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病弱魔王的黑月光》 第一章 新婚 宋国,许州。 时值三月寒风萧瑟,月上梧桐。许府门庭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姑爷前日高烧不退,今日成亲又被小姐用鞭子抽,也不知道撑不撑得过去。” “你还不知道?姑爷昨日也被罚跪了大半宿,双膝乌青,险些站都站不起来,可别以后腿都废了。” “别说了,等会儿让大小姐听见了,小心丢了小命!” “……” 几个丫鬟窃窃私语又端着手上一应喜庆物件儿匆匆从内院儿退出去。 内院一片喜色,屋内隐隐有几道身影。 “大小姐,这样肮脏下贱的姑爷又怎么配得上您,大小姐这鞭子抽得好。依奴家看,不如将姑爷赶到院子里跪上一夜,大小姐可觉得奴家的主意甚好?” 房间里,妖娆的男人衣衫不整,半隐半露,手意图扶上少女的腰,语气妩媚又诱惑。 少女一身喜服贵气精致,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张扬跋扈至极。 “大小姐?”耳边传来了小倌的叫喊声。 许声声就像失了魂,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稻草!半晌回魂,惊魂未定的看了一眼四周。 最终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少女指尖纤细带着剔透的粉白,白嫩绵软。 手上偏偏拿着一根泛着寒光的鞭子,鞭子上有倒刺还有血。 冰凉的地上,她一只脚狠厉的踩在少年胸膛上,那人眸光薄凉,只是脸色白的毫无血色。 他身上的喜服已经被打成了一条一条的碎布,背上纵横交错的斑斑血迹,深可见骨!数不清被打了多少鞭子,鲜血流了一地,喜房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更是目光死寂看向她,阴冷的气息似乎从她皮肉刺进骨头里一般。 许声声回了魂:“……” 她当即一双杏眼憋的水盈盈的,对上他的眼:“我总是在打骂你也是为了你好,你身子弱,以后怎么保护我?” 小倌瞪圆了眼,不可置信:“……” 幕今朝盯着她,目光沉沉,嗓音嘶哑:“大小姐一片苦心,今朝心领了。” 许声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许久憋出一句带着干净气息的软糯嗓音:“不……不客气。” …… 如果嘴贱会穿书,许声声决定以后都不嘴贱了。 她就只是说了一句《魔王的落跑甜心》是个脑残恋爱文。 结果,嘴贱的下场就是穿进了《魔王的落跑甜心》里一个炮灰女配许声声身上。 现在的情况就是书中的第一章,宋国许知府家大小姐许声声,因落水被府上奴隶慕今朝救了,不小心看了身子,爹爹要求她下嫁。 而许声声不满意被古板爹按头成亲,不仅平日欺辱他,还在新婚夜鞭打慕今朝,又找了个小倌故意恶心他。 这很悲催。 她没记错的话,炮灰女配许声声三章以内,被慕今朝摔落山崖,摔成了肉泥,又被野狗啃噬了…… 惨不忍睹…… 慕今朝,未来权倾天下,暴戾恣睢的大魔王…… 想到这里,她又看到地上被打的皮开肉绽,最终说了两句又没了知觉晕过去的大魔王,许声声顿时没说话了。 “大小姐,就让奴家今夜伺候你如何?”许声声旁边的男人又把衣裳往下松了松,往她跟前凑。 “出去。”许声声大大的一双眼睛跟小鹿似的,就算是生气都带着软乎乎,没半点威慑力。 后者直接被推懵了:“……” “年年。” 许声声情绪缓了缓,随后脆生生开口。 “小姐,怎么了?” 喜房外,一身水绿色罗裙,扎着两个花苞头系着水绿丝带的小丫头推门走了进来,就被眼前的一幕吓的止住了脚,抖得跟帕金森综合症患者一样。 “小姐,姑爷……” “姑爷前几日受了罚,还未好,小姐可否手下留情。”小丫头年年也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忍心,颤颤巍巍的求情。 许声声一静,眼珠子啾啾的转。 随即看向地上跪着的这个小丫头。 “将姑爷抬出去,我不舒服。”许声声眨巴眨巴眼,尽量符合原主:“还有,把地上这人丢出去扔了。” “是,奴婢这就去做!” “大小姐,奴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那小倌还在挣扎。 许声声捂住耳朵不听。 年年到底是不敢问,只是动作熟练的叫府里的婆子把人都拖出去了,可见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儿了。 幕今朝在被抬出去的时候手指动了动,混混沌沌间似乎听到许声声娇软可爱的嗓音。 这个女人恨不得折磨死他,怎么可能会就此停手,不过都是些假话。 片刻间,喜房里的狼藉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许声声这才坐在了凳子上,跟没骨头似的,头趴在胳膊上压着,又看了看镜子里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很乖巧的女孩子。 至少这张脸是。 她伸头看了看门外,这小丫鬟怎么还没回来。 “小姐,都处理好了。”小丫头恭恭敬敬从门外进来,带进来一身凉气,有些湿润。 “今夜有雨?”许声声抬着小脑瓜子,看了一眼小丫鬟打湿的裙角,下意识开口问着,有气无力。 “回小姐,春末总是雨水多些的。”年年小心翼翼的点点头,行了礼把伞搁在了门口。 “好。”许声声语气软糯:“你安排好就行。” “姑爷是怎么回事?”许声声又趴回了桌子,大眼睛盯着屋檐上一滴又一滴的雨水落下,在青石阶上溅起晶莹剔透的水花。 “小姐指的是……”小丫鬟年年愣了一下。 “姑爷是怎么来到我们府上的。”许声声歪了歪脑袋,开口询问。 主要是她没有看完书,确实不知道。 “姑爷是被老爷买回来的奴隶,那日小姐出游,并未曾得见,听闻老爷买下姑爷的时候,姑爷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全身是血,吓死人了。”年年又开口。 “那我这般对待他,你觉得他可会记仇?”许声声两只白皙小手有些拧巴,像是被吓到了。 “这……”年年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年年想了想,也害怕被小姐抽鞭子,只能顺着委婉开口:“小姐,姑爷虽然平日里看着病怏怏的,可就算挨了这一顿鞭子,问题也不是很大,过个一日就好了。” 年年说话的同时,也小心翼翼的给她杯子里续上了清茶,却因为想着小姐的话有些走神,茶水溅在了她手上。 “奴婢该死!” “小姐可烫着手了?奴婢去找厨房拿冰块!”年年害怕的在地上直磕头,砰砰直响,额头红了一大片。 “没事,你回去。”许声声拂了拂手,小手撑着小圆脸发呆。 年年兢兢业业退出去,关上了门。 她靠在软榻上,整个人都窝在烛光阴影里,白净小脸都是惆怅。 她又摸了摸脖子,感觉脖子长得不是很结实…… 第二章 啊朝 夜已深。 偏偏许声声这喜服一环接一环的褡裢锁扣玉环,精致繁琐又解不,她整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子气:“这是什么衣服,扯都扯不下来……” 许声声皱着眉直接扯成了一团乱麻,身着白色里衣,小小软软一团,蜷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房间外,绵绵密密的春雨还在下,夜色朦胧。 仅隔了一堵墙,另外一边的柴房里,风雨飘摇,雨水顺着墙根流进稻草堆里,带起一股重重的霉味湿气。 “咳……咳……”仅仅是这两声,幕今朝似乎都用尽了力气,连喉结都染上了绯色。 他一身火红的喜服看起来无比讽刺,脸色苍白无比,带着常年的病态,却也掩饰不住漂亮的过分。 轮廓流畅,骨相极美,偏生了一双狭长妖冶的狐狸眼。 又因周身染血,气质给人一种邪肆死寂的厌世之感,耳坠之上单侧穿碧玉珠子,坠着红色流苏,衬得少年有一种压制桀骜的野性! 这一刻,幕今朝嘴唇冻的发紫,一动不动,长睫覆在脸上,犹如死了一般…… 天漏微光,略微有些寒凉。 许声声起了个大早,也没有赖床,关乎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事儿,绝对不能偷懒! “年年,让小厨房备上一碗姜汤。”许声声软软糯糯吩咐了下去,她要去给大魔王献爱心。 “是,可是小姐着凉了?”小丫鬟年年应着声,让人去准备了,又心灵手巧的给她挽了个精致的双丫髻,带上璀璨的珠花。 许声声自己挑了一身鹅黄色绣折枝梅花襦裙,这样明媚的颜色,她特别喜欢。 镜子里的少女妆容精致,宛如粉雕玉琢的玉人儿一般可爱。 “不是我,感觉昨晚挺冷的,姑……幕今朝不是身子骨不好,大夫怎么说?让小厨房备上姜汤,我给他送过去。”许声声嗓音软糯清甜,放下了面前的银碗,里面的金丝燕窝粥吃干净了,没有浪费:“对了,幕今朝住在哪个院子?” “回小姐,姑爷就在隔壁……只是……” “只是……” 小丫鬟整张脸皱得好像一朵便秘的绿菊花,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许声声:“……” 这问题很难吗? “算了,我自己去。”许声声利索的站起身,粉嘟嘟的小圆脸上透露着无奈,鹅黄明媚裙角飞扬,跟一阵风一样,几个大步子就出去了。 “小姐!” “小姐!” 年年一路小跑都没有追上,喘气喘得吭哧吭哧的。 许声声怀里抱着装了姜汤的盒子,往隔壁院子走去。 天将将放晴,地上多少有些积水,把她绣鞋上的白色毛毛球都打湿,染上了泥水,许声声也没有在意。 未来的大魔王,她这会儿不仅要去献爱心,还要去抱大腿! 最主要的是要苟住这条命! 苟得好,最多一身灰,苟不好,就只能是一盒灰了。 许声声推开院子门,头还没抬起来,嘴里欢快的唤道:“啊朝,昨晚大夫给你开药了?” “那什么,新婚之夜的事情就是个玩笑呀,闹着玩的,姜姜姜……汤。” “热……热的。” 许声声一抬头看着眼前的环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 发霉变质的饭菜。 湿淋淋的稻草堆。 破破烂烂的幕今朝。 …… 社死现场! 话没说完,幕今朝一双眸子冰冷刺骨的看向她。 许声声突然小身板儿一个哆嗦,干巴巴的笑:“这天儿挺凉的哈……” “这种肮脏的地方,大小姐还是不要进来的好,脏了您的绣鞋,我赔不起。”幕今朝眉眼平静,无动于衷。 可明显他脸色绯红,红的不正常,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还是触目惊心。 许声声:“……” 她现在很方。 昨晚年年那个小丫鬟不是说处理好了吗? 就扔在柴房里?!! “啊朝,我是来给你送姜汤的。”许声声继续腆着脸凑上去,正准备打开盒子:“许是年年忘了,我马上给啊朝找大夫,你先喝点暖暖胃。” 内心:嘤嘤嘤,少年魔王也好可怕,感觉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啪——” 幕今朝狠狠打开她的手,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眼中迭出! “疼。” 许声声眼巴巴的大眼睛红了一圈儿,看得人心都软了,手上更是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痛。 幕今朝嗤笑垂眸,带着几分野:“大小姐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啊朝,我不怪你。昨日之事是我不对,我被猪油蒙了心,才做了错事,对不起。”许声声一张婴儿肥的脸拧得紧紧的,垂了垂眼,声音比糖糕还要软糯:“姜汤是一大早煨好的。” 幕今朝一双狐狸眼眼尾细长上挑,瞳孔如同泼了最浓的墨色,薄凉苍冷。 面前这个少女,刁蛮跋扈,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这是打不死他准备毒死他吗? 幕今朝面无表情,直接摔碎了她手上的瓷碗,锋利的碎片四分五裂,许声声的绣鞋直接打湿了一大片。 许声声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卷翘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细声细气:“啊朝真不乖,是不是怕姜汤不好喝?我再熬一碗给你多放些糖。” “大小姐有事直说即可。”幕今朝冷漠至极。 许声声捂了捂自己红透的手,戏精本精,三秒落泪的绝招! 泪珠子一下就涌出来了,大大的眼睛也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色,声音有些哽咽:“年年说,啊朝是我的夫君,我今早不小心磕到了头,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昨晚的事还是年年说的。” 干脆利落的甩锅…… “啊朝要是还在生气,就……就……锤墙,别打我,我怕疼。”许声声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少女靠的有些近,周身淡淡的清香环绕,就好像春天的第一枝嫩绿新芽。 “咳咳……” 幕今朝低着头咳嗽,咳得厉害了,双颊绯色更加严重了。 他直接站起来行礼,那双眸子里全是敛下的桀骜野性:“若大小姐没有事,我还要去挑水劈柴生火,事情很多,恕不奉陪了。” 少年站起来足足高了她大半个人,她是个只到他胳肢窝的小矮子!! 第四章 回房 许声声看着柔弱倒在地上的幕今朝。 又看了看带着一身黑气一边走一边吼过来的她爹。 顿时小姑娘忍不住眼泪花花。 “进来!”许府大堂里,是她爹严肃低沉的声音,然而转头对着幕今朝声音就变得慈爱,脸上也有了笑意:“小朝,是我闺女不听话,今儿我好好教训她!让你娶了她委屈了。” 这么好的夫君,公子如玉,一身明华修雅,才华能耐更是在整个许州年轻人之上! 至于当初,定是落了难。 那个傻丫头不知道珍惜!他就出了趟远门儿,回来就听说了各种消息,真是做事太过分了! 大堂的椅子上垫了温暖的毛毯,幕今朝就窝在椅子上,手炉抱着,修长的双腿交叠着,病恹恹,却还是言语温和:“大小姐待我并无不好。” “小朝不必替她说话,今日必须罚了她!”听幕今朝这样一说,他就更想揍那个死丫头了! 大门外,许声声磨磨蹭蹭的不敢进去。 “死丫头,还不进来!”许玮伦一身深蓝色锦袍,成熟稳重,身为许州知府,自然还是有些威严。 而后重重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横眉竖目。 “爹,你听我解释。” “爹,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儿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今日女儿只是看啊朝有些难受,只是想帮他拍拍背顺顺气。”许声声在门外偷偷用辣椒熏了眼睛,一进屋,眼泪一行跟着一行哗啦啦的流,眼睛红的就像得了红眼病。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今后定当和啊朝相亲相爱一辈子!”许声声嗓音娇娇软软,绵绵的语调就好像在撒娇一般。 幕今朝一双狐狸眼妖冶,促狭的看着底下少女演戏 “顺顺气能顺吐血?”许玮伦也是头疼:“小朝手上又是怎么回事?” “今日啊朝口渴,我给他倒水。”她声音小小的,颇有些心虚。 “倒水能倒得满手燎泡?”许玮伦眉头都要扭成麻花了。 许声声楚楚可怜的抬起手,委屈巴巴:“爹爹,我的手也烫红了。” “是你有错在先,爹爹就罚你给小朝上药,上完药去祠堂跪上半日!”许玮伦不为所动,一甩袖子就出了门。 许声声看着自家爹爹远去的背影,顿时委屈得不行。 幕今朝看了一眼底下少女一张包子脸气鼓鼓的,一身鹅黄罗裙滚了一身泥,嫩绿的披肩也挂的破破烂烂的,珠花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像个小叫花子。 他修长指尖不动声色的在把手处轻敲了敲。 “啊朝,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给你手上药。”许声声眼睛红的像兔子,又垫着脚尖伸手去够柜子上的药膏,殷勤的拉过幕今朝的手给他上药。 药膏一点点仔细又均匀的抹在他手背上,凉意驱散了火辣辣的痛意,许声声是真的没有一点想要使坏的心思。 只是她眼神落在幕今朝手上之时,还是顿了顿。 少年的一双手粗糙又带着老茧,可见原主做了多少人憎狗厌的事儿,就连指甲盖都有些上翻,这得多疼。 窗外放晴,清晨的雾气蒙蒙,少女认认真真找来剪子把那些外翻的指甲盖都一一修平整,这才收回了手。 “对不起啊,跟你道歉,我先去祠堂了。”许声声垂着眼睫,纤细卷翘的睫羽因刚哭过,带着晶莹水珠,鼻尖都微微泛着红。 幕今朝没有说话,眼神只是扫过她手上同样被烫的通红的地方。 那一双狐狸眼漆黑冷漠,深不见底。 另外一侧祠堂,百年古树参天。枝叶光影斑驳摇曳。 少女老老实实坐在蒲团上,裙裾铺散开来,光影下光洁修长脖颈,纤细的藕臂,从皮至骨都透着细腻柔软。 她手边是一个透明的琉璃罐子。 是平日里许声声最喜欢的装饰品,透过阳光,色泽五彩斑斓。 这会儿,许声声手里拿着一张又一张的彩纸,另外一只手拿着一只木炭削成的炭笔,一笔一画的在彩纸上写着什么。 小姑娘一双眸子像是清水洗过的万里晴空,明媚灿烂。 她写着写着趴在祠堂睡着了以后,那些彩纸包括玻璃罐子都到了幕今朝手上。 黑衣人送了东西又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幕今朝指尖如玉,一张一张的翻看那些彩纸上,字不成字,缺胳膊少腿的,许声声写的话。 他似乎能想象得到,这只不过是习以为常的恶劣。 ——我听人说,传说中,如果为一个人折满一罐星星,就是祝那个人一生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我跟你道歉啦,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给你摘星星啊? 半日时间,整整九十九颗折好的星星。 幕今朝懒懒的靠着椅背,掀起了眼帘,虽是在明媚的春光里,可看向这些东西的目光比淮江的冰层还要冰冷沁骨。 黑衣人捧着罐子又离开了。 慕今朝去祠堂之时,许声声睡得正香,他眉眼薄凉,伸手去抱人。 落到怀里,小姑娘下意识蹭了蹭温温热热的怀抱,反而睡得更香了。 慕今朝瘦削指节摩挲她的脖颈,轻微的摩擦声让人不寒而栗:“许声声……” 经过许府的一路,所有的丫鬟下人几乎就差眼珠子没有掉下来了。 什么时候大小姐跟姑爷感情好到这种程度了?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一瞬间府里的八卦传的飞快! 大小姐被姑爷从祠堂抱回来了。 什么?大小姐在祠堂跟姑爷圆房了? 天呐?大小姐已经有姑爷的孩子了? 大小姐跟姑爷吵架?孩子又掉了? …… 夜幕深深,万籁俱寂。 许声声手上被他抹了一大坨药。 同一张床,幕今朝慵懒的换了个姿势,专心的看着手上的竹简,唇色很浅,眉眼薄凉。 竹简之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倘若有人能看懂的话一定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全是军机密文。 幕今朝才看了一会儿,目光慢悠悠落在了胸口一只作怪的小手上,一双精致的狐狸眼瞬间变得戾气极重,冷了个透:“摸够了?” 许声声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一点一点缩了回去,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这声音不会是幕今朝的? 大魔王的? 所以! 许声声睁开了眼睛! 她的手厚颜无耻的搭在大魔王的胸肌上,似乎还恬不知耻的摸了好几把。 又揉了揉。 鉴定过了,有料! 这这这…… 怎么办? 在线答题,生死关头! 许声声呆愣了仅仅一秒的时间,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泪说来就来,梨花带雨的哭泣:“啊朝,我做了个梦,梦见啊朝不要我了,我只能去拽住啊朝这才闹了笑话。” 第五章 爬山 “是吗?”幕今朝唇畔勾起几分邪肆笑意,漫不经心间似乎藏了刀锋,眉眼间皆是让人遍体身寒的力量。 许声声心都快跳出来了,掌心有些出汗。 “是呀,我最喜欢你才会做梦都想见你,你笑的好好看。”许声声杏眼黑白分明,又娇憨真挚。 幕今朝居然笑了,这是第一次。 其实,幕今朝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就好像一夜之间的幽昙花竞相绽放,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又妖又野。 “可是你笑的很难看,我想撕了你的嘴,怎么办?”幕今朝放下手中竹简,侧颜冷如白玉,目光从她脸上下移,落在了她嘴上。 他眼底戾气没有半分遮掩,嗓音又低又沉。 许声声心跳如雷,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对对对,我笑的超级难看的,你笑的最好看了。” 幕今朝没再看她,神色瞬间就淡了,继续看起了竹简。 见此,许声声松了一口气,又看向幕今朝有些纠结,他似乎没有睡出去的打算,总不能她和他今晚睡一张床? “啊朝在看什么?”许声声开始找话题的凑了过去,笑弯了眼睛,像一对小月牙。 可是她凑过去才发现,竹简上都写的什么玩意儿,密密麻麻,一堆一堆的小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这字跟字之间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鬼画桃符。 “看明白了?”幕今朝抬了抬眼帘,语气悠悠。 “看明白了,这字这么正正方方,又小巧得可爱,写书的人一定好不容易才刻在竹简上的。”许声声软软的嗓音,认真发表言论:“所以啊,读书不容易,竹简也卖的贵。” 幕今朝扫了她一眼,那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只是收了竹简不再看了。 许声声瞅着他一头雾水。 “啊朝,是不是该睡觉了?”许声声放低了小嗓子,轻轻出声。 言下之意,你怎么还不回新院子? “是该睡觉了。”幕今朝顺其自然的在床上躺下了。 许声声瞪着他,惊呆了。 “啊朝,这是我的房间。”许声声小小声,软软甜甜提醒,顺便瞅了他好几眼。 “许声声,我怎么记得我们是夫妻。”幕今朝讥笑。 所以,这么快就要忍不住原形毕露了么……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说话有些慢吞吞:“那……那也不是说夫妻就必须睡在一张床上呀……” 幕今朝看向她,目光落在她缩在角落里雪白的脚丫子,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也可以睡在地上。” 许声声委屈巴巴:“那人家是女孩子,睡地上会着凉的。” 许声声对上幕今朝的目光,漆黑的眸子,无尽的深渊,带着一种让人背脊生寒的生冷。 然后,大魔王就直接闭眼睡觉了,没有要搭理她的感觉。 许声声:“……”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背景板。 “那……那这床这么大……” “你一个人也睡不完,我还是睡床上好了。”许声声眨眨眼,睫毛又长又密。 紧接着她雪白的脚丫子轻手轻脚钻进被窝,慢慢往内侧挪,又分了一半被子在中间隔住,声音软糯:“呐,说好了,这是三八线,不要过界啦。” 说完话不到一分钟,她团成一团儿贴在床榻最里面,她睡觉不老实,她自己知道的。 中间隔着很宽,她这才放心闭眼睡着了。 幕今朝眸色漆黑落在少女身上,她睡着的模样比之平日跋扈差之千里,小脸透着淡淡的桃花粉,两腮雪白,像一只漂亮的小动物。 —— 天明,难得的好天气。 许声声起床的时候,幕今朝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打着哈欠坐到梳妆台前,还有些没睡醒的迷迷糊糊,小圆脸特别可爱。 身为许州知府嫡女许声声,吃穿用度自然都是最好的。 这倒是和她不谋而合,她也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公主。 夏怕热,东怕凉,金贵得不得了,也是一个娇气的麻烦精。 “小姐今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年年精心给她梳着发髻。 “鹅黄色,以后都只穿鹅黄色。”许声声困困顿顿看了一眼窗外,怎么感觉看到幕今朝在外面? “小姐今日是配鹅黄折枝梅花的团扇吗?”年年又笑着开口。 “换迎春花。”许声声皱着小眉头想了想,给出了建议。 再然后梳妆打扮完毕,许声声往手上抹了防晒的胰子,处处精致。 就连她身上穿的鹅黄色罗裙也是烟云阁出的精品,只因肌肤太过娇嫩,料子稍微不舒服,身上就会起红疹,整个许府又会人仰马翻。 这一折腾就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年年,今日可是要去什么地方?”都收拾好了之后,许声声伸手拿了案上的藕粉桂花糕,塞进了嘴里,好甜。 “老爷早前说,你和姑爷在府里待太久,今日让小姐带姑爷出去踏青散心。”年年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许声声被嗓子眼里的糕点呛的翻白眼儿,脸色白了一片。 “小姐!奴婢给您倒水!”年年很明显是吓着了,同手同脚的端来了茶盏。 许声声直到喝了两大盏水下去,这才缓了过来。 “踏青?” “爬山?” 许声声回了神,一张包子脸几乎哭唧唧。 带她去爬山? 然后推下去? 再被野狗分尸? 她都认错了! “年年,你去给我拿些东西!”想了半天,许声声小心肝儿抖了抖,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什么?”小丫鬟很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匕首啊,银针啊,毒药啊,什么好放在身上就拿什么给我!”许声声气鼓鼓。 “……” 春光明媚,绿意盎然。 在去意欢山的路上,行驶了两辆马车。 一辆通体墨沉色,是许府的,里面坐着许声声和幕今朝。 另外一辆是陈府的,挂着花花绿绿的纱帘铃铛,一路走一路响。 里面坐的是陈家小姐陈弯弯。 至于为什么多了一个人,在她看过的几章里,陈弯弯一心爱恋大魔王,只要看见幕今朝,必定死皮赖脸的跟上来。 偏偏就是这女配都比她活得久。 兴许她多叫上一个人,大魔王就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戳下山崖狗带。 在许声声屁股蛋儿都抖得生疼的情况下,意欢山到了。 山很高。 石头很尖。 树很秃。 能到这里来踏青,整个许州,也只有大魔王有这个兴致了。 “声声,我做了糕点,不过大抵是你不爱吃的,幕公子可要尝尝?”后面一辆花花绿绿的马车上,陈弯弯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一身粉色罗裙,嘴角的笑意娇羞的不行。 第六章 蘑菇 陈弯弯手里的食盒整整有三层,各种各样不同的糕点,闻着味儿甜糯香软。 可见下的功夫不浅。 幕今朝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他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一身鹅黄色梅花襦裙,顶着一头可爱的双丫发髻,白皙水嫩的手腕上还带着两个缠金丝八宝镯子,衬得娇憨又明媚。 “哎呀,陈小姐的一片心意呢,啊朝可要尝尝?” “啊朝今日精神好了许多,看起来更加好看了。”许声声冲幕今朝笑的乖甜。 大清早的,拍拍马屁总是没错的。 “多谢陈姑娘好意了,我与我家夫人情深意重,糕点不是夫人亲手喂,是不吃的。”幕今朝反而柔弱的咳了两声,犹如一江春水被吹皱的温柔,眉眼深情看着她,音色缠缠绕绕的绕进了许声声耳朵里。 许声声转过头看向他,如鲠在喉:“……” 陈弯弯更是有些埋怨她的语气,幽幽开口:“声声,你怎能对幕公子如此?让幕公子屈打成招?” “幕公子身体虚弱,你又为何非要带他出门踏青?” 许声声又转头看陈弯弯,有些目瞪口呆:“……” 发生了什么? 她是谁? 她在哪儿? 屈打成招这个词是这样用的? “幕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陈弯弯一边说,眼睛也一边黏在他身上,柳眉微蹙不蹙,楚楚动人。 光明正大的抢人。 “劳陈姑娘挂心了,我与夫人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心里眼里容不下旁人。”幕今朝眼尾微微挑了挑,颇有些魅惑人心的意味。 “声声,过来。”幕今朝轻咳几声,因为气不顺,脸色微微泛着潮红,手指冷白色。 许声声瞅了瞅他的眼神儿,神色漫不经心,雅致疏离,但偏偏透露出一种意味,不过去就死定了。 “啊朝,这山路不太好走,我扶你。”许声声立刻化身狗腿儿,乖乖上前扶他。 幕今朝薄唇轻勾。 陈弯弯凄凉的看着前面并肩携手的两人,提了提裙摆:“声声,不如我来帮你扶幕公子如何?” “陈小姐,这山路不太好走,你自己走稳就好啦。”许声声婉言拒绝,艰难上山。 她特别想哭唧唧。 幕今朝把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想抹她脖子还要使唤她! “山路崎岖,奸险万分,幕公子真是受苦了。”陈弯弯双目含泪,柔柔弱弱又替他委委屈屈。 许声声很想流两条宽面条泪:“……” 明明受苦的是她,要来踏青的也是幕今朝!!! “声声受累了。”幕今朝嘴角勾起一丝不冷不热的笑。 “只要啊朝开心就好!”许声声咧嘴笑成了一朵花。 幕今朝这个角度看过去,小姑娘婴儿肥的脸红润光泽,娇憨可爱。 从前的许声声刁蛮跋扈,任性妄为。 可如今的许声声…… 更像一只猫儿。 还特别亲近他,难不成是撞见他抛尸荒野了? 还是当真不记得了…… “声声可喜欢踏青登高?”幕今朝整个人的重量倚在她身上,半点不带客气的,声音慢悠悠。 “不喜欢,我有恐高症!”许声声飞快回答。 “是吗?”幕今朝静静地看着她,淡淡笑:“声声从前将我绑起来吊在崖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许声声石化:“……” 半天,她握紧小拳头,哆哆嗦嗦开口:“啊朝,这人怎么能做出那样狼心狗肺的事儿呢!再说了,啊朝是我夫君!今后我一定把你保护的滴水不漏!谁敢欺负你,我削了他们的狗头!” 许声声小身板儿抖啊抖,笑的比哭还难看,头上珠花簪的小铃铛摇的清脆悦耳。 “山上风大,可要多穿些。”幕今朝笑道,反而没说了,只是顺便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给了她。 许声声更想哭了。 这是让她被推下山崖的时候还能多一个裹尸袋么!救命!她需要速效救心丸! …… 一路登高,前面两人在陈弯弯眼里就是打情骂俏,她一口银牙贝齿都要咬碎了,手帕被揉成了麻花。 下一秒—— “啊——!”陈弯弯失声尖叫起来,满脸痛苦。 许声声扶稳了幕今朝,纳闷儿的转过头。 陈弯弯捧着一只脚又蹦又跳,舞姿清奇。 “陈小姐,这山高着呢,在这里跳舞,掉下去骨头都捡不起来啦!”许声声一双眸子水润,说话分外认真,耐心劝导。 “我的……我的脚底被扎了银针。”陈弯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声声伸出小脑袋,一头雾水:“这山上怎么会有银针呢?” 话才说完,她突然想起自己带了一身的家伙什,不会是从她身上掉出来的?! 再看看幕今朝,面无表情。 她背后有些发凉,嘴角讪笑:“陈小姐,既然受了伤,不如让你家丫鬟先扶你回去如何?” “声声说的哪里话,幕公子尚且能坚持,没道理弯弯先打了退堂鼓,登高自然要到顶。”陈弯弯言辞恳切,誓死要赖上幕今朝。 许声声很无语。 这脚都穿孔了,还真是心智坚定。 “陈小姐好毅力。”幕今朝话是对着陈弯弯的,可抬眼间看的人是她,目光薄凉。 “能得幕公子一句夸赞,弯弯惭愧。”陈弯弯一身淡粉罗裙,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许声声突然有些牙酸。 接下来的一路,状况百出。 “啊……” “这山上怎会有钉子……” “啊……” 一路都是陈弯弯的惨叫。 被银针戳脚底板,被钉子扎破手,更是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脸色全青了。除了脸会变色,倒也没有其他什么问题了。 粉嫩的裙子,铁青的脸,好好地姑娘她怎么就会变色儿呢? 即便是这样,陈弯弯还是百折不挠的跟在她和幕今朝后面。 许声声:“……” 也许可能是她身上的兜兜破了个洞。 直到许声声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发现了好多各种各样的蘑菇。 “啊朝这里有好多粉红色的蘑菇。”许声声眉眼弯弯的跟幕今朝打招呼。 幕今朝目光看过去,小姑娘一身鹅黄襦裙,小细腰不盈一握的感觉,又娇气又爱闹。莫不如就留在身边当个吉祥物,他亲自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声声,这种粉红色的蘑菇可与今日我的罗裙相配?极为赏心悦目,想必滋味也是甘甜可口美味的。”陈弯弯优雅摘下蘑菇,以袖遮挡进了口。 第七章 我怕 许声声瞪大了眼睛:“好家伙。!” 手速也太快了! 这种粉伞面黄底白杆的蘑菇被称为见手青!剧毒的! “陈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许声声颇为同情的看向她。 “什么?”陈弯弯一脸茫然娇羞。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 “埋山山,哭喊喊,全村都来吃饭饭。” “什么?”陈弯弯更加茫然了。 “就是你中毒了。”许声声嘴角抽抽:“再不快些你就要躺棺材板板了。” “声声,幕公子,你们怎么长了八条腿?”陈弯弯这会儿说话都迷迷糊糊的,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气充结实了,肿的不像个人。 “谁也没有长八条腿,你的脸快成出气球了。”许声声好心提醒。 “这山怎么歪歪扭扭的……”陈弯弯什么也没听清,眼睛呈蚊香状,倒了下去。 彭…… 世界安静了。 然后陈弯弯被家里丫鬟七手八脚地抬下山了。 她的挡箭牌也没了…… 许声声欲哭无泪的看着陈弯弯下山的方向。 “声声当真是见多识广。”她肩膀上猛然搭上来一只修长的手,吓得她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幕今朝语气漫不经心,压低了声音轻笑:“只是不知声声出门踏青,又为何带这般多的东西?究竟是在防什么呢?” “难不成是在防自己的夫君?” 幕今朝顺手提起她的后领子抖了抖,跟伶小鸡仔似的。 许声声襦裙兜兜里噼里啪啦的掉出来一堆东西。 毒药。 银针。 小刀。 回形针。 小棒槌。 她完了! 春光明媚下,许声声僵硬的扭过脖子,一双杏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啊朝,我这是为你好!” “对,就是为你好!”许声声信誓旦旦点头。 “哦?”幕今朝轻笑。 “啊朝你看,小刀是可以砍去这些杂草的,走路会更好走!” 许声声又是几刀,杂草满天飞。 “带银针也是为了啊朝呀,你看比如这蘑菇就是有毒的。”许声声顺便把银针插在了蘑菇上。 “这棒槌,毒药什么的,也是以防万一,可以保护啊朝的人身安全!”许声声心虚的不敢看他眼睛,娇软的点点头。 而后心里腹诽:说好的病秧子咩!单手就能把她提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儿! “那我还要谢谢夫人的周到保护了。”幕今朝似笑非笑。 “不……不客气。”许声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干巴巴开口,笑的比哭还难看。 幕今朝一双眸子带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逐渐深沉漩涡。 “有劳声声了,山还未登顶呢。”幕今朝顺手亲昵的搭在她肩上。 许声声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的扶着他往山上走。 最终在累成狗的情况下,登上了意欢山顶。 风很大,吹得她脸皮疼,跟刀子似的。 山顶上除了风大,也没啥好看的,山啊……陡的。 树啊…… 秃的。 大石头啊…… 硌脚的。 她后背都快湿透了。 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这样好的地方倒很适合抛尸荒野,声声觉得呢?” 许声声苦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啊朝,我脚疼,站不住了。” “还有,啊朝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我们要做个好人,将来会有福报,惠及儿女的。”许声声揉着脚腕,认认真真开口。 “做个好人?”幕今朝发尾被风扬起,眼底是快要漫出的黑暗:“许声声,我从不信这些。” “声声既然要做个好人,那便自己下山,你总不能至于指望我能抱你下山。”幕今朝轻笑出声,转身就往山下走。 “啊朝!”许声声害怕得下意识想去拉他衣袖,拉了个空。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抹身影走远,怎么都追不上还迷路了。 上山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太阳也落山了。 山间吹来的风凉悠悠的,黑暗里似乎总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小路两边的杂草芦苇就好像妖魔鬼怪一样。 许声声像只猫儿似的,缩成一团,脸卡白卡白的。 她怕黑,怕一个人。 到底是晚上,山间露气重,她身上鹅黄色襦裙渐渐沁湿,冻得她手有些不听使唤。 原本雪白的脚丫子也是磨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手上也是树枝划的道道伤口,满身泥土的狼狈模样。 许声声喘了喘气。 “啊朝!” “啊朝!” “别丢下我一个人。”许声声眼眶红透,一遍又一遍执拗的喊幕今朝的名字。 当年她爸就是说去执行公务,这一去,就再没平安归来,送到家的,只是一小盒子骨灰和抚恤金。 尽管妈妈还是让她千娇万宠的长大,可这仍然是她心上一辈子都磨不去的伤疤。 许声声使出吃奶的劲儿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往下山的路走。 地上荆棘密布,她脚上泥血混合,狼狈的比街上的乞丐还不如,走走摔摔,膝盖上青紫一片。 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她再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吸了吸鼻子,眼底的大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落下,却偏偏没有一点声音。 晚风更凉了。 “许声声,你就这点能耐?”幕今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一双狐狸眼在黑暗里分外薄凉。 许声声听见声音,猛然抬头,看见幕今朝,顿时眼泪更加滚烫,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啊朝。” “啊朝……” “啊朝,我疼。” 许声声害怕的再不管什么形象,整个人跟个小棒槌一样撞进他怀里,死死扒拉着,委屈的号啕大哭。 幕今朝淡淡的瞧着扑进他怀里的小姑娘,一张婴儿肥的小脸上眼泪汪汪,一道一道的泥巴印子,嘴唇被冻得发白,连襦裙都是湿的。 一双绣鞋更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这会儿全是口子。 许声声是个多娇气的人他知道,寻常手上割一个小口子都要闹翻天的小姑娘,这会儿从未有过的可怜。 “许声声,你很没用。”幕今朝一双狐狸眼妖冶,声音淡得出水,顺手将小姑娘打横一抱,长袖拂过遮住了那双白生生的脚丫子,往山下走去。 许声声冷得打颤,死死扒拉着幕今朝的袖子不撒手,声音绵绵软软:“啊朝,我怕黑,你以后别丢下我一个人。” 幕今朝低头看了怀里小姑娘一眼,没有说话。 还没到山下,窝在幕今朝怀里的暖意让她就这样颠簸着睡了过去。 第九章 恶言 许声声:“……” 她歪着小脑袋瓜子嘟囔:“那样跟个壁虎似的,更加不好看了。” “那到时候我没脸了,那不就是啊朝没脸了,那……那我总不能让啊朝被人笑话叭。” 许声声还在嘟嘟囔囔,跟个小话痨似的,小嘴叭叭叭就没停下过。 幕今朝微微眯起眸子,神情晦暗莫测:“再吵,把你从马车上丢下去。” 许声声眼巴巴的看着他,不敢说话。 幕今朝只顾着看竹简,也不搭理她, 许声声小指头悄咪咪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哇塞,街上好热闹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啊朝啊朝!街上有杂技表演!那个人嘴里在喷火!” “啊朝,右边有卖糖葫芦的!” “还有卖糖人儿的!” “啊朝,糖炒栗子!可好吃了!” “……” 许声声眉眼亮晶晶,活泼俏皮的嗓音接连响起,整个小身板儿都探出去一大半儿!手还咋咋唬唬的东指指西指指。 那样鲜活的生命力,让幕今朝忍不住侧目。 许玮伦说的没错,指望许声声成为大家闺秀,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最终,许声声兴高采烈买了一堆的小吃,这才老老实实的安静下来,马车里一时全是她吃东西时吭哧吭哧的声音,零食碎屑掉了一圈儿。 “许声声。”幕今朝神色漫不经心,清贵疏离得很,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许声声笑吟吟转过脸子,目光一点点落在他的袍子上,全是碎屑。 “我帮啊朝擦擦。”许声声两只小手在他腿上扒拉,飞快的拍去碎屑,小手不经意划过某个地方,幕今朝神色一暗。 “不许在马车上吃东西。”他嗓音有些喑哑,又咳了好几声,看起来弱不经风。 “吃饱了,不吃了。”许声声认真的点头,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幕今朝掀了掀眼皮,看了她手一眼,没再出声。 通体墨沉的马车穿过繁华的主街,周围树木郁郁葱葱,树林尽头是安静充满书香气息的柏林书院。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翘角。 不愧是许州最好的书院。 许愿就在柏林书院读书,并且…… 许声声两根小手指头拽了拽他袖子。 幕今朝淡淡看了过去。 “啊朝,我那日撞到头了,好多事情不记得了,爹爹说让我过来接许愿,待会儿你给我指指好不好嘛。”许声声一张软乎乎的包子脸皱了起来,嘟囔着撒娇。 幕今朝眼皮都没抬一下就下车了。 “啊朝!”许声声跟着就蹦哒了下去,一张小脸皱得紧紧的。 “哎哟,我的小姐,您慢些!”许声声这豪迈的跳车,吓得老管家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安啦!”许声声软软摆摆手。 许愿其人,无论何时何地,在一众人之间显眼至极,何必再指。 柏林学院外,林林总总的马车汇聚。 许声声和幕今朝到的时候,方才下学。 “许愿!你竟然敢亲我妹妹!”一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我亲她!是她亲我!”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脸委屈的捂着脸。 “许愿,亏你还在学院识文断字,竟然做得出这样的事!”那少年的嗓音越发大了,似乎气得不行。 “我都说了是她亲我!”眉清目秀的少年声音越发委屈了。 两个少年之间还有个粉色裙衫的少女,一脸要哭的表情。 “哥,是我亲错人了!今日本想来接你给你一个惊喜的,未曾想……” 周围下学的学子越围越多,你一言我一语。 “我说陈裕,此事也非许愿的过,人家出来也不知情,这莫名其妙被小姑娘抱着亲了多少口,还未说啥呢。”有少年忍不住吐槽。 “周兄,这话也不是你这样说的,我妹妹毕竟也是未出阁的女子,你让她情何以堪!”少年脸都气红了。 “陈姑娘既然知道自己是未出阁的姑娘,又为何要扑上去亲人家?即便是自己的亲哥哥,也总是要顾及形象的?”有少年为许愿打抱不平。 “李兄,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陈姑娘平日里可不就是追着许愿的姐夫?前几日人家两夫妻去踏青,陈姑娘还不是硬要跟上去,最后还不是中了毒被抬下来的?”又有少年压低了声音。 陈裕一张脸青了又白,周身气息更加火爆了:“许愿,今日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陈弯弯更是哭成了一张花脸。 许愿也是委委屈屈,但到底想到人家是姑娘家,更吃亏,于是很认真道歉:“陈弯弯姑娘,对不起,是我不该在你哥哥前面踏出学院大门,让你亲错了人。” 这话一出,周围有学子忍不住笑了。 这是哪门子的理由,依他们看,陈裕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这便是交代?!”陈裕咬牙切齿。 “还不够?”许愿无辜又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不够!”陈裕瞪着他。 “那……那……只好牺牲我自己了。”许愿委屈的不行,缓缓闭上眼,又猛然睁开眼,做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定,冲到陈裕面前,一边亲一边大喊:“还给你!还给你!” “你妹妹亲了我两下,我还了你二十下!扯平了!” 陈裕直接被亲懵了。 周围学子全部目瞪狗呆。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许声声也是傻愣愣的看着,大眼睛圆圆的,一转不转。 所以,这就是她弟弟许愿?! 陈弯弯更是直接哭着跑开了。 在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幕今朝,哭得更加稀里哗啦,跑的更快了,几个眨眼就没了影子。 许声声唯一看清楚的就是,陈弯弯的脸好像消肿了。 “许愿!老子对你不客气!” “你轻薄我妹妹!你府上那个奴隶居然还瞧不起我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陈裕开始口不择言,又想起弯弯昨日踏青被毒肿了脸,哭了整整一夜。 “陈裕,你说我可以,不许说我姐夫!”许愿跟个护犊子的小鸡仔似的。 “幕今朝算你哪门子的姐夫!不过就是你爹买回来的奴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偷看了你姐姐,这才成了亲!” “奴隶知道吗?那就是下等人!是个可以买卖的东西!任人践踏的畜生!”陈裕呸了一口。 “估计那奴隶什么都做过?我还听说他当年被救下来的时候,与狗争食呢!你有这样的姐夫,也是下贱!”陈裕越说越难听。 第十章 维护 “陈裕,说话太过了!”周围有学子提醒,大多数学子也退远了些。 许府怎么说也是许州知府,许州的父母官,那就是官家。 官家的事轮不到他们随意评论。 “过什么过!这是事实!”陈裕脸色狰狞:“他算什么许州知府的人?不过就是许家的一条狗!奴才一辈子就只能是奴才,永远做不了主人!没爹没娘的杂种!” 陈裕满眼是鄙夷不屑。 “陈裕,我今天跟你拼了!”许愿气得双眼猩红,许声声再不好也是他亲姐姐!更遑论他姐夫那是才华冠绝许州,更在许州所有年轻人之上! 爹爹说,姐夫只是落了难!将来必定会有大出息,会走到位极人臣的位置! 许声声听到这话气红了脸,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幕今朝。 少年眼底暗得如同一潭死水,周身却渐渐起了冰凉刺骨的寒意,似乎瞬间回到了那一年。 “小杂种,老子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亲手活埋了前朝帝后,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活!” “哈哈哈!这个主意怎么样?让这小杂种弑父杀母!” “江山改朝换代!前朝余孽尽皆诛杀!” 阴冷潮湿的慕容皇室后山,一对中年夫妻一身明黄,被埋的就只剩下半截身子,却仍然雍容华贵。 周围全是子,猖狂至极。 慕容野亲手活埋了他爹娘,一点一点,指尖的血染红了周围的土。 最后那些人狠狠刺了他左心口一剑,他也装作没了气息,齿间压下了闭息丹,在被抛尸荒野时,在乱坟岗足足躲了一日一夜。 又拼尽一切,甚至不惜背上奴隶的身份,进了宋国,化名幕今朝。 “慕容野,你记死了!永远也别忘了!你是慕容皇室最后的血脉!就算苟延残喘,跌进尘埃也要活下去!” “直至重新执掌慕容御玺,找到慕容皇室旧部,灭楚国!收复河山!” 这是他记忆里,母后声声泣血出事前对他说过最后的话。 幕今朝勾起了唇,看向了眼前的陈裕,那些被禁锢的邪恶在他眼底浮现,就如同恶魔挣开了牢笼!将要覆灭一切。 “啊朝,你跟我来。”许声声一双小手握紧了他的手。 手上传来的温热温度让幕今朝偏过头去看身旁的小姑娘,那双眸子里顿了顿,随后一片死寂平静。 “许愿。”许声声挽着幕今朝上前。 众目睽睽之下,小姑娘挽着他的手没有离开过一下,幕今朝一双眸子幽黑渗人,如琉璃映衬着薄凉。 “阿姐。”少年转过头看见她,眼眶猩红。 “许愿,回来。”许声声也是第一次目光冰冷。 “阿姐,陈裕欺人太甚!”许愿气得浑身发抖。 “许愿,这里的事情阿姐会解决,你去请夫子来一趟。”许声声嗓音仍然软软,却也带上了清冽的冷:“众位公子愿意离去的可以离去,愿意留下来的,今日之事也做个见证!” “许小姐,是非对错,我等还是分得清。”有学子行礼,急忙表态。 “阿姐,我这就去。”许愿捏紧了拳头,还是听她的话,转身进学院去请夫子了。 “不过是口角之争,用不着请夫子!”陈裕脸色不大好看,到底是在背后说了别人坏话,又被人家听个正着,多少脸上难看。 再请了夫子,不仅会影响他的课业,还会给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许声声眼底如同揉碎的绯色落霞,上前一步挡在了幕今朝前面,语气也是半点不带客气的:“口角之争?陈公子倒真是会以大化小。” “那么,请问你脱口而出的句句言语,辱人至极,又是何等的教养与家教?”许声声那双一向眉眼弯弯的月牙眸子,这会儿也是染满了怒气。 “柏林学院开院授课,可是教的你这些?” “你习文断字又是为何?” “博学于文,约之以礼。”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请问陈公子又做到了哪一样?”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匡扶天下,恐怕陈公子一样都做不到!” “陈公子出口成脏,我与夫君夫妻一体,出言辱我夫君,等同辱我!陈家一非世家,陈公子二身未背负功名,却光明正大议论官家之事,此事许家定不会善罢甘休!”许声声句句笃定,少女那一身梅花折枝的鹅黄色襦裙随风轻扬,成了柏林学院门口最风华的一抹色彩。 众学子第一次发现,原来许愿的课业成绩不好,不代表许家姐姐学问不好,这字字句句都是言之凿凿啊!对学问之事,甚至比夫子看得更透彻!值得他们学习! 众学子不由得全部带上了敬佩的眼神。 许愿也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阿姐,阿姐好厉害!威武霸气! 至于陈裕,脸色已经惨白的不能再惨白了,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幕今朝定定的看着护在他前面的小姑娘,那一抹鹅黄色竟是那般坚定,就好像一只炸刺的刺猬,不顾一切的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似乎被人护着的感觉…… 还不错。 幕今朝身形欣长,浓烈的暗色似乎再没困住他,他一身月白长袍不疾不徐走上前,站在许声声身旁,语气淡淡:“夫子既然来了,想必也不介意给许家一个交代。” “夫子。”众学子行礼。 老者摆摆手,让他们都散了。 众学子行了礼,皆陆陆续续回去了,只不过今日之事,注定会在许州传开了。 “许小姐,幕公子,此事的缘由老夫也了解清楚了。柏林学院自建立以来,还未曾出现如此恶劣品行不端的学子,举止言谈太过不堪,是非黑白不分。即日起,柏林学院不再对陈裕学子授课。”站在柏林学院门口的白发老者目睹一切,神色平静的下达了最后的处理结果。 “夫子,求您,学生知道错了!”陈裕跪在地上恳求,低声下气再没有了那股子高傲劲儿。 “你该道歉的,并非我这个老头子。”老者无动于衷。 “还是夫子明辨是非,麻烦您了。”许声声很有礼貌的行礼,只是一时之间不知是左手还是右手行礼,干脆手放在右边拂了拂身。 老者倒愣了愣,笑道:“许小姐不必多礼,许小姐博学,更甚柏林学院学子,关于学问,许小姐的说法,老夫也是认同的。” 第十一章 绣花 “夫子谬赞。”许声声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待夫子进了学院,许声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气得不行。 许声声抱住幕今朝的胳膊,一脸愤愤不平:“啊朝,这个人该怎么处置,你来!” “就是,姐夫,这个人讨厌得很。”许愿也愤愤不平。 幕今朝凝眸,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跟她撞上。 这双眼睛里倒映的人影只是他,黑白分明,却又清澈干净。 有些东西太过黑暗,她还是不需要知道的好。 “负荆请罪。”幕今朝语气慢悠悠,虽是病怏怏,可在许声声没看见的地方,眸光黑暗杀戮。 “那可太便宜他了。”许声声嘟囔着,又看向陈裕恶狠狠:“听清楚了,我夫君说了,负荆请罪,三步一叩,九步一拜,拜到许府门口!” “只要能重回柏林学院,我什么都可以做,这就回去!这就回去!”陈裕失魂落魄的跑了。 许愿一身干脆利落的锦衣短装,瞅着阿姐和姐夫,有些撅着嘴:“阿姐,我被陈家那个什么小姐非礼了,陈裕还逼着我亲他。” “飞来艳福。”许声声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阿姐就知道取笑我。”许愿垂头丧气。 “乖啦。”许声声摸摸他的头,眉眼弯弯。 “阿姐,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许愿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一下子蹦了老远,跟个蚱蜢一样。 许声声:“……” “你阿姐可不止是会取笑你,连字都认不全,还能得了柏林学院夫子的夸赞。”风声里,有幕今朝的咳嗽声,嗓音淡淡。 “哎呀,啊朝再夸我,我可不好意思了,我许声声可厉害着呢!”许声声眉眼弯弯,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分外可爱。 “阿姐,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许愿小声叭叭了一句。 “许愿!好好的大小伙子白长了张嘴。”许声声冲他做了个鬼脸。 许愿幽怨的看着她,小模样可怜巴巴的。 在姐妹俩没看见的地方,幕今朝目光幽深。 许愿即便上了柏林学院的也不是习书的料子,至于许声声分明不认得字,却又为何今日出口之言…… 没等他想清楚,许愿的声音带着惊恐的响了起来,甚至带着牙齿打颤的声音。 “阿……阿……阿姐!” “有……” “有……” “你脑袋有个包?”许声声见许愿这副样子,顿时笑得像三月的迎春花。 “阿姐!” “有狗!” 许愿脸色红了又白,最后惨白一片! 许声声顿时也收了声,僵硬着脖子扭过去。 她最怕狗。 “汪汪汪——!”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一只黑色大狗,冲着她吼叫,看起来凶残得很! “啊朝!” “啊朝有狗!你快赶走,我害怕!”许声声小身板儿顿时就躲到了幕今朝背后,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不撒手,小脸惨白惨白的。 “姐夫,有狗!我也害怕!”许愿也哭丧着一张脸躲在了幕今朝背后。 幕今朝背后挂了两个人。 许声声柔软的身子更是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一张包子小脸更是抬都不敢抬起来。 最终,大黑狗猛然上前咬了幕今朝腿一口,幕今朝直接折过路边的树枝,狠狠打向大黑狗的腿,打得黑狗哀嚎,一瘸一拐的跑了。 许愿吓傻了。 许声声再没听见声音,抬起头对上少年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波澜不惊。 “啊朝,那条大黑狗咬着你了,肯定很疼,快……快回家找爹爹!”许声声吓哭了,身上也没了力气,站都站不稳。 “阿姐,我去赶马车!”许愿哭丧着脸,反应过来后跑得飞快的去赶马车,姐夫的腿肯定很疼。 姐夫腿疼了,阿姐肯定会心疼。 许声声泪珠子在眼底打转,伸手就要扒拉开幕今朝的裤腿儿:“啊朝,我看看伤口在哪里。” “无事,回府。”幕今朝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声音淡淡。 “怎么可能没有事!”许声声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声音软软糯糯:“都是我太胆小了……” 许声声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儿。 直到坐在马车上以后,她一双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过幕今朝被裤腿儿挡住的腿,一双白嫩小手更是抱住他的腰,怎么都不撒手。 幕今朝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姑娘,只能看见一个毛绒绒的头顶。 “许声声,手拿开。”幕今朝掀了掀眼帘。 “我不!啊朝你是不是怕回去让爹爹看了腿以后怕吃药怕苦?我就不放手!”许声声两条小胳膊又紧了紧。 幕今朝蹙眉:“……” 这小姑娘什么时候这般粘人了? 一个人真的变化如此之大? 许声声挽着幕今朝不肯撒手。 这头马车刚停在许府门外,许声声和幕今朝还没有下车,许愿就一边哭一边喊着跑进了许府。 哭到了他爹面前,哭得一抽一抽的,顺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抖了个一干二净。 许玮伦原本想问的话也堵在了喉间,半晌,屋里传来了许玮伦的河东狮吼:“许愿!许声声!你们两姐弟怎么能拿小朝当挡箭牌呢!小朝身体不好,岂能经得起你们折腾?!” “多大的人了还怕狗!” “爹!你不知道有多大一条狗!” “好吓人!” “呜呜呜……” 许愿哭得一塌糊涂,还顺手比划了几下:“那么大的狗!我跟阿姐都是最怕狗的!看见狗就迈不开腿了!” 眼见府里都是许愿的鬼哭狼嚎声音,许声声一张脸直接哭花了,现在想起来那条大狗,她全身都哆嗦! “许声声,你哭得很难看。”幕今朝眸光深沉,盯着她,最终修长的指尖一点都不柔和的擦去她的眼泪。 “啊朝嫌我哭得难看,那你去找个哭的好看的。”许声声顿时更加伤心了。 “蠢。” 幕今朝伸手给了她脑门儿一下,倒也没用多大的劲儿。 许声声吸了吸鼻子,没说话,委屈得厉害。 到底两人都进了大堂。 最终,对于许声声这样的胆小鬼行为,许玮伦罚她绣花! 许愿罚写大字一百遍。 幕今朝好好养伤。 许声声看了看窗边的少年,一袭月白色锦衣,长袖之上满袖流云纹,慵懒优雅的躺在软塌上,她真真超级难过。 她爹发话了,今日她的刺绣以及许愿的大字都由啊朝监督,写不完做不完,晚饭也不用吃了。 第十二章 蜜饯 “阿姐,”许愿越写越困,眼皮子快抬不起来了,幽怨的甩甩手:“我近日一定是太累了,我掉了好多头发,是不是会秃了……” 他拿着笔写了十多遍大字了,手都酸了。 还有差不多八十多遍! 许声声还没有说话,幕今朝淡淡开口:“许愿,桌子搬到院子里去写。” 一听这声音,许愿一个激灵,顺眼看了下院子里,斗大的太阳。 “姐夫,我觉得房间里……”许愿话还没有说完,幕今朝只是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许愿从头凉到脚,手都是冰凉的,好恐怖! “姐夫,院子里写字更精神!”许愿憋了一口气,搬上桌子干脆利落的坐在院子里,下笔如飞! 许声声看了看许愿,又看了看幕今朝,再看了看自己手边绣布上的东西。 一坨黄色的绣线糊在一起,倒不像绣花,更像是绣了一只水鸭子,还是奇丑无比的那种。 “啊朝,爹爹只说要绣好,也没说他要检查,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不好嘛,再不行,你就只检查许愿的,他肯定能写完。”许声声一骨碌爬起来,迈着小步子就蹭到了幕今朝旁边,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脆生生的。 幕今朝不疾不徐抬眸,薄凉的视线扫过许声声,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狭长的狐狸眼更是恶意:“许声声,难不成你以为今日维护我这一朝,我便可对你不再计较?你别忘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 许声声捏着幕今朝衣角的手顿了顿,许久才委屈巴巴的抬起一张包子脸看向他,娇软开口:“啊朝,从前的所有事,都是我不对,说起来很不负责任,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今日维护啊朝是因为啊朝是我夫君,今后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你,包括我。”许声声仰起脑袋,说得分外真诚。 “啊朝,你理理我好不好。”许声声清脆动听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袖子也被扯了扯。 “不好。”幕今朝拖着调,懒洋洋的。 “那啊朝怎么才肯理我?”许声声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双眼睛水亮亮的。 幕今朝扫了她一眼,冷漠甩了两个字:“绣花。” “绣,我绣。”许声声一听这话脸都气圆了,还压低了声儿嘟囔着:“绣完了给你当荷包用!” “小白菜呀~” “地里黄啊~” “三两岁呀……” “没了娘啊~” 许声声慢悠悠的继续绣着水鸭子,一边哼唱着古里古怪的小曲儿。 幕今朝面无表情。 “嘶……” 许声声一张包子脸立刻皱了起来,指尖一阵尖锐的疼痛,冒出了血珠子,血珠滴在了绣布上,染红了一小块儿,触目惊心。 针也掉在了地上,她大眼睛里蓄起了泪珠子。 “好疼。”许声声嗓音软软,又带着哭腔。 “伸手。”幕今朝淡淡出声。 许声声委屈巴巴的伸出那根手指头,幕今朝在盒子里挖了药膏,一点点在她手指上抹开。 “许声声,你不如说说你还能做好什么?绣花绣成水鸭子也就罢了,还能扎了手,也是出息了,今日到此为止。” “咳咳……”幕今朝说了一两句话,耳尖都泛了绯色,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许声声看着他,忍不住又想哭了,语气有些哽咽:“啊朝,你别生气,你要是真气死了,那我还这么小就要守寡了,多可怜。” “许愿这么小没了姐夫好可怜。” “爹爹没了女婿,也好可怜。” 幕今朝抬眸看着小姑娘不停的巴拉巴拉,突然有一种想要把她嘴缝起来的冲动。 幕今朝神情冷冷:“闭嘴!” 许声声顿时收了声,哽咽的一抽一抽的。 与此同时,小丫鬟年年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放下后恭敬行礼:“小姐,姑爷的药熬好了,大夫嘱咐一柱香时间服下。” 许声声挥挥手让年年下去了。 药碗放在房间里,一股浓浓的苦涩药味弥漫在房间里,异常难闻。 幕今朝顿时就蹙起了眉。 “啊朝,药要趁热喝,这可是我一大早就让年年熬好的。”许声声撂下手里的绣布,端起桌子上的药碗,小心的放在了软塌小几上。 药味愈加强烈苦涩。 幕今朝的眉头也蹙的更紧了。 看到幕今朝这幅神情,许声声顿时就乐了,手也不疼了,反而眉眼弯弯凑到他面前,歪着小脑袋,语气俏皮可爱:“啊朝,你是不是怕苦呀?我要看着你把药喝掉,熬了整整一日呢,很辛苦的。” “不喝药病就好不了啦。” 幕今朝看着她,眸底暗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啦,药一定要喝的,啊朝再瞪我也是要喝药的,闹到爹爹那里去,我也是有礼的,哼!”许声声小脸染笑,难得觉得自己赢了一局,得意的不行。 “不过……”许声声语气顿了顿,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黄澄澄的蜜饯,看起来分外喜人,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幕今朝拧着眉,似烦闷的不行,没有说话,最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又拿起了小几上的蜜饯,全都吃进了嘴里,这才缓了嘴里的苦涩。 他想,许声声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那便留着。 后几日,幕今朝仍然是每日一碗苦药,但苦药之后,总是有清甜蜜饯解苦,倒是没有那般胸闷了。 也就是这几日,许声声紧赶慢赶,奇丑无比的水鸭子也绣好了,马马虎虎交了差。 至于陈裕虽然来了许府负荆请罪,但许声声原本就没有打算原谅他,所以许府自然也没有开门,陈裕在许府门外跪足了一个时辰。 陈裕离去之时,与大街上一飞驰的马车撞上了,哪里都没有受伤,似乎只不小心蹭到了脖子,可就在回去以后,陈裕开口再说不出来声音,成了哑巴。 不得不说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所以,他跟柏林书院自然再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仕途已断。 听着年年嘴里说出来的消息,许声声不由得唏嘘,果然呐,这人是不能做坏事的,肯定会有报应的。 “还有呢?”许声声扭头问着年年,有些好奇。 “小姐,还有就是关于您的。”小丫鬟年年也是笑:“自打在柏林书院外小姐讲的一番道理,整个许州都知道了,都在夸小姐是才女哩。” 第十三章 怀疑 “都这么说?”许声声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自然,奴婢可不敢欺骗小姐。”年年笑着捂嘴。 “都夸得我不好意思了,”许声声觉得脸上烫烫的,不过那些话都是她从书上背下来的,其实也算是她说的啦…… “对了,许愿可是已经回了柏林学院?”许声声软软出声。 “回小姐,小公子已经回学院了,奴婢听闻,小公子誊抄了太多的大字,现在压根儿不想再看见笔杆子了。”年年也是哭笑不得。 许声声想起她这个弟弟,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许愿回府不过几日,她看见他哭的次数不下五次。 许愿出门说是去买东西,结果一日都未曾回来,派人去找,发现他迷路了,偏偏迷路的地方跟许府就隔了一条巷子。 东西南北不分。 前后左右不知。 许声声总算明白了,许愿是个爱哭包,还是个路痴,难怪下学要去接,不然不知道走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 柏林学院。 这一堂是古筝。 老者德高望重,手起承转合落在古筝之上,轻抚慢捻反复挑,颇有意境。 高昂铿锵,铁石之音起弦,婉转圆润,流水之声收尾。 一堂课下来,众学子俱是细细聆听。 偏偏许愿哭成了泪人,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眼泪。 老者欣慰,许愿往日虽不着调,可那位许姑娘学问涵养极高极雅,说不定许愿这孩子在音律方面有天赋呢? 鼓琴善听,知己。 “许愿,可是有何感悟?”夫子欣慰出声。 “夫子!” “我眼睛进渣渣了!” “好疼!谁帮我吹吹!” 许愿一声声的哀嚎,可怜兮兮的揉着眼睛,四处张望着。 众学子:“……” 夫子:“……” 在同窗学子吹去许愿眼底渣渣之时,夫子沉沉出声:“许愿,到堂外站上一个时辰!” “夫子!我做错了什么……”许愿委屈的不行。 老者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 院子里,幕今朝不疾不徐向屋子方向走去。 “姑爷,大小姐的荷包落在院子里了。”一个下人捡到荷包,恭敬低头呈上。 幕今朝挥手让人下去以后,目光落在了手里的荷包,折枝梅花的图案,许声声最是喜欢。 他手动了动。 荷包里装了东西。 幕今朝拿了出来,冷白的指尖覆了上去,是纸卷,仍然是缺胳膊少腿的字,却也看了清清楚楚。 ——要对幕今朝好,幕今朝将来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幕今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近些天温和的表象似乎被打破,凉薄的神色犹如冬日冰雪,又似暴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房间里,许声声和年年讨论着胭脂水粉,年年细心的给她梳好双丫髻,本想给她簪上珠花。 许声声反而自己挑了两根嫩黄色的发带,风轻扬过,分外活泼俏皮。视线再往下,今日未曾穿折枝梅花的襦裙,换了一件柠檬黄的襦裙,腰间盈盈一握,系着浅色系的花枝荷包。 小姑娘亭亭玉立,就像一朵初荷,明媚灿烂。 “年年,你说云脚珍珠卷须手镯好看,还是白银缠丝双扣镯好看?”许声声左右各拿了一个镯子有些犹豫不决:“或者翡翠玉琉璃钏?” 许声声还坐在绣凳上,两条腿儿晃来晃去。 年年看了看,笑:“大小姐,您今日这一身,配什么都是使得的,依奴婢的意思,云脚珍珠卷须手镯更配罗裙。” “我也觉得,年年好眼光。”许声声笑眯眯的夸奖她,在右手上带了镯子,指甲上还涂了淡粉清艳的豆蔻,娇气得很。 许声声刚站起身就看见了进屋的幕今朝,小丫鬟年年识趣的退了出去。 “啊朝,你看我今天好不好看?”许声声软软甜甜出声,牵着裙角转了一圈儿,像一只小花蝴蝶翩翩起舞。 裙角飞扬间,他能看那一双坠着白色小毛球的精致绣鞋。 从头精致到脚尖儿的小姑娘。 “啊朝,你怎么不说话呀?”许声声纳闷儿了,她最近好像没有惹事儿…… 幕今朝面无表情,一双狐狸眼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透着几分黑暗的阴冷,手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荷包:“许声声,你靠近我,只是因为相信将来我会位极人臣?你倒是真会算计。” 幕今朝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温度一点点低了下去,他清透的指尖更是慢条斯理的把荷包里的纸卷拿了出来:“许声声,你觉得呢?” 甚至,他清浅的咳嗽声都被风化了开。 许声声没有说话,只是耷拉着头无声无息。 ——叮咚。 ——【剧情来袭,因荷包里字条被发现,请许声声化解幕今朝的怀疑,重归于好。】 她脑子里再次响过机械的声音。 她和幕今朝什么时候好过?那张字条只是写来时刻提醒她自己的,荷包什么时候掉的,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怀疑幕今朝时刻都想着怎么弄死她。 许声声抬起小脸看向他,目光不躲不闪,一双大眼睛璀璨如弯月,歪着脑袋,轻启粉唇:“啊朝觉得我说的有错吗?” “还是我不该对自己的夫君好?不希望啊朝好?” “啊朝,我希望你做一个好人,也希望你做一个很厉害的人,这样子就没人敢欺负你啦。”许声声很自然的挪动着小步子,然后伸出双手抱住幕今朝的腰,紧紧抱住:“啊朝,陈裕说的话太难听,你听了会难过,啊朝从前过得不好,所以未来,我会竭尽全力的对你好。” “所以,幕今朝,你能不能也相信我一次?”许声声看着他。 许声声离他太近,近得他可以清晰的闻见她身上的清香,味道很舒服。 许声声抬眼看向幕今朝,这是她在他眼中第一次见到刺骨的薄凉,凉得她觉得有些发冷。 幕今朝伸手揽住她的腰,狐狸眼眸光幽沉,酝酿着冰冷的杀意,没有伪装的冲着她笑:“夫人不管有什么目的,要装就装好了,若是被我发现,我的本性确实不怎么样。” 这世上,就没有真心这个东西,他不信。 慕容王朝倾力培养他,图他开拓疆土。 皇室宗亲靠近他,图他手中权利。 公主们讨好他,图他能给她们带来脂粉罗裙。 就算进入宋国。 奴隶贩子图他这张脸,能够将利益最大化。 那么,许声声图他什么呢…… 第十四章 争执 “啊朝,你信我。”许声声伸手,白皙的指尖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也就在拽住的那一刻,她感觉他的手冰凉刺骨。 “松手。”幕今朝脸色越发苍白清透。 “啊朝,我……”许声声还想解释什么,下意识松开了手。 幕今朝冷玉一般的手腕上,五个红通通的手指印,再明显不过,很刺眼。 “我……我松手了……”许声声有些干巴巴的回答,这……这…… 幕今朝的皮肤怎么这么嫩,她就拽了一下就红成这样了。 搞得她好像在调戏良家妇女一样。 关键这大魔王她也不敢啊!!! 幕今朝认真的看了自己的手腕一眼,沉默。 这一幕落在许玮伦眼底又是另外一个情况了。 声声这兔崽子,居然把人堵在房间里欺负,真是无法无天! “许声声!爹跟你说过的话你是过耳就忘了?这么大个人了,耳朵里塞驴毛了?!不许欺负小朝。”院子里再次传来了许玮伦的河东狮吼。 紧跟着就是许玮伦的脚步踏进了院子,手上拿着竹鞭子。 面对许玮伦的气势汹汹,幕今朝一脸隐忍的表情,捂着胸口,强颜欢笑道:“岳父大人,声声并未欺负我。” 听到幕今朝这番话,许声声瞪大眼睛,惊恐的扭过头看他,这句话说了还不如没说! 这分明是火上浇油! 雪上加霜! 她比窦娥还要冤! 在她扭过头看他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 幕今朝是故意的。 许声声瞬间炸毛,被许玮伦追着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双手提起裙摆跑得飞快,真真就是一只花蝴蝶。 “爹爹!你必须听我解释!” “我怎么可能是有家暴的人呢?你看看我这小胳膊小腿儿,哪儿能打人呢!” “我是和平主义者!崇尚自由民主人权!” “……” …… 事件最终落幕,许声声被罚绣十朵花才可以出门。 许声声简直泪流满脸。 好大一口锅,她背不动,她真的背不动! 幕今朝太缺德了! 许声声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接下来几日也只能坐在家里绣花,一朵比一朵难看。 等到终于能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的事情了。 这五日,她爹又出门处理政务去了,幕今朝这会儿也没看见影子。 许声声百赖无聊的情况下,决定上街上去逛逛,说去就去,带着年年就出门了。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至极,小摊小贩的吆喝声也分外卖力。 “年年,许州最大的胭脂水粉铺是哪一家?”许声声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音色绵软可爱。 “小姐,要说许州最大的胭脂水粉铺,肯定是烟云阁了。”年年笑着回答。 “烟云阁?”许声声歪了歪脑袋。 “回小姐,是烟云阁,烟云阁不仅卖胭脂水粉,首饰罗裙亦是应有尽有,小姐总会挑到诚心如意的东西。”年年跟在她身后,小步小步的走着。 “那就去烟云阁。”许声声大眼睛眨巴眨巴,走得飞快。 “小姐,您慢些。”年年微微喘气,提起裙摆就追了过去。 小姐性子比之从前活泼了好多,如今她竟是连走路都及不上小姐了。 …… 烟云阁,幽雅宁静。 能来得起烟云阁的女子,家世自然皆是非富即贵,几乎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所以,烟云阁里的氛围倒是安静舒适。 许声声来的时辰不早不晚,烟云阁也只有几位女子带着贴身丫鬟选购着饰品。 她方踏入就有女子迎了上来,是烟云阁的婢女。 “许小姐今日可要看些新到的发钗?”婢女笑盈盈招呼上来:“烟云阁新到了些许珠钗步摇,俱是大师打造,工艺极好。” “你认识我?”许声声有些纳闷儿,难不成原主之前经常来烟云阁? “许小姐说笑了,您是烟云阁的贵宾。”烟云阁婢女愈发有礼。 “小姐,您一年四季的发钗罗裙及所有的饰品皆是烟云阁最顶级的好东西。”年年凑近她耳旁,小小声。 许声声点点头,难怪人家都认识她。 再接下来,许声声悠哉悠哉的逛着烟云阁,还别说,就算以她那个年代来看待这些首饰,那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精致奢华,缕空雕花。 “那玉佩给我看看。”许声声逛了一圈儿,目光凝在了一枚玉佩之上。 玉佩通灵剔透,莹润光泽,翠色温碧,好看得很。 最主要的是她要是给大魔王买礼物,他也许就不会老是针对她了?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啦! 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许小姐好眼光,这玉佩是极好的物件,顶级的碧玉,算是烟云阁的镇店之宝之一。”奴婢带笑解释,伸手就要拿出来。 就在这时候,另外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许小姐还真是闲情雅致,我哥哥如今受了这么大的磨难都是因为你!”女子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许声声抬眸,又眨眨眼,原来是陈弯弯。 她还是一身粉色罗裙,这回是绣的是黑色的大朵朵花。 又粉又黑的罗裙,好像基因突变的老巫婆,看得许声声分外难受。 “你哥哥哑巴了关我什么事?”许声声顿时纳闷儿了:“你哥哥哑巴了,你还出门逛烟云阁,也是挺有闲情雅致的。” 陈弯弯:“……” 他哥哥出事,明明就是因为去许府请罪,许声声故意闭门不见!这才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事! “还有啊,你别靠我太近了,会拉低我的审美观的。”许声声看了她一眼,认真出声:“人家都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许声声继续看着那块碧玉,越看越喜欢,笑盈盈的看着那婢女:“你好,这玉帮我送去许府。” “是。”奴婢脸上笑容愈发真心了。 从前听闻许府许家大小姐刁蛮跋扈,如今亲眼所见,才知谣言差之千里。 陈弯弯眼见她这副态度,顿时气炸了:“许声声,你先前害我蘑菇中毒,后又害得我哥哥失了声,你怎么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便是幕公子,也一定不会喜欢你这个女人!” 许声声一头雾水的转过头,更加不解了:“陈小姐,我们夫妻踏青你非要跟过去,那也就算了,你还非得说那蘑菇跟你的罗裙相配,拦都拦不住你就吃了,怎么能怪别人呢?” “至于陈裕,我就更不想说了,自己倒霉怪得了谁?我弟弟就因为走在陈裕前面,被你亲了已经失了清白,又被逼着亲了你哥哥,已经够委屈了,将来讨不到媳妇儿怎么办?” 第十五章 傻缺 “陈小姐,你现在跑来说这些话,你良心不会痛吗?”许声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带着强烈的谴责意味。 “许声声!”陈弯弯气极,直接连名带姓的叫她:“我今日既然来了烟云阁,你就别想买到什么东西!”陈弯弯傲气凌人的直接走上前瞪着她。 “哦。”许声声也没多大反应,继续看着饰品,饶有兴致。 陈弯弯:“……” “许声声,我今天就要站在你旁边!” “哦,”许声声诧异的瞅了她一眼:“你要站就站呀,这地儿这么宽,难道容不下你?不用跟我申请的,批准了。” 周围有女眷捂嘴轻笑。 陈弯弯:“……” 她突然有些心肌梗塞。 “这个镯子看起来很好看呀。”许声声眉眼弯弯,继续挑选手镯。 柜子上方的手镯的表面上浮雕着繁琐却不凌乱的优雅花纹,点点的银光宛若星空般绚烂而美好。 “许小姐若是喜欢,我差人送至您府上。”婢女笑盈盈。 “慢着,这手镯我要了!”陈弯弯一脸煞气,狠狠瞪着她。 “可是这手镯我也很喜欢,不想让给你怎么办?”许声声嘴角漫出无辜的笑意。 “这手镯是我先说要的,烟云阁的规矩,谁先说了定下来,就是谁的!”陈弯弯再次得意开口。 “可是如此?”许声声转头问了一声身旁的婢女。 “许小姐,确实如此,烟云阁的规矩,不会为任何人所破,但在烟云阁应承下的话,也是必定要兑现的。”婢女解释道。 “哦,这样啊,这个镯子我真心挺喜欢的,要不然你让让给我?”许声声抬起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陈弯弯。 “你想得美,莫不如给我磕上十个八个的响头,我说不定还能施舍你!”陈弯弯愈加得意的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 周围女眷略微皱眉。 更有两位手帕交窃窃私语。 “宋姐姐,依我之见,五月的四艺宴,应是不邀请陈家小姐的,此人未免太过跋扈,睚眦必报,不是好事。”身着绯色长裙的少女轻声耳语。 “小柠,本宫亦是如此想法。”稍许年长些的女子温柔出声,更是一身湖绿色罗裙,看料子,更是沉香锦缎所制,而能得沉香锦缎的女子,无一不是身份贵重之人。 “只是,这许家小姐着实有趣,本宫竟不知,许知府的女儿如此聪慧。”女子轻笑,优雅高贵。 “宋姐姐,能得你一句夸赞的女子,整个宋国可是不多。”少女笑了,也是看向许声声。 面前陈弯弯的咄咄逼人,许声声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镯,低垂眼睫:“陈小姐,你这可真让我难为情,要送我簪子,还要对我磕十个八个的响头,这也太隆重了,我受不起,会短命的,这镯子我还是不要了。” 陈弯弯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世上怎么又这样厚脸皮的人! “这钗子也不错,是和田玉的?雕的木兰很是栩栩如生。”许声声扭头又拿起了一根钗子,温润如玉,剔透晶莹。 “许小姐,顶级和田玉。”婢女出声。 “我要了!”陈弯弯再次蛮不讲理,抬手夺过钗子:“给本小姐送去陈府!” 许声声犹豫了一下,指了指钗子,微微蹙眉:“陈小姐,手镯你喜欢我大方的让给你了,怎么这钗子你也喜欢?” “本小姐就是喜欢,你奈我何?”陈弯弯得意的不行。 “那行,我再看看耳环。”许声声又兴致勃勃的看起了耳环。 “宋姐姐,我怎么觉得许家小姐在捉弄陈小姐?”被称为小柠的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 “确也如此,只是被捉弄的人看不清。”女子再次温柔出声。 “陈小姐挺笨的。”少女若有其事的点点头。 “许小姐,这是红玛瑙的耳环。”婢女依旧耐心介绍。 “我要了!”陈弯弯横眉竖目。 “雕金桃形红珊瑚步摇……” “本小姐要了!” “点翠凤形翡翠钗……” “买!” “衔珠蝶形玛瑙钗!” “送陈府!” “累丝蝶形琥珀步摇。” “拉丝蜻蜓琥珀步摇。” “烫金莲花玛瑙簪。” “通通送陈府!” “扭珠蜻蜓宝石步摇。” “点翠云形玛瑙钗。” “鎏金蝶形玉钗,俱是顶级大师打造。” “不必多说,全要了!”陈弯弯此时豪爽得不行。 “衔珠云形珍珠钗。” “喷沙桃形水晶步摇。” “平填蝶形琥珀步摇。” “都买了!”陈弯弯挥挥手,满脸都写着,她今日就是要许声声什么也买不到! 许声声一双杏眼清澈干净,神采鲜活,无辜又天真,就像草原上爱蹦哒的小鹿:“陈小姐,今日真是遗憾,竟然什么都没有买到,不过还是要恭喜陈小姐满载而归。” 许声声嘴角弯了弯,分外可爱:“陈小姐,你爹爹真疼你,烟云阁的首饰能让你这么挥霍,好羡慕呀,足足百两黄金呢。” 许声声这话一出,陈弯弯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烟云阁的婢女已经排成了一长条,每人手里一个托盘,俱是烟云阁顶级饰品。 陈弯弯顿时站都有些站不稳,面色如土,又转化成了极尽的惨白,舌头都僵住了,说不出话来。 百两黄金! 她竟然挥霍出去百两黄金! 她爹会把她打死的! 几乎去了陈府小半截家底! 烟云阁婢女手上尽职尽责的拨算着算盘,半晌有礼开口:“陈小姐,今日烟云阁饰品价值一百六十两黄金,鉴于陈小姐购买力惊人,烟云阁可以免去十两黄金。” “宋姐姐,这就叫做自讨苦吃。”少女捂嘴笑。 “你呀。”女子温婉的戳了戳少女的额头:“走,四艺宴记得邀请许小姐。” “知道啦!”少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 “我……我……”烟云阁里,陈弯弯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直冒冷汗,急得手脚发凉。 许声声笑得犹如春花般明媚:“陈小姐,我就先回去了,我夫君还在等我呢。”说完又转头看向婢女:“帮我把玉佩送到许府,别忘了。” “许小姐慢走。”婢女笑盈盈。 “许声声,今日这些饰品你必须全买了!”陈弯弯心虚之下,口不择言。 “你消费我买单?”许声声一身鹅黄襦裙外轻纱扬起,阳光下闪闪发光:“陈小姐,脑子有病的话早点去看哦。” 第十六章 追杀 许声声再不搭理她,哼着小曲儿就出了烟云阁。 至于陈弯弯会不会被烟云阁留下来打工,或者洗盘子,那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了。 她还想再逛逛呢。 …… 这头,烟云阁送玉佩的人已经把玉佩送进了许府。 “幕公子,这是许小姐为您买的东西。”烟云阁的婢女彬彬有礼,送完东西就出府了。 幕今朝坐在椅子上,打开盒子,里面躺了一枚温碧的玉佩,还有一张纸条,是许声声的狗爬字。 ——啊朝,我今天去逛长乐街的烟云阁,烟云阁的婢女说这玉佩是顶好的东西,温玉养人,对你身体有好处,记得时时带着,花了好多银子呢。 他几乎能想象到许声声软软糯糯的嗓音。 幕今朝拿起玉佩,玉佩上的温度还带着暖意,小姑娘身上的味道似乎还有残留,就像是细细的针,一点点扎在他心上,又疼又痒,很不舒服。 长乐街…… 幕今朝神色一瞬间阴沉的可怕,周身都是黑暗气息,抬腿就出了许府,走得极快。 …… “年年,去帮我买糖葫芦。”长乐街之上,许声声一手捧着糖炒栗子,一手拿着烤年糕,吃得不亦乐乎。 “是,奴婢这就去,小姐稍等。”年年点点头,又看了看街上繁华喧嚣:“小姐,您别乱走,奴婢怕等会儿找不找您。” “去去。”许声声张嘴又啃了一口烤年糕,糯糯的,超好吃。 正当许声声还要再咬一大口的时候,脑子里又传来了机械声音。 ——叮咚。 ——【剧情来袭,因幕今朝不满被许声声长期以来的欺辱,许声声在长乐街被幕今朝从前安排好的人追杀,现要求许声声保住自己的命。】 许声声惊呆了,白皙小手上的烤年糕唧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头上翘起的一撮呆毛都跟着耷拉下去,可怜兮兮的。 她做错了什么? “老板,糖炒栗子来十包!”许声声小脸上金豆豆一串一串的掉,还坚持要买栗子,语气软软又带着哭腔:“要最甜的!” “对了,哪里有卖豆子的?” “……” 长乐街还是那般热闹。 幕今朝顾不得热闹,只是找着人。 长乐街的暗杀是他从前布置好的,可是现在的许声声,至少现在不能死。 许声声从前刁蛮跋扈,人憎狗厌,可如今,她变了。 总要弄清楚缘由不是吗…… 幕今朝周身气息愈加阴冷薄凉,伴随着一直找不到人,一双狐狸眼更加的晦暗深沉,犹如无尽深渊。 长乐街拐角处。 许声声还是和年年走散了。 这会儿她面前是一个黑衣蒙面人,手里还拿着老长的大刀。 她是真不怀疑这大刀能把她捅个对穿。 许声声小脸上是惊慌失措,一步步往后退,手揣在兜里,手心有些出汗。 黑衣人神色冰冷,一步步逼近,主子要弄死的人,那就必须弄死! 许声声看了看眼前这人,估计是下了死命令的,她眼眸颤颤又嗓音软糯:“站住,你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气了!” 黑衣人无动于衷,手里的刀慢慢举了起来…… 小姑娘一看形势不对,提起裙摆拔腿就跑! 顺手撒了一大把豆子在地上,滚了一地。 而黑衣人也因为没有防备她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两脚都踩在了豆子上,脸朝下摔了下去,手里的刀刚好扎在一只脚上,血花冒了出来! “啊啊——!” 黑衣人闷哼一声,没忍住还是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声音。 许声声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看,小脸惨白,心砰砰的跳,小白牙一咬,提起裙摆跑得更快了。 “你找死!”黑衣人点穴止血以后,恼羞成怒,直接施展轻功飞快的向她靠近。 感觉到后背越来越靠近的风声,许声声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脚下生风,两条小短腿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钻进了大街里! 眼看后面的黑衣人追的越来越近,许声声心里急得不行,憋了大半天冒出一句可怜兮兮的话:“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病秧子夫君,你杀了我,难不成是想娶我夫君?!” “你要是对我夫君有觊觎之心,也不是不可以商量!”许声声脚下一点都不带停的,嘴里还一直叨叨。 “住嘴!”黑衣人脑门儿上青筋暴起! 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主子如此不敬! 黑衣人心里杀意更重了,却在分神之时,一时轻功没有提起来,大脚趾撞在了墙上的钉子上。 “啊!” 背后又传来了隐忍至极的声音。 许声声头都不带回的,在逃跑途中撞到了胳膊,疼得小脸都拧巴成了一团。 “慕今朝,你太坏了,我不想理你了……”小姑娘忍不住怯意,圆圆的小鹿眼似乎蒙了一层水雾,潋滟又让人心疼。 不过一会儿功夫,黑衣人又追了上来,许声声是看见什么扔什么! 花瓶! 木头杆儿! 连带着她小手上都蹭了好多个小口子,触目惊心! 黑衣人没好到哪里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目光死死盯在逃跑的女子身上,用尽全身力气将一枚暗器射了出去! 破空声响起—— “噗嗤——” 暗器射中东西的声音。 黑衣人刚想欣慰的抬眼看看,下一秒脸色白得跟鬼一样,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许声声在下意识转头的一瞬间,一抹天青色衣角拂过,幕今朝把她拉到怀里护住,心口像是被热血烫过,按住她的小脑袋,声音沙哑:“许声声,不会有下次了。” 他不会再有下次心软。 暗器径直扎在了幕今朝手臂上,他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手臂上血迹蜿蜒而下。 “幕……幕今朝……”许声声嗓音有些抖,眼底蒙上了水雾。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间心里发慌。 今日的慕今朝和往日似乎有哪里不同,她说不出来。 只是那双素来冰冷薄凉眸子不再是平静没有情绪,仿佛是深海,而深海底下,暗藏汹涌。 她没有杀过人,也不希望有谁因为她出事。 可今日…… 手上却沾染了他的血。 第十七章 照顾 “幕今朝……” “你不要吓我。” 许声声眼圈儿红红,小肩膀一直在抽抽,双手上染的都是幕今朝的血,很是无措。 她眼睫微微覆,嫩生生的胳膊就想把地上的人拽起来,偏偏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许声声最终三步一喘气,汗如雨下,一点点把幕今朝挪回了许府。 “来人!” “来人!” 许声声只觉得嗓子发疼,声音都轻了很多,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面上,狼狈不堪。 …… “大小姐找到了!” “姑爷受伤了,传大夫!” 一时间许府乱做一团。 再次安顿好幕今朝,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府里的大夫说什么都不肯给他上药。 之前有大夫给昏迷中的幕今朝上药,胳膊直接被扭骨折,疼的直接撅了过去。 房间里。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昏黄的灯光带着几缕柔和,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桕,带来暖意。 少年侧脸冷如白玉,静静地睡着,身上还是那一身天青色的锦衣,血迹斑驳,无人敢换,只是处理了一下胳膊上狰狞的伤口。 现在又该换药了。 许声声手紧张的捏了捏衣角,犹犹豫豫的眨巴大眼睛。 万一…… 万一她手也被扭骨折了怎么办…… 许声声手冰凉。 可是,终究幕今朝是因为救她伤了手,她帮他换药,也算是扯平了。 “啊朝,我给你上药,你不要掰我手,会很疼的。”许声声走上前,拉了一下他的手指头,声音绵软:“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许声声自顾自的跟他拉了单方面的钩。接着拿着一罐子药就走了过去,又转身去拿纱布之类的东西。 其实幕今朝早就醒了,他只是想看看许声声会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她那双白皙水嫩的双手,怎么看都不像会上药的样子。 在许声声再次转过身来时,幕今朝闭眼。 下一刻,他心狠狠一跳! 许声声上手就扒了他衣服,就剩下一层薄薄的里衣。 由于夜已深,许声声散了发,一头墨发犹如上好的缎子,衬得小脸白皙无暇,更添几分娇嫩细腻,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寝衣,寝衣之下,少女身姿若隐若现。 小姑娘身上抹了香胰子,分外清冽甘甜。 幕今朝心底有一种控制不住的阴郁。 任何控制不住的情绪,都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许声声,你要做什么。”幕今朝薄唇紧抿,忽然睁开双眸,一双阴鹜的狐狸眼盯着她,伸手拽住了她的手。 “啊?”许声声有些楞楞的茫然:“啊朝,你醒了啊,你的手需要换药。” “许声声,你当真不怕我杀了你?”幕今朝目光幽深,面色平静,偏偏带着一丝偏执狠厉。 许声声停下手上的动作,很久都没有动。 她穿书之前养了一只流浪的白猫,白猫刚捡回来的时候谁靠近都会伸爪子挠,她手上被挠了很多血印子。 可是后来她每天都很温柔的跟它说话,喂食,陪它玩耍,最终白猫一身的刺都平了。 温顺服帖。 现在的幕今朝跟那只白猫没有什么差别。 得顺毛撸。 许声声继续手里的动作,有条不紊的给他包扎伤口,动作很熟练。 “啊朝,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就算要杀了我,那也是我之前做了很多很不好的事。”许声声语气柔软,却也坚定。 “啊朝,你若是想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许声声一双干净清透的眸子看着他,里面没有半分害怕:“若过了今夜你没动手,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原谅我了?” “好啊。”幕今朝毫不犹豫的抬手掐住她的脖子,脸上带着邪气的笑:“你以为我不敢?” 他手一点点收紧,小姑娘脖子很细,细得他一只手就能掐断。 昏黄的灯光下,却也没有一丝温热,只剩冰凉。 许声声是真的感觉脖子上这只手想要了她的命。 她要赌一次。 即便赌输了也没什么,她已经多活了好多日子了。 这里的许声声没有心脏病。 她闭上眼睛,能够呼吸的空气一点点稀薄,即使脸色苍白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就像一只即将陨落的蝴蝶,苍白的触目惊心,连挣扎都舍去了。 “你想得倒挺美,许声声,你欠我的终是要还的!”幕今朝猛然收回手,笑意薄凉。 “咳咳……” 许声声摸了摸脖子看向他,深深的喘了喘气,一双黑白分明的杏子眼带着笑,天真无邪:“啊朝,你既然没有动手,那就是原谅我了。” 幕今朝目光落在她脖子上,明显的红痕,红的接近紫,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更加不舒服了。 “上药,怎么还打算带着这一圈儿的红痕去告状?”幕今朝出声打破寂静。 “可是我看不见呀?”许声声似乎很无奈,拿着手里的药膏踌躇:“啊朝,夜深,铜镜也看得不清楚,你要不顺手帮我上一下药?” 幕今朝一双狐狸眼上挑:“许声声,你以为你是谁?” “你妻子。”许声声直接嘴快的接了话,眉眼都成了弯弯月牙,磨磨蹭蹭的蹭了过去,两根手指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边:“啊朝,好人一生平安呀。” 小姑娘乖巧的抬手下巴,手上捧着药膏就那么蹲在他面前,似乎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幕今朝视线下移落在了她脖子上,眼眸晦暗,下一秒一点都不温柔的直接挖了药膏就抹在她脖子上。 “嘶……” 小姑娘轻轻抽了一口气,嗓音娇软,眼尾泛红,眸子里带上了水色:“啊朝,轻些,好疼。” “这点痛都受不住,娇气。”幕今朝嗤笑,但确实也发现他力道估计是重了些,小姑娘原本就红紫的皮肤更加的艳色了。 好不容易抹过了药,许声声端了擦拭伤口的水出去倒了,回来就发现幕今朝倚在榻上睡着了。 她又看了看,冰凉的小手轻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夫说了,今夜幕今朝可能还会发烧,但只要烧退下去了就没事了。 所以,她今夜还是守着。 第十八章 意外 到了后半夜,幕今朝果然发烧了。 烧得意识不清。 许声声摸了摸他额头,滚烫,似乎能把人烫熟了。 原本不近人情,倔得像头驴的少年幕今朝,这会儿冷白如玉的面容绯色潋滟,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一双桃花眼眼尾红透,反而给人一种千娇百媚的感觉,极长的眼睫微微煽动,似如蝶翼。 许声声披上外衣,就这么一趟一趟的来回院里院外的换水拧毛巾。 “小姐,更深露重,奴婢去打水,您要不休息会儿。”年年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担忧。 她家小姐何时这般做过照顾人的事儿。 “不必了,啊朝他不喜外人,对了年年,你去酒窖拿一些度数高的酒,我有用。”许声声喘了喘气,在四月的天生生热出了一身的汗。 “奴婢这就去。”年年行了礼,转身就一路小跑去拿酒了。 发烧的人不能捂,越捂越危险。 许声声蹙眉又接着去扒他上衣,手却被一把抓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许声声气急,这人都烧起来了,居然还怕人扒他衣服。 “啊朝,乖啦,把衣服脱了好不好,我要给你上药。”许声声没办法,半是撒娇半是诱哄,语气软软糯糯。 也不知道幕今朝是不是真听见了,她手一抽就抽出来了,没带半点犹豫,直接把他上半截衣服扒了个干净。 下一刻,许声声手顿了顿。 直到完全扒开他的衣服,她才看见,幕今朝全身都是鞭痕,不止是鞭痕,还有刀伤剑伤,甚至还有烙铁烙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魔王的落跑甜心】多是说的大魔王未来如何的残暴不仁,心狠手辣,毁天灭地,人憎狗厌。 可这本书并没有写,幕今朝少年时代究竟遇到过什么事。 真的有人生来就是无恶不作,生性凉薄么…… 所有的恶都是有迹可循的。 许声声瞪着眼前的少年:“你说说你,都这样子了,还硬撑着掐我脖子,把我掐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真是的。” 说归说,她还是接过了年年递过来的酒,让人下去了。 倒出酒在他手腕处,额头上,耳畔来回的搓,生生搓得皮肤泛红。 混混沌沌间,幕今朝只感觉身上没那么热了,有个娇软的小姑娘一直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彻底睡了过去。 …… 折腾了一夜。 天光大亮,幕今朝蹙眉睁开眼,下意识想抬手,却没抬起来。 他转头一看,左手被许声声当枕头垫在下巴上,她一张小脸带着疲倦的神色,眼眸下青色浅浅,睡得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正香。 幕今朝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旁边,水盆绣帕,还有身上弥漫的酒香,大抵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许声声照顾了他一个晚上。 他抽出手下床,眼眸晦暗。 “啊朝……”许声声迷迷糊糊的喊了他一声,又似乎没有醒过来。 幕今朝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么小小一团,他一只手就能掐死,她还真是敢往他身边凑。 他上前单手一捞,直接把人放在了床上,也不管她有没有听到,一字一顿出声:“许声声,你要靠近我,就是斩断自己唯一的退路!” 说完,他转身出了房门,不紧不慢吩咐下去:“备水,沐浴。” 房间里许声声睡得浑然不觉,脖子有半截搭在榻边边。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年年。”许声声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怎么睡了一觉反而睡得脖子疼死了。 “小姐,您醒了。”小丫鬟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开始给她梳洗打扮。 “啊朝呢?”许声声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倒印着日光。 “姑爷在水房沐浴。”年年认认真真开口,心灵手巧的给她挽好了发髻,又插上了一支梅花簪子,流苏晃动,潋滟水波一般。 “那他应该洗完了,我把药拿过去给他。”许声声眨眨眼,拿着药瓶出了房门。 出了院子,许声声顺带拿了水瓢给院子角落里的桃树浇了浇水,近些日子,桃树又多长了好几片绿叶子,生机勃勃。 许声声一双细白小手摸了摸嫩叶:“怎么长得这么慢啊,不过,桃花开的时候一定很好看……” 来到水房的时候,屋门紧闭,她也没多想,推门就进去了。 估摸着这么久,就是搓泥也搓完了…… “啊朝,我来给你上……” “药……”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怎么没有穿衣服!” 许声声脸涨得通红!绣花鞋直跺脚!吓得手里的药瓶直接就砸了出去,正好磕在浴桶上。 她满眼现在都是光溜溜的幕今朝背面,脸红心跳,耳根瞬间滚烫。 她欲哭无泪跑出去:“啊朝,我等会儿再来,你还没用早膳,我去给你做早膳。” 就在许声声跑远的下一秒,水房里的浴桶直接炸开了。 “彭——” 水哗啦啦流了一地。 浴桶碎成了好多块。 光溜溜的幕今朝愣在原地,面无表情。 春风吹过,一阵凉意。 底下飕飕的凉…… 许声声跑出去贼远了,还是脑子一片空白,脸红的像个小番茄。 她把人看光了。 会不会长针眼! “小姐……” “小姐?” 年年正好出门碰见她,喊了几声小姐都没有回应:“小姐,您不是去给姑爷送药?这么快就好了?” “啊?”许声声茫然的回过头,看见年年,眼神才开始聚焦,果断的转移话题:“那什么,年年,姑爷说他饿了,咱们先去小厨房做吃的。” “啊?”这回轮到小丫鬟年年发呆了:“可是,小姐,您从未进过厨房……这……” “一回生二回熟嘛。”许声声提起裙摆“噔噔噔”的往厨房跑。 年年只能跟上。 小厨房由于许声声的到来,一阵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年年,这是什么?”许声声拿起一根木棍。 “回小姐,这是木杵。”年年解释。 “做什么的?”许声声看向她。 “杵辣子的。” “这个呢?”许声声又试图去搬地上的石槽。 “回小姐,石槽是打糯米的。”年年紧接着又解释。 “那这个脸盆儿大的锅是做菜的?”许声声更加纳闷儿了。 “回小姐……”年年刚想说话,被她打断了。 “好的,我都知道了,你们出去。”许声声一身鹅黄色襦裙,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年年。 第十九章 污蔑 “小姐!您哪里会做饭呀,咱们许府的厨子多的是,何必您亲自动手。”年年只觉得有些惊悚。 小姐是变了,变得更加捉摸不透了。 换成从前,小姐是绝对不会踏入厨房一步的。 “年年,你觉得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许声声一边抓了好几大把面粉,一边和水,还撅着嘴叨叨。 “回小姐,奴婢不敢妄议。”年年急忙低下头。 许声声低下小脑袋继续恹恹的揉着面团儿,小脸儿皱成一团:“年年我跟你说,我觉得幕今朝这个人可能有精神分裂症。” “你看,前些日子说是去踏青,可山顶上什么都没有,除了大石头还是大石头,我怀疑他是想把我抛尸荒野。” “就算不说前些日子,那就说最近,这人总是阴晴不定的,一会儿柔弱得不能自理,一会儿又装着被我欺负了,让爹爹打得我上窜下跳,我多没面子。” 许声声语气软软又委屈,有些担忧:“年年,我总觉得幕今朝很讨厌我,他唯一好的一点就是上次把那只恶狗打跑了。” “小姐,您不知道,其实姑爷对您挺好的。”年年看见小厨房外越走越近的天青色衣角,眼皮都快抽筋了,使劲儿的眨,她家小姐都没感觉到。 “他对我好?你不知道,幕今朝对我那就是……”许声声有气无力,开始加柴烧火…… “小姐!”年年眼看着火星迸发了出来,点燃了整个厨房一角! 厨房开始冒出浓浓的黑烟! “着火了!” “快救火!” “大小姐还在里面!” …… 年年被府里的侍卫提了出来。 许声声就更惨了。 被幕今朝拎着衣领子揪了出来,一张脸黑得只能看见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珠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就差没有哭出来了。 再紧接着,厨房彻底塌了,木头都烧得黑瞿瞿的,还冒着烟。 “声声?” “大小姐呢?” “你们怎么做的事!怎么会让大小姐进厨房!”远处传来许玮伦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跑着过来的。 “爹爹,我在这儿。”许声声心虚的喊了一声。 “声声,爹爹看看有没有烧到哪里?”这一遭似乎是真的吓到许玮伦了,连声音都带着抖。 直到许玮伦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家女儿,确实没有哪里烧到,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除了一张脸熏黑了,还好还好,万幸。 “爹爹,女儿没事。”许声声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自家爹爹的手,绵绵软软的安慰。 “声声,你是不是想要了你爹的老命?!你要真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跟你死去的娘交代!恐怕到了地下,爹都没脸见你娘!”担忧过后,许玮伦又开始数落她。 许声声只能一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以后不进厨房了。 最终,许声声被幕今朝提溜回了院子。 只剩下她和幕今朝的时候,她更觉得自己快要得心肌梗塞了。 “许声声。”幕今朝声音平静。 许声声脸色僵硬,小脑袋一缩,顶着一张大花脸看着他,睫毛抖了抖。 “精神分裂症?”幕今朝语气玩味。 “这……这是夸啊朝呢,精神分裂就能一心二用,厉害着呢!”许声声脆生生的拍马屁,一笑大黑脸上除了黑眼珠子就剩下一口大白牙。 “抛尸荒野?”幕今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对……对待坏人就要雷厉风行!”许声声信誓旦旦的点头。 “柔弱不能自理?阴晴不定?”幕今朝继续慢悠悠出声。 许声声委屈巴巴的快要哭出来了,还有哪种社死,会比说人坏话被人听个正着更尴尬?! 她想找个地洞钻一钻。 许声声小心翼翼的笑着:“啊朝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柔弱不能自理说的是我哩。” 幕今朝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饮茶。 许声声小心肝儿颤颤:“啊朝,我先去洗把脸,回见……” 说完一溜烟儿就出了门。 就是夜幕落下,入寝之时,她也是早早的就睡着了。 幕今朝总不能把睡着的她都拉起来。 夜色融融,寒意料峭。 院子里传来了某些鬼鬼祟祟的动静。 “主子,要不要……”屋外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音。 幕今朝身姿修长,一双狐狸眼里潋滟着寒霜,言语凉薄:“不必理会,我自有分寸。” 黑衣人再次隐匿了下去。 幕今朝看了一眼榻上白白软软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的蜷成一圈儿,睡相安静。 他嘴角笑意勾起,修长指节漫不经心的叩了叩桌案。 许声声,心高气傲,最是在乎名声,一切能够染上污点的事儿她绝对不愿意沾染半分。 倘若明日官差上府押人,许府姑爷偷了陈府小姐的贴身衣物。 许声声是救他…… 还是借此机会彻底划清界限呢…… 他倒是很期待。 幕今朝深深看了她一眼,去了书房。 第二日,天微微亮。 许府门口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门口更是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衙门的人直接上许府搜查,在院子里找到了确凿的证据,确实是陈府小姐陈弯弯的贴身衣物,直接押走了幕今朝。 许玮伦脸色霜寒。 小朝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证据确凿,他身为许府知府,更是许府的父母官,沾亲带故,故衙门不许他去公堂。 许府门外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还不肯散开。 “我就说了,一个奴隶翻身成了许府姑爷,还能是什么好东西……”有人嗤笑。 “可不是,当初就听说,许府大小姐之所以和这个奴隶成亲,不外乎是落水被占了便宜,这才下嫁,许家大小姐这是吃了大亏。”更有人指指点点。 “今日衙门可是在许府搜出了确切的证据,看他怎么狡辩!” “这样下贱的人,大小姐正好趁着机会和离,这免得被拖累了名声。”围观百姓一脸唏嘘的摇头。 “偷窃女子贴身衣物,这般无耻和采花大盗有什么区别。” “……” 许声声走至门边,一路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谩骂。 嘲笑。 不绝于耳。 她眸子沉静。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局外人,看待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漠不关心,那些表象不外乎都是装出来的。 可是,已身在局中,何曾还有局外。 许府,许愿,许玮伦,幕今朝,他们…… 不是纸片人。 第二十章 相信 “姑爷昨日是何时离开房间的?”许声声垂眸。 “回小姐,大概子时过后。”年年也是心惊胆战,她觉得姑爷这样的人,绝对做不出偷盗女子贴身衣物的事:“只是姑爷离开房间就去了书房,并未去其他什么地方。” 这绝对是被冤枉的。 “我知道了。”许声声蹙眉:“年年,即刻派人去查,陈府陈弯弯昨日去了什么地方,另外,让人混进陈府,特别察探陈弯弯的院子,陈裕那里也要去查,让府里的侍卫去,不要让人发现了。” “另外,让人去查外面的百姓,有人混在里面招惹是非。”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安排。”年年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春风吹动她鹅黄色襦裙,明媚清浅,她看向了许府大门处。 如若她这个炮灰女配活过了前三章,那么后续的剧情是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根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剧情从开始到现在发布的任务都是要求她拯救幕今朝。 所以,最终的任务是否是阻止燕宋两国的毁灭…… 至今为止,许府和陈府结仇,究其原因是落在了陈裕和陈弯弯身上。 一次中毒。 一次失声。 一次算计。 这一次也可能是陈弯弯动的手。 也可能是陈裕动的手,不排除他们两兄妹合伙栽赃陷害。 许声声抬步行至大门处,声音好听:“打开大门。” “小姐……” “这……” “外面的百姓情绪泛滥,恐生事端。”守门的侍卫有些犹豫。 “声声。”许玮伦走了过来,沉声叫住她。 “爹爹。”许声声抬眸,行礼:“爹爹也不赞同打开许府大门?”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许府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朝为人爹爹一清二楚,绝对不会做下这样的事!百姓激愤,自有爹爹挡在前面,声声莫怕!”许玮伦目光炯炯有神,没有半分闪躲。 “爹爹……”许声声看向他,眼尾有些红。 “乖,女儿家的名声最重要。爹爹怕他们伤着你。”许玮伦摸了摸她的头,走在了最前面。 声声跟小朝夫妻恩爱,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只怕会让声声难过。 “爹爹,女儿不是缩头乌龟,有些事,只有我去说更有说服力。”许声声脸上一丝笑意都无。 “声声……”许玮伦下意识想挡在她前面。 说罢,她摇摇头,回眸清浅出声:“开门。” ——叮咚! ——【剧情来袭,请许声声洗清幕今朝冤屈,在接下来时日扭转许州百姓对他的看法。】 许声声眸子闪了闪,果然如此。 只是,幕今朝同样也在试探她,不是么…… 许府侍卫面面相觑,最终打开了许府大门。 而门外围拢了许州百姓。 所有人一见许府大门打开齐齐看了过去,瞬间鸦雀无声。 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许府门前的少女缓步走来,发间步摇优雅,眉眼明媚风华,一身鹅黄色襦裙飞扬,带来了春风般和煦的温暖。 虽是玲珑娇小,却不失直视人心的勇气。 他们之前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在这一刻反而有些说不出口。 “我是许州知府之女许声声。”许声声脸上挂着软软的浅笑:“诸位今日围在这里想必是为了我夫君之事。” “许大小姐,那样的一个人,如此龌龊不堪,依我看应该赶出许州!”围观百姓里,说不清是哪里发出的声音,模模糊糊却带动了百姓心底的怨愤。 “这跟登徒子有什么区别!不过一个奴隶!” “对!赶出许州!” “这样的祸害下三滥的人留在许州就是给许州抹黑!” “大小姐,你趁早和此人和离,否则到时候只怕是许州知府门庭黑透!” “就是!” “赶出许州!” “赶出许州!” 围观百姓声音越来越大,而人群里有个人转身就想跑了。 “来人,揪出来。”许声声看向许府门口所有人,声音清脆玲珑,好似珠玉落盘。 许府两个侍卫憋屈了好久,当即出手把混在人群里蛊惑人心的地痞无赖揪了出来。 而门口百姓一看许府侍卫动手了,都吓得退后了好多步。 到底是官家,他们再闹也不敢硬碰硬。 “哎哟……” “知府好不得了了!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了!” “哎哟!还想打我!知府是个昏官!” 那个地痞无赖躺在地上打滚,撒泼,嘴里不干不净一直嚷着对许府不敬的言论。 “许大小姐,我们说的也是事实,难不成许州知府当真要以权势压人?”一个似乎是读书人样子的年轻人忍不住开口。 “说得好。”许声声语气清脆,带着小姑娘家特有的娇软。 那年轻人一愣。 周围人也是一愣。 “各位不如扪心自问想一想,我爹即位许州知府,这些年给许州百姓谋福祉,求发展,扶持柏林书院,哪一样许州百姓没有得到确确实实的福祉?这话我说的对是不对?”许声声一双杏眸带着笑意看着下方所有人。 “许州知府可是昏官?”许声声又问。 被冲昏了头的百姓一下子心虚了,声音小了下去。 “许知府确实是好官。” “许知府之前路过,我家母亲病危,还是许知府请的大夫。” “我儿上不起柏林书院,就连束修也是许知府交的。” “……” 许玮伦虽然被许声声拦在许府,也不由得动容。 “那么,我爹就不是昏官,所以你的说法不成立,现在再来说说我夫君的事,还有你。”许声声清楚开口。 那地痞无赖下意识一抖。 “诸位可认得此人?”许声声嘴角微微上扬,拂手间示意侍卫把人提溜出来让众人看得更加清晰些。 众人纷纷瞅了好几眼,你一言我一语。 “这不是街头的王麻子吗?” “成日游手好闲,打秋风的无赖,倒也认得!” “我呸,这王麻子前些日子还到处偷东西呢。” “我今日早些还看见他点了大鱼大肉吃着呢。” “……” “怎么了!就不许别人一夜暴富了!”王麻子还想狡辩。 许声声抿了抿唇,语气果断:“搜!若搜不出证据,本小姐担着!” 许府侍卫再不迟疑,直接搜身! 下一秒,在王麻子身上搜出来了整整五个银元宝。 众人哗然。 “小姐。”侍卫当即把银元宝呈给她。 第二十一章 公堂 “那是我的!”王麻子瞪大了眼睛,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伸出那双满是黑泥的手就想抢回来,转瞬间直接被侍卫反剪双手,压倒在地上。 “你的?”许声声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的人,白皙指尖拿起了一枚银元宝,面向所有人。 “众所周知,宋国的银元宝都是统一发行,而每一家的银元宝底部都刻着府邸的字,是不是你的,咱们看了再说。”许声声不紧不慢出声。 下一刻,她直接将银元宝翻了个个儿,银元宝底部赫然刻着一个陈字。 整整五枚银元宝,每枚都刻的陈字。 再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王麻子顿时就好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在这之前的所有事都并非我东拉西扯,事关知府,名声不可污,而你收了陈府的银元宝在百姓里煽动人心,目的就是要往我夫君身上泼脏水!”许声声一双清亮的杏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一次,围观百姓再没有出声,更是羞愧的红了脸。 许知府为许州奔波劳碌,他们居然还跑来说这些话。 “许大小姐,是我们受了王麻子的屏蔽,这才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我们道歉。”那个年轻人带头行礼道歉。 周围百姓也跟着点头。 “那倒不必,事情到现在也没有水落石出,我定会查出,还我夫君一个公道!”许声声斩钉截铁出声。 “来人,备马车,前往府衙!”许声声唤人。 “是,小姐。” “……” 马车直奔府衙。 更有百姓也自发的跟了过去。 其实,许姑爷好像除了一个奴隶的身份,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怎么就会偷了陈府小姐的贴身衣物呢? …… 许州府衙,气氛肃杀。 冰冷的公堂之上坐着审判的官差,底下两边还站满了拿着棍棒的捕快。 陈弯弯擦拭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人,小女子名声尽毁!还望大人做主,要么严惩他,要么就让幕公子娶了我!” “否则……” “否则,小女子就一头吊死在公堂之上!” “天理昭昭!还我公道!”陈弯弯捂着胸口,一副受到重创的样子,楚楚可怜的看向幕今朝。 今日她要出门之时,陈裕也要跟出来,被她制止了。 陈裕已经说不出话来,来了府衙又能如何,说不定还会破坏她的计划。 这一次,幕公子她是嫁定了,只要能嫁给幕公子,名声不要也罢! 她心悦幕公子,就算要恶心,也要恶心死许声声! “幕今朝,本官不管你是谁,今日在许府搜出来证据,如今已是证据确凿,你认不认!”公堂上,官差猛然一拍惊堂木,为之羞耻! 许州的风气都被这样的人带坏了! 幕今朝眸子漆黑,声音不紧不慢:“她太丑,看不上。” 说实在的,还不如许声声的一个手指头。 “犯人幕今朝!如今在公堂之上,你还口出妄言!”官差气急。 “实话。”幕今朝只是吐出两个字,就算跪在公堂之下,也是背脊挺得笔直,骨相精致流畅,一双狐狸眼带着似笑非笑。 “幕公子,你可想清楚了,这样的罪名你可是要吃牢饭的。”陈弯弯欣然落泪。 “又如何。”幕今朝慢悠悠出声,似乎也没放在心上。 幕今朝嘲讽的看向所有人。 千夫所指,不过如此。 他曾亲手活埋了慕容皇朝帝后。 他曾为了一口饭与狗争食。 他曾为了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破山洞,跟人打得头破血流。 更是在濒死之际一刀一刀划在自己手腕上,这才活下来一条贱命。 收买人手,徐徐图之。 如今想来,黑暗才是他的归宿。 许声声跟他划清界限,那么接下来他覆灭许府满门就顺手的不能再顺手了。 至于陈府,就更加要一个不留了,还要生不如死。 想想心情确实愉悦。 幕今朝勾起邪气的笑,似乎浑身都在噗嗤噗嗤的冒着黑气,修长白皙的指节似乎要动手了。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 传来了少女清澈干净的声音,坚决维护:“且慢,我夫君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幕今朝手一顿,又恢复成了病怏怏的模样,掀了掀眼帘看向门外。 府衙外,小姑娘温婉的走了进来。 许声声立在春日里,肌肤白皙水灵,小脸精致,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潋滟着光影,一身鹅黄色襦裙,娇软动人,带来了柔和暖色。 “我不信夫君会做出这样的事。”许声声落落大方踏进了府衙,再次强调,顺带给公堂上官差行礼:“小女子是许玮伦之女许声声,今日前来为我夫君讨一个公道。” “许声声,本官暂且不说你擅闯公堂,你夫君偷盗陈府小姐贴身衣服,证据确凿,还有何可辩!”官差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想要听一个解释。 许声声目光扫了一眼陈弯弯,穿红戴绿,花枝招展,如此心思,路人皆知。 许声声还没出声。 陈弯弯先含着泪出声:“许声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女子名节是多重要的事,难不成我会在这样的事上面说谎!” “陈小姐,说话就说话,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抽了你巴掌。”许声声微笑脸。 许声声再不搭理她,只是看向官差。 陈弯弯面色发黑,哭得更来劲儿了。 “陈小姐,这是公堂,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听着她哭了整整一个时辰,官差也觉得心烦气闷,沉声开口。 陈弯弯顿时吓得收了声。 “大人,陈府小姐状告我夫君偷盗她贴身衣物,并且在我许府找到了赃物,这点我不否认。”许声声嗓音沉静。 “大人,你看她都承认了!”陈弯弯连忙开口。 “接着说。”官差这会儿也静了下来,难不成这事情还另有隐情? “大人,陈小姐告也告过了,现在也该我们许府说话了。” “许府要状告陈府栽赃陷害,不怀好意,毁人名声,包藏祸心!”许声声目光坚决。 “许声声!你血口喷人!”陈弯弯心咯噔一跳,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下意识否认! 紧接着眸子里盈满了水光:“小女子被幕公子辱了名节,许声声你来了如今还要倒打一耙吗!” “陈小姐,现在是许府陈述时间。”官差皱眉,又看向许声声:“可有证据?” 第二十二章 澄清 陈弯弯死死盯着她,手心已经被自己掐出了好几道印子。 “大人!”陈弯弯咬住自己唇瓣。 “陈小姐莫非听不懂本官的意思?该谁家陈述就谁家陈述,不必多言。”官差语气又沉了几分。 眼看陈家小姐如此隐忍着急的模样,只怕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偷盗事件。 “许府状告陈府栽赃陷害,以陈府五枚银元宝买通街头地痞无赖,在许府门外造谣生事,证人已带至府衙外,此为其一。”许声声脊背挺得笔直,声音轻轻冷冷,有条不紊。 “许州百姓皆知,我与夫君成亲之后,陈家小姐仍然对我家夫君穷追猛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陈小姐并追随我夫妻二人登山,此后误食蘑菇中毒,一并怪在我身上。”许声声看了陈弯弯一眼,后者脸色惨白。 “后陈小姐家中兄长更是对我夫君言辞侮辱,被柏林书院夫子劝退,桩桩件件,想必更是记了仇,陈家自然对许府不怀好意。” “柏林书院夫子可作证。” “如今陈小姐冤枉我家夫君偷盗你贴身衣物,这不是毁我夫君名誉是为何?” “陈府明知我爹是整个许州知府官,还一盆又一盆的脏水往许府泼,暗示我爹是昏官,涉及到我爹为官不正,为人受贿,这不是包藏祸心又是什么!”许声声一字一句,句句真心。 说到这里,许声声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是真下了狠手,痛的生理性的眼泪欲落不落,却又坚强隐忍:“大人,这世间到底不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小女子要求彻查。” “公道自在人心!” “另,小女子愿意跟陈小姐当面对质,我有证据!”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你冤枉我!”陈弯弯一时间脑海里一团乱糟糟的,张开嘴不知道说什么。 “准了!”官差算是彻底看出了不对劲儿,脸色冷的不行。 他居然被一个女子耍得团团转! “大人,我夫君体弱,可否让他坐下再说。”许声声眼尾泛红。 官差让人抬了凳子进来,分明是准许了。 许声声道谢之后去扶幕今朝。 “啊朝。”许声声向他伸出了手。 幕今朝目光掠过小姑娘娇软小手,鹅黄色襦裙,白皙脖颈,停留在了那一双带笑得杏儿眼,眼底似乎落满了星光。 他终是伸手搭在她手上,大手小手十指相扣。 少年手指修长清透,春日暖阳调皮的落在他指尖,犹如白玉精致优雅。 许声声扶着他坐下来,大约是靠得太近,小姑娘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萦绕在他鼻尖,他眼神深了深。 幕今朝薄唇凑至她耳畔:“许声声,你可真是能言会道。” 他声音很低,嗓音磁性,似乎带着喑哑的勾子。那一双眸子与她四目相对,似乎能看清她所有的伪装。 下一秒,许声声眼睫垂下,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心疼至极:“夫君旧疾又犯了?咱们一会儿就回家。” “倒是……旧疾犯了。”幕今朝眼底似笑非笑,配合着虚弱的咳了好几声。 “夫君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冤枉了你去!”许声声擦了擦已经干了的眼泪,顺带用了公堂的茶,借花献佛给了幕今朝。 后者一副脆弱虚弱的模样倚在凳子上,脸色苍白的抿了一口茶放下,隐下了笑意。 许声声再次看向了陈弯弯,眼眸极淡,她这个人虽是娇气,却也不爱与人一次又一次的为难。 关键是,陈家自己不想过平静的日子,一次又一次的找麻烦。 许声声脸上仍然带着坚韧开口:“陈小姐既然咬住我夫君偷盗你贴身衣物死不松口,本小姐正好有些疑问想和陈小姐当面对质。” 许声声抬步上前,鹅黄色襦裙下,那一双绣花鞋精致优雅,白色的兔子毛球被风吹得很是柔软。 陈弯弯看着站着的许声声,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几分压迫,不由得有些后退,继续试图用哭声掩盖。 “许声声,我名声已经落魄不堪,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陈弯弯哭得梨花带雨。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查清真相!”许声声轻启朱唇,眸光更淡了。 幕今朝看向眼前的少女,嘴角笑意有些玩味……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许声声。 “陈家虽是与许府相邻,但两家想要来往,自然是只能走大门,陈小姐,是也不是?”许声声也没有多的废话。 “昨夜……” “昨夜……幕公子乃是翻墙进入陈府偷盗,再将衣物偷回了许府!”陈弯弯羞愤至极。 “哦?真是如此?”许声声弯唇反而笑了,顺带看向公堂上的官差又看了看百姓:“大人,还有许州的众位百姓,大家可得给我夫君作证,就以我夫君这三步一咳,五步一喘的身子,居然能有那般好的身手?” “还能翻过五米高的院墙?” 许声声这话一落,陈弯弯脸色瞬间惨白,围观百姓也纷纷出言。 “许小姐说的可是没错,这许家姑爷从来就是个病秧子,成天泡在药罐子里的,这五米高的墙,只怕是翻不了。” “别说许家姑爷,就是差爷那也得搭梯子才行。” “……” “可我一个弱女子,贴身衣物就是从许府搜出来的,这就是证据!”陈弯弯垂泪。 围观百姓又有些动摇了。 “会不会是许家姑爷半夜里摸进陈府去偷的?” “也有可能……” “……” 听见这些议论,陈弯弯又开始得意。 凳子上的幕今朝垂眸,眼底全是戾气,混合着诡异的妖冶和野心。 人的天性就是这般凉薄,只要会演,所有人都认为是对的。 “许府亦是许州知府,难不成守卫还比不上寻常百姓家?能够让人轻而易举的摸了出去?即是如此,你又为何要买通街头王麻子去许府泼脏水?” “昨日夜前,陈小姐去了一趟镖局,至于目的,陈小姐自己心里清楚!镖局字据向来是一式两份,大人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查!” “至于许府被埋的贴身衣物,大人常常办案也应清楚,院子里必定是留下了作案人的脚印,既然做了就不可能无声无息,若无人承认,便让镖局之人一个一个查!”许声声说完再不出声。 陈弯弯这一次也是彻底的吓得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三章 惩罚 “大人,您不要听她胡言乱语!”陈弯弯脸色惨白,说话的语气也不止加快了一个速度。 “来人!去查!”大堂之上的官差也是怒不可遏。 如果是真的,陈府未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将官差戏弄于五指间!还害他险些误会了许知府的为人! 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速战速决! 未免别人说他为官,连个案子都查不清楚! 衙役的办差速度很快,直接分成两拨人,一拨直接去镖局,另外一拨进了陈府。 再接下来,镖局一听要惹上官司了,连忙和盘托出,是陈府小姐陈弯弯给了他们一千两白银,说是事成之后再追加五百两。 至于陈府,衙役打了陈裕一个措手不及,镖局的字据他甚至大大咧咧的都没有藏起来。 一时间,这场案子彻底尘埃落定! “大人……” “大人你听我解释……” 陈弯弯双目含泪,还试图编造谎话,却漏洞百出,再编也编不像了。 最终,官差下令:“将陈府陈弯弯拖下去,扙责三十!以儆效尤,望其改过!” 一时间大堂之上只剩下了打板子的声音。 …… 在回府的马车上,许声声和幕今朝一人坐了一边。 许声声也没有说话,她现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马车外已经下起了细细密密的春雨,雨水滴答滴答落在马车上,溅芭蕉叶上,又滴落进泥土里,无声无息。 许声声黑白分明的眸子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进了雨里,湿润的雨气扑面而来,又凉爽了好些。 幕今朝敛下眼底阴影,正欲端起手边的茶杯,却被一只白皙小手按住,还是那样娇憨的语气:“啊朝,茶凉了,喝了会肚子疼。” 幕今朝挑了挑眉,语气寒凉入骨:“怎么?还要继续装?” 许声声娇气的眨眨眼:“啊朝这是说的什么话,声声怎么可能不关心自己的夫君。” “许声声,我没让你救我。”幕今朝笑得邪气,一双狐狸眼里偏生半点笑意皆无:“你怎么不认为是我偷了那女人的东西?” “啊朝,诋毁一个人很容易,你一句我一句,每个人都只觉得是轻踩了一下,但千军万马踩过,也是爬不起来的。” “坏人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好人就算拼命解释被诋毁的时候也是解释不清楚的,可是你是我夫君。” “我信你。”许声声目光黑白分明,干净清澈。 幕今朝看向她,许声声这一次没有满口谎话,是真心的。 他眸底的阴冷深沉终究是沉了下去。 诋毁又跟他对着做的人,他向来是灭其全族,不留活口。 只是许声声到底是救了他,陈府若是出了衙门便灭其满门,总是会连累许府。 这一次,便少惹些麻烦。 …… 陈府。 陈弯弯被抬回去的时候全身是血,惨不忍睹。 陈府老爷子连忙让府中下人去请大夫,心里更是怒其不争! “弯弯!陈裕!爹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不要出门惹是生非!现在呢!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折腾得名声都没了!你到底是为了什么!”陈府老爷子痛心疾首。 陈弯弯脸上冷汗跟着落了下来,痛得说不出一句话,眼底全是怨毒之色。 陈裕更是阴冷的不像个少年,隐隐起了杀心! 妹妹名节尽失,找着机会,他定会让许声声身败名裂!人人喊打! …… 许声声和幕今朝回来的时辰尚早,屋檐之下雨潺潺,滴滴答答,春意阑珊。 幕今朝被她爹拉着走了,说是用柚叶沐浴去霉气。 许声声转身往院子里走,年年笑吟吟的替她打着伞:“小姐,奴婢就知道,姑爷怎么可能是那样不堪的人,如今看来,就是那陈小姐在作怪。” “你猜对了。”许声声笑眯眯。 “对了,小姐,您请看,这是许州宋姑娘送来的请帖,邀请您还有姑爷和二少爷一起前往四艺宴,莫约在五月中旬举办。”年年双眼亮晶晶的从桌案上双手递上三张烫金请帖。 “四艺宴?宋姑娘?”许声声娇憨的小模样分外可爱,手里拿着三张请帖瞅了瞅。 “回小姐,确实是四艺宴,四艺宴听闻是宋国皇都贵女公子最喜爱举办的交友会。” “在宴会上焚香点茶,挂画插叶,分外热闹。” “奴婢还听说,这位宋姑娘和其兄长是两月前来的许州,许州各世家都在议论,这位宋姑娘和她兄长定是来自皇都的贵女及公子。若是能结交上,便是有好处的。”年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 “哦,再说,我先睡会儿。”许声声点点头,让年年下去了,刚要躺下。 脑子里再次传出了机械式的声音。 ——叮咚。 ——【剧情来袭,许声声将会和许愿及幕今朝前往四艺宴,宴会中途,幕今朝会喝下别人敬的酒,酒里有烈药,请许声声帮助化其灾难。】 许声声瞳孔清澈有如水洗,冷静异常,终是在脑海里忍不住问了一句:既然如此,想要避免悲剧的发生,又为什么不能想办法避免一切的开始?不去宴会,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检测到许声声再次有逆转剧情的想法,警告失效,现一分钟惩罚!即刻开始!】 脑海里的机械声音落下。 毫无征兆。 下一刻许声声倒在了地上,单薄纤弱的身体死死蜷缩在一团,动一动就是那彻骨的钻心的疼痛。 由于疼痛,许声声只剩下一脸的惨白,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来,滴下来……手紧紧握着,指甲嵌进皮肤也不会感觉疼。 许声声咽下了所有的声音,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 她眸子渐渐模糊。 所以,不管事情会不会发生,剧情是不能扭转的么…… “小姐!” “小姐!” “快来人!小姐晕过去了!” 年年推门进来的时候直接吓得嘴唇颤抖。 幕今朝第一眼看见许声声的时候,她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似乎遭受过巨大的折磨。 可偏偏就是这样近的距离,谁也没有听到她喊过一声疼,难不成有什么隐疾? “岳父大人,可是如何?”幕今朝坐在榻边,分外关切的看向许声声,时不时轻咳两声。 “声声从小就没有什么毛病,今日这是怎么了……”许玮伦也是眉头皱得极紧。 第二十四章 有求 “小朝,你先看着,我去配些药。”许玮伦皱着眉担忧的出了房间。 许声声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幕今朝坐在床榻旁边。 幕今朝漫不经心开口:“许声声,你倒挺能忍。” 只是他确实也没想到,这样娇气的女子居然也能忍住剧烈的疼痛一声不吭,确实有骨气。 许声声一双眸子从迷茫到清醒,转而又成了眉眼弯弯的娇憨,嗓音没什么力气:“大约是没吃饱,胃疼了,啊朝,我饿了,我想吃绿豆粥。” 幕今朝打断她:“那可真是好奇了,胃疼还能疼的满地打滚儿。” 许声声委屈巴巴的抿了抿唇,小小声:“可不是,啊朝不知道,这胃疼起来了,就好像肚子里有小人儿在打架呢。” 