《嫡女萌娘》 第一章 永光三十年，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长，已经到了三月初春时分，却还是寒风瑟瑟，没有春暖，没有花开。 天渐渐破晓，天空被晨曦晕染上了一抹又一抹的橘红色。等漫天红霞慢慢消散后，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 京杭运河上，大大小小的几艘官船正顺风疾行。 “小姐，该起了。” 苏清奺点点头，任由身边的大丫鬟月晓为她穿衣梳妆。另有小丫鬟为她准备好了洗漱用水，待她全部收拾好后，月若端着炖了一宿的小盅燕窝伺候苏清奺吃下。这一切都不需要她自己动手。 饶是苏清奺这个从小到大过着也算富裕生活的人，都不得不感叹。古代的世家小姐，真真不是腐败两个字所能形容的。 没错，在这个天灾加人祸，遍地是穿越的小时代。苏清奺也赶了把潮流。穿越前的她还不叫苏清奺，那个时候她叫夏玖玖，是一个身在红旗下，长在皇城中，根红苗正，风华正茂的适龄女青年。 夏家在京城也算是一个有点根基的家族，夏玖玖的爸爸是家中第四子，继承父业走了政治路线，而夏妈妈则是不折不扣的商界女强人。两人是标准的商政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结婚后，两人也是相敬如冰，各玩各的。对于夏玖玖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没有怎么投入过感情。周岁前，她的生活起居都是由保姆照顾的，周岁后，她就被扔到了夏家老宅。所以夏玖玖从小到大可以说是由夏老太太养大的。 夏老太太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出生于苏州的书香世家。琴棋书画，还有闻名于世的苏州双面绣，无一不精通。若不是遇上了非常时期，这朵鲜花是怎样都轮不到夏老爷子来摘的。大约是知道得之不易，所以夏家老爷子对夏老太太几乎是百依百顺。哪怕是他之后身居高位，在夏家，夏老太太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她与夏老爷子养育了四子一女，孙子孙女不在少数。有那没时间带寄放在老人家身边的，也有为了讨好老俩口，故意送小的去承欢膝下的，更有像夏玖玖这样，几乎是被半遗弃到那里的。总之，夏家老宅很热闹，为了争宠，小辈们都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能得到夏家老俩口的的青睐。这过程，说多了都是泪，夏玖玖费尽心机，过关斩将，终于入了夏老太太的眼，在夏家一干孙子辈中，夏玖玖的宠爱那可算是头一份的。夏老太太养在身边，悉心教导，到底把夏玖玖养育成了一个性格温婉，气质出众的名门大小姐。在京城的交际圈内小负盛名，是那些贵妇心目中好媳妇的不二人选。 夏玖玖原以为，她就那样过一辈子了。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然后过着同床异梦的生活。或许养育一两个孩子，或许斗一两个小三。那个时候，她常常在想，其实她还蛮适合在古代生活的。没想到，一语成谶，她竟然真的因为飞机失事，一朝穿越到了古代，变成了这年仅六岁的小萝莉苏清奺。 对于父母，她没什么感情，自然也就没什么不舍的。只是不知道夏老太太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后，会不会有些难过，已经风烛残年的她能不能承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思绪间，苏清奺已经带着丫鬟们来到了自己的母亲董氏的舱前。她掩下心中的黯然，调整好了情绪。 门口的小丫鬟一见到她们连忙掠起青花色花团锦簇图案的门帘，恭敬地朝苏清奺福了福，唤道：“小姐！” “奺儿，快到母亲这里来！”苏清奺一进去，就看到屋里正中端坐着一个皮肤白皙，姿色妍丽的年轻妇人。只见她眉如柳叶，一双丹凤眼透着些许笑意，高挺的鼻子加上小巧的嘴巴。整个人给人一种举止娴雅，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个妇人就是原主的亲生母亲，苏家二房的当家夫人董氏。 “娘亲。”苏清奺用稚嫩的童音甜甜的唤道。快步走到了董氏的身边，腻到了她的怀中。虽然穿越过来才短短二十多天，不过她能感受的到，董氏对原主很是疼爱，只可惜原主福薄，许是年纪小，身体底子不太好，上京的路上受了累又着了凉，小小的一个风寒，就命归西去，正好由她这个外来者鸠占了鹊巢。 董氏看着女儿好不容易养的有些圆润的小脸如今又是面无几两肉，不由爱怜地摸了摸苏清奺的头。看到她眼圈下面有些乌青，不悦的责问道：“小姐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你们是如何照顾小姐的？” “回夫人的话，小姐这几天下午睡得有些踏实。晚上的觉便浅了。”月晓上前半步，微微躬着身子，颔着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她原本是董氏身边的丫鬟，因为之前苏清奺的那场病，董氏以照顾不周的缘由很是打卖了一批丫鬟，如今她被董氏放到了苏清奺的屋里，顶了大丫鬟的份额，连同苏清奺原本的大丫鬟月若，一起照顾着她平日里的生活起居。因为知道董氏对这个女儿的看重，所以月晓现在心中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娘亲，是我自个下午贪睡，不让她们叫起，睡多了，晚上才睡不熟的。您就别怪月晓她们了嘛。”苏清奺觉得古代的丫鬟真不是人当的，连主子晚上睡得好不好都要负责。同时，她又暗暗庆幸，还好没有穿越到小丫鬟身上，要不，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听着女儿糯糯的声音，董氏的心都软了。见苏清奺为她们求情，董氏也就不再追究了，不过还是少不得要敲打上几句。 “既然玖儿为你们说话，那这次便算了。不过你们切记，小姐还小，身子又弱，可不能由着她性子来。往后下午最多让小姐睡上一个时辰。切不可再让她多睡了。” “是，夫人。”月晓和月若两人连忙应道，然后恭敬地退到一边。 “夫人，老爷刚差人来报。趁这东风，估摸着申时就能到上京了。让夫人及早准备。”门帘又一次被掠起，一个梳着圆鬓的妇人从外走了进来。苏清奺一看，是董氏身边最得力的平嬷嬷。 “知道了！”董氏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细眉，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如果不是苏清奺前世就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根本也不会注意到。 苏清奺穿越过来的这些天，白天一直被董氏带在身边照顾。大致是董氏是觉得她年纪还小，所以跟平嬷嬷说话都不避着她。再加之苏清奺刻意的打听，所以也让她听了不少上京苏家老宅的事情。 第二章 说起苏家，不得不说到苏家曾曾祖。想当年，这苏家也不过是一般的商贾之家。虽家有金银无数，但士农工商，商人可是最最下等的行当。 苏家传承到苏家曾曾祖时，前朝剥削加重，徭役频繁，统治阶级腐败奢侈，生活腐化，民众困苦不堪，阶级矛盾日趋尖锐起来。很多地方都聚集起了起义军。 要说苏家曾曾祖，那也是一个有远见有胆识有运气的聪明人。他散尽万贯家财，跟随着太祖帝揭竿起义，没想到还真被他押对了宝。太祖帝推翻了前朝德宣皇帝，建立大明朝，开启了大明朝盛世。 而苏家也一跃成为了开国功臣之一，当时太祖就要封苏家曾曾祖为护国公，世袭罔替。这可是封妻荫子了不得的大公德啊！可苏家曾曾祖硬是回了太祖帝，声称太祖帝是天命所为，自己不过是顺天而为之等等。总之，将一切的功劳苦劳都推得一干二净。最后实在推脱不得，只在户部任了一个尚书之职，虽说那户部尚书也算是从一品的高职，搁以前，那可是苏家想都不敢想的，可是比之护国公这超一品的公侯之位来看，又当不得什么了。 很多人都觉得苏家曾曾祖是个傻子，指不定在家怎么的捶胸顿足后悔着呢！可人家却在那户部做得勤勤恳恳，当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清奺之所以觉得苏家曾曾祖是个聪明人，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番作为。要知道，自古以来，天家最最忌讳的可不就是功高震主。就算太祖帝念着旧情，善待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草莽兄弟，但是太祖帝的儿子们孙子们呢？若是这些功臣从此韬光养晦也就罢了，可从古至今，那些仗着自己是有功之臣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也还少嘛？ 天朝开国至今一百多年，历经了四代皇帝。当年随着太祖帝开国得封的那些公侯之家，现下也不过只留下了一个没有什么作为的镇国公了。其他的氏族早就因这样那样的缘由被削了爵，夺了封，就是那诛了族丢了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再回过头来看苏家，如今真真算是名副其实的世家大族，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世代书宦的鼎盛之族。 且不说家族不断扩张，姻亲古旧门生朋友众多。只家族中五品以上的朝廷官员，就不胜枚举。而苏清奺的父亲是苏家嫡系子弟，苏清奺的爷爷苏仲安现任太傅一职，乃苏家曾曾祖的嫡亲长子长孙。娶得嫡妻乃是京城勋贵，忠勤伯府杨家的嫡出大小姐。两人生了二子一女。另有姨娘通房所出的一子二女。 女儿皆已出嫁，嫡出贵女嫁的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兄弟，南安王为正妃。另两个庶出女儿也算嫁得不错。 大房嫡长子苏彦文才学平平，靠着祖荫，得了一个七品小官。这么多年来，也不过升到光禄寺少卿一职，看着也是到了头。娶得是杨氏娘家的嫡亲侄女小杨氏为妻。两人育有二女一子。大女儿苏清娴是嫡长女。正值嫁杏之期，夫家定的是安国公世子。次女苏清婉和嫡子苏清桓都还年幼，尚养在膝下。 其余一子一女皆是姨娘所出，不过那庶出长子早在三岁那年就殁了。 二房嫡次子苏彦武，也就是苏清奺的便宜老爹，那也算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十七岁的时候就连中三元，加之长得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金榜题名游街时，掷果盈车，一片赞叹。 杨氏为了自己这宝贝疙瘩的婚事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哪怕配公主都是绰绰有余的。当然，杨氏断不会真的让自己的儿子去尚公主的。要知道这大明朝的驸马是不允许入仕的，最多也就挂一个闲职。杨氏如何舍得断送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就在杨氏举棋不定的时候，苏家老太爷直接帮苏彦武定下了詹事府詹事董家的嫡长女董氏。 要说这婆媳本就是天敌，这董氏又不是杨氏看中的，自是觉得董氏千般万般的不顺眼。自董氏进门开始，日日晨昏省定，端茶倒水，杨氏是摆足了婆婆谱，可劲的折腾着小儿媳。没想到董氏倒也是个厉害的，从无怨言，不管婆婆提什么要求都生生受了下来，为此还滑过一个胎。让苏彦武对她敬重有加，愧疚不已。一谋得外放之职，便带着董氏一同去了。 最后府里的三房，苏彦东是个庶出子，从小就碌碌无为，文不成武不行的。不过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儿子，苏老太爷便让他帮忙管理着苏家的庶务。娶得的是工部侍郎林家的庶女。这林氏性子泼辣，一嫁进来就把苏彦东房里治得死死的。只是她管得再紧，偏生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三个女儿。生小女儿的时候还伤了身体，无法再生养了。无奈之下，只得放开姨娘们肚子，最后使了一招去母留子，将庶出的苏清柏记到了自己的名下。 想想这么大一家子，苏清奺都觉得头疼。再想想这杨氏，也难怪离上京越近，这董氏的眉就蹙的越紧了。不过，对于董氏，苏清奺也是真心的佩服的。 放眼望去，这苏府上至老太爷下到苏三叔，哪个不是既有贤妻，又有美妾的。偏就自己的爹，除了董氏这么个原配外，连个姨娘都没有。听说早前也有杨氏赐下的通房，不过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被苏彦武亲自打卖了去。 董氏到也大方识体，又寻了两貌美丫鬟给苏彦武当通房。还允诺生了孩子就提姨娘，可是这么多年来，这两丫头硬是一儿半女都没生下来。苏彦武有着董氏生的三个嫡子外加一个嫡女，对庶子庶女到也没什么热情。再加上与董氏夫妻两人的感情极好，这每个月也就不过去通房那里点个卯，大半的日子都宿在董氏的房里。 先不说，那杨氏赐下的丫头是因什么犯了错的，就这么些年来，苏家二房硬是连一个庶子庶女都没蹦出来，就可见董氏的手段不一般了。 苏清奺真心觉得，别说是在古代，就是搁现代，那董氏也绝对是原配们的楷模啊！ 第三章 董氏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细细嘱咐了平嬷嬷。等她说完，才注意到苏清奺安静的依偎在自己的怀中，睁着圆滚滚的杏眼，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董氏发现，自打苏清奺大病初愈后，就有了这时不时爱发呆的毛病。 “奺儿！可是在想什么？”董氏轻轻拍了拍苏清奺的背。她不敢太用力，怕惊吓了女儿。 苏清奺从苏家那混乱的人际关系中回过神来。看着董氏略带担忧的眼神，心中一暖。这是苏清奺从未感受到过的母爱。不管董氏的手段如何，对于她来说，董氏都是一个好母亲。这二十来天，三餐茶饭，冷热寒暖，董氏样样操心。当真是恨不得将苏清奺捧着手里，含在嘴里。 “娘亲！”苏清奺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了蹭董氏。稚嫩的童音中满含着孺慕之情。 这声娘亲一下子敲到了董氏的心房上，董氏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就变得柔软起来。对于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董氏是比三个儿子还要疼上几分的。 当初连生了两个儿子后，她就一直想要个贴心的女儿。没想到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因为杨氏连着几日不消停的折腾，落下了一个已经成型了的女胎，还因此伤了身体。董氏不知道哭晕过多少次，但到底没说过杨氏一句不是，也正是这样，才让夫君的心彻底偏向了自己。后来苏彦武升了都转盐运使司，外放到了江南，便不顾杨氏的反对，带着她和孩子们一同上任。许是江南水养人，加上没了杨氏的刁难，将养了几年，董氏竟然又怀上了。十月分娩，诞下了龙凤双胎。这可把苏彦武和董氏两人喜坏了。只是大约怀胎的时候，营养都被哥哥吸收了，女儿生下来的时候，跟个猫儿一般大，瘦瘦弱弱几乎养不活。董氏不顾自己在月子里，日日夜夜亲自照看着她。费尽了心血，这才好不容易把女儿养到这般大。 前段时间，苏清奺重病久治不愈，还一时没了呼吸。她当时就觉得自己活不下去，随女儿一起去了才好。还好，她到底跟奺儿有着母女缘分，老天爷没有将女儿带走。说也来奇，那场大病虽然凶险，看着到像是将玖儿的病根也一并带了去。这些日子来，虽然奺儿看着还是有些瘦弱，精神却比以前要好上不少。 董氏想着，等到了上京，一定要去慈云寺为佛重铸金身，再点上两盏长明灯。算是为奺儿积个福德，保佑奺儿从此能安康长寿。 “娘亲，今日怎么还不见哥哥他们？”苏清奺看了眼旁边摆放着的沙漏，好奇的问道。按往常，这时间三个兄长都应该来给董氏请安了。 苏清奺话音才落，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美男，身后跟着三个年纪不一的俊秀男孩。为首的一个年约十多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气度已不凡，神情从容自在，淡定温和。走在中间的只比前面那个略小一点。一双丹凤眼，未语先带笑，简直就是董氏的翻版。而最后的一个小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模样，养的白白胖胖的，很是喜人。 “老爷！”董氏见苏彦武带着三个儿子进来，起身将主位让了出来。 “爹爹！”苏清奺也乖巧的从董氏的怀中下来，站在一边甜甜行了个礼。无论看几次，她都觉得自己的便宜老爹当真算是个美男子。苏彦武并没有像其他中年人那样留着须，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泛着迷人的光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难怪蟾宫折桂那会惹得无数贵女芳心大乱。 “给母亲请安！”由苏清栩带头，三个哥儿给董氏行了礼。 “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 “妹妹！”在给大人行完礼后，几个小的又互相行了礼。 “奺儿的身体可大好了？”苏彦武看着苏清奺仍旧有些苍白的小脸，关心的问道。 董氏接过丫鬟泡好的茶水，递到了苏彦武的手上。笑着说：“卢大夫说了，奺儿这病已经彻底好了。只是身体还有些弱。我想着，等回了老宅，好好将养些日子，总能养回来的。” 苏彦武点点头接过了茶，抿了一口。云雾的香味立刻充斥了整个口腔。董氏让平嬷嬷将自己准备好的礼单拿了过来，让苏彦武过目。 苏家兄妹几人见父母有事商议，怕吵了他们，便都坐到另一边。当中隔了个多宝架，小丫鬟们端茶倒水，上点心，好不热闹。 “妹妹，父亲说了，我们今个儿就能到上京。上京有好多有趣的小东西，哥哥到时候都给你寻来！”苏清楠不似苏清栩那般少年老成，他性格爽朗，能言会道。 苏清奺作为一个心理年龄二十五岁的伪萝莉，对那些哄小孩的玩意提不出什么兴趣来。不过她也不忍拂了哥哥的一片好意。只能装作一副欣喜的模样。 “谢谢二哥哥，二哥哥最好了！” “二哥哥，我也要！”旁边听着的苏清栎连忙说道。白胖的小手拉着苏清楠的衣袖不停的晃动，生怕被遗忘了。 “放心！少不了你那一份！”苏清楠豪爽的应下了来。 苏清栩在一边笑道：“妹妹别抱太大的期望。好些东西还不如江南的小玩意精致呢！” “大哥哥，上京的祖父祖母是什么样子的？”苏清奺觉得，古代秉承着父母在不分家的铁律。他们到了上京，必定是要住回苏家老宅的。为了以后能有一个稳定的成长环境，大领导还是需要了解下的。 苏清栩看着妹妹那张白皙如玉的小脸上，水杏眼睁得圆滚滚，一副好奇的模样。论理，他是不该跟弟妹在背后议论祖父母的。可是想到妹妹从未见过两位老人家，马上要见面了，心中有所好奇也是常情。他斟酌了下，才说道：“祖父看着有些严厉，却常常教导我们为人之道，祖母很慈祥，对我们很是疼爱。” 苏清奺想着，大哥哥是苏家三代中的长男。祖父对他必定是寄予众望的。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杨氏自然也是对他极好的。 “妹妹放心，祖父祖母都是极好的人。一定会疼你的。”苏清楠也是长到四岁才离开的，不过他同苏清栩都曾跟着苏彦武回京述职。因为对苏家老太爷和杨氏都不陌生。他以为苏清奺是因为担心苏家老宅姐妹众多，怕不得祖父祖母欢心，便出言安慰。 “嗯！”苏清奺见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便也就放下了。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左右还有董氏护着自己，三个哥哥也总是疼着自己的，断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第四章 “老爷，夫人，饭摆好了！”董氏身边的大丫鬟红玉安排着准备好了早膳，一进门就看到董氏和苏彦武正细声商量着什么。而苏家兄妹几人另坐一边饮茶聊天。 红玉原想退出去的，不过想着现下还有点春寒，饭摆久了会冷掉。便大着胆子禀报了一声。 董氏看了看一边的沙漏，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怕饿着孩子们，便说：“老爷，时辰不早了，先吃了饭再商议。” 苏彦武已将手中的礼单大致看了一遍，觉得董氏安排的很好。每一房都打点的很妥当。“夫人安排的很好，无需再议了。就按这份礼单准备。” 董氏收起礼单，交给了身边的平嬷嬷。平嬷嬷会意，福了福身便自去准备不提。 董氏叫上兄妹几人同苏彦武一并吃了早膳。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好在穿越前，夏家老太太也是个规矩大的人，苏清奺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早膳过后，苏家三兄弟便去了船上临时布置的书房开始一天的学业。而苏清奺，因为以前身体一直都不好，所以董氏也没有让她学什么，只是带在身边，空闲时教她认了些许字。 往常，苏清奺在用过早膳后，都会留在董氏身边。只是今个儿想着董氏要忙的事情一定多，她便带着兰晓和兰若两个丫头回自己的舱房去了，免得给董氏添乱。 “小姐！”苏清奺一回到舱房，就看到自己的奶嬷嬷董妈妈正指挥着小丫鬟们归拢东西。见到苏清奺颇有些惊讶。 “奶娘，我想休息会！”苏清奺觉得身子有些惫懒。不由在心中腹诽，这个身体还真是不经事。她思付着，以后一定得多做些运动，好好锻炼锻炼。她可不想当个药罐子。 董妈妈紧张的摸了摸苏清奺的额头，发现温度并没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赶紧让兰晓去铺了床，将苏清奺抱了上去。 “你们这两个丫头，怎么照顾小姐的？我不是嘱咐过你们吗？小姐身子虚，莫要让她多走路。一个两个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回头小姐有了什么闪失，看我不禀了夫人，将你们打发出去！” “小姐，您可是听到了！我说要抱您，您非说要自己走，现在奶娘又数落我们的不是，说我们伺候的不经心。”兰若一边伺候着苏清奺脱衣，一边嘟着嘴埋怨。 兰晓拉了拉兰若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再多说。她见董妈妈脸色变得不好，连忙说道：“妈妈说的是，我们以后定不让小姐多走路。妈妈就饶了我们这一回！” “嬷嬷，你别怪兰晓，兰若她们了。是我非要自己走的！”苏清奺用小手掩着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董妈妈见苏清奺困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剜了兰若一眼。为苏清奺掖好被子，留兰若在旁边守着，便带着兰晓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苏清奺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精神气都好了不少。兰晓捧了件粉色簇新的衣裳出来，和兰若伺候着苏清奺穿戴好，扶着她做到了梳妆台前，拿着梳子给她梳妆。兰晓是个手巧的，没几下，就梳了个可爱的双丫鬓。用和衣服同色的粉色缎带绕着，多余的部分垂在脑后，这样一妆扮，让苏清奺越发的可爱起来，宛如王母娘娘身边的小玉女。 董妈妈在首饰盒中挑挑拣拣，寻了两朵珠花出来簪在发包的两边。这两朵珠花虽算不得有多名贵，却胜在是用大小一致，颗颗珠圆玉润的珍珠所串成。精致漂亮，又不太张扬。 最后，兰若将手上红绸包中的如意金锁套到了苏清奺的脖子上，这才算是打扮妥当。 董妈妈细细看了两遍后，觉得没什么不妥后，才开始细细嘱咐起苏清奺一些琐事来。见了祖父祖母该如何行礼，见了叔伯婶娘该如何行事，见了堂兄姐妹该如何相处等等。这一说，就说到了下响，中间传过一次饭。 苏清奺只觉得听得眼冒金星，她真的怀疑，这样繁琐的规矩，换原主一个五岁的小丫头来记真的能记住才怪。她看了眼兰若，这丫头正一脸紧张，口中念念有词，估计是在消化这些主子的排位和称呼，而兰晓看上去则要淡定的多，不愧是董氏手下的精英人员啊！ “小姐，船快到岸了！夫人请您过去。”外面的小丫鬟轻声道。 “知道了！”苏清奺应了一声。 苏清奺带着兰晓和兰若一同去董氏那里，董妈妈说是要照看屋里的物什，便没有一同去。不过临行前，董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让兰晓一定要抱着苏清奺，切不可再让她累到了。 等苏清奺来到董氏的舱房时，三个哥哥早就到了。兄妹几人不过才说几句话，船便靠岸了。 码头上，苏彦东早已等候多时。一见苏彦武忙迎了上去，后面的管家忙指挥着奴仆去帮忙卸物搬东西。 许久不见的兄弟两人寒掺了几句，念着府里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在等着，便也不再多言。苏清栩和苏清楠也随着苏彦武一同骑马而去。 苏清奺和苏清栎因为年幼被董氏带在身边。马车缓缓前行，外面的声音越来越热闹。苏清奺按耐不住，将车帘撩起了一条细缝往外望去。临街铺面，小贩走卒，车来人往交织出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苏清栎见苏清奺在看，圆滚滚的身体也挤了过去。 董氏慈祥的看着两个孩子，并没有阻止他们。很快车子转了个弯，走进了一条宽阔的青石街，刚才那些喧哗似乎一下子就被隔绝开来。 两个孩子这才无趣的回到董氏的身边。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外的婆子细声说道：“二夫人，要换软轿了。” 苏清奺被婆子抱下马车，就看到两尊威严石狮子。四间朱红色兽首的大门，大门上悬挂着气派的匾额，金漆描绘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苏府，在阳光下泛着夺目的光彩。门檐下悬着六个大红灯笼，几个穿着藏青色家仆服的小厮恭敬的守在门前。 匆匆一瞥，苏清奺就又被董氏抱到了轿子上。这一次，苏清奺不敢再撩帘子了，安静的坐在董氏的怀中。 一直到了二门，软轿才停了下来。随轿的婆子连忙上前撩起轿帘。 “二夫人，九小姐，荣华堂到了！” 第六章 苏清奺秉着初来乍到，少说多看的原则，安静的坐在杨氏身旁当个可爱的布景板。她双胞胎哥哥苏清栎就没那么安份了。见董氏没注意这边，稚嫩的脸上挂起了笑容，像杨氏撒着娇，要那点心吃。 苏清栎和苏清奺正逢换牙，董氏对他们的点心、零食控制的很严格，就怕他们害了牙。苏清奺还好，本身体弱吃不多，后来换了个大人灵魂，这些东西就更加可有可无了。可是对于贪吃的苏清栎，那简直就是悲伤逆流成河了。 杨氏不知其因，对苏清栎的亲近很是高兴，忙叫身边的大丫鬟紫鸢将点心拿给苏清栎选。苏清桓见状顿时不乐意了。 “这是我的点心，不许你吃！”小霸王苏清桓压根不懂什么叫谦让。他是小杨氏好不容易得来的嫡子，自是千宠万宠，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他。杨氏也最宠爱这个孙子，其实说到底，也就大房和二房跟她有着血缘关系。三房的那些小辈，不管嫡出也好，庶出也罢，她都不怎么看得上眼，更别提宠爱了，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二房的孙子不在身边，就剩下苏清桓一个宝贝疙瘩，还不可着劲的宠。才养成了苏清桓这幅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霸道性子。 “桓哥儿乖，弟弟刚到家，一路奔波，肚子饿了。我们先让弟弟吃，你要吃什么，只管与紫鸢说，让她去厨房给你拿。”杨氏见苏清桓要去抢苏清栎手中的点心，连忙把他抱住安抚。 苏清桓才不管什么弟弟不弟弟的，见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祖母不但没帮自己把点心抢回来，还拦着他，越发的恼火。挣扎着身体就要冲上前去，杨氏到底年岁大了，一个没抱住，苏清桓就直直打向苏清栎。 苏清栎与苏清桓同岁，却比他小上几个月。见苏清桓打过来，倒也不惧，轻轻一个转身就避开了苏清桓的攻击。反而是苏清桓，打的时候是用足了力气的，苏清栎避开后，自己却跌了个狗吃屎。这下子，小霸王彻底嚎啕大哭起来。 苏清奺看的目瞪口呆，她穿越过来这些时日，接触到的孩子只有三个哥哥，都是兄友弟恭，谦逊有礼的好孩子。从未遇到过苏清桓这类型的，简直就是古代版的熊孩子啊！还好董氏有先见之明，从三岁起就让苏清栎跟着两个哥哥一起学习武艺，倒不是要他以后建功立业，只求强身健体，无病无灾。现在想来，难道是董氏知道苏家有苏清桓这么个小霸王，怕以后小哥回来吃亏，所以才未雨绸缪让苏清栎学习技能，增加武力值吗？ 小杨氏其实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形，只是想着自己的儿子不会吃亏，也就没怎么理会。听到苏清桓的哭声后连忙上前。此时苏清桓已经被紫鸢抱起来，苏清娴和苏清婉两个嫡亲姐姐也围在他身旁轻声安慰着。 “你们怎么连弟弟都看不好？就看着他被人欺负吗？”心中着急，连带着口气都有点冲，上来对着两个女儿就是一通责骂。其实这个事情跟甜蜜蜜完全没有关系，姐妹俩受了委屈，眼眶都红了起来。苏清婉有点不服气，刚想说什么，苏清娴拉着她的手，轻轻对她摇了摇头。最后，她垂下头，不再言语。 “屋子里那么多丫鬟婆子的，哪里需要她们来照看。”董氏和林氏是跟着一起过来的。听小杨氏这般说法，不由的皱眉。小杨氏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反而说话做事越来越没章程了。苏家又不是那些小户人家，还用姐姐来看顾弟弟。她这一番话，把两个女儿如此看轻，以后让她们如何在姐妹当中自处。 杨氏听这话也是心理极为不舒服的，苏清桓一直在她的身边，小杨氏这么说不就是在指责她没照顾好孙子？ “娘，他抢我点心，还打我。”见到小杨氏，苏清桓见自己另一座靠山来了，马上指着苏清栎告状。祖母不帮他，母亲一定会帮他的。 苏清栎见到董氏过来，有些心虚。手中的点心立马放了回去，白胖的身子往苏清奺挪去，妄想妹妹能替他挡一挡。听到苏清桓颠倒是非黑白的话，刚想反驳，就被苏清奺抢了话头。 “祖母怜我们长途跋涉辛苦，拿了点心给小哥吃。三哥见了就来抢，祖母拦着没让，说让紫鸢姐姐再去厨房拿，三哥还是很生气，将祖母推开要来打小哥，结果没打到自己却摔倒了，然后他就哭了。” 苏清奺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小姑娘声音软糯，口齿清楚，来龙去脉大致上表述的很客观。对于杨氏没抱住苏清桓还是苏清桓推开杨氏这点，苏清奺表示她一个六岁的孩子，完全分不清楚。要知道这个时代，还是很看重孝道的。如果真的坐实了苏清桓推开杨氏，那可是非常大不敬的行为，抄抄孝经家规之类的惩罚肯定是少不了的。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抄书绝对是比挨打更为可怕的惩罚。 “你胡说，要不是他躲开了，我怎么会摔倒？就是他害我的。”苏清桓本能的觉得苏清奺说的不对，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董氏自是相信自己的孩子的，今天是他们回府的第一天，她也不想闹出什么事情来。便笑着对苏清桓道：“桓哥儿，二婶从江南带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来，都是栎哥儿和奺儿精心挑选的，说是要给哥哥姐姐们的礼物。你可要瞧瞧？” “我们可要不起！”小杨氏搂着苏清桓阴阳怪气地说道。她是认定自己的儿子被欺负了，还是被她一直当做对手的二房，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本就是兄弟间的玩闹，怎么就成了欺负？”杨氏被小杨氏的愚蠢气的脑门疼。本来就是苏清桓不占理，现在董氏想要息事宁人，你还不顺着台阶下，非要跟她抬杠。 小杨氏被自己的婆婆兼姑姑训斥后，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心中不甘。 苏清桓对董氏说的小玩意有些心动，但是又不想就这样算了，很是纠结了一番。“那好！二婶，你快点把东西给我。” “东西我已经让人送到大家的院子里了。桓哥儿等下回去就能看了。” 苏清桓听闻哪里还坐得住。杨氏经历了这一番后也觉得有些疲惫，便推说累了，把人都赶了回去。 董氏临走时，她明显有些欲言又止，董氏只做不知，带着苏清奺和苏清栎行礼告辞。 第七章 “老夫人，半夏那丫头怎么没让二夫人带回去呢？”待众人全都离去后，杨嬷嬷伺候着杨氏靠在榻上，拿起美人拳就开始轻轻地捶起腿来。 杨嬷嬷是杨氏闺中伺候的丫鬟，跟着杨氏陪嫁到苏家，伺候了杨氏大半辈子，情分非同寻常。她口中的半夏，就是之前在二门迎着二房的那个丫鬟，也是杨氏另外一个陪嫁丫鬟春杏的老来女。杨嬷嬷与春杏一同长大，一同陪杨氏到了苏家。她未嫁，春杏配了苏府的一个管事，还做过一段时间大爷苏彦文的奶娘，也是极得杨氏器重的。只是春杏福薄，生了半夏不久后就因病去了，留下年幼的半夏，杨嬷嬷自己没有孩子，难免对半夏怜惜了些，经常去看望，倒也处了几分情意出来。 前不久杨氏想要给二爷房里送个侍候的丫鬟，她就想到了半夏。半夏自然是千肯万愿的，比起嫁个小厮或者管事，还不如跟了二爷，若是得个一儿半女，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杨氏闭目养神，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她对董氏一直不喜，自从董氏跟着老二去了任上，整整九年一次都没回来过。以往是鞭长莫及，这次打从知道他们要回京，她就打算往老二屋里塞个人，存着给董氏找不痛快去的。但是今天这事，董氏进退得当，让人找不到一星半点的差错，再加上桓哥儿确实做得太过了，她总要卖个好给二房。 见杨氏不说话，杨嬷嬷也不敢再说什么，给她盖了一层薄毯，轻声轻脚地退了出去。 董氏带着双胞胎回了二房，平嬷嬷已经带着下人们把东西都归置的差不多了。看见董氏连忙迎了上去。 “二夫人，内室已经收拾妥当，四少爷和九小姐可要歇息一会儿？” 董氏看着一脸倦容的苏清栎和苏清奺，心疼不已。忙让蜀葵和兰晓将两人抱去内屋碧纱橱后面的隔间里休息。这一路舟车劳顿，莫说孩子受不住，连她都觉得有些累了。 董氏进内室后，红玉上前帮她解珠钗，她挥挥手道：“不用忙活了，马上还要去上房用膳，我榻上休息一会儿就成了。” 平嬷嬷伺候着董氏用了一盏刚炖好的燕窝，见两个孩子已经睡熟，便遣了蜀葵兰晓，又将红玉红珠两个丫鬟打发到门口守着后才，将刚才打探的事情娓娓道来。“那姑娘是原先老夫人陪嫁丫鬟春杏的小女儿。半年前才到老夫人身边，拿着二等丫鬟的份例，除了在老夫人跟前凑趣，甚少做事。” 董氏忍不住蹙眉心酸道：“嬷嬷，你说我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从嫁进苏家起，我日日晨昏定省，哪怕是身体不适，也一日不落。事事顺着母亲的心意，不敢有半分忤逆。就连我那可怜的姐儿没了，我都不敢说一句怪她的话。可母亲为何要如此待我？算计着我回京的日子，想着法的给我添堵，就怕我日子过得舒心。” 说到最后，一向要强的董氏竟也忍不住呜咽起来。出嫁前，她的母亲告诉她，要孝敬公婆，友爱妯娌，她都努力的去做。可是从第一天给婆婆敬茶开始，她就能感觉到杨氏对自己的不喜。哪怕是后面三房庶出媳妇林氏进门，杨氏似乎都只是无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告诉自己，只要自己做好一个儿媳应该做的就好。可到头来，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我的好小姐，莫难过。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想想二爷，想想大少爷，二少爷，四少爷和九小姐，这都是您的福分啊！”平嬷嬷是董氏的奶嬷嬷，从小看着董氏长大，那是比自己亲生儿女还要亲的小姐，她搂着董氏，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安抚她一般。 苏清奺望着雕刻着繁琐花纹的花梨木床顶微微发怔。下船前睡了一觉，所以虽然有些累，但她睡得并不踏实。平嬷嬷来打发兰晓和蜀葵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不想麻烦，就装着熟睡的样子。 听到董氏的哭声，她也跟着有些难过。董氏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不可调和的关系，叫婆媳关系。有的时候，婆婆会因为媳妇太优秀而心里不平衡，从而更加苛待儿媳妇，反而对那些经常犯犯小错的媳妇更加宽恕。还有的婆婆就是觉得儿子太优秀，什么样的儿媳妇都配不上。这种问题在现代很普遍，是一些闺蜜间最常吐槽的事情。不像现在，孝道大过天，哪怕婆婆再不好，儿媳妇也不能说一个字。真的很可悲！而她就要在这样可悲的时代生活下去了。要遵从三从四德，要活在这个时代对女人标刻的条条框框里。苏清奺一时悲从心来，泪流满面。她就静静的哭，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陷入了一个怎么都出来的悲伤旋涡中。 过了一会儿，董氏才有点不好意思的从平嬷嬷怀中出来。平嬷嬷手脚利落的伺候着董氏洗脸，见她哭狠了，眼睛有些红肿，便唤红玉倒了热水，拿毛巾给她敷眼睛。 许是情绪发泄出来了，董氏到觉得心底轻松了不少。从启程回京的那天开始，对杨氏的抗拒和担忧就一直萦绕在心间，随着离京越来越近，这些情绪也与日俱增。董氏没有办法跟别人倾诉，只能死死地埋藏在心底。今天也算是因祸得福，若没有发泄出来，迟早也是要成为心病的。 苏彦武回到钟云轩的时候，董氏已经收拾妥一切。 “二爷，栩哥儿和楠哥儿可是安排妥当了？”苏府的规矩是，男子满七岁便要搬到前院去，免得跟后宅女子待久了，被宠坏了脾气。因此这次回来，苏清栩和苏清楠都是直接住进了前院。 “你有什么可操心的，男孩子哪有那么娇气。”苏彦武对嫡长子和嫡次子那一直扮演的都是严父的角色。特别是对苏清栩，作为苏家第三代的第一个男孩子，身上肩负着光宗耀祖的重任。好在这个大儿子也争气，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风范。 “父亲让我明天陪你回趟娘家。你这么多年未见岳父岳母大人，想来他们也是万分牵挂着的。” 听了苏彦武的话，董氏心里对杨氏的那点不忿彻底释怀了。不管杨氏对她如何，看在公公和夫君的面上，她都不会再计较了。 第八章 “明天就去是不是太匆忙了？母亲得了信，还说让我过几天再去，先带着孩子们在婆母身边多尽尽孝。”董氏亲手替苏彦武梳洗换衣，只要她有空，这些事情都不会假借他人之手。“说来惭愧，我这九年都没有尽到身为儿媳的应尽的职责。这些年，辛苦大嫂和弟妹了。如今我回来了，自然应该多分担些。” “来日方长，以后我们留在京城，孝顺母亲有的是时间。你给岳母那递个拜帖，明日我们便带着孩子们一起过去。” 刚才在书房里，苏太傅大致给他讲了下朝廷现在的情况。詹事府詹事袁大人年事已高，年前已上书陛下，告老请辞。太子乃陛下嫡长子，既占了嫡又占了长，皇后也稳坐中宫。太子的地位不可动摇，如今太子已成年，开始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詹事府詹事这个位置倒成了香馍馍，底下盯着的人不少。苏太傅寻摸着陛下的意思，应该会从詹事府少詹事两人中选一人。而他的岳父董大人正是其中一人选，苏太傅让他此次借着回府探亲的时机，提点两句。若是岳父能继任詹事府詹事一职，董府势必更上一层楼。 董氏闻言也没再推脱，写了拜帖让丫鬟送去董府。她见天色不早，便让丫鬟们去伺候苏清奺和苏清栎起床。 “二夫人，不好了。您快去看看九小姐。”两个丫鬟进不去没多久，蜀葵就着急的跑了出来。 “奺儿怎么了？”董氏闻言焦急地朝碧纱橱内走去。苏彦武也是一惊，对于自己唯一的嫡女，他很是宠爱，忙跟着董氏一起进去。 董氏进去就看到苏清奺双目紧闭眉头紧蹙，小脸煞白地躺在兰晓怀中。苏清栎在一旁焦急地唤着妹妹，可是苏清奺一点反应都没有。 “奺儿，你这是怎么了？娘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娘啊。”董氏见状简直肝肠寸断，忙从兰晓怀里接过女儿，用帕子细细擦着她额间的汗水。 “娘，刚才蜀葵和兰晓来唤我们，可是妹妹怎么都叫不醒。她是不是生病了？”苏清栎知道妹妹从小体弱多病，都是因为在娘的肚子里是，自己抢了太多的营养，所以妹妹才会经常生病。所以每次苏清奺生病，他都会很担心甚至有点自责。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请大夫啊！”苏彦武看着满屋子的人气急道。 兰晓连忙擦干眼泪，跑去请大夫。平嬷嬷上前摸了下苏清奺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热，倒是跟以前她家小儿子梦魇的情形相似。 “二爷，二夫人，我看着九小姐像是被梦魇着了。” “平嬷嬷，那梦魇了该怎么办呢？”董氏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忙问道。 “我看二爷，二夫人和四少爷多唤唤九小姐，唤醒了就无大碍了。”平嬷嬷想着那会儿自家的孩子没那么精贵，当家的直接两巴掌把小儿子给拍醒了，可九小姐这万不敢这么说。 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苏彦武走到床边，拉着苏清奺的手，轻轻唤道：“奺儿，快醒醒。爹爹，娘亲都很担心你。” “妹妹，我也很担心你，你快醒醒。”苏清栎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把苏清奺的另外一只手抓在手中。 而此时的苏清奺，正在一条长长的道上走着。她走了很久很久，仿佛这条路没有尽头。她越来越着急，突然眼前一亮，路得尽头是夏家半山别墅的花园。夏老太太像往常一样的打扮，站在月季花丛前，对着她微笑。 苏清奺朝着夏老太太奋力跑去，这时身后突然出现了苏彦武，董氏和苏清栎，他们正满脸焦急的唤着她。 “奺儿！奺儿！”“奺儿，快回来。”“妹妹，你快醒醒呀！” 想起这半个多月来，董氏和苏彦武对自己的万千宠爱，哥哥们对自己的呵护，苏清奺跑向夏老太太的脚步慢了下来。 父爱，母爱，兄妹之情，这些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她真的能舍弃掉吗？夏老太太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疑迟，朝她挥挥手。 “回去，奺奺！要幸福啊！”说完，夏老太太就转身离去，道路尽头的那扇门也慢慢关了起来。 苏清奺知道，这是夏老太太怕她为难，替她做了抉择。或许，这也是她潜意识里的最终选择。这一次，她坚定的朝着董氏他们跑去。 “奶奶，我会幸福的！” “妹妹醒了！妹妹醒了！”见苏清奺终于睁开眼睛，苏清栎激动的叫道。 “奺儿，可有哪里不舒服？”董氏也是喜极而泣。苏彦武也松了口气，欣慰地摸了摸苏清奺的头。“奺儿，你可把爹爹，娘亲和哥哥给吓坏了。” 苏清奺也知道这次是自己听了董氏与平嬷嬷的话，钻了牛角尖才有了这么一出戏。其实现代的女子更苦，过得不如意的十有八九。她现在好歹是世家嫡出小姐，还比常人多了二十多年的阅历，受过新时代的教育，日子总不会过的太差。 “爹爹，娘亲，小哥哥，奺儿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害您们担心了。”苏清奺说完就挣扎要起来行礼赔罪，被董氏一把抱住。 “好了好了，你就别折腾了！你好好的，就是对我们最好的赔罪了。” 平嬷嬷拿来了温水，喂苏清奺喝了几口。蜀葵也在一旁伺候着苏清栎起床梳洗。 “父亲，孙大夫到了，可是奺儿身体不舒服？”苏清栩和苏清楠在钟云轩门口遇到了被月晓催着跑过来的孙大夫，担心妹妹身体不适，便急忙跟着一起走了进来。 孙大夫医术了得，差不多是苏清奺的专属大夫。从出生至今，再也没有人比孙大夫更加了解她的身体了。此次回京，董氏许了重金和优厚的条件，才说动孙大夫带着家人一同跟随而来。虽说苏清奺身体以无大碍，但是这些年的习惯，董氏还是将孙大夫一家安排在了离钟云轩不远的一个临街小院。沿街的地方开了一扇小门，方便他们进出。 “奺儿梦魇了。既然孙大夫来了，还是让孙大夫把个脉看看，我们也好安心。” 第十一章 董淑仪和董淑宁姐妹俩带着苏清栎苏清奺来到了董府的松竹斋，这是董府最雅致的一处园子。长松青竹，还有一间竹屋，边上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溪底是专程从金陵运来的雨花石。夏日里，府中的主子们最喜欢在这里休憩。 虽说现在天气还未热，但是满眼郁郁葱葱的景色，还是让苏清奺欢喜的紧。 “奺表妹可是喜欢？待到立夏后，让姑姑带你们可以来家里住上些时日。这里夏天最是舒服不过了。”董淑仪对苏清奺喜温柔地笑道。 苏清奺很喜欢这个表姐。鹅蛋脸，秀眉纤长，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说话声音轻柔婉转，一看就是个性子温和，极好相处的。都说侄女肖姑姑，董淑仪与董氏更是有着五分相似，到比苏清奺这个亲生女儿看着还像一点。 “嗯，一定。到时候我让娘亲带我来避暑，姐姐们可不许嫌我烦呀！”苏清奺扬起甜甜的笑容。 “可惜姐姐今年不能陪我们过夏了。”董淑宁闻言幽幽地叹道。董家子嗣不丰，但一母同胞感情都是顶顶好的。董淑宁比董淑仪小了七岁，胡氏要管理内宅，孝敬婆婆，所以董淑宁几乎是姐姐带大的。董淑仪性子又好，董淑宁对这个姐姐的感情非寻常姐妹可比。一想到今年夏天不能再跟姐姐一起吟诗作画，便有些失落。 董淑仪年芳19，早前许了礼部尚书嫡长子王逸之。原本去年就该完婚，只是恰逢大前年王逸之的祖母过世，需服孝三年。正好胡氏也想把女儿多留两年，便把婚事定在了今年五月出孝后。苏清奺倒也听董氏说起过，这样想来，还有两个月董淑仪就要出嫁了。 对于自己的亲事，董淑仪也羞于多说。便带着弟弟妹妹们在竹屋内找了个视野开阔之地坐下，随行的丫鬟婆子忙在案几上摆满了各色精致的点心和水果，供主子们享用。 这里鸟鸣幽幽，松竹摇曳，鸟鸣声不绝于耳。苏清栎见姐姐妹妹聚在一起说笑，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大表姐，我想出去抓雀玩。”他也知道，在别人家做客不能随便乱跑，央着董淑仪让他出去玩。 董淑仪也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是调皮，拘着他这么一会儿也是为难他了。“知书，你带两个婆子陪着四表弟去竹林里玩耍一会儿。切记要照顾好四表弟。” “是，奴婢遵命。”知书是董淑仪的贴身大丫鬟，平日里也是个稳重的性子。 “谢谢大表姐。”苏清栎见能出去玩，赶紧谢了董淑仪。然后迫不及待的就跑了出去。他的大丫鬟蜀葵和蜀香赶紧跟了上去。 “兰晓，你也去看着小哥哥。”这次到董家，兄妹两人都只带了两个大丫鬟。苏清奺担心自家小哥会彻底放飞自我，董家的丫鬟婆子不好约束，便让月晓也跟着一起去。好歹月晓是从董氏屋里出来的，还能有点威慑力。 兰晓想着屋里那么多人，便也放心的跟着苏清栎出去了。 苏清奺和董淑宁玩了一会翻花绳，董淑仪在旁边看着她们玩。姐妹三个偶尔说笑几句，时间倒也很好打发。 不一会，胡氏遣了小丫头来招呼他们回去用膳。董淑仪便让知画去寻苏清栎。没想到董翰霖同苏清栩、苏清楠和苏清栎一起回来了。 兄妹几个见了礼，董翰霖颇为好奇的打量着苏清奺。目光在苏清栎和苏清奺两个人身上来回转移，过了一会才啧啧称奇。 “原来双胞胎真的长得一模一样。”感叹完又说道：“不知道你们长大后，是小表妹女身男相呢还是小表弟男身女相？” 苏清奺跟着董翰霖的思路，脑海里想象了下十年后的她和小哥的样子，不由起了鸡皮疙瘩。不管是哪种可能，那画面都太美了她不想要。 “大表哥你少见多怪，长大了自然就不一样了。”苏清楠不以为然的说道。虽然他没见过别的龙凤双胞胎，但他就是迷之自信。 苏清栩虽然没说什么，但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因为董翰霖的加入，热闹了不少。他风趣幽默又爱耍宝，脑袋里的奇思妙想多的让人应接不暇。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个跳脱的二哈。很难想象，这是书香门第的嫡出少爷，反而更像是世家的纨绔子弟。 直到见到不言拘笑的外祖父和大舅，苏清奺才觉得这才是书香传承人家应该有的样子。 吃过午饭，董氏再不舍也不敢多留。与何氏，胡氏告别后准备启程回府，临行前董淑宁拉着苏清奺的手，依依不舍。 “小表妹，你下次再来寻我玩。”现在姐姐忙着绣嫁衣，胡氏便让她不要去打扰董淑仪，她一个人很无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乖巧可爱，又不爱耍脾气的小表妹，很是稀罕。 “宁表姐，等我回去了给你递帖子，你一定要来呀。我从江南带了好多好玩的，都送给你。”苏清奺也很喜欢这个小表姐。不像大表姐那般温柔婉约，性格反而直爽，跟这样的人相处，没有那么多歪歪绕绕的，处着舒心。 “看看这两个表姐妹，才处了半天，我瞧着好的竟跟亲生姐妹似的。”胡氏见女儿与表妹亲近也很开心。 “奺儿自幼身体不好，很少出门。在江南一个手帕交都没有，我还担心她太孤单。如今看她和宁姐儿处的好，我就放心了。”董氏欣慰地说道。 早上起的早，又玩了一个上午。一到马车上，苏清奺就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睡了过去。苏清栎精力好些，虽然没睡，但也难掩疲惫。 “栎哥儿，今天在外祖家玩的可开心？”董氏抱着苏清奺调整了下坐姿，让苏清栎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开心，我喜欢大表哥。”苏清栎提起董翰霖就来了精神。大表哥会给他讲好多有趣的见闻，都是他从未听说过的。 董氏笑着点了点头，“你大表哥从小就聪慧，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姓，十二岁就被选为六皇子的伴读。就是这性子不知像了谁？” 第十二章 这次归宁后不久，苏彦武升迁户部尚书的任职就下来了。户部管着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等财政事宜，相当于抓着皇帝的钱袋子了，这个位置如果不是得皇帝信任和看重的人，也是坐不上去的。苏家也算是完成了权利交迭，就算苏太傅退下来，皇帝身边还有个苏彦武，苏家也不会就此没落。 除了这个好消息外，董家也传来了喜讯，董老爷成了新晋的詹事府詹事，成为太子近臣水涨船高。一时苏家二房风光无限，连着杨氏对董氏都和颜悦色起来了。 三月末，苏府的沐春阁的樱花开了。这片樱花树林还是苏家太老爷因为爱妻闺名中带樱字而种下的，种了足足百亩地之多，每当樱花烂漫时，一簇簇粉色的花云将沐春阁妆点得宛如仙境一般。苏府的樱花，成郡王府的荷花，安国公府的菊花和忠王府的梅花并称京城四景，每逢花期各府也都会举办赏花宴，邀请亲朋好友相聚赏花。 其实换句话说，就是夫人外交。以往苏府的赏春宴一般都是请一些较为亲近的人，但府里几位小姐都到了相看的年龄，这次索性就多请了几家夫人。 杨氏对自己侄女的能力还是有所了解的，让她遵循旧例跟着操办有时还会有所疏漏，现下要更大规模怕是不行的。杨氏便让董氏在旁协同。她原是好心，想着有个劳力，办得好了也是小杨氏的功劳，万一除了什么纰漏还多个人分担责任。没想到小杨氏不但没领情，还怨恨上了杨氏。觉得杨氏见二房升官了便偏心董氏了，想让董氏取代她的掌家之权。小杨氏便直接称病当起了甩手掌柜，她倒要看看，董氏就不在京城，与京城贵妇们都不相熟，如何半好这赏春宴。届时，杨氏就会知道，这个家还是离不得她的。 只能说小杨氏是真的蠢，这次聪明反被聪明误，董氏在江南不知道操办了多少次宴会。且苏彦武作为江南最高官员，每次开宴底下的官员们莫不是挤破了脑袋也要去。董氏操办这种规模的赏春宴早就驾轻就熟，再加上有娘家的提点，哪会担心。 不同以往赏春宴一群人围在一起赏花吟诗作对，这次董氏沿用了江南雅宴的特色。在沐春阁设置了几个场所，大院连着樱花林的地方摆放了画桌案几供人泼墨作画绘春色；内院暖阁里是吟诗作对书春意；后院还请了个戏班子唱春曲，连樱花林里还安排了投壶、射箭等小把戏供少爷小姐把玩。各个场所边都安排了茶水和点心，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周全。 董氏安排妥当后，便带着平嬷嬷和红玉去了荣华堂向杨氏汇报。虽然杨氏说交于她全权处理，但董氏不敢托大，还是得杨氏点头了才行。 董氏进到屋内，就见苏清娴在给杨氏戴抹额。见到董氏后，便放下东西朝她行礼。 “娴姐儿今个儿怎么得空到祖母这里来了？”苏清娴最近在忙着绣嫁妆，杨氏免了她的请安，所以现在董氏很少见到她。 “我给祖母做了一条抹额，i便送来给祖母瞧瞧是否喜欢。”苏清娴抿嘴一笑，眉梢眼角藏着秀气，她长得像父亲苏彦文，而苏彦文又长得像杨氏，所以杨氏对这个长得像自己的长房嫡长女特别疼爱。 “娴姐儿是个孝顺的，母亲您是个有福的。”董氏笑着夸赞了几句。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气氛正好的时候，董氏将自己的安排同杨氏说了。 杨氏听完后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董氏。这个她当初看不上眼的儿媳早已成长成了一个合格的内宅妇人，而她偏爱的小杨氏，却越活越回去，玩着不入流的把戏。她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她那点子心思吗？真真是愚不可及。 “很好，就按照这样安排下去。春宴那天，势必要多安排些人手，万不可怠慢了贵客。” “母亲，我怕一个人难免有所疏忽，想让娴姐儿打个下手帮帮忙。”董氏想着苏清娴今年就要嫁进安国公府了，以后也要操持着管家一事，这次带着正好也能让她练练手。 “你有心了。娴姐儿，还不快谢谢你婶娘!”杨氏心知董氏这是要教导苏清娴，心中就更不是滋味了。苏清娴还是小杨氏的嫡亲女儿，她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董氏到替她想到了。 苏清娴是个通透的，心下也很是感激董氏。“谢谢婶婶。” “快别客气，你这是在帮婶婶的忙，要说谢也该婶婶谢谢你才是。”董氏执起苏清娴的手，笑道。且不说小杨氏和苏清桓，大房里的两个姑娘都还不错，没有随了她们母亲和父亲，要不然她也懒得插手。 赏春宴的事情既然已经敲定了下来，董氏便带着苏清娴自去忙了。 苏清奺和苏清栎如今和堂姐堂哥们一起同苏氏旁支的子嗣们在苏家府学学习，女孩子不需要考功名，便只需要上半天课。苏清奺下午便跟着董氏在江南请来的刺绣师傅薛娘学习刺绣。这个她倒是很在行，前世从小就跟着夏老太太学了二十多年的苏绣，一手双面绣更是连夏老太太都赞叹不已。不过现在硬件跟不上软件，年纪太小，手指灵敏度达不到，只能慢慢来。饶是这样，还是让薛娘感叹从未遇到过天赋如此高的孩子。 薛娘家也算的上是绣娘世家，双面绣的技艺传女不传男。薛家铺子在江南名气很大，一般进贡给皇帝的苏绣都是出自她们家。董氏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请了薛娘做苏清奺的刺绣师傅。这个时代，虽说刺绣不是贵女们必须要学会的技艺，但是能绣得一手好刺绣，在许多夫人的心中还是很加分的。你想，刺绣最需要的是什么？细心和耐心，这可是宗妇和主母必须具备的。 苏清奺最近过的很充实，上午进学，下午刺绣，晚上还要练会字。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赏春宴就这样到来了。 第十三章 赏春宴这天，苏清奺早早地就被董嬷嬷唤醒，打扮了起来。衣服是董氏精挑细选的素色云锦，还特地请薛娘用粉色丝线在上面绣了的大片的樱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层层裙摆交叠，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飘逸之美。 苏清奺年岁还小，衣服上花了心思，这头发和妆容到没那么多花样。头发梳成个双鬟，粉色的缎带从发根处打着蝴蝶结子，一直垂到肩头。只见薄雾一般的齐刘海下，露出一双明亮的宛如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眼睛忽闪忽闪，两缝浓黑的睫毛也呼扇呼扇。将养了些许日子，脸上的肉也多了起来，白皙的脸庞透着红润，像是抹了胭脂一般。秀气的鼻子，菱形的小嘴泛着粉色的光泽，微微一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把一众丫鬟婆子都萌得不要不要的。 “妹妹，你今天很漂亮！”苏清栎这个小哥很给面子，一见苏清奺便毫不吝啬地送上了自己的夸奖。 苏清栎今天也是同色系的素色云锦长袍，但他上面绣的是青竹，腰间压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祥云翠玉。以往的垂鬓今个儿也整齐得束到脑后，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 “小哥今天也很漂亮。”苏清奺知道苏清栎最讨厌别人用漂亮形容他，可现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当久了，心态也变得幼稚起来，就是想逗逗他。 “男孩子是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的。