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首辅下堂妻后她只做恶妇》 第1章 穿成扶弟魔 “我还在长身体,不吃肉能长个吗!” “就这二斤地蛋,拿去喂狗,狗都不吃!” “嘭!” 额角一阵钻心刺痛,王桃丫眼前发黑,疼得浑身发冷。 一股陌生的记忆钻入了她的脑海中。 卧槽! 她钻了原身的空,穿越了! 王桃丫,大山村王家二闺女。 家里重男轻女,从她会走路开始,就被父母压榨洗脑,使得原身比亲爹娘还爱护家里唯一的弟弟。 16岁被爹娘卖给了比她大7岁的瘸子陆子湛,她依旧一心向着娘家。 陆家但凡有点东西,都被她偷拿贴补娘家。 但王家人却对她却从未有个好脸色! 原身的一辈子如剪影般在她脑海里划过。 王桃丫睁开眼,土黄的门槛,木门半开。 这是王家。 自从她被卖给陆子湛之后,王家便没让她进过门,怕她吃粮食。 可原身拿回来的粮食,他们倒一样不差的都接了。 王桃丫站了起来,面前是个黑胖的男孩,一身布衫,个头快赶上她了,两边眉毛短了半截,小眼睛瞪着王桃丫,面色凶恶。 这便是原身的弟弟,王大宝。 “我真是白喊你这么多年的姐了!你男人猎了野猪,就给我们吃这个?” “看什么看,赶紧回家拿肉!” “还有,我要去上学堂了,你顺便拿点银子过来。” 王桃丫看他这熊样,心里已是一肚子火了。 加上原身离去时残留的怨气,眼神分外冰冷。 王大宝却觉得她是要推脱,急吼吼道:“娘上回让你去李寡妇那儿你没去?” 李寡妇原是这大山村远近闻名的烂裤裆,就这档子事,王大宝和原身的娘,已经和她说过两次了。 原身是个愚孝的,一开始拉不下面子,后面也不知怎么想的,还真去了李寡妇家揽生意,得来的银子全给了她娘。 因着这事坏了名声,被人唾骂吐口水,她爹娘为了刨干净自己,当着村里人的面骂她丢人现眼,贱货,王大宝更是指着她的鼻子说她贱骨头。 这一家人还真是不要脸,根本没把原身当个人。 她既然来了,一定要要帮原身过好这一辈子! 王大宝看她一直不吭声,捡了根木棍就要朝她身上招呼。 他虽然只12岁,可平日见惯了爹娘打二姐,自己也没少挥棍子。 爹娘说了,生养姐姐们都是为了照顾他,她不听话,他打一棍子怎么了? 木棍足有小臂粗细,他使足了劲儿挥过来。 王桃丫深吸了口气,扬手就将手里圆滚滚的东西砸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王大宝被地蛋砸中脑门,后退两步,盯着王桃丫愣了两秒。 “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我今天就做件好事!打死你,为咱家除害!” 这哪是弟弟,这分明是个棒槌!就这样的熊孩子长大了,那还不得长成毒瘤?! 王桃丫劈手就夺了他手里的棍子,朝着他屁股上招呼,一棍比一棍狠。 原身拎过来这两斤地蛋,是薛家最后的口粮了。 至于王大宝说的野猪,原身根本还不知晓,他消息倒是灵通,两句话不顺就要打人。 她今天便要让他尝尝什么是社会的毒打! 王大宝疼的哇哇叫,只觉得闯鬼了,平日对他百依百顺的二姐竟然动手揍他! 伸手想把棍子夺过来。 王桃丫冷哼一声,抬脚就朝他屁股上狠踹了一脚。 王大宝仗着个儿大,平日没少欺负村里的小子,便是比他大个岁的,也敢挥拳头斗狠。如今硬是被个子干瘪的王桃丫一脚给踹在了地上,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王桃丫可不管他怎么想,又是一顿猛揍。 第2章 揍大宝 一直躲在灶房偷听的刘氏见声音不对,连忙冲了出来,见桃丫竟然拎着棍子往死里打王大宝,气的两眼一翻差点昏过去。 “干甚哩!王桃丫你干甚哩!你脑壳进大粪了,作甚打你弟弟!” 她将王大宝护住,心疼的要死,瞪圆了眼睛。 王大宝抱着他娘哇哇哭,一边哭一边嚎。 “娘,王桃丫疯了!她要打死我啊!” 二姐也不喊了,张嘴便是王桃丫,叫的这么顺口,平日里也不知喊了多少次。 王桃丫提着棍子照着他腿上又是一下狠的。 “嘭”的一声。 “王桃丫也是你叫的?” 刘氏心都跟着颤了两下,拼命把人护着,“桃丫你疯啦,你真要打死你弟弟!” 王桃丫根本不理她,照着王大宝又是一棍子。 王大宝吓得忙朝刘氏身后缩。 可不管她怎么护,王大宝怎么躲,王桃丫的棍子,总能精准的落在王大宝身上。 “嘭”的一声,王桃丫的声音凌冽的仿佛地狱里前来锁魂的恶鬼,“王桃丫是你叫的?” “啊啊啊啊!”王大宝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娘,她疯啦!你快让爹来快叫爹!哇啊啊啊!” 刘氏急道:“别打了别打了!” 王桃丫眼神一横,棍子又要挥下来。 “姐!二姐!呜啊别打啦!”王大宝吱哇乱叫,眼泪混着鼻涕一起流下来。 王桃丫收了棍子,指着地上的土豆,“把地蛋捡起来。” 王大宝嘴里的地蛋,便是现世的土豆。 王大宝缩在刘氏身后,又气又怒道:“我浑身疼,怎么捡!” “是吗?”王桃丫提起了棍子。 王大宝肩膀一抖,刘氏连忙道:“我捡,我捡还不行吗?!” 她心里又急又气,可看桃丫刚才挥棍子的架势,一时间也不敢忤逆她,转身要去捡地蛋。 王大宝经历过刚才那一顿毒打,哪敢独自面对王桃丫,紧紧抓住刘氏的胳膊,想往后走。 王桃丫提着棍子,“谁扔的谁捡。” 刘氏怒道:“桃丫,你今日是抽什么风!” 王桃丫压根不搭理她,目光冷冷瞧向王大宝。 王大宝快吓尿了,哭喊着道:“二姐,不过是几个地蛋,你……”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因为王桃丫一棍子又挥在了他的屁股上。 王大宝惨叫了两声,见娘也护不住自己,不敢再废话,一瘸一拐的将地上的土豆给捡了起来。 刘氏本想帮他,被他张嘴便骂,“你想害死我吗!” 刘氏顿时缩了手,气急了朝着王桃丫吼道:“桃丫,你作甚折磨你弟弟!你这是在割你娘的心头肉哩!” 王桃丫道:“娘,您疼大宝我知道,可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就不怕伤了女儿的心吗?不说这个,你疼大宝,可您看看,大宝如今都成啥样了?他让我去找李寡妇接生意!这话是人能说出口的吗?他还是我弟弟!有做弟弟的这样逼他姐的吗?他长到12岁,可曾下过一次地?他连鞋都不会穿!他以后怎么娶媳妇儿?靠什么过日子?您能看护他一时,能看护他一辈子吗?” 刘氏被王桃丫的连环问给问蒙了。 “大宝……大宝要读书,以后是要做官老爷的,有好日子在后头,等着享福哩。” 还做官老爷?就原身的记忆,王大宝十六岁时强了村里的翠花,被打成了瘸子!就这样不学无术的,就等着吃牢饭! “官老爷?隔壁马坡村有个秀才老爷,如今24岁有余,您可知道他12岁的时候,在作甚?头悬梁锥刺股,白日里耕作,夜里点灯苦读,12岁能写诗能作词,满腹经纶,如此这般16岁便考中了童生,23岁便中了秀才,就大宝这样的,您觉得他何时能考过童生,何时能考中秀才?又何时能做官老爷?” 她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那是因为原身的记忆中,这马坡村的秀才老爷,后来可是做了当朝首辅,这段经历也在民间传唱。 刘氏:“我……” “无妨,您舍不得,我今日便尽一尽当姐的职责!” 王大宝总算捡的差不多了,有一个滚得稍远,他屁股疼的实在厉害,本不想捡,一扭头便对上王桃丫冰冷的目光,吓得赶紧把那颗地蛋给捡了起来。 用篮子装着,提到王桃丫面前,甚至小心翼翼的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王桃丫那张阎王脸露出一丝微笑,“娘,您看,大宝乖不乖?” 刘氏看着儿子,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王大宝:呜呜呜? 王桃丫接过地蛋, “爹娘对你可是寄予厚望,你可不能让他们失望。每日水缸的水都要提满,农活也要帮着爹娘做,知道吗?” 王小宝:“……嗯。”他怕他一个不答应,他二姐的棍子就挥在他身上了。 王桃丫欣慰点头,转身便跨进了门槛。 刘氏这会子才醒过神来,想要伸手拦她却是不能了,追在后面急道:“桃丫,你作甚!你忘记算命先生说了?你不能进家门!” 刘氏为了不让她进家门,多张嘴吃饭,就编了个借口,说算命先生让她嫁出去后就别再进家门。 王桃丫恍若未闻,直冲灶房,用铁锅装着提出来2升白面并3升糙米,上头还放着一把菜刀一把砍柴刀。 刘氏急的脸都涨红了,冲上去要抢,“桃丫,你这是要当强盗啊!” “娘,话可别说得这么难听,这些东西都是您逼我从陆家拿来的,白面和糙米只剩下一半了,念在你是我娘的份儿上,就算了。” 她一脚别开刘氏,又进了堂屋。不一会儿又拿出来半匹布,两双布鞋,一把钉耙,还有些杂七杂八的物什。 刘氏直接嚎哭出来,攒了拗劲儿要将东西抢回来。 可东西就跟长在桃丫手上似的,她怎么抢都抢不过来。 王桃丫方才揍王大宝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力气似乎很大。 王桃丫一手挥开她,将东西丢进铁锅里,端着要出门。 “大宝,赶紧把你二姐给拦住!” 王大宝就站在门口,非但不敢拦着,还往旁边躲了躲。 王桃丫笑道:“乖,我过两日再来瞧你。” 王大宝缩在门后瑟瑟发抖。 “天杀的,作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刘氏一屁股坐在门口哭喊,“王桃丫,你要不把东西给我送回来,我让你爹打死你个狗日的!” 王桃丫头也不回,扬长而出,身后刘氏哭喊叫骂的声音越发尖锐。 第3章 大猪蹄髈 王桃丫按照记忆朝陆家走。 她脑子有些乱乎乎的。 别看她刚才教训王大宝教训的利索,可这会儿却有些缓不过神来。 她看了看自己端着铁锅的手,又干又瘦,像是一把骨头,也难怪能被几个地蛋给砸倒,也不知为何她穿过来后,反倒力大无穷了。 又盯着满是补丁的衣服看了眼,叹了口气。 她上辈子家里本是开中药馆的,世代承袭中医药理,爷爷去后,中药馆便交到了她的手里,在整个城市都小有名气。 本是顺风顺水的一辈子,不成想栽在了一个男人手里,死后重生在这不知名的时代。 她长叹了口气。 老天即是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好好珍惜。 路上泥泞,应是下了夜雨。 走到半道上,她竟从草丛里、石头边发现了鸡枞菌。 她放下铁锅捡了几簇,就又发现几簇,跟着捡,不察便进了一旁的树林。 正起身,目光定在一处,忍不住惊呼:“卧槽!” 只见一颗大榕树下,居然有一簇成人两个巴掌大小的火灵芝! 照理说,这种大道旁的树林子里,有这种珍贵的东西该早就被人捡了去,怎么会等着她?再说刚才捡菌子也奇得很,仿佛是专门引她进来寻这灵芝的。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王桃丫不管三七二十一,小心翼翼捡了灵芝,放回了铁锅里,又用布匹遮掩一二,这才回了陆家。 陆家要比王家阔气些,除了倒座房,还要多上两间厢房。 不过屋子看着十分萧瑟,东西摆放杂乱,连窗户纸都是破破烂烂的。 按照原身的记忆,这还是她临出门前专门搞的破坏,就因为陆盈儿不让她把土豆提回娘家。 院子里头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十七八岁的女孩正弯腰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骂骂咧咧。 听见声音,她抬头见到王桃丫,一下跳了起来大骂道:“王桃丫,你还敢回来!你还想偷什么东西!你给我滚!” 这便是陆子湛的妹子陆盈儿,她的小姑子,今年18岁,眉毛很浓,眼睛大大的,眼中透着亮光,带着几分英气,五官很耐看。 只是可惜了,按照原身上辈子的记忆,这姑娘日后便要因为闲话投湖,成为一缕冤魂。 王桃丫不躲不闪,冲着她盈盈一笑,“我这不是把东西拿回来了吗?” 陆盈儿愣了下,“你这是耍甚花招?” 王桃丫索性将铁锅放下,把里面的物什都拿了出来。 “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再去拿回来。” 陆盈儿目光一扫,只见其中物什均是之前家中的东西,先是一把搂过白面和糙米,继而防备的看着王桃丫。 “你又想整甚幺蛾子?别以为这样,我哥就不会休了你!这白面和大米,可足足少了一半了!” “日后我会补回来的,先帮忙把东西提进去。” 王桃丫说完,自己先开始拾掇起来。 “哪来的菌子?”陆盈儿突然道。 王桃丫抬眼,“我在树林里捡的。” 方才她将物什从铁锅里拿出来时,最先拿的便是那一堆菌子,也没有刻意藏着那一簇灵芝。 “这万年蕈也是你从树林里捡的?”陆盈儿一脸怀疑。 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我能在大路边上捡着这玩意儿。 王桃丫无奈点点头。 但陆盈儿并未多问。 这时听得不远处有猪叫声,院子外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这不年不节的,不知是哪家在杀猪。 王桃丫忙着搬铁锅,灶房里有两个灶眼,大的灶眼早就空了,能直接看到黑黢黢的灶膛,剩下一个小灶眼,上面放着一口陶罐。 原身也真是厉害,这都能下手去薅。 王桃丫将铁锅镶嵌上去,又将其余物什一一归位,再将院子里里外外整治打扫了一遍。 这期间,陆盈儿便抱臂在旁冷眼瞧着。那一布袋白面和糙米,不知被她藏哪去了,但那鸡枞菌和火灵芝却是丝毫未动,只是大门被她关了起来。 王桃丫勾了勾唇角,将灵芝收捡起来。 古人坐宅讲究风水,这院子的东南角放着一口大水缸,水主财位,这水缸也叫聚宝盆。 陆家的水缸是满满的。 她又打水把菌子给洗了。 这半晌,大门蓦的被人推开。 嘎吱—— 先是一只磨了边的布鞋踩进来,腰带裹着劲瘦的腰,宽阔的胸膛,走路的时候,有些不协调。 出于医者的下意识,王桃丫的视线在他的瘸腿上定了一秒。 视线往上,对上一双凌厉的眸子,剑眉星目,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也极具攻击性;不过只是一瞬男人的目光便转开了 高挺的鼻梁,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这男人,仿佛蛰伏在夜色中的孤狼。 “哥,你回来啦!” 陆盈儿撒欢儿跑过去,瞧见陆子湛提着的两只猪腿,惊喜道:“方才李大嫂和我说你和李大哥猎了野猪,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姑娘家,一惊一乍的像个什么样子?”陆子湛沉声道。 陆盈儿应了声,却一点没收敛,又扒拉了两条猪腿看来看去,那双眼睛仿佛都要冒绿光了。 王桃丫也盯着那两只猪腿看了眼,连着蹄膀带大腿肉,估计一只得十来斤。忙的时候也没觉得饿,这会儿只觉得肚子咕咕叫。 适时开口道:“晚上吃红烧蹄髈。” 院子里的两个人顿时僵了下,仿佛这才想起还有她这么个人。 这一瞬,陆盈儿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两只手跟老母鸡护崽子似的护着两只大猪腿,大声嚷嚷道:“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早就惦记上猪腿了!” 王桃丫:“……”我不是,我没有。 第4章 爹娘打上门 陆盈儿说什么都不肯将野猪腿交给王桃丫,用刀从猪腿上割了一块肉下来,便让陆子湛将剩下的都藏好,狠狠瞪了王桃丫一眼,钻进了灶房。 王桃丫:“……” 这原身还真是狗都嫌,人与人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了。 她转身正要进堂屋,打算把窗户纸给重新糊上,蓦的对上一双清冷中带着探究的眸子。 说起这陆子湛,也算是大山村的传奇人物,可比她之前脱口说的马坡村的秀才老爷厉害多了,只是运道不顺。 他14便中了童生,17岁便中了秀才,所有人都觉得大山村要出一个官老爷了,可19岁进京赶考,非但没取得功名,反而瘸了腿。后归乡,双亲也去了。 原本与他定了亲的姑娘,也改嫁他人。 从此之后,他再没碰过书。乡里乡亲念他有秀才功名,请他开个小学堂让村里的娃子识字,都被他一口拒了,至此,再没人敢提他当年读书的事,只背后说起他都摇头。 为双亲守了三年孝,村里没有姑娘肯嫁他一个瘸子,原身爹王大庆便为了2担谷子并一吊钱的聘礼,把原身给打包送来了。 此刻。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能看出她的所思所想。 王桃丫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转开眼。 这眼神……该不会是看出来什么了?这货才回来不到半小时,她方才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应该不会? 没容她多想,陆子湛已经进了堂屋。 灶房也传来切菜的声音。 王桃丫想了想,还是一头扎进了灶房,这儿安全多了。 一进灶房,她眼睛都瞧直了。 “你在干什么!” 一块上好精瘦肉,被陆盈儿剁成了不均匀的小肉块,切得乱七八糟的。 “切肉啊。”陆盈儿有些心虚。 就这,还切肉?这姑娘怕是不会做饭! 不过说起来,这陆盈儿当真不会做饭。前些年头陆家双亲还在时,陆家也算是大山村的殷实人家,她跟着哥哥读书,家里的活计都是父母双亲一手包圆的。 王桃丫咬牙,“你还是烧锅!” 陆盈儿这次没挣扎,老实烧锅去了。 铁锅她洗过一遍了,这会儿又添两瓢水进去。 看着案板上乱七八糟的肉块,王桃丫索性将带皮的肥肉给理了出来切碎,然后将瘦肉和肥肉匀在一起,开始乱剁。 剁了七八分钟,见差不多了,锅中的水也滚开了。 王桃丫将先前洗好的菌子先丢下去,又剥了几颗大蒜扔进去,再去后院的菜园子里拔了几根葱,摘了两颗白菜。 将白菜和葱花洗干净,白菜撕了小块放入陶盆,葱花切段。 这会儿,锅里的汤已经滚了好几遍了。 王桃丫便将肉末捏成丸子,一个一个丢下去。 等肉丸子浮起来,又加入盐巴调味。 再开了一滚,她便用陶盆将汤都舀了起来,撒入葱花。 热汤激开葱花的香味,鲜香味儿十足。 陆盈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王桃丫勾了勾唇角,又将白菜利落炒了出来。 米饭是陆盈儿方才放在后灶煮的,这会儿也早就差不多了。 端上桌,开饭! 三个人坐在桌前,没人说话。 王桃丫和陆盈儿埋头干饭,肉丸子又嫩又弹,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而陆子湛的目光却落在王桃丫的脑袋上,一寸一寸,像是在剥皮抽骨。 王桃丫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抬起头来笑道:“你看着我干嘛,吃饭啊。” 陆子湛骤然伸手。 王桃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是不是,不是要打人! 片刻,陆子湛的手已经收了回来,指尖夹着一片枯叶, 嗓音低沉道:“没事。” 王桃丫这才松了口气,见陆子湛没甚异状,又开始干饭。 正吃得香,大门被人拍的砰砰作响。 “桃丫!开门!” 桌上三个人 ,都放下了筷子。 听着声儿,是原身的亲爹王大庆,王桃丫的身子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这是原身的肌肉记忆。 陆子湛显然也瞧见了,他站起身,步子还没迈开。 王桃丫放下碗站起来,“你们先吃,我待会儿来,给我留碗汤哈。” 陆盈儿抱紧碗,“哥,肉你藏好了吗?” 王桃丫:“……” 出了堂屋,打开大门,王大庆手上抄着家伙,和刘氏带着王大宝便朝屋里走,身后还跟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瘦巴巴的,揪着袖子喊她,“二姐。” 这小的,是原身最小的妹妹王菊花,午时没见她,是跟着亲爹王大庆下地去了。 王桃丫应了声,扭头道:“爹娘,一扎头的朝哪儿冲?” “杀千刀的死丫头!大宝是你揍的?老子今天打死你这个孽种!” 他抄了锄头就朝王桃丫脑袋上挥,眼眶通红,下了狠心。 刘氏哭喊:“大宝他爹,打打杀杀的作甚!那也是你闺女!” 她虽喊,却根本不上手拦着。 王大宝瞧着,虽屁股墩儿还疼着,可脸上却带着几分得逞的笑意。 王菊花突然扑到王大庆面前,抱着他的腿哭,“爹,爹!二姐知道错了,您莫打她!” “王八犊子,你翅膀也硬了不是!” 王大庆是个庄稼汉,一身牛力气,抬脚便要朝王菊花肚子上踢。 王桃丫瞧得,连忙伸手将人撸了过来。 这一脚劲儿使的大,没踢到人,王大庆差点一瓢摔个屁股墩儿。 “天王老子的,你个屁杂种要翻天!”王大庆,一张脸越发涨红,举着锄头就要挥上来。 王桃丫冷了脸,硬是一手接住了锄头,一瞬间,王大庆只感觉手掌几乎震麻了。 这贱丫头哪来这么大力气! 王桃丫一手护住菊花,手上一使劲儿,将锄头给夺了过来。 这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王大宝赶紧捂着屁股踮着脚往后退了两步。 第5章 李大嫂相助 刘氏瞧着,想起王桃丫揍大宝那会儿也是这光景,本以为大宝他爹能治住她,这会儿又担心这个白眼狼怕是要动手打老子了。 “住手,住手,别打啦!”她冲到王大庆面前,“咱一家人动什么手,打打杀杀的让人看笑话!” 王大庆气的仍是喊,“还敢跟你老子动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个白眼狼!你给老子让开!” 王菊花哭着一张脸,“爹,别打了。” 刘氏伸手就掐了王大庆一把,笑道:“咱家过来,晚饭还没吃得了,桃丫,先把晚饭做得了,咱们吃了再说,你家不是得了两条猪腿,宰割一条做了就得了,别弄多了,剩下一条腿给娘包着待会儿带回家吃。” 这还真是驰名双标,她嫁出去后没吃过娘家一口饭,这一上来就又是连吃带拿的。 王桃丫脸上在笑,眼底却一片冷意,道:“娘,这可是陆家,您怕是走错地方了,要吃晚饭,还请你出门左转。” “嗐,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娘这不是为了你好?待会儿你爹要真是动气怒来,把你打出个好歹来,你可乐意不?怎么说的娘像是为了吃你家这一口饭呢?” 难道不是? 王桃丫翻了个白眼。 “爹要是敢动手揍我,总有个由头,若没得由头,我男人自会帮我寻公道。” 王大庆急的又要动手,“王八犊子,你弟这屁股都被你打开花了,你还有脸!老子今天非要揍死你!” 他举起巴掌就要扇。 王桃丫把菊花往后推了一把,身子灵活的跟条鱼似的,拿起笤帚就朝躲在一边的大宝身上挥。 “哎哟哟哟哟!”王大宝疼的眼泪水直接滚出来了。 为什么挨揍的总是他! 王桃丫手上没停,“你且告诉爹,我今日为何揍你?” “你疯啦!” “我打死你个兔崽子!” 一时间,院子里吵闹乱作一团。 院门口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 李井和李家大嫂走进来劝架,看热闹的几个也都进了院子。 陆子湛也从堂屋走了出来,一身衣衫衬的身形硕长,眉目俊逸,目光幽深的落在院子里那一抹倩影上。 “这是咋的,咋还动上手了?” 王桃丫一笤帚挥在王大宝的屁股上,“你说是咋的!” 王大宝一脸眼泪鼻涕,嗷嗷叫,“爹娘,救我——” 李井和李家大嫂对视一眼,皆是有些奇了。子湛这媳妇儿不是最疼她娘家兄弟了,这咋还动上手了? 王大庆被几个汉子架住,指着王桃丫破口大骂。 一旁刘氏瞅着机会连忙钻进来,护在大宝身前,哭喊起来。 “我命苦啊,大宝,你可没事?你可是娘的命根子,你要是没了,娘也跟着去了得了!” 她一张嘴,把今日的事说了个圆乎,无非是桃丫发了疯将大宝揍了个半死,现下还动手揍起亲爹来了。 王桃丫瞪了眼,也跟发了狠似的瞪着王大宝,“大宝,你要是有良心你就把话给说明白了,我是无缘无故揍的你吗!” 王大宝吓得根本不敢看她。 都是一个村住的,哪有不知道王家那点事儿的,估计是把桃丫给逼急了,这才动的手哩。一群人攒着脑袋往里挤,生怕听岔了。 王桃丫眼睛一眨,一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爹、娘,你们若是还当我是闺女,便让我过几日安生日子,日后若是我被休了,我也不会回家的让你们难做,找条河跳了,死个干净。” 几个婆子心肠软,这会儿劝起来,“他大婶子,桃丫都嫁人了,只不比在家做闺女的时候了,好好一家子,你非得给拆散咯?” “桃丫也是个好的,咱们村好几个大小伙子提亲,你非把她嫁给了陆家,可不得多疼疼她吗?” 王大庆是个好脸皮的,被大家伙戳着脊梁骨骂,恼怒的急了,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刘氏也带着大宝灰溜溜的走了。 菊花跟着走在后面,远远看了二姐一眼。 人走了,看热闹的也散的差不多了。 李家大嫂拉着桃丫的手,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可没事了?” “嗯,多谢大嫂。” 李家大嫂点点头,见她不若以往那般耍横,眼神也清亮不少,怕是能踏实下来过日子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李井走向陆子湛,和他不知说了几句什么,不多时,便又带着自家媳妇儿回家去了。 桃丫正要关门,却对上折回来的菊花,愣了下,“小妹,你回来作甚?” 菊花有些抹不开脸,支支吾吾道:“娘让我回来拿锄头。” 哦,那把被她扔在一边的锄头。 她让开地方,等菊花进门,见小姑娘瘦的皮包骨,又拉着她进堂屋。 桌子上,还有一碗肉汤,里面有三个肉丸子,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是她方才让陆家二人给她留的。 也不管陆盈儿坐在一旁看着她,只道:“还没吃得晚饭,先吃点垫垫。” 菊花慌忙摇头,“二姐,你吃,我捡了锄头就回去。” 她转头就往外走,说什么也不肯吃,捡了锄头飞快便跑了。 第6章 一起睡觉 看着小丫头的背影,王桃丫心中叹了口气。也没胃口继续吃了,只将剩下的饭菜都收了起来。 收拾了饭桌,陆盈儿一双眼睛还是直不愣瞪的看着她。 “瞧我作甚?”她想了下,“这碗汤是你们给我留了,我给菊花吃你有意见?” “爱给谁吃给谁吃!”陆盈儿哼了声,起身出了屋子。 王桃丫也没管她,将碗筷刷洗了,突然感觉小腹下方一阵臌胀。 她转身奔了茅房。 茅房在宅子后头,挨着菜园子,平时也方便浇灌。 她掀开帘子一进去,差点没被熏晕。 一个大坑上面架着两块木板,底下苍蝇嗡嗡嗡的,四周围了三面木板,一面挂了竹帘子,这卫生环境绝了。 但尿还是要尿的,王桃丫憋着气,晃晃悠悠的踩在两块木板上,蹲下去。 解决完,她迫不及待的走了出来。 不过她走了两步,又倒回来,看着菜园子里,自己家大白菜旁边那火红火红,眼熟的东西。 “卧槽!!!” 她两步蹿近,低头一看,果然是火灵芝!真绝了! 她方才做饭前还来这菜园子里拔过菜,都没见得这玩意儿! 这究竟是怎么长出来的? 难不成真是老天爷给自己开的金手指?遍地能捡到宝? 王桃丫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给摘了下来。不过只两朵,品相也没下午发现的那一簇长得好。 她把灵芝放在一堆,又收拾了下屋里,时候也不早了。 洗漱后就该回房睡大觉了。 王桃丫是真的累了,这一天发生太多事,她只觉浑身疲倦,只想一骨碌躺在床上。 可她方才瞧见陆子湛进了卧房,她不敢进去! 这个瘸子那双眼睛简直跟火眼金睛似的,她每次站在他面前,都感觉自己浑身简直没有秘密,被他给看得透透的! 要不等他睡着了再进! 她很没骨气的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家门口,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 差点一不小心一骨碌滚地上,她这才认命端起板凳回了屋。 说起来,原身上辈子和陆子湛成亲后,一直未与陆子湛有夫妻之实,两人都是分开睡的。 王桃丫踮着脚进门,陆子湛已经在小榻上歇下了,呼吸绵长。 她松了口气,这才一骨碌躺倒在床铺上,几乎一沾枕头就昏睡了过去。 …… 第二日,王桃丫醒了个大早。 倒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屋外的声音给吵醒的。 陆盈儿叽叽喳喳,正在说什么卖多少银子,藏在什么东西,一定不要让王桃丫给发现了等等。 她想起自己捡的火灵芝也该拿到市集上去卖了,便掀开被子起了床。 她一打开门,堂屋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陆盈儿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王桃丫点了下头,“早上好。” 她到院子里,寻了个干净陶盆舀了水洗脸,又开始刷牙。 陆子湛一家刷牙都是用的杨柳枝,泡在水里,用的时候用牙齿咬开,杨柳枝的纤维便散开,跟牙刷刷头似的,虽然粗糙了些,但也只能将就用。 洗漱完了,陆盈儿也背着背篓走了出来。 “你等等我!”王桃丫道,“我也要去市集!” 她将火灵芝捧出来,用干草裹着怕被压坏了。 正打算装进背篓里,陆盈儿一把拦开她。 “你作甚!” “卖东西啊。” 陆盈儿噎了下,“你不许和我一起去!” 王桃丫:“……”这还防着她,估计怕她瞧见卖了多少银子起了坏心思,啧啧。 屋内,陆子湛走了出来,一张脸十分清隽,眸子却仍带着冷意。 “无妨,盈儿。” 陆盈儿气的跺了跺脚,这才无可奈何和她一起出了门。 第7章 卖灵芝 陆盈儿出了门,朝着一户人家走去。 王桃丫瞧得那房子,按照原身的记忆,那处是李井家的房子。 果不其然,陆盈儿敲门便喊:“李大嫂,可收拾妥当了?” “来啦!”李家嫂子应声,打开门,脸上满是笑容。 身后有个小娃子,三四岁的模样,扯着李家嫂子的衣裙冲着两人笑。 “狗蛋儿,叫人。” 狗蛋儿喊道:“小姑,小婶。” 李家嫂子今年才20,不过比陆盈儿大两岁,是李井的媳妇儿,这三岁的娃便是她的儿子。 再说这李井,和陆子湛一直交好,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这几年陆家双亲去了,多处也靠李井夫妻俩帮着操持。 “你李大哥磨蹭的厉害,我催催他。”李家嫂子说完,又匆匆进去唤人。 狗蛋儿站在门口,脸蛋圆乎乎的,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盯着陆盈儿。 陆盈儿蹲下身朝他招招手,狗蛋儿立刻迈着小步子走了过来,咯吱直笑。 陆盈儿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来一个果子。 狗蛋儿欢喜起来,接过果子,抱着陆盈儿的脸就唧亲了一口,“谢谢小姑。” 恰在这时,院门里出来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模样俊秀的汉子,带着几分书生的斯文气,瞧着要比李井年轻些,模样和李井有三分相似,但要生的更好些。 他礼貌又客气道:“陆大嫂,盈儿,可吃得早饭了?” 陆盈儿面上一热,转开脸,不见平日的伶俐模样,结结巴巴道:“李二哥,吃得了。” 分明还没吃,怎么就吃得了? 王桃丫看陆盈儿这羞答答的模样,又看了这汉子一眼,突然有什么记忆破土而出了。 原身那一辈子,陆盈儿是因为村人的闲话跳河死的,闲话的男主角可不就是这李井的弟弟李田么! 原身虽对陆盈儿不关注,可到底是一个屋檐而下住着的,这事儿也记得算是清楚。 这陆盈儿是三更半夜和这李田幽会,被村人抓了个现行,被长舌妇嚼舌头根子,后面越传越离谱,只说她大半夜的溜出去,和这李田无媒苟合!白花花的身子扭在一条,骂她不要脸不守妇道,丢了老陆家的脸面,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陆盈儿受不住,这才跳了河。 只这李田只闭门不出半月,没多久便娶了一房媳妇儿,还是青山镇上的乡绅的千金!村里又是流言蜚语一阵,而陆家和李家从这事儿之后也算是彻底交恶了。 李田后又中了童生,靠岳家谋了一账房先生的活计,日子可谓是滋润无比。 …… 这事儿也就出在初秋,现下刚过了处暑,时候也不远了。 王桃丫瞧着那李田,眉头便皱了皱。 这不就是个枪版陈世美的故事吗? 瞧着模样斯文俊秀,读这么多年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走。”李家嫂子这会儿也出来了,李井跟在后面,背着个沉甸甸的竹篓,用粗布盖着。 她嘱咐了狗蛋儿和李田守家,一行人便跟着上了路。 走了快半个时辰,才上官道。 李家嫂子是个话多的,和陆盈儿聊了不少,还拉着王桃丫一起说话。 王桃丫想着陆盈儿的事儿,语气并不热络。 陆盈儿瞧不过眼,“李大嫂,你别理她,咱们说得便是。” 王桃丫:“……”没良心的小丫头。 说着闲话,不多时便到了青山镇。 李家两口子要去瓦市卖野猪肉,陆盈儿本要和他们一道去,王桃丫却道:“我去这边转转。” 陆盈儿一猜便知她是想卖灵芝。 她虽厌弃王桃丫,可经过昨日,到底不如从前一般厌烦,再说王桃丫此前来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这青山镇也算不上安生,要是遇上拐子又该如何?只担心她一个人被骗了去。 便道:“你着什么急,待会儿我随你去。” 王桃丫闻言,多看了陆盈儿一眼,自明白她的意思,笑盈盈点头。 “也好。” 一行人去了瓦市,热闹非凡,来往人群摩肩接踵,道路两旁都是小贩摆着摊。 李井两口子熟门熟路,找了肉铺摊子。 瓦市上野猪肉要比猪肉贵上2两文钱一斤,卖32文一斤,杀猪匠收的28文一斤,李井都要一口应了,李家大嫂说什么都不肯,磨了半天,最后杀猪匠让白饶了猪下水,才收了29文一斤。 陆盈儿背了一整个野猪腿,共8斤3两,卖的241文。 卖了野猪肉,李井两口子要采买东西,陆盈儿惦记着王桃丫的事儿,便和他们约了时辰分了道走。 青山镇是方圆几十里的大镇,依山傍水,物资充裕,也算是富庶。 王桃丫在镇上转了转,先是探了探物价,这才找到一家药馆铺子走进去,“请问你们这处可收药材?” 药柜下坐着个白须老者,印堂宽厚,眉间一颗肉痣,痣上长了根毛,瞧着是个正容宽和的。 老者慢声问:“什么药材?” “灵芝。” 白须老者这才抬眼看了看她,“且看看成色罢。” “可否内间说话?”这灵芝按照市价,少说卖几十两银子,这可是普通农家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银子,方才李大哥上百斤野猪肉,也不过卖得二两多银子。王桃丫怕被人盯上,这才提出要求。 白须老者瞥了眼在一旁捣药的小童,嘱咐他看着铺子,这才跟着王桃丫进了内间。 陆盈儿杵在外间没动。 王桃丫心下对这个小姑子的好感更多了几分,她虽穷但志不短,是个有定力有心性的,上辈子草草一生,真是可惜了。这辈子自己务必帮她走出困境。 收回心思,王桃丫也没再藏着掖着,直接将灵芝拿了出来。 白须老者瞧了一眼,目光便有些转不开了。 他盯着其中伞形最大的一株,小心翼翼拿出来看了会,这才道:“丫头,你这灵芝,是从何处得来?” 王桃丫早就想好了回答,“在山中偶然摘得。” 白须老者瞧着像是不信,但也并未多问。 他将东西放回原处,“这些灵芝我都收了,你想卖多少银子?” “这株大的,70两,其余一并30两,共100两。”这价格,是方才她多方打探,加上自身对药材的鉴定,出的价。 王桃丫心里还有10两的还价空间。 不想白须老者一口应道:“好,东西便留在这,我让人给你取银子。” 王桃丫:“……”卧槽,答应的这么爽快,她价格喊低了? 第8章 花钱 这时后悔已是不能,王桃丫只得等着。 白须老者出去片刻,不多时,一个药童便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木匣子。 “顾大夫,这里是一百两。” 顾大夫拿出一把钥匙,打开木匣子上挂着的铜锁,揭开盖子。 满满当当十个银元宝露了出来,仿佛泛着珠光。 王桃丫伸手挑了一枚出来,“还请帮我换些碎银子并一吊铜钱。” 不多时,那药童便又拿了几两碎银子并一吊钱进来。 王桃丫将银子收好,便离了医馆。 陆盈儿见她,也并未多问,只跟着一道出了。 不管王桃丫卖灵芝卖了多少银子,总归最后是都要拿给她娘家人的,这银子不是她家的,她也犯不着管。 大街上人声鼎沸,王桃丫揣着沉甸甸的一百两银子,感觉自己像个富婆。 她东瞧瞧西瞧瞧,先买了两个大肉包子,一个塞进陆盈儿手中,一个自己啃。 陆盈儿本要推还给她,王桃丫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往日我不也吃家里粮食么?” 陆盈儿似是被说服了,拿着肉包子大咬了一口,肉香味儿和白面皮的香味儿融合在一起,让她恨不能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吃着吃着,她突然眼眶有些泛红。 这大肉包子,爹娘以前在的时候,每次赶集总会给她带一个。 “你咋了?”王桃丫道。 陆盈儿赶忙别开脸,用力抹了一把眼眶,“没啥。” 见她不愿说,王桃丫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吃了肉包子,她进了一家布坊,扯了三尺柔软的棉布,打算做内衣内裤。又买了两身成衣两双布鞋。 原身这衣裳鞋子,都磨破了不知多少洞,补丁摞补丁的才能不漏风。 陆盈儿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桃丫怕她倔劲儿上来,又不要自己的东西,索性没跟她说,估摸着她的尺寸,也买了两身成衣两双布鞋。 米面粮油店,她全都扫了一圈,又买了一条大草鱼,在副食店买了些盐糖和佐料这才罢了。 物价低,她买这些统共不到400文。 陆盈儿脸色有些不好看,觉得王桃丫这大手大脚的浪费银钱。可偏生这银钱和她没甚关系,她也管不了。 到了约定好的路口,李井两口子早就在等她们了,见她们背篓装的鼓鼓的,好奇问了两句。 陆盈儿应付了两句,回去的路上话也不像来时多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到了家,日头已经偏西了。 王桃丫推门进去,陆子湛不在家,估计下田去了。 她将东西都卸下来归位,大草鱼丢进陶盆里,吃食放进灶房,又拿出那两件成衣两双布鞋递给陆盈儿。 “这是给你的。” 陆盈儿愣了下,脸上有几分惊诧,“给我的?” 这不是王桃丫给自己买的吗?这成衣样式花色都不错,她当时留意了下,可要60文一件,都够割两斤肉吃了。还有那布鞋,也得20文一双,她也没试试,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 陆盈儿有些心疼,“花这银子作甚,家里还有半匹布,自己做得不就行了,能省不少银子呢。” 王桃丫是自己不会做这手工活,买的时候也没想这么多。 “那下次我买布匹,自己做。” 陆盈儿听她这话,脸上有些别扭,伸手把钱袋子给掏了出来,想数160文钱给她。 王桃丫瞧了脸色有些沉。 估计是原身干的糟心事儿太多了,这丫头终究没把她当一家人,若是如此,以后她说的话盈儿怎会听? “盈儿,今日我卖灵芝拿了不少银钱,这衣裳和布鞋,是当嫂子的给你买的,我嫁到你家来这大半年,做了很多混账事,现在才醒过神儿来想好好过日子。你心里可还是怨我?不愿让我做你嫂子?” 陆盈儿支支吾吾,“你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作甚?” 王桃丫没接话,只目光沉沉的瞧着她。 陆盈儿被她盯得没法,豁出去道:“你可是真的改好了,以后不会再拿咱家东西补贴王家了?” “自是不会,我和你哥成亲,我们才是一家人。” “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往后你再做些混账事儿,可别怪我翻脸!” 王桃丫点点头,认真道:“好。” “那这衣裳布鞋先拿回去退了,我的衣裳还好着呢,犯不着浪费这好些银子。” 王桃丫:“……” 她好说歹说,才终于让陆盈儿受了这两套成衣两双布鞋。 忙活了半晌,中午俩人都没吃,也该做晚饭了。 王桃丫把草鱼去鳞,又收拾了内脏血水,切成小块清洗干净。 又从后院扯了两颗大白菜,这次她特意看了下昨晚捡灵芝的地方,并没再长出来新的。 她也没甚在意,将白菜洗洗干净,又从土陶罐里抓出来一把酸菜切碎。 陆盈儿自觉帮着烧锅。 起锅烧油,先是丢了一把蒜头炒香又下了酸菜,一瞬间激发出香味来,让人口齿生津。 翻炒几下,又下了花椒干辣椒,差不多了,又掺了一大瓢水烧开,下鱼块,翻滚几次,再放入盐调味。 起锅装入陶盆,王桃丫又炖了个白菜粉条。 “盈儿,叫你哥回家吃饭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木门吱呀一声。 王桃丫探头望出去,正看见身形硕长的陆子湛站在院子里,一只手负于身后。 说来奇怪,明明都是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她穿着就显得脏兮兮干巴巴的,陆子湛穿着居然自有一派风朗气清之感,说实话,这男人要不是瘸了腿,放在现代,这颜值也没几个男星能赶上。 恰这时,陆子湛转头看过来。 王桃丫连忙往回缩,缩回头又觉得自己这般难免有些做贼心虚,于是又冒出去头喊道:“洗洗手准备吃晚饭了。” 两陶盆菜端上桌,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 这次无人打扰,一家人吃的心满意足。王桃丫做的酸菜鱼香鲜嫩滑,陆盈儿吃了两大碗米饭,就连陆子湛也多用了半碗。 王桃丫喝完最后一口酸菜鱼汤,放下碗,肚子已经圆鼓鼓了。 第9章 菊花被揍 吃饱喝足,是时候谈正事了。 王桃丫瞧着陆盈儿,当着陆子湛的面道:“盈儿也到了年纪,该寻户老实人家。” 大山村的姑娘大多十五六岁便成亲了,陆盈儿为爹娘守孝三年,今年十八岁,是村里的老姑娘了。 陆盈儿面上一红,埋头刨饭。 陆子湛瞧向王桃丫,眼神不若平时一般冰冷,带着几分沉思。 王桃丫见她不上钩,又继续道:“盈儿,你觉得李田如何?” 陆盈儿只道:“他如何,与我何干?” 少言的陆子湛却皱着眉开口,“李田不可,改日我寻个伐柯人,为盈儿相看。” 王桃丫有些诧异,陆子湛倒是个会看人的。 可陆盈儿却急了眼,“李二哥怎得不行了?我瞧他就挺好!”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事你无需多问,我自会安排!”陆子湛冷脸。 “哥!” 陆子湛起身已经走了。 陆盈儿一双眼睛更是通红。 王桃丫瞧着,这丫头怕是对那李田不只三四分心思了,她是个烈性儿的,你越是逼她,她越是反着来。 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让她死了这份儿心才是。 转眼过了七八日,日头越发毒辣,田地里的稻谷也被晒得黄澄澄的。 这日一早天不亮,陆子湛便拿了镰刀背着背篓下了田收割稻谷。 王桃丫这几日作息也入乡随俗了,陆子湛起身时便有察觉醒转,收拾着穿了身以前的补丁衣裳打算下地。虽说她没怎么干过农活,可家里的田地也不能让一个人忙活。 那边陆盈儿也起了个早,拿着镰刀从倒座房里出来。 三人聚在院子里,陆子湛却沉了脸,“你们起这么早作甚?都回屋歇着。” “哥,我帮你割谷子!” 王桃丫也道:“我们一起,干的能快些。” “不用,田里的活都是男人的,你们把早饭收拾得了便好。” 他说完便出门,回头还警告的看了陆盈儿和王桃丫一眼。 陆盈儿这才歇了心思,泄气道:“我哥太倔了。他是担心田里谷子扎人,才不让我去。” 陆盈儿虽长在农家,可从小到大根本没做过什么农活,肤色白皙细腻,手掌滑嫩,便是二老去了,也是同样待遇。 别人家的闺女比草都下贱,只陆家的闺女是捧在手掌心长大的,上辈子却那般悲惨收场,也是可惜了。 不过说到底,也是陆家把闺女养的太单纯了,又样啥不会,要她说,无论是什么世道,不管男人女人,多少还得有点自己傍身的手艺,才能立得起来。 这会儿王桃丫已是睡不着了,她吩咐道:“你回去再眯一会儿,我把衣服洗得了。” “我和你一起。” 王桃丫也没拒绝,两人用木桶装着穿过的衣裳,到村里河边浆洗衣裳。 河边这时候没人,两人寻好地方便将衣服拿出来。 一堆衣服里,都是些补丁摞补丁的,唯独王桃丫的衣裳是崭新的。陆盈儿心疼,舍不得穿,王桃丫却穿不惯旧衣裳,又粗又脏,早就换上了。 这几日,便是两身衣裳来回换。 洗完衣裳,天已经大亮了,太阳也已经冒了头。 王桃丫忙着晾衣裳,一边嘱咐陆盈儿去田地里把陆子湛叫回来。 等她晾的差不多了,陆盈儿也回了。 “我哥说他片刻便回。” 王桃丫点头,两人先后进了灶房,陆盈儿照例烧锅,一边歪着个脑袋看着王桃丫麻溜揉面。 暖黄色的阳光从灶台的窗户洒进来,落在案板上,光线中有飞扬的细尘。 等面揉的差不多了,锅里水也开了。 她将面拉开一甩,拉到两尺宽,又和在一起继续甩,一小坨面团甩到8根面条粗细,便下了锅。 如此这般拉完了整个面团,又下了几片白菜叶子,准备了三个大碗,里面放有小葱并一小撮猪肉,及各类调料。 水滚开,不多时面条也跟着浮滚起来。 门口听得木门响,怕是陆子湛回来了。 王桃丫将面条挑起来放进碗里,又从密封的陶罐里舀出来一勺子香菇肉酱,淋在面条上,肉香四溢。 陆盈儿退了火,早已口齿生津,唤了陆子湛一起吃了早饭,一家人又忙着收拾晒谷子。 如此这般四五日,陆家的谷子已经晒好封装了。 村里的其他人户要收的慢一些,但也都收的差不多了,而王家却慢了些时候。 三亩地只收了两亩,还有一亩没收,收回家的也没晒干。 只因往年田里的活都是王桃丫占大头,今年王桃丫压根没去王家地界儿,王大庆在家发气呢。 只说这日下午,原本晴空万里的,突然变了色,只听得轰隆一声,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没晒干粮食的都忙着抢收,王家也忙着抢粮食,可经过这么一场暴雨,田里的粮食却是都没了,枝头空落落的,粮食都进了土里要烂。 刘氏和菊花冒着大雨背着蓑衣去田里一粒一粒的捡,王大庆便在屋里破口大骂。 “狗屁子混账东西白眼狼!老子十几年的粮食算是喂了狗,出这么大事儿也没说回来看一眼!” 等刘氏和菊花捡了谷子回来,又遭王大庆一顿骂。 火上了头,他拿起木棍就朝着菊花身上挥。 “这么点谷子都收拾不回来,以后你他娘的别吃了!” “活不会干,吃的还多!老子养条狗也比养你好!” “哭哭哭,哭甚哭!老子还没哭呢!闭嘴!” 他一棒子挥的比一棒子狠,不多时便有血水顺着菊花身上的雨水留下来。 刘氏心里也怨菊花没早点把粮食给收回来,一直没吭声,这会儿瞧着,怕他要把菊花给打死了,道:“行了行了,再揍要出人命了!” “她个粪团子的命还是老子的,老子今天把她打死,也算是为家里节约一口粮食!” 刘氏见他气头上,根本劝不住,再劝估计连自己也要挨两下,便闭了嘴。 王大宝瞧着压根儿没出声,在一旁冷眼看着,照他说,打死菊花才好哩。这个妹妹又瘦又小,根本上不得台面,他日后若是做了官,岂不是丢他脸面? 菊花身板儿小,又淋了雨,再经王大庆这么造作,也扛不住。 身子摇摇晃晃,最终眼前一黑,直接栽倒了。 第10章 桃丫出手搭救 “装死?老子成全你!”王大庆又是挥了两棍子,见人躺在地上动弹都不动弹,又骂了两声晦气,这才扔了棍子走了。 刘氏把人扶起来,脱了她的湿衣裳,小丫头浑身每一块好肉的地方,血肉模糊,看着好不可怜。 她叹了口气,担心菊花身上把衣服弄脏了,没给她穿干净衣裳,直接把人扛上了床躺着。 只说过了两日,菊花也不见醒,本身一张黑不溜秋的脸煞白煞白,瞧着像是气不长了。 刘氏这才吓了一跳,和王大庆商量要不要请大夫,被王大庆一通打骂。 “个赔钱东西,请什么大夫,死了便死了!刨了坑埋了就是!老子的银钱是留给大宝念书用的,她个臭丫头命贱,阎王爷要收,老子能有什么法?” 刘氏心疼,却也没再说什么。 王大宝却有些高兴,爹说要送他上学堂咧! 又过了几日,邻里邻居的赵家大娘,几日没见到菊花,浆洗衣裳也没看见人,只怕个小丫头被黑了心的王大庆给卖了,找了个借口上门问了句。 刘氏扯谎,只说她那日淋了大雨生了病,一直没起来床。 赵家大娘是个热心肠,说要进去看看。 刘氏没拦住,硬是让她瞧见了王菊花一身伤,哪是淋雨发热,这分明是黑了心的遭了毒打! 这丫头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伶俐懂事,现在硬是被打的连气儿都没了!她气不顺,指着刘氏鼻子骂。 王大庆破口大骂才把人给撵了出去。 不过半日,王菊花要断气的事儿便传的满村皆知。 王桃丫听到消息事,已经快傍晚了。 她脑子腾的上了一股火,想起那双带着水光亮晶晶的眸子,心里揪疼,那股情绪来自原身。 她二话没说,抄家伙直接去了王家。 她脚程快,不过半刻钟便到了。 王桃丫一脚踢开木门,直往里冲。 刘氏正在院子里翻晒萝卜丝,瞧她杀气腾腾进来,心里咯噔一声。 “桃丫,你咋的来了?” 王桃丫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冰冷刺骨,盛夏里,刘氏硬是打了个寒战。 王桃丫话不多说,直朝菊花屋里走。 还没进门便闻见一股子腐烂的臭味儿,她心里越发担心,一脚踢开门,铺上却是空荡荡的,褥子乱糟糟,铺面上瞧着还有干掉的血渍。 她冲出来,王大庆已经站在堂屋了,鞋上沾着土,双手背着,沉着一张脸。 “你还回来作甚?” 王桃丫开门见山,“菊花呢?” “滚,我们王家不待见你!” 王桃丫一双眼都逼红了,浑身煞气,捏着棍子的手青筋暴起,她看向门后站着的王大宝,厉声道:“菊花呢!” 王大宝被她吓得一哆嗦,“我……我不知道。” 她抽了棍子便要打,王大宝吓得连忙后退。 王大庆大喝:“反了天了!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还敢揍大宝!” 他一巴掌朝王桃丫身上挥来,王桃丫早有防备,反手朝他手臂上劈去。 这一瞬,王大庆只觉整条手臂都被震麻,一股钻心的刺痛从手腕传来,他疼的大叫一声,一张脸憋红。 王桃丫红着一双眼瞪着他,仿佛来自地狱锁魂的使者,一字一顿,“我问你,桃丫呢!” 刘氏哭天喊地的冲进来,护着家里两个男人,哭喊道:“天杀的,这是你爹,你咋下得了手!” 王桃丫双眼一瞪,刘氏早已受不了这逼迫,连忙开口道:“那个丫头在后山,你自己去寻!” 原来,晌午时分赵大娘瞧见菊花后,她已经气不长了,刘氏怕人死在家里晦气,又怕村人指指点点,这才合计着把人丢在后山,让她自生自灭。 王桃丫一口气压在胸腔,一双眸子越发红了,她目光扫过刘氏王大庆,“都说虎毒不食子,你们可还有良心!” 时间不容耽搁,她拎起王大宝带路,不过半刻钟便到了后山。 这是片荒山,到底都是石头和足有人高的草木。 只见一个大坑下,灌木丛里,草木掩映中有一抹光秃秃的身影。 王桃丫鼻尖一酸,甩开王大宝便走了过去。 王菊花浑身不着寸缕,脸上惨无人色,不省人事。 她连忙查看,菊花后背伤口化脓严重,背心还有一处已经腐烂了,被扔下这坑估计翻滚了几转,身上伤口越发严重,还有磕碰的位置。 这是感染了,已经出现脓包,如果不及时处理,会引起败血症导致死亡。 救治刻不容缓。 她脱了外衣小心翼翼裹在菊花身上,这才将她轻轻抱起来。 这一抱,王桃丫心头却是酸了。小丫头十岁了,轻的却像是纸片人似的。 她连忙往回赶,王大宝早就跑在前头,时而回头,见王桃丫跟在后面,像是被鬼撵了,脚下迈得更快。 王桃丫没看他一眼,朝着村里走。 路过她捡菌子的树林时,仿佛瞧得人影。她下意识扫过去,只见那人身形和李田极为相似,和一个穿着花布衣裳的女人拉拉扯扯的。 王桃丫心里一惊,多看了眼,那两人却已经进了树林深处。 她不敢耽搁,带着菊花回了陆家,将人放在自己床上,又赶紧寻来了粮食酒,用她买的干净棉花浸湿,一处一处给她清理伤口。 本应该先剜了那一块烂肉,可她手上实在没趁手的工具。 陆盈儿瞧得惊心,她早从村人嘴里听得事情来龙去脉,也没多问,连忙去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 王桃丫则留下继续照料,这时候根本没破伤风针,她寻了些卧生的马齿苋熬成汤汁,喂菊花服下,又给她擦了一遍身子,细细清理伤口。 她伤口本没别的东西,但因为在地里滚了一圈,进了泥土和石子,她弄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清理干净。 想着大夫要来,寻了一套自己的干净衣服出来,将背上剪开大洞,给菊花勉强穿上。 快到亥时,大夫才到。 他一瞧得菊花背上的伤,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先是把了脉,又看了菊花的舌苔和眼球。用药酒擦了一遍伤口,再用小刀将背心的烂肉给剜了,挑了脓疮放脓,再敷上草药。 “这伤是谁处理的?可是喂她喝了什么药?” 王桃丫一一回答。 这大夫便多看了她几眼,夸赞道:“这姑娘是个有灵性的,处理的很好,便是差了一刻,这丫头都救不回来了,可是从何处习得药理医术?” 第11章 我要她 王桃丫当了快十年的医生,从小便与草药打交道,处理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不过这些自然不便与外人说,她只说前些时日村里有急诊也是用这马齿苋熬的汤药,喝了便见效,自己是死马当活马医。 那大夫不疑有他,只叹菊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又开了几贴药并涂抹的膏药,这才离去。 王桃丫将膏药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膏药十分清凉,其中添加的几样草药都是消炎的,她细心给菊花涂上,又喂她喝了口水,这才关门出去。 此刻已是亥时末,屋外全黑。 陆子湛早就回来了,只是没进屋。 晚饭陆盈儿早做得了,是扯得面疙瘩汤,上面放了一一勺肉酱。 “可好些了?” 王桃丫点点头,端着疙瘩汤呼噜了一口。 忙活一下午,还真有点饿了。 “味道不错。” 陆盈儿今儿个是头一回做这面疙瘩汤,王桃丫做的吃食,除了肉,她最爱的便是这疙瘩汤,瞧王桃丫做了几十回,今儿个下手竟让她学的有模有样。 得了王桃丫的夸赞,她心中自然欢喜,不过气氛沉重,也并未表现出来。 王桃丫一碗疙瘩汤见底,放下碗,这才道。 “我想让菊花养在咱家。” 原身那一辈子,这丫头虽在家里不受待见,但好胳膊好腿儿的,如今却遭这般毒打,她便不能再让她回去。 陆盈儿没吭声,但瞧着也是赞成的。 陆子湛却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仿佛想将她心底那些秘密全都挖出来。 这些日子,陆子湛没少用这些目光瞧她。王桃丫行事已极为小心了,但她总觉得,这陆子湛已经瞧出了什么,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没挑破。 半晌,陆子湛只道:“你爹娘那边,同意吗?你救她一时,能救她一辈子吗啊?” 王桃丫抿唇,她今日急昏了头,倒没想过这点。 王菊花是王家生养的,如今病的要死不活,他们可以不要,可要是病好了,也是一大丫头,话说得难听些,便是拿出去发卖了,也能值上半两银子。 “这事我会解决好,菊花的一应吃住也不会麻烦你们。” 她一开始是想着把王家那几口人往正道上掰,然而人性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反而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倒不如一刀两断,落个干净。 陆子湛点头,这算是答应了。 王桃丫松了口气。这陆子湛瞧着面冷,倒是心热,方才那句分明是提醒她。 这夜陆子湛睡的倒座房,王桃丫虽说不麻烦他,可陆家总共也就两间厢房,没地方睡,时间太晚了,她只稍微给他布置了一下,夏夜凉爽,倒也好安置。 她回了厢房,睡在陆子湛平日歇息的踏上,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味,说不上香,但十分好闻,有股子沁人心脾的感觉。 王桃丫面上一热,浑身也感觉别别扭扭的,有种躺在陆子湛怀里的错觉。 不过她这一夜也没睡好,夜里起了七八次,查看菊花情况。 期间发了热,她又给他用白酒擦身子,好不容易才降下来。 这般反复,直到天亮王桃丫才睡了一会。 感觉不过一合眼的时间,边听那边床板扑腾扑腾响。她吓了一跳,眼皮抬出褶子了,这才睁开眼,一翻身下床查看菊花情况。 她人还没醒,卧躺着,两只手拼命挣扎,像是想抓住什么,手掌扑腾在床板上,啪啪响,嘴里说着胡话。 桃丫伸手握住她的,菊花瞬间抓的死紧,挣扎动作小了些,片刻才安静下来。 等她再次陷入昏睡,王桃丫这才松开她的手,瞧她脸色好了些,舌苔也不再一片黄气,这才出门洗漱了下,又烧了盆热水给菊花擦洗身子,换药煎药。 陆子湛上山砍柴去了,陆盈儿见她精神萎靡,便道:“你先去歇息会儿,我来照顾菊花。” 煎药是个简单活计,倒是不难。 桃丫嘱咐几句,陆盈儿不耐烦,“我又不是个傻子,连药都不会煎,你赶紧眯会儿去!” 桃丫这才回了屋歇下。 睡了几个时辰,睁眼已经是晌午了。 陆盈儿做了简单吃食,熬了粥。 王桃丫吃了几口,又端了一碗进里屋喂给菊花吃了半碗,这才出了门。 她先去了一趟李家,借了笔墨纸砚,请李井帮自己写了陈情书。 正好撞见李田从门外回来,又想起昨日瞧见那两抹身影,该是李田无疑了,只是那女人,不知是谁,虽说身形熟得很,却一时想不起来。 这事暂且不论,王桃丫拿了陈情书,又请了村里长辈与里正,一路直到了王家。 王家大门锁的死紧,连条缝都没有。 王桃丫哐哐拍门, 这阵仗,引了村里婆子不少人跟着瞧热闹。一传十十传百,村里闲着没事儿的都朝这儿赶。 “听说了吗,王桃丫拿着家伙事儿要揍她老子哩!” “说什么浑话,揍人能把里正找来?要我说,这丫头也是个可怜见的,最近这些日子总算是醒事了!” “估摸着是为了王菊花那事儿,她昨日救了王菊花,还请了大夫,可不得找上门要银子?” “要甚银子,她是上门要人哩!” “要谁?” “菊花呗!” “她是疯了傻了,要菊花?那丫头不都凉了吗?” 一群人越说越奇,恨不能马上飞去王家门前看个明白。 只说王家门锁的再紧,也禁不住一群人敲。 刘氏硬着头皮开了门,脸上挂着苦笑,“桃丫,你咋的来了?里正,各位叔伯上门,可是有事儿?” “自然有事。” 王桃丫冷着一张脸,“我爹呢?” 刘氏两股打战,“你爹昨日夜里受了凉,床上躺着哩,有啥事儿你跟我说。” 王桃丫不管不顾,直朝屋里冲。 刘氏正要拦,王大庆已经从门里出来了,两只手背着,寒着一张脸,瞧着好得很,哪有半分病气。 “王桃丫,你把这些人叫来作甚,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菊花是你动手打的?” 王大庆怒道:“菊花是我女儿!你把自己屁股擦擦干净,少管我家的事儿!” “你昨日把她丢在后山,是不打算要她了?” “她个短命的贱丫头,老子能送她最后一程算是她的福气!” 他这几句话虽没正面回答,但都算是认下了。村人听得顿时一阵闲话,当着直骂王家两个蛇蝎心肠。 王桃丫朗声道:“你不要她,我要!” 第12章 捡人参 桃丫这话一出口,院子里七嘴八舌都愣住了。 桃丫虽说好心,可怎么好把自家妹子带到夫家去养?菊花又不是没了爹娘。陆家也不比村里人家富庶,多一张嘴吃的不是粮食? 赵家和王家相邻,家里唯独一个儿子去了青山镇做工,一年到头没几个时候在家,赵大娘也是瞅着桃丫几个长大的,虽说这孩子脑筋拗,可也不是个坏孩子。 赵家大娘出来道:“桃丫,你别说气话。你爹不是个东西,可菊花到底是他闺女,你且说菊花现下状况如何,昨日救治花了多少银钱,你爹要是不给,我第一个说不是。” 刘氏听了这话,脸都黑了。 “他婶儿,这话可不兴说,菊花那丫头气都没了,请郎中也是桃丫的主意,怎的叫我家那银子出来?” “嗐!”赵大娘也是个泼辣的,叉着腰骂道:“我说你亏不亏心!那丫头不是被你们拖成这样的?割谷子的时候还好好的,转眼被你男人打得要死不活,好歹是条人命,你还是个当娘的!” 虽说大宝他爹揍菊花,是家事儿,别人管不着,可人都被打的要死了,里正也在,这要是真论上,大宝他爹不会被抓去上公堂? 刘氏被她骂的还不了嘴,脸都涨红了。 王大庆嚷道:“放你娘的臭狗屁!你他娘的哪只眼睛看见我打菊花了?贱丫头短命,还能怪老子头上?” 刘氏也跟着低声道:“菊花是着了凉,一直不见好。” “娘!你还当得起我这一声娘吗?!”桃丫突然大喝,双眼赤红。 刘氏被她吓得一个哆嗦,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往后退了两步。 赵大娘也跟着道:“没了心肝的,那丫头哪是着了凉,那日我在院子里便听得打孩子的声音,昨日又瞧见丫头躺在床上浑身血糊糊的,瞧着瘆得慌,谁家着凉成这样!” 瞧不过眼的几个村人也都跟嘴,说确实前几日还见菊花活蹦乱跳的,又听得他家揍人的声儿,还有昨日里瞧见他们朝后山抬东西的。 院里一阵吵闹。 里正朗声道:“大伙儿静静!” 里正是个年过半百的,身板硬朗,小时候读过两年书,勤快肯干,爱打抱不平,凡是处理的公正不阿,这才在乡亲们的举荐下做了里正,浑身也是有几分威严在的。 话语声歇了,里正才道:“桃丫,我且问你,那菊花现在何处?” “在我家里躺着。” “可还有大碍?” “身子还虚,下不得床,但好歹算是把命给捡回来了。” 里正点点头,“方才你说你要养菊花,可是气话?” 桃丫看着里正,认真道:“菊花在王家,算是死过一次了,我夫家也已同意,我愿意继续带她过活。” “好丫头,是个有担当的,那边由我做主,此后这菊花,便由你家养着。” 这一番话,听得刘氏干着急,要是真让菊花上了桃丫的家门,今后村里还指不定怎么戳他们脊梁骨呢! 菊花那丫头也是个不干脆的,怎么不就直接去了,他们刨个坑埋了,谁还能找事儿?现在倒弄得她里外不是人了。 “里正,这可不行啊,那菊花怎么说也是我生下来的闺女,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怎么就送去陆家养着了?哪家孩子没遭过拳脚?他爹也就是脾气牛了些,现下菊花既然好了,我便接回来,日后家里有我拦着,万万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里正还没开腔,赵大娘便扯着嗓子道:“那你就把诊金药钱交出来!” 刘氏顿时不开腔了。 赵大娘呸了一声,“真不要脸!菊花遭罪那日你不在家?还是这么多日你都不在家?桃丫能请大夫把人治得了,你这么多日干甚去了?良心遭狗吃了!” “你!” “静一静!”里正再次开口,“事情已经明朗,往后,菊花便跟着桃丫过活,与王家两不相干,桃丫,你准备的文书呢?” 桃丫立刻将提前写好的陈情书拿了出来。 原身大字不识两个,她没签名,直接摁了手印。 王大庆气性也上来了,不过是个糟烂丫头,直接按了手印了事。 “哼!你们姐俩可真是好样的,日后若是有了难处,我王家可没你们这门亲戚!” 桃丫丝毫不惧,应声道:“好!” 赵大娘还嚷着让王大庆出银两,被王桃丫给摁住了,只道这桃丫往后是她家的人,自然不归王大庆管。 签字画押,一行人这才离了。 村里人都散了去,嘴里无不是谈论这事儿的,闲聊之余,禁不住提起这桃丫变化真是大,竟然不杵她那拳头比石头还硬的老子;再说她日子也不好过,再把菊花接回陆家,往后日子,怕是难过咯。 桃丫向着各位帮腔的叔伯道了谢,又着重谢了赵大娘几句。 赵大娘瞧着她,唠叨了几句,还回家装了半升谷子出来给她,让她带回家。 王桃丫说什么也没要,又再三道谢,这才捧着这文书回了家。 半道上路过那树林,竟又在路中央瞧见一枞菌子。 “卧槽!” 她伸手捡了挨个捡了,将外衣掀起来兜住,最后竟在那大榕树底下发了一颗人参! 这人参共五片叶,三枚复叶,是长三年的人参,算不上极品,却也极为珍贵。 真是奇了怪了。 之前她在这捡过灵芝之后,又来了几次,别说灵芝,这树林里头便是朵菌子都没,先前那灵芝不好说,许是村人不认得,可今儿个怎么就平白多出一颗人参来?还是三年生的? 王桃丫隐隐觉得,这灵芝和人参,仿佛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奖赏。 之前两次也是和王家有关,这次又是她救了菊花,王桃丫想,这莫不是她替原身完成了未了的心愿,得来的? 这想法太过天马行空,不过也没其他能解释通的,便也只能这般作想了。 王桃丫在林子里撅了木棍,小心翼翼将人参从土里挖了出来,没坏了根须,又剥了土,这才往家去。 还没进门,便听见院子里一阵妇人嬉笑的声音。 这是来客人了? 第13章 吃兔兔 王桃丫推门进去,便见得院子里站了个穿着喜庆的婆子,嘴角上头长了颗痣,嘴皮子上下一碰,嘚啵嘚的说。 “丫头,婶子给你说的准没错!那马相公是个踏实肯过日子的,你跟着他,怕是享不尽的福哩!” 陆盈儿嗫嚅着,没张开嘴。 她平日里再大大咧咧的,到底是个黄花闺女,于这种事儿上抹不开面。 听见声儿,眼神带着求救般的看过来。 王桃丫适时开口道:“盈儿,家里来客了?你哥呢?” 说着,将怀里的人参用菌子遮盖着放入灶房。 “哥一早出门还没回来,这是钱婶子。” 钱婶子是附近几个村的伐柯人,大山村里不少人户都是经她牵线搭桥才成了事儿。原身对这人印象不深,王桃丫方才听她们谈话,加上这标志性的外观,一猜便知是个媒婆。 钱婶子是个人精儿,几个村子的事儿她都知晓个大概,见了王桃丫,便知她算是这家里的半个大人,又与她说道。 只说这马相公如何如何俊俏,性情如何如何好,家中大小事都有老母操持,盈儿嫁过去便是享福的。 王桃丫面上没甚表情,只道:“这马相公年龄多少?” 钱婶子愣了下,“二十有四了。” “二十有四,为何尚未婚配?” “呵呵。”钱婶子笑的有些尴尬,不想王桃丫瞧着模样小,倒不是个好糊弄的,这才道:“马相公先前娶了一房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一命呜呼了,不过娃现在都大了,不用操甚心,马相公性情都是顶好的,田里活计都是他一个人操持,是个能干的。” 王桃丫眉头皱了皱。 她倒不觉得二婚如何,只陆盈儿是个性子烈的,在陆家也不曾受过委屈,给人当后娘能是那么好当的? “钱婶子,这人户我瞧着怕是咱盈儿没那个福分。” 钱婶子脸上有些难看。虽说这陆盈儿有几分姿色,到底是个老姑娘了,还打算挑东捡西? 不过在王桃丫眼里,陆盈儿却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再说成亲哪有待在自家里舒坦?她瞧陆盈儿于厨艺一方有些天分,还想多教她些菜色,以后开间吃食铺子也未可知,日子不比结婚生孩子强? 不过这也都是她自己的想法,这个时代的人,姻亲是人生大事,还得同陆盈儿商量才是。 王桃丫仍是不卑不亢道:“还劳你费心,多挑选几户好人家。” 钱婶子气不顺,甩着袖子走了。 陆盈儿自王桃丫回来后便回了堂屋,但也竖着耳朵在听,闻得脚步声,连忙捧了水碗灌了两口,不想喝的急了,呛住了,连着咳嗽了几声。 王桃丫进来,先是问了菊花,又进屋瞧了瞧,人虽还没醒,但脸色好看了不少。 她又重新在陆盈儿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了碗水。 “盈儿,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相公?” 陆盈儿接连又咳嗽起来,一张脸绯红,不知是呛的还是羞的。 “我都听哥的安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不在了,自然该你哥给你做主,你便当闲话给我说说你想找个啥样的,改天我同你哥说说,让他心里也有个数。” 陆盈儿羞了会,也没扭捏,开口道:“像我爹那样的,做事麻利有度又不计较的,知道疼人,不用多俊能吃苦耐劳就成。 瞧陆盈儿那神情,只差没直接报李田名字了。 王桃丫又想起那日树林中瞧得的两抹身影,这李田压根不是陆盈儿想的那般好,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点点头,只说知晓了。 心思一转,王桃丫说起另外的事儿。 “盈儿,我想在镇上开个吃食铺子,你觉得如何?” 陆盈儿眼神一亮,“可以啊!你手艺那般好,生意肯定少不了!” “我想让你帮厨,你可愿意?” “我?”陆盈儿大笑,“就我这手艺,你不怕砸了招牌?” 王桃丫摇摇头,“你只说愿意与否。” “自然愿意,到时候你缺人手,我定是要帮忙的。” 王桃丫心里有了普,又和她聊了下店铺吃食该如何规划等等。 晚上陆子湛回来,提着一只野兔子,说是山中猎的。 这几日没上青山镇,家里肉也吃得差不离了,一罐子肉酱也快见底,王桃丫嘴里能淡出鸟了,见了这兔子眼睛就差没冒绿光了。 她看见的不是兔子,是麻辣兔丁,是仔姜兔肉,是大兔腿! 陆子湛嘴角动了动,到嗓子眼儿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本是想拿这兔子换点钱,攒起来给盈儿攒嫁妆的,无妨,明日再猎便是。 王桃丫接过来便要杀兔子,那兔子看着乖顺,却猛然挣起来,王桃丫不设防,一刀差点割伤自己。 陆子湛接过刀,沉声道:“我来。” 这种活计王桃丫也没干过,索性将兔子丢给他。 陆子湛动作意外的利索,三两下将兔子扒了皮收拾干净,又问了王桃丫的意见,将兔肉麻利切成小块。 王桃丫省了事,直接去菜园子摘了辣椒回来,青红辣椒混在一起,颜色十分鲜艳。 她接了水洗,辣子味儿冲,直打喷嚏。 好不容易洗完了,正打算找刀切碎。 陆子湛瞧她一双手被辣的通红,抿了抿唇,直接将她手里的活计接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将辣椒给切成了小段。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使的刀,这肉块和辣椒,切得均是差不多大小,刀面更是无比整齐。 男人干完活便回了堂屋,王桃丫也将粥给煮上了。 起锅烧油,陆盈儿照旧是烧锅的,王桃丫将她撵开,“今日你下厨。” “可我没弄过兔肉。” “无妨,我告诉你如何做便是。”最近几日家里忙的时候,便是陆盈儿下厨,比之以往算是天差地别。 闻言,陆盈儿想起王桃丫下午那番话,也跃跃欲试,没再推辞。 听了王桃丫说了个大概,便说省得了。 麻溜下了兔肉进油锅,又放入大蒜姜片爆香,翻炒出油,香的不行。 等兔肉差不多熟了,便将青红椒倒入锅中,翻炒几下,辣椒的鲜香并兔肉一起激发出来,陆盈儿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香味儿从灶房飘出去,直钻进了屋子里。 昏迷不醒的菊花指尖动了动,竟是被这肉香味儿给馋醒了! 再说这头灶房里。 陆盈儿看着锅里的肉不挪眼,也觉得自己这手艺没那么拿不出手了。 “嫂子,你怎的会做兔肉?这法子炒出来,必定没了腥味儿,下饭哩!” 这还是陆盈儿头一次喊嫂子,两人都没觉得奇怪。 王桃丫心说,这丫头瞧着精明,脑瓜子却不甚灵光,都吃她做的饭这么久了,才觉得不对劲? 她笑道:“菜的做法都差不多,我想着应该差不离的。” 炒了兔肉,又弄了一盆子萝卜煎蛋汤,上桌干饭! 王桃丫想着先吃两口,再喂菊花吃饭,不想忽的听见里屋有响动。 家里三个人都在饭桌子上坐着,还有谁?她愣了下,随即起身去了里间。 只见躺在床上的菊花,居然坐了起来! 第14章 买肉吃 菊花虽坐在床上,可眼神却不甚清明,瞧着像是发梦了。 一张嘴开开合合,念叨着什么。 “菊花?” 王桃丫正要上前,跟着她进来的陆盈儿一把抓住她,捏着嗓子道:“你先别过去,我爹说人半梦半醒的时候不能叫,醒了要成傻子的!” 王桃丫本是个唯物主义者,自然不信这些,不过她都已经来到了这个时空,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只两人悄默声的盯着菊花,菊花嘴里还在念叨着。 “乳……” “乳……” “肉……” “噗嗤——”陆盈儿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王桃丫脸上也挂了笑意。可不是么,这丫头接连快七八天没进食了,身体又遭难的厉害,是应该补一补。 只菊花又念叨了两声,身体晃了晃,又要栽倒下去。 王桃丫连忙伸手把人接住,好端端放下去。 将粥里掺了点洗过的兔肉丝,喂她吃了一碗,这才又坐回了桌子上。 第二日,早饭简单吃了饼子,王桃丫便背着背篼装着人参去了镇上。 这人参的事儿,她没和任何人说,她上辈子,学的最通透的道理,便是这人性,是万万不能挑战的。 陆盈儿虽说性子直,她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可陆子湛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再说这人参来的蹊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菊花现在身子虚不受补,吃不得不要,得通过食补,上次大夫开的药也用的差不多了,她还得再买些。 路程实在太远,王桃丫不愿走路,花了3文钱坐了个牛车,约莫一个时辰才到。 先去了之前那家医馆,不见那白须老者,只见一个头戴灰布巾的药童正坐着捣药,见了她客气询问了一番,话未说完便将王桃丫给认了出来,带着几分诧异道:“是你?” 王桃丫点头,“你们顾大夫可在?” “顾大夫进山寻药去了,不在店里,你是买药还是卖药材?” 王桃丫不答,只道:“可还有主事的人?” 那药童点头,“顾大夫离开时说了,若是你再来便让晖哥儿接待你。” 他说完,连忙进了里间内院,不多时,便有一名少年郎走了出来,容貌清隽,谦和有礼,瞧着十七八的模样。 “姑娘请随我来。” 他打了帘子进了里间,还有两个婆子在旁边候着。 王桃丫虽未靠近他,却也闻得一股子淡淡的药香气,头上绾发的是一根黑骨藤,光泽厚润。 心说这后生虽说面嫩,想必也是个精通药理的。 王桃丫放下背篼,拿出那株人参来。 她明显看到,那晖哥儿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 “姑娘这参,出什么价?” 有了上次的经历,王桃丫没直接回话,而是道:“您瞧它值什么价?” “100两纹银。” 这个价格倒还算是公道。 王桃丫点点头,“好,这次一百两取整。” 晖哥儿吩咐人去取,又瞧了王桃丫一眼,“不知姑娘从何处寻得这药材?我爹采药多年,也未如姑娘这般几次三番采的好药材。” 王桃丫微微一笑,“不过是撞了大运罢了。” 她没多说,转身出了里间,又问那药童取了几幅药材将养菊花身子,这才走了。 她把青山镇人口最集中的位置转了圈,铺面几乎没有闲置的,她又转了圈,寻得个牙行,便进去问了问租赁一事。 那人做这一行买卖十多年的,听得王桃丫需求,便立刻道:“有一处房子您绝对满意,是在那青山书院旁边,位置也并不偏僻,旁边还有个大戏园子,就是……” 他顿了下,打量了王桃丫一眼,便道:“这租子有些高,不知小娘子可出的起价?” 王桃丫:“先看看地方。” 这中人虽然瞧王桃丫不像是个有钱的,但闲着也是闲着,便领她去了那青山书院旁的空宅子。 宅子临街,斜对面便是青山书院,隔壁是个书铺子,再往巷子里走一些便是个大戏园子,这戏园子门厅十分阔气,左右各方一只大石狮子,内里布置隐约能见的亦是十分不一般。 只这戏园子虽大,瞧着十分冷清寂寥,并不见什么人,也没听的有人唱戏。 是因着书院在旁,不好打扰了? 王桃丫先看了要租的宅子,铺面算不得小,厅堂也大,后面还有两间屋子并一个灶房,中间围出来一间屋子大小的中庭,挖了口井,旁边还有石桌石凳。 瞧得倒是不错。 “这租子,要多少?” 中人竖手比了个五,“5两银子一年。”眼神中有些轻蔑,仿佛笃定王桃丫出不起这笔银子。 王桃丫二话没说,直接掏出了五两碎银子,“我租了。” 中人面上满是惊愕,接过银子放嘴里咬了口,又掏出随身的秤杆称了称,瞬间变了副脸色,笑嘻嘻道:“好好好,我马上与房主知会一声,您便等着签契约!” 他办事麻利,不多时便请来一位老先生,谈妥之后直接签了字,交付了钥匙,王桃丫又另付了50文中人费用,事情便算是办妥了。 铺子租了,还需各类食材以及锅碗瓢盆,桌凳等。 她一个人忙活不过来,还得等陆盈儿过来一起帮忙,陆子湛也是个麻利的,若是能一起置办,怕是事半功倍。 想起陆子湛,王桃丫又想起他那条瘸腿。 她穿过来到现在,还未见过他那腿伤,不知还能不能治,不过怕是希望渺渺了,毕竟已经伤了多年。 王桃丫又去瓦市买了些适合病人吃的辅食,两条肉并一个猪蹄,粮食倒还有剩余的,又进布店裁了两身衣服,她那套衣服给菊花穿着,已经剪得稀烂,不能穿的。 另外给菊花又裁了两套新衣,两双布鞋,又给陆子湛准备了两身新衣并两双布鞋。 除此之外,桃丫还有另外一极大的需求——纸巾。 农家便后使的都是竹篾折成的小片,她用的不仅觉得割屁股,还总担心没擦干净,事后还得擦洗一遍! 但这市面上,卖的都是火纸和宣纸,且价格都极贵。 王桃丫转了两家店,最后还是决定买一点火纸先将就用着,火纸一挪要8文钱,她买了三摞。 等备制齐全,这才朝着回路走。 这刚出了街道,她便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 第15章 怒怼张春花 王桃丫装作并不察觉,将手上拿着的一颗桂花糖丢地上,随后弯腰去捡。 在这一瞬,目光朝后一扫,只见四五个汉子顿时朝旁边摊子躲了进去。 瞧模样都是些地痞流氓似的,头发糟乱,衣服也脏污的不见颜色。 她心中一惊,莫非是方才租房子的时候露了白? 虽说穿来之后力气大无穷,可她一个人,对上4个人,也不知有多少胜算。这处离那医馆不远,人多的地方这些地痞流氓总不好作乱。 她不再往前,掉头往后走,嘴里念叨着有什么东西忘了。 可不想那几个地痞竟是难以再等时机,几个眼神一对,直接跳了出来,将王桃丫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个高瘦男人,露出的那截脖颈脏的没眼看,眉头上有一指长的刀疤,眼神带着几分凶狠之气。 “小娘子,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陪咱兄弟几个玩玩呗。” 两侧摆摊的见这状况,连忙都收拾了摊子躲去了。 整个大街上瞬间空无一人,独王桃丫被几个地痞拦着。 王桃丫有些紧张,她强行压着情绪,冷静下来。 跑是跑不掉了。她将背篼放在地上。 “你们可是想要我这些吃食?便拿走罢。” “嘁,谁要你这些破烂玩意儿,把身上银子交出来。” 王桃丫看着他,不错眼道:“都在我腰包里,不如你自己来拿?” “哈哈哈哈,这小娘子怕是没男人疼,想要兄弟几个疼疼你?虽说你干巴巴的没甚看头,可兄弟几个开心了,自然会疼你!” 那刀疤男即刻上前,伸手就要朝王桃丫身上摸。 恰此时,王桃丫伸手便捏住他的肩,手腕一用劲,便将人掷了出去。 片刻后,只听得噗通一声。 剩余三个地痞瞧着躺在街头一动不动的大哥,人都吓傻了。 刚才他们没看错?这个女人一个错手,把大哥扔出去一丈远?我的亲娘咧,这女人是个什么怪物? 见王桃丫目光扫来,几个吓得齐齐后退两步,说话都哆嗦了。 “大……大哥,你莫事?” 刀疤脸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几人心中大骇,但又不肯放了这头肥羊,强拿出凶蛮气势道:“呔!你这小娘子平白伤人,还不快拿出医药费来替我们大哥治伤!” 王桃丫仍是那副表情,淡淡道:“我说了,银子就在我腰包里,你要,便自己来取。” 有了刀疤脸的前车之鉴,谁还肯上前去取,有个刚入行的胆子最小,吓得呜呼一声,直接尥蹶子跑了。 其余两个更是心慌如麻,也跟着鬼叫一声跑到街头扶起大哥,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儿。 王桃丫重新背上背篼,朝回路走。一直走到回村的牛车处,人坐了上去,这才感觉浑身都软了,刚才绷着的那口气,也早就散了。 驾牛车的是赵大牛,赵大娘的老伴,见她丢了魂儿似的,连问了两句,“丫头,这是怎的了?” 王桃丫摇摇头,“无事。” 一同坐车的还有个年轻女人,梳着妇人发髻,虽说年岁不大,但一脸苦相,一双眼珠子一直在王桃丫背篼里打转。她看就算了,伸手便要翻。 王桃丫直接将她的手打开,那妇人的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她缩回了手,没得好脸色,阴阳怪气道:“哟,桃丫,不认识我了?” 王桃丫方才是没心思理会,这会儿闻言瞧她一眼,一时间没记起来这人是谁。 张春花面色更加不善,“我是王大黑家的。” 王大黑是王家二房王二山的儿子,算是王桃丫的堂哥,媳妇儿好像叫什么春花。 王桃丫脑子醒过事儿来,倒想起这人的另外一重身份。陆家出事前,陆子湛订的便是这人。只她见陆家落魄,又连忙毁了婚约,嫁了当时村里家境最好的王大黑家。 王桃丫对这种落井下石的人没什么好感,更别说这女人一上来便各种阴阳怪气。 “嫂子可有事?” 张春花挤出一抹笑,“呵呵,桃丫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呀,穿的是新衣裳,瞧着也胖了不少,脸上都有肉了。” 这几日她吃得多些,菜里也有了油水,确实长了些肉,瞧着比原先皮包骨的模样好了不少。 桃丫上下打量了这妇人一眼,“嫂子日子是过得不顺?堂哥平日可是对你不好?这女人呐,还是得有男人疼,有没有银钱有什么要紧,最后也交不到你手上来。” 张春花气的头顶升烟,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恨不能直接将王桃丫从牛车上给推翻下去。 王桃丫可没功夫理会她。 不想过了片刻,那女人又顶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开口道:“你这背篼里装了什么好东西,闻着倒是香,你家男人是发财了,给你这些银钱买吃食?买这些黄纸又是作甚?” 王桃丫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女人可真难缠,没看出来她不耐烦搭理么? “七月半不是要到了么,祭祖。” 张春花又伸手要去翻她黄纸底下的东西,王桃丫抬手又是一巴掌。 “嫂子,这是我的背篼,你的在那边。” 张春花道:“瞧你这手也忒重,我手都打红了;我不就是关心关心你么,用不着这么小气。我家各样肉食又不缺,每日都有鸡蛋吃,还能眼红你的不成?” 既然不眼红你老动手干什么? 王桃丫又翻了个白眼。 张春花笑道:“话说你家可是发财了?有门道可别藏着掖着,咱们可都是一家人。” 赚钱的门路要是说出来,还能赚钱?亲兄弟还明算账,谁跟你是一家人? 不就是爱管闲事么,不就是一张嘴嘚啵嘚么?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王桃丫面上也带了笑,突然伸手拨了一下张春花的衣领。她吓了一跳,连忙往后缩,两只手死死捂着胸口。 王桃丫笑的更加灿烂了,“哟,嫂子躲什么,我瞧你脖子这有块红痕,这是咋回事?怕是伤了?怎么伤的?瞧着我都跟着心疼了咧!” 张春花总算笑不出来了,“这……这是我不小心摔得。” 骗鬼么?摔能摔到脖子?摔能摔出来鞭痕?这多半是王二黑打的。原身虽对这女人印象不深刻,但依稀记得上辈子,王二黑是个出了名的打婆娘。 她嫌弃来嫌弃去,反而是跳了火坑,两人互相折磨。 桃丫更加情真意切,一把握住张春花的手,心疼又可惜的瞧她一眼,“嫂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且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好跟二伯爹说道,帮你做主啊!” 张春花纵使再有难言之隐,也不可能在王桃丫面前说道,这不是给自己寻不痛快吗。 黑着一张脸说什么也不肯张嘴了,也不再盘问陆家是否发了财。 第16章 说服陆子湛 一直磨到村里,两人这才分道扬镳。 这时已经是晌午了,桃丫嘴里哼着曲儿,背着背篼推开屋门,灶房里已经闻得有香气了。小姑子这么勤快,桃丫心情越是好了。 院子里陆子湛在劈柴。 一斧头挥下来,柴火便均匀劈成了两半,随着他的动作,胸前和胳膊上的肌肉透过衣衫露出线条。 王桃丫瞧着,觉得有些奇了。这陆子湛不是个读书人么?怎么丝毫不见文弱?就这体格,该不会还有腹肌? 她多看了两眼,陆子湛那清冷的目光便扫过来。 王桃丫讪讪,连忙背着背篼进了堂屋。 放下背篼瞧了瞧菊花。 她脸上已无灰白之色,眼珠子无意识的转动,瞧着恢复了不少。 因着是背上受了伤,这几日菊花都是压着睡的,桃丫怕她压坏了身子,又把褥子铺在椅子上,将菊花抱起来,推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陆子湛瞧着,眉头皱了皱。 王桃丫也没注意他,直接将今日买回来的东西归位,跟着进了灶房,把菊花的药给煎上。 盈儿今日做了饼子,炒了土豆丝,并一个白菜,着实有些素。 她今日买了猪肉和猪蹄,猪蹄是来不及弄了,肉菜到能炒一个。 这两条肉,都是精五花,王桃丫切了半茬,水滚煮了一圈焯水,趁着空档又去菜园子里摘了些蒜苗洗净切段。 肉也捞起来切成薄片,大火下锅煎炸,等肉片金黄,炒出油脂,放盐调味,再下入蒜苗爆香。 陆盈儿闻了一鼻子,一双眼睛盯着锅不愿意转眼,“嫂子,这肉也太香了!” 虽然香,但这还少了一味调料——豆瓣酱。 她瞧得家里还有往年的陈豆,这豆瓣酱做起来也不难,改天还得做点放进坛子里。 “盈儿,我今儿个把咱们做买卖的事儿给敲定了,等菊花伤好些了,咱们就能开始了。” 王桃丫其实最想做的还是老本行,开医馆。但她初来乍到,性格大变已经很难解释了,要是突然会一手高超的医术,怕是要惹人生疑,还得从长计议,目前只好先开个吃食铺子赚点银钱,有钱傍身总是好的。 陆盈儿惊讶道:“可是定了笼屉?”她本以为嫂子不过说说,没想到还真把事儿办了。 “不是,我租了个铺子。” “已经租得了?!”陆盈儿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王桃丫点点头。 “你怎的这样快,咱们现在还不知道能做得成与否,也不知做甚吃食,可不是白瞎那租子吗?” 至于卖什么,王桃丫早就想好了。 她想做火锅。 她上辈子最爱的,便是火锅,那屋子宽敞,设几个大桌不成问题,周边是学院和戏园子,多的是结伴吃饭的人,聚在一起,红红火火。 “这些你无需担心,到时候我自会安排。只是……盈儿,你可愿意随我一起?” 这是王桃丫第二次问她了。毕竟现下民风未开,一个庄户人家的女子抛头露面的,也是要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 陆盈儿直接点头,“我自然愿意的。” 王桃丫想她单纯,或许未曾考虑那么多,正要把道理揉开掰碎与她说,陆盈儿却道:“我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于亲事一桩怕是难有个好去处,若是能自家有个营生,日后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 这想法,倒与王桃丫的不谋而合的。 王桃丫点点头,将锅里的菜盛出来,端上了桌。 正吃没两口,突然听见院子里咿咿呀呀的声音。 陆盈儿放下碗出去,惊呼了声,连忙跑回来,一边跑一边喊:“嫂子,菊花醒了!” 桃丫也惊了下,放下碗出去。 只见椅子上的菊花趁着扶手慢吞吞的站起来,眼神还有些朦胧的呆滞。 “菊花?”桃丫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可还记得我是谁?” 菊花嘴唇有些干,张嘴半晌,才发出两个嘎巴嘎巴的音节。 “二……姐……” 认识人,能说话,已经恢复了大半了。 王桃丫扶着她走了两步,直接进了堂屋,给她端了一碗药粥,让她先吃着。 菊花动作不算利索,坐着也摇摇晃晃的,但还是能精准的拿着筷子吃饭。 吃过晌午,厨房里的药也煎的差不多了,让菊花喝了没一会儿,又回房睡了。 王桃丫则把陆盈儿叫来面前,交给她两套深色衣衫并两双布鞋。 “你把这个,给你哥。” 陆盈儿翻开看了眼,笑道:“这是你给我哥买的?你咋不自己给?” 那当然是因为她有些怕陆子湛那个冷冰冰的男人,但她会承认吗? 王桃丫道:“让你给便给,多话。” “哟,嫂子这是害羞了?” 王桃丫被她嘲的有些脸红,干脆忙活起来,将胡豆清洗干净,在扑晒开。 还没扑晒平整,便听得里屋传来一声:“不行,我不同意。” 她动作微顿了下,留意着声音。两人是在说王桃丫打算开吃食店铺的事。 “哥,难道你觉得嫂子做的吃食不行?” “不是,这事没什么好说的,这衣裳你拿回去,我是不会穿的。” 听得这硬邦邦的声音,王桃丫便能想到陆子湛那张臭脸。 她心里突然来了股气,虽说上辈子是原身亏欠了陆家,可这辈子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先考虑陆家这两人,她不过是想发挥所长,凭什么不能被支持? 什么怕啊都被王桃丫给抛之脑后,她直接进了屋。 屋内僵持,陆子湛果然同她所想那般臭着张脸。 “你为什么不同意?” 陆子湛冷冷扫她一眼,“这是没得商量。” “你总得给我个原因!”王桃丫是真的恼了。 场面有些尴尬,陆盈儿正想缓和下气氛,陆子湛却道:“盈儿,你出去。” 陆盈儿有些担心的看了王桃丫一眼。 “无事,你出去罢。” 等陆盈儿出了房门,又听得带上门的声音,陆子湛才冷冷的看向王桃丫。 那目光冷冽,仿佛能剥皮剔骨,让人无所遁形。 王桃丫被他瞧得冷静下来,只道:“为什么?” 陆子湛没接话,半晌突然嗤笑一声。 王桃丫激的浑身鸡皮疙瘩,对陆子湛的那种恐惧情绪,又跑了出来。 想逃,一双脚却跟焊在地上了似的。 “王桃丫。”陆子湛念了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在他的舌尖咂摸,“你……真的是王桃丫吗?” 王桃丫瞬间感觉汗毛跟着立了起来。 “我不是王桃丫还能是谁?” 她虽说狡辩,但迎着陆子湛的目光,更肯定了他心中对自己的身份早有决断。 “哼。我不管你是谁,要开店,你只管自己去,我不会拦着,我妹妹是不会去的。” “为何?!” “她如今待字闺中,若是出去做这般迎来送往的营生,今后如何嫁人?你只想着自己的生意经,可想过她的名声,她的未来?” 不想却是为了这个原因,王桃丫心中顿时气闷,只觉得陆子湛仿佛辜负了自己一番,涨红了脸道:“我如何不曾考虑她?盈儿便是寻了归宿,你便能保证她幸福开心一辈子?你能吗?!” 陆子湛冷着脸没接话。 “马相公你可知道?” 他自然知道,是个鳏夫,膝下还有个孩子。陆子湛抬头看她,似是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到这人。 王桃丫红着眼,“上次,你寻得那媒人给盈儿介绍的便是他!” 陆子湛瞳孔猛地一缩。 王桃丫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道:“盈儿做吃食的天赋很高,不过是之前一直没开发出来,今后在我的铺子里,自然能有她的方寸之地,也是她的立身之本,便是日后寻夫婿,怕是门槛也要更高一些!” 到时候盈儿每月月钱恐怕也不止百文,试问这大山村有哪家儿郎能有这般月钱?怕是到时候求亲的都要踩破门槛! 陆子湛抿了抿唇。 王桃丫只想他还要阻拦,不想陆子湛却道:“你容我想想。” 王桃丫也没再逼他。 出了门,陆盈儿正在院子里坐着,眼神时不时扫过来,见王桃丫出来,连忙跑过来。 “嫂子,我哥要是不同意,我便不去了,你们别为我生了嫌隙。” “他会同意的。”方才在屋里她都没这般笃定,现下却十分相信,陆子湛会同意的。 不为别的,只为他一心只为了陆盈儿。 这事儿说定,她又忙活起来,给药罐子里添了水,又将今日买的肉挂起来,将灶房里里外外打扫了遍。 第17章 另外一个重生者 话分两头。 只说那张春花回了家里,心中仍是缠着一口恶气。 王桃丫今日说的话,是句句戳在了她的心坎儿上。 那王桃丫分明是捡了个她不要的男人,凭什么这般神气?今日,她那背篓里少说装了好几斤猪肉,她都闻出味来了! 可陆家上辈子贫苦,哪有余钱去镇上割肉? 这莫非和王桃丫心性大变有关?莫非她也重活了一辈子,悟了什么生钱的机会? 只说这张春花,前些日子害了一场大病,高烧多日不退,王二黑险些都要发丧了,她又突然醒转过来。 这场病中,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拒了陆家的婚事,与王二黑成了亲,本以为是和和美美的日子开始了,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端,王二黑整日酗酒,喝多了便揍她,辛苦操劳了一辈子,老了老了,最后一脚被王二黑给踹死了。 她恍惚醒来,瞧着脸上没有褶子的王二黑,都不知道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等适应过来,她本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噩梦,可梦中的点点滴滴,都在现实中应验了。张春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梦了今生! 只日子越长,她记得梦里的内容便越少,现下许多细节早已想不起来,她只牢牢记住了两件事。 第一,青山镇不少村庄明年会发大水,庄稼都被淹死了,无数人吃不上饭,无数粮食贩子疯狂抬价,短短一个月赚的银子便购置了府城一座宅子!第二,马坡村的秀才老爷今年会中举人,再过得年,便要成当朝首辅! 张春花心中暗暗决定,要抓住明年的商机,更要和那马坡村的秀才老爷扯上关系。挨了王二黑几次打,她的决心更坚定了。 话说回来。 张春花今日上青山镇,买的便是播种的种子。 大山村的水稻每年只种一季,闲下时候都是荒着的。 她想将村里人的稻田都收拢在手里,种二季水稻。 本打算头一家是去隔壁张寡妇家的,出了王桃丫这事儿,张春花直接去了王大庆家。 刘氏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儿。 听得声儿抬头看了眼,“春花来了?你那病症可好了?” “早好了,劳婶子挂念。” 刘氏张嘴想让菊花端个凳子出来,话未出口,又想起菊花现在已经常住在陆家了,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 “婶子不用招待,我今日来便是寻你说件事,你家那三亩田,到明年春种前还用不?” “自是不用,你问这作甚?” 张春花笑道:“我想租来再种一季粮食,明年春种前耕好再还给你,可行不?” 刘氏听她说租,眼神亮了下,却又不知她愿意出个什么价,只道:“左右是荒着的,不过这事儿还得和你大伯爹商量商量。” “行,那有个准信儿了你便告诉我,这一亩田,我给三文钱,来年翻好了还给你。” 刘氏觉得三文有些低了,有些不情愿。 张春花自然瞧见她那副表情,只装作没看见,又转了话头,“婶子,今日我瞧的桃丫买了不少肉回来,没给你送点儿?” “嗐!别提那丫头!气的我胸口疼!这丫头是中了邪了,现在连她爹都敢动起手了!她爹那手,给她打的青了好几日,我每晚揉按,这才好了些!真是造孽,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 见她说起来就没完了,张春花连忙打断道:“我也听旁人说了,这事儿当然是桃丫的不对,不过陆家对媳妇儿倒是大方,随手便给她恁多使唤银子,听说是顿顿有肉吃哩!她如今过上了好日子,怎的就不惦记着爹娘?我多嘴,便也要说她一句没良心。” 刘氏气的歪了嘴,但王桃丫哪儿的东西现在她是不敢惦记,这丫头白长了力气,全往她爹她弟身上使了。 “她家那点银子还不就是卖野猪得的?只那点银子瞧她能用多久!到时候有的她哭!” 张春花闻言,心里有底了些,不过不论她如何挑拨,刘氏也不提要上陆家讨个说法的事儿,她讨了没趣,让刘氏记得和王大庆商量稻田的事儿,便又去了下一家。 …… 五日后,陆家。 菊花身子好了泰半,背上都结了痂,还能简单做点活计,只王桃丫怕她扯着伤口,都不乐意让她干活,只让她没事便多走走。 菊花在家是干惯了活的,陡然闲下来有些无措。 王桃丫便提了一袋花生让她剥。 小丫头硬是一颗没偷吃,全都剥了出来。 墙角用篓子扣着一只灰毛兔子,是陆子湛从后山猎回来的。她听得这兔子是要用来卖钱的,唯恐它一顿不吃饿瘦了,得了空,又拔了草喂兔子,喂得兔子都吃不下了,还不撒手。 王桃丫瞧得好笑,也没管她,忙活着自己的豆瓣酱。 霉豆瓣昨夜加了白酒泡着,已经差不多了。 摘回来的一堆辣椒也让陆子湛用磨子磨了出来,放在盆里,只闻着便觉得辣气熏人。 王桃丫往里加了花椒粉胡椒粉,另又加了足量的盐,再将霉豆瓣加进去,下手准备搅拌。 手还没往里放,便被陆子湛拉开。 他自己坐在小杌子上,只留一个背影给她,两只大手插入辣椒中,开始翻拌。 “可是这般?” “嗯。” 他的肩很宽,随着动作,两块肩胛骨一上一下,露出中间一条脊骨线,袖子撸起来,露出两条劲瘦的手臂,鼻子挺立,两道眉斜飞入鬓,俊朗如斯。 瞧着,王桃丫突然有些脸热。 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她悄默声的又看了会,这才转身去灶房拿了坛子和油出来。 将油淋入酱中,又用勺子装了坛,封了口;这豆瓣酱再过半个月,便能吃了。 晚饭她用黄豆烧了红烧猪蹄,又另烧了个茄子肉末,炒了个白菜,煮了个汤。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菊花面前还是一碗药粥。 在陆家这几日,她已经习惯不年不节饭桌上还有荤腥了。 只还是忍不住道:“二姐,这猪蹄膀没肉,全是骨头,最不划算,太浪费银钱,以后莫要买了。” 她嘴上虽这般说,但一双眼珠子却牢牢盯着色泽鲜艳,香气十足肥嘟嘟的红烧猪蹄。 王桃丫今日破例,夹了一块猪蹄肉放进她的碗里。 这猪蹄从早上便开始炖,炖了足足一天,早已软烂,她筷子一夹,便夹下来一块肉。 “尝尝。” 菊花咽了咽口水,难得没推辞,放进了嘴里。 只一口,她眼泪就下来了。 王桃丫吓了跳,“咋的了,哪儿不舒服?” 菊花看着她,眼泪止不住,“二姐,肉真好吃。” 陆盈儿大笑不止,便是陆子湛也有些忍俊不禁。 王桃丫笑道:“你好好养身子,等身子好了,便能吃多些肉。” 菊花默默无言了一会儿,又小声道:“我没做活计,不能吃肉,二姐,爹娘真的不会来带我回家吗?” “自然不会,二姐已经签了契约,以后你便跟着二姐了。” 菊花心中隐约有些欢喜,又有些不安,爹娘要是打上门来,把她抓回去,可咋办? 陆盈儿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拍着胸脯道:“菊花,你且安心住着,你爹娘不敢来,我保护你!” 王桃丫笑笑,又想起另外一事。 “菊花,不若我给你改个名字。”这事儿她老早就在想了,老菊花菊花的叫着,脑海里总能浮现出人体的某个部位,太别扭了。 菊花眨巴眨巴大眼睛,“什么名字?” “便叫安安,平平安安,如何?” 这次,赢得了陆子湛的认可,他点点头道:“不错。” “安安?”她一张脸有些涨红,显然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陆盈儿笑道:“安安,日后便唤你安安了!” 又闲话两句,王桃丫看着陆子湛道:“明日我和盈儿去一趟镇上,把你今日猎的兔子卖了。安安现在好得差不多,那铺子里也该添置东西,准备着开业了。” 陆子湛抿了抿唇,随后点头。 王桃丫脸上一喜。 陆盈儿瞧她一眼,脸上也是喜洋洋的。 “明日我俩定要晚上才回得来,明早我将饭菜热在锅里,不必等我们用晚饭。” 第18章 陆盈儿幽会李田 晚饭过了,安安又去喂了一次兔子。 王桃丫拿着一小罐东西,这药膏,是她下午用薄荷叶和柚子皮熬得。 寻了正在洗手的陆子湛,他双手通红,正是下午摸了辣椒给辣的。 “用这个擦擦。” 他瞧了眼,还是那般冷冰冰一张脸,“不用——” 王桃丫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将他的手抓过来,又抹了一坨清凉膏出来,给他细细擦在手上。 男人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掌心有还有茧子。王桃丫挨个涂了,这才将松了手。 抬头一看,男人的脸也红了。 啧,她还以为这男人只会冷着一张脸哩!还有脸红的时候! 王桃丫本没觉得什么,被他这么一闹,也有些不自在。 “这药膏给你,你若是还不舒服,便抹上。” 她塞进陆子湛手里,转身便进了灶房。 陆子湛瞧着她纤瘦的背影,手心仿佛还有那般柔腻的触感,仿佛有人拾了羽毛,在他心口打着圈。 他手指无意识的搓了搓。 王桃丫过了那尴尬劲儿,又想起明日的事儿来。 用炭火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琢磨明日要买的物什,先做个规划。 火锅盆要定制,也不知铁匠能不能打出来。还有桌椅板凳,以及各种酱料,和储存菜色的柜子。 如今没有冰柜,每日买的食物也不能多了,放到第二天肯定就变质了。还有后厨的厨具一应等等。 她囫囵想了个圆乎,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洗漱了下,回屋打算早些休息。 安安身子好了些,便同陆盈儿睡得一间屋子,陆子湛又搬了回来。 她进屋时,陆子湛的被窝还是空的。 这人又去哪了?大晚上的? 还没等她想出个什么,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这脚步声不大,走得很稳。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王桃丫心里一紧,连忙钻了被窝,翻了身闭眼。 等一连套动作下来,她又暗自捏了一把大腿,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劲儿! 不多时,便听见解衣服的声音。 王桃丫脸上发烫,这大夏天的果然不能盖被子,太热了! 那边没了声儿,只说她想着明日的事儿,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忽然听得有人敲门。 她还以为是自己发梦,半醒没醒,听得陆子湛开了门,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二姐夫,出……出事了!” “怎么了?” 安安急的快要哭了,“盈儿姐现在还没回来!” 陆子湛的声音也急了些,“怎么回事?” “今日我歇下,她便说要出去一趟,让我别告诉你们。我一直等,等这半天还没回来,怕是她别出了什么事儿。” 王桃丫也没了睡意,从床上起来披了外衣。 “怎么了?” 安安急急又说了一遍,王桃丫暗道不好,莫不是去见李田了?前些日子她说要跟自己去做生意,又说了那些话,她还以为盈儿是想明白了,这几日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见她和李田有来往,怎的就又出去了? “什么时候?多久了?” “快有一个时辰了。” 王桃丫心里“咯噔”一声,一个时辰,怕是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盈儿虽是规矩的姑娘,可那李田却不是什么好笋! “快,去找找!” 她第一个冲了出去,陆子湛紧随其后,安安跟着也要出门寻人。 王桃丫怕她不小心摔着,这摸瞎也看不见路,便让她留在家中。 安安说什么都不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怨我,要不是我瞒着,盈儿姐也不会出去,要是盈儿姐出了什么事……我……” “安安,你先别着急哭,我知道你心急,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找到,你出门也帮不了什么忙,倒不如在家里等着,要是盈儿回来了,便出来给我们报信,否则她要是一个人回来了,不见了我们,又出去寻,那才是急死人咧!” 安安慌没了神儿,有了王桃丫这话,才算是有了几分定力,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堂屋走。 王桃丫这才出了门,直接朝李家走。 陆子湛拉住她,“你去李家作甚?” “当然是问问李二哥在不在!”到时候也好人多一起寻人,总得把人给找出来。 陆子湛眸子发沉,夜色里显得格外幽深,“不能去。” 王桃丫一颗心像是被撞了下,突然反应过来,确实不能去,她要是去了,那岂不是闹得人尽皆知了吗?到时候盈儿岂不是又会被村人嚼舌头根子? 王桃丫冒了一身冷汗,自己险些就成了害盈儿的那只手。 “我们先在村里找找。” 陆子湛走在前头,王桃丫却道:“我知道!” 她一双眼睛发亮,压着声音道:“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 小树林里,李田一双眸子情意绵绵的看着陆盈儿,捉了她的柔荑,温声道:“盈儿,我真恨不能现在便将你娶回家,好好疼你。” 月光下,陆盈儿一张脸通红,好似那吊在枝头的苹果,引人采拮。 这丫头生涩,年纪年岁大了些,可到底是个雏儿,别有一方风味。 李田意动,一只手摸着陆盈儿的小腰,低头便要吻下去。 陆盈儿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推开她。 “李二哥,你干甚?” 李田一张脸瞬间黑了,装什么贞洁烈女,这么晚都跟他出来,怕是夜里想男人也不止一两回了,荡妇! 只是夜色下并不明显,他深知陆盈儿的性子,片刻便柔和了脸。 李田柔情似水的望着她,“盈儿,你可愿做我的妻?” 陆盈儿红着脸低着头,虽没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了。 李田心中得意,这老姑娘怕是早已被他迷的神魂颠倒,方才不过欲拒还迎。 他情话信手拈来,“我也不知怎的了,这些日子没见你,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的,总担心你是否厌弃我了,每夜都要来你家门前望着,只盼你能出来与我相见,现在好不容易见了你,却远觉得不够,只想与你更亲近些,盈儿……” 他趁机靠近陆盈儿,突然伸手便抓了一把陆盈儿的屁股,使了点蛮劲儿便将人带进自己怀中。 陆盈儿吓得尖叫两声。 李田连忙将她嘴捂住,急切道:“盈儿,我难受,你可愿意帮我?” …… 王桃丫把陆子湛带到先前撞见李田的小树林,一头便要扎进去。 陆子湛拽了她,伸手在地上摸索了下,寻了个棍子,绑了个火把,从包里掏出火折子点燃。 瞬间有了光,视线中也明亮了不少。 两人逐步往前,没走几步,便听见有尖叫声,不过片刻便静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往前。 王桃丫心急,只怕陆盈儿又重蹈覆辙,走得急了些,不想一脚踩了个坑,吓得短促惊呼了声。 随后,一只大手紧紧揽了住了她的腰,将她带进一个怀抱。 怀抱温热,鼻尖是一股熟悉的味道,不香不浓烈,却十分沁人心脾。 火光跳跃下,王桃丫瞧着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别离我太远。”男人声音低沉。 王桃丫回过神来,正要脱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她的手,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她,“小心。” 脚下,正是方才踩空那个大坑。 王桃丫听得自己心跳如擂鼓,跟着陆子湛绕过了坑。陆子湛没松手,大手稳稳拉着她往前又走了几步,沉声道:“盈儿,回家了。” 黑暗中,有响动声传来,却到底没有人应声。 王桃丫也撇开旖旎的心绪,压着声儿道:“盈儿,你若是不出来,我便过来了。” 又过得半晌,那头折腾了一会,一块大石头后面总算冒出来一个人头,可不是那陆盈儿? 王桃丫打量了下,不见她身上有哪儿不对劲,这才松了口气。 陆盈儿走过来,一张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你们怎么来了?” 陆子湛一张脸冷的跟冰块似的,狠狠瞪了一眼那石头后方,“回去我再收拾你。” 他转身便走,王桃丫跟陆盈儿一起往林子外走。 没一会儿,男人到底是慢了步伐,给她们照亮,一同出了林子。 刚到路上,便撞得一个女人,王桃丫吓得吸了口气。上辈子,盈儿这事儿便是被人撞破,引得众人围观,这事儿才没了转圜之地。莫非便是这女人瞧见的? 这女人穿着件花衣裳,脸上脂粉气息很重,探头探脑,瞧见他们三个,眼神飘来飘去看着陆盈儿。 王桃丫看她那身衣衫,甚是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那女人道:“哟,陆大哥这么晚了还带着妹子出来溜达?” 陆子湛冷冷扫她一眼,抬脚便走。 王桃丫没多话,扶着陆盈儿跟着往回走。 女人讨了个没趣,“嘁”了一声,眼神仍旧落在陆盈儿身上,似乎带着几分嫉恨。 第19章 陆盈儿表露心迹 三人到家,安安还端着凳子在门口等着,见了人连忙跑过来。 “盈儿姐没事?” “没事,你先睡。”陆子湛冷着脸道。 安安有些怕这二姐夫,眼神渴求的看向王桃丫,王桃丫也板着脸没接茬,她这才不得不回了房。 陆子湛坐在主位上,重重“哼”了一声,骂道:“跪下!” 陆盈儿咬着牙,眼眶红了一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问你,方才可是你一个人在那林子里?” 陆盈儿没开腔。 “不肯说是?陆盈儿,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不服管了是!我再问你一遍,方才可是你一人在那林子里!” 陆盈儿嘴唇都咬破了,硬是没吭一声。 王桃丫瞧着都着急。莫说那种情形,她一个姑娘家在林子里作甚,李田真不是个东西,只让个姑娘家顶了所有,也难怪上辈子能干出那种事来! “好,好!”陆子湛突然站了起来,从墙角摸了根棍子出来,那木棍足有王桃丫手臂粗细,若是使足了劲儿一棍子挥下去,怕是要陆盈儿半条命。 王桃丫连忙将人拦着,“有话好好说,你别上火。” 陆盈儿这丫头本就是个烈性儿,你越是拦着她,她便越是要和你对着干,今天挨了这顿打,指不定对李田的六分中意,就变成了十分!丫头指不定还心想,那是她努力争取来的咧! 她可不能让人犯傻! “让开。”陆子湛声音低沉,像是夹杂着无尽的怒火。 见他这状态,王桃丫哪敢让开。 她虽力大无穷,可这陆子湛发起怒来,她竟差点拦不住。 她怕松了手,干脆拦腰将人抱住,“好好说话!盈儿好端端的,也没出什么岔子,你不知晓前因后果,把人打伤了咋办!” “让开!” “不让!” 陆子湛胸腔剧烈起伏,一双眸子里满是风雨欲来,只是被王桃丫这三分四次的搅乱,终究是恼了,棍子一扔,转身便回了房,“嘭”的一声摔上了门,那力道,怕是要换个门了。 王桃丫这才松了口气,手上失了力,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 陆盈儿仍跪在地上,紧紧咬着双唇,双眼通红。 王桃丫瞧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她将人扶起来,坐在板凳上,语重心长道:“盈儿,你哥就是话赶话,急了眼,你别生气。” 陆盈儿没开腔。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今晚你是去见李田的?你老实跟我说,今晚可有受欺负?”这三更夜半,李田可不是能单纯约她去看星星看月亮的。 陆盈儿抬眸看她,眼眶赤红,眼神中却带些微讶。 王桃丫心里“咯噔”一声,虽说看着她好端端的,可没她一句准话到底是不放心,只怕这傻丫头被人得了手。 “盈儿,你老是跟我说,到底被欺负了没有?” 她重新埋下头去,“未曾。” “真的?” 她抿了下唇,点头。 今夜李二哥确实不若平时那般守礼,还伸手捏了她屁股,她推开好几次。不过若不是哥嫂晚到些,那夜黑风高的,她也不确定是否会出什么事。 王桃丫见她不似说话,脖子上也并无痕迹,一颗心才安了些。 叹了口气道:“你说你,我和你哥又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若是你和李二哥两情相悦,我们还能棒打鸳鸯不成,只是你这般大晚上的不归家,瞧着像个什么样的?只怕别人听见了闲话。你若是真中意他,赶明儿你便递句话给李二哥,让他下了聘礼,咱们择个良成吉日,风风光光把你的嫁出去,岂不更好?” 陆盈儿愣了瞬,没想到事情能转折成这样。路上她都想,今日是逃不了一顿打的,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嫁给别人,她只愿嫁给李田。哪怕哥不同意,日后赚了赢钱,他们便离了这大山村,也能置办自己的小家。 “我哥不会同意的。”她愣愣道。 王桃丫笑道:“你这丫头,你哥再是死脑筋,能委屈了你?你若真是喜欢李二哥,我便去说服你哥。” 陆盈儿张着嘴,半晌又道:“我哥他不喜欢李二哥,他不会同意的。” “可不敢这么说,你只管安心回去睡,明早我便能说服你哥!” 王桃丫催人回去歇息,自己也回了房。 第20章 王周氏传闲话 陆子湛正坐在榻上,浑身散发着冷气,显然气的不轻。 听见声,冷如刀锋的目光便扫了过来,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凌迟,显然是听见了方才她在堂屋里与陆盈儿说的话。 王桃丫笑道:“莫急,我已有万全之策。” “哼,你的万全之策便是将盈儿嫁给李田!” “当然不是。”王桃丫待要说,便是架了把刀在李田脖子上,他也未必肯娶盈儿,他可等着娶乡绅家的千金哩!只这话有些伤女子名声,她要说出口,陆子湛这个护妹狂魔怕是要揍死她。 “前些日子,我亲眼瞧见李田和一个姑娘家钻那小树林子……” “什么!”陆子湛一巴掌,直接将榻上的小几拍了个四分五裂,“哪一日,什么时辰!” 王桃丫:“……”他怕是以为自己说的是陆盈儿? 她正要解释,脑海里电光火石突然闪过什么,她眸子一凝,突然道:“今晚咱们撞见那个女人,是李寡妇?” 陆子湛眼底闪过不悦,“你不认识她?” “昨夜里没瞧仔细,你且说是与不是。”原身上辈子因为要给大宝攒束修,没少和李寡妇来往,只是她心底极厌恶这事儿,断了之后,反而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放在医学上来说,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针对性失忆。 “嗯。” 果真是她!那李寡妇人尽可夫,未曾想这李田竟急色到这种地步,也不怕染病! “安安被我救回来那一日,我便瞧见李田同这李寡妇钻了小树林!你放心,我断不会让盈儿嫁给李田的,那小子没这么好的福分,只盈儿这丫头性子犟,犯牛脾气拉都拉不回来,我们只能顺着她,让她看清楚那李田的真面目,她自然就解了心结。” “如此啰嗦,不若直接告诉她!” “你觉得她会信?”王桃丫反问。 陆子湛沉默了。 半晌,又是一巴掌拍向那碎了的木桌。 她瞧陆子湛仿佛更气了,一时间捉摸不透,是自己这法子不够好? 下一秒,陆子湛便冷着一张脸出了门。 王桃丫还以为他又要去找陆盈儿麻烦,不想他直接出了大门。 “你去哪儿?” “嘭”的一声,门被摔上了。 王桃丫:“……”这厮不是瘸了腿吗,怎么走得比她还快! 王桃丫困得不行,但到底怕他一个人大半夜的出什么事,跟着出去,居然连人影都没瞧见。要不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又有前世记忆,她都要怀疑他的瘸腿是装出来了的,王桃丫在屋前后找了圈,也没瞧见人。 正往回走,却瞧见陆子湛正站在自家门口,挺立如松。 王桃丫:……神了,来去无踪,该不会是学了什么绝世武功?武侠小说里不总爱这么写吗? “你去哪了?” 男人的声音冷冰冰,干巴巴的,“大半夜的,少出去乱蹿。” 王桃丫:“……”他喵的,一眨眼蹿个没影儿的人不是你吗? 没等她开口,陆子湛看也没看她一眼,转头便朝屋内走。 两人相继回了屋,陆子湛直接上了铺,王桃丫自讨没趣,也回了被窝。 折腾了大半宿,她也过了困劲儿,瞅着黑暗中那一团人影,神秘兮兮的问道:“你是不是会轻功啊?” “不会。” “那你方才怎么走的那么快?我都追不上。” “因为你腿短。” 王桃丫:“……”不会说话就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 …… 翌日。 因着陆盈儿那事儿,开店的事儿只能推迟了。 早上吃了饭,王桃丫便拉了陆盈儿道:“昨儿夜里,我跟你哥说好了,他已经松口了。” 陆盈儿本无精打采了,听了这话,便来了几分精神,道:“可是真的?” “当然,我骗你作甚。待会儿我便去问问李家嫂子的意思。” 陆盈儿红了脸,转头寻了活计自去忙了。 王桃丫也没说空话,直接去了李家。 只还没来得及提起这事儿,便听李家大嫂说李田昨天夜里发了急症,伤了身子,现在连床都起不来。 王桃丫有些惊讶,昨儿夜里不还好好的吗?莫非是遭了报应?这现世报来的也太快了些。 她想亲眼看看,奈何李大嫂拦着,说是怕过了病气,这才又回了家。 刚进门,陆盈儿便眼巴巴的看过来。 王桃丫也没藏着掖着,只说李田病了,但没说他病的如何,陆盈儿问了两句,倒也没再多嘴,算是守礼了。 这般又过了一日。 王桃丫和陆盈儿背了衣裳去河边洗,刚到了河边,几个说话的妇人忽的住了嘴。 王桃丫瞧得稀奇,她平日和煦,和村里人处的甚好,怎的这般光景,莫非是在背后说她家闲话? 王桃丫不动声色,照旧该作甚作甚。 正搓汗巾子,旁边离得近的王周氏道:“桃丫,到时候摆席可记得喊我。” 这王周氏便是王家二房的婆娘,王二黑的娘。 这话一出口,河道周边洗衣服的妇人手都慢了些,竖起了耳朵生怕漏了动静。 王桃丫回道:“摆什么席?” “跟我你还瞒着,你家盈儿可不是好事近了?” 王桃丫的脸已经阴沉下来,“盈儿尚未相看,婶子这话可说不得。” “瞧你这模样,这是喜事儿,男婚女嫁的本就再自然不过,盈儿也18了,也该成亲了。我瞧那李家二郎,也是个不错的,读书也有盼头,日后若是考个功名回来……” 听了这些,陆盈儿一张脸白的跟张纸似的。 “哐当!”王桃丫狠狠掷了框子。 “王周氏,我看你是长辈,称你一句婶子,可别净干那些长舌妇的事儿!盈儿清清白白,容不得你瞎说!” 王周氏吓了一跳,呵呵笑了两声,“我说桃丫你着什么急啊,别不是被我说中了?横竖是陆家闺女不守规矩,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跑去找男人,你这急赤白脸的,怎的像是我做错了事?” 这闲话竟还是传了出去! 王桃丫瞪着眼,厉声道:“你可亲眼瞧见了!” 王周氏被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这不是大家都在说吗?又不是我起的头,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陆盈儿整天围着李家二郎打转,咱这闲话也传不出来不是。” 陆盈儿一双眼都红了,只恨不得能掘地三尺钻进去。 “啪!” 清脆一声响,河边所有人都噤了声。 陆盈儿也傻了眼。她嫂子何时这么泼辣了? “啊啊啊!王桃丫你他娘的疯了!老娘你也敢打!”王周氏捂着红肿的脸尖叫。 