幕今朝嘲讽:“巧舌如簧。” “声声,醒过来就好,可好些了?”许玮伦也踏进了屋子,手里正好端着一碗绿豆粥:“喝点粥会舒服一些,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疼成这样呢?” 许玮伦脸上也是心疼的神色。 “爹爹,没事了,许是这些日子忙着绣花,一时忘了用膳,饿着了。”许声声娇声娇气。 幕今朝勾唇看着她,忘了用膳?她从来就没有哪一顿落下的。 许玮伦心疼的摸摸她的头:“既是不舒服,以后爹爹不罚你绣花了,以后一定要按时用膳。” 许声声小脸红红,撒娇:“爹爹最好了。” 许玮伦把绿豆粥递给了幕今朝,再次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和蔼:“爹爹去看看药,这绿豆粥让小朝喂你,爹爹就不打扰你们了。” “岳父慢走。”幕今朝仍然是一副皎若云间月的雅致形象。 净会骗人! “啊朝,我现在手也疼,没力气。”她楚楚可怜的看向幕今朝。 “哦。”幕今朝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反应。 许声声:“……” “啊朝……” “夫君……” “我还是不是你的亲亲小宝贝。”许声声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看向他,娇弱无力,双手挥舞着小手帕想要哭得梨花带雨。 下一刻。 “滋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 小手帕在她手间裂成了两方。 …… 她也快裂开了…… “娇弱无力?” “小宝贝?” 许声声:“……” 她可以是巨力宝儿! 幕今朝扫了她一眼,小姑娘一身寝衣雪白,清晰的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纤纤细腰似乎不盈一握。 日光透窗,衬得她肤色白皙如瓷,锁骨凝白,极尽温软。 倒也不外如是。 幕今朝的心晃了晃,只一瞬间。 “自己吃!”幕今朝撂下粥,转身就出了房间,一身的沉冷气息。 “还真是一身臭毛病。”许声声憋着一口气,捧着碗直接把绿豆粥喝了个干净。 总算舒服多了。 喝过粥,许声声将年年唤了进来,毕竟四艺宴已经不得不去,自然还是多了解些的比较好。 “年年,四艺宴可有入门关?”许声声托着下巴瘫在软塌上,语气清脆。 “回小姐,四艺宴自然是有入门关的,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四艺宴此次将在风临水榭举行,入门的各位小姐以及公子必定是要现场赋诗一首,并亲笔记录。过关者可入风临水榭。”年年就像一个小喇叭,啦啦,一脸的兴奋。 许声声心里叹气,赋诗不难,难的是提笔。 她那狗爬字,怎么见得了人。 “许州可有书法好的先生?”许声声托腮看向年年。 “小姐,您忘了?要论书法,姑爷一手的字可是老爷都比不上的。”年年提醒她。 “幕今朝?”许声声语气顿了顿:“只怕他不愿意教我。” “小姐,姑爷是您的夫君,这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哪有什么隔夜仇,姑爷前些日子不是伤着手了?您不如炖上一盅老鸭汤去看看姑爷。”年年再次好心提建议。 “那你去炖老鸭汤。”许声声仰起小脑袋,满脸无辜的笑意。 年年:“……” …… 许声声提着一盅老鸭汤,穿过许府绿树成荫的石子路,假山流水潺潺,分外寂静。 小园子尽头就是书房,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许声声一抬眼,幕今朝临窗而坐,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 “啊朝,我进来啦!给你炖了老鸭汤。”许声声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自己推开门了。 印入她眼帘的就是宣纸上的字迹。 古墨轻磨满几香。 这样的字迹,张扬跋扈,丝毫不受束缚,甚至整行一笔而下,行云流水,精熟至极! 笔走龙蛇,铁划银钩,一字千钧! 许声声敛下眼底神色,幕今朝当真写得一手好字。 “老鸭汤?”幕今朝侧颜冷白,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老鸭汤,放心,不是我炖的,没毒。”许声声再次声明,诚恳的不得了。 幕今朝抬眸,那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又看向她手上的老鸭汤:“既然有求于我,怎么?办事还要别人代手?” “老鸭汤确实是年年炖的,”许声声难得有些心虚,不过又娇气开口:“但如果啊朝非要喝我亲手炖的老鸭汤,我可以马上回去给你炖。” 幕今朝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上次被炸掉的厨房。 …… “什么事。”幕今朝冷冰冰。 “爹爹和年年都夸啊朝的字写得最好看了,许州四艺宴开始,我想让啊朝教我写字。”许声声对上幕今朝阴郁的眼神,一点都没带怕的,声音软软。 幕今朝这个人十天有八天都是挎着一张脸的,看习惯了就好。 “你那一手的狗爬字,写与不写并无差别。”幕今朝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正是因为是狗爬字,这才需要啊朝教导,能够将一个狗爬字学生带成写字颇具风骨的学生,很有成就感的哩。”许声声眉眼弯弯带笑,眼底似乎有璀璨星子。 “这样的学生,容易心肌梗塞。”幕今朝神色冷淡的看向她,语气薄凉。 “那不如这样,啊朝想要什么作为交换?”许声声歪了歪小脑袋,异常可爱。 “声声既然如此迫切想与为夫深入交流,莫不如一个吻。”幕今朝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上扬起讥讽的笑意。 许声声最是讨厌他,如今他便以她最不齿的方式来要求她。 “夫君说的可是真话?”许声声反问了他一句,反而是惊喜的神色,脸上漫起了娇羞的神色。 第二十五章 习字 “不敢?”幕今朝笑意更加嘲讽。 厌恶一个人就是厌恶,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突破自己的底线。 小姑娘一身淡黄色襦裙,腰间挂着的珍珠络子闪烁着细碎温暖的光芒,下一秒猛然凑近了他。 幽幽的女儿家香气萦绕鼻尖,娇软的身子隔着淡黄色上襦褂子几乎贴在了他身上,白皙小手径直抱住了他的腰。 “啊朝既然开口,那今日我就占便宜啦,晚些我来找啊朝习字。”许声声笑声清脆,重重的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口。 声音响亮。 小姑娘明媚的身影远去,梅花圆环压裙禁步也跟着裙摆一晃一晃的,分外俏皮。 幕今朝愣在原地,那一双添茶的手都没有意识到茶已满杯,直到打湿了他天青色的锦衣。 宣纸上的字迹晕染得一团模糊,再看不清。 …… “年年,你去采买一些笔墨纸砚,要最好的,特别是砚台,用端砚。”许声声吩咐下去。 端砚质地致密,细腻且温润如玉,摩之寂寂无声响,倒是比较好用。 年年应了声就麻溜的出府买东西去了。 许声声盖上被子睡午觉。 …… 日上三竿。 夕阳影斜。 幕今朝桌案旁的茶水都冷得没了命,书房外才隐隐约约出现了许声声的身影。 小姑娘迈着心虚的小步子往这里走,手上还捧了一大堆的东西。 幕今朝冷笑一声,便是连字都不识,还这般懒散,怪不得谁。 “许声声,为什么迟到。”幕今朝嘴角一抹讥诮的笑意,神色薄凉,脸色也苍白清透,看起来特别心力交瘁。 许声声缩头缩脑的盯着他。 感觉幕今朝这会儿心情很不好,不过她也不是故意睡过头的。 “啊朝,我不是故意迟到的,今日我让年年去采买笔墨纸砚,结果她今日被马车堵住了去路,回来迟了。”许眨巴眨巴大眼睛,声音轻飘飘,出奇的乖巧。 然后面不改色的开始撒谎。 “她回来迟了与你有什么关系。”幕今朝脸上阴晴不定,眸底黑沉一片。 “年年是为我去买笔墨纸砚,她回来迟了,我拿到东西也就迟了。”许声声嘟囔着。 “许声声,你是觉得书房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幕今朝嘴角漫开冰冷的弧度。 “啊朝,你这就误会我了,就是因为书房肯定都是你心爱的东西,我自然是舍不得破坏的,这万一损坏些什么,你肯定更不喜欢我了。”许声声说的分外无辜,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许府就在长乐街中央,买笔墨纸砚用得了整整一日?”幕今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这就要怪年年啦,她也在许府待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迷路,我去接她,又错过了,所以耽搁时间了。”许声声继续含含糊糊:“啊朝,咱们可得快些了,天色晚了,不然赶不上晚膳了。” 幕今朝道:“声声大可放心,我已告知岳父大人,声声已经决定洗心革面,努力做学问,今夜不写上一百个大字,是决心不吃晚膳的。” 许声声:“……” 我……%…‘’…… 她看了看幕今朝,这决心不让她吃晚膳了,不过饿一顿也饿不死。 书房立于假山流水之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极雅。 许声声也是第一次来幕今朝的书房。 原主虽然对幕今朝非打即骂,但书房却并未不让他进。 许声声蹦蹦跳跳的跟在他后面进了书房。 书房外,绿树掩映的枝冠之上,两个黑衣人大眼瞪小眼。 “儿啊,这下知道你的脚是怎么瘸的了。”十一目光同情。 “十一!你再叫我一声儿,我弄死你!”十二忍不住开口。 “儿啊,主子从来没有这样放纵过一个女人。”十一碎碎念。 “放屁,主子绝对不会喜欢上这个恶毒的女人!”十二咬牙切齿。 “那打个赌,你输了,赌你另外一只腿也会瘸。” “怕你?” “……” 书房里熏了香,香气清冽,名贵精致。 许声声转头看了看幕今朝桌案上的歙砚,又看了看她刚买的端砚,心安理得的铺开宣纸。 她冲着幕今朝甜甜笑着:“啊朝,今日我们先学什么字?” “将你的字写出来。”幕今朝对上她清润透彻的眼,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里的书卷。 许声声想了想,在宣纸上用炭笔写下幕今朝三个字。 “你这字跟鸡扒了有什么区别,缺斤少两。”幕今朝掀了掀眼皮,语气似笑非笑。 许声声低头看了一眼,嘟囔着:“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的字是简笔字,自然和这里的不同。 “啊朝,你教教我,我就学会了。”许声声笑了,宛如春花般灿烂。 “你这般笨,只怕学不会。”幕今朝轻哂。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许声声撇了撇嘴。 幕今朝嘴角似乎有不明意味,只是抬手蘸墨落下一字:“照着写,用这个。” 幕今朝递给她一只挺好看的毛笔。 许声声:“……” 至于嘛…… 人家都是笔墨添香,到她这里隔的老远了。 这毛笔握在幕今朝手上有如神助,捏在她手上就是个逆子! 落笔的字到了纸上,就是黑糊糊的一团墨,哪里还能看出笔锋钩画。 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字,这么多笔画。 残阳如血,满天星子。 许声声被幕今朝按着头在书房练字,整整大半日,桌案上铺着一张又一张的宣纸,她就像一个团子一样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两个雪白的脚丫子晃来晃去。 桌案上放着瓷白小碗,碗里是甜甜的豆花,白白嫩嫩,一口下去滑唧唧,香甜可口。 一边吃一边写。 “嗝……”许声声摸了摸自己圆圆的小肚皮,打了个嗝。 “许声声,你把书房当成膳堂?”幕今朝淡漠的看着她。 许声声手上又捏起了一块糕点,刚送进嘴里就听到他这句话。 一时间她直接噎住了,说不出话来,卷翘纤长的眼睫挂着晶莹的泪珠子,小模样看着分外可怜。 “许声声,你果然是应了今日练的字。”幕今朝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她,嫌弃的不能再嫌弃,抬手在她脖子后面按了一下,也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嗓子眼里的糕点一下子吐了出来。 许声声也终于喘上了气。 “人家都被噎成这样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幸灾乐祸。”许声声伸手抹了把眼泪,哽咽出声。 第二十六章 哭包 没等幕今朝再次说话,她红着眼圈儿大度的拍拍胸口:“小女子肚子里能撑船,就不跟你个大男人计较了,下次不许笑话我。” 幕今朝看她一眼,抬腿就出了书房。 “啊朝,”许声声一骨碌爬起来,三两下穿上绣鞋就跟了出去,还不忘了把手里剩下的几颗金丝枣都喂进嘴里。 书房隔院子说不上太远,可中间偏偏隔了一个小园子。 白日里绿树成荫,掩映成趣。 可入夜之后,一切都寂静了下来,到底是慎得慌。 许声声下意识伸手拽住了他衣角。 “放开!”幕今朝紧紧抿起唇,眸色晦暗。 “啊朝,你是我夫君要保护我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男孩子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他,两只手别说放开,攥得更紧了。 “啊朝,我害怕,我就牵一点点,绝对不会挡着你走路的。”许声声再次小心翼翼出声。 小姑娘语气娇娇软软,尾音都带着颤,是真的害怕。 他忽然想起在意欢山下山的时候,她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和如今如出一辙:啊朝,我怕黑,你以后别丢下我一个人。 许声声不仅怕狗,还怕黑。 “还不走留在这里喂蚊子?”幕今朝扫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任由小姑娘拽住他袖子,跟个小尾巴似的跟进了院子。 “啊朝最好了!”许声声歪了歪小脑袋,又得寸进尺得多拽了点衣角。 待进了院子,许声声眨巴着璀璨灵动的眸子,白皙小手钻进他大掌,握住了他的手。 小姑娘的手堪比最上乘的凝脂玉露,绵软细腻。 小姑娘突然的亲昵让幕今朝猝不及防,就好像炎炎夏日一阵冷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极致的颤栗。 他眼神看向她,渐渐凝聚起了漩涡,又生生散了去。 许声声反而浑然不知,只是拉着他往院子的角落里走去:“啊朝,我今日去看了,桃树又长高了好长一截啦!” “宋国的花树种子和石头没什么区别,种了树也开不了花。”幕今朝默了默,难得语气没那么冷漠。 “可是,为什么宋国的花树开不了花呢?”许声声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鬼知道。”幕今朝轻嗤。 许声声:“……” 就算她装得像个智障,估摸着也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明日鸡鸣时起,五十篇大字。”幕今朝开口。 许声声眼睛瞪圆了:“鸡鸣?天都没亮呢!” “那是你的事。”幕今朝眯了眯眼,狐狸眼拉的狭长,语气漫不经心。 许声声抬着一张白皙小脸正想卖惨,没注意脚下的台阶,摔的太急,整个人直直的向着幕今朝扑过去。 幕今朝下意识往旁边一让,速度快的一点都不像个病秧子。 许声声直接摔在了草地里,哭唧唧的啃了一嘴的草,一脸的泥。 刚准备出来迎接她家小姐的年年惊呆了。 幕今朝默了默,轻咳了两声,语气自言自语,懒倦无力:“如今竟是连你都接不住了,咳咳……” 随后,幕今朝整个人就好像苍白无力一般,十分愧疚,不急不缓转身进了另外一间屋子,非常温柔的关上了门。 许声声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又被年年扶着爬了起来,伸手摘了脑袋顶上的草皮子回了屋。 “彭——” 关门的声音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吓得院子里的下人都是一抖。 房间里。 年年犹犹豫豫的瞅了她半晌:“小姐,姑爷的身子弱!接不住您也是正常,若是姑爷摔在您底下,只怕要去了半条命。” “年年,你这是说我重吗?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摔跤呀。”许声声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又开始演戏,甩着小手帕哭了起来,泪眼婆娑。 “小姐,奴婢知晓您对姑爷一片赤诚之心,小姐与姑爷能够夫妻恩爱,奴婢也是万分高兴,只是,感情总是需要慢慢培养的。日子久了,姑爷定会知道小姐的好。”年年苦口婆心。 “真是如此?”许声声一双亮晶晶水润润的杏眼看着她,眼泪珠子要落不落。 “必定如此。”年年连连点头。 “糖蒸酥酪、如意糕、玫瑰酥、七巧点心、灯芯糕,桃酥饼。年年我想吃。”许声声说。 “奴婢这就去,小姐可要给姑爷准备一些?” “姑爷身子不好,我怕他噎……着,做我一人份量即可。”她声音顿了顿,收回了那个死字。 她眨巴眨巴眼,分外真诚的盯着年年。 年年沉默,乖巧的准备好糕点就退下了。 她怎么能觉得小姐是在报复姑爷呢…… …… 房间里,灯芯跳动。 少女五官精致,身影端坐,抚案而写。 她这个人虽然娇气,但决定要做的事情却从来不会拖拖拉拉。 既然明日鸡鸣起不来,倒不如今夜辛苦一些赶工。 四艺宴在即,她也没多少时间做准备了,字拿得出手即可。 而且明日许州城外有赛马赛事,必定热闹。 少女手洁白如玉,偏偏笔下的字歪得简直要倾倒,但这样的倾斜并不生硬,反倒更见自由。 一张又一张。 字迹潦草又逐渐清晰。 落笔如云烟。 整整五十张大字,直至天将透亮,房间里才熄了灯。 许声声打了个哈欠,让年年进屋给她梳洗打扮,都弄好以后,她脚还没有踏出门口,就看见哭得一塌糊涂的许愿。 许声声:“……” 这一大早的…… “阿姐……” “阿姐……” 许愿迈着大步子径直跑进她院子里,又在她面前生生刹住脚。 少年眉眼清秀,一身浅蓝色绣竹纹锦袍跟着带起一阵风,边哭边叨叨:“阿姐,我听爹爹说有人居然说你和姐夫的坏话!还血口喷人!太过分了!” 许声声杏眼盈盈,潋滟着春日暖阳,摸摸他的头:“许愿,阿姐没事,你姐夫也没事,倒是你,做事再这般莽撞,待会儿爹爹又该说你没规矩了。” “阿姐总是什么事都不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是小孩子!” 少年脸都急红了,委屈的直飙眼泪,仿佛她这样温柔的说话要了他的小命。 许声声看了看还在哭的少年,她是知道他多能哭的,没个由头止住,能哭上大半日。 许声声突然有些头疼。 “阿姐!”许愿捏紧了拳头,目光坚定:“阿愿将来长大了要去参军,用拳头保护阿姐!” 第二十八章 惊马 “那……” “那实在不行……” 许声声蹙了秀眉,有些低落,准备开始撸袖子硬挤了。 今日赛马听闻还有英姿飒爽的女子,要是看不见就太遗憾了。 她洁白如玉的小胳膊刚露出一个手腕,后领子一瞬间被人毫不怜香惜玉的扯住了,没等她回头,周围风景飞速拔高,她两条小短腿儿被一双大手举着一用力,就坐在了某人脖子上。 许声声愣了愣,又低头看看,随即欢快的眨巴眨巴眼,两只白皙小手抱住幕今朝的脑袋:“夫君对声声最好啦。” “聒噪,坐稳。”少年语气薄凉,似乎没有一点感情。 许声声眉眼弯弯,终于欢欢喜喜的看向赛马场。 赛马场黄土飞扬,周围山势险峻,一匹骏马飞奔而来。 骏马之上,是一个身穿红色骑装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爽,眉眼间都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啊朝你快看!她好厉害!”许声声欢喜得整个小身子都想蹦哒起来,扭来扭去。 “赛马就那样好看?”幕今朝眼眸很黑,不经意间闪着偏执的光。 许声声犹豫了一下,又挂上了一张大笑脸:“赛马是好看,不过我夫君更是无人能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朝!啊朝!” “那女孩子居然能侧边上马,还能在马上倒立!单手支撑!啊啊啊啊啊!好厉害!” 许声声兴奋的跟着人群一起挥舞着手,高兴得不得了,一下子把自己刚才的话抛之脑后。 他眸中满是暗涌,作势就要把人从身上揪下来。 “啊朝,求求你了,我就看一小会儿。”许声声开始哼哼唧唧耍赖皮,死死抱住他脑袋不撒手。 “还想看?”幕今朝慢条斯理出声。 “嗯嗯,我想看。”许声声连忙点点头,带着可怜巴巴的意味。 他潋滟狐狸眼注视着她,不紧不慢的指了指自己脸颊。 哦…… 她懂了。 许声声眨眨眼,扑闪扑闪,随即弯了弯唇,白皙小手捧着幕今朝的右脸颊亲了一口。 “唧——” 许声声亲完像是不满意,又给左脸亲了一口,乐不可支。 幕今朝估计是脸皮太厚了,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倒也没再伸手拽她了。 周围有人看热闹的瞅向她,这小姑娘胆子还真是大。 “看什么看!我亲的是自家夫君!”许声声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样子。 人家夫妻俩感情好,看热闹的人还是不好意思的又转过头继续看赛马了。 幕今朝眸底到底划过一丝浅得几乎无迹可寻的笑意。 赛马赛事,花样招式层出不穷,精彩至极,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的喝彩声。 结束之时,昏黄的落日在天幕之中吻着烟霞,淡黄色的橙光晕满许州。 许声声回去之时还在一直絮絮叨叨,兴奋的劲儿还没有消下去。 于是乎,许声声找到了许愿。 “阿愿,你教我骑马?我记得你会。”许声声眼底闪着光芒。 她这个弟弟虽然说爱哭怕狗,文化课业不好还迷路,但是骑射还是学的有模有样的。 “阿姐,你可是爹爹的心肝宝贝,姐夫也护着你,我不敢教,万一把你摔着了,我要愧疚死。”许愿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咱们夜里偷偷学,你姐夫和爹爹都不知道不就行了。”许声声瞪着他。 “阿姐,姐夫会扒了我的皮。”许愿愁眉苦脸。 “阿愿,你就忍心看着你姐姐什么也不会让人笑话了去?只能眼巴巴的羡慕别人?再说了,只是刚开始学骑马,你牵着我不就好了。”许声声开始装可怜。 “阿姐……”许愿犹豫着。 许声声双手环胸,歪着小脑袋:“阿愿,今日你若不愿意教我,以后吃虾只有壳,吃包子只有皮!吃鸡翅没肉!” 许愿顿时眼里泛了泪光:“阿姐,我教你就是了。” “那说好了,今夜子时。”许声声拂了拂手,心满意足的走了。 子时,夜深人静。 许声声扎了两个方便的花苞头,穿了一身轻快的短装,脚下蹬了黑色小靴子,蹑手蹑脚出了许府。 上了马车里头就催促赶车的人赶紧走。 学骑马自然不能在许州城里,今日赛马场就很合适。 马车离开许府。 院子里夜风拂过,灯芯跳动照亮了少年俊美的侧脸,幕今朝不疾不徐看向许府之外,眸底漆黑幽深犹如恶魔。 少年高马尾的青丝在夜风里翻飞,衣袂猎猎作响!狭长的狐狸眼带着说不出的意味,脚尖轻点,眨眼消失在许府之内。 …… 赛马场上,许愿骑了一匹黑色的马,也不知道从哪里给许声声找来一匹白色的马,毛色澄亮,分外好看。 “阿姐,这骑马也是有讲究的……”许愿开始絮絮叨叨,俨然有向老妈子发展的趋势。 “我知道了。”许声声到底是听进了耳朵里。 “那阿姐坐稳了!”许愿开口,少年抬手甩了一鞭! “吭哧——!” 骏马嘶鸣!四个蹄子猛然跺了跺,向前奔去,溅起尘土飞扬! 许声声没准备好,顿时慌了,白皙小手抓住马缰,却腿太短怎么都蹬不住脚,在马背上左摇右晃!岌岌可危!生死一线! “阿姐!” “阿姐!” 许愿也彻底慌了,猛然一鞭子甩在自己马上! “驾!” “阿姐!你坐稳!” 许愿卯足了劲儿去追,手里都冒出了冷汗。 许声声死死抱住马脖子,眼尾红红。 她会不会摔破相啊…… 到底是小姑娘,许声声忍不住豆大的眼泪珠子往下掉,这匹白马奔腾的速度太快,她两只手都磨破了皮,扎的两个花苞苞也被晃悠的散了下来。 就在她绝望的一瞬间,白马冲进了树林! 千钧一发之际! 一抹天青色身影落在她背后,一手搂住她的腰,另外一只修长的手轻描淡写,瞬间拽死了马缰! 骏马嘶鸣一声,几乎前蹄子站了起来! 最后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 许声声泪眼朦胧的转过身,夜风里的少年高马尾被风扬起,不似乎白日里装出来病秧子的模样,反而桀骜不驯,野的像长夜里的孤狼。 “啊朝……” 许声声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眼泪簌簌落个不停。 夜间山风低凉,许声声一身的冷汗润湿了衣衫,有些瑟瑟发抖,遍体生寒。 幕今朝提着后领子把小姑娘从怀里揪出来,面色凉薄,声音极沉:“许声声,你这条命是不是不想要了!” 第二十九章 秘密 许声声两个花苞髻散的不成样子,一张小脸哭的稀里哗啦,粉唇抿得紧紧的,被拽出来以后一声不吭。 “姐……姐夫。”许愿赶来之时,阿姐已经窝在姐夫怀里了,他长长松了一口气:“阿姐,幸好姐夫来了,不然……不然我就罪过大了!” 许愿心思单纯,到底没去想就连他都追不上失控的马,那一向病秧子的幕今朝又是如何拽住了马缰绳。 “回府。”幕今朝声音冷的就像结了冰的冰渣子。 许愿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回去的路上,许声声垂着眼,眼睫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双手下意识揪住幕今朝的衣角,有些不安,就像一个犯错的小朋友。 许府院子里。 许愿本来想为阿姐说话,可目光方才落到姐夫身上,后者只是看了他一眼。 许愿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灰溜溜的回了院子。 许声声微微偏过头,看见幕今朝轻抬眉目,就站在她旁边,雪松香气将她整个包围起来,那般阴冷桀骜的狐狸眼,让她整个人有些坐立不安。 她心里真是懊恼,让许愿教她骑马,这臭小子居然找了一匹烈马,马没骑好,人差点摔散架了…… “许声声,你命够硬的,不通马术居然敢碰烈马。”幕今朝面无表情,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许声声下意识伸了伸手,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是收回了手。 幕今朝这个人,就是嘴毒。 不过今夜他怎么知道她和许愿去了许州城外?马失控那般危险,幕今朝居然能够单手制止,可见能力过人,只是在伪装。 回了房中,年年心疼的直掉眼泪:“小姐,这大半夜的,您居然让二少爷带您去骑马,这太危险了。如今幸好只是伤了手,这万一……” “无事,你快些给我包扎起来,另外把许府最好的茶泡上。”许声声吩咐着。 “小姐这是……”年年很是不明白,但手上动作不慢,已经包扎好了,顺带打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 “今夜之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一时冲动了,沏好茶我端去啊朝那里。”许声声开口。 “是,奴婢这就去。”年年利落去办了。 许声声两只手都包扎着,小心翼翼端着茶盏,穿过小园子,刚走至假山背后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许声声下意识躲在了假山背后,更贴近了些。 “主子,如今楚明逊东宫尚在病中,底下我们安排在楚明远身边的人传回消息,楚明远蠢蠢欲动,底下几人亦是私下拉拢北方臣子,其目的不言而喻。” “所以。”薄凉的声音宛如冬日里冰寒刺骨的雪,寒凉透骨。 这声音许声声再熟悉不过,是幕今朝。 她偷偷探出半了脑袋。 书房内。 天青色锦衣少年坐在窗畔,清透的指节翻动着书页,偏生那双狐狸眼底带着野性及戾气,邪肆至极。 身前黑衣人单膝跪地,恭恭敬敬。 “楚明远其人阴险狡诈,贪得无厌,属下不清楚主子为什么要……”黑衣人顿了顿。 “那就把北方臣子的头割了挂在楚明远的房梁上,顺便给楚明逊递消息……”幕今朝的声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也没有回答黑衣人的话。 许声声后背一片冰凉,手脚也是冰凉的,甚至手上端的茶盏都有些断不稳,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声音。 “什么人?!” “找死!” 黑衣人带着戾气及杀意,一抹剑光出鞘而出!不偏不倚,冲着割断她喉咙而来! 许声声瞳孔蓦然放大,两只手抱住茶盏,吓得躲都不知道怎么躲,全身寒毛耸立! 金铁交戈之声响起,仅仅一个扳指凌空飞射,几乎就在她眼前,长剑断成了两截。 “下去。”幕今朝声音极冷。 “主子!”黑衣人语气明显不甘,此等密事让旁的人听了去,极可能让主子陷入危险。 “还要我说第二次?”幕今朝掀了掀眼帘,一双狐狸眼摄人至极。 黑衣人眸中凶光闪动,过了良久才退了下去:“是!” 幕今朝抬眸,小姑娘一身娇俏襦裙,这会儿吓得整个人都在抖,大眼睛一圈儿都是红的,可怜至极。 “啊朝,我只是来给你送新茶,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许声声慌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幕今朝面无表情,不疾不徐的一步步走向她。 许声声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不会是想杀人灭口! 幕今朝眼底带着沉冷的杀意,一把匕首破空而出! 许声声吓得猛然闭上了眼睛。 小园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躲了一个在暗处偷听的侍女,匕首带起一阵凉风,掠过她耳畔,那侍女被直插喉咙! 侍女徒劳无措的用手想要堵住泊泊流出的鲜血,最终倒下,死得不能再死了,鲜血染红了地面。 许声声瞪大了眼睛,两腿发软,瞬间手里的茶盏飞了出去,她转身吐得人仰马翻,肠子都快吐青了,直到再没有东西吐得出来,脸色惨白。 幕今朝杀人了! 她没端稳的茶盏稳稳落在了他手上。 他哂笑,眼神阴鹜极野:“许声声,看来许家也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下一刻,少年骨节分明的指尖落在了她下巴上,像是毒蛇一般拂过她脖子:“不过,方才的事,你最好当作没看见,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幕今朝目光落在她身上,小姑娘看起来甜软可怜,他突然想到小姑娘说的话。 ——坏人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好人就算拼命解释被诋毁的时候也是解释不清楚的。 ——我信你。 想到这些,幕今朝到底是又笑了:“天色已晚,早些休息。”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睛,黑眼珠子又大又亮,吐的没力气了,干脆捂住自己的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乖乖巧巧的点头:“我什么也没看见,我睡觉了。” “等等。”幕今朝看进她眼眸,虽然是害怕,但那一双眼睛始终是干净的。 “啊朝?”许声声扭过头,心颤颤。 他解下了身后天青色的披风,不紧不慢的系在她身上,手掌修长分明,莹润光泽,清透得能看清血管,犹如白玉。 由于距离靠得太近,许声声脑袋瓜子几乎就靠在他胸膛上。 “回去。”幕今朝再没多说,转身回了书房。 第三十章 亲自 许声声看了看书房的位置转身就跑了。 她今日受到的惊吓比以往十多年加起来都多。 这才是幕今朝么…… “主子,这许家之人……”黑衣人再次旧事重提,分明是想杀人灭口。 “我说的话看来是没用了?”幕今朝眸底泛起狠辣狠绝,手里的书卷寸寸化为灰烬。 黑衣人眼神一凛,再不敢多说这件事:“属下不敢!” “楚国窃取我慕容皇朝,如今更是连累慕容皇朝辽阔疆域也锐减,从雁门关到到北方雁北山脉绵延千里不止,当年都是帝君带着铁骑一点点打下来的,如今楚明远接受楚国铁骑统帅,居然让宋国打得寸寸后退!” “殿下,依属下看,楚明远与殿下祈求合作,虽行事草包,却不得不防。”黑衣人字字句句沉冷。 “我自有分寸。”幕今朝声音慵懒,却寒意入骨。 “殿下……”黑衣人欲言又止。 少年侧脸冷白如玉,一双狐狸眼里是令人心惊的冷意,就算刻意伪装的病弱削瘦,也掩盖不住他周身矜贵邪肆的气息。 “你可知,能够让整个楚国最痛不欲生之事为何?” 黑衣人看向面前的殿下,这话,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权力是个好东西,无上的皇权是好上加好。” “楚明远是接手铁骑又如何,合作对象我何曾说过不可更改?他并非楚帝长子,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楚明逊作为东宫,必定会因为自己的利益而与楚明远相互倾轧,楚帝也并非这两个儿子,宫中内斗必定将朝中各种政治势力也纷纷卷入进去,一系列的动乱、政变、喋血、阴谋都因此引发和激化。” “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幕今朝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话,微微垂下的眼睫落下阴影,谁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只是唇角勾起的笑意,让人胆寒。 “殿下高见!”黑衣人隐隐激动,是他着急了。 “去,把楚国的水再搅浑些。”幕今朝漫不经心开口。 “是!” …… 许声声就算回了房间心还是一直在跳,今夜差点丢了命。 楚明逊。 楚明远。 东宫。 北方臣子。 无一不指向一个真相。 幕今朝在跟楚国皇室接触,还是占据主动的一方。 幕今朝到底是什么身份…… “小姐?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姑爷呢?”年年迎了上来,带着笑:“奴婢就知道姑爷是心疼小姐的,就回来这么一小截路,还将披风给了小姐。” 许声声回过神,嘴角挂着娇憨的笑意:“姑爷今夜睡书房,还有些事没忙完。” “那咱们进屋。”年年伺候着自家小姐洗漱睡下了。 趁着年年睡下,许声声去找了一趟许愿,好半天才回了院子。 翌日清晨。 天际微微透亮,晨曦微露,院子里桃枝舒展,光影落在绿叶之上摇曳,层林尽染,极尽温暖。 许府隔了二十里地以外是一片草地。 许声声这会儿穿的干净利落的躺在草地上。 身边是一匹矮马,性格温顺得不得了。 许声声双手枕在脑袋后面,悠哉悠哉的晃悠着小短腿。 周围草地都被压平了一小块。 “早些来还是有好处的,这空气真好。”许声声不由得感叹,昨日受到惊吓,今日怎么也要放松一下,再说了,学骑马总要学会才是真的。 半罐水响叮当算怎么回事。 所以,昨夜她硬生生去欺负许愿去了。 耳畔传来了马蹄的声音,不紧不慢。 许声声侧了一下小脑袋,只看到四个马蹄子。 “阿愿,你迟到了。”许声声嘟囔着:“过来歇会儿,等会儿再学。” 许声声打了个哈欠,起了个大早,她娇气的揉了揉眼睛,总感觉没睡醒。 身旁之人坐了下来:“可。” 听到这漫不经心的声音,许声声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差点没一个跟头栽过去。 她定睛一看,少年唇红齿白,似笑非笑。 “啊……啊朝。”许声声一双黑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似乎在想什么法子掩饰。 小姑娘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一身短装衬得她更加明媚可爱,俏皮活泼,又像小兽一般弱小又没有半分攻击力。 幕今朝也站了起来,狭长的狐狸眼带着漫不经心:“许愿今早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我的腿,说她姐姐要逼良为娼?” 许声声还没来得及找借口,就被他吐出的话气得不轻。 这臭小子! 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居然还会告状,回头再找他算账! “哪有……” “啊朝,我突然觉得昨日没睡好,还是先回去补个觉,改日再学。”许声声小小声。 “怎么?声声是觉得身为你夫君我教不好你?”幕今朝神色沉静。 “没有,啊朝,我这不是困了嘛……”许声声试图撒娇。 “也行,此处风景不错,就躺会儿。”幕今朝睨向她,语气没什么起伏。 许声声如鲠在喉:“……” “我突然又不困了。” “……” 幕今朝起身,修长身影几乎将她整个罩住:“上马。” 许声声欲哭无泪,只能手脚并用爬上了马。 “背脊挺直,手抓紧马缰。” “两只手拉好。” “脚蹬在上面,不要乱晃。” 少年坐于马上,身姿修长挺拔,言语矜贵淡然。 许声声骑在马上歪歪扭扭,不忍直视。 “左手用力。”幕今朝示意。 “哦……” 许声声一拽,拽成了右手。 “你左右不分?”幕今朝薄唇轻勾。 许声声:“……” 直至午时,许声声终于能骑上小马慢悠悠跑上那么两圈儿。 她只感觉大腿根生疼。 回府瘫了不过半日,又被幕今朝拽出来继续学骑马。 许声声整张小脸都耷拉着:“啊朝,我真的……学不动了……” 她下意识舔了舔唇,有点干,唇畔被她舔的亮晶晶的,抬起小短腿就要往回走。 幕今朝伸手拽住了她的手,将人拉回来之时改为了强势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覆在了她白皙脖颈后,细密贴在她肌肤之上,不容置疑! 许声声抬眸,那双小鹿一样的杏眼清明透彻:“啊朝?” 幕今朝一双眸子比黑夜还要浓稠,喉结滚动,带着邪肆,鬼使神差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小姑娘的唇很甜很软,和他想象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许声声瞪圆了眼睛! 幕今朝为什么要亲她? 第三十一章 想吃 良久分开。 许声声摸了摸她的嘴,好像肿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吃她的嘴? 幕今朝眉眼桀骜邪肆,俯首低头,薄唇贴在她耳畔,嗓音犹如魔鬼订下契约一般虔诚:“许声声,背叛我,只有死。” 他愿意试着,将这份信任给她一个人。 幕今朝将人掳上马车,回了许府。 许声声唉声叹气的回了房间,跟条咸鱼一样瘫在软塌上。 “小姐?今日姑爷陪您一起去学骑马,小姐应该高兴才是,怎么高高兴兴去,回来的时候这般没了力气?可是很累?”年年忍不住偷笑。 “是啊,很累。”许声声无精打采的点点头。 “姑爷也真是,明知小姐是女子,何必这样刻苦学习,小姐身子娇弱,指定是受不住的,奴婢去拿着药膏。”年年叹了口气。 “今日陪我骑马的不应该是许愿那个臭小子?”提到这事儿,许声声忍不住咬牙切齿。 “二少爷也不知怎么的,一大早就去柏林书院了,很是刻苦学习,老爷很是欣慰呢。”年年补充。 “他是怕我锤他!”许声声委屈的不行。 “二少爷向来如此,小姐也是清楚的,可见二少爷比从前可跟小姐亲近多了。” “不说二少爷,就说姑爷身体不好,还亲自教导小姐,可见是恩爱的,再说了听老爷说,姑爷马术精湛,能得姑爷亲自教导,除了小姐,旁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年年乐呵呵的给自家小姐脱去绣鞋,轻揉着脚底。 “你还说呢,啊朝这个人,教学的时候真就是黑脸包公,严苛的不行,人家是严师出高徒,我这是严师吓死人。” “搞不好他还觉得我太笨,丢了他的面子。”许声声闭着眼,有气无力:“这后果就严重了,他还咬我。” “不会?姑爷怎么可能咬小姐呢?”年年瞪大了眼睛。 “他咬我嘴。”许声声指了指自己红肿的嘴,控诉。 年年视线一点点上移,落在她唇上,随后脸噌的一下绯红:“小姐!这种事您怎么能拿出来说呢!” “年年,他为什么咬我?”许声声想不明白,被咬了为什么还不能拿出来说? “那是因为姑爷喜您。”年年跺了跺脚,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许声声有些迷茫,摸了摸自己心口:“那是什么?” 她感觉不到,甚至没有波动。 许声声一双眸子干净纯粹:“无缘无故,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外一个人?” “小姐,两个人成婚,那就是要白头到老的。”小丫鬟也说不清楚。 许声声愣了愣。 只是,她喜欢他吗? 什么是喜欢? 就像喜欢许玮伦,许愿,年年那样? 就像陈弯弯追在慕今朝后面? 许声声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让年年给她梳洗以后,她一个人翻看着年年收集来的资料,一双大眼睛很是认真。 四艺宴,焚香点茶,挂画插叶,临门诗词,很是热闹。 这次参加四艺宴的家族可不止许州知府一家。 许州是宋朝极为重要的州城,其中更是有四大家族。 折家。 折家前后延续八代,折家三兄弟折信,折昌,折忠。 更有一女折心,巾帼不让须眉! 折信作战勇猛,折忠善治军,折昌智勇双全,射术精湛,屡建奇功。 折家属于将门世家,满门忠烈! 范家。 范家没那般复杂,世代书香世家,祖上更是从文,曾经官拜丞相,这些年虽然没落了,但范家长子范丞写的文章更是屡屡在殿前受到宋帝夸赞。 范家小女范悠然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再一个就是钱家,算得上许州首富,只是钱家主为人扣扣搜搜,连带整个家族都是这般。 钱家主唯有一女,钱唯。 据说许州女子对钱家小姐是不愿深交。 最后一家则是司家,亦是名门望族,司家二子一女,皆尚未婚配。 长子司明。 次子司亦。 三女司覃。 除了四大家族及许州知府,更有其他公子小姐,只是家世就没这般出众。 但让举办四艺宴的宋姑娘亲口拒绝的世家小姐,也只有陈弯弯这么一位。 许声声大概看了看这些世家和关系,觉得脑瓜子一阵阵疼。 …… 慕今朝进屋看见人的时候,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口水打湿了桌子上的书简。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偶尔还砸嘴,一点大家闺秀的影子都没有。 这般的官家小姐,只怕也只有许声声一个。 “许声声。”慕今朝漫不经心。 “别闹……”许声声蹙眉,声音软软糯糯,很明显睡得迷迷糊糊的。 “许声声,你还有二十篇大字没有写。”慕今朝再次强调,不急不缓。 许声声在梦里梦到慕今朝拿着大刀朝她靠近,笑得分外邪气凛然:“许声声,你说我是先砍了你的手下酒还是砍了腿卤煮?似乎都很不错呢……” “不要……” “不要……” 许声声吓得眼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哭的直打嗝都没醒。 小院日光正好。 慕今朝一身天青色锦衣,似笑非笑双手环绕倚在门边,然后抬手在她脸上用了劲儿掐了一下。 “不下酒!不卤煮!”许声声瞬间醒了,泪眼朦胧,可怜兮兮。 她一双小鹿一样的杏眼惊慌的到处看了看,没有大刀。 “你倒是什么时候都想着吃。”少年眸灿如星,姿态矜贵。 许声声眼泪汪汪:“……” “啊朝,你不会把我煮了吃了?”许声声心脏砰砰跳,黑黝黝的眸子滴溜滴溜的转,只觉得这打了个盹这么恐怖,喉咙干涩。 慕今朝看向她,眼眸幽深,眼底带着说不出的意味,薄唇微勾:“吃倒是想吃,只是……” 后面的话到底没说出来,他想吃,她这小身板只怕还承受不起。 “你别吃我,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我什么都能做!”许声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直接抱着他的腰号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把鼻涕眼泪都擦在了他衣服上。 少年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饶有耐心。 “许声声,谁教你把鼻涕眼泪蹭在我身上的?”慕今朝俯身低头,用方巾一点点擦干净了小姑娘的眼泪,语气喑哑。 “我错了。”小姑娘认错的态度比谁都快,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知道错了,那就去练字。”少年出声。 “啊朝,我已经会写了。”许声声委屈巴巴,不可置信。 第三十二章 蜀锦 “会了?”慕今朝挑眉。 “这是什么字?”慕今朝抬手又写下三个字,铁画银勾,笔画复杂。 眼看小姑娘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使劲儿想也想不出来的样子,慕今朝头一次觉得心情如此愉悦。 “你这是欺负人!” 小姑娘嗓音又甜又糯,就好像娇憨的兔子,明明腿短的不行,还想法设法的想跳出陷阱。 娇软又可爱。 慕今朝唇角上扬,整个人覆在她身后,俯身而下,修长清透的大掌不容拒绝的握住小姑娘白皙小手,笔尖落于纸上,字迹行云流水,铿锵有力,竟是带着她再写了一遍:“拿笔的姿势该是如此,手指放在这个位置。” 少年青丝垂落,微风吹拂间,两人发丝相缠,分外暧昧。 “这三个字是我的名字,如今可记住了?”少年薄唇轻启在耳畔开口,每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记住了。”许声声嗓音清脆,转头看他,小脑袋在转头的一瞬间擦过他的唇畔。 二人的距离也更近了些。 慕今朝眸底渐渐汇聚成幽深漩涡。 许声声突然放下笔,像小鹿一样凑近了他身上闻了闻…… “啊朝,你今日熏的什么香?有些像甘松?闻着挺香的。”许声声眨巴眼开口,很是无辜。 慕今朝神色骤冷,再旖旎的氛围也全部打散了。 “啊朝,你这到底是什么熏香?丁香还是沉香?我很喜欢,回头我让年年让人去制。”许声声两根手指扯了扯他袖子,笑的眉眼弯弯。 慕今朝定定的看着她。 半晌出声。 “既然精神这般好,把这三个字写上二十遍!”慕今朝声音极沉,抬手转身间似乎无意蹭掉了她一侧鹅黄色的发带。 “不要了!”许声声哭唧唧,花苞头散了一侧。 她眼睁睁看着他天青色衣角消失在院子外,走的看不见影子。 这人还真是阴晴不定的,一会儿笑一会生气的,她就是想哄,都找不到方法啊…… “年年,我头发散了……”许声声嘟囔着。 …… 书房。 “将那件栀子缕金百蝶罗裙取来。”慕今朝淡淡落下一句话。 少年的手指节分明,宛如清冷竹节,落在宣纸上只有三个字,笔锋错落有致,尽管收敛了不少,但笔锋仍然是透露着睥睨天下的气息! 慕今朝落了笔,看向桌案旁的鹅黄发带,顿了顿,找了盒子装了起来,又收在书房暗格里。 “殿下,那可是慕容皇朝……”十二欲言又止。 “去。”他淡薄的话透着一股子摄人,十二闭了嘴,行礼后默默退了出去。 殿下什么时候对这许家小姐如此另眼相待了…… 往后半个月。 许府随处可见许声声埋头苦写。 庭园里。 院子里。 前厅。 后阁。 小姑娘趴着,坐着,蹲着,整整半月有余,经过慕今朝的魔鬼式压榨,那一手的狗爬字总算见得些人了。 四艺宴的前一日,年年让烟云阁的绣娘把烟云阁最新出的衣衫罗裙款式全部都送进了许府。 “小姐,这些都是烟云阁最新出的款式,奴婢提前半月都订下了,明日四艺宴,小姐定然要艳压群芳,小姐看看,可有喜欢的款式?”年年小丫鬟欢欢喜喜的凑了上来。 “云纹烟罗曳地纱裙,这件罗裙是五彩刻丝的做工,小姐可喜欢?”小丫鬟年年拿了一件罗裙至她面前。 “不好,太艳。”许声声摸了摸摇头,她不喜欢。 “藕丝琵琶衿上裳?”年年又试探开口。 “不好,太素。”许声声还是拒绝。 “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 “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 ‘“太花。” “太沉。” “……” “小姐已经看过了烟云阁今春所有最新的款式,都没有您喜欢的,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小丫鬟年年很是无奈的看着自家小姐。 “罗裙不能太素也不能太艳,四艺宴东道主是宋姑娘,更不能压过主人家,我要的罗裙明媚活泼些即可。”许声声眨巴眨巴大眼睛,摊摊手。 “小姐,您瞧奴婢这记性,”年年猛然一拍自己脑瓜子,带着笑,呼哧呼哧从柜子里拿出了四四方方的黄色丝绒小木柜子:“姑爷前些日子差人送来了一套罗裙,吩咐不让告诉小姐,怕小姐习字分心,如今才拿出来。” “啊朝送的?打开看看?”许声声好奇了,慕今朝不是一向讨厌她?还会给她送东西? 年年应声打开木柜,罗裙静静躺在其中,阳光透过如意菱花窗,落下光影摇曳,罗裙流光溢彩。 “呀!小姐……” 这是栀子缕金百蝶罗裙!而且这料子似乎是蜀锦沉香缎,千金难求!”年年瞪大了眼睛,也是吃惊至极。 “很名贵?”少女声音是一贯的绵软糯糯。 “小姐,何止是名贵,这样的蜀锦沉香缎极难织造,织造之时需要将真金冶炼成金线,再进行编织。用蜀锦裁剪出的罗裙,乍一看是看不出什么,可若是到了阳光下,却是熠熠生辉,罗裙之上的百蝶隐隐流动,就像真正的百蝶展翅一般。”年年小嘴叭叭就没停过。 “只是这样的绣法,宋国似乎最好的绣娘也是绣不出的,姑爷真是有心了。”年年开口。 小姐和姑爷感情好,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啦! “就穿这件,确实好看。”许声声婴儿肥的小脸上眉眼弯弯,是真稀罕。 …… 黎明破晓。 正是春日好时节,许府草长莺飞,兰芝幽香,远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天空碧蓝如洗,春光明媚。 四艺宴就在今日如约而至。 许声声梳妆好之后,就出了院子,抬眼就见少年迎面走来。 “啊朝,这罗裙是你送我的,我可喜欢了,今日我穿上可好看?”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分外娇气。 慕今朝抬眼。 小姑娘梳了双丫髻,缀着温润如玉的珍珠链子,一身栀子缕金百蝶罗裙流光溢彩,裙裾处百蝶展翅流动,但更为耀眼的是那一双杏眸,古灵精怪,就好像迷雾森林里的小鹿,纯粹干净至极。 “啊朝?” 小姑娘走近,绵绵软软的小手扯了扯他,萦绕在少女周身清冽的香气也落在他鼻间,委实好闻。 “很好看。”慕今朝弯唇出声。 好看到他有一种想把人彻底藏起来的阴暗想法。 慕今朝修长指尖落在她头顶。 许声声下意识偏了偏头。 “头上有叶子。”少年狭长的狐狸眼眸幽深,带着说不出的笑意。 第三十三章 不要 “哪里有叶子?”许声声嘟了嘟嘴,小手下意识要去脑袋顶上扒拉。 “别动。”慕今朝不动声色按住她脑袋。 “那你小心些,这珍珠链子我可喜欢了,要是断了挺难找的。”小姑娘杏眼微瞪,白皙玉手戳了戳他胸口。 慕今朝轻笑一声:“若是断了,给你买一筐。” “谁家珍珠是论筐卖的?”许声声娇嗔,看起来更加娇憨了。 慕今朝抬手捻去小姑娘头顶上的绿叶,蜷了蜷手心。 顺带顺从自己的心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子。 小姑娘直直退出去好几步,警惕的盯着他,护着自己脑袋,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儿。 “啊朝!”许声声瞪圆了眼:“你不能摸我的头!都说了会长不高的!” 慕今朝眸子停住了片刻,就好像天上星河倒转,极为好看。 他看了看只到他胳肢窝的小姑娘,勾起唇角:“声声还想长多高?” 许声声抬手比划了下他肩膀,又戳了戳他胳膊:“至少要长这么高,我还在长个子,还有四年可以长。” 慕今朝感觉到小姑娘柔软的指腹划过的痕迹。 绵绵软软,比最松软的米糕触感都要好。 他眸子带着她看不懂的意味。 四年。 可以抱两个了。 慕今朝噙着笑:“走了。” 小姑娘乖巧的点点头,跟在后头一步一步走着。 她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到底是忘了什么她这会儿也想不起来了。 …… 许府大门,许愿急冲冲的跑出来,大门口什么都没剩下,春风吹拂着落叶打卷儿,一阵凄凉。 …… 许愿傻愣愣的。 “管家,我阿姐呢?”一身深蓝锦衣的少年满脸懵,歪头看向门口的老管家。 “大小姐和姑爷已经离开了,二少爷速度快些应该是能够赶在小姐和姑爷进入风临水榭之时到。”老管家笑得和蔼。 许愿:“……” 所以,阿姐是彻底把他忘了? 许愿含着一泡眼泪上了马车,不停催促赶车之人再快些。 风临水榭在许州东面,许府在长乐街中央,自然是要穿过长乐街去东面。 长乐主街,喧嚣热闹,人头攒动。 街边卖糖葫芦的及种小吃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这回许声声倒没那般闹腾。 马车其内铺着绒毯,小几上煨着茶汤,袅袅茶香幽远。 果盘里满满的糕点。 糖蒸酥酪。 松饼莲子。 米糕。 甜冻。 雪饼。 小姑娘晃悠着两条小短腿儿,歪着头,齐刘海也跟着歪了歪,碎发不听话的在耳畔打着卷儿,小嘴就没有停过。 吭哧吭哧的一直在吃糕点,腮帮子鼓鼓的,好像一只仓鼠,似乎戳一戳就能戳破一般。 许声声瞅了瞅隔壁还在打瞌睡的慕今朝,又伸出小手去拿米糕。 许府的米糕用料都是最好最新鲜的,更有秘方配料,所以特别软糯好吃,米香清新,回味无穷。 不料她小手刚碰到米糕,就被人拖着后衣领子往后拽了拽。 她抬眸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眼:“许声声,许府缺了你吃的?” “这倒没有。”许声声想了想,这些日子在许府都是好吃好喝,她感觉小肚子上都长肉肉了。 桌子上果盘儿空了一半。 “这般好吃?”慕今朝无声无息的凑近了她。 “米糕很好吃,啊朝尝尝。”许声声无辜的看向他,伸手又递了块米糕给他。 慕今朝接下咬了一口,很甜很腻,面无表情的吃完了。 看他吃了,许声声缩回手又是一口米糕下肚,笑弯了眼睛。 现在吃饱了肚子,就不用担心在宴会上谁在吃食里害她啦! 只是…… 许声声想了想,突然心情不好,又垂下了小脑袋。 “其实我并不喜欢四艺宴,更不喜欢所有的宴会,不善于交际。” 即便是在她那个世界,家世显赫,权门贵族,身边也无一个真心之人。 这样的交际属于无效交际,更是虚伪的迎来送往。 慕今朝靠在靠垫之上,目光散漫,手边的茶盏慢条斯理放下:“许声声,这样的交际,避无可避。” “那么,啊朝希望我去吗?”耳边突然响起小姑娘甜软的声音。 慕今朝其人,虽然脾气阴晴不定,可既然说开了,应该也会给她建议。 其实,已经在路上了,她也只是想听一个答案。 慕今朝眸子深沉:“许声声,你当真以为许州就这般风平浪静?” “人活在世上,避免不了跟各种各样阴谋诡计打交道,你避无可避,许州知府之女胸无点墨,草包一个,嚣张跋扈,堂堂知府嫡女当真要让别人说的这样不堪?” “许州虽比不得宋国皇都,可依然是宋国重要州城,日后无论你要做什么,只要处理好了关系,就是事半功倍,这点道理想必不需要我提醒你。” 更何况像许玮伦这样的清官,当混沌成了常态,清白的人也易染上罪。 类似这样的宴会,绝对不止一次。 小姑娘要学会自己成长起来。 许声声抬眸看了看他,到底没再多说,她并非不懂。 “张嘴。”慕今朝嗓音淡淡。 小姑娘下意识张嘴:“好甜。” 是葡萄。 她咬了几口,咕噜一下吞下去了。 好像跟着心情都好了。 “还要?”慕今朝眼底都是笑意,又拿起一颗喂给她。 小姑娘点点头,张嘴等投喂。 一个喂一个吃。 小姑娘一口咬下去,小舌头在他指尖划过。 慕今朝眼眸幽深,指腹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好像有轻微的电流窜过… 他薄唇微勾,再拿起一颗葡萄,喂进自己嘴里。 …… 风临水榭,男眷及女眷并非是一同入内,男眷由西侧院门进入,女眷由东侧。 许声声眼看着慕今朝向另一方走去,她捏紧指尖,忍不住软软糯糯出声:“啊朝,不要————” 哔—哔—哔— 她后面的话直接就被消音了。 她想说不要喝宴会上的酒。 “嗯?”少年一双狐狸眼中闪现一抹笑意。 “不要忘了想我,还有啊,这里的酒肯定难喝的要死,小心闹肚子!”硬着头皮,许声声扬起下巴,一副小傲娇的样子。 随即,她听到了他清朗的声线,如冬日里的雪松,又如穿过林间的清风,在和风暖阳里一点点入耳。 “好。”他开口。 少年一双狐狸眼带着笑:“夫人的话,为夫自然是听得。” 第三十四章 珠玑 待小姑娘远去。 “十一,跟着她。”慕今朝淡淡出声。 暗处,一阵风拂过,一抹身影无声无息的跟上许声声。 风临水榭,方至门口,就可知是一处绝好的地段。亭台楼阁,廊桥水榭,妙趣横生,空灵通透,韵味深远。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许声声刚抬脚,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女子声音:“许声声,你是不是在府里把脑子待傻了?你爹居然真给你找了个奴隶夫君?你还敢来参加四艺宴?你会什么?” 许声声转头,就见一辆花里胡哨的马车上下来一位女子,满头朱翠耀眼,一身浅绿色罗裙绣上了栩栩如生的半生莲,是烟云阁的新款。 女子正嘲笑的看着她。 喜首饰插满头,行为夸张易怒,一张嘴出口就得罪人,此乃钱唯。 钱家首富之女。 钱唯走了过来,几乎扭着腰的摇曳生姿,嘴里嘲笑:“许声声,谁不知道你大字不识一个?恐怕你连入门题诗都进不去!” “我爹可是花重金给我买了一首诗,入风临水榭就是小事儿一桩,你今日可要丢人丢到家了!” “钱小姐,你家住在海边的吗?”少女声音柔软清甜,引得不远处几位小姐都看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我爹爹是许州首富,钱家自然坐落在许州最繁华之地!”钱唯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 “这样啊。”许声声饶有其事的点点头,语气无辜:“钱小姐不说,我还以为钱小姐家住海边呢。” 话音一落,旁边几位小姐忍不住团扇遮面,偷偷笑了。 “我家住哪里与你什么事!”钱唯左右看了看,气得不行,虽然不知道许声声说这话的意思,但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那就奇怪了,那我能不能进风临水榭,我与夫君感情如何,又何曾关钱小姐一个铜板的事儿?”许声声小小年纪,一双杏眼平静的对上钱唯的眼睛,嘴角轻笑。 “许声声,你今日要跟我翻脸?这许州除了我,可没一个人愿意跟你玩的!你可别后悔!”钱唯趾高气扬。 许声声再是知府之女,可那样嚣张跋扈的性子,还不是只能跟她玩!为了讨好她,从前只要她看上的东西,许声声都会让给她。 现在她只要还像以前一样威胁许声声,保管许声声屁颠屁颠的凑到她跟前来。 ———叮咚。 ———是否选择读档许声声与钱唯往事? 许声声脑子里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想起。 读档。 许声声心里开口。 瞬间,她脑子里被塞进来一团记忆,飞速浏览之后,她更是不知道说什么。 堂堂知府之女,这般没脑子,居然被一届商贾耍的团团转。 不过是些小孩子排挤孤立的手段,与她来讲没什么特别,更无关紧要。 可原主竟然绫罗绸缎,锦衣华服,步摇金钗去维系这可笑的关系! 只是她这个人虽然不主动招惹别人,但别人拿了她的东西她也是要拿回来的。 喂不饱的贪婪就要从源头打断! 风临水榭之外,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钱小姐,若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从我这里借走了不少东西,也该归还了。”少女眉目璀璨,犹如明珠,再没了从前的嚣张跋扈。 少女一身栀子缕金百蝶罗裙,虽是缓步上前,可行走间压裙禁步稳重至极,礼仪是半分不见差错,一举一动都是官家小姐的典范,落落大方,优雅柔美。 更有几位姑娘家隔了老远出声。 “那便是许州知府之女?从前我听人说是嚣张跋扈,如今看来,分明是清甜知礼的大家闺秀,这谣言也差得太远了些……” “可不是,说起来我竟觉得,许小姐若是未曾大婚,只怕提亲的公子要将门槛都踏破了……” “不若,咱们晚些去跟许小姐打个招呼,姐妹们,你们意下如何?” “带我一个。” 几个小姑娘都带着善意的笑。 至于那钱家小姐,自然是说不过许小姐的。 钱唯目光贪婪的落在她手腕上玲珑剔透的玉镯之上,钱府虽然有钱,但到底没有官家内制的首饰好。 她全身上下穿戴,还及不上许声声手腕上玲珑剔透的镯子,那水头成色都是极品! 她今日不要过来,只怕睡觉都睡不安稳!怕是要一直惦记。 “怎么样,还不是要我带你玩,我看你手上那镯子……”钱唯一脸不屑出声,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许声声那一句话。 钱唯难以置信:“许声声,你什么意思!那些不都是你送我的吗!你怎么好意思要回去!” “钱小姐恐怕误会了,从前饰物本是钱小姐眼巴巴非要借去一观,我竟没曾想,东西到了钱小姐手里,钱小姐是不打算归还了?” “许府一应官家饰物都有官家印鉴,做不得假,钱小姐若是不承认,只怕要去一趟知府大门了,言尽于此,尽快归还。”少女灿然一笑,似乎连和风暖阳都失了颜色。 明眸皓齿,潋滟水眸,又宛如星辰流转,银河长明,惊艳风华的美人,大抵如此。 “今日耽搁各位姐妹时间了,既是要赋诗词,那自然是要称赞美人的。”许声声眨了眨眼,眼眸干净纯粹。 “许小姐哪里的话,自然是不耽搁的,请。”周围小姑娘都是善意带笑开口。 “是啊,许小姐,风临水榭的规矩,正好讨教许小姐的文采,至于耽搁了时间,要怪也该怪钱小姐。”女子间,有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可爱出声。 一届商贾之女,也不知道,这钱唯脸怎么这般大。 “许声声!就你这样子,不会写趁早离开!省得丢人现眼!”钱唯被丢了面子,此时自然是恶言恶语。 少女看了她一眼,神色自若。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出自诗经硕人】 少女声音清甜软糯,一步一句,七步即成!皓腕轻抬,一手簪花小楷落于纸上极为漂亮。 钱唯傻眼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可能!你这一定是哪里抄过来的!” “钱小姐,莫是自己做不到,妄议旁人做不到,今日四艺宴,可不是谁都可以肆意撒泼的地方,若再闹,这风临水榭的门钱小姐也不必踏入。”女子冷淡的声音响起。 第三十五章 吃吃 “折小姐。” “折小姐。” 众女子都谦卑的打着招呼。 折家可不同于商贾世家,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将门之后。 许声声跟着转过小脑袋,迎面而来的女子束起高马尾,干脆利落,眉宇间皆是英气,蓝衣为衬,外罩一件白色纱裙,腰间仅系了一条黑色腰带,显得少女刚柔并济。 显然是这位折小姐帮忙说了话。 钱唯一声不敢吭,脸色憋屈得要死。 她可是见过折心这个女人,当街打断过别人腿!凶残的不行! 在所有人赋诗进了风临水榭之后,钱唯将自己头上的金钗扔了出去,中间的玉摔成了几段,咬牙切齿:“许声声,我就是把金钗摔破摔烂也不还给你!” “小姐,这钗子……”钱唯身边小丫鬟声音打着颤,没敢说出后面的话。 “——啪!” 钱唯恶狠狠直接一巴掌甩在小丫鬟脸上:“你也要我还回去?吃里扒外的东西!” “小姐,这钗子是您自个儿的,许小姐的钗子您放在府里,说是贵重怕带出来让人偷了。”小丫鬟捂着脸抽泣。 “是我的?你这个小贱蹄子怎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我这钗子花了多少银子!捡起来拿回去补补!”钱唯顿时变了脸色,对着小丫鬟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一副心口痛的神色。 当然这些事,许声声是不知道了。 也就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一个身材高大的丫鬟穿着不合身的罗裙,垂眸跟在众人后头进了风临水榭,转角之时没了踪影。 这会儿风临水榭正焚香点茶,唠嗑唠的正热闹。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香气扑鼻。 由于东道主是宋姑娘,所以人家自然是坐的主位。 依次下来是司家司覃,范家范悠然,折家折心,许家许声声。 再依次下去就是各个小家族的小姐,小官小史家的姑娘们。 每个人面前的小几上都摆着各种瓜果茶点。 刚出炉的绿豆酥,味道香得不得了。 这小几上的瓜子儿好像也是刚炒的。 许声声单手托着脑瓜子,环视了一圈儿,环肥燕瘦,各色美人儿。 司家司覃,清冷少言,却字字珠玑。 范家范悠然,一身白色罗裙,温柔大方,很是知礼。 至于她自己旁边的折心,好像随时能提上大刀去砍人。 许声声摸了摸自己脖子,酸痛的不行,快被头上的珍珠流苏压塌了,也没带两件饰品,怎么就这么重…… 不过很快她的视线就转移到了小几上的绿豆酥上,出门之时是吃了很多零嘴,不过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眼见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唠得热闹,也没人注意她,小姑娘用筷子夹起绿豆酥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外酥里实,香甜软糯,好吃…… 糯叽叽…… 红豆糕… 甜滋滋…… 奶酪丸子…… 这一吃就没停下来了,跟一只屯粮的小仓鼠似的,小嘴一鼓一鼓的动。 折心转眸看向身边的小姑娘,忍不住有些忍俊不禁,侧过身替她挡着些。 这许家小姐确实活泼可爱。 …… 男眷那边。 大抵也是聊上了今年秋闱赴考之事。 慕今朝和许愿坐了一桌。 慕今朝神色好不到哪里去,深沉晦暗,更是听到身旁不断发出的声音,忍不住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暴戾恣睢。 修长清透指尖一下一下的叩击着矮案。 偏生许愿是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绿豆酥。 红豆糕。 奶酪丸子。 炸花生。 …… 跟许声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仓鼠样。 “姐夫,你放心,阿姐说了让我多照顾照顾你,这奶酪丸子可好吃了,我夹给你。”许愿笑弯了眼,一双筷子伸出去就去夹盘子里的奶酪丸子。 “不必!”慕今朝神色已经淡到一种程度,已经不想看他了。 “姐夫,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许愿自顾自的说,手里的筷子还在跟盘子里的奶酪丸子僵持不下。 这丸子跟长了腿似的,滑唧唧,怎么都夹不起来。 一桌子两个人,许愿死活没夹起盘子里的丸子,于是夹的更专心了。 其余公子直接聊开了。 “今年秋闱,每闱三场,每场三昼夜。由于中间要两次换场,因此实际是九天七夜,这时间着实久,确实要做好打算。”有男子摇头晃脑出声普及。 “李兄可知要考些什么?不如分享分享?”更有男子笑着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夫子时常教导四书五经,难不成朱兄未曾听进去?咱们至少还有机会去秋闱,可某些人连入学的资格都没有……”那男子意有所指,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懂的,毕竟在宋国,奴隶就是下贱,怎么可能有资格去赴考呢,想必大字都不识几个,哈哈哈哈……” 几名男子肆无忌惮的闲聊,可眼底都是恶意的嫉妒。 今日四艺宴,这个慕今朝一进来就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他似乎只是坐在那里,却带着一份与生俱来的矜贵优雅,隐约透着温润如玉,芝兰玉树,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许愿夹着丸子的手终于夹起了丸子,就听到这些人明目张胆的在侮辱他姐夫,顿时就要拍案而起! 下一刻,慕今朝似乎手动了动。 许愿只觉得腰间一痒,手上夹丸子的筷子忍不住就是一夹! 丸子瞬间飞出去! 速度极快! 直接卡在为首肆无忌惮男子的喉咙里,怎么都抠不出来! 男子拼命用手去抠,丑态毕露! 他呼吸困难,张大了嘴,鼻翼撑得难受,两眼发黑,胸口奇闷,直接倒了下去。 直到有大夫过来救治,把人直接抬出了风临水榭。 一时间,众人也没有了再说笑的心思,至于那颗丸子也没人注意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许愿气得双眼红红,嘟囔:“姐夫,这人活该,说人坏话就是要遭报应的!” 慕今朝眼底闪过暴戾神色,偏生未语先笑:“不必理会。” “姐夫,这奶酪丸子可好吃了,我夹给你……”许愿到底没忘了奶酪丸子,这次他学聪明了,直接端起盘子往碗里赶,一个不落。 好吃的东西要给姐夫吃。 慕今朝:“……” …… 另外一边,女子间也聊得热络。 许声声也是小手没停,又开始扒拉花生,剥了的花生壳都藏在桌子底下篮子里。 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吃得多了。 第三十六章 揍人 不过很明显,除了她和其他小姑娘。 司家司覃,折家折心,范家范悠然皆知道这位宋姑娘的身份,就算是闲聊,也是带着一份略微恭敬的态度。 许声声眨了眨眼,把多余的情绪都藏了起来。 能让三大家族卑躬屈膝的人,又姓宋,必是宋国皇室之人。 所以,这位宋姑娘来许州的真实目的没有摸清楚以前,她不会让自己太过显眼。 而且,她参加四艺宴的目的,最开始就是为了保全慕今朝,只是她该怎么去找他…… “折家主近来可好?这春雨连绵,想必折家主年轻时落下的老毛病又犯了。”为首一身深绿色沉香锦缎的女子优雅问询,嗓音柔和,似乎能包容所有的端庄贵气。 女子目光是落在折心身上的。 “劳宋姑娘挂念,家父确实不太好,不过已经请过大夫了。”折心说话干脆利落。 “既是不好,怠慢不得,我此次出行也带过来了几位大夫,回头上折府会诊一遭。”女子优雅而笑,也是真的关心病情。 “折心谢过宋姑娘。”折心眉眼动容,想不到当今陛下还记挂着她爹的病情,此番宋荣公主出宫,还特意带了太医。 宋荣接下来又问过司覃,范悠然,最终目光再次落在贪吃的小姑娘身上,不由得也是一笑。 这许家小姑娘纵使成亲了,还是这般小姑娘性子。 许声声小几上已经堆了一小堆刚剥好的花生,香酥脆脆,特别合胃口。 “许姑娘。”宋荣笑得柔和。 “啊?”许声声小脑袋从花生堆里抬起头。 众小姑娘笑得忍俊不禁,许小姐简直太可爱了。 “啊,宋姑娘,你这里的花生分外好吃。”许声声很是认真开口。 众小姑娘:“……” 宋荣:“……” “……” 一阵沉默之后,宋荣忍俊不禁笑了:“来人,多赏许姑娘些吃食,让她结束以后带回去。” 底下人行礼以后就去准备了。 许声声眉眼弯弯道谢。 再接下来,就是众位小姐献才艺的环节,焚香点茶,挂画插叶,这些个小女子们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要在四艺宴扬名。 司覃擅棋,四艺宴的小姑娘还没人能下过她。 除去司覃惊艳,更尤其是范悠然那一手的琴艺,绕梁三日不绝。 就连折心都舞了剑。 就只剩下许声声了。 “许姑娘可有何才艺?”宋荣问得温柔。 “宋姑娘,真要展示?”许声声低垂着头,婴儿肥的小脸带着天真无邪,透出几分女儿家的娇憨。 “许姑娘不必害羞,去。”宋荣轻轻浅浅的应声。 “那就献丑啦!”小姑娘娇憨出声。 众小姑娘也是睁大了眼睛,许姑娘又会表演什么呢…… 许声声一手拿了一块红色娟布,脚步轻盈,百蝶裙裾流动间,似乎有百蝶隐隐飞舞。 小姑娘一双眼睛就像湖底清澈的水,干净纯粹,腰肢纤细柔软,似乎下一刻就会凌空而飞。 极美。 主位之上,衣着华贵的女子眼神暗了一瞬。 下一刻…… “哪呀咦乎嗨乎嗨……!” “~~~呦~~~~~呦呐嚟咦乎嗨乎嗨呐。” “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呀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呀啊~” “家户户团圆会呀啊,少的给老的拜年呀啊,也不论那男和女呀诶呦呦呦呦呦诶呦呦……” 小姑娘笑得灿烂,手上那小手帕是舞得飞起,娇软的小嗓音清脆俏皮,吐出来的歌词喜庆得不行。 听起来就是小姑娘给长辈拜年,活泼可爱得紧。 主位之上女子愣了愣,阴沉散去,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底下的小姑娘笑得花枝招展,叽叽喳喳,整个屋子气氛都热闹了起来。 “想来我们从前错过了许多,许小姐竟是这般有趣。”范悠然放下手里的茶,轻笑。 “范家家风严苛不近人情,自然出不了许小姐这般可爱的小姑娘。”折心看向她开口,字字句句都是在维护。 范悠然这个人,太过虚假,更见不得别人超过她,丝毫没有容人之量。 “不过初次见面,没曾想折姑娘如此维护她。”范悠然依然笑得温柔大方。 “这就是眼缘。”折心抬眼看她,转回目光重新落在许声声身上,眼底都是笑。 司覃谁也没看,只是自顾自的下棋。 …… 宴会过三巡,宋姑娘离去,四艺宴更加热闹了,小姑娘们也不再压制天性,说说笑笑,玩游戏猜灯谜轮番上演。 不过,许声声这会儿郁闷的不行。 方才她脑子里的机械音又响起来了。 ———叮咚! ———阻止慕今朝喝下烈酒,剧情已完成! 她人都没有过去,剧情是怎么完成的? 谁出了手? 眼看这会儿宴会正热闹,她走一会儿应该也没人能看见。 而暗中守护许声声的十一眼见都是小姑娘聚会,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于是就打了个盹儿。 许声声蹑手蹑脚的出了水榭往男眷那边摸过去。 拐过宴会正厅,来到假山院子里。 迎面走来一个老嬷嬷,许声声也没注意,谁知那老嬷嬷猛然撞向她。 然后—— “嘎嘣——” 老嬷嬷一个倒仰摔在了地上,摔得直哼哼。 许声声纹丝没动。 “你撞我做什么?”许声声眸子清澈。 不过她感觉自己刚刚似乎又变成了大力水手,力大无穷。 老嬷嬷躺在地上疼得一脸惨白,哎哟哎哟的直叫唤:“我的腰……” “你休想走!你撞了老奴,老奴伺候宋姑娘几十年,一状告到宋姑娘那儿,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里没人看见,你说不清的!”老嬷嬷伸手死死拽住她的罗裙。 ———叮咚! ———许声声可攻击老嬷嬷后脑勺下三寸位置,可致失忆! “没人看见?”许声声接收了剧情提示,眨巴眨巴眼,婴儿肥的小脸上褪去可爱,砂锅大的拳头落在老嬷嬷脑瓜子上! “嗡嗡嗡———” 老嬷嬷两眼冒金星,瞳孔泛白,晕了过去。 “没人看见你还这么嚣张,不怀好意,请你吃拳头!”许声声露出一口白生生的小白牙,眉眼弯弯。 ———警报! ———警报! ———警报! ———许声声即将有危险! 许声声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脑海里一阵刺痛! 许声声只觉得一阵劲风带着未知的粉末向她撒开! 她只来得及转身,只模模糊糊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侍女走上前来,她避无可避。 随即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第三十七章 走开 直到这个时候,身材高大的侍女彻底扯去了头上的珠花和身上的罗裙,分明就是一名男子。 也分明就是陈裕。 陈裕抗起许声声就往院子里的废弃院子里走去,眼底阴狠变态至极。 他说过,若是有机会,定会让许声声…… 身败名裂! 人他已经准备好了。 市井之上最恶心的乞丐,就留给许声声好好享受了! 他却没看见,许声声头上的珍珠有一粒滚过石子路,落在了假山边。 陈裕推开废弃院里的门,将许声声直接扔在了床上。 屋里还有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浑身散发着恶臭,偏偏一看到陈裕抗过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眼底都是不怀好意的笑,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满是黑泥的手。 “放心,我会让她好好享受的,这小姑娘看起来可嫩得很,滋味想必很不错……”乞丐阴阳怪气,迫不及待的在小姑娘脸上摸了一把。 那手感极嫩,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他还没有睡过这样的女人。 陈裕狠辣一笑,对口型:成交。 随即,他将房间门落下一把大锁,许声声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等那乞丐差不多把她伺候够了,就该喊人来看戏了…… …… 乞丐一点一点接近床上的小姑娘,方才用手摸过小姑娘的脸,乞丐一脸陶醉的撅嘴舔自己的手,那样子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许声声脸上是极其不正常的红晕,脖子处一路粉红染上耳侧,周身滚烫。 就在乞丐色一点点要扯去她纤细腰带,衣衫罗裙松散之时,许声声脑袋一阵尖锐刺痛将她痛醒,虽然意识还是模糊不清,却也能敏感感觉到现在的情况极度危险! 她用尽全身力气搬起床头的玉枕将面前之人砸了个头破血流! 一下又一下! 直到人不再动弹,她再没有了半分力气。 身体里一阵一阵说不清到不明的感觉向她袭来。 小姑娘微微喘着气,撑着手一点点爬向桌子边,摔碎了桌子上的茶杯。 她将碎片握在手里,整个人躲在了墙角,全身阵阵冒汗,罗裙被汗水浸透,狼狈不堪。 门被锁,她出不去,只能等。 等人来找她。 “请求开启惩罚机制。”许声声细软的声音带上了艰涩,脸颊此刻娇艳欲滴,唇角几乎被自己咬破。 ————叮咚! ————鉴于情况特殊,允许许声声开启惩罚机制,改为一刻钟一波惩罚,请许声声做好准备! 机械声音落下! 许声声猛然感觉到全身尖锐的刺痛,但痛到极致,到底压下了药效。 ……… 宴会上,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折心明显感觉到不对。 许小姐好像出去了就没再回来。 “可有人看见许小姐?”折心眼神冷了下来,问询周围的小姑娘。 “没看见……” “没看见……” 小姑娘们都摇头。 折心径直起身去寻人。 半晌无果。 折心直接让丫鬟给男眷那边许小姐的夫君递消息,她接着找人。 这风临水榭极大,一时半会儿,她不知那小姑娘是出了事,还是调皮去了什么地方,到底是不好惊动公主。 …… 男眷这边,小丫鬟脚步飞快走了过来,行至慕今朝身后,压低了声音:“慕公子,奴婢是折府丫鬟,我家小姐折心派奴婢前来说一声,许小姐出了宴会,未见人,也不知去了何处,小姐已经去寻了。” 小丫鬟说完就离去了。 慕今朝眼底一片黑暗狠戾,邪气凛然,天青色衣袂带起刺骨冷意,径直起身出了院子。 “搜!”慕今朝声音带着极度深寒。 周围风过林梢,簌簌作响,可见出动了不止一人! …… 许声声此时的意识已经极度不清晰了,全身的刺痛都不顶用了,她拿起茶杯碎片一道一道的在手腕上刺出血迹! 她浑身的神经紧绷成一条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于是乎又往手腕上狠狠划了一道,用尖锐的疼痛来换取清醒。 …… 慕今朝找到小姑娘掉落在地的珍珠,再找到他家小姑娘之时。 小姑娘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没差别,眼神模糊不清,小小一团缩在角落里,往昔嫩白的小手上全是血迹,手里握着茶杯碎片。 手腕上是十几道深深浅浅的划痕,脸色极白,那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慕今朝心底情绪波动得厉害,眼底野的再没有形容词可以形容,就好像地狱回来的魔鬼。 他一点点靠近小姑娘,缓缓蹲下来。 “走开……” “滚………” 许声声极度脆弱,嗓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还想挣扎着用手去拿碎片往胳膊上划。 不顾一切。 “是我。”慕今朝嗓音嘶哑,抬手将她手里的碎片扔了出去。 小姑娘抬起一双泪眼,似乎在仔细辨眼前之人。 “啊……朝……”许声声脆弱出声,知道他来了,努力弯了弯眉眼,似乎在安慰他别怕,随后再没出声,闭上眼。 “乖,等我一会儿。”慕今朝声音磁性,伸手将人拦腰抱起放在另外一间房的软榻之上。 慕今朝再次走进那房间,底下人将那乞丐折断一条腿,把人生生痛醒。 乞丐凄厉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哪只手碰的?”慕今朝邪气出声,带着一双看死人的目光。 乞丐眼底满是骇人,害怕得直往后退:“是……是陈裕………是陈家大公子要我这么做的………” “我在问你是哪只手碰她了?”慕今朝声音很淡,可这样的淡落在乞丐眼里就是要他的命! “右……右…………手!”乞丐无与伦比,一直颤抖。 慕今朝再不想废话,手起剑落,血光飞溅!直接斩下乞丐的手! 乞丐还没叫出声,彻底晕死过去。 “剥了皮剁碎丢去喂狼。”慕今朝一双狐狸眼邪气几乎冲破天际:“通知折府一声,许小姐累了,先行回府。” “去陈府将陈弯弯带过来,风临水榭的陈裕,不是要看好戏,这戏自然要他们亲兄妹来演更有意思!” 慕今朝神色极冷,抱起怀里的小姑娘施展轻功瞬间消失在风临水榭。 ……… 陈裕及陈弯弯被慕今朝手下之人雷厉风行的捉了来,喂下了十倍剂量的某种药,然后关进了一个屋。 风临水榭众公子小姐赶到之时只见到凌乱不堪的一幕! 简直是许州丑闻! 第三十九章 惊醒 不过—— “那……那些绑架我的人……”许声声眨眨眼,想起来就气不过。 “我替你收拾干净了。”慕今朝轻笑,又伸手摸她头,手感不一般的好。 “不许摸我的头!”小姑娘气鼓鼓躲开了,声音又甜又脆。 “嗯,用早膳。”慕今朝开口。 许声声这才咧开嘴笑了。 但这笑持续不到半刻钟。 饭桌上。 “我不想吃这个。”许声声控诉。 这桌子上没一样是她喜欢吃的,慕今朝是不是故意的! 她饿着肚子可难受了。 清粥小菜。 一碟肉都看不见。 比吃素的和尚还要素。 “身体虚弱,不宜荤腥。”慕今朝慢悠悠开口。 许声声小小声反驳:“……那不得吃肉补充营养。” “你尝尝。”慕今朝慢条斯理的用着膳,翘起了修长的腿。 小姑娘将信将疑用调羹尝了一口,大眼睛亮晶晶:“真挺好吃的。” 她咽下嘴里的粥,吃得干干净净。 “啊朝,我们什么时候回府?”吃了五六分饱,放下调羹,许声声问。 “半月有余,待你痊愈。”慕今朝不紧不慢开口:“你可以给岳父写信,就说出游了。” “哦。”许声声可怜巴巴。 用过膳,许声声找来纸笔,想了半天咬着笔杆子才落下字迹: ——致爹爹。 声声跟夫君出去玩啦,爹爹不必担心,照顾好阿愿,夫君请声声吃的小粥超级好吃,等声声回来带给爹爹尝尝,顺便让府里的厨子也跟着学学。 写完信,许声声找来信封把信纸封上,让人寄出去了。 慕今朝这处别院虽然也在许州,不过跟许府那就是南辕北辙,隔得远哩。 又隔了几日。 听慕今朝说,她出事的时候是折府小姐传递的消息。 就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大美人儿。 她最喜欢的那个小姐姐。 而折府隔这个别院不过三条大街的距离,很近,怎么说也该去谢谢人家,于是乎她提前递了拜贴。 在她身子还没好之时她跟折心都是写信交流的,就好像她那个时代的交流软件一样,只不过前者麻烦多了,每日写了还要人送出去。 屋子里,许声声挑选着最好吃的糕点,顺便找礼盒包装起来。 小姑娘带上别院的小丫鬟就出门儿了,暗处跟了两个暗卫,都是慕今朝调过来的人手。 只是许声声丝毫都不知道。 半刻钟。 折府到了。 朱红色的大门分外庄严,黑金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书写着‘折府’两个大字。 门口两个石狮子,眼如铜铃,身躯巍峨,透着一股铁血气息。 “折姐姐!”许声声蹦哒下马车,小腿儿噔噔噔就跑上了台阶。 折心在门口等她,见许声声这般活泼,忍不住开口:“声声,你身子还没好,慢点!” “没关系,已经好了。”许声声笑眯眯:“我来之前就想了半天,到底给折姐姐送些什么呢,折姐姐应该什么都不缺,想来想去,我就把我最爱吃的糕点给你送些过来。” “你来折府玩就行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迂腐的规矩。”折心一身碧青的纱裙,五官分明而英气,笑得畅意。 两人一边说一边进了府。 “折姐姐,你家和我家好像是不太一样。”许声声眨眨眼,看了看四周。 “哪里不一样?”折心笑了。 “折姐姐家到处都是刀枪棍剑,看起来真是好厉害。”许声声眉眼弯弯。 虽然爸爸去世了,可她对为军为将之人,天生有好感。 但她不指望许愿去参军,许愿太爱哭了。 “折家往上三代都是为将,父亲,爷爷,包括我,也包括我三位兄长,在边关虽然是清苦一些,但边关风景,大漠孤烟,行军打仗,肆意潇洒,也不是内地能想象的。”折心开口。 边关战事将歇,返回许州,倒是很不习惯。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确实不敢去想那种可能。 折家几代忠心守护宋国,几月前,燕国犯边,她三位兄长自请去前线支援,大哥被任命为指挥使,统领一支约五千人的精悍部队。 边关苦寒之地,敌人又是熟悉地形的楚国军队,当时宋国将士们普遍畏敌如虎,唯有大哥斗志昂扬,手下士气高涨。 此后每次宋楚交战,三位兄长必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折家一生南征北战、戍边御敌,所向披靡、战功赫赫。 可战事平定,为何宋帝却有意无意的在化解折家兵权……… 真是因为…… …… 许声声垂眸。 因为有折家镇守边关,所以,楚国不敢乱来。 可如今国泰民安,折家已经是武官之首,到底有一个词叫做盛极必衰。 更有一个词叫做帝王疑心。 折家将领上下一心,可不就让帝王心里忌惮。 又有谁知道,在私下里,文臣弹劾武将的奏折会不会如同雪花一般落在帝王的龙案之上。 若是宋帝念旧情,夺取兵权还是轻的,若是不念,随便一个功高盖主的由头,就是抄家灭族。 “折姐姐,折家好厉害呀,折姐姐的爷爷当大官,爹爹当大官,三个哥哥也是大将!折府护宋国平安,肯定是百姓们最喜欢的人啦!比喜欢皇上还要喜欢。”许声声语气天真无邪,眸子里似乎有星星点点细碎的光芒。 “声声,话可不能乱说,怎么能比……”折心话未说出口,自己都愣住了,整个人目光如刀,神色摄人。 是了! 比喜欢高高在上的那一位还要喜欢,就是功高盖主! 而折家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味的愚忠! 声声今日可是帮了她大忙了!否则只怕折家人头落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片刻,折心稳了稳心神,已经彻底做出了决定。 这一日,许声声听折心讲了很多许州根本听不见的故事,听得她都想拿上刀剑去战场了,回去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 春日的雨就好像天上破了个窟窿,没日没夜的下个不停。 屋子里很温暖,药炉上咕噜咕噜的煮着药,一股苦涩的味道熏得许声声只想捂住鼻子。 “啊朝,我已经没有生病了,为什么还要喝药,太苦了。”小姑娘五官嫌弃的都快皱成了一团。 慕今朝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娇憨可爱,又将嫌弃表现得淋漓尽致。 病是好了,可泡了冰水,寒气入体,到底抵抗力弱了很多,要娇养着。 第四十章 准备 “若是不喝药,今日的松鼠桂鱼我也让人撤了。”慕今朝淡淡开口。 “你不仗义!”许声声气惨了,但到底想想特别好吃的松鼠桂鱼,又憋屈得把剩下的话都憋了回去,一口气把药喝完,苦得直吐舌头。 直到嘴里被塞进一颗糖。 甜滋滋。 “椰子糖!”小姑娘眼神儿都亮了好几分:“还要!” “乖乖吃药就有椰子糖。”慕今朝似笑非笑。 许声声:“……” 真过分!她要拿椰子糖砸扁他! 她顺带想起,问了一句在四艺宴上发生的事儿。 上一个剧情任务,保护慕今朝,居然是被许愿完成的,也是啼笑皆非了。 就因为有人给慕今朝敬烈酒,结果许愿非要去挡,站起来的时候又没站稳。 一阵风刮过,许愿锦袍吹到了自己脸上,劈头盖脸给他遮住了,烈酒也全部打倒在敬酒之人身上。 据说不知为何,敬酒的人在地上抽起了羊癫疯…… 许声声一想起这事儿就忍不住笑得见牙不见眼。 然后,毫无预兆。 ———叮咚! ———剧情来袭!许州淮河水域由于暴雨将在三日后决堤,将造成重大伤亡,请许声声说服并协助慕今朝拯救许州水患! ———危险程度五颗星! ———成功奖励解毒丹一颗。 ———失败则许州知府官位被削,许州汪洋,生灵尽灭,望知悉。 许声声脑子里一声接一声冰冷的机械音响起,连带她自己都手脚冰凉刺骨。 淮河决堤? 许州百里以外就是淮河,整条淮河可想而知储水量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在暴雨的加持下,先不说许州知府官位的关系,而是一但决堤,许州百姓无一幸免,必将死于非命! 许声声下意识看了一眼慕今朝。 少年一身天青色锦衣,袖口和领口满绣腾云纹,虽然侧脸冷如白玉,可他的心更冷。 慕今朝能够拉她一把,能够救她,可并不代表他就那般仁慈,会出手救许州百姓。 只怕许州沦为汪洋,都不会关他的事。 可是不说淮河堤口的事儿……解毒丹,啊朝很需要。 “啊朝,昨日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淮河决堤了,许州一片汪洋。”许声声长睫微微一动。 “不过是个梦。”少年从容不迫,修长指节翻阅着书卷。 “倘若是真的呢?啊朝会怎么做?”许声声状似撒娇一样的坐到他旁边,抱住他的胳膊。 “就是真的,也不会殃及到你。”少年似笑非笑,眼底是凉薄。 “那万一是真的,许州百姓你也会不管?我爹还是知府呢!”许声声忍不住嘟囔出声。 “他们干我何事。”少年羽睫底下满是讥诮,似乎根本不在乎其余人的命。 许声声一愣。 眼前少年,字字句句,无心无情,又怎么可能去拯救水患。 她似乎看到了未来那个覆灭宋楚两国的暴戾恣睢的慕今朝。 现在和未来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那个一身墨色锦袍的慕今朝,高高在上,无边孤寂,杀伐果断,无情无义。 两国百姓流离失所。 而他,被万人唾骂,遗臭万年,一无所有。 许声声忍不住捂了捂心口,为什么心里闷闷的呢…… 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不该的。 她已经在改变他了不是么…… 她想回家,势必慕今朝也要变好才行。 慕今朝放下书卷:“许声声,你在想什么。” 小姑娘无意识又捂住了心口,非是心疾又是为何…… “许州暴雨绵延不绝半月有余,便是别院水池的水都涨了好多,啊朝,我觉得这不只是个梦。”许声声看向他。 “无中生有的事,整日胡思乱想。”少年漫不经心,嗓音淡淡。 “哦,啊朝,半个月到了,我想回家了。”许声声又开口,这次没再说那个梦。 慕今朝看向她。 小姑娘手腕纤细白皙,大病一场身子反而更加单薄纤瘦了,她看他的时候,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装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慕今朝的心思缜密而敏锐,自然也是察觉到了。 “晚些雨停了就启程。”他说。 他还有事没做完。 “好。”小姑娘眉眼弯弯。 等慕今朝出门以后,许声声留了一封信,谁也没带,雇了一辆马车直奔折府。 大雨倾盆,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小姑娘的裙角几乎湿透,发间也是星星点点的水珠顺着往下滴。 她没时间了。 慕今朝不信她,爹爹身为许州知府更不会轻易相信这些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情,她现在能找的人,只有折心。 也只有折府会有足够的兵力。 “折姐姐!” “折姐姐!” “我是许声声!”小姑娘一身鹅黄色罗裙在大雨滂沱间显得脆弱又崩溃,一下一下的敲着门。 折府大门打开。 折心一眼看见门口的小姑娘已经全身湿透了,连手上都在滴水。 “声声,快进来,怎么弄成这样!”折心连忙把人拉进府。 “来人!熬姜汤!” “去取干净的罗裙来!” “将头发擦干净!” 折心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一番折腾下去,许声声总算感觉到了暖意。 “声声,这般大的雨,要是有事让下人说一声即可,你自己这样折腾,身子受不住!” “这手也不知道蹭到什么地方了,皮都蹭掉了。小姑娘家留疤你可不得哭鼻子。”折心眉头皱得死紧,心疼的又拿过药膏温柔仔细给她抹上。 许声声下意识低头,掌心不知道怎么蹭破了皮,血迹明显。 “折姐姐,淮河即将决堤!”许声声顾不上手,眼睛湿漉漉的,红了一圈儿。 折心手一顿,目光落在眼前小姑娘身上。 “声声,你从哪里听来的?”折心神情严肃认真。 倘若淮河真的决堤,造成的后果绝对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的清的。 “折姐姐,你信我。”许声声一双大眼睛再没有往日的稚嫩,而是清澈沉静。 “我爹是知府,我自然不会对许州的情况不了解,淮河水域经过淮河原野,带走原野大量的土石泥沙,冲向淮河下域。” “接连半月有余的暴雨,淮河河床只会越来越高,高出两岸多少丈!” “带来的唯一后果,除去淹没淮河边的淮河镇,紧接着就是许州汪洋恣肆!最多两日!”许声声眸子极为认真的盯着她,没有丝毫在开玩笑的意思。 “声声,开不得玩笑!”折心看着她,心底也是一片凉,府外的暴雨更大了,打在瓦上直响! 第四十一章 救人 “折姐姐,我一时之间回许府是来不及了,只能先通知爹爹。”许声声开口。 “折姐姐若是不信,到达许州边界便可窥见一斑,从许州到边界淮河镇至少也要一日,也就是说只剩下一日的时间。” “退一万步说,就算淮河水域没有决堤,淮河镇属于坑洼地段,情况绝对好不到哪里去,折府带人去边界慰问百姓也是一件好事。” “折姐姐,我以性命发誓,绝非无中生有之事!”许声声一字一顿,字字句句都在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折心看向她。 下一刻,女子一身蓝衣飞扬,身板笔直起身,声音冷冽干练:“来人,点上三百人,去淮河镇!备马!” “是!”折家练武场,将士军队整齐,萦绕着一股铁血气息! 折家军,都是上过战场的兵!绝对不是花拳绣腿! “折姐姐,我也要去!”许声声嗓音清脆坚决。 “声声……”折心下意识就要拒绝,小姑娘吃不了行军赶路的苦。 “折姐姐,整个许州,除了我爹,就是我最了解许州地形。”许声声给出了她不能拒绝的理由。 确实是实话,她在许府之时,无事经常会研究许州地形。 折心看了她半晌,声音严肃:“出发!” 折家军队顶着大雨滂沱往许州边界疾行赶路! ……… 许州几百里以外的无名山,雨水肆虐。 少年一身黑衣云纹,张扬肆意,左手端着一盒粉珍珠,右手剑尖不断往下淌血,混合着雨水,甚至有些分不清了。 少年毫不在意轻笑,薄唇掀起,嗓音从唇边溢出:“我的东西,已经多少年没人敢抢了。” 对面的山匪你看我我看你,全部拿着大刀砍过来,神情狰狞!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交出东西,我们可让你离去!” 少年笑得越发凉薄,山匪都还没有冲到他面前,他抬手间,无数细不可见的寒针穿喉而过! 对面山匪一个接一个倒下,喉咙间伤口瞬间断裂!血流如注! 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山匪,后一刻死不瞑目,尸体冰凉。 山间一片血色,连吹来的风都带着血腥气息。 慕今朝瓷白的指尖拿稳盒子,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黑色衣袂翻飞,翻身上马离去! 堪堪夜幕降临,慕今朝回到别院。 他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的血迹,手臂袖子颜色被血侵染,颜色深了许多,只怕会吓到她。 他径直回了书房,背过身,将衣服脱下来扔在一边,处理伤口。 少年身材并非苍白无力,反而背部肌肉紧致,充满了爆发力量感。 他处理伤口的方式可谓是粗暴至极,直接烈酒一瓶倒在伤口上,任凭伤口疼痛入骨。 待手臂胡乱包扎好,又换了一身锦衣之后,这才推开房间门。 小姑娘要的粉珍珠他找了一盒,省得她老惦记那么点不值钱的小东西。 屋子里冷冰冰的,小姑娘也没见影子。 桌案上有一封信。 ———啊朝,我去淮河镇了,今日早些我跟你说我做了个噩梦,我觉得是真的,所以我和折姐姐去救人了,别担心我啦! ———声声留。 他眼前似乎能想象得到小姑娘写信之时的娇憨,以及…… 没有半分的犹豫。 慕今朝直接将信撕得粉碎。 他一双狐狸眼幽深,唇边溢出极为薄凉的笑,极轻呢喃:“许声声,你也在算计我么……” “算计我对你唯一的心软……” 慕今朝的声音轻到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粉珍珠滚落一地。 只是墨色身影寒凉刺骨,再次翻身上马飞快消失在街头。 ……… 许州边界,又是整整一日的大雨。 惨绝人寰的暴雨更猛,狂风更紧,洪峰更狠! 它冲向围堰和石头及泥土搭建围墙的连结口,折家军刚刚填堵起来的连结口上漏水了,两个碗口大的洞口,喷射着泥浆一般的黄水! 而且许州和淮河镇相连唯一的出路彻底被冲断了!洪水汹涌着撕咬着翻滚着! 蓝衣女子眸光冷冽锋锐,如同一把出鞘利剑:“许州是回不去了,搜救!将人往高处转移!” “如今淮河尚未决堤,淮河镇已然成了这般模样,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折姐姐,人要救,淮河堤口也要想办法!”许声声心头一紧,在天灾人祸面前,所有人都太渺小。 “农田被淹,房屋倒塌,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活着………”许声声嗓音很轻。 折心亦是捏紧了拳头:“竭尽全力!” 淮河镇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到处都是求救的声音。 “救命啊!” “有没有人………” “爹爹!!”小孩子的哭喊声! “救孩子……!”一个妇人即将沉进水底,还是拼命挣扎把襁褓婴儿举过头顶! 水一浪一浪打过她头顶,可手中孩子的襁褓却干燥温暖。 待折家军的木筏划至那个位置,许声声艰难伸手将孩子抱了过来,身后折家军还没来得及去救那妇人,妇人力竭,直接被水吞没,再不见踪影。 许声声抱着孩子的手都在抖,她低头看了看婴儿,睡得香甜。 许声声微垂着眸子,长而细密的睫毛颤抖着,只是摸了摸孩子的头,声音发紧:“会好的……总会好的。” 能够搜救的人都搜救得差不多了,也已经转移到了山坡高处,在救最后一家三口的时候,木筏已经装不下人了。 在那小孩子上来以后,那一家三口的男人神色狠毒,直接在背后猛推许声声一把! “许小姐!”木筏之上三个折家军顿时神色变了。 “声声!”折心目光惊骇,毫不迟疑就甩出鞭子想要卷住她! 此刻洪水汹涌澎湃,一但落入水中,九死一生! 许声声感觉到风声呼啸,背后是极强的失重感!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也什么都抓不住。 眼看就要跌入水中! 一抹黑色身影伸手一捞将她捞进了怀里,顺便狠狠一脚把那个男人踹进了水里! 男人很快被水淹没连影子都没有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人都看向突然出现的少年。 洪峰过境,狂风间,单木之上,少年黑衣翻飞,骨相流畅,一双狐狸眼邪气凛然!张扬肆意! 可只有怀里的许声声看见,他衣衫凌乱,似乎是一路披星戴月赶路而来,手臂上的血迹一缕一缕滴入水中。 耳畔的碧玉流苏也不知所踪。 第四十二章 分流 折心狠狠松了一口气。 是声声夫君。 只是声声夫君和传闻中相差甚远,倒是连她也看不透。 “这就是你要救的人?”慕今朝薄唇微掀,一双狐狸眼带笑,却分明没有半分笑意。 甚至搂着她的右手血迹染红了她的袖子。 雨水迷蒙了少年那双狐狸眼,划过凸起的喉结,隐没于慕今朝温润如玉的半截锁骨。 慕今朝只觉得自己可笑,明摆许声声是算计他来淮河,他到底跑死一匹马还是来了。 绕过洪峰,少年走向另外一处。 “啊朝………”许声声有些茫然,只是觉得心钝钝的。 “许声声,你倒是烂好心,这世间腐烂,人心腐朽,你救得过来吗?”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微弯,嗓音嘶哑嘲讽。 许声声回过神就要追上去,可早已没了少年的影子。 她茫然的四处寻人,被折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声声,现在淮河镇很危险,你不能再往里走了。” 许声声看向她:“折姐姐,夫君在里面。”说完,她用尽力气挣脱开折心的手往淮河镇深处跑去。 “声声!”折心大喊。 许声声头也没回冲进暴雨里。 淮河镇深处,是淮河堤口。 而如今的淮河堤口岌岌可危,她不能让慕今朝一个人去。 “啊朝。”许声声在淮河堤口边找到了慕今朝,目光落在他手上,是粉珍珠。 淮河堤口的水已经快要漫上堤,风急浪急。 少年手里把玩着一串粉色珍珠,目光幽深。 他忽然想起就在昨日前许声声说的话。 ———啊朝,昨日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淮河决堤了,许州一片汪洋。 ———不过是个梦。 ———倘若是真的呢?啊朝会怎么做? ———就算是真的,也不会殃及到你。 ———那万一是真的,许州百姓你也会不管?我爹还是知府呢! ———干我何事。 慕今朝垂着眸子,表情淡淡。 原来,昨日她就在算计他。 “啊朝,对不起。”许声声糯糯出声。 “跟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慕今朝笑了,笑得她胆战心惊。 “许声声,我以为你跟那些人不一样。” “到底还是一样的。” 慕今朝眸底冷得可怕,手里的粉珍珠手串化成粉末。 许声声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慕今朝蓦然握紧了小姑娘纤细手腕:“你怕我?” 他眼底阴狠暴戾,是即将溢出的杀意。 “没……没有,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凶我,我来淮河镇………是………”小姑娘声音都哽咽了,甚至断断续续说不清楚话。 她是为了那颗解毒丹给他。 但根本说不了。 “重要吗?”慕今朝嗤笑一声,直接推开她。 他胸腔里有一股锥心刺骨的痛意。 许声声低着头,愣愣垂眸。 很重要的。 “啊朝,不是所有人都如那人一般,你救了他们不会后悔的,将来有一日,也许这些人也能帮上你。”许声声拉住他的袖子:“先把伤口包扎起来好不好?” “好啊。”慕今朝温雅一笑,狐狸眼微弯,清隽矜贵:“夫人要救那便救了他们。” 他就拿命再赌一次。 许声声,你若是不跟来,我便再也不信你了。 少年那双狐狸眼满是黑暗,深不可测得令人心惊! 蓦然,他出手了,掌心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爆发而出! 在淮河另外一侧生生炸出了一个缺口! 淮河分流! 奔腾而出! 绕过了农田村庄。 她眼睁睁看见慕今朝力竭掉入洪流中。 “慕今朝!”许声声眼眶红透,毫不犹豫跟着就跳了下去,死命的去拉他。 他不能死,他死了她就不能回家了。 洪流凶猛,眨眼功夫两人就被冲远了。 等折心带人赶来的时候,两人早就没了影子! 她脸色冷得就像寒冰,立即下令,顺着淮河往下,定要找到许声声! 在许声声跟着跳下来的那一刻,慕今朝笑了,嘴角扬起的笑容潋滟。 他赢了。 许声声已经晕了过去。 慕今朝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击水中,借力落在了岸边,毒气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周围草地瞬间全黑。 他脸色惨白清透,将小姑娘搂在怀里,彻底晕了过去。 ———叮咚! ———恭喜许声声拯救淮河水患剧情达成! ———成功奖励一枚解毒丹! ———慕今朝声望值! ———开启副线剧情,请许声声协助慕今朝帮助淮河淮北镇重新建成! ———副线进度0100! 许声声刚醒过来,几乎被这一连串的冰冷剧情提示音震得头晕眼花。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眨巴眨巴大眼睛,下意识软软糯糯出声:“对慕今朝使用解毒丹。” ———叮咚。 ———解毒丹已生效! 她眼巴巴看着一抹蓝光落入少年胸膛,少年侧脸也多了几分血色。 许声声休息了好一会儿,眸子缓慢的转了转,拧干襦裙上的水,等有力气了,才慢吞吞从地上站了起来,又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慕今朝拖到大树底下靠着。 又给他挤水,直到把慕今朝一身黑衣都拧得皱皱巴巴的,顺便把他头发跟拧抹布似的都拧了拧。 天顶上乌云又开始汇聚,落叶打着旋儿,这风总有一种吹到骨子里的冷,膝盖冰凉,感觉不太好。 而且她现在这个地方,荒郊野岭的,就算要走到淮北镇估计也要走好一会儿,所以—— 要做个工具,把慕今朝拖着走。 许声声一边看天,一边时不时康康慕今朝,两只白皙小手也没有停下来。 她找了两根光滑点的木棍儿,又拽了一些结实的藤条,跟织毛衣似的开始织藤条。 泥泞的草地上,许声声艰难的拖着慕今朝往前走,风很大,几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一双杏眼红得像兔子。 “啊朝,现在我吃点亏拖着你走,你回去了总不能再凶我了,怎么说我们也是患难知己,做人不能翻脸不认人的。” 小姑娘声音很是软糯。 她时不时转头看看慕今朝,大约是在草地里拖行,周围的树枝荆棘多了些,在少年脸上刷出道道红印子,分外明显。 许声声喘了喘气停下来,一路小跑进树林,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掰掉一片巨大的芭蕉叶,整个盖在了慕今朝身上。 远远看去,遮得严严实实的,倒像是…… 第四十三章 破烂 许声声拖着人在路上走着,手上火辣辣的疼,在折府刚上好药的手这会儿也是血糊糊一片,触目惊心。 “大哥!” “大哥!能不能帮个忙?”许声声瞅见旁边经过的两个憨厚村民,连忙开口。 随即她犹豫了一下,手紧了紧,将头上一根白玉钗子给了他们,自己随手折了根树枝别住头发,让他们帮忙把慕今朝抬到淮北镇。 她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越走脚越疼,干脆从路边扯了些青草垫在鞋子里,这才好受些。 “哎哟,这小姑娘大约也是淮河那边逃难过来的,真是可怜……” “也不知道小姑娘家里还有没有人……” “这拖的人只怕也是小姑娘的家人,这天灾人祸的,死不瞑目啊………” “只是如今淮北镇也是如今这般情况,也是帮不上多大的忙,谁家有吃的,可以帮忙拿一些……” 她刚走到淮北镇口,一群面黄肌瘦的镇民冲着她的方向指指点点,目光怜悯。 许声声卷而翘的睫毛眨巴眨巴:谁死了? 她转头看了看被芭蕉叶盖严实的慕今朝,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不会再说她? 可是慕今朝这会儿都还没醒过来,总要想个法子填饱肚子。 她艰难的把慕今朝拖到了一个墙角落里。 周围镇民一看她小小只,顿时有了恻隐之心,都围了上来。 “小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虽然淮北镇也遭了水灾,但能帮的上忙还是有的。” “小姑娘,节哀顺变,这人还是要活下去的。” “是啊,我听说这次全靠了知府大人家的慕公子,这才阻止了更大的天灾人祸,慕公子是好人,都会好的。” “好人一生平安。” “……” 听到大家都在说慕今朝的好,许声声下意识眉眼弯弯。 慕今朝你可有听到? 好人真的会有好报的。 我会帮你做个好人,好事多多,福气多多。 我就可以回家了。 “各位乡亲,小女子名许翠花,这带着的是小女子的夫君慕二狗,我夫妻二人确实也是遭了水患,夫君饿晕过去了,承蒙淮北镇收留,愿意为淮北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换取住宿吃食。”小姑娘语气软软糯糯的恳求,没有人能拒绝得了。 最后,几个镇民帮着把人抬到镇头一家破庙里,破是破了点,至少可以遮风挡雨。 许声声松了一口气,背着小背篓就出门捡破烂了,淮北镇处处一片狼藉,要收拾的地方多着呢,估计要在淮北镇待上一阵子了。 …… 破庙里,风雨飘摇。 慕今朝醒来的时候脑门儿上还滴着水,漆黑的眸子环顾一周。 破烂的稻草堆。 布满灰尘泥水的供台。 零碎的经幡,以及一尊送子观音。 少年高马尾被风扬起,发出呼呼的声音。 他手落在心口处,分明感受到那纠缠他十几年的毒素不见了,整个人从未有过的轻松。 可是……… 为什么…… 破庙外传来几个妇人的交谈声。 “这开始我还以为翠花儿抬的是她爹呢,结果是她夫君。” “翠花儿夫君可真俊,跟那画儿上的人倒是差不多。” “那翠花儿也好看,人家都说将来的小孩子铁定漂亮。” 几个妇人一边唠一边端着一碗稀粥进来,看到少年坐了起来,顿时就善意的笑开了。 “二狗子,你醒了?翠花可是不放心的嘱咐了我们好几遍,等你醒了就让你喝了这碗粥。” 少年羽睫下眸子僵硬,一字一句:“二狗子?” 饿晕过去了? “可不是?是翠花的夫君?这么久没吃东西可别把脑子饿坏了,粥是温的,不烫,快吃。”几个妇人一脸看后辈的欣慰眼神。 “多谢。”慕今朝声音强行平静。 “没事儿,翠花夫君,你慢些吃,咱们还有事,先走了。”几个妇人打着招呼。 “敢问………翠花呢?”慕今朝隐隐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翠花儿就在镇东头捡东西,小姑娘倒是肯吃苦,你吃过东西去找她就行。”几个妇人笑着出去了。 慕今朝一怔。 许声声是多娇生惯养的人,自小什么东西都是用最好的,平日里一点点疼就哭得不行的小姑娘,是怎么带着昏迷的他来到淮北镇的? 想到这里,慕今朝直接出了破庙就往镇东头走。 那几个妇人没说错,方到镇东头,他就看见了小姑娘。 往昔干干净净又娇气包的小姑娘背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背篓,手里是两块竹板做成的夹子,正在泥泞不堪的路上捡着一块块破木头。 背篓满了以后,又慢吞吞把捡的木头块倒在一堆,等着人拉走。 那一身温暖的鹅黄色罗裙,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头上更只是随意的用树枝固定住。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许声声。 似乎是有一块木头夹不起来,小姑娘直接伸出小手去扒拉,没扒拉动,反而劈到了指甲,痛得小脸缩成一团。 小姑娘瞬间红了眼圈儿,又似乎风吹沙进了眼睛,看不清路,一时间慌乱无措。 蓦然,她手被人拉住了。 熟悉的雪松清冽气息萦绕鼻尖。 “啊朝?”许声声眼泪都下来了,另外一只手就想去揉眼睛。 “许翠花,别动。”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定定看着她,嗓音漫不经心。 许声声小嗓音一颤:“二……二狗子。” 慕今朝:“……” 许声声伸手又想去揉眼睛。 “不听话。”慕今朝再次淡淡出声,压住她的手。 “眼睛疼。”许声声委屈的撇撇嘴。 “我给你吹。”慕今朝开口。 少年凑近她,从未有过的轻柔,一点点吹来,就好像比天上的还要软。 那股雪松香气在闭眼间感受也越发清晰。 再睁眼时,也没那么难受了,总算是看清了眼前的少年。 那样罕见的说话的温柔。 “还有哪里不舒服?”少年高马尾被风吹得扬起,肆意张扬。 “没……没有了。”许声声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 “连说个谎都不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也只有混吃等死了。”少年抿了抿唇。 许声声撅嘴。 慕今朝直接拉过她的手,白皙小手间全是细细密密的小口子。 他面上没有表情。 “啊朝,不疼的,过两天就好啦。”许声声笑得软软。 “上来。”慕今朝开口。 他半蹲了下来。 就在泥泞的泥水中,在淮北镇断壁残垣间。 第四十四章 基建 许声声愣住了。 半晌,她歪了歪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你要背我啊?我还挺重的,怕你吃不消。” “上来。” 慕今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神色晦暗不明。 “奥。” 许声声眼看他似乎要生气了,轻手轻脚的趴在他背上。 慕今朝将人托了托,往破庙方向走去。 “啊朝,我答应了淮北镇民要帮忙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的。” “他们都在说慕公子是好人,慕公子来了淮河,救了好多好多人。” “他们可以一家团圆。” 许声声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趴在他背上扒拉扒拉,小嗓子软软糯糯。 从他醒来,字字句句都在说他人。 慕今朝很平静,可那一双狐狸眼平静之下似乎酝酿着暴风雨。 “许声声,你希望我做个好人?”镇东头到破庙只是短短的距离,不知为何,慕今朝走得格外慢。 “自然。”许声声点点头。 “还有呢?”他眼眸薄凉。 “天下太平!”许声声乐得眉眼弯弯,似乎眼底有璀璨的星子。 四个字说完她自己都愣了,脑子里一道白色身影闪过,快得看不清。 天下太平。 这四个字怎么这般耳熟,她曾经在什么地方说过吗…… 天下太平后面呢…… 似乎还有一句话。 她怎么记不清了…… 许声声没再说话。 慕今朝也没再说话。 她既然希望他做个好人,那在她面前,装个好人又有何妨。 破庙唯一一处干净的地方。 “啊朝,我鞋脏。”许声声忍不住缩了缩脚。 慕今朝看了她一眼,手逮住她脚踝,把脏兮兮的绣鞋脱了下来。 绣鞋里塞着青草。 许声声脸色红了一片,小小声:“我走得脚实在疼,所以塞了些青草在里面。” “脚疼就不要乱跑。”慕今朝看着她满是小口子的脚,声音顿了顿,动作也轻了很多:“你怎么来淮北镇的?” “我给你编了藤条搭子,本来想拖着你走的,后来实在走不动了,就把头上的钗子抵给人家,让他们把你抬回来的,我聪明!”小姑娘摇头晃脑,眉眼弯弯。 慕今朝眼神落在她头上的树枝上,一时沉默。 “钗子我会拿回来。”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啊,钗子已经换给人家,肯定找不到了。” 许声声想了想,就算那钗子是亡母遗物,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和死物相比,还是人命重要得多。 ……… 另外一头。 许府已经派了大量的人手前往淮河沿岸搜寻。 折府也是一波人。 许府里,亭台间。 许愿整日哭鼻子,以泪洗面。 “许愿,你给我松手!”许玮伦气得胸膛起伏。 “爹爹!我阿姐不见了!”许愿抱着他的腿。 “已经派人在找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许玮伦本就担心自家女儿,又被这熊孩子气得脑仁儿疼。 “爹爹,我担心阿姐!你还凶我!哇哇哇!!”许愿反而哭得更大声了,鼻涕泡泡都哭出来了。 “来人!把二公子嘴堵上!”许玮伦气得不行,甩袖出门了。 下人面面相觑。 眼瞅着许玮伦出门了,许愿拔腿就往墙边跑,又偷偷摸摸弄来了梯子,裤腿儿一撩就要搭梯子翻墙。 脚一抬,后面下人一个接一个抱住他的腿。 “二少爷!您别再给老爷添乱了!” “二少爷,您也不认识路,就算出去了也不过是在巷子里打转……” “二少爷,您行行好!” 底下下人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就是摘果子!” “摘果子!”许愿嗓门清亮。 “二少爷,果子喷了药,吃不得。”有下人小心翼翼提醒。 许愿嘴一撇,直接坐在墙头哭。 大有淹了许府的架势。 …… 苏州水乡别院,处处雅致。 距离许州千里。 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 庭院中公子信手执棋,与己对弈。 金辉穿过繁华如玉的树枝洒在他身上,欣长的身影如同一株生长在林中的松柏,一袭月牙白的锦袍裹在清隽的长身之上,温润如玉。 “大公子,就算许州知府即将生辰,可您身为宋国丞相,亲自去赴宴,实在不妥。”庭院里,青衣侍卫面色犹豫。 “幼时承蒙许知府照拂,众所周知,并无不妥,去安排。”言卿舟目光从棋盘上移开,月牙白长袖拂过桌案,嗓音宛若清风明月。 “是。”青衣男子沉默一瞬。 “可有信?”言卿舟神情清雅温润。 “未曾。” “罢了。”月牙白锦袍公子拂手。 青衣男子退了出去。 “言卿哥哥!你送我的小风筝什么时候做好?”小姑娘娇气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起。 ………… 淮北镇。 近些日子,许声声脑瓜子里冰冷的剧情音一直在响个不停,副线剧情更是飞快进行中。 ———叮咚! ———淮北镇重建剧情进行中! ———副线剧情进度5100! ———副线剧情进度! ———副线剧情进度! ———慕今朝带淮北镇民找到可食用野菜! ———慕今朝带淮北镇民重新搭建房屋! 只差一点点副线剧情就可以完成了! 许声声近些日子就呆在破庙哪儿也没去,慕今朝不让她到处乱跑。 老是说她只会帮倒忙。 今日她特意跟几个妇人一起学熬了粥,又放了野菜,提着食盒啪嗒啪嗒就往镇东头跑。 淮北镇重建的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一间屋子没有清理干净,慕今朝肯定在那儿。 谁知道刚到那里,就看见有个年轻小姑娘一脸绯红的凑上去,手里也提着食盒。 “二……二狗子,这是我亲手做的粥,你要不要……尝尝。”小姑娘结结巴巴,羞涩又大胆。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站在原地看着,又看看自己食盒里黑糊糊的一团:“………” 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东西,慕今朝眼神一点点变得冷戾,一双狐狸眼邪气凛然:“再不滚,杀了你!” 小姑娘吓得食盒直接掉在地上,摔了一地,吓得头也不回的跑了。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慕今朝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 “啊?”许声声呆呆开口:“我看有小姑娘给你送吃的,反正我做的也不好吃。” “许声声,我不会吃别的女人做的东西。”慕今朝开口。 第四十五章 躲猫 “可是我好像连粥都做砸了。”许声声看了看食盒有些不好意思。 “许府多的是下人。”慕今朝抬手掐了一下她的脸:“好了,回去,今日可以弄完。” “啊朝,反正就这最后一间屋子了,我陪你。”小姑娘眼底都沁出亮晶晶的笑意。 “二狗子!翠花!忙完了去镇口领东西!有官差在发白馒头嘞!”有妇人大声招呼着。 许声声听到这称呼沉默:“……” “许翠花,听见了?”慕今朝轻哂。 “哎,大娘,听见了!”许声声非常不好意思的跟那边招招手。 “你是怎么想到取这个名字的?”慕今朝实在没忍住,抬手又掐上她的脸。 有时候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小东西! 一天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些什么东西。 “啊朝,你别掐我脸,捏大了就不好看了。” “再说了,乡野之地都是这般取名字的,翠花,二狗,铁蛋,大丫,名贱好养活。” 许声声分外无辜的捂着自己的脸盘子,大眼睛圆溜溜的。 “啊朝,你先吃着,这房间里都是泥,我来弄。”许声声抿嘴一笑,带着天真的娇憨。 她把裤腿儿挽了起来,两脚就踩了下去。 然后——— “啊朝!” “我的脚拔不出来了!” 许声声哭唧唧。 这泥足足没了她半个小腿儿肚子,就好像底下有吸盘一样,怎么都拔不出来。 小姑娘眼底泛着水光,一个没站稳整个脸盘子都印在泥里,一个人形大坑。 慕今朝提着后衣领把人拔了出来,跟拔萝卜似的。 小姑娘被泥糊了一脸,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就剩两个黑眼珠子转来转去。 少年提溜着小姑娘放在干净的地面,那一双狐狸眼带着纯粹的笑意:“许翠花,吃一垫长一智,算是给你的惩罚。” 许声声撇撇嘴,可怜巴巴。 周围妇人笑得前俯后仰。 “翠花儿,你是不是傻?” “可不是,男人干的活,你去掺合什么劲儿!” “走,去洗洗。” 几个妇人热情的拉着她去洗漱去了,慕今朝正好收拾完往镇口走去。 ……… 洗漱完之后,她看见淮北镇几个小姑娘在玩竹蜻蜓。 她耳边呼呼划过竹蜻蜓的身影。 许声声下意识接住。 “这是竹蜻蜓?”许声声歪了歪小脑袋,一根小竹棍,两片扇叶。 “翠花姐姐,你也会玩竹蜻蜓吗?”几个小姑娘围住她,七嘴八舌。 “这竹蜻蜓是我爹爹给我做的。” “就是,翠花姐姐,竹蜻蜓很好做的,用竹子做就可以了,翠花姐姐会玩吗?” “别的我可能不在行,玩还没人比得上我。”许声声眉眼弯弯,白皙小手就那么一撮,竹蜻蜓瞬间飞上了天。 飞得很高很高。 “哇!翠花姐姐好厉害!” “翠花姐姐教教我们!” 一堆小萝卜头开心得又跳又叫。 ……… 看着竹蜻蜓,许声声眼前一阵恍惚,总是似有若无的听到什么声音。 “你给我做的小风筝什么时候做好?” “小风筝………” 孩童声音稚嫩。 “再见之时,小风筝给你。”另有一道清润少年音。 “什么时候再见?” “会的。” ……… “翠花姐姐!教我们!” “翠花姐姐,你最好啦!” 小姑娘们拉着她的裙角。 “来了来了!”许声声甩甩脑瓜子,她估计是什么时候做梦梦到过玩风筝。 玩了一会儿竹蜻蜓觉得不得劲儿,许声声提议玩躲猫猫。 这个提议得到了小朋友们的一致赞同。 然后她和小朋友们玩黑白猜,她居然输了。 “都说好了,不能走太远,你们要发出声音我才能找到你们,谁耍赖皮,谁下一个当猫猫。”小姑娘拆了头上鹅黄色发带蒙住眼睛,眉眼弯弯。 “知道了!” “翠花姐姐!我们在这儿!” 小朋友们蹦蹦跳跳,笑得咯咯咯。 慕今朝回来的时候,看见这一慕,脚步顿了顿。 小姑娘活泼至极,阳光落在她发顶上,连发丝都带着柔和的光泽,一身鹅黄色罗裙,所及之处,尽是温暖。 “在哪儿呢?” “这儿!” “这儿!” 小朋友们叽叽喳喳,聚在一堆儿,摸到那边那个大哥哥后面,然后一起伸手把大哥哥推到翠花姐姐那里。 大哥哥是翠花姐姐的夫君,她们都知道。 “抓到你们了!”许声声嘴角扬起得逞的笑意,一个饿虎扑食,直接抱了过去。 雪松清冽气息萦绕鼻尖,她将来人抱了个结结实实。 小朋友们哄笑着全部跑开了。 许声声下意识扒拉开发带,悄咪咪抬眸。 少年骨相流畅,一双狐狸眼带着笑意,高马尾被风扬起,肆意桀骜。 “啊朝?”她扬起小脑瓜子。 慕今朝平静的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娇憨无邪,似乎生来就该让人捧在掌心娇宠。 “许声声,回家了。” “回家了?爹爹找过来了?”许声声开口。 话音刚落。 “声声!” “爹的囡囡!” 许玮伦三步并作两步,走得飞快,过来就把她左转转又转转看了好几遍,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爹爹。”许声声乖乖巧巧低头。 “声声!不是说跟小朝出去玩?去哪里玩不好?啊!这淮河边你个小姑娘家胆子未免太大了!”许玮伦再没忍住,又心疼又气得吹胡子瞪眼。 慕今朝掀了掀眼帘看向眼前一慕。 许玮伦刚正不阿却不懂变通,暗地里早已经树敌无数,这许州风水宝地,盯上的人早已不止一个。 声声娇憨无邪,撑不起许州知府。 许愿更是百无一用。 许声声,终究还是要他来护住。 ……… 至此,许声声和慕今朝跟着爹爹总算打道回府了,许玮伦留下了人手帮助淮北镇镇民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叮咚! ———副线剧情淮北镇重建剧情! ———慕今朝声望值! 回到许府之时,已经天色挺晚了,许声声让小丫鬟去折府通知一声折心,便缩手缩脚的摸进了房间。 淮北镇重建,她倒没出什么力气,慕今朝可忙的脚不沾地,估计已经睡着了。 于是,许声声胆子也肥了,看见床榻上鼓起的一个长条形的包也没带怕的。 小胳膊小腿悄咪咪掀开被子一角就钻了进去,白生生的小腿就搭在慕今朝的大腿上,不由得舒服的蹭了蹭。 超级暖和! 第四十六章 考较 都说男子身上比女子身上暖和,跟个小火炉似的,看来是真的,这下慕今朝的病也好了,就更加暖和啦! 以后她就不怕冷了。 她可真聪明! 直到适应了被子里的温度,许声声舒展开了胳膊腿儿。 腿搭在他身上不说,冰冰凉的小爪子也蹭在他胸膛上,再顺便小脑袋也睡在他胳膊上,整个人跟小树懒一样。 许声声再蹭了蹭,搂住他胳膊,心安理得的蜷缩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等小姑娘彻底睡着了,慕今朝睁开眼。 修长大手把娇软小人儿往怀里带了带,难得好眠。 翌日清晨。 许声声迷迷糊糊被年年欢快的从榻上拉了起来:“小姐,快起来,天大的好事儿!折府大将军请姑爷前往折府一见!” “谁见谁?”许声声娇憨呆萌,反应迟钝,一脸的口水印儿,顺手用手帕擦了擦。 “折府大将军请姑爷前往折府一见!”年年再次欢快的重复一句。 “折府大将军什么?”许声声一撮呆毛翘了起来。 “请姑爷前往折府!”年年顿时泄了气。 “姑爷什么?”许声声被按在梳妆台上,说话迷茫的不知道在跟谁说。 年年:“………” 直到年年一块冰冰凉凉的帕子搭在她脸上,冷得她一个激灵,才彻底醒了瞌睡。 “折府大将军请啊朝去折府?”许声声心情顿时变得美滋滋的。 她就说了,慕今朝能干着呢! 指定是因为淮河水患之事。 “那啊朝呢?啊朝这会儿在做什么?”许声声坐不住就要起身。 “小姐,姑爷在大堂等您用早膳。”年年笑嘻嘻。 “那快些!”许声声连声催促梳妆。 年年笑意更深了,她就知道小姐心里是有姑爷的。 “年年你快些,等会儿菜凉了,今日早膳有些什么?”许声声眼底好像有小星星。 年年:“………” 所以,小姐的重点是在早膳吃什么上面吗?!! 等年年给她梳妆打扮以后,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早膳是玉米火腿馅儿的小包子,花卷儿,油条。 还有八宝粥。 以及各种小菜十几碟,但份量都不多,皆是清淡的菜式。 其实她超喜欢吃甜的。 “八宝粥真甜。”许声声坐下就吸溜吸溜的喝粥。 “烫烫烫!”由于吃太快了还差点烫到舌头,小姑娘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又灌了一杯温茶下肚。 “慢些,没人跟你抢。”慕今朝慢条斯理的用着粥,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气至极。 等用完了膳,坐上马车前往折府,许声声到底没忍住,巴拉巴拉开口:“啊朝,你知道折将军请你去做什么吗?是我想的意思?” “你猜。”慕今朝似笑非笑。 许声声抬起眼睫。 “昨日我们方从淮北镇回来,啊朝今日就收到了折府大将军的邀请,这其中有必然的联系。” “啊朝救我之时肯定被折姐姐亲眼所见,我听闻大将军乐于选拔人才,提拔武将。” “大将军邀啊朝一见,想必是看出了啊朝的优秀,要提拔你嘞!”许声声摇头晃脑,在正事儿上可一点都不迷糊。 慕今朝看向她。 小姑娘娇憨可爱,到底还是有几分见解。 慕今朝放下手里书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折霖将军是宋朝武将之首,断不会轻言松口,打铁还需自身硬。” “加油!啊朝是最棒的!”许声声竖起两根手指头比了个耶,堆起大大的笑脸。 “净会说好听的话。”慕今朝轻哂一声。 …… 等到了折府,许声声发现往常折府里摆的兵器架子都没见了,反而换成了靶子。 折府训武场,定然是极为广阔的。 难不成今日折霖将军要考啊朝的骑射? 许声声忽然想起来前段时日她骑马受惊,慕今朝单凭一只手就勒住了马缰,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抱她,骑射定然是不弱于任何人的。 “许府慕今朝,见过将军。”慕今朝淡淡行礼。 折霖捋了捋胡须,笑:“许州水患,还多亏了慕公子,听闻慕公子一身功夫不弱,可有兴趣与本将军比划一场?” “请。”慕今朝颔首。 折家世代为将,纵使折霖人过中年,也是异于常人的魁梧伟岸,那一身的铁血气息,绝对不是随便打杀两个人能走的。 那是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将! 慕今朝神情肆意,翻身上马,一身黑色劲装更显喋血桀骜!犹如一抹闪电,朝训练场最中心位置而去,马蹄溅起水花无数! 少年手中长弓如满月,利箭犹如一抹寒光,策马奔腾!一箭破空钉在几百米开外的靶子上! “咻———!” 一箭命中靶心! 东边曦光辉映,少年高马尾飞扬恣睢!眉眼邪肆!一身劲装那般夺人心魄! 鲜衣怒马少年郎! 一日看尽长安花! 她仿佛看见了一匹孤狼,终于开始露出锋利的爪牙! 薄凉肃杀!锋芒毕露!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发现自己手心都在冒汗,甚至能感觉到心在咚咚咚的跳。 为什么…… …… “咻咻咻———!!!” 少年不再浪费时间!修长指节猛然用力,三箭齐发! 皆是穿过同一个靶心!最后一箭直接将靶子上原有的利箭劈成了两截! 许声声嘴巴张成o字形! “好!”折霖畅意大笑!勒住了马缰拍拍他肩膀:“好小子!有种!明日午时三刻,老子在许州军营等你!” 折霖纵马回府。 “啊朝!” “啊朝啊朝!” “将军看上你了!”许声声眼底疯狂冒星星! 慕今朝勾唇一笑,分外野性,伸手一捞将小姑娘带上了马,圈着人就往许州城外策马奔驰! 许声声被圈在他怀里,手没地方抓,只能无助的转身搂住他的腰,声音都打着颤:“啊朝你慢些,我害怕!” 她越说,马疾驰得越快,直到出了许州城,慕今朝再不遮掩,抬手直接捏住了小姑娘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许声声瞪圆了眼睛,手瞬间更是拽紧了他的衣裳,退无可退。 “许翠花,接吻要专心。”慕今朝邪肆勾唇,一双狐狸眼流光潋滟。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中,所有感官都更加清晰了,少年身上的雪松清冽似乎也沾染到了她身上。 分不清谁是谁。 “现在……知道怎么接吻了吗?”慕今朝哑声挑眉,搂住小姑娘的腰。 第四十七章 水灯 许声声脸色憋得通红,一双杏眼水光澹澹:“你………你怎么能这样!” 慕今朝眼眸幽深,抬手扣住她后脑勺,将人拉近,再次覆了上去! 小姑娘可怜巴巴,发颤得眼尾都红了,红唇娇艳欲滴,挠得他心尖上都在痒痒。 这个吻不温柔,反而带着某种惩罚的意味,之后,慕今朝笑出了声,闻着小姑娘身上干净的味道,下巴压在许声声的发顶。 他收紧手臂:“许声声,下次想要我做什么,直说。” 许声声抬眼去看他。 他都知道。 所以,他现在的意思是,只要她直说了,他就会去做么……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了。 慕今朝抬起她的下巴,沉声而笑,注视着她:“许声声,除了离开,天大地大,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 “那出门的时候,爹爹说厨房炖了鸽子汤,这会儿回去正好喝得上。”许声声想了想,笑得格外灿烂。 小姑娘眼眸干净,里面明晃晃的只有鸽子汤。 慕今朝顿时觉得,小姑娘这脑子有时候就没有用到正途上。 回程还是坐的马车。 许声声端着一盘豆子咬得嘎嘣脆。 “还想吃什么?”少年的眸子里是润泽的水色。 许声声又咬了一颗豆子,掀开马车帘子对外头吩咐一声:“去长乐街头,买些桃子,爹爹最喜欢吃桃子,省得说我不惦记他。” “还有徐仁记的酥糖,张记的果干儿,南行的脆皮鸡!快快快!这个点儿都是最新鲜的!” 慕今朝:“……” 慕今朝将她送回许府以后就出府了,虽然折霖明日午时三刻让他去军营,可这会儿折霖邀请他一起去酒楼相聚去了。 这样的场面很明显都是大老爷们儿,不适合她去。 许声声后头跟着的年年都快被吃食淹没了,分外艰难的伸出脑袋:“小姐,咱们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那不还有你,爹爹和阿愿吗?”许声声欢喜的提起裙摆:“爹爹!我给你买了最新鲜的桃子!” “慢点跑!小心摔着!”许玮伦心惊肉跳看着自家闺女一点形象都没有,跑得比谁都欢。 “爹爹!桃子!”许声声捧着一堆桃子,临了门口没看路,绊住门槛直接摔了一跤,桃子滚了一地。 都摔溶了,吃不了了。 不过她倒是摔得不疼。 许玮伦垫在她下面挡住了,衣裳全是灰。 “我的腰……”许玮伦抽着凉气扶着腰,一张老脸皱成了褶子:“声声,爹爹不是跟你说慢点跑?你最近吃什么了?怎么越发重了。” 许声声撇撇嘴把许玮伦扶起来,搀扶到椅子上,拍拍灰,嘴一撅,婴儿肥的小脸鼓得像只松鼠:“爹爹,啊朝都没有说我胖,您忍心这么说你宝贝女儿?” “囡囡,你看看这许州有哪个女子体重过了百的?你出门要是坐轿子指定都要比别家姑娘多两个人抬。”许玮伦忧愁摇了摇头。 “爹爹没听人说贵重物品都要轻拿轻放?我是爹爹的宝贝女儿,自然是又贵又重了,是宝贝哩。”小姑娘眉眼娇憨,嗓音更多的是绵软撒娇。 “自卖自夸。”许玮伦又好气又好笑。 许声声吐了吐舌头:“………” “阿姐!” 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来。 许愿从门外跑了回来,眉眼亮堂:“你看我…………!” “砰———!” 绊到门槛摔得结结实实。 许声声双手捂住脸,简直没眼看。 许愿额头上肉眼可见起了一个大包,眼看就要飙眼泪了,许玮伦瞬间头疼:“爹爹还有事,声声啊,你弟弟就交给你了。” 许玮伦风风火火的走了,跟鬼撵似的。 许声声看了看眼前这个爱哭包,故意板起小脸:“许愿,你再哭一声,阿姐今日买的脆皮鸡,酥糖都不给你吃了。” 这话一出,许愿眼角那点眼泪瞬间收了回去:“阿姐,我要吃酥糖。” “乖……!”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阿姐,我今日赚了三十两银子。” “怎么赚的?” “我今日去买糖葫芦,阿姐也知道我是个内向的人,卖糖葫芦的大叔找了我三十两银子,我没好意思还给他。” “……” 真是够够的。 …… 几个时辰转瞬即逝。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夜空,朦胧夜色中的繁华许州里,千家万户,灯火璀璨耀目。 今夜好像格外喧嚣。 “年年,啊朝还没有回来?”许声声托着下巴。 “小姐,姑爷晚些定会回来,今夜可是天灯节。”年年饶有耐心出声。 “天灯节?”许声声看向她,有些不明所以。 “可不是。”年年笑了:“每年五月初五,街头巷尾,红灯高挂,有宫灯、兽头灯、走马灯、花卉灯、鸟禽灯等等,吸引着观灯的百姓。” “这么热闹啊。”她双手捧着小脸,眸子亮晶晶。 “灯笼衍生为具有驱魔降福、祈许光明之意。” “也用来求子添丁,求取功名,求得避邪平安。” “更有农家在田间立长竹竿挂上一盏灯“照田蚕”,观察火色以预测一年的水旱情况,以期丰年。” “年年,你可真是本百科全书。”小姑娘一双眸子乌亮水润,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 随即,小姑娘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等人,大眼睛迷迷糊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怎么还不回来呀……” 慕今朝回府所见,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那般精致的小姑娘,越发像破茧成蝶的彩蝶,处处透着娇气。 “姑……”年年转头看见慕今朝回来下意识行礼,就要唤醒自家小姐,被制止了。 于是,安安静静退了下去。 慕今朝也没有叫醒她,只是将天青色的披风搭在她身上,直接背着小姑娘出了府。 许府之外,古意盎然的座座宅院沿街有序排列,檐牙高啄的亭台楼阁间,可见氤氲异彩的灯笼高高悬起,荧荧明烛的光华四溢! 大街小巷,夜风徐徐吹过,苍檐下的灯笼光彩熠熠,底端的金色流苏随风摇曳,地上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许声声,今夜我也算带你出来了,你要是睡不醒,明日可就怪不得我了。”慕今朝淡淡出声。 “你回来得晚你还有理了,就知道欺负我。”许声声揉了揉眼睛,也学着慕今朝掐她一样,掐了掐他的脸。 第四十八章 落水 她吸吸鼻子:“啊朝,你放我下来。” 慕今朝依言将她放下来。 长街两边花灯流光溢彩,真真是应了那一句火树银花不夜天。 许声声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花灯,都是手工制作,美不胜收。 少年和小姑娘并列而行,拥挤的人潮里,少年将她护得滴水不漏。 小姑娘一手牵着他,一手拿着糖葫芦这里转转那里转转。 “啊朝,我想要糖炒栗子。”小姑娘搓搓手,那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满是期待,在潋滟的灯光下,水光似乎都要溢出来一般。 “许声声,糖吃多了会蛀牙。”少年似笑非笑。 闻言,许声声一张婴儿肥的小脸垮了下来。 少年伸手,甚至直接拿过了她手上的糖葫芦,最后的两颗糖葫芦直接被他两口吃了。 !!!!! 许声声拿着一根空荡荡的竹签,顿时可怜巴巴瞅着他:“你是不是出门没带钱袋子所以不给我买吃的?” 慕今朝轻笑,嘴角似乎带着一抹嫌弃,但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就算带了,也不给你买。” “你不买我就不走了!”许声声气鼓鼓的,左右看了看,直接在一家卖花灯的小摊子边坐了下来,大有一副耍赖皮的姿势。 流光潋滟长街之上,少年高马尾衬得一身天青色锦衣更加鲜衣怒马,侧脸如冷玉,好看得让人心惊,惹得街上的小姑娘频频回头。 偏生少年眼里只有那个赌气娇嗔的小姑娘。 旁边卖花灯的小贩乐呵呵:“小夫人,你夫君也是为你好,小夫人要不要看看花灯?” 