妹妹你好笨！”果然苏清栎听到漂亮两个字就跳了起来。 “你们本来就是双胞胎，长得一样。你夸奺儿漂亮不久等于说自己漂亮吗？”苏清楠在旁看戏嫌事不够大，凑了上去笑道。 苏清栎一时语塞，反驳不了，气的跑去找董氏，抱着她的胳膊，噘着嘴告状。“娘，你看二哥他欺负我！” “好了好了，快别闹了。赶紧去给祖父祖母请安。”董氏也懒得断官司，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苏清栎幽怨地看着家人，父亲正和颜悦色地同妹妹说着话，大哥二哥也围在妹妹身边，母亲也不帮他，他就好像是捡来的一样。他真的好可怜啊！ “小哥，这是我绣的荷包，送给你。”正当苏清栎自怨自艾的时候，苏清奺走到了他的面前，白嫩的小手上放着一个青色荷包，上面绣着两个陀螺一样的棕色果子。 “这上面绣的是什么呀？” “是栎树的果子，就是小哥名字中的那个栎。”苏清奺前世养过松鼠，着栎树果子可是松鼠的最爱。她给父亲绣了松树，给大哥二哥绣了翠竹，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可爱的栎树果子与小哥更为相配，便自己画了个花样。 “有点丑。”苏清栎心中暗爽，但是脸上还是一副嫌弃的表情。 “嫌丑就还给我。”苏清奺闻言就要去拿苏清栎手上的荷包。这个可是她辛辛苦苦绣了半天才绣好的，连薛娘都说童趣得紧。哪里丑了？哪里丑了？究竟哪里丑了？ “诶诶诶，哪有送出去的礼物还要拿回去的。虽然丑了点，但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苏清栎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拿着荷包刚想跟父兄去炫耀下，结果看到苏彦武、苏清栩和苏清楠已经将苏清奺送到荷包都挂到了腰间。原来不是只有他才有啊！瞬间觉得这个礼物它不香了。 不过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荷包也挂到了自己的腰间。至少他在妹妹心目中的地位是跟父亲他们一样的，对！ 董氏忙着春宴的事，把他们几个送到荣华堂后便自去忙了。杨氏见到苏清栎和苏清奺很是欢喜，忙把他们叫到身边。 “栎哥儿可是饿了？祖母这里有点心。”苏清栎每次来荣华堂都跟老鼠掉进米缸般快乐。 “祖母，我不饿。”苏清栎小朋友最近体重上升的有点快，脸上的奶膘都快铺出来了。被苏清奺取笑了几次后，也开始注重形象，知道要减肥了。这些点心什么的，都是他减肥路上的绊脚石，要严厉抵制。 见苏清栎不饿，杨氏倒也不强塞。便又看向苏清奺，比起刚回府那会儿，长了不少。原本消瘦的小脸如今也长了些肉，看着奶萌奶萌的，不由得心生欢喜。 “春华，你去把我那红玉簪花拿来，我看正配奺儿这身。”春华是杨嬷嬷的闺名，现在也就杨氏会这么叫她了。 杨嬷嬷管着杨氏的首饰，闻言忙将首饰盒抱了出来。杨氏打开，从里面选了一对红宝石五瓣花式样的簪花出来，带到了苏清奺的发鬓上，端详了一会，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花簪子还是带着你们年轻小姑娘头上好看哪！” “祖母带什么都好看呢！奺儿带这个只能叫可爱，祖母带了才显贵气。”苏清奺惯会哄人，前世把夏老太太哄得眼里就剩她一个。现在既然决定过好当下，自然也要跟杨氏打好关系了。 “瞧瞧，往日我还以为她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也是个伶牙俐齿的。”所以说拍马屁也是个技术活。杨氏这年纪说漂亮什么的反而不美，福贵长寿才是最得她们心的。 “谁伶牙俐齿哄得老太太这么开心呀？”这时林氏带着三房的三个嫡女，两个庶女还有记在她名下的苏清柏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人还未到，声音就先到了。 苏清奺一直觉得三房的这个婶婶，性子很像红楼梦中的凤辣子。脾气直爽泼辣，可惜就是肚子不争气，连生了三个女儿也没能生下一个儿子。最后不得不抱了一个到自己屋里。不过就这样，她也过的自在潇洒，完全没有一些高门庶出媳妇的唯唯诺诺。 “这是哪里来的少爷和小姐哟！这么一看，跟观音菩萨带着金童玉女似得！”林氏带着姑娘们行了礼便坐到了一旁，瞄了一眼杨氏身边的首饰盒，忙扯着笑容恭维道。 苏清奺闻言暗笑，得！这也是个拍马屁的个中好手。这明着夸他们兄妹俩，实在夸杨氏慈眉善目像观音菩萨。这个三婶也是个妙人。 第十六章 杨玉歆旁边的女孩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娇憨的气息，看着也是个可人的。 杨玉歆今年十五，年纪与苏清栩相配。若是杨玉歆能嫁给苏清栩，那么就算以后她不在了，苏家最有出息的二房也会看在杨玉歆的面子上，继续照拂杨家。几个呼吸间，杨氏脑海中就翻滚了好些个念头。只是面并未显露出来，她拍了拍杨玉歆的手，和蔼的笑道：“歆姐儿到姑祖母家不要客气，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般。带着妹妹同你表姐妹去玩！” 苏清娴便带着杨玉歆姐妹俩去了内院的暖阁，苏家的姑娘们都在这里待客。因着时间还早，暖阁里除了苏家几房姑娘，就只有董淑宁一个客人。苏清奺正跟她聊得火热朝天，苏清婉对庶出的二姐苏清茉没什么感情，便也凑在两人身边一起说话。三房向来都是嫡出的三个姑娘处一起，庶出的姑娘处一起。 苏清栎和苏清桓虽然年岁还小，没什么男女大防，但是跟着姑娘们也没什么可玩的。便都去前院男客那处找小伙伴玩耍了。 “九妹妹，这是杨家的两位表姐，玉歆和玉韵。”苏清娴给苏清奺介绍道。 “歆表姐，韵表姐。”苏清奺忙起身见礼。董氏已经让董嬷嬷把今天会到的小姐的身份，名字等基本信息都告诉给了苏清奺。所以苏清奺今天的任务就是要把这些名字，身份和面容对应起来。 杨玉歆和杨玉韵也回了礼。杨玉韵与苏清婉年岁相当，平时两府走动频繁，两个小姑娘也相交甚好。苏清婉便拉着杨玉韵与苏清奺，董淑宁凑到了一起。四个小姑娘说着京城时兴的胭脂首饰，说着说着三个年纪较大的表姐又说起了一些小八卦。女人不管年纪多大，爱八卦的性子是少不了的。苏清奺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八卦什么的，她最爱了。 苏清娴带着杨玉歆坐到了一边，苏清茉见暖阁里所有的姐妹都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只有自己形单影只，便慢慢走到一边，倚着窗户看着外面的樱花树林。苏清奺无意间的一看，便移不开眼了。 苏清茉身穿水红色的绣花短袄，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身段更玲珑，腰身更是不堪盈盈一握。明明红配绿赛狗屎的死亡色，穿在她的身上，反而衬得容颜艳比花娇，瞳子乌亮有神，流盼间媚态横生，勾魂夺魄。 苏家的这么多姑娘，苏清奺觉得最最漂亮的当属苏家二姑娘苏清茉了。她的生母梅姨娘是苏彦文房里的大丫鬟，长得艳若桃李，很是勾人。在小杨氏入府前就做了苏彦文的通房，后来生了苏清茉后直接抬了姨娘。梅姨娘仗着自己容貌出众，又有伺候了苏彦文十几年的情分在，最为得宠的时候连小杨氏都不放在眼里。后来在怀孕的时候，被小杨氏喂了太多的补品，一个哥儿因为体型过大活活闷死在肚子不说，她自己还胖成了球，怎么都恢复不过来，自然就失了宠。 二姑娘遗传了梅姨娘的好容貌。可是作为一个庶出的姑娘，苏清奺也不知道容貌如此之盛，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且不说姑娘们这边处的如何。那许氏见姑娘们都走后，才对杨氏小声道：“怎么不见敏柔？” “她身体不适，我便让她在房里休息了。”提起小杨氏，杨氏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接过紫鸢递过来的老君眉，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后才道。 许氏见杨氏这般如何不知道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儿怕是又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这是被禁足了。真是应了一句儿女都是债，许氏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他们不停地操心。 “前不久敏柔就来信说自己身体抱恙，病的不是时候，误了赏春宴的事，内心愧疚不已。这孩子就是心思重。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非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许氏不知今天早上在荣华堂发生的事情，只当是杨氏恼了小杨氏装病，赏春宴这事撂担子不干，所以把她关在了院子里。 “你既来了，便去看看她。好好劝解一下，莫要思虑过剩。”杨氏也不予多说，早上这件事，她是下了封口令的。传出去，当家主母当着长辈的面打骂弟媳妇，这以后苏家的女孩谁还敢娶？年纪小的还能等等，年纪大的怎么办？就说大姑娘，有这样一个母亲，到了婆家还怎么抬得起头？ 小杨氏现在行事越来越没章程了，哪里还当得起世家大妇？既然婆婆说的话她听不进去，那么自己亲娘说的话，总能听进去一二了。 许氏闻言，也坐不住了。带着张氏便往香橼堂赶去。 小杨氏回到院子，就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一通。随后扑倒在床上失声痛哭。香橼堂给的丫鬟婆子们听到动静，吓得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这小杨氏的怒火烧到了自个儿的身上。 青兰见小杨氏发泄完后，忙叫小丫鬟轻手轻脚地把满屋子的狼藉收拾掉。听到屋内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要进内室去劝劝小杨氏，便听到小丫鬟秋儿来报，亲家老夫人来了。她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去将许氏和张氏迎了进来。 “母亲！”小杨氏见到许氏，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出来，哀哀切切地唤道。 “这是怎么了？都是快当外祖母的人了，怎么还哭上了呢？”许氏见到小杨氏哭的如此伤心，自是心疼不已。 小杨氏便把今早在荣华堂的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许氏，末了还忿忿不平道：“姑姑现在都不疼我了。” 许氏听完和老夫人的心情估计也差不多，她现在有点后悔把这个女儿宠得太过天真，一点心机都没有了。又有点庆幸，还好嫁到苏家，虽因着庶长子的事情与姑爷有了嫌隙，但好歹有大姑子压着护着，现在更是有了嫡子傍身，日子过的也舒心。 第十七章 张氏也是挺佩服小杨氏的。你说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生一根筋，非要去跟二房争个高下。这二房总要分出去的，再说一母同胞，二爷苏彦武有作为难道还会不多照拂下嫡亲兄长和子侄吗？二房越好，大房越得力，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这些话也只能在心中腹诽下，万不敢说出来的。 许氏再怎么恨铁不成钢，还是得把当中的厉害关系给小杨氏掰开了揉碎了说。“这次你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见小杨氏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她也不管，继续说道：“第一错，你不该将这次赏春宴的事情推给二房去办。你是苏家的当家主母，如今尚未分家，府中的一切事务理当你来掌管。可二房刚升任你便称病，这让外人如何看待你？往轻了说，你这是想要巴结二房，让二房媳妇露露脸；往重了说，那就是嫉妒二房，想让二房媳妇出出丑。” 小杨氏一时语噎，她可不就是想着让董氏出出丑吗？见女儿这表情，许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也不是骂她的时候，只能继续往下说。 “第二错，你不该在你婆婆面前像林氏发难。你这种行为，跟那些泼妇有什么区别？这是我从小对你的教导吗？你是一时痛快了，可曾想过这事若是传出去，你让娴姐儿，婉姐儿如何做人？让我们杨家的姑娘如何做人？也叫你婆婆心善，只是让你禁足，小惩大诫。” “母亲，都是那林氏故意提起苏清藤来气我。”苏清藤是小杨氏不可碰触的一道伤。天知道每逢看到苏彦文抱着苏清藤看着何姨娘那欢喜的模样，她的心有多痛？仿佛他们才是一家子至亲，她同两个女儿倒成了多余的。还好老天开眼，让她生下了苏清桓。还未出月子，她便让自己的奶嬷嬷寻了人，将苏清藤扔进了水塘里溺死。 得知苏清藤死讯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快活。一直压在心中的重石被搬开，连呼吸都比往常轻松了许多。虽然这件事，她做得不够高明，看在苏清桓的面子上，杨氏还是帮她做了收尾工作。哪怕苏彦文再怎么怀疑又如何，找不到证据，她仍旧是苏家当家主母。 后来苏清藤成了苏家的一个禁忌，谁都提不得。偏偏林氏要提起来，她其实并不想砸林氏的，可那一瞬间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就算林氏提起他，你也该禀明你婆婆，当初是她下了封口令的，该有她来处置林氏。退一步讲，你当着家，事后整治下她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许氏抚了抚额，只觉得这个女儿太蠢太冲动了。 “好了，母亲。妹妹她知道错了。您也宽宽心，留得时间给她好好想想，一准儿就想明白了。再说，还有姑姑呢。”张氏在一旁宽慰着许氏。心中对婆婆摊上这么个女儿也很是同情。 “你且放宽心，先在香橼堂好好待着，让你婆婆消消气。苏家是讲规矩的人家，断断不可能放着大房儿媳妇不用，而让二房儿媳妇当家的。再退一步说，娴姐儿马上就要大婚，总不能自己的母亲不管，让二房的婶婶操办！。” 许氏又细细地嘱咐了小杨氏几句，带着张氏回沐春堂去了。待她们走后，青兰便上前伺候着梳洗净面，见小杨氏一直未说话，青兰嘘了口气，也不敢打扰她，站在一旁等候差遣。最近小杨氏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许氏回到沐春堂时候，宾客已差不多到齐了。整个院子都热闹了起来。姑娘们有的聚在暖阁吟诗作对，有的在樱花林泼墨挥毫，有的在湖边的亭中对弈赏花，还有像苏清奺这般小一点的，便在树下嬉戏，荡秋千。 今天苏清奺认识了好些个朋友，有礼部侍尚书家的六姑娘方羽恬，辅国大将军家的独女轩辕珊珊，还有安国公世子的嫡亲妹妹许茜冉。作为一个交际手腕受过专业培训的伪萝莉来说，哄孩子什么的不要太简单。仅用了一会儿功夫，苏清奺就跟这些小伙伴们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妹妹。”几个姑娘正说笑着，苏清栎从樱花树林的另一端跑了过来。董氏把樱花树林用帷幕隔成了两块，靠近前院的西北出归公子少爷们玩耍，靠近沐春阁的西南处则让姑娘小姐们游玩。帷幕隔开的地方派了几个婆子看守着，虽说现在男女大防不如前朝那么严，但万一有拿混不吝的，到时候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主家也是要负责任的。 苏清奺见苏清栎从男客那边直接跑过来，不由皱眉，也不知那帮婆子是怎么看守的，怎么能让人从那边过来呢？哪怕是只有六岁的苏清栎也不行，这就是个安全漏洞。 “小哥，你怎么过来的？”苏清奺决定还是要问清楚，免得待会儿出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我从那边钻过来的。”苏清栎不在意的指了指离她们这不远的分隔处，兴奋的把手中一根长筒型竹制棍子拿给苏清奺看。“这是董家表哥给我的，你快看看！可漂亮了！” “哇！是万华镜。”许茜冉看到苏清栎手上的东西便欢呼出来，这可是个稀罕的东西。她曾听哥哥许文钦提起过。 万华镜？应该就是万花筒！苏清奺耐着性子听完苏清栎的解说，把万华镜拿起来看了下。这个朝代的玻璃制品技术一般，所以看起来不如现代的那么清晰，有点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朦胧感。 苏清奺看了一会儿便把万华镜递给了许茜冉她们，让她们也看个新奇。她则拉着苏清栎道：“哥哥，你过来的时候没看到看守的婆子吗？” “没有啊！我看那边有一处间隙，便跑过来了。”苏清栎挠了挠头，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苏清栎从小到大都跟着苏清奺一块长大，在江南的时候，无论在去哪里董氏都是带着他们一块地。往常那些赏花宴，生日宴什么的，他因着年纪小也是混迹在女客这边，就是回到京城，哥哥们都是去前院向祖父请安，他则跟着母亲妹妹去祖母房里请安，所以对六岁的苏清栎来说，真的还没有太大的男女之防的概念。 第十八章 “小哥你自己跑来，有没有跟大哥哥们说一声啊？”苏清奺见苏清栎一个人，身边丫鬟都没带一个，只怕这会儿蜀葵她们都要急死了。 “哥哥们忙着招呼六皇子呢！我就来寻你了。”意思就是根本没打招呼，苏清奺有点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不靠谱的小哥。连忙让月晓带着他去找董氏，估计这会儿苏清栎不见了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董氏那边了。 “六皇子都来了？”许茜冉听到苏清栎的话，有些诧异。苏家虽说是百年世家，但是一直走纯臣之路，很少与皇子打交道。像这类的赏春宴，请的也大多是品阶差不多的朝臣，连勋贵都很少，更不要说权贵了。 “应该是和董家表哥一起来的。”苏家与六皇子并无交情，就算请也未必请的来。两者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董翰霖了。 “茜冉，你快看，这个万华镜真神奇。”方羽恬和轩辕珊珊转了几圈都直呼神奇，便拉着许茜冉一起看。 苏清奺把苏清栎送走，才松了口气，就眼尖地看到董翰霖隔着帷幕的缝隙，探头探脑地往这着看。对上苏清奺的眼神后，还兴奋的朝她招了招手。苏清奺突然有点后悔了，干嘛要提议荡秋千，在暖阁里听才女们吟诗不香吗？去樱花林看小姐姐们挥毫不香吗？非要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嘛？许多年后，她想，或许就是为了遇见他！ “你们先玩，我一会儿就回来。” “去！我们等你。”姑娘们为苏清奺是要去更衣，便也没在意。 苏清奺带着月若去找董翰霖。一边走一边庆幸，还好这次赏春宴来得大多是适龄少女，这些姑娘大多不会选择玩秋千，所以这里除了她们四个小姑娘外，并无她人。要不然人多眼杂，苏清栎一个六岁稚童闯进女客区也就算了，董翰霖到底也是一个少年了，这番行径到底非君子所为，传出去还是有碍名声的。 “小表妹，栎哥儿可是跑这里来了？”董翰霖见苏清奺过来后忙问道。 “嗯，小哥来给我看万华镜。现下月晓已经送他去母亲那里了。”苏清奺不予就留，便长话短说。 “嘿，这小子，被我猜中了！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找小表妹去献宝了！”董翰霖对着身后的一个锦衣少年笑道。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模样，就差把尾巴翘起来了。 董翰霖侧身后，苏清奺才看到他身后还站在一个的少年。十岁左右的年纪，光洁白皙的脸庞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完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从骨子里就透着贵气。 作为骨灰级颜控的苏清奺很不争气的看呆了。这个小哥哥可，简直太可了，浑身上下都长到了她的审美上。 “小表妹，你口水要流出来了。”董翰霖刚一回头就瞧见自家表妹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由揶揄道。 苏清奺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没有啊！”随后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恨不得有个洞钻进去立马消失。太丢人了，还丢到了小哥哥面前！啊啊啊啊！ “我没有，你瞎说。”都怪臭表哥，苏清奺瞪了董翰霖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企图挽回一点形象。 “哈哈哈哈！你太可爱了。”比起董翰霖夸张的魔性般的笑声，锦衣少年的笑容就含蓄地多了。 苏清奺觉得待不下去了，赶紧带着月若告辞离开了。董翰霖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就是苏家九姑娘？”楚瑾泽也就是当朝六皇子，收敛起了笑容，漫不经心的问道。 “干嘛？你不会因为我小表妹看你犯花痴就想着要教训她！”董翰霖警惕的看着楚瑾泽。 六皇子楚瑾泽外表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是个白切黑。并且他很讨厌女人，不管什么年纪的，不管什么身份的。特别讨厌对他献殷勤和犯花痴的女人，之前平阳郡主随明华公主进京给太后祝寿，看见楚瑾泽惊为天人，直说他长得漂亮，以后要嫁给他当妻子。结果不知道他对平阳郡主做了什么，平阳郡主见他就害怕的躲得远远的，好不容易熬到太后华诞过后，就催着明华公主就回封地去了。 楚瑾泽睨了董翰霖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董翰霖。求生意志强烈的董翰霖马上转移话题，说道：“可不是，跟小表弟龙凤胎，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你说下次我让小表妹穿上小表弟的衣服，会不会大家都认不出来谁是谁呀？” 楚瑾泽想起刚才见过的苏清栎，他觉得两个人虽然长得很像，但是身形气质上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就算两人穿一样的衣服，还是很好辨认的。 “能认出来的。” “这么自信？那改天我们来试试！”董翰霖有点跃跃欲试。他自小聪明不凡，读书更是过目不忘。但人无完人，他有个不为人知的小毛病，那就是天生有点脸盲，对于双胞胎这种生物基本上只能靠发型，衣着和声音来辨认了。 楚瑾泽对自己这个伴读很是无语。这是把双胞胎当成玩具了，若是让他姑父，姑姑知道了，不晓得会不会列入拒绝来往的黑名单。 既然苏清栎找到了，董翰霖和楚瑾泽也不再逗留，往前去寻苏清栩他们了。而苏清奺也回去跟方羽恬，轩辕珊珊，许茜冉汇合，四个小姑娘看着时间差不多便一起回了沐春阁。 赏春宴就在这段小插曲中迎来了尾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董氏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到钟云轩后，躺在榻上，平嬷嬷在一旁说着帷幕处出的岔子的调查结果。 “帷幕一共有四个衔接处，原本每一处都安排了俩个婆子看守。四少爷穿过的是最北边的那处，由勤德家的和海东家的看着。这勤德家的是大夫人的陪房，原就是个看门婆子。她从家中的带了点吃食与海东家的一同吃了些酒。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吃食有问题，两个人都闹起了肚子，去了茅房，说是就离开了一会儿。” 第十九章 董氏听后若有所思，一时也吃不准这事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指使有意为之。结果红玉递来的燕窝，有一勺没一勺的吃着。 “我吃着这燕窝还行，给老夫人送点过去。顺便把这两个婆子也一起带过去。”董氏吩咐平嬷嬷道。如今她不当家，小杨氏又被禁在自己的院子里，现在府里的事情交给杨氏处理最为妥当。 总的来说，这次赏花宴办得很成功。除了六皇子的到来，引起一些猜测外，董氏算是正式进入了京城贵妇们的社交圈了。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到了四月。苏家清字辈第一个姑娘出嫁，又是大房嫡出的大小姐，杨氏同小杨氏毫不吝啬地撒银子，还专程派人去城外各处寺庙庵堂施了不少的香油钱。 苏府里张灯结彩，丫鬟仆役们都穿得鲜艳体面，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今个儿你犯了错，管事不会打你骂你，但是明个儿管事的就给你秋后算账，还是双倍的。 四月初十，宜嫁娶。天朗气清，微风拂面，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苏清奺没有随着众女眷待在新娘房中，而是跟着小哥围观新郎去了。早前便听闻这位未来的大姐夫玉树兰芝，君子如玉。 京城里的习俗，新郎官迎新娘的时候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把新娘娶回家。新郎官安国公世子许文钦便在苏府正门口遭遇了组团前来刁难的苏家子弟。 当苏清奺赶到战场的时候，发现门口乌压压的一片，她人小腿短，占不到有利视角，心焦不已。虽说前世，也见识过新郎官迎亲的场面，可是跟古代的的世家相比，只能算是洒洒雨了。 苏清奺垫着脚，拼命的往人群里张望，奈何身体硬件跟不上，对一众美少年刁难美青年这么有趣的场面居然看不到，着实可惜。 “妹妹，好多人，什么都看不见。”苏清栎蹦跶了半天，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不由抱怨道。 “四少爷，奴婢抱您看。”蜀葵笑眯眯地看着苏清栎，提议道。 苏清栎自会走路后就很少让丫鬟抱了，现下已经是个六岁的男孩子了，再让丫鬟抱总觉得有些别扭便摇头拒绝了。 “九小姐，可要奴婢抱您看？”月晓也在一边问苏清奺。 苏清奺是女孩子，没啥顾忌。只是看到苏清栎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独乐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反正家里姐姐们多，未来几年苏府的嫁娶不会少，肯定要连续热闹好几年，她总能有机会看到的。 自我安慰着的小姑娘突然身子凌空，轻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了对方的脖子。映入眼帘的就是苏清栩俊美非凡的脸，狭长的凤眼含着笑意，目光温润的看着他。 “大哥哥！”苏清奺扬起笑脸，亲亲热热地喊人。再看苏清栎，也正被二哥苏清楠抱着。 “二哥，快带我去里面看看。”苏清栎在苏清楠的怀里，兴奋极了，半点不自在都没有。指挥着苏清楠冲进向往已久的人群中心去。 苏清楠常年练武，抱起苏清栎来轻轻松松。“嘿！你到是不客气！你说你一个小矮个带着奺儿过来干嘛？也不怕别人挤着。” 苏清奺见苏清栎被训，捂着嘴偷偷的笑。苏清栩拍了拍苏清奺的背，苏清栩哪里不知道苏清栎这是又替妹妹背了锅。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苏清栎自己都愿意护着妹妹，他们也就假装不知道了。 苏清栩和苏清楠可是刁难小分队的主力军，众人见他们都是默默地让路。苏清栎起先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着自己才六岁，再看看悠然自得的妹妹，也就觉得没什么关系了。 到了里面，苏清栩和苏清楠就将弟弟妹妹放了下来。苏清楠见新郎官便吆喝着要跟未来大姐夫武斗。 “平时你们就爱吊书袋，今天我们换个花样。咱两比划比划，若你赢了，便可以把大姐带走。输了，那就回去练个两年再来！” “新郎官，露两手，先过了小舅子这一关再说。”苏家的子弟们跟着起哄。 “文钦，把苏二少爷打趴下，新娘子就是你的了。” 苏清楠扬眉：“谁把谁打趴下还不定呢！”对着安国公世子勾了勾手指，“来来来，比一比！” “武斗就武斗，不过哪用我们新郎官亲自上阵，我来会会你。”跟着一起来迎亲的自然是能文能武的都有。见苏清楠提出比武，一个二十来岁，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跳了出来。 苏清奺见此人体型上就抵得上一个半的苏清楠，再加上衣服下凸起的肌肉，感觉是个硬茬子，不由地为二哥担心起来。 “今天只许文斗不许武斗，弄了衣裳怎么办？耽搁了吉时怎么办？”怕年少的不懂节制，万一闹出什么就不好了。所以又几个年纪稍轻的长辈们，在现场维持秩序。眼看着两边火药味越来越足，苏彦宏连忙上前制止。 “哎呀，我不是看你们平时都是文斗来文斗去的，没意思嘛！”苏清楠指着许文钦身边的几个人吐槽道：“再说了，你看看今天跟在他身边的都是什么人？状元榜眼随行，明显欺负人啊，我们要扬长避短，轻易让他进了这个们，不是显得我们苏家的姑娘不够金贵。” 苏彦宏摸摸鼻子，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默默退下。文斗确实不是许文钦的对手。 “我这有三个对子还请世子指教。”苏清栩怕苏清楠闹过了，出面道。 许文钦暗喜，虽说武斗也不是没人，只是到底难看，文斗就简单多了。他忙抱拳道：“自当勉励一试，请出题！” “鹦鹉洲洲上舟水推舟流不流。”苏清栩早有准备，上联脱口而出。 许文钦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道：“洛阳桥桥下荞风吹荞动桥不动。” “好！对的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 苏清栩笑了笑，继续道：“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缤纷，沉浮变迁，峰回路转，苦参人间事。” 苏清奺内心默默地为大哥哥点赞，这些对子一看就很难的样子。许文钦苦思许久，他身后的状元秦朗凑到耳边轻言了几句后，他豁然开朗。 “孟墨孔荀老庄列，百家争鸣，纵横文坛，千古沧桑，独活孔一家。” 众人慢慢回味着，最后不由连声称赞。 苏清栩看了眼秦朗，将最后一个对子说了出来。“烟锁池塘柳。” 第二十章 苏清栩此对子一出，在场的人都小声讨论起来。当然一些人是不在状态的，比如苏清楠这类对读书没什么兴趣的武学派，又比如苏清奺这类年纪尚小纯属看戏的吃瓜群众。一时间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苏清楠得意对苏清栩竖起来大拇指。 秦朗和许文钦，还有榜眼田信围在一起讨论。其他的学子都纷纷放弃了，这对子出的刁钻，上联五字，字字嵌五行为偏旁，且意境很妙。看似简单好对，其实很难。 又过了一会儿，时辰不早了，苏彦宏恐错过了吉时，便示意苏家子弟们把人放进来。 “不知苏贤弟可有解？”秦朗路过苏清栩身边的时候，驻足笑问道。 “枫镕海堰秋。”苏清栩怕人多，撞到了小不点妹妹，便把她抱了起来。秦朗在一旁反复咀嚼这五个字，称赞道：“不愧是苏家大公子，此对实乃妙绝。” “秦兄廖赞了。”说完两人便随着人群往新娘房走去。 因着苏清娴的亲弟才7岁，便有苏清栩代劳，把新娘背上了花轿，并且带着几个弟弟送亲到了安国公府。 苏府这边的仪式算是完了，杨氏和小杨氏听着远去的锣鼓声悲喜交加。捧在手心里教养了十七年的娇娇姑娘从此就是别人家的了。至此，苏府只是娘家，就算是归宁也只是做客而不是回家了。 各房女眷瞧着这满堂宾客，盛大场面和昨天送出去的那一百零八抬嫁妆，心思各异。 梅姨娘几乎把帕子绞碎，同是苏家大房的女儿，只不过一个嫡出，一个庶出。这嫡出的不但成了安国公世子夫人，可怜她的女儿，只比大姑娘小一岁，却连人家都还没相看。小杨氏似乎忘记大房还有一个适龄的二姑娘。 三房林氏对大姑娘的那些嫁妆说不羡慕是假。女人若是有那么些嫁妆，到婆家可不就是有底气了。但她也知道，这大姑娘的嫁妆里有不少都是老夫人私下贴补的体己。还有小杨氏当家这些年，肯定是也捞了不少的，大房家底丰厚，才能给大姑娘凑出这份嫁妆。三房不过庶出，不说根本就凑不出这份嫁妆，就算凑出来那也是不合规矩的。 如今三房的姑娘都是差不多年纪，到时候一个个出嫁，只盼着到时候能有这一半排场就成了。她到时候再凑点，只要不是高门大户倒也勉强能看。 董氏则很淡定，她就苏清奺一个嫡女，她的嫁妆从出生之际就开始筹备起来了。江南本富庶，有什么好的她就都收着，现在七七八八也存了不少好东西了。再加上苏清奺年岁还小，她也不急，到她成亲时，总能凑出一份像样的嫁妆。 今天大姑娘出嫁，连何姨娘都拖着病体走了个过场。苏清奺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房的这个姨娘。上次在荣华堂，小杨氏因为庶子而失了分寸，之后苏清奺就仗着年虽小，缠着董氏问了各中缘由，对何姨娘也是有些同情的。如今见她三十岁的年纪却如同四十多岁的老妇，两鬓都开始花白了，可见活得极其辛苦。 何姨娘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低着头，很难让人发现。她抬头看向小杨氏的目光，带着阴鸷和仇恨。可是嘴角又不受控制的微微勾起，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很快她用手帕掩着嘴角，头又低了下去。很怪异的表情，若不是苏清奺一直观察着她，根本就不会发现。 不过苏清奺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自从接受了穿越到大明朝这个事实后，她就拿出当初讨好夏老太太的劲头去讨好杨氏。杨氏作为苏家后宅的最高当权者，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时代，就算为了董氏能过的舒心一些，她都要跟杨氏打好关系。 “祖母，今天大姐夫给了我好多红包呀！我分您一半。”苏清奺跑到杨氏身边，东瞧瞧西看看，一副这是我们小秘密的可爱模样。从荷包里把今日得来的红包都拿了出来，跟杨氏你一个我一个的点了起来。 “祖母的乖宝呀！你们都瞧瞧，还说我偏疼奺姐儿。她得了什么东西都能想到我这个老婆子。可不招人疼哪！”杨氏把苏清奺搂在了怀中，对着一众儿媳，孙女们笑道。 古人表达都很含蓄，苏清奺仗着自己年岁小，完全没有这个顾忌。这些天可着劲的撒娇卖萌耍乖，地位直逼苏清桓，俨然已经成为了孙女中的第一人。苏清奺表示很满意，多份宠爱多份保障。 苏家大姑娘的婚礼就这么顺利的结束了，苏清栩作为新娘亲友团刁难新郎官的那三个对子在文人学士的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可谓是一战成名。秦朗也十分赏识苏清栩，尝尝邀他以文会友。苏太傅和苏彦武对此乐见其成，马上苏清栩就要参加秋试，多与秦朗这个上一届的状元郎取取经也是好的。 二房的每个人都很忙，小杨氏最近似乎是真的病了，董氏不得不再次挑起了当家的担子。端午节就要到了，府里鹅要搭建彩棚，这都是要提前准备好的。 每逢五月节，京城里都是要举行龙舟比赛的，这时候世家大户们都会提前在比赛地点附近搭好彩棚，让各家家眷可以安心看赛。 五月赛龙舟也算是京城一年之中最热闹的几个活动之一了。皇上有时也会携皇后前往观赛，就算帝后不亲临，也会派几个皇子到场，给头名发彩头。这也算是一个难得的荣誉，所以世家子弟们都会铆足了劲，去争这个第一。 苏清楠最近忙的就是这个，他同几个要好的世家子弟也组建了一个龙舟队，刻苦训练，就想着拔得头筹，扬眉吐气一番。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这些不爱读书爱武学的少年们一般都会被归为纨绔子弟之列。这些人以后要么由着家里捐个小官，要么自己去军营挣功勋。这选后一条路的极少，从小锦衣玉食，很少有人受得起军营的磋磨。所以苏清奺很佩服自己的二哥，苏清楠能选这条路，并且坚定不移的在走着，可见内心强大，以后他的成就不一定会比大哥低。 第二十一章 除了在彩棚里近距离观看赛龙舟盛况的大户人家，老百姓们也会在远处凑凑热闹，这人一多，禁卫军们就要维持治安了。整个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得出动。 几个小辈们都很兴奋，反正能出去就是好事儿，更何况自家还有个兄长会参加比赛，必定是要去助威呐喊的。 苏清奺对古代的赛龙舟还是有点好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以前电视里看到的那般？只是不知道自家的彩棚离得远不远？要是太远了，那就只能看个大概了。 心中盘算着苏府的地位，祖父是正一品大官，官是最大的了。只是头上还有不少皇亲国戚，如果他们都去的话，那自家只能退居二线了。 在苏清奺的期盼中，五月节快到了。府上已经开始有了过节的气氛，什么香包香囊的都开始做起来，苏清奺自己画了几个花样子，绣了香囊，给苏家和董家的一众长辈，哥哥姐姐都送了去。香囊里放了自己配置的苍术、藿香、石菖蒲、吴茱萸、艾叶、山奈、雄黄、冰片、樟脑等中药材磨成的粉包，味道淡淡地，很是好闻。董氏见女儿小小年纪，做事如此服帖，孝敬自己长辈的时候还不忘了外祖家，更是把苏清奺疼的跟什么似的。又担心她年纪小，做这么多针线对眼睛不好，便让她暂停了刺绣课，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其实苏清奺渐渐地找回了前世刺绣的手感，绣几个香囊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为了不让董氏担心，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怕太出格了被当成妖孽，所以很愉快地给自己放了假。 京城的龙舟赛是在出了西城门不远处的京杭大运河上开展。苏府的彩棚已经搭好了。听回来的人说，那边现在可好看了，各家的彩棚都弄得很漂亮，且他们苏府的位置还算不错，是在上坡处，到时候看比赛也能比别人清楚些。 初三的时候，针线房已经把主子们的衣服做好了。天气炎热，大家都只穿一件薄衣就可以了。另外还有一些头上带的头饰，五毒虫，做得活灵活现，也挺费功夫的。董氏让人都领了回去，大房二房三房的几个姑娘，都是董氏拿了自己私库里的绡纱做的襦裙给送过去的。主要是苏清奺最是怕热，董氏舍不得女儿，想着大房的苏清婉与苏清奺要好，林氏又几次三番对自己示好，便所幸几房的姑娘一起做了，也省的苏清奺看起来太出格了。 到了五月节当天，大家都换上了新衣服去荣华堂请安。 “母亲，你快看看，今年的衣服，做得多好。姑娘们穿着又舒服又漂亮，到时候可要把别家的都比下去了。”林氏对董氏很是感激，自己三房的姑娘最多，又是庶出的，如果是小杨氏当家，有什么好的恨不得全都扒拉到自己房里，哪里会想到的别人。 杨氏笑道：“你们可得感谢二婶婶，这料子可不多见。是她陪嫁里的，总共就那么两三匹，怕是用了不少给你们几个姑娘做衣服了。” 几个姑娘都很感激，特别是大房和三房的庶女感触特别深。要说这二婶婶，还真是好，大方不小气，有好的东西也不私藏，一碗水能基本上端平。自从二婶婶当家后，她们的生活水平感觉直线上升。 “哼！”小杨氏在一边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想着今天要出门看热闹，是个开心的日子，大家都很一致的忽略了。 苏清奺好久没见小杨氏了，之前还以为她是不是又在装病，今天见到这个大伯母确是被吓了一大跳。只是短短二十多天没见，小杨氏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本小杨氏虽不及董氏貌美，但也算长得不错。可如今一张脸憔悴的很，黑眼圈连脂粉都掩饰不住，两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看上去就很阴郁灰暗，哪里还有半分当家主母的气度。就是不知道小杨氏究竟是生了什么病，被折磨成这样。 “祖母，我们快点走！”苏清桓不耐烦几个姐姐们谢来谢去的，他的心都飞到赛龙舟那处了。忙催着杨氏出门。 杨氏点了点苏清桓的鼻尖，笑着对苏清栎和苏清奺说道：“就你猴急？等下你们三个切记一定要听话，不能随便乱跑，知道吗？” 苏清奺和苏清栎表示一定乖乖听话，紧跟大部队。杨氏满意了，带着苏家的女眷们并一众丫鬟嬷嬷坐马车出发，往西郊看龙舟大赛去了。 马车经过京城西门，那边可比平时热闹多了。一路上两边都被小商贩摆的摊位占得满满的。卖什么的都有，热闹非凡。到了那彩棚的地方，更是觉得眼花缭乱，不枉此行了。 苏清奺原以为彩棚就是个装饰的花花绿绿的棚子，没想到竟然跟个小院子差不多，上面不但有屋顶遮阴，连花啊草啊的都移植了不少到山坡上，家具什么的也一应俱全。真是不得不感叹古代大家族的讲究。 等大家安顿好了，董氏就带着人去给别人家见礼，这也是礼貌问题。毕竟来的不少是皇亲国戚，还有不少都是长辈。苏清奺见大家都是腰上香囊，手上缠着五彩丝线，真是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千秋。 到了安国公府的彩棚这边，安国公府老夫人自然是要留人的。苏清婉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姐姐，自然是上前亲热了一番。安国公府的位置要比苏府的好一些，又是姻亲关系，两府之间的姑娘们也是相熟的，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起话来。 “小奺，你怎么不去我家玩呢？”许茜冉给苏清奺下过两次帖子，可苏清奺一次都没去，这次见到了人，便嘟着嘴来兴师问罪了。 苏清奺赶忙把随身带着的几个香囊拿出来给，对许茜冉笑道：“前段时间忙着绣香囊送给长辈们，实在不得空，对不住啦！你看，我还特地给你，恬恬和珊珊都留了呢！” 许茜冉拿起香囊，发现上面绣着的动物形状十分奇怪，但是看着又非常可爱，而且颜色搭配的很吸睛，总之是她从未见过的式样。 “这个是你自己做的吗？好奇特呀！这条蛇看着好可爱，一点都不可怕！”对于蛇这类的爬行动物，大部分的姑娘都是抗拒的。 苏清奺心想，任再凶猛丑陋惹人嫌的生物q版化后，它也就是个萌物了。 第二十二章 “我自己随便乱画的，你挑一个。对了，我这里还有手串，你也挑一个。”苏清奺把自己做的手链也找了出来。这个是她用五彩丝线按照现代编制手链的方式编出来的，还挂了几个铃铛在上面，带在手上叮叮当当的煞似好听。 许茜冉也是爱不释手，拿了一条就让身边大丫鬟魏紫帮她带了起来。戴上了还轻轻摇晃着自己的手，听着清脆的铃声好不热闹。 安国公府老夫人隐隐听到声音，对着在一边伺候着的安国公府夫人陈氏笑道：“我看着冉儿倒是与苏家九姑娘亲近，两人处的不错。” “可不是，上回赏春回来就整天把九姑娘挂在嘴上了。倒是比三姑娘还要好上一些。”按理说，苏清娴是许茜冉的嫡亲嫂子，那么她与苏清婉的关系更为相近些，可人与人之间交往讲究的是趣味相投，明显苏清奺更对许茜冉的胃口。 不一会儿，董氏就唤人来叫苏清奺了。董家到了，何氏想念外孙女，许茜冉也不好多留。两个人约着等会再一起看龙舟，苏清奺便去向安国公府老夫人和大夫人告别了。三房的姑娘们也跟着一起回了自家的彩棚，只有苏清婉留在了苏清娴身边。 苏清奺跟着丫鬟来到了董家的彩棚，董家官职略低，但有太子的关系，位置也不算太偏，与苏家不算太远。 等苏清奺见完礼带着董淑宁回到苏家的彩棚时，这龙舟赛也差不多要开始了。许茜冉和轩辕珊珊也找了过来，四个小姑娘就站在栏杆前，等着比赛的开始。苏清奺远远地看着最上面的台子上，穿着龙袍的皇帝和穿着凤袍的皇后娘娘，这么热的天，两人还要正装出席，难道不热吗？大人物也有大人的不容易。 再看后面几个皇子，也是一丝不苟，苏清奺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热了。 随着一声锣响，龙舟赛正式拉开了序幕。苏清奺也专心的看着河面上各色的龙舟，嘴上不停的喊着加油。其他三个姑娘也在一边跟着喊，几个姑娘的哥哥都有参赛，还隶属不同的三个龙舟队，在这紧张的时刻，四人也顾不得友谊的小船，拼命的为自己的哥哥加油助威。把身边的丫鬟婆子给急的不行，董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在一旁牢牢护着两人，也顾不得去追究大家闺秀这般模样不成体统了，只怕她们太激动，一个倒栽葱摔下去就不好了。 苏清奺眼睛好，就看见八只龙舟像离弦的箭一样朝前面飞快的冲着。每条龙舟上有八位划船手，在船头的地放还摆放着一个红色打鼓，鼓手地敲着鼓，划桨手跟着节奏奋力向前划去。随着咚咚咚的鼓声，两岸的老百姓也欢呼声和加油声不断，整个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哎呀！红队怎么输了呢？”许茜冉的堂兄是红队的，输的不是一星半点的惨。 “赢了！赢了！二哥哥和大表哥赢了！”几家欢喜几家愁，苏清奺和董淑宁抱在一起欢呼。苏清楠和董翰霖所在的绿队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六皇子这鼓敲的不错！”轩辕珊珊到觉得胜负乃兵家常事，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客观的评价了一句。赛龙舟这领头的鼓手很重要，可是称得上是整个龙舟队的灵魂！鼓点要准，要把握好节奏，还要时刻关注别的龙舟的位置。绿队能取得比赛最后的胜利，六皇子功不可没。 苏清奺这才知道，原来绿队龙头鼓手竟然是六皇子，也就是她上次看到的那个小哥哥。只可惜离得远，看不清龙舟上人的模样，如果有望远镜就好了。苏清奺有些遗憾地想。 皇帝和皇后为获胜队颁发奖品后，就先行离去了，禁卫军也走了一半。 “天气炎热，不如等日头下去了再回去。”杨氏吩咐道。 董氏便让人去准备吃食，从府里带来的冰碗也不知道怎么保存的，到现在竟然还未化去。许茜冉和轩辕珊珊都告辞先行回了自家的彩棚，方羽恬今日身体不适，便没有前来。苏清奺又让月若将备好的香囊和手链送去礼部尚书的彩棚，让那边的女眷带回去。 忙完午膳，苏清娴才得空来苏家彩棚，拜见杨氏和小杨氏。匆匆见了一面，说不上几句话便又回去了。等暑气过了后，苏家一众女眷才不紧不慢的朝城里赶，到了城西门，刚刚就要关门。三爷忙拿着自己的名帖给城门官看，这才进去了。这个时候也宵禁，到了时辰城门就要关闭，不过遇到像今天这样的节日，有地位的人家，出示了名帖，只要没有问题，是可以进去的。毕竟晚归的也不止苏家一家，后面还跟着好几家呢。 堪堪又过去了两个月，小杨氏的脾气越来越难以琢磨，常常一句话，便大发雷霆，香橼堂的丫鬟婆子们苦不堪言。小杨氏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人也被瘦的跟竹竿似的。杨氏请了好几个医生，都说小杨氏是肝郁脾虚，要调养。可是汤药吃了不知道多少，情况一点都没好转。医生们也束手无策，苏彦文更是不耐烦，连正院都不进了。 杨氏心疼儿子身边都是些年老色衰的姨娘，生怕没人照顾他，便把自己房里伺候的二等丫鬟半夏开了脸送了过去。小杨氏听闻后，竟直接带着婆子要去把半夏打卖了。半夏见势不对，哭喊着逃到了荣华堂，杨氏气得晕了过去。苏彦文在后面囔着要休妻。小杨氏又差点与苏彦文厮打在一起，还好被身边的丫鬟婆子给制止住了，苏府上下一阵兵荒马乱。 董氏既然管家，又要侍疾，偏又到了秋试，这是苏清栩第一次下场，董氏恨不得能长个三头六臂出来。心中对小杨氏也是恨得不行，若不是她，哪有这后面一系列的麻烦。又对杨氏也有所不满，儿子是要心疼，儿媳难道就不要心疼了吗？这小杨氏还生着病，就急吼吼地往儿子房里塞人，生怕儿子受一点委屈。若她能多体谅下小杨氏，同样也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的麻烦。 第二十五章 苏清奺觉得这个小杨氏真的是个拎不清的，也不知道当初祖父是怎么同意她进门当长房长媳的。要知道这长房长媳可相当于一个家族的宗妇，非一般人能担的起来的。就她看来，这小杨氏是绝对升任不了的。 对于小孙女的撒娇，杨氏还是很受用的。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苏清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是直线上升，有了几分真心的疼爱。 “好好好，祖母给我们小奺找最好的教引嬷嬷。只是找来了你可要好好学，万不可喊苦喊累啊！”杨氏也不理会小杨氏，乐呵呵地应承道。 小杨氏顿时就不高兴了，脸拉的老长。但是到底不敢再驳了杨氏的话。 “祖母最好了！小奺最爱祖母了！”苏清奺才不管小杨氏，反正现在家里最大的还是杨氏。苏清奺地忙拿起一个桔子，细细地去了经络，递到了杨氏的嘴边。 “弟妹，你们二房愿意宠着小奺我也不拦着，要不你们就自个儿请！婉儿有奶嬷嬷教导也够了。再说我们娴姐儿也没请过教引嬷嬷，没得姐姐没请过妹妹到请上了。”小杨氏不敢反驳杨氏，但是到底不甘心多拿一笔钱出来。在她看来，公中的钱以后都是他们大房的，现在多用一分，以后他们就少拿一分。 “好了！我们府上难道还少那一份请教引嬷嬷的钱吗？”杨氏现在也越发看不上小杨氏的做派。苏清娴姐是没请教引嬷嬷，但是她身边的除了兰嬷嬷外，自己还特地寻了一个萍嬷嬷给她。份例走的是荣华堂，所以小杨氏就忽略不计，当没这个人了吗？ 杨氏突然想到当初苏太傅在她执意要为老大迎娶小杨氏时说的话。说小杨氏被娇养的有些过了，眼界格局都不堪苏家当家夫人的大任。若老大娶了她，非但得不得帮衬，可能还要为后宅之事烦忧。可是她当时执意要维系苏杨两家的关系，想着把侄女带在身边慢慢教，总能教的好。没想到，一语成谶。苏清藤虽然是庶子，那也是长房的第一个孙子，她开始劝小杨氏把这个孩子抱到身边教养，结果她非要自己生。何姨娘把这个孩子教得很好，连苏太傅都说此子天资聪慧，若能好好教导，必然比老大要有出息。可是小杨氏仗着生了嫡子，便命人把这个孩子扔进了湖里，数九寒冬，三岁的孩子就这样没了。看在娘家和刚出生的嫡孙面上，她帮着收拾了首尾。为此，苏太傅对她失望了，连苏彦文都对她有了怨恨，可小杨氏呢？也是安稳上了一段日子的。可也就是安稳，还是一样的没长进。何姨娘被赐死前的话让她也感触颇深。也许当初她不该那么执着的！ “祖母！您在想什么？桔子可甜？”苏清奺见杨氏目光悠远，情绪低落，便故意起了个话题。 杨氏回过神，笑道：“桔子很甜，我们小奺剥的桔子最甜了！” “那我天天来给祖母剥桔子。”苏清奺又递了一囊桔子给杨氏。杨氏就着她的时候吃了下去，随后对董氏道：“你把孩子教导的都很好。你放心，我会让南安王妃给小奺找个好嬷嬷的。” 董氏原本只是想在杨氏这边走个过场，就是怕到时候小杨氏那边烦。虽说这钱二房不是不能出，但现在并未分家，这样做了反而会落人口舌。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惊喜，杨氏竟愿意为了苏清奺去惊动南安王妃。南安王乃当今皇帝的嫡亲弟弟，一直在自己的属地。很少入京，不过阶层在那里。南安王妃介绍的嬷嬷总比她自己去找到要好的多。这个时代，有个好的教引嬷嬷，女孩子在说亲上，也是一个加分呢。 “谢谢母亲。劳您费心了!”想到这里，董氏福身行了谢礼。 见董氏如此慎重，苏清奺知道这次自己绝对是占了大便宜了，便也连忙跟着福身行谢礼。 小杨氏有点不是滋味，觉得杨氏有点偏心。暗暗想着，等杨氏找来了教引嬷嬷，她一定要想办法抢个最好的过来给自己的婉儿。 原本以为教引嬷嬷还要寻上一阵，可是没过多久，南安王妃就来了信。杨氏便把三个媳妇都叫到了跟前。 “前不久说要给姑娘们找教引嬷嬷。我把这是给王妃娘娘说了，说来也巧，王妃娘娘说手上正好有几个人选，原也是给贞姐儿备着的。贞姐儿年岁还小，便先让给府里的姑娘们了。”杨氏压了口茶，继续说道：“其中有个夏嬷嬷，原是明昌公主身边的，她说了她可以教，但是教谁得由她自己选。” “咱这是请个嬷嬷还是请尊大佛呀？到了主家还得她做主选姑娘，哪有这样的道理？”小杨氏不满地嘀咕。 杨氏也懒得再去跟小杨氏计较了，她现在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根子上坏了，怎么教都教不好了。既如此，还不如省点力气。 “这个要求也不算难，毕竟有本事的人都是傲气的。只是明昌公主身边的嬷嬷？不是应该在驸马府荣养天年吗？怎么又出来找活了呢？”董氏比小杨氏又见识多了。一般公主身边的嬷嬷都是有大本事的，这样的人即使公主不在了，只要不是犯了什么过错的，都会被接到公主府或者驸马府上，年纪稍轻些的会继续教养下一代，年纪大的就会受到供奉。可明显这个夏嬷嬷哪一条都不是。 杨氏点了点头，还是董氏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明昌公主没有留下骨血，驸马虽没有续弦，但家中姨娘通房不少。庶子庶女也一大堆，有些乌烟瘴气，夏嬷嬷不愿再留下，便自请出府了。” 董氏也听闻过明昌公主，是个温柔婉约的，在出嫁的公主中，算是过的比较憋屈的了。明昌驸马是个喜好美色的，原本因为尚了公主还有所顾忌，但见明昌公主软弱可欺，便没了分寸，香的臭的都往房里拉。还在外面养起了外室，就没见哪个驸马有他过的潇洒。明昌公主得了儿子后也不再管那些糟心事，只在公主府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小公子没养到一岁就夭折了，明昌公主不久后也跟着病逝了。 第二十六章 府里要请教引嬷嬷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特别是其中还有一个明昌公主的教引嬷嬷要亲自挑选学生。三房的几个姑娘便有了些小心思。往常，都是大房二房挑剩下来的才能轮到她们，但是这次她们有了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你们都给清醒点，别去争那夏嬷嬷。”林氏见最近三个女儿心神有些不宁，自己肚子里出来，哪里不知道她们心中在想什么？赶紧叫过来点一下。 “可是娘，如果夏嬷嬷选了我们其中一个呢？我们也要拒绝吗？”苏清姝才9岁，平时姐姐们都让着她，她还不能深切的体会到真正的嫡庶之分。在世家大族里，嫡出的嫡出，嫡出的庶出，庶出的嫡出，庶出的庶出，那都是有定数的。只有那些认不清的才会去抢去争，可争到最后，能有几个有好结果的？只要恪守自己的本分，总不会太差的。 这也是林氏自己的亲身经历。作为工部侍郎的庶女，林氏的生母从小就教导她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要孝顺嫡母，敬爱嫡姐，只有她足够听话，不会对嫡姐产生任何威胁，她的嫡母才不会在她的姻缘上做小动作。所以，她嫁到了苏家三房，虽然是庶出的，但也是以她的身份来说也算是高攀了。 “姝儿，你觉得夏嬷嬷一个服侍过明昌公主的人，连驸马府的庶女们都看不上眼，你又有什么值得她另眼相看的呢？” 林氏的话让苏清姝有些难堪，她还是有点不服气。“她如果真的有本事，明昌公主哪会有那么早仙逝？” “苏清姝！”林氏气的直接将杯子砰地一声磕到案几上，把三个姑娘都吓了一跳。 “母亲息怒，妹妹还小。您有什么慢慢教。” “母亲，您别生气，”苏清芙和苏清荷忙护着妹妹，在一边劝解。 苏清姝难得看到母亲发火，更是在一边眼泪汪汪的认错。“娘，我错了。您别生气。” 林氏见三个女儿相亲相爱，大的能护着小的，也深感欣慰，气瞬间消了不少。她把苏清姝拉到面前，用手帕轻轻帮她擦了下眼泪。 “我一直教导你们，要谨言慎行。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当你不知道能不能说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要说。你要多向姐姐们学习。” “我知道了，娘。”苏清姝抽噎着应道。 三房这边且不说，大房那边确是另一番情景。小杨氏恨铁不成钢地对苏清婉道：“你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夏嬷嬷选上你。哼，二房凭什么跟我们争？苏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大房的才对。” 苏清婉手中绣着荷包，面无表情地听着小杨氏的唠叨。小杨氏见她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榆木脑袋，我让你好好表现，把夏嬷嬷争过来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倒好，满不在乎，也不知道二房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让你处处向着他们。” “是，我是榆木脑袋，可就算我是榆木脑袋我也知道好坏。祖母说了，这次王妃娘娘找来的另外三个嬷嬷也是很有本事的，我们只要跟着好好学，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再好能跟公主身边待过的一样吗？”小杨氏不屑道。反正她觉得既然公中都出了钱，那么最好的肯定要是大房的，要不然大房这个亏可就吃大了。 “我不会去争什么的，我相信祖母和二婶婶总不会亏待我的。”苏清婉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她既不是嫡长女，又不是男孩子，从出生起，就被小杨氏无视了个彻底。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分到她的少之又少。以前长姐未出嫁的时候，还有个人能想着她些，自从长姐出嫁后，大房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关心她了。哪怕是二姐苏清茉，都有个姨娘真心的关心她，疼爱她。 也幸得前段时间董氏当家，一碗水能端平，但凡苏清奺有的，也总能想着她和三房的几个嫡出姑娘。这才让她觉得日子没那么难过，所以她愿意跟苏清奺好，愿意跟二房的几位表兄弟好。