王桃丫冷眼瞧着,“你不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吗,我且问你,拍响了吗?” 王周氏快气疯了,她平日在家里作威作福,更凭着一张嘴到处逞威风,什么时候被一个小辈扇过脸子? 她冲上去便要干仗,旁边几个瞧热闹的妇人这才连忙把人拦着,“王二嫂,还是算了,你不知道王桃丫连她爹都揍吗?” 王周氏哪里是能劝得住的,气得脸都歪了,张嘴便骂:“生儿子没屁yan儿的东西,还敢打你姑奶奶,明日我便告了里正,把陆盈儿这种败坏门风的贱货沉塘!” 王桃丫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啪”的一声,王周氏另外半边脸也肿了。 “你亲眼看见了?败坏你家门风了?” 王周氏气红了眼,睁开几个阻拦的妇人,伸手便要抓王桃丫的头发,嘴里骂着污糟话。 “敢做还不敢认了!姑奶奶和你拼了!” 王桃丫轻哼一声,轻轻松松抓住发狂的王周氏,“我家盈儿清清白白,我就是见不得别人嘴里喷粪!” 几个看热闹的妇人怕事情闹大,说了几句和稀泥的话,连忙替王周氏收拾了衣服,几人合力将人扛住,直接抬回了村里。 第21章 抓奸 河边的人走了个干净,陆盈儿埋着头,双手紧紧抓着打湿的衣衫,糊弄捏了皂角,便拿着棒槌一下一下敲打。 王桃丫瞧着她,也没吱声儿,一件一件洗着衣裳。 那晚的事儿并无旁人瞧见,能传出去说闲话的,怕只有李田和李寡妇。那李田虽说不是人,可在人前最稀罕的便是名声,这事儿怕是那李寡妇传出去的。 “嫂子,你怎的不问我?”陆盈儿突然道。 “问你什么?” “我……你总该骂我两句的。” 她自己也明白,不该大晚上的跟李田出去,要不然也不会传出闲话来。 “我为何要骂你?因为别人的闲话,要坏了自家人的感情?那到底我跟你是一家的,还是跟那些长舌妇是一家的?盈儿,这件事你确实做错了,可大家都会做错事,我也会,可在错误形成之前,我们都是值得被原谅的。” 陆盈儿听得她这话,心中有些酸涩。 “盈儿,我问你,你和李田可是清白的?” 盈儿棒槌砸歪了,敲出一棒子水花来,溅在她脸上。 她紧紧抓着棒槌,“嫂子……那晚……他……他摸我屁股了。” 王桃丫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气的甩了棍子,“哪只手摸的!” “不……不记得了。” 她就知道,那个李田不是个规矩的,盈儿铁定要吃些亏!哪天让她逮着机会,她定要让那渣男付出代价! 她深吸了口气,“盈儿,我且问你,李田可有想你表明心迹?” 提起李田,陆盈儿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他说过,他还说……要娶我。” 王桃丫看陆盈儿这少女怀春的模样,恨不得给李田一顿胖揍,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盈儿,上次我问了你的意思,去和李大嫂通气儿,话里话外也透露了你的意思,再说现在闲话传的满村,只怕李家也有了音信,他们若是有心,这两天也该来提亲了。” 陆盈儿低下头,像是明白王桃丫话里的暗示,咬着唇坚定道:“他会来的,他只是现在生病了。” 王桃丫也没再多话。 两人洗完衣服,便回了家。王桃丫将晾衣服的活儿交给陆盈儿,自己又去了一趟李家。 这几日便是上辈子陆盈儿跳河的时候,而这李田对外称一直在家,事后却娶了个富家小姐,这富家小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不能平白知道大山村这个么汉子,必定是他招惹的。 村里流言蜚语,李田这时候恐怕只担心陆盈儿从此赖上他,必定多番出入。 敲开门,李大嫂瞧见她,眼神有些躲闪,笑容也颇不自然。 王桃丫只装作啥都不知道,问李大嫂借了钉耙耙草。院子里寂静,不见人,王桃丫心想,这怕是被自己逮着了。 狗蛋儿正蹲在墙角捉蝈蝈,王桃丫扬声道:“狗蛋儿,怎的你一个人玩?你二叔呢?” 李大嫂听她问起李田,顿时紧张起来。 狗蛋儿回头,一张脸脏兮兮的,“我二叔去镇上给我买糖葫芦哩!” 昨日还不能下地,今日便能去镇上买糖葫芦了?只怕他是去会佳人了。 李大嫂斥道:“你就惦记着吃,你二叔那是下地去了。” 狗蛋儿不服气,争道:“才不是咧,我二叔才不干活,他就是去镇上了,他说回来要给我带糖葫芦哩!” 李大嫂瞪了狗蛋儿一眼。 王桃丫笑道:“婶子信你,糖葫芦最好吃,不过今日日头大,怕是这会儿回来都要化了。” “不怕不怕,我二叔才刚出门,回来想必是晚上了,到时候我去村口接他,糖化了我就用嘴接着。” 李大嫂脸色更是难看,一巴掌挥在狗蛋儿头顶,“整天就知道抓蝈蝈,大字不识几个!赶紧回屋给我练字去!” 狗蛋儿嗷呜叫了两声,满院子跑,就是不去练字。 王桃丫道:“孩子性子难免活泼,再说读了书识了字也未必比咱们庄稼户好多少,有话不是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么?” 她笑的意味深长,拿着钉耙出了门。 李嫂子站在院子里,心里亏得慌。她家小叔子这点事儿,她如何不知呢,只于这一事上,她也使不上劲儿啊。 只说王桃丫提着钉耙回了屋,便丢在墙角,直接寻了陆盈儿。 “你赶紧把你新衣裳换上。” 陆盈儿蒙蒙的看着她,“好端端的换新衣裳作甚,仔细弄脏了。” 安安从灶房里冒了头,“二姐,你们这是作甚?” 王桃丫没时间和她多解释,只让她好好看家,她需得和陆盈儿出门一趟。 安安是个乖的,虽说好奇,也没多问,又回了灶房。 王桃丫不多说,直接进了她屋里拿出来一套淡色的衣衫,催她换上,鞋子也换上簇新的绣花鞋,又去赵大牛家花了五枚铜钱借了牛车,赶着朝镇上走。 路上有村里人瞧见,少不得指指点点。 王桃丫却只当做没看见。陆盈儿有些抹不开面,问桃丫:“嫂子,咱们这是去哪儿?” “盈儿,实话不瞒你说,昨儿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见那李田非但没娶你,反而娶了个镇上小姐,我刚才去李家,正发现他不在家,是去了镇上。你说他伤还没好全,怎的就到处乱跑,我心里不实在,必定要去看看!” 陆盈儿听了她这番话,面上也露了疑色,但还是道:“嫂子,不过是个噩梦,你也太当真了些,还浪费这些许银子。” “不过几个铜板,还抵不过你后半辈子吗?这李田若是个好的,我自然欢喜,可他若不是个东西,敢骗我妹子,我定揍得他屁股开花!” 陆盈儿抿唇,半晌没接话,出了村子这才苍蝇般的道:“多谢嫂子。” 其实她心里说不失望是假。出了这么大事儿,她还以为李田不来找她,是病卧在床,可他若是连镇上都能去,为何不能登她家的门? 他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现在可是后悔了? 陆盈儿心思纷乱,一时想他莫不真是个负心的,一时又为他开脱,若是到镇上来采买东西,准备去她家提亲也未可知。 这般煎熬,好不容易到了镇上。 陆盈儿心中茫茫然,“嫂子,镇上这么大,咱们该从哪儿找?” 第22章 拳打渣男 李田是不好找,那富家小姐却不难找。原身对当年的事记得清楚,那富家小姐是青山镇有名富商的女儿,姓杨。 王桃丫把牛车赶到以前买过两次药材的青山医馆前,给了3枚铜板让药童帮忙看管着。 “你这牛车太占地方了,只能赶去后院。” 王桃丫自然没得意见,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怎么没见顾大夫?” “顾大夫采药还没回来。” 王桃丫惊了下,“我上次来的时候他便出了门,都过了快小半月,怎的还没回来?” 药童习以为常,“顾大夫最爱天材地宝,寻到便回来了,往年还有一去大半载的。” 听他如此说,王桃丫便也没多问。 她顺口打听道:“小哥,这杨宅你可知道在哪?” “哪个杨宅?” “自然是咱们青山镇最出名的杨家。” 药童摸着头想了会儿,“你说的可是卖布的哪家?在那边巷子后头,最大的那一户便是。” 王桃丫详细问了路,这才道了谢离去。 陆盈儿有些奇道:“嫂子,你连这富家女子的身份都梦的一清二楚?” 王桃丫老脸一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说两人绕了巷子,好不容易赶到杨宅。那宅子十分阔气,门口摆着两尊石狮子,门上刷着红漆,雕梁画栋,门前还站着两个护院,气派非凡。一条街上只这一户,四周巷道居多,在这闹市中添了几分寂静。 陆盈儿瞧着,下意识退了半步,“嫂子,我说你莫是记错了。” 她记得的自然不会错,只这两人碰头,肯定不会傻不愣登的在这门口。想李田那般的穷酸书生,自得请这小姐喝茶赏花。不过今日时辰不早了,两人必定就在这院子不远处。 王桃丫拉着陆盈儿,穿过巷子便见一书画铺子。 王桃丫眼前一亮,直接扎头进去了。她看那些古装剧,男女幽会不都在这书画铺子里暗度陈仓吗? 只这一次倒是她失算了,这铺子生意冷清,没几个人,也没有二楼,一眼便见了底。 两人从书画铺子里出来,陆盈儿心中有些不乐意。 虽说嫂子是为了自己好,可就为了一个梦去质疑李二哥,那岂不是太过荒谬了。 “嫂子,咱还是回去,时候也不早了,李二哥不是那种人。” 话音刚落,便注意到王桃丫直愣愣的盯着某一处。 陆盈儿也转头看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 两人刚好走在这书画铺子往侧两步路,正好瞧见一条巷子,巷子十分隐蔽,恰好在一个死角处,若是不仔细找,根本难以发现,方才她们还从旁边路过,都没瞧见。 此刻,巷子口站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巷子里面,一男一女腻歪在一起,瞧那衣着身形,不是李田是谁! 只这一瞬,陆盈儿感觉自己话也不会说了,心里说不出啥感觉,只觉得有人将自己一颗心撕成了两半,扔在了地上,还踩了两脚。 王桃丫冷了脸,直接走了过去。 那俩丫头这才瞧得不对劲,连忙唤了声小姐。可里面两人正忘情的搂在一起啃,哪里听得见那点蚊子大的声儿? 王桃丫一手将两人挥开,直接走了进去。 李田搂着杨小姐正腻歪歪说情话,什么这几日不见你,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如隔三秋,什么我只想马上娶了你回家云云。 陆盈儿本跟在王桃丫后头,心里还抱着期待,觉得这人只是瞧得和李田相像,必定不是他。 走近,正好听了一耳朵,这话不跟那夜他对自己说的如出一辙。 气的是肝胆俱裂!恨不得徒手将那李田撕成两半。 杨珠儿最先察觉不对劲,瞧见两个陌生女人一脸怒气骤然出现在巷子里,吓得尖叫连连,忙唤门口两个丫头。 陆盈儿仔细瞧了那杨小姐一眼,这杨小姐模样普通,但一身绫罗绸缎,头面都是金子打的,中间镶嵌着一颗红宝石,耳坠子也是两颗黄豆大小的红宝石,瞧着便是一身富贵气。 自己究竟是哪一点不如他,竟让这个负心汉如此作践她! 李田一扭头,见陆盈儿穿着一件碎花布衣裳正恶狠狠瞪着自己,也是被这一幕吓出一身冷汗,往日能编出花的嘴也不利索了。 “盈……盈儿,你如何在这?” 王桃丫见状,站在一旁,李田要是敢动手,她便一脚将他给踹趴下! 那俩丫鬟赶了过来,却被王桃丫盯着不敢上前。 陆盈儿瞧着他冷笑声声,“我不在这,如何听得你鬼话连篇?我不在这,如何知道你竟然这般欢喜我,我被千人所指,你却逍遥快活!” 她两步上前,一巴掌直接甩在李田脸上。 她虽说没做过农户,但到底是庄户女子,发起气来力气贼大,这一巴掌硬是将李田的脸打的肿了老高。 杨珠儿查出不对劲,质问李田道:“李郎,这人是谁!” 李田到底是常年玩弄人心的,不过片刻便冷静下来,心知孰轻孰重,连忙哄那小姐道:“珠儿莫急,这不过是我表妹。” 这说辞,王桃丫差点笑拉了,真是古今中外,渣男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呸!”陆盈儿气的脸都红了,一口唾沫直接吐在李田脸上,“谁是你妹妹,真真是好不要脸!” 李田护着杨珠儿,怒道:“盈儿,我知你爱慕我已久,可我心中不过拿你当妹妹看待,没有半分其他的心思,再说你这般年纪,我是万万不会娶你做媳妇儿的。” 那杨珠儿瞧陆盈儿十七八的模样,信了大半,顿时怒道:“一个姑娘家,恁的没脸没皮,是没男人要了么。” 陆盈儿口拙,硬是吵不过她,气的直接上了手。 伸手便要抓那小姐头发,李田护着挡开,陆盈儿又是一巴掌甩在李田脸上,“糟烂东西,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么个狗东西!” 李田也来了怒气,抬手便要还回来。 王桃丫眸光一冷,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李田直接摔了个狗啃屎,陆盈儿照着他身上又是踹了几个狠的。 李田疼的吱呀直叫唤。 那杨小姐急的大喊大叫,“你们都给我住手!我要报官,抓你们去见官!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桃丫瞧她一眼,冷笑道:“喊啊,这李田不是个东西,我们揍他一顿,顶多算是纠纷,小姐这事儿要是传出去……” 杨珠儿瞬间闭了嘴,只一双眸子还是怨毒的瞪着王桃丫,恨不得咬上一口似的。 陆盈儿出了气,又狠狠踹了一脚,这才转身朝外走。 王桃丫跟上。 俩丫头连忙让开,等人出了巷子,这才连忙跑去杨珠儿身旁。 第26章 请全村吃火锅 陆盈儿会砍价,东西采买下来,比王桃丫预估的,省了10枚铜钱。 王桃丫又从钱袋子里数出10文来,交给陆盈儿。有了上次的经验,就怕再被人盯上,王桃丫是把铺子门关上的。 “这是你这几日的工钱。” 陆盈儿先是呆了下,而后连忙退了两步,“嫂子,我怎么能要你的银钱!” “怎么就不能要了,亲兄弟还明算账,你跟着我干,不就是为了挣点银钱傍身?难不成嫂子还能苛刻了你的?” “可这也太多了!”以前娘在的时候也做些浆洗活计,一个月能拿到手的也不过30文,她这才忙活了两天哪能收20文! “再说,咱们现在生意还没做起来,还没进账哩。”陆盈儿又是一脸心疼那些花出去的银钱。 王桃丫笑道:“尽管如此,那你也该有应得的,拿着。” 陆盈儿还是摇头 ,不肯收。 王桃丫便道:“你先拿着,日后若是我的生意没做起来,你再把这20文还给我,如何?” 陆盈儿想通了,这下把钱接了过来,郑重其事道:“嫂子,要不你把你的钱都给我管得了,我保证管的好好地。” 这丫头是又嫌她花钱多呢。 王桃丫挠她咯吱窝,“好你个盈儿,这是嫌20文少了啊!” “没有!”陆盈儿忍俊不禁的跳开。 王桃丫又从钱袋子里摸出来10个铜板,递给安安。 “安安,这是你今日的工钱。” 安安摇头,一双眼珠子黝黑,“二姐,我就不要了,我愿意给你做活。”她拿过最多的,也就一文钱,这十文钱对她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既然是做活,就有工钱拿。”王桃丫将十文钱塞进她手心,“安安,咱们只要勤劳肯干,就能靠双手挣钱,明白么?” 安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丫头虽说懂事,可胆子到底有些小了。今日采买便一直躲在她和陆盈儿身后,跟见不得人似的。日后若是跟在她身边做活,定然要再大胆一些。 王桃丫假意扫了一眼牛车,便道:“啊呀,少买了花椒,安安,你去副食铺子买点花椒回来。” 她从钱袋子里又数出来5文钱,拿给安安。 安安不敢接,“二姐,我和盈儿姐一起去。” “盈儿姐忙活一天累了,要休息,你瞅她,都站不稳了。” 王桃丫说完,看陆盈儿一眼。陆盈儿是个机灵的,作势便朝凳子上坐下去,两手在腿上捶,“我去也行,我没事。” 安安抿唇,这才把银钱接过来,“我去把,我不累,盈儿姐你好好休息。” “知道副食铺子在哪不?”王桃丫问。 安安点头,“知道,二姐今日带我去过。” 这丫头记性倒是好。 王桃丫点头,便让她出门了。只她前脚刚出了铺子,王桃丫就跟了上去。 安安走在前头,丝毫没发现多了个尾巴,背脊挺得笔直,一步一愣的,但凡旁边经过一个生人,便跟受惊的小鹿似的走开,走了不多时,这才到了副食铺子。 王桃丫站在对面看。 她在店里愣愣站着,瞧见花椒了才走过去,便转身看向小二哥。这会儿店里清闲,没啥人,钱货两讫,安安收好东西,便一溜烟的跑了出来。 王桃丫笑笑,也跟着回去了。 时辰不早了,也该回村了。 王桃丫驾着牛车,慢悠悠的朝家走。 心说这一来一回两个时辰,实在有些耽搁时间。倒不如买辆马车,也能方便出行一些,免得日日去赵大叔家借牛车。 只还得等生意做起来了,有了进账再说,不然盈儿必定是不答应的。 三人闲聊着,不知不觉便进了村。 还了牛车,邀请了赵大叔来吃晚饭,王桃丫和陆盈儿便在家收拾着今晚的流水席,而安安便被派去喊人来家吃饭。 王桃丫怕她被王家人膈应,特意嘱咐她若是看见王大庆一家人,便跑回来。 好在有惊无险,安安转回来时,小脸通红,兴奋的说:“二姐,我已经通知完啦!村人都说田里活忙完就过来,只有……爹家里,还有二伯爹家里,我没去。” 王桃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子,“好,做的不错,赶紧休息去,今日多亏了你咧。” 安安笑的更加开心了,一点没有在青山镇的畏缩样子,小胸脯挺起来,“我就说我病好了,二姐你非不信,我来帮你们洗菜。” “不用,你今日是咱们最辛苦的,赶紧先歇着,这些活计用不着你。” 安安还想帮忙,可不多时便有几个妇人上门,笑着问桃丫今日是办的什么席,过来帮忙来了。 王桃丫只道:“安安前些日子不是伤了吗,这两日痊愈,家里热闹一下,驱驱病气。”她实在找不到比安安更好的借口了。 那妇人有些奇怪,“安安是哪个?” “菊花,现在有个新名字,叫安安了。” 几人对视一眼,笑了笑,说安安真是好命,有她这么个好姐姐,又问起她这几日,天天朝镇上去,是忙活什么。 王桃丫又拿出挡箭牌安安,“给安安抓药哩,要不然病怎么能好的这么快。” “你这个姐姐,还真是好,我瞧着娃子倒是比她在王大庆家的时候好多了,脸盘子也水灵了不少。不过你这买的肉也太多了,花了不少银钱?” 王桃丫只说都是陆子湛在山上猎回来的,不费什么银钱。这话也不假,今日陆子湛确实猎回来两只兔子,还有一只小野猪。只不过她今日买的肉够了,那两只兔子和小野猪,都被养起来了,关在后院里。 几个妇人连忙说陆子湛是个能干的,又一应夸了安安,聊些话里话外的八卦,说起陆盈儿的亲事来。 陆盈儿本就心里有疙瘩,听了这话脸直接垮了下来,把洗干净的菜又扔进盆子里,水溅了几个妇人一身,进屋烧火去了。 几个妇人面上都有些讪讪,只说不过随便问问,自己家什么亲戚又何等年岁何等作风,要给陆盈儿说亲。 王桃丫一一拒了,“我男人寻了个伐柯人,正给盈儿相看呢,劳烦各位嫂子挂心了。” 好在这几人还算识趣,也没再瞎打听,正忙活着,突然有人道:“啊呀,什么东西,这么香?” 第30章 巷口救人 王桃丫还没吃完,那书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让书童从钱袋子里数出50枚铜钱给陆盈儿,这才走了。 陆盈儿激动地一双手都在颤,那几枚铜钱差点蹦出去。她一枚一枚的数了三遍,然后再放进柜子里。 “嫂子,咱们能卖出去了。” 王桃丫瞧她那模样,就有些忍俊不禁,“先吃点东西。” 除了晌午这位食客,下午还是没什么人,天快黑的时候,才又进来两名书生打扮的坐下用饭。 王桃丫闲着也是闲着,去了一趟隔壁的书画铺子,买个记账本。 刚从书画铺子里出来,眼前突然掠过一道人影,进了里面巷子;熙熙攘攘的学子中有人叫骂,片刻撵过来两个一身匪气的地痞,唾骂道:“他娘的,人跑去哪儿了!” “在这!” 两人捏紧拳头钻进巷子,不多时便听得有惨叫声传出来。 王桃丫不是个爱管闲事的,凡事自有因果。 她抬脚便要回铺子,巷子里又传来一阵肉体碰撞的声音,夹杂着闷哼痛呼,似有惊慌脚步声朝这边跑来。 她下意识扭头,正对上一双瞪大的、满含惊悚绝望的眸子,他一边跑一边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不过片刻,身后一人跳起,直接将他踹倒在地。 “哐当”一声闷响,那人重重摔倒在地,扑起土尘无数。 “他娘的,什么东西?还敢抢老子的底盘!” 两人下脚又狠又辣,那人吐了血,脸耷拉在地上,伸出去的那只手,也无力的蜷缩起来。 王桃丫心头一刺,到底是在法治社会下长大的,见不得那人真被活活打死,她随手拿了根木棒,肆意站在巷口。 “住手。” 她声音不大,却很稳,沉着的目光中瞧着像是带了一丝蔑视。 揍人的两个停了下来,对视了一眼,随即看向王桃丫,嘴里轻笑道:“现在黄毛丫头都敢管到咱们头上来了?” “别他娘的多管闲事,信不信待会儿老子连你都打,赶紧滚!” 王桃丫将木棒轻轻在地上杵了一下,柳眉微挑,一字一顿道:“我说,住手。” 有了拳打四个地痞的经历,她压根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 那两个地痞却被她这嚣张的态度给激的红了眼。若是两个黄毛丫头都教训不了,让他们以后如何在道上立足? 这巷子本就在她火锅店旁边,这个档口书院学子正是最多的时候,见有人打抱不平,不少人都围了过来看热闹,可瞧见站在巷口的居然是个小娘子,心里又忍不住为这小娘子捏了一把汗。 这流氓地痞可不是个个都敢惹的,且不说能不能占上风,哪怕是现在赶走了这两人,日后也是多磨难的,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那两个地痞已是恼怒,“他娘的,找死是!” 脸上狠戾一闪,一拳捣了过来。这些人都是打架滋事惯了的,打拳毫无章法,却只管挑最疼最脆弱的地方打。 巷子外的书生都忍不住闭上了眼,一脸不忍。 不过片刻,便听得一声惨叫声。 他们禁不住叹了口气,这小娘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待再睁开眼,巷口那一抹娇俏身影仍旧挺立,单手握着一根木棍,岿然不动,一头柔顺乌发漆黑如墨,远处吹过来一阵风,微微撩起她的裙裾飞扬,更显她腰身不盈一握。 躺在地上哀嚎的,居然是那个地痞! 一众书生看的心都忍不住颤了颤,这难道就是话本子里的侠女吗? 巷子内。 那地痞被揍趴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身后同伴连忙赶来帮忙,一个扫腿直攻王桃丫下盘。 王桃丫根本不杵,一棍子挥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棍子没断,那地痞一屁股倒在地上打滚,抱着腿惊叫唤。 倒在地上那个醒过神儿来,还要偷袭,从腰上取了一把匕首,扬手便要朝王桃丫的大腿狠狠扎进去。王桃丫却跟背后长了双眼睛似的,一棍子杵在他挥过来的手上,那匕首“叮当”砸在地上。 王桃丫低头冷眸。 没等她动手,对方已经吓得胆颤了,一脸惊恐之色。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还不快滚?” 那两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匕首也等不及捡了,抱头鼠窜。 巷子外,顿时响起铺天盖地的掌声。王桃丫回头,便瞧见无数头戴方巾的书生,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 王桃丫:“……”大可不必。她不过是顺手救了个人。 被揍的那人还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王桃丫几步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 正要查看他的伤口,此时,那人醒转过来,抬头看向她,“多……多谢搭救。” 王桃丫看着他那张脸,瞬间有些错愕。男人瘦的脸上都没二两肉,眉头上有一指长的刀疤,正是前些日子她遇上的拦路地痞!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那男人也愣了一下,显然是把王桃丫也给认了出来。 “是你?” 她皱了皱眉头,继续伸手在他胸口按压了下,男人疼的瞬间皱紧了脸。她手指往下,轻轻触碰,男人痛觉不减。 “去医馆看看,肋骨断了两根。”说罢,她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往后别再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了。” 那男人看着她,竟然点了点头。 王桃丫也管不了他是敷衍自己,亦或是真的洗手上岸了,她该做的已经做过了。 转身出了巷子,不少书生还站在巷口,等着一睹女侠真容。 只见侠女一身素衣,柳眉不描而黑,朱唇不点而红,肤色不若他们平日见过的养在深闺的千金那般白皙,稍深,却带着一股英气,分明算不得什么绝色,却让人忍不住瞩目。 王桃丫有点不太习惯被围观,出了巷子转身便进了店。 一众书生的目光,便追随着她。看看她纤细的背影,再看看江湖食肆四个大字,心中一阵激荡,仿佛感受到了来自江湖的血雨腥风与潇洒快活。 “女侠好像是这家食肆的老板娘?” “对对对,是这家食肆的老板娘!我方才见过她的!” “难怪叫江湖食肆,真是店如其名!” “女侠不愧是女侠,分明自家铺子生意惨淡,却仍能对苦难者施以援手,在下真是惭愧!” “正好饿了,走,咱们去照顾照顾女侠的生意!” “走!” 食肆瞬间涌进不少人,成群在桌子边上坐下。还有那落单的,没坐的,也自发和人拼坐,不过瞬间,整个大厅座无虚席,八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 陆盈儿看傻眼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陈富贵拿着尺子敲她一下,“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儿啊!” 第31章 赚钱啦 几个人这才活泛过来,端菜的端菜,架锅的架锅。 好在早上熬得牛油锅底还算多,这会儿八个锅倒满,还有剩的。 汤汁煮滚,麻辣鲜香,香气四溢。几个说着闲话的书生也闲不住了,连忙夹了肉菜下锅,烫的熟了才放进嘴里。 有那心急的,烫了舌头直哈气,一边却伸手竖了个大拇指,“不错!” 又辣又香,大家都动了筷子。店里一时间热闹非凡,摆谈声咀嚼声不绝于耳。 不过大家到底一时间不适应这样的辣口味,时不时便要传唤陈富贵等人上茶水,几人也是忙的团团转,但好歹分工还算明确,并不乱。 许是人多热闹起来,生意瞧着也热火,香味儿又足,人走了一波,还有另外一拨进来用饭的。 店里几人忙的脚不沾地、 王桃丫本想一起忙活,可陆盈儿和安安两个一应不让她帮忙,只说老板便要有个老板的样子。 瞧着几人忙的也算是快活,王桃丫便忙里偷闲坐在柜台后,捧了顾大夫给她的那本医书,细细看着。 这医书记载了无数种草药,解说其功能对症,更有人体穴位解说,各类穴位作用,除此之外还有手抄的杂病治疗记录。内容不深,一看就懂,倒是十分适合新手学习。她虽不是新手,却也温故而知新了。 她简单看了遍,又在心中过了一下各类草药的性能。 一个时辰下来,店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天已经全黑,夜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弯月。 陆盈儿兴奋的冲过来,捧着一簸箕铜钱。 “嫂子,你瞅瞅!咱们今天赚了这么多铜板!” 王桃丫看了眼,那一簸箕铜钱,算起来差不多也就3两银子,这丫头却高兴地跟赚了上千两银子似的。 “不错,你先数数到底有多少。” 陆盈儿最爱干这活计,捧着簸箕拉了安安便数钱去了。 陆盈儿瞧着书院人少了,周遭灯火也亮了起来,该是不会再有生意了,便让陈富贵先回去,明儿个再来。 陈富贵拱了拱手,“东家,若是长此以往,咱们店里还要雇几个洒扫婆子,洗盘子忙活里外都要人。” 这也确实是要的。 今日这茬人都是扎堆来的,店里忙的脚不沾地,要不是她今日菜色准备齐全,怕是都接待不过来。灶房里盘子、火锅盆也都是一堆没空洗,等人走完了才忙活着洗刷完了,几人都是累的直不起腰。 王桃丫点点头,“我省得,今天辛苦了,早些回家歇息。” 陈富贵看她如此,心中对她又高看了几分,虽说店里今日忙了些,可自己三个人也是能应付过来的,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开支,平常东家哪个不是想着削减开支的?可越是这般底下的长工越是不服的,长此以往,只会内部积怨。 心想自己当初瞧她一个黄毛丫头,还看她不起;东家当时怕是心里瞧得明明白白的,却还能放下成见请自己来做工。如今还有这么度量,他这一次,真是来对了。 他笑道:“都是我该做的,那我便先回去了。” 两个丫头数了半天的钱,总算是数清楚了,一共是3156枚铜钱。陆盈儿心细,用绳子穿满,并3贯钱加一把子散铜钱。 陆盈儿将这钱交给王桃丫,又报了数。 王桃丫没细看,直接放进了钱柜子里,又将今天的入账记在了账本子上,问道:“都饿了没?” 方才忙的时候没觉得饿,这会儿王桃丫一提,两人的肚子就跟着叫唤了起来。 王桃丫笑笑,伸手从柜台上拿了个油纸包,里面包的是桃花酥,一人分了几块先吃了垫垫肚子。 她亲自下厨,又将今日剩下的一点菜炒了,几人简单吃了。 陆盈儿坐在凳子上,捧着碗,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她看着门外的马路,亮着灯光的书院,又看看灯光下模样秀气的王桃丫,一时间有些眼热。 王桃丫抬眼,“怎的,莫不是高兴傻了?” 陆盈儿吸吸鼻子,摇头,“我就是觉得挺奇妙的,嫂子,明明一个半月前我还恨不得让我哥休了你,可现在要是有谁敢说你半个不字,我都要上去和他干仗。” 她也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变了,仿佛什么都没变,又仿佛什么都变了。 她记得以前王桃丫干巴巴的,又瘦又小,还总爱偷偷拿家里的吃食给娘家。而现在,她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慌不忙,还会给她做好吃的,也会在人前维护她。 眼角突然有泪水滑了下来。陆盈儿连忙埋下头吃饭,泪水便滴在了碗里。 她吃了两口,含糊不清道:“嫂子,你现在比以前好看了。” “是吗?”王桃丫没发觉她情绪波动,伸手摸了摸脸,柔嫩滑腻,全都是胶原蛋白啊。 “我最近琢磨着做了个养肤膏,回家给你试试。” 安安放下碗,跟着道:“我也要试。” 这丫头现在能开口跟她要东西了,不错。王桃丫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行,咱们一家都美美的。” 安安又道:“二姐夫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来?也不知道二姐夫吃饭没有,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有人欺负他呀。” 王桃丫见她这么问,有些想笑,陆子湛那样的人,自然没人能欺负,冷得跟冰块似的。 陆盈儿叹了口气,“我哥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大山村。” 说起这事儿,王桃丫倒是有了些兴趣。按照原身的记忆,陆子湛是16岁进京赶考,明明按照他的天分,中举并非难事,可偏偏回来之后非但没有功名,还断了腿。爹娘也意外离世,他更是烧了自己所有的书,发誓再也不碰。 若说这一切是因为痛失双亲导致的,难免有些离谱。毕竟双亲最希望的就是他出人头地,不知赶考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如何断了腿。 原身上辈子一心扑在娘家,和陆子湛同一屋檐下住了多年,却对这些事知之甚少。 王桃丫看向陆盈儿,“你可知道你哥是怎么断的腿?” 陆盈儿脸色瞬间差了些,她放下筷子,“我哥并未跟我说过。” 王桃丫以为自己是戳到了陆盈儿的痛处,有些自责,毕竟陆家也是在这件事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结果她又有些委屈的看了王桃丫一眼,磨磨唧唧道:“嫂子,我哥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人挺好的,你不会嫌弃他?” 嫂子现在变好了,又会挣钱,相比之下,她哥确实窝囊了些。可再窝囊,也是她哥啊。 王桃丫更是哭笑不得,“你想多了。早点吃完,咱们回家。” 第32章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晚饭匆匆吃得了,几人便朝镇口走。 今日她和赵大叔约好了,这个点正在镇口等她。 天色虽然晚了,但青山镇热闹,这个点儿还有不少铺子点着灯火,接着月光,也能瞧见路。 三人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王桃丫又念叨着想买辆马车,不过最好的还是住在青山镇,也不是没地方,免得来回奔波,实在劳累。 可现目前陆子湛是绝不可能来青山镇的,陆盈儿又不放心她哥一个人在村里,桃丫也不能让她这么晚一个人回去,若自己作陪,那安安也必须得跟在一起,不然若是让安安一个人住在青山镇,她又要不放心了。 远远见了赵大牛架着牛车,王桃丫连忙挥了挥手,那边赵大牛也招呼道:“忙完了?” 王桃丫把开店的事跟赵大娘说了,两夫妻自然通了气,赵大牛也早就知晓了这事儿。 “忙完了,大叔可用饭了?我们方才在店里吃了,给您几块糕点,先垫垫肚子。” 这糕点是王桃丫特意备的,赵大叔虽说是专门驾牛车的,可这个点儿有几个还在外面忙活生意的,再说他多一分都不肯要桃丫的钱,该做的人情还是要做的。 赵大牛连忙推拒,“桃丫,不用了,我吃得了。” 王桃丫不由分说将那一包糕点塞进赵大牛怀里,“赵大叔,几块糕点不值什么钱,咱们乡里乡亲的,平日里互相帮衬,你若是不要,我以后都不敢坐你的牛车了。” 赵大牛说不过她,只能把糕点收起来,脸上带了笑。 “好好好,那赵大叔往后还来接你们。” 王桃丫报以一笑,三人靠在牛车上,摇摇晃晃的朝家赶路。 王桃丫摘了根马尾草叼在嘴里,靠在牛车上。鼻尖是淡淡的青草香,耳边是蝉鸣,目光所及,是满天繁星。 累了一天了,这风景,倒别有一番滋味。 她心里莫名的有些说不出来的满足,嘴角噙了一丝笑。 陆盈儿和安安两个瞧她这般惬意,也跟着躺倒下来,翘着腿看星星。 摇摇晃晃,夜路不如白天好走,一个多时辰,几人才到家。 “赵大叔,屋里坐会儿?” “不了,你赵大娘还在家等着呢。” “那您路上小心。” 赵大牛应了声,驾着牛车朝家赶,王桃丫带着安安也进了家门。 刚进院子,王桃丫便感觉声音有些吵闹,不是人声,而是畜生的声音。 不止她察觉了,陆盈儿也眯了眯眼睛,道:“嫂子,安安,你们可听得有什么声儿?” 安安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像是兔子打呼噜的声音。” 王桃丫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听那声音,确实是动物打呼噜的声音,却不是兔子。这丫头怕是惦记着那几只兔子,只想着是兔子在打呼噜! 先前陆子湛猎了两只小野兔,一只小野猪。王桃丫说要养着,陆子湛便着手搭建了个小猪舍,巴掌大点的地方,那两只兔子则养在笼子里。 此刻,三人转去后院一瞧,借着月光,便瞧见那简单架起来的猪舍不知什么时候扩大了一圈,里面呼吸迭起,野物倒是不少。 因着上面加盖了茅草顶儿,晚上实在瞧不清,陆盈儿又连忙去灶房里取了火折子,火光一点燃,视线顿时清明了不少。 王桃丫也惊了一跳,只见十平大的猪舍里,居然多了一只浑身棕毛,足有上百斤的大野猪。 除此之外,还有三只小猪崽子依偎在大野猪肚皮上,睡得正香。 陆子湛这是把野猪一家一锅端了?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那野猪方才是睡着了,这会儿被光线惊醒,睁开一双极具攻击性的眼睛。 安安瞧得害怕,拽着她的衣角躲在王桃丫的身后。 陆盈儿吃惊道:“这不会是我哥猎来的?” 王桃丫也觉得稀奇,平日他猎几只兔子,倒也还说得通,指不定就有那一头撞在树桩上的傻兔子。可他伤了腿,又是如何猎了这头上百斤的野猪?又是如何搬运回来的? 他那腿,是真的伤了? 几人回了屋,陆子湛已经歇下了。 时候不早了,陆盈儿和安安歇下,王桃丫稍作洗漱,也上了床。 黑暗中,她瞧着榻上人,心里陡然有些拿不准注意。 这个男人的秘密,未必比自己的少。只自己早被他看的透透的,自己看他,却还跟一团迷雾似的。 夜晚静谧,王桃丫不多时便困意上来了,呼吸声逐渐绵长。 彼时,夜色中,小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一双清明的眸子,哪有半分睡意? 王桃丫一觉睡了个大天亮,陆子湛已经在院子里开始剁辣椒了。 她昨晚的心思早抛到了一边,只要他不算计自己,又有什么可担心了,谁还没点秘密呢?想开了,王桃丫又开始忙里忙外。 她寻思,每天现熬的牛油锅底虽然新鲜,可到底不甚方便,还得抽时间做点火锅底料才行,既方便也容易储存。 吃了早饭,赵大娘便来敲门,交了昨日摘得野山椒。 王桃丫按数收了,付了铜板,道:“赵大娘,野山椒暂时够了,我每日镇上需得一个帮工,你可愿意?每月月钱200文。” 赵大娘一听,脸上喜得能笑出花来。这几日她摘野山椒卖了差不多100文,这活计虽好,可那山上的野山椒也是有个量的,总不可能她摘一茬又长出来一茬。 现下正瞅着没了山椒摘,回家种也来不及了,王桃丫这句话,算是让她喜上眉梢。 每日做工,每月200文,这种活计,她这种乡土妇人哪里寻得来哟!那些大点的酒楼请的洒扫婆子,都是青山镇上的,每日来回方便。 “我自然是愿意的。”赵大娘笑着道:“桃丫,你放心,大娘定然会把活计做好。” 谈妥了,王桃丫便告知她每日出发的时间。 说的差不多了,赵大娘本说回去准备准备,临走前又有些吞吞吐吐的。 王桃丫道:“赵大娘,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便是。” “桃丫……你可知你娘离家了?” 王桃丫微愣,“她离家?去哪了?” 安安本在院子里忙活着浆洗衣服,听见这话也忙不迭的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赵大娘。 第39章 孙吉 安安也是兴奋的不行,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陆盈儿大笑道:“我可算是长见识了!今日才知道赚钱这么简单!” 王桃丫瞧她那模样,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陆盈儿将银钱好好锁起来,又念叨着铜板太多了,明日要拿去换些银锭子,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关了前头大堂的门,后头院子里还有2间厢房。 因着要做生意,桃丫一开始便将后面布置好了,一应床铺褥子都是齐全的。 三人洗漱好,桃丫按人分了屋子。陆盈儿和安安照旧一起睡,她一个人一间房。 今日实在太累了,她刚沾枕头便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亮。陆盈儿和安安已经在铺子里忙活了,桃丫洗漱了,惦记着要去青山医馆一趟。 吃得早饭,还没等她出门,便被陆盈儿抓着去了一趟钱庄。 两人将这些日子赚的铜板全都换成了银锭子,只余下几百文散的穿在一起。 几十锭银子全都装在陆盈儿袖袋里,她一出门,便紧紧将袖袋给捂住,活脱脱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桃丫瞧得好笑,“你这般动作,怕是街上人都要看你两眼。” 陆盈儿也感觉不少人盯着自己,心里正紧张呢,连忙抓着王桃丫的手,要往回走。 “嫂子,要不然咱把银子放在钱庄!不管是带在身上,还是放在店里,我都觉得挺不安全的!” 王桃丫哭笑不得,“共几十两银子,放在钱庄还要收保管费用,你就不心疼了?” 陆盈儿瞪大眼,吃惊道:“啥?放钱庄还要收银钱?这不是坑人么!那咱还是带回去,路上再买两把锁给锁上!” 她当真又买了两把锁,拿回去锁了柜子。 因着今日不用从大山村赶过来,时辰尚早。两人换了银钱回来,也不过辰时末。 桃丫留两人看铺子,自己去了一趟青山医馆。 早上医馆清闲,顾大夫正写着东西。 桃丫见了礼,脆声道:“师父。” “来了。”顾大夫头也没抬,等手上东西写好了,这才放下笔,将方子交给药童吩咐抓药。 自己则带了桃丫进了后院。 桃丫不是第一次来青山医馆的后院,这院子很大,铺了青石板,晾晒着各类药草,整个院子都是一股子药草香味。 “可准备好了?”顾大夫坐在石凳上,喝了一口茶。 桃丫点头,“准备好了。” 顾大夫昨日已经考过她,心里有了底,今日又问了几个比较刁钻的,不想桃丫均一一答上了。 “还得勤加苦练,苦下功夫,切不可志得意满。我问你,你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还是为了独善其身?”他嘴上虽没说,但眼神却带着几分赞赏。 这问题,顾大夫在大山村的时候也问过她一次。 桃丫仍是眼神清亮,应声道:“当是治病救人。” 顾大夫点点头,又丢给她两本医书,便转身离去了。 王桃丫大致看了眼,这些书,均是行医就诊的摘录,各种疑难杂症,何等表现何等用药,剂量如何,均有记录,左下角还落了时间。瞧那名字,并非顾大夫的本名,书页已是泛黄,桃丫猜想,这或许是顾大夫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她心中更为感激。要知道这种行医问诊的手札记,都是独家单传的,一般人根本不得见。她和顾大夫算不上莫逆之交,对方却愿意将这种珍贵的手札记给她,足以显示其用心。 王桃丫将两本医书收好,出了医馆没急着回铺子,而是绕路去了镇口一条巷子。 这会儿太阳已经大起来了,外头都是干干爽爽的,那条巷子却还是潮湿阴冷,光线晦暗。 里头搭了几根木头,添了稻草,也算是个“家”了。 王桃丫早留意到,那几个混混就住在这边。前些日子在她铺子附近干仗,也是因为抢地盘。这行人之前是住在城东破庙里的,地盘被抢了,这才住到这条巷子来。 王桃丫在巷口站了一会,喊道:“孙吉。”孙吉算是混混头子,在街上不难打听。 不多时,巷子里走出来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浑身脏兮兮的,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不复第一次碰面是那般凶神恶煞,他垂着脑袋,站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 孙吉抬头,阳光下的女孩身形玲珑有致,面庞清秀带着说不出的活力,头发丝儿都泛着光,美的让他不敢直视。 见王桃丫看过来,他连忙垂下头,声音嗡里嗡气的,“你找我?” “昨日是你帮了我?” 孙吉愣了下,没接话,算是默认了。 王桃丫抿了抿唇,从钱袋子里数出来50文铜钱。 “昨日我店里的帮工都是10文钱的工钱,我不知道你们有几个人,也没算你们拉进店的人头,算我占你便宜,只给你50文。” 她将铜板放在地上,冲着孙吉点头致意,这才转身走了。 刚走没两步,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王桃丫回头,正巧孙吉冲过来,两人差点撞上,孙吉又急急刹住脚。两人凑得近了些,王桃丫便闻见一股子腐烂的臭味儿,混合着一股子馊味儿,实在臭气熏天,让她忍不住皱了眉头。 孙吉一把将铜板塞进她手里,又退了三四步,道:“不用你的银钱。” 两人近了些,桃丫听得他声音有些哑,说不出来的怪异,再瞧他那张脸,纵使脏的看不清颜色,也能瞧出几分惨白来。 孙吉转身要跑,王桃丫凝神厉声道:“站住!” 孙吉顿住脚,看着她,目光有几分闪躲和不知所措。 见王桃丫靠近,他连忙又往后退了两步,许是动作太急了,不知磕绊到了哪儿,他一张脸瞬间扭了起来。 王桃丫屏息,趁机上前一把扣住孙吉的手腕,摸了下脉。 这一摸,她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冷眼瞧向孙吉,厉声道:“你没去抓药?” 孙吉使了点力气,想把手挣脱回来。可王桃丫的劲儿哪里是他能挣开的。 “是没钱?既然没钱,为何每日还要往我店门口送东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会死的!” 王桃丫是真的有些生气。当日她也算是拼了全力才把这人救了下来,冒的风险有多大,只有她自己知道。可这人却丝毫不拿自己的命放在眼里,竟然拖延至今! 第42章 收了四个跑堂 桃丫走到四人面前站定。早先见过一面,也不算是生面孔了,几人瞧着年纪都不大,怕是孙吉是里头最大的。 他们脸上或多或少挂了彩,刚才那些人认怂的时候虽然快,但动手的时候也丝毫没有留情面。 “你们四个,都没有家人吗?” 除去孙吉,其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有。” 桃丫沉了一口气,道:“你们可愿意留在我店里当跑堂的?” 此话一出口,除去面前四人一脸惊愕,陆盈儿等三人也是惊得没话说。 赵大娘拿眼神瞥了桃丫好几眼,急的脸都有些白了。 这流氓地痞怎么好招进店里来?哪怕是刚才帮了她们,给点吃食谢过就得了。 招进店里来,那还不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别说她,店里还有盈儿和安安两个黄花闺女,若是这些人起了歹心,可怎么好?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另说这些人都是混不吝的,手脚不干净,从店里偷拿吃食银钱,又如何是好? 王桃丫给了赵大娘一个安抚的眼神,慢声道:“你们若是愿意,便留下来。每月月钱200文,但我这钱也不是白拿的,日后需得照顾好我这店里的一砖一瓦,若是再出现今天这种场面,你们也得迅速反应,立刻报官处理,明白么?” 孙吉眼眶发红,拳头攥的死紧。 其余三个都是看孙吉说话的,没见他应声,一时间也没吭声。 桃丫话已经说到这了,愿不愿意全凭他们自己。 “你们想想,我先收拾收拾店里。” 今日损坏的桌椅板凳各有四五个,桃丫正想瞧瞧情况,一旁赵大娘拽着她的袖子使劲儿打眼色。 桃丫只得放下东西,跟着她去了后院。 陆盈儿几个也跟着去了。 “桃丫,大娘今日不得不说你两句,你怎能把那些人给招进店里来?” 王桃丫道:“大娘可是担心?” “我哪能不担心哟!你瞧瞧那几个,虽说可怜是可怜,从小莫得家,可这几个眼神就跟小狼崽子似的,日后若是起了什么心思,偷摸偷拿的,那就说不清了!依我看,不若咱们供他们一餐饭,便让他们走。” 陆盈儿没说话,眉头皱了皱。 安安道:“方才他们救了我们,他们是好人,不是坏人。” 赵大娘急道:“好人坏人哪是这么容易能辨清楚的?” 桃丫轻咳了声,“好了,赵大娘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大娘担心的都不无道理,只这几个小子,我敢保证他们不会做出偷摸偷拿的事来。另外,我想的恰巧是另外一方面,咱们店里虽说有陈叔,可常在店里活动的还是咱们四个女流之辈,难免让人觉得有可乘之机,欺负了去。这几个小子是有狠劲儿的,也能震慑人。再说店里确实有些忙不过来,确实也该招几个跑堂的了。” 桃丫想的确实是这一方面,虽说自己力大无穷,可总有自己不在的时候,店里也就陆盈儿几个女子,若有人闹事,东西砸了倒还好,人伤了却是后悔不来的。 赵大娘听桃丫这般讲,脸上的愁苦神色减了几分,却还是犹犹豫豫的。 陆盈儿道:“嫂子,我觉得可行。” 安安也点头同意了。 赵大娘无法,只得应下来。 一行人再到大堂,那四个还站在原地。 孙吉抬起头来看向桃丫几人,“我们愿意当跑堂的,只是你们可放心?” 桃丫点头。孙吉看其他几人脸色,也没有嫌弃怨恨之意,心中松了口气。 道:“好,我们给你当跑堂的,但是我们不收月钱,每日能吃上一口饱饭就行。” 桃丫挑眉,“不行。” 赵大娘刚欢喜,店里省了一笔银子,又听桃丫说不行,一张脸又换了个颜色。 “做工的不都图的是月钱?你们若是不要月钱,我倒是要怀疑你们别有所图了。” 孙吉身旁三个少年听她如此侮辱人,急的有些上火,捏着拳头要吼。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虽说不是什么清白人家,但也是铁骨铮铮一条汉子!” 孙吉拦下几人,看着桃丫,目光深深的,“好,我们收月钱。” 王桃丫点头,“好。你们目前也没有落脚的地方,我这店也需要有人守店,铺子后面有两间房,我留一间给你们,打通铺睡,每月扣你们60个铜板,一人20个,如何?” 几人对了对眼神,都有些兴奋。 他们不知多久没睡过有屋顶的房子了。 孙吉抿唇,眼底有说不出来的动容,道:“好。” “行。今日那50文,你们一人去买一套衣裳鞋子换上,晚上梳洗梳洗,可不能再邋里邋遢的了。” 安排妥当,桃丫便和安安几人上了门外赵大叔的牛车,摇摇晃晃的回家了。 昨日没回来,不过隔了一夜,再进村子却总觉得像是过了大半个月了。 到了家,时候都不早了,几人困倦的很,洗漱后直接回屋睡下了。 桃丫刚进屋,夜色中便见一人影端正坐在榻上,身形挺立如松。 她吓了一跳,“这大晚上的,咋还不睡?” “我昨日猎了一头麂子,换了50两银子,银子我放桌上了,你明日记得收起来。” 麂子?桃丫的睡意淡了些。借着窗外的月光,果然见屋内小几上放着一个钱袋子。 50两银子,可不算是个小数目。够一大家子人嚼用好几年,紧巴着甚至能用十年。 这男人之前也上山猎野物,可何时猎的像如今这般频繁,又猎的这般多。怕是看她整日辛苦,也想补贴家用罢。这男人性子冷是冷了些,倒也知道体贴。 “你又上山了?”王桃丫眉头皱了皱,“子湛,如今入秋了,山上到底凶险,你还是别去了罢。”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若是离了家,家中无人照看,只怕丢了东西。” 她说的情真意切,陆子湛只点了点头,应了声,便躺了休息了。 桃丫也疲惫的很,倒下便睡了。 翌日照旧在家里准备食材,陆子湛给她的那50两也被她收进了小金库里。 第43章 店里丢了银子 前两日有了打算卖果子酒,中秋那日生意火爆,还有客人自带酒水上门的,桃丫做果子酒的想法就愈发强烈了。 大山村没几个人种果树,家里的果树多是鸟儿吃了果实,拉了鸟粪在田地里卧生的。 也只得几颗柚子树和几颗柑橘树,这两类水果都不太适合做果酒。 陆盈儿听了她这话,立刻自告奋勇要上山一趟。 “山葡萄可以做酒,我小时候跟我哥上山,见过一片山葡萄,这个时候怕是正好熟了。” 王桃丫心说这山葡萄怕是酸。但葡萄确实是做果酒发酵的最好选手,便让她去看看。 陆盈儿拎着篮子出门一趟,半个时辰才回来,进了家门那叫一个意气风发,脸上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桃丫有些莫名,“怎的了?那山葡萄可摘得多?给你高兴成这般模样。” “不是葡萄的事儿!”陆盈儿喜上眉梢,朝桃丫眨眨眼,“嫂子,你猜我出门听见了个啥?” 王桃丫稍一思索,心中便有了计较。只怕是李田的事儿,那日李寡妇在杨家门前闹出那档子事儿,早传的青山镇人尽皆知了。没想到也传到大山村这儿来了。 那日她从伙计嘴里听了这事儿,也没想着跟盈儿说,只怕她神伤,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想多了。 “李田那日被闹亲事了!他好不容易进了杨家的门,被李寡妇闹那一出,怕是现在日子也不好过!该!谁让他一天不干人事儿!” 确实是他自作自受。桃丫摸了摸她脑袋,安抚的话还没说出口。 陆盈儿便道:“嫂子,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想通了,现在啥事儿都没有我挣钱重要!我兜里的银子可不会骗人!” 晌午前去了青山镇,铺子里里里外外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里头站着四个模样白净的少年人,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 陆盈儿惊得说不出话来,“嫂子,这几个莫不是?” 桃丫也有些吃惊。 那四个少年被瞧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 “东家。” 陈富贵知晓王桃丫收了这几个跑堂的,倒也没什么意见,就是瞧着有些不得劲。昨日他在的时候,东家没说这事儿,等他走了才收了这几人,他总觉得东家没拿他当自己人看。 …… 一天下来,赵大娘对几人的成见也少了几分。这四个人办事都麻利,且还抢着干活,往日里忙得团团转的几个人,都还清闲了不少。 且说日子这般过着,也没再起什么风浪。 这日打烊后,陆盈儿照例点钱,突然发现少了一两银子。 陆盈儿首先是怀疑自己数错了。 虽说现在账面上的钱,她每日都在盘点,且算术能力也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可难免有出错的时候。 她拿出账本又对了一遍银两,确实是方才她算出来的那般多。 又将所有银钱拿出来又盘点了一遍,数完,她倒出来又数了一遍,确确实实是少了一两银子。 她在地上、柜台后、抽屉里到处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那一两银子。 陈富贵首先发现她的不对劲,问道:“盈儿,怎的了?” “少了一两银子。” 陈富贵眉头微皱,“是不是你数错了?” “没有,我数了三四遍,确实是少了一两银子。” 赵大娘收拾完后厨,出来帮着擦桌子,恰巧听见,“少银子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不过半月余,就少银子了!” 她这话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意思很明显了。 孙吉四个正在大堂收拾桌椅板凳,铁头听了赵大娘这话,抹布往桌子上一扔,仰着下巴,眼神往下睨,透着一股子狠劲儿道:“你什么意思?” 赵大娘是个直肠子,当即道:“咱们店一直都好端端的,你们来就少了银子,你说我什么意思?” 孙吉拦了铁头一把,看着赵大娘和陆盈儿道:“我们没有拿。” 陆盈儿虽然心里也有怀疑,但到底一个屋檐下处了小半个月,这几个人的性子她也算是了解,不会是那偷摸偷拿的。 见气氛不对,连忙道:“赵大娘,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兴许是我数错了也未可知。” 赵大娘哼了一声,心里俨然认定了是孙吉四人动的手脚,又捡了抹布擦桌子,嘴里念叨着:“早说了这些流氓地痞要不得,偷摸惯了的,还指望他能转头变好?” “老太婆,你再胡咧咧一句!老子说没拿就没拿!”铁头血性上了头,本本分分的做事,根本受不得这委屈,直接吼了出来。 赵大娘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吭声。 桃丫听见动静,从后头打了帘子出来。 大堂里气氛剑拔弩张的,跟要打起来了似的。 “这是怎么了?” 赵大娘抢着道:“桃丫,店里少了一两银子!” 铁头咬牙看着桃丫,这次倒没争,只一双眼睛涨得通红。仿佛只要桃丫朝他身上泼脏水,他就能直接扑过来咬人似的。 桃丫没理会他,看向陆盈儿,“怎么回事?” “我刚才盘点,咱们钱匣子里少了一两银子,我数了几遍,应该不会有错,不知道是不是拿出拿进的时候不小心掉地上了。” 桃丫点头,“行,这事儿我会查,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早点休息。” 陆盈儿抱着钱匣子,一时间不知该走该留。 桃丫看她一眼,“该放什么位置,还是放什么位置。” 陆盈儿张嘴想要说什么,桃丫朝着她眨了下眼睛,她这才把钱匣子又放回了柜子里,用三把锁头给锁住,这才出了门。 回家的路上,赵大娘在牛车上语重心长道:“桃丫,虽说你现在能挣银钱,可这一两银子数目也不算小了,这事儿务必要查清楚。我知道咱们店里那几个娃子可怜,可咱们也不能因为他可怜就放纵?咱们都是靠双手吃饭的,他们也有这个能力,却还要走偏门,这人就不能留。” 桃丫点头,“这事儿我会查清楚的,赵大娘放心。若真是他们几个手脚不干净,我不会轻饶。” 赵大娘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骂了几句那偷人钱财的贼。 第47章 又得异宝 读书算是王大宝这辈子最荣耀的事儿了。哪怕他偷了赵大娘的鸡蛋,抓了二伯爹家的鸭,只要他读书用工些,爹娘也就原谅他了。 他是个读书人,他更是看不起只会做些粗鄙农活的姐姐们,爹娘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些泥腿子。 而此刻,一直被他压着的菊花,居然说用这种不屑的口气,说王桃丫也会写字,写的比他好看一万倍。这无异于将他多年的荣耀砸在了地上,还蹦上去踩了几脚。 他一张脸瞬间涨红了,先前的伪装全都撕破,狠着脸道:“胡说八道什么?王桃丫会写字?还比我写的字好看一千倍一万倍?哈哈哈哈!讲笑话呢!” 安安看着他,认真道:“二姐真的识字,是她师父教的,她写的也很好看。” “呸!什么野师父?就这两天她能写的比我好?她要能写的比我好,我吃屎!” 安安眼底突然闪过一线光亮,看向王桃丫。 桃丫和她对视一眼,提笔已经落了字,她心中早有腹稿,这几行字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陆盈儿之前也听安安说起过王桃丫会写字,这一次算是当面见识了,一时间有些错愕。 字迹娟秀,却又不过分蜷缩,透着股子遒劲,笔锋转折收放自如,瞧着竟是能和她哥的字比上一比。 安安脸上多了几分喜意,瞧向王大宝,“三哥,你想吃什么屎?” 王大宝也看见王桃丫的字了,一时间说不清是恼羞成怒,还是无计可施,大骂了一声,原本想动手,被王桃丫看了一眼,又泄了气,转身摔门出去了。 刘氏虽然不认字,却也瞧得出桃丫这字写的很好看。 桃丫指着纸上空白的地方道:“这下面,按个手印。” 等刘氏按了手印,桃丫没着急走,直接去了正房。 王大宝正巧把王大庆给喊出来,两人照了个面,桃丫不慌不忙,将那张宣纸铺在桌子上,“麻烦签字盖手印。” “签什么字,盖什么手印?王桃丫我看你是皮痒了!敢指挥你老子了!大宝脸上这巴掌,是你挥的?你真当老子现在不敢揍你了是不是?” 王大宝得意洋洋的在他爹背后学舌。 刘氏连忙上前小声嘀咕了几句,王大庆脸色变了变,复又看向那张纸,倒也没再说什么,低头签字盖了手印。 王大宝脸上的笑僵了下。 王桃丫看向他,“你,过来签字画押。” 王大宝看了刘氏和王大庆一眼,有些不愿意。毕竟他想要的可是一月十两纹银,这一年一两银子,能干甚? 但容不得他不答应,王大庆一把将他提过来,摁着他签了字画押。 等他写完,王大庆皱了下眉头,一巴掌挥在王大宝头上,“你写的是甚?形如鸡爪状如狗爬!”他方才还以为,上面的字迹是王大宝的! “怎么了,我已经写的很好了好不好?我们同窗里,就属我一个写的最好!” 王大庆一把扯了王大宝的耳朵,“还敢诓骗你老子?就你这还数你第一?” “真的!”王大宝气不顺,谁知道王桃丫学这两天能写的比他好!但也不敢当他爹的面发作,只能忍下来。 王桃丫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将那张宣纸裹起来收着。 “既如此,这件事儿算完了,往后若再有人进我店里偷拿,直接报官处置。” 刘氏点点头,只想将王桃丫这尊大佛给早点送走。 桃丫走到门口,也没见安安跟上,顿了下回头,“还不过来?” 原本愣在院子里,表情有些茫然的安安,脸上顿时涌上一丝狂喜,跟射箭似的,连忙冲了出去。 刘氏虽说也不想家里多张嘴吃饭,可安安走后,家里活儿都没人干了,此刻见她这么欢快的冲出家门,仿佛这儿不是家,而是牢笼般,心里有些不舒服。 “菊花,这儿才是你的家,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家里带着,娘不会亏待你的。” 桃丫没回头,径直走了。 安安在门口站住,回头看了眼,又扭头看着逐渐远去的桃丫,最终咬了下嘴唇,拔腿追了上去。 声音近了,桃丫也没吱声,进了家门就开始将昨晚摘的葡萄装进发酵坛子里,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安安一颗心砰砰跳,她凑到桃丫面前道:“二姐……” “嗯。” “二姐,我还能继续住在这儿吗?”安安一双黑亮的眸子,眼里全是不安。 不待桃丫说话,陆盈儿走过来按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不能!日后你若再是胳膊肘往外拐,引人偷咱们店的东西呢?那我们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这几句话是戳在了安安的心尖上。 她一双眼瞬间红了,小声道:“我不会了,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想到娘会……我真的不知道,我让她把钱还回来,她不肯。”她三言两语说了前几日的事,算是把心底的秘密都吐出来了。 “她不肯你就不会跟我说,跟嫂子说?那她若是欺负你,你也自己一个人扛着?”陆盈儿鼻孔出气,又按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你个傻子!” 安安确实是个傻子,跟当初的王桃丫似的,三言两语就被刘氏哄了去,给她做牛做马。 安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桃丫丢开坛子,“若是改日她再次上门寻你,让你给她拿东西,你该当如何?” “我……”安安红着一双眼睛,“我会告诉二姐。” “要是我不在呢?” “那就跟盈儿姐说。” 王桃丫继续问:“若是盈儿也不在,大家都忙去了,店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该当如何?” 她愣了愣,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安安,我知道你觉得娘再怎么狠心,也是你娘,你要孝敬。但出了任何事,娘先照顾的永远不会是你,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再去顾及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好端端的会出什么事?娘本来就疼大宝,有事儿先顾着大宝,自然是正常的。 这段话,安安听得有些糊里糊涂,又好像有些明白二姐的意思。 王桃丫抿唇,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咂摸出来才算是能明白。譬如说陆盈儿之于李田,若不是她亲眼瞧见李田和另外一个女人搂搂抱抱,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她的话? 桃丫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事儿,却意外发现装山葡萄的篮子里,竟然多了一把松茸,新鲜的,刚从土里抛出来的松茸。 卧槽!真是见了鬼了! 她敢确定,这玩意儿方才是没有的,这怎么一眨眼,就出现在她的篮子里了? 她想了下,莫非又是奖励?可这奖励,到底是根据什么来的?而且这奖品似乎一次比一次敷衍了些,第一次是上品火灵芝,第二次是三年生的人参,这一次就一把松茸。 不过她现在不缺银两,却缺药材,这松茸收捡起来制药,倒也不错。王桃丫琢磨不透这奇怪的事儿,也就没再深究。 因为这事儿耽搁,几人去镇上的时间要比平日晚一个时辰。 第48章 托梦 到了店上,孙吉和铁头几个都问她银子可找到了,桃丫只说是数错了,这事儿便也过去了。只是店上几个人都谨慎了不少,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因着有中秋那日发出去的半价券,这些日子的生意也要比最先开业那段时间红火,不过多了四个跑堂的,桃丫倒是清闲了不少,每日除了盘账,就是看医书。 偶尔逛书铺子,也给安安和陆盈儿买书看。 她买的书都杂,有志怪奇说,也有话本子,总归是能看字识字,又有趣的。 只闲暇之余,总觉得还有什么事儿没处理,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日晌午,她在柜台后看书,不留意打了个盹儿,做了个梦,梦见她躺在陆家的床上,突然睁开眼,床边坐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王桃丫惊出一身冷汗,又低头看自己,竟是一身白大褂的现代打扮。 那女人开口说:“你能帮我救救大宝么?” 大宝?救他?他日子过得那般好,需要她救?“你是谁?”细看之下,她才发现这个女人和她只乍一看一模一样,细看却又分外不同,只一时间说不出来区别。 “我是桃丫,你能帮我救救大宝么?” 王桃丫心神一激,恍然明白过来,这是原身。那副过分瘦弱的身子,仿佛摇摇欲坠一般。 她眉头微皱,“他好端端的,我救他作甚?” “他还是个孩子,只是走错了路,你能帮我救救他么?他不该过上那样的一辈子,他该做官老爷的,你帮帮他好么?” 感情这原身人都没了,还挂念着这一家子人,果真是名副其实的扶弟魔。 仿佛看出来桃丫并不动摇,她又道:“只要你帮他矫正陋习,我会给你回报的,黄金万两怎么样?” 难不成,原先她捡的那些奇珍异宝,便是原身冥冥中变幻出来的?王桃丫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不缺钱。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明白什么叫做是非曲直。” “我省得的,只求你帮帮他,哪怕看在我身子的份儿上,危难之际帮他一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王桃丫不想接这烂摊子,可自己已经用了人家的身子,却也不好推却。 “我可以管教他,但效果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这个人脾气不好,管不了的时候务必会用些非常手段,掰不正我也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得了这句话,原身仿佛十分满足,点点头,冲她盈盈一笑,抬脚便走了。 说也奇怪,她那几步蹬蹬蹬的,竟让是朝上走的。王桃丫下意识看着她,却又是空空房梁,哪有人影。 一眨眼人又到了王家院子,耳朵边听得一声尖叫,她回头便看见王大宝两手举着砍柴刀冲她砍了过来。 王桃丫想躲,一双脚却定在了原地,怎么也闪不开,王大宝已经在跟前了,那一刀直接将她砍成了两半。 “二姐。” “二姐。”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她晃了两秒才醒过神儿来,睁开眼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安安走到柜台后,眼神防备的看着店内的男人,摇了摇桃丫。 王桃丫也瞧见了大堂里那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出头,身形微胖,一张脸圆圆的,脸上挂着笑,手里盘着一对核桃,瞧着十分和蔼可亲,可谁又知道那副面容下藏着颗什么样的心。他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厮模样的,瞧着跟那男人相差甚远,脸上带了些鄙夷,都是用下巴看人的。 “你就是江湖食肆的掌柜?” 王桃丫脑子清醒了,顿时想起自己一直没想起来那事儿究竟是什么了。 她跟着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想必是醉香居的掌柜,真是久仰大名。” 那中年男人的笑容微顿,他原本以为这掌柜不过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今日碰了面,才晓得是自己轻敌了。 随即哈哈大笑道:“王掌柜认得我?” 王桃丫轻笑一声,“金掌柜都派人来我店里问候了,我自然是认得的。” 金掌柜脸上的笑又顿了下,道:“上次是我莽撞了,本想让几人过来打个招呼,哪想他们会错了意,今日我便亲自向王掌柜致歉了,还往王掌柜不要放在心里。” 上次店里被砸的稀巴烂,他一句莽撞,就想一笔勾销了。 陆盈儿瞪圆了一双眼,安安也是攥紧了小拳头,恨不得当场给他一拳,更别说孙吉几个了。 王桃丫扫了他们一眼,用眼神将人安抚下来,这才道:“金掌柜有话不妨直说,我是个粗人。” 金掌柜说:“也好,王掌柜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奔正题了,我今日来,是想将你这店盘下来。只要王掌柜答应,银钱方面,好说。这火锅,我虽未曾吃过,但也听人说十分美味,备受欢迎,不过现在只有书院的学子知道这味道,若是让我接手,必定能让这火锅生意,比现在好上千倍万倍。王掌柜若是愿意,以后也能留在店里继续帮我做事,月钱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脸上又露出那和煦笑容,下巴微抬,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王桃丫开店,不就是为了银子?他给她,要多少都给,还能让她以后继续留在这。这火锅如此特别又备受欢迎,落在她手里,是暴殄天物,早晚得砸了。 陆盈儿和安安一时间都有些紧张的看向王桃丫,也说不清是紧张什么。 孙吉、陈富贵几个,也都是无言。暗道这金友强是打压不行,现在来明抢了! 几人都有些着急,王桃丫却一只手翻着面前的医书,轻飘飘的随口道:“不可能。” 金掌柜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是胜券在握的神情。此刻,他的表情有些绷了,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王掌柜不先问问,我能出什么价格?” 王桃丫似乎烦他聒噪,皱着眉从医书里抬起头来,“金掌柜,你今日来寻我,是因为醉香居近些日子生意寡淡。” 这话,像是一根刺,直接扎进了金友强的心里。 他绷起了脸,“王掌柜这话何意?我们现在谈的,是你的火锅生意。” 第49章 发工资了 这人还真是会装傻。 王桃丫直接道:“你自己的生意做不走了,现在来给我画饼,要给我一笔银子,拿走我的火锅生意?我明明可以自己当老板,为什么要给你打工?且说你能把火锅生意做的比我大千倍万倍,既然我的火锅生意有这个潜力,我更加没必要将这生意转给你?再有金掌柜这话未免无稽之谈,自己的生意做不走,抢了我的生意,就能乘东风上了?” 也是这青山镇无甚美食,醉香居的酒又是一绝,这才让他多年独占鳌头。 金友强表情几乎是僵在脸上的。他在醉香居做了十来年掌柜,无论在哪儿,做什么事儿,总归是有人捧着,供他使唤,什么时候有人敢这般和他说话? 这无知村妇!不过一时占了风头,就敢在他面前耍大刀了? “哼!”他恍若脱去伪装的笑面虎一般,露出了獠牙,“王掌柜,我劝你一句,趁我还肯和你说好好说的时候,想想什么价格才愿意将这铺子盘给我,否则……” 孙吉捏紧拳头,牙关紧咬。 陈富贵出面缓和道:“金掌柜言重了,我们不过是个小店,承蒙金掌柜看得起罢了。不过这买卖自然是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 他这话虽讲的仿佛是在替金友强考虑,却委婉提醒他,这店他就算靠手段盘去了也没用,他们火起来靠的是火锅,就算他得到了铺子,也和火锅无缘。 金友强横他一眼,重重哼了一声。 “这么说,王掌柜是没这个打算了?现在你们不过是靠着新鲜感红火一时,等这股子新鲜劲儿过去了,你们以为还能做到现在这般?痴人说梦!若是你们现在出给我,我还愿意给你们估个高价!” 一会儿说能把这生意做大千倍万倍,一会儿又说这生意火起来是靠新鲜劲儿,全凭他一张嘴叭叭叭了。 王桃丫笑道:“金掌柜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生意。” 陆盈儿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金友强一张脸已经黑了,身后一个小厮附耳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惹得金友强一句狠骂,抬脚便朝门外走。 王桃丫高声道:“金掌柜,来都来了,别着急走啊。我店里生意忙,前些时候的事儿忘记算了,我店里八张桌子三十二条板凳,可都被砸坏了,还有店里几个伙计,也都挨了拳头,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陆盈儿奇道,八张桌子三十二条板凳都坏了?她记得只有四张板凳摔歪了腿。她刚想开口纠正,安安拉了她一把,给她打了个眼色。 陆盈儿云里雾里的没懂意思,倒也没开口了。 金友强冷笑一声,只道:“王掌柜算好账,到我店里支取银子便是。” 等人走了,陆盈儿才看向安安道:“你方才拉我作甚?” 安安:“……” 陆盈儿没在这事儿上过分纠结,拍着胸口道:“我方才吓死了,两条腿都打颤,还好人走了。” 陈富贵背着手道:“你捏了拳头都急着上去干仗了,还知道害怕?” 店里几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此刻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陆盈儿一张脸瞬间热起来,“咱们铺子都要被人抢了,我难道还要当缩头乌龟不成!” “就是!”铁头第一个赞同道:“这种时候哪顾得上怕!” 没了方才的紧迫感,几人话赶话,聊得开怀。 王桃丫冷静了会,却想起方才那个光怪陆离的梦来。 原身想把王大宝朝正路上引导?结合之前发生的事儿,倒也确实能契合上,那些解释不通的此刻也能串联上了,只是这信息传导的方式着实有些离谱了。 再一个,原身还存在这个在这个时空里?应该不是,要是如此,她何必把身子让出来? 不过无论如何,原身对王大宝却是没的说,人都没了,还惦记着弟弟的事儿。怕是看她又是带走安安,又是签了断绝关系的契书,这才托梦来找她,想让她帮大宝一把。 可就王大宝那个性子,她要能引上路才怪。 罢了,尽力而为罢。 王桃丫想明白了,便没再纠结这件事。 距离她开店,今天刚好一月,也是时候发月钱了。 她抽了张宣纸,将桌椅修理费用,以及医药费挨个罗列了上去,统共19两823文,有零有整。 写完之后递给孙吉,“你去一趟醉香居,把银子支取回来,省得日子长了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孙吉看那上面的银两,心里有些打鼓。 买一张凳子也才不到100文,这上头写的修理费居然都要1两银子,简直离谱,那掌柜会支取给他?这不是冤大头吗? 王桃丫仿佛看出他所想,直接道:“你放心,他今儿个在我这放下话了,就是想后悔,也没这么快打脸。” 果然,孙吉去一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回来了,手里捧着银袋子,两腿迈的飞快,进店便将钱袋拿给王桃丫,眼里隐隐放着光,仿佛是完成了什么大事。 铁头几个跟着围过来,奇道:“真拿回来了?19两银子?” 孙吉道:“是19两823文,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我数了两遍才拿回来的。” 几个人的眼珠子都黏在钱袋子上,看里面拿出来的居然真是如假包换的银子,一个个脸上都带上了扬眉吐气的笑。 王桃丫在众目睽睽之中,数了四两银子出来,分别递给孙吉铁头四个。 “这是你们四个的医药费用。” 上次四人确实是被揍得鼻青脸肿,可他们都是浑惯了的,身上也没银两,压根没想着要去看病。 后头来了江湖食肆,也是王桃丫带了草药熬了汤汤水水给他们喝了,也都好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往日这几个,为了一两银子,或是一个馒头,都能豁出命去抢去拼的,此刻见桃丫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两银子,却没人敢伸手去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孙吉道:“东家,上次我们也没寻医,我们活的没那么精细,都是泥浆里打滚儿出来的,喝了几碗汤药就好了个圆乎,这银子没必要。” 王桃丫冷不防笑了声。 几人心里都摸不准她笑什么,又听王桃丫道:“那几碗汤药,是我煮的,你们是替我挨的打,我该给你们煮。这是别人赔的钱,你们挨了打,应得的。” 铁头有些心动。他这辈子都还没摸过一两银子呢,可孙吉不说话,他也没动手。 陈富贵道:“收下,东家都发话了。你们几个也都老大不小了,有钱攒着,好娶媳妇儿呢。” 大概是这话触动了几个少年郎的心思,三人都不转眼珠子的看着孙吉。 这个份儿上,孙吉也说不出一个不字了。他点头,取了自己的那一份,剩余三人立刻蜂拥上前,拿了自己的那一份,脸上都是笑。 第50章 巧遇杨珠儿 铁头拿了银子,还放嘴里咬了下。 陆盈儿气笑了,道:“你这是怕我嫂子给你拿假货?” 铁头这会儿高兴,浑身的刺儿都软了,“我看别人拿了银子都要咬一下,我就试试。” 陆盈儿又笑起来,骂了句傻样。 桃丫道:“赵大娘呢?” “在后厨忙着呢。”安安说。 “把人喊出来,就说我有事。” 不多时,店里的人全都到的齐齐整整了。 原先只有5个人的小店,如今也有9个人了,站在柜台前,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王桃丫将数好的银子,挨个放在桌板上。 一共放了八份儿,有两堆铜板是穿成了整串的,数量也是最多的。 “陈叔。” 陈富贵向前走了两步。 王桃丫先将一贯钱递给他,“这里是300文,是咱们谈好的,你一个月的月钱。” 这300文和方才王桃丫出手便是一两银子比起来,虽只算的皮毛,但也是公道价格。 陈富贵接过,倒也本分。 “多谢东家。” 他要收手,王桃丫又捡了一贯钱,比方才那一贯钱长了许多,瞧着也重上不少,“这是这个月的绩效,一共1200文。” 别说陈富贵,店里所有人的惊了。 绩效?什么鬼?1200文?那可是整整一两多的银子!抵得上四个月的月钱了! 陈富贵也有些懵,“东家,这……” “绩效,是按照咱们店里的营业收入来算的,每个人都有,按照各自岗位不同,到手的银钱也不同。”解释完,她又说:“总不能店里挣钱,却让你们只拿个保底的月钱?” 王桃丫将这一贯钱交给陈富贵。陈富贵接过沉甸甸的铜板,心里却有些轻飘飘的。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东家。 其余人震惊完,心中都是狂喜,眼珠子瞧向桌上的银钱,琢磨着哪一份儿是自己的。 王桃丫第二个喊的名字,是陆盈儿。 陆盈儿喜得差点原地蹦起来,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珠子亮晶晶的看着桃丫,手里都紧张的冒了汗。 桃丫伸手,拿的是第二份数量大的。 第一贯钱,照例是300的月钱,绩效,是1000文铜板。 陆盈儿笑眯眯的把铜板收起来,一口一个谢谢嫂子。 挨个发下去,得到铜板最少的,是孙吉几个。因着他们是半途进来的,一个月还没做满,只发了小半月的工资;绩效也要比其他人少上不少。 但没有一个人心里不满足的。不嫉妒别人多的,因为心里明白自己做了多少活,别人做了多少活,拿的都是应得的。 他们各自捧着自己的银钱,心里都高兴地恨不得告诉认识的所有人,自己一个月可挣了这么多! 发了银钱,今日正好是书院休沐,没什么生意,桃丫索性早早关了铺子,给大家放了半天假。 铁头几个笑嘻嘻的说要去打酒喝,孙吉单独找了桃丫,将手里的一两银子地给她,“这是我欠你的。” 桃丫也没推脱,直接收了起来。 铁头把人叫上,陈富贵本说要回家,几人喊上他,“陈叔,一起呗。” 因着当初桃丫用这几人没跟他商量,陈富贵本身对着几人心中有点成见,平日里除非有事,都不主动交谈。 此刻愣了下,也笑着应下来,五人结伴出了门。 陆盈儿追在后头喊:“可别喝醉了!明日还得上工!” 铁头笑哈哈的回头招手,“省得省得!” 店里人少了,陆盈儿也兴冲冲的喊了桃丫几个要出去逛街。 只赵大娘说要早点回家,王桃丫还要去一趟青山医馆,最后逛街的只她和安安两个。 路上,她想起上回子的事儿,忍不住叮嘱道:“安安,这一次你可别傻了,有钱要自己藏着,别老全都给你娘了!你娘的钱那么多,可有一分花在你身上?” 安安乖巧点头,陆盈儿这才作罢。 陆盈儿虽说平日里抠搜搜的,但好不容易手里握了一两多的巨款,哪里还能压抑住女人购物的天性。 青山镇几条街她平日采买也踏遍了,只平日是买菜,今日却是逛街,那感觉分外不同。此刻几乎是熟门熟路的逛了几条街,最后停在了一家胭脂水粉铺里。 李大嫂有盒胭脂,是李大哥给买的,陆盈儿见她回娘家时候搽过,嘴巴红红的,脸蛋也红红的,说不出的好看。 她虽说知道家里情况,从不提这些,但哪有女人不爱美的? 见了胭脂铺子,这个拿起来看两眼,那个也要拿起来看两眼。其中有个胭脂盒子,模样十分精巧秀气,端的是好看,里头的胭脂也带着一股子其他胭脂没有的香气。 店小二立刻道:“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可是咱们店里最后一盒醉胭脂,卖完就缺货了!不知多少太太小姐都抢着要呢!” 陆盈儿问:“多少钱?” 店小二笑着道:“一两银子。” 陆盈儿吓得脱手差点把那盒子给扔了,又连忙接着护好,那么一丁点东西,竟然要一两银子?这不是坑人吗? 她小心翼翼把那胭脂盒放好,看来看去,最后挑了个最便宜的,只需得三文钱。 陆盈儿正要掏钱,门口进来一个人,铺子里顿时香气四溢。 女子声音尖细,带着惹人生厌的口气道:“那种便宜货色,用了也不怕烂脸。” 陆盈儿脸上笑容顿了顿,回头。 只见那女子身穿桃色对襟襦裙,肚子微微拱起,头发梳起来做妇人发髻,插着三枚金簪,簪头捶打成梅花形状,花瓣上还刻着纹路,栩栩如生,仿佛即将从枝头掉落一般。 不是杨珠儿是谁? 只衣衫太过亮眼,倒衬的她人有几分老气。她模样本就普通,脸上添了几分怨愤与鄙夷,倒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怕是新婚之后不好过,不过那般当日那般情形,想好过都难。 不过到底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皮肤白嫩,还有几分气质在。 身后跟着两名婢女并两名粗使婆子,那婢女也是锦缎绸衣,模样俏丽,看向陆盈儿时,脸上带着和她主人如出一辙般的鄙夷。 第51章 你丑你先说 陆盈儿一张脸顿时沉了,她放下那盘三文钱的胭脂,“与你何干?” 杨珠儿嘴角挂着丝嘲讽的笑,婀娜多姿的走到陆盈儿身旁,那股子脂粉香气越发浓郁,能把人给熏晕过去。 “啧啧啧,自然与我无关,陆姑娘皮糙肉厚的,怕就得这种胭脂才合适,不过我皮肤太娇嫩了,怕是沾了这种水粉,都得马上起疹子。” 店小二一脸苦涩,还让不让做生意了?他们家的水粉什么时候能让人起疹子了? 她那丫鬟跟在后头,牙尖嘴利道:“可不是,咱们小姐的肌肤最是白嫩,这种粗糙东西,怎的敢用?便是奴婢也不敢用呢。” 陆盈儿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这摆明了不是说,她连杨珠儿的使唤丫鬟都比不上吗? 她狠咬一口牙,偏生词穷说不出话来,活像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安安扯了扯她的袖子,温吞着道:“盈儿姐,照我说还是别买了,你长得这般好看,根本使不上胭脂水粉。这胭脂水粉,本就是给那些模样差些的用的。” 陆盈儿眼神一亮,只感觉出了一口气恶气。 “对!我买这干啥!” 这话是戳了杨珠儿的死穴,她模样生的普通,本就心中暗自气恨,不过她爹在这青山镇占据一方势力,平日根本没有人敢提,只其他家的小姐对她表面奉迎,背后约在一起少不了要说她闲话,杨珠儿也听到些风声,每次都是砸烂一桌子的茶具。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毫不掩饰的说这话。 她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说什么?” 身边那个丫鬟方才也提了自己使胭脂水粉,被骂了进去,此时也跟被踩了尾巴的毛的猫似的炸了毛,“大声道:你竟敢说我们姑娘长得丑!” 陆盈儿登时道:“可不是我们说的,是你说的。” 杨珠儿胸口剧烈起伏,喘气喘的呼哧呼哧,铜铃般的眼睛看向说话那丫鬟。 “你说我丑?” 那丫鬟肩膀一缩,胆颤道:“小……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奴婢说的,是她说的,她说只有长得丑的才用胭脂水粉……” “你还说!” “啪”的一声,那丫鬟被打的偏了头,脸上顿时多了五个手指印。 杨珠儿瞧着细皮嫩肉,这一巴掌挥的却是使了十成力气。 那丫鬟捂着脸,快被吓哭了,“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下次再敢多言,我便直接将你发卖出去!” 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泪眼模糊,抓着杨珠儿的裙摆祈求道:“小姐,小姐,奴婢真的知错了,还请你原谅奴婢。” 陆盈儿虽说口舌占了上风,可也不愿意看见这场面,方才这丫鬟还趾高气昂蔑视她,这会儿匍匐在地上,哭成泪人,连点做人的自尊都没了。 杨珠儿轻哼一声,回头狠狠瞪了陆盈儿和安安一眼,踹了那丫鬟一脚,胭脂也不买了,直接掉头出去了。 丫鬟婆子连忙追上去,被踹那丫鬟也忙不迭爬起来,追了上去。 陆盈儿也没了买胭脂的兴致,两人摆摆手要出门。 那店小二忙活了半天,一个胭脂盒都没卖出去,连忙道:“两位客官,我们的胭脂水粉都是好货色,用了不会起疹子的!” 陆盈儿道:“我们用不上,抱歉了。” 那店小二只得苦了一张脸,送两人走了。 两人又转了圈,陆盈儿给安安买了串糖葫芦,道:“安安,没看出来你脑子转的真快,方才我都要被那杨珠儿给气死了!可脑子里就跟一片浆糊似的,什么都想不出来!你是怎么想到的?” 安安拆了糖葫芦,剥下来一个递给陆盈儿,两人一边吃一边说。 “每个人的都是有自己的缺点的,你只管说她的缺点,她自然恼羞成怒,不过最重要的当然是自己得心平气和的。” “哟呵,还有说道嘛,你在哪儿学的?” “二姐买的那些书画本子上看的。” 陆盈儿眼睛一亮,两人街也不逛了,直接回了铺子里,捧了书看。陆盈儿跟着陆子湛读了几年书,识的字比安安还多些,时不时问两句还能指点一下,倒也自得其乐。 这日回家早,到家时天还亮着。 陆子湛不在家,门拴着,许是又去了后山。 后院那头母猪刚配了种,几只小猪也圆圆胖胖的,喂得正好。 王桃丫想着中午那个梦,去了一趟王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王大庆的哭声,刘氏呜呜的哭声。 王桃丫推门直接进了。 里头几个人,见着她都是一惊。王大宝更甚,瞧见是她,连忙缩进了屋里。 王大庆骂骂咧咧,“你他娘的还回来作甚?” 刘氏拉了王大庆一把,抹着眼睛道:“桃丫,你咋回来了?”她还没上门找桃丫要银子,这人回来该不是反悔了,想把银子要回去? 王桃丫没理会两人,瞧了眼院子里的水缸,早就见了底,因着长时间没清洗,里头还一圈圈一层层的长了苔藓。 “没啥,回来看看,不是说一家人吗?” 刘氏干笑两声,有点摸不清她的路数。总之她若是开口要银子,断然是要说没有的。 桃丫又在院子里转了圈,可以说这院子乱的跟猪圈似的。不大的院坝里落叶一堆,柴火胡乱堆着,老母鸡拉的粪到处都是,枣树底下放着喂食的陶盆,里头菜叶子被啄的满地都是。 她平日不觉得,这会儿才发觉,自家院子打整的有多干净。 陆子湛是个会拾掇的 王桃丫突然开口:“王大宝。” 躲在屋里的王大宝两股一颤,这短命二姐叫他准没好事!他没听见,没听见就不用出去了! 刘氏也被吓了一跳,胆战心惊道:“桃丫,你这是作甚?” 王桃丫再次开口:“王大宝,出来。” 许是这声音带了压迫性,王大宝被王桃丫抽几次,多少有点心灵感应了,知道自己再不应声就没好事。 在屋头磨蹭了半晌,终于走了出来,躲在他爹背后,道:“作甚?” “你这几日去青山书院了?” “关你屁事!”她不会是想去书院给他丢人! 刘氏骂道:“跟你二姐怎么说话哩?” 王大庆也道:“瞎打听啥,这事儿跟你有甚关系!前几日不是逼我们签字画押了?往后你就不是我闺女,大宝读书读出头了,也没你的份儿!” 这才刚开始念呢,就已经想好日后当官发财,该撇掉她这个穷亲戚了。 要不是原身托梦,她还真懒得理会这一家子。 第52章 张春花要和离 王桃丫的视线越过刘氏和王大庆,直直落在王大宝脸上。 “过来。” 她声音不大,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清。 王大宝却躲的更死了,怎么都不肯去王桃丫跟前。 “不过来是。”王桃丫低头一扫,目光落在笤帚上。 王大宝屁股顿时一紧,“二……二姐,有话你直说就是了。”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啊! 王桃丫仿若未闻,一只手抓住了笤帚棍子。 王大宝嗷呜叫了声,连忙从他爹身后蹿了出去。王桃丫的棍法他可是领教过,无论他是躲在哪个角落里,这笤帚都能准确无误的落在他屁股墩子上! 他束手束脚站在院子中间,两只手交握,紧张的拽指头。 刘氏也堤防着王桃丫,眉头皱着要去拿她手里的笤帚,“说话就说话,咋的老是拿着这些东西。” 王大庆气昂昂的还要撵人,被刘氏劝了几句,撂挑子回了屋。 桃丫还真是来问王大宝学问的。 什么时候上的学堂,学了些什么,学会了什么。 一通听下来,刘氏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准信儿。这桃丫这么关心大宝的学问,上赶着来她家,不也是指望着大宝能考个功名出来么? 她抽空插嘴道:“桃丫,娘知道你对大宝的事儿上心,只是念书这事儿还真是费脑子,咱家今年的情况你也晓得,谷仓里都快空咧,大宝今日晌午都没吃饱,你说这念书,要是没吃饱饭,是不是比别的书生就要慢上几步?我听说吃哪儿补哪儿,要是大宝能吃上猪脑花儿,怕是记性要比现在好上不少哩。” 王桃丫听着她的旁敲侧击,冷笑道:“就他现在的程度,还比不上安安,补脑子能补到哪儿去?再说,吃猪脑子,能补脑?” 刘氏被她呛了两句,脸上有几分尴尬。 王大宝却是不服,“菊花大字不识,能比我厉害?瞎扯淡!” 王桃丫扫他一眼。 方才还战气十足的王大宝瞬间偃旗息鼓,连眼神都不敢抬一下。 “今后我三天两头来一次,检查你的学习进度。你最好是努力些,要不然……” 她余光撇了下那笤帚。 王大宝菊花一紧。 “读书人最忌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每日水缸需得挑满水,院子洒扫干净,地里的活也得帮着做,明白?” 王大宝还没抗议,刘氏便道:“大宝不用做这些个,他以后是要当官老爷的,哪能做这些?” 还做官老爷,也不知道他们是哪来的自信。 王桃丫笑道:“凡事都是相通的,若是读书上进勤奋,干活也是力争上游。且瞧大宝这懒惰性子,读书自然也上进不到哪里去,娘,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让大宝考上状元?” 刘氏道:“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拦着他干活?你这不是拦着他去考状元么?” 刘氏被她绕的脑子有些晕乎乎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王大宝着急道:“那我若是日日干活,哪还有时间学习读书?” 王桃丫又把隔壁马坡村的秀才老爷的事迹再说了一遍,“没时间?你是真没时间,还是把时间都花在了其他的地方,爹娘吃不饱穿不暖送你去书院,你不把心思用在念书上,你对得起爹娘吗?” 王大宝百口莫辩,王桃丫啥时候嘴皮子这么溜了! 刘氏虽说对王桃丫的说话抱有一定的怀疑,但有一件事她算是说中了,王大宝学习懒怠,家中活计也从不会搭把手,别人家早懂事的,也是读书干活两不误,这些事也许还真是差不离的。 这话王桃丫先前就跟她说过,她一直没放在心上,上次离家,也是被这儿子寒了心,想着许是自己对他太好了,阖该磋磨磋磨他的性子。 想着这些,她早忘了猪脑花的事儿。 王桃丫说的差不多了,又留下下次来的时间,便离开了。 回家路上,到了小树林边上,她刻意注意了下,果然走到那一处,路上立着几朵鸡蛋菌,白中带灰,十分鲜嫩的挺立在路中央,仿佛就专门等着她来似的。 桃丫低头捡了几朵,这一次倒没出现什么天灵地宝,只捡了一兜菌子。 快到家门口了,恰好遇到张春花,她嘴唇子抹的红红的,脸颊也扑了粉,穿着件花衣裳,瞧着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意思。 王桃丫有些奇怪,在原身的记忆中,这女人虽说泼辣了些,但下半辈子过得并不好,每日都在家伺候男人,哪来这般气盛的时候? 张春花也瞧见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鄙夷之后,脸上勾起一丝笑容,“桃丫,这是从哪儿捡的菌子?真新鲜。” “小树林那边。” 张春花噗嗤笑了声,“也就你还有时间去小树林捡菌子,我这几日可是忙里忙外转个不停呢。” “忙啥?” 她仿佛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又挥了挥手,“没什么,顺便问你一声,你家田地秋冬季还用不,不用的话租给我,3文钱一亩地,明年春耕之前,我耕好还给你。” “你租去作甚?” “自然是有用,你且说租不租,也是咱们一个村儿住着,我才想着租你的田地,要不然我就租别人的了。” 王桃丫摇头,“不租。” 陆子湛是个闲不住的,家里几亩田秋收后又被他种了小麦。 张春花得了她这话,便瞬间失去了和她继续聊下去的兴趣,随便敷衍了两句便走了。 桃丫却觉得有些奇怪,她租田干什么?租田地无非种粮食,三文钱租一亩地合算,但秋冬季严寒,只有种麦子才长得出,她家田地也不少,怎的还要租用别人的?种那么多能吃完?且不说这些,种出来还要收割,也是要耗时耗力的,若是寒冬收成怕是好不了,到时候还要赔进去。 这一瞬,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没抓住,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正苦思冥想之际,快到家门口了,正好遇到李大嫂带着狗蛋儿摘菜,见桃丫随口问了句。 王桃丫问道:“李大嫂,张春花可管你们租借田地了?” 这些日子李大嫂总琢磨着和陆家扯扯关系,今儿见桃丫搭话,忙不迭应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租了,3文钱一亩地,我家田地反正也是空着。可管你家租了?” 王桃丫心里的疑惑更甚,“她租这么多地干什么?” 李大嫂心道,这谁知道,她要租便租呗,反正也不是白租的。 第53章 陆子湛不见了 “这我却是不知,不过我听他二婶说,村里不少人户的田地都租给张春花了,她好像是要做粮食生意。” 粮食生意?挑在秋冬季节播种? 王桃丫觉得有些说不通,脑子里那道一闪而过的白光仿佛离她近了些。 “对了,你听说没?”李大嫂突然小声道。 这口气,是要说八卦了。王桃丫配合道:“什么?” “咱们村里,有人要和离哩!”她说完,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你猜是谁?” 不会是张春花? 果然,李大嫂夹着嗓子道:“张春花!她最近不知干什么,发了笔财,到处租赁田地,听说还和马坡村的秀才好上了!要和离哩!” 这一句话带来的信息量有些大,桃丫有些懵。 “马坡村的孙秀才?” 李大嫂促狭一笑,“也不知道是谁瞎传的,估计就是说说,要真坐实了,怕是要沉塘咯!不过这和离倒是真的,张春花也真是够折腾的,当年……”她顿了下,看了下桃丫,又道:“好不容易才嫁给二黑,这才几年,又要和离,里正怕是不允,就她家里那几个老头,一人一口唾沫都得把她淹死。” 王桃丫脑子有些乱。 说了两句,便进了家门。 张春花好端端的,怎的就要和离?又是大张旗鼓的租赁田地?她到底想干嘛? 这个时代和离,可不比现代离婚。 女人被休了,那是莫大的耻辱。虽说是和离,但本质上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和被休区别不大。现在这情形,就等于张春花求着被休。 是受不了王二黑的暴揍了?可原身那一辈子,根本没这事儿发生啊。 还是说,因为马坡村的孙秀才?那可是后来当了首辅的大人物。可按理来说,张春花压根不可能知道这事儿啊。 那种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的感觉又来了。 王桃丫头有些疼,昏昏沉沉的,也没再继续琢磨。 晚饭吃得了,早早便歇下了。 又两日去了。 这一夜,桃丫和安安几个回来。 院子里照旧是畜生打响鼻的声音。 几人洗漱之后,便各自回房。 桃丫进屋后,很快又出来了。 陆盈儿正巧从茅房出来,见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嫂子,怎么了?” “你哥呢?” “他不在屋里吗?” 王桃丫摇头,又绕道去后院看了遍,连茅房都没放过,硬是没找到人。 忙了一天,陆盈儿有些困了,举起胳膊打了个哈欠。 “许是办什么事儿去了?指不定过会儿就回来了。” 桃丫却不觉得事情这般简单。 她进灶房点了火折子,寻了遍,砍柴刀没在,又进堂屋寻了遍,还少了绳索和陆子湛平日狩猎常用的三叉戟。 她心口狂跳,怕是她一直担心的事儿发生了。 陆盈儿见她来来回回神神叨叨的,瞌睡也醒了些。 此刻只见桃丫猛然转过头来道:“快,找人来!陆子湛进山现在还没回来!” 陆盈儿的瞌睡彻底醒了,“啥?” 她哥狩猎一直都很厉害,之前因为腿脚不便,一直都是跟着李大哥一起的,只后来出了她和李田的事儿,才开始自己一个人进山。 陆盈儿一嗓子,先是叫了李大嫂和李大哥,村里其他人户听到动静,也接二连三掌灯出来看。 “啥,陆家那小子还在山上?都这个时辰了,别叫豺狼给吃了?” “呸呸呸,一张嘴就说些晦气话!” “话虽是这么说,怕是凶多吉少咯。” 大山村三面环山,地处于山窝之间。王桃丫之前救安安去的后山,是这大山村里相对地势平缓的一片,村里田地少的人户,也有来这后山开荒的,捡了石头耕了地,种上几季的稻谷,也算得上是田地了。不过这土不肥,收成不好,也没几家来开荒的。没人耕种,倒是卧生了不少其他植物,桃丫之前捡的野辣椒和野葡萄,也是在这后山上。 而村里人打猎常去的山,则是东西两座大山,这两座大山植被茂盛,树高林茂,野物相对来说也更多。 因着东边这座山层层叠叠,远远看去状似鸡头,又被村里人称作鸡头山,而西边这座山,山顶地势平坦,远远瞧去像是被人削去了脑袋,因此又叫平头山。 夜色中,一个黑黝黝的汉子一只手朝着锄头一只手抄着火把走了出来,“该是去了鸡头山,先赶紧进山寻。” 那汉子,正是李井。 王桃丫也是这个意思,村里人看闲话的被李井这么一打断,顿时三缄其口,再也不冒声儿了。 好在大多村人都淳朴,一家有难八方支援,不多时也聚集了二十来人的小队,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一人手里拿着个火把,整装便进了山。 桃丫也是第一次进山,这山奇大无比,伏在夜色中,黑黢黢的,仿佛一只巨大的野兽。 大山外头还有月光照着,几人打着火把也还算亮堂。可一进了山,光线的范围便小了许多,耳边除却人说话的声音,十分嘈杂,有蝉鸣有鸟叫,还有那不知名的凄厉叫声,听起来尤为吓人。 渐渐地,众人交谈的声音也渐渐淹没了。 一行人在夜色中举着火把在大山中移动,犹如几只萤火虫一般。 李井道:“我往日和子湛一起打猎,都是这一段路,大家跟紧我!” 一行人紧跟着李井,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树林深处,便见平地上,枯树枝铺满地,李井突然将用锄头刨了下,那枯树枝刨开一个口,隐约能见下头一个黑黢黢的大坑。 “擦擦——”里头有什么东西仿佛被惊动了,激的蹿动了下。 一行人一路都是神经紧绷,这会儿听见声儿,大喜过望,“是陆家小子?” “子湛?” 李井火把一打,却见布满枯叶树枝一人深的坑底下是只灰扑扑的兔子,两只眼睛圆溜溜的,警惕的盯着上头的人。 有人道:“哎呦,我说这陆家小子真是好手艺,这坑里又有东西了,改日咱们也上山挖几个陷阱,打了野味忌忌口。” “就你嘴馋,今日把陆家小子寻着了,让他把这兔子给你祭五脏庙。” 几人闲话,桃丫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第54章 进山寻人 李井也及时领着众人继续往前。 可几个陷阱看了个遍,又瞧了周边,皆是没得人影。 李井瞧向桃丫,“你可确定人是在山上?” 王桃丫点头,“平日他上山的一应用具都不在,没回家,人肯定是在山上。” “好,那我们便在这周围再转转找找。” 几人举着火把,喊着陆子湛的名字。不少野物被惊动四窜,却始终没有人声。 走了没一会儿,又寻见一个陷阱,只这个陷阱和其他陷阱不同,上头铺的枯树枝被砸的七零八碎,可一人深的陷阱里头却啥也没有,一侧的地上有被刨过的痕迹。 “该不是陆家小子自己掉进陷阱里了?不过瞧着也像是爬出来的,怎的没回家?” “许是这会儿刚好下山回去了,又和咱们错过了,咱们白寻人了哩!” “不对。”李井沉声道。 桃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眉头皱的死紧。 那一侧的地上被抠出来的痕迹,根本不是人手能抠出来的,那般尖锐整齐的指印,怕是某种大型动物。 李井指着那痕迹说了声,“这怕是狼爪印或者熊瞎子才能抓出来的。这陷阱不深,怕是当场就爬出来了。” 狼?熊瞎子?这附近就有?一众人脑瓜子都嗡嗡的,“啥……啥意思?是陆家小子出事儿了?” 李井道:“还不确定,不过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一行人结伴继续在四周寻找。有那胆子小的便缩在陷阱附近照明。 突然有人道:“看!快来看咧!这不是熊瞎子的皮吗!” 一行人顿时围了过去,在一处坡上,地上有一块黑色皮毛,沾着皮的那一边还有结了痂的血迹,凑近便闻见一股子臭烘烘的味儿。 所有人都感觉后背一凉,那熊瞎子一掌都能把人拍成泥,要是这会儿蹿出来,他们几个还有活口?陆家那小子,别真是喂了熊瞎子? 没等想出来结果,又有新发现。 “瞧这!”又有人大声道,火把挨近树干上,清楚瞧见树上被抓出三齿极深的抓痕,痕迹很新鲜,树还是浅木色的,显然是今天留下的。 一众人心中都沉了沉,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该不会真是遇上熊瞎子了?” 若是这熊瞎子自己掉进去陷阱了,爬出来也就走了,不至于在这儿还有打斗的痕迹。这迹象十有八九说明陆子湛是凶多吉少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陆家那小子是个打猎好手,这次怕是栽在野物手里了。 仿佛是为了证实这句话,有人很快发现了一茬布料,不是被撕下来的,显然是被剐蹭扯下来的,长长一条,歪歪扭扭。 先前说丧气话那人此时自己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我没事儿瞎说什么!” 王桃丫瞧着那布条,确实是陆子湛的衣裳,她有些懵懵的,原身那一辈子,陆子湛虽说没有大富大贵的命,可一辈子也算是平平安安,她不会是个克夫命,穿过来也才半年不到的时间,就把人给克死了? 想到陆子湛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最后却落得被自己克死的下场,有些滑稽,桃丫却笑不出来。 在场众人也总觉得后背发凉,那些火把照耀不到的地方,黑黢黢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随时都能扑出来,一口咬在他们的喉咙上。 火把快燃尽了,还有备下来的两个,燃完就没了。 不知是谁开口道:“妹子,节哀。” 陆陆续续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王桃丫,眼神中带着怜悯与同情,其间又夹杂着恐惧与焦躁。 逐渐的,有人没了耐性。 这火把要是烧完了,瞧不见路,到时候怎么下山?这鸡头山豺狼虎豹什么没有?更别说还有熊瞎子在这附近一带活动,别为了一条命丢了他们二十来条人命。 “要不,咱们下山去了,明日一早再来寻。” 在他们看来,找到了熊瞎子的皮肉,找到了陆子湛的衣衫布条,这人约莫就是进了熊瞎子的肚子。继续寻下去,他们这群人怕也是凶多吉少,便提议明早再来。 明早来,就是来收尸了。 王桃丫心里一涩,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不想离开,可留这些人跟她一起继续找,也太过自私了。怪完了自己,她又开始怪原身,原身给她托梦,也不说告诉她这两天陆子湛会出事儿,要是早知道,她今早就不让他上山了。 有人将那布条塞进桃丫手里,站了会儿,一行人便启程往回走了。 桃丫照例走在队伍中间,情绪有些低落。 回去时候,为了节省时间,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临着河。这山陡峭,河水也十分湍急,在夜色中拍打出朵朵白色水花来。 又行经一段路,李井提醒道:“前面有断崖,大家都小心些。” 二十来个人,走的越发紧促,你拉我一把,我拉你一把,桃丫是个妇道人家,他们不好触碰,只将她围在靠里这头。正走到断崖最中央的位置,一侧山上突然有稀碎响声,只听一人暴喝,大叫道:“有蛇!” 那人声几乎炸在耳边,桃丫惊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 火光掩映下,隐约瞧得一个长条形状,跟个木棍似的东西横在路中间,两颗眼珠子冒着绿光。 二十几个大汉本就紧挨着,被这一喊几乎是瞬间冷汗,忘了身处断崖边上,吓得都往外走两步。 也就这两步,有人踩空,身子登时往后掉了半截。 好在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惊出一身冷汗来,脚边石头滑落。 这几步之间,桃丫已经被挤到了外围。 她下意识想靠里一些,不想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叫唤,似乎是那条蛇又有动静,有人慌乱中手拐子一下杵在了她的肩骨之上。 力道之大,让她直接后退了两步,脚下一空。 这截山路本就光秃秃的,王桃丫手边没有可依靠之物,众人也没来得及抓她一把,这一下,竟是直接把她从窄窄的山路上,给杵下了山崖! “啊——” “桃丫!!!” 第55章 跌落山崖 渴…… 嗓子像是要冒烟了…… 王桃丫费力睁开眼,一抹刺眼的阳光便直直照射进她的眼底,让她瞬间又闭上了眼皮。 后背疼的像是被劈成了两半,她想翻个身,脚下却突然落了空,没了着力点,她几乎是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醒了个彻底,王桃丫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 头顶,是树枝丫透出去的天空,脚下,是万丈高空! 她浑身一激,脑门又冒出一层细汗。 回忆起昨晚的事儿,结合现下的处境来看,多半是下落的时候被树枝给卡住了,这才逃过一劫。 只这树是从悬崖边上长出来的,只此一颗,上,上不去,下,也下不去,她算是挂在这里了,不过总比摔下去摔死了强。 王桃丫小心翼翼坐起来。 这棵树并不大,主干比她的腿稍粗一些,后头又分成两个细枝干,她便被卡在这枝干中间。 稍微一动,树枝便跟着晃动。 花了十来分钟,王桃丫总算是趴在了主干上。 看着日头的高度,应该刚刚天亮不久。昨晚那些村人,也不知顺利回村没有,如果回村里了,兴许还能等来援救。 不过希望渺茫,她仰头看,都看不到落下来那处山崖,可想而知她现在所处的这位置有多深。 昨日慌慌忙忙的,这会儿挂在这儿无事可做,倒是有时间发散思维了。 王桃丫心想,也不知道陆子湛究竟如何了,是否真的葬身黑熊之口。陆子湛不见了,自己也没回去,不知道盈儿能不能带好安安,两个傻丫头怕是哭成泪人儿了? 铺子这两日怕也是要停一停了,倒不是没她不行,而是这俩丫头怕是撑不下来,肯定也没心思继续做生意。 王桃丫忽的笑了声。 她估计是史上最惨的穿越者?这还没来半年,直接摔下悬崖摔死了。 哦,也不算摔死了,她现在好歹还挂在这,算是半死不活的。 悬崖空荡,不多时传来哈哈的回声,仿佛被放大拉长,已经听不出来是人的笑声了。 王桃丫的目光又落在光秃秃的岩壁上,这岩壁也不算十分光秃,凸起的岩石不在少数,只是上面都长着苔藓,瞧着滑溜溜的。 她的目光忽的停顿了下。在这颗树上一人高的距离,发现有团团簇簇的一窝绿色,瞧着有些像九死还魂草, 这就九死还魂草听着名字跟武侠片里出现的东西似的,实际上并没什么起死回生的功效,只是这种草本身的生存能力很强,靠孢子繁殖,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字,学术上又叫做卷柏。倒也是难得的一种草药,止血有奇效。 要是她能跟猴子似的爬山就好了,这点山壁也不在话下,到时候把那几株九死还魂草给摘了,万一摔破了头,还能给自己当场治疗一下。 王桃丫被脑海里这画面给逗笑了,还没笑出来,视线中居然出现了活物,黄棕色的毛发,灵活的尾巴,正是她想变成的猴子! 她精神为之一振,“猴哥!” 那猴子正悄悄爬向树枝,一双眼珠子不转眼的盯着树干,听她这一声喊,吓得后退两步,眼神警惕的瞧着她。 桃丫连忙冲着猴子招招手,又觉得自己傻透了,难不成还能指望那猴子把自己给背出去不成?早摔成肉泥了。 只见那猴子警惕的盯了她一会儿,目光又落在了那树干上,犹犹豫豫不敢前进。 桃丫有些奇怪,顺势低头看,看了好几眼才发现,这颗树底下居然挂着一个蜂窝!垂直挂着的,她方才因为视角问题,倒也没发现,那猴子怕是想偷蜂蜜吃,被她打断了! 王桃丫见那小猴子畏畏缩缩不敢前进,一双眸子瞧向她,仿佛在寻求帮助一般,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慰藉。 她现在是生死不知,若是能顺手帮这小猴子一把,也还不坏。 一只手扶着枝干,一只手小心解下来外衣,将纽扣盘起来,又从边角撕下来一截长布条,整件外衣被她收裹成一个小桶形状。 她顺势打了个活套,用方才撕下来的布条拴着,方便收紧。 作罢,她屈行到那蜂窝上方,肥了胆子狠了心,将做好的“桶”直接匡了上去,左手作势一拉,直接将那蜂窝给锁在了布包里头。 只一瞬间,便听见里头嗡嗡嗡的声音,怕是蜜蜂一窝蜂的钻了出来,听的人脑袋发麻。 桃丫将收好的布袋递出去,给那小猴。 那小猴歪着头看她两眼,进一步退两步,然后一个箭步冲上来,将她手里的布包夺了过去,转身就跑,呲溜一下就不见踪影了。 桃丫瞧着,心中别提多羡慕了。 要是她有这本事,至于被困在这不上不下吗?也不知道那小猴聪不聪明,别被蜜蜂给蛰了。 “猴哥,给我带点水喝。” 那小猴子回头,也不知听懂没听懂,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桃丫不过随口一说,也不指望野猴子能听懂自己的话,重新躺回树干上,闭上眼睛想休息会儿,可嗓子干的让她睡不着,整个人卡在树枝上不能动,别提多难受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桃丫感觉自己要在这树枝上挂一辈子的时候,视线中,那只小猴又出现了,一只手上捧着个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 到了树枝边上的岩壁,看向王桃丫,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呲溜又跑没影儿了。 桃丫心说奇了,小心翼翼伏着身子走过去一看,居然是个灯笼果的灯笼,里头装着水! 她嗓子冒烟,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将汁水倒进嘴里。 算是解了一点燃眉之急。 只这灯笼果太小了,装的水不过一小口,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不多时,那小猴又出现了。 桃丫觉得,它身上简直带着光环。 这一次它又带了一个灯笼果。 如此繁复好几次,桃丫总算是稍微没那么渴了。并且,她发现一件事。这灯笼果里装的似乎不是露水,因为露水是带着几分甘甜的,而这水还有几分冷沁…… 她脑海里瞬间想到了昨夜那条河。 这小猴来去一趟,顶多十来分钟的时间,十来分钟,总不能让着小猴爬到山顶上去又给她在河里取水,而且它每次都是从左侧山崖走的,莫不是……这还有什么捷径? 桃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清醒了些。 那小猴还守在一旁,眼睛盯着她手上的灯笼果,仿佛是在确认她还需不需要喝水。 桃丫一双眸子晶亮,“猴哥,能带我离开这儿吗?” 小猴歪歪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她的意思。 桃丫又比划了几下,那小猴总算动了,走了两步回头看她。 桃丫心中狂喜,有戏!只是这岩壁几乎垂直地面,她只能靠着岩壁上凸出的石子爬行。 她小心翼翼从树枝上站起来,扒着岩壁的石头,余光瞥见那几簇九死还魂草,踮了踮脚尖,刚好能够着,采了便塞进怀里。 小猴又走远了几步,回头看她。 王桃丫也没多停留,小心翼翼踩在岩壁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一只手扒上一块石头,余光不小心往下一撇,万丈高空,两腿下意识颤了下。 不看不看! 她闭了下眼,不再低头,小心翼翼跟着小猴爬去。 几步路,她已经是满头大汗。爬了快小半个时辰,总算是见得一处黑黝黝的洞口! 那小猴坐在洞口,仿佛嫌弃她动作迟缓,有些不耐烦。 桃丫大喜过望,动作快了些。好不容易一只手扒上了洞口,正要借力钻进去,谁想脚下一块石头突然一松,身体顿时往下一垮。 卧槽!今日不会真的命丧如此! 第56章 猴哥相助 电光火石之间,那山洞之内,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拽住。 王桃丫心跳的厉害,不敢多想这手是从何而来,这山洞中难不成还住着野人?不过好歹算是捡回一条命来,连忙借力上了山洞,人瘫在实地上,没了力气。 “胆子这么小,还乱蹿?” 王桃丫浑身一激,抬起头来。 山洞中虽然没甚光线,但这处靠着崖边,还算是敞亮。靠在山壁上的确实是个人,脸色有些惨白,眼窝很深,鼻梁高挺,轮廓如刀削斧凿,不是陆子湛是谁?他身上衣服瞧着皱巴巴的,像是泡过之后又干了。 他怎么会在这?还以为自己是撞上野人了! 王桃丫一时间说不上是惊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 “你怎么在这儿!” 陆子湛皱着眉头,一只手按在腿上,“我要是不在这儿,你现在已经死了。” 王桃丫想到刚才那惊魂一下,也是冷汗连连。 还要再问,突然发现他脸色很不对劲,嘴唇灰白,眉头紧皱,像是在忍受什么痛楚。衣衫也被扯烂几缕,胸口处还有血迹斑斑。 王桃丫心沉了下,这怕是和那熊瞎子争斗时留下的,方才拉她那一把,怕是使了所有力气。 她挪过去,伸手便探上了陆子湛的脉门。 他体温高的吓人,像是要把她灼伤似的。 王桃丫心里惊了下,伸手便要扒他衣裳。 陆子湛明明痛苦不堪,这时候居然还能提起力气来打她的手,“干什么了?” “我看看你的伤。” “别动。” 王桃丫哪能听他的,狠劲儿也上来了,长腿一迈,直接跨坐在了陆子湛的腿上,一只手制住他的两只手,一只手扒他衣服。 扒开一处,她心尖便是一颤,那伤口都已经见了肋骨,本身结了痂,许是刚才剧烈动作,这会儿伤口挣开了,又在外冒血,可想而知到底有多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不过现在没环境,手上也没草药,她也没法给他治疗。 想起什么,王桃丫从怀里掏出来几搓草药,用手用力揉搓,碾出汁液来。 “张嘴。” 陆子湛看向她,双眼涣散。 王桃丫心里着急,一只手抓了他的下颚,直接将汁液滴进他的嘴里。 大概是汁液实在苦了些,这男人居然别开了头!那几滴汁液便落在了他的脸上,滑落进脖子里。 她辛辛苦苦碾出来的! 现在根本没药草,就他这么浪费,一条命估计都交代了! 王桃丫索性自己吮了汁液,抓住男人的下巴,低头便吻了上去。 男人的嘴唇意外柔软,和他平日那副冷硬的外表大庭相径。 恰在这时,陆子湛睁开了眼,只睁开一条细缝,露出二分惊讶三分迷离还有五分疑惑,王桃丫脸上一赤,挟裹着汁液送进他嘴里,便赶紧退开了寸许。 退开就算了,她还解释道:“你别多想,我就是怕浪费,现下药草太少了。” 陆子湛没说话,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王桃丫一张脸没来由的更红了,感觉自己跟个老流氓似的。 你倒是说话呀!随便说两句,我也好狡辩……呸!解释啊! 好在这种意味不明的眼神很快挪开了,王桃丫装的若无其事,又将剩下的药草渣外敷在陆子湛的胸口处,扯开脚边布条,给他简单包扎了下。 包扎完,她这才开始观察周边的环境。 这山洞似乎是纯天然形成的,顶上还有垂下的钟乳石,不过十分小,不经意根本察觉不到,风吹过来,到了洞口深处便有呜呜的声响。 朝里走似乎还有一截路,洞中黑黢黢,没有光线,不知去向何方,刚才带她过来的那只山猴,已经朝那头走的消失不见了。 她起身想往里走两步探看,这时陆子湛突然闷哼一声。 是她刚才起身不小心带到了他的腿。 也是在这时候,桃丫发现他似乎还伤了腿。 她拿开他那一只紧紧按在腿上,仿佛已经僵硬的手。 裤腿上染了不少血,但颜色要淡一些,她方才还以为是胸口的血染上的。 为了确认情况,先是在他腿脚处轻轻按压了下,将他的裤腿挽起来,挽到一半便停了手,因为陆子湛的脸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了。 这情况怕是比她预估的还要严重。 余光瞥见陆子湛腰上别的砍柴刀,她伸手要解开。 