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爷,甜宠小丫鬟竭诚为您服务》 第1章 试婚验身 “那么,去死!” 乐陶陶拉着妹妹风萧萧纵身一跃,从鼎新世纪大楼的顶层跳了下来。 她知道,绑定了系统她将重生,她将回到父母离婚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将没有机会出生。 乐陶陶邪魅一笑。 当然还有她老公。不,前夫,一同被拽了下来,一同惊声尖叫。 这才是最完美的。 “别了,奸夫银妇。” 乐陶陶心明,重生后,此生将不复相见,再也不会被他俩骗了! 离地面越来越近,一切终于即将结束…… 乐陶陶闭上眼睛,在极致快速的坠落中“享受”着狗男女连续不断的恐怖声浪。 3,2,1,砰…… 接触地面的那一刻,乐陶陶只觉得全身触电般猛烈地抽搐着,尤其双腿,不由自主地用力一蹬。 “哎哟,我的亲娘嘞!”有人大叫了一声。 乐陶陶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只是身子从轻飘飘转而变得沉甸甸。 她费力地抬起身子想看看重生得怎么样了,却发现自己正赤条条地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而且周遭全是人,全是女人。 她下意识地想摸点东西遮挡,奈何手边空无一物。 再侧头定睛一看,好家伙,啪啪啪一排,十数张硬板床一字排开,上面都躺着一名如花似玉的姑娘,和她一样,未着片缕。 “这……”除了莫名其妙就是无尽尴尬。 但乐陶陶知道,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可惜几乎所有人都扭头望向她,包括站在硬板床周围的那些中老年妇女,她不想引起注意都难。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乐陶陶发现重生真的会想说这句亘古不变的台词。网文诚不欺我! “你个贱蹄子!”还没回过神来,一名大妈就冲过来对着乐陶陶拳打脚踢,还边打边骂:“踢得老子好疼哟!看老子打不死你!” 原来刚才蹬腿把这名大妈踹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腚生疼。 可乐陶陶白花花的胸脯现在也被大妈生生拍出了几个五指印来,也火辣辣的疼啊。 乐陶陶懵了。 “算了、算了。”有人劝了,“黄花小姑娘头次给人检查那地方难免紧张嘛,你轻点噻!” “轻不了!”大妈叫嚷道:“不看仔细咯,万一不是清白身子送到驸马爷那儿去,怪罪下来我们下人哪里吃罪得起哟?!” “什么驸马爷嘛,八字还没一撇呢!”远处有人插话道:“还得靠这屋子里的姑娘去检验检验,才晓得有没有资格入赘咱们公主府哩!” “嘁!”有人不屑一顾地说:“派试婚宫女这事儿啊,照我看王上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公主非君不嫁,这事不成也得成!” “那我们还这般规规矩矩的做什么?随便验验不得了!又不是进宫选秀女!” “话虽如此,但公主交代给咱们的差事该做还是得做好,别落下话柄,不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说这话的应该是个管事,其他人闻言全都收声不再闲扯了,开始着手对躺在硬板床上的姑娘进行新一轮“检测”。 身长几许,肤色匀称与否,身上有无异味,毛发是否过于浓密,眼耳口鼻周不周正,均是“考核”的重点。 当然重中之重是——是否处子之身。 乐陶陶顺顺当当全部“通关”。 可她明明结过婚啊,大妈难道看不出来?乐陶陶挺纳闷。 环顾四周,一切陌生,听她们说话,公主驸马的,不知所云。 直到照了镜子,哟嚯!乐陶陶才意识到,这哪里是重生了嘛,这明明是穿越了! {系统系统,呼叫系统。} 乐陶陶启动意念交流,她想告诉系统赶紧重启程序。搞错了! 结果系统自动回复:【升级中……】 乐陶陶无语了。 “好。”乐陶陶心道:“我再给你七七四十九分钟,之后,我要立刻、马上离开这破地方!” 第3章 遭遇欺凌 她们说她跑去给管事的告状,害她们被妈妈们骂。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乐陶陶冷着眼,懒得争辩与解释,尽管看这群人想干嘛。 “喂,新来的你说话呀,哑巴了?!” 为首的不断推她,把她往墙角里逼,乐陶陶步步退让。 “你居然还敢踢伤鱼妈妈。”另一人说,“我们鱼大小姐今天就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原来如此。原来为首的是所谓鱼妈妈的女儿,难怪一般蛮横。 “早看你这妖精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妄想勾搭管事的捞好处,省省!” 这是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了,乐陶陶哼笑一声。 “嘿!你个贱蹄子还敢笑!”为首的鱼大小姐说着就伸手过来预备再推她,乐陶陶反手一把死死抓住那手臂,她立马动弹不得了。 “诶!可以啊!今天还敢还手了!”鱼大小姐操起另一只手,准备甩上来给乐陶陶脸上拍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哪知乐陶陶又给拦了下来,一把抓住,扯都扯不动。 “好大的力气!”鱼大小姐心里一惊。 她两只手都被制动住了,气得她咬牙切齿,急吼吼要其他人围攻乐陶陶。 乐陶陶不管其他人的拳打脚踢,她且忍着,只管钳制住鱼大小姐的双手,接着右腿蓄力,迅猛出击,猛踢鱼大小姐的腹部,毫不留情。 绣花枕头哪里经得起这样踢,乐陶陶一松手,鱼大小姐立马就双膝跪地抱着肚子哎哟哎哟直叫唤了。 见此,乐陶陶并没有手软,一个肘击横扫她咽部,一个直拳送达她心窝,待她抬头,鞋底子伺候! 鱼大小姐想求饶,可求饶时才发现自己已然失声!傻了! 这还没完。乐陶陶一个跨步上前,面无表情地抓住鱼大小姐的发髻,“拎”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啪啪啪,使劲甩嘴巴,像个没有感情的掌嘴机器。 鱼大小姐的脸本身不怎么周正,这下好,红肿起来变得更难看了。 这场面可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压根没有人敢动手打乐陶陶。 他们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位新来的功夫高! 可乐陶陶哪里是功夫高,她只是心明,但凡打群架,无需左右开弓每个都去应付,只用盯着一个往死里打,打得半死,其他人也就自动失去战斗力了。 这是她曾经年少无知,少女时代与古惑仔男朋友谈恋爱时对方告诉她的,没想到十几年后学以致用,还真管用。 同样,她没什么武功,今天的“战斗力”纯属无心插柳。 她妈妈总觉得女孩子要学点防身术为好,小学起就给她报了跆拳道兴趣班。 后来乐陶陶出来工作,进了鼎新世纪这间旗舰型娱乐公司,身为创意总监,操持体型是最基本的功课和礼貌。 为了肌肉线条更好看、体脂比更完善,除了健身,乐陶陶也一直有上圈内很流行的散打课、拳击课。 她学得不算精,但基本招式还是会一点的,应付面前这几根“豆芽菜”绰绰有余。几百块一堂的课可不是白上的。 第6章 不能人道 宫人上下左右打量了乐陶陶一圈,似乎挺高兴,说:“嫡公主眼光毒辣,真会选人。姑娘辛苦了。” 乐陶陶赶忙客气地寒暄道:“没事没事,应该的应该的。” 寒暄完进入正题,宫人说:“老奴受人之托,不得不抓着姑娘啰嗦几句。” “无妨无妨,您尽管说。” “那老奴就直言了。” “您请!” “坊间多有传闻,关于公子羽,也就是未来的驸马爷,说他身虚体弱,无法人道,恐将来无法生育。这些……姑娘应该也有所耳闻?” “是,是……”乐陶陶面上敷衍着,内心里的os却是:原来前面给那些个好处,是为了让她去伺候一个病秧子啊!还是一个“不行”的病秧子。 天下果然没有的午餐! 宫人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公主执意要嫁公子羽那样的人,身为父亲的王上无法劝阻,只能成全。” “王上真是位好父亲啊!”乐陶陶顺着宫人的话说。 “谁说不是呢。”宫人哀叹道:“现如今姑娘出现了,天姿国色,正是王上需要的人。” “那奴婢应该怎样做才能帮到王上呢?” “姑娘七窍玲珑心,想想如何满足王上作为一个忧心女儿婚事的老父亲的心就可以了。” 这话说得可真绕,乐陶陶无语了。 明明他话里话外就是要乐陶陶行使“一票否决权”,阻止公主嫁给驸马,直说不就完事儿了吗,“中译中”麻烦得一批。 不过再仔细想,宫人一进来就夸自己漂亮,为什么把颜值看得如此之重? 恐怕…… 面上乐陶陶保持着职业笑脸,恭恭敬敬地说:“明白明白,请王上放心,王上说公子羽嫁不得,那就真的嫁不得。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宫人喜形于色,“老奴这也算不负王上所托,可以交差了。姑娘今夜请在宫中用膳,王上必定会好好招待,之后还有教习嬷嬷教授姑娘一些简单的礼仪,请姑娘明日再启程前往质子府。” “质子府?” “对。” “公子羽住质子府?” “姑娘不知道吗?公子羽是越王庶子,一直在咱们吴国做质子,已经八年了。” “哦……”乐陶陶面上笑嘻嘻,心里差点,搞半天未来驸马爷不但是个病秧子还是个敌国俘虏,难怪王上极力阻挠婚事。嫡公主也是昏了头,什么人不嫁非嫁他? “姑娘?姑娘?” “在,在。奴婢晓得了,奴婢遵命。” 宫人满意地离开了,乐陶陶想着能在王宫里过夜,还能吃一顿正宗的宫廷菜肴,事情好像还没那么糟。 宫人说公子羽不能人道,乐陶陶觉得正好,反正她不想和陌生人啪啪啪,更不想和他生儿育女。 自己尽管去质子府走一遭,再给公子羽一个差评就得了,王上要的不过就是个看上去没啥漏洞的形式,乐陶陶以前在公司做这种表面功夫做太多了,熟门熟路。 但事情真会如此简单如此顺利吗? 第7章 等待见面 饱餐一顿后教习嬷嬷一来,乐陶陶就吐出了一口老血。 王上啊王上,您也太认真了一点,做戏不用这么做全套啊!乐陶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原来教习嬷嬷教的礼仪是这种,拿着一堆带有颜色的图,教乐陶陶如何成为女人,如何伺候男人。 “姑娘不必害臊,明儿个姑娘便是公子妇了,可由公子引领。但身为女子,对这一过程还是得心中有数,如此方能不过于畏惧,才能琴瑟和谐。总之,姑娘放松心情便是。” 教习嬷嬷说完匆匆走了,留下乐陶陶在偏殿里风中凌乱。 对于明日的质子府之行,她一点都没把握了。 翌日天还没亮,乐陶陶就被人抓了起来沐浴换装、梳头上妆,显得挺正式。 乐陶陶一脸懵。 问高级侍女姐姐这是做什么,侍女姐姐只说,作为试婚宫女最大的遗憾就是终生不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成婚仪式。 因此按照宫中规矩,试婚宫女会被赠予一顶头冠、一对耳环、一根项链、两只手镯以及一套礼服,在试婚当日穿戴好这一整套出宫。 乐陶陶恪守宫中规矩一切照做,穿戴得妥妥当当,安安静静拿着精美的团扇,坐着娇子里一颠一颠去往质子府。 就这么悄默声地出宫了。 没有礼乐、没有送亲队伍,在质子府那一头也没有宴席、没有推杯换盏。 等同于出嫁,却又完全不同于出嫁,因为什么都没有。 难怪那些人都不愿意,乐陶陶才明白过来。 但乐陶陶没有感伤,她只对能不能在质子府与其他人相处融洽而有一点点恐慌。 尤其对于公子羽——将来的驸马爷,她有许多猜测,尽管鱼妈妈一群人谈驸马色变,但能被挑剔的嫡公主看上,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 娇子一停,乐陶陶掀开帘子一瞧,她立马又t到鱼妈妈避免闺女成为试婚宫女的第二个原因了。 四个字——太寒酸了! 那所谓的质子府不过就是一排竹屋,没在闹市,不在街坊,而在少有人烟的竹林子里,与世隔绝,出行不便。 远远瞧去,竹屋房间倒挺多,毕竟没在主城区,违章建筑随便搭就是了,但是多数屋子感觉年久失修,四处漏风。 这样夏日凉爽透气,那冬天呢?可不得被冻死?乐陶陶打定主意最多在这儿将就个把月,不能再多了。 不过竹屋寒碜是寒碜了些,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至少竹林清雅、环境清幽,乐陶陶思忖着若把这里改造成民宿,装修装修,那一晚的价格可不便宜。 正想着,对面竹林深处似乎有东西在异动,弄得竹叶窸窸窣窣左右摇摆,其间偶尔还闪烁出一道银光,可霎那间又不见了。 尚未弄明白是什么东西,踩轿小娘已经就位,唤她上背。 “请公子妇出轿,万万莫踩地,由奴婢背您进新屋。” “啊?”乐陶陶看着踩轿小娘瘦弱的小身板问道:“你行不?” “公子妇尽管上来。” 没法,就是这么个规矩,乐陶陶不得不遵守,只能小心翼翼地趴在踩轿小娘的背上,用团扇遮面,踉踉跄跄地被背进了屋子,局促地坐在榻边,等待和公子羽第一次见面。 第8章 画风不对 不会今晚就要那啥了?万一公子羽是个变态有特殊嗜好咋办?乐陶陶开始胡思乱想,人变得越来越紧张、越来越不安,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不多会儿,吱呀一声,门开了。 踩轿小娘引着公子羽进来了。 随后小娘说:“公子妇,公子来了,可以放下扇子了。” “啊?!”乐陶陶有点儿害怕,不肯放手,但举久了,手又很酸。 见此踩轿小娘劝道:“公子妇莫羞,公子和蔼,必定会善待公子妇的。” 闻言乐陶陶没有搭话,她还在犹豫、还在尴尬,手中的团扇仿若她的救命稻草,她不知放下后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情景。 或许会如她所愿,或许会失望透顶。她还没有完备的心理来面对。 然而,有人替她做了决定。 乐陶陶还没来得及反应,几根修长的手指就握了过来,轻轻夺走了扇子。 霎那间,乐陶陶真香了。 什么只住个把月,什么公子羽有隐疾,什么质子没有前途…… 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想、决定,在颜值面前都不是事儿,颜值即正义!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乐陶陶不由自主地哼了起来,此处应有bg! 可不是吗?面前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尤其一头乌黑顺滑的青丝长及腰间,就这么随意地披散着,显得额外潇洒倜傥。 此情此景、此等尤物,乐陶陶忍不住说了一句:“哥哥,请原地出道!” “什么?”公子羽莫名其妙,不懂面前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小女子为何会胡言乱语。 “公子妇,您还好吗?”踩轿小娘关切地问,她看她都流泪了。 “没事,我没哭,这是激动的泪水。” “那您是饿了吗?”踩轿小娘又看见乐陶陶嘴角的一缕唾液。 “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哪!” 牛头不对马嘴,乐陶陶说完发现自己真的要矜持一点儿,于是连忙起身行礼。 见一切步上正规,踩轿小娘退身出了屋子,留待两人好生说话。 “这段时间得辛苦姑娘了。”公子羽转身引乐陶陶就坐,彬彬有礼。 乐陶陶还挺不习惯跪坐的,但她强忍着,尽量保持好仪态,撑起笑脸回话道:“没事没事,不辛苦不辛苦。” 她前倾身子,微微鞠了个躬。 “敢问姑娘芳名?”公子羽客气又礼貌,乐陶陶挺惊喜,惊喜自己遇到的是名谦谦君子。 “乐陶陶。”她忙回答说。 “好有趣的名字。” “我妈取的,要我天天开心。” “你妈?” “我母亲,我母亲。” “哦,这倒是鲜见,极少有母亲能为自己的孩儿命名。” “是啊,特别我还是跟的妈姓。” “这就更为罕见了。” “也没什么,我父母离婚了呗。” “离婚?” “和离,和离。我跟着妈妈生活,自然就跟妈妈姓了。” “奇哉!怪哉!” “在你们这儿可能难以理解,但在我们那儿,这种情况挺普遍。” “你们那儿?” “我家乡。” “敢问乐姑娘家在何处?” “离这儿好像也不算远,应该叫……沪?不对不对,申,叫申。” “申……那还是有点距离的,怎会流落至此?” “我也不知道。”系统下线致使没有递送原主信息,乐陶陶对于原主的身份一无所知,只知道是嫡公主府的浣衣婢,于是说:“可能是被卖到这儿来的,有人听我口音说像申那边来的。” 其实乐陶陶万万没想到,她会轻松地与公子羽坐在新房里唠家常。 那些影视剧一上来就是霸道总裁硬上弓,没有多话,她这画风感觉不对啊。 第9章 不可描述 “同在异乡为异客……”公子羽的感慨打断了乐陶陶的游神,“我亦不知能否归国再见一见母亲。” “我听说公子是越国人,来这儿做质子?” “嗯,是啊……”他哀叹着,神情忧伤。乐陶陶不免有点儿同情他。 质子,人质,离乡背井、寄人篱下,万一两国交战还有随时被杀的风险,成天提心吊胆,这公子羽的日子不好过。 在来质子府之前,乐陶陶在宫里特意打听了一圈,光去年,吴王一不高兴就把公子羽投入大狱的情况竟高达十七八次!每次数日不等! 换言之,这公子羽不是在坐牢,就是在去坐牢的路上。 因为大狱阴暗潮湿,他引发了旧疾,年纪轻轻就体虚。 难怪吴王怕他闺女不幸福,硬塞个试婚宫女打前站。 “真是自食恶果。”乐陶陶轻轻地嘟囔了一句。 这时踩轿小娘在门口喊话:“公子。” 待公子羽示意之后,她抱着被褥拉门而入,“夏槐来给公子铺床。”她说。 实在是每天必做之事,乐陶陶不知她干嘛这么煞有介事。 可能今夜不同,今夜那榻上要多铺一床。 嫡公主为什么非君不嫁,乐陶陶现在心里面有了答案。 她悄悄瞥了眼公子羽,心叹难怪嫡公主颜控如此严重! 可不是吗? 谁能抵挡得住同一个人静态时是一龙的清秀,动态时拥有一博式的笑容,蹙眉思考时仿若年轻版建华,愠怒之际又与某俊的红衣扮相异曲同工? 身为女子,贪慕男色很正常,谁都喜欢赏心悦目事物。 因此视觉这一栏,乐陶陶给公子羽打了个满分。 她没有因为看帅哥迷了眼而忘记身为试婚宫女的基本职责——对未来的驸马爷进行各方面考核、评分。 侍女夏槐把给乐陶陶准备的红被褥铺在了公子羽的榻上,一人一床,之后再在上面盖了个红缎子。 乐陶陶瞅见公子羽因而害羞和紧张,脸红到了脖子根,样子颇为搞笑。 难不成他是第一次? 这般想来乐陶陶有点开怀。不过后头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像公子羽这个年龄段的王公贵子即便没有娶妻,也都有通房丫头,哪个不懂得鱼水之欢? 像眼前这位夏槐,他的贴身侍女,难道和他就没有云雨之情? 也许早如同贾宝玉和花袭人一般,十二三岁通晓人事就初尝禁果了。 “公子,公子妇。”打点完毕,夏槐毕恭毕敬地朝两位行礼说:“床榻已整理,公子事毕可唤奴婢来取。” 取?取什么?乐陶陶不懂,但她懂得接下来的剧情可能有点不可描述。 “奴婢告退。” 屋子里又剩下两人。 公子羽起身,乐陶陶下意识地一退,公子羽忙说:“别怕。” 随后他在屏风后唤道:“来,你先帮我宽衣。” “哦。”乐陶陶应道,缓缓步到他身前,帮他解散缚带,替他取下外氅。 没想到他如此高,她脸刚好到他前胸的位置,她能感觉得到他鼻息正吹到她发上,他在盯着她看,可能眼神火辣辣。 乐陶陶觉得头发都要烧起来了,哪里还敢动弹?她不大适应剧情进行得这么快。 才刚见面,就…… 第11章 日久生情 乐陶陶这一笑面若桃李、百媚生娇。 不得不说,原主的皮囊加上乐陶陶的神情相得益彰,整个人顾盼生辉、光彩夺目。 这可把公子羽给迷住了,他情难自禁意欲成其好事,可事与愿违,乐陶陶仍挣扎着推开他,不让他亲近。 “下次。”乐陶陶拒绝道。 公子羽难掩失望,但总归不愿强人所难,便说:“好,可能我太性急了……” 他披上外氅下得榻去,把蜡点上,是一只只红蜡,屋子顷刻明亮起来。 乐陶陶这才发现,窗间、门上,包括柜门子里都贴着崭新的“囍”字。 那横梁以及窗楞子边挂着红绸、打着红结,十分喜庆。 显然,这屋子被精心布置过。 “这是……” “哦,这个,我是觉得虽非成亲,但也不能不明不白,便按照民俗置办了一番。你瞧这个。”说着,他掀开被褥,夹层都是花生、莲子、桂圆和红枣。 “难怪硌得慌。”乐陶陶捡了几颗掰着吃,也不见外,着实是饿了。 见公子羽一脸宠溺地望着,她问道:“公子要不要?” “要。”他说。 她递给他,他没接,她想不得把掰好的直接塞到他口中。 “还要……”他又说。 听到这话,乐陶陶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调情,便嗔道:“要吃自己掰,我不管了!” 她仿佛感觉到脸上有火在烧,或许是这暧昧的气氛,也许是他火辣的目光,总之,她赶紧披上被子躲在里面逃避开来。 可不一会儿,公子羽便钻了进来,弄得她痒痒的。 她踹他,想把他赶出去,哪知双腿被他抱住动弹不得。 她换作粉拳攻击,如同揍鱼大小姐那样,可仍旧不是他的对手。 他个子太大了,若真想用强,力量上完全是降维打击,身为女子的她毫无反击之力。 可他却反差萌,一边钳制着乐陶陶,一边试探地打商量,问道:“要不……要不我们再试一次?” “不要不要,好疼的!” “这次我会轻一点,保证不弄疼你。” “真的吗?我不信。”乐陶陶差点脱口而出说他技术太差了,但怕打击到他的自信心,万一以后一蹶不振就麻烦了,嫡公主可不得杀了她,便说:“我要睡了,公子快放开我。” “不放!” “大哥,来日方长啊!” “春宵苦短才是……” “咱俩才刚见面,会不会快了点儿?” “乐姑娘可曾听过一见钟情?” “但我更喜欢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乐陶陶突然觉得这个词不对劲……是不是要打个引号捏? 两人正在榻上耍着花枪打打闹闹,门外夏槐又在喊:“公子?公子?” 公子羽不得不停下来,回问:“何事?” 夏槐说:“公子如果好了,奴婢就得取走了,嫡公主那边催得紧。” “好,知道了,你进来。” 夏槐一拉门,抬头看到榻上两人衣衫不整,忙又低下头去。 乐陶陶赶紧把被子披好,遮住胸口,她不知夏槐这个时候进来是做什么的。 第12章 文化差异 “劳烦公子妇让一让。”夏槐说,她用力拽起乐陶陶身下的被单。 原来这染了处子血的东西还要交予公主府的人去验。 “公主府能验出个什么东东来?”乐陶陶觉得好笑,在心里面打鼓道,“难道那儿还有个化验所不成?” 等夏槐把新的被单铺好,乐陶陶都快困死了,可公子羽仍兴致不减,又求她了。 看他诚意十足,乐陶陶不好老是推拒他,怕他有阴影,怕影响到他一生的幸福,当然,还有公主的。 于是,应了。 不知怎的,一与公子羽赤身相对,前夫抱着妹妹的那一幕又出现在了乐陶陶脑海中,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闭眼把心中的郁结与愁苦化作放纵,发泄在公子羽身上。 “你怎么了?”一个刚认识不久可以说得上是陌生人的男子却敏感地发现了她的异样,问道:“乐儿,你怎么哭了?” 她虽兴奋却在流泪,他连忙停了下来,不再只在乎自己快乐,而是温柔地帮她抹去面颊的泪水,抱着她安慰她,任她在怀中梨花带雨直到轻轻抽泣,最后睡去。 翌日,乐陶陶双眼肿成灯泡。她羞得不敢起床。 而他,已在案几边写着什么了。 “日上三竿了,还不起?” “眼没消肿……” “那又何妨?” “丑死了。” “女为悦己者容。若是那人不介意,又有何关系?” “错了,漂亮不是光给男人看的,漂亮也是为了取悦自己。” “这话倒头一次听说,甚是新鲜。” “我身上新鲜的东西还多着呢!” “噢?是吗?我得来瞧瞧。” 说着,他走向床榻掀开被褥,看到了里面的“小猫”,然后奉上清晨新鲜采摘的一小把野花。 粉的、白的、黄的、紫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没想到你还挺浪漫,谢了。”乐陶陶甜甜地收下,这足够她开心一早上了。 “以后我便叫你乐儿了,如何?” “随便。” “好。” “那我该怎么叫公子你呢?” “不如……夫君?” “不要!” “我会给你名分的。” “名分?公子开玩笑?” “我认真的。” “公子怕是忘了,我只是个试婚宫女而已,一个月后就走了。”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无论我和公主成不成婚,从今往后你都是我的人。” “哦,对哦。我忘了,在宫里时嬷嬷科普过。” “科普?” “呃……教过我教过我。” “你愿意?” “愿意啊,总比在公主府洗衣服强。” “嗯,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可别可别……” “别什么?” “可别给我承诺些有的没的,我消受不起。” “我说到做到,绝不负你!” “我说了别动不动打包票,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按照剧本走,该咋地咋地。ok?” “剧本?何意?” “意思就是听从命运的安排,不要过早下结论。什么给我名分,什么不让我委屈,省省,我不需要。” “你这样的女子我还真是头次见!” “对,于公子而言,我可能是有点儿特别。” 乐陶陶心明,眼前人或许是良人,但他俩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文化差异”,毕竟相差了一千多年。 以后的一切就交给系统。 第13章 相视而笑 乐陶陶总算勉强接受已经“穿越”的事实,便不想再在这儿留下什么牵挂,因为她知道,她迟早是要回去的。 {终极任务是什么?}乐陶陶有点不耐烦,直接向系统提问。 几天过去,系统一直不发布任务,没有提示、没有道具,乐陶陶完全是瞎子摸象,只能随着原主的轨迹自生自灭。 【系统:恭喜您已经开始任务,现在lv1】 {啊?已经开始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那几级可以回家?} 【系统:lv10】 {哇,可以啊,现在就一级了,十级也不远了!我问问你啊,有没有什么金手指之类的东东?我现在完全是在裸奔啊……} 【系统:有,穿越时已装备。金手指运转正常。】 {在哪儿?我咋不知道?} 【系统:温馨提示,可以自我发掘。】 乐陶陶又飙了一句脏话。 “什么?”公子羽不知道乐陶陶嘟嘟囔囔地在自言自语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乐陶陶匆匆结束与系统的对话,回到场景中。 她起床洗漱、涂脂抹粉,他则在她身后坐下,静静地看着她收拾自个儿。 没有牙膏牙刷,她用手指、用食盐漱口;没有奢牌化妆品,她用古早的胭脂、红纸、黑炭代替,不一会儿,清新的妆面就搞定了。 “怎么样,好看?”她得意地问道。 “乐儿浓妆淡抹总相宜。” “那当然了,我可是专业的。” “专业的?” “我辞职在家那会儿可没闲着,我有做美妆博主和穿搭博主哦!” “那是什么?又是你家乡的新事物?” “对,简单来说就是教姑娘们怎样上妆、怎样穿衣、怎样更漂亮!” “没想到我的乐儿会的真不少。” “我以为你会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朕?” “对啊,皇帝自称的那个朕。” “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知道,我就是开个玩笑。” “有些玩笑会引来杀身之祸……” “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会谨言慎行的。” 乐陶陶终于意识到目前是在群雄争霸的年代,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身首异处。 她可不想脑袋搬家,乐陶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来,便由我替乐儿你梳头、绾髻。”这时候公子羽突然提议道。 “啊?你会吗?” 乐陶陶不可置信地望了公子羽一眼,顿时只想大佬收下她的膝盖。 公子羽的手指修长而灵活,他帮乐陶陶绾发时的动作行云流水,宛如跳手指舞,使人赏心悦目。 “好了。”才过去两三分钟,他就宣布发髻盘好了,“如何?喜欢么?” 乐陶陶一看,顿觉自己像极了《美人心计》里的林心如,以及《风中奇缘》里的刘诗诗。 两者都是没有刘海,露出漂亮的额头,两耳以及脑后低垂着发,头顶插一支钗、戴一顶冠,或简或奢,古朴典雅。 “这叫垂云髻。”公子羽说:“母亲还在时最爱叫我帮她绾此发。” “公子真是个孝子。”乐陶陶无限感慨,“我就没见过有哪个儿子帮妈妈梳头的。不,别说儿子,我这个女儿都不曾有过。” “我是善于绾、喜爱绾才帮手,谈不上孝道。母亲病殁后便再未绾过了,都生疏了。” “那以后我的发型就拜托公子了!” “乐意效劳。”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笑犹如清晨的阳光,清澈而透亮。 第15章 像个当家 “公子妇。”请安过后夏槐给乐陶陶介绍,“这四个是福、禄、寿、喜,另四个是梅、兰、竹、菊。” 原来院子里的四名小厮和四名婢子分别叫这些名儿,乐陶陶觉得挺好记。 “还有,公子身后这位是范倪范将军。范将军原本是吴王宫的护卫,因为公子来吴国遇过几次险,所以吴王特派他来保护公子。” “遇险,遇什么险?” “这个以后再慢慢告知公子妇。范将军请。” 范倪上前抱拳、行礼,威风凛凛。 “范将军好。”乐陶陶微微屈膝浅浅一蹲,礼行得是越来越麻溜了。 接着夏槐自我介绍说:“昨儿个公子妇来到府邸,奴婢是踩轿小娘,想必经过一日公子妇对奴婢已经熟悉。我叫夏槐,原本是越王妃的侍女,只因娘娘病殁,公子年幼,便直接由奴婢做了公子的贴身侍女。” “公子年幼?多幼?”乐陶陶好奇地问:“直接说年龄哈,数字。” “大抵八岁。” “哦,那就是十年前。” “是啊,来这儿也有八年了。” “不容易啊。” “是呢。若奴婢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公子妇多见谅。” “既然你们都叫我公子妇了,那我当然事事以公子为先,时时以公子为重咯。公子觉得你好,那就好。” 说完乐陶陶瞧了一眼公子羽,公子羽报以微笑,两人再次相视而笑。 之后,公子羽起身宣布道:“从前在府中为了和睦,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乐儿在此,规矩就得变一变了。” 底下人纷纷议论,有人问道:“公子想如何变?” “过去的既往不咎,以后的赏罚分明。就这样,很简单,尔等好自为之。”公子羽顿了顿又说:“当然若是在这质子府待不下去,现在就可以自行离去。” 半晌,见底下没人动身,公子羽便说:“如此,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 说罢,公子羽预备牵着乐陶陶回屋,结果却听见底下有人在嘀嘀咕咕,大抵是埋怨乐陶陶的到来。 公子羽一听,即对范倪说:“此等粗活脏活只能劳烦范将军了。” 范倪接令,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说闲话的人就是一顿板子伺候。 见此,连夏槐都惊叹她家公子如此震怒尚属首次。 而此时乐陶陶却说想去库房看看。 哪知此话刚出口,那些对公子羽体罚而忿忿不平的人立马就安静了。 “公子妇这是要做什么?查账?”被打的小厮恶狠狠地说:“我们是王上派来伺候公子的,这么些年尽心尽责,公子妇才来了一日,我这质子府的老人就被打了,我看公子妇如何去给王上交代!” 这人一口气说了许多,乐陶陶没打断他也没插话,而是等他停下口来后才对范倪说:“劳烦将军继续。” 范倪接令,继续一板子一板子地“赏”。 乐陶陶端坐于屋前像个当家,冷眼看着那被打之人哎哟喧阗哭爹喊娘,任谁求情都不为所动。 待范倪停手,被打之人喘过气来了,乐陶陶才正色说:“公子无论是不是质子都是主子,还轮不到你个泼皮来说长道短。 今天打你是要你知道什么是尊卑,没大没小没规没矩就这一个结果,以后这个宅子都会如同公子所说的——赏罚分明。 公子是公主心尖上的人,公子宅心仁厚,从前你们胡作非为也不忍心责备,以后公子若与公主成婚,你看你们这些家伙还能不能恣意妄为! 至于我,我是公主府的人,能办我的也只有公主,我今天的态度就代表公主的态度。你们做得了就做,做不了拉倒!” 一席话说完,底下没人敢再置喙,被打的也不再唧唧歪歪。 第16章 饿着公子 乐陶陶着人把被打的小厮——来福拖下去敷药,且把他挂在腰上的库房钥匙顺道给取了下来。 夏槐见此连忙提议:“公子妇,不如叫上幽兰一起来库房清点?” 这名字,乐陶陶不禁想起她最爱喝的幽兰拿铁奶茶。 “为什么?”回过神来后乐陶陶问。 “平时这钥匙虽是来福掌管,但是里面东西的出入可都是幽兰记账的呢!” “你别告诉我今早那些什么馒头咸菜就是你去幽兰那儿领的哈?” 夏槐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好。我懂了。范将军,麻烦把幽兰提过来一下。” “是。但罚来福前,她好像去市集采买去了。” “不会跑路了?” “我去瞅瞅。” 范倪驾马而去,乐陶陶则跟着夏槐来到了库房中。 开锁推门,夏槐几乎是冲了进去翻箱倒柜,看样子是在找什么要紧的东西。 乐陶陶环顾四周,此屋除了米缸、面缸,还有两三个大油缸,包括能储存较长时间的地瓜、土豆等,都被整齐地码放在了一起。 看得出来这里被拾掇得很利索。 最难得的是屋子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地窖,自然低温,放了些肉类和新鲜的蔬菜。 总体看来,屋子应该是依地窖而建,物资充足。 乐陶陶转身,看到靠墙有一排矮柜,个个上了锁,乐陶陶猜里面应该是收纳了些银两或者比较贵重的财物。 不过谁都知道这是库房,小偷小摸可不得直奔这儿而来? “没有了没有了,全都没有了!”夏槐没有找到了想找的东西,脸煞白,“公子在国内时的物品,还有王妃的……都、都没了!” “王妃?越王妃?公子的母亲?” “对!王妃封妃时的首饰,还有公子出生时的长命锁、手链、脚环等等,用以纪念的。全不见了!” “你确定锁里面了?!” “确定!我亲自锁的!” “先别急,范将军去追去了。” “公子妇的意思是幽兰拿走的?” “八九不离十。运气好就是幽兰今日看势头不对才去变卖,运气不好可能零零散散已经卖几次了,那要完整地寻回来就难了……” “都怪奴婢软弱那时候被他们抢走了钥匙,害得王妃给公子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纪念之物都被偷走,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乐陶陶连忙安慰道:“办法总比困难多。” “当真?” “相信我,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话说梅兰竹菊和福禄寿喜到底是拨给公子用的下人还是来管你们的上人啊? 没法没天了都……库房钥匙居然被他们拿着,吃啊喝啊的还得由他们经手他们说了算,今日高兴就多赏一点,明日生气可不得饿着公子?” “饿着倒不会……就是王上……” “我知道王上时不时发神经就会把公子抓起来…… 说来说去还是多亏了嫡公主,不然公子可能早没命了。” “那公子妇会建议嫡公主和公子成婚吗?” “至于这个问题嘛……” 第17章 舍不舍得 夏槐问乐陶陶的这个问题,乐陶陶自问过多次。 换作前几日在嫡公主府中,见到公主的模样与架势,同时为了顺应王上身为一名普通父亲的心,她会反对这门亲事,不带犹豫。 但现在,一切截然不同了。 因此乐陶陶回答道:“如果能保公子平安,我会赞成这门婚事的,不过就得去和王上周旋周旋了。” “那……公子妇舍得吗?” “舍得什么?” “看得出来公子真心喜爱公子妇,奴婢从未见过公子如此开怀。公子妇难道舍得公子揽别的女子入怀?尽管那人是嫡公主……” “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是应不应该的问题。” “何意?” “如同夏槐你无法阻止我来试婚一样。你舍得吗?你愿意吗?” 夏槐大惊失色,她想不到有人眼光如此毒辣,说话如此直接。 “公、公子妇说什么呢?夏槐怎会、怎会阻止试婚之事?” 夏槐结结巴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别否认了。”乐陶陶挂着坏笑说:“你一直暗恋你家公子是不是?” “没有没有!奴婢不敢……” “如果不是因为爱,怎么会不远万里冒着生命危险陪他来到这儿为质?” “是、是王上派奴婢陪同公子来的……” “公子是毛遂自荐来吴国为质,你是毛遂自荐陪他而来,对?” “公子告诉公子妇的?” “闲聊时说起过。他说当时都没人敢与他同行,他是打算独自前来的。估计对于你的暗恋,你家公子心里也是有谱的。” “啊?!”夏槐被乐陶陶说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儿地问她“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我去问问你家公子,要他收你入房?” “不不不,不用了……”夏槐羞涩地直摇头,不肯,转而她又无比失落,叹道:“若公子有心,早就……” “早就收你了?” 夏槐点了点头。 她六岁入王妃殿成了杂役,做些洒埽传餐类的粗使活计,历时一年才升作婢子,隔年公子出生,她成了王妃的近身女使,帮着照顾襁褓中的小公子。 八年时间陪伴着公子长大,神仙般的日子,公子十岁时她又与他一同来了吴国为质。 “劳苦功高啊。” “都是身为奴婢的本分罢了。” “那做个妾室也挺合理的。” “公子妇愿意?” “我有什么愿不愿意的?我只是个试婚宫女,将来嫡公主才是女主人,我终究是要回去的。” “回去?回哪儿去?” “回我家乡。” “可嫡公主会放公子妇吗?入府前是签了死契的?” “那可轮不到她放不放,我自有我的办法。” “可、可若公子妇走了,公子怎么办哪?” “这……我也没想好。”正说着,乐陶陶突然眼睛一亮,问道:“喂,你有没有看到一道银光?” “银光?什么银光?没有啊。” “看招!”说时迟那时快,说话间乐陶陶随手抓了个物件快速抛了出去,砰一声后,两人听到了一声“哎呀”。 第18章 究竟是谁 乐陶陶和夏槐寻声找去,在杂物堆间发现一小童,额头肿起一包,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莫不是伤了人?”夏槐着急地扶起小童,问道:“你还好吗?” 乐陶陶四处找了找,在地上发现一盏铜灯,说:“完了,这家伙什够重的。” 不过铜灯上并没有血迹。 小童摸摸额头,说好痛,夏槐忙帮他抚了抚。 乐陶陶看到了小童脖子上的长命锁,猜想自己看到的银光应该是这东西的反光。 那这孩子乱闯的路线可又长又曲折了。 竹林间、外廊上、库房里,乐陶陶都看到过银光一闪。 究竟何许人也? 夏槐抱起小童,带他去上药,乐陶陶跟去,发现小童是个软萌可爱的小团子,招人稀罕,但是人畜无害的外表下,乐陶陶觉得事情好像不简单。 乐陶陶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质子府远离主城,坐落在偏远的竹林里,人烟稀少,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误闯进来的?家长呢? 看他打扮,穿着半臂小褂,脖挂足两银圈,头上小啾啾扎得整整齐齐,还用红绳装饰,不可能是流落街头的叫花子,反而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才对。 按常理,小公子至少得有一名侍女或者小厮跟随。他怎么独自一人?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乐陶陶端来一杯水,递予他后柔声说道:“来,先润润嗓子。” 小童接过来咕噜咕噜喝了半杯,看样子是渴极了。 缓了半天他才说:“我叫小艾。艾草的艾。” “小艾你好啊,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 “啊?那你……” “我是来寻人的。” “寻什么人?” “寻一位姐姐,她说要退货来着。” 说完,小艾直勾勾地盯着乐陶陶,乐陶陶心里一惊。 “退货?何意?”夏槐摸摸小艾,忧心他脑子已被砸坏,问道:“小公子,你有没有不舒服?” “我肚子不舒服。” “砸的脑袋怎么会肚子不舒服?是痛吗?” “不痛,就是在咕噜咕噜地叫。” “是饿了吗?” “嗯哪。” “那姐姐去找点吃的给你,可好?” “突然想吃包子耶……” “肉包子?” “可以可以!”小艾忽闪着大眼睛,歪着脑袋点了点头,分外可爱。 “可是……”夏槐犯了难,她和她家公子也好久不曾吃过肉包子了。 “那饺子也行诶。”小艾退而求其次。 “只有素馅儿的,成吗?” “有没有韭菜鸡蛋的?” “没有鸡蛋……” “唔……”小艾显得很无语,喃喃说:“这儿条件很艰苦耶。” “好了!”乐陶陶看不下去了,斥道:“有吃的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了!” “喔……”肉团子小艾显得很委屈,皱起眉、嘟着嘴,对起了胖胖的手指。 “公子妇息怒,奴婢自有办法。小公子等等,奴婢快去快来。” 说罢,夏槐连忙赶去厨房,去之前还不忘嘱托乐陶陶照看小艾。 看来夏槐十分喜爱他。 屋子里剩下两人,乐陶陶斜眼望着全身婴儿肥的小艾,用怀疑的口吻说:“你说的退货的姐姐是不是我啊?你究竟是谁?” “小艾啊。” “小艾?” “嗯。” “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艾的拼音是什么?” “ai。” “对啦。” “你是ai人工智能?!” “嗯嗯。” “你会痛会饿?” “会啊。” “乖乖,都这么先进了?” “这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 第20章 官配良缘 “血腥?”乐陶陶不明所以,问道:“天之骄女,养在深宫,怎么会和血腥扯上关系?” 公子羽哼笑一声,说:“正因为是天之骄女,所以可以为所欲为。喜欢的就抢,抢不到的就毁,都是吴王溺爱所致。” “那你还敢拒绝公主啊?不怕她毁了你啊?” “我不是她手中的玩偶,任她抢来任她摆布。我虽为质子,但也是越国王子,她多少会有所顾忌。” “可能公主还是个十八岁成了年的孩子。” “何意?” “这不就是小孩子的心理嘛。小孩子就爱和别人抢玩偶,一旦得到了就会立马丢到一边碰都不碰。听说公主心仪你许久,她一直缠着你,我猜是因为没有真正得到你?” “正是。” “那你俩一成婚,她会不会把你弃之如敝履?” “那就得看她想得到的是心和爱,还是人和身了。其实我反而忧心乐儿你……” “忧心我?我就一小透明,没啥存在感。说实话,我就见过公主一次……” “如此倒是乐儿你的幸事了。” “幸事?” “你如此出挑,若光彩盖过了公主,我怕公主会加害于你。” 听到这话,乐陶陶笑魇如花,道:“看不出公子你还挺油嘴滑舌的……” “哪有?” “您这拐着弯地夸我该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如此低看自己?” “我是不信男人的嘴,因为都是哄人的鬼!” “今生我惟愿只哄你一人足矣。” “又来?” “你不爱听?” “我怕被你这甜言蜜语一天天地泡着,哪天就化了。话说,公子觉得夏槐怎么样?” “夏槐?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为什么不收她入房呢?贵公子们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开窍了,不都会和心仪的丫头们通房,以此了解人事吗?” “你一个小小姑娘哪里听来的这些……这些房中之事,也不害臊?” “书中写的,我好奇就问问呗。” “何书这般误人子弟?” “哎呀,什么书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你为什么不要夏槐,她的心意你应该还是蛮清楚的?” “嗯,我知道。” “那为什么不近水楼台先得月?” “若被公主知晓她和我……你觉得会怎么样?” “乖乖!被公主看上还真是麻烦!害你忍了五六年。如今祸害了我,你就不怕公主一个不高兴结果了我?” “这不一样。乐儿你是嫡公主府出来的,是吴王指派的,谁都无法阻挡,是官配。官配良缘何人敢置喙?!” “官配良缘?被你这么一说,立马就高大上了。” “高大上?” “是啊,高端、大气、上档次。” “你哪儿学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词?” “我家乡呗。小女子市井出身,一不是大家闺秀,二不是金枝玉叶,粗鄙惯了,公子将就着听哈!” “不将就,我很喜欢。来。” “干嘛?” “过来。” 驸马爷要乐陶陶绕过案几靠着他。他一把抱起她,让她舒舒服服坐在他腿上,一边说话。 第21章 他的温柔 乐陶陶有点难为情,但她的确很难拒绝他的温柔,他知道她不习惯跪坐,腿已经麻了。 “你我才相识一日,要不要这么如胶似漆啊?” “深厚的感情不一定需要用时日的长短来培养。有个词叫一见如故。” “你一下一见钟情,一下一见如故,好不嘴乖!” “谁叫你让我怦然心动,我是真真心悦于乐儿你……” “哎!”乐陶陶用手轻轻堵住他嘴,说:“才一日而已,别太快下结论。我还得考察考察。” “喔?那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尽管考、尽管查。” 正打情骂俏,门外范倪来报,“公子,公子妇,幽兰已拿下。” 乐陶陶拉开门,一名俏丽的丫头正跪地求饶。 “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她只管一个劲儿地否认,“是来福,都是来福要奴婢拿公子的金银首饰去变卖的。” 还没审,她就招了。 “钱呢?” “都被来福花天酒地糟蹋干净了。” “意思是你们早就开始一点点卖了?” 幽兰怯怯地点了点头,继而说:“来福嫌在质子府得到的工钱少、打赏少,就唆使奴婢把矮柜撬开,一点点拿,他也不敢一次全拿走……” “什么时候的事儿?” “年把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乐陶陶一声吼,吓得幽兰一哆嗦,哇地抽泣起来。 乐陶陶望了望公子羽,公子羽微微点头,示意这件事由她全权处理,乐陶陶便说:“公主府的鱼妈妈可是出了名的泼辣,这你们应该都有所耳闻?” 幽兰弱弱地说:“晓得的晓得的……” “我呢不才,连鱼妈妈都敢踹,你猜公主怎么着?不但没罚我,还派我来伺候公子,知道什么原因吗?” 一提到嫡公主,幽兰抖如筛糠,“不,不,不晓,得,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我来告诉你好了。 咱们公主心仪公子、爱慕公子,纵使王上因为越国的关系不甚善待公子,但是公主仍旧执意嫁给公子,你想想她怎么舍得让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被欺辱呢? 还有谁比我,连鱼妈妈都敢踹的厉害角色更适合来这里保护公子呢?” 说完,连乐陶陶都佩服自己越来越会瞎掰了。 “公子妇救救奴婢!奴婢也是被来福逼的,奴婢不是有意要苛待公子的!” “你们这群小人,仗着公子宽厚便得寸进尺,嫡公主就是看不过去了才不得不派我来,不然公子不知会被尔等宵小作贱成什么样儿!” “奴婢错了公子妇,奴婢错了,求公子原谅!公子,救救奴婢!” “当真悔过了?” 幽兰点头如小鸡啄米,哪里还敢造次,就差磕头了。 “这样。”乐陶陶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你能追回公子的东西,我可以考虑不乱棍将你和来福打死。” “可是、可是,时间过去这般久了,典当铺会不会把东西已经转卖了?”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你只能祈求东西还在铺子里。” “即便如此,奴婢也没有多余的银两再赎回来,如何是好?” “这个倒是不难。” 说罢,乐陶陶转身去到屋中,取来了宫中赠予她试婚时戴的首饰几件套。 “喏!这些先借给你去换典当出去的东西,以后你和来福再还我债。” “乐儿!不可。”公子羽阻拦下,说:“这是宫中赐予你的陪嫁,无上荣耀,怎么能典卖呢?” “没事。”乐陶陶笑着说:“这些东西就出宫时用一下,也不会再戴第二次,与其闲置不如拿来做用。” “可……” “没什么好可是的了,先赎回公子的东西要紧。” 说着乐陶陶把行头交给了范倪,说:“就劳烦范将军看管了。” 范倪抱拳说道:“定不负公子妇所托!” 他正准备上马带着幽兰重新回去市集,却未料到被夏槐给拦了下来。 “奴婢也去!”夏槐说:“公子的东西奴婢认得。公子妇……” “去。”乐陶陶点了点头,“我会帮你照顾好你家公子的。” 夏槐回头,只见公子羽也点了点头。 她便跨上马,和范倪一前一后出了竹林,那骑马的模样飒爽英姿。 “没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夏槐,骑上马来这么潇洒,着实让人眼前一亮。”乐陶陶无不赞赏地说。 纵使她在公司参加了马术俱乐部,但只是穿戴漂亮,由教练牵着溜一圈,拍拍照发发朋友圈而已。 要她策马?乐陶陶可不敢。 “乐儿想学骑马夫君教你便是。” “公子也会?” “母亲乃鲁国将门之后,骑射了得,儿时我还在母亲殿中时就时常跟着母亲去牧场练骑射。对了,夏槐就是鲁国人。” “那难怪。” 乐陶陶才发现,世人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未来驸马爷其实龙精虎猛、骑射了得,孱弱不过是他的保护色罢了。 第22章 姐妹天敌 丝竹声声,余音绕梁。 听到丝竹这个名字时,乐陶陶想到了这句话。 她还是挺喜欢婢子们用乐器来命名的。 何况“竹”这个字很雅,一想起来就让人神清气爽。 “多谢公子妇夸奖。”丝竹屈膝行礼,说:“奴婢不请自来,还望公子与公子妇原谅。” 她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很胆怯样子。 “抬起头来我瞧瞧。” “是……” “你怎么和幽兰拿铁长得一样?” “回公子妇,幽兰是奴婢的姐姐,至于拿铁……奴婢未曾见过。” “呃……我嘴快说错了。”乐陶陶知道自己是太想念奶盖茶了,遂正经问道:“你说幽兰是你姐姐,所以你俩是双胞胎咯?” “双胞胎?” “双生子……双生子……” “正是。” “好,希望过段时间我能分得清你俩谁是谁。” 哪里需要过段时间,乐陶陶目光如炬,已经看出来丝竹与幽兰的区别了。 刚才乐陶陶正坐在公子羽身上打情骂俏玩耍着,突然有人自告奋勇来报,说是夏槐与幽兰不在,公子羽得有人伺候,说什么宫里头的嬷嬷们教过她们,主子旁边不能离了下人。 说了这许多,目的无非一个——近身伺候。 乐陶陶估计平日里夏槐没少拦着这些狂蜂烂蝶。 这丝竹每说一句话都要瞥一眼公子羽,眼神直勾勾的,如今突然跳出来说要伺候,看来等待这机会已经很久了。 “唉,谁叫这个男人这么帅气呢?”乐陶陶仍旧坐在公子羽身上,捧着他脸看来看去,心想:“尽管他现在身陷吴国这个大囹圄,没办法给女子们以承诺,但还是禁止不住颜控粉丝前仆后继啊……” “乐儿……”公子羽小声说:“松手……下去!” 乐陶陶忘记在人前得保持礼仪了。 曾几何时,她与前夫也是这般亲密无间,只是他转过背去又与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同床共枕。 哼!男人!呵!姐妹! 就这么回事儿! 乐陶陶不禁想起过往那些糟心事,想起她穿越前那一地鸡毛的感情。 她四岁时父母离异,她跟了妈妈,改姓乐。 她妈妈要她人如其名,一辈子快快乐乐。 然而,事与愿违。 离异的翌年,乐陶陶父亲再娶,乐陶陶六岁时风萧萧呱呱坠地。 从此,她知道,她多了个劲敌。 她没猜错,成长中她们各种比较。 长大成人后,她们又先后脚进入到了内娱旗舰传媒公司——鼎新世纪,成为了高级白领。 乐陶陶在八层做创意总监,风萧萧在二十六层做董事长助理。 三年后乐陶陶结婚,嫁的是高干子弟、书香门第,无不让人艳羡。 可再三年后丈夫出轨,出轨对象是风萧萧,乐陶陶的妹妹,并且反控乐陶陶出轨公司董事长,还一边转移财产,一边逼迫乐陶陶签署了离婚协议。 乐陶陶净身出户,一夜之间成了失恋、失婚、失业的三失青年。 她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那个好妹妹! 当时乐陶陶心存侥幸,约妹妹和前夫理论,可他们仍旧挑衅,乐陶陶一气之下拖着他俩纵身一跃,从鼎新世纪顶楼跳下。 时间倒回到乐陶陶爬上楼顶的前一晚,她手滑点开了某宝的一个页面,鬼使神差地买了个系统。 她想重生回到父母离婚前,她会做他们的工作,防止他们感情破裂,一家人相亲相爱走下去。 去他的离婚,去他的同父异母,去他的前夫! 下一世,她会在他问愿不愿意时不再说“yes,i do。”而是直接say no! 一切计划好了,可惜乐陶陶手残,买成了穿越系统,来到了这儿,而那对狗—男女却还不知所踪! 问系统小艾,他可爱是可爱,就是爱装傻充愣,什么提示也没有! 所以乐陶陶决定了,下一步得找到那俩。 现在面对着跪着的丝竹,乐陶陶问道:“那你们是双生姊妹,应该无话不谈?” 乐陶陶在试探她、套她话,但丝竹也挺谨慎,回答道:“我和姐姐可能比较奇怪。” “奇怪?” “是啊,我们可能是最不和睦的双生子了。人们常说双生子心有灵犀,但奴婢和姐姐却常常呕气。姐姐喜欢的,奴婢必定恶之,反之亦然。” “天敌的感觉,是?” “公子妇所言极是,奴婢也不懂是为何。反倒和夏槐姐姐能说上几句话。现在看来和公子妇也谈得来……” “行。”乐陶陶从公子羽身上下来,对丝竹说:“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这是允了她在近旁伺候了。 丝竹大喜,行礼道:“多谢公子妇!奴婢一定尽心竭力服侍好公子。” “那不如今夜就由你来侍寝,怎么样?” 第24章 感情问题 “咱们好像一家三口啊。”乐陶陶望着天花板,笑着说。 三人真的躺在了一个榻上,小艾挤在中间,不让公子羽有机会和乐陶陶卿卿我我。 公子羽无语了,只能蒙头大睡。 不久,轻鼾阵阵。 “睡着了?”乐陶陶压低声音问小艾说,小艾侧过身子来点了点头。 “谢谢你了啊……”乐陶陶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电灯泡啊,省得公子……” “省得公子如狼似虎让你吃不消是?” “喂!打住!”这种虎狼之词从一个小肉团子嘴中说出来,乐陶陶感觉怪怪的。 “我又不是真人。”小艾一脸无所谓,说:“我的储存空间里也有几百个g的爱情—动作片备份,随时可以调取。” “去你的。”乐陶陶打了小艾一下,小艾“啊”一声喊疼。 公子羽翻了个身,吓得两人闭嘴收声。 {咱们还是意念交流,免得吵醒他,被他听见。} 【交流啥?】 {感情问题。} 【啥感情问题?】 {为什么他这么喜欢我,我实在很普通啊……} 【亲,你没照镜子吗?】 {照了啊,怎么了?} 【我怀疑你在凡尔赛。】 {就算我美若天仙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他也不至于爱得这么快,爱得这么深……感觉他不是一个贪色之人啊。} 【你意思是他被你的才华深深吸引?】 {……我意思是这个npc的人设有点不合理。} 【那怪不得我哈,你自己设置的。】 {啊?我自己设置的?什么意思?} 【下单的时候你选的高配男主啊。最帅、最有钱途、只爱你一人、对别的男人女人全都没兴趣,看见你就馋你。】 {真的假的?} 【作为一个系统,我有必要骗你这个大客户吗?】 {那晚我断片了,完全不记得了,这大客户……} 乐陶陶隐隐觉得不安。 【那我稍微帮亲回顾一下。当晚你哭着喊着要一个优质偶像剧般的男主独爱你一人,把选项拉到最满,不管多少钱都坚持付款。我们客服不停提醒也不顶事儿。】 {那我付了多少……} 【叮咚!亲亲你的订单详情已调出。】 乐陶陶瞅了一眼,差点当场去世。 但让乐陶陶真的差点去世的不是付出了半辈子积蓄这事儿,而是一条冷冰冰的长条物从天而降缠绕住她脖颈,使她透不过气。 “什么鬼?”乐陶陶莫名其妙。 她随手抓起来一瞧,原来是花蛇一条,正吐着信子朝她咬过来。 这还不被吓得一激灵? 乐陶陶猛然惊醒,身子一抖、一翻,重重地摔倒在地,疼得她哎哟直叫。 可更要命的是醒则醒矣,窒息的感觉却未消逝一星半点! 乐陶陶觉得难受极了,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东西,让她呼吸不畅。 