许声声想了想,难得来看花灯,把时间花在生气上面,太不值得了。 她抬眼看了看慕今朝,抬手戳了戳他的腰,轻声叨叨:“那就先买了花灯再去买糖炒栗子,夫君……” 小姑娘这一声夫君直接让他眼眸深了不止一个度,清泉般的眸子隐有漩涡涌动:“喜欢哪个?” “我种的桃树还没有开花,没看着,我想要一个桃花水灯。”许声声眨巴眨巴大眼睛。 “嗯。”少年干脆的付了银钱。 许声声欢欢喜喜的拿了一个桃花水灯,水粉色,分外娇艳。 “不要乱走。”慕今朝将她拉到人少些的地方坐下。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点头:“放心,我不乱走。” 眼看少年天青色衣袂即将远去,许声声招招手,颠颠的站起来,两排小白牙明晃晃,嗓音甜甜:“啊朝,你有什么愿望没有,我给你写上!” 慕今朝转身,一双狐狸眼准确落在她身上,小姑娘一身鹅黄色娇艳罗裙倒映着最纯净的月色,透着娇气明媚。 “没有。”他开口。 “哪有人没有愿望的,我送一个给你!”许声声眉眼弯弯。 确实没有。 因为,根本没有人爱过他。 许声声眼看人走远了,找小贩借了毛笔,在桃花灯上写下了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慕今朝一生平安,万事顺遂。 慕今朝这一生太苦。 少时颠沛流离,毒素沁骨。 后来刀尖舔血,生灵涂炭。 死后未曾万古流芳,却遭万载唾骂。 她做不了什么,也迟早会回家,那就多送些祝福给他。 许声声将水灯推进河中。 河里已经有了很多水灯,都是别人许下的愿望。 偏偏她刚放下的水灯,灯芯明明灭灭,渐渐沉了下去。 像是某种预兆。 许声声想也不想,直接伸手去捞! 下一秒栽进了水里,没了踪影。 “来人啊!”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 长街之上瞬间乱了,嚷嚷声此起彼伏! 蓦然,一抹天青色衣袂翻飞,少年毫不犹豫跳进了水里,眸子里犹如冰雪覆盖原野,薄凉的沁入骨髓! ……… 另外一头,许声声跌落水中,手里还紧紧拽着那盏桃花灯。 她只觉得自己一直一直在下沉,却没有半分不适。 直到她落到了水底,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惨白的女人。 许声声脸色一白,猛然缩到了角落里,眼底水光粼粼:“你……你是人是鬼!” 女人红着眼,到底是知礼的向她行了一礼:“小妇人是委署骁骑尉王林的妻子沈月,此番对许小姐如此无礼,实属无奈,还请许小姐为小妇人申冤!” 许声声被这一遭吓得反应迟钝:“那……那我被你拽下来,是不是淹死了?” 她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有吃,慕今朝找不到她,肯定着急了。 “未曾,许小姐若能为小妇人申冤,小妇人定将许小姐完好无缺送回。”沈月说着说着笑出了眼泪。 “那你说,等我回去了定会告诉夫君和爹爹。”许声声点点头。 “我此番死在这淮河底,都是拜王林所赐!”沈月眼底凄凉癫狂。 “王林自小家境贫寒,全靠一个老母亲把他拉扯大,他读书不行,也没有银钱去贿赂当官的,好在有把子力气,凭着一股憨厚进了军营。” “此后,王林更是悍不畏死,救了折家老将军一命,又有真才实干,被老将军封了从八品委署骁骑尉,一跃而起!” “这样听起来似乎是好事。”许声声眼眸微落。 可是自古穷小子翻身,辜负的大多都是有情人。 “是啊!天大的好事儿!这样的少年人才,人品过人又肯吃苦,我爹也看上了他,于是我嫁给了他。” “正六品官家沈家嫡系小姐,嫁给了他王林!” “说来可笑至极!这样的人,背后丑陋的一面在后来如此不堪!官途昌运!嫌弃自己的老母亲粗俗不堪!将自己的老母亲掐死在屋里,让人丢去山里喂狼!” “王林日日留恋烟花柳巷!表面上比谁都更像少年英才!直至我撞破了他的丑事,他心狠手辣,将我勒死以后绑上石头扔进了这淮河底!” “我腹中………孩儿………不过才三月………”沈月说到最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许声声沉默了很久。 这样的人,怎么配一路顺遂。 “许小姐,请您做主申冤。”沈月跪下磕头,一股沉闷的情绪一下又一下撞击在她心上。 “放心,此事我定放在心上。”许声声承诺。 “拜托了………” 沈月凄凉的声音越来越浅,她整个人也被一股力量托上了水面。 许声声顺着水飘荡,老早就不在落水的地方了。 ……… 距离许州百里以外的一处凉亭矗立淮河边,凉亭里,白衣公子拂袖执棋,青衣男子随侍。 日暮西斜,暖阳橙红。 末尾水势平缓,偶尔溅起的水花晶莹而多芒,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微雨似的纷纷落下。 此刻淮河之上飘着一抹鹅黄色娇小身影。 第四十九章 白衣 “公子,这河里好像有个人。”青衣男子声音有些诧异。 “既是遇到了,便救上来。”白衣公子神情清雅温润。 “是。”青衣男子应声。 破空声响起——— 蓦然,许声声就感觉后衣领子被人逮住从水里提了出来,带上了岸。 许声声一身都湿透了,江风一吹,更冷了几分,雪白小脸更添几分苍白。 “青药。”白衣公子俊美的脸极为清透,周身气质犹如一面澄清平静的湖水一般淡雅宁静。 “是,公子。”青衣男子懂了自家公子的意思,将披风递给了面前的小姑娘。 “谢谢。”许声声接过披风,隔绝了江风,冷透了的身子总算有了几分暖意。 “淮江极深,日后小心。”言卿舟开口,语气随意柔和。 许声声语气软软:“多谢。” 她看向四周,水天一线,一片绿意,群山巍峨,并非许州。 许声声手攥了攥披风的束带,圆润的小鼻子一动,这披风上有一股淡淡又清苦的药香,她总感觉在什么地方闻到过,好熟悉。 许声声抬起小脑袋看向眼前穿白衣服的男子:“请问,这里离许州还有多远?” “姑娘,此处是青芽山,离许州有近百里地,说来奇怪,姑娘怎么会飘在水中?”青药确实有些好奇。 “多言。”言卿舟出声制止。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这个人,就连呵斥人都这般和风细雨,温润如玉。 “青药失礼。”青衣男子果断赔不是。 “没关系,我只是不小心落了水,要不是你们相救,估计还得在淮河上飘好一阵子。”许声声一开口就是软甜的小嗓子,一张小脸乖巧得不得了。 青衣挠了挠头,其实他家公子冷心冷情,向来不会多管闲事,也不知道这次怎么会帮了这个小姑娘。 “那你们是要去许州啦?”许声声眉眼娇憨。 “确实。”青药点点头。 “走。”言卿舟语气柔和,落下话语朝马车走去,举手投足就似乎是水墨丹青的山水画,极静极雅。 眼看人要走。 许声声白皙小手下意识拽住了言卿舟月白色的大袖:“你们能不能带上我,我家住在许州,要是走回去的话肯定是走不回去的,路太远了,脚疼,我保证不吵也不闹。” 青药瞪大了眼睛! 居然敢拽他家公子的袖子! 这姑娘胆子也够大的! 言卿舟动了动袖子,被小姑娘拽得牢牢的,生怕被丢下了。 “青药,让她坐外面。”言卿舟眼底平和,明明少言也不热情,可那双眼睛就是让她觉得仿佛是冬日暖阳。 “公子同意了!还不松手!”青药扶额。 许声声美滋滋瞬间收回手,屁颠屁颠的跟上了马车。 眼瞅着这白衣小哥哥进了车厢,她一骨碌跟了进去。 外面风大,冻出风湿老寒腿了怎么办,她不坐外面。 青药:“……!!!” 小姑娘进去了!还没有被赶出来! 许声声进了马车就缩在一个角落里,这马车比她爹爹给她的还要好。 羊绒地毯。 金丝楠木的小几。 丹青白瓷茶具。 还有………许州没有的糕点。 言卿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纵容这个小姑娘。 现下小姑娘一双杏眼巴巴的黏在糕点上,像一只讨食吃的幼兽。 就跟幼时,许知府家那个爱爬墙头跑到他府上蹭吃蹭喝的小声儿是一样的。 “糕点是苏州的,可以尝尝。”言卿舟出声。 “你是个大好人。”许声声点头跟土拨鼠似的,白皙小手扒拉上了盘子里的糕点。 一会儿功夫,盘子里就空了一小半儿。 “这是苏州的碧春茶酥,很香。”许声声吃饱喝足后揉了揉滚圆的小肚子,眉飞色舞开口。 “你去过苏州?”言卿舟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拿了茶壶,为她斟了茶。 “没有,我爹去过,苏州的碧春茶酥特别好吃,我爹说每次排队都要排好久。”许声声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小口。 茶香袅袅,热气熏得她小脸微红,犹如山雨朦胧间初绽的山茶花,清澈干净又纯粹至极,带着一股孩子气。 马车轮子轱辘轱辘往许州方向驶入。 窗外的风吹乱了她额边的碎发,许声声随手将头发夹在耳后,手里用袖子一点点将那盏桃花水灯擦干净。 到底是纸做的,泡了水已经皱皱巴巴的,连字迹都有些看不清了。 “这桃花灯泡了水,浮不起来了。”言卿舟缓缓开口。 “我知道。”许声声笑了笑,很认真的擦拭:“这盏灯我是为一个人求的,我只求他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这个愿望很轻?这么轻的愿望,淮江又怎么会载不动呢………” “若淮江载不动,我便放上满江桃花灯,渡他平安喜乐。” 言卿舟落茶的动作顿了顿,从那盏桃花灯上收回了目光,继而垂眼,掩住眸中情绪。 ……… 周围风景越来越熟悉,进了许州城。 和风暖阳,照亮少女娇嗔眉眼。 许声声小心翼翼收好了怀里的桃花灯,对着言卿舟笑得龇出一口小白牙,明晃晃的娇气:“大好人,谢谢你了,我能找到回家的路啦,就不耽搁你们了。” 小姑娘鹅黄色罗裙艳丽,这一抹颜色更甚骄阳,渐渐远去。 言卿舟抬手拿起小姑娘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色披风,一时间没有说话。 “大公子,这姑娘好像有东西落下了。”青药从马车边捡起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只歪歪扭扭的水鸭子。 他实在没忍住想笑。 这姑娘的刺绣未免太过拙劣。 “青药,我平日怎么与你说的。”言卿舟接过荷包放在一旁,语气淡淡。 “回公子,克己复礼。”青药声音低了些:“公子,定不会有下次了。” “嗯。”言卿舟淡淡应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公子,此次回许州,是住从前的府邸还是许州别院?”青药再问。 “从前府邸大抵是住习惯了,也不用老是换地方,过几日休整好了,去看看许知府。”马车里男子声音清润温和。 “是。”青药驾车往从前府邸正门而去。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大公子这次回来肯定是为了许知府家那个小姑娘。 幼时最喜欢翻他家公子府邸的墙了,皮得要死。 十年间,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如今怎么样了。 第五十一章 查案 骨头清脆碎裂的声音听得许府外众人下意识一抖。 钱唯一双膝盖下也沾染了血色,软软的垂着,很明显,双腿尽断!痛昏死过去! “小姐!” “小姐你怎么样!”小丫鬟被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的事情吓得魂都没有了。 众人反应过来以后,下意识出声:“慕总尉,就算钱家小姐有罪,也不能动用私刑!你不能这样做!” “就是!” “简直心狠手辣!” “………” 许声声歪了歪头看他,慕今朝心思深沉,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更不会让自己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借着钱唯与她的小打小闹,指向钱家。 所以,对于钱家他已经想好解决的办法了? 钱家私逃赋税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还从没有人抓到过钱家的尾巴。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把火,是钱家自己撞上门来的。 慕今朝瓷白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的叩在桌案上,抬眸看向许府外群情激愤的百姓。 比起外面脸红脖子粗的百姓,他闲适的仿佛那些人不是在说他一般。 眼见慕今朝没有反应。 外面百姓叫得更欢了。 慕总尉如今是官,可从前不过是身份比他们还低的奴隶,凭什么就能一跃而起! “你要给许州百姓一个交代!” “你目无王法!” 慕今朝微微一笑,一双狐狸眼深不见底,语气分外温柔:“交代?” “好啊。”少年微眯眼,语气毫无温度:“奉折将军令,对钱家封禁家产,压入诏狱,听候审问!” “钱家私逃赋税,拐卖孩童,证据确凿。” 这话一出,许府外众人脸色骤变! 钱家私逃赋税?还拐卖孩童?! 许州近年是丢失了不少孩童,可终究都没有查到半分蛛丝马迹,居然是钱家! “怎么?还要说么?许州丢失的孩童在钱小姐手上可没活下来几个。”慕今朝薄唇掀起,语气幽幽,仿佛再说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钱家真是好生歹毒!”众人口碑一面倒。 更有妇人直接哭得肝肠寸断,闹着要去钱家找孩子。 倒也真还有几个孩子救了出来,衣衫褴褛,瘦弱不堪,见着人就哭。 钱家众人下诏狱的那一日,被许州百姓扔菜叶子臭鸡蛋,群情激愤。 这是后话。 ……… 而现在。 许声声想了想,趁着慕今朝还有空的时候把他拉到淮江边。 她带了很多很多的桃花灯,买空了整个许州。 慕今朝冰凉的狐狸眼中翻涌着情绪。 她看看身旁的人,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声声牵着他的手,握了握他的手指,小声嘀咕:“一盏桃花灯不行,就放一江桃花灯。” “送你的愿望当然要实现了才行。” 这一日,淮江满江飘红,水灯潋滟,烛光长明,引来无数百姓围观惊叹。 慕今朝看了她很久,白皙如玉的手指落在她的后脑勺,尔后逐渐收紧。 少年殷红的薄唇掀起邪气凛然的弧度:“许声声,送了我的桃花灯,倘若再送别人,我一定会杀了那人,不管是谁。” “桃花灯,桃花糕都是你的,我为什么要送给别人?”许声声垂眸应声,软软糯糯。 慕今朝笑了:“那就记住了,永远别忘了。” 放完水灯,慕今朝去了诏狱,钱家的事,如今是他督办。 诏狱阴冷黑暗。 钱唯直接被一桶冰水泼醒。 她一醒来就看见那个被许州所有人称为奴隶的慕今朝,那个让许声声变成许州笑话的慕今朝,如今的慕总尉,漫不经心的倚靠在座椅上。 笑意邪气肆意,手里的匕首就好像随意那么一扔,带起凌厉的刀锋,直接斩断她半截头发,钉在了她脸旁边。 “啊……!” “别过来………!” “别过来!!” 钱唯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完全变了调。 诏狱的人从来就没有心。 慕今朝更甚。 他凉薄的勾了勾唇角,一双狐狸眼上扬,尽是冰冷的弧度,眼底翻腾着狠戾黑暗。 他缓步上前,手中的刀子一点点划破钱唯的脸皮,全然不顾后者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 似乎再吵闹都能听见刀子划破皮肉的声音。 “我的人,谁多说一个字都是有罪。” ……… 慕今朝去了诏狱,许声声跟一条咸鱼一样躺在房间里。 “小姐……”年年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左右现在又没有旁人,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许声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年年被噎:“……” 许声声躺在软榻上,想起了沈月的事。 沈月沉尸淮江确实可怜。 至于王林,她该怎么去查这桩案子。 难不成又说是做了一个梦? 许声声眨了眨眼,长睫毛扑闪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年年,我和沈家小姐可有过来往?” 年年欲言又止,沉默之后又磕磕绊绊回答:“小姐,您……和沈家小姐有过来往。” “是吗?”许声声托着下巴来了精神,有过来往,那就有了去沈家的借口。 “一月前,沈小姐撞见您用鞭子抽姑爷,帮忙说了两句话,也挨了您三鞭子,是老爷去赔礼道歉,最后压下来的。”年年声音越来越小。 许声声:“……” 这还不如没有来往呢。 “年年,你说我明日去拜访沈家如何?这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现在改过自新了呢。”许声声笑吟吟。 年年:“小姐……我怕您被打出来。” 许声声:“……” 绝对不存在的,带上慕今朝不就好了。 夜晚。 同一个房间。 同一张床榻。 许声声安静躺在床榻上,被慕今朝圈在怀里,他腿搭在她身上,修长手臂搂住她的腰,跟树袋熊似的。 隔着薄薄的寝衣,许声声真的觉得这个大火炉子真暖和。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用手指戳了戳他:“啊朝,我明日想去一趟沈府,你陪我去好不好?” “一月前,我抽了沈家小姐三鞭子是因为沈家小姐替你说了话,啊朝是我的,根本就用不着她来说话。可是现在想想,还是去沈府赔礼道歉,毕竟我打了人,怎么能让爹爹背锅呢。”许声声心虚的揉了揉被褥。 慕今朝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沈家的事过去一月有余,你爹也已经赔礼道歉,你现在算什么?” 第五十三章 王林 “因为沈丘及不上你爹。”慕今朝慢悠悠开口。 “我想也是,他家小园子还没有我院子大。”许声声赞同的点点头。 一旁引路的小丫鬟一声不敢吭,默默带路。 “你们家老爷呢?”许声声顺嘴问了小丫鬟一句。 “老爷已经沏好了茶,在大厅等两位贵客。”小丫鬟声音有些发颤。 “说话就说话,你抖什么?”许声声一头雾水的嘀咕。 “奴婢不敢!” “奴婢不敢!” 小丫鬟反而吓得跪下来直磕头,一个比一个实诚。 许声声:“……” 她看起来像要吃人的样子?年年难不成还有什么话对她没说完? “下去。”慕今朝淡淡开口。 “是。”小丫鬟颤颤巍巍退下去,退到足够远之时,拔腿就跑。 许声声:“……” “啊朝,这些人是有什么毛病?”许声声纳闷儿。 慕今朝:“沈府合府上下,除了沈家主,几乎都挨过你鞭子。” 许声声石化:“……” 这还有回转的余地?! “沈家主会不会以为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许声声又问。 “他受不起。”慕今朝眸色微敛,抬眸。 …… 大厅里,沈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也想抖,但总不能将这张老脸都丢在地上踩。 沈乐想了想,出了大厅迎了上去。 许声声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白衣少女迎了过来,女子白粉色珠花簪髻,婀娜多姿,又宛如弱柳扶风。 “慕公子,许小姐,爹爹近日身子不好,不宜见风,所以在大厅等候两位,里面请。”沈乐说话柔弱,一字一句,眼眸似水,有意无意落在了慕今朝身上,眼底闪过痴迷。 “沈乐小姐,说话就说话,你看我夫君做什么。”小姑娘明眸皓齿,偏偏说话一点都不拐弯抹角。 沈乐脸色一白:“许小姐……” “算了,我知道我夫君是最好看的,不用你多看几眼,进厅。”小姑娘弯了弯唇。 她才不会跟这个白莲花浪费时间呢,今日可是打听过了,王林今日会上沈府,照例进行虚情假意的关怀岳父大人。 然后无奈的说着自家娘子不肯回家,联络完感情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去逛青楼。 简直就是让人深恶痛绝啊! 沈乐在前面带路。 小姑娘朝着沈乐龇牙,粉里透白,杏眸像黑葡萄一样亮,凶巴巴的小模样让他想把人提回家好生亲上一亲。 进了大厅。 沈丘乐呵呵开口:“慕公子,许小姐,今日来府中可是有何要事?” 少年没有说话,一撩袍摆,端坐于座椅一侧,神色平静。 唯一的动作就是抬手将身旁小姑娘耳边碎发顺至耳后,摆明了他今日只是陪自家小姑娘过来的。 沈丘顿时明白了意思,今日要来的,只怕是许小姐。 也不知道又要做什么。 “沈家主,今日我来,说起来就是来赔罪的,从前我爱玩鞭子,抽了沈月,如今想想,我愿意跟她道歉,你让她出来。”许声声眨巴着杏眸,格外赤城。 “许小姐,小女已然出嫁,你这让老夫总不好去王家寻她?小女自出嫁,连沈府的门都没有再踏进过。”沈丘听到许声声说的是这事儿,一脸为难,反而松了一口气。 “许小姐,姐姐并未回过府。”沈乐也忧心忡忡加了一句。 “是吗?出嫁归出嫁,你的好女婿总带沈月回来过?”小姑娘哼哼一声,凶得不得了。 说谁谁到,可不是王林踏进了沈府。 他倒是一愣,没曾想沈府今日有客人。 许声声转眸,来人长的黝黑,五官分明,偏偏要学文人穿得一身锦衣,反而文不文,武不武。 她怀疑沈丘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 沈月那般知书达礼的一个大家闺秀嫁给这样一个渣男?还比谁都会装。 难怪人都被害死了都没人发现。 就在许声声看向王林之时,慕今朝也在看她。 自家小姑娘居然眼睛落在那样一个东西身上!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邪气深沉,眼底翻腾着冰冷戾气,他手指轻叩,茶杯底座无声无息成了粉末渣渣。 王林。 …… “岳父大人,岳母,小妹。”王林依次打着招呼,最后转向慕今朝恭敬行礼:“慕总尉。” “王骁骑。”慕今朝垂眸,声音淡淡,反而有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许声声看了看身边的人,怎么感觉他又生气了? 指定以后比她老的快。 不过这王林…… 许声声收起眼底情绪,转而成了蛮横跋扈:“你就是王林?沈月可是你妻子?” “正是。”王林略微皱眉,许声声的语气让他觉得分外不舒服,也让他心头下意识一跳。 “天底下就没有你这样做丈夫的,走哪里去还能不带上自己妻子?更别说是回娘家了,听沈家主说沈月自从嫁了你,就没有回过家,该不会是你不让她回来?”许声声继续咄咄逼人。 “许小姐………我姐夫……”沈乐又想要说话。 “我没跟你说,再插嘴,我让夫君抽你鞭子。”小姑娘扬起脑袋,将不讲理发挥到极致。 沈乐登时脸就绿了:“许小姐怎能蛮不讲理。” 许州怎么会有这样不讲理的女子!真是跋扈! 慕今朝掀了掀眼帘,像是被夫君两个字取悦了,漫不经心出声:“沈小姐是在说我家夫人?” 沈丘一把捂住小女儿的嘴,笑哈哈:“慕公子,小女绝非这个意思。” 被一把拦住,沈乐总算清醒了,背后一阵凉意,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好惹的。 能够从奴隶爬上总尉的位置,可想而知手段有多心狠手辣。 …… 许声声继续瞧着王林:“怎么?还是说沈月出了事?否则怎么会不回家?” “许小姐说的哪里话,月儿是什么性子岳父亦是知道,月儿不愿回府,难不成我还能拖着她回府不成?许小姐,这是王某的家事,你是不是管太宽了?”王林声音越来越冷。 许声声瞧着王林皱眉,想着法子。 倒是一眼也没给过慕今朝。 慕今朝云淡风轻品着茶,只是周身似乎有黑云笼罩,分外可怕。 小姑娘缺心眼儿,愣是没察觉到。 “沈大人,你这里的茶还真是难喝。”他不紧不慢的放下白玉杯子。 大厅俱是一静。 “慕公子………这茶确实不好,下回老夫定寻些更好的茶。”沈丘擦着汗。 第五十四章 失踪 许声声转头去看慕今朝,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她忙正事儿呢。 啊朝在这里说什么茶不好喝?不好喝许府有的是新茶。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漆黑冷漠,更加沉冷了。 自家小姑娘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敢瞪他? 许声声想了想,她似乎是有点凶了,于是乎蹭到他身边,搂住他胳膊:“啊朝,沈小姐的夫君对沈小姐,定没有啊朝对我好,这万一沈小姐在家挨打呢?我打过的人别人怎么能打呢!” “我就想见见沈小姐。” “这人家都说了爹不疼娘不爱是一种,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又是一种,沈小姐可不就是后者,可怜着呢。”小姑娘语气娇憨。 沈乐泪光盈盈,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月娘手里的帕子都要揉碎了,脸色难看的就像吞了苍蝇。 什么叫做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沈月那样的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哪有她乐儿一半乖巧懂事。 老爷偏疼乐儿也是应该的。 许声声几句话直接把沈府所有人都扯了进去。 王林脸色也难看的要死。 慕今朝将小姑娘捞进怀里,再次看向王林之时,眼神无端冷戾起来,笑意极淡:“王骁骑,我家夫人与沈大小姐乃闺中好友,一向交好,便是要叙叙旧,你莫不是也要拦着?” 许声声眼眸亮晶晶,崇拜的看向慕今朝。 啊朝好厉害,就是睁眼说瞎话的功夫都没人比得上。 王林不搭理她也没关系,她家啊朝官大一级压死人。 “慕总尉,许小姐,内子性子内向,不喜见外人,莫要强求。”王林还是拒绝,掌心隐晦的摩挲。 “我姐姐性子温婉,何曾与许小姐成了闺中好友?我做妹妹的却不知?许小姐前些日子抽了我姐姐鞭子,如今还要翻旧账不成?”沈乐咬了咬唇,垂眸,眼尾泛红。 好一派担忧姐姐的模样。 “沈月不跟你这个妹妹说,反而跟我说,自然是讨厌你的,跟讨厌的人说话最累了,明明讨厌还要装着虚伪的人更讨厌,今日见不到沈月我就不走了,这歉我非要道了不可。”小姑娘声音软软,偏偏斩钉截铁。 “你………”沈乐捂住胸口,一副上不来气的样子。 “声声乖,咱们回府,莫要让沈大人觉得咱们是不讲道理的人。”慕今朝抬手,没怎么用力的摸了摸她的头,嗓音慵懒又漫不经心。 “还是………慕公子大人有大量。”沈丘下意识附和点头,希望这两个阎王赶紧走。 王林也松了一口气。 自从沈月死后,他每晚都能梦到沈月要拖他下水溺死他。 这些日子,他找来了道士做法,势要让沈月永世不得超生! 许声声没做声,委屈巴巴的,慕今朝怎么能帮着外人。 “要见沈小姐,在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慕今朝尾音四个字沉沉缓缓。 “我现在怀疑王骁骑杀害沈小姐,要找人自然要去王家看看,再嘴硬的人去了诏狱,也该交代得一清二楚。”他笑了,低哑而意味深长。 蓦然,许声声抬头,一双杏眼紧紧盯着慕今朝,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样子虚乌有的事,从堂堂七品总尉嘴里说出来,倘若是假的,有什么后果他没有想过吗? 仅仅是为了她? 还是因为她问的那一句信不信? “慕总尉,慎言!我王林深爱月儿,怎么可能杀害月儿?” “虽然您官职比王某高,但亦是不能无凭无据污蔑王某!”王林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是啊,慕总尉,我家月儿和王林成婚一年有余,恩恩爱爱,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沈丘更是摇摇头。 “姐夫怎么可能杀害姐姐!许小姐你就看着慕总尉如此污蔑旁人?”沈乐痛心疾首。 这样的话莫说爹爹不信。 她也不信。 沈月和她称不上多大过节,都是些小打小闹,要真是王林杀人了,牵扯到沈府,那就不是小事了。 可沈月确实再没回过沈府。 真是因为不愿意回沈府? 慕今朝不动声色的垂眸,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葱白的手指几乎要将她自己的掌心掐出印子来。 他修长的手指一用力,跟小姑娘十指相扣,哑着声似笑非笑:“是不是事实,查查不就知道了?” “倘若事实并非如此,我慕今朝当面跟王骁骑赔罪。” 王林瞳孔猛然收缩。 沈家众人也怔在原地。 难不成…… 直到两人上了马车,看方向,很明显是去王家。 王林狠了狠心:“岳父大人,母亲,小妹,你们也随我去一趟王家,王林有要事相告。” …… 马车上。 许声声安安静静。 ———我要是说梦到沈家小姐突然死了,要我给她报仇申冤,你信吗? ———你说,我就信。 她后知后觉摸到自己脸上,满手冰凉眼泪。 这是过往十五年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有一个人不问缘由的信任。 “哭什么?”慕今朝抬手擦去她眼泪。 许声声忍了又忍,将眼泪忍了回去,从她的角度看去,少年这双为她擦泪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又漂亮,胜过所有人。 许声声抬手抓住他的手,声音软软。 “慕今朝,你愿意信我吗?如果我说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小仙女呢?” 少年高马尾飞扬,笑意恣肆从容:“只信你,就算是小仙女,也只拯救我一人。” “那就说定了,一辈子信我,我对你好。” 许声声再抬眸。 “好。”少年一顿,似乎是极轻的笑了一声。 很轻,就像羽毛划过她心间,蜻蜓点水。 不过多时,马车到了王家。 王林和沈府众人速度倒是更快一步。 “王骁骑这般着急赶回来做什么?沈大人也来了。”慕今朝哑着嗓音,嗤笑了声,眼尾弧度都是薄凉至极。 “就是,沈月难不成不在王家?”小姑娘开口,仍旧是甜甜软软的调调。 夕阳落幕,余晖温柔跳动在淮江之上,流光潋滟,染橘了江面。 柔枝柳叶被温柔春风一吹,扑扑簌簌落下,轻飘飘摇曳间落在了小姑娘双丫髻上。 慕今朝替她拂去,就好像这样的动作做了千百回般熟练。 王林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避免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他猛然朝着沈丘一行人的方向跪了下来。 膝盖跪地沉重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 第五十六章 青楼 “咚——!”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更加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空灵的女子嗓音:“王林………我回来了……” “孩子也想你………水底真的好冷啊……” “石头好重………” 王林猛然往后退,整个人都快贴在墙上了。 无限的恐惧,加上黑暗、静寂和乍醒过来的幻觉,使他的心冰凉了。 “别过来!” “我有符咒!不想灰飞烟灭就滚!”王林厉声,手里拿着黄色的鬼画桃符,一直在抖。 许声声朝慕今朝使眼色,快把门推开呀! 慕今朝手肘撑着屋顶瓦片,修长指尖只是微微一动,王家房门自动打开了。 只是他另外一只手上拉着一根绳子,绳子又栓在小姑娘的腰上。 小姑娘死乞白赖非要这样,说等会儿她有要飞的戏,这样才更有真实感。 许声声看向面前这个男人,如此毫无担当,杀母杀妻,风流成性的男人,沈丘作为一个女儿的父亲,也不知是看上他哪一点。 白白连累了自家女儿性命。 淮江边沈月的那些话,就是她听了都很难受。 许是共情,又许是感同身受,许声声眸光冷冽,死水微澜。 她嗓音嘶哑,仰天大笑:“王林啊王林,我堂堂正六品官家嫡系小姐,下嫁与你!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你活该!你罪有应得!谁让你阻拦我去青楼找小翠!”王林哆嗦之下,还是反驳。 “罪有应得?” 许声声笑落了泪:“好一个罪有应得!” “这份罪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我爹将我嫁与你!从我踏进你王家门!从你阻止我回沈家开始?亦或是我怀了孩子你还在青楼鬼混开始?” “我活该………哈哈哈哈………” “好一个王林,好一个骁骑尉!你蒙骗世人,杀母杀妻杀子,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生而妄为人!” “我诅咒你,孤家寡人,疯魔一生!” 王林那些尊尊情话,不过就是个笑话。 …… 他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感到像刀劈开了胸膛:“别过来!!逢年过节我会给你多烧纸钱的!” “月儿!!” 王林的瞳孔放大到了极点,极点之后真真痴傻了。 “月儿……你看孩子长大了!”王林笑得口水嘀嗒,只会傻笑。 “沈月是我杀的!” “娘也是我杀的,丢去喂狼了!肉可好吃了!” “就是我杀的!绑上石头扔到淮江去了!哈哈哈………” “真好玩………” ……… “许小姐,谢谢你。”沈月一身白色罗裙,温婉又落落大方,眉眼如画。 十五六岁的少女就那般笑吟吟看着她,声音越来越轻,身影也越来越淡。 最后化成一阵风彻底散去了。 “不用谢。”许声声软软回了一句。 翌日。 许州炸开了锅,淮江里捞出来了一具尸体,已经被淮江水泡得面目全非,可身上服饰罗裙可轻易分辨得出来。 这尸体是沈家嫡系大小姐沈月,腹中还有几个月身孕。 事情传出,沈丘腿都软了。 幼时那个抱着他腿的月儿,就这么死了…… 死在了他亲手为月儿挑的夫婿手上,沈丘整个人都恍惚了。 王林是疯了,也全部承认了!全是他做的!甚至官差在最后于许州荒山之上找到了王林母亲。 已经被山林里的豺狼虎豹啃食的就剩下衣角碎布和骨架子,场面触目惊心! 也算得上是许州近年来最残忍的事情!茶余饭后被许州百姓谈论。 许声声到底亲眼看见沈月的尸体那般模样也是真吓到了。 又是夜。 许声声在床榻上翻来翻去,扭来扭去,然后手腕被身后少年擒住。 “今日吓到了?” 少年尾音让她莫名哆嗦了一下。 “嗯……” 许声声小脸窝在被子里,都快缩成鸵鸟了,半晌,好像确实憋不住了,犹豫着吱声:“我……我想如厕。” 慕今朝顿了一下:“不敢去?” “太……太黑了。”小姑娘声音极低,还带着想哭的鼻音,估计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脸皮这么薄?走。”慕今朝伸手将她手腕握住。 小姑娘手腕实在细,细得好像营养不良,似乎稍微一用力就折断了。 他下意识开口:“许声声,以后不许挑食,多吃蔬菜。” 许声声看着他,表情都扭曲了:“……” 跟个老妈子似的。 许声声收拾好自己,越过陪她出来的慕今朝,噔噔噔就跑回房间,被子蒙住脑袋,气得跟个小河豚似的。 慕今朝伸手拽下她的乌龟壳,舌尖抵了抵上颚,笑得邪气凛然:“用完我,这是翻脸不认人了?” “我睡了。”许声声嘟囔着,侧过身给他留了一个傲娇的小背影。 慕今朝弯唇轻笑,伸手捞过小姑娘,抱得结结实实的。 许声声扭了扭,没挣扎开,也就算了。 …… 第二日,慕今朝去了校场。 而许声声都晌午了,都没有看见许愿。 “年年,今日阿愿不是该回家的日子?他人呢?都晌午这个点儿了,都没回来,没人去接吗?”许声声用完午膳也是皱眉。 “小姐,门房的人一早就去接了,奴婢再去门房问问?”年年也是拧了拧眉。 往常二少爷这个时候早就回府了,今日怎么这个时候还没个人影,该不会走丢了…… “大小姐,奴才有要事回禀!”院子外,府里的下人有些慌张。 “让他进来。”许声声拂手。 门外奴才一进来就跪下请罪:“大小姐,是奴才没用,未曾接到二公子,只是听同窗学子说,二公子跟着几人去了………去了……” 这奴才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来。 “你要是不会说话以后也不用说话了!”许声声恼了。 “奴才知罪!二公子跟着几人去了青楼的方向!”那奴才被一吓,连忙和盘托出,语速飞快! 许声声:“……” 年年:“……” 去青楼?许愿不过还是个孩子,他能懂什么!指不定出事了。 许声声咬牙切齿,面沉如水:“此事谁也不许告诉我爹爹,谁要是乱说话,回头我就用鞭子抽谁!” “求大小姐饶命!奴才绝不会多说一个字!”那奴才身板儿都跟着一抖。 “下去!”许声声语气极差。 来人退了出去。 “小姐……”年年犹豫的看向她。 “梳妆,将阿愿的衣裳拿一套给我。”许声声终于忍无可忍。 第五十七章 两次 “小姐,您……”年年一听这话直哆嗦。 “快去!你也不许告诉爹爹。”许声声眼睛瞪得圆啾啾的。 “是……”年年憋了半天吐出这么一个字。 ……… 而在一个时辰之前。 许愿出了柏林学院未曾看到来接他的人,肚子又突然疼了起来。 在同窗学子的指引下,往医馆方向去了。 去归去了,他半天没有找到医馆所在,疼的蹲在了地上。 “哎哟,小公子,你蹲在这里做什么?”巷子口,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摇着团扇走了过来。 她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公子,莫约十四五岁,唇红齿白,肌肤白皙光滑,有些客人啊,最是喜欢这样不谙世事的少年。 这要是拐带了去,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肚子疼。”许愿捂着肚子,疼得可怜巴巴的,直教人心都揪了起来。 少年郎眼眸干净纯粹,偏偏又这样看着你,就连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想要疼爱。 “肚子疼就更不能不去看大夫了,梅姨带你去,可好?”女人开始循循善诱,语气温柔。 “可是我只想自己去医馆。”许愿唇瓣抿成一条线。 “梅姨家附近有最近的医馆。”女人顿了一下,继续哄骗。 “可是我阿姐说,老阿姨通常这样都是想拐卖少年。”许愿稚嫩的嗓音再次响起。 “小公子,你仔细看看梅姨,慈眉善目,可像是那般子的坏人?”女人强压怒气,手里的手帕直接捏紧,像是要揉碎一般。 居然敢说她老! “可你确实很老。”许愿捂着肚子,大眼睛在她脸上看了看。 阿姐虽然也爱涂脂抹粉,可阿姐身上香香的。 这个老女人脸上的粉都可以刮墙了,还腻得熏人。 “………” “小公子,这出门在外,能帮一把是一把,梅姨也是好心,你总不能一直蹲在这里不成?”女人强颜欢笑。 “那我就去一下下。”许愿勉为其难点点头。 “………” “梅姨,你家里的姐姐好多,不过都好丑。” 一群女人脸色扭曲。 “……” “小公子,肚子可还有什么感受?”一个老大夫问诊。 许愿抬眸看他,分外无辜:“我感觉有人在摸我肚子。” 老大夫:“……” 女人实在受不了了,直接在背后一手刀将他打晕了,语气冰凉:“抬下去好好拾缀拾缀,等会儿拍卖!” 青楼里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直接就将人拖了下去。 许声声来到青楼之时,日头高挂。 “这位公子,里面请。”门口女子娇笑着,玉色手臂顺着就挽上了少年的胳膊。 少年身穿深蓝色锦袍,沉稳而立,姿容俊美如玉。 许声声很是熟练的在身旁女子脸蛋儿上摸了一把,语气轻佻:“爷不差钱,庸脂俗粉就不要往爷身边凑了。” “那爷今日可来得巧了,今日正好有一极品尤物拍卖,里面请。”女子娇媚一笑,整个人都往她怀里靠。 两人相携走了进去。 青楼外,一辆马车远远停下。 “公子……这可是青楼。”青药惊惧看着下了马车的自家公子,跟被掐住嗓子的公鸡是一样一样的。 “进去。”言卿舟白衣拂动,嗓音温淳。 “公子!”青药头都大了,试图再次劝阻。 堂堂宋国丞相,怎么能进青楼! “青药,有时候不要被眼睛蒙蔽了你的心。”言卿舟淡淡开口。 “所以,公子入青楼是为查事?”青药顿时就理解了,只是眉头还是皱得极紧。 言卿舟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了进去。 …… 另一边,许声声进是进了青楼,只是不到半刻钟,还没等她看完所有房间,还没找到许愿,就被老鸨带人抓住了。 “不知姑娘女扮男装,潜入我这迎春楼想要做些什么?”老女人眼睛散发出阴森森的精光,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这女子倒和她今日逮过来的小公子像极了。 眉眼如画,精致白皙,生得极好,能卖个好价钱。 许声声觉得眼前这个老女人的眼神着实让她瘆得慌。 听说这些个地方不仅仅喜欢娇嫩的少年,更喜欢尚未及笄的少女。 蓦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许声声狠狠两脚踩在抓住她的两个大汉脚上! 她脊背发凉,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落下脚之后毫不迟疑,又是两腿踢在他们正中间,撒丫子就跑。 两个大汉痛得蜷缩成两个虾米,脸色涨得通红。 “来人!把这个小娘皮给我绑了!”老女人气得脸上粉簌簌掉,凶神恶煞:“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迎春楼撒野!” 许声声跑得飞快,非是往迎春楼外跑。 她算过了,以她的速度,必定是跑不过这楼里的大汉的,只能往楼里跑。 还要去迎春楼最顶层天字一号房。 这个老女人铁定不敢跟顶层的客人起冲突,到时她再想办法离开。 许声声一路跑一路摔打着迎春楼的东西,耳边似乎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沉重。 直到她一头闯进了迎春楼最顶层。 言卿舟抬眼所见就是这一幕,小姑娘那张白皙细腻的脸,此刻惨白一片,俱是冷汗。 许声声也在抬眼的一瞬间愣住了。 男子一身月牙白锦衣,腰间系着纯白腰封,挂着白玉坠儿,眉眼如画,温润如玉,自带一股优雅矜贵。 是上次在淮江边救她的人。 “是你啊?”许声声松了一口气。 青药反而愣了:“小姑娘,怎么又是你?” 就在几人说话间,那老女人的声音又隐隐约约传来。 “快找,那小姑娘铁定跑不远!” 许声声看了看眼前的白衣公子,又看了看房间,根本没有可以躲的地方。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语气软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得罪了。” 话音刚落下,小姑娘手脚利索,直接跑向言卿舟,掀开他月白色的披风就钻了进去躲在他背后一动不动,一双小手还小心拽住他的衣袂。 青药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言卿舟整个人身子紧绷,只是没人看得出来。 青药刚准备出声,房门就被敲响了。 他去开了门。 “这位公子,奴家就是问一句,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打扰公子清净了。”老女人点头哈腰,恭敬得很。 “出去。”言卿舟嗓音清润又极淡。 “是是是………”老女人心头一跳,连忙退了出去,问都不敢再多问一句。 第五十九章 代价 “还有呢?‘’慕今朝语气沉沉。 许声声抬眸,正正撞进了那一双狐狸眼,深不见底。 黑得似乎让人眩晕。 慕今朝那张冷白清隽的侧颜没了笑意。 许声声呆滞,语气结结巴巴:“还有什么……” “你吓到我了,就是错。”慕今朝垂眸,说得漫不经心。 许声声一双杏眼里顿时倒映着水色,带着委屈不管不顾:“那我也吓到了呢,我被那老女人追,她想卖了阿愿不说,还想卖了我。” “那……那我也害怕,我不是故意的……” 慕今朝缓步上前,将小姑娘往怀里一拢。 许声声反而哭得更伤心了,眼泪冰凉,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手背发麻。 “许声声,你错的,是从来只相信自己。”慕今朝声音喑哑,喑哑得又有些凶。 “你要我信你,要我怎么去信你。”慕今朝垂眸。 怀里的小姑娘身子一僵。 许声声沉默了很久,声音软软,又带着情绪低落的鼻音:“不会了。” “说过的话要记得,说谎的小姑娘鼻子会变长。”慕今朝低笑,眼底漆黑隐匿了下去。 “你鼻子才会变长。”许声声嘟囔了两句,没再吭声。 许声声提起裙摆就往房间里跑。 少年冷白的侧颜上最后一点笑都淡了去。 窗外黑衣身影闪过,嗓音恭敬却也没有半分起伏:“主子,迎春楼已经被言卿舟查封。” “许小姐闯入过言卿舟的房间,应是为言卿舟所救。” “还真是没想到,堂堂宋国丞相不顾名誉,也要去管这些闲事。”慕今朝微掀唇角,薄凉的弧度让人心惊。 “去,将迎春阁一把火烧了。”少年说的漫不经心,一双狐狸眼邪气凛然。 “是。” …… 是夜。 许州迎春楼火光冲天!里面的人跟魔怔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凄厉的呼救声几乎刺破人耳膜。 长街之上喧闹起来,却终究没来得及救下里面任何一人。 迎春楼里,一片焦黑,尸体面色狰狞,嘴巴大张,焦得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一时间许玮伦也是忙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第二日清晨。 年年也是出门采买,看到迎春楼的情况,不由得吓得一个哆嗦,她似乎都能闻到烤肉的味道。 年年回来就跟许声声说了:“小姐,您是没看见迎春楼有多可怕,昨夜火势太大,根本无法扑灭,里面的姑娘们活生生被烧死了,想想做噩梦都能做好几晚。” 许声声迷迷糊糊被小丫鬟扶了起来,拢着鹅黄色滑丝折枝梅花薄被的手一松,薄被滑轮,露出小姑娘嫩黄色布料轻盈的轻纱裙。 外间又开始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凉意沁人。 “迎春楼为何起火?”许声声刚起,还有些愣愣的。 “听说是昨夜迎春楼有焰火表演,估计是不小心打倒了焰火,又燃上了帘子,只是可惜了一百多条人命。”年年语气有些唏嘘。 “是吗……”许声声顿了顿,眼睫轻颤,语气很轻。 白日她差点在迎春楼出了事,昨夜当晚迎春楼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里面的人无一生还。 想至此,她心底发寒。 是…… 慕今朝么…… 他的心是顽石所做么,为什么她怎么捂也捂不化。 “年年,让人去迎春楼附近烧些纸钱。”她一双杏眼很静:“别让他知道。” “是,奴婢这就去。”年年应了声,退下去。 “我家声声真是好脾气,无关紧要的人也揣着善心。”慕今朝嘴角笑意很是薄凉。 许声声搭在床榻边的指尖颤了颤,心尖尖跟着难受了一下,白皙细腻指尖蜷了蜷。 “迎春楼是我让人放火烧的,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不是吗?”少年嗓音似乎并无喜怒,只是听起来凉的惊心。 “可你答应我了要做一个好人。”许声声忍不住。 慕今朝抬手一道内力,门重重一关。 许声声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就往后退。 见此,他眸色更加幽深晦暗。 少年身形修长,一再靠近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犹如雪松般的气息几乎压抑得她不能呼吸。 他漫不经意将小姑娘身上的系带系好,嫩黄色的系带在少年修长如玉的指尖那般灵活,还顺带打了一个极好看的蝴蝶结。 “我是答应你做一个好人,那便只做你一个人的好人。” “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呢……”慕今朝抬手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一下,轻笑。 许声声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冷。 不是表面的冷。 是心冷。 彻骨的寒意几乎让她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沉闷。 “慕今朝!”许声声嗓音小小,带着颤。 “不装了?我家夫人要论骗人,谁都能蒙在骨子里,例如我。”慕今朝轻笑一声,里面的寒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重。 “成婚至今,我们还未曾圆房,择日不如撞日,夫人觉得今日如何?”慕今朝一把擒住她手腕。 “你放开我!”许声声拼命挣扎。 她话音一落,腰肢直接被强势禁锢住,抱着她的人直接将她压在了床榻之间。 她用腿去蹬他,腿反而被压住,导致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近了。 她两只手也被少年修长大掌握住,挣脱不开。 “我想岳父大人应该很乐意提前抱上孙子。”慕今朝语气漫不经心。 少年冰冷的呼吸刺激着她的脖颈,许声声眼底沁出泪花。 “慕今朝,你这样……我害怕。” 小姑娘煞白的小脸一点血色皆无,是真吓到了。 慕今朝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忽然想起了小姑娘平日里笑得眉眼弯弯的娇憨无邪,那一双杏眼里仿佛装进了满天繁星潋滟,绝不该像现在这般。 吓得像个鹌鹑。 “不要怕我,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慕今朝语气慢条斯理。 他声音低沉,语调缓慢,似乎没什么情绪。 待慕今朝出了房间,一缕阳光落进了屋内。 许声声恍惚间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整个人跟虚脱了似的,满背都是冷汗。 她眼尾泛红,呆愣愣坐在床榻上,良久都没有反应。 这样的慕今朝…… 她真的能让他成为一个好人吗…… 明明只是书中的世界,明明跟她没有关系,为什么心底会难受呢…… “年年。”她声音微哑。 “小姐。”年年推开门走了进来,也没察觉什么,反而笑眯眯:“姑爷又跟您说悄悄话了。” 第六十章 月事 “去打水,我要沐浴,出了些汗。”许声声平静开口,隐藏在平静下的,是一双微颤的手。 “是,奴婢这就去。”年年转身出去了。 房间内,雕花屏风九叠云锦后。 热气腾腾间。 许声声紧紧抿住唇,殷红的唇瓣泛着白。 似乎在浴桶里泡了很久,泡得白皙指尖起了皱,热气也越来越浅淡,最终凉透。 那冰冷沁骨的凉意让她彻底冷静了下来。 这里不是她那个时代,杀人亦是常事。 没有能力就不要随便出头,会惹祸上身。 她很想回家。 真的很想。 许声声抱住膝盖,声音有些哽咽。 就哭一次,再不哭了。 门外,小丫鬟年年踌躇,小姐就算沐浴,也过去半个时辰了,水都透凉了。 年年试探着温温出声:“小姐,水该凉了,您身子骨弱,这万一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拿衣裳来。”许声声软软开口。 “奴婢再顺便给小姐熬一碗姜汤过来,驱驱寒,让身子暖和些。”年年欢喜点点头,马上去办了。 姜汤的腥气让许声声皱了皱眉,没有蜜饯,她一口气全部喝光了。 年年愣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小姐一点苦都尝不得,这一碗姜汤并不好喝,竟连蜜饯也没要? “年年,我那套鹅黄色折枝梅花襦裙呢?”许声声看了看年年手上这套罗裙,是上次慕今朝送她的织金百蝶罗裙。 “回小姐,姑爷说小姐那套襦裙沾染上了迎春楼的脂粉气,熏人得紧,命奴婢拿去烧了。” “姑爷还说了,小姐自小娇养着,便是衣裳穿一套扔一套也是使得的。”年年巴拉巴拉,话里行间是为她感情和睦而开心。 少女坐在梳妆台前,纤薄的身姿七分窈窕三分娇,玉软花柔。 “我今日不想穿这套,换其他的来。”少女声音软软却不容置疑。 “可是小姐往常……”年年还想说些什么。 “年年,你是谁的丫鬟?”许声声淡淡开口。 “小姐恕罪!奴婢自然是跟着小姐的。”年年连忙跪下,脸色惊慌。 “去。”许声声拂手。 待年年为她梳洗打扮好,少女一张婴儿肥的小脸,肤色莹白如凝脂,笑起来更是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这样的小姑娘,犹如和风暖阳,任谁看了都是欢喜。 这几日,慕今朝也不知道是去忙什么了,没见着人,许声声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爹今日可在府中?”许声声梳洗之时看了看桌子上那支白玉钗子,手顿了顿,收到了梳妆盒子里。 “回小家,老爷今日休沐,嘱咐小姐等会儿和二少爷一起去一趟大厅。”年年连忙道。 “知道了。”许声声点头。 许声声刚走到大厅,就听到许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哭。 许声声:“……” 至于她爹原本还在用着栗子糕,突然就觉得不舒服了,刚吃下去的栗子糕怎么就这么卡嗓子眼儿。 比怀孕害喜的症状还要明显。 估计是让许愿给气着了。 “许愿!你再哭,这许府都让你给淹了!”许玮伦头疼的不行。 许家就这么一个男孩子,也不知道是像了谁,爱哭得不行。 “爹爹骂我……”清秀少年反而哭得更加惨绝人寰了。 “我骂你?我骂你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柏林书院的夫子都让你气倒了,让你一天天做学问,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许玮伦气得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憋了半天才憋下去那股想要抽他一顿鞭子的心。 “爹爹,什么事儿发这么大的火?看把孩子吓的。”许声声走进大厅,一双杏眼大而明媚,语气软软。 “声声,你倒是看看你这个弟弟做的好学问!”许玮伦觉得脑袋上哪哪都堵的难受,将一本习题册扔在桌子上。 “孩子不听话,说一顿就好了,用不着……”许声声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 “爹,我支持你。”许声声沉重的点点头。 “阿姐!”许愿含着泪花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阿姐向来是最疼他的,今日…… 我命休矣! “我且问问你这些词汇的意思。”许声声一脸爱莫能助。 许愿这脑袋瓜子是什么做的? “夫唱妇随。”许声声面无表情。 “姐夫出去喝酒,阿姐尾随跟踪。”许愿喏喏出声。 许玮伦头上青筋跳了跳。 “一穷二白?” “人一旦变穷,别人就会两个白眼来看你。”许愿继续委屈。 “不学无术?”许声声嘴角抽了抽。 “不要白费功夫学那些没有用的东西!”许愿斩钉截铁的点点头。 许声声:“……” “阿愿,你夫子还能健在,其实心理也是够强大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许玮伦气得几乎眼前一黑。 “且不说你夫子这里,你平日热心做好事,爹爹也乐见其成,可昨日你帮一阿婆提东西又是怎么说的!让你阿姐也听听!”许玮伦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许声声缩了缩脑瓜子。 许愿直接又被吓哭了。 “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昨日我是见阿婆手里提的东西太多,她提不动,我去帮忙,我不是故意说错话的。”许愿哭唧唧。 “你说什么了?”许声声有些好奇。 “阿姐,我就是一时嘴快,不小心说成了老东西,奶奶来帮你提。”许愿哭得打嗝儿。 “……” 许声声脚下一个趔趄。 “爹,我估摸着你和阿愿还有事儿没说完,女儿先退下了。”许声声跟脚底抹油一般,溜得飞快。 身后传来许玮伦的河东狮吼以及号啕大哭。 “许愿,近日不将《论语》抄一百遍,不许出门!” “……” 许声声这边刚回了房间,倾盆大雨说下就下,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青瓦上直响。 近日总是雨水多,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儿也是小不下来。 年年带着下人招呼着赶紧用挡板挡住溅起的水花,避免溅到屋子里带来水气。 许声声有些愣愣的看着天。 “年年,这么大的雨,姑爷可有带伞?” “回小姐,姑爷出门之时还未曾下雨。”年年表情有些犹豫。 这两日提到姑爷,小姐总是不大高兴。 “没带伞……”许声声喃喃了两声,到底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沉默。 这雨一直下到了夜里也不见小。 许声声睡得迷迷糊糊间,只感觉腰腹间疼得厉害,说不出是具体哪儿疼。 第六十一章 害羞 这一股子疼来势汹汹,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疼得她脸色煞白。 肚子里犹如刀绞一般,来回的疼。 “小姐!” 年年发现的时候,她家小姐已经疼得满头大汗了。 她着急就要出门去请大夫。 “声声怎么了?”慕今朝神色冷冽踏入房门,将披风留在了外间,省得带进来了冷气。 “姑爷,小姐不知怎么了,疼成这样,奴婢正要去请大夫。”年年也是慌得不行。 “立刻!”慕今朝那双浸上血丝的眼落下沉冷桀骜的目光。 年年行了礼转身撑伞跑了出去。 慕今朝说完之后,随手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案上,缓步上前至床榻。 床榻上的小姑娘就跟一只幼兽一般,蜷缩在床榻角落里,背靠着墙,似乎特别没有安全感。 慕今朝侧脸冷得像冰,薄唇抿着凉薄的弧度。 “许声声。”他喑哑出声。 缩在角落里的许声声隐约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只是迷迷糊糊,整个人都是昏沉的。 温和的灯光下,小姑娘露出的半截手臂白的晃眼。 白皙又娇弱至极。 “好冷……”小姑娘尾音轻软又似乎有些听不清,带着一点迷茫的无助和努力压下去的哭腔。 慕今朝蓦然俯身,修长大手探了探被子,内里冰得沁人,没有一点温度。 小姑娘手脚冰凉。 他垂眼,长腿一迈直接躺在了床边。 许声声下意识往暖和的地方靠。 挤一点。 再挤一点,直接挤在他怀里,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这才乖巧的不动了。 大夫已经来过了,把过脉出去开药方熬药了,小姑娘长大了。 “许声声,我是你什么人?”慕今朝开口,那一双狐狸眼漆黑,浓密细长的眼睫下一片黑暗。 “什么……人……”许声声迷迷糊糊溢出了软糯的鼻音,像个复读机。 “你的人。”慕今朝顿了顿,须臾回神,轻笑。 “你的……你的人…”许声声很迷糊,语调很轻。 “永远不要离开我。”慕今朝眸色越来越深。 “永远……不要……离开我……”许声声下意识跟着念。 大约是觉得又有些热了,小姑娘两条小短腿儿开始蹬被子。 她只觉得好难受。 一开始冷的不行,这会儿又热得不行。 小姑娘哼哼唧唧半天,扭来扭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好热好热。 “再乱动打断你的腿!”小姑娘蹭来蹭去,莫名让他有些口干舌燥,喉结滚了一下。 小姑娘还没醒,只是似乎被这句话吓到了,睡着了眼泪也是一串儿一串儿往下掉,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不一会儿年年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药,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极苦的味道,越来越重。 慕今朝接过药碗让小丫鬟退了出去,年年很贴心的带上了门。 许声声皱起了小鼻子,再迷糊也下意识往味道最淡的床榻角落里滚过去。 “看来声声是要我喂你喝药了。” 慕今朝一笑,这笑透着邪肆,又参杂了某些意味深长。 随即,慕今朝直接仰头喝下一口苦药,修长手臂将小姑娘捞到怀里,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药,一滴不剩。 “苦……”小姑娘无意识呢喃,砸砸嘴,伸出一抹殷红舔了一圈儿,试图把那股子苦味舔掉。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更加邪气凛然,接下来的一碗药,用同样的方式让她喝了下去。 小姑娘被苦得眼泪滴答滴答掉,苦得再也不肯张开嘴:“不喝了……” “乖,张嘴。”他薄唇一勾。 小姑娘死死抿着。 “有好吃的。”他眸子里黢黑如墨。 好吃的…… 小姑娘无意识舔舔。 蓦然,慕今朝倾身而下。 小姑娘再舔舔,软软的,滑滑的,甜甜的,香香的,好像很好吃。 然后,许声声一口咬下去。 “嘶——” 慕今朝修长指尖摸了摸自己嘴角,出血了。 “许声声,你属狗的……”他声音有些发哑无奈。 睡到后半夜,许是肚子还有些不舒服,小姑娘又伸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慕今朝压住她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又摸了上去。 最后将她双手双脚牢牢压住,他运起内力给她暖肚子,这才安安稳稳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许声声迷迷瞪瞪的醒过来发现自己手摸在慕今朝胸膛上,暖呼呼的。 她顿时跟个仓鼠似的就想原地窜起来一大截,只是小肚子突然一热。 她整个人脸色都变了,跟个木头雕塑一样立在原地,一张小脸登时红透,耳朵尖都是红的。 慕今朝抬眼看向她。 许声声整个人一僵。 “慕今朝……你先出去好不好……”小姑娘声音软软祈求。 “使唤了我一晚上,大清早起来就要撵我出房门,声声不觉得,太无情了?”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 许声声急得眼尾都泛了红:“你……你先出去呀!” 慕今朝掀了掀眼帘,轻笑一声,怕是不能再逗她了,是真的要哭了。 他没说什么,转身准备出去。 “等等!”许声声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目光停留在那抹天青色衣袂下摆的血迹,脸上都快烧起来了。 慕今朝挑眉。 许声声羞愤欲死:“把外衣脱下来再出去!” “可我脱了外衣出去,势必会让府里的人以为……昨夜夫人对我做了些什么……”慕今朝轻哂。 “快脱!”许声声忍无可忍,直接吼了出来。 一大早来送药的年年被这声音吓得打翻了药碗,手在抖:“……” “奴婢该死!不该听到不该听的!”年年跪下请罪。 许声声嘴唇都在抖。 “咳……我先去换件衣裳。”慕今朝掀了掀眉,当真脱了外衣出了院子往书房而去。 “年年!进来!”许声声闭了闭眼,已经不想去想府里会传出什么话,先把自身问题解决了再说。 待收拾好自己了,她才看见桌案上的小盒子。 “谁送过来的?”许声声怔然。 “回小姐,是姑爷昨夜送来的,小姐昨夜不舒服,姑爷照顾了一整夜。”年年出声。 慕今朝送来的。 她手顿了顿。 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玉器首饰。 ——是一朵桃花。 桃花打开了花苞,花苞竟然闪出珍珠般的亮蕊。 桃花留住了细雨,细雨流入桃花的枝上、叶上、花蕊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六十二章 送礼 天灯节那晚,她说。 ———我种的桃树还没有开花,没看着。 ———桃树没有开花,没看着。 ———没看着。 …… 这大概是第一次,她真的对一个人有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因为她说没有看到桃花吗? 宋国不是遍地无花?那这朵桃花是哪里来的…… 许声声眼眸恍惚,心思在一瞬间复杂得她自己都弄不明白。 “姑爷呢?”许声声安静了一瞬。 “姑爷在书房。”年年小小声。 “找些冰来,将木盒子放置好。”许声声撂下一句话,提起裙摆往书房去。 她想问清楚。 想问这朵桃花,也想问迎春楼起火之事,如果事出有因,她就不跟他生气了。 她做不到无视人命,因为人人生而平等。 之所以她生气是因为慕今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而这一颗良心让她忍不住要问。 良心就像是心里一个三角形的东西,她若没有做坏事,它就静静不动。倘若有一天她做了坏事,它转动起来,每一个尖锐的角都能让她刺痛。 最坏的一种就是一直做坏事,每一个角都磨平了,也就感知不到痛楚了。 许声声方一闯进书房,抬眼便看见少年在上药,劲瘦窄腰之上,又添了好些猩红的伤痕。 她整个人愣住了。 慕今朝只是眨眼功夫就穿好了衣裳。 “哪里来的小色鬼,竟然在窗口偷看,可看够了?”慕今朝缓步上前,抬手就捏在她脸上。 “你身上的伤……” “还有……” 许声声无措的仰起脸:“是不是因为,那……那朵桃花。” “送你你就看,整个宋国,给你一人看。”少年那张清隽且冷如白玉的脸又是漫不经心。 许声声木愣愣的:“啊……” 她还想要问些什么,慕今朝出声了。 他嘴角挑起笑,一双狐狸眼潋滟又邪肆:“迎春楼没一个人是无辜的,你只需要知道她们手上至少都沾染了人命,有罪,也不无辜。” “真的?”小姑娘眸子里重新亮晶晶。 “真的,所以还躲在角落哭么?”他薄唇微勾。 “骗人你是小狗!”许声声眉眼弯弯。 “不及某个小骗子骗术娴熟。”慕今朝在窗前坐了下来,天青色袖口微微卷起,手臂线条精致流畅。 而少年这张脸就好像精致冷玉,侧脸包括下颌的每一抹线条都勾勒得恰到好处。 慕今朝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一看见他,她只能想起从前学过的一句话。 “骑马倚斜桥,满楼被看招。” 小姑娘托着下巴,看着看着不自知的念叨了出来。 慕今朝停下手里的狼毫笔,低沉一笑:“许声声,你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很想把你弄哭。” 许声声惊悚:“……” 看着小姑娘跟个小兔子一样缩了回去,慕今朝轻笑一声:“就算有朝一日骑马倚斜桥,招的……只有你一人。” 许声声脑袋都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 “许你光明正大的看,自家夫君,没什么看不得,不用不好意思。”慕今朝伸手将她头上那一撮翘起来的呆毛按压了下去,闷声而笑。 看小姑娘一脸绯红,鬼事神差之下,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指腹下,凝如白玉。 慕今朝眸色一深。 “过几日是你爹的生辰,你想好送什么了吗?”慕今朝收回手,唇角挑起淡笑。 “什么?” “我爹生辰?”许声声一呆。 过了好几秒,她慢慢抬眼:“我爹生辰……送什么……” “好好想想。”他眸底都是笑色。 许声声脑子卡机,慢吞吞从书房走了出去。 送什么…… 往年送的什么? …… 就在她想着送什么的时候,这几日,许玮伦的生辰还是到了。 一大早许府就忙开了,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下人婢女。 整个许府也挂上了大红灯笼,喜庆至极。 小院子里,年年为许声声簪上了钗子,是小姐最喜欢的白玉钗:“小姐,好了。” “小姐今日这一身绯红襦裙,真是极好看了,红色最衬肤色。”年年也是欢欢喜喜:“小姐,这双丫髻上只有一只白玉钗,会不会太朴素了?再带上一朵珠花如何?” “你看着办。”许声声托着下巴。 许是因为前几日来了月事,胃口不好,她圆乎乎的小脸都瘦了不少,也终于有了少女清秀婉约的模样,反而更加亭亭玉立了。 收拾好之后她直奔书房去找慕今朝了。 今日爹爹生辰,自然是要一起去庆贺的。 “啊朝……你在……”许声声软软的话才刚说出口。 书房里慕今朝手上拿着的一本书卷当即收进了柜子里。 那速度似乎生怕她看见,颇有些狼狈。 她也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 “你在看什么?”许声声懵了一下。 “兵法。”慕今朝一双眸子漆黑,笑意带着低哑慵懒。 “哦,兵法藏着掖着做什么?我不能看的吗?”许声声歪头。 “嗯,小孩子不能看。”慕今朝淡淡出声。 “反正我也看不懂。”许声声摇摇头:“前厅小聚快开始了,咱们过去,爹爹生辰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应该也没请两个人。” “走,你今日很好看。”慕今朝伸手在她头顶轻揉了一下。 “别动我发型,乱了要重梳,很麻烦的。”许声声撅嘴不高兴。 只是她还惦记着慕今朝看的东西,如果是兵法他绝对不会那个表情,等回头他不在府里了,她再去偷偷看。 许声声心里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 等到大厅的时候,大厅已经有四个人了。 许声声一眼就看到了折心。 她近日都没有看到折心大美人儿。 “折心姐姐!”许声声提起裙摆一路小跑过去。 慕今朝看了看自己身侧,瞬间没了人影,手上空空如也,顿时目光一片冰凉。 “折心姐姐,你最近去了何处?都没看见你人。”许声声一双黑白分明的杏子眼弯弯。 “近日有些事情与丞相相商,声声自然未曾见我。”折心一笑,不拘小节。 “声声,不得无礼,见过丞相大人!”许玮伦朝她挤眉弄眼。 “丞相?” 许声声下意识转头看向对面的白衣男子。 一身月牙白锦衣,恍若洁白无垢的神袛,雅致矜贵。 “言卿舟?”小姑娘软软的声音不可置信:“你是丞相啊?” “声声,不得直呼其名!”许玮伦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第六十三章 礼物 许玮伦在想,今日若不是他生辰,若不是丞相性子温雅,只怕他一把老骨头都要血溅三尺了。 “哦……”眼看她爹都要气得撅过去了,许声声准备老老实实行礼。 “不必多礼,今日卿舟为客,客随主便。”言卿舟轻笑一声,似乎没有在意。 许声声听了这话直接又坐了回去。 许玮伦:“……” 这姑娘真是他闺女?这脸皮是什么做的! 许愿偷偷摸摸撞了撞她:“阿姐,这个丞相大人不就是我们在迎……” 许声声恶狠狠扭过头,一把捂住许愿的嘴:“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许愿缩回脑袋,委屈的闭上了嘴。 接下来,一桌人开始唠嗑。 “许州青崖山,匪寇作祟,其一带民不聊生,慕总尉可知其事?”言卿舟出声,风采清雅温润,从容淡泊。 “丞相大人山高地远都知道的事,今朝自是亦知,并打算不日带人前往青崖山。”慕今朝的声音不知怎么,比往日更加幽深。 “青崖山地势险峻,崇山峻岭,匪寇更是穷凶极恶,慕总尉行事必定小心。”言卿舟淡淡开口。 “丞相大人所言甚是,青崖山匪寇作乱不是一日两日,青崖山地势易守难攻,是有些棘手。”折心饮茶,放下茶盏的同时,目光停留在言卿舟身上,有一瞬间痴然。 “既易守难攻,诱敌人深入,专志轻斗。吾兵安土,陈则不坚,战则不胜,当积人聚谷,轻兵绝其粮道。” “若是林战,则必因势,依险设伏;无险则隐于阴晦,出其不意,击其懈怠。”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目光深处却让人发冷。 那一双狐狸眼不同于看向许声声的流光潋滟,而是玩世不恭,寒冰入骨。 “慕总尉对兵法见解之深,折心亦是不及。”折心怔了怔,也是难得哑然。 爹爹提拔慕总尉,看来是没有找错人。 一桌子人叽里呱啦,许声声是没听懂在说什么,只是大约听出了,要去青崖山剿匪。 她看了看桌子上红彤彤的苹果,又红又大,带着水珠,特别新鲜。 小姑娘小手摸了过去,抱着苹果就要啃。 手上的苹果一下子被抢了去。 “欸?我的,盘子里有。”许声声不满意了。 “不是牙疼?吃果子不削皮?”慕今朝抬眸,漫不经心的神色间带着痞气的笑意。 一颗苹果在他手上,三两下被削皮切块,还戳上了一根签子。 许声声看了看眼前白白一盘果肉,眉眼弯弯,一签子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慕总尉和声声当真感情甚笃。”折心落落大方笑出了声,带着一股英姿飒爽。 “既是成婚,卿舟这份礼倒送迟了,今日便一并补上。”言卿舟依旧温和淡定,仿若天边云涧,清冽无声。 “丞相大人哪里的话,能得丞相大人的赠礼是小女和小朝的福气。”许玮伦拱手致谢:“说起来丞相大人幼时,小女倒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欸?有吗?”许声声迷惑的歪了歪小脑袋瓜子。 许玮伦没好气:“犯错的是你,你又不长记性。” 慕今朝眼神晦暗。 许声声停下手里的签子,看了看对面的白衣男子,语气软软:“丞相大人不好意思啊,如果从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多包涵,我前段时日撞到了头,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再说了,我觉得丞相大人也不会跟我一个小姑娘计较。”许声声笑得咧开一口小白牙。 “自然…不计较。”和风暖阳间,衣冠胜雪的言卿舟眉目分明,他有一瞬间凝视着许声声,那双眸子仿若最高的雪山,终年飞雪。 许声声愣了愣,觉得有些怪怪的,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嘴里被塞了一只剥了壳的油焖大虾。 她想说的话被一打岔直接忘光了,扭头就看见慕今朝近在咫尺的侧脸。 许声声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松鼠,唧唧把嘴里的大虾吃了,眸子璀璨:“还想吃。” “嗯,大人说话你吃虾。”慕今朝继续不紧不慢剥着虾壳。 许声声点点头,乖乖吃大虾。 盘子里的油焖大虾吃完一只还有一只。 有得吃,还不会弄脏手,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啦! 言卿舟留下贺礼离开了,折心也没有多待,连带着慕今朝贺寿完毕也跟着走了,想必是要商讨青崖山剿匪一事。 就剩下许玮伦,许声声和许愿三个人一桌。 “爹爹,今日你的生辰,女儿本想给你做长寿面的,可女儿的厨艺实在拿不出手,所以今日要送爹爹一件实诚的贺礼。”许声声语气贼兮兮的。 “爹爹,让阿姐送了先,我也有!”许愿也挺起胸膛。 为了爹爹生辰,他还特地下了一番苦功夫。 许玮伦眉目舒展,一双儿女长大了,总算知道心疼他这个老爹了。 “年年,抬上来。”许声声向着屋外招手。 “抬……抬上来?”许玮伦语气疑惑。 紧接着,一只造型奇异,全身金色的陶瓷招财猫被抬了上来。 “祝爹爹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寿绵长,财源广进,官途昌运!”小姑娘娇软体贴,小嘴叭叭,吐出来的词一个比一个喜庆。 许玮伦忍不住老泪纵横:“囡囡知道心疼爹爹了。” 果然闺女是爹爹的贴心小棉袄。 许玮伦拿了个小荷包装了两块金子,笑呵呵:“声声拿去花。” “爹爹最好了。”许声声眼疾手快接过,眸子笑成了月牙。 “爹爹,祝您音容笑貌常在,含笑九泉安心!”许愿眼巴巴看着,飞快跑了出去,吭哧吭哧从外面搬进来一个五颜六色的花圈儿。 大概有一个许愿那么高。 “爹爹,我这次绝对没有乱花银子,特地选了一个颜色最多最大的,爹爹可欢喜?”许愿笑得灿烂。 大厅里一静,空气都冷了好几分。 “……” 许声声咽了咽唾沫,偷偷看了一眼爹爹。 刚刚还老泪纵横的爹爹,这会儿仿佛连头上都着火了。 “许愿!老子今天不扒了你的皮!”许玮伦直接从桌案后面抽出一根鞭子,脸皮都在抽。 许愿跟一只小老鼠一样窜到了许声声背后。 形成了老鹰抓小鸡的局面。 “音容笑貌?” “含笑九泉?” “老子现在就让你笑!你个背时的兔崽子!”许玮伦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第六十五章 翻墙 许声声睁大了眼睛,原来不是玩具弓不行,是她不行啊…… 许声声鼓了鼓脸颊。 “射箭并非一朝一夕的事,需勤加苦练,只是,若是让我发现你偷偷跑去青崖山,小心打断你的腿。”慕今朝看向她,声音低哑,邪气凛然威胁她。 小姑娘小身板儿一抖。 “你才舍不得呢。”小姑娘小小声。 慕今朝眼眸深邃,心脏似乎都重重的顿了一下。 “我是舍不得,不过绝对不止一百种弄哭你的方式。”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潋滟浮沉,各种各样的情绪浮现又重新收敛了下去。 小姑娘还小,有些话,总不该现在说的太明显。 就是刚刚这句话。 许声声吓得眼睛都睁大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就知道欺负我,我现在不想学了。” 小姑娘把玩具小弓丢在他手上,提起裙摆哒哒哒就跑掉了。 慕今朝勾唇一笑。 …… 几日之后。 慕今朝带队去往青崖山。 前脚刚走,后脚许声声暗搓搓来到了墙边。 许府三面墙都铰上了尖锐的钉子,在太阳的照射下冒着寒光,可想而知是能把手脚戳穿的那种。 许声声:“……” 她又找了好一会儿,在后院发现一堵没有钉子的墙,就是高了些。 但幸好墙边还长了一颗歪脖子树。 她捋了捋袖子,双手就抱在了树上,小短腿儿开始一点一点往上蹬。 蹬了几下没蹬动,许声声扭头往下看。 年年小丫鬟视死如归的抱着她的腿,声音都打着摆子:“小小小小姐……您不能……翻翻翻墙,老爷会罚我写大字的!” 这简直是最可怕的事情。 “爹爹那是给你们陶冶情操,年年,你撒手!我可是身负重大使命的!”许声声又蹬了两下腿儿。 “不……不行!”年年头摇得像拨浪鼓。 “爹爹!”许声声嗓音清脆,飞快的叫嚷了一声。 “奴婢见过老爷!”年年心一慌,低头行礼。 许声声趁这个机会跟猴子似的手脚并用窜上了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记得许府隔壁是个没人住的大院子,这些时日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应该是没人的。 “小姐………隔壁……” “隔壁……” 年年抬起头来发现被骗了,都要急哭了。 隔壁住的是丞相啊!! “我不日就回来,倘若我发现你乱说话,我就把你许配出去,许配一个丑男人!”许声声恶狠狠威胁:“双手抱头,蹲下去!” 小丫鬟颤颤巍巍蹲在角落里。 而隔壁丞相别院。 种了一片翠竹,枝叶扶疏之间分外安静,翠竹摇摇,清新凌冽。 白衣男子悠然坐于青石台上,清透指尖翻阅着书卷。 阳光落在男子侧颜之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青药刚奉上茶,眼睁睁看着公子背后墙上出现一个鹅黄色小姑娘 他顿时眉头狠狠一跳。 那抹鹅黄色是那样鲜明。 小姑娘都没看下方,胳膊扒在墙上,两个小短腿儿扑腾了两下,怎么也没探到底。 一双小巧绣花鞋晃来晃去,试探了好几下,终于踩到了实处。 于是乎两只小短腿都踩了下来。 青药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公子雪白锦衣之上出现两个黢黑的脚印! 公子偏不让他出声。 估计是怕吓到许小姐,让她整个人都摔下来。 但他不出声,许声声踩到东西以后也是下意识扭头一看,自己两只脚踩在丞相大人肩膀上!! 明晃晃两个黑脚印! 一片死寂! 她吓得脚一滑,整个人都摔了下来,鹅黄衣袂翻飞,犹如一只春日里的蝴蝶。 “啊!!”小姑娘忍不住吓出了声。 言卿舟白衣拂动,清透手臂托住她后腰,翻了个个儿,他垫在了下面,小姑娘摔在他身上。 言卿舟闷哼一声。 白衣染尘,手臂也被一旁打翻的茶盏烫得一片通红。 青药瞪圆了眼:“许小姐!” 许声声手忙脚乱爬了起来,吓得呆呆愣愣的,语气抖啊抖:“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许小姐何时学会了翻墙。”言卿舟起身,白衣掩盖住了烫红的手臂,语气如同他的人一般高在云端,不锋芒,不压人,却有一种清冽疏离的冷。 “刚刚。”许声声憋了好一会儿就吐出两个字。 翻墙踩了别人还被逮个正着,她能说什么。 言卿舟一向清淡的眸子似乎有浓雾汇聚。 “青药,将许小姐送回许府,顺便跟许知府知会一声。”白衣公子美如冠玉,容色清华,语气温润清雅。 许声声:“……” 在许声声被青药送回去以后,言卿舟抚了抚手腕上一串冰蓝色的手链没再多言。 十年。 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 青药去而复返,目光担忧:“公子,你的手需要上药……” “不必,下去。”言卿舟语气极淡。 “公子……”青药还想劝说。 “下去。”言卿舟周身气息比之前还要凉。 青药只能退下去。 …… 许府。 院子里,十个老嬷嬷站成了一堵墙。 房间里,许声声跟小丫头大眼瞪小眼。 “年年,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些热?”许声声侧躺在床榻上,抬手间毫不顾忌将浅黄色纱裙除去。 小姑娘仅仅只穿了一件肚兜,红色的系带颤颤巍巍挂在脖子上,大片雪白光滑的背脊露在外,蝴蝶骨精致白皙,就好像勾人的小妖精。 “小……小姐,奴婢在房间外守着你就好。”小丫鬟哪里见过这阵仗,脸色一片通红,磕磕巴巴出声,退出了房间。 许声声咧嘴一笑,一排小白牙。 她要做的事,别人还拦不住。 许声声坐到梳妆台前将墨发扎成了一个简单的小丸子,用绸带系紧,身上的衣裳拿的是许愿的,许愿唯一一套黑色锦衣,是前些日子刚做的。 她再将扣子一颗一颗全都扣上,系上腰带,装了些银两,吭哧吭哧费力挪开房间里一个大木柜子。 柜子后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 似乎是原主刨的,她前些日子无意间发现的。 从狗洞钻出去以后,再将大木柜子遮住,许声声总算松了一口气。 刚站起来,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 许声声失声:“……” 为什么狗洞外面站着言卿舟??!! “看来许小姐不仅能翻墙还能钻洞,卿舟竟没想到。”言卿舟白衣拂动,眉眼较之往昔,更加清透白皙。 第六十六章 被绑 半晌,许声声终于回过神,伸手怯怯拉了一下他雪白广袖套近乎。 “丞相大人,你都救过我两次了,我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总会报答你的,但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再去揭发我?” 小姑娘鼻尖皱起,表情超认真,一双像小鹿一样的杏眼闪着光。 “青崖山你去不得。”言卿舟出声,眸子清明温润,隐藏在袖中的手指蜷了蜷。 “我何时说了我要去青崖山?”小姑娘看起来很乖巧,但也没看他。 “许小姐,我想许知府定然不想在此处见你。”言卿舟此人嗓音犹如和风暖阳,连生气都是云淡风轻。 许声声:“……” 言卿舟目光落在许声声发顶。 她小时候便是如此,说谎就心虚,一双眼睛只会盯着地上,左右也不会看人。 “我就是出来逛街,逛街不行吗?”许声声一双杏眼滴溜溜的转,极是灵动,据理力争。 “青药。”言卿舟出声。 “我不想让他陪我逛街,怎么办?”许声声磨牙。 青药黑了脸:“属下也不想陪许小姐逛街。” “你看,他也不愿意的,我想自己逛街。”许声声深吸一口气,无辜的眨巴眨巴眼。 “既然许小姐不喜青药陪你,那还是我陪你。”言卿舟点点头。 “丞相大人,我说了,我想自己逛街!”许声声一双眼睛瞪得啾啾圆,小脸气得鼓鼓的。 “慕总尉前往青崖山还需多日,许知府再三请求,请我念着幼时相识多看顾你一些,算起来,也算是你的兄长,你如今一人我自是不放心,走。”言卿舟温润开口,似乎半分锋芒都没有。 这个人站在那里,那般矜贵优雅的气息压得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去烟云阁。”许声声捏了捏小拳头,几乎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 “丞相大人,我没带银两,所以,烟云阁选中的东西……”她轻眯着杏眼。 “许小姐管选就是。”言卿舟眸子里尽是温和。 “好啊。”她笑出一口小白牙。 青药怎么看这许小姐都没安好心。 说话间,已经到了烟云阁。 方一进去,许声声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将烟云阁最新一季的罗裙全都给我包起来!” 烟云阁侍女接着就将罗裙装盒,速度不紧不慢,井然有序。 “许小姐,你穿得了?”青药几乎脸黑透了。 “怎么穿不了?一天换一套,换一套我扔一套,你看不惯?你看不惯不要看。”她傲娇的哼哼一声。 “你……!”青药脸又黑了一个程度。 “青药,以下犯上,杖责二十,回府即执行。”言卿舟如诗如画的容颜之上温润淡了很多。 “属下知错!愿接受惩罚。”青药立刻下跪。 “丞相大人,青药就是多说了两句,你这板子打下去他还怎么伺候你?”许声声顿了顿,一双杏眼清亮澄澈。 “既是许小姐求情,再无下次。”言卿舟温润的声音也有了些温度。 “多谢许小姐。”青药只说了这一句没再吭声,多说多错,不说为妙。 公子对许小姐上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即便是以兄长的名义。 “丞相大人对我这么大方,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小姑娘声音软软,欢快得很,白皙小手上,一边戴了好几个精致的小镯子。 衬得小姑娘雪白皓腕越发显眼。 阳光落在小姑娘身上,那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明艳至极。 “戴这般多镯子,手可沉?”言卿舟低笑。 “丞相大人该不会是心疼银子了?您要是心疼了,我放回去两个?”许声声眉眼弯弯。 言卿舟的笑带着对旁人从未有过的暖意:“许小姐别误会,丞相府什么都不多,唯独银两是不缺的。” “青药,回头将皇都打造的饰品送到许府给许小姐。”言卿舟缓缓开口,眉眼如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等着了。”小姑娘声音软糯,跟糖糕似的。 “卿舟从未食言。”言卿舟淡淡一笑。 小姑娘提着裙摆哒哒哒进了试衣隔间,半晌也没见人出来。 等青药发现不对的时候,许声声已经嘱咐烟云阁侍女带来了一匹马,从试衣间后门出去,奔出了近十里的距离。 …… 言卿舟不言不语,白衣拂动,翻身上马。 “公子!您身上的伤还未好,不宜骑马,还请公子保重身体!”青药直直跪在白马前,不肯让开。 言卿舟没有说话,那双眸子里尽是温润清雅,身下白马也没有动作。 青药松了一口气,以为公子想明白了,他拉住缰绳的手松了松。 下一刻,白马飞驰而去!溅起滚滚灰尘。 “公子!”青药只能大喊,追都追不上。 …… ———叮咚! ———【剧情来袭!慕今朝带人前往青崖山剿匪九死一生!青崖山匪寇里有厉鬼,请许声声前往营救,感化厉鬼!】 ———慕今朝目前声望值! ———完成主线剧情,成功即可获得声望值20! ———失败扣除慕今朝全部声望值,落为负数则对身体有严重影响! ———考虑到剧情的难度系数较高,除获得声望值外,奖励许声声神秘卷轴一册! 许声声脑袋里一次又一次响起来的声音告诉她,时间已经不多了。 只是这一次,就算剧情没有发布,她也会去。 这头不过才走出几十里地,许声声又遇上了追杀。 她看向了面前的二十多名穷凶极恶的匪寇。 说是匪寇不尽然。 这些人就算穿的乱七八糟的,可明显都是受过训练的,也应该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她想不到会有谁等在路上准备杀她。 还是说绑架她? 许声声捏紧了手上的缰绳,憋着一口气…… 直接冲过去的可能性…… 估计会被砍成一截一截的。 然后,许声声就让人绑起来了,绑在树上。 像是为了威胁她,几个黑衣人在她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许声声咬住唇闷哼出了声。 “老实点!别想着逃跑,不然这一刀就不仅仅是割在你胳膊上了。”几人声音阴沉。 “无冤无仇,你们绑我做什么……”许声声疼得小脸皱成一团,软声带着极为不明显的哭腔。 二十来个黑衣人没有人搭理她。 许声声在想,这会儿她又能变成大力水手就好了。 绑了她也不走,难不成是在等什么人? 第六十七章 上山 小姑娘被捆得太紧,往昔白皙如凝脂的胳膊已经被勒得一片青紫,刺伤的伤口血液也渐渐凝固,倒也没那么疼了。 “你们要的人是我,与她无关。” 终于,尽头处出现了一个人,声音温润如玉却顷刻间压过了所有的声音。 二十几个匪寇全部站了起来。 等的就是宋国丞相言卿舟! 白衣公子温润如玉,一袭白衣清冷的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缓步走来。 二十几个匪寇还没来得及高兴! 场面瞬间刀光剑影! 言卿舟动了剑,清冽又冰寒刺骨。 剑光寒芒一闪,冲到最前方的黑衣人被一剑抹喉! 待最终杀了所有人以后,言卿舟一袭白衣染尽血色。 他咳了好几声,来到树跟前,一剑划断了绳子,将许声声缓缓抱起,动作小心的近乎缓慢。 待让她靠着树,言卿舟收回了手,一双清冷的眸子许声声一点都看不清。 只是那股清苦的药香总是让她有些恍惚。 “言卿舟……”许声声尾音有些藏不住的抖。 她是害怕的。 “别动。”言卿舟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小心翼翼拿了伤药撒在她胳膊上,又撕下自己白衣最干净一片,替她包扎。 动作极为温柔。 许声声忍着疼,脸色有些发白,她不能再耽搁了。 她抬眼看向眼前之人。 那张清隽清透的侧颜宛如温玉,只是看起来分外虚弱。 她心底有些不安。 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许声声嗓音小小。 “不必。”言卿舟薄白眼皮轻轻敛下眸子里又深又沉的情绪,声音极淡。 她再看过去的时候,言卿舟已经晕了过去。 “言卿舟!”许声声咬了咬唇。 她不能把人家一个人丢在这里,宋国丞相要是在许州出了事,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青药一定会来的!她再等等。 想到这里,许声声费力将言卿舟拖到背风处,好歹不会风大。 又过了一刻钟,许声声没想到最先来的会是折心。 “折姐姐。”许声声嗓音不大,听起来也没多少力气。 “声声!” “丞相大人!”折心目光担忧看过许声声,最后停留在言卿舟身上,眼眶有些红。 “折姐姐,丞相大人先交给你了。”许声声出声。 “声声,你是不是要去青崖山?不能去!”折心抬手拦在她面前。 许声声随手在地上捡了把剑横在脖子上,甚至逼出了血线。 真疼…… 一滴血吃五十个鸡蛋都补不回来,她今日亏大了。 折心再没敢上前一步。 “折心姐姐,我要去青崖山,我要找慕今朝,我梦到他出事了。”许声声掐了自己一把,哽咽了一下。 沉默了一瞬,她微垂眼睫,声音轻得发软:“我要找到他,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说完,许声声胳膊上隐晦起了鸡皮疙瘩,估计掉在地上能称斤。 小姑娘身影娇小,此时此刻却说了这样不顾一切,同生共死的话。 折心唇抿得泛白,阻拦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许声声一双杏眼潋滟:“谢谢折心姐姐。” 折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姑娘翻身上马离去。 …… 就在到达青崖山之后,走剧情的冰冷声音总算也是做了一件帮她的事。 将她幻化成一个匪寇窝里的煮饭老太婆。 一脸鹤发鸡皮,倚楼着背,还有老花眼。 据说是匪寇老大的亲娘,除了煮饭,一无是处。 而这会儿慕今朝还没有上山。 之所以这么一个身份,是因为厉鬼就在厨房里,从未离去。 据悉是因几年前一场大火,活生生烧死在里面的小孩子。 许声声:“……” “好可怜。”阿婆站在匪寇窝的厨房里掉着眼泪,顺带还冲出了两坨眼屎。 她抠了抠眼屎,擦在墙上,这比较符合老太太的做事风格。 …… 不远处传来了几个大汉抱怨的声音,不乏夹杂着粗口。 “这老太太是不是得了白内障?昨日饭菜里十几条大虫子,还在扭,可是恶心到老子了!” “倒也是,这老太婆什么死鱼烂虾都捡了一锅煮……” “今日老大送的活鸡新鲜,可得跟老太婆好好说说!!”一个络腮胡大汉手里提着好几只鸡,皱眉,一脸的凶神恶煞。 “……” 听着两个匪寇谈话,许声声咂咂嘴,可惜嘴里没牙。 她也不会烧鸡啊…… 许声声装做跌跌撞撞打开了厨房木门。 阳光迎面落下,一个老太婆露出诡异的笑意晒太阳。 而离厨房不远就是匪寇平日里的训练场。 这会儿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摔打切磋着,全身落得汗油光滑亮。 让她想到了一种能吃能睡的粉红生物。 “老太婆,老大今日让你做烧鸡,慰劳兄弟们!”来的汉子粗声粗气。 “做什么??”许声声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又听不清。 难不成是耳屎太多堵住了? 怎么幻化还带真变老太太的? “做烧鸡!”大汉骂骂咧咧粗吼了一声,将手中的鸡扔在地上。 好几只大公鸡被绑住了脚,也扑腾不动。 大汉们这才哼了一声走了。 许声声跟地上的鸡大眼瞪小眼。 “咯咯咯!” 大公鸡扑腾翅膀,欢快的叫了好几声。 许声声:“……” 她弯腰要去提鸡,却发现这身体老得都弯不下腰,于是乎迈着沉重的步子去拿了刀,准备给鸡解绑。 不一会儿,厨房鸡飞狗跳! 再不一会儿,青崖山头快被鸡闹炸了。 好几只大公鸡飞上了树,底下匪寇抓又抓不住,反而被鸡拉了屎在头顶,摸了一手白白的,恶心得当场就吐了。 老太太被带到了匪寇老大面前。 “我的儿啊……都怪娘不争气,一把年纪了又聋又瞎,这手上没劲儿,腿上无力,弯腰还扭着了,哎哟喂……”老阿婆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一双老手还在拍打着膝盖,哭天喊地。 活像青崖山死了人一样。 匪寇老大人高马大,脸色黑沉的看着自己的亲娘。 许声声哭了一会儿见匪寇老大没反应,干脆颤颤巍巍爬起来,歪歪扭扭走到匪寇老大面前,伸手一把抱住匪寇老大的脑袋,拍拍背:“儿啊,娘老了,做事也不麻利了,年轻的时候还是我这把老骨头一把屎一把尿给你拉扯大的。” 匪寇一号目瞪口呆:“……” 匪寇二号不忍直视:“……” 匪寇三号蒙眼:“……” 这老太太留在青崖山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六十九章 危急 夜间,火把通明。 青崖山匪寇和慕今朝的人正式碰面了。 一眼望去,两方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夜色那般模糊,许声声却一眼看见了慕今朝。 少年一人站在最前方,眉眼俊美无涛却邪气凛然,一身黑色劲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你们……”叫阵的匪寇只来得及说了两个字,一道银光闪过,只觉得自己喉咙间一抹血色喷涌而出,他张了张嘴,最终软绵绵倒了下去。 一剑毙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跟杀猪宰鸡一般。 少年漫不经心打了个手势。 紧接着青崖山彻底乱了起来。 刀光剑影,黑暗中随时有身影闪过,伴随着就是沉重的倒地声音,浓重的血腥味就像一张大网将整个青崖山都笼罩起来。 似乎连绿叶都成了铺天盖地的红。 青崖山厨房算得上是唯一寂静的地方。 而这一抹寂静也在下一刻打破。 “老太太,老大让我们带着你赶紧走!青崖山保不住了!”一个大汉进来就拽她。 感应到背后爆发出滔天死气,许声声脖子都僵硬了。 完了完了。 这几日的努力都白费了! 小鬼彻底变成厉鬼! “你们是一伙的,你们都该死!”小鬼面容恐怖,大火烧焦的脸五官模糊,狰狞骇人,五指成爪!一爪子下去,她眼前大汉脑袋都被扭了下来! 随即碎成了一块一块儿的,血淌了一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乖乖,阿婆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许声声牌老太太艰难转身,试图好言相劝。 小鬼龇牙咧嘴! 直直朝她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那道冰凉声音又帮了她,在小鬼爪子落在她脖子上之前,恢复了她本来模样,将她挪出了老远,换上了真正的匪寇老太太。 小鬼一爪子下去毫不犹豫割断了老太太血管,趴在地上疯狂的吸食血块! 直到将老太太吸成了干尸! 那双死鱼眼里逐渐布满猩红色! 称之为厉鬼都不止。 许声声觉得全身冰凉。 这玩意儿确定能感化? 小鬼猛然窜出了厨房,窜进了青崖山。 许声声脸色顿时煞白,蓦然看向慕今朝的方向。 她几乎想都没想,跌跌撞撞就往那边跑过去。 直到她看到了小鬼猛然朝慕今朝脖子抓去!浓烈死气呼啸! “慕今朝!低头!” 小姑娘声音带着哭腔,眼底情绪翻腾,猛然收缩。 也就是在同一瞬间,慕今朝抬眸看见了许声声,眼底戾气浓郁得骇人,却还是听了她的话,整个人低头!就地躲过! 一个不像人的东西从顶上一闪而过!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他都没有在意。 目光落在对面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那一抹鹅黄色罗裙再显眼不过,映衬着火光,美得惊心动魄! 透过漫天火光,少年一身戾气朝她而来。 许声声眼睁睁看着那小鬼又冲进了匪寇间大开杀戒! “谁让你来的!”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杀意尽显,戾气又暴躁。 许声声一只细白的小手紧紧拽住他衣袂,黑色微卷的眼睫已经被泪沾湿。 “我梦到你出事了,所以,我一定要来。” 慕今朝呼吸滞了下。 就好像溺水的人,心口一阵沉闷,呼吸困难。 慕今朝没再多说,打横将她抱起来。 “啊朝。”许声声下意识惊呼了一声,伸手勾住慕今朝脖子。 “许声声,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慕今朝眸光沉冷。 许声声:“……” 听到她这么远赶过来,一句感动没有,还凶她。 许声声焉哒哒垂下小脑袋。 慕今朝转而看见她手臂上系着白色布条,眸色沉了十分不止。 “手也伤到了,疼得厉害?”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不疼了。”许声声坚强的点点头,小脸白白的。 “疼不疼?”慕今朝抬手按了下去。 “嘶……疼死了。”许声声泪花都疼了出来,一巴掌拍在他手上,留下了红红的印子。 他拧眉:“疼就对了,下次别骗人了。” 许声声:“……” 她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 怎么还有他这样的人,非得伤口上撒盐。 “青崖山刚刚那是不干净的东西?”慕今朝声音沉戾。 “是……”许声声慢吞吞出声。 “来人。”慕今朝声音冷得心惊。 “总尉!”一列士兵出列,声音铁血整齐划一。 “将她带下山。”慕今朝长睫垂下,掩藏了所有情绪。 “慕今朝!”许声声再忍不住出声:“凭什么要我下山!” “我就不走!”许声声这一刻也犟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他。 她走了他一定会出事的。 剧情不可逆,可她才是唯一的变数。 慕今朝沉了脸色:“带她走!” 许声声甩开两边士兵的手,猛然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他的手。 “慕今朝,你说得对,许州知府之女不是胸无大志,更不是草包一个,这一刻更加不会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 小姑娘声音轻,却坚决。 慕今朝心脏似乎被眼前小姑娘捏紧,剧痛,痛得他控制不住。 “带走!”他手攥得极紧,一双狐狸眼潋滟,奇异的情愫犹如起了皱的湖水,一圈圈荡开,又遮掩了所有情绪。 许声声被活生生捉着往山下方向走去,只余下小姑娘极轻的一句话。 ———慕今朝,你是人不是神,把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揽下,旁人只会说你是少年英才,可他们不会心疼你,我会。 青崖山匪寇已经被厉鬼杀了个干净! 慕今朝让所有人护着许声声下山了。 所以,寂静而恐怖的青崖山只有他一个人。 以及对面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 另外一侧,许声声故意走在后面,她后方只有一个士兵,又黑灯瞎火的,有机会敲晕。 那股大力水手的劲儿又回来了,她咬了咬牙,找准机会直接一拳头打过去。 士兵应声而倒。 等所有士兵过了溜索,她直接将溜索扔进淮江,绝了后路。 她拔腿就往回跑。 “我知道你在,我不能死,慕今朝也不能死,所以,是你救还是我救!”许声声睫毛颤抖得像蝴蝶翅膀,没有停下脚步,青崖山静寂得似乎只能听见淮江奔腾的水声。 同时也静的没有任何回应。 “不相信是吗?还是觉得我怕疼不敢对自己下手?”许声声轻笑,直接从袖中掏出了匕首,直接毫不犹豫割向自己手腕! 一道冰蓝色光芒闪过,匕首断成了几截。 同时,冰蓝色光芒窜进了她脑子里,瞬间多了一道玄之又玄的符文。 第七十章 不是 …… 另外青崖山顶。 慕今朝浑身染血。 少年冷白的侧脸冷得像冰,长剑之上亦是多了腥臭的血迹,是那个东西的。 黑衣之下,腹部血液泊泊流出,带着浓烈血腥气,黑衣湿润,看不出血色。 他眉目邪肆桀骜,随意一指,止住血就再次出手! 许是血腥气刺激了厉鬼,遮天蔽日的死气蔓延,青崖山青翠欲滴的枝叶都一瞬间枯萎坠落。 厉鬼尖锐黑色的长指甲被慕今朝一剑挡住! 死气越发浓重,几乎将他整个人包围起来,似乎想要拉扯他进入无边地狱。 黑暗。 无望。 …… 许声声眼底遍布血丝,用尽全力往青崖山顶赶去,手臂上被树枝划了无数小口子都没有理会。 来不及了。 快来不及了。 当真来到青崖山顶。 一片腐败。 一望无际的死气黑暗,似乎能够淹没所有生灵,泯灭活物。 少女头上鹅黄色发带也不知挂掉在什么地方,看起来很狼狈。 蓦然,少女动了,无视无边死气。 她将匕首横在眼前,白皙小手从匕首上面缓缓抹过去,血液散发出香甜的味道。 诡异的是血液全部汇聚在她指尖! 以血画符! 凌空画就! 红光闪动! 震慑八方! 虚空中渐渐出现了复杂符咒! 符咒出现让那团死气似乎极为害怕! 符咒化成八道血光将厉鬼死气全部困住! 源源不断的血气腐蚀着厉鬼! 里面传出了厉鬼尖锐的叫声,连带着开始疯狂挣扎,死气翻滚,扭动得异常狂乱。 大约是由于失血过多,许声声脸色煞白,手脚冰凉,但还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那道声音说过了,灭死符以血支撑,厉鬼不灭,血色不断,否则紧接而来的反噬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血色越来越重,厉鬼挣扎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在清晰和模糊中,许声声终于隐隐约约看见了慕今朝的身影。 一切散去。 许声声脸色已经煞白如金纸,身上好冷,手也不自知的颤抖,她整个人只觉得似乎走几步都会天旋地转。 她踉踉跄跄走到慕今朝身侧。 少年闭着眼,静静躺着。 许声声一双乌溜溜的杏眼也有些失去了光彩,只是看见慕今朝,她到底还是打起了精神。 “你看看你,还要赶我走,真要把我赶走了,你死在这里都没人来找你。”她笑得轻,白皙手指轻轻碰了他一下,满手血迹。 总之不会死就是好的。 许声声再撑不住,靠着他彻底晕了过去。 ———叮咚! ———主线剧情已完成!青崖山剿匪成功,厉鬼抹杀! ———奖励慕今朝声望值20,! ———奖励许声声神秘手册一本! …… 许府。 春末夏初,暖阳光晕柔和,柔和微风围着院子里灯笼下打着旋儿。 院子里的婢女及下人做事情都轻手轻脚,生怕叨扰了未醒的大小姐。 许声声将将醒来,五个手指头传来钻心的疼痛,她脸色发白,忍不住轻哼出了声。 趴在床榻旁边的小丫鬟年年瞬间惊醒了,忙掀开帷幔:“小姐,您醒了,我去知会姑爷一声。” 小丫鬟撒丫子就跑了。 许声声迷茫的睁开眼,湿漉漉的小鹿眼,分外招人心疼。 紧接着,一抹天青色衣袂拂过,慕今朝坐在床榻边,眸子没有半分笑意,手上又端了一眼黑漆漆的药,冒着热气儿。 许声声:“……” 这空气好像都不能呼吸了。 盯了他几秒,许声声怂了,她委屈巴巴出声:“能不能不……” 少年一双狐狸眼深不见底。 “你睡了整整半个月。” 许声声慢吞吞抬眼:“……” 难怪觉得睡得腰酸背痛。 感情当了半个月瘫子。 “我不想喝药。”许声声再次表示拒绝。 慕今朝舀了一勺自己喝了。 许声声瞪圆了眼睛。 “不烫了,赶紧喝了。”慕今朝漆黑一片的狐狸眼似乎带着暖意,嘴角一勾。 他有了一件特别想要抓住的宝贝,他贪得无厌,甚至想要的更多。 而现在,还远远不够。 许声声一见没得商量,安静又慢吞吞接过药碗,直接咕咚咕咚,一口闷了,苦得整张小脸皱成了一坨。 又连着吃了好几颗蜜饯才压下了苦味。 她瞅了瞅慕今朝没说话。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回了青崖山。 也没有问事情到最后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其实,他若是问了,她也说不清楚,不问就是最好的。 慕今朝修长手臂撑着小几,压至她身前。 “做什么?”她下意识往后避了避,长长睫毛遮住眼底情绪。 “你不是许声声。”他哑声,眸子暗色。 她琥珀色的杏眼不敢抬起来:“我不是许声声,是谁?” “声声,你不是她。”他声音沙哑了下来。 许声声蓦然抬眼:“若我不是她,你会怎么做?” 空气似乎在瞬间死寂。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潋滟浮沉,修长大手扣住小姑娘纤细脖颈,俯身吻了下去。 很久以后。 牵扯出晶亮银丝。 小姑娘乌黑的瞳孔湿漉漉又无辜可爱,红唇娇艳欲滴,脑海里一片空白,跟浆糊似的。 “你不是她,所以,永远不要离开我。” “假如……”她顿了顿。 “我是说假如,有朝一日我不见了呢……”再次抬眼看他。 “你走一日,我杀一人。”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平静。 许声声:“……” 慕今朝伸手勾住她的小手,上面细细密密的小口子即便上过了药还是这么明显。 许声声将手往后缩了缩,轻声开口:“慕今朝,你要做一个好人,你答应我的。” 她抬眼看了看眼前少年。 从她的角度完全看不清少年的神色,她心底多少有些不安。 “声声再说一次?”少年眸子邪气凛然。 小姑娘一呆。 慕今朝俯身,她几乎喘不过来气,小脸绯红。 “夫君脾气不是很好,你说一次,我就亲一次。”慕今朝心情愉悦,一双狐狸眼动人心魄。 “你………你出去!!”小姑娘忿忿的手指直戳他,耳朵尖都是红彤彤的。 慕今朝垂眸笑。 “你还笑!出去!”小姑娘眼睛瞪得啾啾圆,跟炸毛的奶团子是一样一样的。 …… 年年进屋的时候,只能看见一坨被子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分外喜人。 “小姐,都躺了半个月了,可要出去走走?这天儿也慢慢热起来了,烟云阁又送了好多新款式襦裙。”年年小嘴叭叭。 第七十一章 裁衣 “还是姑爷吩咐的呢,姑爷对小姐上心,知道小姐最喜爱这些颜色。”年年捂嘴笑。 许声声想了想探出小脑袋,她一届小姑娘大气,不跟他计较:“姑爷的衣裳可有送来?” “回小姐,上次小姐吩咐奴婢留意缎子,正巧烟云阁到了一匹雨过天青的缎子,已经留在咱们许府了,小姐可要看看?”年年从善如流。 “拿过来。”许声声一双杏子眼亮晶晶:“那颜色显白,啊朝穿上应该好看。” 上好的缎子,隐隐流动着青色,一看就矜贵优雅。 年年俏皮的眨眨眼:“小姐与姑爷感情甚笃,姑爷的衣裳若是小姐能亲手缝制,姑爷定会十分开心。” 许声声慢吞吞掀开被褥,两只雪白脚丫子踩在软垫之上,小脸娇娇俏俏,手上逮着那一匹天青色料子:“年年,我不会。” 年年:“……” 小丫鬟是个嘴甜的,连忙开口:“小姐聪慧,要不了几日。” 许声声一双小鹿眼湿漉漉的,听到年年夸奖她,到底也是美滋滋的:“哎呀,有时间多多夸我,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年年笑眯眯:“小姐,您再冲奴婢笑,奴婢该乐得找不着北了。” “拿衣裳来。”许声声眉眼弯弯。 “奴婢这就去。”年年赶紧取了衣裳服侍自家小姐梳洗打扮。 小姑娘今日一身月牙凤尾罗裙,玉足之上也是同色系月白色乳烟缎攒珠绣鞋,衬得小姑娘越发娇俏可爱。 雪白皓腕上套着白玉镯,相得益彰。 小姑娘明眸皓齿,玉蕊娇花,合该让人捧在手心。 许声声瞅了瞅铜镜,她原本婴儿肥的小脸躺了半个月,都瘦了好多下去,都瘦成瓜子脸了。 她看了看胸前,一马平川,又捏了捏自己的腰,能捏起来一圈儿小肚腩。 “……” 该长肉的地方不长,不该长肉的地方撒着欢儿的长。 她上次在迎春楼见过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锥子脸,大眼睛,钩子放秋波,那盈盈一握的腰,鼓鼓囊囊的胸口,妖冶惑人。 跟豆芽菜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转头瞅了瞅年年胸前,目光炯炯。 年年脸色红透,捂住胸口直跺脚:“小姐!您不正经。” “我还有更不正经的,嘿嘿嘿……”许声声笑得咧开一口小白牙,双手做出抓抓的动作。 年年神色惊恐,落荒而逃。 …… 许声声面前摆着一个绣品篓子,里面正好是一整匹天青色缎子,流光潋滟,特别好看。 她拿着剪刀怎么都下不去手,想给慕今朝做一件披风,这料子稍许防水,这样就不至于雨天之时将内里衣裳打湿了。 刚准备落剪刀,听到走近的脚步声,她直接把绣篓子藏到了床底下。 动作行云流水。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闪了闪:“声声在做什么?” “没什么。”小姑娘头摇得像拨浪鼓:“你怎么又回来了?” “橙子。”他扬了扬手。 “有橙子吃了?谢谢啊朝。”小姑娘声音软软,水灵灵大眼睛直接盯在他手上黄澄澄的橙子,散发着一股香甜气息。 小姑娘这会儿眼睛黏在橙子上,都没带看他一眼的。 费了老半天功夫,她连个橙子皮都没有扒开。 橙子其实可以用小刀切开吃的,她只是不喜欢那样的吃法,她最喜欢剥完整个橙子,然后一瓣儿一瓣儿的吃。 许声声动作缓慢,继续跟橙子较劲儿。 然后飞快瞟了一眼慕今朝。 咦…… 看她扒不开橙子都不知道主动接过去。 慕今朝忍不住笑了,一双狐狸眼这会儿跟有钩子似的:“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那你给我剥,我剥不开。”许声声扬起小脑瓜子,理直气壮。 慕今朝轻哂一声,接过橙子不紧不慢的扒皮,那一双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指尖落在橙子上,看起来赏心悦目。 橙子在他手上干脆利落的被剥了个干净,橙子瓣都是掰好的。 他将橙子瓣递到她嘴边。 小姑娘也没觉得不对,张嘴就是一口,甚至蹭到了他手指尖。 慕今朝眸色深了深,又喂一瓣儿橙子,在小姑娘嘴边之时,他收回手自己吃了。 小姑娘瞪着他:“慕今朝!你怎么好意思跟我抢吃的!” “橙子我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吃不得?”慕今朝轻揉了揉她头顶,声音里带着笑意。 许声声:“……” 她突然不想跟他说话了。 最讨厌有人抢她东西吃了!仇敌! …… 是夜。 在小姑娘睡着以后,慕今朝从床榻底下拿出了绣篓子,看到里面的东西,他垂眸。 所以。 许声声是要亲手为他做衣裳吗…… 过往十七年,从未有过这般感受。 有人在乎他。 就是这样一个满嘴谎话的许声声,娇气,调皮,翻墙钻洞,却也知道心疼人。 慕今朝看着床榻上睡熟的小姑娘,露出松懒的笑。 他俯身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声音低哑:“许声声,我等着。” 翌日。 慕今朝出府了。 许声声继续做着没做完的事儿。 那剪刀左比划比划,右比划比划,就是下不去手。 一旁请来的绣娘忍不住出声:“许小姐,奴家为您画一条线,照着线裁料子可好?” “那最好不过了。”许声声松了一口气,小脸上是兴奋。 绣娘尽职尽责将线画好。 许声声照着剪。 这一剪子下去,料子直接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做披风肯定是不够了。 许声声眼巴巴看着绣娘。 绣娘:“……” 年年捂眼:“……” 她家小姐也许…… 可能…… 确实没有女红天赋。 “许小姐不打紧,不若给慕公子做件锦衣也是好的。”绣娘安慰她。 “嗯嗯。”许声声表情凝重的点头,剪刀一点一点下去了。 然后…… “撕拉——” 准备做锦衣的料子也缩水了不止一倍。 院子里俱是一静。 “怎么办……”许声声表示有些尴尬。 “那换件外衫也是可以的。”绣娘有些磕巴。 “好的。”许声声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 外衫料子是完完整整剪下来了。 没等绣娘松了一口气。 外衫上缝线处被许声声戳得到处都是针眼,斗大一个个的。 年年不忍直视:“……” 最终,外衫变成了手帕。 手帕变成了袜子。 袜子变成了荷包。 荷包…… 第七十二章 看望 许声声:“……” 年年:“……” 绣娘:“……” 许声声盯着手上这巴掌大的布料,决定再加工一下。 她狠下心,抄起剪子剪了一个小爱心,往里头塞了安神助眠的香料,又在小爱心下方坠上了碧玉坠子,坠子下方月白色流苏晃动。 倒也不是很难看。 “大功告成!”小姑娘眉眼弯弯,乐得很。 这可是她第一次给别人做礼物,慕今朝要是嫌弃的话,她以后也不做了。 绣娘一言难尽的走了。 年年咽了口唾沫,扫了一眼被剪了很多个大窟窿的缎子,算是全废了,就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香囊。 “小姐……”年年刚开口。 “年年,你看我做的香囊可好看?”许声声一张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好看的。”年年点点头。 接下来她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将香囊装在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然后盒子套盒子再套盒子,最终形成了一个看起来很有分量的礼物。 年年:“……” 颇具有迷惑性。 今日一下午,许声声就守在门边等慕今朝回来,她就想看看,他拆礼物的时候会不会觉得特别感动。 而慕今朝确实一回府就看见小姑娘眼巴巴的扒在院子边等他。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对平凡夫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 温馨而恬静。 “杵在这里做什么?晒黑了别哭。”慕今朝牵着她往院子里走,又让人奉了茶。 许声声一双漂亮干净的杏眼盯着他,湿漉漉的让他忍不住喉结动了动,那双狐狸眼也愈加深不见底。 天干物燥啊…… “啊朝,我有东西送给你。”许声声很明显期待他的反应。 他一挑眉,似笑非笑:“能让声声亲手送的东西,定然不容易。” “你知道就好。”许声声乐了,反拉着他的手往屋里窜,桌案上墨色檀木盒子安安静静摆放着。 慕今朝看着桌案上的盒子,眸底含笑,高马尾垂在背后,张扬肆意。 他知道,小姑娘给他做了衣裳。 就在他要打开盒子的时候,许声声下意识白皙小手压住了他的大手。 慕今朝看向她。 小姑娘皱了皱眉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手艺不太好,能做的很少,能给你的也很少,可能很丑,不要嫌弃。” 慕今朝轻揉了揉她脑袋,冷如白玉的侧颜似乎在落日余晖里也温柔了下去:“许声声,你很好。” 许声声撇撇嘴,收回了小手:“那你看,不许笑。” 慕今朝低笑了声,开始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还是盒子。 慕今朝:“……” 直到十几个盒子都掀开以后,只剩下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很明显,这么小的盒子里是装不下一套衣裳的。 所以,他的衣裳呢…… 许声声有些心虚收回视线:“你打开看看。” 慕今朝依言打开。 盒子里是一个天青色小小的爱心香囊,碧玉坠,月白流苏。 “我这个叫做……献爱心,是不是……特别好看。”许声声有些磕磕巴巴。 “特别好看,帮我系起来。”慕今朝眸光盯着她,让她有些晕眩,那里面的意味她看不懂。 “嗯。”许声声看见慕今朝没嫌弃,眉心松开了,细白的小手将这个爱心香囊系在他锦衣上,顺手拨了拨,轻轻晃悠。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样一看,似乎连慕今朝的凶残都压下去了。 她刚要说什么,慕今朝伸手一捞将她捞到怀里,下巴搁在她脖颈出,呼出的热气让她有些痒痒:“声声,明日我会离开许州。” 他纤长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投出一片阴影,在许声声看不到的地方,眼底皆是阴鹜狠戾。 楚国的某些人,似乎是看不清自己目前的位置呢,他嘴角尽是薄凉的笑意。 “去哪儿?”许声声一愣。 “有事,奉折将军令。”慕今朝看向她轻笑,捏了捏她的小脸,倒是瘦了好多。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小姑娘声音软软。 “最迟一月。”慕今朝出声。 “那你早些回来,端午快到了,包粽子给你吃。”小姑娘一双杏眸就像小月牙一样潋滟。 “好。”慕今朝声音低哑。 “我不在,府中不许做甜食。” “凭什么!”小姑娘气鼓鼓。 “凭你牙会疼。” “还有,不要出去惹是生非。” “那人家惹我呢?”小姑娘不高兴了。 “等我回来扒了他们的皮。”慕今朝双眸似乎是深不见底的黑。 许声声:“……” 她不用想象也知道,这事儿慕今朝是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不过还有一件事。 “啊朝,我去青崖山的时候被丞相大人救了,他因为救我被人家砍了好多剑的样子,我是不是应该去道个歉?”许声声眨巴眨巴眼。 “你一个人?”他笑意微敛。 “倒也不是,明日我会和折心姐姐一起去,你知道,上次爹爹生辰,我可看到了,折心姐姐不止一次偷偷看丞相大人,她肯定喜欢他,你说我要是在中间牵红线成功了,这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儿。” “再说了,爹爹说过,丞相大人小时候挺关照我的,跟兄长一般,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呢,对不?”许声声撑着自己的小下巴思考。 慕今朝看着她,低笑:“是该去。” 由声声亲自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是不是更加刺骨呢…… 翌日,日头高挂。 慕今朝已经走了好久了,许声声还赖床没起来。 “小姐。” “小姐。” “小姐!!” 年年嗓门一声比一声大,床榻上的少女动了动,又一动不动了。 年年:“……” “小姐,您今日和折小姐约好了要去丞相府探望丞相大人,您都睡到这个点儿了,再晚些都可以过去蹭午膳了。”年年无奈。 许声声睡眼朦胧,似乎听到了午膳两个字,揉了揉眼睛艰难坐了起来,嗓音软软糯糯:“午膳吃什么?” 年年:“……” 好不容易把自家小姐收拾妥当了,这才出门去见了折小姐。 大厅处,少女一身蓝衣,分外清爽利落。 “折姐姐。”许声声甜甜唤了一声。 折心眼看着少女冲自己奔来,不由得也笑了:“我今日才知,声声是真能睡。” “吃得饱,睡得好,不怕蚊子咬。”许声声笑眯眯,活泼又俏皮。 “年年,让厨房做的糕点呢?”许声声转头。 第七十三章 红线 “小姐,糕点已经做好了,奴婢提着。”年年知礼的跟在后面,迈着小碎步。 许声声眸子笑成了两个小月牙,狡黠而明亮。 不让她在府里吃糕点,她提到丞相别院去吃。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哼哼! “声声去看望丞相,这般高兴?”折心看向她笑。 许声声左右看了看,确定年年听不到,这才悄咪咪杵到折心耳边开口:“折姐姐你不知道,我在府里慕今朝都不让我吃糕点,说吃了牙疼,我嘴馋,提到丞相府里去吃不就好了。” 折心看了她半晌,哑然失笑:“慕公子也是为你好。” 声声即便成了亲,跟小孩子也没什么差别,还馋嘴。 “他就是小家子气。”许声声撇嘴。 她喜甜,整整一个月没有糕点吃,那就是活受罪。 “对了,折姐姐,你那日将丞相大人送回府,他可还好?我总觉得有些愧疚。”许声声忍不住出声。 折心听到这话有些恍惚。 那日丞相醒来之后,第一眼看的就是声声的位置。 …… “声声去了青崖山。”折心担忧的看着他。 听了这话,他神情极淡。 “折小姐请回。”言卿舟如诗如画的容颜之上犹如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准备伸手去扶他。 只是因为她手不小心碰到了白衣,他直接削去了那截衣袖。 “丞相大人,您的伤需要尽快……” “有劳折小姐奔波,我自会处理。”言卿舟收回视线,淡声。 血色顺着白衣滚落,沁染。 …… 折心收回思绪:“虽是伤得重些,但丞相府里的大夫绝非寻常,所以,自是无事。” 许声声点点头:“那就好。”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她没想到的了。 她和折心刚到丞相别院,折府来了人,说是老太爷旧伤复发了,唤折心回府。 “声声,你替我去看看丞相大人,我有急事。”折心顿了顿,皱眉,只来得及交代这么一句,顺便将折府的礼留下,骑马离开,眨眼就没了人影。 许声声:“……” 这红线怎么牵?! 她只能提了提裙摆,一人去了。 “许小姐请坐,公子一会儿就来。”青药将人迎了进来,奉了茶就退出去了。 主子谈话,丫鬟侍卫自然是候在门外的。 楼阁四面通透,倒也没什么。 许声声把带来的糕点摆上了桌,这会儿她是真不想吃这些糕点了,慕今朝居然让人做的全都是药糕。 她不爱吃,但对丞相大人的伤好。 果然生怕她偷吃吃坏了牙。 …… 许声声手里拿着鱼食,趴在桌案上,圆溜溜的杏眼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锦鲤,时不时撒一些,自得自乐。 言卿舟的锦鲤养得挺好,圆圆胖胖的,特别可爱。 手上鱼食喂得差不多了,其余鱼食又放得挺高,许声声忙垫脚,伸长手想去够,总是差那么一点。 够不着,她打算蹦起来去够,再够不到她打算放弃的时候,身旁一只清透修长指尖越过她,轻松拿下了那一袋鱼食。 许声声准备接过鱼食时,那只手收了回去,她小脑袋扭过头一看。 来人容色清雅,俊美卓绝,有若满月映秋水,繁星落寒潭。 一袭白衣犹如寒霜,裹身的疏冷气势使人顿觉凛然不可侵。 “丞相大人。”许声声眉眼弯弯:“你的伤可好些了?我今日本来和折姐姐一起来看你的,可折姐姐临时有事不能来了,折姐姐可是很记挂你的。” “方才等了你没来,我就喂了会儿鱼。”许声声有些声音小小。 “府中锦鲤吃这般多鱼食,会撑着。”言卿舟如诗如画的容颜之上,嗓音极淡。 “……” 囧…… “不好意思,我下次不喂了。”许声声义正言辞。 果然,丞相大人嫌弃她会撑死他府中的鱼。 言卿舟坐了下来,抬手斟茶,一举一动温润清雅,骨子里流淌着风神秀彻的雅致。 许声声瞅了瞅他,也托着小下巴坐了下来:“丞相大人,你的伤好了吗?” “无事。”言卿舟开口。 她一直觉得眼前的丞相大人脾气很好,就好像很久以前就这般好了。 言卿舟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好像九重神邸,跟人间烟火似乎是沾不上什么关系的。 许声声想着想着出了神,手不小心一抬,直接打倒了刚倒的茶。 倒是不烫,只是打湿了襦裙衣袂一角。 言卿舟从袖口拿出一块雪白帕子递给她。 “谢谢。”许声声道谢,接过帕子将裙摆擦了擦,这才软软开口:“你的帕子弄脏了,回头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不必。”还是简单的两个字。 言卿舟看着小姑娘一副惹祸的模样,低垂着小脑袋,他温润的声音清浅又清晰:“许小姐已经探望过,若无事,可离开。”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这就赶她走了啊…… 她要做的事儿还没做呢。 生怕下一秒青药就来赶她,她连忙开口:“丞相大人,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言卿舟抬眸看向她,凝视半晌,玉颜淡淡,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似乎很久以后…… “你希望我喜欢谁?”言卿舟看着她,声音极轻:“许声声,你希望我喜欢谁?” 许声声听到这话一愣,抬眼看向对面之人眉眼温润清雅,怎么说的话她听不懂呢。 “丞相大人未成亲,折心姐姐未出嫁,郎才女貌……”许声声小脸上当真思考得认真。 “许小姐如今是以什么身份,站在什么角度来说此事?本丞关心的只有宋国朝纲,无心男女之情,身为宋国丞相,此生只为宋国百姓分忧,再无它想。”言卿舟嗓音平静清冷,却字字句句锋利如刃。 一身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呆呆愣愣,像是被吓到了。 过了好久,小姑娘的嗓音很轻很轻响起,像是在接他的话:“爹爹说,丞相大人幼时就像兄长一般,对我很好,如今记不得,是我的错,生气也是应该的。” “只是,人生来首先学会的是做自己,其次才是其他,自然开心才是第一位。” 许声声想了想,离开了丞相别院。 回去的马车上,许声声抿了抿唇,她不是瞎子,这一次她看清了,言卿舟对她与旁人不同,而她与言卿舟绝对不止幼时相识那般简单。 可她没有任何记忆。 她下意识手停留在心口处,觉得有些闷闷的。 究竟是原主的情感,还是…… 第七十四章 冤灵 丞相别院。 言卿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单手撑案,修长指尖似乎都能看到清透血管,苍白无力。 “公子!”青药瞳孔猛然收缩。 “无事。”言卿舟清淡的眸光似乎汇聚成了幽深的漩涡。 ———丞相大人,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丞相大人尚未成亲,折心姐姐也未出嫁,郎才女貌。 小姑娘出声分外娇憨,很是真心。 …… “公子,您重伤未愈,不能见风太久。”青药犹豫了片刻。 “去拿药。” 青药松了一口气,就怕公子见过许小姐之后不肯吃药,又折腾自己,如今肯吃药就是好的。 青药转身从屋内端出药碗,熬了好一会儿,温着的。 青药:“公子,喝完药可要小憩一会?” 言卿舟淡然垂眸,清透指尖抚了抚手腕之上冰蓝色的珠串,低声道:“不必。” 他放下药碗,又拿起了一旁的书卷,手指被冷风吹得有些僵。 最终回了书房。 书房打开的匣子里,是一摞女子小像。 言卿舟手心拂过匣子,在即将触摸到小像女子发丝之时,又停在了半空。 良久,没有再落下去。 他收回了手,沉默不语,又走至檀木桌案旁,执笔作画。 白衣拂动,有如云牙。 画像上少女形象跃然纸上,明眸皓齿,娇气可爱,双丫髻上坠着粉珍珠链子,一身鹅黄色襦裙温暖明媚。 以及画像角落里落下了一行字。 ———声儿,年十五,活泼喜闹。 隔壁府邸再次恢复寂静,宋国丞相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许州。 …… 许府。 许声声百赖无聊的在床榻上滚来滚去,一旁果盘里装满了坚果肉脯,以及磕了一小堆的坚果壳。 年年看着自家小姐这般懒洋洋,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的模样,不禁也是想笑。 姑爷走了好几日了,小姐每日都睡到日头高照才起。 无事就逛逛街,跟二少爷斗斗嘴,再给老爷讲讲笑话,日子倒是过得挺快的。 “小姐,今日府上做了大虾,小姐可要给二少爷带一些过去?”年年出声。 “他没带饭盒啊?”许声声歪了歪小脑袋瓜子。 “昨日小姐拉着二少爷研究棋艺,今早二少爷起迟了,匆匆忙忙就去了学院。”年年说着说着笑了。 许声声仔细想了想。 昨夜是因为下大雨又太黑了,然后她实在是不敢一个人睡,才去拉着许愿下棋的。 当然,许愿是个臭棋篓子,她下的很难受。 许声声下了床榻,穿上绣鞋:“除了大虾再给他做些苦瓜,我看他胖得脸都圆了。” 一刻钟后,许府的马车到了柏林书院门口。 许声声提着手里的食盒突然觉得,她好像是多余的。 年年也是目瞪口呆。 柏林书院的小树林边。 少年一身浅蓝绣竹纹的锦衣,眉清目秀,跟前更是有一位少女,梳着青云髻,一身蓝色裙衫,分外喜人。 最关键的是少女手里也提着饭盒。 看样子是送给许愿的。 少女撅起嘴:“许愿,你一个人不能吃两个女子做的菜。” “可是我一直只吃了一个女子送来的菜,那就是我……”许愿皱眉。 “不许说了,我不听!”少女眼底情绪酸涩。 许愿:“……” “我今日做了糖醋排骨,酸辣鱼,红烧东坡肉,你尝尝。”少女打开盒子,满眼期待,香味儿扑鼻而来。 许愿摇头拒绝:“不行,我要等大虾。” 少女:“……” 年年:“……” 许声声:“……” “大虾没有了,糖酥排骨,酸辣鱼,红烧东坡肉还有。”许声声特意加大了嗓门儿,打开饭盒,一口一只虾,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松鼠。 许愿扭过头,眼睁睁看着阿姐将他饭盒里的大虾吃得一干二净,留下了他最讨厌的苦瓜。 “你坏!”许愿顿时眼底包着泪。 “嗯,我坏。”许声声再次点点头:“所以,排骨还吃吗?不吃要不要我帮忙?” 最终,蓝色裙衫的小姑娘被吓得留下食盒落荒而逃。 许愿一把鼻涕一把泪吃着排骨。 “年年,让人去查查是哪家小姑娘?”许声声看着气鼓鼓的许愿,不由得想笑。 “回小姐,奴婢回去就查,这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儿。”年年轻笑。 …… 是夜。 许声声只觉得这床榻怎么越睡越硬,硌背,还凉飕飕的。 她伸手拽被子,怎么都没有拽到。 再伸长手东摸摸西摸摸,方圆一米,没有被褥。 许声声迷糊睁开眼。 然后。 空气一阵寂静,空旷的土包上只有阴森森的风不断吹过。 她背上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冒了出来,几乎可以抖成波浪。 眼前所见——— 遍地坟包!很多坟多年不曾有拜过了,更不要说添土修缮,鼠刺猪什么的拱出个个的洞,再被前日一场大雨淋一淋冲一冲,露出棺木,有些棺木烂了,陪葬衣物撒得到处都是。 附近焦黑的树干,扭曲的树枝却无一例外地指着沧茫的天空。 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她就是睡了一觉,怎么就睡到乱坟包来了。 ———叮咚! ———隐藏支线剧情开启! ———请许声声申冤乱坟包冤魂! ———支线剧情成功,奖励灵力300点。 脑海里剧情声音响起,丝毫不带感情。 许声声几乎要抖成筛子了。 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灵体就是在自家床底下,是个没有脑壳又爱拍皮球的死小孩儿,吓得她半个月都不敢睡觉。 许声声非常想崩溃,任谁大晚上睡得高高的,结果睡到乱坟包来,心情也不会好。 许声声吸吸鼻子,鼻头红彤彤的:“佛祖在上,多看着我点,我……我真怕鬼……” 许声声四处拜了拜,又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哆哆嗦嗦。 “啊啊啊啊啊!” “别抓我!!” 许声声感觉襦裙被看不见的东西拽住了,怎么都走不动,顿时整个人乱蹦,超高分贝的尖叫冒了出来。 很久很久,她一脸冷汗的回过头,襦裙只是被树枝勾住了。 风还在刮,乌鸦还在哇哇叫。 暗处的草木就跟张牙舞爪的怪兽是一样一样的。 许声声小小一团缩在一颗大树边,大眼睛害怕得到处看,金豆豆一串儿一串儿往下掉。 冰冷剧情音:“……” 就这老鼠胆子,等到世界真乱起来,能做什么…… 许声声抖啊抖,只觉得脑袋顶上随时会吊下来一双腿。 第七十五章 书信 也许暗处会伸出一双手来拖她的脚。 她甚至觉得坟包里的棺材板儿会被掀开,里面有僵尸什么的,然后僵尸吸血,她就成了人皮干儿。 许声声艰难的咽了咽唾沫,两条小短腿儿都在打摆子,手里的树枝也在胡乱比划。 “胆子这般小,也敢接受我的契约……”少年半边身子都是血,一张苍白的脸上更是毫无人色,身上滴滴答答的滴着血水,两条断腿拖行。 在地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犹如某种爬行动物。 许声声吓得一个屁股墩儿摔在地上,眼泪哗哗:“你……你别过来。” 紧接着小姑娘软软糯糯开始念经。 各种佛经,道德经。 少年一步一步接近,声音低哑幽深:“既然接了,就不能反悔。” 许声声哭唧唧,她是被强制的! 她闭着眼睛不敢看,周围似乎没了动静。 再睁眼看的时候,少年已经昏厥了过去。 许声声可怜巴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少年明明就躺在她面前,偏偏摸到的就好像是空气,根本没有实物。 真的是鬼。 就在她收回手的瞬间,似乎定下了某种契约,少年化成一抹墨色光芒,在她手腕上形成了一枚镯子,光晕流转。 许声声扭头看过去,痛哭流涕。 她被鬼缠上了! 许声声眼前再一花,她回到了自己房间内。 看来这一次的剧情任务就是要她把这只鬼带回来,然后替他申冤??!! 关键是这只鬼已经晕过去了,她不得想办法把他治好弄醒? 许声声伸手戳了戳手上的镯子。 少年重新出现在她眼前,恰好一阵风吹来,眼瞅着少年轻得直接快被吹飞了,她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后腿拉了回来。 由于速度过快,少年被拽回来的时候脑袋正好磕在了桌案上,肉眼可见鼓起了一个大包。 许声声:“……” 她能碰到这只鬼了。 这只鬼似乎在她碰到的情况下,也能接触外物,他头上的大包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目前看起来,这只鬼虚弱的不行,身上还在渗血,腿也是断的,混得好惨啊…… 许声声磨磨蹭蹭过去,小心掀开他袖子看了看,右手撕裂,甚至可见森森白骨,被血水泡得肿胀,面无全非。 她愣了愣,一时间连害怕的情绪都淡了很多。 双腿尽断,手骨骨折,究竟生前发生了什么事,要受这么大的罪。 她之前从神秘手册上学了一个鸡肋的符咒,现在用好像挺合适的。 小姑娘神情严肃认真,一张小圆脸也没了玩笑的意思,白皙指尖在她小嘴叭叭之下,渐渐冒出了一缕莹白灵光。 莹白光芒明明灭灭,因为修为不到家的缘故,颤抖得像风中的小白菜一样。 随即光芒幻化成一条丝线,像是有了灵识,如同蜗牛一般覆上了少年鬼的胳膊上,穿针引线。 少年鬼那条胳膊上被缝合得歪歪扭扭,总而言之,线条之间的空隙都可以塞下一只拳头,但总算看不到骨头了。 许声声收回灵力,直接瘫坐在软榻上,这样无私奉献的事儿,根本不是人做的。 …… 少年恍恍惚惚间恢复了一些意识,只感觉在这一小段时间内,似乎有人在他身边缝衣服,只是这缝衣服的声音听起来很肉疼。 …… 翌日。 许声声忙着救死扶伤一晚上,顶着两只熊猫眼找到年年:“年年,啊朝可有寄信回来?” “回小姐,姑爷没有寄书信回来,不过小姐可以寄书信给姑爷。”年年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想姑爷了。 怪不得百姓常说小别胜新婚嘛。 许声声气鼓鼓趴在桌案上,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念念叨叨:“外面花花世界眯了眼,哪里还记得家里的小姑娘了。” 慕今朝离开许府已经半月有余,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拿笔来!”许声声气鼓鼓。 小姑娘不懂事,小姑娘自然要耍小性子。 年年依言照做。 几日后,边界雷州军营。 “大人,有您的信。”帐篷内,底下报备士兵放下信就退出了帐篷。 帐篷里气氛严肃,少年漫不经心倚在靠背之上,骨节修长的指尖将信封压在桌案上,一双狐狸眼薄凉而邪肆的看向帐篷里的人。 从六品李岳,王申。 副尉迟恭。 骁骑尉赵云。 以及正五品林守备林青。 “林守备,不知您心底可有恨?”慕今朝轻笑一声。 林青没有说话。 依附在他之下的几人自然也没有开口。 “林守备镇守雷州多年,长子林俊更是战场上以一敌百的存在,本该风光无限,加官进爵。可惜啊可惜,当今吾皇在鄞州那一场围困之战中下令,为了转移那一城的美酒,竟拱手让城,林俊死在敌军万箭之下,死不瞑目。” “骁骑尉家中一子赵鸿随林俊生生困死,死时年方十七。” “李大人女儿柔美温婉,被一旨送入皇宫,吾皇取乐,竟随手又送给了底下大臣,折磨致死,肚子里的孩子生生被刨开取了出来,扔进了乱葬岗。” “……” 少年手指不紧不慢叩在桌案之上,语气更是漫不经心,就好像这些揭人伤疤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一般。 少年每说一句,底下几个中年男人脸色就惨白一分,甚至连椅子都有些坐不稳。 慕今朝轻笑,似乎也没在意:“这样的大宋,就是你们誓死效忠的大宋。” 再随后,帐篷里谁也不知道继续谈论了什么,只是,暗处,有什么事情终究发生了变化。 在所有人都出去以后,慕今朝一个人待了很久,周身是一望无际的死寂,没有一丝光,似乎再亮的烛光都照不进他眼底。 他拆了书信,目光落在上面鸡扒一般的小姑娘字迹,只是反反复复的看,最后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好好一封书信,愣是写得像画儿一般,好多字不会写,就画了两个圆头圆脑的小人儿比划代替,简直娇憨至极。 ———慕今朝!你此去半月有余,可……%…小…¥…我。 他似乎能想起,小姑娘写信之时抓耳挠腮的下笔,以及小姑娘那双水亮亮宛如星子的眼。 教了她不少字,却还没教会她写书信。 小姑娘能写信,已经大有长进了。 慕今朝提笔在书信上回了字,跟着书信回许州的,还有一本厚厚的字帖。 第七十六章 谋算 ———已阅,错别字甚多,加紧练习,归期不定。 除了书信上被红笔圈出来的错别字,还附上了改正后的字体,比起她的鸡扒字,少年的字风骨卓然,笔锋凌厉,自成一派。 书信旁边,是一本足有双指厚的字帖。 “谁家书信这般批改的,我把他当夫君,他把我当什么!”小姑娘声音清脆娇气,脸都气圆了,直接把字帖锁在柜子里,眼不见为净。 年年也是憋红了脸,想笑又不敢笑,她若是笑了,小姐的面子就更捡不起来了。 许声声一想起来就生气,除了书信,还有慕今朝之前在书房躲躲藏藏的书卷,她把书房翻了个遍都没看见,心里跟猫挠似的。 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只鬼终于醒了,她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宋秋。 当今宋国,皇室一脉繁荣,除宋帝宋和以外,就是一母同胞的长公主宋荣,以及唯一剩下的一个王爷宋瑞。 