陆子湛抬手制住她的手,“干什么?” 明明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放在这个场景这个时候,王桃丫觉得陆子湛看她已经就跟看老流氓似的了。 她是那种人吗?她要对他有所图谋还能等到今天? 自己都半死不活了,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再说了,就这点力气,还能反抗不成? “撒手,我看看你的腿伤。” 陆子湛也不知是屈服了,还是真没力气,手缓缓松了力气。 王桃丫怕他还有其他的伤,将他从背靠着山壁,腾挪着躺在地上。 地上不平坦,凹凸不平,多石子。桃丫尽量选了块平躺的地方让陆子湛躺着。 取下砍柴刀,小心翼翼的用刀勾开他腿伤处的衣料,撕开。 指尖触碰到衣料,便有湿润微凉的触感。 王桃丫心想,他这衣服也得脱了,怕是泡了水,这会儿还没干,继续穿着只怕伤口会发炎。 只瞧着陆子湛那双眸子,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来。 算了,待会再说,先看看伤口。 下一瞬,看清里头的情况,她几乎是后背一凉。 一茬白森森的骨头,已经从肉里露出来了,那伤口更是血肉模糊。 这条腿,是陆子湛的伤腿还是好腿来着?若是两条腿都伤了,他以后怎么办?他这么冷傲的人…… 她记得之前好像是左腿…… 王桃丫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左右,心中急着求证,忙撸了他另外一条裤腿去看,看到那条腿好端端的,关节处也没有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再仔细看这条腿情况,按压关节,又探了脉门。 这条腿也不知是怎么受的伤,不像是被啃咬抓啮。不过它恰好伤到了之前受创的位置,这次如果接骨成功,兴许陆子湛这条腿,能够恢复正常。 可如果治不好,怕是要截肢了。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王桃丫也满头大汗。再看陆子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过去了,嘴唇发白,双目紧闭,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王桃丫心头竟是微微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扒他衣服了! 那一身衣服湿濡,还要怕扯着伤口,扒起来有些费劲儿。 等衣服扒完,已经是一盏茶的时间了,桃丫给他留了一条汗巾子挡着隐私部位,累的满头大汗,眼珠子忍不住朝他胸肌和腹肌上转了圈。 没想到,他还挺有料的嘛。 没了衣料阻挡,怕是躺在地上越发难忍,桃丫将石子踢了个干净,尽量让他能躺的舒坦一些。 第57章 柳暗花明 不过,这光溜溜的倒是方便她继续观察他身上的几道伤口。 除了胳膊和脸上的擦伤,最为严重的便是胸口这一道还有腿上那一道。 胸口的伤暂时已经处理了,严重的只有腿伤。 她以前做过这种接骨,手边如果有工具还好说,成功率还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可现在没有工具没有药品,她也是束手无策,若是方才把那九死还魂草全薅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要不再过去一趟把剩下那几株九死还魂草给薅回来?可也太危险了些,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 山洞里是没指望,里面都是乱石,不见植被。 王桃丫走到洞口边上,往外望了一圈。隐约能看见自己方才待的那棵树的树梢,石壁凹窝进来,她方才才没发现这一处。 这边石壁要比方才那颗树边上的岩壁更加光滑一些,两侧都没什么植物,只有些地藓。凸起的石块都是小的,上面还都布满了苔藓。她方才踩滑的那一处,现下是个空荡荡的深窝。 看来只有方才那颗树那边才有九死还魂草了。 从这到那颗树的距离,目测直线距离大概50米左右, 可这每一米,都是踏在鬼门关上,也不知道方才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 只瞄一眼脚底下的万丈高空,她两条腿都忍不住直打颤,脚底偶尔有几只黑鸟飞过,叫声凄厉,更底下是一片树林。 大地浩瀚,更显得她越发渺小。 她要是从这摔下去,估计也就能听一声响。 上一世勤勤恳恳治病救人,这一世老老实实种田致富,咋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王桃丫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的陆子湛,长长叹了口气,她过来就是给原身还债的? 可这会儿,也没有功夫坐以待毙了。 王桃丫咬牙,瞥见那块凸出的石头,估算好距离,矮着身子扒在洞口,伸脚去探…… “吱——” “吱吱——” 黑黢黢的洞口里,突然传来声响。 该不会是这山洞里还有东西?桃丫顿时警惕起来,也没着急下崖洞,护在陆子湛身前。 不多时,光亮能照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圆滚滚的,像脑袋一样的东西。 卧槽,什么玩意儿! 桃丫先是吓了一跳,手里抓着石子就要砸过去,下一秒,那毛茸茸的圆滚滚的物什抬起来,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珠子圆圆的。 还真是个脑袋! 原来是那小猴子,去而复返了! 它扒着墙角走过来,看王桃丫面目狰狞,走的有些犹豫。小小一只,身形不像之前那般利索,两只手搂在胸前,怀里搂着一堆藤草,不知是在哪儿扒拉的。 王桃丫松了口气,眼神朝它后头扫了眼,“猴哥,你怎的又回来了?那后头是什么地方?” 小猴子当然不会说话,唧唧叫了两声,蹭到王桃丫前头,将怀里那一堆藤草朝她砸了过来,随后撒腿就跑。 王桃丫被砸了一脸,脸色有些难看。还以为这小猴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不想居然欺负她! 她伸手便将脸上的腾草扒拉下来,扬手便要砸在地上……诶?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像血见愁? 这一堆藤草,除了血见愁,还有茵陈蒿、北柴胡、紫苏、车前草等物,王桃丫甚至还找到两株九死还魂草! 这才叫做雪中送炭嘛! 王桃丫瞬间后悔自己方才念叨了几句小猴子的坏话,捡了几株止血的药材,没有现成的捣药钵,也顾不上讲究那许多,药草团成一团,放嘴里嚼出汁液,又用嘴喂给陆子湛。 只这一次他昏迷不知人事,不能睁开眼睛看她耍流氓了。 啊呸!她这是在救人! 又忙活大半个时辰做完准备工作,王桃丫握住陆子湛两处关节,大拇指无意识摩挲了下,背后凉飕飕的。 犹豫不过半晌,她瞬间发力,两只手同时使劲儿,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这骨头,算是接上了,不过能不能长好,还得看。 浑身汗津津的,倒没了方才那股子凉意。 王桃丫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擦了擦汗,又口渴起来。 这腿还得找木板固定住,不然随便一动,都有可能错位。那崖边她是不能去了,得去这洞里深处看看。小猴子从这儿带出来水,又带出来草药,说明这后头多半有出口。 洞口风大,外头虽艳阳高照,这洞里却凉丝丝的。 王桃丫将陆子湛朝里挪了些。虽说陆子湛昏迷之后身体死沉死沉,但好歹她力气够大,倒也不算难事,不过要顾忌那条伤腿,自然得小心翼翼些。 只是这光溜溜的丢在洞里,怕是冷得慌。 不过这初秋,她衣裳也穿的单薄,外衣已经用来给小猴子包蜂窝了,身上只有一层中衣。 一咬牙,将衣衫解了,给陆子湛裹盖上,自己只余裹胸和短裤。 她好手好脚的还能蹦跶两下,陆子湛要是冷死在这儿了,她可不就是前功尽弃了? 王桃丫指着地上的人龇牙咧嘴道:“你最好是没事,不然我就白救你了。” 顾不上这许多,她看着黑黢黢的洞口,抬步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越觉得山洞逼仄,时高时低,九转回肠。 这山洞外真有出口?她莫不是走错了? 只刚越过一个拐点,便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视线中隐约见光亮。 桃丫心中一喜,脚下快了些。 果然走了两步,便见一道白光,她抬脚追出去,还没到洞口,脚下的土地便湿润了起来,洞里也长了不少杂草,空气中也弥漫着水汽,快到了洞口,瞬间被那刺眼的光线激的眼睛忍不住眯了下。 扑簌的水声仿佛砸在耳朵边上,这山洞居然在河道边上! 哦不,这洞咋跟花果山的水帘洞似的! 洞口跟一副不规则的动态图似的,水流哗哗往下砸,王桃丫凑近往外看了眼,脑海中已经自动浮现出,曾经寒暑假连环播放的西游记花果山水帘洞的图景了。还有刚才那只小猴子,绝了!这妥妥的西游记配置啊! 她眼神左右环视,倒是没再看见那只小猴子,但大概摸清楚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这洞口并不险要,溪流落处是一汪潭水,离她所在的洞口,不过两米左右。 下倒是能下,不过怕是要受些罪。但可比那边的万丈高空好多了,至少还有命回。 洞口还垂着些粗藤条,其中有一根尤其显眼,光秃秃的,跟被人扒了衣服似的。 洞口泥泞,留下不少行走痕迹,多是小爪子般的,还有大一些的,怕是陆子湛留下的。 也不知他是怎的来了这地方。 第58章 另有乾坤 王桃丫怕下去了不好再上来,先用手接了点水喝,便在洞口处寻了些干草干藤条,余光往外瞧,也不知道刚才那小猴子究竟是怎么进来的,竟然浑身也没一丁点打湿的。 也算她运气好,这洞里虽没有灌木丛,但居然让她捡到了不少树枝,许是什么动物带进来的。 收了一堆干柴,抱着往回走,窄的地方慢慢腾挪,花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又回了原来的位置。 陆子湛还躺在那, 王桃丫从陆子湛褪下的外衣上再扯下几根布条,树枝折断放在他小腿两侧,绑上,勉强算是固定器了。 忙活完,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估计快到晌午了,这山洞里也没啥吃的,只能先饿着。 她从自己的衣兜里翻了翻,找到一只火折子,想着把火点燃烤干衣服。 可还没打燃,又想着今儿个要是回不去,两人怕是还得在这山洞里待上一晚。晚上可不比白天,估计更冷,还得点火堆,不然熬不下去。 想想作罢。 她把陆子湛已经被撕的不成样子的外衫抖了抖,拿到洞口处用石头压着,风一吹,衣裳便鼓起来,估计吹几个时辰也能干。 晾晒完,她回到陆子湛身旁,一屁股坐下来,跟着躺倒,两眼发直。 如果有人来寻他们,怕是一早便要出发,这会儿应该都觉得找不到,没希望了。更何况她昨晚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跌下了山崖,怕是都以为她已经死翘翘了。 “哎——” 王桃丫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叹气了。 山顶也是凹凸不平的,脚底下也是坑坑洼洼的,王桃丫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山顶洞人。要是她不幸饿死在这山洞里,多年后是不是会有考古学家把她的骨头放进博物馆里? 许是太累了,神经放松,躺了没一会儿,她眯着眼睛便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 意识朦胧,桃丫看着黑黢黢的山洞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等意识回笼,想了起来,伸手去摸旁边的人,触手确实一片空荡荡的。这小子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她突然浑身一颤,连忙坐了起来。 “陆子湛!” “叫魂呢?”一道慵懒沙哑的嗓音传过来。 王桃丫一个激灵,这才发现陆子湛居然坐在洞口,一条腿支着,一条腿屈膝,手臂搭在膝头;夜色中看不清脸,他坐在明暗分界处,更显轮廓,风吹过来,扬起他的黑发,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王桃丫呼吸一窒,半晌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干嘛。 “你坐起来干什么?你的腿没事?” “没事,死不了。” 王桃丫懒得和他掰扯,自己检查了一遍。好在陆子湛还没作死,腿脚都绑得好好的。 她又起身看他胸口的伤处,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看了看他身上的衣衫,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 她记得,晌午时候她分明把自己的衣衫褪给他了,睡着的时候陆子湛的衣裳也还没干…… 所以……她是什么时候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草! 她两只手捂着胸口,双目如焗的瞪着陆子湛,“你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陆子湛瞧着她,唇角勾了抹笑。 慢条斯理道:“馒头。” 馒头?馒头!以为是个禁欲系的,结果是个老色批! 王桃丫热气上涌,一拳头捶过去。 陆子湛丝毫没躲,王桃丫倒是惦记着他还是个伤患,这一拳头到底没砸下去,气咻咻的瞪了他一眼。 陆子湛抬手,还真拿出来一个馒头。 王桃丫愣了两秒,所以他刚才说的馒头,不是那个馒头,是这个馒头?也对,就她这身上这馒头,顶多算是旺仔小馒头。 她接过来,馒头已经冷了,有点硬邦邦的,上面还沾了点土,被拍开了。不过她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看什么都香喷喷。 撕开表面那层皮,她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没有想象中的硬,小麦粉自带的香味在口中弥漫开。 也不知道陆子湛吃没有,她顺手掰了一小块递到他嘴边。 陆子湛深深看她一眼,张嘴吃了下去。 “哪来的?”这大深山里,两人还在山洞里头,总不至于能凭空变个馒头出来? 陆子湛道:“有只猴子砸给我的。” 王桃丫心中一喜,两眼泛光,“是不是黄棕色毛的,两只眼睛黑黑圆圆,额头中间还有一小撮黑毛?” “没看清。” 虽说陆子湛没看清,但王桃丫心中已经断定就是那小猴子送来的食物了。心想等出去了,过几天定要来给这小猴子送点香蕉吃。 “对了,你是怎么到这山洞里来的?” 陆子湛眸色暗了些,垂在一侧的手紧握。 “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没什么不可说的。” 陆子湛垂在身侧的手松开,漫不经心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他还真是被熊瞎子给抓了,昨日上山抓捕猎物,以为洞里是一头野猪,本想照旧敲晕,用筏子拉回去,不想蹦出来一头熊瞎子。 那一棒子没把熊瞎子敲晕,倒是把它给惹怒了,暴起抓了他一道。 他装晕死过去,被那熊瞎子拖着走,到了林子密一点的地方,他瞅着时机脱身,不想争斗下翻身滚下了坡,直接落进了水里,左腿撞在礁石上,这才又断了腿。 一路激流,眼看要顺水摔下一个瀑布,他双手胡乱挥,居然让他抓住了东西,迷迷糊糊落进了这个洞里。 后来再醒过来,有只猴子乱蹿,惹了他注意,这才屈行过来。 也是巧了,他过来便听见响动,正好抓住了差点摔落悬崖的王桃丫。 王桃丫听完这一切,一颗心已经是砰砰跳了无数回,担心陆子湛身上还有自己没检查到的内伤,又抓了他的手腕探脉门。 “那你呢?” 第59章 过往皆是序章 “嗯?” “你是来寻我,才落到这步田地?” 当然是出来寻他,不然她还是来玩的?王桃丫下意识要回怼,一抬头正好和陆子湛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对个正着。 话都到舌尖了,却不自觉打了个颤,一时间有些难为情,别开目光道:“你大晚上的人影都不见,难道我还能睡着?不仅我,盈儿还有安安,村人大多都出来寻你,就我倒霉掉下来了。” “或许是缘分呢?” 呼啸过来一阵风,王桃丫没听清,裹了裹衣服说:“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胸口有些痒。” “伤口愈合就是会痒,你可别乱挠。”王桃丫伸手拨开他胸前的衣裳,胸口处的药草已经掉落不少了,好歹伤口已经结痂,没再流血了。 “行了,别在风口坐着,今晚要是发烧了,神仙也救不回来你。” 她弯腰就是一个公主抱。 陆子湛抬手抵在她的脑门上,五指纤瘦细长,指腹带着一层薄茧子,磨得她脑门有些痒酥酥的。 “干什么?” “我可以自己动。” 王桃丫:“……”这对话怎么怪怪的。 陆子湛依着山壁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洞内深处。王桃丫怕他摔了站在旁边小心扶了一把。 还是之前她寻的那一块平台坐下。桃丫将捡来的干草树木架起来,搓了一丝丝细绒草,用身子挡着风点燃火折子。 那一撮光芒虽小,却也十分温暖。遇到细绒草,很快便燃烧起来,照亮了王桃丫那张脸。 暖黄色的光晕下,女人的脸小巧而精致,一双杏眼晶亮,眉不描而黑,唇不点而红。 陆子湛很少这般细致看她。 成亲头一年,这个女人令他厌恶不已,他从未在她身上多留意一眼;察觉到她的变化之后,他多是用审视的目光去看她,而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女人和他印象中粗鄙不堪的模样,相去甚远,甚至……有几分温婉。 王桃丫忙活着生火,等有了光,又将一旁的药草分类抓来了些,不知想到什么,她耳根不自觉红了。 团成团递给陆子湛,“自己嚼嚼,汁液喝了。” 忆起这药草的苦涩,陆子湛忍不住皱起眉头,忽而目光一挑,落在王桃丫的唇上。 王桃丫头皮一炸,“看什么看!赶紧的!” 她扬手便将那药草砸进陆子湛怀里。 陆子湛接过来,莫名道:“这么凶做什么?” 她凶吗?她凶吗!哼!不跟一个病号计较! 给陆子湛敷了药,重新固定了腿伤,火已经旺起来,烤的有些热,脸上发烫。 王桃丫往后退了退,双腿屈膝,下巴放在膝盖上,手臂抱住腿。 她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还不怎么困,满脑子想的都是明早怎么出去。 唯一的出路只有水帘洞那边,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是她顺着藤条下潭水,找人来救援,可她不识路,现在依然是在深山之中。第二个,便是和陆子湛一起下潭水,两人走出去的机会大很多,可陆子湛的腿……禁不起这般折腾。 一天只吃了半个馒头,肚子又咕噜咕噜叫起来,前路也是一筹莫展。 王桃丫唉声叹气。 耳边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她两只手撑在地上,抬头去看,陆子湛居然在拆她紧好的绷带! “你干啥!” 陆子湛手抖了下,抬眸看她,眼神居然有点无辜。 王桃丫嗓门不自觉小了几分,“你腿不要了?我好不容易给你接上的。” 陆子湛突然笑了声,“我这腿,还能治好?” “能啊,你悠着点,别作死。” 陆子湛收回目光,两只手垫在脑后。 王桃丫有些担心他这动作把胸口的伤给扯到了,不过看他维持这个姿势躺着也没哼哼,应该是没问题?不过他应该挺能忍疼的,都伤成这样了,也没听他哼过一声。 她重新躺好,又开始琢磨怎么离开这山洞。 夜色中,陆子湛突然开口道:“你知道,我这腿是怎么折的吗?” 王桃丫愣了下,“你刚才不是说撞在礁石上了吗?” 陆子湛轻笑,“我不是说这一次。” 那是说……进京赶考那一次? “被人打的。” 王桃丫脑瓜子嗡嗡的,感觉陆子湛身上最大的秘密,即将在自己面前展露了,她好奇,但又害怕知道真相。毕竟秘密都是用秘密来交换的,他说完了,又问她的秘密,该如何? 不过陆子湛并没问她意见,一改往常缄口莫言的常态,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肚子里那点存货全都说了出来。 “我三岁能念诗,五岁能作画,十六岁中秀才,十九岁进京赶考,呵,本想谋求一官半职,一展宏图,到头来却发现这世道就是吃人的世道,朝廷也是没有眼目的朝廷,官官相护,百姓怨声载道,却没有清官能给他们鸣不平……读书无用!” 他情绪骤然激动起来,胸腔跟着起伏。 “我都不明白,我这些年读书都是为了什么,因为读书,我最后连爹娘最后一面都不曾见过,为何读书?这简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笑话。” 他絮絮叨叨的说,说他进京赶考一路见闻,说他在皇城底下际遇,一个姑娘卖身葬父,却因一权贵公子嫌晦气碍眼,当场将那姑娘亲爹的死尸喂狗。姑娘告上衙门,无人受理,告上大理寺,大理寺少卿也顾忌这权贵的身份,将事情压了下去,反而把那姑娘给撵出了皇城。 他读书是胸怀抱负,展望天下,却发现这天下根本是奸臣当道;会试当时,那主考官竟然正是那大理寺少卿!他气愤的直接从考场离去。 许是冥冥之中有什么缘分,离开皇城时,又遇上了一起追杀,凶手又正是当日那权贵公子,他帮了被追杀的少年一把,最后却交代出去自己一条腿。 王桃丫听完,心神有些恍惚。 说不出来啥感觉,就好像之前总觉得陆子湛是个种田的,现在觉得他是个心里有理想有抱负的种田的,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她被自己这想法逗得笑出声来。 第60章 前世今生 “你笑什么?” “没有……我就是……”是她笑得太大声了吗?这场合她笑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她解释了半晌,索性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安慰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其实……你读书不是为了朝廷,读书是为了你自己,读书识字是为了开化人性,明白是非曲直,多面化的了解这个世界。” 王桃丫说完,觉得自己这番解释有些太现代化了,就跟当年她们高中老师劝那些叛逆学子似的,也不知道陆子湛能理解不。 她还想再解释两句,黑暗中,陆子湛轻笑了声。 王桃丫不太懂他这一声笑的涵义。 下一秒,又听他道:“你还真是……能给我惊喜。” 这话倒是够让她惊吓的。惊喜?什么惊喜?是她刚才说的那番话不对劲? 果然是多说多错,她原身的马甲都快掉光了! 好在他并没继续咄咄逼人的追问,也没提起她的秘密。 听陆子湛这意思,现在的皇帝似乎是个昏君,虽然青山镇如今还算繁荣,怕外头的世道,却没这般好了。 不过在原身的印象中,似乎也没有改朝换代的时候…… 会不会是原身死的时候,还没发生变故?亦或是,这段记忆,又被原身给选择性遗忘了? 王桃丫有些头疼,这原身又是要自己帮她继续过活,又是要她帮着大宝,却一点没拿她当自己人啊!就这点上辈子的记忆,也都是藏着掖着的! 原身那一辈子,是什么时候死的来着?她绞尽脑汁,也没想起什么,照理说人死的时候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才对? 头皮绷的有些疼,像是有人用针尖在扎。 王桃丫仿佛做了一场殊死搏斗,从记忆里翻出来一个潘多拉魔盒,总算是挖出来一点东西。 这一瞬铺天盖地的湖水,像是一副3d动画,朝着她的感官砸了过来。原身……好像是溺死的? 王桃丫头皮一紧,还要细想,这刺痛感越来越强,让她不由得满头大汗。 不行…… 她总感觉原身瞒着她什么大秘密…… 她捏紧双手,咬牙熬了过去。 脑海里出现一副又一副画面。 “卧槽!” 原身还真是被水给淹死的,事情发生在三四年后,王大宝强了村里的翠花,原身为了护着王大宝,被翠花的家人给揍了一顿,回家的路上拐了脚,跌进河里给淹死了。 马勒戈壁! 不仅如此,她还从原身的记忆中,找到另外一件事。 明年秋收之前,一场洪灾侵袭了青山镇大部分村庄,全村都没了粮食,村头的树皮都被拔下来煮了吃,她把最后一口吃的留给了王大宝,王大宝却因为原身念叨了他几句,一脚将人踹进了发洪水的大河里!好不容易爬起来,还落下了病根! 真特么绝了!王大宝一个棒槌,这原身真是扶弟魔上身了!就这样,还能给她托梦,让她好好培养王大宝!行!她回去非得好好培养不可! 王桃丫鼻孔出气,火冒三丈。 陆子湛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王桃丫一拳砸在地上,虽说上辈子被一脚踢进洪水里的那个人不是她,可她现在气的能把王大宝一脚踢进洪水里!就这么个叉烧玩意儿,还念书!好好学学做人! 而朝代更迭,也发生在明年之后。 这个王朝彻底被推翻,继而由另外一人接手。 那马坡村的孙秀才,虽说中了举人,却只是一个同进士出身,最后却被新皇帝亲自点了首辅,不知却是有什么渊源。 气了半天,肚子又饿了,把她拉回现实当中。 王桃丫揉着肚子重新倒在地上,长叹一口气。迷迷糊糊的,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想起张春香来,她收那么多田地,种粮食……不会是为了明年洪灾做准备?不会不会,她怎么会知道明年的事情呢?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种那么多粮食做什么?还很有可能血本无归……这根本说不通。 王桃丫重新睁开眼,一双眸子泛着光亮。 可如果,她真的知道呢?她怎么会知道明年的事情呢?除非……她也是重生的? 王桃丫浑身一颤。 对!对!对! 张春花这辈子和上辈子的轨迹完全不同了,她要和王二黑和离,她还找上了马坡村的孙秀才!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她早就知道马秀才会成为当朝首辅吗? 不过,她种那么多粮食做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洪灾做准备,她自家的田地完全足够了……除非,她还准备了其他人的份儿。 王桃丫回忆起当时粮食卖出的天价,心中已经了然了。 还真是一举两得呢。租别人家的田地,到时候再把种出来的粮食,以百倍的价格卖出去。 因着这件事,她对这人的观感更差了。 …… 也不知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浑身凉飕飕的,王桃丫下意识朝身旁唯一的暖源一再靠近,双手双脚都忍不住架上去,直到突然听见一声闷哼。 意识回笼,她瞬间睁开眼。 目光所及,是一张有些惨白的侧脸,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薄唇。她此时就跟个八爪鱼似的挂在陆子湛身上,把人抱得死紧,怕是睡着了觉得冷,不自觉挤了过去。 卧槽! 她一个翻身坐起来,见陆子湛还没醒,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反正没人瞧见,刚才的事儿就没发生! 不过刚才她那一脚怕是踹到陆子湛了。王桃丫搓了一把脸打了打精神,把他的伤口检查了一遍。剩下的药草所剩无几,她简单的给他敷上药,又查看伤口情况,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昨晚他没发烧,伤口也没发炎,已经在开始恢复了。 这就叫大难不死? 洞口有阳光照进来,外头蓝天白云一片,间或传来飞鸟的啼叫声。 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今天必须要出洞口,要不然,无论是她还是陆子湛,能活着出去的几率都会降上一半甚至更多。就算找不到救援,至少能从外面带些吃的东西回来。 整理好心情,王桃丫见陆子湛嘴唇起了皮,起身又去了洞口那一头,自己就着那瀑布的水洗漱了下,喝了两口填填肚子,又捧了一捧水回来喂他喝了些。 没有容器,一次能带的水很少,她来回两次,勉强让他喝了些水。 这一趟,陆子湛已经醒了。 王桃丫将昨晚自己想出来的两种方案说了下,第一是她一个人出洞寻求救援,第二是两人一起出洞。 陆子湛选择了第二种,和她一起出洞。 王桃丫心中有些不忍,但现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盼能早些回去,路上少些波折。 “你现在这边休息,我准备好了再过来接你。” 她又走到那边洞口,伸手拽了拽藤条,还算是结实。她拽了三根最长的进洞口,每半米长绑成一截,下洞时正好能够踩踏。 花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绑好了藤梯。 王桃丫将藤梯放下去,这藤条被折起来要比方才短一些,距离潭水还有半米左右的距离,已经是极好的了。 第61章 得救 王桃丫怕藤梯不稳,自己先踩着下去了一回。怕潭水把衣服打湿,她除了外衣,这才下去。 虽然有些晃,但还算稳。 人到了最下头,离潭水还有半米远,身上有水流砸下来,有些疼。 她正打算上去,余光却瞥见潭水旁边有一处林子,树上仿佛挂着圆乎乎的果子,瞧不清楚是什么。 能吃么?她已经快要饿死了。 索性人已经下来了,干脆去看看罢。 她松开藤梯,身子往下落入潭水之中。潭水冰冷刺骨,激的她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桃丫缓和了下,便迅速游向岸边。 那处林子不远,她走了不过十来米便到了。近了些,这才瞧见是几棵梨树,上头挂着水梨。 王桃丫大喜过望,伸手摘了几个,就着溪水洗了,咬了一口。口感有些酸涩,但好歹算是有东西能填肚子了。 这树尖上还挂着几个大果,想必要比她方才摘的甜一些。 好在树不高,她蹬了几下便爬了上去,将梨子给摘了下来。一共摘的三个,她洗了一个尝尝,味道确实要比刚才的甜一些。 吃了梨,她视线朝林子深处望了眼,里头树木更加茂盛,哪怕这时候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里头也冒着一丝凉气。 视线环过这一圈,果然如她所想,这周围根本没有路,人高的野草灌木,想必平日是人迹罕至。 那一池瀑布,这会儿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雅趣,过了潭水往下,就成了一条小溪流,继续往下流,不知去向何方,大部分的水都储在了潭水之中;瀑布上头,有一个缓坡,瞧着约莫道儿要宽一些。 她折了树枝将梨子挂在腰上,又重新入了潭水,扒着藤梯重新回了洞内,穿上衣服朝那头走,还没到那头洞口,便见陆子湛扶着山壁朝这边走。 见了她,这才好似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说让你等我吗?” 陆子湛眉头紧皱,道:“怎的去这般久?” 久么?王桃丫回忆了下,确实花了快一个时辰了,难怪他都等不及要过来探看,怕是以为她出了事。 王桃丫笑的眉眼弯弯,掏了一个梨子递给他。 “我刚才在外面摘得,还挺甜的,吃。这洞口外头有梨树,上头还有不少梨子,到时候咱们就算一时出不去,也有东西填肚子。” 她顺手将人扶过来,架着。 “那只脚不要用力掂,小心伤着。” 她以前只觉得陆子湛颇高,现在把人架在身上,更觉得他高了,怕有一米八二。村里汉子虽说也都壮硕,但个头几乎都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左右,李大哥算是高的,也才一米七五左右,这人不知道怎么长得,这么高。 王桃丫一只手扶着他精瘦的腰,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日见过的腰腹,隔着衣服果然没有直接摸来的舒服。 呸呸呸!想什么呢!她赶紧将脑海里的东西清空,扶着陆子湛一路到了这边洞口。 “你先把梨子吃了,咱们再下去。” 陆子湛也没讲究,咬了几口。 王桃丫便又扯了一根藤条进来,将上头的枝叶全都扒了,准备到时候绑在陆子湛的腰上,这样下去的时候,他要是腿上突然失了力气,倒也能护住他,勉强算是个安全绳了。 一切准备就绪,正打算下去,耳边忽然听见人声。 王桃丫动作僵了下,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看出去,目光穿过水流,外头除了石头就是树木,她出现幻觉了? 她又回头看向陆子湛,“刚才你说话了?” 陆子湛摇头。 就在这时候,她又听到了呼喊声,比方才还近了一些。 王桃丫深深吸了口气,“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 三个时辰后。 王桃丫洗漱干净,换了身衣裳,端着药进了卧房。 院子里,陆盈儿用肩膀杵了下安安,两人咬耳朵道:“安安,你有没有觉得,我哥跟我嫂子,这一趟回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有么?” 陆盈儿嘻嘻笑,没再说什么,进灶屋看火去了。 桃丫喂陆子湛喝了药,点了药香,便将原本绑在陆子湛腿上的木板取了下来,取了一副银针,一根一根扎在他关节的穴位上。 陆子湛眉头偶尔皱一下,倒也没出声。 见她扎完了,这才道:“你倒是有天赋的。” 王桃丫手抖了下,“什么?” “你学医不过一月有余,出手这般熟稔,想必是天赋过人的。” 王桃丫被他这般夸,有些心虚,“哈哈,我也就是从书本上学了些,师父教我的,都用上了,说起来你还是我头一个治的病人呢,我都是谨慎小心再谨慎小心,生怕除了岔子。” 陆子湛沉默了会,道:“你什么时候识的字?” 王桃丫:“……”这人还真是会抓重点!跟顾大夫学的识字,这种话能骗骗陆盈儿,却万万是骗不了陆子湛的,他就跟人精似的,能相信她一月有余学了那么多字,还有一手医术? 还真是多说多错,她现在都算是破绽百出了? 王桃丫破罐子破摔,准备要是陆子湛再问,她就干脆编个怪力乱神的故事来堵他的嘴。 可偏偏,陆子湛又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这感觉,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许多,但就是不捅破那一层窗户纸,每次逗弄,看你失措惊慌一般。王桃丫觉得,这就跟逗猫逗狗是一样一样的。 她有了情绪,手下重了些。 陆子湛的眉头果然紧锁起来。 王桃丫瞧见他这副模样,半是解气半是心疼,又松了力道。 针灸了半个时辰,她将银针一根根取下,用药香熏了十来分钟,再重新扎上银针,如此反复,最后再敷上一层药草,才重新将腿给用木板固定了起来。 站的久了,有些累。 陆子湛现下躺在床上,她便只能窝在小榻上。人刚躺下去,鼻尖又萦绕着那一股子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但就是格外好闻。 有了一晚上的“同床共枕”,王桃丫也没那么讲究,躺上去眯了一会。 一觉睡醒,陆盈儿已经做得晚饭了,敲了门叫她去吃。 王桃丫抹了一把脸,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一睁开眼,人还在那个黑黢黢,不见天的山洞里,在那里头不过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总觉得像是过了大半年似的。 饭桌上,安安和陆盈儿都一个劲儿的朝她碗里夹菜。 “嫂子,你都瘦了。” “二姐,你多吃点。” 王桃丫哭笑不得,心说不过几顿饭没吃而已,哪能就瘦了?将碗里堆成小山的菜给一口一口填了五脏庙。 陆盈儿有些兴奋,一边吃一边说个没停,“嫂子,你是不知道,这两天那鸡头山都被我们翻遍了,硬是没找到人,都快给急死了。他们都说你摔下崖死了,我都不敢信,你是我嫂子,你怎么会死呢?” 王桃丫哭笑不得,“我是人,怎么不会死?” 安安板着小脸道:“二姐!快呸呸呸!不吉利。” 王桃丫在她眼神催促下,也跟着呸了三声,安安的眼神这才和缓了些。 陆盈儿接着道:“嫂子,你猜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不?就山上那条河里,让我找着你的外衣了,本来说人是掉下山崖的,衣服怎么回到河里来?我当时就想,嫂子肯定还活着,高兴傻了,又叫了村里几个叔伯一起进山顺着那条河道去寻,正巧是把你们找着了!” 外衣?王桃丫想了下,怕是她用来给那小猴子包蜂窝的那件,没想到这衣裳,最后还成了他们救援的关键。 陆盈儿眼睛亮晶晶的,“说来也真是老天开眼,昨日进山找了一整天都没见着野物,晚上准备回来的时候,就有小猴子来抢吃食。我本来身上带了几个馒头,是给各位叔伯准备的干粮,还剩下一个,想着找到你们了,也能让你们垫一口,没想不注意就被那猴子给抢走了。我就心想着,那猴子也饿了,没让几个叔伯去追打,果真是善有善报,福报就来了,今日让我们把你给寻着了!” 王桃丫心思一转,“馒头?昨天晚上?” “就是昨晚,馒头都硬了。” 王桃丫笑着道:“这馒头,怕还是进了我的嘴。” “啥?”陆盈儿眸子亮晶晶的,“那猴子莫不是抢了去给你们吃了?” 第62章 狗改不了吃屎 王桃丫简单说了下,自己落崖之后,如何卡在了树上,又是如何被那小猴子给带去了山洞里,又是如何遇到了陆子湛。 一通说下来,陆盈儿和安安两人均是瞪大了眼,时而惊呼时而叹气,仿佛身处其境一般。 陆盈儿道:“还真是该好好谢谢那个小猴子。” 还要问其中细节,王桃丫打断道:“待会儿再说,屋里还有一个饿着肚子呢。” 她捡了饭菜,进屋喂了陆子湛。 饭桌上,陆盈儿冲着安安眨眼睛,那意思仿佛在说,你瞧,看我怎么说来着? 吃过饭,洗了碗。 桃丫这才和她们重新说上话,山里发生的事儿一应说了,又问她这两天家里的情况。 陆盈儿一张嘴,又是说个不停。 先说是前天晚上,他们一行人去寻人,后半夜才回来,一群大老爷们都在,独独少了王桃丫,说是落了崖。 安安当场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陆盈儿也是浑身都成筛子。一个噩耗接着一个噩耗,如何受得了? 她闷不吭声回家扛了兜子就朝那鸡头山去,心里只想着要把人给带回来。 还是村里人好说歹说给拦了下来,说是第二日一起进山去找。 那一晚上,她和安安两个都不知道是怎么挨过来的,闭上眼睛睡不着,盖着被子仍然觉得冷。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一行人又进山去寻。 晌午时候回来,刘氏居然上门来,说要分铺子!说是知道那铺子是桃丫的,想要回去! 陆盈儿气的全身血液都往头上冲,直接拿着笤帚把人给赶了出去。 吃了饭又去山里寻,晚上回来被猴子抢了个馒头。 晚上将将闭眼眯了会儿,第二日又进山去寻,好歹算是找到了线索,晌午过后寻到人,这才把人带了回来。 陆盈儿说起仍是后怕,眼眶泛红,安安也是躲着抹眼泪。 桃丫笑着摸了摸两人的后脑勺,“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么?” 几人是又哭又笑,正说着,大门突然被人哐哐敲了两下。 这会儿天都暗了,是谁? 陆盈儿去开门,门外站着个黝黑的汉子,手里用干稻草拴着,提溜着一条草鱼。 “坤子叔,你咋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哥和你嫂子,都没事儿了?”坤子将手头的鱼递给陆盈儿。 陆盈儿应了声,“坤子叔,来都来了,咋还带条鱼哩?” 王桃丫闻声出去,瞧见一张朴实的脸,脸上挂着有些尴尬的笑容。倒是有些眼熟,是那天晚上和她一起上山寻过陆子湛的汉子。 “可吃得晚饭了?” “吃得了,子湛没事了?”他虽说问着陆子湛,眼睛却瞧着王桃丫。 不过那眼神并不让人排斥,仿佛是在确认她有无受伤。王桃丫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可能是关心? “好些了,现下躺着休息呢,那日多谢你帮忙了。” 坤子听了这话,脸上一红,连连摆手,“我没帮上什么忙,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们开口就是了。” 把人送出去,陆盈儿这才将鱼丢进了陶盆里,又加了水养着。 “嫂子,坤子叔今日上门,是来道歉哩。坤子叔是个实心人,我本来挺气他的,可现在你们好端端的回来了,我也没那么气了。” 王桃丫奇怪,“道什么歉?” “那日在崖上,不是他把你推下去的吗?” 王桃丫:“?”那日她不是意外之下,被挤压出去,又恰好一脚踩空了吗? “前天晚上,你们一起出去的,只有你一个人没回来,坤子叔说是他不小心把你给杵下去了,那么大个男人,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王桃丫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是有人一个拐手将她给捣了下去,不过当时情急,人又混乱,她哪记得这些。 王桃丫点点头,“我没记恨他,现在也好端端回来了。这两日铺子都没开门?” 陆盈儿摇摇头,“我们哪有那个心思。” “行,明日你们便去铺子里,咱们照常营业,我在家照顾陆子湛,有什么事及时通信。” “嫂子,你明日不去吗?” “不去,你可应付的来?” 铺子里一应物什,她都清楚,无论是火锅还是炒菜,都经由她的手,说起来,铺子里面还要数她嫂子最闲,可没了嫂子,她总觉得没有主心骨。 陆盈儿犹豫了会,还是点了点头。她哥也得人照应,嫂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几人洗漱之后,便各自歇下了。 桃丫也累得够呛,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再睁眼,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吃过早饭,安安已经喂好猪了,陆盈儿也照例收拾院子里的菜。 几家妇人都来她家探望,拉着陆盈儿唠闲嗑,说的问的无非是她这两日在山中都是如何过活的。 桃丫以前是不耐烦应付这些场面的,可这一次,这些人家的男人都是出了力来寻人的,少不了要陪着说话,聊得差不多了,桃丫也说好过几日陆子湛好了些,便宴请全村一起吃顿饭。 等到巳时,赵大叔便赶着牛车来了院子里,赵大娘也是拉着她来回看,红了眼圈,说的几句话。 等时辰到了,便接着盈儿还有安安一并去了青山镇。 人走了,桃丫又将灶屋收拾了一遍,小炉子添上火熬药。 晌午时炒了两个菜,简单吃得了,又喂陆子湛喝了药。 刚放下筷子,大门又被敲响了。 这一天都是人来人往了,王桃丫也没上心,伸头出去看,竟然是刘氏。 她手上挎着一个竹篮,里头装着几个野果子,脸上挂着笑。 “桃丫!” 王桃丫收拾碗筷,“有事儿?” “瞧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你出了这么大事儿,娘还不得来看看你?昨天忙里忙外的怕你忙不过来,才挑了今日来。” 王桃丫:“……”陆子湛不见了,没见王家的男人出来帮忙寻,她人摔下崖了,倒是知道来要铺子了。 她端了碗筷去洗,刘氏便自顾自的拉了小杌子坐在院子里,抓了一把她晒在院子里的枣干吃。 “要娘说,你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你这面相,就知道以后是个有福气的。” 王桃丫没接话。 刘氏也不觉得尴尬,眼神里外打量了一遍,又道:“这院子倒是宽敞,以前咋没觉得?安安呢?我来了怎么也没见出来?” 第63章 给猴哥送香蕉 王桃丫没心思和她扯闲话,“娘,你还是回家去,我人你也见着了,没事儿。” 刘氏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还是这倔脾气,我是你娘,来看你是天经地义!你还赶你娘走啊?以前是娘不对,这次你出了事,娘都快急死了!” 王桃丫脸上没了情绪,一双黑眸无言的看着刘氏。 刘氏被她看的心里发虚,但还是道:“娘这次来就是过来关心关心你,你弟弟大宝这两天念书都没什么心思,说想要来看看你,要不是我拦着,书都不念了。我说你那个铺子,以后不要让赵家婶子去帮忙了,还要给她拿月钱,那钱不都是你辛苦挣得吗?反正娘闲着也没事儿,以后娘来给你帮忙。” 王桃丫唇角勾了一丝笑,“你的意思是,你来帮忙,不要月钱?” “你这丫头,连你娘都要算计啊。那几个钱,对你来算不得什么。” 王桃丫冷了脸,一把将抹布砸在陶盆里,溅起水花。 “滚。” 刘氏也黑了脸,“桃丫,你还拿不拿我当你娘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你可别忘了,我跟你可是签过契约的,你想在我这逞威风,可以,那契约书我现在就撕了,往后一月一两银子,没了。” 刘氏气的脸都绿了,抬手指着她却不敢骂,最后抓了一把干枣,这才回了家。 晚上桃丫特意将昨天坤子叔拿来的那条鱼给煮成了鱼汤,打算给陆子湛补补身体,他却说什么都不喝。 王桃丫以为是自己做的腥味太重,端起来喝了一口。 不腥啊,还挺鲜的。 她又喝了一口,舀了一勺送到陆子湛嘴边。 “好喝,不腥。” 陆子湛脸色有些古怪,只说:“你喝,我不喝。” 王桃丫再喂他饭食他也一应不接,只说是不饿。桃丫疑心他是肚子不舒服,也没硬喂。自己吃了些,将剩下的蒸在锅里,等陆盈儿和安安回来了也能吃些。 收拾完正要屋,却见陆子湛从床上起来了,扶着墙朝外走。 王桃丫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扶着他。 “你是要上茅房?” 陆子湛脸色有些臭,但瞧那意思,多半是了。 一个大男人,不知道别扭个什么劲儿。那条腿已经成这样了,再折腾,是不想要腿了么? 王桃丫拿眼睛瞪回去,“你要上茅房不会跟我说吗?要了摔了扯了腿怎么办?你不珍惜这条腿,好歹也想想是我怎么保下来的!” 陆子湛被她骂的没了脸色,任由她扶着。 “要尿还是要拉屎?” 陆子湛刚转阴的脸又黑了,“你一个姑娘家,怎的整天把这些字眼挂在嘴边?” 王桃丫给了他一个白眼,“食色性也,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这么迂腐!” 陆子湛:“……”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哪来这么多歪理。 扶着到了茅房,陆子湛再怎么也不肯让她碰,不过片刻便解决了出来。 桃丫不知他是真不想拉屎,还是因为腿脚不方便,实在蹲不下去。不过这档口问出来,就陆子湛这死要面子的性格,多半不会说。 她也没多问,直接把人又扶了回去。转身去倒座房转了圈,居然真让她找到一个恭桶。这恭桶就跟个圆木桶似的,没什么工艺,不过方便人坐便。 她提去河边洗刷干净,便晾在院内墙角处阴干。 等干的差不多了,便提到后院茅房里去。 到晚上,陆盈儿几个回来,跟她说了店里情况,生意不好不坏,但也没出什么事儿。 …… 如此这般过了半月。 王桃丫只偶尔去铺子里瞧瞧,大多数时候都留在家里照看。 这一日书院休沐,铺子里也放了假,昨晚陆盈儿便按照王桃丫的吩咐,带赶回来一整头猪养在圈里,还买了一车香蕉,准备今日宴请全村。 陆盈儿早就帮着准备吃食,安安则去请人。 “二姐,要喊爹娘吗?” 王桃丫顿了下,“你要是想喊,就喊。” 反正就刘氏和王大庆那尿性,今儿个当着众人的面,吃顿安生饭还是不难。饭后要想找茬,她也拿捏得住。 时候也差不多了,她琢磨着也该给陆子湛拆木板了,可陆子湛却说腿还不舒服,偶尔有刺疼,怕是骨头还没长好,可她探脉象,却又没什么大碍。但只怕还真有问题,便也没拆。 吃过晌午,安安请的人便来了两个。正是李井和坤子叔。 桃丫给两人塞了红封,又摘了两挂香蕉给他们一人分了一挂,央他们抬了香蕉去山里走一遭。那香蕉足有一捆之多,一个篓子都装不下,得两人挑着走。 李井心道,虽说也知道陆子湛夫妇这一次是被那猴子所救,可也觉得这香蕉着实有些浪费了,不过是喂畜生么。 “桃丫,你可想好了?这东西怕是不便宜?”李井都没吃过香蕉这种东西,叫不出名字来,只知道是金贵的。 这一捆香蕉确实花了王桃丫不少银钱,这瓦市上水果多是直接供应给大户人家的,寻常人户哪里吃得起哟,这一捆香蕉还是桃丫让陆盈儿求陈富贵找了门路,才买回来的。 贵虽贵了些,可猴哥却是救了她一条命呢,一捆香蕉算什么?再说了,她当日也想好了要报答猴哥,今日便当是还愿了。 坤子叔道:“那小猴子怕是难寻,咱们这一遭,不会白走了?” “不怕,就去那日那水潭。” 见桃丫早就打好了主意,两人也没再劝,一人一头挑起扁担,便上了山。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约莫到了地方。两人都已经是满头大汗,桃丫也累的浑身是汗,将那一捆香蕉留在潭水边上,本还想着能见那小猴子一面,却没等到,怕天黑了不好下山,便跟着走了。 回了家,天已经擦黑了。家家户户都是黑灯瞎火的,唯独有一户是灯火通明。 桃丫迎着灯光走,便到了陆家门口,里头人头攒动,交谈声不绝于耳。 整个村的人几乎都来了,家里桌子不够,借了李大哥家两张,东拼西凑又借过来四张,院子里桌子都摆不下,还在外头土路上摆了两张,桌子上一桌子菜,荤素都有。 大家吃的正高兴,听见声儿看见桃丫几个回来,都一叠声的喊坐下来吃。 第65章 我哥不疼媳妇儿 被王桃丫这么一说,王大宝卡壳了,下意识道:“不是。” “不是你嘚瑟个什么劲儿?半灌水响叮当!”她又是一棍子下去,“还学了些什么?” 王大宝捂着屁股都泛眼泪花了。 王大庆骂道:“你个死丫头片子,给我把棍子放下,大宝好歹是个读书人,是你一个女人能动手打的?” “读书人?爹,你看看大宝都在学堂里学了些什么?虽说是你们愿意送他去学,可好歹也得有个结果?银子扔进水里还听个响呢。” 王大庆黑着脸瞧向王大宝,“说,在书院学了哪些,读了什么书?” 王大宝瑟瑟发抖,为什么所有人都开始针对他了? “学了四书五经。” “哪四书,哪五经?”王桃丫追问。 王大宝头皮发麻,他哪记得那么多,他也就这一个脑子!再说了,书院哪有东市好玩!他这几日都泡在东市,和人斗蝈蝈呢! 这一问,没答上来。 王桃丫拎着棍子又是“啪”的一下。 王大宝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快开花了,眼泪花花的瞧向他爹。 王大庆脸却更黑了,自己上手就是两拳揍过去。 “老子花钱让你进书院,你就是这么跟我读书的?” 王大宝连忙瞧向刘氏,“娘,我认真学了,我真的认真学了。” 刘氏最是心软,何况这还是她疼在心坎儿里的儿子。 话还没出口,王桃丫声音比他更大,“娘!” 正打算拦着的刘氏被叫住,看向王桃丫,没发出来的火气憋了下。 “就王大宝这么懒怠读书,他何年何月能考上功名?” 刘氏:“……这不得慢慢来嘛?” “慢慢来?你是不是不想让大宝当官老爷了?我且问你,大宝读了几年书了?” 刘氏被她问的发懵, 想了下,说:“四年了。”不过这四年都是在村里的小学堂,有了王桃丫的银钱,这才把人给送去了书院。 王桃丫点头,“对,四年了,明年二月也能参加童生试了,你可有把握考中童生?” 王大宝:“……有……有。” “这四年,也是爹娘辛苦,缩衣减食,才凑出来的你的束修,明年二月童生要是考不中,大宝,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爹娘。” 刘氏和王大庆同时看向王大宝。 王大宝头皮一紧,不得不点头。 “我会努力读书的。” “不仅如此,读书人讲究的是内外兼修,家里的活计也要一并做得了。这半月我有事拖着没空来看,改日若是瞧见院子里还是那般乱糟糟的,我可是会替爹娘痛心的。” 王大宝:“……” 王桃丫说完,又瞧向刘氏和王大庆,“爹娘,不是我对大宝心狠,你们是知道我的,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会不心疼他吗?” 王大宝:“?”我怀疑你在说鬼话,但我没有证据。 刘氏心中也一直存着这个疑惑,往日桃丫对大宝,那是没的说的。 “我想他成才,成才之路必定是艰辛困苦的,若是我们再任由他这般胡来任性,那咱们前期的付出,就等于白费了。” 刘氏心中也是认这个理的。 王大庆仍旧是黑着脸,两只手背在身后,没吭声。 王桃丫又道:“大宝不是没有天分,他读书的天分很高,方才不是信手拈来一句诗吗?他需要的,是我们的鞭策,只要我们监督好他,他现在或许苦了些,可日后必定是能成才的,到时候就会明白我们的用心良苦了。” “爹娘,大宝还小,不懂这个理,你们总不会不懂?” 王大庆和刘氏的目光,都若有所思的落在了王大宝身上。 王大宝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二姐,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吗?” 王桃丫露出八颗牙齿,笑的十分纯粹,“当然了,你读书考取功名,到时候不是你过好日子吗?你要是有良心,能见的二姐的好,二姐也就得偿所愿了。” …… 送走了这三人,桃丫便热了饭食喂了陆子湛。 灶房里,陆盈儿已经烧好了一锅热水了,出来喊她去提水。 王桃丫这才想起,今日该给陆子湛擦洗身子了。 她打了水,兑凉之后摸了摸,差不多了这才端进屋里。 寻了套干净衣裳放在床头,这才开始解陆子湛的衣服。 解了扣子,又拨了外衫,王桃丫没绷住,开口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从她进这屋开始,陆子湛的眼珠子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我是你男人。” 王桃丫:“?” “过来。” 王桃丫:“……”吃错药了!想耍流氓啊。 嘴上不愿意,她两条腿却是十分诚实的走到了陆子湛面前来。 陆子湛抬手,握住她的。男人的大手还是记忆中的温暖干燥。 “你要是不想应付他们,可以让我来,没必要逞强。” 王桃丫莫名有些眼热,真是奇怪,明明平平无奇的两句话,被他说出来,怎么就这么煽情了? 是方才她在院子里和刘氏等人说话,被他听见了?他这是在心疼自己? 王桃丫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又拼命把它给压下去。 不过让他去面对,他又能怎么解决?王桃丫想着王家一家人咄咄逼人,步步紧逼,陆子湛冷着一张脸不屑一顾的模样,又觉得颇有些滑稽。 她埋着头,“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陆子湛看着她,没接话,大拇指指腹磨蹭了下她的手背。 那一点点薄茧蹭着她细腻的皮肤,有些说不出来的酥麻。 “帮我擦洗下。” “嗯。” 两人协作,脱起衣服来也还顺畅。 桃丫打湿了帕子,给他擦了脸,又细细擦身上,背上。 门外,陆盈儿和安安两人瞧着那亮堂堂的窗户咬耳朵。 “盈儿姐,你说我哥手也没伤着,为什么擦身子也得要我二姐帮忙呀?” 陆盈儿羞怒,“小姑娘家的,打听这些做什么。” 说出口了,又忍不住道:“我嫂子能不知道么?这不是两人乐在其中吗?” 安安捂嘴偷笑,两人对视,皆是弯了眼角。 “我昨日还瞧见二姐夫自己撑着墙起来,瞧着腿脚也好了,可不知怎么回事,一见了我二姐,就又开始犯疼病了。” “啧啧啧,我哥也真是的,一丁点不知道疼媳妇儿。” 第64章 请客 这一顿饭,全村人是个个都吃了个肚圆。 陆家的菜都满,而且油水多,肉多,这一顿可是比他们以往吃过的过年饭都要丰盛哩!不仅如此,陆家那闺女手艺不知道是怎么练得,明明记得以前厨房里的活计也不太熟,这一次弄出来的菜却都个个色香味俱全,让人口齿留香哩! 这一桌子菜,猪头肉、回锅肉、大骨汤,整个全猪宴!还有各色汤菜凉盘,一桌子人都是吃的吃不下了,这才下了桌,还有那家里两口人没来全的,也有自己拿碗装了菜,准备带回家的。 吃了这一餐饭,村里人心中一致都对陆家有了新看法——陆家现在是牛翻天了啊!就这一桌子菜,一头猪说杀就杀,全村人,今儿个也来了六七十口人,得吃掉多少粮食?大家都捉襟见肘,单他们家怕是富得流油的! 真是不得了了,开了这食肆铺子,怕是赚了不少银子。本以为陆家两个老的去了,陆子湛又没考中举,这日子怕是越过越难,现在倒是越过越好了,不少人心中羡慕,也有那嫉恨的。 吃的差不多了,便有人挤到桃丫面前攀谈,笑道:“桃丫,我前些日子赶集专门去你家那个食肆铺子瞧了瞧,还真是气派哩!生意也不错,怕是赚了不少银子?” “盈儿也是个厉害的,就这一桌子菜,咱们村儿里有几个婆娘能弄出来?” “那可不是,现在陆家闺女可是食肆铺子的掌勺哩!” “桃丫,你们家那食肆铺子,还缺人手?我家小豆子,最会算账,你要是缺个账房会计,我家小豆子也能上!” “桃丫,我做菜也是一绝,你小时候还吃过婶子做的菜,还记得不?要是缺人手的话,婶子也能去帮忙?” “桃丫,赵婶子是在你家做活不?我听她说活计也不多,就是有时候忙点,你看婶子行不?” 王桃丫笑着道:“各位的好意我都心领了,只铺子就这么大,实在要不了这许多人手,往后若是需要人了,我头一个跟你们说。” 得了这话,又各自捧了一碗肉汤菜,大家是没啥不满足的了,皆是笑呵呵的,帮着把院子洒扫,洗碗筷,等做的差不多了,这才和桃丫打了招呼,各自回家去了。 张春花今天也来了,她这些日子忙里忙外,也听说了陆家的事儿,不过最让她吃惊的,是陆家的食肆铺子,今晚是专门来看看,这陆家究竟是有何不同了。 她站在人群后,心里有些扭曲的嫉妒,在她梦里,这个桃丫可是个短命的,也没挣这么多银钱,是她梦里出错了?不过这女人能挣银钱又有什么用?她有银子就这般挥霍,怕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打肿脸充胖子! 不过就这几个小钱又如何,早晚还是要被大水给淹了,她日后,可是要成为当朝首辅的女人! 这般想,她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转身便离开了。 刘氏一直没走,王大庆吃了饭,坐在板凳上剔牙,挂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他二五八百万似的。 一桌子都吃歇了,独王大宝一个还捧着碗在桌上埋头吃。 吃不说,还将其他桌子上没吃完的菜全都盘到自己面前来,吃的是满脸油光。 见其他桌子都只剩下些素菜,他一边往嘴里刨食,一边骂道:“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真是一点肉腥味都不剩,一身穷酸样儿,吃了还要装一碗,怕是这辈子没吃过肉!” 王桃丫冷冷扫他一眼。 王大宝登时闭了嘴,只埋头吃,不说话了。 刘氏嗑着瓜子走过去瞧,“大宝,可是还没吃饱?我瞧那灶房里还有一盘子剩下的菜,放到明天说不定都臭了,干脆给你吃了得了。” 说完也没等任何人同意,自己直接走进了灶房,端出来一碟子酱猪脚。 这猪脚,是桃丫特意给陆子湛留的,根本不是什么剩菜。 这大半个月陆子湛都没沾什么荤腥,她想着以形补形,给陆子湛吃个酱猪蹄儿,说不定腿能好的快些也未可知。哪想被刘氏瞧见,惦记上了。 王大宝肚子已经撑起来了,见着那酱猪脚,仍是眼前一亮,伸了筷子就要夹肉吃。 王桃丫捡了一根棒槌,朝他手背上一拍。 “这不是剩菜,这是给你姐夫留的。” 王大宝手背上红了一片,得了这话,倒不敢继续伸筷子。他现在对这个二姐,可是避之如蛇蝎。 刘氏却是心疼,护着王大宝道:“这么粗的棍子打人不疼吗?你那个男人腿都废了,吃再好有什么用?不如给我们大宝吃了,还能长身体。” 王桃丫被这话气的差点变形。 她男人腿废了就不该吃东西了?她刚才给那一棍子,都算是轻的! 她声声冷笑,“娘,我说了,这是给陆子湛留的,王大宝今日坐在这桌上,吃什么吃多少我也没干涉过,可要抢不属于他的,就不该动这个心思了。” 刘氏气不顺,还要呛她,可桃丫脸色着实冷的吓人,怕着丫头又发疯,好歹是忍着了。 “你今日杀猪,这猪脑子呢?还有猪下水这些,总还有剩的?我今天来都来了,你总不能让我打空手回去,对咱们整村儿人都阔气,不能对你娘抠搜不是?” “娘,你是想让我再给你看一遍咱们签的契约书么?” 刘氏脸垮了,虽说没再要,但嘴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念叨着桃丫小气。 王桃丫没工夫理会她,瞥向胡吃海塞的王大宝。 “吃饱了吗?” 桌子上都被他吃空了,肚子撑得快要胀开似的。 王大宝丢下筷子打了个饱嗝,“吃饱了,二姐。” “我问你,你这几日功课学的如何?” “我上课很用心的。”王大宝随口念了句诗,心说她虽说要考察,但也不曾念过书,自己随便念叨出来,她怕都觉得是不得了的事情。 他颇有些得意洋洋,然而还没得意起来,王桃丫的棍子就落在了他屁股上。 “爹娘花银子送你去书院,你就学了个这?” 王大宝:“……二姐,我刚才念的可是诗,你知道什么是诗吗?” 王桃丫鄙夷道:“是你自己作的诗?” 第66章 张春花断手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日。 铺子里的事儿,陆盈儿都上手了,甚至安排的比她更加井井有条,几个跑堂几个端菜,分工详细,忙起来的时候也不会出错。 王桃丫也越发放心了,连抽空去铺子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开这个铺子,本身就只是想改善家中条件,如今做了起来,自然是想放手,回归自己的老本行了。 上次进了鸡头山,她发现了不少珍稀药材,这段时间待在家中,更是有空就朝里钻。 一开始怕找不到出来的路,她都只是在大山的外围,去的次数多了,熟门熟路,走的也越来越深,找到的珍稀药材,也就越来越多。 这日王桃丫正在家中晒药材,突然有人敲门。 “桃丫,在家不?” 是李大嫂的声音。 自从上次李大哥跟着她一起进山寻过陆子湛之后,她心里对这家人的气就下去,平日里打招呼什么的,算不上热切,却也不冷淡,家中有什么新鲜吃食,也会送一份儿过去。 “李大嫂,怎的了?可吃过晌午了?”王桃丫打开门。 “哎呦早就吃得了!我跟你说,不得了了!你还记得我前些日子跟你说的春花要和二黑和离那事儿不?”她一边说,两眼透着光。 王桃丫想起自己当初在山洞时的猜测,抿着唇点了点头,“自然记得,怎么了?” “我还当是谣传呢,没想到是真的!现在张春花正在王老二家院子里闹呢,说要是二黑不同意和离,就要跳井!” 王桃丫眼睛瞪大了一些,“真的?”这张春花倒是个狠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还有假?走走走,咱们也去看看,要是真出什么事儿,也能搭把手!”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底散发出来的光芒,分明在说再不去就晚了,得错过好戏了。 王桃丫不是爱看热闹的,但事关张春花,她犹豫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犹豫,李大嫂已经拉着她走了半里地了。 路上还碰到些村里人,见了面打招呼,提起的都是这事儿,讲起来个个是眉飞色舞的,也都是一道去王老二家的。 一路说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地方,里头正吵得厉害,外头早已经围了一圈人看热闹。王桃丫大致看了眼,全村的人几乎都在。 王老二家的大门虽然关着,但还是架不住有人扒在门口,从门缝往里瞧。 王桃丫听了一耳朵,里头争的正凶。 王周氏骂骂咧咧,“你他娘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丢人现眼是?咱们家是花了半吊钱把你娶回来的,这都两年了,就是养只鸡也知道该抱蛋了!你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还要和离?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王二黑狠着道:“你今天就是跳下去,老子也不会同意的!” 张春花崩溃大喊,“啊啊啊!你别逼我!” 紧接着,便听见一串奔跑的脚步声。众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了,抻长了脖子朝里头望。 下一秒,却没落水的声音。 躲在后头嗑着瓜子的李寡妇冷笑一声道:“装腔作势——” 话音没落,便听见里头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渗人程度堪比半夜遇见鬼了。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张春花抽搐的惨叫声。 在场人都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咋的了?咋的了?” 场面顿时沸腾起来,站在前头的,能从门缝往里看,此时大叫一声,“手断了!手断了!” “好多血啊!我的亲娘啊!” 这两句话,反而引得更多人往前涌,想一看究竟。 也不知道是门不结实,还是挤的人太多了,只听得“咔嚓”一声,那门硬是被一群人给挤破了。 后头的人还在往前涌,前头的人收不住脚,扑进了院子里。 大家看着院子里的场景,都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院子里站着王周氏和王二黑,王二黑手里提着菜刀,两眼无神、嘴巴微张的看着张春花,菜刀正往下滴血。 而张春花,此时正坐在一滩血泊之中,一截手臂短了半截,血肉模糊,而本该接在这手臂上的手正孤零零的滚落一旁,满是血污! 鲜血几乎是从张春花的手臂上喷射而出。 这场面实在太过骇人。 王周氏瞪大眼看着涌进来的人,又惊又怒,大骂道:“滚!赶紧给我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她这声音也颇为吓人,嗓子都喊破了,还在一个劲儿的震。 有人出去了,有人还留在原地。 大家都被这场面给震慑住了。二黑把他媳妇儿手给砍断了?流这么多血,不会死人? 然王桃丫却从人群后边快步走了进来,直奔晾衣杆的位置,伸手揭下来一条汗巾子,抓过张春花那只没了手的手臂,往上一寸的位置,用汗巾子紧紧拴住。 血液的流势,顿时小了很多。 张春花惨白着一张脸,瞳孔微缩,抬起另外一只手似乎想抓住她,但还没碰到她的衣角,便无力垂落下去,嘴唇抖动着,最后说出来两个字:“救——我——” 白眼一翻,人晕厥了过去。 王桃丫沉着脸,弯腰抱着人便要起身。 王周氏心里怕得要死,生怕这事儿传出去,传到里正耳朵里,要抓了他们二黑去送官。 想也没想冲上去就拦着,“你干什么!把人给我放下!” “不带走,你是想等她死了,好给收尸?” 王周氏脑子乱成一锅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王桃丫把人给带走。 “春花是我家二黑的媳妇儿,就算是死了,也是我家的人,你赶紧把人给放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呵,我要是把她带走,她还尚有活路,要是你把她留在这,到时候断了手事小,若是赔了命,到时候,可是要蹲大狱的。” 王周氏怕的就是这话,顿时越发激动了,冲上去便要抢人,跟失了神智,发了疯似的。 王桃丫还没躲,王二黑便丢了菜刀上来,拦住他娘道:“对对对,快去寻大夫,春花流了这么多血,得赶紧找大夫,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咱们赶紧找大夫。” “儿啊,你别慌,没事的没事的,是这死丫头不听话,砍柴砍到手了,没事的没事的。” 第67章 修理李寡妇 王桃丫懒得看他们两人互相安慰,编织谎言,紧接着出声道:“我会治,若是时间来得及,她的手还能接上。” 王二黑母子俩都是一惊,“什么?” “我说我会治,不过若是时间再耽搁下去,张春花的血一直流,怕是保不住命了。” 王二黑也是知道轻重的,但还是主张找大夫,张春花伤的这么重,到时候要是真丢了命,他怕是跑不脱。 王周氏也醒了神智,顿了下道:“你是说你会治?你王桃丫?” 王桃丫寒着一张脸,不知道这两人非在这个时候纠结这些做什么,不知道对于病患来说,每一秒都是生与死的赛跑吗? “我说了,我会治,但是你再废话,我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王二黑心烦意乱,这时候只觉得王桃丫是来添堵的,她一个大字不识的臭丫头,能治病救人?放他娘的臭狗屁! 怒道:“别瞎掺和,赶紧滚,娘,你在家看着春花,我去请大夫来,春花是不小心用到伤着手了,我马上去请大夫来。” 他没走两步,便被王周氏拽住。 她满脸都是褶子,眼里都是算计。 “王桃丫,你可能保证把我儿媳妇儿给治好了?我人是活着交给你的,要是送了命,你可得给我一个交代!” 如果真治好了,乡里乡亲的还不用花钱,如果没治好,那就是王桃丫自己摊上事儿了!王周氏的心里,是倾向于第二种的。毕竟同村住了这么多年,她连王桃丫头上有几根毛都知道,还能不知道她几斤几两?既然要充英雄,那就来呗! 王桃丫唇角扬起一丝冰冷的笑,缓缓放下张春花,撒手不管了。 呵呵,这算盘打的真响,还把责任推在她身上? 以为她是冤大头吗? “既然二伯娘这般说,那我倒是不敢救了,你们还是请大夫去。” 王二黑急的满头大汗,生怕慢一刻张春花就要魂归西天了。 王周氏也是急的没了办法,便放手让他去了。 只是人还没出大门,就有人跑着过来,大喊道:“大夫不在家,大夫不在家!糟了糟了!” 原来是方才有人见伤了手,便自发去寻了大夫。 这一下,倒是陷入了两难的地步。 王二黑一张脸黑的跟地沟水似的,看向他娘,“娘,现在怎么办?” 村里的赤脚大夫不在,他们只能进青山镇去寻大夫了。这路程这么长,怕是张春花挨不过半路。 王周氏心里一盘算,看向王桃丫,“桃丫,我问你,你可是真的会看病瞧病?” 王桃丫两只手抱臂,“会。” “那麻烦你赶紧给我媳妇儿看看!” “张春花这状况,本就是要死不活的,你们还要我承担责任,我可不敢接这烂摊子!” 王二黑连忙道:“无论如何,你先看看,我们不追究你的责任就是。” “想让我看,也行啊,诊金是二两银子。” “二两?”王周氏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活像要吃人似的。 王桃丫晃悠晃悠脑袋,“如果没有治好,就不收诊金,如果治好了,我自然也不是白忙活的。看不看随你们,要是不看,那我就回家去了。” 她转身要走,王二黑连忙叫住她,“看!你赶紧来看看!” “银子呢?” 王二黑一咬牙,看向他娘。王周氏咬着牙进屋拿了一两银子出来,“这算是订金,若是真的好了,我们再付你剩下一两银子,若是没治好,你可阖该退给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这二两银子,买的可不是张春花的命,而是他王二黑的后半辈子!王周氏也不敢大意。 王桃丫接过银子收起来,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这才重新蹲下身子,撑开张春花的眼皮看了看。 她脸色沉了沉,“来不及了,王二黑,你赶紧去我家跑一趟,我家堂屋里有个药柜,里头有一套猪皮包的针,赶紧给我带过来!” 王二黑听她这般说,撒腿便跑。 屋内屋外的人也都是捏了一把汗。 一道目光紧紧看着王桃丫,咬紧牙关。 王桃丫从血泊中捡起张春花的那只断手,又让王周氏从家里拿了酒和棉花出来,将端口和伤处的血迹渣滓清干净。 这过程,那胆子小的妇人和孩子,都忍不住惊呼捂上眼睛。当王桃丫却十分镇定,手都没有抖过半分。 正这时候,王二黑回来了。 王桃丫接过针灸包,取了其中一根,又穿了引线,做了消毒准备,“王二黑,你过来把这断手给扶住。” 王二黑后脖子一凉,说什么都不肯碰那断手。那得多吓人啊,他晚上都得发噩梦。 还是王周氏横了心,一只手接住了那断手,给固定住。 桃丫指尖翻飞,迅速开始缝起来。 一道纤细的女声讽刺道:“你还真是胆儿肥,居然让一个女人来做这种活计,就她这么缝衣服似的把手给缝上去,就没事儿了?” 桃丫用余光瞧了眼,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人群前来的李寡妇。 呵,这女人倒是,该帮忙的时候只会说风凉话,是怕她忘记那些还没来得及算的账吗? “李寡妇说的这么轻松,要不你来?”王桃丫应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半分。 “哼,桃丫,你是不是觉得你开了个食肆铺子,便啥都想掺上一脚?人命关天,岂容你胡闹!” “那我就该跟你一般站在旁边看热闹,等人凉了来吃席?” 李寡妇一张脸白了又黑,黑了又红,气的一口银牙都快咬碎。她本身对王桃丫没什么恶意,只从李田的事儿之后,牵扯到这件事的三个人里,无论是陆盈儿还是李田,都过得比她好!李田就算了,已经被她羞辱过了,那陆盈儿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凭什么过得这么好!她却要忍受众人唾弃?她就是要揭穿陆盈儿的真面目! 也正因为这个,她连带着恨上了王桃丫。 “哼!少油嘴滑舌!我是没那个本事帮上忙,若是能帮上,我定然是义不容辞!” 王桃丫轻笑了声,“行啊,倒是有件事能让你帮上忙的。若是我把张春花的手给治好了,你便到我家,给盈儿磕上三个响头,给她赔礼道歉!” 王周氏急的脑门上冒汗,想催催王桃丫动作,可她嘴上虽然没停,动作却也丝毫不滞缓。 李寡妇脑门上的火,都快烧到头顶上去了。 “好,若是你没治好这张春花的手,便是你夸下海口,说话胡咧咧!那你之前说的话就当不得真,就得承认,陆盈儿本身就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听到最后两个字,王桃丫的脸阴了下,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好,横竖这么多人听着,你也休想赖账,我今日便是冲着你这话,也得把张春花给救活过来!” 第68章 给你搓个背 本来大家都听得迷迷糊糊的,没太明白,不知道李寡妇跟着王桃丫又有什么过节。 可这一来一去,便想起来不少事情。 看来,当初传谣说陆盈儿和李田光着屁股没羞没臊的人就是李寡妇!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但这种桃色八卦,谁不想探个究竟?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李寡妇脸上,又谈起李寡妇之前在青山镇杨家闹李田的婚事来,一个个没了方才的惊恐,又成了那副眉飞色舞的模样。 也就谈话间,王桃丫已经做好了缝合。 她又将人挪到干净平整的地面上,吩咐王二黑去自己家抓药材,一边低头施针。 忙了两三个时辰,才算是完事儿了,把人给抬进了屋。 “我配的药,每日煎服三次,三天一帖药,另外我每日会过来施针一次。” 说完,她警告的看了王二黑一眼。 “王二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事儿闹起来的,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伤养好,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再商量。还有,切记不可再对张春花动手,到时候若是再出什么事儿,我可就不管了。” 王二黑今日又是惊骇又是忙里忙外的,这会儿早就瘫在椅子上。 “我省得。” 嘱咐完,桃丫这才往回家的方向走。 忙活了这大半天,她也累得够呛。这会儿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陆子湛饿了没有。 话分两头说。 陆子湛最近一段日子都待在家中,每日和王桃丫处着,倒也不觉得无聊,反倒是看什么都觉得有趣,就是地上晒药材的簸箕都变得有趣起来。 可今日桃丫不过离了半个时辰,他看什么都毫无颜色,更觉得无趣难以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便有人闯了门。 他还以为是王桃丫,抻着脖子去看,却见王二黑跟丢了魂儿似的进来,嘴里念叨着什么猪皮。 一问之下才知道出了事,他站起来寻了那猪皮针灸包递给他,本想跟着去,到了门口又回来,端了椅子坐在院子里,等人回来。 等到王二黑又来了两趟,等到天都黑了,他都没等到王桃丫。 陆子湛寻了根木头杵着去找人,正走在半道上,刚好遇到走过来的王桃丫。 他连忙把棍子杵上,一瘸一拐。 “桃丫。” 王桃丫听见声,抬头就见了人,一时间愣了下,紧接着眉头紧皱,上前把人扶着,“你出来做什么?” “我来寻你,你走了这半天也没回来,担心你出什么事。” 王桃丫心底有股异样的暖流波动,一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 她垂下头,自然而然的站在陆子湛的臂弯下,充当他的拐杖,耳尖红的跟能滴血似的。 “我这不回来了吗?你这腿一个月了也没见好,你少下地。” 陆子湛看着她黑乎乎的头顶,鼻尖是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顿住,道:“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别往上冲。” 王桃丫抬头看他,“不危险啊,就那种场面,我还是顶得住的。” 陆子湛心中腾的上来一股怒意,抬手便揪了她的脸。见她皱眉,手上的力道便不由得小了些。 板着脸道:“那种情况,王二黑都敢拿刀砍他媳妇儿,万一要是冲着你挥刀怎么办?” 王桃丫噗嗤一声笑出来,“王二黑就是个窝里横,他哪儿敢啊——啊啊疼疼疼!” 陆子湛用力掐了下,“凡事都有万一,你可知道我会担心!” 王桃丫捂着脸,脸上的笑容渐渐愣住,心中那种被暖流充盈的感觉再次袭来,浑身都跟着舒坦。 她埋着头往前走,掩饰自己脸上的傻笑。 “好啦,知道了。” 陆子湛摩挲了下方才碰过她脸的那两根手指,嘴角也是翘起来一点弧度。 两人慢吞吞的,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桃丫动作快,三两下便准备好了晚饭,又给陆盈儿和安安两个留了饭和菜在锅里热着。 三两下吃了,便烧了水准备洗澡。 她倒是没觉得什么,只不过陆子湛肯定是闻见了她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得洗洗干净。 把水掺进木桶,试过水温之后,她便将自己整个泡了进去。甫一下水,整个人舒服的忍不住眯上了眼。 正搓洗着,木门被敲了敲。 王桃丫还没应声,门就被推开了。 陆子湛目光坦荡,脸上还是那副平日里淡漠疏离的神情,让人以为他只是不小心误闯了。 “你……你干嘛!” 水汽氤氲间,女人的皮肤白嫩细腻,仿佛这世间最好的丝绸,乌黑如墨的青丝,轻扬的眉,不点而红的唇,还有那被热水熏得有些微红的脸蛋,都让人蠢蠢欲动。 陆子湛努力移开视线。 王桃丫盯着面前帅裂天穹的男人怒气冲冲道:“我在洗澡阿喂!” “我想你帮我搓了一个月的背,今日也该我帮你搓背了。”陆子湛淡定的杵着拐不慌不忙走过来。 “喂喂喂!等一下,我不需要啊!” 陆子湛:“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 王桃丫:“!” …… 这天夜里,陆盈儿和安安回来,难得没看到烛光。 两人心中都有些奇怪,难不成没在家?总不能是这么早就睡了? “哥?嫂子?” 东厢房有人应声,囫囵的有些模糊,像是睡着了被吵醒似的。 还真睡了呀?陆盈儿眼神疑惑,但渐渐地,仿佛想到什么,这两人该不是在造小孩儿?她捂嘴偷笑起来。 安安奇怪道:“盈儿姐,你笑什么?” 陆盈儿没说话,冲着她挤了挤眼睛,“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多问。” 安安:“?” 锅里有热饭热菜,两人吃的嘴巴鼓鼓的。虽说他们在店里也要吃晚饭的,只是陆盈儿总想着回家能吃她嫂子这一口,每日两人在店里都只吃一点垫垫肚子。 吃饱喝足,收拾好碗筷,洗漱之后,两人也都躺在床上。 安安每日都是沾枕头就睡了,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床边有人轻笑。 她迷糊道:“盈儿姐,你笑什么?” “安安,你想要小侄女还是小侄子?” 安安:“?” 陆盈儿嬉笑两声,没再接话,安安一偏头,人已经睡着了。 第69章 再见猴哥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王桃丫就摸黑起了床。 她洗漱好便背着背篓要出门,安安正好起床尿尿,撞见她,揉了揉眼睛,说:“二姐,什么时辰了,你背着背篓干甚去?” “我进山里采药,你再回去睡一会,时辰还早。” 说完,也不等安安应声,拉开门便走了。 因着这一个月以来,她日日进山,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只这一次她没像以往一样,弯腰盯着地上的药材。而是抬着脑袋,眼神有些放空,脑子里还是昨晚那一幕。 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居然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奶狗给调戏了!可恶! 陆子湛到底什么意思?之前也从没有过逾距的举动,昨晚突然跑进来给她搓背就算了,晚上还邀请她一起睡床! 幸好她定力够强!没有动摇! 王桃丫觉得,有可能,陆子湛是想让自己做他真正的媳妇儿。 昨儿个在王老二家的院子里,王周氏骂张春花的时候不也是说吗?娶了媳妇儿是为了生娃的。 陆子湛不会是想让自己给他生娃?! 王桃丫打了个寒战,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她上一世,可是个丁克!这一辈子也还没考虑过生娃的事啊!更何况她也不是陆子湛真正的媳妇儿! 从她穿过来到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只有搞钱,情爱什么的,对她来说都是浮云!哪怕陆子湛帅裂苍穹,她也不会动摇的! 王桃丫默默决定,等明年的洪灾结束了,她便向陆子湛坦白自己的身份,反正他估计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怕只是差个完美的解释,到时候她告诉他真相,再办个离合手续,到时候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对,就这么干!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慢慢走入大山深处,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已经没了路,身后也不知去向。 透过树木,能看见冉冉升起的太阳。 树高林茂,她的裙摆已经被露水打湿了。 这深山之中是有各种危险野物的,王桃丫不想犯险,转身便原路返回。只走这两步路,居然让她瞧见了天麻! 根茎直冲向上,并不高,不过两指长,通体呈现白灰色,往下挖一指深,便能抛出来圆圆的如同地梨一般的果子。 王桃丫喜出望外,这玩意儿很难找,她进山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东西。 当即从背篼里拿出来一根她特制的撬土专用的小铲子,绕着那天麻定了一个小范围,开始撬土。 不过几分钟,下头的天麻本尊便暂露头角。 正是兴奋的时候,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 她微微一愣,瞧向发声的地方,身子激了下。 卧槽! 草丛掩映之中,居然是一条通体黑褐色的眼镜蛇!它的头呈现椭圆形,蛇头被身子撑起,头背有对称大鳞,蛇身盘错,瞧着足有她手腕粗细! 寻常女子瞧见这场面,怕是要吓晕了,王桃丫不,她非但不害怕,还十分兴奋,一双眸子都跟着亮了起来。 这要是用来泡酒!延年益寿啊!还有那蛇毒,要是提炼出来,也能成为止痛的神药! 不过这条眼镜蛇,现在并没有盯着她,反而是瞧着一侧,两侧大鳞绷起,时不时吐出蛇信子,仿佛随时都会攻击的模样。 王桃丫提防着,同时目光瞧向一旁,没太费劲儿,便瞧见用尾巴勾着树枝,荡来荡去的小猴子。对着那条眼镜蛇,表现的十分不屑。 王桃丫有些激动,这该不会是之前救过她的那只小猴子?!不过这会儿一人一猴隔了足足有三米的距离,加上那小猴子一直荡来荡去,她根本看不清楚。也不敢太大动作,怕引起那条眼镜蛇的注意,猴子会爬树,她可不会! 这时候,树上那猴子,不知拿了个什么,朝着那条眼镜蛇就砸了去。 “噗嗤”一声,正砸在了那条眼镜蛇的脑袋上。 想必她方才听到的破空声,便是这猴子砸眼镜蛇的声音,也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 那条眼镜蛇瞬间被激怒,盘错的身子陡然发力,身子腾的一跃而起,竟然跃起了两米高!那张嘴张开,堪称是血盆大口,两颗毒牙泛着寒光。 小猴也不知怎的,十分胸有成竹,根本不在怕的,连躲都没躲分毫。 王桃丫却在心里替那小猴子捏了一把汗,想也没想,随手捏了一根银针,刺了过去。 这一下,她还真是随手甩的,没想到还刺中了! 腾起到半空的眼镜蛇,身形陡然一窒,随即便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身子用力扭动了几下,扭头瞧向王桃丫,呲牙便朝这个方向游走过来。 王桃丫:卧槽!她今天不会交待在这儿? 刚才见识过这条蛇的速度,跑是跑不掉了,她撑起身子,举起手中的小铲子,准备搏一搏。 可那蛇还没过来,空中又飞下不少黑色圆子,径直砸在那条蛇身上,哐当当的声音,仿佛下冰雹似的。 那蛇瞬间回头,那小猴子已经转身朝山中深处去了,那蛇立刻游走而去。 王桃丫松了口气,目光远远瞧着在树与树之间跳来跳去小猴子,心中有几分担忧。 不过一时半会,那小猴子和那条眼镜蛇怕是不回来了。 王桃丫抓紧时间将天麻给挖了出来。 这一处的天麻很多,不过大部分都还没长出来,还有些刚冒了头了。王桃丫只挖出来四颗成型了,其余没碰。 丢进背篼里,她又瞧了眼小猴子远去的方向。 只盼它不要有事才好。眼镜蛇的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怕还有危险,她不敢再多待,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往下走。途中,还在溪流旁边瞧见一头正在喝水的小路,隔着河岸眨着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她。 王桃丫也捧着清澈的山水饮了一口,便继续往下,一路上见到草药便停下来,挖挖采采。 不知过了多久,便瞧见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j 她心头一松,正要走过去。 “吱——” “吱吱——” 王桃丫回头,竟是那只小猴子!手上抓着一个长条形状的东西,正在朝着她这一处飞奔而来。 第70章 确认张春花身份 到了近处,桃丫看的分明,那小猴子眉心有一撮黑毛,一双眸子更是黑不溜秋的。 它停下来,扬手便将那长条形状的东西砸了过来。 就这爱砸东西的性子,是猴哥没错了。 王桃丫吓得后退半步,这长条形状的东西,正是那条眼镜蛇! 不过这蛇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蛇头也抓了几道鲜血,头骨像是被砸裂开了。 王桃丫捡了一根木枝戳了戳,那眼镜蛇没动弹。 应当是死了。 “猴哥,这是给我的?” “吱吱——” 王桃丫没听懂,但她十分利索的将这眼镜蛇放进了背篼里。 再抬头,那小猴子已经蹦跶着从树上跳走了。 王桃丫挥挥手,本还想问问它,上次那香蕉到底有没有吃上呢。她后来去过一次,放香蕉的位置空了,怕是被什么东西拿走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被猴哥拿走的。 下山要比上山快得多。 不过晌午时分,桃丫便到了陆家。 她脚步轻快,到了陆家大门口时,却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生怕弄出来一丁点动静。 谁知道门还没被她推开,身后便有人一声尖叫,连带着推了她一把,直接将她踉跄给推进了院子里。 卧槽!谁他妈的不长眼啊! 王桃丫一抬头,正好对上陆子湛那双幽深的眸子。 她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呵呵,这么巧,正好在院子里晒太阳?” 陆子湛脸上没什么情绪,直接道:“不巧,我正好在等你。” 王桃丫心头突突的,心跳都开始不规律了,她连忙用右手食指跟拇指掐住左手的虎口,心中默念五字真言——美色如浮云!美色如浮云! 等心中的躁动消下去了,这才接话道:“……等我干什么!” 陆子湛没答话,院子外头传来王周氏骂骂咧咧的声音,“王桃丫你捡条死蛇干甚?他娘的吓死我了!” 王桃丫:“……”所以刚才推了她一把的人是王周氏? 她回过头,眼神中带着危险。 “整天做这些没用了,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我儿媳妇身上!”王周氏垮着一张脸,上去就拖着人,“你不是说能把人治好吗!我儿媳妇全身滚烫,丢了这条命我可要找你算账!” 王桃丫眉头微皱了下,倒也没太紧张。 张春花怕是发烧了,这个时候发烧倒也还算是正常反应,不过恢复的也不太好。 她甩开王周氏的手,又回院子里带了几样草药,这才跟着王周氏出了门。 到了王老二家,她先给张春花号了脉,让王周氏将她带来的药给张春花煎服。 说来也神了,这贴药一喝下去,张春花身上的体热便消了下去。 …… 一连过了几日,张春花总算是醒了,手包着还不能动弹,躺在床上整个人瞧着都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唯独每日见了王桃丫,眼神都会活泛一些。 “是你救了我?” “嗯。”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还没治过人,拿你当练手的。” 张春花:“……” 她看着自己的手,又道:“我的手还能接回来吗?” 当时手臂和手都被斩断成了两半,她心里都已经认定是接不上了,更何况给她接手的人还是王桃丫。张春花认定了这是王二黑娘俩搞自己,不想给她请大夫。她眼底翻涌着恨意,恨不得拿菜刀剁了这娘俩。若是她没了手,孙秀才可还会要她?她还如何做首辅的媳妇儿!他们算是毁了她一辈子! 王桃丫也没说准话,只道:“如果恢复的好,基本没什么问题。” “你是说真的?”张春花脸上立时露了喜意,翻身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王桃丫把她摁下去,“我说了,这是恢复的好的情况下。” 她躺了会儿,又忍不住道:“这两天……有人来大山村寻我吗?” 寻她?谁?孙秀才吗? 王桃丫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 张春花眼里的光淡了些,重重叹了口气,“那我那些田地里的庄稼呢,长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儿,桃丫倒是惦记起一回事儿来。 她照旧将手上的针不偏不倚的扎下去,随即漫不经心道:“长得还挺好的,这几日太阳挺大,不过你种这么多麦子作甚?你们一家人,能吃这么多?” “呵。”张春花眼底又出现那种轻蔑神色,“我可没想留着吃,这些麦子,我是打算卖的。” “卖?现在麦子面便宜,不过2文钱一斤,收成还不定如何,这么多田地,你总不能自己去收割?到时候还要雇人帮忙,忙活这么长时间,到手能挣几个钱?还不如做个浆洗活计。” 张春花瞧着她,惨白的脸上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 “呵?两文钱一斤?到时候,我就算是卖2两银子一斤,也有人买!” 王桃丫心里打了一个突,在原生的记忆中,发洪灾那时候,麦子面最贵的时候,可不是2两银子一斤吗? 她努力挤出来一点难以置信,和不可理喻出来。 还没等她问,张春花便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别以为不可能,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告诉你,明年咱们这儿,是要发洪灾的!赶紧囤点粮食!不然到时候只有活活饿死的份儿!” 王桃丫心中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原来张春花是真的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一切都和她的猜测合上了。不过张春花到底是和她一样,是穿越过来的,还是仅仅只是重生了? 王桃丫压着心底的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好心跟你说,你爱信不信,就当我多嘴了。” 她嘴还挺严实的,虽说知道是自己救了她,却也一句不肯多说了。 王桃丫深深看她一眼,突然道:“你认识光头强吗?” 张春花一脸疑惑,“谁啊?” 王桃丫心中有了底,随口胡诌道:“隔壁村的,是个砍木头的,被两头熊给挠了。” “哈?人还活着不?” 王桃丫点点头,“活着。” 今日的针灸已经做完了,她取下所有的银针,消毒过后放进自己的猪皮包里。 “按时吃药,我先走了。” 张春花也没多留她,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71章 家有绿茶精 回家的路上,桃丫琢磨着陆子湛腿上的木板也该拆得了,这都快一个半月了。 天色将晚,她还没到家,就瞧见里头炊烟寥寥,怕是陆子湛在烧锅准备晚饭了。 她脚下快了两步,进了院子,打眼朝灶房里瞧,陆子湛人高马大,衬的灶房都小了不少,此时正站着提鼎罐,瞧他站立的姿势,用力的时候身体重心并未偏移,应当是恢复的差不多了才是。 王桃丫走进去,“你腿怎么样了?” 只见方才还站的稳稳当当的陆子湛,手上仿佛突然失了力道,那锅又重新落在灶眼里,两腿也是一软,朝旁边倒去。 王桃丫下意识把人给扶住,紧张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陆子湛就势将人圈在怀里,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压在王桃丫身上,皱着眉头仿佛一脸痛楚道:“腿疼……我瞧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本想着倒腾煮晚饭的,我真是没用……这腿怕是好不了了。” 王桃丫听他说这般丧气话,又是一脸沮丧模样,只担心他是使劲儿不当造成二次损伤,连忙把人扶到床上去,伸手便要撸他裤腿看看情况。 陆子湛拦着她,“我没事,你且去灶房看看,小心饭蒸糊了。” 桃丫拗不过他,这才去了灶房。 只出卧房时,她总觉得里头有哪儿不对劲,一时间也没想起来。 弄完晚饭,三菜一汤,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王桃丫看着卧房问道:“你能自己出来不?” 陆子湛:“能。” 他应了声,不多时卧房里就传来“扑腾”一声,像是人跌到撞在柜脚上了。 王桃丫连忙将手上东西放下,冲进卧房。 陆子湛一只手撑在地上,正在逞强站起来。 王桃丫连忙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外一只手揽住陆子湛的腰,将人给架了起来,“你不舒服跟我说啊,逞什么强?你现在腿本就正在恢复期,要真再出什么岔子,就难再医好了。” 她在这说着正事,陆子湛却看着她,一脸柔情蜜意道:“媳妇儿对我真好。” 王桃丫:“???” 她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差点直接把陆子湛给扔出去。 “你你你……你今天咋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陆子湛嘴角勾着一丝笑容,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王桃丫心跳紧了些,“你说话怪怪的。” “怎么怪了?” 王桃丫:“哎呀,就是茶里茶气的,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冷着一张冰块儿脸吗?现在怎么动不动就笑?你怎么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陆子湛理所当然,“我在我自己媳妇儿面前,难不成还要臭着一张脸?” 王桃丫:“……你再油嘴滑舌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陆子湛居然嘟了一下嘴,这表情放在他脸上居然丝毫不违和,反而瞧着有几分呆萌,说:“媳妇儿~我腿疼~” 王桃丫:“……那我给你揉一揉。” 等手放到陆子湛的膝头,轻柔的揉上一揉,她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暗骂:卧槽,哔了狗了。她居然中了陆子湛的美男计! 陆子湛低头瞧着她,唇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 好不容易把人扶上桌,吃得晚饭了。 陆子湛放下碗筷又道:“媳妇儿,我这些日子总觉得身上不太爽利,是不是也该冲洗一下?” 这些日子,陆子湛因为腿上和胸口有伤,不能沾生水,一直都是王桃丫端了热水给他擦洗的。她动作仔细,哪怕没洗澡,每日也都将陆子湛擦得干干净净。 王桃丫闻言,想起上次被搓背的事,脸上一红。 “等你腿好了再说。” 陆子湛眉头皱了下。等他腿好了,他还能借机和媳妇儿亲近?好是不能好的,看来只能等媳妇儿不在家的时候洗洗了。 桃丫洗了碗筷,照例端了热水给陆子湛擦洗上半身。 他身子精壮,在床上躺了一个半月,身上的肌肉也没松弛半分,线条分明。 “你这胸口的伤都快好得差不多了,这腿上的伤也不知怎的,还不见好。依我看,明日还是要拆了木板,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否则一再等下去,怕出了事儿都不知道。” 陆子湛原本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听见这话躺不住了。 “明日?会不会太快了?” 王桃丫瞪了他一眼,“就这,还快?” “要不还是再过两日,明儿个你不是还要去王老二家施针吗?还有你师父,你也快有一月没去瞧过他了。” 他这么一提,王桃丫倒是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儿还没做,这事儿确实得往后放一放。 擦了前面,桃丫又让陆子湛倒躺着擦了擦背部,然后将汗巾子甩在他背上,“剩下的自己擦。” 陆子湛笑着把汗巾子拾起来,“好媳妇儿,该看的早就看了,你这是想不管为夫了?” 他今天这一张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媳妇儿一会为夫的,王桃丫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抢了那汗巾子重新扔在他身上,气呼呼道:“你伤的是腿又不是手!一嘴的浑话,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陆子湛见她真恼了,也没再闹腾,只脸上多了几分落寞,跟被欺负了的小媳妇儿似的。 自己捡了汗巾子,身子伏下来,把汗巾子搓洗了遍,又吃力的绞帕子。 起身时因着腿脚不好使力气,下盘不稳,差点从床上栽倒下来。 王桃丫瞧着心跳都漏了一拍,连忙将人扶住,连叹三口气。不得不说,这陆子湛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冷得像冰块,现在么……有点像个智障绿茶精。 王桃丫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连带着心情也好了几分。 等人坐稳了,又绞帕子给他自己擦洗。 如此这般合作,倒是很快就擦洗完了。 泼了水,她又回屋从柜子里掏出来一套藕粉色的衣服,去洗漱了。因着上次搓背的事儿,现在王桃丫洗澡都在倒座房了。 洗好了,她便穿上了那一套藕粉色的衣服。 这是一套她自己做的睡衣,短袖短裤,藕粉色的绸缎,好不舒服。 现下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裹上一身丝绸睡衣躺在暖暖的被窝里,想想都美滋滋。 王桃丫兴冲冲的推开门,随后,两眼呆滞,拔高音量道:“陆子湛!我的被褥呢!” 第72章 绿茶精有手段 只见那一张小榻上,干干净净,只剩下木板了! 她的被褥呢?! 她就说之前进进出出的,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原来是她的小榻上棉絮和褥子面全都没了! 王桃丫看向陆子湛,陆子湛居然还在笑, “我今日不小心把你的褥子打湿了,放在外头晾着,要不今日你便跟我挤挤。” 他这神情俨然再说,事儿是我干的,你能拿我怎么办? 王桃丫上外头看了眼,果然在墙角瞧见那一床褥子正晾着。 她伸手摸了下,触手一片冰凉。 哪是打湿了,这是放水里泡过的! 这男人分明是故意的! 回屋时,陆子湛已经挪出来一半的位置,拍了拍,“上来。” 王桃丫:“……你先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弄湿的。” 陆子湛勾唇一笑,“不如你上来,我再解释?” 王桃丫:“……”男人的油嘴滑舌都是天生的不成?以前那个禁欲系的男人哪儿去了? 陆子湛的眸子却是突然一凝,落在桃丫的身上,只见少女的肌肤如凝脂,雪白透亮,那一双长腿,更是雪白纤细,在藕粉色的衣料包裹下,衬得越发娇嫩起来。 他眉头不禁皱了皱,耳尖却红了,“怎的穿这般少?” 经他一提醒,桃丫才觉得冷。 正是深秋时候,天确实凉了,更别说王桃丫这睡衣还是夏天穿的,她也没那功夫矫情,三两步直接掀开被子上了床。 被窝里带着男人的温度,带着寒气的身子瞬间回温。 王桃丫道:“开始狡辩,你究竟对我的被褥做了什么?” 陆子湛没动,仍旧保持着半撑起身子的状态,浑身都不对劲。 “没……我喝水时不小心洒了。” 王桃丫翻了个白眼,骗鬼呢? “我与兄台无冤无仇,兄台缘何拿我当憨批?你是拿水缸喝的吗?” 陆子湛没接话,王桃丫觉得他是被自己逼问的无话可说了,心中少不了几分胜利的雀跃。 过了半晌,她抹了一把脑门的汗,“你怎么这么热?” 被窝里空气本就不流通,不过瞬间,王桃丫也被被窝里的温度捂得冒汗。 陆子湛:“……有些不舒服,我先睡了。” 他话音落,人便翻了个身,背对着王桃丫躺着。两人靠得近,越发显他肩膀宽阔,男人的身子,跟座小山似的。 王桃丫盯着他宽阔的后背,“你费尽心思把我骗上来,不会是为了给你暖床?” “哄”的一声,陆子湛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王桃丫脸上也是“腾”的一下爆红了,两只手捏的死紧,脚指头也跟着抓紧了。 鬼知道她刚才为啥要说那句话,衬得好像她期待着会发生什么似的! 可已经来不及了,陆子湛比方才速度更快的翻过身,手掌一撑,人便伏在了她身上。 王桃丫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两人大眼瞪小眼。 陆子湛的目光渐渐落在她殷红的、微微战栗的、仿佛花瓣一般的唇上。 他突然笑了下,一双眸子似能摄人心魄,“媳妇儿,为夫与你同床共枕,本是天经地义,可说不得什么骗。” 王桃丫:“……” 王桃丫想翻个白眼,却发现陆子湛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他……他想干嘛? 不让写 陆子湛离开她的唇,两人距离稍微拉开了些,凝视了她一眼,“你若是不愿,我自不会强迫你。” 说完,幽怨的瞪她一眼,又是一个转身,用屁股对着她。 王桃丫:“……”这叫做不会强迫? 不过他老实了,桃丫睡意也跟着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桃丫都快睡着了,突然听陆子湛道:“明早不许天不亮就出门,也不能躲我。” 王桃丫迷迷糊糊睁开眼。天不亮就出门?这么久了他还记得? 陆子湛又道:“还有,这套衣裳,以后在外面穿,要穿,只能在这间房里穿。” 王桃丫:“?”哪套衣裳? 被褥下,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 嗓音低沉安抚人心,“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王桃丫心道,这男人对自己还挺有自信,他就是想对自己做什么,自己要是不愿意,一拳也能给他抡飞了。不过看在他这么有耐心,长得还那么帅的份儿上,就先算了。 她食指蹭了蹭男人的掌心,这才沉沉睡过去。 陆盈儿和安安这日回来,见院子里又不见灯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笑。 二姐和二姐夫,又造小孩哩!瞧着进度,怕是明年秋收时候,她都能抱小侄女了! 第二天一早,王桃丫是在陆子湛怀里醒来的。 她脸贴着一堵温暖柔软有弹性的肉墙,自己正八爪鱼似的扒着他,这男人昨晚睡觉的时候衣服不还在身上吗?!什么时候脱得? ……该不会是自己扒的?她不会这么奔放?不会不会,肯定不会。 而此时,陆子湛的两条手臂,很自然的搂着她;头往上抬,看见的是陆子湛两个鼻孔。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真神了,这男人鼻孔长得好像都要比别人的好看! 正琢磨着该怎么从陆子湛怀里出来,又不把人惊醒,就听头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醒了?” 王桃丫:“……嗯。” “还早,再睡一会儿。” 王桃丫捏住自己鼻孔,心想,这怎么睡得着! “我今天还要给张春花施针,还要去镇上一趟,我还是先起来。” 她挣扎着要起来,陆子湛却把她抱得更紧了,带着胡茬的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乖媳妇儿,再睡会儿。” 王桃丫:“……”卧槽,这声音……也太苏了? 鼻尖一股热流涌下,她抬手摸了摸,只见指尖一片鲜红。 陆子湛也瞧见了,瞌睡瞬间醒了,捧着她的脸瞧,“怎的了?突然流鼻血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王桃丫心想,不是太累,是火气太大了。 她仰着头起床,陆子湛寻了帕子,王桃丫正要接过来,却被他摁在床上坐着,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擦她脸上的血污。 第73章 教训李寡妇 又过了些时日,王桃丫该给张春花拆线了。 因着这事算是村里近一段时间口口相传的热闻,这一日王老二家也是高朋满座,因着李寡妇当日是和王桃丫两人下过赌注,因此这一日也早早就来了。 她一张脸偏瘦,又生的刻薄像,穿的花枝招展的。整个院子都是挤挤攘攘的,唯独她旁边空出来一圈。 王桃丫坐在堂屋,给张春花的手拆了线。 张春花那只被包裹的紧紧的手,得以重见光明,断掉的接口,有一圈红色的凸起,是长出来的新肉,要比其他地方的肉更红一些。 张春花瞧着,眼眶都红了。 外头的人也都是伸长了脖子瞧。他们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断掉的手,还能接上去的! 看那只手,确确实实好端端的长在了原来的胳膊上,一个个都张大了嘴惊叹。 独李寡妇抱着胳膊冷嗤一声,“接上算什么本事,要是这手不能用,那又如何?” 王周氏还有一两银子没给王桃丫,她瞧张春花算是熬过来了,正想方设法赖账哩。 闻言也连忙道:“对对对,我儿媳妇这手要是不能动,那接上不等于没接吗?” 王桃丫面不改色,道:“你试试手腕用力,拿筷子夹东西。” 张春花依言抬起手,脸上跃跃欲试带着期望,动作却有些吃力,折腾了半晌,她额头都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那只手都没抬起来。 李寡妇顿时放肆大笑道:“王桃丫,你这还真是纱布擦屁股,给我漏了一手!就这,算接上了?这跟废了有什么区别?正好现在大家伙都在,你就当着我的面承认,陆盈儿就是个荡妇!” 这可是上次赌注,王桃丫自己接了嘴的!只要王桃丫承认了陆盈儿是个荡妇,那就是要浸猪笼沉塘的! 王桃丫冷眸扫向她,“哼,要论荡妇,谁能比得过你?我今日若是输了,自然认栽!” 李寡妇顿时条被踩了尾巴的疯狗似的开始乱叫,“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满嘴喷粪,你才是荡妇,你全家都是荡妇!敢做不敢当,敢赌不敢认!你既然认栽还不赶紧给我承认!你以为你今日不认,这事儿就算了?咱们村里的人瞧得清清楚楚,你若是不敢认,便对着我磕三个响头,从我胯下爬过去!” 院子里顿时一阵唏嘘。 “这会不会太狠了?从一个妇人胯底下过,那这辈子怕是都要走霉运咯。” “谁让桃丫当时要夸下海口呢,若是做不到,当日便不该接这活。” “钻钱眼儿里了。” “可好歹人救回来了不是?桃丫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众人你一嘴我一舌,说着都要朝王桃丫这边偏。毕竟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吃了桃丫几顿肉,难免说两句好话。 王周氏见势不对,连忙跟着道:“桃丫,这事儿确实是你不对!我家儿媳妇这手没好,你得把说好了的银子退给我,当日你都说了,要是治不好得退的。” 正争的面红耳赤,人群中不知是谁“嗐”了一声,惊叫道:“夹起来了,夹起来了!” 什么夹起来了? 众人目光都扫了过来,顿时皆是一阵惊愕。 张春花那只断掉的手,此刻竟然真的夹起东西来了!虽说不算灵活,但显然是有劲儿了,能用了! 王周氏一脸失望的跑过去,“真好了?” 张春花点头,“好了。” 李寡妇也看的清楚,眼底一片阴霾,转身便要离开。 王桃丫笑笑,冷声道:“李寡妇,如何?你这厢出门,是去践诺的吗?” 李寡妇脚下没停,反而走的更快了些。 但院子里的人自发将人拦住,有那身材壮硕的婶子粗着嗓子道:“李寡妇,桃丫跟你说话呢。” “你方才不还说自己敢作敢当吗?好歹也不能这么快就自己打自己的脸?” “对啊,说好去给陆家闺女赔礼认错的,总不能输不起?” 李寡妇一张脸刷白,拳头捏的死紧。 “你们欺负我一个没爹没娘,死了男人的寡妇?” 瞧这话说的,她逼别人甚至能逼到钻她裤裆的地步,别人不过让她践诺,就是欺负她死了男人了。 王桃丫笑盈盈上前,停在李寡妇面前。 “这跟你有没有男人没关系,话是你说出口的,今日盈儿正好在家,不若随我一道去。” 李寡妇哪里肯,她脸色一变,怕是气急攻心了,突然执起巴掌就朝桃丫脸上挥。 王桃丫却一丝一毫也没躲,扬手把李寡妇的手给隔开,另外一只手顺着甩了上去。 只听见一声脆响,“啪”的一声,李寡妇那半张脸,硬是活生生的肿起来了,不过片刻,便肿的跟个猪头似的。 王周氏瞧得心里直打鼓,她可是挨过桃丫两巴掌的,这会儿只觉得自己脸上也火辣辣的,怕那巴掌下一秒就落在自己脸上,也不敢琢磨赖掉那一两银子的事儿,赶忙从箱子底下摸出来一两银子塞给王桃丫。 满脸堆了笑,“这是剩下的那一两银子诊金,今日便算是结清了。” 王桃丫接过,点了点头。 王周氏如蒙大赦,连忙后退两步,离王桃丫远远的。 而李寡妇却在这空档,就势一滚,直接栽倒在地上,捂着脸就开始鬼哭狼嚎。 “打死人啦!打死人啦!要命啦!” “里正呢?里正大人救命啊!” “我要被王桃丫给打死了!” 一众人瞧得骂娘,这李寡妇骂起别人来是义正言辞,耍起泼来也是没脸没皮! 可她这样,怕是桃丫也拿她没办法?这种耍泼无赖的,最是难缠。 下一秒,王桃丫已经站在了李寡妇身旁,她从猪皮包里掏出来一根细长的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寒光。 一双眸子冷的毫无温度,慢条斯理道:“我数到三,你若是还不起来给盈儿赔礼道歉,我便用这针,扎你一针。” 李寡妇哪里受她恐吓,“你今日若是伤我半分,我便要告官,让你牢底坐穿!” 王桃丫唇边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我自不会伤你。”只要够疼,不就行了? “一” “二” “三” 话音落,她弯腰便是一针扎了下去,仿佛是随便一针,李寡妇却疼的差点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第74章 神医 “啊啊啊啊!”李寡妇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几乎是一瞬间,全身便被汗水给打湿。 等疼的稍微好了些,她浑身仍是止不住的战栗。她的娘嘞,这针是啥做的?疼死人哩! 那惨叫声太过渗人,村里人也瞧得害怕,忍不住道:“桃丫,可别把人给伤了。” 那么长一根针,要是扎进骨头里,把人给扎坏了,可咋办哟。 王桃丫冲着众人笑笑,嘴里仍是冷漠的吐出三个数,随即又是一针下去。 “啊啊啊!!!”又是一阵惨叫过后,李寡妇已经泪如雨下了。 “别……别扎了,我认错,我认错还不行吗!” 王桃丫扬眉。 片刻后,一众人到了陆家。 陆盈儿正在灶房里开发新菜色,只听见有人开门,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李寡妇眼泪鼻涕一包糟的站在自己前头。 “盈儿,前些日子,是婶子对不住你,婶子没管住自己的嘴,对不住了。” 陆盈儿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脸有些臭。往她身上泼脏水,是这么一两句话就能一笔勾销的? 她看向李寡妇后头,是黑压压的一片人,视线最终落在王桃丫身上。 “嫂子,这是……” 王桃丫没接她的话,仍是冷着脸道:“还要磕三个响头。” 李寡妇顿时跟吃了苍蝇似的,“你别欺人太甚!我已经道歉了!” “呵,话是你自己说的,可有人逼你?既然输不起,就不该开那个口,若是今日我输了,你可会让我半分?” 当然不会,不仅不会,她还要让陆家身败名裂! 可今天这个头,她是不会磕的,若是真给陆盈儿磕了头,她今后在大山村还有何颜面?! 李寡妇梗着脖子又要搬里正出来,王桃丫冷笑着摸出来一根银针,瞧着她冷笑。 李寡妇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疼起来,陆盈儿那根针扎在身上,不见血色,却疼的要人命哟!她哪里还站得住,“噗通”一声便跪在了陆盈儿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 “盈儿,是婶子那日鬼迷心窍说瞎话,事儿也早就过去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陆盈儿轻哼一声,“你可要万万记得今日说过的话。” 只说这边事情了了,外头的人都瞧的是心满意足。这些女人早就看李寡妇平日里勾搭老少爷们不顺眼了,好不容易遭了教训,哪有不开心的? 等李寡妇灰溜溜的走了,几个相熟的妇人留在院子里和桃丫说话。 正说得,有人突然道:“陆家小子,你腿好了?” 原是陆子湛从后院里出来,被人瞧见他的跛脚好了,走路也不再一踮一拐了。 人高马大的,模样越发俊了,又能干活又能下地,算是他们村里独一份的。 几人闻声都瞧了过去,皆是奇了,“真好了!怎么好的?” …… 紧着一日之后,整个大山村都知道,王桃丫成了神医,能治断腿断手。 这名声日传千里,传到了左右几个村庄,甚至有人上门来求医的。 来的都是些因病致残的,残疾的时日实在太长,没办法逆转的,桃丫都一一拒绝了,有希望的,便都收下诊治。 这过程中,不凡有人问她是从哪里习来的医术,她一应都回答是师承青山医馆顾大夫。 一时之间,青山医馆在整个青山镇名噪一时,众人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认准了青山医馆。 天气转凉了,早已入了冬。 这一日,桃丫穿着厚厚的夹袄,带着自己收集的各类珍稀药材,随盈儿和安安两个上了青山镇。 到了那青山医馆,便下了牛车。还没进去,便瞧见青山医馆门庭若市,不知道还以为是做什么买卖的。 她好不容易挤进去,寻了那药童问道:“最近是有流感么,怎的这么多人?” 那药童笑着道:“王姑娘,这都是慕你的名来的。” 王桃丫微愣,那药童便指着一名正在抓药的大娘,那大娘正在和身后的小媳妇闲话,说的神乎其神,“顾大夫的徒弟能接断手断脚,医术高明,更别说顾大夫了,我儿有啥毛病,一帖药管好,这医馆我小时候就在了,开了上百年,能不好么?” 王桃丫笑笑,自顾自的掀了帘子进去。 后院里,顾大夫正在翻书,找着什么。 “师父。” 顾大夫抬头看见是她,气道:“你这声师父,我可不敢当。” 王桃丫笑道:“师父,你授我医术,我唤你一声师父,如何不敢当?” “哼,你这医术,只怕是我教不出来的,不过几月余,你便能医人断手,还真是好大的能耐!” 王桃丫早知道,自己挂的幌子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顾大夫,也没继续和他掰扯,从背篼里捧出来一坛药酒。 “师父,你且瞧瞧这是什么?” 顾大夫还要气骂她,可鼻尖微动,整个人瞬间都愣住了,眼神黏在那药酒坛子上,已经挪不开了。 王桃丫把药酒坛子抱到他面前,掀开盖子。 顾大夫往里一看,里头泡着各种药材,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蛇!这蛇也并非平常的蛇,而是蛇中霸主! 他脸上瞬间挂了笑,“好徒儿,赶紧坐!可吃得晌午了,我立刻命人去做。” 桃丫一笑,就势坐在他对面。 “师父,晌午就算了,这药酒,是徒儿孝敬你的。” 两人说道一会,顾大夫突然道:“你可愿意到我这医馆来?” 他说完,又自觉唐突,怕桃丫觉得自己是在蹭她热度,便道:“每月月钱,便按照你收的诊金来,除去药材费用,全都给你。” 王桃丫有些好奇,“师父怎的突然要我来医馆里?” 顾大夫叹了口气,一张脸上颇显颓色。 “我最近身子骨不大好,店里太忙,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又不懂药理……不过你若是不方便来,便当我没提过。” 王桃丫自然是愿意的,只她到了青山镇来,家里便又要留陆子湛一人了。 她犹豫了下,“师父,我自是愿意的,只需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两日内给你答复,成吗?” “你和家里人商量也是应该的,是我唐突了。” “没啥唐突不唐突的,师父有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桃丫伸手,“师父,我帮你看看。 第75章 大寒至 顾大夫愣了下,掀开袖子伸出手。 桃丫探了下脉,倒没什么大毛病,不过确实有些体虚,肝火虚旺,应当是操劳过度所致。 王桃丫写了张方子,“师父,你照这个抓药煎服,每日三次,七日之后便有改善。” 顾大夫瞧了那单子,心中颇为触动,他给别人看了一辈子病,没想到还让别人给自己看了一次。长长叹了口气,收了这个徒儿,倒是自己赚了。 “师父,你务必照顾好自己身子,每日三餐不可缺,我还有事,便不多留了。” 顾大夫点点头,这才放她去了。 桃丫离开医馆,又去了江湖食肆。 天气冷了,他们火锅生意越发好了,之前仅仅是中秋那一日生意火爆,如今这一两个月,已经隐隐赶超了醉香居平时的生意了。 桃丫晾制的葡萄酒,也受到了无数人的喜爱,还有用豆瓣酱炒制成的回锅肉,更成了店里的招牌菜色。 这时候正是晌午,铺子里忙的热闹。跑堂的跑堂,接客的接客。 陈富贵最先瞧见王桃丫,眼前都是一亮,这东家,他以前只觉得有几分能力,不过两月不到,现在一瞧,只觉得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张脸娇嫩欲滴,身形不盈一握,却丝毫不给人小家碧玉的感觉,反而是明艳大方,充满了自信,让人忍不住瞩目。 他笑嘻嘻的上前,“东家怎的来了?现在你都算是咱们铺子里的稀客了。” 王桃丫笑着道:“陈叔说笑了,我不过近日比较忙,店里面有你照应,我也放心。” 陈富贵被这话哄得哈哈笑,又和她说了近日铺子里的大小事情,倒没什么特别了。 王桃丫有些担心醉香居的人来找事,吩咐陈富贵一定要将官府这条路打通,不为作恶,只盼自保。 陈富贵倒是摆摆手,“东家,这你倒是多虑了,这醉香居还没空和咱们周旋哩,最近正在仿制咱们的火锅!” 不仅仅是醉香居,整个青山镇的食肆铺子,无论大小一应都在做“火锅”,只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往往都像是一锅汤里煮了一锅菜,吃起来清汤寡味,实在难以下咽,更因为这跟风仿制,倒还让江湖食肆更加紧俏了些,每日店里到了饭点,都是爆满,还有慕名而来的公子小姐。 王桃丫点点头,“生意这般好,等发月钱的时候,给你们多发些绩效奖金。” 离得近的铁头正好听见这一句,整个脸盘子都亮了。 “谢谢东家!” 店里一片热火朝天,桃丫也和陈富贵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现下入秋了,有时间便让店里的伙计多去屯点粮食,银子从账上支,就堆放在二楼,不用一次性买太多,一天去一次,一次买两袋粮食便是。” 陈富贵有些诧异,“买这么多粮食作甚?” 就算他们是开食肆铺子的,一日也吃不了两袋米,更何况他们店里是按人头收费的,大多数人来,都是为了吃肉,吃粮食的倒没几个。 “我自有安排,陈叔,这事儿就麻烦你了。” 陈富贵点点头,“说这些作甚,都是我该做的。” 桃丫想想又道:“陈叔,你家里可有田地?” 陈富贵道:“只得两亩田地,平日农忙时候我搭把手,大多数都是我家婆娘忙活。” “多囤两袋粮食放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王桃丫没多说,又进了内间和盈儿安安几个说话。 只说得了桃丫的吩咐,这一日起,陈富贵每日便派人去粮站买米,一日两袋,顺手也给家里添了四五袋粮食,他没想到的是,这四五袋粮食,最后竟成了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桃丫思虑去青山医馆的事,她倒是想去,不过家里一时间也离不开人,便又去了一趟镇上,跟顾大夫说好要明年开春便去。 顾大夫纵然惋惜,但见了桃丫拿来的上好药材,也就没了愁色。 且说又过了些时日,青山镇已经入了冬。 刚过大寒,天空便飘起了雪,不过细碎几朵,还没落在地上便都化成了水。 大山村里有上年纪的看着发愁,都说瑞雪兆丰年,也不知道今年这雪,什么时候能下下来。 张春花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总算是和王二黑和离了,她租的田土多,收了上百袋的粮食,王老二家也没凑上前去要,全让她给拿走了。 她带了上百袋粮食,去了马坡村,披了红盖头,又嫁给了孙秀才。 这一阵子,大山村里口口相传的都是这事儿,说的是热火朝天。东说一句张春花和那孙秀才的事儿,原来以为是有人信口开河,现在才晓得是真的;西说一句张春花不要脸皮,好好地夫家不要,竟然舔着脸皮带着粮食去马坡村的孙家,讲的是有声有色。 桃丫坐在家门口捣药材,最近这段日子天冷了,夜里雪大不安全,她便让安安和盈儿两个留在青山镇上歇息,铺子里几个跑堂这段日子也被她打发了出去自己租房住,两人天黑了落了锁,倒也还算安稳。 陆子湛从山上回来,手里提着一只灰色野兔。 桃丫瞧那兔子一双眸子灵动,心下笑道:“怕是这鸡头山的兔子,都要被你逮完了?” 以前陆子湛腿脚还没好的时候,每日顶多能抓个两只兔子,后来腿脚治好了,甚至能抓五六只回来,也不知道那兔子长大的速度,能不能赶上他逮兔子的速度。 陆子湛皱了皱眉,“你现在不喜欢吃兔肉了?” 王桃丫微愣,倒是想起自己最初见了陆子湛抓回来的野兔,那两眼冒着绿光的模样,怕是他觉得自己爱惨了兔肉,这才天天抓兔子? 王桃丫哭笑不得,“兔兔这么可爱,偶尔吃吃就得了,再说这些日子雪大,怕是要封山了,你少进山里去,不安全。” 陆子湛将兔子丢进笼子里,很不客气的端了她面前的茶水饮了一口。 “媳妇儿不让进就不进,今日吃啥,我肚子有些饿了。” 天也快黑了,确实该做晚饭了,王桃丫将手中的捣药杵丢给陆子湛,“那我这便去做点吃食。” 灶房靠墙角一侧摆着几个腌菜坛子,她掀开其中一个,不过一条缝,便有冲天臭气熏来。 王桃丫勾了勾唇,又抓了一大把粉条丢进锅里煮,拿了两个大陶碗放在灶台面上,往里头搁点炸豆筋花生米,再浇上一勺红油,等锅里的粉煮的差不多了,捞出来过凉水,又重新烧开一瓢清水,将酸菜酸笋脆皮豆角丢进去,酸味夹杂着一股独特的味道便出来了。 第76章 做我媳妇儿不 将粉条捞进碗里,又淋入一碗汤汁,加上一勺她前些日子在河里摸的螺蛳炒的螺蛳肉进去,麻辣鲜香又带着浓郁独特的味道。 陆子湛老远就闻见味儿了,忍不住眉头紧皱,绕到后院去瞧了瞧茅房,奇了怪了,他怎么闻见一股子屎味儿?茅房也好端端的,没被猪拱啊。 “子湛,吃得饭了。” 陆子湛朝院子里走,刚到堂屋,那股子屎味儿便越发浓郁了。 他忍不住皱眉,看着桌上那一碗“汤面”,确认再三,发现那股子味儿便是这碗汤面散发出来的。 他站在门口,不肯再进去半步。 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深思熟虑了会才道:“家里可是没了吃食,若是没了,我明日便去换些来。” 桃丫道:“我准备了不少,不差粮食,你不是说饿了吗?赶紧坐下。” 她顺势递给他一双筷子,陆子湛非但没接,还往后退了半步,一脸一言难尽的神情,“我……还不太饿。” 刚才还一个劲儿的嚷着饿,这会儿又不饿了? 王桃丫瞧了瞧桌上那碗螺蛳粉,又看了看陆子湛的反应,明白过来了,他这是嫌臭呢。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自己先嗦了一口。 粉条裹着红油,夹带着一块酸笋,自是说不出的鲜香。 陆子湛却急了,伸手要去夺她筷子,“媳妇儿!这东西怎么能往嘴里送!” 桃丫往后一躲,瞥他一眼,“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陆子湛非但没尝一口,反而一脸嫌弃的端起那碗粉往外走,瞧着是要给倒了。 这下换桃丫急了,“你干啥!你把我的粉儿给我放下!我可是准备了大半个月,才吃上了这一口粉儿!” 没错,这酸笋以及各类配料,都是桃丫准备了大半个月,才准备齐全的,那螺蛳肉还是陆子湛下冰水去摸的,本身桃丫是准备自己去摸的,可陆子湛说什么都不让她下冰水。 这会儿她正急的跳脚。 她虽力大无穷,可陆子湛人高腿长,走的又快,她哪里拦得住,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走在前头的陆子湛停了脚,回头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媳妇儿,你真要吃?要不我给你煮碗面吃。” 谁要吃面,她现在就要吃螺蛳粉! “不行!” 陆子湛眉头紧皱,一脸愁容,十分不满,却还是把那一碗螺蛳粉给端了回来。 桃丫脸上这才露了笑容,又欢快的吃了起来。 一碗见了底,陆子湛还是那般一脸愁容的瞧着她,仿佛她吃的不是粉,而是屎。 桃丫:“……” “要不你也尝尝?挺好吃的,就是闻起来臭,吃起来可香了。” 陆子湛摇头,一脸坚毅,“我不饿。”今晚就算是饿死他,他都不会吃这玩意儿! “你要吃尝一口,我就亲你一下,如何?” 两人现在虽然在一个床铺上睡了一两个月了,可除了那晚桃丫故意挑衅亲吻了一下之外,陆子湛还真照自己所说的,守礼,没动她丝毫。 只每日桃丫一大早醒来,都能看见陆子湛一脸幽怨的盯着自己。 桃丫忍不住心想,他应该忍得挺难受的? 这会儿话一出口,果不其然,陆子湛的脸色松动了几分。 桃丫趁热打铁道:“你要是把这一碗吃完,以后每晚,我都亲你一下。” 这一次,陆子湛没再犹豫,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举起筷子,一脸英勇就义的夹起一筷子粉儿送进嘴里。 一口、两口…… 他脸上的神奇有些许变化,这粉条吃进嘴里,跟闻起来完全不是一个味,甚至还有几分美味。不过片刻,一碗粉便见了底。 他看着王桃丫,“还有么?我再吃一碗,你便做我媳妇儿,如何?” 王桃丫脸上一臊,这男人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张嘴让她做他媳妇儿,吃了她的粉,得了便宜还卖乖。 “美得你!”王桃丫瞪了他一眼,捡了碗要去洗。 陆子湛自发接过来,“媳妇儿你歇着,我来。” 接连又下了半个月的大雪,已经到了年关。 江湖食肆歇业了,陆盈儿和安安两个,一年到头难得在家里闲着,准备年夜饭。 桃丫昨晚切肉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陆子湛说什么都不让她下冷水,自己一手把厨房的活计全包了,切菜洗菜一应由他来做,只到下厨的时候,才让陆盈儿帮着动手。 陆盈儿取笑她哥现在是知道疼媳妇儿了,就不知道疼妹妹了。 吃了年夜饭,就是守岁。 堂屋里用炭火烧了炉子,四人围着坐,旁边摆放着瓜子花生零嘴些。 桃丫给了陆盈儿和安安两人一人一个大红包。 陆盈儿不好意思要,她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在家里吃闲饭,换成别人家就是狗都嫌,也只有她嫂子还把她当孩子看待。 “嫂子,这红包你留着,我都是大姑娘了,需不着。赶明儿大宝来了,你还得给他发压岁钱哩。” 桃丫直接将红封塞她手里,“你再大的姑娘也是我妹妹,是我妹妹就得把红包给接着。” 桃丫口气虽凶巴巴的,陆盈儿一颗心却暖暖的。 子时刚过,桃丫看安安眼皮子都撑不起来了,便让两个丫头回屋睡了。 炉子里的火烧的正旺,偶尔能听见荜拨声。 她也没守岁的习性,这会儿也困了,正打算起身,旁边一直闷不吭声的陆子湛突然拿出来一个红封塞进她手里。 桃丫有些诧异。 陆子湛但凡有点银子或者值钱的玩意儿,不用她提,都自发全给她了,这会儿还能给她发红包? 不过红封很轻,里面像是只有一张纸的重量,也不知是什么。 她拆开一看,里头居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绝了,他整天闷在这大山村里,一伸手不是五十两就是一百两给她,钱来的比她都还容易,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最近这段时间山里的野物都不怎么活动了,他总不能再逮两头麂子去卖?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你不用担心,只管用便是,往后也别那么辛苦。” 桃丫:“……”这话都说出来了,还让她别担心? 王桃丫沉了脸,“我们现在不缺银子花,你没必要非给我这么多银子,这银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陆子湛抿唇,没接话。火光印在他轮廓分明脸上,长长的眼睫落在眼底一片阴影,越显得深邃。 第77章 新年新气象 半晌,男人声音低沉道:“你是不是嫌我没用?” 桃丫:“我什么时候嫌你没用了?”这句话说出口,她脑海里晃过村里的三姑六婆,估计平日里没少在村里闲话。毕竟她家三个女人都在外忙活,挣了银钱,就陆子湛一个人在家,少不了指指点点。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话了?” 陆子湛眼底闪过一抹轻蔑,“我岂是会被闲言碎语影响的人?” “那不就得了,咱们现在日子过得好端端的,我何曾嫌过你?” “那你为何不做我真正的媳妇儿?” 桃丫:“……”咋地,这事儿还过不去了是? 她觉得这段日子陆子湛求偶的信号越来越强烈了,男人骚起来也是不要不要的,自己索性还是把话说开了,免得他心中一直惦记。 她在心中稍微措了下词,开口道:“陆子湛,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桃丫了,等明年后咱们便和离,到时候你再寻个新媳妇儿——” 她话没说完,男人一只长臂突然伸了过来,肌肉鼓鼓的,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将人揽进怀里。 这动作,不像是拥抱,更像是禁锢……也不能这么说,他好像是在怕自己……离开。桃丫有些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怕的? 就陆子湛的品貌学识,哪怕是和离之后找续弦,根本不是难事,更何况他一出手就能拿出几十两上百两纹银,日后便是寻个千金小姐,也未必不可能,他有什么好怕的? “不许说这种话。”男人突然开口,嘴角绷得紧紧的,还是平日里那一副严肃做派,桃丫却瞧出几分铁汉柔情。 她心中突然生出几分难以名状的情绪,这男人,该不会是对自己动情了? 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爬上了一丝笑容。 “我不管你如何变,你现在是我的妻,日后也是我的妻。” 陆子湛两只手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她仿佛能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桃丫轻咳两声,“你太用力了,勒着我了。” 陆子湛仿若未闻,仍是将她紧紧搂着,生怕她跑了一般。 桃丫想笑笑不出来,只能道:“好,我给你做媳妇儿。”反正她已经到了这个时空,这个男人又恰好是她名义上的男人,无论人品学识都算是上品,她还算是占人便宜了。 男人的眸子,几乎是瞬间亮了,紧抓住她的腰,“你可是说真的?” 桃丫点头,“真的,不过你得先把我放开,要不然,你媳妇儿要被你给勒死了。” 陆子湛却说什么都不放,反而更加用力的将人给搂紧,脸贴在她的小腹上。 “你是我媳妇儿,我不放。” 桃丫:“……”反正什么话到了陆子湛嘴里,都成了有理了。 又站了会,两人便收拾了炉火回了房。因着天气转凉了,桃丫换上了长袖睡衣,刚穿上,陆子湛的眉头便皱了皱。 “你怎的不穿以前那身?” “冷啊。” 陆子湛将她那套短袖睡衣找出来,夜色掩住了他微红的脸颊,“穿这个,我抱着你睡。” 王桃丫:“……谁要你抱着睡?” 陆子湛一把将人搂在怀里,“你是我媳妇儿,我自然要抱着你睡。” 桃丫:“……” 看陆子湛这架势,怕是再僵持下去都要天亮了,她也懒得再同他啰嗦,直接要将衣服给换下来。 陆子湛却又把她给拉住了,把人直接给塞上了床,又把那套短袖睡衣给塞进来,“在被子里换,别着凉。” 桃丫觉得他怕是想耍流氓,但陆子湛却并未跟进被窝,脸也别在一边不瞧她,应是在等她换衣服。 她心中一暖,三下五除二的将睡衣给换在一边。 “好了。” 陆子湛这才进了被窝。桃丫本以为他好不容易得了自己的同意,定是要抱着自己睡觉的,哪想陆子湛进了被窝,却仍是规规矩矩的躺着。 她心中有些奇怪,却也不好问他为何不抱着自己睡,她好歹是个女人,要脸! 然过了不多时,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便试探的握住了她的。 陆子湛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的低沉,“我手还凉吗?” 王桃丫愣了下,应道:“不凉。” 下一秒,男人整个倾覆上来,将她搂住。 这男人,刚才莫不是怕自己手脚冰凉,冻着她了?她好气又好笑,伸手也搂住他的背。 抱了没一会儿,陆子湛又低头来寻她的唇。 桃丫想着自己刚答应做人媳妇儿,也不能拒绝,便任由他亲了两下。 只一会儿便觉得不对劲,用脚踢了他一下,“你作甚?” 陆子湛的低音炮带了几分委屈,“你不是说要做我媳妇儿吗?” 桃丫:“???” 我这刚答应要和你在一起,你就要我跟你生娃? 她又是一脚踢在男人小腿上,“这么晚了,赶紧睡觉!” 陆子湛好歹老实了,桃丫迷糊了会儿,也慢慢睡了过去。 睡得实在太晚,感觉不过一闭眼的时间,再睁眼,天已经亮了,而她旁边,有个脑袋支着,正一脸幽怨的瞧着她。 桃丫瞬间清醒了不少,看陆子湛眼底下的青黑,“你不会是一夜没睡??” 陆子湛一脸哀怨,“睡不着。” “……那你再睡会儿。” 她要起床穿衣,陆子湛将人搂在怀里揉了下,到底惦记着这是新年第一天,不能懒怠,这才放王桃丫起了床。 新年第一天是要穿新衣的,桃丫早给全家人都备了新衣,她的一件是藕粉色的襦裙,绣荷花的对襟,还有一件陆子湛给她做的麂皮大氅,麂皮不知怎的处理过,也瞧不出原本模样,摸起来十分柔软,上头缀着白色的兔儿毛,煞是好看。 桃丫本是不爱穿皮草,但盖不住这大山村的寒冬,大氅一披上,瞬间暖和起来。 “你盯着我作甚?” 就桃丫换上新衣这会儿,陆子湛瞧着她都挪不开眼了。 陆子湛走过来,大手轻抚桃丫的面颊,“媳妇儿,你真好看。” 桃丫面上一红,这男人平日里瞧着内敛冷漠,怎的说起话来比她还直接? “好啦,晓得了,你快穿上你的新衣。” 这一天,陆家全家都穿上了新衣,皆是青山镇最有名的成衣铺子里买回来的,用料也是极好的,穿起来更显得人精神不少,加上四人模样都是不差的,更显得俊秀。 第78章 春节 因着要做早饭,桃丫又把大氅给解开了。 初一天早晨,在大山村的习俗,是家家户户都要吃汤圆的,意味着新的一年,一家人团团圆圆。 汤圆面是早就备好的,桃丫做了几个花生馅儿的汤圆,又做了几个芝麻馅的,一家人囫囵吃了顿早饭。 吃得早饭,一家人便提了香火出门去给陆家二老上香。 陆子湛亲自给桃丫披了大氅,又系上了带子。 白绒绒的兔毛缀在脸边,越发显得桃丫一张脸莹白细润。细细的眉眼,不施粉黛的面庞,无一不精致。 她最近这几月,在家里养着胖了不少,身上有肉了,瞧着眉眼也多了几分好颜色,白里透红的,身量也长了些,不再是一开始那副皮包骨的模样,胸前也有了弧度,远远瞧着,更是明媚动人,窈窕蹁跹。 陆盈儿和安安也都瞧呆了。 “嫂子,你真好看。” “二姐,你好漂亮呀。” 桃丫轻笑,伸出手点了两人的鼻子,“就你俩嘴甜。” 陆盈儿道:“真的嫂子,你现在顶顶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安安也一副十分认可的模样,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准备出门了,才发现陆子湛还没来。 陆盈儿回头唤了声,便见陆子湛跟着出来,一身宝蓝色锦衣,配一条玉带,更显人身姿挺拔,丰神俊逸。眉间那抹冷厉褪去,反而多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陆盈儿瞧着她哥这模样,仿佛瞧见了几年前,他踌躇满志用功读书时的意气风发,一时热了眼背过身。 近前,桃丫才发现他手里还拿了个东西,还没瞧见是什么,陆子湛便直接塞进了她手里,道:“仔细冻了手。” 那玩意儿一入手,便暖的不像话,驱散了一身严寒。桃丫低头看,竟然是个套了毛套子的汤婆子。 陆盈儿瞧着又是打趣又去满足,一行人这才出了门。 一开门,便点了炮仗。 “噼里啪啦”一阵响,碎红满地,灿若云锦。 这便是新年的除旧迎新。 走没两步,路过李家。 狗蛋儿瞧见了,唤了一声姑姑婶婶,迈着小短腿扑腾过来,两只手灰扑扑的要抓桃丫的衣裳。 陆子湛不动声色的挡在她前面。 狗蛋儿扑在了黑脸叔叔身上,也不像以前那般害怕,反而笑嘻嘻的。 “陆叔叔,新年好!你今日真俊,婶婶姑姑都好漂亮呀。” 桃丫笑着从袖袋里摸出来两颗高粱饴递给他,又摸了一个小红封,“狗蛋儿新年快乐。” 狗蛋儿得了红包,一张脸盘子都亮了,笑呵呵的又来拜年。 李大嫂从院子里出来,见桃丫给狗蛋儿拿了红包,立刻斥骂道:“狗蛋儿,赶紧把红包还给婶婶,你这泥猴儿一点儿不懂事,怎好白拿别人家的。” 狗蛋儿捏着红封不肯,躲在陆子湛和桃丫的身后,睁着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看着他娘,“我不,我就不!” 李大嫂气的要提笤帚,王桃丫连忙道:“大嫂过虑了,不过是个小红封,图个吉利。” 李大嫂这才放下笤帚,应了两句,见陆家一家子都是新衣裳,桃丫更是美的不像话,再瞧瞧自己一身粗布衣裳,多少有些自行惭秽,没说两句便拉着狗蛋儿又进了屋。 一进屋,狗蛋儿便将那小红封给拆开了。 居然有两枚铜钱!他喜得不行,原地蹦跶了两下。昨晚他爹只给他一枚铜钱压岁钱,今日一早便得了两枚,可以买串糖葫芦了!漂亮婶婶真好。 李大嫂瞧了眼,心里有些酸,一伸手便将那两枚铜钱夺了过来。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拿着银钱也没地儿花,娘给你保管着。” 狗蛋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嘴角耷拉着,嘟着嘴巴看着他娘。 李老娘正坐在火炉边上纳鞋底儿,用针头刮了刮头油,见状骂道:“眼皮子浅的,孩子那两个铜钱你也要去抢!” 李大嫂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道:“娘,我这不也是怕孩子使唤惯了银钱,大手大脚的吗?” “放你娘的屁!就这两个铜板惯谁呢?方才那炮仗声儿,多喜庆?那得多少银子?你看看那菊花,那一身打扮,得花多少银子?这还是她娘家妹子,若以后生了娃子,指定穿金戴银的,人家也没怕惯坏了!自己当娘的没本事,还惦记孩子两个铜板,你瞧瞧你那穷酸样儿!” 李大嫂眼眶红红的,她娘这是在说她没有桃丫能干,埋汰她呢!这些日子瞧着对门陆家张灯结彩的,她娘没少挤兑她,可她能有什么法子,桃丫那铺子开起来不也是靠陆家的本钱么?他们老李家那点银钱都供二叔读书了,这厢又骂她没能力,都说做人儿媳的最委屈,还是真真没错。 李井走进来,“娘,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好端端的你又说小枝作甚。” 李老娘见大儿子维护儿媳,越发气盛,“我说她两句就说不得了?老娘这衣裳穿了十来年也没换身新的,你瞧瞧陆家,爹娘死了给烧多少纸钱?怕是我和你爹去了,坟头长草都没人来望一眼!” “娘!初一天的,你说什么呢?”李井也重了口气。 李老娘到底忌讳这些,这才闭了嘴。 桃丫一行人上了香回来,便在院门口见着王大宝提着一只鸡一壶酒站着。 见了桃丫,他脸上堆满了笑,“二姐,你们这是去哪儿了?我来给你拜年哩!” 桃丫眉头微皱,到底没说什么,开门进去了。 王大宝又伸着脖子去瞧陆子湛,一脸惊奇,“二姐夫,你这瘸腿真好了?” 陆子湛点点头。 一行人往里走,王大宝将东西放下,也没人乐意搭理他,他便在院子里溜猫逗狗的。只他下手每个轻重,惹得被猫挠被狗咬,气的骂骂咧咧。 好不容易吃了午饭,他一甩手又在陆子湛面前说了些吉祥话,桃丫摸了个红封出来,递给他。 这红封要比方才给狗蛋的大些,里面有66枚铜钱,算是讨个彩头。 王大宝一脸笑,当场拆开看,脸又垮了。 “二姐,就这点铜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第79章 大姐王梅花 就这六十六文,他今天还专门提了一只鸡一壶酒来,算下来也就拿了十来文的压岁钱,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陆子湛抿唇,伸手又拿出来一个红封,桃丫却一把夺了过来。 她看向王大宝,皮笑肉不笑道:“嫌少啊?” 王大宝眼珠子都扒在陆子湛给的那个红封上,“你先把二姐夫这红封给我呗,反正早晚都是我的。” “呵,就这一个,你爱要不要,不要就留下!” 王大宝知道跟她耍横没用,说了两句好话,“二姐,现在你们家可是咱们大山村最富庶的人家,总不能让我破破烂烂出门,给你丢脸?” 这还有包袱了? 王桃丫笑眯眯道:“也是,再过俩月便是童生考试,那你抓紧考个童生回来,也给我长长脸,近日功课温习的如何了?” 听她提到功课,王大宝脸都绿了。 最近这段日子,因着功课的事儿,王桃丫没少敲打他,他一开始本想着王桃丫大字不识两个,还监督自己功课,很是看不起,结果不想他学习的一应内容,王桃丫皆能娓娓道来,学识竟是比他们夫子还渊博,他现在听桃丫提起功课,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二姐,这不还有俩月吗?大过年的,可不得放松放松?” “苦读数载,岂能因着最后俩月放松?赶紧回家温书去。” 王大宝眼珠子一转,“那你把我二姐夫给我的红封给我,到时候我定能好好温书,等考上童生了,好好来孝敬你!” 一个童生还好好孝敬?他怕是觉得自己考的是状元? “你读书是替我读的?” 王桃丫不耐烦再理会他的死缠烂打,转身从墙角拿出来一根木根。为了让这木棍趁手,她还是专门挑了一个大树磨的,磨成了棒球棍的模样,好拿好用。 人还没到王大宝跟前,王大宝就一溜烟儿的回家了。 …… 一转眼到了初二。 大年初二是出嫁女的归宁日,但桃丫并没把王家当成娘家,冬天又是天寒地冻的,她一大早窝在被窝里没动弹。 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陆子湛喊她。 她收拾起来,吃得早饭,这才发现墙角堆着大包小包的年货,一问才知道是要去给王家二老拜年。 桃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不去。” 她可不想去给自己添堵。 安安一双眸子本来是亮晶晶的,见状暗了几分,欲言又止,拽着衣角到底没说什么。 陆子湛道:“你既不愿去,我便去一趟。” 王桃丫就喜欢陆子湛这种,不会强迫别人的个性,不把自己的所以然,强加在别人身上。就算她不愿回娘家,也不多劝一句。 桃丫倒是有些想劝他别去这一趟,想想到底没开口。王家到底算是她名义上的娘家,陆子湛去一趟,也免了村里不少人闲话。 安安一双眸子又亮了起来,小声问道:“二姐,你果真不去吗?大姐要回来哩。” 大姐? 王桃丫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十分消瘦却又不太清晰的女人背影,从锅里偷掰了半个馍馍递给她。 是了,王桃丫作为王家的二闺女,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叫梅花,15岁的时候,便叫王大庆为了2两银子卖给了青山镇一户乡绅做填房,那乡绅五十来岁,比王大庆年纪还大! 现下……梅花应该也十八九岁了。 她每年,只有大年初二才回家来探望一次。 穿着虽比王家人好上一些,可那张脸却十分苦,分明十几岁的年纪,却沟壑纵横。可王家二老从未问过她过得好不好,每年一回来,便伸手朝她要钱。 梅花勤快肯干,若是放给一般的庄户人家,指不定也能享受当人媳妇儿的好,偏偏是被王大庆卖给了乡绅,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桃丫心中有些唏嘘,这王家二老生孩子就是为了嚯嚯? 她虽不是圣母,却也见不得王家二老这般嚯嚯人,当即理了理衣服,一行人朝着王家去了。 刘氏一早就等着了,见几人来了,满脸堆着笑把人迎进门。 陆子湛提了两壶好酒两个大猪蹄子,还有些年货等。刘氏笑道:“来都来了,还提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嘴上虽这般说,手上动作却麻溜的将东西给夺了过去,那速度,仿佛是生怕桃丫一行人往回抢东西似的。 安安站在桃丫身旁,两只手拽着衣角,小声扒拉的喊了声爹娘。 刘氏瞪了她一眼,但碍着桃丫在,也不好说什么,只招呼他们坐下,一人端了一碗茶水。 那茶碗破口的破口,裂缝的裂缝,茶叶丢在里头,半点颜色也无,还能看见上头长的白毛。 桃丫皱了皱眉头。 刘氏立刻道:“家里就这些东西,你们也别嫌弃,要是娘能有点好的,肯定拿出来给你们用了。” 刘氏就是这个性,每次都卖惨。 王桃丫眉头一挑,笑道:“是么?娘你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好,要不我去寻点好东西出来?” 刘氏橱柜最里面可是攒着一副新碗;还有村里不少想去她食肆铺子上工的人家,从她这走不通门道,东西都送到刘氏这儿来了。 她虽说没挑破,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这样把她蒙在鼓里,就没意思了。 刘氏被她笑的心里发颤,连忙道:“不用不用,你们都是客,这屋里烧了炕,都到炕上坐着。” 她转身去忙活,喊了声:“菊花,你来帮娘摘摘菜。” 安安下意识要跟去,陆盈儿拽了她一把,给她递了一个眼色。 现下安安可是他们家的人了,可不能白白给人使唤,把人往死里揍的时候没那安安当女儿,现下要用人了又一口一个菊花,她可不答应。说要供养二老,每月也有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做什么不成? 陆盈儿笑道:“亲家母,安安手怕冻就不来帮忙了。” 刘氏一张脸顿时五颜六色,最后只得自己去了灶房。 屋里王大庆陪着几人,也没闲话说,拉着一张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王大宝怕王桃丫,一大早便缩在自己的屋子里温习功课。 坐了半晌,桃丫感觉自己头上都要长蘑菇了,才听见门外敲门声。 安安眸子一亮,连忙去开门。 “大姐!” 第80章 武儿被花生米呛住 安安把人迎进来,桃丫才见得这个记忆中的大姐。 她穿一身青色衣衫,梳着妇人发髻,法令纹和泪沟都很深,十八九的年纪,瞧着像是二三十的妇人一般,脸色蜡黄,眼神木讷,但比印象中倒是要胖乎一些,手上抱着一个圆乎乎的奶娃子。 那奶娃子一双眸子黑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竟也不怕生,瞧着十分逗人。 见了一屋子人,王梅花脸上才多了三分笑,“爹、桃丫、菊花。” 王大庆仍是板着那张脸,像是谁欠了他千儿八百似的。 桃丫冲着她点点头,“大姐。” 安安笑的有几分羞涩,明明王梅花没来之前她都一直在大门口望着,这会儿人到眼前了,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说得几句话,那熟稔的感觉便来了,安安也大胆了些,走到她面前去,“大姐,这娃子是你的吗?” “对,这是武儿。” 王梅花瞧向怀里的武儿,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挚。 安安说:“他好小啊,手也小,脚也小,瞧着怪喜人的。” 王梅花笑道:“你小时候不也是这般么?” 又聊得两句,王梅花问起大宝和刘氏。 安安道:“娘在灶房忙活呢,三哥在屋里念书。大姐,这次你回来待几天呀?” 两人闲谈,桃丫不动声色的看了王梅花一眼,原身对这位亲大姐的记忆并不多,一是因为王梅花成亲后基本没和娘家来往,二是因为原身也一心扑在了供养王大宝身上,唯一对王梅花的记忆,便是时常和她娘数落大姐不回家来,不帮衬家里。 还有……便是这个娃子。 按照原身的记忆,这一年她也是带了这个娃子回来,晌午吃饭时候,刘氏硬是叫一屋子女儿去劈柴,这娃子便留在炕上由大宝照看,大宝喂他吃了颗花生,导致娃子被噎死了。王梅花要追责,刘氏只有一句:你娃子才几个月大,再生一个不就是了?大过年的硬要为了这种小事闹得全家不得安宁?王梅花伤心欲绝,此后与娘家断绝了来往。 王梅花在她男人家里并不好过,三四年无所出,好不容易有个儿子,回趟娘家就没了,之后没两年,便早早去了。 她眸子深了几分。这刘氏的三观还真是歪的没边,拿自己的儿子当宝,拿梅花的儿子就当草,没了简简单单一句再生一个就完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刘氏果然进屋来,黑着一张脸道:“你们都是咱家的客,一个个都等着吃现成的,家里柴火都没了,也没人来搭把手。” 安安立刻起身,站起来又看了桃丫一眼。 王梅花看着手里的娃子,犹豫了一下。 这时候王大宝也从自己的屋里出来,嚷着饿。 刘氏顿时变了一副脸,一脸心疼的从灶房里拿出来什么,藏着掖着塞给了王大宝。 王大宝吃得了,便大摇大摆的进了堂屋。 安安已经出去收拾着砍柴了,王大宝瞧见王梅花怀里的娃子,用满是油腥的手掐了一把,娃子被他掐的直叫嚷。 王梅花皱了皱眉头,将娃子放在炕上,嘱咐道:“大宝,大姐出去帮娘砍柴火,你在屋里帮大姐看一下武儿。” 王大宝不在意的点点头。 王梅花就势要出去。 王桃丫的目光冷冷的落在了王大宝脸上。 这目光极具侵略性,一直大摇大摆的王大宝,瞬间夹紧了菊花。 “二……二姐,你盯着我作甚?” “皮痒了?” 王桃丫只丢出去三个字,王大宝瞬间靠着这段日子被揍出来的默契感意会了,甩着膀子出门,“大姐菊花,放着我来!” 安安倒是习惯了三哥的变化,放手让大宝去了。 倒是王梅花一脸惊讶的瞧着,半晌没缓过神儿来。 桃丫叫了她一声,让她回来把孩子看着,人这才移开了目光。 刘氏在灶房里听见动静,又气又心疼,所以说养闺女有啥用,都是赔钱货,干点活计还推山阻四的!她这是喂了一屋子白眼狼啊! 一股脑从灶房冲出来,“大宝,这天寒地冻的你出来做甚,赶紧去屋里坐着!” 王桃丫冷笑一声。 她大女儿刚生了娃子,身子都没恢复实在,刘氏都叫人来雪地里劈柴,倒是王大宝皮糙肉厚的,还怕冻着了。 这厢王大宝倒是想回去坐着,可背后王桃丫的视线简直戳着他的脊梁骨,他压根儿没理会刘氏的话,埋头劈柴。 刘氏劝不住王大宝,急的团团转。 王大宝被逼急了,一通吼:“你围着我作甚,我劈个柴火还能怎么着?烦死了!” 刘氏急的眼圈一红,这才回了灶房。 好不容易吃得了晌午,一家人脸上却都不见喜色,刘氏更是因为三个女儿回家到现在,没给她拿过一文钱而摆着脸,那张脸黑的就跟桌上坐的几个跟她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王桃丫自是不看她脸色,心想娃子这事儿应该算是完全避开了。 晌午吃得了,她正打算回陆家,却突然听见灶房里传来一阵奶娃儿的咳嗽声。 安安伸着脖子看了眼灶屋,陆子湛和陆盈儿的目光也瞧了过去。 王桃丫已经迈着步子进了灶房,便见王梅花一脸急切的拍着武儿的背,而武儿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已经涨得通红,显然是被呛着了,而旁边站着的王大宝和刘氏,都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桃丫面色一沉,将娃子从她大姐手里接了过来。 王梅花本是不肯,但见桃丫一脸沉着,心中仿佛揣着十分把握,便不自觉的松了手。 只见桃丫将武儿背过身来,手指在他背上腾挪,轻重适宜的一拍,武儿咳嗽一声,一颗花生米便顺着落了出来。 接着,便是武儿响亮的哭声。 王桃丫道:“没事了。” 王梅花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都落了泪,一把将孩子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满脸皆是后怕的模样。 王桃丫的目光却落在地上那颗花生米上,她捡了起来,看向王大宝。 “怎么回事?” 王大宝浑身一震,下意识的缩在了刘氏身后。 第81章 和王家断绝往来 王梅花擦了擦泪,解释前因后果,她是想着刘氏今日没给她好脸色,饭后才将孩子用背带背起来,到灶房帮忙,“方才大宝拿着花生米逗武儿,我跟他说了两次武儿不能吃花生,本以为他听进去了,却不知什么时候,还是被他塞进了武儿嘴里……” 王大宝辩驳道:“我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能吃啊。” 王桃丫冷眼一扫,“你是智障吗?” “说了两次不能吃,你是听不懂?” 王大宝虽然不懂智障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二姐,我好歹是个读书人,你这样说我,让我把面子往哪里搁?再说了,我也是看武儿第一次来咱们家,才把好东西给他吃,这花生老人都说是能生血的,怎么还好心办坏事了?” 呵,这家伙是揍不过他,现在改讲道理了。 一颗花生米算是什么好东西?背着大家吃的红烧肉,是觉得他们没长鼻子,闻不见味儿吗?见武儿噎着,两人一副隔岸观火的模样,更是没拿这条人命当回事。 桃丫看着王大宝。 王大宝被她这眼神盯得心惊胆战,还打算狡辩两句,却突然见王桃丫笑了起来,笑的他浑身一震,头皮发紧。 “二姐……你……你笑什么?” 王桃丫打开旁边的陶缸,提出来一袋子晒干了的带壳花生。 她指着花生,对王大宝道:“吃。” 王大宝:“……二姐,我现在不想吃。” 王桃丫弯腰提了一根木棍拿在手里。 刘氏吼道:“闹腾个啥,不是没出什么事儿吗?娃子不是好端端的吗?大宝都说了是心疼这个外甥,花生米就是补身体的,我还舍不得吃呢!武儿是你外甥,大宝就不是你弟弟了?大过年的舞枪弄棍的,你想干啥?” 王梅花抱着武儿,眼泪花儿又闪了出来。刚才噎这一下,武儿脸涨得通红,出气多进气少,若不是桃丫把那花生米拍了出来,指不定成什么样,在她娘嘴里就是一件小事儿,她心里委屈啊。 这么多年了,她也没指望能跟大宝一样受爹娘疼爱,嫁了人,更没指望娘家,只想着好端端过自己的日子,可这日子,她娘也不想她过安生…… 王桃丫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娘,我让大宝吃几颗花生米,又不是给他喂毒药,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花生米补身体又养血,咱们大宝这么金贵,不得多吃点?您不舍得吃,不就是留给大宝吃的?” 王桃丫冲着王大宝招招手,“大宝,过来,开始。” 王大宝捏紧了拳头,一张脸涨的红红的,到底不敢忤逆王桃丫,剥了两颗花生塞进嘴里。 “我吃了。” 王桃丫笑嘻嘻道:“两颗怎么够?这种好东西,当然是要多吃点。” 王大宝觉得他二姐是疯了,可他也不敢反驳,只能一边剥一边往嘴里塞,完全吃不出味儿来,半张脸都是麻木了的。 吃了半麻袋,满地都是花生壳,他眼泪都跟着下来了。 “二姐,我吃不下了。” 王桃丫笑嘻嘻道:“你是读书人,得多补补脑子,免得书越读越多,人却傻了,连人话都听不懂。” 王大宝在王桃丫的凝视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 刘氏看得心疼的不行,又是骂又是喊:“老娘生了你们几个赔钱货,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你们都给我滚!给我滚!” 王桃丫眯着眼睛笑,“娘,我这不是对大宝好吗?你看不见啊,这么大一袋花生,我全都给他吃了,自己都没舍得吃,我家还有两麻袋,到时候再给你拎过来,让大宝好好补补身体。” 刘氏气的是眼冒金星,“他都说了不吃了!你还逼他吃!” 王桃丫笑道:“我都是为了他好。” 刘氏气的绝倒,躺在地上开始撒泼,“败家玩意儿哟,咱们老王家是做了什么孽,才生出来你这个贱玩意儿,你今儿个是要折腾死你弟弟哟!” 王大宝好不容易吃完了一整袋花生米,坐在地上打嗝。 桃丫笑眯眯道:“娘呀,你这是做什么,大宝不是好端端的吗?这大过年的,闹得要死要活的,总不好?” 刘氏嗓子都喊哑了,也没得桃丫理会,这会儿被她一堵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走,你们走!你们再也别来我们老王家了!” 王梅花抱着娃子就朝外走。 王桃丫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道:“娘说这话,怕是伤感情了,日后我是不敢再踏你们老王家这道门了。” 她转身也出了王家这道门,心道,原身留下的心愿,她已经尽了力了,往后这王家事儿,她是半分不愿沾手,歪脖子树能掰正了?掰正也只有掰折的。 刘氏还在院子里大骂。 桃丫一行人朝着陆家走,和王梅花同路。 “桃丫,你变了好多。”王梅花沉声道。 她要是不变,老王家就得趴在她身上吸血。 桃丫笑笑,“大姐,你如今过得如何?” 王梅花扯了扯嘴角,“就那样,你姐夫如今又娶了小,我只盼能平安养大武儿。你如今过得,倒是比大姐好多了,日子好好过,夫妻俩的难免闹矛盾,趁现在年轻,早点要个孩子。” 这王梅花虽说有勇气反抗老王家,可骨子里到底是个注重家庭儿女,以夫为天的女人。 王桃丫心道,自己这是被催生了? 一旁陆子湛看着她的眼神格外灼热了些。 她笑道:“这事儿也急不得,只求缘分。大姐,我们在青山镇有一家食肆铺子,叫江湖食肆,你若遇到什么难事,可来寻我。” 王梅花点头,心中却压根没打算去麻烦王桃丫,她也是身为人妇,诸多身不由己,她怎好因为自己的事儿去麻烦她?现下桃丫一家人和和美美,才是最好的,最好是日后菊花能寻个好婆家,没人能走她的路。 王梅花心事重重,不愿多说,说什么也不肯去陆家。 桃丫便让安安叫了牛车送她回镇上,一行人这才回了家。 第82章 元宵节 又过得几天,陆家四人都窝在家里闭门不出,桃丫是怕冷,陆子湛是懒得出门,陆盈儿则是有空就在家琢磨菜色。 一家人也算是热热闹闹的。 他们没出的门,倒是不少上门来拜年的。除去村里几个相熟的,先前给盈儿寻亲事的媒婆也再次登门,满脸喜庆的给盈儿说了们亲事。说的还是正当年纪的好儿郎,比之前提过的那些歪瓜裂枣强了不知哪里去。 桃丫对这事儿是没意见,但盈儿却私底下说让她给拒绝了,看她那模样,也不像是害羞一时气话,而是早就想好了的。 桃丫心想她或许现在一心扑在食肆铺子上,并不在意这些,便也帮着拒绝了。离开时给媒婆塞了两把吃食零嘴,那媒婆脸色也并不难看,只说要给盈儿寻个好的。 除此之外,还有外村几个没见过面的,称是陆家远房亲戚,上门来拜年。 陆家落魄时,没见得有远房亲戚,现在发迹了,倒是人人都来称兄道弟。 桃丫看着人来人去,心中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好不容易清静了几日,便到了正月十五,闹元宵。 因着今年雪没怎么下,路便能走了,这天天一亮,便有货郎挑着小玩意儿来走街串巷,在外面吆喝。 村里的小崽子们都拿了压岁钱去买吃食,一颗高粱饴,一串糖葫芦,杂耍小玩意儿或是各色彩灯,也有小媳妇选个针线胭脂水粉的。 安安虽说坐在院子里,可一颗心早就飞出了院外。 桃丫喊她出去转悠,买点小玩意儿,她却说什么都不肯。 不多时便听得有人敲门,桃丫起身开门,却见赵大叔的闺女赵妞儿手里提着两个彩灯笼进来,笑嘻嘻道:“安安呢?” “是妞儿吗?”安安脸上也挂了笑,连忙赶出来。 赵妞儿将手上最漂亮的那盏兔子灯递给了她,“这是我买的兔子灯,送你的,我听我娘说,今晚马坡村还有灯会,你要去不?” “什么时辰?” “约莫酉时便开始了,你要是去的话,咱们可以早点,我让我爹驾牛车来接你。” 安安明显有些心动,但还是看了桃丫一眼。 桃丫笑道:“你要想去,便去。” “二姐你们要去不?” 桃丫这些日子确实在家里闷坏了,正好今日出了太阳,还算暖和,便点头道:“咱们都去。” 过了今日,食肆铺子便要开张了,盈儿安安几个也该忙起来了,先让她们好好玩玩。 因酉时那灯会便开始了,盈儿便早些弄得晚饭吃了,一行人便坐着赵大叔的牛车去了马坡村。 牛车不大,挤着六个人,外加赵大叔驾车,实在有些挤。 陆子湛便坐在最外侧,一只手紧紧搂着桃丫。他今日本说不去,但又怕人多,她们三个不安全,这才跟来的。 马坡村离大山村并不远,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地方。 这云龙寺颇有名气,每年的灯会比镇上的还要热闹,在这青山镇算是远近闻名了。这厢外头也停了不少马车,排场盛大。 下了牛车往前,青砖绿瓦的寺庙前,早已经摆上了各色摊位,各色灯笼早已点全了,映照着亮堂堂的,煞是好看。 寺庙门口,挂着一只硕大的龙舟花灯,瞧着颇是气派,再往里是几个素衣和尚,面前放着一张木桌摆着挂签算命算姻缘,寺庙内还提供斋饭,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也算是热闹非凡了。 绕着寺庙一周,共围出来三条巷子,有专门看花灯的,有猜字谜的,还有那买吃食的,让人应接不暇。 安安和赵妞儿手拉手,脑袋转个不停,瞧瞧这儿瞧瞧那儿的。 桃丫怕他们被人冲散,出了什么意外。陆盈儿却道:“嫂子,你就别担心了,我跟着她们一起,不会有事,你们也去逛逛。” 说完,不由分说的将两人推开,又拉着安安和赵妞儿去了。 赵大叔和赵大娘自然跟在身后,桃丫瞧着,倒也放心了不少。 她将注意力放在这花灯上,这些花灯都是手工制作,有大有小,无一不精致的。她挨个看的不停,旁边忽然蹿来一个人撞得她一个趔趄,一只大手突然握住她,将人拉到自己近前来。 桃丫心跳一滞,抬头便瞧见陆子湛。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全黑了,两侧暖黄灯光映照,越发显得他丰神俊朗。 却见他抿了下唇,不太高兴的样子,道:“该给你做个面纱的。” 桃丫愣了下,“面纱?做面纱干甚?” 陆子湛却不肯再开口了。拉着她的手四处转,还真让他瞧见一处卖女子面纱的,他抬手挑了个素白的,付了银钱。 扭过头来将桃丫拉到僻静处,小心翼翼给她挂上了面纱。 天知道,他媳妇儿有多漂亮,他都开始后悔把人给带出来了,这么挤挤攘攘的,媳妇儿要是丢了可咋办?这般好看的媳妇儿,他如何舍得让别人瞧见? 只挂上了面纱,他仍是不满意。 桃丫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眸子,水光滟潋波光流转,比那花灯不知美了多少倍。 他心中愈发后悔,“媳妇儿,我觉得这灯会也没甚好玩的,若不然咱们到牛车那一处等他们。” 桃丫道:“来都来了,坐在那牛车处有甚意思?你若不想去,我便自己一人去,你且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陆子湛哪里肯,只能依了她跟着一起进了灯会。 他们是沿着做吃食的那巷子进的,炸的毛鸡蛋、包子面食,一应俱全,还有哪专门卖桃酥糕点的。桃丫晚饭没吃多少,这会儿灯光下瞧着各色糕点,也来了食欲,掏了铜板买了些金丝糕。 这金丝糕外头笼着一层细丝,瞧着跟蚕茧似的。桃丫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口感脆酥,里头还有夹心板栗,煞是美味。 桃丫眼前一亮,捏了块送到陆子湛嘴边,“你尝尝,味道不错。” 陆子湛抿了下唇,没有犹豫,低头便将那金丝糕咬进嘴里。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嘴唇碰到了桃丫的指尖。 她跟触电似的收手,脸上有些发烫。这个男人真是,只要能找着机会,无时无刻不在骚。 桃丫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往前。 这个摊口上尝尝,那个摊口上买一点,走出这条街,硬是把肚皮给撑得圆滚滚了。 刚到猜灯谜这一条巷子的接口处,便听见里面一阵敲锣打鼓,甚是热闹。 第83章 猜灯谜 王桃丫转过去看,原来是猜灯谜开始了! 那老板胖乎乎的,在灯下端着一张笑脸,手里提着铜锣,“各位乡亲,这边来这边看,咱们灯谜马上就要开始了!这灯谜一条街,共设置十五个关卡,每一个关卡都能赢的一个灯笼,十五关连中的,能得见慧云大师一面!” 现场顿时一阵轰动。 这边的人,多是穿着锦衣的少年郎,瞧着像是书院读书的。 桃丫心道,这慧云大师究竟是何人,仅能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陆子湛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低头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慧云大师便是这云龙寺的得道高僧,不仅仅在是在青山镇,便是整个府城,也颇有名气,若能得他青眼,便叫仕途有望。” 一个高僧?能在仕途上有助益?桃丫听得是云里雾里。 陆子湛又道:“上一届榜眼,是经慧云大师指点,如今已是翰林院学士,只如今他深居简出,常人难以见他一面,这些人来,多半是奔着这个的。” 桃丫点点头,心说对嘛,这才解释得通,不过一个村庄上的小寺庙,怎能引来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转念一想,又看向陆子湛,“你……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叫你来了。” 陆子湛对当今朝政有多失望,她是知道的,居然还带他来这种地方,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陆子湛仿佛心知她所想,笑着摇头,“没事。” 正说着,那胖老板又敲了下铜锣,朗声道:“要参加的,到这边来报名!一共十五枚花灯牌,先到先得!” 那位置,恰巧在桃丫面前那个小摊子上,一时间所有人都涌了过来,将两人冲散了,桃丫猝不及防,被挤得更是冲到了那桌子前面。 执牌子那小哥见是个女人,微微愣了下,但见她身着不凡,通身气质更是不俗,心说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是有读书识字的,便将手中第一枚花灯牌交给她。 桃丫下意识接了过来,不过片刻又被挤了出去。 不过片刻,那十五个花灯牌便全部发了出去,而比赛也正式开始了。 那胖老板又打起了锣鼓来,“现在,请十五味领到灯牌的人上前,请看我们第一题!” 桃丫本无意参加这比赛,只到了现在,干脆顺其自然了。 题目是贴在木推车上,用红布遮住的,此刻胖老板一声令下,立刻有伙计把白布给扯开了。 第一题是:嘴下留着八字胡。 桃丫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答案。 陆续有参赛者到推车前,用笔墨书写。 桃丫瞧着,也上前两步一看,原来这木桌之上还有答题纸张,自己悄摸写下,便算是交了答卷。 那小二哥见桃丫瞩目,便问了两句。 桃丫提笔,落下答案。 不过片刻,那胖老板揭晓大家落得字,笑道:“第一关,大家顺利通过!” 桃丫抿唇,移步到第二关的木推车前。正要细看题目,身后突然有人握住她的肩膀,她心中一紧,回头却瞧见陆子湛眉头紧皱的瞧着自己,黑着一张脸,“怎的走这般快?” 方才两人被挤开,他心急如火,生怕出了什么意外,结果找了半天,她居然都开始猜灯谜了。 不过也不知怎的,他分明气怒,可桃丫只瞧着他笑了下,他心里的火气便烟消云散了。 桃丫没得机会和他多说,第二题便开始了。 第二题题目要比第一题难了些,但花了些时间,还是所有人都通过了。 到第三题时,便有人答不出来了。 到第十三题时,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了。 其中一人身形玉立,模样十分俊秀,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多了几分阴柔,分明数九寒冬,偏手里执了一把扇子,他眉眼带笑,一双桃花眼仿若含了三分情,多瞧你一眼,便叫你心神荡漾,自有一股浪荡之气。 还有一人,身形偏瘦,瞧着十分干瘪,穿的却是上好的料子,瞧着约莫二三十来岁的年纪了,不苟言笑,嘴角往下拉着。 十四题,因着有小二哥计数时间,最后只有桃丫和那偏瘦的男人通过了。 这一下,几乎全场的焦点都落在了桃丫和那瘦削男子身上,议论纷纷。 那名秀气公子并不觉气馁,脸上仍是挂着和气的笑意,冲着桃丫和瘦削男子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和这位姑娘,真是学识渊博,我辈之楷模,若是我没认错的话,这位兄台当是马坡村的举人,马垚马兄?” 桃丫本没在意,听得这句,目光也不由的扫了过去。 原来这位便是马坡村那位秀才,日后的首辅大人?她瞧了眼,有些错愕。 这男人身形干瘪,浑身气度更不似有容人之量的。得了这秀气公子的话,也还是那副傲气模样,并不把人放在眼里。 秀气公子并不生气,仍是一脸和气,又冲着桃丫又拱拱手,“敢问姑娘姓甚名谁,我白砚还从未见过如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子。” 桃丫没忍住笑了声,这人倒是个撩妹高手,什么话都是张嘴就来。 “我叫王桃丫,不过乡野村妇,不足挂齿。” 那白砚人如其名,皮肤白皙细腻,闻言笑道:“姑娘还真是谦虚,若姑娘只区区村妇,那天下可还有蕙质兰心的女子?” 这一张嘴又是将她捧到高处,分明她表露了自己妇人身份,还如此言行轻佻,桃丫对他心中生了些抵触。 不待张口,陆子湛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凑近她的耳边道:“专心点,又开始了。” 白砚这才闭了嘴,看向木推车。 第十五题,要揭开帷幕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冯垚却突然道:“姑娘,你一乡野村妇,跑来参加这男人的比赛作甚?女人就该做女人该做的事儿,老老实实待在内宅,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早早离开,免得到时候输不起,还要觉得是我一个大男人欺负了你。” 桃丫扫他一眼,这十五题还未揭晓,他说这话,到底是谁输不起? 王桃丫笑笑,“我看到未必,怕是冯公子怕输给我一个女人,丢脸?” 第84章 冯举人让桃丫裸奔 那冯垚一张脸登时变了颜色,他可是高中举人,日后也是能加官进爵的,岂能容一个妇人说道? 再说这次秋闱之后,他可是十里八村名声最盛的,谁见了他不恭恭敬敬道一声喜的。 与他同村几个后生,也指望着冯垚加官进爵之后能提拔他们一把,此刻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表现,没等冯垚开口,便站出来还嘴。 “一个乡野村妇,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可知你面前站的这人是谁,竟敢如此出言放肆!” “冯兄乃咱们马坡村第一个举人,日后更是朝廷命官,岂是你能出言侮辱的?” “不仅仅是咱们马坡村,便是青山镇又出过几个举人?咱们冯兄可是光宗耀祖的存在,我劝你还是赶紧赔不是!要不然,我们马坡村的人,可不会任由你胡说八道!你现在是欺辱朝廷命官,我们是要押你去见官的!” 那胖老板见状有些尴尬,想拉合,却又忌讳冯垚的身份,一时间有些担心的看向桃丫,希望她自己知难而退。 而冯垚虽然一言未发,但脸上却多了几分傲然之色,显然是没把桃丫放在眼里,也默认了这些人的话。 陆子湛一张脸则是瞬间冷了下来。这些人竟然敢公然骂他媳妇儿,他自己都舍不得骂,谁给他们的胆子? “不过是个举人,又如何?我媳妇儿便是乡野村妇,也比你们强百倍不止,如今到这十五关,可只有她、和这位举人。” 说到举人三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也瞧向冯垚。 哪怕他是个举人又如何,自己媳妇儿说不定比他还要厉害?这道理陆子湛没说破,可在场的人哪有不懂的?劝退王桃丫,不就是怕万一冯垚要是输了丢一个举人的脸面吗? 除去马坡村几个汉子,其余穿着华服的男子,面上皆露嘲讽之色。 冯垚一张脸果然又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陆子湛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指指点点?县太爷都朝我家送了三箱礼,我打个招呼,便能叫你牢底坐穿!” 还没当上官,官威倒是不小。王桃丫皱眉,这种人,日后真能成为当朝首辅?怕是走的邪门歪道。 陆子湛不卑不亢,一双眸子直戳冯垚眼底,“我规规矩矩做事,且问你凭什么让县令押我?以何种罪状?” 冯垚气的身子发颤。 “就凭你蔑视朝廷命官这一条,便能治你罪!” 陆子湛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这么说,兄台现在已经是官身了?不知是何官职,于何处任职?” 冯垚一张脸绿一会儿红一会儿。 王桃丫捂嘴偷笑,她倒是没看出来,陆子湛一张嘴,居然这么毒! 马坡村的人立刻帮腔道:“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今日这比赛,你们不能参加了,赶紧速速离去!” “为何?” “就因为你是个女人!赶紧的,滚!这读书识字都是男人的事儿,你一个女人跟着瞎掺和什么劲儿?” 王桃丫从陆子湛身后露出半个头,脆生生道:“方才十四关我都过了,现下你们才说这比赛女人不能参加,老板都没如此说,你又有甚资格?若是怕输了我,便大大方方承认!” 冯垚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害怕输给一个女人,僵着一张脸道:“胡说八道,我若是输了,今日便把头割下来给你坐!” 桃丫嘻嘻一笑。她面相本就娇媚,虽说此刻脸被面纱挡着,众人还是情不自禁的瞧了过来。 “你的头,我可不要,只要你在场大吼三声,你冯垚不如女人,便可。” 这话,可是大大的侮辱了。 冯垚气的恨不能现场将王桃丫掐死,天杀的,鬼知道到底是哪里蹦出来这么个女人跟他作对! 不过,他怎么会输呢?他是不可能输得! “好,若是待会儿你输了,你便要扒光衣服,在这灯会上游行一圈!” 这两项赌注一出口,在场的人都跟着沸腾起来,甚至有人立刻押大押小,赌上了! “不可!”陆子湛冷声道。 冯垚要的就是这效果,笑道:“若是不甘比,怕输,那就赶紧滚!” 王桃丫瞧着冯垚,目光有些冷。这个男人,真是阴狠至极。 “不,我比。” “媳妇儿!”陆子湛面色铁青。 王桃丫勾唇一笑,笑容淡定从容。 “你放心,我有把握。”她侧头看向冯垚,“冯举人,可要记得自己的所言,愿赌服输。” 冯垚冷哼一声。 胖老板见事态发酵,连忙又敲了敲铜锣,端着一张笑脸道:“各位,我们吉时已到,快要开第十五题咯!各位看官稍安勿躁,我们这就开始!” 一时间,别说这条街,就连隔壁街上都赶着过来看热闹,等着这两人一分高下。 人群后头,突然亮起一道高声。 “让开,我是冯举人的媳妇儿!” 闻声,大家虽然不乐意,但还是自动让开一条道,走出来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红衣裳,配一条绿色裙子,红配绿,很难不让人瞩目。 而更让人感到奇葩的,是她那一张脸。 她一张脸红彤彤的,脸蛋上摸了一圈胭脂,眼睛上也摸了一圈,瞧着比猴子屁股还像猴子屁股。 桃丫瞧了半天,才看出来几分张春花的神态,确认这人就是她。一方面惊讶她办事如此之快,竟然在短短几月便从王二黑的媳妇儿,变成了冯垚的媳妇儿;另外一方面,则诧异她的着装打扮。 有几人瞧张春花这般丑态,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才说的乡野村妇四个字,放在那漂亮姑娘身上不合适,放在她身上,却是没有半分违和感呢。 然张春花却丝毫不觉,她挺着胸脯,现在正兴奋激动高兴呢。 她现在可是举人的媳妇儿!瞧,现在多少人盯着她?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万人瞩目? 她的选择果然没有错,她现在可是举人的媳妇儿了,日后便是首辅的媳妇儿! 冯垚见她跟个日龙包似的给自己丢了脸面,脸上不好看,斥骂了声:“你来做什么?” 张春花挽着冯垚的手,娇滴滴的喊了声:“相公,我来帮你助威呢。” 王桃丫觉得,自己要是冯垚,面对着张春花那张脸,估计当场yue出来。 但举人就是举人,心理很强大。 冯垚皱着眉头,拉开了自己和张春花的距离,“赶紧回去。” 第85章 道德绑架 可张春花哪儿那么容易赶走。 张春花方才在人群外头也听了个大概,心中有数。她不知道这王桃丫怎么突然变厉害了,不仅会开店,还能吟诗作词,甚至现在还能和她的举人相公并肩,但这些都不重要,她不能让自己的相公在这种场合上丢脸。 她冲着冯垚递了个颜色,两人在一起也有几个月时间了,冯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没再下逐客令了。 这厢,胖老板怕惹事上身,只想快点把这比赛给 束了,已经敲着铜锣将第十五题的题干揭开了。 这一题,不是猜字谜,而是四块多边形的木板,巴掌大小,最小的一块是三角形,还有两块直角梯形的木板,一大一小,最后一块是一个多半边,上下平行,左右分别是斜边和凹进去的尖角,一共两副。 胖老板道:“接下来,你们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一副木板拼成一个丁字,就算赢,当然我们也有时间限制,若是再一炷香之内,两人都没有完成,这一届的灯谜,便没有胜者。” 最后一种,是他最期待的!到时候这两人闹了笑话,万一寻死觅活的,难免寻他麻烦。 冯垚皱了皱眉头,试着拼了下,却拼的乱七八糟。 他又调换十来次,仍是拼不成一个丁字。 将那木板一掷,大骂道:“你这老板好不诚心!明知这拼不成,非要为难与我,我看你是故意找茬,想看我笑话!” 胖老板哭笑不得。 “确实能拼成,公子如此天资,只怕用些心思,定能拼出来。” 被他捧了两句,冯垚的脸色好看了些,骂了两句,又开始重新拼。 外头一众围观的也是心惊胆战,要知道他们的银子可都压在这举人身上,总不能叫他们真的相信,一个女人能比过一个举人? 一群人脖子抻的老长。 见冯垚这儿没个头绪,又去瞧桃丫那儿。 她也是毫无章法的拼接,只丝毫不如冯垚这边气乱,仍是安安静静的,举手投足之间,气度非凡,美的仿佛一副画。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竟如此美丽,只可惜佳人已是人妻了。 正感叹见,突然有人眼尖,奇道:“这姑娘竟是要拼成了!” 这拼法虽难,可终究不过四块木板,桃丫不过摆弄几道,便窥得法门,心中有了成算。 差最后一块三角形的木板时,张春花抓住了她的手。 “桃丫,我有话跟你说。” 王桃丫皱了皱眉,有什么话非要这时候说?不就是想替冯垚拖延时间么? 王桃丫挣开她的手,这张春花却使了十分力道,压低声音道:“你不能赢,反正你已经赢了十四道了,多赢一次少赢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你就一个做吃食的,赢不赢的对你来说都是小事儿,这一次你便让冯垚赢,冯垚是举人,不能输,这次见了慧云大师,日后才能平步青云。” 王桃丫看着她,“这跟我有关系吗?” 张春花被噎了下,道:“你怎么这么自私啊?你只想着自己赢,却不为别人考虑,你不是一个好女人!” 王桃丫:“?” 不过是自愿参加的灯谜比赛,她能靠自己的实力赢,怎么就不是一个好女人了?自己没那个能力,还非要朝别人头上扣不道德的帽子? 有毛病。 王桃丫就要甩开她的手,张春花又以一副施舍的口吻道:“日后我夫君必定高中,成当朝首辅,到时候会提点提点你男人的,让你男人到我们院子里,当看家护院,或者做个账房先生,总行了?” 王桃丫丝毫犹豫都没有,直接将她甩开了。 “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 她将最后一块三角小板子放上去,一个丁字已经拼成了。 还好两人中间隔了一块木板,要不然就张春花耽误这一会儿,冯垚都能厚着脸皮照着她的拼出来,还能反咬一口说是他自己这般想的。 那胖老板也是一脸吃惊的宣布道:“今日胜者,乃是这位姑娘!” 外头人声鼎沸,没人想到,居然真是这个小女人把一个举人给应了,一时间心中难以接受。还有那压了银子的,气的是破口大骂,有骂王桃丫的,更多的是骂冯垚的。 一个举人,比不过一个女子,还信誓旦旦出口威胁,谁不骂上两句出气? 此刻,冯垚黑着一张脸,将那木板给砸在台面上。 “你且说,你们是不是收了她的银钱,故意给她开了后门!” 胖老板胆战心惊。 王桃丫翻了个白眼,“承认自己不行,有这么难吗?” 冯垚瞪圆了眼珠子看向她,“你给我闭嘴!下贱货色,竟然买通老板,诬陷于我,我今日定要将你压去送官!” 他这态度,顿时让围观的人不齿。虽说是个举人,可就这种货色,日后能做个好官?加上输了钱的怨气,看着冯垚的目光更加嫌弃。 陆子湛迈开长腿站在王桃丫面前,冷声道:“愿赌服输。” 围观的一应群众自发附和道:“对,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 冯垚下不来台,青着一张脸,“必定是这女子联合了老板一起陷害我,你们是被蒙蔽了双眼!我现在便要上报县令,换我一个公道!” 张春花也道:“我作证,那女子确实是不多时便拼凑了出来,试问谁能有这般能力,定是提早就知晓了方法,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两人闹得凶,又搬出来县令,在场的多是小老百姓,气势压了一些。 冯垚得寸进尺,又道:“既然是她勾结老板诬陷与我,今日我便必要她扒光衣服,在这灯会上跑上十圈,好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多么的不要脸!” 陆子湛脸上已经冷的如同冰块一般,双拳紧握。 桃丫握住他的手,柔软的指腹轻轻蹭了下他的手背,缓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冯举人,输不起就是输不起,非得闹成这样吗?” 冯垚还要再喊,后头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是何人要见本县令?” 第86章 扒光衣裳 现场一时骚乱起来。 “什么,县太爷也到这灯会上来了?” “县太爷真的来了?” 马坡村那一拨人高喊:“正好,让太爷把这徇私舞弊的女子给抓进大牢!” 冯垚感觉自己菊花一紧。他不傻,方才那话,不过是他故意恫吓,他跟县太爷能有什么交情?县太爷往他家里抬的那两箱贺礼,不过是上头发下来的,经由县太爷的手而已,在马坡村一传十十传百,他也偶尔拿这噱头吓唬人,可究竟如何,他心中自然清楚。 外头世道不好,青山镇之所以能如此祥和,不过是因为青山镇的县太爷作风清廉,为老百姓办实事而已,这事儿要真捅到县太爷面前,到时候被抓进大牢的,指不定是那女子还是他呢! 众人齐齐回头。 人后,有一名身形颇高的男人,体型壮硕,单手负于身后,脸上挂着笑,浑身却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威压,让人不敢放肆,身后只站着两名素服小厮,这县令倒是没什么排场。 冯垚连忙抓着时机冲上前,笑着解释道:“太爷,我们这是在参加彩灯猜谜呢,说起您多年前在这一举夺魁的风姿,才提起了您的名字。我今日遇到一位博学多才的女子,一同走到十五关,我瞧她颇为喜欢那七彩灯笼,便想着成人之美呢。” 他三言两语,将刚才的事情颠三倒四,说成了自己输了,但是为了成人之美。 王桃丫冷笑。这男人道惯会编故事,她现在是真不明白,日后他是如何走到了首辅的位置。 陆子湛紧紧握着她的手,唇角抿紧,“一派胡言,我娘子赢你,靠的是实力,方才你便诬陷我娘子与老板勾结,现下又说你是故意放水,我看你究竟有几多说辞!” 冯垚被他一语戳破,一张脸涨红,急道:“放你娘的臭狗屁!我就是不忍心欺负一个弱女子,不过是个空名声而已,让与她又如何?” 张春花也跟着道:“对,我相公不过是让着她一个女子而已,你们横竖不识好人心,便再比一把又如何!” 方才她可是瞧瞧把桃丫的拼法给记下来了,到时候告诉冯垚,他们还能不赢她吗? 方才一直瞧冯垚不顺眼的几位华服公子皆是轻嗤,没想到这举人竟然是这般品行,对他越发不屑。 白砚朗声道:“方才我们众人可是亲耳听到,冯举人空口无凭便想颠倒黑白?输给一个女子不可耻,抹黑别人来衬托自己,才可耻!” 冯垚黑了脸,气的浑身发颤。 张春花也是满脸不喜,“我相公可是举人,难道他还能说假话不成?你们都替这个女人说话,莫不是收了她的好处不成?” 听了事情首尾,那县太爷脸上仍是挂着笑,“本官今日休沐,不论官司,你们争执不休,便由本官再出一提,你们对答。” 说完,他又笑着瞧向冯垚,“冯举人这一次可不能再谦让了,否则,传出去倒要被人笑话了。” 他声音不大,却暗含威压,冯垚吓得头上满是细汗,点头应声。 那县令笑道:“冯举人的风采,我也早有耳闻,今日便出一副绝对,你二人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对上,谁对的好,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可有疑问?” 王桃丫点头,示意没问题。对对子对她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她爷爷颇爱对对子,她从小便深受其影响。 冯垚咬牙,心说势必要赢她这一会儿,也是攒足了十足的劲儿。 “且听好了,天上月圆,地下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这对子看着简单,但蕴意深厚,气势宽宏。在场众人听得,不由都开始思索起来,默默在心中对答。 冯垚有意表现,不过思索片刻,便道:“上旬酷暑,下旬寒秋,次次酷暑遇寒秋。” 这对子一出,马坡村的人便开始喝彩,“好!不愧是举人做出来的对子,简直是可以流传千古!” 张春花也是一脸得意的看着王桃丫,哪怕王桃丫会开食肆铺子,会猜谜了,难不成她还会对对子?她的相公未来可是要成为首辅的,岂是一个区区王桃丫能比拟的? 在场的华服公子听冯垚对出来的这对子,虽说觉得还差了点东西,对子也不够工整,但自己也对不出来更好的,一时间心中颇有些郁愤,再瞧王桃丫眉头微锁,怕是也是对不上来,心说和一个女子对对子赢了能有多光彩,女子又不似他们这般日日苦读。 冯垚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情,已经是成竹在胸了,他脸上挂着傲然的笑,说道:“太爷,您觉得我这后半句,对的如何,可算是赢了?” 县太爷仍是那副淡然的神情,指着旁边那一炷香道:“还有半柱香时间,莫心急。” 冯垚飘飘然的点头,“那便再等半柱香时间,免得让人说我欺负一个女子。” 张春花更是沾沾自喜,心想不愧是她的相公,这一次,铁定把王桃丫踩在地上摩擦。 虽说她和王桃丫之间并没有过节,可她就是见不得王桃丫好,更见不得王桃丫比她过得好。两人站在一起,王桃丫像个仙女,她却土不拉几的,凭什么?明明该她过得更好。 “王桃丫,你可记得方才的赌注,若是你输了,必得扒光了衣裳,在这灯会上游行!”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若是扒光了衣裳在大庭广众之下游行,那名节算是丢尽了。可想着张春花与冯垚二人是多么恶毒,竟三翻四次说出如此要求。 陆子湛冷冽的目光扫向张春花。 张春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瞧向视线来源,竟是她不要的那个瘸腿男人,他什么时候竟这般骇人了? 陆子湛抿唇,食指划拉着王桃丫的掌心,动作没过一瞬,桃丫突然抬头,一双眸子清亮十分,声音清脆道:“今夜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现场安静了一瞬,连县太爷瞧着王桃丫的目光,也变了几分,不再是那般平淡。 直到那一炷香燃完,才有人鼓起了掌,逐渐的,零星的掌声变得热烈起来,更有人高声道:“好!” 这反响,可比方才冯垚对出对子时,热烈了不少,简直是全场雷动。 第87章 慧云大师 县太爷也跟着鼓起了掌,笑道:“好!我这对子,总算是找到下半联了!” 他这话,等于默认了桃丫这对子,算是获胜了。 张春花脸上变了色,急道:“县太爷,可不兴说这样的,我相公可是半柱香的时间内,便对了出来,按理说是我们赢了。” 没等县太爷开口,便有书生呛道:“无知,对对子哪是时间能限定的,便是给冯举人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也未必能对出来这样的对子!另说,这女子也是在一炷香时间内完成,并未超时,何来输了一说?” 那些华服公子也跟着回应,“确实如此,如此下联,堪称绝对了。” 陆子湛瞧着王桃丫的目光也格外灼热了些,心中情绪翻涌。这小娘子,倒是能给他制造惊喜,看来是他瞎担心了。 县太爷笑笑,看向冯垚,只是这笑容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威压,道:“冯举人,你也算是学识渊博,你且说说,你与这女子,究竟谁输输赢?” 冯垚这会儿便是想信口胡诌也是不能了,他若是非说自己的对子,比那女子的更甚一筹,那传出去,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另说这可是在太爷面前,若他再胡搅蛮缠,怕是日后的官途不好走。 他狠狠咬了咬牙,低着头道:“是这位姑娘赢了,在下输了。” 白砚就在一旁,此刻比自己赢了还高兴,立刻道:“那还不速速愿赌服输,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你不如一个女子!” 冯垚面色赤红。 张春花更是气不顺,“胡说八道,我相公怎能不如一个女人,她随口一句,就比我相公厉害了,要我说,你们怕是被这个女人的美色蒙蔽了双眼!” “啪!”冯垚一巴掌甩在张春花脸上,瞬间落下了五个手指印。 他斥骂道:“少胡咧咧!无知蠢妇!”这可是当着县太爷的面,她究竟长没长脑子! 张春花捧着脸,满脸泪花,到底没哭出去,只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望着冯垚。 冯垚立刻看向县太爷,拱手道:“内子无知,还望县太爷海涵,不过……我如今已不是白身,怕是当街喊出这样的话,不大合适?” 还真是打的好算盘,自己不是白身,所以不能喊出那般的话,而王桃丫输了,却是一定要扒光衣服游街的。 县太爷哪里看不出来他那点小九九,淡然道:“冯举人既然敢许诺,怕是早就想好应对之策,再说如今还未任用官职,怕是喊一喊,也无妨。” 王桃丫冷冷看向冯垚,没接话。 那冯垚在众人目光逼迫下,终是无奈,咬牙说道:“我不如一个女人。” 只那声音小若蚊蝇,除却站的近的,根本没几人听见。 白砚立刻道:“冯举人,咱们说好的可是大喊三声,你如今这做派,怕是说给底下的老鼠听的!” 这话顿时引起哄堂大笑。 冯垚咬紧牙关,横了那白砚一眼,豁出去喊道:“我不如一个女人,我不如一个女人,我不如一个女人!” 周边笑声更大,更有那秋闱落榜的在暗地里看笑话,心中暗爽了一把。 县令看完这等笑话,也没多留,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那胖老板也不敢耽搁,连忙招呼桃丫拿了一盏荷花灯,派了小厮领她去云龙寺,见慧云大师。 夜色已经深了,灯会上却仍旧人声鼎沸的。桃丫拿着那盏荷花灯,和陆子湛在人群中穿梭,最近从一道后门进了白龙寺。 一进白龙寺,周遭便安静下来,走廊上只余几盏飘忽的烛火,鼻尖一股若有似无的香灰味儿。 桃丫突然开口道:“方才那县太爷出那对子,你是不是早就对上了?”所以拉过她的手,打算在她掌心写字。 陆子湛微微一愣。 “你对的很好。” 桃丫突然挑眉一笑,不同于人前那般自持,那张小脸上满是自得,“那是当然,这对子,可是我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陆子湛看着她,脸上流露出不自觉的笑容,拍了拍她的头,“你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晓的?” 桃丫冲他一眨眼,“那就要你自己多发现了。” 随着那小厮几经盘转,终于到了一处厢房。 小厮打了个手势,示意桃丫进去。 桃丫想了下,干脆把陆子湛也一并拉了进去。 屋内空旷,墙上挂着一副阴阳太极图,中央的蒲团上坐着一名白须道人,双眼微阖,瞧着应该便是那慧云大师了。对面还摆着两个蒲团,桃丫拉着陆子湛,在他面前坐下。 “你们,便是今夜的灯谜胜者?” 桃丫应道:“正是。” “你们来寻我,有何求又有何困扰?” 桃丫是无甚所求,今日来见这大师,不过也是当个福利彩蛋。 便道:“想让大师算个命。” 那大师没接话,明明没睁眼,桃丫却感觉自己的面相已然被人端详了会。 这惊悚的感觉刚过去,那大师便道:“你的,还是他的?” “他的。” 暗中诡异的安静又持续了会,随后,慧云大师道:“公子骨骼惊奇,是难得的可造之材。” 桃丫:“……”这怕不是这个时代的江湖骗子? 只见那慧云大师眉头微皱,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表情,“不过公子运道微弱,本该了了一生,但历经一大劫,浴火重生,此后便是云开雾散。” 桃丫:“?”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但和在一起是啥意思?陆子湛的劫难,莫非是上次险些葬送黑熊之口?可大落大起,这起势丝毫未见呐。 那慧云大师说完,就开始撵人了。 桃丫和陆子湛正要推门而出,那慧云大师仿佛没忍住,脱口道:“姑娘,你日后必要一心向善,方能得偿所愿。” 桃丫越发云里雾里,一心向善他懂,得偿所愿?她哪有什么心愿?现下不过是想让下半年的洪灾,安然度过罢了。 离了白龙寺,桃丫心中还有些不明白,陆子湛也是缄口莫言。 刚到寺庙停放牛车的位置,对面一辆精雕细琢的马车上便有人下来。 “桃丫姑娘。” 王桃丫抬头,正是拢了狐裘的白砚,月华下越发显得他俊美无双,那双微微上挑的眼,仿佛带着几分妖冶之气。 第88章 “桃丫姑娘,我等你多时了。” 桃丫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白砚甩开扇子,轻轻扇了下,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道:“等候桃丫姑娘这样的女子,只是不需要有什么时间的。” 白砚一出现,陆子湛便黑了脸。此刻一张脸更是黑的犹如锅底,他一只手紧紧拉住王桃丫,往前走了一步,将桃丫彻底挡在自己身后。 “天色已晚,还请公子早些归家去。” 白砚笑笑:“你是桃丫姑娘的夫家是么?相貌堂堂,倒也配得上,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陆子湛冷着脸,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 桃丫忍不住挑了挑眉,这是吃醋了? 白砚笑笑,却没再接话了,而是对着桃丫说道:“我有一个问题,希望桃丫姑娘代为接待,今日你们见的慧云大师,模样如何?” 模样?桃丫有些奇怪他的问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可注意到他的左手?” 白砚此话一出,桃丫倒是想起来了,“他左手生了六指。” 简简单单七个字,面前那白砚却是突然身形一晃,仿佛承受不住,惶惶之间,眼底多重情绪闪过,半晌才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桃丫姑娘今日了我多年心愿,在下感激不尽。” 他从身上取下来一枚环纹玉佩,通体莹润,只一眼便能瞧出并非凡品。 交由陆子湛,道:“日后若是有难,可以此玉佩寻我,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陆子湛没接,桃丫也道:“不过是个小忙,不必如此。” 那白砚却不由分说,将玉佩塞到了陆子湛手里,上了马车离去了。 桃丫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心中有些奇怪。 “你说这白砚,和慧云大师是什么关系?莫非是他曾经辅佐过得那位翰林院学士?” 陆子湛摇头,“怕是并非如此。若只是他俗门的学生,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桃丫心想也是,怕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不能公诸于世人的关系罢。 灯会人渐渐散了,安安和盈儿还有赵妞儿几人也跑着回了牛车,一个个脸上都是满面红光的,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笑容。 一行人上了牛车,也没耽搁,连夜赶回了村。 到了院子里,又和赵大叔话别,这才各自洗漱进了屋。 夜里寒气重,桃丫手脚冰凉,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心里琢磨着另外一件事。明日江湖食肆该开门了,她也该去青山医馆跟师父报道了。 可总不能留陆子湛一人在家?可自己多半也说服不了他一起去青山镇。 没一会儿,陆子湛便进了屋,掀开被子躺在她身旁。 随后,一只大手精准的抓住她柔嫩的小手,温暖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桃丫舒服的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些,陆子湛皱眉道:“怎的这么冰凉?” 桃丫有心事,随口道:“体寒,我从小就这样。” 黑夜中,陆子湛眉头又皱了皱 ,“怎么不早说。” 不早说?他是在遗憾没有早点给自己暖手吗? 下一瞬,桃丫感觉陆子湛又用脚掌碰了碰她的,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小腿之间。她的脚尖实在太冰,陆子湛的腿暖的不像话,她仿佛听见陆子湛“嘶”了一声,但却没放开。 王桃丫有些难为情,她活这么多年,还没谁给她暖过手脚,而且……她能说她的脚尖蹭到陆子湛的腿毛了吗? 这个男人明明是个糙汉,可事事都能替她考虑周到,还有些……舍不得了呢。 “想说什么?”陆子湛突然开口道。 桃丫微愣,这男人怕是会读心术?连这都能猜到? 她琢磨了会,这才开口道:“明日我要虽盈儿去镇上,你若方便的话,要不我们一同去?” 话一出口,她便感觉陆子湛周身的气压降了些。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若是不知道他身上的秘密还好说,可她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这般要求他…… 陆子湛果然道:“不去。” 听到这个答案,桃丫有些诧异自己心中竟然没有一丝失望,只怕他答应了,自己才会觉得难受。 她点点头,“好,那我照旧……”她一侧过脸,整个人直接埋进了陆子湛的怀里。 桃丫:“……”错了,再来。 她连忙想翻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一只手却牢牢的放在了她身后,将她搂在怀里。 头顶是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别闹,困觉。” 一瞬间,桃丫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都快要从嗓子眼蹦出去了,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了? 这一觉,是桃丫入冬以来睡得最暖和的,跟抱着个火球似的。 翌日一早,因着还要打整铺子,三人便早早的坐着赵大叔的牛车去了镇上。 刚开春,天寒地冻的,牛车拉的木板也是冰冷刺骨,赵大叔往上铺了一层稻草,桃丫又把家里不要的棉絮给拿了一床出来垫着,这才暖和了。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到了镇上,不少铺子都开门了,家家户户挂着红灯笼,很是热闹。 桃丫先去了江湖食肆,帮着盈儿几个拾掇。 开门没一会儿,便有食客上门,笑道:“老板娘,你总算是开门了,这个冬天咱们没吃着一顿火锅,差点没熬过来,现在可开张了?” 桃丫笑道:“还得等午时,您过会儿再来,我给您留个位置。” 那人笑着应声,这才转身走了。 桃丫几月余都没来这店里,动作倒是还没盈儿几个爽利,坤子几个跑堂的动作也都麻利,收拾不过一个来时辰,店里的青石板砖都泛着光。 收拾妥当,桃丫将铺子交给了陆盈儿,自己去了青山医馆。 还没到门口,便听见里头闹哄哄的,与之前一次看病的人多不同,像是有人来闹事。 门口挤着一堆人,里头听见一壮年男子大声嚷嚷,桃丫一时半会儿进不去,只能在外头听,再结合旁边人说的,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是那壮汉的娘吃了青山医馆的药丢了命,来上门闹事来了。 第89章 解围 那壮汉一脸络腮胡,两只手臂上的肌肉鼓鼓的,凶神恶煞的抓住一只板凳脚指着药童道:“你们今日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把你们的黑店给砸了!” 那药童怎能如他愿,解释道:“我们青山医馆的药从来没有医死过人,你可记得你娘是何时来就诊的,又开了什么药?我们医馆有就诊记录,且先查明原委。” 那壮汉一拳头就砸在了药童脸上,这一拳砸的药童瞬间破了相,血液飞溅。 “我娘都死了,你还要查个什么狗屁东西!” 顾大夫原本被店里几个药童拦着没让他出去,此刻听到这动静,他沉着脸不容置喙的推开了拦着他的几个药童,沉声道:“住手!” 壮汉见了顾大夫,眼神一闪,“你就是顾大夫?” 顾大夫将被打倒的那药童扶起来,这壮汉揍人颇狠,药童一颗门牙都被打掉了,脸上也肿了起来。 顾大夫沉着脸:“你说是我青山医馆的药,医死了你娘,可有证据?” 那壮汉蛮横道:“我娘都死了,你还要何证据,可要随我去我娘的灵堂,开棺给你验尸?你这等老匹夫,黑了心肝,收我们那么贵的银钱,却把我娘给医死了,就你们开的药,还有谁敢吃?你们说是不是!” 外头围观的人大多是这青山镇的居民,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到这青山医馆抓药,加上去年这青山医馆出了位神医,大家更是趋之若鹜。 此刻听了这壮汉的话,都在心中庆幸自己吃了这药没事儿。 同时也对顾大夫冷眼,跟着说道:“对呀,这谁敢吃?还要不要命了?” “可不敢吃这青山医馆的药了!” “赚的都是黑心钱,也不知晚上能睡得着吗?” “对呀,还说有神医,我们可从没见过那个神医,药费倒是贵了不少,这店真是一家黑店!” 这些人说话,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伤人。 倒也有顾大夫的老主顾,帮着说话,只是人微言轻,说出口又被那壮汉怼了回去,对上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顿时没人敢帮顾大夫开腔了,你一句我一句,连青山医馆门口的青石砖格外滑,也说成是顾大夫专门派人磨的,这样好让人摔伤了进他店里抓药。 顾大夫一辈子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医理药学之上,听了这些话,一张脸涨得通红,气的连气儿都喘不匀了,紧紧捂着胸口的位置,指着面前众人,差点晕过去。 那壮汉变本加厉道:“我娘的命没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你们青山医馆要是不关门,我便上门来闹一日,看你们生意还如何做!” 这时,桃丫总算是从人后挤到了铺子里面。 几个药童见她,都是眼神一亮,直觉有救了。 桃丫目光平和扫过他们几个,伸手扶了一把顾大夫,顺便摸了下他的脉,是急火攻心,心绪不稳,但暂时没什么大碍。 她回头看向那壮汉,声音清脆,开口道:“壮汉好大的口气,你娘死了,怎的不见你脸上一丝悲痛?”她目光扫过那几个跟着胡咧咧的,“你们买的药贵,那是因为药材本来就金贵,你要是想白菜价,那便该去菜市场!” 说话那男人顿时脸上一臊,躲到人后头去了。 那壮汉也是眼神一闪,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 “放你娘的臭狗屁!我娘死了就是死了,我还有咒我自己亲娘的?你们青山医馆都能给病人开毒药,我娘死得冤枉,我气的能哭出来吗?” 桃丫唇角微勾,一双杏仁眼晶亮,“我且问你,你是哪个村的?又姓甚名谁?” 那汉子一噎,随即大喊道:“你管我姓甚名谁,我今日就要找你青山医馆要个说法,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法,我便闹到你们关门为止!” 桃丫看着他,眼底一片清透,直接道:“小邓子,去给我报官!” 那壮汉心里一慌,捏着拳头道:“你报官作甚!” “你不是说我们的药医死了你娘吗?今日我们便让官老爷来断案,还你一个公道,给你一个说法。” 那壮汉见小邓子出门了,眼底的惶恐越发明显,一伸手直接把小邓子给拉住了。 桃丫嗤笑一声,“你这是做什么?你既不说你娘是哪一日来瞧得病,也不肯说你姓甚名谁,连报官都不许报,莫非是心里有鬼!” 她可是经历过各种新型诈骗的,就这点诈骗手段,在她面前都是渣渣! 这一下,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壮汉身上。 有人开口道:“后生,你且报上名来,再说与他们是何时何日来瞧得病,总不能叫他们白白欺负了去。” 那壮汉一噎,支吾着道:“我忘了,这都多少天的事儿了,谁记得那么清楚?” 也有人觉得不对劲的,跟着道:“那你总不能记不住自己是哪个村的?冤有头债有主,也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就上门闹事儿啊。” 壮汉一脸络腮胡子都炸了,“我娘都死了,我闹一下怎么了?你们对死者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记得很清楚,我娘就是在这店里拿的药,回去吃了几贴就不对劲了,你跟他们店里是有什么关系!” 壮汉伸手就要拽那路人。 路人连忙后退,却还是被他一把抓住,捏了拳头就要朝他脸上揍。 “你且记得,这拳头是替青山医馆挨得!” 他那一脸狠劲儿,那一拳头像是要把那人的脸给砸成饼。 离得近的人忍不住往后退,虚着眼睛一脸怕血溅到身上的神情。 被他抓住那人也是一脸恐惧,奈何壮汉肌肉鼓鼓的,哪里能挣脱的开。 电光火石之间,这一阵剧痛却没落下来。 桃丫一只手,抓住了壮汉的拳头。 这一幕,不少人都算是亲眼目睹了,一时间目瞪口呆。 这……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抓住了一个壮汉的拳头?开什么玩笑?她的手没事儿? “姑娘,你的手……没事?” “姑娘,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就别掺和了。” 渐渐地,他们发现有些不对劲。那身形瘦削的姑娘脸色未变分毫,但那壮汉的脸却渐渐惨白,甚至渗出冷汗来。 第90章 整治张大夫 “你赶紧撒手!给老子撒手!” 王桃丫面不改色,从容自若道:“你且说,你是哪个村的,又姓甚名谁?否则,某要怪我把你扭送到官府去!”对付这些胡搅蛮缠的,就该用他们的方法解决问题,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那壮汉神色一变,一改刚才的蛮横,竟然当街撒泼起来,大喊大叫道:“哎呦弄死人了!青山医馆的大夫打人了,都来看呀!” 只是一壮汉被身形娇小的小娘子抓住,大喊大骂,这场面实在太过滑稽。且不说方才就对他产生了怀疑了,见了这一幕,更觉得他是在故意找茬。 “我说这位老哥,你好歹也是一男子汉,怎的好意思在人小媳妇面前撒泼?方才你一拳能揍得那药童掉了门牙,又在这大喊大叫,还是别丢这人了,赶紧回家去!” 那壮汉一脸愤懑,心中也觉得自己丢了面,不信这个邪了,捏起另外一只拳头就要朝王桃丫脸上砸。 只是王桃丫的动作比他的更快,捏了拳头就挥在那壮汉脸上,“我看你挺喜欢挥拳头的呀。” 壮汉一张脸被揍成了一张饼,花了那么几个瞬间才恢复原样。 这一拳头,可是吓得围观一群人均后退两三步,一脸骇然,这小娘子瞧着弱不禁风的样子,还真是力大如牛啊! 壮汉跌坐在地上,头顶冒星星,嘴里还念叨着要找青山医馆赔钱闹事。 桃丫眼神一凝,捏了拳头还要给他两拳泄愤。 拳头还没落下去,那壮汉便吓得抱头惨叫,模样实在滑稽,让人大快人心。 只那些吃饱了没事儿干的还要找茬,问道:“你们好歹也算是青山镇最大的医馆,岂能如此对待病患?莫不是想打死这汉子,让他一辈子开不了口么?” 这纯粹是朝青山医馆泼脏水了,这壮汉什么信息都不透露,一上来又是砸药柜又是抹黑医馆,照他的意思就该承受着?感情医馆不是他家开的就该这么造呗? 王桃丫冷眼扫向那人,他一身青衫,两颊瘦的都凹进去了,眼白多眼黑少,嘴唇薄,一副尖酸刻薄像,桃丫瞧着有些眼熟,却一时也没认出来是谁。 那人立刻闭了嘴,却仗着外头人多,也还是一副要让他们拿出说法的样子。 顾大夫也缓和了些,由药童扶着上前,拦着还要一顿胖揍的桃丫。 他看着那壮汉,道:“你娘可是真来我这拿药了?” 那壮汉方才一脸狠戾,此时被桃丫揍了一拳,确实是被吓得够呛,却还是不吭声。 桃丫一扬手,他吓得打了个鼻涕泡,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泡,哭唧唧道:“别打我,我说!不是的我娘早就死了,我就是想讹点钱。” 外头一阵哗然,先前几次替这壮汉说话的吊梢眼顿时黑了脸。 桃丫余光瞥见,心下一动,问道:“可是有人指使你来的?” 那壮汉抬头,目光看向那吊梢眼,嘴唇动了动,一副不敢说的模样。 桃丫心说,果然有鬼。 “可是那人指使你来的?承诺了你好处?” 壮汉嗫嚅,还是点了点头。 顿时,准备溜走的张三周边顿时隔开一个圈,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盯着他,目光都能在他脸上戳无数个窟窿。 桃丫还没开口,便听见她师父道:“张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口口声声讨伐青山医馆的那一群,这会儿又是风向一转,“这不正是回春堂的张大夫吗?” “真是人心叵测啊,同样都是医者,怎么有人能使出这种法子抹黑同行?” “干这种事儿,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那张三一张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黑。 “呵呵,顾大夫,这种瘪三说的话,岂能相信,他这不是被戳穿了,拖我下水么?离间我们两家医馆的关系。” 这脸变得真快,方才还一口一个要说法,现在就是——这种瘪三? 只听顾大夫道:“我们两家医馆可没什么关系,方才闹事时我也见你似乎对我们青山医馆诸多不满,不如我们去衙门说话。” 桃丫默默给她师父点了个赞,这反将一军,够漂亮的呀。 围观众人见状心中也盖棺定论了。 “这事儿莫非果真是张大夫做的?” “那还能有假?” “你说做大夫的,不多看两本医术学学怎么治病救人,整天勾心斗角的,还想拉顾大夫下马,是存了什么形式?” “咱们乾国就是有了这种人,才走下坡路!” “以后谁还敢去回春堂抓药?大家都别去了!” “不去不去,赶紧送官!” 吵得正热闹时候,那壮汉一摸脸,竟然趁着众人不注意给溜了。 而那张三听得这些,一张脸早已黑成锅底了。 “指指点点什么,我买的药难道不必青山医馆的便宜?我让你们吃得起药看得起病,怎么还是我的错了!我做这事儿,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我生意都做不走了,难不成我要看着它倒闭吗,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他吼得声嘶力竭,好像受了不知多少委屈。 现场安静了会,不知道是谁先说,“可是你们铺子里的药便宜是便宜,可吃了不管好啊。” “对啊,我上次咳嗽,为了图便宜上你们回春堂拿了药,结果咳嗽的更严重了……” “有这功夫,不能好好研究研究医术吗?青山医馆的药卖的这么好,不就是靠顾大夫的医术吗?” 张三气骂道:“一派胡言!那青山医馆说有神医,你们可见过?说那神医能起死回生,接骨生息,能是真的吗?还不是骗你们这些傻子的?!蠢货!” 话音感觉,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股大力扯住,他回头一看,竟然是那天生大力的女子,吓得两股一战,还没来得及挣脱,只听得咔嚓一声。 他疼的尖叫出声,浑身冒汗打颤。 说话时牙齿都上下打架,“你……你……你竟然捏断了我的……” 没等他话说完,桃丫勾唇一笑,握着他的手臂一提一扭,又是“咔嚓”一声脆响。 王桃丫笑道:“我还真能接骨,你可服气?” 现场安静了一秒,紧接着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还有人立刻上前要让桃丫诊治的。 第91章 求亲 这现场断骨接骨,可谓是给围观众人开了眼界。 “莫非你便是那神医?” 桃丫道:“神医谈不上,不过是个讲良心的医者罢了。” “就是,做大夫的最讲究医德,像某些大夫没有人性,就算是医术再好又能如何?” “以后谁还敢去回春堂啊!” “提什么回春堂,以后咱们就在这青山医馆瞧病了!” 一群人情绪激动,恨不得现场生病,让桃丫给瞧瞧。 那张大夫见手臂虽然刺痛非常,但真完好如初,一时间难以接受,灰溜溜的走了。 桃丫的名声,也借此在整个青山镇又火了起来。 这日后,她便在青山镇成了坐诊大夫。 …… 这一日,陆盈儿来寻桃丫去店里盘账,恰巧王桃丫去一户人家看诊。 陆盈儿虽说没常来这医馆,但药童对她也早就脸熟了,便迎了人进后院奉了茶,请她稍坐片刻。 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陆盈儿还是没等到王桃丫,却是被这院子里的一株腊梅给吸引住了目光。 她鲜少在春寒料峭时分见过花,还是开的如此红艳的,一小朵一小朵的缀在枝头,煞是好看,飘着丝丝缕缕幽寒的香气,令人神往。 她虽未见过这花,却也在书本上读到过,瞧这花瓣与树枝便猜出来是腊梅。 走进两步,挟了一枝花到鼻尖细闻。 那沁人心脾的香气还没嗅到,便听见身后有动静。 陆盈儿吓了一跳,连忙撒了那花枝回头,却见是一个身穿银白色华服的男子,模样生的颇为俊俏,只那一双眼睛却直愣愣的瞧着她看,倒叫好没礼数。 她面上一赤,骂道:“哪来的登徒浪子,再瞧我便将你眼珠子给挖了去!” 那男子也是面上一红,上前一步正要解释,陆盈儿却以为他要行不轨之事,捡了石头砸在他脑门上,捏着裙边便跑了。 等跑回江湖食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怕是闹了丑,她当时是在医馆铺子里,哪来的登徒浪子?只那男子也不是个好的,哪有盯着女子瞧得?陆盈儿跺了跺脚,只恨没能把他给砸疼。 这厢桃丫回了医馆,一进后院便瞧顾辉坐在石桌上,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 “你这是怎的了?”她放下诊箱,转身要去寻消毒工具。 却听辉哥儿道:“桃丫姐,我今日仿佛瞧见仙女儿了。” 桃丫:“?”啥玩意儿? 她又扭头回到石桌前坐下,这春寒料峭的,石桌冰凉,她被冻了下屁股,又站了起来,瞧辉哥儿坐着倒是稳当,脑门子上一个大包,脸上还带着傻不拉几的笑。 “你莫是中邪了?” 辉哥儿道:“我本也以为是自己这是中邪了,可额头上这大包却不会说谎,我确实是见着仙女儿了!” 王桃丫:“……”好好的小伙子,怎么就傻了呢?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顾辉时,还是一脸聪明相,怎么长了一岁,瞧着模样开了,人倒是傻了? 桃丫伸手探了下他的脉,除了心跳快些,倒没有其他问题,又从箱子拿了膏药,让药童给他敷上。 顾辉连忙两只手捂着自己脑门上的大包,叫道:“可不能擦,擦了药就没了!” 桃丫:“……”行,就爱脑壳上有个包是? 这日忙的脚不沾地,她转眼便把这事儿给忘了。 只顾辉来药馆却勤了不少,往日都是一月两次,现下真是天天往医馆里跑,来了便守着那颗腊梅树念念叨叨,更被下降头了似的。 这一日,桃丫正给病人抓药,顾辉从外头进来,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桃丫叫住他,“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顾辉瞧着她,一脸笑容,“我找着仙女儿了!” 桃丫:“……”哪家倒霉仙女儿,被你给瞧上了? 抓完了药,看完了病,桃丫去了趟茅房,回来时候瞧顾辉又对着那颗腊梅树傻笑。 她忽然来了兴致,走上前,“辉哥儿,你这是瞧上哪家的姑娘了?” 顾辉一张脸顿时涨红,却还是道:“我只知道她住在哪儿,却不知她姓甚名谁,如何敢唐突了佳人。” 这小子说起话来还文绉绉的。 桃丫道:“你若是真心喜欢,便去争取呗,别等佳人另嫁他人,才后悔莫及。” 那顾辉一脸恍然大悟,顿时将树枝上的腊梅全薅了下来。 桃丫:“……你把腊梅都薅下来干什么!我还要留着做药引呢!” 顾辉抠抠搜搜的从一堆腊梅枝里头,挑出来两根枝干最细,花最小最少还蔫儿了的,一脸忍痛割肉的递到桃丫面前。 王桃丫:“……”真是小刀拉了屁股,给爷开了眼! 她伸手又拽了两根,见顾辉心疼的不行,这才住了手。 …… 又过了些时日,村口那颗老桉树发绿芽了,桃丫还没赶得及出门,大山村来了一行队伍。 桃丫吃得早饭,便见陆盈儿在门口望来望去的,不知在瞧甚。 “盈儿,等谁呢?” 陆盈儿回头,一张脸红彤彤的,“没等谁啊,嫂子你想多了!” 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又念叨了两遍,又朝门外头瞧了几眼。 过了差不多半盏茶时间,便听见外头敲锣打鼓的声响。 桃丫道:“这是谁家办喜事么?” 陆子湛给她拢了拢衣衫,随口道:“怕是有求亲的。” 两人随口聊着,却没见陆盈儿一张脸红了个透,等那声音越来越近,她倒不如方才那边盼着,反而一头扎进了屋里。 安安瞧得奇怪,伸出脑袋往门外瞧,只见村口走来一眉清目秀的男子,身旁跟这个胖乎乎的女人,那女子穿着浑身喜庆,嘴角上还有个硕大的肉痣,身后跟着一长串队伍,敲锣打鼓的,便是队伍领先那一人。 外头早有大山村好事的妇人跟着,跟着搭嘴道:“这是来求亲的?这后生瞧着面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那男子拱了拱手,端的是一通斯文俊秀,道:“小生从青山镇来。” “那求的是哪家姑娘?” 王周氏正好赶上这趟热闹,连忙道:“莫不是瞧上了我家的闺女?我给你带路!” 李寡妇毫不客气的讽刺道:“就你家那胖妞,怕是陆盈儿嫁出去了,她也嫁不出去!” 王周氏气得不轻,骂道:“不是我家闺女,还能有男人瞧上你这个烂裤裆不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便要干上架。 那俊秀公子却停了脚步,客气问道:“且问这陆盈儿家住在哪儿?” 第92章 我都愿意 两人同时愣了一下,李寡妇臭着一张脸道:“你问陆盈儿作甚?” 那男子颇不好意思的笑笑,冲着二人拱手,“小生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求娶盈儿姑娘。” 王周氏和李寡妇两人呆立当场,脸上是大写的裂开。 什么玩意儿?他们大山村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陆盈儿,竟然让一个俊秀书生带着十里红妆来求亲了?开什么玩笑! 李寡妇丧着一张脸道:“你这书生,莫不是框我罢!你且说你究竟是去谁家娶亲的,我与你指路便是!” 男子笑道:“在下真是去陆家求亲。” 他见两人左右说不出个所以然,怕耽误了时辰,拱了拱手便要告辞。 那王周氏硬是把人抓住,“你真是去陆家求亲?我瞧你不过十八左右,那陆家姑娘都可二十的老姑娘了!我家有一小女,今年才十四岁,水灵的嘞,要不你跟我去瞅瞅?” 男子脸上的笑没了,心中不喜这妇人这般说陆盈儿,拂开了王周氏的手,“大娘切莫这般说话,小生还得赶路,就不多聊了。” 王周氏还要来闹,那媒婆皱着眉头挥着手绢把人打发了,“咱们今儿是来找喜事儿的,别触霉头。” 只说一路询问,陆家也好找,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陆家门口。 只这点时间,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在陆家门口堆了个打挤,跟看稀奇似的。 “去年中秋时候桃丫怎么说来着,必定要给盈儿寻个最好的夫婿,还真让她给说中了?!” “瞧瞧这小伙子,面皮细嫩,还是个读书人,真瞧上盈儿这姑娘了?” 李家大嫂抱着狗蛋正好听得这话,道了句:“盈儿怎么了?那模样多水灵,咱们村里有几个姑娘能比的?别一天人后说人好赖!” 几人对视一眼,倒是被李家大嫂的气势给压住了,没敢再说。 那李大嫂也瞧着那男子,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她就担心自家二叔把盈儿一辈子给毁了,好歹是自己瞎担心了。 只说那男子敲开了门,里头出来的是陆子湛。 他身形挺拔,容貌比那书生要多几分阳刚,气质沉着。看着人的时候,脸上没甚表情,目光略过一圈,落在那年轻男子的脸上,“找谁?” 方才在众人面前应对自如的男子顿时紧张起来,拱手时手臂都有些发颤,心道这便是盈儿的哥哥,他以后的小舅子了,可得好好表现。可越是这般想,他手就抖得越厉害。 “在……在下顾辉,今日前来求娶陆家姑娘陆盈儿。” 本被陆子湛掖在身后的王桃丫一时间没沉住气,冒出个头来,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辉哥儿?!” 屋内,安安正扒着窗往外瞅,一边瞅一边和陆盈儿汇报情况。 陆盈儿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一边瞧瞧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 外头好歹把人迎进家里了,媒婆脸上堆满了笑,“亲家,咱们这公子可是青山镇顾大夫的独子,人品相貌样样皆上品,还是个读书的儿郎,日后盈儿若是嫁的他了,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陆子湛眉头皱了皱。 顾辉察言观色,连忙打断媒婆,他轻咳了一声,面上有几分羞赧,但话出口却是能让人感受到的诚恳与坚定。 一上来报了生辰八字不说,又道:“我家共有两座宅子,一家医馆,余钱五千两,若是日后盈儿愿与我皆为夫妻,这些我都愿拱手奉上。” 此话一出,正主没啥反应,倒是外头一群婆子激动地面无人色。 “啥?五千两余银?还要在成亲之后全部给女方?” “还有两座宅子一家医馆铺子呢!我的天呢,这得多少银子!老娘我活了四五十年,连一百两银子都没见过呢!” “陆盈儿要是不愿意,我家闺女愿意,别说一个,就是两个我都答应!” “这书生是不是疯了傻了,竟然开出这等条件来?有这条件,什么样的媳妇儿娶不着,要来找陆盈儿这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顾辉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回头道:“盈儿好端端的姑娘人家,请不要这样说她。” 那妇人不过多嘴一句,没想到还惹来这书生冷眼,一时间瑟瑟。 桃丫还没从顾辉来提亲这件事醒过神来,又被二次震惊了。听得他这话,也是瞪圆了眼睛,要知道这可是古代,娶亲只说三书六聘,倒也没有又给房子又给存款的,那不就把家底儿给交出去了吗?再说顾辉前途大好,便是她觉得盈儿也阖该被珍惜,但终究是个乡野出身的,照理说来要娶亲,只礼数周全便也差不多了。 可这家伙一上来,便要奉上全部家底,她也不由得咂舌。 全场唯独没被这条件左右的恐怕也就陆子湛一人了,他仍是那副冰山脸,冷冰冰道:“你是觉得盈儿会图你这些?” 顾辉正色道:“无关她图不图的,这些是我愿意给她的,哪怕是她要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辞。” 桃丫此刻也明白过来顾辉并不是一时兴起,更何况她也了解辉哥儿的品行,怕是真对盈儿认真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陆子湛盯着顾辉。 顾辉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却没挪开目光。 “进来说话。” 陆子湛说的是进来说话,但那架势却像是在说,进来打架。 顾辉犹豫了两秒,还是跟了进去。 他坐在主位上,顾辉得了他的准许,这才落座,安安很有眼力价的泡了茶,桃丫把围进院子里看热闹的人给打发了,这才进了屋。 等门关上了,陆子湛才道:“出来。” 众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谁说话,半晌陆盈儿出了门,身上衣裳换成了新的,脸上还摸了口脂。 安安捂嘴偷笑,桃丫也是嘴角带了笑,一副老母亲嫁女儿的心情。 陆盈儿挨着陆子湛旁边坐下,眼神却没朝顾辉身上撇一眼,只陆盈儿出现后,顾辉一双眼珠子却是落在她身上不挪地儿的。 陆子湛道:“你且说,你可愿意。” 第93章 还是人吗 媒婆傻了,这相看说亲的,哪有把黄花闺女直接叫出来的,还当着所有人面问愿不愿意?再说,她一个媒婆,今日进了这院门,只说了一句话,便被迫闭麦了,她才是媒婆好?这屋里人都当她不存在是? 还真是没人注意到她, 被点了名的陆盈儿面上一红,骂道:“谁要嫁给他!” 媒婆急了,看看,这就是不按礼数办事的后果,这小娘子瞧着分明是有心的,当着众人哪能放得下面子?这好好一段姻缘万一就这么断了可咋整? “哎……”话没出口,又被打断了。 顾辉急道:“盈儿,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你怎么……” 他还要再说,陆子湛却黑了脸,道:“既然我妹妹无心于你,那还是请回。” 这哪是无心啊,这分明是脸皮薄啊!媒婆又要道,桃丫勾了勾唇角,开口说:“行,那就算了。” 陆盈儿也急了:“你们怎么都不劝劝我!我说不嫁就不嫁么,你们都不担心我以后嫁不出去么?” “不担心,家里又不差你这口粮食。” 陆盈儿破功,一双明眸含泪瞪了顾辉一眼。那顾辉这才醒过神来,又再次表明心迹,陆盈儿这次倒没说拒绝的话,连陆子湛这样的直男都瞧出来她方才不过扭捏了。 经过这么一个周转,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出门的时候,顾辉一张脸仿佛都在发光,满脸的春光得意。外头围观的村民还没舍得挪步子,见这阵仗脸上多少都挂着失望,乘龙快婿没了。 还有那多心的,拉着媒婆问道:“你这生意接的好,可还有这般家世的男的没有?年纪大点也莫事。” 媒婆:“与我无瓜。” 村人:“?” 等这一行人走远了,村人又抻长了脖子往陆家瞧,想看看这是十里红妆都装着什么宝贝。好歹一个村儿的,哪怕不能分个一星半点也能开开眼界。 赶在后头来的刘氏听了个囫囵,两手拨开前头的人,钻进院子里去,看见那一箱箱的的聘礼,眼睛都直了。 “桃丫,这些都是陆家闺女的聘礼不成?”居然有这么多!亏了亏了!亏大发了! 王桃丫一见她眉头便皱了皱,“你来做什么?” 刘氏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是你娘,还不能来看看你么?” 王桃丫嗤笑,“可你打进来,也没瞧我一眼。” 刘氏压根没听见这句话,眼神都在箱子上头那几匹布上。那布匹皆是丝绸的材质,泛着光泽,和他们平日里穿的土布衣裳简直是天差地别。她好几次去镇上也瞧见过这料子,还没碰到就被那布商老板一顿臭骂,今儿个总算是能摸一下了。 “这颜色太暗了,不适合给盈儿做衣裳,我拿回去给你爹和你弟弟做两身衣裳。还有这书画本子,你们也用不上,正好给大宝用,还有……” “要不我干脆把这些东西全都抬到王家去得了。” 刘氏面上一喜,心说桃丫总算是回来了!总算是一心向着他们王家了。 “这样也好,懒得我来回……” “啪!” 王桃丫一巴掌打在她手背上,“什么时候,我们家的东西,你也敢伸手碰了?” 刘氏手上的布匹和书画本子全都落在箱子上,手背也红了一片。 她气恼道:“什么你家我家,王桃丫我不是你娘吗?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现在你竟敢这般说话!” 王桃丫冷眼一扫。那刘氏顿时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继续放肆了。 但她也没走,她今日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呢。 干笑了两声和桃丫寒暄,只桃丫并不搭理她,她便寻了安安说话,说的一阵,又道:“桃丫,菊花的嫁妆你应该早就准备好了?菊花年纪也不小了,我这几日也操持留心了下,给她说了一门亲事。” 安安听了这话,一张圆圆的小脸有些黯然,嘴角的笑也淡了不少。她很想娘,但娘为什么想让她嫁人呢?她才十二岁。赵妞儿都说,她爹娘舍不得她,要让她十五六岁才说亲事。 原本在整理药材的王桃丫,手顿时顿了一下,一双眸子冰冷的扫向刘氏。安安今年不过12岁,她也开得了这个口,便是寻常人家,闺女都要十三四岁说亲,留到十七八岁再放人家。另说,现在安安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关她何事? 刘氏虽然杵她,可来之前是给自己打过气的,这菊花到底是自己带了十来年的孩子,哪能叫王桃丫一句话就给带走了?再说了,这婚姻大事,还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是要由自己操持?再说了,看菊花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还不是拿自己当亲娘? “桃丫,你作甚用这般目光瞧我,怎么说我也是菊花的娘,难不成我还能害她么?对方人家我都打听清楚了,是清白的人家,菊花嫁过去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我后半辈子也算是踏实了。” “不行,安安年纪还小,不说亲。” “又不是说现在就嫁人,婚事定下来,等到了年纪再出嫁,一样的。我已经和老周家的说定了,等菊花满了十三岁,咱们再行礼。” 安安嘴唇抿得紧紧。她不想嫁人,她还不想嫁人。 王桃丫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还算是人吗?老周家?你说的男人,不会是老周家那个十八岁的傻子?” 安安听到这俩字,浑身颤了下,两只小手捏成紧紧地拳头,眼眶也湿润了。 傻子……她知道那个傻子,连穿衣服都不会,吃饭撒尿都要人照顾,发起疯来还会打人。娘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大姐嫁得不好,二姐夫好歹腿好了,为什么要让她嫁给一个瞎子,娘是不是恨她,恨不得她下半辈子过得浑浑噩噩? 刘氏也黑了脸,斥骂道:“桃丫,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娘,你怎能这般说话?人傻怎么了,人傻没心眼!模样端正,下雨了知道回家,饿了知道吃饭,哪儿傻了?再说了,安安又不是什么仙女,还能找个什么样的?能嫁出去就不错了!” 桃丫念在她是原身娘亲的份上,忍住了赏她一巴掌的冲动。 第94章 桃丫答应刘氏 “我们安安模样俊俏,每月都有月钱,会读书能识字会算账,大有可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滚出陆家!” 刘氏可是收了人家聘礼的,虽说比不上今日陆盈儿的排场,但也不在少数,哪能说滚就滚。 “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我就要给我们家菊花做主!你不同意又如何,菊花是我的女儿!” 一直隐忍不发的安安一张脸涨得通红,捏着拳头大喊道:“我不嫁,我不嫁!我不是菊花,菊花早就被你们给打死了,我现在是安安!你也不是我娘,你是杀人凶手!” 原本同桃丫面红耳赤的刘氏此时听了这番话,一张脸瞬间刷白。 “你……你咋说话哩?你的命还是我给的,我就是打死你也是你活该!再说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王菊花我告诉你,就算是你活一天,那也是我的闺女!