小艾呢? 她记得睡着前他们一直在用意念聊天来着。 她欲起身,又手软脚软的有气无力。 怎么回事?这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过年,有一次火炉子漏气,轻微煤气中毒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公子呢? 两人明明同卧一榻,他不会……那啥了? 乐陶陶背上不禁冒出冷汗。 她赶紧强撑着摸到榻前捏了一把,还好,身子不软,他们都说煤气中毒过的尸体会变得很软。 但下手那一下着实不轻,公子却毫无反应,乐陶陶立马开窗透气,挣扎着爬到窗口反复呼与吸,接着大声呼救,拼尽全力,几近昏死过去! 可求救声喊来的不是婢子与小厮,而是一个个黑漆漆的、使人看不分明的魑魅魍魉! 它们步步逼近,从窗前、门口闯了进来,一窝蜂朝她涌过来! 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是恶作剧还是真的有人想加害? 乐陶陶不知,她只知随着钻心剧痛的到来,她眼前一黑,周遭万物瞬间消逝殆尽! 第25章 乱世有你 乐陶陶是在一阵乒乒乓乓的嘈杂声中再次苏醒过来的。 可纵有意识,眼皮却好像有千斤之重,任她怎么睁也睁不开! 外部的声响时而远、时而近,来来回回贯穿着耳膜。 直至感知背后刺骨的冰凉她才睁开眼来,才感觉到天旋地转。 今夕何夕,身在何方? 随着小腹剧痛,她想起昏迷前好像被个黑影一脚重踹,随即跌入黑暗。 是谁? 乐陶陶毫无头绪,她只觉着周遭渐渐散发出血腥气,还愈发浓重,使她想呕、想吐。 她试着睁开眼,瞧见的却是公子羽正被一群黑衣人围攻。 只见他手持银剑,动作行云流水,与黑衣人频繁过招。 这是拍戏还是现实? 乐陶陶头昏脑胀,分辨不清。 昏迷前的记忆正汹涌而至,令她不得不挣扎着坐起来。 哪知刚喘顺气,公子羽即被人踢翻在地,眼瞧着黑衣人的剑立马就要斩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乐陶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腾地坐起,一个飞身就拿到了挂在墙上做装饰的弓箭。 接着拉弓上箭、松手放箭,唰一下,一箭正中黑衣人胸口,黑衣人猛力弹开,倒地不起。 其他黑衣人见此调转枪头全朝乐陶陶冲过来,乐陶陶居然不惧,继续一射一个准,从容不迫,一气呵成。 除了公子羽,她自己都惊呆了。 她感觉体内有个绝世高手在带着她做动作,每一箭都发得轻轻松松。 在穿越前,她去射箭馆玩儿,可是拉弓都拉不动的。 难道这就是系统小艾此前说的金手指已装备? 她想起了钢铁侠。 但钢铁侠的厉害之处是外在装备,而她,她觉着是内在气运在指挥着肉身,就像与生俱来一般。 很快,三下五除二,几个黑衣人全被她射杀。 她长吁了一口气,赶紧扶起公子羽。 公子羽还没来得及惊叹,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上几句,乐陶陶便忙开了。 只见她将壶中余水全数倒于盆中,置于屋内,再去灶屋将白萝卜捣碎取了汁朝公子羽口中灌入。 足足灌了三大碗,灌得公子羽开始咳喘,将肚府残物尽数呕尽乐陶陶才松了一口气,才看清满屋横七竖八躺着好些血淋淋的尸体,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水可以稀释炭火气,而白萝卜汁可以解炭火毒。 由此,他们神志完全清醒。 “乐儿你怎么知道我们中了炭火毒?” “猜的。我有经验。他们……他们死了吗?” “一箭穿心,自然一命呜呼。” 血已经流满一地。 “我去……”乐陶陶有点儿失控,嚷道:“我杀人了?” 她吓尿了,她可不想夺人性命。 当时情况紧急,看到公子羽要被砍了,不知怎的,她小宇宙一下就爆发了,像吃了那口香糖,根本停不下来。 “不怕,他们是坏人,死不足惜。” “可坏人也是人啊。” “但你不反击,现在躺在地上的便是我们……” “话虽如此……” “好了乐儿,莫要纠结,这个世道便是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没有办法的。” 说着,公子羽开始处理尸首。 他驾轻就熟的动作让乐陶陶目瞪口呆。 如何拖行,如何挖坑,如何埋葬,如何清洗血渍,他做这一切就像每日他伏案练字一般有条不紊成竹在胸。 两个时辰之后,这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唯独空气中凝聚着血腥气提示着乐陶陶这儿曾经发生过杀戮。 “所以我想改变。”他突然说。 “改变?改变什么?” “改变这个世道。让我的子民能够安居乐业,而不是命如草菅。” 闻言,乐陶陶泪流满面。 见此,公子羽问道:“乐儿你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哭了?” “我是高兴。喜极而泣。” “高兴?高兴什么?” “高兴乱世有你。” “傻姑娘。” “我曾经太不珍惜自己的幸福生活了。什么离婚,什么小三,为了一对狗男女我要死要活!结果跑这儿来自讨苦吃!” “离婚?小三?乐儿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是不是被刺客吓傻了?” “是的,我怕得要死!” 听到这话公子羽一把搂住她,抚摸她额、轻拍她背,尽量让她平静下来。 “乐儿不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刚才好像是我保护你?” “没错。所以我真是慧眼识珠,乐儿不但貌美博学还武艺超群。” 公子羽的一顿夸果然是最好的安慰剂,乐陶陶不知不觉在他怀中安然睡去。 可清晨当她在榻上醒来,却发现周遭空无一人。 第26章 谁人造访 竹屋空无一人,乐陶陶拖着有点沉重的身子四处寻,除了地里被埋葬的尸首陪伴着她,活人一个不见。 正害怕着,公子羽拿着托盘端着好吃的出现了,乐陶陶喜极而泣。 又喜极而泣…… 这两天,乐陶陶感觉眼睛就没消过肿。 待平静,她又开始生气,气他不打招呼就留她一人在屋中,令她恐惧。 “我怕你醒来肚饿,便去厨屋给你做点儿吃的。乐儿乖,莫气了。” “你做?婢子们呢?” “她们……” “还有那几个不听话的小厮……” “他们……” “他们怎么了?” “被杀了,除了丝竹……” “啊?!”乐陶陶惊得碗筷一掉,洒了一身吃食。 “怎么会?” “一路过来,见怪不怪了。” “见怪不怪?这就是夏槐所说的公子遇袭?所以公子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那些黑衣人是谁?或者说是谁派来的?” 乐陶陶成了彻头彻尾的问题少女,太多疑问在她脑中。 “应该是熹。” “熹?谁啊?” “我远在母国的兄长。” “兄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兄弟之争还能为了什么?” “王位?可公子远在这里为质,都这么多年了,完全对他没有威胁啊!” “只有死人才彻底没有威胁。这些年隔三差五就会被袭,不过每次都有惊无险。或许我命不该绝。” 乐陶陶想想也是,平时有范将军把守没有问题,这次范倪不在,自己却突然武艺高强,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安排。 “听夏槐说,公子一来这儿就差点挂了……” “挂了?” “死了。是怎么回事?” “哦,那次啊……那次是差点冻死。” “冻死?” “嗯,只记得那一年的雪好大啊……” 话未尽,从远至近,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只见公子羽匆忙放下碗筷,推开了房门去到了廊上眺望。 他示意乐陶陶整理好仪容,乐陶陶照做,随后两人端坐在了廊前等待。 谁来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群漂亮的侍女,接着是两列一身戎装的武士,最后是一顶精美的轿子,被宫人们抬着。 乐陶陶心叹,这轿子可比她入质子府坐的那顶豪华多了,光抬轿的就有十人,简直霸气外露,太帅了! 看这阵仗,看到公子羽紧张的神情,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来了。 果然,一袭红衣,一顶金冠,黑发垂腰,众人叩拜,嫡公主驾到! 而在公主身旁,乐陶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丝竹。 原来公子羽说她没死是真的,可她怎么会出现在公主身边? 公子羽看出了乐陶陶的疑惑,悄声说:“我是怕那些刺客杀个回马枪伤到你,所以派丝竹去通知公主。” 乐陶陶心想,你老人家为什么想不开要把公主招来,岂不是比所谓的刺客更麻烦更难招架? 只见公主没有搭理廊上跪坐着的两人,她只指派人手“进驻”,忙得不亦乐乎。 婢子啦,小厮啦,护卫啦,一大堆。 乐陶陶头痛不已。 “大姐啊,你搞这么多人过来,我怎么管理啊?!” 当然公主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物资重新供应充足。 “公子妇!”丝竹唤道:“请移步此处。” “啊?”乐陶陶不知所措。 公子羽说:“去,没事的。” “那你呢?” “我就在这儿候着。” 乐陶陶有点儿来气,心道这公主也忒不尊重人了,就这么晾着自己的男人算几个意思? “别气了,快去。”公子羽又一次看穿了乐陶陶的小心思。 “大哥,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吗?咋啥都知道?”乐陶陶挺无奈。 岂料刚给公主请完安,公主即说:“跪下!” 第27章 肿成猪头 嫡公主一声轻飘飘的“跪下”,乐陶陶扑通一声就双膝跪地了。 这就是权利的力量。 权利,能让一个柔弱的小女子不怒自威,人人畏惧。 “掌嘴。”居然还有这么个命令。 乐陶陶一惊。 更震惊的是,那个跟她说和她聊得来的丝竹完全没有犹豫,上前就开始掌掴乐陶陶,毫不留情。 乐陶陶懵了,不是被打懵的,而是被丝竹整懵的。 她看见了丝竹眼中的怨气与妒气。 是因为公子羽的宠信吗? 无疑了。 公子羽尚在廊上、尚在远处就被嫡公主带来的武士给拦了下来,不让他替心爱的女子求情。 不止如此,嫡公主还让他眼睁睁看着,看着这一切发生,让他知道自己多么无能为力! 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乐陶陶不得不佩服嫡公主的好手段。 这“阉割”公子羽的手段,彻底让公主所谓的“心尖尖上的男子”卑微到了尘埃里,好被她所控。 “变态。”乐陶陶在心里骂了一句。 不就是有野心有志气吗?乐陶陶猜测嫡公主应该敏感地看了出来,哪怕公子羽一直伪装得很好。 她就是要把他心中的那团火踩灭! 所以那些黑衣人是不是公子羽的兄长公子熹派来的,还得两说。 “十一,十二,十三……”丝竹一边打着,一边数着。 乐陶陶明显觉得脸肿了,嘴都闭不上,还火辣辣的疼,可她没有出声,不喊不叫,不求饶也不叫痛,生憋着! “好大的气性。”嫡公主说话总是懒懒的,气定神闲又有点玩世不恭。 谁叫她是嫡公主呢,她就是有资格随心所欲。 乐陶陶第一次体味到了在这里,身份卑微没有权利,将如何寸步难行! 终于,掌掴一百下后嫡公主命令丝竹停手。 丝竹手肿起老高。 过程中乐陶陶注意到,三十下之后丝竹明显表现出吃力,而五十下之后,乐陶陶全脸都麻了,没感觉了,丝竹也痛死了! 想到此处,乐陶陶不禁一笑。 “你还敢笑?”嫡公主厉声问道。 乐陶陶惊觉不愧是嫡公主,有水平,她脸都肿成猪头了,嫡公主还能看出来她在笑,厉害! “说……”嫡公主又慵懒地问说:“笑什么呢?” “回公主……”才说了几个字口水就直流,嘴闭不上的缘故,乐陶陶重新说:“回公主,奴婢只是想到了 打人者,人恒打之 这话。” “你敢诅咒嫡公主。”丝竹狗仗人势,嫡公主还没出声呢,她倒先跳出来吠。 “岂敢?”乐陶陶实在没嘴争辩,一说话就流哈喇子,“我只说……我意思是有些东西会反弹的,biu~biu~biu~” 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说笑,远在廊上的公子羽都快急死了。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嫡公主又问。 “回公主,是不是因为奴婢罚了来福?” “你倒心如明镜。既然你知道来福是本宫的人,你还敢放肆?!” “奴婢只是权衡之下做出的艰难选择。” “权衡?选择?” “是啊。” “权衡什么又选择什么?” “权衡谁在公主心目中更重要便选择谁。” “哦?说说看。” “来福是公主的人,公子羽是公主的意中人,他们双方若有了利益冲突,我自然选择公子羽。至于因为体罚了来福,公主生奴婢的气,公主打骂奴婢便是。就如同现下,奴婢绝无怨言。” “当真?” “奴婢绝无虚言。” “那你说说看,来福与公子羽有何冲突?” “在质子府中,来福的权利可比公子羽的大多了!” “哦?此话怎说?” 第28章 伺候一年 乐陶陶顶着猪头脸和香肠嘴口齿不清地回话,嫡公主居然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是来福克扣公子羽的粮饷,以及偷卖公子羽的贵重物品,你才命人打他?”嫡公主问道。 “正是。”乐陶陶恭敬回话。 乐陶陶也知,打了公主的人,也就等同于打了公主的脸,一顿板子是跑不了的,只是没想到是被掌掴。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公主偏偏只打脸,可见公主深谙辱人之道。 正想着,一套金光闪闪的饰品丢了过来。 乐陶陶定睛一瞧,这不是自己拿给幽兰和范倪去赎公子羽物品的“嫁妆”吗? 怎么会在嫡公主手中?那两人呢?还有夏槐,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只听得嫡公主斥道:“你可知宫中之物不能随便典当,不能流落民间!” “奴婢无知,奴婢身无长物,当时只想着赶紧替公子追回损失。” “哦?你倒是会替公子羽着想。” “奴婢并非替公子羽着想,奴婢是替公主着想。” “嘴好巧!本宫问你,今生唯一一套嫁妆,之于女子何其珍贵,你当真舍得?” “舍得啊。奴婢就是替公主来照顾公子羽的。公子羽遗失了亡母遗物,郁郁寡欢。那公子羽不高兴,公主就不高兴。奴婢只想让公主高兴,所以没遵守宫中规矩,望公主原谅。” “你这丫头着实伶俐。”公主这话不知是损还是夸。 乐陶陶想,不会又要打嘴巴? 她猜错了,这次打腚,差点开花,可把丝竹累死了。 斗大一根棍子,来回扑二十一下,一点都不好玩。 这下乐陶陶只能伏在地下回公主话了。 奇怪的是,先头掌嘴,现下打腚,乐陶陶居然都挨过去了,她还以为自己会痛得昏死过去,结果还好。 为何抗击打能力增强了?乐陶陶不解。 正想着,听到公主说…… “东西已经追回。” 只见公主使了个眼神给丝竹,丝竹即将一个精美的锦袋提给了公子羽。 公子羽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全是他母妃还有他儿时的饰物。 五花头凤鸟纹金簪、福禄寿三星鎏金银盒、鎏金银发饰,还有金钗、银臂钏等等,一大堆,一件不少。 乐陶陶心忖,公主就是公主,有人脉有资源,不费吹灰之力,分分钟就能追回卖出去一年多的东西! 乐陶陶只有一句,好家伙!权利的力量当真不可小觑! 即便隔得如此远,廊上公子羽手中的老旧饰物仍旧金光闪闪,闪瞎乐陶陶的眼。 不怪下人们眼馋,只怪这些东西精美非凡。 “家贼难防。”嫡公主这时候说:“来福是该打。不过现在人都死了,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乐陶陶连连称是。 结果嫡公主又说:“你刚脱离贱籍不久,当家方面还有欠妥当。这样,本宫叫个人帮你,你们也好共同打理质子府。” “但公主……”乐陶陶却没马上赞同,而是大胆地“提意见”:“听宫人们说,试婚宫女最多待驸马府一月,所以奴婢想,只有十来二十天了,另择多一位当家有无必要。” “谁说才一个月,本宫是要你伺候公子羽一年!” “啊?不是?!”听到这个消息,乐陶陶惊呆了。 第29章 新公子妇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成想,嫡公主居然要乐陶陶试婚一年! 听到这个消息,乐陶陶差点晕倒。 原本打算应付完嫡公主交代的差事,好回到公主府去打探一同穿越来的妹妹与前夫的下落的。 这下好,要生生被困在这人迹罕至的竹林到来年,简直耽误事儿! 公子羽固然丰神俊朗柔情似水,但也不能当饭吃啊,乐陶陶每天清汤寡水下肚,吃得都开始干呕了。 现在还来个当家,嫌她烦心事儿不够多啊? 乐陶陶无语哽咽。 而另一边,当公子羽惊闻这个消息时简直乐开了花,差点跳起来抱着乐陶陶转圈圈。 “能与乐儿多待一日是一日,能少与公主亲近一日是一日。” 这就是公子羽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那么新当家是谁呢?莫不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得丝竹跪地致谢嫡公主说:“多谢嫡公主成全。” 成全?成全什么?乐陶陶不明。 “这一年的时间里,你当与……那谁,你姓甚名谁?本宫还不知该如何称呼你。”嫡公主问乐陶陶道。 乐陶陶趴在地上闷声回话:“回公主,乐陶陶。” “什么?” “回公主,奴婢姓乐名陶陶。” 说罢,乐陶陶勉强地抬起肿了一倍大的猪猪脸,望向嫡公主。 嫡公主却呆呆地望向远方出神了…… “公主,公主……”她唤她。 嫡公主回过神来显得有点失措,转而脸色又变得冷淡,说:“本宫记得府里不曾有婢子叫这个名儿啊,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回禀公主。”乐陶陶老实交代,“奴婢本叫翠花,后来被嫡公主选做试婚宫女脱离贱籍,在上户时就另取了乐陶陶这个名字。” “这么多名字为何偏偏叫乐陶陶。” “因为想以后能开开心心。这名字本也是奴婢母亲给取的。只是后头被人牙子卖去公主府做浣衣婢时才没能用上本名。” 乐陶陶将自己和原主的经历混在一起说,倒也圆了过去。 “好。”嫡公主终于“收货”,“乐陶陶便乐陶陶。今后你与丝竹平起平坐可要相亲相爱,照顾好公子羽才是。” “是。” “遵命。” 乐陶陶与丝竹同行跪拜,随后两人侧头,互看一眼,眼中均冒出寒光一丝,谁也不服谁。 乐陶陶心想,好一个平衡术啊!看来嫡公主对于自己在质子府的“独大”早是心中有数。 “丝竹。”嫡公主又唤了一句。 “奴婢在。” “从今日起你已经脱离贱籍,是良民了。户籍的事本宫会差人去办,你且在此等候便是。” “奴婢谢过公主,公主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奴婢一定竭尽全力伺候好公子。” 竭尽全力?这人得花多少心思在公子羽身上啊,以后难办咯。乐陶陶无奈。 可耻的是,丝竹还假模假式地对乐陶陶说:“丝竹初为公子妇,以后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姐姐指点。” 啥?还没伺候上就称自己为“公子妇”了,要不要脸啊?乐陶陶气不打一处来,恶心得想吐。 但嫡公主在此怎能失了风度,乐陶陶只能应付两句“好说好说”,配上一脸假笑。 “你俩能相敬如宾是最好。”嫡公主发话道:“切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让公子羽分神,听到了吗?” “是。” “是。”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俩去安排看看,本宫在此用膳。” 好家伙,这就开始考试了?乐陶陶叹道:“我怎么那么难……” 第31章 一个称呼 “你非要分大小,那就大妇小妇好了。”乐陶陶懒得和丝竹在这等小事上纠结。 “大妇?小妇?” “可以?” “也……可。” “不好?” “没有没有。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既然你同意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好。” “喂!你们几个!”乐陶陶拍拍手,金银财宝和冬虫夏草扭过头来,乐陶陶对八人说:“以后叫我大妇,叫她小妇,明白了吗?” “是,公子妇……不不不,是,大妇。” 八人听命,看来还得习惯一阵。 称呼定了下来,乐陶陶开始动脑筋中午给嫡公主做什么。 公主府的东西,口味清淡,食材新鲜,必定是健康营养的。 但是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反胃,何况原生态食品烹调方法肯定是煮、炖、蒸为主,尽量保证不破坏食材本来的味道,换言之,也就是没啥味道。 “那我反其道而行之。”乐陶陶心里打着算盘,“来个煎、炸、炒,做份垃圾食品给公主吃肯定拔得头筹。” 乐陶陶心明,垃圾食品人人爱吃,尤其是炸,任何食材只要过了大油都会异常美味。 只不过因为不够健康,现代人才不提倡。 那偶尔为之便无伤大雅咯,乐陶陶心想。 于是,她抓了几只鸡,斩了鸡翅鸡腿腌入味,裹着面糊炸。 剩下的鸡身子切成块,用香油煎,搭配枸杞、木耳、姜片,撒上薄盐,做个台式麻油鸡。 土豆切成粗条,放到有冰箱效果的冷窖里冰藏半把时辰再取出来,同样下油锅炸,外脆里软,口感像炸薯条。 乐陶陶还捣碎了几颗番茄加入饴糖、盐、油熬至粘稠且大部分脱水,再浇到土豆条上,当番茄酱使用,和土豆条完美搭配。 三个菜简单易操作,速度搞定,她率先端到廊上,奉予嫡公主和公子羽。 先不论做得好不好吃,这类食物口感之于嫡公主来说应该甚是新鲜,一个字——爽脆。 等丝竹做好的千篇一律的菜肴端上来,嫡公主早已食之无味。 “甚妙!”公子羽赞叹道:“乐儿,你的土豆条……” “乐儿?”嫡公主一个皱眉,问说:“你唤她作什么?” “回公主的话!”乐陶陶抢先答话,“开始入住质子府,公子羽只知奴婢姓乐,所以叫奴婢乐姑娘,奴婢觉得生分,才要公子羽称呼乐儿,和奴婢母亲称呼奴婢一样,免得见外。” “当真?”嫡公主满脸疑惑,转而问丝竹道:“你来说说,是不是这样?” 丝竹放下托盘,连忙跪下,回道:“奴婢不知,先前公子妇与公子极其要好,二人的闺房私语奴婢真的听不到,请公主明察。” 好家伙! “极其要好,闺房私语”,这八个字真是要人老命,乐陶陶气坏更吓死,公主为了一个称呼都能吃醋半天,这丝竹竟然还火上浇油,其心可诛! “一个随口的称呼罢了,你何必斤斤计较?”公子羽这时候说话了,面色难看,显得很不高兴。 见此,公主语气放缓,解释说:“本宫就是随口问问,是这两个丫头煞有介事。这都能怪在本宫头上?” “岂敢怪责公主?说到底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不喜欢我叫乐儿,那我便直呼她全名好了。”公子羽语气冷淡,转而问乐陶陶道:“你觉得如何?乐陶陶?” “奴婢不敢有意见。公主与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奴婢告退。”乐陶陶表面上是恭敬退下,实则是拂袖而去。 公子羽见他的乐儿生气了,却一反常态哑然失笑。 “羽,你笑什么?”嫡公主好奇地问,她许久不曾见过他面带笑容了。 第33章 偷听房门 乐陶陶被赶了出来。 准确地说,乐陶陶不得不搬离公子羽的卧房。 如今质子府有两名公子妇,公平起见,她这个大妇就不能独自霸占着公子羽的房间。 只见乐陶陶抱着被褥铺盖怏怏地出得门来,当着丝竹的面,公子羽也不好与她多交流什么。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乐陶陶在心底问自己,“这样不是自己一直渴望拥有的吗?得过且过混日子,混到头就回家去,不用伺候公子羽……羽……她叫他的单名——羽……” 乐陶陶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在介意公主称呼公子羽的用语。 “糟了。”乐陶陶掌嘴,“乐陶陶醒醒,他只是一个npc!” 除了这个不高兴,还有丝竹横插在中间,以及系统小艾找不见! “死哪儿去了?!”乐陶陶骂道。 【系统:副本运转正常。】 {我问你小艾上哪儿去了?} 【系统:小艾不能参与副本事件,临时退出。】 临时退出?乐陶陶猜想,会不会是那晚遇袭,他不能帮忙,所以消失不见? {那晚遇袭时我突然“功力大增”,会射箭了是怎么回事?} 【系统:随着成长,在学会新技能前,会加强旧技能,并叠加buff。】 乐陶陶一惊,加强旧技能,也就是说自己学过射箭,哪怕拉不起弓也会直接变成骑射高手。 叠加了buff,意思是挨板子、被掌掴竟也不会受太大的伤,甚至自愈吗? 自带攻击与疗愈功能啊!不错不错,乐陶陶欣喜万分。 {那你是小艾吗?} 【系统:小艾休息中,此为代班系统,有问题尽管咨询,724小时在线。】 {代班?这都可以?不过看来你比小艾认真负责一点。小艾经常找不见。} 【系统:多谢。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没了。} 【系统:祝您刷副本顺利。】 乐陶陶可不觉得她这趟旅程顺利。 先是重生变成了穿越,妹妹与前夫找不见,接着遇袭差点挂了,现在…… 现在比任何情况都让她抓狂! 乐陶陶来到灶屋想摸点吃的,却看见丝竹羞答答地推开了公子羽的房门。 今天嫡公主的指示:丝竹侍寝公子羽,完成丝竹身为试婚宫女的任务。 乐陶陶胸口堵得厉害,比听见嫡公主叫公子羽的单名还让她难受。 她发现自己竟无耻地趴在公子羽的房门上偷听里头的动静! 低级龌龊!但是她实在遏制不住这股冲动! 突然,里头一阵乒乒乓乓,像打翻了东西的声音,乐陶陶阻止都没阻止得及,自己身子已经拉开门冲了进去。 三个人,六只眼睛,面面相觑。 乐陶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丝竹正坐在公子羽的双腿之上,双臂箍着他脖颈,如同那日丝竹闯入时,公子羽抱着她乐陶陶时一样,一模一样! 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乐陶陶十分生气自己会心痛会伤心,摔门而去! 她怪自己不争气!怎么在情敌面前表现得那么脆弱?! 她想起了从前抓奸,见到妹妹与前夫赤身搂在一起的画面,历史重演,依旧刺激。 只是从前更多的是生气,一种亲情爱情同时被背叛的无奈与愤怒。 而这次,她无解,怎么更多的是伤心? “oh!no!醒一醒乐陶陶,他只是一名npc!”乐陶陶再次提醒自己,可又不自觉地问道:“仅仅如此吗?” 第34章 绿茶小丑 公子羽在她心中仅仅只是一名npc吗?乐陶陶现在还没有准确的答案。 摔门而去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那边也没有人追过来。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望着蜡,她想起那晚,来这儿的头一晚,她卧在他榻上,看着他下得榻去剪灯芯。 红彤彤的龙凤烛,他替她特意准备的。 今夜,他替丝竹也准备了吗? 想着想着,伏在案几边噙着泪不知不觉便睡了去。 梦里,她看见公子羽立于廊上,风度翩翩。 风起,杏花微雨,落英缤纷,风吹起了他的衣与发,渐渐遮住了他的脸,显得虚无缥缈。 乐陶陶奔过去,想抓住他,他的身影却在逐步变淡,不知怎的,乐陶陶害怕极了。 “羽……”她唤他,“别去……” 她一惊,醒了,正看见那张俊脸,心里一下就踏实了。 “羽?”她尚分不清是真是假,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他抱住她,说:“莫怕,我在。” “真是你吗?你是真的吗?”她紧紧搂住他腰,脸庞贴在他衣裳上,他的呼吸,他浑身的紫檀香气,一切真真切切的啊。 “什么我是真的?我当然是真的了。”他不断轻抚她背,不住安慰,“我在,我在……” 可乐陶陶仍旧心慌,语无伦次地说:“它们说你不是真的,它们说你只是一场虚幻里的虚无,你本不存在,只因我的想象……” “它们是谁?” “虚拟系统,ai智能……” “又是你家乡的新事物?” “对……” “可我就在你身边,实实在在的。” “可它们……” “我不管它们是什么,多厉害。乐儿,假如它们给你造成了困扰,便忘了。” “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如果你做不到,还有我,我能助你。”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它们要把我带回去,你跟不跟我一起?” “跟,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公子羽回答得毫不犹豫。 “好,我们一起,永远在一起。” 乐陶陶渐渐从梦境的虚无中清醒。 “这便好。”公子羽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转瞬间,她在他衣间嗅倒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脂粉香,立马推开了他。 公子羽一个踉跄,还好站稳了。 “怎么了?”公子羽怔怔地问道。 “你抱过别人又来抱我,我觉着恶心!”乐陶陶气鼓鼓地说。 闻言,公子羽笑了笑,捧起乐陶陶粉扑扑的脸,盯着她水汪汪的眼,叹道:“唉,原来我的乐儿也会吃其他女子的醋啊……早前是公主,晚间又是丝竹……” “去你的……别给我提那个小丑!”乐陶陶挣脱开来。 在她心里公主倒还好,算个正儿八经的对手,至于那个什么丝竹,简直太low了。 “小丑?” “就是你新的公子妇咯,绿茶得很。可你们男人偏偏就吃她那套!” “你误会了,乐儿,听我解释……” “还解释什么?你们都抱一起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对,抱一起后就睡一起咯!跟和我在一起时一样!对不对?” “不会,没有!” “别说了!” 乐陶陶一掌推开他,结果把公子羽推得连翻了俩跟头,乐陶陶吓了一跳。 “我去……”乐陶陶一惊,心道:“我没用劲儿啊……” 公子羽也懵了,躺地下起不来,问道:“乐儿何时身手练得如此之好?” 乐陶陶只能默认,随着副本进度的递进,她的技能又得到了提升。 上一次因为遇袭,那这一次难道是因为“吃醋”? 她分析,吃醋说明自己更入戏,更深入副本了,因此“武功”便精进了! 原来不用修炼就能升级,简直太爽了! 小艾则在后台默默说:【你确信这不是修炼?】 第38章 醒不过来 来侍疾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妇丝竹。 乐陶陶在梦中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绿茶怎么阴魂不散? 纵然丝竹与乐陶陶不对付,也不过是女子间的拈酸吃醋,算不得什么深仇大恨,至少丝竹伺候人的功夫还是到家的。 因此公子羽放心地把乐陶陶交给了她。 乐陶陶在梦中直接一句“哇咔”,想说别啊,我才不要她。 但,丝竹的确妥帖。 只见她一会儿给乐陶陶拭去额间的汗水,一会儿又用调羹一勺勺喂入鸡汤、盐水,细致耐心,温柔至极。 一看就是个做惯细活的人,方法得当。 乐陶陶的状态明显稳定下来。 见此,公子羽夸道:“丝竹,原来你还挺能干的。” 丝竹闻言两颊泛红、面露桃色,羞涩地回道:“让公子见笑了,都是妾身分内之事。” 乐陶陶在梦中惊了,“妾身?几个意思?这丫改口倒挺快”。 不一会儿,丝竹问:“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那妾身就直言了?” “嗯,说。” “便是……便是公主那边催得紧,不知公子何时可以……” 说完她低下头去,脸红到了脖子根。 公子羽心明她问的是何意。 身为新晋公子妇,丝竹如同当初的乐陶陶,要将染了处子血的被单拿去给公主府验。 可惜公子羽不肯碰她,公主府来人又催得急,她不得已主动来问,也是难堪。 “身为女子竟问男子如此问题,真是没羞没臊。”丝竹见公子羽不答,也明白答案几许,有点儿自暴自弃,开始阴阳怪气: “妾身自知下贱,配不上公子,但再说句不知羞的话,妾身爱慕公子多时,想与公子亲近,哪怕公子的心在大妇身上,但公主之命不可违……” 居然搬出公主来压男人,还逼男人与她行房,也是没谁了。 乐陶陶在梦中冷笑一声。 “你也是奉命行事。”公子羽开始打太极,“可乐儿刚病倒,我实在没心思想别的……” “男子行事哪里用得着想?”丝竹好死不死地说:“只需凭借本能便可……” 话毕,她居然站在乐陶陶床边开始层层解自个儿的衣裳,还说:“即便在此处都可以,当着睡着了的大妇的面……” 看来她预备破釜沉舟了。 公子羽被整懵了,说:“幽兰尸骨未寒,你身为家属不应该如此这般。” “有何不可?”丝竹开始耍无赖,“身为姊妹,她也会希望我能过得如意?” 好你个丝竹,居然在我病床前勾引我的男人!还是在服丧期间!乐陶陶气不打一处来。 丝竹步步紧逼,直朝公子羽走去,公子羽无处可逃。 “放肆!”公子羽面露愠色,斥道:“自重!” “妾身就是太自重,不肯越雷池一步,若仿大妇的作风,说不定早就得到公子的垂爱了。” 大妇的作风?乐陶陶满头问号,心问,我啥作风?好家伙,勾引就勾引,还顺道黑我一把,厉害。 只见丝竹像猫一样,缓缓爬到公子羽身上,说:“就容妾身放肆一回。难道公子真觉得妾身不如大妇貌美?” 岂有其理?你算个毛线?哪能比得了老娘的天姿国色?乐陶陶在心里大放厥词。 她想醒过来冲出肉体的束缚,奈何无能为力! 究竟怎么回事? 糟了,不会是刚才丝竹掺了什么“好”东西在鸡汤里面?乐陶陶不禁阴谋论起来。 第39章 元神归位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急急如律令!破!”乐陶陶乱七八糟念了句咒语。 先管不得是不是被下药,先来整点玄学的玩意儿。 可咒语哪里能起作用,又不是修仙。 乐陶陶灵机一动,想起小时候午睡时常常容易“鬼压床”,她妈妈便说一旦梦魇可以默念“南无阿弥陀佛”脱险。 好嘛,佛道全都用上,梦境开始摇摇欲坠,躺榻上的乐陶陶手指头动了动。 可也只仅限于动动手指头,身子还是仿若一具巨大的牢笼,把乐陶陶的意识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乐陶陶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见那丝竹恬不知耻,已经自行将深衣褪去,仅留件肚兜在身上。 别说,她身材匀称,皮肤白皙,面容也算姣好,又主动,乐陶陶想,恐怕任何一名正常男性面对此情此景都难以自控,包括公子羽。 还以为公子羽不同,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乐陶陶在梦中骂了起来。 可不得骂? 只见那公子羽将丝竹抱了起来,一抬手,他拂袖将案几上的茶杯茶壶托盘,甚至烛台一并拂到了地下,弄得叮铃哐啷,茶水撒了一大滩。 他将丝竹轻轻放在桌上,慢慢俯下身去,似乎要与那动了情的女子软唇相接了。 乐陶陶只觉得脑门充血,血气上涌,嫉妒使她面目全非,同时,使她“力大无穷”。 她记起穿越前,同父异母的妹妹与自己挚爱的丈夫就是这样当着她的面亲密无间。 那时的她只知道转身掩门而去,现在的她却想手刃“狗男女”! 她不知哪儿来的精气神,气运丹田,四肢就像通了电,一阵苏麻,好不痛快! 紧接着倒吸一口气,眼耳口鼻就像充了气,瞬间就“元神归位”,回来了! “i'' back。”她说了句经典台词,像个终结者,铁面无情。 才回来,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完全没有昏头脑胀的不适现象。 又一个飞身,她跳到了丝竹所躺的案几之上,一个巴掌就把公子羽推得丈把远,转体360度自由落体。 接着是最重要的一环——盖衣服。 乐陶陶捡起丢落在案几旁的丝竹的外裳,三下五除二替丝竹穿上,手法之麻利、之干净,像打包个粽子似的轻松,顷刻就把丝竹包得严严实实。 只听得“啪啪啪”,鼓掌声响起,是公子羽,他连连叫好。 哪里容他讨好? 乐陶陶取下装饰在墙上的长剑,拔剑出鞘,一剑挥下,抵在了公子羽喉咙口。 丝竹大叫一声:“不要!” 乐陶陶横眉冷对,说:“我的男人我做主,还轮不到你心疼!” 公子羽仰天大笑。 乐陶陶莫名其妙,问道:“你笑什么?” 公子羽没有回答,他换成了捧腹大笑。 “有这么好笑吗?”乐陶陶蹙眉道:“别以为笑笑就能掩盖你的尴尬。怎么样?以为我昏迷了就皮痒玩女人了?” 丝竹却插嘴说:“大妇无礼,怎么能剑指公子?奴婢也是公子妇,公子与奴婢亲热有何不可?” “反正就是不行,我不答应,我不高兴。”乐陶陶寸步不让,“我管你是谁?” “难道有朝一日公子与公主成亲你也阻拦不成?你太霸道了!” “公主是公主,你是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乐陶陶举起剑,挑衅地说,“对,我就是这么双标。” 乐陶陶挥剑砍了下去…… 第41章 一摸便知 小报告要打,大状也要告,作为公主府出身的婢子,丝竹怎么能放过报告质子府一切动态的机会? 何况公主送了份大礼给她,让她脱了贱籍,成了良人,可以做试婚宫女,乃至公子羽的媵妾。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算是知遇之恩了,更应该知恩图报。 丝竹心里打着算盘,乐陶陶也清楚她的立场。 本想着因为幽兰的关系,丝竹会因此怨恨公主,但目前看来,姐妹之情比之个人前途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丝竹还是愿意成为嫡公主的旗子,来平衡乐陶陶在质子府的“作威作福”。 “翻身农奴把歌唱啊你这是……”乐陶陶讽刺道,“你爱跟公主怎样说都成,我奉陪到底!” “奴婢不想让公子为难,更不想公主难堪。”丝竹说话仍滴水不漏。 “丝竹,乐儿前头说的那些是因为跟我置气,并非事实。她身为试婚宫女是尽职尽责的。” “大妇尽职尽责,奴婢也可以,可是公子不肯给奴婢一个机会……” “来日方长,什么都需要个过程,接受一个人也是……” “公子这是缓兵之策?可是公主那边该如何复命?” “容我想想。” 三人正说着话,外头有人叩门,“公子,郎中请到了。” 是夏槐。果然快马加鞭,不消半日人就请到了。 “快请!”公子羽说道。 “可是……”乐陶陶为难起来,“我已经好了呀。” “你好是好了。”公子羽抓着乐陶陶的手说,“但有个脉我摸不准,还得郎中给看看。” 他把她引到榻边,把她的手放在手枕上。 “脉?什么脉摸不准?” “我功夫不到家,但郎中一摸便知。” 果然一摸便知,只听到郎中才搭脉一小会儿,就说:“禀告公子,姑娘这是喜脉。” “喜脉?”乐陶陶莫名其妙,问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喜脉?” “当然了,世上还能有别的喜脉吗?”公子羽喜上眉梢,问郎中道:“先生确定?” “小人行医三十年,这还是不会弄错的。不过因为月份太小,不是特别明显,所以难以判断。”郎中拱手回道。 “好,赏。”公子羽示意夏槐,夏槐引郎中去领赏钱,而丝竹则上前说:“恭喜公子,恭喜大妇。” 见此,乐陶陶由衷佩服,丝竹这人心里都恨不得她死了,转背还能面不改色地恭喜,这是怎样的忍性和心性? 简直太可怕了! 乐陶陶觉着,随着“剧情”的深入,自己的耐性似乎越来越少,变得越来越粗线条,甚至一言不合就开骂开打。 说好的步步为营,说好的要学会这儿的生存之道的呢? 莫非潜意识里自己想一顿乱搅,让公主砍了自己一了百了? 有可能。 而眼下,郎中却告诉她,她有喜了。乐陶陶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当初特意辞去工作回家备孕,三年来一无所获,可来这儿才多久?才几次就有孕了? 说好的公子羽不能人道,难以生育的呢? 怎么所有一切都朝着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 乐陶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别的不用多想。”公子羽安慰道:“我知道这来得有点突然,乐儿你一下子难以接受,但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也会保护咱们的孩儿。” “孩儿?”这个词于乐陶陶而言还太过陌生,但她想,从此可能会是个新的开始。 第43章 爱屋及乌 “按照礼制……” 乐陶陶特意来请教越王宫宫女出身的夏槐,以后她孩儿的身份问题,可夏槐还未说完,她又着急地问道:“什么礼制?” 夏槐耐着性子回答说:“一夫一妻多妾制。” “哦,那嫡公主就是正妻,我和丝竹都是妾,对?” “没错。” “真讨厌。” “这……无法,礼制不可改变。”夏槐无奈地说,转而她又问:“对了,还没请教公子妇,怎么奴婢和范将军一回来,丝竹就成了什么小妇了?” “说起来就生气!”乐陶陶正发愁没地儿宣泄近段时间来的“委屈”呢,只听得她说:“丝竹是嫡公主放在质子府的眼线。我与羽遇袭,她逃过一劫,羽便派她去和嫡公主通风报信,由此立功,嫡公主就让她脱了贱籍,配给羽了。” 乐陶陶把夏槐、范倪、幽兰离开质子府后发生的事儿一口气全说给夏槐听了。 “这样啊……”夏槐对丝竹的所谓“晋升”也很不满,说:“在我心中,唯有公子妇才是正儿八经的公子妇。” “你在这儿套娃呢……”乐陶陶打趣她,后又灵光一闪,问道:“不如你也来当公子妇好了,反正你也爱慕羽,便宜丝竹不如让你享用,至少你对羽是真心的。” “公子妇”这头衔在乐陶陶眼里好似不要钱似的,恨不得到处邀人加入。 也难怪,乐陶陶打心底里觉得自从丝竹成了什么小妇,“公子妇”的档次就low了许多。 只见夏槐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奴婢可不行……” “你不愿意?你不喜欢你家公子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那不就结了。” “但……这种事还是得你情我愿。奴婢不想公子因为无可奈何而不得已为之。” “你想他自愿,你想和他两情相悦?” 夏槐羞涩地点了点头。 乐陶陶没想到,夏槐这姑娘还挺有原则挺有志气的,让她对她刮目相看了。 可一转念,乐陶陶又觉得大事不妙了。 按照系统小艾的说法,公子羽对乐陶陶情根深种,都是因为乐陶陶的原始设定,无法改变,那要公子羽自愿纳夏槐恐怕比登天还难。 再者,夏槐心高,若硬纳了她,最后还是落个独守空房,何必耽误好好的一个夏槐呢? 此般想来,乐陶陶便把自己的突发奇想给按捺了下去。 她岔开话题说别的。 “夏槐,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出口她又觉得这问题实在是蠢,这不是明摆着吗? “公子妇但问无妨,奴婢定当知无不言。” “就是……就是……我怀孕了,你高兴吗?” “这……公子妇何出此言?奴婢当然高兴了。” “但我怀的是你意中人的孩子啊,你难道不生气不难过不吃醋?” “嗯……说实话,是有一点儿。” “我知道这显而易见,我不是挑衅,我是好奇。” “嗯,奴婢知道的。奴婢身为女子当然会妒忌,希望自己可以是那个被垂青的人,但想想,这孩子是公子的啊,那一定会视如己出的。” “爱屋及乌?” “可以这么说……” “夏槐你真好。” 乐陶陶明白了,夏槐这是大爱啊…… 她对她家公子有种天然的保护欲,也许跟她那时候带过幼儿时期的公子羽有关。 如此,她应当得到一段独属于她的感情、婚姻,而不应该成为谁的附属。 乐陶陶心想,公子羽之于其他女子是“死水一潭”,自己不能坑夏槐。 但已年逾二十五的夏槐早可以离宫自行婚配,这么耗下去真的好吗? 第48章 抓手示众 丝竹自然第一时间矢口否认,一把大刀不由分说就架到了她脖子上,吓得她尖叫。 “范将军,稍安勿躁……”乐陶陶感觉自己一直在要范倪莫躁。 范倪也是,平日里多稳重的一个人,今日却毛里毛燥。 “说,是不是你推夏姑娘到井里边去的?!”乐陶陶压根劝不住范倪,他开始自顾自审问。 乐陶陶翻了个白眼。 “大妇。”丝竹不理范倪,只问:“这主意是大妇出的?” 她意思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审问,是不是乐陶陶的意思。 “既然范将军请你来了,择日不如撞日,你就说说看,你有没有一时不注意,把夏槐推了一把,使她掉井里边去了?”乐陶陶话说得巧妙,没有咄咄逼人,可丝竹仍旧否认。 “好。”她不承认乐陶陶也没证据,更不可能要她自证,于是乐陶陶说:“那只能很虚地让夏槐感受一下,看是不是你推她的了。” “很虚地感受一下?何意?”丝竹不解,夏槐不解,在场的众人更不解。 其实很简单,乐陶陶就是要丝竹站在夏槐身后推一把。 “我喊开始才能推。” “为何?” “当然要出其不意,不然你有准备作假怎么办?” “大妇真是小人之心……” “错,我是小心为上。” “大妇口舌如簧,妹妹自叹不如。” “多谢夸奖。” 丝竹从未见过乐陶陶这般“没皮没脸”之人。 “开始。推!” “妹妹还没准备好呢……” 丝竹没反应过来。 “行,那再来。” “好,大妇开始。” “……” “大妇?” “开始。” 丝竹用力一推,夏槐一个踉跄,撞到了范倪身上。 范倪吓得动都不敢动,夏槐羞红了脸。 “不行。重来。” 几场测试下来,结果夏槐说:“应该不是小妇……” “应该?”丝竹不满意了,“啥叫应该?这事儿可不能说笑,夏槐你给个准信。” “好,其实还是挺明显的……”夏槐说:“我记得推我那人手掌比小妇的大得多……” “大得多?”范倪听到这话明白过来,直接把几个小厮给提溜了出来。 “你们试试。”他要他们一个个站在夏槐身后轮流推夏槐一把,谁不肯,谁脖子上就被架大刀。 乐陶陶:…… 还别说,真有效。 一轮试下来,疑凶渐渐浮出水面——金银财宝四人里的金子和银子两兄弟“不分伯仲”。 自然是难以分辨,毕竟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子。 那究竟是金子还是银子呢? 夏槐分辨不出,乐陶陶也没有了主意。 思虑半晌,夏槐说:“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了……” “啊?”众人一惊,惊叹答案居然就快呼之欲出了。 “谁啊?是金是银?” 哪知夏槐挥手一指——元宝! 小厮元宝吓得一跳,忙说:“咋变成小的了?不是金子银子两兄弟吗?姑娘可不敢乱说,小的何曾推过姑娘?有谁看见了?” “我的背看见了。”夏槐横眉冷对。 “你背?说笑!你背又没长眼。” “眼是没长,但突如其来那一下凶猛得很,我能感觉得到被什么东西给扎了,现在还疼着呢。” “是这个?!”范倪第一时间抓起了元宝的手“示众”。 第55章 半老徐娘 有人问乐陶陶,她怀孩子几个月了,乐陶陶朝人堆里望去,不见说话的人。 半晌,一位身材丰满的半老徐娘从“行尸走肉”般的人堆里艰难地“闯”了出来。 “阿姨,刚才是您说话?”乐陶陶问道。 “是嘞。”徐娘挺热情的样子。 乐陶陶只见徐娘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灰头土脸仍旧掩盖不住她艳丽的美貌,若一定要寻到一个缺点,那顶多就是上了点年纪而已。 不过上了年纪也并没有让她减分半点,反而让徐娘更添风采,乐陶陶不知这人若收拾打扮上了妆会何等惊艳。 乐陶陶想,徐娘的美貌惊艳的可不止男人,还有女人,甚至惊艳时光! 可是,这样一位绝色佳人为何会流落至此,和奴隶混在了一起? 她不应该是王公贵子们的座上宾帐中客吗? 乐陶陶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了,忘了好奇害死猫的教训。 她搭上先前徐娘的问话,说:“哦,我刚怀没多久,个把月。” “作孽哦!”徐娘哀叹道:“没三个月胎儿不稳,你又在这里头,怕是保不住了!” “我命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其他的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尽量……” “那也是,哪里轮得到咱们想如何?现在啊,咱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说起这个,阿姨知道这里是干嘛的吗?干嘛把我们关笼子里呢?我们又不是畜牲。” 这空旷草地上可不是只有他们一个笼子,而是四处都散落着十几二十个笼子。 乐陶陶掐指一算,保守估计奴隶得有百把两百人。 关这儿干啥? “狩猎。”徐娘回答道。 “狩猎?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四处跑,他们射中哪个算哪个倒霉。就像射鹿啊兔子啊那样……” “射?用箭?” “喏,就是帐篷里的大人们,公主,公子,郡主那些人,把咱们当畜牲一般,让咱们在这儿跑动,他们射箭玩儿。” “真射箭?打猎那种?会死那种?” “对啊。” “我去……” “不过如果你足够幸运,比如我,躲了过去,他们也不会一直追杀。” “阿姨意思是你已经参加过一次狩猎了?” “四五次了。” “哇,厉害啊!但是为啥这都不放你?” “奴隶便是奴隶,被逮住了就莫想着有一日会被释放。” “不会?我刚还以为只要躲过一次狩猎就算赢,就能被释放呢……” “他们又如何会将我等当人?亦不会与我等交易。” “但咱俩……” “咱俩?如何?” “咱俩身上有些东西或许可以让他们网开一面。 话说阿姨打哪儿来?我看阿姨的气质不像是贱民。” “我原是在边境开旅店的,后来被人掳到此地……” “不会,没王法吗?怎能说掳就掳走良民?” “姑娘不也是良民,又如何到的此地?” “呃……嫡公主……我得罪了嫡公主。” “那不结了。” “那阿姨是……得罪了谁?” “唉……我,我是得罪了侯爷家的嫡公子……” “那又是哪根葱?” “喏!”徐娘抬抬下巴,要乐陶陶看那观礼台上穿着一身红装的高大男子,“就是他呗。” “哇,还挺帅。”乐陶陶眼神挺好,转头她又叹道:“唉……可惜是个变 态……” 第56章 狩猎开始 乐陶陶与徐娘在笼子里聊得挺欢。 这使她忽略掉了其他人的呕吐物与屎尿屁。 不过,一到饭点就不行了…… 官方提供的吃食是混了菜叶子和米粒子的黄汤,像极了那啥…… “这不是喂猪的潲水吗?”乐陶陶捏着鼻子说,“这人怎么吃得下去哟?” 可其他人全都吃得津津有味。 乐陶陶:“……” 不但津津有味,而且一碗不够,大家伙还都抢着去舀丢在木笼子旁的潲水桶里的残羹冷炙,好像那是饕餮美食一般。 “喂,这馊了?”乐陶陶实在无法下咽,尽管这饭食如汤水般稀,可她灌都灌不进去。 她终于明白笼子里的人怎么又拉又呕了——吃的东西不干净,肠胃炎了! “快吃!”没想到风韵犹存的徐娘竟也一碗一碗地给自己灌潲水,“心狠手辣”! 她劝乐陶陶说:“你不吃孩子也得吃啊。” “我怕臭到娃儿。” “哎呀,经过你肚子转一圈,孩子闻不到臭气的。相信姨,姨是过来人。” 乐陶陶胆战惊心地灌了一口,别说,还真有点臭豆腐那“闻着臭吃着香”的“风格”。 比想象中的好吃一丢丢。 乐陶陶胆子大了一些,她开始像灌中药一般张大嘴将潲水直往喉咙里倒,尽量不碰舌头。 如此,才好收起味觉,没那么想吐。 此时她抱有的一个信念——保住腹中胎儿,帮了她的大忙,不然饿死她都不吃。 不多会儿,陆陆续续有些笼子被打开来,“行尸走肉”们开始走出笼子活动筋骨,也意味着狩猎即将开始。 “刚吃完饭就剧烈运动对胃很不友好啊……”乐陶陶报怨道。 徐娘无语了,她时刻要提醒乐陶陶:“喂妹子!你现在是奴隶!没有资格谈条件!”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不,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弓箭射了过来,正落在她们脚边,把乐陶陶吓了一跳。 没有通知,没有信号,就这么朝人射箭,什么鬼? 乐陶陶一脸黑人问号。 “谁射的?技术这么臭?”乐陶陶把箭拔了起来,只见上头刻着“上官”二字,还用红漆填充。 “箭打扮得倒是挺漂亮,就是人嘛……心地不好,眼神也差。哼,姐姐陪你玩会儿!” 心这般想着,乐陶陶即把箭别在腰带上,然后撕了多余裙摆,一条当作束带,绑在手臂和肩上,而另一条则当作头带,绑在额间。 不消一分钟,一位衣袂飘飘的大家闺秀就“换装”成了精神抖擞的公子哥儿了。 好家伙,不等歇口气,接二连三万箭齐发,广阔草地上奴隶们开始做鸟兽散,四处奔跑。 他们跑到哪里,箭就跟到哪里,才片刻就有不少人倒在了血泊当中。 人?他们把他们当人了吗?对此,乐陶陶很生气。 但她现在左躲右闪自顾不暇,不然,她想和那些昂着高贵头颅高高在上的所谓贵子们单挑单挑,看他们能不能打赢她。 乐陶陶感觉,自从有孕之后,她的武力值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徐娘在哪儿?”她心一惊,忘了这位阿姨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徐娘幸运了四五次,乐陶陶不想这一次她老马失蹄。 果然,在远处,徐娘困住了。 只见她阔大的裙摆被一箭射穿,扎在了草地上,任徐娘挣扎,那该死的裙摆就是死死地被缠住令她动弹不得! 而这时,那个帅气的侯爷嫡子已经拉好了弓。 尽管隔了几百米远,乐陶陶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瞄准的正是徐娘这个固定目标!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而千钧一发之际,乐陶陶跳了起来。 第57章 已入化境 只见乐陶陶一跃而起,向前接连几个前滚翻,一下就来到徐娘身边。 她抓住死死扎着徐娘裙摆的箭,使力一拔,双臂对徐娘用力一推,徐娘应声倒地,恰好躲过射过来的箭,而乐陶陶则侧身旋转了好几圈,犹如一个陀螺。 待乐陶陶站定,众人才看见她居然用嘴接住了快速射过来要人命的箭! 怎么可能? 若非亲眼所见,所有人都不会相信,有人能够接得住箭,而且用的仅仅是张樱桃小嘴而已! 但,乐陶陶就是做到了。 她清楚看到观礼台上好几个贵子贵女都站了起来,交头接耳。 而射出那支箭的人,那名侯爷嫡子,那位一袭红衣,冷血却又俊美的人,好似不服气,重新拿起一支箭上了弓。 乐陶陶呢? 她迎了上去,丝毫不怵他的样子。 她甚至两手抓着箭的两段,用力一掰,让箭杆嘎嘣脆,断成了两截。 全场哗然。 她又像扔垃圾一般扔掉了断箭,还举起双手,竖起了大拇指,像给候爷嫡子点赞。 但很快,她把手倒转了过来,拇指朝地,然后扬起头抬了抬下巴,挑衅的样子仿佛在说——你真垃圾。 侯爷嫡子被激怒了,招招手,小厮连忙奉上新箭。 “多来几只。”他冷冷地说:“全给我拿来!” “怎么样,上官?这女孩儿不错?”嫡公主姬月恒这时走了过来,对上官公子说:“你一向冷静,这就急躁地想万箭齐发了?” “这奴你带来的?” “那当然。本宫的人都是特别的。” “死了就不特别了。” “你能弄死再说。” “你又想赌?” “三局两胜。她若躲过你两箭就算赢,咱们那事也就两清了。” “可以啊,不过你对她就这么有信心?” “她受了炭气毒都把我手下的东瀛武士全给撂倒咯,怕是你训练的什么什么影子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那当真有趣。” “开始,别让人家等急咯。” 乐陶陶倒不急。 她已经用树杈子和头绳做成了个并不那么好使的弹弓,捡了无数石子,用来打下向其他奴隶射过来的箭。 她百发百中,哪怕在跑着、翻滚着、跳跃着,依旧弹无虚发。 她都怀疑自己已经入了“手撕鬼子”、“机枪打下飞机”的“化境”了。 自然,打落多少只箭,也就得罪了多少名贵子。 他们以夺取人命为乐,才不管乐陶陶有多厉害,他们只觉得这女奴大胆,竟然让他们折戟沉沙,于是,把箭都掉头射向她! 乐陶陶见招拆招,甚至箭发得密集时她都能利用木笼子做掩护,让箭跑空。 “妹子干得好!”徐娘在远处替乐陶陶加油鼓劲。 其他奴隶亦是,毕竟乐陶陶替他们吸走了火力。 “都停手!”上官公子发话了,“把我的穿霄箭拿来。” 底下人议论纷纷:“呀!听说上官家的穿霄箭若刺穿人,那人都没来得及流血便亡了,当真绝世好箭。” “可是,用在一个奴隶身上也太浪费了。” “这女奴是真真武功高强,没有穿霄箭恐怕难以伏法。” “那咱们拭目以待!” 看到其他人停了手,乐陶陶知道下一个会是高手,干脆叉着腰,迎着台上的所有人,心道:尽管放马过来,老娘不怕你! 第59章 帐中说话 着红衣的是侯爷嫡子上官元,着白衣的是嫡公主姬月恒。 “他俩怎么在一起?”乐陶陶挺好奇。 其实她不知道,上官元与嫡公主是表姐弟,也就是说上官元是上官王后兄长的小儿子。 