宋帝膝下皇子公主数位,王爷宋瑞尚未成亲,而长公主府邸目前听说只有一位小公子宋凌,年十三。 至于宋秋,也就是这只鬼,许声声没有想到,竟是长公主的长子。 宋秋出生那一年,宋国千里大旱,民不聊生,有方士进献谗言,宋秋此子,生而不祥,会给宋国带来灾难,宋国会出现妖孽。 宋帝大怒,翻脸不认人,即刻准备绞死刚出生的宋秋,后方士又道,不必绞死,罚此子在人世间受苦十五年,以血恕罪,方可保宋国平安。 可笑的是,就连宋秋生母,长公主宋荣也表示赞成。 后宋秋被关在长公主府的破院子里,所有下人都欺负辱骂他,最终双腿尽断,白骨森森,直到十五岁那年,放尽了血,扔进乱葬岗,尸骨无存。 本该锦衣玉食长大,可笑落得如此下场。 时至今日,许声声将宋秋从乱葬岗带了出来。 “宋秋……” “宋秋……” 许声声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随后隐藏。 她想起来了,只是又觉得不太对得上。 在那本书里,慕今朝邪气且暴戾恣睢,楚宋两国战火纷飞,但他有一个极其忠诚的下属,其名为宋秋! 宋秋在短短十年间替慕今朝挡过无数次暗杀,说是杀人机器也不为过。 既然宋秋如今就已经成了鬼,又是如何在慕今朝身边的? 许声声抬眼看向宋秋:“许府如今仅仅只是许州知府,论身份,远远及不上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隶属皇室一脉,宋秋,你觉得我会那么傻,为了一个死人和长公主正面对上?” “再换句话说,你没有让我心动的东西,以及足够的筹码。”许声声眸子很淡,声音仍旧软软糯糯,却没有半分娇憨天真。 宋秋抬眼,目光冰冷,就和冰碴子似的,沁人又刺骨:“宋国皇室暗卫千人暗令,够还是不够?” 这个女人,那些胆怯害怕,都是装的。 “不够。”许声声仍旧声音轻浅:“先不说这东西你是否能够拿到手,只说如今我帮了你,那就是逆天改命,是不容于世的惊骇,除了暗卫令牌,我还要你一个承诺。” 宋秋看向她。 “我要你发誓,今生今世,誓死追随慕今朝,如有违反,神魂俱灭!”许声声眸子微眯,一双杏眼里罕见的戾气。 宋秋手指攥紧,捏得发白。 他这条命早就该死了,倘若能报了仇,也再无在乎的东西。 “那人可是无能之辈?”宋秋声音有些嘶哑。 许声声:“慕今朝将会成为楚宋两国的明君!” “好。” “宋秋发誓,今生今世,誓死追随主子慕今朝,如有违反,神魂俱灭。”少年一字一顿出声。 夜间最后一丝暗色散尽,天明。 打探消息的人自然也探到了该探的。 “今日宋凌将会前往碧波湖游湖,这是唯一的机会,跟着我,你自己抓紧。”许声声眨了眨眼。 “是。”宋秋平静点点头,看了看天际暖阳,他长长的睫毛倒映着光影,他伸出手企图触摸阳光,可就在接触阳光的一刹那,手指冒出了黑烟。 若不是许声声眼疾手快以血点符落在他眉心,只怕出身未捷身先死。 “你若是这般心性,我倒要考虑要不要帮你了。”许声声笑得娇憨软甜,在脑海交流。 “不会有下次。”宋秋垂眸,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哪有资格接触阳光。 恶鬼满身血污,定是要拉人下地狱的。 ———叮咚。 ———隐藏支线剧情分解完成! ———请许声声帮助宋秋附身宋凌(01) ———奖励灵力10点! …… 马车轱辘轱辘驶向碧波湖。 许声声眨眨眼,悠哉悠哉坐在马车上吃糕点。 另外一边坐着撅嘴的许愿:“阿姐,今日我休息。” 许声声又是一口咬在甜软的枣泥糕上,声音软糯:“知道啊,若不是你今日休息,我还不带你出来游湖呢。” 许愿:“……” 眼看着许愿撅嘴的样子,许声声就是一乐,男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上次给你送饭盒的小姑娘是哪家的?”许声声一双杏眼好奇的盯着他。 年年查遍了世家贵女,没有那个女子,难不成…… “我不知道。”许愿头摇得像拨浪鼓。 许声声:“……” “你不知道你还吃人家送的饭?” “我不吃,她就拿大勺子打我。”许愿委屈。 “……” 马车一路向碧波湖而去,途径北街之时,风起,扬起了车帘,路边一个围着围裙的小姑娘手里拿着大勺子,委屈的红了眼。 许愿…… 她看见…… 许愿竟为那日鹅黄色裙衫的女子喂糕点,那般亲密无间… 可他还吃了她做的饭,一个人怎么能吃两个人做的饭! …… 北街发生的事情许声声姐弟自然不清楚,不过刚到碧波湖就有热闹看了。 波光粼粼,垂柳依依。 本该特别适合踏青的地方,少年正在教训下人!肆意谩骂呼喝! 许声声抬眼看去,可不就是宋凌,长公主宋荣表面上唯一的公子,自小千娇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府里的小霸王。 小霸王这会儿带着十几个小厮,还有一个小厮跪在地上,脸都快被扇肿了。 地上的小厮被一巴掌接一巴掌扇得神志不清,跪在地上摇摇晃晃。 “废物就是废物,让你给本公子拿衣裳你居然将本公子的衣裳挂坏了!”宋凌横眉竖目。 第七十七章 换人 “公子……” “公子……小的……小的……该死……” “公子……恕罪……” 地下跪着的小厮断断续续求饶,话都说不太清楚了。 “恕罪?你可知我一件衣裳价值千金,是我母亲给我买的,砍你十次脑袋都不够!给我打!狠狠地打!”宋凌又是狠狠一巴掌甩下去。 “公子……再打下去……” “只怕要出人命了,于长公主面子上不好看。”底下亲近服侍宋凌的小厮胆战心惊出声。 到底是一条人命。 “一个奴才算什么东西?让他给本公子拿衣裳都是给他好脸了,即便我将他打死了,母亲也会为我兜着!皇帝舅舅说了,下贱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宋凌笑得轻蔑,不屑一顾。 皇帝舅舅和母亲都最疼他,这宋国没有什么他要不到的东西! 宋凌一脚踹在小厮心口处,呸了一声:“下贱玩意儿,把我手都打痛了,拖下去!别耽误本公子游湖。” 随即,宋凌一行人前拥后簇,登上了一艘最大的游船,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许愿看到这一幕气得不行:“阿姐,长公主家的儿子简直是太坏了!” “做坏事天知道呢!”许声声拍拍许愿的肩膀。 许声声带着许愿也登上了一艘小型画舫,向碧波湖中央划去。 宋秋立于阴暗处,神情漠然而冰冷沁骨,暗得看不见一丝光。 那艘最大的画舫之上,宋凌偏要站在船舷边赏风景。 “公子,船舷风大,公子还是下来。”底下小厮苦苦相劝。 宋凌直接就是一脚踹去,傲慢无礼:“本公子要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指手画脚!” “公子!” “还请公子下来!”小厮被这一脚踹得吐了血,还是拼命磕头。 倘若公子在碧波湖出了事,长公主一定会让他们所有人都陪葬的。 “一群胆小鬼!孬种!本公子可不像你们!”宋凌不耐烦了,又想一脚踹过去! 却不知为何,画舫摇晃了一下,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只听扑通一声! 原本站在船舷之上的宋凌一下子栽了下去,溅起老高的水花。 那小厮开始尖叫:“不好了!落水了!” 小厮才叫完,又惊叫:“不好了,是……是公子落水了!快来人啊!”这一声却是声音都发了颤。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声叫得比一起急,小厮的脸也是一变再变,变到后来煞白一片,又是惶急,又是害怕。 偏偏所有人都不会游水,只能拼命唤人! 许声声看向那一方,眸子平静异常。 还需要再等等。 昏暗水底。 宋凌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 下一秒,理智告诉他要活着。 他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的水花,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他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窒息,还是窒息。 仿佛感受到了死神正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缓缓用力。 宋凌拼命睁开眼,眼前似乎真的有一个少年,眉眼迤逦,只是盯着他的目光,就只是看死人的目光。 少年嗓音平静怨恨又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宋凌,你该去死了,该你了……” 少年平静淡漠,瞳孔漆黑,深不见底,最终化为一缕墨色寒芒窜进了宋凌身体里。 宋凌再次睁眼,周身气息完全变了,阴戾而刻骨。 水面上,来来往往一片混乱,只知道哭喊大叫。 “阿愿,阿姐记得你会游泳。”许声声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灿若星辰。 “阿姐,那人那么坏,我不想救他。”许愿气恼。 “阿姐也觉得他坏,可是今日就咱们的船靠得最近,阿愿又会游泳,阿愿要是不肯救他,来日长公主肯定会把气撒在爹爹身上。”许声声拧着眉,似乎也很不愿意。 许愿自然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阿姐都说的这般明白了,他自然也知道其中好坏,再不愿意也要救人。 不一会儿,许愿将宋凌救了上来。 许声声连忙让人给许愿换了湿衣裳,另换一身干净锦衣,两人这才去看宋凌。 在经过一番折腾以后,宋凌也醒了。 他周围的小厮都在瑟瑟发抖,公子这次落水,回去定会被长公主知晓,他们…… 他们定然没命了! 许声声抬眼看他,目光不经意掠过周围这些脑袋都不敢抬起来的小厮,软软开口:“宋公子,此次是舍弟舍命救了你,宋公子日后可别再任性了。” “宋公子的这群小厮若不是怕水,只怕也下水救宋公子了。” 许声声这话一出,周围的小厮抖得更加厉害了,从来没有人敢跟公子这般说话。 上一个这样说话的人已经被活活作贱死了。 一个小厮大着胆子出声:“许小姐!就算你弟弟救了公子,也不该如此不知礼数!” “早知道就不救你了,别想欺负我阿姐!”许愿向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气鼓鼓的。 宋凌缓缓抬起头,发丝间还滴着水,偏偏那一双眸子平静至极:“掌嘴!” “是!”小厮当即上前就要掌许愿的嘴。 “听不懂?掌你的嘴。”宋凌轻描淡写出声。 小厮一愣,随即脸色惨白:“公子,小的知错。” 啪啪啪——— 不间断的巴掌声音响起。 周围下人脸色阵青阵白。 公子从来没有因为谁这般好说话。 “多谢许小姐及许公子相救,落了一回水,倒是好多事儿都看开了,待宋凌回去拜见母亲,明日定当答谢。”宋凌缓缓开口。 “宋公子不怪罪我二人就好。”许声声仍然眉眼弯弯。 许愿也有些别扭,本来还挺不情愿的,结果这人还知晓道歉,就不跟他计较了。 一场风波看似就这样过去了,但实际上她和宋秋都知道,这个世上将再没有宋凌,只有活过来的宋秋! ———叮咚! ———恭喜许声声完成帮助宋秋附身宋凌剧情(11) ———奖励十点灵力! 冰冷剧情音落下,许声声只觉得指尖多了一抹玄之又玄的力量。 许声声眨了眨眼看向白皙指尖,微微一动,莹白灵力跃然其上,比之前稳定多了。 也就是灵力越雄厚稳定,她从神秘手册上学到的符文就会更有用及威力加强。 任重而道远啊…… ———叮咚! ———隐藏支线剧情分解开启! 第七十八章 暴戾 ———请许声声打消长公主的怀疑,化解刁难! ———完成奖励灵力十点! 脑海中的剧情音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 许声声:“……” 看来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长公主这个人从上次的四艺宴就可见一斑了。 为人强势,容不得超出她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疑神疑鬼,表面温柔内心手段狠辣,更是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可是,宋秋其人在未来能够极大的帮上慕今朝,她不得不去。 宋国皇室暗卫千人皆是极强的高手!认令不认人,暗卫令牌她也一定要拿到! …… 许声声和许愿方才回到许府,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儿。 沉沉的。 闷闷的。 有种风雨欲来的征兆,不是好事儿。 许愿下意识躲在她背后,迎面就是黑着一张脸的许玮伦。 “爹爹。”许声声软软出声。 “爹爹。”许愿哆嗦出声。 许声声再一转眸,年年似乎站都站不直,脸色惨白的立于门边。 “爹爹,年年身子单薄,您是不是打她板子了。”许声声忍不住出声。 自打她来了这里,年年就服侍她,尽心尽力,今日被她爹罚了,定是因为她和许愿在碧波湖发生的事。 许玮伦见闺女这般问他,也知道闺女难过了,但今日发生的事,让他如今想起来都背后发凉。 “小姐,都是奴婢做错了事儿,老爷罚奴婢,奴婢认,换作其他府上,奴婢早就被赶出府了。”年年跪下,认认真真磕头。 “年年下去上药。”许声声吩咐:“爹爹,可以吗?” “去。”许玮伦拂了拂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年年行了礼,安安静静退下了。 大厅里只剩下三人。 许愿噗通一声跪下,膝盖跪地的声音那般响,少年眉眼清秀,偏偏哭花了脸,鼻涕都要掉下来了:“爹爹,今日去碧波湖不能怪阿姐,阿姐看我学习太累了,所以才带我去碧波湖散心。” 许声声径直跪了下来,声音软糯:“不管阿愿的事,宋凌是我让阿愿救的。” 许玮伦一看自己宝贝闺女跪在地上,心肝儿都疼了,女儿家哪有儿子皮实,这一跪指定红了一大块儿:“声声,起来,你要爹爹心疼死不成!” “兔崽子,你也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又哭又跪!”许玮伦看着他就头疼的要命。 “长公主是什么人?宋凌又是什么人,如何招惹得了!”许玮伦深深叹气。 “爹爹,我跟阿愿今日确实去了碧波湖游湖散心,碰上宋公子落水,难道真能见死不救不成?” “爹爹既然知道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亦知宋公子是什么人,若是会水而不救,真出了事,只怕真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许声声嗓音平静轻软,也只是就事论事。 许玮伦沉默。 所以这件事无论怎么做都是错,救还是不救都会跟长公主府上扯上关系。 “爹爹,此事女儿自会解决,爹爹不必担心,早些休息。”许声声拽着他胳膊,把老古板好说歹说哄走了,又让许愿回了自己院子,许声声这才往隔壁屋里走。 年年这会儿指不定只能趴着睡了。 许声声进去的时候,年年果真趴着的,一见她进来,脸色都变了:“小姐,奴婢周身污秽,您……”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都是姑娘家的,你还怕我看你不成?”许声声手里拿着药瓶,想给她上药。 这小丫鬟跟个泥鳅似的扭来扭去,捉都捉不住,两只手捂住背后,就是不给她碰,都要急哭了:“小姐,您放过奴婢,” 这小丫鬟都这样了,她也不勉强,只是好生嘱咐了她一番,就回屋里了。 今日不过在大厅跪了一小会儿,膝盖果然红肿一片,这身子娇气的不行。 许声声抹了药,又避开膝盖全身抹了香香,连脚丫子都没有放过,小姑娘肌肤嫩白,说是最上乗的冰肌玉骨也不为错。 她托着小下巴发呆,也不知道慕今朝这会儿在做什么,手里倒也没闲着,是今日经过北街之时让车夫买的糖块儿。 小姑娘因为吃糖,两边腮帮子都鼓鼓的,是真像仓鼠。 …… 雷州,夜色阑珊。 慕今朝才结束了议会,一身酒气,掀开了帐篷。 帐篷里一片暧昧暖光,却隐隐约约可见床榻上似乎有人,帐篷里一股幽幽暗暗的香。 被褥之下的女子听见有人进来,缓缓坐起,小脸有些羞涩,又有些惑人:“慕大人……” 被褥滑落,几乎不着寸缕,除却前面一件绣蓝色小花儿的肚兜,姿容上乘,身段婀娜多姿,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送她来的人说了,若是能得了这位大人宠幸,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慕今朝眼底的邪气恣睢越发浓重,那双狐狸眼深不见底:“谁让你来的。” 女子尚未意识到,反而娇羞出声:“小女子自愿,倾慕大人已久,心甘情愿服侍大人,大人,天色已晚,可就寝了。” “哦?”慕今朝邪肆桀骜勾唇,抬手。 蓦然,那女人被掐着脖子拖出帐篷,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完全说不出话来,脸色青白一片。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雷州军营里的几个领头人物。 “慕大人……”首先出来的就是王申,李岳,紧接着骁骑尉赵云,守备林青,副尉迟恭都出来了。 眼前的场面让他们不由得背脊发凉,有些站不住脚。 那女子被掐着脖子,两只腿拼命挣扎,脸色已经由青白憋到暗紫,眼珠子暴凸起来,看起来分外狰狞。 慕今朝一只手掐住人脖子,一只手漫不经心把玩着匕首,下一刻,寒芒一闪,直接割破了女人的血管。 温热的鲜血直接溅了对面几人满头满身,几人腿都软了。 慕今朝跟扔破布一样将女子随意扔在地上,慢条斯理将匕首擦干净,擦拭的帕子扔在女子脸上盖起来,似乎嫌弃恶心。 少年狭长妖冶的狐狸眼薄凉至极,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语调沉缓:“我这个人跟旁人不太一样,我最不喜欢有人倾慕我,来一个,杀一个,最好管好你们的人。” “不然下次,”他说着将匕首入鞘:“杀的可就不止一个人了。” 地上,鲜血泊泊流出,待少年走后,几人都没再说得出话来。 第七十九章 周旋 几人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目光后怕。 原本只想通过这种方式更加拉拢距离,没曾想这位慕大人剑走偏锋,竟是半分不能触碰。 看来做好手里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 帐篷里的床榻直接换了一张。 慕今朝摩挲着腰间系的暖玉,那目光似乎要将人融入骨血。 还要三日。 “长公主府的东西还没有找到?”慕今朝漫不经心。 “殿下,那老女人太过谨慎,属下还未曾查到。”黑暗中,低沉声音响起。 “继续找。” “是。” …… 许府。 月色似乎都阴暗了好几分。 一阵阴森的风呼呼吹过,风声里似乎夹杂了什么怨恨呢喃,分外让人毛骨悚然。 许声声扭过脑袋瓜子,黑眼圈儿有点重。 自从她习了神秘手册,有了灵力,她周围一到晚上总是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烦不甚烦。 她看了看自己雪白小胳膊上,冷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那个墨色流光镯子还萦绕在她手腕之上。 也就是说,她随时可以跟宋秋联络,必要时可以召唤他的魂魄过来。 许声声踏着毛毛软鞋出了屋子,整个许府似乎都安静了下来,连唯一的月光都被遮掩了。 院子里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嘶吼。 许声声抬眸,只见院子里开始出现一行行水迹,水迹越来越密集,摇摇晃晃的靠近她,整只灵体被泡胀,惊悚至极。 “我不该死……”灵体继续凄厉叫喊。 随着灵体越来越近,这东西开始七窍流血,嘴里冒着血沫,一步一个血脚印。 许声声眨了眨眼。 这灵体是宋凌。 他眼珠子都泡大了不止一倍,有点像一只法斗,直愣愣的盯着她,阴森骇人:“我……不该死……” 血迹越来越多,逐渐沁湿了院子。 而他似乎也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你不该死谁该死?你享尽十三年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却做了十三年恶事,手上沾染人命无数。” “同为长公主之子,宋秋一生下来受尽折磨,受了十五年,双腿尽断,最终一张烂草席裹了扔进乱葬岗,死无全尸。” “这条命给你,你也配?”许声声眸子极淡。 “我要……你们……死……”灵体似乎听不懂,继续上前,血肉紧跟着一层一层往下掉。 小姑娘抬手,指尖莹白灵力闪动,灵体发出凄厉哀嚎,扯着嗓子尖叫,两只凸眼珠子盯着她,最终消散,凝结成一颗墨色魂珠。 她拂过手腕之上,院子里多了一抹少年魂体,这一次,是宋秋。 “这颗魂珠你服下,现如今你魂体不稳,宋凌送上门来,是最合适不过。”许声声看向他。 “多谢许小姐。”宋秋眉眼平静接过,直接服下,许是刚刚收回宋凌的躯体,尚且虚弱,低沉嗓音时轻时重。 “暗令藏在何处?”许声声开口。 “长公主府邸地底囚牢。”宋秋缓缓眯起双眼:“许小姐,关于暗令,宋秋既然答应你会拿到,自然要你配合,我会保证长公主绝对不会伤你性命,所以,许小姐明日要想办法进入地底囚牢。” 许声声看向宋秋,视线相撞,她知道,宋秋在这一点上不会说谎。 只是要进入地底囚牢,必定会在明日得罪长公主,还要得罪了个狠的。 许声声让他回去了。 翌日。 年年小丫鬟端了一盅热腾腾的银耳莲子羹往许声声院子里去。 昨夜也不知是怎么,睡了一觉反而睡得累的不行,早晨老爷和二少爷也是如此。 想必小姐也不曾睡好,所以老爷吩咐她炖了银耳莲子羹。 房间里。 许声声睡得正香,跟小猫似的,蜷成一坨。 乌黑柔亮的墨发如缎子一般淌在枕上,肌肤白净,只怕整个许州的小姑娘都及不上。 年年好不容易把自家小姐喊醒又用了早膳,长公主的命令已经传到许府了。 许声声依旧眉眼平静。 方打开门,就被许愿吓了一跳。 还以为谁大清早就堵在她门口呢。 许愿一身干净锦衣蹲在她门口,手指头有一茬儿没一茬儿的祸害她的桃枝,拔了好几片叶子了,气鼓鼓的。 许愿认定了阿姐要一个人去长公主府,看着阿姐都准备出门了都没打算告诉他,他直接气成了河豚。 “阿姐!你要去长公主府,我陪你去!长公主才不是什么好人!”许愿满是气恼责怪,似乎在闹脾气。 “阿愿,说话就说话,你别拔我的桃枝。”许声声一脸无奈,拽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就要拔!你敢去我就拔!”许愿不服气,气得脸都红了。 “你拔,等你姐夫回来扒了你的皮。”许声声点点头。 许愿气弱下去:“……” 许声声眨巴眨巴大眼睛,伸手捏捏他的脸:“长公主是请我过去做客的,阿愿可有听人说过,去做客还会被人欺负的?咱们救了宋公子,一声道谢还是担得起的。” 许愿直摇头,气出了哭腔:“阿姐骗人,那要是做客,为什么不带我去!” “长公主是女子,亦是长辈,阿愿去不合适,爹爹去也不合适,只有阿姐去最合适,乖,阿姐回来给你带糖糕。”许声声眉眼弯弯,摸了摸他脑袋。 许愿打了个哭嗝儿:“真的?” “真的,阿姐骗谁也不会骗阿愿。”许声声笑眯眯。 许愿这才被哄着去了学院,难为他一大早就蹲在她门口了。 马车轱辘轱辘驶向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沉香冉冉,奢华至极。 雍容华贵的女子柔软指尖不紧不慢的泡着茶。 冲泡之后,茶芽朵朵,叶脉绿色,似片片翡翠起舞。 杯中的茶叶都齐崭崭地悬空竖了起来,就像一群破土而出的春笋过了一会,又慢慢下沉,就像是雪花坠落一般。 一旁老嬷嬷恭敬行礼:“公主,那位许小姐已经等在府内。” “那便让她再多等一会儿。”宋荣声音无波无澜,泡茶的手也未停下。 老嬷嬷出声:“公主可是怀疑那位许小姐跟公子坠湖有关?” 宋荣红唇轻启,华贵至极:“这世间之事,巧合如斯,我儿那日兴起去游湖,偏生许家姐弟二人也在同一日去游湖,也就偏偏那日,我儿落了水,过了病气,至今尚未好全,这份孽,你说我该算在谁的头上?” “这许小姐,本宫还真想好好观察观察,若真是无意救了我儿,拨些赏赐给许府,也无不可。”宋荣仪态端庄:“嬷嬷,去给许小姐奉茶,认真些。” “奴婢明白。”老嬷嬷神色一深。 第八十章 大怒 她一把老骨头跟了长公主几十年了,哪里听不出长公主另外一层意思。 无非就是担心这许小姐已经成婚还故意接近公子,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准备好好磋磨她一番。 长公主府前厅。 许声声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连长公主的影子都还没有见到。 她小脑瓜子打瞌睡似的,一下一下点,跟小鸡啄米一般,双丫髻上的鹅黄色发带拂动,显得分外可爱。 幸好她昨日缝了些东西绑在膝盖上,这样跪再久都不会痛,也就无所谓了。 长公主这个人啊,指定有点毛病,还有点被迫害妄想症。 隔了一会儿,面前出现一个老嬷嬷的身影。 “许小姐,长公主还未醒,许小姐可能需要多等一会儿了,老奴给许小姐沏了茶,许小姐尝尝。”老嬷嬷笑得阴狠,镶了金边的托盘上呈着一杯茶,冒着滚滚白烟。 这要是一不小心撒在胳膊上,皮都要烫掉一层。 小姑娘一身鹅黄色襦裙,项上挂着精美长命锁,一张婴儿肥的小脸可可爱爱,眉眼弯弯:“多谢嬷嬷,声声理解的,长公主年纪大了,睡眠质量不好,声声会尊重长公主老人家的。” “长公主请声声喝茶,声声受不起,嬷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不容易,这茶嬷嬷喝了。”许声声语重心长。 老嬷嬷脸色阴沉:“许小姐,长公主请喝茶,旁人还没有这个面子,许小姐还要推拒不成?” 说着,老嬷嬷将茶盏又是往前一递,许声声只能伸手接过,就在接过的一瞬间,茶盏失了手,整杯打翻,许声声侧了侧身,湿了她的罗裙。 “嘶……” 许声声猛然攥紧了手,眼眶泛了红,真疼,这是老妖婆变的…… “许小姐,打翻长公主亲赐茶水,以下犯上,该当何罪!”老嬷嬷神情阴冷至极,那老得起皱的手一巴掌就想打下来。 许声声抬眼,那双一向灵动的杏眼,这一刻却是前所未有的冷,冷得骇人。 老嬷嬷从来没有见过哪家小姐有这般眼神,就好像兵临绝境的凶兽,似乎能将她撕成无数片。 老嬷嬷到底这一巴掌没敢打下来。 “嬷嬷,长公主是睡昏了头吗?怎么如今还没醒过来?若是未醒,声声可否先行回府。”小姑娘声音软糯,笑得轻而凉。 “放肆!”老嬷嬷连声厉喝:“区区一个知府之女,焉敢在长公主府大放阙词!今日就算老奴饶过你,长公主也不会饶过你!” “嬷嬷这话好笑,声声究竟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竟让长公主未露面就如此生气?难不成在碧波湖救了宋公子也是错?” “那干脆当日就眼睁睁看着他淹死算了!”小姑娘声音又软又甜,像浸了蜜糖一样,偏偏说话半点面子也未给。 “毒妇!”老嬷嬷气得发抖。 “本公子活的好好的,岂容你咒我!”大厅里宋凌一脸傲慢的走了进来,伸手就推她! 许声声被推的一个趔趄。 “你凭什么推我!”小姑娘也气鼓鼓。 就这样,两人跟小学鸡打架一样,直接开始掐架,老嬷嬷是拉也不敢拉。 “公子!” “公子!您身份尊贵,切莫被这小贱人抓着了!快住手!”老嬷嬷急得直跺脚,又上前。 宋秋状似无意,一拳打在了老嬷嬷嘴上,直接把牙都打掉了。 直到宋荣走了出来,这场闹剧才彻底结束。 老嬷嬷掉了牙,满口血沫。 许声声最多嘴角青了一块儿。 宋秋是直接多了两只熊猫眼。 长公主宋荣直接气得脸色青黑,这许声声别说对凌儿有想法了,居然敢动手伤凌儿! 罪该万死! “母亲!儿子要将这个恶毒的女人关进地底囚牢里!看她还怎么嚣张!”宋凌一脸恶毒,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宋荣看着自家宝贝儿子脸上的伤,自然也松了口,这许声声不给点颜色瞧瞧,是不会将皇家放在眼里了! 宋凌还说要亲手将她送进去,要好好吓吓她,长公主也连声答应。 地底囚牢,阴暗潮湿。 宋凌让人将她关起来以后,将下人都遣散了下去,说是要好好欺负欺负这恶毒的女人。 待所有人都散去,宋凌开口,声音还带着病中的沙哑:“暗令就在你身处囚牢之内,你随时可以拿,只是这几日要委屈你了,我会让人送东西进来。” “不打紧,许府那边不要透露出消息给我爹爹知道,拖住长公主,你帮我递消息去雷州,会有人来救我的。”许声声声音软软。 “好。”宋凌点点头,俊秀异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宋凌离去后,许声声垂了垂眼睫,白皙指尖无意识触了触手中的玉质暗令,刻着暗黑龙纹,带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这就是能够号令千人暗卫的令牌,这些人,能够帮慕今朝做很多事。 ———叮咚! ———恭喜许声声打消长公主怀疑! ———奖励灵力十点! 冰冷剧情音落下,她指尖莹白光芒一闪即逝,比之之前,又强上了好几分。 但她身上也忽冷忽热起来,囚牢里凉气重,似乎在一点一点往骨头里渗透,她眼尾微微泛红,就连脸颊两侧都带着不正常的绯红。 莫约是因为那一杯茶,湿了罗裙。 许声声自己伸手摸了摸额头,温度高得惊人,就连指尖都带着烫意,但这会儿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希望宋凌的动作再快一些。 不然,就算她出了囚牢,人也要烧成傻子了。 另外一头,宋凌回了房间就写了信,消息向着雷州军营飞速传去。 慕今朝如今已经是正五品官职,就算长公主再生气,也不得不放人。 宋国皇帝是昏庸无能,可也知道朝臣的重要性,在这些事情上还算是拎得清的。 雷州军营。 鸽子一飞进雷州就让守城的士兵打了下来,好巧不巧就落在了篝火堆里,鸽子腿上的信纸化成了点点火星,消散于无形。 几个士兵笑得豪爽,边笑边从城楼上走了下去:“今日倒是奇了,想吃鸽子肉都不用动手了,这鸽子刚好掉进篝火里了!” 另一士兵收了弓箭:“正好吃烤鸽子肉,那可是嫩得很!” “这鸽子该不会是信鸽?”有一个士兵有些犹豫。 “说你胆子小就是胆子小,若真是与军情有关,定是汗血宝马连夜送信,这估计就是哪里来的野鸽子。”又一个士兵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第八十一章 没事 “这见天的都是些杂粮煎饼果子,老子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士兵说起了混话。 “走走走!捡鸽子去!” 几个人打堆,围着篝火吃起了烤鸽子肉,嘴角冒着油光,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吃香得不行。 “哥几个儿,站岗结束了,去窑子里逛逛?”几人勾肩搭背。 “你还别说,那些娘们儿就是带劲儿,那榻上功夫一般女人可比不上,花样多着呢!”有士兵眼底露出了猥琐的笑意。 “要我说,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才更有滋味儿,销魂……”又一个士兵撞了撞一旁士兵的肩膀,表情淫邪,心照不宣。 为首的大胡子士兵嘴里更是荤话不断,他之前偷摸欺负了一个偏远农户家里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边哭喊,一边无助的蹬腿,面容稚嫩。 那滋味,到现在想起来他整个人都酥软了。 …… 且不说雷州军营的事儿,许声声被关在囚牢里已经整整一日了。 她静静的缩在角落里,不出声也不挪动地方,静得仿佛囚牢里就没有这么一个人一般。 边上是宋凌让人送进的吃食,她都藏在了背后。 许声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色比前一天还要绯红,呼吸也重了很多,囚牢里这般阴冷,偏偏她发丝都浸透了。 囚牢里,老鼠大摇大摆走来走去,目露凶光,若不是她以符文镇了一圈儿,这老鼠只怕要吃人了。 是她大意了。 黑暗里,囚牢门被打开一瞬又关上了,脚步声逐渐靠近,随即响起的是那老嬷嬷的声音,趾高气昂:“许小姐,长公主说了,你跟公子动手,那就是尊卑不分,不好好吃些苦头,到底长不了教训,下次可就别再犯了。” 老刁奴走近,一双老手上似乎夹着银针,寒光闪闪。 许声声抬眸,眼底一片冷意,奶奶个腿儿,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了! 眼看银针就要扎在她身上,许声声指尖荧白光芒闪动,老嬷嬷顿时眼底呆滞起来,拿着银针一下一下往自己手上扎去:“我扎死你个小贱人!” 老嬷嬷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将自己十指扎的全是针眼,偏生银针极细,就是扎了,旁人也看不出来。 “你去回了长公主,对许声声的教训已经执行过了。”许声声脸色苍白,一点一点出声。 老嬷嬷很是听话的转身就走。 在她走后,许声声没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级别不到,却硬是学了高一级的符文,她自己也不好受。 许声声抱膝而坐,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扛了一日一夜,终究没扛住越来越冷得囚牢,昏睡了过去。 又是一日天明。 囚牢的门被打开了,她抬眼看去,是慕今朝。 她张了张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不说。 慕今朝将她抱出了囚牢,神色平静异常。 囚牢之外,是一身华服的长公主,手里还拿着一根有倒刺的鞭子。 宋荣神色淡淡:“许小姐,你前日顶撞本宫,本宫罚了你,服是不服?” “长公主责罚,声声铭记于心。”许声声嗓音虚弱。 “好,便是如此,许小姐需记得日后谨言慎行,这三鞭子就由你夫君代你受过。”宋荣不悦,抬手就是一鞭子! 许声声瞳孔猛然收缩,起身就想挡在慕今朝身前! 偏偏被少年按在怀里动弹不得,那一鞭子直直落在了他身上,连带着锦衣血肉模糊。 许声声是真的气极:“长公主,错是我犯下,与我夫君无关。” “还有两鞭,还请长公主执行。”慕今朝将人牢牢按在怀里,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保护姿势,那双狐狸眼毫无温度,薄凉邪肆,偏生又带着戾气,只是不是对着她。 长公主冷笑,又是两鞭子下去,少年背后皮开肉绽,新伤旧伤加起来火辣辣的痛,他似乎都感觉不到。 待三鞭子结束,慕今朝带着她出了长公主府。 马车没有回许府,平稳向别院驶去。 车内狭小,静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的静,似乎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许声声眸光微动,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一块刻着暗黑龙纹的暗令,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慕今朝看向她,以及她手上那块暗令,半晌,声音很轻,又像不是在对她说一般:“是不是只有腿打断了,你才不会乱跑。” 若不是他早早派人去调查暗令之事,底下人也不会发现长公主府出了变故,他才连夜从雷州赶回来。 这样压抑的环境和这般近的距离,许声声是真的怂了:“我错了,先回别院看看伤好不好?” 他俯下身,低沉嗓音落在她耳畔:“许声声,你太不听话了。” “我想帮你!”许声声忍不住飞快开口,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慕今朝目光邪戾,修长大手捏上了她后脖子,眼底一望无际的暗:“你以为我的耐心真的好吗?” 话音落下,放在她后脑勺的手强势靠近,蓦然吻了下去!辗转反侧的吻,不似蜻蜓点水,反而雷霆万钧,不给她半分后退的机会! 他右手更是在她腰侧漫不经心一拉系带,襦裙滑落在地,雪白绣着折枝梅花的肚兜衬着小姑娘一身冰肌玉骨,美得惊心,白的晃眼! “唔………” 许声声双眼含泪,吓得剧烈挣扎起来,挣扎间似乎连雪白肚兜背后纤细的带子也跟着松了松。 她颤颤巍巍再不敢乱动。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很久,慕今朝的大手停在她腰间很久很久,嗓音喑哑磁性,似乎已经在忍耐的边缘:“再有下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许声声半点不动了,金豆豆一串儿一串儿往下掉,被欺负得眼尾红彤彤的。 慕今朝慢条斯理将她襦裙一件件细心穿好,再将带子系好,手上动作优雅而行云流水,丝毫让人想象不到他刚刚做了什么。 地上的暗令明晃晃的躺着,明明是那般珍贵的东西,这会儿就跟地上的废纸一般。 少年没有在意,将她抱下马车,许声声连忙将暗令捡起来,小脑袋缩在他怀里,脸红的都快见不得人了。 许声声到底还是出了声:“啊朝,宋凌是我们的人,你要做什么,大可以相信他。” 慕今朝看向她,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意味不明。 第八十二章 话本 许声声瞅着他脸色不好,只能干巴巴开口:“啊朝,我是小仙女啊,小仙女做的事儿一般人肯定做不到,你要信我。” 慕今朝掀了掀眼帘,就吐出两个字:“喝药。” 许声声:“……” 哦豁。 事实结果就是她在别院喝了整整三日的药,现在一闻到那股味儿她就想干呕。 她上辈子到底是造孽了多少,这辈子才要来受罪。 夜间,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动来动去。 她抬手打了好几下也没打走,烦得要死! 小姑娘虽然眼睛还闭着,可小眉头已经紧紧蹙了起来,含糊不清:“啊朝………有蚊子……” “蟑螂……爬脸上了……” 慕今朝顿时脸色黑了下去。 小姑娘反而安安心心往他怀里挤,还把脸埋起来,似乎这样就不会被蚊子蟑螂爬脸了。 脸上是没动静了,她又觉得腰上痒痒的,顿时气恼了,睡眼朦胧的睁开眼嘟囔:“啊朝,大半夜不睡觉,你会变成老头子的。” 那只手又没了动静。 许声声刚闭上眼,就感觉轻薄的罗裙被掀了起来,她顿时就不高兴了,再困都被吓醒了,双手按住裙子,一双眼睛黑亮亮又带着防备:“啊朝!”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紧张的往后缩,两条白生生的小腿跟藕节一般。 “你腿上有烫伤,还捂,腿不想要了!”慕今朝沉声。 小姑娘结结巴巴:“我自己会……会上药的。” 他攥住她的手,撩开裙摆,大腿处白皙的皮肤起了好几个水泡,他伸手碰了一下,小姑娘疼得瑟缩了一下。 眼见慕今朝神色越来越阴沉骇人,她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手指,很乖巧:“啊朝,不疼的,我已经上过药了,过两日就好了。” 耳中听着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小嗓子,慕今朝只觉得那处伤口那般显眼。 他家小姑娘一直娇养着,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他宁愿她哭着喊着跟他说疼。 慕今朝又给她上了一遍药,指腹温柔至极。 “这什么药,凉凉的,好舒服。”许声声晃了晃小脑袋,舒服的眯了眯眼。 上过药,慕今朝直接把人捞上榻,在她额前吻了一下,旋即抱着她轻声道:“明日。” “什么?”她没听明白,有些打瞌睡了。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她真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少年一双狐狸眼潋滟幽深,犹如浓墨,偏偏也没再多言。 没有人打扰她,她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 许声声刚睡醒就打发年年去买话本子了,她这体弱多病的,慕今朝最近都不让她出门了,自然得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年年回别院时,跟做贼似的,怀里抱着一摞画本子,偷偷摸摸进了屋,这才松了一口气。 “买些话本子你跟做贼似的。”许声声接过话本子笑话她。 “小姐!”年年羞得直跺脚:“别人家小姐都不看这些话本子的,都是写书人胡乱写的。” “你都说了是别人家小姐。”许声声不以为意。 年年:“……” 这些人,从老古板到小古板,都不知变通的,这书写出来不是给人消遣看的,还能做什么。 许声声整个人都赖在软榻上,边上摆着一盘儿果脯和甜茶,慵懒的晒着太阳,吃着东西,再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 屋外鸟雀叽叽喳喳,也不是很吵,反而生机勃勃。 她手上这本话本子讲的是一个官家小姐和穷书生的故事。 总而言之,和那位沈家小姐有些像,又不太像。 穷书生家里一贫如洗,偏偏长得清秀俊美,一次出行踏青,遇上了一位大家小姐。 好巧不巧,大小姐倾慕穷书生的才华,将人就看对了眼,此后更是书信往来,私下联系。 终有一日,纸包不住火,大小姐家里父母知道了,于是将大小姐关在府里不让她出去,谁知大小姐铁了心非穷书生不嫁,竟然要死要活的。 总之最后大小姐称心如意了,穷书生入赘,再最后,穷书生反而谋夺了女方家产,女方家死的一个都不剩,结局凄惨。 许声声一边看一边啧啧啧,再顺便讲给年年听。 小丫鬟哭得伤心欲绝:“小姐,这家小姐好可怜。” 许声声:“……” 反正闲来无事,许声声干脆将后面几本全都翻着看了,越看越没兴趣。 什么女子应该遵守三从四德。 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 无趣又老旧。 许声声眨了眨眼:“年年,你去拿纸笔来,顺便给我找个会写字的女先生过来。” “小姐要做什么?”年年眼睛哭得都要肿成鱼泡眼了。 “去。”许声声懒洋洋的拂了拂手。 …… 一个时辰后,别院里,许声声和对面一个青衣姑娘相对而坐。 对面姑娘落下笔,温婉一笑:“许小姐,这可能是许州头一遭出了这般的话本子。” 许声声笑眯眯:“要做就做第一家,婉婉姑娘,利润三七分如何?” “婉婉不过是执笔,书行也不大,承蒙许小姐厚爱肯割利,已经最好了,多谢。” 那姑娘轻笑,落落大方的离去了,反而是许声声旁边的小丫鬟年年脸红的跟猴子腚似的。 “小姐……这样的话本子,实在是……”年年怎么也说不出口,太羞人了。 “实在是太刺激太有意思了。”许声声笑眯眯补上她后面的话。 小丫鬟目瞪口呆。 该做的事儿都做完了,许声声提起裙摆往别院书房而去。 果不其然,书房里暖阳洒落。 慕今朝似乎又在翻阅书卷。 “啊朝!”小姑娘脆生生:“我找人写了话本子,特别有意思,我投资的书行以后一定会成为许州头号书行。” “写的什么?”慕今朝顿了顿。 “官家小姐和她的七个小娇夫。” “冰山公子,小娇妻哪里跑。” “娇媚夫君火辣辣……” “……” 慕今朝狭长眼眸看向她,看得她心肝儿颤颤,声音冷得扎人:“你还想要几个夫君?” 小姑娘汗毛耸立,连忙开口:“声声当然只喜欢啊朝,谁也不要。” “这话本子嘛,看着消遣的,别当真。”许声声笑得干巴巴,小脚往后退,一溜烟儿跑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许声声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儿,等她赚银子了,一个子儿都不给他花!穷死他算了! 第八十三章 离间 “年年,我要吃核桃粘、蜜饯樱桃、蜜饯瓜条、奶白葡萄、豆沙糕、果酱金糕、水晶软糖……”许声声决定化气愤为糕点,好歹能让心情好些。 “小姐。”年年小脸皱成了一坨:“别院别说糕点了,就是唯一的一盘果脯都吃净了,奴婢进别院之时买的糕点都让姑爷清走了。” 许声声:“……” 慕今朝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咩! 小姑娘干脆起身又往书房跑。 书房外传来小姑娘哒哒哒的小步子。 慕今朝看向她。 小姑娘腆着一张小脸,软乎乎:“我要吃糕点。” “没有。”少年也就两个字。 小姑娘撅着嘴,都能挂油瓶了,再凑近了些,长而卷翘的睫毛俏皮的眨了眨:“我就吃一块儿,好不好。” 慕今朝看了一眼小姑娘。 一身鹅黄色罗裙上衬着珍珠褂子,这般晃眼却也及不上莹白肌肤,犹如白玉。 他收回目光,漫不经心:“没有。” “慕今朝,你说话不算话!”许声声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嗯?”这话反而让他挑眉。 “你说了,你不在的时候许府不让做糕点,那我也就没有吃,可现在你在府上,凭什么还不让我吃糕点,都一个月了,我那颗被虫钻的牙早就好了。”小姑娘巴拉巴拉开始碎碎念。 慕今朝收回目光,依旧不紧不慢的看着书卷:“等我死了你再来说糕点的事儿。” 许声声:“……” 小姑娘脸都气红了,转身就要走。 慕今朝修长手臂直接将人捞了回来。 “放开我!”许声声真的气得不行,想都没想,一排小白牙咬了他一口,明晃晃的两排小牙印儿,跟月牙似的,竟破天荒的可爱。 慕今朝胳膊放在她嘴边动都没动一下。 半晌,他轻笑:“没吃饭?这么点劲儿?” “……” 眼看小姑娘眼底都气出了水光澹澹,慕今朝也不逗她了,直接转移了话题和小姑娘的注意力。 “长公主欺负了你,你打算怎么欺负回去?”慕今朝这句话听起来轻飘飘,可其中的凉意直往耳朵里钻。 许声声下意识抬眼看他,又垂下小脑袋,她原本就是有目的的狸猫换太子,故意引起长公主气怨,顺理成章被关进地下囚牢,拿到暗令,这些她都有想到。 唯一出乎意料的就是她在囚牢发了热,被泼了水,还害得慕今朝被抽了三鞭子。 这点她怎么都气不过。 “咱们不是有暗令了?让暗卫去揍她一顿!”许声声嗓音小小嘀咕:“还有,宋凌是我们的人,长公主只会一日比一日更加难挨。” 毕竟那份恨意,她都觉得惊心。 “蠢。”慕今朝敲了敲她脑袋。 许声声低头闷着。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说话难听死了。 “那还能怎么样,又不能进去打她一顿。”许声声慢吞吞仰脸看向他。 一双清澈干净的杏眸宛如琥珀色,藏着暖阳曦光。 只是小姑娘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大约是没吃到糕点的可能性比较大。 慕今朝一手捞着人,一手放下了书卷,云淡风轻开口:“长公主其人,疑神疑鬼,脾气易怒,身边老嬷嬷跟了她二十年,才算得了些许信任。” “这老嬷嬷的老家就在碧波村,宋凌那日所登画舫的掌舵人跟她是亲戚关系,那日宋凌去碧波湖,那老嬷嬷也在。” “想要欺负回去,跟这老嬷嬷有什么关系?”许声声乖巧的捧着脸蛋儿,是真没想明白。 慕今朝敲了敲她脑瓜子:“自己想。” 少年说完就出府了。 许声声一双杏眼圆溜溜,是怎么也没想明白。 老嬷嬷。 亲戚。 落水。 这三者似乎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 翌日。 长公主府有人看见老嬷嬷和那艘画舫的亲戚在聊天,欢声笑语,似乎聊的分外投机。 回府之时,老嬷嬷被叫到长公主面前。 “桂嬷嬷,今日回家省亲,跟画舫之人聊什么?那般开心?”长公主不紧不慢开口。 桂嬷嬷只是回:“长公主,老奴就是跟亲戚叙叙旧。” 长公主听进耳畔,却是半个字也不信。 凌儿落水,跟画舫也脱不了干系,偏偏桂嬷嬷还跟画舫那人认识,有说有笑,必定不简单。 长公主疑心病犯了,暗处开始查探。 而那画舫掌舵人有人告诉他,桂嬷嬷在长公主府过得结结巴巴的,于是掌舵人就写了一封信慰问,顺带还附上了十两银子。 信到长公主手上之时,已经被涂涂改改。 问桂嬷嬷一问三不知,长公主大怒。 直接将桂嬷嬷打了三十大板扔出了长公主府。 桂嬷嬷到底没撑过去,咽了气,死的不明不白。 桂嬷嬷服侍长公主几十年,落得这般下场,许州也是人人私下讨论。 失去了桂嬷嬷贴心照顾,刚来的小侍女伺候人都不会,奉茶之时,滚烫的热茶全部打翻在她胳膊上,直接将皮都烫溶了。 长公主府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听到这事儿的时候,许声声真的惊呆了。 原来事情的走向可以发展成这样!难怪慕今朝的脑子发达,要论算计人,她还差远了。 长公主府。 宋荣躺在奢华至极的软榻上,声音虚弱:“来人……” “来人……疼死本宫了!” “废物!都是废物!本宫要摘了你们的脑袋!” 周围婢女瑟瑟发抖。 “下去。”宋凌出声,手里端着一碗药,墨发垂下,透过窗棂,微眯起眸子看向里面隐约身影的女人。 半明半暗的光照在少年清隽的脸上,让人看不清神色。 “母亲,该喝药了。”宋凌端着药进了屋,声音平静淡漠。 “凌儿!” “还是凌儿对本宫孝顺,凌儿长大懂事了……”宋荣目光慈爱,向他摆手,示意他坐旁边。 宋凌走过去,将她背后靠枕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让她靠着,手里端的药也递到她手上。 “凌儿,桂嬷嬷那个贱奴,居然买通画舫之人推你下水,母亲定不能容忍!”宋荣喝了几口药,神色冰冷:“念在她跟了本宫二十年的份上,送她一具全尸,凌儿可会舍不得桂嬷嬷?” “儿子不会,母亲说得对。”宋凌垂眸,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凌儿能想通就是对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没必要沾染情情爱爱,都是……咳咳……”宋荣说着说着,咳了几声。 第八十四章 听书 “你只要记住,这个世界,只有母亲会真心待你,旁的人凌儿不信也不听。”宋荣脸色顿白如纸,即便手臂生疼,一举一动也依然带着雍容华贵。 “母亲自然对儿子是最好的,儿子铭记于心,母亲好好休息。”宋凌退下了。 宋荣揉了揉额头,有些恍惚,怎么觉得凌儿是真懂事了很多…… 她心里很是安慰,感觉喝了药又有些昏昏沉沉,疲乏至极,又睡了过去。 宋凌回房以后,执笔落下笔墨,若是有人看见,定会惊骇得话都说不出来,冷汗直冒。 一向不管府中事物的小公子,居然能精确的写出长公主府每一个人的名字,包括身份来历,大事小事及把柄,一应一清二楚,了如指掌。 甚至涉及到了皇室秘辛! 这样一份详细的不能再详细的书信,直接送到了慕今朝书房之内。 “殿下,可要对那老女人动手。”书房外,一道黑影闪过,声音沉冷。 慕今朝神色薄凉邪肆,单手搭在桌案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一下一下似乎叩在人心上,如重锤敲击:“不必。” “殿下,如今是最好的时机。”黑衣人再次谨慎出声:“那老女人院子里那些气息似乎都不见了,此刻出手,必定一击命中。” “我做事还要你来教?”慕今朝抬眼,眼眸里面的杀意薄戾凉得让人心颤。 “属下不敢。”又是一阵枝叶簌簌声,黑衣人隐藏的无影无踪。 慕今朝敛下眸子,轻哂一声。 小姑娘既然要让宋凌亲自报仇,那便随了她。 …… 近几日,许州又热闹了起来。 宛安书行出了很多新的话本子,内容反转之强,胜过往昔所有,再不是讲些男默女泪的故事。 倒引得不少闺阁小姐派丫鬟偷偷去买。 听书阁也开始讲起了这些话本子,一度人满为患。 许声声在赚了银子的同时,也想去听听自己写的话本子。 “啊朝,我们去听书阁听书怎么样?”许声声软软开口,眸光亮晶晶。 “不怎么样。”慕今朝坐在软榻上,姿势随意,右手支撑着上半身,一腿平伸,一腿懒洋洋又随意的屈着,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感觉。 “走嘛,我想看。”小姑娘拽了拽他的袖子撒娇。 他侧眸,瞥了一眼着急上火的小姑娘,一双狐狸眼满是潋滟笑意。 “过来。”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没过去:“做什么?” 慕今朝直接将人捞进怀里,抬手按住小姑娘的脑袋,两唇相抵再辗转反侧,在许声声眸子水光潋滟之时,他哑声道:“这下可以去了。” “你……”许声声终于被亲得反应了过来,耳朵尖都是红透的。 她提起裙摆小跑到镜子前面看了看,镜子里的小姑娘红唇娇艳欲滴,些微红肿,脸颊更是一片绯红,这样子怎么出门! 小姑娘直接气成了河豚,直到翻找出来鹅黄色面纱,两人这才上了马车前往听书阁。 大约是马车摇摇晃晃的,许声声直接睡着了。 慕今朝将人揽在怀里,继续安静的看着书卷。 许声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慕今朝怀里,她一双泛着水光的杏子眼呆了呆,然后迟钝的落在他肩膀上,那里有一滩可疑的水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许声声满脸通红。 “嗯,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慕今朝漫不经心应声,顺便伸出手帮她将歪了的白玉钗扶正。 许声声瞪圆了眼,这么点小事,她说了对不起他不是应该说一句没关系吗? 还真要跟她计较? 许声声顿时就焉儿了。 到听书阁的时候,阁内已经热闹的不行。 人来人往,成群,有经商的商人,也有小摊小贩,上糕点上茶及吃食的小厮过路都要稍微侧身,可见有多热闹了。 至于包厢里还有什么人,那就不清楚了。 听书阁有两层楼高,大约是年份有些久了,木制栏杆上的雕花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她是来得晚,但是可以走后门的嘛。 婉婉可是给她留了最好的一间包厢。 她拉着慕今朝进了包厢以后,外面的喧闹嘈杂一瞬间小了很多,许声声总算松了一口气,吵得她耳朵嗡嗡嗡的。 包厢里的糕点各式各样,她还没来得及拿起一块儿,慕今朝又让人全部端走了,顿时生无可恋。 许声声干脆就趴在包厢窗边往下看,这个角度将听书阁一楼一览无遗。 恍惚间她看见喧嚣嘈杂的听书阁一瞬间阴森破败,一双冰冷骇人的死人眼睛对上了她。 许声声下意识往后一退,要不是慕今朝将她搂住,她差点打翻了小几上的清茶。 还莫名闻到一股香味,一闪即逝。 “怎么了?”慕今朝看向她,眸色深了深。 “没……没怎么。”许声声手心出了汗,再看去,分明是热热闹闹的表面,好像刚才看的都是幻觉。 这听书阁,难不成也有…… 许声声脸色白了白,手无意识抓紧了慕今朝。 “手这么冰,过来暖暖。”慕今朝声音低沉而桀骜,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总算暖了起来。 她心跳的也没那般快了。 “要说这官家小姐和她的七个夫婿……” 只是说书先生再怎么讲得绘声绘色,她都没有兴致。 除却知道要阻止慕今朝毁灭两国,余下的剧情根本就是未知的,甚至她有了灵力,习了符文,而这本书也不是寻常的书,甚至各路鬼怪都渐渐冒了出来,她真的能做到最好的结局么…… 她想要感化慕今朝,却也害怕这些鬼怪,更是没有退路。 复杂的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有些不敢去看慕今朝的眼睛。 “声声在想什么。” 白皙指尖被他捏了捏,许声声飞快抬眸,眨了眨眼:“没想什么。” 慕今朝捏了捏她的脸,微勾起嘴角,嗓音低沉:“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说谎的时候从来不敢看人的眼睛。” 许声声赶紧摇头,窝在他怀里,似乎是想要辩解。 慕今朝顺势搂住她的腰,这样的许声声真的让他很想很想杀人。 “许声声,如果我想知道你的秘密,你会怎么做……” 他微挑眉眼,笑得潋滟妖冶。 许声声顿了顿没说话。 “不肯说么……” 他薄唇微勾,长睫之下是汹涌的阴影,狠戾黑暗。 他不喜欢身边之人有秘密,尤其是对他,这会让他觉得很想杀人。 第八十五章 献祭 许声声抬眼看去,现在的慕今朝跟之前的慕今朝不太一样,恍惚得让她觉得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那双狐狸眼薄凉邪肆,一眼望不见底。 “是不肯说,还是……不能说。”他轻哂,散漫用手撑住额角,斜倚在椅子上,勾唇看向她。 许声声想说不能,可是话到嘴边又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根本说不出口。 她闭了闭眼,随即轻声:“啊朝,你相信我吗?” “我不会害你,我只想让你做一个好人。” 慕今朝闻言低笑了声:“你早该知道,我这双手早就染满了血腥,现在说这些,晚了。” 许声声看着他,似乎看见未来他万古孤寂,世人唾骂。 她心口一疼:“慕今朝,你想知道我的秘密,那么,我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也不在意吗?” “我可能会死。” “这样的话,你还是想知道吗?” “你若是想知道……” 我就告诉你。 慕今朝一双眸子黑透,宛如深潭。 他抬腿起身,一手按住她脖子,一手拽住她手腕,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低沉又疯魔:“我不问。” “你若死了,我给你殉葬。” 许声声顿时泪眼模糊。 慕今朝抱着人,用唇将她所有想说的话再次堵了个结结实实,直到小姑娘双手抓住他衣袂,开始喘不过气,开始抽抽噎噎的伤心,他才松开手。 包厢里气温都似乎上升了好几度,小姑娘一身裙衫都皱皱巴巴的有些见不得人。 婉婉送襦裙进来之时,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暧昧。 许声声羞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脑瓜子埋在慕今朝怀里怎么也不肯抬起来,最后由慕今朝抱着从后门出了听书阁,这才没让别人看见。 小姑娘家面皮薄,真要让人看见,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要装鸵鸟了。 直到上了马车回府,他才问,眸子水光潋滟,又温柔至极的哄她。 他没必要跟小姑娘闹到针锋相对的地步,既然不能说最大的秘密,听书阁的事儿总是能说的。 “声声在听书阁看见了什么。” 许声声回想了一下看见的那一双眼睛,顿时脸色又白了。 那一双眼很可怕,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鬼气,跟之前遇到的都不太一样,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一双眼睛。”许声声软软开口,顺带看向他:“我总觉得,这两日可能会出事,但会出什么事我不清楚。” 慕今朝薄唇微抿,阴影外露出的半张侧脸好看又精致流畅。 夜晚,许声声等了好一会儿,她侧眸看向身旁的人,似乎是睡着了,呼吸轻缓,少了白日的幽深莫测,倒是看起来无害了很多。 许声声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间,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她前脚出了房间,后一刻慕今朝缓缓睁眼。 院子里除了风偶尔吹过的声音,寂静且黑暗无声,安静的不能再安静了。 她白皙指尖拂过手腕,院子里渐渐出现一个人影,由虚幻渐渐凝实,分明是宋凌。 “许小姐。”宋凌出声,只一眼没再敢看她。 “宋凌,你在乱葬岗多年,想来也去过不少地方,你可曾去过听书阁?”许声声语气客气疏离。 “半个月前曾去过,听书阁有很浓重的怨气,我靠近不得,一旦靠近很有可能被吞噬。”宋凌出声,说着说着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厉害,似乎要把自己肺咳出来才甘心。 许声声:“宋凌这具身体该不会有肺结核……” “许小姐放心,我以魂体的状态而来,传染不到你。”宋凌沙哑着嗓音:“许是因为跟宋凌的身体还未磨合到完美的程度,过些时日就好了。” 许声声笑得讪讪。 “哦?那么,听书阁的怨气在什么时候最弱。” 慕今朝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许声声僵硬的扭过脖子,眸光一滞,他不是睡着了咩? 为什么不但没睡,还能听到她跟宋凌的谈话,甚至还能看见宋凌?! 为什么? “主子!”宋凌垂眸单膝下跪,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臣服:“明日子时后,端阳节夜晚,听书阁怨鬼正是接受献祭之时,会放松警惕,怨气会被削弱到最低的程度。” 说完,宋凌很有眼色的消失了。 原地就剩下许声声两人。 “慕今朝……”她下意识喊了他全名。 他侧眸看向她,薄唇微勾,妖孽模样:“我竟不知,声声什么时候喊我名字这么顺口了。” 许声声缩了缩脖子,声音闷闷:“啊朝。” 慕今朝没动。 许声声看着他,又过去扯了扯他袖子:“啊朝,我错了。” 慕今朝看了一眼她白胖胖的脚丫子,就这么踩在冰凉地上,顿时神色沉了沉,直接将人抱起回了房间:“下次再不穿鞋跑出去,打断你的腿!” “……” 回了房间,许声声也睡不着,刚刚宋凌的话回荡在耳边。 子时。 献祭。 那么,献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给怨鬼。 “啊朝知道什么是献祭吗?”她忍不住出声。 “活人祭祀,用来祭祀神灵或其他神。” “认为受害人的死亡仪式是为了取悦神灵、安抚灵魂的方法。送嫁、焚烧、斩首、活埋。”慕今朝声音淡淡。 许声声一愣。 这些,未免太过残忍。 而且,听书阁内的是怨鬼,非神灵,又是谁在私下供奉…… ———叮咚! ———慕今朝明日前往听书阁,子时在碰到怨鬼之时,慕今朝怨气入体,杀戮无辜百姓被发现,引得许州讨伐妖孽,请许声声解决听书阁一案,并保护慕今朝! ———听书阁剧情进度13! ———成功解决,奖励许声声雷火符一张!有效期十二个时辰! ———奖励慕今朝声望值五点! 许声声一瞬间手脚冰冷,慕今朝会杀无辜的人。 “啊朝,你明日可不可以不要……”许声声双眸雾气蒙蒙,就在她话未说完的一瞬间,体内传出一股尖锐的疼痛,直到她打消这个点想法,疼痛才未加剧。 她的想法只发生在一瞬间,惩罚也只是一瞬间,没让人察觉,却足够的让她浑身发冷。 果然,还是不能说啊…… 她双手圈住慕今朝脖子,脸埋着,不想说话。 “不要做什么?”慕今朝就像哄小孩儿一样,很有耐心的等着她没说完的话。 许声声呼吸一滞,最后干巴巴道:“我不许你一个人去听书阁,要去也要带上我。” 第八十六章 子夜 慕今朝似笑非笑摸摸她的头:“原来声声竟是一刻也离不开我,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 许声声诧异的歪了歪脑袋,慕今朝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第二日天明,端阳节到了,家家户户都挂上了那么几支艾蒿,总算有了些过节的味道。 她之前说了要包小粽子给慕今朝吃,但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这手艺,包出来也不好吃,还是别祸害他了。 许声声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小姑娘。 十五岁的小姑娘生得明眸皓齿,雪肤红唇,娇艳欲滴。 只是许声声素来对于衣裳首饰挑剔,在房间里磨磨蹭蹭打扮了好半天也不满意。 她看着年年手上捧着的鹅黄色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襦裙,怎么看怎么又不喜欢了。 “换一件。”她晃了晃爪子,有气无力。 “小姐,这件折枝梅花杏黄齐胸瑞锦襦裙可好?”年年笑着又捧来一件:“近些时日烟云阁的襦裙花样挺多,总有小姐喜欢的,老爷还说,小姐自小千娇万宠,每季十套首饰头面,十二套襦裙缎面,一整年下来几十套襦裙,得亏姑爷是个有本事的哩。” 许声声听得眉眼弯弯,慕今朝是个有本事的,仅仅几月时间,从八品升至五品官儿,月例银子翻倍的涨,若是旁人还真养不活她。 她不管是来了这里还是从前,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要是有朝一日真的穷的上街要饭了…… 她跟慕今朝一边敲锣一边喊街。 许声声甩了甩脑袋里的荒诞想法,应该不会的。 等用过早膳,许声声出门去找婉婉拿银子的时候,街头巷尾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顿时人心惶惶。 她干脆就找了个茶楼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听闲话。 年年如临大敌挡在自家小姐面前,生怕谁靠近自家小姐,那可爱的样子看得她特别想笑。 “听书阁今早发现的事儿你们还不知道?”有人起了个头,紧接着就是推杯换盏,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这还能不知道?今早看见的时候真是给我脸都吓白了,那女娃娃穿着喜服,脸上皱巴巴跟干尸似的,一点血气都没有,你说许州会不会有什么妖怪……”又一个男子喝了一口酒,压低了声音。 “好像如今是慕大人负责这事儿,只盼早日抓到凶手才好。”男子叹了叹气。 “……” 许声声眨了眨眼,扬起笑脸凑到了另外一桌的老伯面前,嘴跟抹了蜜似的:“大叔,听书阁出事了?是真的吗?” “你这小姑娘,我一把年纪了还得你一声大叔。”老伯被逗得直乐,慈眉善目:“听书阁确实死了人,有些吓人,小姑娘不要往那边去。” 一听死人了,年年的脸色先白了:“小姐,咱们可千万别去那边。” “那是慕大人在处理这件事吗?慕大人刚刚上任不久,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慕大人处理?”小姑娘长得娇娇俏俏,小脸肉肉的,分外可爱,又似乎对慕大人分外上心。 “慕大人厉害着呢,前段时日又处理了山匪,又解决了很多大事小事,许州有慕大人和许知府就是许州的福气。”老伯是实实在在的感叹。 “是啊!” “……” 茶馆里众人连声附和。 许声声眉眼弯弯,杏眸跟月牙似的亮晶晶。 “年年,去听书阁。”许声声嗓音轻甜,嘴角翘翘。 “小姐……听书阁……”年年脸色又白了一个人度。 眼看着小丫鬟吓成了这样,许声声让她去找婉婉取银子,她自己过去就行了。 她到听书阁门口时,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大门正口处,担架上躺着一名女子尸身,一身火红喜服,手搭在腰侧,形如干尸枯槁。 与此同时,她仿佛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 和那日在听书阁看见那一双眼睛之时,散发出来的味道如出一辙。 她刚想再走近一些,想确定一些事情,后衣领子就被人逮住了,她扭过头看见的就是面无表情的慕今朝。 许声声:“……” “我就是路过的,你信吗?”许声声分外无辜的扬起小脑袋,试图把自己的衣领子揪出来。 拽了拽,没拽动。 又等了一会儿,慕今朝还是不说话,她心里有些不安,开始主动开口:“啊朝?” 慕今朝淡淡回了她一个单音节。 就一个“嗯”,很明显,这人在生气。 许声声想了想开口:“啊朝,这个女子很明显是被吸干了精气神而死的,而且她身上有一股香味,你能闻到吗?那日我在听书阁看见那双眼睛之时,闻到的也是这股香味。” “所以,我在想,能不能顺着香味去找,也算是一条线索。” “我会处理,先送你回去。”慕今朝淡淡开口。 “啊朝……”许声声可怜巴巴,有她在才能事半功倍呢! “嗯?” 少年轻缓上扬的尾音染上了危险,许声声识相的开始闭嘴不说。 反正解决正事儿也是在子夜,等那时候她再偷偷出去就好了。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临近子夜还有一个时辰,慕今朝依旧没有出门的打算。 她窝在他怀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啊朝,你还不去吗?” “等你睡了我就去。”慕今朝换了个姿势更舒服的将人搂在怀里。 “我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许声声扯了扯他袖子,从枕头底下掏出话本子。 慕今朝挑眉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拒绝,接过话本子开始讲了起来。 “高家有女,高茶茶,一日,高父为高茶茶请来一位教书夫子,夫子芝兰玉树,温润如玉,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少年声音顿了顿,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房间里燃的香,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姑娘,一边吃着果脯,一边听的认真,腮帮子鼓鼓的,分外可爱。 他伸手戳了戳。 “啊朝,别闹,然后呢……”许声声很好奇。 “高茶茶功课很差,大字不会写,时常让夫子头疼,夫子于是开始手把手教小姑娘习字……” 慕今朝的声音越来越温柔低沉,小姑娘听着听着,原本亮晶晶的杏眼也耷拉了下去,一小会儿功夫直接睡着了。 房间里的香也同时燃尽。 慕今朝眸子幽深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昏黄的暖色烛光之下,小姑娘娇憨可爱,他仔细将她被角盖好,径直出了房间。 第八十七章 出手 床榻上,小姑娘睡觉缩成一团,眉头皱得极紧,她想醒,怎么也醒不过来,意识是清醒的,偏偏身体动不了。 慕今朝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警告! ———慕今朝有危险! ———警告!许声声请速前往听书阁! 脑海里冰冷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心口剧烈疼痛一瞬间,她猛然醒了过来!满头大汗,忍不住大口喘气。 帷幕半挂,房间里的烛火微微跳动,除了她再没有其他影子。 许声声直接坐起来,飞快穿好绣鞋衣裳就往外跑,偏偏脑子不知为什么昏昏沉沉,导致她往外跑都有些力不从心。 她咬着牙冲着听书阁的方向而去,背上冷汗都湿透了! 听书阁外,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直到她一脚踏入听书阁,在这种黑暗中她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头皮发麻,仿佛前后左右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 “慕今朝!” 许声声双手结印,焦急出声喊他,至今为止,她还没有找到慕今朝的人影。 风里似乎能嗅到血的腥味,一股凉意穿透身体,刺进骨中,仿佛禁锢千年的寒意突然得到释放,让人在大脑无法思考的一瞬颤抖起来。 许声声咬牙,手心翻转结印,莹白光芒闪现在指尖,一手搭在手肘处,随即双指而并,凌空画符! 莹白光芒瞬间扩散至整个听书阁!亮如白昼! “寻踪符!” “现!” 许声声小脸神色冰冷,猛然一指,听书阁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再藏不住身影。 是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身段妖娆多姿,眼角眉梢都带着妖冶媚意,小尾指翘起兰花指,很像男狐狸精。 “小姑娘家家的,不在家里绣花织布,倒跑出来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红衣男子嗓音幽柔,嗓音千回百转。 “你把我夫君藏到哪里去了!”许声声这会儿不想跟他多说废话,直接就动手了,指尖结出繁复手印,速度犹如一抹离弦之箭刺向他! 光芒闪动间,红衣男子同时也动手了,一时间听书阁内红色光芒与银色光芒交相辉映!听书阁木栏猛然碎裂成无数块! “轰轰轰——!” 除却栏杆,桌椅板凳尽皆碎成了粉尘! 红衣男子似乎因为听书阁物件被毁,转而暴怒,五指成爪,寒光骇人,凌冽的红色光芒就想抓她:“你找死!” 许声声抬手挡住,双指而并,再次结下符文,符文扩大,几经变化,直接挡了个结结实实:“听书阁昨日那女子可是为你所杀?” “不要逼我,我所做之事皆是为了救人。”红衣男子再次出声。 “你这话自己可信?”许声声手上动作愈加快了,符文渐渐以五行八卦的位置占据八方,逐渐合成一个牢笼。 红衣男子面色狰狞,眼看要出不去了,猛然击碎一旁的柜子,里面又是一个身着喜服的女孩儿沉睡着,他单手掐住女孩儿的脖子,渐渐用力。 “不要再伤及无辜。”连续不断的使用灵力,许声声脸色也渐渐苍白,又因头昏昏沉沉,手里的灵力也时灵时不灵,只是在强撑着。 许声声再次出手只为了救下那个女子。 红衣男子笑得诡异:“今日我讨不到好,你也别想好到哪里去,你所谓的好夫君吸入了我的怨气,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疯狂杀戮的妖孽呢……” 他猛然推开喜服女子,眨眼消失在听书阁。 少女软软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好歹留下了一条命。 那慕今朝人呢? 许声声心里很慌。 慕今朝会不会出事…… “声声。”听书阁最深处,少年缓缓走了出来,喊她之时,语调轻缓。 “啊……啊朝?”许声声眼眸水润,跑过去径直抱住他的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吓到你了?乖,我没事。” 慕今朝摸了摸她的头。 许声声有些怔怔的,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连他平日的温柔都带了几分苍白阴冷。 “啊朝真的没事?”许声声语气极轻。 “乖,回家。”慕今朝眸间暗色流转,将人抱起往回府的方向而去。 许声声窝在他怀里,小手拽住他衣裳,她觉得慕今朝很不对劲,不是一点点。 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直到回了房间以后,这种压迫感呈直线上升,许声声被他拦在角落里,想跑都跑不了。 “声声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说过什么……”慕今朝抱着她,低头咬她耳坠,还带着轻笑。 许声声害怕的直往后缩,忽然想起来上一次他说过的话。 ———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了。 “唔唔……” 她瞪圆了眼睛,根本来不及说话,他修长大手死死揽住她的腰,温柔的吻似乎要将她溺闭了! 小姑娘身上尽是深深浅浅的绯红,分外艳色,慕今朝锁骨上也被她咬了一个小牙印儿。 许声声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了。 慕今朝抬手搭在她腰上,小姑娘气冲冲直接甩开了:“别碰我。” “今日有栗子糕,确定不起来吃?”慕今朝捏捏她胳膊,又捏捏她小圆脸。 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你若是不吃,我让人端给许愿。” “你别以为几块栗子糕就能能收买我!”小姑娘分明想吃,又分明又在气头上,自己跟自己挣扎着。 “不仅今日有栗子糕,明日还有杏子糕,后日雪玉糕……”慕今朝笑着唤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语气带着轻哄。 他知道是将小姑娘欺负得有些狠了,可小姑娘实在是不听话,老是偷偷摸摸做事情,不真正吓她一回,是不知道收敛的。 至于昨日听书阁,他吸入的所谓怨气,他似乎也能掌控呢…… “不仅今日明日和后日,我要以后都吃糕点!”小姑娘转身开始得寸进尺提要求。 “那就只有今日的栗子糕了。”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 许声声:“……小气鬼!” 第八十八章 真相 慕今朝笑了笑,掀了掀眼帘看向天际暖阳,眸光幽暗邪肆,仿若冰层刺骨的冷。他和那些东西都是生来就属于黑暗呢…… 他再转身之时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嘱咐小姑娘要吃早膳以后就出府了。 昨日子夜救下的那女子听说也醒过来了,慕今朝要去处理听书阁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小姐,婉婉姑娘来了。”年年候在屋外提醒。 许声声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痕迹,只能让婉婉等上一会儿了,她需要沐浴。 直到彻底收拾妥当以后,她抬眸又看见了脖子上绯红的痕迹,衣领没有那么高,挡不住。 又气又恼的同时,不得已又找了一条同色系的丝带遮在脖子上,遮的严严实实的。 小姑娘一身鹅黄色襦裙,明眸皓齿,脖颈处系着丝带,打了个蝴蝶结,反而透出几分优雅甜美。 “不好意思,久等了。”许声声嗓音软软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沙哑。 “许小姐,这是这几日的收入,账本我带过来了,可以对一下帐。”青衣女子婉婉嗓音温柔内敛。 许声声一双杏儿眼带笑,刚想说些什么,就闻到了那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是第三次了。 而这股味道这一次出现在了婉婉姑娘身上。 她手顿了顿,一边不紧不慢的翻着账本,一边语气软软跟她聊着天。 “婉婉姑娘开听书阁多久了?” “五年有余,让许小姐笑话了,我不太会经营,若不是碰上许小姐,听书阁也不知还能不能开下去。”婉婉轻柔一笑。 “高山流水觅知音,就是这个理。”许声声眉眼弯弯,娇气明媚的打趣。 “婉婉姑娘家中就一人?这般大的听书阁,一个人支撑,确实也累。”许声声扬起笑意,似乎是无意间问起了她的事。 “并非婉婉一人,婉婉还有一个妹妹婉晴,身子不太好,除却经营以外,话本倒都是婉晴想的,妹夫帮着润笔,三个人,也不算太累。”婉婉笑得柔和。 “许小姐,听书阁能有今日的收益也是多亏了许小姐,不嫌弃的话,今日晚些便由婉婉作东道主,许小姐与慕公子可愿赏脸?” “再加上听书阁我也经营了这么多年了,近日听书阁又出了事,慕公子想要知道些什么,婉婉多少也能提供一些线索。” 许声声抬眸看了看眼前的青衣女子,莞尔一笑:“那就却之不恭了。” 就在婉婉即将离开许府的时候,她似乎很感兴趣的问了一句:“婉婉姑娘身上的香是在哪里买的?这个味道很独特,许州倒是少见。” 林婉婉起身,风拂过,那股香味愈加明显,分明该是清新淡雅的香,偏偏若有若无飘出浓郁的香气。 “非是买,婉晴所做,婉婉确实也带了一瓶在身上,可惜……可惜用过一些了。”林婉婉开口:“许小姐喜欢,过些日子我让婉晴多做些。” 用过的东西再给许小姐,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许声声还真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儿,问人家要用过的香,只是这点面子跟慕今朝比起来,太轻了:“婉婉姑娘,我性子急,用过一些也不打紧,我用一套头面跟你换。” 这香不过是婉晴闲来无事所做,哪里比得上一套头面珍贵精致,林婉婉想不明白,却还是笑着应声:“许小姐帮了婉婉这么多忙,别说一点香了,至于头面就算了,不必这般客气。” 许声声真心诚意道谢:“多谢婉婉姑娘。” 等林婉婉出了许府,许声声指尖摩挲着这一小瓶香,真是不对劲啊…… “小姐,姑爷回府了。”年年在一边小声提醒。 “回来了?在哪儿?”她歪头,收好了手里的香。 “在书房。”年年尽职尽责。 “好。”许声声点点头,提了提裙摆往书房去。 由于太急着想去跟慕今朝说这事儿,又没怎么看路,一头撞到迎面走来的许玮伦,顺带把他胡子都揪下来好几根。 许声声脑瓜子疼得两眼冒泪花,捂着脑袋可怜巴巴:“爹爹!” “撞疼了没有?爹爹看看?”许玮伦心疼的摸了摸她小脑袋,又忍不住有些胡子疼:“声声,都成亲了还没个定性,走路干什么低着头?地上有宝贝怎么的?” “爹爹,以前爹爹还说声声是爹爹的小心肝儿呢,现在见天的越来越凶了。”许声声故意小嘴一撅。 许玮伦一听,只能无奈又宠溺:“行行行,小心肝儿,走路看路。” 许声声笑得咧出一口小白牙。 许玮伦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对了,小愿今年也十五了,前几日为父跟他提过,之前在宴会上见过几个姑娘,个个都是大家闺秀,这臭小子只想着吃,倒也没有中意的。怕是要给他定了亲,这心性才能稳定下来。” “你有空带他多走走。” 许声声眨眨眼:“好的,爹爹我知道了。” 然后她就哒哒哒往书房跑去了。 至于许愿的事,这种事急不来的,只是上次那姑娘怎么没听见消息了。 许声声本来是真想跟慕今朝说这事儿的,可她进了书房又没看见人,倒是看见了桌案上的糖葫芦,看样子也是刚买不久的。 糖葫芦红艳艳,糖浆亮晶晶,她都能想象到酸甜可口的味道了。 整个许府除了她,也没人爱吃糖葫芦了。 小姑娘小白手罪恶的伸向糖葫芦,眉眼弯弯。 眼看要喂到嘴里了,少年漫不经心的嗓音响了起来。 “声声。” 许声声扭头。 少年天青衣袂浅淡,眉眼俊美,骨相流畅,分外桀骜不羁。 眼看他出来,小姑娘顿时就是一大口咬下一颗包嘴里,又将糖葫芦藏在背后,一番动作露出了嫩藕似的胳膊,白皙如玉。 小脸圆圆,看起来分外乖巧可爱。 “拿来。”他开口。 “啊朝,拿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小姑娘说话瓮声瓮气。 慕今朝看着她明明偷吃了还要装作无辜的样子确实是笑了。 他大步一迈,走到她身前,直接越过小姑娘拿走了她背后的糖葫芦。 “我的……”许声声皱着白嫩嫩的包子脸,极为不舍。 “我放在书房的东西,怎么就是你的了?声声不如想想是过来做什么的?”慕今朝抬高了糖葫芦,小姑娘在他跟前又蹦又跳也够不着。 第八十九章 解决 “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小姑娘一板一眼出声,吃不着糖葫芦,干脆就在他对面坐下了,还拽着他也坐下来。 慕今朝坐在窗下,一手支额,一手拿着糖葫芦,准备听听她要说什么。 “你看。”许声声瞅了瞅糖葫芦,咽了咽口水,从袖子里掏出了那瓶香,揭开盖子:“你闻闻,是不是很熟悉的味道?猜猜我在谁那里拿到的?” “林婉婉。”他不紧不慢开口。 “你怎么知道?”许声声瞪大了双眼,嗓音软软糯糯,就好像江南的细雨春风,绵绵润润。 既然知道了,也没什么卖关子的了,她开口:“这是我第三次闻到这样的香气,第一次在听书阁,第二次是在那个喜服女子身上,当然味道最深的就是那个红衣怨鬼,最近一次也就是这一次,这香气出现在了林婉婉身上。” “按婉婉说的,这香,是她妹妹婉晴亲手做的,所以听书阁的怨鬼我猜测是和婉晴有关,关系应极为亲近。” “我今日与林婉婉约好了一聚。”许声声眼珠微微一转,又落在糖葫芦上。 “然后?”他再次挑眉,顺带一口咬去一颗糖葫芦。 “啊朝!”许声声小牙齿又紧了紧,糖葫芦只有四颗了,不能再吃了! 再吃就没了! “我帮了你的忙,糖葫芦应该给我的,再吃就没了!”许声声着急了,直接嚷嚷了出来。 “嗯。”慕今朝应声,又是一口。 “你再吃我就……我就……”许声声忍不住撇撇嘴。 “声声想如何?”慕今朝抬手将人拉入怀中,小姑娘的背抵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慕今朝低头靠近她,薄唇蹭了蹭她的耳垂,声音低低。 许声声一抖,她知道她不能如何,但背后这厮狗起来真的不是人! “我不吃了!哼哼!”许声声跟个刺猬似的开始挣扎,咬着唇超级不开心。 慕今朝很喜欢她身上干净清甜的味道,更喜欢把人揽在怀里,哑声开口:“我喂你吃。” 小姑娘白皙小手直接被压制住,青衣少年俯身,倒是真真喂她吃了糖葫芦。 只是吃得小姑娘嘴唇红肿,分外娇艳。 许声声跟只小耗子似的,直接逃出了书房。 最后出门之时,又覆上了面纱,马车向着林家方向而去。 马车上,许声声更是恨不得离他老远了,老是逮着机会就欺负她。 方至林家,又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慕今朝先行下了马车,天青色桐纸伞遮住了雨幕,少年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伸向她。 许声声皱了皱眉头,不想搭着他的手下来。 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声声既然不想去,那便回府即可。” “谁说我不去!”许声声急冲冲将小手搭在他手上,这才下了马车。 慕今朝牵好身边小姑娘,天青色桐纸伞倾斜至身旁,风雨皆阻。 林府就在街尾小巷子旁,不算大,但还是比一般百姓府邸大一些,两进两出的四方院子,种了各种各样的绿植,雨一浇,越发显得青翠欲滴。 比许府小园子种的树还要多。 林婉婉出来之时看见许小姐目光落在树枝上,一眨不眨的,一旁的慕公子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早听说了慕公子对自家夫人极好,诚不欺人也。 “许小姐,我妹夫喜欢绿植,所以,林府便种植得多了些。”林婉婉轻笑解释,将人往屋里迎。 “哦,那还真是有共同爱好,今日能见见知己了,其实我也挺喜欢绿植的,只不过即将入夏,容易招蚊子就得不偿失了。”许声声点点头,似乎对婉晴的夫君分外好奇。 小姑娘唇角带笑,笑起来跟一朵桃花一般娇俏可人。 林婉婉早就走在前面去了,自然也没听到他的话。 慕今朝扫了她一眼,眸子幽深而黑暗,声音温柔内敛的可怕:“声声竟是跟谁都能做知己。” 许声声点点头:“人生在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慕今朝眸子潋滟暗色,越发骇人,转而又低笑一声:“记住你说的话。” 许声声扭头,慕今朝面色漫不经心,跟平日一样,她也没多想什么。 在林府她已经察觉到了怨鬼的气息,自然说话不止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林府这顿饭吃的不咸不淡的,慕今朝没有问听书阁的事儿,许声声也是有一搭没一搭跟林婉婉和林婉晴聊着天。 她已经确定了,听书阁的怨鬼就是林婉婉口中的妹夫,也是林婉晴的夫君。 至于怨鬼今夜这身皮囊,还真就是一个眉眼清秀的书生,健谈又学识渊博,无论是谁也不会将他跟听书阁献祭杀人扯在一起。 饭吃到最后,林婉晴突然蜷缩在一起,不仅仅是手在抖,牙齿也在打颤,分明是极寒极冷的症状。 “夫君……”林婉晴忍不住唤了一声。 怨鬼当即就慌了,当即抱起人就往屋里走。 林婉婉也急了,只是解释了一句:“婉晴自小娘胎里带来的病,每月端阳节前后会发病,极是痛苦。” “我会医术,可以替林婉晴看看。”许声声眼都不眨的出声:“婉婉姑娘,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的,我夫君可以作证。” 眼看林婉婉还在犹豫,她又出声。 “有劳许小姐。”林婉婉咬牙。 林婉婉带着她进了房间,怨鬼一见她,神色带着杀意,林婉婉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姐姐带她进来做什么?” “我可以救她。”许声声轻浅开口。 怨鬼一愣,等林婉婉出去以后,他神色阴冷:“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说罢,他神色狰狞,似乎要出去继续害人。 许声声抬眸,指尖飞快结印,只在一瞬间符文化作一座隐形牢笼,直接将怨鬼困在外间,出不得进不得。 “夫君,我替婉晴妹妹治病,你看着些婉晴妹妹的夫君,我看他伤心的站都站不稳了。”许声声开口。 怨鬼神色狰狞嗜杀至极! 偏偏就是这样的怨鬼,在慕今朝踏进外间的一瞬间,寂静无声。 怨鬼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他在这人身上看到了恐怖骇人的黑暗气息,跟那日在听书阁所见完全不同。 怨鬼安静下来,许声声看向面前的林婉晴,自幼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症除了压制,无药可医。 许声声出手,用尽七成灵力将她体内寒气压制,自己本身脸色也白了好多。 好在,林婉晴醒了。 第九十章 厨娘 “许小姐……”林婉晴颤着眸子睁开眼睛,虚弱出声,带着很淡的笑。 又似乎看透一切。 许声声顿了顿开口:“林婉晴,你可知你夫君是何人?” “许小姐不必再问了,婉晴自是清楚的。” “又如何能不知道,常人断不会全身冰寒,夫君从前即便浑身冰凉,我多靠着他些,总能暖和起来……咳咳……”林婉晴看着似乎越来越虚弱。 “可如今,我怎么都捂不暖他了,到底是殊途,我自知自己是个病秧子,能多活这些时日,已经算是偷来的了。” “可没曾想,夫君近日却是周身染上了血腥气,姐姐亦是说……” “说……听书阁出事了……”林婉晴喘了喘气,虚虚一笑。 “许小姐,夫君做下所有恶事皆是为了我这么一条命,不值得……” “害人终究是要偿还的,我愿意用我这条命去还,还请放过他……”事实如此,林婉晴还试图将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外间,怨鬼早就红了眼:“晴儿!” “夫君,你是个傻子。”林婉晴软绵的笑了笑:“别再做傻事了。” 沉默了很久,怨鬼周身戾气已散。 “嗯,你身子弱,日后出门记得带上披风。”怨鬼笑得温柔,捂住她的手。 “常吃的果脯我都放在柜子里了,想吃了就拿。” “柜子里还有一千两银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日后,再遇到对你好的人,就嫁了。” “……” 最终,怨鬼愿意散去全身怨力,永世不得超生,将自己最纯净干净的力量送给了林婉晴。 只为了她活下去。 而那具清秀书生的身体自然也为听书阁一案伏了法。 案子结了,林家举家搬迁,直接将听书阁交给了她,许声声心里闷闷的。 如果…… 如果怨鬼没有害人,是不是就算殊途也能走到一起呢…… ———叮咚! ———听书阁一案已结! ———奖励许声声雷火符一张!有效期十二个时辰! ———奖励慕今朝声望值五点!! 她脑子里这会儿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压根就不想理会脑海里的冰冷剧情音。 许声声再次看向慕今朝,忍不住伸手抱住他胳膊,小脑袋也靠在他怀里。 慕今朝,你千万要做个好人,否则,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我。 回到许府之时,许声声已经睡过去了,是慕今朝抱回房间的,大抵是因为出手稳定了林婉晴的病情,透支了灵力。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年年,慕今朝呢?”许声声掀开被子起身穿上了鞋。 “回小姐,姑爷去了军营尚未回来,让小姐用过早膳之后将补身子的汤药喝了。”年年赶忙从桌案上端来一碗汤药,热气腾腾。 许声声:“……” 再次喝完药,她感觉人生艰难,最近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喝药,这速度也真是够频繁的了。 直直往嘴里塞了好几块栗子糕,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这栗子糕谁做的?和往日不同,好吃多了,以后让她做,赏。”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笑意。 “是大厨房新来的厨娘虞翠,奴婢这就安排下去。”年年连忙点头笑着出声。 许府大厨房正忙的热火朝天,做菜烧火炖肉的,有条不紊。 锅灶旁,齐刘海的圆圆脸小姑娘侧编着一条鞭子,只簪着一朵小绒花,手脚麻利的下着混沌,香气扑面而来。 年年笑着进厨房,将荷包里的赏银递给了她:“小翠,小姐说你的栗子糕做的不错,以后都让你做了,这是赏你的。” “多谢小姐,多谢年年姐姐。”小翠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年年一走,大厨房里的厨娘们都围了过来。 “丫头,没看出来你年纪轻轻,这厨艺可是够好,能得大小姐一句夸赞还得了赏银,是有真本事的。”一个厨娘挽着袖子,一边炖肉一边开口。 “这混沌能包成这般,真是极其鲜美啊!” 其余厨娘皆是附和。 大小姐自小娇生惯养,对东西挑剔得很,所有东西,包括吃食都是最好的,能得大小姐夸赞,是真心难得。 虞翠落落大方,手上动作也没停:“各位姐姐若是想学,虞翠自然也愿意教,不过初来乍到,以后还要请姐姐们多照顾了。” “这算什么事儿,教,肯定教。” 大厨房里一片笑声。 说着说着,也不知怎么,话题偏了,厨房里的厨娘就讨论起了自家小公子。 “要我说,小公子虽然性情憨厚,可读书习文不爱,就爱吃,也不知道哪家小姐会喜欢。” “这寻常大户人家都讲究门当户对,这官家只怕更讲究了。” “这也不一定,人和人总是会有缘分的,知府大人仁厚,找儿媳妇儿自然也是要看姑娘心性如何,我听闻知府大人已经为小公子将来的亲事操碎了心。” “那小公子合该是见过一些大家闺秀了?” “前几月的四艺宴你们不知道?听说那可是长公主举办的,来的都是有身份的。” “………” 虞翠手顿了顿,继续开始下一盘儿生煎,撒上小葱白芝麻,金黄的色泽,滋滋冒油,看着就食欲大涨。 虞翠手脚麻利,将煎好的生煎一个一个用筷子夹起来,呈在洁白的盘子里,刚想把盘子给一旁的厨娘,小公子拢玉院的吃食一向是由另外一个厨娘负责的。 “小翠啊,你将混沌和生煎给小公子送去,我肚子疼,麻烦你了。”那厨娘捂着肚子,肚子里还传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放心,我会送去的。”虞翠声音轻快,将吃食装进了食盒,提去拢玉院。 听说许愿近日被知府大人罚在拢玉院习书,想必也很辛苦。 虞翠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方踏入拢玉院,安静的仿佛没有人一般。 许愿呢? “公子?” “公子?” 虞翠试探性的唤着人。 此时在拢玉院后院的许愿肯定是听不见的。 许愿正双手双脚的抱着树往上爬,蜗牛一般的速度,爬了半天也没见多动了点距离。 他又用脚去蹬墙,还是徒劳无功。 “也不知道爹爹把墙修这么高做什么!”许愿嘟囔着,目光又瞄上了墙根儿的大石头。 双手去搬,石头纹丝不动。 他看着墙,搓了搓手,又开始使劲儿往上爬。 第九十一章 惩罚 “许愿!”虞翠在后院看见许愿的时候,许愿正摇摇晃晃坐在墙头上。 听到声音被吓得一个倒栽葱直接从墙上摔了下来! “啊!” 不偏不倚,直接摔在了虞翠身上。 两人抱着滚了好几米才停下来。 原本深蓝色绣竹纹锦衣的小公子这会儿鼻子挂着两条鼻血,糊了一嘴,活像刚吃了小孩儿一样。 虞翠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蹭了满脸土,嘴里啃着泥,头上挂着杂草,衣裳勾丝直接挂在了许愿的玲珑玉佩之上,偏偏这玉佩是镂空的,镶了银钩铁画,越解越解不开,乱成了一团麻。 一旁的食盒摔的七零八落的,生煎混沌全部打翻了。 虞翠还没哭,许愿眼里先包着泪了,大概是觉得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哭太丢面了,死死憋着。 “你……你没事…”许愿声音小小,刚抬起头看见眼前的姑娘,顿时失了声,又觉得很愧疚。 这姑娘鼻子眼睛花的都看不清,嘴里还有土:“没……没事。” 虞翠只剩两个眼珠子呆滞的转着,缓慢的摇了摇头,嘴里往外吐着土。 “没事……就行,今天的事……不许跟我爹爹说。”许愿颤颤巍巍出声,这也是他第一次威胁别人。 “我……不说,别人也会说的。”虞翠大大的眼睛越过许愿,看向了拢玉院的人。 许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僵硬的扭过脖子,拢玉院外,阿姐站在院子门口,看的清清楚楚,阿姐身后是一排排的侍女及仆从,众人围观,目瞪口呆。 虞翠转过头看向那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眉眼明媚娇气,优雅大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是她上次在马车上看见许愿喂她糕点的那个姑娘。 居然也追来了许府,还能大摇大摆进了许愿的院子,指定关系不一般。 虞翠顿时一阵心酸。 她为了许愿都跑进许府做厨娘了,此时一身狼狈,又怎么比得过人家光鲜亮丽,索性她也不装了。 “许愿,你看看我是谁。”虞翠哭得很狼狈,直接用袖子擦眼泪。 眼看似乎会发生什么别的事,许声声让拢玉院的侍女及仆从都退出拢玉院外候着。 虞翠没注意到她的动作,目光定定落在许愿身上。 许愿一看她走过去,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很警惕的抱住脑袋:“你都追到我家里让我吃饭了,能不能别拿大勺子敲我的头。” 许声声看着眼前狼狈的自家弟弟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尴尬的收回想要劝架的手,搁在嘴边轻咳了两声:“阿愿,怎么说话的。” “你又是谁?”虞翠擦干了眼泪看向她,昂首挺胸,总不能在情敌面前低头。 “小姑娘,你喜欢阿愿?你喜欢他什么?”许声声看了看这小姑娘一脸倔强,生怕她抢了心上人一般。 她是真没想明白,阿愿这个爱哭包,居然也有姑娘这么执着的追他。 宋国民风没有那般古板,男女之间若是喜欢,自然也可以大胆表白。 “不关你的事,我就是喜欢他,所以你不要跟我抢。”虞翠咬了咬牙:“你以后最好也不要来找许愿了,因为我会一直追他,直到追到手为止!” “麻烦你也不要阿愿这般亲近的叫他。” 许声声:“……” 合着她在人家小姑娘眼里就是情敌?怪不得看见她就板着一张脸。 “阿愿过来。”许声声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许愿撇着嘴哭,跟被风摧残的花骨朵儿似的,磨磨蹭蹭的蹭到阿姐身边。 虞翠忍了又忍,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他就是不喜欢她。 许声声看了一眼天气,乌云汇聚,似乎是要下雨了。 “阿愿,此事本就是你有错再先,跟人家道歉。”许声声看起来很严肃。 “对…对不起。”许愿哭得肩膀耸一耸的。 “爹爹罚你在拢玉院思过,你却翻墙又想出去,还连累了人家,阿姐罚你再加一百张习贴,回院子。”许声声看了看他一脸的泪眼汪汪,不为所动。 “阿姐,我这就回去。”许愿哭丧着脸,垂头丧气回了院子,门口让人看了起来。 虞翠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时间连眼泪都忘了擦,这女子是许愿的姐姐? 那她…… 她都说了些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虞翠这会儿是真的五脏六腑都在难受,下意识咬着唇,没有说话。 “虞翠。”许声声轻浅开口。 “许家姐姐。”虞翠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你既然来了许府帮忙做厨娘,那这几日就是许府的人,此事阿愿有错,你也有错,主从不分,如今罚你在拢玉院跪上一个时辰,服还是不服?”许声声开口。 “虞翠接受。”虞翠点点头,直挺挺跪在拢玉院青石地砖上。 许声声带人回了院子。 眨眼间,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在地上一砸一个小水坑。 虞翠全身湿透,还是跪得笔直。 许家姐姐说的没错,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可是喜欢到毫无礼数,那就是错了,尊卑不分。 许愿到底是知府家嫡公子,和她这样没爹没娘的自然不一样。 虞翠垂了眼睫。 许声声院子里,年年有些踌躇:“小姐,今日晌午才赏过虞翠,如今外面这般大的雨,这罚是不是重了些?” 许声声轻笑,浓密的眼睫像两把小扇子,声音软软:“越是这般就越会有人会心疼。” “年年,你自小在许府,该是知道阿愿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若真讨厌一个人,便是半句话都不会多讲。” “可你不如好好想想,他真的就能被一个小姑娘用大勺子敲头逼着用膳?”许声声含笑弹了弹年年光洁的脑门儿。 “小姐的意思是……”年年恍然大悟。 许声声摇了摇头,许愿只怕连自己喜欢一个人都不清楚。 拢玉院,狂风骤雨,虞翠有些跪不稳,踉跄倒在雨中,又强撑着跪得笔直。 许愿紧抿着唇。 下一刻打开屋门冲进雨里。 “二少爷!” 守门的侍从都没拉住。 虞翠脸色苍白,这会儿却羸弱的不行,许愿眼睫上都是雨水,一把抓住她胳膊:“虞翠,你起来,不许跪了。” “许家姐姐说了,跪足一个时辰。”虞翠倔强开口。 “我不许你跪在拢玉院,你起来!”许愿很明显生气了,脸色也冷了不止一分。 “那我便跪到拢玉院外。”虞翠开口。 第九十二章 冤家 许愿怎么拽都拽不起来虞翠。 虞翠也怎么都不肯起来。 两人僵持着,直到最后虞翠晕倒在拢玉院,许愿径直将人抱进屋里,随后让人去请大夫,又让拢玉院的人告诉阿姐一声,不要再罚虞翠了。 许声声自然是不再追究,她原本的意思就不是为了惩罚虞翠。 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又似乎有什么关系不太一样了。 许声声院子里,她刚到嘴边的栗子糕又被抢了,紧接着一股熟悉的苦味儿传了过来。 许声声表情顿了顿,直接手脚利索的爬回榻上,猛然掀起被褥遮在自己脑袋上,假装自己睡着了,把自己包成一个团子:“我睡着了,不能吃药。” “出来。”慕今朝抬手扯她的被褥,许声声含糊不清的嚷嚷:“我真的不能在吃药了,太苦了,你看我都要成苦瓜脸了。” 她感觉后衣领子被人揪住了,下一秒,她跟只仓鼠似的直接被提溜了出来。 许声声:“……” 慕今朝看着她的小脸,小姑娘婴儿肥的小脸许是因为近日身体受过伤,清减了大半,拎起来都不费半点劲儿。 他干脆跟拔萝卜似的,把人拔进了怀里。 许声声扭来扭去也挣扎不过他,干脆认命的趴在他怀里,慕今朝身上总是有一股很好闻的雪松气息,清冽干净,能让人头脑清醒。 她搂住慕今朝的脖子,小脸埋在他肩膀处,软软开口:“啊朝,我发现阿愿有喜欢的人了,他自己还不知道。” “那是他的事。”慕今朝将怀里小姑娘抱稳了些,漫不经心出声。 小姑娘因为在房间里没出去,又躲懒,索性换上轻盈丝滑的杏黄色寝衣,上面还绣着折枝梅花,一头乌黑柔亮墨发披散,上头一朵珠花都没有带。 慕今朝捏了捏她胳膊:“娇气又挑食,迟早饿成一把骨头架子。” “就算是骨头架子隔应的是你不是我。”许声声眉眼弯弯,压根儿不在乎,像是没骨头一样软软趴在他怀里。 “喝药。”慕今朝声音淡了淡。 许声声眉头皱成了一团。 “想让我喂?”慕今朝眸子薄凉了一瞬。 许声声顿了顿,抬手端过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 “乖。”慕今朝摸摸她的头:“给你讲故事。” “还是上次那个高茶茶和夫子的故事,我要听这个。”许声声点点头,嘴里吃着被慕今朝塞的糖,撒娇着要听故事。 慕今朝翻阅书卷,找到上次的位置继续念了起来。 “夫子教高茶茶练字,高茶茶小声问询夫子的名字如何写,夫子轻笑问她为何要先学他的名字…” “高茶茶说夫子教习文断字,是她最敬佩的人,夫子温和一笑,手把手教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江雁回。” 后面写了很多,都是高茶茶和江雁回之间的事,小事琐事,事事心酸。 许声声不由得感叹:“我想高茶茶是喜欢夫子的,可是夫子没有察觉到,而且夫子比高茶茶大了十岁不止。” “好了,睡觉。”慕今朝看了一眼后续剧情,没再多说,反而合上书卷,收了起来。 许声声扭过头,心里跟蚂蚁爬似的:“哪有人念书念一半让人家睡觉的,我都没听完。” 小姑娘小声反驳。 当然,反驳无效,她直接被慕今朝塞进了被子里。 迷迷糊糊还真睡着了。 翌日。 这头。 拢玉院。 虞翠一睁眼就看见一个脑袋靠近,心下一咯噔,下意识摸出擀面杖迎面就是一擀子! “疼……” 许愿委屈的抱着头缩到一边,脑袋抽抽的疼,松开手脑袋上红了一大片。 虞翠:“不好意思,我以为有贼。” 她看向许愿一脸委屈的样子,慢吞吞将擀面杖收了起来。 “爹爹和阿姐已经够凶了,虞翠,你怎么见人就打呢。”许愿嘟囔着。 院子里,许玮伦偷偷摸摸躲在一边看,面上的表情很明显就是高兴:“这小兔崽子,总算有人收拾了。” “爹爹不觉得虞翠太凶了些?”一大早许声声出院子就看见自家爹爹偷摸躲在拢玉院外偷看,又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许玮伦转头看见闺女,吓了一大跳,推着她走远些才开口:“凶点好,像许愿这兔崽子没个人管着,那能窜上天!这许州的大家闺秀,哪个愿意嫁给他?” 许声声:“……” 爹爹的样子是乐见其成? 那她就知道怎么办了。 父女两个嘀嘀咕咕的走远了。 拢玉院里,虞翠已经被调去专门管许愿的吃食,今日她又打了他一擀面杖,做些好吃的赔礼道歉。 “你尝尝。”虞翠眨眨眼,将筷子递给他。 许愿看了她一眼,伸出筷子。 然后,少年好吃的眼睛都更圆了:“好吃。” “嗯,好吃你就多吃些。”虞翠笑了。 许愿乖巧的点点头,认认真真的吃饭。 虞翠杵着下巴看着他。 许愿长得很好看,眼睛圆圆,眼尾处有颗小泪痣,眼睫毛也好长,特别是看别人的时候,眼底似乎有小星星。 其实,许愿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许州那么多大家闺秀都不愿意嫁给他。 “多吃点。”虞翠用公筷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拢玉院一片祥和。 这天儿入了夏,许声声只是在早起的时候看见天下了些小雨,不过一阵子又停了,青石板的地面似乎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全都干了,暑气半分未减。 年年端了一碗酸梅汤,掀开莹白玉石流苏挂帘进了屋:“小姐,奴婢让大厨房做了酸梅汤,小姐尝尝解解暑。” “这火热的天儿什么时候才能过去。”许声声伸手接过酸梅汤,凉气入喉,总算是凉快了些:“可给爹爹和阿愿他们送去?” 年年应了一声:“小姐放心,都送去了。” 许声声点点头,不说府里,慕今朝近日事情是越发的多了,忙的她都没看见人影在哪儿。 “小姐,折小姐来了。”年年通传了一声。 许声声抬起小脑袋,一见来的蓝衣女子就是喜色:“折姐姐。” “声声。”折心也是一笑。 这日午时后,许声声跟折心在院子里说说笑笑,分外开怀。 其实她就是个话篓子,聊得来她能唠老半天。 许声声拉过折心的手,凑近她耳边小声问:“折姐姐,你是喜欢丞相大人的?” 折心愣了愣,抬手去揉她今天系的两个花苞头,笑道:“问这些做什么?” 第九十三章 下厨 许声声当然是想跟她说,女孩子要大胆一些,喜欢一个人自然是要说出来的,你不说他不知,窗户纸怎么能捅破呢。 不过她看了看折心,分明心里有事儿,她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而这次折心来找她是因为折家举家要回皇都了,来跟她告别。 折家一等将门之家,在许州休整并不意味着就留在许州了,终究要回天子皇城的。 只是在走之前,折心问了她一句:“声声当真是忘了吗?” 许声声不解的问了她一句:“忘了谁?” 折心没再多言,只是苦笑。 丞相大人幼时心里住进了一颗小青梅,生根发芽,枝繁叶茂,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只是小姑娘忘了。 折心走了以后,许声声神情奄奄,日后连个说话的女孩子都没了。 她翻来覆去的想折心最后说的话,是指言卿舟吗? 许声声抬眸看了眼毒辣的太阳,三两下穿上绣鞋,由年年撑着伞将她送进主院,许玮伦今日休沐。 “爹爹。” 小姑娘声音娇憨清脆,进了主院就咕噜咕噜喝茶,额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许玮伦一看她跑的满头大汗,用方巾给她擦了擦汗,这才开口:“声声,这么热你过来做什么?中了暑热怎么办?” “爹爹,折姐姐已经回皇城了,我不来找爹爹聊天还能找谁?”许声声嗓音脆脆的。 “那你说,爹爹听着。”许玮伦失笑,不紧不慢的喝茶,让人盛了冰镇绿豆汤给她。 许声声眨了眨眼,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 她该问什么? 问她小时候究竟跟言卿舟发生过什么事?问爹爹她忘记的事很重要?她自己都不知道,爹爹又怎么会知道。 她是在新婚之夜穿书而来,幼时的事本应该跟她无关,可若真是无关,为什么想起来会觉得闷闷的? “对了,整个春日爹爹都没见你去放过风筝,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放风筝的?”蓦然许玮伦问了这么一句。 许声声眨了眨眼:“爹爹,我小时候很喜欢放风筝吗?” 许玮伦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笑着开口:“可不是,你五岁那年丞相大人搬来咱们府邸旁养病,你日日搭着梯子坐在墙头缠着,非要人家给你做风筝。” “人家脾气好,只是让你从墙头下去,你还日日要去,还把自己最喜欢的手串都送给丞相大人。”许玮伦打趣。 许声声有些出神:“爹爹,那手串是什么颜色的?” “好像是蓝色。”许玮伦想了想。 她五岁那年是丢了一串冰蓝色手串,怎么找也没找到。 可这明明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事。 为什么…… 见过许玮伦以后,她越发脑子成了浆糊。 屋外又开始下雨了,一阵一阵的,一时太阳一时雨,许声声托腮看了会儿雨,想不明白也不想了,索性让年年拿了宣纸,她要练字,还要拉着年年一起练字。 年年的脸直接拉长成了苦瓜,可怜兮兮:“小姐,奴婢能不能不练字?奴婢身份低微,实在不适合做这些事儿。” “小姐,不若奴婢去给您拿果脯?”年年趴在桌案上,浑身跟针扎了一样坐不住。 “年年,你没听说过吗?”许声声摇头晃脑。 “一日不书,百事荒芜!”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小姑娘捧着小脸,笑出一口小白牙,说着正正经经的事儿,偏偏眼角眉梢都是坏笑。 年年:“……” 小姐又爱折腾人了。 年年只能苦哈哈陪着练字,那宣纸上是一坨一坨的黑,渐渐波及到脸上,手上,黑成一团。 反观许声声的字迹清晰娟秀,也算有一点点风骨痕迹了。 练了一会儿字,慕今朝还没回来,她又没精神了,珍珠绣鞋旁丢了好几个纸团。 “年年,虞翠可在小厨房?”许声声兴致勃勃。 “在的。”年年不明所以。 “那就好,反正无事,我跟她学些吃食做给啊朝吃,他不得夸我心灵手巧?”许声声眉眼弯弯,蹦哒着往小厨房去了。 进而再谈谈关于糕点的问题。 年年眼睁睁看着,欲言又止。 小厨房已经被小姐炸过一回了…… 这头,许声声跟虞翠讨论了会儿,就让她出去了,这要是万一没做好,那她的脸往哪儿搁。 小厨房里,许声声认认真真指挥着其他厨娘烧火,她今晚准备做一道红烧鱼,外加煮螃蟹。 慕今朝回府之时,正好看见小姑娘在小厨房忙忙碌碌跟只小蜜蜂似的。 她看起来挺高兴,挽起袖子露出两只白皙的胳膊,手里艰难的抓着一条鱼,那鱼滑溜溜的,在小姑娘手里扭来扭去。 又蹦到了地上,沾了灰,这才抓住了,直接扔进了锅里,盖上了盖子。 慕今朝清清楚楚看见小姑娘这条鱼内脏俱在,鱼鳞未剥。 至于那道螃蟹,在小姑娘转身拿调料之时,那只大钳子还夹了夹,转而又一动不动。 小姑娘在小厨房忙得汗流浃背,很是辛苦。 那一锅红烧鱼汤带着血红的颜色,诡异的味道也被盖在盖子里了。 慕今朝忽然沉默,表情有些凝重。 …… 晚膳,人来齐了,桌上的美味佳肴自然少不了,但唯一神秘的就是两盘盖着盖子的菜。 “阿姐,那是什么?”许愿有些好奇,揭开了盖子。 “红烧鱼,清蒸螃蟹,阿愿,你先尝尝。”许声声眼眸灵动的转了转,分外期待。 要是好吃,再给啊朝夹。 不好吃就阿愿吃就行了。 慕今朝温柔至极:“你阿姐心疼你。” 许玮伦咳了咳,没说话。 “阿姐最好了。”许愿一听,筷子高高兴兴就伸进红烧鱼的盘子里,再起来之时,筷子红了一大截。 “……” 许愿犹豫了一下,阿姐这红烧鱼怎么跟平日府里做的不太一样。 随即,他晃了晃脑袋,阿姐对他好,他怎么可以觉得阿姐做饭不好吃呢。 许愿直接吃了一大口鱼肉。 “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吃?”许声声眉眼弯弯,很期待的看着他。 许愿抬眸,眼里泛起了泪花,喉间鼓起一个小包,硬生生使劲儿咽了下去:“阿姐,很好吃。” 慕今朝看了他一眼。 “那多吃些,阿愿再尝尝这螃蟹。”许声声顿时喜笑颜开,她厨艺进步了,还得了夸呢。 许愿手颤颤巍巍去夹螃蟹。 第九十四章 吵闹 就在许愿筷子碰到螃蟹的一瞬间。 螃蟹伸出了大钳子,八只腿都动了起来,横着跑! 许玮伦吓得差点也没坐稳,一个趔趄,差点闪了老腰。 “啊啊啊啊啊!” “阿姐!” “阿姐!” “螃蟹!” 许愿当即蹦了起来,螃蟹直接被甩上了半空,落下来之后,好巧不巧直接夹住了他的脸盘子不松钳子! “阿姐!” “阿姐!!” “姐夫!” “爹爹!好疼,螃蟹夹我脸了!”许愿嚎啕大哭,脸上的螃蟹怎么都弄不下来。 最终,这晚膳请了大夫,将螃蟹钳子剪断,再掰开,总算弄了下来,许愿脸盘子上好大两个印子,估计半月有余都消不下去。 许愿哭着回了拢玉院。 许声声沉默:“……” 许玮伦:“……闺女,人无完人,想吃什么,日后吩咐下人去做就行了。” 许声声垂头丧气的跟着慕今朝回了院子。 院子里灯火通明,迎面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走过来。 “有鬼!”许声声软糯的小嗓子带着颤,心头一跳,直接缩到慕今朝背后死死躲着。 “小姐。”那团黑糊糊声音有些幽怨可怜。 许声声从慕今朝背后伸出一个小脑袋,再仔细看了看清楚,是年年,顿时松了一口气。 “年年,你把自己涂得黑不溜秋的做什么?” “小姐忘了,小姐拉着奴婢习字,就如今这样子了。”年年也是委屈。 许声声又不吭声:“……” 直到年年顶着黑糊糊脸给她梳洗就寝之时,她忍不住出声:“年年,你去洗把脸。” 年年:“小姐,奴婢洗不掉。” 许声声:“……” 算了,她下次还是一个人习字的好。 许声声大眼睛又瞅了瞅慕今朝,这人也不说话,就倚在榻上。 她乖巧娇憨的凑过去:“今日晚膳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嗯。”慕今朝淡淡点头,手里的书卷也没有放下。 许声声纠结的皱起小脸,这是什么反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许声声钻进他怀里,眼巴巴。 慕今朝放下书卷,轻笑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许声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要吃糕点,每天一块儿行不行?”许声声开始撒娇,小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耍赖皮。 慕今朝将人禁锢在怀里,漫不经心:“嗯。” 许声声扭过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真的?” “真的。”慕今朝开口。 许声声眉眼弯弯,她觉得今晚的慕今朝简直是太好说话了。 一定是她洗手做羹汤的缘故。 她搂着他的脖子,唧一口亲在他脸上,这才心满意足的睡觉了。 慕今朝掀了掀眼帘看向她。 小姑娘睡着的时候,安静又娇憨讨喜,像个糯米团子。 他本想着小姑娘下厨也不容易,便是再不好吃也要给面子,却没曾想许愿伸筷子的时候,那螃蟹也伸了钳子。 …… 第二日她起来的时候,慕今朝早就去军营了。 年年进了屋,手里还拿着一个匣子,分外精致:“小姐,门房说这匣子是从皇都寄来的,也不知是些什么。” 绘有山水花鸟的屏风隔开了里屋。 “谁送的?”许声声还有些睡眼朦胧,迷糊的有些没睡醒,任由年年给她梳洗,乖巧的让人心都软了。 年年将匣子递给她,笑着应声:“说是丞相大人寄来的,丞相大人视小姐为妹妹,对小姐也是极好的,去了皇都都没忘了呢。” 许声声伸手接过匣子,垂了垂眸子,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就算是兄长给妹妹带的礼,她届时也会想着用其他什么东西还回去。 她转念一想,反正上次在烟云阁也坑了他不少东西,拿都拿了,还怕再多一件? 许声声干脆打开了匣子,精美的匣子里是一支小风筝的挂件,温润清雅,质地名贵。 她柜子里还有一只大风筝。 真把她当小孩儿了。 许声声回过神让年年把东西都收起来,放柜子里了。 “阿愿怎么样了?” “二少爷已经回书院了,脸上指定是遮不住的。” “……” “你让虞翠多给他做些好吃的。”许声声咳了咳,有些心虚。 “是,奴婢知道了。” “……” 年年刚给她簪好白玉钗子,院子外就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你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东西了?” “这些不都是不要的盆栽吗?叶子都掉光了,我拿出去扔了。” “……” 院子外开始吵吵起来。 “哎哟喂,也不知道谁日日都在说自己是这许府的老人,老爷什么都交给你,放心?” “我呸!连老爷送给小姐的名贵品种兰枝你都不认识,这一盆起码要值三十两银子,我呸!你把人当傻子哄呢!” “我看你是别有居心,怕不是想把这偷出去卖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还有个要死不活的儿子!” 院子外,一边站了几位老嬷嬷,那是吵得不可开交,手上还指指点点。 “凭什么你一张嘴就说我偷东西?不管什么事儿,那也是要讲证据的!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就是告到老爷那里,小姐那里,也没有!”那个老嬷嬷气得心口起伏不定。 “你以为你在小姐面前有存在感?我呸!小姐跟前得力的就只有年年,哪儿能看得见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我说盛嬷嬷,许府念着你是老人,这才还雇佣着你,这做人可不能不识趣。”另外一个老嬷嬷说话尖酸刻薄至极。 “做了亏心事,小心鬼敲门!迟早有报应的!”老嬷嬷又是一句冒了出来。 “你个老贱人!”盛嬷嬷气急,两边老嬷嬷都打了起来! “别打了!” “别打了!” “……” “你算什么东西!我盛嬷嬷在许府任劳任怨十来年,还轮得到你一个才来两三年的老东西来教训我?!”盛嬷嬷到底也不是好惹的,抬手就去掐她。 两边侍女怎么都没有拉开。 闹了好一会儿。 许声声静静的看着这一场闹剧,半晌没有说话。 “年年,这两个老嬷嬷在许府很久了?”许声声轻启朱唇。 年年神色也不太好看,虽然平日里打打闹闹,可正经事上从不敢怠慢:“小姐,这盛嬷嬷是府里十几年的老人了,到底手脚有些不干净,时常小偷小摸,其余人资历不够,倒也不敢多说什么。” 第九十五章 处理 “盛嬷嬷管着府里一应大小繁琐事务,教人不敢多得罪,奴婢说句不好的话,老爷心善,自然不会察觉这些。” “至于那说话尖酸的李嬷嬷,入许府两年有余,被盛嬷嬷压在手底下,自然是不甘心的,逮着机会就吵吵闹闹,多是挑主子们不在府中的时候,小姐……从前也不管这些,更不提二少爷了。”年年小心翼翼把话说完了,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如今的小姐与从前不同,话有理,自然是听得进去的。 许声声轻笑了一声,感情许府背后乱成了一锅粥呢,倒是她也没注意到,要不是今日白日在屋子里未出门,也听不到这么热闹的吵闹。 “小姐,奴婢看这盛嬷嬷多半是仗着府里老人,小姐不会轻易对她做出处置,才这般有恃无恐。”年年深以为然。 “看着,这些老嬷嬷,偶尔说上一句,或者罚上一罚,不过是小打小闹,根本就没有任何用,要么一击命中,要么一棍子打死,再闹腾不起来。”许声声语气轻浅软软,似乎是没有半分生气,却也没有半分笑意。 “这几日让盛嬷嬷进屋伺候洗漱梳洗。”许声声又慢悠悠坐了下来。 年年眨了眨眼,也明白了小姐的意思,这是要开始收拾人了。 盛嬷嬷自认为是许府的一把手,已经多少年不伺候人了,反而有小侍女伺候,如今让她伺候人,可不是折磨。 年年偷笑:“小姐,奴婢晓得了。” 第二日,许声声尚未起来。 盛嬷嬷坐在院子里怎么都觉得不舒服,这小姐院子里的年年面上难看,小姐说看着心烦,这几日是服侍不了小姐了,非要她一大早来院子候着。 这天都未曾大亮。 从昨日得到消息要来伺候小姐,她就觉得难受,小姐脾气阴晴不定,断不是好伺候的,她左思右想很久,深夜才躺下,就被小婢女唤醒了,未睡好,起来还将小婢女骂得狗血喷头。 她进府十五年了,唯有刚进府那两年卑躬屈膝,如今早就把自己当了半个主子,何曾又受过苦,一双老手都养的光滑了许多。 “小姐何时起?”盛嬷嬷等了又等,屋子里间没有半分动静。 年年一边在外间洒扫,一边应她:“盛嬷嬷,小姐还未起,你怕是要多等上一会儿了。” 盛嬷嬷脸色难看,又没睡好,她一把年纪了,本来想眯一会儿,偏偏年年这死丫头弄的叮叮当当的,根本闭不了眼。 她憋了一肚子气,隔了好久终于听到了年年出声:”“盛嬷嬷,小姐唤你进屋伺候穿衣。” “小姐屋里不是有小丫鬟?”盛嬷嬷一张老脸强挂着笑。 “盛嬷嬷有所不知,小姐平日梳洗是奴婢伺候,可用不惯其他小丫头,念着盛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便是发髻花样也比奴婢会得多,这才召了盛嬷嬷来。”年年一张黑糊糊的脸咧嘴一笑。 吓得她一哆嗦,乖乖进去了。 “老奴给小姐请安。”盛嬷嬷跪了下去,恭恭敬敬请安。 “起。”许声声也没怎么多看她,穿上绣鞋等着穿衣。 盛嬷嬷兢兢业业抬眸,面前的小姑娘身段窈窕,轻柔的杏黄色寝衣罗裙带着清冽的幽香,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宛如月牙。 她深知小姐的喜怒无常,在伺候小姐穿衣之时用了不止十分的精神,偏偏因为太多年不伺候人了,如今穿个襦裙倒错漏百出,脑门儿上紧张的全是汗。 许声声看了她一眼,等这老嬷嬷穿好了,声音清甜又带着冷意,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鞭子:“盛嬷嬷待在许府十几年,如今让你来伺候我,怕是委屈你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老奴本身就是奴婢,伺候人是老奴的本分。”盛嬷嬷背上冷汗起了一层又一层,眼睛都不敢眨。 她还记得小姐与姑爷成亲之时,姑爷就是被这鞭子抽得浑身是血,更别说她一把老骨头,根本承受不起。 伺候完梳洗打扮,许声声让人传了早膳。 早膳比较丰盛,清粥小菜,糕点吃食各式各样,足足摆了十几盘儿。 盛嬷嬷当即松了一口气,跟着就站在一边布菜。 年年也在一旁看着,暗暗竖起大拇指,还是小姐有法子。 盛嬷嬷小心翼翼用筷子给她布菜。 “盛嬷嬷,便是年纪大了,规矩也不记得了?府中布菜何时用了旁人的筷子?公筷是摆设?”许声声眉眼清润晶亮,说话是半分不客气的。 “老奴知错。”盛嬷嬷额头冒着汗,连连认错,连忙拿起公筷布膳。 “盛嬷嬷,您只怕是昏了头,小姐从不爱吃豆子,而是大虾,府中人尽皆知,您待了十来年未必还不清楚?”年年将盛嬷嬷夹到小姐碗里的豆子全部夹了出去。 “老奴知错!老奴的错!”盛嬷嬷冷汗跟着落下,背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好不容易吃完了早膳,盛嬷嬷感觉一把老骨头都虚脱了。 一连几日,日日如此,盛嬷嬷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又是一日早膳之时。 许声声不紧不慢开口:“盛嬷嬷,这天儿越发热了,咱们庄子上也许久未打理了,这府里,年年这小丫头还小,我不放心,不若盛嬷嬷走上一趟。” 听了这话,盛嬷嬷眼前一黑,小姐分明是有要把她撵出府的打算。 “小姐,这府里的事儿……”盛嬷嬷干巴巴出声。 还未说完直接被许声声打断了:“许府的事儿我自然会让人注意些,有劳盛嬷嬷了。” 盛嬷嬷仿佛天塌了一般,眼底都是愤恨,庄子在许州之外,没有油水又偏远,这一去怕不知何时能回来。 庄子…… 她眼底再次闪过光芒,老夫人可住得离庄子不远,等把老夫人请回来,大小姐不过是小辈,还能如何! 想到这里,盛嬷嬷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盛嬷嬷的事儿解决了,李嬷嬷直接就被她撵了出去。 省得府里乌烟瘴气。 也因为大小姐雷厉风行的手段,一时间府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各就各位。 “小姐,姑爷回府了。”年年进了屋奉茶又退了下去。 “啊朝!”许声声眼前一亮。 少年一身玄衣,体魄修长,俊颜邪隽,让人有些目眩神迷。 许声声小嘴叭叭跟他说着这两日发生的事儿。 第九十六章 离开 说着说着,她手腕被身侧少年拽住,很明显,慕今朝似乎有生气的迹象。 欸? 这几日又是谁惹他了?脾气这么阴晴不定的? 她顺着他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背,有一个小小的口子,很小,冒了血珠子,不疼所以她也没注意到。 大概是那盛嬷嬷给她穿衣之时剐蹭到的。 许声声叭叭的声音小了下去:“啊朝,一个小口子,隔天就好了。” 这么小的小口子,也就慕今朝眼尖能看见。 她刚想说什么,慕今朝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屋里走。 许声声小脸涨得通红:“啊……啊朝,青天白日的,你……你……” 大白天,总不能白日宣淫! 慕今朝对她的胡言乱语恍若未闻,进了屋将小姑娘好生放在软榻上,修长指尖拿过药瓶极轻极柔的给她上药。 许声声愣愣的,整张小脸红了又白,感情是她脑子里装满了有颜色的废料。 想什么呢,只是帮她上药。 于是乎,院子外枝叶间,十一和十二眼睁睁看着自家邪肆桀骜的殿下,单膝跪在许家小姐身旁,很是温柔的上药。 十二感觉眼睛有点扎。 他们自小刀口舔血,那般小口子,根本用不着擦药,隔天就自愈了,殿下未免太过上心了。 “十一。”慕今朝声音低沉邪肆,浓烈的墨色进入眼底,阴冷沉戾,让人不敢跟这双偏执的狐狸眼对上,太过冰寒。 眼看慕今朝一脸要杀人的表情,许声声连忙拉住他的手,又努力的用自己软软糯糯的小嗓子安慰他:“没事啦,就一个小口子,不用劳烦十一去做什么了。” “乖。”慕今朝摸摸她的头,嗓音漫不经心:“杀个把老东西,快得很。” 许声声呆若木鸡,呆得像个小傻子。 慕今朝轻哂一声,捏了捏她的脸,小姑娘真可爱。 许声声反应过来之后,双手双脚扒在他怀里,整个人几乎成了他身上的小挂件:“不成!不成!” “啊朝,这么点小事儿不至于用人命来抵,我不许你去,那什么十一也不许去。”小姑娘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啊朝,你都好几日没回府里,杀人能比得上想我啊,不要去好不好?” “啊朝,你说了要陪我的。” “啊朝。” 小姑娘紧紧拽住他衣领子,揉的皱皱巴巴也不撒手。 慕今朝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小姑娘总是执着于让他做一个好人,不杀人,不做坏事。 未免太过天真,这世间之事,不是说不做便不做的,今日他不杀人,明日就会被他人杀死,你死我亡才是常态。 他没得选择。 但至少可以护着她。 他开口:“许声声,那老东西该死。” 许声声:“啊朝,能少杀些人总是好的。” “将来我们还会有小宝宝,所以,要多做些好人好事,积善积福。”许声声简直是为了留住他,连自己的脸皮都不要了。 她死乞白赖在他身上窝着。 慕今朝盯着她看,将人捞上来些,免得滑下去,终是没忍住轻笑一声。 “想给我生孩子?”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又吻了吻她前额,喉结滚了滚,声音嘶哑。 许声声小身板儿一僵,小脸上表情凝固,又讪讪:“那什么,生孩子的事儿等我长大了再说,我说的是将来,将来……” “疼……”许声声感觉到自己脖子被他咬了一口,眸子水光潋滟。 属狗的吗,总咬人。 “小骗子。”慕今朝没有多说,磨了磨牙。 许声声两只小手捧住他的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只骗你一个。” 慕今朝安静的搂着怀里的小姑娘,他不止一次为了许声声改变原来的想法。 也不止一次开始想,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许声声,这个问题从新婚之夜他想折磨死她开始,再到她一点一点走近他身边撒娇,再到他对她下不去手,让她成功走到他身边。 就这样。 许声声,永远不要离开。 慕今朝将被褥往上提了提,将她盖的严严实实,这才开口:“明日我会离开许州。” 许声声抬起小脑袋看向他:“去哪儿?” “雷州有人贩卖私盐,要去查案。”他开口。 “我也要去。”许声声很顺嘴就出声了。 慕今朝前些时日刚从雷州回来,现在又要回雷州查案。 ———叮咚! ———请许声声协助慕今朝查清雷州贩卖私盐一事! ———剧情开启,成功即可奖励慕今朝声望值10点!目前! ———成功即可奖励许声声兽血一瓶! 她脑子里的冰冷剧情音响个不停,很明显,不管她能不能去,想尽办法也是要跟去的。 仔细想想,她还有宋秋的剧情没有做完,只拿到了二十点灵力,宋秋的任务要是做完,足足有三百点灵力呢。 回来再继续。 这奖励都是随机的,也不一定每次奖励的东西都是一样,不过奖励慕今朝的声望值总归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现在已经有了一张雷火符,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也是保命的好东西。 慕今朝带上她,可要安全很多。 许声声抬起手指戳了戳他胸口,软软糯糯:“我也要去。” “嗯。”慕今朝答应了。 “你让我去了?”许声声又一次睁大了眼睛,这人最近怎么这么好说话? “不让你去你能保证不会偷偷跟去?”慕今朝吸着她身上清甜的香气,将人抱在怀里,蹭了蹭,哑声开口。 “我保证一定光明正大的跟着去。”许声声眉眼弯弯,活像个小赖皮。 慕今朝将怀里小姑娘的手捏了捏,软软的,就像没骨头一般。 出发去雷州之前,许声声撒娇让他陪着去一趟长乐街买些吃的带走,他一时心软应下来。 早知是这样的情况,他一定不会答应。 小姑娘跟撒欢的驴似的,一头撞进街上拉都拉不回来。 他手上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 “老板,来一份糖炒栗子!” 人流中络绎不绝,许声声嗓音清甜,转头瞅了瞅慕今朝两只手都没有位置了,有些纠结,于是小手拽住他衣袂,挤到了掌柜前面。 她一手拉着慕今朝不放,一手撑在柜台上:“啊朝,你还想吃什么?除了糖炒栗子,还有小米糕,雪饼,桃酥,酥油饼,好吃着嘞。” 第九十七章 雷州 “许声声。”慕今朝有些头疼,已经没有手再拿了。 小姑娘扭头看了看他,突然小嗓子又高了些:“掌柜的,把你们店里好吃的糕点全部给我打包一份,我带走。” “要最甜的!!” 慕今朝:“……” 片刻之后,两个人形物体捧着一大堆吃的,硬挤上了马车,马车一半儿位置都是吃的,一时间香气扑鼻。 许声声打开油纸包裹着的酥油饼,黄澄澄又软又有嚼劲,还有些许小葱点缀,闻着就流口水。 她眸子亮晶晶,一双杏儿眼像小鹿似的干净清澈,两只小胳膊捧着酥油饼凑到他嘴边,又娇气又软糯:“你尝尝,特别好吃,今日我们来得早,若是来晚了,别说酥油饼,就连渣渣都没了。” 他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目光,就着她的手一口咬下去。 确实好吃。 别的不说,论吃食,一般女子怕比不上她。 许声声愣愣的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油纸,又呆呆的看看他:“你……你……,我说就让你吃一口!” “嗯,一口。”慕今朝弹了弹她白嫩的额头。 “你属河马的?”许声声忍不住吐槽,嘴那么大,一口一个饼! 她就买了一个酥油饼! 慕今朝摸摸她的脑袋:“想吃?” 眼看某人跟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下意识捂住嘴,支支吾吾:“不……不想吃了。” “嗯,乖。”慕今朝漫不经心点点头,让十一将所有吃食全部收了起来。 许声声眼巴巴看着,撇撇嘴,泪花儿在眼底打转。 马车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的向着雷州驶去。 此次查贩卖私盐,乃是便装出行,自然也不会漏了马脚,只是装成普通行商之人。 许州距离雷州足足有几百里,马车颠簸,许声声小脸越来越白了,整个人胃里翻腾又难受,吐出来也是没东西吐。 慕今朝眸子沉了沉,只能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人搂在怀里,又往她嘴里塞了糖炒栗子。 许声声对于送到嘴边的香甜,下意识嚼了嚼。 软软糯糯的,带着一股甜香,总而言之就是很好吃。 她也总算是有了些胃口,笑弯了眸子:“好吃。” 然后接下来就简单了,慕今朝剥一颗,她张嘴等着吃一颗。 小姑娘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小嘴一鼓一鼓的,又心急着要吃,嗷嗷待哺的幼兽一般。 慕今朝看着小姑娘又吃了一颗栗子,看了看她,忽然俯身吻下。 许声声:“!!!” 抢了她的酥油饼就算了,明明自己要给她剥栗子,剥的栗子也要抢?! 慕今朝抬手搂住她的腰肢,吻得很认真,一双狐狸眼潋滟浮沉,像是星光浮动。 许声声一时呆呆的,任由他动作。 慕今朝原本只是在唇上辗转,后来又慢慢试图撬开她的唇。 许声声睫毛颤了颤。 他像是确定了什么,握住她手腕,俯身而下的动作优雅强势。 温度炽热而滚烫,一层一层根本没有她后退的余地,就像是猎人要将自己的猎物围困起来,一点一点吃干抹净。 许声声憋的脸都通红了,连喘气都忘了,浑身没力,软趴趴的。 慕今朝这才松开怀里小姑娘,又亲亲她耳垂,又亲亲她脖子,激起层层颤栗! 直到她耳畔传来沉沉的低笑声:“声声确实很甜。” 许声声:“……” 艹!! 这狗男人! 居然调戏她!啊啊啊啊啊!她不要面子的吗! 慕今朝眼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从脖子红到耳朵根,像是熟透的垂枝樱桃一般。 他还没做什么更加过分的事,仅仅是亲亲抱抱,小姑娘就受不住了。 日后…… 慕今朝眸子深了深。 到了雷州以后,许声声感觉累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雷州和许州太不一样了。 许州物产丰富,气温适宜,山水如画。 雷州地处宋楚边关之城,城墙高围,黄沙漫天,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特别是经商的商人,更是雷州常客,交谈之间话语豪迈。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而在边关买卖奴隶也是常事,她更是亲眼见到几十个奴隶被关在笼子里,手上带着铁链,双目无神,买卖奴隶的贩子骂骂咧咧,手里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抽着那些奴隶。 被打得奴隶似乎感觉不到疼一般,也漠然的没什么表情。 许声声眨了眨眼,整个人的情绪跟着都低落了下去。 整个雷州阶级分明,麻木而漠然。 “不高兴?”慕今朝拢起她耳旁的碎发,淡淡开口。 许声声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慕今朝当初也是被许玮伦救出来的,雷州对于他来讲,应该不是他特别喜欢的地方。 “你会不会不高兴?”许声声大眼睛看着他,小手握住了他的手,带来了暖意。 “不会,让我不高兴的东西,都死了。”慕今朝眸底暗色流转,薄凉狠戾。 许声声:“……” 真是动不动就是杀人。 那人脑袋是西瓜做的? …… 许声声送了他一个白眼,还是拉着他进了客栈,进入不到一刻钟。 小姑娘委委屈屈的站在房间外,死活不肯进去。 “啊朝,这客栈的床榻,上面的褥子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你看,都是灰的,洗都洗不干净。” “茶杯里也是厚厚的茶垢,我不敢喝。” “地板上和窗户上全都是灰,掌柜的怎么好意思说是雷州最好的客栈,黑心,骗人。” 小姑娘撇嘴,又娇气又絮絮叨叨。 非要去找间干净的客栈。 小姑娘娇娇软软,慕今朝心也跟着柔了好几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解下自己玄色披风铺在床榻上:“乖,睡会儿就好了,我保证。” 小姑娘眨了眨眼,也确实累了,整个人乖乖缩在披风上睡了过去,像只小奶猫,完全信任着他。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也暗了,客栈房间完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个屋子一尘不染。 墙上挂着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花鸟图帐幔,绣工精致至极,床榻除了她睡着慕今朝的披风,鹅黄色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的铺于身下。 四围挂着天青色的短幔,屋子里点着熏香,清香袅袅。 许声声下意识迈着小步子扒拉到窗户上,探出小脑袋看。 整个雷州一眼看去人头攒动,灯火通明,分外热闹。 “许声声,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许光脚下榻。”慕今朝声音漫不经心。 第九十八章 演戏 许声声还没扭过头就清晰感觉到身后之人身上飘来一股令人脊背发寒的冷意。 许声声:“……” 房间里铺着绒毯,她就是稍微有些洁癖,之前才挑挑拣拣,也不算多娇气嘛。 不就是光脚踩了一下地,多大点事儿。 她都来不及反应,就被慕今朝抱到床榻上,慕今朝屈膝蹲下,拿起地上的珍珠绣鞋耐心细致的要给她穿上。 许声声惊恐缩了缩脚,脚趾微微蜷缩:“啊朝,我自己来,你起来。” “别闹。”慕今朝淡淡出声,修长指尖攥住她的脚,穿上了绣鞋。 就穿个鞋,反而穿得她脸蛋儿发热。 还从来没有人帮她穿过鞋,这好像不应该是他做的事。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了。 慕今朝深眸锁定住她的脸颊:“声声自然值得最好的。” 收拾好,两人这才下楼吃饭。 十一在暗处默默看着殿下将许声声呵护得无微不至,眼底是晦暗复杂的目光。 他曾经一度以为,殿下这样的人生来无心无情,却没曾想,有朝一日却为一个女子弯腰低头穿鞋。 可见许声声对殿下是何等重要。 客栈一楼大厅,人满为患,热闹的不行。 此时的慕今朝倒真像一个经商的商人了。 少年高马尾上金镶玉冠固定,天青色锦衣之上系着墨玉,那般潇洒随意,像是常年在雷州行走的商人。 身侧的小姑娘一身鹅黄色襦裙,襦裙之上的花样都是繁华州城最新的款式,是大户人家娇养的姑娘。 “会不会演戏?”