我让你嫁,你就得嫁!” 安安从未反抗过刘氏,此刻却了红了脖子不肯退让半分。陆子湛和陆盈儿听了动静也出门来,陆盈儿瞧安安那副急红了眼的样儿心疼的要死,把人揽在怀里哄了两声。 桃丫也将人护在身后,“你是收了人的聘礼?” 刘氏道:“婚嫁之事,自然是要收取聘礼的。” 陆子湛沉着脸道:“安安说了不嫁,你便把那聘礼还回去。” 刘氏瞪圆了眼睛,“怎么还,我银钱都花出去了,怎么还?菊花必须嫁!” 陆子湛抿唇,桃丫看他怕是想出钱了事,可刘氏这胃口,怕是你越想用钱去填她越是高兴。 “好,既然如此,那就嫁。” 一时间,院内几人都瞧着她。陆盈儿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嫂子!” 陆子湛也皱了皱眉头,安安更是一脸被雷劈了似的神情。 “二姐……” 只有刘氏脸上有几分欣喜,她试探着道:“你可是真的愿意让菊花嫁出去?” 桃丫:“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怎么办?” 那刘氏脸上总算露了喜色,道:“这不就对了吗,我知道菊花现在厉害,能挣月钱了,可女人么,到底还是要嫁人伺候男人的,你想通了便是。既然说定了,你们可不能反悔。” 桃丫笑道:“当然不反悔,不过既然都说好了,也别再等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这月十五。” 陆子湛眉头越皱越紧,却瞧桃丫眼神灵动,应对自如,心中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紧皱的眉头瞬间松懈了下来。 陆盈儿更是道:“我不同意!不行!你若是让安安嫁出去,我便不认你这个嫂子!” 桃丫道:“嫁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左右安安年纪也差不多了。” 陆盈儿感觉面前这个王桃丫自己都要不认识了,难道她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是非不分的王桃丫了么? 她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偏生她哥还神在在的,跟个木头一样。 陆盈儿胆子打起来,抓着王桃丫的肩膀就要捶她,陆子湛这才跟活过来了似的伸手挡了一下。 “你作甚打你嫂子?” “我就是要打她,把她打醒!” 刘氏在心中盘算,这月十五?那不就只有两天了?刘氏怕桃丫耍滑头,可又不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好不容易答应了,再等一年,难免夜长梦多,再说现在陆家这姑娘闹得这么凶,到时候难免让桃丫再变了心,连忙应道:“好,那便就这月十五好!”心想到时候自己把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儿,她就是想赖都赖不掉。 如是,两人便谈好了,刘氏便离了陆家。 陆盈儿紧紧抱着安安,一脸看仇人的表情看着王桃丫,安安也在她怀里哭成了泪人,比她要嫁给傻子还要难受。 王桃丫:“……”这丫头可真实诚。 她伸手要摸陆盈儿的头发,被她一巴掌给打开了。 小姑娘手劲儿大,桃丫手臂瞬间红了一片。 陆子湛看着皱眉,“好好说话,怎么动上手了?” 陆盈儿连带着瞪上陆子湛了,“你方才为何不劝劝嫂子!难不成你也想让安安嫁给一个傻子!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吼完一通,又吼上王桃丫。 “你为什么要答应?” “我不答应,她能走吗?” “这里是我陆家,她不走我就撵她走!你若是真敢把安安嫁出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嫂子!” 好家伙,气性还挺大,就这么干吼,嗓子也没被她给吼破。 “在我心里,难道我还没有安安重要?” 陆盈儿一时间答不上来,气道:“你若是做这样的事,我自然是看不起你!” 陆子湛突然道:“你嫂子不会把安安嫁出去的。” 陆盈儿微愣,“哥,你刚才都听到了,她答应了!” “咳咳。”桃丫见安安哭的都喘不上气了,也不忍心再让两个丫头傻乎乎的闷头转,道:“我自然不会把安安嫁出去。” 陆盈儿眼神亮了亮,“你可是说真的?” 安安也抬起那双肿成核桃似的眼睛,看着二姐。 王桃丫叉着腰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还能真把安安推进火海不成?” “那你方才为何答应她?你莫不是框我?” 王桃丫拍了下她的脑袋,“傻姑娘,就刘氏那架势,怕是我不答应她就能闹得天翻地覆,且不说以后还会不会有后招,我若是要治她,便要一劳永逸。” 陆盈儿听得懵懵懂懂的,安安却是恍然大悟,那张憋着的小脸瞬间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二姐不要我了。” 桃丫骂了句傻丫头,把两人搂进怀里安慰了两分。 且说这两日,村里已经传遍了安安要嫁给老周家的事儿。下地干活的,隔着田地都在聊,说那刘氏狠心,说那安安可怜,又说那老周家不知给了多少银钱,让刘氏能把最后一个女儿也给卖了。 还有一个说法,在人群中瞧瞧流传着,众人听了都是大惊,但心中却越发好奇了。 也有人想上门打听的,可陆家这两日都是大门紧闭,连镇上也不去了。 两日晃眼过了,前一天晚上刘氏来了陆家敲门。 敲了好几下,桃丫才拉开一条门缝。 刘氏道:“明日就是吉日了,你们咋还没开始准备?” 第96章 王老大戴绿帽子 这颗药刚下去,只见那刘氏原本偏偏欲倒,最后居然又稳当的站了起来。 外间已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刘大庆骂道:“他娘的,跟个三伏天卖不掉的肉似的,整天叽叽歪歪的磨蹭个啥!” 桃丫给安安使了个眼色,又应了一声,扶着一身嫁衣的刘氏便出了门。 刘大庆正巧赶在门口,又是一顿臭骂。 “你娘呢?” “娘瞧大宝去了,让我把安安送出去。” 刘大庆骂骂咧咧,瞧盖着盖头的“菊花”还算安分,也没吵没闹,这才顺气了点。 走出大门,院子里站着一列汉子,吹着唢呐,一张脸涨的圆圆的,中间停了一辆牛车,牛头上绑着一朵大红花,那傻子正坐在牛车上傻笑, 旁边站着嘴唇红兮兮油乎乎的媒婆,红手绢一甩,上来迎人。 桃丫把她挡开,“我送妹妹上车。” 那媒婆也算理解,扭开身子让开,又道:“你们家菊花长得还挺快,这才十二岁,身量都快赶上你了。” 桃丫面不改色道:“我家伙食好。” 那媒婆一噎,心说伙食再说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嫁给一个傻子了?她嫌弃的看了菊花一眼,让人紧着上了牛车。 上了牛车,外头爆了爆竹,这迎亲的队伍就该打转了。 “菊花”上了牛车,那傻子就傻兮兮的瞧着他,嘴角挂着口水去摸“新娘子”的手。刘氏虽说浑身上下没露分毫,可那双手却在外头,常年劳作,那双手黄褐又干瘪,根本不像个十几岁小姑娘的手水嫩。 桃丫心中暗道失策,瞧得紧张。但那傻子却是不觉得,抓着刘氏的手乐开了花。 他娘说了,给他娶媳妇儿可以陪他睡觉,要听他的话,当他的小弟。 媒婆问道:“送亲是哪几位?” 王大庆连忙挥手,跟赶什么晦气东西似的,“不送不送,赶紧的。” 桃丫瞧着他眼眸暗了暗。 目送一行队伍走远了,也没出什么岔子,桃丫这才告辞回了家。 刚推开家门,安安就迎了上来,连忙将她拉进屋里又栓上门。她是趁着大家送亲时候,从后院溜走的。 “二姐,可成事了。” 桃丫点头。她担心安安会犹豫后悔,但她却只是点了点头,眼神里甚至有几分坚定。 安安见二姐盯着自己,猜出她心中所想,抿唇道:“二姐,今年我读了许多书,才明白并不是所有人家都要供着儿子,女儿也该是金贵的,菊花已经被王家给杀了,我现在是安安。” 她眼神清亮,神情冷淡。 桃丫心中微微一激,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放心,只要有二姐在,没人能伤的了你,也没人能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 安安点点头,埋进她的怀里,紧紧搂住。微微战栗的身躯,透露出了她并不如表现得那般淡定,桃丫心道,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话分两头。 只说那刘氏到了周家的新房里坐着,人还没醒转过来。 等那周傻子抢着喝了两口黄汤下肚,满脸红光的进了屋子,伸手就去扒“新娘子”衣服。 桃丫给她的药效也就到黄昏时候,恰到这个时候她人晕晕乎乎的醒转过来,看着面前的人和四周的陈设,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上的衣服先被扒了个精光。 她惊叫两声,见那傻子还要往自己身上扑,吓得连忙叫唤,也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来不及想出个所以然,抱着衣服要朝门口跑。 外头酒喝的正是热闹时候,压根没人听到这动静。 那傻子瞧着是个傻的,可却又精得很。见她抢衣服,傻子也去抢衣服,他力气大,推得刘氏一个趔趄。 傻子嘿嘿笑,“媳妇儿,我娘说了,你是我媳妇儿,就要跟我睡觉。” 刘氏大骂道:“你是疯了傻了?我是你丈母娘!” “不,你是个我媳妇儿,丑媳妇儿!” 刘氏气的歪鼻子瞪眼,“你还敢骂老娘丑?” 傻子嘿嘿笑,“丑媳妇儿,来跟我睡觉。” 刘氏吓得直扑腾,可身上精光,也不敢冲出去,心里把王桃丫和菊花骂的狗血淋头,一个不注意被那傻子给抓住了,把她压在地上啃了两口。 这傻子虽然不清醒,到底是正值年壮,比那王大庆不知好了多少,刘氏久旱逢甘霖,反抗着,却又半推半就的让他瞎胡闹了会。 心想着,她这是被王桃丫那个死丫头坑的,压根不是她愿意的,要怪都怪王桃丫那个死丫头。 那傻子入洞房这一套是他娘教过的,没两下就掏了家伙。 …… 翌日清晨。 村里的第一只公鸡打鸣儿了。 刘氏一个惊颤,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看着精光的自己,再看着精光的傻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糊涂事儿。 她捏着拳头砸了下脑袋,就要下床。 那傻子却是个惊醒的,见她要走,连忙伸手抓着她一通媳妇媳妇儿惊叫唤。 刘氏吓得要死,连忙去堵他的嘴,结果外头周家婶子早就起了,听见动静担心自己儿子被欺负,连忙推门进来,见得白花花一片,连忙又锁了门,骂了一句这新进门的媳妇儿不守妇道。可往外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回过头来一把推开门,直接一双眼睛瞪圆了。 “王刘氏?!!!” 刘氏吓得一哆嗦,手上的衣裳差点掉了。 …… 不过一个时辰,王刘氏嫁给周傻子的消息,传遍了全村。 田埂上、水井旁、小院子里唠嗑的,一来一去说的都是这事儿。 “见了鬼了真是,这王大庆还没死,就瞅着改嫁了?” “不是说嫁的是菊花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刘氏?” “傻呀你,昨儿个你没瞧见么,那新娘子不是被桃丫扶上去的?那步子不是自愿的能走出来?闹这么大动静,不就是为了遮着咱们的眼么?” “那王老大现在是头上戴了顶绿帽子咯!” “你咋知道,那傻子能干事么?” “咋的不能!这一大早白花花的,缠在一起呢!”那人讲的眉眼生动,活像亲眼见过似的。 几人凑一头嘿嘿笑了两声,“那刘氏不会就为了这事儿嫁给那周傻子的?” 第98章 小锤锤砸你 “二……二姐,你咋在这?”王大宝声音都在哆嗦,连忙抓过一旁的衣服捂在身上。 被他制住的那姑娘也乘此机会大咬了他一口,王大宝疼的连忙松开手,那姑娘也由此脱开身来,听王大宝叫二姐,只怕两人是一伙的,拔腿便要朝田埂深处跑。 王大宝怒道:“你给我站住!” 那人哪里敢停,忙要疯跑,可却是被脚下物什一拌,摔了个狗啃屎。 王大宝连忙要去把人抓回来,桃丫冷眸瞧他一眼,他立刻吓得又停住了。 王桃丫几步上前,伸手要将那姑娘扶起来。 姑娘吓得不轻,王桃丫甫一靠近便吓得她厉声尖叫起来,又是踢又是打。 王大宝也心知他这个二姐最是好管闲事的,特别是他的闲事,今儿个被她抓住,指不定还要一顿打骂,此刻借着机会便要跑。 桃丫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冷声道:“你今天要是赶走,我明日便带把剪刀上门,直接给你剪了。” 她声音不大,王大宝却是胯下一凉,他知道王桃丫能说到做到,两只手下意识捂住腿间之物,再也不敢走半步。 王桃丫安抚那姑娘几句,又脱下外衣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好歹把人扶到了牛车上。她身上好几处红肿擦伤,怕都是王大宝那狗东西干的。 月色下瞧得那张脸上也有好几处伤痕,一张水灵灵的脸说不出的可怜,不过更让桃丫惊奇的是,这人是李翠花。李井父亲一家的旁支,靠打猎为生,她爹最是凶狠的。 她依稀记得,在原身的记忆中,大宝也是强了这李翠花,最后落得个被打断腿的下场。可那是他十六岁时候的事儿,如今他不过十四岁,竟然干起了这般猪狗之事,或许是机缘巧合,将这时间线前移了也未可知。 但有一件事桃丫十分确定,这王大宝是烂了根,彻底没救了。毛还没长齐,就知道欺负小姑娘了。 “赵大叔,你赶车把翠花送回家,将此事告诉他爹,我在这等着。” 赵大叔有些吃惊,“东家,那可是大宝啊。” 翠花也是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瞧着她。 安安却没半刻犹豫,直接跟着坐上了牛车,对着李翠花道:“我随你一起去。” 桃丫点头,安安这一年来成长变化格外大,现在已不是当初那个支支吾吾胆小如鼠的姑娘了,也能独当一面,冷静处理事宜。 身后王大宝听得这话,却如同五雷轰顶,跑着过来要拽牛车,“二姐,你这是作甚,我可是你弟弟,大宝啊!菊花,你给我下来,不许去!还有你……” “啪!” 桃丫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直接给王大宝拍了个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她让赵大叔先走,王大宝不死心又追了两步,到底比不过四条腿的。 他又气又怒,却不敢对王桃丫发泄,憋的一张脸通红,“二姐,二姐,你可知翠花那爹拳头比石头还硬,到时候他要是来了,我还有命在?” 桃丫冷眼瞧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二姐,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二姐!你让我走,也别让翠花和别人说,反正我什么都还没做成呢。” 桃丫反手掏出来一把剪刀,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王大宝想着她说要剪掉的话,吓得浑身冷汗,下一秒见桃丫竟是疯了一般,两眼恶毒,拿着那把剪刀剪向他的胯下之物。 王大宝急忙后退,却是一屁股跌坐在了田埂上。 王桃丫收起剪刀,笑眯眯的看着他,“瞧你这胆量,我不过是比划比划,什么还没做呢。” 王大宝一忍再忍,怒气早已压不住,“这种事可有开玩笑的!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姐?” 桃丫笑着,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一字一顿道:“那你可知道名声对女人来说何等重要?你到底还是人吗?” 王大宝被王桃丫这反复无常的态度直接弄崩溃了,也怕再拖下去那李铁锤要把自己剁成肉酱,抱着王桃丫的腿就开始痛哭流涕求饶。 “二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鬼迷心窍不懂事,你就饶了我,我刚中了童生,以后能给咱们王家光宗耀祖,你看在咱们王家祖宗的份儿上,赶紧放我走!” 桃丫挑眉,“就你这样的,祖宗嫌丢人。” 正纠缠之间,又听见那牛车哒哒哒的声音。 王大宝吓得浑身一颤,不管不顾的朝田埂里头跑,但他哪有王桃丫快。 她一伸手,就把人给揪住了。 正巧李铁锤从牛车上下来,王桃丫顺势将王大宝往他面前一丢。 李铁锤一张脸涨得通红,要吃人的模样。 王大宝吓得连忙大叫:“先别打,先别打,我愿意娶翠花!” 李铁锤啐了一口,“老子就是养我闺女一辈子,也不嫁给你这种杂碎!” 拿起自己的铁锤朝着王大宝就是哐哐一顿砸,王大宝越是叫越是求饶,他砸的越是厉害,砸到王大宝不敢再说要娶翠花,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他身上的肌肉鼓鼓的,盯着地上窝囊废似的王大宝。 “你若是再敢碰我闺女,老子就送你去见阎王!” 王大宝疼虽疼,但平日里狠三狠四狠惯了,加之他今日又中了童生,很是风光,最听不得别人瞧不起他,当即道:“我能看上她是她祖坟上冒青烟了,我日后可是要做官老爷的,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李铁锤抄起自己的锤子又是一顿哐哐砸。 王桃丫就抱着手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指点一下没砸均匀。 李铁锤教训完了王大宝,又看向王桃丫,别别扭扭的道了谢,回家去了。 桃丫看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上了牛车摇摇晃晃的回了家。 刚到家门,陆子湛便迎了出来,眉头微皱道:“怎的这般晚才回来。” 桃丫习惯了向他倾诉,便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通,随即问道:“你觉得我狠吗?” 陆子湛将她拥进怀里,“你做的很好。还有一事,平头山上那院坝我已经拾掇好了,还搭了棚子。” 桃丫点头,洗漱之后也歇下了。 第99章 刘氏上门搅和 第二日天刚亮,陆家的大门便被敲响了。 还没来得及起身开门,便听见外头骂开了声,正是刘氏扯着嗓子嚎。 “杀千刀的,老娘真是掉粪坑了才这么倒霉把你给生了下来哟!遭雷劈的哟!没良心的,把你弟弟都打瘸腿了,你就不是个人,你就是个畜生!” “都来瞧都来看呐,看看咱们王家出了个什么狗屁东西,挣了银钱不管爹娘,自己逍遥快活就算了,现在还打断了她弟弟的腿哟!大宝日后可是要当官老爷的哟!” 陆子湛睡眠浅,一点动静便醒了。闻声眉头便皱了起来,桃丫睡得沉,但奈何那刘氏嗓门儿贼大,也把她给吵醒了,见陆子湛要出去,她把人拉住。 笑道:“你让她喊,让她叫唤,最好把全村的人都喊来。” 陆子湛抿唇,有些不高兴,“我不喜欢听别人这样说你。” 桃丫心中微动,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他,“那这样呢,这样是不是心里舒坦了点?” 陆子湛一脸无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桃丫却跟被电了一下似的,迅速弹开,嘴上道:“糟糕糟糕,忘了早上不能碰你,万一你兽性大发怎么办!” 陆子湛:“……” “在你眼中,我便是那样的人?我说过,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碰你的。” 桃丫心想,她也没说过不愿意的,顶多算是扭捏了一下,陆子湛有颜有腹肌,她也不算亏,还是个疼媳妇儿的,只是这货是个大直男,她推他一把他就再不动了。 啧啧啧,没听过一句话吗?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她作势又靠在陆子湛的怀里,道:“真的?不是说男人不能憋,得憋坏了吗?莫不是你不行了?” 陆子湛咬着后槽牙,眼眶都红了一圈,笑道:“你莫非是想试试?”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身边气压骤然降低,果然古今中外,男人都是受不了别人说她不行的。 王桃丫在火烧到自己身上之前,下了床。 “刘氏在外头喊了这么半天了,别给喊累了。” 陆子湛瞧着她,眸光里净是无奈与宠溺,只得起身随她一道出了门。 安安也站在院子里,听见声音看向她。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桃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安安转身又进了屋子,桃丫前去开了门。 村里人都是靠天吃饭的,这个时候也起的差不多的,这么一会儿时间,还真叫刘氏把人给全吼来了陆家门口。 刘氏插着腰,一身衣裳乌糟糟的,还有一股子怪味,地上躺着王大宝,泡皮肿眼的,一条腿搭在地上,有气无力。 刘氏见了她,情绪再次高涨,大骂道:“王桃丫,你还有脸开门!” 桃丫:“……”不是你一直在外头闹得吗? “大家乡里乡亲的,想必都知道桃丫开了铺子挣了不少银钱的?大家都看看,现在我们过得什么样的生活,她王桃丫又过得什么样的生活!” 桃丫的变化大家自然看在眼里,也有眼红的,不过到底都是老实本分人,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这桃丫不是被你们卖给陆家的吗,怎么人家日子过好了,现在又说人家不孝道了。” “是啊,去年也没少从陆家拿东西,现在桃丫好歹顾家了,不给拿了,怕是心里慌了,没了进账。” “自己有手有脚的,还能饿着不成?” “胡咧咧!”刘氏气得要死,这些人不向着自己就算了,居然还站在王桃丫那一头,她回过头横了一眼说话那几人,嚎着嗓子道:“我是她娘,她孝敬我是天经地义的!你们说这话,就不怕日后老了老了被儿子给撵出家门么!” 几人闪躲着眼神。 刘氏又给地上的大宝使了个眼神。大宝今日本是不愿意来的,自从出了周傻子那事儿之后,他都不乐意跟刘氏一起出门,觉得丢人,可昨夜里他实在是受了奇耻大辱,腿也断了,日后还如何威风? 更何况刘氏告诉他,若是这一次成功了,能把王桃丫名下的财产全部都夺来,更能逼王桃丫治好他的腿。 此刻,王大宝很是配合的跟着哭喊起来。 刘氏便道:“我儿子,也被她打瘸了腿,你们说说,得多狠心的人,才能把自己弟弟给打瘸!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心!” 王桃丫:“……谁告诉你王大宝的腿是我打瘸的?” 这件事,是王大宝对刘氏说的,他总不能告诉刘氏自己是要强了翠花没成,反被翠花他爹给揍成这熊样了?哪知甫一告诉刘氏,她便不问青红皂白的相信了。 此刻,刘氏微愣,不过片刻又咆哮起来,“天杀的,敢做不敢认咯!老天有眼就该下刀子劈死你这个狗日的!” 王桃丫:“要劈也先劈死你好?你不守妇道。”她可不会对这个女人心软,更不会对王家的人心软。 王桃丫此话一出,周围人便嗤笑出声来,刘氏一张脸瞬间涨红,一张嘴,话都结巴了。 越是结巴,她越是恼羞成怒,手掌捏成拳头冲进来,“老娘今日打死你!” 桃丫本想伸手,酷酷的将她挡住,然后来一句——究竟是谁敢做不敢认? 可手还没伸出去,陆子湛就已经挡在她面前的。 男人比她高一个头,身子跟座小山似的。 陆子湛声音低沉,“出去。” 刘氏要撒泼,可哪里奈何得了陆子湛的手劲儿,被揪的脸都绿了。 桃丫往前一步,瞧了眼躺在地上的王大宝。 王大宝浑身一颤,哭的更加实在了。 哇哇哇,这个女人太恐怖了他要回家!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只是他腿脚不便,根本爬不起来。 桃丫笑道:“想起来吗?” 王大宝疯狂摇头,一边哭一边喊:“不想。” “那你们今日来寻我,所谓何事?” 刘氏骂道:“我今日来就是为了揭穿你的真面目!王桃丫,你个黑了心肝的,你今日若不给你弟弟腿治好,我便要上告,让你浸猪笼!” 第100章 下雨了 王桃丫轻扫她一眼,“治好了,就没事了?” “当然不是!”刘氏以为王桃丫是被自己吓住了,她挣脱陆子湛的手,得意的笑道:“今日你还得把你的私房钱,和青山镇的铺子给交出来,要不然,这事儿就不算完!” 到时候她有了铺子又有了钱,还愁当家的不原谅她吗? 王桃丫点头,“治,是不可能治的。” 刘氏的脸瞬间晴转阴,“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医术那么好,却不肯为你弟弟治病,那我就要告官府!” 王桃丫点头,“那你大胆去告,看被抓进去的是你还是我。” 刘氏秒怂。 “你……你敢诅咒老娘!老娘打死你!” 恰巧这时候,安安从屋子里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小匣子。 刘氏也是精明了,知道打不到王桃丫,伸手就打向菊花,嘴里一边骂道:“没良心的东西,这十多年算老娘白养你了!” 只是这一巴掌还没打下来,桃丫便抓住了她的手,并且重重的挥了回去。 无论是刘氏还是王大庆,她之前从未动过手,哪怕是那一次伤了王大庆,也是无意之间,这两人好歹是原身的亲身父母。 可事情走到这一步,她若还是同之前一般忍让,只怕王家的人都要到她头上蹦迪了。 “啪”的一声脆响。 刘氏的脸瞬间肿起来了,她越是发疯了一般的朝着王桃丫冲来,要和她干架,只是她那点力道对王桃丫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 王桃丫看着她跟个疯婆子似的,又是一把上摔了下去。 这一下,刘氏被打蒙了,人也被打老实了。 王桃丫声音清脆道:“第一,王大宝的腿,不是我打折的。你好好问问她究竟是如何瘸的,因果轮回是讲报应的。我不会给王大宝治腿,他这是咎由自取,第二,你没有资格说我不孝顺,每月我和安安都会给你们一两银子,就算你们对我和安安从未有个好脸色。第三,日后你若再敢来我陆家撒野,我便要叫你好看!” 刘氏那凶煞模样,硬是被桃丫这几句话给吓得浑身发颤。 围观的村里人被桃丫打亲娘这举动给惊呆了,但心里多少还有些爽的。毕竟刘氏平日里就爱占小便宜,随着周傻子的事儿之后名声更烂了,早有人想揍她了。 此刻听了桃丫这话,心里更是大骂刘氏不是个东西,家里女儿如此糟践。再说这桃丫居然每月给她一两银子,这是个什么数目?他们家一年恐怕都攒不下来这许多银子,他们一月便有了,还敢说桃丫没良心不孝顺?到底谁才是天杀的?有这样的女儿,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啊! 王桃丫从安安取来那匣子里头拿出来一张纸,抖开。 “这上头白纸黑字的写着,我和安安早于你王家断绝了关系,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那从此之后,这一两银子,便没了。” 刘氏急了,“不行,你不能这样!” 王大宝却是受不住了,他知道再耗下去毫无好处,对着刘氏一顿骂,让她把自己给扶回去,这事儿才算是这么了了。 只说王大庆知道每月一两银子被刘氏给作没了,气的对她又是一顿揍,刘氏半个月没下来床。 桃丫惦记着洪灾快来了,又专门去了平头山一趟,要么说这平头山地势还真不错,山顶上一块平坦地方,正好修建院坝。足有一千平方米。 回来,桃丫又让陆子湛帮她请了几个汉子上山收土豆。 山上林木砂石多,不好种粮食,但是土豆却正好生在这山上,长得颇好,个头比山下头的还要大一些。 收土豆的汉子一共七八个,一个个收了一箩筐便抬到山顶上去。 李井也在这其中。 他背了几筐子土豆上山,擦着汗正好瞧见王桃丫走过来。 她穿着一身藕粉色衣裙,眉如远黛眸若星辰,那一双手更是弱质纤纤,指尖微红,细嫩娇弱,让他不自觉的红了脸。 桃丫转眼,正好瞧见李井。 她点了点头,“李大哥。” 李井一时间口干舌燥,眼珠子都不知道在哪儿放。 “你咋的在这山上头盖这么大的棚子?”不说棚子,这山上被铲平了,一大片,不知费多少人工体力,花了多少功夫银钱。 桃丫笑道:“不是为了种地蛋么?” 李井也没了刚才那紧张感,随即道:“若是为了地蛋,我倒觉得有些不值得,毕竟这种出来的地蛋能值几个钱?”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多话了,毕竟桃丫可有生意头脑,他不过只是一个庄稼汉而已。今年地里庄稼都不好,这地蛋却又大又圆的,早知道他们也该重一点的,免得入冬了没吃食,怕是开春要饿肚子。 只说这山上的地蛋几人硬是收了三四天才收完,堆了一片棚子。 汉子们从桃丫手里领了工钱,也都是眉开眼笑的。 …… 又半月过去,天仍然干旱的很。村里怨声载道,都愁的不行,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今年的收成要比去年少一半啊! 这一日天上总算是飘雨了,村里人都高兴疯了,也不躲雨,就在地里淋着,高兴的看着庄稼。 只有王桃丫,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铺子已经关了,安安这几日也歇在家里。她看着大雨道:“二姐,你愁什么,这不是下雨了么,难道下雨你还不高兴么?” “若是一直下呢?” 安安笑道:“怎么会一直下呢。” 桃丫去找了一趟里正。洪水一事非同小可,人命关天。可她若说又洪水,大家未必相信,桃丫苦思冥想,总算是找到一个合理的说法。 “里正,你可还记得我曾经在马坡村见过一位得道高僧。” 里正立刻点头,这可是他们十里八村的荣耀。 桃丫其实早就不记得那得道高僧了,但此刻还是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这得道高僧说今年运道不好,青山镇会遭洪灾。我本来不信,可如今发生的都被他预料准了。” 桃丫将干旱几个月,再到今日下雨的时间,都说是那得到高盛算出来的,里正立刻引起了重视。 第二天便召集了全村的村民,说了这件事。 不过大部分都不怎么相信,毕竟他们一直都盼着下雨,咋的下雨了还会有坏事发生? 可连着又下了几天,都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大家慌了,按照王桃丫的吩咐,在家中准备了急救包袱,等着安排。 第101章 卖粮食 只有几家人仍是不相信,还骂王桃丫是个妖言惑众的,就该赶出村去。 这几人分别是那村里的张寡妇和王周氏一家,以及王大庆一家。他们三人结成一团,一致对外,认为王桃丫就是有什么图谋,弄得人心惶惶。 王周氏甚至整天两手插兜的串门子,一上门见别人急救包袱准备的样样周全,就来一通:“不是不是,难道你们真的相信王桃丫那个鬼丫头的话吗?这点雨都是上半年没下来的,能闹出什么大幺蛾子?别瞎折腾。” 可从村头蹿到村尾,也没人正眼看她,对桃丫说的皆是深信不疑,还劝她回家去备好干粮。 王周氏又去王大庆家里和刘氏通气,让她千万不要准备什么急救包袱,然后一回头就自己准备上了。反正准备个急救包袱又不费什么事儿,万一呢。 桃丫根本没工夫理会他们,这次被洪灾侵袭的村庄包括了青山镇大多数,她既然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就该尽量的避免伤亡,她一连几天赶着大雨去青山镇,就为了告诉所有人洪水要来了,让大家准备好干粮,躲到高处去。 她的说辞还是这一套,一开始人们也不相信,可这雨越下越大,越下愈大,都没有停下来的架势,他们这才相信了。 也慌了神,都背着包袱要离开青山镇,躲到不会发洪水的地方去。 可年轻力壮的走得了,那些老的小的却走不动。外出逃难,也要银钱打点,一穷二白的人家,只有守在家里。 大家都很绝望,难道他们要等死吗? 桃丫又去找了县令,和他说了情况,专门在青山镇最宽敞的公示台做了宣讲。让大家准备急救包袱,又讲清楚急救包袱都该背哪些东西,发洪水时该往何处躲避。 青山镇的百姓这才感觉心里稳了些,各自回家收拾东西,生活也一切照旧。 出了这事,镇上的粮食,又涨了两翻。 最高兴的要数张春花。她攒了快一年的粮食,现在终于能卖出去了。 可她知道时机还没到,现在市面上还有粮食,价格还不是最高的时候,她想赚一笔狠的。 她每日都上青山镇去打听粮价,一开始价格都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她高兴地不得了,可又过了几日,那价格却断崖式的垮了。 只因有一家粮食铺子,按照淡季时的价格在卖,破坏了市场。大家都去那家铺子买粮食,其他铺子的价格自然也被影响了。 一开始这些粮食商都想着这铺子的东家是个傻缺,该挣钱的时候不挣钱,也没当回事,他们家粮食总有卖完的时候,可一连等了好几天,这铺子的粮食仍是源源不绝。 这铺子正是王桃丫关掉的那家江湖食肆,现在开门做的粮食生意,卖出去的粮食正是她去年就招呼伙计买回来的。 这一年下来,买回来的粮食也不在少数,这些人买的都是紧急避难的口粮,加上桃丫限量,也不会一阵就卖完,能让所有人都买到粮食。 日子一长,那些铺子的粮价自然就垮下来了。虽不至于像桃丫这样便宜,但也是大家能接受的程度。 这件事对张春花的打击最大。 她冲进那家粮食铺子,一见王桃丫就气恨的咬牙,这女人是跟自己有仇么,怎的偏生和她作对?脑子有坑,有钱不赚! 只见铺子里头的王桃丫一身素衣,头上以同色布巾束发,青色发丝如瀑一般落在脑后,既洒脱又靓丽,眉眼细润,小嘴微抿起来,自有三分韵味,更别说那腰身不盈一握。 张春花嫉妒的眼睛都快绿了。明明她才是大山村里最美的女人,可现在她那张脸就像是隔夜的黄花,根本不如王桃丫的水嫩,也不知道这女人用了什么养护方子。 她忍下怒意,脸上堆了笑。 “桃丫,还记得我不。” 桃丫瞧她一眼,怎会不记得,她只看了张春花一眼,便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她去年秋冬季栽种了那么多粮食,不就是为了今年灾年大卖么,自己挡了她的财路。 张春花被王桃丫这淡淡的一眼,瞧的有些自行惭秽。她也不明白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但莫名站在王桃丫面前,就有一股子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抬不起头。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扭曲。 “桃丫,你不是做的火锅生意么,怎么一转眼就做起粮食生意来了?每日这么卖,你可知道你亏了多少银钱不!” 桃丫淡淡道:“我没亏。这糙米,我3文一斤买来的,5文一斤卖出去。” “你是不是傻啊,”张春花一脸为她着想的口气道:“你可知现在外头的粮价卖多少不?就是糙米,也要50文一斤!你店里才卖5文,你卖出去这么多粮食,那不就等于丢了多少银子!” 王桃丫瞧她一眼,“我只赚我该赚的钱。” 张春花一噎,见王桃丫油盐不进,气的跺脚,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 一脸大聪明模样道:“那这样,你把你店里的粮食卖给我。反正你卖还挺花时间的,按照五文一斤,全部称给我。” 说完,她两手抱胸站在一旁,一副自己是大款自己很牛逼的样子。 一旁听着的伙计人都傻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的。这些天不知多少粮食贩子想找他们买,低价买高价卖,都是偷摸来的,倒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 桃丫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出去。” 张春花愣了下,以为桃丫是没听清楚自己说的什么,提高音量道:“我说,要将你店里的粮食全部买了,不压价的那种。” 卖5文一斤,还想压价,怎么不去做梦? 这一回,没等桃丫再接话,店里买粮食的老百姓都看向了张春花,眼神不善。这里的老百姓基本都是赶很远的路过来的,听说这有便宜粮食卖,天不亮就出门了。 粮食还没买到,有人说要全买了,那怎么能行? 第102章 芸娘救子 张春花丝毫不察,继续道:“你们伙计呢?把粮食装起来,算算银钱,送到我家去。” 人群里头有个捏了5文钱的汉子,瘦的脸都凹进去了。 闻言连忙道:“姑娘,这粮食你可不能全买了,你要是全买了,我们吃啥啊。” 张春花不耐烦道:“不是还有别家的吗,着什么急啊?” 那汉子道:“别家的贵啊,就这里的米便宜啊。” 张春花嗤笑道:“吃得起就吃,吃不起就死呗,老天爷出这么大灾难,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不配活着的人早点死了。” 几乎是这话一出,所有人的愤怒都被挑了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咱们都是一样的平头百姓,我们怎么就不配活着了?” “你这姑娘瞧着人模人样的,说的却真不是人话。” 这些人灰头土脸,穿的都是最差的土布衣裳,都是青山镇最偏远的乡村的村民,张春花压根看不起他们,更没把他们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翻了个白眼道:“这世道便是如此,我说错了吗?有权有势的人能活着,像你们这种活在烂泥里的蝼蚁,就是死了也没人可怜!” 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从地上抓了颗石头便砸在了张春花身上,“坏女人,你才死了都没人可怜!” “有娘生没娘养的,你娘是怎么教你的?” “什么人呐,还好意思在这儿要把咱们的米都给买走,赶紧滚出去!” “滚出去!” “滚!” “赶紧滚蛋!” “你们凭什么让我滚出去,这是你家的地盘吗?”张春花被骂的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把抓住那个扔她石头的小孩儿,“你爹娘呢!敢拿石头扔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小孩抓着她的手就是一口咬了下去。 张春花疼的叫唤了声,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那小孩脸上。 “啪”的一声。 小孩儿不过五六岁的模样,被她打的脸偏在一边,巴掌大的小脸上瞬间有了个五个手指印,嘴巴一瘪就哭嚎起来。 “娘!娘!我要娘!有坏人打我!” 旁边的人顿时急了,“你还是人么,怎么连孩子都打。” 王桃丫眉头微皱,她不过一个转眼,这女人便在她铺子里闹事。 她一伸手,便将张春花使劲儿的手给捏住,等她脱力,便将孩子给接过来。 那小娃子身上虽然脏了些,但一双眼睛很黑亮,瞧着活泼可爱的,只是脸上那个巴掌印有点显眼。 正要把张春花给解决了,外头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个身形壮硕的女人瞬间出现在店门口,身形足有一米七五左右,浓眉大眼,一脸杀气,满身的肥膘,怕有两百斤。 粗着嗓子喊:“谁敢动我儿子!” 桃丫心说,这儿子这么清秀,娘却长得如此五大三粗。 那小孩顿时哭的更响亮了,一个劲儿的叫唤。 “娘!” 那身形壮硕的女人一伸手,便将王桃丫往后退了两步,将儿子给夺了回来,看他可有受伤,紧接着便横眉冷对,抬起蒲扇般的巴掌便要扇桃丫。 桃丫倒是有些意外,她到这个时空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推动她,这女人力气倒是大。 如此想着,那身形壮硕女人的巴掌便到了眼前。 她连后退半步,那头张春花见势不对,也往外撤。小孩眼尖,抓着她娘的衣裙便道:“娘,欺负包子的坏人要跑了!” 他娘脑门一转,抬手就把张春花给抓了过来,问清儿子缘由,抓着张春花就是一顿胖揍。 那拳头可比沙包还大,一拳下去,张春花眼冒金星,扑腾着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围观百姓:“这边脸没打着,这边再补两拳。” 张春花:“……” 不过片刻,张春花便被揍成了猪头。 那壮硕女人道:“还敢再欺负小孩不?” 张春花:“呜呜呜,再也不敢了。” “哼!谅你也不敢了,给我儿子道歉!” 张春花:“呜呜呜儿子对不起!” 壮硕女人眼神一凝,那小孩叉腰,一巴掌呼在她后脑勺上,“叫谁儿子呢?占谁便宜呢?叫爹!” 张春花:“呜呜呜,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王桃丫:“噗嗤——”这小孩儿还真是人小鬼大。 张春花好不容易道了歉,这才灰头土脸的溜走了。 那壮硕女人又拉着包子走到桃丫面前,“老板,给你添麻烦了,我儿子刚才说了,是你救他,多谢你。” 桃丫点头,“不过举手之劳。” 她方才注意到,这小孩儿告状,他娘虽然着急,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还是问清楚事情因果,才出手教训,倒是明事理的。 旁边有人叫她去买米:“芸娘,我排到队了,快来买。” 正是刚才那个瘦到脸都凹进去的男人。 芸娘这才抱着孩子走了,花钱买了两斤米。 话分两头说。 那张春花被打的鼻青脸肿,好不容易回了家,却是被那马秀才一通骂。 “跑哪去了,你想饿死老子是不是?脸上伤怎么来的,又出去给老子惹事儿是?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马秀才原本还稀罕张春花这个送上门来的女人,可自从他中了举人之后,便再也没拿正眼看过张春花,时不时嫌这嫌那,打骂也不是没有的。 但惦记着张春花说那堆粮食能卖出去天价,给家里置办一套大宅子,也没把事情做绝。 张春花在外面横三狠四,在屋里却是百依百顺,只说自己今日倒霉,遇见一个不讲理的女人,把她给揍了一顿,又拉着马秀才的裙角哭,“相公,日后你做官了,可要帮我出这口气!” 马秀才嫌弃她就这点出息,自己还没当上官就想着用自己的权利压人了。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赶紧去烧饭。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个没完没了,难不成真有洪灾?” “那还有假?等洪水来了,到时候咱们就把家里的粮食都倒卖出去,别说是这青山镇,就是皇城的宅子,都能置办一套。” 马秀才眼珠子亮了亮,倒是盼着这雨越下越大了。 第103章 上山 又下了几日的雨。 王桃丫虽说没学过气象,但也感觉洪灾马上要来了。这一日,她联系上各个村的负责人,开始疏通村民避难。 而她也带着大山村的村民,上了平头山。 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山路泥泞不堪,很不好走。王周氏一家人和刘氏一家人,虽然嘴上说着不信邪,但全村出动的时候,他们还赶在前头咧。 村里人见她们几张面孔,都心知肚明,但现在天灾当头,也都没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由衷了夸了桃丫几句。 “山上那棚子,我还说桃丫是白花力气呢,没想到居然能排上大用场。” “桃丫这丫头,是真的不错。” 王周氏泼冷水道:“这还不知道洪水来不来呢,就夸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说话那人正是赵婶子,闻言气的不轻,“咱们本就受了桃丫的恩惠,不说这次的事儿,就算是前头一年,咱们村哪一家没吃过桃丫家的肉?吃了人家的肉,还在背后说人家的不是,也不怕烂嘴哟!” 王周氏道:“不过是小恩小惠,就给你收买了,没出息。” 赵婶子嘴笨,争不赢她,气的脸都绿了。她女儿赵大妞拍了拍她的背,道:“娘,算了,咱们不和她争。” 王周氏露出胜利的笑容,“我说么,必定是得了她什么好处才处处帮她说话,平日里给她做工做惯了,人都直不起腰来了。” 赵婶子气的胸口疼,“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王周氏本就是耍泼惯了的,哪里怕她,当即就要掐上来。 本就下着雨,路又不好走,两人这么一闹腾,大家都走不好。只见那王周氏要和赵婶子干架,赵大妞连忙去拦,赵大叔也要动手。 电光火石之间,一根登山杖杵在王周氏胸口。 王桃丫撑着一柄伞,一手握着登山杖,一双眸子冷的犹如冰水一般,也意外美得惊人,让人挪不开眼。 “你若是不愿上山,没人逼你。” 王周氏嗫嚅着道:“还不是这赵婆子欺人太甚,我随口说两句她便骂上了,气上了,待会儿要是气的一命呜呼了,难不成还要算我头上?” 王桃丫眉头一拧,动作重了几分,“方才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再闹事,就滚开。” 她可没心情照顾这些没脸没皮拉后腿,还要白嫖的人。 王周氏这才闭了嘴。 一行人这才又上了路。 走到半道上,雨越下越大,砸在油纸伞上像是天上在下刀子。到山间小路再往下头看,山沟中的河流早已满涨,水都把最底下的树枝给淹没的只剩下顶梢了。 没人说话,大家十分默契的走得更快的。老人孩子妇女走在中间,外头是青壮年男性,大家都十分默契的手拉着手,谁走不动了,就拉扯一把,速度倒也不慢。 约莫走了一个半时辰,到了半山腰。 大家停在一棵大树下暂时歇脚,又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垫垫肚子。 正打算再次上路,赵大妞突然尖叫了一身哭喊起来,一边呼救一边喊。 大家都吓了一跳,眼神找过去,赵大叔更是腾地一下站起来,抬脚就走了过去,嘴上下意识念叨着:“是大妞,是大妞!大妞出什么事儿了,爹来了!” 有几个汉子自发站起来,视线不约而同看向王桃丫。 王桃丫也站了起来,举着伞要过去。 陆子湛抓住她的手,沉声道:“我去。” 安安也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却没说什么。 桃丫抿唇,她知道陆子湛是担心她,可她一身力气,也能帮上忙,便道:“一起。” 几个人一同过去。 赵大妞的伞早就打翻了,破破烂烂的落在一旁,那一处山体倾斜下来,山石乱的将路给挡全了。 她坐在地上,浑身衣衫早就打湿,一边哭一边喊:“娘!娘!”见了人,她眼里冒出亮光,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快,快救救我娘!她被石头压住了!” 赵大叔的眼眶瞬间红了,冲上去就要刨土。桃丫把人拉住,“赵大叔,先别动。” 是山体滑坡,如果不找好角度下手,恐怕要再次滑坡,非但救不了人,而且会更加危险。 赵大叔人都在发颤,浑身冰冷,“你大娘在那下头呢,我要去找她,我要找她。” “赵大叔,我们一起找。” 赵大叔这才松了口气,眼睛在那堆砂石上看,恨不得扑上去挖,好歹忍住了。 桃丫皱眉看了眼,还好面积不大,隐约能看见被埋住的赵大娘的衣角。 几个汉子默不吭声,好再出门时桃丫嘱咐带上些工具,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几人抄起铁锹就挖了起来。 还下着雨,进度很慢,很快几个汉子身上也淋得湿透了。 王二黑走在后头,裹着衣服瞧着,说风凉话道:“肯定没气了,别挖了。” 王周氏听了动静,也站着远远的瞧过来,道:“看我说,遭报应了?要是不上山,能有这事儿?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洪水还没来,倒是先把自己给埋了,哈哈哈哈。” 赵大妞听了这话,哭的更大声了。 李大嫂听不惯,皱眉道:“王二婶子,话不能这么说。” 王周氏眉头一挑,很是得意的模样,“我说什么了呀,不是你们疯了似的跟着王桃丫要上山吗,瞧瞧,这就是上山的后果。” 话音刚落,迎面有破空声而来,一根登山杖带着杀气,竟然直直的插在王周氏身旁那棵树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王周氏浑身一颤,抬头,正巧对上王桃丫那双冷厉的眸子,更是夹紧了菊花。 王桃丫冷声道:“你给我滚。” 王周氏立刻道:“你怎么能让我滚呢,这路又不是你家的,你能走我就不能走吗?我乐意走你管得着吗?” “呵,可以,你愿意走,便走,但是不能和我们的部队走在一起。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王周氏直接气上了,“王桃丫你以为你是谁啊,还见我一次打我一次?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就不走!咱们一个村的都在这儿,你赶我走,是想害死我吗?” 第104章 王周氏不要脸 桃丫冷冷扫她一眼。她现在没工夫和王周氏掰扯,当务之急是把赵大娘给救出来。 就赵大妞的说法,是她想要过来方便,才让她娘陪着到这边来的,结果突然山壁就倒塌了下来,她娘危难关头推了她一把,要不然压在下面的就是她了。 说着,赵大妞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王桃丫让人把她拉到安全一点的距离,指挥着众人去挖。一群大老爷们,俨然已经将王桃丫当成主心骨了。 好在刚刚垮塌,泥土并不紧实,赵大娘站的地方也没有靠着山体,被压得不深,不过花了半个时辰,便把人给掏了出来。 只是人已经晕了过去。浑身脏污混着泥土,瞧着一张脸更是惨白,喊几声也没把人给喊醒。 赵大叔瞧着,怕是以为人已经去了,眼眶都红了一圈,紧紧搂着人不松手。赵大妞见状,更是一顿哭嚎。 王桃丫被闹得脑仁有些疼,给赵大娘摸了脉,只道:“赵大娘只是晕倒了,你们别着急。” 又吩咐人把她抬到一旁平整的地方去。 大树底下雨虽然小些,地也是湿滑的。桃丫让人撑伞挡着,将赵大娘口鼻的异物都给清理了出来,又喂她吃下一颗药丸。 先前让众人准备的急救包袱排上了用场,桃丫从赵大妞的急救包里拿出来水壶,水壶里的水还是温的,喂她喝了一口暖一暖身子。 不过半柱香时间,赵大娘那张惨白的脸,便又有了血色。 大家眼睁睁的看着,这会儿都惊呼桃丫简直是神医,能起死回生,赵大妞也冲到她面前要给她磕头。 桃丫把人扶起来,余光又瞥见旁边斜着眼睛旁观的王周氏,抿了唇,眼神也冷了下来。 “我说了,我们的队伍,容不下你,你走。” 王周氏压根没把她当回事,还是方才那般无赖口气,“这山是你家的,还是这路是你家的?我爱站在哪儿就站在哪儿,你管得着吗?” “我当然管不着你,但是接下来,我的队伍,不会管你。我说洪水要来你不信,你又不好好在村里待着,我要上山避难,你说没灾没难,一路滋事,那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 有婶子忍不住道:“就是,你要是不相信,就在村里待着呗。不好好待着就算了,跟着上了山还一路叨叨逼逼的,就你张了张嘴似的。” 王周氏怒道:“我爱在哪儿在哪儿,管得着吗?就兴你们上山,不让我上山么?” 她一开始确实是觉得王桃丫在胡说八道,可雨越下越久越下愈大,田里的庄稼都被淹了,本来没挂几粒谷子,这下算得上是颗粒无收了。 哪怕是洪水不来,她上山也能有吃有喝啊,她可是知道,王桃丫在山上种了地蛋,收了足足几间屋子那么多。她救那么多人也是救,也不差她一个啊。 王周氏想的明白,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往回走的,方才的赵大娘就是教训,要是她被压住了,她儿子她爹能把她给挖出来吗?再说还有现成瞧病的,谁爱走谁走,她可不走! “再说了,当初说不相信有洪水的也不止我一个人,你娘还是你爹不也不信么,你怎么不赶他们?” 人群里的刘氏气的直眨眼睛,可王周氏就跟瞎了似的看不见。她上了山就一直没做声,王周氏这是想害死她! 好在桃丫并没接招,她冷冷扫了王周氏一眼,“你们上来,我们也接纳了,我给了你机会,你没有把握。” 见王桃丫软硬不吃,王老二虎着脸站在自己婆娘身边,“老子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王桃丫真是服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正无语的时候,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她下意识低头,心想,真是奇了怪了,这男人的手怎么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暖暖的? 正这时候,耳边响起一道清朗的声线。 “桃丫带大家上山也挺辛苦的,大家包袱里都有吃的,能给她分一点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桃丫抬头,正好和陆子湛对了个眼神,他冲着她眨了眨眼。说来也奇怪,明明一句话都没说,桃丫却瞬间心领神会了。 大家包袱里装的吃食都不多,但听到陆子湛的话,没有犹豫,都上前来给桃丫送吃的。 你一个饼子,我一个鸡蛋,还有送藜麦馍馍的。不一会儿,陆子湛手上的包袱装满了。 刘氏也肉疼的送上来半个馍馍,张寡妇也朝包袱里丢了半拉红薯。就王周氏一家人,杵着没动,见陆子湛瞧过来,还扯着嗓子道:“看什么看?那么多你能吃的完吗?早知道你没安好心!还以为你真是带着咱们逃难的,你这不是变相压榨吗?咱们家自己的口粮都不够了。” 陆子湛道:“无论多少,都是心意。” 王周氏黑着脸不肯给。王老二和王二黑更别说能拿出来东西了,两人手上的吃食,早在路上都吃完了。 当然她不给,陆子湛也没强要。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赵大娘缓缓转醒了,又村里两个青壮年背着走在,一行人又整装出发了。 照旧是老人孩子妇女在中间,青壮年在前后两头。 王周氏要按照原来的顺序站进去,那一前一后两个婆子却是手拉着手,没给她留地方。 王周氏黑着脸道:“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氏道:“你不是我们队伍里的。” 王周氏咬着牙在心里一顿骂,这刘氏变脸可真是快,方才还跟自己逼逼叨叨王桃丫多缺德,这会儿又跟她站一对了。 “你啥意思啊?!什么叫我跟你不是一个队伍里的?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咋的这么不是人?” 和刘氏手拉手的正是张寡妇,两人虽说之前能容下王周氏,可现在不同了。她们可是忍痛割了肉的,怎么能让一个什么也没出的跟着她们一起,享受同样的待遇,她凭什么? 两人手拉的死死地,压根没给王周氏机会。 那边王二黑和王老二也是这光景。 第105章 王二黑喝水 上山时候,为了避免出事儿时自己垫后,王老二硬是把自己塞到老人这一队里,又把王二黑塞到孩子这一队里。一群五六岁的孩子里头,就他一个大汉,也能叫他走的面不改色。 要是有人不服气,王周氏便把王二黑搂在怀里,嚷嚷道:“他怎么就不是孩子了,我儿子无论多大都是我的孩子。” 都成过亲的人了,能这么不要脸,众人也是服了,没人愿意和她掰扯,也就由她钻了空子,现在好歹算是出了这口气了。无论怎么说,都不让人进来。大家的手都拉得紧紧的,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要想进我们的队伍,得先拿吃的出来。”刘氏道。 王周氏身上倒还有吃的,可她不愿意给王桃丫,她都那么多了,还愁没吃的吗?她身上可就这一点的,这女人心眼儿怎么就那么坏呢?反正都要上山,这么多人是上,多她一家人怎么了? 于是她冲到王桃丫面前就对着王桃丫骂:“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善良?你明知道我们一家人没什么粮食,还管我们要,是想饿死我们吗?” 王桃丫看着她,翻了个白眼。 “又没让你全拿出来了,你什么都不想拿出来,什么都想要,你怎么不去做梦,梦里啥都有。” 王周氏被她怼的面红耳赤,又把方才那套强盗理论拿出来,“不进你们队伍,就不进你们队伍,反正这路不是你家的,我也要上山!” 王桃丫根本懒得理她。 时候不早了,要加快脚程才能早点到山上的院坝。 他们一行人走在前头,王周氏一家人便跟尾巴似的跟在后头。 因着赵大娘遇到这一次山体滑坡,桃丫走的格外小心,但凡有落石的地方都让人绕开。 王周氏也依葫芦画瓢,一路走得也是无惊无险,心里下意识就觉得王桃丫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嘛。 每走一炷香时间,背着赵大娘的人都要换一拨,山路毕竟难走又累。王大宝倒是因为腿瘸了,不用背人,心中一时间还有几分庆幸。 换了不知第几组,赵大娘也有些不好意思,说要下来自己走,可大家都不同意,还是将她一直背着。 背着赵大娘的,走路难免要比别人慢一些,就走在人群里头,时不时有人帮着照看一下。 一路上都是赵大妞和她爹轮流着打伞。 这会儿赵大妞见她娘嘴都干的起皮了,从包袱里摸出来水壶给她,要喂她喝点水。 后头王二黑正好瞧见,一伸手便夺了过来,仰着脖子便朝嘴里咕噜咕噜灌。 赵大妞气骂道:“你作甚抢我东西!还给我!” 可她哪里能从人高马大的王二黑手上抢回东西,不一会儿便被他喝的见了底。 他把水壶朝地上一扔,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随手的,正好把那水壶给扔进一个泥坑里,里头浑浊不堪,那水壶也瞬间脏兮兮了。 道:“咋就剩下这么点了?” 赵大妞直接被气哭了,“这是我娘的水!” 王二黑不以为意,“不就是一口水吗?天上不是在下吗?张嘴接不就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婆,喝什么水啊。” 赵大妞一张来都起红了。 从来不与人红脸的赵大叔也气的脸都黑了,站在王二黑面前道:“二黑,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赵大娘!” 王二黑轻嗤一声,“我又没说错。” 王周氏也护着自己的儿子,道:“不就是喝了你一口水吗?至于这么计较吗?小肚鸡肠。” 服了,自己抢了别人东西,喝了还直接把水壶给扔进脏水里了。 赵大叔也是被气的两眼发黑,见王二黑转身拍拍屁股要走,他下意识伸手去抓人。 王二黑又胖又壮,反手就要来一个过肩摔。那赵老头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他都能想象到他摔倒在泥地里哇哇大叫的模样了。 只是这一摔,却没把人摔过来,两只手扛在肩上的仿佛不是瘦瘦的赵老头,而是一座大山。 下一秒,那一座大山动起来了,将他“啪嗒”一下摔在了水坑里,脸着地。 王二黑眼前发黑,耳边只听见他娘哭喊的声音,烦的不行,他又没死,哭丧呢?下意识想站起来看看是哪个狗杂种敢对他动手,抬手一撑,却没能站得起来。 下一秒,有人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了头。 王二黑感觉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入目是一张细嫩光滑的脸,头发微微湿润,越发显得精致,那一双眸子,更是灿若星辰,只是此刻那双眸子很冷,看得他忍不住打颤。 女人细腻的嗓音仿佛死神的号令在耳边响起,“你不是想喝水吗?喝啊。” 王桃丫手往下一按,王二黑那张脸,便彻底埋在了泥水里。 王周氏吓得大喊大叫,“你作甚,你给我住手!你是要我儿的命啊!你还是个女人嘛,你还有心吗?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王桃丫抬头,看着她勾唇一笑,邪魅如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善良了?” 此时一股山风挂过,王周氏浑身一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吓得,没敢再吱声。 王老二本还想上前震慑王桃丫,可也是被这一笑吓得给没了动静,呆愣在当场。 王桃丫手上一抬,王二黑的脸又露了出来。他呛了好几口水,嘴里都是又涩又苦的味道,人更是狼狈不堪。 “咳咳——咳咳——” 王桃丫低头,脸上挂着笑,“怎么样,好喝吗?” 王二黑方才还觉得王桃丫美若天仙,现在却只想哭。他娘的,这是个什么女人,太可怕了! “你给老子放手,要不然……” 王桃丫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没喝够。” 手上又是一按。 她动作很轻,仿佛没使什么力气,可王二黑却全无还手之力,仿佛玩偶一般被她玩弄股掌之间。 又呛了半分钟,王桃丫再次把人给拉起来,“好喝吗?” 王二黑:“咳咳咳!你……你住手……” 桃丫往下又是一压,王二黑直接给吓破了胆,呜哇叫了起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让我再喝了!” 桃丫轻哼一声,将人扔在一旁。 “喝了别人的水,自然要用自己的水来换。” 王二黑连忙道:“换换换,娘,快把水拿来。” 王周氏不愿意。王二黑又咳嗽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由于地太湿滑了,又摔了一个狗啃屎,但很快又站了起来,从他娘手里抢过水壶递给王桃丫。 王桃丫给了赵大妞,冷冷扫了他一眼,未发一言,再次启程。 第106章 分房子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到了山顶。这时候雨势小了不少,天还是阴沉沉的,让人分不出早晚。 众人擦了把汗,总算是歇了口气。 平头山本就是依着地势取的名字,这上头一片平坦,更因为陆子湛修整了,瞧着比他们自家院子的地还要平整,上头是木头搭建的房子,外围绕了一圈,怕有十七八间,开门朝里;中间也有一圈屋子,绕着建了6间,开门朝外,竟是比他们山下的房子还要气派不少咧。 整个平头上,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院落。 刘氏瞧着,眼睛都发绿了。 这死丫头,在这山上花这么大力气建这么大房子,也不知道把他们家的屋子给修整修整。 她心中只指望着桃丫,也没想着家里还有两个大男人,整天除了吃饭就是找事,反而认为男人就该这样,才有点男人的样子,而女人就应该操劳,一个人扛起整个家。 好不容易上了山,刘氏也没心力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了,选了中间六间房的其中一间,趁着王桃丫不注意,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住了进去。 王周氏三个这会儿也上了顶,瞧的这一片房子,人都有些不清醒了。这王桃丫是傻了,在这山上建这么大一片房子作甚?闲得慌么。 而这头,人都聚集在了一堆,头顶上是竹片搭得顶,下头,是木头搭成的桌子。 王桃丫清了清嗓子,道:“各位乡亲,这山上的木头房子,是年初我男人就开始着手建造的,相信大家都清楚,最开始建房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上元节见了慧云大师,提及这山洪一事,这里一共24间房,够我们村里一户一间。” 不少人都激动的热泪盈眶,而陆子湛的目光也灼热的落在桃丫的脸上。她一直不让自己碰她,他还以为她是不认他的……而现在,她亲口说,自己是她男人…… 或许,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排斥他。 里正也有些自行惭秽,总觉得自己做的还没有一个小姑娘做得多。 他拍了拍桃丫的肩膀,“你怎么不早说了,早知道咱们就一起出力,来搭建这个屋子。” 闻言,人群中的张寡妇紧张的楼主了自己的包袱,生怕里正下一句就是要大家给桃丫出点银钱。这屋子是她王桃丫自己愿意建的,他们也是王桃丫带过来的,没道理要出钱。 好歹里正没接着说。 桃丫笑笑,“当时我也不知那高僧说的真假,怕耽误了大家时间,再说大家也不是没出力。砍树伐树的时候,也有不少乡亲帮了忙,后头收土豆,也亏得他们了。” 之前几个帮忙的现在都满面红光,只觉多大殊荣似的。 心中又有些后悔当时还收了桃丫银钱,早知道这些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说什么也不该拿桃丫的钱。 有人直接从媳妇儿手里拿了五十个铜板,走到桃丫面前,说什么都要给她。 其他几个倒也想从媳妇儿手里拿银钱,但媳妇儿手紧,根本拿不出来。再说他们家一年也没什么进项,现在又正是发灾的时候,若是最后这点压箱底的铜板都压出去,家底儿就更薄了。 只是桃丫根本没要那人的。 只道:“我知你的心意,只是该给的银钱还是要给,这屋子到底还是我的,日后观景也是个好去处,现下你们不过借住几日而已,住宿费方才在来的路上,不也给了么?”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 “住宿费?” “啥时候给了?” “桃丫是不是记错了?” “你是不是傻,她记错了咱就不用再给了,你这么大声嚷嚷干什么!” “李寡妇,你有没有良心,桃丫救你命,你还想着占人家便宜?你好意思吗?” 李寡妇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感觉整个村的人都瞪着自己,不服气也没来得及说出话。 “会不会这住宿费,就是咱们在山腰时候,给桃丫的那点吃食啊?” 所有人顿时恍然大悟,一时间对桃丫更加感激了。他们从手边扒拉来的那点吃食,不过一口的食量,哪够做住宿费的?是桃丫心善呐! 李寡妇连忙道:“我刚才可是给了的!谁说我占便宜了!” 几人吵嚷着,里正眉头微皱,咳嗽了两声主持局面,道:“大家都安静一下,接下来我们按照顺序分屋子。” 24户,包括了王周氏一家人,以及桃丫准备给盈儿的。年初时候,她没想到盈儿能在年内成亲,还专门给她打造了一间,都没用上,不过她现在有顾辉照顾着,倒也安全。 因着少了这两户,空出来两间房,正好占了堆放地蛋那两间。 桃丫分房时,自然发现了刘氏和王大宝等三人不见了,不消打听,也知道他们是自己进了屋子。 她也没说什么,反正这里的屋子虽然分内外围,但都是一样的,里头的不但不比外边的屋子好,里头还要少一样东西。 分好房子,大家修整片刻,换上干净衣裳,各家妇人便主动到了灶房忙活。刘氏不想干活,便窝在屋里没出来。 一直在外头徘徊的王周氏见几人拿着一篓一篓的地蛋,眼睛都绿了,感情这些人不仅有住的地方,还有这么多吃的!她连忙冲了上来。 她刚才听李寡妇几个聊了,原来在路上给的那个干粮就叫做住宿费。 她从包袱里掏出来一个硬邦邦咬了几口的馍馍出来,对着桃丫谄媚笑道:“桃丫,给你,这是我们的住宿费,给我们也安排一间房子。” 王桃丫看也没看那个馍馍一眼,冷声道:“出去。” 王周氏的脸一下就冷了,“你这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不就是交住宿费吗?早知道这是住宿费,我早就给了呀。” 她这就是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没见到回报都不想出一丁点力。 王桃丫冷笑两声,“我说了,我们的队伍里,不需要你这种人。”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这种人?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心怎么这么狠?现在下这么大雨,天都要黑了,你赶我们一家走,不就是害我们吗?到时候我们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第107章 咎由自取 这还道德绑架上了,王桃丫还就不吃这一套。 她不适没给过王周氏机会,是她自己不想要,现在见到她的屋子,就想住了,只怕她住在这里,又要搞三搞四,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她不是圣母,还没那么善良给别人铺路给自己添堵。 见王周氏一副要继续撒泼,不让住就在地上打滚儿的架势,桃丫一言不发,进了灶房一趟,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砍柴刀,“哐当”一下剁在王周氏脸边的门框上。 刀锋凌厉,将王周氏炸起来的几撮头发直接给宰断了,她吓得一哆嗦,差点直接尿出来。 刀锋冷硬,王桃丫的眼神更冷,“走不走?” 王周氏算是被王桃丫的狠给吓住了,她以前不是没挨过王桃丫的揍,知道这丫头说一不二,到时候指不定还真能动手。 但要是真走,还不是一个死吗?她眼珠子一转,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起来了。 她故技重施,“哎哟,我……” 只是这一次嘴里的话还没喊出来,王桃丫手里的砍柴刀便冲着她的脖子订了下来。 王周氏下意识往后躲,吓得闭上眼睛,嘴里尖叫出声。 半晌,背贴在地上,脖子上凉凉的,她伸手一碰,摸到一手血。 而此刻,王桃丫居然笑了起来,笑的跟个女阎王似的,“你莫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啊啊啊啊啊!!!”王周氏惨叫出声,想跑,浑身却跟脱了力似的。 躲在屋后头的王二黑见状,也是后背一凉,此刻竟然不敢上前救他娘,双脚跟被钉在了原地似的。 “这个女人疯了,这个女人疯了……” 一阵冷风吹过,王周氏打了一个寒颤,心中生出无限恐惧来,身上回了点劲儿,脑海里想好的词儿瞬间给忘在了脑后,跟见了鬼似的,爬起来就跑了。 王桃丫翻了个白眼,就这点胆量,还来撒泼。 一回头,灶房里的一众妇人都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她,嘴巴也长得大大的,仿佛能塞进去鸡蛋似的。 王桃丫:“……这……” “干得漂亮!” “爽!” “对王周氏这种人,就该这么干!” 几人脸蛋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桃丫的做法是赞成的。 桃丫虽然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可得到这般肯定,脸上还是多了几分笑。 一个锅煮土豆,一个锅煮姜汤。还有些上山时候带了白菜的,此时拿锅一煮,放点盐巴,也算是一碗菜了。 姜汤先滚开,每一家都有自家婆娘端回去。 喝完了,土豆也差不多熟了。 几人又按照自家分量,装了土豆和白菜,没一个多拿的,端了便要回自己屋里去。 桃丫把人都叫住,回了趟屋子,从安安的包袱里拿出来一袋辣椒面。这辣椒面里不只有辣椒,还有各色调味料,十分鲜美。 一家分了些,又端了剩下的土豆和白菜,回了他们住的屋子。 这么一会儿时间,屋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床也铺出来了,上头居然还铺着褥子棉被,瞧着就暖和和的。 桃丫有些诧异,“这些是你准备的?” 方才安安和她一起在灶房里忙活,屋里只有陆子湛一人。 “嗯。我方才烧了热水,吃了饭你和安安都洗一洗,淋了雨,别着凉了。” “不是,这棉絮和被褥都是哪儿来的?”那床被子她瞧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家里的,但她记得陆子湛今日上山背的包袱只有两个巴掌大,哪能装下被褥? 陆子湛道:“我早就准备好了的。女人受的不凉,今日你便和安安睡床。” 简单一句话,直接略过这褥子是何时准备的,又是如何拿上来的,这个男人或许有时候直男了些,但心中却是实实在在想着她的,桃丫心中有片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暖呼呼的。 三人简单吃了饭,陆子湛便将热水提来,兑了冷水,让桃丫先洗了澡。 李家嫂子住在他们隔壁,见状问了两句,得知陆子湛提水居然是给自家媳妇儿洗澡的,心里顿时有些酸,对着李井道:“当家的,今日上山淋了雨,我身上也冷得很,要不你也烧水给我洗洗?” 李井躺在床板上白她一眼,“这啥时候了还惦记着洗澡,人家桃丫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穷讲究,把你儿子照顾好!” 李家嫂子本想惹自家男人心疼,哪知被数落这一顿,一双眼睛瞬间翻了红,偷偷抹眼泪。 只说这边桃丫洗了澡,又换上了干爽衣衫,说不出的爽快,跳上床,也是暖呼呼的。 等安安洗了澡,两人便裹了被子躺在床上,桃丫本还想跟陆子湛说会儿话,可赶了一天路,头一挨枕头瞌睡便来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话分两头说。 那刘氏在屋里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外头开饭的声音,冒出头去看,那灶房哪还有人,除了灶眼还是热的,什么都是冷的。 她气的蹭蹭的,直接就想去质问王桃丫那个没心肝的,可转了一圈都不知道人住在哪一间,正好瞧见李狗蛋捧着一个地蛋在吃,地蛋冒着热气,暖呼呼的,她咽了口气,蹲在李狗蛋面前,道:“你人小,吃不下,婶子帮你吃点。” 狗蛋一双眼睛亮晶晶,有些不舍,但还是把地蛋给递了出去,结果刘氏一伸手,直接都拿走了。 狗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又看着刘氏的背影,扯着嗓子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李家嫂子正伤心,听儿子哭的撕心裂肺,看床上李井还躺着一动不动,更难受了。 李井道:“还不快出去看看你儿子。” 李家嫂子咬牙,到底出去了。 也没问个所以然,先冲着狗蛋儿吼了一通,这才把人拉回去。 而刘氏抢回来唯一一个地蛋,拿回去便被王大宝和王大庆给分了吃了,一口都没有给刘氏留下,还埋怨道:“怎么就这么点儿啊?根本不够吃啊!” 屋里闹腾了会儿,也歇下了。 第108章 山洪 而一直在山顶转悠的王周氏和王二黑一家人,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了,此刻见家家户户都灭了灯,连忙出来。 方才王周氏被王桃丫拉的那一刀在脖子上,不过只是一点皮外伤,很快就止住血了。这会儿瞧着狼狈了些,却是精神得很呢。 她刚刚偷偷看见桃丫在哪儿拿的地蛋,此刻直接冲了过去,兴冲冲的想着要吃一箩筐,可到了门口才发现那门居然是锁起来的。 这儿人多又住的密集,要是砸锁,怕是马上就被发现了。 王老二气的牙痒痒,一巴掌摔在王周氏脸上。 “要不是你一张嘴胡咧咧,咱们会没地方住吗?现在还要饿肚子,老子打死你这个死婆娘! 王二黑心中对他娘也有些怨怼,要不是他娘,他的新媳妇儿也不会跑,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王老二把人揍了一顿,几人没地方可去,便在灶房里蜷着歇了一夜。 这一晚,连下了一夜的雨,天上像是被人捅了个窟窿似的,哗啦啦的往下倒。 雨水打在棚子上,像是要把棚子压垮,让人心绪不宁。 只是这一天,他们都赶了很久的路,只醒转了几秒,便又睡着了。 …… 第二日一早,连续下了半月的雨,终于停了,却没放晴,而是雾霭重重,瞧着压抑的很。 桃丫先去看了赵大娘的伤情。 休息了一晚,她好多了,能吃得下喝得下,人已经没事儿了。 桃丫又叮嘱了两句,赵大叔和赵大妞两个都是连连感谢。 刘氏昨晚没吃到饭,醒的早,吃了昨晚的教训,今儿个一大早便起来了,一推门就朝灶房冲。她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桃丫敢让自己饿肚子。 从房间冲到灶房,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经,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冲进去,却见王周氏三个躺在灶屋里,一身灰扑扑的,衣裳上是土、头上也是土,头发都结在一起打揪了,蜷缩着身子靠着火堆灶眼旁,跟畜生一般。 刘氏眼里头顿时流露出鄙夷和得意的神色。 这些年,刘氏都是被王周氏压一头,王老二是做木匠活的,年轻时候帮青山镇的乡绅做过活计,赚了好些银子,家里情况一直比他们大房一家好些,王周氏又是个爱比较炫耀的,时常穿着新衣裳,戴着新首饰等到她面前来膈应人,出了周傻子那事儿之后,王周氏更是经常明里暗里的膈应她。 现在,她总算能扳回一城了! 刘氏眼珠子一抬,假装什么都没瞧见,抬腿就朝王周氏的腿上踩了一脚。 那王周氏睡得正香,这一脚直接把她给踩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哇哇叫了声,另外两人也醒了过来。 王周氏见来人是刘氏,气的咬牙切齿,“他娘的,王刘氏敲你妈,你是瞎了眼了,踩老娘身上了。” “我这不是没看见吗?给你赔礼道歉了,”刘氏嘴上说着道歉,嘴角讥诮的瞧着她,“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他二婶吗,怎么在这儿困觉了?跟个畜生似的。” 王周氏顿时一张脸都绿了,大骂道:“你他娘的骂谁是畜生呢!” “他二婶,你这话可就说岔了,我可没骂你。” 两人急赤白脸的要干上架,外头突然有人喊:“天娘老子的,雨停咧!” 灶房里四人一愣,也顾不上刚才吵嘴的事儿了,一同朝外走,走回到坝子里,望着乌云层层的天空,地上还是湿的,但真没下雨了。 庄稼人都醒得早,这会儿一个个都是喜不自胜的从屋里走出来。 “啥,雨停了?” “真停了!” 这下,要数王周氏一家最高兴,“雨停了,雨终于停了!什么洪灾,根本没有!咱们赶紧下山去!” 只有这些傻子才相信真的有洪灾!昨日爬山路遭那么多罪,都要算在王桃丫头上,妖言惑众,就这种不安于室的女人,就该浸猪笼才对。 其余的村人听了这话,心中也摇摆,一同走到山边上往下瞧。 只是刚走到平头山顶的最边缘,众人便呆住了。 他们的村子,已经全部被淹了。 “那不是我家的院子吗?咋就只剩下房顶儿了?” “俺家的被子褥子这下全没了,今年新买的褥子面儿呢!” “天杀的,这还真有洪灾啊。” 王周氏刚才有多高兴,现在急的就有多跳脚,她家墙缝里还有她藏的三两银子呢!要是让洪水给冲走怎么办?她本就不相信真要冲洪水,又担心把银子带在身上给弄丢了,没想到居然真的遭了大水! 不行,不行,要是这水把房子淹了,他们住哪儿? 刘氏得意洋洋道:“可说说,平日里逞凶斗狠的有啥用,这关键时候还不得靠自家子女,有出息啊,就是好。” 王周氏哪能瞧她这般得意,毫不留情骂道:“这房子又不是你家的,你有啥好得意的,你女儿现在还拿你当娘看吗?” “放你娘的臭狗屁!我的女儿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还能不认我这个娘?现在这个情形你也瞧清楚了,山下是回不去了,山上就只有这儿能住下,你若是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三声姑奶奶,我还能向桃丫求情,你若是再这般臭嘴,老娘就一脚把你从山上蹬下去。” 刘氏气派的如同这山上的宅子,全是她自家的一般。 王周氏一张脸又红又绿的煞是好看。 刘氏正要得意再压她两句,这时,王周氏的眼珠子突然转到刘氏后头,狞笑一声,“哟,你这话说的,正好你女儿来了,不如你问问她,如何?” 啥?桃丫来了?那她能认自己的话? 刘氏紧张的两腿都缩了下,一回头却看见菊花,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菊花性子软,心里认她这个娘。 她伸手去拉菊花,一边道:“菊花,你二婶子这些年也算是看你长大的,我今日给她求个情,若是她给我磕三个响头,叫声姑奶奶,咱还给她一间房,咋样?” 可这一拉却拉了个空,安安面无表情的打开刘氏的手。 缓声道:“是腾了你的屋子给她住吗?” 第109章 知道疼媳妇儿 听了这话,王周氏顿时捧腹大笑。瞧瞧她这个女儿对她的态度,哪儿有半分把她当娘的态度,这刘氏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 “对呀大嫂,你这是要腾了自己的屋子给我住吗?那就多谢你了!” 正闹腾的凶,王桃丫走了过来。 王周氏面对着院坝,第一个瞧见她,顿时收了嚣张的神情。 王老二也是眼神一亮,连忙推了自家婆娘一把。 王周氏不情不愿,却还是厚着脸皮开口道:“桃丫,你来了?昨日二婶子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你别跟二婶子计较,行不?这么大的雨,我们也没地方去,反正你这儿还有空房,不如给我们住行不?” 王桃丫冷冷扫她一眼。 这一瞬,王周氏只觉得昨日那一幕重现,砍柴刀又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后半截话都没了音儿。 “我……” “滚。” 王周氏双腿发软,半句话不敢说,转身哆嗦着走了。王老二心中大骂了这死婆娘两句,到底还是和王二黑也跟着去了。 刘氏见三人落水狗似的,心中爽快,一时间没管住嘴,道:“早让你们求我了,若是你们肯跪在地上求一求我,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王桃丫伸手把拎在手上的东西往她面前一扔,跟扔死物似的,道:“没机会了。” 啥没机会了?众人一头雾水,低了头这才瞧见,她拎着的居然是王大宝。此时被五花大绑起来扔在地上,比王周氏一行人更狼狈。 王大宝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唤。 王二黑顿时挪不开步子了,开始看上了热闹。王周氏心中害怕,却也没盖住好奇心。 刘氏吓了一跳。大宝可是她的心肝儿,眼珠子,连忙蹲下来瞧,“大宝,这是咋的了?出啥事儿了?方才不还好好的吗?这是谁绑的你?” 王桃丫道:“我绑的。” 李铁锤狠着一张来呢,手里提着铁锤便要朝他身上砸。身边人连忙拦着,“李猎户,这打不得啊,要出人命的。” 一番询问下才知道,原来这一清早的,大家都在瞧山下头村里的状况,竟然叫着王大宝钻了空子,贼心不死的摸进了李铁锤的屋子里。里头只李翠花一个,王大宝还没干什么事儿,就被王桃丫给逮住了。 刘氏听了这原委,不怒反笑了起来。 “翠花呀?这姑娘还行,勉强能配我家大宝,日后可要更加勤勉些才行。” 在场众人:“……” “胡咧咧啥咧!我配你大爷的!”李铁锤目眦欲裂,也顾不上不和一个娘们计较,提着那铁锤就要朝刘氏头上砸。 刘氏吓得不行,好歹在众人的阻拦下,这一锤子没砸下来。 这点动静,把一直懒在床上的王大庆也给闹了过来,他点上一杆旱烟,本打算瞧热闹,哪知道这热闹却是自家的。 他黑了脸,也自知理亏,“桃丫,算爹给你讨个面子,大宝怎么说也是你弟弟,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日后就当啥也没发生过,行不?” 王桃丫瞧了他一眼,“你讨个面子?你有什么脸朝我讨面子?是我出事儿的时候你搭手了,还是我吃不上饭的时候你给我一口粮了?” 王大庆一张脸更黑了。 王桃丫却压根儿没看她脸色,把包袱朝他们脸上一扔,“滚。” 王大庆:“……” 刘氏也没想到桃丫会这么绝情,顿时嚎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还没嚎两句,桃丫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这么嚎的人,脖子现在还没长好。” 刘氏下一句卡在喉咙里,一时间上不去下不来。 那王大庆最是要面子的,此刻被王桃丫怼了,也压根儿不缩头,收起包袱道:“走!拉老子还不稀罕!今天就算你王桃丫跪在地上求我留下,老子都不会留,不就是个破房子吗?” 话虽这么说,王大庆却站在原地没动。心道他最后给王桃丫的一个机会,若是她再不开口,那他就不给她机会了。 可桃丫也压根儿没有开口要留他的意思。 场面一时间十分尴尬。 王大庆一张脸又绿又黑,“算是老子白生养你了!” 王桃丫还是不说话,一村人眼睁睁地看着他。 王大庆气的没办法,对着刘氏就是一脚,“你他娘的嚎什么嚎,丢人现眼!” 里外不是人的刘氏:“……” 这会儿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王大庆到底走了。刘氏不想走,却没办法,只能把儿子身上的绳子给解开,扶着跟上了。 站在外头看笑话的王周氏此刻神采奕奕,瞧着刘氏道:“哟,这咋的了?我这会儿给你求情,还管用不?我倒是想给你磕头,只是怕有的人,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没有咯。” 刘氏气的疯了,冲上去便咣咣给了王周氏两耳光,又要撕她的嘴。 那王周氏也不是吃闲饭的,两人你抓我一把,我挠你一下,滚在地上揍了起来。 王大庆气哼一声,直接走了。 王大宝也觉得自家娘不争气,跟着走了。 两个婆娘打了个烂脸,也追了上去,最后这两家人还是走在了一起,寻了个山洞住下了。 而桃丫解决完事儿回屋,屋头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一碗热乎乎的粥了。 桃丫有些诧异,“哪来的米?” 陆子湛:“我准备的。” “那这泡黄瓜和这碟青椒肉丝呢?” 陆子湛:“我准备的。” 桃丫:“?”明明是她早知道有洪灾,咋地这陆子湛准备的比她还充足,又是小粥又是肉丝的,日子倒是过得丝毫不比在家里的时候差。 “这肉是哪儿来的?” “咱家的猪上次杀了还剩下些肉,我给留着的。” 桃丫眼神在屋里扫了个里里外外,奇怪道:“你这是藏在哪儿的,我咋一点儿都没瞧见呢?” “我自有地方,昨日晚了些,不好弄,今日才准备上。你快些吃,忙了一天,现下又是洪灾,别把我媳妇儿饿瘦了。” 安安:得了,别吃了,吃狗粮就管饱了。 陆子湛给她和安安拿了筷子,自己面前的碗里装的却是那藜麦馍馍,干巴巴的,看起来一点食欲都没有。 桃丫把小米粥给他倒了一半,不许他再倒回来。 “一起吃。” 陆子湛瞧着她,突然勾唇笑起来。 明明是个腹黑男,此刻笑起来却莫名有些憨。桃丫心道,自家这男人怕是傻了,喝口粥都能乐成这样。 第110章 陆家房塌了 虽说他们吃的都是自家东西,可现下整个村都住在这个山头,难免别人眼红。 陆子湛收拾这些东西,也都是攒在地窖里的。 东西不多,他看这洪灾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怕吃食不够,只这一顿喝了半口粥,日后一应精细吃食都留给桃丫和安安。 他一个大男人,少吃点没什么,地蛋也是能管饱的。 只说山下这洪灾闹了半月有余,总算是消退了。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的,唯独桃丫和安安两个,竟然还长了些肉,因着没啥日光,养的是白白胖胖的。 众人都跟看稀奇似的。别人不清楚,李大嫂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对桃丫那是说不完的羡慕。她住在他们屋子旁边,偶尔也瞧见过几次陆子湛给自家媳妇儿开小灶,不过住在别人的地方,又是这种时候,还能上人屋里去分一口不成? 她家那男人,趁着雨停时候碰巧在山上抓了一只兔子,不敢带回去让更多人看见了,就在山上烤了吃了,回来时候留了个兔腿给儿子,兔子脑袋给她。她当时望着那兔儿脑壳直掉眼泪,李井却是骂了她一顿晦气,把剩下来这兔儿脑袋也给吃了。 咋都是男人,差别就这么大咧?她家这男人,啥时候也能知道疼一疼她?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除了大山村这边,青山镇的其余几个村,也都成功避难了,将伤亡和损失降到了最低。 而这一场洪灾,也算是让青山镇的人因祸得福,幸免于难了。 青山镇之外,整个国家正在经历一场改朝换代的浩劫。 当朝为政昏庸,民不聊生,多地枭雄带头起义,斩尽昏官。乱世当空,饿殍偏野,伏尸百万,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大势所趋,起义军一起联合,直接推翻了当朝,建立了新政,拥戴新皇。 而当外面局势渐渐稳定起来时,青山镇的雨,也慢慢停了,洪水也消退了下来。 大山村的人,也回到了原来的村庄。 房子被水泡过,又脏又臭,有地势低些的房子,屋里还有残留的淤泥,甚至有被冲垮了的。 好在有桃丫的提醒,他们值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家里的物什都收拾到高处去了,也没造成什么眼中的损失,拾掇拾掇,还能继续住下去。 可田里没了收成,这怕又是一个寒冬,难捱啊。 而村里唯一被洪水冲垮了的房子,是陆家的宅子,他家地势最低,洪水最猛,掀了屋顶,只留下一摊废墟。 因着这次洪灾,陆家立功最大,为了这事儿,里正专门召集了全村的人商量此事。 “陆家的宅子塌了,你们说说,怎么办?” 村里人朴实,受难时候是桃丫一家帮了他们,现下他们也都愿意给桃丫一家伸出援手,留了空房邀请他们来住, “我家有三间房,子湛要是不嫌弃,就在住我家来。” “我家也有房,挤一挤能睡!” “我家也有!” “我家也有!” 众人呼声高涨,人后刘氏却缩头缩脑的,生怕被人瞧见了她,让桃丫一家子来自己家蹭吃蹭住。 洪水消退了之后,他们和王周氏一家也下来了。这半个多月住在山洞里,他们吃的是树皮,喝的是脏水,浑身臭烘烘的,下山时候正巧撞到几个村人,还以为是遇到野人了,拿着棍子撵出去几里地,才知道王家大房和二房。 此刻王周氏正斜着眼睛瞪着王桃丫,嘴上恶毒的骂道:“这不知道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儿,别人家房子都没垮,就她家的垮了,这不是烂事儿做多了么遭报应了!” 刘氏没接话,眼睛打着转,又回自家去了。 台上,王桃丫心里也有自己的心思。她对大山村没有什么留恋,现下房子垮了,或许也正好是一个时机。 “子湛。” 陆子湛看向她,一双眼睛黑亮如同深渊一般,让人不自觉就被吸了进去。 “要不,我们去镇上看看盈儿,房子塌了,现在也没地方住,搭建房子也要时间,要不然就去镇上买一套宅子。” 陆子湛曾今说过不愿踏出大山村一步,桃丫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 可这会儿,他却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点了头。 “好。” 桃丫有些诧异,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陆子湛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傻丫头。” 其实他早就想明白了,桃丫并非池中之物,他也不愿意将她困在这个山村里,海阔天空,他也想让她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两人商量了,又问了安安的意见。安安自是答应,同他们一起的。 三人商量出这个结果,村里的人已经在计划砍木头给他们家重新搭建宅子了。 桃丫谢过,说出了三人的想法,又答应现在李井家暂住两日,修整修整。 众人心中一是舍不得,也有不少人羡慕的。 怕也只有陆家,才能在房子塌了之后,不操心要建房子,直接就搬去镇上了? …… 话说刘氏回了家。 他们家的被褥这些都没收拾,早就被泡的发霉了。屋里也是一股子烂臭味儿,王大宝躺在床上,湿臭的褥子被他掀到另外一边,人就躺在掀出来的这边床板上也不管屋里烂七八糟的,哎哟哎哟的嚎,一个劲儿的骂王桃丫。 在他的眼里,他断了腿又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因为王桃丫,现在家不像家,也是因为王桃丫。当初她怎么就没主动一点,帮他们家把东西全都给收拾起来藏在高处呢?要不是因为她没把东西给他们收起来,他们家至于连一床褥子都没了?别人家的褥子都是好好地,就他们家啥都没了,杀千刀的王桃丫! 他日后若是做了官,第一个要杀头的就是王桃丫。 是她毁了他的腿,是她毁了他的家和他的媳妇儿! 刘氏从外头进来,道:“别叫唤了,你爹呢?” 王大宝没好气,“我哪儿知道!我躺在床上不能动,还能管他一个大活人?” 刘氏看儿子瘫掉的半条腿,软了口气,“儿啊,都怪为娘的没用,王陆家的宅子垮了,等天色晚了,娘去他家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第111章 移居青山镇 王大宝惊道:“陆家的宅子塌了?哈哈哈!老天有眼,总算是让她遭了报应!她不是赚了那么多银子吗,你早点去,别让其他人抢了先,捡银子回来给我治腿!” 刘氏点头,让他好好休息。 家里没了吃食,外头田里的粮食也早被洪水给冲走了。 其他人户家的孩子都在外头拔野草,刘氏背了背篼也到山脚下采了一些,勉强填补肚子。 等日暮落下,她也没见到王大庆,也不知道当家的忙活什么去了。 晚上用野菜汤填了五脏庙,她便在王大宝的催促下去了陆家的废宅里。 夜色深,瞧不清东西,一片废墟里瞧着像是有人影儿的似的,走近一看只是一根木杆子。刘氏壮了壮胆子,翻找起来。什么锅碗瓢盆,都放进背篓里,又去碎石头里找有没有银子,一扭头正好撞上一堵肉墙。 她瞬间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啊啊!谁啊!” 对面也是一阵尖叫,两人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原来是王周氏! 刘氏脑子一转,便知道这王周氏是为什么来的了。 “你要不要脸啊他二婶!这大晚上的来干什么来了?你这是来偷东西了!” 王周氏也不怵,“那你是来做甚的,少说我。” 两人正闹得起劲,外头有人路过,两人吓得连忙缩头,等人走了,这才不吭声的开始翻东西。 只是压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些锅碗瓢盆,桌椅凳子等物什。 王周氏不肯白跑一趟,硬是把桌子给扛了回去。 也刘氏也捡着锅碗瓢盆丧气的回了家,半道上又想起王桃丫在山上的宅子,那宅子又大又宽,还有那么多地蛋,估计还剩下不到,到时候她就上去扛下来,也能熬过这个冬天。 …… 只说桃丫修整了两日,便坐着赵大叔的牛车去了镇上。 青山镇的地势要高一些,这一次洪灾只淹到了房子的半截。 洪水退的也要比大山村的快些,现下镇上虽然不如之前那般繁荣,却也早就恢复了正常秩序。 桃丫先去了医馆一趟,路上听到不少人提起新政新皇,心中有些吃惊,又结合原身那一辈子的记忆,倒是合上了。 陆子湛一路上没说话,却也默默地记下了这事儿。 安安拉着桃丫的手,问道:“二姐,如今是不是换了个皇帝了?” 桃丫点头。 “新皇登基,定要减轻赋税徭役,咱们的铺子也得早日开起来。” 桃丫到还没想到这一层,对着安安投过去赞赏的目光。 安安脸一红,道:“我都是从书上看来的,新皇上位,是要大赦天下的。” 桃丫心想,自己给安安买的书到底没白瞎。 到了青山医馆,正巧遇到顾辉背着包袱出来,里头盈儿一副妇人打扮,放不下心的模样。 “你也不识路,还是我去。我没亲眼见到人,我哪里放心的下。” “娘子,万万不可,你现在肚子里可有咱们的孩子,哪能舟车劳顿……”他急的满头大汗,只怕自家媳妇儿脾气上来了,就要跟着自己一起,余光突然瞥见桃丫一行人,大喜道:“大哥,嫂子!” 陆盈儿也是吃惊,扭头一看,动作急了些,差点崴了脚。顾辉连忙一手把人扶住,“娘子,可得小心些。” 顾辉把几人引进去,又让人上了饭菜好好招待一顿。 席间,几人各自说起这一次洪灾是如何度过的,又遇到过何等事情。好在都是有惊无险,陆盈儿打趣道:“本来我还挺担心你们的,可瞧我嫂子,这脸都圆了一圈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过什么好日子去了呢。” 提及此,桃丫心中有几分说不出的甜蜜。这还不是多亏了陆子湛么,也不知道他那手艺是什么时候学的,味道竟也十分不错。 “还有,嫂子你到底是怎么说服我哥的,他不是打死不离开咱们大山村么?” 陆子湛面无表情的看了陆盈儿一眼。 陆盈儿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不敢说了不敢说了,再说怕要我哥发火了。” 说的差不多了,桃丫又瞧向陆盈儿的肚子。 她方才好像听到辉哥儿说起,盈儿有身孕了。 陆盈儿见了她的目光,手也放在肚子上。平日一向泼辣爽利的脸上,居然出现几分温婉。 “还小,不能说出来。” 孩子岁数小,不能到处说,怕胎不稳。 桃丫点点头,饭后又给她把了脉。倒是挺稳的,想必平日里顾辉照顾的也十分妥当。 聊完了,桃丫又被顾大夫拉着去说了一会儿话,听说陆家的宅子塌了,要留他们几个住在医馆。 桃丫却早有打算,告别之后又回了他们的铺子。 还没到门口,她便觉得有些不对经。 这铺子多日没有人整理,加上洪水消退后必定脏乱,可走过来她便是瞧见跟泛着光似的。近处一瞧,这才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里头擦得干干净净,除了墙面上有一条被水淹过的痕迹,竟然和之前毫无分别。 铺子里几个汉子走出来,瞧见桃丫脸上都是一片喜意。 “东家!” 是坤子和铁头几个。 “你们怎的这时候就来了。” 坤子说:“我们几个本就是无家可归,洪水退了一直惦记着铺子,反正有时间就过来洒扫了。没想到您这么早就过来了,总没出什么事儿?” 桃丫摇摇头,让他们几个歇息去了。 可坤子几个压根儿歇不住,看他们一家人,又问出来情况,自己跑腿儿去镇上添了东西,收拾了不过个把时辰,他们三个住下也没啥问题了。 只是这屋子,还是他们租的,桃丫想着还得买一个宅子安置才行。 只是现下还急不来,暂时只能住在这儿了。 忙完了一通,天也快黑了。 桃丫隐约觉得陆子湛情绪有些不高,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偶尔问他两句,他也不说,还是照常一般收拾家里里外。 他一个大男人,往日也不会收拾床铺,自从在平头山住了半月后,家务活倒是干得不错,样啥经过他的手,都是不消半个时辰就处理好了。 第112章 买房子 过得几日,桃丫便在陈富贵的引荐下,看中了一套宅子。 宅子不大,只一进的院子,除去堂屋之外还有三间厢房,连着倒座房和灶房,茅房便在屋子背后。 和他们在大山村的宅子格局差不多,只是院落要小上一倍不止。 但位置十分不错,就在他们租的铺子后头一条巷子里,入了夜便静下来,白日里也不见喧闹,不若江湖食肆那铺面上,整日都有人来往,实在吵闹的很。 桃丫很满意。 这房子整治的很不错,洪水之后也精心处理过,足见主人之用心。 就连怕浪费银钱,不答应买宅子的安安,此刻也是跑里跑外的,指着这块地要种什么菜,这窗台上要放什么摆件,院子里要种什么树。 桃丫嘴角带着笑。只是不知道陆子湛觉得如何,最近她看宅子,陆子湛从未来过,只说凡事她拿主意就行了。 陈富贵虽说近一年都在桃丫的江湖食肆做事,但老本行到底是做牙子买卖的,见桃丫这神情,便知这事儿算是成了。 “东家,你也知道,我老陈办事儿向来是利落,这宅子还和您的意?” 桃丫点头,“确实不错。你可知房主为何要把这宅子给卖了?” “嗐,这宅子是个寡妇的,一个人住,这次咱们青山镇发了洪灾,外头世道又不平,她女儿寄了信来,要接她过去一起过日子,让她享天伦之乐呢。” 桃丫点点头,“她女儿倒还是个孝顺的。” 陈富贵提起这事儿,就来了兴致,“那可不是,这宋婆子还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如今在夫家,也不忘她。” 又说起宋婆子这女儿嫁的如何如何好,夫家如何如何显贵,乃是这次起义军其中的一员猛将,现在新朝政立下来,已经是封了将军了。再扯,又提起当今新政,说了几句,陈富贵又连忙住了嘴,不敢妄言。 桃丫听得仔细顺便问了句,“如今的皇上,是何等人?” “听说啊,我也是听说。”陈富贵一只手反过来放在嘴边,对着桃丫道:“是先皇流落在外的皇子。” 既然是先皇血脉,难怪能如此快的稳定朝政。 桃丫点点头,把话题又扯了回来,“宅子不错,我回家和我相公商量商量。” “那东家你可得早点回信,还有一家也看上了这宅子,若是晚了,怕就来不及了。” 桃丫点点头,这才和安安回了江湖食肆。 陆子湛在修桌腿。 他们定的桌子是木头桌,这次洪灾泡了几天,桌腿有些腐蚀了。 他人坐在小杌子上,侧对着门外,鼻梁很挺,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袖子滑落在小臂上,露出一截精装有力的臂膀,手上拿着工具,也不知怎么捣鼓的,那新的桌腿已经装了上去,还是专门挑过的木色,桌腿瞧着跟桌面颜色都相差不大。 连换桌腿都会,桃丫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他不会的。 桃丫在见到陆子湛之后,嘴角无意识的勾了丝笑容,“子湛。” 陆子湛回头看了她一眼,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花茶。 “宅子看好了?” “嗯,就在咱们后头的巷子里,有个小宅子,我看还不错,等你去看看,就能下决定了。” 陆子湛埋头干活,用后脑勺对着她,声音有些木木的,“你定了就行。” 什么叫她定了就行了?宅子不是一家人住的吗? 桃丫嘴角的笑容没了,她脾气多好的一个人,总能被他撩起来火。 “什么叫我定了就是了?我跑出跑外的看宅子,不累吗?宅子我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只需要你去看看最后这一套,若是你觉得不错,咱们就定下来。” 陆子湛握着木榫的手顿了下,背脊绷得有些紧。 片刻后又拾起地上的废料,道:“我都可以,你做主就行了。” 桃丫找到合适宅子的好心情全没了,她盯着陆子湛留给她的后脑勺,嘴角绷得笔直。 安安看这场面都有些着急了,生怕两人斗嘴干仗。往日她在王家的时候,爹娘便是这般吵着吵着就干仗的,她每次都免不了被揍几下。 “安安,你回房看会儿书。” 安安张了张嘴,桃丫看向她,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安安这才哀求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回了后头房间。 “陆子湛,你心里要是装着事儿,你能不能说出来?” “宅子要多少银子?” “12两。” “行,我待会儿去山上看看有没有猎物。” 猎物?王桃丫微微愣住,瞬间想起来什么,道:“前几天你悄没声的出去,是进山了?” “嗯,应该能猎下来一头野猪,你若是喜欢,且把宅子先定下来。” “你做什么又进山!”桃丫对这个男人是真的无力了。他明明脾气很好,能任由你揉捏,哪怕是自己说出口的话,也能打破。 可他要是倔起来,认定了原则,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知道现在山上有多危险吗?”刚过洪灾,不说山路泥泞,还有随时坍塌的风险,山里的野兽也是饿了快一个月了,正是最凶残的时候,这不是进去送人头吗? 陆子湛没接话,从怀里摸了一会儿,居然叫他摸出来二两银子。 “你先拿这二两银子去把房子定下来。” 王桃丫没接银子,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陆子湛,你到底想干什么?12两银子,我有。” 陆子湛抬头,一双黝黑的眸子正望进她的眼底,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我是你男子,买宅子是我的事,不用你出银子。” 感情这家伙这么多天不会一直都在纠结这件事? 王桃丫的火气瞬间散了个尽,哭笑不得道:“我身上的银子不就是你给我的吗?你是不是傻了?你上一次给了我100两,你是失忆了吗?” 陆子湛张了张嘴,“可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开铺子也要钱周转……” 王桃丫看着他,认真的一字一顿道:“所以啊,赚的银子都在铺面上,我身上的银子,都是你给我的。” 第113章 按脚 王桃丫这话没做假,她身上的银子,还真都是陆子湛之前给她的。 江湖食肆放手给盈儿和安安之后,桃丫只是每月看账,并没动银子。有多的便存到银庄上,留下一些铺面周转。 看陆子湛有些迷惑,又有些意外的神情,桃丫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大笑道:“你给我的可是100两银子,我便是每日胡天海地的花,也花不完?” 这可是100两,就按照她现在花钱的速度和平日的吃穿嚼用,怕是要花一辈子,哪能那么容易花干净?怕是在陆子湛眼里,自己是个吞金兽? 她把钱袋子掏出来,掂了下,里头金属磕碰的声音瞬间传来。 “还剩下六七十两呢。” 陆子湛约莫也是琢磨明白了,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些。 “便是如此,你便将那宅子买下来,我去山里瞧瞧……” “不许去!”王桃丫的嗓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嗔,一双美眸圆瞪起来,“都说了好剩下好些银子,你不许去山里,这会儿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她都没见过这么爱挣钱的男人,这么危险都敢进山。 陆子湛解释道:“陷阱我早就做好了,今日去并不危险,只需……” “我说了不许就是不许!”王桃丫上前两步,索性伸手捂了他的嘴。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陆子湛低头看着她,仿佛只要自己一伸手,便能将她环在自己的怀里。脸上的那只手,也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陆子湛知道自己说过,只要她不同意就不碰她的话,可是……他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睁开眼,眼里全是面前少女娇柔的模样,他闭上眼,鼻尖亦是少女的清香。 “我知道你厉害,咋样都能赚银子,不过咱们现在最紧要的,是去看看咱们以后的家!哎!你把眼睛闭上干什么?” 陆子湛睁开眼。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抓握,手臂上暴起青筋。或许,她也没有那么抗拒自己?不然为何和自己靠如此近呢?他缓缓抬起那只手…… 四目相对。 王桃丫感觉陆子湛的鼻息喷洒在了自己的脸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好家伙,他不会是感冒发烧了?不会传染给自己! 王桃丫往后一蹦跶,退出去一米多。 陆子湛抬起来的手僵在半空,细长的指节显得有些落寞,那一双眸子更是添了几分失落。 王桃丫:“……要不咱还是去看看宅子?” 安安紧靠木门,听着外头动静。 隔得有些远,实在听不清晰,隐约有二姐大声责问,然后……然后就没声儿了? 她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啥声儿,静的吓人。 该不会是二姐脾气上头,一拳头把二姐夫给揍晕了?安安越想越害怕,也不敢再等着了,推开门就要冲出去救人。 结果就看见她二姐和二姐夫手拉手的出门去了。 她没看错?二姐和二姐夫居然手拉手出门了?虽然怪羞人的,但应该没出什么事儿? 桃丫拉着陆子湛,走的飞快,脸上烫的更是厉害。 这男人瞧着正正经经的,咋的她要摸他的脉,他却想着拉她的手?还拉着不放了! 王桃丫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眼儿给跳出来了,一张脸更是又红又烫。 肯定是陆子湛把感冒传染给她了! 路程不远,两人看了宅子,当即给定了下来。 那房主给交了钥匙,拿了些家里的东西,便离开了。 桃丫兴冲冲的看来看去,最后停在了茅房前。 陆子湛跟在她身后,道:“可是要上茅房?” 桃丫摇头,坚定的道:“我要挖一个化粪池!拥有一个干净的卫生间!” 天知道她这一年来都是怎么过来的!现在总算有机会了,不能再将就! “化粪池?那是什么?” 桃丫随即将自己脑海中的卫生间讲了一通。她是兴头起了,只顾着自己,也不管陆子湛听没听懂。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陆子湛可能根本不明白自己说的什么,这才叹了口气,又道:“总之,就是有一个干净的茅房,拉屎的时候不用再被苍蝇蚊子围着叮。” 陆子湛不懂没事,她明日便去寻个泥瓦匠,将这事儿给落实下来。 这日还是在江湖食肆歇,那边房子还得修整修整,得要半月余。 但桃丫却是无比高兴的,这算是她在这个时空的第一座宅子,虽说小了点,但五脏俱全啊! 晚上洗漱之后上床睡觉,刚躺下,陆子湛便掀了被子上来。 由着在大山村两人都是同房睡得,后头搬来搬去的,桃丫没说要分开睡,陆子湛便自觉和她一个被窝。 只是陆子湛不若以往那般躺下便不动了。 他坐起来掀开了桃丫身上的被子,“冷么?” 桃丫一颗心砰砰直跳。这是要干嘛?难不成她的禁欲系老公总算是开窍了?要来点十八禁了?不盖被子虽然冷,但是她心是热的呀! 陆子湛只着中衣,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肌肉纹理清晰可见,十分有张力,让人看了眼热,压根儿挪不开眼睛。跟别说那一张脸,俊秀中又带着几分英气,桃丫觉得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要说她是什么时候变成一个lsp的?别问,问就是一直都是。 王桃丫摇摇头,十分认真的道:“不冷。” 陆子湛看着她,一双眸子越发深邃了些,伸手撩起了她的裤腿。衣料摩擦在皮肤上,有几分痒,这痒却是抓在王桃丫心尖尖上的。 看陆子湛矮身靠近,她一下子呼吸都紧张了,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不要停! 下一秒,脚上酥酥麻麻的。 王桃丫:? 睁开眼,陆子湛正在十分认真的给她按脚。 王桃丫:纳尼? 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陆子湛道:“你今日不是说这几日看宅子走累了吗?我给你捏捏。” 王桃丫一时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憋屈,只能说是无语了。她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无力的倒在铺子上。 算了,认命了,谁叫自家老公是禁欲系的呢?忍了。 不过不得不说,陆子湛的手法还真的不错。这一揉一按,陆子湛手指上有一层薄茧,按在她柔嫩的肌肤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快便缓解了她的酸痛。 第114章 流感 王桃丫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被窝已经凉了,看外面天色,也才早上八点钟的模样。 这人怎么又起这么早?该不是脑袋轴起来,又进山去了? 王桃丫瞌睡瞬间没了,一咕噜起身,穿衣出门。 正巧撞见门从外面往里推,两人四目相对,陆子湛看她穿戴整齐,道:“醒了?正巧我早饭做得了。” 桃丫这才反应过来,陆子湛这是起来做早饭了。 这段日子家里大小活计,一日三餐都由他安排,手艺虽比不上盈儿,但也还算可口。 桌上摆着饼子,并一碟酸菜和三个鸡蛋。 桃丫还没吃完,外头便有人叫道:“王大夫,王大夫在吗?” 桃丫放下饼子,孙吉就从外头进来了,说是青山医馆的药童寻她,怕是医馆里忙不过来了。 她起身便要出门,陆子湛把她拉住,从房里拿了件披风出来,亲手给她系上。 “这两日风大,天凉了,出门多穿点,别着凉。” 桃丫心思微动,外头那药童又唤起来,她这才出了门。 两人一路朝青山医馆走,那药童便说起青山医馆突然进了一批风寒的病人,店里手忙脚乱的,根本走不开,顾大夫这才把他支出来去唤她。 王桃丫眉头微皱,“全是染上了风寒?” “对,这几日上门来抓药的都是染上风寒的病人,不过人数都比较散,今日早上医馆还没开门,外头就有人拍门,王大夫,那场景您是没瞧见,我把门一打开,外头泱泱的一群人,可吓人咧!” 王桃丫眉头皱的更紧了些,这怕是流感? 两人加快步伐,走到半道上,突然刮起了大风,跟用钢刀在刮骨头似的,冷的让人打颤,街边两路的行人脚步也都匆匆起来。 那药童裹紧了衣衫,还是冷的发抖,看桃丫一身暗红色披风裹身,青丝被吹拂起来,人却丝毫不见狼狈,不由道:“王大夫倒是未卜先知,幸好穿了一件披风,要不然今日要受凉了。” 桃丫抓着披风的边角,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走的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医馆。 医馆里里外外都是人,因着外头刮着大风,人都往里头挤,挤不进去的,就缩着脖子躲在房檐下,两只手插进袖筒里,瑟瑟发抖。 咳嗽声和抽鼻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知谁看到了王桃丫,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人群瞬间让开一条道,让桃丫和那药童进了店里。 顾大夫忙的不行,桃丫动作快,先让瞧病的都先看诊,按照症状分类。 大部分是流感,再按照身体强弱分开,挨个取了药,原本围了一个时辰的人群,不消半个时辰全都拿了药,离开了。 顾大夫嘬了一口茶,坐在椅子上。 “幸亏今日有你帮忙,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瞧到什么时候去哦。” “师傅言重了,我本就该过来照看的。不过这几日镇上这风寒感染严重,怕明日来瞧病的,还要更多些。”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顾大夫也是叹了口气,“你今日瞧这病,可是简单的风寒症状?” 她瞧病之前,也有过这方面担忧,但这些人的症状都只是简单的风寒感染,并无其他,脉象也还算平稳。 “徒弟倒未瞧出不同,莫非师傅有看出什么来?” 顾大夫摇头,“我倒并非这个意思,而是如今镇里风寒肆虐,而今变了天,又是个寒冬,怕难熬啊。” 风寒感染只是小病,可耗日长久,且每日都要煎药服药,有钱的人当然能花钱瞧得起病,便是小事,那穷人家里糟了这病,就是大事了。 若是放在春夏,倒熬一熬也过去了。 可如今正是在洪灾之后,肚子能不能填饱都是问题,吃不饱饭,又生着病,那就是要人命的大病啊。 桃丫也想到了这层,眉头微微皱紧。 “行了,也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是自身难保。” 顾大夫打了招呼,便会后院歇息去了。 前头人少,便有桃丫坐诊。 …… 又过了两日,瞧病的人越发多了,每日一早,医馆门口便堆满了人,铺子里的药都不够用了。 给医馆供药材的药商也断了供,说是这一次遭了灾,药材都泡水了,根本没有存货。 顾大夫虽然嘴上说着不想那么多,可嘴上却是急的起了个泡。 这一日是个尚好的艳阳天,好歹上门来问诊的人少了些,桃丫和顾大夫一同去了镇外的山上采药。 这片山是顾大夫常来采药的,每次采药他都只采一部分,并不断根,涨势颇好。 桃丫跟着采了不少,但还是杯水车薪。 快天黑时候回镇上,在城门外瞧见不少流民,大冷的天,还有衣不蔽体的。 桃丫多看了两眼,那流民便瞧了过来,一脸凶煞之气,瞧着倒不像是一般的遭了灾的庄户人家,那架势倒像是个逃犯。 正当时,顾大夫拽了桃丫一把,两人步履匆匆的进了城。 再回医馆,医馆门口又是人满为患。 两人又连忙忙活去了。 等结束了这一波的看诊,天上都已经挂着星子了。 药柜里的药材有好几味都见了底,特别是专治风寒感冒的,只怕明日再有病人上门,都用不上药了。 顾大夫愁的叹气,眼皮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了,“咱们的药商供不上药,就算咱们整日出去采药也怕是杯水车薪。” 桃丫今日也在想这个问题,当即道:“师傅,若是不然,咱们便教村民认药材,自己采药吃,如何?” 这样,那些吃不起药的,至少也能缓解缓解病情了。而且人人都能自己采药,也算是能有自给自足的能力。 桃丫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还是很实用的,就等着顾大夫夸她。 可老头子耷拉着眼皮巧了她一眼,嗤之以鼻,“桃丫,你拜我为师的那一天,我便问你,是不是为治病救人。可你现在,还是在治病救人吗?” 桃丫微愣,有些不懂顾大夫突然的严肃。她这般做法,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吗?且也是最方便最有效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第115章 搬家 莫非,师傅在担心日后医馆没了生意? 桃丫的嘴角往下拉了半分,鼻翼微微翕动,眼神瞧着旁边掉了漆的药柜。 顾大夫突然笑了起来。 “师傅,你笑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让你教别人识别草药,自己采药熬药,是怕日后店里没了生意?” 桃丫被说中心思有些难堪。 “哼。”顾大夫重重哼了一声,“老爷子在你心中就这点肚量?我且问你,你若教旁人识别草药,可能教会所有人?可能当着咱们青山镇十里八村的人都一起认识?” 桃丫抿了下唇,“这一点我也想过了,肯定不能教会所有人,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也有困难,我们可以教会一部分人识别草药,然后再由他们传播出去,口口相传,速度必定也是快的。” “哼哼,那你能确定,从他们嘴里说出去的话,能和你说出去的一般无二?你就能确认,你教过他们之后,就能让他们百分之百的认对草药,而不会认错?只要这其中一个环节出错,他们若是采到旁的草也无妨,若是有毒的呢?” 桃丫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倒是她欠缺考虑了,只想着让所有人都能自给自足,却没想过这些人能否辨别草药。 