虽说一进门对上官元不甚客气,那是她心中有气,但见到嫡公主,她正儿八经的主子,她还是立马跪拜行礼道:“奴婢失言,望公主责罚。” “起来。”嫡公主破天荒地没有冷言冷语,反而说:“刚才比拼甚妙,便免了责罚好了。” 乐陶陶心里一喜,又口不遮拦地问说:“多谢公主,但不知公主可否放奴婢回竹屋?” “为何?这儿不好吗?何味道?”嫡公主闻到了帐篷里有股异味。 “是这个……”乐陶陶举起了碗,里面是馊臭潲水。 嫡公主捂住了鼻子,“此乃何物?快扔出去!” 乐陶陶回道:“禀公主,这是奴婢的晚餐……” “吃食?”嫡公主不可置信地问:“这如何吃得下去?” “像这样……”乐陶陶演示倒灌潲水,嫡公主都快看吐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嫡公主受不了了,说:“看在你赢了上官的份上,明日你回,不过……” “好耶!”乐陶陶高兴地跳了起来,说:“不过啥?公主但说无妨。” “不过今晚你得留在这儿陪上官公子说会儿话。” 乐陶陶心叹不好,便问:“公主说的说会儿话是多久?还需不需要陪其他的?” 嫡公主也是非常伶俐之人,哪不懂得乐陶陶的言下之意,只说:“这就要看上官的意思了……” 说罢掩笑而去。 乐陶陶连忙抛出护身符:“但是公主也晓得,奴婢已有孕在身,不方便?” 嫡公主只在帐子外头说:“你自个儿斟酌……” 好家伙,乐陶陶只有一句好家伙,心想,我肚子里的可是你的长子,你把我丢给其他男人?有没有搞错? 这时帐篷里头只剩上官元和乐陶陶两人了,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你有孕了?”一直“看戏”没说过一句话的上官元突然问道:“你有孕还那么……拼?” “不拼可不得被公子射死?为母则刚,为了腹中胎儿,怎么着也得躲过明箭暗箭才是……” “暗箭?何来暗箭?” “奴婢和公子您比拼时可不知接了多少支其他人的箭哦,这不是暗箭是什么?” “他们是气你打下他们的箭,让他们丢了颜面,所以才想置你于死地。” “这奴婢知晓,奴婢也没资格怪各位大人们,只是这么一说罢了,公子不必介怀。” “你倒是巧舌如簧。” “奴婢只是有什么便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 “刚才你说手下败将……是说本公子?” “奴婢知错,刚才有气才胡言乱语。” “有气?” “奴婢觉得人命不该被如此耍弄,看到鲜血染红了青草,实在难过,因此迁怒于公子……” “但他们只是奴隶而已,又不是良民……” “天啊,疯了……”乐陶陶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言论,回怼道:“他们有鼻子有眼,有手有脚,和你我一样会说话会做事,即便不是良民,难道就不是人了吗?是人都会有同理心,同情心!你们这群人冷冰冰,视人命如草芥,和动物有啥区别?!” 这话同样激怒了上官元,只见他突然袭过来,把乐陶陶一把压在墙上,一脸愠怒。 乐陶陶心惊道:“妈呀,不会想壁咚我?” 第61章 一份兼职 嫡公主姬月恒的母亲是上官元的姑姑,而上官元的父亲因为对朝廷有功,因此被封了侯爷。 据乐陶陶所知,当朝能封侯爷的基本是家里有人为朝廷开疆扩土或者抵御过外敌的,也就是有实打实的功绩的,而非吴王一时兴起,抓着亲戚六眷瞎封。 因此可以知晓,上官元的“原生家庭”应该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暴发户”,而应当是武风一脉相传的将门之后。 难怪他对自己这么感兴趣,乐陶陶揣摩出上官元的心思,方觉他是被她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所吸引的。 “你能不能继承侯爵?”这时乐陶陶磕着瓜子问道。 刚才说了半天话,一整天又只喝了潲水,乐陶陶叫唤着饿了,上官元便着人送了些饺子、薄饼、糕点和坚果来。 乐陶陶吃饱,现在惬意地磕着瓜子,一边陪聊。 “我是次子。”上官元说道,“不,我不要。” “哦,翻译一下就是你没有继承权咯。” 爵位古今中外就都只传嫡长子,除非没有嫡长子。 其实乐陶陶也不知道怎么和上官元天南海北地聊到了这儿,他说的陪他说说话,还真就是说说话,没别的,乐陶陶觉着这个“兼职”挺适合她,反正自己是个话唠。 “其实你也不是一定要袭承爵位才有出息。”乐陶陶见上官元出神的样子,心一软开始安慰他,“你可以自己建功立业。” “自己建功立业?”上官元哼笑道:“你以为那般容易?” “当然不容易。如果容易,人人都可以建功立业了,那有什么意思?就是因为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所以才难得,所以才能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 “别人得不到的东西?何物?” “这就看你想要什么了?有人喜欢财富,有人痴迷于权利,而有人偏爱美色……” “偏爱美色?”说到这儿,上官元又袭了过来,一把抱住乐陶陶,问:“那本公子如若想一亲你的芳泽,商羽会如何?” “他当然会和你拼命。放开我!”乐陶陶一头黑线,无语得很,“我已是商羽的女人,这一点请你尊重。” “所谓尊重就是手里的棍子比别人的粗罢了,商羽身无长物,他凭何拼命?” “他有我,哪里是身无长物?” “你只是试婚宫女罢了,莫说得你俩情比金坚似的。” “就是情比金坚,怎么样?气死你!” 说完这句话,她即被上官元压倒在地,再次被他钳制住双手,动弹不得。 若这一次他凑过来,就不会是壁咚,而是地咚了。 乐陶陶吓尿了,开始忽悠上官元。 “这位大哥,我在那笼子里困了一天,也被奴隶们的屎尿屁熏了一天,现在陪着你说话,也没洗澡,我都嫌自己味大,你难道鼻塞?” 上官元嗤笑一声,问道:“现在知道怕了?” “你阴晴不定,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一点都不君子,比起我家商羽来差远了。” “哦,是吗?如若我强占了他的女子,你猜他会如何?” “他会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没那个本事。” “哦?当真?要不要试试?” “我让你试试就逝世!” 第62章 你凭什么 上官元说要强占乐陶陶,话音未落乐陶陶一口就咬住上官元凑上来的高挺的鼻子,接着一个降龙十八掌,让这登徒子带着牙印飞上了帐篷顶部。 乐陶陶想起灰太狼亘古不变的台词——我一定会回来的! 可惜上官元并没有变成一颗闪亮的星星消失在天边,而是飞身一转,左踩梁木,右踏帷帐,轻身落地而来。 “好轻功!” 乐陶陶其实真的对目前自己掌握的“输出型伤害”没有太多兴趣,她最想学的就是轻功,奈何金手指没有给她匹配! “哭唧唧!”乐陶陶羡慕哭了。 “你想学?我教你啊。”没想到上官元居然对她来了这么一句。 乐陶陶一喜,问道:“真的?” “那是自然。” “有什么条件?” “还是一样。” “什么叫还是一样?” “陪我说话。” “我考虑考虑。” 这儿有得吃,还能沐浴洗澡,穿香喷喷的衣服,不必忍受他人的屎尿屁,乐陶陶觉得自个儿挺能屈能伸的,这儿她能适应得下来,但…… 但竹屋才是她的归属,那里有等着她的人…… “不行……”她拒绝道,“明儿个我就得回去。” “学轻功很快的。”上官元留她,“七七四十九日,至多四十九日,有我带着你,你最少能学会我三成功力。” “四十九日?疯了?也太慢了!” 听到这话上官元颇为无奈,“你知不知学轻功之前得练重功三年?” “还有重功?我不晓得,但我晓得一般入某门派得先扫地三年,做厨师还得切菜三年才能摸锅呢!” “正是如此。” “但我有事,抱歉,这个轻功我学不了。” “为了商羽?” “在其位谋其职,我是试婚宫女,就该陪着未来的驸马好好过日子。而不是来这华丽的帐篷里和某位身份尊贵的公子打情骂俏。” “你把刚才我们那些……当作打情骂俏?” “难道不是?” “我发现我真的对你很有耐性。换作其他卑贱的女子,早已乖乖上榻……唯独你……” “唯独我不吃你那一套。说实话,你们玩的那些本小姐真的看不上。太残忍,太血腥,太没人性了……不过,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茹毛饮血,也怪不得你们,每个时代都有它的局限性,贵时代的精神文明建设还有待加强……” 乐陶陶发表“演讲”。 这事儿她熟,身为公司即将摸到高层边边的人,打官腔说套话她在行。 可上官元却说:“明日狩猎还有。” “啊?!”乐陶陶大惊,问道:“你们是不把笼子里的奴隶杀完不罢休是?可知里面许多都是老弱妇孺?你们杀死他们就像杀一只腿脚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有趣吗?” 乐陶陶说话像开机关枪一样,对着上官元一顿“突突突”。 “你想要我放了他们?”上官元直击重点。 “你有这么大本事吗?”对此乐陶陶持怀疑态度,“我可知道这儿不止侯爷嫡子你,还有什么郡主、县主的,你一人说话算数吗?” “当然算数。” “真的。” “我发誓!” “别激动别激动……”乐陶陶试探着问:“那你可不可以取消狩猎?” 她也知道,要一个人改变恶习都难,遑论改变一个阶层的“传统游戏”。 “今日已是明日。”上官元的意思是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了,“今日这场取消不了了,但是后面七日的我可以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你一个人一句话就可以救几十个人的命哪!” “那又如何?”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一下造几百级,多赚,别造孽了。” “你真想要我取消?” “对啊,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那你凭什么让我取消?” “凭……” 第63章 脱胎换骨 上官元问乐陶陶,如果想取消后面七日的狩猎,愿意拿什么交换。 “你凭什么让我取消狩猎?”上官元说:“我一贯公平,公平交易。” “好,我留下来学轻功。这总可以了?” “不够。” “我学满五十天,多的一天赠送给你。” “还不够。” “那你要怎样?耍我是不是?” “真耍你便把你丢笼子里去了,何须多言?” “你心里清楚,那个什么狗屁笼子根本困不住我的。我只是给嫡公主面子而已。” “既如此,你为何仍待在质子府?你有此等身手,完全可以做一名剑客行走江湖……” “行走江湖?”乐陶陶觉得上官元的脑回路有点奇葩。 她明明拿的宫斗剧本,这人却要她笑傲江湖,便说:“我就坚持前头的人设,不改了,我很懒的,我也不是啥热血少年,我就想找个地方混吃等死……” 当然除此之外,乐陶陶还得找到妹妹和前夫那对dog男女,演一次“品如手撕洪世贤与艾莉”的戏码,如此才不枉此行。 “不如不要商羽的孩子了?”上官元和乐陶陶打商量:“和我重新开始,做我的公子妇,如何?” “大哥洗洗睡,梦里啥都有……” “我说认真的。你也想救人的是?” “以救人之名杀人,那救了人也白搭,没啥意义。” “好,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继续狩猎……” “师父……”乐陶陶声音微弱。 “什么?”上官元一怔,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叫你师父啊……” “哈哈,这个有趣。我还是第一次收徒呢。” “那敢情好。你教我轻功后我叫你师父。足够了?” “成交!” 乐陶陶没想到上官元居然会同意。 “这人怕是个傻子……”乐陶陶无语了,“教我武功,还同意我的条件,这智商可以。” 但遗憾的是,条件谈好了,马上也快要开始新的狩猎了,又不知会要死多少人。 乐陶陶一声叹息。 而这一次,和昨日那一次不同的是,她将陪同上官元坐在“观礼台”上“观战”。 这真的好吗? 对咸素妍来说,这一点都不好。 让她看到其他人生生被射死,不如让她下场大战一场。 反正得罪人是死,不得罪人也是死,不如救几个人来得划算。 她拉开帐篷的门帘,旭日东升,晨光熹微,今日会是个好天气。 突然一众侍女闯入,不由分说替乐陶陶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而到了阳光明媚时,乐陶陶脱胎换骨。 “果然如本公子所料,你非凡品。”上官元很满意乐陶陶的这身打扮。 只见她绾着双髻,内着葱黄色对襟绫裙,外披蜜合色半透明轻纱,手执团扇,亭亭玉立。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说的便是现在的她。 今日,嫡公主不在,其他贵子们来得也齐整,全都人模人样,乐陶陶轻声骂了句“衣冠禽兽”,上官元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这儿好多帅哥美女啊,大家穿得也很时尚……” 话未说完,只见狩猎场锣鼓喧天、彩旗招展,阵仗比前一日的还大。 甚至还有歌姬舞姬热场。 “我去……”乐陶陶算是开了眼界了,“本来春秋人口出生率就低,还办这样的活动,这吴国怕是玩不得多久咯。” 乐陶陶似乎在心里打了个算盘——助公子羽回到母国谋个前程,或许比待在这儿更有前途。 第67章 哗啦一下 乐陶陶服了蛇毒解药果然药到病除,脸色从乌黑一点点转成红润,嘴唇也一样,包括呼吸,渐趋平缓,上官元松了一口气。 “孩子呢?我孩子呢?!”乐陶陶突然惊醒,第一句话便是问孩子,然后她摸摸肚子,似乎还在,她长吁了一口气。 “医师及时阻断,他说应该没有影响到。”上官元安慰道:“如果没见红就没关系。” “你在说啥?”乐陶陶一脸懵,“什么阻断,什么见红?” 她刚苏醒,还不知自个儿身上发生了何事。 “头痛,口干舌燥。”她只说,“肚子也痛。” 上官元端来水,喂她,告诉她她中毒了,还是蛇毒。 “我去……”乐陶陶气都气死了,恶狠狠地说:“就是那一箭,伤了我一点皮,我就知道不简单。堂堂县主竟如此阴险恶毒!” “她说是个女奴给她的蛇毒。” “那是女奴把毒涂箭头上的么?” “不是。” “那不结了。她就是想置我于死地。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徒儿你得明白一件事,贵族杀死平民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哪个脑残定的这样的法律?有病?” “约定俗成的……或者王上,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完了。吴国没啥前途了。” “徒儿何出此言?” “因为只有王子与庶民同罪才符合社会发展规律啊。” “王子与庶民同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言论,当真出格。” “你是王子阶层当然替贵族说话了。” “你并不了解我。”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一个王子,一个庶民,还是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好了,这样就不需要浪费时间互相了解了。” “你要走?学会了运气便要离开?你害怕了?” “害怕?我乐陶陶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 “那怕不怕我表姐呢?” “你说嫡公主?那是有点怕。”乐陶陶一秒认怂。 正说着话,有人来报,“禀公子,有人求见。” “何人?这么晚?”上官元皱了皱眉,说:“不见了,有事明日再议,你就说我已经就寝了。” “是。”小厮转身噔噔噔跑出去,不一会儿又噔噔噔跑了进来。 “报……” “又有何事?” “有人求见公子……不,他说要见乐姑娘。” “何人?报上名来!” “啊?谁啊?谁要见我?” “他说他是越国公子商羽。” 乐陶陶一听,自个儿的男人来了,瞬间乐开了花,说着就要下床,却被上官元给拦了下来。 “干嘛?我要去见公子羽。” “你前头毒发才刚刚醒,不能下榻,不宜吹风,最好别乱动。” “你老妈子上身啊,这么啰嗦!起开!” 乐陶陶才一掀被褥,上官元就被推到墙角去了。 “rry,我不是故意的。”乐陶陶吐了吐舌头。 “罢了,我要他进来。”上官元怕了乐陶陶了,“你给我坐回榻上去。” 乐陶陶不听他的,她想去迎商羽,结果脚才一触地,胯下哗啦一下,仿佛有液体倾倒在了她双脚上。 第69章 一红一白 乐陶陶觉着这个医师的技术不错。 当婢子把汤药端来,她一碗下肚,顿觉隐隐作痛的小腹舒服了不少。 在这样一个年代,身处这样一个环境当中,乐陶陶知道,得医师者得天下! 她需要留一个医师的电话。 “医师贵姓?”乐陶陶主动问道。 “回姑娘,免贵姓钱。” “好,钱医师,以后可能还得您多关照。” “好说。” 医师朝乐陶陶微微躬身,随后退出帐篷,一红一白两人以及婢子小厮们随即鱼贯而入。 “乐儿。” “徒儿。” “打不打紧?” “可还好?” “痛吗?” “好一些没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尽表关切。 乐陶陶心里难过,但也不想惹两人担忧,便说:“没事,医师说我调理好身子后还能再有孩子的,毕竟……我还年轻……” 说完,她朝商羽望了望,与他四目相接,各自苦笑。 上官元有点儿尴尬。 虽说此处是他的帐子,但他却好似是多余的那一个,待在这儿不是,离开帐子也不是,便打岔道:“今晚休息好了,明儿个咱们回家。” “回家?”乐陶陶惊诧,商羽更莫名其妙,谁跟谁回家,回哪儿的家? “当然是徒儿跟我回候府咯。”上官元说,那神情好似理所应当,“说好了的,五十天。” “但她刚刚小产,如何跟公子元你去候府?”商羽质问道。 他只没明说,这是我的女人,岂是你可以随便带得走的? “正因如此。”上官元理直气壮,“就因为她小产,去候府有人伺候,有各种补品,身体才好恢复。难道质子府比得了候府?” 上官元“降维打击”。 吴国人人皆知,别国质子住的屋子是青砖碧瓦雕栏玉砌,唯独越国来的公子住所四处漏风的破竹屋。 清净倒是清净,就是与世隔绝。 看吴王的态度,八年了,任他自生自灭,还时不时提他下大狱坐水牢。 简而言之一句话——越国质子在吴国的日子不好过。 坊间有传言,若非嫡公主接济,恐怕这位未来的驸马爷已然饿死在那幽静竹林里了。 而驸马爷的身份看似尊贵,实则和看公主脸色吃饭的下人差不多。 上官元此话一出,商羽无言以对。 乐陶陶则说:“小产也要坐月子,我贸然跑去候府似乎不合规矩? 即便去了,一个月没了,二十天学得会轻功吗?” “够了。光教你运气你已经能腾空而起,你这是天赋异禀啊。” “那我自个儿回去琢磨琢磨,就不去候府了?” “不行!”上官元死活不答应,“说得好好的,称呼都改了,难不成徒儿想出尔反尔?” 还未等乐陶陶回话,只见商羽抱起她就往外头走,上官元立马跳出来拦下,怒问道:“你想在本公子帐下抢人?好大的胆子!” 见此,商羽也不怵他,叹了口气说道:“公子要何样的女子没有?为何非要为难乐儿?” “我不管为不为难,我只知道言出必行。” 说着,他居然掏出了剑,把它抵在了商羽的喉结处。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乐陶陶徒手抓住了剑刃,也不怕割手。 这可把一红一白两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皆惊叹这女子当真疯了。 第70章 一种本能 乐陶陶没有疯,她反而怕上官元疯起来伤到商羽。 上官元狩猎真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突然砍了商羽完全有可能。 偏偏商羽是个没啥“武力值”的“书生”,不懂怎么躲避攻击,因此电光火石间乐陶陶一把抓住了剑刃。 她这是本能。 至少,她能阻止上官元刺下去。 可上官元哪里敢刺?他动都不敢动,他若刺下去或者抽回手来,乐陶陶的掌便没了。 “你疯了?快放手。” “乐儿,不好如此,听话,松手。” 这次一红一白两人出奇的意见一致。 奈何上官元的剑过于锋利,乐陶陶手掌已经破了口子,鲜血沿着剑刃流了下来。 两人再次傻眼。 “呵呵。”乐陶陶冷笑一声,说:“今日流的血还真多呵!” 她的脸色又变白了。 两人忙又劝她放手,好话歹话一通说。 “这样……”乐陶陶终于发话:“我会履行承诺跟师父去候府待五十天,师父也请取消后面的狩猎。 还有,我现在希望多带一个人前往,不知可否?” “谁?”上官元皱起眉,问道:“你不会是想带越质子去?” “不是。”乐陶陶仍抓着剑,回说:“我来这儿认识了个朋友,貌美徐娘,师父晓得不?” “貌美徐娘……”上官元想了一阵,问道:“你知不知道她是我从吴越边境带回来关笼子里的?” “知道。究竟什么事你要置她于死地?” “这……说来话长。你先把手放了。” “我看我还是先下来。”乐陶陶说着从商羽的怀抱中跳了下来。 她看商羽的手和腿都不停地抖动,明显开始抱她吃力了。 “我同意去候府,你也同意不伤公子羽,成吗?” “成交。” 乐陶陶终于放开了手,钱医师再次被请了回来,替乐陶陶包扎伤口。 钱医师仿佛觉着这个夜晚有点儿漫长。 “我还想带钱医师一路。”乐陶陶突然又提要求,“他帮我医的身子,对我的情况最了解,知道怎么给我配补药,师父若真为了徒儿好,便请答应徒儿这个小小的请求!” 上官元无语了,没想到乐陶陶去个候府又是医师又是朋友的,一个个往里头带,可真热闹。 “这样公子羽就不用担忧我在候府的日子不好过了。况且徐娘和钱医师都是师父的人,知根知底,我没占什么便宜?” 乐陶陶说得也对,上官元允诺下来。 “好耶!”乐陶陶终于开怀。 不久,徐娘被从笼子里带来和乐陶陶一个帐子。 商羽见此放心下来,准备连夜回竹屋去。 “你一个人?这么晚不安全,纵使你策马很好也不行。”乐陶陶不准商羽走。 “其实范倪将军和夏槐都来了,他们很担心你,想来看看……” “啊?那快把大家都叫进来!” 听到这话,上官元又是一头黑线,他不知他这徒儿哪里那么好的人缘。 “小艾呢?没来吗?对了,丝竹没……那啥你?”乐陶陶又问。 “那啥?哪啥?小艾看家。其他什么事都发生。” “好,我懂了。” 两人许多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毕竟被人“监视”着。 最终,商羽连夜走了,没叫范倪和夏槐进帐子里来与乐陶陶“叙旧”。 乐陶陶大喇喇,商羽终究懂得分寸和进退。 翌日一早,狩猎场开始拆棚子和帐子,大家伙儿收拾行李陆陆续续上路了。 乐陶陶别的不管,她倒是好奇笼子里剩下的奴隶该如何安置。 第72章 得糖尿病 几天前,乐陶陶被嫡公主姬月恒的武士架着悬空走。 几天后,乐陶陶从困在笼子里被人当狗般对待到摇身一变,穿着丝裙罗裳,坐着轿辇,犹如一位尊贵的小姐。 这其中的转变,乐陶陶觉着不是单纯的环境改变,而是她自身,匹配在她身上的金手指越来越厉害了所致。 金手指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如鱼得水,用不好也会被反噬。 犹如她这一次…… 她因为武艺高强引起了上官元的注意,而因为上官元的注意引得荣安县主嫉恨,由此,她被荣安县主射了一箭,最后失去了孩子。 所以中毒看似巧合,实则并非意外。 “是我自己的原因,太过于招摇,与你无关。”乐陶陶安慰徐娘子道。 但徐娘子仍跪地不起,说:“姑娘侠肝义胆,若非要救我,怎么会中箭?而我所说的并非意外,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那蛇毒,那蛇毒是我送给荣安县主的!”徐娘子稽首在地,痛哭流涕,呜咽道:“我对不起姑娘啊……姑娘为救我却被我的毒所伤……我害死了姑娘的孩儿,我该死啊……” “什么?什么你的毒?你说清楚!”乐陶陶慌了,她可不想这事儿真是徐娘子所为,便道:“你先别哭了,抬起头来说话!” 哪知徐娘子竟哭得昏死过去! 乐陶陶正想把钱医师招来,岂料上官元跳上轿辇,拔剑出鞘,说要杀了徐娘子,替乐陶陶的孩儿报仇。 “还说去骑马呢,原来在偷听啊……” “是你们说话太大声。” “那你可以不躲在轿子窗户外边尖起耳朵听啊!” “幸亏听到了,不然还不晓得是这厮带的毒。荣安虽任性,倒不至于歹毒,果然有人背后使坏……”说罢上官元举起剑就要刺过去。 “师父且慢!”乐陶陶忙起身拦截,“罪犯也得一审二审方能定罪,容我问清楚来龙去脉再杀不迟……” 话音未落,轿辇一个晃动,乐陶陶没站稳,踉跄撞上了上官元的前胸。 她又闻了一鼻子草木香气,满脸通红,赶紧抽身而回。 撞都撞上了,哪里轻易能脱身? 上官元顺势死死地把她抱在了怀中。 “放开我。”乐陶陶叫嚷道。 “我不。”上官元没羞没臊地对她说:“让师父来保护你……” 这哪里是保护,这分明是占便宜! “我不用师父保护。”乐陶陶挣脱开他的怀抱,说:“我有商羽。” 言下之意,老娘名花有主。 乐陶陶心明,这上官元就是个登徒子,与他有过关系的女子不计其数。 对于自己,他是因为还没吃到嘴里,所以假借师徒的名义,尽说些甜言蜜语,无非是想引诱她。 乐陶陶也算阅人无数,这点小心思还是猜得到的,也不会上当。 “徒儿真要与师父如此生分吗?”上官元一脸失望地问。 “大哥,我与你才刚认识几天?不到一个礼拜。对了嘛,咱们本来就不熟嘛……” “但我已经情根深……” “好了,别说了,你那些糖衣炮弹留着给你的姘头、情人们去说,别往老娘身上倒,老娘怕得糖尿病……” “老娘?” 两人正僵持着,徐娘子醒了,一醒,一把冰冷的银剑就抵在她脖子边边上了,上官元反应倒挺迅速。 “说,你把蛇毒送给荣安县主是有何企图?” “企图?我的企图难道公子元猜不到吗?”徐娘子一改对乐陶陶卑躬屈膝的态度,对上官元横眉冷对。 乐陶陶不免猜测,难不成上官元老少通吃,和徐娘子有过纠葛? 这不是没有可能。 第73章 一生坎坷 徐娘子把蛇毒送给荣安县主的企图很明显,她想毒死上官元。 “你干嘛想毒死师父?” 乐陶陶不明白徐娘子的脑回路,说:“荣安县主心悦于师父,不会帮你毒他的,你这是徒劳无功啊……” “当时我不知晓,现在知道是被骗了。” “被骗?” “被荣安县主骗了。她说她可以帮我……” “看来她是帮师父躲过了一劫……” 正说着,徐娘子猛然起身,一个回转,拿着短匕首就刺向背后的上官元。 轿辇空间狭小,幸亏上官元腰力好,后仰、前躬,躲了过去。 随后他一把抓住徐娘子伸到眼前的手,死死掐住,徐娘子疼得不行,只能张开手,匕首掉落。 上官元踢走匕首,从背后钳制住徐娘子,让她动弹不得。 轿辇外有侍卫问:“公子可好?!” 他们看到有匕首跌出轿辇,以为遇到刺客。 “无妨。继续走。”上官元命令道。 “是。”侍卫嘴上应着,身体却紧紧贴着轿辇走,不敢放松。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徐娘子恶狠狠地叫道。 “阿姨你小声点儿。”乐陶陶劝她,“等下外头的侍卫又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且先说出来。” 听到这话徐娘子从恶狠狠一下就转成梨花带雨了。 这一会儿凶残,一会儿柔弱,把乐陶陶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阿姨变脸还挺快。 这时听得徐娘子娓娓道来。 原来她出身于伶人世家,年纪轻轻就登台,最风光的一次是进宫表演给先王看,替先王贺寿。 后因貌美,她很快被伯爵府收了做姨娘,因无所出被卖到了青楼,跌落红尘二十几年人老珠黄,“转型”老鸨没成功,便退了出来。 退出来后她去到吴越边境开了家旅店自力更生,暗地里做些贩卖人口的人牙子勾当。 毕竟是伯爵府出来的,她有些人脉,在各府间倒卖些婢子、小厮、奴隶啥的,生意也算做得风生水起。 “虽不够正当,但也不是官府严厉禁止的,算打了个擦边球。”徐娘子“定性”自己的生财之道。 乐陶陶则说:“世道就这样,天灾人祸的,阿姨能在其中游刃有余,应该过得还不错。怎么会被人掳来这儿?” “那就是这位候府嫡子做的好事了!” “我师父他做啥了?” “呵!他本事可大了! 本来在边境,两国摩擦很常见,大家都是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这个愣头青,年轻气盛、好大喜功,前年带着一帮兵痞子、二愣子来了边境,住在我们店里叫嚣着要伐越。 结果被越国人知道了,当晚就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他们倒好,全跑了。越国没抓到兵痞子,便迁怒于我,把我店毁了,还把我充奴卖了,我辗转才来到了这儿。 不是这口气咽不下,我可能早死了!” “呃……这……”这就尴尬了,乐陶陶无语了,望了一眼她师父。 只见上官元低下骄傲的头颅,沉默不言,没反驳、也没否认。 “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荡然无存!”徐娘子气恼地说:“你就说,负不负责?” “负责?”这时只听得上官元问道:“你想要如何?” 第74章 完美计划 徐娘子要上官元对于他做过的事——毁了她的事业后跑路负责。 上官元不知如何对她负责。 乐陶陶这时候站出来说公道话:“阿姨一生坎坷,本来自力更生,不依附权贵已属难得。 临了却被师父给坑了……” 上官元瞥了她一眼,乐陶陶躲避掉他的目光,接着说:“徒儿大胆冒犯一句,师父应该负责阿姨今后的吃喝拉撒睡……” “啊?”上官元有点儿想歪,他以为…… “不是师父以为的那样儿……”乐陶陶忙解释,她知道上官元以为她要他把徐娘子收房。 “不是的,徒儿是觉着师父应该给阿姨养老送终。” “养老送终?”徐娘子与上官元异口同声。 “怎么个养老送终法?”徐娘子问道,这师出无名,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候府里头,比如侯爷啥的,还需不需要……妾?”乐陶陶问道。 其实这也算不上太离经叛道的办法。 律法即是如此,侯爷可以“无限纳妾”,只要不“宠妾灭妻”就成。 “若阿姨成了候府姨娘,吃穿不用愁,也不用抛头露面自己拼事业,就不会朝不保夕了。 这不等于赔偿师父给阿姨造成的损失了吗? 这比直接赔一大笔银子好多了,至少不怕通货膨胀,不怕贬值,不怕被抢,反正侯府在一天就有阿姨的一口饭吃。” 乐陶陶自认为这计划万无一失。 但上官元犹豫了,没说话。 乐陶陶便又说:“依徒儿愚见,师父不如认阿姨做干娘,这样阿姨百年时有人送终。” “干娘?!”上官元与徐娘子又一次异口同声。 “看,你俩母子同心,其利断金。耶~”乐陶陶比了个耶。 她转而问徐娘子道:“阿姨,你有信心让侯爷爱上你吗?” 闻言,徐娘子一个低头浅笑,说:“天下男子皆一般,万变不离其宗。” “有阿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她转头又问上官元:“师父答不答应这个计划?” 上官元没回答,脸色铁青。 “这可能是有点让师父为难,但师父犯下的错,侯爷身为父亲理应买单……” “他不是我父亲……” “啊?啥意思?”乐陶陶和徐娘子睁大了眼睛,乐陶陶继而问道:“师父不是侯爷嫡子吗?” “我是过继的,我母亲原本也只是一名女奴。罢了” “og。”这乐陶陶可没想到。 他前头说她不了解他,乐陶陶想,她的确是不了解。 她还以为他是天之骄子,哪里想到他是女奴后人。 “这……”这就尴尬了。 “不过父亲待我也是极好的,视如己出。” “真的吗?我不信。” “徒儿为何不信?” “侯爷是师父的继父没错?” “对。” “侯爷有好几房子女没错?” “不多,三房。” “那他不为自己的子女考虑,难道为别人的孩子作嫁衣裳?” “可能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 “父亲极爱母亲,不但让她从女奴成为了贵族,还把我过继给了大房,成了嫡子。” “名义上的嫡子,没有继承权的?” 这话一出,上官元突然哽咽。 只见他朝她压过来,当着徐娘子的面。 第75章 隐秘角落 现在上官元一生气就习惯性地拿乐陶陶出气。 “喂,你现在是师父,扮演好你的角色,不要越轨好吗?” 乐陶陶双手撑在上官元胸前,让他不要靠过来。 她又闻到他身上的草木香气了,这一次还有他鼻息呼到她脸上的温热,以及徐娘子的旁观。 这一切使乐陶陶害臊,满脸通红的。 她知道她的言语冒犯到了上官元,但她就是要气他。 她觉得自个儿仿佛拥有一种特质,总是容易吸引把同一类男生吸引。 比如商羽,在母国郁郁不得志,年纪小小就毛遂自荐来到敌国为质,只为了引起他父王的注意,攒下政治资本。 又比如上官元,人前显贵,人后不知遭了什么罪,使他变得阴晴不定。 对他,乐陶陶甚至萌发出了一种强烈的“嗜好”——热衷于刺激他、揭他伤疤,好像唯有如此,才能把他的伤口摊在阳光下曝晒,让它们结痂直至痊愈,而不是让它们躲在阴暗的角落慢慢生蛆。 再比如她前夫,高干子弟,条件优渥,和她的感情也很好,但他们备孕三年仍没有孩子,于是,他出轨了。 而出轨的对象还是乐陶陶同父异母的妹妹——风萧萧。 穿越那日,乐陶陶就是去想问清楚两人为啥要背叛她,尚未得到答案,三人就一起从鼎新世纪的顶楼跳了下来。 现今回头细想,前夫大概率是找风萧萧生孩子的,奈何风萧萧的肚子也没啥动静。 这对他前夫是不是一种打击? 由此,乐陶陶总结,她遇到的男人都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可背后却有着无法言说的“伤痛”和隐秘的角落。 “刚才嘴巴犹如蛇蝎,那般毒,这会儿害怕了?” 上官元见乐陶陶一动不动,三魂不见了七魄,便问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才刚失去孩子,你身为师父怎么能忍心轻薄? 我只有一具残躯还在帮你出谋划策帮,你不感激吗?” “感激?”上官元冷笑一声,道:“你那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阿姨你认为我主意如何?”乐陶陶不和上官元辩,她只问“债主”的看法。 徐娘子答曰:“除此以外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虽想杀了他,但是杀了他以后呢? 出了这口恶气,我终究是一无所有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阿姨行走江湖多年,就是这么务实。” “可为师还没同意!”上官元提醒道。 “那师父出个更好的主意呗。”乐陶陶激他,“又要阿姨能养老,又要你不损失啥,你想想看,还有哪种办法比这个好?” “但父亲他……他身为侯爷,也只有三房,可见,父亲他并非好色之徒。” “那未必。”徐娘子这时说:“侯爷也许只是对女子要求高,宁缺毋滥罢了。” “阿姨有什么好办法能让侯爷上套?”乐陶陶问道。 “我只求个安身之所,没有其他的企图和野心。能不能成,还得见过侯爷之后才能知晓,所以……我也不知道有无法子。” “阿姨刚才还信心满满来着……” “现在亦是啊,不过何事都不会那般轻巧。况且是侯爷,百经沙场,阅人无数,只能动之以情。” “那就请我师父助阿姨一臂之力呗!” 乐陶陶仍旧用手撑着上官元以免他压下来,她不想推他。 她怕她一推,他会直接飞出轿辇。 “师父,怎么样?你只需引荐阿姨给侯爷,其他的,我们来办。” “姑娘错了。”没想到徐娘子却说:“首先不是引荐给侯爷……” “那首先引荐给谁?” “首先引荐给侯爷的夫人们。” 乐陶陶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赞道:“妙啊!不愧是阿姨。” 上官元则无奈地说:“那你们要保证不诓骗、不欺诈。” “怎么会诓骗和欺诈?人家阿姨是凭实力吃饭。” “且先听着。” “行。从今儿个起,阿姨便是我的姨妈了。” “姨妈?” “不然用啥身份入候府?” 第76章 敌国细作 “还说不诓骗。你谎称她是你姨妈不就是撒谎吗?” “严格来说算不上,反正我一直叫她阿姨。姨妈也是阿姨啊,有何不可?” “你这分明是狡辩!” “我这是给你擦,屁,股!” 上官元:“?!!” 乐陶陶:“rry急躁了,我的意思是,我在替你善后。” “替我善后?” “据徒儿我分析……师父或者师父的母亲,又或者师父和母亲一起,在候府被排挤、受到了许多不公平的待遇……” 乐陶陶一说到这儿,她看到上官元的眉头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瞬间恢复了平静。 “因此心高气傲年轻气盛的师父急于想证明自己……” 乐陶陶装作没看见他的反应,接着说:“正巧吴越两国在边境擦枪走火,当时幼稚的师父以为机会终于来临,便带着手下去到了阿姨的旅店,发生了阿姨说的那些破事儿。” “你怎么全都知道?” “我猜的。” “猜?猜能猜得这么准?”上官元真的压了下来,贴在她身上,在她耳旁轻声问道:“说,你是不是越国来的细作?” 细作?他竟以为她是敌国的间谍、奸细,乐陶陶都快笑出声来了,说:“师父也太看得起徒儿了。” “难道不是吗?” “不是。” “还说不是,你身份模糊,武艺高强,口音特别,思维独特,这一切很不寻常。” “我的确与众不同。”乐陶陶美滋滋。 “那你这是承认了?” “承认个屁!” 上官元:“……” “师父既然心生疑虑,又何必把我留在身边还要带入候府?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师父完全可以把我放生,让我回竹屋祸害我家的羽去嘛……” “你想得美!” 两人正一来二回争吵着,轿辇突然停了下来,婢子在外通报:“公子,到了。” “嗯,知道了。”上官元答了话,却还在犹豫着,迟迟不说下轿。 “反正徒儿与阿姨是一条阵线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看师父。师父是赶走我们还是带我们去候府,完全由师父来决定。” 上官元踌躇,犹豫不决。 “你是不是男人?怎么这么胆小?怕我们两个女人?怕我们会吃了你还是吃了你全家?” 乐陶陶又“残忍”地激他。 “闭嘴!”上官元情急怒吼,一手掐住了乐陶陶的嘴,狠狠地说:“你这女子好生放肆!说话犹如向人扔刀子。” “好痛!”乐陶陶痛得一叫,双手忍不住用力一推,果然把上官元推出了轿辇外。 顶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掀翻了,破了个大洞。 乐陶陶和徐娘子分明看到上官元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美丽的弧线,然后不偏不倚落在了候府院中。 “我嘞了个去。”乐陶陶一头黑线,心想自己越来越难控制身体拥有的力量了。 “胆敢冒犯公子!”电光火石间侍卫们已经上前拔剑把乐陶陶和徐娘子拿下了。 他们的三脚猫功夫自然不是乐陶陶的对手,但乐陶陶不想伤及无辜,任由他们绑了。 乐陶陶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是这样进候府的——她和徐娘子踉踉跄跄的被推进了院子当中。 这般响动把全候府的人都招惹了出来。 “嗨!”乐陶陶抬头傻笑道:“大白天的怎么大家都在家?可真闲哪!” 第100章 做回本行 乐陶陶大快朵颐狼吞虎咽,这画面…… “吃如此多,身形还是纤细的,何解?” 孱弱的美男子不停打量着乐陶陶,问她怎么保持身形的。 “怎么?你要减肥?” “减无可减。”美男子抬起手臂,仿若大鹏展翅,细胳膊细腿,不能再瘦了,“只是好奇,你如何保持婀娜。” “天生吃不胖,气死你!” 美男子:“……” 他又咳咳起来。 “喂,你口水都飙到我菜里了,快坐远些。”乐陶陶嫌弃地赶人,“不是看你长得漂亮我该揍你了。” 美男子:“……” “话说我刚碰到你徒弟了。” “徒弟?我并未收徒。” “你戏班里的人。” “哦,谁?” 乐陶陶一拍脑门,说:“哎呀,糟了,忘记问名字了。” “无妨,长何样?” “少年模样,会耍剑,还在打杂,孤儿。特点汇报完毕。” “戏班里刚收的孩子皆如此。不知是谁。” 乐陶陶:“……” “你在何处碰见的?” “林子旁的嘉树下,我在那儿打盹儿。” “可不敢就地而眠,万一受风寒了怎么办?吴王的生辰宴近在眼前。” “知道知道。我就是去练舞然后太累了才睡着的。” “需得劳逸结合才是啊。” “得嘞!说回少年,他很崇拜你哦,还说你受了腐刑,身残志坚。” 这是崇拜吗? 美男子:“……” “真的假的?”乐陶陶直接问道:“你真是太监?” “太监?” “就是宦官,黄门那一类。” “你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你别地盯着我。万一你是嫪毐二号,那可完犊子了。” 美男子:“……” “所以,你真是司马迁?” “司马迁?刚又嫪毐?” “意思是问你真受了宫刑没有?我委婉一点,你非要直白!” 闻言,美男子仰天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有那么好笑吗?”乐陶陶一头黑线,“不过说起来,那孩子可怜,以为你就是个戏班班主,结果你还是庄主、馆主。娱乐事业做这么大……” “所以树大招风,便会有流言蜚语来中伤。” “这个年代就有黑子跳脚了啊!” “黑子?” “就是想搞臭你的人。” “当然有。若无,说明做得还不够好。” “明白了,没人嫉妒是庸才,是?” “正是!” “谢谢你这个老板看得起哈,给我份契约,还请我吃饭。但是有必要把见面搞得这么神秘吗?咱们只是排个节目,又不是地下党接头。” “表演内容不能泄露……” “你意思是有人偷窥?” “防范于未然。” “也是。这行哪个年代都竞争激烈,毕竟空手套白狼,暴利。” “此话谬也。” “啊?” “哪里空手了?招人,教授,衣裳,胭脂水粉,笔笔都是银子。” “对哦,失言失言。但你接了吴王的单子,场面这么大,我怕搞不定。我还是新人哪。” “自然会有人帮你,你先安心排好自己那一部分。” “那就好。那今晚来是干嘛?” 说着,只见美男子拿出一大块绢布,展开来,上头画了些跳舞的小人,还有注释,甚至有舞台的效果图。 “我还以为是啥武功秘籍呢。”乐陶陶惊叹,“果然是娱乐教父,做事就是妥帖。” “相较于表演,你似乎更善于布局,容易让人出其不意。” “我本行就是创意总监啊。” “创意总监?” “就是搞策划,把握整个演出效果的。” “果不其然,看来今夜招你来招对了。” “大老板慧眼识珠。” “好说。” “好家伙,我这是要做回老本行了呀。” 第101章 人设包装 美男子叫尘元子。这当然不是原名,而是戒名。 戒名源于他少年时学琴,去往东海蓬莱山寻访名师,结果名师遍寻不得,只能欣赏路途中的美景。 美景触发了他的创作激情,仿佛一瞬间悟出了音律的真谛。 于是,伴随着高山流水,他一顿抚琴。 琴声引来了名师,名师驻足侧耳倾听,很满意。 他成功入门,得了“尘元子”这个戒名。 再后来,他出道了,又缔造了自己的“娱乐帝国”,“尘元子”便顺理成章成为了他的艺名。 乐陶陶对于尘元子的这段所谓生平半信半疑。 因为身为曾经贵圈中的一份子,她太明白“人设”的重要性了。 尘元子这个故事,用乐陶陶的“专业目光”来看,就是一个包装。 不过既然是同行,自然不会去戳穿。 她判断,尘元子的出身应该不高。 这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内娱圈,偶像享受着高人一等的待遇。 在春秋时期,情况正相反,哪怕是贵族家中自己豢养的艺人,也是“低等附属品”般的存在。 用旧时的话形容——下九流、下三滥。 正儿八经的人家是绝对不会送子弟进入这个圈子的,遑论有点门第的大户。 练艺太难了、练功太苦了。等练出来能上台,舞台有限、青春有限,许多艺人还没来得及“回本”就老了、被淘汰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能红的是极少数,扑街的是大多数。 尘元子前半生利用才貌一战成名,后半生及时转型,年纪轻轻就成了戏班、倡馆、青楼的幕后大老板,赚得盆满钵满。 这可把乐陶陶羡慕坏了。那日她在九大市场前跳舞卖艺,为的就是抛砖引玉,收赏钱倒是其次。 她的靡靡之音和奇装异服,包括新鲜怪异的舞蹈,果然引来了尘元子。 她走运,两人一拍即合。 至少尘元子表面上和蔼可亲,这点很对乐陶陶的脾气。 工作嘛,当然会磕磕碰碰,事情做得怎么样在其次,重点是人要nice,合作愉快才是乐陶陶最看重的。 “如果赚钱赚得不开心,不如躺家里睡大觉。”乐陶陶如是说,她的逻辑。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位很nice的大老板,前期的命运有多悲惨。 正如她在嘉树下偶遇的那位被亲生父母卖到戏班里的少年一样,尘元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 他生于达官之家,却只能充当杂役,因为来路不明。 偏偏身份低微的他又显露出了惊人的美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人们对于逆天的美内心是恐惧的,不是要毁了它,便是要得到它。 为此,这张俊脸给尘元子招来了无数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还好,成为小少爷的伴读书童后,新身份救了他。 那五年,他与小少爷形影不离称兄道弟,他还偷学会了识字、看书、以及听夫子讲人生道理。 奈何主君行差踏错冒犯了天颜,有求于官家人化解危机时,恰巧得知官家人崇尚男风、喜好男色,便把已经出落得相当俊美的尘元子赠予了过去。 第106章 互相看穿 好嘛,今夜美容觉没睡成,吴王生辰宴表演的许多细节也没敲定。 于乐陶陶而言,今夜效率太低了。但她师父和老板居然莫名其妙地相认了。猿粪呐! 严格说来,乐陶陶算是穿针引线的人,她有点儿成就感。 而上官元一来尘元子的“私人酒庄”,两人相认饮酒后,立马就开起了“轰趴”。 美酒佳肴,“莺歌燕舞”,轮番上阵。 乐陶陶一头黑线,端着酒杯坐在角落里发呆。 她想,这尘元子到底是娱乐业大佬,随时可以撺掇起一个局子,每天这样醉生梦死酒池肉林,难怪会病入膏肓。 她才不要和他们混在一起,她想睡觉。 可随后,她瞌睡有点儿醒了。 她瞧见她师父几两黄汤下肚后开始语无伦次,左拥右抱,那些个女子浓妆艳抹,俗不可耐,也不知干不干净,她怕她师父染上啥暗病。 她并不介意上官元玩得够大,但忧心他不挑不拣。 毕竟侯府里的通房丫头有老妈子验身,从头到尾也只会有上官元这一个男人,不会乱来。 她们清白身子干干净净,好过这些风尘女子。 乐陶陶发觉自己越来越像老妈子,竟操心起上官元的床笫之事来。 但不管不行啊,那些女子已经与他越贴越近,对他上下其手。 其实贴一贴、摸一摸,隔着衣物无所谓的,可乐陶陶明明看见有人捧着她师父的脸往自己心窝子里压。 “咦……”乐陶陶远远观望,想吐。同时心想,这么远都能闻到劣质脂粉香,姑娘,您洗澡了没啊? 随后她一口老酒吐了出来,她看到她师父开始当众“舌战群儒”。 “我去……”乐陶陶无语了。最主要的是,她发觉,尘元子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 他虽然同样美女绕怀,但是始终保持着克制,包括饮酒,前面别看他多猛,大口大口,大杯大杯,后头等旁人喝个酩酊大醉,他反而浅尝即止,装装样子了。 这人太奸滑了! 她师父这个公子哥,锦衣玉养出来的温室花朵,岂能干得过从小被生活按在地下摩擦的老油条? 乐陶陶不由得生出保护欲来。 只见她上前把一杯热茶朝她师父脸上直接一泼,激起一阵“涟漪”,狂蜂烂蝶四散。 “你疯了!”上官元一脸一身的水。 “让你醒酒呗。你看你玩嗨了,失了分寸了!” “你吃醋了?” “对啊,我吃醋了,我不想那群妖精碰你,如何?” 上官元能如何?直接把她搂在了怀里。旁人开始起哄,吹口哨,甚至叫嚣:“洞房,洞房!” 乐陶陶:“……” “乐儿,我很高兴。”上官元傻乎乎地说:“你会吃醋说明……” “说明不了啥。”乐陶陶打断了他,随后说:“这里太吵了,空气也不流通,我想回去了。” “好,我们回去洞房。”他再次打横抱起了她,又惹来尖叫声连连,他更人来疯了。 乐陶陶没有挣扎,只要她师父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就成。 回头她瞅了一眼尘元子,他在冷眼旁观。 当与她四目相对时,尘元子明白,乐陶陶也明白,对方看穿自个儿了。 第107章 大力陶陶 乐陶陶背着上官元离开了尘元子的“鬼地方”。 对,她背着他。 起先是他抱着她闲庭信步,一出了庄子他便一跃千里,用起了他的绝门轻功,那速度和飞差不多,把乐陶陶吓死了。 “大哥别酒驾啊!” 他酒醉迷糊、神志不清,乐陶陶真怕他撞树上,倒霉的却是自个儿。 她更怕他失手,摔她个七荤八素。 “停一停,停一停。”她连忙叫停。可他哪里会听。 “我爱你。”整点刺激的,果然有反应,他停了下来,问她刚才说的什么。 “我背你。我说我背你。”乐陶陶说:“你醉了。” 纵使体型差异巨大,但离了侯府,她又武力值拉满,成了大力陶陶,轻而易举地背起了他。 上官元则在背后争辩道:“我没醉……” “你都失态了,还没醉?对,酒鬼都喜欢说自己没醉。” “你以为那么点酒我就会醉,别忘了,我可是奴隶贩子。饮酒是常态。千杯不醉。” “酒是不多,可你老人家喝的混合酒,还不得出事? 那儿的姑娘你都亲遍了,也不嫌臭? 对了,你别和我说话,口气太重了。” “徒儿吃醋咯!” “吃个毛线!” 上官元:“……” “不过师父现在说话倒不含糊,你醒酒了?” “我说了我没醉。” “那你是装醉?干嘛?你怀疑尘元子?” “本来因为他夜里把你叫去就没好感……” “我那是工作……” “何种工作需得夜间做?除了勾栏瓦舍。商羽也不得同意你如此行事的。” “我怎么做事不用征求你们的同意。我已是良民,可以自己做决定。” “好,只是始终不大放心……” “他不是你的好兄弟元及吗?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的确是元及,但人是会变的,也不知这些年他遭遇到了何事,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回到侯府,乐陶陶又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下就被背上的上官元压弯了腰。 “哎呀你这么重,快起来!”乐陶陶搞不懂侯府这是磁场和她不对付还是怎么了,系统给的金手指完全不起作用。 要死的是,他们居然碰到了侯爷! 这是侯府,碰到侯爷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乐陶陶来了几天,侯爷不是在朝廷加班就是夜不归宿。 今个儿好不容易归家却重又往外头跑。乐陶陶替四位夫人感到失望。 她们伸长了脖子等了那么些天,他却说走就走,去哪儿? “父亲去何处?我叫小厮给父亲留门。” “不用了,我明早直接上朝。” “又在外头过夜?” 那次,他大半夜冒着“犯夜”的危险跑去看徐娘子跳舞,搞一回密会,自然也可以去他外头的家。 “他有外室?”乐陶陶突然明白,为什么侯爷明明对徐娘子十分动心却迟迟不答应纳她。外室还没有进门呢! 当然,这只是乐陶陶的猜测。若真如此,夫人们大概都会痛恨三夫人非要跟侯爷立个什么不再纳妾的誓,害得他不归家,便宜了外室。 若娶回来,大家伙至少能常常见到侯爷。 “参见侯爷!”乐陶陶这时恭敬行礼。 “起来。”侯爷见她与上官元举止亲密,以为是新来的通房婢子。 但当乐陶陶起身,他微微一惊,问道:“姑娘可是徐娘子的侄女?嫡公主府的那一位?” “正是。” “果然不凡。” “侯爷过誉了。” “你俩怎么这个时候从外头回来?朝廷实施宵禁,若被抓了可是要被鞭笞的。” “我俩刚才去见了元及。”上官元说:“我曾经的伴读书童,父亲可还记得?” “元及……书童……没印象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因为元及帮过父亲,凭父亲知恩图报的性格,不可能不记得他。” “是吗?此话怎讲?” “孩儿想问,当初府中常有侍卫值守,元及走后那些人就不见了,父亲也慢慢开始平步青云,这一切和元及有没有关系?” “陈年旧事提它做甚?你要知道,你的锦衣玉食是有人牺牲自己换来的便是了。” 说罢侯爷拂袖而去。 第108章 非比寻常 “你的锦衣玉食是有人牺牲自己换来的”这话刺激到了上官元。 他知道,首先为他牺牲的就是他的生母。 其实他生母出身并不低,若不是因为他外祖父触怒天颜而全家被杀的被杀、被流放的被流放,很大几率她会嫁给一位门当户对的官人,两人举案齐眉一辈子,安然度日。 可惜,家中女眷全充为奴,他生母年纪轻轻就跟着“大队伍”前往南蛮之地。 他知道他的生父是位落草的“梁山好汉”,而他继父侯爷上官荀正是剿匪的头领。 幼年时他问过他生母,生父的死是不是侯爷造成的,生母只告诉他,生父是自杀。 上官元知道自杀有两种,一种是自愿,另一种是被迫。 生父被蛇毒毒死,究竟是不是有人逼他喝下,以此换取上官元生的机会,上官元不知。甚至有人说,他生父被人投毒,众说纷纭。 真相几何,年代久远已经无从考证。 但唯独可以肯定的是,这十几二十年来,侯爷待他不错,视如己出,放任他的放纵。 他仿若一位亲生父亲,每每在他玩过火时帮他善后。 或许他是真的喜爱他,又或者他有愧于不能给他生母一个正儿八经的夫人做,才对他进行弥补。 今晚他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除了生母生父,上官元猜,是不是还有元及? 他决心去查明清楚。 “其实我也对尘元子这厮挺好奇。查查也好。”乐陶陶听完上官元所说的,建议道:“不过,我怕师父你为情所困。” “为情所困?” “兄弟情、主仆情,少时的友谊等等。” “这有什么不对吗?” “徒儿只是希望师父明白,元及是元及,尘元子是尘元子,他们已然是两个人了。” “两个人……” “是啊。” “好。为师明白了。” 而要想知道当时元及去了哪儿,问大夫人应当是最直接的。 “大夫人对师父如何?” “这与这事儿有关系吗?” “你告诉我便是了。” “母亲与兄长待我极好,嘘寒问暖,事无巨细。” “那不结了。大夫人不惜冒险都要瞒着你,说明此事非同小可。” “冒险?冒什么险?” “你一旦得知真相,岂不是会怪她?她的好母亲人设岂不是会崩塌?这还不是冒险啊?” “徒儿言之有理。” “所以大夫人此时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哪怕元及站在她面前。” “为师有同感。还是莫去搅扰母亲的好。” “莫打草惊蛇。师父知道元及什么来路吗?他怎么突然空降侯府?” “我是三岁进府的,进来时他应该已经在了,他不是也说乳母替他取好名字,我才来才改名的?” “那还能找到他的乳母吗?” “我试试。” 诺大侯府,上人多,下人也多,绝大多数时候,小厮婢子们互相通婚,生了娃没有奶水就会专门去乡下请一名乳娘上来。 但上官元一打听,当年对元及的安排却非比寻常。 他是由乳娘带进府的,为什么? 第109章 庸人自扰 乳娘是关键,问题十几年过去了,人去哪儿找呢? 是生是死,乐陶陶和上官元统统不知道。 “你做人口买卖的,要查人岂不是你饭碗里的事儿?”乐陶陶提醒道。 “你真以为那生意是为师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 “你猜。” “你有病?” 上官元:“……” “好,我猜,和你关系好的,有门路的,需要有人站在前台充当傀儡的,自己又过得奢靡需要银子的。这样的人,全吴国就只有一个。” “徒儿倒是目光如炬,见微知着。” “我就说凭你这智商,哪里能撑起这么大的生意。” 上官元:“……” “师父你这人啊……终归是纸老虎,看着挺厉害,实则心软得很。” “哪有?” “还不承认?”乐陶陶狡黠一笑道:“就比如这个元及,虽然我也挺八卦的,想晓得他的前世今生,但是我知道你的出发点不是这个,对不对? 你见他变成这样,心痛,想查明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的。” “没有。”上官元依旧嘴硬,“为师,为师没有心痛,为师就只是想帮帮他……” “帮他?他富可敌国,需要你帮啥?别圣母了。” “我不想让他再泥足深陷下去。” “他哪里有深陷?他可是劝人喝酒自己不喝的主儿,精得很。这样的人非常懂得保护自己。” “他懂得保护自己就不会病成那样了。” “有时候得病是很被动的,哪怕生活习惯很好也可能染病。他的病未必和他的工作有关。” “或许,但无论如何我得查清楚。” “我发现你这师父真是闲得慌,有空多搬点砖不好吗?” “搬砖?” “找份工作,好好生活,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你那些不痛快的心思就是闲出来的。你试试回家没饭吃,需得用双手去赚,你就没瞎功夫想啥元及方及的了。” “徒儿这是希望为师自立门户?” “不希望,有现成的饭吃干嘛干活,找虐啊?