因为从他们身上能感觉到温暖，以及她渴望不可及的亲情。 小杨氏见这个小女儿一点话都不肯听，心中对她更是不喜，也不再说什么，甩甩袖子就离开了。苏清婉见她离去反而松了口气，拿起荷包继续绣了起来。 苏清奺虽然也觉得夏嬷嬷是最佳人选，但也没有特别的执念。秉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态度。毕竟她一个成年人的灵魂，除了对内宅阴私伎俩需要恶补下外，对别的方面并没有特别需求。对人心的拿捏上，自诩是专家级别的。不过，很快她就会被啪啪打脸，跪着说真香了。她的那点道行，在夏嬷嬷眼里还真不够看的。 没错，夏嬷嬷成了苏清奺的教引嬷嬷。倒也不用谁争谁让，夏嬷嬷到了后就见了所有姑娘，不管嫡出还是庶出，夏嬷嬷只问了她们一个问题，然后便同杨氏说，选了九姑娘。杨氏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对另外三个嬷嬷也进行了安排。苏清婉独得了一个姜嬷嬷，这姜嬷嬷原是宫中放出来的宫女，后来成亲不久夫君就去世了，没有子女，被夫家赶了出来，便出来当了教引嬷嬷。小杨氏对姜嬷嬷也算是勉强满意。 另外两个嬷嬷，一个姚嬷嬷教导三房的三位嫡女，还有一个常嬷嬷则教导大房、三房的三位庶女。这样安排也是经过杨氏的深思熟虑的，毕竟以后几位姑娘的婚事都会跟着身份走，要学的东西也不尽相同。几位姑娘不管内心是个什么想法，表面上都欢欢喜喜的叩谢了杨氏，开始了新的学习历程。 嬷嬷们都被安排着去了各个院子，小杨氏和董氏被留了下来。 “二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作为嫡母，你可有什么打算？”大姑娘出嫁好几个月了，比她小一岁的苏清茉却连个人家都还没相看。古代女子婚嫁要经过三书六礼，讲究点的人家这整个流程下来都要一两年。 按理说，苏清茉也该走整个过程了，可是她现在却连人家都没有定下来，别说人家没定下来，甚至小杨氏从未带她相看过。梅姨娘又是个失宠的，在大爷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苏清茉就这样被耽搁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见杨氏提起苏清茉，小杨氏略微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原先想着等大姑娘的婚事了了再为她好好相看一个，后来这才耽搁下来了。” 杨氏也知这不过都是个借口，小杨氏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甚在意，更遑论苏清茉这个庶女了。不过苏清茉是苏府的二姑娘，先不说到了年纪不能再不问不顾，就是底下三房的两个姑娘也到了差不多年纪，万没有姐姐未出嫁，后面的妹妹们先出嫁的道理。 “既然你身体已经康复，那么二姑娘的事情你也该上心了。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也跟着掌掌眼，若有合适的尽管来跟我提。” “是，母亲。”董氏和林氏应道。小杨氏见杨氏让两人直接跳过自己，也知这事自己是做不了主了。心中暗恨，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绞烂了。 苏清奺带着夏嬷嬷回来钟云阁，一路上心中都在嘀咕着当时夏嬷嬷问的问题。一个女人要想过的好，最重要的是什么？还让苏清奺务必要说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其实这个问题对一个六岁的女孩子来说，可能有些过于深奥了。苏清奺原本想着随便回答下，可是看到夏嬷嬷脸上那慎而重之的神情时，突然不想敷衍了。她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心性！在顺境中学会感恩，在逆境中学会坚强。” 夏嬷嬷闻言微怔，这个九姑娘是她最后考校的苏府小姐。前面那些姑娘大多都是说些女子当三从四德，孝敬长辈，敬重夫君的空话，只有一个二姑娘，她说女子本是无根浮萍，随波逐流即可。虽然这话看似有些凄凉，却看得出说这话的人是懂的安于现状，处事淡然的人。这样的人最能守住本心，不说有什么太大的建树，但总能过好自己日子的。若没有苏清奺说的这句话，夏嬷嬷可能就会选苏清茉了。 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女孩就能把事情想的那么通透，可她悉心教导着长大的明昌公主，却始终看不透这个道理。夏嬷嬷叹了口气，希望这个九姑娘以后是个有福气的。 等董氏回到钟云阁时，夏嬷嬷一被苏清奺安置妥当。苏清奺在自己院子旁边准备了几间屋子，打扫地干干净净，还专门给夏嬷嬷配了个小丫鬟，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各方面都考虑周到。见女儿小小年纪，做事就如此稳妥，董氏暗暗满意。董氏遣了小丫鬟把夏嬷嬷请到跟前，像夏嬷嬷表示，要是她乐意，以后可以跟着苏清奺出嫁，若是不愿意，也可以在苏府养老，哪怕以后分家了，二房也会给她养老送终。这样说，也是为了让夏嬷嬷没有后顾之忧，能更好的专心教苏清奺。 之后的日子，苏府的姑娘就更忙了。苏清奺跟着夏嬷嬷，倒是学了不少东西。这言行举止是最基本的，不过举止这个东西是世家小姐们必备的，从小就被教导，早就潜移默化，渗透到骨子里去了。 “姑娘家的仪态和身姿是大家看见的第一印象，所以姑娘一定要好好学，哪怕你私底下在行为无状，但是在人前，一定能要让大家从骨子里觉得你是个仪态优雅的名门贵女！”夏嬷嬷边教导边说。“同样言行也是如此，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些姑娘必须心中有数，万不可失礼与人前。” 通俗点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苏清奺在心里默默表示，这个她很在行，还请嬷嬷放心。 夏嬷嬷还知道不少宫廷养颜秘方，原本苏清奺还想着自己了有不少现代的美容方子，等大一点再拿出来用。但是比起夏嬷嬷手上的这些，简直不入流有没有啊！倒不是说现代的美容方子不好，只是一些原材料的提取就不是这个时代能实现的，就算提取出来了，这功效也不尽然。而且说真心话，古代女人在养颜美容上下得功夫，真的不比现代女人少。 而苏清奺最最想学的那些阴谋阳谋，则被夏嬷嬷已年纪还小，要等几年再说。虽然有些遗憾，但她没提出什么异议，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夏嬷嬷喜欢听得进劝的孩子，见苏清奺这般表现，不由的心里点点头，更加用心的教导起来。 苏清奺在夏嬷嬷的磋磨下，努力长大着。二姑娘苏清茉的亲事也定了下来。董氏娘家大嫂胡氏给说了一门好亲事，男方是胡氏娘家侄子。太医院院判家的嫡幼子，虽说太医院院判只是五品官，可苏彦文也不过官居五品，而且人家这还是嫡子，娶苏清茉这个庶女也是绰绰有余了。再加上这个小公子也是个敏而好学的，与苏清栩相交甚好，这次秋闱也取得了二甲第四的好名次，以苏清栩对他了解，接下去的春闱也是很有希望的。 若不是董氏在其中周旋，按理说这门亲事也落不到苏清茉身上。董氏回了杨氏，杨氏也很满意。小杨氏不甘心庶女得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不过杨氏也了解她。直接跟她所，如果这门亲事因为她出了什么差错，那么以后这个家都不用她管了。小杨氏如此一个贪权之人，听闻后便也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了。 两家商量着，先过了纳采、问名，等春闱过后再行其他四礼。二姑娘的婚事解决后，苏清栩的婚事也被提上了行程。作为苏家的嫡长孙，他的婚事连董氏都插不上手。不过好歹苏太傅和苏彦武都不是那不靠谱的人，董氏对长子的婚事还是很放心的。苏彦武也跟她透露过，苏太傅看中了宋翰林的嫡长女，只等苏清栩来年春闱中举，便去说亲。 宋家乃书香门第，家庭贵睦、家教贵严、家风贵正，这样清贵之家出来的女儿，家教肯定是极好的。董氏对此很满意，不过还是偷偷求着同在翰林院当差的哥哥去打听了下宋家这位姑娘，得了兄长的回信，信上只道，此女甚好，堪当大任。看完后便彻底放下了心。 第二十九章 “哥哥，我们也摘点回去给大家尝尝。”董淑宁听后连忙指挥董翰霖。 董翰霖虽然觉得这些东西家里的长辈未必会在乎，不过无伤大雅也不会驳了妹妹的面子。便摘了一些让随行的丫鬟收好。 大家采完野柿子便继续一路上行。等到了山顶时，早已饥肠辘辘，怕饿着弟弟妹妹们，苏清栩便先带着大家去香枫寺吃了定好的斋菜。吃完后，也没有急着去后山赏枫，而是先去了香枫寺的大殿。 “听说这里的签很灵的，我们去拜拜。”董淑宁拉着苏清奺往前走。苏清奺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接受了二十多年唯物主义的教育，原本是只相信科学的。但是经历了穿越事件后，她本身就变成了一个不科学，所以她现在是相信不科学的迷信的。 大殿庄严，菩萨慈悲，梵香萦绕，香客虔诚，苏清奺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声，连一向咋呼的苏清栎都安静下来了。 苏清奺跪在蒲团上，神情庄重地求签。小小的双手捧着大大的签筒，吃力的摇着，嘴巴也没停下来，喃喃道：“保佑我们全家身体健康，无病无忧；保佑大哥哥来年一举夺魁，事事顺利；保佑大堂姐快点传出喜讯” 苏清奺小嘴不停的保佑着保佑那的，虽然说的很小声，但是从小练武的楚瑾泽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子像她那般贪心，不过当她的家人一定很幸福！ 身在帝皇家，享受了别人享受不到的尊荣，但也得不到寻常人家的安宁。皇子们从出生起就开始博弈，最先要博的就是命。哪怕自己身为嫡次子，哪怕她的母后地位稳固，他和太子哥哥，从出生至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谋害。宫里的人都带着面具在生活，所以他喜欢跟董翰霖在一起，虽然有时候说的话让人很无语，却很真实。跟他在一起，是前所未有的放松。现在让他有这样感觉的人似乎又多了一个。 过了好一会，一根竹签才掉了出来，苏清奺如获至宝般的拿着去寻签条解签了。楚瑾泽这才捡起自己的竹签，慢悠悠地跟了上去。他本不信这些，今日倒是被苏清奺虔诚的模样给触动了，也跟着求了一签。既然求了，便去看看也无妨。 “行役匆匆任去程，所求心事自丰盈，纵有讹言来破坏，终久来须也完成。”苏清奺看着手中的签文，默念了一遍。虽然看不太懂，但感觉是个好签。 “小姑娘这签求得好啊！此签志气功名之象，凡事心想事成大吉也。从心所欲，诸事皆吉。金鸡报诺，无不欢喜。孕兆兰庆，科用联登。求财可以，望信未曾。病逢福德，旅得宾朋。凡事再守，鹏自飞腾。”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笑着对苏清奺说道。 “谢谢师傅！”得了如此好签，苏清奺喜不胜收，忙让月晓去捐了功德钱。等她拿着想去找苏清栩炫耀时，一转身就看到楚瑾泽拿着一张签文，神色未明地站在一边。她偷偷去瞄了眼，依稀看到几个字，似乎不是什么好意思。 楚瑾泽感觉到身边有人，望过去见是苏清奺，挑眉问道：“签可解好了？”瞧她眉眼间都是喜气，其实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求了一个上上签。 “万事大吉的上上签！”苏清奺的大眼睛完成了小月亮，脸上荡起了红晕，小嘴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十分喜悦。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整张小脸上都写满了求表扬求夸赞。 楚瑾泽突然明白，为什么董翰霖老喜欢捏苏清奺的脸和摸她的头了，实在是看到白糯团子有些手痒，他不自在地把双手放到身后交握，压下蠢蠢欲动的心，只是“嗯”了一声便转身往殿外走去。 苏清奺见楚瑾泽情绪不高，以为他求的签不好。抿着嘴看了看手中的签，最后下定决心，追了上去。她拉了拉楚瑾泽的袖子，把签文塞到他手上，然后笑道：“娘从小教我好东西要分享，这样下次就能得到更好的了。我把我的上上签分你，我们就都能心想事成了。” 说完像是怕楚瑾泽拒绝，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也难为她小短腿跑得那么快了。 楚瑾泽看看手中的签文，再看看已经看不到人影的苏清奺，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是被同情了吗？他好笑地收起签文，还真是难为她找了那么个理由。 等楚瑾泽走到殿外，就见苏清奺对着苏清栩说着什么，然后苏清栩摸了摸她的头。大家见楚瑾泽出来，便不再耽搁，走去后山赏枫了。 “这西边的山头有一个水潭，里面养的鱼，鲜味一绝，我们要不要去找找看？”苏清楠答应带妹妹来香山后便做足了功课，身边一群好玩会玩的朋友挨个问了个遍，势必要让苏清奺玩的开心，玩的尽兴。 苏清奺听后眼睛一亮，拉着苏清楠问道：“是不是前些日子，二哥你带回来的鱼？” 她从小就爱吃鱼，无鱼不欢。前不久，苏清楠带了一些鱼回去，说是朋友从山里抓的。苏清奺一吃惊为天人，一直念念不忘，不过也不好意思再问苏清楠要。 “对，就是宋瑞从香山这里的抓的鱼。说是香山风水好，水潭中养出来的鱼似乎也吸收了天地的灵气，肉质鲜嫩！妹妹喜欢吃，我们便多抓些回去慢慢吃。”苏清楠见苏清奺一副小馋猫的样子，豪气地说道。 “白芨，你等下去再去香枫寺捐点功德钱。”苏清栩觉得这鱼既在香山，当属香枫寺的财产，如今弟弟妹妹有兴致，他不忍打扰，便多捐些钱，全当是买了这些鱼。 几个年纪稍小的都兴奋起来。跟着苏清楠穿过了一片枫树林，又挤过了一条山缝，才来到了一个小山谷。山清水秀，自成一派，颇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 山谷中央便是一个极大的清水潭，潭水不深，稍近一点就能看到水潭里的鱼悠闲地游来游去。鱼鳞泛着光泽，看着就肥美的很。 苏清楠早有准备，让小厮们拿出带来的渔网，直接站在谭边捞了起来。苏清栎跟在苏清楠屁股后面，恨不得自己也能下去捞上几条，奈何年纪太小，被蜀葵死死看住，离水潭远远的。 第三十章 一行人在香山玩得很是尽兴，一直到快日落时分才打道回府。苏清栎意犹未尽，缠着哥哥下次还带他来玩。苏清楠被缠的没办法，直接把他扔到马车里，惹得苏清栎哇哇大叫。苏清栩细心地吩咐两人的丫鬟，给他们揉腿，跑了一天，等下不松松筋骨，明天两位小祖宗可有罪受了。 几个小的坐上马车，几个大的也骑上了马，慢悠悠地跟着马车往城里走。 “今天可真开心呀！”苏清栎彻底躺平，蜀葵把靠枕垫在他的头下，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妹妹，你下次再让哥哥带我们出来玩啊！” 苏清栎发现，对于两个偏心的哥哥，苏清奺的话才管用，有的求哥哥还不如求求妹妹。 “哥哥们接下去会很忙，等他们空了自会带我们出去玩的。”苏清奺也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她虽然也觉得外面比家里有意思多了，不过现在要学的东西太多。每天都把时间安排地满满的。还要抽出一些时间去杨氏那里当个好孙女，真的很充实，压根没时间想着出去玩。 不一会儿，兄妹两人抵不住疲惫，在马车的颠簸中睡了过去。香山赏枫后，苏清奺的日子又回到了学习各种技能的生活中。十一月的时候，下来几场雨后，天气骤然降温，杨氏的骨痹之症隐有发作，董氏便商量着让杨氏去京郊的温泉庄子上养一养。 说起这个温泉庄子，是董氏回京后重新置办嫁妆时得的。离京城有一百里左右，那个地三处环山，山上有一眼温泉，庄子便依着那温泉所建。一色的白檐青瓦，颇有江南之意，建造的时候，原主家还特地引了几缕活温泉水到院子里，另外建了两个大小不一的池子，方便家中女眷玩乐。 杨氏想着医生说的，她的骨痹之症最好用药物辅以温泉，天天泡泡，便受了董氏的好意。也不耐烦人多，就带着苏清奺，苏清栎和苏清桓三个人过去了。 苏清栎和苏清桓两人年龄相仿，原也玩得到一起去。但奈何自从第一次见面结仇后，两人便是针尖对麦芒，王不见王了。不过，到底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最多拌拌嘴，或者互不搭理，别的过激行为到也是没有的。 苏清栎和苏清桓各占着一边的窗外往外看，杨氏笑道：“这路上有什么好看的？到处光秃秃的，到时候到了庄子上，可比这好看多了。” “祖母，外面没什么人，要是有小马，我都想骑上一段。”苏清栎最近在学骑马，正是上瘾的时候，见外面空旷，心思就有点活络了。 “我们这回没带小马出来。这大马坐上去了，怕是要掉下来的。”杨氏可不敢让苏清栎去骑马，现在他才初学，这人还没马高，万一出点意外就不好了。 苏清栎倒也没再说什么，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想着杨氏能让他骑马去。身边的苏清桓比苏清栎多学了半年多的马，现在到也可以独立骑行了。他便得意地说道：“改明儿我让下人们把我的将军牵过来，我来教你，师傅夸我学的可好了。” “我们桓哥儿长大了，知道教导弟弟了。”杨氏闻言把苏清桓一顿夸奖，苏清桓就更加得意起来。 苏清栎撇撇嘴，继续看窗外的景色去了。车子行驶中突然停了下来，青燕进来说道：“前面遇到了几辆马车，说是车轴坏了，正在修。” 杨氏点了点头，说道：“使人去问问谁家的？既然遇见了，留几人帮着照看下。” 青燕领命自去问话，不一会儿就过来回禀了。 “明乐公主府的？”杨氏有些诧异。这公主府出行，不是应该仪仗都摆起来的吗？怎么就那么冷冷清清的几辆马车呢？ 不过既然遇到了，肯定是要下车去行礼的。杨氏便带着苏清奺三人过去了。 明乐公主裹着厚厚的披风歇在不远处，身边带着一个同样裹得厚实的小男孩，旁边围着一群下人。杨氏等人过去见礼时，明月公主连忙将杨氏扶了起来。 “苏老夫人快快免礼！我同五嫂子一向亲厚，咱们就当寻常亲戚家，万不可多礼。” 苏清奺感觉有了一个嫁到皇室的姑姑，自家也是沾了不少光，跟所有皇亲国戚都沾亲带故了。不过就算明乐公主如何客气，礼都不可废，三人规矩地行完礼便退到杨氏身后。 “这是我的儿子，宋知晏。” 明月公主说话温温柔柔，到没公主的盛气凌人。她让身边的男孩也向杨氏见了礼。男孩脱了斗篷的帽子，苏清奺这才看清楚这个男孩子的模样。六七岁的模样，一张带着稚气的脸庞，带着病态的苍白。但丝毫无损他的俊美，反而更衬得面白如玉，目似繁星，俊美绝伦。只是这位小公子看向她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茫然。 “公主，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您跟小公子坐着老身的车子。”杨氏见宋知晏脸色不太好，怕孩子岁数小受了寒，便想着自己这边人也不多，匀一辆马车出来，先送明乐公主到目的地去。 这马车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明乐公主想了想，怕起风了儿子的身体受不住，便说道：“那就劳烦苏老夫人了。” 于是杨氏便把自己的马车腾出来给明乐公主和她的儿子坐。自己则带着三个小孙儿坐到了另外一辆马车上。只是后面的马车到底不如杨氏的马车宽敞，明月公主便让杨氏选一个孩子到他们车上，这样两边都松快。 杨氏怕两个孙子调皮扰了宋小公子，于是苏清奺就这么跟着明乐公主坐了同一辆马车。明乐公主见小姑娘长得玉雪可爱，五官精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她也知道这是苏府最小的九姑娘，和她说了会儿话，觉得这个小姑娘家教真的很好。不卑不亢，也不是那种畏畏缩缩的性子，心下便多了几分喜欢。 “平时在家里都学些什么？空了去我们辅国公府玩。”明乐公主嫁的是辅国公世子，因着夫妻俩伉俪情深，便一直住在辅国公府。 苏清奺只当明乐公主这是客套话，她也不怵，忙笑着点头答应了。一路上都是明乐公主和苏清奺的说话声，宋知晏一直很安静的听着她们说话。 第三十一章 “殿下，苏府的庄子在前面，老夫人让人来接九小姐了。”丫鬟在马车外轻声禀报。明月公主闻言有些不舍，儿子是个闷葫芦，一路上好不容易有个合心意的小可爱可以说说话。不过也知道再把人家姑娘留在车上是不合礼数的。她笑着对苏清奺说道：“我们庄子就在这附近，若是空了就来找我。” 苏清奺虽然觉得明乐公主对她异常的热情有些奇怪，但还是笑着应下了。随后跟他们道别后便跟着丫鬟去与杨氏他们汇合，车夫则继续送明乐公主去自己的庄子。 夏嬷嬷这次跟着苏清奺一起到了庄子，明乐公主与明昌公主年岁相当，但两人的性子完全不同，所以相交不深，夏嬷嬷对明乐公主也了解不多，但这次公主自己带着儿子过来庄子就有些奇怪了。她便问道：“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最近夏嬷嬷经常会拿一些事情来考校下苏清奺，问的多了，两人也有了一些默契。不需要说的很清楚，苏清奺也知道夏嬷嬷这么无头无脑的一句话问的是什么。 “按理说公主殿下是辅国公世子夫人，又住在府中，肯定是要主持中馈的。马上年关，正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应该不会有这个闲工夫到庄子上来的。不过我刚才观宋小公子，脸色有些苍白，似是大病刚愈的样子。我想也许公主殿下是带他来庄子养病的。” 夏嬷嬷适才并未同杨氏一起去明乐公主那边，所以没有见到宋知晏。听苏清奺的话后，到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高。明乐公主就宋知晏一个儿子，自是看得千重万重的。 “明乐公主当年难产，是太医好不容易救回来，但到底还是伤了根本。且孩子出生就体弱，养的很是辛苦。辅国公乃军功起家，这孩子怕是难以继承衣钵了。”夏嬷嬷将辅国公府的情况告诉苏卿奺。“但是目前，辅国公府确实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苏清奺可不会觉得这是辅国公世子对公主的爱恋情深，这就是权利。身为公主的权利，像明昌公主活的那样窝囊的还真是独此一家，再无分号了。当然，也不是说所有驸马都没有姨娘通房和庶子庶女，但绝对是在公主的默许下，而且也不会太过分。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府上的私事，夏嬷嬷提点了苏清奺几句后便也不再说了。另一边明乐公主到了地方后，安排了一番，担忧地看着儿子。 “阿宴可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母亲放心，我很好。”宋知晏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音质。这也是他为什么一路不愿意开口说话的原因。 想起前段时间，自己的儿子才经历了一场死生，差点没熬过来，她就心疼不已。可就在他好不容易跨过鬼门关后，他们竟敢跟她说，要让她选个丫头，到时候生下庶子就记在她名下。他们只想要个孩子，至于孩子的生母可以随她处置，不会对他们夫妻有任何影响。 呵！最最可恨的是，她的良人，阿宴的亲生父亲，竟然只是站在一边，默不作声。所以他们都是觉得她的阿宴一定会死吗?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另外一个孩子来替代他。 做梦！她的阿宴会好好的，会平安长大！如果阿宴真的无法继承辅国公府，那么辅国公府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见明乐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宋知晏执起她的手，安慰道：“母亲别难过！我以后会好好孝顺您的。” 宋知晏的话让明乐公主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连忙转头用手帕轻轻拭去泪水。“好，母亲等着我们阿宴长大，娶个喜欢的妻子，给母亲生几个可爱的小孙孙。” 宋知晏垂下眼眸，掩下眼中复杂的情绪。明乐公主感受手心传来的凉意，忙让丫鬟们多添了两个火盆。 下午耽搁了那一会儿，等全部安顿好，天也泛黑了。杨氏体谅几个孩子年纪小，再加上舟车劳顿她也累了，便让人把晚饭送到孩子们的房间里，吃完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苏清奺觉得这个温泉庄子果然不错，房间里就算没有放置火盆，也是暖烘烘的，非常的舒适。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又去温泉泡了一会儿，连晚饭都没吃，便在丫鬟的伺候下，躺倒床上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等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微亮了。 “月晓，我睡了多久呀？”喝了一口月晓递过来的温水，苏清奺只觉得神清气爽，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直叫。 “您睡了快六个时辰了。可要用些粥？”月晓手脚麻利的给苏清奺穿上衣服和鞋子。然后去端从昨个儿晚上就温在泥炉子上的鸡粥。这个是夏嬷嬷吩咐的，就怕苏清奺半夜醒了会肚子饿。没成想她这一睡到睡到了清晨。 “等下还要去陪祖母用早膳，稍微吃一点就行了。”苏清奺用过月晓盛来的粥，发现味道非常不错。 “这粥不错，等下让厨房做些送到祖母那里，也让她尝尝。” “放心，厨房都备着呢。这鸡是庄子里自己养的，胜在新鲜。”月晓觉得自家姑娘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不管吃到什么好的，都能想到别人。不说长辈姐妹们，就是得了什么稀罕的，自己浅尝几口就会分给院子里的丫鬟们。大家都说前世修得福，才跟到了这么好的主子。照顾做事起来也更加尽心尽力。 吃完粥后苏清奺便开始每天的瑜伽锻炼。这个运动她已经坚持了半年了，趁着她年纪还小，身体柔韧性还可以，整天把自己掰成了麻花。刚开始把月晓她们吓得不轻，现在她们也都见惯不惯了。锻炼了半个时辰后，她又洗漱了下便带着月若和董嬷嬷去杨氏那里请安了。 祖孙四人用完早膳，紫鸢便进来道：“老夫人，庄头家的来跟您请安了。” 杨氏点头后，不一会儿一个妇人带着孩子跟着紫鸢走了进来。一家人有些拘束，见到杨氏和苏清奺等人，连忙跪了下来。 “老夫人吉祥，奴婢是李安家的，给您和三少爷，四少爷，九姑娘请安了。” 第三十二章 “可是秋菊？”杨氏瞧着眼前的妇人有些眼熟。 “老夫人，您还记得奴婢呀！”李安家的不由热泪盈眶。原来这李安家的以前也是在杨氏屋里伺候过的，名字叫秋菊。后来被杨氏调到苏彦武屋里，原是想当个通房的，但是苏彦武那时候跟董氏好的蜜里调油，眼看着年岁大上去了。秋菊也是个明白人，便求董氏给配了人家。 董氏见秋菊通透，也是好好为她打算了一番。将她嫁给了自己陪嫁庄子的庄头，虽然不在府里当差，但是不管是从前看管的庄子还是现在这个温泉庄子，出产都不错，生活肯定是富足的。 “一转眼，秋菊也是有儿有女的了！”杨氏现在也看开了，对小杨氏的失望后，对董氏也没那么多不满了。再见秋菊，只觉得物是人非，倒也没有别的想法。 “托老夫人和二夫人的福，让奴婢两口子能过上好日子！”秋菊也笑着说道。 杨氏让秋菊起来，又赏了她两个孩子一些点心，便让小丫鬟们带下去了。见苏清桓也有点坐不住了，也不拘着他们，让他们自去玩了。自己则留着秋菊在身边说说话。 “二夫人说山上有温泉，气候温暖，便让当家的去移了一些成熟的果树到山上。没想到真的结了一些反季的果子出来。柿子、桃子还有一些樱桃，今年不知效果种的少了些，当家一大早就去摘了些新鲜的果子，正好让老夫人、少爷小姐们尝尝鲜。等来年当家的有经验了，开年就能多种一些，也能给府里多送些过去了。”秋菊细细说着，对董氏也是佩服的。刚买下这个庄子的时候，就让李安安排着一些有经验的老农，在山上种植蔬菜，移植果树，原本他们都觉得都是白费功夫，没成想到都成了。 现在杨氏带着几位少爷小姐到庄子上，倒也不怕没东西好招待了。光那些绿油油的蔬菜就够让人稀罕的了。 “好，正是好这一口的时候，若真的好，我必有重赏。” 秋菊又问了早膳用的如何以及一些少爷小姐们的忌口，便去安排午膳了。那边厨房还在等着消息，见了秋菊忙上前问道：“李嫂子，怎么样？老夫人可有说合不合口味？” “我们是没那福气见老夫人和少爷小姐们了，也是李嫂子您有这个面子。到时候可要提拔提拔咱们哪。” 秋菊笑道：“只要你们做好了，那肯定少不得你们的好处。今天的早膳老夫人说好，只是你们也不能骄傲了。接下来做菜更得仔细一些，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马虎犯了什么错，那可就不是仅仅革了差事被赶出去就能解决的事了。” 温泉庄子上的大部分仆人都是后头卖了庄子才买的下人，都是没去过府上的。这回好不容易有主子过来，可不得可着劲的讨好，就指望着主子能赏赐点什么好东西，那可是能当传家宝的。 “听说四少爷和九小姐一起过来了？两位长得是不是真的一模一样呀？”庄子里有人知道董氏有一对龙凤双胞胎，这会儿也一起跟着老夫人来了庄子。都好奇着这对稀罕的双胞胎长什么样，也想象了好多次，现在近在眼前，可是却看不到。 秋菊说道：“四少爷和九小姐也是你们可以议论的？反正那两个就跟观音菩萨跟前的金童玉女一般，你们可得小心伺候着了。不过我看四少爷和九小姐脾气都是好的，不会轻易的惩罚下人，但是这样你们也别仗着主子脾气好就不上心了。要知道，这两位可是咱们二夫人的心头宝，若是出一点差池，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秋菊再三给这些仆人敲警钟，就怕他们犯了什么错，自己跟着倒霉。她留在厨房一直忙到了主子们吃完午饭，才回到家里。李安也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才到家。秋菊给自己当家的端了水，让他洗了一把脸，又倒了一杯茶给他。李安渴极，接过来就咕咚咕咚喝个精光，舒坦了才说道：“主子们可伺候好了？” 对李安来说，主子们过来，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好事是只要伺候的好，那就能得到赏赐，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呢，坏事就是要时刻操心着，生怕一个不好，丢差事还算小，就怕小命都难保。 “放心，我都盯着呢！我瞧着老夫人的脾气温和了不少呢！”原本秋菊对老夫人的到来也很怂，老夫人难伺候是出了名的。这次见了到有些改观，觉得慈眉善目了不少。 “你见过九小姐，咱们小丽的事你看能成吗？”李安不再纠结这个，又问起了别的。 秋菊想了下后才说：“我看小丽这事是不行了。九小姐身边的丫鬟都是府上选的，我们小丽在庄子上野惯了，跟那些丫鬟根本没法比。” 原本李安和秋菊有个打算，看看能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小丽，跟着九小姐进府去。主子身边可都是好差事，哪怕是个小丫鬟，也都是抢破头。原想着这次九小姐到庄子上来，是个好机会。毕竟小主们过来，肯定要到处逛一逛的，这必须找熟悉庄子的人带领，这样就能推荐自己家跟九小姐差不多年纪的女儿了。 只是秋菊现在退缩了，想起自己以前在府里伺候时的小心谨慎，到底还是舍不得女儿去受那份苦。现在虽然在庄子上，但是自家好歹是庄头，女儿在身边也是像小姐一样娇养的。 “一切顺其自然！”李安倒也不强求，只是心里还是希望自家女儿都当府上去当差的。自己现在说的好听是个庄头，可是出了庄子谁认得你？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不一样的未来。 午休过后，苏清栎拉着苏清奺就要去逛庄子，苏清桓知道后也非要跟着他们。秋菊便推荐了自己的儿女，“这是奴婢的儿子丰收，女儿小丽，都是天天在庄子上野着，有什么好玩的，他们都知道。” 丰收和小红被带到苏清奺他们身边。杨氏还是不放心，说道：“多带几个丫鬟婆子，夏嬷嬷，麻烦你看着点他们，别让他们调皮靠近危险的地方。” 第三十四章 “公主殿下，苏府让人送了一些水果和蔬菜过来。”春兰拿着一个装了梨、桃子和杏子的笸箩走了进来。 明乐公主瞧着很是稀奇，倒不是说她没吃过反季的水果。这些东西再稀罕，身为一个还算受宠的公主，宫里总会有些赏赐下来。只是有些东西，连宫里的都不够分，自然是轮不到她们这些外嫁的公主的。如今，苏家送来这些，到真是让她有些惊奇。 “还送了别的什么？” “还有一些蔬菜，都是新鲜的绿叶子菜。奴婢已经让人送到厨房了，晚上您和少爷就能尝尝鲜了。”春兰笑着回答道。 明乐公主满意的点点头。“把这桃子给阿晏送过去，他爱吃。” 春兰把笸箩放到明乐公主身旁的案几上才道：“公主殿下请放心，奴婢已经使人给大少爷送过去了。” “嗯。”春兰性子沉稳，办事周到，明乐公主现在对她很是看中。接过春兰递过来的切成小块的桃子尝了一口，脆甜脆甜的。 晚膳时，明乐公主见宋知晏对那些新鲜蔬菜很喜欢，连胃口都比往日好了些，更是欢喜不已。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宋知晏去了苏家的庄子，想向杨氏打听下这些蔬菜和水果是从哪里来的？顺便想着宋知晏一个人太孤单，若能跟苏家的几个孩子处得来，倒也可以多几个朋友。 杨氏接到拜帖，用完早膳便带着苏清奺几个在花厅等着明乐公主和宋知晏的到访。苏清桓心里惦记着要去打麻雀，整个人都有点烦躁不安。好在明乐公主没让他们等多久，很快就到了。 “老夫人，打扰了。” “公主殿下您太客气了。老身在庄子上也无事，您能来陪我说说话，老身开心都来不及，怎可说是打扰呢？”等明乐公主和宋知晏坐下后，杨氏忙让人上了茶水点心和水果。 明乐公主见了笑着说道：“昨个儿老夫人送来的水果和蔬菜我瞧着挺稀罕的，不知老夫人是哪里得的？” “我家二儿媳买下这个庄子后，便让这里的庄头琢磨着在温泉边上弄了个温室。试着种了些果树和蔬菜，没成想真的长出来了。我便使人送些给您尝尝鲜。”杨氏解释了下。 “二夫人竟然还有这巧心思，真是佩服佩服。我庄子上也有几处温泉，可否请这边的庄头带人过去瞧瞧，能不能也帮搭个温室？不瞒您说，我这个儿子入冬后胃口就不太好，昨晚您送来的那些蔬菜那是多用了几口，可把我喜得。” 明乐公主说到最后，眼中都泛起了水光。做过母亲的都能体会她的心情，孩子就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总想着把最好都给他们，生怕他们受一丁点的委屈。特别是宋知晏出生时就体弱多病，好几次都差点听不过来，明乐公主简直当成眼珠子的疼，含在嘴里怕化，捧在心里怕碎，操碎了心。有的时候恨不得这病是生在自己身上，只要儿子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杨氏也感动于明乐公主的一片慈母心。这女人啊，甭管你身份再高贵，在子嗣问题上，还真是众生平等，只能听老天爷的。 “我这就让李安带着人去公主殿下的庄子去看看。我们两处庄子也近，既然小公子不嫌弃，便让下人们天天采摘些新鲜的送过去。” 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不过是这个季节稍微稀罕些，其实大户人家都会在夏秋两季储存好整个冬天的蔬菜水果，只是只能挑些耐储存的，一些绿叶子蔬菜就只能晒成菜干保存。明乐公主也不推辞，“那我就替阿晏谢谢老夫人了。” “上次见府上的几位少爷也没准备，这回我可得把见面礼给补上。”明乐公主让春兰把带来的礼物递了上来。 “让公主殿下破费了。你们还不快谢谢公主殿下。”两家本是姻亲，也不用太生分，杨氏便让几个小的谢恩把礼收了下来。 苏清桓忍耐了半天，扯着杨氏的袖子撒娇道：“祖母，我想出去玩。” “行了行了，我看你就是个坐不住的皮猴子。”杨氏又对明乐公主道：“小公子可要跟着一块出去逛逛？” “我也正有此意，阿晏平时在家，也没什么朋友。如今几个孩子年岁差不多，倒是能处到一起去。”明乐公主哪有不应的，宋知晏虽然觉得跟这些小孩子并没有什么可玩的，但不忍拂了明乐公主的好意，便跟着一起出去。 宋知晏没带嬷嬷，明乐公主便让春兰跟着。“你们跟着大少爷的人都记住了，大少爷若是有什么事，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事关宋知晏，明乐公主很严厉，众人都恭敬的应下，心里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杨氏也拉过苏清桓嘱咐道：“你也乖点，万不可调皮。带好弟弟妹妹，照顾好客人，知道吗？” “祖母，我知道了。”苏清桓的不耐烦的应着，心下只觉得苏清栎几人都是麻烦。 一行人刚出院子，丰收已经等候在一旁了。手中拿着李安做的两个小弹弓，苏清桓一看到便上去一把拿了过来。弹弓做的算不上精细，但被李安打磨的很光滑，生怕有一丁点木刺，伤了小主子们的手。 “快带我去西边的小树林，咱们打麻雀去。” 苏清栎拿过另一把，欢喜的很。他看了下身边的宋知晏，把手中的弹弓递了过去，说道：“知晏哥哥，这个给你。” 宋知晏对这些小玩意本就没什么兴趣，更何况看苏清栎一脸舍不得的表情，便笑道：“我不用，栎哥儿自己留着玩。” “那等知晏哥哥想玩了再问我来拿。”苏清栎见宋知晏不要，脸上立马又笑开了花。苏清奺在一边围观了整个过程，觉得自家小哥可爱的很！ 西边的小树林离得不算太远，不过一刻钟就到了。这边有一个很大的天然温泉，四周的树木郁郁葱葱，繁密茂盛，果然有很多鸟儿栖息在此。 第三十六章 “祖母。”苏清奺见到杨氏站在那里，一脸悲伤的看着自己，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其实倒下去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的用手去护着脸了，可是偏偏有一根尖锐的枝条，从手没护住的额头划过。 “祖母的小奺受苦了。”杨氏想要抱苏清奺，可是又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伤，会不会弄疼她。她看向夏嬷嬷，焦急的问道：“夏嬷嬷，可会留下疤痕？” 苏清奺也是忍着痛紧张地看着夏嬷嬷，疼痛可以忍受，可哪个姑娘不爱俏，如果脸上真的留了疤痕，她是真的忍受不了的。 夏嬷嬷正好把药上完，目光有些怜悯地看着苏清奺，“脸上和手上的那些伤都不碍事，只是额头上的这个伤口颇深，奴婢也不敢断言。”见杨氏和苏清奺双双变了脸色，她又安慰道：“宫中有那玉肤雪肌霜，对祛疤的效果特别好，若是能得来，对九姑娘的伤口也是极好的。” 这时明乐公主已经在外听春兰把事情经过说了大概。这事真要说起来，苏清奺算是替宋知晏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当时一只麻雀从宋知晏身边飞过，苏家两个小少爷正在追打，眼看着那弹弓射出来的小石子就要打中宋知晏的脑袋，幸好苏清奺推开了宋知晏，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明乐公主真是想想都后怕。眼前见苏清奺脸上那么长一条伤口，也是怜惜不已。 “老夫人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把白太医请来了。那玉肤雪肌霜我也会去宫里向太后娘娘求来的，一定不会让小奺留下疤痕的。” 宋知晏跟在明乐公主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苏清奺。很难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在突发事情时的反应那么快，连他身边的春兰都没来得及拉开他，可是她却能迅速地推开他，并且在倒下去的时候用手护住最重要的脸，只是人小手短，没能护住整张脸。不过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这个小姑娘，今天躺着的那个人就是他了，说不定更严重。 “谢谢公主殿下！”杨氏虽然也能去求南安王妃，但是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现下有了明乐公主帮忙，自然是最好的。 “当不得老夫人的谢。我还要谢谢小奺，若不是你救了阿晏，真不知道他现在会如何。”明乐公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公主殿下您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苏清奺没有英雄主义，若闯下祸根的不是苏家的人，她是断不会去多管闲事的。现在她只求明乐公主看在她救人受伤的份上，莫要太过生气从而迁怒苏家。 “好孩子，你以后就把我当成你姑姑的妹妹，喊我小姑姑就行。”明乐公主见多了那些破了一点皮就哇哇大哭的小姐们，想起春兰说的，苏家九小姐被救起来后，一点都没哭，反而还忍痛笑着安慰大家说她没事。由此可见年纪虽小，却极为坚强，倒是堪当大任的。若脸上的伤无事，到是配的上她的阿宴。 苏清奺怎也想不到，不过一会儿，明乐公主竟然会想那么多。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解释一句，不哭不是因为坚强，而是眼泪会让伤口更疼啊！ 这边苏清奺的伤口处理好了，也该料理这罪魁祸首了。杨氏听了来龙去脉后，对自家闯了大祸的孙子真是又气又担心，再着看身边的孙女，又有点庆幸，心里想着这事过后一定要多给她点补偿。 “祖母！”苏清桓和苏清栎被带了进来，苏清桓一见到杨氏，就跑了过去告状，“这些人竟敢看着我，你把他们都卖掉！” 苏清栎则担心的看着苏清奺，眼睛有些红肿，想来是哭狠了。从他看见妹妹摔进那满是尖刺的树丛，就吓哭了，一路从山上哭下来，见苏清奺疼的龇牙咧嘴的还要安慰他后才停止了哭泣。 “你个孽障，闯了这么大的祸，还不快给我跪下！”杨氏见苏清桓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还在那耍脾气，忍不住怒骂道。 苏清桓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不过马上就叫道：“不是我，是苏清栎他射的小石子！是他差点打伤宋知晏的！” “你撒谎，不是我！”苏清栎没想到苏清桓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撒谎，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自己的身上。他连忙否认，气得小脸通红。 “就是你就是你！祖母你问那些丫鬟婆子，他们有没有看到是我射的石子？”苏清桓边说还边恶狠狠地瞪着那些丫鬟婆子，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好了！你们别吵了。”杨氏对自己两个孙子的品性还是有所了解的，苏清栎虽然也会有些调皮，但都在分寸之内。今天这事九成九就是苏清桓干的，可是对于这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孙子，到底还是偏疼他一些的。苏清桓若是干脆认个错，只说自己是无心之举，加上宋小公子也没受什么伤，这件事也就过去了。现在他非但不知悔改，还陷害手足，到时候传出去，那就是品德败坏的了。她是万万舍不得苏清桓背上这个骂名的。可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让苏清栎来背这个锅，一时间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小哥，你们开始不是用的豆子在玩吗？怎么又换成小石子了呢？”苏清奺依稀记得丰收是拿了一袋子的黄豆给他们在玩的。 “三哥说那个豆子打不到麻雀，没意思，便那个丫鬟们捡了石子给他玩。”苏清栎说完眼睛一亮，他把自己腰间的荷包拿了出来，里面都是拿来当子弹的黄豆。“我一直都是用的豆子，并没有用弹弓射过石子。” “四少爷说小石子太危险了，若是不小心砸到人了会受伤的，所以一直玩的是豆子。”丰收也在后面说道。 苏清桓听丰收这么说，跳上前去就要打他。“你胡说，你跟苏清栎是一伙的。” “够了！苏清桓，你给我跪下！”杨氏实在没法再看苏清桓闹下去了，她直接拿起手中的拐杖一棒打了下去，厉声喝道：“你太让我失望了，居然那么不小心，差点射伤了宋小公子。做错了事情，还不敢承认，还不快向明乐公主和宋小公子道歉！” 拐杖是花梨木做得，沉的很，虽然她没用什么力，但是苏清桓挨了那一下还是疼的跪了下去。苏清桓不可置信的看着疼爱自己的祖母，以至于太过震惊，连哭都忘了，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杨氏。 第三十八章 “有老夫人您帮衬，韩姑娘总不会太差的。六小姐有您这么个姐姐，也是她的福气。”杨嬷嬷知道杨氏对这个幼妹也是疼爱的，就挑着好话宽慰了几句。 “罢了，等她来了再说，我这个姐姐有能力总归是要拉她一把的。”当年老忠勤伯爷弥留之际，拉着她的手，嘱咐她身为长姐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这些年，她也知道弟弟不成器，好好的忠勤伯俯败得不成样子，当年她执意要为老大聘敏柔，何尝不是因为父亲的遗嘱，想要拉娘家一把呢！ 为了迎接即将到京的妹妹和侄女，杨氏便让下人们收拾起来，准备回府了。苏清奺和苏清栎知道要回去要没什么，反正两个人都是严于律己的人，就算在庄子上也没荒废学业。每日老师布置的功课都按时完成，苏清奺因为不用上府学，反而有更多的时间跟夏嬷嬷学习。只有苏清桓听到要回去，有些不高兴，在这庄子上，不用做学习也没有人约束他，玩的不亦乐乎，恨不得能长久地住在这里。 等丫鬟婆子们收拾都差不多了，苏清楠亲自来接祖母，弟弟妹妹们回去。他见苏清奺额前剪了一层厚厚的齐刘海，一双流盼生辉的眼睛，黑白分明，闪烁着灵动的光芒，那细嫩光滑的皮肤看起来吹弹可破，没有一丝瑕疵。 苏清楠小心翼翼的掠起她的刘海，一道粉红色的伤疤映入眼帘，他眼中闪过疼惜，又将刘海放下，笑道：“我瞧着你到是胖了些。” “二哥你好讨厌，哪有见面就说人胖的。”苏清奺觉得若不是现在有包办婚姻，以苏清楠这口才以后肯定注孤生。 苏清楠是骑着马来的，他的马是一匹银鬃马，刚刚三岁，四条腿结结实实，蹄子又大又圆，身上的毛像炭火一样红，脖子那排长鬃确实银灰色，十分醒目。苏清栎见这匹马就喜欢的不得了，缠着苏清楠让他带自己骑马。 苏清桓看到了也跑了过来，一下挤开苏清栎，对着苏清楠说道：“二哥，我想骑马，你带我骑。四弟他都不会骑。” “我会骑，二哥，我想骑。”苏清栎觉得二哥一定会向着自己的，可是没想到苏清楠却对他说道：“你陪小奺坐马车去！等回去了，二哥带你去马场骑。” 苏清桓得意极了，迫不及待地就要苏清楠带他上马。苏清栎气呼呼地跑到苏清奺身旁，有些委屈道：“二哥为什么要带那个讨厌鬼？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苏清奺虽然不知道苏清楠为什么这样做，不过总是为了苏清栎好。她安慰道：“这么冷的天，骑马可不好受，还是坐马车舒服。” “桓哥儿，你可别折腾你二哥了，快来同祖母一起坐马车。”杨氏也担心这个天骑马太冷了，苏清桓年纪小身子受不住。 “我不要，我就要骑马。”苏清桓紧紧抱着马脖子，生怕苏清楠听杨氏的话，把他抱到马车上。 苏清楠翻身上马，用披风将苏清桓护在怀里，对杨氏说道：“祖母放心，我会护着桓哥儿的。” 杨氏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在杨嬷嬷的搀扶下坐到了马车上。苏清栎有点不开心，不过当他看到苏清柏从马上下来一副站都站不住的模样时，心情又变得愉快起来了。 苏清奺这时候也有些明白苏清楠的小心思。小孩子皮肤娇嫩，哪里经得起那么长时间的骑马运动，怕是苏清桓现在两腿内侧都没法看了。再看他额间冒汗，脸色通红，想来苏清楠真的是把他护的极好，一点风都没受到。只是不知，现下冷风一吹，苏清桓那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住这一热一冷的温度变化。 回到府中，苏清奺把从庄子带回来的一些小东西给大房和三房的姐姐们分了下去。下午她们也来看望了苏清奺，苏清婉作为苏清桓的嫡亲姐姐，带着很多东西过来谢罪。 “对不住，小奺。这次桓哥儿害你吃苦了。” 苏清奺对苏清婉还是很亲近的，断不会为了苏清桓的事情而与她生分了。“没事的，大夫说了，最多两年就能长好，不会留疤的，七姐姐莫要放心上。” 苏清姝心中倒是有些可惜，只觉得若是苏清奺脸上留了疤才好。对这个二房的九妹妹，她是嫉妒的。不过想起母亲的告诫，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跟着姐姐们。 姐妹闲话几句，顾念着苏清奺车马劳顿，纷纷告辞。晚间，苏清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苏清桓被苏家大爷狠狠揍了一顿，关起了紧闭。这个揍是真的正儿八经的打了板子，据说当时是要打十五板子的，可惜小杨氏搬来了杨氏当救兵，只打了十个就被制止了。不过就这也够苏清桓受的了，不知是惊还是吓，当晚苏清桓就发起了高烧。大房为此忙的人仰马翻，苏清栎和苏清奺倒是睡了个好觉，只觉得神清气爽。 又过了两日，韩杨氏带着自己的女儿韩珺也到了京城，被等候多时的苏府下人接到了府中。韩杨氏见到老夫人顿时悲从心来，伏在杨氏腿上痛哭出声，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女子跪在她的身边低声劝慰。 这名女子虽然身穿布衣，头戴玉簪，衣着朴素，但难掩艳丽之姿。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细，袅袅婷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六小姐快别哭了，老夫人自收了信就盼着你们，好容易把你们给盼来了。今个儿你们姐妹相逢，合该是喜事才是。”杨嬷嬷见两人情绪都有些激动，连忙劝说道。一旁红玉，青燕也都奉上帕子给杨氏梳洗。 另有两个小丫鬟伺候着韩杨氏母女。 杨氏平复了下情绪后，笑道：“是啊，大喜日子，哭什么。珺姐儿快过来，让姨母好好瞧瞧。你母亲是把自己当那无根之人，这二十多年来，竟一次都没回来过。” 韩杨氏有些不自在，她只是觉得自己处处不如意，回京遇到那些以前的手帕之交怕被取笑，所以干脆断了一切联系，安心在福建过着日子。 第三十九章 韩珺走到杨氏跟前，杨氏细细打量，欣慰地对妹妹韩杨氏点头道：“珺姐儿像你，是个美人胚子。” 韩杨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比杨氏要小十岁，可是如今看来她更像是年岁大的那个。“姐姐莫取笑我了，你看我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样子。” 她二十三岁时匆忙出嫁，嫁的又是那样的小门小户，丈夫无能，还要仰仗姐夫才能得了一个从五品的外放官职。一家子不得不从京城举家搬迁到福建，离娘家远了，婆婆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一个诰命都没的婆子竟然也敢刁难她这个伯俯嫡女，她怎么可能忍得住。她硬是从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被磋磨成了泼妇。后来拼了半条命生下的嫡子，没活过一岁就夭折了。若不是还有个女儿，她真的就跟着一起去了。婆婆还以无子的缘由，往她房里塞了一个又一个人，丈夫虽然碍着娘家姐姐不敢宠妾灭妻，可眼看着庶子一个个出来，自己的女儿以后就要仰仗着这些人过日子，她的心就跟刀割似的。 好不容易熬到婆婆死了，丈夫在丁忧期间竟然还去外面花天酒地，被敌对的同僚参了一本，丢了官。累的女儿的亲事都被毁了，就这样老天还觉得她不够惨，丈夫借酒消愁摔进江里淹死了，女儿不得不守孝三年，如今也熬成了老姑娘。她实在没办法，只好回京来投奔杨氏了。 这些年生活的不如意，接二连三的打击，生生把她磨老了十几岁。不过四十多，双鬓已经花白了。 杨氏也不好受，幼时娇养着长大的嫡妹，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想起父亲临终时的嘱托，让她好不心酸，她没能把妹妹照顾好，以后到了底下见了父亲怕也不好交代。 “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娇俏可爱的妹妹，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回来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你还有珺姐儿，你定能享到女儿福的。” “姐姐”韩杨氏又红了眼眶，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又连忙拿着帕子擦眼泪。 杨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多大了，还跟当年小女孩一般，那么爱哭鼻子。小心女儿笑话你。” “母亲郁结于心，哭出来也是好的。也只有在姨母您这里，母亲才能这般放肆地哭。”韩珺在一边轻声说道。 “你是个懂事的。往后就把姨母家当自己家，有什么尽管吩咐丫鬟婆子们去做，莫要拘束了。”韩杨氏出嫁前与许氏处的极为不合，住在忠勤伯俯少不得要受委屈，杨氏一早决定把他们母女留在苏府，她照顾起来也方便。 杨氏又对韩杨氏说道：“我早就给你们收拾好了院子，让春华都安排好了，尽管住下就是。” 杨嬷嬷叫来了两个模样端正的丫鬟，说道：“这两个丫鬟叫冬雪，冬月，以后就负责伺候六小姐和韩姑娘，她们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您们有什么不熟悉不清楚的都可以问她们。” 杨氏对着她们敲打道：“好好伺候好姨夫人和表小姐，若有怠慢，我定不轻饶。” 冬雪和冬月忙应下，上前拜见新主子。韩杨氏见姐姐安排的如此周到，想来对她们的到来是真心欢迎的，原本吊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母女两人对杨氏不胜感激。 杨氏观韩杨氏面露疲态，想她赶路定是辛苦了，便让母女两人先下去整休，晚上家里开了迎接她们的洗尘宴，届时再让家里人认亲。 韩杨氏也知自己如今风尘仆仆的模样是无法见客的，对杨氏的安排自是无任何异议，杨氏哭了一场也有点乏了，便让杨嬷嬷带着两人去了院子。 杨嬷嬷一路走着一路给韩杨氏和韩珺介绍着苏府，到了韩杨氏母女居住的裕春堂后才道：“奴婢还没得及给六小姐，韩姑娘请安。”说完就要行礼跪拜。 韩杨氏赶紧扶住杨嬷嬷，“我们之间无需这些虚礼，我该谢谢你！这些年你陪在姐姐身边，她有个什么事情也有个人可以商量商量。寂寞了也有个可心意的人可以说说话。” “这是奴婢的本分，一晃奴婢也伺候老夫人五十年了。奴婢刚到老夫人身边时，六小姐您还未出生呢。”杨嬷嬷也有些感慨，随杨氏陪嫁都苏府生活了这么多年，以前忠勤伯俯的种种恍若隔世。 “日后我们母女住在苏府，少不得要你指点一二。”韩杨氏把自己头上的一支金钗拿了下来，差劲了杨嬷嬷的发髻中，诚恳的笑道。 “六小姐这话是要折煞奴婢。您和韩姑娘都是府上的贵客，有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就是。”杨嬷嬷想把金钗拿下来还给韩杨氏，却被韩杨氏制止。 “春华莫非是觉得我连一个金钗都赏不起了？还是你觉得这金钗入不了眼？” “奴婢谢过六小姐赏赐。”这回杨嬷嬷再不敢推辞，她直接跪下谢恩。二十多年没见，她竟然忘记韩杨氏最是一个傲气的人，自己的举动怕是又触动到她什么了。 韩杨氏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必须拿杨嬷嬷立威，她们孤儿寡母的，若她不强势些，就怕让人看不起，怠慢了。杨嬷嬷是杨氏身边第一人，若拿捏住杨嬷嬷，就不怕底下那些小丫鬟们有什么小心思了。 今日是沐休日，苏清奺和苏清栎下了府学就往上房赶去。平日里二房的几位主子，上朝的上朝，上学的上学，料理家事的料理家事，很难得有机会一起用膳，所以沐休日如无其他重要事情，董氏都会要求孩子们到上房来一起用膳。现在天寒地冻，两个小的又都是懒床专业户，省的他们早上跑来跑去，有那时间还能多睡一会儿。董氏便让双胞胎中午放学了再去上房。 “爹爹今天可在家？”苏清奺见董氏忙问道，年关将至，户部忙的昏天暗地的，连着好几个日苏彦武都早出晚归，苏清奺从庄子上回来后还没见到过自己的父亲。 第四十章 “你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惦记你爹爹。”董氏虚点了下苏清奺的头，见苏彦武从内室走了出来，想来是听到女儿的声音，正朝着自己得意的笑着。 “爹爹。”苏清奺这时也看到了苏彦武，忙上前行礼后便扑到了他的怀里。苏彦武奉行女儿娇养，儿子贱养。平时不要看他对儿子不言拘笑，严厉的很，对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确是真正的慈父心怀，宠起来一点都不逊于董氏。 “奺儿可饿了？要不要先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苏彦武观女儿气色极好，皮肤白里透红，小脸也圆润了不少，比之从前那病恹恹地模样不知好了多少。看来庄子上吃的那些苦头已经无什么大碍了，想到苏清桓，哼！那十板子真是便宜他了。 董氏斜睨了苏彦武一眼，“马上要用午膳了，现在吃了点心，等下饭又要吃不下。” 苏彦武觉得董氏说的在理，是自己考虑不周了，讪讪道：“这几个小子怎么还没来？怎么比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要忙？” “栩哥儿一大早就同楠哥儿去武场，刚才已经回来，我让他们先回去梳洗一下。栎哥儿想来是先生还未下学。”董氏解释道。 苏彦武闻言点了点头，他自己科举出身，自然知道春闱那几场考试，有多少人是走着进去，抬着出来的。