顾大夫轻哼一声,“王桃丫,你救一百个人,会有五十个人称赞你,可你若是治死了一个人,那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骂你,哪怕这个人不是通过你的手丢的命,他们也会说,就是这个大夫说的吃这个药,吃死了人;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说?” 桃丫沉默了。医患关系向来紧张,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个时代。 “明日一早,你随我去姑苏城。去大药庄买点药材回来。” 姑苏城? 桃丫这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心想大概是这附近的府城,当即点了点头,和顾大夫约定了时间,便借着月色回家了。 刚走到江湖食肆门口,就瞧见孙吉几个帮着从里往外搬东西,大件小件的。 桃丫奇怪道:“这是搬去哪儿?” “搬回家啊。”安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片刻人也走了出来,怀里搂着一个大包袱,人都被挡了一半。 小丫头今年长高了些,抽条了,瘦瘦弱弱的,瞧着一只手都能捏碎。 桃丫伸手将她怀中的包袱提溜过来,“那边宅子收拾好了?” “嗯,二姐夫拾掇好了,今日就能搬,本想早些通知你的,可今日你出门早,我去医馆也没见找你,还好这会儿撞上了,二姐你若再晚些回来,怕就要人去楼空啦。” 小姑娘说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桃丫脸上也带了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哟,咱们家的小才女,现在还会用成语了。” 安安面上一红,娇嗔瞪了她一眼。 几人关了铺子,朝后头巷子走。 刚走到门口,孙吉朝里头喊了一声,坤子便走了出来,在门口点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声音红火又响亮。 接着细弱的光线,桃丫瞧见那道门上居然挂着一个门匾,上书陆宅两个大字。 虽隐隐绰绰,却能瞧出这字大气恢弘,边角带有锋芒,却又能圆润迂回。 莫不是陆子湛题的字?他的字倒是写的颇好,便是在这牌匾上也能见气度。 “东家,快进来。”坤子笑着喊道。 桃丫脸上填了几分喜庆,牵了裙摆进屋,里头盈儿也在灶房忙活着,顾辉也来了。 院子小了些,但里头却收拾的十分干净敞亮,东南角摆着一口大水缸,两个院门边上还栽了两颗小树苗,一不注意都能给踩着。 陆子湛穿着一身单衣,从后头过来,肌肉的线条鼓鼓的。 微弱的灯光映的他一张脸仿若刀削斧凿,那双眸子更是黝黑深邃,让人挪不开眼。 桃丫觉得用英俊来形容自己男人都太委屈了,只能说,真他么帅! 见了桃丫,他眉头微皱,两步上前,大掌握住她的,责问道:“怎的没穿披风?手都冻冰了。” 桃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披风还在医馆里,走的时候急了些,倒是忘了。 这会儿让陆子湛一提醒,才想起来。 “冷么?” 本来不冷,让他这么一问,倒是冷了起来。桃丫点点头,吸了吸鼻子。 陆子湛一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明明他只穿着单衣,可身上却跟火炉似的,桃丫只觉得心口烫烫的。 早晓得有这福利,还多那么多废话作甚,她一进院里就该嚎两嗓子冷得慌! 两人搂了一会儿,孙吉几个乐的吹口哨。 陆子湛便把人拉进屋里,拿了件披风亲手穿在桃丫身上。 这披风是两层的,鲜红色的,上头缀着白色的兔毛,煞是好看。 桃丫拽着看了两眼,道:“这件披风我之前怎的没见过?” “我这两日给你新做的。” 新做的?桃丫又拽着看了两眼,只苦于没有镜子,能让她照个全乎。又能给她洗衣做饭做家务又能挣钱给她花的男人,还能给她做新衣裳!这是老天爷给她的赏赐吗? 陆子湛道:“喜欢吗?” “喜欢!” 她激动地冲上去便搂着陆子湛的脖子冲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动作有些猛了,“唧”一声。 亲娘咧,忍了这么久实在忍不住了!这么好的男人她得先盖个章,万一弄丢了咋办。 “你……”陆子湛身子僵了半分。 桃丫松开他,歪着头笑了笑。 “我很喜欢,这是给你的奖励!” 烛光一晃,桃丫猛然瞧见什么,嘴角翘起来,不是不是,陆子湛居然还会害羞!这么宝藏的男人,她都想藏起来了! 陆子湛轻咳了两声,仿佛在抑制什么,声音低的似磨在她的心尖上。 “嗯。先出去晚饭。” 桃丫不想吃,她想干点别的,但男人不配合,她只有出门吃晚饭。 这一路,也算是把院子里屋子里看了个全乎。屋里里里外外都是干净敞亮的,窗台上还摆着盆栽,屋里头的格式家具也瞧着不凡,他倒是会拾掇。 她许久没吃过盈儿做的菜,香的多吃了一碗米饭。 夜深了,把人送走了,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她借着月色朝茅房的位置走,刚推开便愣住了。 这除了地板不是瓷砖,是青石板,蹲坑是用大石板凿的,瞧着和现代的卫生间根本没有差别! 第116章 姑苏城 这不会也是陆子湛弄出来的?她只是简单在他面前说过一次,还没时间去找工匠来打造,这一晃眼,都做好了? 她没提灯,瞧的不甚清晰,只看了个大概。 情绪一上来,连三急都给抛一边了,回了院子拿了火折子。 “这是作甚?”陆子湛刚沐浴完,浑身带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味,说不出的好闻。 桃丫面上带喜,笑道:“茅房是你弄得?” 陆子湛点头,“如何?可是你说的那般?本想明早带你去瞧的。” 桃丫用力点头,“就是我想的那般!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快便全都弄好了?” 她拉着陆子湛到后头茅房,掌灯一瞧,里头铺的青石板严丝合缝,那大石块凿出来的凹槽不知用什么工具摩过,十分光滑,两侧的踩板上还雕了青竹。 她还真是捡到宝了,陆子湛怎么什么都会啊? 不过有一样东西她倒是没看明白,往前一点的位置放着比人高的石梯,石梯上挂着一个木杆,上头还吹着一截绳索,不知是用来干嘛的。 没等她问,陆子湛便上前拉了一下。 “这里是我做来沐浴用的,热水烧好之后便将木桶摆在上面,拉一下拉杆,上面的水就能冲了下来,和你说的有几分不同,但效果应该是相通的,只是瞧着天气转凉了,怕受寒,这个你别急着用。” 王桃丫的心情简直不能用兴奋来形容了。 她上前就是一个抱抱,冲进自家男人怀里。 “你咋这么能耐呢?” 陆子湛万年没表情的脸上一红,“可还满意?” “十分满意!” “你们在做甚咧?茅房里打灯笼,找屎么?”外头传来安安的声音。 王桃丫:“?” 安安笑嘻嘻的看进来,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 陆子湛又恢复了平时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王桃丫则一脸黑线。 安安恍然不觉,还问道:“嫂子,我刚才那俚语可用对了?” 王桃丫福至心灵,问道:“可是你在哪本册子上瞧的?” 安安点头,“正是你上一回从书坊给我带回来的那一本。” 王桃丫:“……”看来也不是什么书都能看的,好好地一小姑娘,莫名多了股街溜子味儿。 安安借着光线,也瞧出这茅房的不同来,正要细看,桃丫赶紧将两人都赶了出去,开始亲身试验。 完事儿后又从外头水缸里打了水来一冲,干干净净,也没异味,这个茅厕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她的梦中情茅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她又问起陆子湛都是如何打造这茅房的,说得几句,话题又转到姑苏城去。 “子湛,你可知姑苏城?” 陆子湛微顿,道:“怎的突然说起姑苏城了?” “近日青山镇多风寒之症,我们医馆里的药材都见了底,长期供药的商贩药材也被水泡了,只能去姑苏城里买些来。” 陆子湛点点头,又道:“可是你去?” “我同师傅一起,还有两个药童。” 陆子湛的眉头紧皱,“现下世道不太平,只怕那姑苏城内亦是不安稳,明日我随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王桃丫心中一暖,虽说她现在力大无比,恐怕没两个人能动得了她,可有人牵挂着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她点点头。 “也好,明日你若无事,便随我一起。” 提到姑苏城之后,陆子湛又沉默了半晌。不知道是不是王桃丫的错觉,她总觉得陆子湛心里有什么事儿没告诉自己。 只她也没来得及深究,睡意袭来,一转眼也就睡了过去。 翌日。 桃丫一身青色对襟襦裙,白线绣牡丹花样,瞧着自是一股清水芙蓉般的清丽,外头是陆子湛给她择的一件同色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 可他给自己裹得厚厚的,自己却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瞧着便叫人觉得冷。 桃丫道:“你怎么的不多穿些?这几日城里风大。” 陆子湛拿了一把砍柴刀,利落别在腰上,道:“我一个男人,没那么娇弱。” 她也没那么娇弱好吗?这一身暖和是暖和,可这大街上,也只有她一人穿这般厚实了。 不过好在她并不在乎旁人眼光,也没多矫情,吃过早点之后,桃丫跟安安嘱咐了几句,两人便出发了。 到了医馆,桃丫跟顾大夫说明陆子湛的来意,刚说完,顾大夫便出了门把人请进院子里喝茶。 桃丫正纳闷儿她那毒舌师傅啥时候这般热情起来,突然想起之前陆子湛也算是救了他一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只说几人稍作休整,便出门了。 姑苏城离青山镇有几十里地,靠脚程要走到天黑去了,几人赶了牛车,一路晃晃荡荡的,也花了四个时辰才到了姑苏城。 还没到城门口,一路上便有不少人来往,除去平素百姓,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那戴着尖帽,脖子上挂着一圈佛珠,满脸络腮胡的胡人了。 他们个个精壮,骑着大马,腰上别着弯刀,威风凛凛。 桃丫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忽的想起来什么。 前两日她在青山镇的城门口瞧见的那流民,倒是和这些人很相似。不说外形,而是眼神里由内而外带出来的杀气。 她心里摸不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一时间屏息凝神。 陆子湛默默握住她的手。 “别瞧别看。” 两人对视一眼,桃丫莫名感觉安心了几分。 好在那几个胡人瞧着吓人,却也没做什么。 等错了身,桃丫这才压着声音道:“这姑苏城怎的还有胡人?” 虽说在原身的记忆中对着个朝代并不熟悉,但印象中这地方却是中原,跟胡人的底盘并不接壤。 陆子湛抿了抿唇,“现在的天子,便是受胡人拥戴上的位。” “啥?不是说现在的天子是先皇流落在外的血脉吗?” 她声音稍大了些,惹得前头两个药童回头看过来。 桃丫连忙噤声。 不想顾大夫却听见了这话,瞧了她一眼,道:“你对这些还有研究?” 原本要开口的陆子湛,默默的闭上了嘴。 桃丫摇头,“只是听别人说了两句。” “咱们平头百姓,少论天家是非。”顾大夫说完,就不再开口了。 桃丫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再问陆子湛,也是一路沉默。 第117章 进白府 几人到了城门口,外头站着一排官差,挨个检查。 好容易到了姑苏城门,巍峨气派自不必说,那城门更是要比青山镇的城门大上三倍不止。石头码做的城墙上,写着姑苏城三个大字。 来往人员络绎不绝,有挑着担子的货郎从里头出来,也有那扛着糖葫芦的商贩,各色做生意买卖的,比青山镇热闹不知凡几。 桃丫收了打量的目光,进城一人要缴3个铜板,他们一共5个人,顾大夫走在最前头,掏出来十五个铜板。 那官差接过去,数了下,这才把人放行。 一进城,顾大夫便直接朝那药商铺子去,轻车熟路的,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那药商掌柜也认识顾大夫,两人谈妥之后,顾大夫直接订了货,足有千两之多,桃丫心说这老头儿真有钱,一抬手就能拿出来一千两。 可转眼,顾大夫却是从铺子里直接出来了,药材没拿,银子也没给。 桃丫心道,这不是专门过来买药材的么,怎的药材也不拿,便要走了?再说师傅这般熟稔,又为何专门叫了自己一同前来?总不能是叫她来开眼界的?就她对老头子的了解,这老头子绝对不会干这么闲的事儿。 正琢磨着,才发现他们走的路,仿佛不是来时的路。 桃丫道:“师傅,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方才进城时,你可瞧见城门上的告示?” 她刚才一直都瞧着来往人群去了,倒是没注意到那告示。 反而是陆子湛,突然瞧向了顾大夫,唇角绷直。 “这白府有一夫人久病成疾,药石无医,广求神医,你可愿意一试?” 桃丫眉头微挑,“师傅,你怕不是今日瞧见这告示,才让我去试一试?” 这老头铁定是早就想好了要让她去治疾,这才把她一道叫上了!年纪大了,心眼儿一点儿没少! 顾大夫瞧她一眼,脾气上来了,“你要是不愿,咱回去便是。” 这老头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来都来了,瞧瞧就瞧瞧,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那白府总不能把咱们给赶出来?” 顾大夫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当然不会。便是你瞧不出来,难不成为师还瞧不出来么?再怎么,为师也是青山镇响当当的大夫,名号一说出来,他们还不得敬我三分?” 桃丫:“……师傅,谦虚是传统美德。” “为师在你面前,用得着谦虚?” 王桃丫:“……”算了,谁叫她找了个脾气又臭又自恋又爱钱还爱看热闹的师傅呢。 药童问了路,花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白府。 这白府光是门房,都气派十分,那牌匾更是嵌了金粉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药童上前说明来意,那门房很快就领了人来,带着他们朝内宅去。 这白府奇大无比,从门厅进来,便有一面巨大的照壁,雕刻着祥云翠鸟,两旁对称栽了常青树。 再往里头,更是多有绿植花草树木,正厅门堂上还镶嵌着一颗巴掌大小的夜明珠,这般显贵,也不止是什么样的人户,再往后,过了一个花园,还有小池塘,倒是感觉跟逛公园似的。 她上一辈子旅游时也看过不少风光,不过瞧的都是自然风景,如这般园林倒是未曾瞧过,当真是一步一景,美不胜收,处处都是景致。 想想自家那个小院子,再看看这个,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底下了。 过了三道门,那丫鬟让他们在厅里稍事歇息,便离开了。不多时便有丫鬟奉茶上来。 顾大夫抿了口茶,道:“徒儿,别一双眼睛乱飘,稳重些。” 桃丫闹了个大红脸。她没见过,难免多看,但经顾大夫一提醒,也直觉自己礼数不周,也敛了心神。 倒是陆子湛,从进来开始便一直受礼,未曾瞧过半分,不知是心性平和,还是对这些不以为奇? 没等桃丫问,便又有人来。 是个中年男人,一张脸十分圆润,脸上挂着笑。 “请问哪位是大夫?” 桃丫站起来,“我。” “原来是这位姑娘,瞧着眉清目秀,没想到还有这样本事,我们大夫人染疾多年,不少大夫都瞧过,都没治好,你可有把握?” 桃丫道:“你且说说夫人症状如何。” “我家大夫人是头疾,一到晚上便疼的无法入睡,这都几年了。姑娘可有见过此类病症?” 桃丫皱眉沉思片刻,“你领我去瞧瞧夫人。” 那管家脸上的笑容不变,心中却在衡量这姑娘究竟有无本事。每日来他们府上招摇撞骗的人不知凡几,若是个个都领到夫人面前去,那夫人还不得烦死?他这职位也就不保咯。 再说,这黄毛丫头当真是不懂规矩,也未给他塞点带路的银钱,哪儿那么容易能见到大夫人? “姑娘且慢,我这几日身上也不甚爽利,你可方便来瞧瞧我的?” 桃丫动作顿了下。 她看向那管家,一字一顿道:“你可是不相信我有本事?” 这管家虽说脸上一直带着笑,可这笑压根儿没见眼底。 管家笑道:“姑娘言重了,只是每日上我们白府来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总得瞧瞧您到底有无真本事才行。” 桃丫不喜别人怀疑,当即掉头要走,可一转头便瞧见自家师傅板着一张脸看着她。 王桃丫叹了口气,伸手探了下这管家的脉象。 不过三秒,便撒手了。 “脉象虚浮,双目无神,是肾虚火旺的征兆,平日应少食腥辣,饮食清淡,调解情绪。” 那管家瞬间变了脸,“胡说八道!我身体好的很!不过是试试你的手艺,果然是个无用之徒,来人呐,给我扔出去!” 亭子外头瞬间走过来两名护院,一左一右的站在管家身旁,手上拿着棍棒。 王桃丫脾气也上来了。这是来找大夫瞧病的,还是来耍猴戏的?有猫饼?把人叫来了还要试探一番! 她站起来刚要愤然离去。 “徒儿别怕,有为师在,没有人敢动你。”顾大夫按着她的肩膀,站了起来,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你们可知我身份?” 第118章 打狗 那管家瞧了他一眼,并没把人放在眼里,“你什么身份?我家大夫人连皇宫里的御医都瞧过了,难不成你一个糟老头子能行?” 顾大夫捋了捋胡须,给了桃丫一个“看我的”眼神,随即挺着胸脯沉声道:“纵然是御医,也未必瞧过天下所有的疑难杂症,我虽没进过皇城,但也自诩有三分本事。” 说完,他稍停顿了两秒,道:“你可知道青山镇?” 那管家本以为这糟老头子还真有来头,转眼听他不过是从青山镇来的,顿时嗤笑一声,“不过是个穷乡僻壤,我们白府可不是蹭吃蹭喝的地方,得有真本事才能到大夫人面前去瞧病。” 说完他见顾大夫一脸怒气,丝毫没反应过来,皱眉道:“果然是小地方来的,没眼力价,想给咱们大夫人瞧病,也不是不行,不过……多少也得给点引路费?” “你……!”顾大夫气的不轻,一张脸涨的通红。他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说道,他给人看病,什么时候轮到他给别人银钱了?正想在徒弟面前长回脸,现在好了,脸直接被这管家给踩在地上摩擦了! 这也就罢了,说完这段话,那管事用小拇指挖了挖鼻孔,再用大拇指压着一弹,小拇指上头那块鼻屎,正好弹到了顾大夫每日精心梳理的胡须上。 顾大夫瞧着自己油光水滑的胡须上沾着的那坨脏污,本就有些龟裂的脸,此时表情更加狰狞。 “岂有此理!老夫从未见过如此无礼之人!” 那管家只觉得晦气,和他说道半天,都点明了也没拿出来点东西孝敬孝敬,根本就是浪费自己时间,直接道:“就你这种宵小之辈,我没让人乱棍将你打出去便是给你脸了,还不赶紧滚出去,别脏了我白家的地!” 王桃丫本也在心里笑话自家师傅。可现下却笑不出来了。 “这位大叔,你这做法不对?我们寻了告示上门为你家夫人诊治,你若是不信我师傅的手艺,便算了,再三出言侮辱,还做如此下作之事,怕有失身份?” 顾大夫心道,这徒弟到底还是向着自己的,回家定要多给她吃两块肉。 那管家压根没瞧桃丫一眼,“有失身份?你也出门照照镜子,看你够不够得着我的身份!” “无论身份高低,人和人之间至少有起码的尊重,你今日必须得向我师傅道歉,将我师傅的胡须清理干净。” 顾大夫追道:“这怎么够,今日他非得亲自将我的美须给洗干净,这事儿才算结了。” 那管家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笑的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给这糟老头子道歉?还洗他那几根毛?我今天还真是被你这小刀拉了屁股,开了眼。” 他举起右手,并两指往前一点,那两个准备已久的护院顿时摩拳擦掌的冲了上来。 “别废话,给我乱棍打出去!” 那护院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动作麻利的抓着棍子便冲了上来。 棍子挥的呼呼作响,直朝顾大夫头上砸去。 顾大夫虽说平日里毒舌了些,可哪里有人对他挥过棍子,见这阵仗,一时间嗓子都喊劈叉了。 只是这一棍子还没砸下来,就被一只细嫩的手给拦住了。 只见王桃丫伸出一只细嫩的手掌,轻轻挡在顾大夫面前,那棍子便纹丝不动的停住了。 管家还是头一次见这场面,微愣了下随即叱骂道:“我看你是没吃饱饭!连这点力气也没有。” 陆子湛的眉头却重重的皱了起来。两个药童也被这场面给吓住了,一时间没了主意。 顾大夫也睁开眼,人愣了两秒。 没等他醒过神儿来,管家劈手便夺了那护院手里的木棍,使了吃奶得劲儿朝顾大夫头顶上砸。 可这一次,依然是被桃丫轻轻松松的给接住了。仿佛他用的不是木棍,而是一根稻草,毫无力度的挥了过去。 真是见了鬼了! 管家不信这个邪,两手握住那木棍,使足了劲儿,一张脸都憋红了,一棍子便朝着王桃丫的手臂挥下来。 这一次,棍子却根本没碰到王桃丫的手,就被一掌击成了两截。 桃丫扭头,正对上陆子湛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你不用挡的,我不疼。” 陆子湛薄唇微动,道:“我心疼。” 桃丫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触动了下,脸上也泛起几丝粉红。 夹在两人中间的顾大夫:“……”现在的年轻人啊,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啊? 管家小臂被震得一抖,手里那半截直接也跟着飞了出去。 不是说上门来的是大夫吗?怎么一个个身上还带着功夫!这是要上门搞事啊! 他面色一凝,将附近七八个护院全都召集来了。 结果还没过上一招,这七八个护院全都被打趴下了,还是被一个娇嫩柔弱的女人给打趴下了。 管家一张脸多了几分怒意,“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桃丫拍了拍手,“本来想给你们夫人瞧瞧病的,现在不想瞧了。” 管家:“……那就赶紧走!” “那不行。” 她就势坐在石凳上,抿了一口茶,却发现冷了,眉头微皱,“你还没给我师傅道歉,洗胡子呢。” 管家脸绿了。但这几人死皮赖脸他请不动,现在也没法用强,事情要是闹起来了,还得算在他头上。 “行,要洗胡子是。” 他挥手便招来一个婢女,“带这大夫下去梳洗一番。” 顾大夫坐着没动,桃丫道:“我说,你给我师傅洗。” “你别欺人太甚!” 正当时,身后传到一道清澈的男声,“什么事,闹得如此不安宁?” 那管家顿时浑身一震,连忙回头拱身行礼,“二少爷,没事,不过是个乡野郎中。” 桃丫顺势打量了眼,来人身量颇高,一身白衣,木簪束发,这大冷天的,手里还捏着一把扇子。 瞧着有些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那公子的目光也瞧了过来,正好对桃丫的对上,目光突然热了几分,声音中也多了几分急切,“是你?” 第119章 救人 桃丫一脸问号。 顾大夫也奇怪道:“桃丫,你与他相识?” 白砚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一脸喜意道:“是我!我今年上元节还和你一同猜过灯谜!临别时,还送了你一枚玉佩!” 桃丫这倒是想了起来。 她点点头,又想起那管家叫他二少爷,怕是这白府的公子。 不过他给她的那块玉佩……她最后一次看到,好像是在茅房的凳脚下头? 正要说什么,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陆子湛往前一步,挡住了她半边身子,“今日既是不方便看诊,就罢了。” “看诊?你们是来为我母亲瞧病的?” 桃丫刚想回话,陆子湛捏了下她的掌心。她心中虽然不明白,但大抵也是知道,陆子湛是不想自己和这男人过多接触的。她唇边勾了丝笑,这男人平日瞧着不言不语的,没想到还是个醋缸。 两人这番动静,顾大夫却是没瞧见,直接道:“我们却是来瞧病的,只是这位管家倒是觉得我们没资格入府,正要将我们赶出去呢。” 白砚脸瞬间冷了,瞧向那管家,“吴管家,可有此事?” 吴管家两条腿都打筛了,“二少爷,事情并不如他说的那样,这几个都是没啥本事的乡野郎中,大夫人也不能让人随便瞧,免得病没好几分,倒还坏了身子。” “我倒是不知道,吴管家也对医术有研究,那依你看,母亲的下一步治疗,该当如何?” 管家刚才嚣张的很,这会儿那张圆脸却是汗如雨下了。 “二……二少爷,您可别折煞我了。”他这会儿算是明白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放低身段道:“方才是我有眼无珠,我给几位赔不是了。” 白砚脸色这才好了些,对桃丫道:“王姑娘,吴管家若还有不周到的地方,恕我管教无方,现在给你赔礼了。我倒是不知你除了学富五车之外,还有医术,我这便引你去我母亲的院子。” 王桃丫没动。 顾大夫两只手背在身后。 那管家黑着脸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帕子,将顾大夫胡子上的那点腌臜东西给擦了。 “小的给您赔不是了。” 顾大夫,“我的胡子,它不干净了。” 管家:“……”蹬鼻子上脸了!他气的恨不能朝这糟老头子脸上挥巴掌,却挨着二少爷在场,还是老老实实的,把人给领下去洗胡子了。 他就不信,这几人的医术能有多高明,到时候若是她敢给大夫人开药,他便加点东西,看这几人能不能走出这白府。 顾大夫洗完胡子回来,人已经精神满面了。 白砚见时间不早不晚,便招待了几人午饭。 吃得之后,这才领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桃丫刚进院门,便闻得一股子香腻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 除此之外,便是一股浓郁的药味儿。 这大夫人的屋子很大,分里外三间,外头这间置办着一半旧的柜子,中间放着暖炕,里头挂了好几层帐子的,才是大夫人的床榻。 由小厮打了招呼,那丫鬟对着她微微福了下身子子,便掀开帘子引她进去,其余几人避嫌,留在外头。。 蹲在床幔旁,道:“大夫人,有大夫来给你瞧病了。” 里头也没人应声,半晌抬出来一只苍白的手臂。 桃丫也没多说,伸手便探了下。 只摸了一下,桃丫便收回了手,眉头微皱,一脸沉思的模样。这大夫人,粗粗一看,并没什么病,身体各项机能都正常,但是气虚,倒像是有几分不足之症。 露在外头那只保养得当的手也跟着缩回了床帏之中,随即响起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 “你可瞧出来,我是什么病?” 王桃丫抿唇,“大夫人可否让我看看气色如何。” 这等要求也不奇怪,大夫都是望闻问切。 那大夫人懒怠,却有些抗拒。 丫鬟道:“大夫,我们大夫人不喜见生人,您瞧这脉象,像是什么病症?” “我需的见夫人一面,才能下定论。” 那大夫人听她这话,问道:“你可是说,你见我一面,就能治好我?” “我也不敢保证能治好,但如果能瞧夫人一面,便能确定夫人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那大夫人这才应了一声,丫鬟便打起了床帏。 桃丫一看,这人果然和自己想的一般,这大夫人除了精神不好,倒没什么其他的毛病。 乃是心病成疾,导致的气虚不足,淤积于胸,常年压积又造成的体虚。 用后世的话来说,便是抑郁症。 那大夫人看着王桃丫,“你且说说,本夫人是什么病症?” 桃丫没接话,反而将屋内的几个丫鬟都赶了出去。那大夫人也顺了她的意,把人给送出去了。 这俩丫鬟出来,那白砚登时上前两步问道:“大夫呢?” “大夫还在房里,叫我们出来了。” 白砚想冲进去,那丫鬟连忙把人拦住,“二少爷,大夫正在问诊,特意嘱咐过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那她可说了母亲是什么病症?” 丫鬟摇头。 白砚急的原地徘徊。倒是一直在旁边候着的管家心中冷笑,不过是些庸医,这会儿是瞧不出来个所以然,怕被责难,才除此下策? 一个时辰后,王桃丫走了出来。 没人知道帷帐之内发生了什么,但大夫人竟然跟在她身后,一起出来了! 别说是那两个丫鬟,就连白砚也红了眼眶,“母亲!” 他母亲已经快一年没下过床榻了! 那管家也是心中震撼,不知这乡野郎中是使了什么法子。 王桃丫扶着大夫人,出了白府,没让任何人跟着,在这姑苏城内转了一圈,回来时,已经是日暮西山了。 陆子湛一直都看着门口的位置,顾大夫靠着椅背昏昏欲睡,两个小厮也是无精打采。 突然,陆子湛站了起来。 外头更听见小厮的传唤声,顾大夫也跟着看了过去。 门口,大夫人握住王桃丫的手,热泪盈眶,“王姑娘,你可愿意在这儿陪我?锦衣玉食,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 听了这话,白砚眼神一亮。陆子湛却是沉了脸,抿唇便要出面。 只是还没等他出手,桃丫便笑道:“大夫人,我自有自己的生活,您若是愿意,可以来青山镇找我。” 第120章 吴管家被逐 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那大夫人却是郑重点头,“你且把住址给我,我过几日定来寻你。” 说完还命人去取了纸笔,要当场把地址给留存下来。 白府众人听了这话,皆是大惊。要知道他们大夫人最是疏离不喜旁人亲近的,居然能说出亲自去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百姓? 哦不,这哪里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平头百姓啊,能瞧好宫里御医都瞧不好的病,那不是神医么! 不过,大夫人的病,是真的瞧好了? 这女大夫不过进去陪夫人说得一会子话,也没见给夫人进补什么汤药,就带着人走了一圈,还就好了? 不过也做不得假,这大夫人已经快一年没出过房门了,这会子不是出门了吗?还在这姑苏城转上了一圈,脸上气色倒也红润了几分,已经算得上是神奇的了。 那管家平日里就是站在人前的,今日却怕现了眼,一直都站在人后。 这厢那送纸笔来的仆人一个转眼,不小心撞到往后退的管家,笔墨差点直接掀翻,一见撞到的人居然是管家,吓得连忙要跪。 管家唯恐多生事端,连忙踹了人一脚,“赶紧把东西送上去,耽误了大夫人的事儿你能担待的起吗?” 那仆人连声道歉,也不敢耽搁,连忙将手上的东西送了上去。 那管家心说,这一个乡野女子,会点小把戏而已,难不成还能写字,怕是要闹了笑话露出真面目罢。 他搓了搓手掌,抻着脖子看。 只见王桃丫提笔,行云流水般在纸面上落下一串簪花小楷,无论是拿笔的姿势,亦或是那一行字,都完美的让人无可挑剔。 那大夫人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赞赏。 “王姑娘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桃丫没接话,又写了一副药方。 “大夫人,这药你每日煎服三次,若是不见好转,再来寻我罢。” 那大夫人点头,“好好好。” 临别之际,那大夫人拉着桃丫的手,竟是不肯放。明明一身锦衣,却活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桃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了两分,又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这才告别了。 白砚亲自送桃丫等人出城,用的是府中最华美的马车,大夫人也命管家置办了不少礼品。 那吴管家向来喜欢在这里面动手脚,中饱私囊,也从未被发现过,见一颗南珠十分漂亮,便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说也巧了,桃丫正好瞥见这一幕。 不过她并未声张,只当做无事发生。 眼看着马车要出城门,桃丫掀开帘子,朝着外头一弹指尖,只见一股白色粉末正好落在了那吴管家的手腕之上。 吴管家只觉手腕奇痒无比,伸手去挠,也就这刹那只见,藏于袖袋之中的南珠,直接滚落了出来。 白砚只瞧了一眼,便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吴管家,你好大的胆子!我母亲送给王姑娘的礼品,你竟也敢藏私?” 那吴管家脑门上的汗如雨下,但仍旧想着咬死不认,他扑通一声跪下,直喊冤枉,他若是承认了,怕是在这白府,就待不下去了。 “你冤枉?好一个冤枉!你且说说,我母亲送给王姑娘的南珠,为何出现在了你的身上?” 吴管家兢兢战战道:“这南珠并非大夫人送给王姑娘的,乃是我日前收得赏赐,二少爷误会了。” “哦,是我误会了吗?”他一抬手,自有下人拾起那颗珠子放在他的掌心。 那颗南珠通体莹润,呈现淡淡的粉色,乃是南珠中的精品。 白砚冷笑一声,道:“白府家大业大,用南珠打赏下人也不是没有的事,可若是用如此品相的南珠打赏,我还未曾见过,不知吴管家是收了谁的打赏?让我也开开眼?” 吴管家心知自己已经是辨无可辨,冲上去一把抱住白砚的腿,“二少爷,是小的糊涂,我这就将那南珠还给王姑娘,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这一回!” 白砚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一脚把人踹出去。 “我白家容不下你这么丢脸的东西!收拾你的东西,给我滚!” 那吴管家摔在地上,脸都被蹭破了皮,鲜血汩汩往下流,形容落魄,知道已经是无力回天,双眼无神了一会儿,瞧向王桃丫坐的那马车,眼里闪过滔天的恨意。 这厢桃丫和白砚告了别,坐马车不过花了一个时辰便到了青山镇。 刚回青山医馆,门口围着的病人也不再少数,都是今日来瞧病的。除此之外,医馆门口堆满了药材,还有一辆车在往下卸货。 这是…… 感受到王桃丫的目光,顾大夫摸了摸自己油光水滑的胡子,道:“这是我今日在药商铺子订的药材,你且去点点数量,看看全乎没有。” 桃丫将单子交下去,自有药童点数。 不过,“师傅,你这药材,是怎么买回来的?” 顾大夫拍手,“买药材不就跟寻常买东西一样么,钱货两讫,东西自然就送回来了。” 重点是你还没给钱啊!王桃丫心道。 “钱么,自然是白府给的。”顾大夫仿佛看出她所想,神秘一笑,“为师今日决定,要在青山镇外义诊,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王桃丫:“……”感情算来算去,还是她师傅算到了最后。 “行,师傅你明日几点去,都需要些什么,徒儿先给你备上。” “你说啥?” 桃丫疑心是自己声音小了,顾大夫没听见,又道:“不知师傅明日几时去,需要些什么东西,徒儿先给你备上。” 顾大夫嘬了一口茶,“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 王桃丫:“?” “你年轻力壮的,好意思让师傅去干这么危险的活计么?万一那些流民喜欢嚯嚯老头子咋办?” 王桃丫:“……师傅,你怎么这么狗啊?” 顾大夫嘘她一眼,“咋跟你师傅说话呢?赶紧给我瞧病去。” 打发完了王桃丫,顾大夫拍了拍屁股去瞧白府赏赐的一应物品。 名贵药材?拿来你! 金银财宝?拿来你! 薅到最后,只剩下几匹布和几样精致点心。 第122章 桃丫生病 反正她就这臭脾气,谁也不惯着。 王周氏气呼呼的,“我说桃丫,你咋还是这没良心的!跟长辈说话一点礼节都不顾!” 王桃丫扫她一眼,“跟长辈说话自然需要礼节,跟狗说话,要么?” “跟狗说话自然不要,谁疯了傻了跟狗说话?” 她还没反应过来桃丫话里的嘲讽,周遭人都捂嘴笑起来。 “这婆娘怕是个傻子?” “一张嘴还朝大夫要上钱,她怕是想上天!” “咱们好不容易能吃上药,可别让这疯婆娘给坏了事。” 王桃丫点点头,道:“我不想跟狗说话,你们把她给我撵走,方圆二里地别让我看见她。” 几个药童顿时出手,不光有药童,在瞧病队伍里身强力壮的男人也自发上来驱赶。 王周氏这下是想撒泼都没地儿撒,这些汉子可不是什ta么讲理的东西,你要是滚地撒泼,他能将你在地上踩成泥。 王周氏气恨瞪了桃丫一眼,骂道:“丧尽天良的东西!老娘是看得起你,才来找你瞧病,还真当自己是神医了!” 那药童气不过桃丫被如此说道,争道:“我们大夫就是神医,连宫里御医瞧不好的病都能瞧好!你若是专门来捣乱了,我便将你押了送去官府处置!” 王周氏瞬间怂了,恶狠狠瞪了桃丫一眼,灰溜溜的走了。 那少年本来扶着他爷爷要走,听到药童这话,步子顿住了,这大夫若真有如此手艺,岂不是能治好他爷爷?但又不好意思拉下脸回来。 撵走了王周氏,这群来瞧病的乡亲们反倒不争先恐后了,反而将前头的位置给让出来。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虽然也着急瞧病,可那孩子的爷爷,被刚才那妇人推了一把,瞧着都快要断气了,谁还肯占这个位置。 有个婶子开口道:“孩子,快把你爷爷给扶过来瞧病。” “对呀,孩子,快把你爷爷给扶过来。” 有人说话,还有人上手帮忙的,将那孩子的爷爷给扶到了桃丫面前。 桃丫早就注意到这老头儿的情况,方才被王周氏推那一把只是次要,后头见孙子要与人动手,慌乱之中闪了腰,颤颤巍巍如同秋日挂在枝头的枯叶一般。 桃丫只捏了一根银针,朝着他面上穴门一刺。 那老者原本面色惨白,身子扭着有些僵硬,被桃丫这一针刺下,只感觉一股暖流由面门穴位而下,那扯着的一股筋被扭顺,他喘出一口长长的浊气,身子也松动了些,试着扭了扭身子,竟然也丝毫不疼了。 他哆哆嗦嗦的拱了手要谢桃丫。 王桃丫把人扶住,“老人家,不必客气。” 桃丫又给他瞧了病,开了两幅药,并将那药方交给少年。 “你爷爷的药若是用完了,便照着这个药方去抓便是。” 虽说两人衣衫褴褛,看起来不像是能吃得起药的模样,要不然也不会到她这来。可桃丫并未打算包揽这爷孙俩的所有医药。 她此次的目的是抑制流感继续传播,导致伤亡。 那少年接过方子,朝着桃丫鞠了一躬,虽未言谢,但眼里满是感激。 桃丫无暇顾及他,后头还有数以百计的病患。 这些病患大多是感染风寒的,但看起来也颇为劳累,一直到日落时分才结束。 如此这般在城外摆了五天的义诊,人数才少了起来,预备的药材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义诊才算是告一段落。 不过瞧好了别人的病,桃丫却是大病了一场。 这日早上陆子湛叫了桃丫一声,不见她起床,也并未放在心上,桃丫嗜睡,每日都要到辰时才起。做的早饭又叫了几声,都不见人应声,抬手一摸她的额头,滚烫,一张脸更是红透透的。他心里打突一跳,连忙让安安去叫顾大夫,又绞了湿帕子给她擦了擦。 等顾大夫来瞧了,喝了药,温度降下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原是桃丫这几日瞧的病患太多,外头天气又冷,不注意染上了风寒,起了高热。 陆子湛本就不喜桃丫去做这种活计,当下立刻给桃丫要了十天假期。他本想要一个月的,可顾大夫说啥都不肯,两人争执不下,最后才定下来的十天。 桃丫只觉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头痛欲裂,眼皮跟像是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好不容易醒过来,都是这日暮色十分了。 陆子湛一直守在床边,见人醒了,便从灶房里端出来热好的小粥,将人扶起来。 桃丫看他舀了一勺便送到自己嘴边,下意识张嘴去接,却被烫了嘴。 她往后缩了缩脖子,“烫。” 陆子湛又折回到自己面前,抿了下唇,似乎在回忆如何给食物降温,最后吹了两口气,再送回来。 这一下倒是不烫了。 桃丫含进嘴里,咽下去,看着陆子湛那张冻成冰块的脸。 “子湛,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陆子湛瞧也不瞧她一眼,也不应她的话,仿佛眼里只有喂她喝粥这一件事。 桃丫看着他,一勺接一勺的吃着。依稀想起刚到这个时空来,陆子湛也总是这般面无表情,瞧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厌恶森冷,此刻却有些不同,他虽仍是面无表情,可行为之中却带着几分刻意。故意不看她半分,故意不言不语,故意面色冷漠。 自己好像真把他惹生气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吃完了粥,陆子湛收了碗便要出去。 桃丫小心翼翼道:“子湛,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 男人身形修长,肩背宽阔,捏着陶碗的那只手收紧。 他背对着自己,桃丫看不见他表情,有些心虚道:“你心中若有什么话,想说便与我说。” “你在乎吗?”男人骤然开口。 桃丫心中纷乱,下意识想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急急道:“当然在乎。” 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怔。 陆子湛回头,他人背着光,脸依稀只见得轮廓,但那双眸子却意外的晶亮。 “你在乎我么?” 桃丫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个时候再不点头,就晚了。貌美相公要是抛了她去寻别人,她就要在家哭瞎眼了。 第123章 悉心照顾 陆子湛脸上的戾气显而易见的散了些,他抿唇道:“你若是在乎我,便不该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桃丫想说,不过是生病高烧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在这个时代,高烧风寒,都是能要人命的,也没敢开腔。更何况陆子湛现在还在生气,经验告诉她,这时候最好顺顺毛。 她看着陆子湛,乖巧点头,“我错了。” “日后这种事情,可还往前冲?” 桃丫摇头,毫无顾忌的把自家师傅给卖了,“子湛,我不想去的,是我师傅自己不愿意去,才让我去的。” 陆子湛刚淡下来的脸色又黑了,“下次他若再强迫你做这种事,你便跟我说。” 桃丫心想,这也算不得强迫?但现在当然是貌美相公说什么算什么。师傅么,能有貌美相公重要吗?当然没有! 她乖巧点头,“子湛,我头晕,想要抱抱。” 陆子湛微怔,面上一红。桃丫还从未如此这般对他说话,心里说不出如何感受,只觉心里那点残留的怒气,也一阵消散。 他将碗筷归于灶房,又用热水净了手,褪了外衣躺在桃丫身边,将人拢在怀里。 “可暖和些?” 桃丫点头,将脸埋在陆子湛胸口。 她其实并不冷,但就是想挨着他,靠着他,仿佛是身体的本能。 桃丫蹭了蹭脸,“子湛,你身上怎的这般暖和?味道也好闻。” 陆子湛身子有些僵,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他鼻尖满是桃丫的气息,那张脸又软又白,靠在他的胸口上。 陆子湛感觉自己那口气都被压住了,说出口的话声音压抑而怪异,“有吗?” “嗯。”桃丫抓着陆子湛腰侧的衣料,她想了想,还是道:“子湛,你觉得我如何?” 陆子湛强行将自己的心思分出来,应答道:“什么如何?” “就是,我做你的媳妇儿如何?” 陆子湛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坚定又固执道:“你就是我媳妇儿。” 桃丫知他是会错了意,笑道:“我是说,我做你媳妇儿的表现如何,你可喜欢?” 这一次,她等了良久,才听到上头传来郑重其事的话语,“你是我媳妇儿,自然一辈子都是我媳妇儿,我……自然喜欢。” 桃丫仰头,嘻嘻一笑。 她脸色苍白,这一笑却是媚态横生。 陆子湛一时间竟看呆了。 桃丫凑上去,闭眼便在他唇边吻了下,蜻蜓点水,便离开了。 “子湛,我是你媳妇儿,你是我相公,我自然是在乎你的。这次是我错了,你可否原谅则个?” 陆子湛看着怀中的桃丫,一双媚眼如波,因着高烧,双唇更是红润,他唇上那一点更是灼热,仿佛从唇心开始燃烧,一路燃到了心尖上。 桃丫说在乎他,她是拿自己当相公在看待的…… 那一把火熊熊燃烧,将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他心里在告诉自己克制,可动作却压抑不住,下意识凑了过去,想要攫取那一份香甜。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时,桃丫突然伸出柔弱无骨的手捂住她的嘴,鼓着腮帮子道:“我现在生病了,会把病气过给你的。” 陆子湛瞧着她,眼眸却是弯了,“那等你病好了,便可以?” 桃丫闹了个大红脸,没说话。 陆子湛突然起了顽劣心思,道:“那是不行?” 桃丫只怕他太过守礼,让自己是有苦难言,连忙道:“我没说不行!” 说完抬头,正撞见陆子湛那双仿佛黝黑带笑的眼眸,瞬间反应过来,捏了拳头捶在他胸口,“好啊!你欺负我一个病号!” 陆子湛笑着把人拥进怀里,心中火热,只觉得无限满足。 桃丫吃了药,没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 …… 接下来几日,桃丫都在家中养病。 盈儿时不时来瞧她,每次来都端着十全大补汤,滋味浓厚。桃丫一喝,就知道定是那个顾老头子配的食疗药方,里头还掺杂了几味好药,均是之前从白府带回来的赏赐之物。 这糟老头子虽说坏得很,但好歹也对她算是极好的。 陆子湛为了照顾她,这几日都未曾外出,每日顿时准点喂饭吃药,只盼着桃丫早日好转起来。 桃丫哪能看不出来他的想法,心里顾着偷乐。 只说桃丫这厢病还没好全,就又出事儿了。 安安急急从外头跑回来,见了桃丫,却也不多说,只问道:“二姐夫呢?” “他去糕点铺了,怎的了?出什么事了?” 安安一副心神惶惶的模样,却还是笃自摇头,道:“无事,二姐你好生歇着。” 她转身要走。 桃丫忙道:“站住。你这跟丢了魂儿似的,究竟发生何事?” 安安急的绞手帕,却就是不说话。 桃丫道:“你若是不说,只怕我更是猜忌心急。” 安安思虑再三,这才道:“是盈儿姐姐,盈儿姐姐出事儿了!” 盈儿?是说往日这个点她都该送汤来了,今日却还没到,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耽搁了。 “出什么事了?”桃丫凝神。 “我也不知,好像是摔了一跤。” 桃丫掀了被子就要起来。安安吓得连忙冲上来,把她的被子给按住,“二姐,你如今身子还没有大好,可不能下床,若是二姐夫瞧见了,必要责怪我。” 桃丫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陆盈儿是头胎,这才三四个月,摔着一跤,只怕是凶多吉少,她哪里还躺的下去? 可安安还是说啥都不肯。桃丫这才道:“我这病早就好了,不过是糊弄你二姐夫呢!” 她本就是风寒,来时凶猛,去的也快,这几日修养,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见陆子湛每日精心照料,存心逗他而已。 给自家媳妇儿买了糕点,正巧到家门口的陆子湛:“?” 安安见二姐却是面色红润,这才松了口。 “盈儿不知如何了,你且快带我去瞧瞧!” 桃丫快速穿了衣裳,正好撞见陆子湛从外头进来。 安安又把事儿跟他说了一遍,陆子湛的面色微紧,一行人匆匆跟着去了。 第124章 渣男上线 安安得这消息,也是半路听来的,只知道陆盈儿摔了,却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陆盈儿自从与顾辉成亲之后,吃穿住行都在顾家,平日里还是帮着铺子里的忙。 洪灾之前,铺子里卖米忙不过来,也亏得她过来帮忙,近日恢复了火锅生意,也由她掌勺。虽说辉哥儿时常不许她来,但陆盈儿那个性跳脱,又哪里是辉哥儿能拦得住的? 这日出这岔子,却是在盈儿晌午回家的路上,人已经被抬去了顾家。 桃丫几个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顾家大门口。 顾家世代居于此处,这宅子也是十分古朴,要比桃丫置办下的那宅子大上不少,刚到门口,便有下人迎了上来。 两家时常往来,那下人自然认得几人,领了人便朝后头厢房里去。 桃丫沉声问道:“盈儿现在如何?” “少奶奶已经喝过安胎药了,老爷说是已无大碍。” 正说着,遇到从长廊走来的顾辉。桃丫正要询问一二,却见他一张脸黑沉如墨,跟没看见他们似的,直接擦肩而过。 桃丫心中奇怪。辉哥儿心性最是好的,这是冒什么邪火?莫不是盈儿出了什么事?她心中一时捉摸不定。 安安叫了他两声,顾辉仍是头也不回,转弯去了。 陆子湛眉头微皱,眼底闪过几分复杂神色,但很快便掩去了。 这厢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后头顾大夫穿着一身布袄子,拿着一杆秤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你这臭小子,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还能不能稳重点了!真是白吃这么多年的粮食了!” 桃丫问道:“师傅,辉哥儿这是怎么了?” 虽说她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无论如何辉哥儿现在总该在盈儿身边关照她才是,怎的还这般使起了小性儿? 顾大夫又指着辉哥儿的背影骂了两句,“没事,这臭小子!你们是过来看盈儿的?” 桃丫点头,正色道:“不知盈儿如何了?” “已无大碍,只是……”顾大夫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你们先去看看她。” 顾大夫收了目光,命那下人带他们去了盈儿的房间。 桃丫总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但又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满腹心思跟着。 新婚燕尔,那木门上还贴着喜字。 几人也顾不得打量,直接进了屋子。 陆子湛不便入内,便等在外头。除了一开始听到消息,他微微紧张了几分,这一路过来,倒是十分镇定,不见悲戚之色。此刻站在门外,只道:“有何事便只唤我一声。” 桃丫走了两步,又回头握住他的手拍了拍,“放心,有我在。” 陆子湛点头。 顾大夫也站在外头,“你们且进去瞧瞧她,多宽慰宽慰。”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见桃丫两个进了内间,又吩咐小厮给陆子湛上了茶水,这才转身要去药方。别人家有书房,他家的便是药房。 刚迈出去两步,身后那男人就开口了。 “顾大夫,请您留步。” 顾大夫身子微顿了下,莫名有些紧张。他回头,抬着脖子看陆子湛。这后生长得高,他抬头还挺累的,不知道是不是来源于身高的原因,他站在这后生面前,总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陆子湛一双眸子黑沉,“顾大夫,今日之事……” 这事儿要瞒也瞒不住,要说开口是难了些,可到底还是要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啊。 顾大夫叹了口气,冲着陆子湛招了招手,把人带去一旁的茶坊了。 …… 桃丫和安安进卧房时,里头照顾着的是盈儿的婆子妈。 她身材娇小,长相也颇为普通,但一行一动之间,有几分泼辣之色。 此刻更是沉着一张脸,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安安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喘。 见了两人,她吩咐上了茶水,“你们说说话,我出去待会儿。” 桃丫两人这才走到床边,瞧的盈儿一张脸有些惨白,都是心疼。 安安捉了盈儿的手握着,“盈儿姐,你可没事了?可是摔疼了?” 陆盈儿有气无力的笑笑,“我没事儿,倒难为你们担心了。” “方才我瞧姐夫怒气冲冲的出去,顾大夫和顾姨娘也都是忧心忡忡的……”安安细细的眉头皱起来,疑心道:“孩子真没事?” 陆盈儿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小脑袋瓜子一天想什么呢?真没事。” 她虽还如以往一般打笑着,可神情中却多了一抹忧思,笑容也不似以往一般爽朗。 桃丫没多话,直接抓起陆盈儿的手摸了脉。 不过片刻便放下。 确实没什么大碍,那问题就不是出在孩子身上了。 桃丫坐在下人搬来的凳子上,看向陆盈儿。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是怎么摔的?” “就走路不小心摔了跤……”话一出口,她声音突然哽咽,抬手捂着脸别过头去。 桃丫眉头微皱,安安更是急的心疼。 一张小脸通红,抓着盈儿的手道:“盈儿姐,是不是姐夫欺负你了?你且告诉我,我必帮你讨回公道!” 陆盈儿应声而笑,笑容中有几分说不清的复杂神色,“你想多了。” 桃丫眉头轻拧。 她进来时候,心中其实也猜想过顾辉始乱终弃,不过先下看桃丫这反应,倒是不像。按照她的性格,若是顾辉敢出去找小的,她哪怕是刚生完孩子,都要从灶房里拖了菜刀去砍。 现下这模样,倒像是……自己理亏。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海中猛然晃过一个人影,神情微凝。 莫非是李田? 她到青山镇这一年来,除了最开始李田与那杨家小姐大婚之时听过几耳朵八卦,倒未曾见过他。 她抿唇道:“你见到李田了?” 听到这个名字,陆盈儿一张脸顿时褪色,白的仿佛一张白纸,双手无意识抓住褥子面,嘴唇微微翕动。 桃丫一颗心沉了下去。 这丫头不是早就看穿那渣男的真面目了?怎的又在这给绊住了脚?她身上可还怀着辉哥儿的孩子呢。 第125章 顾辉宠妻 “不是。”盈儿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十分坚定,“嫂子,不是你想的那般,我早恨透了那个男人,又怎会和他胡来,伤顾辉的心。” 听她这般道,桃丫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陆盈儿见势瞒不住,长长呼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 原来李井找上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李井和杨珠儿成婚之后,日子过得并不好,那杨珠儿虽然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但性子并未养好,反而是个被宠坏了的,任性刁蛮,要不然当初也不能干xia''ren出与李井无媒苟合这等事。 成亲宴上被李寡妇大闹之后,杨珠儿也知道这李井不是个好东西,之后再未亲近过,反而身怀六甲还整日在外厮混,往家领了不少白面郎君。 这也算是李井玩弄人心的报应,这一年来不知戴了多少绿帽子,头都绿的发油了。 李井本想进了这杨家的宅门,便伸手拢权的,可这一年半载连杨珠儿的面都未曾见过,在杨府里那是连下人都不如。 但他也一直未曾放弃,等着机会。 可这一次洪灾,将杨家的库房给淹了,所有的布料都淹了水,杨家多年的积蓄付之一炬,为了填补亏空,连杨家的大宅也给卖了。 原本李井还盼着杨家能东山再起,可杨家的三少爷却染上了赌瘾,将卖宅子的银钱全部偷去赌输了。 李井看杨家起不来,直接从杨家跑了出来。 他这时候想起了陆盈儿,再见她居然身着绸缎,身材饱满,皮肤细嫩,模样娇俏,比那杨家大小姐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连忙拿出自己甜言蜜语的功夫,可陆盈儿根本不为所动,甚至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厌恶。 李井稍一调查,知道她如今是顾家的少奶奶,便使了手段,故意在顾辉的必经之路上,对陆盈儿倾述衷肠惹顾辉误会。 陆盈儿摔这一跤,便是躲李井的非分之举不小心摔的。 但他的目的却达成了,顾辉当真是生气了。 说到此处,陆盈儿气的牙痒痒,“若是再有下次,我直接拿刀把他的脑袋给剁下来!” 安安一张小脸也气的鼓鼓的,“他怎么能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辉哥儿便是因为这事儿生气?” 陆盈儿张牙舞爪的模样再次偃旗息鼓,“嗯,我与他解释,他也不听,这一次怕是……” 孕中最忌多思,桃丫安慰道:“辉哥儿心性最是好的,又那般爱护你,等过了气头上,必定待你如往常一般。” 陆盈儿咬着嘴唇,摇摇头,“他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安安嘴快问了句。 陆盈儿苦笑一声,“当年我与李田的事,他都知晓了,在他心里,我怕是不干净了,也不再是一个好妻子了。” 说着,她眼底露出哀思,眼圈都泛红了。 桃丫抿唇。只怕这事儿如果是从李田嘴里说给辉哥儿听得,还不知道他添油加醋都说了些什么。别说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哪怕是现在,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番挑唆? 安安唯恐陆盈儿哭出来,连声安慰。 桃丫沉默了半晌,拍了拍她的肩膀,“盈儿,这事儿你不必忧心,我去跟辉哥儿说。”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桃丫看着她,眼神坚定,“辉哥儿爱的是你这个人,过往种种才造成了如今的你,他爱得也是这般的你。” 陆盈儿似懂非懂,但心中隐隐有了骐骥。 “你和李田只见并无瓜葛,不过年少被他迷惑,你且好好养伤。” 陆盈儿虽说被桃丫这话安慰了几分,但心中到底惶惶。 正这时候,大门被人推开。 顾元氏从外头走进来。她身形娇小,动作却十分干练,叱骂道:“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陆盈儿瞬间噤声。 王桃丫眉头微皱。当时顾辉求娶盈儿时,她却是忘了考量她日后的婆婆妈,这般泼辣,怕是日后磋磨盈儿。这倒是她忽略了,日后安安成亲,她必定得多加留心。 安安自然也是同样一般想法。 这么凶的婆婆妈,盈儿姐也不知受了多少苦,也没听她和自己说过。 却听那顾元氏道:“我且问你,顾辉可说你半句?那臭小子听风就是雨,连自家媳妇儿敢甩脸色,真是长胆子了!媳妇儿摔跤了都不知道在跟前照应着,感情是没生过孩子不知道生孩子的苦楚!还敢给我跑出府去!等我把他逮回来,让他给你道歉!” 桃丫:“?”说好的恶婆婆戏码呢? 安安也是一脸懵逼。 陆盈儿还没来得及出生,顾元氏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没一会儿便听见外头传来顾元氏的声音。 “老头子,瞧瞧你干的好事儿!” 顾大夫声音憋屈,“娘子,怎么就我干的好事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都是那臭小子的主意。” “子不孝父之过!你还敢狡辩!” 只听得外头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和顾大夫求饶的声音。 “娘子,我徒儿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能干什么?能吃吗?” 顾大夫又是一阵惨叫,声音渐渐远去了。 桃丫道:“我师母平日也这般?” 陆盈儿点头,“娘平日里多袒护我,只是顾郎受苦了。” 桃丫本打算出门寻人的,有师母代劳,倒没那么着急了。 陪着陆盈儿说了一会子话,不过一个时辰,顾元氏便把顾辉给揪着耳朵拽回来了。 桃丫转头一看,居然是五花大绑着回来的。 这阵势倒是有些吓人。 陆盈儿也吓了一跳,唇色惨白。虽说婆婆对她好,但她心中始终对婆婆也有几分惧怕。 “娘……你怎么把顾郎给绑起来了?” 顾元氏仰着脖子轻哼,“可不是我绑的!算这小子还懂点事儿,知道负荆请罪。” 几人看去,顾辉身上果然背着几根荆条。 顾辉也没想到在场人居然这么多,脸上有一层薄红,却还是没退缩,一双眸子晶亮的看着她。 “盈儿,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陆盈儿呆了下,“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你了?” 顾辉也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自己亲娘给耍了!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第126章 安安羡慕 他回头瞪了顾元氏一眼,顾元氏只当没看见。 桃丫和安安两人心中也都觉得好笑,一时间没出声,目光集中在顾辉脸上。 不过顾辉这一次回来,也是真心实意的,知道之前是自己冲动了,没有顾忌陆盈儿心意,只怕伤了盈儿的心。 他上前几步,坐在床边,因为双手被束,只得用脸蹭了蹭陆盈儿的脸。 “盈儿,你可还生我的气?” 陆盈儿瞧他这般,本来心里有几分矫情,但哪里还生的出气来。 她伸手摸了摸顾辉的脸,眼圈都红了。 “你方才出门去干甚了?那般怒气冲冲?” 顾辉咬牙,只道:“我当然是去寻李田那狗崽子了。” 他说的咬牙切齿,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陆盈儿又是自责又是心疼,碰了碰他的额角,顾辉疼的哎呦一声。 “你这伤可是他打的?他竟敢对你动手,就他那种没人性,没底线,猪狗不如的东西,就该送官去,你去寻他不是自讨苦吃吗?” 顾辉觉得有些没面子,但还是道:“这伤是叫娘给捶出来的,我方才和那李田对峙,可没让他吃到半分甜头。” 顾元氏毫不留情的给他拆台,“若不是我赶得巧,这会儿你都该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顾辉脸上一红,急道:“娘!我方才骁勇万分,不过是你没瞧见罢了。” 顾元氏白他一眼,“行了行了,别在你媳妇儿面前丢人现眼了,就你那点体力,糊弄谁呢?” 陆盈儿掩嘴笑,却也不舍得让顾辉落面子。 “知道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你且把药箱拿来,我给你上药。” 她作势去解顾辉手上的绳子,可奈何人还生着病,使不上劲儿。 顾元氏眉头微皱,持着匕首上前将顾辉的绳子给解开。 “真不让你媳妇儿省心,生着病还要担心你。” 顾辉:“……”他究竟是怎么被绑上了,娘你心里没数吗? 桃丫见夫妻俩要说些体己话,也不便多打扰,转身出了门。 顾元氏也没在房里久留,留下一句:“哄不好你媳妇儿今日便没得晚饭吃。”也出了房门。 外头等着的陆子湛不见踪影,不知道是去哪儿了。扭头那顾元氏便将她们姐妹俩带回了正厅,招待食饭。 “盈儿的事儿,你放心,既然人已经嫁到我们顾家的,我绝不会亏待半分,也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这话倒是不假。 那顾元氏身形娇小,但做事麻利果断,不一会儿便处理好院里的事情,又吩咐好了下人晚上的餐食。 晚餐端上桌时,陆子湛跟着顾大夫从外头走了进来。 桃丫瞧向陆子湛,陆子湛的目光也瞧过来。 桃丫唇边勾了一抹笑,陆子湛走过来,坐在她身侧。 只见那顾大夫也走向顾元氏身旁,一张脸板着,大大咧咧的坐下。 “家里饭菜粗陋,徒儿莫要嫌弃。” 那顾元氏瞥他一眼,“你是说我准备的不好?” 顾大夫仿佛被针扎了一般,板着的一张脸瞬间破功,“没有没有,我就是客气一下。” 顾元氏白他一眼,“花里胡哨的。” 顾大夫见她面无异色,这才松了口气。又拿出一家之主的风范招待桃丫几人,只但凡顾元氏有所异动,他便战战兢兢的。 桃丫瞧的心里好笑,却也没戳破。 吃了晚饭,又去盈儿房里瞧了瞧她。 她和那顾辉说了半晌话,早就和好如初了,此时正浓情蜜意,依偎在顾辉怀里,由着他给自己喂饭。 听见声这才稍整理仪容,和顾辉拉开些距离。 桃丫看他心结已开,没什么大碍,心里也放心了不少,宽慰了她两句话,便和陆子湛一行离了府。 路上,安安忍不住道:“我觉得盈儿姐的婆婆还挺好的,没有因为姐夫是她的亲儿子,便多偏袒半分,也没有因为盈儿姐的事,就对她色厉内荏。倒是个真性情的。” 她打小在王家长大,只以为全天下的父母都跟她爹娘一般,眼底只有儿子,女儿性命如草芥,跟别说是儿媳妇了,可如今见了这顾元氏,才明白还有人是这般的。 就事论事,不偏袒不掩护。 桃丫听得这番话,看了安安一眼。 只见原先那个只有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悄然长大,身量依然和自己相差不多,身形苗条纤细,面庞清丽可人。 原来安安也长大了啊。 她掖着笑打趣道:“那日后二姐为你寻夫君,便先挑这亲家母,找个同你盈儿姐一般的如何?” 安安一张脸顿时全红了,跺了跺脚,“二姐,你胡说什么呢!” 夜色中,三人散着步回了家。 陆子湛一到家便忙活起来,先是烧了热水,继而又把床铺整理的干干净净,茅房里的热水按照他一开始的调制,放上装热水的桶,那机关一开,便有热水倾泻而下。 桃丫洗了澡,陆子湛已经擦好了身子躺在床上了。 瞧着她的时候,一双眼睛晶亮,就跟看见羊羔子的大灰狼。 桃丫心里突突一跳,缓步走过去。 “你作甚?” 近日天凉了,褥子添的厚,陆子湛便躺在床上,他身形修长,一只手臂赤着放在褥子面上,朝她招了招手。 王桃丫:“……”虽说他是个男的,可这动作由他做出来,怎么就跟神话故事里不食烟火专夺人精魄的狐狸精似的? 王桃丫下意识想站住脚,可两条腿却跟不受使唤似的,走到了床前。 陆子湛往里头让了几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桃丫勉强止住诱惑,坐在床头,脑海里快速闪过什么。 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子湛强有力的手臂搭在她腰上,直接把人带上了床。 “外头那么凉,刚好的身子,自己也不知道珍惜。” 他不说倒还不觉得,陆子湛一说,桃丫只觉得他浑身热的像是火炉一般,而自己身上带着凉意,倒还真有几分寒冷。 不过重点是!他居然没穿衣服! 肌肤相碰,触手便是手感滑弹的肌肤! 这男人哪一次睡觉不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今日居然赤着上身! 第127章 你听见昨晚的声音了吗 他这是哪根筋而不对?这还真是要化身狐狸精勾引她了? 她下意识想合陆子湛拉开些距离,可陆子湛一只手揽在她身后,不说多用力,却总能叫她动弹不得。 “你你你……你干什么?”桃丫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两只手想推开陆子湛,却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手更是跟触电一般弹开。 “睡觉。” “你你你……你搂着我,叫我怎么睡?” 陆子湛的鼻息灼热,喷洒在她的头顶,王桃丫只感觉头皮那一块地方都在隐隐发麻。 陆子湛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往日你不是最喜欢我抱着你睡?” 王桃丫一张脸瞬间红了个彻底! 以前那不是穿好了衣服抱在一起盖着被子纯睡觉么?你脱的这么干净叫我怎么睡?那还能单纯么? 可看陆子湛的意思,确实是要抱着自己的睡觉。 他两眼一闭,呼吸平稳,一点邪念都没有,瞧着倒像是她多想了。 陆子湛都能表现的如此清心寡欲,她定然也不能输了! 桃丫也跟着闭上眼,尽量让自己忽略身旁的男人。 不就是睡个觉吗?都睡在一起快大半年了,有什么好紧张的?该看的不都看过了?不过也就是腿长了些,脸长得俊了些,脾气好了些,八块腹肌么,唔也不对,也不是每个地方都瞧过,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有没有18? 呸呸呸!想啥呢! 王桃丫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喷出来的气息更是灼热滚烫。 不能再想陆子湛的,想想其他的,盈儿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呢?李田那狗崽子要不一刀给他阉了算了,整日就想着嚯嚯别人,留着那子孙根,有何用?平日里看他一双脚那么小,怕是那活也大不小,还整日想东想西的,不如她家的陆子湛。人高马大,长得又帅,脚…… 桃丫抿了下唇,这她平日里倒还真没注意道。 好像也不小。 她脚趾微动,碰到了陆子湛的腿毛。 王桃丫:“……” 她眼睛挑开一条缝。 光线虽然昏暗,但双眼适应了黑暗之后,倒也能瞧的清楚。 看向陆子湛,陆子湛仍是刚才那副神情,没啥变化,怕不是睡着了? 她静心感受了一会儿,陆子湛的呼吸绵长,又用脚尖踢了他一下,仍是没有任何反应,怕不是真的睡着了。 想到这,她胆子更大了些。 伸着柔嫩的脚丫在陆子湛的腿上摸索了一阵,便踩到了陆子湛的脚。 他的脚掌很大,跟小船似的,又宽又厚,但又很瘦,踩在他脚面上时,能明显感受到他脚背上的筋骨。 桃丫心里算是踏实了。脚这么大,应该小不了。 还有那腹肌,手感也不错,刚才不小心碰了下,qq弹弹的。 平日里自己也真是傻,这么帅的男人睡在旁边,竟然都没吃豆腐。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王桃丫又故意踢了踢他的腿,动作稍微大了些,见陆子湛还是没有丝毫反应,心中高兴,胆子大了起来,伸手试探着摸向了陆子湛的腰腹。 他身上肉很结实,摸在手上,却并不僵硬,反而十分有韧性,摸起来柔软滑腻,手感十分不错。 桃丫喜滋滋,摸完了腹肌放在陆子湛的胸肌上。 不知是何缘故,这一片的肌肤要比腰腹的肌肉更加柔软有弹性,摸起来格外舒服。 她正想蹭蹭,头顶突然传来一道低沉隐忍的声音,“原来你喜欢这样。” 王桃丫:“?” 卧槽!卧了个大槽! “你没睡着啊!” 她抬头,看见陆子湛一双眸子清亮,哪里有半分睡意!自己居然被骗了!大意了!她连忙收回自己的作案工具,可陆子湛的动作比她更快,将她柔嫩的双手摁住,低头下来,灼热的鼻息喷洒,“不是喜欢么?” 桃丫:“……” 她现在身上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陆子湛慢慢低头,看着怀中女人娇羞轻颤的模样,担心自己把她吓坏了,却又想看她那般灵动模样。 “桃丫,你说……你说等你病好了……就可以……” 这一瞬间,某段记忆在桃丫脑海里苏醒了。她想起来了!上一次她调戏陆子湛,故意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他一直记着呢! 虽说当时想着不亏,可真是箭在弦上了,又有些想要退缩,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是怎么回事? 眼前阴影伏下来,桃丫下意识闭上眼,下一秒,唇上柔软的触感传来。 一切水到渠成,巫山云雨,自不必说。 第二天一早,桃丫起床,腿软的差点没站住。 某人还真是刚开荤,如狼似虎。 到了堂屋,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居然有鲫鱼汤,一碟青菜,并几碟肉包子。鲫鱼汤是她的心头爱,但是因为鲫鱼多刺,到了这个时代倒没做过几次。 王桃丫洗漱好坐下,面前摆着一碗鲫鱼汤,白白的鱼汤,里头是几片细碎的鱼肉。 鲫鱼汤最是多鱼刺,她经常被卡喉咙,她喝了一口,喝的有几分小心,却意外发现,这碗鱼汤里的鱼刺是已经被挑出来了。 王桃丫瞧向陆子湛,面上有几分羞赧,难不成是陆子湛挑出来的,这可是个细活,在瞧桌上那碗鱼汤,里头鱼刺却还是有的。 陆子湛朝她面前的碗里夹了一个肉包子。 “鱼汤味道如何?” 这鱼汤味道十分鲜美,咸淡刚好,鲜味十足。 桃丫点头,“好喝。” 陆子湛的嘴角勾了勾,又给她添了一碗汤,细细挑选鱼刺。 安安咬了一口肉包子,笑道:“哎,二姐你命真好,还有人为你挑鱼刺,不像我,只能啃包子。” 桃丫只觉心中最柔软的那片地方被填满,也没介意安安的调侃,笑了笑。 这笑容温暖又充满了幸福,叫安安瞧的倒是有几分羡慕,同时心中又分外为二姐高兴。 不过吃个早饭,安安就打了两个哈欠。 桃丫有些奇怪道:“昨晚没睡好吗?” 安安点头,“昨晚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当当当的,不晓得你们听见没有?” 桃丫奇怪,“什么时候什么声音?” “就在夜半时分,我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吵醒了,吵了足足一个半时辰,平日也没听得这般声想,不知是怎么回事……诶,二姐,你脸咋红了?” 王桃丫:“……” 第128章 白大夫人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热。”王桃丫作势抬手煽了煽,余光瞥了陆子湛一眼。 他倒是气定神闲的,丝毫不见窘迫,修长的手指拿着筷子,将那一碗鱼刺撇的干干净净,递到她面前来。 桃丫只怕安安抓着自己问,连忙接过来,端起来就duangduangduang的喝。 在她的插科打诨下,安安总算是把这事儿给抛在脑后了。 吃了早饭,她便去了铺子里忙活。 这几日铺子里生意冷清,她自己琢磨着出了个活动,这两日正在理头绪,倒也忙的很。 桃丫见人出了院门,这才松了口气。 一扭头,陆子湛正瞧着她,那目光如狼似虎,活像是要把她一口吞了似的。 昨晚他突然醒转过来,便是用这般目光瞧着自己的。 桃丫心里突突一跳,“你……你你你想干嘛?” “媳妇儿。”陆子湛欺身上前,一只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肢,“我……” 陆子湛初经人事,食髓知味,又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明明平日最是克己复礼,此刻却是只要桃丫出现在视线中,目光便忍不住追随上去。 只瞧着她,脑海里便是昨夜的场景,呼吸忍不住就热了起来。 两人距离极近,陆子湛灼热的鼻息仿佛昨夜那般喷洒在她的头顶。话虽没说出来,但手要比那张嘴诚实的多,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桃丫一张脸羞红,嗔怒道:“你咋和以前分外不同了?” “哪里不同?” “以往你最是守礼,就是我皱个眉头,你都自觉是强迫了我,怎的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便动手动脚?好不讲理。” 陆子湛没退半分,一字一顿道:“往日是我错了,误会了媳妇儿的心意,昨晚才知,你也是欢喜的。” 短短一句话,桃丫一张脸几乎是瞬间红透了个彻底。昨晚她好像……是挺主动的。不过哪有事后拿出来说的,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你胡说什么?我哪有!” 她右手捏拳,娇羞状作势捶在陆子湛的胸口。 一拳下去,直接给陆子湛捶坐在了地上。 一只手捂着胸口,吐了口血出来。 暧昧气氛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王桃丫一脸目瞪口呆。 桃丫:“……”卧槽,她好像也没怎么使劲儿?平时这点力道,对陆子湛来说不是毛毛雨吗?这下她的小媳妇儿形象彻底毁了! 她伸手要去扶陆子湛。 陆子湛捂着胸口把她的手推开,倔强的擦干嘴角的血,“没事,可能是最近肝火太重了,偶尔吐点血,对身体也有好处。” 陆子湛想了想,又添了句,“昨晚顾大夫同我说的。” 远在医馆的顾大夫重重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骂道:“这是谁在背后念我坏话?” 王桃丫:“?”是吗?她当了两辈子大夫,她怎么不知道?还有刚才那一拳,难道不是她捶出来的吗? “子湛,你没事?要不我给你瞧瞧?” 陆子湛站起身,动作干脆的拒绝了,“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事。” 他长身玉立,一只手负在身后,面色轻松道:“你今日可要去医馆?” 她是有些许日子没去医馆了,这一次生病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桃丫点点头,“要去一趟,瞧瞧店里如何了。你可真是没事?” 陆子湛点头,“我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桃丫瞧他面色如常,动作更是随心所欲,仿佛刚才吐血的那个人真不是他。 她也算是放下心了,推开院门出去了。 门刚关上,院内的陆子湛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负在身后那只手也拿到了胸前来,捂着胸口巨疼的位置。 他家娘子力气也太大了!刚才那一拳差点没把他给扔飞起来!好在自己稳住了,没在媳妇儿面前露馅儿,要不然他一个男人的尊严何在?媳妇儿不会觉得他不行? 陆子湛正打算坐着查看伤势,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王桃丫一身粉黛裙,走路是裙边一摇一摆的,跟一朵朵鲜花似的,煞是好看。 陆子湛迅速收了手,手随便抓了东西,作势很认真的模样,腰更是挺得板直,气定神闲的回头,和方才惨无人色的模样判若两人,淡淡道:“怎的又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桃丫点头,瞧他的目光有几分奇怪,“我有本手札忘记拿了。你这是……” 陆子湛:“?” “早上你是不是没吃饱啊?” 陆子湛顺着桃丫的目光往面前的小桌上一看,脸顿时黑了几个度。 他面前放着的是一桶泔水,手上刚才慌乱间抓了一双筷子…… 一眼看过来,他像是正在从泔水桶里找吃的。难怪方才只觉得鼻尖一股怪味,原来如此! 陆子湛把筷子一扔,站起身来。动作之间,眉头狠狠皱了下,但又很快松开,神色自如道:“我是打算把泔水给倒了。” 桃丫也没多问,回房拿了东西,出门时,。 路上,她看天空是蓝的,地上的草是绿了,连带着那几颗长在巷子中间的树都顺眼了不少。 明明才刚离开,她就想回到家中那个小院子里去,陪着他一起做事,说话,或者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待在一个院子里,都让她觉得安心。 心里冒出来这个想法的时候,桃丫就知道,自己完了。 只是这份心境并没维持多久。 桃丫还没走到青山医馆,路上便瞧见一个药童走的匆匆忙忙的。近了一瞧,可不是青山医馆的药童么? 那药童走的着急,倒也没见他,桃丫把人叫住,“这么急急忙忙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王大夫!叫我好找啊!”那药童连忙走到桃丫跟前,急的话都说不圆乎, “店里有个夫人,说是要找你呢!也不是说要找你,就是说……说要见你,好大的阵仗,不知道是哪家的夫人。” 桃丫挑眉,“寻我?是哪位夫人?” 药童摸了摸脑袋,“这我忘记问了,她只说要找你,我便匆匆来了,碰巧遇上你了。” 桃丫倒是心中有了猜测,道:“可是一位三四十岁左右的夫人,肤色极白,从姑苏城来的?” 第129章 奇怪的信 那药童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对对对,是说从姑苏城过来的。” 桃丫只说知道了,便随着那药童朝医馆去,脚下快了些。 说起来,那白府大夫人虽说身份显赫,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儿,她母家显赫,嫁到白府也是主位,但白老爷却是个多情种,她入府不过三年,便抬了姨娘进院子里,至今后院已经是数不清的美人了。 这些且都算了,那白老爷在外面还有个白月光,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今年皇室换人,她母家倒台,白夫人无依无靠,白老爷更是没了忌惮,直接将外头的人接了回来认祖归宗,还要抬了那白月光做平妻。 大夫人这才一病成痴,病情越来越重。 那药童哪里见过这么显赫的人家,东一嘴的西一句问桃丫,眼里都是八卦,桃丫不喜欢背后论人是非,更何况这事情错综复杂,只稍微说了两句,便闭嘴不谈了。 不过半晌,便到了医馆。 人还没到医馆,就瞧见外头好些人围得远远地瞧着那边,眼里一边打量一边指指点点,不知说着什么。 医馆外头停着一顶轿子,雕栏玉砌,颇为华美金贵,连缀在轿子上头的流苏,在阳光的折射下,都散发着异样光彩,像是用丝线裹着宝石垂着的。 “我的天呐,居然有人用狐裘当底垫!你方才可瞧见了,她轿子里头垫着的就是狐裘!” “没看着,不是?我连拿狐裘做件衣裳都舍不得呢。” “真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切,有什么可羡慕的,现在朝廷动荡不安,最是显贵的人户越容易被抓,等着瞧,只怕是过不了几天好日子了。” 医馆外头站着两列婆子丫鬟,并护院数名,围在医馆门口,这声势浩大,倒衬托的医馆不像是医馆来。 桃丫在众人的瞩目中走进医馆,刚一出现,白府大夫人便看了过来。一双眼圈都红了。 “王姑娘,总算是见到你了。” 桃丫点头,“大夫人有礼了,此番来找我,可是病情没控制住?” 白大夫人点头,“最近我总是觉得心悸不安,想让你再给我开几贴药,我也好吃着。” 桃丫伸手探了下她的脉。 脉象平稳,比她上次瞧的虚浮之象不知好了多少,倒不像是白大夫人说的心悸不安。 她开了几贴安神的药,又叮嘱白大夫人切勿操劳,饮食忌口等。 她点点头,拉着桃丫说了会儿话,过了会儿,便招了招手。 守在外头的一个俏丽丫鬟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将手里的东西用双手捧着拿了过来。 白大夫人将那盒子接过来,打开,里头是摆好的一百两银子,银光闪闪,煞是耀眼。 就连一直没露头的顾大夫也挑了帘子出来,脸上挂满了笑。 白大夫人不太记得他,顾大夫又自我介绍了两句。 “承蒙夫人记挂,日后若是要看诊,只需的捎个信便是,我让我徒弟来就行了。” 白大夫人笑笑,“最近姑苏城里不太平,我这次来,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说完,她看顾大夫的眼珠子朝那银子上面撇了几下,嘴唇微动,又招呼人上来,不一会儿,便有人呈上一对上好的玉如意。 “这是我平日收藏的一些小玩意儿,图个吉利,先生既是王姑娘的师傅,我自然也该重谢。” 顾大夫脸上的笑瞬间更加猖狂了,连连点头说好。 桃丫:“……”这老头子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做谦让?什么叫做无功不受禄? 白夫人又和桃丫说了两句,眼神往那装着白银的盒子上瞥了一眼,这才上了轿子离开了。 桃丫心里有些奇怪,总觉得这白大夫人有什么话没说完,目光落在那盒银子上,打开看了看。 没等她伸手,一只皮都起褶子的手伸了过来,一把将盒子抓了过去。 “徒儿啊,为师有句话忘记你了,钱是身外之物,咱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最忌讳将这东西太看重了,明白么?不然迟早要栽在这上头。” 桃丫:“……道理我都懂,但是你抓着这盒银子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老头子贪财敢再明目张胆一些吗?还编出来什么鬼话骗她? 顾大夫笑道:“这你都不懂,我这叫帮你消灾,这些银子我都帮你保管着。” 王桃丫:“……师傅,你真的好狗啊。” 顾大夫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伸手就是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怎么说话呢!没个正经!” 王桃丫:“!”哼! 她倒是不在乎这点银子,不过方才白大夫人的神情,倒像是有些隐情没说出来。 “师傅,你让我瞧瞧这银子。” 顾大夫立马收紧,“别想!想都别想!” 王桃丫:“……”财迷能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周边几个药童瞧过来。顾大夫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冲击,他艰难的将那一盒子白银从怀里抠出来,想扔一锭银子给桃丫,算是给她的劳务费,可银子都拿起来,硬是没舍得送出去。 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将包裹着银子的那个盒子扔给了桃丫。 “我看着盒子做工不一般,设计巧妙十分独特,你要不留着。” 王桃丫:“……”这怕是天下最狗的师傅了,没有之一。 顾大夫抱着一肚子的银子,和那一对玉如意,连忙转身便朝自己的库房走,生怕晚走了一步被桃丫给抓住了,薅走两锭银子。 桃丫接过那盒子瞧了眼。盒子通体都是用木头打造的,不知是什么木头,散发着一股沉香,闻起来十分独特。 银子是用一块黑色丝绒布垫着的。 桃丫无意间将那丝绒布扯开,却意外发现那下头另有玄机。 盒子里面,还有一个小开关,不过并没有锁起来,还有一个夹层,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更别说还有丝绒布挡着。 她拉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叠起来的字条,在里头,还有一样物件儿。 第130章 给你一拳 这字条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和白大夫人身上的不尽相同。里头还用丝绒袋子包着什么东西。 桃丫将这字条展开,只见上面写道:王姑娘,见字如吾,此番多谢你开解我,不曾想我活了这把年纪,竟然还不如你通透;此次留笔,乃是我在京中有一处宅院,想要托付给你,你医术过人,其中还有我祖父留下来的黄庭内经—— 桃丫正看得瞩目,外头突然进来一名药童。 “王大夫,有人来找您了。” 又有人找她?今天还真是热闹。 桃丫将那没看完的半截信收起来,重新放在盒子里,正打算随手放在石桌之上,却又顾及到什么,往前两步进了一旁装着药材的柜房,随手拉开一个空抽屉,将那木盒给扔了进去。 这厢出门,门外等着的却是刘氏。 多日不见,她仍是如往常一般,还要更糟糕一些。 浑身乌糟糟的,头发蓬乱,有的都打揪了,跟个疯婆子似的,那张脸眼皮青肿,嘴角也是破了,那脸上的神情却一如往常般的刻薄,眼神更是尖利。 身边站着一名壮汉,满脸煞气,有些不耐又警惕的看着刘氏。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桃丫只瞧了一眼,便面带警惕之色,往后退了半步。 但刘氏早就抻长脖子在瞧,桃丫便是退了半步,也让她瞧了个正着。 她神色一震,连忙抬手指着桃丫,“大哥,那就是我女儿,你想要银子,就找她去要,她有钱。” 只见那满脸横肉的男人果然立刻看了过来,迈着步子走过来。 桃丫本不想跟刘氏浪费时间,可现下怕是躲不掉了,索性大大方方的站在那儿,目光嫌恶的扫过刘氏,最后落在那男人的脸上。 这男人是赌场的打手,平日什么人都是见惯了的,无论是宵小之辈,还是达官显贵,可能被他找上门还这般淡定自若的,倒还是头一份。 只见面前这女子虽然生的弱柳扶风,腰身不盈一握,却有着一股韧性,叫人忍不住多瞧她两眼。 不过不管是什么人,到他手里那还不都得一个样? 他三两步走到桃丫面前,杵着一张脸道:“还钱!” 店里几个瞧病的,吓得都连忙跑了出去,外头的人指指点点。 “这是什么人啊?难不成王大夫真欠了人钱?” “咋可能嘛,王大夫是什么人?就见方才那夫人给王大夫的诊金,也断不是缺钱的。” “这壮汉不是被那妇人给领来的吗?不知是什么人?” “你们看的啥热闹?没听见那婆子说是王大夫她娘吗?照我说这妇人多半是个毒心眼儿的,专门寻了恶人来找她女儿。” “那怎么行,王大夫可是咱们现在青山镇的招牌,日后谁生了病不找她?” “对啊,不行不行!哪有这样当娘的?” 几人暗搓搓的盯着刘氏,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阴了她一下。 再说这头,那药童被这阵仗吓得不轻,没想到那妇人说是王大夫的亲戚,却能这般祸害王大夫,但看王大夫不过一介弱女子,还是硬着头皮抖着声音开腔道:“这……这位壮士,你……你青天白日的……怎么乱要账?有话……有话好好说……” “滚犊子!” 那壮汉一怒而起,捏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朝药童的脸上捶,“少在你爷爷面前撒野!” 药童吓得两手护头,尖叫出声。 桃丫眉头一凝,迅速伸手将他揽到身后,同时伸手一挡。 这一次,她还没挡到那壮汉的手,就听见乌拉拉的喊声,外头冲进来七八个婆子,七手八脚的将那壮汉给拉住。 “哪来的臭流氓,赶紧滚蛋!” “要啥账?王大夫欠你什么账?真是黑了心肝的,连王大夫这样的大好人都来祸害!” 刘氏刚才挨了这几个婆子的暗手,气的不行,这会儿听她们对王桃丫赞不绝口,大骂道:“我看你们是瞎了狗眼了!就王桃丫这样的糟贱蹄子,还是大好人?我是她娘,我是她亲娘,她连亲娘都不孝敬,还动手打,亲爹亲弟弟都往死里打,不管死活,这叫好人?我瞧你们是被狗屎蒙了眼!” 那几个婆子乍一听见这么劲爆的消息,一时间也愣住了。 不过也有不信的,“我看你是胡说八道,王大夫如此医术,都愿意出门义诊,她宅心仁善,怎可做出这般事?要么你根本就不是王大夫的娘,要么你就是长了颗后娘的心!” 她这话算是一把刀直接插在刘氏心窝子上了。 恼羞成怒道:“你他娘的骂谁长得后娘心呢?老娘一大耳刮子扇死你!” 现场一片混乱,眼看就要打起来。 那药童勉强站出来主持局面,但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几个婆子的争吵声中。 要账的汉子一脸戾气,挥手便要将抓住他手臂的婆子扔出去。 桃丫冷眼一撇,一只手按在那壮汉的肩上。 那壮汉压根没把桃丫这娇娇弱弱的放在眼里,“哼,爷什么场面没见过?你要是识相,就早点将银子给我拿出来,若是不然,我便砸了这医馆!” 这厢顾大夫收捡好了东西刚从库房出来,便听见外头动静。院子里的几个药童也都快步走了过去,见那般场景都上去帮忙。 顾大夫走到外间,也都听了个大概,见一壮汉正面色狰狞的抓着桃丫,那架势像是要把人给扔出去。 连忙喊道:“给我住手!” 顾大夫嗓子粗,直接给嗓子喊哑声了。 桃丫手上劲儿都给他吓散了,回头一看。 顾大夫满面通红,举着手道:“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你且说要多少银子,我给你便是!” 壮汉脸上一喜,忙道:“100两!” 顾大夫一脸肉疼,可自家的徒弟难不成还看着挨打么? 他一咬牙一跺脚,“你且先放开桃丫!” 桃丫听到这,有些哑然的看了师傅一眼,心中有些感动。没想到师傅平时对自己扣扣索索的,但是关键时候还是靠的上的。 只是没想到,那壮汉见他答应的这么利索,连忙改口道:“是500两,你给我500两,我就放人!” 顾大夫脸色顿时一变,挥手道:“算了,你还是揍她,她挺抗揍的。” 王桃丫:“……”亏她刚才还感动了,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131章 官差抓人 那壮汉也是一脸愕然,正琢磨着要不要先把一百两拿到手算了,被他扣在手里的桃丫突然捏了下手腕。 她动作简单,仿佛随随便便动了下。 那壮汉额角的汗却是直接流了下来,手臂更是直接脱臼了!无力的垂在身侧,动弹不得。 “啊!” 桃丫唇边勾起一丝冷笑,一脚踹在这人高马大的男人胸口。 她看着动作轻轻松松,仿佛是随便踢了一脚空气。 可这足有一百七八十浑身腱子肉的男人,却是冷汗都下来了,只听得“噗嗤”一声破空,人直接被踢出了医馆,哐当一声摔在了大马路牙子上。 在场的人,嘴巴都长得大大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这……王大夫……还带点功夫啊……” “幸好我平日里没敢跟王大夫争执。” “不过说起来,王大夫可真厉害!” “对对对,赶紧把这些人给撵走,请官府的人来,押进牢里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几人七嘴八舌,有腿脚快的,已经去请官府的人了。 刘氏气的快吐血了,没想到王桃丫力气这么板实,小时候不知道在家偷吃了多少粮食。她狠狠瞪了王桃丫一眼,转身偷摸要溜。 王桃丫一伸手,便将人的后领子给拽住了。 “好久不见啊。” “你个死丫头,赶紧把我给放下来,我可是你娘,个大逆不道的狗崽子!” 王桃丫听她骂骂咧咧,嘴边带着笑,眼眸却是森冷没有丝毫温度的。 “既然你都知道我是个大逆不道的,也别指望我把你当娘一般尊敬了,毕竟,您应该知道,我早就和你,和王家,划清界限了?往日是不是我,太手下留情了,所以您总觉得,还能从我这儿讨到好处?” 刘氏想生气,想大骂,想弄死王桃丫这个狗崽子。可现在,在王桃丫的视线中,她只感觉到了冷,彻骨的寒冷,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赶紧离开这…… “桃丫……桃丫……” 刘氏口气一软,眼泪说来就来,哭着道:“我也是没了办法,咱们家就你最出息,娘这也是没了法子,才寻到你这儿来啊,你看外头那汉子,坨子捏起来都有沙包大,你娘这身板要是挨上一拳头,还能有命吗?你就当帮帮娘成不成?” 王桃丫丝毫没有犹豫,直接道:“不行。” 自己这般低声下气,都被王桃丫拒绝了,刘氏气不顺,一张脸上刻薄尖锐之色顿时立显,骂道:“你这死丫头,怎的这般狠心!你当真是没有心的!你看看你爹你弟弟,现在都过的什么日子?不就五百两银子吗?你又不缺那五百两!给我应应急怎么了?!” 那可是五百两,她竟然能这般轻轻松松脱口而出。 桃丫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弧度,“是么,不过是500两银子,你怎么不自己掏出来补上,还要低声下气来求我了?” “那不是老娘拿不出来吗?”刘氏一通吼出来,又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能太差了,脸上挤出一个笑,“桃丫,算娘求求你了,现在咱家的房子都被那几个土霸王给占了,没地儿住了,你就当行行好,成不成,帮娘一把?” 顾大夫曾今在大山村待过一天,又和桃丫相处这么长时间,知道一点她家的事情。 对着刘氏没得好脸色,此刻见危险解除,阴阳怪气道:“啧啧,桃丫啊,你说有的人脸皮咋的这么厚啊?我瞧咱家的猪都没那么厚。” 刘氏怒骂:“你谁啊,你才是猪!我跟我女儿说话,关你屁事!” 话说完,她又突然想到什么,刚才说要出一百两银子的,可不就是这个老头子吗?她看了看桃丫,又看了看那老头子。 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嫌弃又怜悯的道:“这难不成是新找的男人?老是老了些,出手也抠抠搜搜的,不过好歹比陆子湛那穷酸小子有钱。” 她看着顾大夫道:“我是你丈母娘,你知不知道?赶紧……” “哐当!” 顾大夫急火火随手抓了秤盘朝着她头上就砸了下去,“我还是你爹呢!一张嘴就胡咧咧,知不知道你随便的一句话,我是要付出代价的!要是让我媳妇儿听见你瞎掰扯,我都得睡半个月的地板!” 刘氏被砸的晕晕乎乎的,指着顾大夫在原地大晃,“你……你竟敢……” 屋里头闹得乱糟糟的,外头突然来了一批人,一个个手持长矛,披盔戴甲。 桃丫下意识以为是方才那几个热心的婆子带来的官差,没当回事儿。 刘氏亦是如此觉得,心中只埋怨桃丫没把她给放走,难不成还真要送她去见官不成? 顾大夫招呼着人进来,说着说着,才感觉不对劲。 为首的官差头戴一顶尖帽,坚硬无比,身披盔甲,面色冷硬,目光毫无感情的扫过在场几人。 他身量极高,眼窝很深,鼻梁又高又挺,下巴上挂着一圈络腮胡子,声音冷硬的问道:“家里几口人?” 顾大夫心里打了个突。 “两……两口人,官爷可是来缉拿闹事的人的?” “这等小事我有空管?滚!” 那官差冷面嚎了一嗓子,“店里面的人都给我出来!” 几个婆子并刘氏还有药童都站了出来,战战兢兢的看着这身材高大的官差。 刘氏心惊胆战,只怕自己真要去坐牢了,两股战战,“官爷……官爷,我没犯事儿,你你你……别抓我……都是我闺女惹的事,有事你找她去。” 那官差让人押了店里几个药童,瞧向刘氏,道:“你不是这一家的?” “不不不……不是!” “有儿子吗?” 刘氏从生了大宝之后,便以这个儿子为骄傲,当即开口道:“有!我有儿子!” 那为首的官差即刻挥手,随即有人上前来,冰冷的长矛架在刘氏的脖子上,直接把人给拖了出去,“你家在哪儿,带路。” 那官差屋里屋外搜了个遍,也带着店里面的药童出去。 这店里的药童多是十二三岁,大些的十五六岁,都是镇上乡亲孩子送来学手艺的,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是魂飞魄散。 一路哆哆嗦嗦,想要问话,却被吓得不敢开口。 顾大夫瞧的着急,上前拦人,被那官差一瞪眼,又吓得退了。 桃丫抿唇,伸手将人揽住,“官爷,我们家的药童并未犯事,你抓他们作甚?” 第132章 出事了 那官差冷眼瞧她,伸手就搡了她一把,“少打听,再多话爷把你也关进去!” 桃丫面上一凝,伸手便要接他这一掌。哪怕是官差,也没有这么当差的,不分青红皂白抓人,再说青山镇的县太爷她也认识,人虽然迂腐了些,但也算得上是清正严明。就算她此刻动手,见了县太爷也有话说。 伸出手臂要格挡,恰在此时,她瞥见外头走过一群头戴红缨的官差,个个手持长矛,和他们铺子里的一般无二,且身后都押着一群人,一个挨一个。 这架势,哪里是几个官差顶风作案,分明是上面得了什么吩咐,恐怕整个青山镇都在抓人。 她稍迟疑,恰巧顾大夫拉了她一把,给她递了个颜色,桃丫收了手。 那官差推了她一把,桃丫就势往后头退了两步。 “老实呆着,这几日不许出青山镇。” 几人走到门口,有个官差多往顾大夫身上瞧了眼,对着为首的高个子说道:“大哥,这个老头子要不要?” 顾大夫脸色一变,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捂着脸,疯狂咳嗽,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等咳完了,他颤颤巍巍的放下手,恳切的道:“你们要老头子去做啥?可是要修城墙咧?我去我去,只有能为咱们国家效力,老头子就算只剩下一把力气也要去!就是老头子有羊角风,不过每次发作时候我都有感觉的,我自己躲着就行。” 说完,他又一脸恳切的瞧着那为首的高个子。 王桃丫:“……”师傅,你为何如此油腻。 那人一脸嫌弃,沉声道:“算了,别招回去事儿没做成反倒是死在里头了,晦气。” 听他这么说,顾大夫反而急了,现冲上去。 那为首的官差“哗啦”一声抽出佩刀:“退下!”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那几个婆子也都被吓跑了,刘氏被官差押着去了大山村,医馆里的药童都被押走了,偌大的铺子顿时只剩下桃丫和顾大夫两人。 顾大夫等人走远了,立刻将医馆的门给关上了。 王桃丫也是一脸心事重重的。刚才那些都是官差吗?他们抓人做什么?还抓的都是男人?莫不是抓壮丁?可不是都打完仗了吗? 顾大夫拽着她进了后院,把前门也给锁上了,等真锁上了,人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坐在石凳上,顾大夫脸有些阴沉。 “师傅,方才那些人……” “为师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何事,还得多方打听才是,外头动荡,你先不要出去。” 桃丫点点头。虽说她力大无穷,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整个青山镇像是突然涌进来不少官差,局势难辨。 她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个所以然,不知家中如何了,陆子湛和安安可还安好。 心中无端的有几分慌乱,抬头见顾大夫眉头紧锁,似乎在仔细思量对策,不由开口道:“师傅,你在想什么?” 顾大夫:“我在想待会儿是吃点饼子将就一下,还是弄点好的,肚子有点饿了。” 王桃丫:“???” 顾大夫一拍大腿,“哎,把两个鹅腿给炖了!现在不吃,只怕日后都吃不上了!” 王桃丫:“师傅???你怎么就知道吃?你也不想想那几个被抓走的药童该怎么救回来么?师母在家中可还安好?” “我当然担心啊!可是担心有什么用?事已至此,先吃饭!” 王桃丫一整个大无语,就这情形,还吃得下饭?师傅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全无了。 不过顾大夫一直催促,桃丫没办法,只能在院子里的开始炖鹅腿。 这边院子虽然五脏俱全,但没怎么住过人,灶房里放的都是药材。但还剩下几袋米,是桃丫去年叮嘱买下的,一直放在这,本来打算熬过洪灾的,结果屯的够多,没用上,那两个鹅腿还挂在房梁上,熏得黑黢黢的,不知是哪一年哪一月挂上去的。 桃丫将米饭蒸上,又将鹅腿取下来洗洗刷刷,洗干净了便扔进日常用来煮药的罐子里,又从药材库里拿了当归枸杞党参等补药,丢进罐子里一起煮炖。 顾大夫见了只拍大腿,“桃丫,你咋的糟蹋东西,这当归和党参丢进去作甚?” “炖鸭腿。”桃丫没好气道,“到时候铺子怕都要没了,你还心疼这两根党参?” 顾大夫被她怼的没了话,只能由着她去。 桃丫自从来了医馆之后,很久没自己亲自做过吃食了。这一次心里想着事,炖起来倒也快。 花了大概半个时辰,味道便出来了。 桃丫加了食盐,洗菜的时候居然还在后院发现了野葱,也挖了一撮切碎丢进去。 又煮炖了十来分钟,便起锅了。 这一锅肉汤佐料放得少,补药放得多,炖出来是一股子浓郁的香味,党参独有的味道融合鹅腿的肉香,让人馋的直下口水。 顾大夫早就饿得不行了,先给自己添了一碗饭,又夹了一只鹅腿。 桃丫转身去洗手,刚拿了碗筷,只见顾大夫伸着筷子又去夹里头剩下的那只鹅腿。 这才一两分钟的时间,他那张嘴就吃的这么快?什么样的深渊巨口? 桃丫眉毛都竖了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用筷子敲在顾大夫的筷子上,“你作甚?” “我吃饭啊。”顾大夫回应的理所当然。 桃丫竖着眉毛,“师傅,两只鹅腿,难道你就不打算给我留一只吗?”好歹也是她辛辛苦苦炖出来的好吗? 顾大夫抱着碗笑道:“傻徒弟,你知道什么呀,这肉汤,精华都在汤里面,肉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王桃丫:“既然精华都在汤里,那师傅你多喝两碗汤,我勉为其难把这鹅腿给吃了。” 顾大夫马了脸,骂骂咧咧的把剩下那只鹅腿肉分了一小半给王桃丫,见王桃丫还盯着自己碗里的,干脆把剩下那半截鹅腿肉塞进嘴里过了一遍,又放回碗里。 王桃丫:“……”能找上这样的师傅,真是她当初瞎了眼!亏她一开始还觉得师傅为人耿直,一进门就把祖传医书给她看,结果是给自己找长工呢! 第133章 顾大夫回家 王桃丫认了命,老老实实吃自己碗里的。 两人吃饱喝足,桃丫也没指望师傅能洗碗,又烧了热水把碗给洗了,心中十分想念陆子湛。 在家里,她可是啥也不用干,无论是切菜做饭,还是洗碗扫地,都有陆子湛一手包办,且做的干净利落。 也不知道家中怎么样了,那些官差又是为什么抓人。 桃丫心事重重,用心听着外头的动静,脚步声和哭喊声时远时近,还伴随着男人大声的呵斥。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她有些后悔没关注这个国家的时事,要不然也不会这般被动。 实在是没得办法,她又回忆了下原身那一辈子的事儿,左思右想总算是从陈年的记忆中翻出一些蛛丝马迹。陈年旧账中,也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原身那一辈子这个时候还在大山村,这一次的官差抓人事件,也却是波及了大山村,目的就是为了抓壮丁,至于为什么后头又出了什么大事,原身的记忆之中却一概没有。 不过,陆子湛在上一辈子,倒是没有被抓走。 她的眼里燃起几分希望。 她到这个时代,虽然有些细节不同了,但大事上基本没啥变化,陆子湛英国平安无事? 而顾大夫吃饱喝足大概是困了,则进去歪着了。 桃丫回忆起了原身那一辈子的记忆,心思反倒是静下来了,虽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过着急也是干着急,她索性找点事儿做。这院子里都是药材,她按照记忆中的配方开始制药,几贴麻醉散,几贴蒙汗药…… 屋内,原本该顾大夫躺着的卧榻,早已经空空如也。 只见墙面用石头遮挡处,露出来一个半人高的狗洞…… …… 顾大夫一路跛着脚,朝家中走去。 路上遇到官差无数,个个凶神恶煞一身匪气,七八个官差,压着九十个男人,朝着城门口走。 有看见他的低头交流两句,又嫌弃的走开了。大约是在嫌弃是个跛脚的糟老头子。 只是没人发现,这人虽然跛脚,但移动的速度却很快。 街上有尖叫声,此起彼伏的求饶声,还有叱骂动手的声音。 顾大夫埋着头,只当做看不见也听不见。 他救了一辈子的人,现在这些他救过的人,都在遭受非人的待遇,可他没有办法,他不是活菩萨,他救不了别人,他只愿一家妻儿老小平安无事。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到家门口。顾大夫从未觉得这段路如此之远。 顾家的大门紧闭,他上前紧紧敲了几下门锁。 过了半晌,里头才传来声音,“谁?” “是我。” 门房顿时喜出望外,“是老爷,老爷回来了!” 门打开,里头却是顾元氏一张焦急的脸,见了人,连忙把他拉进屋里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可没事?” “我无妨,辉哥儿和盈儿呢?”顾大夫站在自己家中,这才警觉不过这一段路程,他已经出了一身汗了。 院子里头俨然是被翻找过得,照壁后头摆着的花盆都被带倒了,长廊上头还摔着各类杂物。 “辉哥儿今日正好上山采药去了,还未曾回来,盈儿在卧房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辉哥儿每次采药,必须得等日落才回来,这回应该是平安无事的,我待会儿便去寻他。” 顾元氏沉着脸,“不行,你就待在家中,哪儿也别去,到时候我去,抓的都是男人,我一个女人,他总不至于动我?”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还能让你在外头冲?”顾大夫平日在顾元氏面前唯唯诺诺,可现在口气却有几分强硬。 两人争执,到底是顾元氏最后住了嘴。 顾大夫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 “夫人,你还不曾用饭?” 顾元氏眉头一皱,“这般情形你叫我如何吃得下?” “吃不下也得吃,你这身子不利索,一不吃饭就闹毛病,你是存心想惹老头子伤心不成?” 顾元氏又是难受又是心酸,只能接过那油纸包。还未打开,便闻见一股子肉香味儿。 两只手剥开,里头居然包着一只鹅腿,还是热的。 “这是哪来的?” “在医馆里桃丫炖的,你快吃。” “桃丫?她身体可好全乎了?今日怎的也在铺子里?” “说来话长。”顾大夫尝尝叹了口气。 顾元氏转而又想到什么,问道:“那陆子湛和安安两个可还安好?今日真不该叫她去铺子里,我听婆姨讲,今日镇上好几个铺子都被砸了,还有人被打死的,好在是没出什么事。” “行了,这些你别担心,你一个女人,好好在家呆着就行。” 顾元氏瞪他一眼。 顾大夫怕鹅腿冷了,又哄着她吃东西,看着她吃完了,又叮嘱她一定要准时用饭,说完又嘱咐盈儿安胎一应事宜。 顾元氏平日多强势的人,此刻眼泪一滚就下来了,眼眶通红,一巴掌打在顾大夫身上。 “你给我闭嘴!你就是出门去寻辉哥儿,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些你别跟我说,我记不住!你且自己回来好好照顾你自己的孙子!” 顾大夫瞧着她,心疼不已,“行行行,我自己的孙子我自己照顾,你别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见不得你哭。” 顾元氏伏在他怀中,宛若十几岁的少女一般,紧紧搂了下顾大夫,这才松开。 “你此番出去,也瞧瞧陆子湛和安安,万事小心。”说到最后四个字,她眼眶里又现了泪意。 顾大夫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也别逞强,要是有人敲门,定然别应声别开门,可知道?” 顾元氏点点头,顾大夫转身要出去,她眼眶又是一红,几乎忍不住把人给拉住。 旁边的门房瞧着都红了眼睛,悄悄抹眼泪珠子。老爷夫人可真是恩爱,他见了都忍不住眼泪呢。 这老爷夫人,真是有情有义,这种危机时分,谁还敢自己出去,都是使唤家中丫鬟小厮。可他们家夫人老爷却从一开始便没有开过口,虽然他们没说,但是他心里都明白。 第134章 孙兴齐被抓 顾元氏实在忍不住,又把人叫住,转身往内宅跑,不多时拿出来一把匕首,让顾大夫藏在身上,这才让他出去了。 一出大门,顾大夫又成了那瘸腿模样,一步一步的朝外走着。 这个时候,正正往日青山镇最热闹的时候,此时此刻却冷冷清清,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街上冷冷清清,只剩下落叶飘零,空无一人。 不远处有打翻的菜篮子,踩倒的木桩子,散乱的桌椅…… 顾大夫紧了紧衣衫,蹒跚着去了陆家。 江湖食肆要近些,不过刚到门口,顾大夫的心就凉了半截。 旁边的铺子都大门紧闭,唯独江湖食肆,敞开着大门,里头桌椅板凳她的塌,坏的坏,滚得到处都是。 往日干净整洁的大厅其乱无比,没有一丝人气。 “安安?” 没人应声。他原本就是压着嗓子喊的,这此刻却被周遭的寂静映衬的格外清晰。 顾大夫寻了个里里外外,都没有人。 他想起这铺子里有几个跑堂的,平日最是热情,可脾气也大,怕不是惹上事儿了?瞧店里的动静,也像是打闹过得。 他一颗心重重的沉下去。 安安没事?安安应该没事,安安一定没事。 这时候不在,怕不是回家了也未可知? 他又绕过巷子,去了后头陆家。 门是紧闭的。里头应该有人,要不然也没人锁门。 顾大夫松了口气,敲了下门。 “子湛,安安?” 没人应声,他耐着性子又敲了一次,里头总算传来了脚步声。 不多时,门被拉开了,后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 “安安?可没事?” 安安点点头,“顾大夫,我二姐呢?” 顾大夫松了口气,“她没事,在医馆里呢。” “那就好……那就好……” 顾大夫见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没见陆子湛,心中顿时有个不好的猜想,怔了怔道:“你姐夫……” “二姐夫……二姐夫……我回来的时候,他就不在了,我也不知道……我……” 她眼眶渐渐发红,“顾大夫,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那批官差到处抓人?到底怎么了?” 顾大夫哪里回答的出来,再三确认了陆子湛的去路,一颗心瞬间沉进了海底。 他该早点来的。他吃什么午饭啊,那阵人虽多了些,可他一个糟老头子,难不成还有人要抓去?他该早点来的,子湛那孩子,好是好,就是有点倔脾气,他要是在的话,或许还能遮掩一二,他今日也不该唤人叫桃丫去医馆,若是桃丫在家或许事情也不会…… 他一只手捏做拳头,砸在自己的心口上。 安安愣了愣,“顾大夫……你要不进来坐会。” “我不坐了,我还有事……你二姐夫……有消息了我们再联系,你姐今晚应该就能回来……” …… 大山村。 刘氏还没走到城门口,就反应过来不对劲了。这些人又不是大宝,为什么上来就问她儿子的事儿,现在还要去找大宝?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可她只问了一句,那官差一把刀就直接架了上来。 她吓得两股打颤,为了活命,最后还是把人给带回了大山村里去。 因为这些人,大山村里的男人,也都被抓走了,而王大宝,却反而因为瘸了腿,侥幸逃过了一劫。 …… 马坡村。 张春花因为卖粮食,赚了一大笔钱。 虽说因为王桃丫的干预,粮食价格提不上去。可青山镇多少人?到底有买不上粮食的,她虽然比预想的赚的少了很多,也足足有一百二十两。 一百二十两,都够在青山镇卖不知多好的宅子了,到时候她也要盘个铺子做生意,就王桃丫那点级别的,不过就是洒洒水么? 那个傻子,粮食这么金贵的时候,还白菜价卖,根本就是没有长脑子,一百二十两银子,她怕是见都没见过? 只不过张春花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一批官差便闯进了马坡村,大肆搜查抢夺,不过最终目的之后一个抓人,抓男人—— 这事儿,张春花清楚记得梦里也发生过,这一次抓壮丁,整个青山镇的男人都遭了秧,就连孙兴齐也不例外,后头倒是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后来每两年,孙兴齐衣锦还乡,已经是首辅的身份了。 不过她打心眼里的认为,孙兴齐能当上首辅,是有那个本事。若是没有这次抓壮丁,只怕孙兴齐能更快当上首辅。 于是她在那些官兵搜查之前,便将孙兴齐给藏了起来。 “相公,你且藏在地窖里头,我见他们寻人都没进来找过,怕是不会出事的。” 孙兴齐颇不高兴,“我一个举人,还要藏在地窖里?传出去要是叫别人听见怎么看我?我以后是要入仕做官的,若是让我的同僚知道,又会如何笑话我?” 张春花心道,当了官不是照样拉尿拉屎?这有什么? 不过她向来习惯将孙兴齐给哄着,现下也是如此。 说了两句好话,勉强将人哄进去了。 不过半盏茶时间,那一群官兵就来了,个个凶神恶煞。 张春花打开院门,只说自家只有自己一人,并无其他。 哪想因为卖粮食这事儿,她得罪了村里一个妇人,那妇人早就把她家的情况和官兵说了,此刻直接一脚踢了门就进去找,不过半晌便把孙兴齐从地窖里给翻了出来,揪着领子拽了出来。 孙兴齐是个窝里横,在外人面前压根耍不起横。 这时候只敢冲着张春花红脸,“你是专门想暗算老子是不是!” 张春花是八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那官兵没空和他们浪费时间,抓着人便要走。那孙兴齐吓得是屁滚尿流,又是求饶又是叫爷爷的,可官兵丝毫不为所动。 孙兴齐大喊,“你们若是放了我,我给你们一百两!” 这一下,官兵总算是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个冷眼看他,明摆着不相信,“你果真有一百两?” 好歹少个人也不知道,但可是一百两银子。 张春花肉疼的都快哭出来了!孙兴齐说的一百两,不就是她的银子吗?孙兴齐一穷二白的,哪来的银子! 孙兴齐见官兵感兴趣,连忙叫张春花把银子给拿出来。 “我家有,真的有。”他转头冲着张春花吼道:“你还不赶紧把银子拿出来!” 张春花咬着牙捧出来一百两,那官兵接过,张春花却不松手,抓的紧紧的。 孙兴齐挣开官兵的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赶紧撒手,你想害死我不成!” 第135章 发现陆子湛不在了 那官差拿了银子,脸色好看了些,提溜着孙兴齐的脖子冷哼道:“今儿个算你走运,走。” 一行人来得快,走得也快。 孙兴齐忙不迭关上门,回头对着张春花就是一顿胖揍。 “方才让你那银子,你磨蹭个啥?你是不是就想看着我被抓走?你好和你那王二黑眉来眼去!” 孙兴齐虽然瘦削,但到底是个男人,几个拳头砸下来,张春花一张脸都已经肿成了猪头。 他能说出这话,不过是因为前段时间瞧见王二黑来找张春花,两人拉拉扯扯,他只觉得头都绿了,冲上去要揍人,可他那体格和王二黑根本没得比,直接被王二黑给摁在地上揍了一道。此后,他心里有点不顺就拿这事儿骂张春花,张春花压根不敢反驳。 “我没有!”张春花捂着脸,“呜呜呜,相公你误会了,我压根没想过找王二黑,你才是我相公!方才我并非不愿意给那一百两银子,只是日后你若是进京赶考,还需得盘缠,到时候咱家若不是拿不出来,不就是苦了你吗?我就是想少给他点银子,哪怕被抓走的人是我,我也甘愿啊!” 孙兴齐一想,却是也是这么回事儿,这才放过了张春花。 话分两头说。 只说桃丫在医馆里做出来两罐药,正继续炮制,就听见外头“吱呀”推门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今日出事之后,她一直十分警觉,不消片刻便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进顾大夫的屋子里要叫他,却见人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约莫是去茅房了。 桃丫寻了根木棒捏在手里,悄声站在前面铺子与后院通道的门后。 听脚步声,进来的好像是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莫不是贼? 这个时候,还有贼乱窜门,真是大胆。 正想着,面前那道门被人推开,露出一个脑袋来。 桃丫想也没想,一棍子挥了下去。 “咔嚓——” “啊啊啊啊啊!” 顾大夫的惨叫声,刺破云霄。 王桃丫定睛一看,连忙扔了棍子,“师傅,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屋里歇着吗,什么时候出去的?” 