换我是你,我成天躺着混吃等死。” “那你将才说……” “我说复杂了,浓缩成四个字就是莫要庸人自扰。” “那徒儿的烦恼是什么?” “我的烦恼啊……”乐陶陶叹了一口气,双手撑着脸,哀哀地说:“我好想回家……” “徒儿又想商羽了,他有那么好吗?” “不是,我说的回家不是回竹林,而是回家乡。” “徒儿的家乡在何处?一直让你念念不忘……”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无论外面的世界多精彩,人终有一天都要落叶归根的……” “为师希望你落叶归根的那一天是为师在你身边陪着你。” “今日不知明日事,明日的事儿明日再说。现在呢咱们就早点休息。” “好,春宵苦短,咱们赶紧就寝。” 乐陶陶:“……” “来。”上官元已坐在了榻边,招手喊她上前,满眼柔情。 “你动作倒快……”乐陶陶无语了,说:“你不洗涮不刷牙啊?” “徒儿说得对,我在那宴会上饮多了酒,还和姑娘们……徒儿生气吗?” “这不是你们富家公子的日常吗?我生个屁的气啊!” “你不吃醋?” “我嫌你臭。” 说罢,乐陶陶招来上官元的通房婢子们,说:“快给你们的公子倒热水洗个澡,完了好好伺候上,帮他泄泄火,他吃多了外卖上火了。” 上官元:“……” “是,姑娘。”得了令,婢子们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浴盆、皂角、热水等等。 奈何上官元却抓着乐陶陶不放,说:“徒儿来。” “我才不要!”乐陶陶挣扎着想跑,却发现这是在侯府,“信号已屏蔽”了。 第111章 心情大好 乐陶陶无限怀念在竹林悠哉悠哉的日子。 自从来到侯府,她都快要忙死了!不但要练轻功,要载歌载舞,要去尘元子的倡馆表演,还要伺候上官元这位大爷! 越累她便越发思念夏槐、范倪、小艾几人,当然还有商羽。 她终于获得给他写信的机会,在她抵达侯府,有了这个收件地址后。 她有事没事写,日书夜又写,甚至来了兴致,还会用毛笔勾个力透纸背的简笔画。 这,总能把商羽逗笑。 一方花笺成了他俩之间唯一的桥梁。 毕竟,作别后不复相见,只能见字如面。 五十天之约终归会很快过去,乐陶陶不禁想,或许有一天,她还会要给上官元写信,不知他会不会生气,一把把它们付之一炬,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天光复明,乐陶陶缓缓睁开双眼,盯着榻上那袭鹅黄色帐幔,闻见了一抹清幽的紫檀香气。 屋外不时有人穿来走去,脚步轻微,低声细语,想必是怕搅扰了屋中人的清梦。 “姑娘醒了?”婢子端着陶盆轻身而入,欲伺候她起床、洗漱,见她不动,仍目不转睛地瞅着帐子顶上的流苏,便说:“徐娘子来了。” “啊?这么早?我还没上妆呢!” “奴婢便是来催姑娘的。” “算你妥帖。” 乐陶陶不知今日的别苑之行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反正肯定轻松不了。 那些个夫人们哪里是邀请她们避暑赏花游山玩水? 她们才没那么好心。 若非担忧徐娘子孤军奋战,她不如去跟上官元查元及好玩。 而当她与徐娘子整装待发,才被告知夫人们晚些动身,独独派了个婆子接应她们。 “好哇,这是给阿姨你个下马威啊!” “管它下马威上马威,反正去看看不吃亏,大不了再回来嘛……” “就喜欢阿姨这种自信的态度!” 还没说几句话,屁股都没有坐热,轿夫便叫唤道:“到了!” 两人由各自的贴身婢子——进侯府时给配的,搀扶着进了别苑——对此乐陶陶很不适应,说自己又没残废又没七老八十,搀着多此一举。 而夫人们派来的婆子在前引路,点头哈腰,弯腰驼背,貌似恭恭敬敬…… 院外绿柳周垂,院内梨花兼着芭蕉,还有满架蔷薇与宝相,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好个花团锦簇! 乐陶陶与徐娘子心情大好! “娘子尽顾着瞅这些个花啊草啊的,也不仔细瞧瞧眼前有用的。”婆子却在此时怏怏地埋怨道:“这般光景可不多哟!” 是啊,进了别苑,三扇垂花门,四面抄手游廊,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三进三出好不气派。 婆子大抵以为贱民女子从无进此等地界的机会,恐失了分寸,欲为师一番,不料徐娘子却全未放在眼中。 婆子断定,徐娘子见识浅薄,分不出好歹来,是以语带轻蔑。 “是……”徐娘子淡淡一笑,轻声应答,只向前缓缓行着,赏佳木葱茏,看一带清流从花草深处曲折泄于石隙之下,并不与婆子多言。 第115章 人艰不拆 “当真要走?”徐娘子搀起乐陶陶左臂,闷闷不乐地说:“我可当姑娘是正儿八经的侄女儿了……你若走了我会伤心的。” “我也当阿姨是阿姨啊。” “那就别走了。公子元那般疼爱你,你就是水玉轩的女主人。” “阿姨帮师父做说客,他不得爱死你啊?” “姑娘总是语出惊人。” “我百无禁忌。阿姨莫怪。” “好,百无禁忌好,像你的性子。” “是人在异乡为异客,讲究不了太多罢了。” “你也说了人在异乡为异客,我与阿姨都是异乡人,质子也是,我是他的试婚宫女,我终究是要回去与他生活的。” “姑娘平时那般多鬼主意,怎么这事儿上这么死脑筋?” “在其位谋其职而已。” “我看不是。” “那是啥?” “我看你是爱上那位质子了?” “哪有?” “可惜元儿了,不定得多伤心……” “元儿……什么鬼?” “我入了府,公子元迟早是我的孩儿,叫元儿没错?” “肉麻,不久前阿姨刚想杀了他。” 正说着,夫人们陆陆续续来了,徐娘子与乐陶陶连忙一一行礼、招呼。 乐陶陶落落大方,徐娘子应对得当。 几十个女子一下子挤满了院子,当真一场好戏,乐陶陶假笑得脸都僵了,幸好她不社恐,交际尚算拿手。 “你倒素净。”这时候大夫人瞅到徐娘子的打扮,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也不知是夸还是埋汰,乐陶陶才注意到她阿姨从打扮上来说真是低调得可以。 只见她一袭杂裾垂髾裙仅缀以曳地的飘带,没有华美的纹饰,也没佩戴任何金银玉石。 而一头青丝则垂散至纤腰,在发尾处挽一大椎,坠于脑后,淡雅得如朵雏菊。 “浓妆淡抹总相宜,阿姨真好看。”乐陶陶夸道。 徐娘子出于青楼却未沾染一丝一毫风尘之气,委实难得。 “阿姨这叫做人美任性。”乐陶陶得瑟得停不下来,这无异于拱火,在女人堆里,一把把妒火给点燃了起来。 “莫夸了。”徐娘子低声细语与乐陶陶说:“再夸我这身打扮就白做了。” “你何苦这么低调?明明可以艳压群芳,其他在座各位简直就是垃圾。”乐陶陶有够夸张。 “我还没进门呢就与人为敌,不好。” “你不想与人为敌也为了,谁叫你一门心思非要嫁给侯爷?” “我那是为了报答侯爷的救命之恩。” “得了阿姨,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哪里是什么出家人……” “反正你莫在我面前装。什么救命恩人,你只不过是喜欢侯爷人帅多金罢了。” 乐陶陶看破又说破,估计她阿姨是找不着合适的词儿,不然会说——人艰不拆哪! “遇到条件好的救命恩人,你们就会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遇到条件差的你们就会换一套说辞,什么大恩大德唯有来世给恩人做牛做马再报……” 这话听得徐娘子扑哧一笑,两人前仰后合。 见此,大夫人说:“你姨侄感情甚好,成天有说不完的话。 难得出府,该欣赏欣赏这些花儿草儿的才是,就莫咬耳朵了?” “是……”乐陶陶与徐娘子屈膝行礼,随后加入到了夫人们的“茶话会”当中。 “这是鸿门宴呢还是鸿门宴呢?”乐陶陶现在还没有把握。 第117章 殊途同归 大夫人套徐娘子的话,不知她是不是坚定地要嫁给侯爷。 这事儿难度不小,她不希望徐娘子搅得侯府不宁。 “夫人多虑了。”徐娘子解释道:“人人有家,游子哪个不想家?人之常情罢了。 妾身倾尽所有为的是以身相许,替侯爷生儿育女,怎会退缩?” “娘子当真坦诚。” “坦诚是因为坦然。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奴家无需对夫人虚与委蛇。” “娘子信我?” “自然。” “为何?你我才见不过一次两次。” “信任与否不在乎是否交深,而在于殊途能否同归。” “愿闻其详。” “妾身爱慕侯爷,而夫人更甚。” 大夫人被这话逗得轻声一笑,说:“若是,我应当嫉恨才是,怎会出手相助?” “夫人助的是侯爷,并非妾身。” “是,帮娘子即是帮侯爷。” “没错,所以妾身从不看关系,只信人性。” “人性?” “利己、自私,人性也、天性也,无可厚非。而能使人变得无私、不图回报的,唯有情感,譬如母对子,譬如恋人之间。” “在理,可与此事何干?” “妾身乃侯爷心系之人,大夫人哪怕忍着割心剧痛亦要成全侯爷,只求侯爷心安。” “我非圣贤,可没娘子说的那般伟大!” “或许,但至少对侯爷,夫人不纠缠在小情小爱里,夫人有大爱。” 话音刚落徐娘子便叩首在地,惊得大夫人不知所措,忙上前搀扶,问道:“娘子这是做什么?!何故行此大礼啊?!” “妾身替侯爷叩谢夫人。” “谢我?何出此言?” 徐娘子缓缓抬起头来,娓娓道:“女子好妒,仅为一己私欲便做出损人不利己之事来的多如牛毛,但能做到大夫人一般肚能乘船者却凤毛麟角。妾身敬佩。” “难得娘子看得如此通透,不枉侯爷慧眼识珠。你这声‘谢’我收下了,快起来。” 徐娘子起身,大夫人重新迎她回到客席之上,正色道: “但在此,我不得不提醒娘子一句,入侯府做夫人后,兴衰荣辱便只能与侯府有关,再不知家国如何宜人,再不识阆苑三绝如何唇齿留香,明白么?” “即是要抛却过往、洗清历史,妾身明白。 对常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对于一个连亲生女儿刚刚满月便能狠心抛弃的母亲,小事一桩……” 原来徐娘子曾生养过。这事儿乐陶陶同样不知道。 “此事……今早有听侯爷提起过……娘子宽心,侯爷定能将娃娃寻回。” “从小不在身边,纵然寻回,亦不过一陌生人而已。 她有生身父亲照料,衣食无忧,妾身不操心。 妾身只是惊诧于自己的冷漠、自私与无情。” “当时娘子年幼,又是被强迫的,难以体会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亦属正常,莫太自责。” “从前懵懵懂懂,如今才惊觉身上仿佛少了块肉。” “是啊,孩子都是娘身上的一块肉,若没了,可不得伤心死?” 听到这话,大夫人突然伤感,徐娘子意识到失言,忙道:“是妾身口不择言,惹夫人伤心了……” “自个儿福薄,与人无尤,娘子不必介怀。” 大夫人想起公子彰羸弱的身子骨,不禁怅然若失。 第118章 老瓜刷漆 乐陶陶不知道原来在徐娘子为将军独舞一支的翌日,徐娘子与大夫人曾有过这次会面,曾深谈。 徐娘子同样不知道,在她走后大夫人会感叹她保养得宜,会夸她风韵犹存。 可有人却不同意,还十分鄙夷…… “嘁!保养再好无异于老瓜刷绿漆,一股子小家子气。依素华看,端庄典雅,雍容华贵,才配得起一府夫人的风范!” 上前说漂亮话的是素华,大夫人房中的大婢子,这时还未被调去伺候徐娘子。 这时她还十分瞧不上“送货上门”的徐娘子。 素华年二十,贴身侍奉大夫人已逾十年。 因人生得白净,有几分姿色,侯府尚是男爵府时大夫人就有意让她通房服侍老爷上官荀,当然那时她还不叫素华。 机会难得,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当夫人,这女子却不肯,问其缘故,只说不乐意做“通房婢子”。 “你不喜欢老爷?” “与老爷无关。” “那与什么有关?你是我房中人,若能替老爷诞下个把麟儿,升作夫人亦未可知。” 当时大夫人想替她挣个名分。 “婢子不想通房,不愿做夫人,婢子只想一心一意伺候好主子。” 没料到她会这般说,大夫人微微一惊,不再勉强。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大夫人平时没赏过她什么,见她忠心、安分,便赐名“素华”,夸她洁白无瑕,犹如夹杂在嫩叶间的小白花,芳菲美丽。 对于侍俾而言,这是一等一的嘉奖,从此她再不用自称奴与婢了,而可以使其名了。 素华忠心耿耿,眼里容不得沙子,对于徐娘子贸然进府她有点儿看法,而且是不好的看法,从她的“老瓜刷绿漆”的言辞当中就看得出来。 她说徐娘子小家子气,不像她主子这样大气。 大夫人接话道:“你这丫头尽拣好听的说,讨人欢心。” 素华摸得准主子心意,从来都是直言不讳,但直言不讳不代表口无遮拦,惹人生厌,适时的奉承还是要的,好让主子开怀,好为下面真正要道出的话做铺垫。 “那素华若说些不好听的,主子会不会责罚?” “就晓得你藏不住话,献殷勤定没好事!” “主子洞若观火。” “好了,莫绕弯子了,有什么便说。” “主子莫怪……”素华将憋在心中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素华是替主子不值。纵然主子心如止水,但总归是大夫人,这倡女便是再美,何德何能可做夫人,与主子平起平坐? 夫人该是主子这般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才配做。 侯爷如此行事是折辱了主子!” 折辱?说得太过于严重了。 “素华谬矣。就说二夫人、三夫人,何曾真正出身名门?都只是擦边而已。”大夫人太了解侯爷了,叹道:“出身不重要,侯爷的喜恶才重要。” 她面无表情,浅尝着酒水淡然如云。 见此素华踌躇了一会儿,斗胆说道:“侯爷的喜恶无非就是看姿色,男人嘛都是好色之徒。但素华生气……很生气……” “很生气?气我是不是?”大夫人轻轻一笑。 第119章 投之以桃 “气我是不是?”大夫人问说,“气我帮那徐娘子。是?” 素华低着头没说话。 大夫人便又说:“你想说我这是在自取其辱。” “素华不敢……主子息怒……” “还气我对她以礼相待,奉为上宾。” “是……主子算不上自取其辱,但实在是自降身份。众所周知,倡女低贱,为妾尚不能为良妾,没有妾书,只能为妾婢。 可主子却要我等像对待半个主子似的地招呼,实在膈应人得很。” “伺候谁不是伺候,还要分个三六九等?” “素华绝无她要素华抬起头来给徐娘子看看,素华不肯,仍伏地做跪拜状,哭泣不止。 “中意什么?”徐娘子不解其意,大夫人即说要把素华送给她。此意,只是心里不痛快。” “再不痛快亦不能失礼。” “素华可以做到不失礼,但素华就是不懂……为何……侯爷为何老给主子出难题?” “侯爷你晓得的,一贯喜欢标新立异、离经叛道那套,徐娘子经历复杂正对他胃口,把她丢入府中搅一搅也不是不可。” “搅是没错,可侯爷思虑不周!没想过会置主子于何地?!” “所以抹了她倡女的身份于侯爷才好。况且英雄不问出处,徐娘子可造,侯爷眼光毒辣不会看错。板上钉钉之事,我何不顺水推舟?” “主子投之以桃,可未知徐娘子会否报之以李呐?” “那素华帮我做件事,可否?” “主子这是折煞素华了!素华是主子的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主子尽管吩咐即是。” “好,你去帮我侍奉徐娘子。” “啊?!这……” “行不行?” “主子,这,这使不得……” “将才素华说何话来着?上刀山下火海……” “这……这不一样……素华今生只跟着主子!” “跟着我做什么?我这兰苑清净,用不上你,你去水玉轩做徐娘子的左膀右臂。” “她哪配使唤素华?素华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 “留在我身边是大材小用,浪费了。” “那素华宁愿屈才。” “你这丫头,怎么说不通?!” “主子若不要素华,那素华便只剩寻死一条路走了……” “你……” 主仆两正僵持不下,有小厮来报,说:“大夫人,三夫人带着女眷们跑去大闹水玉轩了。” “知道了。”大夫人应道对此早有预判。 不一会儿,小厮又报:“大夫人,那边打起来了。” 再后来,小厮报说:“三夫人败下阵来撤退了。” 这时,大夫人才说:“你去把徐娘子叫来。” “是。” 不一会儿徐娘子款款而来,她心明大夫人再次请她入“兰苑”是因为三夫人大闹水玉轩之事。 她正想解释,哪知瞥见素华梨花带雨,便问道:“这姑娘咋哭成这样?” 大夫人不好在徐娘子面前疾言厉色,遂问道:“娘子看看是否中意呐?” 她要素华抬起头来给徐娘子看看,素华不肯,仍伏地做跪拜状,哭泣不止。 “中意什么?”徐娘子不解其意,大夫人即说要把素华送给她。 第120章 是个妙人 大夫人表明要把素华送给徐娘子伺候的意思,徐娘子大惊失色。 “不妥不妥,大夫人的贴身侍俾妾身怎使得起?大夫人实在是太抬举妾身了!” 徐娘子连忙推辞,再三致谢。 “无妨。进门总要有一两个撑手的人不是?这丫头跟了我十几年,能干得很。再说她对侯府也熟悉,能帮衬到娘子。” “这……”现下的确需要这样的人,但看素华那样,怕是不肯,徐娘子便说:“婢子虽好,但若心不甘情不愿的,也不好勉强。妾身还是不夺夫人所爱了。” “这丫头就是性子要强了些……” “那便缓缓,不急不急……” “也好。还不起身谢过徐娘子?” 素华这才起身,草草行了个礼便被大夫人驱走准备晚膳去了,此事算暂时告一段落。 “刚才水玉轩中发生了何事?”大夫人问了。 徐娘子没有隐瞒,事无巨细地汇报了。 这时大夫人瞧见徐娘子脸颊通红,好像还有点儿肿,忙问道:“她们打你了?” “无妨,是个小婢子不懂事,毛燥所致。妾身侄女也已还手,双方扯平了。” 听到这话大夫人没说话,徐娘子心知肚明,纵使这纠纷是三夫人主动,但是“病根”却在自身。 身为大夫人,主管女眷事宜,当然不想看到后院起火。 她徐娘子的到来,对大夫人而言,何尝不算是无妄之灾? 徐娘子明白这个道理,屈膝赔礼:“搅扰到府上的安宁,妾身该死。” 大夫人则摆摆手说道:“府上何曾一日安宁?后院女子众多,闲来无事总爱置气。今儿个是你,明个儿是她,总有操不完的心。” “大夫人辛苦了。” “只是娘子进府之事切莫操之过急,二夫人、三夫人那边也得给她们一点儿时间。” “大夫人所言极是。” “今儿个我干脆给娘子交个底……” “大夫人但说无妨。”徐娘子知道这事儿有难度,自己必定得有所退让,但她倍感幸运,起码大夫人识大体,不似三夫人只会瞎闹腾。 “公子元的生母,秦氏,尚未扶正。这事儿娘子知道?” “晓得。” “娘子可能不晓得,侯爷还有个外室。” “外室?” “没错。侯爷本意并不想有姬妾流落在外给人诟病,但他曾许诺三夫人不再纳新人,故而才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不过今个儿这一局已经被妾身侄女给破了。” “哦?还有此事?娘子快说说怎么回事。” 徐娘子便把乐陶陶逼三夫人承认“自己听错了,侯爷没有承诺过不纳妾之事”的全过程说给大夫人听了。 “听错了?就这么简单?”大夫人惊讶地问。 “可不是?因为侯爷已经认了公子元,等同于认了秦氏,秦氏就是名义上的四夫人。而侯爷是不可能出尔反尔的,若是,也是三夫人听错了。三夫人哑巴吃黄连。” 闻言,连大夫人都忍不住掩嘴而笑,道:“妙!妙!娘子侄女真是个妙人儿!” “的确是个妙人儿,若非她,妾身死了好几回了。” “看得出来你们姨侄感情很好,难得。听说那姑娘从前是在嫡公主当差的。是否?” “正是。她是嫡公主派到未来驸马府的试婚宫女。以后,大抵就是公主府的媵妾了。” “果然伶俐。”大夫人夸道。 而同时,乐陶陶喷嚏不断。她心道,是谁在背后说我,说我是个小机灵鬼来着? 第121章 换个身份 大夫人闺名——卞雅兰,故而她的居所被称之为“兰苑”,苑如其名,幽静而雅致。 大夫人平日里闲来无事,最爱的就是莳花弄草,兰苑不意外的草木繁盛。 “夫人这兰苑虽不大,但花儿品种可真丰富!光在地下拾的都可做好几个香囊了。” 徐娘子把拾掇在提篮中的各色花朵一一翻予大夫人看,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她被召来细述三夫人大闹水玉轩之事,与大夫人的谈话也由小暖阁转到了兰苑院中。 此处透气,还香气四溢。 “收了花儿做香囊,娘子是预备做给侯爷吗?” 没想到大夫人将了徐娘子一军,惹得徐娘子不好意思地含笑垂眼,不作声了。 大夫人见她这模样轻声笑道:“这样也好。虽入府之事不能一蹴而就,但可让娘子与侯爷多相处相处。” “嗯……妾身但听大夫人安排。” 大夫人安排上了,心中已经有了个主意。 只见她目光落在徐娘子那墨发、长脖、挺胸、纤腰,乃至腚与股、足与趾之上。 “夫人何故瞧得如此仔细?” 以歌舞示人,伶人倡女出身早习惯了各色目光,徐娘子没有半点不自在,但她好奇,便问了。 “娘子行两步给我瞧瞧……”大夫人要求道。 徐娘子莲步轻启。 她娴静时似娇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扶风,含情目温柔绵绵,含丹唇娇喘微微,动静皆宜,无可挑剔。 “太过于完美即是缺陷。”不料大夫人却如是说。 “何解?”徐娘子第一次听人这般说。 “不是说娘子不好,而是不符。” “不符?” “娘子既要借用我亡妹的身份入府,那举止言谈就得稍微靠近一点儿。” 曾做过伯爵府的姨娘,曾落入青楼,曾生养,曾抛头露面当老板娘,还曾为奴,徐娘子身上“黑历史”一大堆。 与其一件件洗白,不如换个身份入府,免得留下后患,大夫人忧心侯爷被对手借此“举报”。 “换个身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是,借用谁的身份合适呢? 大夫人想到了自己的亡妹,本也是侯爷的媵妾,只不过陪嫁过来的新婚之夜突发急症过世了。 原本就是要嫁予侯爷之人,又没与侯爷有夫妻之实,岂非正好? “亡妹乃温室中的花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故而应当……” “应当要羞涩、要局促?” “正是!” “但真需刻意地模仿么?” “微调即可。” 大夫人是在教徐娘子如何尽量像个“大家闺秀”。 而徐娘子从小混迹在鱼龙混杂的勾栏伎馆,种种苦难磨熟了心智,她早已宠辱不惊,但却因此而与“娇花”有了天壤之别。 “娘子太过于沉着了。” “沉着?” “无措一些,细声细气说话,哎,对了对了,像了。” 其实并不十分像,皮相至多三分挂相,关键得洗去铅华,不施粉黛,清水芙蓉般亭亭玉立而又怯生生的,用神似弥补形不似。 “如此……”大夫人发话道:“娘子便是我的妹子——卞雅芝了。” 第169章 又收新人 上官元不懂元及有什么理由不给小南传递她的“爱意”,又为何当着他养母鱼妈妈和“员工”乐陶陶的面,撒谎说小南为了救他冻成了冰雕,在抵达官家人别苑的第一日便香消玉殒。 这人的心思深沉,上官元实在摸不透。 从前淳朴的元及一去不复返,上官元不知“流落东宫”的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肯定,一个人性情大变,定然在他身上发生了“大事”。 而如今只有元及的“一面之词”,真相或许与他所说的有出入,上官元动了去访一访官家人的想法。 “那日我与乐儿去吃了元及的生辰宴。”上官元依旧背对着小南,叙着旧:“他早已今非昔比。何时小南也去瞅瞅他?” “看缘分,能见一定不会错过。犹如今次与公子重遇,机不可失,奴婢才斗胆冒犯,但愿公子能原谅。” “无妨。不日我便派人来接你。” “那宫中的手续……” “我尚未成婚,水玉轩里没有公子妇,故此不能纳妾,小南过来比不得宫女,可会介意?” “只要能重回男爵府……不,回侯府,回到公子身边,小南何事都不介意。” “那好,宫中的事儿,你的契,我会差人去办,小南尽管安心等着便是。” “公子可会觉着为难?” “我只怕委屈了小南。” “不会。说起来,奴婢突然想起……刚才听着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何事?” “刚才公子提到和姑娘去元及的生辰宴来着……” “对,没错。怎么了?” “元及怎会晓得他的生辰是哪日?” “何意?” “我们都是孤儿,不知生身父母是谁,也不知自个儿从何而来。好比奴婢,只能估摸着二十五岁,那还是根据进宫时填的岁数推算而出的……” “这就只能去问鱼妈妈了。” “鱼妈妈?这个名字好熟。” “从前府里的奶娘,便是她带元及进府的,也是元及的养母。” “想起来了。那泼妇……” “泼妇?” “是啊,公子不知下人处所那些藏污纳垢的事儿,当初就数她最闹腾,事儿最多。弄得整个处所乌烟瘴气……” “呃……我也有耳闻。不过如今她老了,也慈祥了些许……” “呵!慈祥?可能吗?” “无论如何,她对元及还是视如己出的。” “那倒是。不过她怎么成为元及养母的公子就没怀疑过?” “怀疑?” “是啊,元及……公子也晓得,生得那叫一个好看。有人就说,是鱼妈妈从富贵人家盗来卖钱的。” “这……可不可信?” “奴婢不敢肯定。如今过去近二十载,相信也无从查找了。” “嗯,知道了。闲暇时我会着人去打听打听。好了,今日小南也累了,我该去寻我那徒儿了。” “公子……” 上官元头也没回地出了小南的闺屋,看到元第傻愣愣地站在院子里等他许久了。 上官元一现身,元第即问:“看样子公子又要收新人了。” 上官元一个肘击,痛得元第哇哇叫。 “走,去嫡公主府。” “公子不等乐儿姑娘了?” “有商羽在此,我这个师父算什么?” 第175章 如此模样 小南抬起头来,居然直视着吴王,这是大不敬之举,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奴婢但求王上让奴婢做水玉轩的女主人!” 听到如此请求,吴王挑了挑眉,问道:“你意思是你要嫁予公子元,成为正妻大夫人?” “正是。”说完小南又垂下头去。 吴王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胃口还真不小。” “非也。”小南居然反驳吴王,说:“奴婢不是为了自个儿,而是为了公子。” “哦?这倒有趣,尽管说来听听。” “是。全因公子心系美人,不立正妻,纵有通房婢子,年及弱冠依旧没有子嗣。而美人……” “美人怎么了?” “只能说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你意思是公子元心仪的女子不慕他,公子元便等着她,不娶妻、不纳妾,只和通房婢子厮混?” “差,差不多是这样……” “那通房婢子中可有人有孕?” “听说没有。若有,扶正即可。恰恰因为没有,故而奴婢生出了妄念。” “如你说的属实倒是合乎情理。毕竟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没个坐堂妻委实不成体统,也更莫谈建功立业了。” “王上所言极是。公子才德兼备,若因为家室不宁而无法安心立业,是公子的损失,亦是王上的。” “你倒是会说话,像个主家。这样,寡人先着人去问问,再探探上官荀的口风。” “侯爷?” “嗯。毕竟公子元乃侯府嫡子,娶亲之事马虎不得。” “可公子答应了奴婢,会来接奴婢的……” “收个婢子和娶妻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王上说的是……” 见吴王并未一口答应,小南闷闷不乐,忧心赐婚之事会夜长梦多。 “你也莫灰心。”吴王愁了她一眼说:“若顺利,寡人可将你归到太师名下,以太师独女的名义出嫁。” “太师独女?” “嗯。太师之女早夭,之后太师便再未有所出。如今太师年事已高,若得一女,不久又有孙儿绕膝,想来于太师也是好的。” “可即便奴婢过继给太师,也只是个幌子罢了,太师能接受吗?” “那便要看你有没有心把幌子变成真情了。” “变成真情?”小南若有所思,渐渐明白了吴王的意思。 吴王这是要她给太师养老送终啊,便说:“奴婢明白了。” “看来你是个聪明人。如此甚好。” “可王上知道公子元心系的美人是何人吗?” “这与此事有关吗?” “本来无关,但奴婢看王上如此模样,觉着还是要告知王上一声较好。” “哦?那你倒说说看,公子元的心上人是谁?” “就是……” 小南正预备开口,乐陶陶突然醒了。 只见她打了个哈欠,从吴王腿上直起身来。 “唔……睡得好香啊……”她伸了个懒腰,双臂一展,把吴王推出好几丈远。 “嗯?怎么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乐陶陶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 小南:“……” “咦,小南?你怎么在这儿?”乐陶陶四处张望,“这不是别馆的正殿吗?王上呢?回去睡觉了?那咱们下班。” 乐陶陶拖着小南就往殿外走。 吴王躺地上:“……” 第176章 良家少女 乐陶陶不知道的是,正殿里看似只有她与小南,但当她不小心推倒吴王时,木梁上、屏风后、柱子旁,突然窜出来十几名侍卫。 她才拖着小南往门口走,脖子上就已架满了刀,想必动一下,鲜血会喷涌而出。 “这……”乐陶陶吓到了,更尴尬,“我知道我睡相不好,刚才肯定出尽了洋相。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在场,怎么就会睡着了呢……该死!” 她一直懊恼着,只见小南从地上扶起了吴王。 “原来王上还在……”乐陶陶心想,侍卫一拥而上,不会是把自己当作刺客了? 结果…… “袭击王上,将刺客拿下!”侍卫队长发话道。 乐陶陶:“……” “是!” 说着侍卫们就准备把乐陶陶押下。 “且慢!”吴王阻止道,“你们都退下!” “可是王上……” “还需寡人再说一遍吗?” “是!” 侍卫们退下。 乐陶陶上前行礼道:“王上您没事?” “无妨。” “没闪着腰扭着腿?老人家可摔不得,伤筋动骨一百天,可麻烦了。” 吴王:“……” “从前,我单位有个清洁大婶,就是洗茅房滑了一跤,您猜怎么着?人后头就没了…… 所以说,老人家摔不得,因为躺床上动不了,肺部一感染就完蛋了……” 乐陶陶叨逼叨个没完,吴王突然打横抱起了她。 “说寡人老矣!寡人便让你见识见识寡人的雄风!” 乐陶陶一脸懵,“不好意思王上,奴婢就是举个例子而已。您老莫激动哈。” “质子羽十八,寡人不过才比他早生二十载罢了,居然胆敢说寡人老?” “什么?王上您还没四十呢?!” “即将不惑。怎得了?” “没什么没什么……”乐陶陶不敢说,她还以为吴王要颐养天年了。 “主要是您这髯须,看上去显老。刮刮胡子或许是个英俊大叔。” “男子以须为美,嘴上怎可光秃秃?光秃秃的不是无毛小儿,便是不能人道的黄门阉人。可恶!胆敢要寡人剃须!” 乐陶陶实在没想到,要吴王剃个胡子他反应会这么大,看来一脸胡子是他的骄傲。 摸着人家逆鳞了,乐陶陶立马道歉,说:“奴婢错了。不知剃须事态严重。请王上不要责罚奴婢。” “宫人们做错事都是抢着要寡人惩罚,怎么到你这儿反倒是想逃避责罚?” “因为他们虚伪呗!谁人想被惩罚,求责罚的都是不想被责罚的。” “说得对。” “那既然奴婢说得对,王上就放奴婢下来。奴婢怎么说也有九十百把斤,王上抱着手不酸吗?” 吴王:“……” “再说了,女子不愿,王上难道想要用强吗?这与市井流氓有什么区别?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少女……” “你……” 吴王被乐陶陶气得吹胡子瞪眼,乐陶陶知道自己又言多已失了。 但她实在不想对吴王动粗,便道:“奴婢有什么说什么,还请王上原谅奴婢的口无遮拦,但这都是奴婢肺腑之言。” “你……” 两人僵持着。 小南在这个时候出来了,说:“王上,奴婢有事禀报。” “说!” “姑娘……姑娘……” “怎么了?” “姑娘,姑娘便是公子元心心念念之人……” “什么?”吴王微微一惊。 乐陶陶不明,小南这个时候提上官元意欲何为。 第180章 元及第二 乐陶陶一见堂上侯爷陪坐着的是宫人,转背拔腿就跑。 哪知被宫人眼尖瞧见了,喊她:“哎!姑娘,姑娘!且慢!” 乐陶陶没办法,停下脚步,假笑着转过身来,微微屈膝道:“见过侯爷,见过老伯。有事吗?没事我去吃早餐了哈……” 她又准备跑,结果宫人上前行礼道:“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老伯您好,挺面熟的,敢问咱俩认识吗?” 宫人:“……” 见此,侯爷忙介绍说:“公公是王上身边的掌事,听闻曾与姑娘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 “哦……我想起来了。”乐陶陶终于“回忆”了起来,说:“是呢是呢,公公待我极好,好吃好喝地招待,我在宫中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哪里哪里,那都是老奴的本分。姑娘贵人事忙,不记得这些细枝末节也是正常。” “瞧公公说的,莫不是在怪我?” “岂敢岂敢。” “那今次公公来……是……干嘛?” “那次在宫中老奴就说过,姑娘聪明伶俐,有福气。 果不其然,王上对姑娘念念不忘。 在别馆离了才几日就派老奴来接姑娘去宫中一聚。” “这……”乐陶陶犹豫了,说:“这不大好?” “这有何不好?”宫人急了,不解地问:“天下女子莫不以成为后宫嫔妃为至高无上的荣耀,到姑娘这儿怎好似挺为难的?” “是啊,姑娘,能得王上青睐可不容易。”侯爷在一旁帮腔。 乐陶陶白了侯爷一眼,侯爷无语。他这“帮忙”的态度,乐陶陶无法不想歪。 她估摸着侯爷想把她当作“元及第二”,“卖”给吴王,就像把元及送给官家人一般,以此换取吴王的好感。 “姑娘别瞎想。”这时宫人好言好语道:“王上不是豺狼虎豹,是君子,凡事都不会勉强姑娘的。” “真的?” “那是自然。” “那我去睡觉了……” 宫人:“……” “姑娘且慢。”侯爷拦住了乐陶陶,说:“借一步说话。” 侯爷把乐陶陶牵到一旁。乐陶陶挣脱开侯爷的拉扯,没好气地说:“侯爷也想把我借花献佛给王上吗?” “借花献佛?” “是啊,像当年的元及一样。” 听到这话侯爷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乐陶陶揶揄道:“侯爷无话可说了?” “姑娘误会了。” “误会?元及的例子尚鲜活得很呐!” “元及的遭遇本侯爷也没想到。若不然……” “若不然侯爷还会不去送不成?把元及推到火坑,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侯爷:“……” “还有我师父。” “元儿?” “是啊。王上是不是也找侯爷谈过我师父的婚事?” “确有此事。” “想必为了帮王上安抚太师,侯爷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即便小南并非我师父所爱。 不然,王上诏书如何那么快就下发下来了?” “本侯爷的确是答应了王上给元儿的赐婚。但诏书之事姑娘难道还不明白是与姑娘有关吗?” “与我有关?” “王上对姑娘有意,知道元儿与姑娘要好,正好那领头宫女求赐婚,王上便顺水推舟……” “嘁!无聊。他干脆杀了商羽不更没后患?” “王上这人谨慎,岂会触姑娘逆鳞?元儿就不一样了,对姑娘没那么重要,王上知道姑娘不会反对的。” “元是我师父,也是我朋友,正常情况下我会为他着想。婚事于他有利,我自然会劝他。” “如此甚好,姑娘是聪明人,肯定能想明白的。所以,为免王上迁怒于质子羽,姑娘还是跟公公走。” 乐陶陶没搭侯爷这腔,只转身来到宫人面前,说:“劳烦公公久等了。刚才和公公说笑来着,王上有请,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不去呢!” “老奴明白明白。王上也没别的事儿,就是说上次约定好的表演因为饮酒耽搁了,这会儿特别想看,便差老奴来走这一趟。” “行。那咱们即刻进宫。” 说罢,乐陶陶出了侯府大门,一蹦就蹦上了停在门外的轿辇。 只要出了侯府,轻功回来了! “老奴还是头一次见娘娘……不,见有人如此上辇。”宫人笑道:“难怪王上对姑娘情有独钟。” 第182章 重要人物 乐陶陶听到“陶陶英武”四个字连忙转身,只见吴王一个人步了进来,没带宫人,没带侍卫,就这么朝她信步走来。 今日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身着白袍、头戴金笄,与平日相比,只是腰间多了一把长剑而已。 他不似轻狂少年郎那般毛毛躁躁,反而萧萧素素,朗朗如日月入怀。 “见过王上。”乐陶陶一边行礼一边打量那腰间剑,说道:“这剑真好看。” 吴王对乐陶陶注意到他的剑挺诧异,问道:“你这丫头怎第一眼就看剑?” “不然奴婢该看啥?” “这……”吴王被她骤然一问倒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他自然希望她能多注目他。 “好。”乐陶陶勉为其难地哄哄他,说:“王上今儿个挺帅,满意了不?” “挺帅?” “像个精神小伙儿。” “识货。” 乐陶陶吐了吐舌头,庆幸差点说成“精神病小伙儿”这话没出口。 “寡人佩戴的乃司马将军所赠,用大宛弯刀二次炼化成的长剑。”吴王开始介绍佩剑,说:“除此之外,还有短刀两柄。” 原来他背后还插着两把短刀,难怪用不着带侍卫了。 乐陶陶眯着眼揶揄道:“怎么?王上怕被小女子袭击不成?” 吴王闻言哈哈大笑,说:“晓得陶陶武功盖世,若真要加害于寡人,多少侍卫也不顶用。” “王上果然眼明心亮。对了王上,今个儿召奴婢进宫所为何事?就为了跳跳舞?”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陶陶体会过如此感觉否?” “奴婢当然知道啥是思念。” “那召陶陶进宫还需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需要。” 吴王:“……” “是这样的。王上您看,您老日理万机,奴婢呢虽混吃等死,但最近因阿姨即将成为侯爷的平妻,有许多事要置办,所以也十分忙。” “难道偶尔陪寡人用用膳都不成?” “可以是可以。但王上莫再派掌事公公来了,那么大阵仗,又开道又封路的,踩到花花草草,打扰到老百姓就不好了。” “没想到陶陶不喜欢。” “拽拽威风啥的人人都喜欢啦,奴婢也不是圣人,奴婢也有虚荣心啊。 只是无功不受禄,奴婢又不是啥重要人物,没必要这么高调。 王上是不知道,奴婢使那凤仪心虚得很呐! 所以奴婢做不来坏事,心理素质忒差了,占点便宜自己就先怂了。” 吴王听到乐陶陶的机关枪嘴巴叨叨叨,又失声大笑,乐陶陶一头黑线。 半晌,他抹了抹眼泪,问道:“那寡人问问你,你想不想成为重要人物?” “重要人物?” “对,配得上凤仪的身份。” “那是不是只要奴婢要求,王上就能满足捏?” “可以。” “别介,您老切莫信嘴一说,待会实现不了可就辜负奴婢了。” “不怕,陶陶但说无妨。” “那王上先坐下。”乐陶陶乖巧地扶着吴王一起席地而坐。 “这是为何?” “奴婢怕说的话太刺激,万一吓得您老人家一滚,待会侍卫又把奴婢当刺客了。” 吴王:“……” “ok,那奴婢可说了,王上听了可别责罚奴婢。” “不会。只要陶陶乐意留在宫中,留在寡人身边,怎样都好。” “既然王上如此有诚意,那奴婢就大胆请求,请王上废了上官王后,立奴婢为新后。” 吴王:“!!!” 第185章 马儿拐弯 在乐陶陶的字典里,没有“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她不喜欢“在宝马车里哭”,她自己买得起宝马,完全可以在宝马与自行车两者间横跳。 所以,对现在的乐陶陶而言,“自由”最为重要。 她很感谢吴王能够懂得这点,也证明他足够聪明。 来,用的王妃仪仗;回,给她宝马良驹,可以让她纵情策马,好不痛快! 但,离宫前,掌事公公的神色和话语还是让她十分不安。 看到吴王那个踉跄,以及捂住胸口的样子,她万分不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乐陶陶这次不是八卦,而是担心朝局会有什么“风云变幻”。 在回侯府之前,趁着没人管,乐陶陶拉着缰绳命令马儿拐弯,准备奔向那个离开了好久的世外桃源。 奔向那个有她男人、朋友、系统在地方——质子府,竹屋。 奈何她是个路盲,纵有良驹在胯下,依旧没办法老马识途,竟然迷了路,不知竹屋在东南西北哪个方向! 乐陶陶:“……” 没有导航,她只得先骑马到有人烟的地方,再找人问路。 她没想到,宫墙之外直接就是荒郊野岭,完全没有任何“周边配套”! 而且,据她的观察,宫中各殿的入住率非常低,有许多荒废的角落。 所以真实的王宫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咦~要我在这种地方待一辈子不如杀了我。” 这与她第一次跟着高级宫女姐姐进宫时的感觉迥然有别。 那时候的她感叹:“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果然气派!” 宫中楼阁盘结交错,如蜂房般密集,如水涡般旋转,高耸入云,连绵不绝,她猜不到里头究竟有几千万座。 她当时还跟高级宫女姐姐说:“若没个十年,若初来乍到,老娘……不,奴婢怕是会在此间迷路!” 她所言非虚。那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长廊曲折,无穷无尽,而殿宇又忽高忽低,幽深迷离,使当时第一次进宫的她头晕目眩,分辨不清南北东西。 更令她觉得奇妙的是,一日之内一宫之中竟有两种气候:见日者,春风和煦,见阴者则有如风雨凄凉,冷不丁地让人抱起了臂。 “高峰难攀,高枝难折。这就是天家的气派与威严呐!” 而现在的她只想有多远就躲多远。 对待吴王亦如是,刚才“将军”,她真怕他会答应让她母仪天下,那就惨了。 胡思乱想一番,乐陶陶驾马疾驰。 天色渐晚,一路上居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心中有些发虚。 她开始有点儿后悔先前怎么不要吴王安排一辆马车,派一名“司机”送她回侯府。 现在的她只能老老实实骑马,找哪里正炊烟袅袅。 快到饭点了,她五脏庙已经多次提醒她了。 “不会是被鬼打墙了?怎么走了这么久连个砍柴人都碰不见?” 乐陶陶预备用个道听途说的老办法——小便,以此破局! 她下马,选了棵树,躲后头刚解开缚带、刚蹲下,就听到一把声音飘了过来:“你这女子,何其大胆,居然就地如厕!” 乐陶陶:“???!!!” 第186章 毕业作品 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在树旁调侃,乐陶陶立马把刚准备“释放”的淡黄色液体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她提起裤子,用缚带一系,跨步上马,一骑绝尘,哪知身后人居然追赶了上来。 “乖乖,竟有人跑得比马儿还快!”乐陶陶觉得不可思议,瞬间由害怕变成了惊讶。 不一会儿她又从惊讶变成了害怕。 “人哪有跑得过马的?不会是妖怪?而且穿着红衣,不会是啥宫中厉鬼?驾!快跑!” 乐陶陶猛挥鞭子。 身后追赶之人:“……” 猛然间,她清醒了过来,回想刚才那把声音怎么挺耳熟的,像那谁…… 她麻着胆子回头看了看,一个猛拉缰绳,马停了下来,追赶之人差点没“刹住车”撞树上。 “师父小心!”乐陶陶高声道。 原来“红衣厉鬼”是上官元。 他之所以追得上马,不是靠跑,而是靠运气,靠轻功一跃百米。 这会子乐陶陶骤然停马,幸而他反应机敏,侧身双脚蹬在树干上回旋三百六十度翻转,一下子就窜到了天上,最后轻身翩然落地,犹如一只漂亮的降落伞。 乐陶陶看得眼都不带眨的,只张着嘴“哇……哇……哇……” 对她的反应,上官元很得意,觉着自个儿耍了一把帅,把乐陶陶迷晕了。 哪知乐陶陶说:“师父,你咋跟个窜天猴似的,biu~一下就飞天了。 还有,您老能不能别成天穿着身红衣,白天还好,晚上挺瘆人的。 你不会只有这一套衣服?” 上官元:“……” “对了,师父怎么在这?来了也不喊我,鬼鬼祟祟偷看我撒尿,有病?” 上官元:“……” “有病得治,莫讳疾忌医。徒儿可听说了啊,你还偷看小南洗澡来着。 徒儿劝过你,想那啥时别憋着,憋久了会出毛病,会影响心理健康。” 上官元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师父怎么不说话?光在那儿抖眉毛?嘴还直抽抽……”乐陶陶坐在马上,对上官元说:“快上马,还杵那儿干啥?刚才那招我要学哈,毕业作品就是这个了。” “毕业作品?” “对啊。五十天之约即将到期,师父总要教徒儿个大招? 轻功看似就这么飞来飞去,但徒儿知道其中有高深和低浅之分,别想呼弄我,我看得出来。” 上官元则愣愣地说:“这么快?就快到期了?” “对啊。不过师父也用不着失落,我回去了你还是可以来找我玩呀。羽是没问题,估摸着小南可能有点儿不乐意。” “我没偷看小南……” “好好,看没看她都是你的女人了,以后任你看。不过刚你偷看我是干嘛?!” “我只是来找你,听说你被召入宫,我担心才追过来。 一打听你竟已经从南华门出了宫,我这才赶上你! 乐儿,你怎么偏离主路,走这么个偏僻小路?可知会有危险!” “原来师父如此关心我,谢谢了。问题是出了侯府,哪个歹徒打得过我?” 上官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但看不见她,没她的消息,他就是不安! “乐儿这是要去哪儿?” “我迷路了。” “原来如此。走,我来策马,咱们回府。” “不,我不去侯府。” “那去哪儿?” “质子府。驾!” 上官元:“……” 第192章 出大事了 “霸道?” 乐陶陶自觉来到这春秋时期对婚姻、对男人已经降低标准了,毕竟这儿的律法规定,男子可以一妻多妾。 像上官元这般,可以给出“不纳妾”承诺的乐陶陶知道一定有,但是绝对凤毛麟角。 况且,上官元是世家子弟,是贵族,那便更难得了。 “为师是次子、外子,又不是嫡子、亲子。没人管,可不正好?” 他解释给她听,意思是传宗接代的压力不在他身上,侯府中人只会在乎他兄长上官彰有没有娶妻,娶的是哪方妻,于彰的仕途有没有裨益,生没生继承人。 至于他,尽管放浪形骸去,谁在乎? 乐陶陶听出了这话在轻松表面下的无尽失落。 养子又怎能与亲子相提并论? 终究是天真了。 但这是侯府方面,于他自身而言,难道要继续这么糊里糊涂下去? 他越对她好,乐陶陶便越觉着不能耽搁他。 “乐儿没有耽搁为师,为师也不是在逼乐儿,而是提供多一个选择。就让为师做乐儿的后盾,如何?” 上官元再次“表白”。 乐陶陶则叹了口气,问道:“师父今年贵庚啊?” “马上年及弱冠。” “那不结了。” “怎了?” “还怎么了?像你这个年纪的王公贵子们,孩子全都可以打酱油了。你呢,竟在这儿要求做备胎。省省!” “别人如何与我何干?为何我要与其他人一般?” “不会师父,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叛逆呐。” “我非叛逆,只是遇到心中所爱便争取争取。不对吗?” “对,很对,但是划得来吗?” “死了都值,有什么划不来的?” “师父别动不动就生啊死啊的好不好?让徒儿好有压力。” “万不敢有压力。为师是觉着如果爱一人还要去计较付出了多少、回报了多少,那便只是在做生意了。” “身为奴隶贩子、身为一个商人,凡事计较成本也没错。” “是,但是于爱特殊、于你特殊……” “于我特殊?”乐陶陶心中微微一颤。 他是越发会说情话了,尽管说完他面颊通红,耳根像火烧着了一般,一脸窘迫,也是可爱。 露似珍珠月似弓,夜深,忽而起秋风,罗裳怎奈其凉,更不堪冷冷雨攻。 “呀,下雨了。” 雨正可浇灭他燃烧起来的血气。 “那快进府。” 他脱下外氅把她包住,生怕她受寒。 而一进侯府,原本以为夜阑人静的时候定然万籁俱寂,哪知却灯火通明。 “发生什么事了?”上官元问值守大门的小厮,“这个时辰了怎么没熄灯?” “出大事了!公子与姑娘赶紧去瞧瞧。小的不敢说。” 结果两人一踏入堂屋,发现全家人都在。 侯爷,徐娘子,大夫人以及二夫人、三夫人,包括上官元的生母,还有他们各自的贴身侍女,府中妈妈,小厮,乌泱泱一大票。 当然,也有上官彰一家三口,小家伙在娘亲怀里睡得香。 “这么大阵仗……不会是我又做错啥了?”乐陶陶心虚地直犯嘀咕,迅速地把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在心中过了一遍。 “除了拒绝王上,我也没干啥坏事啊……”乐陶陶想:“应该和我无关?” 但这凌晨三四点钟,大家伙不去睡觉,而是直愣愣地坐在堂上,还个个面色凝重,乐陶陶心里直发虚。 “哎呀,出大事了!”看到乐陶陶和上官元进来,元第迎上前说:“姑娘,公子,不好了!” 乐陶陶翻了个白眼,无语了,说:“能不能说重点,出啥大事了?” 第193章 赖上侯爷 听元第这厮的口气,事情应该与己无关,乐陶陶松了口气。 上官元这时上前请安:“儿子见过父亲,母亲,二娘,三娘。” 几人点点头,以示回应,也没责问他与乐陶陶怎么这么晚才归家。 而乐陶陶趁机丢了个眼神给徐娘子,问她要不要紧。 徐娘子眼明心亮,轻轻皱了皱鼻,意思是没事,且先等着瞧。 乐陶陶安下心来,与上官元退身到了一旁。 见此,婢子小厮们连忙去到别屋取来席垫,扶两人坐下。 一家人到齐,侯爷终于发话了。 他面如死灰,声音低沉,似乎很难过。 “今个儿宫中来信,说……官家人去也。” 官家人去也。啥意思?乐陶陶一头雾水。 但看全家没有反应,只有她和她师父面面相觑,想必这个消息其他人一早都知道了。 “父亲。”上官元抱拳问道:“官家人去也是何意?他上哪儿去了?不久前,儿子刚见过他。” “哦,还有此事?” “是的。” “呵,妾身便说过,咱们的公子元呐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成天只晓得跟他那徒儿厮混。 学业学业不成器,生意生意做不好,侯爷真是太惯着了。” 三夫人这时候蹦出来对上官元一顿嘲讽。 乐陶陶不爽了,开口便怼上了,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师父一时没明白侯爷的意思问问怎么了? 让三夫人掉了一斤肉还是白了几根头发? 犯得着上升到我师父啥都失败的程度? 我师父这叫敏而好学,晓得不? 三夫人眼里怎么只看得见别人的短处,不能张开眼睛多发现别人身上的长处? 当然了,三夫人以己度人,自己是屎所以所见之处皆是屎,也是可以理解的。” 乐陶陶机关枪一梭子打过去,杀伤力惊人,惊得在座的掩嘴笑的掩嘴笑,暗爽的暗爽,唯独三夫人气得冒烟,想回怼却词穷,只能“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我若哪里说错了,我接受反驳。真理是越辩越明滴。来啊,互相伤害啊!” “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侯爷在此哪有你出声的份儿?!” 三房里的掌事妈妈这时接话主持“正义”,替她主子打抱不平,说:“姑娘不过是个外客,怎能插嘴主人家的事儿?不成体统!” “我管得是提桶还是铁桶,我管得是外客还是内人,无端端埋汰我师父,凭什么?” “长辈数落一下晚辈怎么不行?姑娘莫在这儿胡搅蛮缠,曲解咱们夫人的意思。” “长辈数落晚辈没错,可也要有的放矢。 做长辈就得有个做长辈的样儿,其身不正凭啥教训晚辈? 长辈说的就全对吗? 敢问三夫人,您是圣人呐?!” “你……你,元第,差人把这大放厥词的野丫头拖出去!咱们侯府不欢迎此等泼妇。” 掌事妈妈气急败坏,反倒像极了她口中的泼妇。 “这……”元第倒了血霉了,突然被cue吓都吓死了,心想掌事妈妈好好的不叫三房中的小厮,干嘛叫他? 他明明是公子元的侍从,乐陶陶对他家公子意味着什么,人尽皆知。 要他去赶她,不是害他吗? 其他小厮都窃笑,想看元第究竟该怎么办。 “公子,救救小的。”元第眼神求助。 而上官元呢,对他眨了眨眼,要他淡定,因为他知道,乐陶陶会替元第解围的。 果然,乐陶陶“老赖”的本性毕露,起身步到堂屋中央,屈膝行礼道: “见过侯爷。侯爷才是侯府的主子,除此之外,我谁都不认,谁的话都不听。侯爷当真要遣走我吗?” 三夫人一惊,心道这丫头何时赖上侯爷了? 第197章 引狼入室 乐陶陶在出发慰问吴王前,先去慰问了她阿姨。 “阿姨,给你的。”乐陶陶把小陶罐递给徐娘子说:“柚皮糖做好了,尝尝,我师父都说好吃。” “原来姑娘你那几日收拾烂果皮便是做糖用?看上去还真不错。” 徐娘子说着拿出一片来尝了尝,果然开胃。 “是啊,做来给阿姨开开胃,也想让阿姨开开心。” 乐陶陶这话啥意思,徐娘子怎会不懂。 她知道她入侯府做平妻之事遇阻,高兴的是另两房夫人,可能还有那个外室,而忧心的唯独她这个认的侄女儿了。 “好事多磨,等官家人丧期一过,侯爷定当纳阿姨进门。放心。”乐陶陶安慰说:“不会夜长梦多的。” 徐娘子闷闷地点点头,道:“说起来,有件事我正想和姑娘商量来着。” “商量啥?” “我想把那个外室接进来。” 乐陶陶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问道:“啥?你接外室入府?” “对,还有公子元的生母,一并升做夫人。” 对此,乐陶陶百思不得其解。 她算了算,加上原本的三房夫人,还有她师父的生母,再来个外室,等到了她阿姨这儿,都六夫人了。 “要知道,月银和福利是随着排位递减的。”乐陶陶生怕徐娘子不晓得,说:“阿姨冒冒然塞两个人在前头,每个月少了多少银子阿姨算过没有?” “我晓得,银子是少了不少,但平妻有额外的贴补,再说了,我不想侯爷时时牵挂着外头人。听说那外室已经生了两个小的了。” “啊?效率这么高?男孩女孩呀?” “一男一女。男娃子刚满月。” “什么?!”乐陶陶直呼“乖乖”,嚷道:“也就是说,外室生崽那档口,侯爷正与阿姨打得火热?” 徐娘子抿了口茶,回说:“差不多。关键是——儿子。姑娘也晓得,公子彰那身子骨……还有你师父,又不是亲子。侯爷哪里会不珍惜来之不易的儿子?” “那这个外室之子岂不是很有可能继承侯爵?以后说不定侯爷成了公爷,他还能得公爵位?” “不错。” “那阿姨还引狼入室?” “现在侯爷喜得新子,不引,这狼迟早也会入室,不如由我来做个主动。” 乐陶陶焕然大悟,说道:“明白了。阿姨是想搏个好名声。” “不搏白不搏。听说大夫人都有这个意思了。” “大夫人还真是眼眨眉毛动。凡是可以博得侯爷好感的事儿,她打碎牙齿吞进肚子里也要去做。帮阿姨做平妻不就是?” “姑娘明白就好。” “那阿姨既然打定了主意,就快刀斩乱麻,省得被大夫人抢得了头彩。” “好。姑娘这头觉着好,阿姨更放心去做了。 只是刚才姑娘说,侯爷要成公爵,怎回事?我不曾听侯爷提及过。 姑娘从哪儿听了这么一耳朵?” “我没听。我是猜的。”乐陶陶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猜?无端端姑娘猜这个做甚?” “因为侯爷想把我献给王上啊。” “啊!”徐娘子大为震惊,问道:“侯爷当真如此?” “目前在侯爷脑袋里这还只是个初步想法,只是不巧被我提前看了出来。” “姑娘可不敢瞎猜!” “嗨!瞎猜也好,盲猜也罢,反正我已经明确表明不会去当什么娘娘了,阿姨如果听到侯爷提起,便帮我劝劝。” “这个自然。”徐娘子握住乐陶陶的手说:“一入宫廷深似海,阿姨更想姑娘能在身边陪伴……” 乐陶陶随即箍着徐娘子的臂,头枕在她肩头,撒娇道:“阿姨这么说,那我一辈子就赖着阿姨了,阿姨可不能嫌弃。” “说起来……”徐娘子感慨道:“若我囡囡还在,估摸着和姑娘一般年纪了。” “侯爷那边还没囡囡的消息吗?” 徐娘子一脸愁苦,喃喃道:“这么多年过去,哪里会有什么消息。 只知道因为一场水,山寨已不复存在,山寨之人已然下山了。” 第198章 左右为难 原来侯爷真有派部下去寻徐娘子的囡囡。 他们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一名郭永年的旧部,得到的最新进展是活下来的人都已经南下。 “南下?山寨在哪儿?” “在弘农。” “弘农?”乐陶陶找出舆图,摊开来指着一处说:“是这儿吗?” 如此迅速就能找到,徐娘子惊讶问道:“姑娘哪里来的舆图,还能识?” 乐陶陶一头黑线,料想自己在徐娘子心中应该是没啥文化的样子。 她直入正题,问说:“从弘农南下,岂不是有可能也来咱们京城?” 京城确实在南下的范围内。 “即便如此,人海茫茫,面对面碰见恐怕也不相识。” “那就得请侯爷继续探寻了。” 正说着,徐娘子满脸疑惑地打量着乐陶陶,还问她是不是长个儿了。 “瞧你这腰身,这臀,还有前面……都翘得很,试问姑娘这模样哪个男子不眼馋? 照阿姨看,还是早些出阁,断了那些人的念想。省得惹祸上身。” 徐娘子言下之意,乐陶陶把吴王都招惹来,是福是祸还说不定。 伴君如伴虎,乐陶陶明白徐娘子的深意。 “若非官家人去也,我已然是嫡公主府的媵妾了。” “你以为媵妾那般好做?低人几等,还得看嫡公主的脸色……” “但为了羽,没办法。” “羽?那名质子?” “嗯。”乐陶陶点了点头,说:“我们迟早会回越国的。” 听到这大胆言论,徐娘子连忙捂住了乐陶陶的嘴,悄声道: “姑娘不敢乱说话,这大逆不道之言,可不敢被旁人听到。幸而今日那大嘴巴素华不在。不然……” “阿姨连素华都不信?”乐陶陶笑道:“那丫头要是知道,准炸毛。话说我只是说去越国,哪里大逆不道了,羽就是越国人啊。难不成一辈子在这儿?” “那姑娘有没有想过,你乃吴国人,去了越国,两国一旦开战,今后可能左右为难。” “左右为难?” “是啊,到时候姑娘是帮丈夫的母国,还是帮自己的母国?” “嘿嘿,我作壁上观,反正我是申国人。” “申国人?