许多人可能不是因为学问不好名落孙山，而是因为身体坚持不住饮恨考场。所以他要求苏清栩每天都要抽点时间出来锻炼身体。这样不但能强身健体，也能更高效率的学习。 苏清奺觉得，自家爹爹真的是一个很睿智的人，难怪当年能连中三元。再想想大伯，她很庆幸父亲是由祖父教养长大的。 父女两人正腻歪着，苏清栩带着两个弟弟到了，见苏彦武同苏清奺在一起说笑，不知妹妹说了什么，惹得父亲哈哈大笑。果然，只有妹妹能让父亲开怀大笑，妹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连钟云阁都沉闷了不少。 兄弟三人向父母行礼，苏清奺也向三位哥哥行礼。见人到齐了，董氏便询问红玉道：“午膳可准备好了？” “都妥当了。”红玉回禀道。 一行人便移步偏厅，雕花花梨木桌上摆着各色菜肴，食不言寝不语，一家人安静地用完膳。苏彦武带着三个儿子去书房考校功课，临行前，苏清栎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成功的取悦了大家。董氏则把苏清奺留在了身边，歇了午觉起来便去荣华堂了。 韩杨氏母女进府，大家都已知道，只是想着杨氏姐妹二十年没见，定是要叙旧不便打扰的。杨氏备下晚宴为她们接风洗尘，不过众人也不可能真的到了晚宴再过去的。肯定要早点过去认个亲的。 苏清奺初见韩珺被小小惊艳了一把。倒不是说没见过比韩珺美的女子，就苏家的姑娘们拉出来，也都能称得上一声美人，更不要说还有个苏清茉这样的极品大美女。只是她们的美与韩珺都不同，在她身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属于她那个年龄的丰姿冶丽，艳丽到夺目。双十年华的女子，身体曲线玲珑，带着说不出的风情，说是一句天生尤物也不过如此。 只是这样的相貌在如今这个时代很是吃亏，那些世家大族的夫人们不会喜欢这款长相的儿媳，会觉得不够端庄，在挑选儿媳特别是长媳宗妇这类的，肯定是会pass掉的。再者，以这位表姑的家世和年龄，怕是在婚姻这条路上，并不好走了。 苏清奺偷偷打量着父亲，见他脸上并无异色，暗笑自己想得太多。待她回过神来，看见杨氏正对着自己招手，便走上前去。 “这就是老二家的那对龙凤胎，你莫看小奺年纪小，却最是纯善孝顺。如今我是一天都离不得她的。” 韩杨氏一听，把原本要递过去荷包不着痕迹地换了一个，笑着说道：“姐姐真是好福气，九姑娘这么小就懂的孝顺您，以后这儿孙福是享不完了。”然后把荷包递给苏清奺，“都是些粗鄙之物，拿着玩。” “谢谢姨祖母和表姑姑。”苏清奺连忙恭敬的接过来，真诚地道谢。 韩杨氏见她道谢还不忘带上韩珺这个表姑，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几分。看来真如姐姐说的那般，虽然年纪小，确是个懂事的。 “可不是最孝顺的，现在小奺是母亲跟前的大红人，府里这些姑娘一个都比不得。赏赐都是头一份，不知得了多少好东西，表妹你可要跟她好好学着些呢。”小杨氏本就对苏清奺不满，想到还躺在床上下不来的宝贝儿子，就觉得都是她害的。如今再听杨氏对她的夸奖，心中更是不忿，说话间也失了分寸，变得刻薄起来了。 “大嫂慎言！所谓长者赐，不可辞，母亲给什么小奺自然心怀感恩的受了。再者，大嫂是觉得母亲不公，区别对待孙子孙女吗？”不待董氏开口，苏彦武就慢条斯理地说道。 “二弟，我，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这个二表哥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待人也总是客客气气的，可不知为何，小杨氏对他就是有点忌讳。今天一时气愤口快，到忘了他也在屋里，现在紧张的连话都不知道要怎么回了。 “好了。今个儿姨母和表妹到来，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偏偏你来扫兴。二弟，不要与你大嫂的妇人之仁一般见识。”苏彦文喝住小杨氏，转头又对着苏彦武抱拳作揖，歉意地说道。 若不是小杨氏欺负到自己女儿头上，苏彦武也懒得与一个妇人做口舌之争。他见董氏和苏清奺都是一副见惯不惯的模样，想来平时没少受小杨氏的欺负。他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跟董氏说下，以后再遇到此类情况，只管怼回去，无需忍气吞声受委屈。殊不知，他媳妇和女儿的战斗力绝对是杠杠的，每次吃哑巴亏的都是小杨氏。不过，丈夫能如此护着自己和孩子，董氏还是被愉悦到了，之后一番柔情蜜意，到让苏彦武重温到了新婚时的感觉。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四十一章 苏彦文的话让小杨氏觉得很难堪，特别是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只是她到底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心中憋着气，脸拉的老长。 厅中的气氛有些尴尬，韩珺温柔的声音响起，“以前一直听母亲说，姨母最是个孝顺的。想来九姑娘是随了姨母呢。若有幸能得姨母指点几句，倒是珺儿的福气。” 杨氏闻言脸色稍缓，对着韩珺笑道：“好孩子，我同你母亲乃嫡亲姐妹，你就跟我亲生女儿一般，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姨母。”说完又指着小杨氏，“这既是你大表嫂，又是你表姐，缺了什么尽管找她，如今她当家。” 小杨氏对这个上门来打秋风的姑姑和小表妹可没什么好感，特别是韩珺，长得妖妖娆娆的，看着跟话本里的狐狸精似的，刚才她都打量着大爷偷偷瞧了好几眼了。不过杨氏开口了，她岂有不应的道理，硬扯出笑容，干巴巴地说道：“是呀！表妹千万别客气。” 好不容易熬到苏太傅回府，吃完洗尘宴，苏清奺跟着父母兄长出来荣华堂，才吐出了一口浊气。里面的气氛实在有些压抑，杨氏喋喋不休地说着韩杨氏母女的悲惨经历，三人一直哭哭戚戚的，好好的一顿饭，吃的差点消化不良。最后还是苏太傅发话了，大家才得以解脱。 当晚，杨氏同韩杨氏睡在了一起，姐妹二十多年未见，有一箩筐的话要讲。白天碍着丫鬟婆子都在，好多话说起来也不方便。杨氏特地遣了小丫鬟，让杨嬷嬷守夜，睡在在外面榻上，与韩杨氏说起了私房话。 “我记得你不是有几个庶子吗？你带着珺姐儿回京，他们几个如何安排？”杨氏记得韩杨氏最大的庶子不过十五岁，最小的好像才七岁。 “我连珺姐儿的心都操不过来，哪里还管得了他们。再说了，韩愈这些年来是怎么对我的？我在他们韩家受了那么多委屈，用自己的嫁妆养着一大家子，他倒好，家里那些香的臭的还不够，还敢养起了外室。你说若真有本事倒是把人藏好倒也罢了，还偏偏被人捅了出来，累的我的珺姐儿被人退婚，又要为他守孝，生生耽搁成了老姑娘！”韩杨氏愤恨道。 之前再不愿，到底还得为珺姐儿考虑，以后出嫁了好歹有娘家兄弟撑腰，免得被婆家人看轻，这些个庶子庶女养着也就养着了。如今，珺姐儿的名声都让韩愈那个混蛋给毁了，在福建根本不可能找到什么好人家，所以她才会选择回京来投靠姐姐。既然都回来了，又何必再把这些孽障带着膈应自己呢。 杨氏也知韩杨氏心底意难平，不由叹气。“这些人生母都不在了，年纪也不大，你就这么把他们扔下，让他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若是传出去，对珺姐儿的名声也不好啊！”韩杨氏也是个有手段的，那些诞下子嗣的姨娘通房一个都没能熬过月子，好些都是直接一尸两命。韩愈后来养外室未必没有这个原因在。她也劝过这个妹妹，可惜没有用。 说来，小杨氏到与这个小姑姑的性子极为相似，只是还比不得韩杨氏的手段。 “韩家还有族亲，总能过的下去的。”韩杨氏不以为意，“总不能还要拿着我的嫁妆去为他们娶妻生子！这些年，我的嫁妆都快被韩愈败光了。若不留一点，将来珺姐儿的嫁妆哪里来？我们母女的日子怎么过？再者，我走的时候，把韩家的产业都留给了他们。” 杨氏知道，既然韩杨氏这么痛快地把韩家的产业交出去，那么可定是那些产业根本就不剩什么了。她到不是好心，在乎那些庶子的死活，只怕到时候消息传到京城，对韩珺的名声有碍。本就婚事艰难，若再得这么个名声，干脆绞了头发去当姑子算了。 “可是收拾干净了？别连累了珺姐儿。” “我也不指望珺姐儿嫁入高门大户，找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家变成。”韩杨氏也知杨氏的顾虑，她也就趁机跟杨氏交个底。其实她也一直在琢磨韩珺的婚事，以她的家世和身份，若想嫁个门第高些的，那绝对是不够的，她也舍不得女儿去受那窝囊气。还不如借着苏府和南安王妃的名头，找一个家境殷实的读书人，还能过的舒心些。“来年春闱，求姐姐姐夫帮着相看个品性好一点的读书人，等珺姐儿成亲了，我便找个庵堂住下，断不会拖累了她的。” 杨氏倒是没想到韩杨氏是存着这个打算的，“你这是何必！” “姐姐不知，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我如今什么都没有，只盼着珺姐儿能有个好归宿。”韩杨氏也知自己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拼着无人养老送终，她都要毁了那些庶子。有着一个住在庵堂的嫡母，他们就要背负大不孝的声名，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呵，韩愈，你想要儿子，到头来儿子没一个有出息的，还要过着穷困潦倒的苦日子。这就是你不惜违背我们之间的誓约也要求来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杨氏也知道当年妹妹下嫁时，韩愈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可后来在嫡长子夭折后，又亲手打破了这个约定。所以韩杨氏如今才会这般容不下那些庶子。 “你放心！我会让你姐夫给珺姐儿挑个好夫君的。他别的不行，这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说道这里，杨氏又想起自己挑的媳妇和苏太傅挑的媳妇，真的是没法比。如今这小杨氏是越来越上不了台面了，她真的担心哪天她把苏家的脸都给丢了。 韩杨氏见杨氏脸色又阴沉下来，便问道：“姐姐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儿孙满堂，眼瞅着栩哥儿马上就要给你再挣个状元回来了，一门双状元，真是羡煞旁人。我若有这么个孙子，便是让我立刻死了我都无憾了。”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孙子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就盼着自己能顺利看到外孙。 “我的孙子不就是你的孙子，栩哥儿也要唤你一声姨祖母的！而且你还有珺姐儿，以后就等着想女儿福！”杨氏拍着韩杨氏的手，安慰道。 韩杨氏收起怅然，笑道：“是啊，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第四十三章 第二天姑娘们便去了安国公府，先去拜见了安国公老夫人，陪着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去了安国公世子的院子。去时大姐夫许文钦正哄着苏清娴吃点心，见小姨子们来了便避嫌去了前院。 苏清婉见苏清娴脸色苍白，身材也有些消瘦，一点都看不出来怀了身孕的模样。她眼圈就红了，“大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七小姐，可不能掉眼泪。咱们世子夫人是因为怀了小少爷，有些害喜，大夫说了过段时间就会好的。”苏清娴身边的兰嬷嬷说道。 苏清娴也忙道：“是啊，我真的没什么事请，婉儿莫担心。”然后又看向苏清奺，见她额头上留着厚厚的前海，歉疚道：“九妹妹，你伤可好些了？对不住，都是桓哥儿顽皮，累的你受苦了。我身子不方便，所以没有去看你，你不要见怪。” 苏清娴自从嫁入安国公府后，安国公夫人对她也是不错的，一直带着身边教导着。所以她现在看事的眼界也比闺阁时要高上许多。自也明白，苏清桓闯了多大的祸，若没有苏清奺的那一推，宋家大少爷怕是要不好了，他们苏家恐怕也不能善了。明乐公主的生母乃太后娘家陪嫁的大丫鬟，与太后感情颇深，当年更是为了救太后而死。太后膝下无女，便把明乐公主抱到身边养大，感情不比其他的公主。当今圣上登基后，还追封了明乐公主的生母。 以明乐公主对儿子的看中，若宋晏真被苏清桓伤到了，真是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虽说祸不及外嫁女，但女子若没了一个强大的娘家，在婆家的生活又怎么可能好的起来。所以，这次苏清奺不光是救了宋知晏，更是救了苏家大房，救了她。 苏清奺想起夏嬷嬷给的方子，忙拿了出来，“大姐姐，我已经无碍了，你不用牵挂。夏嬷嬷给了一个酸梅子的方子，你回头让府上大夫瞧瞧，若是没问题，就让下人们去腌着吃起来。夏嬷嬷说，害喜没胃口时吃最好了。” 苏清娴是知道夏嬷嬷，见这是夏嬷嬷拿出来的方子，欣喜不已，心中对九妹妹越发的感激了。她拉着苏清奺的手笑道：“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九妹妹才好。最近我吃什么吐什么，试了好多法子都没有用，九妹妹这方子可真是及时雨。” “大姐姐别客气，这怀孕的人吃是个大问题。你若想吃什么，只管说，我让二哥哥去给你找出来。” 苏清娴听了苏清奺的话忍俊不禁，这九妹妹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当初自己发现怀了身孕，许文钦也是问她要吃什么？只要说出来他一定会帮她寻来的，现在想一想，两人口气神情似乎都有些相似。 见苏清奺还很认真的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她笑道：“没什么想吃的，等我想起来了，一定告诉九妹妹。” 之后苏清茉和三房的几个姐妹也送上了自己的一点心意。苏清茉送的是一副观音送子绣图。薛娘曾说，苏清奺是她看到过天赋最高的学生，而苏清茉却是学的最快的学生。因为苏清茉做事很专注，心无旁骛，她的每一副作品都很有灵气。 三房的苏清蝉等人送的大多是金花生，金锁这些小孩子小饰物，苏清奺观察了下，发现林氏也是个谨慎的。到是大房，没人打点，苏清婉和苏清茉都是凭着自己的心意送的东西。 “是大嫂的几个妹妹过来了呀，真是稀客！”一个身穿大红色暗花袄裙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头上插着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雀钗，手上带着两个大雕凤金镯子，宽大的裙摆都有点遮不住下面微微隆起的肚子。 “二弟妹。”苏清娴见来人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人是安国公府二房嫡长媳，怀化大将军家的小姐周文静。只是看她穿着打扮，一点世家小姐的底蕴都没有，再看苏清娴神色淡淡，估摸着这两妯娌的关系并不太好。 苏清娴一向是个温顺和善的人，这样的人如果对方不过分她是不会跟人处不好的。看来这个二房的嫡长媳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我听闻你娘家妹妹来看望你，便想着过来瞧上一瞧。哎哟，还好我来了，看看这一个个的，长得多水灵？以后一定说到好婆家的，苏家可是世家大族，这嫁妆怕是少不了。不像我，嫁妆少，被人看不起。”周文静阴阳怪气地说道。 苏清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苏清婉忍不住，说道：“你这人好奇怪，没头没脑的跑进来说这些，我们素未相识，谁又看不起你了？” “这位姐姐，我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你跟我们说嫁妆不嫁妆的，怕是不妥！”二小姐苏清茉也跟着说道。她平时虽在府上不说什么话，可现在在外面，作为年纪最大的姐姐，肯定不能丢苏府小姐的脸。 “这亲家太太也不管管吗？”三小姐苏清蝉也道。 几个小姐把这周文静说了一通，气得她话都说不出来。不过她眼珠子一转，马上又假惺惺的叹了口气，说道：“哎，我这怀孕了，想吃点好的补补都不行，真真是作孽。偏偏那些没福气的，吃什么吐什么，这燕窝还跟不要钱似的嘴巴里塞，这吃了吐吐了吃，也不嫌折腾。”说完还如有所指的睨了苏清娴一眼。 其实今天这事的起因就是为着一碗燕窝。苏清娴怀孕后害喜的厉害，什么都吃不进去，刚刚前一秒咽下去，后一秒就吐得苦水都出来了。但是为了腹中的胎儿又不得不吃。安国公夫人想着燕窝有营养，便让人从私库里拿了些极品血燕到厨房，让厨房每日给苏清娴炖上几盅。今日周文静的丫鬟绿萝去拿二房的燕窝，偏生厨房的人说炉子才空出来，二少夫人的燕窝还没炖好，绿萝哪管那么多，见桌子放着的燕窝就要拿。这可是安国公夫人为世子夫人准备的，厨房的人哪敢让绿萝拿去，便争吵了起来。后来苏清娴身边大丫鬟秋月去取燕窝，也被牵扯了进去。最后自然是秋月胜利了，临走时秋月还不屑地说道：“这是我们大夫人嫁妆里拿出来的，二少夫人若想吃好的，只管自己嫁妆里去寻，眼红别人嫁妆里的好东西做什么。”这句话被绿萝回去告诉了周文静，因此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第四十四章 苏清娴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口都闷得喘不过气来。苏清婉忙在一边给她顺气，夏竹吓得忙要去请府医。被苏清娴叫住，“我没事，不要惊动了老夫人和大夫人。” 见苏清娴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周文静更加得意了。 “二少夫人这话说的，现下府上大小事务都是由安国公夫人管着。这厨房送什么来，我大姐姐就吃什么。哪里敢挑三拣四的，若你觉得被怠慢了，只管找大夫人说去，来找我大姐姐撒什么气？难不成就因着我大姐姐人善？我到要回去问问祖父，这是哪里的规矩？”苏清奺说完又对苏清娴说道：“大姐姐，照我说，也犯不着为了一口吃的跟二少夫人起了龃龉，这燕窝你也吃腻了，就赏给二少夫人！她如今怀着孩子，想来是正好这一口呢。” 这个死丫头，原以为她年纪小，不懂事，没想到最是牙尖嘴利。一口一个吃腻了，一口一个赏，这是把她当成了等主人赏赐的丫鬟嘛？她堂堂安国公府二房嫡长媳，竟被她贬低到如此，真真是气死她了。不过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若真传出去了，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今天原是听了绿萝的话，来出气的，谁知道会这样。非但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还被一个小丫头给将了一军。 周文静气鼓鼓地走了，苏清婉这才松了口气。对着苏清奺竖起来了大拇指，“干得漂亮，九妹妹！” “大姐姐，这个二少夫人每天都来吗？”苏清芙有些嘁嘁地问道。如果每天有个人来这么膈应自己，想想就恐怖。 苏清娴忙道：“也不是，二弟妹平时也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养胎。她家里兄弟姐妹比较多，所以嫁妆不太多。”为此二夫人对自己这个媳妇很是不满，不过好在她肚子争气，进府第二个月就有喜了，二夫人很是得意了一阵子，天天在大夫人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还明里暗里的推销着娘家哥哥的庶出女儿，那段时间她真的很难熬。幸好，现在她也有了身孕，虽然怀的艰辛，可她甘之若素。 虽然苏清娴说得含蓄，但是几个姐妹心中也大致知道，大姐姐的婚后生活，也并没有那么如意。大家不约而同地对以后嫁人有了点惶恐，若是以后多几个这样的妯娌小姑子，那可真是难过了，若是嫁的是世家旁支，还得仰人鼻息生活，就更惨了。这样想来，还是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最开心了。 “去你大姐姐家怎么样？她瞧着可好？”董氏见苏清奺回来，笑着问道。对苏清娴这个侄女，她也是很关心的。 “大姐姐害喜的厉害，还好夏嬷嬷给了我酸梅子的方子，我给大姐姐了。”月晓伺候着苏清奺解下斗篷，她便依偎到了董氏身边。“娘，我们去的时候，大姐姐的二弟妹跟唱大戏的一样，跑到我们面前说嫁妆少，说被人看不起，又讽刺大姐姐是个没福气的。可真讨厌！” “各家有各家的烦心事而，你大姐姐好歹是世子夫人，婆婆也算是个明事理的。那二少夫人又是隔房妯娌，以后总会分出去的。”董氏见女儿气呼呼地，不由有些好笑。在她看来，苏清娴是嫁的顶顶好的，这些事压根不算事。 这倒也是，安国公世子又是独子，除了一个嫡亲妹妹许茜冉外，大房就只有几个庶出子女。就算庶子娶了媳妇，也碍不着大姐姐这个世子夫人什么。安国公府分家是迟早的事情，一旦分家，大姐姐只管伺候好婆婆就是，再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了。 “说起来你大姐姐是世子夫人，这胎若是一举得男就好了。”世子有世子的好，但同样这传宗接代的压力也不小。看看杨氏和林氏，哪个不是为了一个儿子费尽心思。苏清奺不敢想象，若当初董氏没有生下苏清栩和苏清楠，那么他们二房是不是也会好几个姨娘争风吃醋，庶子庶女一大堆了。幸好董氏能生养，幸好爹爹不是个贪恋美色的，幸好她穿到了二房嫡女的身上，幸好幸好！ 用完晚膳，苏清奺回到自己的院子，让月晓和月若伺候着沐浴更衣。躺倒床上，舒服地想打滚，见夏嬷嬷拿着药膏来给她涂药，这才想起被她遗忘的六皇子，忙向夏嬷嬷寻求帮助。 “夏嬷嬷，您说我该回赠些什么东西给六皇子呢？” 夏嬷嬷正把苏清奺的前海全部夹到头顶，对上那双清亮的大眼睛，只觉得心中一软，她用指尖沾着药膏一边给她涂抹一边说道：“六皇子既然把药膏交给了二少爷，谢礼什么的你就不用管了。横竖这份情二少爷会去还的。” 药膏清清凉凉的，涂上去十分舒服。苏清奺听夏嬷嬷这么说，便也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她想摸摸自己额间的伤疤，被夏嬷嬷制止了。 “刚涂了药膏，别碰。” “夏嬷嬷，您说我真的能好起来吗？”这伤疤苏清奺不是没见过，每隔几日她都会都对着铜镜照一下，这么多天，没有一丝丝好转，她都有点泄气了。一想到以后自己要顶着一张毁了容的脸过日子，她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沮丧的不得了。 夏嬷嬷暗笑，不管表现的再怎么成熟，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是一个爱臭美的孩子。对自己的容貌顶顶在意，“放心！太医都说了，要长上一两年，你才一个多月。这玉肤雪肌霜也不是灵丹妙药，一涂就能见效啊！” 听了夏嬷嬷的话后，苏清奺这才得到了些许的安慰，不再乱想，沉沉地睡了过去。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一转眼又到了新年，除夕的时候，三品以上的官员按着惯例是要携家眷参加皇宫举办的宫宴的。杨氏便带着董氏一起进宫拜见太后和皇后去了。因着宫里规矩多，婆媳两人便没有带上孩子。宫宴一般不会结束的太晚，皇帝还是很人性化的，早早地放了臣子们回去与家人们过个团圆年。初一各家世交都递上了帖子，相互拜年又开始了。 第四十五章 苏清奺和苏清栎这对龙凤双胞胎被装扮成吉祥物，跟着董氏去了好几家拜访。除了脸蛋又圆了一圈外，还听到了不少的八卦，其中最劲爆的还属明乐公主和辅国公世子的。 话说临近年底，在庄子上住了快两个月的明乐公主带着宋知晏回了辅国公府。迎接她的除了辅国公世子宋威外，竟然还多了一个怀有身孕羞答答要给她敬茶行妾礼的季表妹。宋威说是自己喝醉酒，一时行了糊涂事，求明乐公主看在两家亲戚和未出生的孩子的份上，就同意纳了这位姨娘。 季姑娘乃辅国公夫人季氏嫡亲弟弟的庶出女儿，因着季家这一代没有嫡出姑娘，这个季姑娘在府中到也受宠，时常会随嫡母到辅国公府来看望季氏。季氏长女早已出嫁，儿媳身为当朝公主，实在是亲近不起来，所以对这个乖巧听话的侄女到也有几分喜欢，偶尔会留宿几日，陪着她说说话解解闷。 原本明乐公主在辅国公府，对这个表姑娘不甚在意，没成想这次她去了庄子上到被她钻了空子。不过如果说其中没有这辅国公其他人的手脚，她到不信，自己管了那么多年的家会有那么大的漏洞，能让一个未出阁的亲家表姑娘摸到前院世子的书房，让醉酒的世子爷行就好事。更不能这事出了，她的人被瞒得滴水不透，一点消息都得不到。呵！这是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了。 明乐公主可不像明昌公主那般软弱，想要欺负到她头上，也要看看她同意不同意。当场就让金嬷嬷去熬打胎药，要给季姑娘灌下去。吓得季姑娘花容失色，哪还有之前半分的含羞带怯的白莲样。 辅国公世子在一旁脸上发青，但到底没有说什么。这件事情原本错就在他身上，他跟明乐公主是有感情的，本夫妻两人琴瑟和鸣，明乐公主为了他一直住在辅国公府，为他料理家事，虽然不其他媳妇那般每日晨昏定省，但对公婆也是孝顺的，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了他们。可是他们偏偏在子嗣上艰难了些，先是结婚五年未有一滴骨血。其实这宋威原本也不是辅国公世子，他上面有三个兄长，可惜都年纪轻轻战死沙场，连一点骨血都没有留下。可想而知他身上背负的子嗣压力有多大，可就是这样的情况戏，宋威为了明乐公主还是顶着重重压力没有纳妾。天可怜见，后来明乐公主好不容易怀了阿晏，却因为难产孩子生下来差点就没熬过去。就靠着那些名贵的药材，吊着命。不管再怎么精心娇养，身子骨还是很弱，动不动就是一场大病，家里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牵挂。 对于这个嫡子，嫡孙，家里没有人不疼，可是他们辅国公府乃武将世家，以武传承，所有的一切荣耀都是靠军功拼来的。若宋知晏有健康的兄弟就好了，可以挑起辅国公府的担子，这样对大家来说都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所以辅国公爷，辅国公夫人和他斟酌了很久，才跟明乐公主提起这事。原本想着让公主选个合适的人，到时候去母留子也好，送出府去也好，总归他只想要个孩子，对孩子的生母并不在意。可是他们一提，明乐公主就气得大发脾气，直接带着阿晏就去了庄子，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母亲为此事也是大病一场，整个人眼看着一点生气都没有了。宋威对明乐公主也有了怨，所以当季倩倩以给他送醒酒汤的名义接近他的时候，他半推半就要了她。不是没有后悔过，之后也再没碰过她，不知是季倩倩命好还是辅国公府好命，那么一次就怀上了。也许这都是老天爷的安排！ 宋知晏安静地看着跪在地上嘤嘤哭泣季姨娘，背手而立一言不发的父亲，以及满脸怒容的祖母和祖父，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那么熟悉。上一辈子，也是如此的场景，明乐公主从庄子上回来后知晓了这件事，拼着得罪整个辅国公府，也决绝地给季倩倩灌了落胎药。季倩倩不但没了孩子，据说还因此以后都没有当母亲的机会了。她的生母为了给女儿讨个公道，一头撞死在了辅国公府门口，最后季倩倩成了宋府的季姨娘。 这件事情，不但使明乐公主善妒的名声传遍京城，连辅国公府的名声都被踩在了脚底下，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因此气得辅国公爷一病不起，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与世长辞。辅国公老夫人视明乐公主为仇人，连带地看着宋知晏的眼神中都带着浓浓地恨意。 那个时候，父母形同陌路，原本疼爱自己的祖父祖母又一死一仇，不过八岁年纪的宋知晏，整天活在惶恐、内疚和自责中。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把原本就不好的身体熬得一年中有大半年是在躺在床上渡过的。明乐公主常常以泪洗面，新晋的辅国公宋威很少去看他，每次去看宋知晏的眼神中没有担忧和疼惜，只有冰冷和一丝他解读不出来的复杂。 也许是舍不得明乐公主，又也许是白太医医术太高明，虽然宋知晏病恹恹地，但好歹过上了十二岁的生辰。明乐公主还为他请封了辅国公世子的名头。 宋知晏记得那天，因着白太医急需一味药材制药，明乐公主便去去宫里求太后娘娘。她出门后不久，季姨娘便在丫鬟小心的搀扶下来到了他的房间，笑容是那样的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恶毒。 “世子爷，这些年看着您每日喝着那么苦的汤药，我真是心疼您。不过您也真是命大，明明那药寻常人喝上几回就熬不过去了，偏偏你一年喝上几回都还那么命大。” “什么药？”宋知晏能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来，他也知道今天既然季姨娘来他跟前说这些话，恐怕他是活不到明天了。或许，连母亲进宫都是算计好的，要不然怎么那么巧，母亲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了。 “什么药？这个就要问国公爷了。这药可是他每次来看您时，亲自加进去的呢！”说完，季姨娘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的。笑了一会儿，见宋知晏并无反应，她也就无趣的停了下来。 其实，在听到季姨娘的话后，宋知晏心里就隐隐有点明白了。若说季姨娘的手伸的那么长，能给躲过明乐公主的人给他下毒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唯一能让明乐公主和他不设防的人只有宋威。 那是宋知晏从小崇拜的父亲，他一直当父亲那样的大英雄。可无奈身体不允许，他便每日读兵书，读很多很多的兵书，他想学很多很多东西，哪怕以后不能上战场当将军杀敌，也能以军师的身份去报效国家，不想辱了辅国公的名声。可是，他的父亲不信他，不信他能活的长久，不信他能撑起辅国公府的门楣。甚至觉得，他活着都是碍事的。 “世子爷，这府上除了您的那位母亲，怕是都盼着您早点死呢！今个儿，我来是送您上路的。您放心，往后会有人替您当着世子爷，替您孝顺国公爷和老夫人的！”季姨娘摸着自己的肚子，笑得灿烂。 “智心！慧心！” “呵呵，世子爷莫唤了，人都被遣开了，您就抓紧时间上路！”季姨娘身边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端着药疾步上前，她们都不敢看宋知晏，只是一个人抓着他的手，一个人往嘴里惯着药。不一会儿，一碗药就空了。虽然撒了大半，但这次药量下得很足，季姨娘实在是等不得了。 宋知晏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心跳的很快，四肢无力，他瘫软在床上。他若死了，那个把他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的母亲会怎么样？估计也要活不下去了！宋知晏恨恨地看着得意的季姨娘，慢慢地季姨娘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最后他看到一道伟岸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顷刻间，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努力地想睁大眼睛，把来人看得清楚些，可是再怎么努力都是无用功，瞳孔漫漫涣散，最终进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 “父亲”一声轻不可闻的呢喃，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声音。 第四十八章 见苏清奺乖巧地点点头，保证一定乖乖听话后，苏清栩才去安排仆人们把马车和马安置好。韩珺上前拉起苏清奺的手，温柔的笑道：“我牵着小奺可好？” 苏清奺不是真正的小孩，心里其实是有些别扭的，不过见她小心翼翼，又带着些讨好的笑容时，便没有拒绝。“谢谢表姑！” 韩珺松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等苏清栩回来后，一行人便随着人流朝前面走去。东大街两边有许多小商贩，卖各色玩意儿的都有。很多都是苏清奺他们平时都没见过的，几个年纪小的瞧着新奇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不过好在还算规矩，没有私自跑来跑去，而是紧紧跟在自己哥哥或姐姐身边。苏清桓倒是想不规矩，奈何旁边跟着大魔头苏清楠，他也只能憋屈的乖乖跟着了。 “你们若有什么感兴趣的，也可走近点看看，但是一定要跟着人，不能乱跑，知道吗？”苏清栩也知道弟弟妹妹们的心思，既然出来玩，自然也要玩的尽兴一些。 苏清婉和苏清奺跟着韩珺，苏清蝉带着苏清如和苏清姝，苏清荷跟着苏清芙，苏清楠则看着苏清桓，剩下苏清栎就跟着大哥。不一会儿，一群人就分成了几个小队，各自在邻近的几个摊位逛着。 “婉儿，小奺，你们有什么喜欢的吗？表姑送给你们啊！”韩珺出门的时候，韩杨氏塞了一个荷包给她，想来这些小商摊上的东西也不会太贵，乐得做个人情。 可巧说这话的时候，苏清芙和苏清荷正好在边上，苏清芙仗着年纪小，撒娇道：“珺表姑，我也想买。” “嗯，你看上了什么，与我说，我都给你们买。”虽然韩珺与苏家三房并无血缘关系，不过三夫人林氏是个惯会做人的，平日里对韩杨氏与韩珺也多有几分善意，她自然不会为了一点小东西落人口舌。 大家边走边看，没一会儿身边的下人手里就多了一堆小玩意了。不过苏清婉和苏清奺也不会真让韩珺掏钱，她们都知道韩家的情况，只让韩珺买了一两样不贵的全了她心意。苏清荷和苏清芙到没客气，这个也要那个也要，恨不得把整个摊位搬回去，韩珺的脸上的笑意也淡了许多，后来还是苏清奺施计甩了那两人，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看着不怎么样，卖的价格却着实不低，耐不住那姐妹俩买的又多，若不是苏清奺，恐怕她今个儿真要出丑了。想到这里，韩珺又是难堪又是感激。 “前面就是湘雅居？”逛了一会儿，大家也有些累了。苏清栎看到不远处，有个高三层的酒楼。楼上楼下挂满了特别大的红灯笼，照的跟白天似的。湘雅居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所以治安管得特别严。这条街上的人虽然也多，但井井有条，一点不见慌乱。 苏清栎人小眼睛特别尖，远远就看到大大的招牌上写着的湘雅居三个大字。立刻高兴起来，就是苏清奺也都很高兴，苏清栩见大家都到齐了，便一起走了过去。 细辛是苏清栩的贴身小厮，只见他上前去跟湘雅居的伙计说了句什么，就有人领着他们去了提前订好包厢。包厢位于酒楼二层，是个沿街的大包厢，苏清奺这一行人连着丫鬟婆子人不少，可是进去后竟一点都不拥挤。包厢内的装修也很别致，墙上挂着前朝大家的书画作品，案几上放着几盆开得正盛的水仙花，香炉里还燃着很好闻的檀香。可以看的出，这湘雅居的主人一定也是个文人雅士。 “各位公子小姐，现在先上茶，点心需要一同上来吗？”伙计恭敬地问道。湘雅居有几道点心需趁热吃，伙计看着天色也不算太晚，怕这些小姐少爷刚用完晚膳不多久，故此问了一句。 “一起上！”想着今天惦记着出门，晚膳用的都心不在焉，这会儿逛了一圈，应该也都饿了，苏清栩便让伙计连着点心一起上了。 “好嘞，公子小姐们且等等，一会儿就上来。”细辛打赏了伙计，那伙计喜笑颜开地下去了。这打赏的碎银子可不少，都赶上好几个月的工钱了。 不一会儿，酒楼里的好茶和点心就上来了。伙计得了赏钱，伺候地越发上心，笑着介绍道：“这楼下也有卖民间点心的，各位公子小姐无需下楼，直接在窗户边买就成了。到时候可以用这个篮子给提上来。”说完还给了他们一个系着长长绢布绳子的竹篮。 这倒是新鲜有趣，小的们都有了兴致，还拿了钱出来，让伙计演示了一番。冬天，楼下的烤红薯分外香甜，伙计便自做主张买了几个，用吊篮提上来时，还冒着热气。苏清栎心急，刚去拿，就被烫了一下，好在他不是娇气的个性，倒是把小伙计吓得够呛。 苏清栩也没有怪罪他，让细辛又赏了些银子给他，便让他出去了。几个小的都跃跃欲试，要体验吊篮购物，苏清桓抢得了头筹，买了几碗小馄饨。等大家一一尝试一番过足了瘾后，桌子上多了一堆民间小吃，这些吃食丫鬟们可不敢随意让小主子们吃。苏清奺觉得有些过于大惊小怪了，这些吃食既然都摆在湘雅居的楼下，自然也是知道给什么人吃的。怎么可能会卖有问题的吃食呢？不过，想到世家大族差不多都是这样的规矩，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吃食看着不错，不想浪费便都赏给随行的仆人们了。 元宵灯会算的上是京城的一个大型活动了。又是难得的晚间活动，除了在太白街上有个灯谜大会外，还会有舞狮杂耍的游街表演。苏清奺她们就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欣赏这窗外街上的舞狮子表演。因着人矮，她和苏清栎都是直接趴在窗台上，这样看得更加清楚些。月晓和蜀葵两个丫头站在他们后面紧紧护着，就怕两个一个兴奋，摔出窗外。 “小表妹！小表弟！”正看得入迷，苏清奺就听到董翰霖兴奋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就见董翰霖隔了几个窗户对他们挥着手。 第四十九章 苏清奺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董家表哥在的地方，大概率会出现六皇子楚瑾泽的身影。她眨巴着眼睛，拼命望啊望，她还想亲口跟小哥哥道个谢呢！ 不过，等董翰霖带着董淑宁来找她时，她才知道，楚瑾泽随太子在太白街主持灯谜大会，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往年都是皇上和皇后亲临的，今年据说是皇后偶感风寒，凤体欠佳，皇上便让太子替自己主持灯谜大会。皇上的这个举动，让朝堂上的大臣们诸多猜测。 太子虽说占嫡又占长，看似位置很稳妥，但他底下的二皇子乃宁贵妃所出，宁贵妃出身护国公府，与辅国公宋家一样，军功起家，现在掌管着西南大军镇守西南边境，与太子外祖家威武候驻守的西北边境一南一北，分庭抗礼。且二皇子与太子仅差一岁，也是皇位竞争的有力对手。再说三皇子，虽然比太小要小上三岁，现在还未任一官半职，但他的生母万淑妃是太后的嫡亲侄女，有太后做靠山，在朝堂上也有不少拥护者。 这次皇上指定太子代替自己主持大会，也算是一个风向标。六皇子作为太子的嫡亲弟弟，自是要陪伴左右的。 反正等会儿都要去太白街参加灯谜大会的，届时看到楚瑾泽再同他道谢也是一样的。苏清奺便拉着董淑宁继续去窗边看杂耍了。 这舞狮杂耍的队伍在湘雅居表演了近两刻钟的时间，湘雅居的掌柜亲自拿了赏钱去谢过这些艺人。 “怪不得在这里表演了这么久，原来是要给钱的。”苏清奺真心觉得这湘雅居的老板会做生意。这一条街上，也没有几家能让这个队伍停在楼下表演那么长时间的。明年，就算是为了多看会儿表演，大家都会抢着来定湘雅居的包厢了。 舞狮子的人刚走，就看到大街斜对面那处开始闹哄哄起来，一会儿功夫就围了一群人。他们在上面能看个大概，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子正抓着一个穿着玄色裘皮的男子不放，身边还跟着一个盛装的打扮的女子。 “唉？那边的人有点眼熟啊。”苏清楠眯着眼睛，想把那白衣男子看得更清楚些。 倒是正好来添水的小伙计看了一眼道：“那穿白袍的人，是忠勤伯俯的杨少爷。”忠勤伯俯到了这一代，爵位就是最后一代了，这杨秉轩自己就是个纨绔子弟，什么本事都没有。整天游手好闲，这条街上的常客，再加上酷爱穿白衣，无论四季都一身白，所以小伙子远远看一眼，就认出来是谁了。 “杨表哥？”苏清楠自回京来，就在大姐姐苏清娴的婚礼上见过杨秉轩一回。所以对他并不太熟悉。不过对于这个表哥，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如今再见这情景，不由邹起了眉头。这是又在作什么妖呢？ 小伙计一听苏清楠唤杨秉轩表哥，暗暗庆幸还好刚才没说什么失礼的话。看来掌柜时常教育他们，做伙计的要多看少说话，言多必失是非常正确的。心中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听掌柜的话。 “二弟，你带两个人去看看。”总归是亲戚，既然见到了也不可能不闻不问。苏清栩对着苏清楠说道。 苏清楠刚想下楼，那边人群却已经散开来了。杨秉轩和那个玄衣男子也不见了踪影。苏清奺见了连忙叫住苏清楠，省的他白跑一趟。 “我倒是瞧着另外一个人有点眼熟。”董翰霖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来那个玄衣背影是谁。这个男子一直背对着他们，穿着什么的也挺普通的，可是他就是莫名地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眼熟。 “今天感情是来开认人大会的吗？这一个二个的都瞧着熟悉。”董淑宁不由笑道。 苏清栩见时间差不多了，众人也歇息够了，便带着大家一起下楼去太白街的灯谜大会。这是每年元宵灯会最精彩的活动，每年的灯谜和奖品都颇为丰厚。 大家的兴致都被吊了起来，今个儿出门就是奔着这灯谜大会去的，都想着大展身手，赢个满堂彩。 “清栩，你也在这里？”出了包厢，就见对面的包厢正好把门打开，出来的竟是安国公府世子许文钦。“这是要带弟弟妹妹们去灯谜大会吗？” 众人见了大姐夫，纷纷行礼。跟在许文钦后面的许茜冉看到苏清奺，立马走到她身边，娇嗔道：“你今天出来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咱们白白错过了那么些时候。” “原先母亲也不让我出来的，后来还是父亲为我求情了我才能一起跟着出来。早跟你说了，万一出不来岂不是我又失约与你了。”苏清奺原先一直身子骨弱，董氏不放心她晚上出来。后来还是苏彦武发话了，这才能高高兴兴跟着出来了。 苏彦武的原话是，“你不让奺儿出去，她心里能痛快？原先身子不好，你拘着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元宵灯会。往年看哥哥们出去玩，她就只有眼红的份。现如今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你还拘着她！”董氏有苦说不出，她心疼自己女儿也没错。上回去了一次庄子，就受了伤回来，她是恨不得把这个女儿时刻看着才放心。只是想着自己丈夫发话了，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对着苏清栩吩咐了又吩咐，这才不情愿地放苏清奺出来了。 许茜冉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亲昵地挽着苏清奺的胳膊。许文钦与众人见完礼，见有一个长相艳丽的陌生姑娘站在苏清奺后面，初一看到有些惊艳，实在是韩珺在一众青涩少女和连少女都称不上的女童边上实在太打眼了。不过观之打扮普通，到有些吃不准身份。 “大姐夫，这是姨婆家的韩表姑。”苏清奺见许文钦的目光在韩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笑着介绍道。 “韩表姑。”许文钦闻言连忙行了礼，规矩的很。韩珺有些拘谨的回了礼。一群人就下去了，许家的几个小姐跟在后面，与苏家的小姐们说说笑笑慢慢走下楼去。到了楼下，又遇到几个相熟的世家，大家就嬉笑着往太白街走去。 第五十章 元宵灯会作为大明朝的重要节日，历来都是由朝廷拨款派人布置的，朝廷办事必然是大手笔。此时的太白街，被装扮的喜庆极了，两边都摆放着各式各样漂亮罕见的大型花灯，有双龙戏珠、八仙过海、麻姑拜寿、鲤鱼跃龙门等，从南头一直延伸到北头的大广场上，简直是一步一灯，一灯一景。 而在花灯的空隙中，还摆放着一些小摊位，这里的摊位卖的与之前东大街上的截然不同。都是一些手工制作的小灯笼，有龙灯、宫灯、纱灯、走马灯、花篮灯、蘑菇灯，还有最受小孩子们青睐的兔子灯。苏清奺简直看花了眼，心中又暗暗佩服古代手工艺人的智慧，只小小的花灯就能做出这么多名堂来。 “妹妹可要兔子灯？”苏清栎见苏清奺盯着小摊上的灯看的目不转睛，以为她想要买，想着荷包里还剩下的银子，决定大方一回。 苏清奺原本正在看走马灯，听见苏清栎的话才注意到走马灯旁边的小摊上放满了各式各样可爱的兔子灯。摊主是一老一少，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小姑娘，小姑娘十一二岁的年纪，长得倒是白净清秀。她听到苏清栎的话，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带着希冀地看着苏清奺。 “好啊！谢谢小哥。”虽然兔子灯很幼稚，但谁让她现在还是个孩子呢！苏清奺上前选了个额前有朵梅花的兔子灯，还不忘招呼董淑宁和许茜冉两个小伙伴。苏清栎也不介意乐呵呵的上前付了钱。 “谢谢小姐！谢谢少爷！”小姑娘满脸感激地收下钱。他们的兔子灯算不得精致，来这里的少爷小姐们都看不上眼，而平民家的孩子也甚少舍得把钱花在这个上面。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除了看个热闹，别无他用。所以他们的生意并不好，遇上苏清奺她们也算是个大生意了，苏清栎不但给了兔子灯的钱，还给了打赏钱。这些赏钱怕是把他们摊位上所有的兔子灯买下都够了。 苏清奺笑了笑，提着兔子灯去追前面的大部队。元宵灯谜大会就设在太白街北边的广场上，此时广场早已人山人海了。只见太子站在广场上方的台阶上，一身明黄窄袖蟒袍，衬得他卓尔不群，英俊的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目光深邃，浑身散发着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不自觉给人压迫感。 苏清奺第一次见到太子楚瑾沅，而她惦记着的小哥哥正站在太子身边，同款的玄色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少年的身体如标杆般挺直，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气质凉薄，气度逼人。兄弟两人站在一起，并不相像，气质迥然，却意外的和谐。 广场上挂满了写了灯谜的各色花灯，在台阶处有一些官员，如果有猜出灯谜，可以拿着纸条去官员处核对答案，若是猜对了就可换取奖励。苏清奺观察了下，发现悬挂在灯笼下方的纸条颜色不一，有红色，橙色，蓝色，绿色，黄色五种，她随意拿起一张蓝色纸条看了下，上面写着：“小时青青腹中空，长大头发蓬蓬松，姐姐撑船不离它，哥哥钓鱼拿手中。” 苏清栎、许茜冉和董淑宁也凑了上来一起看。 “这不是竹子吗？太简单啦。”苏清栎一眼看出答案，到觉得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有点无趣。 许茜冉和董淑宁都不是第一次来元宵灯会，对规则也比苏清栎和苏清奺兄妹两人清楚。这些不同颜色的纸代表着谜题不同程度的难易等级，按照蓝绿黄橙红来排列。见苏清奺手上拿的是蓝色灯谜，那就是最简单的灯谜了，也难怪苏清栎一下就猜出答案来了。 “那你且瞧瞧这个。”许茜冉又拿了一张黄色的纸条给苏清栎看。 “一日是拂晓，多半黄昏找。示过来无走，示田加一口。打一成语。”苏清栎看了半天也没猜出来是什么，有些泄气，偏生许茜冉还继续逗他，“哎呀，刚才是哪个小少爷说太简单了无趣？如今连这么简单的谜题都猜不出来了吗？” “我去找大哥。”说完有些恼羞成怒的苏清栎抓着纸条就跑去寻苏清栩了，留下三个姑娘在原地面面相觑。这是找家长去了吗？ 苏清奺对小哥也很无奈，反正有下人跟着，她也就没再管苏清栎了。几人一边看一边猜，到也猜出来了几个答案，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广场中心一个八宝塔形状的花灯前。这里围着的人最多，苏清奺见苏清栩、董翰霖和许文钦都在。 “这是最难的八宝灯谜，猜谜者必须从底下第一关开始，猜对后才能进入上一层，一直到第八层塔顶。全部猜出者就是本年度的猜谜状元，会得到皇家的赏赐。”董淑宁给苏清奺介绍道。 “还有猜谜状元啦？那如果很多人都过了第八关，岂不是有很多猜谜状元了？”苏清奺没想到猜个字谜还有如此高的殊荣，不仅能有个状元封号，还能得皇家赏赐，难怪这里这么多人了。 “既然是状元，自然不是那么好得的啦！这些字谜都是朝廷内阁中做出来的，答案也只有主持此次大会的人手上才有。不说往年都很少出猜谜状元，就是真的有几个人猜出来了，那也只有第一个猜对的人才能得到奖励。”许茜冉难得见苏清奺犯傻，有些好笑地给她解释。 苏清奺忘记了这个不是不懂问度娘的时代。现在所有谜题都要靠自己的真材实料去解答，而且古人博学，连题目都出的异常刁钻。 “二妹，小表妹。”董翰霖眼尖，看到人群后面的董淑宁和苏清奺，连忙挤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不少字谜的纸条。“走走，我们去换奖品。” “大表哥，你看到我小哥没有？”苏清奺人矮，只能看到苏清栩，并未看到说要去找大哥的苏清栎，有点担心地问道。 “没有啊，我同清栩一直在一起，并没有看到栎哥儿来找他啊。”董翰霖的回答让苏清奺开始着急起来。虽说苏清栎身边跟着蜀葵，锦葵已经几个婆子，但是都那么长时间了，他不可能找不到这里的。当初大家分开的时候，苏清栩就说了他在八宝塔灯这猜谜，最后大家也都会在这里汇合。她不由想起杨氏出门前还特意嘱咐他们，元宵灯会人多，不免有宵小之徒混在其中，最是喜欢对大户人家的小孩子下手。想到这里，苏清奺脸都白了。 第五十一章 董翰霖见苏清奺脸色不对，大致也猜到苏清栎不见了，忙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分开的？在哪里分开的？栎哥儿是朝哪个方向离开的？” “大概有有二刻之久了。”董淑宁大致算了下时间，她们一路走一路猜谜，分开的时间不会太短。苏清奺用指尖狠狠掐了下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急也是于事无补的。“我们是在广场南入口大概百米的地方分开的，当时小哥是朝着东北方向离开的。” 董翰霖大致了解了情况，感觉有些棘手。这个广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光出入口就有东南西北四个，还有一些小道连着一些小巷子，虽说每个入口都有官兵守护，但是并不会禁止人员出入，最多就维持个秩序。而且现在广场上的人那么多，苏清栎个子又矮，很容易就被淹没在人群中，找起来就更加不容易了。 “别急，栎哥儿也许只是在别处看热闹，我去找人帮忙寻他。你们都不要走开，就留在这里知道吗？”董翰霖心中虽急，但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让几个女孩子更加担心。他叮嘱完后转身又挤进人群，同苏清栩耳语了几句，指了指苏清奺她们的方向后又朝着另一边快速离去。 苏清栩和许文钦听完董翰霖的话后，连忙来到苏清奺她们身边。许是见到了嫡亲的大哥，有了依靠，苏清奺的泪水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大哥，小哥不见了。” “奺儿，别哭。没事的，有大哥在。栎哥儿也许跟其他人在一起呢。你别急！”苏清栩没有把结果像苏清奺想的那么坏，苏清栎身边跟着好几个丫鬟婆子，真要有事，总会有些动静的。不过还是懊恼自己的安排不周。他本想着苏清桓好动不服管教，便让苏清楠看着他，苏清栎一向比较懂事，到是忽略了他的孩子天性。 “哥哥，如果不是我笑话小栎的话，他也不会跑丢了。”许茜冉有些愧疚地朝许文钦说道。小姑娘从得知苏清栎不见了后，便觉得这事都是她造成的，心里一直难受着。 “不会丢的，这里人多，可能是哪里拌住脚了。我让下人们一起帮忙去找，一定会找到的。”许文钦到觉得几个小姑娘想太多，只是一会儿不见，哪里就是跑丢了？虽说这元宵灯会年年都有一些小孩或者姑娘被人贩子拐走，但都是一些平民百姓家的。那些人也不是没眼力界的，高门大户的可不敢碰，就怕人没拐到惹了一身骚可犯不着。 苏清栩拜托许文钦留下陪着几个姑娘，自己则带着细辛和广白分头去找苏清栎，并吩咐下人们不管遇到苏家的哪位少爷小姐，都让他们到这边汇合。 苏清奺焦急地等待着，过了不多久，苏清蝉带着两个妹妹先走了过来，她们还有点不知所以然，在得知苏清栎不见了后，安慰了苏清奺两句后便站到一边去了。 “三姐姐，我还想猜灯谜。”苏清姝有些不乐意，扯着苏清蝉的袖子说道。 “大哥让我们在这里等，我们就不要走开了。万一他们回来看不到我们就不好了。”苏清蝉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劝说道。 “真讨厌！”苏清姝嘀咕了一声，心中对二房的这对双胞胎越发的不喜了。 随后，苏清楠也带着苏清桓和苏清芙苏清荷一起过来了，他见几个姑娘都面露疲态，便对许文钦道：“烦请大姐夫带几位妹妹先去湘雅居歇息片刻，我去寻栎哥儿，等找到他我们便在湘雅居汇合。” 许文钦欣然同意，苏清奺拉着苏清楠的袍子说道：“二哥，我要跟你一起去找小哥。” “听话，你先去湘雅居等我们。”苏清楠哪里舍得妹妹跟着劳累，再说带着她确实也不方便。 “我不，我就要跟你一起去。”苏清奺难得任性，紧紧拉着二哥的衣袍不放手，苏清楠最终没有办法，只能带上她一起。 董淑宁见状也非要跟着，许茜冉刚想说什么就被许文钦给拉走了。苏清楠带着两个小姐就够累赘的了，自己妹妹就不要再去添乱了。再说，他也不放心妹妹跟着东奔西跑的，万一磕着碰着了，还是放在身边安心。 一行人兵分两路，苏清楠带着苏清奺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来寻他们的董翰霖。 “小表弟找到了！你们跟我来。”苏清奺几人闻言，总算把提着的心给放了回去。见董翰霖脸上并无喜色，蓦然又有些担心起来。 “大表哥，我小哥怎么样了？”苏清奺焦急地问道。 “小表弟无事，是韩小姐”董翰霖见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止了话头，只说道：“你们先随我来。” “七姐姐没事？”苏清奺想到之前分开的时候，苏清婉是跟着韩珺在一起的。苏清婉为人直爽，性子真诚，苏清奺在苏家这些姐姐中，同她处得最好。 “七表妹挺好的，可能就是受了点惊吓。”董翰霖在前面带路，苏清楠几个人在后面跟着。不一会儿就来到广场台阶旁的一处帐篷里，除了苏家的几位主子外，太子殿下和六皇子也都在里面。 苏清楠几人忙上前行礼。太子楚瑾沅曾受过苏太傅的几年教导，对苏家的少爷小姐们倒也客气，免了礼后又同苏清栩说了几句便自行离开了。 楚瑾泽到是留了下来，苏清婉见太子离开后，才稍微自在了一些。走到苏清奺身边，拍着胸口轻声说道：“你都不知道，刚才差点吓死我了！” 苏清奺见苏清婉神色未有异常，再观不远处被冬雪和几个婆子围着的韩珺，这位表姑的面色虽然仍显苍白，但是并无其他不妥，想来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各中缘由还是不清楚。苏清栎也是想过来，中途被苏清楠一把抓住，他急的哇哇直叫，看到小哥这么有精神，苏清奺这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 第五十二章 苏清婉缓了下心情才说起了刚才的遭遇。原先她们是跟着苏清楠和苏清桓一同的，后来苏清桓闹着要去更衣，苏清楠偏嘱咐她们先去找苏清栩后带着苏清桓先行离去了。两人也确实是朝着广场中央走去，只是那会儿人太多了，两人也没注意，被人挤兑着走到了广场西边。这时从后面追上来几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都打扮不凡。当中一个身穿名蓝色锦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的男子，拦在了韩珺的面前，笑嘻嘻地说道：“这位姑娘瞧着眼熟，姑娘哪个府上的？芳名何许？” 这人动作唐突，话又说的实在太轻浮了，韩珺又羞又怕，却不得不故作坚定，不悦地说道：“我不认识公子，请让一下。” 这话说的着实没什么威力，那男子见韩珺貌美，穿得虽然鲜明，可身上却没什么名贵首饰，身边那个小姑娘倒是看起来有些气派，想来是哪户人家落魄的亲戚，当下就笑得更加放肆起来。他非但没有让开，反而朝着韩珺走进了几步，手上转动着折扇，轻佻地调戏道：“以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吗？我乃护国公府宁七，我见姑娘容貌艳丽，需锦衣金钗方才能配得上你。不如你跟我家去，我保管叫你日日穿金戴银享用不尽如何？” 这宁七爷乃是护国公府老夫人的来得子，比他大哥的两个儿子都要小上几岁。都说大孙子，小儿子，老人家的命根子。这宁家七爷宁廷希就是那老护国公爷和老夫人的心上尖，平常就溺爱的不行，哪里舍得管教？不但老公爷夫妇溺爱，就是他上头的大哥护国公爷和大姐宁贵妃，也都肯宠他，倒是养的他年纪不大，嚣张跋扈的很。平日里就喜欢和几个臭味相投的街头浪荡，见那姿色秀美的姑娘，调戏一番都是轻的，看中的就直接往府里拉也是有的。如今在京城里头也是小有名气，背地里提起来宁七爷来，谁不说他是个败家子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二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妻子。一般的人家他们看不到，看的上的人家又怎么会愿意自家的姑娘嫁给这么个浪荡子呢？ 这宁廷希的话刚说完，他身后的几个少年都哈哈大笑起来。 