顾大夫有苦难说,“桃丫,你对师傅是有多大仇多大恨?就这一棍子,我脖子都快折了,多少也有点个人恩怨在里面?” 王桃丫:“……误伤,我给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她给顾大夫查看了下外伤,又探了下脉,道:“还好,你皮糙肉厚的,没事。” 顾大夫:“这么疼,你确定没事?你看看我的脖子,我脖子是不是都错位了?” 王桃丫:“……真没事,就红了一块。师傅,你方才可是出去了,可有回家?家中无事?有听到陆家的消息吗?” 顾大夫脸色发白,看着王桃丫期待的眼神,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王桃丫:“……师傅,你咋了?” 该不是她那一棍子,把人给打傻了?直接不会说话了?她看顾大夫眼珠子左右乱飘,分明就是在撒谎,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臭老头儿该不会是想敲诈,讹钱? 王桃丫额头划过三根黑线,一本正经道:“师傅,我看你怕是被我吓得突然失声了,且让我再朝你脑袋上来一棍子,指不定就好了。” 顾大夫见王桃丫抄了木棍就捶,吓得连忙举手道:“别别别,我没事儿!” “没事你装什么哑?”王桃丫白了他一眼,将棍子扔在一边,“你可回家去了?” 顾大夫唯恐她再提棍子,连忙点头。 “没事都?” “没事没事。”他摸去了城外的那片山,恰巧在山脚下遇到自家儿子,让他在山上避避风头,这才回来。一路上危险重重,他都安然度过了,没想到回来医馆里,倒是遭了这一闷棍。 长叹了口气,琢磨着该如何跟桃丫说清楚这事儿。 他近日在外头兜兜转转的,也算是把今日抓人这事儿听了个首尾。 今日抓人这波官差,正是新皇上任之后的新兵,要趁着冬日草木衰竭之际,畜牧业凋零的时候,一鼓作气拿下匈奴,这才四处抓壮丁。 且事态紧急,要抓到人都直接送往姑苏城,集中训练后,便带去攻打匈奴。 只怕陆子湛这会儿,都已经在姑苏城内了。 还没琢磨出个头绪来,就见王桃丫起身朝外走。他连忙把人拉住,“你干甚?” “我回家啊。”王桃丫看他,“既然你能平安无事的进出,想必已经不那么危险了,天也快黑了,我该回家了。” 直到此刻,王桃丫都是不太担心的,因为按照原身记忆中事态发生的轨迹,这时候陆子湛不会出事。 她过来一年多,对照着原身的记忆都没出过错,这一次也自然而然的觉得不会出错。 可此刻,师傅听她说要回家,一张脸便皱的跟倭瓜似的。 王桃丫莫名其妙,“师傅,你难道又想拉屎了?” 顾大夫瞬间破防,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你这死丫头,胡咧咧个啥呢!师傅也是你能编排的?” 王桃丫做了个鬼脸,转身要出门。 顾大夫连忙把她拽住。 王桃丫怒了,“师傅,你老拽我干什么,你要是家中没事,便也早些回家去,我今晚可不会在这儿做饭给你吃。” 顾大夫听了这话,非但没骂她,反而嘴唇翕动,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 桃丫意识到什么,动作顿了顿,询问道:“你去陆家了?” 顾大夫没说话,即没点头也没摇头,一脸苦相的看着她。 两人虽然没有语言交流,但桃丫听见自己心里咯噔一声,猜到了最坏的可能。她沉默片刻,撇开顾大夫的右手便推门出去了。 大街上清冷的可怕。 明明不过一日时间,这镇上就跟空了似的。 不过桃丫并没时间感慨这些,她只想快点回家,快点,再快点。 明明只是重复平日里最简单的走路动作,今日却一直出错,左脚都能绊右脚,一颗小石子也能让她崴到脚。 走了一炷香时间,好不容易便到了家门口。 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陆府两个字,桃丫伸手便推开了院门。 第136章 再到姑苏城 院子里空落落的没甚声响,东西还算规整,但也能瞧出被翻过的痕迹。 她提着一颗心朝里走,刚跨过门槛就撞到从里头出来的安安。 桃丫握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没事。” 安安摇摇头,眼圈红红的,“二姐,二姐夫他……” …… 五日后。 青山镇重归寂静,那批突然闯入的官兵,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过于寂静的街道,仍然记录着发生过什么。 王桃丫收拾行装,只带了一个小包袱。 安安跟在她身后,同样的装扮,头顶上带着斗笠,两侧落下来的轻纱,遮住了她的容颜。 “师傅,我们走了。” 顾大夫连叹了三口气,从包里摸出来三张银票,一把银裸子,交给她。 “为师也帮不了你什么,这些东西带上,好歹需要的时候能应应急。” 桃丫伸手去接。 顾大夫咬着牙却没撒手,道:“你这丫头,咋也不知道推脱推脱?” “师傅给我的,我怎敢推脱。” 顾元氏一巴掌拍在顾大夫的后脑勺上,“你能不能别这么抠抠搜搜的?” 桃丫压根儿不用使劲儿,便将东西从顾大夫的手里拿了过来,冲着两人作揖,“师傅师母,此番多谢你们照顾。” 顾元氏道:“我们哪里帮上什么忙,是你帮了我们的忙,青山医馆能做的如此好,还要多谢你。你放心,宅子我帮你们看着,寻到人了就拖个信回来,我帮你们收拾好住处。” 桃丫点点头。“青山镇今年的冬天怕难熬,我在大山村的平头山上放了不少地蛋,你们若是没了吃食,便去那边寻,至少也能熬一段时日。” 顾元氏点点头,“桃丫,那姑苏城里有你师傅的旧相识,昨日已经通了信件,你去了,便在他家落脚,省的在外头不安生。” “多谢师母。” 顾元氏是真心心疼桃丫这个孩子,又懂事又听话,这般遭遇,如何不让人心疼?要不是那死老头子拦着,她硬是要带着菜刀跟着一起去把人给抢回来。 道:“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的,其他的还得靠你自己,一路上切记要多加小心,不要轻信与人,财不露白,晚上惊醒着些,明白?” 桃丫点点头。 后头陆盈儿上来将她抱住,“嫂子,要不然……你就别去了。” 她两只眼睛红肿,不知哭了多久。陆子湛被抓走了,她也伤心,可她不希望自己的嫂子也折进去。 “不是说边关大捷,便将人给送回来返乡吗?要么咱们等着,过个年,他指不定就回来了。” 王桃丫摇头,“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不用劝我。” 陆盈儿眼眶又红了起来,伸手从丫鬟手里接过来一个包袱,递给王桃丫,“这是我准备的一些干粮,留着你们路上吃。” 桃丫笑着接过,“还是你心细,不知以后又有多长时间尝不到你做的吃食了。” 陆盈儿咧嘴露出一个苦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陆盈儿又抱了抱安安,两人说了几句话。 “你且好好养胎,回来时候,我小侄子要是没照顾好,我可以怪盈儿姐的不是。” 两人说得,也都露了笑,只是临别时分,笑的到底不由衷。 说完了该说的话,桃丫便和安安启程了。 她是大前天决定要去找陆子湛的。别人只知道这一次边关要打仗,但只有她知道,这一仗会输,现在国家根基不稳,又贸然出兵打仗,最后输的十分惨烈,无数人战死沙场,她不想做寡妇,要把陆子湛救回来。 原本打算的是自己一个人去,可安安说什么都要和她一起,生也好死也好,桃丫说不过她,只能让她跟着。 两人脚程快,不多时便到了医馆。桃丫想起那日白大夫人给她的那个匣子里头的那封信还没看完,里头还有个物什。 医馆已经正常开门了,她进去顺利找到东西,便跟着出来了。 没着急看,将东西揣在身上,和安安继续赶路。 因着青山镇的青壮年劳力都被抓走了,青山镇赶牛车的都没人了,桃丫索性买了一头牛车,将包袱扔在牛车上,自己赶着牛车朝姑苏城去。 她虽然没自己架过牛车,但之前做赵大叔的牛车久了,看着也会了,不过十来分钟便熟悉了流程,催着牛出发了。 一路上,两道人烟稀少,偶尔路过村庄,能看见干瘪瘦削的妇女挖野草,还有三四岁的娃子也跟着挖。 一路上,都没见过男人,哪怕是男的,也都是上了年岁,走不动道的那种。 王桃丫面色沉重,总算在午时赶到了姑苏城。 这姑苏城门还是如往日一般巍峨,只是门口十分清冷,压根没什么人进出,与上次看见的那般繁荣,大相径庭。 只见那城门外站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见她们来了,便提着篮子走了过来,“可是桃丫姑娘?” 王桃丫点头,心想这人怕是师傅的旧相识,安排的人。 安安大概是被这次的事儿给吓着的,见有人接近,十分的警惕,紧紧抓着桃丫的手。 桃丫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安心。 果不其然,只听那妇人道:“我是城南徐家的人,我们老爷让我午时三刻在这城门外等你。” 桃丫点点头,“麻烦婶子了。” “说哪里的话,都是应该的。” 那妇人领着她们两人进城,给守卫看了牌子,道:“这是我们家老爷的亲戚,这次专门过来投奔的,还请各位官爷行个方便。” 说完,又掖了一锭银子在他手里。 那官差的脸这才好看了些,检查了下桃丫她们两人身上携带的东西,这才把三人放进去。 桃丫心道,这城门倒是比之前检查的严格了不少,看来不是这姑苏城的人,一般还进不来。 进了姑苏城,里头虽说要比城门外热闹些,可和之前的繁华相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安安头一次出远门,一路上都紧紧跟在桃丫身边,跟个小尾巴似的。 桃丫索性拉着她的手,一路瞧着,和那妇人打探消息,“婶子,这城里咋冷清这么多?我上次来的时候,还热闹非凡呢。” 第137章 终于见到面了 那妇人一脸谨慎的看看周边情况,这才压着声音道:“哎哟,最近世道不好哟,咱们姑苏城里出了大事,哪儿还热闹的起来?” “什么大事?”莫不是连这姑苏城也在抓壮丁?不过按理来说,这城内的住户,大多非富即贵,怕是不敢轻易动手。 无论在哪个时代,不都是形势比人强么?有权有势的人自然没人敢动,而乡野村夫在别人眼中,就是命如蝼蚁。 那妇人嗓子压得跟苍蝇似的,“你可知道白家?” 桃丫心说,你若是问别的,我还真不知道,可她来着姑苏城就一次,还真去过那白家,现在怀里还揣着那白家大夫人给她写的信呢。 “白家怎么了?” “那白家老爷少说也是我们姑苏城数一数二的,白府更是姑苏城里最大的宅院,可仅仅是一夜之内,宅子全都空了!” 她说着,眼睛微微睁大,身子都有几分战栗,仿佛在描述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一般。 桃丫抿唇,“空了?” “对,就是空了!”意识到自己声音偏大,她忙捂住嘴,过了会儿才又接着道:“一夜之间,白府上百号人,全都没了。院子里干干净净,有人说是搬家的,但是还有人说,晚上自己家狗叫,闻到血腥味了!” 血腥味? 桃丫突然感觉放在胸口的那封信,有些烫人。 “白府平日是与旁人结了什么仇吗?” “这我就无从得知了,不过这事儿蹊跷,怕是十有八九……”她话没说完,迎面刮来一阵冷风,让她打了个寒战。 桃丫沉默了会,接嘴道:“八九不离十了。” 那妇人得了她的肯定,说的更加来劲,“你也觉得是?肯定不简单!” “我听说附近十里八村的抓了不少壮丁,也都送到姑苏城来了?” 那妇人慎重道:“这话可不敢瞎说。” 是她不知道么?应该不会。不说其他地方,就青山镇抓过来得人,怕是都有成千上万的,这么大动静,她不可能不知道。 桃丫摸出来一颗银裸子不动神色的塞进她手里。 那妇人掂了掂重量,这才问道:“你们可是家里有人被抓去了?” 桃丫没有掩瞒,直接点了点头。 妇人叹气,“我说你们就死心,这人都抓走了,还有能放出来的?再等个一两年,到时候自然就放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加官进爵,给你们祖上争光呢!” 桃丫笑笑,“婶子说笑了,我只望着我男人能平安无事便好。我一个女人,当然也想不了其他的,就是琢磨着再见他一面罢了。哪怕是远远地看一眼也成啊。” 妇人道:“你倒是个有情的,这几日,他们抓的人都集中在城东后头的院坝上,不过守卫森严,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你细皮嫩肉的,到时候要是把你伤着了,不是得不偿失吗?” 桃丫还要再问细些,那妇人却说不知道了,无论她怎么追问,都不肯再多说一句。 桃丫和安安到了徐老爷府上。那徐老爷和顾大夫一般大年纪,只是瞧着要比顾大夫胖上很多,肚子圆圆的,那张脸也是圆圆滚滚的。 供了她们餐饭和厢房,便由下人接待了。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都睡不着,明明白日里赶路劳累,却丝毫没有睡意。 桃丫本想趁着夜色去城东瞧瞧,可这城中有人巡逻,大晚上宵禁之后便不让出门了,要是被人发现,多半要叉起来,她只能歇了心思。 翌日一早,桃丫洗漱好便出门了,留安安在徐家。 她去城东走了一遭,但姑苏城十分大,她走了半天也没看到那妇人说的营地。 这般找了三日,也未曾找到什么,她不停的打听,旁人也提供不了有利的信息,直到第四日,她走错路,叫她不知怎的出了城,正要往回走时,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一起砸在地上,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那一刻,王桃丫觉得自己的心也在颤抖。 她回头,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正在朝更远处走去。 桃丫发了疯的拔足狂奔,一时间脑子里那些算计考量都抛在了脑后,不管是否会被官差抓,不管会不会惹祸上身,她只想见陆子湛一面。 不知是谁先发现她的,那一群移动的队伍停了下来,全都回头看着她。 有骑着马的官兵掉头挡在她面前,冷声问:“何人在此?” 王桃丫眼眶猩红,“你身后这些人,是青山镇的吗?” 那官差被她这话问的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后头的队伍里出来一个人,最开始是走,慢慢的就跑了起来,直至两人面前。 桃丫不是爱掉眼泪的人,在发现陆子湛被抓走的时候,她都没哭出来,此时见到人,眼泪却突然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明明不过才五六天时间,他怎么就瘦了? 如果自己没有把他腿治好的话,是不是他就不会被抓了? 心里无数言语,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陆子湛喘匀了气,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温暖干燥的大掌轻抚她的后脑勺,“乖,我很快就会回来了,在家好好等我,知道吗?” 桃丫眼泪直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陆子湛瞧着她,笑道:“怎么,这么远过来看我,话都不说一句?” 王桃丫抓着他的衣角,两只细嫩的手都拽的发了红。 “子湛……子湛……” 陆子湛看着她,一双眸子又黑又沉,握住她的手,低头,用额头抵住王桃丫的额头,轻轻摩挲。 后头有人催了起来,声音又凶又狠。 桃丫只恨自己一身力气不能一下干倒一群人,这样就能把陆子湛给带回去了。 陆子湛睁开眼,深深地看着她,最后低头,轻轻在她嘴角落下一吻,“好好过日子,你……也不用一直等我,若是我一直不回来,也要好好过日子,找新的夫君……” 王桃丫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紧紧地,一字一顿道:“陆子湛,我会一直等你的。” 第138章 三年后 三年后。 “陆子湛,我会一直等你的。” 王桃丫腾的从梨花木床上坐起来,额头上已经是一片冷汗连连,梦里那个远去的高大背影渐渐模糊,已经看不清楚模样,她的心像是被人一把抓住,用力揉搓,又酸又疼。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做这个梦了,京城的桃花都开了,也不知他何时回来—— 旁边一个软糯小团子坐起来,像模像样的拍拍她的背,奶声奶气道:“摸摸背,吓不着。” 王桃丫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将小团子搂进怀里,捏了捏他雪白软糯的小脸,道:“小宝也醒了?” 陆云深趴在娘亲怀里,用脸蹭了蹭王桃丫的脸,“娘亲是不是做噩梦了?小宝在,小宝保护娘亲!” “好,小宝保护娘亲。” 重新躺下,桃丫已经没了睡意,看着窗边的天色,约莫着也快天亮了。 小宝年岁小,瞌睡多,安静不过一会儿,便小声的打起了呼噜,又睡着了。 桃丫看着儿子,空落落的心里总算是有了安慰。 三年前,她见过陆子湛最后一面,便没再回过青山镇。当年白大夫人给她的那封信,是托她办事的,作为附赠,将白家在京城的一座宅子送给了她。 正巧那队伍要朝京城走,桃丫便跟着到了京城,一路吃过的苦自不必说,只是她也不敢贸然劫人。到了京城,她连吐了几日,还以为是水土不服,后面才晓得是怀孕了,她这才歇了把人劫出来的心思,只盘他在军中能照顾好自己。 加上京城地处北地,自然要比姑苏城要更近匈奴,她便留在这里,住了三年。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给小宝掖好被子,便下床洗漱了。 家里蒸早饭太费时间,她出门在街角右拐处陈记包子店买了几个荠菜肉包,两根油条,又用自家的陶罐装了一罐粥。 桃丫常在这儿买早餐,一来二去,伙计小二便认识这位貌美的娘子,每次她来,都要给她捡最大肉馅最多的那几个肉包。 桃丫接过来,冲着小二道了声谢,便往回走了。 刚进门,就见安安从里屋出来。 她一身碧色罗裙,乌黑的秀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垂落在身后,腰身盈盈一握,那张脸更是清秀妍丽,一双黑得仿佛珍珠般的眸子,巴掌大的小脸,殷红的唇,端的是明眸皓齿。 见到桃丫,她稍显意外,“二姐,你今日咋起的这么早?” 王桃丫笑笑,没正面回答,“早些洗漱好,准备吃早饭了。” 她走进屋内,安安却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心中隐隐猜到,二姐许是又梦到二姐夫了,这几年,她每每梦到二姐夫,都会起个大早。 桃丫将早餐放在桌上,进屋打算叫醒小宝。 进了卧房才发现,那小只已经醒了,正坐在床榻上给自己穿衣服。 服装繁复,小团子不会穿,就先将系带的绳子给系上,然后朝里头拱。 只是偏了位置,脑袋拱到手臂的位置去了,小脑袋在衣服里一拱一拱的,活像一条毛毛虫。 桃丫伸手帮他正了下位,小脑袋这才从衣服里给拱了出来,一张脸白生生的,活像草莓大福,白里透着红,让人想咬上一口。 他穿好衣服,见到桃丫,满眼惊喜的炫耀道:“娘亲,我可厉害了,我都会自己穿衣服了。” 王桃丫摸摸他脑袋,“小宝可真厉害。” 小宝得了她的夸赞,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蹬蹬蹬的从床上爬起来,不需要桃丫帮忙,又自己穿好了鞋子,洗脸刷牙,上桌吃饭。 小宝最爱的就是肉包子,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抓着包子送到嘴边,嘴巴长得大大的,“啊呜”一口咬下去。 安安店里事多,下就吃完了,伸手捏了捏小包子的脸,“姨母走了,你乖乖的陪着你娘亲,可知道?” 小包子白她一眼,“我当然知道要乖乖陪着娘亲,小姨母你吃这么快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小豆丁不过两岁出头,说出这话来,顿时逗得安安笑出声来,捏了捏他的包子脸。 “嫁不出去那你养小姨母吗?” 小宝抱着自己的包子,一本正经道:“不养!你吃那么多,会把我娘亲给吃穷的!” “抠门,小姨母晚上也不给你带肘子吃了。” 小宝眼睛一亮,什么?肘子!他最爱的大肘子! 安安作势要走,小宝从小板凳“扑通”跳下来,拽住她的手,“小姨母,以后你别找相公了,我娶你。” 安安鼓着腮帮子撒开他的手,“想得美!” 桃丫坐在桌上,眼角带笑。 吃完早餐,她收拾好桌子,便带着小宝去了医馆。 这医馆是她来京城之后开的,除此之外,还有八家铺子,都是火锅店,由安安在经营。 别看安安现在才十四五岁,可和当年已经是天差地别的,桃丫发现,她十分有经营的天赋,稍加点拨一下,便能举一反三,并且做事很稳,这三年的经历沉淀下来,也能拿捏住人,身上自带一股温和气场,现在已经是这八家火锅店的大掌柜的。 医馆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帮工的药童,桃丫平日忙的时候,便让小宝自己玩。 这一日忙了一个早晨,已经到了晌午了。小宝不哭不闹自己玩儿了一个早晨,这时候跑到桃丫身旁,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拽着桃丫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她,“娘亲,小宝肚子饿了。” 桃丫正打算回家给孩子做点吃的,毕竟小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不能缺。 还没出门,外头走进来一个头上包着方巾的书生,生的白净,一张脸红扑扑的,手上捧着一个瓦罐。 “王大夫,这是我娘做的,让我给你送点过来。” 这人是隔壁王婆家的儿子,读书上很有天赋,桃丫开了这医馆之后,王婆便对她多有照顾,桃丫也常去她家买瓜,算是照顾生意。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后生,像是对自己有意思? 也不是她自恋,每回这后生来,一张脸都红到耳朵尖了,说话都结巴。不过自己都两岁娃的娘了,这后生还未曾嫁娶,不至于看上自己? 第139章 冤家路窄 桃丫接过瓦罐,却不小心烫了手。 她烫的连忙撒了手,嘴里直吸气。吕博文连忙往下瓦罐,情急之下抓过她的手看,嘴上呼着气,问道:“还疼么?” 桃丫愣了下。 吕博文也愣了下,方才只注意着桃丫手上被烫红了一片,心急,这会儿只觉得掌心那一双柔荑软的不像话,又软又滑腻,那一双手像是烫人似的,将他从手烫到脚,烫的全身全心都烧了起来。 小宝从后头钻出来,站在两人中间,抓着娘亲的裙摆心疼道:“娘亲娘亲你没事,小宝给你呼呼。” 桃丫利落抽出双手,低头摸了摸小宝的脑袋,礼貌又疏离的看着吕博文,道:“多谢王婆的好意,不过今日我们已经吃过晌午了,还请你带回去。” 吕博文一张白净的脸满是粉红,急道:“这才午时一刻,你又一直在看诊,哪有功夫吃东西?饿着了对身子不好,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想想小宝啊。” 桃丫抿唇,冷声道:“小宝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照顾好他。” 这意思,便是在说吕博文多管闲事了。 饶是吕博文再不懂人情世故,此刻也明白王桃丫是恼了自己。定然是因为方才他摸了王大夫的手,把她惹恼了。 不过,王大夫的手真是丝滑细嫩。 他心思有些漂移,一张脸顿时又染上了红色,抱歉道:“方才是我没了规矩,还请王大夫莫要记在心上。” 吕博文一步三回头,将瓦罐又捧了回去。 桃丫带着小宝回了家。 家里院子宽敞,后院挖了地种了些菜。 桃丫先蒸上饭,又从后院摘了些蒜苗和青菜,又取了半拉五花肉。蒜苗回锅肉是小宝最爱的菜,五花肉切片焯水之后,放进锅里炒出油脂,将多余的猪油给舀出来,等肉稍稍变色,有焦黄的感觉,便放进去葱姜蒜爆香,紧接着倒入一勺豆瓣酱炒香,等炒出了豆瓣酱的红油,再放入蒜苗炒熟,这道菜便算是做好了。 炒好肉,青菜用方才五花肉的猪油炒香,撒点盐,这菜便炒好了。 一大一小,一个饭桌,一荤一素。 桃丫见小宝没来盛饭,就自己盛了饭端过去。 小子正坐在饭桌上,两只手捧着脸,噘着嘴呢。 桃丫将饭碗放在他面前,“小宝是饿着了?赶紧吃。” 小宝接过碗,他还不会用筷子,用勺子扒拉着吃。 也不说话,就闷头吃饭,连最爱的回锅肉也不怎么吃。平日里他是个小话痨,突然安静下来,桃丫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这孩子莫不是介意刚才那事? 小宝年岁虽然小,却也不代表什么都不懂,更何况他本就比别的小朋友更聪明。 桃丫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问,小宝抬起头,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看着桃丫,“娘,我为什么没有爹啊?别人都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桃丫原本还紧张着和他解释,听了这话,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谁说的?” “大牛说的,娘亲,我是没有爹吗?还是我爹不要你和我了?如果是他不要我们的话,娘你别伤心,我保护你,以后我都保护你,你别和吕叔叔好,可以吗?” 这番话,桃丫听得五味陈杂。她没在小宝面前提起过陆子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还是小宝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爹这个词。 “不是的。” 桃丫坐在小宝身侧,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们小宝不是没爹要的孩子,你爹打坏人去了,他是为了保护我们,等坏人打完了,他就回来陪小宝了。娘亲也不会和吕叔叔好,娘亲在等你爹回来呢。” 小宝眨了眨眼睛,他一双眼睛生的格外好看,黑的像葡萄,水亮有神,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 “娘亲,你可是说真的?”他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雀跃。 桃丫点头,“娘亲不会骗小宝的。” “好耶!”小宝高兴的蹦跶两下,又坐上桌乖乖吃东西。 小宝省心,会用勺子之后就没要桃丫喂过饭,自己三两下将米饭吃完,又喝了一碗水,就跑出去玩了。 桃丫将碗筷洗了,摘掉围裙,小包子正从外面回来,一副神气的模样。 “娘,我方才去找大牛了,我告诉他我有爹,我爹去揍坏蛋了,他可羡慕了!” 桃丫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眼底有一丝伤感。 按照原身的记忆,也就是最近,这一仗就该以他们的军队打败仗结束,也不知道那一天究竟是什么时候到来,陆子湛又是否能够完完整整的回到自己面前。 王桃丫叹了口气,带着小宝又去了医馆。 …… 如此过了两日,桃丫正在医馆里坐诊,外头突然进来一对夫妻,穿着土布衣裳,男的捂嘴咳嗽,女人正搀扶着他。 跨门槛的时候,男的绊了一下,好在有女人搀扶,好歹没摔着。 那男人却是勃然大怒,骂道:“你个败家娘们儿,想摔死我啊你!” 明明是男人自己不小心绊了,那女人还是不敢吱声,小声委屈道:“相公,你当心脚下。” 桃丫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间对不上号,抬头看过去,正好瞧见那女人抬头道:“大夫,请你给我相公——”瞧瞧病。 后面半句话,张春花咽回了嗓子里。 她声音陡然拔高,“你不是死了吗?” 王桃丫:“?” 张春花瞪大了双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瞧了,还是不确定的问道:“你可是王桃丫?” 王桃丫:“对。” 张春花本来心里还抱着期待,说是自己认错了,可听到王桃丫这声音,顿时万念俱灰,一张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三年前,桃丫离开青山镇之后,镇上流传了不少她的传闻。有说她是跟着男人跑了的,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被雷给劈死了,还有说她是去追自己男人的,男人没追着,人也死了。 反正无论哪种说法,王桃丫都是死在外面了。流言蜚语盛起的时候,顾大夫本来解释过,可没人相信。 第140章 打小不吃亏 此刻张春花看着活生生的桃丫站在自己,一身裙裾鲜亮,三年过去了,她却没有老一丝一毫,反而更添风采,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魅力。 而自己,她想起铜镜里面自己皱巴巴苦兮兮的模样,气的咬牙。 凭什么这个女人能过的这么好?肯定是又嫁了个好男人,当年她不就是跟别的男人跑了吗?陆子湛被抓走才几天,就着着急忙慌的和别人跑了,不要脸,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张春花总算是找到了一丝优越感,她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 “你怎么也到京城来了,还开了家医馆?我瞧这医馆叫云深医馆,莫不是你夫家的名讳?” 桃丫看着她,眉头微皱。 “你是……” 张春花气的差点当场没炸,王桃丫肯定是故意的!假装不认识她! 她脸上挤出一丝笑,咬牙道:“我是张春花,咱们同村的,你忘了?你以前那个男人,还是我定过亲的呢。” 王桃丫这下倒是想起来了。 张春花,那个也有着这一世记忆的人。不过她有点膈应她这阴阳怪气的。 张春花心说,她必然是装的,瞧现在这表情,不就是早就把她给认出来了吗。 她脸上的笑容大方了些,“我相公身子有些不舒服,你给他瞧瞧。” 她一扭头,才发现孙兴齐竟然直愣愣的看着王桃丫,跟丢了魂儿似的。她一瞬间恼怒,上去拧了孙兴齐一把,“你瞧什么呢,不适来看病的么?” 哪知孙兴齐被她拧痛了,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整个医馆的人都瞧了过来,一时间指指点点的。 孙兴齐丝毫不觉,指着张春花大骂道:“你脑子有病啊!” 张春花捂着脸,眼泪都快落下来了。这孙兴齐几年来揍过她无数次,甚至比王二黑当年下手还要黑。她都忍过来了,男人么,有点脾气是难免的,可现在她有些忍不住了。 孙兴齐究竟有没有拿她当媳妇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她的脸都丢到哪去了? 可眼泪还没下来,孙兴齐又是哐哐两巴掌,还是桃丫看不下去,让人给拦了下来。 “这位好汉,我这是瞧病的地方。” 那孙兴齐收了手,对着桃丫露出一个笑脸来。 “我有病,我有病,你给我瞧。” 王桃丫眉头微皱,觉得这人实在油腻。 躺在地上的张春花腾的一下站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作势就是一巴掌要甩到桃丫连上去,嘴上大骂道:“狐狸精!” 桃丫哪里给她机会,不过往后退了半步,便躲开了。 两个药童见状都上来护着桃丫,小宝听见动静,也跑到桃丫面前来,一张小脸瞪着张春花,两只小手张开,跟老母鸡似的护着桃丫。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青天白日便道咱们医馆里来闹事,小心我们报官!” 张春花叉着腰骂:“你去报啊!这狐狸精开的药你们也敢吃,就不怕吃死了!” 周遭有不明原因的都停下来围观,里头几个来拿药的却是常来的,知道王桃丫的品相,也看到方才这妇人的动作。 当即道:“耍什么疯?” “就是,方才不过是你发痴耍疯,上来就要打人,怎么还敢污蔑王大夫?” “王大夫可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倒是你男人,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吕博文也从隔壁过来,看着动静下意识要护在桃丫前头,却看她面前站的满满当当的,根本没地儿站。 又听有人骂张春花道:“哪来的婆子,胡说八道!” 张春花不过十八九岁,不过跟着孙兴齐这些年,还没享福,倒是吃了不少苦,比在王二黑家的时候还惨,加上她小肚鸡肠,凡事都记在心里,面生苦相,瞧着就十分显老。 张春花听这人叫她婆子,气的居然直接扑上去咬人了。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却还是被她抓住手给咬了一口,直接见了血。 孙兴齐气的抓住张春花后脑勺的头发,把人往后一拉,一巴掌挥在张春花脸上。 他使了劲儿,张春花鼻血都被打出来了,溅了一地。 孙兴齐却看也不看张春花,对着桃丫笑道:“大夫,这婆娘脑子有点不好使,你且先跟我瞧瞧病。” 王桃丫退了半步,“我瞧你倒是好得很,我这医馆,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还是带着你媳妇儿走。” 孙兴齐还要死皮赖脸的凑上去,可看得人太多了,到底要讲点读书人的脸面,这才走了。 张春花从地上起来,看着小宝,又看着王桃丫,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不守妇道!” 王桃丫向来是不会惯着别人的。她伸手捂住小宝的耳朵。推开挡在面前的药童,冷着脸道:“我不守妇道?你倒是说说,我如何不守妇道?便是如此,哪又与你何干?在如何,也轮不上你一个和离过得女人来批判。” 张春花一张脸顿时煞白,指着王桃丫的手都在颤,“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张春花被众人盯着,感觉自己身上被戳出来无数个窟窿,这才转身走了。 王桃丫轻哼一声,对着药童吩咐道:“日后这两人断不能让他们进医馆的门,若硬是要来闹事,就报官处置!” 药童:“是!” 吕博文走了进来,“王大夫,你没事?” 桃丫看着他,冷淡道:“没事,劳你担心了。吕书生若是没事,就回去。” 吕博文面上一红,拿出来一罐东西递到桃丫面前,“这是我专门去买的烫伤膏,给你敷一下。” 桃丫没接,明确的拒绝道:“吕书生,我开的是医馆,自然有烫伤膏,多谢你的美意,不用了。” 吕博文被她一来一回的拒绝给弄得着急红脸,却还是没走,试图解释道:“王大夫,你的手烫伤,我也有一半的责任,你还是用,要不然我良心不安。” “吕书生你也看见了,我现在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方才还有人骂我狐狸精,请你见谅。” 王桃丫油盐不进,吕博文没了办法,只能将东西收了回来,心有不甘的离开了。 小宝抱着桃丫的腿,咧嘴笑了笑。 桃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这孩子,越长越像陆子湛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第141章 不能动的人 边关。 关内阳春三月,关外刮着大风,黄沙漫天,风刮在身上,仿佛钢刀剔骨一般。 铁将军抓着大刀,掀开营帐,进了帐篷,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营帐里头站的几个副将大气不敢出,身上没有不带伤的,有的伤了腿,缠着颜色都看不出来的绷带,有的伤了手,就用衣服裹一下,根本没来得及处理,个个都如同斗败了的公鸡。 铁将军如同猎鹰一般的眸光扫过一圈这些人,突然抬起大刀朝众人中间的桌面砍了下去。 “嘭”的一声,刀口锋利,硬是让他劈开半拉口子。 “老子要你们有何用?” 众人大气不敢出,眼神就盯在面前那一块地方,活像在看什么藏宝图似的。 站在左边那个胡子拉碴的,正是伤了腿的那个,憋了半天,这会儿忍不住开口道:“将军,现下朝廷那边拨不了援兵,咱们就是捱下去也赢不了,倒不如投降算了。” “噗嗤——” 铁将军一刀挥去,竟然直接将他受伤的那条腿给削了!一时间血流喷涌如注,射的整个帐内都是鲜红的血液。 那名副将面色扭曲,摔倒在地上抱着腿厉声大叫,尖叫声刺耳,饶是帐内的人都是久经沙场,此刻也忍不住胆寒。 那铁将军却是连脸都没有抖一下,随即便有将士进帐内,将在地上滚倒的副将给抬了出去。 铁将军目光依次扫过在场的各位,手腕一动,将那一把大刀插在桌上。 粘在刀面上的血液顺着留下来,鲜红又刺眼。 “还有想要投降的吗?” 帐篷内安静的能听见落针的声音。 “你们就是给我战死沙场,也别想着后退一步,老子就是亲手把你们砍了,也不许你们临阵脱逃!咱们大周的士兵,没有这样的孬种!” 还有几个想提投降的副将,顿时歇了心思。 有个头戴红缨的将士一脸热血澎湃道:“将军所言甚是!咱们大周的士兵,个个英勇无畏,哪怕是战死沙场,也永不退缩!但是这次我发现有个士兵当了逃兵,已经派人抓起来了,只等将军处置。” 他一拱手,那铁将军一张脸寒的如深潭水一般,“果真如此?真是侮辱我大周士兵的名声!马上召集所有将士,我要当中处决!” 铁将军一声令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所有士兵便都集结起来,站在校场内,台子上,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着,满身血污,脸上却还带着笑。 不过这笑容嘲讽,并不达眼底。 “这场仗,还有什么打的必要,不都是必输的局势了吗?你们想送死,就自己去,我不想死,你们凭什么绑我!” 台下一人,眉头微皱,暗骂蠢货。 台上铁将军早被这话惹怒,手挥木棍,重重打在男人背上。 只听得一声闷响,台上的吴翰“噗嗤”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嘴角留着鲜红的血,越发衬的一张脸雪白。 “就是你,临阵脱逃?当了逃兵?” 过了半晌,吴翰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他用肩膀撑着地,抬起头,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虽然狼狈,但脸上并没有一丝惧意,“左右不过死罢了,我也不曾怕过,只你这般的庸才,还能领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噗嗤”一声闷响,又是一棍子重重落了下去。 吴翰再次被打的吐血,人匍匐在地上,胸口不断起伏,有些上不来气。 “你他娘的要是再说一句屁话,老子直接打死你!” 他说要打死吴翰,偏又不动手,仿佛在等着他再次恢复过来,舔着脸求饶。 只是他终究失望了。 吴翰抬头,那张脸上有疤痕有血迹,就是没有一丝恐惧。 “你打啊,你打死我啊。你便是打死我,你也仍是庸才!担当不了大任,永远打不了胜仗。” 铁将军一双眸子猩红,已经有了杀意,他举起那木棍,手指攥紧,下了十成十的力。 在棍子即将挥起来的时候,台下有一道平稳的声线道:“将军住手。” 铁将军瞬间转头,一双眸子有嗜血的光芒,落在人群中一个身材硕长,模样俊秀的男人身上。 吴翰也瞬间转眼看过去,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他还是开口了。 铁将军道:“若不想代他一死,就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属下不想打扰将军的雅兴,只是此事至关重要,若是抓住时机,便能打赢这场胜仗,将匈奴驱逐出境。” 那铁将军眉头一皱,恶臭道:“哪来的无知小子,竟敢在这胡言乱语!我打了三年久攻不下的匈奴,岂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拿下的?怕是在做春秋大梦罢!来人,给我抓起来当场处死以儆效尤!” 那人不卑不亢,甚至没有一丝惧意,隔着众多人,远远看向铁将军。 明明自己才是将军,下头不过就是自己的虾兵蟹将,铁将军在这一刻却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凉与寒意。 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何来这么强大的气场?杀!杀!抓起来给我杀了! 他眼神越发凶恶,但陆子湛兀自岿然不动,淡然道:“将军,你处死我很简单,可你真的要放弃这一次击败匈奴的时机吗?” 台上站着的几位副将本就好奇,此刻听他所言,都有些动心,见将军像是要杀人灭口,不由得开口道:“将军,若不然且让他说上一说,若是满篇胡话,再把他砍了也不迟。” “对啊对啊,让他说说,要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我亲自取他狗命!” “将军,让他说说。” 众人呼声高涨,甚至连台下都有将士说要让陆子湛说一说。 铁将军的脸更黑,黑沉沉的看着陆子湛,压着嗓子道:“你说!” 陆子湛面上带笑,黄沙漫天的沙场,叫他这一笑,硬是有了几分如沐春风的错觉。 “如今,咱们式微,已是强弩之末……” “住口!岂可助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士气!”铁将军立马开口道。 他不怕这个无名小卒说不出来东西,他怕的是他说出来什么,那不就是坐实了这个逃兵的话么!他就是一个庸才,连一个无名小卒都比不上! 第142章 班师回朝 可在场众人,大家都是睁着眼睛的,谁看不清形势?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这人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将军……要不然,还是等他说完。” “是啊将军,便叫他多活一炷香的时间。” “他不过是将军脚底下的蝼蚁,将军别急,若是他真是挖了坑自己跳,再栽他也不迟!” 铁将军心中一阵烦闷,大骂这些狗比东西不懂形势,竟然叫一个无名小卒在这里讲话!可奈何人多势众,他到底不能失去民心,只能等他继续开口。 “快点说,说不对老子第一个要你脑袋!” 陆子湛不疾不徐,仿佛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压迫与杀气一般,“若是你和别人打架,对方瘦弱不禁,被你两拳头给揍的站不起来,你会把他当一回事吗?” 离陆子湛最近的将士立刻开口,“当然不会。” “对啊,那么弱,谁会正眼看他?” “对,我们现在,在匈奴的眼里,便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那铁将军听他说这话,又气的冒泡,好在周边有人劝阻,也没开口打断。 陆子湛继续道:“越是在这种时候,我们越是该示人以弱,养精蓄锐,在匈奴最不设防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他根据匈奴的形势,这三年的作战经验,说出了匈奴的几大将领最擅长的攻击手段,以及这几人每次发动攻击的频率。以及接下来要经过的一线天地势,应当如何利用,以一当十,顺利完成第一波反击,随后匈奴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他们利用这反应,再迅速拿下第二波胜利……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开始陷入了思考当中。 心中隐隐都想到了日后若是战胜匈奴,踩在敌人的身体上 铁将军冷着一张脸道:“你说的倒是简单,我们之前没有使用过这样的兵法权谋吗?你一个无名小卒,不过是纸上谈兵,实施起来何谈容易,更何况匈奴根本不是你说的那般脆弱!到时候全军覆没,你可负的起责任?” 这话没人接。没人敢接,也没有人愿意接。 众人都沉默了。这三年,他们二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区区五万,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死亡。他们离死,又能有多远呢?与其继续这样负隅顽抗,倒不如试试这个新法子…… “不行!我绝不能让我的将士去送死!” 陆子湛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所以你想亲手送他们死吗?” 场子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开口迎合铁将军,也没有敢认同陆子湛的想法,毕竟,被铁将军砍死的人,已经不计其数了,没有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半跪在台上的吴翰道:“我愿一试!身先士卒!” 紧接着,众人都跟打开了开关似的,接连着开口道:“末将愿意一试,身先士卒!” “末将愿意一试,身先士卒!” “末将愿意一试,身先士卒!” “末将愿意一试,身先士卒!!!” 整个校场上,众人声音渐渐统一,震耳欲聋。 铁将军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一般,将木棍重重砸在地上,“好,即使如此,便如你若言,若这一仗继续败,哪怕是丢了一名将士的姓名,我也要提你的狗头!” 这条件未免也太苛刻了,他们打了三年的仗,何事胜过?又有哪一场没有死过人?铁将军说这话,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不少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觉得陆子湛这是自己找事,好好苟着,指不定日后还有能安全回中原的机会,现在怕是九死一生了。 众人都在担心,偏偏人群中的陆子湛,脸上光明磊落,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好。” 这一声好,让众人的脸都变了色。他真的有如此自信?好像有了他这句话,也没有那么后怕了。平常打仗,不也都是把头栓在裤腰带上吗?现下有人垫背,他们还怕什么呢? …… 三日后,边关大捷。 胜利的号角吹遍了整个边关,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除了铁将军,他那张脸,比往日的锅底都黑了。 只是见了人,他脸上仍旧挂着笑,还夸奖了陆子湛几句。并且带着威胁道:“日后打仗,若是再有伤亡,便都算在你头上。” 可从这一天起,这一支零散毫无斗志的队伍,突然战无不胜,成了大周朝最尖锐的一把刀。 直杀如匈奴腹部,取了匈奴王的首级。 “陆将士可真是厉害!” “只要是陆将士带领着咱们,我就有信心能打胜仗!这么多年,总算是能回家了!” “对啊,总算是能回家了!” 朝廷来了圣旨,恭祝旗开得胜,命令他们班师回朝。 一路上,陆子湛都是走在人群中间的,备受抬举,而原本的将军却走在最边上,无人问津。 是夜,铁将军趁着夜黑风高,摸进了陆子湛的房间。 虽说陆子湛行军打仗厉害,可根据他的观察,他自己却没什么功夫在身上,这次皇上班师回朝,他们打了胜战,封赏无数,他可不愿意让这个陆子湛独占鳌头,他必须留在这边关! 铁将军沉了脸,屏住呼吸进了屋子,摸到床边,捏了匕首便挥下去。一刀斩在床上人的脖子上,可手感却有些不对劲,他一把掀开被子,床上哪里有人,不过是个被装作人形的枕头! 他心中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大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冒着丝丝属于冷兵器的寒意。 “铁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打了胜仗,你非但不赏罚分明,还要取我的命?” “你这种人,惯会使用雕虫小技,就不该活着走出这片土地!” 陆子湛脸上冷笑,“我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土地,却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能不能走出这片土地,却要看我的意思了。” 他说完,手上一紧。 铁将军只感觉脖颈一凉,一阵刺痛传来,他顿时动也不敢动,眸子睁大,“你竟然敢对我动手!还不赶紧放开?!” “你打了这么多年仗,也没明白,什么叫做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吗?” 他眸光一冷,手上迅速动作。 黑夜中,一个身影倒在了地板上。 第144章 惊鸿一瞥 正五品定远大将军? 几个副将顿时傻眼了,也顾不上害怕了,直愣愣的看着那传旨的公公。 要知道铁将军也不过是正三品镇国大将军,这官职还是因为他是皇室的外戚,才得来的。他们这些跟在铁将军名下的,虽说叫的是副将,听着好听,可根本没什么实权,官职也不过是从五品,还是这么多年来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 这陆子湛倒好,直接受封正五品定远大将军。 几人心中不服气,又想告密的,但到底还有点脑子,这事儿要是捅出来,他们都得完蛋。 所以几人虽然面部表情丰富了些,但并没实际上做什么。 公公传完旨意,两手捧着圣旨。陆子湛起身,低着头双手接过来,又跪在地上朗盛道:“谢主隆恩。” 公公瞧他礼数周全,丝毫不似一般武将的粗鲁莽撞,心中更满意了几分,吩咐其他将士在城外扎营休息,便领着人入城了。 兵不入皇城,乃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能面见圣上的,只有率兵攻打匈奴的大将军。 陆子湛这一进皇城,代表的便是此次的狼牙军。 这一番耽搁,早已经辰时一刻,皇城内得了消息,官道两旁有百姓夹道欢迎。 陆子湛骑一白马,驾马飞驰而过。 大周民风开放,比之前朝不知好了多少,未出阁的女子也能随意活动,此刻两道旁站着的,便有不少带着头纱的姑娘。 瞧见一身铠甲,骑着骏马的陆子湛,无不心动的。 “这郎君好生英俊,深得我心!” “莫非是狼牙军的将军?我听说狼牙军的将军乃是四十岁的,看起来居然这般年轻?” 有大胆的,拿了花枝便朝骏马之上的人丢去。 可那人偏偏看也不看一眼。 还有丢手绢的,都没能惹得他回头一眼 众人议论纷纷,不少芳心暗许的,想着下来打听打听,是否已有婚约。 “这将军倒是个心性好的。乱花丛中不迷眼,怕是接了圣旨着急面圣。” 这厢王桃丫也也带着小宝站在两道旁,正朝着城门口走去。她听说将士都会等在城门口,想去看看,能不能寻见梦里出现的那个人。 正走着,突然听见人群一阵骚动,她下意识的抬头,正瞧见骏马之上那人,英俊无双,虽说只瞥见一眼,可不是陆子湛是谁? 她心中一紧,抓着小宝的手紧了紧,喊道:“陆子湛!” 陆子湛正驾马疾驰,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时常在午夜梦回中出现,惹得他夜不能寐。 他突然勒马,回头看来。 正这时,两道的人都跟疯了似的欢呼起来,桃丫一个不经意,竟然叫人把小宝给撞倒了。 她心中一惊,低头去找。 陆子湛回头,人群中每一张脸都扫过,最终仍旧是遗憾了。她怎么会在这,她还在青山镇,等着自己回去,她说过的,会一直等着自己。 陆子湛不再停留,策马进了皇城。ng''bei 而王桃丫抱着小宝站起来时,陆子湛只剩下了一个背影。她双手发紧,眼眶发红,是他,真的是他。 他一点都不像梦里的样子,他非但没有丝毫疲惫与狼狈,反而轮廓越发清晰,意气风发,哪有半点狼狈的样子? 王桃丫失神的看着他远去的方向。 小宝搂紧桃丫的脖子,问道:“娘亲,方才那个便是你相公吗?” 桃丫被这话逗得瞬间噗嗤笑了声,“什么叫做我相公,是你爹。” 小宝一张脸神采奕奕的,“没想到我爹这么俊,不过要是他再丑一点,就不配做这么可爱的我的爹了。” 方才不小心推到小宝的正是一名丫鬟,那丫鬟护着自家小姐,正专心致志看着将军瘦削有力的背影,此时不小心听了这么一耳朵,顿时笑出声来。 “你说什么?” 她回头,见这女人确实貌美,一对柳眉自带几分风情,那一双眸子更如同含着一池春水般,叫人不禁凝视失神。这初春的冬天,她穿着一身藕色对襟长裙,上头绣着荷花暗纹,好看虽然好看,却也算不上是名贵。 怀里还搂着个孩子,孩子模样倒是好,不过也不只是生的什么心思,居然说着大将军是她相公?这不是做春秋大梦吗?! 丫鬟的声音惹得那小姐回头。 那小姐头戴面纱,虽瞧不清脸,但声音却十分柔软,那一身气质也是说不出的温柔小意,浑身穿戴更是不凡。 那小姐道:“碧莲,何事?” 碧莲仰着下巴用鼻孔看王桃丫,对自家小姐道:“小姐,这女人怕是个寡妇,想男人想疯了,竟然说方才那将军是她的相公!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小姐眉头微微皱了下,却斥责自己的丫鬟道:“碧莲!说话怎可这般粗俗,我是怎么教你的?” 碧莲脸上一红,却还是硬着脖子道:“这寡妇不要脸,硬说那将军是她相公,小姐,你怎可容她这般放肆!” 那小姐隔着面纱看向王桃丫,“确实是个没教养的东西,手里还抱着自己的孩子,就能说出这般不知羞耻的话来。” 这两人一唱一和,那口气仿佛陆子湛已经是她们的囊中之物了一般。 王桃丫看也没看那小姐一眼,冷冷的目光如同冰刀一般落在那丫鬟身上。 “你说谁是寡妇?” 碧莲有小姐撑腰,根本不带怕的,更何况这个寡妇看着就是无权无势的样子。 她双手叉腰,大骂道:“说你啊!你要是没死了男人,能指着别人说是你相公吗?” 王桃丫没给她一秒钟反应的机会,一巴掌直接挥了上去。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那丫鬟的脸顿时偏在了一边。 碧莲只感觉半张脸都木了,一点知觉也无,脸上连带着脖子都有着片刻的发麻。 王桃丫指着碧莲,对着怀里的小宝现场教学道:“儿子,看见了吗?对外面这些妖艳贱货,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有仇当场就要报,学会了吗?” 小宝攥着小拳头,斗志昂扬认真的点头,“娘亲,我学废了!” 第150章 下雨了 除了干锅鸡,又少了一个清汤,炒了一个素菜,便上桌开饭了。 桌上的荷叶鸡有些凉了,安安拿去蒸了一下。 桌上菜虽香,但是安安和桃丫都有些食不知味,只有小宝吃的最香,连吃了好几块鸡肉,辣的直喝水。 桃丫眉头微皱,将他筷子拿了。 “不许吃了。”小孩的肠胃更加脆弱,小宝吃东西向来都是好吃的多吃,没什么节制。 小宝嘟嘴,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桃丫给他倒了一碗清汤,又吃了几口饭,便放了筷子。 安安洗了碗筷,想找桃丫说道说道,桃丫却直接回了屋,门也锁上了。 安安着急,心里也憋火,“二姐,你要是心里实在气不过,我陪你去那个将军府,把他做的事儿都宣扬出来,揍他一顿好歹给你出气!” “不用,你早点休息。” “二姐!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等了他这么多年,眼睁睁的等着他去娶别人?” 屋里头安静了半晌。 安安怕自己话说太重了,又惹得桃丫伤心,焦急的在门口踱步。 桃丫道:“我自个儿心里有成算,你早些歇息。” 晚上小宝爬上床,钻进桃丫怀里,两只小手搂着桃丫的脖子,“娘亲。” 桃丫睁开眼,眸子有些酸涩,“怎的了?娘亲今日身子不爽,你自己可洗漱了?” “嗯,小宝洗漱了,小宝可爱干净了,小宝现在都是香喷喷的。娘亲你闻。” 他将手掌凑到桃丫的鼻尖。 鼻尖一股子奶味儿,桃丫心中安了几分神,将人搂在怀中,“小宝真乖。” 小宝用额头蹭了蹭桃丫的脸,“娘亲,小宝会一直陪着你的,小宝永远都不离开你。” 桃丫没接话,嘴角带着笑,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翌日小宝被窗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给吵醒了。 “真的吗?靠拉屎就能混口饭吃?” “在哪儿拉,我现在就去拉!” “让我去,我一天可以拉八回!”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窗户边上站着一排排麻雀,扭头看见娘亲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被吵到了。 “闭嘴,再吵吵我就把你们都给炖了吃了。” 一排小麻雀顿时都住了嘴,脑袋歪一歪的打量小宝。 “麻子,你骗人,这个人类小孩儿虽说长得漂亮,可动不动就要把咱们炖了吃,我们还是赶紧飞走!” “不会的,我大哥就是嘴上凶了点,实际上可是个善良的小崽子呢。他昨日本来说给我两根青虫,结果给了我九根!” 一群小麻雀顿时露出了艳羡的目光,又叽叽喳喳的要叫唤起来,突然感觉到一股冷气袭人,连忙从窗边飞了出去。 小宝给娘亲掖好被子,也穿上衣服出门去了。 他一眼就认出了他小弟,细细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翅膀上的毛呢?” 小麻雀一侧翅膀上的毛整齐断了一片,隐约能看见肉了。 “我昨天夜里有屎意,着急忙慌的飞去拉屎,正巧拉在那将军脸上,原本睡着的,他又睁开了眼睛,要不是我闪得快,一条小命儿就呜呼了。现在两边羽毛不一样,还飞起来偏偏倒到的呢。” 小宝心情舒适了一些,一伸手,小麻雀十分自觉的飞到了他的手上,用小脑袋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腕。 “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小宝从小黑匣子里拿出来一点私货,不过放了一晚上,小青虫有些萎靡不振的。 小麻雀吃的很开心,他的同伴们羡慕嫉妒急了。 “你还要鸟拉屎吗?我一天能拉八次。” …… 这日,陆子湛出门要去宫里复命,刚走出大门,头顶上突然飞过来一堆麻雀,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头顶上便有湿哒哒的东西从额头流了下来…… 居然有七八只鸟在他头上拉屎! 他眼神发冷,一手拔出刀剑,还没动手,那些麻雀顿时都做鸟兽散。 陆子湛只能回家再次洗漱,折腾了一个时辰,这才出了门。 一出门,前头又飞来黑压压的一片,竟然都是麻雀,那一片,少说有上百只。 什么鬼? 他拔了剑,偏麻雀太多,硬是拉了一堆屎在他身上。 将军府的下人都被这景观也吓到了,他们长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这般场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将军怕不是被诅咒了?会不会波及到他们身上?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不多时,伍相国之女的轿子到了将军府门前。 伍月笙今日穿了一件广袖流仙裙,淡淡的粉色上用金线镶嵌着花瓣,掐腰的设计更显得她腰身纤细,美不胜收。 这身广袖流仙裙,是她在京城第一秀坊特别定制,耗时三个月,花了五千两白银,可是这世上唯一一件,珍贵无比,准备在太后的万寿宴上穿的,这一次算是提前穿了出来。 她就不信,不能迷倒陆子湛一个俗人莽夫! 她微微翘着嘴角,小心翼翼的让碧莲拽着自己的裙角。 下马车时候,一个不注意,裙角被刮了下,她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碧莲的脸上,“拉个裙角都拉不好,要你有什么用?知道我这身广袖流仙裙是花了多少功夫做出来的吗?要是弄坏了,你担当得起吗?” 碧莲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罪该万死,请小姐责罚。” “没用的东西!”伍月笙理了理那裙角,不想在陆将军面前失了形象,居高临下道:“今天算你走运,再有下次,手别想要了,走。” 她到了门房通报,便站着院子里等待。 见几个下人正在一片地上打扫,那地上一片白色中夹杂着黑点,有些奇怪,“这是什么?”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要是相国的千金小姐知道他们将军被人诅咒了,每天出门要被鸟拉屎,就断了这婚约怎么办,这可不是他们担当得起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众人只感觉天色突然暗了不少,下意识抬头。一群麻雀停在了伍月笙的头顶。 碧莲也甚少见过这种奇观,刚才被小姐厌恶了,此刻连忙夸捧道:“小姐,一定是您今天太美了,连鸟儿都忍不住为您停留呢。” 话音刚落,伍月笙用手抹了一下脸,“下雨了?” 手指上白白的,有一点涩手,中间还夹杂着一点黑。 第151章 京城第一才女 “麻子,不是只拉那个男的吗?这个还要拉在这个女的身上?” “我资历老还是你资历老?别管那么多,拉就是了!” 伍月笙皱着一张脸,“这雨怎么一股子怪味儿?” 碧莲看着小姐身上的斑斑点点,不敢说话。这群鸟居然在朝小姐身上拉鸟屎! 她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怕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么一会儿,小姐的广袖流仙裙上已经满是白色的鸟屎,头上也是,手上也是,浑身都是。 这身广袖流仙裙可是价值千金,这一次被鸟屎给淋了,怕是毁了? 伍月笙也很快便反应过来不对劲,哇哇尖叫了一声,气的快炸开了。 她往旁边躲,那群鸟便飞到那一边,她走到哪儿,追到那儿。 就连她躲在屋檐下,那群鸟也能飞到屋檐下来拉屎。 还有王法吗? “来人啊,给我把这些鸟都给打死!” 可这些鸟活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似的,听了这话就连忙飞走了。那些护院赶来,也只能干看着。 麻雀飞走了,立刻到了不远处的小宝身旁,叽叽喳喳的说着情况。 “大哥,我遇到那个女人了,我今天还让兄弟们拉了她一身,咋样?” 麻子歪着脑袋,一脸求表扬。 小宝摸了摸它的头,嘱咐道:“你们现在去这边最近的东市上叼东西,谁家人少叼谁家的,都飞到这边大门口来。” “啥,你不会是让我们去偷东西?我们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啊。” 小宝:“一鸟五根青虫。” 一众麻雀听了,忙不迭的飞出去,乌压压的一片,生怕去慢了没机会。 于是东市上出现了一群抢东西的麻雀,有叼着花生糖葫芦的,还有叼着胭脂水粉、从姑娘身上抢来的手绢,别人身上扒来的玉佩的,后头跟着一群人追打喊骂,眼见着要追不上了,那麻雀还停在枝头等上一等,等追上了,又继续飞走,跟耍猴似的。 …… 将军府内。 清荷看着伍月笙一身鸟屎,忍不住站远了些,道:“小姐,陆将军马上就来了,咱们还等吗?” 头发丝上的鸟屎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划过她的眼睛,伍月笙没来得及闭眼,流进了眼睛里,眼睛火辣辣的疼。连忙用手绢去擦,却哪里还能擦得干净,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臭气熏天。 气的扬手就是一巴掌摔在她脸上,“还等什么!让将军看见我这服狼狈模样吗?回府,马上回府!你们几个,把衣服脱下来遮在我头上!” 那几个丫鬟还是黄花大闺女,一时间抹不开面子,伍月笙扬手又是几个巴掌甩了过去。 清荷一张脸火辣辣的疼,眼泪水都包圆了,咬着唇没敢哭,脱了外衣,和碧莲举起来遮在伍月笙的头上,一行人这才朝府外走。 一众人拥着伍月笙出门,刚推开将军府的大门,外头站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伍月笙抬眼便和之前向自己提过亲的公子对上了眼,恨不能钻进地里去。 为何这么多人都在这门外!她的丑像不都被那些人瞧见了! 她一张脸憋红了要往回缩,后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约莫是陆子湛的。 她咬着一口牙,抓住丫鬟提在自己头上的衣服裹住脸,“回马车!” 几个侍卫并婆子将她拢在最中间,前头有人开路,倒是好走,但所有人都长了嘴,那可是堵不住的。 “这莫非是伍相国之女?” “那侍卫的穿着正是相国府的,怕是八九不离十了。这一身污秽,啧啧啧,真是缺德没眼看呐。” “我可是听说这相国的嫡女乃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都是得了个女学第一的,容貌更是非凡,如今见着,怎的如此狼狈?” “啧啧啧,你们可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正是皇上新封的五品定远大将军的府邸吗?还不明白么?” 顿时响起一片低笑声,或嘲讽或取笑。 伍月笙只觉得自己一张脸被这里的每个人拔了下来,放在地上在踩,气的是胸口疼,却也不敢真露了面,进了轿子里,将用来遮挡的衣裳啪的一下扔在轿底上,十指狠狠掐入掌心。 明日她便要父亲将这京中的鸟类一网打尽! 伍月笙走后,那群叼着东西的麻雀也都将东西扔在了地上,飞走了。 众人拿回了东西,看着将军府的大门还要消遣几句。 这时门内走出一个男人,身形硕长,一双眸子冷如寒潭,黝黑不见底,那张脸更是如刀削斧凿一般,英俊非凡,却又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这将军这等容貌,哪怕是潘安在世,怕是难以比拟?” 小宝蹲在巷子最深处,抱着两条腿,远远的看着陆子湛,心道:长这么帅,能是什么好人?整日拈花惹草! “我滴个乖乖,难怪京城第一才女也会求这一桩婚。” 众人挪不开眼,陆子湛的眸光却扫了过来。那眸光仿若冰箭一般,让人难以直视,都忍不住是别开了目光。 明明是阳春三月,却仿若瞬间入了冬。 众人只感觉危机四伏,顿时是走的走,散的散。 小宝翻了个白眼,也起身回家去了。 他刚走过没一瞬,陆子湛的目光便扫了过去。 陆子湛眉心微皱,方才……似乎有人一直在那注视着他,眼神有些熟悉,是谁? 他只纠结了一瞬,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他今天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退婚。若不是这一茬,他现在已经在回青山镇的路上了,但如果他违背皇命,到时候丢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脑袋。 思及此,陆子湛的眸光扫过停在枝头的那几只毛雀,眼神仿佛冰箭一般,吓得那几只麻雀连忙飞走了。 他牵了马,便到了皇宫外头,递了牌子。 不多时,里头便有身穿锦服的太监走过来,掐着嗓子道:“陆将军,跟洒家走。” 这公公不是陆子湛昨日见过的,有些面生。 皇宫内院,高大巍峨。 两人一路直行,到了玄武门,又往里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到了养心殿。 “陆将军,您且在外头候着,我前去通报一声。” 陆子湛点头,作揖道:“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进去不多时,便出来了。 第153章 不要告诉别人 药童进了后院,见满地都是麻雀,愣是被这景象给吓住了,喉咙里嗐了一声。 满地的麻雀连忙飞上了枝头,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桃丫被这声音给吸引了过来,但看院子里与平日一般无二,除了小宝拎着个破麻布口袋,瞧着有些脏兮兮的以外,倒没啥不正常的。 桃丫问那药童道:“发生什么了?” 药童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不过是多了几只麻雀罢了,怕是来院子里吃粮食的。 他摇摇头,“无事发生。” 药童忙着翻晒药材去了,桃丫走到小宝面前,用手绢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尘。 “去哪儿玩了?弄得一身脏兮兮的?” 她从小宝头上的小揪揪上摘下来一片树叶,又拍了拍他身上的土灰。 “我去捉虫子了,娘亲。” “捉虫子干嘛?” “捉虫子喂麻雀,他们都是我的小弟。娘亲,日后你别再难过了,你且说你喜欢哪样的夫君,我去给你寻来,多寻几个好的,日日哄你开心,可好?” 王桃丫微怔,“你不过才两岁,你哪知道什么叫做夫君?又哪里知道什么是好的?” 还一张嘴就是几个,要不是这娃是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了,桃丫非得以为这小脑袋里装的也是异世的灵魂。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日日陪着你,渴了给你喝水,饿了给你做饭,下雨了给你撑伞,这不就是夫君么?能做到这些的便勉强算是合格,能哄你开心的,才算得上是好。” 王桃丫看他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时间哭笑不得,笑着笑着,最后也只剩下了落寞。 大腿突然被人抱住,王桃丫回头,一小只张开两只手抱着她,抬头看她,两只眼睛弯弯。 “娘亲,小宝办事,你放心,我定然给你寻几个郎君来。” 柔软温热的触感,和小宝信任的眼神让她心中不由得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小孩子的话,她自然没放在心上,不过倒是想起什么,反应了过来。 “小宝,你方才是寻那青虫喂麻雀的?”她记得上次,小宝就跟她说过,能听懂麻雀讲话?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科学的尽头不就是玄学吗?很多东西都是难以解释的。 小宝点头,“当然呀娘亲,小麻雀们虽然丑是丑了些,但还做小弟还是挺管用的。” 不远处的小麻雀们:“……” “离家出走家人们。” “这个家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在大哥眼里,咱们这么可爱的小麻雀居然是丑的?让我从这树枝上跳下去摔死得了!” “我也不活了!” “算了,忍一忍,再多吃他几根小青虫。” 众麻雀顿时异口同声:“可!” 桃丫有些不相信,但这事儿确实有些离谱。她蹲下身子,和小宝平视,同时压低声音道:“那你除了麻雀,还能听见其他动物的声音吗?” 小宝点头,“能,不过他们说的话都太无聊了,来来回回就那几句,我平时都当做没听见。” “什么话?” 小宝晃着脑袋叹了口气,“比如咱们家的鸡就只会嚷着吃吃吃,猪也是,也就小鸟说的会有趣些。” 桃丫看着小宝的眼神变了变。 不是,难道她真的生了一个拥有异能的儿子? 虽然很离谱,但转念一想,好像也能接受,不愧是她。 桃丫在这院子里转了圈。医馆后头的大院子多是药材,并没什么动物,不过为了防鼠,倒是养了一只三色的狸花猫。 桃丫把正趴在板凳上打盹儿的狸花猫揪着脖子抓起来,狸花猫顿时反抗起来,两只爪子拼命抓着,嘴里骂骂咧咧。 桃丫对着小宝道:“这猫咪在说什么?” 小宝犹豫了两秒,“娘亲,你真的想知道吗?” 桃丫毫不犹豫的点头。 小宝:“……它在骂你,让你赶紧把它放下去,不然明早把老鼠抓到你枕头边上去。” 桃丫:“……”她唧一下把猫给扔了。那狸花猫十分灵活,两只前爪着地,迅速落在了地面上,一溜烟就不见了。 她捧着小宝的脸,“小宝,你没跟娘亲开玩笑?” 小宝摇头。 接下来半个时辰,王桃丫便在全院子里收集小动物,抓到小宝面前来问。 放走了一只被她不小心拽掉两条腿的苍蝇,桃丫总算是相信,她生的这个小崽崽,是真的会听懂动物的声音。 不过这件事,怕是弊多于利。若是让旁人知晓,怕是要惹来大祸患。 桃丫捏着小宝的肩膀,珍重道:“小宝,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明白么?” 小宝不是很理解,他方才才明白,原来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眼能听见小动物的声音。 “为什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让别人知晓你拥有这样的能力,日后只怕会招来不少人,这些人只会让你的生活动荡缥缈,娘亲知道你现在或许不明白娘亲话里的意思,但是你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好吗?” 小宝看娘亲有些着急的模样,点了点头。 “娘亲,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桃丫这才放了心,因着对这件事的放心,倒是连陆子湛的事情都放下了几分。 这厢又过去了三日,桃丫虽说没提过陆子湛,但情绪一直不高。 这日到医馆坐诊,快晌午十分,门口进来几个小厮打扮的,领头的穿的十分华丽,约莫三四十岁左右。一进来便打听道:“你们这的女大夫,是哪一位?” 这医馆不大,统共也只有一位大夫,那药童看他不像是来惹事的,便问道:“所谓何事?” “我家少爷前几日在此处看诊,被一位女大夫所救,我是受了我们少爷之命,前来道谢的!” 药童面上露了笑,把人带到桃丫面前。 那人后头的小厮送上来无数珍品,道:“大夫,这是我们公子的谢礼。” 桃丫只扫了一眼,价值不菲的珠玉头面首饰,她都只看了一眼,便再没停留,道:“我已经收了诊金了,这些你还是带回去。” “大夫,您多虑了,这就是我们少爷的一点点心意,当日若不是您,怕是咱们少爷也是凶多吉少了。”当日情况,他早从少爷的贴身侍卫那儿听说了,几个老大夫都救不了,怕不是在这救回来一条命,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难。? 第154章 商机 他今日的目的,第一便是来表达谢意,第二便是请这大夫,到他们府上去,这也是少爷的意思,这么好的大夫,当然不能流落在外,更何况,这大夫果然如少爷所说,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少爷怕是另有深意啊。 桃丫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我说了,该收的诊金我收了,收了诊金,治病救人,是我该做的。” 那管家见她油盐不进,心中有几分恼火,但也不敢得罪,毕竟是少爷看上的人。 脸上腆着笑道:“大夫,你可知道我们少爷是什么身份?我们少爷,乃是相国公府的嫡子,此次命我前来,也是想邀请你到我们相国公府去,不用再愁生计,关于这些宝贝,你不用推脱,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他不知自己是哪句话没说对,面前的女大夫脸色突然就变了,随手抓了一个翡翠玉镯便砸在地上。 偏她还不是一脸生气的模样,而是笑着道:“我说了,这些东西,我不要,不就是银子吗啊?老娘不缺!给我滚!” 管家心里啐了一口,只觉得这娘们太不上道了,这意思都这么明显了,还不自己赶着上来? 他相国公府难不成还要看人脸色不成? 他一甩袖子,让几个小厮将那些礼品又全都收了回来,回了相国公府去。 桃丫脸上怒容未退,骂道:“早知道他是相国公府的人,我便不救了!” 两个药童头皮发麻的找了笤帚出来扫地,心说大夫您心善,怕是再来一次还是要救的。 小宝搂着桃丫的腿蹭了蹭,“娘亲,不生气不生气,咱不跟他一般计较。” 别人不知道他娘亲为何生气,他心里可是清楚。可不是相国公府的小姐看上了他爹吗?要不然他娘亲能这般暴躁? 桃丫看着儿子,心里的气儿顺了些,不知怎的又想到了陆子湛,一时间恨不得把陆子湛扎个小人儿,用针尖扎死他算了。 这边管家又端着几个楠木盒子原样回了相国公府,回了伍襄的院子复命。 刚进去没一会儿,便被伍襄砸了出来。 “废物东西,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管事大气不敢出,匍匐在地上,身上冷汗津津。 屋子里,一少年身着银色华服,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更是摄人心魄,鼻梁高挺,唇色微微有些泛白,手中把玩着两个玉球。那玉球晶莹剔透,显然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却叫他随意捏在手掌之间。 他斜靠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撑着头。 又过了片刻,那伍襄声音平缓了些,道:“你且说,她可还记得我?” “回少爷的话,王大夫自然还记得你,不过她个性清高,怕是……” 迎面又是一个茶杯砸了下来,正砸在他的脑门上。 管事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美人自然是有些脾气的,你懂什么,看来改日,还得本少爷亲自去请,你下去。” 那管事如蒙大赦,这才连忙退下了。 …… 又说医馆这边,往日来瞧病的人虽说不少,可自从那伍襄的人来过之后,每日的“病人”便要踏破门槛了。 多是正值妙龄的少女,一张脸扑的雪白,嘴唇又红的跟血似的,打扮的花枝招展。身体康健,却偏要说头疼肚子疼,哪哪儿都疼,看过诊之后,便挨着不走,眼珠子盯着门外头。 清楚的,知道她这儿是医馆,不清楚的,还以为是求姻缘的去处呢。 桃丫最初还没放在心上,人多起来,顿时也回味过来不对劲了。 这些人,怕不是在等那相国公府的嫡子? 因此,见了这些人,桃丫便躲了。 索性他们也不是来瞧病的,只是在医馆里坐一坐。她也懒得给没病的人瞧病。 不过时间长了,桃丫又觉得不划算。这底盘到底是自己,再说这么多小姐,每日过来一波,都有上百人,这京城上上下下的,加起来也算是不小的流量。 索性瞧病的人少了,桃丫便把安安食肆铺子里的果干拿过来售卖了。 安安食肆铺子里的果干都是按照自己的方法研究制作的,除了果子本身的味道之外,还有一股子甘甜。 虽说没有特别之处,但这些小姐等的无聊,嘴闲的,也都买上一包来尝一尝。 这水果本就价值不菲,做成果干更是不便宜,一小包就得卖一两银子。 平日里在食肆铺子卖不出去,拿到这医馆来,不过一天时间,就卖了个干净。 桃丫清算了一下,统共卖了232两银子。扣除成本,赚了也有接近一百五十两银子。 这不比她给人瞧病强吗? 晚上关门时候,还有不少人在铺子里。把人清了,又盘了库,桃丫才带着小宝回家。 路过王婆家时,吕博文叫住小宝,拿了一个小书册子给他,王婆也叫住桃丫说话。问她今日铺子里咋的那么多人,又说起她隔壁一家铺子要卖掉,说是要搬家了。 桃丫不愿意久留,聊了两句便找了借口走了。 出门时看了眼医馆旁边的铺子。那铺子是卖珠宝首饰头面的,此刻正在往外搬货。 她记得方才王婆说,铺子是京中某位大官的产业,被外调了,这才处理铺子。 她不过多留意了两眼,那伙计便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笑道:“姑娘,您可是想看看咱家的铺子?我们东家要搬家了,就这几天时间,着急,这铺子便宜点出。” 桃丫随口问道:“多少价格?” “150两。” 好家伙,这是比着她今日赚的钱出的价格?不过这价格确实不算贵。京中的地段不比当初在青山镇,这里都是寸土寸金,这铺子比她的医馆还要大一些,当时她的医馆盘下来可要了接近二百两银子呢。 桃丫犹豫了一下,便道:“方便我进去看看吗?” 那伙计没想到她真有意向,高兴得不行,“您先等我片刻。” 他一溜烟跑回去和掌柜模样的人说了两句,时不时的指一下桃丫,片刻,那掌柜便亲自过来了。 “您是想看看铺子?” 桃丫点头。? 第155章 自制珍珠奶茶 那掌柜多看了桃丫两眼,突然道:“您是云深医馆的大夫?” 桃丫笑道:“正是。” 她在隔壁铺子买过两次首饰,给安安压身。安安毕竟也是十家铺子的掌柜,穿着自然要贵气些,她和这掌柜还是有过几面之缘。 “哈哈,那还真是巧了,您先同我进去瞧瞧,咱们也都是邻居,知根知底的。” 桃丫进去看了,这铺子比她的医馆大上了三分之一,后院也十分宽敞,还有几间厢房,装的十分大气,简约却不简单,都是用来放珠宝首饰的,不论是门窗,做的都十分结实。 真真算得上是物美价廉了。 这铺子,她可以用来做奶茶生意,正好蹭上那相国公府少爷的流量,到时候口碑传出去了,想必火起来也不难。 她心中稍微一思虑,仿佛已经看到往后京中奶茶店遍地开花的景象。 那掌柜也瞧出来她十分喜欢,当即道:“王大夫,咱们也算是半个熟人了,这铺子我们东家着急出,底价是130两银子,我也不和您抬价,你看如何?” 桃丫只犹豫了不过两秒,便点头道:“行,这铺子我定下了,什么时候能过地契?” 京中转卖房屋,都是要到衙门去做登记,盖红印的。 那掌柜喜笑颜开,“王大夫真是个爽快人,行,您先给我30两定金,咱们写个契约,明日便去衙门过地契如何?” 两人一拍即合,桃丫给了30两定金,又在契约书上签字,这事儿算是落下来了。 回去路上,小宝牵着桃丫的手,歪着脑袋看她。 王桃丫垂眸,“怎么了?” “娘亲,你今日比昨日心情好多了。是不是因为挣了银子呀?” 桃丫道:“那当然,男人哪有搞钱重要?” 小宝鼓了鼓腮帮子,默默记住,娘亲生气了,可以多赚点银子哄她开心。 到了家没一会儿,安安也到家了。两人一起做了晚饭,期间桃丫和她说了开奶茶店的事情。 安安有些犹豫,“二姐,虽说你这想法不错,但是……这奶茶究竟是何物?现在虽说你的医馆里人很多,可日后他们要是不来了,又怎么办?” 桃丫也不是没想过这些,但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她当年除了学医,最爱的便是捣鼓这些吃食,爷爷不让她喝外面的,便在家自己给她做,她耳濡目染,也做过好几次,味道比外面的还好。 不想还好,一想桃丫自己也馋了。 “我今日专门买了木薯粉,鲜奶和茶叶,待会儿先做一杯给你尝尝。” 几人三下五除二的吃了晚饭,桃丫便忙活着做奶茶。 她先取了两块红糖丢进锅里,小火熬煮化开,将准备好的木薯粉兑水,搅拌匀了,倒进去煮开,等到黏稠了,便把柴火给灭了。 又倒入干的木薯粉搅拌搅拌,混合到不干不稀的状态,再搓成一条一条的,切成颗粒,放进沸水中煮开,煮熟之后捞出来放在放在凉水中浸泡。这就是“珍珠”了。 准备完了这些,淘洗干净锅,又放入茶叶与白砂糖炒化,微微冒泡的时候,就有一点甜丝丝的味道出来了。 桃丫将牛奶倒进去,火势烧旺,不多时,奶香味儿便出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好久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 等熬煮入味,便将奶茶给过滤出来,焦黄色的饮品,加入红褐色的珍珠,一杯珍珠奶茶不就出来了么? 等奶茶温热,桃丫给小宝喝安安各自拿了一杯,自己也捧了一杯。没有吸管,只能就着杯壁喝,虽说少了点感觉,可这味儿,就是正宗的珍珠奶茶啊! 要不是为了她的崽,还有那个狗男人,她压根不想待在这个时代好么?吃个火锅要自己煮,喝杯奶茶也要自己煮! ……不过这也不是她能选择的。 桃丫又喝了一大口,缓解自己内心的苦涩。 安安闻着这奶茶的味道,便接受了几分,香香甜甜的,喝了一口下去,更是眸子一亮。 她跟着桃丫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自己如今也是十家铺子的掌柜,早就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了,光是这味道,她便明白这奶茶的市场。 她喝了两口,便放下了奶茶,“二姐,这生意肯定能成!” 小宝咕嘟咕嘟将奶茶喝完,小肚子圆鼓鼓的,“娘亲,好喝!” 桃丫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由衷。 要蹭流量,便要抓紧,那些富家小姐千金不知还能来守个几日,她既然把铺子盘下来了,最好是明天就能上货。 这一晚,桃丫便和安安两个在厨房忙活,准备了几大陶盆的奶茶小料,有布丁、红豆、芋泥、波霸等,奶茶倒是不着急,到时候可以现煮。 约莫是累着了,这一晚,桃丫躺下便睡着了。 这晚她做了个梦,梦里便出现一个背影,隐隐绰绰,瞧不太清晰,但她心里知道,那是陆子湛。这个梦,这三年来她不知做了多少次,只这一次,有些不同。 那个身影居然转过来了,陆子湛的五官,也渐渐明晰,和她那日在街上瞥见的一眼,一般无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陆子湛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身姿妖娆。 两人姿态亲密,那女人小鸟依人的靠在他怀里。 饶是在梦中,桃丫也感觉到了剜心一般的苦楚,她两只手抓着胸口的衣衫,看见那个女人回过头来,谈笑风生道:“看看,你不就是个笑话吗?” 桃丫猛然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青帐。眼角有一股热流涌出,划过她的侧脸,顺着青丝滑下。 梦里心痛的感觉犹在,仿佛有人拿了一把钝刀,冲着她的胸口捅了数十刀。 她两只手用力抓着胸口,眼前又出现梦中那一幕…… 他现在一定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享受着人生最光鲜最靓丽的时刻。可曾会有片刻,想起她? …… 京城东市后的将军府内。 陆子湛牵了马,出了府门。 几个下人都捂着嘴偷偷打哈欠,面带菜色,心中暗自腹诽:这将军难怪是从战场上下来了,就是一个糙汉,这卯时刚到,便起了床,这五六日了,一日都不带例外的,真是不消停。? 第164章 让你们断子绝孙 里头的信,是按照时间顺序来排序的,时间最早的在下面,信纸都有些泛黄了,最上头的却还崭新。 陆子湛先拿出来最下面的那一封,打开来看。 盈儿,我昨日见到你哥了,他很好,不过我没能力把他救出来,我会一直等他的。我本打算今日就回青山镇,可手上还有一事耽搁,需得去京城一趟,那边离你哥也更近了一些,特此书信一封,勿念。 这一封信,瞬间将陆子湛给带回了三年前。 他在栗山道上回头,千军万马后头,是身形单薄的王桃丫一人,她说她会等他。 他没想到还能再见王桃丫一面,那时候心中悸动的感觉,他现在都记得。他在沙场上,无数个濒临死亡的瞬间,也都是这一句话,让他扛了过来。 第二封开始,王桃丫就已经到京城了,她说在京城的见闻,也说趣事,唯独不提难处困苦,仿佛眼前所见一切皆是世间美好。 第三封……第四封…… 看到第五封信的时候,她说她身怀有孕了,已经五个月了,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养大,等着他爹回来。 那一瞬间,陆子湛感觉手上那一张纸,仿佛有千斤重,压的他几乎抬不起来。 他记得,也就是被抓壮丁的前一天,桃丫把自己交给了他,可他没想到,也就是这一次,桃丫居然怀孕了。她身怀六甲的时候,他不曾在身旁,她只身在外地的时候,他不曾陪伴在她身旁……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给攥紧了,攥的他连呼吸都无法维持,比无数个濒临死亡时还要痛苦。 有一滴水砸在了那张信纸上。 陆子湛大手收紧,将那张信纸揉成了一团。 过了半晌,那只手渐渐展开,他将那张信纸在桌面上摊平,轻轻抚开,一点一点的压平。 等揉皱的痕迹不那么明显了,这才开始看下一封信。 …… 客房的灯亮了一晚,陆子湛一夜未眠。 明明只有三四十封信,每封信纸上也不过寥寥数语,他却看了整整一晚。 窗外的松树上,站着一只小鸟,脑袋一点一点,最后靠在了树干上。这个男人,到底还是不是人啊?这七八日快马加鞭的,它都快飞死了!男人吃饭的时候它飞,男人喝水的时候它也在飞!它累的都瘦了三两了!又是一晚未眠,这男人怕是铁打的! 等回了京城,它定要让大哥给它搞一点肉补一补! 这个晚上同样睡得不安生的,还有王家的人。 昨晚陆子湛把他们赶出去陆宅之后,他们并没回青山镇。 青山镇山高路远,他们要是靠一双脚走回去,怕要走到半夜去。再一个王大宝的腿也没法走路,几人就寻了一个破庙,打算安顿一晚上。 随便找了点干草垫垫,便算是一张床了。 王大宝瘸着腿不肯睡,他看着他娘,有点带着怨气道:“娘,我腿好疼啊,你带我去看大夫。” 这话他在路上说过无数次了,可他爹娘都跟没听见似的,他怀疑是不是风太大了,所以没听见。 刘氏铺着干草,“大宝,不是娘不带你去看大夫,是娘手里也没银子,我瞧陆子湛打的都是你的伤腿,反正都断了,也没什么大碍?” 王大宝都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他娘说出来的。 他眼睛瞪大,“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条腿还有一半是好的,我还知道疼啊,我都快疼死了。” 刘氏低着头,还在侍弄那一堆干草,“还有一半也走不了路啊,大宝啊,早点睡,睡着了就不疼了。” 刘氏眼睛有些涩涩。依稀想起来四年前桃丫曾经在她家闹过一通,说大宝这样下去,定然没有出息,要被她养成一个废物,她当时不信,现在算是信了。 本以为大宝考上童生之后就能当官,谁知他竟然在村里招惹别人家的黄花大闺女,断了一条腿还不知收敛,惹得人人生厌,臭了名声,这小子也不知自重,最后和那李寡妇缠在一起了。今儿个不是他们回不去大山村,而是那大山村容不下他们了! 她沉沉叹了口气,也不管王大宝,也不管王大庆,自己歪在干草一觉,睡觉去了。 王大宝没从他娘这儿得到安慰, 又看向王大庆,“爹,我腿好疼啊,你带我去瞧瞧大夫?” g王大庆翻了个身,没理他。 王大宝这下火上心头,骂道:“爹,你还是我亲爹吗?我腿都成这样了,你还不带我去瞧大夫?” 王大庆腾地一下坐起来,拳头捏成沙包似的,“看什么看!反正是一条断腿,有啥可看的?你这小狗崽子少给我逼叨!你还拿我当你爹吗?当初要不是你他娘的撺掇你娘来着青山镇,咱们至于流落街头?要不是你他娘的管不住自己的叼,咱们至于被赶出大山村?!” “爹!”王大宝一双眼睛都急红了。 “你还是我爹吗?既然你们都不在乎我这个儿子,那我就不在这儿碍你们的眼!” 王大宝放下一句狠话,转身便很有骨气的离开了这破庙。 他知道,他爹娘最吃这一招,以往他只要跑出来,他娘必定得追出来拦着,好话说尽,最后还是会满足他的要求。 可这一次,他走到破庙的破门口,身后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他回头,刘氏还躺在草上,王大庆也是,两人压根没看他一眼。 王大宝心里来气,他们可就是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他们当真不管了?他就是要出去!就是要离家出走,最好到时候有个好歹,让这两个人后悔!让他们痛彻心扉!让他们绝后! 王大宝拖着痛腿,再也不看身后,便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说起来,王大宝还是因为这件事,逃过了一劫。 他离开后不久,这破庙又进来一波乞丐。这破庙本就是这群乞丐的落脚之处,今日回来,见自己家被人占了,还躺着两个人,一个个大为火光,冲进去直接将刘氏和王大庆给围了起来,暴揍了一顿。? 第165章 破庙遇李田 刘氏和王大庆被揍得鼻青脸肿,这才发现这一批乞丐里头有个人有些眼熟,倒像是李田!当初他们大山村里除了陆子湛最有潜力的青年,后来陆子湛伤了腿,他还成了大山村里人人惦记的如意郎君! 他不是入赘进了杨家么?怎么现在混到这般田地?一身油污脏的看不出衣裳本来的颜色,那张原本生的有几分俊秀的脸,如今也是充满了一股子戾气。 那李田显然也认出来他们俩,眼神一阵嫌恶。 看这群乞丐还要拳脚相加,刘氏连忙道:“李田,是我啊,我是你王大婶子,你可还记得?” 这群乞丐头头看向李田。 李田嫌恶道:“不过是个同乡。”说着,他又想起来什么,连忙道:“她女儿在青山镇开馆子的,赚了不少钱,身上应该有银子。” 刘氏一脸大骇,伸手便捂住自己的荷包,“我没钱,我就是一个穷老婆子,啥钱也没有!” 她这点钱是攒着养老的,连王大宝瞧病都没肯给他花!怎么能在这里丢了!她是一点没享到王桃丫的福,到头来还要因为她栽进去一笔银子! 几人看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伸手便上去抢。刘氏躲闪不及,挥着手抓了抢银子那人一把,就因为这一下,她又挨了一顿打。 王大庆往角落里爬,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给盖住。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刘氏身上,倒是一时间也没人发现他。 李田在刘氏身上一通搜寻,从棉袄的夹层里摸出来二两银子,他掂了掂。还没在掌心里焐热火,那乞丐头头便伸出来一只手。 李田面色一僵,却不得不把手里的二两银子交给他。 刘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银子……我的银子……还给我……” 李田攥紧手,想找回捏着那二两银子的感觉,可终究还是空落落的,他看着刘氏,想起自己一把好牌打得稀烂,不都是因为她的好女儿王桃丫么?!如今他走到这一步,不都是因为王桃丫么!他心中藏着一口恶气,只想吐出来。 他咬着后槽牙,脸上挂着阴鸷的笑,故意道:“说起来这婆子,还挺豁的出去的,几年前她把小女儿嫁给一个傻子,结果她自己仗着那傻子不晓事,自己跑去做了一回新娘子,裤腰带还真是松啊,你们要不要试试?” 刘氏身子都颤起来了。 “你胡说,你胡说!我……我……我银子都给你了,你……你们不能这样!大宝他爹!大宝他爹,救我!” 王大庆缩在角落里,动也未动。 但那群乞丐也没看得上刘氏,她人老珠黄,浑身又散发着一股子恶臭味,便是他们也下不去嘴。 那乞丐头头看了李田两眼,口气随意道:“你去。” 李田浑身一愣。 乞丐头头道:“我说,你去,没听懂吗?”李田是他新收进来的,这小子心眼多,又不实诚,平日老喜欢藏一手,阴人,把别人当枪使;这种人,他最喜欢玩了,看他阳奉阴违,却不得不服气自己,干不掉自己的表情,别提多爽了。 他看着李田脸上的神情,仔细欣赏。 “去啊。” 李田握紧了拳头,看向地上的刘氏。她头发蓬乱,脸边的又油的打缕,脏污不堪。 “大哥,要不还是算了,反正我们也拿了钱,还是放他们走。” 那大哥突然抬手,手上捏着的那根棍子顿时砸在了李田的头上,力气之大,棍子都断了。 乞丐头头笑呵呵的道:“你说,你自己都下不去手,你让我兄弟试试?” 李田也知道自己怕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一张嘴绷直,“……是我不对,我就是开玩笑。” “那不好意思,我当真了。” 他一棍子杵在李田的脸上,将他的脸都杵的凹了进去,谈笑风生道:“去。你今天要是不去,那只能说你不拿我们当兄弟,专门坑我们,那我就只能杀鸡儆猴了。” 刘氏浑身疼的骨头都快散了,却还是用力往外爬。不行,不行,她不能……她不能…… 下一秒,李田抓住了她的一条腿,伸手去扒她的裤子。 刘氏吓得惊叫,伸手又是拍又是打,“李田,你干甚,我可是你婶子,你怕真是丧尽天良没良心了!你撒手!” 身后一群乞丐瞧的津津有味,连眼也不错。 那乞丐头头见他是动真格的,哼了一声,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头。 “还真是狠啊,对自己都能狠到这种地步,日后若是坑起来兄弟,岂不是得心应手?” 李田从地上爬起来,低声下气道:“大哥,我不会背叛兄弟们的,你放心。” “吭哧——” 乞丐头头又是一脚踹在他胸口,“不会?城东的地盘是怎么丢了的?你把老子当傻子呢?!” “兄弟们,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原本围攻刘氏一行人的乞丐顿时开始内讧。刘氏趁机爬出了破庙,王大庆也跟着跑了出来,顺道扶了刘氏一把。 两人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身后的破庙,拳头声不绝于耳。 等走远了,刘氏擦干脸上的眼泪,忍着疼道:“我们去把宅子给收拾了。” 王大庆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两人颤颤巍巍的走在深夜里,又是心酸又是难过,除此之外,都是对王桃丫的恨意。 如果不是王桃丫,她何至于此! 到了宅子里头,两人躺在外头院子里稍微歇息了会儿,才开始忙活。 拾掇到那茅房时候,刘氏一张脸比粪坑还丑。 “这茅房建的是个啥玩意儿,拉屎都没法用。还搞个石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在茅房登基咧!” 王大庆照着她屁股墩子就是一脚,“赶紧麻利收拾了,哪儿那么多屁话?” 刘氏差点直接栽进粪坑里,疼的眼泪直哗啦,又不敢哭出声。昨晚的伤都没好,这是又添了新伤。 刘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当家的,你还拿我当人吗?你怕是在拿我当牲口使唤!昨儿个夜里,我……那般情况,你都不出头! ”? 第166章 一家人上京 “我出头作甚,我能打的过那群人吗?再说你不是没事吗?” 刘氏眼泪哗哗流,心里说不出的心酸苦楚。她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男人? 收拾完了茅房又收拾后院。她一边哭一边拾掇,一边想起自己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一边又想着瘸腿跑出去的王大宝,又是接连叹气,那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儿。 天亮之后,总算把屋里给拾掇了出来。 两人都怕撞见陆子湛,拾掇的动作加快了些。这男人不过就出去三年,回来之后周身那股子冷意越发强劲,让人压根不敢和他对视三秒。哪怕他们现在自己都没地方落脚,可也不敢怠慢,总觉得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陆子湛也能将他们给揪出来。 陆子湛是隔日来验收的房子。 院子里头那股子臭味,总算是没有了,不过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地皮裸露在外面,瞧着有些糟心,压根儿不像是个家,而像是个荒废的屋子。 原本油光水滑的大门,也掉了一层漆,七零八落的瞧着十分落魄。 他自己除了草,又无前屋后的拾掇。 陆盈儿过来帮忙,手还没沾到锄头,就被顾辉给赶到一边歇着了。 端了个小杌子让她坐在墙根儿底下的阴影里歇着,还给她泡了一壶花茶,自己则撸起袖子帮上忙了。 忙里忙外了一整天,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将院子里给收拾的焕然一新,瓦片都翻晒了,屋里也拾掇了个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顾辉两只手靠在锄头上歇气,道:“子湛哥,这院子里要栽两棵树不?” 陆子湛点头,“这院子里,再铺上青石砖,后院的茅房也要重新修葺。” 陆盈儿听着,忍不住道:“哥,这屋子还要铺青石板呢?那多费事儿?现在我嫂子还在京城,指不定还回不回来呢,拾掇这么好日后也没人住。” 陆子湛口气带着几分执拗,“这是我和她的家。” 陆盈儿知道她哥这人轴得很,听他这意思压根儿没打算降低标准,叹了口气道:“我觉得这事儿你还是往后挪一挪,你不是着急去找我嫂子么?” 陆子湛垂眸,显然这个问题早就想到了,“我现在去买回来,明天天亮之前就能贴好,到时候便出去。” 顾辉:“……” 陆盈儿:“……”她哥这是把自己当牲口在使唤啊。这不眠不休的,能受得了? “哥,赶明儿我请几个工人来,将屋里青石板铺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比你抹黑贴的好上不好呢……” 她还要再吹嘘,陆子湛直接道:“即使如此,现在便去请人。” 陆盈儿:“……”那倒也不必? 最后在陆子湛的要求下,还是请了工匠来铺青石板,顺便找了刷漆的来将屋内门框都给刷上新漆。 人多倒也快,左右不过两个时辰。 看着快完工了,陆盈儿怕她哥从沙场上下来,兜里没啥积蓄,便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打算结账。结果就瞧见陆子湛直接从怀里摸了一块金裸子出来。 陆盈儿眼睛都瞪圆了。 “这……哥,这是哪来的?”该不会是在战场上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她哥这些年真是苦了。 陆子湛:“皇上赏的。” 陆盈儿的嘴巴长的能塞下鸡蛋,“什么玩意儿,你说这是皇上赏赐的?是皇上那个皇上吗?” 一旁督工的顾辉也是激动地不行,他好歹也读了数十年的圣贤书,只是成亲之后便未继续考取功名,骨子里还是刻着一见天子的心愿的。 陆子湛点头默认。 陆盈儿,“哥,你咋没跟我说过呢!是皇帝亲自召见你们这批将士么?” 顾辉激动地想原地蹦跶,但碍于自己男子汉的身份,把持住了。 陆子湛轻飘飘道:“不是,只单独召见了我一人。” 陆盈儿捂住嘴,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为何为何?是不是你立了大功?” 顾辉这一次没忍住,原地蹦跶了下。他舅老倌也太牛了!连皇上都见过了!他恨不能现在就把自己认识的亲朋好友都叫来,当场吹牛。 陆子湛却不耐烦多说,眉头微皱,督工去了。 收了尾,他将工钱结清。那老板一双粗粝的手捧着那颗金裸子,激动地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总共只需3两银子,您这边有碎银子给我也行。”他怕把全家的家当加起来,也兑不开这金裸子。 最后还是陆盈儿给了钱。 忙活到现在,几人都没吃晚饭。回去吃饱喝醉,心中未了的事都已经了了,陆子湛躺在床上,便睡熟了。 翌日清城,他整装待发。一双幽深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下颌线清晰可见,顾家几个小丫鬟都忍不住偷着瞧他,见他眼神瞧过来,又一窝蜂的散开。 陆子湛牵着那匹老马,从后院走了出来。 走到前院,看见陆盈儿拎着大包小包在门口等着。隐约能瞧出里头有吃食用度,还有被褥。 陆子湛眉头皱了皱,“不用准备这些,我轻装出发,七八日便能到京城。” 陆盈儿将包裹提了起来,笑道:“哥,你想多了,这些不是给你准备的,是给我准备的。” 陆子湛眉头皱紧了些,脸上一个大写的问号。 这时候大门推开,顾辉手上提着几个油纸包,道:“我买到烧鹅了,还有桂花酥!” 陆盈儿道:“先放马车上,我嫂子最爱吃。” 陆子湛:“……” 他没理会陆盈儿,转头冲着顾大夫和顾元氏拱了拱手,“这两日多有叨扰,这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藏红花,权当是谢礼了。” 他将东西递给丫鬟,顾大夫一双眸子都亮了,嘴上说着不要不要,一伸手就把那一包藏红花给接了过来。 陆子湛道:“在下便不多留了,改日回青山镇,再登门拜访。” 他转身便牵着马出了门,陆盈儿忙在后头追,“哥,你倒是等等我啊!” 顾芙也迈着小短腿追了出去,两个小揪揪一晃一晃的,“舅舅,舅舅,等我!”? 第167章 大宝死了 陆盈儿动作快,加上顾辉帮忙,三下五除二便将东西给扔上了马车,驾着马车便追了出去。 顾大夫这才将目光从藏红花落在自家儿子儿媳妇孙女儿身上,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看你们还是别去了!俺家宝贝芙儿能受得起这颠簸吗?” 回应他的,是哒哒的马蹄声。 顾元氏开口道:“回不回来,不回来我关门了。” 顾大夫看了看马车咕噜咕噜的背影,又瞧了瞧自己老伴儿,这才转身回了屋,叹了一长串气。 “你说这盈儿辉哥儿都是当爹娘的人了,怎的玩心还这般大?好好守着家里过日子不行么,非得到处折腾。” “小年轻的事儿,你懂什么?” 顾元氏白他一眼。 顾大夫连忙将自家媳妇儿拥进怀里,“行行行,往后就我一个老头子守着你。” 顾元氏骂他一句,顾大夫赔着笑脸。 …… 马车自然赶不上骑马的速度,陆盈儿一行人,刚出青山镇,就没了陆子湛的身影。 顾辉急的冒汗,倒是陆盈儿心平气和的,喝了一口花茶道:“他会等我们的。” 果然又走了不过半日,三人在沿途的一家茶店歇脚时,便瞧见陆子湛正坐在大堂里,一脸不耐烦的喝着茶水。一壶茶都见了底,那小二又给他添了一壶。 见两人进来,他起身便要出去。 顾芙连忙从自家娘亲的膝头下来,抱住陆子湛的大腿,“舅舅,我想死你了!” 陆盈儿:“……”这可不是她教的。 陆子湛眉头微皱。照旁人瞧见他这表情,都该退避三舍了,可顾芙丝毫不怵,她抱着陆子湛的大腿奶声奶气的道:“舅舅,我娘亲跟我说了,你这么着急是为了去寻媳妇儿,怕媳妇儿跑了,你别担心,你和我们一道儿去,要是你媳妇儿跑了,我给你做媳妇儿~” 顾辉:“……芙儿,说什么呢!”这才三岁,就惦记着嫁人的事了,这不是要气死他这个老父亲吗? 他一把将人薅回来,陆子湛则丝毫没有停留的离开了。 顾辉一肚子的气瞬间没了,有些忐忑的看向陆盈儿,“盈儿,你说哥是不是不想咱们跟着他?” 陆盈儿,“这么明显你还要问?” “那……既然他不乐意咱们一起跟着去,要不咱们回去得了,现在里青山镇也不远……” 陆盈儿,“要回去你回去,我不回去!”她哥就是嫌弃他们耽误时间,反正无论如何,她是要去京城瞧一瞧的。当年她嫂子来信叫她去京城,她就因为顾芙还小绊住了脚,现在时机正好,还有她哥领路,现在不去,日后就更加走不开了。 顾辉见陆盈儿如此坚定,也没了头绪,只能跟着一起。 这一路上,每日他们都能瞧见陆子湛一次,甚至有时还能在分岔路口瞧见他留下的标记,不至于迷路。 …… 另一边,青山镇内。 王家人也得了陆子湛离开青山镇的消息,刘氏这才松了口气,又打听到屋子都被翻修过了,又琢磨着要住进去。反正陆子湛又不住,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留给他们住了。 可刚到门口,便看两个头戴红缨的将士守着,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都是吓了一跳。 两人畏畏缩缩在巷口半天,商量了会,总觉得这些人未必就是陆子湛请来的,就算是陆子湛请来的,也不一定认识他们。 两人大着胆子走上去,“两位官爷,围在我家门口作甚?” 那两个头戴红缨的将士,个个膀大腰圆,低头看着刘氏和王大庆,道:“你们家?” 王大庆心里发虚,刘氏道:“对啊,这不就是我们家吗?我们这出去两日,你们守在这做什么?是谁让你们守着的?” 两人没说话,低头从腰间摸出来一副画像,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王大庆和刘氏。 刘氏这会儿也发虚了,就听见那将士厉声道:“原来就是你们!陆将军说了,若是你们再来,便将你们拖去官府处置!” 刘氏和王大庆大惊,两人掉头就要跑,可他们两人哪里跑得过年轻力壮的将士,还没出巷子,就被逮住了,直接抓去了官府。 路上刘氏还心存侥幸,陆盈儿之前不也报官了吗?可最后那县令还不是没管? 可到了衙门,她便心道不妙。 那县令头戴官帽,头顶顶着明镜高悬的匾额,惊堂木一拍,直接升堂了! “堂下所跪何人?” 王大庆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刘氏哆哆嗦嗦道:“我……我就是大山村的一个农妇,青天大老爷,我啥事儿也没犯啊,别抓我,别抓我……” 那县令一张国字脸,惊堂木一拍,“你说没事就没事?定远大将军都同我说了,你私自霸占他家的宅子,朝廷命官的宅子你都敢占,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刘氏一张脸都皱成苦瓜了,定远大将军的宅子?陆子湛什么时候成了定远大将军了? “误会……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是陆子湛的丈母娘,青天大老爷,你若是不信,便派人去问,我真是……” “不用说了,我早已知晓,你身为定远大将军的丈母娘,却从不积德,干净糟烂事儿。” 他拿出来一封书信,将上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念出来,还包括王大宝在大山村欺男霸女之事。 刘氏脸色发白,王大庆身子抖成了筛子。 “王大宝何在?” “青天大老爷,他走了,他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真的……” “哼!若是敢欺瞒本官,罪加一等!” 他惊堂木一拍,让刘氏和王大庆签字画押,刘氏不肯,但听县令要用刑,吓得连忙供认不讳。 “罪名成立!本官判你们欺压朝廷命官妻子之罪,放纵儿子欺压民女之罪!一人打五十大板,关进大狱。” 正这时候,有个官差跑了进来,跪在堂下道:“县令,我们在城北河里发现两具死尸,其中一具尸体断了一条腿,脸色青白。还有一人被瓦片割破了胸膛,失血致死,像是两人打斗之下两败俱伤了。”? 第199章 相国千金私奔 第二天一早,医馆里没什么生意,隔壁奶茶店也意外的冷清,最近一段时间伍襄都没来店里给她当招财猫,这些小姐也都闭门不出,就连吴翰也去了边疆,估计她这奶茶店的生意,要淡上一段时间了。 桃丫为自己的营业额叹了口气,随便寻了个由头,去了一趟衙门。 衙门口人倒是挺多的,男女老少,都有,围在告示板前头。 桃丫看了眼。 其中一张,正是有关伍月笙的画像。 这个时代的画像画的有些简略,注重的都是形态。比如说那张脸画的丑不拉几的,但是鼻子还是一个鼻子,眼睛还是两个眼睛,嘴巴还是两个嘴巴。上头的服装配饰,倒是能彰显伍月笙的身份,也是她时常佩戴的。 王桃丫仔细看了眼公文,扫了几行。 这伍月笙,还真没找到,并且已经消失近十日了。官府下了悬赏五百两白银,若是有人能提供有用信息;如果直接找到,更有重赏。 桃丫寻思,这官府也太抠了,好歹是个相国府千金,就赏500两白银?她的奶茶铺子生意旺的时候一天营业额都不止这个数。 旁边有个大娘正在指指点点,忽然就注意到身旁的桃丫。只见桃丫一张脸面若桃花,肌肤白皙水嫩,长得十分漂亮,屁股大又好生养。 她笑着开口道:“不知姑娘可有婚配?” 王桃丫看着大娘:“……我早就成亲了,娃都可以打酱油了。” 那大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若有所思道:“为啥老娘最近遇见的俊男美女,都是成亲了娃还在打酱油的?” 桃丫乘机打听,“大娘,这相国府千金怎么会出事啊,平日里出门不都是前呼后拥,一堆人的么?” 那大娘一听还有人居然不知道这个八卦,顿时来了兴致,噼里啪啦的开始讲了起来。 “还能为啥,偷跑出来的呗。”她声音压低了些,神神秘秘的,“这些官家小姐明面上瞧着有规有矩的,实际上最为放浪,现在京城盛传,这小姐就是跟之前的将军跑了!” 王桃丫:“?” “哪个将军?” “还有哪个,不就是那个定远大将军的?你不知道,定远大将军都把官位给辞了,就为了和这小姐私奔,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 王桃丫:“???”陆子湛和人私奔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大娘见桃丫脸上的惊讶,十分满意,又继续道:“这将军小姐也算是有缘分之人,之前还被皇帝赐过婚,只是将军碍于家里的糟糠妻,还是仁义,一口给推辞了。可这两人的缘分还是定下了,最后不得已私奔天涯。” 王桃丫:“……”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你会脑补,还是我真的没注意到这回事儿。 桃丫顺道去了陆子湛工作的私塾,陆子湛正站在学堂之上教书,身姿挺拔、玉树临风,身后长发飘飘。 桃丫觉得,肯定是那些姨婆想太多了。 她扭身出门,又遇到两个小媳妇儿提着菜篮子摆龙门阵。 “哎,听说了吗?相国千金和大将军私奔了!” “这还有谁不知道?京城上下都传开了!” 王桃丫:“……我说,这个好像将军不喜欢那个相国千金,之前皇帝赐婚,他都专门进宫请皇帝收回成命来着。” 两个小媳妇儿异口同声道:“你懂什么?这是将军身上的责任!可将军爱着千金小姐,这是无法改变的,他吃饭也难受喝水也难受,最后将军将所有的积蓄和赏赐都留给了他原来的妻子儿子,和相国千金私奔了!” 王桃丫:“……”说的好像是你们亲眼见过似的,我看他吃饭喝水都香的不行呢。 桃丫被两个小媳妇儿瞪了一眼,也往回走了。 走到王婆家,王婆挥挥手让她来吃瓜。 桃丫坐在她家的小板凳上,咬了一口水嫩嫩的桃子,桃子的清香与甜腻,瞬间在她的口腔迸发,又香又甜。 王婆说:“桃丫,听说了吗?那许久不见的相国千金,是和大将军私奔了。” 王桃丫:“……” “王婆,你还记得你上次在我铺子里瞧见的我男人不?” 王婆点头。她虽然有些遗憾自家儿子娶不了桃丫这个媳妇儿,可还是乐意看见人家家和人团圆的。 “我男人就是那个将军。” 王婆愣住了,瞪圆了眼睛,下巴大大的张开,半天没动。 桃丫都怀疑她是不是下巴脱臼了,琢磨着要帮她正位,这时候,王婆合上了嘴。 她那只干的如同树皮一般的手捏住王桃丫的,叹息道:“桃丫啊,你也别难受,往后我家博文出息了,愿意照顾你们娘俩个,我老婆子也一定拿你当亲女儿看待,拿小宝当亲孙子养着。” 王桃丫:“……不是,王婆,你听我解释……” 王婆眼泪哗哗的,“你说你们娘俩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等到孩子他爹回来,结果居然又是个天杀的没良心的,往后这日怎么过啊。” 王桃丫:“……不是,没有,王婆你听我解释……” “这样,桃丫,你今晚便搬过来……” “桃丫。”外头有个男人,张嘴喊了一声。 王婆泪眼婆娑的看出去,那男人人高马大的,长得忒俊,就是模子有些冷。 王婆牵着桃丫的手,问:“这人谁啊。” 王桃丫:“我男人。”这下王婆总能信了,跟相国千金跑的那个真不是她男人。 王婆再一次惊呆了,眼睛瞪圆,嘴巴长得大大的,就在桃丫再次觉得他是脱臼,要帮她正骨的时候,她再一次醒活过来了。 “桃丫,这男人靠不靠谱啊?你从哪儿找的?男人长这么好看不行,就跟绣花枕头似的,顶看不顶用,我儿今年若是高中……” 桃丫见她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道:“王婆,这就是那个将军。” 王婆再一次愣住了,眼睛瞪圆,嘴巴长得大大的。 实际上王婆是见过见过陆子湛两次的,不过人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加上王婆眼泪糊了眼睛,看的也不清楚,才没把人给认出来。? 第201章 老实巴交的小宝 相国公府世子走了。 第二日一早,差了两个官差守在王家门口。 两个官差都是人高马大,一脸凶相,世子临走前专门和他们说过,明日一早,便将陆子湛抓人归案。 他们压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莽夫,会抓人破案,哪怕他曾经在战场上杀敌,为了保护周国百姓的平安。 不就是一个褪了官身的平头百姓么,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两个官差守在门口,每个正行,互相吐槽,也就他们俩最惨,掏了这个么差事,还要在这儿站个一天一夜,明日抓了人,定要好好教训,才能平了心中这口气。 屋内,陆子湛坐在桌子前,脸上有几分严肃。 王桃丫也坐在桌子前,脸上有几分严肃。 就连往日满院子跑,坐不住的小宝,此刻也坐在桌子前,脸上有几分严肃。 陆子湛在想,如何弄死伍襄。 桃丫在想,如何找出真凶。 小宝在想,这些人为什么要抓他爹,不去抓隔壁的怪蜀黍。 桃丫开口道:“我们首先还是要确认隔壁院子里究竟是不是埋着一具尸体,再想法确认那个人是不是相国公府的千金伍月笙,等这两件事确认了,其他问题就好解决了。” 她说着,眉头微皱,是在担心,如果隔壁后院并没有埋着死人,又或者埋着的人,不是伍月笙,又该如何。到时候伍襄若真是以势压人,把陆子湛抓了去,在这权利滔天的京城,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子湛说:“你先去医馆,这件事我会处理。” 桃丫气的眼睛都瞪圆了,“这种时候了,你还让我去医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放心,我会解决好的。” 桃丫怎么肯。 可陆子湛平日看起来什么都顺着她,什么都依着她,关键时候却极为有自己的主意。不管桃丫怎么说,他还是坚持,让桃丫先去医馆。 “我和你一起去。” 桃丫蒙了下。 陆子湛慢条斯理,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说,咱们隔壁这一户人,若是真杀了人,此刻该如何做想?” “……自然是紧张万分。”若是他刚犯了事,隔壁就有这么大动静,怕是最为防备的时候。如果这时候要去查探,只会打草惊蛇。 “我和你一起去,我们门口的两个官差势必不会守着一个空房子,到时候就会跟着我们一起到医馆。” 话不必说透,桃丫已经明白了。她点点头。 临走前,又从家里拿了一套陆子湛的衣服。陆子湛的衣服全都是差不多的颜色差不多的款式,这套衣服和他身上穿的差别也不大。 小宝拽着桃丫的衣角,“娘亲,我就在家里。” 桃丫原本有些不放心小宝一个人在家,但看现在的情形,他在家倒是最好的选择。 桃丫点头,让小宝先躲在屋子里,等门口的人走了再出去。 两人出门,门口松松散散的官差顿时用长枪把人拦着,“做什么?” 陆子湛护在桃丫身前,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你们世子只说让我一天之内查出真凶,可没说不让我出门,若是不出门,我又如何查出真凶?” 两个官差本就不善言辞,此时也觉得他说的没毛病,便把人放出来了。 桃丫和陆子湛去了医馆,两个官差又在医馆里转了一圈,最后守在医馆门口,视线盯着陆子湛。 