怎么可能?姑娘没有一点儿申国口音。一听就知道是吴国人。” “啊?不会?嫡公主府那帮下人说我有申国口音呐!” “那是她们没见识!你阿姨我在边境讨生活几十年,遇到南来北往的旅客何其多!方言别说听了,我都会说好几种。” “呃……这……” “姑娘难不成一点都不知道自个儿的身世?” 乐陶陶当然知道她是谁,她只是不知道翠花从何而来,她只有翠花进嫡公主府的记忆。 “被人牙子卖到嫡公主府后的事儿知道,可之前的事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 “不如叫侯爷一同去查查?”徐娘子提议道。 “侯爷会不会太忙了……” “又不是他亲自查,自有部下办事,姑娘莫担心。” “那怎么查?都毫无头绪。” “姑娘都说人牙子了,怎会没有头绪?” “哦,也是。可能还有人能提供线索。” “何人。” “鱼妈妈。嫡公主府的鱼妈妈。” 第200章 朴素马车 乐陶陶被素华拽着跌跌撞撞来到大堂,一看,侯爷与掌事公公又如前一次那般相谈甚欢,只是,今日两人面色格外凝重,所谈话题也格外沉重。 “王后如何了?”听得侯爷焦急地问说:“王上有无陪着?身旁可不敢离了人。” “唉,都有人跟着呢,侯爷放心。”掌事公公唉声叹气,道:“王后与公主尚能泪流满面,唯独王上的苦只能压在心中说不出。” “是。”侯爷无可奈何地说:“身为王上岂能流泪?可不流泪不代表不伤心不痛苦啊……” “侯爷说的极是。” “那公公可知几时能上朝?文武百官们个个都急得很呐!” “不急。” “或许有我等陪王上说说话,开解开解,王上会好得快一些。” “还是等王上再缓缓。”掌事公公摆摆手,道:“这才几日,王上恐无上朝的心思呐。” “这样啊……” “老奴在这儿给侯爷提个醒,这个时候万不敢提新立储君之事,谁提谁倒霉。” “明白明白。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储君。王上不想,身为臣子我等也得替王上周全不是?” “那便私下周全。余下的等王上恢复上朝时再议。” 话说到这儿两人才发现乐陶陶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了。 “见过侯爷,公公。”乐陶陶恭敬行礼,问道:“公公今日来找奴婢所为何事?” “劳烦姑娘了,王上想见姑娘,特意要老奴再来侯府叨扰一次。侯爷请见谅。” 侯爷忙客气地说不打紧,而乐陶陶则说,王上既然开口了,自己自然义无反顾。 “让我们与王上共度时艰!”乐陶陶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掌事公公:“……” 几人出得门来,乐陶陶见这次没用王妃仪仗,而是换成了一辆“朴素”的马车,感觉很满意。 可没满意一秒钟,待她一定睛,发现这辆马车不简单。 这车厢看上去是平平无奇,顶多算古朴大方,但那马儿……却是大宛天马! “夸张……” 由此可知王上欲见乐陶陶的心情之急切,居然把赐给嫡公主的大宛天马都绑来做座驾了! 乐陶陶估计连这畜牲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沦落到做马车的份上,不禁一头黑线。 在大宛国它们是何其珍贵的存在,来了这,竟被剥夺了礼待! 不过,有大宛天马做动力,马车的确跑得又快又稳,人坐在车上都没啥颠簸。 “王上可舍不得震坏了姑娘。”掌事公公又猥琐地笑呵呵地说。 乐陶陶不禁白了老太监一眼,骂他瞎起哄。 不一会儿,她惆怅起来,发愁储君之位该怎么办。 众所周知,王上唯有嫡出的官家人一子。他这一死,乐陶陶竟然推算到王上王位不稳的程度上去了。 “言过其实言过其实。”看太监不相信。 “反正电视剧是这么演的。康熙爷选四爷雍正做继承者,是因为看中了弘历。” 这话听得掌事公公一愣一愣的,心道这姑娘总有这么多异于常人的表达。 “难怪王上如此中意。”掌事公公恍然大悟道,“物以稀为贵啊……” “瞧公公这话说的,好似奴婢别的方面都欠缺似的。” 乐陶陶没好气。 她不喜欢别人因为她的“疯言疯语”而爱上她。 “姑娘误会了。”掌事公公解释道:“姑娘全才,若能帮着王上度过这个难关也是极好的。” “这奴婢当然义不容辞了,毕竟大家都是吴国人嘛。” 说到这个,乐陶陶灵机一动,问道:“听说公公在宫中服务了几十载,敢问公公当初是如何入宫的呢?” 第201章 形销骨立 乐陶陶居然关心起他这个老阉人来。 掌事公公挺好奇,问道:“姑娘啥事儿都爱打听,难怪犹如顺风耳千里眼,啥事都尽在掌握。” 乐陶陶则笑笑说:“公公爱说笑,奴婢不过就是八卦了一点,鸡婆了一点。好奇嘛……” “姑娘年纪小自然事事好奇,不像老奴,像姑娘这般大时早已净身入宫。 在宫中姑娘晓得的,四个字——闲事莫理。 凡事啊规行矩步,半句多话都不敢讲,半件闲事都不敢问。” “原来公公那么早就进宫了啊,难怪现在德高望重。” 这话捧得掌事公公心坎儿里去了,逗得他哈哈哈地笑。 “果然……”他狡黠道:“果然王上眼光毒辣,识得姑娘这颗明珠。” 又提这茬,乐陶陶忙与王上划清界限,埋汰自个儿,说: “公公莫要把奴婢比做王妃了。奴婢早是质子府的试婚宫女,还为质子羽怀过孩儿。 残躯一副,怎能祸乱王上后宫?” “诶!”没想到掌事公公对此不以为然,说: “试婚过如何?怀过孩儿又如何?架不住讨王上欢喜啊! 只要王上欢喜,啥事儿都不是事儿! 姑娘来往宫中多日,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听到掌事公公如是说,乐陶陶突然想到一句经典台词——王上的宠信是一切。不过乐陶陶自认无福消受。 但她没去打掌事公公的脸,只说:“多谢公公指点。不过嫡公主府那边有小厮婢子说奴婢口音重,不讨喜,王上不会喜欢的。” “口音重?” “是啊,奴婢被人牙子倒卖时伤了脑袋,故而总出言不逊,也忘了自个儿从何而来,还一直以为是申国人呢。” “申国人?姑娘说笑,姑娘口音一听就是咱们吴国人。” “公公能肯定?” “肯定。老奴生于斯长于斯,不会搞错的。不过,姑娘应该不是咱京城人,而是打北边来的。” “打北边来的?公公的意思是,奴婢乃北方人?” “是了。瞧姑娘的个子,高壮,不比咱们南方的姑娘,秀气。” “高壮……什么鬼?” “高高壮壮的呗,身子骨结实,好生养。” 乐陶陶:“……” “嘿,姑娘莫不欢喜,姑娘到老奴这把年纪就晓得了,身子骨硬朗比啥都来得好。” “呃……那奴婢也不想虎背熊腰的好……” “不至于不至于。姑娘尚在长个子,丰腴一些实属正常。等个儿拔起来自然就瘦了。” “丰腴?公公意思是奴婢太胖了?” 掌事公公:“……” 两人正一来一往说着话,大宛天马突然停了脚步,原来是到了。 还真快…… 掌事公公下了车厢,宫门守卫一见到他,便陪着笑脸打招呼:“公公回来了?快请进。” “王上何在?”掌事公公还挺拽,一改对侯爷与乐陶陶客气的态度。 “在那儿呢!”守卫手一指,乐陶陶掀开帘子一瞧,阁楼上果然有一个人影,形销骨立。 才几日不见,王上就瘦得不成人形了。 而纵使隔得这般远,乐陶陶50的视力依旧让她看得分明——王上满头花发了! 他才三十八岁啊,虚岁也才三十九,正是男人四十一枝花的年纪。 可白发人送黑发人,哪怕身为一国之君也扛不住啊…… “一夜白头,几天减肥,这道坎难过呐!”乐陶陶叹了一口气,进了宫去。 第202章 桂子飘香 秋深了,天高云淡,山明水净,叶儿由绿转黄,由黄转红,由红转棕,五彩斑斓,它们在秋色中耀眼夺目。 自古逢秋悲寂寥,乐陶陶却觉着这里的秋色如同辣子,浓烈、热烈。 突然,晴空中一只白鹤直冲云霄,击破层云后翱翔远方。 这本是最平常的景色,但乐陶陶却莫名不安。 她本能地认为,这次与吴王的会面兴许会不一样。 吴王在何方?她放眼寻找,发现他步到了阁楼之上,正登高望远着。 乐陶陶最讨厌爬楼梯,可没办法,她不得不爬。 可当她登上阁楼,吴王却不见了,只有一名侍女正收拾“残局”。 “王,王上,呢?”乐陶陶气喘吁吁,说话断断续续。 侍女哭哭啼啼,说:“可,可能去了那边的塔楼。” 乐陶陶:“……” “呜呜呜……” “你哭啥?” “没啥。姑娘小心,王上最近阴晴不定,一不高兴就乱砸东西。” “哦,晓得了。他莫乱跑就成,追得老娘好累。” 乐陶陶又噔噔噔下得楼去,呼哧呼哧登上高塔,总算看到吴王他老人家了。 还好,这儿总算一切照旧。没有断腿的桌椅,也没有打翻的饭食,干干净净。 看来吴王已经消了气。 乐陶陶远远地叉着腰,等呼吸平顺了,整了整衣裳和头发,半晌才在吴王背后轻声道:“王上,几日不见,您老清减了。” 吴王被乐陶陶突如其来的“问候”吓得一跳。 乐陶陶:“……” “坐。”他镇定下来示意乐陶陶凭几而坐。 乐陶陶一瞧,茶水和点心已经准备就绪,只是都凉了,随侍侍女连忙在一旁支了炉子“加热”。 那怎么成?二次加热的东西必然失之原味,但乐陶陶没有多言,席地而坐,切一方花糕递予了吴王,劝道:“听宫人们说,王上几日不曾饮食,这样下去是不行滴。” “寡人无心饮食……” “奴婢知道。只是现在饮食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要填饱肚子,不然王上垮了,后妃们怎么办,大臣们怎么办,老百姓怎么办? 大王……不,王上,您的命不是自个儿的命呐……” “寡人明白,但吃不进便是吃不进。” “那王上说说看,想吃啥?奴婢做给您吃怎么样?” “寡人何物都不想吃。不麻烦了,你陪寡人说说话即可。” “不行!”乐陶陶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吴王何曾被人拒绝过,一怔,问道:“为何?” 他倒脾气好,没发怒。 “不吃饭休想奴婢陪聊!”乐陶陶简直胆大包天。 吴王:“……” “王上若放心,奴婢可以试着做道开胃的小甜点给王上尝尝。 如果好吃,王上继续吃饭。如果不好吃,王上大可砍了奴婢的脑袋。” 这赌注有点儿大,吴王好斗的性子被激发了出来,他立马答应了。 乐陶陶随即要侍女们准备好食材,吴王一看,叹:“竟如此简单?” 只见乐陶陶往石灰里倒入凉白开,搅拌,使其泡散开来。 在静置石灰水的同时,她往纱布里装入冰籽,接着四角合拢提起放入凉白开中浸泡搓揉,不一会儿,滤出许多粘稠物来。 渐渐地,粘稠物成了水状,起了泡泡,她立即停手,冰粉水形成。 此时,石灰水已分离成了两部分,她即将澄清的石灰水倒入冰粉水当中,顺着一个方向搅拌。 待搅拌均匀后再次静置,冰粉水凝固。 乐陶陶拿出小刀四正四方地划着、反扣、撒干桂子、浇红糖水,完成。 “喏,趁着桂子飘香,做了一道桂花冰粉,还请王尝尝。” 第203章 旁门左道 吴王接过“桂花冰粉”一尝,满齿留香,甘甜非常,关键是口感,这玩意儿入口即化,沁人心脾。 “真乃色味俱佳,令寡人回味无穷。” “王上成语用得挺溜。”乐陶陶点赞。 “还有否?” “没了。” 吴王:“……” “看样子奴婢的脑袋是保住了。”乐陶陶挺得意,趁热打铁,催侍女黄门小厮们以最快的速度准备来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以及瓜果蔬菜,她现场起炉子炒菜。 “姑娘为何在此烹调?这儿地方太小,都是油烟。”有侍女问道。 乐陶陶悄声说:“边炒边让王上闻香味,馋他,以此开胃。” 别说,这纯天然的有机食材烹制起来特别香,三下五除二,几道家常小炒奉上。 “王上别嫌弃。”乐陶陶说:“奴婢真的不擅烹饪,不过是懂得一个简单的道理。” “何道理?” “现做现吃最美味。” 她知道吴王平时几乎吃的冷食。因为从后厨做好到端到殿中,再到试毒宫女尝完了,早透心凉了。 “吃热食”唯有他年轻时四处征战,在军营架炉子、起篝火时才有过。 多少年过去了,许久没有这样的饮食了,吴王胃口大开。 “透明厨房”他不怕被下毒。 “过犹不及。”乐陶陶又及时劝道,“王上也不敢把自己吃撑咯,不然消化不良反倒不好。” 乐陶陶说是这么说,随后又叫人拿来干净铁板,做起了铁板烧来,馋得一塔的人口水直流。 “王上,奴婢另置一灶给大家伙也烤东西吃,如何?凑个热闹呗。”乐陶陶征求吴王的意见,毕竟吃饭也讲究个氛围。 吴王竟破天荒地答应了! 这在春秋时期委实不可思议,莫说一国君主,就是普通士族,也绝无可能和下人们推杯换盏。 但乐陶陶莫名其妙做到了,她甘愿当厨子“左右逢源”,一会儿帮吴王烤羊肉,一会儿又帮大家伙烤韭菜。 只要在场群众吃得高兴,只要吴王肯吃饭,她不在乎一脸油乎乎,哪怕浑身都是烟熏火燎的味道,哪怕刚才从徐娘子那儿得来的新衣裳就被溅了油点子也无所谓。 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坚决不和王上一同用膳的掌事公公给乐陶陶点了个赞。 他说:“姑娘剑走偏锋,效果出其不意。” 他悄悄与乐陶陶咬耳朵,不敢被王上听见喽。 乐陶陶则说:“普通法子想必你们该使的都使了,奴婢当然要献上旁门左道!” “嘿嘿,姑娘高才。” “公公谬赞。” 酒足饭饱,随着一声饱嗝的横空出世,吴王总算有了人形。 众人随即收拾好残羹冷炙,把炊具餐具归置好,吴王便带着乐陶陶离开了高塔,转而来到了浴池。 乐陶陶没想到自己做了好人,吴王竟不要脸地说:“来,陶陶来伺候寡人沐浴。” 乐陶陶:“……” “怎么了?脸这么白?”吴王的惊讶不是装的,说明他认为这样是理所当然的。 “王上这是饱暖思淫欲了啊?” “饭后沐浴罢了,陶陶扯远了。” “王上经常这样?” “差不离。除了政事紧急。” “难怪您脾胃虚。” “何以见得?” “吃完饭就洗澡,会容易胃下垂滴。” “胃下垂?” “也会容易消化不良。因为吃完饭血液都往胃涌,您老人家好,还洗澡,血液又回到四肢,胃部供血不足自然就消化不良喽。” “那何谓消化不良?” “就是这儿……”乐陶陶伸手轻轻戳着吴王胃部,说:“这儿,吃完饭,感觉堵着一坨。严重的会胀气,会痛……” 哪知话音未落,吴王趁机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乐陶陶:“???” 第205章 夺嫡之心 这个所谓的“子不类父”,不仅是指官家人与吴王在外貌上非常不像,还指两人在才干和性格上也迥然有别。 吴王霸气侧漏,官家人却温吞随和;吴王做事雷厉风行,是彻头彻尾的行动派,官家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拖延症晚期患者”。 尽管如此,吴王还是对官家人寄予了厚望。 官家人才七岁就被立为了太子。而太子太傅吴王请的最德高望重的文学之士担当。 可见,吴王想让官家人接受最好的教育。 就在前不久,官家人到了弱冠之年,吴王还给他专门修建了囿苑,让他可以广泛吸收各路人才,为自己的“政治事业”发展添砖加瓦。 这是极其难得的,因为吴王一向对结党营私深恶痛绝、严厉打击,但到了官家人这里,他居然没节操地帮着建立官家人自己的势力,说明吴王并没有把“子不类父”放在心上,反而是按照储君的标准在尽心竭力地培养,所以官家人的太子之位坐得很稳。 “子不类父纯粹就是瞎扯淡。”乐陶陶不屑地说:“估计是有人造势来攻击官家人才传得沸沸扬扬。” 掌事公公倒是头一次听到这话,便问:“何以见得?” “儿子又不是王上一个人生出来的,怎么可能只像他?” “姑娘的意思是……” “女像爹,儿像母,大部分就是这么个规律,我猜官家人应该是像上官王后。 王上肯定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没久久纠结。 这么明显的事,其他人还说得那么起劲,只可能是有人为了打击官家人买了水军故意为之。” “姑娘所说有道理,不过没有其他王子夺嫡,何来打击?” “哎呀公公呀,你思维能不能发散一点,脑筋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死,有点儿想象力?” 掌事公公:“……” “我提醒公公一句,王子是没有,但不是还有个王女吗?” 掌事公公被乐陶陶这大胆言论吓得蹦跳。 乐陶陶:“……” “姑娘居然如此猜测?!就不怕掉脑袋?”掌事公公告诫道:“在宫中行事老奴跟姑娘说过闲事莫理、闲话莫说,现在再加一句,明哲保身!!” “跟公公闲扯,有啥?怕啥?” “姑娘就不怕老奴转背去告诉嫡公主,说她有夺嫡之心?” “不怕啊。” “为何?” “公公待奴婢好,怎么会?” “老奴还一直以为姑娘是个聪明人,哪成想姑娘竟如此幼稚!在宫中怎可随意轻信他人?!” “奴婢没有轻信公公,只是不相信公公会那么笨跑去和嫡公主说。 公公也知道,大喇喇把嫡公主的想法宣之于口,公主第一个就会砍了公公的脑袋,奴婢第二个,哈哈哈……” 掌事公公:“……” “是不是被奴婢一提醒,公公茅塞顿开,许多事就说得通了?比如,官家人到底怎么死的?” 乐陶陶问到了重点。掌事公公又是脸一垮,难看得紧。 “奴婢有个大胆的想法……” “何想法?” “奴婢猜官家人是病死的,对不对?” 掌事公公一言不发,等同于默认。 “还是不能昭告天下的暗病、脏病。没错?” 乐陶陶此话一出,掌事公公再一次跳了起来,急急捂住了乐陶陶的嘴。 乐陶陶:“……” “休要胡言!”说着,老头还四处瞧了瞧,东张西望的,以免隔墙有耳,“你这丫头胆大妄为,胆敢猜测太子死因,死十七八回都不为过!” 第206章 凶残毕露 乐陶陶挣脱开掌事公公的“袭击”,大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随后嚷道:“公公想憋死奴婢好杀人灭口吗?!” “要你乱说话!” “奴婢没有乱说话,奴婢是说对了公公才跳脚的。” 掌事公公:“……” “呵呵,果然是。” “闭嘴!” “王上打算怎么办?不可能秘不发丧?” “老奴不知,姑娘有本事尽管去问王上!” 说罢,掌事公公拂袖而去。吴王happy结束,召他了。 乐陶陶想跑,哪知又被吴王逮到,要她进去给他推油。 乐陶陶只能硬着头皮去到浴池替吴王马杀鸡。 酒池肉林,这地儿被吴王和那些侍女们一折腾,一片狼藉。 宫女们忙不迭地收拾,乐陶陶不情不愿地来到了更衣室。 她细想整件事,总觉得有什么部分缺失,致使“剧情”不连贯。 但她知道,这一切都与嫡公主有关。 “嫡公主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乐陶陶嘟嘟囔囔。 她都有点儿佩服嫡公主了,年纪轻轻野心勃勃,还十分有手段,“就是别把自己玩残了才好。” 乐陶陶自言自语,心想自己亦如是,王室之事还是少参与的好。 突然,一把洪亮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乐陶陶寻声望去,一抬头正迎上那张脸。 乐陶陶为之一颤。 可更让她心颤的绝非那面目上所谓的剑眉星目,抑或是那人出人意表的温润与儒雅,而是眸子,那双有着星辰在闪烁着的深邃的、清澈的眸子。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不该如此! 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该是奸佞的、狡诈的,或者嗜血如魔,又或者阴险毒辣么? 眸子里该全是杀气与算计才对。 可……竟“这样”! “哪样?”吴王看到乐陶陶怔怔地望着他,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王上怎么这样”的话。 吴王不解,问乐陶陶在她眼中,他这个一国之君“哪样”。 “忧郁的,寂寞的。从前,奴婢以为王上是阴险的、暴戾的。” “陶陶还真敢说。将才想何事想得出神?可否说予寡人听听?” “可以是可以……” “明白,寡人不会罚你,亦不会杀你,可以说了?” “呃……奴婢只是想知道,若一个王上的至亲至爱之人害死了另一个,王上会杀了她吗?” 乐陶陶期许的吴王眸子中的凶残,在她的问题脱口而出时忽然闪现。 吴王掐住了她的脖子,暴怒。 乐陶陶的脸瞬间就憋得通红。可她“战胜”了求生欲,没有挣扎半分,更没有求饶。 问出问题前,这情形她早有了预判。只是她好奇,仍忍不住要作死。 “他眼中有海,无边无际,深不见底,时而风平浪静,时而又波涛汹涌……” 乐陶陶深刻感受到了这话的含义——吴王令人捉摸不透。 她要被吴王掐死了吗?乐陶陶不知道,她正享受着死神来临时的平静。 死了也好,说不定就能回去了。可回去了能怎样? 工作辞了,婚也离了,包括父母,双亡了。渣男小三也跟着她穿越了,她还没找着狗男女报仇呢。 细想之下,原来的世界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她突然想到商羽,瞪大了眼睛,而吴王,半点都没有松手! 另一边,在尘元子的九大市场“办公室”里,上官元莫名其妙地一阵心绞痛,连尘元子请他喝的西域美酒都打翻在地,只顾捂着胸口。 “小少爷没事?”尘元子见上官元似突发急症,忙扶他席地而坐,关切地问:“可好?” 上官元喘不上气,像哮喘发作,尘元子不知从哪里摸了颗速效救心丸给他含在了嘴里。 上官元恢复如初。 “元及,我心神不宁,会不会是乐儿有事?” “心有灵犀,小少爷不放心便回去瞧瞧。” “那你……可行?” “无妨。小少爷尽管去办自个儿的事儿。” “我不放心你……” “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对官家人没什么感情。不会因为他的离世而做傻事,那样太蠢了。这样说,小少爷总放心了?” “可官家人说,你俩曾是恋人。” “恋人?他真这么说?” 上官元老实巴交地点点头。他不擅说谎,因此他的话挺有可信度的。尘元子为此动容。 “官家人这是承认元及你了呀。元及还要假装铁石心肠吗?” 第207章 太子舍人 当上官元说尘元子铁石心肠时,尘元子一下就崩溃了。 他果然对官家人不曾放下。 “那你为何要谎话连篇,诓骗众人?”上官元有点儿生气,他不知道尘元子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因为他睚眦必报的本性? “即便情逝,曾经情真,元及你何苦要把局面弄得如此不堪?” 上官元当初与尘元子相认可是把他的话当了真的。 那会儿他一下说自己遭受了官家人的虐待,一下又说自己被官家人卖到青楼被迫卖身,还说自己浑身上下的毛病都是官家人害的。 上官元差点替他出头,幸而当时被乐陶陶给劝阻了下来。 说起来尘元子与官家人的初次相遇还是在当时的男爵府。 某日官家人跟着嫡公主大驾光临,参加男爵府名义上的“家宴”。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正准备离去,恰在府门前遇到了来接上官元上书房的少年元及。 少年元及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官家人惊为天人,当即带他一同回了东宫,使得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跟上官元道一声“后会有期”。 当然,当时的元及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更不能预计自己从此一去不复返。 少年的他只觉着东宫雕梁画栋,气势恢宏,比男爵府气派不止一星半点。 官家人当时跟他说,让他做“太子舍人”,便是充当侍从、文书,以及打理东宫中的日常事宜,是个正儿八经的官职,而非没名没分的“书童”。 少年元及以为自个儿总算有了前途。 但没想到的是,太子舍人其中一项要职是陪官家人同吃同睡同进同出,几乎形影不离。 少年元及开始不齿,官家人便糖衣炮弹“攻击”,不但赏赐金银财宝,还赠予了他不少田地让他衣食无忧,包括鱼妈妈都被调到了嫡公主府成了下人管事。 一个少年一夜之间一步登天,这实在是难以抗拒的诱惑,何况他待他极好,甚至连太子妃都不再放在眼里。 “所以你因此和其他娈 童争风吃醋,缢死了别人?”听到这儿上官元忍不住问道。 尘元子叹了口气,低着头说:“我的富贵都是官家人给的,他的宠爱就是一切,我怎能让其他人分去半点?自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你疯了!你简直是猪油蒙了心,丧心病狂!” “是,没错,小少爷骂得对。可能是官家人给我的东西太好了,我不能失去,所以一时失控……” “本来你不失控随着太子舍人一路做上去,等官家人登基,还能谋个高位。奈何……” “奈何阎王叫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若我在他身边,最终也是惨淡收场,不如早些脱离出来,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 “如此想来也是。要是你如今还在官家人的囿苑与那些门客门人共事,想来此刻已是流离失所了。” “所以我希望他当初赶我是为了保我,而非不要我。” “保你?” “他那个时候身体……” “他身体怎么了?” “具体我不知,只知他已许久不曾招人侍寝,太子妃也迟迟未孕,恰巧我被赶走……” “元及的意思是,官家人料到有一天大厦将倾,便假借惩罚的名义提前帮你安排好了后路?”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希望如此。” 第211章 九五二七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不知不觉乐陶陶来到水牢已经一个礼拜了。 她逐渐适应了这儿的生活,也足够了解了水牢的运作。 晨时和午时狱吏们各送一餐饭,没有晚饭,所以大家伙会把午餐抠搜抠搜一点出来留待晚上吃。 而狱吏们倒三班,早中晚各有一次交接,这也是防卫最松散的时候。 至于放风,每天只有午后一次,乐陶陶观察过户外的地形,凭她的轻功可以轻易逃脱。 而关着他们小格子,全是木头结构。 虽是实木,但是凭大力陶陶的掌力,最多三掌就能破门而出。 这儿的一切看上去易如反掌,但难点也不是没有。 因为是死刑犯的关系,他们的手脚全都被死重死重的铁链子给锁着,一刻都不曾取下来过。 乐陶陶手腕和脚脖子早就被磨破皮了,痛得很,又没药擦,挺痛苦。 但她阿q地想,经过这一波操作,她的轻功又会精进了。 她记得上官元说过,想练好轻功,得先练重功。 她属于天赋异禀型选手,经过镣铐加持,不用练,可以直接变成轻功大佬。 乐陶陶期待后续效果。她猜到时候她肯定身轻如燕,就和太空失重的效果差不多。 而一想到上官元,她知道他肯定想不到她在这儿吃了睡睡了吃,除了伙食差点、环境差点,没了诸事烦恼,她还长胖了。 她很想告诉他,她很好,她唯一担心的是他冲动之下会搞什么“劫狱”的把戏,那可会吃不了兜着走。 而商羽,她原本已经打算放下误会找他好好聊聊,可惜被抓来这儿,“沟通”泡汤。 转念,她又庆幸和商羽正在冷战。至少,他不用因为担心她而寝食难安。 “有丝竹在侧,有新的温柔乡,羽,你还会记得乐儿吗?”乐陶陶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午后,大家开始放风。 可从乐陶陶来到水牢起,九五二七就没挪动过,除了上茅房被狱吏带出去时。 每每,当她经过乐陶陶身旁,乐陶陶都会打量她两眼。 其他时候九五二七就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什么也不做。 不知是不是因为临近行刑,她看上去越发消沉了。 她永远耷拉着脑袋,头发全垂在脸上,乐陶陶看不清她的模样,甚至都分不清她是男是女。 今日放风快结束,乐陶陶随着大部队排队回格子间,恰巧九五二七上茅房,两人擦肩而过。 猛然间,九五二七迅速地伸长手臂箍住了乐陶陶的脖子,然后拿出一块不知从哪儿弄得陶碗碎片对准乐陶陶的脖子,威胁道:“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乐陶陶顿觉好笑,何人可以劫持她呀,怕是不知她一掌就能把人打到十万八千里远。 不过,九五二七应当是垂死挣扎一下,乐陶陶且看她如何继续。 而狱友们没有一个担心乐陶陶会被扎死的,他们要不事不关己,要不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已经审美疲劳,反正扎死的又不是他们,反正他们都要秋后问斩。 乐陶陶打心眼里不想伤害九五二七,毕竟吃喝拉撒睡一起七天,大家也都是有故事的人,尤其她的故事还那么震撼,乐陶陶想好聚好散。 “阿姨……”乐陶陶尽管看不清九五二七的容貌,但是从大家伙口中透露出的身份信息,她猜九五二七应该和徐娘子一般年纪,便说:“阿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无话可说!等等……你再说一次!” “我说阿姨不要激动,这样没用的,有事咱们商量。” 话毕,乐陶陶突然发现九五二七松开了手。 “咦~随便两句话就见效了吗?”乐陶陶心里直打鼓。 第214章 不欠人情 尘元子对乐陶陶无语了,他想不到她居然这么“实诚”,想什么说什么。 乐陶陶也知道,若非有系统加持,她在这儿活不过一集。 “我问他如果是真的,会不会砍了嫡公主。没想到,他差点掐死我。你看,这儿……” 乐陶陶仰起头给尘元子看她的天鹅颈,七天过去了,上面仍旧隐隐约约有圈红印。 可尘元子非但没有同情,反而说:“换成我,我也会想掐死你。” 乐陶陶:“……” “王上也算克制的了,只是把你丢进水牢。”尘元子叹气道:“他很生气,但又给了自己冷静的时间,他本意并不想杀你。” “此话怎讲?” “因为水牢犯人多数是秋后问斩,还有个把两个月时间,够他后悔的了。” “老板的意思是,王上只是想惩罚我,给我教训,让我害怕,等我求饶他就会回心转意?” “没错。但你没领悟到他这层意思就越狱了……” “呃……其实不止是越狱……” “嗯,还带走了重犯。” “呃……其实不止带走了重犯……” “那还有什么?” “呃……我为了制造混乱,把所有犯人都放了,他们把水牢和地牢给烧了。” 尘元子:“……” “我也不知怎么会这么冲动,就是想救九五二七而已,狱吏又不理人,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 “九五二七?”尘元子不知这一串数字是啥意思。 “每个犯人都有个编号,我的是一六八八八。一路发发发,哈哈哈。” 尘元子:“……” “所以我不知道她的姓名。” “萍水相逢连姓名都不晓得就可以为了救她而越狱,还把大狱给烧了……” 尘元子搞不懂乐陶陶的脑回路,“况且水牢里的都是死刑犯,这位……估计不久就会伏法。何苦?”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她叫我……叫我……” “叫你什么?” “叫我囡囡。” “叫声囡囡怎么了?有何特别吗?” “我阿姨叫她女儿就是囡囡……” “你不会以为自己是她女儿?” “没有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大反应?我记得你说过,入嫡公主府前没有记忆。你在寻亲?” “没有。” “那好。如果你真抱有这种想法,身为老板和朋友,我劝你一句,或许遗忘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尘元子这话像说给乐陶陶听,也像是在劝他自己。 “囡囡就和闺女、女儿一般,不过一个代称罢了。陶陶莫当真。” “好,老板硬要贬低我这次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又毫无意义,那我也没办法。” 尘元子:“……” 这时金爷从里屋步了出来,乐陶陶立马直起身来。 “公子、姑娘。”金爷拱手道:“人已经醒了。” 乐陶陶心中一亮,雀跃问道:“那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但她说要找什么……一六八八八……” “一路发发发就是我。” “那敢情好。姑娘快进去。” 可乐陶陶并不着急,而是问:“金爷,九五二七的伤势如何?” “外伤很严重。婢子们正在给她上药。” “那有无内伤?” “老奴配了良方,就是得去抓……” “给我。”尘元子接话道:“我差人去抓。” 他知道,金爷开的方子,用药一般都很金贵。 “谢谢老板。花了多少银子就在我工资里扣。” 乐陶陶一个屈膝礼奉上,同时,她不想欠任何人情。 第215章 模糊画面 里间屋子没有点香。 乐陶陶看到一支新鲜的黄菊插在瓷瓶里,置于书案上,清香即刻一屋弥漫,使人心旷神怡。 整个屋子的装修风格充满西域风情。 乐陶陶看到九五二七睡在土炕上,炕上铺有席子、毛毡、毯子,墙面挂着色彩艳丽的围布。 而窗楣、檐口、廊柱及墙角柱等地方都精雕细琢,都有着精美的镂空花样。 若不说,乐陶陶还以为来到了西域边疆。 婢子们轻轻收拾好各种用具,陆续朝乐陶陶行礼后出了屋子。 屋子里就只剩下乐陶陶以及酣然入梦的九五二七了。 乐陶陶缓步向前,她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如她所料,九五二七与徐娘子一样上了年纪,但不如徐娘子保养得那般好。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皱纹细纹不少,但经过金爷的巧手以及婢子们的细心收拾,她看上去有了血色,脸色红润了不少。 乐陶陶松了口气,轻轻拢起九五二七额前垂下来的乱发,已经略带银丝了。 乐陶陶猜,可能这人年纪并不算十分大,但岁月应该给了她许多磨难,让她生出了老态。 被家暴无疑就是其中关键一项。 “该死的家暴男!”乐陶陶暗自骂道。 正骂着,九五二七醒了,从缓缓睁眼到瞪大双眼只在电光火石间。 “别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不要!”九五二七“噌”地从炕上坐了起来,抱住被子频频向乐陶陶求饶。 从她惊恐的眼神能看得出来,她肯定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与伤害。 乐陶陶不急躁,只柔声道:“九五二七,是我,一六八八八。” 她先从她熟悉的事物开始引导。 “一六八八八?” “是,你仔细瞧瞧。” 九五二七一定睛,却再次瞪大了眼睛,喊道:“囡囡,为娘终于找到你了!” 说完她紧紧抱住乐陶陶号啕大哭,乐陶陶一脸懵。 但乐陶陶并未挣脱九五二七的拥抱,莫名其妙的,她并不厌恶与这位陌生人亲近。 她脑中突然闪过一副画面——天朗气清的日子里,她打着赤脚踩在青草之上,在园子里耍,幕天席地,纵意所如,好不痛快! 此时远处有一妇人喊道:“囡囡,食饭喽。快些叫弟弟们一起进屋。” 太远了,那妇人的面目很模糊,画面又一闪而过,让乐陶陶没办法看清妇人是谁。 但妇人也分明唤她作“囡囡”来着。所以,她真是谁人的囡囡? 第二个画面接着来了,这次没有人物,而是景色。 春花胜火、水绿如蓝,是春,寨子里的春。 绿槐高柳、榴花新蝉,是夏,是并不闷热反倒清凉的暑夏。 而当霜叶纷飞、枯枝满阶时便是秋来了,跟着瑟瑟金风而来,使人舒爽。 至于冬,毫无意外的白雪皑皑,将每个屋檐都挂满冰霜。 待年关,家家户户熏制腊味所散发出的柴火香氤氲在整个山寨里不退不散时,这一年才算圆满。 这便是山寨,是四季极其分明且包裹着浓浓生活气息的鱼米水乡。 “山寨?”乐陶陶思索道:“为啥我能看到一座座吊脚楼……” “囡囡……”九五二七退出身来,乐陶陶看她已老泪纵横,对她说:“九五二七,我是一路发发发,不是你的囡囡。” “你就是!无论囡囡变成什么样子为娘都认得!” 第216章 命中注定 为娘?乐陶陶惊得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孩子啊,你长大了,但模样还是与儿时道。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囡囡?” 乐陶陶还是怀疑九五二七被狱吏打坏了脑袋,有点精神错乱。 “囡囡右脚踝有一小块疤,那是囡囡七岁时在花街玩耍被麻石边边割破的。 伤口割得深,好了后还是留下了一道细长的疤痕。” “细长的疤痕?”乐陶陶想,脚踝很少能被外人看见,九五二七言之凿凿,难不成在水牢时她偷看过她? 乐陶陶使劲回忆,不曾记得自己在水牢时脱过鞋袜。 她当即脱下,一看,果然如九五二七所说的疤痕“健在”。 “九五二七……” “叫娘。” “娘。” “我是你后娘。” “啊?” 剧情直转急下,乐陶陶有点儿跟不上。 “囡囡,你当真一点儿过往都不记得了吗?后头究竟发生了何事?”九五二七满眼心疼。 乐陶陶摇摇头,把去嫡公主府后的一系列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九五二七问道:“所以,在此之前,你半点记忆都没有?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乐陶陶又点了点头,只说:“人牙子叫我翠花,所以我在嫡公主府时也叫翠花。” “不是的,你不叫翠花。” “我知道。那是人牙子胡乱取的。那……我原本叫啥?” “你姓郭。单名一个寿字。” “郭寿?这名字这么男性化?一点都不好听。” 九五二七:“……” “我还是叫乐陶陶,叫习惯了不换了。但是我是怎么落入人牙子手中的?如果不离开山寨不就没这回事了吗?” 九五二七叹了口气,说:“你和我们是在来京城的路上走散的。说起来,也过去好几年了。人牙子应该就是在走散时把你逮住,卖进了你所说的那个公主府。” “你们?” “嗯,你爹,亲爹,我,还有你两个弟弟。” “那他们呢?” “他们……变成了天上的星辰。” “啊??!”乐陶陶刚知道自个儿有爹,却眨眼间又没了。 “寨子里发了水,把我们的家园全毁了。我们一家五口南下。但大水过后官府没做防疫,发了瘟,你爹和弟弟们就都没挺过去……唯独咱娘俩无碍,一路南下,却在中途走散……” “然后呢?”乐陶陶对这个“故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莫叫为娘九五二七了。” “好。那我能问下我亲娘上哪儿去了吗?” “你亲娘生下你就离开了寨子,我原本是你亲娘的侍女,后来和你爹成婚了,生了你两个弟弟。 囡囡,你咋一点都不记得了,连为娘都忘了……你可是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呀……” 九五二七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 乐陶陶见此颇为动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没想到,她竟然能阴差阳错地救了自己的继母!这不是命中注定是什么?! 而从九五二七的反应来看,她这位继母应该视她如己出,她们之间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第217章 合二为一 那个画面再次闪现出来,乐陶陶这次看清楚了。 她看见自己在花街赤着脚和弟弟们玩耍。 不一会儿,远处有妇人倚门喊道:“囡囡,叫弟弟们回来食饭喽!” “来了!”她应着声,拾起新鲜采摘的小花,奔向那妇人,说:“娘,看!我摘的,美不美?” 妇人慈眉善目,抚着她头,笑道:“美,当真极美!来,娘给囡囡簪花,看囡囡人比花娇。” 她将花儿戴在了她耳旁,一个劲儿地夸。 是了,那灿烂面庞上挂着微笑,那双眼睛里全是疼爱,对比现在的,其实区别不大,只是那时候的更年轻更美貌罢了。 乐陶陶想了起来,想起这妇人姓董,寨子里的人都称呼她为“董娘子”。 “儿啊!”董娘子从伤心落泪变成了喜极而泣,道:“囡囡,囡囡总算,总算是想起娘来了……” 不知怎的,翠花,不,郭寿的记忆一股脑袭来,与乐陶陶身为宿主的记忆交互融合,好似一股电流,埋进了她脑里、渗进了她心里。 乐陶陶知道,这么久以来,宿主和原主到此时此刻才算完成了“合二为一”! 现在的她,既是乐陶陶,也是郭寿了。 那董娘子…… “囡囡好好看看,记住为娘的模样,从此不敢再忘喽!” “不敢……不会……” 母女俩抱头痛哭。 【叮!认亲完成,总任务进度完成百分之二十五!恭喜原主!】 居然是系统的声音! 乐陶陶:“???” 她仿佛一个世纪都没听到这声“叮”了,原来她还有系统啊?!exce ? 乐陶陶不禁在心里“呵呵”了一句。 难怪“汽锅鸡盛宴”小艾不在,看来这小子悄默声地回去了! 但回便回,居然啥都不交代,啥都要宿主自己摸索,乐陶陶顿觉自己买了一个假系统。 {过了这么久,系统任务才完成百分之二十五?你逗我玩呢?!} 正抱怨着,第二声“叮”翩然而至。 【叮!与原主融合进度完成百分之百,恭喜宿主,总任务进度完成百分之四十!】 “这还差不多!”乐陶陶哼笑了一声,正欲用意念骂骂小艾,哪知董娘子放开怀抱,惊恐问道: “囡囡,这是何地?为何咱们会从水牢到了此处? 这地方甚美,囡囡又在为娘眼前,莫非为娘已经下了地府?这儿是阴间?那你爹爹和弟弟呢?” 乐陶陶:“……” 看样子,董娘子还是精神恍惚,乐陶陶只能好言安慰, “此事说来话长,等娘身子骨好了囡囡再慢慢道来。 现在娘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反正啊,咱母女俩尚在人世,阎王老子可还不想要咱们呢!” 转身,乐陶陶朝门口喊去:“来人呐,上菜!” 屋外的尘元子:“……” “老板!”她又喊了,“能不能叫小厨房熬点粥?我娘爱吃皮蛋瘦肉粥。” “早熬好了。”哪知尘元子竟亲自端了起来,叩门问道:“鄙人可否入内?” 董娘子点点头,乐陶陶便说:“可以,老板请进。” 尘元子轻步而入,礼貌地奉上瘦肉粥,说:“不知伯母口味几何,故而只有青菜粥,可好?” “这位是……” “这是我老板,大名鼎鼎的尘元子,娱乐界的翘楚,当今一哥。” 尘元子:“……” “难道是……”董娘子显得有点激动,问道:“难道便是坤班的尘元子,尘班主?” “尘班主……什么鬼?娘说的坤班是啥?” “娘?伯母真是陶陶的娘亲?” 三人每人心里都一大堆问号,看来还有许多事亟待掰扯清楚。 第218章 一面之缘 董娘子呼哧呼哧连喝地喝,喝了五碗粥。 尘元子与乐陶陶:“……” “看来有其母必有其女呐。”尘元子与乐陶陶咬耳朵。 “去你的。”乐陶陶一个肘击,尘元子肋骨差点没断。 “诶!你这孩子。”董娘子说教道:“怎么这么没大没小没规没矩?怎么能殴打长辈? 快把尘班主扶起来,地上凉,莫扯了湿气到身上,不好!” 尘元子与乐陶陶:“……” “所以囡囡你怎么会和尘班主在一块儿?究竟怎么回事?” “那娘怎么晓得我老板开坤班的?” “哦,这个呀,说起来是赶了个巧。 那时候我们南下迷了途,不知怎的竟去到了越国。 反正去哪儿不是去,寨子都没了不是。 总之啊,也是幸运,在越国的望江楼有幸目睹过尘班主的风采。” “伯母见笑了。那时鄙人在越国做宫廷乐师,的确也在民间带过一段时间的戏班。 没想到竟如此巧,望江楼的表演单单做过一次,就这么碰上了,如今重逢,可谓有缘。” “是,是。当时可是人山人海,我们离得可远了,想不到如今竟能与尘班主如此近的面对面交谈,真是三生有幸。” “娘,瞧您老这模样,明显是粉丝见了偶像啊……” “你这孩子怎么还和从前一样古灵精怪,总是蹦出些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我坚持自我,我行我素呗。对了娘,照您所说的咱们正南下逃难呢,怎么还有心情看表演?” “还不是你要看!吵吵嚷嚷的,不给看就哭个没完。” 乐陶陶:“……” “那时候啊,咱们身上还有银子,你爹呢也不服气自个儿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一炬了。 来到越国,想着谋个好差事,便在望江楼定了个天字一号房,因为楚国的大使正落脚此处。 那日,尘班主带着坤班弟子去望江楼做表演,天字一号房的客人要看不用花银子,你就吵个没完没了了。” “所以,我当时就和老板有过一面之缘?” “我没印象。” “我也没有。” 尘元子与乐陶陶:“……” “时间太久了,你们年轻,又贵人事忙,我这把老骨头记得囡囡呐还把自己摘的花献给了尘班主,尘班主当时还替囡囡簪花,这小事啊,你们定然忘了。” “我想起来了。” “我也想起来了。” 乐陶陶与尘元子:“……” “原来当天那位脑袋上扎两个啾啾,流着鼻涕,一脸花猫一样的小女孩就是陶陶你啊!” “原来当天化妆成花旦模样,红衣绿裳的漂亮姐姐是老板你啊! 完全没看出来你是个男的,女装大佬,失敬失敬。” 尘元子:“……” 听他们一来一回地说着,董娘子呵呵地笑了,“缘分当真妙不可言呐!” 说罢,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又像氤氲着乌云一般。 “要是一直待在越国,许多事可能还能转圜……” “娘,什么事?可以说说吗?”乐陶陶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219章 煎炸炖炒 董娘子对于在越国期间发生了何事三缄其口。 当时的乐陶陶,也就是郭寿,还只是个小女娃。 她的任务是在爹娘忙碌时看管好弟弟,至于爹娘每天出出进进,见的陌生人是谁,她全然不知,也没兴趣管。 现在回想起来,乐陶陶猜,大概是她爹想在越国谋个一官半职,到处托关系,所以每天都在见不同的叔叔阿姨。 而最后他还是死在了母国,想必在越国的工作找得并不顺利。 之后,董娘子有了第二段婚姻。 “究竟怎么回事?”乐陶陶挺想弄明白董娘子为何要那般“残忍”,杀人食尸,说:“娘定然是失手杀人,可后头做的那些……也太可怕了。” “为娘也觉着可怕。但不那般做,无法解为娘的心头之恨!”董娘子恶狠狠地说。 “所以,那些什么做包子啦,炖骨头汤啦,还拿去卖掉给人吃啦,都是真的咯?” “什么做包子炖骨头汤?囡囡,你在说什么?” “狱友说的,说你把后任丈夫炖了吃了……” 听到这话,董娘子先是一愣,随后仰头哈哈大笑,问道:“如此荒谬,囡囡也信?” “信啊。刚开始您老一言不发,像个绝世高手,这么做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还有,您老说的那样做,若不是炖炸煎炒,是什么?” “什么炖炸煎炒?你以为我做菜呢,我只是砍了一刀。” “砍了哪一刀?这很关键。” “我,我把他……” “怎么了?快说啊,急死人了!” “我把,把他……那啥了……” “哪啥?” “阉,阉了……” “在他死后?” “嗯。” “老娘您怎么还辱上尸了呢?” “我说了,我不如此,我一辈子都不痛快,我宁愿进水牢也不后悔。” 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在失手杀了丈夫之后还要对他的尸体进行羞辱? 在乐陶陶的记忆里,后娘董氏温柔似水,从没跟她和弟弟们红过脸。 至于对他爹,那就更说得上是体贴入微了。 这样一个弱女子,怎么制服一名男子,又怎么对男子恨入骨,要做那般过分之举? 乐陶陶心里有许许多多疑问。 尽管事实并没有狱友说得那么离奇和不堪,但她娘既被吴王投入水牢,那说明这案子的影响甚远,吴王不会放过她。 怎么办? 乐陶陶焦头烂额,一时没有了主意。 “娘,来日方长。” 董娘子今儿个说了许久的话,已十分疲惫,乐陶陶哄她入睡,随后与尘元子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屋子,悄悄把门拉上。 “今后……陶陶有何打算?” 尘元子已经叫婢子们准备好了滚热的洗澡水。 在屏风后,一边一只浴鉴,一人泡一盆。 只是,汤水里的“配料”各异。 乐陶陶这边放的香叶、小茴香、八角、麻椒、桂皮、肉蔻、草果,当然,最主要的是艾叶和柚子叶。 见此,乐陶陶无语了,说:“我谢谢您啊,您老搁这儿炖卤菜呢!” 一旁的婢子个个被她的话逗笑了。 而尘元子则说:“陶陶在水牢几日,味道有点大,用香料可以祛臭……” “你才臭呢,你全家都臭。” 尘元子:“……” 他这边汤水的配料就是常见的山药、茯苓、大枣、枸杞等,去疲劳和助眠用的。 不过汤水得由婢子们不断地搅动以及及时添入热水,保持效果和温度。 就这般,两人一边泡澡,一边喝着猩红的酒水,一边说话。 第221章 左卧右卧 乐陶陶依旧侧卧在榻上没有动,尽管她听到吴王说这次不让她入水牢,而是地牢时,她也没有为之所动。 地牢蛇虫鼠蚁四窜,对于乐陶陶这种最怕蟑螂老鼠的女子而言,简直就是炼狱。 任她一身武功也完全无法施展,看到虫子就会分寸大乱,急急跳脚。 “怎么不求饶?”吴王问道。 乐陶陶左卧,他右卧,两人面对面说话。 他吹胡子瞪眼,一副严肃愠怒的神色,乐陶陶若有所思。 “在想何事?为何不回答寡人的问话。”他接着追问道。 “王上昨儿个睡得好吗?”乐陶陶却跟他唠家常,顾左右而言他,说:“有没有做梦?如果没有做梦说明睡得挺沉。” 吴王:“……” “奴婢知道近来王上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如果在奴婢这儿能休憩片刻,那便是奴婢的功德了。” “你这会儿倒是巧舌如簧装乖巧了。 先头寡人投你入水牢是要你在里头好好反思,要你懂得何谓祸从口出。 你倒好,在牢里和人家称兄道弟,每天悠哉悠哉,何曾反省过一日? 可憎的是还越狱逃跑,还伙同犯人们毁了水牢! 当初寡人就应当一把掐死你!” 吴王一口气说了许多,看来真是被乐陶陶气饱了。 而当他提起“掐脖子”之事时,乐陶陶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 “松开,让寡人看看!”他打掉她的手,不让她挡着脖子。 他清楚看见那胜雪肌肤上有一道隐隐的“红色丝带”,他留下来的,便禁不住覆手而上,用指尖轻轻地抚过那条“红带”,柔声问道:“还疼吗?” 乐陶陶摇了摇头,说:“早不痛了,谢谢王上关心。” “那日寡人把你吓坏了?” “没事,奴婢明白的。是奴婢不对,不该戳王上的肺管子。” 吴王:“……” “王上要打要骂,要惩要罚奴婢悉听尊便。” “真要罚起来,你牢底得坐穿。” “奴婢牢底坐穿没事,只要王上能消气。” “就这般在意寡人生没生气?” “那当然,王上是咱们吴国的君上,每个人都会在意王上开不开心,生不生气,吃饱没,喝足没,穿得暖不暖,睡得好不好,等等等等……” 吴王:“……” 乐陶陶说得这一国之君像是吉祥物似的。 “你知道寡人问的不是你所说的至高无上的身份,而是……” “而是啥?” “而是寡人身为一名男子,你在不在意?” “啥意思?” “意思是寡人褪去君上的身份,陶陶还在意、还注意吗?” “王上这性感的满脸胡子,想不在意都难呐。” 吴王:“……” “说起来,奴婢有个问题很好奇。就是问出来王上恐怕又会震怒,然后又会家暴奴婢……” “何事?” “就是王上与妃子们或者上官王后亲热时,她们有没有投诉王上呐?” “投诉?为何?” “王上这胡子不扎人吗?亲吻时谁受得了啊……” 吴王:“……” 乐陶陶还在插科打诨,吴王问了:“你要不要试一试?试试便能知晓了。” 第222章 该不该死 “王上,说正经的……” “难不成寡人刚才所言不正经?” “不正经。” 吴王:“……” “奴婢还得向王上禀报一事。” “这就是你给寡人的回答?” “什么回答?” “还装傻?” “没有啊。” “行,寡人明白了。现在你说说看,要禀报的是何事?” “奴婢……奴婢救了一位……犯人……等等,王上莫生气!奴婢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理由是什么?” “理由是——那犯人是奴婢的母亲。” “什么?” “换言之,奴婢与奴婢的养母在水牢重逢了。” “啊?” “不过尚在水牢之时,奴婢并不晓得她就是母亲。” “养母为何能不识?好生荒谬!” “因为奴婢失忆了嘛。” “陶陶身上的奇遇还真多。” “是啊,谁会相信奴婢能与一位君上躺卧畅聊啊,这也是奇事一件。” 吴王:“……” “话说回来,奴婢是为了救母亲才弄得水牢大乱。” “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让你奋起救人?在水牢里时发生了何事?” “说来话长。” “那便长话短说。” “好,简而言之,母亲在水牢时劫持了奴婢,以此要挟狱吏放了她,结果被打得半死。 狱吏又不给她医治,奴婢只好带她出来看医生。” “人家劫持你,你还要救她?” “奴婢也没那么伟大啦,主要是当时她叫了奴婢一声囡囡。” “囡囡?” “嗯,不知怎的,奴婢对这个词特别有感觉。可能隐隐之中恢复了些记忆,故而很固执地要救她。” “如此说来,陶陶的母亲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应当罪加一等!” “王上!”乐陶陶坐了起来,随后在榻上跪拜道:“王上,母亲年事已高,当年犯事是因为那男人百般虐待,母亲失手才杀死了他。” “哦?此话怎讲?” 乐陶陶娓娓道来。原来董娘子与乐陶陶失散之后,一路寻乐陶陶,一路朝京城的方向走过来。 因为京城一直是他们的目的地,只是郭永年和两个弟弟没能成行,而两母女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 途中,董娘子饥寒交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昏迷时被一男人给捡了去。 为了活下去,她唯有委身于他。 可成亲后才个多月,男人便会因为生活琐事或者心里不痛快,不定期家暴董娘子。 从扇巴掌到拳打脚踢,甚至将已经有了身子的董娘子打到滑胎。 之后男人脾气更加暴躁,开始用烛火烫、用井绳抽、用钳子夹等方式变本加厉对董娘子施暴。 反正手边有啥拾起来就打,甚至每天都打。 某日晚上,二人再次发生冲突,当时已有孕五个多月的董娘子被男人殴打后,感受到腹中剧烈胎动。 看见没有消气的男人拿起了顶门用的木棍,出于对腹中胎儿的保护,董娘子趁其不备,突然发力夺过木棍,男人被绊倒在榻上。 董娘子知晓男人爬起来还会继续殴打她,因为恐惧、害怕和对生活现状的绝望,她用木棍朝男人的头部猛砸下去,直至他不再动弹。 随后她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物,拿走了所有银子,锁好家门继续南下。 不久,董娘子再次遭遇滑胎,差点小命不保…… 说罢,乐陶陶问道:“王上,您说说看,这男人该不该死?” 第223章 八字不合 对于“该不该死”这个问题,吴王没有马上回答。 他用手枕着脑袋,轻松惬意,看样子还没有起床的意思。 乐陶陶则仍然跪拜在榻上,请求他的原谅。 窗子没关严,一阵秋风起,只听得“啪啦啪啦”响。 过了一会儿,秋雨来袭,疾风骤雨,半晌,转而淅淅沥沥。 吴王起身,没有闭住窗户,反而将之打开。 他捧起一杯花茶,赏那一树枫叶,任秋雨绵绵而下,说:“如此,真乃人间好时节也……” 乐陶陶下得榻来,不语含颌,陪在一旁看雨。 她清风拂袖,整鬟飘香,如果不开口说话,当真是一娴静的美娘子。 只是她忍不住开口了,追问道:“王上,奴婢想问,那男人是不是该死? 明明是他自己找死,欺负人在先,不作死就不会死,可知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错就是错,你母亲杀人是事实?” 乐陶陶不作声了。吴王便又问:“杀了人后又分尸,也是事实?” “原来王上晓得这事儿。” “你以为来此之前,寡人没有去水牢查看?” “此等小事,岂敢劳动王上大驾?” “与你有关的事岂能儿戏?” 他说这话时神色肃然,双目紧紧盯住她。 乐陶陶避开他的眼神,低语道:“王上的意思是……” “本朝开国以来何曾有过犯人毁了大狱? 又何曾有过妇人把丈夫分尸的恶行? 所以陶陶还要问寡人为何当年将你母亲投入水牢吗?” 原来他啥都晓得,乐陶陶心道自己图样图森破了,这个责任是逃不过了。 “好,奴婢明白了。王上,责任奴婢来担,母亲年事已高,不能再去水牢那种地方久待了。” “如果人人都能代人受过,那一国岂非混乱不堪?” 乐陶陶心知吴王有理,自己底气不足,但为了母亲,她唯有孤注一掷。 她双膝往下一跪,稽首在地,道:“王上,奴婢知道法不容情,但事出有因,能不能从轻处罚?” 吴王没有说话,也没让乐陶陶从地上起来。 他只和她一起听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乐陶陶渐渐不支,但她倔,仿佛在和他角力。 一个站着,一个跪着,长时间的沉默,都是考验。 良久,他终于发话了,道:“寡人知晓水牢关不住你,可寡人仍一意孤行,知道为何吗?” “奴婢蠢钝,望王上明示。” “就如同布枷锁,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陶陶呐,寡人希望你时刻拥有敬畏之心。 水牢关不住你,但你心中得有分寸。不然,你哪天就会闯下弥天大祸,到时候便无法弥补了!” “奴婢已经闯下了……” “好,寡人答应你,会派人重审你母亲当年的案子,做到公平公正,如何?” 乐陶陶喜极而泣,重重跪拜,“谢王上!” “但你……” “奴婢会跟衙门的官爷走,去承担自己该承担的那部分责任。” “你想清楚了?” “王上肯给奴婢一个弥补过失的机会,奴婢已经感激不尽,别无他求。” “有他求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寡人可以帮你。” 乐陶陶明白吴王暗示的是什么,她直起身子来,与他对视道: “王上说水牢关不住奴婢,也知道奴婢崇尚自由,王宫那样规矩多的地儿,与奴婢八字不合。” “王宫于陶陶而言真那么可怕吗?” “可怕的不是王宫,而是人心。” “人心?” 