韩珺没想到自己出门一趟，竟会遇到如此登徒子，气得脸涨的通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你们好大胆子！”苏清婉虽然也害怕，但她还是拉着韩珺往后退去。身边的夏月，秋云和冬雪也都上前，把两人护在后面。几个婆子也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警戒地看着这几个少年。 宁廷希哪肯叫她们轻易离开，使了个眼色，另外几个少年就把她们后退的路都截断了。苏清婉也慌得不行，见状吓得尖叫起来。 周围的人见状想上前帮忙，但被宁廷希带来的侍卫给驱赶走了。不一会儿，那里就剩下宁廷希和韩珺他们几人。 “小妹妹，你别怕，我不是坏”宁廷希依旧嬉皮笑脸的，只是这人字还没说出来，就觉得后脑勺一阵风，然后，脑袋上一疼。他伸手摸了摸，手心里一片殷红。 “啊！血”宁廷希有晕血症，一见血就眼前发黑，整个人眼看着就要倒下去，旁边的另外一个男子连忙扶住他。 “谁？是谁敢伤我们宁家七爷？”他气急败坏的吼道。 “谁让你们欺负我七姐姐和表姑！臭不要脸！”苏清栎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他们跟前。他原本听见有人叫，声音还挺耳熟，便带着蜀葵她们过来看看，结果一看竟是自家七姐姐苏清婉和表姑韩珺被一群男子围住了，眼泪汪汪，很明显是被欺负了。别看他年纪小，却又个英雄梦，趁着那些侍卫去赶人的空档，抓起路边的小石子使出吃奶的劲就朝着宁廷希扔了过去，没想到还真是一击就中。 “栎哥儿！”苏清婉见来的是苏清栎，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更加担心了。这是弱势群体又增加了一个人。 “七姐姐别怕，我让锦葵去找大哥哥二哥哥他们了。”苏清栎的话让韩珺和苏清婉都松了一口气，还好知道搬救兵。 “你是哪儿蹦出来的呀？小小年纪出手就伤人！这是你能伤的人吗？”宁廷希身后的几个男子也都一拥而上，有人拿出帕子帮忙捂住脑袋，有人急的去找侍卫来帮忙。他们的家世都不如宁廷希，现下见他受了伤，都担心害怕得不得了。生怕这个大爷有个好歹，他们的家族都跟着倒霉！ 宁廷希这会儿不见血就好多，其实苏清栎满打满算，也就七岁的年纪，力气能大到哪里？也叫那一下凑巧，蹭破了一些皮，宁廷希晕血这才差点晕倒。说话这会儿功夫，血都已经止住不流了。 “我这是路见不平！怎么，就容你们欺负弱女子，不许出手相助了。我就打了，我还嫌打的太轻了呢！”苏清栎两手叉腰，丝毫不怯。倒是韩珺，听到护国公后有点怕得罪人，想息事宁人赶紧离开。 “栎哥儿，我们快点走！” “打了人就想走，没门！”宁廷希这回算是彻底回过神来了。想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此时脸上没了笑容，他对着身旁顺天府府尹家的罗有杰说道：“去把官府的人给我找来，我要把他给抓起来。小爷的脑袋也是他能打的吗？” 几个人见宁廷希动了真格的，也知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忙把苏清栎几个团团围住，不让他们离开。蜀葵吓得把苏清栎抱得死死地，生怕他被伤着了。 就在两边互不相让的时候，锦葵带着楚瑾泽和董翰霖赶了过来。她还没找到苏清栩，就遇到了出来寻他们的表少爷，连忙把人带了过来。 这时宁廷希和身边的几个纨绔子弟也算看出了点门道。今晚遇到的这两个小的怕不是一般小门小户的孩子。 “你们哪个不懂事的，怎么把六皇子给惊动了？”宁廷希的大姐乃宁贵妃，膝下又二皇子和大公主两个孩子，与皇后一脉一向不合。这会儿见了楚瑾泽，宁廷希敷衍地行了个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听闻这里有人闹事，太子哥哥让我过来瞧瞧。” 第五十四章 众人忙走出大帐，只见外面已经是一片混乱的场景了。原本兴致盎然赏灯观灯次猜灯谜的人们都惊慌失措地到处乱窜，八宝灯塔那边一条舞龙被弃在地上，正燃烧着熊熊大火，还有大的火星子从里面不断往外爆，点燃傍边的花灯。火势蔓延的很快，不一会就从当中向周边扩散开来。慌乱之中，有些路人身上的衣物也沾上了火苗被点燃，只见许多人都躺到地上不停地打滚。呼喊声，惊叫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哀歌，响彻在广场上。 “你们先走，我去看看太子哥哥。”楚瑾泽对着苏清栩说完就焦急地朝主观台那边跑去。苏清楠连忙跟了上去，“大哥，你带她们先从广场出去，我也去看看太子殿下和六皇子。” “你们给我听好了，一定要保护后少爷小姐们，若他们有什么闪失，想想你们府中的家人。”苏清栩严厉地眼神扫过仆人们，警告道。他怕场面混乱，弟弟妹妹又年纪太小，这些下人们只顾自己逃命，而疏忽了他们。随后苏清栩又对着苏清奺他们说道：“等下一定要跟紧了，若是走散了，记得一定要去湘雅居原来的那个包厢汇合。” 大家都很紧张，他们这边是在东南角，人还不算多。只是如果要出广场，必须要通过东南西北四个出口，现下广场上所有的人都往这四个出口涌去，人挤人，完全没有任何秩序，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苏清栩选了两个身体强壮的婆子抱着苏清奺和苏清栎，一行人快速地朝着离得最近的东出口跑去。越是靠近出口，人越是多，苏清奺见抱着自己的婆子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有心想让她把自己放下来，可是现在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地随着人流在前进，根本没办法停不下来。 那婆子越走越慢，脚下也开始有点踉跄。苏清奺眼看着与前面大哥他们拉开了距离，心中不由焦急起来。 “大哥”刚叫出两个字，苏清奺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那婆子被人一推，抱着她一起倒了下去。旁边的月晓看到连忙去拉婆子，奈何根本拉不住，连带着她也一起往下倒。还好被跟在她们身后的韩珺及时扶住。 婆子倒下去的时候想起大少爷苏清栩说的话，下意识护住怀里的九小姐。她是府中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府里当差，生怕这个金疙瘩有个差池，全家跟着一起陪葬。 “月晓！”虽说倒下去的时候，有婆子这个肉垫子，苏清奺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过眼看着一只脚就要往她身上踩上去，吓得抱住头叫道。 月晓刚稳住身体，听到声音连忙跟韩珺一起把苏清奺往边上扯，这才堪堪躲过了那一脚。苏清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这时抱着她的婆子还倒在地上，身上还多了几个脚印。 “月晓，我们把她扶起来。”到底是一条人命，苏清奺做不到漠视。她和月晓一起拉扯着婆子，好在她伤得并不重，很快就爬了起来。四人这时已经完全与苏清栩他们走散了。 “我们先往那边走。”现在跟着人流反而更危险，苏清奺决定还是带着韩珺、月晓和婆子往着人少的地方走去，看看有没有别的道可以出去。 好不容易远离了人流，苏清奺她们找了个边角才停下来喘口气。刚才真是太可怕了，她差点被人踩死。四个人都是又累又怕，就差瘫倒在地上了。 这时广场上的人已经不太多了，火势也在广场守备官员和侍卫们的努力下被控制住了。不一会儿，苏清奺就看到好几个身穿五城兵马司地官兵跑到了广场上。这时代，兵马司就相当于警察局，苏清奺刚在感慨这出警蛮快，效率不错，就见这些官兵抽出随身佩戴的大刀，开始对广场上还没来得及跑掉的人砍去。 “啊！杀人啦！” “快跑！官兵杀人了！”顿时，刚刚稍微安静下来的人们又四处逃散起来。 这些人要干嘛？苏清奺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官兵一刀捅进中年男子的胸膛，扭转一下后拔出，男子的鲜血直接喷了出来，他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正好看着苏清奺她们这边。苏清奺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身边的韩珺、月晓和婆子也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吓得腿都软了。 那杀人的官兵似乎也看到了她们，拖着还残留着血迹的大刀朝她们走来，那刀尖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快跑！”苏清奺对着身旁的三人吼道。现在可不是恐惧和发呆的时候，逃命要紧啊！韩珺几人也回过神，跟着苏清奺一起拼命的往前跑。很快，人小腿短的苏清奺就被落在了后面，眼看着官兵就要追了上来，韩珺和月晓急得大叫。“小奺！”“九小姐！” 两人的呼喊声引起里另一个官兵的注意，他提着刀向她们跑来。韩珺这时，也看到了楚瑾沅和苏清楠，，忙朝着他们的方向跑去。 苏清楠正护着太子楚瑾沅与一个官兵厮打在一起，突然听到韩珺和月晓的声音，一个分神，胳膊上就被那官兵划伤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他顾不得疼痛，侧过身体，躲过对面又砍过来的一刀，他无暇分神，只能专心应对敌人，心中却是无限焦急。 楚瑾泽刚解决完手边的敌人，循声望去就看到苏清奺被官兵在追杀，连忙带上两个侍卫跑了过去。他一边跑一边喊，“小表妹！” 苏清奺听到楚瑾泽的声音，瞬间燃起了希望，一个转身朝着楚瑾泽的方向跑去。身后的官兵也跟着追了上来，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官兵提起刀对着苏清奺就砍了下去。 “躲开！”楚瑾泽目眦尽裂，拼命挥手示意。 第六十一章 贵女们都聚在一起一起，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时不时的看着苏家几个姑娘，苏清婉有些有点如坐针毡，但又不敢随便走动，只能耐着性子坐在苏清奺身边。三房的几个姑娘也安静如斯，这会儿对她们来说这是度日如年。 楚瑾泽同苏清奺分开后，快步来到荷花厅另一侧。那里原有一处景，一边连着假山，一边连着湖水，连接处用木质护栏隔着，如今这护栏有一处被打开。只见太子楚瑾沅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湖边，他的脚边还坐着着一个裹着他斗篷的女子，同样也是浑身都湿透了。二皇子、四皇子和宋知晏站在太子身边，明乐公主和苏家的夫人们则站在另一边。 “太子殿下，您先去把衣服换了。”明乐公主担心太子受凉，赶紧让下人带他去换衣服。太子看了眼仍在瑟瑟发抖的苏清茉，并没有说什么，颔首随下人离开了。他见二皇子和四皇子一动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不悦道：“还不走？” 二皇子楚瑾沧垂下眼眸，转身跟上太子，四皇子楚瑾澜望望苏清茉又望望太子，叹了口气摇着头也走了，而楚瑾泽和宋知晏早早的就跟上了太子的脚步。 明乐公主见几位皇子和宋知晏一同离开后，这才不悦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落到湖里区了？” 苏清茉从刚才落水一直到现在都是懵懵的，她听到明乐公主的问话，不由抬起头望向她。如玉的小脸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显得有些发青。双眸透着无助，又带着些许绝望，薄薄的红唇紧紧抿着。她不是没看出明乐公主眼中的轻视，也许在场的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只为了能攀附太子。 “公主殿下请息怒！这都是意外，我同茉姐儿更完衣正要回荷花厅，听到这边有声音便过来瞧瞧，没成想太子殿下正从假山处冲出来，一个不慎，两人就掉下湖里了。”韩珺这话其实说的有些含糊，她其实当时是留苏清茉在外面，自己则去了假山里面寻太子。若要问她为什么知道太子会在假山里，还要从元宵灯会那天说起。 那日他们在湘雅居包厢看热闹，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杨秉轩身上，只有她一眼就认出了杨秉轩身边那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女子就是杨玉韵。因为初二韩珺随母亲回忠勤伯俯的时候，杨玉韵就是穿着这件斗篷，站在许氏身旁，冷眼看着她们母女俩受辱。也是那天她也终于明白，为何母亲带她回来直接去了苏府，而不是回娘家忠勤伯俯。 韩杨氏未出阁前，是家中最受宠的嫡幼女，难免脾气骄纵了些。许氏当时嫁进伯俯，与韩杨氏处的并不好。韩杨氏仗着父母兄长的宠爱，常常对许氏指手画脚，更曾还得许氏落过一胎。许氏对她恨之入骨，此后再没管过她的任何事。韩杨氏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的关系或许可以修复下，才在初二时登门拜访。没想到，许氏一点都没有软和态度，反而对她们母女俩冷嘲热讽，直言当年她是特地找人打听才给她寻了那样一门亲事，还说韩杨氏早些年寄回来的家书，也都被她处理了，所以这些年她得不到娘家的一点帮衬，在夫家立不起来，气得韩杨氏当场拂袖离去。正是记忆太深刻，所以只一眼，她就认了出来。 二皇子带着其余皇子来向明乐公主行礼时，她发现杨玉韵整个人的身体都绷直了。偷偷看了二皇子好几眼。虽然在场的贵女们也有不少在偷偷打量着皇子们，但是杨玉韵的眼神不带任何羞意，反而带着一丝兴奋和激动。韩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把二皇子的背影同那天晚上那个玄衣男子的背影重叠到了一起。 再回想今天早上那一幕，韩珺总觉得杨玉韵在谋划着什么。在贵女们都去春景庭院赏花的时候，她一直观察着杨玉韵，见她带着杨玉歆偷偷甩了队伍往假山走去的时候，她也偷偷跟了上去。见二皇子远远走来，她不敢再上前，只能先行离开了。之后韩珺一直盯着杨玉韵，午膳后见她出来，也就立马叫了苏清茉一起跟上。先是见她进了假山，不一会又见太子也走了进去。犹豫片刻，她把苏清茉留在外面，自己也走了进去。公主府的假山里面九曲十八弯，她饶了两个弯就听见杨玉韵的一声惊叫，她循声找去，只见杨玉韵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还不待她上前查看又听见苏清茉的惊呼声，紧接着就是落水声。韩珺连忙跑出去，只是假山像个迷宫，她一时竟找不到出口，好不容易到了外面，太子已经抱着浑身湿透了的苏清茉游到岸边，紧接着明乐公主和杨氏她们也都赶了过来。她只能偷偷混在她们的身后，直到明乐公主问话，这才上前答道。 韩珺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苏清茉，没想到杨玉歆和她的一场的算计，最后成全的竟然是苏清茉。如果自己当时没有拉着她一同出来，那么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不过，现在说再多都是枉然。 “公主殿下，老身的这个孙女，已经相看了太医院院士家的嫡幼子。眼看着马上就要过礼，嫁过去当那正正经经的娘子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我苦命的孙女啊！”杨氏不愿自家的孙女被贴上品行不端，有心计的标签，她这样说就是想告诉明乐公主，自己的孙女，哪怕是庶出的，也是不屑为妾的。 明乐公主不以为然，这一个太医院院士的嫡幼子，如何与太子相提并论。不过她见苏清茉满眼的哀伤不似作假，倒也信了几分，脸色也缓了一些。 “老夫人莫要着急，这事还要从长计议。”明乐公主自然是要去问下太子的意见的。她看着几位皇子离开的方向，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六十二章 公主府的这次赏花宴可谓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出事的除了苏家二小姐苏清茉外，还有杨氏带去的侄孙女杨玉韵，她被发现倒在假山洞里，头也撞破了，一直处于昏迷中。原先杨氏还心疼她遭了罪，不过后来明乐公主让人递了话过来，可以从中听的出来，必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杨氏只觉得老脸都丢光了，但自己带来的又不能不管，只能黑着脸带着大家匆匆回府了。 杨玉韵被带回了苏府，杨氏让府医看了下伤口得知无碍后便派人去通知张氏，张氏连夜赶了过来，见了自己的女儿早上出门还好好的，现在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回来，顿时有些不依不饶，非要讨个说法。杨氏见她那做派，气得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倒是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这头是为什么撞破的？今日，若不是公主殿下看在小奺救过世子的面子上帮着掩饰几番，我苏家姑娘的名声都跟着败坏了。” 杨嬷嬷连忙扶着杨氏，“老夫人您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张氏见杨氏真发怒了，反而有点畏缩了。这会儿她也是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自己的女儿，可是杨玉韵一直未醒过来的，她满肚子的气只能对着杨玉韵的贴身丫鬟梦竹发，上前就是一巴掌，“你这个贱婢，是怎么照顾小姐的？看我回头不把你远远地卖了。” 梦竹闻言，顾不得被打得红肿的脸，直接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夫人，是大小姐不许我跟着的。求夫人饶了奴婢！奴婢下次一定会照顾好大小姐的。” 杨氏也懒得理会张氏，这一天下来她也是身心俱惫。她从未想过，自己娘家的这个侄孙女胆子那么大，竟敢去算计太子。明乐公主当时只说了两句话，一是杨玉韵身上带着催情的香，二是头上的伤口是太子推开她时撞到石头上才造成的。虽然只是两句话，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伯俯小姐怎么会把催情香这种腌臜物随身带在身上？又为何会被太子推开？ 杨玉韵似乎是被梦竹的哭喊声吵醒了，她悠悠醒来，不悦道：“梦竹，你太吵了。” “韵儿，你终于醒了！头可还觉得疼？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张氏见杨玉韵醒了，哭着扑了过去。 杨玉韵见到张氏，原本还混沌的意识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想到昏迷前的情景，俏脸又白上了几分。她不但把二皇子交代的事情搞砸了，还得罪了太子，恐怕连名声都保不住了。不行，她必须赶紧回去让大哥联系二皇子，她颤抖着抓着张氏的手，喃喃道：“母亲，我想回家。” 张氏哪有不应的道理，连连安抚道：“好，好！母亲带你回去。” 杨氏挥挥手，一点留客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让张氏带着两个女儿回去了。从张氏的表现来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杨玉韵做下这件事，怕是家里人都知道，而且帮着一起谋划了。要不然，怎么会有早上那一出？杨氏从心底止不住的悲哀，她的娘家已经落败到如此地步了吗？需要靠耍下三滥的手段把好好一个伯俯嫡出小姐送到太子床上去了吗？ “春华，忠勤伯俯败了，败了啊！我有负父亲所托，我没能照看好”杨氏怔怔的说道，杨嬷嬷不敢接话，只能静静地站在一边。 另一边苏家二房钟云阁内，苏清奺正缠着董氏问事情的经过和后事的处理，方才她一直在荷花厅，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就被丫鬟带去了坐了软轿到苏府的马车上，由林氏带着她们直接回了苏府。 董氏想着苏清奺还小，这些事情也不是说不得，便把知道的都告诉了苏清奺，末了还感慨了一句。“你二姐同太子殿下一起掉到了湖里，好在太子殿下水性好，及时把茉姐儿救了上来。只是这肌肤难免相亲，可惜茉姐儿了。” 苏清奺原以为可惜的是闹出这件事，苏清茉的名声受损，无法再继续与胡家那个小少爷结亲，失了一门好亲事。后来才知道，董氏可惜的是苏清茉要进东宫了。一如宫门深似海，就说苏清茉那长相，以后怕也会是太子妃心中的一根刺。再说她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入皇家之门。只是，或许在别人眼里，能攀上太子可是苏清茉的大造化了。 宣旨那日，苏清芙神色平静并无失态，至此以后苏家二姑娘就是太子良娣了。太子尚未立太子妃，她可以说是东宫第一个正式的主子，而且以她的身份，能得一个良娣的分位，那也是看在苏太傅的面上了。反正看苏彦文和小杨氏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意，他们对这门亲事是非常满意的。 苏清茉拿着圣旨的手微微在抖，她极力告诉自己莫怕莫怕。太子看着不像是个难相处的，只要她安分守己，日子想来不会太难过。而且她身为苏家女，家里人也总不会不管她的。 苏清奺和其他姑娘都还有些震惊，一时都有些愣住。韩珺上前将手覆在苏清茉的上面，笑着说道：“恭喜茉姐儿了！” 传旨的太监还未离开，苏清奺也反应过来，只是几次张嘴，那一句恭喜始终都没有说出来。 府里二小姐要入东宫了，姐妹们于情于理都要带着礼物去道贺一声。苏清茉的院子迎来送往，热闹不已。苏清奺却有些同情苏清茉，宫门深深，那就是不见硝烟的战场。二姐姐软弱敦厚，只怕到时候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了。不过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也只能盼着她能在太子妃进门前能与太子多处点感情出来，往后太子也能多护着点就好了。 苏清奺寻了个错峰时间去看望苏清茉，刚进院子就见梅姨娘红着眼眶从院子里走出来。“梅姨娘。” 梅姨娘见苏清奺，忙偏过头擦了擦眼泪，“九小姐您来看二小姐呀。” 苏清奺轻轻点点头。梅姨娘犹豫了下，咬了咬牙道：“九小姐，您帮我劝劝二小姐。她她心里苦。”说到最后，声音带上了泣音。 第六十三章 苏清奺有些诧异地看着梅姨娘，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这话绝对是属于大不敬的，是因为自己年纪小吗？不过再想想，这或许就是生母和嫡母的不同！一个是真正关心苏清茉的心情，为她以后的生活而担忧；一个关心的则是这个庶女能为大房带来多少好处？以小杨氏的性格，若这次没有圣旨，恐怕苏清茉以后不是远嫁就是在哪个庵堂度过余生了！所以现在这个结果，或许也不是最坏的。 “梅姨娘放心。太子殿下是个好的，二姐姐心里必是欢喜的。”苏清奺能体谅梅姨娘的拳拳母爱之情，但祸从口出的道理她也不得不提醒。这话她听到了也就算了，若是传出去，外人还以为苏家对这门亲事不满就不好了。 梅姨娘听到这话，也知自己失言了，不敢再说什么，朝苏清奺福了福身就匆匆离开了。苏清奺带着月若和岁儿进了内室。 苏清茉浅笑着迎了上来，“九妹妹来了。” 苏清奺看苏清茉和往常一般无二的模样，倒有些佩服了这个二姐姐了。“我来找二姐姐说说话。”因着薛娘子把苏清茉和苏清奺两人视为自己的得意门生，常把两人单独留下来教导一些技巧，所以苏清奺和苏清茉因此亲近了不少。苏清奺是个颜控，且苏清茉虽然是那种长相很艳丽的，但处得久了就知道她的性格最是温柔宁静，跟她在一起有种很舒服的感觉。苏清奺想，若她是男子，必定也会为二姐姐这样的女子着迷的。 苏清茉见苏清奺带她一如往常，笑容里多了几分暖意。自从她被封为太子良娣后，接待了太多的姐妹，三房的还有族内的，原本小透明一样的她，突然变成了香馍馍。那些姐妹们来此，不是带着同情的神色就是奉承巴结，让她很不自在。 “谢谢九妹妹。”苏清茉一语双关，她的声音轻轻浅浅，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 苏清奺让月若把自己带来的贺礼交给了苏清茉，姐妹俩闲话一番后她起身准备告辞了。临走时，有一句话一直想问，又怕失礼，便一直有些犹豫。 苏清茉看苏清奺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她心中所想，她笑着说道：“还未来得及像二婶婶道声谢，感谢她之前为我的亲事费心了。其实现在想想，我不擅长和人交际应酬，也从未接触过管家这些事宜，可是出嫁了这些又无可避免，或许日子会被我搞得一团糟也不一定。现在进了东宫，这些都无需操心，我不去招惹别人，关上门过好我自己的日子，这样也挺好的。” 苏清茉停顿了一下，再开口就带了一些羞意，“将来我若是有福气得到一儿半女，下半身也就有依靠了。” 这话，苏清茉在心中不知道对自己说了多少遍，说的多了，自己都开始相信东宫的生活没有他想的那般可怕那般糟糕了。 苏清奺听得眼角发酸，苏清茉这是认命了。可明明不久之前，她在绣自己的嫁妆时，脸上的幸福感那么真实，笑容那么真诚。 最后苏清奺什么都没说，看着笑得云淡风轻的苏清茉，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苏清茉站在门口，目送着苏清奺离开。抬头望向天空自由翱翔着的小鸟，没来由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顺着如玉的面庞滑下后落在衣领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清奺探望苏清茉不久后，苏清茉就闭门谢客了。因为皇后娘娘亲自派来了一位教导嬷嬷，教苏清茉宫规。因为良娣进了东宫，太子妃的的人选也很快定了下来。是安国公府二房嫡长女许茜玥。安国公府二房虽然没有继承爵位，但二老爷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现任吏部尚书一职。吏部掌管着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勋封等事务，可是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职位。 之前太子一职未立太子妃，众人在猜测是不是在等母族威武候家的嫡女及笄，所以特地太子妃之位一直悬空着。没成想，最后确是选了吏部尚书之女。 其实苏清奺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威武候本就是太子外家，不管怎么样都是站太子着这一系的，何必再去牺牲一个太子妃之位呢？现在太子妃之位就没浪费，这安国公府的小姐都成了太子妃了，那就相当于跟太子一系绑到了一起。不过话说回来，自家二姐成了太子良娣，那苏府算是上了太子这条船了吗？ 四月，苏清茉在钦天监选定的吉日进了东宫。太子亲迎，也算是给足了苏府面子。忙完苏清茉的事情，苏清栩的婚事也提上了议程。原本就相看好的翰林院院士宋家，也很顺利的定了下来，开始过六礼。这边一切都很顺利，倒是韩珺的婚事，屡屡不顺。 原先杨氏相中了苏家族里一个子侄苏越，已是出了五服，家道中落，一直靠着族里资助进学。但好在苏越自己用功上进，学识也不错。而且他家里人口也简单，父母俱亡，只有一个妹妹。韩珺嫁过去，就可以当家做主，也不会有婆媳矛盾的问题，到时候只要准备一副嫁妆把小姑子送出嫁了就好。杨氏曾派人去探过口风，苏越也是愿意奉养韩杨氏的。这在她看来，就是最合适的一门亲事了。可偏偏韩珺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就是不肯点头相看。杨氏劝韩杨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珺儿如今这年纪，想要找一个事事如意的怕是难。苏越的学问，大老爷是亲自考问过的，这次春闱不出意外是稳的。以后无论留京还是外放，都会带着你，这比什么都强。难道你真的要去一个人去庵堂里养老吗？” “大姐，你说的我都懂。只是那后生家境实在是太差了些。珺儿嫁过去了，连栖息之所都没有，难道要让她同那后生一起借住在族里吗？”韩杨氏心中不以为然，这后生春闱能不能中榜还另说，就算中榜了，还不是像珺儿说的，要从底层慢慢开始往上爬。 第六十四章 杨氏虽然也气韩杨氏和韩珺的好歹不分，但对自己这个妹妹到底还是心疼几分的。于是便商量着一切等春闱过后再议。春闱放榜，这苏越虽然堪堪在二甲末尾，但好歹也算是正儿巴经的进士，能授官职的那种。 还不待杨氏旧事重提，就出了公主府那事。韩珺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看似这件事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莫说杨氏，连董氏都把她眼底的那些算计和野心看得一清二楚，估摸着也就小杨氏什么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地对韩珺感激不尽，觉得要不是韩珺带着苏清茉一起，自己这个庶长女就成不了太子良娣了呢。 杨氏明白了韩杨氏母女的打算，自然不会再提苏越的事情自讨没趣了。感情她真心为她们打算，可人家还一心想要攀高枝，根本看不上她选的。杨氏本不想再管这事，奈何韩杨氏带着韩珺在旁边一边又是抹眼泪又是认错的，最后还抬出过世的老伯爷，杨氏到底软了心肠。只是把这事交给了三个媳妇，自己却不肯再多费心思了。 董氏和林氏只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好办，倒是小杨氏上了几分心，没多久就找了一户人家，兵部侍郎姚家。杨氏颇有些微词，那姚侍郎都三十好几了，前头留下来的嫡子嫡女都有十几岁了，还有一些庶子庶女，韩珺嫁过去，这后娘可不好当。小杨氏却觉得兵部侍郎好歹也是正四品官，韩珺连个官家小姐都不算，要不是长了那么张脸和靠着苏家，这门亲事还轮不上她呢。韩杨氏和韩珺也有些意动，兵部侍郎好歹也是四品京官，大小也算是有个实权的，总比那些靠着族里资助的穷书生强。 杨氏见母女俩自己愿意，也懒得做恶人，便让小杨氏去寻人说道了。只是，这事刚定下来，朝廷上就迎来一场动荡。晋军守备上了一封奏折，揭露军需军饷贪污案，三年间涉及的银两以百万来计。 皇帝震怒，百官震惊。好在近年来，边境偶有来犯，但是战争规模都不大，若是真遇到大战，怕不用敌军上阵，就被那些以次充好的发霉粮食和滥竽充数的柳絮棉衣给害死了。此次涉案人员颇多，首当其冲的就是兵部尚书兵。因为罪证确凿，很多官员在几天内落马，拔出萝卜带出泥，带出了一连串的参与人物，这兵部侍郎也在其中，且为主要犯案人员。姚侍郎被判斩首抄家，府上男子全部发配边疆，女子全入教房为妓。 韩珺这门亲事自是不了了之，还把小杨氏和韩杨氏母女吓得够呛。这回小杨氏也不敢再大包大揽了，韩珺这亲事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母亲，为何女儿想寻一门好亲事就那么难？”韩珺心下凄凉，满心不甘地说道。韩杨氏哪里不知道自己女儿心里的苦，只能抱着她安慰道：“珺儿的福气在后面呢！要不，母亲去跟你姨妈说一下，那苏越” “不，母亲，再等等。您让我再想想。”不等韩杨氏说完，韩珺便打断了她。这苏越是她最后的退路，在此之前，她还是想再搏一搏。她真的不想过那处处阿谀奉承，看人脸色的日子了。 只是韩珺没有想到，这个她看不上的备胎倒是被林氏捷足先登了。当初杨氏说起他的时候，林氏就觉得挺不错的，不过那时候也知道是说给韩珺的，再满意也只能放在心里欣赏。如今这韩珺看不上，她自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给三房的庶长女苏清芙定了下来。 这四小姐苏清芙定下来了，那三小姐苏清婵的婚事自然更是上心了。其实对于苏清婵的夫君人选，林氏心里也是有了人选的，只是有点忐忑。她寻了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到了钟云阁同董氏说起了这事。 “二嫂，您也道我的性子，不喜拐弯抹角的，今个儿我厚着脸皮就开门见山直说了。不知您娘家大嫂那侄子如今可说了人家？” 董氏将茶水递给了林氏，见她嘴上说的利落，眼神中却带着一丝紧张，不由感叹她的一片慈母心。笑着说道：“未曾听我大嫂提起，三弟妹可是想为婵姐儿相看？” “正是。二嫂，您也知道婵姐儿说好听些是太傅府的小姐，可三爷只不过一介白身，高不成低不就的，这亲事真的是太难了。”林氏想起这一年来，给嫡亲女儿说亲时遇到的不易，忍不住哽咽道。 董氏对林氏的感官不错，在她看来三弟妹是个识时务的。只看她能真心给庶女寻门好亲事，也不是那面善心狠之人。 “婵姐儿最是温婉和善，我也是喜欢的紧。你放心，我等下就让人送封信回去，问问情况。” 按理说，这原本定了苏清茉，现在再说苏清婵，对有些人家来说是挺忌讳的。好在胡家也不是特别讲究的人家，胡氏递了话来，四月二十请苏家小姐们去董府小聚，林氏得了信，自是欢喜不已。连忙拿出了私房，为苏清婵置办了不少行头，连带苏清奺也得了一份。 到了约定的日子，董氏和林氏便带着苏家的几位姑娘回了娘家。苏清芙因为订了亲便没有跟着去，一直当她小尾巴的苏清荷见姐姐不去便也留在了家里。 苏清奺到了松鹤堂拜见了外祖母和舅母，见胡氏身边还坐着一个打扮端庄，看着很和善的妇人。那妇人见了她们，一一招上前问了话给了见面礼，只是见了苏清婵，拉着她的手问的特别仔细，末了从自己手上拿了一个成色上等的羊脂白玉镯子，套到了苏清婵的手上。林氏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对自己女儿满意了。 苏清奺几个姐妹也知今天来此的目的，对着苏清婵挤眉弄眼，惹了她一个大红脸。不一会儿，下人来禀，宋家夫人同小姐到了。苏清奺没想到今天还能有幸看到自己未来的大嫂。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翰林院院士宋家的小姐。宋院士做人非常低调，平时深居浅出，很少参加各府的宴会，这位宋小姐还真没遇上过。 苏清奺见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很娴静，穿着对襟的玉兰花褙子，下身穿着一条豆青色的石榴裙，个子高挑，瓜子脸，柳叶眉，皮肤白皙吹弹可破，见苏清奺看过来，就浅浅一笑，脸颊上就出现俩个小米窝。 胡氏今天也请了宋慧雅过来，也是存着想让她与未来小姑子亲近亲近的想法，便笑着对董淑宁说道：“淑宁，带着你表姐表妹们和宋家姐姐去逛逛花园。” 这是看过了，大人们要商议正事了，所以要把她们支开。几个姑娘便起身往园子里走去，宋慧雅对苏清奺也有些好奇。“九小姐，你累不累？需要让丫鬟抱你吗？” “不用不用，宋姐姐，我已经长大了。还有你不用叫我九小姐，直接唤我小奺或者奺儿都可以。家里人都是这么叫我的。”苏清奺连忙摇头，谢绝了宋慧雅的好意。 “好啊，那我就叫你小奺！”宋慧雅接收到苏清奺的善意，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苏清奺对宋慧雅更有好感了，觉得自己未来的大嫂是个性情爽快的人，她还真怕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张口闭口把规矩放在嘴边，为人刻板不善处事呢。还好，自己未来的大嫂并没有这样的弊病。她心中更加亲近宋慧雅了，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大哥的情况说给了宋慧雅听，见她听得仔细，脸还微微泛着羞意，就知道这宋小姐对这门亲事是很满意的。高门大户的姑娘们，婚前见过对方的，也不少，但是要说多了解，那肯定是不多的。除非是表哥表妹那种青梅竹马长大的亲戚，要么就是跟着姻亲关系，也能接触的稍微多一些。其他的也就只能靠婚后慢慢摸索了。宋慧雅知道苏清奺对自己提点是一片好心，加上这位以后又是自己的小姑子，所以对她自然也是十二分的真心。一时俩人处的极其融洽，董淑宁在一旁笑着说自己都有些吃味了。 今日的相看十分成功，双方都很满意，这婚事就定了下来。林氏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苏清婵明年才及笄，所以这婚事定下来倒是不急。不过苏清婵和苏清芙两人相差几个月，婚事也是连着一起的，所以林氏还是有的忙了。 比起林氏，董氏就更加忙碌了。这苏清栩和宋慧雅小定大定，各种礼节下来，也大半年过去了。苏清奺觉得古代一个婚事真的不是难么简单的，不过好在这些事情都无需她操心。她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吃好睡好，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夏嬷嬷便不再让她留着刘海了，怕太过闷热不透气，反而不利于伤疤的恢复。苏清奺之前是鸵鸟心态，一直不敢去看额前的伤疤，如今等前海全部梳上去后才发现自己那道伤疤已经淡了不少，看来那雪肌霜真的是挺有效果的。这些日子来，每个月她都能收到楚瑾泽和公主府送来的雪肌霜，夏嬷嬷觉得光涂伤疤也用不完，干脆给她整个脸涂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觉得自己原本就白皙的皮肤似乎变得更加的细腻有光泽，远远看去就能感受到满满的胶原蛋白。苏清奺表示心情很好，连带的对自己那道伤疤，好像都没那么在意了。 第六十八章 苏清奺和苏清婉带着苏清茉给的礼物回到了苏府，刚到荣华堂门口想去给杨氏请安，就见平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守在门口。屋里还不时传出女子尖锐的叫骂声以及哭喊声。 平嬷嬷见了两位小姐，连忙上前拦着她们。“给七小姐，九小姐请安！两位小姐还是先回院子去！老太太这边有点事情要处理。” 苏清婉听着里面的声音有点像自己母亲小杨氏的，但是二婶身边的嬷嬷又守在门口，说明董氏肯定也在里面。难道是自己的母亲又跟二婶发生什么了吗？想到这里，她有些无措地看着苏清奺。 “想来祖母与大伯母还有母亲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正好今天也累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苏清奺也知董氏做事素来最是稳妥，既然让平嬷嬷在门外守着，肯定府里又出了什么事情，八成还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再多的，她也猜不到了，也许等董氏回了钟云阁，她撒撒娇或许还能知晓一些。当下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拉着苏清婉走的很干脆。 而荣华堂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确实是在处理着一桩见不得人的丑事。屋内兵荒马乱，小杨氏的叫骂声，韩珺的哭泣声，接连不断。 事情还要从下午说起，这些日子韩珺日日在杨氏面前伺候着，倒比她们这些正经的儿媳妇还要上心和体贴。哄得杨氏对她越发的另眼相看，连带着之前的那些不愉都抛到了脑后。午膳的时候，小杨氏带着苏清桓到荣华堂来陪杨氏用膳。这两母子都是不会替人着想的自私性子，见韩珺在一旁伺候也浑不在意，只管自己吃的开心。韩珺一个不慎，将倒给杨氏的茶水不慎洒在了苏清桓的身上，天热衣服穿得少，水又有些温热，苏清桓本就瞧不上投靠苏府的韩杨氏母女，见是韩珺洒了水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狠狠地推了她一把。韩珺倒在了杨氏的脚边，晕了过去。 “珺儿！”杨氏大惊失色，忙让丫鬟婆子把韩珺抬到碧纱橱后面的榻上去，又派人去请大夫和韩杨氏过来。 苏清桓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她用水烫我的！” 小杨氏见苏清桓被吓到了，忙抱着他安慰道：“桓哥儿莫怕，你这么个小人，如何有力气推得动她，时你表姑自己没站稳，跟你没关系。” 杨氏心中一比苏清桓和韩珺平日的行事做派，心中自然有了判断，“你表姑不过是不小心洒到了你身上，你就动手伤人，上次是不与兄弟不睦，这次又是不敬长辈，你这是要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苏清桓觉得祖母为了一个外人骂自己，对韩珺更是厌恶，想起往日听杨氏说的那些话，便怒气冲冲地吼道：“我才不要什么表姑，她们不过是个破落户，是来占我们苏家便宜的。” “放肆！你这是听谁说的？这些个乱嚼舌根的，我定饶不了她们。”杨氏这下是真的动了怒。她觉得苏清桓小小年纪，若是没人在他耳边说过这样的话，他岂会想得到这些。 小杨氏缩了缩脖子，她也没想到自己平时抱怨的牢骚话会被儿子学舌学出来，难得也打起了圆场。“桓哥儿，可不能这样说。都是自己亲戚，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母亲，我先带桓哥儿回去了，他下午还要去上学，大爷最近盯的严，天天要考他学问。” 说完也不等杨氏说什么，拉着苏清桓落荒而逃。直到出了荣华堂才松了一口气，苏清桓揉了揉被小杨氏拉的有些疼的手，抱怨道：“母亲把我弄疼了。” “母亲一时心急，不是有意的。”小杨氏见苏清桓的手腕真的被自己抓得有点红了，顿时愧疚不已。 “那我今天下午不想去上学，好不好？”苏清桓趁机提出要求，见小杨氏还有点犹豫，马上装出很疼的样子，“我手好疼，都不能写字了。母亲就可怜可怜儿子，让我好好休养几天。等手不疼了，我保证好好读书。” 杨氏本就把苏清桓当成命根子般的疼，如今听他这么一撒娇，哪有不应的道理。苏清桓见目的达到，自然也是欢喜不已，此时两人哪里还想得到因为他们而躺在那里人事不省的韩珺。 荣华堂那边大夫还未等到，韩杨氏听闻女儿晕倒的消息后倒是先赶了过来。她看着榻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女儿，心疼不已。这是她唯一的骨血，唯一的盼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珺儿！珺儿！”一声声宛如杜鹃啼血猿哀鸣，听得杨氏和一干丫鬟婆子也是不忍。 “别急，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珺儿一定没事的，你且放宽心。”杨氏在一边干巴巴地安慰着。 “大姐，珺儿怎么会突然晕倒呢？她无病无痛的，出裕春堂的时候还好好的啊！”韩杨氏着急问道。 “珺儿不小心把滚烫的茶水洒到了桓哥儿的身上，他一惊起身时撞倒了珺儿。”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孙子，杨氏在心中描绘了一番，还是说了这番为他开脱的话。 韩杨氏听杨氏这么时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拉着女儿的手流泪。去请府医的丫鬟来回禀说，今个儿不巧，府医家中有事出府去了。后来还是紫鸢提醒杨氏，因着苏清奺之前身体不好，董氏那边还有个孙大夫，便连忙派人去二房问董氏要人。虽说孙大夫擅长的是儿科，但只要不是疑难杂症，也都能看看的。董氏便带着孙大夫赶到了荣华堂。 孙大夫替韩珺又是把脉又是施针，韩珺悠悠醒来，茫然地看着四周，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韩杨氏喜极而泣，拉着她的手焦急的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母亲？您怎么在这里？我这是怎么了？”韩珺问完后似乎也想起了昏倒前的事情，不过她并没有说出苏清桓推她之事。 董氏与孙大夫相处了好些年，对他也是有些了解的。她见孙大夫虽然一脸平静，但微皱的眉头和紧抿着嘴都代表他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难到是韩珺生了什么大病？ “韩姑娘有些气血不足，思虑过甚，我等下开副药，吃上几日再多卧床休养休养就好了。”孙太夫捻了下自己的山羊胡道。 董氏有些奇怪，难道是她想多了？不过这里也不是问话的地方，她按捺下心中的疑问。现在韩珺没什么大碍，她便带着孙大夫告辞了。 孙大夫一路跟着董氏回了钟云阁，董氏便知道这孙大夫也是有事要跟自己禀报。只是她也没成想，韩珺胆子那么大，竟会惹出这样的麻烦。原本韩珺这个表妹她接触虽不多，可对她的印象却是不错的。长相妖媚了些，但行为举止尚可，也没有听到什么流言蜚语。瞧着像个聪明人，没成想糊涂地选了那么条路。若韩珺只是一个身处外地的表姑娘，这件事情怎么处理都轮不到她操心，可如今她寄居在苏府，若是这事真的传出去，苏家小姐们的名声都要跟着受连累。所以这事，一定得解决好了。 苏彦武今天衙门无事早早地回来了，进屋就见董氏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还在纳闷时，董氏便言简意赅地把孙大夫的话又陈述了一遍，他听完后连忙说道：“我跟韩表妹可是一点瓜葛都没有，我除了在母亲那里见过她之外，从来没有私下单独和她碰过面。” “二爷的为人我怎会信不过，只是出了这事，我真怕以后会影响到小奺和府上其他的小姐们。”见苏彦武一副力证清白的模样，董氏最后一点怀疑也放下来了。 其实这事一出，都不用想苏彦武也知，肯定是自己那大哥才会干下的糊涂事。从小到大，他不知道给这个大哥顶过多少次包，背过多少次黑锅。苏彦东虽然是庶子，但论起可靠程度，那也是甩苏彦文好几条街的。 “这事母亲可知道了？” “还未曾禀告母亲，想先同二爷商量下。”董氏见杨氏对韩珺是有几分真心的。到时候她知道自己特爱的外甥女爬了自己大儿子的床，还是珠胎暗结，不知是否能承受这个打击。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她的过错了。 苏彦武也知道董氏的顾忌，他想起适才从老太太那里请安出来，正巧遇到韩杨氏母女心急慌忙地往荣华堂赶去，她们神色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慌，想来是去求母亲的庇护了。一边是妹妹和外甥女，一边是弟弟和侄女，就不知母亲这次会帮着哪一边了？ “此事我一个男的贸然插手怕是不妥，还要劳烦夫人同我一起去母亲那里才好。”苏彦武也不想夜长梦多，派了下人去大房，把大爷和大夫人一同请到荣华堂去，又嘱咐随从去把苏太傅请回来后才带着董氏往荣华堂走去。临行前还机智的给自己和董氏塞了几口点心，苏彦武估摸着这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上晚膳了。 第七十一章 杨氏见苏太傅还是无动于衷，仿佛自己刚才唱了一出独角戏，悲从心来，他们夫妻四十载，她在他的心目中一点份量都没有吗？想到这里，杨氏顿时心如死灰，“我知这些年来你对我意见颇深，觉得我处事不公，向着娘家。可是我又做过哪件有损苏家名誉的事情？你竟连一点体面都不愿意给我吗？” 苏太傅看向老妻，她已经从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妇，若说杨氏真的做过什么大错事，那到也没有。只是内宅妇人，怎么懂的朝堂上的权力争斗，相互倾轧的厉害。特别是现在皇子们相继成年，为了那个位置各显神通。他们苏家虽说是保皇派，可苏家二小姐成了太子良娣，现下又怀着太子的骨血，皇家三代中的第一个孩子。苏家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就算他们坚定信念，外人也早就将他们与东宫太子一派绑到了一起。就连皇上，近来对他的信任也大不如从前了。他们苏家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任何一个小错误都可能成为对手的把柄，届时牵扯到的何止是苏家。 “莫哭了，希望你不要为今天的决定后悔。”韩珺若很是省心的，就不会有这么一出戏了。也就自己的老妻还看不清，以后大房怕是要彻底毁了。 杨氏盯着苏太傅黑沉沉的眼睛，张了张嘴巴，却像失了声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明明自己得偿所愿了，可心底一丝喜悦之情都没有。 苏太傅不再去看屋里其他人，只是吩咐苏彦武跟上，两人大步离开了荣华堂。杨氏仿佛一下子精神气都没了，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韩杨氏抱着韩珺瘫坐在地上，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苏彦文见苏太傅走后，跑到了韩珺身边，同韩杨氏一起将她扶了起来。 “表妹，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苏彦文拉着韩珺的手深情地说道。 面对苏彦文的甜言蜜语，韩珺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她越发的看不上苏彦文，这个男人一点出息都没有，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若不是杨氏还顾念着一些亲情，为她求情，现在她还有命在这跟听他废话吗？不过就算心中再怎么不喜，苏彦文都是她以后唯一的仰仗了，只有紧紧地把他拽在手掌中，她在苏府的日子才会好过。至于杨氏，只能慢慢想办法哄回来了。她又看了眼正对她怒目而视的小杨氏，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肚子，孩子，既然注定留不住你，那么你最后再为娘做件事情！ “表哥，都是我的错！若我能早点发现我怀了表哥的孩子，我一定求母亲带我走得远远的，那样就不会让表哥和姨母如此难做，也不会闹得大家如此难堪了。你千万不要怪桓哥儿，他肯定不似故意推我害我晕倒的。”说完掩面哭泣不止，哭得苏彦文心都碎了。 “什么？桓哥儿推你？看我等下不好好罚他，目无尊长还敢跟长辈动手，真是无法无天！”苏彦文听到这话顿时气得不行，觉得今天这事都是因为苏清桓才闹出来的。 “大爷！你这话什么意思韩珺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自己做出这等丑事来，还敢怪到我儿子身上。难道我的桓哥儿会知道他的表姑勾搭上了他的父亲，还珠胎暗结，所以故意去推你吗？”小杨氏见韩珺竟敢明目张胆地挑拨苏彦文与苏清桓间的父子之情，气得小杨氏直冲上去就要与她拉扯起来。 韩珺见小杨氏过来，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走，这样能方便小杨氏更好的“教训”她。小杨氏的动作很快，等大伙反应过来时，韩珺已经被她一巴掌打的往一边倒去。肚子撞到了太师椅的扶手上，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珺儿！”韩杨氏见韩珺的裙摆渐渐被血色染红，吓得扑倒在她身边哭喊道。 “你个贱妇！”虽然这个孩子他也知道注定是留不下来的，但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小杨氏害死又是另一种感受。特别是对苏彦文来说，往常被小杨氏处理掉的那些妾室和未出生的孩子，还有自己的庶长子，这些人的脸不停地在脑海中闪现，最后停留在眼前韩珺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上。苏彦文怒火中烧，对着小杨氏反手一个巴掌打过去，小杨氏只觉得一边的脸已经没了知觉，耳朵却在嗡嗡作响，可见苏彦文用了多大的力气。 “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要把我气死啊！”杨氏见眼前这一幕，气得拍案而起。董氏忙让外面守着的平嬷嬷去请孙大夫过来，只是可惜，孙大夫怕是留不住了。杨氏也让杨嬷嬷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韩珺这个样子肯定也不能大张旗鼓送回裕春堂去。苏彦文不顾被他打懵的小杨氏，心急慌忙地跟着韩杨氏一起陪着韩珺去了西厢房。 杨氏见自己儿子不顾礼法要跟着进血房，连忙去阻止他，也顾不得小杨氏。董氏虽然也不想管这些糟心事，但是现在满屋子就剩下她一个主子，她不管也没人管了。只能叹了口气，让青兰去打些水来为小杨氏梳洗下先，又让红玉去问孙大夫要一些消肿的药膏。 青兰本就害怕被小杨氏迁怒，如今得了董氏的吩咐忙去打水了。红玉也去隔壁等孙大夫了，屋里一时间就只剩下董氏和小杨氏俩妯娌。 董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杨氏对她一直抱着敌意，以前没少撺掇着杨氏给她难堪，她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那一天，董氏回到二房后，才跟几个孩子稍微提点了几句。不过这件事毕竟跟二房关系不大，大家听后虽然有些唏嘘，但都接受良好。第二天，苏清奺遇到苏清婉，见她眼睛红红的，想来是因为这件事情没有休息好。有心安慰两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元宵灯会那日，护国公府的宁七爷出言轻薄韩表姑，我和四弟还为她出头。现在想来，说不定她心里乐着，还嫌我们坏她好事呢！”苏清婉气道。苏府的几个小姐，就属苏清婉与韩珺处的最好。一来是因为元宵灯会共患难的情分，二来韩珺性子温和与苏清娴有几分相似，苏清婉处的久了就生出几分移情心里。现在，这个她当做知己的表姑成了自己父亲的姨娘，这个落差让苏清婉难以接受。 “七姐姐，每个人在每个时段的心态都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选择可能就会改变他以后的全部的人生。你无需耿耿于怀过去，因为以前的韩表姑就是韩表姑，以后的韩表姑才是韩姨娘。”苏清奺话说的有点绕口，一时到把苏清婉给唬住了。她细细琢磨着话中的意思，苏清奺也不打扰她。有的时候，自己不想通别人劝再多都无用。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眼就到了永光二十四年的仲夏时节，蝉鸣声不绝于耳。连日的烈阳照耀，鲜花绿树都耷拉下来，看起来恹恹的，人也提不起精神来。 苏府香橼堂的一处偏院里，却颇为热闹，今日是大爷苏彦文纳妾的好日子。不过只是摆了几桌让府里头有点脸面的管事们聚一起热闹热闹，主子们一个都没出现，韩珺身份再特殊那也是个姨娘。 半点红色都不见的新房里唯有韩杨氏一个亲人，这还是韩杨氏求了杨氏才得来的。等把韩珺送进来后，她便要回老家去了。自打韩珺定下来给苏彦文当妾后，杨氏便推说她留在苏府身份尴尬，不知道是将她做姨母尊敬，还是姨娘家的娘家人待着。韩杨氏知杨氏到底心里还是对她们母女有了怨。怕她占着长辈的名声，留在府上给韩珺做靠山。为了安杨氏的心，她便主动提出等韩珺行礼后便回福建去，杨氏对她的识相也算满意，这才投桃报李让她送了韩珺最后一程。 韩杨氏这一个多月来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好几岁，她衣不解带，亲力亲为地照顾着韩珺的小月子。生怕女儿落下一点点的病根，以后子嗣上艰难。这一个多月来，她也不是没劝过韩珺放弃。整个苏府，除了大爷外，没人愿意这门亲事，如果就此作罢，皆大欢喜。只是韩珺像是入了魔一般，认定了苏府，她苦口婆心威逼利诱都没有任何用处。想起韩珺那疯狂的模样，她最终还是退步了。 如今看着房间一片刺目的粉红，心中凄凉，捂着嘴巴呜咽起来。 “母亲，我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韩珺去了帕子，为韩杨氏拭去泪水。 韩杨氏看着韩珺镇定自若的模样，面上一片恍然，这个女儿，她已经看不透也猜不透了。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吗？惩罚她造下的那些杀孽，可是如果真有报应，那就冲着她来好了，何苦要报到珺姐儿身上，这简直比凌迟还让她难受啊。 韩珺不是看不见母亲眼中的悲伤和哀痛，她也知道妾室这条路有多难，只是她不甘心，她付出了尊严，付出了骄傲，失去了那么多若是什么都得不到，灰溜溜地跟着韩杨氏远走他乡，她死也不甘心。她也恨，很苏清桓那一推，把她满盘计划全部打乱，现在只能在妾位上徐徐图之。她不信，她会输给小杨氏蠢货。上次她不就用一个必死的孩子让大表哥对她更加厌恶了，她相信，她最终一定会成为大房正经的女主人的。届时，她就可以把母亲再接回来，让她在自己身边颐养天年了。 “母亲，你等我。”韩珺拉着韩杨氏的手，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第七十三章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董氏的耳朵里，董氏问苏清奺，“你让月晓自己回家去商量了？” 苏清奺点点头，“月晓跟了我些年，这点子恩典我还是可以给的。娘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董氏将手中的账本递给红玉放好，拉着苏清奺在自己身边坐下后才继续说道：“虽说对下人要宽容，不过太过宽容了，他们会觉得你好说话，到时候一个两个都都爬到你头上去了。” “娘，我只对真心对我好的人宽容，那些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我根本不会对她们有好脸色的。再说，我是主子，谁敢爬到我的头上去？就算欺负我年小，也要看看我是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人。”苏清奺也不是真的小孩子，御下的道理还是懂的。 “好，这才是苏家小姐应该有的气势！若底下的人犯了错，尽管处置了，有什么娘给你担着。”董氏知道自己的女儿性子好，平常对下人们也和蔼，就怕她养成心慈手软的毛病，所以才有些担心。