慕今朝看向她,邪肆的扬唇,眼里噙着笑。 “演戏?”许声声眨巴眨巴眼,这可是她的强项啊,这次来她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 雷州的私盐贩卖已经到了一个很严重的地步了,自然是要彻查的。 而最容易得到消息的地方,自然就是茶楼客栈。 “没问题。”许声声眼眸狡黠的转了转,甜甜冲他笑了笑,脸颊上是两个乖乖的小酒窝,看的人心都软了。 许声声乖乖模样端起桌子上的汤小小抿了一口,果然没什么味道,反观周围稍远些的人,吃吃喝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小手一扬,直接将汤泼洒在了地上,阵阵热气升腾。 小二一看这边有些不对劲儿,将跑堂的白帕子直接搭在肩上,一路小跑过来,往地上看了一眼,又陪着笑点头哈腰:“二位客官,不知是小店哪里招呼得不周?让这位小夫人发了这么大的火?” 许声声皱了皱眉,又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隔着手帕又娇气的吐了出来:“小二,你们感情打着客栈的幌子招摇撞骗呢?这是汤还是水呀?分明一点滋味都没有,糊弄谁呢?” “就这手艺,还开客栈?还能卖钱?”许声声小嘴一撅,满是娇憨软甜,就是单纯在说这客栈的汤不好喝。 “小夫人,这话可不兴这样说的,雷州就属咱们客栈是最好的,雷州的疙瘩汤也是咱们客栈最出名的,这厨子每日都是这样煮的。”小二皱了皱眉,摊手说道。 “怎么?厨子做的不好,说都不能说啦?我在州城里喝过疙瘩汤,也不是这样的味儿,忽悠谁呢,你给我换一碗。”许声声似乎真是娇声娇气,很不满意,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引得周围食客都有些侧目。 “好了好了,声儿乖,咱们也别为难人家了,说不准只是雷州风俗一向如此,到底是看中这盐,珍贵,舍不得多放一些。”慕今朝温柔至极的说话,还顺带咳了咳,很明显,身体不太好。 “夫君,也就是你脾气好,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话是话,理是理,不好喝就是不好喝,小二,你把汤倒了,我不喝了,跟喝泔水似的,难喝。” 小姑娘一双杏眼里很明显不高兴,一边跟夫君撒娇,一边哼唧着难喝的汤。 还伸手推远了些。 “我说小夫人,您这嘴未免也太挑了,咱们雷州百姓日常吃喝都是这个味儿,怎么雷州的疙瘩汤到小夫人这里就这般入不得眼?”小二很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还有这位郎君,您怎么能说咱们雷州的客栈小家子气,舍不得放盐?” “怎么?还要把你家掌柜的叫过来说?我是州城里来的,又不是雷州百姓,自然吃不惯,有一说一,你这疙瘩汤就是没味儿,跟面团子有什么区别?”许声声振振有词。 慕今朝都忍不住轻笑一声,小姑娘实在太可爱了,还被小姑娘恶狠狠瞪了一眼。 许声声气鼓鼓。 说好要演戏的,笑什么笑,也不怕笑掉大牙。 小二看着这位郎君一声不吭,想来就是个怕夫人的耙耳朵。 小二也是看着这位小夫人苦笑:“小夫人,您这就冤枉人了,雷州是宋国边境州城,自然比不得内城繁华,吃食紧着呢,连年征税,雷州早就被征收的一穷二白了,更别说还有军队驻扎在边境。” “这食盐是精贵之物,也就是咱们客栈还算是做得出味道的,您上其他客栈,只怕更是嫌弃了。” “这盐价可是只高不低,咱家客栈餐餐还能做菜做汤,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寻常百姓,吃盐,那可是省了又省,还有那么多百姓吃都吃不起呢……”小二连连摇头。 “照这样说,你家客栈开在这里根本挣不到银钱,赔本买卖还要做?”许声声挑了挑眉:“又小家子气,舍不得放盐,那不是砸自己招牌?” 小二左右看了看,像是怕被谁听到,又像是不愿意让人冤枉了自家客栈,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小夫人,郎君,咱们做的小本买卖,那是老实人,说句实话,这雷州老百姓,买得起盐的,都是买的私盐。” “私盐?”慕今朝薄唇轻扬,看似在笑,眼底都是薄凉邪肆。 这雷州看来是还有人在蹦哒得欢呢。 “可不是,老百姓要吃饭自然也要找着活路,这事儿也不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消息,外地人不说,咱们雷州百姓都是知道的。” 小二声音压了又压:“老百姓不买私盐还能如何?朝廷的官盐,那价格银钱,别说老百姓买不起了,就是普通商户也要再三斟酌斟酌。”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也算是长了见识了。”慕今朝慵懒随意的扬起眉峰,看起来极为温柔无害。 第九十九章 小孩 “夫君……”许声声眨眨眼开始撒娇,拽着他袖子:“这雷州的吃食着实难以下咽,咱们也买私盐好不好……”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毫无杂色,干干净净又清澈见底,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小二,不知哪里可以买到私盐?”慕今朝神情温润如玉又似乎对于自己夫人撒娇的无奈,放了一枚银元宝在小二手上,想要打听。 小二下意识睁大了眼睛,眼底都泛着光,但一听到慕今朝的话,顿时就有些犹豫了。 许声声撑着下巴看向小二:“你这人怎么这般小家子气?我夫妻二人不过是经商途径雷州,又不做什么,常听人说雷州的烤肉是一绝,可要是没了味儿,那还能称得上是一绝?” “你既然都说了雷州百姓都知道的事儿,我们又如何不能知道?还是说银钱不够?我夫君有的是钱。”许声声扬了扬小下巴,骄傲得不得了。 慕今朝宠溺的看向身边的小女子,又拿出了银元宝。 小二眼睛更亮了,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都说了出来。 回了房间以后,慕今朝嘱咐她不要出门,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许声声刚用青花瓷茶盏泡好了茶,屋外就有一阵不同寻常的气息。 原本守在屋外的十一,猛然从树上掉落在地,昏迷不醒,寂静无声。 一股阴暗的气息顺着门缝越来越近。 许声声抬眸,眸光轻浅,慢条斯理将茶倒好盖住,等啊朝回来要喝的。 “大姐姐,我已经几日没吃饭了,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屋外传来了小孩子稚嫩的童音,听起来声音虚弱,真像是饿了好久未曾饱肚子一般。 许声声坐在凳子上一动未动。 “大姐姐……”屋外,小孩子还没有走,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门。 “砰砰砰——” 小孩儿用的力气越来越大,整个客栈竟然无一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屋外小孩儿阴冷的脸渐渐变得贪婪,屋里有一股好好吃的味道,吃了她…… 吃了她…… 他就能变得更厉害…… “大姐姐,你再不开门,我就……”小孩儿抬手,死人手青紫,一点点推开了屋门。 “就怎么样?”许声声懒洋洋抬眸,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小鬼一惊,那双没有瞳仁全白的眼盯在屋内鹅黄色襦裙的女子身上。 许声声不急不缓起身,一双干净清澈的小鹿眼看着他,似乎一点都不怕。 “大姐姐,你怎么舍得看着我饿死呢……” 小鬼衣衫褴褛,嘴里滴滴答答掉着口水,脑袋诡异的扭过三百六十度,几乎能将人活活吓死。 许声声冷漠脸,斜睨了小鬼一眼:“你饿死就饿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鬼:“……” 许声声瞅了一眼白玉钗子,顺手扶了扶,不太高兴:“确定不走?” 小鬼:“??” “大姐姐,你给我吃……”小鬼裂开一口獠牙,脸几乎能裂成两半,有点像裂嘴怪,没等它说完,许声声白皙指尖符文闪动,直接化成了一个大巴掌,一巴掌把小鬼抽了出去! “轰——!” 小鬼整只鬼贴在墙上,脑瓜子嗡嗡嗡,头都被打歪了,软软耷拉在一边。 小鬼使劲儿在墙上挣扎着身子,想把自己抠出来,半天没动得了。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女子! “我今日一定要吃了你!”小鬼猛然扭过头,整张脸直接全部腐烂,青紫的小爪子上尖锐的指甲伸长! 许声声眨了眨眼:“那你就别走了。” 话音落下,她出手了,符文闪现间化作无数金色丝线,直接将小鬼死死捆了起来! 小鬼还想再叫,金色丝线直接将它舌头割了下来,鬼气缭绕,消散于无形。 此时此刻,小鬼再出不了声,一双没有瞳仁的眼怨气冲天,死不悔改! 许声声轻浅出声:“还不走?” 金色丝线越来越紧,直接在小鬼脖子上割出一道痕迹,小鬼疯狂挣扎,怨气一道比一道更重。 眼看着这女子似乎是不忍心伤它,小鬼阴狠咧嘴一笑,尖锐指甲就想刺破她脖子! 许声声眼眸一瞬间冰冷,手中结印繁复,直接割断了小鬼的头,锋利的金丝毫不留情将小鬼削得魂飞魄散。 屋里的阴冷潮湿气息全部散去。 许声声收回手,又恢复了娇憨软甜的小姑娘模样:“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杀人我不一定会动手,可杀鬼却不是第一次了。” 她看了看客栈窗外,不远处就是一棵树,大概有五六米高,小鬼进屋的时候,啊朝的侍卫好像是从树上掉下来了,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客栈后面又是石头又是草的。 那么大个人,找不到就亏大了。 慕今朝回来的时候就见小姑娘点着一盏灯在客栈后面的草堆里找着什么,手里拿着一根棍儿,这里敲敲那里打打。 蓦然,许声声觉得衣领子又被谁揪住了,腰肢被人搂住,面前的烛光一瞬间暗了很多,天青色衣袂翻飞,是熟悉的气息。 “在找什么?”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 “找那个侍卫,方才屋里进了小鬼,我收拾了,没注意到他,就听见他好像从树上摔下来了,我看看摔到哪里去了。”许声声眨巴眨巴眼,很是无辜。 “那里。”慕今朝随手一指。 许声声用棍儿敲了两下,软的,没错了。 待走近一看,这侍卫脑袋上顶着一个巨大的包,许声声没忍住笑了。 “啊朝,你让他近日可别在跟前保护了。”许声声抬眼:“受伤了就好好休息。” “嗯,夜里风大,以后多穿些。”慕今朝解下披风系在她身上,将人抱回了屋,眼底晦暗。 声声居然关心一个外人,他该将十一发配得越远越好。 “你没事?树上蚊子多,摔下来又摔一脑袋包,以后别站树上了。”看人醒了,许声声好心提醒。 “谢……谢夫人关心,属下无事,先行告退!” 十一醒过来以后,看见自家殿下表情阴沉,抖得站都站不稳。 结结巴巴自愿出去探查事情,落荒而逃。 待在这里太可怕了。 殿下要扒了他的皮!再不走一定会被灭口的! 甚至因为太慌了,在门口还摔了一跤。 “他跑那么快做什么?”许声声不解。 “着急如厕。”慕今朝懒懒靠在软榻上,眉梢都没有抬一下。 第一百章 探查 许声声了解的点点头。 她懂的,人有三急嘛。 许声声看了一眼床榻边的少年,一双杏眸明亮润泽,眸子里就好像有星星一样,璀璨潋滟:“啊朝今日可是探查到了什么?” “嗯,过来。” 慕今朝睫毛颤了颤,狐狸眼饶有温度看向她。 许声声想了想,这人这会儿应该不会色心大起。 她杏眸圆溜溜的,屁颠屁颠就凑了过去,小脸圆圆,两只手抱住他的腰,就挤进他怀里。 小姑娘黏黏糊糊的,慕今朝手臂将人圈紧,避免人掉下去了。 许声声窝在他怀里,鼻尖都是清冽的雪松气息,好闻得紧,让她都有些打瞌睡了,她两只胳膊都挂在他脖子上,好像这样会很舒服。 “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都打听到了什么呢。”许声声嘟囔着。 “在雷州,有两个地方可以买到雷州百姓要买的东西,第一家是雷州米行,第二家是雷州当铺。”慕今朝修长指尖轻敲,浓墨般的眸子落在小姑娘身上,姿态野性桀骜。 许声声想了想,斩钉截铁开口:“那明日你去当铺,我去米行。” 闻言,慕今朝眉眼肆意,把玩着小姑娘的发丝:“声声要去?” “嗯,我想去。”许声声闷闷扯了扯他袖子:“啊朝,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变得越来越好,可我也不能总是依附着你,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小,我想并肩站在你身边。” 最好的感情一定是势均力敌,而不是单打独斗。 只是慕今朝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跟她说,什么事情都自己去做。 她也想帮他。 良久,慕今朝一寸寸掀开眼帘,眸子宛如深潭暗色,邪肆而锐利:“许声声,我身边的路不好走。” “那就将路修得宽一些,让路变得好走。”许声声舒眉展笑。 慕今朝跟小姑娘十指相扣,低语:“明日,声声去米行。” 许声声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夜色还未散尽,屋子里似乎又熏了似有若无的香,让人昏昏欲睡。 小姑娘嘟囔了两句,又睡了过去,睡意沉沉。 慕今朝看了看屋外,收起了眸子里的暖意,一瞬间神色阴冷沁骨。 他刚离开床榻一步,整个人都软软的躺回了床榻上。 背后小姑娘指尖上的莹白光芒消散。 许声声使出了吃奶劲儿将慕今朝挪到了床榻上躺着,又好好给他盖好了被子。 屋子里很安静。 慕今朝静静睡着,没有什么吵闹的声音。 许声声一眨不眨的看着慕今朝,那张俊美邪肆的脸,野性而桀骜,不管看多少次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一双杏眸里水光潋滟,一室烛光温暖。 “慕今朝。” “慕今朝。” “你说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同样的方法用了一次又一次,这一次,这香就让你自己好好睡一觉啦。”许声声又捏捏他的脸,嘀嘀咕咕。 “真是一点都不老实,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做不到,还想让我在客栈睡觉,美的你,你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啦!”她唧一口亲在他额头上,眉眼弯弯。 她想了想,又觉得慕今朝出尔反尔的行为确实气到她了,亲了亲额头以后,又咬了他一口。 许声声刚准备吭哧吭哧的出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去找客栈掌柜的要了一摞麻绳。 “夫人要麻绳做什么?”掌柜很是不解。 “养了一只小野狗,用麻绳做个窝。”许声声笑盈盈,面不改色的撒谎。 “那夫人小心一些,当心被咬了。”掌柜的嘱咐了几句。 许声声点点头。 拿了麻绳以后,许声声蹭到床榻边看着熟睡的慕今朝还是不太放心。 她的符文修炼还不太到家,也不知道能让他睡多久,还是绑上绳子更安全一点。 接下来,她直接把慕今朝五花大绑,把他和整个床榻都绑在一起,绑的结结实实的,又怕绳子把他勒疼了,干脆连被褥都一起绑着,拽了拽,没拽动,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唧—— 许声声又亲了他一口:“啊朝乖哦,我晚些就回来啦。” 许声声哼着小曲儿出了屋子。 等她到米行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 她抬头看了看雷州米行的招牌,落落大方的走了进去。 铺子里装米的柜子一个接一个,白花花的大米粒粒分明,这会儿倒是安静还没有客人。 掌柜的看到铺子里进了客人,当即就迎了上来,笑眯眯招呼着:“这位姑娘,想买些什么米?圆米尖米芊芊米,铺子里都有,您看看?” 许声声左右看了看,小鹿眼眨了眨,又可可爱爱看向掌柜的,压低了小嗓子:“掌柜的,我要买栾米。” 她这话一出,掌柜的顿时变了神色,同样向铺子外面看了一眼,随即翻了脸:“小姑娘,我这里可没有什么栾米,你要是捣乱就去别家捣乱,恕不远送。” 掌柜的摆摆手,一脸不耐烦转身回了柜台,竟然是不打算招呼她了:“真是的,快走快走,我还要做生意呢。” 许声声梨涡浅浅,也不气馁,跟个小赖皮一样跟在掌柜身后:“我说掌柜的,你翻脸比翻书还快呢,前段时日本姑娘还托人在你这里买过栾米,你这就不认人了?” “有生意都不做?” 许声声往柜台上放了三枚银元宝:“你就卖给我一些可好?” “小姑娘怎么这般胡搅蛮缠,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上别人家看看去。”掌柜的一边说一边推着她往外走。 许声声扬了扬小脑袋,扒拉住门框不撒手:“若是银子不够,我夫君有的是银子。” 她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了银元宝,晃得人眼花。 “快走!”掌柜的继续推着她往外走。 突然铺子后面传来了叮铃哐啷声,紧接着一连串打翻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摔了一地,伴随着妇人的哭腔:“老头子,你进来看看,根儿又犯病了!” 刚说了一句话,屋里又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掌柜的痛心疾首,快步往里屋走去。 许声声一把拉住他:“掌柜的,我会治病。” “年纪轻轻,这般胡言乱语。”掌柜着急的甩袖。 “我从不骗人。”许声声斩钉截铁。 掌柜一愣,这会儿又请不到大夫,只能开口:“麻烦你了小姑娘,快!快进去看看!” 第一百零一章 醉酒 跟着掌柜来到里屋,许声声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年轻人痛苦的躺在床上,额头上一阵一阵的冒着冷汗,抓着什么摔什么,翻着白眼,嘴里流着哈喇子,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 整张脸惨白,口角歪斜,几乎喘不上气。 “根儿!” “根儿!”旁边一个夫人哭天喊地的抹眼泪。 “别哭了,让一让。”许声声嗓音轻浅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 妇人下意识声音就小了许多,让到了一边,只是还想将少年挪动,让他靠在靠枕上。 许声声制止了她:“别动。” 这少年中风了,不能随意挪动,会容易造成微血管破裂。 她在书上看见过,中风的人,在十指及耳垂刺血,是中风急救法,很有效的。 “掌柜的,去拿银针来。”许声声扭头。 “这就去这就去。”掌柜的步伐蹒跚,手都在抖,颤颤巍巍拿来了银针。 许声声也没有浪费时间,在少年十个手指全部放了血,又在耳垂后方放了血。 放血之后,少年脸色渐渐回复过来,嘴也不歪了。 老两口总算松了一口气。 “动了!根儿动了!”老夫人激动的靠上前:“根儿,还有哪里疼?” “不……不疼了。”少年虚弱出声。 掌柜激动的连连点头:“谢谢小姑娘,谢谢小姑娘。” “谢就不用了,掌柜知道,我是来买栾米的,也不用很多,就一小罐儿就好了。”许声声眉眼弯弯。 “小姑娘。”掌柜的苦笑:“你要的东西是真没有,小老儿不骗人。” “那算了。”许声声神色不变,转身就要出铺子。 “小姑娘,小老儿跟你说实话,上头最近也不知怎么,查得很严,是真不能卖也不敢卖,唉。”掌柜的叹气。 许声声眸底闪过光芒,又不着痕迹的藏了下去。 雷州之前私盐横行,偏偏近日严了起来,不能贩卖私盐,难不成是贩卖私盐的人已经知道慕今朝接下了彻查的案子,一个个的害怕了? 毕竟,私盐都是官府垄断专营,卖私盐那是要砍头的罪。 出了米行,许声声又去了当铺,还是一样的结果,她忍不住出声:“雷州都是你们这样做生意的?有钱不赚跟二傻子似的。” 小姑娘一脸不开心的转身就要走,很明显就是不谙世事的娇小姐。 这时一个妇人喜笑颜开走进了当铺,那脸上就差没有写着银子两个字了:“卖!小姑娘咱家当铺自然是卖的!” 妇人快走几步,将当铺门关上,一脸喜色。 当铺掌柜不停拽她袖子,愣是没把人拉住,妇人横了他一眼,狠狠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人家小姑娘诚心要买,你不卖,我看你是昏了头!” “快去拿!” “快点儿啊!笨手笨脚的!”这妇人对着掌柜就是一阵数落。 许声声很是认真的点点头:“掌柜的就是不会做生意,还是掌柜夫人明白事儿嘞。” “可是……”掌柜皱着眉还是犹豫。 “说你蠢得像猪你就蠢得像猪,上头说话你就当成必须要听的了?”妇人又是掐了他一把:“上头让你吃屎你还得说是香的?” “你……” “你这……”掌柜的被堵的不知道说什么。 “快去!” 妇人一脸凶像,转过头看向许声声之时又带着生意人的精明好说话:“小姑娘,你要多少?” “你也知道这上头风声紧,这价格嘛……”妇人捻了捻手指,愈加贪婪。 掌柜忍了又忍,还是拽了拽她:“你不要命了!” “滚开,老娘要钱不要命!”妇人不耐烦再嘀嘀咕咕。 转头笑呵呵看向许声声:“要多少,我让我家这口子去拿。” “一箱子,可有?”许声声眉眼弯弯竖起一根指头。 “这么多?”妇人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仿佛看见好多好多银子进了口袋,那笑容越发真心了:“有有有!只是现在风声紧,姑娘也知道,况且我铺子里暂时没放着,不如明日午时,在雷州小树林儿会面,一手银子一手东西,可好?” “那便就这样说定了。”许声声歪了歪头,光是定金就给了三枚银元宝。 许声声眼看着自己办妥一桩事儿,心情美滋滋的,准备打道回府了,途中路过长街,一股果酒清香飘来,她忍不住买了一罐儿,想着雷州果酒大概是跟许州不一样的,她买些给啊朝尝尝。 她自己也尝尝。 于是乎,她回到客栈推开门的时候,已经是满身酒香缭绕。 “许声声。” 屋里青年阴沉骇人的声音响起。 许声声脑瓜子混混沌沌的抬眸看去,怎么也看不清楚,屋里怎么好像有两个慕今朝? 慕今朝一身天青锦衣皱皱巴巴的,像是被蹂躏了一般,漆黑的发丝似乎带着一股凌冽寒意,像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地狱魔神。 “啊朝。” “啊朝。” 小姑娘笑容憨态可掬,甜甜软软,小步子七晃八晃朝着慕今朝扑过去,宛如乳燕归巢。 “啊朝,我给你帮忙了,快夸我,夸我。”小姑娘溺在他怀里,两只小手牢牢抱住他:“我……嗝……已经跟当铺掌柜夫人达成交易啦!”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打嗝,红唇娇艳欲滴,全是浓郁果香:“我给你带了……带了果酒。” “酒呢?”慕今朝直接拎起她后衣领子往屋里走,屋门狠狠关上,带起刺骨凉风。 这回,是真气狠了。 小姑娘长本事了!好得很!还将他绑在床榻上! “酒……酒我喝了,给你带了……带了酒瓶子。”许声声说话颠三倒四,小手晃了晃手上的瓶子,往下倒了倒,一滴也没倒出来。 她小脸圆圆又绯红一片,眸子迷蒙带着水光澹澹,无辜又软糯。 “谁让你喝酒的。”慕今朝神色阴冷恣睢。 “你……你凶我!”他还没做什么,小姑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伤心的抹眼泪,金豆豆一串儿一串儿往下掉。 慕今朝:“……” “起来!”他将人带入怀里,打不得又骂不得,他能对一个醉鬼做什么! “不起来!啊朝乖!我今日要办了你!”许声声手脚并用,干脆压在他身上,不得章法的开始扒拉他衣裳。 慕今朝额头青筋直跳,拽住她的手:“许声声!别闹了!” “你不喜欢我了!” “你真的不喜欢我了!” 第一百零二章 灭口 “你不给我亲近!” “你不让我脱你衣裳!”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许声声嘴一撇,杏眼耷拉下来,眼眶红红,豆大的眼泪珠子止不住的往外涌。 她一身醉醺醺,果酒的清香甚至沾染了他一身,分不清谁是谁。 “我告诉你,你只能是我的,你的脑,你的脸是我的,你的身子也是我的!”小姑娘醉眼朦胧,霸道宣示主权,小而脆弱的胳膊撑在床榻边,似乎在学着什么戏本子,欺男霸女。 “下去。”慕今朝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身上这个树袋熊怎么撵也撵不下去,反而抱得更紧了,小嘴还颠三倒四,叭叭叭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胡话。 许声声眉眼弯弯,小手摸摸他的脸,又扯了扯,声音软糯,小脑袋靠在他肩膀窝窝里,含糊不清:“啊朝……” “啊朝……” “你总是在骗我。” “没骗你。”慕今朝声音低沉。 “我才……才不信,你今日……今日还想让我在客栈睡觉……得亏……得亏我机灵!” 小姑娘软软打了个嗝,小模样得意忘形,丝毫不带怕的。 “这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想帮你……” “你要是老是骗我,我就……我就不信你了……”许声声嗓音越来越轻。 骗人的次数多了,真话也成了谎话。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看了看怀里小姑娘,眸底的神色谁也看不清。 “不骗你。”他开口。 “你这个满嘴谎话的大骗子。”许声声又扯他脸。 慕今朝漫不经心把小姑娘做怪的手按住。 按住手按不住腿,按住腿,她一口小白牙都要咬他一口,使尽浑身解数跟他闹。 也不知小姑娘脑袋瓜里在想什么,片刻之后大眼睛瞪着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朝你喜不喜欢孩子?” 他看着这个小醉鬼,无奈的叹息一声:“你生的,我都喜欢。” 小姑娘呆呆愣愣的,反应了很久之后眉眼带笑,眼底似乎有小星星,小手摸摸他,张口就是:“爹爹!声声乖不乖?你喜不喜欢声声?” “给声声买糖好不好?要最甜的。” 慕今朝:“……” 小姑娘真是变着法儿的想吃糖。 一夜之间多了这么大一个女儿? 他要不起,他刚准备起身。 “你别动!”小姑娘声音带着软软糯糯的腔调,小手按住他。 慕今朝拧着眉:“你起来我就不动。” 小姑娘打了个哭嗝儿:“你不动我就起来。” 慕今朝:“……” 停顿了片刻,他耐着性子,温柔哄她:“声声乖,不闹了。” 小姑娘这会儿跟只小奶猫似的,奶凶奶凶的。 他突然觉得心上俱是一烫,烫得他忍不住想要颤抖,还是听了小姑娘的话,一动不动了。 小姑娘笨拙的扒拉着他的衣裳,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一般,力气大的惊人,拉拽间竟然将他外袍撕成了两半。 空气沉寂了大半晌。 慕今朝:“……” “你是不是在身上……嗝……藏东西了,拿出来。”小姑娘晃了晃脑袋,迷迷糊糊又委委屈屈。 “这是什么……”小姑娘已经迷糊的什么都不太清楚了。 “嘶——!” 慕今朝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定在她身上,猛然拽住她的手腕,理智瞬间几欲瓦解,将人牢牢禁锢在怀里,俯身吻下! 情愫疯狂又激烈,再抑制不住,像是择人而噬,撕破平静,想把她生吞活剥! 怀里的小姑娘偏偏软软的滑溜了下去,睡着了。 “许声声……” 慕今朝薄唇一点点舔舐小姑娘白玉般的脖颈,眸子里漩涡一层比一层深,也只能敛息收鼓,深深喘气。 “起来!”慕今朝把人拉起来。 “好困。”小姑娘委屈巴巴:“好热,你睡地上去。” 慕今朝将人捞在怀里,硬是一口一口把醒酒汤给她喂了下去,一字一顿开口:“下次再喝酒,打断你的腿!” 许声声盯着他,愣愣的。 她哪有那么多腿给他打断,那不成了八爪鱼啦? 半晌许声声像个小唠叨似的,话挺多,一直在叭叭叭。 小醉鬼。 闹了大半夜才肯睡觉,等小姑娘睡了以后,慕今朝给她盖好被褥,推开门出去了。 再进屋时,他一身冰凉气息,直到稍微暖了才回了床榻。 天蒙蒙亮,带着些许清凉。 许声声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脑瓜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揉了揉睡眼朦胧,探手一摸,摸到了光滑的衣料。 她手上顿了顿。 顺着她拽住的天青色衣袂看上去,墨色流云银纹的腰带,以及微微敞开性感的锁骨,再往上撞进了一双流光潋滟的狐狸眼。 他正看着她:“醒了?” 许声声抬起小脑袋,瞪圆了眼睛,昨夜她胡闹的记忆全部都回来了。 她对慕今朝做了什么?! 这怎么能是她干的呢?她什么时候有这么肥的胆子了?! 许声声缩手缩脚往床边缩过去:“醒了,我去让人上早膳。” 慕今朝掀了掀眼帘,拎着衣领子就把人拉回了怀里:“醒了就想跑?” 许声声飞快摇头,极其坦诚:“我不是故意的,我绝对不会再喝酒了。” 小姑娘跟个怂包似的咽口水,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慕今朝看了她半晌,低低应了一声:“嗯。” “去传早膳。” “我马上去!”许声声连忙保证,待梳洗好溜下去的速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等小姑娘去了楼下,十二进了屋子,单膝跪地,分外恭敬:“殿下。” 慕今朝漫不经心立于窗前,身形修长,周身戾气恣睢,高不可攀而冰寒入骨。 他抬眸,眸底深沉阴冷,嗓音慵懒:“那当铺掌柜二人今日可是去雷州小树林进行交易?” 十二低头,语气迅速:“属下已经确认过了,那二人收了夫人的银子,今日午时必定会前去。” “只是,雷州想必已经得到了风声,人人自危,属下猜测,可能那二人在午时之前就会出事。” 慕今朝视线冰冷,十二下意识更低下了头。 慕今朝轻哂一声,嗓音森冷而桀骜:“早些去,人死了就没意思了。” “顺带去找一趟迟恭,把人看好了。” 慕今朝拂了拂袖,十二点头,立刻安静的退了下去。 慕今朝站在原地未动,等小姑娘让人端着早膳上来之时,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 第一百零三章 终局 待用过早膳,许声声拉着他要去雷州小树林:“你快些呀,这可是线索呢,去晚了失约了,估计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慕今朝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不用去了,去另一个地方。” “啊?可是我都跟人约好了。”许声声皱了皱小眉头。 “你确定你约好了,那当铺掌柜二人就能活着带上私盐出现在雷州小树林?”慕今朝搂住她的腰,她被拉在他怀里,感受到他低沉清雅的笑。 许声声:“……” 她皱了皱眉头,按慕今朝的说法就是,如今的雷州只要还有人敢贩卖私盐指定会被灭口? 那他刚刚说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她想着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你猜。”慕今朝慢条斯理出声。 “欸?你这人说话怎么说一半,那么讨厌?吊人胃口好玩吗?”许声声整个人都要炸了。 “太过分了!”她暴躁跺脚,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带我去,我给你一个特别好用的东西。” “嗯?”他挑了挑眉。 小姑娘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给了他一个东西。 慕今朝最后微微弯腰看向她,直接将人提上了马车,向着未知的方向而去。 雷州诏狱。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坐在诏狱不远处的茶楼里,十二寸步不离的看着她。 慕今朝直接进了诏狱。 她是来了,不过跟事情八竿子都打着关系。 “十二,你累不累?”许声声腆着小脸,笑眯眯。 “夫人,属下不累。”十二义正言辞,步子都不带挪动的。 “我累了,不想坐在这里,你给我解个穴呗?这窗户边大太阳多晒啊……”许声声吐槽。 十二想了想,让茶楼送上来一把大伞,给她遮的严严实实的。 许声声:“……” “我真的不会跑。” 她再次强调。 “主子说了,夫人若是再跑,就会打断属下的腿,夫人行行好。”十二又蹦出这么一句话,守得更认真了。 “……” 许声声瞪了他一眼,后者直接装眼瞎看不见。 …… 诏狱内。 慕今朝不紧不慢走了进去,手上一罐子私盐,偏偏这雪白的盐染上了猩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迟大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他顿了顿,漫不经心搅动着罐子里的私盐,就好像在搅着人脑子一般,白里透红。 迟恭被绑在十字架上,浓黑的眉头皱了皱,厉声开口:“慕大人,毫无证据也敢随便抓人,是谁给你的权利!我迟恭绝不会指使雷州百姓去贩卖私盐,谋取私利!” 他今日在府邸好好的,直接被军营的人押送进诏狱,冠上贩卖私盐的罪名,所有雷州百姓都看见了,不断朝他扔烂菜叶子,臭鸡蛋,他名声扫地! “哧——!” 一把匕首泛着凌厉的寒光几乎擦着他的脸钉在他身后墙上,迟恭脸上多了一道血线! 这样的速度快到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慕大人!你就不怕我一纸诉状告到皇上那里去!”迟恭脸上极为愤怒,还有强行掩盖下的心虚。 “哦?迟大人哪里来的自信还能活着递上诉状?还真是天真的愚蠢。”慕今朝嗓音慵懒而漫不经心,轻笑间又带着邪肆桀骜。 “你莫非还想谋杀朝廷武将不成!”迟恭又惊又怒。 “不如试试?”他手中把玩着匕首,嗓音淡淡又随心所欲。 迟恭脸色发白,咽了咽口水,这慕今朝就是个疯子,旁人在乎的礼法他是半点不在乎,嗜杀暴戾,毫不留情。 他是真的敢杀了他。 可若是要吐出驱使雷州百姓贩卖私盐的事,他照样没有好下场,而宋帝指不定连死都不会让他死个痛快。 “想好了吗?说还是不说?”慕今朝语气似乎带着不怀好意。 “慕大人,说没有就是没有!”迟恭打定主意死不开口。 “还真是倔呢。”慕今朝轻哂一声,长腿一迈走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迟恭脸皮都在颤抖,疯狂挣扎起来,想往后退,奈何手脚全部被绑了起来,手上甚至因为挣扎不断渗出血迹,滴滴答答染红了地面。 “我有说要做什么?迟大人毕竟是重刑犯呢,自然要请了雷州知府一起见证了,毕竟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呈堂证供。”慕今朝随手一弹,一枚漆黑的药丸弹进他嘴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 “咳咳……”迟恭拼命想咳出来,可惜那药丸子入口即化,咳出来是不可能的了,迟恭惊恐的看着他。 也没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慕今朝没有回答他,对着迎面走来的雷州知府笑着开口:“雷知府,想必雷州贩卖私盐一案也浪费了不少时间,不如就好好问问迟大人。” “慕大人请。”雷州知府擦着冷汗,这才跟着一道坐下来。 “迟恭,你在雷州贩卖私盐一事可是属实?”雷州知府发问。 慕今朝撑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姑娘给他的东西,估摸着也是有意思的。 他眼看着迟恭脸色变来变去想要继续说谎,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一般,直直吐露了出来:“是,雷州贩卖私盐背后的人就是我,控制百姓贩卖的人也是我。” 雷州知府瞪大了眼睛,一股火就冒了出来:“迟恭,你好大的胆子!贩卖私盐可是死罪!” 迟恭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了,拼命想要阻止自己的嘴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又趾高气昂:“贩卖私盐又如何,雷州属于边境州城,天高皇帝远,有冤无处申,我怕什么!” “雷州的赋税也是我假传圣旨加重的,如何!” “放肆!” 雷州知府气得浑身发抖!眼眶猩红。 “不是我……” “不是我……” “我没有!!” 又似乎是那股控制他的力量不见了,迟恭终于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说话,不过一切都太迟了。 最终,雷州副尉迟恭因贩卖私盐被判处死刑,明日午时斩首! 至于那几家贩卖私盐的百姓都被严惩不贷,到底没要了命。 …… 客栈里,十二接收到自家殿下的消息,知道事情处理完了,总算解开了她的穴道。 后者怨念深重,表示有朝一日她要是学会了点穴,一定把十二五花大绑丢进青楼好好学学怎么做人! 十二脸皮直抖,默默的隐身了。 许声声龇牙咧嘴下了楼,感觉坐的腰酸背疼,难受的要死。 第一百零四章 怀疑 ———叮咚! ———雷州贩卖私盐一案已结! ———奖励慕今朝声望值十点,目前! ———奖励许声声兽血一瓶! 脑海里声音持续响起,虽然她没参与到后半截,不过事情解决了总是高兴的。 许声声想了想准备下楼去买些吃的,刚下楼,她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不是普通人,而是…… 她假装不谙世事的抬眸看了一眼,在客栈一楼窗户旁,是一对青年男女,一身白衣云纹,周身气息干净至极,她似乎隐隐约约能从这两个人身上感应到灵力。 而剧情音并没有反应,为什么…… 与此同时,窗户边那一对男女也在交谈。 谢蕴和看向对面女子,嗓音温柔又坚韧:“渺渺,可有察觉到不对劲?” “那小姑娘身上有一股黑暗气息,不是本身自带,似乎是朝夕相处而缠上的,换句话说,这小姑娘身边有不好的人,或者……不是人。”苏渺语气顿了顿,温和宽容。 身为道门世家传人,她和谢蕴和生来就是为了除魔卫道。 只可惜,道门早就不如千年以前,许多术法都失传了,就连她和蕴和也时常被当做招摇撞骗的骗子。 但只要能祛除妖孽总是好的。 “蕴和,这事情不能不管,无论是宋国还是楚国近来都越加不平静了,这小姑娘一届普通人又为何会沾染上黑暗气息,势必要查清楚的。”苏渺坚定了神色。 谢蕴和温声建议:“渺渺,不若叫那小姑娘过来一坐如何?” “我去一会儿。”苏渺点点头,很是温柔。 许声声正在一楼挑选着糕点,她知道那个女子过来了。 果不其然。 身旁响起了温柔至极的女子嗓音:“小姑娘,可否邀请你过去坐一会儿?我们二人初来乍到雷州,好多事儿还不清楚,这雷州百姓个个五大三粗,看起来还真有些煞人,到底不如你亲近。” “我也是初来乍到,可能帮不上你啦。”许声声眉眼弯弯,拒绝的很快。 她有预感,这两人可能是冲着慕今朝来的。 这女子很美,美得不食人家烟火,更像是冬日山巅的清雪,温柔至极又孤冷。 男子也是,给她的感觉是温柔而强大。 这样的两个人,不会平白无故跟她套近乎。 谢蕴和也温柔的走了过来,看了苏渺一眼,这才看向她拱手一礼:“小姑娘,是我们唐突了,不过也是真有事想与你一谈,不知可否方便?” 许声声眨了眨眼。 左边站了一个。 右边站了一个。 她还能怎么着。 三人就着窗边的桌案,一人坐了一边,许声声也没浪费时间,趁着慕今朝还没回来,吭哧吭哧的啃着糕点。 “我是苏渺,我旁边这一位是谢蕴和,我二人是道门世家传人,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苏渺温柔开口。 “许声声。”她开口。 “许小姐,你周身黑气沁染,可是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或物?”苏渺开口。 许声声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眉角压了压,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情绪,随即笑出一口大白牙:“美人姐姐,大哥哥,你们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神话鬼怪我也爱看呢,但不能信哦。” 小姑娘弯起一个巨大的笑容。 她不能再跟这两人说话了,慕今朝要回来了,绝对不能让他跟这两人碰面。 “我还有事,不能跟你们再聊天啦!再见!”小姑娘跟只小蝴蝶一样,往客栈外哒哒哒的跑了。 苏渺抬眸看了一眼,指尖冰蓝色光芒隐隐闪动,就要化成一道灵线追随而去。 这是道门特有的术法,追踪人从不会失手。 谢蕴和拦住了她,冰蓝色光芒消散无踪,客栈门口也没了小姑娘的身影。 “蕴和?”苏渺皱眉,有些疑惑。 放任那小姑娘离开,再想找到就没那么容易了。 “渺渺,想要知道那股黑暗气息的来源,我知道你也心急,只是,道门不做这种事,不会将术法用在普通百姓身上,别忘了。”谢蕴和无奈的按着她的手。 苏渺这才压下了心底的焦虑,轻笑:“是我着急了。” “嗯,那不如先处理了雷州的事再说,如何?”谢蕴和温柔开口。 “好。”苏渺收回手,又恢复了孤冷模样。 两人之间流淌的那种温柔气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一对儿神仙眷侣。 这头,许声声出了客栈,拐角就在诏狱门前看见了慕今朝。 一身纯黑色锦衣广袖,以银线勾勒云纹在袖口,沉冷孤寂,雪白的贴衣领子愈发显得男子邪肆而桀骜。 许声声眨了眨眼,似乎这样沉冷的锦衣,没有人比慕今朝穿起来更好看了。 “啊朝。” 小姑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提起裙摆哒哒哒就扑进他怀里,撞了个满怀。 “嗯。” 慕今朝稳稳将怀里的人接着,许声声唤他的时候,声音娇娇软软,又有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撒娇,喊他,就好像有一根羽毛,软软挠在他心尖。 “事情处理完了?我给的东西好不好用?”许声声笑眯眯。 “哪来的?”他唇角勾勾。 “都说了我是小仙女,小仙女的东西自然是不一般的。”许声声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副尉迟恭,明日午时斩首。”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 “雷州贩卖私盐的居然是军营的人?”许声声瞪大了眼睛。 “嗯。”他颔首。 小姑娘不免有几分唏嘘。 “声声可有在客栈乖乖的?”慕今朝眸子有几分晦暗。 “都被点了穴,我能去哪儿。”许声声送了他一个白眼,到底没说在楼底下碰见的那两人。 在她没看见的地方,慕今朝眸子深沉阴冷至极,又想起了十二的话。 “殿下,夫人在客栈下楼之时遇到了一对男女,看起来不像普通人,两人不知和夫人谈论了何事,属下竟半个字都听不清。”十二单膝下跪回禀,也是骇然。 以他的内力都听不清,足以见得那二人远在他之上。 许声声又在骗他呢…… …… 雷州的事情处理完了,自然是收拾收拾准备回许州了,在回去之前许声声拉着他饶有兴趣的逛遍整个雷州。 说是要带些风俗特产回许州。 “这风干牛肉干多买些回去,爹爹年纪大了咬不动,带给阿愿正好。” 第一百零五章 僵尸 一直到了夜里。 小姑娘逛一个摊子买一些东西,逐渐带来的人手上身上都挂满了东西,直到再也挂不下了,她才恋恋不舍的收了手。 在回去之前,慕今朝去了雷州军营,没说不让她出去,只是要出去必定是要带上十二的。 她本来也不想出去,关键是脑子里的冰冷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响了起来。 ———叮咚! ———谢蕴和及苏渺是本书重要人物,已于雷州荒林遇险僵尸,请速速赶去营救! ———着使用雷火符一张! ———拯救重要人物,奖励飞天符一张,使用时辰为十二个时辰! ……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无奈的叹气。 她又不是救世主,怎么什么人都要她救,重要人物跟她有什么关系… 关键不去也不行,指不定着剧情还要她做什么。 大晚上的,做什么要乱跑出去,还去什么荒林。 她看了一眼窗外,手中还不是很熟练的结印,指尖灵光一闪一闪,摇摇欲坠。 半晌结成了一个小小的符文印记,符文无声无息冲出窗外。 “咚——” 一声重物栽下来的声音。 许声声一撩眼皮,探出小脑袋往外看了看,十二又从树上栽了下来,睡得死死的。 看来平日里的练习还是很有用的嘛。 她塞了几口栗子糕垫垫肚子,又扯了一张花布,给他盖的严严实实的,这才趁着夜色出了客栈。 乌云沉沉,一丝月光都不见,越发暗了。 许声声跟着脑海里的提示路线一路摸索到了雷州荒林。 荒林里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却出奇地安静,仿佛所有生灵都未曾涉足此地。 狭窄的老参道,弯弯曲曲,阴森可怖。 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 许声声看了看这荒林,觉得哪儿都不太舒坦。 里头有僵尸啊…… 是真的僵尸…… 不是假的…… 也不知道多少年的陈年老僵尸了,胳膊腿还健全不… 说不定长得很吓人的…… 许声声整张包子脸都快皱到了一起,无奈叹口气,穿着珍珠绣鞋的小脚就要往荒林里踏去。 下一刻,她后衣领子让人跟拎鸡崽子似的拎住了。 她僵硬的扭过头:“……” 哦豁,让慕今朝抓个正着。 许声声心如死灰,要找多少个理由才能说明她大晚上晃悠到荒林边只是睡不着消消食? 老是被他拎着揪起来,她面子也没有里子也没有了…… 夜色里,许声声包子脸很是无辜,装作眉眼弯弯,若无其事:“哎呀,还真是有缘嘞,散步都能遇到啊朝。” 慕今朝漫不经心看向她,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脸:“散步?这里是乱坟包。” 许声声:“……” “正好我也睡不着。”慕今朝出声,那一双狐狸眼薄凉的她什么也看不清。 “我突然不想散步了。”许声声眨着无辜的眼。 “许声声,你还要继续编?”他开口。 许声声抬眼看去,许是最近太忙的缘故,他眼下一片青黑,脸色沉冷,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晴不定了。 许声声没出声。 “不说话?”慕今朝只是说了这三个字。 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如此邪肆又阴鹜的一面。 “慕今朝,说好了不问的。”许声声一双杏眸越发清明透彻,像是被星河洗涮过一般的明净。 慕今朝喉结微滚,抬起手臂捏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做什么?” “救人。”她含笑开口。 “一定要救?”他眸底深深凝聚成漩涡,随时都能将她吞噬。 “一定要救。”她眼睫轻颤。 “我也去。”慕今朝神色阴冷,双眸菡萏出骇人的血色。 “你不能去。”许声声摇头。 不能让慕今朝碰到谢蕴和及苏渺,她觉得没有好事。 “我不能去,你也休想!”他欺身向前,眸子阴鹜深沉,一字一顿。 许声声:“……”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简直就是幼稚园的小鬼! 最终,许声声只能牵着身边这个气黑了脸的男人往荒林里走去。 大不了她祭出雷火符就走。 越往里走,许声声越发觉得压抑,偏偏慕今朝似乎什么感觉也没有。 “别说话。” 许声声小手捂在他嘴上。 小手带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慕今朝看向她,小姑娘抖得跟什么似的,胆子又小又娇气还怂包,还要逞强来救人。 “许声声,你怎么好意思来救人。”他嗤笑一声。 “我这是在积善积德。”许声声委屈巴巴。 她现在救的每一个人,将来都有可能会救了慕今朝。 “以后积善积德的事儿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做。”慕今朝漫不经心一笑,凉薄阴狠。 小姑娘一抖。 慕今朝这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这要是反话,估计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现在荒林里的情况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谢蕴和及苏渺周围阴气森森。 “渺渺,小心!”谢蕴和手里的长剑散发出莹莹光辉,狠狠挡住了出现在苏渺后脑勺的一只枯瘦的手! 在桃木剑与阴物接触的一瞬间,冒起了滋滋白烟,连带着一阵说不清的嘶吼声,让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苏渺猛然弯腰躲过,更是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来对付这些东西。 慕今朝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在阴气散去,转瞬即逝的一瞬间看清了那些东西的真面目。 分不清是男是女,脸上沾着腥臭的血,更是重度腐烂,脸型呈扭曲状。 指甲进化成硬甲,墨黑色指甲又尖又长,极远便可嗅到浓重的腐臭味和腥臭的血味,那双闪着油油绿光的眼睛很是阴冷。 苏渺也有些头皮发麻。 许声声同样也眨眨眼,僵尸她还是知道的,这种东西本身就已经死透了,只是在某些特别又阴气浓重的地方,极有可能重新活过来,食生人。 僵尸喉咙里发出卡了痰般的低吼声,用死鱼肚子般灰白眼睛盯着谢蕴和及苏渺,并伸出被血染红的双手,速度极快的向他们跳跃来。 两人应对的很是艰难。 一身腐烂的领头僵尸,动了动手,再动了动脚,猛然转过头来,盯着他们,下一刻,它动了,身形一个模糊,瞬间便到了谢蕴和的面前,已然成爪的右手向着他头顶猛然一落! “噗———!” 谢蕴和抬手没挡住,狠狠摔在树上又落了下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蕴和!”苏渺心急如焚! 第一百零六章 雷符 僵尸极长的指甲呼啸而来,这一爪,极快,在半空之中留下了一道道的鬼气,伴随着‘呼呼’的破空之声。 若是真砸在了谢蕴和身上,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苏渺咬牙,手中冰蓝色灵力闪动,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谢蕴和,整个人也跟着一口鲜血喷出。 双方交手一次比一次狠戾!两人渐渐处于下风! 许声声腿有些打飘,这僵尸长得实在是太吓人了,若不是她有雷火符可以用,打死她都不会来的,她挪动挪动,往慕今朝怀里蹭。 “害怕?”慕今朝捏了捏她的脸,将人搂紧。 “怕的,这玩意儿长得实在是太丑了,”许声声诚恳的点点头。 慕今朝掀了掀眼帘看了前方一眼:“他们快死了。” 许声声扭头看去。 两人一身狼狈至极,周身全都是一道一道的血迹,血色越来越浓重,可见撑不了一会儿了。 “啊朝,我跑不快,不过说真的,等会儿我一扔出去东西,你就背着我跑,跑得越远越好。”许声声软软糯糯出声。 “小短腿。”慕今朝漫不经心看向她。 许声声:“……” 笑呗,反正她也不会少块肉。 雷火符威力巨大,自然是灭得了僵尸的,而是不会伤了人,准确率很高,之所以要跑,就是不想让那两人看见慕今朝。 “我写了个小纸条,啊朝等下记得扔给他们,我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小姑娘扬了扬小下巴。 慕今朝垂眸对上小姑娘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这会儿似乎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亮。 他只是将人搂得更紧了。 许声声再不浪费时间,单手莹莹灵光闪动,双指而并,一张深紫色的符录出现在虚空! 符文一出,周围荒林似乎变成了无尽雷海,空气之中,雷电迅速在僵尸身上扩散开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无数雷电噼里啪啦响起!电弧闪动! “轰隆———!” “轰隆———!” “吼吼吼———!” 为首僵尸身躯不断的颤抖着,显得很痛苦,这其间嘶厉萦绕缠耳,在深紫色雷电纹路遍布全身以后,惨烈嘶鸣也随之停止! 僵尸的身上也散发出了一丝丝的淡黑色的气体,那是烧焦的味道…… 僵尸液体不断的滴落在了地面上,随即地面之上顿时冒出了一道道白烟,草木枯萎,可见是有剧毒的。 一阵轰鸣之声从僵尸所在的地方传了出来,僵尸所处的地面尽数在这雷火符的威压之下化成了龟裂之状。 谢蕴和当即护住苏渺,撑起保护罩! 一股强横的雷力直接席卷了周围的数十丈之处,一个大坑出现在了爆炸之后,而所有僵尸……死无葬身之地! “快走快走!”许声声挤眉弄眼,轻轻扯了扯他袖子,整个人趴在他背上。 慕今朝背着人,脚尖轻点,速度极快的离开了这片林子。 …… 满目疮痍的荒林内。 “渺渺,可无事?”谢蕴和扶起苏渺靠在树边,神色紧张。 “无事,有人救了我们,你可看清了,是雷火符!”苏渺反手拉住他,目光隐隐激动。 道门不止他们二人,还有修为高深的前辈! 能一举灭了所有荒林僵尸,可见修为已经达到了化境的程度!还心地善良!心中有道,视降妖除魔为己任的好人! “看清了,是雷火符,只是那位前辈从头到尾连面都没有露,只留下了一张纸条。”谢蕴和心神一动,指尖是一张白色纸条。 苏渺打开,字迹清晰印入眼帘。 ———降妖除魔,匡扶天下,尔等需终身牢记,吾名子虚,列国周游,无须找寻。 “原来是子虚道长,看来世间还隐藏着绝世高手,虽不出名,却也在做实事。”苏渺嗓音温柔如水,细腻至极。 “先回去。”谢蕴和也是温和开口,极其温柔的扶起苏渺,肌肤相亲的一瞬间,一向清冷的女子也微微红了脸。 二人处理了荒林里的事儿,互相搀扶着回了雷州,此次重伤未愈,身体虚弱,估计要休养好长一段时间了。 …… ———叮咚! ———雷州荒林拯救重要人物剧情完成,消耗雷火符一张! ———奖励飞天符一张!使用时辰为十二个时辰,且行且珍惜! …… 而被两人视为绝世高手的许声声这会儿窝在客栈里,跟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 满桌子好吃的,特别是雷州一种糯叽叽的糯米糍是她最喜欢的。 糯米糍咬一口,还能拉丝,咬下去又带着一股香甜气息,里面还包裹着红豆馅儿,晶莹剔透又带着红艳艳的沙糯,特别好吃,能馋得人流口水。 许声声吃完一个还想吃第二个的时候,手上的糯米糍直接被抢走了。 “吃了消化不良。”慕今朝冷哼一声,一口塞进自己嘴里。 许声声嘴巴张成了o形,一整块糯米糍塞嘴里,确定不会噎死?! 她刚这样想着,慕今朝神色就不对劲儿了,好像真噎住了,那双狐狸眼半晌都没转。 许声声:“……” 她颠颠儿的跑过去,给他拍背,慕今朝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要吃糯米糍你说一声就是了,这么多,我也不是不给你,干什么总要跟我抢?” “到时候你要是成了第一个被糯米糍噎死的,我就罪过大了。” 许声声絮絮叨叨,碎碎念,手上不停的给他拍背,好半晌才拍下去。 “来,喝水。”许声声屁颠屁颠的去倒了茶,茶有些烫,她鼓起腮帮子吹,吹凉了才递到他嘴边。 慕今朝掀了掀眼帘,许是刚刚被噎的,那双狐狸眼这会儿水光潋滟,反而还特别好看。 许声声下意识伸手摸摸他的睫毛,真的好长啊…… “许声声。”慕今朝神色阴沉。 “啊?”许声声小手捧着茶碗看着他,莫名其妙又连名带姓叫她做什么,每回都没有好事儿。 “不许离开我,否则我掐死你!”慕今朝一瞬间眸底带着杀意沁骨,是真的起了杀心。 若留不住她,干脆杀了算了,留一具空壳也是好的。 她小身板儿一抖。 她没有说要离开啊,这男人在想什么?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心也猜不透啊…… “嗯嗯。” “我不走!” “我不走!”许声声求生欲极强的点头,跟小鸡啄米一般。 第一百零七章 表妹 这一晚,她感觉自己被当成了人形抱枕,慕今朝将她搂在怀里还不够,连腿都搭在她身上,脸盘子也搭在她小肩膀窝窝里,感觉要喘不过气了。 很像一只大型粘人的狼狗,时不时还要咬你一口的那种。 许?生无可恋?声声:“……” 翌日返回许州之时,她几乎将雷州的特产都带了回去,来的时候一辆马车,回去的时候三辆马车才装完了东西。 以至于她感觉慕今朝看她的眼神儿像是在看贪吃鬼。 这一番折腾,她觉得更热了,回许州这一路,马车里的冰坨子就没有少过,小姑娘还是热的无精打采,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兴趣,懒成了一只树懒。 雷州到许州十来天,小姑娘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肉也掉了,婴儿肥的小脸再次瘦成了瓜子脸。 小姑娘又热又晕车,干脆时时刻刻都在睡觉。 “回府了。”慕今朝捏了捏她的脸。 “到了?”小姑娘有些迷迷糊糊抬起脑袋,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好好的头发更是因为睡相不规矩的缘故,头顶翘起来一撮呆毛,显得分外娇憨可爱。 慕今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马车里还算凉快,小姑娘发丝也带着冰冰凉凉的触感,摸起来分外顺手。 “嗯,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去一趟军营。”慕今朝唇角勾一抹弧度,一双狐狸眼潋滟分明。 许声声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她知道的,像武将好像总是做完什么事儿都要回去述职的。 也就是做报告,她懂的。 许声声让府里的下人将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先拿进了屋。 方踏入许府,年年迎了上来扶着她,稍微有些躲闪:“小姐回来了。” 许声声抬了抬眼,语气顿了顿:“年年,你别跟我说,我就出了一趟远门儿,你脸能肿成这样。” “许是天气有些热,凉下来就好了。”年年声音也小了许多。 “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天气热能把脸热肿的。”许声声幽幽吐出几个字。 年年没出声。 “爹爹呢?”许声声开口问。 “回小姐,老爷出远门处理政务了,二少爷去了书院,老夫人和清月小姐来了。” “清月小姐?”许声声捏了捏眉心。 “就是小姐的表妹许清月,清月小姐的父亲是老爷的表兄弟,早些年犯了事儿还没出来,所以清月小姐一直跟着老夫人的,盛嬷嬷也跟着回来了。”年年将事情理顺了跟她说。 许声声只是抬步往院子里走去,她这才走了几天呢,什么妖魔鬼怪都住进了许府。 至于这老夫人,她知道,是爹爹的养母,自小对爹爹尖酸刻薄,爹爹仁厚,让她在许州之外的别院将养,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脸还住进了许府。 还带着外人一起,也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她脚步刚踏进自己院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院子里坐着一大朵白莲花,一身白衣罗裙,迎风招摇,柔柔弱弱,分外显眼。 “声声表姐回来了,快坐。”许清月一脸温柔起身让座,怀里还抱着一只橘猫,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她看向眼前的许声声,墨发如云,发髻缀着稀有的粉珍珠,小脸灼灼宛若桃花,肤白胜雪,一身鹅黄色襦裙用金丝勾勒云纹,贵气明艳,细腰上缀着流苏晃动,百媚千娇。 许清月垂着长睫,眼底嫉妒至极,凭什么她的父亲名声狼藉,她节衣缩食,偏偏许声声过着这般好的日子,绫罗绸缎,锦衣华服。 这不公平,许声声有的,她迟早也会有的。 “清月表妹,若不是看了匾额我还以为进错了府邸,或者是我眼花了,许府这么多院子你不住,偏偏要住我的院子?”许声声语气不紧不慢,带着轻笑。 “表姐误会了,是祖母说清月初来乍到,跟表姐又年龄相仿,正好有共同的话题,若是表姐不喜欢,清月和祖母说一声,搬出去就是。”许清月咬着唇,一双眼睛含泪,似乎有说不尽的委屈。 她都这样说了,许声声定然是不好意思将她赶出去的。 祖母可是说了,要为她找如意郎君的,自然她愿意跟许声声交好,许声声越不讲理,越能衬得她温婉大度。 “哦,那你尽快,否则我不介意找人帮你搬。” “还有,我不喜欢带毛的东西,麻烦你出门左拐,或者你跟它一起出去。”许声声累得慌,现在只想回屋睡觉,两根手指比了一个出门的姿势,笑得清甜。 许清月当即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声声表姐……”许清月红着眼眶,分外悲伤:“你可是不喜清月?” “我不喜欢你,慢走不送。”许声声摆摆手,进屋去了。 “……” 年年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还是憋回去了,感觉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这表小姐一来,一时说许府处处摆设奢华精致,浪费至极。 一时说大厨房做的餐太多,要学会勤俭节约。 一时又说许府就几个主子,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还能给府里省下银钱开销。 真是处处小家子气,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许清月绞着手帕,低头垂泪,梨花带雨,娇弱无力:“表姐,即便你不喜欢清月,可回府也该去跟祖母请安,祖母毕竟是长辈,如此忽视,难免让人落了话柄……” 许清月还在院子里抹泪,叭叭叭个没完没了。 年年帮自家小姐梳洗之余出声:“小姐,表小姐哭了。” 许声声眨了眨眼:“我欺负她了?” “未曾。”年年跟着点点头。 “哦,她愿意哭就慢慢哭,这天都黑了请什么安,你找两个丫头把她架出去哭,我睡会儿。”许声声打了个哈欠,跟一只趴趴熊一样沾着床榻就不动了。 年年帮忙盖住被子,小姐连日奔波,也是累着了。 然后,年年带着两个丫头把许清月架了出去,直接关上了院子门。 这一幕直接被许府的丫鬟下人看了个清清楚楚,许清月咬了咬牙,潸然泪下,柔柔弱弱往祖母院子里走去。 像是被人欺负敢怒不敢言的小可怜。 “祖母!” 许清月眼中的泪要落不落,像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一般扑进一个老太太的怀里。 “哎哟!清月,这可是我刚做的衣裳,你小心着点儿!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老太太龇牙豁嘴,颧骨高,身材肥胖,一身市井气息,偏偏穿金戴银,不伦不类。 一口老黄牙,张嘴就是一股大蒜味儿。 第一百零八章 请安 老太太手里还拿着一颗生大蒜,有滋有味儿的嚼着,吃东西唧嘴,一股难闻的味道飘荡在屋子里,屋里伺候的小丫鬟想捂住鼻子又不敢,只能忍着。 许清月挺直了脊背行礼,忍住眼底嫌弃的神色,委屈出声:“祖母,声声表姐不喜欢我,还将我撵了出来,还说……” “还说根本就用不着来给祖母请安……” “说祖母不过就是大伯的养母,用不着尽孝道……”许清月细声细语的抹眼泪:“祖母这般慈祥,又疼爱清月,将清月扶养长大,清月自然是听不得有人说祖母不好,这才顶撞了声声表姐两句。” “什么?那死丫头真这么说?”张英老太太冷笑:“死丫头片子,跟她那个死鬼娘一样的讨人厌,回来了也不知道跟我这个老太太请安!眼睛珠子白长了!” “我还真要看看,我这个老太婆亲自去了,她还能不出来迎接!”张英老太太招呼着人,一把大蒜壳扔在一旁婆子身上:“赶紧动起来,一群蠢货!当心我扣你们月钱!” 她指使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往许声声院子过去。 许清月小心的扶着老太太,语气温柔说情:“祖母莫要动气,表姐不懂事,说上两句定然是知道悔改的……” “清月你是个好的,我听说那死丫头的夫君如今是当官儿的,回头我让他娶了你做大房!”张英老太太豁着牙花子笑得混不吝。 “祖母……”许清月脸颊绯红,声音也跟着小了下去。 听说慕今朝是大官儿,手底下管着不少人呢。 只是那慕今朝听说从前是奴隶,她嫁给他,他还算高攀了。 许清月脸上有些遮掩不住的傲气。 …… “小姐……” “小姐……老夫人带着一帮婆子过来了,您快些起来,不然她指定又要说什么了!”年年也是心急如焚,急得快哭了。 她脸上这一巴掌就是老夫人让盛嬷嬷扇的,老夫人常年混迹市井,自然是不讲理的,骂人的话那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若是让小姐听着,指不定得多难受。 “没事儿的……咱不怕她。”许声声睡的迷迷糊糊被年年整个拉起来,娇憨的不行。 “小姐!”年年急得咬唇。 “老爷现在不在府上,姑爷述职未归,奴婢实在是怕老夫人欺负您。”年年这话确实逾矩了,但也担心的顾不得那么多了:“小姐!” “我起……” “我起来了……”许声声被年年的絮絮叨叨吵得脑瓜子疼,只能答应下来。 年年一喜,连忙开始给她梳洗打扮,收拾妥当。 许声声一张小脸贴在年年的腰上,小手环着她,语气迷糊又软糯:“年年,我还没有睡醒……” “小姐乖,咱们见过老夫人再继续睡可好?小姐回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奴婢绝对绝对不会吵醒小姐。”年年跟哄小孩儿似的哄着她。 “昂。”许声声软绵绵的应了声。 她刚梳洗打扮好,院子里传来了尖酸刻薄的声音。 “我说,我可是那死丫头的祖母,还真是娇贵小姐,怎么着,还要我这个老婆子亲自叫她起床?”老太太扯高了喉咙又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拦在院子外的小丫鬟直接被推倒在地上,摔伤了好几个。 “小姐,老夫人已经过来了,不如咱们先从后院离开?跟老夫人吵起来,对小姐名声不好。”年年也是着急的不行。 “慌什么,便是见了又如何。”许声声歪了歪头,笑眯眯眨眼,偏生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年年一愣,小姐看样子是一点都不着急,罢了,若真有事,她也会挡在小姐面前。 老夫人若是要动手,老爷回来了总不会轻易揭过这事儿。 这般想着,年年也镇定下来,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出了屋子,院子里满满登登站了满院子的人,为首一名老太太一副尖酸刻薄像,肥头大耳又穿得珠光宝气,一眼看去倒有些啼笑皆非。 许清月温柔至极的服侍在老太太一侧。 身后跟着好多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很明显,来者不善。 许声声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耳坠子,头上的钗子,都是许府库房的东西,也不管好不好看,皆是挑的最贵重的往头上戴了满头。 “祖母。”许声声眉眼弯弯,看起来分外娇憨无害。 “谁是你祖母,一个死丫头片子,净会偷懒浪费银钱,也不来给我请安,屋子里那么多珠钗首饰把家都败光了,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人!” “肠穿肚烂的赔钱东西!”张英老太太呸了一口,一股子大蒜味儿。 许清月脸上挂着忧心:“祖母,表姐只是一时糊涂,心底自然也同清月一般时时记挂祖母,说起来,这院子也是整个许府最好的,祖母愿意在许府颐养天年,表姐自然也是愿意孝敬的,表姐觉得呢?” 张英老太太贪婪的目光看向院子,从里到外都是好东西,这么个贱丫头哪里享受得起,就应该是她老婆子住:“还是清月孝敬祖母!” 许声声看向张英老太太,轻笑一声,不同于往日的娇气,反而淡然而落落大方:“祖母这话可就冤枉人了。” “昨日我回府之时,天色已晚,难不成我还要闯进院子将祖母生生拽起来不成?老人家年纪大了,入睡不容易,若只是因为请安叨扰了,声声心底也是不安宁的。” “祖母愿意住声声的院子,声声自然是愿意让的。” “只是,这院子当年也是我娘住的,娘亲病故这么些年,声声每晚都能梦到娘亲,娘亲说了日日晚上都会来陪声声。” “院子给祖母住,想必娘亲也有很多体己话跟祖母说的。”小姑娘笑的天真无邪。 张英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当年她可没少磋磨那女人:“我不住了!” 住这里,指不定那女人要掐死她! 她现在待在这儿待了一会儿觉得越来越阴冷了,这院子里有鬼! 老太太带着一帮婆子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一把老骨头跑得比谁都快。 许清月愣在原地,脸色极为难看,本想请老太太出面好生敲打敲打许声声,结果什么都没做就让吓走了。 太没用了。 她跺了跺脚,只能跟了回去。 盛嬷嬷也跟在后头,没来得及走就让许声声唤住了:“盛嬷嬷不必着急,我还有些事儿未曾交代你。” 第一百零九章 偷窃 盛嬷嬷脸上冷汗登时就落下来了:“小姐,老奴伺候老夫人好一段时间了,老夫人离了老奴很是不方便,不若老奴先去服侍了老夫人,再来寻小姐。” “盛嬷嬷这话我却是不明白了,祖母是主子,本小姐说的话就不算话了?难不成吩咐一个嬷嬷做事,还要看一看听谁的话,要先认认人?”许声声语气很淡。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盛嬷嬷第一反应就是反驳,就想解释。 反而忘了,自己是一个奴婢,奴婢能做的事就是听从主子的吩咐,做好手里的事儿。 “掌嘴。”许声声风淡云轻的看了一眼年年。 年年一愣,小姐是让她掌盛嬷嬷的嘴? 可是盛嬷嬷可是许府资历最老的人…… 年年有些犹豫。 盛嬷嬷脸上反而带着得意,晾这个小丫头也不敢对她动手,她可是老人,这些年许府大大小小的事若不是她在处理,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若你下不去手,以后也不必待在我身边了。”许声声手叩了叩桌案。 年年看向盛嬷嬷,一咬牙,左右开弓,狠狠几巴掌甩了下去。 后者脸上两边都是红彤彤的巴掌印! 年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解气啊,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扇巴掌。 “你个不要脸的死丫头!”盛嬷嬷怒极,上手就想掐年年。 小丫头下意识往后退。 “盛嬷嬷。” “看来是近来我脾气好了许多,倒叫你忘了原来的样子。”许声声淡淡开口,平静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背后都冒着凉气。 装乖巧装久了,她自己都要忘了自己的本性了。 原主虽然脾气极差,可一手鞭子却没几个人抗得住。 “大小姐,您不怕外人说你蛮不讲理吗?便是老爷也不会纵容你!”盛嬷嬷咬牙切齿。 “蛮不讲理啊?”许声声语气顿了顿,轻笑:“今日可不得蛮不讲理一回。” 她漫不经心抽出了带着倒刺的鞭子,凌厉的风声落下,仅仅一鞭,盛嬷嬷皮开肉绽!衣裳直接被打破! “啊!” 盛嬷嬷痛得满地打滚,犹如丧家之犬。 许声声看似在笑,手里漫不经心的挥出了一鞭子又一鞭子,直打得盛嬷嬷血肉模糊才住了手。 年年瞪圆了眼睛,小姐好厉害,虽然使起鞭子来很吓人,可打的也是该打的人。 院子外不少奴婢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府里静得没有半分声音,直到许声声收叩鞭子。 “官家府邸自然有官家府邸的规矩,欺上瞒下,手脚不干净的人从重处罚,将人带下去,这老嬷嬷许府用得不顺手,退回奴隶市场。”许声声语气仍然软糯清淡,却没有任何人敢忽视。 来了几个人将盛嬷嬷拖了出去。 被主家退回去的奴婢可是没有任何人会雇佣的,这样的奴婢自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以后许府的事儿,一律由年年接管,可记住了?”许声声目光看向府里的人。 “回大小姐,奴婢们明白。”留下的下人都低头行礼。 许声声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回屋。 “小姐,奴婢……” “奴婢何德何能,小姐别拿奴婢取笑了,奴婢哪儿能管许府所有的事儿……”年年眼睛都急红了。 “所以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多操心些,我可不爱管这些闲事儿。”许声声戳了戳她脑门儿,轻笑。 “小姐。”年年非常想哭唧唧,感觉身上担子一瞬间千斤重。 “年年,没有人是不需要长大的,我话都说出去,难不成你要我收回去?”许声声挑眉。 “奴婢……奴婢一定好好学。”年年悲愤的点点头。 “乖。”许声声照样可可爱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嗯,奴婢一定一辈子都不嫁,好好侍奉小姐,好好打理许府!”年年捏了捏拳头给自己下定一辈子的目标。 许声声:“……” “大可不必,你要是一辈子不嫁,总不能我娶你。”许声声托着下巴打趣。 “小姐,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小丫鬟年年笑得真诚又灿烂。 “行,等你有情郎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许声声笑眯眯。 “小姐!”年年小脸绯红。 两人说说笑笑,年年又出了屋子一趟,再进屋时,手里拿着好些东西。 “这是什么?”许声声眼前一亮,看着是好吃的。 她从雷州带回来的风味给许愿送去学院了一些,剩下的给爹爹院子里也送了一些去放着,可惜爹爹还没有回来。 年年将手里热腾腾的油纸包放在紫檀流云纹小几上,带着笑:“小姐,是姑爷差人送回来的,说小姐去了雷州这么久,想必也想念许州的米糕,刚出炉的千层糕,就买了回来。” 慕今朝还算是有良心,还记得她馋嘴。 她一双白皙小手就去打开油纸袋子,还是热乎乎的,一包米糕,一包千层糕。 米糕白白嫩嫩,软软呼呼,中间一颗又大又圆的红枣,一打开就是米香夹杂着枣香,不用想都是清甜软糯的滋味儿,她向来都惦记着呢。 千层糕更是用了几十种好吃的果脯蜜饯软糕做成,色泽鲜艳,五彩缤纷又晶莹剔透,做的花样也是极为好看的,香气扑鼻。 许声声嗓音绵软:“他可有说了什么时辰回府?” “姑爷说会晚些,小姐若是困了就别等了。”年年说道。 许声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年年在屋子里收拾衣裳襦裙,却突然发现收在柜子里的小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条缝儿。 她顺手打开瞧瞧,这可是丞相大人送给小姐的贵重物品,可不能丢了。 下一秒,柜子打开,原本装在精致的盒子里那只小风筝的玉质挂件不翼而飞。 “小姐,咱们屋里丢东西了。”年年手足无措的抱着一个空匣子。 许声声扭头一看,匣子里空空如也。 她放下手里的米糕,不紧不慢的擦擦手:“今日可有谁进了我屋子?” 年年仔细想了想,没想明白:“小姐,表小姐之前住在咱们院子,小姐不让她住以后,表小姐回屋收拾了东西,想必也没进咱们屋子,除此之外今日也没其他人了。” “没人进屋,东西自然不会长了脚跑,年年确定表妹今日收拾屋子时,你全程看着?”许声声喝了口茶。 “奴婢想起来了,表小姐收拾屋子时说一个人搬不动,奴婢帮忙抱了一趟东西,去了好一会儿。”年年皱眉。 第一百一十章 抓贼 “嗯,我知道了。”许声声慢悠悠开口,吃饱了又想趴着了。 “小姐,咱们不去问问表小姐吗?若是明日再找,只怕更难了。”年年皱眉,没想明白。 “我自有打算。”许声声摆摆手。 年年只得点点头下去了。 “十二。”许声声懒洋洋喊了一声。 “夫人。”十二照样窝在屋外的树枝上,神情诡异,时不时拍着蚊子,手上一溜串儿的红色小疙瘩,不用说都是蚊子咬的。 许声声瞅了一眼,都说了夏天蚊子多,人家愿意在树上窝着,她也不能把人拽下来。 “今日可看见有人进了屋子?”许声声眨了眨眼。 “许清月。”十二简单快速开口,又想了想:“出来之时,手上拿了东西。” “我知道了。”许声声托着小下巴,让十二也下去了。 倒还知道挑好的东西拿。 …… 许声声抬眸看了一眼天际,天差不多也黑尽了,乌云蔽月,倒是怕闷热起来会下雨。 慕今朝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她。 小姑娘趴在窗户边,没睡,似乎在等他。 “怎么还不睡?”他伸手搂住她的腰。 “你不是还没回府?我要是熄了烛火,怕你看不见回府的路。”小姑娘眉眼分外娇憨可爱,小手搂住他的腰,小脑袋蹭了蹭。 慕今朝看着她,眸子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到底带着笑,抱着小姑娘放在床榻里侧,收拾好以后也上了床榻睡觉。 不一会儿他身旁就传来了均匀轻浅的呼吸声。 “许声声。”慕今朝睁眼,沉沉唤了她一声。 没有人答应他,除了柔和的月光轻盈的洒落屋内,留下一地银白,静谧又安宁。 “你到底从哪里来……”他勾起小姑娘一缕青丝,一双狐狸眼中墨色涌动,比许州的黑夜还要深沉。 会术法的仙女…… 难道真的是神明么,若是神明,折了翅膀还是神明么…… 他想…… 渎神。 也就在同一时刻,夜色阑珊间,屋外传来了细碎的声音。 很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慕今朝抬眸,雪玉一般的狐狸眼薄凉狠戾,又带着无尽的黑暗。 他一步踏出,将所有嘈杂声音隔绝在屋外,修长指尖随意就掐住了一个杀手的脖子,勾起一抹狠戾的笑:“你想怎么死?” 黑衣杀手艰难的对上慕今朝阴鹜的眸子,说不出话来,想咬舌自尽。 慕今朝随意动了动指节,直接将他下巴卸了。 “无趣。”他漫不经心出声,修长指尖黑暗气息缭绕,锋利无比插进了黑衣杀手的胸膛,所有惨叫都被封印在黑暗气息中。 一个。 两个。 …… 十五个。 无声无息死在了院子外。 慕今朝指尖新鲜的鲜血在黑暗气息缭绕间,也被蒸发的一干二净。 “清理干净。”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 “是。”十二干脆利落招手,暗处数个黑衣人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处理干净了。 这些年殿下遭遇的暗杀可不止一次两次了。 不过都是同样的结果,有来无回。 殿下比起从前,手段更加残忍暴戾了,十二目光有些隐忧。 慕今朝看了看屋内,她还在沉睡。 他重新沐浴之后才了床榻。 刚躺下,小姑娘白生生的小腿就搭了上来,还顺带动了动。 慕今朝眸子深深,将小姑娘腿重新盖住。 还没有半刻钟,她整个人都打了被子,蹭到他身上。 许是因为天气太热了,而他身上温温凉凉的,靠着很舒服。 “许声声,不许打被子。”他将她被褥盖好,反而被小姑娘两脚踹远了些,迷迷糊糊直接窝在他怀里,不挪地方了。 慕今朝本来就不困,小姑娘还把他当抱枕蹭来蹭去,他更不可能睡得着了。 许声声像个小火炉一样,头发热,身上热,手里更是热乎乎的,窝在哪儿,哪儿一会儿就热透了。 屋里的冰放了跟没放似的。 慕今朝忽然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许声声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怎么就能这么可爱。 今日她在院子里惩治刁奴之事,他清楚,小姑娘想站在他身边,所以,很多事情他不会插手,她才能做的越来越好。 他干脆拿了蒲扇,给她扇扇子。 一阵一阵的凉风习来,许声声这会儿总算睡踏实了,也凉快了很多。 日过晌午,许声声是被院子外的嚷嚷声吵醒的。 “阿姐!阿姐!”少年清朗的声音在院子外打着转儿的响。 “许愿!许姐姐还在睡觉!”虞翠拽了拽他袖子。 “我知道,阿姐就爱躲懒睡觉,可屋里出贼了,那许清月我分明看见她身上挂着一个小风筝的挂件,那是丞相大人送给阿姐的!”许愿气得不行,又因为自己不好进许清月的院子,快气炸了。 虞翠凑近了他:“那你这么大张旗鼓的,人家早就知道了,说不定都收起来了。” “收起来也要拿出来,不问自取即为偷!”许愿也靠近了脑袋,理直气壮。 “怎么拿?” “我去抢回来给阿姐。” “可人家表小姐是来投奔的,你明抢那不是欺负人?” “我叫上阿姐一起去!”许愿瞪大了眼。 “那不是更欺负人了?你的法子太笨了!”虞翠给了他一个白眼。 “那你有什么法子?爹爹反正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少年跟少女大眼瞪小眼,凑在一起,就像两只无害的兔子,特别逗。 许声声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俩还真是欢喜冤家,只是东西她必然是要拿回来的。 “你昨晚没睡啊?”许声声扭头看见慕今朝手里的扇子愣了愣。 “嗯,你怕热。”慕今朝摸了摸她脑袋。 许声声抬眸,又扑到他怀里:“啊朝对我真好。” 慕今朝先行穿好了衣裳,又给她穿上鞋,跟照顾孩子似的。 待年年给她梳洗好,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这才出了屋子。 她坐在厅里,左右两边一边一颗脑袋,许愿外加虞翠。 许声声:“……” “阿姐,你怎么磨磨蹭蹭的,哪天屋子让人搬空了你都不知道。”许愿埋怨。 “许姐姐,哪里能让别人白白把东西拿了去,得要回来。”虞翠也义愤填膺。 “……” 一时间,她只能听见耳边嗡嗡嗡又嘀嘀咕咕的声音。 “阿愿说的对,小翠说的也对,自然是要拿回来的。”许声声点点头表示赞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求签 许愿点头。 虞翠跟着点头。 两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许声声:“……” 这头书房里。 “殿下,楚明远与东宫楚明逊已经斗了起来,楚明远主张保住陈年工部尚书一职,东宫则要求放逐陈年,革职查办陈年贪污一事,楚国皇上并未下最后的决断。”黑衣人一字一句出声,身上风尘仆仆,像是跋涉了极远的距离。 慕今朝漫不经心敲了敲桌案,心里很清楚。 不管是楚国还是宋国,世家重臣不会轻易舍去任何己方一派的臣子,更是会毫不犹豫的斗垮对方的人。 现在楚国东宫太子和底下皇子斗得不可开交,皇帝不会将话说死,自然也成全了漏网之鱼。 “殿下,可要助楚明逊一臂之力?”黑衣人开口询问。 “不必。”慕今朝声音沉冷:“空缺的其他位置,让我们的人补上。” “是。”黑衣人身形顿了顿,又开口:“殿下,楚国附属小国庆安国频频侵犯宋国西州,只怕不日即将开战。” 楚国工部尚书在位十年,贪污受贿,可办实事确实不错,为了这一点,楚国皇帝也不会轻易出手。 楚明逊和楚明远还有得斗,他只需要看着就够了。 至于庆安国侵犯西州边城,以他目前的情况大抵是要上战场了,小姑娘肯定不舍得他,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哭成什么样子。 他起身往厅里走去,这个时候小姑娘该用早膳了。 慕今朝到的时候只听见一阵细声细气的女子嗓音:“声声表姐,你一日早膳这般多,吃不完可是浪费至极,祖母说过勤俭节约为美德。” 许声声撵走该去书院的许愿,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早膳,是有几十盘儿没错,可是盘子里只有几块儿,就是再来二十盘,她也能吃完。 “吃完就不浪费了。”许声声慢条斯理出声。 “……” 她还没去找许清月,这人倒是晃荡到她面前来了。 许声声抬眸,扭头就看见了慕今朝。 “啊朝!”小姑娘蹦哒的扑到他怀里,又拉着他坐下来:“今日我让人做了大虾,壳剥好了。” 小姑娘白生生小手将一盘剥了虾壳的虾肉推给他。 不管有什么事儿,等她吃完早膳再说。 慕今朝自然也知道吃东西的时候,许声声是最认真的,他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许清月自从慕今朝进了大厅,眼珠子几乎黏在了他身上,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若是能做她夫君…… “表姐夫……”许清月咬住唇瓣,一双眼睛含羞带怯,温柔的望向慕今朝。 后者看都没看她一眼,专心给身旁小姑娘夹菜。 许清月几乎要将手里的帕子拧巴的不成样子。 许声声这般粗鄙的人,慕今朝喜欢她什么! 许声声抬起小脑袋看了她一眼,微笑脸:“清月表妹有勤俭节约的美德,我自然是赞同的,就不留你吃早膳了。” “年年。”许声声唤了一声。 “小姐。”年年立于身侧。 “吩咐下去,以后表小姐院子里一律膳食清淡,表妹节俭,不必太多,省得浪费了,表妹心疼。”许声声很是贴心。 “是。”年年笑意盈盈。 闻言,许清月隐隐脸色扭曲。 不过就是说辞,许声声还真信了,就算她在许州别院陪着老太太,那也是日日吃肉的,日日吃菜,人又不是兔子变的! 许声声真是可恨。 想归想,面子上许清月还是温柔至极:“多谢表姐,清月信佛,如此这般已经够了,只愿佛祖保佑,许府永远无病无灾,信女吃斋念佛以偿还。” “表妹有心了。”许声声娇媚天真开口,吃饱顺带放下了筷子:“既然如此,便不说这个,日前我屋子里丢了一样东西,可今早我看却挂在表妹的腰间,还真是奇怪呢……” 许清月下意识想捂住腰间的小风筝挂坠,又顿住了,她是偷偷进了许声声屋子里拿了东西,可许声声又有什么证据呢。 这宋国饰品繁多,有相似的也很正常,就不可以是她从其他地方买的吗! 想到这里,她心安理得松开手,抬起柔弱的小脸:“声声表姐,这饰品说不准也是有类似的,大抵是撞了。” “只是,声声表姐这般说话可是认为是清月拿了东西?清月家中无依无靠这才跟着祖母进许府暂住,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表姐这般说话,清月还有何面目见人……”许清月柔弱无助的垂泪,捂着心口,似乎难受的喘不过气。 年年忍了又忍没忍住:“表小姐,此挂件是丞相大人作为义兄送给我家小姐的,整个宋国再找不出第二件,挂件底部更有皇家内阁的印鉴,表小姐若是坚信为市面上买的,不若拿出来一观。” “另外,表小姐若是买的,奴婢想问问是何处店铺卖出,待奴婢问清楚了,以免污蔑了表小姐名声。”年年字字句句没有半分废话。 那个害羞脸红的小丫鬟年年已经进步了太多了。 许声声忍不住想给她鼓掌。 许清月脸色变来变去,极为难看。 不过一个挂件,竟然是独一无二的。 “拿来。”慕今朝出声了。 许声声抬起小脑袋看向他,又被他按在怀里。 都说了这个事儿她处理,怎么还要出声儿,许声声忍不住拿手指头戳了戳他腰际。 “表……表姐夫……祖母说将来你是要娶我……”许清月柔弱无助,无辜垂泪看向他,眼神爱慕,试图激起男人的怜悯之心。 “我的话从不说第二遍。”慕今朝目光极为冰冷狠戾,眼看着眼底起了杀意! 许声声倒吸一口凉气,拦得快,所以许清月顶多被一脚踹了出去,脖子还在。 只不过人直接被踹晕了。 年年吓得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半晌才从许清月身上解下了挂坠,收回匣子里。又跟自家小姐行过礼,飞快让人拖着许清月下去了。 “啊朝,你这样太凶了,别人都会怕你的。”许声声无奈瞅了瞅他,他脸色很难看,想杀人的那种难看。 慕今朝扭过头,轻描淡写:“我不需要任何人喜欢,怕就够了,她说这种话足够拧断她脖子。” 许声声抬眸看他,拉住他的手很认真:“我喜欢你,所以啊朝,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慕今朝看向她,许声声说话很认真,眼睫毛很长,就像柔软的扇子,也很好看。 第一百一十二章 要求 他语气顿了顿,没再说这个,只是又说了事儿:“这几日庆安国频频突袭西州,战事将起。” “要打仗了?”许声声歪了歪脑袋,有些呆呆的。 剧情音也没有提示她啊,所以慕今朝要去打仗是必然要走的剧情? 还是说战场上的事儿跟她没关系?不走剧情的时候可以在府里混吃等死? 做条咸鱼什么的,吃吃喝喝,还有那么多糕点!她太可了! 许声声脑袋里一团混沌,偏偏眼睛亮晶晶。 “我要走了,你很高兴?”慕今朝眸子死死盯着她,恣睢又孤冷,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又平静。 他一点一点拂过小姑娘耳旁的碎发,阴鹜深沉。 许声声原本咧到嘴巴根的笑容瞬间消失变脸,换上了依依不舍,黏黏糊糊:“啊朝说的哪里话,你要是走了,我会很想你的,我时时想,日日想,月月想,年年想……” “声声想让我去多久?”慕今朝平铺直叙的说话,语气颇有些让她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如一起去,省得声声惦记。”慕今朝声音很轻,一双狐狸眼薄凉邪肆,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我在府里等你回来。”许声声飞快接话,转移话题。 “许州隔西州太远了,我晕马车又拖后腿,吃不好也睡不好,还要啊朝照顾我,这是去打仗又不是去玩,而且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真伤着我,啊朝肯定会心疼的。”许声声小手扒拉着他,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嘴叭叭叭。 将撒娇进行到底! 慕今朝这人看起来是很凶又不讲理,可相处了这么多日子,她已经知道他是最受不得她撒娇的。 撒娇是女孩子的权利呀,有优点就要发扬光大,她可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自然吃不了行军打仗的苦。 为了躺平当咸鱼,也能让她偷偷懒。 慕今朝还是盯着她,揉了揉她脑袋,神情漫不经心,良久出声。 “等我回来。” “必须的。”许声声连连点头。 在府里待了一会儿,慕今朝去了军营,想必出征的命令在傍晚十分就会下来了。 许声声刚准备让年年烫个锅子,煮个小火锅,脑海里半晌没动静的剧情音又开始动了。 ———叮咚! ———许声声去白马寺为慕今朝求平安符,以求平安! ———好感任务奖励祈雨符一张! “……” 许声声生无可恋。 就算慕今朝去了战场,她也要走剧情,不辞辛劳的奔波,好想当一条咸鱼。 “年年,你知不知道白马寺有多远?” “回小姐,若是要去白马寺,来回需要两个时辰。”年年一边收拾一边应声。 许声声直接仰躺在床榻上,身上一股犯懒的气息。 “年年,你去套马车,我要去白马寺!” “小姐这个时辰去,可要跟姑爷说一声?”年年扭过头。 许声声恶狠狠:“你要去说的话,腿给你打断!” 做不了剧情,她会心痛死的!是真的心肝脾肺肾都疼,不是形容词! 年年惊恐脸:“……” 在许声声的威胁之下,马车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离开了许府。 这一路抖得她整个人都快裂成了八瓣儿。 一个时辰后,刚到了白马寺,许声声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脸色扭曲惨白。 迎面一个慈祥的僧人走过来,还没说话,许声声直接吐了。 车夫拉着车往后退了退。 “施主,在白马寺前不敬佛祖,罚二百两。”僧人阿弥陀佛一声,神色淡然。 许声声:“……” 呵,连白马寺门口都没进去,先亏了二百两! “子济师兄,师傅让你修缮寺院,后院落了雨,又塌了压着人了!”白马寺阶梯尽头,一个半大小光头焦急招呼着。 “贫僧立刻去!”许声声面前的僧人招了招手! “施主,贫僧带你进去。”被称为子济师兄的僧人看向她,目光有些着急。 如果不是她失去了二百两,她一定会相信这个破烂的寺庙里有世俗之外的得道高僧。 一定会相信白马寺香火鼎盛! 不会相信白马寺年久失修,压到了香客! 所以,为什么要来白马寺求平安符? “子济师父,小女……是来求平安符的。”许声声跟着僧人爬楼梯,累得直喘气,感觉衣裳都贴在身上了,黏糊糊的出汗。 太阳老大老大了。 她抬眼看了一眼白马寺,足足上千阶梯,白马寺就在阶梯尽头,换个说法,白马寺在山顶上!!! 她不是来进行体能锻炼的! “施主,事情有轻重缓急,后院年久失修,塌了,白马寺除了小师弟,便剩贫僧一人,师傅老得走不动了,可否请施主帮帮忙。”僧人一连串的阿弥陀佛。 于是乎,在求平安符之前,许声声跟着这位子济师父拿起铁锹开始挖土扒拉人。 前几日刚下过雨,后院塌下来的土都是松软的,三两下就把人扒拉出来了。 两个香客一身的稀泥巴,从醒过来就开始骂骂咧咧,拿着铁锹的许声声很明显也被当成了一伙儿的尼姑,被骂得狗血喷头。 最终,子济将从许声声这里献给佛祖的二百两赔给了两位香客,这才收拾好,骂骂咧咧下山了。 子济僧人:“……” 许声声:“……” 两人被泥点子溅得鼻子眼睛都看不清了。 “阿弥陀佛……”子济僧人的声音小了很多:“寺庙有厢房,施主不如梳洗一番。” 许声声咬牙切齿又返回山脚下拿了干净衣裳,累成死狗一样再次爬上了白马寺,衣裳是换了,头上的泥只能随便擦擦了。 她还没有开始求平安符!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白马寺第二次! “子济师父,能不能给我换一个,这个破了!”许声声几乎咬牙切齿出声,她手上的平安符线头都滑了,平安子扑簌簌落了一地。 子济挠了挠头,又看了一眼,继续阿弥陀佛:“施主,大约是放太久了,您换一个。” 许声声:“……” 她挑了好半天,挑了一个最新的。 子济僧人将她带到一颗大榕树下,递给了她一根红布条。 “施主,既是求平安,定然心要诚,将红布系于大榕树上即可。”僧人双手合十,很是虔诚。 许声声抬头看去,神情怔怔,大榕树也不知道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系了数不清的红布条。 第一百一十三章 唠叨 她只是没想到,白马寺已经破落成这般模样,可这颗大榕树上寄托的愿望却比最繁华的寺院还要多上无数倍。 清风徐来,就仿佛绿树红花,美得震撼人心,又似乎能听见芸芸众生的低语夙愿。 “一根红布条代表一个愿望吗?”许声声扭头看了看僧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极有神采。 平安符只能有一个,她甚至注入了少的可怜的灵力进去。 可红布条的愿望,能许的不止一个…… “施主,一人一愿足矣。”子济僧人双手合十,超凡脱俗。 “你手上那一把给我!”小姑娘笑出一口小米牙,又白又可爱。 “施主,一条一两银子。”子济僧人波澜不惊。 许声声:“……” “我像是缺银子的人?”小姑娘反问,背后似乎长了一对恶魔翅膀。 子济僧人:“……” 她财大气粗的给了子济僧人一整袋银子,换了几十根红布条。 连推带赶的让人出去了。 许声声看了看大榕树的高度,又看了看大榕树顶端最宽阔的一处,一根红布条都没有。 她白皙指尖冒出莹莹灵光,一张绘制复杂的符录漂浮在半空! “飞行符!” “起!” 小姑娘声音娇娇软软,脚尖轻点,脚底符文闪现,银光阵阵,鹅黄色襦裙飞舞,轻而易举就落在了大榕树顶端树枝上。 许声声拿出一根红布条就沾上自己戳出来的血迹,红光一闪即逝,在树枝上打了个蝴蝶结。 这叫灵安结,是最虔诚的祝福。 “慕今朝要平平安安。” “慕今朝要早日凯旋。” “慕今朝的敌人攻击全部反弹!” 她又系了一根红布条,照样沾上血迹,极为虔诚。 一根。 两根。 …… 九十九根。 大榕树巅,九十九根红布条最是红艳耀眼! 最后一根之时,手指血迹干涸,许声声蹙了蹙眉,捏起手指挤了挤,沾上了,又虔诚的拜了拜。 “佛祖,虽然我平日并不信您,可是我已经很认真的求平安了,也捐了不少香火钱,希望您这会儿没有在打盹儿。” 许声声想了想,又双手合十,念念叨叨:“慕今朝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太好,可我会教导他一心向善的,最好他一路顺风,万事顺遂。” “当然能日日给我买糕点是最好的,我不挑嘴的,什么糕点都爱吃,还要给我买最好看的衣裳,还要带我去最好玩的地方,不要凶我,这样才公平。” “最后,佛祖保佑,声声……想早日回家。”许声声垂眸。 一柱香后。 …… 子济僧人眼观鼻鼻观心,等得打瞌睡的时候,这位女施主终于出来了。 “施主,贫僧师父想见见您,不知施主可方便?”子济僧人很认真询问。 “要银子吗?”许声声抬起脑袋问了一句。 子济僧人:“……” 最后,许声声见到了在子济僧人嘴里老的走不动的师父,仙风道骨,白发飘飘。 她脑海里下意识想着,白马寺秃驴也会留头发? “住持师父,你不该是个秃子吗?”她这样想也下意识这样问了。 子济僧人:“……” 老师父:“……” 半晌,尴尬气氛消散,老师父开始说话了。 “施主所求之事,是命定,宿命无法逆转。”老师父慈眉善目,说话缓慢。 许声声眼眸轻浅,收起了玩笑之意:“若我非要逆转呢?” “五识尽丧,以命换命。”老师父说道。 “我不信,命由天定,命该如此,当逆天改命!”许声声轻笑一声,娇小玲珑的小身板儿挺得笔直,离开了白马寺。 老师父久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许声声回到许府,又闯进了院子,气喘吁吁,抬眼看见人又是一愣。 青年一身玄衣盔甲,寒光凌冽,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高马尾飞扬,铁血肃杀之余又带着薄凉狠戾,是她从未见过的慕今朝。 是要奔赴战场的慕今朝。 是还在等她的慕今朝。 “我回来了。”许声声笑得清甜,但眼圈儿红了红。 她明明对慕今朝好是有目的的,明明她只是想回家,可听到那老师父的话,心里想的却是逆天改命。 可能是因为他对她太好了,好得她不忍心了。 他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也不知道去哪里皮了,满头的泥,干巴巴的黏在头发上,衣裳也有些被汗打湿了,分外狼狈。 “啊朝要走了吗?”许声声哒哒哒跑到他前面,小手就搂住他的腰,小脸往他身上贴。 铁甲寒凉,慕今朝用手托着小姑娘的脸:“嗯,乖,回头我给你带西州的糕点。” “嗯,你头低下来点。”许声声招招手,太高了,她够不着。 慕今朝抬眼,小姑娘直直的看着他。 他缓缓俯身。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许声声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个温热的平安符,挂在了他脖子上,又给他收进了衣襟里。 小姑娘声音娇软:“我没有给谁求过平安符,就连爹爹也没有,只有啊朝,所以,你要平平安安回来。” “……” 慕今朝恍惚了一瞬。 耳边风声呼啸,小姑娘声音很轻却重重敲在了他心上。 就好像打破了某种禁忌,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地方闯进了一束光,拯救了无边的黑暗。 慕今朝重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应了声,毫不犹豫转身远去。 他怕…… 再多看一眼,他会把人带上战场。 …… 慕今朝前脚刚走,后脚张英老太太院子里的小丫鬟前来传话,说是老太太让大小姐过去一趟。 许声声掀了掀眼帘,神色又变回了咸鱼一般的散漫:“祖母可有说是什么事儿?” “未曾,只是老太太院子里有客人。”小丫鬟恭敬出声。 许声声挥手让人下去了。 居然不是因为许清月被踹晕的事儿? “年年,我那位表妹怎么样了?”许声声轻嗤一声。 “表小姐似乎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儿了,奴婢问过大夫,大夫说表小姐受到撞击,是间歇性失忆了,奴婢干脆就让府里的下人们都别再多嘴。”年年低头回禀。 许声声:“……” 她还没来得及处理,许清月这是自己把自己处理了。 “年年真厉害,走,去祖母院子里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许声声也顺带摸摸年年的头。 “小姐,能不能不要摸奴婢的头。”年年反驳。 许声声:“……” 这坏习惯大概是慕今朝带来的,她现在夸奖人的时候也喜欢摸摸亲近之人的脑瓜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介绍 “我下次不摸了。”许声声摸了摸自己下巴。 “小姐跟奴婢说过,摸了头会长不高的。”年年也是委委屈屈。 许声声:“……” 她以后一定管住自己的手爪子。 ———叮咚! ———许声声前往白马寺为慕今朝求平安符剧情完成! ———好感奖励祈雨符一张! …… ———叮咚! ———隐藏支线剧情持续开启! ———分解支线,请许声声帮助宋凌重返柏林学院! ———成功即可奖励灵力十点,目前! 许声声粗略的算了算,眼前一亮,盯着剧情任务的眼神比看糕点还要热情,几乎把宋凌看成了灵力提取器,还是可持续的! 说不定灵力达到满格,会有什么奇遇发生,肯定是好事儿。 宋凌不仅将来能帮上慕今朝很大的忙,还能让她长期刷灵力,前提是宋凌也不能嗝屁,不然她就白忙活了。 只是,宋凌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向来名声不堪一击,文武不通,废物一个。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宋帝的皇子们从未将这个弟弟放进眼底,也不会忌惮他的身份。 可宋凌要进入柏林学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到底该怎么样既能进去柏林书院,又不会出风头显眼。 宋秋早死,就算附身,缺乏的东西太多了,自小未曾受到教育,心机再深,也需要学识撑起来。 想了想,她就觉得脑瓜子疼。 一边想着事儿,一边就到了老太太院子外。 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肆无忌惮的谈笑,时不时夹杂粗鄙之语。 许声声神色未变,继续听着。 门口的小丫鬟更是吓得脸都不敢抬起来。 张英老太太的嗓门极大,应该是在乡下地方嚷惯了的。 “我那儿子那可必须要对我这个老太婆好,一把屎一把尿给他拉扯大,这府里的一切就该我这个老太太说了算!” “许声声那个死丫头,跟她娘一样是贱骨头,她能和今朝这样的大官儿成婚,指不定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说不准是抓着今朝的手哭,还主动扒了自己的衣裳贴上去,让今朝被她骗了,摸了身子解了馋,惹了一身骚肯定脱不了身!” “这好男人当然要留给清月,这丫头向着我!” 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年年扶着自家小姐,听着气得不行! 姑爷和小姐感情极好,老太太是小姐的祖母,说话却是嘴上不留德,心有多黑才会想着拆散别人恩爱的小夫妻。 “小姐!”年年让这些话刺激的眼眶猩红。 “急什么?我还想继续看看,祖母到底是想做什么呢,走,进屋。”许声声漫不经心出声。 年年红着眼扶着许声声进屋。 “祖母。”许声声进了屋,礼数自然是周全的。 张英老太太院子里布置的奢华至极,金银物件儿恨不得摆满了屋,恨不得全部穿在自己身上才能彰显雍容富贵。 除了老太太,还有另外一个妇人,毫无礼仪,看人跟挑猪肉似的。 “哎哟喂,这就是知府大人家的千金?听你祖母说你叫声声?老妇就厚着脸皮叫你一声丫头了!”妇人笑得合不拢嘴,一身深紫色衣裳勾勒着花纹,头上带着金钗,俗不可耐。 许声声抬眸,这妇人她认得,是长乐街头卖猪肉的暴发户。 “这丫头一看就好生养,模样也长得不错!合适!太合适了!”妇人说着说着就要来拉她的手表示亲近。 那手上油腻腻的,身上也有一股子腥味儿。 “放肆!我家小姐是官家千金,名讳也是你等可以随意唤的?”年年直接挡在自家小姐面前,神色冰冷。 “我看你这小丫头才没规矩,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声丫头,这周夫人是祖母请来的,也是你的长辈!会不会叫人?不知所谓!”张英老太太直接开始数落她,甚至因为自己用了一个词语而自以为学识渊博。 “哎哟喂,我说老太太,你可别这么凶,吓着声丫头了,你也见过我那儿子了是不是?不说别的,常年杀猪,那把子力气是谁都比不上的,厉害着呢,身材魁梧,配得上声丫头。”妇人继续打着圆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将来让声丫头还能给我周家生个小金孙!老太太,我看声丫头欢喜,不如今日就将婚事定了如何?”妇人激动得脸上的肉都在打颤。 要真能定下婚事,将来她儿子要做个官儿,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 让知府大人随便安排安排,她以后也是官夫人了! 妇人看了又看她,很满意的坐在了椅子上。 “我看也……”张英老太太老神在在的也要接话。 “祖母怕是忘了,我已经成亲,如今来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许声声轻笑一声。 “还有什么意思?今朝可是五品大官儿,也是你配的上的?你还没有清月丫头懂事,趁早和离了给清月腾位置!”张英老太太手一挥就想决定下来。 “周夫人儿子那也是靠本事吃饭的,能养活你吃喝不愁,回头我就跟玮伦说一声,就这么定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那妇人脸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儿。 “老夫人,小姐跟姑爷夫妻恩爱,断然不可能和离!”年年也不管什么礼数了,一心只想保护自家小姐。 年年气红了眼又看向那妇人:“我家小姐是官家千金,夫人儿子只不过是个杀猪匠,哪里来的脸还敢高攀许府,莫说小姐已经成了亲,就是未曾,你家也高攀不起半分!” “哎哟喂,我说是许府下人是猖狂的不得了了,我是你家老太太请来的客人,有你这个狐媚子说话的份儿?”妇人一手叉腰,脸上凶狠的神色不止半分。 “我告诉你们,我儿子现在是杀猪,可将来一定是个有大出息的!神仙可是算过的,别说知府千金,就是名门闺女也娶得!” “能娶了你这个要下堂的下堂妇,给你脸了!到时候多少人想要巴结我还巴结不上呢!”妇人大放厥词。 “可不是!你个贱丫头,这么好的亲事你还不满意!”张英老太太更是冷哼一声:“还不给你未来婆母敬茶!” 许声声看向眼前这一唱一和的两个老东西,突然就气笑了。 爹爹不过就是几日不在府中,这府里倒乌烟瘴气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收拾 “愣着干什么!赶紧敬茶给你婆母,日后过门人家也对你上心!”张英老太太一副施舍的嘴脸。 “哎哟喂,乖媳妇儿,到婆母这儿来!”妇人也是笑呵呵连忙改了口,眼睛又看了看她,屁股大,好生养! “老夫人,你欺人太甚!”年年这么个从来细声细气的小姑娘也被逼得大不敬了。 “你们是死人?光知道吃白饭,把这狐媚子丫头好好教训教训,都要爬到我这老婆子头顶上拉屎拉尿了!”张英老太太把桌案拍得直响。 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半会儿不敢动。 “老婆子使唤不动你们?天杀的一群老东西!等玮伦回来,我让他把你们都发卖了出去!”老太太满脸火气,一双倒三角眼耷拉着,张嘴就喷着口水,唾沫星子乱溅。 一群婆子咬咬牙,横心就要往大小姐这边走过来。 “小姐!”年年跟护犊子的母鸡一样,双手打开了挡在她前面。 许声声掀了掀眼帘,随手将年年拉在身后,嗓音平静:“我看谁敢动。” 这话一出,本来就在犹豫的婆子们顿时就不敢动了。 到底她们是许府的下人,老爷有多疼爱大小姐,她们也是知道的。 “贱丫头,你也想爬到你祖母头上拉屎拉尿?!许府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吃好的穿好的,还不懂事儿!这打着灯笼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张英老太太狠狠瞪了她一眼。 张英老太太声音很大,吵得人不得安宁:“贱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还想跟我这个老太婆拼命不成?!” “哦哟,乖媳妇儿,你嫁到我们周家也是享福的命,杀猪的事儿都交给我儿子,不会累着你,你说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周妇人也是拍拍手,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大不了,我让我儿子对你好些,一年再多给你买两套衣裳。”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我家小姐自小锦衣玉食,衣裳从来穿一次不会再穿第二次!胭脂水粉更是每季上百套,绣鞋更是东珠为衬,金枝玉叶,又岂是你们可以肖想的!”年年倔强的挡在前面。 周妇人眼睛瞪得滚圆,乖乖,这官家千金就是不一样,不过等嫁过来以后,她还不得孝敬她这个婆婆。 什么好东西都是她和儿子的!她笑眯了眼:“将来都是一家人,自家人还分这些做什么!” “年年回来。”许声声没什么耐心的挑眉。 也不指望她们回答了。 “小姐。”年年替她委屈,还是听了自家小姐的话站在身后。 许声声淡然的饮茶,十指纤纤,极为赏心悦目,听了这些话似乎半点没有火气。 “和离?” “改嫁?” 许声声漫不经心的笑了,这是要阻挡她回家? “祖母,你可知不敬官家是何罪名?”她嗓音淡淡。 “这是家事,祖母给孙女儿说媒,什么官家不官家的!”张英老太太撇了撇嘴,斜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 “是啊,祖母与我是家事,可这位周夫人与我却不是家事,跑来许府大放阙词,肆意侮辱,按宋国律法,无故侮辱官属家眷,当三十大板。”许声声笑得轻浅,嗓音软糯,却让人不寒而栗。 “哎哟喂!官家就能随便欺负人了?媳妇儿还要欺负婆婆了?这是什么理?我说老太太!你可没说这媳妇儿跟个泼妇似的!”妇人眼一斜。 顶多说着玩的,难不成这丫头片子还真敢动手! 许声声也没耐心跟她们周转了,轻启朱唇:“来人。” “大小姐!” 许府侍卫只是片刻间就出现在院子内,铁血而冰冷的气息蔓延。 许府侍卫都被慕今朝拉去操练过,如今的侍卫个个以一敌十不成问题。 眼见院子被包围起来,不仅张英老太太慌了,那周妇人原本脸上的笑容也全部凝固了。 “你想做什么!”周妇人嘴唇都在抖。 “贱丫头,我可是你祖母!你要遭雷劈的!”张英老太太也坐不住了,老脸也在抖。 不是说这官家丫头就是个软柿子,可以搓圆揉扁的吗?怎么跟说的不一样! 许声声不予理会,轻轻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开口:“将这妇人绑起来,三十大板,一板也不许少。” 底下侍卫恭敬行礼,不顾妇人的撒泼打滚,哭嚎惨叫,直接速度果决将人绑起来,提起板子就打。 没有半分手下留情! “啊!” “救命啊!” “救命啊!痛死我了!我再也不敢了!” “大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 血迹渐渐布满了长凳之上,妇人奄奄一息,没有一两个月是下不了床了。 风轻拂过,院子里血腥气浓重,所有下人生怕呼吸都变重了,引来责罚。 张英老太太更是一张脸煞白,似乎花花绿绿的衣裳之下还有可疑的水迹。 她怎么不知道许府还有这么多打手! 许声声抬手,许府侍卫停了板子,顺带将人拖出去,处理了院子里的血迹,一小会儿功夫,院子里恢复如初,似乎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吓着祖母了,是孙女儿的不是,只是官家规矩不容破坏,孙女儿也只能做了这个坏人。”许声声让人给张英老太太上了茶。 老太太吓得一动不动。 “祖母,近日这天儿越发热了起来,祖母还是少出门的比较好,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院子里有个小佛堂,祖母无事可多看看经书,佛家有云,慈悲为怀,还希望祖母也能悟出些什么。” “孙女还有事,就不叨扰了。”许声声一袭鹅黄色襦裙,显得分外娇俏可爱。 许声声带着人出了院子。 张英老太太脸色很久才有了血色,身上冰凉一片,嘴唇都在抖:“快……扶我去换衣裳。” “是。”底下奴婢强忍住闻到的一股子骚味儿,扶着人进了屋。 另外一头,许声声带着年年去听书阁,今日与宋凌约好了在听书阁见。 “小姐,咱们为什么要去见宋公子?”年年忍不住出声。 “劝人从良。”许声声语气懒洋洋。 没有慕今朝在身旁,她的本性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 “啊?”年年一头雾水,只是自家小姐不再说,她自然是不再问的。 况且这宋公子名声是不太好,可也是长公主唯一的嫡子,自然也没什么人敢惹。 第一百一十六章 败家 但是奇怪的是自从小姐在碧波湖救过宋公子以后,宋公子对她家小姐和二少爷从来都没有凶过。 好像脾气一下子变好了。 也许是因为小姐是宋公子恩人的缘故。 年年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她也想不明白,但小姐要做的事情她自然都是支持的,小姐永远是对的!小姐永远也是对她最好的人! 许声声先到了听书阁,宋凌还没有来,她让听书阁的说书先生先说一部,她听听。 顺带手上数着这些时日听书阁赚的银两笑眯眯。 鹅黄色襦裙少女眉眼带笑,享受着安静的气息,慢慢悠悠的说书声,和风暖阳,肌肤莹白,虚幻美好的似乎随时会离去一般。 宋凌来时就见这一幕,一时间脚步顿了顿。 “宋公子。”年年见了来人,安安静静行了一礼,沏好茶退至听书阁外候着。 “来都来了,等在外面做什么?”许声声扭头看了他一眼,顺带又吃了一块糕点。 天知道她怎么就这么喜欢糕点果脯,似乎甜的东西总能让她心情变好。 “许姑娘。” 宋凌坐在她对面,纤长的睫毛垂下,在外人眼里有一种近乎绝情的冷漠,又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许声声扫了他一眼,眼神微起波澜,宋凌这个人只有仇恨在支撑着他继续走下去,若是没有仇恨为食,这具身体不过行尸走肉。 “我听闻长公主抱恙在府,不知身子如何了?”许声声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 “病入膏肓。”宋凌不以为意。 还不够,她加注在他身上的苦难,仅仅是让她病入膏肓,还差得太远了。 他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你还要多拿些药,好好治,毕竟宋国可没有突然暴毙身亡的长公主,当然这也是你的事。”许声声嗓音清甜软糯。 宋凌神情平静,他亦是知道,他和这位许姑娘之间只是交易,他的主子是慕今朝。 而许姑娘要的,是他要走上不断变高的位置,全心全意辅佐那人。 “许姑娘要我进入柏林书院?”宋凌开口。 他很清楚,一旦他选择往上走要对上的是什么人,别说他在许州,就是在皇都也不会平静。 那些人不会让他轻易摆脱草包这个身份。 “自然。”许声声点头,声音有些玩味:“风木秀于林,必容易摧之,那便不做那耀眼明珠,反其道而行之。” “相信我的话你能明白。” “是。”宋凌神色平静。 许声声想了想,到底还是说道:“给你讲个故事。” 宋凌眼眸一顿,他不是三岁孩子。 “从前有个人叫孙牙,庞豆和孙牙本是大谷门下的同窗,学成之后庞豆和孙牙同到了叉烧国为仕。” “庞豆因为妒忌孙牙才能比自己强,就派人暗中监视着孙牙,后来还陷害了孙牙,将孙牙处以膑刑和黥刑。” “孙牙受此灾难之后开始装疯卖傻,受尽侮辱,也是因此逃过一死。烧卖国使者觉得孙牙不同凡响,于是偷偷地用车将他载回烧卖国。” “他辅佐烧卖国大将田田两次击败庞豆,取得了桂子和马邹之战的胜利,庞豆也在马邹之战中被杀,孙牙帮助烧卖国奠定了霸业。” 许声声絮絮叨叨讲了这么个忍辱负重的故事,乌黑大眼睛圆溜溜:“听明白了吗?” 宋凌垂眸:“明白。” 他始终沉默的听着,听得很认真,似乎要将每一个字都记下来,他听明白了这个故事,也听明白了许姑娘的安慰之意。 许姑娘的声音甜甜糯糯,悦耳动听,就好像他小时候唯一吃到过的一块年糕。 “明白就行,忍辱负重,前方光明着哩。”许声声装做老成的拍拍他肩膀,转身出了听书阁。 宋凌坐在椅子上沉默,似乎被碰过的肩膀火辣辣的发起了烫,怎么也降不下去。 越来越烫,烫得心口疼。 这是第一个给他讲故事的人。 如今的他,这条命是许姑娘抢回来的,他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赌上一切要让那些人不得好死。 他依然会无条件效忠那人。 可这条命因为她,不再轻贱。 许声声出了听书阁,转道去了烟云阁,女孩子嘛,总是爱打扮的。 而是她感觉自己好像长高了,衣裳袖口似乎都短了一丢丢,是件喜事儿! 她前脚踏入烟云阁,烟云阁掌柜亲自迎了出来,笑意满满:“许小姐,烟云阁到了好些新衣裳,口脂花样色泽也多了几十种,许小姐可要挑挑?” “苏掌柜今日怎么这般热情?”许声声纳闷儿,她年年穿的都是烟云阁衣裳,没见苏掌柜何时这么热情。 “许小姐说的哪里的话,烟云阁待每位客人都是这般热情。”苏掌柜笑着。 许声声纳闷儿瞅了她一眼,也懒得去想了,小眼神儿落在了柜台里一排排的口脂小盒子上。 她现在可不缺银子嘞,就是听书阁都能日进斗金,到底要考虑考虑要不要发展成连锁书阁。 苏掌柜看向她的眼神儿也是看大财主的眼神儿。 先前丞相大人离开许州之时,一次性付清了许姑娘未来十年的衣衫罗裙,脂粉金钗的银钱。 许姑娘就是一日穿一百套不重样也够了。 还嘱咐,若是许姑娘问起,也不必隐瞒,她清楚。 口脂颜色足足几十上百种,她这会儿没事儿,干脆一种一种的慢慢试,手上被口脂颜色染得深一道的浅一道。 深红,浅红,橘红,牡丹红,豆沙红,桃红…… 她眼睛都要挑花了。 苏掌柜也是在一边儿殷勤介绍,热情似火:“许姑娘,这些都是许州刚到的新款,按我的说法,一样来一套也是可行的,毕竟什么样的首饰襦裙配什么样的口脂,千变万化着呢。” 许声声看着她的眼神儿透着诡异,这钱篓子苏掌柜被附身了? 平日那么扣扣搜搜的人。 今日她心情好,口脂除了死亡芭比粉,还有乌紫的色儿,其余都一样买了一盒。 衣裳要等几日,量体裁衣,她就干脆先付口脂的银钱。 付钱之时,苏掌柜没收,只是将丞相大人的原话转告了。 “你再说一遍?”许声声眼睛瞪得圆溜溜。 “许小姐,再说一遍也是如此,丞相大人已经将您未来十年在烟云阁的衣裳首饰全部包圆了。”苏掌柜笑得分外热情。 第一百一十七章 偷看 许声声扭头看了一眼一溜排装好了的口脂,足足装了五层,面上表情痛心疾首! 败家子儿啊! 败家子儿啊! 要给钱直接给她不行?未来十年?她要是穿不完涂不完,作贱不完不就浪费了?! 她忽然想起在她偷摸去青崖山没去成之前,诓骗言卿舟说要去烟云阁选衣裳。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许小姐管选就是,卿舟从不食言。 白衣公子温润如玉。 人家不仅给她买了烟云阁十年的衣裳首饰,还给她挡了刀子,时至离开许州之时,身体都没好,病怏怏的。 当真是没食言! 一个义兄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实至名归了。 好像这样一想,人家不是吃了大亏了。 这样想着,许声声单手杵着下巴,盯着苏掌柜不眨眼。 “许小姐盯着我做什么?”苏掌柜热情的笑也变得警惕。 “苏掌柜,我怎么想着我都穿不了烟云阁十年的衣裳,你退九年的银钱还我!”许声声笑出一口小米牙,分外娇憨无害。 这话一出,苏掌柜瞬间变脸,一脸愁苦哭诉:“许小姐,咱们这也是小本儿生意,况且这银钱也不在我手里,烟云阁是整个宋国每个州城都有分阁的,我只是个掌柜,是个打杂的,这么大的事儿,我做不了主。” “那你找个能做主的来。”许声声咬牙切齿,就算不是她的银钱,她也觉得亏大了,这个奸商! 就专门坑骗那种特别好骗的人!例如言卿舟! “许小姐,烟云阁的手续繁重。” “没事儿,我等得起。” “……” 接下来,许声声就退钱这事儿跟苏掌柜争论了半个时辰,无功而返。 至此,她终于理解为什么许州姑娘家要叫苏掌柜一毛不拔钱篓子。 当真是进了她口袋的银钱,半个子儿也别想掏出来。 她出了烟云阁脸都是黑透的。 年年跟在后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仿佛看见小姐头上窜起了一团火。 回许府之时经过一条狭窄小巷子,然后她听见了自己身上掉了个什么东西,声音挺响的。 她低头,装金子的荷包破了个洞,一个小金猴子掉了出去。 小金猴子滚了滚,刚好滚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面前,黑得脸都看不清,衣衫褴褛,比破布还要破布。 许声声:“……” 她能把小金猴子捡回来吗?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积善积德了。 许声声连忙捂住荷包不能再漏了,她的家底儿! 那乞丐只是缓慢的挪了挪位置,没去捡,也没抬头,只是她能感觉到,这人还挺年轻的,只是不太想活的样子,死气沉沉的。 “小姐快走。”年年有些害怕拉了拉她袖子。 许声声眨了眨眼,反而伸手捡起地上的小金猴子放到他面前,转身就走。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真是奇了怪了,要死不得吃饱了再死远点。” 少女远去,那软糯的嗓音也逐渐消散。 乞丐抬眸看了远去那抹鹅黄色身影一眼,很久以后,脏兮兮却难掩修长的手伸手攥紧了那个小金猴子。 待走远了,年年开口问询:“小姐,就算您要日行一善,也不至于给那个乞丐一个小金猴子,这要值多少银钱了。” 许声声扭头,眼睛圆圆,带着不可置信:“年年,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大方的人?我会白白给人家金子?我荷包破了个洞掉了!” “总不至于还拿回来,到时候给人看见了,不得说我连乞丐的钱都要抢?”许声声无奈的摊摊手。 今日亏大了。 年年:“……” 来回一趟,热得她汗都出来了,幸得府上还有不少冰块儿。 凉快下来以后,许声声琢磨着给慕今朝写信。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应该已经到了西州。 她提笔开始碎碎念,中间夹杂着不少不认识的字,以画儿代替,整封书信又生动又啼笑皆非。 ———昨日我去烟云阁选口脂了,足足选了好几十种,都特别好看,等你回来了我涂给你看。 啊朝多久回来啊,我想你了,就像老鼠爱吃大米,小狗爱吃骨头,小猫爱吃鱼。 我对你的喜欢就像是,伟大的包包白菜,你是我的心,我的肝儿,你占我生命的一大半儿! 书信末尾还画了一个叉腰的q版小姑娘,做些鬼脸,一口亲在一旁q版少年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许声声满意的点点头,就算她不在慕今朝身边,好感度还是要刷起来的! 年年在一旁磨墨,手上鸡皮疙瘩起了一阵又一阵:“小姐你看。” “看什么?”许声声不解。 “鸡皮疙瘩。”年年手上密密麻麻一片鸡皮疙瘩,像是被这些情话酸倒了牙。 许声声笑出一口小白牙:“这算什么?” “我还有更酸的,你要不要听听?” “奴婢告退。”年年神情诡异,接过书信,飞快的溜了。 房梁上的十二也在手上不停的搓,酸得他面色扭曲。 夫人对殿下说起情话来,能酸倒了牙。 …… 许声声已经在府里咸鱼摊了好几日。 这几日,烟云阁比划尺寸的绣娘来过又走了,许清月也醒了,醒过来不时又开始给她讲大道理。 许声声听烦了,连门都不想给她开了,人家还能自己推门进来。 “年年,我想吃鸡。”许声声提出自己的要求。 “小姐,天热,吃些清淡的比较好。”年年开口。 “我就想吃鸡,再说了,等会儿阿愿就该回来了,一起吃。”许声声犯倔。 “奴婢这就让人去做。”年年点头。 年年出去了,许声声瘫在软榻上等着吃鸡,最近没有剧情,慕今朝又去了战场,简直是悠闲的不能再悠闲了,再多一些这样的日子就挺好的。 “表姐。”许清月又推门走了进来。 许声声瞅了她一眼,许清月一身宝蓝色襦裙,腰封更是显得细腰盈盈一握,小脸楚楚可怜,非常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可惜她是女的。 许声声看了看自己的腰,顿时心情就不太好了。 明日。 明日清晨起来跑步,减减肥。 “表姐今日可有空闲,清月想跟表姐聊聊诗词。” “对诗?那你说。”许声声身上有一股浓浓的咸鱼气息。 许清月端坐在椅子上,白色裙摆铺开,就像一朵雪白雪白的白莲花:“还请表姐先出。” “一二三四五?”许声声扭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吃鸡 许清月脸色扭曲,这是什么诗词! 她来这里是为了慕公子的,可不是真正想跟许声声对诗。 “这么简单都对不出来啊?”许声声眨了眨眼,很是不解。 “妹妹未曾听过这样的诗词。”许清月干巴巴出声。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打不到,打到小松鼠。松鼠有几只,一二三四五。”许声声表情很无辜把诗念完整了。 房梁上的十二:“……” 许清月:“……” “你好笨,那你先出?”许声声开口。 “穷则独善其身。”许清月温温柔柔开口,这可是她在书上见过的,还是很难,定要挫挫许声声的锐气! “富则妻妾成群。”许声声不假思索就对了。 十二神色诡异:“……” 对诗真是这样对的?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偏偏夫人又对的很工整,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身有彩凤双飞翼。”许清月脸色开裂,差点就维持不住笑容,好在保持了理智才没有做出什么丢脸的事儿。 “拔毛凤凰不如鸡。”许声声继续无辜的眨眨眼。 “沉舟侧畔千帆过。”许清月捏紧了手帕。 “孔雀开屏花样多。”许声声啃了口糕点。 十二:“……” 他文化少。 “表姐真是学富五车。”许清月干巴巴的夸赞。 许声声笑出一口小白牙:“自然是你比不上的。” 许清月:“……” 许声声扫了她一眼,耍嘴皮子又耍不过她,还天天要来强行唠嗑,真是无聊得很。 这会儿太阳也阴了下去,难得凉快,许声声娇小的身子窝在软榻上昏昏欲睡,准备补个午觉。 许清月手帕都让她快揉碎了,可又没有见到慕今朝,她不甘心走也不想走。 只是许清月昏睡了好几日,自然不知道慕今朝已经去西州了,还以为只是出门办事儿去了。 “表姐,午睡容易身子发胖。”许清月殷切开口。 许声声看了看她,让年年将软榻高度调高了些,人还是咸鱼瘫着的。 年年走了过来,身上带着一股子香甜的气息,闻着就极有食欲。 “表姐院子里在做什么?”许清月忍不住开口。 “炖鸡汤。”许声声懒洋洋回答。 “表姐一个人能吃完一只鸡?”许清月是打定主意不走了,没话找话也要赖着。 “我什么时候说了就我一个人吃?”许声声又冒了一句。 许清月眼前一亮,不是一个人吃,那肯定就是慕公子会回府,这样她就有机会见到慕公子了。 只要慕公子见到她的温柔懂事,必定会嫌弃许声声的蛮横无理。 “表姐,清月也想……”许清月分外温柔,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声声接了话。 “你也想吃我的鸡?这是十年老母鸡,我可是让人跑了好多地儿才买到的。”许声声瞅了她一眼。 许声声脸色凝固:“表姐误会了,表妹只是想着留下来陪陪你。” “哦。”许声声点点头,不是吃鸡就行。 鸡腿要给阿愿和小翠一人一个,鸡翅都是她的,肉肉是她们三个的。 许清月要是非要吃,鸡脖子可以给她。 许清月:“……” 鸡还在炖,阿愿还没回来,许声声瘫在软榻上一会儿就真睡着了。 许清月:“表……” “表小姐,小姐的起床气很严重。”年年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许清月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差点憋出了内伤。 等啊等。 等啊等。 从日头高照,等到日落西山。 许清月脸色开裂。 许声声呼呼大睡。 终于,院子外传来了动静,许声声也差不多睡醒了。 许清月眼前一亮,脚都发麻了,调整好委屈表情,正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之时,进来的人却不是慕今朝。 “阿姐!” “许姐姐!” 少年和少女清越的嗓音传进了院子。 许清月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忍不下去了:“表姐!” 许声声迷糊脸:“鸡好了吗?” “好了。”年年飞快回答。 “你说了表姐夫会回来!”许清月悲愤欲绝,气得站都站不稳了。 她整整在院子里看许声声睡觉看了一整日! “我什么时候说了?”许声声瞪圆了眼睛。 “奴婢也未曾听见。”年年眼观鼻鼻观心。 许清月:“表姐明明说了今日这鸡不是你一个人吃!” 许声声抬眼看了看门口的许愿和虞翠,实诚的点点头:“没错啊,确实不是我一个人吃,还有阿愿和小翠,呐,三个人。” 她顺带数了数。 “表姐!你未免也太善妒了!为了不让我见表姐夫,居然都没让表姐夫回来,你这样的女人……” “许清月!不许你说我阿姐!你如今只不过是在许府暂住,有什么资格说我阿姐!”许愿一来就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吼了她。 许清月一愣,心底冰凉,她是个柔弱女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表弟,我……我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如今想来让表姐伤心了,清月是错了,这就回院子悔过。”许清月刹那哭得梨花带雨,任谁都不忍心再说什么。 可惜,许愿本就是个直男,又是个护犊子的。 “许清月,我看你哪里还有心窍,坏透了你!”许愿脸上分明是厌恶。 许清月哭着跑了出去。 院子里安静下来。 三个人围了一张桌子,桌子上一大盆鸡,香味儿直往鼻子里窜。 “小翠,你的手艺怎么这么好啊?”许声声由衷的夸赞,眉眼弯弯。 许声声和许愿两人埋头扒饭夹鸡肉,嘴里满满的,腮帮子鼓鼓的,含糊出声。 姐弟二人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太香了。”许愿咽下嘴里的食物。 “许姐姐和阿愿喜欢吃就好,我也就厨艺还不错。”虞翠咧嘴一笑。 “多吃些,跟干柴棍儿似的。”许愿给虞翠夹了一筷子肉。 虞翠一愣,脸色红了一片,没出声儿。 “辛苦了。”许声声贼兮兮在许愿和虞翠身上瞟了一眼,她很快就能有弟妹了。 她顺带给虞翠又盛了一碗鸡汤。 “谢谢许姐姐。”虞翠声音响亮道谢。 在叭叭叭联络感情以后,许声声让他们回去了。 她还有正事没做呢。 这几日十二都在长公主府晃悠,当然是她要求的,宋凌想要进柏林书院,必然要开始早早做准备的,只等一个契机。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下套 “夫人。” 十二回来了,默默在屋外看着小厨房里。 殿下说了,让他保护夫人,又不让他进屋子,不得靠近夫人五步之内。 只是宋凌那边有消息了,估摸已经快开始了。 而这会儿许声声就是在小厨房里琢磨吃食。 前几日吃了炖鸡,她今日想吃蛋炒饭了,又不想麻烦虞翠,但是不太会做。 到底是先放鸡蛋还是先放饭呢…… “你等会儿。”许声声扭头说了一句。 十二:“……” “年年,咱们有没有吃剩的剩饭?”许声声眨了眨眼。 年年惊恐:“小姐,咱们府上怎么可能有剩饭?每日食材都是最新鲜的。” “奥。”许声声点点头,撸起袖子。 她不记得听谁说过了,蛋炒饭用剩饭炒最好吃。 没有剩饭就只有米了。 许声声看了看,抓了三把生米扔进锅里就开始搅拌,又敲了三个蛋进去,蛋壳也掉了不少下去。 年年艰难的吞了吞唾沫,难怪小姐要在虞翠不在的时候才在小厨房捣鼓,连她都看不下去了。 小姐金枝玉叶,压根儿不适合进厨房。 小厨房的锅里开始噼里啪啦的响。 许声声很懵逼看着自己手里的锅铲。 这蛋炒饭怎么炒了这么久还不熟,还越炒越硬?想了想,她又倒了些油进去。 …… 一刻钟以后,蛋炒饼出锅了。 一大块儿黏在一起。 许声声皱眉愁苦:“……” 十二默默看了一眼,夫人盘子里的这块蛋炒饼,大概率能敲碎人脑袋的硬。 生吃估计会崩掉牙。 刚这样想着。 就听见夫人娇软的嗓音:“十二,这个赏你了,辛苦了。” 年年长长松了一口气:“……” 十二脸色僵硬:“……” “多谢夫人赏赐。” 十二默默将蛋炒饼放了起来。 许声声净了手,又擦了擦,才回了房间坐着。 “宋凌那边是有消息了?”许声声抬眉。 “回夫人,许州秋闱在即,许州的公子哥们只要适合年龄的,都会前往许州青山院进行初次筛选,宋凌作为长公主嫡子,必然是要去的,也不可能避开。”十二就事论事。 许声声托着下巴,一双杏眸流光溢彩:“那可就热闹了。” 许声声转念一想,那不是许愿也要去青山院? “阿愿可知道这事儿?”许声声又问。 十二顿了顿开口:“二少爷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柏林书院夫子建议二少爷静心,此次青山院就不必去了,静待明年春闱。” 许声声扶了扶额。 不去也好,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可平静不下来。 阿愿这成语都用不对,去了也白搭,还是夫子有远见。 许声声这头刚在想这事儿。 许愿那头已经在柏林书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夫子的腿晃啊晃。 “夫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青山院!” “夫子!你欺负人!” “夫子……”许愿眼睛肿成了核桃,红彤彤又眼巴巴看着老夫子。 “你不能去。”夫子缓缓出声。 “夫子,他们都能去!”许愿撇撇嘴,抱大腿抱得更紧了。 “论语会不会背?”夫子问询。 “不会。”许愿又开始哭。 “春秋可有牢记?”夫子再次语重心长。 “我记性不好。”许愿可怜巴巴。 “所以,你去做什么?”夫子无奈摇了摇头:“好好在学院温习功课。” 说完夫子迈着蹒跚的步伐,回了书院屋子。 许愿哭得更伤心了。 另外一头,青山院。 学子云集,朝气蓬勃。 宋凌来的时候,基本上人都来齐了。 他抬眸。 和他一般大的少年应该都是在父母娇宠之下长大,自由有朝气享受着少年该享受的一切。 不像他,什么也得不到。 “宋公子。” “宋公子!” “宋公子!” 周围学子纷纷打着招呼行礼,恭敬之余又带着些许惧怕,就连夫子都点头示意,可见长公主嫡子这个身份可以带来多大的便利。 更远一些的世家子弟交头接耳。 “这长公主府的这个恶霸怎么也来了?难不成他还能过青山院初选?” “怎么说宋凌也是长公主府嫡子,也是皇家子弟,长公主肯定是要让他来的,不过我看来了也是凑人头的。” “好了,小声些,小心被听见了没好下场。” “……” 几个世家子弟声音小了下去。 宋凌看了一眼,眸子终于发生了变化,就像一粒石子落入潭水,而激起不平静的水花。 耳边声音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宋秋!天师可是说了,你就是灾星!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你被打断腿就是活该,今日不许给他吃饭!明日后日都不必吃了!” “皇上饶你一命,你就该感恩戴德了,你这一辈子都是长公主府的污点!” “污点就不该存在!” “……” 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该活着,唯有她将他拉出深渊。 这条命如今不是他一个人的,他现在也想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宋凌再次抬起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又欺男霸女的形象,踹了一旁服侍的宦官一脚:“愣着做什么,搬凳子给本公子啊!蠢货!” “是是是!奴才知错了。”宦官谄媚搬来凳子,又狗腿的给他放好。 嚣张至极。 宋凌晃晃悠悠坐下,翘起二郎腿:“继续啊,今日青山院不是初选吗?难不成怕比不过本公子,各位都不好意思出声儿?” 夫子咳了咳出声:“青山院初试,正式开始!” 众世家子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热闹起来了。 除去众世家子弟,此次最为出众之人为司家两兄弟,司明和司亦,初选轻轻松松就过了。 而范家长子范丞早就在圣上面前露过了脸,如今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折家就不用说了,都是武将,自然不会去参加秋闱。 “宋公子,陈末早就听说皇家子弟皆是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如今在青山院,陈末想与宋公子讨教一番。”陈末行礼。 他就是看不惯这些以权压人的贵族子弟。 要真有能耐,就凭真本事!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谁不知道宋凌就是个一窍不通的废物,这不是明晃晃打他脸么? “行啊?说说,想比什么?”宋凌懒洋洋出声。 “比对子!”陈源斩钉截铁:“宋公子可敢?” 宋凌掀了掀眼帘,继续吊儿郎当,痞得不行:“小儿科,你先,省得说我欺负你。” 第一百二十章 出走 “宋公子,陈源就献丑了!”陈源拱手。 宋凌看都没看他,小模样要礼仪没礼仪,要风范没风范,跟街头地痞没什么区别,然而谁也没看清少年眼底的沉冷及寒芒。 “嗯,知道你丑,你慢慢献,老子丑话可说在前头,我这人脾气差得很,你要是输了,这顿鞭子你就吃定了。”宋凌笑得分外无赖。 陈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实在没有想过许州的纨绔子弟竟然能纨绔到这种地步! 为了这场比试的公平性,对子自然是由夫子亲自来出的。 夫子看了一眼双方少年,缓缓开口:“松叶竹叶叶叶翠。” “平湖烊湖湖湖通。”陈源沉思片刻,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也只能想出这样的对子。 夫子隐晦摇了摇头,不是很看好这个对子。 陈源对是对了,只不过这对子平平无奇,说不得好,只能算凑合。 于是乎,夫子转头去看宋凌,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去。 “果酒花酒美人香。”宋凌浑不在意的对了这么一句,面上沉浸陶醉,声音不是很大,一副浪荡模样。 他要的就是明面上的不学无术,纨绔不化。 “他说什么?”夫子有些没听清。 有人静了静开口:“宋公子说……果酒花酒美人香。” 少年声音不算小,这回青山院来的世家子弟是全部都听清楚了。 顿时,全场都安静下来。 隔了一小会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年轻人先笑了起来,紧接着笑声此起彼伏,若不是碍于夫子在这里,只怕会肆无忌惮的讨论起来。 