第225章 三三八九 乐陶陶被发落至吴越边境的“流民所”内了。 所谓的流民所,就是专门关押在边境犯了事的罪犯的。 流民所吴国境内有,越国那头也有,但不同的是,吴国的流民所越国人、吴国人都有,但是越国的流民所却只关押着本国人。 “为啥?”乐陶陶在新的“格子间”又和邻居攀谈起来,打探打探自个儿不知道的消息,借此消磨时光。 “因为越国人不敢抓我们吴国人呗。抓了也老老实实送过来,这就是实力!”隔壁牢笼的人回答道。 “哦。”乐陶陶随口应了一声,喝了口汤。 这次她学乖了,尽力低调,不得罪人,不突出自个儿。 因为这儿是流民所里的女子监牢。 女人多,无论在哪儿都能唱一出“宫心计”,比当时男女混居的水牢人际关系复杂多了。 不过,流民所的居住环境、硬件条件比水牢人性化得多,并且连狱吏都是女的! 这很难得!更难得的是狱吏头头对她毕恭毕敬,照拂有加,让乐陶陶受宠若惊。 “可王上为何要把我关在这儿呢?”乐陶陶想不明白。 地牢水牢固然在修缮,但吴国境内也应该还有别的监狱。 边境龙蛇混杂,都是在此讨生活的蟊贼、山匪、凶犯,没两把刷子还真不好应付。 府衙经过调查,当日水牢地牢的损失惨重,几乎要重建,所幸是没有人员伤亡。 故此,乐陶陶被判入狱三年,也算公正。 还有,董娘子当年的案子被重启,到时候收集齐证据王上答应了会酌情处理。 这才是乐陶陶安心在此“悔过”的最主要原因。 正喝着味道和刷锅水无异的稀汤,乐陶陶听到狱吏头头喊道:“集合!准备晨练!” 乐陶陶无语了,心叹这儿的作息真不科学,才吃完就晨练,不知会胃痛吗? 她举起了手。 “三三八九,你有何事呐?” 今次在这儿,乐陶陶的编号换成了“三三八九”。 “大人,咱们才吃完早餐就晨练,跑步啥的,会弄得肚子痛,能不能稍稍休息半刻钟再弄?” “行。半刻钟后再来。”狱吏头头抬了抬下巴,带着其他狱吏出了牢门。 乐陶陶想不到,自己随口提的意见竟这么快就被接受了,半点阻碍都没有。 其他犯人也觉得惊奇,纷纷问道:“乖乖,新来的你啥来头?” “呃……”乐陶陶答说:“我只是个犯了错的人,有啥来头?” “那不对啊!” “啥事不对了?” “傻大个平日里可凶了。就连我们老大见她也像老鼠见到猫,刚才大家伙儿可都看见了,新来的你说句话傻大个屁都不放一个,真是稀奇!” 她口中的“傻大个”是指狱吏头头,而“老大”是指犯人们中的“大姐头”。 每个新入狱的都要拜她这码头,上供好处方能求得在这儿顺风顺水。 若有违逆,随时都有可能被穿小鞋,生不如死。 犯人们的恩恩怨怨狱吏是不会管的,只要人活着就成,至于被打被欺负只能自求多福。 谁都明白,来这儿是受过的,而非做闺阁小姐的。 第226章 关键之处 据乐陶陶的观察,所谓的“老大”就是狱吏头头扶持的,目的是搜刮犯人们的油水,以此肥了自己的荷包。 乐陶陶刚来,也交了一对玉耳环,吴王送的,宫中之物。 奈何她们都不识货,不然是断不敢随便要这样的东西的。 如今瞧见狱吏头头对乐陶陶的态度,狱友们都对乐陶陶刮目相看。 “看来你这新来的给傻大个进贡了不少啊……” 有人找到了关键之处。 “傻大个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主儿。谁给的银子多,她给谁提鞋。” “就是。就是头饿狼!” “你家人每次来探监,可被刮下不少银子。” “所以他们都不敢来了。” “要钱还好,要人就麻烦了……” 有人意味深长地说。 “要人?什么意思?”乐陶陶刚来,还不清楚,其他人则一阵哄笑。 她们没有明说,只暗示道:“三三八九你这么俊俏,小心被盯上。” 乐陶陶不明所以,也懒得追究,反正这帮子人口里没啥正事儿,全是瞎起哄。 不一会儿,半刻钟到了,狱吏们点上香,把她们都叫出了格子间,排好队,出到“广场”,晨练开始。 晨练时间不长,等这柱香点完即为结束。 不过内容就多了,要跑圈,要青蛙跳,还要耍一套太极拳。 其他人苦不堪言,乐陶陶乐在其中。 她都多久没有练练武了,轻功都快忘了该如何运气了,估计她师父知道会气得脑袋冒烟。 “唉……也不知道那傻瓜怎么样了。估计我一直没有回侯府,他都快急死了……”乐陶陶一边打拳,一边自言自语道。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觉得腚腚那儿挺痒的,一回头,发现“傻大个”一只手在摸、抓、捏,众目睽睽下肆无忌惮。 “喂大姐,这啥意思啊?”乐陶陶扭头盯着狱吏头头问道。 “傻大个”抽手而回,笑着说:“你衣裳上弄了脏东西,我刚帮你拍掉了。” “哦,那谢谢了啊。”乐陶陶没有和她计较,暂时信了她。 “很软,很肥,很大,很美。” 哪知傻大个四个“很”丢了出来,丢在她耳旁,用咬耳朵的方式在她耳旁吹了一口气。 “哎哟我去……”乐陶陶顿时明白犯人们说的“要人”是啥意思了。 官家人好男风,狱吏头头好女风也不奇怪。 而这朝耳朵吹气的举动,是白晃晃的挑逗。 那时候在竹屋,乐陶陶就爱在商羽作画作得投入时,从他身后跳到他背上,然后用这一招把他从桌案旁引诱到床榻上,翻云覆雨一番。 她偏爱于在他专心致志做某件事时搞破坏。 而如今,不知搞破坏的是不是丝竹那绿茶厮! 一想到此处,乐陶陶犹如吞了一只苍蝇,比被狱吏头头摸腚还要恶心! 看到乐陶陶并没有明确的反对,狱吏头头以为来了机会。 溜达了一圈又来到乐陶陶身边,问道:“午食想不想吃鸡腿?” “想啊。”乐陶陶点了点头。 狱吏头头即说:“乖了,只要你听话,顿顿吃都没问题。” “顿顿吃可会腻了。”乐陶陶又假装天真地摇摇头,问道:“我还想吃腊肉、鸡鸭鱼肉,有吗?” “当然有。”狱吏拍拍胸脯打包票,悄声道:“做了我的人,大鱼大肉算什么,姐姐都可以给你弄来。” 第228章 消息灵通 吴王的到来使得狱吏头头心道不好。 晨练时自个儿轻薄了乐陶陶,还邀她到里屋那啥,若乐陶陶在吴王面前随便抱怨个一两句,别说她乌沙不保,就是命丢了都有可能! 她看了出来,乐陶陶是吴王心尖上的人儿,但为何被打入大牢吃苦,吴王心里打的啥主意,狱吏头头没谱。 她看过卷宗,说乐陶陶毁了水牢和地牢,也是稀奇。 开国以来何曾有过此等怪事? 她猜想,吴王是顶不住“舆论压力”才把乐陶陶丢这儿避避风头,等风声一过必定就会接她回宫。 她一拍脑袋,心想自个儿真够笨的,像乐陶陶那般的尤物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胆敢犯下毁坏水牢的大事,必定背后有人撑腰。 入大狱当差也有些年头了,她恨自己怎么没点“政治觉悟”,光贪恋美色去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收心收心。”狱吏头头如此告诫自个儿。 这时只见掌事公公来召她。 “当差的,王上有请。”掌事公公抬起手臂,做出个“请”的动作。 狱吏头头心想完了完了,这下自己死到临头了,莫不是乐陶陶说了什么? 她心惊胆战地来到牢笼处,犯人们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平时气焰嚣张的她如何在吴王面前表现得胆小如鼠畏畏缩缩的,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哆哆嗦嗦来到屏风里,见乐陶陶正给吴王倒茶,吴王一副疼爱无比的模样,眼睛一眨不眨跟着乐陶陶转,她更觉得大事不妙。 “臣参见王上,见过姑娘。”她恭敬行礼,跪拜在地。 “起来。”吴王眼也不抬地招了招手,问道:“这儿是尔主事?” “回王上,正是。” “嗯。打理得不错。” “谢王上。” “听说你是上官荀的门生?” 狱吏头头惊讶于吴王的“消息灵通”,忙回道:“承蒙王上记挂,臣不才,作为不大。只能在边境帮朝廷打打杂。” “身为女子,不囿于闺阁,却能担任一官半职,实在难得。” 狱吏头头以为自个儿听错了,没被罚还被赞?她瞥了一眼乐陶陶,乐陶陶低头笑了笑。 那模样直击狱吏头头的心,她这下是彻底明白吴王喜爱乐陶陶的原因了。 他为了她愿意纡尊降贵来到这臭气熏天的牢笼,为了能看她一眼和她说说话喝喝茶无所谓待在肮脏的境地当中。 若换作她……也愿意…… “王上一而再地赞赏,臣惶恐。臣只是和别的女子有点儿不同,臣想自个儿能有所建树,才不事婚姻……” “嗯,本朝开国以来,各级都有女官,最高的也做到了四品。 你既打定了主意要走仕途,那便规行矩步,切莫行差踏错,得不偿失。 不然,这些年在这儿受的苦便白费了。” 这话像是嘱托,更像是警告,刚直起身子赔笑站着的狱吏头头又扑通一下跪地下了,颤颤巍巍说道:“臣,臣罪,该万死……” “怎么就罪该万死了?” “臣,臣做得还不够好,没帮王上管理好此处……” “好了……”吴王打断道:“你能力是有了,这儿井井有条。但想更进一步的话得修行个人品行,免得给人落下口实,堵了你的上升通道,知否?” 吴王这话说得重但也很含蓄,已经很给她面子了,这是狱吏头头没想到的。 至于何谓“个人品行”,每个人的理解不同,她在怀疑吴王内涵她好女风。 第231章 狱总大人 对乐陶陶没有吹彩虹屁的是前头骂乐陶陶“狐媚子”的人。 她说:“哪里是她有本事?有本事的是王上才对! 她不过是施了狐媚妖术才得了王上疼爱。 男人嘛,全都是好色鬼,换作这儿其他姐妹,收拾收拾打扮打扮,未必比她差,未必不会被王上看上!” 待她一席话说完,全场静得连根针掉了都听得见。 就怕周围突然的安静…… 尴尬不已…… “做甚?尔等宵小为何不说话?难道我说错了?!” 这女子气愤不已。她知道,她们都站在乐陶陶一边,都被她的“圣母光辉”笼罩了。 她不要她们被乐陶陶洗脑,她要“纠正”她们! “即便如此。”有人终于站出来和她“辩论”了,说: “能让王上看上就是她的本事。无论这本事是天生的,比如美貌,还是后天修炼的,比如举止言谈…… 总之,一国之君不是傻子。三三八九必有过人之处,王上不会是单单贪恋美色而已。” “言之有理,言之有物。” “对。” “说得没错。” “你要喜欢酸,大可以去喝那罐子里的醋嘛……” 全场哄笑。 女子被其他人的讪笑气得直哭,她承认她嫉妒,看到乐陶陶就莫名其妙地讨厌。 “好了好了,安静。”乐陶陶此时发话道: “本来今日开会就是各抒己见,我又不是银子,肯定不会被全部人所喜欢,有人讨厌很正常。 至少,这位坦坦荡荡放在明面上说了,我觉得比暗地里放冷箭要好得多。” “狱总大人真是大气。” “宰相肚里能撑船呐!” “选三三八九做狱总真没错。” “还三三八九地叫呢?!得叫狱总大人!” 底下人七嘴八舌。那女子听到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说:“哼!假惺惺!” 乐陶陶装作没听见,再次维持好秩序,发话道:“现在表决,愿意我做狱总的请举手。举手就是抬起手臂。对,就这样。” 绝大多数人抬起了手,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并没预期的那样百分百支持她。 果然,敢说的还得是前面发言说讨厌她的女子。 选票一下来,谁亲谁疏一眼便知。 “好了,表决通过。少数服从多数。”乐陶陶宣布道。 “啥是少数服从多数?何谓少数,何谓多数?”有人不懂。 “譬如刚才,一百人参与表决,有八十五人举手了,另十五人没举手,那么八十五人是多数,十五人即为少数。 尽管这十五人不同意,但是得听八十五人的,所以计划照旧,小女子现在是狱总了。多谢各位支持。” 全场响起了掌声,她们有了新狱总,意味着新人事新作风,也许福利会有所不同,每个人都殷切地期盼着。 乐陶陶没有让她们失望,首先就取消了“进贡”。 “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狱总的规矩都不同,不分孰优孰劣。 我只能说,我不需要进贡。 若有人不想通过我而去给其他人进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与我无关。” 说罢乐陶陶看了狱吏头头一眼,问道:“大人觉得如何?” “这是你们犯人之间的事儿。”狱吏头头冷冷地说:“借用三三八九你的话即是——与我无关。” 乐陶陶知道,取消进贡,使得狱吏头头少赚了好大一笔哟。 第232章 粉丝滤镜 在乐陶陶当选“狱总”的第二日,吴王又驾到了。 乐陶陶:“……” 掌事公公上前行礼,道:“恭喜姑娘,果然能干,才来了女子流民所短短三日就成了狱总。了不起!” 掌事公公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手动点赞,乐陶陶一头黑线。 接着吴王又说:“寡人的陶陶当真厉害极了,收服得这帮女贼寇熨熨帖帖! 才阔别一日,目之所及一切井然有序,风气大为改善。不错!” 吴王和掌事公公当着众狱友的面一唱一和,听得乐陶陶尴尬得可以抠出一整座监狱来了。 可众人反应却与她不同,大部分人相当喜悦,因为能被吴王高看,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至少,与乐陶陶成为狱友让她们觉着与有荣焉。 小部分没有高不高兴,只是在打着鬼主意,在想趁着吴王驾临的难得机会,混点好处。 比如狱吏头头,得了吴王指点,以后升官自会发财。 又比如“中华小当家”,做了几道菜就拿了进御膳房的“门票”,这越级上升的程度堪比坐火箭。 至于乐陶陶,人人看过她卷宗,知道她起初不过一介浣衣婢罢了! 而现在…… 正享受着吴王的彩虹屁呢! 因此,在晨练时,她们一个个搔首弄姿。 见状,乐陶陶无语了,叉着腰吼道: “是没吃饭还是以为自己是病西子?给老娘装什么装?!平日里明明能打死只老虎! 动作要做到位听到没有?!跑起来,全给老娘跑起来!” 犯人们不得已,在乐陶陶的教训下只能大喇喇地做那不甚优雅的动作。 她们心叹,为何乐陶陶一副母老虎呲牙咧嘴的凶婆娘样,吴王还目不转睛面带微笑地看得津津有味? 她明明泼辣、野蛮、神神叨叨的,为何吴王在一旁观摩她搞演练,眼中直冒星星,嘴中一直夸“好生娇俏”、“当真极美”等等,如此没有底线…… 难道是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认真的女人当然美丽,可是厉害不过“粉丝滤镜”。 有了“粉丝滤镜”,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已经自动开了美颜十级! 便因如此,极少一部分人看不过眼了,嫉妒使她们面目全非,她们密谋着把乐陶陶拉下狱总的位置,甚至如果有必要,让乐陶陶一命呜呼也不是完全不可取。 她们本来就干过杀人越货的恶事,而在被查出来之前,因为偷偷摸摸、打架斗殴、抢劫绑架等等“小事”被抓进了流民所里。 现在,她们还是各自为政,还没有暴露自己心底黑暗的想法,因此还没有集结成有凝聚力的力量。 乐陶陶对此一无所知,更无法想象,自己便是她们能凝聚在一起的催生力量。 现在,她只想吴王赶紧走人。 趁着犯人们自由活动的空档,乐陶陶来到吴王设的户外帐篷里,掌事公公十分识趣地退出帐外,留待两人单独相处。 只见乐陶陶拿起茶壶即咕噜咕噜,如牛饮水。 “慢点儿,仔细呛到了!”吴王像个老干爹,碎嘴道:“莫急,无人抢你的。” 喝了个饱,乐陶陶舒缓了一口气,问道:“王上今日怎么又来了?” “怎么?不想见到寡人?” “问问而已,王上要不要这么敏感?” 第235章 权威宠爱 “王上,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是,是。”掌事公公不紧不慢地问吴王道:“王上,老奴不懂调兵遣将,敢问王上,兵家大忌是什么?” “兵家大忌多了去了,譬如穷寇莫追。” “那如果双方力量悬殊,该当如何?” “那自然不能轻敌。” “诶,对了,老奴是想王上可不要把商羽看低咯。” “一介质子罢了,何惧之有?” “王上刚说双方交战不能轻敌,骄兵必败呐!” “那你说说商羽有何可怕之处?” “能让金枝玉叶的嫡公主与离经叛道的姑娘全都意乱情迷,还不是有本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王这才发觉他一直不放在眼里的越国质子,竟然闷声不响地就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和心爱的女人全都俘虏在手了。 身为一国之君,对于乐陶陶他还在苦苦追求,纡尊降贵,茶饭不思,这个商羽却能把她弄哭,吴王气急攻心,冲冠一怒! 见吴王神色有异,掌事公公忙赔礼道:“老奴口不择言让王上发怒了,请王上责罚!” “责罚倒不用了,你使寡人茅塞顿开。是不能轻视这个质子羽!” 这事儿掰扯清楚,时间也不早了,掌事公公催着吴王赶紧回宫,但身为贴身奴仆,他一向谨慎心细,只听得他问道:“那姑娘那儿……” 毕竟刚才乐陶陶是哭着跑出帐篷的,隔墙有耳,这事儿怕是已经传遍女子流民所。 “寡人明白你的意思。”吴王则说:“你把东西亲自送过去。” “是,老奴这就去。” 乐陶陶这边,女子流民所内,她从吴王帐篷里冲出来后回到了格子间。 她坐在杂草堆上,将脸埋进了双膝上,想起商羽,呜呜咽咽地哭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在这儿的权威几乎都来自于吴王的宠爱。 吴王宠爱得越多,别人对她越恭敬,反之,今儿个有人见乐陶陶从帐篷里哭着出来,以为乐陶陶失宠了,便开始急不可耐地冷嘲热讽起来。 “还以为自己是娘娘,跑到咱们流民所来发号施令,好大的官威呐!” “呵呵,就是咯。她掂量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嘁!” “实则就是个贱坯子,被王上玩弄的货色,还成天耀武扬威。我呸!” “可不是?听说这贱货的男人可多了,什么侯府嫡子,越国公子,现在连王上都勾引,就是个人尽可夫的主儿!” 几人正说得起劲儿,哪知全被狱吏头头听了去,随即一顿板子奉上。 她们不服,又开始对乐陶陶和狱吏头头之间似有若无的关系妄加揣测,等于把狱吏头头一并骂了,态度嚣张至极。 正巧,那些个粗言秽语不偏不倚全被来送东西的掌事公公听进了耳朵里。 掌事公公果断行使王上给的“特事特办”的权利,直接把其中说得最凶的那位,拉到犯人们平日里放风的平地上,当着流民所内犯人们的面,枭首示众。 “在此之前。”掌事公公发话道:“乱嚼舌根,中伤王上,中伤姑娘,罪无可恕!来人呐,把她的舌头拔下来!” 第237章 直男礼物 受刑的女子侧头看了一眼乐陶陶,乐陶陶一惊,才发现是与自己一直不对付的某某,总骂她“狐媚子”的那一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乐陶陶没有被她“英勇就义”的眼神吓退,她昂起头来直视她的目光。 她不但直视她的目光,她还直视她头身分离的那一刻。 那一刻乐陶陶是可以闭上眼睛的,但她没有,她逼自己要记住这个画面,提醒自己在这儿有多凶险。 她也要让这儿所有人看看,她可以冷血到何种程度! “杀鸡儆猴”完,尸首被拖走了,地下的鲜血被清理干净了,掌事公公上“台”作总结性发言: “人人都说在宫中要谨言慎行,老奴不才,在宫中行走三十余载,靠的便是这四个字。 其实往大了说,王宫也好,这流民所也罢,总之,在官家统领的地方,谨言慎行就是一切的准则。 不要以为自个儿是犯人就可以口无遮拦,甚至嚼上了王上的舌根。 刚才那位就是典型的祸从口出。尔等一定要引以为戒才是。” “遵命……”犯人们第一次整齐划一地应声,也是稀奇。 接着,“颁奖典礼”开始。 掌事公公拿出锦布大包袱,说:“这是王上托老奴带给姑娘的,姑娘请!” 他要乐陶陶来到广场中心,踩在因为冲洗血迹而湿漉漉的地面上。 乐陶陶有点儿不自在。但这份礼物她得收下,当着众人的面儿。 她将包袱打开来,里面有个精美的首饰盒,还有几个细包袱,以及十几卷书。 首饰盒里面毫无意外的是各种璀璨夺目的玉坠子、金手镯、银耳环,还有项链、步摇一大堆。 乐陶陶没细看,只叹原来王上是个钢铁直男,追女生先把一大堆金银首饰奉上。 当然这样一般不会出错,乐陶陶也挺喜欢。 不过,她转身却把首饰盒交到了掌事公公手中。 掌事公公惊道:“这是王上的心意,老奴怎敢帮姑娘收下?” “公公,奴婢在坐牢,哪儿有地方放?能不能委托您代为保管呐?” “这……” “东西不见了不追究公公,东西完好无损里面一成的首饰归公公,当作保管费,如何?” “这……老奴怎能收保管费?姑娘太客气了。老奴帮姑娘就是帮王上,义不容辞。” “多谢公公。” 首饰盒算是交接稳妥,接着是细包袱,原来包着的是各色衣料衣服。 有布料,也有成品。乐陶陶心明王上的用意,便把这些分发下去,送给了女狱吏们。 狱吏们上工时是大人,但下工了,脱了“制服”,那还不就是女人? 女人谁不喜爱漂亮的缎子,滑手的丝绸,高档的锦布,以及花样繁多的棉绸? 得了这么多上好的布料和衣服,狱吏们个个喜笑颜开,完全压住刚才的惊了。 而乐陶陶自己,留下的唯有那十几卷书。 她并非故作清高,要当什么学习榜样,而是在狱里太无聊,书籍可以打发白白浪费的时光。 乐陶陶突然觉得,学习可以使她快乐。 在收了礼物之后,她从郁郁寡欢、心惊胆战转而开怀起来。 如此看来,吴王的用心没有白费。 正高兴着,掌事公公突然递过来一把儿童木剑。 “这是……”乐陶陶不知这“玩具”是干嘛用的。 第238章 花惜小剑 别说,这小玩具还挺精美,乐陶陶爱不释手。 她知道桃木剑有镇宅、纳福、辟邪、招财的作用。 镇宅——守护她的小格子间,纳福——争取表现,早日出狱。 辟邪——请这儿的三教九流都走开些,招财——不被收保护费就算是赚到了钱。 每一环都套得上,乐陶陶心想,难怪王上会选这么个小礼物送给她。 而她想不到的是,这迷你版的桃木剑比之标准版的更小巧精致,而且色如紫铜,清香宜人。 “这也太好看了!”乐陶陶赞道:“好可爱!” “那可不是。”掌事公公忙介绍,“这可是王上前段时间亲手做的。” “啊?!”乐陶陶没想到,说:“如此精美,奴婢还以为是在小商品市场批发的呢。” 掌事公公:“……” “话说王上哪里来的闲工夫做这小玩意儿?” “每天花点闲散工夫倒也不难。前前后后个把月。” “啊?这么久?” “可不是!工序繁琐着哩。”掌事公公事无巨细地说:“泡、蒸、煮、捂、晾、干燥,王上每个步骤都没敢随便,可谓兢兢业业。” 乐陶陶听了,仔细端详手中的小剑,只见那剑身浮雕、通雕、线刻综合运用,看得出刀工精湛。 而题材选用的是“平安如意”的图案。虽然很传统,也缺乏新意,但是正体现了吴王祈祷她平安喜乐的心情。 乐陶陶挺感动,交代掌事公公道:“麻烦公公替奴婢谢过王上。” 掌事公公笑笑,说:“这声谢老奴可不敢代为传达,下次姑娘还是亲口向王上道谢。” “那好。” “还有,姑娘若乐意,再见王上时可用此小剑给王上耍一次苏秦背剑。王上定然高兴。” “可以,没问题。” “那敢情好。请姑娘多加保重,老奴在此别过,得去追王上了。” 说罢,掌事公公带领侍卫骑上了马。 “公公且慢!”乐陶陶叫停,掌事公公一个“急刹车”,差点摔下马。 乐陶陶:“……” “姑娘何事?怎得突然拦马?” “抱歉抱歉,劳烦公公待会儿告诉王上,奴婢给此剑取名——花惜。” “花惜?好,老奴明白了。” 道别后,掌事公公带着侍卫们扬尘而去。 “哎哟喂,老头骑马的技术还不错嘛。这么跑起来,那副老骨头居然不散架?” 乐陶陶摇了摇脑袋,握着花惜小剑高高兴兴回到了小格子间。 岂料等她一进牢房,所有犯人都跪拜她为狱总大佬,看来杀鸡儆猴起了成效。 掌事公公这边,紧赶慢赶,看见宫门了,他们一行人才追赶上轿辇。 可还未等掌事公公与王上会面,一人就把轿辇拦下,说有事启奏王上。 “大胆!何人拦轿?!可知这是王上的仪仗?”掌事公公疾言厉色地斥道。 那人跪地抱拳,道:“侯府上官元特来请教王上,若一人在宫中不见了,王上负不负责?” “放肆!”掌事公公高声道:“公子怎可直接质问王上?侯爷难道不曾教公子如何面见君上么?!” “臣失礼,罪该万死。但臣想要一个答案,情非得已,望王上原谅。” “你……”掌事公公还想接着训斥上官元,吴王在轿辇中摆了摆手,问道:“你就是公子元,荀的小儿子?” “回王上,正是臣。” “抬起头来让寡人看看。” 上官元没犯怵,直着腰,挺起胸膛,直视着吴王。 吴王远远地瞅了瞅,夸道:“嗯,不错,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像你父亲。你父亲近来可好?” “托王上的福,父亲安好。府中各人均好,唯独臣坐卧难安、失魂落魄,病了。” “现在看你这模样倒不像病了。” “臣的病是心病。” “哦,心病?你自己晓得?” “臣自然晓得。臣患的是相思病,唯有一人可解。见到那人,便药到病除了。” 听完上官元这席话,吴王在心里说,可知你我得的是同一种病,需要的是同一剂“药”? “王上。”上官元打断了吴王的思绪,追问道:“王上可知臣徒儿上哪儿去了?她当日说入宫来探望王上,自那时起便杳无音讯。” “去边境的女子流民所找!”吴王痛快,不瞒着他,反正他迟早能查出来。 再说,堂堂君主追求女子,用不着担心情敌抢人而使阴招。 他要光明正大地与小伙子们竞争,这是他年轻时身为军士最起码的品格。 终于有了乐陶陶的消息,上官元大喜,正准备飞马而去,哪知吴王从轿辇里丢了块金属牌给他,说:“你拿着寡人的令牌,方便出入。毕竟,那里是牢狱。” “牢狱?”上官元懵了,他想不到乐陶陶一段时间不见,居然落得如此境地。 第239章 未婚夫妻 上官元不管乐陶陶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反正他要寻到她,陪她一起。 乐陶陶凭空消失近一个月,这一个月来上官元只做了一件事——找她,动用一切力量。 首先他来到宫中,四处打听。宫女、小黄门、禁军、相熟的官员,包括后宫娘娘,问了个遍,一无所获。 他欲前往嫡公主府找他表姐姬月恒帮忙,正出宫门之时,恰巧碰到了在宫中当差,现在是太师府大小姐的未婚妻——小南。 “南儿,如此巧。”他第一次呼唤她为“南儿”,这般亲切,小南受宠若惊。 “是呐,巧了,公子怎么在宫中?”这还是王上赐婚以来两人头一次见面,小南羞涩不已,问道: “好些日子未曾见过公子了,公子也不来寻南儿,连个信儿都没有,莫不是把南儿忘了?” 她娇嗔着埋怨他,但心里哪里舍得真的怨怪。 “事务繁忙,对不住了。”上官元致歉道,随后又关切地问:“南儿在太师府可还习惯?为何还在宫中当差?” 他与她寒暄起来。 夕阳西下,迎着紫红色的霞光,上官元牵着马与小南走在宫墙外,元第则远远地跟在他俩身后,以免搅扰了谈话。 他们任霞光映照在身上、脸上,暖暖的。 可上官元心思却在别的地方。 记得那日就是在此处不远的地方,正是差不多的时刻,他赶上了策马迷了路的乐陶陶。 她路痴的模样尚鲜活透亮,如今却不知身在天涯何处、是否平安,上官元无尽失落。 但小南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她尚沉醉在与他偶遇的喜悦与羞涩当中。 尤其他对她改了这么亲切的称呼。 “在太师府一切都好,就是做惯了下人,还不习惯被人伺候。” “所以继续来宫中当差?太师准吗?” “父亲……太师现在是南儿的父亲了。父亲说随我,陪在王上身边也好,毕竟宫中离太师府不算太远。别馆那边南儿便不再去了。” “陪在王上身边……可得当心。” “其实王上只让南儿做一段时间就……” “就什么?” “就……王上说,与公子成婚后就不让南儿再来宫中伺候了。” 说完,她害羞地低下头去,两人沉默不语,只有脚踩在石子路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日我俩将成婚。”上官元打破沉默,汇报进度:“新府父亲已经帮我在选了。必定离侯府不得远。” “当真?” “真的。” “那敢情好。话说公子今日来宫中所为何事?” “不是今日,是连续好几日了。为了找人,南儿可有看见?” “找人?找谁?” “我徒儿。” “哦,姑娘啊。姑娘与王上交好,前几日是进了宫的,可惜并非我伺候。父亲说官家人去也,王上阴阳不定,担心我受罚,便替我请了假。” “看来太师待南儿极好。” “公子对姑娘亦如是。姑娘贪玩,公子便不厌其烦地寻找,若换作南儿,公子会一致对待吗?” “当然会。” “当真?” “真的。那之后,南儿有无听说我徒儿跑哪儿耍去了?” 见上官元还在打探,小南停下步伐,正色道:“公子,你我即将成为夫妻,有些话南儿也不藏着掖着了。” 上官元牵着马侧过身来,也停下了脚步,郑重地说:“南儿有话不妨直说。” “好。”小南首先叹了一口气。 第240章 走这一趟 小南喃喃道:“南儿知道公子一直心慕姑娘,用情至深,为了她,公子可以赴汤蹈火。 这个……南儿羡慕不来,南儿感谢公子没有拒绝王上的赐婚。 南儿没有那么贪心,没有得了与公子的婚姻还想与公子情投意合,公子心中有姑娘,南儿权当不知道。 但是公子一定要清楚一点,王上同样觊觎姑娘,想纳姑娘为妃,公子当真要与王上抢女人吗? 这一次姑娘进宫探望王上,之后姑娘不见踪影,说不定…… 总之,南儿觉着,王上正失意,提何种要求姑娘大概都不敢拒绝。 公子也知道,凡是被王上宠幸过的女子便不能随便出宫,都会被安在后宫等待册封。 公子痴等,在宫门口击鼓,不过是让人看笑话罢了,毫无作用。 指不定姑娘陪王上夜夜笙歌,早已是一宫之主了!” 小南一口气把心底话全撂了出来,上官元什么也没说,铁青着脸上马走了。 小南知道,自己不该戳上官元的痛处,可她就是不吐不快。 “公子,南儿因为这一席话又失去你了,对吗?” 她心里清楚,在上官元面前,最好不要说乐陶陶的坏话。 “该醒了……”小南自言自语道。不知是要上官元清醒还是自个儿清醒。 她与上官元如出一辙,都宁愿飞蛾扑火。 而上官元这一边,小南那话的确刺激到了他,但他气归气,还不至于要取消与小南的婚约。 他策马奔腾,没有回侯府,而是来到了嫡公主府,找他表姐。 幸运的是,喜欢四处乱逛的嫡公主正在府中。 “来人啊,给公子奉茶。”嫡公主见上官元拜访挺客气,也很直,问道: “弟弟怎么想到来本宫这儿打听那贱婢的消息?你不是在宫门口一直敲敲打打等父王召见你来着?本宫可没那丫头的消息。”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宫门口敲鼓请求王上召见之事。 “让姐姐见笑了。弟弟此次来,不是打听徒儿的消息的。” “那是为何?” “姐姐也都提到了召见,可王上就是不召见……” “本宫王兄不在了,还不允许父王哀悼几日呐?” “弟弟明白。但弟弟那徒儿毛燥,不懂规矩,我身为师父自当有责任约束……” “你还真把那丫头当徒弟了?” “不然呢?” “也是,你纳也纳不了她,她一介贱婢,也做不得正儿八经的公子妇。现在她缠上父王,怕是会做娘娘,父王真是老糊涂了。” “既如此,姐姐不如帮弟弟去后宫看看,看看她在是不在?” 听到上官元这话,嫡公主掩嘴大笑,说道: “哎呀!本宫的好弟弟还真是痴情一片,哪怕那贱婢人尽可夫,弟弟也不介意。 早知会害了弟弟,当初本宫就不该带那厮去狩猎场,让弟弟一见钟情。” “无论如何,姐姐就当帮弟弟这个忙,弟弟今后定然会帮姐姐打理好奴隶场的生意。喏,这是上季的银钱。” 上官元把账本和银钱奉上,嫡公主翻了翻,惊叹道:“居然这么多?!” “上一季正值春夏,边境有不少难民越境,故而成本降了不少。” “能干!”嫡公主一关账本,应承道: “弟弟会做事,姐姐会做人。弟弟便回府等本宫的消息好了。本宫替你走这一趟。” “多谢姐姐。”上官元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第249章 彻底变了 上官元把来这儿之前碰到小南一事一五一十和乐陶陶说了。 “她说我入宫做了娘娘?”乐陶陶哭笑不得,道:“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南儿也是猜测,怪不得她。” “南儿?who啊?” “便是小南。” “哟,啥时候叫得这么亲热了?” “那乐儿,你拒绝王上了吗?” 他连忙打岔,心悸前头一不小心在乐陶陶面前称呼小南为“南儿”。 “那当然,这还用问?!”乐陶陶举起酒杯,说:“别人不懂我,难道师父也不懂?不懂我最崇尚自由,怎么会愿意被困在那深宫中?” “那……乐儿是因为不喜欢王宫才拒绝王上的,还是因为本身不喜欢王上?” “当然是不喜欢王宫,王上还是多有魅力的,霸道总裁嘛!” 上官元:“……” “好了,不说他们了。在此,徒儿多谢师父为了我四处奔波,辛苦了。徒儿敬师父。祝师父万事如意。” “好,乐儿乖。那我祝乐儿早日出狱。”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乐儿先吃着。”上官元这时候提着酒壶端着酒杯起身说:“为师去去便来。” “师父上何处去?”乐陶陶夹了口菜,不解吃到半途她师父为何跑路。 上官元没去别处,而是来到了狱吏们的休息室。 他抬眼望了望,发现这里到处是刀枪剑戟,以及大牢锁链的钥匙。 “公子怎么来了?”几位当值的狱吏正在用餐。 她们见上官元走进来,连忙停下筷子正襟危坐着,不敢继续吃饭。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客气。”上官元挺会寒暄,道: “我徒儿在此叨扰,这次来我是专门给各位敬杯酒,多谢平日里对我徒儿的关照。” 他像个长辈似的一个个招呼、对饮,乐陶陶看到,还以为他当新郎官,在给来宾们敬酒呢。 “小样儿,挺会来事儿的嘛!”上官元的举动让乐陶陶挺意外。同时,也很暖心。 初识他时,他一袭红衣,手执弓箭,誓要射死她,让她成为他的猎物。 才多久,他为她与臣下如此社交。 “来的时候急,没带随从,也没带礼品。”上官元从身上解下头冠、戒指,以及镶在腰带上的宝石,说: “这些东西于我只是装点罢了,毫无用处,不如给各位去换点酒钱。” 岂止能换酒钱,简直可以直接买下一间酒铺,狱吏们喜笑颜开,纷纷道谢。 她们心明,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让乐陶陶在流民所内舒舒服服。 “公子放心,狱总有咱们帮衬着,定然妥妥贴贴。” “好,有尔等帮手,本公子便放心了。下次来定当奉上丰厚奖赏。” “嘻,好说好说。” 出了狱吏休息室,上官元居然与乐陶陶的狱友们一一寒暄,目的当然是打通乐陶陶在这儿的人脉关系。 他怕她在这儿受欺负。 乐陶陶:“……” 他甚至可以跟那些个因为看到他近身而口水直流的花痴婆娘有说有笑、推杯换盏! 乐陶陶彻底无语了,“做啥呀这是!用不着啊!” 要知道,这些人的阶级,放在三个月前对上官元来说就是笼子里的奴隶。 他绝不会多看她们一眼,他只会拿起箭把她们当作取乐的猎物。 而现在……他彻底变了。 第250章 真是傻瓜 上官元把每一个“小格子间”都拜访了一遍,哄得乐陶陶的狱友不知道多高兴,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这也难怪,她们甚少有机会接触到王公贵子,特别是如此和蔼可亲的、衣冠楚楚的、丰神俊朗的,受宠若惊很正常。 她们大多数出身于贱民,一直在底层游走,年纪小小就在边境讨生活。 原声家庭的破败使她们早早就干起了偷鸡摸狗、杀人越货、卖艺卖身的勾当,可谓在底层这个大染缸里浸淫了许久。 “尊重”这个词压根就不在她们的字典里,当然,她们也没有字典、没有底线。 上官元如此客气、如此作派,惊得她们一激灵——原来被人重视、尊重的感觉如此之好! 这样的体会太美妙了,乃至于有些人思想走了极端,更对乐陶陶恨之入骨了。 上官元拿着空空的酒壶回到了乐陶陶的“桃花源”。 她刚给自己的小格子间取的名字。 《桃花源记》是她最爱读的,桃花是她春日里最爱赏的,如今小格子间入口处又摆放了一把精美的“桃花木剑”小玩具,催旺她的桃花运,因此,没有什么比这个名字来得更贴切的了。 “你有水玉轩,我有桃花源,怎么样?不错?”乐陶陶得意洋洋地说。 “甚好。”上官元搭话时眼迷离,似乎不胜酒力。 “师父也会醉?不是千杯不倒吗?” “嗯,可能今儿个高兴,酒烈一点便烈一点。” “那师父这样子怎么回去?话说骑马不喝酒,喝酒不骑马,师父不能醉驾呐!” “天色已晚,便莫让为师回去了?” 说着,他一头栽过来,倒在乐陶陶身上,枕着她腿便呼呼大睡起来。 “喂!师父别装傻!这儿可没有你睡觉的地儿!”乐陶陶急了,使劲拍了拍他俊俏的脸庞,喊道:“醒醒,快醒醒!” 他哪里能醒得过来?苦苦寻觅她这么久,心一直是吊着的不敢落地。 长时间的来回奔波,敲鼓一敲就是一天,使得他的身体早已透支,他太累了…… 这下子一找到乐陶陶,他整个人放松下来,一时高兴,千杯不醉便变成了几杯就倒。 “真是傻瓜。”乐陶陶抚着他洁白的脸,看他酣然入梦,仿佛他这辈子就从来没睡得这般好过,“唉……何苦何必呢……” 乐陶陶摇着头,有点儿无奈。 她看他的金冠不见了,腰带上光秃秃的,连配饰全都摘了,乐陶陶知道,他用这些疏通好了那些“吸血鬼”。 “有王上在你做这些干嘛?”乐陶陶对他嘟囔道,“这些个坏东西吃两头茶礼,寻个机会得好好收拾一番!” 打定主意,大力陶陶发挥神力,把这具诺大的身躯扛到了她的小榻上。 她帮他脱了高靴,又叫狱吏头头打来了热水,随后帮他洗脸、洗脚、擦拭双手,完了还用盐水清理清理了下他洁白的牙齿。 “嗯,牙口不错,是个护牙乖宝宝。”乐陶陶掰开他嘴朝里头不停张望。 一旁打下手的狱吏头头见此模样,无语了。 第252章 彪悍女子 上官元这一觉可睡得太香了,把近一个月的疲劳一扫而光。 等他醒来,已经天光复明,不知是什么时刻了。 他四处张望,四周一片宁静,不止这“桃花源”,连整个牢狱都不见人影。 “她们上哪儿去了?”他揉揉眼睛,见自己一身清爽,不敢相信是乐陶陶伺候他入睡的。 “若是,当真像为师的妇人了。”上官元心花怒放,非常满意乐陶陶昨夜的表现。 可他转念一想,若他娶了乐陶陶,那乐陶陶岂非成了她自个儿的“师娘”了? “有趣有趣……”他胡思乱想,自言自语。 片刻的“失智”以后,他明白,他要娶的终究是太师府的大小姐——小南。 一想到此处,早已接受这个事实的他还是垂头丧气起来。 “无论如何,官家人的丧期还有些时日。”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说不定有转机呢?” 他梳好髻,整理好行装,又看到乐陶陶早已帮他准备好的洗脸水和刷牙盐水,他唱着曲儿收拾得自己熨熨帖帖。 平日里起身,都有通房婢子帮他穿衣梳头、洗脸刷牙,今日一整套流程全是自己操作,虽不是头一次,也是为数不多的几次中的一次。 乐陶陶以前见到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骂他“残废”。 一想起来,上官元心中又满溢着甜蜜。 “怎么这么喜欢乐儿的辱骂呐?”上官元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收拾妥当,他出了“桃花源”,接着出了大狱,外头的吆喝声渐渐清晰。 “难不成彪悍的女子们又在玩蹴鞠?”上官元急急赶往放风广场,结果看到的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们居然拿着真刀真枪在比武! 这是怎样一群女子?不爱红妆爱武装? 上官元突然心里头涌现出一个“双赢”的主意。 只是这个主意得吴王来了才能拍板,怕是乐陶陶又会骂他“乱出馊主意”。 但,这个“馊主意”说不定可以让乐陶陶早点出狱,为此,上官元决心搏一搏,听听吴王怎么说。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山林里莺啼燕啭,唯白云、红叶与灿烂的日光相映成趣,似离凡尘俗世十分遥远。 上官元只见前方广场上一队人手如三春杨柳,步如风摆荷叶,飘然轻灵,若即若离; 而另一队人则出手若闪电,发力如雷霆,外松内聚,刚柔并济。 原来她们都学的“养身剑法”,与吴王一样,师承同一人——乐陶陶。 他看见乐陶陶一身浅青色丝布袍衫,戴幞头,系革带,蹬长靴,俨然男子模样,英姿飒爽。 “不应该是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一颦一笑皆娴静优雅吗?”上官元知道,她与典型的江南美女绝缘。 这时,只听得她教授道:“大家伙动作到位了,现在要注意的就是气息!” “气息?”狱吏头头不解,问道:“那该如何调整气息呢?” 她也加入到了学习“养身剑法”的队伍当中来。 “一呼一吸,一吐一纳,听上去很简单,但何时呼,何时吸,何处深,何处浅,都有讲究。 而只有调整对了气息才有可能调理好五脏六腑,才能做到真正地养身。 当然动作是第一步,只有形打好了,基础稳固了才有可能进一步深入。 如今口诀招式大家伙儿都已成竹在胸,可行下一步了。” 第254章 两份公文 狱吏头头傻大个儿笑了笑,一副看穿上官元的样子,叹道: “狱总大人真是好福气啊,爱慕她的男子都如此优秀。听闻这位是越国来的太子?” “太子?不是,他只是越国公子,咱们吴国的质子。” 听到这话狱吏头头却摇了摇脑袋,说:“兴许是公子昨夜吃酒吃多了,早早睡下了,没听到消息。” “什么消息?” “昨夜来报。越王封正在为质的公子羽为太子。公子羽便是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白衣人?” “什么?!”对此,上官元感到十分震惊,不断问道:“此话当真?” “喏!公文在手,岂能作假?”狱吏头头还真的拿出了一封公文,上头清楚写明了立太子的原因—— 商羽在越国的兄长,因为逼宫谋反而被下了大狱,越王已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改立商羽为太子,责令吴王放人。 “试想一下,若狱总大人嫁予了这位越国太子,是不是有机会成为越国的王后呀?”说完她笑了笑,道: “哎呀,那我等真是荣幸之至,竟能与越国王后同处一牢!” 她说得起劲儿,但上官元没心思听她胡诌,他只关心一件事—— 乐陶陶会不会离开吴国而去往越国?吴王会放商羽吗?会放乐陶陶吗? “其实臣看得出来,公子对于狱总大人不止是师徒之情,对?” “嗯。”上官元脱口而出:“瞎子都看得出来?” 狱吏头头:“……” “我并未掩饰过什么。” “但大家伙未必知晓。因此她们支持那越国太子,公子请见谅。毕竟昨儿个吃了公子的,喝了公子的,嘴短……手也短……” “不会。”上官元忙摆手道:“本公子只不过是希望大家一团和气,并非要收买人心。总之,你们狱总大人平平安安度过这三年就成。” 狱吏头头竖起大拇指,赞道:“果然是侯府嫡公子,大气!话说,昨夜公子烂醉如泥,狱总大人伺候得十分尽心,当时臣便佩服她的孝心。” “孝心……” “是呐,徒儿对师父可不是孝心?那真是见者动容!帮您擦身、洗脚,敷面、梳头。狱总大人喜洁,却还抱着您入睡哩!就怕您在这山里冷到了。” “当真?” “臣就在一旁伺候热水,真真看在眼里。若谁娶了这样一位美娇娘,可不是福气满满?” “那福气必定与我无关。” “话虽如此,但公子还有另外的福气。” “另外的福气?何意?” “哦,忘了说,昨儿个公子睡下后,除了越国宣布太子的紧急公文送到,还有王上给公子您的赐婚诏书,两者一并送了过来。” “赐婚诏书?为何送往此处?” “只要是公家地方,同一公文都会一一送达。 咱们这地方偏远,估计京城中的其他官府早一两天便收到了。” “快拿给本公子瞧瞧。” “是。” 狱吏头头随即从衣襟处又翻出了吴王下达的赐婚诏书,看来是有备而来。 上官元摊开来一看,只见上头写道: 第257章 公平竞争 在疾风骤雨到来之前,乐陶陶先一把把掌事公公推进了帐篷里,试一试。 果然,掌事公公被吴王一把抱住。 掌事公公:“……” 吴王:“???” “姑娘调皮了。”掌事公公拍着腿说:“姑娘这么一推是要老奴的命不成?” “不好意思了公公。”乐陶陶“奸计得逞”,笑呵呵地说:“奴婢冒冒然一个人进来有点怕,就推公公来陪陪奴婢。” “怕?”吴王不乐意了,问说:“你怕什么?怕寡人?” 乐陶陶没做声,默认了。 “你怕寡人什么?”吴王继续追问。 掌事公公见势连忙行礼出去了,留待二人在帐篷里说话。 而帐篷外,上官元与商羽坐在广场上紧盯着帐篷,随时待命。 高树晓还密,远山晴更多。秋色宜人,可两位情敌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对了。”商羽首先打破沉默,致谢道:“多谢元兄差人来通知我乐儿在此,让我与乐儿两人刚才可以见这一面。” “应该的。怎么说羽兄也是乐儿的……”上官元实在不想说是的“夫君”,但事实如此,“羽兄真心关心乐儿,自然应该第一时间得知她的消息。我与羽兄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 “对,我明白找不到乐儿是何种心情。也明白,看着她进那帐篷是何种感受。” “所以,如果有一日乐儿与本公子回到越国,元兄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我自当反对,也会阻止。” “元兄倒是直接。” “身为男子,大家都清楚彼此是怎样的,又何须隐藏?我更喜欢公平竞争。” “好,公平竞争。只是,元兄不希望乐儿成为越王后吗?” “轮不着我希望不希望,一切得看我这徒儿,毕竟成为王后并非天下第一体面之事。” “天下哪个女子不希望母仪天下?” “羽兄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乐儿不一样啊。乐儿又岂是寻常女子。羽兄怎么能用寻常目光看她?那不和里头那位一样了吗?” 里头那位也是希望凭借自己的权利和权威让乐陶陶屈服。 他开始被乐陶陶摆了一道,错抱了掌事公公一把,让人哭笑不得。 现在,他靠着吴王的威严以及男子的威猛,使乐陶陶在他怀中动弹不了。 “说!”他怒气冲冲,问道:“是不是要跟商羽跑喽?” “喂!王上!”乐陶陶气急了,说:“您来了奴婢才晓得羽成了越国太子耶,怎么成了奴婢想跟着羽跑了?” “那你会不会和他回越国?” “那您会不会放他回国呢?” “寡人说了,这要看越王的诚意。” “其实说白了,只要开的价格合适,您也可以随时把奴婢卖了,对?” “你?千金不换!” “那万金肯定能换咯?” 吴王:“……” “还有,您老舍得嫡公主随羽回国?看来是看上了越王后的宝座?您老的算盘打得好哇。可以从越王那边索要城池和赔款,十几二十年后您的外孙子成为新一代越王。啧啧啧……这计谋,姜还是老的辣哟!” 吴王:“……” 第260章 一封诏书 关于乐陶陶是哪里人。据她自个儿所知,原主翠花,不,郭寿——山寨大王郭永年之女,出身于吴国北境,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 而她自己——宿主乐陶陶,来自于未来。 因为与董娘子——原主的养娘相认,乐陶陶获得了系统“加分”,得以融合了原主的记忆。 如今,她既是乐陶陶也是郭寿,那么“前世的经历”算得上历史,她想让吴王知道,她不想瞒着他,让他全面地对她做出判断。 而郭寿的养娘找到了,亲娘还未有着落,乐陶陶这心里总是有点儿不踏实。 眼前她向吴王坦白说有“前夫”,吴王不相信,不信她小小年纪会与人有过婚姻关系。 乐陶陶无语,于是只能把前夫渣男说成南下逃难时结识的二流子,自己为了一口粥,不得已委身于他。 “噢,原来如此。”吴王居然信了乐陶陶的满口胡言,说:“寡人还真对你的身世一无所知呐。” “所以奴婢此等流民,岂能污了王上的后宫?” “说来说去,贬低自个儿,无非是为了拒绝寡人罢了。” 乐陶陶:“……” 只见吴王突然摸出一套文房四宝来,欻欻欻~大笔一挥,一封诏书即刻写好。 “这是?”乐陶陶不明所以,不知他突然写诏是干嘛? 吴王没有回答,一写完便把掌事公公召了进来。 掌事公公把诏书展开来一瞧,随即眉头紧锁,问道:“王上,真要宣读此诏?” “嗯。”吴王点了点头,说:“此诏不但要在此宣读,过后还要公告天下。” “这……” “这什么?难道你对寡人的决议有异议?” “老奴不敢。只是怕这样对……对姑娘不好……” 乐陶陶听到这话,一惊,心想,怎么?这事儿还与我有关呐? 她伸长脖子踮起脚想偷看。 掌事公公与吴王:“……” “没有什么不好。”吴王拍板了,说:“寡人说什么你照做便是了。” “是。老奴遵命。” 三人随后从帐篷里步了出来,上官元与商羽见到立马起身,迎上前去行礼。 行礼之余,两人不断打量乐陶陶与吴王的状态。 看他两人有没有衣冠不整,有没有神色不对。 乐陶陶:“……” 此时,除了犯人们被关押不能“出席”以外,其他人,比如狱吏们,全都重新回到放风广场,开始听诏。 只见掌事公公煞有介事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寡人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 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 寡人访边务,见贼寇扰我边境也。 幸得奇女子乐氏,文武兼全,坤仪毓秀,月室垂精,锦线穿云,且愿出力报效朝廷。 是以封尔为女男爵,赐封地,赏良田,望尔守护边境,威震八方。 钦此!” 宣读完毕,掌事公公把诏书卷好,双手递给乐陶陶,说了一句:“老奴恭喜姑娘……不,恭喜男爵大人,从此,戍边的重任就交给大人您了。” 乐陶陶听到这话一脸震惊。她语文不好,这吴王文绉绉的小作文她没怎么听懂。 “什么男爵?什么大人?公公您说啥呢?”乐陶陶机关枪问题一顿突突突,问:“好端端的恭喜啥?” “嘿嘿。”掌事公公说道:“其他男爵大人毋须知晓,只要知道您今后的日子红红火火的便是了。” 乐陶陶再看商羽和上官元的反应,一句话总结——冰火两重天,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262章 举手投票 其实于所有人而言,都不理解乐陶陶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件事在她们看来,明明就是百分百的大好事。 乐陶陶在“桃花源”里砸了装花的瓷瓶,吓得大狱里的所有人一跳,纷纷议论起来。 “嘿你们快说,狱总大人为何这般生气?获封女侯爵啊,开朝以来头一遭,这是何等的荣耀?!不明她闹腾个什么劲儿!” “贱人就是矫情,做样子给那些男人们看呗,显得特立独行呗。哼!” “看来有人嫉妒了哦!” “我哪里嫉妒她?!我只是看得出来某些人是哪种作派罢了。可男人们就吃这一套。” “可能其他男人会上当,但是王上是何等人物,久经沙场,何种女子没有见识过,会轻易被她个小妖精讹骗?所以呐……” “所以什么?” “所以我觉得狱总大人是有真本事的。跟着她准没错。” “那倒是。成了娘子军,咱们就不是犯人了,总比坐牢要好?” “可上阵杀敌我不会啊,我怕死啊,我没杀过人……” “那你可以色诱敌军啊……” “哈哈哈哈……” 一群人说得正起劲儿,乐陶陶拉开门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现在她的“桃花源”里没有狱吏给上锁,她可以来去自由。 她陆续又把其他人的牢笼打开,大家伙鱼贯而出。 乐陶陶把上官元带来的花生米、油馓子、米酒等全都贡献了出来。 百来人就这么里一圈外一圈围着乐陶陶,边吃边聊。 “这事儿,我想听听大家伙的意见。”乐陶陶开门见山。 犯人们头一次听说有人会在乎她们的想法和看法,便七嘴八舌地问道:“意见?我们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想什么说什么,说心里话。” “心里话?” “嗯,就是说比起坐牢来,你们觉得做娘子军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没问题!”有人接话道:“做娘子军起码可以四处走动,不用成天被关在笼子里。我都受够这儿了!” “而且若立了功,不但可以抵消收监年限,说不定还有赏钱呐。” “对啊。到时候找个汉子找个婆家,自己留着这些嫁妆,一辈子不愁吃喝了。” “就是就是……” “好了好了。静静静静。”乐陶陶抬抬手,说道:“大家伙听我说!” 全场安静了下来,狱吏头头也赶了过来,蹲地下,听乐陶陶安排。 可乐陶陶正准备说话,又有人插话进来,问道:“狱总大人,我有一事不明,您获封爵位这是何等荣耀?您干嘛那么不高兴,还哭了呢?” “我什么时候哭了?” “我都听到了。” 乐陶陶:“……” “要是换作我,我一定会高兴地跳起来!” 说话的是个小女孩儿,看模样不过二九年华,却是个暴力少女,在边境伎馆当侍女时因为和客人发生口角,把人家打成了重伤,差点被客人随从杀了,幸而被边境衙门的捕头给抓了才躲过一劫。 这时候乐陶陶叹了口气说:“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你以为男爵那么好当? 好了,说回主题,现在举手表决。愿意组娘子军的举手,不愿意的就不举。听明白了吗?” “那大家伙不愿意的话,娘子军组不成,王上会不会追究?” “追究也只会追究我,不会要你们负责。这个我能保证,所以大家伙请给出真实的投票,ok?开始!” 第263章 魔鬼教官 投票开始,投票结束。整个过程没有十秒钟。 全体犯人:“……” 乐陶陶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好,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咱们娘子军正式成立!” “啊……这么快。” “很明显啊……”乐陶陶说:“一眼望过去,全是举手的。喂!药老,你干嘛不举手?” 药老是在边境做赤脚医生的,因为药死人而被抓进了女子流民所内。 本来女医师就难,何况是药死了人的女医师。 她这辈子的“职业生涯”算是完蛋了,她预备在女子流民所内养老。 这人平时沉默寡言,显得有许多心事,但无论怎样,乐陶陶看得出来,药老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她。 这一次,药老没有举手,让乐陶陶挺意外,毕竟,衙门判了她收监在流民所一辈子。 如果能成为娘子军的一员,于药老而言,无疑是绝处逢生。 那她为何投了反对票?乐陶陶对此十分意外。 “我老了,折腾不起了。”药老只有这一句话。随后起身拍拍屁股回牢笼睡觉去了。 乐陶陶:“……” “对了,对了。”这时最聒噪的就属暴力少女白兰了,只听到她提议道:“咱们娘子军成立了,该不该起个响亮的名字,报上名号出去吓死人的那种?!” “不错,大家集思广益。”乐陶陶对此表示赞同。 “最简单,就叫乐家军好了。” “那还不如乐家将!” “还是陶陶小铺好听。” “这……什么跟什么,什么小铺?别人还以为是个杂货铺呢。” “就是要反差,让人出其不意。” 乐陶陶:“……” 说了半天,这班子人可能的确没读过书,文化水平不高,娘子军的名字提出来十几个,乐陶陶都不满意。 “好了好了。”乐陶陶叫停,说:“现在来分职位。” “职位?是啥?”白兰鼓起大眼睛,急急问:“怎么分,怎么分?” “白兰,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这么毛毛躁躁的?都十八的大姑娘了,能不能稳重一点儿?” 说这话的是骨瘦如柴的老阿姨,但比起药老又要年轻一点儿。 因为过于干瘦,大家跟着乐陶陶叫她“胖头陀”。 白兰听到胖头陀的啰嗦碎嘴,不乐意了,顶嘴道: “老娘爱怎么样怎么样,咋地?要晓得老娘是打死过人的。可不像你,尽做些偷鸡摸狗的小勾当。” 似乎在这大狱里,犯的罪越大就越厉害。 白兰便一直看不起胖头陀,认为她没“才华”,左不过是名小偷罢了,不如她够勇猛。 胖头陀热脸贴了冷屁股,一脸不高兴。但她这人怂,被白兰一麻,悻悻然缩回了牢笼里。 “那这样,大个自动成为咱们的头头,白兰做副将,胖头陀和药老做后勤,其他人就是普通士兵。” “士兵?那是干嘛?” “就是每天都得训练。有职位的呢有额外补贴,当然工作也多一些。头头要调兵遣将,副将要制定训练计划。好了,搞定。”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乐陶陶哭了几下,一下子就把事情摆平了。 “对了,狱总……”白兰又嘴不停地问话了,“我等都分工好了,狱总做什么呢?” “我呀。”乐陶陶狡黠一笑道:“我做你们的魔鬼教官呀!” 第264章 棒打鸳鸯 开完会的翌日,一大早,上官元与商羽便来到了女子流民所外,准备探监。 哪知,乐陶陶闭门谢客。 两人:“……” 狱吏头头来回两边跑,一头通报,一头劝乐陶陶,说: “大人,两位公子天还没亮就来了,一直在外头风吹日晒的,都快成腊肉干了。您怎忍心?” “我就忍心怎么了?今儿个姑奶奶谁都不见,什么都不做,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这桃花源里吃吃睡睡,你去和他们说,要他们回京城去,莫在这边境浪费光阴!” “那可不成。”狱吏头头觉着乐陶陶这决定不怎么好,继续劝道:“今儿个可是大人选宅院的重要日子,小的查了黄历,宜买屋,可不得赶紧去看看。” “宅院?什么宅院?” “就是大人您获封男爵,得选一座宅子做府邸呀! 安顿下来才好管理您的封地,包括娘子军,难道就咱们这群乌合之众随便操练操练了事? 必定还得招兵买马才行!” “这我倒没考虑仔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乐陶陶对狱吏头头的提议赞赏有加,说:“这样说来,我的工作任务还不轻呢!多谢提点。” “大人客气。”