刚才见苏清奺的眼神，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她就放心许多了。要知道，姑娘不可能待在父母的羽翼中受保护一辈子的，自己要有手段才是真的。想当年，她也是从一个待嫁女，成了现在的苏家二夫人。别人只瞧着自己生活过的顺心，房里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些个糟心事，殊不知现在这个局面是她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忍耐才得来了。这还是因为二爷是个不错的男子的份上，所以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才会真正地对自己好！ “月晓毕竟是从我屋里出去的，到时候她的婚事成了，我这边也有赏。” “那女儿先替月晓谢谢娘了，娘到时候可不能小气，一定要给点好的，要不然我面子上可就不过去了。”苏清奺也知道董氏这般做法是为了给自己撑场面，她抱着董氏的胳膊撒娇道。 “你这个丫头，娘也算是服了你了。得得，我到时候给月晓多添几件成不成？”董氏虚点了下苏清奺的额头，笑着应承了下来。 很快，月晓的亲事就有了眉目。京城胭脂铺子的管事罗家的小儿子托人找月晓父母说了媒，苏清奺觉得既然双方有意，便也给了恩典，后来董氏把这亲事禀了杨氏，得她点头后才算正是定下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杨氏还赏了二十两银子为月晓添了妆，这下各房的人知道后，也或多或少给了东西。小杨氏也意思一下给了十两银子，这把她心疼的不行。 苏清奺可不管别人眼红不眼红，自从月晓定了亲，她就放月晓出去准备亲事了。让月若接手了月晓的位置，成了首席丫鬟，月晓嫁人，以后还会生孩子，近几年精力肯定是不足的，原本月若就跟月晓同为大丫鬟，只是平常月晓心细办事稳妥，她更加依赖月晓一些。现在月若挑大梁，又把二等丫鬟中的月儿提到了大丫鬟的位置上。以后就算月晓回来了，也是罗祥家的了，真正是出嫁从夫了。 小杨氏正巧给苏清娴求了一张送子符，去安国公府看望她。见了自己的大女儿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苏清娴，抱怨道：“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不过是一个小奺身边的丫鬟出嫁，还累的我们都跟着添妆，做什么给她那么大的脸！你祖母现在可把心都偏到二房那里去了。” 苏清娴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性子，只能劝解道：“母亲，不管祖母为了什么给月晓做脸，都有她自己的考量。这话您也就在我这边说说，回府后您可别干出什么让祖母不开心的事来，不过十两银子，出了也就出了，您要是真心疼，这十两银子我给您补上。” 小杨氏见女儿都不站在自己这边，有些恼道：“我是心疼这十两银子吗？你知道不知道，这月晓以后可是你九妹妹屋里管事的，等你就九妹妹出嫁了，她也是要跟着去的。现在月晓说给了那那罗家的小儿子，说不定以后就要把那胭脂铺子给你九妹妹陪嫁过去呢。你是不知道，那胭脂铺子一年进项多少银子。苏家挣钱的铺子就那么几个，这给一个少一个，我能不心疼吗？”小杨氏觉得董氏真够阴险，还特地去请示了老夫人，这不是就想过个名路，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把胭脂铺子带走吗？ 苏清娴到觉得自己的母亲想的有点多了。或许是应该说她一直把自己放得太高，把二婶婶看的太低。二房现在如何会把一个胭脂铺子看在眼里，她也是嫁到了安国府后才从许文钦的嘴里得知到一些当官的门路。像二叔这样在都转盐运任职的，二房九年下来所得的财富，怕是苏府百年累积下来的，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偏偏母亲还整天盯着一亩三分田，怕二婶来争夺什么。只是这话却也不能对小杨氏说，说了怕又是一场官司。她只能继续安抚道：“您与祖母的关系更近，等七妹妹出嫁时，祖母定不会亏待她的。再说祖母最疼的还不是桓哥儿，肯定会把好的都留给他的。” 小杨氏听了这话才露出了点笑容，只是没维持多久又垮了下来，闷闷不乐的说：“现在最亲近的可不止我一个了。韩姨娘天天都在她跟前献殷勤，奉承拍马的，再过不久，怕是我是谁母亲都要不知道了。” 因苏清娴怀着身孕，苏彦文和韩珺那件丑事便也没有告知她内情，只说苏彦文要纳了韩珺到姨娘。所以苏清娴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倒也没有别的想法。想着韩珺到底也是杨氏的姨外甥女，亲近几分也是正常。这个韩姨娘的身份不同往常，苏清娴只盼着母亲能收敛点，别再把以前那些手段使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只怕祖母都不会站她那边了。有心想劝小杨氏几句，到底是父亲的屋里事，她一个出嫁女也不好多说什么。今天光听小杨氏抱怨也是心累。 “不管怎么说母亲都是嫡妻，韩姨娘也就是姨娘。母亲犯不着同她一般见识，若有什么祖母也定会为您做主的。” 小杨氏见女儿露出了疲态，惦念着女儿还怀着身孕。赶紧把求来的送子符拿出来给她，“我跟你说啊，你这胎若再是个姑娘，怕你婆婆要有想法了！这是我上观音庵特地为你求来的，听惠安师太说灵验的不得了。你一定要把它压在枕头底下，到时候保证一举得男，生个小公子出来。” 苏清娴接过小杨氏递来的送子符，吩咐夏竹去放到她的枕头下面。虽然她觉得这个肯定是惠安师太夸大其词了，不过母亲的好意，她也不忍违背。 “母亲放心！我婆婆待我很好，对悦姐儿也是疼到骨子里去了。这一天不见都不行，自我怀孕后，怕我劳累，直接把悦姐儿借到了寿安堂去养了。” “悦姐儿再好，也是个姑娘，不能承爵的。你婆婆对你好，还不是指望着你给他们家生个嫡孙出来。总之你记得娘的话，日日枕着那符睡觉，肯定能生个小公子出来。好了，我也没别的事情，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小杨氏见目的达到，也就起身告辞了。 苏清娴送走了母亲，回到屋里挥退了一众斥候的丫鬟自己躺在床上休息，想起小杨氏适才说的话，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送子符，看了又看。她既不相信，又期望这符真的能灵验。 苏清娴现在急需要一个儿子来稳固地位。虽然第一胎生了女儿，公公婆婆并未说什么，不管是洗三也好百日也好，都办得很是隆重，给足了自己面子。可是，她还是止不住的心虚，迫切的想要再怀一个男孩，可是直到今年六月才怀上了第二胎。婆婆嘴上不说，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得她对自己这胎的期许的。她很怕，如果自己再生了一个女孩，婆婆是不是就要张罗着给世子爷找妾室了。这两年多，他们夫妻俩如胶似漆鸾凤和鸣，这样的日子她真的不想失去，不想有第三个人插足进去。苏清娴也知道是自己贪心了，可又有哪个女人不想要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呢？她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啊，只要生下男孩，也许她就能实现了也不一定啊。苏清娴似乎陷入了死胡同，犹如困兽。 许文钦回来见到妻子泪流满面，手中紧紧拽着什么，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唤道：“娴儿，娴儿，你怎么了？” 苏清娴听到许文钦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不过看向他的目光仍有些飘忽，看了一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世子爷，你回来了呀！” 许文钦这才放下心来，实在是苏清娴刚才那模样有些吓人，他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刚才见你发呆，唤你好几声都没应答，把我吓了一跳。” “世子爷对不住，我想事情想岔了。没有听到你唤我，害你担心了，是我的不是。”苏清娴说着就要起身行礼，被许文钦一把按住。 “我们夫妻之间何须如此多礼，你现在怀着身孕，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就好了。”许文钦见苏清娴不愿多说什么，便也按下心中疑问不再提了。假如他知道苏清娴心中竟存了那么大一个结，怕是今天打破砂锅都要问到底的，可惜没有假如。 第七十四章 夏去冬来，元月初一一大早宫，里就传来了好消息。东宫的苏良娣为太子诞下了长子，圣上和皇后大喜，连太后娘娘都亲自前往东宫探望。皇上更是大赦天下为长孙祈福，由此可见对这个孩子的重视。各府得到这个消息后又引发了不少猜测，毕竟大赦天下一般是皇宫又重大喜庆时才会有的，如今只是一个良娣生了一个庶长子，便得如此殊荣，这不得不让人多想了一些想法。 而苏府这边刚接到喜讯不久，苏清奺的大嫂宋氏也跟着发动了，好在董氏早已准备好了一切。有条不紊地将宋氏扶到产房，等苏清奺和苏清栎赶到产房外时，见向来镇定自若的苏清栩脸上难得现出了一分慌乱。便是董氏做了再多准备，他也知道女子生产犹如在鬼门关走上一圈，董氏生苏清楠时他还记忆，只是在生双胞胎时，那场面他却深刻。苏清栎生的还算顺利，可是轮到苏清奺的时候，董氏已经有些力竭了，任产婆怎么帮忙，就是生不出来。到后来，产婆都出来问苏彦武是保大还是保小了。好在最后，参汤灌了好几碗，董氏这才把苏清奺给生了下来。只是出生的时候，像只小猫，连哭声都微不可闻，把全家人都心疼坏了。 想到这里，苏清栩突然抓着刚换完干净衣物的准备进产房帮宋慧雅生产的产婆的手，颤声道：“若有万一，不用出来过问，保大人即可。” 产婆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历来都是保小的居多，没想到这家的少爷倒是一个重情的。产婆笑着道：“大少爷放心，我瞧着大少奶奶怀相很好。必会母子均安的！” 大儿子想来稳重，难得见他这般失态，董氏笑着安抚道：“放心，有娘在。娘会帮你看着的。”说罢便同产婆一起进了产房。 苏清奺还听不见里面大嫂呼疼的声音，知道这才刚发作，忙让月若去小厨房让人下碗鸡汤面来，趁着这会儿还能吃得下东西，先吃点，也好有力气生产。 宋慧雅在产房，把苏清栩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心中一暖，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董氏进来见状，以为她疼的厉害，忙用手帕为她轻拭眼泪，“好孩子，别哭！疼的话暂且忍忍，你现在喊出来等下就没力气生孩子了。等下若是真疼的厉害，咬着棉布，免得咬伤舌头了。” “母亲，现在还不是特别疼，我能忍得住。”见婆婆也是如此关心自己，宋慧雅的眼泪流的越发的多了。 “别哭别哭！心里可是害怕？别怕，这胎正的很，等下你听产婆的话跟着做成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亲家了，我们都会陪着你的。”董氏本就不是个恶婆婆，她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希望能为女儿积点善德，以后女儿也能遇到个好婆婆。 过了一会儿，丫鬟端着鸡汤面就进来了。董氏扶着宋慧雅，见她一碗面都吃了下去，又扶着她慢慢走了几步，疼痛的频率越来越高，这才扶着宋慧雅躺到床上。产婆看了下，知道是要发力的时候了。宋慧雅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烈的绞痛，忍不住痛呼出声。 外面的苏清栩闻声脸色一白，几乎要冲进去，最后还是生生忍了下来。产房不洁，男子是万万不能进去的，他如果进去了，以后只怕对宋慧雅的名声不好。 “大哥哥，你不要担心。母亲在里面，你你进去岂不是让人分心吗？你等着，嫂子一定会给你生个大胖小子的。”苏清奺见苏清栩紧握拳头，连呼吸都重上了几分，上前安慰道。 苏彦武其实也很紧张，看苏清栩失态的模样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当年董氏生产时，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便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你着急也没用，且安心等着！” 苏清奺和苏清栎面面相觑，听着宋慧雅的惨叫声，也忍不住白了脸。苏清栎存粹是吓得，而苏清奺则想到了自己身上。现在这个时代医疗那么落后，产房又是那么容易做手脚的地方，她以后能遇到一个事事为自己考虑妥当，陪自己进产房的婆婆吗？ 等待的时光总是难熬的，好在宋慧雅肚子的那个孩子是个体贴的，没有折腾大伙儿多长时间。宋慧雅紧抓着床单，一个用力，只觉得身子剧痛，然后什么东西滑出了体外。 “生了生了！恭喜二夫人，恭喜大少奶奶，是个大胖小子！”产婆手脚利落的剪断脐带，把婴儿用棉被包裹起来，然后忙不迭地报喜。苏府的嫡长孙的嫡长子，这赏钱绝对少不了的。 产房外的众人听到一声响亮的啼哭后，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不一会儿丫鬟被出来报喜道“大少奶奶和小公子均安！” 苏清奺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话了，苏清栎更夸张，兴奋地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苏彦武都摸了摸才蓄了不久的美髯，满意地点了点头。反倒是焦躁不安的苏清栩，这会儿反而没了动静，还直挺着背脊坐在椅子上。其实他早已浑身脱力，只觉得这一场经历比春闱的三场连试还累，连殿试时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董氏笑容满面地抱着襁褓出来，看苏清栩的模样，心念一转，不觉好笑，抱着孩子上前给他细看。“小家伙像你！”怕他担心又加了一句，“慧雅没事。” 苏清栩伸出手，想抱一下孩子，可又担心自己抱不好，便拿指腹轻轻触碰孩子嫩嫩的脸颊，小家伙许是觉得父亲常年拿笔的手指太粗糙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董氏看着明显不知所粗向她求救的苏清栩，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大儿子有这幅蠢萌的模样。 苏清栩明显被母亲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道：“我想去看看慧雅。” 董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行了，反正产房也收拾妥当了。便点了点头说道：“去！” 苏清奺看着终于又恢复了一副谪仙模样的大哥走进了产房，不由感慨道，好男人啊！回头去看新出炉的小侄子，红彤彤的小脸，皮肤还邹邹的，感觉像个小老头，所以母亲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像大哥的？相对于苏清奺在心中默默的吐槽，苏清栎表现的就很直接了。 “咦，小侄子怎么长得像个猴子啊！”末了怕自己表达的还不够直白，又加了两个字，“好丑！” 苏彦武从见小儿子这么不会说话，从后面弹了下他的脑袋，“你出生时更像猴子！我都没嫌弃你，你到还好意思嫌弃你侄子。” 苏清栎捂着头，碍于父亲大人的威严，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我让人去给父亲，母亲报个喜。”因着天冷，董氏不愿劳师动众，只是派人去各房通知了一声。如今孩子已经生下，再去报个喜，免得两个老人跟着担心。 “父亲那里我亲自去报喜，像父亲讨个名字。”苏彦武整个人都泛着浓浓地喜悦感，脚下带风的离开了。 而产房里，宋慧雅见苏清栩进来，忙说道：“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这里不吉利。” “哪里不吉利了？我们的长子在此诞生，这是最吉利的地方。”苏清栩抓着宋慧雅的手，笑道：“慧雅，谢谢你！” “我很欢喜，清栩。我真的很欢喜！”欢喜你能把我看的比孩子重要，欢喜你能不顾男人不能进产房的禁忌过来看我，欢喜我嫁于的人是你呢喃了几句，宋慧雅终是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苏清栩将被子掖实，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产房外见到刚从家里赶来的岳母和小姨子，忙上前见礼。 余氏见女婿从产房走出来一愣，随后心下服帖。女儿能得丈夫如此看中，如今又诞下长子，以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看来这门亲事真的是选对了，她又看了看和苏清奺一起凑着看小外甥的小女儿宋慧稚，心中暗暗期望，她也能寻得一份圆满的姻缘。 “慧雅可好？”余氏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生的如此之快，一般女人头胎总是比较困难，自己得了信就从家里赶过来，一刻没耽搁，没成想女儿已经生产完了，想来这也是一种福气。 “慧雅很好，现在她累的睡着了。”苏清栩轻声回答。余氏点点头便去一边看自己的外孙了。 杨氏接到喜报，连忙阿弥陀佛念了一通，对这个重孙的到来欢喜不已。特别是自己这个重孙还是跟着皇上的孙子后面来的，说明是个机灵懂事的，对他更是喜欢上了几分。 而前院苏太傅的书房里，苏彦武正与苏太傅商量着自己大孙子的名字。“他们这一代行嘉字辈，就叫嘉暄！”苏太傅亲自写下了苏家第四代重长孙的名字。 苏彦武默念了几句苏嘉暄，嘉本义为美好，引申为吉庆，幸福，快乐；暄又代表着温暖，这个名字的寓意甚好。还没来得及谢谢父亲，便听苏太傅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语重心长道：“为父过几日便会向圣上递上致仕的奏折，以后朝堂之上苏家就要靠你了！” 第七十七章 赵氏见苏府为他们引路的下人们都离开后，就安排自己带来的下人把东西都归置好。赵氏的女儿苏清妙今年也是十岁，在赵氏的怀里撒了一会儿娇，不满道：“娘，你为什么要把那个玉镯子给她啊？那镯子你平时最喜欢了，我想要你都不肯给呢。” 赵氏对自己女儿的小家子气颇为头疼，但又舍不得把话说重了，只能耐着性子慢慢跟她解释。“傻丫头，那么个镯子也就在我们那小地方算是个不错的东西，恐怕人家都看不上。你今天进了府，一路也看到了，这府上比我们以往看到的是不是都要好上许多？” 苏清妙想着自己一路走来看苏府的风景，真的是美轮美奂，且富丽堂皇，比诸暨那个小地方不晓得要好上多少倍，便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单单把这个镯子给了苏清奺，便又问道：“那娘为什么不把镯子给七堂姐呢？她才是长房的嫡女，我们不是更应该与长房打好关系吗” “虽然现在苏府是长房管着家，但是你这次若想要搏个好前程，可少不得你二堂伯父的帮忙。你记住了，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二房最受宠的就是那九小姐，跟她好好相处才是要紧的。她可是你二堂伯父他们的心头宝。我们若想以后有好日子过，你和她关系弄好一些才是。” 苏清妙又点不乐意，以前她在家也是个受宠的，现在让她去讨好另外一个人，她觉得委屈。“娘，我不要！凭什么啊，我爹都舍不得我受委屈呢。” “不要也得要！我跟你说，难道你想跟你姐姐一样，嫁个乡绅渡过余生？一辈子就在一个小地方？我们现在住在苏府，你堂姑是南安王妃，你大堂姐是安国公世子夫人，你二堂姐是太子良娣，来往的都是皇亲国戚，大户世家。你表现好了，未尝不是没有机会。你看看你，都十岁的人了，过两年就要说亲了，难道你不想留在京城里？”赵氏苦口婆心，“这次我就带着你和你的哥哥们过来，要是你那二姐姐过来了，人家都不用说，上赶着去讨好了，到时候你就只有眼红的份了。” “什么二姐姐，不过是个丫鬟生的，也配！”说起那个庶出姐姐，苏清妙就气不打一处来，仗着自己嘴甜会说话，把父亲哄得一愣一愣的，好东西都给了他她，自己看不过去闹了几次，反而被父亲说了一通。什么姐姐，她一点也不承认。 “甭管她配不配，她就是你父亲的女儿，这个是铁一般的事实。你父亲可不会不管，到了入冬，可就带着她一起过来了。你现在提前过来，比她多了大半年的时间，好好的和这府上的人搞好关系，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有，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来，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你娘我都得伏低做小，更何况是你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吗？当然，如果你想一辈子都在诸暨那样的小地方过日子，那么尽管耍你的小姐脾气，我也不管。” 苏清妙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些堂姐们所穿的衣服，那料子比她以往穿的都要好上太多。甚至一些料子是诸暨那些地方根本看不到的。还有佩戴的那些首饰，就算不懂行的，一看都知道是名贵的好东西。 “娘，我都听你的。”想到若是自己也能过上如此富贵的生活，心里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只是那几个表姐表妹，你怎么把她们都带过来了，可烦人了。” 赵氏把嫂子和弟妹也带来了，也是无可奈可，她娘家不给力，没有出息。当初亲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到自己头上，她心软，就求着老爷，让哥哥和弟弟拖家带口一起跟着去了任上。在老爷身边给他们寻了一份差事，每个月也有些进项。 如今自己一家子要回京了，把他们扔在那里也说不过去，知道女儿有些不待见他们，赵氏就劝道：“你舅母她们也不容易，反正你几个表姐表妹也不敢与你争什么，住下就住下。苏府也不会计较那些粮食。” 能说这样的话只能说明赵氏还不了解小杨氏的为人。小杨氏这会儿正对着大老爷喋喋不休的抱怨着。“真是脸皮厚的，自己住进来不说，还把娘家人都带过来了，真是没见过这样打秋风的穷亲戚。” 今天因着有客来访，晚上又家宴。苏彦文衙门是结束了就直接回了上房，结果凳子还没坐热，茶水还没喝上一口，就听小杨氏的一同抱怨。虽说这事赵氏做得确实不妥，你说你苏家人住进来，那也没话可说，可这赵家人也跟着住进来，还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确实有点过分了。不过苏彦文一个大男人，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要不惹事就好了。弟妹们都没有说什么，你也不要烦了。这人都住进来了，难不成还能把他们赶走。” 小杨氏也就发泄下情绪，她也知道这人肯定是不能赶走的，所以心里才更郁闷了啊。偏偏这时管事的还来请示，西苑那边怎么安排？ “大夫人，西苑那边已经安顿好了。咱们还是按以前的待客标准招待吗？” “怎么招待？你说怎么招待？那么大一家子人，我看也不用招待了，让他们单独划出去自己过日子才是。”小杨氏气得吼道，把管事吓得直接跪了下来。 “好了，不过一个月几十两银子的事情。你且下去，按以前的惯例来就行了，只是咱们供了吃住，没得还要每个月给零花钱的习惯。这亲戚间也得有个距离才对。”苏彦文的话让小杨氏心里多少舒坦了些。吃喝能花几个钱，说难听点，苏家一人省一口，也够那些人嚼用了。这月钱才是大头，如今大老爷开了这个口，正好省的她做难人。 多年未回京，赵氏这几日便带着女儿和娘家的亲戚们在京城闲逛，这一逛口袋里的银子便有些捉襟见肘了。因着住了几日，与过来送饭菜的丫鬟婆子们也有些熟悉了，这日见她们送饭菜过来，便笑着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发月钱呀？” “每个月月底啊。”婆子回道。 什么？每个月的月底，那前天不正是月底，为什么没有人来给她们送月银呢？赵氏忙又问了一遍，“你没有记错？” “瞧亲家太太说的，这发月钱的日子是固定的，我拿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记错呢？”这婆子虽然是笑着，心里确是鄙视不已。你一个借住的亲戚，问主人家的月银算怎么回事？还真是脸皮子够厚。 “她大姑，这月钱都发了，怎么没有我们的份儿啊？”等送饭的走了，赵氏的嫂子陆氏再也忍不住，焦急地问着赵氏。 赵氏本就心里不舒服，被嫂子这么直白的问出来，更加不得劲了。“他们发他们的月银，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想在这府上安安稳稳地住下去，她可不想得罪主人家。自己这个嫂子也太贪得无厌了，人家苏家的月银与你何干啊？ “那我们住在府里，还要住这么久，就该给我们发月银。”陆氏这两天亲家太太听得多了，真把自己代入到苏府主子的角色里去了。 赵氏恨不得一巴掌把陆氏扇醒，可真闹起来了，只怕让人看笑话，只能忍着气说道：“我们只是借住在苏府，我厚着脸皮把你和弟妹也带过来了，这本就是有些过了，现在你说什么月银，你要是不想在这里这里，那你回你自己家里好了。我记得爹娘给你和弟妹也是留了几间土房子的，正好，你们搬出去住！” 一听到要搬出去，陆氏急了，这里这么好，每天都大鱼大肉的，还有丫鬟婆子尊称她为亲家太太，莫要说搬回那土房子，就算是在诸暨还不什么都得自己动手，一大家子都靠她伺候。想到这里，不由心虚道：“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不给月银就不给月银，这饭菜都管了，一个月给点月银又怎么了？真是小气啦的。” 赵氏啪的一声筷子给甩到桌子上，“大嫂，你要是在说这样的话，我请你赶紧搬出去。免得被人听见了，还要连累我。你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别惹恼了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别再让我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不然我可不客气了。你妹夫的差事，我还要求着人家呢，要是你妹夫没个好前程，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自己的大嫂怎么那么蠢？在苏府也敢口没遮拦，赵氏真的快要被她气死了。陆氏被教训了一顿，只小姑子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说什么了，毕竟现在自家一家子都依附着小姑子一家呢。只是心里到底不满，回头又跟弟妹小陆氏说了。小陆氏也心疼，不过她可比自己的大嫂兼堂姐有成算的多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其实！这月钱也真不算什么，咱们不是还有娇娇和巧儿吗？小姑娘好说话，以后让她们多去夫人太太面前奉承奉承，哄得她们开心了，她们随手赏赐个物件，我们就发财了。你看看我们第一次拿的见面礼，哪样不是顶顶好的。” 第七十八章 得了母亲们指点的苏清妙和赵家姐妹不约而同的来到苏卿奺的院子里，前者是为了父亲的前程想来搞好关系，后者是觉得她年纪小好糊弄。总之这几天，苏清奺觉得自己屋里很是热闹，热闹的苏清奺不得不去董氏和苏清婉那里躲清闲了。 不过这日刚用完午膳，还是被逮了个正着。夏嬷嬷刚伺候她净完面，在给她抹雪肌霜，赵娇娇和找巧儿没等丫鬟通报就跑了进来。苏清奺这会儿脸色也有了些不好，往日的好脾气感觉都被这姐妹俩磨光了。 “九妹妹，你在抹什么呀？是不是抹了这个所以皮肤才那么白那么好？”赵娇娇眼睛发亮的看着夏嬷嬷手中用玉瓶装着的药膏，离得那么远都能淡淡的清香，一定是好东西。 “哦，这个是明乐公主赏我的。”苏清奺淡淡地说道。这两天也算是见识了不少极品亲戚的极品事，什么珠钗好看，可不可以给我啊？什么这件衣服料子真好，我今年还没做过新衣服，可不可以不穿了给我啊？苏清奺从一开始不好意思回绝，到现在已经能很淡定的sayno了。 “原来是公主给的呀，那一定是皇家的贡品了。怪不得妹妹皮肤那么好。”赵娇娇掩嘴笑道，朝赵巧儿使了个眼色。 “九姐姐，你好幸福啊！不像我们姐妹俩，在小地方风吹日晒的，这脸都没法看了。”赵巧儿生的粗壮，偏最爱扮柔弱，实在很辣眼睛。 “亲家小姐也知是皇家的东西，这公主赏下来的，都是登记在册的，谁敢随便动？”月若早就看不惯这两人，唬她道。这几天都从小姐这顺了多少东西，真的是不要脸。还好放在外面的都是些不值钱的，要不然真是糟蹋了好东西。 赵巧儿不明真相，吓了一跳倒是不敢再要了。“那九姐姐可得放好了，回头要是找不见了就麻烦了。” “我们小姐院子里可从未不见过什么，也就这几天少了些东西。”月若毫不留情地说道。 “表姐和表妹如果没有事儿了，我要去薛娘那里了。”这意思是要送客了，赵娇娇和赵巧儿今天还没捞到什么好处，可不愿就这样离开，便装听不懂这话的意思。月若在一边直白地说道：“亲家小姐，我们小姐要走了，请你们也走！” 赵家姐妹到底也是姑娘家，这才不甘不愿的走了。心中暗恨，连个丫鬟都敢呵斥她们，这个九表妹也真是的，惯得一个丫鬟这么嚣张。还说什么大户人家规矩好，在她们看来一点规矩都没有才是。如果苏清奺知道她们的想法，恐怕只会对她们呵呵了。 她们走后，月若对苏清奺说道：“小姐，你看看这两人，简直脸皮太厚了。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恨不得把这搬空了才好。”也莫怪月若如此气愤，那些暗地里使绊子的她们见过不少，可好歹都是要脸面的，不会像赵家姐妹这样，直接问你要东西，还理所当然的，简直脸皮厚道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市井之人，什么样性子的都有。甭为了她们把自己气坏了，那样不值当的。”苏清奺也很无语，这样的人也不能真跟她计较什么。主要是也计较不起来，人家根本不要脸。 “小姐倒是心平气和。”月若嘟着嘴说道。 “小姐做得对，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是丢了自己身份。”夏嬷嬷在一旁赞同道。 其实不光是赵娇娇和赵巧儿，那苏清妙都是个烦人精。一副我讨好是你的荣幸的模样。她真的是烦不胜烦，可也不能总往苏清婉和董氏的屋里去啊！董氏要管着二房的事情，苏清婉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到了说亲的年纪，小杨氏最近正忙着带她参加各种各样的赏花宴，赏春宴，想找个好人家。苏清奺觉得自己是柯南体质，出去总会发生一些事情，所以能不出门是肯定不会出门，好在现在年纪还不算大，没有到相看的年龄。宅在家里就宅在家里，董氏也没有硬性规定，非要她怎样。 去哪里好呢？苏清奺冥思苦想，晚膳时分把这事同董氏说了，苏清栎听完倒是给出了一个主意。“妹妹每日上午同我一起去上学！祖父教的比先生教的有趣的多了。” 诶？这倒也不是不行，苏家的府学，女孩子满十岁便不再去了。苏清奺现在除了下午跟着薛娘学一会儿刺绣外，基本上很闲。那些琴棋书画，她上辈子都有学过，现在也算略懂皮毛的水平，能应付下宴会时的各种表演就行了，她也不准备再在上面浪费时间了。因为之前她外婆也说过，她不是一个天赋型选手，靠着苦练到了这水平，也就到头了。这辈子从新来过，她不想在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上面了。反正她以后肯定是嫡妻，只需点满管家和宅斗两个技能就好了。苏太傅作为皇帝的老师，肯定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自己的父亲也是得了祖父的悉心教导才能高中状元，如果真的能跟着去当个旁听生也不错啊。 “只是祖父会同意吗？”苏清奺有些担心，总觉得祖父是个高要求的人，不会随便阿猫阿狗都会收。虽然这阿猫阿狗还是他的嫡亲孙女。 “奺儿也想去祖父那上学吗？”苏彦武一直觉得女孩子多读点书也不是坏事。至少眼界开阔了，以后就算不能帮衬夫君一二，至少也能做到不拖后腿。若真养的像大嫂那般，只怕结亲要变结仇了。“爹到时候帮你去问问你祖父。只一点，真要去了那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祖父布置的功课也得按时完成，如果做不到还是趁早歇了心思。” “爹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苏清奺连忙保证。 “爹你放心，我会监督妹妹的！”苏清栎也在旁帮腔。他终于不用一个人早起上学了，以后有妹妹陪着，心情瞬间很美妙。 苏彦武得了苏清奺的保证，便去同苏老太爷说起来这事。老太爷的想法跟苏彦武差不多，觉得孙女读学点学问也无伤大雅。只是考虑到除了堂兄弟们还有明乐公主的儿子宋知晏，他便在学堂的一角用屏风隔了一个小单间出来，专门苏清奺用。引得众学子好奇不已，苏清栎得意的说道：“我妹妹也要来上学了，这个位置就是给她的。” 宋知晏闻言抬起了头，听苏清栎在那边侃侃而谈。想起那个为了救他而跌落刺梨丛中的女孩，这个上辈子没出现过的名字，会是这辈子的变数吗？ 不管宋知晏如何想，总之苏清奺的开启了她的求学之路。苏清妙和赵家姐妹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便也歇了心思更换了目标。赵家姐妹这次选了苏家的当家主母小杨氏，这回可是踢到了铁板，小杨氏可不会惯着她们。直接让婆子押着去了西苑，让赵氏好好管教两个侄女，什么时候规矩教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走动。这也算是变相的关了禁闭。 苏清婉的亲事说的并不顺利，只要是小杨氏觉的自己的女婿不是安国公世子就是太子这种级别的，嫡亲的二女儿总也不能找个差的。可也不想想，现在苏太傅致仕，苏彦文不过一个五品官员，苏清婉最多也就借下两个姐姐势，别的是再也没有的了。可小杨氏才不管，自己的庶女诞下太子的庶长子，还颇受圣上和皇后的喜爱，所以她膨胀了。殊不知，她在挑人的时候别人也会挑她。结果就是，她看的上的人看不上她，看的上她的她又看不上别人。几场宴会结束后，小杨氏斗志不减，苏清婉却眼见着越来越消沉了。 苏清奺也知道缘故，有心安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边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好法子来，到上房就见董氏在那边抹泪，自己许久不见的二哥在一边不知所措。 苏清楠见到苏清奺，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忙道：“妹妹快来劝劝母亲，她再哭下去都要水漫金山了。” 苏清奺很少见董氏哭，特别是众目睽睽之下。之前就算是被杨氏训斥了，都是偷偷抹眼泪，她二哥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惹得母亲这般难受啊！“娘，您别哭！您哭的我都心疼了。” “二哥，你做什么了？让娘这么伤心？” “我没做什么啊！”苏清楠也觉得很纳闷，这自己刚一到家，董氏见了自己就开始哭个不停，还一句话都不说。他也有点懵啊！ “你还没做什么？你都要上西北战场了，你还说没什么？啊！你是准备瞒我们瞒到什么时候？是不是准备自己出发走了，再让人来给我们报信啊！” 苏清楠还真是这个打算，只不过他没想到董氏消息这么灵通，竟然被她知道了，于是挠了挠后脑勺，讨好的笑道：“不敢不敢，儿子这不是回来就是准备跟您说这件事情的嘛！先祖就是以武起家，儿子文不成，武上绝对不会堕了先祖的威名的。” 第八十一章 在得知苏清奺还要继续画弟子规的连环画册，不知道出于心态，宋知晏主动说可以帮忙。对于能多个壮丁，特别还是个学霸时，苏清奺表示非常欢迎。三个人便在闲暇之余，聚在竹林居一起讨论注释，满头苦画。越是和苏清奺相处，越是发现她的不同之处。有的时候，宋知晏甚至会想，难道苏清奺也跟他一样，有了什么奇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地通了。不过，宋知晏从未想过去说什么，毕竟这都是他们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当心中有了这个定论后，宋知晏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孤单了，在这个世界上，他不再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个异类了。 因着苏清奺和宋知晏的认真，连带的苏清栎也受到了影响。无论是苏家的长辈还是明乐公主，都乐于建成。反正两家因着南安王妃的关系，倒也算得上是表亲关系，男女大防上也就没那么讲究了。 赵家姐妹禁闭结束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惩罚太轻没长记性，打听到明乐公主府的小公子经常与双胞胎一起学习，便找了借口摸过来了好几次。明乐公主得知后，直接送了教养嬷嬷过来，直言赵家姑娘规矩太差，让嬷嬷好好教导一番。 宫嬷嬷可是出了名的以严厉着称嬷嬷，是宫中宫女房教规矩的老嬷嬷了。明乐公主特地去向太后求来的，若她真的认真起来，能让人脱层皮。西苑的人不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什么都敢肖想吗？就让宫嬷嬷教一教她们礼义廉耻，明白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省得出去丢了苏家人的脸。 赵氏被臊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不过让她就此搬出苏府，她也不甘心。在这里好歹吃住不愁，若出去了带着这么大一家子，花的可都是肉里钱了。便也不理会那些侄女们的抱怨，还警告大小陆氏，再敢出什么岔子就直接滚回赵家土房子去，她便再也不管了。 苏清奺只觉得明乐公主做法解气，这下不但赵氏姐妹再也瞧不见了，连苏清妙都被吓得龟缩在西苑，再也不敢去烦她了，甚好甚好！ 这边日子过得舒心了，西北边境的军营里。楚瑾泽捡起地上的荷包对苏清楠道：“你的东西掉了。”看到上面的图案后嗤笑，“这图案，是小表妹绣的？” 苏清楠走回来，一把抢过荷包赶紧塞到了怀里，瞥了一眼楚瑾泽道：“小奺手艺可好了，这个是她特地给我绣的吉祥物，你不懂！” 仙人掌球的吉祥物？这个吉祥物真特别，楚瑾泽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那个小姑娘，脑子似乎总有些奇思怪想，明明苏尚书和董氏都是很正经的人啊，不过想想董翰霖那厮，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呜——敌袭！”突然响起了号角声，前方传来吼叫声。所有的人都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楚瑾泽和苏清楠相视一眼，也快步跑向主帅营。 《弟子规》刚制作完第一卷，西北传来的消息让苏府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苏清楠连同六皇子一起在沙漠中失踪了。 两人所在的军队被西戎大军突袭，后援不及之下，与三千士兵退入荒漠，迄今为止了无音讯。皇宫中也是一片混乱，皇后娘娘得知消息后当场晕倒，太子携太子妃前往中宫侍疾。 苏清奺担心董氏，便放下手中的一切，陪伴左右。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董氏，抱着苏清奺，语意难得带着慌乱，“这可如何是好！我就说不让他上战场，那岂是好去的地方。我们苏家又何须他拿命去搏！这是要剐我的心的啊！”董氏再如何厉害，此刻她也是个母亲，儿子出了事，这心怎么能不乱。没有晕过去，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了。 苏清奺此时也是六神无主，却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添乱，强打起精神安慰道：“二哥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够逢凶化吉的。再说，六皇子也在一起呢。”就算苏清楠无足轻重，就冲着六皇子的身份，威武候和平阳侯也不会置之不理，肯定会全力以赴去营救他们的。现在只求两人是在一块的，没有被分散开来。 苏清奺觉得世上总有奇迹存在的，她都可以穿越了，苏清楠凭什么不能化险为夷，“二哥和六皇子身边还有三千士兵保护呢。” 董氏缓缓点头，道理如此，一个十岁女孩能想得到的，她如何可能不知，只是还是忍不住地揪心。苏清栎此刻也坐立不安，他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嘴里囔囔着，“我要去找二哥！”说完就往门外冲去。还没到门口就被苏清栩一把抓住，“四弟，你就不要再添乱了。难道你嫌母亲担一份心不够，还要再添个你吗？” 宋慧雅见苏清栩语气严厉，怕吓到苏清栎，忙在一旁柔声安慰道：“你二哥一定会没事的，过些日子就回来了。你若找出去，万一走叉了道，别二弟回来了，你又找不见了，岂不是更加麻烦。” 苏清栎抬头确认道：“真的？” “真的，嫂子不会骗你的。”宋慧雅硬着头皮回道，内心却祈祷着各路神仙保佑保佑，让二弟赶紧回来！ 苏家其余几房人都到了二房安慰，只是心中所想却是不一样。西北正值盛夏，烈阳高照的时候，又在荒漠中失踪，缺水加暴晒，一细想谁都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宋知晏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可惜这场战事发生在他去世之后，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最后的结局。不过他还是安慰苏清栎和苏清奺道：“史书上有记载，天启八年，杨将军在沙漠中失踪二十余日后平安归来。相信二表哥和六殿下也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又有理有据的，到让苏清奺的心平稳了不少。她曾给过两人‘求生手册’，里面又记载如何在沙漠中寻找水源。当时也想着是以防万一，如今这万一既然发生了，难么自然这手册应该能派上用场，让两人平安归来。想她一个穿越女，也没金手指，难得发挥了下现代的知识，穿越大神应该会给个面子才是。 这样的逻辑虽然没有道理可言，可现下苏清奺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为了以示诚心，苏清奺跟着董氏一起吃素，还每日抄写佛经供奉，希望菩萨能看在她们一片诚心的份上，保佑两人平安归来。不过几日的时间，苏清奺原本还有些圆润的小脸下巴都尖了起来，那双黑曜石般的杏眸显得越发的大了。 苏彦武和董氏见了心疼不已，想让她好好吃饭断了素食，可偏偏苏清奺非要坚持。见她如此固执，又念在她一片兄妹之情，夫妻俩到也不好再说什么。 苏清楠和六皇子还没找到，胡氏又让人传信来说，董翰霖带着两个小厮留书出走了，说是要去西北找好兄弟去。董家已经派人去追，可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躲的，三天了还没追到人影。苏清奺对自己这个不着调的董家表哥真的很无语，这算不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是嫌家里还不够乱吗？不过至此她每天像菩萨求保佑的名单上又添了一个名字。 也许是每日念叨得连菩萨都嫌烦了，这一日刚下早朝，苏彦武便赶了回来。人未到，声先到，里面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楠哥儿有消息了。” 进屋就对上三双带着希冀的眼睛。苏彦武语气轻快道：“六皇子和楠哥儿带着三千士兵从荒漠中取道剿灭了西戎主帅的营帐，俘获了西戎太子和兵马大元帅。”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得意。以后谁还敢说他们苏家都是文弱书生，辱没了老祖宗威名的都站出来看看，他苏彦武的儿子可是战场上的大英雄。 苏清奺眨巴着眼睛，这个一百八十度反转的结局让她有点接受无能。苏清栎也是一副惊呆了模样，两个小的面面相觑，董氏轻点两人的鼻子，“你们二哥平安归来，还立了大功！” “哦，二哥是个大英雄，二哥打胜仗了！”苏清栎蹦跶了起来，然后问道：“那大表哥呢？找到了吗？” 说起董翰霖，董氏刚展露的笑颜又淡了下去，不过连六皇子和苏清楠那么凶险的情况下都能安然无恙，董翰霖必然也会否极泰来的，说不定马上也会传来好消息的。 苏家得了这个消息都很开心，毕竟多个出息的子侄和兄弟，也算是多条出路。只除了大房的小杨氏，之前刚刚听闻苏清楠失踪，她还暗地里快活不已。总觉得老天开眼，要给董氏一点苦头尝尝了，总不能大家都过得不如意，就她一个顺心自在。可还没等开心上几天，就来了这么个结果，她只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什么好的都给董氏占了。 “半夏那边得手了没啊？”不过算了，二房再如何也没收拾韩姨娘来的重要。这个贱人竟然还想瞒着她生下孩子，做梦！谁也别想来跟她的桓哥儿争宠，苏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别人休想得到一分一毫。 第八十二章 其实以小杨氏那点子心机，能玩出些什么阴谋阳谋的，不过就是让半夏找了机会偷偷的在韩珺屋里放上了一些麝香。麝香这东西，味道还是很容易辨别的，韩珺给杨氏请完安回到屋里，就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麝香味。她不由嗤笑，这小杨氏究竟是有多蠢，亦或是底气有多足，害人害的毫不遮掩。她抚摸了下胀胀的小腹，再等等，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冬月，把这个先收起来。”韩珺面色如常，对着冬月吩咐道。冬月忙找了块白棉布将那装了麝香的荷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起来，放到盒子里，最后才放到箱子的最底层。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苏清奺看着手中的信，这是苏清楠脱险后写得家书。除了给父母的外，还单独给苏清奺写了一封，表示他们这次能在荒漠中脱线并且立功，她的那份生存之南手册功不可没。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把他们如何被困荒漠，如何自救，如何偷袭擒敌，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纸，苏清奺感觉她仿佛看了一个主角名为苏清楠的大话本。其实二哥的文采不错，至少在写话本这方面很有天赋。她看完后便把信给了苏清栎，手中拿起了另一封。 这封信是夹在苏清楠信中一起寄过来的，是楚瑾泽写得。与苏清楠的长篇大论不一样，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均为感谢的话。两人的信中都是报喜不报忧，就算他们不说，苏清奺也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惊险。好在现在也都平安了，苏清楠也说信寄了，他们便要启程回京了。而这时董府也传来了好消息，董翰霖也找到了，这个倒霉催的孩子之所以会这么就才被找到，到不是他反侦本领又多强大，而是他日夜兼程赶路，错过了客栈，只能在破庙暂时将就一晚，结果因为穿得好身边又只跟着两个同样文弱的小厮，成了不法之徒的目标。当夜就被人抢了银子，所幸那几人只是谋财而非害命。 屋漏偏逢连夜雨，淋了雨受了惊，董翰霖终于不支病倒了。身上又无银钱，好在两个小厮机灵，当卖了身上所有的东西，找了个医馆好歹喝上了药。又找到当地的官府，请他们传信回京城，这才把他们给接了回去。 苏府平静了没几天，陡然又出了一件大事。韩姨娘被三爷推下台阶，摔倒见红了。苏清奺正在跟着董嬷嬷学习药理，闻言挑眉道：“三哥怎么会去推韩姨娘呢？这也没听说韩姨娘有喜了呀，怎么会见红了呢？” “说是大夫人与韩姨娘在争执，三爷见了便上去推了韩姨娘。韩姨娘没站稳，就摔了下去，先是说肚子疼，然后就见红了。”岁儿把自己听到的说了出来。毕竟没有亲眼看到，以讹传讹，到了苏清奺这也不知道这话还有几分真了。 苏清奺听完只有一个感觉，这也太巧合了！怕是又有什么阴私在里面。夏嬷嬷觉得苏清奺也大了，多接触些后宅阴私也是好的，虽然希望她一辈子都用不着这些鬼魅伎俩，却希望她能懂，免得被人害了或是利用了。 “大老爷可知道了？”夏嬷嬷没有问别的，只问了这一句。在她看来，女人所有的手段，无非都是为了男人。 “大老爷今日休沐在家，得了消息，已经把三爷带到韩姨娘的院子里去了。”岁儿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太夫人得了消息也赶了过去。” 屋里不停的传来韩珺痛苦的呻吟，杨氏既疼又怜的摸着怀里苏清桓肿的老高的脸，这是大老爷闻讯赶过去时打的。大老爷虽然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到底也是一个壮年男子，又是怒极了一巴掌下去，力道自然没有控制，险些把苏清桓的牙齿都打落。便是如此，大老爷还不解气，小杨氏本就一时不察让儿子挨了一下，自然不舍得苏彦文再打第二下，两人一个打一个护，等救星杨氏到了，这才停下了这场闹剧。 苏彦文听着里面的哀嚎声，想着这段时间韩姨娘总是在他耳边说的那些美好憧憬，此时见躲在杨氏怀里好不委屈的苏清桓，怒从心起，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道：“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狠毒，你韩姨娘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一次又一次的害她。” “我的儿子哪里狠毒了？苏彦文，你就知道偏心那个贱人。”小杨氏气得浑身发抖，苏彦文这话若是传了出去，自己儿子的名声都毁了。 “是她不敬母亲，与母亲争执，还想对母亲动手，我才上前制止的。我没推她，她自己倒下去的。”苏清桓梗着脖子扯着嗓子委屈的说道。这次他是真的冤枉，祖父外出访友，好不容易休息几天，在园子捞鱼捞的正快活，突然听到有丫鬟在说大夫人与韩姨娘在亭子那里吵架，被韩姨娘气死了，这还了得，他鱼也布捞了，往着亭子那里赶去。刚到那边，就见韩姨娘正在与小杨氏拉扯，他见了当然不能让自己母亲吃亏啊。便上去想要帮忙，可是人还没碰到韩姨娘，她就往后一退尖叫着直接摔了下去。由于发生的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以至于手还是保持着推人的模样，所有人包括小杨氏都以为是他推了韩姨娘。 “做了还想，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苏清桓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苏彦文见苏清桓还不知悔改，气得破口大骂。 “好了！他也是一片孝心，知道要护着母亲。哪有你说的那么顽劣。”杨氏打断苏彦文的训斥，把苏清桓护在怀里。 “母亲，就是因为你们这样宠着他护着他，才把他养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这几年来，他闯了多少祸？你说他是护着母亲，他有孝心，可表妹也是他的长辈，是他庶母，他怎么三番两次冲撞她呢？” “呸！她一个姨娘，算哪门子的长辈？我儿子可是苏府的长子嫡孙，她也配。”小杨氏闻言不屑道。心中对韩珺更是恨得不行，恨不得她一尸两命死了才好。 大夫从里面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姨娘除了摔倒外，看来还碰了一些犯忌讳的东西。”这大夫是苏府的府医，在苏府也待了十几年了，这内宅的阴私也没少遇上。他见韩珺虽然落了红，但又不似滑胎之象，心中也有些不确定，说的便有些模棱两可起来，让别人自己去领悟。 这话一出，在一旁看热闹的半夏有些心虚的往后退去，被冬月抓住。“半夏，你为何听到这话要走？是不是你害得我们姨娘？” 半夏想挣脱开，无奈冬月使足了劲，她气急败坏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就是累了想回屋里去休息休息。你快放手！” “查！给我仔细的查！”杨氏到觉得这不失为帮苏清桓开罪的好机会。小杨氏故作淡定，其实心中也很慌。 不一会儿，一个婆子就从韩珺内室查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麝香。大夫闻了下道：“应该就是此物了。”半夏见了这东西，慌得六神无主，眼神不住地飘向小杨氏。 苏彦文拿起荷包砸到半夏脸上，怒道：“可是你这个贱婢干的好事？你还不老实交代，若有半句隐瞒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他也不是傻子，见半夏神色慌张，她们俩又住同一个院子，哪里猜不到是谁做的手脚。 半夏见苏彦文正的动怒了也吓得不行，连忙把小杨氏指使她的事情说了出来，不光是这件，连之前让她辱骂韩珺，跟韩珺作对的事情也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说完还不忘为自己求情，“老爷，求您饶过奴婢这一回！奴婢也是没办法，大夫人用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这才犯下如此大错。以后奴婢定不会再犯，老爷就饶了奴婢！” “来人，先把这叛主的奴婢带下去关起来。”苏彦文可不管你什么原因，今天为了家人不得已，明个儿为了家人再来个不得已，这样的奴婢谁敢放在身边。 “老爷，你可不能因为半夏的片面之词，就给我定罪啊！我没做过，她瞎说。我看她就是因为跟韩姨娘之前的争执记恨在心，所以才会下此毒手。”杨氏见半夏被捂着嘴拖了下去，为自己开脱道。反正现在又没证据，她就是不认。 “大夫人，您为何这般狠心？这不光是我的孩子，也是大老爷的亲生骨肉啊！若您对贱妾有意见，只管冲着妾来，为何要牵连到老爷的孩子呢？累的他也跟着伤心难过。”这时韩珺在冬雪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墨发披散在身后，一身素衣，泪眼盈眶，让原本艳色无双的她此刻看起来也有了几分楚楚可怜。 韩珺的话让苏彦文心中对小杨氏的积累的不满无限放大，他想起那些还未出生便被小杨氏害死的胎儿以及自己的庶长子，心痛万分。 “毒妇！你这个毒妇！我当初怎么会同意去你这么个毒妇进门！”说完他又对着杨氏一字一句的说道：“母亲，我要休妻。她已犯了七出之条，我要休了她。”若不是因为杨氏压着，他早就在庶长子死得时候就已经休妻了。若不是小杨氏，他也不会现如今只有苏清桓这么一个儿子。 “老大！敏柔虽然有些事情上做的不对，可她与你成亲二十载，为你生儿育女，料理家务，孝敬父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杨氏敲了下手中的红木手杖，厉声说道。如果小杨氏真的被休弃了，那么他们杨家的脸面就彻底没有了。而且苏清桓还那么小，如果以后她不在了，一个爹不疼，无娘爱的孩子哪里能过得顺心如意。 “是，我是毒妇！可是老爷可曾想过我为什么会变成毒妇？当初未嫁时，你常同姑母来杨家，是你说心悦我，要娶我为妻，会待我一生一世好的。可是我们成亲不过半年，因我怀了娴姐儿，你就收了宜兰。之后更是一个一个往院里带人，你可知我是如何渡过那些独守空房的日子的？”小杨氏是真的伤心了，这已经不是苏彦文第一次说休妻了。可是每一次，都像是拿把刀在戳她的心，不过她一点都不后悔，就算重来一回她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她不会让那些贱人生出来的孩子与自己的桓哥儿去争的。苏家所有的一些都是她儿子的。 “你看看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难道别人家里都没有庶子庶女吗？”苏彦文完全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他给了小杨氏嫡妻应有的尊重，也没有宠妾灭妻，就算是院里的人，也不算多。他不明白小杨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了，这事是我让半夏做的。与敏柔无关！”杨氏对这件事情盖棺定论。 “母亲！”苏彦文不敢置信地看着杨氏。难道小杨氏这个侄女对她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韩姨娘怀的不但是她的亲孙子也是她的外甥孙子，就这么生生被害了母亲也无动于衷还要包庇她。在她心中，是不是他这个亲儿子也比不上她那个侄女呢？苏彦文对杨氏此刻是说不出的失望。 “此事无须再议，半夏是荣华堂出去的，她自然是听我的。”杨氏的目光从韩珺那张惨白的脸上扫过，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想到苏清桓还是硬着心肠说道：“你就当与这个孩子无缘。” “太夫人，三爷是您的孙子，我腹中的孩子也是您的孙子啊！