青山院在场的文官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宋凌是长公主嫡子,就算不是文韬武略,也不该废物到这个程度! 这不是打皇家的脸! “宋公子,这酒味美人香,想必宋公子是亲自领教过了,才会说的如此传神,宋公子莫不是要带咱们去?”陈源扬起脸挑衅。 “就是,改日一起啊!”更有那同样臭味相投的世家子弟附和,脸上挂着心知肚明的笑意。 陈源这话落下,看台上的文官脸色更黑了。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这陈源只是友好切磋,如今看来哪里有什么单纯的心思,分明就是想看宋凌出丑,用心险恶! 宋凌哪里是丢的他一个人的脸,是丢的整个皇室的脸!是丢的整个大宋的脸! 夫子看了一眼,宋凌无论如何也是皇家子弟,陈源这会儿说这句话,是真的触怒了,若是再不阻止,今日的事一定收不了场了。 “好了,不过是切磋玩闹,没必要较真。”夫子抚了抚白胡子,德高望重。 宋凌哪里是个好脾气的,胡搅蛮缠,到底抽了陈源一顿鞭子,这才肯松口,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文官将事情回禀了皇上,皇上宠溺宋凌,反而又派人抄了陈源的府邸,将人流放边关,一时间人心惶惶。 一场青山院初试,司家与范家公子皆入选,宋凌吊儿郎当说要去柏林书院玩玩,长公主与圣上都同意了。 甚至因为这个小霸王,将整个柏林书院都翻修的富丽堂皇。 …… ———叮咚! ———隐藏支线剧情完成! ———已帮助宋凌进入柏林书院! ———剧情奖励许声声灵力十点!! 许声声人在府里坐,灵力就来了,乐得她眉眼带笑。 “小姐,二公子说要离家出走。”年年从院子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果脯盘子。 “上下左右不分,东南西北不清,他能去哪儿,虞翠会劝住他的。”许声声像只小松鼠似的,腮帮子鼓鼓塞着果脯,动都不带动的。 “爹爹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许声声一边吃一边问。 “回小姐,也就是这两日的事。”年年笑着应声。 许声声点点头。 许愿的院子里。 “幼稚!过分!夫子是个幼稚鬼!”许愿一直在叨叨叨,委屈得不行,手也没带停下的,囫囵的收拾着衣裳,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模样。 虞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许愿就是想挨打了,哪家公子会对夫子啊巴啊巴个不停,说这样的混账话。 “是,全天下都是幼稚鬼,就你许愿不幼稚!”虞翠一把按住他的包袱:“夫子和许姐姐都是为了你好。” “我要离家出走,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一个人过了!”许愿气鼓鼓,又塞了好几件衣裳进包袱里,从虞翠手底下把包袱抢了回来,就要往外走。 虞翠眉角青筋跳了跳:“!!!” 她一把拉住许愿的袖子:“许愿,多大的人了还不懂事吗?许姐姐不让你去是不想让你卷进那些纷争里,夫子不让你去是你学识还不到家,真心为你好的人你都看不见是不是?” 虞翠是真心气着了。 许愿又路痴又爱哭,出去指不定就让人拐跑了。 她就多说了几句,许愿委屈得直抹眼泪:“你们都欺负人!” 虞翠:“……” 她拉住他的手,少年手白白细细,是真的从未吃过任何苦头,而她的手上几乎都是细细碎碎的疤,油烫的,以及摸爬滚打的各种伤:“许愿,不要闹脾气了好不好,我给你做爱吃的四喜丸子?” 许愿眨了眨泪眼,忽然落在她手上,那些细细碎碎的疤,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很不舒服,眼泪下意识也止住了。 “虞翠……你手疼不疼……”许愿声音小小。 虞翠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也是一愣,随即笑得灿烂:“许愿心疼我,自然是不疼了。” “我不吃四喜丸子了。”许愿出声。 “你想吃我给你做,不要再说离家出走了,许姐姐会伤心的。”虞翠好言好语。 “嗯。”许愿收了自己的狗脾气,服服帖帖的。 …… 许声声这边儿,压根儿没有虞翠说的伤心,顺带胃口挺好,刚解决了一盘儿干果。 这都过去这么些时日了,慕今朝肯定是收到了她的书信,也不知道他看到信会是什么表情。 …… 西州军营大帐,男子一身寒光铁甲未卸,血色斑斑,眉眼间皆是薄凉冰冷,手中笔淡淡搁置。 在西州的这些时日,他闭眼间皆是小姑娘娇憨软甜的模样,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就好像生来就牵动着他的心。 他喜欢听她软着嗓子唤他啊朝,喜欢她时时刻刻伴他左右,就好像蚀骨的毒药,再无药可解。 第一百二十一章 查账 西州赢了重要战役,不日即可回归,大帐外一众士兵将士围在篝火旁喝酒吃肉,时不时击鼓舞剑,一阵阵叫好声,交头接耳声层出不穷。 “等宋国什么时候真正安定下来,就可以娶媳妇儿了!”有将士乐了。 “你小子还没媳妇儿呢?可真是没用,我可是有媳妇儿也有孩子了,哈哈哈!”又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嘲笑他,顺带喝了一杯酒下去。 “老庞,谁也不知道你媳妇儿是个母老虎,你出门在外身上能有一个子儿都不错了!”几人哈哈大笑。 “那也比你们一个个的睡冷炕的好!娘子孩子热炕头,你们这是羡慕我呢!” “……” 帐外聊得热络。 慕今朝独自一人在帐中,静静听着,周身是无尽黑暗静寂。 他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像他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人,许声声究竟喜欢他什么呢? 他要杀,她要救。 分明小胆子跟鼠胆似的,爱哭又爱撒娇,可每次遇到事儿总是一个人冲在最前面,跟他说十句话,九句话都在旁敲侧击告诉他,要做一个好人。 是知道什么,还是怕他未来死得太难看呢…… “大人,有您的书信。”有小兵掀了帐帘,递了信又出去了。 等人出去以后,慕今朝静静拆开了信封。 小姑娘惯会偷懒,习字也不上心,这都多少时日了,写书信还是这般连写带画的。 ———啊朝,想不到,我又写信啦! 昨日我去烟云阁选口脂了,足足选了好几十种,都特别好看,等你回来了我涂给你看。 啊朝多久回来啊,我可想你了,就像老鼠想吃大米,小狗想吃骨头,小猫想吃鱼。 我对你的想念就像是,伟大的包包白菜,你是我的心,我的肝儿,你占我生命的一大半儿! ……书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啦啦说了,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好吃的,去了哪里玩,零零总总的琐事。 慕今朝看了一遍又一遍,连带周身冰冷气息都软化了很多。 又找了个盒子将书信锁了起来,连带之前那封,许声声给他写了两封书信了。 慕今朝站起来走出帐子,十七岁的青年,侧颜冰冷薄凉,身形修长又带着不近人情的狠,一双狐狸眼在黑暗中凉得让人心惊。 帐外瞬间一静,底下将士速度极快的开始整理队伍。 跟着这位大人出征,底下将士都知道这是说一不二的主。 “即刻回程!”慕今朝声音冰冷。 夜色里,所有将士脸上似乎都要裂开了,大人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回程都不带停歇的,急行! 是什么事情火烧眉毛了??!! 到底没人敢问一句,只能苦逼的拼了老命往回赶。 …… 许府院子里,许声声盘腿坐在软榻上,对面坐着年年,后者脸被纸条遮的都快看不见了。 “小姐,奴婢从没有下过这样的棋。”年年委屈。 “现在不是在下了?”许声声晃了晃脑瓜子,嘿嘿嘿的笑,又往年年脑门儿上贴了纸条:“你又输了。” 只见两人中间的棋盘上,黑子又连成了五颗,成了一线。 白子溃不成军,一塌糊涂。 “小姐欺负人。”年年叨叨。 “这叫做五子棋,可比围棋有意思多了。”许声声笑眯眯捏捏她的脸。 “小姐!”年年羞愤。 “奥,不能捏不能捏,要是年年脸被我捏大了,嫁不出去怎么办。”许声声收回手,状似愁苦。 年年脸色红成了一坨,二少爷去了学院,小姐闲来无事就喜欢逗她玩,这样的小姐似乎也挺好。 玩闹了一会儿,院子外似乎有门房通禀。 年年行礼:“小姐,奴婢先出去看看。” 许声声点点头。 过了一小会儿,年年回来了,神色不是太好:“小姐,范家小姐来了。” 许声声抬眸,一双杏眼黑白分明。 范家小姐,那不就是范悠然?她没记错的话,许府跟范家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关系,并且,范悠然跟她的关系可说不上好,她来做什么。 “你先去将茶奉上,我一会儿就去。”许声声吩咐着。 “是。”年年点点头,退下了。 前院儿。 “早就听闻范小姐是许州的才女之首,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着实让清月佩服不已,若是有机会,清月可否向范小姐讨教讨教。”许清月温温柔柔开口,将范悠然捧得高高的。 范家可是许州的名门望族,若是能跟范悠然交好,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就是随意去个什么宴会,定然都是好的世家公子让她选择。 许声声太过小气,连夫君都不肯让。 许清月讨好的说了一大堆夸奖的话,年年奉了茶,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表小姐进许府,感情就是时时给小姐添堵的。 眼前这女人说了半晌,范悠然抬眸,平静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你是谁?” 许清月脸上一瞬间闪过尴尬神色:“小女子是许清月,是声声表姐的远房表妹。” 范悠然抿了口茶,这才开口:“我记得,我今日是与许小姐谈话。” 范悠然没有高傲至极,也没有自大狂妄,偏偏这般平静的话让许清月觉得羞辱至极。 就因为她身份低微,所以连跟范悠然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吗? 许清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范姐姐今日不知是何事登门拜访?我这表妹方来,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说话不中听,范姐姐不会计较?”许声声眉眼弯弯进了前厅,嗓音娇软可爱,顺其自然就坐在了主位,挥手让年年把许清月带了下去。 小姑娘一身鹅黄色襦裙,明媚娇气。 范悠然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许小姐说的哪里的话,我还不至于跟她计较。” 许声声托着下巴又瞅了她一眼:“所以,范姐姐今日来许府是有正事儿?那可别耽搁了。” “还真有正事儿,许小姐可知,许府的庄子和范府的庄子紧邻,是挨在一处的?”范悠然开口,态度不好不坏,语气自然也是不咸不淡。 “这我还真不知,难不成是因为庄子上的事儿范姐姐登了许府?”许声声诧异。 “你看。”范悠然神色淡淡,让丫鬟递过来一个账本儿。 年年接过递给她。 许声声翻了翻,这还真是一笔烂账,竟然跟范府搅和到一起了,看来要去一趟庄子了。 “范姐姐,此事也不是小事,只怕范姐姐与我都要去一趟了。”许声声收了账本儿,看向对面范悠然。 第一百二十二章 庄子 “能查清楚自然是最好的,想来范府与许府都不希望出这些事儿。”范悠然淡淡开口。 “自然。”许声声嗓音清甜软糯。 许府是许州知府,范家更是名门望族,这样的事儿,谁都不希望出现。 天色渐晚,范悠然身边的婢女将披风给自家小姐往上拢了拢。 许声声吩咐府里人将范悠然送走以后,仔细翻看着账本儿。 上面的每一笔帐都是烂账,就没有一笔是算清楚的。 特别是跟范府纠缠在一起的帐,似乎从一月前就开始了。 庄子上却没有一个人来许府通报,做假账倒是做的遛遛的。 “年年,你可知道庄子上都有些什么人?”许声声眸子暗了几分。 “回小姐,庄子上的事儿是有单独的管事,奴婢具体也不清楚,大概的话,庄子上的佃户及嬷嬷们却是不少的,咱们庄子足足有上千亩地呢。”年年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个清楚。 “明日去一趟庄子。”许声声合上账本。 “是。”年年点点头,下去收拾东西去了。 翌日一早,许声声刚上了马车,马车外就传来了许清月柔柔弱弱的嗓音。 “表姐。” 年年也扭头,一袭白裙弱柳扶风的少女缓缓而来。 年年:“……” 这表小姐怎么跟阴魂不散似的,哪儿都能看见她。 “表姐可是要去庄子上?清月待在许府也无事做,表姐要去庄子上,清月或许也是能帮得上忙的。”许清月看向马车里的少女,带着羞涩温柔的笑,可暗地里都要将自己手指掐出数道印子来。 马车内,鹅黄色襦裙少女梳着花苞头,两侧都垂着鹅黄色蜀锦织金发带,坠着白珍珠,就连腰间都是挂着精致贵重的珍珠璎珞,可见少女有多娇气。 对比之下,她一身白裙,寒酸了十倍不止。 她来了许府半月有余,就是老太太都穿金戴银,只有她就是一般女子的装饰,更比不得许声声的贵气。 “表小姐,我家小姐还有要事,要去就不要再耽搁了。”年年行了礼,不卑不亢开口。 年年这般说话,自然是看到自家小姐给她打了手势。 许清月咬了咬唇,爬上了马车。 马车轱辘轱辘向庄子驶去。 马车内装饰低调,可无论是地垫还是靠背无一不是顶好的东西,都绣着精致的花纹,比她坐过的普通马车要好上千倍万倍。 许清月低头,手里的帕子捏的皱皱巴巴的。 同样都是姓许,她爹和许玮伦还是表兄弟,为什么她和许声声就是天差地别的待遇,这不公平。 许清月仪态万千的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对面许声声葛优躺。 “表姐,打造这样一辆马车不容易?我看这都是顶好的东西,许伯伯也不容易,你应当为许伯伯节省一些,二表弟还未娶亲,到时也是一笔不小的银钱呢。”许清月满脸真心规劝。 “如果我有这么多的银钱,一定都存起来,将来还可以给二表弟。”许清月一双眼眸温温柔柔。 这次跟着许声声去庄子上,她自有打算,倘若庄子上的管事儿犯了事儿,许声声越跋扈不讲理,就会显得她越加宽容大度。 自古以来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打一棍也得给颗红枣不是。 而且,那位范小姐也会去,这可是培养姐妹感情的重要一步,等她有了资本,许声声算什么。 许声声抬眼看着许清月在这儿唱戏,等她都说完了,她才慢慢悠悠开口,小嗓子清甜软糯:“那又如何,我爹有钱。” 这话一落,许声声看见对面的小白花抖了好几抖,憋了半天都没吭声。 少女眼圈红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说不出口。 但总算是安静了。 她可不是让许清月白白跟来庄子的,许清月不是说了要跟来庄子帮忙?正好庄子里还缺个挑粪的。 许清月就挺合适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了庄子上了。 许声声在马车上没下来,许清月倒是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站在一旁,刚想说些什么,对面庄子管事带着人先出声了。 “小人林福,是庄子的总管事,给大小姐请安了,大小姐一路辛苦,茶水点心,账本都妥当了,里面请。”管事林福恭敬行礼。 “辛苦了。”许声声淡淡出声。 “就是,林管事辛苦了,快起来,让你们等了这么久,清月心里也过意不去。”许清月带着笑,伸手去扶林管事。 林管事吓得手直接缩了回去,诚惶诚恐:“姑娘请自重,既然是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人,莫要抹黑了大小姐的名声。” 许清月脸色青白交加。 年年开口:“林管事莫要认错了人,这位是小姐的远方表妹,表小姐。” 林管事诧异抬头,又低下头行礼:“表小姐,小人眼拙,小人该死。” 许清月强自带笑,宽容大度:“无事,林管事起来,清月信佛,自然在穿着方面简单朴素了些,怪不得林管事。” “好了,今日有些晚了,大家也都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账目之事,明日再谈,都散了。”许声声拂手进了屋子。 “大小姐这……这……”林管事有些结巴。 “去。”许声声只落下两个字。 许清月脸色难看的也跟上了,她还没怎么来得及跟管事这些人联络联络感情。 林管事恭敬行礼,目送着一行人进了屋。 待人都不见了影,林管事这才跟身后管事开口:“到底是知府家的大小姐,处处是知礼又气派的,只是那表小姐,未免有些轻浮的人。” “听说那表小姐的父亲犯了事儿还没出来,到底是连女儿都没教好,比起大小姐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底下管事出声。 “好了,你们别忘了大小姐这次来庄子是做什么的,大小姐即便成了婚,也从未管过庄子上的事儿,这也是头一回,明日就按做好的计划走,反正大小姐也是看不懂的。”林管事皱了皱眉。 “林管事说的是,小姑娘家家懂个什么,随意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底下管事谄媚。 一夜雨疏风骤。 第二日空气清新中又夹杂着泥土的芬芳馥郁,庄子里零零碎碎的声音都响了起来。 庄子主厅,一群管事候在外间,隔着一扇屏风,许声声手里端着茶汤抿了一口。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抓人 入口稠糯带甜,香气复合度很高,木质香、药香、粽叶香、枣香,纯净而绵长,茶汤细腻顺滑,一口下去,暖心暖脾胃。 “没想到庄子上也有这般深谙茶汤的手艺人,味道确实不错。”许声声夸奖。 许清月跟着喝了一口,苦得差点没吐出来,脸皱成了一坨。 这是什么难喝的东西,是给人喝的? 年年看了她一眼,忍住了笑,今日早些,庄子上的人煮着茶汤,小姐特意吩咐给表小姐茶汤里多放些黄连,跟庄子上的人说表小姐就爱忆苦思甜。 林管事隔着屏风行礼带笑:“庄子上的老嬷嬷们农闲时便会琢磨些吃茶的手艺,大小姐莫要嫌弃就好。” “自然不会,这庄子上老嬷嬷们的手艺好,也是庄子上的福气,年年,你去看看人都唤齐了没有。”许声声语气娇憨,万分无害。 年年行礼,出去了一趟一小会儿又回来了:“小姐,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就好,将东西抬进来。”许声声眨巴眨巴眼。 前厅里一群管事一头雾水,你看我我看你,隐下了眼底阴沉的神色,方才恭敬带笑看向许声声:“大小姐,这是……” 林管事刚问,年年就使唤人从外间抬进来好几大口箱子,打开箱子,里面全是一吊一吊的铜板。 “说起来,庄子也是许府的庄子,我爹这人平日里忙于公事,这些事儿大抵都是不上心的,难免这些年亏待了庄子上的老人们。” 许声声放下茶盏。 “如今我既然来了庄子,自然也要让老人们高兴高兴,这些钱算是奖赏,按人头算,一人发一吊钱,也好买些好吃的。”许声声笑得分外娇憨软甜。 “多谢大小姐。”林管事一众管事只能应了声。 许清月瞪圆了眼! 许府的银钱什么时候用箱子抬了?! 用箱子抬! 不是装在荷包里那么一点! 她简直嫉妒的要发狂! 同样都是姓许!许声声可以肆意挥霍,而她的爹爹带给她的只有数不尽的笑话! 这箱子里的铜钱,说什么她也要抠一点! 想到这里,她带着温柔的笑看向许声声:“表姐,清月愿意帮表姐分发银钱,庄子上的老人确实也辛苦了。” 这会儿庄子上的老人们都到齐了,自然全都听到了她的话,她这样说,不过就是为了笼络人心。 善良热心又大方的姑娘,谁不喜欢。 许声声抬眼看了看那火热的大太阳,语气娇憨软甜:“表妹真热心。” 许清月温柔一笑,去了外间。 屋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男女老少足足几百人不止,庄子外有长廊,这些人自然晒不到的。 只是许清月站的地儿,烈日透下,躲都没得躲。 年年特意找了个没太阳的地方开始挨个念名字,念到名字的就上前领钱。 一个…… 两个…… 二十个…… 五十个…… …… 银钱天光从大亮发到太阳都快落山了,才磨磨蹭蹭的发完了。 许声声悠哉悠哉抱着糕点啃,看着许清月搁外边儿立人设,到最后直接晒的撅过去了。 底下几个婢女直接把她抬进了屋子里,总算是没折腾什么幺蛾子了。 夜幕深深。 许声声在屋子里用膳,年年在一边拿着册子汇报着。 “小姐,庄子上田地共千亩地,登记在册子上的佃户有三百二十户,按小姐的吩咐,咱们带来的人已经仔细勘察丈量过庄子的地皮,总共多出二百亩地,领银子的佃户多出二十户。” “小姐,您今日猜得完全正确,这庄子上的人也不知做了多久的假帐,竟然一个也对不上,今日白日还来领了赏。”年年想了想,合上账本。 “今日白日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闲话?”许声声漫不经心开口,吃饱了顺带放下了筷子。 “今日奴婢在庄子闲逛,有佃户与奴婢说,庄子上的林管事和隔壁范家庄子的周管事有牵扯,并且关系密切。”年年皱眉:“而且那些多出来的田地和佃户没有上报,每年的收入几乎都进了林管事的荷包里。” “且庄子隔咱们府邸远,自然也没有人上报。” “这蛀虫可真够胖的。”许声声似乎生气了又似乎没有生气,面上还是笑盈盈的,挥手让年年下去了。 “十二。”许声声语气漫不经心。 “夫人。”十二默默行礼。 “今晚将人盯紧了,只要有动静,不管是林管事,还是隔壁范家庄子摸过来的人,只要是个活的,都扣下来。”许声声语气娇憨软甜,眼底却是冰凉一片。 慕今朝说的没错,爹爹性格敦厚,压根儿不会去想暗地里这些事儿,而阿愿更是性情天真,她就是想要当咸鱼也不行了。 “是。”十二应了声,眨眼消失在屋外。 屋内。 许声声盘膝而坐,双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结印,灵力星星点点开始汇聚指尖,形成一团浓郁的灵光。 一股神秘的力量游走在周身各大穴位,不断扩展着经脉,渗入体内,这股力量极其霸道,就宛若是洪流般狂暴蛮横,疯狂乱窜,要把她周身经脉都彻底摧毁掉。 “嗯……” 许声声瞬间便发出一声闷哼,那张婴儿肥的小脸变的有些苍白难受,但也仅仅只有这一声,虽然她的脸色瞬间变的很苍白,可却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汗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流淌下来,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破碎重组,周而复始! 灵力纷纷重新汇聚,如溪流汇入大海,灵力归一。 许声声再次睁眼之时,一双杏眸莹莹灵光敛下,已经达到了开光一层。 身上黏黏糊糊的一层黑色物质,还带着一股恶臭。 许声声:“……” “真臭。”许声声眼泪都快被自己臭出来了,到最后没忍住,臭得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呕……” “呕呕……” 许声声一边干呕,一边用水使劲儿刷自己,跟刷猪崽子似的,恨不得刷掉一层皮。 等洗涮干净,足足过去一个时辰。 庄子里也有了动静,似乎隔了很远地方的闷哼声她都能听见,似乎是十二捉住了人,她耳朵灵敏不止增加了一个度。 许声声眼睛亮晶晶的,又拿过镜子照了照,模样更美了。 她原来的美只是精致娇俏,可如今的美就好像山间灵动的小鹿,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让人不敢轻易亵渎的仙气儿。 第一百二十四章 撑腰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将周身灵力收起,这才没有那般惹眼。 她能修炼了。 是真的能修炼了!! 许声声激动的心砰砰砰的跳,原来剧情给的神秘手册是一本修炼手册,而其中的符录是最厉害的一种手段! 赚大发了! “年年!”许声声唤着人。 “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年年探了个脑瓜子进屋。 “栗子糕让人做一份送来。”许声声心情好得不得了,要吃点甜的压压,不然明日凶不起来了,更何况为了能修炼她还吃了那么大的苦头。 年年眉头蹙成一团,好声好气:“小姐,夜深了,吃多了甜食真的会蛀牙。” “我睡不着,想吃些甜的,吃了就睡得早。”许声声继续提要求。 “小姐当真吃了就能早睡?”年年表示怀疑。 “甜食有助于睡眠,这可是名人说过的。”许声声义正言辞。 “那奴婢让厨子去准备。”年年行礼,自家小姐除了宠着还能如何。 “米糕也来一份。”许声声又加了一个。 “小姐……”年年幽怨的看向她。 许声声:“……算了,就栗子糕。” 腰身都圆润了一小圈儿,多吃一块儿都是罪。 “……” 吃过夜宵,许声声这才心满意足的蜷缩在床榻上睡觉了。 只是半晌也没睡着。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窗外的月色,似乎少了个人对她管东管西,真的有些不习惯。 慕今朝怎么还不回来。 夏日都过去一半了。 她还想去摸螃蟹,摘果子,泡冷泉呢。 许声声迷迷糊糊想着,这才彻底睡了过去。 翌日阳光明媚。 许声声刚梳洗打扮好,年年出声:“小姐,范家小姐已经到了。” “走,今日可是有热闹看了。”许声声轻笑。 前厅。 林管事及好几个平日里在庄子上说得上话的管事全部被五花大绑捆住,狼狈的跪在庄子里。 庄子外间,站满了佃户,密密麻麻都是人,拿着锄头都没来得及放就来了,说是大小姐让所有人都过来,更有一脸迷茫的半大少年跟着自家爹娘站在一旁。 “范姐姐今日倒是到得早,想必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许声声笑盈盈坐下来,看向范悠然。 “声声表姐,不说范小姐,清月对于此事也知道几分,原是咱们庄子上的林管事时常勒索了范小姐庄子上的周管事,可给范小姐造成了不少损失,咱们该赔偿范小姐呢。”许清月故作大方得体,娓娓道来。 昨日许声声害她一吊钱都没捞到,还中了暑热,今日她势必也要让许声声落下一个监管庄子不严,算不清帐的名声。 不仅如此,还要让许声声赔偿范家庄子一大笔银钱,她才心里舒坦。 许声声眉眼弯弯杵着小下巴:“表妹消息还真是灵通,我尚未查账处理,怎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 许清月脸色忽青忽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范姐姐,若是许府的过失,许府当仁不让,可若是范府的过失,范姐姐是不是也应该铁面无私呢?”许声声懒得理这个蠢才,看向范悠然,甜甜糯糯的嗓音娇软可爱,可分明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自然,许小姐,正如你表妹所说,许家管事夜半时分找上我范家周管事,其目的不言而喻。”范悠然端坐于桌案旁,放下手中茶盏,神色冷淡。 “那当然要好好问问。”许声声挺客气。 “林管事,昨夜子时你在何处?可是去见了周管事?”许声声掀了掀眼帘开口,前厅安静下来。 跪在地上的林管事直冒冷汗,昨夜那个黑衣人可是说了,再乱说话,定然要将他全身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丢出去喂狼! 他到现在一想起那个画面就哆嗦,哪里还敢有半句说谎。 “回……回大小姐,昨夜是周管事约上小人于咱们庄子后山相见,说是他手头上有不少范家的好东西要脱手,逼迫小人帮他倒卖,不然就要杀了小人全家!” 林管事哆哆嗦嗦,害怕一不注意就走调了。两脚跪在地上,不敢绷直,只要一崩直就会不停地发抖,整个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力气来支撑。 “范姐姐可听清了?”许声声支着下巴,似乎是看了一场好戏,小嘴红艳艳又带着轻笑。 “表姐,不过是林管事的一面之词,怎可以尽信呢?这种事情,想来也是要听听双方说辞的,范小姐觉得呢?”许清月弱柳扶风般开口,字字句句胳膊肘也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 范悠然淡淡一扬眉:“许小姐这表妹倒是会说些实诚话。” “清月这也是帮理不帮亲,表姐应当不会怪清月?”许清月眼圈儿突兀的红了,看起来楚楚可怜。 年年身上蹭蹭蹭的冒着黑气,她确信了,表小姐压根儿就是来添堵的! 许声声起身,嫩黄色的裙裾被轻风扬起,颜色比夏日骄阳还要艳上三分:“既然林管事的话不可尽信,那就听听周管事的话,将人带上来。” 庄子上的人将同样被五花大绑的范家周管事扔到了地上。 这周管事一看周围的人,还有自家主子,顿时瑟瑟发抖,想必事情暴露了,但只要他咬死不承认,谁也说不清:“小姐,小人没有……” 范悠然目光如炬:“许声声,你哪里来的胆子敢绑了我范府的人!你别忘了,我父亲可是宋国大理寺少卿,你许府不过区区五品官,有什么资格以下犯上!” “难不成你以为还有折心给你撑腰?”范悠然眸子冰冷。 范悠然突如其来的翻脸,也是真的吓到了许清月,她这会儿恨不得缩到角落里,谁也看不见她。 这女人怎么这么凶! “范姐姐,周管事是我庄子上的侍卫在我家庄子上逮到的,事情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不是?”少女小脸漂亮又艳丽灼灼,肌肤白得有些晃眼,说话也是没有半分后退。 “范姐姐一向被称为许州才女之首,总不至于我两句话就恼羞成怒了?” “周管事,我且问问你,林管事说你逼迫他倒卖范家之物换取银钱,是真还是假?”许声声一点儿都不着急,也完全忽视背后冰冷的目光。 也就是在她开口问询之时,周管事似乎恍惚了一瞬间。 “许小姐,小人没有说谎,我手上有不少范家的好东西,换成银钱足可以换取一千两不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归来 “许小姐,许家庄子账本囫囵不清,是因为小人逼迫林管事将范家倒卖的帐记在了许家头上。”周管事还在说,将事情抖了个一干二净。 林管事惊悚的看向周平,这周平十有八九犯了失心疯,是死定了! “原来是这样啊。”许声声点点头,带笑看向范悠然:“范姐姐可听清了?” 现在要做的,是先清理外帐,自家门户自然是要关起门来处理的。 年年崇拜的看向自家小姐,小姐怎么这般厉害,居然什么都没做,这周管事居然说实话了! 许清月也是愣愣的,做了这般背弃主家的事儿,这周管事怎么还承认了? “许声声!”范悠然再没有了平静的气度,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冷冷出声:“即便是我范家庄子上的管事犯了事,那也是我范家处理,还轮不到你许家插手!” 范悠然脸色极为不好看。 她原本想借许家庄子上犯事儿的管事来羞辱许声声,没曾想,到头来竟然是她范家成了笑话! 范家管事还偷了主家之物,还记了囫囵帐在许家庄子账本子上,关键是周平这个废物居然承认了! 这名声要是传出去,她就成了许州的笑话,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算是强加罪名也要加在许声声头上! 左右今日也只有范家和许家,外人又知道什么! “范姐姐这话我却是不明白了,这帐是范姐姐要我查的,这事儿也是范家管事犯下的,怎么如今还要怪在我头上,这说不过去。” 夏日骄阳,劲风迂回,小姑娘鹅黄色襦裙翻飞,孑然一身站在前厅,眼底带着从前从未在人前显现的肆意轻狂。 “我父是正三品大理寺少卿,许家管事知情不报,纵恶发展,许声声,你要是有任何不满,不如去大理寺好好说说清楚!”范悠然神色极冷,像是非要将她拖下水。 “来人!”范悠然叫上了范家守卫,准备押人了。 许声声抬眸,眸底一片寒凉。 范悠然,还真是想方设法的要污蔑她。 恰在千钧一发之际—— 庄子大门被猛然踹开,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无数寒光铁甲士兵进了庄子,铁血肃杀之余又整齐有序分列两旁! 那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士兵!周身血腥气息不减! 男人邪肆狠戾的声音传来:“范小姐还真是好大的威风。” 强大的压迫感弥漫了整个庄子,一时间人人噤声。 许声声抬眸,一瞬间愣了愣。 青年男子一身墨衣云纹,周身戾气邪肆,漫不经心又桀骜肆虐,似乎下一秒抬手就会割了人脑袋,将人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 范悠然心底一阵心悸,嘴上仍然不肯松口:“姓慕的,你不过一个都尉,有什么资格管得了我范家之事!你今日冒犯本小姐,我爹定然不会放过你!” “你还私下集结军营之人,数罪并罚!”范悠然目光犀利,额头上青筋隐隐跳动! “放肆!慕大人乃是正二品都统,也是你能指手画脚的!”副将冷冷开口。 范悠然登时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就在这一瞬间全身冰凉。 正二品都统…… 都统!距离武将之首一步之遥!又岂是她爹能追赶上的!况且范家私底下偷税漏税,一查,谁也跑不了…… “那范小姐可以跟你爹一起去诏狱团聚。”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潋滟薄凉,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情感,看向范悠然的眸光更像在看一件死物。 他漫不经心抬手。 底下副将直接将范悠然双手反剪,连嘴一起堵上,直接拖了下去。 “唔唔唔唔……” 范悠然终于感到害怕,开始疯狂挣扎起来,又直接被打晕带走。 范家带来的三脚猫功夫侍卫,直接被揍得哭爹喊娘,也拖走了。 许清月一看这情况,顺着墙根儿就没了人影。 年年:“……” …… ———叮咚! ———慕今朝在庆安国立下赫赫军功,庆安国灭!慕今朝被封正二品都统!成长成就达成一星! ———奖励慕今朝一百五十点声望值,共计! …… 许声声看向慕今朝,眼眸亮晶晶! 正二品都统哇!贼大贼大的官儿! 再往上走,十七岁的慕今朝就是封侯拜将! 她许的愿望成真了?! 以后在许州她是不是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 “过来。” 慕今朝看向她,眼底再没有其他任何人,似乎不断汇聚起一层又一层幽深黑暗的光,乌泱泱一庄子人直接被忽视了。 “啊朝。” 小姑娘声音清甜软糯,跟个小炮仗一样冲进他怀里,死死搂住他的腰,还有点小委屈:“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分明她自己也能处理了所有事儿,可有人来给她撑腰了,她就觉得委屈了。 莫名其妙的情绪。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只看她,情绪莫测,抬手扣住她后脑勺,一手抬起她下巴,吻重重落在她唇上。 许声声脸色瞬间绯红,伸手想要推他!后者纹丝不动。 啊啊啊啊啊! 一庄子人!她不要面子的吗! 庄子上的人自觉的都转过身去。 唇上细细密密的吻带来了丝丝缕缕的疼。 她似乎听到了慕今朝加快的心跳,良久以后分开,慕今朝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嗓音低沉邪肆:“乖,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 他顺带修长指尖温柔抹去小姑娘红唇上的水光潋滟,小姑娘此刻脸颊绯红,连一双小鹿眼都带着迷蒙。 他只觉得血液都在滚烫翻滚。 好像,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如此。 而是更多。 更深。 “嗯,庄子上都是假帐,具体的都在我重新做的账本上,你看看。”许声声有些不好意思,让年年拿来了账本儿。 慕今朝接过账本扔在桌案上,顺势将人抱起来往里屋走。 “啊啊……啊朝,做什么?”许声声颤着声儿,拽紧了他袖子,这青天白日的,不太适合…… 慕今朝眼底带着笑意,将她额前碎发撩至耳后:“声声以为要做什么?你忙了几日,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去处理。” 许声声面色扭曲:“……” 待回了屋,她也是真困了,方多和慕今朝多说了几句话,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娇小的小姑娘睡觉乖巧得很,乖乖缩成了一团,粉嫩粉嫩的。 慕今朝吻了吻她额角,带上门,去了前厅。 小姑娘不在前厅,他也就没必要装了。 他坐于前厅,白皙修长指尖翻阅着账本儿,墨色云纹锦衣,比最深沉的黑夜还要骇人,幽深黑暗眸子宛如寒潭,没有任何感情。 底下跪着的林管事连带着其他管事冷汗直流。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杀鸡 “姑……姑爷……”林管事抖得都快说不出话来。 “账目混乱,做假账,倒是一个比一个会做。”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一双眸子阴鹜深沉。 “小人知错……”林管事又是一抖,又想到了这庄子是许家的庄子,说到底,姑爷还是个外人,便是帮许家管,也不能随意处置,还不是要等大小姐定夺。 听说姑爷从前也是奴隶,谁比谁高贵不到哪里去,不过就是攀上了大小姐而已。 “姑爷……” “这庄子上……这么多佃户,给的银钱高,吃喝拉撒睡,待遇也不错,哪里不需要开销,年年有盈利……也……也有亏损,小人也是有心无力,让大小姐操心了。”林管事磕磕绊绊出声。 “是吗?林管事还挺为庄子上的人着想。”慕今朝削薄的唇轻启,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桌案,似乎合着人的心跳。 “是……姑爷,这小人怎么敢说假话,况且,这庄子上的事儿原本就不该大小姐管,说来也该是二公子的事……”林管事意图混淆视听,卑躬屈膝。 “这嫁出去的女儿……自然田产这些不该管,更何况姑爷……”林管事看慕今朝没有动静,胆子也大了些。 他先前被绑在前厅里,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胆子自然大得没了边儿。 慕今朝漫不经心坐着,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把玩着桌案上泛着寒光的尖刃。 “这女儿就是泼……”林管事越来越不怕眼前青年了,看样子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但就在他话没说完的一瞬间,慕今朝也没耐心再听这人叽叽歪歪。 寒光闪过——! “啊啊啊啊啊!” 林管事头顶上直接被剜了一个大洞,滚烫的热茶慕今朝抬手就倒了进去。 林管事想叫再也叫不出来,一双眼睛瞪大几乎要凸出来,脑袋顶彻底被烫熟了。 死得极其痛苦。 大概是那一双丑得不行的眼睛他看着不太舒服,顺手就剜了,两颗眼球圆滚滚直接滚到其他管事面前。 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后几人直接被吓昏了过去。 慕今朝将刀刃擦干净,扔在了尸体上,语气没什么起伏:“扔出去喂狼,处理干净。” 片刻间,黑衣人身影闪过,连人带地上的血迹处理得干干净净。 至于庄子上的佃户慕今朝让年年一一慰问安抚,管事除了死的,全部换了,他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惹得小姑娘生气了又添堵,他的手段自然温和不到哪里去。 许声声睡了大半日,总算是睡醒了,睡好了心情也好了,一睁眼就看见了慕今朝。 “啊朝处理好了?”许声声蹭到他怀里躺着,歪头问他。 慕今朝挑眉看向他:“不过是些帐,声声以为要处理多久。”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崇拜的看向他,小脑袋蹭了蹭他:“真厉害,账本理清楚了,那个林管事呢?真是贪污的厉害,可不能轻饶了他。” 慕今朝将人捞在怀里:“让他去西北挑粪了。” “这主意好。”许声声想想就是一乐,压下了眼底暗色没让他看见。 慕今朝绝对不是手段如此温和的人,不是她猜测,而是直觉,只是林管事做的事,也必须受到惩罚。 她拽了拽他袖子:“其实不来庄子一趟,我都不知道事情这么多,爹爹还真是个甩手掌柜,阿愿就更不靠谱了。” 许声声想想这些事儿就觉得脑瓜子疼,既然处理好了,就暂时不想了,她目光贼眉贼眼的落在慕今朝身上。 “你说了,从西州回来,给我带好吃的糕点,糕点呢?”许声声扬起小脑袋,缠缠绵绵勾住他的脖子。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伸手。”慕今朝开口。 “啊?”许声声不明白,但还是乖巧的伸出了手,小手白白净净的。 下一刻,一个白里透红的桃子落在了她手上。 许声声瞪圆了眼看向手里的桃子,水灵灵的,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关键是宋国是没有桃子的! 慕今朝开口:“庆安国没什么好东西,王室里只有一株桃树,结了一颗桃子。” 所以,慕今朝将庆安国唯一的一颗桃子带给了她。 许声声咬了一小口,皱了皱小眉头:“不甜。” 慕今朝也跟着皱了皱眉。 “你尝尝,真的不甜。”许声声将咬过一口的桃子凑到他嘴边。 他咬了一口愣住了,刚入口就是清甜的香脆。 “好吃?人都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一颗桃子也要一起吃。”许声声圆溜溜的杏眼带着笑,凑到他脸颊边亲了一口:“你一口我一口,桃子就吃完啦!” “啊朝最好。”许声声抱了抱他。 慕今朝将桃子掰成了两半,小姑娘这么一个贪吃鬼,还能从嘴里省下口粮给他,自然不能辜负小姑娘的心意。 慕今朝慢条斯理吃着桃子。 许声声吃完半个桃子还打了个嗝儿,顺带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 真的好甜啊,她院子里那株桃树什么时候才会开花结果呢…… 想着想着就有些想流哈喇子。 慕今朝搁屋里待了一会儿又去庄子上的书房处理事情了,毕竟现在也是二品都统,事情军务自然不会少。 许声声刚准备去庄子外面看看有没有螃蟹,许清月又摸过来了。 “表姐。”许清月咬住唇瓣,楚楚可怜。 许声声扭头看了看她,一副愁苦的样子,想了想,一本正经出声:“你能不能等会儿再愁苦,毕竟我现在心情挺好的,还想多高兴会儿。” 许清月抬眸,像是心绞痛一样捂住胸口。 她愁苦?还不都是许声声害的! 日日在许府都是清汤寡水,她人眼看着都瘦了一大圈儿,还成日厚着脸皮去祖母院子里蹭饭,害得祖母说她是饭桶,净知道吃肉。 这就不说了,来了庄子,慕今朝居然让她挑粪! 她可是个姑娘家! “表姐,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去……去挑粪,会被人说闲话的。”许清月柔柔弱弱,双眸含着水光看向她。 许声声听得很认真,眼眸里也很是赞同。 许清月一看似乎有机会不用再去挑粪了,游说的更加卖力了。 许声声拍了拍她肩膀,雄赳赳气昂昂:“你放心的挑!女儿家就是两尺宽的小肩膀也可以挑起粪担子,谁说闲话我撕了他们的嘴!”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杀人 “表……表姐……”许清月眼底含着热泪,就快落下来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许声声居然会这样说! 按常理来讲,不是应该赞成她说的话吗!谁家姑娘挑过粪?万一日后被外人知晓,她还怎么攀上世家公子…… 那日后谁指着她不说一句挑粪姑娘…… 许清月眼泪要飙出来了。 “清月表妹体恤庄子,亲自挑粪哩,是不可多得又勤俭节约的美德,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看好你哩!”许声声眉眼弯弯,招呼上年年扭头就往溪边走。 许清月:“……” 她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坐在田埂边号啕大哭。 许声声带着人走了老远了,年年回头瞅了一眼:“小姐,表小姐又在哭。” 许声声也没放在心上:“她哪日没有在哭?” 年年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回回见表小姐,就是哭哭啼啼的:“小姐,我阿娘说过,哭多了眼睛容易瞎。” “她再这么哭下去很有希望。”许声声嘟囔着。 边说许声声边带着年年到了庄子外的小溪边儿。 溪流不深,到脚腕左右。 溪底的石头暴露在暖融融的太阳底下,小孩子在石头上跳来跳去,追逐打闹,也有一些孩子爱到溪中捡自己喜爱的经过水冲刷的各种形状的鹅卵石。 还挺热闹。 许声声顿时就来了兴致,这溪水看着好凉快啊,得下去趟趟水。 摸鱼抓虾翻螃蟹。 她手刚落在脚上,十二打了鸡血惊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夫人,主子说了,出门在外,不得衣衫不整,否则就会打断属下的腿!” 许声声压根儿就没有听他的,反而小下巴一抬,干脆利落的脱了鞋袜,莹白如玉的小脚丫子径直踩进了冰凉的溪水里,发出舒服的喟叹。 “怎么着?我鞋袜脱也脱了,他还能把我腿锯了不成?反正要打断的是你的腿,我怕什么。” 十二脸皮猛然在跳,差点从树上栽下来,忙不迭飞快回禀去了。 年年当即也是忍不住笑了:“小姐,姑爷可是将您放在心尖上的呢。” “就你嘴甜,咱快点儿,趁他没来之前能翻到螃蟹是最好的。”许声声摇头晃脑,跟个年画娃娃一般可爱,又将裙摆在小腿儿上挽了挽,顺带打了个结。 这样就不会影响她抓螃蟹了。 年年跟着有样学样,两个小姑娘淌进溪里。 “大姐姐你们也是来抓螃蟹的吗?”溪流水光澹澹,耀眼星碎,不远处穿的简朴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儿,怯生生出声。 “对呀,我们也是来抓螃蟹的,小妹妹知道哪里有螃蟹吗?如果带大姐姐去,大姐姐就把珍珠送给你。”许声声眉眼弯弯很好说话,淌水过去,凑到小女孩儿身边,白净手上一粒珍珠递给她。 “我知道,大姐姐这边走。”小女孩儿咧嘴笑,伸手拿过珍珠,很有信心带着她们往树枝密集些的地方去。 许声声自己穿上绣鞋,让年年也穿好。 路径越走越偏。 溪流越来越浅,这附近几乎没什么人了。 许声声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跟着就往深处走,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拽着溪旁的狗尾巴草。 年年有些不安,凑近她耳边轻声:“小姐,奴婢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姐姐别怕,螃蟹就是在树枝又多又阴凉,石头也多的地方呢,螃蟹就爱躲在大石头底下,水浅一些刚刚好。”小女孩儿笑得天真无邪,似乎真的是在认真带路。 “年年,我觉得小妹妹说得很有道理。”许声声眉眼弯弯。 自家小姐都这样说了,年年自然是相信的,也就跟着继续走。 许声声看了一眼小女孩儿的背影,眸色浅淡,无冤无仇,这女孩子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还是说背后有人在指使她呢…… 待穿过密集的树叉子,一大块儿光滑的石头上,站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杀猪刀,满身凶恶之气。 蓦然———! 背后风声呼啸,许声声眼眸一冷,抬手拽过年年,躲开的瞬间点了她的昏睡穴。 那小女孩儿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将人放稳在身后,她这才抬眸看向前面的两个人。 一人拿着一把杀猪刀。 是长乐街头卖猪的两兄弟。 也是被打周妇人的儿子,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 寻仇的。 “就是你这娘们儿,味道果然看起来很好吃!”杀猪老大舔了舔嘴唇,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味的东西。 “大哥,老子看也不必说什么废话,将这娘们儿杀了剁了做肉馅儿!”老二也是穷凶极恶,手里的杀猪刀明晃晃的,表情是诡异的馋相。 女人的肉那是最细皮嫩肉的,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回了。 “你们……还吃过人?”许声声嗓音彻底冰冷下来。 再仔细观察这两人,周身怨气深重,说是半人半鬼也不为过了。 “今日把你剁了当第二盘儿!”两兄弟舔了舔嘴唇。 听到这话,许声声轻笑一声,嗓音冷冽蚀骨:“都不是人了,那今日就留你们不得了。” “泼辣的女人更有味道!”两兄弟目光直勾勾盯在她身上,两把杀猪刀直直向她砍来。 许声声白皙如玉的指尖飞快结印!雷火符猛然幻化出两道雷光,雷电纹路浮动! 对面半人半鬼的两兄弟死死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飞起来的闪电! 不是人! 这女人是妖怪!一定是妖怪!不然怎么还能操控天上的雷电! 下一刻,两兄弟惊恐的转身就想跑! “快!将这个女人是妖怪的事情捅出去!” “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快……” 杀猪老大话没有说完——— “噗嗤——!” 两道雷电带着骇人的气息如流星般射去,瞬间割下两人表情狰狞的脑袋! “啪嗒——” 两个之前还嚣张狂妄的杀猪兄弟,脑袋滚落一地,身体断为数截! 此时寂静的大石头上就剩下一身鹅黄色襦裙的许声声及两具无头男尸,这才是真正的身首异处!两人脖子处,鲜血如泉涌,周围如同人间炼狱,满地血腥! 许声声眨了眨眼,神色有些苍白,淡到了极点。 她再次抬手,将大石头上血迹及尸体处理得一干二净。 两具尸体到最后只是化成了无边的怨气,才不甘心的消散。 虽然也是杀了不是人的东西,可终究他们从前是人。 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那个女孩子…… 她想了想,指尖莹白光芒闪动,出现了一只千纸鹤:“去找那枚珍珠的气息。”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爹爹 她话音落下。 千纸鹤轻盈的扑腾着翅膀,瞬间隐去了模样,消失在天空中。 只怕吃人的不止是这两个。 许声声敛眸,这才解了年年的昏睡穴。 “小姐!”年年一睁眼就焦急的找她,看到她完好无损的在面前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姐,我怎么睡着了。” 许声声敛下眼底神色,眨巴眨巴眼瞅着她:“大约是这里不冷不热,是个打盹儿的好地方哩。” “奴婢……奴婢……”年年瞬间不好意思的说不出话来,一下子蹦起来:“那奴婢去看看有没有螃蟹。” …… 慕今朝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小胳膊在石头缝里左扒拉扒拉,右扒拉扒拉。 小丫鬟也跟着有样学样。 大石头上还用草搓了绳子,一溜条儿捆了十几只螃蟹,个个都不小。 目光落到小姑娘的脚丫子上,慕今朝周身气息都沉了下来:“许声声!” 许声声扭过头,青年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还没等她说话,一件披风将她从头到尾都包了起来,脑袋顶都没有露出来。 慕今朝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往庄子里走。 年年提着一串儿螃蟹惊呆了:“……” 十二沉默:“……” 主子做事向来如此。 直到回了庄子屋子里,许声声眨巴眨巴眼,没说话。 慕今朝半蹲下来,将她脚丫子上的水擦干净,又给穿上绣鞋。 他面上什么神情都看不出来,只是给她不紧不慢擦拭头发,动作耐心细致。 许声声静了静,弱弱开口:“这螃蟹应该挺好吃的。” “我缺了你吃的?”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 “那倒没有。”许声声点点头,又开口:“都来了庄子上了,不去摸螃蟹摘果子那还有什么意思。” “十二。”慕今朝面无表情:“去摘果子。” 许声声:“……” 十二:“……” …… 庄子上的事儿处理完以后,许声声一行人就回许府了。 还提了一溜串儿的螃蟹,和一箩筐的果子,大约连着吃半个月都吃不完。 至于许清月连着在庄子里挑了好几日的粪,整个小脸都黑了一圈儿。 许声声前脚刚踏进许府前厅,耳朵就听到了许玮伦喋喋不休的说人,大概是因为刚回府,他一身风尘仆仆压根都没处理。 她抬眼一瞧,屋里可不就是张英老太太。 “我说老太太!你把我闺女当成什么了?啊?还介绍杀猪匠的儿子!声声值得最好的夫婿,就只有小朝!一个杀猪匠妇人,哪儿来的脸上许府?”许玮伦神色难看至极,气得直甩袖子! 老太太压根儿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我看声声做得好,换我非得打她五十大板不可!” “声声娇气乖巧,活泼可爱,整个许州就没有一个姑娘家比得上她的真性情,谁见了不喜欢?也只有你这个老太太纨绔不化!丢人现眼!” “哎哟喂……我……”老太太被堵的一口气差点没上的来,两手一拍就准备哭天抹地。 “老太太,老太爷要是看见您如今这个模样,只怕要气得从棺材板儿里跳出来!” “就算声声永远不懂事,我这个当爹爹的也能护着她一辈子!谁敢欺负她,我这张老脸豁出去也不会让那人有好下场!”许玮伦神情冰冷,一句接一句,根本不给老太太说话的机会。 随后就让人把老太太打包撵回了院子。 “爹爹。”许声声微不可查的红了眼圈儿,整个小姑娘都扑过去,抱住了许玮伦,头埋在爹爹胸口。 许玮伦宠溺的拍拍她后背:“囡囡受委屈了,是爹爹不该出远门儿,你看,都瘦了一圈儿,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爹!我也瘦了。”许愿也委屈的凑了过来,今日正好休假在家,听说爹爹回来了,这才过来了。 许玮伦目光落在许愿身上,冷哼一声:“我怎么听你夫子说,你连论语和春秋都背不下来?” 许愿撇了撇嘴:“儿子已经努力了,可就是那书上的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阿姐已经说过我了,是阿姐!”许愿可怜兮兮看向她。 “嗯,左耳进右耳出,屡教不改。”许声声认真点点头。 许玮伦脸色又黑了一度。 “阿姐!你前几日不还拿着那么粗的鞭子揍我!”许愿登时就要哭了,试图解释,两只手比划了一长条的鞭子。 “你还好意思说!你阿姐教训你是为你好,你还反过来告你阿姐的状!”许玮伦目光越发凶了。 “我错了。”许愿哭唧唧。 “滚滚滚,看见你就找抽!”许玮伦横眉竖目道。 许愿哭唧唧跑走了,许玮伦忍不住叹气,随即看向许声声,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摸摸她的头:“庄子上的事儿,爹爹知道了,是爹爹疏忽了,日后不会了。” “爹爹,女儿没有那么脆弱,也可以保护爹爹。”许声声眉眼弯弯。 “囡囡成亲了,懂事了,只不过声声要记住,在爹爹这里,声声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许玮伦忍不住想要老泪纵横。 许声声点点头。 “这个娃娃喜不喜欢?爹爹从苏州给你带的,他们说这个娃娃小姑娘家都喜欢。”许玮伦笑呵呵又动作轻柔从背后拿出一个穿着罗裙的布娃娃,生怕扯坏了。 娃娃扎着两小辫儿,绑了两朵大红花,很喜庆。 “这小辫儿爹爹扎的,有些丑。”许玮伦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爹爹,我很喜欢,谢谢爹爹。”许声声眨巴眨巴眼,把眼泪忍了回去,抱着娃娃亲了一大口,这才回去了。 许玮伦咳了咳,心里想着他的闺女,就该做许州最快乐的小姑娘。 回了院子,许声声抱着娃娃怎么看怎么稀罕。 ———叮咚! ———是否读档许玮伦往事? …… “读档。”许声声嗓音轻浅。 许玮伦十七八岁的时候还不是许州知府,只是一个平民,母亲过世,亲爹娶了个后娘回来,没过一年亲爹也去世了。 家里只剩下后娘。 后娘也就是张英老太太,那时候就闹着分家,只给了许玮伦一亩地,就将他分在半边,靠着那一亩地,许玮伦活了下来。 一边做农活,一边苦读书。后来遇着机会,又凭借过人的才识,这才做上了许州知府。 却也仅仅是因为那一亩地,许玮伦至今将老太太好吃好喝的养在许州之外,实属仁至义尽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鬼市 许声声想得出了神,都没注意到慕今朝回了院子。 她想着,就是不说许玮伦,就是那两个半人半鬼的东西,怨气未免太过深重。 还有那个小女孩儿,若真是普通人,为何只是眨眼功夫就没了影子,灵鹤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还没有找到踪迹。 “在想什么?”慕今朝将人捞进怀里。 “想你。”许声声扭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唧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小骗子。”慕今朝闻着小姑娘身上的清香,他喜欢这样将人搂在怀里的感觉,蹭了蹭,哑声道。 “声声不是在想我,是在想什么?”慕今朝看向她,想给她一个坦白的机会。 许声声眨了眨眼胡扯:“我在想爹爹真好,回来还给我带了娃娃。” “是吗?” 慕今朝漫不经心的神色都淡了些,勾起许声声一缕秀发绕在指尖,他看了一眼微不可查在掩饰的小姑娘,到底是勾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如今是真的分不清许声声说的话,哪句是真,又哪句是假,距离再近也看不清有几分真实。 承认。 慕容野,你如今所做的所有所有,都是在更爱许声声,可明显,她并不同你一般。 “爹爹对我好,啊朝对我更好。”许声声厚着脸皮开始拍马屁,再接再厉小嘴叭叭叭的。 后者睨了她一眼,不言不语去了书房。 许声声愣了愣:“……” “年年,姑爷是生气了吗?” 年年:“很明显。” 许声声:“那他真小气。” 许声声垂眸,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不能说。 “小姐,表小姐今日午后就出门了,说是去探望父亲。”年年开口,一边端上好几个橘子。 “奥。” 许声声点点头,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剥着橘子,圆润又黄澄澄的小橘子瓣儿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许清月的父亲当年是因为什么而被抓进牢狱的?” 年年挠了挠头:“小姐,这个事儿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当年表小姐的父亲是因为杀了人而被抓,独独留下表小姐跟着一个老嬷嬷,如今老嬷嬷去世了,表小姐顺带就去了老太太那儿,近日才跟着老太太来了咱们府上。” “倒搅和的鸡犬不宁。”年年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许声声咬着橘子瓣儿,表示了解了。 …… 牢狱。 空气都带着森冷。 许清月手脚冰冷,还是提着一个食盒跟守在牢狱外的狱卒温声道:“麻烦各位大哥了,我来看我父亲,这些吃食各位大哥分一分,辛苦了。” “进去!”几个狱卒点点头,这小姑娘还算懂事,每次来都知道孝敬他们,只是说句实话,那样的爹,还不如当个孤儿。 许清月一步一步踏进牢狱,手越攥越紧,直到停在最里面一间牢房外,看向那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 男人莫约四十多岁,一身囚犯衣裳,一看见她,神情凶狠至极,死死摇晃着铁栏杆:“许清月!” “许清月!老子在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 许清月被吓得下意识退后了好几步,小脸惨白惨白的。 她抬眼看向牢狱里的人,那双泪水涟涟的眼里尽是恨意。 “许清月!你快给银子让人放老子出去!这是不是人待的地方!”男人持续威胁大吼:“你听到没有!” 男人摇晃着牢狱的铁栏杆,凶恶至极。 “我没有银钱,就算有,我也不会贿赂狱卒,让一个杀人犯出狱。”许清月一字一句近乎冷血出声,手里紧得都攥出了血。 “放屁!贱丫头!你就不能跟你娘一样去妓院卖身子!来银钱是最快的!”男人口里吐出的话能有多下贱就有多下贱! “老子将你养大,你就不能回报你爹?” “去妓院有什么不好!说不定就能攀上达官贵人,一辈子荣华富贵!连带着你爹也能过好日子!”男人继续说着极其恶毒的话。 “爹爹。”许清月擦干净眼泪:“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清月日后一定会过的很好很好,会找一个富家公子,也一定永远都不会再认你这个爹!” 许清月挺直了脊背,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许清月!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男人在身后肆无忌惮的谩骂。 许清月走出牢狱之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向几个狱卒道谢:“几位大哥辛苦了。” …… 她是许清月,有那样一个杀人又残忍的爹爹,她没有选择,但她要做人上人,她会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就算牺牲任何东西,也无所谓! 出了牢狱,许清月独自一人去长乐街去买酥饼去了,在许府,第一个要讨好的,自然是许玮伦。 …… 夏日骄阳落得晚,府中绿树掩映成趣,虽日渐西斜,却天光未暗。 许府。 许声声吭哧吭哧的吃了两个橘子以后,觉得总该去哄哄慕今朝的。 她拿上两个橘子就去了书房,没想到直接扑了个空。 慕今朝没在书房。 她绕着许府找了一圈儿也没见着人,难不成真气成这样,气得都要躲着她啦?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道莹白光芒落在了她手上,千纸鹤飞了回来,幻化成一条光线,直指远方。 许声声眸色冰冷,撤下了伪装的娇憨,看来是找到地方了。 她再抬起头时,仰着小脸,娇气绵软:“十二,你家主子去哪里了?” 枝叶间晃动了一瞬:“主子去军营办事,估计半月有余。” 也就是在十二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她脑海里持续不断的剧情音又响了起来。 ———叮咚! ———双线任务开启! ———主线剧情开启!慕今朝前往鬼市拍卖楚国宝盒,危险程度极高,请许声声陪同前往保护! ———二线剧情开启!请许声声调查清楚许州吃人事件!收服妖物! ———主线剧情成功即可奖励慕今朝声望值五十点!目前! ———二线剧情成功即可奖励许声声灵力三十点!目前! …… 直到脑海里声音全部消失,许声声总算是脑子里不吵了。 鬼市…… 她眨了眨眼,这次的奖励都不低,所以危险程度很高是么…… 再说白了,她就是个靶子,外加捉妖怪的工具人。 不过鬼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什么玩意儿都能拍卖? 她收敛了所有心神,再次看向十二,不由得感叹,打脸了不是? 还说什么去军营办事,慕今朝分明就是一个人要去鬼市。 第一百三十章 伏杀 她得想个法子,又不能弄晕十二,又能去鬼市的法子。 慕今朝可不能出事,绝对不可以。 许声声回了院子里。 …… 第二日一大早。 “年年,你去拿些佛经来。”小姑娘一身浅黄色襦裙,织金袖口及系带彩丝勾勒的折枝梅花,梳着双丫髻,小脸儿白白净净,宛如小鹿一般可爱。 “是,奴婢这就去,不过小姐要佛经做什么?”年年也是一头雾水。 “啊朝去了军营,多危险呀,成日就是打打杀杀的,他又生了我的气不见我,小女子肚子里能撑船,不跟他生气,我要去小佛堂为他祈福。”许声声笑眯眯。 “小姐对姑爷也好。”年年忍不住轻笑,转身拿回了佛经。 “那是自然,对了,祈福这段时日,我不会理会任何人任何事,若是用膳放置小佛堂的桌案外,我自然会拿的。”许声声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接过了佛经。 “奴婢明白。”年年点点头。 “十二,听见没有!”许声声嗓音脆生生。 “属下明白。”十二声音瓮声瓮气。 许声声满意的点点头,进佛堂开始美名其曰的祈福了。 顺带叽里咕噜对着一道留声符说了些话,她双指而并,留声符贴在了桌案屏风后,莹莹灵光敛下,再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许声声白皙指尖法决飞快变动,渐渐的,令人惊骇至极! 估计有人看见吓都能吓死过去! 只见她一只腿在慢慢消失,然后是另外一只腿,身子,手,最后一颗脑袋也渐渐隐没消失。 彻底成了透明人。 顺着墙根儿就溜出了许府。 许府无一人察觉,枝叶间,十二还目光有神的盯紧了小佛堂周围,一只蚊子也别想溜进去。 “小姐,奴婢给您送了栗子糕。”年年将栗子糕放在小佛堂外的桌案上。 “放着,我一会儿吃。”小佛堂传来了小姑娘娇憨软甜的小嗓子。 年年退了出去。 在无人之后,桌案上的栗子糕被灵光卷进佛堂,又恢复了平静。 …… 许州官道之上。 路边树林,木桩子上系着一匹马在低头吃草。 少年背靠着树,一身黑色劲装,翩翩公子,眉清目秀。 他眨眨眼睛,眉头皱成了一团,手里拿着一张压根儿看不出具体方向的地图。 简约的几根线条勾勒出的山脉,城镇也只是画了一个又一个小房子。 至于路线就是歪歪扭扭,曲折不断的一根线条。 神特么的画手!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就这样扭曲的地图居然还要花费她一个灵力点才跟剧情音换来的! “驾!” 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骑着一匹黑色骏马飞驰在官道之上,逐渐离开许州的范围内。 鬼市在云牙山脉中部,距离许州约莫八百里的路程,自然不能再耽搁时间。 她有灵力加持,说不准比慕今朝还要到的早一些。 这些时日,她被剧情折磨得死去活来,只要慕今朝不在,夜晚她皆是在一个神秘空间进行整夜整夜的极限训练,几乎没有浪费任何时间。 速度,灵敏度,力量,身手! 剧情美名其曰,没有好的头脑身手,还怎么做剧情,说不定半路就死翘翘了。 骏马的速度极快,一日之后已经到达一个小镇镇口,天色已晚。 许声声勒住马缰,马儿也不再前进,烦躁的原地迈动着马蹄,鼻腔出着气。 她向前方看去,顿了顿。 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渐渐凉得让人心惊,手落在了身侧寒光闪闪的短匕首之上。 眼前的镇子火光冲天!整个镇子几乎被屠戮殆尽!一个小孩子眨眼就在她眼前被劈成了两半!血流了一地! 根本来不及! “孩子!”妇人睚眦欲裂,声嘶力竭的喊叫,最后绝望的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一群野蛮大汉身穿兽皮,手执长刀,不断在镇子里翻找着有用的东西!目光阴狠至极。 是马贼匪徒,心狠手辣到了极点! “好了!收队回山!女人财宝全部带走!”为首五大三粗的大汉招手。 身后的匪徒皆翻身上马,足足好几十个! “老大,这些娘们儿能让兄弟们乐呵一段时间了,哈哈哈哈!”另一个带着黑色眼罩的大汉笑得毫不顾忌! 身后被掳的女子个个泣不成声,凄惨的声音环绕了整个镇子。 几十个马贼得意洋洋拉住马缰转身之际就看见对面夜色中,一位黑衣少年一身劲装,独骑一马。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咱们是黑风寨的兄弟!这个镇子黑风寨已经包了,阁下还是离开的好!”为首大汉眼睛微微眯起,隐隐带着杀气。 许声声抬眸。 半晌。 “黑风寨包了?” 她语气很淡:“那今日黑风寨的人头我也包了。” 话音落下,她手中原本寒光凌冽的匕首发出一阵机械变化的声音,匕首变成了银光流动的长鞭,鞭子上全是能勾下人血肉的倒勾,尖锐骇人! “阁下是一定要插手黑风寨的事?不过是些普通人,不至于大费干戈。”为首大汉开口。 他们马贼也不是瞎子,明摆摆这个少爷也不是好招惹的,就算能杀了这个少年,他们也会折损不少人手。 许声声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镇子,以及烧杀抢掠的马贼,大概明白了,剧情让她不断变强的另外一层意思。 蓦然间她出手了———! 许声声身法极快的动了,手中银鞭瞬间缠上了其中一个马贼的喉咙,她目光平静的没有任何波动,马贼拼命想要拽开脖子上的鞭子,却是徒劳无功! 银鞭缠紧!倒勾入骨!许声声手中用力,马贼的喉骨断裂,直接断气! 同时许声声脚尖一点,手中银鞭犹如闪电一般又接连缠上两个马贼的脖子,狠狠一用力,又是两声清脆的骨裂之声! 两个马贼眼珠子都快爆了出来! “兄弟们!上!不要让这个人离开!老子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为首大汉彻底怒了,所有马贼都围攻了过来! 刀光剑影不断! 可少年黑色身影极快,几乎扑捉不到!就算刀剑砍中,也只是砍碎了残影! “轰———!” 又一个马贼直接被银鞭甩飞出去,直接被树枝透胸膛而过,死的不能用再死了。 “咔嚓———!” 再有靠近的马贼,许声声银鞭直接绞断了他的喉骨,一击毙命! “彭———!” 又一个马贼直接被她踢碎了喉骨! ……… 少年身法太过骇人至极!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相遇 他几乎是出手必定会带走一人性命! “这人……” “这人……” “怎么可能!” 为首大汉死死瞪着眼睛,眼眶猩红,脸上被溅上了黑风寨兄弟们的血。 仅仅是过去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黑风寨的兄弟们仅剩不足十分之一! “啊啊啊啊啊!” “老子要杀了你!”为首大汉再不迟疑,提起大刀就开始满场追杀黑衣少年,偏偏连衣袂都摸不到! 黑风寨完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风寨马贼被屠杀的一干二净! 为首大汉彻底疯狂了,胡乱间自己也砍死了一个黑风寨的兄弟。 直到几十个马贼都倒在地上再没起来,许声声收了手,银鞭之上半分血迹都未染上,寒光凌冽。 她看向最后一个马贼,为首的大汉。 “老子要杀了你给黑风寨的兄弟们报仇!”大汉手中一柄长刀带着浓烈的杀气砍向她! “公子小心!”一群女子躲在一旁,还是忍不住出声担忧。 许声声回眸。 银鞭速度疾如闪电,在击碎大汉膝盖骨之后,毫不留情勒死了他的喉骨,下一刻同样传来断裂的声音。 马贼全军覆没。 风里都带着血腥气,可偏偏这些马贼死透了身上也没有一丝血色。 许声声立在原地久久没动,手中银鞭一阵机械变化,重新收缩成一把精致的匕首,匕首入鞘。 周围被救的女人一时间只剩下无助的哭泣声。 小镇也只有时不时火光里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横梁断裂塌陷的声音。 女人们都看向她。 她垂眸。 杀人手段再果决又如何,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即使是杀的马贼。 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命。 可杀了这些马贼,她不后悔,杀了这些人,救下的是更多无辜之人。 “公子……谢谢您……若不是您,咱们早就没命了,马贼……马贼……实在可恨……”一群女子默默垂泪,眼底除了感激就只剩下凄苦。 许声声看向她们,她们都是无辜的。 最终,她给了银钱雇了人重新修缮镇子,让幸存下来的人得以有落脚栖身之地,继续向云牙山脉赶去。 两日后。 云牙山脉外围小镇。 许声声一身黑袍,牵着一匹马在镇子里一家客栈落脚。 镇子背后就是云牙山脉。 山浪峰涛,层层叠叠。 水绕青山山绕水,山浮绿水水浮山。 不愧是云牙山脉,鬼市建在其中也不无道理。 许声声一边喝茶一边吃着东西不言不语。 来云牙山脉的人,无一不是一身黑袍,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的。 鬼市不知是谁建的,神秘得很,说是鬼市,一则市有鬼,假东西,来路不明的东西,非法的东西也多。 二则是鬼市只在夜间开放,天一擦亮就仿佛晨光吹散了雾,自然就散了,来无影去无踪。 卖什么的都有,不分类别的摆摊儿,谁先来占着地儿就是谁的。 只是这一次的鬼市会一连摆上七日,更有终极拍卖会,所以来的人才会这般多。 蓦然,客栈里喋喋不休的声音一静。 客栈外漫不经心走了进来一人,同样是一身黑袍,看不清脸,身形修长,嗓音却是邪肆狠戾:“一间上房。” “客栈已满。”掌柜的不知道为什么额头上有些冒冷汗。 许声声跟着扭头一看,隔着黑袍看不到他的面容,却能看见他露在外面的一只手。 修长,白皙,骨骼匀称,宛如上好白玉雕琢而成,甚至能看见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 仅仅看一只手她就知道,这是慕今朝,哎呀,果然还是她先到了。 眼看着他起了杀意,许声声清润的嗓子带着笑出声,起身向他走去,顺带手爪子搭上了他肩膀:“喂,别生气啊,小爷刚好订了客栈天字一号房,两张床榻,让你一张床!” 这话一出,整个客栈更静了,两个大男人一间房,还之前互不认识,还有什么意思? 众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诡异。 许声声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不就是一个热心小伙儿热情邀请同住,两个大男人怕什么。 慕今朝那双狐狸眼睨向她,黑暗的没有一丝光,看似漫不经心,可眨眼间抬手就想扭断她脖子! 许声声汗毛都竖起来了!整个人都是一激灵! !!! 慕今朝对外人这么可怕的吗!相比之下对她真的超级超级温柔了!! 我的天!! 难怪要让她加强身手!! 她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摁住了慕今朝手臂,强行的压下去,面上苦笑:“大哥,人家掌柜说了客栈满了,我那间天字一号房算是最大的,两张床两个隔间,没别的意思。” 慕今朝没有说话,转身去了天字一号房。 许声声松了一口气,额头冒着汗,也暗搓搓跟了上去,眼看幻颜符要失去作用了,她动了动手指又结印一张。 客栈一楼众人不知为何也松了一口气。 这两位看来也不简单,仅仅是一招就能看出来两个人都不好惹,绝对都是顶尖高手。 这次鬼市拍卖,还真是卧虎藏龙。 …… 许声声刚上楼,刚推开房间门。 一道嗜血剑光刺向她!剑剑要她命! 许声声蓦然一个下腰,速度极快的窜到慕今朝身后,抬手卸了他的剑,身侧匕首机械变化成银色鞭子,将他缠的严严实实! 还隐晦动用了术法,加大了力气! 没等她松一口气,脚下被慕今朝猛然一勾,两个人顿时就翻转颠倒!呼吸困难! 许声声鼻子撞在他胸膛上,撞得她超想哭。 这人胸口是铁疙瘩做的吗?怎么平日里不见这般硬!疼死她了! 也就是一番动作,她头上的黑色兜帽也落了下来。 少年黑袍之下是一身黑色劲装,莫约十七八岁,一张稚气尤存的清秀面容,唇红齿白,五官精致,一双凤眸如琉璃一般。 许声声推开他,系好兜帽,后者眼眸一片黑暗,似乎只要被放开就会杀人。 “你这人脾气跟倔驴似的,真是差得够够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要杀人。”许声声抬眼看向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慕今朝,忍不住咬牙出声。 慕今朝眸色渐深,手掌微微抬起,眼中寒芒掠过,杀意起! 银鞭竟被生生挣脱开来! 许声声头发丝都要立起来了!瞬间收回了银鞭,顺着窗户就跳了出去,几个恍惚间就消失在天字一号房,只剩下声音远远传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开市 “行了行了,小爷怕了你了,房间让你住!” “……” 房间里再次回恢复寂静。 慕今朝看向夜色的眸子更加骇人恐怖,瞳色漆黑,眼底的戾气没有半分遮掩,似乎他周身的凉意都能往人骨头缝里钻。 他会杀了那人。 剁碎了喂狗。 …… 云牙山脉的树底下,许声声正围着树洒驱虫药,洒完药,她忍不住用树枝戳了戳地,戳的到处都是窟窿。 “做什么这么凶!” “还把我赶到荒郊野外喂蚊子!” “从来都没有这样凶过我,要是没两把刷子早就被你摁死了!” “牛犊子一样的身体还要谁保护?再来十个八个人连近身都难!” “需要保护的是我还差不多!” “……” 少年嘴里喋喋不休,若是靠近了听,分明是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小嗓子,叭叭叭的埋怨个不停。 她手上有一个小口子,许声声伸手摸了摸,疼的龇牙咧嘴,要不是她躲得快,这只手都没了。 只是真的好疼。 她忍不住两眼泪汪汪,生理性的,控制不住自己。 真的很痛很痛的,她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受过委屈。 偏偏自从来了这里,三天两头在受伤,没完没了了。 许声声就在碎碎念中睡着了,还特地在最粗的一根树枝上睡的。 反正不会睡地上,睡地上把她衣裳蹭脏了。 夜半十分,雾气渐渐浓重,若隐若现间似乎能看见巨大的市集影子。 云牙山脉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时不时穿插了明明晃晃的火把,热闹的跟过火把节似的。 许声声睡着睡着只觉得越来越冷了,山里的天气果然变化无常。 她没有睡安稳,脑海里混沌一片,似乎看见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看不清,梦里一片血一样的颜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连带着还有金戈铁马之声,似乎是战场,万千哀嚎。 她呼吸一滞,似乎温热的液体溅在了她脸上,一片腥气,额上满是冷汗,下意识一个翻身。 倒是忘了睡在树枝上的,径直从树枝上滚了下去,忽然的悬空什么瞌睡都让吓醒了! 她下意识要伸手抓住什么,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直接伸手抓住,整个人刚好趴在了慕今朝背后。 周围齐齐又是一静。 这两位公子到底是纠缠在一起的,先前同住天字一号房,这会儿居然还背在了身上。 真是世风日下啊。 “找死……”夜风中,隐约飘荡开极寒极冷的声音,骇然而瘆人。 下一刻,慕今朝将人拽下来,长剑寒光凌冽!一剑就能要了人的命! 许声声当即跟炸毛的猫一样飞快退出好远,心脏砰砰跳。 她躲得快,后面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连带着黑色兜帽和头顶的头发都被一剑削秃了!中间光溜溜的大脑门儿!澄亮澄亮的! 被削秃了的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众黑袍退后了不止一步,退了老远。 许声声憋屈:“……” 她开口,是少年清润无辜的嗓音:“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你抢了我房间,我只能在树上睡了。” 回应她的只有数道转瞬即逝的寒芒掠过,道道要人命! 几乎也就是一瞬间,许声声感觉身子就好像被凉水浇了个透,四肢百骸都冷得透透的,她有些来不及避开! 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叮铃! 夜风里传来干净空灵的铃铛碰撞之声,轻盈至极! 偏偏也就在铃铛声响起的一瞬间,周围人头疼欲裂,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如同冰冷刺骨的刮胡刀,一下一下剐人血肉,所有人心脏都被掐紧了一般。 许声声腰上多了一只手,带着她躲过了数道寒芒,在她安全之后,瞬间收回了手。 许下意识扭过头去看,来人一身红衣于夜色中妖冶到了极致,红衣腰际之间系着无数银色银片及小铃铛,刚刚那些叮铃的声音就是小铃铛发出来的。 面上覆着半张勾勒着诡异图纹的金色面具,看不见上半张脸,只能看见来人鼻梁高挺,唇薄而色浅,肌肤皆是如同薄瓷般冷白好看。 “谢谢。”许声声有些怔怔的道谢。 红衣男子没有说话。 反而是周围黑袍人见到这一身红衣之人都有些变了脸色,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当即转身进了鬼市,再不敢多停留一瞬。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幽邃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最终转身离去,周身掀起的风都寒冷刺骨。 许声声有些头皮发麻。 感情慕今朝对待外人是这样的态度,她今日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了,魂儿都要吓飞了,这剧情真不是人做的! “谢谢你啊,不然我估计要被戳成筛子了,改日请你吃饭啊!”许声声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准备拍拍他肩膀,然后发现…… 她就是个小矮子。 于是乎,她踮起脚哥俩好的拍了拍他肩膀。 “鬼市已开。”红衣男人只说了这四个字,沉默寡言。 “那我先走了。”许声声点点头就要往里走,在鬼市门口被拦了下来。 进鬼市要帖子。 她没有,丧气。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如玉般冷白。 她愣了愣,扭过头。 “我带你进去。”红衣男子嗓音很低沉好听。 鬼市守门之人一见红衣男人走近,顿时就低头不吭声了。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有些为难,她这会儿可是个男人,真要手牵手进去还不知道回头会被传成什么样儿。 可要是不进去,慕今朝一定会有危险的。 她睨了一眼向她伸出的手,坚定而沉默,且没有收回去的打算。 她干脆指尖捏住他的袖子:“好了,进去。” 红衣男子缓步而行,刚好是她能跟上的速度,伴随在耳侧响起来的是清脆又空灵的铃铛声,这样的人,神秘莫测,就连发尾都带着妖冶的红。 红衣男子将她带进鬼市,人就不见了,似乎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她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帮她,还有正事,回头再说。 鬼市两侧皆是各种各样的摊子,外围都是些来历不明的小东西,慕今朝肯定不会在外围停留,所以她要去的是鬼市拍卖行。 在鬼市最中央的位置。 拍卖行庞大而显眼,不过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她自然有她的办法。 第一百三十三章 拍卖 许声声不动声色的碰了碰怀里符录做成的东西,直接踏进拍卖行外场。 鬼市拍卖行门口还有守卫之人,秩序森严,倘若有人要在拍卖行闹事,定然是出不了鬼市的。 拍卖行极大,奢华精致的大厅,来往之人寂静而忙碌,要么是来拍卖东西的,要么就是要拍卖东西的。 大厅左拐角处有一间屋子,写着鉴定室。 许声声径直往鉴定室走去。 方踏进屋子,布置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除了一张桌子就是一个苍老的老人,周围柜子上倒摆了不少小东西。 一看有人进来了,老者这才抬起头,嗓音苍老:“阁下是要拍卖东西?” “是。”黑袍之下的嗓音清朗而寡淡,许声声抬手将一颗球扔在了桌子上。 球体带着菱形花纹,墨绿色的外形看起来很不一般。 老者看了又看,没看明白,又拿在手上研究,球体之上似乎有个环可以拉开,老者到底是没敢乱动,问询出声:“这是……” “只要一颗,炸平方圆十里。”许声声轻笑,少年清朗的声音听起来就不大,莫约十七八岁。 闻言,老者神色微微一变,再次看向眼前之人,嗓音也没了之前的无所谓:“敢问阁下这样的东西有多少?” “三颗,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只是这损失我会全部算在你们头上。”许声声手随意的搭在椅子上,似乎也没多在意。 “若真有阁下说的奇效,此间损失鬼市一力承担。”老者恭恭敬敬出声。 许声声摆摆手。 老者退下。 不多时,鬼市几十里之外,荒无人烟处,老者将球体扔了出去,只在一瞬间,大地塌陷,地动山摇! 方圆十里眨眼间被炸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威力骇人至极又没有半丝声音! 老者脸色由凝重转为骇人,手都在抖。 这般恐怖的东西居然是由一个少年带过来的! 老者回来之时,脸色一片白,好半晌没有恢复过来却还是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阁下确定此物要拍卖?” “自然,即刻拍,我要天字一号房。”许声声懒洋洋出声,她已经感应到人了。 况且,她手里的这个东西只能做好事,不能做坏事,她可不担心什么。 “阁下,天字一号房已经有人……”老者顿时愣了,天字一号间也是贵客。 “没关系,故友。” “那就好,阁下将拍卖令收好。”老者笑呵呵。 许声声转身就去了拍卖行顶层。 等她走后,老者旁边同样出现一个苍老的老者。 “大人,可要查清楚这少年的来历?”老者回禀。 “不必,这样深不可测的人只可交好,不宜交恶,说不定将来鬼市还会有更多的好东西。”老者双眸微眯。 “是。” “……” 许声声一路上了顶层,拍卖会果然热闹的不行。 已经拍过了十几件东西了,底下众人竞价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价格也哄抬的越来越高。 明晃晃的烛光罩在琉璃瓶里,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 她笑得龇牙咧嘴推开了天字一号间的门:“哎呀,大哥,咱们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反正也被他看过了,许声声也不打算遮遮掩掩这副变幻的容颜,透着少年的清朗干净。 那双凤眸清澈透明又毫无防备。 慕今朝蓦然一笑,看向她的眸子阴鹜顿生:“倒是真有缘。” 他有一个天方夜谭的设想,就是不知是真是假。 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他又恨又怕,还有一种就是许声声。 前者他有一千种折磨死人的方式,后者…… 慕今朝顺着她的眉眼看下去,周身的黑暗气息越来越浓重邪肆。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慕今朝手中茶杯轻晃,语气漫不经心。 “咱们统共就见了三次,第一次我让房间给你,你要杀我。第二次我不小心掉在你背上,你要杀我。这第三次咱们在拍卖行又遇见了,不是缘分是什么?”许声声这般说着,脚没停下,隔着他一两米外的椅子上坐下了。 “拜个把子正好!” …… “不过两三面之缘,对一个陌生人这般信任,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慕今朝抿了一口清茶,晶莹的水光将薄唇染得更是晶莹剔透。 许声声轻笑:“因为我与大哥一见如故。”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话间的毫无防备,许是平日里与慕今朝相处太过放松了。 “如此说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慕今朝抬眸,那双狐狸眼也带着凉凉的笑。 许声声有些诡异的觉得不对劲儿,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儿。 “既然如此,这桌案上的糕点就算是赔罪。”慕今朝浓密的眼睫在烛光光晕之下,晕开一层雾影,嗓音清冽懒懒。 许声声扭过脑瓜子一看,眼前控制不住的一亮,好多糖糕。 “你可真客气,既然是赔罪的话,我就不客气了。”许声声拿起筷子先夹了栗子糕,一口咬下去带着浓浓的栗子香。 慕今朝盯着她,准确来说盯着她看也不看第一选择就是栗子糕。 而许声声是爱吃极了栗子糕。 “身为男子,像阁下一样爱吃糕点的人可不多。”慕今朝将茶盏中的清茶一饮而尽,嘴角弧度邪肆上扬,清晰而流畅的下颌线分外性感。 光影明暗之间,莫名让她有些口干舌燥,她怎么能垂涎美色呢! “千种人有千种性格,喜欢吃糕点有什么不对。”许声声嗤笑一声,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什么,反而落落大方又咬了一大口,毫不避讳。 她是目光落在拍卖会场上,若是目光落在慕今朝身上,便可发现那双狐狸眼有多幽深。 慕今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案。 栗子糕。 究竟…… 是不是她。 许声声一边吃糕点一般看拍卖会场,外面热火朝天,她吃了好几块栗子糕,又觉得拿筷子吃是不是太娘们儿了。 于是乎许声声瞅了他一眼,手爪子就要伸进盘子里。 下一秒她手爪子直接让筷子敲了。 她懵逼脸:“……” 不是说好赔罪的糕点吗?她就吃了几块儿就不让吃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东西 慕今朝抬眸,幽暗的眸子宛如寒潭,什么都看不清。 许声声想说些什么顿时哽住了:“……” 她随意试探开口:“这糕点有毒?” 慕今朝眼眸阴戾的看了她一眼,那双极为赏心悦目又修长白皙的手,端起糕点盘子直接倒了一地。 胖嘟嘟的栗子糕全部裹了灰。 许声声:“……” 慕今朝这是有老妈子分裂性格?一会儿给她吃一会儿不给她吃! 做个人!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她再看他一眼,后者不说话了。 屋内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般。 慕今朝闭眸,掩去了眸子里骇人的杀意,这个人最好不是许声声。 他一想到许声声被别人搂了腰,就忍不住想要剁了那人的手! 千刀万剐。 …… 许声声目光落在拍卖场之上。 拍卖场的拍卖官是一个风姿卓绝的女子,一举一动都带着撩人的风华,带动着场内气氛节节攀升! “各位既然来了鬼市拍卖场,其中的规矩想必各位也是清楚的,先前拍卖了不少好东西,接下来的东西想必各位也会感兴趣,是刚到的新鲜物件。”女人笑意盈盈招手。 底下侍从端上来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两枚碧绿色的球体,带着道道刻线,球体顶端还有一个圆形拉环。 “此物名曰碧玉环,只此一粒,可无声无息炸平方圆十里。”妖娆女人话音方才落下,底下拍卖场就是一静,甚至有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天底下能有这样的东西?难不成鬼市也开始糊弄人了?既能炸平方圆十里又如何做到无声无息?”底下有黑袍人发问,语气冷静至极。 “诸位放心,鬼市从来不会拿自家名声来看玩笑,碧玉环的能力鬼市已经亲自鉴定过了,大家可以放心拍卖。”女人笑道。 这话一出,底下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惊人的热情,一双双目光死死盯着台上的东西,鬼市亲自鉴定过的东西,从来没有假! 更有人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威力骇人的东西!果真是好东西! 许声声津津有味的看着拍卖场,回过头看向慕今朝:“大哥对此物没兴趣?这可是好东西。” 慕今朝抬眸看她。 许声声突然连笑都有些磕巴,下意识又往外挪了挪:“……” 这会儿慕今朝把她当外人,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抽风就把她掐死了,还是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比较好。 “碧玉环八千两起价,众位可以竞拍了。”女人笑意盈盈的声音,玲珑有致的身躯在无声的邀请着底下众人! 目光更是只落在拍卖场中心位置以及天字间包厢。 哪些人有能力拍下这些东西,鬼市自然也是清楚的。 “一万两!”底下有人开始出价! “一万五千两!”又有人加大嗓门抢夺出声! “两万!” “三万!” …… 拍卖场价格不断翻腾,只是在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飙升到十万两! “十五万。”拍卖场中心一道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拍卖场顿时就是一静,能坐在拍卖场中心位置的人不用猜都知道身份是极为贵重之人。 一些普通拍卖者打了退堂鼓,跟这些老东西争,是争不过的。 “老东西,都要入土的人了,要了碧玉环又如何,不过是暴殄天物。”中心位置,另外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带着阴沉。 “你可以试试。”老者冷笑出声。 中年男人更阴沉了几分,没再接话,只是跟着报价:“二十万两!” …… 整个拍卖场似乎两个人杠了起来,又一小会儿的功夫价格哄抬到四十万两! 价格越来越高,最终中年男人败下阵,碧玉环被老者拍走,当即离开了鬼市。 “各位,接下来拍卖的东西能者所得,底价二十万两。”女人玉手抬着一个玄铁铸就的盒子,刻着铁血花纹。 东西一拿出来,拍卖场众人的呼吸似乎都重了许多。 最后一件拍品,也是慕今朝要的东西,底价几乎就要去中型家族一两年的利润,可见价格之骇人,比之碧玉环更甚。 这个东西若是落在手中,效果之大,出乎人的想象。 有人已经等不及喊出了价格:“二十一万两!” 许声声扭头看去,黑压压一片,也看不清谁是谁,只能凭声音分辨报价的人都不相同。 “二十五万!”优雅的女子声音响起。 零零碎碎的报价声不停的响起,你争我抢。 “三十万!” “三十七万!” “四十万!” “四十二万!” “……” “八十万。”天字一号间出声了,男子声音低沉邪肆。 价格没有过渡,生生提高了四十万,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底下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价格,实在是高得离谱,没有几个人拼得起! 最终,女人一锤定音,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落下帷幕。 许声声扭头看向慕今朝,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慕今朝这么有钱的? 天字一号间房门被敲响,人未至,甜腻的香气瞬间飘进了屋,女子娇笑:“这就是拍下玄铁盒之物的公子,主家说了,这东西不同凡响,自然是奴家亲自送上来比较好。” 女子紫衣妩媚,修长的玉颈下,一片肌肤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 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白皙,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 许声声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香味儿太呛鼻子了,有些受不了。 “公子……”女子嗓音柔媚。 下一刻。 玄铁盒落在了天字一号间的桌案之上,女人直接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了栏杆之上,又摔了下来,一口鲜血喷出。 好好的妖娆美人儿,狼狈不堪,一时间连动都不敢动,似乎里面的人抬手就能要了她的命,女人的小心思一瞬间全部收了回去。 “滚。” 黑袍之下,慕今朝幽深的眸子仿佛浸染在终年雪峰的寒潭一般,薄凉且没有一丝情感。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危险 屋子里冷得瘆人,屋子外女人浑身僵硬,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片刻后再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的跑了。 许声声不动声色往外挪了挪。 她再次扭头看向慕今朝,差点心肌梗塞!! 慕今朝不仅在看她,而且那双狐狸眼薄凉的已经冻结成冰,阴鹜深沉。 她甚至感觉慕今朝在琢磨一百种杀死她的方式。 许声声:“……” 这样的慕今朝,真的真的!超吓人! 她真的很想拔腿就跑! 但是———! 她的剧情还没有做完啊!! “那个……” “大哥既然已经拍卖到了宝贝,我觉得还是趁早走的好,这杀人劫财,心狠手辣的歹徒多着呢!”许声声非常认真的建议着。 慕今朝静静的看着她。 许声声潇洒的眨眨眼:“大哥,走不走?” 半晌后,他睨了她一眼,唇角抬了抬:“杀人劫财,心狠手辣,包括你吗?” 许声声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缓缓摇头:“自然不包括我,我与大哥一见如故,拿大哥当亲兄弟。” 一见如故。 此人满嘴胡话谎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慕今朝垂眸,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动起来,目光层层染上猩红杀意,却未让对面少年看见分毫。 慕今朝起身,直接转身离开。 许声声等他走出拍卖场之后,也跟了上去,却在下一刻抬眸看向眼前挡路的老者。 “不知阁下名讳?”老者开口。 “单字七,若是有正事你趁早,耽误小爷的正事,就没那么好解决了。”许声声收敛神色落座,慢悠悠端起茶盏。 “七公子,这是鬼市的贵宾卡,亦印有鬼市的图腾。从今往后,七公子可于鬼市来去自如,鬼市之人绝对不敢阻拦半分,只是老朽亦有合作也想跟七公子谈谈。”老者笑呵呵递上一张墨色晶卡。 闻言,许声声不紧不慢接过墨色晶卡,似笑非笑:“鬼市也打得一手好算盘,想与本公子合作,那么,鬼市的诚心及筹码值还是不值?” “……” 最终,许声声收下了东西以及碧玉环应得的报酬,漫不经心离开了鬼市。 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老者紧紧皱眉,没等他说话,鬼市中年执事发话:“让人跟上去。” 暗地里传来簌簌的声音又消失远去。 “鬼一执事,大人说过,不必打探他的行踪。”老者脸色难看。 鬼一执事眼神微眯:“老徐,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胆子跟老鼠似的,鬼市在两国之间是什么地位,我想没有人不清楚,那么,鬼市要查的人也自然能查到。” “大人虽是说不查行踪,可真查到了,你以为大人是嘉奖还是嘉奖?”鬼一嗤笑一声,也出了拍卖场。 老者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既然这鬼一执意找死,他也不会去阻拦。 这样的人,他在鬼市几十年也是第一次见,也绝对招惹不得。 单就这七公子能拿出碧玉环这样的至宝,也能知道是顶尖高手。 只可交好,不可招惹。 …… 许声声出了鬼市就一路往慕今朝离开的方向追去,只能感应到他速度极快的移动。 快得她要追不上的程度,累得吭哧吭哧的直喘气。 直到她赶到,眼前所见— ——— 无数的杀手将慕今朝团团围住! 慕今朝手中剑断成了两截,嘴角鲜血源源不断溢出,那双狐狸眼依旧平静,如死水一般平静。 他就算只剩手中断剑,也在转身之间狠狠插进一名杀手的喉咙之内,血溅三尺! 就算是杀手,也在一瞬间被此人狠辣的手段震慑住! “还愣着做什么!杀了此人,夺回玄铁宝盒!”为首之人冷冷出声! 众杀手手中长剑寒光凌冽,一拥而上! 黑袍青年宛如地狱降临的魔神,全身浴血,偏偏笑得很是邪气,接近的杀手一个一个死在他手里,剜眼,断腿,七零八碎! 渐渐堆积如山的尸体。 血色弥漫在森林之中。 “玄铁宝盒就在我手上,想要?”慕今朝诡异的微笑。 “用命来抵。” 周围杀手同样杀红了眼,竟是不打算退却半分。 慕今朝周身的血迹已然染红了地上的青草,身受重伤。 许声声一瞬间心都是闷闷的。 蓦然出手,毫不迟疑! 破空声响起———! 仅剩下的十几个杀手在银鞭之下直接被绞断了脖子,死不瞑目。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深沉邪气看向来人。 此人出手果决狠辣不在他之下,慕今朝将此人动手杀戮的情况一一看进眼底。 他不可能是声声。 等许声声解决了所有人,再次转身之际,一时之间竟是不敢碰他,伤得太重了。 慕今朝唇角不停在溢血,薄唇被血色浸染的妖冶邪肆至极,即便疼到骨子里从他脸上也看不出分毫。 “怎么,跟了我一路,也想要玄铁盒?”他眼底翻涌着杀戮戾气。 “大可以试试,如今我也不能如何。”慕今朝看向她,喉间血迹涌出,嘴角笑意上扬。 “大哥这样不顾惜身体,只怕家中小娘子心都要疼碎了。”许声声出声。 闻言,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停顿了一瞬间。 “此处不宜久留,大哥我带你先离开。”许声声走过去,慢慢蹲下来,反手将人背在了背上。 慕今朝神色难看的仿佛要杀人,若不是此刻动弹不得,此人必定身首异处! 到底是身受重伤,坚持不了多久还是晕了过去,命悬一线。 许声声艰难的将他背到一处背风的山洞里,这才小心翼翼将人放下来,未免慕今朝中途醒来,她咬咬牙点了他的昏睡穴。 许声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解开了他的衣裳,露出冷白如玉的胸膛。 胸膛之上,血迹斑斑,没了往日的温暖,反而有些冰手,特别凉。 许声声手微不可查的轻颤,吸了吸鼻子:“总是一个人做什么,给你拿下的暗卫令是摆设吗?出一趟门受一次伤,都要死了,你以为你是钢铁侠呢。”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不在乎血色沾了一手,只是轻声:“慕今朝,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么笨。”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因为要回家对他好,还是真的只是想对他好。 她手中灵力渐渐浓重升起…… ———警告! ———警告! ———警告! ———许声声禁止使用不属于此界之力为书中之人疗伤! …… 她脑海里的声音剧烈而频繁的响了起来,头剧烈疼痛!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养伤 许声声紧紧抿唇,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雄浑的灵力落在了慕今朝胸膛之上,莹莹灵光入体,一瞬间仅仅是溢出的灵力就已经使周围树木疯长! ———警告! ———警告! ———破界之人妄图打破规则,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 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刺痛。 许声声手有些抖,没有半分移动,若是这次不救慕今朝,不用等惩罚,她这一刻就会后悔。 白马寺的老秃驴说过,她终有一日五识尽丧,不得好死。 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许声声指尖灵力颜色越来越浅,直至用尽最后一丝灵力,脸色苍白一片,起身之时甚至一个踉跄。 …… 昏迷的慕今朝似乎眸子动了动。 在一片黑暗寂静里,他似乎回到了幼时慕容皇朝。 那样冰冷的宫殿,年仅七岁的慕容野直挺挺跪在宫殿之内。 手臂粗的木棍打在他身上,血迹浸染背后,逐渐汇聚成一片。 他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慕容皇朝从来就没有废物,身为慕容皇朝唯一继承人,你没有任性的资格!妇人之仁,仁慈之心这不是你该有的东西!” 少年神色阴冷:“儿臣知错。” “敌国俘虏当如何?”那人又问。 “杀。”少年仅一个字。 “敌国将士家眷又待如何?”那人又是狠狠一棍子,少年踉跄了下,又挺直了脊背。 “以其为诱饵,杀。”少年神色冰冷。 “既然如此,那蛮夷三十人,本皇要你亲自动手!” “儿臣明白。”少年垂首。 那三十人终究都死在了他手上,甚至包括他救下的那个孕妇。 七岁,满手血腥。 此后,慕容皇朝无人不知,未满十岁的慕容太子心狠手辣,残忍暴戾,令人发指! 但与之相反的是慕容太子的课业更甚列国所有继承人! 直至慕容皇朝引起众怒,众国联手,皇朝覆灭,楚国登位。 外界之人听闻是当初的慕容太子亲手活埋了帝后,最终难逃一死,尸首甚至不知所踪。 慕今朝手猛然握紧! 是他的,谁也拿不走。 许声声扭头,目光一点点落在自己黑袍之上,袍子的一角已经被他无意识震成了碎片。 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小布条。 许声声:“……” 还好只是碎了一个角,她将袍子脱下来,细心的搭在他身上,拨开山洞外的杂草就走了出去。 不远处就是一条瀑布,波光粼粼,上游水湍急且深,她肯定不会去的,只有去下游看能不能捞到鱼,运气好的话还有烤鱼吃。 许声声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个树叉子,用身上的匕首削尖了些,挽起裤腿儿就淌进了浅水湾里。 她在水里戳来戳去大半天,不过就戳到了两条巴掌大的小鱼。 这么小两条,身无二两肉。 许声声生无可恋,她想吃糕点,想吃肉肉,想吃好吃的。 ……… 慕今朝醒来的时候,山洞里已经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光影交错间,他看见少年手上兜着一片巨大的芭蕉叶,一捧又一捧的水往山洞里浇,他全身湿透。 少年剧烈的喘着气,像是累的,脸上更是漆黑一片,只能看见两个眼珠子动来动去。 直至火灭,浓烟散去。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薄凉狠戾:“你在做什么!” 许声声一双眼眸被熏得通红:“这里没吃的,小爷去河里扎了两条小鱼,本来想做烤鱼的。” “但可惜的是,小爷是个纯爷们儿,还真没做过吃的。”她潇洒的摊摊手。 她本意是好的,只是差点放火烧了山。 慕今朝没有说话,薄唇紧抿,看上去就像一个刀枪不入的闷瓶子。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用袖子擦着脸上黑黢黢的灰,越擦越脏。 “山洞外地上有一种红果。”慕今朝嗓音极冷。 “能吃吗?”许声声生无可恋。 空气凝固了一瞬,慕今朝眉目间似乎笼罩了浓浓的雾霾。 许声声纠结了一下,还是起身直接出了山洞。 果不其然,因为一场火,光秃秃的泥土间反而有一种红红的小果子,小果子上还有白白的小点,跟铜钱差不多大。 她捡起一个,掰成两半,里面是满满的果肉,跟小白芝麻似的。 许声声双眼亮晶晶,尝了一下,很甜,虽然不是很大的果子,但胜在数量多,吃饱肯定是够够的。 她当即用衣裳开始兜果子,一趟一趟往山洞里运,直到果子一颗不剩全被搬进山洞,地皮被扒拉秃了,这才收了手。 她瞅了慕今朝一眼,又想到他这会儿肯定也饿了,把一大堆果子往他身前推了推:“你吃,小爷可没有那般小气,另外身上的湿衣裳要烤烤,小爷出去一趟。” 话音落下,许声声就去林子小河边瘫着了。 慕今朝目光沉凝,看向那少年离开的方向,一双狐狸眼透着阴沉刺骨的寒意,通身的寒意似乎让人不敢靠近。 此人一不是为了玄铁盒,二不是为了他的命,反而救了他。 既然如此,他就不要了他的命,倘若下次遇到…… 许声声再次回山洞,山洞里早就空无一人。 那堆果子一动没动。 许声声耷拉着脑瓜子,走了都不说一声的,想了想,避免浪费,她吭哧吭哧的开始吃果子,吃到一半——— 猛然,许声声瞳孔地震,心跳如雷。 慕今朝既然拿到了玄铁盒,可不就得往回走,她要是走在他后面,那不是死定了? 她站起身,剩下的果子也不管了,现在赶路也来不及,只能动用飞行符了。 在十二个时辰内,赶回许州。 小姑娘模样也彻底恢复了,指尖白皙娇软,掐动法决的速度极快! 更是在眨眼间,林子里便失去了小姑娘的身影。 许州。 又是一日接近傍晚,天边一抹橙红渐渐落下。 小佛堂前。 年年认认真真守着。 小姐进小佛堂为姑爷祈福已经好几日了。 老爷也来问了好几日了。 年年刚这样想着,许玮伦就来了。 照样坐在佛堂外絮絮叨叨。 “声声,再是祈福也要注意身子不是,这都好几日没有看见爹爹了,爹爹挂念声声,声声就不想爹爹?”许玮伦语重心长,面色严肃。 年年远远看去,老爷似乎在说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爹爹辛苦啦,声声也给爹爹祈福。”小佛堂里是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小嗓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糊涂 “爹爹身子骨硬朗,哪儿能让闺女受累,前几日有同僚送了爹爹几个大苹果,声声喜欢吃苹果,爹爹都给你切好哩。”许玮伦笑得和蔼可亲。 “爹爹,声声吃不了那么多。”小姑娘的声音依旧带着娇憨。 “多吃苹果对身子好。” “谢谢爹爹。” “囡囡零花钱够不够,不够要跟爹爹说。”在年年没看到的地方,许玮伦笑成了一朵花。 宝贝女儿越来越乖巧懂事了。 “囡囡想不想吃大虾?” 许玮伦一句接一句,跟老父亲狂操心是一样一样的。 留声符已经反应不过来他的速度了。 最终卡顿。 “谢——谢———爹——爹——” 最后一句更是九曲十八弯的幽深嗓音。 “声声?”许玮伦感觉有些不对劲,生怕闺女出了什么事,直接一脚踹开小佛堂的门。 千钧一发之际———! 许声声瞬间出现在小佛堂内,规规矩矩的盘坐在蒲团之上,只是被推门声吓着了,手不小心磕到,割了一个小口子,血珠子冒了出来。 “爹爹?”她软软糯糯开口,很是疑惑又忍不住双眼雾蒙蒙,还是有点疼的。 “闺女,你说你跟爹爹装怪做什么!”眼看着许声声手指上的小口子,许玮伦心疼的不行,连忙让年年拿来了药箱。 小姑娘白生生的小指头上多了一抹朱红,血珠子顺着手背往下淌。 “爹爹错了,囡囡不怕疼,爹爹呼呼。”许玮伦轻轻吹了吹,用干净的白纱布擦拭了伤口,又撒上了药粉,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声声到底是怕疼,但许玮伦是真心对她好。 她看了看小指头上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眨了眨小鹿一般的杏眼,黑白分明:“爹爹,声声不疼。” 许玮伦心疼的不行,好半天才不放心的吩咐人下去煎受惊药了。 许声声顺带也出了小佛堂,手里还端着一盘儿苹果。 她有好几日没看见阿愿了呢。 她到了拢玉院和阿愿跟虞翠吃着大苹果,刚聊上,拢玉院外许清月娉婷袅娜走了进来。 “愿表弟,声声表姐,你们都在呢,清月在亭子烹了茶,不若一起去,自家人自然亲近些好。”许清月柔柔弱弱的笑。 许愿很明显不高兴的看向她:“不去,我爹爹就生了我和阿姐,胡乱攀什么关系。” 许声声又戳了一块儿苹果吃,给虞翠也戳了一块儿,她今日还真想看看阿愿怎么处理这事儿。 闻言。 许清月当即脸色一白,双眼含泪:“愿表弟,骨头打断还连着筋呢,一笔画不出两个许字,清月与愿表弟及声声表姐是亲人,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只是不知这位姑娘又是何人,表弟与表姐,同她却也比清月亲近。”许清月很是委屈。 “要你管。”许愿不想搭理她。 “虞翠。”虞翠说话干脆,也没藏着掖着。 “原来是虞姑娘,幸会。”许清月擦了擦泪,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笑得温婉简约。 “虞姑娘这身衣裳倒是好看至极,清月前几日上街之时在摊子上见过,估计是些泥腿子倒卖的料子,不过许府是官家,清月自然也不好买摊子上的衣裳,但是虞姑娘穿着很好看。”许清月眼底嫌弃至极,偏偏说话温温柔柔,似乎是真心夸赞。 虞翠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手微微攥了攥衣角。 “虞翠自然比你好看一万倍。”许愿没听出来,话倒是没说错。 许清月脸色有些难看。 许声声捏了捏虞翠的手,虞翠一愣。 “许清月,许府是官家没错,可我爹爹从前也是种地出生,面朝黄土背朝天。春种秋收,四季时节,爹爹没有一件是不清楚的。” “你知道稻谷是什么时候种下的?” “你又知道你吃的菜是怎么来的?” “身上穿的绫罗绸缎,用的珠钗首饰,那是上一辈人的努力,而不是现在炫耀的资本。” “民以食为天,国以粮为本,你有什么理由看不上庄稼人摊子上卖的衣裳?万民为民,许州子民,当一视同仁。”许声声轻笑。 “阿姐不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许愿贴心的给她拍拍背。 “没事儿。”许声声轻描淡写,她还不至于因为许清月三言两语生气,只是总要说明白的。 许清月刚想反驳,眼角余光里看见许玮伦大踏步的走了过来,立刻就脸色苍白,双腿一软跌倒了,柔柔弱弱又惹人怜爱。 发髻也因跌倒而显得有些凌乱,一身简单到极点的白色罗裙,楚楚可怜又可怜兮兮,似乎被人欺负的有些狠了一般。 直到许玮伦让婆子将她扶起来之后,许清月眼底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一般:“伯父……” 声音颤抖得极其厉害。 似乎是终于有人过来给她做主了。 许愿和虞翠瞪大了眼睛,脑瓜子嗡嗡嗡响,这许清月变脸怎么这么厉害啊! “爹爹!”许愿想要解释说清楚。 许声声抬眸,一句话还没说,许玮伦就先说话了。 “囡囡,许愿!清月这丫头自小也受了不少苦,如今更是一个亲人都不在身边,这一笔画不出两个许字,你们也该拿她当亲姐妹才好。” “声声,你不是跟爹爹说了会听话?不是改了坏习惯了?怎么如今又开始欺负人了?”许玮伦有些头疼,怒其不争。 “清月啊,声声这丫头让伯父惯坏了,让你受委屈了。”许玮伦转头拍拍许清月的肩膀安慰。 “爹爹!阿姐根本……”许愿气极,整个人都在发抖。 “闭嘴!”许玮伦瞪了他一眼。 清月也是个好丫头,也孝顺人,对人和善,性子温柔,也难怪有时候让声声欺负。 “伯父,清月没关系的。”许清月抽噎了两下,拿帕子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 “清月自然知道如今是寄人篱下,也怨清月自己的爹爹不争气,怪不着谁,伯父肯收留清月,清月已经感激不尽了,若是表姐及愿表弟不喜清月,清月可以陪祖母去小佛堂长住。” “清月丫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声声脾气娇惯了些,伯父让她跟你道歉就是了,小姑娘家家的,住什么佛堂,老气横秋。”许玮伦三言两语就下了定论。 “声声,既然欺负了人,就要道歉,爹爹不希望你不明白事理。”许玮伦皱了皱眉,看向许声声,很严肃认真。 自己闺女他自然是疼的,但也不能任由闺女平白无故欺负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生气 “伯父,清月没关系的,不要为了清月伤了你们父女间的情谊,那清月就是犯了大罪过了。”许清月咬了咬唇,清秀白净的脸上一双微红的眼眸,带着三分委屈七分宽容。 “许清月,你这个谎话精!”许愿气得就想打她。 许清月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吓得瑟瑟发抖,惶恐至极,一连声的道歉:“愿表弟,都是清月不对,都是清月的错。” “许愿!”许玮伦怒喝。 许愿抬头看向这个爹爹气红了眼。 “闺女,爹爹再跟你说一次,道歉。”许玮伦看向她,再次沉了脸。 拢玉院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的丫鬟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许声声抬眸,一双杏眼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许玮伦,沉静又轻得什么都看不清。 心里莫名的一股酸涩气息。 许玮伦要的,大抵只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只是乖巧可爱。 不是其他。 “爹爹要我说什么?” “要我跟许清月道歉?” “爹爹来了拢玉院,不听阿愿和我的解释,只看见了许清月是也不是?” “爹爹既然不知道前因后果,又凭什么下了定论?”许声声静静出声。 “声声,爹爹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自家姐妹要相亲相爱,难不成清月一个弱女子还能打到你头上不成?”许玮伦黑了脸怒声。 “如果我不道歉,爹爹又待如何?”许声声依然看向他。 “拿竹鞭子来!”许玮伦怒喝。 底下人拿来了竹鞭子。 “爹爹,不许你打阿姐!”许愿直接拦在她前面,说什么也不让开。 “阿愿,你让开。”许声声嗓音淡淡。 “阿姐!”许愿气得要哭了。 “让开。”许声声只是重复了两个字,将他拨开。 “道不道歉?”许玮伦最后问了她一声。 “我没错,不需要道歉。”许声声依旧平静。 “啪———!” 竹鞭子落在她手心之上! 剧烈的疼痛从手心传来,又麻又疼的火辣辣,再逐渐过渡到毫无知觉。 她没有缩回手。 只是片刻间,手心肿了起来,先前小指头包扎的那个小蝴蝶结也落了地,伤口裂开,血珠浸染,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似乎有什么也跟着落了,再捡不起来了。 许玮伦一瞬间沉怒的目光转化成了心疼,手里的竹鞭子怎么也再落不下去。 “爹爹还要打吗?要打就快些。”许声声开口。 “回院子思过!”许玮伦怒喝,摔下竹鞭子离开了。 许声声收回手,看向许清月。 后者身子一颤,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也跟着离开了拢玉院。 再顾不得耀武扬威。 “阿姐,我去拿药。”许愿泪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掉,爹爹就是个老糊涂虫! “许姐姐……”虞翠一时间也是泪珠子哗哗掉。 “都回去,我自己会处理。”许声声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回了院子。 年年一见她就迎了上来,眼圈儿也是红红的:“小姐,奴婢准备了热鸡蛋,好好滚一滚,敷了药就好了。” 许声声应了声。 年年拿起帕子沾了水轻柔的给她手心擦干净以后,耐心的用帕子包着热鸡蛋来回的滚,最后再覆上一层厚厚的药,缠上了干净的纱布。 手受了伤,她近日也动不了符术了。 年年再次出了院子,回来之时端进来一碗黑黢黢的药,一股子苦味儿。 “小姐,这是老爷亲手熬的受惊药。” 许声声抬眸,另一只手接过药,起身全部倒进了院子泥土地里,倒得干干净净。 “去将那个娃娃拿出来。”许声声说道。 年年进屋拿了娃娃。 许声声将桌案上的剪刀拿起,漫不经心将娃娃剪得支离破碎。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 没有道理。 …… 许府主院,许玮伦打了竹鞭子之后是真的后悔了,这么多年,他没有真正打过声声,如今,是第一次。 他也是气昏了头。 “大小姐那边如何了?受惊药可是喝了?”许玮伦关切又有些着急。 主院奴婢回话:“老爷,奴婢们进不去院子,大小姐说了不见任何人。” “我亲自去看看。”许玮伦怎么也不放心,心里愧疚得很,声声肯定在院子里哭呢。 许玮伦刚踏出主院。 许清月院子里的奴婢进了主院回禀:“老爷,表小姐夜里发了热,急得很,额头滚烫的。” “发了热还不快去请大夫,赶紧去!”许玮伦顿时皱了眉。 清月丫头一个人也是孤苦伶仃,难免进了许府又生疏,他今晚先过去看看,明日再去安慰声声。 许清月院子里亮着烛火,里面的奴婢丫头们忙忙碌碌的。 因为许玮伦对这个表小姐的逐渐重视,许府的丫鬟下人自然也都会看眼色,照顾这个表小姐也更加上心了。 床榻上,本就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气息更加微弱了,小脸烧得绯红,看见许玮伦来了,还想挣扎起身:“伯父……” “快躺下,发了热还讲这些礼做什么。”许玮伦摆摆手。 “伯父,您今日不该为了清月伤了表姐的心,清月心里也愧疚难当,待清月好了,必定会去给表姐赔礼道歉……咳咳……”许清月声音虚弱得很,还没等到大夫来,又似乎烧得昏昏沉沉的。 院子里忙成一片。 等一切安定下来,所有人都出去以后,许清月满头大汗从被褥里拿出来一个汤婆子,热得直喘气。 只要她能在许府站稳脚跟,用什么法子都是应当的。 …… 相比之下,许声声这边却是极度的安静。 夜色浓浓。 慕今朝踏入许府之时,一片寂静,唯有小姑娘的房间里亮着烛光,不耀眼,却能看清脚下的路。 推开门,小姑娘跟只幼兽一般蜷缩在床榻上,睡相乖乖巧巧。 慕今朝将一颗血红珍珠放在她枕边。 一颗血红珍珠几乎跟半个拳头一般大,表面莹润色泽,极为通透好看,在昏黄的烛光下,美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仅仅是这么一颗血红珍珠,抵得上小半个许州。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一条命,自然要将世上最好的都给他家小姑娘。 “疼……” “手疼……” 小姑娘熟睡中,还是忍不住无意识呢喃出声,手指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慕今朝目光落在小姑娘手上,手上缠着扎眼的白纱布。 慕今朝神色瞬间阴寒,谁伤了她! 他抬手勾起帐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栗子 没了绯红纱幔帐子的遮挡,昏黄的烛光全部落在了床榻之上,将小姑娘照得清清楚楚,手上的纱布自然也一览无余。 一向身子暖和的小姑娘,这会儿身上冰冰凉凉的,浑身发冷。 慕今朝目光锐利,冰凉的手指小心执起小姑娘软乎乎的小手,一点一点拆开手掌之上的纱布。 白嫩嫩的小手没有往昔的白皙细嫩,反而青青紫紫,小指头还有未干涸的血迹,以及划拉开的一道口子,足有半指头长。 许是因为揭开纱布黏住些伤口,又开始渗出血迹,小姑娘睡着了都忍不住疼的瑟缩了一下。 慕今朝身上的戾气越发的浓重,达到了一种骇人的地步。 他点了小姑娘的睡穴。 “十二。”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冷到了极点, 十二单膝下跪,有些犹豫:“主子,夫人手上的伤……是……是……” 十二还没说完,眼前墨色衣袂翻飞,狠戾的一脚踹在他身上,十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十二踉跄一下后,方才开口:“夫人手上的伤是许玮伦打的。”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狐狸眼阴寒:“说清楚!” 许玮伦? 他放在心上的小姑娘谁也动不得! 只是若是许玮伦…… 还是要等小姑娘醒来再说。 十二忍着胸口巨痛开口:“今日在拢玉院,许家表小姐出言不逊在先,许玮伦不分好赖,先入为主觉得是夫人欺负了许清月。” “便让夫人道歉,夫人拒不道歉,让许玮伦用竹鞭子打了手心,夜间许清月又借发了热的缘故将许玮伦请去了院子看望。” 慕今朝眸底一片阴鹜,还真是好得很。 “发热?那便让她彻彻底底的发一回热!”他嗓音透着刺骨的寒,偏偏脸上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后者应声,速度极快退出了屋子。 他目光落回在小姑娘脸上,眸子漆黑如夜,捏了捏她的脸:“我一走你就让人欺负,平日里那股子娇蛮的劲儿呢?蠢丫头!” “你说,我将欺负你的人双手都砍断如何?或者是都剥了他们的皮?”慕今朝垂眸,静静看着小姑娘的睡颜,漫不经心。 罢了,估计他真这样做了,小姑娘又该生气了。 半晌,他俯身,薄唇允干净了小姑娘小指头上的血迹。 浓郁的血腥味儿在口中蔓延,慕今朝眼眸又猩红了七分不止。 最终拿出了一盒墨金色的药膏,一点点给小姑娘手上都抹匀了,重新缠上了白纱布,他将人拢在了怀里。 翌日天明。 许声声醒来之时,屋外院子里有一阵阵隐隐约约的嘈杂之声。 许声声一双眸子迷迷糊糊,伸了个懒腰。 “小姐您醒了?”年年笑盈盈的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又给她手上换药:“小姐,姑爷带回来的药果然好用,仅仅是一个晚上就好的差不多了。” 许声声愣了愣,眸子落在了自己掌心之上,原本狰狞恐怖的伤口,青青紫紫已经消下去了一大片,伤口也在愈合了。 她清了清嗓子:“姑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年年诧异抬起头:“小姐,姑爷昨个夜里回来的,还帮小姐换了药,小姐不知道吗?” “昨夜就回来了?”她心头一跳,怎么睡得这么死,连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姑爷现在在做什么?”许声声掀了被褥下榻,白嫩嫩的脚丫子穿好绣鞋,手无意在榻上一撑,摸到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她下意识拿起来一看,半个拳头大的血珍珠。 年年刚想回答,转眸就目瞪口呆了:“小姐……这是……是珍珠?奴婢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珍珠。” 许声声眨眨眼:“我也没见过。” 所以,这肯定是慕今朝带回来的。 她突然心情就好了,将珍珠递给年年:“叫烟云阁掌柜用这珍珠给我打一根珍珠簪子。”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年年也兴奋的点点头,更是小心翼翼接过珍珠装进了盒子里。 “外面在吵什么?”许声声看了看自己这又被包成粽子的手,一股子药味儿直往鼻子里钻,难闻得紧,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姑爷在院子里,表小姐也在,小姐出去就知道了。”年年神秘兮兮,还带着一股出了恶气的神情。 许清月? 许声声神色肉眼可见的淡了下来:“那便出去看看。” 院子里。 满院子的下人婢女大气都不敢出。 院子里,许清月颤颤巍巍的剥着栗子,是那种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栗子,壳没有去,她一双手被扎得鲜血淋漓。 慕今朝半倚在椅子上,神情漫不经心,整个人就像一块幽深的墨玉,那双狐狸眼很深,只一眼几乎能让人坠落进无间地狱。 “表……表姐夫,伯父罚了声声表姐,你也不至于将脾气落在清月身上,清月昨夜落了水,病还未好……咳咳……” “剥……剥不了栗子……” 许清月剥着手上的栗子,一个不注意,又扎出了一个血点,身子猛然哆嗦了一下,脸色也是真的发热,眼眶里的泪瞬间落下,整个人病得摇摇欲坠。 “怪罪?”慕今朝单手支额,高马尾墨色如缎倾泻,柔和的暖阳勾勒出邪肆冷戾的轮廓。 他噙着阴沉的笑,宛如地狱阎罗:“许声声脾气好,不代表本都统脾气好,她若伤了一分,你十分都不够赔的,要么将栗子全部剥好,要么本都统剁了你十根手指头。” 许清月面上冷汗直流,哆哆嗦嗦的继续剥栗子,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上剥栗子的动作越来越慢,人也是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的模样。 “咻———!” 石子眨眼间如疾速般射了出去! “啊啊啊!” 院子里众人似乎听到了手指清脆的骨折声,连带着女子的惨叫声。 “第一根。” 慕今朝嗓音漫不经心,一股子寒意似乎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我剥——!” “我剥———!” 许清月颤声连连,神色扭曲,两只手都在抖,左手小拇指更是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地上剥出的板栗颗颗带有血迹。 最终将板栗剥完之后,许清月一双手血肉模糊几乎不能看。 “剥完……了……”许清月脸色苍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栗子脏了,我家声声不吃不干不净的东西,拿出去扔了。”慕今朝漫不经心开口。 剥了一个时辰的栗子,双手染血,最终听到这么一句话,许清月当即一口气没上的来,晕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章 堵路 慕今朝拂手让人抬了出去,省得脏了院子。 “啊朝。” 小姑娘立于绿荫之下,一袭浅黄色襦裙,娇艳明媚。 雪白的小脸,光洁修长的脖颈,纤细白皙胳膊,无一不透着莹润细腻至极,软玉生香。 就好似冬日的雪。 乖软又软糯,他心口都不自觉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起身走过去,下一刻将人往怀里带,小姑娘待在他怀里。 两人离得极近,近得他可以看清小姑娘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小姑娘身上清冽的香气和似有若无的药香。 带着他的心跳,柔软又滚烫。 “手还疼吗?”他眼帘低垂,一双狐狸眼却又像是藏着别样危险的暗芒。 慕今朝说这话的时候靠她太近,薄唇的气息缭绕在她耳畔,耳畔似乎泛起了酥麻的痒意。 “不疼。”许声声慢吞吞的摇摇头,抬眸看向他:“你为什么不问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被爹爹打了?不问是不是我的错,便替我还了回去?” “不问。” “欺你一分,十倍奉还。”慕今朝分外认真,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子。 “嗯,那个大珍珠我让人送去烟云阁打簪子了。”许声声开口。 “你喜欢就好。”慕今朝点头。 他一点一点将她小指头勾在手心,将凉意全部散去。 许声声眼角垂软下去。 慕今朝此时此刻说的话也是书本程序设置好的吗? 书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一堆数据做成的。 许玮伦不是喜欢她,只是喜欢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那么,许愿呢…… 所有的人…… 许声声沉默。 慕今朝只是感觉到手心里的小手一点一点又凉了回去,怎么捂都捂不热。 “许声声。”慕今朝嗓音淡淡。 许声声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而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他似乎又生气了。 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一双眼宛如秋水般透亮又带着清冷的笑:“啊朝,许玮伦要的,只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但恰巧,那不是我。” “我脾气不是太好,人也娇气,我只是在扮演着一个乖巧的许声声,做饭不行,刺绣不行,我甚至不是许声声。演得久了,我都分不清我自己到底是谁了。” “慕今朝,你知道我是谁吗?”许声声嗓音很轻。 小姑娘眼神澄澈清明。 再次重复了一遍。 “你当真知道我是谁吗?” 慕今朝看着她,心口就好像被一把刀在不断的搅动撕裂。 许声声只觉得心口酸得快要憋不住了。 “许声声。” 耳畔传来了男子低哑沉静的嗓音。 她静静的听着。 “你是我的命。” 他慢慢收紧手臂,将人搂紧。 许声声猛然间,似乎心跳都停顿了,下意识想要抬头去看他如今的表情,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遮在了眼睫上。 她眨了眨眼。 “所以,就算是许玮伦,也不需要你蠢的伸出手去挨打。” “从今往后,万千国度,山川湖海,我是你唯一的退路,天塌下来也替你撑着。” 许声声伸手握住他的手,往旁边挪了挪,她仔细去看那一双眼睛,仿佛盛下了漫天星光。 原来,这样一个普通的她,也能成为另一个人的命。 “好。”许声声眉眼弯弯。 “不过这一次,我想亲自去见许清月。”许声声开口。 慕今朝蹙眉。 “好不好嘛?”许声声继续拽了拽他袖子。 “确定?”他挑眉。 “确定以及肯定,我会处理好。”许声声嗓音轻软。 “十二。”慕今朝缓缓出声。 “主子。”十二垂首。 “保护好夫人,掉了一根头发都算在你身上。”慕今朝嗓音漫不经心又寒冷刺骨。 “属下明白。” “……” 许清月的院子里,伺候的小丫头一副慌张的样子,就要往院子外跑,看这方向是要去主院了。 “拦下。”许声声淡淡出声。 就在话音落下的眨眼间,十二出手了,风声刹那,小丫头婢女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在许声声进去以后十二更是如同门神一般守在院子外,出来一个打晕一个,直到再没有出来的婢女。 院子里,许清月还在大吼大叫。 “你简直就是蠢货!” “不是让你去请伯父了吗!” “我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慕今朝跟许声声一个也别想好过,我要亲眼看见她们父女离心!日后这许府就只有我这个最得宠的表小姐!” “还不快去!” 贴身伺候的丫鬟小红泪雨连连:“小姐,许老爷定是还没有回府,此刻去主院也见不到人……” 她自小伺候小姐,小姐在人前的脾气是顶好的,可是人后…… “啊……” “小姐……” “奴婢这就去请!” “奴婢立刻就去……” 丫鬟小红话还没有说完就拼命的缩成一团,许清月拿着针一下一下扎在那些看不到的位置,神色带着癫狂的撒气。 “蠢货!赶紧去!” 许清月又是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背上。 丫鬟小红只感觉背上火辣辣的痛,全身的针眼都在痛了,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许清月还觉得不解气,又要一巴掌打下来:“小贱人,还敢哭!怎么,要去伯父面前告状吗?” 小丫鬟躲不开,身子一颤,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可是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挨打。 小丫鬟小心翼翼睁眼,就看见许家大小姐攥住了自家小姐的手,神色极淡。 “声声表姐……清月……清月只是手太疼了,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情绪……”许清月见许声声来了,一瞬间变了脸,手被许声声死死攥住,动弹不得半分,挣扎间手腕都红透了。 小脸可怜兮兮又楚楚可怜,任谁也不会想到她私底下是这般模样。 “声声表姐,你也是因为伯父训斥了你,你便要怪罪到清月头上吗?若是不解气,清月跟表姐道歉,或者表姐打我,清月绝对不还手。”许清月眸子里水光澹澹,连嗓音都带上了无助的哭腔。 她手指间,那根骨折的手指分外明显,故意给她看的。 “好啊。” 许声声轻笑一声,一巴掌直接甩在她脸上,没带半分犹豫的。 又重又响。 连地上半跪的小丫鬟都愣住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许声声一双杏眸潋滟薄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许清月,这份赔礼道歉太轻了,再来一巴掌如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毁容 被许声声这般淡然薄凉的注视着,许清月忍不住抖了抖,脸上只剩一阵火辣辣的痛,里子面子全都没有了。 许清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看着装柔弱没有用了,于是看向她的眼神更是恶毒无比,瞬间就变成了泼妇,声嘶力竭:“许声声!你敢打我!若是伯父知道了!你一定不会好过的!” 她气得浑身发抖:“小红!快去!快去告诉祖母!快去告诉伯父!许声声未免太过仗势欺人!” 小丫鬟看了看许家大小姐,一时之间是真不敢去。 表小姐不清楚,她心里清楚的很,表小姐表小姐,一表千里,亲女儿和外家小姐怎么选,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就算请来了许老爷,许家大小姐也不会有任何事。 “小红!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快去!”许清月捂着间,声嘶力竭,咬着牙厉声。 从小到大,她爹不把她当人就算了,如今总也算在牢狱里,可她发过誓,从今往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她能让许玮伦跟许声声父女离心一次就有第二次! 小红咬了咬牙,拔腿就往外跑。 许声声也没阻拦。 只是下一刻就听见了有人闷哼倒地的声音。 许清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许声声拽到烧好药的炉子跟前。 许声声稍微一用力,许清月整个人都弯了腰,脸更是差一点点的距离就直接贴在了滚烫的炉子上。 炉子白烟袅袅,里头的药不断沸腾,要是真的脸贴上去了,只怕眨眼间就能毁了一个女子的脸。 许清月顿时被吓得不敢说话,整个人都在发抖,炉子上的热气扑腾到她脸上,甚至发烫。 汤药越烧越翻滚,眼看着距离她脸越来越近,许清月吓得直哆嗦:“许声声!我可是你表妹!