狱吏头头诚惶诚恐地说:“这都是小的份内之事。” “不如从今儿个起,你做我的助理好了。” “助理?是什么?” “嗯……类似于管家、侍从之类的。等我买好了宅子,你就做我男爵府的掌事,如何?” “哎呀,那敢情好!”狱吏头头正发愁自己流民所内的工作不保,这下子乐陶陶直接给她一个铁饭碗,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还不连忙应承下来。 乐陶陶转而又问道:“话说是不是我已经不是犯人了?自由了?” 因为她发现傻大个对她的称呼改变了。 “是,从王上封大人为男爵那一刻起,大人便已是自由之身。” “那我因破坏水牢而欠下的债务该当如何?” “应该会从大人的封地所获的收益里头扣除。” “也就是本人不欠朝廷的了?” “可以这么说。只是,大人还是属于王上的臣子,要替王上戍边,管理好边境。最主要的是……” “是什么?” “提防敌国来犯。” “敌国?” “没错。” “那不就是要提防越国吗?” “是……” 原来如此。原来吴王给她封爵的目的是一石二鸟。 一方面困住她,另一方面也牵制住了商羽。 若商羽登基,胆敢来犯吴国,那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杀不杀乐陶陶这个边境守卫。 这于未来的越王——商羽而言,无疑是个世纪大难题。 “这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啊!”乐陶陶不得不佩服吴王思虑之缜密。 就这么一封诏书,一块封地,很可能就这么守住了边境几十年来的安宁。 “没有战事是最好。”乐陶陶安慰自己道:“打战终归苦的是老百姓。若我为此牺牲一点,也算值得了。” 乐陶陶心明,如此一来,她和商羽中间就永远隔着条边境线了。 “王上啊,您好毒啊……” 王上这一招,无招胜有招,轻而易举地棒打了鸳鸯。 第265章 远房亲戚 既成事实无法改变,唯有接受,乐陶陶只能认命。 “走一步看一步,可能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乐陶陶对狱吏头头说:“有时候走着走着,说不定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大人有大智慧。”狱吏头头赞道:“有进有退,能屈能伸,大人是做大事的人。” “夸张了,我不过是被人摆布着命运的玩偶,能做什么大事呢?哼!不被他们气死就烧高香了。” 她口中所说的“他们”便是指那些男人们。 “对了?”乐陶陶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问道:“一直还没有请教高姓大名,光大个大个地叫,你莫介意。” “小的怎么会介意?大人客气了。” “前面是觉着与你顶多相处个两三年。彼此又一个囚犯,一个狱吏,没必要知道姓名,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今后你做了我男爵府的掌事,出出进进的,得有个好听的称呼才是。” “是,大人考虑得周全。”狱吏头头抱拳恭敬地自报家门,“小的姓卞,名玉树。” “姓卞。卞玉树?芝兰玉树。好名字。” “大人谬赞了。” “但是……”乐陶陶转念一想,这京城里姓卞的可不多啊,大夫人是其中一个,难道…… 她问道:“上次王上见你,说你是侯爷的门生,你又姓卞,不会是卞夫人的亲戚?” “大人好耳力,小的正是侯府大夫人的远方亲戚。因为这层沾亲带故的关系,小的便入得侯爷门下,成为了座上宾。” 世界就是这么小!没想到还真被乐陶陶猜对了! “那我可不敢用你了,万一把你怠慢了,可把侯爷和大夫人都给得罪了。”乐陶陶轻飘飘地说。 哪知卞玉树居然直接给乐陶陶给跪下了。 这可把乐陶陶整懵了,一边扶人一边说:“诶诶诶,你干嘛?好好的怎么跪下了,离过年还早呢……” 卞玉树:“……” “快起来。”乐陶陶关心地问:“是不是没站稳摔了一跤?” 卞玉树摆了摆手,说:“不是,小的是想求大人千万不要丢下小的不管,小的跟定大人了!” “也不是不要你啦。”乐陶陶解释说:“只是创业真的不要找亲戚……容易弄得两头不是人。” “不会的,小的保证,保证不给大人添麻烦,小的是给大人解决麻烦的!” “这话我爱听。”乐陶陶挺惊诧卞玉树留在她身边的愿望竟这么强烈,“你会是个得力干将,但是……” 卞玉树再次下保证,说:“小的做错事绝对认罚,不会怨怪大人的。” 这话正中乐陶陶的心思,她的确是怕这位有点来头的远房亲戚打不得骂不得,不好共事,便说: “那丑话说在前头,若你哪天做得不开心,我希望你能坦诚相待,直接告诉我,大家好聚好散,如何?” “小的遵命。”卞玉树跪拜在地,行了个大礼。 “好了,你起来。”乐陶陶吩咐道,“把那两位公子叫进来!” 可还没叫来,有狱吏小厮进来通报道:“老大、大人,外头有人求见。” “何人呐?”卞玉树眼也不抬地问。 狱吏小厮赶紧回答说:“是侯爷,以及侯爷尚未过门的六夫人。” “阿姨?!”乐陶陶又惊又喜,说:“快,快有请!” 第267章 不知剧情 乐陶陶头脑一片混乱,一阵耳鸣,接着一晕,直接倒在了徐娘子怀中。 这可把在座的所有人吓坏了,商羽赶忙起身给她把脉、掐人中,乐陶陶缓缓醒了过来。 “乐儿,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商羽关切地问,一脸焦虑。 “我没事。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阿姨的女儿?” “是!是!”徐娘子激动万分欣喜若狂,说:“还什么阿姨不阿姨的,我可是你亲娘呐!” 结果乐陶陶面无血色,一把挣脱开她的拥抱,站起身来冷冷地丢下了一句,一句能让徐娘子心一寒的话, “原来阿姨就是当年生下我又丢下我的亲娘呐!好一个母亲!” 乐陶陶身为郭寿,似乎无法原谅徐娘子当年的狠心离别。 “我还没满月?正是要娘的时候……你要做伯爵府的姨娘,去寻靠山,去奔赴你心中的前途与理想,我能理解。 但我不理解,为什么母亲不能为了闺女停下脚步?” 见此,徐娘子哀哀地哭了起来,她试图解释,可是发现词穷。 她只能苍白地不断请求乐陶陶原谅,原谅当年她的不告而别。 “我知道是爹强迫你留在山寨,你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但是孩子都有了,怎么不能…… 不能为了我,留下来,一家三口多幸福? 不过幸好,幸好有养娘她……视我为己出,不然……” 乐陶陶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神神叨叨,她没想到寻到亲生母亲的场景竟会是这样! 原本以为是幸福的、和谐的、感动的,哪知却是怨天载道,怨气冲天的。 怎么会这样?! 【叮!恭喜宿主,您的认亲之旅已完成百分之百,总任务进度为百分之七十!】 系统小艾不合时宜地发来消息,乐陶陶一声冷笑。 她没想到,这么快进度就只剩百分之三十了。 那接下来会不会撒狗血? 她不知,她亦不知将与商羽、上官元,甚至与吴王有怎样的交集。 她已经完全混乱了…… 可混乱归混乱,她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的——父母双亡,前夫出轨,大家庭与小家庭荡然无存,若回去,她没地儿可去! 那么…… 一个想法油然而生,让她不寒而栗! 她要改变这个剧本原本安排给她的剧情,她准备——乱搞乱发财!不按常理出牌! 她要闪瞎这里人的钛合金狗眼! 谁叫他们一个两个试图操纵她的命运?这一次,她要自己掌握一切! 乐陶陶丢下那四人,带着卞玉树驾马来到了边境小城里。 她像一位女将军,从天而降,对着小城里的平头老百姓宣布道:“本男爵以后就扎根此处,望大家多包涵,只要大家配合,本男爵保证大家都有肉吃。” 结果老百姓:“嘁~~”随即四散,不听乐陶陶演讲。 乐陶陶:“……” “不急。”卞玉树安慰道:“这儿的百姓来自各国,可能是难以管理一点儿。” “看来王上丢了个难题给我啊。”乐陶陶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走。咱们去看看你接洽过的几处宅子怎么样。” 乐陶陶调转马头,跟着卞玉树朝越国的方向奔去。 “喂!这是去哪儿?” “大人跟着小的便是,驾!” 第268章 一半一半 乐陶陶跟着卞玉树的马在后头跑,但越跑离越国越近,她想,“这厮该不会去越国替我找了一所房子?” 好死不死,被她猜中一大半,卞玉树找的房子不是在越国,而是正好压住了边境线,两国一半一半。 “也就是说,晚上在吴国睡觉,早起在越国吃早餐。是?”乐陶陶无语了。 而且这房子还不是典型的三进院落的纵深结构,而是上下结构。 一进门便是前庭,走几步便是后堂,楼高三层,每层客房、账房、杂物间十来个的样子,空间挺充足。 “喂!这哪能住家,倒像做生意用的。”乐陶陶每一层都看了看,仔细打量。 这楼子临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也没个独立的小院,分明是个铺面。 “没有私密性,也不隐蔽。”乐陶陶搞不明白了,卞玉树这厮选这楼子怎么想的。 “这里原本就是酒楼加客栈。”卞玉树解释道:“大人也看到了,这楼子不大,客容量低,做生意只能小打小闹。” “那你看中这儿是因为啥?”对此,乐陶陶更不解了。 “大人过来这里瞧瞧。”卞玉树把乐陶陶引至窗前,乐陶陶朝外一看,没啥特别的。 除了街道上一队异国商旅引人注目之外,其他乏善可陈。 “不是看人,是看对面的院子,大人觉着如何?”卞玉树抬手指了指。 高楼远眺景色自然尽收眼底。乐陶陶这才发现对面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 一进大门,倒座房、东西厢房、正房,另外的耳房、垂花门、后罩房一应俱全。 内外有别、上下有序,廊檐下岁月静好,窗扇间人世安宁。 乐陶陶挺喜欢,“这可是四合院,太棒了!” 原来卞玉树带她上楼子是为了从高处看清对面宅院的结构。 “你这想法倒挺别致。”乐陶陶夸道。 “其实小人不止这一个想法……”卞玉树欲言又止。 “哦?还有什么?尽管说来听听。” “是。其实大人知不知晓这楼子为何空置?” “本大人第一次来,咋会知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人时间宝贵,没瞎工夫猜来猜去,以后你工作中要记住这点哈。” “是,大人,小的谨记。”卞玉树一个抱拳,随后躬身说:“这楼子之所以在此繁华大道沾染着风尘,主要是其主人已经远去成了侯府六夫人。” “什么?侯府六夫人?”乐陶陶大吃一惊,问道:“我阿姨?这楼子原本是我阿姨的?不……我娘……我娘的。” 卞玉树盯着乐陶陶点了点头。 乐陶陶想了起来,她娘说过她从前就是在边境开客栈讨生活来着。 结果…… “结果被我师父乱整,一锅端了……” 卞玉树:“……” “我娘原本想靠着这楼子养老,岂料初出茅庐的师父得罪了越国来客,几人在此斗殴,把楼子砸了,我娘也被卖了充做了女奴,接着有了后面一系列的遭遇。” “是呢。所以六夫人不会再回到这儿来了? 其实得知大人被封爵,楼子恰巧也在封地内,六夫人便说要把这楼子交给大人打理。 对面的宅院侯爷也买了下来,一并赠予。” “我不要!”乐陶陶还有气,严词拒绝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反感。 “大人,这是侯爷与六夫人的一片心意,此处也是最合适大人的居所,便莫要置气了?” “话说你怎么折腾这事儿这么来劲儿?侯爷和我阿……我娘前脚才来,你后脚就拿了楼子和院子的钥匙了,怎么办到的?还有,你怎么会对我的背景如数家珍?” “这……” “快说!” 卞玉树:“……” 第269章 茉莉花香 卞玉树被乐陶陶催着说出实情,其实并不复杂…… “昨儿个夜里侯爷与六夫人便已抵达……” “抵达哪儿?” “咱流民所呐。” “哦。” “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因为半途大雨,路面湿滑,才致夜间抵达大牢。” “那怎么不通知我?” “大人敲定娘子军之事就呼呼大睡了,睡前不是交代过不能扰您清梦来着……” 乐陶陶:“……” “大人不必担心怠慢了侯爷与六夫人。昨儿个夜里两位被公子元接去了别馆就住,安顿得十分好。 在此之前,侯爷交代了小的这些楼院事宜,所以小的有所准备。 侯爷是获封过爵位的,知晓重中之重是先得开府。” “你倒是机灵。居然知道这楼子是在这儿。” “小的扎根边境多年,就没有小的不知道的地儿。” “那本大人的那些事儿……” “侯爷未雨绸缪,也很了解大人,大人今日之情绪,侯爷昨夜已经有所预判,便把事情告知了小的,要小的多劝劝大人回心转意。” “好啊,原来你是侯爷的说客。” “不。小的明为侯爷的说客,实际上是为了大人好。” “为了我好?” “是啊。大人既已是男爵,必须得管理封地,那没有比这儿更合适的住宅了,何乐而不为呢? 这楼子虽说被砸,有点儿破败,但一旦修葺必定焕然一新。 用作酒楼客栈,来往的人多了,大人也好探听消息。 生意兴隆,赚得盆满钵满有何不好?” “你这点说得倒是不错。”乐陶陶似乎接受了 卞玉树连忙轻轻鞠躬,问道:“大人要是满意,那小的就着人开始打扫整理了。” “行。”乐陶陶挥了挥手。卞玉树随即抱拳退下。 乐陶陶一个人来到顶层,轻轻推开了木窗。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茂林修竹环绕,小桥流水穿梭,座座房屋或独立、或连接,布局规整,是副繁茂的边境风光。 正起雾呢,氤氤氲氲,朦朦胧胧,水汽把窗前的红辣椒、黄玉米、白蒜头全裹得湿漉漉的,其清香袅袅、芬芳远播。 看来楼子虽被砸了,但是这里曾经的人间烟火气一点都没有少。 乐陶陶不仅畅想起徐娘子在此讨生活时的场景。 一个极致美艳的女人,在这鱼蛇混杂三教九流,比九大市场还复杂的地方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乐陶陶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自己也成了边境中的一员,但好在有爵位加身,不至于被人踩在脚底蹂躏,乐陶陶不仅对新生活有了期待。 她抬眼,只见横烟秋水上,疏雨夕阳中,是无比澄净的秋色呀! 原主郭寿的记忆汹涌而来,她忆起往年这个时候,在寨子里,她都要和爹娘以及两个弟弟在屋前的葡萄藤下饮一杯亲手煮的热腾腾的奶茶。 茶用的滇红,她爹郭永年从边境劫来的。 原来,许久之前,冥冥中她与边境就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当她切切实实地站在这儿,内心却毫无波澜,早已没有了儿时的憧憬与向往。 虽无艳态惊群目,幸有清香压九秋。 恍惚间,乐陶陶闻到一阵茉莉花香。 时值九月,哪里来的茉莉花? 她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楼梯间传了上来。 第270章 一个锦囊 “空谷有佳人,倏然抱幽独。东风时拂之,香芬远弥馥……” 他吟着诗,缓缓上楼。 乐陶陶转过身来,瞅见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乐儿,可算找到你了。”他奔赴过来,一把搂住了她,乐陶陶没有挣扎,而是面无表情地同样抱住了他。 “不如和为夫一同回母国?”白衣人是商羽,他终于寻到空档,撇开上官元独自找到这里。 他与乐陶陶这么久以来都没好好地单独说过话。 那一次,也还是在这边境,在吴王的别馆里,翻云覆雨,卧榻听雨。 但,太短暂了…… 乐陶陶没有回话,只问他,怎么身上有股茉莉花香。 “还不是知道乐儿喜欢,为夫便要夏槐在夏日里采了花,做了香,熏在了衣里。” “那得多少茉莉花才熏得出来啊,那几棵为数不多的茉莉花树都被你秃噜光了?” 商羽:“……” “好,咱先不说那些不开心的,看在你衣香好闻的份上。” “那……”商羽不解,问道:“那说何事?” “不是说,而是做,咱俩做做开心的事。”乐陶陶拖着他,找了间天字一号房,牵手一同步了进去。 “乐儿这是……”商羽见乐陶陶收拾收拾床榻,一屁股坐上头,招手让他过去,他懵了。 他只能缓缓靠近,就像乐陶陶有某种魔力吸引着他,而非他主动靠近一般。 她一手就箍住了他脖子,面贴面地对他说:“上一个孩儿没了,上一次在别馆你也没能让我怀上孩儿,这次咱们再试一试。” “为何非要孩儿?没有孩儿乐儿与为夫也可以很欢喜。 乐儿,你不愿做太子妃,不愿意做我的王后吗?” “做妃子、王后,那是儿时的梦想。现在……我瞧见深宫就害怕,当然,主要是没瞎工夫与嫡公主争宠。” “不会的,没有争宠。”商羽忙下保证,说:“为夫会独赐你一殿,不用与人争抢。” “金屋藏娇?那就只剩无尽的等待了。 等待你从别人的殿中来看望我,等待你下朝可以抽空陪我用膳。 我要的厮守不是这一种。” “那是哪一种?” “反正你一旦成为君王,咱俩就玩完了。” “为夫不懂你何意?天下女子莫不是以嫁君王为荣,为何你反而拒君王于千里?” “因为我要的感情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君王是不可能做一心人的。十心人的君王都算是不错了。” 商羽:“……” “我要求其实很低。所以……”乐陶陶哽咽着在他耳旁说:“为了咱们这段情划个完满的句号,我给你一个孩儿,让他以后能帮你。” 说罢,她躺了下去,与他一起痛并快乐着。 此一别便是一生也,乐陶陶暗自流泪。 事毕,乐陶陶说:“给羽一个锦囊。” “锦囊?” “关于嫡公主的。要不要?” “自然是要。” “她若跟你回了越国还欺负你,你就把她送到蛮族通婚去。蛮族不介意女人有过男人的。说不定公主混得好,还能做个土司夫人啥的。” 商羽:“……” “好了,羽快走。咱们有缘再见。若诞下麟儿,我会差人送去给你。” “乐儿……” “咱们有今生没来世。再见。” 第273章 以貌取人 上官元语重心长。这时候他倒像一位正儿八经的师父了。 “有些事,徒儿得想清楚。人不是物品,不能当作礼物来馈赠。” “你怎么知道我与羽商量过要孩子的事儿?”乐陶陶的重点不在礼物不礼物,而在…… “好你个师父,居然偷听墙角!” 上官元:“……” “说。你还听到别的没有?” “当然全都听到了……” “噗……”乐陶陶一口茶喷出来,喷了上官元一脸。 上官元:“……” “你来了又不现身?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成何体统?!” “为师本是要现身的,奈何不敢搅扰。毕竟,徒儿与羽兄这一次是诀别了。” 听到这话,乐陶陶难掩伤感,叹道: “是啊……徒儿知道孩儿不是礼品,并未打算用来送人。 羽他毕竟是孩儿父亲,我相信他会照顾好孩儿的。 我是给我与羽的这段情做一个交代……” “你怕不会带孩儿、没空带孩儿、不想带孩儿,交给为师,为师帮你!” “师父帮我?”乐陶陶哼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问道:“师父忘了,师父与小南还有婚约尚未履行呐!” “哦,是哦,为师一时情急,当真忘了。” 乐陶陶:“……” “为师想,六娘与董娘子恐怕也不会同意徒儿这么做的。” 上官元又搬出两位娘亲来压乐陶陶,乐陶陶哪里会听。 她自顾自无奈地感慨道:“我不能随羽去往越国,也不能陪在他身边,我希望孩儿可以……” 此题无解,上官元词穷,只能闭嘴,嗑起了瓜子。 这时候有人叩门,乐陶陶问道:“谁呀?!” “大人,奴婢们都到院子里来了,大人现下见是不见?” “来都来了,便见。” “是。” “话说玉树啊,这么晚了你还没下班啊,天都黑了,吃饭了吗?” 卞玉树:“……” 乐陶陶与上官元出得屋来,看院子里已经跪满了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妈妈婆子都是有经验的?”乐陶陶来回踱步,打量着地下这些人,懒懒地问道。 “有,有。”为首的妈妈连忙接话道:“老生来吴国之前,一直在越国各府里头做妈妈,最高做过伯爵府的下人掌事。这些妈妈婆子也都是老生召集来的。” “大胆!”卞玉树斥道:“还说做过掌事,这点规矩都不懂?接大人的话,岂能不与大人打招呼,不使敬语?” “是是是,老生疏忽了。老生见过大人,见过公子,见过掌事。老生下次不敢了。”为首妈妈赶紧磕头请安。 “罢了罢了,都起来,尔等年纪大了,仔细身子。” 乐陶陶示意妈妈和婆们子起身,几位赶紧恭敬行礼,乐陶陶又说:“尔等就在府里帮忙,客栈那边由年轻的去。” “是。” “是。” 妈妈和婆子们退下。院子里剩下的都是花枝招展的姑娘和小伙儿。 “师父,可以啊,会选人啊,颜值都不错。” “就知道徒儿你热衷于以貌取人……” “喂,啥叫我喜欢以貌取人,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徒儿喜爱商羽不就是因为他丰神俊朗嘛……” “所以徒儿看不上师父,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上官元:“……” 两人正一来一回耍花枪,乐陶陶突然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队伍”中发现了什么。 第274章 浑水摸鱼 “丝竹?”乐陶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敢相信,笑道:“这不是咱们质子府的小妇吗?乖乖,你怎么会在这儿?” “大妇……不,大人,大人认错人了,奴婢不是……” 丝竹还不承认,仍旧低着头,两缕头发垂在额前,挡住了大半张脸。 很显然,她这是故意为之,为了提防别人认出她来。 “话说你怕别人认出来,该去别处啊,怎么偏偏跑到我这儿来了?师父……”乐陶陶一扭头,问上官元道: “师父啊,你这审核不严啊,怎么能让尊贵的小妇小姐浑水摸鱼混了进来?” 上官元也无语了,人都是手下人挑的,出了纰漏他也搞不清是哪个环节的问题,居然被这丝竹挤掉了一个名额。 “话说这……这位小妇,为师……为师见过……” 上官元想了起来,那次去竹屋与丝竹有过一面之缘,但毕竟是商羽的女人,他没好仔细打量。 “那师父怎么成天打量我?”乐陶陶翻了个白眼。 上官元:“……” 自然,他们对于丝竹在竹屋做的那些事,与人暗通曲款,割了狂徒的喉咙等等,统统一无所知。 而在丝竹看来,商羽与乐陶陶玩完了,信息又不互通,边境距离竹屋十万八千里远,她在乐陶陶手下讨生活应该安全无虞。 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原则,丝竹混进了奴隶队伍,想在未来的男爵府谋一份差事。 她知晓乐陶陶这人容易心软,便梨花带雨抽泣道: “丝竹从前对不住大人,不该和大人争宠,如今丝竹走投无路,还望大人收留。” 乐陶陶这就看不懂了,问道:“你怎么会走投无路?我离开了质子府,少了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你不是风生水起来着?” “风生水起又如何?”丝竹继续呜呜咽咽的,回话却清晰得很,看来是有备而来,只听得她说:“没有公子的宠爱,只有一个虚名,有何用?” “羽都叫你小竹子了,还不宠你啊……” “即便如此,嫡公主还是会把奴婢收回去的,奴婢不想回嫡公主府当差……” “你都是小妇了,嫡公主怎么会收你回去?” “因为……因为……”丝竹一脸难色,望了望其他人。 乐陶陶明了,命令道:“大家伙儿今日好好休息,明儿个的活儿不轻松,都散了。” 卞玉树则问道:“他们……大人都要吗?” “要,要,来都来了,岂能不要?”乐陶陶全收了,奴婢们雀跃无比。 “玉树,你安排下下人处所,分分房、分分床,安顿好他们。” “是,小的遵命。” 待奴婢们退下,乐陶陶招呼丝竹来到自己的卧房,问道:“这下可以说了?” 只见丝竹猛地跪下,乐陶陶听到一声清脆的“咔擦”,心一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膝盖,似乎跟着丝竹这一跪,她的一起疼了起来。 “这女人还是这么入戏,够狠啊……” 乐陶陶倒挺佩服丝竹的“狠劲”的。 只见丝竹膝行前进,竟趴在乐陶陶腿上痛哭起来。 乐陶陶与上官元:“……” 第276章 改自称了 离中秋节还有一段日子。吴王的“与民同乐宴”乐陶陶完全没放在心上,卞玉树见此心焦,时不时拿些罗裙霓裳、金银首饰的给她挑,但是统统被乐陶陶拒绝了。 “大人,没几天了。”卞玉树显得很急躁,说:“大人还要在宴席上艳压群芳的呐!不准备怎么办?” 没几天了?艳压群芳? “说什么呢?”乐陶陶莫名其妙。 她已命人把府邸收拾了出来,一切井井有条,唯一计划外的就是上官元要了一间屋子去。 他说要在这儿常住,有一间房方便。 乐陶陶懒理,反正三进三出的四合院空置的屋子多得是,她师父要住哪儿住哪儿,与她无碍。 反正他开新府就得走,折腾不了几日。 “大人是九大市场的名伶,自然会被来了要求做歌舞表演。”卞玉树如此推测: “说到底,王上的座上宾却要逗乐于人前,实在是种羞辱。 所以大人要好好准备,要么不跳,要跳就要跳得让人惊艳万分!” 乐陶陶则惊得一跳,就差捂住卞玉树的嘴巴了。 “你这个掌事可真好,推主人去死,官家人才去了几天啊……谁敢歌舞升平呐? 若被人参一本,有我好果子吃,跳得再漂亮也无用!” 卞玉树顺势紧紧握着乐陶陶的手说:“大人,新的官家人已经入住东宫了,所以娱乐禁令解了……” 乐陶陶抽手而回,在衣裳上擦了擦,问道:“啊?这事儿我怎么不晓得?” “大人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是不晓得。”卞玉树还想抓住乐陶陶的小手,奈何乐陶陶背着手开始踱步。 她问道:“新的官家人什么来头?” “听说是在宗亲里选的,才十岁。这次中秋宴还会要替他选太子妃呢。” “啊?”乐陶陶惊掉了下巴,问道:“这么早就选太子妃啊?” 卞玉树点了点头,说:“谁叫他成了官家人呢?当然是早早定下来的好。” “可这也太早了?” “规矩来的,没办法。大人也知道,王上子嗣凋零,这次官家人意外离世就是个教训。” “也是。你说得也有道理,若非如此,随便再选个儿子就是了。 宗亲里的孩子再好,哪里比得过自己的亲儿子?” “唉……谁说不是呢。” 两人正说着话,牛妈妈——乐陶陶新选的下人管事急慌慌跑来说,“大人!大人!来了!来了!” 说罢,还一个踉跄,差点扑在卞玉树身上。 乐陶陶没说什么,倒是卞玉树看不过眼了,斥责道: “你这个牛妈妈,怎么大呼小叫的?!男爵府岂是菜市,岂容你在此放肆?!” “是,是,老奴错了错了!可,可,可王上的仪仗近在咫尺了呀!王上啊……老天爷啊……” 这人哪里面见过君上?就是给她十个脑袋她也想不到自己身为贱民,有一天能面圣!自然失了态。 “好了,知道了,出去要他们一起接驾!”乐陶陶不咸不淡地说。 “遵命。” 牛妈妈退下,乐陶陶整了整妆,出了屋子正撞上吴王信步而来。 乐陶陶带着卞玉树赶紧上前跪拜,道:“臣拜见王上,王上万福金安。” 吴王双手扶起了她,轻轻笑道:“何时陶陶自称臣妾便好了。” 第280章 未雨绸缪 乐陶陶说她可能怀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吴王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问。 现在给他吃龙肉恐怕他都没有胃口了。 只见他皱着眉,脸色铁青,乐陶陶则忙停下口来,跪拜在他脚前,解释道:“目前还不能确定有没有,只是假设而已。” “没确定有没有……”吴王气愤地问道:“那至少确定有过肌肤之亲,就在不久前,你出了牢狱之后,是否?” 乐陶陶点了点头。 “砰”一声,有东西被摔碎了。接着噼里啪啦响,似乎有汤水洒出来了。 “嘁!”乐陶陶听见吴王轻轻地“嘁”了一声,她一抬头,正看见他一手搓揉着另一手。 那只手不知是被搓红的还是被烫伤的,乐陶陶抓过来一瞧,痛得吴王咧了咧嘴。 “看,摔什么锅子?”乐陶陶埋怨道:“王上把圣体烫到了。” 她帮他吹了吹,又拿冷水敷了敷,最后摸出烫伤膏,替他上药。 “一国之君怎么这么毛燥?”她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这儿怎么会有药膏?” “厨房里都是火,可不得备着点烫伤药?” “唉。”他居然破天荒地叹了口气,哀哀道:“寡人也就会为了你……” 他托住她的下巴,与蹲在一旁替他细心上药的乐陶陶四目相接,说:“寡人也就会为了你如此失态……” “所以臣不会刻意隐瞒自己做过什么。王上,有些事臣不得不做。” “寡人怎么觉得肌肤之亲也好,给他一个孩子也罢,完全没有必要?” “羽他……” “他怎么了?” “他成了太子了,以后会需要孩子的。” “寡人明白了。你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啊……”吴王突然笑了,说:“你是想你孩儿有朝一日能成为越王呐!” “您想多了。” 吴王:“……” “一个没有显赫身世的母亲的孩儿怎么可能被立为太子?” “是难了一点儿,不过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商羽爱你,必定爱屋及乌,更偏爱你所出的孩子。” “那臣倒不希望有这种偏爱的存在。毕竟,一国之君的宠爱是蜜糖也是砒霜。” “砒霜……” “当然,宠爱容易招来嫉恨,甚至杀身之祸。” “也是。那……陶陶能放心?” “不放心。” 吴王:“……” “不过……”乐陶陶又说:“如果嫡公主能护臣孩儿周全,那就另当别说了。” “哦?”吴王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乐陶陶带坑里去了。 弯弯绕绕,曲曲折折,原来她是这般的打算。 “从前臣是羽的媵妾,为他生儿育女是本份,请王上不要发怒。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王上不再反对羽与嫡公主的婚事,那臣的孩儿便是嫡公主的孩儿,还望王上替臣去说句话。” “哪句话?” “请公主善待臣的孩儿,最好视如己出,爱护他,守护他,培养他……” “好。” “多谢王上……” 乐陶陶双膝跪地,稽首叩拜,仿佛将孩子交托了出去,松了一口大气。 “快起来。”吴王转而温柔地扶起她来,说:“不是有身子了吗?何苦还行大礼?扯了地上的凉气湿气可不好了。” 没想到他这般细心。岂料乐陶陶却说:“有没有还不知道呢。臣只是先打个招呼,求个保障。” 吴王:“……” “臣是不是未雨绸缪得有点儿早啊?” “早点好早点好。寡人也知晓,恒儿不愿意生养。若你的孩儿过到她房中养大是再好不过了。” 第281章 错综复杂 乐陶陶将孩子托付给嫡公主这事儿就在男爵府的灶屋里拍板了。 谁能想到事情会是如此,谁又能想到彼此之间的关系会突然一下子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错综复杂?”吴王不解乐陶陶是何意。 乐陶陶给吴王夹了一块大肉,随后递给他说道:“可不是嘛,臣的孩儿以后得叫嫡公主母亲。 那嫡公主是谁?是王上的独生女。 如此说来,那臣的孩儿岂不是该称呼吴王一声:外祖父……” 吴王一口醪糟汤圆差点喷了出来。 乐陶陶忙捂住他嘴,说:“别喷,莫浪费了。” 吴王:“……” 吴王的锅子被他砸了,现下他和乐陶陶凑一个锅子吃。 因此锅子被盛得满满当当,浓稠的肉汤将素味浸得鲜美非凡,惹得人垂涎欲滴。 “这是何物?”吴王问道,问那令人口齿留香的骨肉是从哪种动物身上取来的。 锅中物已煮烂,瞅不出模样。至于味道,陌生得很。 “野兔。”乐陶陶信口开河,还说:“玉树打来的。” “呵!她还会猎兔子?看不出来。这兔子可真够肥的!”吴王由衷地惊叹道。 “养了一夏天的膘可不肥?”乐陶陶有合理的解释。 “只是……”吴王有点迟疑。 “只是什么?”乐陶陶不知他迟疑啥。 “只是和寡人从前吃到的不大一样……” “那肯定不一样。宫里头的都是圈养,可比不得外头吃野草长大的,王上瞧,多有嚼劲儿呀!肉多紧!” “不错。关键这汤中有一味笋子提味,没了它再多荤腥都会少个味哩!” “没想到王上是个老饕!会吃!” 如今消了暑气,土壤尚未板结,笋子却极其难寻。 老手心明,待笋子欲破土而出时,土壤上会有一小丝裂缝,尤其在枝繁叶茂的粗竹之下,循着根挖,总能有所斩获。 “余下的笋与肉用盐腌好悬于炭盆上方的梁上,烟熏火烤,存得久又入味。” 乐陶陶指了指房梁,说: “王上看,一收拾好这府邸,我们就杀了只猪,还把猎来的野兔野狗腌好了,过年可不能少了这些东西。” “过年?陶陶预备在这府中过年?” “不然呢?”乐陶陶两手一摊,说:“和羽分手了,在质子府过年的计划自然是泡汤了。” “那来宫中,寡人陪你。” “得了,过年耶,这么重要的日子王上当然得陪上官王后咯!” 吴王:“……” “王上莫瞎操心了。”乐陶陶自然是有地方去的,她才和两位娘相认,可以去侯府过年。 “也对。但无论如何,陶陶你记住,有寡人在,你在母国不会孤孤单单。” “臣还有师父呢,怎会孤单?对了,臣还有老板……” “老板?那厮……” “那厮?王上认得臣的老板尘元子?” “认得,以前越国的一名小小乐官。” 乐陶陶实在没想到,吴王会认识敌国的人。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原来吴王曾微服私访,独自去往越国游历。 “胆子真大。就不怕被人认出来,被害吗?” 乐陶陶不得不服这人的勇敢。 “那时候寡人尚是太子,甚少有人见过寡人。”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哪知哐当一声,一个人闯了进来。 第282章 别的用处 闯进来的是丝竹,乐陶陶一见她那架势就明白这绿茶b又想作妖。 只见她头戴红花,妆面浓烈,还叮叮当当挂了一头的饰品,显然,有备而来。 “嘁!东施效颦。” 乐陶陶懒得戳穿她,且看她如何表演。 丝竹在吴王面前的“首秀”以打了一个连滚翻开始。 之后,娇喘连连,腰痛、头痛、胸口痛,摆了好几个做作的pose,看得吴王怔怔的,不知这婢子抽什么风了。 见乐陶陶与吴王都不搭理她,她尴尬地搭话道:“奴婢叩见王上,大人……” 吴王眼也没抬,只抬了抬手,意思是“平身”。 乐陶陶瞅了一眼吴王的脸色,随后问丝竹道:“何事?可有摔着哪里?” 丝竹见势接着乐陶陶的话头就靠近过来,娇滴滴地说: “奴婢刚才在外头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不敢进来,可不进来又担心万一王上摔着碰着了可怎么办啊,这左右为难啊一挣扎,一不小心就把门撞开了。王上莫怪,大人莫见笑。” 乐陶陶听到这里真笑了,问道:“依丝竹你的意思,前头你一直在偷听房门?” “大妇,不,大人说笑,奴婢怎么敢偷听?不过是路过时真好碰上王上发怒。” “啊呀,原来不止偷听,丝竹你还偷看呐!” “没有没有。”丝竹言多必失,越说把自己暴露得越多,“大人就爱打趣奴婢。” “那你如何晓得王上发怒还是发笑?” 吴王:“……” “哎哟,我猜的嘛……大人不相信奴婢? 从前咱们在质子府是有点磕磕碰碰,但是奴婢内心十分感激大人这次的搭救,只想替大人分忧。” 丝竹终于把话圆了回来,乐陶陶也是佩服。 果然,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乐陶陶瞅见丝竹不断地在瞥吴王,看吴王没有作声、没有斥责,她胆子大了一些,再次靠近吴王说道: “王上,大人,用膳怎能没个下人在一旁伺候,端茶递水的,不如让奴婢留下来……” “你先把这儿收拾干净好了。”吴王指派任务了。 这灶边一摊的污秽,油汤、残羹冷炙都是刚才打翻的锅子洒在地下的,要收拾干净可不简单,丝竹一脸为难。 吴王便又问说:“怎么?做不得?” 丝竹忙摇了摇脑袋,说:“王上可能不知道,奴婢是嫡公主府的人。” “恒儿府上的。那如今为何在这儿?” “是这样的,嫡公主派奴婢去往质子府做小妇,所以……奴婢不是做扫洒的婢子了……” “哦,那你便唤其他人来收拾。” “是,奴婢这就去。” 待丝竹出门,吴王问道:“哪里来这么个聒噪的妇人?真是恒儿府上的?陶陶不喜欢,差人卖了便是。眼不见,心不烦。” “不急。”乐陶陶却说:“臣留着她有别的用处。” 乐陶陶没有告诉吴王“别的用处”是什么用处,吴王也没问。 他用完膳本来打算在这男爵府“借宿一晚”,但心中牵挂着乐陶陶“托孤”一事,是夜,他来到了嫡公主府。 第283章 睹人思人 吴王在出发去往嫡公主府之前,与上官元一般,也在男爵府定了一间房,当作往后自己下榻的“宾馆”。 乐陶陶无语了。她眼瞅着男子们一个个地都跟过来,挤占她的私人空间,她却束手无策! 而这位,毕竟是一国之君,岂能怠慢?乐陶陶直接把自己的闺房贡献了出来。 她的屋子是大宅院里最好的一间,够隐蔽又通透,遇到天气好适合晒太阳,下雨又能听雨,着实惹吴王喜爱。 可吴王却拒绝了。 乐陶陶问他缘由,他只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这屋子寡人以后会有机会住的,暂且随便安置一间给寡人便是。” “王上的事怎能随便?若如此便是做臣子的不是了。” “无妨,你且叫人收拾收拾便是。” “那好。” 乐陶陶无奈地接受了,携全府上上下下恭送吴王。 掌事公公提前策马赶往了嫡公主府通报。 随后嫡公主姬月恒携全府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跪在府前,迎接她的父王。 来到女儿府中,吴王没有讲那么多的规矩,下得辇来便一把扶起了她,说道: “恒儿,自从你兄长的丧事完了以来,你许久都不曾进宫了。 你母后问过几次,对你忧心得很呐。” 听得此语,嫡公主一脸忧色,说: “恒儿不去是不想惹母后伤心。她总说恒儿与王兄挂相,看见恒儿总会想起王兄,恒儿不想让母后睹人思人。” “睹人思人?” “嗯,不仅如此,母后还……” “还什么?” 嫡公主没说话,只是招招手把下人们都打发了,包括随侍吴王的掌事公公。 “好了,现在没旁人可以说了,你母后怎么与你谈的?” “谈的无非就是父王母后怀疑的那些事。” “哦,那寡人与你母后的怀疑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吴王是指嫡公主姬月恒给官家人送美男子一事。 “对,女儿是送了不少美貌的男子给王兄。可女儿没有害人之心,只是单纯地觉着王兄可能会喜欢他们,便想博王兄一笑。” “寡人知晓恒儿你掌控了全境的奴隶生意,自然有路子可以大批选人。 但是奴隶们的质素参差不齐,恒儿平日里心细如尘,怎能不验身便往东宫送?如此使得你王兄染病一命呜呼,也使得寡人没了儿子,国无储君!” “父王此言差矣。”嫡公主对吴王控诉的“没验身”不买账,反驳道: “王兄的确是染脏疾病故。但是怎能知晓是本公主的人传的? 王兄的宠物那般多,随便出个岔子就可能粉身碎骨。 父王有没有想过,恒儿只是只替罪羊,撞在了风口浪尖上?” “替罪羊?” “是啊。” “你倒摘得干净。” “恒儿本身就是冤枉的,坦坦荡荡,自然干净。” “当真?” “呵!父王与母后之所以怀疑恒儿策划谋害王兄,不过是因恒儿有动机罢了。” “既然恒儿提到了动机,那便说说看,动机是什么?” “动机还不简单?所有人都以为我要取而代之才成了谋害王兄的原因。” “那恒儿有吗?” 第284章 真爱上了 嫡公主府内,寂静的前庭空无一人,只有秋月悬挂在夜空中明亮散发着银辉。 夜里的清霜将要落下,空气中也充满了清朗的气息。 梧桐树矗立在庭前,不甘就此衰落,树上的梧桐叶迎风摇摆,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内阁里的父女俩对坐无言,一个闷闷饮酒,一个拨弄着头发。 话不投机,不如不说。 嫡公主姬月恒惯爱使一张“贵妃椅”。 无论进食还是休息,一进内阁她就爱往上头一躺,或假寐,或养神,一派轻松惬意。 哪怕犹如今夜,她尊贵的父王来到了这儿,她依旧半侧卧在上头,披挂着一条又光又滑的朱色丝衣当作便服,散开一头青丝,让它们随意地垂到地上去,好不随意。 开头给吴王伺候酒水的是名脸生的婢子,吴王瞥了一眼,问嫡公主道:“恒儿啊,你府中是不是有个叫丝竹的小妾?什么来头?” “丝竹?”嫡公主想了半天后才说:“府中从前是有这么个人,小门小户家的闺女。她父亲是个什么九品芝麻官来着,出身不算卑贱,是名良妾。” “哦?那她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了。怎么会成为了侍女?” “庶出女,不被家里头重视,后头她父亲犯了什么事,被父王你砍了,全家女眷皆充为奴。 女儿看她有几分姿色就留在身边备用。 怎么了?为何突然提起她来?父王看上她了?” 吴王:“……” “不然父王怎能知晓这种小角色的名字?” “前面碰见这人,觉着不甚靠谱,故而问一两句。” “父王在哪里碰见的她?女儿正找她。” “找她?找她做甚?” “她身为质子的媵妾,居然与人私通被抓个正着,要扭送她来认罪却跑了,还把奸夫给杀。” 吴王:“!!” 只见吴王“腾”地一下坐起来,说着就要往男爵府跑。 “且慢!父王停步。” “等不得!” “父王刚从那儿来,夜色已晚,赶过去估计都天亮了,何苦折腾?” 嫡公主不准。 “如此危险的人物待在陶陶身边,陶陶对此还一无所知,寡人要去告知她,顺便拿下丝竹那厮!” “父王要抓丝竹何必亲自去?叫个人去便是了。”嫡公主提醒道。 吴王这才缓过神来,赶紧召来掌事公公,说:“你年事已高,就莫奔波了。派个得力的徒儿去跑这一趟。恒儿啊……” “得!”嫡公主明白她父王的意思,随即把大宛天马的鞭绳朝掌事公公一扔,说:“去马厩提马,找个骑马好的,可别骑坏了本公主的天马!” “是!”掌事公公抱拳躬身道:“老奴这就去找一个靠得住的徒子徒孙。保证不耽误王上的事儿,也不坏了公主的马。” “嗯,去。” 掌事公公退身而出。吴王这才落坐,但却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只见他一下起身,一下落坐,酒举起来又不喝,光在那儿陷入沉思。 “父王呐……”嫡公主斜着眼望着她父王,意味深长地说:“看父王这架势,当真是爱上了呀……” 第293章 面首禁忌 没想到在嫡公主府能得见话本上的风云人物。 亏得这四郎眼光毒辣。 但也可能是这美如少女的少年对杜秀娘的“光辉事迹”如数家珍,俨然小粉丝遇到了大明星,心潮彭拜,欢喜雀跃。 但越如此,越要真诚,四郎即似寻常友人间闲扯般地问:“嫡公主对妈妈可好?妈妈在这儿开不开心?” “经历过风雨之后方能知晓平淡是真。”杜秀娘倒也不藏着掖着,似乎与这位新来的面首颇为投机,便道: “寻个港湾靠一靠不存在好与不好。人生短短数十载,见识过也便够了。譬如真情,有过就行,不必强留,更不用勉强人人如此,四郎说是不是?” “妈妈通透。” “并非通透,认命而已。像我这样的人啊……不似四郎,意气风发,随心所欲。” “哪有?!四郎的烦恼可多着哩!”四郎又想起嫡公主的“那一个巴掌”来,还有进府后的种种,陌生、不知所措等等。 但他转念想到眼前人身上所发生的一切,自己那点问题似乎只是小儿科而已。 “是呢,四郎的问题多着呢!”杜秀娘打断了胡乱飘飞着的小小面首的思绪,问道:“咱们的公主呢?一早上不见人,还不快快寻来,仔细舍了。” “舍了?” “丢了。” “哦……妈妈口音甚是有趣,究竟是哪儿人?” 关于杜秀娘的身世一直众说纷纭,一说永年,一说临洮,一说米脂,一说忻州,没有定论。 “我亦常常问自己,来自何处,要去往何地?究竟是好人,还是歹妇?或许都不是,或许兼而有之。总之,我已非我,我不想了,四郎亦莫纠结了。” “也是。妈妈已经重新开始,不好再揪着过往不放,是四郎糊涂了。” “糊涂自有糊涂妙,我乐意和四郎说话。” “四郎亦然。” 俩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滔滔不绝聊了许多话。 “说起来,四郎还得谢谢妈妈的开解。” “谢我?开解?”杜秀娘只不过和他闲扯罢了。 “不然……”四郎指了指自己的面颊。 嫡公主并未使多大力,脸颊早已不红肿了。 “哦……”杜秀娘明白了,这小小面首被主人掌掴了正伤心着呢。 她仰头哈哈大笑,笑得四郎一脸难堪,嗔道:“妈妈休要……休要取笑……” “好,好,不、不笑了。”杜秀娘好容易忍住,正色道:“做面首便是如此,需要忍受主人的七情六欲。” 四郎低声道:“四郎原本以为公主爱着四郎,哪成想,她对元及那厮万般宠爱!气煞人也!” “以色事人最忌讳的就是争风吃醋。你进府是让主人家开心的,不是闹心的。这次掌掴事小,再闹,下次杀了你也有可能。” “不会不会!公主不会杀四郎的……不会的……” “面首禁忌之二,休要动真感情。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四郎一阵窘迫,心虚地说:“没动情……没有没有……” “还装……” “没装……” “好。我听说嫡公主准备去往越国,但四郎不打算追随,为何?” “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怕越人把四郎给烹了吃了。听说那地儿的人茹毛饮血,可怕得很。” 闻言,杜秀娘又一次仰头大笑。 四郎:“……” 不久,笑完,杜秀娘抹了抹眼角的眼泪,问道:“那越国质子,嫡公主未来的夫君,四郎可有见过?” “没……没见过。” “那气质,那相貌,大抵是世上最美貌的男子了。” “比之元及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四郎更不能去了。省得天天被比下去,糟心!” 第296章 做尽打算 嫡公主这哪里是去与异国的王子通婚啊,她这简直就是搬家! 尘元子问:“此事公主有无跟王上和质子羽商量?如此劳师动众,会不会被大臣们和越王抓住把柄刁难?” 他为嫡公主做各种打算,分析利弊。 嫡公主却说:“越王想要羽回国,那就得谈谈条件了,接收本宫这样一位公主就是条件之一,有什么可刁难的?” “如此……甚好。” 尘元子无话可说,他只忧心嫡公主去往了越国,还是恃宠而骄的态度会栽跟头。 那时他在越国为官,尽管只是一介乐官,但仕途坦荡,平步青云,也让他“见多识广”。 那些年宦官夺权,越国朝野动荡,加之正值管制体系草创时期,机制不甚完善,身为属官渐渐难以独立完成朝廷赋予的职责,多被责难,尘元子有了怀才不遇之感。 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正因吴国中央集权的衰弱,三公郡守才开始开府自辟椽属、令史以为辅助,且形成制度被保留了下来,谓之“幕府”。 凡从三品及以上官员可建立府署并自选僚属,仪同三司。 身为嫡公主,也有品阶,她顺势而为自组幕僚,尘元子便顺理成章被其收入麾下。 而有了嫡公主“撑腰”,尘元子表面上做的是歌舞表演的娱乐生意,实际上一直有插手地方军政上的发展。 两姓相依同舟共济,遇风,相救亦如左右手焉。 于嫡公主而言,大争之世,求贤若渴。 出身低微的士人是可充作家臣、门客、命士,但在见识、胸襟、才情方面多有局限,左膀右臂还是得从世家公子中挑选。 长袖方能善舞,嫡公主不拘小节、不畏世俗眼光,只要有用武之地,她统统提供优越的生活保障,只为能让“门客”、“面首”可以为她所用。 上官元如是,杜秀娘如是,尘元子亦如是。 这是在吴国,母国,如鱼得水。 尘元子忧心她到了越国后继乏力。 犹记得那年是越王登基后的第十二年。 彼时商羽已经在吴国为质有些年头了。 越国大将军与宦官争权,欲调拥兵自重的上将军二十万人马进宫“勤王”。 身为乐官,只负责吹拉弹唱,但敏锐如尘元子亦能感觉得到朝堂内外紧张的气氛。 最直观的“指标”即时宫中许久都不曾“歌舞升平”了。 舞姬歌姬、琴师鼓手,一个个都闲得出油。 伶人馆乌烟瘴气。 而“进宫勤王”一事,遭遇到了当时越国太子的极力反对。 他劝他父王说:“阉竖之官,古今有之,父王不该假之权宠,使之于此。但纷纷召外将欲尽诛之,事必败也。” 越国太子主张单灭阉人头子将势头压下去即可,好过让外臣进宫,洞悉到朝廷混乱的局势引起大祸。 可惜越王并未采纳太子的意见,而是一意孤行调兵,彻底将矛盾激化。 这也让本人人自危如一盘散沙的阉人们团结一致,赶在大军进城前将大将军暗杀。 大将军一死,宫中莫名烧起大火,越王一下子慌了神,连夜出逃,公卿大臣们群龙无首,朝野内外乱作一团。 即便太子在婚后翌日匆匆赶去“护驾”,接着平定叛乱,最后迎他父王回都城,前后零零散散已过去两年! 何其不易! “这样的太子怎么会谋反?当真匪夷所思呐。” 这是尘元子对商羽突然可以回国所持有的疑惑。 他更担心嫡公主要面临越王宫风云诡谲的朝堂风云会不知所措。 第297章 小玩意儿 嫡公主依旧我行我素。而越国的使者已经到达吴国,吴王正在召见。 同行的除了嫡公主、商羽,以及一众大臣,这次还有上官王后在场,属实难得。 只听得上官王后对来者说:“身为王后,不便妄议朝政,但身为一位母亲,女儿的婚事本宫还是得出来说两句,请使者见谅。” “诶!王后客气,外臣惶恐。”使者马上起身,毕恭毕敬抱拳道:“王后尽管直抒胸臆,外臣一定代为转达。” “好,那本宫就直说了。” “王后请!” “本宫别的意思没有,也就是抛开王室的身份,身为父母,面对女儿出嫁,最朴实的心愿便是她能与郎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最后白头偕老。” “对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谁说不是呢。”上官王后叹了口气,又说:“但,身为王室,难免卷入宫廷纠纷。 若公主她有做得不好、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使者告知越王,要越王凡事与我等好好商量,切勿随意决断,以免引起两国间不必要的矛盾。” “是,是,明白……” “简而言之,家事好好处理便不用上升至国事了。使者说是不是?” 上官王后这软刀子扔得溜,表面像在“托孤”,使者实则听出了弦外之音,她无非是把嫡公主与吴国对等了起来,让人不敢动她的宝贝女儿。 上官王后语气柔和、声音悦耳,可句句见血。 她那话翻译一下即是——若伤我女儿一毫,便是打咱吴国的脸,那可是要发动战争的,你越国小心点! 来者听出了赤果果的威胁意味。 他脸上笑嘻嘻,心里p,幸亏见惯了大场面宠辱不惊,能从容应对,不然这差事非得办砸! 他回话道:“那是自然。嫡公主在贵国至高无上,去到了我们越国同样尊贵无比。 我们越王宫定然会善待公主,不会让公主受半点委屈。吴王,吴王后大可放心。” “好,但愿。”上官王后结束了与来者的对话,目前的气氛友好而和善。 接下来轮到吴王,诺大的宫殿他一出场,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或许全吴国唯有乐陶陶敢对他没大没小。 一想到乐陶陶,吴王哼哧一笑,但掌事公公尚未回来,男爵府情况如何还不知晓,他又不禁皱起眉来。 他一皱眉,不怒自威,在场所有人正襟危坐,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开口就说:“寡人今日在此与使者商议,是有二事。一,质子归国之事。二,公主之婚事。此二事实为一事,若想顺利,休要还是得看你家王上的诚意。” 使者再次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回禀王上,我王一直诚意满满。今次特命小的将礼物奉上,一为换回太子自由之身,二是奉上嫡公主的聘礼,请王上笑纳。” 废话不必多,拿出实际的东西更有说服力。 随即他命手下取出一卷精美的丝卷,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原来这是聘礼以及“赎金”的目录,金银玉石,牛羊马驼,以及各种礼品、特产、奇珍异宝。 但吴王怎么看得上这些“小玩意儿”,他要的只有城池和土地。 城池与土地也是有的,甚至连边界都有所改变,奈何吴王仍不满意,漫天要价,把使者都惊呆了。 第298章 唏嘘不已 吴王的“无理要求”来者回去交不了差,任凭他三寸不烂之舌也说不通吴王的铁石心肠。 见此,商羽没办法,只能站出来劝道: “王上,鄙人在贵国近十年,整个少年时代都是在此度过的,可以说是在贵国长大的。人心肉长,若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贤婿啊……” 提起“女婿”这个词,吴王突然觉得怪怪的。 怎么乐陶陶的官配良缘成了他的贤婿?这身份有点儿尴尬。 但他很快就放下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道:“贤婿还是抓重点说。谈拢了咱们再来谈感情。” 他一贯注重于现实。“没有现实基础谈个屁的感情”是他的座右铭。 或许,只有对乐陶陶他才重情。 “如此……”商羽简洁明了地说:“如此,小婿只有一句话:若王上阻挠这桩婚事,害的只有公主……” “寡人怎么就阻挠了?怎么就害恒儿了?你何意呐?” “王上莫恼。且听小婿道来。” “那你倒是快说呐!” “据小婿所知,小婿父王之所以临时改立太子,是因为王兄犯事,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为了国本,父王定然不惜代价赎回小婿。” “寡人怎么没看出来越王倾囊而出?” “照小婿观察,父王已是给无可给了。毕竟我越国与贵国有差异,许多在贵国看来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在我越国可能已经是珍宝了。” “贤婿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小婿是实话实说,希望王上尊重小婿父王作为一国之君的尊严所在。” “这……” “小婿不才,已与公主生米煮成熟饭,现下必得给予公主以婚姻,方能报答公主的一片真情,也不枉费公主为小婿改变初衷。” “改变初衷?什么意思?” “公主已经放弃不生育的想法,答应小婿将亲自诞下两国结合之麟儿。” “当真?” 吴王和上官王后惊得腾地站了起来,上前一把抓住嫡公主的手问长问短,最后嫡公主不得不承认,自己已有身孕。 “啊?何时的事儿?”全场人震惊,尤其是吴王与上官王后,他们一直知道嫡公主害怕生育,这下子不仅突然改变初衷,还“一击即中”? 剧情变化之快,让他们措手不及,无法接受,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忧愁。 “恒儿,商羽……说得可是真的?”最不相信的是吴王,他意味深长地问道:“真是商羽的?” “父王!”嫡公主生气了,嗔道:“不是羽的,还能是谁的?” 她明白她父王的意思。她一直豢养面首,玩得有点儿疯,她父王怀疑她擦枪走火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更明白,她父王是因为这个外孙而被越国掣肘,使得他不好狮子大张口了。 事已至此,吴王不得不妥协,最后,城池数量翻一倍交易达成,双方愉快地结束了“谈判”。 只是吴王对于商羽的“放弃”有点儿失落。 失落他就此彻底放弃了乐陶陶。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如从前设想的那般欢喜雀跃,反而莫名其妙地忧伤起来。 或许,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都使人唏嘘不已。 第299章 重归于好 对于商羽与嫡公主抛开乐陶陶这个“中间人”,转而重归于好,然后迅速地恩爱有加,旁人皆惊奇不已。 “空谷有佳人,倏然抱幽独。东风时拂之,香芬远弥馥……” 旁人,譬如夏槐,譬如吴王,私下里问商羽怎么回事,他只吟了这诗,然后说: “全诗未提及花中君子之字,却描绘出其绰约多姿、高洁淡雅的风姿与品性,与梅之孤傲、菊之隐逸、竹之气节截然不同。 而咏物以怀人,睹物更思人,思的何人,答案呼之欲出。那么求而不得、爱而不得,便只好寻个类似。” “寻个类似?”其中的道道,懂的人都懂。 当然“这四个字”商羽只说给了夏槐一人听,对于吴王私底下的追问,他回敬“平衡”二字。 “国与国之间实力均衡时最为和平。夫妻之间亦如是。小婿有公主想要的,公主也有小婿想要的,如此,一拍即合。” “想要的?是什么?” “不能说的秘密。” “有何不能说的?事无不可对人言。” “那王上便杀了小婿好了,小婿已经答应了嫡公主不将之外扬。” 吴王:“……” 家丑不可外扬,商羽与嫡公主的“交易”亦是。 那日,与乐陶陶在天字一号房阔别后…… 商羽没有回竹屋,而是来到了嫡公主府,恰好,嫡公主有事要将他找。 她刚刚得知自己身怀六甲,是面首尘元子的。 虽说四郎身为新人,嫡公主近日召得勤快,但她次次都有事后及时按量服用避子汤。 唯独她与尘元子偶尔一次之后将服药抛诸脑后。 就是这抱侥幸心理的一次,一次即中。 “这也太巧了……” 嫡公主急需商羽来掩盖此事,毕竟,她孩儿的父亲只能是商羽。 “你爱陶陶,本宫又如何比得上?”她第一次没有“意气风发”,看到商羽像霜打的茄子,愁眉苦脸的,她还是柔声问道:“怎么了?” 