第一次，您跟我说孩子与我，无缘；第二次您又跟我说孩子与我，无缘。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跟我有缘的孩子呢？”韩珺说的凄凉，让杨氏也有了些动容。 韩珺自嘲地笑了下，又走到苏彦文身旁跪下，“此事都是贱妾的错，是妾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与三爷，大夫人都无关。贱妾希望老爷不要因此与太夫人和大夫人不开心。” 苏彦文见韩珺如此委曲求全，心中更是对她怜惜不已，“你身子弱，地上凉，快起来！” 韩珺顺势起身晕倒在了苏彦文的怀中，苏彦文忙抱着她回了里屋，让冬月把刚离开的大夫去请了回来。 杨氏也不予多留，带着苏清桓准备离开。临行前对着小杨氏语重心长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压下老大。你好自为之，若再有下一次，不用老大说，我也会送你离开。大房只有桓哥儿一个，确实冷清了一些。” 小杨氏神色复杂地看着杨氏离去的背影，她知道今天以后，杨氏再也不是她的姑母，而是她的婆婆了。在苏府，她再也没有护身符了。 待所有的人都离去后，韩珺才缓缓睁开眼睛。此时她脸上再也没有半分刚才的伤心和悲哀。只可惜她谋划了那么久，终是低估了杨氏对小杨氏的维护之情，没能一下把小杨氏从嫡妻的位置上拖下来，不过也非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把小杨氏的靠山给挖了。小腹处隐隐作痛，但是却不像上次失去孩子那般的锥心。她并没有怀孕，只是服用了一样东西，这是韩杨氏托人带给她的。说是从海上传来，单吃并无任何害处，只是跟茜草这类凉寒之物一同食用，便会使得月事推迟，停止服用后，女子会有小血崩的情况出现，类似于女子滑胎的症状。她六月开始服用，让小杨氏以为她有了身孕，果然不出她所料，小杨氏忍不住让半夏做了手脚。今天她也是故意拦着小杨氏，与她争执拉扯，然后让冬月去把苏清桓引了过来。苏清桓确实没有推她，可是又有谁会相信一个有前科的任性少爷呢？至少，苏彦文这个当爹的是不信的。这一次两次的失望，再多的感情也会被磨灭，她要做的就是要让苏彦文厌弃苏清桓。目前看来，还是很顺利的。 接下来，她要好好调养身体，尽快怀上孩子。相信接下来小杨氏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小动作了。而且，以杨氏今日对她的愧疚，自然也会帮她护着肚子里的孩子。等生下孩子，她就找个借口把母亲接回京城了。这般想着，只觉得事事如意，韩珺带着笑容沉睡过去。 第八十三章 “夏嬷嬷，你说祖母是真的不知韩姨娘的算计吗？”听完整件事情最新金进展的苏清奺疑惑地问道。她觉得韩珺这件事情也谋划的也不算太高明，疑点也很多。比如一向对小杨氏非常恭敬的她怎么会突然去跟她争执，又比如苏清桓怎么会好好的跑去小杨氏那里推韩珺。连她都能察觉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就算小杨氏和苏彦文当局者迷没有发现，那么作为苏府太夫人的杨氏，怎么可能也没发现了呢？ 夏嬷嬷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我觉得祖母心里肯定是清楚的。”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拆穿韩珺呢？这才是她搞不明白的地方。小杨氏这么些年惹下多少烂摊子都是杨氏帮她收拾首尾的，等等！她好像有些明白了，“祖母这是将计就计吗？” 夏嬷嬷露出了笑容，心中暗道果然是个聪慧的，或许这个道理连小杨氏和韩姨娘都没有想透彻，九小姐一个十岁的姑娘倒是看得明白了。 “没错，韩姨娘以为自己算计了所有人，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夫人才是最后的赢家。”这些年来，小杨氏把持着大房的后院子嗣，心狠手辣，杨氏自然也会心灰意冷。没有哪个母亲不想看到自己儿子多子多福的，特别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大儿子。也就小杨氏是自己的侄女，就算不看在她的面上，还要看在娘家的面上。杨氏绝不会允许杨家出一个被休的女子，所以小杨氏这个嫡妻的位置，只要杨氏活着一天就肯定是的稳一天的。那韩姨娘只是谋个孩子，还能如愿以偿。如果她想要那个位置，怕是不用小杨氏出手，杨氏就不会轻饶了她。 苏清奺觉得小杨氏也挺可悲的，是杨氏一步一步把她惯得无法无天，可现在却要拨乱反正，这跟捧杀有什么区别？所以女人千万不能天真，天真你就输了。 撇开这件糟心事不说，接下里苏府也算是喜事连连。先是伐西大军凯旋归来，苏清楠表现出色，得了皇上的称赞，还被封为宫中的带刀侍卫，五品的官，出发点也算是高的了。想苏清栩探花出生，两年才升迁到五品官职。而且这皇帝身边的带刀侍卫，都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不是皇帝看重和信任的，他也不敢用啊。所以能当上带刀侍卫，也算是对苏家的一种荣宠了。 除了任了官职，皇帝还连带的赐了不少好东西给苏府，皇后娘娘的赏赐也跟着下来，传旨的公公还特地单独拿了一份给苏清奺，言明是皇后娘娘单独赏她的。苏府众人都有些惊讶，苏清奺到是猜到了些缘由，或许这是皇后娘娘感谢她的生存手册救了六皇子，所以特地给的谢礼。既然是指明给九小姐的，小杨氏再眼红也只能看着那些好东西被搬到了二房。 第二件好事就是三房的五小姐苏清如出嫁了，苏清奺和苏清婉，苏清姝，苏清荷来到苏清如的屋子，嫁妆昨天已经抬走了，现在屋子里空荡荡的。苏清如在喜娘的巧手下，装扮一新，大红色的嫁衣，一个姑娘一辈子只穿一次。姐妹们之前就已经添过妆了，所以今天来只是陪着苏清如等接亲的人来。 见苏清姝一脸不舍却强忍着泪水的模样，想来是被林氏嘱咐过，今天掉眼泪不吉利。苏清如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很依赖她跟大姐，现如今她也出嫁了，只留她一个人肯定要孤单的。有心想让苏清奺和苏清婉以后多关照下苏清姝，不过想想妹妹对苏清奺的敌意，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别万一处的多了，反而矛盾多。 苏清婉见苏清如出嫁，想着苏清姝也已经许了人家，林氏担心小女儿被骄纵，便与嫡嫂说了亲，把苏清姝许给了林家长房的嫡幼子。这林氏是个八面玲珑的，不但在苏家过的不错，与娘家嫡系也维护的不错。所以林家与她也算是亲近，如今把女儿嫁回娘家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再加上几个女儿都嫁的不错，苏清婵和苏清芙又相继生了儿子，如今可谓是春风得意。 忙完苏清如的婚事，又快到年关了。今年的人事调动中，苏清栩的名字赫然在上，被调往江北那边当差，说不定要好几年。宋慧雅虽然不是长房长媳，可现如今也帮着董氏管着二房的事务，再加上作为二房长媳她肯定哟留在京城侍奉双亲。这样一来，势必就要安排人跟着苏清栩去了。他们夫妻结婚两年多，连个通房都没有，如今必须得安排上了，宋慧雅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不过她也知道，世家子弟未成亲就有屋里人的也大有所在，比起别人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寻思着，既然要找总归要找个稳妥的，便来跟董氏商量。 “老大要去江北，你也跟着去！”董氏听完宋慧雅的来意后，淡然的说道。 宋慧雅惊讶的看着董氏，忙说道：“母亲，我是长媳，应该留下的！而且，这次一去好几年” “听我说，这次是老大第一次去外地任职，身边必须要有得利的人帮衬着。别小看内宅，作用大着呢！要是真让一个姨娘，通房跟着，叫别人家的正房夫人还怎么交际？这样与老大不利。说起来，这也是我的一点儿私心，我也希望我的儿子能专心官场，无后顾之忧。你就放心去，二房也没什么大事，正巧你妹妹大了，我也好叫她练练手。”董氏打断宋慧雅的话，慢慢跟她分析着利弊。 “你父亲那边也是这个意思，别有顾虑，你就跟着去！”董氏拍了拍宋慧雅的手，又说道：“就这么说定了，等吏部的文书下来，你们就准备一起去。不过，暄哥儿你们就不要带去了，留在京城里，我帮你们看着。江北那边的条件毕竟没有京城来的好，暄哥儿又小，就怕过去了水土不服。” 宋慧雅见董氏事事为自己考虑的那么周全，哪还有不应的道理。忙行礼拜谢婆婆，心中却不止一次庆幸，感谢母亲当初为自己选了这门好亲事。 苏清栩此刻也在前院书房，与苏老太爷和苏彦武商议着江北一事。 “江北是靖北候的地盘，看来皇帝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当年随太祖帝的功臣中，有四位被封为异性候，这靖北候就是其中的一位。占据着江北，几代下来，到是把自己当成了江北的土皇帝。要说造反，这钟家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只是不想舍弃子江北这么多年稳固下来的势力。明宣帝也不是吃素的，慢慢地吞噬，如今钟家在江北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老大，你这次去可要千万小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江北总归是钟家的老巢。如今皇帝的意图那么明显，只怕钟家对朝廷派去的官员也不会客气。苏彦武现在有点开始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了。 “父亲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苏清栩连忙应下。 “清栩，这是圣上对你考验，江北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你记得做任何事情都要慎重再慎重。”危险与机会并存，苏老太爷觉得这也许也是皇帝对苏家的一次考验。 “是，孙儿明白！定不负圣上所托。” 吏部的文书在年前下来了，好歹圣上也算是有人情味，所有调动都在年后。只是江北路途遥远，苏清栩与宋慧雅怕是过了初五就要动身了。趁着苏清栩在能过个团圆年，苏家今年过年的气氛更是热闹了。等到了全族的人给老祖宗供奉年夜饭的时候，那真叫一个人多。 反正苏清奺很多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长辈还是晚辈，所以避免叫错人而尴尬的最好做法就是跟在杨氏身边，保持微笑安静的当个壁花。 各房的和太夫人杨氏同辈的老太太们，也是坐在杨氏旁边，边吃酒席便听戏。戏台子上演的都是特别热闹的戏文，什么麻姑拜寿，八仙过海，大闹天宫之类的，每年都是差不多的节目，连顺序都不待变个样的。苏清奺对这戏没什么兴趣，不过听老太太们说些八卦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杨氏对和自己平辈的隔房妯娌还是很客气的，她们有的儿孙也都是在朝为官的，虽然比不上苏府嫡系这一脉这么出息，但也算很不错的了。老太太们年岁大了，就喜欢说些年轻时候的事情。见没什么八卦可听了，苏清奺渐渐也失了兴趣，寻了个借口像各位老夫人们行礼告罪后便出去了。 三房的老太太笑道：“还是大嫂子福气好啊，这儿孙个个有福气。连孙女都长得跟仙女似的，听说还单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那可真是了不得啊！” 杨氏心中得意，嘴上却谦虚道：“大家都有福气，你别瞒我，你家的二小子这回是不是又升了一级，每次送年礼，都不忘你这个祖母。” 三房老太太也笑了，她家虽然比不上嫡系，但是儿子和孙子都是在外面做官的，每年的年礼也很丰厚，不像有些旁系，还要时不时的过来这边打秋风。她在家里也是丫鬟婆子伺候，跟老封君一样。 第八十四章 不像那五房的人，他们那一辈的老人都不在了，就剩下五个儿子，过得都不成样子。虽说这五房的老五也是外派做了官的，只是回京的时候，竟然是直接住进了苏府，在京城混得连个头顶遮瓦的地方都没有。而且听说，在这府中还不省心，做了不少没规矩的丢人事，这样的活法，那真是一点脸面也没有了。 苏清奺刚到院外，就见苏清栎正偷摸着要去放烟花。每逢年节，苏府都会在花园安排几个地方放烟花。苏彦武同董氏去参加宫宴，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可以去放烟火。可他们一走，家中无老虎，苏清栎这猴子便又点蠢蠢欲动。 “小哥，我也想放，你带我一起。”苏清奺眼睛咕噜一转，抓住苏清栎的袖子撒娇道。 “啊！那怎么行？放烟花那么危险的事情，母亲说，我们不可以去做。”苏清栎连忙摆手，若是让父亲母亲哥哥们知道他带着妹妹去放烟花，他一定会被修理的很惨。“小奺，我带你去花园那边！那里空旷，最适合看烟花了。” 说完不由分说便拉着苏清奺急忙离开，生怕苏清奺不愿意。所以没看到她一脸得逞的小模样，倒是蜀葵对着苏清奺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要知道，如果主子真的除了什么意外，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都要跟着倒霉。 花园里很安静，这个除夕的夜晚，大家都在前面忙着，虽然这里也张灯结彩，灯火通明的，但除了摇曳着的斑驳树影，便只有他们兄妹两人并四个丫鬟了。 “妹妹，这里好安静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寂静，苏清栎连说话的嗓门都不自觉地放低了下来。苏清奺看了看天空中被正好被云朵遮住的月亮，心中冒出了一句‘月黑风高杀人夜’，感觉此时此刻真的非常应景。这无人的后花园，千万可别让他们遇到什么龌龊事才好。 “小哥！”苏清奺清了清嗓子，故意拔高了声音，倒是把苏清栎吓了一跳。 “干，干嘛！突然那么大声，吓死我了。”苏清栎拍了拍胸脯，一脸惊魂未定。他下次再也不要夜游后花园了。 “嘿嘿，没事！小哥，我发现你很胆小诶。”苏清奺只是想搞点声音出来，这样就算又上面魑魅魍魉也赶紧躲躲好了，千万别出来。 “什么人？给我站住！”一个婆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不远处想起。苏清奺在心中哀嚎，这怕什么来什么。好好的让人过个年，看个烟花不行吗？ 没一会儿，两个婆子就押着一个穿着素色夹袄的丫鬟走了过来。见苏清栎和苏清奺还未来得及行礼，那丫鬟就挣脱了束缚，冲着两人边跪边磕头，“四爷饶命！九小姐饶命！” 月若怕这丫鬟冲撞了苏清奺，把她拉到身后，对着婆子道：“还不把她拉住！” 两个婆子忙把那丫鬟拉了起来，月儿细细一看倒是认了出了这个丫鬟，是杨氏身边的小丫鬟素心。 “素心，你不在荣华堂伺候，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听到主子的声音不上来行礼，反而想跑，可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月儿问道。 “奴，奴婢没有，没有做什么。奴婢下值了，觉得闷便出来透透气。”素心犹豫了下，低着头说道。 “去，从她刚才跑出来的那地查查看。”苏清栎被气笑了，这是欺负他们兄妹两人年纪小，好糊弄？这么明显的谎话都敢说出来。若今天换了别的主子，怕是不敢这么敷衍的。 素心吓得哆哆嗦嗦，忙求饶道：“奴婢错了，奴婢说，我姐姐去世了，奴婢想偷偷给她烧点纸。”大明朝除了有除夕祭祀的习俗，也会祭拜逝去的亲人，烧些纸钱以求亲人在地下也能过个好年。 可是你说现在正是举家欢庆的时候，你偏偏做这个晦气的事儿，这不是给主子找不痛快吗？一个婆子瘪瘪嘴，觉得这小丫鬟太忒拎不清了，今晚一顿责罚怕是少不了了。讨好地同苏清栎和苏清奺说道：“四爷，九小姐，老奴看这丫鬟是个不懂礼的，按照规矩要打板子才成！” 蜀葵和另外一个婆子也查看回来了，禀报道：“奴婢在那假山后面发现了烧完的锡纸。”素心的胆子可真大，这明显是犯了忌讳的事情。不过好在，也就是犯了忌讳。 “四爷，九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的姐姐因为犯了错，挨了板子，没几天就过世了。家里人只当没了她这个人，连个牌位都没有。奴婢白天当值，所以现在才来烧纸。”素心也知自己的做法是错的，可是姐姐待她很好，平日里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分她一些，还把她安排进了荣华堂，就算是个洒扫丫鬟，日子也比净衣房好过多了。 苏清奺心中了然，一般罪奴都是家里的耻辱，莫说祭拜了，连名字都是忌讳。只是苏府待下人宽厚，很少会出人命。她便问道：“你姐姐是谁？” “奴婢的姐姐叫半夏，是大老爷的房里人。”素心红着眼眶回道。 “罢了，今天这事儿我们就当没有看见。素心，以后不要再犯了，相信你姐姐也不愿见你因此受罚。”且不说半夏做的事，她终究是付出了性命的代价。素心能冒着风险也要给她烧纸，至少她是个好姐姐。 苏清奺说完，便让两个婆子把素心放了，并给了她们赏银，表扬她们尽职值守。看园子的婆子得了银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逢，原本还想着除夕夜看园子必定没什么油水，没想到还能得了意外之财。两人说了一连串的讨喜感谢的话后也退了下去。 这时烟花在天空绽放，开出一朵朵绚烂美丽的花，苏清栎和苏清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过了一会儿，苏清栎失了兴致，见苏清奺精致的小脸在烟花的照耀下一明一暗，想了下还是问道：“妹妹为何就这么放了她？”心善是好事，有时候太过心善对她们这些世家女子来说却不一定是好事。 “大过年的，何必多生事端呢。还有就是素心犯得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不过有一无二，若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不会轻饶的。”苏清奺觉得苏清栎跟着祖父学习后，心思细腻了不少。很多以前都不会想到的问题，如今都知道要教导她大道理了。她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安慰。 “你就不怕她骗你？” “她没必要撒谎骗我们。这些人都是我们府里的下人，卖身契都在我们手里，跑也跑不掉。再说这样的事也没必要骗我们，我们一查就能知她所说真假，若是真的查出撒谎岂不是罪加一等？一般人之所以会选在撒谎，都是为了掩饰更加严重的错误。我看素心因为听到我们的声音，就慌里慌张地要跑，这样的人也没胆量做出更大的错事。况且蜀葵不是也去看过四周了吗？也没有发现别的异常啊。”苏清奺长篇大论说了一通，听得苏清栎连连点头。果然妹妹还是我妹妹，当初在娘胎里，他长身体，妹妹长脑子，嗯！分工很明确。 两人又看了会烟花便回到前厅，没过多久苏彦武和董氏便回来了。大家又吃了热腾腾的团圆饭，看着子时已过，就各回各家，各回各房歇息去了。 初二媳妇们回娘家，董氏体谅宋慧雅马上就要跟着外任江北，估计要好几年回不了京，便让她同苏清栩带着暄哥儿在宋家住上两天，多陪陪宋夫人严氏。自己则带着苏清楠，苏清栎和苏清奺回了董家。 傍晚刚回到院子，苏清奺就见苏清婉神情落寞地在她屋里等她。她忙上前，“今天怎么得空来我这？大姐姐没回来吗？” 初二回娘家的日子，除了苏清茉外，苏家其他出嫁的姑娘都会回来。苏清婉这天都会粘着苏清娴，或者陪着悦姐儿玩，忙得很。 “大姐今天自己回来的，连饭都没用就回去了。小奺，我看大姐瘦了很多，而且看起来很不快乐。”苏清婉有些心疼苏清娴，对比三房几个出嫁的姐姐，苏清娴脸上的强颜欢笑就越发的刺痛了苏清婉的心。 苏清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苏清婉，她觉得苏清娴可能算是典型的先甜后苦。作为苏家第三代的嫡长女，无论是宠爱还是资源，都是最好的。嫁得也好，夫君是个有本事的，婆婆也是个明事理的，千好万好却在子嗣上艰难了些。成婚快五年来，只得了两个姑娘，换成一般官宦人家怕也是难交代，更何况是安国公府，还是世子夫人。怕是安国公夫人再怎么明事理，怕是也要忍不住了着急了！就是不知道，许世子是个什么想法，不过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妻子，夹在中间也不好过。 “大姐姐是个有福的，一定会否极泰来的。”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苏清奺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这个子嗣问题是女人跨不去的坎，现在也没现代的医术，生不出孩子还能做试管婴儿。 “我们如果能一直不嫁人就好了！”苏清婉叹了口气，惆怅地说道。 第八十五章 钟云阁内董氏也正在细细琢磨着刚才自己大嫂说的话，胡氏有意把董淑宁许配给苏清楠，只是两人之间差了5岁，若真的定下来，那么苏清楠势必还得等上两年。还有一个就是，除夕宫宴那天，长宁长公主似乎也有那么点意思，想为自己的孙女云安郡主择婿。拉着她问了好些个苏清楠的事情，末了还约了正月里一同去慈云寺上香。估摸着这是要让两个小的互相相看一下。 董氏一时也有些犯难了，长宁长公主乃当今明宣帝的嫡亲姑姑，当年为保他登上皇位，也是出了不少力的，甚至还折了一个儿子。明宣帝感恩于心，对长宁长公主也是非常敬重。还破格封她的孙女郡主。要知道一般也就公主的长子过长女才能享郡王或是郡主的封号，这还要请封皇帝同意了才行。到了孙子孙女辈，最多也就是个县主的称号了。当然了，也不可能每一个都赏封，毕竟这郡主是有封地享食邑，长宁公主这么多孙子孙女中也就只有一个，由此可见，这个云安郡主是多么得宠。 一边是长宁长公主，一边是自家大嫂侄女，两边都不好得罪。若是大嫂早几天说起这事，她也就不应下长宁长公主的邀请了。 “这事有何为难的？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既然是长宁长公主先提的这事，便让老二去相看相看，若两人合适，定下来便是。回头你再帮着大嫂一起为宁姐儿找个好人家不就是了吗？”苏彦武见董氏长吁短叹的，也知她为何烦恼，在他看来，这回是自己的妻子是当局者迷了。如果撇开亲戚情分不说，苏彦武更倾向于云安郡主，他也希望自己的嫡次子能有个好妻子，以后就算分出去了，也不愁日子难过。 董氏听了苏彦武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便暂且放下不提。初五，在众人依依不舍下，苏清栩带着宋慧雅启程去江北了，这一去怕是要好几年才能再次相聚了。苏清奺见刚满周岁却已经知道分别意义的暄哥儿在宋慧雅怀里嚎嚎大哭时，也是心酸的跟着落泪。最后还是苏清栩一狠心，把暄哥儿从宋慧雅怀里抱出来递给了旁边的奶娘，把宋慧雅拉上了马车，这才结束了这场送别。 苏清奺心疼暄哥儿，正逢年节不用上课，她便每日陪着暄哥儿玩乐。还拿着那套三字经连环画给暄哥儿做亲子阅读，虽然他现在还看不懂什么，不过对上面的q版人物却很感兴趣。与父母离别的感伤就这样在姑姑的悉心陪伴下慢慢的淡去了。初正月十五刚过，长宁长公主便派人递了帖子过来。两家人相约一起去慈云寺烧香，苏清奺也知这次是给二哥相看老婆去的，想着到底是郡主，竟然还能当面相看，如果对二哥不满意，是不是还会当场退货啊。 不过这个可能应该不大，苏清楠人长得后，自己又出息，家世也不差，妥妥的金龟婿热门人选。总得来说此次相看还是很成功的，云安郡主虽然不是温婉贤淑那一挂的，却也没有骄纵到不好相处的地步，见她看二哥时虽然满脸绯红，却落落大方，想来是个脾气直爽的。苏清奺放下心来，言语间也多了几分真诚和热络。 云安郡主最是不待见文弱书生，但是长相粗狂的武将军她又嫌人家太粗糙，为了这个孙女的婚事，长宁长公主颇为头疼。这回见她终于满意了，只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给落了下来。从慈云寺回去后便去宫里求来了赐婚的圣旨。董氏见这圣旨都下来了，也就给娘家大嫂胡氏递了信，安心的为苏清楠准备起婚事来。 这么一忙，转眼就到了二月份，万物复苏，春回大地，这京城的人又开始多了起来，因为三年一次的春闱又要开始了。从各地来京赶考的学子们都摩拳擦掌，想着要一展宏图。董翰霖这会儿也被只自己的爹逼着下场，这几天一直住在苏家，接受苏彦武的考前特训。这也算是对没成的那桩婚事的变相补偿！ 今年苏府倒是不用瞄着那些新科进士了，因为适婚的姑娘都已经嫁了或是已经定下婚约了，只除了苏清婉。只是小杨氏也看不上这些人，还一门心思想着要找个高门婿呢。 董氏正带着暄哥儿在去荣华堂给杨氏请安的时候，见林氏正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眼眶红红地，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哭得。 “母亲，二嫂，你们可要为我的如姐儿做主啊！我可怜的女儿啊，快要被那方家给害死了！”说完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么回事？你这没头没脑的一顿说，如姐儿到底怎么了？你说说清楚。”杨氏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下来，不管苏清如是哪房的，如今嫁出去了都是苏家的女儿，代表着苏家的脸面。 林氏也知这会儿不是哭的时候，便把那糟心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当时她给苏清如找的是方祭酒家，最是清贵不过。想着苏清如嫁过去了，怎么都不会太差。谁知道那方家的儿子竟然早就有了相好，对方还是他先生的女儿！ 苏清如刚嫁过去的时候，他们还有有所收敛，等苏清如怀孕后又见她是个软弱的性子，两人便不再把她放在眼里，暗中有了首尾，最后还被苏清如当场抓住，一气之下小产了。这方家的人还想瞒着这事，那方家老太太竟敢还说小产不吉利，把苏清如赶到了厢房去坐小月子。那厢房背阳潮湿，哪里是一个小产的人可以住的？后来还是苏清如的陪房趁方家人不注意偷偷跑出来报了信。 据报信的人来说，这方家姑爷非但不知悔改，还带着那先生的女儿跑到苏清如跟前，说他们是真心相爱，希望能到她的成全！ 成全？呵，林氏生剥了他们的心都有，还想要成全。是成全他们做正经夫妻，还是成全那先生的女儿纳进来当妾？想都不要想，若你们真的是两情相悦，早干嘛去了？当初娶亲的时候，可不是非要嫁给你们方家不可的。这回成了亲了，生米煮成熟饭了，你来跟我说真爱，真是个渣男。看着方宝玉长得人模人样的，做的事情简直猪狗不如。 还有那教书先生的女儿，私相授受无媒苟合，哪里又半分读书人家姑娘的样子？林氏真是越说越气，恨不得把那他们的丑事抖出来，让那女的浸了猪笼才解气。 “如姐儿真是遭罪了，都怪我这个母亲不好。当初为她选了这么个人家，我原以为方家好歹也算书香门第，就算清贫了些，规矩总是好的。哪里知道这里面这么龌龊！竟然还想瞒着我们，要不是那陪房机灵，最后还不知道怎么糊弄我们呢！” “你可去看过如姐儿了？那方家人怎么说？”杨氏这会儿到也真有些心疼这个嫁人不淑的孙女儿了。都说女儿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在娘家生活十几年，在婆家却是要过完余生。这第二次投胎没投好，等于一生都毁了。 “我到的时候，如姐儿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也不宜出府，我便让人把她移到正房去了。如姐儿的婆婆见了我倒是连忙道歉，说要给我一个交代，只是方家那老太太一直囔囔着不许动她的孙子！”林氏想起那老婆子嚣张的嘴脸就气得不行。 这方祭酒也是从寒门考上来的，自己就是个死读书的性子，木讷不懂变通，官场混得并不好，但是满腹经书学问是真的好，所以最后就被调到了国子监，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这方家老太太以前就是乡下出生，这几十年官家太太的日子过下来，到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平时最疼的就是自己这个宝贝孙子，从名字宝玉就可窥见一二了。现在自己的孙子闯了祸，不说责罚还拦着别人也不许。 不过，她也就在家里逞逞威风，到了外面谁惯得她。“如姐儿那边你可问了？以后有什么打算？”董氏到觉得还是得先问问当事人的意愿，是要继续过下去还是就此断了两家亲，这选择不同，处理的方法也就不同了。 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但苏家也不会看着自家的姑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置之不理的。如果真的任由婆家磋磨，勉强熬下去，那么以后谁都敢往苏家脸上踩一脚了。 林氏沉默了一会才道：“这嫁了人了，哪里能轻易说断就断了。现在我也只想给我的如姐儿出口恶气。” 董氏心中叹然，这个三弟妹往日看着最是爽利泼辣的性子，这会儿牵扯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反而到优柔寡断，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董氏对她道：“我们苏府虽不是权贵之家，但也绝不是一个小小的祭酒能随意欺辱的。更何况，现在这当中还隔着一条人命，我们如果示弱了，那以后咱们苏家的的姑奶奶们岂不是都要被人欺负到头上了？方家这次要么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要么后果自负！” “对，老二媳妇说的是。我的意思也是这样，我们自己不用提，就看方家给我们个什么交代，如果我们不满意，那这事绝不能就很了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如姐儿的身体养好了，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去库房里拿去。”杨氏也跟着说道。 “谢谢母亲。”林氏福了福身，有些疑迟的说道：“我们那样做了，如姐儿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更不好过了？” “三弟妹！难道现在如姐儿的日子就好过了？她就是性子太温和了，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去。对苏府的小姐都敢这般，我们再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把脸伸出去给人打？”董氏有些忍不住了，这林氏真的是关心则乱，若是拿出半点她往日的泼辣劲出来，怕今天也不会到杨氏跟前里诉苦了。 林氏去了方家的第二天，方夫人就过来了，赔礼道歉自是不用说。“唉，这牙齿还有磕磕绊绊的时候，何况是过日子的小夫妻，吵吵闹闹的也是常事，要不怎么有床头打架床尾合这句老话呢！”这方夫人也是方祭酒起势前在乡下娶的老婆，是个乡绅的女儿，要不是方夫人家的资助，这方大人还真当不成这个官。她说的话自然也有点粗糙， 小杨氏撇撇嘴一脸嫌弃地看着方夫人，她是真搞不明白，这林氏怎么会把自己嫡亲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这看不起方夫人，话语间也带上了一些不客气，“亲家太太这话说的，你自个儿的孙子都给人弄没了，这还叫小事儿？那什么才叫大事呀？我跟你说，现在我们苏家的五姑奶奶受了委屈，这就不是小事。你今天不拿出个章法来，我们就直接去把我们如姐儿的嫁妆抬回来好了。苏家也不缺那一口饭，宁可养着一个姑奶奶，也不会让人随便欺负了去的。哼！还真当我们苏家是可以随便糊弄的人家了。” 别说，这小杨氏平时说话就不讨喜，不过这回看她怼别人还是很很解气的。董氏想着林氏的意思还是想要继续过下去的，这话也不能说得太绝，便又说道：“不过方夫人可得想清楚了，若五姑奶奶真的回来了，苏家和方家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了，以后有了什么事可别求到我们跟前来。” 方夫人被挤兑地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可是自己儿子惹出来的事，这儿媳妇的娘家又是个惹不起的，想起那没出世的大孙子，只能生生忍着。同时对碧珠恨得牙痒痒，碧珠就是那先生的女儿。 林氏见方夫人不说话便又说道：“亲家，这事儿也不是我们挑刺，实在是贵府做的不地道。哪怕是一开始出事那会儿让人递个信回来，而不是瞒着我们，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的女儿若是小产躺在那阴冷潮湿的屋子里，边上还有夫君不停地在说让他成全自己与别的女人。我都不知道，若是我晚点去，我那可怜的女儿还能不能挺得住。”说着便不停地拿手帕擦起了眼泪。 实在是只要一想到见到苏清如那个场景，她就心疼的要命。好好的女儿嫁过去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形如枯槁，面如死灰，眼神中满是绝望，见到她除了流泪也话都说不出来。林氏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让苏清如继续跟方宝玉再过去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那个该死的孽障！亲家你们放心，这次我一定会让他好好得个教训。”方夫人见林氏脸上闪过挣扎，知道她是真的不舍得苏清如了，生怕这门亲事真的黄了，连忙保证道。 第八十六章 “那行，我们就等着看好了。可千万别光说不做啊！”小杨氏对自己的亲家安国公夫人也是憋屈的很，现在对这方夫人可没什么客气的。 方夫人这憋屈是真憋屈，她简直就是个夹心饼，上头有个蛮不讲理的方老太太，怕苏家找上门来把自己的乖孙抓住打一顿，所以早早的就让躲起来了。这个儿子算是被老太太养废了，每次犯了错，她要说什么，就会被老太太拦着。还用孝道压着她，说什么自己不孝顺，要把自己赶回乡下去！如今来苏家还要低声下气，被亲家太太们挤兑，真是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夫人，奴婢觉得，咱们这次要是处理不好碧珠姑娘的事情，恐怕这苏家是真的不会善罢甘休的！”回去的马车上，方夫人的大丫鬟喜儿状似担心地说道。其实却是在提醒着方夫人不能轻饶了碧珠，若不是这个碧珠，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是大少爷的房里人了。大少夫人怀了身孕，夫人本来就有意思要给她开脸，以大少夫人的性格必然也是不会反对的。没成想，碧珠这贱人横插一脚，害得她到头来一场空。 果然不出喜儿所料，方夫人一听到碧珠的名字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这个不要脸的，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都是好好的，不久还会有个大孙子。他们可真是请了一个白眼狼进府了，可惜这人不是自己手下的奴才，不然看她不把那碧珠卖到那烟花之地去，既然喜欢男人就干脆去多伺候几个好了。 “她勾引我的儿子，害了我的孙子，我是不可能让她进我们方家门的。”对于儿子方夫人是又是恨又爱，所以干脆把所有的错和怒都转移到碧珠身上了。 “夫人也要小心老太太那里。若是少爷去求个情，指不定老太太就松口把人纳进来了。”喜儿可看得清楚，虽然方家是夫人当家，可说一不二的还是老太太。老太太可不懂什么朝堂关系，反正在方家她就是最大的，就得听她的。 “老太太？别的事情上我都可以忍她，唯独这件不行。如果我再退一步，那么我们方家就彻底完了。”方夫人也知道这次要是不给苏家一个让他们满意的交代，恐怕这亲家就要变仇家了。虽说现在苏太傅已经辞官了，可是南安王妃，苏尚书，苏良娣，这些人哪一个是他们小小方家能得罪得起的？ 不过儿媳妇是个性子软，好说话的，要不然到时候和她说点好听的，让她帮着求求情？方夫人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她也是生过孩子的，现在儿媳妇掉了孩子，非但得不到儿子的怜惜，还被那样对待，如果换做是她，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又怎么会同意为他们求情呢！ 唉！在方夫人的长吁短叹中，马车回到了方家。就算再怎么不想面对，还是去了方老太太屋里。 “那苏家说了什么？要是不能息事宁人，那咱们就把他们家的姑娘给退回去，看看他们还嚣张不嚣张？”方老太太见方夫人后，把正在给她捶腿的丫鬟挥开，瞪着小眼睛说道。 方夫人头疼不已，都这个时候了，老太太还如此不懂事，真的是给她添乱，“母亲，现在是我们做错了事情，哪里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啊！” “哼，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苏家的姑娘嫁到了我们方家，不管出什么事就是我们方家的家务事了。他们苏家管得着吗？如果真要管，就把他们家的姑娘领回去管，我们方家还不稀罕了呢！”方老太太满不在乎的说道，她向来就爱把自己的歪理当成真理来说。 方夫人真的很想把自己婆婆的嘴巴给堵起来，不够还是忍住耐着性子说道：“母亲，夫君的官职不过从四品，先不说苏太傅原是正一品，圣上倚重了几十年的帝师。儿媳妇的大姑是南安王妃，超一品；二叔是户部尚书，正三品；大姐是安国公世子夫人，二姐是太子良娣，大哥是江北御史，二哥是御前侍卫，您说说这些人中，哪个是我们能得罪的？” “那都是隔着房的，孙媳妇不过一个庶出三房的女儿，他们哪会管的那么多？”方老太太还是嘴硬道。 “再怎么隔，那也是一笔写出不两个苏字啊！”方夫人恨不得就此拂袖离开，跟这个老太太怎么说都说不通。 “我不管，反正我也不能让我的孙子受委屈。”方老太太词穷，终于松了口。 “宝玉还是苏家的姑爷，只是现在他们气着呢，咱们呢把姿态放低一点，把这个坎过去就好了。唉！我可怜的孙子，还没来得及见见这个世界，就这么没了。母亲，您的重孙是被那付碧珠给弄没的啊！”方夫人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把这老太太给说通了。 方老太太想着孙子跟自己说的，想要纳付家的姑娘当贵妾，原本她想着自己孙子喜欢，纳就纳进来，如今听方夫人这么一说，到有些犹豫了。这女的还没进门，就惹了那么多事出来，还害死了自己的重孙，这以后正进了门还不得家宅不宁。 方夫人见老太太陷入深思，便加了一把火道：“母亲，都说儿大不由娘，他不听我这个当娘的也就罢了，毕竟宝玉是您从小带到大的，他与您的感情自然不是我能比的。只是您看，他现在为了这么个女人，连儿子都不要了，还让我们都跟着低声下气。要是付碧珠以后进了门，他的眼里哪还会有我们啊！” 老太太一听，可不是这个道理吗？当长辈的，哪个喜欢自己疼爱的孙子眼里心里把别的女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之前是心疼孙子，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冷不丁被方夫人提了出来，老太太可不愿再让这个付碧珠进门了。这还没进门就能让孙子不顾老婆和孩子，若进了门，她这个老婆子都得退到犄角旮旯去了。 “这个女的心机深沉，又不知检点，怎么能进我们方家的门？去跟宝玉说，若要还认我这个祖母，就赶紧跟那个女的断了！”方老太太觉得还是苏清如这个孙媳妇好了，娘家出息以后还能帮衬下孙子，性子又不是拔尖的，对自己也敬重，嫁过来这么久把方家一大家子照顾的好好的，肚子也争气。这越想越觉得苏清如好了，这个孙媳妇怎么都得留下来才好。 方夫人闻言放放下了心来，只要把方老太太搞定了，儿子那个耳朵根软的还不是她说什么就什么。这么多年来，方夫人也算是终于硬气了一回。不过也是，这回关乎的可是整个方家，也不能再由着老太太了，跟着和稀泥了。 而方祭酒呢，对儿子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简直气得不得了，又知道儿子跑出去躲起来了就把他的先生找了来，直接给辞退了。这个先生既然能交出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儿来，那说明他本身就是品德有亏的。自己也算是引狼入室了，可怜这个先生教了儿子几年书，有没有宅子，就收留了他们一家在自己的府上，没想到收留出了这么个白眼狼，闹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虽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这事儿他不能心软，他也想为自己的孙子讨个公道呢！ 那付先生也是被女儿做的事情臊的不行，现在主家要把自己赶出去，他也无脸再继续赖着不走，只是女儿到底和方宝玉有了首尾，即使再气这个女儿，他还是要为她打算一二的。所以付先生求着方祭酒，能不能把碧珠纳进门，不然这女儿失了清白，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方祭酒平日里也是个好说话的，若没出前面那些个事，他也不会拒绝，但是现在这个时候，那是万万不能的了。他要是真的同意把这付碧珠纳到儿子房里，那亲家那边可不好交代。何况，自己还失了一个孙子，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自己儿子毁了人家女儿清白也是不争的事实，方祭酒到底还是心软了，想着多给点遣散费也算是补偿了。其实这事儿真要说起来也是碧珠爬了方宝玉的床，主要负责的也应该是她。能得一笔补偿已经算是主家心善了，付先生无法也只能谢恩离开了。 只是，他愿意离开并不代表付碧珠心甘情愿接受这个结局啊！ “怎么着？她还跪在门口？”方夫人冷声问道。 “是呢，说是非要见夫人一面。”喜儿递了一杯热茶给她，心中对这个付碧珠却很是不耻。就这还是读书人家的姑娘呢，说的那个话啊，哪里有半点廉耻之心。说什么与方郎是两情相悦，不求名分，只要能留在方郎身边。简直太不要脸了！ 方夫人喝了口茶，冷哼道：“不过是想借机留下来，以后凭着宝玉对她的感情再慢慢谋划罢了。说什么不要名分，这样的鬼话也就骗骗宝玉那个傻小子。既然她不要脸，那么就不要怪我无情了！去把她那个爹给我叫来！” 第八十七章 “回夫人的话，那付家姑娘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付先生已经带着家人回乡去了！”喜儿恭敬的回答道。 “倒是个豁得出去的，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要了！既然这样，你去把她叫进来，我有话说。”方夫人嗤笑了一声，对碧珠越发的警惕起来。不但会装还心狠，以后怕是后患无穷。 苏清奺听闻五姐姐苏清如的遭遇，便跟着苏清婉，苏清姝和出嫁了的几个姐姐一同去方家看望她。苏清如养了几天，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只是人还是有些木木的，等下人们退去，只余下苏家几个姐妹们的时候，苏清蝉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五妹妹，你受苦了！” “五妹妹，你也太软弱了！遇到这样的事，你就该让丫鬟婆子们把那女的拖下打一顿，再不济，把那个女的纳进来当个通房，到时候在你手上，是捏是搓还是你说了算？偏你跟自己过不去，好好的孩子也折腾没了。你这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苏清芙的夫家就是兄妹俩人，她嫁过去便开始当家做主，夫君对她也是敬爱有加，小姑子也仰仗着要从她手里得一份嫁妆，所以也一直捧着她，再加上她出嫁后不久便生下儿子，家中地位稳固，现在说起话来也是硬气的很。 苏清娴皱眉道：“四妹妹，这里还有七妹妹，八妹妹和九妹妹呢，你说的是什么话。”在未出阁的姑娘面前，说什么通房不通房的。这四妹妹嫁出去当了正头娘子，反而到没了规矩。 苏清芙顺风顺水惯了，见苏清娴说自己，不服气道：“我这说了也没什么，以后三个妹妹总要出嫁的，早点知道这些事免得跟五妹妹一样吃亏！” 苏清姝见自己姐姐听了这话，眼泪掉的更凶了，顿时心疼不已，对着苏清芙就道：“你以为是都跟你一样啊，母亲也没把左姨娘又捏又搓的。等下我回去了就把四姐姐这话说给母亲听听，让她也学学。” 苏清芙被苏清姝的话一噎，想着自己姨娘和妹妹还在林氏手上，也不敢再说什么。苏清娴见苏清芙安生下来，这才松了口气，这是方家，若是姐妹几个自己吵起来了算个什么事。她转头问苏清如道：“五妹妹，听说你婆婆把那姑娘给留下来了？” 苏清如点点头，“婆婆跟我说，不是纳进来，而是让她签了卖身契进府为奴的，不会让她出现在夫君身边的。” “五姐姐可看了那卖身契？”苏清奺怕苏清如太单纯，别被这方夫人几句话就给骗住了。 “婆婆拿给我看了，是真的。婆婆手这次是对不住我，以后的事她会处理好，保证不会再让我忧心。”苏清如其实已经有些心软了。 苏清娴听了劝道：“既然你婆婆说了，那你就安心养病！想来这个时候，你婆婆也不会拿这个话来骗你，你自己也要把脾气立起来，别被不相干的人气着了，多划不来！” “是呀！妹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了。你也看到了，这方家是不敢惹我们苏家的，你听大姐姐的话，现在什么都不管，放宽心才是。”苏清婵觉得赶紧把身体养好了生个儿子才是真的。 苏清奺也跟着劝了一句，“五姐姐，若是谁过来让你求情，你只说病着起不来。既然还要在这里过下去，外面的事情自然有苏家替你操心。” “是啊，九妹妹说的在理。”苏清婉一向是站苏清奺的，觉得她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苏清婵一直在床边陪着苏清如，苏清姝自然也是跟在两个姐姐身边。苏清芙因着刚才被下了面子，还有点不高兴便拉着苏清荷在一边低声说着话。苏清婉则拉着苏清奺跟苏清娴凑到了一起。 苏清奺看着分成小团队的苏家众姐妹，突然有了种回到姐姐们还未出嫁时，她们去荣华堂请安，似乎也是这个情景。可是总归是有什么变了，先不说嫁到东宫的二姐姐，大姐打扮得在雍容华贵也遮掩不住她眉眼间浓浓的疲倦和淡淡的忧愁。三姐姐倒是没怎么变，想来生活顺心万事不愁。四姐姐倒是比娘家时更随心了，也难怪，娘家是个不受宠的庶女，现在好歹也是个正经的官家夫人，全家都靠着她那份嫁妆过日子，自然是立了起立。 再来就是五姐姐，苏清奺自问，如果是她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那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过下去的。这还有继续过下去的必要吗？可惜现在大家都是劝和不劝离，不到万不得已，苏清如还是要在方家继续过下去的。毕竟这是年代，被休或者和离，不说以后嫁的人好不好，有些回到娘家的女子为了家族名声一辈子就要在家庙或者庵里渡过了，那样真的是一辈子都毁了。所以说一般心疼女儿的，但凡娘家有合适的人选，都会选择把女儿嫁回娘家去。毕竟娘家的侄儿从小看到大，了解的透彻，不会出现大问题。而且娘家总归能多照应些，这也是为什么表哥表妹结亲的那么多的主要原因了。 看过苏清如后，苏家的姐妹们便分道扬镳，出嫁的姑奶奶们都回了自己家，余下的六七八九四位小姐也回了苏家。 苏清奺把今天的事跟董氏细细说了，苏清栎听了倒是为有些忿忿不平，“那姓方的打算就这样躲过去了，这不是便宜他了吗？” “你还想怎样？现在跑去揍他一顿，那不明白着告诉别人，我们苏家的小姐在方家过得不如意，再说五姐姐还要在方家继续过下去，你这样不是给她拉仇恨吗？”苏清奺说的明明白白的，就怕苏清栎一时冲动好心办坏事去。 “你看看你，还没你妹妹想的周到，以后做事说话可不能那么冲动。”董氏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真的是个让人操心的。 见苏清栎耷拉了脑袋闷闷不乐的模样，苏清奺又有点心软，她凑到小哥的耳边轻声说道：“要教训五姐夫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事我们可做不来，你这有个法子，你找二哥去。”说完细细的把自己的办法告诉了苏清栎。 苏清栎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就这么办。妹妹，你的鬼点子可真多，以后得罪是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你。啧啧，这整人的方法太损了。” 董氏在一旁听得也真真切切的，不过她也没觉得女儿的方法有什么不好的。既能教训都那方姑爷，又能保全苏家名声，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方宝玉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被打得动弹不得了，特别是脸肿的跟猪头似的，要不是小厮认得衣服，还真认不出他来。最后请了人帮忙给抬回去的，至于为什么会被打，还得从之前那件风流韵事说起，他怕苏家报复连夜藏了起来，结果还是被人给发现了。发现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相好碧珠姑娘的青梅竹马，据说俩人是有感情的，家中也定了亲事，连定情信物都有呢。碧珠退亲时说是方宝玉强要了她，她一个弱女子被迫无奈，现在也不能在拖累他，让他以后找个好姑娘。言语中满是悲伤和不舍，小竹马心中对方宝玉恨得不行，这回看到了他哪里忍得住，带了一帮兄弟过来就是对着方宝玉一顿拳打脚踢，还发话，“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悲催的方家姑爷就这样被打得鼻青脸肿连话都说不出来。要说方宝玉开始也是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心上人会脚踏两船，还污蔑他把他说的那么不堪，可是人家小竹马不但拿出了信物，连碧珠后肩膀上有两颗红痣都记得清清楚楚，这要是没点亲密关系，说出来谁相信呀！ 方宝玉不但被打了还被带了绿帽子，这简直比身上的疼痛更让他难以接受。想报官，又怕自己与碧珠的那点子破事被传得人尽皆知。所以当方宝玉被人抬回去，方夫人和方老太太哭得肝肠寸断，一叠声要去报官的时候，他顾不得疼痛，忙把人给拦着。 哆哆嗦嗦地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这下把方老太太和方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老太太恨声说道：“早就看出来她不是个正经的了。哪家正经的姑娘能在出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好好的孙儿都被她给带坏了，这种勾三搭四的人，你给我立刻发卖了！” 方夫人立刻说道：“母亲放心，这卖身契在我手里，我马上就去找牙婆子来！” 那碧珠得知方夫人要卖了自己，就哭着要见方宝玉，方夫人轻蔑地看着碧珠，“一个奴婢，主子是你说相间就能见的吗？你以为你是谁？” 碧珠忙道：“可是我已经有了少爷的骨肉啊！”她原以为这是自己最后的保命符，只是方夫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冷笑道：“还不知道是谁的呢，就敢这么说。宝玉，你也听到了，你承不承认这是你的孩子？” 方宝玉子内室，哑着嗓子喊道：“让她进来，我有话同她说。” 第八十八章 “当初是我识人不清，错把鱼目当明珠。今后一别两宽，我们再也任何干系了。”几句话，方宝玉说的气喘吁吁。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碧珠一眼，只是盯着床顶，一字一句的说。 碧珠不相信短短几天的时间，方宝玉就对她的态度转变那么大，她跪在地上哭着要往方宝玉那边爬去，被身后的婆子死死按住。 “少爷，您怎能如此狠心啊？奴婢待您真心一片，您说过要同奴婢在一起的。奴婢现在怀了您的孩子，您怎么舍得让夫人把奴婢卖了呢！” “真心一片？你的真心还真是很多片，给我一片给你那竹马一片的母亲，把她拉出去，我不想在见到她了。”方宝玉听到真心两字，只觉得之前自己为她做的一切都是笑话。越发的气愤起来，直接对着方夫人叫道。 碧珠从他们的话语中也猜出了个大概，她咬死了自己没有脚踏两船，可方宝玉哪里还肯信她。方夫人见儿子好不容易回心转意，自然是不会再给碧珠任何机会，“虽然我儿子说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可我也怕到时候节外生枝。来人啊，伺候付姑娘把药喝了。” 碧珠其实根本就没有怀孕，只是想利用这个借口留下来，不是说他们最看重孙子吗？刚好少奶奶流了一个，她现在有了不正好补回来吗？可是为什么现在是这样一个结果？为什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她觉得一切都脱离了轨道，眼睁睁地看着那碗药越来越近，开始挣扎起来，“我不喝，我不喝！” 碧珠动作太大，把药都给打翻了。方夫人冷声说道：“你打翻这碗，还有下一碗，你打尽管打！今天这药你喝也是得喝，不喝也得喝。我们方家不缺这点子药钱！” 碧珠的凄惨模样方宝玉看在眼里不是没有感触，只是想到那个打他的男人的说的话，连后肩上的红痣都能说出来，这要是没有亲密接触过的，如何能知道。所以这回不管碧珠在说什么花言巧语，在他看来都是狡辩。以前对碧珠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憎恨。 方夫人为了确保万一，还让婆子看着碧珠把胎儿给打下来，结果那婆子一看最后对方夫人说，碧珠根本没有怀孕。方夫人这下气狠了，觉得被碧珠耍了，直接就把人捆了起来，让人给发卖了出去。牙婆都是看人下菜的，那碧珠最后能去什么好地方呢？不过这个结果也没有人在意就是了，连碧珠的父亲付先生，自从自己的女儿偷偷跑回了方家，他就对这个女儿彻底死了心。带着妻子和儿子安心在乡下过起了日子，把这个女儿给淡忘了。 苏清栎把这事的结果告诉了苏清奺，“就这么揍了一顿还真是便宜他了，看他那个德行有什么真情实意的，现在正好找了个台阶回家了。” 苏清奺到觉得这事虽说五姐夫错在大头，但五姐姐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但凡五姐姐稍微硬气点，五姐夫也不敢跟那女的这样做。不过那个女的也不是好东西，虽然那个青梅竹马是子虚乌有的，她后肩的红痣也是打听同屋的丫鬟得知二来的，可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二哥做事她放心的，肯定不会有什么小尾巴。 鉴于方宝玉子外面被人狠揍了一顿下不来床，而碧珠也被方夫人给发卖走了，方祭酒和方夫人又亲自到了苏府赔礼道歉，并保证以后绝对会好好对待苏清如的。 “我们这样的人家，不就是盼着个嫡孙吗？现在好好的没有来，我也是整晚整晚的都睡不着觉。都怪我教子无方，惹出了这么个事来，如果以后再出这样的事情，我就不要这个儿子了，我一定会把儿媳妇当亲女儿看的。” 方祭酒也保证，等方宝玉身体一好，就让他亲自到岳父家来赔罪，苏彦东和林氏也不希望苏清如的婚姻给毁了，现在看来，目前这个结果算是好的了。要是苏清如够聪明，这个时候不去翻旧账而是表现出很关心受伤的方宝玉，那还怕他不感动吗？自己犯了错，妻子不仅不怪罪自己，还关心自己，特别是刚被渣女伤透了心后，还怕以后拿捏不住他嘛。 不过这个时代对女性实在是太不友好了，苏清奺从穿越至今，见了不少糟心的事情了。对嫁人心中都有了些抵触。可是既然生在这个时代，那么只能顺应这个时代的规则，如果非要当个大度的嫡妻，那么她就不要谈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了，免得以后伤心难过。 “唉，小奺，你说为什么要嫁人啊，一辈子在自己家里不是更好？谁也不能欺负你。”苏清婉不由感叹道。 “就是一辈子子家里，也是有被的烦恼的，我们一辈子遇到的烦恼是数不清的，关键看你自己怎么去处理了。我们遇事不能退缩，要想办法让自己好过了，这才是最要紧的。” 苏清婉觉得苏清奺的话很有道理，她其实也一直都很羡慕九妹妹。虽然同为苏家女，可是作为二房唯一嫡女的她是所有人手心中的宝。不像她，上有姐姐作为第一个女儿得到了还算多的宠爱，自己的出生完全被母亲忽视，自从弟弟苏清桓出生后，她更是成了大房里小透明了。不过如果她们位置对换，或许九妹妹也能过的比她更好。因为不管何时何地，她似乎真的都能像她说的那般，让自己过的很好。 凤禧宫里，皇后娘娘特地把楚瑾泽叫到了宫里，慈爱地对他说道：“你如今都十七了，身边又没有合心意的宫女？如果没有，母后给你准备两个？” 这个年纪的人了，是该准备司寝宫女了。这事儿呢，皇后娘娘自然要亲自过问，毕竟这事关自己的小儿子的人生大事。这个宫女还得好好找，不能是那心思深沉的，也不能是那木讷无趣的，总之第一次很重要。 “此事母后无需为我操心，我马上就要陪父皇去祭祖了。”楚瑾泽不愿意，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道。 “这和你的差事又不冲突，只是放在你宫里，以后等你出府了也好帮你打理下后院的事情。免得你到时候顾前不顾后的，手忙脚乱。”皇后娘娘对小儿子也很是头疼，从小到大，自律又沉稳，没什么要她操心的，但是同样的就是太又主见了，很多时候，若不是他主动退步，自己的话根本就没有用。 “母后看你身边的玄月和玄星都不错，你也熟悉，要么就她们两个。” 楚瑾泽不耐地挑眉道：“她们两个我准备放出去的，母后，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在这个上面。