亲表妹!伯父绝对不会不管我的!你这样做,被伯父知道了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许清月色厉内茬:“你……你若今日毁了我的脸,祖母也不会放过你的,祖母是最护着我的。” 许声声闻言,神色平静,歪了歪小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许清月隐晦的松了一口气,许声声知道其中的好歹就行,她又开始装无辜可怜:“声声表姐……你……你快拉我上去,我回头一定不会告诉伯父,你……你也还是伯父最疼爱的女儿。” 许清月看着许声声,等许声声松开她,她一定会闹得整个许府皆知,让许玮伦看看,他这个女儿究竟是有多恶毒,竟然想要毁掉一个女子的容颜! 她要找最脏最恶心的人,毁了许声声! 许声声轻笑一声,似乎是想明白了,嗓音软糯乖巧:“清月表妹说的没错,这事儿传出去了确实不太好听。” 许清月得意的眉眼还没有扬起来,许声声娇软的嗓音接着响起,极淡:“可若是你因为高烧不退,又在屋子里烧着炭火煮汤药,导致闭气中毒离世,谁又会知道呢?” 话落,许声声像是随意用了用力,许清月整个人又往下压了压,一个手指的距离,真真切切就要贴在药炉子上了。 许清月惊恐的瞪大眼睛,想说些什么,被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又被她压着,两只手无助的往上抓着。 “表姐……表姐……不要……”许清月终于知道怕了,连连出声,泪眼婆娑,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淌。 许声声随意看了看屋子,嗓音软糯:“表妹喜欢清静,是以院落也是比较清静的,这个时间爹爹在公堂处理公事,是绝对不会回府的,阿愿也去了学堂,许府下人没有我的吩咐更是不会踏入这个院子半只脚,你的丫鬟小红早就被打晕了。” 许声声继续开口:“你知道在密闭空间里,一个人烧炭自杀需要多久吗?我告诉你,很快,并且可以不用挣扎的就睡死过去,你猜,我会不会这样对你?” 许清月身子一抖,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个表姐,原来竟然如此骇人可怕至极。 她哭的一张脸全部都花了,又因为挣扎发髻也是零落散乱,哪里还有半点姑娘家家的模样。 许声声压住她背的手,改捏上她的脖子:“许清月,原来你的胆子这么小啊……” 许清月嘴唇都在哆嗦,汗毛都竖了起来,终于开始泪眼模糊的求饶:“表姐……表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了……我只想好好活着……” 她死死拉住许声声的袖子不敢松手,一松手,她整张脸都完了:“表姐……我发誓……今日的事,清月绝对不会对伯父说半个字……往后清月在许府一定老老实实,安分守己……” 许清月终于体会了一把在地狱走过一遭的感觉。 许声声目光静静看着许清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半晌,甩手将人拉了回来。 许清月腿软站不稳,一瞬间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许声声自然不会将许清月真的毁了容,不过是要将人彻底吓吓罢了。 她还做不到让一个罪不至死的人丢了命。 许声声缓步上前走近许清月。 “表……表姐……”许清月吓得直往后退。 许声声莞尔一笑:“折腾了这么久,爹爹就快回府了,你知道该怎么说话吗?” 许清月满脸泪痕,眼底深处是不甘,她不愿意替许声声打掩护。 “清月会跟伯父说……今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表姐还来看望清月……” 许声声慢悠悠轻笑一声:“我看你脑子也是个拎不清的,倘若今日爹爹说了我一句,转头你用银针刺婢女之事就会传得人尽皆知,你悉心经营的好名声,你大可以看着这些都付之东流。” 许清月满目惊惧。 许声声勾唇一笑:“现在,知道怎么说了吗?” …… 许府,许玮伦一回府,就有下人来回禀,大小姐去了表小姐的院子里,至今还未出来。 许玮伦又是一阵头疼,昨夜清月丫头发了热,忙了半个晚上就没来得及去看看闺女的伤,闺女肯定把怨气都往清月丫头身上撒了,他得赶紧过去。 不然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这万一打起来了,姑娘家家的,破了相怎么办。 许玮伦脚步越走越急。 等他进了院子,整个人脚步一顿。 第一百四十二章 胭脂 只见院子里,药炉子咕噜咕噜的熬着药,袅袅白烟升起, 他家闺女好端端和清月丫头一人坐了一边,桌子上摆着茶水糕点,一片祥和。 似乎还有说有笑。 许玮伦见两个人好生生的坐着,松了一口气咳了咳,走了过去:“闺女也在啊?清月丫头好些了没?” “劳伯父挂念,清月没事。”许清月笑得羞怯惹人怜爱。 许玮伦目光落在自家闺女身上看了看,没事儿,没受伤。 “爹爹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我会欺负人,所以走得这样快?”许声声嗓音依旧清甜软糯,却没了那一丝依恋。 “闺女,爹爹就是过来看看。”许玮伦干咳一声,有些尴尬。 昨日打了闺女手心,今日闺女见了他依旧软软糯糯的喊爹爹,他心里一时间愧疚得不行。 许声声白皙小手拿着桌案上的糕点,像只小仓鼠一般吭哧吭哧的吃着,腮帮子鼓鼓的,特别可爱。 “那爹爹看完了,可以走了。”许声声嗓音清甜。 “闺女……”许玮伦出声。 许声声捏着手里帕子,咽下糕点,很是委屈:“爹爹是不放心我,认为我会欺负清月表妹?女儿是什么样的人爹爹心里不清楚吗?” 许声声微微吸了吸鼻子,一双杏眼带着娇憨水光,白净精致的小脸上三分生气,七分委屈。 许声声难过的垂下眼:“到底爹爹疼爱的不是声声,昨日还那般打了声声的手心,逼着女儿承认没做过的事。” 许清月:“???” 许清月茫然的看向许声声,心里憋的脸色一片苍白,更是一口气憋的不上不下难受的要死。 许声声这副委委屈屈,柔柔弱弱的模样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方才掐着她脖子要毁她脸的模样差之千里! 许清月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许声声的两幅面孔,一时之间,将自己手心掐出好几个印子,又碰到了剥栗子扎出的血点,疼得偷偷倒吸一口凉气。 许玮伦看着自家闺女,怯怯的表情,也没有从前看他那般孺慕之情,一时之间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闺女,昨日是爹爹的不是,爹爹错了。”许玮伦心疼的摸摸闺女的小脑袋。 与此同时,许声声院子里年年过来回禀:“小姐,姑爷给您带回来一个大箱子,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不敢擅作主张。” “那回院子,打开瞧瞧。”许声声眨眨眼,慕今朝已经送了她一颗血珍珠了,这一大箱子又是什么东西。 说实在的,簪子首饰,脂粉罗裙她有太多了,着实是没什么想买的了。 “爹爹也过去看看,清月丫头一起,你们姐妹俩也好说说话。”许玮伦笑呵呵。 许声声挑了挑眉。 等到了院子,许声声吩咐年年将箱子打开,整整一箱子的胭脂水粉!各种各样的水粉盒子,浓墨重彩,深浅相宜,极为震撼。 但所有的胭脂水粉都是折枝梅花的图案盒子。 只怕是将这样式的胭脂水粉都送来了许府,许声声也是哭笑不得。 许清月更是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好大的手笔,这些胭脂水粉最起码都要花去五六百两的银子! 就仅仅是许声声用的胭脂水粉都足够支撑她生活一年有余了,她忍不住将手帕都攥紧了。 好想要…… 许玮伦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又看了看孤苦无依的清月丫头,语重心长跟许声声开口:“闺女。” 许声声抬眸看他,水眸顿了顿,分外清澈。 “爹爹想了一下,小朝给你买了这么多的胭脂水粉,声声用不完不是纯属浪费了,不若分给清月一些,爹爹看这些都不是许州铺子能有的,清月丫头想必也未曾接触。” 许清月隐隐有些激动,这些都是上好的东西,她就是不用,拿去卖钱也能卖不少。 许声声眨了眨眼:“爹爹是要我把胭脂水粉匀给表妹?” 许玮伦咳了咳:“声声啊,这用不完放着也坏了不是?爹爹听说清月还帮小朝给你剥栗子,自家姐妹,不用分得那般清楚。” 自家姐妹,不用分得清楚? 许清月动的心思真的不用分清楚吗? 许玮伦在公事上什么都分的清,可为什么落在许府的事,他就分不清了呢?谁哭两嗓子,谁可怜一些,她就该将自己的东西让出去? 是她的,她不想让。 更何况,这是慕今朝送给她的,不是送给其他任何人。 许声声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一边,嗓音软糯又让人心疼:“爹爹从前怎么不说让声声将东西让出去?如今却说了?” 慕今朝走过来之时,只瞧得见自家小姑娘周身笼罩着一股孤寂,好像任何人都走不近她身旁。 许玮伦一时间哑口无言:“……” “只要声声喜欢,便是胭脂水粉成箱往外倒,本都统也养得起。” 慕今朝声音由远及近,漫不经心在她身侧响起。 许声声转头往后看去。 慕今朝墨色衣袂翻飞,大步而来。 “岳父大人,不知今朝说得可对?” 慕今朝走近了,手揽住了小姑娘的腰,将整个人都揽在自己怀里。 他整个人一双狐狸眼深沉邪气,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无边的寒气之中。 许声声下意识拽住他的袖子,生怕慕今朝暴走。 “伯父挂念清月,清月也不合适承了表姐喜爱之物,更何况,这些胭脂水粉代表着表姐夫记挂着表姐,清月又怎么可以夺人所爱。”许清月温温柔柔,心里跟滴血一样,表面还要说些不争不抢的话。 “伯父,清月回头用自己的体己银子随便去烟云阁挑一两件儿小东西就可以了。” 许清月咬咬唇,楚楚可怜。 她都这样说了,伯父肯定会从许府拿银子给她买首饰的。 “也是,确实不合适,倒是伯父未曾考虑周全。”许玮伦想了想,严肃的点点头。 许清月一口老血哽住:“……” 许玮伦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最近是有些偏袒清月丫头,倒让声声委屈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又有公事了,摸摸闺女的小脑袋瓜子,只能急冲冲走了。 许清月这会儿装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张脸难看得要死。 慕今朝漫不经心睨了许清月一眼。 后者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慕今朝弯起嘴角,笑意阴冷邪气,狠戾又阴鹜丛生。 第一百四十三章 浮尸 “许清月,既是要用自己的体己银子买首饰,就别让本都统知道你动了许府银钱一分一毫,否则,本都统不介意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慕今朝依然笑得漫不经心,手里把玩着自家小姑娘一缕青丝,温温柔柔的理顺了。 许清月吓得顿时摔倒在地上,面上满是泪痕又不敢发出半分声音,牙关都在发颤,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明……明白了……”许清月吓得七魂丢了六魄,一直在发抖,这才有些走路都走不稳的往外逃,那模样,活像背后就是人间炼狱。 等许清月离开了院子,许声声看向他,又想到慕今朝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维护她,心里极浅淡的酸涩隐隐作痛。 “啊朝,你怎么送了我这么一大箱子胭脂水粉?”许声声语气软软糯糯,一双杏眼里是完完全全的信任。 “怕小姑娘被人欺负了,又躲起来哭鼻子。”慕今朝抬手勾了勾她小鼻子,唇角上扬:“另外,许声声,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许声声:“???” 许声声有些呆,脑袋瓜子里一卡一卡的转动。 她似乎没有忘记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去鬼市之前没有哄他? 慕今朝总不至于这么小气。 那也没别的事儿了啊……许声声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眼见她想不出来,慕今朝黑了脸,难得带了几分力气,捏了她脸盘子一把。 小姑娘顿时杏子眼里带着水色,带着几分委屈的控诉:“脸盘子不能捏,越捏越大!”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落在她脸上,想找出一丁点她记得的痕迹,却只看见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无辜的瞅着他:“不能直说吗?” 这小姑娘怎么记性这样差劲! 慕今朝再近一步,两人近得贴在一起,许声声顿时就磕磕巴巴了:“做……做什么……” “是谁说的,我是你的心,你的肝儿?你生命的一大半儿?” “又是谁说的,等我回来了,买了好多色儿的口脂要涂给我看?” “这一箱,你准备怎么涂给我看?” “……” 慕今朝俯身垂眸,说话时的热气几乎萦绕在她耳畔,许声声突然觉得耳根子发软,腿也有些发软。 他垂着眼睫,几乎与她四目相对,鼻尖贴鼻尖,吓得许声声跟个炸毛的小奶猫儿似的,杏眼瞪得圆溜溜的。 “涂……涂给你看,你喜欢吃什么色儿?”许声声脑子混沌一片,连说话都嘴瓢了。 房间里。 许声声大眼睛又黑又亮,坐在梳妆台上,盯着慕今朝的手,又往里挪了挪。 “你温柔些。”许声声脸上的笑意有些僵。 慕今朝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帘,应了一声。 许声声眼睁睁看着慕今朝越靠越近,圆溜溜的大眼睛猛然闭上了。 紧接着,她鼻尖嗅到了他身上干净的雪松气息,唇上也传来了轻柔的触感。 来回来回…… 她慢慢觉得嘴好像糊得越来越厚了。 天气又热,感觉黏糊糊的。 “啊朝,好了吗?”许声声小嗓子软软糯糯的响起,又带着担惊受怕。 “等等。”慕今朝沉稳出声。 许声声憋气:“……” 又是一小会儿:“啊朝好了吗?” 慕今朝没出声,只是皱眉看了看许声声嘴上,又看了看半空的口脂小盒子。 明明是红色,怎么涂出来就是乌紫的。 “声声可知口脂有多少种色?”慕今朝沉默了一下。 “那可就多着呢,深红浅红,桃红殷红,甚至能调制出几千种口脂颜色,不过最难看的口脂颜色就是粉红和深紫,我这辈子都不会买这两个色儿。”许声声小嘴叭叭叭。 慕今朝眸子落在小姑娘乌紫的唇色上,难得心底有了一种诡异的愧疚感。 “涂好了?那我看看。”许声声眉眼弯弯,看他这么久没出声,眨巴眨巴睁开眼,回过头就看向梳妆台,慕今朝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铜镜里,娇软可爱的小姑娘一张乌紫的嘴,跟中了要死的毒一样。 许声声看了看镜子又扭头看了看慕今朝,再重复动作,又看了看他那乌紫的手指头,顿时不争气的气红了眼圈儿。 “好丑。” 许声声眼泪啪嗒啪嗒掉。 “不丑,很好看。”慕今朝叹息,将人搂进怀里哄着。 “你昧着良心。”许声声继续哭。 “那就一起丑算了。”慕今朝抬手给她擦去眼泪,指尖拂过的地方滚烫灼热。 他薄唇印了上来,温温热热又柔软如豆腐花,辗转反侧,竟是温柔至极,一点点将她唇上乌紫的口脂吮了个干净。 许声声小身子一颤,眼尾的泪也散去了,到底还是生气,一排小白牙在他肩膀上咬了一排牙印儿。 “别哭了,下次你教我认认。”慕今朝唇角弯起,在她眼尾处落下珍重一吻。 “那下次你再给我涂这么丑,我也给你涂上。”许声声委委屈屈。 慕今朝揉了揉她脑瓜子应声。 …… 翌日。 日上三竿。 许声声刚睡醒,一直没有异动的灵鹤猛然间狠狠地动了! 剧情开始走动了。 她神色一禀,起身穿上绣鞋,让年年简单给她梳洗打扮以后就往护州河畔而去。 护州河畔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慕今朝也是一大早就过去了。 “听闻这护州河里死了人。”有百姓指指点点。 “谁发现的?”又有人好奇问。 “今日早晨,打更的更夫发现河里有一只断手……吓死人了。”另一人转身回答他。 “许州可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儿……” “只怕是不得安生,说不定是水鬼……”众百姓议论纷纷。 护州河的水说不上有多深,平日里也仅仅是做观赏之用,如今护州河里出现了一只断手,事情又不一样了,要抽干护州河水,将事情查清。 许声声到了地儿,伸过脑袋就往里挤。 “在看什么?”身后冷不丁传来熟悉低沉的嗓音,许声声吓了一大跳,扭过头就看见了慕今朝。 她瞅了他一眼,很认真:“听说护州河出了事儿,你来的时候也不叫上我。” “你没睡醒。”慕今朝睨了她一眼,也不知是谁早些时辰睡得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许声声:“……” 这会儿阳光毒辣的刺眼,小姑娘搁这儿站了一小会儿,额上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热汗。 慕今朝微微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遮了一大半儿的阳光,阴影里,凉风习习。 “啊朝,我有预感,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小姑娘眼底漫着一片晶亮的碎光。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线索 “等我。”慕今朝语气不紧不慢。 “好。”许声声点点头。 紧接着,十二在她脑袋顶上撑了一把遮阳伞,小凳子酸梅汤也安排上了。 许声声:“……” 她有这么娇气? 又过了两刻钟,护州河水被抽干,尸体被打捞上来,一些百姓只看了一眼就吐得不成样子,一小会儿功夫就都散去了。 慕今朝让人将尸体盖上白布,直接抬去义庄。 然后许声声就看见慕今朝一直在洗手,几乎将手洗掉一层皮。 她直接跑了过去,气鼓鼓将他修长双手从水盆里拽出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皮都皱了,手还要不要?” 许声声拿出手帕,一点点将他手上的水擦净,牵住他的手握紧了。 “我碰过尸体,不想让你沾染这些晦气的东西。”慕今朝薄唇轻启,不由得也反握住小姑娘的手腕,指尖细细描摹。 她心里一酸,这人怎么总是说这样的话。 她大大方方握住他双手,亲了一下,粲然一笑:“许声声永远永远不会嫌弃慕今朝,无论发生什么事。” “所以……” “慕今朝就是个大笨蛋!还二品都统呢,脑瓜子都不会转弯的啦!” 许声声笑话他,顺带朝他做鬼脸。 慕今朝看向她,那眸光极深极深,又像是平静的深海之下开始浪潮翻涌。 “好啦,再不去,案子还查不查了?”许声声瞪了他一眼。 “查。”慕今朝嗓音都带着几分沙哑。 许声声这才牵这人往义庄走。 直到临近义庄,慕今朝这才恢复了正常的神情,好似那一路上失神的人并非他一样。 义庄不是个好地方,所以,除了哪家哪户死了人停尸体,或者仵作验尸,一般人是不想来这样晦气的地方的。 义庄里慕今朝的一众手下偷摸看了一眼顶头上司都统,平日里向来目光狠戾邪气,如今破天荒的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柔和气息。 身旁还挂了个明媚娇气的小姑娘。 顿时人人眼珠子没吓得掉出来,再多看一眼都不敢。 “大人,尸体已经放置在义庄正堂了,仵作在验尸。”其中一个手下沉稳出声。 “嗯。”慕今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带着小姑娘就在外间等。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伸长了脑袋想往里面看去。 一双大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慕今朝揉揉她的脸颊,一双狐狸眼抬了抬:“声声又在盘算什么?” “我在想,等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尸体定然是没了心脏。”许声声嗓音软软又分外认真。 慕今朝笑了一声,又捏了捏她掌心,很有耐心:“那么声声又是怎么知道的?嗯?不打算告诉我一声?” 许声声顿了顿,继而平静:“因为,许州不平静了。” 慕今朝眸子一瞬间暗沉。 又等了一刻钟,仵作终于出来了,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粗布短装,提着一个小箱子,里面应该都是验尸的工具。 仵作一出来看见义庄这么多兵,个个都不好惹的模样,顿时双腿有些发颤。 比他一个人面对一具尸体都要可怕。 “说。”慕今朝神色寡淡,指尖轻叩着桌案。 “大……大人,这具尸体就是溺水身亡,只是心脏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食光了。”仵作小心翼翼出声。 许声声拧了一下眉,这仵作验尸未免也太过马虎,落水就一定是溺亡的吗? 还是说这里的仵作真就查不出什么东西? “确定就查出这些东西?”慕今朝只是看了他一眼。 后者被这么凉凉的一眼吓得魂都要掉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仵作似乎已经想到自己被押进大狱的场景。 都统大人绝对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许声声拉了拉慕今朝袖子,小声:“让他走,没能力查不出什么,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滚。” 慕今朝开口,他不会不给他家小姑娘面子。 周围手下的人瞪圆了眼睛,大人从来不喜有人打断他的决断,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改了主意。 他们都听说大人成婚了,想必这个女子也就是夫人了。 想到这里,众人神色瞬间又恭敬了很多。 “是是是……小人学艺不精,这就滚……这就滚……”仵作连滚带爬的要走。 “等下。”许声声叫住了人。 “大人有……有何吩咐……”仵作胆战心惊回头,身板顿时又是一抖。 “你的箱子借我用用,回头让人还给你。”许声声语气娇软,平易近人。 “大人尽管用,小人不急。”仵作松了一口气,留下箱子跑的飞快。 “走,进去看看。”许声声看向他,顺手就要去提地上的箱子,却被慕今朝接过去了。 “我进去,你不可以。”慕今朝垂眸,漆黑的眼底平静无波澜。 许声声顿时就垮了脸:“我要是不进去,怎么知道具体情况啊……” “你说,我动手。”慕今朝勾唇哂笑,薄凉阴冷。 他手上沾染的东西多了,无所谓再多一些。 许声声撇撇嘴,各种撒娇耍赖无果后——— 最终隔这一层帘子,慕今朝在里间,她在外间。 “尸体是在护州河什么位置捞上来的?”许声声问的很认真。 “护州河中段靠上。”慕今朝漫不经心回答,一边说一边动手,手里泛着寒光的工具划破皮肤,在尸体上落下了分外流畅的线条。 就算是在解刨,那样的游刃有余,似乎在刀尖上跳舞。 直至解刨完成,手上的工具甚至半滴血液都未曾沾染,此情此景就像一副静止的冰冷画面。 让人有些沉沦又毛骨悚然。 “那尸体胸腔里可有发现什么东西?” “无论是什么,只要不是他本身自带的,就是可疑之物。”许声声皱眉。 她那只灵鹤只有在出事的时候才能感应到,但能感应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她必须要主动出击。 片刻后。 慕今朝从里屋出来了,手里的工具夹着一根有些泛黄的草叶,在心脏原本的位置:“除了这个,还有淤青拖拽的痕迹。” “这样啊,周身金银首饰未曾被偷,便不是谋财害命。” “心脏不翼而飞,没有残留妖力,又不像妖能做出来的事。”小姑娘仰着小脸娇嫩绵软,很是疑惑。 “啊朝,护州河是不是都围起来了?我们再去河边看看,除了你手上的东西,也许会留下什么线索也说不定呢?”小姑娘对查案的事儿很殷勤,双眸亮晶晶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查访 “迟了。”慕今朝落下两个字。 许声声刚发愣的间歇时间,暴雨说来就来,打在瓦上噼里啪啦作响,汇聚成一股股雨水晶莹剔透,顺着屋檐滚落下来,落在树枝上,泥土里。 空气里顿时就是一阵湿润又带着泥土腥气的味道。 甚至溅起了小水洼,一个个透明泡泡绽开又归于平静。 许声声:“……”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是想去护州河畔看看,说不定会留下些指纹或者其他痕迹,可这一场暴雨下来,就算是有些什么,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了。 娇俏明媚的小姑娘一瞬间像是霜打了的小茄子,垂着个小脑袋。 慕今朝又洗了好几遍手,这才拉住小姑娘白嫩绵软的小手:“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啊?”许声声歪了歪头。 “不是要查案吗?”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 许声声登时眼前一亮,可看了看外面一直在下雨,虽然小了些,可还是会把鞋袜打湿的,沾染了泥水就不好看了。 更何况,这双绣鞋是她刚做的。 许声声皱了皱小眉头,瞅了瞅慕今朝背后,又转过了小脑袋瓜子,一会儿又瞅了瞅。 慕今朝都忍不住想笑了,小姑娘什么时候跟他客气过,这会儿倒不好意思了。 “上来。”慕今朝嗓音柔和且极有耐心。 “哎呀呀,让啊朝背我,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就不客气啦。”许声声顿时眉眼弯弯,整个人一蹦就蹦到了青年背上,稳稳的趴着,小手搂住他的脖子。 慕今朝将人往上驮了驮,一手驮着小姑娘,一手撑伞走进雨幕里。 许是因为他背上太舒服了,许声声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少女轻浅的呼吸就在他脖颈处时轻时浅,还带着与生俱来的轻浅干净气息。 慕今朝见背上小姑娘睡着了,将她的手搭稳,嗓音低沉慵懒:“许声声,你爹爹糊涂,我可不糊涂,说好了,宠你一辈子。” ……… 小姑娘睡得香甜,到底什么也没听清。 …… 一个时辰后,许声声醒了过来,见眼前陌生的地方,一时睡得迷迷糊糊还没缓过神儿来。 等缓过神来——— 这里是诏狱刑讯的地方,到处都收拾干干净净的,半点没有传闻中恐怖的样子。 “哎呀,我还要查案呢。”许声声懊恼的抬手去锤自己脑瓜子。 “本来就迷糊,再锤就更笨了。”慕今朝好笑拉住她的手。 “可是我还要查案呢,都这么晚了。”许声声忧桑:“你怎么不叫我?” “有更快的方式,更直观可查,自然不需要我的小姑娘这么辛苦。”慕今朝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 “去,将人带来。”慕今朝吩咐下去。 许声声正好奇慕今朝是要带谁上来,过一会儿就知道的明明白白了。 是死的那具尸体的亲人。 慕今朝难不成是查了许州人口本子? 许声声还在想着,来人已经站在了尸体前面。 慕今朝掀了掀眼帘,示意底下人掀开尸体的白布,顺带许声声面前的屏风挡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清。 许声声:“……” 白布方一掀开,来人脸色瞬间惨白的连连后退,甚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尸体在护州河浸泡了一夜,自然说不上好看,跟充了气一般苍白鼓胀,最可怕的是尸体中央胸口处一个空荡荡的窟窿,原本的内脏都没了踪影。 来人双眼瞪得极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乎被吓得不行,转而又眼眶通红,人没错,是他弟弟。 矮矮胖胖,二十来岁。 “认清楚了?此人可是你家的?若是,可曾跟什么人结过仇,亦或者是有其他纠葛?”慕今朝嗓音低沉薄冷。 “回大人,是我家弟弟,可……可弟弟从未跟谁结过仇啊!!”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在诏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弟弟最是老实,从小到大,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跟谁结仇!”中年人越说越激动。 “确定了?”慕今朝不紧不慢放下茶杯,一双狐狸眼睨向下方。 “不对!大人!不对!” “我想起来了!” “一定是那个女人!”中年男人瞳孔猛然收缩,攥紧了拳头,几乎将一口牙咬碎。 许声声看向慕今朝,眼前一亮。 有线索了。 “说。”慕今朝按住蠢蠢欲动的小姑娘,低头替她抚平袖口上的小皱褶,声线低缓邪冷。 许声声斜着伸出小脑袋,耳朵几乎竖起来听。 “是春娘!”中年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春娘是什么人?”许声声认真问询。 中年人听着声音不对,刚要抬头就对上上座一双邪肆狠戾的眸子,顿时再不敢多看一眼。 “是醉春楼的春娘!”中年男人哆嗦着嘴唇。 醉春楼? 许声声扭头看向慕今朝,压低了嗓音:“许州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酒楼吗?” “醉春楼建在迎春楼的旧址上,你说呢?”慕今朝眸底都是暖色,看着小姑娘一脸疑惑的表情,抬手将她耳旁碎发别好,薄唇微弯。 许声声:“……” 感情又建了一座同样性质的地方。 在中年男人的叙述里,许声声总算听明白了。 死者,也就是他弟弟,叫方二,他们兄弟二人做着河产生意,方二平日里胆小怕事,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可一次偶然的机会遇见了醉春楼的春娘,一见钟情。 方二有些小钱,春娘自然也不会拒绝这样一个金主。 一来二去,方二也就成了春娘的入幕之宾。 好景不长,方家生意遇到了问题,春娘当即翻脸不认人,此后再不与方二来往。 方二受了情伤,日日夜夜都念着春娘。 甚至想要为了见春娘一面以死相逼,可醉春楼里的女人哪个不是逢场作戏的高手,谁有钱自然就跟谁好,还说了不少羞辱方二的话。 所以,方一是怀疑春娘的。 最后,许声声让慕今朝放方一回去了。 为了不浪费时间,慕今朝直接派人将醉春楼春娘带进了诏狱。 春娘第一次来这样恐怖的地方,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不成是诏狱的大人要寻了她寻欢作乐不成,那也不至于选这样没有情调的地方。 到时候脱了衣裳岂不是硌得身子疼。 春娘心里还在埋怨,甩着小手帕,走路风情万种,一扭一扭的,透露着一股成熟风韵。 直到看见了斜倚在椅子上的大人,顿时都看呆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对 青年身姿修长明朗,一身墨色云纹锦衣。 眉眼精致,骨骼流畅,肤色犹如冷玉,似乎上天将所有最完美的东西都给了眼前之人。 周身气质更是隐隐邪肆狠戾又带着桀骜不驯,是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 春娘呼吸都几乎停滞了,这是她见过最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 若是能跟这样的男人睡上一晚上,倒贴都值了! 慕今朝挥手,动作漫不经心。 春娘两侧的侍卫都退了下去,唯命是从,半点不敢久留。 “大人唤春娘前来可是为了风月之事?别的不说,春娘对这些是最拿手不过了。”春娘捂着手帕娇笑,笑声宛如勾魂夺魄的女妖精,妩媚多情。 许声声瘫在屏风后,单手枕着脑袋瓜子,穿着绣鞋的小脚丫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 这女人感情就是当她不存在似的,就算有屏风挡着,人影总是能看见的! 明目张胆的勾引她夫君。 许声声气鼓鼓,用脚踹了他一下。 慕今朝反而握住她的小脚丫子搭在自己的腿上。 许声声往回缩了缩,没缩动,干脆心安理得的放在他腿上。 慕今朝慢条斯理的牵唇一笑,也没看下方的人:“倘若再多说一个不该说的字,这诏狱你也不用出去了。” 这大人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也并非找她寻欢作乐? 那是为何…… 春娘吓得冷汗直流,连忙跪下:“大人,是春娘口不择言,春娘绝不会再乱说话。” “昨日夜里,你在何处?”慕今朝嗓音云淡风轻。 “昨日……昨日夜里自然是在醉春楼里休息,哪里也没去。”春娘连忙出声。 慕今朝弯唇轻笑:“昨日午时,你出了醉春楼,子时才回,本都统面前,从来没有人敢说假话,你再说错一个字,那就只能送你下去和方一团聚了。” 春娘吓得脸色惨白,瞬间吓破了胆,再不敢乱说一个字:“昨日奴家去了张府,张府公子召了奴家与李家王家周家公子一起……一起玩乐……” 许声声听得目瞪口呆,差点没咬着舌头。 这……这……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张家李家王家周家,四家的公子,这春娘一个人伺候得过来?还真是女中豪杰。 “方一死了。”慕今朝淡淡出声,嘴角的弧度忽然泛起了阴冷的意味:“本都统怎么听说,方一在出事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 “回大人,奴家也只是与方一说了几句不要再纠缠的话,可万万不敢杀人啊!!”春娘哭天抹地,连忙摇头否认。 “想清楚了再说,本都统不想听废话。”慕今朝勾唇一笑,眼底邪气肆意。 许声声小眉头也是拧了起来,现在这案子怎么越来越看不清了,不是妖物作祟,又是什么东西掏了心脏?难不成真的是人? 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 春娘吓得跌坐在地上,牙关发颤,一时间挖空心思想,中间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诏狱连风都是阴冷的,刑法架子上这会儿又摆满了各种寒光凌冽的用刑工具,简直让人看了都冷到了骨子里。 “奴家想起来了!” “奴家在见方一最后一面之时,方一跟一个女子接触过,听说那女子是个女大夫,方一好像精神有些有问题。”春娘连忙把自己知道的事儿都抖了出来。 将春娘放回去以后,许声声就陪着慕今朝在诏狱查询许州人口本子,没过多久就查出来了。 许州登记在册的女大夫仅仅只有十个,都是有画像的,倒是好查,而跟方一保持长期医患关系的女大夫只有一个叫陈时的女子。 陈时拜师于许州百草堂,医术自然也十分了得的。 许声声一见陈时的画像就想起了,她在护州河畔之时,见过陈时。 当时护州河畔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唯独人群后方,陈时神色十分淡然。 许声声刚想说去找陈时的时候,慕今朝按住了她:“太晚了,听话,先回府,明日继续。” …… 天边暮色苍茫,星子可见。 慕今朝忙到子时才回净室洗去了一身沉冷的味道,这才上榻搂住小姑娘。 这天气太热了,许声声滚来滚去,额头沁出了薄薄细汗。 慕今朝抬手替她拭去汗水,将小姑娘搂紧了些。 他身上冬暖夏凉。 许声声舒服了很多,整个人都快扒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又蹭了蹭他:“这么晚了才回来,还叫我不要累着,自己呢。” 慕今朝吻了吻她鼻尖,开口:“嗯,是我的错,还是很热?” 许声声眼睛都没睁开的撒着娇,软软抱着他的腰:“热死了,就是你的错,你哪里都有错,罚你陪我睡觉。” 慕今朝看了看屋子里半化的冰块儿,又拿起一旁的蒲扇替她扇风。 许声声窝在他怀里,这才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雨也停了。 出门之前许声声本想叫厨房做些糕点,直接就被慕今朝拒绝回去了,不许她吃太多甜食。 许声声顿时嘴撅的都可以挂油瓶子了。 路过正堂之时,她看见许清月提着新茶去了主院。 今日许玮伦休沐,自然还在府里,许清月端庄大方的进院子,又行了礼,看样子病都好了。 许玮伦见她病好了还是很欣慰:“清月啊,这么早就来了,在许府住得可还习惯?身子可大好了?” “回伯父,清月平日习惯早起,给伯父请安。”许声声温温柔柔福身行礼:“清月亲手泡了安神茶,伯父可愿意试试?” “好,好,好,清月丫头一片孝心,伯父自然是要尝尝的。”许玮伦笑了。 许清月殷勤倒了一杯茶递到许玮伦手上。 许玮伦接过茶,掀开盖子就喝了一口,忍不住感叹:“好茶,清月啊,你可比我家这兔崽子懂事儿多了。” “伯父喜欢,清月天天给您泡茶。”许清月笑得腼腆。 …… 屋内一片其乐融融。 许声声眨眨眼,叫人拿来了桃子,又换上娇憨软甜的面容:“爹爹!” 小姑娘蹦蹦跳跳进了屋,带来了一屋子的生气,似乎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囡囡是不是惹祸了?这么积极往爹爹这里跑?”许玮伦打从自家闺女一进屋,目光就只在她身上。 许清月手里的帕子捏了又捏。 感情她这般讨好许玮伦,还是及不上许声声。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相 “爹爹说的哪里话,声声向来懂事儿,可不会闯祸。”许声声撅嘴。 “闺女不闯祸,可不会找我这个爹爹,早就不知道去哪儿玩了,这些年爹爹替你收拾的烂摊子还少了?鬼机灵。”许玮伦瞅着她,压根不相信,往日一出门,最闹腾的指定就是自家闺女。 他宠溺的用手指戳了戳小姑娘脑门儿,完全不同于对待许清月亲近之余又带的疏离。 那是发自内心的宠。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爹爹再说,我让人去买的桃子也不给爹爹吃了。” 屋子里主屋奴婢们忍不住低头闷笑。 年年道:“老爷,小姐可是惦记着您爱吃这些个果子,时常让奴婢们备着呢。” 许玮伦目光一酸,拍着闺女的背好一通赔礼道歉。 许声声这才娇声娇气:“爹爹下次可不许再冤枉了我。” 许玮伦连连答应。 许声声这才出了主屋,许玮伦回头才注意到许清月:“清月丫头还没走啊?” 许清月顿时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面上带着惹人怜爱的笑:“清月这就下去了,伯父对表姐可真好。” “那是,我就这一个闺女,虽然是不听话了些,又爱闹腾,但声声就是这个性子。”许玮伦忍不住笑得和蔼。 后者面色有些扭曲。 许声声去膈应了许清月,出了主院又去了拢玉院儿,也不知道许愿因为那日许玮伦打她之事,是不是还在赌气。 她刚走到拢玉院门口,就看见虞翠在熬什么东西。 又听见了许愿委屈巴巴的声音:“虞翠,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啊?好香啊,我能不能尝一口啊?” “不能喝,我在熬药。”虞翠认真解释,手里的勺子转着锅搅拌着。 “那我尝一小口!”许愿眸子里几乎晃悠着小星星。 虞翠登时脸就绿了。 许声声:“……” 有这么个弟弟,馋死他算了,哪里还顾得上赌气。 虞翠不给,转身去拿了一下东西,许愿贼兮兮拿了个小碗舀了一碗,拔腿就跑。 “许愿!不能喝!”虞翠气得双手叉腰,一边喊一边追。 许愿跑得太急,摔了一跤,手摔伤了几个小口子,偏偏手里小碗的药半点没撒。 “还能喝吗?我就尝一口。”许愿眼巴巴,又可怜兮兮。 虞翠:“……” 心累咛…… …… 与此同时,慕今朝那边也可以出发了,许声声上了马车,一同出府了。 陈时是在许州的陈家镇,说远不远,也就二十里路,坐马车还是要走上半个时辰的。 “啊朝,我让你带的话本子带了没有?”许声声没骨头似的倒在他身上。 “就是那本高茶茶和夫子之间的故事,你上次没有给我讲完。”许声声又拽了拽他袖子。 “确定要听?”慕今朝挑眉,嗓音里带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当然要听了。”许声声信誓旦旦。 然后,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慕今朝嗓音低沉邪肆,说出的话让她忍不住面红心跳,欲哭无泪。 “江雁回拂手灭了满屋的灯,只剩下了一盏幽暗昏黄的烛光,床榻上的女子身着红色纱衣,玉雪肌肤若隐若现……” “高茶茶轻喘着气,双手搂住江雁回的脖子,说道——夫子教我学识,如今已成夫妻,自然也要让夫君快活……” “———夫君,我身子可软?你摸摸?” “……” 许声声脸色一片绯红,张牙舞爪要去抢本子:“我不听了,不要再念了!” “许声声,让我念了你就要听完。”慕今朝轻笑,继续不紧不慢的念着。 许声声怎么捂住耳朵都能听见。 明明先前还是好学生跟好夫子,怎么就这么快成了夫妻,还整本子都讲的这些闺房的事儿!简直是各种姿势都来了一遍! 分明就是那种小本子! 她再也不敢缠着慕今朝讲话本子了! 是以。 到了陈家镇下马车了好一阵子,她脸上的绯红才退了下去,脸烫得差点没把她烧死。 她只能僵硬的转移话题:“陈时住在陈家镇的什么地方?” “陈家镇东头平房。”慕今朝一身墨色锦衣,嘴角勾起淡淡笑意,牵住小姑娘的手往前走。 “按理说,陈时师从百草堂,到底不该过的如此拮据才是,陈家镇普遍百姓的收入都不高。”许声声开口,对待正事她还是很认真的。 “一个人自然容易过得好,可若是有了拖后腿的,自然不能混为一谈。”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 “那我是你的后腿吗?”许声声忍不住问。 “永远不会。”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深沉,是她看不懂的深。 许声声“噢”了一声,又眨眨眼不再提了。 再往前走一些,就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正在锄地,翻了一小半儿了。 一小块儿地在院子跟前,长满了杂草。 院子里只有一间平房,平房又隔了三个小屋子和一个主屋,狭窄又阴暗潮湿。 平房木门很旧,像是从前留下的老房子,坑坑洼洼的,下雨天渗水,所以平房墙壁之上糊了很多泥巴,很是难看。 更别提通往院子的石子路,已经快被完全踩进土里了。 屋里又急急忙忙走出来一个少年和一个妇人,妇人还在帮少年整理衣裳:“乖乖儿子,不着急不着急。” “娘,我要迟到了!”少年明显着急。 陈时看了一眼少年脚边的桶:“陈玉,你能不能把脚边的桶顺路带过来一下。” 陈玉不情不愿:“姐,我要迟到了,去晚了会被夫子罚的!” “你个丫头片子,自己不知道多跑两趟拿了?小玉都要迟到了,你没听见啊?”妇人直皱眉头,语气严厉。 陈玉直接就跑了。 陈时低头,自己走过去拿了桶,打了水又继续锄地,这才开口:“娘,可是我一会儿也要去百草堂。” “去去去!一天就知道跟些草打交道,没用的东西,你迟早有一天要把你娘气死才甘心!” 妇人用手哐哐哐的敲着门板子,像是气得不轻,又转身回屋提着篮子就出门了:“把屋里看好了!还有小半碗肉,都是你弟弟的,不许偷吃,听见没有!” “知道了。”陈时声音没什么起伏。 妇人的大嗓门让镇子上三三两两各家各户的人都忍不住探出头看了看,又看见妇人那副凶悍的样子,顿时都敬而远之。 第一百四十八章 错了 许声声让慕今朝往角落里站些,不然这么好看的没边儿的一张脸,还指不定给陈时又惹上什么风言风语呢。 慕今朝黑了脸。 许声声娇声娇气哄了他好一阵子才同意。 她看了看镇子上三三两两在屋檐下摘菜的妇人们,自来熟的凑了过去,笑出一口大白牙:“大婶儿们。” 许声声编造说自己是百草堂过来收草药的,以往都是陈时送来,可今日却迟了,她这还是第一次来陈家镇。 陈时跟百草堂送药坐诊的时日不短了,看见陈时家里还是这样的贫困的情况,觉得很奇怪。 妇人们这才放下怀疑,三三两两的跟她唠开了。 “这陈家娘还真是心狠,这家里的重担全部压在陈时一个人身上,挑水砍柴做饭洗衣裳,说起来那可真是可怜哟……”有妇人不免唏嘘。 “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娃娃,落在谁家不是宝贝疙瘩,偏偏生在了陈家。”另外一个包着帕子头的妇人摘着菜。 “可不是,陈时这一年到头我可见她没买过什么新衣裳,反而是陈家小子要什么有什么。”妇人摇头,又捡起了地上掉的菜叶子在水里甩了甩。 “说来那陈家小子简直是让陈家娘疼到心眼里去了,吃饭穿衣都要帮忙,除了读书就什么都不会了,以后谁家姑娘敢嫁给他。”有妇人嘟囔。 “我要是生了这么个姑娘,还不得好吃好喝的养着。”妇人感叹。 “我看陈家娘说不准是将陈时当媳妇儿养着的,毕竟不是亲的……”妇人声音压低了许多。 “……” 从这些妇人嘴里,许声声了解到陈时的日子很不好过,可陈时也是一个热心又善心的姑娘,在陈家镇的口碑很好。 她真的会是杀了方一的人?还是用了那般残忍的手段? 许声声拧了拧眉。 想到这里,她朝陈时走了过去。 “你是陈时。”许声声嗓音没有半分疑惑问询的意思,只是肯定。 陈时抬头看向眼前人,是一个贵气又精致娇憨的小姑娘。 “有事?”陈时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方一死了。”许声声再次开口,并微不可查的观察着陈时的表情。 果不其然,一听到方一的消息,陈时手一抖,手里的锄头跟着也落在了地上。 “死了……”陈时喃喃自语,下一刻泪如雨下。 许声声还来不及说什么,陈时抹了把泪,拔腿就跑,往林子里跑,跑得飞快。 “你别跑!”许声声拧眉,也飞快追了上去。 她越喊,陈时跑得越快。 直到进了林子,许声声再没了顾忌,神色瞬间凌厉,白皙指尖银光一闪,银色匕首机械变化成银色长鞭! 直接将人卷了回来,许声声再扯了一截藤条将人捆得严严实实,这才收回了手。 若不是她出手快,只怕陈时是想要跳崖寻死。 正巧,诏狱的人也来了,将陈时带回了诏狱。 ……… 诏狱里。 “啊朝,这个人我来问。”许声声眼巴巴。 慕今朝淡漠落座一旁,很明显,将主场交给了她。 “你跟方一是什么关系?”许声声看向陈时,嗓音淡淡。 陈时看了看诏狱,又看了看身前审问的人,寒凉的风吹过,将她头发吹得乱糟糟的。 陈时开口,声音都带着空寂:“如你所见,方一是我的病人。” “没想到他竟然会跳河寻死。”陈时声音很静。 许声声挑眉。 方一明明是被掏出心脏以后扔下了护州河,又怎么可能是自己寻死,这其中只怕没那么简单。 “明明方一说了,他与那个青楼女子一刀两断了,他凭什么又重新爱上那个青楼女子春娘,太可笑了……” “真是太可笑了……”陈时一双眼几乎笑出了泪。 “他与那个青楼女子断绝之后的时日,是我在一旁安慰他,是我在一直陪他,是我!是我陪他走出了最低谷的时候!”陈时原本凄惨的哭声越发的大了,越说越激烈的挣扎起来。 “他接受我了,我们情投意合,可再次看见春娘,他还是不死心的想要跟春娘在一起,这算什么?”陈时笑得苍凉。 “在他穷困潦倒是我陪他,他好了之后就想旧情复燃,这世间究竟是什么道理,我陈时也不是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人。”陈时语气决绝。 后来的事许声声也听明白了。 也就是在护州河畔的那个夜晚,陈时将方一约到护州河畔,利用自己一手医术,将方一折磨得狼狈不堪。 陈时情绪极其不稳定,说话间许声声也没办法判断是真还是假,到底用了一点小手段。 可陈时并没有说谎。 虽然陈时将方一折磨得奄奄一息,可方一不是陈时杀的。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出了诏狱,许声声还在想这个事儿。 “啊朝,我想去看看那具尸体。”许声声眨巴眨巴眼。 慕今朝不说话,很明显就是拒绝。 和风暖阳落在青年骨骼流畅的侧颜之上,将瓷白的肤色笼罩在浅浅摇曳的光影里,美得惊心动魄,也只有她一个人能看。 “我想去看,事情总要解决的不是吗?”许声声很认真。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睨向她,良久良久。 久到许声声都紧张兮兮的时候,终于松口了。 他淡淡撂下一句:“只许看,不许碰。” 许声声点点头。 再次回到义庄,在慕今朝的严厉监督下,她只围了尸体转了一小圈儿就被提溜得离尸体好几米远。 好在,她用灵力找到了一根毛。 很重要的东西。 她会符术的事从来没有避讳过慕今朝,在将义庄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慕今朝以后,许声声动手了。 “一断天魂路!” 许声声嗓音清甜软糯,白皙指尖双指而并,指尖泛起莹莹灵光! 红色毛发一分为五! “嗤———!” 一道灵光落在了尸体头上方位纹丝不动! “二断地魂门!” “三断鬼有路!” 她动作越来越快,手中印记也越来越繁复,甚至带出了残影! 小姑娘鹅黄色的身影翻飞,速度极快! 第二道灵光及第三道灵光分别落在了尸体的两只手上!散发出银色光芒! “四断魂无痕!” “镜花水月一场现!” “灵镜回影!” 许声声一声轻喝!尸体之上五道灵光同时显现! 似乎如水幕一般的东西投影在空白处。 画面也逐渐清晰。 第一百四十九章 动手 在护州河畔那一晚,最先出现的是陈时和方一,在陈时走后,一个小女孩儿渐渐显现出了身影。 “阴年阴月阴时阴日的男子心脏最是好吃……” 小女孩儿笑得妖邪,下一刻,整个变成了一只火红的狐狸,在方一惊恐的目光之下,毛茸茸又尖锐的爪子活生生刺破皮肤,掏出了他的心脏。 甚至,火红狐狸当着方一的面一口一口将他的心脏吃了个干净,还回味无穷的舔了舔爪子,将人扔进了护州河,这才悠哉悠哉的迈着小步子离开了。 水镜破碎,画面终止。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 是狐妖。 卖猪肉的那两兄弟是狐妖的器皿,用来找寻更多阴年阴月阴时阴日的人,这样一个隐患确实解决了。 可若是不收拾了狐妖,方一绝对就不是唯一一个被狐妖挖心的人! 这是她的事,必定只有她解决,护州河畔荒芜,入了夜,几乎不会有人往那里去。 “哎呀,啊朝,这狐狸可真可怕,咱们还是找专门的人去收拾算了。”许声声惊恐的小眼神儿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嗯,张榜,寻能人异士。”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像是认同了她的看法:“现在回府好好休息。” “我睡不着。”许声声眨巴眨巴眼解释着。 慕今朝几乎薄凉的捏了捏她的小圆脸:“我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还要反驳?” “回府休息。” 许声声抬眸,又撇撇嘴。 慕今朝这会儿怎么这么凶啊…… 还凶她…… 许声声哭丧着一张小脸,像是被大人数落的小孩子,垂头丧气的跟着回府了。 …… 夜凉如水。 许声声再一次被点了昏睡穴,睡的不省人事。 慕今朝独自去了护州河畔。 他也是极阴之人,是最好的诱饵。 一路细细碎碎的声音,几十只凶恶的狐狸在他周围出没。 慕今朝眉眼狠戾,出手的刹那,无数狐狸的惨叫,鲜血的喷溅声,以及狐狸脑袋落地的声音。 就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慕今朝一身玄衣墨袍,一双狐狸眼泛着诡异的红,骨节分明的指尖甚至带着幽深的黑暗气息,让人胆战心惊。 “没曾想今夜送上门的猎物竟然是个如此好看的公子……”夜风深深,传来了小女孩儿咯咯咯的笑声。 “公子杀了我狐妖一族如此多的小狐狸,也只能将心脏赔出来才能解了心头之恨。”一头足足一人高的红色狐狸迈着四只脚踏月而来,连带着一股股诡异的幽香飘来。 “大可以试试。”慕今朝嗓音没有半分起伏,仅仅几个字透出惊人的寒意。 …… 许府,被点了昏睡穴的许声声硬生生痛醒了过来。 全身都疼,尤其是心脏位置,像是有一双手死死捏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她艰难的扭过头去看床榻,床榻上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慕今朝的身影,所以,今日早些他说张贴榜单,寻能人异士解决,也是哄骗她的。 许声声痛苦的咬了咬牙,痛得几乎站不稳,尖锐的疼痛甚至会让她站立不稳,脑海里一阵嗡嗡嗡的翁鸣声。 在如潮水般的痛缓过之后,许声声大口大口的喘气,表面再没有异样之后,她踏出了院子。 “夫人。”十二挡在她前面。 “让开。”许声声彻底冷了脸。 “夫人不可以离开院子。”十二垂首,死活不让,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只怕殿下会彻底失控。 许声声眸子冰凉,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解释了,慕今朝现在很危险! 她当即速度极快出手,十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飞出去,砸在了树干上又滚落下来,抑制不住的吐血。 但相比较起受伤这件事来讲,夫人如今恐怖的身手更是骇人! 他根本无法阻拦,许声声身影飞快的消失在夜色里。 她脚下如一缕青烟,鹅黄身影悄无声息向护州河畔掠去! 几个起落间就到了护州河畔。 跟慕今朝打在一起的是一只巨大的狐狸,火红狐狸一双瞳孔凌厉,面目狰狞,嘴角一口獠牙锋利,妖类最强大的战斗方式就是幻化成本体战斗! 慕今朝徒手与火红狐狸交手,双手间恐怖的黑暗元素缭绕,又像是能腐蚀一切,狐狸那一身火红皮毛有了好几处都泛着黑光。 “依本妖看,你也不像是人族,何必自相残杀呢……”狐妖彻底怒了,眼里渐渐形成漩涡,有了丝丝缕缕的媚术之意。 慕今朝玄衣墨袍拂过半空,身影如同鬼魅,周身气息更是如同黑夜般骇人,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他阴恻恻一笑:“妖物?所有威胁到我家声声的东西都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痴心妄想蛊惑本王的人,更是该死。” 慕今朝再次出手,无数伤口落在他身上,似乎他没有感觉一般。 狐妖也觉得不对劲了,用出了狐族最强大的一招,瞬间落在了慕今朝心口处! “嗯……” 慕今朝闷哼一声,倒飞出去,硬生生压制住了要吐出来的鲜血,许声声心跳几乎都要停顿了,脚尖重重一点,飞身而来接住他:“慕今朝!” 慕今朝视线范围内,出现了小姑娘鹅黄色的身影,他瞳孔猛然一缩,死死攥住她的手,眸子里是滔天怒火:“谁许你来的!” “是你先骗我的!”许声声反而轻笑,看似在笑,可眼角眉梢都没有笑意,只是拽住了他的手:“慕今朝,说好了有事儿一起的,你怎么骗人呢?” 闻言,慕今朝久久没有出声。 他一身玄衣翻飞,高马尾飞扬,冷白如玉的容颜之上薄凉心惊的犹如万年积雪,掌心凝聚着骇人的黑暗气息,最终像是压制了无数的情绪:“不怕?” 许声声主动靠近他怀里,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沁骨的雪松气息,轻声:“不怕,我们可以一起。” “那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火红狐狸阴沉尖细的声音响起。毛茸茸的爪子带着寒光袭来! 慕今朝带着怀里小姑娘瞬间避开,狂风之下,两人衣袂,长发交织在一处。 狐妖动手越来越极速,跟慕今朝死死斗在了一起。 许声声眸子沉静,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她不是只学了没有自保的符录,她更学了泯灭符! 护州河畔,天地间的气息越来越诡异,少女鹅黄衣袂猎猎作响! 第一百五十章 心疾 狐妖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这个少女对它的威胁更大过与它交手之人! “找死!”狐妖獠牙锋锐,当即就向许声声扑去!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狠戾恣睢,瞬间拦住狐狸去路,骨节分明的指尖,黑暗气息缭绕,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恐怖且看不清! 那些黑暗气息落在周围草木之上,草木凋零,全部枯萎,落在火红狐狸身上,一身皮毛几乎都被腐蚀殆尽! 火红狐狸发出更加惨烈的叫声,也愈加不怕死的疯狂了! 慕今朝舔了舔唇,骨子里的暴戾及翻涌的杀意让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许声声此刻的结印也全部完成了,周围隐隐有着一种灭杀一切的气息。 她眸子里全是冰寒,下一刻,白皙小手轻扬,全身灵力注入泯灭符内! ———无声无息间。 莹白光芒波及整个护州河畔! 河畔塌陷,狐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什么都来不及做,毫无还手之力,直接化成万千粉尘。 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 “幕今朝!” 许声声收回手再次看向幕今朝之时,他周身的黑暗气息已经浓郁到接近控制不住的地步,她站在原地,心口一阵沉闷。 幕今朝回眸,嘴角笑意冰冷,一步一步走近她:“声声,除了狐妖你不高兴?” 他走到她面前,那股让她难受的气息越来越重,她脸色一阵苍白,蓦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幕今朝嘴角冰冷的笑意瞬间凝固,伸手接住软软倒下来的小姑娘身子,眼神透着无尽的黑暗。 “声声!” 许声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幕今朝,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撑着最后一口气,指尖结下印记,灵光一闪,落在幕今朝眉间,将那股黑暗气息强行逼了回去。 再支撑不住,她晕了过去。 在彻底昏过去之前,她看见的是幕今朝从未有过的慌乱。 剧情走完之前,她就是缺胳膊断腿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稍微有违逆剧情,总是会有尖锐的心脏疼痛惩罚,来的猝不及防。 可幕今朝身上魔气逸散,很有可能会引来一些根本对付不了的存在,而且,他身上的这种气息越浓重越会影响他的心神。 在许声声晕过去的刹那,幕今朝抱紧怀里的人,速度极快的去了许州别院。 浓郁的黑暗气息逐渐消散,夜色恢复平静。 就在幕今朝离去的下一刻,两道人影出现在护州河畔。 “蕴和,此处气息你可感觉到了?”女子嗓音清冷,手捻起地上的尘土闻了闻,神情凝重。 “是魔气。”男子声音沉稳,看向身旁白衣女子点点头。 “是的,也许就在许州,看来咱们要在许州多停留一些日子了。”苏缈拿出玉盒将地上的土以及枯萎的枝叶装了一些带走。 ------- 许州别院。 幕今朝小心将怀里的小姑娘放在床榻上,这才看向单膝跪在地上的黑衣女子,眼底戾气恒生:“救人。” “殿下可知,灵幻救人,您要用什么来交换?”灵幻看向床上躺着的小姑娘,面色苍白无血色,那般娇小。 殿下修长的指尖握住小姑娘的小手,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灵幻就能看清楚殿下对这个女子何其珍爱。 “本王不想听废话,救人。”幕今朝换了个姿势让她躺的更舒服一些,怀中小姑娘静静的躺着,平日里那一戳可爱的呆毛都耷拉了下来,脸色白的接近透明,手无意识的揪住了心口。 灵幻单膝跪地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清殿下的面容。 灵幻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她从来不知道殿下这般丰神俊朗,宛如神邸。 这是殿下第一次召见她,身为慕容皇朝的顶级医师,她从未失过手,而她出手救人的要求,自然是留在殿下身边。 灵幻伸手给床上女子把脉。 幕今朝眸子落在她碰到小姑娘的手腕之上,眸底戾气翻涌,强行忍住对眼前之人的杀意。 半晌。 灵幻收回手,方一接触殿下的目光,忍不住就是一寒,随即镇定下来:“殿下,这位姑娘身上的心疾我能解。” “要多久?”幕今朝沉声。 声声似乎不止一次的心疾发作了,且跟他关系匪浅。 灵幻嗓音平静:“殿下,不是一时半会儿之事,这位姑娘的心疾多半与您有关,在彻底治愈前,希望殿下与她尽量减少见面。” “您修习的是慕容皇朝的禁术,在气息控制不住之时,容易伤到她。” 闻言,幕今朝眸色极冷,咔嚓一声,床榻一角甚至被捏碎成了粉末。 灵幻动手了,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枚乌黑的丸子要给她喂下去。 幕今朝抬手将盒子凌空吸附过来,温柔至极的将丸子给小姑娘喂了下去,小姑娘嘴唇有些发干,他用方巾沾了水,一点一点给她润湿。 许声声双眸紧闭,但到底皱着的小眉头舒展开了,似乎一阵一阵的剧烈疼痛也缓解了好多,这才稍微熟睡了过去。 见声声不再难受,幕今朝心神终于放下了一分,刚准备出院子之时,灵幻沉稳的看向玄衣墨袍的殿下:“殿下,灵幻今后在何处落脚?” “许府。”幕今朝神色薄凉。 “殿下大可放心,灵幻必定会管好殿下的后院。”灵幻行礼。 殿下在这破落的小国,着实太委屈了。 这小国女子拖累殿下不说,最终还要殿下来救,这样的女人,殿下肯救她,也不知这女子烧了什么高香。 幕今朝抬手,灵幻狠狠撞在了院子里的树干上又摔了下来,一口鲜血吐出。 “本王的人,轮不到任何人管,你最好记牢了。”幕今朝嗓音薄冷至极,拂袖出了院子。 灵幻眼神落在殿下身上,只剩下痴迷,这就是殿下,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人是殿下的对手。 殿下很危险,但她控制不住的心动,如今留在殿下身边,第一步就已经成功了。 至于这个小国女子----- 灵幻看向许声声。 床榻上,许声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姑娘醒了。”女子声音妖娆。 许声声歪了歪小脑袋转眸,眼前女子一身黑衣,勾勒出前凸后翘的身材,美艳鹅蛋脸,撩人秋波,是个尤物。 “你是谁?”许声声开口。 “姑娘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与殿下的关系是世界上任何人都比不上的亲密。”灵幻语气悠然。 “殿下?”许声声语气顿了顿,是说的幕今朝? 第一百五十一章 治疗 “看来殿下什么都没有告诉姑娘,那就不必多说了,殿下最近可没空见你,以后姑娘有事直接向我说就可以了。”灵幻轻笑。 许声声眸子里暗色光芒闪过,这个女人说的话不可以尽信,也并非一点用都没有,至少幕今朝的势力终于在一点一点展开了。 按理说,她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人应该是幕今朝,如今却是这个女人,所以,幕今朝是答应她什么条件了吗? 许声声又开始飙戏了,吸吸鼻子,委委屈屈的转动着一双杏眼:“可是,没有我家朝朝,我怎么睡得着呢?大姐,你不知道,往日都是朝朝替我暖床呢。” 灵幻脸上神情呆滞了一瞬间,这女人在说什么胡话,殿下可从来没有这般好的脾气。 “许姑娘,像你这样的女子,殿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还请不要再胡言乱语。“灵幻神情恢复平静。 “哦。”许声声乖巧的点点头,又惆怅的开口:“我想要朝朝陪睡,长夜漫漫,一个人怎么睡得着呢------” “我想搂着朝朝的腰,朝朝的皮肤光滑,摸着超级舒服。” “我想摸摸朝朝的手,朝朝会给我剥葡萄。” “这空寂的院子里没有朝朝,似乎树木都失去了颜色。” “唉------” 许式叹气。 许声声不着痕迹的看向灵幻,这女人还真能忍,神色平静的很。 许声声:“大姐,真的什么事都可以找你吗?” “许姑娘,殿下说了留下你一条命,可没说过什么都要依着你。”灵幻冷笑,随即转身出去了。 再次进来的时候,灵幻手里端着药碗,一股刺鼻的味道扑了过来,还没走近,她已经感觉到了生理上的不适,比她喝过的所有药味道都更加难闻。 许声声撇撇嘴:“大姐,这药这么苦,你是不是打击报复加了特别多黄连进去啊?” “许姑娘,请。”灵幻面无表情,将药碗递到她面前。 许声声看了看,捏紧鼻子本来想一口喝下去的,结果一股又苦又腥的味道直往鼻子里冲,她一个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许姑娘,这些药材极为珍贵,还请许姑娘不要浪费的好!”灵幻一见她吐了出来,神色更加冰冷。 许声声脸色吐得惨白,看着眼前一大碗的药,甚至胃里都在抽搐。 这确定是药?她从来没有吃过比这更难吃的药,还没有蜜饯。 吃了吐,吐了吃,这女人硬生生的守着她将药喝完了。 她灵力透支过度,又被幕今朝身上的气息伤到了,喝完药忍不住的昏昏欲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灵幻端着药碗出去了,转身进了另外一个院子。 男人一身玄衣带着碎金图纹,矜贵桀骜,单手支额,看起来分外疲倦。 灵幻柔声:“殿下,您已经一日一夜不曾休息了,还请保重身体。” 幕今朝目光幽冷:“她怎么样了?” “殿下,您的身体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不会说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幕今朝神色带着危险气息。 “许姑娘喝了一半吐了一半。”灵幻垂眸,艰难的在殿下面前保持清醒。 同时她对于许声声这种柔弱的仿佛是莬丝花一样的存在,是看不起的,能与殿下并肩之人,定然是配得上殿下的贵族。 一个小国卑贱女子,若是侥幸跟了殿下,哪日说不准离了殿下就会让人害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药继续供着。”幕今朝举手抬足之间都是邪气妖冶,低沉嘶哑的语气让她几乎没有半分抵抗力,心里忍不住狠狠一颤。 “殿下既然看中许姑娘,那就更要保重好您的身体,灵幻为您包扎伤口可好?”灵幻目光忍不住落在殿下往下淌血的指尖之上。 都是因为那个没用的女子,害得殿下受了伤,还要去那等危险之地取物。 “她怕苦,日后记得将蜜饯给她。”幕今朝语气漫不经心,直接忽略了她的话。 “是。”灵幻心里咬牙。 ----- 又是一日用药。 还是又苦又腥的味道,许声声坐在床榻上跟没骨头似的,胃里跟翻江倒海一样难受,恨不得没有长鼻子。 “你没有给我拿蜜饯?”许声声瞅着她。 “殿下说了,不过是喝个药,眨眼功夫罢了,用不着蜜饯。”灵幻很平静。 这两日,她和殿下的交集就只有许声声,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话题。 既然离间不了殿下,她从这女人这里入手不就行了。 让她感觉到殿下对她不上心了,自然也就死心了。 况且这个女人,这般珍贵至极的药材,又是殿下从极危险的地方带回来,她这般边喝边吐,她会心疼殿下。 她简直对这位许姑娘厌恶至极。 灵幻想了想,神色冰冷:“许姑娘,你每日喝的药皆是从极危险的地方采来的,最好不要浪费了。” 许声声手上动作一顿:“谁采的?” 灵幻冷哼一声出去了。 许声声看向碗里的药,这次强忍着恶心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迟来的剧情音终于再次响起。 ——叮咚! ——双线任务结束! ——主线剧情,幕今朝前往鬼市拍卖楚国宝盒剧情完成! ——二线剧情完成,许州吃人事件查清,妖物伏法! ——主线剧情奖励幕今朝声望值五十点,237|1000! ——二线剧情奖励许声声灵力三十点,60|300! 许声声动动指尖,熟悉的莹白光芒闪动,她轻软的小嗓子微微出声,莹白灵光直指隔壁院子。 她一愣。 幕今朝就在隔壁? 她稍微感应了一下,那个女人这会儿并不在别院。她眨眼间出现在了隔壁院子。 昏暗烛光下,一身玄色寝衣的男人静静入眠,竟然连她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许声声再上前几步,男人身上一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逸散了出来,双手之上染满血腥,竟是连最简单的包扎都没有处理过。 她甚至手有些不敢落在他身上。 看见的地方尚且这样,那看不见的地方呢? 许声声指尖微微蜷缩起来。一滴泪不知不觉落下,滴在他手上。 “怎么这么爱哭?”幕今朝无奈睁开双眸,替她擦去眼泪。 “伤口怎么不处理?”许声声轻声。 幕今朝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手上的伤口,牵唇一笑:“几个小口子而已。” 第一百五十二章 喜欢 许声声垂眸。 小口子。 满身的伤也是小口子吗? 她手上割了那么小的口子他都会生气,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这样随意了呢? 她摔倒了会哭,让人欺负了会哭,没有好吃的也会哭,得不到偏心也会哭。 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 谁像他一样傻,什么都不说。 “你把衣裳脱了。”许声声恶狠狠。 她这会儿眼里只有他身上的伤,都没注意到床榻旁的桌子,雄赳赳气昂昂走过去。 下一刻,她脚踢到了桌子腿儿,脚指头钻心的疼。 幕今朝眉毛都拧在了一起,许声声更是眼泪汪汪,偏偏脸气成了包子,一句话都不肯说。 幕今朝用方巾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伸手就要抱她上榻。 许声声缩了缩,死活不动。 “声声乖,我看看脚撞到哪里了?” 幕今朝漫不经心的尾音染上了危险,不顾她的拒绝将人抱上了榻,仔细检查了一下小姑娘圆润的脚指头。 撞红了一大块,他一碰,许声声疼的就是一缩。 “许声声,你还真是能耐了,这么平的屋子你能把脚撞成这样。”幕今朝一点一点给她揉着脚,又不由分说的上药。 许声声撇撇嘴,小小一只缩在床榻上,不想跟他说话,只是眼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往下掉,没有半分声音。 屋子里昏暗温暖的烛火和窗外的月色交相呼应,清冷又寂静。 良久,幕今朝压着嗓音,一手擦去小姑娘脸上的泪:“声声,这样的伤算不上伤,我习惯了。” 许声声眨了眨眼,泪珠冰凉:“幕今朝,可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幕今朝眸子深沉。 她似乎想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白皙小手落在他满是伤口的手掌之上,莹白光芒闪动,所过之处,伤口尽数愈合。 “你总说太迟了,做不了一个好人,没关系。” “你行事狠辣,没关系,我不怕,你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她轻轻将额头靠近他,将自身的温暖传递给他:“我怕你受伤,怕你难过,更怕你不好好爱自己。” 她为了能回家,会说假话,会演戏,会对所有人都笑意晏晏,真假连自己都分不清,可今日,她没有说假话。 “世间都是有因果的,佛祖悲悯世人,我希望佛祖眷顾你。”许声声吸了吸鼻子。 “我从不信佛。”幕今朝静静替她擦去眼泪。 “那你要信我,我信佛。”许声声心里闷得快喘不过气。 幕今朝怔住,抬眸去看小姑娘,月色照亮了小姑娘清澈水润的眸子,那般皎洁,眼底只有他。 “我房间里太乱了,你先回去。”他准备将人抱起回房。 声声的心疾因他而起,在彻底治愈前,他会尽量不去见她。 许声声看向他,原书对他的描写残忍无情,甚至可以徒手捏碎一个人的脑袋,可以眼都不眨的剥了人皮用人骨盛酒,根本就是描写的一个怪物。 不是这样的,她看见的幕今朝不是这样的。 他会帮她找回山上丢失的绣鞋。 他知道她喝药怕苦,会准备蜜饯哄她。 他会教她习字。 他会给她准备罗裙,会在惊马之时救下她,会找回她的钗子。 甚至明知道她在骗他,也会连夜跑去淮河镇去找她。 他让她见了真正的桃花。 知道她喜欢珍珠,去寻了罕见的血珍珠。 太多太多了。 --------- 桩桩件件,她不是没有心的人。 “幕今朝,有句话我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许声声身子乖乖巧巧的蜷缩在他怀里,脑袋埋在他脖子边,连呼出的气都是温温热热的,仿佛轻盈的羽毛一般。 幕今朝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的人搂紧了一些。 “我喜欢你。” “不是对爹爹的那种喜欢。” “也不是对许愿的那种喜欢。” “不是对年年,也不是虞翠。” “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想和你永远永远永远,永永远远在一起的喜欢。” 小姑娘的声音很轻。 可落在他心里犹如雷霆万钧,他只感觉血液都在沸腾一般,甚至连空气都逐渐稀薄,有些上不来气。 他垂眸,映入眼帘就是小姑娘脸色痛到极致的苍白。 “声声!” 他声音沉到了极点。 --------- ——警告! ——警告! ——检测到许声声产生不该有的情绪,惩罚加倍! --------- 许声声连笑都没什么力气了,只是嘲讽脑海里响起来的声音。 “你将我拖入书中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既然什么都是由规则制定的,那要我做什么。” “我是人,不是机器,是人就会有感情,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情感,你抹除不了的。” 周围声音越来越轻,她已经痛的意识混沌不清了。 疼,好疼。 脑子里就像紧紧绷着一根线,随时会断掉一般。 幕今朝感觉到掌心的刺痛,一双狐狸眼看向小姑娘更是汇聚起无尽的风暴。 许声声下意识握紧他的手,整个人向他靠过去。 “不要走-----”小姑娘眼泪滚烫,一颗一颗砸在他手上,砸得他呼吸有些上不来。 小姑娘一直反复说着疼。 幕今朝神色极为可怕:“去叫灵幻过来!” 暗处树影摇晃,不过片刻,一身黑衣的灵幻进了屋子,身材婀娜,美的妖艳。 “殿下。”灵幻走到幕今朝身前不远处,恭敬行礼,顺带看了一眼昏过去的女子,眼底隐藏下不屑。 “本王要她安然无恙!”他瞳孔中是惊人的寒意,极冷。 “殿下,许姑娘的心疾本就难治愈,还请殿下最好不要靠近许姑娘。”灵幻小心翼翼又上前了一些,给许声声把完脉,微不可查的观察着殿下的神色。 殿下身上的杀意越来越重。 灵幻本能的感觉到,若不是只有她能治这个女子,殿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她连忙退出好几步,保持安全距离,很是认真:“殿下只要不靠近许姑娘,许姑娘就不会有事。” 灵幻再次给她服食了药丸,退在屋外守着。 幕今朝静静看着昏睡中的小姑娘。 许声声不是没有心的人。 ----- 许声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许府了。 脑子也不昏昏沉沉了,人也精神了,她下意识往左边摸摸,摸到一只手,往右边摸摸,也摸到一只手。 很诡异。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鹅 她脑门儿突突跳。 一睁眼,她爹一颗脑瓜子一脸忧愁的盯着她,左边是许愿,右边是虞翠。 许愿更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许声声:???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她还没瘫痪呢。 许玮伦慈爱的摸摸她的头:“闺女,睡醒了没有?你都睡了两日了,要不是爹爹检查过你真是在睡觉,你要吓死爹爹了。” 许声声眨眨眼:“爹爹,我睡了两日?啊朝呢?” “小朝最近军务繁忙,恐怕要忙上一阵子了。” 许声声点点头。 也好。 等她学会了怎么控制情绪,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等许玮伦出了屋子,许愿兴致勃勃提出计划。 “阿姐,我们一起去赏荷?” 看着眼前两双亮晶晶的小眼神儿,许声声自然是答应了。 然后就开始收拾要去赏荷带的东西。 一把极大的遮阳伞是一定要带的,不然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还有一些防蚊虫鼠蚁的驱虫药,带上以防万一。 半个时辰后。 许声声看见了一望无边的湖泊,绿意千里,清香阵阵。 碧绿的荷叶跟个大圆盘子一样,青翠欲滴,大圆盘上还有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她走了一小截路就不愿意走了,倒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店家照着她的脸画的,特别有意思。 她让许愿将遮阳伞撑上,整个人懒洋洋的窝在软榻上,又拿出纸笔开始写。 “十一,送信去。”许声声软糯出声。 至于为什么是十一不是十二,主要是她那日着急救人,给人打伤,估计得养好一阵子了。 至此,幕今朝几乎让这两人就给她当跑腿儿用了。 后者接过信,如一阵风一般离开了。 许州别院。 “殿下,夫人的信。”十一语气恭敬。 幕今朝放下手里的书卷,方一拆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小人儿木质玩具,贴着小姑娘的脸。 玩具下方是一个拉环,他拉了一下,小姑娘的脸直接做起了鬼脸,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再打开信,是小姑娘的句句言辞恳切。 ——致可爱的夫君: 我今日和啊愿虞翠出来游湖看绿叶子了,水很清,天很蓝,绿叶子很大,特别适合找个凉快一点的亭子睡觉,要是你在就好啦。 幕今朝薄唇微勾,最终让十一送了一盘栗子糕去。 许声声靠着犯懒,又收到了回来的栗子糕,心情特好。 她一边吃一边眼睁睁看着许愿拉着虞翠包着整个湖跑了一大圈儿,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说话都不顺畅了:“阿姐,这湖好大啊,累死我们了。” “就是,不过这里的风景特别好。”虞翠抹着额头上的汗。 许声声:“--------” 所以呢? 这么大的太阳为什么要绕着湖跑圈儿? 精神好过头了? 她伸手摸摸虞翠的胳膊,给太阳晒得热乎乎的,她忍不住收回手,语重心长:“虞翠呀,你这样子会晒黑的,许愿丑点没关系,女孩子要白白的才好。” “许姐姐,我皮实,没事儿!”虞翠笑的憨憨。 许声声:“-------” “许姐姐,那里好热闹,一起去看看!”虞翠眼睛亮晶晶,拉上她开始撒丫子狂奔。 许声声只来得及在风中凌乱一秒的时间,整个人都被拽走了。 等到了湖的另外一边,一个空地上用栅栏围了两条跑道出来,许多人围着跑道热热闹闹的。 虞翠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看。 紧接着就是许愿。 最后是生无可恋的许声声。 两条跑道又有乌龟又有兔子,不就是在玩龟兔赛跑吗? “加油!” “加油啊!小兔子跑快些!” “-------” 虞翠和许愿都开始兴奋的呐喊助威,场面越来越热闹。 许声声:“-------” 不用猜都知道,童话故事里兔子总是输给乌龟的。 事情的结局总是在人意料之中,乌龟赢了。 虞翠和许愿的荷包空了。 甚至在回去的时候,许愿因为手贱,逗了路边的大白鹅,被大白鹅扑腾着翅膀追的嗷嗷直叫唤。 许愿气不过,最终给了银子,让大白鹅的主人把鹅绑起来,回头送进许府,这才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 待回了许府,许声声又看见了灵幻及她手上那一大碗的药,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许姑娘,该喝药了。”灵幻风淡云轻。 许声声灵力回归,屏蔽了自己的味觉,将药一饮而尽。 “许姑娘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就是再乖巧懂事,也不过是个玩物,殿下不会见你的。”灵幻带着嘲讽的娇笑。 许声声抬眸看向灵幻,感情这女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笑的慵懒而意味不明:“你在跟我炫耀什么?” “什么?”灵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若是真的,你口口声声说幕今朝跟你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如今的你就不会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幼稚可笑的话。”许声声唇边的笑意变得跟幕今朝如出一撤的薄凉。 像是被撕穿了伪装,灵幻的脸色冰冷:“我与殿下,跟你这种卑贱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初殿下与你成亲也是你乘人之危,你还是趁早有自知之明的跟殿下说明!” “否则,小心死的很难看!”最后一句话接近威胁的程度。 “是吗?”许声声轻笑一声,状似苦恼:“那可怎么办呢,我这人缺心眼儿,不撞塌南墙是不肯回头的,就算是乘人之危,当然要一乘到底了。” “那你就是自寻死路!”灵幻眼底都带上了杀意。 “是谁给你的错觉,觉得我很好欺负?”许声声不轻不重的脚步逐渐靠近她。 灵幻骇然的发现她整个人都动不了了,她死死盯着许声声。 许声声伸手摸上了她的脖子,灵幻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背上汗毛竖起! “你敢动我!” “你试试?”许声声笑的天真,白皙小手慢慢出现一条白白胖胖的大虫子。 她接着笑:“刚好我最近养了好几种胖胖的虫子,你这么热情又欢迎它,它也很喜欢你的。” “不要!” “不要过来!”灵幻瞳孔猛然收缩,这是些什么鬼东西! 即使她再抗拒,白白胖胖的虫子还是没入她手腕,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送汤 “啊啊啊啊-------” 灵幻疯狂挣扎尖叫。 她手上及身上各处皮肤开始鼓动游走,骇人至极,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许声声瞧着她,笑的天真烂漫:“你别担心,小虫子很可爱也很乖巧的,你若没有旁的什么想害人的心思,它是不会动的。” “许声声!”灵幻眼底都是恐惧。 这个女子手段太过可怕,她一定要告诉殿下,要让殿下一定杀了这个女子! 想法一升起,又是一阵痛不欲生的折磨。 许声声轻笑,看了看自己白皙指尖:“我劝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哦,不然小虫子饿了不听话,只怕是真的要将你肚子吃空了才肯出来。” 灵幻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恐慌,她医术过人,却完全查不出那个虫子的痕迹。 眼前的少女跟她前两日接触的迥然不同,这一刻展现出惊人的锋锐,像白玉,又像是天际的星辰一般耀眼而光华灼灼。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灵幻骇然,连呼吸都放轻了。 “你老老实实的,我自然不想做什么,下去。”许声声嗓音轻快好听,漫不经心。 灵幻沉默了很久,死死咬牙转身出去了。 许声声勾了勾唇角,吓唬人的把戏,她可是最拿手了。 …… 又是几日,许声声已经没有任何的不适,幕今朝大概是怕伤害到她,还在躲着她,可只要她不动情,即可相安无事。 天色渐晚。 白日的暑气总算是也下去了几分。 许声声提着一盒子冰镇绿豆汤去了许州军营。 他不见她,她还可以主动去找他呀! 军营内火光长明,门口守卫森严,其内更是隐隐传来一阵呼呼喝喝之声,像是还在操练。 许声声走到门口被人拦住了。 “什么人!”门口士兵神情冰冷。 “许声声,是幕大人的妻子,今日前来给幕大人送汤的。”许声声眉眼弯弯,分外娇憨可爱。 门口士兵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这小姑娘一圈儿,怎么看也不像幕大人的妻子,近日打着各种各样名号来军营的女人多了去了。 一开始他们不知情,真放进去几个,让大人罚的差点没去了半条命,如今,说什么都不能再放人进去了。 “姑娘请回,想见幕大人的姑娘多了去了,幕大人说了,谁也不见。”士兵身影更加挺直了。 许声声:“……” “我真是他夫人,你通传他一下不行?”许声声忧桑。 士兵腰杆直戳着:“说不见就是不见,姑娘请回!” 他们大人生的丰神俊朗,迷得这些小姑娘连矜持都顾不上了,都追到军营来了。 许声声:“……” “感情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装作大人的夫人,真是不害臊!”又一个绿衣少女走了过来。 前一秒对着她是不屑一顾,后一秒对着军营守卫的士兵就笑的热情。 “两位大哥,我是大人的亲妹妹,劳烦通传一声,小女子姓幕,名唤幕心。”绿衣少女抿嘴轻笑。 许声声:“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亲妹妹?” 绿衣少女娇蛮跋扈:“那我怎么也不知道大人还有夫人?” 许声声思索了一下,很真挚:“那是因为你耳朵塞住了。“ 绿衣少女:“我可不跟你这种女子计较,掉了身价。” 许声声:“……” 绿衣少女娇娇柔柔:“两位大哥,小女子不进去也行,烦请将这个荷包给我亲哥哥。” 她手上是一枚艳红色的荷包,其上的鸳鸯绣得栩栩如生。 士兵:“……” 许声声:“……” “两位姑娘,不管你们是谁,都不能进去,请回。”士兵不为所动,寒着脸开始赶人。 “我看就是你们不识好歹!”绿衣少女气冲冲的走了。 许声声想了想,又进不去,提过来的绿豆汤再提回去就不好喝了,她干脆都自己喝了,再准备慢悠悠往回走。 士兵:“……” 这姑娘可真够干脆的。 许声声刚走几步,脑海里再次有了声音。 ——叮咚! ——触发隐藏任务! ——请许声声帮助幕今朝解决军营将士锻炼短板! ——剧情完成,即可奖励幕今朝声望值三十点! ------- 她就是想来送个汤,也能触发隐藏任务? 算了,正门进不去,她还能翻墙。 许声声绕过军营正门,走到军营后山小树林边,有一棵树跟墙靠得特别近。 她脚尖一点,三两下窜上了墙,眨眼就进了军营里边儿,再仔细感应了一下幕今朝的方向,如同夜色里的一道魅影,眨眼间就窜出去极远,没有任何人发现。 左拐右拐之下,许声声钻进了最大的一顶帐篷,幕今朝这会儿好像还没有回来。 许声声在他帐篷里转了一圈儿,什么好玩的都没有,冷冷清清的,除了军营账本就是一些册子,都是些正事。 最中央的一本册子是他在看的,也是剧情发布给她的事儿。 军营将士们的身体素质比不上蛮夷之人的狂野,禁不起折腾,幕今朝自然要想出法子。 许声声左等右等人还没回来,干脆脸贴在桌案上,蹭着凉快。 又是一刻钟后。 幕今朝刚接近自己的帐子就察觉里面有人。 又是哪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往他帐子里塞人。 他眸色深沉,涤荡着汹涌的杀意。 可也就在掀开帘子的一瞬间,他微微怔住,所有杀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暖的烛光之间,一身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趴在他桌案上睡的正香,小嘴微微嘟着,砸砸,似乎在吃什么好吃的。 幕今朝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见她了。 所以,小姑娘是主动跑来找他吗? 幕今朝修长的指尖落在她脸上,在她五官细细描摹。 许声声睡着睡着,感觉脸上特别痒,挠了几下都不顶用,这才睁开了眼。 柔和的光晕下,她最先看见的是幕今朝那张怎么看怎么好看的脸,然后才是他一身玄衣银纹,沉冷而慵懒。 “你回来了呀?”许声声小脑袋顺势靠在他怀里。 “嗯?怎么来了?”幕今朝看向她,一双狐狸眼都是笑意。 许声声控诉的看着他:“还说呢,谁家夫君连着好几日都不回家的?我今日来军营又进不来,只能翻墙进来喽。” 第一百五十五章 拳法 “人家可是说了,来找幕大人的小姑娘犹如过江之鲫。” “人家还说了,压根就不知道幕大人已经成亲了。”许声声眨巴眨巴眼,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她就是想看看幕今朝会怎么说。 “拿着。”幕今朝递给她一个令牌。 “这是什么?”许声声拿着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又抬眸去看他。 幕今朝蓦然靠近,将人搂进怀里。 她脑子一愣,怔怔的看向他。 由于距离靠的太近,她能轻易看清楚男人的下巴光洁如玉,轮廓线条更是分明而流畅,似乎他身上的每一笔都是造物主精心勾画而成。 相比之下,其他人就像造物主随手甩的泥点子。 “日后,只要不是我亲口说的,你一个字也不用放在心上,给你的是军营的令牌,你可以随意出入。”他将她碎发别至耳后,嗓音低沉又分外好听,夹带着沉溺的温柔。 他垂眸看去,小姑娘一双星眸里是显而易见的高兴。 只要他能去的地方,他家小姑娘也能去。 许声声收起令牌,笑容乖甜:“啊朝对我最好了,你看我也来看过你了,你是不是也该陪我回府呀?你都在军营里待了几日了,哪儿有那么多的事情处理不完。” 幕今朝修长指尖落在册子上,低垂的眉眼格外矜贵俊朗。 “军营这两日有事,暂时走不开,天色晚了,我先送你回府。” 许声声看着他眼底微微的血丝,到底认真开口:“军营有事是真,你在躲着我也是真,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说不会再发生心疾的事就不会再发生。” “人又不是陀螺,缺了谁天也不会塌下来。” “你就说你回不回去?你要是不回去,我估计也要在你这里住下了。”许声声开始耍赖皮了。 “声声乖,放手,我送你回去。”他眸子深沉。 关于她,他不想冒险。 “我就不。”许声声干脆手脚并用的扒在他身上。 帐子里两人拧巴成一团,帐子外副将掀了帘子:“大人,末将有要事-------” 话没说完,副将看着帐子里的大人,以及大人身上扒拉着的小姑娘,双腿一软,一时间说话都结巴了:“禀--禀---告-------” “滚!” 幕今朝薄唇轻启,嗓音极冷。 “是!” 副将几乎丢盔弃甲的往外跑。 许声声眉眼弯弯,分外嘚瑟:“看来我要在帐子里住下了呢,从现在起,你不回我也不回,明儿我就让人收拾衣裳首饰住进来。” 幕今朝看向怀里的小姑娘,跟个树袋熊似的,怎么说也不肯从他身上下去,只能无奈的沉默。 最终幕今朝将重要的事情都处理了,都交代好了以后,这才提溜上小姑娘回了许府。 两人洗漱之后这才上了榻休息。 窗外的月色柔和,小姑娘身上清冽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呼吸均匀清浅。 也只有许声声能让他感觉到心安。 他将人搂紧了些,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 黎明初晓,雨后初霁。 幕今朝回房间的时候没瞧见人。小姑娘一向爱赖床,这一早人就没了影子? 问了她贴身伺候的丫鬟才知道,她一大早就去了书房。 幕今朝挑眉,抬步也向书房走去。 这会儿,许声声看着自己笔下的画拧死了眉头,画得这样张牙舞爪的,哪里还看得出是军体拳。 猫爪子还差不多。 背后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贴在她耳畔,微微俯身,十分旖旎的姿势。 幕今朝看向小姑娘的画,半天没看出来画的什么。 “画的什么?”他忍不住轻笑。 许声声窘迫:“我在画军体拳的姿势。” 幕今朝看向她。 “你桌案上的册子我见过了,正巧我脑子里就有一套现成的,也能帮得上你的忙。” “声声-------”幕今朝薄唇轻启。 “你不希望我帮你?” “没有。” “没有的话,我继续画,你看着就好了。” 许声声准备继续下笔。 幕今朝叹了口气,无奈的按住她的脑瓜子:“我来。” 许声声再次看了看糊成一团的墨迹,也叹了叹气,琴棋书画什么的,她是指望不了了。 “我给你演练一次,不过肯定没那么有气势,你别笑话我。”许声声开口。 “嘿嘿哈哈!” “嘿哈!” “嘿哈嘿哈哈!” 小姑娘嗓子清脆清晰,一时间,书房里都是嘿嘿哈哈的声音。 军体拳一共十六式。 弓步冲拳,穿喉弹踢,马步横打,内拨下勾,交错侧踹,外格横勾------- 幕今朝看向小姑娘,认认真真的示范招式,虽然动作生疏没力气,可这套拳法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几乎是由拳打,脚踢,摔打,夺刀及各种动作组合的拳术,不可谓不厉害,尤其适合军队! 演示完了,她出了一身的汗,偏偏笑眯眯的:“怎么样?不错?” “嗯,我家声声很厉害。”幕今朝眼睛里藏着淡淡的笑,寥寥几笔将拳术勾勒的栩栩如生,刚劲有力。 “嗯呐,那可不,啊朝画画也特别好看。”许声声一乐,凑过去看了看他画的画,也称赞了回去。 军体拳的事儿是解决了,许声声又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 她认认真真的看着幕今朝,眼底像是落满了星光:“前几日,我跟你说我喜欢你,我还没有听到你的答案。” 话刚开口,她心脏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尽量控制情绪,恢复平静。 幕今朝静静的听着,半晌,嗓音有些哑:“还有要问的吗?” 许声声:“就这个,我要做的事,我希望都清清楚楚的。” “问完了,你用心听。”他喉咙微不可查的动了动,修长手掌落在她后脑勺,整个压住小姑娘的身子,摁在他怀里,心脏的位置。 许声声静静听着,耳畔剧烈的心跳就是最真实的答案,似乎她心里一直欠缺的东西都被补上了。 她心脏的疼痛愈加剧烈,似乎有无数东西在一寸一寸的啃食心脏,喉间涌上腥甜的气息,她强行咽了回去。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像蜜糖一样甜,也会让人痛不欲生,总归都是甘之如饴。 许声声眉眼弯弯在他薄唇之上落下一吻,娇声娇气:“盖章落印,你是我的人啦!” 第一百五十六章 搞事 小姑娘娇笑,像一只明媚的小蝴蝶飞出了书房。 幕今朝站在书房,一身玄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里的情绪翻涌滚烫,几乎用尽所有的意志去压制那种恐怖的疯狂。 那是深入魂魄的执念。 怎么办。 小姑娘说喜欢他。 这种喜欢究竟够不够资格让她留下来------- 她越靠近他,越让他感觉,她就是一团烟雾,他抓不住,她也随时会走。 既然应了他,那么,就是死,她也要在他身边。 这一刻,幕今朝在无人处露出了最真实的面目,双眸赤红,像是能淌血。 -------- 出了书房,许声声刚琢磨着让小厨房做些什么好吃的,年年回禀,长公主府宋公子来了。 她只能转道去了待客大厅。 宋凌放下茶盏抬眸之时就见小姑娘走了进来。 小姑娘一张婴儿肥的小脸带着一股子懒洋洋,一身杏黄色襦裙,颜色明艳,白皙手腕之上带着莹润剔透的镯子,分外明妍娇小。 “阿姐。”宋凌盯了她片刻,收回目光,替她倒好了茶。 “嗯,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许声声眸子眯了眯,接过茶,轻抿了一口又放下了。 为了便于更方便来往,宋凌借着救命之恩,认了许声声做干姐姐,如今方可名正言顺上许府。 宋凌看了她一眼:“长公主撑不过半月了。” 许声声扬眉:“准备好了?长公主逝世不是一件小事。” 宋凌点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届时皇都几位皇子及丞相大人应该都会前来吊唁,对外我会说明,是长公主不愿意离开许州回皇都。” “你自己安排好就行。”许声声沉默片刻。 “过几日几位皇子会先行而至,应会举办宴会,邀请许州世家子弟及权贵,主子可以做个准备。”宋凌垂眸。 许声声眨了眨眼:“知道了。” 正巧这时候,年年小声凑近她耳旁:“小姐,表小姐来了。” 许声声扭头,许清月一袭白裙,清雅如莲花一般,缓缓走了进来。 啧,哪里有世家公子哪里就有许清月。 许清月目光落在对面的男子身上,男子鸦青色的长发束起,身姿修长,一身臧蓝锦衣,二郎腿翘着,看上去风流不羁又纨绔痞气,她忍不住红了红脸,语气温柔:“竟不知表姐有客到访,是清月唐突了。” “呦,阿姐府上还有这么个小美人儿?”宋凌看向来人,神色换上了玩世不恭,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兴味及有意思。 许清月搅着手帕,脸色更加红了几分:“公子谬赞了,小女子不过蒲柳之姿,当不起这般称赞。” “只是公子为何唤-----为阿姐?”许清月看了看他,抬起的小脸娇美清秀。 宋凌哂笑,吊儿郎当:“救命之恩,当得起本公子一声阿姐。” 他转头嬉皮笑脸看向许声声:“阿姐,你还没告诉我,这个小美人儿是谁呢?” 许清月嫣红嘴角悄然翘起,这位公子可是看上她了?竟然继而连三问她的名讳。 许声声还没说话,她面上已经娇羞的不行了,声音细若蚊声:“小女子名唤许清月,是许府表小姐。” 宋凌面上笑意带着些许遗憾可惜,言语轻佻:“那还真是可惜了,若是阿姐府上的小丫头本公子还可以要来伺候人,可惜不是-----” 许清月脸色一白,居然将她当成小丫鬟! “行了,有事儿就快回去,莫让府上长辈等急了。”许声声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宋凌装纨绔可真是得了精髓了。 “阿姐说的话,本公子自然是听的,告辞。”宋凌笑的肆意。 许清月站在原地还没有回过神来,宋凌经过她的时候,挑了挑眉:“你若是愿意,可以当本公子的十九房小妾。”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还有要事,先告辞了。”许清月咬了咬牙,转身迈着小碎步走了。 宋凌轻笑一声,看向许声声:“阿姐,烦人精我可帮你撵走了。” 他晃了晃手,径直出了许府离开了。 年年嘀咕:“小姐,这宋公子也没有传闻中那样的纨绔不化嘛。” “所以说,传言不可尽信,只有自己亲眼看到的才是真的。”许声声伸了个懒腰,往院子里走。 前院儿没看见幕今朝,后院儿也没看见人,许声声接着往净室走去。 然,下一秒让十一拦住了:“夫人,主子正在沐浴。” 许声声:“我不能看?” 十一咬牙:“主子说了,怕夫人看了他的美色把持不住,做出什么不可预估的事儿。” 许声声眼神诡异,她怀疑她耳朵出毛病了。 许声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十一:“夫人听到了,就不必让属下再重复一遍。” “你知道十二是怎么受伤的吗?你以为你说这话我会相信?”许声声嗓音淡了几分。 十一刚想说什么,许声声伸手在他身上点了一下,他整个人都动不了了,只有眼珠子拼命的转来转去。 她推门走进去,转身又合上门。 热气袅袅间,男人双眸紧闭,冷玉一般的胸膛上,心口处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 许声声死死看着那处伤口没有说话。 “我不是说了,谁都不允许进来。”她耳边传来低沉沙哑的嗓音,又带着戾气。 许声声轻启唇:“包括我?” 他心口处的伤口很明显是愈合之后又一次次的划开,血肉模糊还装的跟没事人一样。 她喝的药,其中一味药引,可是他的心头血? 许声声手有些颤。 幕今朝速度极快的穿上衣裳,眨眼功夫,她就什么也瞧不见了。 “明明说好的,不可以骗我的。”许声声说着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掉。 幕今朝抿唇,盯着她不说话,竟然有些可怜,就像一只小哈巴狗。 许声声哭的越来越大声,逐渐有发展成嚎啕大哭的趋势。 他抬手将人搂在怀里,又低头吻了吻她唇角:“我错了。” “错哪儿了?”许声声抬起一双泪眼,手上给他治愈着伤势。 他俯身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到眼睛,再到唇畔,耳鬓厮磨,嗓音微微嘶哑:“哪儿都错了。” 许声声看伤口治愈之后,这才用力抱住他的腰,心口隐隐作痛,又压了下去。 她该怎么告诉他,她所谓的心疾谁都治不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宋秋 “幕今朝,我不想看见你受伤,灵幻送来的药加了你的心头血是也不是?”许声声摸上他的脸,瞪了他好几眼。 “你以为自己是药材呢?浑身上下都是宝?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多危险。”许声声忍不住叭叭叭。 “嗯,我的血有奇效。” 幕今朝嗓音漫不经心,一双狐狸眼潋滟睨向她。 “我的心疾治不好,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许声声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他手很凉,她更加握紧了些。 “那就穷尽一生。”幕今朝斩钉截铁,半晌,他指尖动了动,落在她下巴上,眸光幽暗:“告诉我,你不会走。” “活着就不走。” 许声声睫毛颤了颤。 她哪有一生。 可只要她在一日就会陪他一日。 这是她能给的永远。 话落,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强势又让人无法后退半分,他手掌落在她后脑勺上,愈加重了些,一点点跟她抵死纠缠。 他卑劣且不择手段,总以为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可如今对她的占有欲像是野火烧不尽一般,彻底疯长起来,唯有拽着她,他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活人。 良久分开,幕今朝低低笑出了声。 “笑什么?”被吻过的小姑娘眼底都带着潋滟的水光,不满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腹。 “小姑娘也知道心疼人了。”他勾唇笑了笑。 “我一直都知道的好不好。”话说完,她自己都有些心虚。 幕今朝也没有揭穿她,低笑了声:“嗯。” 许声声:“-------” “对了,长公主已经拖不了多少时日了。” -------- 盛夏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燥热过后又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水来得急促,淋湿了不少躲避不及的行人。 许州长公主府因着一场雨,整个府邸看起来都阴沉沉的,有些让人透不过气。 寝殿更是弥漫着一股子药味,熏人至极又夹杂着一股股说不出来的酸臭味,就好像一个人已经很久没有洗澡的味道,难闻至极。 仅仅几月的时间。 宋荣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再不复那个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很明显,病入膏肓。 “母亲。”宋凌静静出声,眼底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 宋荣头疼的厉害,看人都有些看不清了,面容未上妆,老了十几岁不止,说话声音都带着嘶哑:“凌儿,快将药给-----咳咳-----给母亲-----” 宋凌不紧不慢的在床边坐下了,手里端着药碗,看着宋荣求生挣扎:“母亲想喝药?” “凌儿,将药给母亲-----”宋荣的声音虚弱到了一种程度,似乎连呼吸都那般艰难。 “母亲想要喝药,那就自己来拿。”宋凌面无表情,将热气腾腾的药直接倒在了地上,撒了一片。 “药-----” “给我药-----” 宋荣像是垂死挣扎一样,用尽全身力气爬下了床榻,像是丢了魂一样趴在地上舔。直到将汤药舔的干干净净,才像是活过来了。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终于有了些神志:“宋凌!本宫是你母亲!” “你不能如此-----” “咳咳咳-----” “如此大逆不道!”宋荣艰难的靠在床榻边。 “母亲?”宋凌眸光停顿了半刻,只剩下惊人的恨意。 “那母亲该好好再看看清楚,儿子究竟是谁呢?”他出声。 宋荣睁大眼睛去看,却怎么都看不太清楚。 “长公主府有一个废弃的偏院,不知母亲还记不记得清楚呢?”宋凌轻笑。 “什么?”宋荣目光艰难,第一次惊惧的去看眼前的少年。 那个废弃的偏院是那个死了的灾星的,凌儿怎么会知道? “你-----” “你是-----” 宋荣嘴唇都在泛着哆嗦,不敢相信会是她想的那样,如今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她疼爱了十几年的凌儿了。 而是----- -而是那个早就死了的灾星! 简直是天方夜谭! 宋凌的嗓音阴郁,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问自答:“母亲,您有心吗?寻常人家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仅凭着方士一句灾星不详,仅仅是恰巧赶上了宋国大旱,便将所有罪名栽赃到一个孩子身上?” “灾星!孽障!本来就不容于世!妖孽!”宋荣连连出声,没有半分悔过愧疚之意。 他眉眼冷的深沉:“母亲任由所有人欺负我,可曾有想过我也是你辛苦生下的孩子?您给我选择的权利了吗?” “双腿尽断,放干了血,一卷草席扔进了乱葬岗,论心狠,谁能比的过您呢?” “这些年儿子做鬼可都在看着您呢-----“ “至于真正的宋凌,早就在落水那一日就死了,如今重见天日的是宋秋,母亲可高兴?”宋凌笑的宛如毒蛇。 宋荣身子猛然一晃,蓦然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凌儿让这个灾星害死了! “本宫要你死!”宋荣几近癫狂向他扑上去。 宋凌随手一推,宋荣两眼昏花,倒在了地上,手都磕破了皮,她疯狂的喊人:“来人!来人!” “母亲还有精神就省省,长公主府的人伺候的不周到,儿子已经全部换人了。”宋凌平静。 宋荣瞪大了眼睛,几乎呼吸不过来,死死的瞪着他。 “母亲放心,儿子也没想过活太久,不过母亲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宋凌俯身,语气很轻,带着温暖的笑意。 “有人从地狱拉回了我的魂,有人给我讲故事,告诉我不要放弃,我会为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 “她要为人开路,儿子就做那把开路的刀,直到那条路再也没有任何荆棘。” 宋荣全身都在发抖,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儿子会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日后,哪怕她要儿子的命,哪怕挫骨扬灰也在所不惜。” “所以,母亲,您还有十日的活头,您就好好看着,看清楚。”宋凌笑了,再次踏出了寝殿,寝殿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没有他的命令,谁也进不去。 “宋秋!” “宋秋!” “你不得好死!” 宋荣彻底笑的癫狂,几乎将寝殿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得尽碎! 第一百五十八章 离间 因为军体拳实施的原因,幕今朝又去军营了,许声声撑着脸盘子盯着院子里的桃树发呆。 雨停了,忽晴忽落的,把空气洗的怪清凉的,嫩桃树叶儿依然很小,可是处处有绿意,薄云里探出柔和的光线,树影都显得很微淡。 也许过了这个盛夏及秋冬,来年开春桃树就会缀上小花骨朵儿呢?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收回思绪,啊朝这个时候在军营督促人练习军体拳一定很累?而且估计一会儿太阳大了,又热起来了。 想到这里,她欢快招呼年年:“吩咐小厨房的人再做两份绿豆汤,多放些糖。” 绿豆汤做好了,她提着食盒坐上马车就出门了。 灵幻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女人又去给殿下献殷勤去了,气急又束手无策。 殿下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一肚子坏水! 灵幻目光阴冷,她要传信给帝师,要将殿下拉回正途! 半个时辰后,许声声提着绿豆汤又到了军营,又和上次那个绿衣少女面对面遇上了。 “某些人脸皮可真厚,被拒绝了一次还不死心,还要来,你就不怕守卫大哥把你打出去!”绿衣少女愤愤不平,没好气出声。 许声声挑了挑眉:“哦,那你还来做什么?” 绿衣少女横眉竖目:“你都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 许声声扭捏又羞涩:“因为大人是我夫君,这军营我自然是能进去的。” “你不要脸!”绿衣少女明显着急了:“守卫大哥才不会让你进去。” “哦。”许声声淡然的点点头,提着食盒在绿衣少女的眼皮子底下进去了。 军营守卫别说伸手拦了,就是神色都是恭敬的。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有心计的女人!怎么能让大人落在她手上!” “大人一定受了她的蒙骗!” 绿衣少女几乎头发都气的竖起来了。 军营内,烈日下。 幕今朝一身墨色劲装,身形修长明朗,衬得青年狠厉又薄凉,监督着所有人。 底下的将士几乎是没有一个人敢懈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练军体拳。 “幕大人。” 这里是军营,许声声还是知道一些分寸的,手里提着装有绿豆汤的食盒,规规矩矩又乖乖巧巧的。 只是天气太热了,小姑娘一路小跑过来,连额头都渗出薄薄的细汗,弯弯杏眼甜甜。 听着声音有将士忍不住看了看,又被都统一记狠戾的目光吓得打拳更认真了。 “我来给你送绿豆汤。”小姑娘邀功一样的晃了晃手上的食盒。 “下次让许府下人送就行了。”幕今朝细致的擦去她额头上的细汗,接过食盒。 “那怎么能一样,我自己来送是因为我又可以多见你一面啦。”许声声笑出一口小白牙。 幕今朝薄唇微勾:“那以后每日都送。” 许声声:“--------” 她这是给自己揽了个差事?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外头,那绿衣服的少女还没走呢。 “啊朝,你低头一些。”许声声招招手。 幕今朝看了看小姑娘,俯身低头。 许声声细白的小手在他头上停留了一瞬:“好了。” “你头上有树叶子,我给你摘了。” 幕今朝看向她,没有拆穿小姑娘漏洞百出的谎话,他捏了捏她的小耳朵:“早些回府,晒黑了你又要哭鼻子了。” 许声声:“那我走了。” “嗯。” 许声声:“我真走了。” “嗯。” 幕今朝看着小姑娘哒哒哒的离开,薄唇勾出一抹轻笑,抿了一口绿豆汤,那笑意直接僵住了。 齁的他张不开嘴------ 军营外的绿衣少女看见那不要脸的女人凑大人那么近,作死的手还摸上了大人的头,这般亲昵,她鼻子都要气歪了。 “你这女人!”绿衣少女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你是怎么追上幕大人的?” 许声声瞪圆了眼睛,乌黑圆润的眼珠那样无辜:“谁让幕大人喜欢我呢,人家都说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吹牛!”绿衣少女炸毛了。 “那你就当我吹牛。”许声声羞羞涩涩,似水柔情,哼着小曲儿就走了。 ——叮咚! ——隐藏任务完成,帮助幕今朝解决将士锻炼短板,奖励幕今朝声望值三十点,267|1000! 然而还没等她感叹,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叮咚! ——重要剧情人物谢蕴和及苏缈怀疑魔气就在许州,即将彻查,请许声声阻拦!制止两人发现幕今朝身份! ——剧情奖励许声声灵力值十点!目前60|300! 许声声:“!!!” 夭寿了!!! 这两人杀也不能杀,又不能让他们发现幕今朝,她要想个什么法子!! 马车飞驰向长乐街而去,许声声顺带还买了一包栗子。 “快,跟上去,本小姐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哪家的小婊砸!”绿衣少女蛮横的使唤自家下人,马车紧跟着也去了。 到了长乐街,许声声略微感应了一下,确定了谢蕴和及苏缈的位置,他们在长乐客栈落脚了。 谢蕴和这个人她在雷州也大致接触过,就是一个心怀天下的捉妖人,善心,大义,仁慈都有了。 至于苏缈虽然有些清冷,但为人还是宽和有礼的,将天下苍生太平作为己任,可想而知,如果让他们发现了幕今朝,定然不会有好事。 长乐客栈内,谢蕴和及苏缈一人坐了一侧,一身白衣云纹,清冷温和,给人的感觉就有些和普通人不一样,是以上菜的小二都比平日仔细一些。 “来了许州有些时日了,可近日再没感应到一星半点的魔气,缈缈,会不会是弄错了?”谢蕴和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苏缈抬眸:“蕴和,不会错的,那日的魔气波动我不会认错的,魔物一定还在许州,定要找出来。” 就在两人起了些争执之时,许声声的乖巧清甜的嗓音响了起来:“蕴和哥哥,真没想到,声声居然还能见到你,咱们可真是有缘。” 这话说完,许声声自己差点都没被恶心的干呕。 妈耶,绿茶的标配啊。 她已经决定了,只有让他们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了,并且缠的他们在许州待不下去,自然就离开了。 幕今朝自然就安全了。 “蕴和哥哥,雷州一别,可还记得声声?”许声声小脸绯红。 闻言,谢蕴和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温和出声:“许姑娘怎会在许州?” 苏缈略微皱了皱眉。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绿茶 “蕴和哥哥,声声原本就是许州之人。”许声声小脸又红了些许,又看向苏缈,略微有了微不可查的敌意:“缈姐姐是蕴和哥哥的未婚妻吗?声声看蕴和哥哥走到哪里都带着缈姐姐。” 闻言,苏缈神色顿了顿。 她刚想说话,谢蕴和温柔出声了:“许姑娘,捉妖人居无住所,四海漂泊,缈缈与我同行,不谈及这些,捉妖人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原来如此,原来缈姐姐不是蕴和哥哥的未婚妻呀,那是声声多想了。”许声声羞羞涩涩,顺带睨了一眼苏缈。 很明显,苏缈的神色都冷了几分,谢蕴和一脑袋瓜子装的都是天下苍生,自然注意不到苏缈的神色已经不对劲了。 离间第一步,成功了。 “蕴和哥哥,你们怎么会来了许州啊?”小姑娘紧跟着也在同一张桌子上坐下来了,杵着小下巴,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许州有不同寻常的妖气,许姑娘既然是许州之人,可知道许州近日可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谢蕴和微微一笑,很是认真请教。 “蕴和哥哥,那你们可是问对人了,我可号称是许州百事通,说起来许州前些时日,真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呢。”许声声表情有些小得意,眸子几乎目不转睛的落在谢蕴和脸上,表面带着痴迷爱慕,实则眸底澄澈。 苏缈看了看谢蕴和,神色平静,只是静静的听着两人说话。 “许州前些时日有狐妖挖人心呢,幸亏有一个人自称是什么什么道长,将狐妖收拾了。”许声声乖乖巧巧。 “可是子虚道长?”苏缈皱了皱眉。 “也许是。”许声声敷衍似的回答她,转而又热情的看向谢蕴和:“蕴和哥哥,你们来都来许州了,不如在许州多待些时日,也好让声声尽些地主之谊。” “我们来许州可不是……”苏缈的嗓音有些许清冷。 “好,那就有劳许姑娘了。”谢蕴和笑的温和。 如此正好,缈缈说了想在许州多待些时日,也方便查事儿。 谢蕴和这话一出,苏缈一言不发。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许声声笑眯眯。 “缈缈,你陪陪许姑娘,我去给你们买些小吃。”谢蕴和嗓音温润,转身出去了。 缈缈爱吃些小食,大抵是有些不好意思说。 “谢谢蕴和哥哥。”许声声笑出一口小白牙。 长乐客栈一幕被绿衣少女尽收眼底,她咬牙切齿:“好个骗人感情的女骗子,骗完大人又去骗温柔公子,还想拆散人家,根本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她一定要告诉大人,揭穿她的真面目! 绿衣少女转身就想去军营,转念一想,她也没有证据啊,大人就算来了,又能看见什么? 莫不如她再观察两日再说,确定了才好捉这个大萝卜!也好让大人迷途知返,许州的好姑娘这么多!还怕找不着不成! 她恨恨的离开了。 同一张桌子上,苏缈静静饮茶。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眼底似乎有小星星:“缈姐姐,你了解蕴和哥哥吗?” “我与蕴和自小青梅竹马。”苏缈语气有些冷淡,不复初次见面之时的温和。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谢蕴和。 许声声点点头,思索了一下,又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那蕴和哥哥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最喜欢去什么地方?有什么兴趣爱好?” 苏缈淡淡看了她一眼:“许姑娘,这是他的私事。” “哦,就是缈姐姐不知道是吗?那只有等蕴和哥哥回来了我自己问问他。”许声声似乎压根没听出来,还是一副痴迷的模样。 苏缈无端的心里多了几分烦躁之意。 “缈姐姐觉得我好看吗?我觉得像蕴和哥哥这样温柔的人也会喜欢活泼乖巧的女孩子?”许声声继续艰难的扮演着一个一心爱慕谢蕴和的小姑娘。 苏缈终于清冷的看向她:“许姑娘,我们不是一路人。” 许声声委委屈屈:“缈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可蕴和哥哥明明白白说了没有未婚妻。” “像蕴和哥哥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孩子,有人喜欢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许声声似乎十分疑惑。 苏缈眉头微皱。 恰巧这时,谢蕴和也回来了,温柔至极,手里提着不少特色小吃:“缈缈,我买了……” 苏缈看了他一眼,神色平淡声:“我先去修行了。” 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间。 谢蕴和不由得一愣,随即释然,她身上背负的责任太多,他也是,所以大多数时间是没有任性的资格,只是一味的埋头苦修。 “蕴和哥哥对缈姐姐真好。”许声声活泼的看向他。 “一向如此。”谢蕴和语气平和带笑:“这糕点不如……“ “蕴和哥哥可真是粗心大意,若是特意为缈姐姐买的,那声声半块都不会沾染,女孩子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和在意之人有关的所有事情都是不能分享半分的。”许声声轻笑出声。 “蕴和哥哥,你和缈姐姐捉妖这么些年,感情一定很好?”许声声托着下巴开始八卦。 她并非一定要破坏两人的感情,只是要让他们尽快离开许州。 “嗯,她是个要强的性子,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门派没落,缈缈更加不分昼夜的刻苦了。”谢蕴和提起苏缈眼底的光都要亮了许多,也多了几分心疼。 只有真心喜欢一个人,才会在提起那人之时尽数温柔。 这一日傍晚,许声声静静的听着谢蕴和及苏缈之间的事情,只觉得他们之间尽是温情。 客栈楼上的苏缈也就看着谢蕴和与那个小姑娘聊了好几个时辰,他脸上带着笑。 索性最后,苏缈将窗户都关了起来。 临回府之时,许声声状似无意问了一句:“蕴和哥哥,妖物魔物可也有好的?若是未曾做过害人之事,也要赶尽杀绝吗?” “许姑娘,妖魔本就非人,不提有好坏之分,最擅长蛊惑人心,遇上了定是要除去的。”谢蕴和眉眼温和。 许声声敛下眼底神色,笑颜如花:“知道了,蕴和哥哥,缈姐姐,你们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们在许州到处转一转。” 谢蕴和笑着应了。 第一百六十章 转转 许声声走后,谢蕴和提着糕点上了客栈二楼,又敲响了苏缈房间门:“缈缈。” 苏缈顿了顿,还是打开门:“做什么?“ “给你买的糕点,许姑娘说这家的糕点最是好吃。”谢蕴和眸子看向她,只有满满的关切。 苏缈嗓音温凉如水:“我可没有那般贪吃。” 谢蕴和温柔一笑,上前握住她的手:“缈缈,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 “那许姑娘……”苏缈开口 “许姑娘不过是些小孩子心性,缈缈,我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谢蕴和温声细语。 在这样的温声细语间,苏缈所有的不确定都打消了,她与蕴和这么多年,不该有这样的不信任。 两人相视一笑,只剩下无尽的默契,温情脉脉的分食着糕点。 这头许府,灯笼点的亮堂堂的。 许声声回府之时就见虞翠伸出半个脑袋躲在拢玉院外。 “小翠,做什么呢?”许声声一张包子脸也是分外好奇,跟着看过去。 拢玉院里,许愿规规矩矩跪着,许玮伦坐在院子椅子上,脸色没有好到哪里去。 “许姐姐,小声些,今日愿愿在学院学问没有做好,说是有法子应对许伯伯,让我不要吱声。”虞翠小心又认真的点点头。 许声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许愿能有什么好主意,都是些馊主意,到头来还是被许玮伦追着满院子抽。 “爹爹,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听哪个?”许愿说的超级认真。 “那你就说说好消息。”许玮伦黑着脸拂了拂袖子听着。 “经过我不懈努力,我背下了论语,夫子夸我了。”许愿洋洋得意。 “坏消息呢?”听了这话,许玮伦总算是有些欣慰。 “春秋--------交了白纸。”许愿声音跟着小了下去。 “什么!”许玮伦瞬间就要炸了。 “爹爹不要生气,可我的诗词在阿姐的熏陶下,突飞猛进!”许愿信誓旦旦。 许玮伦脑门儿突突跳:“还有呢?” “虽然我《礼记》一个不会,”许愿偷摸看了看自家爹爹在爆炸的边缘,又急忙开口:“爹爹,可是我骑射在学院夺了前三甲!” “爹爹,你开心吗?”许愿咧嘴笑,他也有好的一面不是。 “还真是开心……”许玮伦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心突突的,忽上忽下,手已经摸上了一旁的竹刷子,抄起刷子就要揍人。 见势不妙,许愿拔腿就跑! “爹爹!” “爹爹!” “爹爹我错了!” 一时间拢玉院里鬼哭狼嚎。 “站住!”许玮伦跑的气喘吁吁。 “爹爹不追我就不跑!”许愿上蹿下跳。 “你看我今日追着你,不揍死你!”许玮伦吹胡子瞪眼。 “……” 虞翠:“……” 许声声:“……” 一场挨揍在许愿被揍的鼻青脸肿之后结束了。 翌日一早,许声声提着食盒先去军营,她答应幕今朝每日给他送解暑汤。 幕今朝最近都不会回许府,她是知道的,这才没了顾忌持续去找谢蕴和他们,然后持续在苏缈跟前晃,让苏缈对她再忍无可忍。 送了解暑汤,又去长乐客栈。 绿衣少女看的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撕成八块儿!还真是左右逢源!一边给大人送汤,一边又爱慕着其他人。 她终于死倔死倔的等在军营门口,直到等到幕大人出来。 -------- 到了客栈门口,许声声也是有些惆怅的看着自己的食盒,她也不想去做讨人厌的事儿,可惜啊,这两人对幕今朝实在是有威胁。 许声声揉了揉自己的脸盘子,这才欢欢喜喜进了客栈,一眼就看见了谢蕴和及苏缈,两人之间一派温情,像是昨日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 哦豁,今日看来搞事儿还要厉害些才行。 “蕴和哥哥。”许声声一双星眸温暖明亮,手里提着食盒高高兴兴小跑过去,然后,似乎一不小心踢到了客栈的台阶,整个人一下子飞扑出去,直冲冲对着谢蕴和! “啊!” 小姑娘眼底尽是无措和慌乱,谢蕴和下意识要接住她,白衣拂动,正好挡住了苏缈的目光,看起来就像是谢蕴和将她搂在怀里一般。 实则是许声声在摔下去的一瞬间,用了巧劲,谢蕴和连她袖子边儿都没有挨着。 造成的假象,这一回,苏缈的脸色彻底僵住了。 “可有事?”谢蕴和眼见许声声自己站稳了,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 “蕴和哥哥,我没事。”许声声乖巧的自己爬起来。 谢蕴和点点头。 “对不起啊,本来想让蕴和哥哥及缈姐姐尝尝许州特色早点,可惜让我给撒了。”小姑娘很是自责。 “无妨。”谢蕴和笑的温柔。 许声声明晃晃看见苏缈目光落在这里,她起身之际状似不小心靠的近了一些。 苏缈握着茶杯的手指有些泛白。 达到了目的,许声声不再作了,女人的直觉太准,先前她那般挑明,苏缈再不清楚她的动机就是个傻子了。 聪明的话,就该早早离开许州,离开她这个有觊觎之心的人。 -------- 长乐客栈对面茶楼,幕今朝一身玄衣暗金色祥云纹锦衣,广袖被风带起的瞬间都带着嗜血的味道,一双狐狸眼更是邪肆犹如无底深渊。 许声声,你要骗人,为什么要骗的这么敷衍呢,句句喜欢说的可真心随意啊-------- 他还真是个傻子呢,被耍的团团转。 “幕大人,我就说了,这女子三心二意,爱慕的又不是一个人,前脚能给大人送汤,后脚又能给别人送早点,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绿衣女子愤愤不平。 “我可看见她这几日都黏在那白衣公子身边。” 幕今朝邪肆目光落在她身上:“所以本都统应该感谢你?” “这倒不必,小女子只是希望大人不要被她蒙骗了——啊——!”绿衣少女羞涩的神色一瞬间变成了惨叫,眨眼间又被废了声带。 连叫都叫不出声了。 眼睛珠子直接被他剜了出来,痛不欲生,满地打滚! 幕今朝笑了:“你错了,本都统只听她说。” 第一百六十一章 修罗 他慢条斯理的擦去匕首上的血迹,放在了桌案之上,茶楼这个雅间之内,一瞬间仿佛人间炼狱。 幕今朝抬眸,似乎没什么情绪一般继续看着他的小姑娘对着那个男人笑的清甜。 十一和十二这几日被派出去办事去了,回来就是这样的情况,眼看着殿下眸子越平静,他们心里就越心惊胆战。 只怕这次事情真的闹大了! 当然,这会儿许声声一心一意只想将谢蕴和及苏缈逼出许州,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一整日,许声声带着两人转遍许州,苏缈的神色反而越来越难看,一路上,许声声找着机会就往谢蕴和身边靠。 蕴和哥哥长,蕴和哥哥短。 与谢蕴和相谈甚欢。 幕今朝也就这样跟着他们,也看了整整一日,越发的漫不经心了。 周身的气压甚至逼得十一十二吐了血,满目惊骇。 直到许声声独自去挑选小玩意儿,苏缈看向谢蕴和,神色极淡:“我看这许姑娘对你不比寻常。” “缈缈,她只是个小孩子,你误会了。”谢蕴和眉眼含笑,这小姑娘跟着他们就是喜欢听他和缈缈的故事。 这小姑娘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风吹起苏缈的碎发,她眼底澄明:“蕴和,许州逛也逛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气息,咱们该离开了。” 不管这许姑娘是什么动机,喜欢谁也好,她不喜欢她。 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缈缈说的是,既然许州无事也不必再耽搁了,待与许姑娘说一声,这几日多谢人家的款待。”谢蕴和道。 随即他和苏缈就跟许声声挑明,要离开许州了。 “蕴和哥哥你们这就要走了啊,许州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许声声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情。 “许姑娘,这几日多谢你的款待,许州既然平安无事,那就不耽搁了,有缘再见。”谢蕴和从始至终都是温声细语。 “那蕴和哥哥,我会想你们的,有缘再见。”许声声招招手。 谢蕴和颔首,大约是觉得她像邻家小妹妹,临走时送了她一个辟邪的符包。 许声声长松了一口气,总算给他们膈应走了。 ——叮咚! ——重要剧情人物谢蕴和及苏缈离开许州,许声声阻拦成功!已制止两人发现幕今朝身份! ——剧情奖励许声声灵力值十点!目前70|300! 脑海里剧情音响起又消散了下去,许声声转身回眸。 视线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堵住了她所有的去路,幕今朝一双狐狸眼瞧着她,眸中没有一点波澜,却让人不寒而栗。 “……” 许声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哪句开始说,更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手上的符包烫得她有些拿不稳。 这一刻,许声声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杀人诛心,憋了半天也冒出了一句所有人都会解释的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幕今朝攥住她的胳膊转身就走,那双眸子再没有一丝光。 “幕今朝!” 许声声被他拽的跌跌撞撞,走路有些跟不上。 她胳膊被他拽的生疼,腿短又跟不上他,他一言不发只顾拽着她走,她差点都摔了。 “幕今朝,你松手!”许声声手腕通红一片,再忍不住用了巧劲挣开了他的手。 直到两人停留在一片无人的巷子,幕今朝眸子猩红,似乎正在竭力压制恐怖的气息不暴走,一字一句:“许声声,你对谁都这样吗?” 许声声看向他,抿了抿唇:“幕今朝,没有别人。” 她嗓音软的就像春风拂面的柔和。 幕今朝的语气不辩喜怒:“谢蕴和,要了他的命如何?” 许声声没说话,脑海里一声高过一声的提醒,重要配角不能死。 幕今朝手上的力道愈加重了,弯了弯唇:“没有别人,那杀了他如何?” 他问了第二遍,似乎一定要从她这里听到一个答案。 “你喜欢他什么?” “是喜欢他温柔善良?” “是喜欢他对所有人都有着一副怜悯之心?” “还是喜欢他那种类型?“幕今朝勾唇笑,手渐渐攥紧,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地面。 他这样不择手段,偏执暴戾的人,生来就该在黑暗里,光怎么会救赎他呢 他目光落在小姑娘手上,很漂亮,白皙细腻,又修长娇弱的似乎一掐就断。 “幕今朝,我不喜欢他。”许声声嗓音甜软平静。 风吹拂而过,漫天绿叶纷纷,偶有枯叶落下。 许声声静静的站着,鹅黄色襦裙轻扬,分外娇俏可人。 幕今朝那双漆黑狐狸眼看向她,最终 转身就走。 暗处,十一犹豫了一下开口:“夫人主子跟了您一整日,从您在长乐客栈给那人送早膳开始。” 许声声垂下眼睫。 再次追出去的时候,暴雨骤然而至。 她一身湿透,终于在许州城外找到了人。 幕今朝一身玄衣,翻身上马,周身是狠戾的杀气,已经接近失控的程度。 许声声挡在了他前面,死死拽住他的手,眼睫上都是晶莹的雨水:“啊朝,谢蕴和必须离开许州,他和苏缈会对你不利,我只是用了离间计,他未曾有半分触碰到我。” 幕今朝看着她,嘴角笑意仍然没有温度:“许声声,我给你机会,仅此一次,你走,我不会留你。” 她抬起眼眸,眸子里是纯粹的干净。 可片刻,睫毛上染上了水汽,她转身就走。 说相信她的是他,如今说了,不信她的还是他。 “殿下!” 背后传来了十一和十二吓得魂飞魄散的声音。 许声声猛然转过头—— 血色印入眼帘,幕今朝自己用匕首狠狠捅了自己一刀,眼睛都不眨的又准备捅第二刀! “幕今朝!”许声声脸色瞬间煞白,浑身发冷。 “你走一步我捅自己一刀,声声,你猜我能撑几刀?”幕今朝还是在笑,眼底偏生没有半分的笑意。 许声声在这一刻终于感觉到了幕今朝的偏执狠戾和豁出一切。 他对她的在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深到不惜用自己的命做赌注,赌她不会走。 赌她的心。 “幕今朝,你不要再发疯了!”许声声声音有些发颤。 第一百六十二章 病弱 “我是疯了,你要走,就算疯了也跟你没有半分关系。”幕今朝笑的邪肆又漫不经心,手里的匕首这一次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殿下!”十一十二睚眦欲裂。 “滚!” 幕今朝嗓音嗜血。 雨水将两人淋得湿透。 许声声上前径直握住了匕首刀锋,白皙掌心殷红的血色几乎与幕今朝的融合到一起,她一字一句:“幕今朝,你这是用自己的命来威胁我吗?” “要继续发疯?我陪你!”许声声死死盯着他。 “行啊。”幕今朝轻笑,骨节分明的手包裹住她的手,最中央是锋利的刀锋:“来,朝这儿捅。” 他不由分说拽住她的手将刀锋对准了心脏,猛然用力,直接刺进去了一寸! “幕今朝!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许声声连呼吸都有些上不来,用尽全力将匕首甩了出去! 究竟是幕今朝疯了还是她疯了! “还走吗?”他看着她的眼睛笑,笑着问。 “不走!不走!”许声声语气打着颤。 幕今朝笑了:“嗯。”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晕了过去,鲜血一缕一缕从身上溢出。 许声声抬手灵光闪动,暂时制止了,她也再没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情绪波动太大了。 “殿下!” “夫人!” 十一和十二齐齐出声。 “去别院。”许声声心口沉闷。 两人连忙套车,带上自家殿下及夫人,向别院飞驰而去。 等到了别院,许声声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灵幻看见殿下浑身是血进了院子,也是神色惊慌,待又看到许声声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更是又急又气。 “许声声,你这个女人,不让我为殿下医治,自以为是,你想害死殿下吗?” “殿下若出了事,你区区一条贱命十条都赔不起!” 院子外,灵幻还在不依不饶的嚷嚷。 许声声神色狠戾,出手再没留情,灵幻被一道无形的力直接打断了三条肋骨,躺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院子重新恢复安静。 她一步一步走近榻上躺着的男人,一身玄衣染血。 一向做事谋而后动,心思深沉的幕今朝却在今日做出了这样冲动的事儿。 他此刻也多了几分苍白的安静,薄唇血色极淡。 “幕今朝。”许声声抬眸看向他,静谧的房间内,落针可闻。 她声音很低很轻,就像羽毛一般,所有的话都是对着他说的。 “你是不是个大笨蛋啊?” “逢场作戏你都看不出来吗?” “明明自己就小气,你小气下次就直说,非要把刀子都扎在自己身上,多疼啊。” 她手上的灵光闪动就没有半分停歇,毫无保留全部拿来救他了。 “我说了会对你很好很好,就不会将这份好分给别人半分。” “你自己也说了,不要管看到了什么,要亲耳听。” 许声声说的很认真,小脸也绷的很紧,只顾着治愈伤口,压根没注意到人已经醒了。 “嗯,以后我只听你说。”幕今朝语气带着虚弱的笑,眸子底下还是偏执黑暗。 谁也不知道他今日看见小姑娘靠近谢蕴和那般近,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将他碎尸万段。 可是,小姑娘会怕他。 甚至太过害怕,甚至会选择远离他。 既然她不能接受他最真实的本性,他会藏好,好好的藏起来,就这么藏一辈子。 小姑娘满口谎话,可既然跟他解释,往后就是假话他也信。 不喜欢没关系,他守着一具躯壳也可以。 也可以的。 至少在所有人眼里,这辈子她都是他的妻。 也许,他对待小姑娘的方式错了,有时候适当的示弱,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慕今朝,”许声声看到他醒了,松了一口气,有些犹豫:“心脏位置我只能愈合表面的伤口,这个位置太危险了,我怕我下手没轻重,伤着你,还是好好养养。” “好疼。”幕今朝一双狐狸眼满是脆弱,脸色苍白一片,连指尖都是冰冷的。 “疼疼怎么办” 他这是在撒娇? 许声声愣住了,然后有些干巴巴开口。 幕今朝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神情落寞,仿佛是被人抛弃一般:“罢了,总会自己好的,反正没死” 他话音落下,一阵柔柔的轻风落在他心口,带着香甜的气息。 “从前我受伤的时候我娘就是这样给我吹的,吹吹就不疼了。”许声声轻声,鼓着腮帮子,像只仓鼠一样吹气。 “还疼吗?”许声声嗓音软软。 “好多了。”幕今朝嗓音有些沙哑:“衣服湿了不舒服,容易生病,去换了。” 许声声后知后觉,她什么时候担忧一个人担忧到自己浑身不舒服都没在意到了。 她乖巧的去换衣裳了。 换完衣裳发现幕今朝还在盯着她。 她视线落在幕今朝身上,他衣裳也湿了。 “啊朝,你要换衣裳吗?”许声声睫毛颤巍巍的。 从前幕今朝发烧的时候她是给他换过,那时候他还没醒,她自然没有心理负担。 可现在,他一双眼就看着她。 “我是铁打的。”幕今朝几乎气笑了。 许声声:“” 钢打的也不抗造啊 她这是问的什么话 许声声想着,白嫩小脸满是关切:“我去给你拿衣裳。” 她一溜烟就窜了出去,最后拿了衣裳就要递给十一:“你去给你家主子换。” 十一神色诡异:“夫人,殿下从来不让咱们碰他的东西,更别说近距离接触了。” 十一说完就开溜了。 许声声:“” 她磨磨蹭蹭的进屋了,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心再看到幕今朝冷的瑟瑟发抖的时候,全部都抛之脑后了。 “好冷”幕今朝喃喃。 “那我给你换衣裳。”许声声咬咬牙,卷起袖子,白皙指尖落在他胸口处,停顿了一下,还是脱了下来,脱到腰间的时候,她为难了。 “啊朝,你能不能抬起来一下?”小姑娘一双杏眼湿漉漉。 