他却回说:“我与陶陶已经分道扬镳,今生无缘,寄望于来世……” “那这一世便与本宫厮守如何?” 她了然,他此举是聊胜于无。 暮色微凉,紫檀香绕,于华美的云萝纹绸缎如水般铺置好的睡榻之上,他搂着她,第一次将心事说与她听,第一次与她这么亲近。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过后,嫡公主知道,若他有朝一日成为君主,那些被临幸的女子,事后都会被拖去“推拿”,并用藏红花清洗,以保障体内不留“残余”。 而自己竟连避子汤都忘记服用,现在不得不来委身于人以求掩盖,实在是荒唐至极。嫡公主懊恼不已。 “本宫高兴。”对着商羽她却反着说:“羽与那厮断了,极好。咱们走也走得安心。” “走得安心?” “是啊。不然你还会记挂着她。如此,咱们轻轻松松。” 嫡公主把乐陶陶说成沉重的负担一般,对商羽与乐陶陶分手欢喜不已。 更重要的是,与商羽共枕眠之后,尘元子的种顺利地安在了商羽头上,他不会是一个庶子,私生子了。 嫡公主微微一笑。 第300章 东施效颦 听闻嫡公主有孕,臣子们纷纷上书,要求吴王正式在吴国境内赐商羽一座驸马府,好名正言顺地繁衍后嗣。 他们的目的很清楚——了断嫡公主府成日里的“混乱”。 “王上,嫡公主执拗于与面首们厮混,且不赐名分。如此荒唐,闻所未闻!” 有大臣在上书中如是写到,如此直白,看得吴王吹胡子瞪眼,直接把折子一把扔在了地上,还不忘踩几脚。 “可恨!”吴王啐了一口。可他也心明,可恨的是制造问题的人,而非提出问题的人。 “公主如此作为是要将我吴国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哪!” 曾经也有人危言耸听,但无不是苦口婆心地规劝,可收效甚微。 无奈,有人“曲线救国”,精挑细选世家美男入公主府,以求“中选”,好彻底将嫡公主的任性妄为结束。 可惜,此举只造就了一批深府寂寞的人选,在嫡公主眼里,空有美貌的世家公子始终不及市井之徒四郎活泼,更没有与她有过五载相处时光的尘元子足够吸引。 故此,待尘元子处理完“娱乐帝国”之事宜,便三不五时地被招去侍寝,引得众男艳羡不已。 有人说尘元子“得宠”是因为与商羽在外形上有“异曲同工之妙”,性格上也是温柔作派。 尘元子不服,他说一切都是巧合。他心气儿高,不想落个“东施效颦”的笑名。 “元及只是元及,不是谁人的影子!” 久而久之,对谣传有所厌烦,这美男子干脆称病不再“履职”,惹得嫡公主牵肠挂肚、嘘寒问暖,哄一哄他,他又心软。 最后,待府中各男均得雨露,闲言碎语少下来他才作罢。 “独宠、专宠绝非好事。”尘元子向嫡公主解释为何冷落她,毫不掩饰。 “元及更不要公主当元及是别人,将宠爱施舍。” 他对“他与商羽想像”始终耿耿于怀。 “你呀,性子又软又硬,让本宫拿捏不准。不过,也只有你敢拒本宫于千里之外。换作四郎,可不会如此。” “四郎好,公主尽管去寻四郎便是了,赖在元及处作甚?!” 才和好不久,他又被公主这句话惹怒,接着闷闷地躲进衾被角落处。 少顷,公主钻进了被子里,在他耳边轻轻问道:“元及生气了?” “岂敢?公主是痴情种,我等卑贱的面首岂敢造次?一会儿是商羽,一会儿又是四郎,还有那些世家公子们,元及当真应付不了……” “呵,好酸呐……” “公主莫在这儿笑话元及了。元及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话毕,他居然抓起外氅披在肩上疾步而去,留待公主一人在帐内愕然。 此情此景正好被听墙角的四郎撞见,十分不悦,怨尘元子不识抬举,连主子都敢撇。 但见公主事后并未怪罪,还时不时差人送些珠宝玉器,乃至别致的小玩意儿到九大市场去,尽管美其名曰见者有份,但四郎清楚,公主这是在哄尘元子高兴呢! 四郎气得要死! 第301章 更行更远 眼明心亮之人何其多,他们都从嫡公主的态度看出来了门道。 不少人开始将尘元子视作预备驸马爷。 这风甚至吹到了竹林质子馆,弄得商羽尴尬不已。 嫡公主的作派商羽如何不知,他能管得了吗? 即便能管,他也无心管,毕竟他的心思都在乐陶陶身上。 幸得尘元子没有恃宠而骄,对外人道:“一介面首承蒙公主临幸已是万幸,不奢望其他!” 此话传到四郎耳中倒对尘元子有了一丝认可。 四郎是嫡公主的“粉头”,他没有如旁人猜想的那般认为这美男子在欲擒故纵,在假谦虚、假客气。 毕竟从越王宫到吴国九大市场,悠悠数载,尘元子一直与嫡公主“藕断丝连”。 即便他的性子四郎不清楚,但嫡公主还是晓得的。 嫡公主起初不是没有疑心尘元子被官家人收买、倒戈,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尘元子的“真性情”没藏住,嫡公主又有鱼妈妈在手,对他还是放心的。 纵然招尘元子一人侍寝惹得其他宠儿十分嫉妒与伤心,可相较而言,总好过自己将那“虚无缥缈”的商羽时时惦记。 “公主痴恋于质子羽不假,但亦是真心喜爱元及那厮,既然已通房,何不借此建立驸马府,赐一名分,好让他替公主名正言顺地开枝散叶?” 四郎不是没有劝过,当然抬其他男子上位是为了减少竞争。这样就有办法把其他世家美男子送走了。 他愿想与尘元子一较高下,单挑。 “公主新孕,若耽于与男子们玩乐,掏空身子对后嗣可不好!” 要四郎一个醋坛子公然谈论这些实在心有不甘,但不劝不行,他向来不吐不快,不自觉念念叨叨,结果嫡公主只回说“自有分寸”。 “分寸?公主有何分寸?” 嫡公主笑而不语,还预备喝酒。 “疯了。有孕不能饮酒!”四郎一把夺过酒杯。 先前越国差使者来提亲、求亲,她父王终于松口,宣布不日将放回商羽,且将赐丰厚的嫁妆给她一并带到越国。 近日越国那边回报,说不介意她整个公主府搬过去,也是表达了友善。 “商羽这个质子当了近十年也是血赚,讨了位公主回去!还有这公主府一大家子人!” 哭,哭过了,闹亦闹过了,既定事实无法改变,不如痛快接受。 四郎答应尘元子在他手底下做个吹笛人,从此为越王宫演奏乐曲。 离吴是日,四郎盛装,跪于嫡公主脚旁,靠于她膝上,说:“四郎要与公主同坐一副马车。” “又任性了……” “过了吴国之境四郎就下车。”他如是说,接着低声啜泣起来,缓缓道: “若当年公主不选那该死的商羽,四郎与公主今日就不必去往异国,与母国山水相隔。 但四郎这副残躯可为公主所用,亦不枉此生。” 说罢,他撵都撵不走。嫡公主无法,只能放任他。 随后嫡公主来到仪仗前,磕头行大礼,鼓乐声起,只见她三步一回头地登上车辇,由范倪骑高头大马引领,带着陪嫁、护卫、小厮侍女一干人等,浩浩荡荡一路朝越国前行。 上官王后泣不成声,吴王哀叹着目送队伍浩浩荡荡消失在地平线。 果然,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第305章 通宵麻将 今次嫡公主才知晓,原来乐陶陶崇尚武力,喜爱收集兵器,她猜: “这厮会不会还修了奇门遁甲之术?她心术不正,学些歪门邪道的功夫也不奇怪。” “看你能飞檐走壁、信马由缰,又能以一敌十,男爵大人以后是打算从军呢还是戍边啊?” 嫡公主撤回剑,用两指轻轻在剑身上抚过,仿佛抚摸的是这世上最珍贵之物。 “咻”一声,一道寒光闪过,乐陶陶只觉着眼前一片赤红。 是血,血染红了双眼。 可不痛不痒的,血从何来? 她摸了摸前额,湿漉漉的。此刻护卫军破门而入,齐刷刷将长矛对准了乐陶陶。 “拿下。”嫡公主用锦帕拭去利刃上猩红的血滴,轻缓缓地命令道。 乐陶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以男爵的身份再次回到了女子流民所内。 乐陶陶:“???” “哟,这不是狱总吗?怎么又回来了?听说封了爵位来着,本朝第一人呢!” 乐陶陶:“……” 着实许久没有来到女子流民所了,还以为老人们跟着范倪去训练不会有人认出她来,结果…… “咱们大部分的人都从娘子军退了出来。” “为何?”这倒让乐陶陶挺惊讶的。 她开府不久,捣腾府中事宜去了,娘子军她先交给范倪代管。 “想起来了,范倪将军跟着羽要去越国了,刚我还看见他来着,所以娘子军……” “一盘散沙。许多人都不干了。那将军像疯了般,没日没夜地训练,没有人受得了。说真的,不如回来坐牢。” 乐陶陶:“……” 结束寒暄,她环顾四周,发现这儿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进来了一些新人,全都睁大眼睛怔怔地打量着她。 看她推开她的“桃花源”特级牢笼,个个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这儿怎么没拆?还如我走时一般,干干净净,香喷喷的,连花都是新鲜的。围帐一尘不染,看来是洗过了还晒了太阳。” 乐陶陶不禁拿起一角闻了闻。又一次入狱,又一次像度假一般。 这时一把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说:“很简单,就如同大人维护好挂着承影的那间房一样,王上也命人维护了这儿。” 可乐陶陶听完并没有感动,而是问道:“王上吃饱了撑的,没事维护这儿干嘛,难道打算有一天我还回来……” 卞玉树:“……” “我这次住完就拆了,别浪费人力物力财力了。” “是。” 卞玉树恭敬行礼,她特意跟过来,想继续当一把乐陶陶的“狱吏”,嫡公主也没说有啥意见。 “小的不懂,嫡公主为何在去越国之前还要为难大人一下?” “鬼知道她啥意思。可能内分泌失调。”乐陶陶如是说。 卞玉树:“……” “对了,他们一行在府中都各自安排好厢房了?”乐陶陶还在操心“待客之道”。 “回禀大人,一切安排妥当。明儿个大队伍便会启程,跨越到越国境内。” “唉……”乐陶陶不免失落万分,叹道:“如果不是来了这儿,我,羽,师父,加上老板,可以打通宵麻将。多好玩啊……” 卞玉树:“……” 第306章 风云变幻 “好了,不开玩笑了,其实嫡公主要啥我明白。” “那……大人可否说予小的听?公主要啥?” “很简单,就是我所拥有的她全要。” “全要?要什么?” “譬如羽啦,王上的宠爱啦,难得一见的宝物啦等等。” “所以是因为那把宝剑惹怒了公主?” “是因为……”乐陶陶压低声音,在卞玉树耳旁说:“因为嫡公主看出来那个厢房是王上的了。” “原来如此。”卞玉树一边说,一边抹汗。 “快中秋了,暑气都退了,不热了,可你怎么还一头的汗?穿多了?” 卞玉树:“……” 乐陶陶哪里晓得,她第一次和她靠得这么近说话,卞玉树是紧张得冷汗直冒。 在卞玉树眼中,如花美人似乎很近,近在眼前,却到底很远,远隔云端,与月儿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其实……”她岔开话题,说:“嫡公主和大人不对付,是不是因为马上要去越国了。” “就是。”乐陶陶心叹卞玉树见微知着,便道: “要知道猛虎斗不过地头蛇。在这儿无论嫡公主如何作,总有王上王后善后,到了越国可就不同了。 强如嫡公主对陌生人和陌生环境也会发怵,又不能表现出来,看到王上把承影都赐给我了,突然就爆发了咯。” “那大人可不成了公主的受气包了?” “无所谓咯。她把我抓来,若能消气,缓解焦虑,我在这儿睡一晚上也不无不可。” “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小的佩服大人的气量。” “气量有个屁用!我出不去,只能装大方……” 卞玉树:“……” “得亏我这桃花源原封不动,没有变样,不然这一天还不知该如何度过呢。” 说着,乐陶陶对她的小榻上一躺,抖着腿,吃着卞玉树刚给她削好的苹果,悠哉悠哉地说: “想起来了,那夜和师父在这儿睡了一晚上,还真舒服。” 卞玉树:“……” “对了,我师父那厮呢?”乐陶陶终于想起来问问他了,“没哭了?” “没了没了。公子元与嫡公主感情深厚,嫡公主这一走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哭一哭也是正常。” “那他怎么还没来这儿看我?” “公子元……” “怎么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说过,做我的助理最重要要爽快。” “呃……这……” “你说不说,不说我解雇你哈?” “解雇?” “就是赶走你,不让你在男爵府做事了。” “别别别,小的说小的说。大人猜得没错,麻将麻将……” “麻将?” “公子元在与嫡公主打麻将。” 乐陶陶:“……” “好像还有公子羽。” “那不是三缺一吗?” “还有嫡公主的一位面首……” “面首啥玩意儿?” “就是……宠儿。” “哦,宠儿哦,这我知道。你干嘛小声哔哔,这个年代贵族养男宠不是挺常见吗?” 卞玉树:“……” “我可看见了,在嫡公主的队伍里有几个漂亮的年轻人,还有个和我娘年纪相仿的妇人,美貌绝伦。” “那……” “都是些有来头的人。嫡公主的幕府可不是白养人的。这次倾巢而出,看来是想去越国大干一番。看来越王宫会有风云变幻咯。” 第308章 放低姿态 乐陶陶双膝跪地,稽首叩拜,朝嫡公主行了一个大礼。 嫡公主瞟了她一眼,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已经是男爵了,不必如此作践自己。还有,你应当自称臣,而非奴婢,因为你早不是奴婢了。” 乐陶陶仍旧跪着,脸面朝地,足够放低自己,哪怕嫡公主劝她了。 “好了,做尽样子,这儿没人,不用做戏了。”嫡公主不齿地说。 而乐陶陶则道:“奴婢一日是公主府的浣衣婢,终身便是公主府的人。自称奴婢才能不忘出身与初衷。” “不忘初衷?要本宫说,一个人何必苦苦囿于过去?应该望前看,人往高处走没有什么不对。” 乐陶陶这放低姿态的态度,嫡公主是万万没想到的。 这样的世道,多的是一朝得志语无伦次之人,这些年嫡公主看得还少吗? “你是个聪明人,一上来就给本宫戴一顶高帽子。”嫡公主饮了口卞玉树刚刚递进来的热汤,道: “还是为了孩儿之事?本宫说了,别老跪着,万一孩子又落了,驸马便要怪罪于本宫了。” “好,既然被公主看穿,那奴婢开门见山。” “不用说了,本宫与你差不多时间有孕,必定差不多时间分娩,本宫没精力和心思同时照看两个婴孩儿。” “公主又不用亲自带,多的是婢子和妈妈帮忙,公主只需喂母乳时给我儿喝一口,看书时叫上他一起就是了。” “本宫看你还是养到三岁再送来最好。” “都养到三岁了,如何舍得?到时候恐怕公主派人来抢都抢不走。要知道,奴婢这个孩儿可是驸马的。” 说完,乐陶陶抬起头来,微笑着。嫡公主看到她眼里有“内容”。 “驸马的?”嫡公主在心中玩味乐陶陶这话。 为何强调“驸马的”?难道两个孩儿还有谁不是吗? 嫡公主突然明白了这暗示,她姬月恒的孩儿还真不是! 唯独一次没有饮用避子汤,和尘元子便铸下大错。 问题是连尘元子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自己喜当爹,乐陶陶是怎么知道的? “从时间上推测的。”乐陶陶含颌直言:“嫡公主与奴婢不可能同一时间受孕。”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不是,嫡公主千万不要误会。”乐陶陶解释道: “身为媵妾,奴婢已经尽了本份。奴婢的孩儿便是公主的孩儿,无论在不在奴婢身边,他以后都是称呼公主为母亲的。” “那你软硬皆施到底是什么意思?” “奴婢向来没有别的心思。奴婢只希望嫡公主将奴婢孩儿视如己出,将来孩儿也定当孝顺嫡公主。” “没有别的要求了?” “没有了。” “好,本宫答应你。” “多谢公主。” “那现在可以告诉本宫丝竹那厮在哪儿了?” “丝竹……”乐陶陶欲言又止,说出的话惊呆了嫡公主。 “丝竹她……若时间估摸得不错,应该已经在越王宫了。” “越王宫?” “是啊。王上要杀她,为了保她唯有把她送出吴国境内。” “送?谁送?” “回禀公主,正是掌事公公送的。” 嫡公主:“……” 第310章 去创业的 乐陶陶点了点头,确定这是真剑无疑。 上品含光,中品承影,下品宵练,乐陶陶一次就把上品送给了她,嫡公主觉着不可思议。 “怎么舍得?” “宝剑配美人。没有舍得不舍得,只有合适不合适。” 乐陶陶话说得让人舒服,嫡公主开怀不已。 珍宝首饰,步摇珠钗,头凤玉佩,嫡公主应有尽有。 唯独宝剑她没有珍品,没有极品! 这礼物无比贵重,嫡公主不禁笑意盈盈,爱不释手。 只见她将剑尖屈向柄端,剑便首尾相就,待放手则又复直如故,可见含光韧度极佳。 而出剑时铮铮有声,运剑时削铁如泥,当真神兵利器无疑。 “此古之绕指柔也。”乐陶陶声音中透露着无限暖意,嫡公主觉着连手中冰冷的兵器都有了温度似的。 她知道,承影、宵练可寸寸折,唯独含光曲得、伸得,十分独特!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奴婢觉着能屈能伸方为好汉,活着才最紧要。公主说是不是?” “活着……”嫡公主摇了摇头,说:“若只活着,那人与狗有何区别?咱们得活出个人样儿。不但人样,还得是人上人!” “果然嫡公主!”乐陶陶一脸赤诚,道:“在越王宫有智囊团,有驸马爷的宠爱,还有前锋冲锋陷阵,最不济还有含光护身,嫡公主定然能在越国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好!承你贵言!”嫡公主拿着含光步了出去,临了,她一个转身,回眸一笑说: “丫头,本宫父王已经对你情根深种,你可不能辜负了他。至于本宫那傻弟弟,你早日放手。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不等乐陶陶回应,她便转身离去,接着大宛天马铜铃响彻的声音传了进来。 “恭送公主……” 牢笼内一干人等跪拜在地目送嫡公主离去。 这时卞玉树步进“桃花源”中来,问道:“既然大人与公主已和解,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乐陶陶冷着面,说:“还不行,至少等他们明儿个走了之后才可以。” “啊?那就是要在这儿过夜咯?” “有何不可?你在这儿十年,如今一夜都嫌多了?” “也不是,只是大狱有个讲究,说是去了就不好回头……” “那是针对犯人的,你是狱吏,不存在?” “一样的。狱吏能离了大狱,自然是高升了。若又回来,必定是不吉的。” “没什么吉还是凶,在我这儿百无禁忌!” “好,好!”卞玉树被乐陶陶这么一说顿时没有了顾及,放心起来。 她转而又带着疑惑地问道:“大人,你跟嫡公主说的什么前锋,什么智囊团是何意?” “人。”乐陶陶没避讳,大喇喇把自己观察到的都说给了卞玉树听。 “你有没有看过蚂蚁打洞?”她问。 “蚂蚁打洞小的见过,可不懂这与嫡公主有何关系?请大人明示。” “你看,蚂蚁打洞就是靠着几只工蚁打通各个土层。 那于嫡公主而言,美貌少年和妇人就是工蚁。 我猜,他们将会被送到关键人物的府中,为嫡公主疏通关系。 我老板则在朝为官,虽然是乐官,但不是在野,自然也是大有用处的。” “原来还有这许多门道。” “那当然了,你以为嫡公主是去结婚的?” “不然呢?” “人家是去创业的!” 第313章 知心姐姐 “抬起头来。”要乐陶陶收人,她自然得整个儿过过目,遂要小丫头原地旋了一圈。 “眉眼倒是清秀,身子骨虽单薄了些,尚算清正。想必多吃点饭和肉长壮实了会好看。叫什么?” 丫头摇了摇脑袋,乐陶陶则问道:“总不可能没有名字?会写吗?来,文房四宝伺候上!” 上官元:“……” 还是摇头,这丫头一直怔怔的,不是没反应就是走神走到外婆家去了。 “hello,小朋友,你在吗?”乐陶陶抬起手在黄毛丫头眼前晃了晃。 上官元此时说:“她是认你做主子了,求主子你赐名呢。” “哦,到底是奴隶贩子,懂套路。” 上官元:“……” “可叫什么好呢?喂,丫头,你哪年生的?多大了?” 丫头一问三不知。 “完了,啥都不知道,卞玉树怎么招进来的?” “呃……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不关狱吏的事儿……” “那关谁的事?” “呃……这丫头是为师带过来的。” “啊?” “前几日为师在边境收人时瞄到这孩子一身清爽,想着她应该口风很紧,徒儿你用得着,便逮了过来。” 乐陶陶:“……” “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已经在边境游荡几个月了。” “这么可怜,你怎不早点逮过来?” “逮人一个季度去一次,哪能日日去?喂,丫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上官元耐着性子亲切地问。 “她能听到,刚还回应过我,师父忘了?” “哦,没注意。” 乐陶陶:“……” 上官元转身拿来纸和笔,要黄毛丫头写下自个儿的名字,可丫头不动笔。 “你识不识字?”乐陶陶笑意盈盈地问道:“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像个知心大姐姐。 “看来识不得几个字?”上官元给黄毛丫头“判了死刑”。 听到这话黄毛丫头摇了摇头,立马觉着错了,又着急忙慌地点了点头,上官元无奈地说:“你家主子惯爱诗词,你不通文墨是断断不行的。” “那便这样,咱们做她的老师,教她读书识字。” 乐陶陶这个主意上官元觉得极好。 “那劳师父赐三百千。” “好,《增广贤文》呢?要不要?” “也行也行,师父早日差人送来……” 话说完,却见上官元一个箭步上前,突然抬手运剑。 所何为?乐陶陶一头雾水。 不等想清白,她师父即刺了过来,下意识地,乐陶陶捡起丢在地上的犯人们常用的镣铐,一个左缠右绕,三下两下即把上官元双手捆死,使之动弹不得。 两人犹如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互相牵制但又挣脱不开。 “师父突然发功是干嘛?新教学啊?” 上官元不答话,只用目光扫视着乐陶陶面部的每个角落,与将才相比似换了个人。 “若我缠绕的不是手臂而是脖颈,师父定然在劫难逃。 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囚牢、脚链手铐实际是困不住身怀绝技之人的。”乐陶陶如是说。 第315章 来到户外 有马匹,有马夫,说明上官元把事儿办成了。 马槽里的粮草还有许多,说明人刚走不久。 卞玉树灵机一动,忙去往吴王“定”的那间房。 果然,如她所料,御用香还有半柱的样子。 “半柱香前人还在,屋前没有人见过府中人出去,侧门后门依旧上着锁。” 卞玉树综合探查到的信息,得出了一个结论——所有人都还在这男爵府范围内。 “密室?暗房?”卞玉树做了狱吏这些年,宫中人弄一些暗道啥的也是常见。 她遂策马来到当初负责转手此宅的“宅庄牙人”处,问他要来了宅子的图纸。 “伢记,这宅子有没有什么地道之类的?” “有啊,每所宅子里都有。”牙人指着一处耳房说,“这屋子下头就有,尔等居然不知道?!” “明白了。”卞玉树一收图纸,跨马飞奔,不一会儿就回到了男爵府。 她把马一丢进厩子里就两步并做一步朝那耳房直奔过去。 居然在吴王定的专属屋子里有个密室? 卞玉树后悔刚才来这儿查看焚香时没四处打探打探,白白浪费如此宝贵的光阴。 问题是开密室的机关在何处? 卞玉树四处敲敲打打,推推拍拍,看到有圆柱体的物件便拧一拧,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吴王案几后的书柜处她发现了猫腻。 她将案几上的“铜雀烛台”先向右拧,尔后用力一推架轰隆隆露出了后头的密室入口。 卞玉树大喜,忙侧身猫了进去。哪知门突然就关闭上了。 “所以这是条有去无回的路?” 卞玉树管不得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这密道灯火通明,显然有人已经事先来过这儿,还点了火把。 没有岔路便一条道走到黑。卞玉树疾步快走,不管路弯弯绕绕,不管它像没有尽头。 到底人在哪儿?!卞玉树从大喜转而有点儿悲观了。 大约跑了半个多时辰,前头开始出现隐隐约约闪闪烁烁的光点了。 卞玉树加快步伐,一个劲儿地向光点处冲。 只见她猛然推开一扇门,突然就豁然开朗起来。 但……居然来到了户外。 卞玉树带着满头问号四处张望,见前方有浅滩、有竹林。 而从半月浅滩东行数百米至旁侧小道上可见一溪,水尤清冽,涓涓潺潺,闻其浪声,如鸣佩环,且隐在了葱郁草木之间,不见拾水人影,环合在四周的唯有翠蔓的篁竹与青树。 “好个清幽地!”卞玉树对这儿的环境赞不绝口。 这儿一切显得透明、清新,只是气温有点儿低,卞玉树不禁抱臂。 无论是小溪东岸的巍峨峭壁,还是西岸的嶙峋怪石,上头居然统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银光烁烁,恰与溪水的波光粼粼相得益彰。 美景如酒,酒醉人心,卞玉树突然听到似乎有人说话。 她循声抬头,只见树梢枝叶间正坐着一人,鼻若悬梁、唇若涂丹,一双眸子深邃如清潭。 她姿容既好,神情亦佳,一身素衣一头墨发,加之玄纹云袖随风摆动,出尘之姿至美,但个子小巧。 卞玉树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她苦苦寻觅之人吗? 可她为何上了树?为何一副类似于醉酒的模样? 第318章 铁座铆钉 十八妹这位黄毛丫头在暗道里摸来摸去,她说:“密室里开门的开关是铜雀烛台,这儿说不定也有一个开关。” “喂,丫头,我在问你,你是哪国人?” “这重要吗?” “如果不重要你为何支支吾吾?” “奴婢是觉着,像奴婢这样的人,生来居无定所,无父无母,四处游荡,从前是越国人,现在又是吴国人,或许将来是鲁人、燕人、赵人,谁知道呢?” 卞玉树没料到这丫头年纪小小,经历却复杂,难怪一副少年老成的作派。 “好。”卞玉树不勉强她了,便强调道:“身为男爵府的掌事,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丫头你。” “何事?掌事但说无妨。” “你现在既已是男爵府的婢子,就该事事以男爵府为先。做一府婢子最重要的是什么,丫头知道吗?” “是什么?” “忠心。其次才是能力。” “哦,好。” 既然她已经说“好”,想必心里有谱了,卞玉树没好讲得太细,想着反正打了预防针就行了。 眼前最重要的是——该如何回去? 卞玉树把乐陶陶轻轻放下,让她靠着墙好好坐正坐直,随后加入到了寻找开关的行列当中。 这密道一眼望穿,两旁就是高墙,墙由一块块方砖砌成。 若说特别,无非就是方砖上刷了一层白灰,蹭了三人一身。 而墙壁上啥都没有,只镶着火把。 “究竟谁点燃的?不会灭吗?”卞玉树挺好奇,问:“你们两人进来时已经是点燃的了?” “不是。”十八妹摇摇头,从腰带里取出一个竹筒子,说:“奴婢点的,用火折子。” 卞玉树:“……” “得亏奴婢随身携带,不然都没法点火把了,那可就乌漆麻黑的了。” “乌漆麻黑反倒好。”卞玉树解析道:“如此,大人就不会想进到这里面来一探究竟。” 说完她起身摸了摸火把的底座,掰不动。 而铁底座上打了些铆钉,有点儿突兀。 卞玉树逐个按了按,岂料还真有个被她一指按了下去,像个按钮。 卞玉树大喜,奈何门仍紧闭,她大失所望。 于是,逐个尝试所有的铁底座成了当务之急。 果不其然,每个座子里都只有一个铆钉是活的。 有的是首个,有的第二个,有的是最后一个,每个都不一样。 “这是何意?”卞玉树看不懂了,问:“到底哪个才是开关?” “哪个都不是。”十八妹说:“咱们每个都按了,门却纹丝不动。” “因为你们都按错了。”密道里突然传出第三个人的声音,两人一看,居然是乐陶陶。 乐陶陶清醒过来了!卞玉树与十八妹喜出望外。 “大人,您无碍?孩子呢,没有感觉肚子疼?” “主人,您可算醒过来了。奴婢都快哭了。” “刚才您说我们按错了,是何意?” “怎么会好端端去饮溪水?不干净的,您如今有孕,应当喝烧开了的水。” “您知不知道您还飞身上树,飞得老高,可吓死掌事姐姐了。” “掌事姐姐?丫头,你刚才叫我什么?” “掌事姐姐啊。有何不妥吗?” “不妥。你得老老实实叫我掌事大人。” “哦哦,好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问题多多,废话连篇,乐陶陶插不上话,无语了。 “说完了吗?”乐陶陶打了个好大的哈欠,打起盹来。 卞玉树与十八妹:“……” 她们不敢弄醒乐陶陶,只能脱下外衣给她盖上。 第319章 是首曲子 乐陶陶睡得很香,不但鼾声如雷,她还做了个梦。 卞玉树与十八妹:“……” 事后,乐陶陶说:“其实严格来说并非梦,而是一个回忆的片段罢了。” “回忆的片段?是怎样的?” 是这样的…… 那时云收雨霁,绿树成荫,潺潺溪水畔乐陶陶邀商羽消暑做伴,一同尝一口冰凉凉沁甜,一同看新梨垂至画檐。 那天,她身着轻绢,手执罗扇,卧于纱帐中的藤席之上。 她正悠哉悠哉喝着五汁汤,一只青鲤即摇头摆尾地跳上了岸。 而商羽不顾溪流急湍哗啦哗啦声声响,仍执意抛竿,作那“愿者上钩”的空待。 乐陶陶在帐子里的惊叹他全然未闻,直到风静人眠,午困连连,他才信步而入。 她笃定他趁她熟睡时在粉肌上蜻蜓点水般地落了个浅浅的吻。 她睁眼,浮云远去,夏木阴阴,问他,他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罢了,臆想也好,真实也好,反正乐陶陶当作真的了。 而现下,她之所以会“醉”,并非口渴喝了溪水,而是曾在那里头沐浴玩水。 半月浅滩旁的小溪水质优良,且被翠蔓的篁竹与青树环绕,是个极好的清幽地。 只是溪中尚残余片片浮冰,水温较低,十八妹劝阻,乐陶陶不听,非得下水,还说“冬泳对身体好”。 天色向晚,山林月上,淙淙山泉如同洁白无瑕的素练缓缓流泻于山石之间,在皎皎银辉下闪闪发光,使得一切显得幽清而明净。 乐陶陶便如美人鱼,在水光潋滟中窜来窜去,在月光下如鱼得水。 行为反常是她想到商羽离去,禁不住地伤心。 群芳早谢,有青松如盖;情郎远离,有知己相伴。 她只能安慰自己可能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糟。 想着想着,游着游着,她仿佛瞅见商羽在花前吹笛,激起了无尽芳菲翩跹,如雨如雪。 雨雪霏霏,混沌的,错乱的,糊涂的,颠倒的,与笛声纠缠。 过后,她确信他吹的曲子是《鹧鸪飞》,她的世界终于归于平静。 “多少相知能相随……歌儿一去不归,莫让青春负了轮回……” 乐陶陶听到歌声欲上前,奈何身子像陷入烂泥里拖动不起。 而此时,有一人正面无表情地朝她走过来,一手握着承影,一手提着含光,两剑均发出冰冷的银光。 乐陶陶莫名害怕,一个激灵冲破了镜花水月。 原来是梦呵! 可为何是梦?乐陶陶心跳剧烈。 猛然,面前出现了另一张脸,她“啊”地一叫,吓了对方一跳,对方忙说:“莫怕。” 乐陶陶问她是谁,天色太暗她看不分明,那人则答:“我呀。” “你是谁?”乐陶陶又问。 “我都不认识了?”那人说着凑了过来。 借着火光,乐陶陶上下打量着面前人,说:“原来是你啊。” “是啊,大人。” 原来是卞玉树与十八妹,乐陶陶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大人,答案是什么?” “什么答案?”乐陶陶一脸懵。 卞玉树:“……” “您刚才说……”十八妹插话道:“说我们按铆钉按错了,那正确的该如何按?” “哦,这事儿啊……”乐陶陶回过神来,说:“我猜答案应该是首曲子。” “曲子?”卞玉树与十八妹心道,打死咱们咱们也猜不到。 第321章 想唱就唱 “父王对你情根深种,可不能辜负了他……” 不知怎的,乐陶陶突然想起嫡公主离开女子流民所时对她说的这句话。 “难道系统的终极任务与王上有关?”乐陶陶禁不住如此猜想。 毕竟目标已经达成了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是什么,乐陶陶暂且一无所知。 或许该去找一找那对“dog男女”? 他们与她一起从鼎新世纪大楼上跳下,她成了翠花,他们又成了谁? “该死的小艾!”乐陶陶依旧生气小艾什么提示都不提供,没有尽好系统的本份。 正想得来劲,只听到:“大人,大人……你还好吗?” 她回过神来看见卞玉树用手掌不停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神色焦急。 “干嘛呢?”她一把打下她的手,说:“我又不是瞎子,看得见!” 卞玉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小的看大人失神这么久,还以为《鹧鸪飞》不演奏了呢。” “演奏演奏。这不刚写好数字吗?” “话说这些数字是何意?” “简谱咯。” “简谱又是什么东西?” “简而言之就是唱名,do(哆)、 e(来)、i(咪)、fa(发)、l(唆)、(拉)、si(西)。” “小的还以为是宫、商、角、徵、羽呐。” “哦,那是啥?看来你在音律方面也颇有造诣嘛。” “略懂略懂。” “主人,掌事。”轮到十八妹等不及了,说:“再不开始我等就要饿死在这密道里了。” 她肚饿难耐,五脏庙早就闹起了空城计。 “好好,马上马上。”乐陶陶也觉得和卞玉树扯起闲话来没完没了,不过,现在身边有个贴心的“伴侣”打打屁也极好。 转头,她猛然一惊,问道:“哎呀呀,我的妈呀,你怎么说话了?” 卞玉树一头黑线,问道:“大人为何总是一惊一乍的?” “十八妹啊!你不是哑巴吗?” “她不该说话吗?” “她不是,喂,你怎么会说话?” “谁说奴婢是哑巴了?谁说谁是哑巴,全家都是……” “好像是我师父说的,他觉得你又不识字又不说话,可以替我保守秘密,才逮了你来男爵府。” “公子元谬也。保不保守秘密和说不说话无关。” “哟呵,还挺伶牙俐齿的嘛……那前头问你什么你都不答,光点头和摇头,最多眨眨眼睛,那是干嘛?” “没干嘛呀,不想说就不说咯。现在想说就说了。” 乐陶陶:“……” “扯完了?”卞玉树听不下去了,催道:“有话咱们主仆三人回了府再说,如何?” “好好好。”乐陶陶与十八妹满口答应。 只见三人站定位置,乐陶陶即开唱:“想唱就唱要唱得响亮!” “大人!”卞玉树打断道:“这好像不是《鹧鸪飞》……” “呃……唱错了,不好意思,重来!” 卞玉树:“……” 乐陶陶清了清嗓子,再开口:“多少相知能相随……歌儿一去不归,莫让青春负了轮回…… 玉树,五五七八三二!十八妹,九九四六一一……” 第328章 从此有恙 在乐陶陶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师父虽然可能会因为吴王对她的“猛烈攻势”而心生不满,但不至于君臣不分,甚至对君上不敬。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乐陶陶猜,会不会是嫡公主临走前有所挑拨才让她这傻瓜师父失去了理智? “陶陶啊……”吴王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乐陶陶渐渐远去的思绪,“你不能如此是非不分。” “臣怎么是非不分了?”乐陶陶觉得莫名其妙。 “你因寡人刺伤公子元而生气却不问寡人动手的因由,这不是是非不分是什么?” 言之有理,如果吴王所说的话属实,乐陶陶也觉得上官元那样对君上不敬就是在找死。 于是她一个屈膝,道:“臣错了,不该冲动之下冒犯王上。但求王上原谅臣的过错,也请看在臣师父生死未卜的份上不计较他的口无遮拦。待他好转,臣会替王上教训他的。” “教训?你如何教训师父?岂不是长幼不分尊卑不分?” “回王上,臣与师父的相处模式没有那么死板,平日里都是打打闹闹,但说到正经事也都是认认真真的。 师父不是圣人,只是个普通人,自然有犯错的时候。 身为徒儿,既然看到师父的错处就不能听之任之,而应该指出来,以免他下次再犯。 王上说是不是?” 吴王没有回答,反而是步步紧逼,缓缓靠近。 乐陶陶不敢动,依旧含颌低首,屈膝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吴王上前,用指勾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接。 日光下,她的面庞更比花娇,使他心驰神往。 “别说,寡人还真有点儿嫉妒你与你师父那般的相处,轻松随意。不似与寡人,总有隔阂。” “隔阂自然会一直有。”乐陶陶直言,“毕竟您乃君上。君臣有别,哪怕您与上官王后,也是先君臣,后夫妻,不是吗?” “先君臣后夫妻?呵,还真是!” “不然您如何自称寡人呢?孤家寡人,便是没有真正的朋友,乃至亲人,这就是选择做一国之君的寂寞啊……” 不等她伶牙俐齿地把话说完,他直接就落了个吻到她的唇上,堵住她刚说出口的“寂寞”二字。 身为君主这些年,他怎么会不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哪怕是自己的独女、独子,同样与他有嫌隙,身为君王,就不可能享受寻常百姓家的天伦之乐。 现在他只能用一亲芳泽来温暖自己“寂寞”的心。 奈何乐陶陶还是拒绝了,他才刚蜻蜓点水,她即跳出八丈远,说他胡子扎人,不习惯。 吴王:“……” “好了,王上,磨姑了这么久咱们掉队得太厉害,得赶紧跟上大队伍,再不去,估计我师父都已经治好出院了。” 吴王:“……” 正说着,一阵风起,树木摇曳,草丛里窸窸窣窣作响,乐陶陶突然觉得不安。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她变得异常严肃。 吴王见此,问道:“陶陶你脸色突然不好,可是有恙?” “臣没恙,臣是怕有人想要王上从此有恙。” 吴王:“??” 第332章 胡思乱想 “送”走了黑衣人,乐陶陶与吴王继续赶路。 至于吴王的行程是谁透露的,和嫡公主有没有关系,乐陶陶明白,吴王心中已有了答案。 至于答案几何,她不去纠结,她只希望吴王不要自欺欺人便好。 时值九月,阳光朗煦,天空中凝结着淡淡的云烟,雾霭间的山峦呈现出一片紫色,煞是好看。 “难得与陶陶能有此机会在这林中穿行、赏枫,尽管路遇黑衣人煞了点风景,但想来也是值得的。” 吴王这话说得真够绝! 乐陶陶不禁想,到底是君主,说话就是有水平,乍一听平平无奇,实则撩人得很。 她把话翻译一下就是:我身为君主为了和你单独相处,哪怕有性命之忧也在所不辞。 “乖乖!”乐陶陶哑笑,心想若把吴王拉到他们鼎新世纪,妥妥的霸道总裁,不知又会迷晕多少“鸡渴”的白领。 那自己为何对他仿佛有免疫力?乐陶陶想,大概是商羽那头她尚未放下。 想到商羽,乐陶陶又不禁担心起他安全抵达越王宫没有。 “想来,有嫡公主在侧,他会万事顺意的。 还有丝竹,掌事公公既已回了吴,那说明她已成了越王妃,真是峰回路转呐……不知嫡公主可否应付。” 乐陶陶胡思乱想了一路,脸色一阴一晴的。 “陶陶在想什么?”吴王看出乐陶陶的心思,发现她时不时自个儿笑出声,又时不时面色凝重。 乐陶陶忙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这“二人行”使她莫名觉得尴尬,心急怎么该死的鬼医处所还没有走到? 她又庆幸自己当机立断,把她师父交给了掌事公公和十八妹,骑马快步而去,若用走的,恐怕她师父在路上就没命了。 而更该死的是,走了这么久的路,她肚饿了,此处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身边还有个“大主子”要伺候,她忍得难受。 更更更该死的是,干燥的秋季,居然来了雨,乐陶陶只有一句:“哎哟我去!老娘出来得急,可没带伞!” 烟雨溟溟、寒风零零,这秋日里的水气笼罩在一景一物上,十分顽固? 雨水,化为了黑水、污水,浸满一地,无穷无尽。 乐陶陶没想到,远行竟是满脚泥泞,真让人泄气! 她只能故作不在意,她怕一在意即会放弃,会转头奔回男爵府,然后赖在小暖阁内吃桂花糕。 她唯有不断给自个儿鼓劲儿,任双脚被泥水浸透,任身子变得冰冷而沉重。 无论如何,去往鬼医处所的路怎么着也得咬紧牙帮子走下去,看看会否有奇迹,看看她师父是否能痊愈。 离男爵府已足够远了? 环顾周遭,乐陶陶不免想,这儿的四季是否与她身为郭寿时在寨子里看到的一样? 春,垂柳依依;夏,荷花摇曳;秋,菱角满塘;冬,银装素裹。 寨子的每一季都有其独特的颜色,区别仅在于是绚烂,抑或是单调。 自然之手与能工巧匠共同成就出的天作之合,当然是浑然天成、韵味十足的,好吸引人们在此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直至海枯石烂! 第341章 浑身是毒 按理说,十八妹坐着掌事公公的马,扛着上官元应该早已经抵达了这儿。 而“后来居上”的卞玉树和侍卫队长也是能找到这片荧光树林的。 毕竟从栈道到此处就一条路,没有岔路。 可大家伙儿呢?乐陶陶四处张望,不见一个人影,倒是头顶飘下来的声音陌生得很,分不出男女。 “树上何人?”只见吴王抬头朝那直插云霄的巨大古树喊话道:“请小英雄现身。” 一道黑影倏忽而下,也是听话。 乐陶陶不得不佩服吴王仅凭声音就能判断出树上之人是个年纪不过盈盈的少年。 “难怪叫小英雄。啧啧啧。” “……” 只见小英雄穿着交襟的水蓝色薄衫,绑着腿,背后背着个布包袱,腰间挎着个大葫芦,手中握着佩剑,挺英气。 奈何他却在头顶一边扎着一个小啾啾,不男不女雌雄莫辨,使得乐陶陶瞬间想起西游记中猪八戒偷吃人生果那集里万寿山五庄观里的童子。 既然是童子那便是少年,而非少女了。 他声音清脆,大抵是还没到变声期,乐陶陶如此猜测。 她上前,用江湖中流行的方式双手抱拳道:“小英雄,为啥不能摸这些漂亮的荧光灯啊?有啥讲究吗?” 乐陶陶看此处景致虽奇异,但有可能是鬼医做了手脚,用什么材料涂上去的“装饰”,故弄玄虚罢了,没放在心上。 毕竟于她而言,发出荧光彩色的树啊草啊花啊无外乎和过年过节公园里举办的花灯展差不多,没啥特别。 可小英雄却说:“这些奇异之树都是自然而生,有毒,浑身发出光亮便是警告人们和动物莫要靠近。” “啊?那我要洗洗手,我还是个孕妇呐。”乐陶陶着急了。 小英雄随即取下腰间的大葫芦,提议道:“我这儿有酒,便用这个洗。” “呃……这……过分奢侈了?多谢多谢。但是你才多大就饮酒?还随身携带这么大一壶,也太重了,以后记住轻装上阵没错的。” 小英雄:“……” “呃……还有个问题……酒不会被吸收进皮肤?我可是孕妇。” 乐陶陶事儿妈,小英雄无语了,可前头吴王带着她逃离天马“魔爪”时也没来得及带上行李,行李还在天马背上,包括水! 吴王着急了,忙问小英雄:“可知哪儿有最近的水源?” 小英雄摇了摇头,说:“我过来时就没见着。可能最近的就是鬼医处所里的了。” “算了算了,还是劳烦小英雄用酒给我洗洗,我权当用酒精擦擦消毒好了,总比中毒的好。” “没错。” “那敢问小英雄也是来找鬼医的吗?” “对。” “你也病了?我看你脸色不错啊。不会传染?我可是孕妇。” 小英雄:“……” “所以鬼医处所在此没错。”吴王打听道:“但究竟该如何入内?” 这儿除了毒得要死的植物,就是烂尾楼,一堆破砖烂瓦,只能依稀看出曾经的“辉煌”。 “鬼医召了就能进去了。不然只能留守在这儿。” 难怪他早早抵达,却迟迟在树上待着。 “你也不怕被树毒?” “不怕,我本身浑身是毒。” “乖乖,浑身是毒?你可别过来!” “……” 第359章 少年时代 上官元讲述了自己昏迷时的经历。 当吴王那一剑刺入他腹部时,他顷刻就回到了“昨日”的少年时代。 那时,他正憧憬着离开父亲的头一次远行…… “兄长,既来之则安之。” 回来的第一个场景——他正安慰因为即将被父亲放出门去而惴惴不安的上官彰——他的兄长,侯府大夫人的长子。 “我扮侍卫,元及依旧作书童,兄长以为如何?”他还出起了鬼主意。 “甚好。”上官彰笑道,愁眉舒展,不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二人从军营中被侯爷接进府邸,告知“出门历练”的决定,二人大喜,憧憬着第一次离家的远行,那潜在的危机亦显得刺激动人,充满诱惑了。 上官元心明,这世上没有什么来得比放任自由更令人开怀的,何况年少时独有好奇心、贪新鲜,急于探索未知的一切,这些复杂的情绪使得兴奋与忐忑交织着。 “压尽芳菲,陶陶宛转乱心神……” 不知不觉,他提笔于绢上写下“陶陶”二字,极美。 可他内心顷刻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他想,此刻应当有一人如他一般正坐卧难安,那么不如去讨个答案好了,遂起身与他兄长告辞,然后直奔下人处所,管不得夜色已深。 还好,她未就寝,正候着他呢。 “兰儿睡了?”他直闯入内,朝屏风后瞧了瞧,轻声问他母亲——他的生母。 他母亲点了点头,随即差相熟的婢女一个去守着后头,以免那襁褓婴孩骤然惊醒再难睡得安宁。 而另一个去守在前头,以免被人看见嫡长子造访下人处所,还唤一位奴婢作“母亲”,尽管她是如假包换的生母。 上官元见摇篮与他母亲的床榻离得格外近,猜想应是为了夜里照顾方便。 他早早被大夫人抚育,不曾和生母如此亲近。 现成年多时见此竟还心生羡慕,他羞愧难当。 “元儿在大夫人那儿可好?”他母亲示意他来到案前,问道。 她声音格外轻,仿佛担心谈话会搅扰到小女儿的美梦。 上官元于是同样低声细语回说自己十分好,十分开怀,十分自在,极致夸张。 “那便好。”他母亲似乎放心下来,又问他父亲待他如何。 “生父已逝,继父仁德。” 提起他的生父,他母亲又不说话了。 夜深了,万籁俱寂,入秋后又凉又燥,他母亲早早煮上了安神茶,整个殿内响起“咕噜咕噜”水沸腾的声音,氤氲着百合与菊花的香气。 还未饮,已然恬安自若。她问他可不可以不要去所谓的“历练”,她不放心。 “前路莫测,不如叫大夫人去劝劝你父亲?她亦是忧心你兄长的。” 侯爷儿女众多,最能寄予厚望的非上官彰一人莫属。 “如今一次放出去,莫不凶险非常?” “不了。父亲定了便定了,咱们能想到的,父亲必定早就想到了。” 纵然难过,但在父亲的决定面前,作为没有名分的“通房婢子”,哪怕儿子已经成年,亦只得独自承受没有话语权的无奈,并且还要喜怒不形于色。 “既如此,非得要去,那元儿你自个儿还是得仔细着些。” “是,母亲。” “好孩子。” 母子俩相视一笑,苦笑。 第380章 一降再降 “姐妹?” “东西?还是本该属于她的?” “什么东西?” “何人呐?” 众夫人七嘴八舌。 徐娘子起身恭敬朝大夫人行礼,说出了她的需求,惊得在座之人目瞪口呆。 原来徐娘子想几位夫人赞同将上官元生母升为四夫人。 “妹妹当真菩萨心肠。”大夫人夸道:“不为自个儿讨封赏,却甘愿为他人作嫁衣裳,无私呐,气量大!” “谢姐姐夸奖。妹妹只是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才斗胆进言。 想那姐姐没功劳也有苦劳,可惜小闺女一夭便一蹶不振。 如今老矣,做不动许多的活儿了,侯府以德立府,自当照顾这样的府中老人。 毕竟她跟着侯爷也差不多十八载了。” “妹妹记得真清楚。”三夫人揶揄道:“连那贱人何时勾引侯爷带来孽种的丑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住嘴!”乐陶陶还没发作,大夫人一反常态地公开训斥三夫人,“什么贱人、什么勾引、什么孽种,这话也是你一府夫人该说的?掌嘴!” 三夫人惊得张大嘴巴,她没想到自己小小八卦一下,竟然会要受掌嘴之刑,还当着诸位姐妹和下人的面。 “姐姐!”三夫人不服,哪知大夫人的大丫头不由分说上去就“啪啪啪”一顿掌掴。 岂止三夫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夫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一鸣惊人。 唯独乐陶陶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磕起了瓜子,悠哉悠哉。 三夫人受到羞辱哭着跑了,说要去找侯爷替她做主。 哪成想,大夫人也不拦她,直接就问徐娘子一句:“若她升了,你便降了,妹妹可想好了?” 徐娘子肯定地点点头,大夫人随即拍板,升上官元生母为四夫人。 “那雅芝与侯爷成婚以后就是五夫人了。”大夫人如此宣布。 但徐娘子此时却说:“姐姐,妹妹并非五夫人,而是六夫人。” “哦?六夫人?妹妹怎么排位的?那五夫人是谁?”大夫人不解其意。 倒是二夫人想了起来,说:“妹妹是想接那外室回府?” 徐娘子笑道:“正是。那外室已生了一双儿女,流落在外总归不妥。” “嗯,妹妹倒是妥当,做了本夫人身为管事该做的事儿。是本夫人失职了。” “姐姐误会了。”徐娘子听大夫人话语讽刺,连忙解释:“妹妹并非想邀功,只是想着趁办婚礼,帮侯爷把这些风月之事一并料理喽。” “嗯……倒也是。只是妹妹要晓得,排位一降再降,恩赏也会跟着降。若以后妹妹有所出,孩子跟着也会受影响。妹妹可想清楚了?” “是。妹妹明白。只请姐姐做主。” “行。妹妹不介意,本夫人介意个什么劲儿呢?便按妹妹的想法办。” 说罢,大夫人花不赏了,糕也不吃了,拂袖而去。 见此,徐娘子无可奈何,得罪大夫人她也不得不做。 乐陶陶上前拍拍她肩,夸道:“娘亲好棒!” 她还竖起了大拇指。徐娘子笑了笑,苦笑。 突然…… 【叮!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完成八十五!】 “嗯?”乐陶陶一脸懵,没想到,侯府的一地鸡毛也算在总任务进度内。 那还剩百分之十五是啥?乐陶陶懒得想。 第381章 千年处子 侯府的事搞定,乐陶陶屁颠屁颠准备回男爵府。 而在去吴越边境前,她先在京城街市里逛吃逛吃,还买了一堆漂亮绸缎,简单画了些款式,丢给京城最大的绸缎庄制作。 她想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 在买买买之后,她拿着令牌准备出城,还定了辆马车。 哪知在城外空旷的野外,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矫健的白色身影。 白泽居然一直在这儿等她! “傻马儿!”乐陶陶啐了一口,说:“不知道多少人馋你的身子吗?” 而当白泽一见到乐陶陶,立马撩起前蹄,撕拉撕拉地叫唤,好似在迎接她。 还用想?乐陶陶立即跳下马车跃上马背拉起缰绳就准备跑。 车夫连忙喊道:“娘子不坐车了?” 乐陶陶随即把碎银子丢给他说:“我的马儿来接我了,车,我不要了,车费照结哈。” 说罢,她“驾”一声,甩动缰绳,坐上白泽飞奔远去。 一个时辰后…… “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待卞玉树再见到乐陶陶时差点没哭出来。 男爵府的门房全换了,没人认识乐陶陶。 乐陶陶又凶,不开门就“拆门”,不得已,下人们请卞玉树来到门口认人,如此才给乐陶陶放行。 “要死了,自己的主子都不认识,干嘛吃的?罚你们一个月没晚饭吃!”卞玉树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门房:“……” 乐陶陶更无语,在侯府被拦门外,回自个儿家也不顺利。 不过,把上官元的事情办妥,她了无牵挂,心宽体胖,只管待在这男爵府里安心养胎。 当然,如她所说,坐着收账也是挺累的。 所以收入这一块,她全权交给卞玉树和十八妹打理,她只管睡了吃吃了睡,养猪一般 至于周宇航,临离开鬼医处所前,离朱意外发现早年的豆列当还剩下不少,告知乐陶陶可以等她生完再去采药。 于是很快,乐陶陶肚子鼓了起来,转眼又到一年黄花满地的时刻了。 “快生了?”这一日徐娘子带着“大批物资”来到了男爵府,准备陪产。 “嗯,预产期下个礼拜。” “预产期?” “是啊,我用末次例假的日子推到四十周算出来的预产期。” “哦。那敢情好。你心中有数就行。这位是牛婆子。她乃吴越边境最抢手的稳婆。为娘好不容易才重金抢她常驻男爵府的,可以待到你生。” 乐陶陶没想到,春秋时期稳婆、月嫂市场居然内卷如此严重。 还好,侯府有面子,总算提前预上牛婆子了。 而徐娘子自身,用卞雅芝的身份和侯爷成婚已逾半年,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六夫人了。 乐陶陶前头在侯府摆姿态凡尔赛,让另外几位夫人不敢欺负徐娘子,初见成效,徐娘子已经跟着大夫人学着管家了。 “哈哈,三夫人肯定气得鼻子冒烟。” “嘁!你这丫头,不好乱说!” “好好好,不埋汰你的老姐妹。那……说说他,他怎么样了?”乐陶陶终究忍不住问了。 徐娘子瞥一眼乐陶陶,不确定地说:“过去了便不问了?何苦闹心?” “我关心关心呗。” “不会难过?” “不会,娘尽管说。他和小南都成亲好几个月了。该有了?” 徐娘子弱弱地点点头,说:“嗯,怀上了。” “哦,那便好,那便好。他总算不是千年处子了。” 徐娘子:“……” 第382章 任务完成 如此过了一周,有亲娘的陪伴,日子过得特别快。 等到预产期,乐陶陶果真发作了。 她疼了一整天,徐娘子跟着急了一整天,总算在夜间开了十指,由牛婆子接手后顺利诞下麟儿。 “恭喜男爵大人,是位小公子哩。”牛婆子连忙报喜。 她正欲把娃娃抱给乐陶陶看,乐陶陶却说:“别过来,快给我娘去!” 她怕一抱,从此便再不肯松手了。 之后,由十八妹和周宇航护送,徐娘子抱着新生儿由男爵府密道进入越国境内。 商羽,早已亲自等在了嘉树之下。 “拜见王上。”三人恭敬行礼。 商羽新君继位已逾三月,以仁义治天下,嫡公主顺理成章成了王后。 只可惜两人无所出,乐陶陶这个孩儿便是商羽的嫡长子。 “快请起!”商羽头一句话即是:“乐儿如何了?生产可还顺利?” “本夫人还没来得及探望便先给王上送来孩子。 乐儿原话,要他父王取个好听的,没歧义的,字形好看的名儿,不能用生僻字,多音字,怪里怪气的字。 常见字要简约而不简单。 天下人多,不可能没有重名。不要怕重名,不要追求与众不同,寓意好秒杀一切。” 商羽:“……” 果然是乐陶陶,自古怪要求一大堆。 “一切安顿好再书信告知。”徐娘子又交代道:“请把孩儿过到嫡公主名下,由嫡公主抚养长大。” “寡人明白。”商羽抱着襁褓中的新生儿坐着豪华轿辇走了。 不日,他差人送来信件,只有“商鞅”二字。 他和乐陶陶之间的通信便是如此,犹如发电报,字数能省就省。 如此,哪怕信件被人截取,也不怕窥探了两人交流的内容,他们早已心有灵犀。 “乖乖,商鞅啊。羽啊羽,你可真会取名啊……”乐陶陶接到信件略微无语,“希望只是同名同姓……” 【叮!恭喜宿主,总任务完成百分之九十二!】 乐陶陶一头黑线,系统真的小里小气的,生个孩子只给七个点。 “还有八个点呢?被狗吃了?”乐陶陶忍不住开骂。 系统:【……】 待出了月子,乐陶陶坐不住了,她积极筹备去川、青、陇三地找寻豆列当的旅程。 “姐姐其实是在府里待闷了,想出去游山玩水?”周宇航弱弱地问。 经过乐陶陶的“水治疗”,他身子好多了,肾功能也大为改善,起码很少起夜了。 而药酒的饮用也从一天三壶减量到了一天两壶。这是很大的进步。 因此采大量豆列当的意义并不是很大了。 见他识破,乐陶陶干脆邀请他一路,贿赂。 “正好给我做伴。” “那……十八妹呢?她去不去?” “十八妹?这府里收账没她做打手怎么能行?” 周宇航:“……” 看他一脸失落,乐陶陶明白了,打趣他道:“好哇,趁我生孩子,居然觊觎我的贴身婢子,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羞得周宇航一脸窘迫,只能被乐陶陶胁迫,一同上路。 不日,两人准备好,一人一马,朝西进发。 纵使卞玉树千般不肯万般不愿,但始终拗不过乐陶陶,只能和府中人在府前目送她与周宇航远去。 “大人,一定要好生注意!安全第一,小的等大人回来!”她朝他们的背影喊道。 她见乐陶陶没有回头,只抬起手臂挥了挥,算是应她了。 她何曾不想作陪?奈何男爵府不能一日无她。 所以唯一能做的便是替乐陶陶打理好男爵府,待她归来。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一疾驰策马,乐陶陶就忍不住动力火车上身。 可惜乐陶陶一身才华、文武双全,唯独音律部分令人捉急,唱起歌来五音不全。 周宇航:“……” 两人仗剑走天涯,走走停停,一个月后才进川。 “少不入川。”乐陶陶不禁感慨,“原来这个时期的天府之国是如此模样,当真极美。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纵然景色再美,还是吃更打动我。我看光是吃遍麻辣火锅可能都需要两年。” 周宇航:“……” “好啦,开玩笑的,瞧你那模样……走,咱们泡温泉去!” 这儿的温泉资源也相当丰富,乐陶陶果然做好了攻略。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许多情况她非仙人无法预判。 明明她泡的是独立一汤,却突然有一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音在背后柔声道:“来,帮你搓背。” 乐陶陶吓了一跳,想起初次在吴越边境别馆诺大的“游泳池”内沐浴时的情形。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自此,一年后,男爵府密室内,她对那人说:“臣妾觉着还是让自己的孩儿做官家人比较合适。” 她握着他手,轻抚腹部,意有所指,他大喜。 三十年后,系统:【叮!恭喜宿主,总任务完成进度——百分之百。】 乐陶陶:“哎哟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