父皇那边的差事要紧。” 皇后也知道现在差不多到了关键时候，现在太子年纪大了反而被皇上忌讳，六皇子到是因为之前西北那场战事得了皇上的青睐，有什么事情都让他去做。思来想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添乱了。 “好，那你先忙，这事我们回头再说。” 三月，皇上整装待发，去离京城三百里的皇陵祭祖，禁卫军开路，许多皇室子弟根数，这次祭祖的规模比往年来的都要大上很多。京城这边，戒严的也更加厉害了，就怕有人趁机捣乱。苏清奺的十一岁生日便没有大操大办，只是礼物却没有少收。这些东西都让罗祥家的都收拾好了记录在册。罗祥家的就是从苏清奺屋里嫁出去的月晓，如今她成了亲生了孩子，便又回到苏清奺的屋里，董嬷嬷年岁大了，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罗祥家的便接手了董嬷嬷的活，成了苏清奺屋里的管事嬷嬷。 这些年来，苏清奺小库房里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从小到大收到的见面礼，生辰礼，还有一些额外的赏赐，另外各种原因得到的，真是五花八门，千罗万象，把她的小私库填的满满的。 董氏说这些东西以后都是给她出嫁时带走的，难怪说古代世家小姐的嫁妆都是从小攒起来的，这话果然不假，除了着庄子铺子等大型物件，别的东西还真有这个说法。 苏清楠也在护送皇上去皇陵的队伍中，皇帝祭祖一次也不容易，这次留下了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在京城里监国，四五六三位皇子则带在身边。这样一来，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又有点摸不清皇帝的心思了。 太子监国无可厚非，可这二皇子和三皇子留下辅助监国，这又是几个意思呢？是不放心太子，还是对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考验呢？ 其实苏清奺觉得到也无可厚非，皇帝渐入暮年，而儿子们年轻力壮，怕他们等不及把自己从位置上赶下去，防备儿子比别人更甚！平衡着几个成年儿子的势力，哪边敢冒出点头来，一定摁得死死的。 第八十九章 苏老太爷难得有兴致，带着几个学生去游学，苏清奺自是不方便跟着。董氏见她闷闷不乐，便想着带上她和暄哥儿去了京郊那个温泉庄子住上几天。问了杨氏，杨氏让她们只管去，自己却是懒得动弹了。 其实是韩姨娘有了身孕，小杨氏忙着跟她斗法，杨氏怕再闹出什么不堪的事情，所以在家坐镇，看着两人。杨氏不去，董氏反而乐得轻松，只是苏清奺这心里总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祖父突然出门，还带走了苏家两个嫡孙和一些出息的族孙，母亲又带着自己和暄哥儿去庄子，会不会是京城里要发生什么事儿？可苏府还有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么多亲人在，但愿是自己胡思乱想，一切都平安。 董氏带女儿和小孙子到了庄子上，倒是过起了悠闲的农家生活。相比之前冬天的萧瑟，这个季节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万物生长的春景。暄哥儿第一次出门，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拉着苏清奺问这个问那个，董氏也不拘着她，就让她跟暄哥儿满庄子撒欢的玩。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以至于苏清奺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也许真的是母亲想让自己放松放松，要知道女子年纪越大，规矩也越多，能像这样由着性子的玩耍机会真的是不多。 这样过了十来天，董氏接到了府里的信，看完信后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苏清奺见状忙让奶嬷嬷把暄哥儿抱了出去玩，暄哥儿开始还不愿意，非要小姑姑陪她一起，后来还是苏清奺许诺了好些条件这才让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娘，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父亲说皇陵那边传来消息，皇上失踪了！”董氏抚了抚额头，这个消息如果连户部尚书的苏彦武都知道了的话，说明至少已经是小范围的传开来了。可是皇上失踪这样的大事，不是应该掩盖的死死的吗？就不怕这消息一出，起什么乱子吗？也许就是有心人为之，这样才能趁乱行动？ 想到护卫着皇上去皇陵的苏清楠，董氏越发的担心起来。先不说有没有危险，就说他是皇上身边的护卫，如今皇上失踪了，他的责任重大，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责罚。 “娘别担心，这只是外面人传出来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得知。我们不能先自乱了手脚。父亲有没有说别的？”苏清奺安抚道。 董氏见女儿小小年纪就如此稳重，明明自己也担心的要命还要安慰自己，便把她搂到怀里，“你父亲说了，让我们只管待在庄子上，等他消息。可待在这里我如何放心？”少年夫妻老来伴，董氏和苏彦武本就夫妻感情非常好，她也担心继续留在京城的夫君。 “既然父亲这样安排，我们便好好待在这里，这样才不辜负父亲的一片心。我一定会帮着您把暄哥儿照顾的好好的。” 苏清奺的镇定感染了董氏，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奺儿说的对，他们自己不能乱。不管怎样，她还要护着女儿和孙子呢。 “娘，我想我们这里是安全的，所以爹爹才让我们留在这里。” “是的，现在最乱的地方应该是京城，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保证这里平安无事。”董氏吩咐平嬷嬷，去把庄子下面干活的壮丁都聚集到山下的院子里，又让红玉红珠去把暄哥儿的东西搬到她房间里。 平嬷嬷和丫鬟们也知道这回出了大事，得了令也不敢耽搁赶忙下去办事了。苏清奺暗中琢磨着，这回跟着皇上去的人不少，皇上的失踪，肯定是谋划已久的了。那么接下来京城肯定是逃不过，要被搅得天翻地覆，就看太子殿下如何应对了？不知东宫是否安全，二姐姐和小皇孙怎么样了？不过想来太子一定会护得他们周全的。 不过这是最坏的设想，这也有可能是皇上自己设下的一个局，就是为了考验下各个皇子也不一定。那这样的话，苏家肯定是不会有事了。苏清奺又让厨娘们每天做一些干粮出来，以备不时之需，如果真的是最糟的情况发生了，就看太子能不能挺住了，毕竟自从有了楚梓煜后，他们苏家不管是不是自愿，都跟太子一系绑到了一起。万一太子败了，苏家也会被牵连，真到那一步，她必须保住暄哥儿，务必要想办法把他送到江北大哥那里去。 但愿一切没事，这时候苏清奺由衷的希望，这只是皇上在下一盘棋了。正当董氏和苏清奺在庄子上忧心忡忡的时候，京城里已经开始变天了，先是二皇子和宁贵妃里应外合，控制了皇宫，软禁了太后和皇后，赶到东宫的时候，太子已经带着太子妃和苏良娣以及小皇孙抛出宫去了。 三皇子也通过自己的外祖，控制了五城兵马司，把整个京城给控制住了，相当于变相地把二皇子逼在了皇宫里，也就是所谓的反向包围。另外三皇子还派兵包围了好几家贵勋和朝臣的府邸，逼着他们同意自己才是正统的继承人。 三皇子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主，找着几个不怎么重要的官员杀鸡儆猴，一天不答应就解决一个人，弄得腥风血雨，人心惶惶的。可是还没等他得意两天，皇城外突然有兵马攻了过来，带兵的正是辅国公爷宋威。 三皇子让人去把明乐公主给抓了过来，宋知晏却是跟着苏老太爷去游学了。他威胁宋威把武器放下，要不然就杀了明乐公主。 这是明乐公主自辅国公出来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与宋威相见。这几年来，宋威不是没来公主府找过她，可是每次都被她拦在门外。每次皇家宴会上，她也是远远的避着宋威。不过辅国公的事情，她却知道一清二楚。宋威与季姨娘生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如今也有四岁了，如了他们的愿，生的健康又强壮。还未开始学文识字，就已经习武耍拳了。辅国公老太太和老太爷对这个庶孙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宋知晏每个月都会去辅国公府给祖父祖母以及父亲请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人教导的，这个庶弟宋知朝对宋知晏很是亲近，每次都会缠着他。宋知晏对这个庶弟到也不错，偶尔也会陪着他看他练拳。对于儿子的态度，明乐很随意，她觉得她与宋威之间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儿子身上。 原本想着两人也就那样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她现在这副模样，一定很丢人！不过见对面那男子似乎也老了不少，早已没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宋威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但是并没有答应。面无表情地看着明乐公主说道：“她是你姑母，你这样做也不怕被人说不孝？” “哼！成王败寇，到时候是什么还不是由我说了算？”三皇子不屑道。他也看出来宋威是在拖延时间，正想动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皇子妃和万家的人也被宋威派人抓了过来，这回两边都有了人质。 三皇子有些犹豫，他身后的谋士轻声道：“三殿下，大丈夫要成就大事，就要有所取舍，家人妻子没了虽然会心痛，但是只要登上了那个位置，还愁没有？” 谋士的话让三皇子很是心动，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当了皇帝三宫六院，谁还在乎一个皇子妃？ “动手！”三皇子面上闪过一丝狠意，对面的三皇子妃听到那句话，不可置信地看着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苏清奺被接回苏家的时候，这京城的混乱已经结束了。而结束这场混乱的就是那个被传已经失踪了的皇帝。 皇上已出现，身后跟着西大营的将士，五城兵马司的人一见皇帝哪里还敢放肆，齐齐扔下兵器跪下请罪，皇上自然法不责众，只是会不会秋后算账这个就很难说了。那些已经被策反了的官员也都后悔不已，毕竟如果皇帝是真的死亡了，那这还属于争夺皇位，能者居之。如今皇上还活的好好的，那这就真的算是谋反了，谋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皇上拿下了三皇子，而宫中的二皇子这时却转换了身份，他直言自己此番作为是因为早就看出三皇子有了谋反之心，所以才召集兵马进宫护驾。这么说也圆的过去，只是皇帝心中信了几分，那就要看他自己了。 太子带着太子妃和苏良娣已经小皇孙也回到了宫里，六皇子早前就已经传信给他，告诉了他一切。只是他也没想到二皇子的动作那么快，只能匆匆带着妻儿避开，却没能及时带走皇后娘娘，不过好在这事有惊无险，大家一切都平安。不过经此事，太子对皇上也有些心寒了，一个能如此谋算自己儿子的父亲，能有几分真情。自从他成年后，参加朝堂之事，他兢兢业业，想做到最好得父皇的称赞，可是他发现他越是得到大臣们的赞赏，父皇看他的眼神就越发的复杂，还夹杂着一些防备。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比起能干的儿子，父皇更喜欢平庸的儿子，至此以后他便收敛起所有的光芒。可现在看来，恐怕自己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第九十章 太后知道自己的母族与三皇子合谋密反时，找皇上去谈了一次话。母子俩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是皇上出来时脸色不怎么好看。 不久之后三皇子和万家的处置结果也出来了，三皇子挨了板子终身禁闭，据说腿上落了残疾，以后连最基本的行走都比较困难，更废人也无异了。三皇子妃也跟着一起，这就有点意思了。就算放以前，三皇子妃也不一定能尽心尽力地照顾三皇子，在经历了被他抛弃后，还能指望她对三皇子有多好？恨不得他死才是。 宋家全部流放边关，三代子孙不得出仕。这个结果也算是不错的了，毕竟性命保住了。但三皇子的母妃万淑妃就没那么幸运了，已经全都放过了，总要又人来承受皇上的怒火！万淑妃被贬为宫女，一条白绫了却了余生。 惩罚过后，自然就是奖励了。原本被边缘化了的辅国公府，因为这次平乱有功又重新受到了皇上的青睐，接手了万家京卫指挥使的职位。虽然职位不算高，但绝对是属于天子近臣。 随后苏清楠也回到了苏府，大家才知道皇上那边发生的事情。皇上这次祭祖确实是想试探试探自己几个儿子的，看看有没有人蠢蠢欲动。其实原本也算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该安排的早就安排好了，只是没想到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竟然被人收买了，把一批死士引进了皇上准备好的另外一个安身之所，差点就让他们得逞了，最后还是六皇子楚瑾泽替皇上挡了一刀，并且待伤坚持抵抗，等到了救兵这才倒了下去。 那些死士一个活口也没留成，那太监见情势不妙也撞墙自尽了。一时间，刺客的线索全部断了，皇上将计就计，让人传出自己失踪的消息，单看这京城里的反应。自己则在苏清楠的护送下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也多亏赶回来的快，明乐公主等人才没有被害。 苏清楠这回也算是功过相抵，不罚也不奖励，毕竟虽然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把人引过来的，但是作为近卫军，守护不利差点让皇上出事，这里面又不可推卸的责任。后面安全护送皇上回京，这也算是功劳，这么两项一抵消，就没苏清楠什么事了。 苏清奺觉得这事其实真要算起来，都是皇上惹出来的事。若不是他想要除掉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哪里有这些事情啊？他一个念头，要连累多少人陪葬，但是这就是皇权，说一不二。身在这个时代必须遵守的规则。 经历了这个动乱，皇上倒是对拼死保护自己的六皇子越发的喜欢了。赏赐像不要钱的流水般的抬进了六皇子的宫殿。皇后对这些赏赐一点都不想要，她宁可自己的小儿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痛才好。 “你说说你，把自己弄成了这样。你怎么就不能” “母后，我很好。”楚瑾泽打断了皇后的抱怨，他也知道皇后是关心自己，可是有些话却是不能说的。毕竟自己是为了救父皇才受的伤，皇后这样说被有心人听去了，那就不好了。 皇后也知自己失言，面色讪讪的转了话头，“以后可得小心些了，莫让母后再担心了。” “嗯！二皇兄没有为难你们！”楚瑾泽应了一声，问起来宫里的情况。 皇后想起来就恨得不行，这二皇子谨慎的很，虽然同宁贵妃控制住了皇宫，却只是让士兵把守在宫门口，却暂时也没有对她们怎么样？这次皇上回来，他那借口倒也圆的过去。虽然谁都知道，他带兵进宫是为了什么？可偏偏人家确实没伤人一分一毫，还美其名曰的是来保护他们的，这就让皇后很憋屈了。 “还好你给了太子消息，他才躲了出去。”皇后觉得二皇子没动手一是因为性格谨慎，二是因为就算他杀了她们后宫一群女的，除了得了一个残暴的骂名外，并无什么作用。但是如果太子被他拿住，那就不一样了，肯定会除之而后快的。杀了也就杀了，就算皇上真的没事回来了，宫里这么大这么混乱，出个什么意外，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皇上找不到证据，也不能给他定罪。 楚瑾泽也没想到楚瑾沧会谨慎到这个地步，不过皇上什么人，就算他把这事圆过去了，可在皇上的心里肯定是留下痕迹的了。就算现在没有责罚，就怕以后慢慢有的算了。 二皇子府上，楚瑾沧拿着酒杯倚在窗口，看着院子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将自己杯中酒一口饮尽，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笑容。他倒是小瞧了那小子，没想到思维缜密到这个地步。这会儿若不是他及时送信过来，怕是老三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了。不过怎么说，总是欠了一个人情。 这件事情过去没多久，苏老太爷也带着苏清栎他们几个游学回来了。大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肯定是有些想法的。特别是苏彦东，对自己的父亲难免有了些怨恨，他知道将大房二房的嫡孙给带出去，却独独留下了他们三房的孙子，虽然一直都知道嫡庶之分，他也从来未想过要去与大哥二哥争什么？可到头来，被舍弃的只有三房。 林氏见苏彦东这些天闷闷不乐，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事情。这事她气归气，也不是不能理解，只能在一边劝说着，“你也别气了！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苏家，你说父亲出去总要找个由头，我们柏哥儿还未进学，贸然跟着也说不过去啊。总不能大张旗鼓地把家里所有孙子都给带走！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揣测到了皇上的用意，所以出去避难了。” 其实林氏说的这些苏彦东何尝不懂，只是懂归懂，心里还是过不去。只能闷声说道：“你说这些干嘛？我又没说什么。” “是是是，当我多嘴行不行？只是我还要再多嘴一句，父亲先是苏家族长，然后才是我们苏家的家长，最后才是你的父亲。”林氏看得开，她觉得这事别说是苏老太爷这般做，换到任何一个世家大家长身上，都会这么做。毕竟保全家族的下一代血脉才是最重要的。只有血脉得以延续，家族才不会彻底倒下。 苏彦东听了林氏的话也想通了不少，心中积压了几天的郁气似乎都消散了不少。他抬眼就对上林氏似笑非笑的眼神，想着父亲总算对他不错，当年杨氏原本是要为他选一个小户人家的姑娘，是苏老太爷驳回了杨氏，为他定下了林氏。现在想来，或许这就是父亲对他最好的疼爱了。 不太平的三月过去后，四月苏清楠迎娶云安郡主，长宁长公主最疼爱这个孙女，加上前不久京城发生的不愉快事情，大家也都想来沾沾喜气，所以这次婚礼是空前的热闹。因为郡主不用单独开府，所以董氏就是在苏府单独开了一个三进的院子，给苏清楠夫妻俩住。当然，这笔钱是由二房自己出的，小杨氏可不愿意。 苏清奺想着二嫂的身份比大嫂高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大嫂以后心里会不会又疙瘩。不过好在二嫂是个性格开朗，不拘小节的，相信就算大嫂在也一定能处的很好。 云安郡主身边的肖嬷嬷也正跟她说着话，“府上大少奶奶随大爷去江北任上了，郡主没有妯娌烦恼也好，奴婢见二爷似乎特别疼九小姐，以后您跟九小姐多走动走动才是。” 一个女人，甭管身份多高贵，嫁了人就要以自己的丈夫为主，得到丈夫的尊重和宠爱，这日才能过的好，要是仗着自己身份，瞧不起夫家人，那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更严重的可能就是过不去下。肖嬷嬷是真心为了云安郡主好的，苦口婆心的说着。 云安郡主笑道：“嬷嬷说的是，我都知道。不说二爷疼九妹妹，就是我见了九妹妹也稀罕的不得了。”上次见苏清奺，云安郡主就非常喜欢这个未来小姑子，她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也甭想她给个好脸色。这脾气你说在家里，看这个长宁长公主的面上，也都忍让了，可是到了苏家，谁来惯着你啊！所以肖嬷嬷才会那么担心。 不过现在听云安公主这番话，她倒是放心了不少。第二天，云安郡主敬了茶，给各房的弟弟妹妹们也送上了见面礼。但是自然也会清疏有别，苏清栎和苏清奺的见面礼自然要丰厚不少，这不又打了小杨氏的眼。 回去的路上就嘀咕着，“这还郡主呢，给的见面礼也太小家子气了！我看她给栎哥儿和小奺的可不太一样。” 苏清婉不耐烦听小杨氏的抱怨，说道：“四弟和九妹妹是她嫡亲的小姑子小叔子，能跟隔了房的一样吗？母亲快别说这些话了，让人听了笑话。” “笑话？谁敢笑话我？我哪里说错了，桓哥儿和栎哥儿都是苏家嫡孙，凭什么区别对待啊？”小杨氏不满的说道。 苏清婉也懒得搭理小杨氏，也不接话自顾自跟在后头，小杨氏说了会也觉得没意思，这才停下了嘴。 第九十一章 苏府的婚宴似乎成了一个启动开关，之后各府的春宴，花宴办得热火朝天。现在苏府隐隐有了以苏家二房为主的势头，许多帖子都直接饶过小杨氏递到了董氏手上。为此小杨氏又生了好些天的闷气，不过现在又有谁在意她呢？ 苏清奺跟苏清婉交好，董氏想着小杨氏不靠谱，眼看着苏清婉被耽搁下来了，她每次出门都会带着她。一来给苏清奺做个伴，二来也在各家夫人面前露露脸，万一有合适的也能相看相看。虽然最后做主的人轮不到她，而且以小杨氏的性格来说，大概率是吃力不讨好的，但董氏看着苏清婉是个不错的孩子份上，还是想要帮上一帮。 苏清婉对董氏自然也是满怀感激，这天董氏带着苏清奺和苏清婉一起去赴自己娘家的花宴，这个季节芍药开得正好，董家刚好得了几株金带围和朱砂判，也算拿得出手。轩辕珊珊也去，因着平阳侯府离苏家比较近，她便跟苏清奺约好了一起前往。 轩辕珊珊生性豪爽，平阳侯又是个宠爱女儿的，由着她喜好养大的。平日里就跟男孩子似的，就爱舞刀弄鞭，马术更是一流。这回她就是骑着自己心爱的坐骑踏雪来的，还鼓动着苏清奺道：“这天气舒服，我们骑马过去把，我不耐烦坐马车，又慢又闷的。” “太阳那么晒，我还是坐马车的好。”虽然只是五月初，但今天的太阳看着格外的好。再者，苏清奺的马术一般般，她也不愿意去受颠簸的苦，坐在马车中不香吗？轩辕珊珊望了眼太阳，想想自己那一身小麦色的皮肤，虽说不难看，但看看苏清奺雪白又水灵的皮肤又羡慕的不行，挣扎了下后还是果断放弃了骑马，同苏清奺一同上了马车坐好。 “你这皮肤正好，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呀？”轩辕珊珊爱不释手的把苏清奺的脸，手摸了个遍，把苏清奺搞得哭笑不得。总不能说，为了额头上的伤疤，六皇子和明乐公主每个月都送雪肤霜来，然后用不完她就顺带当成面霜用了。不过夏嬷嬷的药膳确实也很有效果，外敷加内调，她才养了这么一身冷白皮出来。 “等下我让夏嬷嬷给你看看，让她给你配两个药膳方子吃吃看。不过先说好了，这样药膳可不是仙丹，得长年累月地吃着调理才有用啊！”苏清奺也不藏私，反正夏嬷嬷也跟一起来了，只不过不在这辆车上。这药膳也不是随便吃的，跟大夫看病一样，得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情况对症下药，而且还要每过一段时间就调整一下。 “小奺，你太好了。”轩辕珊珊又趁此机会抱着苏清奺一顿蹭，偏偏苏清奺又是个怕痒的，左躲右闪两个人到是玩的不亦乐乎。苏清婉怕两人把衣服弄乱了，连忙道：“再蹭下去，这衣服等会儿就见不得人了。” 轩辕珊珊听了苏清婉的话，这才放过苏清奺。两人整理了下衣服，轩辕珊珊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跟两人说道：“对了，茜冉定亲了，你知不知道？” “这么早？她不是才比我们大一两岁吗？”京城大部分的都及笄了定亲，然后准备婚礼用个一两年，十七八岁嫁人正好。 许茜冉怎么这么早就定情了？苏清奺这段时间忙着赴宴，轩辕珊珊不说，她到还没发现真的很少遇到许茜冉。这定了亲，出来玩乐和赴宴的时间就少了，要么是上香敬佛，要么就是家族自己的活动，和闺蜜们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玩，是不可能了。 “还不是因为茜冉的祖父跟人家的约定，说是交换了信物结为姻亲。只是你知道，茜冉也没每个嫡亲姑姑，连庶出姑姑都没有，这不就轮到她身上了嘛。茜冉的父亲又是个听从父辈话的人，如今又了茜冉，与那边的人也是年龄相当，自然逃不过就把亲事很给定下来了。”说别人长辈的坏话，轩辕珊珊一点都不觉得不应该，凭什么长辈们要报恩，就要小辈们承担啊？这太不公平了！不过也是看人，若是换成自己的父亲，怕是不会同意的。 苏清奺到觉得这事在这个时代也算是正常，身为世家小姐，享受到了家族带给你的一切优渥生活，自然也是要为家族去付出的，男子一般是功名或是功勋，女子能拿什么？无非就是自己的姻缘，下半辈子的幸福了！虽说心里明白，但是事到头上，恐怕自己还是无非接受和认同的！ 苏清奺暗暗叹息，不过还是说道：“就算安国公同意，荣蕙郡主也一定会替茜冉把好关的。茜冉也不是那面团子，任人捏来捏去的，如果真的不合适，她可不会答应的。”苏清奺喜欢性子爽气的，所有玩得好的闺蜜都是很有魄力的人。 “这个我倒是没恩，不知道她今天来不来，如果过来了，我们去问问她。说不定我听错了呢！”轩辕珊珊说道，她就是脾气又直又快，而且非常暴力，能动手绝不动嘴。她的功夫是从小平阳侯专门请了师傅来教的，一手鞭子使得出神入化，所以京城的小姐们看了她都害怕，毕竟人家也不跟你们玩心机打嘴仗，人家是直接上鞭子。 苏清奺心中也有了些忧愁，这一年年过的好快！她真的不想长大，不想嫁人。苏清婉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很安静。苏清奺见有些冷落到她，忙另起了个话题，把她一起拉了进来，就在三人说说笑笑中，董府到了。 胡氏见了董氏几人忙把她们迎了进去，跟长辈请完安后，三人便自去后花园找董淑宁了。正走着，就看到迎面走来了几个姑娘，彼此见了礼就一起朝着芍药园走去。轩辕珊珊不耐烦跟这几个人一起走，就把苏清奺和苏清婉拉到了后面，对苏清奺说道：“看到没？以前见我就恨不得对我说教，现在看见我还笑嘻嘻的，这人真是不打不行。” 轩辕珊珊说是庄御史的女儿庄眉，庄御史是个不知变通的人，且御史嘛主要就是盯着世家或者官员们的大错小错不放，死命打小报告的那种。说好听点是监督官员，但是有人却拿着鸡毛当令箭，不但抓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还把这个当成了为自己搏名声的工具，逮着谁酒咬着不放，好像这样一来，就是忠君爱国，为皇上分忧的典范了一样。 轩辕珊珊的父亲平阳侯都被庄御史参过好几次了，说他身为勋爵，却不以身作则，没能好好管教好子女，凭着子女飞扬跋扈，到处欺压人。而且庄御史是个特别古板的人，认为女子就当三从四德，文静贤淑，像轩辕珊珊这样张扬又喜欢出门就鞭不离手的人，是他最看不惯的类型，不过对着女子他也不好出面说什么，还特地吩咐了自己的夫人，见了轩辕珊珊说教一番。把轩辕珊珊给气得，要不是看在庄夫人年纪大了，啊受不住几鞭子，她真想打她一顿。想她在自己家里都没人说三道四的，反而被一个外人教训了，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此后她见了这庄眉，从来不给好脸色。偏偏这个庄眉又是个喜欢装的，轩辕珊珊还没说什么做什么，她就一副被吓得不行模样，还无缘无故地摔倒在了地上，轩辕珊珊一向受不得冤枉，既然别人都是一副她把庄眉欺负的了样子，她就干脆做实了这个罪名，抽了庄眉两鞭子，这还是看在庄眉那小身板太弱的份上，打完后也顾不得这会儿真的是痛哭流涕的庄眉，挑眉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欺负她了打了她了，那也不能白白受了这个冤枉。以后你们谁敢诬陷我什么，我必让这事成真了！” 轩辕珊珊一战成名，从此她所到之处，几乎就是真空状态。不过她也不在意，还乐得轻松，反正好朋友不需多，有几个就够了。 “世上的人各种各样，虚伪的人也多，你别再她这边直来直去的，免得吃了亏。我知道你什么性子，可别人不知道，我们也不能让那些人如了意。”苏清奺觉得轩辕珊珊这性子不错，可是在闺阁中可以这样肆意妄为，有家人帮她顶着。可以后出了嫁，还能那么随心所欲吗？她们现在这个圈子的，大致上，以后成亲了交际圈也是这些人，犯不着闹得太僵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些话，平阳侯夫人平时也没少苦口婆心对她说过，这会儿听苏清奺这么说，她也知道这是拿她当朋友，真心为她好，所以也不生气。“你放心，我今天肯定不去惹这个白莲花。”不过若是她来惹我，那就对不起了。轩辕珊珊其实挺看不起庄御史这家人的，真当别人不知道他家那点子事，小老婆那么多，争风吃醋，宠妾灭妻的，还好意思说这个行为不端，那个言行不当，其身不正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真是可笑呢！ 第九十二章 到了芍药园，苏清奺就被董淑宁叫去见了一些出嫁的表姐们，拉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轩辕珊珊就自己去园子里看花了。这些出嫁的表姐这次过来，也是带了婆家的小姑子们过来的，嫁了人交际圈都要扩大一倍不止，考虑的方方面面也多了起来。 苏清奺带着苏清婉和几个表姐说了一会儿京城时兴的胭脂首饰，还有一些小八卦，女人不管多大年纪，要想聊到一起去，还得靠八卦。 “小奺！”这时，许茜冉也来到了花厅，见到苏清奺便亲热的上前，勾着她的胳膊笑道。 “你今天怎么得空来了呀？”苏清奺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开心。她已经好久没见过许茜冉了。现在她定了亲，怕以后见面就更少了。 苏清婉见到许茜冉，朝她身后瞧了瞧。一般姑娘出门参加宴会，都会跟着长辈或者是嫂子，既然许茜冉来了，也许苏清娴也来了。 “嫂子在同苏二夫人说话，马上过来了。”许茜冉见苏清婉不停地张望，也知她在看什么，便善意的说道。苏清娴这个嫂子对她挺不错的，所以她跟苏清娴处的也好，再加上苏清婉偶尔会跟着苏清奺同她们一块玩耍，所以两人也相熟。 许茜冉说完对着苏清奺又说道：“走，陪我出去逛逛。” 苏清奺便跟大家告罪一声，然后就跟许茜冉去找轩辕珊珊了。苏清婉则留在花厅等苏清娴，姐妹俩好久没见，也有些私房话要说。 轩辕珊珊这个时候正百把无聊的逛着园子，其实她对这种宴会一点都没兴趣。若不是借此机会与好友聚聚，她根本不屑来参加。 “轩辕小姐。”庄眉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呵，我说庄眉，你这是犯贱呢还是犯贱呢？来我这里找存在感是吗？”轩辕珊珊似笑非笑地看着庄眉，话语里一点都不客气。 庄眉听了这话，气得连小白花的模样维持不住了。现在四周也没有别人，就她们两人，庄眉干脆也不装了，一反往日的弱不禁风的柔弱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上了几分，“你这么嚣张不就是仗着平阳侯宠着你吗？我到要看看，没有了平阳侯，你到时候还怎么嚣张？” 轩辕珊珊见庄眉话里似乎带着话，一副她马上就要到大霉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小人得志的嘴脸跟她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如出一撤。 “是嘛！那我是不是应该在，父亲还护得住我的时候把你先给收拾了！”轩辕珊珊将鞭子从腰上解了下来，直接粗暴的往地上挥了两下，这下把庄眉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你，你别过来！”庄眉左顾右盼，心中焦急的祈祷着，快来呀！再不来她真怕轩辕珊珊的鞭子就打过来了。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冲，在别人家里就敢动手，早知如此，她还是会这么做，现在只希望她们能快点把人带过来。 也许老天爷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她听到了远处又脚步声传来，立马反手给自己扇了一巴掌，泪水涟涟的说道：“我知道我爹爹的官职比不得平阳侯的，可是他只是忠君爱国，做分内的工作。若因此让你们记恨上了，我们也无可奈何。你现在已经打了我一巴掌，如果轩辕小姐您还觉得不解气，那就再打我一巴掌好了，就当是替平阳侯出出气。” 这女人，还真是小看她了，这眼泪说来就来。轩辕珊珊简直气笑了，她自小练武，听力比这庄眉不知道好上多少，自然早就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了。她这打了自己一巴掌，还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故意让来人误解，是想故意把自己的名声搞臭！到时候别人会以为，他们平阳侯府仗势欺人，更严重点还会被有心人曲解成是对皇上的不敬，毕竟御史也算是皇帝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女的究竟是为了谁来演这出戏了。不一会儿，苏清奺，许茜冉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珊珊，你在这里看人唱大戏吗？”许茜冉捂着嘴笑道：“什么时候御史家的小家不告状改演戏了呀？” 庄眉一见苏清奺和许茜冉，不由地呆了。不会那么凑巧！来的竟然都是轩辕珊珊那边的人。她刚才在院里看芍药花时，远远地看到董家大少爷正陪着六皇子楚瑾泽在庭阁中，看着似乎在闲聊。她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如今她也到了婚嫁的年龄，六皇子是当今圣上最看重的儿子，又是太子的亲弟弟，虽然自己的身份六皇子妃是肯定不能够的，但是哪怕当个侧妃她也是愿意的。 想起前段时间听父亲庄御史在家中提起，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都相继要成年了，他们的婚事也被皇上提上了议程。听说平阳侯府的轩辕珊珊就是六皇子妃的热门人选，那么粗鲁没规矩的女人为什么都可以当皇子妃？转念一想，庄眉就计上心头。她偷偷地让跟着自己来的二房堂妹想办法把董家大少爷和六皇子引过来，而她去让轩辕珊珊发怒，她到要看看如果六皇子看到这样一个一点大家小姐风范都没有的狠毒女子，还会不会同意娶她为妻。 只是计划的好好，为什么来的却不是董家大少爷和六皇子？苏清奺见庄眉捂着脸还在朝她们背后看，便说道：“别瞧了，你是不是等着大表哥和六殿下来？可惜，他们去了别处，看不到这出好戏了！也难为你演得这出色，可惜没人欣赏了呢！” “你家里是准备要弄个戏班子吗？要么我让我娘去跟皇后娘娘求求情，让她过去演两天，省的埋没了这身本事。”许茜冉对着两个说道。 “你这个提议很好！她不是想演给六皇子看吗？那就让她进宫去演个够。”轩辕珊珊也跟着拍手称赞。几人旁若无人的说着，根本没把庄眉放在眼里。 庄眉这时才真的后悔起来，她战战兢兢的说道：“你们不能这样，我是官家小姐，你们怎么敢把我同那低贱的戏子相提并论。真是不可理喻！” “哟，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官家小姐，你看看你哪里有半分官家小姐的样子？算计六皇子，陷害珊珊，戏子都没你心机深沉。”许茜冉对庄眉也很是看不上眼，在别人家做客，还想着这些阴谋阳谋的，也不嫌丢人。 庄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词穷，捂着脸就想离开。却被轩辕珊珊拦住了去路， “怎么？冤枉了我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你想怎么样？”庄眉警惕地看着轩辕珊珊，边说边惊恐的往后退去，不过随即脸上一疼，没想到轩辕珊珊竟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冤枉的事情我都会让它变成真实的。你应该庆幸，你只是冤枉我打了你一巴掌。”轩辕珊珊扬了扬手中的鞭子，有点为今天不能抽她一顿而感到可惜。不过她放过庄眉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不愿在赏花宴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主办的是董家，这点面子还是要给苏清奺的。“在我们面前耍心眼子你还道行浅了点，下次再叫我碰上，就不是一个巴掌能算了的事情！” “我们也不怕你出去说给人听，只要别人都信你的话。不过看你这样子，肯定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我劝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赶紧找个借口回去，别再在这里兴风作浪了。”苏清奺说完便同轩辕珊珊和许茜冉离开了芍药园。 轩辕珊珊教训了庄眉一顿，忍不住笑道：“总算是心情舒畅了！今个儿自见了那庄眉就觉得不舒服，本来答应小奺不去理会她，没想到还敢到我面前来演戏！不过那个女人也真是蠢，这是什么地方？也是她想如何就如何的了的吗？” “她那个堂妹倒是个不错的。”只是这不错是不是真不错还待定。苏清奺把她们刚才过来时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下，轩辕珊珊这才知道事情的经过。庄二小姐庄语是二房的独生女，父亲早亡，自己与母亲也是因为庄老夫人的缘故才能生活在庄家。这庄眉对待自己这个二堂妹非但不同情，反而把她当成丫鬟指使的团团转。庄语本就不愿意去寻董翰霖和六皇子，这些人对她来说都是不能得罪的，最好是连接触都不要有。可是庄眉的话她又不敢违抗，现在自己的母亲身体不好，大伯母一直嫌弃她看病吃药费钱，她也只能更努力的去讨好庄眉，指望着她难得为她们母女俩说上几句好话，好让她们的生活过的松快一些。 正当庄语为难之际，正好见到走来的苏清奺和许茜冉，她上前行礼，说自己吃坏了肚子要去更衣，请求她们帮忙去请董家大少爷和六皇子。苏清奺也不知道这姑娘究竟是真的单纯，还是故意而为之。她们也没去管，而是直接往芍药园赶去，然后就看到了哪一出戏。 第九十三章 “这个姓庄的，莫不是脑子有问题！觉得我好欺负吗？”三人找了一个空着的亭子坐了下来歇脚，苏清奺身边的月若被她打发去找董翰霖了，不管这件事情是冲着谁去的，总得跟大表哥和六皇子知会一声。 轩辕珊珊最不耐烦身边跟着人，一来是会管教她，二来她闯祸了也会被她拖累，所以身边的丫鬟经常被她留在平阳侯府，根本不带出来。就剩下许茜冉身边一个绿荷，也守在亭子外面，三人言语间也随意了不少。 “人家估计目标压根不是你。你们不觉得她长得让人很有保护的欲望吗？”苏清奺到觉得庄眉的目标根本不是轩辕珊珊，她只是想利用轩辕珊珊来体现自己的好。如果她没猜错，庄眉的目标可能就她想让庄语去请来的楚瑾泽。 不得不说，庄眉虽然人不怎么的，可长得还算不错。特别是哭得时候，让人会不由的心软，她大致也知道自己长相的优势，所以最爱扮小白花。这样就算做错了什么事，哭一哭有些人就不忍责怪她了。 “上不了台面的人！六皇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痴人说梦。”轩辕珊珊听自己的父亲提起过六皇子楚瑾泽，说是当时在西北的时候，威武候似乎有意要将女儿定给六皇子，结果人家半点面子都不给，回绝的直接了当。要知道这威武候还是六皇子的外家，想说给他的还是嫡亲表妹。经此一事，平阳侯那点子小心思被灭得干干净净的。 “好了好了，别再提她了，晦气！茜冉，你的亲事怎么样呀？可是看准了？” 许茜冉自己对这门婚事还是挺满意的，从他脸上就能看出来了，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看来，这老一辈定下来的亲事，也不是全部不靠谱的，还是有那顺心意的。 许茜冉在自己闺蜜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说道：“虽然门第不及我们安国公府的高，不过我自小就见惯了我们这样世家的行事，家里人口又多，虽然是我们这一房当家，可是这事情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我娘天天都劳心劳力的，生怕被别人诟病说她这个宗妇哪里做的不好。你们也知道，我那二婶就不是个好相处的，自打大堂姐成了太子妃后，她更是不把我娘放在眼里。要不是我娘是荣蕙郡主，说不定就要被她给踩下去了。这世家，外面人看着风光，内里的苦和累只有自己知道。” 见苏清奺和轩辕珊珊都是一脸认同的模样，许茜冉就知道自己的朋友没有交错。她又继续说了下去，“我不怕你们笑话，我之所以认同了这门亲事没有闹腾。也是因为他们家门第没有我家高，我这是属于下嫁，娘给我带的嫁妆一定不会少。他们既然敢找上门来提这个亲事，那肯定也是想依靠我们安国公府的势头，那么对我还不得供起来？我日子能不舒坦吗？ 再者，我从小学的那些手段，对付这样的人家是足够了，要是嫁进门当户对的世家，那可真是要跟着斗智斗勇，不但费心费力，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最打动我的一点就是，这家人来求亲时为了表示诚意许诺男的过了四十没有儿子才可以纳妾，你说我能不答应吗？即便只是一句客套话，以后真有了别的女人，那也连个妾都是，我还怕什么？再说了，我就不信，我生不出儿子来，我娘可说了我是有子女福气的。” “噢哟，越说你还越来劲了。大姑娘家的说自己多子多福，不过换成是我一定会说，即使我生不出儿子来，也别想有别的女人，不然我就一鞭子下去，看他还敢不敢再花心了！”轩辕珊珊笑哈哈的说道。 苏清奺知道许茜冉是个聪明的的，既然她已经定下来了，那肯定是各方面都考虑好了。虽然说的那什么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这点不知道可不可信，不过既然是说了，总不好摆到明面上来打脸，再说许茜冉背后可是安国公府呢。有了这个说法，以后许茜冉及不会被人说成是善妒，对于爬床的女人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都不带客气的。 不过回过头想想，也不用那么悲观。一些清贵人家都有这么个规定，像董家，王家这类，都有这样规矩，说不定许茜冉遇到就是这样的人家也不一定。 “你的性子就是吃不得亏，我是一点都不操心。我也看看你到时候会找个什么样子的夫君？”许茜冉又看向苏清奺，好奇地问道：“小奺，你以后要找个什么样子的呢？” “我啊！”苏清奺故意卖了个关子，笑而不语，直到两人要对她处以极刑，挠痒痒才笑着说道：“我想要找个长得最好看的。”反正她已经做好准备管住自己的心，找个人凑合着过日子，自然也要为自己谋点福利，找个长得帅的。以后生出来的孩子长相肯定不会差。 轩辕珊珊和许茜冉对这个答案到也不奇怪，毕竟相处得久了，都能发现苏清奺喜欢长得好看的。她们不知道，这个在后世叫做颜控。 “全京城怕是没有比六皇子长得更好看的人了。”轩辕珊珊夸赞了一句，但也只是夸赞，她对楚瑾泽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小小年纪，城府却很深，连平阳侯都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如果真让她跟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想想都可怕。 苏清奺心里一千个一万个赞同，不过闺阁中的女子这么大大咧咧地谈论男子长相总归不太好，三人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别的。这时，只见一个年轻妇人打扮的女子朝她们走了过来。 “三个人见了面就说个不停，可见是好姐妹了无疑了。”大表姐董淑仪笑着走了过来，对着苏清奺道：“祖母说没有跟你说上话呢，让我出来找你。”董淑仪是董淑宁的大姐，苏清奺刚回京那年见过她，后来她跟着苏清娴差不多时候出嫁，随着夫婿在外面外任，今年刚刚回京，大表姐生了两个儿子，在夫家的地位也是稳稳的。 苏清奺就跟着董淑仪去见了外祖母，许茜冉和轩辕珊珊见时候也不早了，便也一起回去了小姐们待客的花厅。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后，从亭子后面的假山间隙处才走出来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她们刚才口中的六皇子，另一自然就是董翰霖了。 “这只是姑娘之间的玩笑话，你不会当真的！”董翰霖一边看着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楚瑾泽的面色。刚才两人得了月若的消息还是去了趟芍药园，但是几个人已经走了，他们走到这边就听到三人在说着私房话，一时倒也不好出去，只能站在那边被迫听起了壁脚。没想到越听越不对劲，竟然牵扯到了身边这个小阎罗的身上。他都替几位姑娘捏来把汗，这会儿看着楚瑾泽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似乎还带着些愉悦？ “好了，走！”楚瑾泽双手负在身后，慢慢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董翰霖不明所以，也不好再说什么，跟了上去。 苏清奺到了松鹤堂，董老夫人那里照样是很多夫人在闲聊着，董氏也在里面。董淑仪把苏清奺带过来，这里面的很多人都是最近宴会上的熟面孔，笑着打趣，小姑娘们来了也不来陪陪她们，怕是嫌弃我们了。 董老夫人闻言笑道：“别欺负我外孙女，奺儿，到外祖母这边来。” 且说庄眉自己先回去后，心里是又羞又怒，俩边脸都红肿了起来，本来她以为六皇子他们过来，为了逼真些，自己扇自己那一巴掌也是不遗余力的，更不要说轩辕珊珊那一巴掌打的有多狠了。她怕被别人看见了，所以赶紧就先回了家。 一到家，庄眉的母亲沈氏见女儿回来了，立马就跟着过来问问情况。其实董家与庄家并无来往，这次董家的花宴也没有大操大办，自然他们是拿不到帖子的。只是她们听说六皇子也会去，便找了相熟的一家把庄眉和庄语带了过去。 “乖女儿，这次赏花宴可好玩？你遇到那位没有啊？”沈氏跟着庄眉进了房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庄眉这才拿下帷帽，露出那张红肿的脸，哭着说道：“我原本让庄语去把六皇子引过来的，但是她却把事情给搞砸了，还害我被打成这个样子。” “什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看我回头怎么整治她们母女俩！”沈氏不舍的看着女儿的脸，赶紧让丫鬟去取药膏来，她对自己的女儿的脸可得意的不得了。平时就算家中不富裕，可庄眉的吃穿用度却一直是最好的。沈氏就指着女儿能给她找个好靠山呢！ “那个轩辕珊珊，真是太可恶了！娘，爹说的那些什么时候才能成真呀？”庄眉拉着沈氏的手问道。之前曾父亲提起过，最近有人授意他要参平阳侯几本，据说来头还蛮大的，势要把平阳侯给扳倒。她倒是要看看，这轩辕珊珊没了平阳侯做靠山，还怎么嚣张。 第九十四章 明乐公主府上，宋知晏正在屋内想着什么，就听见智心说了一句给公主请安！不一会儿，明乐公主就走了进来。 “阿晏，在做什么？”明乐公主走进书房，见宋知晏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册子，上面画着一些可爱的小孩子，宋知晏似乎正在上面写着什么，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 宋知晏放下笔，把连环画递给了明乐公主说道：“是苏家九小姐想出来的，拿来给她小侄子启蒙用的。拜托我帮忙写一些注释。” 明乐公主细细看了几张觉得新奇，不过让她更加新奇的是，自己这个儿子竟然会愿意帮着苏清奺做这些事情。 “这个小奺，倒是个灵巧的，竟然能想出这些来。阿晏，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母亲！我只是看在老师面上，并无他意，母亲你又想到哪里去了？”宋知晏闻言倒是一愣，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对着明乐公主说道。 明乐公主可没错过刚才的一怔，她随手把画册放到桌子上，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说道：“我又没说什么，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小奺怎么样？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是我想差了。”宋知晏对上明乐公主带着揶揄地笑容，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大方的认了个错，希望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我到觉得小奺挺好的，不但长得漂亮，待人处事也得体大方，小小年纪临危不乱，又能爱护家人，这么可人疼，真是恨不得是的女儿才好。”明乐公主对苏清奺的印象倒是很好心想如果她真的能给自己当儿媳妇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原本玩笑的心思，现在到是觉得越来越是个不错的主意了。 “母亲若真的喜欢她，可以认她做干女儿。”宋知晏的提议得了明月公主一个白眼，心想着还是个没开窍的，便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了。开始跟他说起这回过来的真正目的，作为公主，她的子嗣是有一个郡王或者郡主的封号的。孩子多的还要愁一愁这爵位给谁？明乐公主就一个儿子，自然就是给他的。只不过宋知晏之前请封了辅国公世子的封号，她就暂时放下了。现在宋知晏大了，她想听听儿子的意见。 “你也知道，我和你父亲现在的情况。我想为你请封郡王，可是本朝还没有郡王和国公府世子两个封号同时在身的先例。估计皇上也会让你择其一，母亲想问问你意见。你是愿意当公主府的郡王呢还是辅国公府的世子。” 宋知晏看着明乐公主望向自己的殷切眼神，他也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自己，恐怕母亲早就与父亲和离了。她身为公主，和离了也没人敢说三道四，日子照样过得潇洒自在。可是，明乐公主为了他，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 “母亲，对不起！我就现在这样就很好。”宋知晏垂下眼眸，不去看明乐公主，沉声说道。在明乐公主看不见的身后，他紧握的卷头，指甲已经掐进来了肉里。可是他一点都没觉得疼。 明乐公主能感受到宋知晏的不对劲。似乎前几年从庄子上回来后，他就变了许多。虽然他极力掩饰着，可是自己的儿子她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呢。明月公主觉得，既然宋知晏不愿意说，那自己就当不知道好了。明乐公主笑道：“没事！不用道歉，你的人生应该有自己做主。作为母亲，我也只能给你参考。只是，我希望你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是不后悔的。” “嗯。母亲放心，我不后悔！”心中一暖，这就是全心全意为他打算的母亲。 苏清奺也有这么一对为她全心全意着想的母亲，董氏想起刚才见到的苏清娴不由有些担心起自己的女儿来了。苏清娴这两年在子嗣上的不如意似乎成了她心中过不去的坎。原本温柔婉约的女子乍一看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郁气。哪里还有半分姑娘时的舒心。 其实安国公夫人也没给苏清娴多大的压力，反正两个人还年轻，也不是不能生，这一两年的还是等得起的。许文钦待苏清娴也是真的挺好的，自然不会为了这个事情去烦她。若要说谁给她的压力，那么就是苏清娴自个儿的母亲小杨氏了和二房的弟媳妇周文静两人了。 这周文静也就算了，小杨氏每次见面就催着她赶紧生个儿子出来稳定地位。可这一年多来半点动静都没有。趁着回娘家的时候偷偷请了大夫，大夫只说是上次小产伤了根本，倒也不是不能生，只是要调理个二三年。小杨氏这下哪里还坐得住，不停地给她找生儿子的偏方，甚至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心中又所抵触，可到底还是依着母亲，该吃的吃，该挂的挂，只是每每看到这些东西，似乎都在暗示着她无法生出儿子来。长此以往，苏清娴就被这心底的愧疚折磨的郁结于心了。 原想着苏清娴是嫁的最好的，夫君敬重婆婆也不是个难相处的，可回头看看到底家世摆在那里，别的不说，这子嗣上就是过不去的坎。董氏暗暗想着，以后给苏清奺找婆家，最好是人口相对简单的，嫡子，还不能有后婆婆，不然有个后婆婆，人家有自己的亲生的孩子，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使绊子呢。即使知道苏清奺在为人处事上八面玲珑不需要她操心，但当娘的总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人后也能没有烦恼，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董氏也听说了许茜冉定下来的亲事，真是有些羡慕了啊，那家许诺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就这一条，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羡慕。这姑娘嫁人了，若是丈夫身边的女人少一些，不知道能省多少心思呢。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苏彦武早前虽然也是有过两个姨娘的，可是后来一死一发卖，她没提另外纳妾的意思，苏彦武也没提起过这件事。除了偶尔董氏不方便的时候苏彦武会去前院书房休息，其余时候都是歇在董氏的屋里的。没有别的女人争风吃醋，挑拨离间，夫妻俩自然感情越来越好了。 转眼间女儿都这么大了，董氏暗暗想着也该开始为她掌掌眼了。寻摸个几年，最好是把对方的品性和家庭都给摸个透彻才好。唉！这以后嫁人了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回家也变成了回娘家。在她印象里，女儿还是个小小的年画娃娃，如今也到了要相看的年纪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苏彦武刚到家就见董氏不知道在想什么，还长吁短叹的，就坐下说道：“夫人为何叹气？可是今日去岳父家中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今日见到大姑奶奶了，她的状态不太好。我就想着一转眼，我们的女儿也长大了，我们也成了祖父祖母，这大半辈子就过去了。”董氏也没瞒苏彦武，把心中的感叹说了出来。 苏彦武一听自己疼爱的小棉袄就要成为被人家的了，也跟着叹息道：“是啊，日子过的真快啊！不过我们的奺儿还小呢，嫁人起码还要五六年呢，不急不急。” “现在不急，以后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到时候到时候挑剩下来的给奺儿。我跟你说啊，那许家小姐现在已经定亲了，定的亲事还特别好。”董氏把自己听来的说给了苏彦武，“你说这是不是很好？以后许家小姐嫁过去了，一点儿都吃不了苦头。她们几个是一起玩的，年岁相当，现在许家小姐有了一个好女婿，我这心里能不着急吗？” 苏彦武点头附和道：“这安国公府确实找了门好亲事。”他作为父亲自然是希望以后女婿能做到一世一双人，只有自己女儿一人。虽说他自己也有别的女人，这大概就是双标。 “要不，我们多打听打听总有这样的人家。”苏彦武也有些心动了，自己的女儿值得最好的。他突然想到了父亲苏老太爷的学生宋知晏，便又说道：“父亲常常在我跟前夸赞辅国公世子宋知晏，说他以后的出息肯定不会小。我瞧着挺好的！” 董氏皱眉，倒不是对宋知晏不满意，而是宋知晏的家庭实在太复杂了。明乐公主与辅国公的关系又是那般，实在是不符合董氏对女婿家庭的条件。 “明乐公主贵为公主，到时候要是给我们女儿委屈受，我们家哪里能为她出得起头啊？” “怕什么？我们奺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就没她哄不来的人，她不会让自己手委屈的。明乐公主也不像是个不明事理的，你看满朝那么多公主，过得最舒心的就是她了。再者，不管怎说我们奺儿还救过她的儿子呢，好歹也算是救命恩人，不怕对我们奺儿不好。” 这连相看都还没，怎么感觉自己的女儿已经要嫁到明月公主府去了呢！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董氏不由好笑道：“奺儿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那宋公子太过沉稳了些。” “这倒是真的，宋公子的话不多。以后我们奺儿想找个人说说话怕是都难。”苏彦武也跟着点点头，这就当个备选。 为了自己唯一可人疼的女儿，苏彦武也是多方面研究了下后宅关系，总结出了一个要想生活过得好，婆婆必须要挑好的真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