果然不过就是唬人的,就这,在这就能查出真凶了?这怕是已经躺平了?早点认罪就该,浪费他们在这的时间! 因为两个官差凶神恶煞,今日来瞧病拿药的人都少了不少。 两个官差正胡咧咧,一转眼,陆子湛的衣角不见了,那官差面色一紧,连忙要进医馆里,桃丫道:“他人去茅房里。” 那官差狠着一张脸,“茅房在哪儿?” 桃丫让药童带路,到茅房,果然里头有动静,不一会儿,臭气熏天。 那官差挥了挥手,一脸恶心,这汉子瞧着端端正正的,拉的屎咋这么臭! 他站远了些。 过了半晌,里头的人出来了,举着手喊:“弄手上了!” 那官差眼神嫌恶,转身出了门,又站在门口去了。 很快,茅房里又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白布衣,头发高高束起,小厮模样。 只身材高大,竟是两手一撑,就从墙边飞跃了出去。 院内的“陆子湛”正低头洗手,很快又到了前院,对着外头露出一片衣角。 那官差不知从哪儿弄了点花生米和小酒,两人坐在台阶边上喝着,看见那一片灰扑扑的衣角,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他娘的,就这,也不知道那千金小姐是不是瞎了眼,拉屎还能拉手上,那一个丑的哟!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 …… 小宝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口的动静渐渐远去。 他推开院门,招来自己的小麻雀,“你帮我去隔壁看看,有没有人在。” 小麻雀歪着脑袋看了小宝两眼,很快飞出去,不一会儿又飞了回来。 “有人在,有人在!他在种树呢!院子里还晒着果腹干,看着就很好吃!” 小麻雀叽叽喳喳的正说着,外头门被敲响了。 小宝看向门口,难道是他爹回来了,这也忒快了。 他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长得很是高大英俊,比那个伍襄还强,不过比他爹要差那么一点。 他脸上挂着笑,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身前,很有读书人的斯文儒雅的感觉。 徐珌也没想到,这家里还有人,还是这个小豆丁,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他在笑,小宝却觉得有些发冷。 小宝想立刻关上门,徐珌却伸出一只手,挡在了门前,笑容不改。 “你是小宝?” 小宝看着他,“你是谁啊?”他知道这是住在隔壁院子里的怪蜀黍,他之前见过好几次,每次这人都是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笑的如沐春风,小宝却很不喜欢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徐珌道:“我是你的邻居,就住在隔壁,小宝,我们之前见过的,你忘了?” 小宝假装老实巴交的摇摇头,“忘了。”? 第207章 开眼界了 两人进了院子,态度都是有些傲慢的。必定是个乱糟糟的屋子,只怕乱的跟鸡窝似的。 然而进去后,两人却是一脸惊愕。 这宅子……简陋归简陋的些,但是格外的干净,并且东西摆放十分有秩序,一眼瞧过去,在阳光下像是泛着光泽一般。 怎会如此? 欧阳玉儿进了院子,一把就捏住了小宝柔嫩的小脸蛋,揉搓了两下,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她笑嘻嘻的收获了小宝无数个白眼。 “张大夫,你住在这儿吗?” 欧阳玉儿打量了一眼这个院子。 院子不大,但是收拾的十分整齐,不过脚底下贴的是青石板,没有大理石光亮,院子里左右还栽了两棵树,宅子一砖一瓦都十分整齐。 王桃丫:“……嗯。”你是废话文学创始人吗?刚才没听见我儿子叫我回家吗?你不知道什么叫家吗? 小宝牵着王桃丫的衣角,躲在她身后,小声道:“娘亲,这个姐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她为什么要叫你张大夫?” 欧阳玉儿看见小宝,眼神就发亮,伸手又要去揉他。 小宝早有准备,连忙躲在王桃丫的身后。 “娘亲,救我!” 王桃丫:“……” 欧阳玉儿笑嘻嘻。 这时候,陆子湛也从灶房里出来了。 欧阳玉儿及两个侍女都愣了一下。不过欧阳玉儿倒是很快回过神来,倒是两个侍女,瞧着瞧着,脸都红了。这男人长得高大英俊,竟是比她们见过的大多数男人都要俊美,怎么之前倒是不知道京城还有这号人物? 欧阳玉儿坦然道:“这是你相公么?” 王桃丫:“……嗯。你不是要找下册么,我还没写出来,你下次再来寻我。” 木锦、木琴一脸呆滞。这大夫命也太好了!居然能找着这么俊秀的相公,难怪小宝这般可爱,怕就是随了他爹的长相! 王桃丫看两个丫鬟眼神逡巡在自己和小宝的脸上,面色有些怪异,心中莫名其妙。不过这三人本来就莫名其妙的,倒也没有太在意。 欧阳玉儿已经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下,“我饿了。” 王桃丫:“……” 她勉强从自己脸上挤出来一个笑容,“你应该知道,饿了可以到外头酒楼吃饭的?” 拿了她的银子,还要蹭饭! 果然,欧阳玉儿再次道:“我只有50两银子,怕吃不饱。” 王桃丫:“……”第一次感觉自己被侮辱的这么彻底。 “那就赶紧回家去啊。” “太饿了,走不动。” 呵,感情就是赖上她了呗! 这时候还没到晚饭时间,桃丫回屋子里拿了些零嘴出来,都是她平日做的。灶房里还有一些剩下的奶茶底料,她想到要是丢了也浪费了,今早做的,还没变质,顶多吃坏肚子,她装了也给送了出来。 欧阳玉儿看着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红油油的一片一片的东西,陷入了懵逼。 “这……是什么?” 闻起来,好香啊。 两个侍女也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可恶,她们平日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山珍海味不在话下,居然现在对着这一片一片红油油的东西咽口水!余光瞥见公主也咽口水了,两人心中顿时平衡了不少。 小宝也端了个小板凳,坐在欧阳玉儿对面。 两人中间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几样零嘴,几杯奶茶。日光从房子后头照过来,一半阴一半阳。 小宝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捻了一片,又用另外一只手将这一大片,扯了一小条下来,送进了嘴里。 欧阳玉儿没想到是直接上手了,犹豫了一秒,但还是扛不住这香味,最后让木锦给自己打水净手,也上手捻了一片,学着小宝的模样,撕了一条,放进嘴里。 口味有咸有甜,还带着丝丝辣味,说不出的好吃。 欧阳玉儿的眼神登时亮了,这究竟是何物,为何她之前从未见过,从未吃过? 她又撕了一条放进嘴里,那种咸甜的口感,带着微辣,瞬间席卷了口腔,好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一会儿,欧阳玉儿已经把一整张都吃完了。 她平日里胃口并不好,吃东西都是挑三拣四的。什么东西都是只尝一点便放下筷子,就是最喜欢的东西,也都是浅尝辄止,可现在,她目光火辣辣的盯着桌子上的东西,还想再来一点怎么办? 小宝也想再来一片,可是他娘亲不让,他乖乖的洗了手,又坐在桌子前,看着欧阳玉儿又拿起来一片,都快流口水了。 不过他目光很快被后面两个丫鬟给吸引住了。因为两个丫鬟的口水都快要流到欧阳玉儿头上了,然后又一下给吸溜了回去。 小宝:“……你们要吃吗?” 两个丫鬟看着欧阳玉儿,十分违心的摇摇头。 沉醉其中的欧阳玉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叫木锦和木琴两人也尝一点,“这个味道确实不错,不知道是何物,竟然这般美味,你们尝尝,回头让御……咱家厨子,也做点,给娘亲尝尝。” 两个丫鬟得了首肯,也都净了手,才围着小桌子坐下,拿了一片捏在手上。 红汪汪的,瞧着很辣,但又散发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香气。 她们学着公主方才的模样,撕了一点放进嘴里,好吃的差点没把舌头给吞下去。 不一会儿,桌上的大片片就被吃完了。 欧阳玉儿觉得有些辣,看了一眼旁边的竹筒杯子,上头还有一根管子,她琢磨了一会儿,很是顺手的拿过便吸了一口。 木锦紧张道:“小姐!”还没试毒呢! 木琴:“……”方才怎么忘了试毒这回事儿?果然自己最近和木锦都松懈了不少。 欧阳玉儿不甚在意,尝了一口,整个人又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东西也很好喝啊!有一股子奶味儿,又带点茶味儿,里头还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喝到嘴里,十分有嚼劲,咬着香甜香甜的。 这又是何物?为何这般美味? 欧阳玉儿眼睛亮亮的,“你们快尝尝,这个也太好喝了!” 木锦和木琴觉得自己方才吃辣条失态了,现在很是矜持,两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板凳上,然后伸手端起了那个竹筒杯子,互相对视了一眼,才拿起杯子吸了一口。 不过片刻,两人眼睛都瞪圆了。? 第209章 公主恰饭 小宝这才进屋去寻王桃丫了。 王桃丫在灶房里。 自从陆子湛回来之后,灶房里的活计都被他包圆了,桃丫平日里都使不上劲儿,小宝和安安也都只管吃就行了。 不过今日来了三个客人,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客人,但桃丫还是下厨了。 这三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知道身份不俗,今日见面,她瞧见大理寺少卿都盯着这个白色帷帽的少女几眼,仿佛是认识。 这京中身份尊贵的贵女说多也多,说少,能数出来,也就那么几位,加上这女子谈吐容貌比京城第一才女伍月笙还要再上两等,必然是皇室中人。 桃丫不存攀附之心,但也没必要得罪。 再说这三个姑娘傻乎乎的,她尽地主之谊,招呼一顿饭,就算是完了。 桃丫看着进来的小宝,在围腰上擦了擦手,“没了,下半截还没写出来。” 她天天忙着给人瞧病,哪来的时间写。 小宝捡了一块案板上的腊肉塞进嘴里,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他说:“我娘说还没写,她没空。” 欧阳玉儿盯着他的嘴,“你吃的是什么?”至于一开始的正式,早就抛在一边了。 小宝:“……不会不会,你不会连腊肉都没吃过,你是不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女儿?我知道的,有些大户人家虽然表面很光鲜,但是日子很不好过的,家里人口多,肯定就关心不到一起来。” 他跟个小大人似的,说的头头是道,最后叹了一口气,“也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爹疼着,娘宠着,虽然穷是穷了点,但好歹日子有滋有味啊。” 欧阳玉儿:“……” 木琴看着他袖口露出来一个金镯子,上头花纹繁复,这种镯子她见过,乃是京中最有名的工匠所制,不仅仅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一年只出一对。 就这,还穷? 嗷不对,你一个小屁孩儿竟然说六公主不受宠?就这句话,脑袋够掉八回了。不过看在刚才零嘴的份上,木琴心想,若是公主待会儿发怒,她可以帮他说两句话。 木锦则是冲着小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宝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看着欧阳玉儿,十分实诚道:“我是不是不该说出来,要不然你得多伤心啊,我娘说了,说话说的不好,是要伤人心的。” 欧阳玉儿:“……时间不早了,既然你娘亲没有写出来下册,那我下次再来。” 小宝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好哇好哇。”这三个姐姐再待下去,这么能吃,别说娘亲做的零嘴,他害怕自己藏得零食一样不保。 这时候,灶房里飘起了炊烟,一阵香气飘了过来。 欧阳玉儿闻着这味儿,又情不自禁的坐了下来。 小宝:“???” “姐姐,你是说你要走了吗?你快回家,你爹娘要担心你了。”小宝生怕欧阳玉儿没瞧见门的位置,一阵小跑将门给打开了。 木锦和木琴也站着没挪位置,脸上有些红。她们还是第一次赖在别人家吃饭,都开口要走了,又坐下了。也不是她们不肯走,也就是这味道,太美了,两只脚就跟不听自己使唤似的。 小宝鼓了鼓腮帮子。 这群姐姐是几天没吃过饭了,盯着他家灶房眼珠子都要瞧出来了。 王桃丫从灶房里冒了个头,“还有两个菜,你们再坐一会儿,吃了晚饭再走。” 欧阳玉儿:“不用了,我也不是很饿。” 木锦木琴顿时一脸紧张的看着欧阳玉儿,深怕她一站起来就往外走。好在欧阳玉儿没动。 小宝:“……”那你倒是挪屁股啊。 王桃丫笑道:“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几个家常菜,别见怪。” 欧阳玉儿:“既然张大夫都这么说了,我要是真不留下来,就太不给张大夫面子了,那就多有叨扰了。” 木锦木琴都接连跟着点头,笑的牙都快露出来了,不过到底是没露出来。 小宝看着一头黑线,哼,吃了他的零食,还要抢他的肉肉吃了! 不过半晌,晚饭便上了桌。 桃丫只简单做了个红烧排骨、耦合、盐菜扣肉、炝炒青笋、番茄鸡蛋汤。 一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一人一碗大白米饭。 这几个菜,以往都是欧阳玉人一人的食份,要是换做以往木锦木琴必要挑剔起来,可也不知道这菜究竟是如何做出来的,还没上嘴,就闻见一股子扑鼻的香味,各有各的特色,摆盘十分随意,却也色泽鲜艳,搭配得当,凌乱中也有一丝美感。 在桃丫的招呼下,木锦和木琴也是战战兢兢的坐在了公主的下位。 几人看着桌上的菜色,都是口齿生津,等到王桃丫开动之后,大家这才拿起了筷子。 欧阳玉儿先吃了一块排骨,她只是唆了一下,那块肉就脱骨了,软糯鲜香的肉在她嘴里,带着丝丝嚼劲,竟然比她以往吃过的山珍海味还要美味! 她眸子一下便亮了,已经忘记平日里的禁忌,又吃了一块红烧排骨里的配菜,很入味,口感软绵,十分不错,竟然要比排骨还要好吃。 “这是何物?” 小宝已经懒得惊讶了,无语道:“你不会连地蛋都没吃过?” 欧阳玉儿白皙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解,居然是地蛋,地蛋竟然能这般好吃?她看宫里的地蛋都是扔出去当潲水的,真是太神奇了。 几个菜都尝了一下,每吃一口,她心中的震惊就多一分。 那些御厨怕是过得太好了,弄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糊弄她的嘴!这才叫饭菜好么! 六公主一口气干掉了两碗饭。 肚皮已经撑了起来,还打了一个嗝。这是她从懂事以来,第一次打嗝,以往都是严格遵守食不过量,今日是破例了,也不知道是破了几次了,所以她也不管了。 欧阳玉儿吃饱了,天已经要暗下来了。 木锦和木琴抬头看了看天色,也终于想起来宫门怕是要关了。 皇宫内,云贵妃还等着欧阳玉儿给自己带回来下册,饭都没用,脖子抻老长了。 嬷嬷忍不住道:“贵妃娘娘,您还是先用饭。” “不行,我哪儿吃得下,你说玉儿还没回来,该不会是我的话本子被贼人抢了!” 嬷嬷:“……”她刚才居然以为贵妃在担心公主,大意了。? 第210章 公主又来蹭饭 云贵妃盼得脖子都算了,宫门口这才进来一人,身影卓越,身姿窈窕,能进她宫里,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只有玉儿了。 云贵妃从床上一溜烟儿爬起来,接到欧阳玉儿,见她居然两手空空。 “玉儿,你可是没找到那大夫?” 欧阳玉儿点头,笑嘻嘻的,“寻到了。” “那我的话本子呢?” 欧阳玉儿这才想起来了这回事儿,不过好在她已经跟张大夫耳提面令过数次了,那也不算是忘了。 她笑嘻嘻道:“母妃,你的事儿我还能忘了?不过这下一册的话本子,那大夫还没写出来,要么我明日出宫再给你问问?” “明日她就能写出来了?”云贵妃急的跟猫爪子挠心似的,恨不得能把那张大夫给拎进宫里来,盯着她写,一天写出来下八百回。 欧阳玉儿摸了摸下巴,“不知道,但是万一了。” 木锦和木琴心中默默鄙视了一下六公主,公主不就是为了再去蹭两顿饭么,写书那事儿,哪能这么快?她们公主一日手写断,怕也写不出来八百个字。 “要么,你问问那大夫,愿不愿意到宫里来,俸禄就按照……就按照太医院首之位来给。” 云贵妃自己不爱待在宫中,自然也不认为所有人都一门心思的想进宫,享受着虚浮的荣华富贵,这会子提出这建议,都有一种愧疚感。 欧阳玉儿却是眼神一亮,“母妃此话甚是有理,儿臣明日便去问问。” 云贵妃想说你一个公主,整日出入宫门,怕是惹人闲话,可一方面又想着能早点追到续集,便也没开口了。 云贵妃兴高采烈的出来,这会儿却失望而归,顺便将欧阳玉儿给撵走了,不让她扰自己清净。 欧阳玉儿还是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己的寝殿,一路哼着曲儿。 …… 皇宫之外。 王桃丫还不知自己已经被宫里的两位主子给盯上了。 她手上拿着柳树枝,正指着小宝追着揍,这家伙居然一个人把剩下的几块饼干都吃了,难怪今日晚饭都没吃下多少。 小宝一边跑一边嚎,“娘,不是我不是我,真不是我吃的,是那三个姐姐吃的!” 桃丫哪肯信,“就你那点小零食,人家堂堂千金小姐,还没尝过,还没吃过?少甩锅!” 小宝欲哭无泪,他哪知道那个千金小姐瞧着一点都不穷,还要吃他的饼干,还吃了个干干净净!晚上还吃了他好多肉! 小宝被桃丫逮到,揍了两下屁股。 洗漱之后,这才去歇下了。 小宝睡前发誓,改日再遇到那三个姐姐,一定要让她们证明自己的清白! 小宝没想到自己晚上许的愿,会这么灵验,第二天一大早推开门,那三个姐姐又守在自家门口了。 屋头灶屋里是他爹在煮葱油面条,他怀疑这三个姐姐是专门过来蹲早饭的。 其实欧阳玉儿也没打算这么早就过来,往常这时候,她都还没睡醒,可今日,她硬是饿了,明明昨晚吃了很多,居然一大早的就饿了。 醒了之后,她让人伺候梳洗便传膳,上来一道银耳羹,还有七八道清爽的早点。 她只尝了一口,便提不起筷子了。 这御膳房的厨子到底是从哪儿寻来的,该不会是总务局招来的老家亲戚?就这吃食,连桃丫家狗吃的都比不上! 于是欧阳玉儿一早就出宫了。 刚到张大夫家门口,就闻见一股子扑鼻的香味,她肚子里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就是这个味儿! 小宝看见欧阳玉儿,伸手就把门给甩上了。 昨天晚上不就是因为这三个大聪明挨得揍么?他记仇! 欧阳玉儿继续瞧,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片刻后,一桌人,几碗面条分的清汤寡水,分量都很少。 因为陆子湛只煮了一家四口的份儿,没想到又来了三张嘴。 安安还是第一次见这几人,她做了这几年生意,长进了不少,一眼就判断出来人家室非同一般,照顾的都是周周道道的。 欧阳玉儿心中对这一家的感官就更好了些。虽然这一家人不讲究,但还是懂礼数的。 到了分食环节,木锦和木琴本来看分量少,虽然嘴馋,但还是理智战胜了,摆摆手说:“奴婢就不用了,多谢张大夫款待。” 王桃丫听她讲的文绉绉的就难受,一碗面条而已,她也不少这点东西。 于是在她的眼神下,两个人坐了下来,面前摆上一个碗,碗里又几搓面条。 欧阳玉儿无心关心这些,她正在吸溜面条。 “嗦——” “嗦嗦——” “嗦嗦嗦——” 这就没了?欧阳玉儿看没人注意自己,于是端起碗,把汤也喝了。 这面条也不知是怎么做的,又鲜又美,简直好吃的让人忍不住把舌头也给吞下去。欧阳玉儿在心中暗暗发誓,回宫之后一定要换一批厨子。 陆子湛不在,他在灶房里又去做第二锅了。 欧阳玉儿趁机让木琴把钱袋给拿出来,里头是一百两银子,扔在桌上沉甸甸的。 “张大夫,你点点,这里是一百两银子,加上我昨晚借你的,和这两天吃饭的钱。” 王桃丫看在这一百两的份上,没计较她把名字喊错了,二话没说,收了。 欧阳玉儿搓了搓手掌心,等着张大夫来感谢两句。 毕竟往日她送出去什么东西,接受的人都要感谢一番。这样她也好继续下面的话题。 结果王桃丫收了,就收了,继续吸溜自己的面条。 欧阳玉儿叹了口气。 “张大夫,你医术甚好,可愿意求发展?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王桃丫抬眼,“啥明路?” 欧阳玉儿笑着道:“你可愿意去考一考御医?” 御医? 陆子湛正端着一锅面上来,闻言瞬间看向欧阳玉儿。 欧阳玉儿心里一虚,她往日只觉得张大夫这相公性格温和,还每日愿意下厨,十分好,想着日后自己也寻个这般的夫婿,可这会儿却是被陆子湛的眼神瞪得一愣一愣的,这眼神,不像是个温和贤良的人能瞪出来的,比后宫里那些妃子看她的眼神恶毒多了! 王桃丫想了想,问道:“御医,御医可是给皇上看病的?” 欧阳玉儿点点头,“算是,也不全是,是给宫里个个主子瞧病的。” 王桃丫这一次想也没想就摇头了,“不去。” 她自己开个医馆好端端的,没来由要去宫里,还认那么多主子,她脑子又没毛病。? 第211章 习以为常 王桃丫以前也看过不少宫斗剧,什么x嬛传,后宫勾心斗角,这种御医都是欲望的垫脚石,死的最早最快的。但凡有个什么毛病没治好,皇帝就直接下令要杀头。 这不是拿自己的命运开玩笑么? 不去不去,说什么都不去。 欧阳玉儿这才着急了,“这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机会,若是有我推荐,你每月的俸禄,可以和太医院首齐平。” 怕张大夫对太医院首的俸禄不清楚,欧阳玉儿又解释道:“太医院首一月可有100两银子,并十担粮食。” 她身边的一等丫鬟,一月也才二十两银子,这都在宫中不算少的了。 这下张大夫总该好好衡量衡量了? 可是没有,王桃丫拒绝的太果断了。 “不去。” 陆子湛给所有人都夹了一筷子面条,鲜香浓郁,唯独错过了欧阳玉儿的碗。 欧阳玉儿立刻注意到了,也不是锅里没有了,还有挺多的。 可她堂堂一个公主,什么时候自己开口要添食过?她给自己两个丫鬟使眼色,没人看见,两个丫鬟正在埋头干饭。 欧阳玉儿面有菜色。 只能把话题放在最后说,先把面吃了要紧。 一碗面吸溜完,她也饱了。 没在要求添食。 只是木锦和木琴两个又添了半份,吃的唏哩呼噜的,很开心。 欧阳玉儿瞧着,也没有那么饱了,但是让她开口要添食,她说不出来。 欧阳玉儿放下碗。 “张大夫,我方才说的,你可想好了?” 王桃丫白了她一眼,“我都说了,不去。就为那点银子,每日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可不值当。你吃了这碗面,就早些回去。” 小宝也白了她一眼,这个姐姐跟个大聪明似的,每日都管他娘亲叫张大夫,他娘亲不姓张啊! 欧阳玉儿本来还觉得张大夫傻,可听了她这话,顿时醍醐灌顶,哪里是张大夫傻,分明是她傻,她还要张大夫跳坑。 欧阳玉儿汗颜,又说了一下话本子的事儿,没再提进宫的事儿了。 “等等,大聪明……哦不,大姐姐,你帮我证明一下,昨日我是不是给你吃饼干了,还有你还有你。” 小宝指了一下大聪明二号和大聪明三号。 欧阳玉儿看着王桃丫,王桃丫正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是自己偷了小孩零嘴吃,这种眼神她怎么能忍?她可是一国公主,又看了看小宝,摇头。 “你说的是昨日的奶茶和辣条么?味道挺不错的。” 木锦和木琴有些诧异的看着公主,公主怎么能说谎?她们昨日确实是吃了这个小家伙的零嘴,还可香了。 小宝着急道:“不是不是,是我后面给你们吃的饼干,本来我只拿出来一块,结果你们都流口水了,我才把剩下几块都给你们吃了。” 木琴和木锦面红耳赤。公主说得对,没有,她们肯定没吃,是小豆丁记错了。 欧阳玉儿面不改色,装的跟真的似的,“饼干,那是什么东西?” 片刻,欧阳玉儿和木锦木琴走了,院子里,响起了小宝石破惊天的惨叫声。 “娘,娘!真的不是我,是那几个大聪明!呜呜呜呜,真的不是我……” 欧阳玉儿心肝颤了颤,走得更快了。 …… 安安也收拾着准备出门了。 桃丫见她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担心什么,不由问道:“怎么了这是?” 安安欲言又止,最后又摇摇头。 桃丫最见不得吞吞吐吐,索性拉了个板凳坐着,“有啥事儿你直接说,跟你姐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这丫头她前几天就瞧着有些郁郁,不过一般桃丫都不出手,小问题一般安安自己都能解决。这也是她想要锻炼她,要么这几年来安安也不会成长的这么快。 可这两日还是不见好转,怕是遇到什么大难题了。 桃丫虽说有时候心大,但该心细的时候,还是照样心细。 安安这才开口道:“二姐,我们的火锅可能要被替代了。” “啥意思,有人模仿我们?”以前在青山镇做火锅生意的时候,不也有酒楼模仿么?那时候还不是稳稳当当的解决了。 安安点头又摇头,眉头紧紧皱着,“是做的比我们更好。” “怎么叫更好?” “我一开始只觉得是模仿我们,也没当回事儿,毕竟这几年来模仿咱们的店不在少数,可最后都是自己消亡了,毕竟没有咱们做出来的这味道。可是最近新冒出来的德隆斋不仅做出来咱们的味儿,还比咱们的好。京城人口味不喜辣,所以咱们的火锅就辣度没有那么高了,但是就缺少了一点鲜味儿,不过这些年都是京城独一份儿的,倒也没有显现出来,现在就有了对比了。” 桃丫点点头,古人也不是傻子,这么多年下来,能琢磨出她家的配方,倒也不稀奇。 桃丫没有怀疑是人泄露配方,是因为若是有人泄露了,安安肯定早就查出来了。 “既然有人做得更好,那就是咱们在这一道上懈怠了,咱们还是按兵不动,继续按照以往的来。” 安安点头,“那往后……” “我先去那德隆斋探探虚实。”实在不济,她再掏点家底出来,给火锅铺子增添一点新润色,也不是不行。 安安这才算是放心了,转身踏踏实实做事去了。 桃丫也去了医馆。 刚到医馆门口,外头就有两个人候着了。都是以往在她这儿瞧病吃药的,今儿是又来抓药的。 桃丫给他们又复诊了一下情况,都好的大差不差了,药量适当减少了些,两人都是千恩万谢的。 “王大夫,要不是遇到你,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那人说起来就抹泪。 当初他身上长褥疮,说是会传人,都没有大夫给他治,若不是王大夫出手,只怕他都活不到现在。 另外一个也是哭天抹泪的,桃丫安慰了两句,两人又探讨到了一起,说的是天花乱坠,讲的都十分来劲。一边说一边哭,说了两句又对桃丫感谢。 桃丫习以为常。? 第212章 异军突起 晌午抽空,桃丫带着小宝去德隆斋吃饭。 还没进德隆斋,桃丫就感觉到差距在哪儿了。这德隆斋的装修还真是下了狠劲儿的,这雕梁画栋的,档次一下就提升上去了。 她们的火锅铺子虽说装修也有,但到底没这么豪横。 桃丫还没进德隆斋,刚到门口,跑堂的就迎上来。 “二位客官里面请!是用点什么?” 那小二笑的满脸是牙,好不喜庆。 桃丫面上也带了几分笑,到窗边的位置坐下,点了个简配版的火锅。这家价格是意料之中的贵,只怕是她们江湖食肆的三倍。 那小二又是送水净手,又是嘘寒问暖的,这不就是古代版的x某捞么?也不知老板是何人,竟然能有如此想法。 那铜锅倒还是他们一样的做法,都是在桌子上嵌入进去的,不过这桌子瞧着是红楠木的,这样糟践,怕是也下了不少成本。 不多时,锅底上来。 桃丫闻着味儿,倒确实是香,又下锅涮菜,美美的吃完一顿。 小宝也吃的舔嘴,美得很。 桃丫笑着付了钱,又去了江湖食肆的总店。 门口树了个牌子,写着暂不营业,里头安安正在给人做培训。 桃丫推门而入,里头的人都回过头。 这里的人大多都认识她,以往见了面,都是热情招呼,这一次虽然也招呼,但没那么热情了。 看来最近士气也很低迷啊。 桃丫笑着回应,等着安安培训结束。 培训的内容大概是服务要亲切热情一类,都是照比着德隆斋似的。 安安培训完,走到桃丫面前,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来,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仰头喝了下去。 桃丫看的好笑,这小家伙如今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看着跟个历尽沧桑的中年人似的? 以前桃丫是看她性子太软了,想多锻炼锻炼她,现在看来,似乎有点过了? “二姐,我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咱们店里的服务也要提升起来,菜品质量口感也要做起来,店里再找几个跑堂的,不然也忙不过来,现在装修怕是来不及,还得等过年前后,到时候大家都休沐了,在家用餐,也没几个出来用餐的……” 她一条一条的数落。 桃丫握住她的手。 安安愣了一下,“二姐,是不是我说漏了什么,你只管补充就是。” “不是,我觉得这一次,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德隆斋做得好,自然有他的路子,咱们做了这么多年了,也有自己的品牌了,难不成还要跟着德隆斋的路子走吗?” 安安面上有几分羞愧,“我也不想这样,只是目前咱们和德隆斋的差距太大了,不少客官都抱怨说没有德隆斋的好……” 这个做法,她也是思虑了很久。毕竟他们才是第一家火锅铺子,反倒是跟着德隆斋的屁股后头学,未免有些丢份儿。 桃丫道:“我问你,那些抱怨的人,是不是还在咱们铺子里吃火锅?” 安安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不在咱们店里吃火锅,怎么能抱怨呢? 桃丫道:“他虽然觉得德隆斋更好,但还是选择咱们店,说明咱们店还是有可取之处。咱们以往的服务难道不好吗?咱们的铺子里多干净敞亮,菜品也都是质量上等的,咱们不差什么,做自己就好了。” 是安安被逼急了,心急了。这才乱了分寸,要么这点她自己也能想明白。 安安恍惚间明白了一点什么。 桃丫道:“还有一点,咱们以后也别减辣度了,这些人都能吃辣。” 没有不能吃辣,只有你想不想吃。吃过了,就戒不掉了。 安安点头,自己在心里琢磨起来。 小宝也上前拉着安安的手,安慰道:“小姨母,你很厉害的,别灰心,我今天去德隆斋吃了他们的火锅,虽然也好吃,但是不如你的好吃。” 安安被他一本正经安慰人的模样给逗笑了,揉了揉他的小脸蛋。 “我最近还做了几样新菜,二姐你要不要尝尝?” 桃丫点头,对着安安点了个赞。 能自主研发新菜,没谁了。她忍不住又想起当初在青山镇的日子,那段时间陆盈儿就是他们的后厨,每日做出来的菜品,味道都是一等一的鲜美。 安安回头吩咐下来,后厨的大厨大火烹饪,不多时便出来了两道菜,一道菜,里面堆满了辣椒,红油油的,闻着就十分呛人,但麻辣鲜香,确实是味儿足的。还有一道,就是碧油油的青菜。 桃丫先吃了一块子红彤彤的那道菜,辣椒里面不就是鸡肉么?这是辣子鸡?她可没做过这道菜,安安居然自己琢磨出来了? 辣子鸡的辣味,刺激味蕾,再来一筷子青菜,爽滑可口。 搭配的倒是十分恰当。 桃丫点头,“这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嗯,只是我觉得味道有些过于麻辣,还在想合不合适。” “我觉得挺合适的,就这两道菜搭配,一定很受欢迎。” 说完,桃丫又道:“安安,关于德隆斋,你完全不用担心,就你这手艺,咱们不可能被代替。” 安安面上一红。 小宝也跟个大人似的拍了拍安安的手,“小姨母,小宝相信你,你要是银子不够用了,我把私房钱借给你。” 安安几日的阴霾,瞬间扫走了,脸上笑的开怀。 等小宝和桃丫走后,店里开始营业。 一开始还没什么客户,店里的跑堂都有些毛焦火燥的,倒是安安,心平气和的喝茶。 等到晚间,生意又如同以往一般红火起来。 厨子给熬火锅底料,撒辣椒手都有些抖。 安安:“加加加,再加!” 这一晚,在江湖食肆吃过火锅的人都大呼过瘾,晚上便便都觉得菊花火辣辣的。 跑堂小心翼翼,“客官,要是太辣了,咱们可以减轻一点辣度。” 客官:“这才够味儿!给我来一桶水!” 安安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生意,一旁德隆斋的也在关注江湖食肆,见他们居然没有丝毫动静,不由得有些纳闷。 小楼阁上,一扇窗户后,站着一名白衣飘飘的男子,容貌美艳,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 “有意思。”? 第215章 蹭饭公主 过了没两日,京中的传言更甚,那猛虎已咬伤十余人,还有十余人尸骨无存,怕是葬身虎口了,人人自危,夜间都不敢出门。 桃丫还收到过一次被那猛虎咬伤的猎户。 浑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胸前还被利爪抓出来一个血窟窿,这猎户面无人色,早已晕过去,看着好不残忍。 送来的人都开始号丧了,那猎户也是有进气没出气,然而硬是让桃丫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这些伤也都是些皮外伤,就看着血糊糊的吓人,其实最严重的就是胸口这一处抓伤,流血不止,只要止血做好,再消炎镇痛,就没啥大问题。 可这些问题,往往是这个时代的大问题,医疗条件落后,消毒止血不到位,据说被猛虎咬伤的十余人,活下来的只有她救治的这一个。 至此,她云深医馆的名声在京中大燥,以前每日她来开门时,来瞧病的顶多两三个人,稀稀拉拉的站在门口。而现在,她每日来开门,门口来瞧病的人,都快要排到巷尾去了。 桃丫苦不堪言,她开这个医馆是打算养老了,每日好吃好喝,再混点事情做,怎么现在还要加班加点的治病了? 第一天她坐诊,坐在位置上就没起来了,就连如厕也只是忙里偷闲去了两次。可即便是这般,她瞧到往日下班时候,这病人在外头也排到了巷口,就跟没动过似的。 实际上桃丫已经瞧过不少人了,只是来的人越来越多,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反倒像是这条长队没瞧过似的。 桃丫看诊完一个,揉了揉酸疼的腰,她今天一天没拉屎了,再这样下去,得憋成痔疮了。 这咋和她穿越之前一模一样了?她穿越前每日加班加点给人瞧病,穿越后也得加班加点给人瞧病,穿越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王桃丫想哭,眼睛太干了,哭不出来。今日为了避免如厕,她可是只喝了一小口水。 不行不行,太苦了,她下班了下班了,该回家了,今天的屎粑粑还没拉! 她站起来,想宣布今日看诊结束了,可下一个病人正眼神诚挚的看着她,明明是个中年男人,硬是叫她看出来几分可怜,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坐着继续看诊。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外头的队伍总算是短了半截。 桃丫揉了揉自己已经酸的不行的腰。 “大家明日再来,今日时辰晚了,医馆要打烊了。” 外头的病人本来就等的心急,听见这话,更是火急火燎的,“大夫,我们都排了大半天了,也就咱们这几个人了……” 下一个瞧病的更是一脸菜色,“大夫,马上就到我了,要么把我瞧了?” 桃丫苦不堪言,你们是只有几个人吗?就她粗略一数下来,至少都有二三十个,瞧病又不是只拿药,还得望闻问切,病情简单点的也就十来分钟,病情复杂的都得半个小时起步。 万一这途中以为她太累了,老眼昏花开错了什么药,那医患矛盾不就出来了吗? 你们是只有二十几个人了,可我只有一个人,我在这儿做了整整一天了,屎粑粑都还没拉。 王桃丫一挥手,“你们几个,写30个号出来。” 几个药童不明所以,但还是拿出来纸张写出了三十个数字。桃丫让他们给盖上医馆的章,挨个撕开,然后发给众人。 “明日你们就带着这个号来,我按照你们的号来瞧病,不用排队。” 众人脸上这才有了笑容,没再借着闹,都散去了。 桃丫则立马奔去了茅房,拉屎去了。 憋得太久,她拉了半天都没拉出来,这一下眼泪是真出来了,疼的。 他喵的,穿越给她带来了什么?痔疮么? 翌日。 桃丫休息了一晚,精神多少恢复了些。 可到了医馆门口,还是惊呆了。昨日只排到巷尾,今日可是一条巷子都不够排,直接排到另外一条街去了,看不见尾巴。 我的天哪,这京城到底是有多少人生病?这是什么疑难杂症其他大夫治不了么? 出名到底带给了她什么? 桃丫后悔了,早知道就假装庸医,不把那人给治好了,这样她就能安享晚年了,嘤嘤嘤。 可她也知道,若是再来一次,她也依旧会把那人给治好。 桃丫想着,自己昨日瞧的那些人,也都算不上急症,都是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病症。倒是可以继续发号,这样大家到时间了就可以来她的医馆瞧病,不用在后面一直等着。 她也能抽出来时间喝水拉屎粑粑。 她不想痔疮,真的。 别问,问就是上辈子的苦不想再承受一遍。 王桃丫嘱咐几个药童写上一百个号出来,给盖上他们医馆的章,写上日期,一个个吩咐发下去,加上解释清楚这看病的流程,倒也不算是很难。 特例,只有那种瞧着病症十分严重的,晕倒的,可以直接抬进来,其他的都是一视同仁,排号。 一百个号发下去,今早排队的人竟然都没发完。 病人很坦然的接受了号,能排着队,还能做自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而那些一百以后,没排上号的,桃丫都让给劝退了。 桃丫喝了一口水,打算开始今日看病了。 结果还没开始,一个女子便走了进去,脚步轻盈,腰身纤细,不是欧阳玉儿是谁。 她一进来,就忍不住说:“你才发一百个号,每天只看100个人,那后面的人怎么办?” 桃丫:“???”他们的命是命,俺的命就不是命么? 想想上辈子,她一天最多也才接30个号,这可是整整一百个号,比上她上辈子,多了三倍多的量!她已经很敬业了好吗? 桃丫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欧阳玉儿对药童道:“把她给我赶出去。” 木锦木琴:“?”张大夫好暴躁。 欧阳玉儿倒是笑嘻嘻的不当一回事儿,在桃丫身旁坐下,舒润的从她放零嘴的柜子里拿出来几块肉干就朝嘴里塞。 桃丫:“……”后悔了,现在就是相当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让这个魔女知道她的医馆在这儿?方便她日日来折磨自己么?? 第219章 进山 两个官差跟门神似的站着,手里的长枪架在门口,两张都是黑脸,“退后退后,不许过来!” 桃丫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才能说出话来。 “几位大哥,我儿子方才出去了,我要把他给寻回来。” “你儿子?你哪个儿子?早干嘛去了?滚滚滚,别耽误官爷我上工!” 桃丫还想塞钱,那两个官爷的长枪直接朝桃丫的脖子上架,要不是陆子湛手疾眼快,把人给带走了,怕是还有一顿官司要打。 两人并排坐在壮士台前,看着城外不远处的香山,眼泪早已模糊了双眼。 陆子湛心中有些气馁。 若是他没有一开始辞官,或许现在还能让人把小宝给找回来,若是他没有一心想着重新参加科举考试,在朝堂之上一展抱负,或许现在小宝还能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 他虽然心中也在埋怨自己,但他眼神十分清明,一直在观察周边环境,也在听着几个官差说话。 桃丫肩膀抖动,整个人哭的不能自已。她也想劝自己,小宝没事,小宝说不定能跟他自己说的那般好好回来,可她自己都不信。 那是猛虎,不是一只小麻雀,也不是地上爬的虫子,它一只爪子,就能让小宝命丧黄泉。 若是她今早没有咪那么一时半会儿,小宝就不会偷偷跑出来,也不会进山,都怪她…… 陆子湛眼神骤然一亮,将桃丫给拉了起来,往城里走。 起先桃丫还不肯走,但陆子湛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她也起身了。 现在在这儿自怨自艾没有用,还得进山去把人给寻出来。 两人雇了一匹马,骑马从另外一侧城门出了城,又绕了大半个京城,从看守薄弱的地方进了山。 …… 山中密林。 树冠高大茂盛,早晨光线本就不强,山里光线就十分暗淡,只能勉强照清楚前路。 杂草上都是露珠,把身上的衣服都打的濡湿。 三个壮汉因着喝了一碗烈酒,原本还浑身发热,可进来这密林没一会儿,身上就发凉了,后背出了汗,此刻更是冷得不行。三人还露了半个膀子,这会儿全是靠着走动才能冷的发抖。 反观小宝,就要自在多了。 他穿的暖暖的,外头还有一件小披风,这披风是他爹给他做的,保暖还能防雨,后头帽子戴上来,就是一件雨披。 小宝怡然自得的跟在几个壮汉后头,时不时摘个野果子,抓个蝴蝶。 三个壮汉心中郁闷极了。 “这都是什么操蛋的事儿啊,这小破孩不是说不来了么,怎么又跟上来了?” “对啊,到时候咱们哥儿几个,可没空照顾这小屁孩。” 几人过了一开始想把人留在外头的想法,毕竟这小屁孩根本甩不掉,他要是想送命,他爹娘都不管,更赖不上他们几个了。 想把人给甩开,可这小屁孩瞧着手短腿短的,倒是走得快,不管他们走的多么快,一回头他还在后头抓蝴蝶呢! 真真是把人都要气吐血! 索性摔也摔不开,也跟着进来了,众人便没再管它。 朝着密林中继续进发。 三人都不是京中人士,平日便是提着一把刀在江湖上漂的那种,也打过虎打过狼,心中自然都不在怕的,这一次是奔着这超高的佣金。 要知道半个月前悬赏还只有五百两纹银,可因为没有人能弄死这大虎,又送了不少人命去,前去大虎的人越来越少了,官府的赏金已经提到了一千两银子。 他们兄弟三人便是冲着这佣金来的,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事成之后,三人平分。 至于这猛虎,三人打过虎,根本没看在眼里,觉得肯定是京中的人都是些懦夫,平日里生活太过安逸,才连一头虎都解决不了。 至于这小破孩儿,半路解决了就是。 然而三人在密林中走了两个时辰,也没遇到那大虎,明明一路上都是照着猛兽的行径去寻的,却连一根虎毛都没看见。 眼见外头日头高了,山里的露水也快干了,众人还是没有一点起色,倒是肚子饿了。 到时候后头那小屁孩儿,一路不知吃了多少野果子,也没把他给毒死,嘴上染的乌七八糟的颜色,瞧着模样倒是十分软糯可爱。 三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找个地方坐下,吃点午饭。 几人席地而坐,从怀里掏出来三个硬邦邦的馒头,干啃,被噎住了,就喝一口水,顺一顺。 见小宝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众人都是无动于衷,他们身上还有多的粮食,但是他们是不会拿出来的,万一到天黑还没找到猛虎,他们也是要垫肚子的。这孩子就是自作自受,生死看天。 小宝舔了舔嘴,在他们旁边坐下。 离他最近的猛汉眉头一皱,一张脸顿时狰狞可怕起来,看着小宝,沉声道:“坐一边儿去!” 小宝心里有点委屈,这大叔好凶啊。看着丑丑的,没想到还这么凶,他娘说了男孩子要温柔才能找到媳妇儿,所以这三个大叔肯定都没媳妇儿。 为了验证,他坐远了一点,然后开口道:“大叔,你成亲了吗?” 刚才吼了小宝的那个大叔,猛汉回头,一脸凶煞,“关你屁事,闭嘴!” 小宝默默道:“肯定没媳妇儿,才这么凶。” 猛汉黑脸,“你是觉得你声音很小,我听不见吗?” 小宝乖巧摇头,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眸,“不是,我专门说给你听的。” 猛汉:“……”在这深山里杀个孩子不犯事儿? 其余两个猛汉也都是黑着脸,啃着硬邦邦的馒头,“行了,就是一个小屁孩儿,别理他。” 小宝还在叨叨,“大叔,你为啥不娶媳妇儿?” 还为啥不娶媳妇儿,难道是他不想吗?那不是因为没人肯吗? 猛汉提到伤心事,一张脸更加狰狞了。 小宝跟察觉不到似的,笑嘻嘻的。 “大叔,你知道你为啥娶不到媳妇儿吗,因为你太凶了,你要是温柔一点,才会有媳妇儿。” 猛汉心想,这话倒是说的在理,那些媒婆都说他面相太凶了,把小媳妇儿都吓跑了。 这个想法冒出头,他脸登时又绿了,原来这小屁孩儿知道他不娶媳妇儿,是娶不到!? 第221章 真老虎 这福娃进来,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怎么也甩不掉,后头还给他们吃烧鹅了,这该不会是祖坟上冒青烟,有个神仙娃娃来帮他们了? 两人犹豫了。 老周子又道:“再说,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这条道上有长虫滚过,可那长虫多精灵的东西,能让咱们这么轻易找着了?指不定是给咱们设的障眼法!” 老大和老二,顿时都信了八九分。 三人决定再三,最后走了左边这条路。 说是路,其实就是被密林分开,勉强能过的道路。 几人往里走,出发前,老周子不放心,又回过身将身上的包裹给了小宝。 “这里头还有干粮,你若是饿了,便自己吃,天黑之前,我们三兄弟还没出现,你就自己下山,能不能出去,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小宝接过那包袱,老老实实点头。 “我会在这儿等你们的。” 老周子露出一个笑容来,黝黑的脸上拉出一条褶皱,最后转身走了。 老大看着小宝,此刻也不再调笑,脸上甚至多了几分深意。 老二回头,居然见到一条蛇就躲在小破孩身后,吐着蛇信子。颜色很深,头很尖,一看就是毒蛇。 他吓得心都紧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提醒,就见小屁孩伸手一抓,直接抓住了那条蛇,然后摸了摸头。 那条蛇居然摇起了尾巴? 福娃,这绝对是福娃! 三人看着小宝,眸光是深深的敬意与感激,声音渐远,逐渐进了深处。 小宝搂着一个包袱,坐在草地上,看着三人的背影。 他没有跟上去,他要在这儿等着。 因为老虎根本不在左边,在右边,方才那树上的青鸟都跟他说了,再过上半晌,那只大虎就该出来了。 小宝抱着包袱,都快睡着了。昨天夜里被爹娘给盯着,他没睡好,现在坐着,靠着树干,可不得睡着么。 正打盹儿,突然听见踩草的声响。 他用柔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 面前,是一只黄黑白三中纹路相间的大虎,浑身肌肉紧致,正不动声色的瞧着他,那双眸子,仿佛间露出王者一般的从容与蔑视。 小宝没忍住,提了一口气。 这就是大虎?长得也太可爱了。 他小短腿站起来,搂着大虎的脖子就是一个贴贴蹭蹭。大虎的胡子扎人,他又用自己的小短手给捋了捋。 老虎:???你拿老子当病猫? 不过小宝很快克制住了内心的喜欢,松开了大虎,板着脸道:“你就是那只虎?吃了十几个人的大虎?” 老虎压根没拿正眼看他,别看了目光,又继续朝前走去。它饿了,它要去觅食。 小宝生气的跺脚脚,“你给我站住了。” 然后伸手拽住了大虎的尾巴。 老虎这辈子没受过这种侮辱,方才的好心情,顿时化为乌有,回头就是一声虎啸。 “嗷呜——” 小宝忍不住屏息,道:“你怎么口臭。” 这声响,那兄弟三人也听见了。脚步都是一顿,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吓得。 老大停下脚步,看向身后,“这声音,好像是从后面传来的。” 老二也看着来路,“对,肯定是后面传来了,会不会是咱们已经走过了?老虎现在来包抄咱们了?” 此话一出,三人又是集体一个寒颤。 老大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老二后脑勺上,“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三人隐匿身形,开始往回走。 另外一边,王桃丫和陆子湛也听到了这声音。 两人都是一震,桃丫的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老虎出山了?不知道小宝现在可还安好,若是真遇上了老虎…… 陆子湛只是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两人骑着马继续朝虎啸的方向出发。 …… 小宝拽着虎尾巴,有些不好意思。 “我拽疼你了?我就是想叫你停下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老虎: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小宝:“你冷静冷静,我听说你最近咬死了很多人?咬人是不对的。” 小宝仿佛看见老虎翻了个白眼。 …… 三人一路回到了路口,都没见到老虎。 倒是在路口,发现了大型动物走过的痕迹,而原本福娃待的地方,现在已经空了,只剩下一个包袱! 三人都是一愣。 老周子把包袱给提起来,看了看那树,树上有一个爪印,是刚印上去的。 那大虎不会是把福娃给抓起来了!众人再看向另外一条道,老周子忍不住道:“福娃方才不让咱们走右边这一条道,该不是早就知道老虎在这边,要咱们避开?” “多少进山的猛士,最后连尸骨都无存,这娃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都是为了咱们……” “要不……还是下山去?”老二抱着两条手,“我怎么觉得阴森森的?” “滚犊子,老子辛辛苦苦进来,是为了下山的么?没那个胆量就赶紧给老子滚!” “福娃还在虎口呢!” “别讲屁话,要是那娃子真被老虎给叼走了,凶多吉少!你就是去了,又能咋地,我说还是先下去算了,等准备充分点再进来。” 老周子一双眼睛都急红了,一巴掌甩在老二脸上。 老二也红了脸,两人顿时要扭打起来。 老大皱着眉头,直接一人一拳,给人分开了。 “你们俩给我闭嘴!先把老虎找着再说!” 两人各自不服气,却也奈何不了大哥的话,这才跟着寻找去了。 从右边进,走了不远,果然见林深处一颗倒木下有一个深窝,周边草木苍翠,十分难以发现踪迹。 几人戒备十分,可走进了才发现,这里头根本是空的,啥也没有。 老大却是往前一步,从深窝里翻找出来一样东西。 居然是一只幼虎,身上还沾着枯树,被人抓起来,就开始疯狂扭叫起来。身上黄白黑的毛长的很长,看起来就跟一只花猫似的。 老大怕把大虎给招来,攻其不备,连忙将这幼虎给放下了。 “这里应该还有一只母老虎。” 一般来说,老虎是没有固定的窝的,只有生崽的时候才会搭个窝。 老二老三听见这话,连忙往后瞧了瞧,还好没什么异常出现。? 第222章 小宝被大虎吃了 福娃没了,猛虎也不在,现场的气氛十分低迷。 五月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落下点点光斑,落在了老周子紧握的拳头上。 他胳膊上的肉鼓了起来,一张脸都涨得红红的。 “这小老虎就在这儿,那大虎总会回来的,我就在这儿等着!若是……若是福娃出了什么事儿,我今天就算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给他报仇!” 老大有些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也没有立刻反驳,老周子就是重感情,现在那白胖胖的福娃没了,他能不伤心吗? 老二道:“只怕在这儿等着也无用,我们还是要找到把那大虎找到,说不定……福娃还活着。” 老周子急的眼睛都红了,拳头捏的硬邦邦的。 “咱们上哪儿去找,你说,这片林子这么大,咱们都是在里头绕了一天才找到地方!咱们三个就是去找,这一时半会儿能找到人么?要不是你们进去时候不带着娃子,会有这事儿吗?” 这就是无稽之谈了,进去时候不是那小破孩子自己不肯进去的吗?后面的事儿这谁又知道呢? “吼什么?那娃子不是自己非要进来的么,生死有命,赖不到你头上!” “你说什么屁话,你忘了吗,那可是福娃!要不是福娃,现在遇难的就是咱们兄弟三个了!” “放你娘的狗屁!咱们兄弟三个能揍不过一头虎?” 两人争的面红耳赤。 老大静悄悄的看着从林深处,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看老大那谨慎的表情,情绪顿时收了几分,跟着瞧过去。 老二还是没什么好脸色,老周子开口道:“大哥,咋的?” “你们听。” 两人顿时开始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一开始还心浮气躁的感觉什么都没听见,可慢慢的,就听到了风沙沙吹过树叶的声音,鸟雀的鸣叫声,还有……一点奇怪的声音,有些远,听不实在。 不过这虎穴旁边,平日里是不会有其他生物来往的,就连虫鸟一类都要比山里其他的地方少上很多。 能发出这声响的,指不定就是那头大虎。因着虎穴里还有一个小老虎崽,三人都准备好了遇到两头大虎。 “走,去看看。” 三人立刻行动,原本还面红耳赤的老二和老三现在也立刻抛开新仇旧恨重归于好,互相顾及左右行走。 几人走路,几乎都悄无声息,行走间,也尽量用东西盖住自己,十分隐蔽。 走得越近,声音越明显,是咀嚼的声音。 有什么在吃东西。 老周子的脚步忍不住快了两步,抬眼就看见了黄黑白的虎斑,在树林掩映处,正伏着身子撕咬什么。 他一双眼睛顿时涨的通红。 是那大虎在吃东西,吃的该不会是那福娃?他想象着福娃身首异处,血糊糊的模样,心里都跟着抽了一下。 他取下自己腰间的锤子,便要冲上前与那大虎拼命 老大一伸手将他给按住。 低声吼道:“别动,现在只瞧见一只大虎,指不定还有另外一只在暗中窥视,小心些。” 老周子不得不重新捏紧锤子,气恨的瞪着那大虎,同时又开始观察四周状况。 安静无声,不像是还有其他生物的模样。 老大道:“现在,我打前阵,老三紧随其后,老二就躲在这儿,隐匿身形,等着若是有异动再现身,这样也能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可听好了?” 两人顿时认认真真的点头。这三人在江湖小有名气,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能力强,关键也很能配合,三人各有各的特色,关键时候还能不使用蛮力,还能动脑子。 老大紧紧握住大刀,浑身的疙瘩肉都鼓了起来。 老三也捏着自己的大锤,跟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两人就快要走到大虎身后时,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那头虎身上了,一举一动,都不敢乱,十分的轻。 大虎浑身的肌肉,随着它撕扯食物而微微动作,看着凶猛有力。而它前后的食物,早已面目模糊,看不清本来样子,都是血糊糊一片。 两人肌肉鼓的紧紧的,正待要发力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震得林子上的鸟,都跟着飞走了。 老大和老三也是吓了一跳,心想莫是遇到那头母老虎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两人都没回头,心中甚至都不敢有片刻分神,举起武器在大虎回头的瞬间猛攻了上去。 老大跃起,一击即中,一刀砍在了那大虎的脖子上。 大虎也张开锋利的爪牙朝老大攻来,老三顿时乘势,一锤子朝大虎的头上敲去。 哪知这大虎竟然十分灵活,一心二用,居然一爪子拍了过来。 老三闪躲,老大再攻。 两人一虎缠斗,一时间竟然分不出个上下。 身后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住手!” 老周子愣了一下,这不是那福娃的声音吗?是他听错了,还是出现幻觉了?这深山密林中,莫非还有鬼魅? 他不敢不回头,就看着地上那一滩血糊糊。 老大也顿了一下,只是一秒,手上的刀没落下去。若是此时那大虎快上一秒,那一爪子都能把他的五脏六腑给抓出来。 老大一阵冷汗,继续往下挥刀。 只是这一次,那大虎居然收了回去,没有回击,只是闪避了一下,灵活的跳开了。 它跳远了,两人也没再继续攻击。老大盯着大虎,老三回头看了眼。 只见远处站着老二,身旁再无其他。 他心想,莫非真是有什么鬼魅? 盯着老二道:“你刚才鬼叫个啥?” 只见盖过老二腰的草丛里,冒出来一张白胖白胖的小脸蛋,脸上挂着笑。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老二正专心致志的盯着前方,同时余光观察着四周情形,正在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时候,脖子上突然有什么东西,挠了他一下。 他精神高度集中,一时间没控制住,可不就尖叫出声了吗? 结果后头冒出来的人是福娃!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福娃,反正和福娃长得一毛一样,脸又圆又白,披着个小斗篷,冰雪可爱的。 可老二却是浑身出了一阵冷汗,福娃不是在那老虎嘴下吗?这人又是谁?出现在他背后,居然悄无声息?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该不会是什么山精鬼魅?想勾他的魂儿? 可他一脸防备,那福娃却是笑嘻嘻的,还问他怎么在这儿,方才自己找人都没找到。 老二不敢说话,传说要是和山精鬼魅对上一句话,自己的魂儿便会跟着跑走了。? 第224章 回京领赏 “小宝——” “小宝——” 桃丫感觉自己嗓子都喊哑了,还没找到人。她心里酸胀胀的,眼眶更是通红,眼泪却流不出来。 陆子湛抿着唇,同样也是一脸悲痛。 他坐在马上,伸手握了握桃丫的手。 现在,他说不出你别急的话来了,他自己的心也快要乱了。 正走着,突然闻见一股子血腥味。 他面色一凝,走到那处密林,血腥味儿越发的重,走近一看,地上血糊糊的一片,还有没吃完的脑袋和骨头。 桃丫的呼吸都停止了。 这撕咬的痕迹,怕是猛虎,只不过地上这东西,不像是人。 桃丫又松了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再等上一个时辰便要天黑了,他们若是还没找到小宝……只怕是难了。 …… 山下,一只鸟飞到了小宝肩头,叽叽喳喳的叫唤了两声。 老周子皱眉就要去赶,“哪来的鸟?还站在人身上。” 赶走了,他才觉得怪异,这鸟最是怕人,怎么会落在小宝身上,福娃,果然是福娃。 而且下山之后光线亮了不少,这福娃也没消失,或者变成其他的东西,肯定是福娃,不会有错! 老周子看着福娃的眼神格外热切。 老大老二也想到了这一层,眼神也有些变化。 只说那鸟却是来报信的。告诉小宝,他爹娘还在山上找他。 小宝心中顿时紧了一下,只怕娘亲抓着他又是一顿暴揍,男女混双打了。不过若是让爹娘待在山上,怕是晚了天黑了,也很危险。 他想了个法子,“你们牵着这大虎走,去找官兵。” 老大老二老三心中顿时都对福娃心存敬意,果然是他们的福娃,居然还不争功,这会儿怕是要大隐隐于市了,人不大,道理却是如此的通透。 三人告别小宝,朝着城门口出发了。 这一路上,本来还想着把这大虎给绑上的,可一路上大虎却是十分听话,也不挣扎,十分坦然的走在他们身前,竟然叫他们赶回来了。 城门口早就堆满了人,望着这边动静,见三人一虎回来,先是骇然一跳,吓得连忙四蹿,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别跑了,别跑了,是英雄把老虎给抓回来了!” 众人这才仔细看,也不敢近看,只敢远远的瞧着躲着。 只见这三人竟然用一根绳子牵着老虎。那绳子不过一指粗细,怕是稍微动作都能挣断,这虎却不挣扎,稳稳走着。 这场面实在太过震撼,众人都愣住了。 这到底是把老虎给抓住了,还是老虎在遛人啊? 还是一众官差最先稳住,看见了老虎背后的一条长长的刀伤。 隔了两仗远,喊着问:“你们可是把老虎给抓回来了?且把它绑好,若是挣脱开进城伤人,可不是小事。” 老大老二老三也想到了这回事儿,可这大虎只听福娃的,他们上前,怕是要被咬。 老大思虑片刻,将绳子交由老三给牵着。 随后从身上拿出绳索,看了一眼那大虎。 大虎没搭理它,就地坐了下来。 老大壮着胆子上前,将绳子捆住老虎的前脚。 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老虎低头,炽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之间,下一秒那大虎便要露出锋利的牙齿咬住他的脖颈。 结果也就是那一瞬间,老虎又挪开了,仍有他捆绑。 老大感觉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将老虎给绑了起来。 “喔喔喔~~” 见老虎居然被三人轻松放倒在地上,城内顿时开始叫唤起来。 “这大虎居然在他面前就跟一只乖猫似的!” “我就知道这三个人不一般,今早出发的时候我就说了,他们铁定能把老虎给打回来。” “放你娘的臭屁,你早上还说这三人也就卖卖样子!” “不管如何,这大虎总算是被抓了,日后咱们京城才能得来安宁了。” “这就是咱们的英雄!” “对,英雄!英雄!打虎英雄!” “打虎英雄!!!” 众口合一,高声齐呼。 那声响竟然有震天地的效果,激动人心。 老大老二老三三人也是情绪高涨,觉得当了一回儿英雄,又觉得自己得的名声有愧,这不是他们打下来的大虎。 大虎被绑上,几个官差也试探着过去了。 将大虎给抬到了他们的看台之上。 在这过程中,接触过大虎的官差心中都有几分奇怪与诧异。这只老虎的眼神太温顺了,不,不能说是温顺,是太没有脾气了,全程压根儿没挣扎,仿佛早已放弃了这个方法,不像是被抓回来的,倒像是自投罗网回来的。 众人没想明白这回事儿,最后都归咎于这三名打虎英雄了。定然是打虎英雄太厉害,才把这虎给驯服了。 大虎被抓起来,直接关进了铁笼之中,运到了衙门,三个英雄也跟着去了衙门领赏, 后头一群人护送,大多是为了看那老虎了。 老虎蔫哒哒的坐在笼子里,和他们传言中的凶猛一点都不一样。 三兄弟到了衙门,得了一千两银票,又得了京兆尹的夸赞,这才要离去。 到门口时候,一个官差送他们出去,突然想起早上还有一个孩子也跟着进去山里了,他爹娘还在等着呢,不由得顺嘴问了一句,“进去的不是还有个孩子么,孩子咋样了?” 三人心中一紧,面面相觑。 老大道:“没见过。” 那官差也没再追问,不过是随便打听打听,听到这话有几分惋惜,叹了口气,便把人给送走了。 …… 天黑之前,陆子湛和王桃丫总算是从山林里出来了。 外头,天快黑了,山外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下,坐着一个小豆丁,两眼闭着,呼吸声很重,小声的打着鼾。 王桃丫顿时紧张下马,心里又是气又是担心,十分复杂,等好好看他确实是没受伤,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愤怒却又压了上来,抓着小宝就开始揍屁股。 不过下手到底没那么重。 到底是舍不得。 小宝适时睁开眼,搂住王桃丫的脖子,蹭了蹭,“娘亲,你终于来了。”? 第225章 三人组 然而不管小宝如何撒娇卖萌,还是挨了一顿狠揍。 桃丫把人提回家,直接关进了小黑屋里,啥时候知道错了,啥时候再出来。 等陆子湛把热饭热菜做好,王桃丫也洗漱好,这小子居然直接已经睡着了。所谓的小黑屋就是他自己的房间,睡着了也情有可原,再说昨天晚上也没怎么好好休息。 王桃丫那颗悬吊吊的心,也算是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桃丫没忍心喊醒小宝,让他睡饱再说。这一天,怕是也不好过,刚接到的时候,身上还有一股子血腥味。这山里密林,也不知道遇到了啥,他们两人进去,都是危险重重的,更别说一个孩子。 哪怕小宝和旁人不同,能和动物交流,可当爹妈的哪有不操心的? 王桃丫一边恰饭一边摇头,真是孩子大了不好管,管不住了。 在看陆子湛,往哪一坐,身形板正,长发飘飘,眉头也是皱的紧紧地,饭都没吃两口。估计也琢磨着小宝这事儿。她还带了小宝这些年了,多少了解了些,他带上小宝也就这半年时候,怕是心里都急疯了。 桃丫夹了个鸡腿放在陆子湛碗里,“别想了,吃了也早点休息,啥事儿都等明天再说。” 陆子湛说:“你也吃出来了?” “啥?” “今晚这菜没放盐,没味儿。” 王桃丫:“……”所以你一脸愁苦的坐在那儿,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回锅再搁一点盐巴么? 这饭还是别吃了。 就在王桃丫打算撂筷子的时候,大门被敲响了,极其富有节奏的三声。 桃丫听的脸都皱在一起了,“我听王婆说,最近咱们这一带有小偷出没,蹲点前就先敲敲门,看里头有没有人,别是被人给盯上咱们家里?” 她虽然有点钱,但从来不外露,平日里过得也都是踏踏实实的,这也有人盯上? 陆子湛直接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开门去了。 桃丫担心有个万一,也要跟上去,要拿个趁手的工具,一时间也没找着,随手便把刚才杀鸡的刀给拿上了,上头还沾着血。 陆子湛门一打开,外头站着三个彪形大汉。 陆子湛身形便算是高大的,可站在这三人面前,却都显得瘦削起来。 这三人一前两后,站在前头那个,眼神内敛,身上却透着一股子狠劲儿,而身后一人,脸上更是一道长疤,看着就不像是正经人,三个人身上都透着一阵子匪气。 陆子湛握住门阀的手暗暗使劲,没有将门大开,若到时候若真是发生什么,也能阻挡一二。 但桃丫还是从门缝中瞧见了这不同寻常的一面,捏着杀鸡刀的手也有几分紧张。 天色暗了,这时候她若是交换两声,怕是不会很快有人应声,巡逻的官兵这阵也刚刚换梢…… 就在两人严阵以待的时候,外头的人也在观察他们俩。 老大老二老三都是心头一紧,这是什么个情况?他们到底来对地方没有?不是说这是福娃的家么?怎么里面阴气森森的? 开门这个男人长得一脸柔弱书生相,斯文秀气,但他却知道,这男人绝对不是好惹的,那一双眸子骗不了人。 还有,身后那个女人居然拖着一把刀,刀上还滴着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老大强行绷住。老二不动神色的往后退了半步,老三直接愣住了,一时间动弹不了。 屋内屋外的人,就这样陷入了一股子奇怪的僵持之中,谁也没动弹,谁也没开腔。 王桃丫翻了个白眼,这到底是是什么来路,敲了门不说话?还在门口杵着?这到底是偷还是不偷了?好歹给个准话?别到时候揍起人来,给她拖上官司。 就在桃丫耐心耗尽之前,老大突然就笑了起来。 笑的有些僵硬,笑的有些牵强,“那个,打听一下,这里是……陆云深的家吗?” 这名字还有地址,是他从官府那边打听来的。毕竟小宝在京城也是有户口的,揭红榜那时候,还做过登记,他们又是打虎英雄,找起来并不难。 陆子湛眉头微皱,看着面前这恶人笑的“不怀好意”,询问道:“何事?” “我们找陆云深有点事。” 王桃丫听见这话,提着刀就冲了上来,“你找陆云深有什么事儿?” 我儿子才三四岁,就跟混混搭上关系了?这早熟叛逆的未免也太早了! 三人盯着那把滴血的刀,连忙后退三四步。 老大更甚,他感觉自己不给这女人一个满意的回答,下一秒那刀就该搁在自己脖子上来了。这女人长得挺漂亮的,可怎么这么凶啊? 他不敢再藏着掖着,在王桃丫大刀的怒视之下,连忙和盘托出。 “我们三兄弟,今日是专门登门来道谢的。” 老大将三人于小宝相识,又是如何结伴去山上,讲了出来。老二在后头补充,一两句点睛之笔,直接将自己三人,和小宝说成了难兄难弟,同仇敌忾。 老三负责点头鼓掌。 陆子湛:“……”一开始觉得这三人十分危险,现在觉得这三人不太聪明的样子。 解释清楚了,桃丫面上的怀疑也卸了下来,她放下刀,“来者皆是客,先坐下来吃顿饭。” 老大看着那把沾血的刀搁在了水槽上,这才松了口气。 五人坐在饭桌上,有些拥挤,氛围却好了不少。 “不知福娃……云深现在何处?” “睡觉呢。” 三人点点头,又搓了搓手,一副局促模样,和往日江湖飘了十来年的模样相去甚远。 陆子湛给三人添了饭,老大三个埋头干饭。 不过吃着吃着,就觉得不对劲,怎么没味儿啊?这桌上几盘菜瞧着都是色香味俱全,可吃在嘴里没味儿。 他们吃着吃着,动作慢了,可在王桃丫和陆子湛的注视下,吃饭的动作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口气干完了一碗饭。 老周子动作最快。 陆子湛又道:“这位壮士怕是还要再用一碗,我再给你盛一碗。” 老周子:“俺不……” 陆子湛回头。 老周子顿时感觉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顺着背脊爬了上来。 他点头,“麻……麻烦你了。”? 第229章 金豆子 欧阳峥嵘说走就走,连头也不回。 欧阳寻看了会,跟着进了榭玉宫。 有婢女通报,他一抬头,就看见母妃靠墙角坐着,脸上有几分阴郁,方才他和父皇说的话,母妃怕是都听见了。 云贵妃见欧阳寻看了过来,脸上挤出一丝笑。 “难得今日寻儿也过来了,便陪母妃说说话。” …… 宫外。 欧阳玉儿低价将她从她母妃宫里的东西都当成了真金白银,捧着这真金白银,就去小酒馆喝茶去了。 木琴和木锦都是一脸抗拒,奈何抗拒不了。 等欧阳玉儿听完了曲儿,又去城隍庙后头游湖烧香。 给香油钱的时候,听旁边的大婶子说这寺庙特别惊艳,于是无欲无求的欧阳玉儿求了个平安符,给她母妃求的,不求她大富大贵了,就平平安安活个一百岁。 等到了饭点,欧阳玉儿才登了王家的门。 木琴敲了两下,门就开了。 门后头露出来一张小脸蛋,鼻头红彤彤的,眼睛又黑又圆。 是小豆丁。这几日没见,又可爱了不少。 木琴笑着真要招呼,小宝唧一声把门给甩上了。 屋内王桃丫躺在摇椅上,脸上贴着黄瓜片,闭着眼睛,正舒缓身子,今日坐太久了,她拉屎有些不顺畅,居然便血了,她真是离痔疮不远了,大夫这个活儿,她要撂挑子了,谁爱干谁干。 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她问道:“谁啊?” 小宝:“没事,几个乞丐罢了。” 王桃丫应了声。继续晃着摇椅敷着自己的黄瓜。 这些事情小宝自己有分寸,她不操心。 门外。 乞丐一号欧阳玉儿一脸黑线,这个小豆丁是不是觉得,隔着一面墙,她听不见? 乞丐二号木琴黑了脸。这小屁孩还是一毛一样讨人厌。 乞丐三号木锦面无表情,她早就习惯了好吗?要不是公主经常来蹭饭,也不至于这样,要说就说公主太能挑时间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没饭吃,没吃过好的。 乞丐虽然难听了些,但名副其实啊! 木琴不打算敲门了。 欧阳玉儿给了个眼神,自己动手来了。 她又敲了两下门。 里头没动静。 小宝对着王桃丫解释,“怕又是刚才那乞丐。” 王桃丫:“家中还有饼子么,要么给他们拿两个?” 小宝摇头,“娘亲你忘了,你说过的,匹夫不食嗟来之食。你说她们有手有脚,为啥不自己靠自己的双手好好活着?再说了,咱家今日没做饭!” 最后半句,小宝音量不低。 小麻雀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叫唤,十分认同,毕竟它现在可是京城麻雀圈子里数一数二的红人了,它可不就是凭自己的本事长胖的?要么能成为现在众鸟羡慕的对象么? 吃白食是不可取的,也不是长久之计? 欧阳玉儿听的清清楚楚。还有一只麻雀飞到了墙头,看着她叽叽喳喳,虽然她听不懂,但总感觉被骂了。 还有,什么没做饭,这香味都飘出来了! 欧阳玉儿又开始敲门了。 不过这一次,敲了门她便停下,不再敲第二遍,从兜里摸了一颗金豆子,朝着门里扔了进去。 小宝真在说:“天上不可能掉馅饼的。” 然后他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滚在了地上。 他摸着脑门,疼的想骂人。蹭饭就算了,还打人! 没骂起来,他看见了地上那一颗金光闪闪的珠子。 他伸手捡了起来,又看向天上,果然又一颗金豆子落了下来。 捡了两颗,小宝打开了门。 “想吃啥,点菜。” 欧阳玉儿笑嘻嘻的伸手摸了摸小宝脑袋,在小宝发火之前朝他手里塞了两颗金豆子,随即坐在王桃丫身旁。 “这是啥,你把黄瓜放在脸上干啥?晒干么?” 她轻车熟路的,跟在自己家院子里似的。 王桃丫听见这声音,脸上的黄瓜差点都掉下来,她坐起身,黄瓜掉了片,他接住剩下的。 “你咋又来了?”小宝说的乞丐是这仨?还真没说错! 欧阳玉儿还是笑嘻嘻的,“我这不是想你了么?张大夫。” 王桃丫:“……” 小宝:“……” 木锦和木琴不是很理解小宝和张大夫为啥一脸无语的表情。 桃丫起身,将院子里晒的果干都收了起来。 上一次这仨来的时候,她收晚了,就只剩下晒盘了。 陆子湛看了眼动静,默默多煮了一锅米饭,三个菜。 “张大夫,你别这一脸菜色,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王桃丫:“你咋这么闲?” 欧阳玉儿梗了两秒,“也不是特别闲,我都四五日没来了,没尝到咱家的味儿了。” “打住,这是我家。” 欧阳玉儿笑嘻嘻:“张大夫,说话咋还跟我见外,我拿你当一家人。” 她用手拍了拍胸脯,“我说的是真的,咱们大周人不骗大周人。” 王桃丫:“……”我谢谢你。 一顿饭,欧阳玉儿吃了个肚圆,躺在王桃丫一开始得躺椅上,眯着眼睛摇椅子。 王桃丫看着她,气不打一出来。 这饭都吃了,还不走了?还把她的位置给占了。 王桃丫翻了个白眼。 “这天都黑了,你还不回,你是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千金跟她似的,走到这儿还躺上了。 欧阳玉儿挑眉,“当然是还有事儿没做,张大夫,我看你每日瞧病都挺辛苦的,要么以后你就跟着我干了。” 王桃丫:“……你能别叫我张大夫了吗?”听着膈应。 欧阳玉儿点头,十分真诚且认真的道:“张姐姐!我早就觉得张大夫太生分了,但又怕你觉得有些唐突,原来咱俩想的一样!” 王桃丫:“……你信不信我一脚把你给踹出去?” “张姐姐,咱们可不兴这样的哈。”欧阳玉儿也没废话,从兜里摸出来一把金豆子,“往后你便跟我干,早点把那本书后半部分写出来,成不?” 桃丫看着那金豆子,陷入了深思。 她每日努力上工究竟是为了啥?还有,这金豆子为何瞧着有些眼熟呢? 第230章 连载话本子 王桃丫想起来了,她家也有金豆子。 她拿了一颗欧阳玉儿的金豆子,仔细看了下。这金豆子并不浑圆,稍微有些扁,像是不经意被捏了一下,有些趣味在里头。 可看桌上的,却全都是一个模样,若说是不经意被捏出来了,这得不经意多少次?每次力度方向都拿捏的死死的? 在偏圆滑的那一侧,有一点点划手,桃丫仔细看了下,上面刻着一个周字。 周,是如今的国号。常人都要避讳,这金豆子却敢大张旗鼓的刻上去?除非,是皇室的人了。 桃丫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一兜子金豆子。 王桃丫捏着那金豆子,进屋里了。 从墙角抽出来一块土砖,又扒拉了下,拿出来一个脏兮兮灰扑扑的土布袋子。 袋子不大,却很有重量。 桃丫从里头摸出来一粒金豆子,看见那形状时,心里就沉了沉,等借着窗边的光瞧清楚那一个周字。 这金豆子,她记得陆子湛说过,是皇上赏赐的。 她心里咯噔了一声。 她以为欧阳玉儿顶多就某位大官不受宠的女儿了,毕竟她穿着不凡,谈吐不俗,但又能经常随意出入,多半是府里不受关注的千金。 现在看来,却是出身皇室,想必是某位公主。 如今大周皇室血脉并不多,皇上膝下也就两个皇子一位公主,早年还有两位公主一位皇子,早夭了。 这好吃鬼莫不是当今皇上最爱的幺女,六公主? 她嘴里常提的那个娘,莫不是当今最受宠的云贵妃? 桃丫脑子有点乱,理了半天,自动脑补出来一步宫斗剧。 传言云贵妃受宠,怕是假的,不过云贵妃她爹是朝中大臣,所以不得不散布谣言出来,稳定人心。 云贵妃都病了,能过得好么?照欧阳玉儿的说法,都病了些许时间了,难道宫里都不兴治?啧啧啧,富贵迷人眼,这进宫到底带给了云贵妃什么? 最后还要女儿出宫给她寻医问药。 至于皇帝疼爱六公主,这倒未必是假的。毕竟皇帝膝下就这几个娃,再不疼就没了。 桃丫再出门时,心境已经有些变化了。 以前觉得欧阳玉儿死皮赖脸,非要蹭吃蹭喝,现在再看,倒是多了几分同情。肯定是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才在她家蹭吃蹭喝啊。 冰冷的皇宫里哪来的亲情?那么多宫斗小说不都是说,最是薄情帝王家么? 这厢欧阳玉儿也十分开心。 这张大夫虽然贪财,但是从来不拿自己不该取的,方才她拿了自己的金豆子,这不是答应要给她下半册了吗? 可等王桃丫出来,却是两手空空。 欧阳玉儿忍不住道:“张姐姐,你的画本子呢?” 王桃丫:“?”这和催更有什么区别,没想到她随手写的一本书,竟然能被催更,还能被催成这样。 她想了想云贵妃独自一人坐在冷宫,瑟瑟发抖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行,你等我一下。” 王桃丫什么惋惜的看了欧阳玉儿一眼。 看的欧阳玉儿莫名其妙。 下一秒,王桃丫伸手将桌上的金豆子全都揽进了荷包里。 卧房有个木桌,是陆子湛自己做的。纸笔一应俱全,桃丫摸了两张纸出来,又把小宝叫进来研墨。 小宝苦着一张脸,满脸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屈服的表情。 “娘亲,你真要写啊?” 桃丫点头,“你先生没教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小宝翻了个白眼,“这不是佛经里的吗?我们先生教的是诗书,我又不是要去当和尚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你娘我白日里要给你瞧病,晚上还要给你写画本子,这京城要是没了我,可咋办?”王桃丫感怀的叹了口气。 小宝又翻了个白眼。 “娘亲,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 桃丫用笔杆在他头上敲了下,“少插嘴。” 小宝研墨,桃丫落笔,屋内很快就寂静下来。 桃丫写的专心致志,小宝看的白眼直翻。这种话本子,估计整个京城也就他娘亲能写出来了,简直没羞没臊。那王爷是有多闲,天天朝尼姑庵跑,那尼姑既然还有俗念,又做甚去做尼姑? 简直一整个大无语。 他对娘亲的话本子没兴趣,注意力很快就定在了这砚台上。 这磨起来太费劲了,每次磨出来的墨也不一定能使完,又浪费力气又浪费墨。若是能装起来,下次使用,倒也不错。 他看着王桃丫沾了下墨,写一会儿,等笔上墨干了,才又沾一次墨…… 这也颇麻烦了些。 若是能将墨全部墨成墨水,装起来,装在毛笔之上,岂不是一直源源不断? 王桃丫写了约莫半个时辰,写出来下面两话。 她将纸张上的墨吹干,又用镇纸压了压,也没有线装的条件,直接交给了欧阳玉儿。 就这点时间,欧阳玉儿又不知从哪儿拿了一只烧鸡在吃,那肚皮平平,也不知是如何装下来这么多东西的。 欧阳玉儿见到王桃丫,也连忙将鸡爪子给放下了,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张姐姐辛苦了。” 王桃丫:张姐姐就张姐姐,你爹是皇帝,你说了算。 “……这是下两话,你隔几日再来,我把剩下的写全给你,今日天色太晚了,你该回去了。” 欧阳玉儿郑重接过去,道:“也不必着急,你慢慢写,我每两日来拿一次便可。” 这样,她每两日便能出一次宫门了,还是光明正大! 这是她刚才一边吃鸡一边想出来的。 王桃丫只当她放了个屁,把人给送出去了。见欧阳玉儿临走时候还盯着桌上没吃完的鸡,她打包递过去,“早些回,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欧阳玉儿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了,“张姐姐今日真大方!” 木锦:那可不,您刚才送出去的可是一把金豆子,不知买多少烧鸡了。 王桃丫佯怒:“我往日难不成扣扣嗖嗖的?” 木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王桃丫总算是把三人给送走了。 而小宝则一直坐在小板凳上,不知鼓捣着什么。 第231章 黑脸大夫 王桃丫把人拎起来,他小巴掌上不知摸了什么东西,乌漆嘛黑的,还拿着一根竹筒管子,平日里她用来做奶茶吸管的那种。 她伸手要拿过来瞧瞧小宝究竟在搞什么名堂,结果没想到两人都使了劲,不过小宝自然没有她的手劲儿大,硬是叫她一拽,给将里面的东西给淌出来了。 王桃丫只来得及看见是黑漆漆的一团,然后就淌了她一脸。 额头上、睫毛上、脸颊上,她甚至感觉到液体已经流淌到了她的胸前。 小宝原本别扭的有些生气,此刻:“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桃丫:“……” 什么鬼? 陆子湛听见动静,连忙赶过来。 然后王桃丫就听见疙瘩疙瘩的声音。她就算没睁开眼,也知道这多半是陆子湛那个狗比在憋笑。 她都这么惨了,还笑得出来!还有,陆云深这狗崽子,弄得什么东西!都三岁大的娃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儿吗! 终于,陆子湛给王桃丫用毛巾擦了一把脸。 王桃丫总算能睁开眼了,只是眼前的一切都带着墨黑色,像是突然黑白画了。 她拎住陆云深的脖子,恶狠狠道:“是我有些日子没揍你了,你皮痒了是?” “不是,娘亲你前几日才动过手!”小宝说的有几分艰难,捂着嘴,眼睛弯弯,最终还是没忍住,“哈哈哈哈哈!” 陆子湛也忍不住牵了牵嘴角。 这一晚,王桃丫揍到小宝笑不出来才罢手。 这一晚,王桃丫洗了快半个时辰,才算是把脸上的东西给洗了个干净。 翌日。 小宝为了避免暴躁娘亲,一大早就去书院了。 王桃丫起的最晚,吃了早点,也去了医馆。 她去的点和往日差不离。 这几日前来医馆排队的人,要比前些日子多得多。前些日子都是慕名来的,众人都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只是没想到,这大夫真有点东西,痛了十几年的腰,还真有缓解了,无人能治的水泡,真的消了……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桃丫的口碑也十分好,一传十十传百,不仅是京城,近一点的府城也有桃丫的名声,那种疑难杂症,也有跋山涉水来求医的,知道桃丫每日只发一百个号,每日早上都有人来排队,排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来的也就越来越早。 导致桃丫到医馆门口时候,被这人海直接给吓住了,觉得倒是自己迟到了。 不过看诊时,这些病患倒是比往日来的更加客气,说话都不敢大声。 桃丫心想,说不定是自己的名声大,这些人怕得罪自己也未可知,心中有些沾沾自喜。 直到一位大婶前来复诊,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道:“王大夫,你这……脸怎么这么黑啊?” 王桃丫:“?!” 卧槽!居然没洗干净吗? 大婶见王大夫的脸更黑了,顿时有些后悔起来。她就不该说出来,看王大夫现在脸色都更难看了。于是拿了药,又是连连道谢又是送鸡蛋的,这才走了。 王桃丫:“……” 好不容易把今天的一百号人给瞧完了,桃丫才算是休息了下来。 她翻出来带的一个空册子,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写话本子的书册子。免得若是写宣纸,容易弄丢,这样也方便记录。 若是往日,她这时候铁定就该休息躺平了,可收了人家的银子,就该给人家干活。 王桃丫揉了揉自己酸涩的腰,埋头写了起来。 一顿这样那样之后,她揉了揉眼睛,又上下看了一遍,点了点头。 不愧是我,写的简直是出神入化让人身临其境,这情节要多起伏有多起伏,简直就是勾人心弦! 日后便是不干大夫这一行了,写话本子也能养活自己啊! 王桃丫笑眯了眼,不过写了两话出来,人就有些疲了,也提不动笔了,反正欧阳玉儿说的是两日出来取一次,就当是……连载!反正她不嫌麻烦。 写完了这两话,桃丫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每日瞧病的人这么多,她也不能日日都自己一个人看,这样看下去,什么时候到头?再说了,现在医疗条件不好,医术也并不发达,这个朝代,乃至这个时空,都有很多人因为一些不足为道的小病丢了性命,若是她能将医术传承出去,一方面能减轻自己的压力,另外一方面,也算是能造福一方了。 不过桃丫现在想的没那么多,她只想找几个人将自己的医术给传承下去。 思来想去,桃丫又拿了一张宣纸,写上收徒二字,又在下头写了收徒的标准。无外乎有文职基础、好学、无不良嗜好、无犯罪记录等等。 写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其他的,便让药童先给贴上,日后若再有其他的,再补充上去。 她店里招了两个药童,为了方便小宝上下学,还招了两个,平日里在医馆忙活,到了上下学时间便去接送小宝。 此刻接送小宝两个也回来了。四个药童看着这找徒弟的启示,都有些眼红,要知道王大夫的医术简直就是在世华佗,这每日来瞧病的都是排着队的,这么多人,每人几两银子,一整日下来便是几百两,几百两啊,他们就是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子。 他们若是能学个一二,日后做个赤脚大夫,也算是能有一点手艺活养活一家人了。 不过四人自知身份低微,不过是铺子里小跑堂的,能识别药剂,混口饭吃,就算不错的了,也不奢望其他的。再说王大夫医术这般好,若是要收学徒定然是要给银子的,他们哪来的银两,眼里的光亮暗了暗,便依照桃丫的吩咐,将告示给贴在门口了。 桃丫自然将这动静瞧在眼里,不过她也没开口。 这几人想学医,若是自己都开不了那个口,那日后若是遇到疑难杂症,该如何上手?遇到棘手的问题,也只能躲避吗? 等到快关门的时候,一直犹犹豫豫的小虎总算是开口了。 他一只手抓着衣角,低着头,脸有些红扑扑的,问道:“王大夫,你找学徒,一月要多少束修?”? 第236章 风流王爷俏尼姑 大家的进度赶到一起,识别了所有药材,又懂了药性和相克之物,桃丫又开始教授医书上的知识。 她用的还是许多年前顾大夫给她的医书,那本书被她翻看多次,补充了一些,又修正了一些相对于基础功来说,又更加全面。 医馆铺子很忙,桃丫每周给自己排了一天假期。医书她便是每日晚上讲解几页,加上她晚上还要给云贵妇赶稿子,忙得跟驴似的。 好不容易一本医书讲完,一个月已经过去了。风流王爷俏尼姑的话本子,也因为她无心继续写,潦草完结了。 再让她写她是真的写不出来了,感觉身体被掏空啊! 这一天天的,她早晚得过劳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培养出来一个独当一面的徒弟,到时候他们四个人,一人轮岗一天,她一周就能休息三四天了!这样想想,生活总算是有了盼头,桃丫那双没了光芒的眸子里,才又恢复了光彩。 与此同时,桃丫不知道的是她这本风流王爷俏尼姑的话本子,在皇宫以风靡席卷之势,横扫了整个皇宫,但凡是个女的,但凡在宫里,就没有没看过这话本子的! 这事的起因,是这样的。 云贵妇每日等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给自己带回来话本子,天天的生活也十分有盼头,而她没想到有一日,居然等来了大结局。 看的时候她一直在想结局会是什么,可看完了大结局,她心中却是一股浓浓不舍的情绪,就好像有个陪伴了她许久的朋友,可能是那个风流王爷,可能是那个俏尼姑,他们有各自的缺点,却又十分让人着迷,让人忍不住置身其中。而现在,这话本子大结局了,她感觉生命中宛如缺少了什么,更加空虚起来。 云贵妃吃不下饭,偶尔和身边的贴身婢女提起这俏尼姑和风流王爷,婢女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为了能和别人聊上剧情,云贵妃将自己珍藏的话本子交给了婢女,婢女看完,和云贵妃聊起了话题,竟然一跃成为了云贵妃身边最受宠的侍女。 其他人也好奇这话本子,偷偷看了,也深深沉迷其中。 到最后,几乎是整个宫里的人都看过这话本子。 云贵妃当然知道这事儿,不过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了! 于是,往日里争来斗去的后宫,这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和谐起来,大家张嘴闭嘴都是风流王爷和俏尼姑的故事,姐妹长姐妹短,哪有平日里为了一个皇帝争的头破血流的场面。 欧阳寻一路走到御书房,一路上不知听到过几个宫女在墙角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王爷。 当今的周朝,只有一个王爷,是他的皇叔。 当年他父皇打天下,皇叔出了不少力,周朝稳定下来之后,皇叔便做了闲散王爷,放权出去,闲云野鹤,最近好像还在京城鼓捣了一个甚火锅铺子。 皇叔二十余六,年纪不算小了,却一直没娶妃,原来,是喜欢什么俏尼姑?想着光头的尼姑和风流倜傥的皇叔站在一起的模样,欧阳寻的脸色有片刻扭曲,觉得这画面有些难以想象。 欧阳寻原本是有些敬佩皇叔的,毕竟皇叔能做他不能做的事,事事随意,万事都遵循着自己的心,是他最最羡慕的人,现在突然就觉得,有些羡慕不起来了呢。原来恣意过了头,就是这个结局。 不过皇叔的家事,自然轮不到他来管。 欧阳寻让人通报一声进了御书房。 和皇帝谈完了正事之后,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父皇,皇叔至今还未娶亲,是否……”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眸子深若寒潭,仿佛通过他的眼睛,看出了他的每一个想法。 随后突然笑了起来。 “你怎么也操心上你皇叔了?” 欧阳寻摇摇头,自然不好将自己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放在父皇面前摆谈。 “是寻儿多言了。” 皇帝点点头,“不过你皇叔确实也老大不小,该有家室了,改日朕送几名美女到他府上。” “父皇明察。” 议完了要事,欧阳寻又离开了。 路上依旧听到几个宫女再摆谈。皇叔也真是,若真有这喜好,只管遮掩着来就是,还弄得人尽皆知,那名声何在? 欧阳寻板着脸呵斥了两声,教训了句,这才离开了。 留下两个小宫女瑟瑟发抖,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得罪了皇子。 …… 宫外。 桃丫照例每日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除了要骂几句公主,偶尔还要在她心里骂几句公主她爹,再骂几句自己儿子的爹,其他的到都是稀疏平常。 七月初,天气逐渐燥热起来。 时人的衣衫也越穿越薄,虽然不如现代这般短衣短袖,却也十分轻薄,并且十分飘逸,穿在身上,裙摆走路都在飘,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桃丫倒是挺喜欢这里的裙子的,就是有些热。 不过她知道这不是裙子的锅,这夏天,不管穿啥都热。 她以前总觉得古代夏日必定没有现代那般炎热,毕竟没有空气污染,臭氧也没被破坏,可还是热啊!三伏天更是要热死人! 铺子里三个徒弟加一个旁听生,都学的有模有样的,学的最好的居然是年纪最大的王婆,现在已经能自己独立瞧病了,一些小毛病,都能正确诊断。 其次就是小虎。 欧阳玉儿反而是掌握的最差的那一个。 这是一个测试中得到的结果,欧阳玉儿这几天都往宛如被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做啥都没兴致,每日只有在医馆里才有兴趣,盯着桃丫瞧病,盯着王婆瞧病,等着下一月的测试,能不再垫底。 而王婆也没松懈,每日都瞧病都是十分谨慎。那些来瞧病的不知道几人关系,见王婆一脸风霜,眉头紧皱,还以为是王桃丫的师父,个个都往前凑想要她来瞧病。 如此以来,王婆的压力就更大了,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儿,那不都得兜着么? 小虎也学的分外卖力,他一直都是卖力选手,因为记性不太好,但也能给人瞧点小毛病了。 医馆铺子里一派欣欣向荣,大家都是十分踊跃,唯一偷懒的,就要说王桃丫了。? 第237章 生辰 王桃丫得了空,就自己躲在屋子里休息,若是有人来找她,她就美其名曰休养生息,她现在是院子里最大的,也没有人能管得了她。 现在瞧病,小病有王婆坐镇,大病便来寻她,日子 到要比以前松快得多。 夏日炎炎,桃丫犯困打盹儿,每日都躲在后头偷懒,倒也快活。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日,到了,七月初八,是安安的生辰。 安安十六岁的生辰。 这个时代时兴及笄礼,不过安安已经过了年岁了,在正当年岁的时候,桃丫忘记给她办了。倒也不能说是忘记,而是在她的意识里头,压根儿就没有及笄礼这回事儿,再说原身也是个青山镇的,哪里有这么多讲究,也就是在这京城里,才知道这是时兴的。 不过过了就过了,过好当下的每一岁,也是重要的。 桃丫这一日早早就下铺子了。她今日看的疑难杂症号已经看完了,打着回家给安安准备生辰的名号,回家睡觉去了。 一觉睡醒,她才开始正式考虑起来这个问题。 生辰如何办?在哪里办?有哪些人?这都是问题。 桃丫撑着脑袋想了一下,又困了,于是倒下又睡了一觉。 到了晚上,她想起了最重要的问题,是安安要把时间空出来。 她没给安安直接说,而是亲自去了一趟京城的几个铺子,和主事人说了下情况,明日务必不麻烦安安任何事情,又跟三兄弟的老大,也就是现在的大堂经理说了一下,明日务必要让老二老三带着安安回家,又说好时候,这事儿才算是安排了下来。 安排了出场嘉宾,又给小宝和陆子湛提了这事儿,事情便安排上日程了,桃丫继续苟在人群中偷懒。 翌日,桃丫给医馆铺子的人都放了假,其实继续开着也不是不行,主要是她想给自己放个假。 菜席是从外面酒楼里订的,装扮则交给了小宝和欧阳玉儿。 两人在院子里忙的不亦乐乎,跑来跑去的,桃丫看着欧阳玉儿,再看看自己家儿子,觉得她儿子跟公主也差不远嘛! 这个朝代能装扮用的东西并不多,十分有限,就是一些彩色的布料,盆栽花朵什么的。 就在桃丫觉得自己家儿子和欧阳玉儿没什么差别的时候,欧阳玉儿从怀里掏出来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王桃丫看着那颗碧色的珠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但这色泽以及质地肯定不是一般的大石头。 她听见小宝问:“这是啥啊?” 欧阳玉儿满不在乎的口气,“夜明珠啊。” 然后就放在了她家门口的大柱子上,等于当个照明装饰用品了。 桃丫一颗心扑通扑通跳,把那夜明珠给拿了下来。她记得她在现代的时候,在博物馆里见过几次夜明珠,哪个不是价值不菲,这种皇宫里,某某皇上使用过的东西,那岂不是价值连城。 把一座城放在她家柱子上,她觉得她家柱子怕是要撑不住。 她一脸肉痛的把夜明珠还给欧阳玉儿,“别了,这东西还是别放在这儿太招眼了。” 主要是招贼眼。 欧阳玉儿不以为意,又往桌上一丢。 桃丫:行行,你爱咋滴咋滴。 为了不看见这些糟心的场面,桃丫钻进了灶房里,摸出来一锅鸡蛋,打算做个蛋糕出来。 条件有限,打蛋器没有,只能靠双手打发,桃丫手都快要打没了,才打起来一点泡沫。于是她仗着师父的身份,让欧阳玉儿来打。 公主怎么了,还不是叫她师父还不是要给她干活。 桃丫有些沾沾自喜。 欧阳玉儿一挥手,招来了木锦给她干活。 木锦就瞪着一双眼睛盯着王桃丫。公主啊公主,你到底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个女人没有,她就是想偷懒! 但没用,她只能在心里嘀咕,还得打蛋。 桃丫等蛋清打发了,又添加了白糖等物,以及蛋黄搅拌,最后装进了她家唯一的一个铜器里,开始上锅蒸。 这铜器是一个锅状物,也是欧阳玉儿从皇宫里给她顺出来的,听说是她爹用过的。 桃丫都想好了,日后若是她要嗝屁了,就先把这些东西给埋好,若是她能有本事再穿越回去,就来这里挖宝,就能暴富了。 不过对于现在而言,它就只是一个铜器。 这铜器在这个时代十分珍贵,只有贵族才能用的上。 桃丫做好了蛋糕,又做了几样简单的甜品,算不上精致,但也算是在这个时空没有的美味。 到了晌午,老周子就拽着安安敲了敲门。 安安一脸莫名其妙,走到这边的时候,老周子非要说要上她家用一下茅房。人有三急她理解,但是也没这么急。 安安忍不住开口道:“你先把我放开。” 老周子这才发现自己把安安给提起来了,一张黝黑的脸顿时通红起来。 安安:“……” 门一开,屋里居然很多人,熟悉的不太熟悉的都在。 桃丫从锅里端出来刚刚蒸好,新鲜出炉的蛋糕,笑道:“安安,生辰快乐。” 众人也齐声道:“安安,生辰快乐。” 安安直接愣在原地,眼眶有些红,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抓在一起。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其实也没有很久,也就六年前,她还是一个吸着鼻涕的小破孩子,被爹打的半死不活,就因为稻谷没有收完,那天雨很大,她娘也没问她疼不疼,对她不管不顾,她哥也冷眼以待。 后来……后来她就被她二姐捡了回去,一切都变了一个模样。她原本只是一个山村里的小丫头,可能十四五岁就要嫁人,就要生孩子,可现在,她十六岁了,她是十家铺子的老板。她有家人有朋友,他们在乎自己的一言一行,在乎自己的每一个生辰。 安安感觉眼眶里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控制不住流下来了。 随后回头看向老周子,问道:“你不是要去茅房吗,怎么还不去?” 众人的目光顿时瞧向老周子,还有人呵呵呵笑了出来。一听这声音傻傻的,必定是小虎子。? 第315章 糕点铺子的事情刚刚解决,王桃丫回到府里,就被通知欧阳玉儿来找自己了。 王桃丫有些不明所以,她不知道欧阳玉儿来找自己干什么,难道是想吃自己亲手做的蛋糕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欧阳玉儿好像并没有必要亲自来找自己啊。 要是陆子湛先回来了的话,王桃丫是一定可以知道事情的始末的。 可惜先来的是欧阳玉儿。 欧阳玉儿一见到王桃丫,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哭哭啼啼的。 王桃丫擦了一下欧阳玉儿的眼泪,无奈的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赶紧告诉我,哭是没有任何用的啊!” 欧阳玉儿泪眼婆娑,看着王桃丫不说话。 王桃丫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欧阳玉儿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欧阳玉儿主动开口了:“我……我可能要被送去和亲了?” 这属实是让王桃丫震惊到了。 王桃丫从来没想过欧阳玉儿这么得宠的公主,居然也有要去和亲的一天? 在王桃丫的记忆里,这样的公主应该都是要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当驸马啊! 那欧阳玉儿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才要把她送到别的国家去和亲? 王桃丫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那场打输了的战争吗?” 欧阳玉儿哭着点了点头。 王桃丫现在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她不知道那个国家到底是想干什么。 最初的时候是因为粮食短缺进犯了大周朝。 现在好不容易赢了,不要割地不要赔款,竟然要欧阳玉儿去和亲? 王桃丫拍了拍欧阳玉儿,安慰道:“你放心,一会儿陆子湛回来我和他好好的商量商量,我们肯定不会让你去和亲的!云贵妃肯定也舍不得你走,我们都会让你留下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听到王桃丫说这话,欧阳玉儿也就放心了。 王桃丫把欧阳玉儿送走了,自己眉头紧皱。 她虽然已经答应了欧阳玉儿,但是她其实并没有想到多好的解决办法。 少数民族国家进犯大周朝是为了粮食,如果能解决他们的粮食问题的话,那是不是欧阳玉儿就不要去和亲了? 王桃丫想到了很多适合西边种植的粮食作物,而且隐约记得自己应该是见过的。 正当王桃丫还在想着应该怎么让欧阳玉儿不要去和亲的时候,陆子湛回来了。 陆子湛回来的时候也是愁眉苦脸的,应该也是已经知道了欧阳玉儿的事情。 两人在房里,陆子湛主动说起来了这件事。 “在朝堂上的时候,皇上就说起来了可能要把欧阳玉儿送去和亲的事情,刚刚云贵妃又特地把我叫过去,和我说务必要把欧阳玉儿留下,不能让她去和亲,我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说完之后,陆子湛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甩出去一样。 王桃丫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欧阳玉儿偷偷出了宫,出来和我说了这件事。她当时也还哭哭啼啼的,应该也是很不想去和亲的。” 陆子湛无奈的笑了笑,“她当然不愿意了,历史上没有哪个公主是自愿去和亲的啊,都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被迫牺牲了而已。” 闻言,王桃丫点了点头,陆子湛说的也很有道理。 其实王桃丫只是为了强调欧阳玉儿确实是很不愿意去和亲,一定要把她留下来而已。 王桃丫有些无语的问道:“那个少数民族只说了要欧阳玉儿去和亲?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子湛想了一会儿。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个少数民族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要说的只是他的一些猜测而已。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据我猜测,这可能只是那个国家的君主想要膈应皇上而已。他们这次是为了粮食来了,但是如果只要走粮食的话,那也太亏了。要是让大周朝割地的话,皇上也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他们就提出了让欧阳玉儿去和亲的要求。” 听到了陆子湛的猜测,王桃丫又皱了皱眉头。 欧阳玉儿这一次,可以说是受到了无妄之灾。 另一个国家的君主想玩,遭殃的就是欧阳玉儿了。 王桃丫觉得自己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能让欧阳玉儿不去和亲,被留下来。 “对方的君主就指定好了一定要欧阳玉儿去吗?要是随便选一个郡主之类的顶替可不可以?” 陆子湛无奈的摇了摇头,“当然不可以了,要是可以的话,云贵妃也就不会那么着急了,欧阳玉儿应该也就不会哭的那么伤心了。 对方应该早就打听好了,欧阳玉儿是皇上最宠爱的一个女儿,而且也是适龄的。他们肯定知道选欧阳玉儿让皇上膈应的效果是最好的!” 王桃丫觉得这个国家的君主绝对是她遇到的最恶心的一个人,比对面那家糕点铺子的老板娘还恶心! “难道我们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了吗?我是真的不想让欧阳玉儿去和亲!”王桃丫有些气愤的说道。 陆子湛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他知道王桃丫和欧阳玉儿的关系很好,所以自从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就一直在要如何让欧阳玉儿不去和亲。 但是陆子湛确实没有想出来什么好办法。 “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云贵妃应该也在想这个事情,你要是有什么好办法的话就告诉我,我去告诉皇上,这样欧阳玉儿就可以不去和亲了。” 王桃丫着急了,她虽然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方法,但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要是陆子湛和云贵妃等人自己能有更好的办法的话,王桃丫觉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现在看来,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在皇宫里,云贵妃第一时间就去面见了皇上。 皇上早就知道云贵妃过来肯定是想要说关于欧阳玉儿的事情,他一开始就告诉云贵妃说他现在在忙,不见任何人。 但是云贵妃实在是太有毅力了,她直接就在外面不走了,直到皇上愿意接见了云贵妃。 第316章 见云贵妃也是皇上的无奈之举。 他总不能让云贵妃一直在外面站着? 那样的话皇上可是会很心疼的! 一进来,云贵妃就给皇上跪下了。 她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就是长跪不起。 “你……你这是干什么!”皇上有些无奈地说道。 云贵妃带着哭腔说道:“皇上,你好狠的心呐!玉儿可是我们的女儿啊,你难道就忍心让我们女儿去那么荒凉的地方和亲,不能嫁给她自己心爱的人吗?” 听到云贵妃的斥责,皇上也很心痛。 但是他也没办法反驳。 因为云贵妃说的都是实话。 “我当然不忍心了,玉儿是你的女儿,也是我最心爱的女儿啊!我怎么可能忍心让她去那样的地方呢?但是我战败了!对方提出来了这个要求,避免继续下去的战争,我也只能答应啊!要是没有人能想出来对抗的办法,我就只能送玉儿去和亲了!” 云贵妃一下就崩溃了,跪坐在地上,哭个不停。 见她这个样子,皇上也有些不忍心,叫人把云贵妃送回了她自己的寝宫。 第二天一上朝,陆子湛便看到皇上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陆子湛自己也紧皱着眉头,朝堂上其他人也满脸凝重之色。 虽说不是每个人都担心欧阳玉儿的情况,但是战败了,总不会有人高兴的。 “各位爱卿,朕实在不忍爱女嫁去那等边陲小国受苦,各位可有良策?” 下面的臣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如果不让欧阳玉儿去和亲的话,大周朝就得付出更多的代价。 有人犹豫着开口了:“皇上,要不还是割地,割地就肯定不用公主去和亲了!只是这割地……多少有损于我大周朝的脸面啊!” 皇上眉头紧锁,他不是没有想到割地,只是还是面子上过不去。 输给了一个小国就要割地,那会让别的国家笑掉大牙的! “怎么能割地呢?你这是灭自己士气涨他人威风!皇上,要我说,就找个得力武将打回去就是了!” 这其实也并不是多好的方法。 从之前大周朝的连连败绩便知,要想赢了少数民族,绝非易事。 现在要想打仗,必然会耗费许多人力物力财力,百姓必然会是民不聊生。 何况,要是想赢,就只能派欧阳离去了。 但是,欧阳离是绝对不可能去的。 一方面,哪怕是欧阳离去了,也没有一定赢的打算,皇上不舍得让自己唯一一个弟弟战死沙场。 另一方面,欧阳离的婚期将近,要是欧阳离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不就让安安守了活寡吗? 皇上叹了一口气,“爱卿们今天回去都好好想想是否还有更合适的办法,如果没有,我们再去想割地或者是继续打仗的事情!” 就此退朝了,陆子湛一回去,王桃丫就赶紧过来询问。 “怎么样了,有大臣想出来什么好的办法吗?欧阳玉儿还需要去和亲吗?” 闻言,陆子湛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办法,要不就是割地,要不就是继续打仗,都是劳民伤财的。但要是不想做这些,就只能让欧阳玉儿去和亲了!” 王桃丫皱着眉头。 要是大臣们没有想出来更好的办法的话,那就只能用她之前想的那个办法了! 王桃丫犹豫着开口了:“我这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同意。” 闻言,陆子湛眼前一亮。 他就知道,王桃丫总是能想出一点不一样的办法的! 何况,王桃丫也是真的不想让欧阳玉儿去和亲,她肯定会尽心尽力的想出来一个万全之策的! 陆子湛期待地问道:“你想到的是什么办法?我听听看有没有可行性!”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要欧阳玉儿和亲的那个国家,经常因为缺乏粮食在边境胡作非为。 我就想,我们能不能给他们一些适合在他们那里种植的高产作物种子,再派一些懂得种植的人过去指导。我这里还有一些改良的种植方法和一些农具,都可以给他们。实在不行的话,咱们还可以承诺给他们几年的粮食。” 陆子湛思考了一会儿,他觉得这个办法是可以的。 如果他要是那个国家的君主的话,肯定会答应的。 但是最致命的就是陆子湛不是,他也不知道那个国家的君主到底会不会答应! “这个办法可以试试,我明天在朝堂上可以和皇上说一下。只是,高产作物种子要去哪里找呢?” 这是陆子湛最担心的问题了。 哪怕是对方接受这个方案,也得他们能拿出来真正的高产作物种子才行。 这些种子还得是他们之前没有发现的。 至于种植方法那些,陆子湛早就知道了王桃丫的神奇,他对王桃丫有信心,王桃丫既然说了她有,那就肯定可以把那些东西通通解决掉! 王桃丫笑着说道:“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对方答应,这些东西我马上都可以拿出来!” 陆子湛看着王桃丫,双眸中满是自豪之色。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是有能力,有魄力! 王桃丫觉得她之前见到过的那些作物,比如说青稞之类的,这个世界上应该是有的。 她打听了一番之后,发现确实是有类似的作物。 只是当地人不懂得如何种植才能产量更高,也不知道要怎么吃才能更好吃。 王桃丫还发现了好几种类似的植物,而且她对如何种植这些粮食都心中有数。 至于如何做才能更好吃,这更是王桃丫擅长的领域了。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其他人还是没有提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来。 陆子湛就把王桃丫的打算说了:“皇上,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些高产作物种子,以及一些更好的种植方法和生产工具。如果对方有要求的话,我们还可以为他们提供现成的粮食。种子这些的,臣都已经准备好了,您不用担心,只要他们同意就可以马上送到!” 第317章 听到陆子湛的这个想法,皇上陷入了沉思之中,其他人也在想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皇上赞赏的点了点头,问道:“这个办法朕觉得是可以的,一会儿朕马上就派人去和敌国商量!只是不知道这个办法你是如何想到的?还有那些东西,你又是如何找到的?” 陆子湛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个办法哪里是他想到的,分明就是王桃丫的点子! 他也没有托大,直接把实情说了出来:“这其实是臣的妻子王桃丫想出来的,那些东西也是她不忍公主和亲,特地去寻回来的!” 皇上先是有些惊讶的看了陆子湛一眼,随后又是满意的笑了。 “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陆夫人此次为解决玉儿的事情尽心尽力,怎么也得封个一品诰命!” 陆子湛马上跪下为王桃丫谢恩。 很快皇上就得到了敌国的回应。 回去之后,陆子湛就告诉了王桃丫这个好消息。 “桃丫,他们同意了。但是他们还提出来了一个要求,在我们提供的高产作物能让他们自给自足之前,他们要求我们每年都要给他们送足够他们整个国家吃一年的粮食。要是三年之内他们没有做到自给自足的话,他们就要再次进犯!” 说着说着,陆子湛又脸色凝重了起来。 因为对面虽然是同意了,但是提出来的要求也是十分的不好解决。 大周虽然是粮食生产大国,每年都有富余。 但是,要再养一个国家,也是有点难度的。 王桃丫拿出来一本书,是她手写的,她已经准备了好几天。 上面详细的写了那些粮食作物都应该如何耕种,还有一些农具应该如何制作和使用。 要是用上了王桃丫给的这些方法,她就不信这些人还不能在一年之内自给自足! “方法都在这里了,种子都在咱们的仓库里了。我还请人打了一套农具,这几天我教了几个种田的好手怎么种那些作物。人和那些东西都可以带到那个国家去!” 随后,王桃丫又拿出来一本书放在陆子湛面前,也是她自己写的。 “这是那些作物的一些食用方法。这些作物其实他们那里也有长的,他们只是不知道怎么吃好吃,才没有把那当做主要的粮食作物而已。” 陆子湛点了点头,说出了他最担心的疑问:“我们这两年是要给他们送粮食的,但是我们的粮食给他们送了,自己就不够吃了,应该如何解决?” 王桃丫无奈的笑了笑,她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没想到竟然就是这样一个小问题。 “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我也发现了很多可以在咱们这里耕种的高产作物,你完全可以让农民们种这些。那些农具在我们这里也是可以使用的,用了那些农具,粮食作物的产量会更高的!” 陆子湛这就放心了,他第二天就带着王桃丫给的那些东西和那些人进宫了。 皇上马上派人把东西送到了边境,敌国也没有食言,很快就撤兵了。 欧阳玉儿飞到王桃丫府上,一下就哭了出来,“这次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真的要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王桃丫叹了一口气,为了欧阳玉儿的事情,她也真的是费尽了心力。 不过,虽然王桃丫真的很累,但是目的达到了,这就是值得的。 很快,王桃丫也把高产种子和新式农具在大周朝推广了。 一月后,程游弋联合一众官员上书。 “皇上,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还需要您早日立后,维持后宫秩序!” 虽说程游弋和陆子湛之前有些过节,但是他现在提出的建议,也是立和陆子湛交好的云贵妃为后。 毕竟,现在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就是云贵妃,她的品行也优良。 皇上心中还怀着对云贵妃的深深愧疚,就更不可能拒绝这个请求了。 他很快下令立云贵妃为后。 不久之后就到了安安和欧阳离的婚期。 那天安安本应该是很高兴的,但是安安还是哭了。 虽然她是真的很喜欢欧阳离,但她也是真的离不开王桃丫。 王桃丫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别哭别哭,妆花了就不好看了,又不是嫁出去了就见不到我了,我还得让你给我看着铺子呢!你以后要是想回来了,就随时回来,离得又不远!我也会主动去看你的!” 安安和欧阳离成亲之后,便决定一起出去游山玩水一两个月好好放松一下。 欧阳玉儿吵着闹着也要跟着一起去,她完全没有自己不能当电灯泡的觉悟。 皇上虽然也担心欧阳玉儿的安全,但是因为对欧阳玉儿心存愧疚,也就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安安和欧阳离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倒是玩的很高兴了,就是王桃丫忙的团团转。 欧阳玉儿在出去游山玩水的过程中,也遇到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那人虽然只是个商贾之家,但是在不知道欧阳玉儿真实身份的情况之下,还是和她相爱了。 足见欧阳玉儿遇到的这个人是真心喜欢她的。 皇上自那次之后,就不再过问欧阳玉儿的婚事了,只要欧阳玉儿自己高兴就好。 回来之后,皇上为欧阳玉儿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她也嫁给了自己心爱的人。 年终岁末,大周朝还出了一个类似于福布斯富豪排行榜的东西。 排在首位的俨然就是王桃丫。 经过几年来的努力,王桃丫终于成为了京城的首富,她名下的几条商业街也成为了最热闹的商业街。 更不用说王桃丫开的那些铺子了,个个都是人头攒动,每天排起了长队。 现在王桃丫也有了一品诰命,真正过上了贵夫人的生活。 生意上的事情王桃丫全都交给了安安和她手底下的一些其他人,自己不再过问了。 第二年敌国传来消息说,他们今年就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了,不需要周朝送粮食。 而大周的百姓因粮食产量增加,自己也过上了十分富足的生活。 所有人都过上了他们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