他喉结微微滑动,一双狐狸眼带着哂笑:“抬哪儿?” 许声声脸色红,视线下意识落在他翘起来的圆润弧度上,别说,幕今朝的屁股挺圆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便宜 幕今朝看着小姑娘爆红的脸色,微哑的语气带着轻哄:“脱不下来?可是我心口好疼,动不了。” 许声声呼吸一滞。 幕今朝看着小姑娘呆呆愣楞的,也分外可爱。 “怎么办呢?”他语气也状似苦恼。 许声声抬眼看向他,男人玄色衣裳被她脱了一半,露出白色的寝衣,松松垮垮贴在胸膛上,冷白的肌肤给人一种极致的诱惑和禁欲感。 好看又线条分明的锁骨上有好几块红印子,大约是她脱衣裳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绯色,像是被蹂躏过一般。 她甚至有些不敢看,心脏怦怦跳。 怎么觉得幕今朝有点不对劲。 “那你稍微使点劲儿就行。”许声声细白小手捏了捏衣裳,深吸一口气靠近他。 幕今朝勾唇:“好。” 许声声靠近他,小手温温柔柔环过他的劲瘦的腰,将玄衣一点一点脱下来,额头上甚至因为紧张冒出了细汗。 幕今朝看向她,小姑娘整个人都是香香软软的,那股干净的气息直往他鼻子里钻。 他到底舍不得她受累,配合着用了力,玄衣总算是脱了下来,寝衣也用了一样的法子,但是他最里面的裤衩子也湿了。 许声声:“………” 她干脆装作不知道,只换了外衣跟寝衣。 “声声,寝裤不用换的吗?”慕今朝抬眸看她,眸光潋滟。 许声声咬唇,耳朵尖都红透了:“你忍忍,一会儿就干了……” “那我忍忍。”慕今朝嗓音都带着笑。 下一刻,幕今朝不顾心脏上尖锐的疼痛,将人摁在怀里,像是这样就能汲取到单薄的心安。 “啊朝?” “你的伤!” “小心伤口压着了!” 许声声又长又黑的睫毛不知所措的颤着,又不敢推他,伤在心脏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幕今朝只是摁着人,半晌所有想说的话都收了回去,蹭了蹭小姑娘的脖子又虚弱的躺了回去:“我饿了。” “想吃什么?”许声声点点头。 知道饿好啊,毕竟能吃是福。 “小米粥。”幕今朝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了垂,弯了弯唇角。 “行,我这就去做。”许声声突然觉得心脏软软的,转身出了屋。 这样的幕今朝怎么这么乖啊 幕今朝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冷的生疼,闭上了眸子掩盖了黑暗。 许声声是永远不能喜欢别人的啊,他会疯的。 出了屋,许声声就看见十一十二跟门神一样杵在院子里。 “下去,啊朝没事了。”许声声出声。 两人这才放心,又默默退出去守着,院子里,灵幻即使断了三根肋骨还是直挺挺的跪在院子里,眸子都爆出了血色,说什么都不肯走。 在幕今朝没有看到的地方,许声声胳膊撑在桌子上,白皙细腻的手撑着下巴,嗓音依旧清甜绵软:“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想说什么?” “殿下不是你可以肖想的存在,殿下身份的尊贵,注定你永远也不可能跟殿下走到一起!”灵幻睚眦欲裂。 许声声挑眉,果然还是千篇一律又重复的话。 “要听我的回答吗?”许声声轻笑,却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然:“幕今朝只能跟我在一起,永远也没有第二选择。” 许声声起身出院子,撂下的话又轻又慢:“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不止一次,抓不住也就不用抓了。” 院子里灵幻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偏偏笑的癫狂。 许声声,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帝师会来的! 院子重新恢复寂静。 许声声再次端着小米粥进屋的时候,一张小脸花的几乎有些看不清,双手捧着小碗,龇牙咧嘴,眉眼生动:“快快快!快接住,好烫好烫!” “许声声,谁让你用手捧碗的!手还要不要了!”幕今朝神色一变,直接抬手接过她手上的碗放在一边,就看她的手。 小姑娘白嫩的掌心红了一片,还有余温。 她顺势将小手搁在他掌心里,小脸蹭蹭他:“啊朝摸摸就不烫了,小米粥这一次是我亲手做的,没有让别人做。” “啊朝生气了,这一次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了,除了你,我不会喜欢别人。”许声声小心的将小脑袋搁在他肩窝窝里撒娇,轻轻出声。 温热的气息在脖颈边时浅时轻,一股密密麻麻又不受控制的感觉弥漫在全身。 他眼前只剩下了许声声的身影。 “不生气。”幕今朝伸手摸了摸她后脑勺,嗓音有些沙哑。 “那就行。”许声声软软出声:“你尝尝小米粥。” 她刚要端小米粥给他,抬眼就看见一向在外凶巴巴的幕今朝脸上也是黑乎乎一片。 许声声忍了又忍,没忍住,蹬腿直乐:“对不住啊,灰都蹭你脸上去了。” 他抬眸,捏捏她的脸:“罚你擦干净。” 许声声笑够了,认认真真给他擦干净,又是特别好看的幕今朝啦。 “粥快凉了。”许声声眼睛弯成了月牙,递碗给他。 “手也疼,抬不起来。”幕今朝很无辜的表情。 “我喂你。”许声声小心脏柔软的一塌糊涂。 一向从不示弱的人有朝一日这般脆弱的展示在她面前,她竟然觉得让他自己抬手吃粥都是一种罪过。 她也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一句话,要是喜欢一个人,第一反应就是心疼。 她心疼幕今朝。 “好吃吗?” “不好吃。”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 “啊?”许声声纳闷,她可是严格按照步骤做的小米粥。 幕今朝看着小姑娘湿漉漉的杏眸,哂笑一声,抬手将人摁住,双唇相触,将剩下的小米粥全喂给了她。 至于怎么喂的,某点不让写~ 许声声眼眸瞪大,眼底一瞬间就像无数的烟花在刹那间绽放了,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吃了很多很多她最爱的糖糕。 良久,幕今朝松手,那双眸子里似乎带着难掩的情欲。 “你你你!” “你不正经!” 许声声脸色爆红,连气都喘不匀了。 “嗯,小米粥很好吃,想让你也尝尝。”幕今朝单手支额,肩膀都在轻微颤动,看得出来,心情很愉悦。 许声声小眼神儿都在打颤,这人怎么 怎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宋瑞 许声声想着想着思维就歪了,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幕今朝从庆安国回来给她带桃子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用法子让他跟她分着吃的? 这人现学现卖? 还青出于蓝胜于蓝? 许声声瘪瘪嘴:“你学我?” 他忍不住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许声声,你怎么这么专横不讲理?” “跟流氓头子讲什么理。”许声声深吸一口气,气成了包子。 “嗯,那我应该坐实这个罪名。”幕今朝一双狐狸眼里全是笑意。 “色欲熏心呢你?身子没好就想这些有的没的!”小姑娘脸蛋粉嘟嘟的。 “声声的意思是身子好了就可以想了?”幕今朝仿佛是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你好好养病你!”许声声憋红了脸,脸上好烫好烫,心里的小鹿都快撞死了,转身出了房间。 幕今朝今日说话怎么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他看着小姑娘有些慌乱的脚步,笑了。 许声声出了别院,就接到了消息,宛安书行有人想要见她这个幕后掌行人,还是拒绝不了的。 所以宛安书行掌柜无奈只能前来见她。 许声声嘱咐幕今朝好好休养,然后才上了马车,马车里坐了一个气质恬淡的青衣女子在等她。 马车向宛安书行驶去。 “什么人要见我?” 许声声一身折枝梅花的鹅黄襦裙,衬得她娇软可人。 也没人能想象得到,许州最大的书行竟然是由一个小姑娘撑起来的。 “是”青衣女子顿了顿抬眸。 “主子,是瑞王爷。” “可是宋瑞?”许声声蹙眉,手上翻阅着宛安书行的账目,一边核对,一边听她说。 “回主子,是,但瑞王爷并未说明来意,只是执意要见咱们宛安书行的掌行人。”青衣女子言简意赅。 “执意见我,那可就真有意思了。”许声声轻笑:“那便见见。” 宋凌先前来见过她,又说了长公主时日无多的事儿,如今这个敏感时期,同为皇室的唯一一个王爷宋瑞偏偏找上宛安书行,可真有意思。 宛安书行唯一的用处就是出书大肆宣传,所以,宋瑞想要宛安书行做些什么呢 许声声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马车踢踢踏踏到了宛安书行后门,许声声下车走了进去,顺便吩咐青衣去通知了宋凌过来一趟。 宛安书行如今已经是许州最大的书行,书行书籍繁多。 书行内檀香冉冉,一股文静的书香气息,似乎进了书行的客人都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书行雅间,许声声不紧不慢隔着一道屏风坐下来。 她能看清楚对面的人,对面的人却看不清她。 对面男子一身服饰华贵,束着玉冠,神色冷凝,又似乎等的时间长了有些不耐烦了。 下一刻他手中茶盏重重落下,冷哼一声:“掌行人好大的架子,竟然让本王等这么久!” “是宛安书行的不是,让王爷等了这么久,只是不知王爷前来宛安书行所为何事?”许声声端起茶轻抿一口,淡声。 “本王来宛安书行自然是有正事,宛安书行从即日起,按照本王给的东西去写,散布到许州各处!”宋瑞神色狠辣。 青衣女子将宋瑞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她。 许声声随意看了几眼。 竟然是抹黑宋凌谋反,不忠不孝不义! 如今,争斗算是正式开始了吗?不管是宋凌还是宋秋,一旦有威胁到皇室地位的人出现,必定是不择手段,皇室更迭,无形杀人最致命! 许声声放下了手上的纸张,漫不经心:“宛安书行只是一个书行,当不起如此大任。” “放肆!本王的命令,宛安书行也敢不从?区区一个女子,本王倒是想看看,是吃了哪家的熊心豹子胆!”宋瑞猛然一拍桌子,就要掀翻屏风! “所以王爷要与鬼市作对?”许声声笑,缓缓开口。 青衣女子手中令牌一晃而过。 看见令牌的一刹那,宋瑞已经到头顶的火一下子消了下去,后背一阵冷汗发凉。 鬼市来无影去无踪,甚至楚宋两国都忌惮其势力。 鬼市高手不可估计,更重要的是这股势力实在是太过神秘,太危险,势力遍布。 能够与之交好就不能轻易树敌。 宛安书行居然跟鬼市有关系 宋瑞怒火强行忍了下去,重新坐回了位置上,脸上带着难看的笑:“掌行人说的哪里话,本王不过是对掌行人有些好奇罢了。” 许声声依旧懒洋洋的坐着:“那王爷最好不要好奇,毕竟好奇心害死的猫也不少了,王爷不会想当下一个。” “先前是本王太冲动了,希望掌行人不要往心里去,买卖不成仁义在可不是?”宋瑞皱眉出声。 “宛安书行与王爷可没有什么买卖,不过,王爷如果能够给出打动我的理由,宛安书行也未必不能帮忙。”许声声散漫开口。 宋瑞像是胜券在握:“宛安书行在许州的时日也不短了,掌行人自然也知道本王那好姐姐留下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不成器东西,这样的人在本王那姐姐死了以后封王,就是一场灾难,说不准那样嚣张跋扈的性子还会祸及许州。” “自古皇室争斗是内斗,自然不会波及到掌行人,倘若事成之后,本王势力将更上一层楼,别说许州,宛安书行就是皇都也无任何人敢找麻烦。”宋瑞嘴角狠辣一勾。 “宛安书行不会被牵扯其中?”许声声精致的眉眼带着说不出的笑意:“王爷怎么就能一定保证自己在这场博弈中全身而退呢?” “到时人尽皆知,消息是从宛安书行传播出去的,王爷莫不是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既能除去想要除去之人,又阻止了宛安书行回头乱说话?”许声声眉梢一挑,嘴角拉长了。 宋瑞原本在嘴里还没有说完的话一下子怔住了,像是所有心思都被人摊开了,再没有躲避的地方,他一时间冷汗直流:“本王绝非这个意思。” “王爷回去等消息,这事儿还是有可以商量的地步,就看王爷的诚意了。”许声声浅浅勾着嘴角。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刺杀 宋瑞猛然抬头,神色泛出惊人的光芒。 宛安书行这是松口了,诚意无非就图他的身家财产,有利可图,自然好说 “掌行人既然开口了,本王就静候佳音了,至于诚意本王也定会让掌行人见到!”宋瑞哈哈大笑负手离开了宛安书行。 留下的雅间另外一侧走出一人。 正是宋凌。 “听清楚了?”许声声跟没骨头似的躺在摇椅上,都吃了好几块栗子糕了:“长公主还没死,动手的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想动我也没那么容易。”宋凌看了一眼半躺在摇椅上的女子,又垂下眸子:“已经掌握了先机,这段时日,他就只能是笼中困兽。” 他的好皇叔啊 事情可没他想的那么容易。 “宛安书行还真可以助其一臂之力,去,好好利用舆论的力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好戏才刚刚开始。”许声声抬眸,笑意落在眼角眉梢。 宋凌垂首,桃花眼难得的没那样阴沉:“阿姐看着就是。” 他转身出了宛安书行。 许声声也上了马车。 马车方行驶至小树林,她抬眸就察觉到不对劲。 也就是眨眼间,许声声变成了玩世不恭的少年模样,一身黑衣,又野又不好惹。 “轰隆——!” “划拉——!” 马车幕帘破碎,整辆马车裂成了两半!四散飞溅的木屑炸飞,在树木上割裂出极深的痕迹! 许声声脚尖一点,速度极快飞出了马车。 四面八方围上来十几个黑衣人,目露凶光,二话不说就动手! “嗤——!”寒光凌冽的长剑直袭面门! 许声声随意一抬脚,直接将长剑踩在了脚下,看向这些黑衣人,勾唇笑了笑,笑意就像万年的雪,又凉又薄:“让本公子猜猜是谁的手伸这么长,找上门来了?” “鬼市什么时候有了跟踪人的规矩?” 十几个黑衣人无一人说话,招招都带着杀机! 许声声抬眸。 蓦然她动了,手中银光闪动,银色匕首蓦然机械化成银鞭,眨眼间袭上一人的脖子! 下一刻——! 银鞭收紧! 骨骼清脆断裂的声音响起! 一声接一声! 左右两侧的黑衣人直接被一脚踢出去再爬不起来! 风拂过,依旧没有半分血腥,可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脖子都是软塌塌的,内里的骨头全部被搅碎了。 许声声收回银鞭,漫不经心走到留下的唯一一个活口面前。 “你是主动说,还是要本公子用些法子才肯说?”许声声笑了笑。 黑衣人咬牙,想要咬舌自尽。 许声声抬了抬手,后者眼神混沌了。 “谁让你们来的?” “执事” “哦?来杀我?” “执事说了,鬼市是他在维持秩序,从来不和背景不清楚的人合作,倒不如杀了干净。” “行。”许声声收回手,懒洋洋开口:“那你就回去告诉你们执事,最近把脖子洗干净点,小爷自然会去找他的。” 感情鬼市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和。 黑衣人混混沌沌的消失了。 许声声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溜溜哒哒回了别院,顺带去东街排队买了好些蜜饯。 “啊朝,我回来了,给你带了蜜饯!”她满眼都是亮晶晶的,手里提着一个小纸袋。 “处理完了?”幕今朝看了她一眼。 “嗯,都处理好了,宋凌那里应该这几日会安排好,我聪明着呢。”许声声眉眼弯弯。 “嗯,声声很厉害。”幕今朝温热的手掌捏了捏她的后脖颈,很轻的笑了一声。 “啊朝最厉害,所以把药喝了。”许声声看着十一端了药碗进来又飞快的溜出去了,似乎多待一秒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幕今朝眸光落在药碗之上,垂了眼,细密的睫毛搭了下去,在冷白的侧颜上留下淡淡的阴影:“用不着喝药。” 许声声眨眨眼看看药又看看他。 分明就是怕苦,什么用不着。 “啊朝不喝药啊” 她有些小失望的模样:“这蜜饯可是我绕了好大一圈路在东街买的,它家的蜜饯最甜,喝药吃一定不苦的。” 小姑娘用漂亮乌黑的眸子瞅着他,表情可怜巴巴的。 幕今朝提出要求:“你喂。” “行,我喂,来,张嘴,幕今朝小朋友。”许声声轻笑,端起药碗将汤药吹了吹喂给他。 “幕今朝小朋友要好好吃药,身体才会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呀。”她脆生生。 一碗药在许声声的碎碎念里喂完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喂的,喂到最后,许声声一张小脸都红透了。 等她直起身想离开床榻的时候,幕今朝将人搂在怀里,他的声音也传入耳中,带上了一贯的慵懒随意及漫不经心:“许声声,你要永远这样。” 许声声:“” 幕今朝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得寸进尺? “替我束发。“ 她脸颊紧贴的胸膛微微震颤,是他低哑又分外好听的声音。 “我不会。”许声声纳闷儿,慢吞吞撩起眼帘。 她自己的头发都是年年梳的,她就是手残,哪里会做这么细心的事情。 “熟能生巧。”幕今朝哑声笑着,阳光透过窗棂,反而让他看起来精致的像九重天的神明。 眼看幕今朝已经坐在她梳妆台前了,许声声叹了口气,拿起木梳一下一下给他梳顺。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好滑啊 这男人一身冰肌玉骨,就连头发丝儿都是滑溜的。 她用手拢了拢,好不容易握住一大把头发,另一只手去拿发冠的时候又全部散了 来来回回好几次才梳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高马尾,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都说了我手艺不好。” “以后日日替我束发,会好的。” 许声声抬眸去看他,一身玄衣的青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高马尾歪着扎,反而带了几分年少轻狂的不羁,唯独那双看向她的狐狸眼暗色一片,一丝光都透不出,深沉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还没答应,后者慢条斯理将她按在梳妆台上:“声声,今日我给你画眉如何?” 许声声:“!!!” 第一百六十六章 赴宴 “啊朝,大白天的描什么眉啊,我眉毛挺好看的,不用描了。”许声声小心肝儿颤颤。 她已经涂过乌紫的嘴了。 不想再要十分不协调的眉毛!!! “声声知道什么是礼尚往来吗?”幕今朝神色莫名有些委屈。 “我是自愿日日给啊朝束发的!礼尚就行,不用往来了!”许声声眼睛瞪得啾啾圆。 幕今朝缓缓垂眸:“如今看来,声声果然是不喜欢我” 房间内气氛凝固的接近死寂。 许声声只能可怜巴巴看向他,努力的坐直了小身板儿:“你给我画好看些。” “嗯。” 幕今朝看了看小姑娘白里透红的小脸,拿起了梳妆台上的眉笔。 许声声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 “啊朝,我不喜欢这个颜色,要那种浅一些的颜色。” 她伸出白皙指尖娇声娇气提要求。 幕今朝轻吻了她指尖,复提笔描眉。 她呆呆的,脸色绯红一片。 幕今朝亲她手指了? 她眉间传来轻轻浅浅的描画,她能感觉到到他动作虽然生疏却是一丝不苟的画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跟幕今朝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对万事万物皆不上心的少年,那般孤寂狠戾,永远都是一个人。 可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她走了,他该怎么办 她突然忍不住攥了攥手心。 “手不疼?”幕今朝皱眉,伸手捏了捏她掌心,被她自己掐出两个小月牙,语气听起来有些危险。 “我怕你画的不好看。”许声声委委屈屈。 “你看,不丑。”幕今朝眼底染上笑意,嘴角轻勾。 憋了几秒,许声声抬眸去看铜镜,然后呆愣愣的。 幕今朝没有骗她,是好看的,弯弯的柳叶眉。 许声声眨眨眼:“你是不是偷偷练习过呀?” 幕今朝低笑:“画丑了你会哭。” 许声声眼眸清澈,心底酸涩翻腾:“那我日后也多多练习,争取给你束发好看些。” “嗯。”幕今朝笑了。 又过了几日,许州彻底热闹了起来,皇都来了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在碧波湖畔设下祈福宴会,邀请许州数得上名号的世家子女一同前往。 幕今朝作为许州二品都统,亦是同龄人,自然也会一同前去。 许府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许声声和幕今朝正往外走,就听见身后许愿又哭起来了。 许声声看去。 许愿今日穿的藏蓝色锦衣,少年眉目清秀,忽略他小孩子一般幼稚的话,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虞翠今日也穿着同色系的襦裙,远远看去,真是活泼又可爱的一对。 “阿愿,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许声声瞪他。 “阿姐,小翠明明做了糖葫芦,她问我什么味道的最好吃,我都说了是草莓味的,结果她就做了一串!”许愿委屈的不轻。 “你还要吃啊?”虞翠看了他一眼。 “我也要吃!”许愿噘嘴,又是准备大哭的姿势。 “那我回头给你做。”虞翠点头。 “那说好了。” “嗯。”两人又欢欢喜喜上了马车。 许声声:“!!!”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要做什么? “表姐,表姐夫,愿表弟,虞姑娘,清月来迟了。”许清月从府内迈步而出,女子身影纤瘦,乌发柔顺,一身粉红襦裙,衬得脖颈白皙修长,楚楚可怜又惹人怜爱。 许清月这一身打扮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来迟了还不快点,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去晚了只能啃盘子了!”许愿掀开帘子嚷嚷。 “是清月的不是。”许清月怎么也没想到根本没有人注意她的打扮,她脸色忽青忽白,温温柔柔踏上了许愿他们那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向碧波湖。 马车上。 许声声笑的明艳,手上捧着一小瓶牛乳喝着,早上走的太急了,她都没来得及用早膳。 她咕噜咕噜的喝完以后,看向幕今朝:“今日的宴会估摸着也不太平,啊朝,我会保护你的哦,伤还没有好,千万千万不要到处蹦跶!” 他抬眼,小姑娘樱桃小嘴一圈是乳白色的牛乳,红里透白,又带着薄薄的水光。 幕今朝眸子一深,伸手擦去她嘴角的牛乳:“嗯。” 许声声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碧波湖。 湖面波光粼粼,垂柳依依,亭子全部都布置的奢华无比,瓜果美食,美酒佳肴都早早的准备了起来。 来往穿梭的婢女小厮不绝,热热闹闹又恭敬有礼。 已经来了不少人了,细细碎碎的交谈声未绝。 许声声眨眨眼,今日的宴会一半是为了给长公主添添喜气,另外一半不用说也是冲着宋凌去的,宋凌又和许府来往,可见今日不会那么简单。 “啊朝,走。”许声声眉眼弯弯。 “今日记得保护好我。”幕今朝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许声声小脸严肃:“一定寸步不离!” 侍女眼见来人贵气桀骜,不同一般世家子弟,她们也并非毫无眼色之人,更是认出了男子腰际的官家玉佩,连忙通报:“幕都统,幕夫人到!” 碧波亭子里的世家子弟皆起身行礼。 幕今朝拂手,牵着小姑娘的手在中央位置一旁的首位落座。 许愿和虞翠也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当仓鼠去了。 许清月咬咬唇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坐到哪里去。 宋瑞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粉衣襦裙的女子立于绿叶长亭间,盛夏明媚的阳光落在她身上,美好的如梦似幻,沐浴在阳光下的肌肤犹如雪玉一般白皙。 更难得可贵的是此女子那一身柔弱无骨的气质,让他心里有些痒痒。 下一秒,传菜的婢女经过,一个没站稳,手里滚烫的汤眼看就要洒出来泼到她身上! 许清月根本来不及反应,脸色白了一片。 也就在同一时刻,有人拉住她手腕将人带离:“姑娘没事?” “没事,多谢”许清月惊魂未定,刚抬眸,眼前男子高高大大,玉树临风,一看就绝非普通人。 她当即声音更是柔弱了几分:“多谢公子相救,只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小女子定会报答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善妒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本王姓宋名瑞,字子谦,可见不得美人儿受伤。”宋瑞目光流连在眼前这姑娘面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他先前怎么没见过。 “不知姑娘是跟着谁来的?未免也太过不负责任了,竟然让姑娘独自一人,这人来人往,底下的女婢不长眼睛,要本王看,拖下去斩了!”宋瑞看着那婢女甩袖冷哼一声。 “王爷饶命!” “王爷,奴婢不敢了!”底下婢女吓得瘫软,语气仓惶,使劲儿磕头。 “王爷,清月是都统表妹,与都统一道而来,今日本是为了长公主祈福的好日子,见血总是不好的,更何况清月也没有受伤,算了。”许清月柔柔弱弱出声,反而替那婢女说话。 她心里却是极为高兴的,是王爷,天大的贵人! “看在清月姑娘的面子上,滚!”宋瑞冷冷出声。 “多谢王爷,多谢姑娘!” 婢女感激的连连磕头,退下去了。 底下有各世家小姐低声议论。 “瑞王爷看起来是看上了这女子?” “这女子好像是许府的表小姐呢” “瑞王爷可不是什么好人,王府虽然未娶王妃,可妾室却足足有十几位,明争暗斗可真够呛的,断不是良人。” “” 当然这些话许清月是听不见的。 宋瑞为了讨好眼前的美娇娘,不屑讥讽:“都统未免太不照顾府内女眷了,本王听说他娶了一个凶悍善妒的女子,难怪容不下清月姑娘。” 宋瑞的声音不算小,碧波亭的世家子弟自然都听见了,神色皆有些不自然。 许声声自然也听见了。 她手上给幕今朝剥的橘子也完完整整的剥好了,这才委委屈屈看向幕今朝,声音软软:“夫君,我凶悍?” “声声最好。”幕今朝轻笑一声,一瓣一瓣将橘子喂给她吃。 “那瑞王爷就是污蔑我。”许声声杏眸里水光潋滟,嘴里包着橘子瓣,含糊不清。 宋瑞原本是为了讨好身旁美娇娘才这样说的,可一抬眸看见首位上娇娇俏俏的鹅黄襦裙小姑娘,心底忍不住狠狠震动了一下! 少女略带婴儿肥的小脸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来,嘴瓣儿像是恬静的弯月,声音更像黄莺啼鸣。 要说起来就是森林的小鹿一般澄澈。 顿时他眼神都有些收不回去了。 许清月手攥得极紧。 “瑞王爷,本都统与夫人感情甚笃,不知瑞王爷说这般的话是什么意思?”幕今朝放下橘子壳,语气带了冰冷的笑意,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宋瑞顿时回了伸,再好看的女人也已经成了婚,更何况幕今朝的女人惦记不得,幕今朝几乎与折家一气连枝,掌控宋国武将半壁,得罪不得。 “都统说笑了,是本王道听途说了,给幕夫人赔个不是。”宋瑞能屈能伸,打了个笑哈哈。 “本都统若是日后再听到半分这样的道听途说,是不是都可以算在瑞王爷头上?”幕今朝冷白如玉的侧颜上带上了阴鹜狠厉。 宋瑞背上顿时爬上了毛毛汗,这些武将,果然是不讲理的! 许声声继续啃着橘子瓣儿看着幕今朝给她出气。 宋国是重武的,武将的地位甚至可以与皇子齐平,再说了,宋瑞也蹦跶不了多会儿了,倒也不怕对上。 “谁敢乱传谣言,本王第一个不放过!”宋瑞表态。 “倒也并非都是谣言,善妒的是本都统,自然除了身旁之人谁也容不下。”幕今朝又漫不经心出声,看许声声橘子吃多了,还贴心给她倒了杯茶。 “噗——” 许声声听到这话,一口茶喷了出来,呛的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喝茶都这么不小心?”幕今朝十分温柔的给她拍拍背。 许声声杏眸眨巴眨巴:“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幕今朝一双狐狸眼潋滟:“只要你。” 周围女子简直兴奋的想要尖叫,这样的绝世好男人上哪里找!一生一世一双人!绝无三妻四妾! 嫁人当嫁幕大人!一诺重于千金! 宋瑞神色变化,也是分外难看,幕今朝今日一而再再而三下他的面子,怎么说他也是皇亲贵族! 终于有女子忍不住兴奋问出声:“幕大人府上是夫人掌家?” “自然。”他语气漫不经心,可看向许声声的时候全是宠溺。 “幕大人一切以夫人为先?” “自然。”他轻柔将她一缕翘起来的头发温柔别至耳后 这样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可见说的全是真的,幕夫人可真幸福! 许清月眼看事情越来越偏了,王爷的目光也没再落在她身上,她温温柔柔出声:“今日重在给长公主祈福,还是祈福才是正事。” 宋瑞看向身旁的姑娘,神色缓了缓,清月姑娘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再接下来,三位皇子公主也来了,祈福宴会也一度推进到高潮。 许声声一边享受着幕今朝给她剥的橘子,一边看着许清月跟那王爷越靠越近,直到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啊朝,你想不想听许清月跟瑞王爷在说些什么?”许声声颇有兴致准备当个传话筒,她有灵力,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 幕今朝还没说话,她先学着许清月楚楚可怜的模样演上了。 许声声柔弱无骨,甩着小手帕:“今日若不是王爷舍身相救,小女子碰上了热汤,日后定是无脸面见人了。” 然后,那宋瑞心疼,又送了她一根簪子。 许声声再次感激涕零又羞涩的模样:“小女子怎么可以接受王爷如此贵重的礼物,于心不安” “” 两人一度你推我拒,目光温柔,含情脉脉。 许声声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幕今朝看向小姑娘,眼底晦暗一片,拇指在她红唇上轻微摩挲:“声声,我不想听到你用这样的语气喊别人,我会生气” 许声声顿时就像嗓子眼里堵住了一般,安静了两三秒。 她眉眼弯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蹭他:“不说了,我这不是看宴会太无聊了嘛,找点乐子。” “喊我。”幕今朝垂首,渐渐靠近她。 第一百六十八章 秋猎 “啊?”许声声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唇贴近她耳侧,语气带着说不出的耐心低暗:“用方才的语气唤我。” 方才的语气? 她方才演戏,那语气嗲的不是一分半分,幕今朝居然喜欢这个调调? “乖,唤我。”幕今朝吻了吻她的耳垂,虽然宴会中没什么人刻意往这边看,许声声也羞红了脸,然后红到了耳朵根。 “啊朝。“许声声嗓音带着说不出的软糯清甜,睫毛都在颤。 “再喊一次。”幕今朝骤然搂住她的腰,一个极其轻柔的吻落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增添了一片绯色。 “啊朝”小姑娘语气带着隐隐羞涩的哭腔。 “好了,你别再说话了”她有些又羞又急,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 “嗯,不说了。”幕今朝低哑应声,将她闹腾间有些歪了的发簪重新扶正。 小桌子前,许愿一边吃一边看了一眼阿姐和姐夫,还真是黏黏糊糊,一刻都不分离的样子。 虞翠星星眼,满眼是羡慕:“愿愿,你羡不羡慕许姐姐呀?姐夫对许姐姐真好。” 许愿嘴里啃着糕点,含糊不清:“羡慕阿姐做什么?她被姐夫管着,连块糕点都吃不上,还要我接济,姐夫抠抠搜搜的。” 虞翠:“” 许愿脑子就是个轴承!生锈的那种! 宴会间的觥筹交错依旧在继续,可随着少年桀骜不驯,痞气不羁的嗓音传来,瞬间就是一静。 “小爷还没来就这么热闹?” 来人一身锦衣华服,可不就是长公主府上的独子,是个混不吝的纨绔,成日里到处晃荡,溜猫逗狗,没个正形。 “宋凌,今日可是你母亲的祈福宴,你老实点!”宋瑞端出长辈的架子呵斥道。 “小爷才刚到,能有什么不老实,母亲的祈福宴,小爷不来也説不过去?母亲最是疼爱我,祈福自然要小爷亲自来才有诚意!”宋凌随意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 “宋凌,你若真有诚意怎会来的如此迟!你母亲送你进柏林书院,本王看仁孝你是半分没学到!”宋瑞直接就开始教训人了。 “你算老几?皇帝舅舅都没有训斥过小爷,怎么,皇叔还能大过皇帝舅舅不成?改明儿小爷就去问问。”宋凌嗤笑一声。 宴会上众人都是一静,这样程度的对话不是他们可以插得上嘴的。 “再说了,小爷是性子不好,可没说对母亲不好,皇叔还真会冤枉人,母亲卧病在床,小爷整整守了四十九日,皇叔呢?可曾来探望过母亲半分?”宋凌随意撩了一下袍子,所有人亲眼所见。 宋凌双膝乌青,可不是一日两日能够跪出来的,更何况他们似乎也很久没有听到他的纨绔劣迹了。 还真是学好了,众人的印象多多少少都有些改观了。 宋瑞直接气黑了脸,耍嘴皮子又耍不过,胸膛起伏,气的不轻。 “好了,宋凌,今日给姑母的祈福也尽心尽力了,祈福之后不是要去秋猎?也算是为姑母添些喜庆!”其中一个皇子开口。 另一个皇子附和:“确实如此,今日就看你能不能为姑母抢下彩头了!” “皇兄加油!”唯一的一个公主带着笑脸打气。 “走啊!谁不去谁是孙子!”宋凌吆喝一声! 气氛顿时又活跃起来了。 带头的皇子们让人牵来了马,宋凌同样翻身上马,几人兴致高昂,拿着弓箭闯进了林子里。 剩下的宴会里,世家公子们和一些姑娘小姐们开始玩起了吟诗作画的游戏,射箭投壶,不亦乐乎。 “王爷您心胸宽广,宋公子不懂事,您这也是为他好,既然不领情,王爷别气着自己。”许清月柔声宽慰。 宋瑞看向女子,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王府再多上一房姬妾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宋瑞看向林子的方向,眸光阴毒,他可是安排了不少杀手,宋凌就算能活着出来,只怕也受伤不浅,他已经买通宛安书行。 若是死了,制造现场,死无对证更好! 宋凌背上一个杀害皇子的名声,皇帝再怎么偏心也不会善了,许州再传出各种对宋凌不利的消息。 宋凌跟许府有牵扯,顺带将幕今朝一起拉下水! 最终得益的只会是他,他猛然饮下一口酒,遮掩了阴狠的笑意。 位置上,许声声托着腮看向幕今朝:“宋瑞看样子是准备动手了。” 一身玄衣银纹的青年漫不经心的饮茶,那双骨节分明又修长清透的指尖似乎有让人着迷的魔力,许声声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也真这么干了。 这么好看的手只有她能摸。 她笑眯眯的笑容刚绽开。 ——叮咚! ——检测到宋凌有生命危险!许声声拯救冤魂任务并未彻底完成!灵力点70|300! ——请许声声即刻赶往营救! ——超时扣除幕今朝二十声望值!易对幕今朝身体产生不可预估的影响! 脑子里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 许声声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她怎么去?在幕今朝眼皮底下插上翅膀飞过去?她什么时候不但要顾着谢蕴和及苏缈不能死,如今连宋凌也不能在她眼皮底下出事了? 宋凌不是说准备好了?安排的人这么垃圾? 扣的还是她好不容易给幕今朝涨上去的声望值? 这剧情系统未免太狗了! 她要做什么,她要认识什么人,全部都是被安排好的,她走的每一步都是被推着一步步前进,根本就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那幕今朝呢?他未来的暴戾恣睢,有人给他选择的权利了吗? 许声声垂眸,再抬眸之时依旧是灿烂的笑意,带一点点难受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幕今朝:“啊朝,我肚子疼,要去一趟茅厕。” “肚子疼?”幕今朝转了转茶盏开口。 “嗯,肚子好疼啊”许声声抱着肚子揉了揉,有小肚腩了。 “我陪你去。”幕今朝哂笑。 许声声呼吸一滞:“” 许声声叉腰,义正言辞:“人和人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我能找着茅厕。”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相救 幕今朝似笑非笑:“声声一向迷糊,这碧波湖不小,怕你走丢了。” 许声声:“” 当她三岁小孩儿呢!!! 她左右看了一下,小脸红扑扑的,在幕今朝耳边悄悄说话:“我是那个来了女孩子总是难为情的,你跟着我做什么?” “适才来之前,有人说要寸步不离的保护我,原来说的是假话。”幕今朝掀了掀眼帘,懒散的靠着座椅,撑着下巴看着她,目光潋滟。 “更何况,我记得你的日子是在月中旬。” 许声声:“这时间也有不准的,这月提前了。” 他记这些时间做什么! “那就更不应该乱跑了,避免失血过多。”幕今朝漫不经心将人摁在怀里,任凭人扭来扭去都不放手。 许声声:“” 许声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瞒不过这人,估摸着是她说谎太多次了,是真没有信任了。 于是,许声声用充满期盼的眼神看向他,开始娇声娇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啊朝,我有预感,宋凌快出事了,你看,要是真的不管的话,许州可不就不平静了,到时候让那宋瑞得意洋洋的多碍眼。” “要是救了宋凌,日后他对你更加忠心耿耿,上刀山下火海,多划算啊,所以你忍心不救吗?” 许声声又亮晶晶的眨眨眼看他。 但是,这样的讲道理还是要看人的,幕今朝显然就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他眸子深深:“忍心。” 许声声:“啊朝,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做一个好人?坏人可以收拾,好人得救呀?” 幕今朝:“声声是把我当成了救世大侠?” “是的。” “那我不是。” “” 许声声很忧桑的卡壳了,幕今朝是对她好,可除了她以外是真的油盐不进。 不过她记得是谁说的,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于是,她又换了一种说法:“啊朝,我说过我要站在你身边的,如今以我的身手,解决这件事轻而易举,既然是只有利益的事情,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什么不去做呢?” “宋凌出事,宴会上,宋瑞定会借这个机会纠缠不休,也只有啊朝有这个能力制止,咱们雌雄双侠,勇敢侠侠向前冲,不怕困难!”许声声握紧小拳头。 “好。”幕今朝轻笑一声,眼底没有半分笑意,捻起她一缕头发,缠在指尖玩。 “你同意了?”许声声准备的长篇大论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许声声到底有些心虚,还是决定挣扎解释一下:“啊朝这次制止了这场事故,也算是间接和三位皇子交好了,日后做事总是要方便很多的。” “嗯。”幕今朝应了一声。 许声声这才从宴会上溜出去了。 “调动暗令,若有威胁到夫人的,格杀勿论。”幕今朝轻启薄唇,依旧懒洋洋的倚在椅子上,在小姑娘走后,所有的温柔全部收了起来,只剩下令人心惊的寒意邪肆。 他现在很不高兴,真的很不高兴。 暗处枝丫晃动一瞬,又恢复平静。 宴会继续进行中,宋瑞终于开始发难了。 一个侍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蹭的一下站起来了,看向慕今朝阴冷开口:“幕都统,本王得到消息,你与本王那侄子合伙谋害长公主,甚至在林子里安排了杀手要致三位皇子与死地,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必定要诛其九族!“ “幕都统还有何话要狡辩!!”宋瑞狠狠一拍桌子,宴会进来了不少私兵,像是早有准备一般。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许清月也是脸色一白,诛灭九族?以她和王爷现在的关系,应该不会连累她? 幕大人怎么可能去谋害长公主,刺杀皇子?底下众人议论纷纷。 “听闻许府是与长公主独子有过来往,不过是因为许府小公子救了长公主独子,有着一层救命之恩才偶尔来往” “我是不信的,幕大人为许州做了多少实事,怎么可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也要看证据不是?” “可瑞王爷总不会是在说谎?几位皇子和宋公子进了林子现在还没有出来,难不成真的遭遇了不测?” “” 宋瑞冷喝一声:“幕都统,没有话说是认罪伏法了吗?” 随着他话落下,满场寒光凌冽! “就你长了嘴能说?”幕今朝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帘。 刀光剑影的现场,所有世家弟子本来吓白的脸色都有些憋不住想笑。 与此同时,林子里,宋凌彻底与三位皇子走散了。 似乎所有的杀手都是先冲他来的。 他一路往荆棘林子里钻,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紧紧抿唇,手上的长刀血液跟着往下滴。 时不时遇上了落单的杀手直接一刀毙命! 林子不小,杀手一时半会儿拿他也没有办法,目光狠狠扫视着林子:“搜!他只有一个人,咱们几十号人,把林子围死了!” “万一遇上另外三个”有杀手开口。 “上头有令,不到万不得已,那三个人不能动!四人一组围剿,务必杀了此人!日后荣华富贵有得享受!”杀手头头狠狠吐了口唾沫! 宋凌再次钻出荆棘丛。 周围猛然一静。 他抬眸,足足八个杀手!看来是两组人。 寒光闪现——! 两把刀瞬间到了他面前,金铁交戈声响起——! 宋凌眸子狠辣半眯,抬手长刀出鞘,猛然挡了回去! 刺耳的刀剑声,两个杀手直接被他踹飞出去!紧接着剩下的六个杀手齐齐出手! 宋凌整个人一个倒翻,单手撑在树干上,长刀再次狠狠割上一个靠近杀手的脖子,猩红的血液喷溅了他一身! 他没有半分退却之意,趁着有杀手没有反应过来,接连又割断了一个杀手的脖子!动作狠辣又极快,果断至极! 根本就不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他的灵魂不是! 宋凌眸光极暗,有些微微喘气,手也隐约有些颤抖,灵魂不是小孩子,可这具身体实在是拖累他了。 又一个杀手偷摸靠近,眼看刀锋就要划破他脖子——! 第一百七十章 指证 宋凌反应力极快的转身回挡! 抬脚踹在那个杀手的腰腹间,后者吐血倒飞出去!像是这一举动激发了所有杀手的不要命! 开始不顾一切的都要杀了他! 林子里,树影摇晃,宋凌的眉眼越来越狠戾,同样是不要命的打法! 可偏偏闻声而来的杀手越来越多,越逼越紧!根本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宋凌手上的血迹蜿蜒而下,动作也越来越迟缓,一个人对上车轮战,消耗他的体力,他撑不了多久了。 是他低估了宋瑞找的杀手!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上百位! “唔” 宋凌一个躲避不及,手臂上被划出一个大口子! 周围杀手试图越靠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银光闪动——!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 “咔嚓——!” “咔嚓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越来越频繁!由远及近! 宋凌眼睫上都是血迹,风声里带着清冽的气息,可这一刻他将那个踏空而来的鹅黄色温暖的身影看的一清二楚! 少女杏眸寒凉,裙裾飞扬,指尖白皙轻盈,手中银色长鞭甩动,死死缠上杀手的脖子之上,眨眼间就生生绞断了杀手的喉咙。 一个! 十个! 几十个! 杀人不见半分血迹。 几个呼吸不到,剩下的几十个杀手只留下了一个活口,未免咬舌自尽,许声声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收回银鞭,她看向宋凌:“还能走?” 宋凌垂眸,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单手撑地,手里的刀也倒在一边,嗓音嘶哑:“腿断了” “我看看。”许声声走上前,半蹲下来,伸手就要碰他的腿。 宋凌沉默下意识往后退,脑袋甚至撞在了树干上,沉重的碰撞声,听着都疼。 许声声:“” 感情她跑来救人还成了洪水猛兽? 宋凌略微喘息:“我没事” “别动。”许声声一把按住他的腿,双指而并,分明感受到他膝盖以下骨头断了。 “骨头断了,算了,待在这里不要走,等会儿有人该过来了,这个活口留给你了,放心,你们想要知道的他都会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的。”许声声语气沉稳,她在那人身上动了手脚。 她看了一眼越来越靠近的三个皇子,鹅黄色身影一闪即逝。 “宋凌!” “宋凌!” 三个皇子找人的身影越来越近。 “我在这儿!”宋凌攥了攥手心,似乎想要感受那一份唯一的温暖,到底什么也抓不住,还是伪装成有气无力的招招手。 终于,三人拨开荆棘丛看见一身是血的宋凌,以及满地黑衣杀手的尸体,还有一个活口。 “宋凌,这是”几人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三位表兄,快!快回宴会!皇叔想杀了我,还好一个路过的侠士救了我!小爷一定要跟皇叔当面对质!”宋凌眼底是直愣愣的恨意,咬牙切齿。 “立刻回去!”三个皇子神情凝重,对身后的人吩咐道,猎物也顾不上了,直接带上了唯一的活口返回。 宴会上,这一刻针锋相对,气氛凝重到了一种程度。 宋瑞趾高气昂:“幕都统,长公主一事你怎么解释?怎么偏偏那么巧在许府救了宋凌以后,长公主没多久就一病不起?” “三位皇子进了林子这么久还未归,岂不是遭遇不测?” 幕今朝修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着桌案,不知为什么,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忍不住揪起来了,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喘。 似乎眼前的都统大人这副极其惊艳的皮囊下是更加遮掩不住的阴鹜狠戾,无人敢惹。 “瑞王爷说话还真是顺口就来,其一,许府救了宋公子是对还是错?” “其二,长公主一病不起,本都统记得没错的话,是众太医联合会诊,分明是积劳成疾,不知怎么能让王爷扯这么远?难不成要斩了所有太医的头颅以证清白?” “其三,王爷口口声声说三位皇子出了事,不知证据又在何处?空口无凭,王爷不派人去相救,反而在此与本都统争论,可见是并未放在心上。” 幕今朝不紧不慢,笑得愉悦。 宋瑞冷汗沉沉,甚至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瑞王爷,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本都统是最擅长查案的,莫不如好好查上一查,到时若是用了些刑法,王爷也莫怪的好。”幕今朝手上把玩着锋利的匕首。 宋瑞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放肆!区区一个都统焉敢动本王!” 幕今朝挑眉:“这般大的帽子不是瑞王爷先扣下来的?王爷若是觉得委屈,不如请宋公子当面对质如何?” 话音刚落下,宋凌虚弱又恶狠狠的声音传来:“皇叔心肠未免太过歹毒,竟然想着办法雇佣杀手致我于死地!” 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忍不住脚步往后退。 三位皇子都回来了,唯独长公主独子周身是血!恐怖骇人! 一个黑衣人被狠狠丢在了地上。 宋瑞忍不住瞳孔一缩。 上百位杀手怎么可能没有解决掉一个宋凌!还让他抓了活口! “宋凌,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宋瑞恶声。 “皇叔,人证物证据在,你还要说什么不如让你的人自己说清楚!”宋凌神情又痞又野,更是用那只没受伤的脚狠狠踹了一脚黑衣人:“说!谁派你来的!” 宋瑞看了一眼黑衣人,加重呼吸:“不管你是谁的人,话要想清楚了再说!本王可不是你随意能够污蔑的人!做事之前想想家人后果!” 黑衣人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是瑞王爷吩咐我等将宋凌除之而后快,必要时杀了同行的三位皇子,再将谋杀皇子及长公主的帽子扣到宋凌及幕都统头上。” 这话一出,众人目光都带着心惊,这还是王爷?只怕是个刽子手! 许清月脸色难看,下意识离开了那一方桌子,撇清关系。 幕今朝漫不经心的看着宋瑞逐渐变色的脸,哂笑一声:“瑞王爷还有何话可以说?” 宋瑞双手颤抖,还是死不承认:“本王绝对不会做手足相残之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在 “你还知道什么?”宋凌眸光极冷,看向黑衣人。 宋瑞睚眦欲裂,猛然踢了黑衣人一脚:“休要胡言乱语!” “瑞王爷书房暗格里存放着此次谋杀计划的详情图,可以派人去寻,已经落到你们手上,再说假话也没有任何意义,瑞王爷,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 “任务未完成,亦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罢,黑衣杀手直接趁着所有人没注意,一头撞在墙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脑浆崩裂!鲜血四溅! 一时间四处都是尖叫声!更有胆小的世家小姐已经吓晕了过去,唯一一位公主苍白着脸,主持着将无关的世家子弟及各家姑娘小姐全部送回。 宋瑞嘴唇都在抖。 “搜。”幕今朝语气薄凉,抬手下命令。 碧波湖外,出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向着瑞王府而去。 宋瑞看着眼前的局面,一片死寂,脑袋上冷汗接二连三往下落。 三位皇子神情亦是冰冷。 “皇叔既然做了还怕承认不成?” “宋凌年纪尚小,父皇多宠了几分,这是不争的事实,可皇叔居然有如此歹毒的心思,居然还要他背上谋杀生母的罪名,背上手足相残的罪名,皇叔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待本皇子回皇都,定然将此事与父皇禀告清楚,该怎么判决,父皇自然会发落!” “” 完了,全完了。 宋瑞心里再清楚不过,等瑞王府证据搜出来,此番事败,以宋帝残暴的手段,他左右都是一个死,还是不得好死! 既然如此……… 他求生的欲望从来未有这般强烈过,目光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突然定在了亭子里孤身一人的许声声身上!目光带着豁出一切的决然狠辣! 蓦然,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宋瑞手间的匕首已经横在了许声声脖子上。 许声声从林子里回来,还没来得及去幕今朝身边就被挟持了。 “放本王走!否则本王就杀了她!一命赔一命,本王也不吃亏!”宋瑞神色狰狞,手上的匕首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让本王走!”宋瑞越说越急促! “皇叔不要冲动!你当真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有皇子变了脸色。 慕都统的夫人若是出了事,他们别说拉拢了,只怕真的成仇了。 “宋瑞,你找死!”宋凌眼底都是狠辣,深处却是惊惶,那是他此生唯一的温暖。 宋瑞这么个玩意儿,若是动了阿姐一根汗毛,他必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放本王走,否则本王要了她的命!”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他手下一抖,许声声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线! 疼…… 她杏眸里眼泪花花,此刻动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知府家大小姐本就不是什么武力值高强的人。 她要是动手了,幕今朝在这些人面前就解释不清楚了,想到这里,她手上的灵光悄无声息的灭了。 她抬眼去看幕今朝,心里一悸。 幕今朝眼底已经控住不住的逐渐弥漫上了骇人暴戾的血色,唯一看见的人除了她还有宋瑞。 宋瑞看着那一双血眸,害怕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也配动她?”幕今朝黑发和广袖无风自动,极致的杀意从眼底升腾而起,他出手了,身影快到宋瑞根本看不清——! 下一刻,宋瑞狠狠砸飞出去! 五脏六腑几乎全部移位,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宋凌眼睁睁看着幕今朝出手,狠狠闭目,藏在袖中的手攥紧成拳,她已经有最好的人陪在身边了,不要再想了。 这样的幕今朝,没有谁敢上前劝,太过心惊胆战。 幕今朝蓦然掐住宋瑞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救命救” 宋瑞感觉痛的要死,也越来越呼吸不过来,徒劳无功的挣扎起来。 “只有皇兄能判决本王” 面前的男人猩红的眸子里翻滚着戾气,暗的看不见一丝光。 宋瑞脸色青白,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他不该招惹幕今朝这个疯子!不过是个女人!他就要搭上一条命! “啊朝!” “啊朝!” “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我没事,别怕别怕。”许声声眼看宋瑞要死在他手上了,不管不顾的抱住他的腰,双臂收紧了。 “我在这儿,好好的。”许声声再一次重复,手温柔的拍打着他的背。 风过天地,周围万物似乎都渐渐寂静了下来。 幕今朝缓缓松手,宋瑞从他指尖跌落,猩红的目光有些天然呆的落在她身上,渐渐恢复聚焦。 而宋瑞终于能够呼吸了,差点一脚踏进阎王殿!连滚带爬的离幕今朝极远。 “啊朝,有些人总会得到制裁的,你不要生气。”许声声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幕今朝情绪失控会引发魔气,不能,千万不能。 他目光晦暗幽深,看向身旁的小姑娘,突然安静下来,手抚摸上她脖子上的血线,薄唇紧紧抿着:“很疼。” “不疼,一会儿就好了。”许声声眉眼弯弯,握住他的手。 幕今朝没有出声,眉眼薄凉阴冷,蓦然手中长剑狠狠在宋瑞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宋瑞瞪大眼睛,死死捂着脖子,其上血流如注,但到底不会丢了命,只是折磨! 三个皇子心里都是一抖。 看来日后说什么都不能得罪了幕都统的夫人,这简直是宠妻狂魔,疯魔的那种。 前往瑞王府的士兵全部回来了,这一次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辩,宋瑞整个人都颓废了,只能等待最后的发落! 宛安书行安排的人也就位了。 许州街头不少小孩子唱着童谣,拍着巴掌! “瑞王爷!瑞王爷!” “有权及时贪,过期贪不成!” “三年贪污帐,十万雪花银!” “手足相残狠,害人良心沉!” “” ——叮咚! ——宋凌生命安全事件已解决! ——幕今朝声望值增加十点!277|1000! 许声声回去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肯坐马车,说要和他走回去。 她脖子上的伤口她自己用手拂过,灵光微闪,再次恢复光洁如初。 “啊朝,我想吃糖葫芦。”她低低唤了他一声,声音轻柔:“给我买好不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作妖 “买嘛买嘛”许声声两只小手吊在他胳膊上,小弧度的摇晃着,笑的露出两颗小门牙。 幕今朝眼睑低垂,看了她好大一会儿。 “我想吃啊朝买的糖葫芦,啊朝买的糖葫芦是最甜的。”她温暖的小脸也贴在他手臂边儿,像个讨食吃的小猫儿。 幕今朝握紧了她的小手,拉着她过去,买了一串。 “好甜。”许声声带着幕今朝在长乐街边的小凳子上排排坐,像只仓鼠一样吃着糖葫芦,小脸撑的圆鼓鼓的。 “你尝尝?”她将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不吃。”幕今朝回。 “真的可甜了。”许声声再次强调。 后者依旧不吃,她知道他还在生气,生气又不肯向着她发脾气。 许声声再次咬下一颗糖葫芦,夸张的咂咂嘴:“我知道,糖葫芦让我吃了,沾了口水,你嫌弃我,算了,我去给你买一串新的。” 幕今朝唇角薄凉:“声声分明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就是嫌弃我舔上口水了,放心,我马上再给你买一串。”许声声义正言辞。 幕今朝:“” 小姑娘胡搅蛮缠的本事一向让人望尘莫及,她分明知道他生气的不是这个,还东拉西扯。 许声声还是再去买了一串糖葫芦:“真不吃?” “不吃。” “哦。” 接下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又干掉了一串糖葫芦。 幕今朝:“” 说是回府,小姑娘又拽着他来了许州不远的草地上。 这个时辰,已经快日落了,夕阳透着橘黄色的温暖柔光,青草随风摇曳都带着清新的气息,远处万家灯火,绵延不断。 她四肢并用的把幕今朝拽着坐在草地上,蒙上了他的眼睛:“你别看。” 幕今朝听了小姑娘的话,确实没动。 紧接着,他似乎听到了糖纸的声音,小姑娘白皙指尖落在他的薄唇上,一颗糖喂进他嘴里。 “是不是好甜?”许声声嗓音软糯,松开了蒙在他眼睛上的小手。 夕阳下,小姑娘的脸上仿佛渡了一层微光,眉眼弯弯,好看的不像话。 “啊朝,我喜欢吃甜点,喜欢大虾,喜欢糖葫芦,喜欢栗子糕。” “我怕黑,怕狗,这些你都知道。” 许声声看起来分外乖巧可爱:“可我也知道你最怕苦,爱吃蜜饯。” “你喜欢我给你束发,喜欢习字练武,喜欢看书,最喜欢我。” 和风暖阳下,小姑娘一双杏眼黑白分明又潋滟明亮。 “幕今朝,我的意思是,我会陪你很久很久。” “所以,你不要那么容易生气,我不会有事,你要保护好自己。”许声声小手捧着他的脸,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他的时间似乎在一瞬间定格。 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 幕今朝开口:“声声,我不是个好人。” “嗯,我知道。” 他说:“从过去到现在,我手上沾染的血腥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我的手段也没有你想象的温和,许声声,我的世界就像地狱,而地狱里是没有光的。” 她长睫轻颤,像两只扑闪的蝴蝶:“地狱没有光呀?那我可以打着灯笼找你呀?等找到你了,再哄哄你,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幕今朝蓦然抬眼看她,像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将人搂在怀里,低声:“声声。” “嗯,我在呀。”许声声抱抱他,语气软糯。 幕今朝感觉心脏似乎都被小姑娘软化了,从今以后,天上地下,唯此一人。 “啊朝,我们回家了。”许声声嗓音脆脆的,像是屋檐下的风铃儿一般,整个人直接跳上他的背:“背我回去好不好?” 幕今朝沉默,直接将她背起来往回府的方向走。 “啊朝,快入秋了,等入秋了天儿又冷起来了,南山的枫叶满山红,你有没有看过?”柔和的晚风吹动着她的碎发,她脑袋歪在他的肩头。 “没有。” “那过些时日我们去看南山的枫叶,等到冬季的时候还可以看雪景,堆雪人,打雪仗,煮雪茶”许声声兴致勃勃的想着。 “许州不会下雪,声声,等到冬季,我带你去边塞。”幕今朝笑。 许声声点点头,眼里亮晶晶的:“好。” 幕今朝的世界黑暗逼仄,可只有她了。 等许声声回到许府之时,许愿和虞翠还没回来。她毕竟在宴会上被刺伤了,脖子自然缠了纱巾假装遮挡一二。 幕今朝还有军务要办,是以去了军营。 幕今朝一走,许清月就开始作了。 许府大厅,许声声进府之时,许玮伦坐在首座。 许清月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一向温软如水的人哭成这样,到底让许伟伦被哭的心都揪起来了。 一时间,许声声就静静看着她爹爹一声声哄着许清月。 直到许清月转眸看见她,才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身子,声音连带着哭声都小了下去:“表姐,清月不是故意要哭让伯父哄的” 她一边说一边揉着手里的帕子,眼泪珠子跟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许玮伦心直接软了:“清月丫头说的哪里话,既然在许府那就是许府正经的小姐,日后有什么事也都可以告诉许伯伯,伯伯给你做主!” “许伯伯,此事并非表姐的错,是清月自己”许清月说着,美眸含泪,要落不落,小脸满是自责。 “好了,许伯伯自然会问清楚,别哭了。”许玮伦摸摸她的头,一脸慈爱。 似乎里面的才是一家人。 许声声将一切尽收眼底,娇俏的笑了:“爹爹要问清楚什么?” “声声,爹爹走之前明明嘱咐过你,要好好带着清月到祈福宴会,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呢?”许玮伦有些不赞同。 声声明明已经懂事了好多,怎么又开始不讲理了。 “那请问爹爹,我没有好好把她带到宴会?还是她在中途断了胳膊腿儿?”她恣意歪头。 刮进大厅内的风,落在了少女翻飞的鹅黄衣袂之上,少女美的甚至有些空灵。 年年在屋外听的鼻尖红红,眼圈儿也红红。 自从表小姐进府以后,老爷就像是昏了头一样。 第一百七十三章 醉了 老爷事事都偏心表小姐,给小姐的关心及不上从前的十分之一。 “声声,清月好歹也是你表妹,好好说话!”许玮伦拿出做父亲的气势。 “爹爹,声声怎么没有好好说话了?”许声声笑的顽劣,弯着眼睛,又似乎才反应过来:“爹爹,你还不知道?清月妹妹攀上了王爷,率先不搭理我们的呀,王爷还送了她金钗呢。” “清月表妹,你怎么不与爹爹说这个呢?” “你头上的金钗可真好看,我都买不到呢。”许声声一副遗憾的语气。 她爹这个人家里事是分不清,可涉及到府外之事,那是分的再清楚不过,也不会那么容易轻饶。 “清月,你当真收了王爷的金钗?”许玮伦神情极为严肃,脸色也十分难看。 许清月脸色煞白一片:“许伯伯,我” “我与王爷并未有什么,先前在宴会,清月被人撞倒了,王爷只是顺手救了清月而已。”她忍不住落泪,攥紧了手上的绣帕。 “我也愿意相信清月表妹没有什么,可是清月表妹头上戴的钗子就是王爷送的呀,宴会从开始到结束,表妹一直坐在王爷身边,还给王爷倒酒呢,人尽皆知。”许声声状似无辜不知事一般全部抖了出来。 许玮伦重重搁下茶盏:“清月丫头,许伯伯再问你最后一次,声声说的都是真的?” “许伯伯,金钗清月也不知是何时到了发髻间,至于倒酒绝无此事,清月绝对不是那样的姑娘!许伯伯要是不相信清月,清月愿以死明志!”许清月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面上都是决然,提起裙摆用尽全力冲柱子撞去! 是不死不休的决然。 大厅里许玮伦顿时变了脸色,丫鬟婆子齐齐上去阻拦才将人拦下来,许清月直接晕了过去。 人都晕过去了,自然也就没有了后续,许玮伦忙着诊断,似乎没有顾忌到她,只是犹豫的说了一句:“声声啊,爹爹觉得清月一个小姑娘应该不会作践自己的名声的。” “爹爹觉得是就是。”许声声嗓音乖乖巧巧,十分软糯懂事。 许玮伦感到欣慰。 许声声也没在大厅久留,转身回了院子,又让年年上了好些好吃的,一个人优哉游哉的吃着东西。 “阿姐!” “阿姐!” 许愿拉着虞翠一路狂奔到她的院子,额头上都是晶莹的细汗,说话都有些喘不及了:“阿姐药药” 他手上捧着一大堆创伤药,散落在面前。 “许姐姐,我和愿愿去问了,这些都是许州最好的伤药,许姐姐涂上。”虞翠也是超级担心的看着她脖子上被纱巾遮挡的位置。 “阿姐没事,你们这么晚回来是去买药了?”许声声认真开口。 “嗯,许州数得上名号的药铺我都把最好的伤药买回来了,阿姐最是爱美,留疤的话,阿姐会难过。”许愿很是执拗的看着她。 宴会上,他差点都吓死了。 “阿姐会涂上的,天色晚了,早些回去休息。”许声声笑眯眯摸摸他的头。 “阿姐!”许愿跺跺脚,非要看着她上药。 “阿愿,小翠,阿姐绝对不说谎话,一定涂上,是不是年年?”许声声冲着年年眨眼。 年年行礼:“二少爷,虞姑娘,奴婢定然看着小姐涂上伤药。” “那阿姐一定要涂上。”许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出了院子。 年年送走了二少爷和虞姑娘,看向自家小姐,又红了眼圈儿:“小姐,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小姐在哪儿奴婢在哪儿。” 许声声看了看一望无垠的夜色。 星子细碎,月光明净。 这里的月亮和家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 她手撑着桌案,笑眯眯:“哪有谁会一直陪着谁,日后,我定为年年找个好夫婿。” “小姐,奴婢哪儿都不去。”年年固执的摇摇头。 许声声让年年去取酒,她想喝酒了。 幕今朝从军营回院子看见的小姑娘,穿着鹅黄色襦裙,小脸一片酡红,晕乎乎的模样,桌案上还有好几个酒壶。 小姑娘喝酒了。 像是听见了声音,许声声扭头看向院子门口。 青年一身玄衣广袖,绣着暗色银纹,模样生得就像九重天的神邸,昏黄的烛光模糊了青年骨骼流畅的侧颜,她竟然有些看不清,又揉了揉眼睛。 “小哥哥”许声声笑的娇憨,跌跌撞撞跑过去,软软抱上了他的胳膊。 “小哥哥的手真好看。”许声声摸摸他的手,骨节修长,清透白皙,像是最纯净的冷玉,色泽细腻动人。 “喝酒了?”幕今朝漫不经心的蹙眉。 “喝了呀!”许声声很认真的点头,又指指他:“小哥哥” “小哥哥?”幕今朝不疾不徐的重复这个词。 “嗯,就是小哥哥。”许声声托腮想了想还是认真的点头。 “屋外风大,回屋。”幕今朝压住眸底暗色,欲将人打横抱起往屋里走。 “我不,小哥哥亲我。”许声声大概醉的狠了,说话颠三倒四的,还扭来扭去,死活不配合。 “啊朝,亲我。”许声声语气很轻,就像踩在云朵上似的没什么力气。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朝亲亲我” 幕今朝一瞬间眼底汇聚起极其骇人的漩涡,平日里伪装的漫不经心土崩瓦解,不管不顾的吻上了怀里的人。 一双狐狸眼带着猩红的色泽。 似乎吻了很久,许声声嘴唇肿的不成样子,幕今朝埋在她脖子旁粗重的喘息。 “还没涂药”小姑娘一双杏眸里水光潋滟,小脸绯红,挣脱了他的怀抱开始拿起了桌案上的药。 一大堆。 “声声。”幕今朝的嗓音低哑又好听:“该休息了。” “涂完药就休息”许声声嗓音软软。 然后小姑娘拿了一大瓶子的药,开始在院子里挨个挨个给树叶子涂药,涂的白白一层,才肯继续去糟蹋下一棵树。 大半晚上,直到满院子的树全部涂白了一层,小姑娘才肯收手。 “我困了。”小姑娘眨眨眼,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手链 幕今朝目光落在小姑娘唇上,娇嫩殷红,又透着淡淡的水光,比往日更要红艳几分,就像雪地红梅,一枝独秀! “啊朝,抱抱,我要睡觉了。”许声声嗓音软软向他伸出两条胳膊。 许声声眼见他没反应,整个人跌跌撞撞直接扑进他怀里,顺势搂住他脖子,像是撒娇一样:“啊朝,睡觉了,乖乖哦。” 年年也是惊悚脸,不忍直视:“” “嗯,睡觉。”小姑娘落在怀里,带来清冽干净的香气,慕今朝喉咙动了动,手掌扣住她后脖颈,似有若无的摩挲,最终将人打横抱起,长腿一迈进了屋。 “没脱鞋。”小姑娘嗓音轻若盈羽,甩着小脚丫子,直接小孩子气的将鞋子甩掉了。 幕今朝:“” “啊朝,我给你唱歌?”许声声迷迷糊糊,小嗓子像是在他心口刮了一下。 他看向小姑娘,她分明就是很不高兴的样子,所以今夜才喝了酒? “在听。”他放柔了嗓音,摸摸她的头,将人搂在怀里,小姑娘身子白嫩柔腻,软若无骨,手感分外的好。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 “好像千万小眼睛” 小姑娘喝醉了,唱的曲子腔调也很奇怪,但意外的好听。 “是不是特别好听?”许声声唱完像是要糖吃的小孩儿,等着他夸奖。 “嗯。”幕今朝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被亲了脑门儿,她下意识摸摸,然后咧嘴笑了,说话说的很认真:“啊朝,你不认识我爸爸?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是大英雄保家卫国是大家的,不是我的” “你不要当大英雄” “” 说到最后,小姑娘又笑又哭,折腾了大半晚上才肯睡过去。 幕今朝替她掖好被褥,凝眸俯视着她,声音很沉:“不当大英雄,只有你。” 声声,你还有家吗 你想家了 所以会走吗 “许声声不要离开”幕今朝眸子血红,额头贴着她,久久未移开。 说他卑劣也好,自私也好,人的本性便是如此,只要能留下她,不择手段也会去做。 翌日,晴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 微风习习,窗棂透过柔和的微光,绯红如云霞的床幔微微晃动,许声声睁开眼看向窗外,院子里树木雪白一片。 她有些迷迷糊糊的,脑瓜子还隐隐约约作痛:“下雪了?” 幕今朝从屋外走进来,睨了她一眼,手上端着一杯热水:“声声昨日做了什么自己不记得了?” 许声声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胃里暖暖的,总算是舒服了一些:“我做什么了?” “外面的树怎么白了?当真盛夏下雪了?”一说起这个,她来了精神就要往外瞅。 年年伺候自家小姐梳洗,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小姐,昨夜昨夜您喝醉了,将二少爷给的伤药全部涂到院子里的树上去了,今晨,院子里的小丫头们擦到现在还没有擦干净。” 许声声:“” “赶紧擦了,别让阿愿知道。” “是。”年年忍俊不禁。 她会干这事儿? 这是人干的事儿? “你怎么不拦着我?”许声声回头瞪他一眼。 “不是什么大事。”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 “那什么是大事?是不是哪天房子拆了才是大事?你得拦着我,喝酒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许声声叹了口气。 “声声高兴也可以拆。”幕今朝声音非常愉悦。 “你这是助纣为虐。”许声声点评。 “嗯。”幕今朝点头。 许声声:“” 年年捂嘴偷笑,退下去了,姑爷对小姐是真好。 早膳之后,幕今朝去了军营,许声声刚踏出院子,就看见许玮伦坐在她院子里。 昨日宴会的事情已经传了出来,那瑞王爷谋害皇子的罪名已经坐实了,即刻押往皇都受审。 许玮伦也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自家闺女被瑞王爷挟持受伤一事。 “闺女伤口还疼不疼?”许玮伦目光落在她被纱巾遮掩的脖子上,有些犹豫。 昨日他都没注意到闺女受伤了。 “不疼。”许声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无辜乖巧,笑起来又乖又甜:“爹爹是来看声声的吗?” 许玮伦刚要出声,院子里又传来熟悉细弱的啜泣声:“许伯伯,对不起” “昨日是清月自私了,慌乱之下竟然忘了表姐也受伤了” 许玮伦看去。 许清月一身雪白罗裙,弱质纤纤,一双眼想必是哭了好一会儿,都有些肿了。 “许伯伯,清月待在许府一定给许伯伯造成了很多麻烦,清月还是收拾东西回乡下”她语气虚弱,时不时还咳两声。 许声声无动于衷。 许清月惯会装可怜,偏偏许玮伦还就吃这一套。 “清月丫头说的哪里话,在许伯伯这里安心住下便是,时日久了,声声会知道你的好的。”许玮伦笑的和蔼。 许声声也不想继续看着这一幕,索性出府了。 长乐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她逛了半天,买了些小玩意儿,刚解决了手里的糖葫芦就看见了茶楼之上的人。 男子身着白衣,单手执茶,明明身在闹市茶楼,偏偏像是从山水画里走出来的月神,墨发三千仅仅用一根白色发带轻轻束着,眉眼就好像远山薄雾间最淡漠的颜色。 面容极尽温柔清隽,只一眼就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茶楼周围的姑娘就是最好的证明。 许声声目光最先落在的不是言卿舟的脸上,而是他白衣下手腕上无意间露出来的冰蓝色珠串,坠着月白流苏,太眼熟了。 她一口咬掉最后一块酥饼,提起裙摆就往茶楼里钻,在楼下让几个姑娘挡住了。 “做什么?”许声声一双杏眸眨巴眨巴。 “你也是为了那位公子而来?”拦路的女子语气有些不善。 许声声想了想,确实她是想问问言卿舟:“是又怎么了?” “别痴心妄想了,那位公子的侍从厉害的很,还没有哪个姑娘能上去呢,你也一样。”女子趾高气扬。 “可是楼上的公子是我的兄长呀。”许声声分外软糯无辜。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兄长 “谁信你!”女子摆明了不信,反而挑起了眉眼挑衅:“若真是你兄长,你唤他,他答应了才是真的。” “就是!”几名女子附和娇笑,摆明了就是想要取笑她。 许声声有些犹豫,丞相大人看起来温柔特别好相处,其实还是有些冷心冷情的。 听许玮伦说,丞相大人琴棋书画全部都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饶是这样清风明月般的一个人,饶是认识,他也不一定会答应她呀 “撒谎就是撒谎,哪儿来回哪儿去。”几个女子嗤笑,她们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别说跟这位公子近距离接触,就是她们踏上楼梯一步,迎接她们的只有那个护卫冰冷的剑气。 “卿舟哥哥,声声可以上来吗?”许声声嗓音又娇气又软糯,双眸亮晶晶的。 言卿舟目光落在鹅黄色少女身影之上,一向温润如玉的眸子也顿了顿,指尖有些泛白。 “卿舟哥哥” 少女的声音就像跨越了时光洪流,跨越了千山万水落在他耳畔。 就是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冰雪消融的第一缕雪水,她唤了那个记忆里的名称。 宋国丞相,克己复礼,温润公子,谋略无双。 方一入世,名动天下。 这世上仰慕丞相大人的女子如过江之鲫,却从未有人见过丞相大人为谁有过停留。 别人不知道,青药清楚,他家公子所有的失态都只与许知府家那位自小翻墙而过的小姑娘有关。 茶楼下,直到许声声大摇大摆上楼没有遭到任何阻拦,这些女子才肯相信,她真是那位公子的妹妹,不然怎么可以上楼! 这才不甘心的三三两两散去。 “不好意思啊,丞相大人,是声声没有规矩,不过丞相大人的人缘实在是太好了,幸好丞相大人让我上来了,不然丢人都要丢到家了。”许声声松了口气,咧嘴笑,在他对面坐下来。 青药自觉的守在雅间屋外。 言卿舟理了理广袖,垂眸添茶,神色不清:“何事?” 许声声捧着小脸,这才开口:“方才逛街之时看见丞相大人了,想着总该打声招呼的,丞相大人的伤都好了吗?” 言卿舟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淡淡收回了目光。 小姑娘鹅黄裙摆明艳,像一朵盛开的迎春花,白净的小脸精致清透,眉宇间皆是与从前如出一辙的娇憨。 “无碍。”言卿舟斟好茶递给她,语气格外温润柔和。 “谢谢。”许声声接过茶小口小口的喝着,脑子里打结几乎打成了团。 她想提起那串冰蓝色的珠子手链,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超级直白的说那手串是她的? 还是,丞相大人我觉得你的手串是我的? 那不是明抢?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雅间一时间气氛十分安静,只剩下阵阵风声吹动窗外的树枝,枝叶簌簌作响,浅淡冷沁的香萦绕在她鼻尖。 她刚要说什么,肚子先咕咕咕的不争气叫起来了。 许声声:“” 她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太丢人了! “我真的用了膳的,这肚子不听话。”许声声囧。 “青药。”言卿舟嗓音温润。 “公子。”青药唤来了茶楼小二。 “客官要点些什么?”小二笑意满满,肩头搭着白布头。 “糖醋鱼,清蒸虾,红烧狮子头,八宝鸭,薏米红豆粥。”光影摇曳里,白衣公子面容被暖阳衬得有种沉静的美感,茶盏里的青烟冲淡眉眼,更是干净的犹如云间月。 “客官稍等,还有需要的吗?”小二笑呵呵下去了。 许声声一愣,都是她喜欢吃的?言卿舟怎么知道? 像是知道她的疑问,言卿舟恰好开口,嗓音清冽:“这家客栈招牌是这些,可还有要点的?” “没有了,就这样挺好的。”许声声有一瞬间晃神,反应过来后,尴尬的应了一声。 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呢 “嗯。” 言卿舟轻应了一声。 “嗯嗯。”许声声跟小鸡啄米一样也点点头。 “” 安静到极点的沉默。 “丞相大人,折心姐姐会来许州吗?”许声声抿了一口茶,开始找话题。 “折小姐在皇都有要事,不会来。”言卿舟坐在窗户旁,似乎眉眼带了一份沁了雪一般的清冷,偏偏又是温润如玉的气质,嗓音更是宛若从云雾中突破而出。 “哦,那暂时见不到折心姐姐了。”许声声有些失落,那是她唯一说的上话的好朋友呢。 “客官,菜上齐了。”随着小二的声音,桌子上的菜肴已经摆满了,由于是盛夏,还额外赠送了两碗冰镇酸梅汤。 许声声眼前一亮就要去端酸梅汤,偏偏一只修长的手在她之前端走了。 许声声顿时抬眼。 “空腹不宜贪凉,喝粥填填肚子。”言卿舟眉眼未动,将酸梅汤移到一边,温声提醒。 喝不到酸梅汤,许声声目光理所应当落在了菜肴上,糖醋鱼酸酸甜甜的,清蒸虾原滋原味,红烧狮子头炖的软乎,八宝鸭也特别酥香,薏米粥更是恰到好处。 她用膳没有那样规规矩矩,喜欢什么就夹什么,直到她撑的肚子圆圆的,这才停下筷子。 丞相大人跟她可不一样,一身白衣,一举一动都尊贵雅致,像是一幅山水画一般。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家客栈的招牌菜这么好吃?看来以后可以常来。”许声声眉眼弯弯。 “很喜欢?”言卿舟的嗓音很温柔。 “嗯,很喜欢,味道特别好。”许声声笑出一口小白牙。 吃完饭,她终于想起了正事,一双杏眼落在他手腕上冰蓝色的手串上,有些犹豫:“丞相大人,你手腕上的手串是谁送的呀?” 言卿舟抬眸,没有说话。 “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手串挺好看的。”许声声有些干巴巴。 “故人所赠。”他面上是温文尔雅,缓缓出声。 “哦,那丞相大人故人的眼光真好,特别漂亮,我从前似乎也有一串差不多的。”许声声眼睛大大的,忍不住眨巴眨巴。 第一百七十六章 厨子 “丢了?”言卿舟惜字如金。 “找不到了,可能掉在哪里了。”许声声托着腮帮子出声,目光又落在言卿舟身上。 也许,他手腕上的手串不是她丢的那一串呢? 也许,这个世界也有一模一样的呢?她的手串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也许别的地方也有卖的。 许玮伦说的也不一不定是对的。 她十五岁来到这里,许玮伦说原主是五岁送了言卿舟手串,大概跟她是没关系的。 五岁那年,她和爸爸妈妈去买东西,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才醒过来,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 “许小姐何时丢的?”言卿舟言语温润,手中茶盏的表面荡起涟漪,指尖修长明朗,犹如温玉。 “丢了好多年了,肯定找不到了。”许声声头摇晃的像拨浪鼓,拿了块糕点,含糊不清。 言卿舟安静的凝视着她的双眸,只是一瞬间收回。 茶楼下,许清月捏紧了手中绣帕偷看偷听着。 “茶水不宜多喝。” “知道了。” “这是什么茶?” “雪间。” “名字很好听。” 许清月神色带着报复性的快意。 许声声跟其他男子幽会,还讨论茶好不好喝,看样子还用了膳。 许声声,今日被我光明正大的拆穿了,看你怎么做人!这可不是我诬陷你! 她眼底带着得逞的阴狠,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径直推开了雅间屋门! 桌案之上清茶袅袅,白衣公子清冷温润煮茶,雅致矜贵,似乎世界上所有苍白的词汇描绘,也描绘不出万分之一!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君身白衣,无人可及! 许声声在另一侧品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堪! 可私会男子就是最大的不堪! 青药方才去取茶回来就见一个浅蓝衣裙的女子闯进了雅间,顿时神色冰冷:“放肆!竟敢叨扰公子,哪里来的野蛮女子!” 许清月被这一声厉喝吓得脸色苍白。 许声声转眸看去,大眼睛弯成月牙:“许清月,你来做什么?” 许清月强自稳定心神,像是忍不住啜泣:“声声表姐,你这般私会男子,让姐夫知道了该如何想?”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如何想?” 许清月看似在啜泣,目光却又盯上了言卿舟,语气温婉,像是一个一心为了姐姐好的好妹妹。 “声声表姐既然已经成亲,又如何能够与其他男子一起用膳饮茶,到时候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这位公子,我表姐已经成亲了,还望公子不要纠缠于她。”许清月柔柔弱弱的福身,像是在请求一般,楚楚可怜。 “哦,你知道他是谁吗?”许声声杏眸湿漉漉,分外可爱。 “什么?”许清月表情一瞬间僵硬,难不成是她想错了? 不过,她最擅长的就是装的弱柳扶风,像一朵小白花:“表姐,不管这位公子是谁,你断不该与他这般亲近!清月也是为你好,许伯伯要是知道了” 许声声轻笑一声,随即懒洋洋的站了起来,轻缓迈步向她。 许清月下意识后退几步。 许声声轻声开口:“许清月,很多事情我是懒得跟你计较,而不是不计较,事情全部说穿了,那就没意思了,我怕你连遮羞布都没有了,到时候可就贻笑大方了。” “例如小红,例如你爹,例如你在乡下做下的事,桩桩件件,你猜我是清楚呢,还是不清楚呢?” 许清月脸色一瞬间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那些事 那些事她明明都已经处理干净了,许声声怎么会知道! 她死死咬牙! 但也不想放弃这个能给许声声泼脏水的机会! 她沉声:“声声表姐,清月做的事顶多算是小打小闹,你这就不是小事了!” “青药。”言卿舟温润的神色彻底淡了。 青药行礼,随即,出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死死将许清月钳制住。 “公子想要做什么!”许清月用力挣扎,也挣脱不开,脸色气的通红。 “许府许清月,肆意污蔑丞相及其义妹声誉,着抄写宋国律法千遍,罚跪五个时辰,以儆效尤!”青药嗓音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许清月垂眸挣扎的动作一下愣住了,心底冰凉一片,手心几乎要将自己攥出血! 什么意思? “宋国丞相?”她声音都带着艰难。 许声声是丞相的义妹? 那她岂不就是闹了一个笑话? “丞相大人,是清月识人不清,还请丞相大人念在我与声声表姐同属一脉,饶清月一次!”许清月再次抬眸之时已经酝酿好了情绪,小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泪珠要落不落。 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她这一招,屡试不爽。 “这般做法,非是亲人,既做了错事,理应严惩。”言卿舟嗓音孤冷疏离。 许清月哭喊着被带走了。 雅间重新恢复安静。 外头刮起了风,言卿舟侧颜在这样有些阴沉下来的天气里多了几分冷淡,但对她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早些回府,天色不好。” “嗯。”许声声点点头,除了嗯,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声声看着言卿舟走了以后,又贼兮兮摸了回来,直接找到客栈掌柜。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掌柜一副热情的笑脸。 “掌柜的,我想聘请你家厨子。”许声声咧开一口小白牙。 掌柜:“” “姑娘,这”掌柜明显是不愿意的。 “别误会,我不是想挖人,只是觉得你家厨子招牌菜做的特别不错,想请他入府掌膳一顿。”她很诚恳。 “原来如此。”掌柜的松了一口气,这才笑着应声了:“姑娘,既然如此,还请告知府邸,晚些厨子自然会上门。” “成交!”她眉眼弯弯:“长乐街许府。” 许声声回府的时候,幕今朝还没有回府,她等了一会儿,先等到厨子上门了。 “葱姜蒜都不要放,我夫君不爱吃,口味偏甜一些,但不用太甜了”许声声掰着指头细细数着幕今朝的饮食忌讳。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封王 幕今朝回府之时就看见小姑娘在厨房蹦跶,一身鹅黄裙衫娇俏明艳,像个小太阳一般。 厨房里还多了个脸生的厨子。 “在做什么?”幕今朝走上前,嗓音微哑散漫。 “啊朝,我从客栈请了个厨子回来掌晚膳,我今日尝了,特别好吃,想让你也尝尝味道。”小姑娘杏眸亮晶晶的。 幕今朝还没说话,胖乎乎的厨子笑呵呵说话了:“这位小夫人可真是细心,还细细嘱咐我,您不爱吃的调料都不要放。” 幕今朝挑眉,他自己都不知道小姑娘什么时候将他的喜好都记下来了。 只是,小姑娘今日去见了言卿舟。 他眸子忽然犹如浓墨一般。 “又在发呆了!”许声声大眼睛转了转,沾了水的手直接捏上他的脸,又扯了扯。 幕今朝脸上成功多了一滩水迹。 小姑娘眼看他看了过来,竟然拔腿就想跑。 幕今朝慢条斯理拂去眉眼间的水迹,臂弯绕过她头顶,搂着她的肩膀往怀里拢了拢,语气有些危险:“干了坏事就想跑,许声声谁教你的?” 许声声在他怀里蹭了蹭和,娇声娇气:“打不过就跑,这是最正确的道理!” 等回了屋,幕今朝还是没松手,小姑娘坐在他腿上晃悠着小腿儿。 幕今朝搂住她的腰,单手摁住她的脑袋瓜子,在她唇上轻啄,语气邪肆:“声声今日去见丞相大人了?” 许声声心尖被亲的怦怦直跳,似乎连手脚都软了。 “碰巧看见了又是义兄,总要打个招呼的呀,不然多没礼貌,更何况丞相大人估计也是从皇都而返,正好问问折姐姐的消息。” “折姐姐这次不会来许州,我还以为可以找折姐姐聊天呢,不过我还蹭了丞相大人一顿饭,怪不好意思的。”许声声忧桑的叹了口气。 幕今朝搂着人,玄衣领口有些微微凌乱,喉结流畅突出,勾唇而笑:“是不礼貌,声声应该带上为夫才是。” “那咱们空了挑个正式时间拜访。”许声声眨眨眼。 “确实应该,蹭了人家的饭总是要还的。”幕今朝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薄唇勾勒出的弧度有些薄凉。 许心虚声声:“” 晚膳是由这个胖厨子掌厨的,还多加了一盘螃蟹,幕今朝慢条斯理给她剥壳,全部蘸了酱料整整齐齐放在小姑娘碗里。 许声声腮帮子塞的鼓鼓的,再要去拿蟹腿的时候,幕今朝放下筷子不让她吃了。 “螃蟹寒凉,不许再吃了。”幕今朝睨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肚子已经圆滚滚的了。 “哦。”许声声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蟹腿,又摸摸自己的肚子,好像真的吃不下了。 用过晚膳,幕今朝在书房处理军务,许声声就在书房的软榻上躺着看话本子,一边看一边乐的不行。 脑海里冷不丁响起剧情提示音! ——叮咚! ——长公主宋荣逝世,支线剧情快进中! ——奖励许声声灵力三十点!目前100|300! 下一刻,长公主逝世的消息也传进许府,许州世家在这一夜几乎都得了消息。 许声声神色顿了顿,看了看自己指尖,一时没有说话。 她跟这个世界的牵扯越来越深了 “长公主逝世,许州世家应当都要前去拜祭对吗?”许声声开口。 “是,明日跟紧我。”幕今朝温热的掌心落在她头顶,一向冷白邪肆的轮廓看向她也只有柔和。 “保证完成任务!”许声声嗓音软糯。 翌日天明,满州缟素。 长公主逝世,上辍朝一日,御祭一,皇太后中宫东宫割祭一,各公主共祭一,翰林院写祭文,志文,户部给斋粮,工部造铭旌等,钦天监选地择日,太学院报讣,御祭凡六下葬,灵柩绕城,大臣行礼。 但由于长公主不愿离开许州,所有仪式都尽量从简。 长公主府人来人往,所有大臣及世家都穿的黑白两色的衣裳,以视尊重。 光她认识的就有司家的人,三位皇子公主,言卿舟,以及主人家宋凌。 今日宋凌一身素白衣裳,头缠白布,倒也有了几分难得的规矩沉默。 许声声随着众人依礼拜祭之后进了长公主府,这些人足足待了好几个时辰这才散去。 许声声跟宋凌对外相当于也是结了义亲,宋凌唤她一声阿姐,总归她和幕今朝是最后走的。 天色愈加不好,丞相大人一身白衣被天青的天色衬得不慎明朗,许声声在他走之前还是打了个招呼,说改日正式拜访。 言卿舟应声,脚步轻缓离去,整个人清浅温润的似乎融入了灯火朦胧中,又似乎孤寂疏离得是天边月。 许声声收回目光,莫名的捂了捂心口,忽略那股有些闷闷的感受,坐在大厅等幕今朝。 长公主府暗室。 幕今朝漫不经心的斜椅在椅子上,邪肆交叠起修长双腿,指尖茶盏落下。 宋凌跪下身:“主子,宋瑞那边结果已经出来了,皇都审讯,他对于在宴会上意图栽赃陷害,手足相残的事实供认不讳,皇都昭狱供词已经全部整理出来,已判斩立决,并未牵扯到夫人。” 幕今朝慵懒开口:“如此最好,长公主府由你继承,只怕明日封王的旨意就会落在许州,你在许州待的时日也许快了。” “宋秋能有今日,全靠主子与夫人相助,无论走到什么地步,也绝对不会背叛主子和夫人!”宋凌死死磕头。 “倒是实诚。” 幕今朝没再多说,抬腿出了暗室。 宋凌行礼,并未再相送,还有许多琐事未曾处理。 出了长公主府,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许声声突然想吃火锅了,拉着幕今朝回府的脚步愈加快了。 这里也有类似火锅的存在,是铜锅,铜锅底下烧的是炭火,她兴致勃勃的安排上了,让年年准备了不少肉和菜,一小碟一小碟的装着。 “小姐要烫羊肉锅子吗?这天气实属太热了。”年年很是纠结,盛夏吃这个,莫不是汗流浃背。 “不是羊肉锅子,是火锅呀。”许声声认真的纠正:“去叫阿愿他们一起,爹爹那边你问问他要不要吃,要吃单独给他起一个锅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火锅 “院子里的小丫头在偏房也准备了一桌,等会儿都去吃。”许声声又说了一句,她们这些小丫头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单独在一边吃还不会拘束些。 “是,奴婢这就去通知。”年年抿着嘴笑,水绿色的罗裙飞扬,速度飞快的退出院子了。 “火锅?”幕今朝用指腹蹭了蹭她脸颊,神态也是一贯的随意慵懒,但到底带着一点好奇。 许声声眉眼弯弯,捏了捏他手背,娇嗔:“火锅呀?排汗祛湿又特别好吃。” 锦城可是无辣不欢的,甜的她爱吃,辣的也爱吃,她已经算是最收敛了。 闻言,幕今朝一双狐狸眼落在眼前的锅子上,在许府厨子将红油辣子汤小心倒了一小半进去以后,浓浓的麻辣鲜香气息弥漫了整个院子,桌子旁摆了不少的各色小菜佳肴,仅仅是闻着就有些勾人食欲。 厨子有些犹豫:“大小姐,这会不会太辣了” “自信点,全部倒进去。”许声声双眼亮晶晶的,期待的搓搓手。 厨子:“” 他掌厨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吃法。 这回头要是吃出什么毛病来 看到小姑娘像个小孩子一般,难得这么高兴,幕今朝薄唇溢出浅笑,亲了亲她脸颊,这才吩咐下去将冰盆子端来在院子四周摆上。 院子里一下子凉快了下来,许声声舒服的眯了眯眼,围着冰盆儿吃火锅! “阿姐!” “许姐姐!” 许愿跟虞翠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兴高采烈的眉眼在见到幕今朝的一瞬间瞬间规矩了。 “姐夫。” “幕大人。” 两人就像小孩子见到老师一样,半点都蹦跶不起来。 慕今朝漫不经心应声。 不过很快许愿就被院子里香辣的气息勾的坐在了桌子上:“阿姐,这是什么?” “火锅,好吃的,像我这样。”许声声拿起筷子示范,先夹了羊肉卷,在翻滚的红汤里烫了烫,又在碗里的调料里滚了滚,一口吃进嘴里。 又麻又辣,直冲天灵盖!又伴随着芝麻碎,香菜,辣椒油,花生,蒜泥和小葱花,好吃的停不下来。 眼看许声声动筷子了,许愿和虞翠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始烫火锅,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辣的擦汗也舍不得放下筷子。 “这个这个羊肉卷” “可是这个鸭肠也特别好吃,小翠你试试嘛”许愿略显生疏的用筷子夹菜给她。 两人就跟小学鸡一样,你给我夹,我给你夹。 “啊朝你尝尝,你不爱调料,我就没有放葱姜蒜,只有芝麻碎和花生碎。”许声声带着甜甜笑颜。 幕今朝见小姑娘一脸认真,依着她的筷子尝了一口。 “是不是特别好吃?”许声声笑眯眯,眼睛里盛满了亮晶晶的光。 幕今朝很想回应他的小姑娘,很好吃,可辣的他说不出话,一张口直接咳嗽了。 一双狐狸眼呛的水光潋滟,那张冷白如玉的侧脸也带上了绯色,邪的惊心动魄! 许声声小嘴微张,半天没合上:“” 许愿筷子上的肉卷都掉了,心疼的不行,他一口没咬着:“” 虞翠埋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还扯了扯许愿。 幕今朝还不能吃辣啊 “快喝水!”许声声连忙递上茶杯。 幕今朝抿了口,这才解了辣意。 接下来,他涮火锅都在清水里又过了一遍,惹的许声声直笑话。 再后来幕今朝只是帮许声声涮着肉,许声声笑眯眯的都吃掉了。 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 主院许玮伦听着那头院子里的欢声笑语有些愁苦的皱眉,怎么闺女叫了那个臭小子都不叫他这个爹爹一起用膳 他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锅子,孤家寡人 “闺女一定是怕打扰我,毕竟平日里我这个爹爹公务繁忙,闺女到底贴心给我上了锅子” “还有清月那丫头,也是个乖巧懂事的,不如找个机会正式跟许州百姓介绍一下” 许玮伦这么一想心里就舒坦了,老脸上笑开了,一个人优哉游哉的涮锅子,还哼着小曲儿。 年年气红了脸:“” 火锅聚餐结束以后,许愿他们都回了院子。 吃了锅子一身的味儿,许声声忍不了,还是要沐浴。 洗完之后,她头发还湿着,幕今朝顿时蹙眉,修长指尖落在她发间,她只感觉到一阵阵热气,头发很快就烘干了。 许声声眼神崇拜,细白小手拽住他衣襟:“啊朝好厉害,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内力?你就拿来给我吹头发呀?” “许声声,礼尚往来,你应该为我做些什么”幕今朝收回手,唇角勾着若隐若现的笑。 “做什么?”许声声有些迷糊:“吹头发?我没有内力呀。” 她都是靠灵力的,可还没有学会怎么吹头发呀 幕今朝薄唇笑意加深,眸子幽深涌动,蓦然摁住迷糊小姑娘的脑袋,重重的吻落了下来。 许声声瞪圆了眼睛,视线里的男人,雪白寝衣衣襟凌乱,动作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强势霸道。 尤其是那一双狐狸眼,里面压抑的令人心惊的情愫,炙热而避无可避! 许久之后,许声声只剩下七荤八素的感觉,像是喝了好几杯酒,整个人轻飘飘的,乖巧的趴在幕今朝怀里。 “你好喜欢亲我。”许声声嘀嘀咕咕。 “嗯。”只应了声,幕今朝反而笑了,他单手环住她的腰,动作轻微摩挲手间娇软的肌肤,嗓音很是低哑:“不止。” 他想要的太多,真的会吓到她。 再等等 “不止?”许声声抬起小脑袋去看他,没想明白他的意思:“不止什么?” “想要知道?”幕今朝轻轻拂过她耳畔的碎发,眸子里就像是有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随时会冲出围困。 许声声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猛然将小脑瓜子缩了回去,她的直觉告诉她,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幕今朝摩挲了一下小姑娘的后脖颈,莞尔没再多说,小姑娘在这方面懵懵懂懂的,胆子小的不行。 许声声缩回被褥里,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风微凉,几个院子都陷入沉睡中。 许清月的院子还点着微弱的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密谋 许清月眼底有着重重的黑眼圈,一双纤纤玉手更是握着笔都在颤抖,书案上全是抄写的密密麻麻的宋国律法,这几日已经抄了八百多遍。 “小姐,不如明日再抄。”丫鬟小红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的提醒,身上疼的不行。 “明日再抄?”许清月轻笑出了泪,攥紧了拳头,膝盖也是疼痛难忍:“何来那么多明日?” 直到那日宋国丞相一句话,她才知道权势的力量,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幕今朝,许声声,宋国丞相,长公主独子。 她父亲是个杀人犯,她没有办法,可谁也阻止不了她往上爬! “就算做了地底的杂草,可从一望无际的草原到广阔的江河湖海,从赤日炎炎的沙地到冰雪覆盖的蛮夷之地,处处都是杂草的生根之地,直到吸取养分,取而代之”许清月眸光坚定,指尖的温度也渐渐凝结。 丫鬟小红心底一片冰凉,小姐究竟要做什么? 许清月推开窗,夜色暗的就像打翻的水墨,寒风乍起,吹得衣袂飞扬。 “准备一下东西,明日天明去看望我爹爹。”许清月缓缓开口。 “小姐不是说,永远都不会再去看望老爷” 许清月回身落座,脸色有些苍白,偏偏分外沉静:“听不懂我说的话?” “是。”小红身子一抖,颤颤巍巍下去准备东西了。 翌日。 许州最新的消息,皇都的圣旨也传下来了,鉴于长公主独子宋凌,南风斯玄,俊秀笃学,德才具备,大有乃舅之风范,朕之夕影,今册封长公主独子宋凌为长乐王。 可在王府设置官署,护卫军二十人,加黄金十万两,丝绸五十匹,爵位可世袭罔替,未来传给嫡长子,册封大典因其亡母过世,一切从简。 许州哗然,这样的纨绔子弟也能册封为长乐王,这个封号可见当今陛下有多喜欢这个侄子了,不过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多说什么。 这头。 许清月提着食盒又一次来了昭狱。 “又来给你爹送吃食?”昭狱的侍从都有些认识她了,只是象征性的检查了一下食盒。 “嗯,劳烦各位大哥了。”许清月柔柔弱弱一笑,倒让几个狱卒红了脸,笑着让开了。 进了昭狱,那个癫狂的中年男人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女儿又来了,他嘴里都淡的闲出鸟来了,这个贱人,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许清月!” “你这个贱女人,是不是给老子带吃的来了!” “你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有没有想过你老子!”中年男人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浑身散发着恶臭,脏污凝结成一块一块的黑疙瘩。 许清月一身月白罗裙,锦绣如织,与整个晦暗的昭狱格格不入,更与那个中年男人有天壤之别。 “爹爹若是吃饱了还有力气,那就省省,还有多少个年头呢。”许清月淡然一笑,提着食盒去了昭狱另外一头。 她今日并非是来看这个男人,只不过需要一个表面上的理由而已。 中年男人还在后面肆意谩骂,她充耳不闻,提着食盒走进了昭狱更深处。 阴冷肆意蔓延,尽头的牢房仅仅只是铺着稻草,冰冷潮湿,原本金枝玉叶的范家千金如今狼狈的连街头乞丐都不如。 蓬头丐面,一身脏衣,甚至往昔晶莹如玉的指尖也因为上刑而多了一串串血泡,混合着污迹触目惊心。 “范小姐。”许清月温温软软开口,半蹲下来将食盒放在一边。 闻言,似乎只是刹那又似乎过了好一会儿,范悠然抬起头,目光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你来做什么?” 来的女子一身月白如意裙,梳着流苏髻,眉目清雅温柔,是许清月。 “范小姐难道甘心一辈子就这般了?”许清月不紧不慢出声:“当初范家把柄被拿捏,贪污受贿,范家除了你哥哥范丞,也就只有范小姐还在许州昭狱,至于范小姐的父母都已经流放苦寒之地,这口气范小姐当真咽的下去?” 闻言,范悠然猛然攥紧了指尖,眼底是惊人的恨意。 咽下去?幕今朝许声声夫妻二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如何咽的下去? 不过这许清月 想到这里,她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一双眸子落在许清月身上,透着冷意。 许清月一个激灵,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后背爬起一阵寒意,好像面对的人不是一个走投无路的阶下囚,而是需要仰视的世家贵女! “许清月,你来找我无非想要借我的手做些什么,是想对付许声声亦或是在许府彻底站稳脚跟,想要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你当真以为我范悠然是那么好糊弄的?” 直接被范悠然点破了心思,许清月有一瞬间脸色泛白,不过很快就掩饰下去了,反而轻笑:“范小姐说的没错,也心思敏锐,自然猜的出来我在想什么,不过,如今除了我,只怕没有人可以再帮你了。” “范小姐与清月所憎恶的皆是一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范小姐想要逃出昭狱,也想报仇,又为何要拒绝清月呢?” “还真没想到许府区区一个乡下来的表小姐也有这等心思。”范悠然神色平静。 没有反驳那就是接受合作了,话是不必说的那般透彻的。 许清月落落大方的福身行礼,巧笑嫣然:“小小心思上不得台面,让范小姐笑话了,这食盒里清月特别准备了一些东西,希望范小姐晚些能用上,另外附赠一条消息,我那位声声表姐可是很怕狗呢。” “清月小姐在昭狱待的时间够久了。”范悠然淡淡出声。 “那清月就告辞了,范小姐好好休息。” 许清月带着人出了昭狱。 昭狱里的恶毒计策都落在了许声声耳中。 许声声坐于马车内,指尖一只灵光汇聚的银色蝴蝶扑闪了几下翅膀就彻底消散了。 前些日子,她留了个小心思,没曾想今日当真听到了很有意思的密谋。 还真没想到,许清月忍了这么久,今日竟然会找上范悠然。 想要将她取而代之? 第一百八十章 调戏 许清月这个人说穿了,就是会用尽一切手段往上爬,任何一个能抓住的人她都不会放过机会。 从啊朝到宋秋,再到宋瑞,是个世家公子她就动过心思攀附,野心远远不止如此。 想利用她的弱点来对付她? 她是怕狗,可并不代表就要束手就擒。 在她们以为计谋即将得逞之时,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想想就心情愉悦。 就是不知道她们要怎么引她去呢 还有,许清月在乡下可还有两位贪婪的长兄长嫂呢,底下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要是说许清月成了正儿八经的娇小姐,那可就热闹了。 许声声啃了口糕点,抱紧了怀里的绿豆汤,今日这绿豆汤是她亲自下厨熬的,可要平平安安送到啊朝手上。 蓦然,马车像是受了惊,一下颠簸,怀里的绿豆汤一滴不剩全部洒在了马车软软的垫子上,颜色都深了一层,绿豆滚了一地。 许声声目光落在垫子上:“” 她的绿豆汤! “你们想要做什么?” 马车外是年年颤颤巍巍的小嗓子,紧接着,马车门前印上了年年成大字型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的:“小姐,你别出来,年年保护你!” 许声声嗓音幽幽,透着冷风:“年年,我的汤撒了。” “小姐,现在不是说汤的时候!”年年急的不行。 “可这汤我熬了几十遍。”许声声嗓音愈加阴沉。 “” 许声声出了马车。 “小姐!”年年惊恐。 “退后转身闭眼,少儿不宜。”她言简意赅。 许声声起身径直推开马车门,将小丫鬟关进去锁上,这才抬眼看去。 从许州城内到军营这一段路会路过一片小树林,偏巧今日,小树林前多了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穿的是雷州盔甲,她认得。 是雷州返许州述职的兵将。 几个大汉笑的不怀好意。 “这位姑娘,这路这么偏,爷们送你回去如何?” “是啊小姑娘,这荒无人烟的,爷们不放心你,莫不如一起乐呵乐呵?” “爷们儿本钱可不差!” 许声声懒洋洋出声:“雷州返许州述职兵将,什么时候沦落到强抢民女的地步了?” “哟,这娘们儿还认得?”听到少女的声音,几个大汉反而更加嚣张的大笑。 “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不然打折了打残了别叫唤。”许声声随意在路边捡了几块石头把玩着。 “哈哈哈哈” “不过是个娘们儿,捡了几个小石头就说要把爷几个打残,这是老子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这许州的风水就是养人,这里的女人可比雷州的有意思多了,看这身段儿,比得上窑子里那些姐儿” “这样的女人身娇体软,玩起来才有意思” 这样的污言秽语一串一串的冒了出来,许声声面色平静。 “雷州许州兵将皆在幕都统的管辖之下,军纪军规我想没有人比你们自己更清楚,雷州更是宋国的边塞,既然当了雷州的兵将,那就要遵守雷州的纪律,你们是真不知还是装着不知?“ “我是幕都统的夫人,你们岂敢动我。” 许声声漫不经心出声。 对面几个大汉一愣,轻浮的神色也收了一些回去,反而是满脸恨意:“军纪?守个屁!他娘的!上头派来的人,一个又一个!没一个好东西!什么幕都统,老子们不知道!” “雷州是老子们用命守下来的,五年前,也有什么狗屁大人督军下派,到两方交战生死关头,那狗屁督军将我雷州将士足足一千人关在了城门外,活生生被蛮夷屠杀!” “你们这些娘们知道什么!现如今雷州城门之上还有洗刷不掉的手印!整整一千人!死去的兄弟就不是人吗!” “失去父母妻儿的痛,你们这些妇人知道个屁!这些人的命又该算在谁的头上!” “何必再替这些州城的酒囊饭袋卖命!老子就要打着雷州军营的名号做尽十恶不赦的事!想必都统夫人的滋味更是不错!” 几个大汉不知悔改的狞笑,甚至妄想伸手要碰她。 手未碰到她分毫,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许声声神色极淡,鹅黄柔美身影瞬间动了,一出手就是杀机肆意! 石子破空而出,速度甚至带起了火花! “咔嚓——!” “啊啊!” 最先上前的大汉手臂剧痛,他脸色瞬间惨白,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紧紧颤抖! 仅是一枚小石子,直接打断了他的手! 另一个大汉见此直接挥拳带着猎猎拳风! “咔嚓——! 又是清脆的骨折声! 几乎就在同时,许声声再不浪费时间,直接抬脚狠狠一踹,携带着灵力直接踹向裆部当中! “啊——!” 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几个大汉眼珠子欲裂,蜷缩成虾米状捂住重要部位,痛的在地上满地打滚! “老子跟你拼了!” 一个大汉忍着剧痛,声音阴狠,直接拿起长刀向她砍来! “我说了,不走打折了胳膊腿儿别叫唤。” 许声声轻启红唇,速度快到他们几乎捕捉不到的程度,几乎让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脚被打断,直到躺在地上再没起来。 刀应声断成两截。 风声掠过,周遭再次恢复寂静。 许声声缓步上前,又是娇气软萌的停在这些人面前。 后者神色惊恐的想要后退,这娘们实在太凶残了!眼睛都不眨的就打断人手脚! “仅仅是因为前人的错,算在后人身上,你们这又是什么算法?” “世界上有那么多可怕的人,做了可怕的事情,没有人要求你必须去原谅,可也没有教你去算在无辜之人身上,更不是你们作恶多端的借口。” “兵将好儿郎不屑做这些事。” 许声声说话不紧不慢。 “老子为宋国拼了命,换来的是家破人亡,这算什么!”有大汉咬牙。 “血债血偿,自然应当,你们不该穿着雷州盔甲,到底将祖上三代的脸都丢尽了。” “有本事就在沙场之上找回来,我从未听说过,强者的刀剑对的是老弱妇孺。” 第一百八十一章 支出 “这样的行为知道叫什么吗?” “战场上的逃兵,武者里的懦夫,不堪一击。”许声声轻描淡写的落下这个词。 可听到的几个大汉脸色瞬间煞白!可见是真的听了进去,打了半辈子仗,真要落得如此名声,将来死了都没脸见爹娘! 半个时辰以后。 许州军营。 仍然有条不紊的训练着。 几个大汉折了手脚被绑在训练场外的柱子上,毒辣的日光下,三十军鞭,撑的过就算是他们捡了一条命。 是许声声扭着幕今朝说了情。 军帐里放着冰盆子,帐子里凉悠悠的,温度特别舒服。 幕今朝坐在主位看着兵书,其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可见其用心程度。 帐子里太安静,安静的许声声怎么都觉得小心脏抖抖的,连吃糕点都没有胃口了。 毕竟幕今朝看见她的时候,她周围躺了一地的大汉,她正准备动手去拽人。 还被逮个正着。 “啊朝,吃个橘子,生津止渴。”许声声剥了一盘橘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超级乖巧的模样。 幕今朝吃了,依旧在看兵书。没搭理她。 帐外是一声接一声的鞭子,道道见血,可见没有半分留情。 许声声也不气馁,又凑近了些,一手抵在幕今朝胸膛之上,娇娇软软:“啊朝,留下他们的命并非是我起了恻隐之心,而是活着日日夜夜的赎罪,比死了一了百了,受的折磨要大的多。” “做了错事,总该赎罪的。” 许声声正准备在他旁边坐下,还没坐稳,直接被身侧男人搂腰抱在了腿上,兵书哗哗滚落,带起零碎的声音。 双唇相接,他吻的凶狠,几乎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只能被动的承受着,直到他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许声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推开他。 见血了,许声声两眼泪汪汪。 被推开的幕今朝,眼底是黑暗和危险的信号。 直到他一点点擦去小姑娘沾着血迹的唇,那双狐狸眼所有的波澜暗涌全部都归于黑暗平静:“那些人太脏,你的手往后不要碰。” 许声声呆呆的没吭声。 不是因为她出手,只是因为她的手碰了其他人? 眼前的男人邪肆又桀骜,她这会儿可不敢在老虎头上拔须子。 直到天色渐晚,许声声这才回了府,正好在府门前撞上了许清月。 “声声表姐看样子又去给表姐夫送吃食了,对表姐夫可真好。”许清月笑了笑行礼,分外温柔。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许声声眉眼弯弯,娇气又霸道:“我不对他好,难不成还等着你来?” 说完她就进了院子。 许清月捏紧了绣帕,同样也回了院子,取了字帖练字静心。 许久,她身边丫鬟小红忍不住开口:“小姐,就算要对付许小姐,可为什么还要找范小姐出手?她自己都在昭狱里,就算出来了,做了什么,定然也是犯了大罪的。” 许清月不紧不慢的练字,嗓音极冷:“蠢货!就你这样的猪脑子,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最安全的法子自然是借他人之手,就算到时候许声声出了什么事,自然也找不到我头上来。” “范悠然怨恨许声声,出手自然不会顾忌,家族沦陷,身陷囹圄,已经孤注一掷了,咱们等着看就是。” “是奴婢愚钝了。” 许府主院,许声声回了院子之后,提了绿豆汤又去了主院。 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不把榆木脑袋的许玮伦支出去,到时候好戏就不精彩了。 “爹爹,我回来了。”许声声依旧娇憨面容,咋咋呼呼。 许玮伦放下手中的狼毫,轻哼一声:“还知道回来看我这个爹爹?闺女是不是不将爹爹放在心上了?”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爹爹说的哪里的话,声声自然是将爹爹放在心上的,这天气太热了,我去给啊朝送绿豆汤了。” “爹爹这是你的。”许声声乖巧将绿豆汤提出来。 许玮伦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端起来喝,面上的高兴都掩饰不住:“最近有没有欺负小朝啊?” “像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欺负人呢。”许声声很是无辜。 “那就对了。”许玮伦又喝了一口绿豆汤,面上都是宠溺:“声声好久没有陪爹爹一起用膳了,今晚留下来用膳?爹爹给你煎荷包蛋。” “还有啊,不如叫上” 许玮伦话还没有说完,许声声白皙小手拉住了他大掌,娇声娇气:“爹爹,女儿知道要叫阿愿,煎荷包蛋是从前爹爹能做给我们最好吃的东西,爹爹只有我们一家人。” 许玮伦有一瞬间恍惚,儿女都长大了,如今也不止能吃到荷包蛋,可闺女还愿意吃,可不就是认同他这个爹爹手艺好。 “好,闺女,今夜爹爹要大显身手!”许玮伦笑着摸摸她的头,掌心分外温暖。 许声声只留恋了一瞬间就恢复了绝对的理智。 “爹爹最好了。”许声声乖巧软糯应声。 晚膳掌灯十分,许愿也来了主院。直到围坐在桌上时,许声声看着盘子里的荷包蛋,有些糊了。 “哎呀,煎糊了,爹爹再去煎一个,啊。”许玮伦拍拍脑袋,笑着哄她。 “不用了,爹爹煎的声声都爱吃。”许声声笑容甜甜。 “爹爹,我想吃个不糊的。”许愿戳着盘子里的荷包蛋,咧嘴笑着提出要求。 “你爱吃不吃!不吃滚!”方才还慈眉善目的许玮伦瞬间吹胡子瞪眼。 许愿吓得一哆嗦,头埋在盘子里就没敢抬起来。 许声声:“” 用过晚膳,许声声赖在主院还没回去。 许玮伦忍不住感慨,人老了有些絮絮叨叨。 “闺女小时候就娇气,常常要拉着爹爹出去玩,走不了多远就走不动了,是爹爹抱回去的。” “爹爹喜欢抱,爹爹那时候不抱你,长大就抱不动了。” “后来你娘亲逝世,你哭的不行,嗓子都哭哑了,那时候还不会说话,爹爹花了很多银子想要给你找一个最好的贴身嬷嬷,可那嬷嬷阳奉阴违,你被她照顾的瘦成皮包骨头。” “从那以后,爹爹再没有假手于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约见 “爹爹学会了给闺女扎辫子,给闺女挑舒服的衣裳,讲故事,哄睡觉。”许玮伦语重心长。 “声声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爹爹都知道,正因为如此,爹爹也心疼清月丫头,清月丫头的爹是个不成器的,娘亲也早就离了家,她自己也懂事,跟着亲戚,这么多年磕磕碰碰的长大了。” “清月丫头跟声声一般大,既然来了许府,爹爹也不想让她被别的小姑娘笑话。” “声声能不能答应爹爹,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要欺负她,好不好?”许玮伦摸了摸她的头,似乎在跟她商量。 “爹爹,声声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许声声垂眸,随即依旧笑的甜,挽住许玮伦的手臂:“爹爹,声声想吃南山的甜果。” “那明日爹爹去南山给你买,买一大筐。”许玮伦笑呵呵的答应了。 “爹爹最好了。”许声声眯了眯眼,像个小赖皮。 等回了院子,幕今朝已经斜倚在床榻边,手上漫不经心翻阅着书卷,一边还有一盘切好的黄澄澄的梨。 许声声利索的沐浴之后换上软鞋,在房间里穿着比较轻薄的杏黄罗裙,嫩生生的胳膊跟莲藕一样,被水汽染上一层浅浅的粉。 “啊朝怎么知道我嘴馋了?”小姑娘笑的烂漫娇憨,杏眸里是亮晶晶的光芒。 “过来。”幕今朝慵懒的抬起眼皮,嘴角轻轻勾起,声线邪肆随意。 许声声三两下踢掉绣鞋,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地方窝着了,手上拿着签子插梨吃,顺带将他手上的书卷放在一边:“晚上不亮堂,对眼睛不好,别看呀。” “嗯。”幕今朝眸中隐着笑:“这两日鬼鬼祟祟的,在打什么主意?” “你怎么能用鬼鬼祟祟来形容我呢?人家还是不是你的小宝贝?”许声声努了努嘴。 “声声乖,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幕今朝一双狐狸眼眯起危险的弧度,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一双杏眸染了湿漉漉的水光,很是无辜又心头一紧。 “范悠然会从昭狱出来,许清月动的手,她也知道我怕狗的事情,简单来讲就是她们达成合作,准备霍霍我,所以,我打算看看她们到底有什么手段值得拿出来。”许声声眸子划过暗芒。 “打算用自己当诱饵?”幕今朝声音不紧不慢,却冷的彻骨,像是又有些……失控。 遇到她的事情,他的情绪似乎总会有些控制不住。 许声声一愣,伸出小手握住他的手掌,力气很轻,跟小奶猫的力气差不多。 偏偏这样小的力气,制止了他即将失控的情绪。 许声声冲他弯了弯眼睛,分外娇俏:“你要听我把话说完,她们是想合起伙来欺负我,可我也是有靠山的人呀。” 有靠山 许声声也把他当成了靠山吗?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许声声心软软的。 “你要的,尽我所有。”男人声音喑哑低沉,就是这么几个字,她感觉心像是狠狠被撞了一下。 是幕今朝,不管对的错的都会站在她身旁的人。 许声声心脏犹如小鹿乱撞,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姑娘的吻就像春风拂面,一刹那一触即分,可他分明感觉到了。 心脏跳动的力度强烈而狂野,是最真实的反应。 幕今朝握紧她的手,虔诚的吻在她指尖之上:“这一生归你,至死不渝。” 许声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杏眼漂亮澄澈,另一只小手做了一个拿出心脏的动作,小心的捧着,笑容甜甜:“快接着,心给你了,别掉了。” “接住了。”男人喉结动了动,狐狸眼潋滟,好看的夺人心魄。 翌日。 许声声收到了书信,书信的字迹是模仿折心的,写的人不出所料是范悠然。 ——声声,姐姐身有要事前往边塞,念及许久未曾相见,甚是想念,特此在许州念园一聚,不见不散。 “要真是没有听到折心姐姐的消息,我或许还会信。” 总算是要动手了,好巧不巧,她也准备好了一份大礼呢。 许声声轻笑一声,没再多说,只是让年年去套马车。 出府之时遇到了许清月。 “声声表姐是要出府吗?”许清月一身浅蓝色衣裙,温婉可人。 许声声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趣:“怎么?要一起去?” “声声表姐说笑了,清月还有字帖未曾临摹完,并未有多余时间出府,许伯伯说了今日要检查的,清月不能让许伯伯失望。”许清月嗓音轻柔含笑,透着百转千回的柔意。 偏偏字字句句都在炫耀许玮伦对她的偏心。 年年脸都气红了,表小姐好生不要脸! 许声声笑眯眯:“那清月表妹就不用等了,昨日爹爹听说我想要吃甜果,今日天未亮就启程去南山摘果子去了,大约太阳落山才会回来呢。” 闻言,许清月顿时气的心肝疼。 许声声! 你以为支开许伯伯就能阻止许伯伯更喜欢我吗?今日过后,你还不知道缺的哪只胳膊腿儿呢! 她不跟一个快残废人生无用的气。 许清月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一张俏脸忽红忽白,到底还是忍下,只有温婉:“清月就不打扰表姐出府了,表姐慢走。” 许声声马车驶出了长乐街。 许清月这才套上了马车偷偷从另外一条路前往念园。 范悠然可是说了,让她也去观看许声声的下场!这么令人高兴的事儿,她怎么能不去呢,她要亲眼看着许声声被狗咬瘸了,咬残了! 到时候成为整个许州的笑话!她越想越激动,不断催促车夫:“赶车快些!” 另外一边。 马车上,糕点果盘精致,许声声靠在幕今朝怀里,手里抱着冰冰凉凉的酸梅汤看着一路的风景。 “你在念园放了多少条狗啊?”许声声突然好奇。 幕今朝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挑眉看向好奇心爆棚的小姑娘,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姑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白白嫩嫩,一双杏眼清澈又黑白分明,小嘴小口小口的喝着酸梅汤,分外可爱,就像一只小仓鼠。 “她们放了十条狗,我自然是翻了十倍。”幕今朝心情颇好的掐了掐她圆圆的小脸。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结束 许声声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眼神亮的不行。 一百条狗,这得被咬着啥样啊 不过,许清月三番两次的算计她,不来一次认真的,当真以为她就那么佛系? 至于范悠然想要的是她的命,又逃出了昭狱 幕今朝眼神落在小姑娘想的分外认真的小脑袋瓜上,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他手痒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手感分外的好。 许声声瞪了他几眼,后者都不带收敛的,反而又不厌其烦的捏捏她耳朵,戳戳脸。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念园。 念园说起来就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园子,平日里来的人并不多,如今这个时节,园子的植被长得茂盛,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 许声声一身鹅黄襦裙在一片绿意间显得清雅明媚。 在许声声踏进念园往内走之时,念园门口出现一个黑衣女人,眼眸里俱是阴狠毒辣的光,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直至再看不见。 许声声,你死了,想必幕今朝也是生不如死 黑衣女人快步往深处走去。 这头。 念园内,许声声拾级而上,少女特意压低了嗓音,清甜又软软:“我这个符术是不是很神奇?想要别人看不见你,就是这么简单。” “我家声声,最是聪明。”幕今朝伸手包裹住她的小拳头,垂眸低笑,嗓音分外勾人犯罪。 “有奖励吗?”许声声脸蛋粉嘟嘟,盈盈浅笑。 许声声对着空无一人的身侧说话,脚下也没停止往上走。 “想要什么?”幕今朝走在她身旁,勾唇一笑。 “听说明月楼出了新的菜色,明日一起去尝尝。”少女狡黠的眨眨眼,伸手牵了牵他的衣角。 “明日我将明月楼包下来。” 青年身姿修长,一步当她好几步,她腿儿短,还要走快些才能跟得上。 “哪有这么霸道的。”许声声用手指戳了戳他,心情极好。 “嗯。”幕今朝握住小姑娘的小手往念园山顶走去。 “等会儿你不要出声,好戏还没开场呢。” “好。” “” 等许声声到了念园山顶,已经出了一身汗,忍不住嘟囔:“这些时日果然是贪吃了许多,爬个山都爬不动了。” 山顶幽风凉爽,从树叶间落下了斑驳的光影,恰好照亮了小姑娘的小脸,衬得皮肤犹如上好的羊脂玉,白嫩娇软。 “哎呀,折心姐姐不是说在念园等我,怎么就没见着人呢”许声声擦着汗,小脑袋瓜子左右看了看,看起来分外天真可爱。 幕今朝在一侧看着自家小姑娘演戏,薄唇轻勾,那双狐狸眼的笑意,似乎能将人彻底沉溺其中,爬都爬不起来。 小姑娘别的不行,惯会演戏的。 至于这范悠然,这条命今日就不必带走了。 “你等不到她了!” 她身后传来毫无感情的女子嗓音。 许声声回头,果然是范悠然。 范悠然一身黑裙,与从前迥然不同,那般淡雅脱俗的女子,如今眉眼都是怨气,阴沉而丑陋。 “范小姐,等不到是什么意思?”许声声下意识退后几步,轻轻咬住唇瓣,像是迟疑胆怯出声。 “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声声,你这话当真问的可笑至极,我为什么在这里?更或者我应该在阴森恶心的昭狱里?”范悠然看向许声声,平静的眉眼之下是随时掀翻的疯狂。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许声声点点头,很干脆。 啊朝说不用那么多废话,可以准备放狗了。 范悠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要痉挛起来,许声声这个贱人! “许声声,当初是我大意,范家才落了把柄,如今这念园,就是你最后的葬身之处!”她眼底是惊人的恨意。 “范悠然,你莫不如好好想想,究竟是谁先找上谁的,我步步退让,你却步步紧逼,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还要算计,怪得了谁?这是你的报应。”许声声摊手,也不装了,语气很淡。 她从来没有想过针对谁,可这些人为什么总是要在背后做小人呢。 “报应?可笑!简直可笑!我范家世代书香世家,若不是幕今朝,至今还是钟鸣鼎盛之家!” “我会死又如何!总也能拉个垫背的!到底是我赢了!”范悠然笑的癫狂。 许声声眸子很静:“是吗?” “你去死!”范悠然笑的狰狞,猛然一吹哨子,尖锐声音迎风传出。 风过,山顶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怎么回事?”范悠然像是没反应过来,本该出现的恶狗,却一条都没有。 躲在暗处偷看的许清月也是一愣,狗呢? “找狗呢?”许声声微微侧头,眼眸乌黑明亮,突然露出顽皮的笑容:“我知道它们在哪里哦。” “你想知道吗?” 范悠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背上冒出了冷汗。 “范悠然,许清月,你们看起来好喜欢小狗呢,我帮你们唤来,如何?”许声声微笑的看着范悠然,以及目光有一瞬间落在树木之后,语气轻微,就像邻家小女孩的呢喃,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封信,你知道是我写的?”范悠然死死的盯着她。 树林里,许清月手也在哆嗦,一瞬间头晕目眩,转身跌跌撞撞疯狂往念园山下跑去! 范悠然失手了!她要赶紧离开,只有许玮伦能护住她! “是呢,我知道呀,范悠然,犯了错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便自己好好受着。”许声声嗓音很轻。 山间细细密密无数声音响起,几十双眼神幽幽的恶犬经过特殊的训练,滴着哈喇子分成两头扑去,许清月,范悠然,一个都跑不了。 许声声静静站在原地,脚步未曾挪动分毫,只是死死看着范悠然在恶犬的疯狂扑咬下,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弱,直至断了气。 这一次,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血腥气息。 她手脚发凉。 “别怕。”幕今朝将人带进自己怀里,吻了吻额头。 许声声窝在他怀里,声音软软也很轻,伸出细细的手指牵住他的手:“不怕,看清楚了最好,若是脑子不清楚,今日有此下场的,只会是我。” 第一百八十四章 果子 “永远不会。”幕今朝薄唇轻启,周身清冽的雪松气息比山间的冰还要凉。 “乖,还有许清月,可要去看看?”他嗓音邪肆,微微俯身,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暗潮涌动,深不可测的令人心惊。 “要,倘若她侥幸没死,也就不追究了。”许声声抬眸,神情极淡看向山下的方向。 许清月死了,许玮伦当真会怪她的 “那便去看看。”幕今朝搂进怀里的小姑娘,脚尖一点,超绝的轻功仿若云烟,没有一丝动静,轻而易举落在了念园最高的树木之上。 在许声声没有看到的地方,他殷红的薄唇勾起诡异的弧度,眸子黑暗又疯狂,几乎没有一丝光,小姑娘还是太心软了,许清月,该死呢 山间空气到底有些凉,他内力落在她腰间,菡萏着暖意。 许声声一愣,甜甜笑了。 “我哪有那么娇气,别浪费内力了。”许声声勾勾他的小手指,改握住。 “在我这里,你可以娇气一辈子,冷不冷?”幕今朝笑着垂首,亲了亲她的手指。 许声声耳朵尖都红透了:“不不冷。” “声声,你耳朵红了。”幕今朝轻笑,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捏了捏她耳垂,这一捏,小姑娘本就红到极致的耳朵尖这会儿几欲滴血的色泽。 小脸绯红,莹白的脖颈跟着蔓延上一片绯红。 “你不要说话不要乱动了!”许声声急的呼吸都要噎住了,杏眸里都要泛起水光了。 这样就害羞了 他还没做什么呢。 幕今朝收回手,陪着小姑娘一起看着底下狼狈逃窜的女人。 “救命啊!” “救命啊!” 许清月脸上是凉透的泪水,一路自山上往山下逃窜,一身罗裙划了不少口子,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恶犬,那一口尖锐的獠牙冒着森森寒光,若真是被咬上一口,只怕真的是肉都要被咬走! 许声声真的是蛇蝎心肠! “彭——!” “啊——!” 她跑的跌跌撞撞,脸上也被树枝刮的道道血痕,狼狈不堪,直到脚下没注意,滚下斜坡,幸而裙摆宽大,倒吊在了枝丫上,头发全搭在脸上,双脚朝上,眼冒金星。 身后的恶犬看到斜坡,驻足不前,在地上磨了磨尖锐爪子嚎叫几声,没有追上去,一阵转悠后,四散而去。 “啊朝走,回府了。”许声声嘴角勾起一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意,许清月,算你命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许声声回府之时,天色将将擦黑,许府一片亮堂暖意,许玮伦正认认真真的剥果子,甜果皮厚,不好剥。 他手上那个剥的坑坑洼洼的,年年都看不下去了:“老爷,不如奴婢来剥?” “声声就喜欢吃我这个爹爹剥的甜果,小姑娘就是要多吃水果才皮肤好,再说了,我闺女可不会嫌弃我这个爹爹剥的不好看。”许玮伦反而虎目一瞪。 年年顿时就不敢吭声了。 许声声眨眨眼,压制了情绪,这才走上去:“爹爹,这甜果不好剥,你让底下小厮剥就好了。” “那哪儿成,爹爹剥的最甜,丫头尝尝,这是南山果树颠上的甜果,是最甜的。”许玮伦笑呵呵将剥好的甜果包在手帕里递给她。 许声声目光落在许玮伦身上,手上有不少小口子,分明指甲很短还要剥皮厚的甜果,十个指头有一半儿都带着不甚明显的血迹。 “爹爹去爬树了?”许声声眼底已然有些润泽。 “爹爹老当益壮,自然是爬得动的,底下人笨手笨脚可不会挑果子。”许玮伦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又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这是南山最出名的甜果糕,爹爹给你带了几块儿” 许声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声音有些轻:“年年,去拿药膏。” 年年转身就去拿了回来。 “爹爹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许声声拉过他有些皱褶的手,一点点上药,垂眸遮掩住快要遮掩不住的情绪。 “爹爹年轻着呢,身手好着呢,闺女想吃甜果,爹爹就亲手摘。”许玮伦心融化的像一滩水,闺女这是心疼他了。 “我的闺女当然这辈子都只吃甜,永远不吃苦。” 许声声攥紧了手,到底收敛好神情,带着甜甜的笑意,挽着许玮伦的胳膊:“爹爹一起吃。” “好” 拢玉院。 许愿看着托盘里好几个甜果没出声,甜果的皮最是厚,他也没指甲。 “甜果为什么没有剥皮?” “回少爷,老爷说了,劳其筋骨,要自己剥。”底下小厮说完头就低低的。 许愿目光又落在另外一个托盘上,是剥好的几个甜果,顿时要炸开了:“为什么这个托盘里的是剥好的?” “老爷说了,这剥好的是给虞姑娘的,姑娘家自然要娇气些。”小厮头上冒汗,说完麻利的退出去了。 “小翠!爹爹偏心眼!”许愿一双眼睛水汪汪又可怜兮兮。 “那我的给你。”虞翠笑眯眯哄他,托盘往他那里推了推。 “爹爹让人剥好的,你就吃,你个小姑娘,我才不跟你抢!”许愿气鼓鼓的蹲到一边找东西剥果子了。 虞翠忍俊不禁,愿愿好可爱呀。 另外一侧。 许清月拖着一身伤回府准备告状的时候,发现许声声也在主院,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她顿时神情冰冷,几乎咬碎牙龈。 她不能进去,不能让许玮伦发现她如今这个样子,否则,她伪装这么长时间的假象都会被打破。 许声声 来日方长,我会和你斗到底! 许清月眼底狰狞的神色都快掩饰不住,终究避着光亮的位置,一路一瘸一拐的回了院子。 没有万全之策,不能再轻易出手了。 第二日。 许声声正倚在软榻上喝着银耳百合粥,许府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好戏开场了啊”软榻上,少女眉眼精致,笑起来宛如一轮弯月:“啊朝可要一起去看戏?” “声声准备的好戏,自然不能错过。”幕今朝温柔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心情颇好的牵着人往前厅走。 第一百八十五章 粗鄙 “哎呦喂,这官家就是不一样,瞧瞧这门楣都是好木头嘞!” “可不是,这门口的石狮子可真好看” “我可听人说了,摸了石狮子屁股,一年到头都不生病,快,大狗二狗,三丫,快来摸摸!” 许府门外传来一阵阵毫不掩饰的声音,粗鄙又毫无见识,甚至在许府门前胡乱一通摸。 “哪里来的乡野妇人!许府是官家,若无事,不可在许府正门逗留,若有要事,直接前往府衙!”许府侍卫神情冰冷,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像是被这穿甲胄的侍卫吓到了一般,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讨好:“这位官爷,我们可不是什么没有关系的人!我们可是你家小姐嫡亲嫡亲的长兄长嫂!” “是亲人!难道还不让咱们进府?那丫头成了正儿八经的小姐,还能六亲不认不成?那死丫头,心眼儿跟马蜂窝似的”妇人说着说着胆子就大了起来,反而有恃无恐。 “娘,我要吃糕点!”大一点的男娃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他娘说了,只要住进这间大宅子,想吃什么都有! “大狗别闹,进去了再说!”妇人压低了声音,还是有些头脑算计。 “即使如此,先行通传。”侍卫神色不变,转身进去通传了。 “这许府随便偷着卖点什么东西我就可以赌一把大的翻身了”四十来岁的男人眼底闪烁着贪婪。 “赌赌赌,就知道赌,得抓住那个死丫头才是真的。”妇人颇为麻利出声。 侍卫通传,许声声让人将他们放了进来,人不到齐,好戏可不能开场。 小佛堂院子还住着一个老太太呢。 很快,大厅里进来了一家五口,穿着粗布衣衫,妇人头上裹着一块花布头巾,倒三角眼,面容刻薄,一看就不是好茬子。 至于男人胡茬潦倒,一双眼透着浓厚的黑眼圈,周身乌青之气汇聚,可见是个没气运的赌徒。 剩下三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八九岁,小一些的两个六七岁左右,鼻涕还挂在脸上,脏兮兮的。 “听说你们在门外自称是长兄长嫂?”许声声脆生开口。 少女一身精致的鹅黄色襦裙,大片大片的绣着缠枝海棠,手腕上的披帛都是彩锦织金的料子,分外娇俏可人。 那一双杏眸犹如春日秋水,闪烁着细碎的星辰银河一般,极为好看。 “你就是许清月那个死丫头?还真是几年不见派头大了,当了娇小姐还六亲不认了!混账东西,你可别忘了是谁给了你一口饭吃!”男人开口破口大骂,手指头直戳戳的伸出来指指点点。 “啊——!” 幕今朝漫不经心抬眸,手下微微一动,男人惨叫起来,手指也有些扭曲!捧着手指直哆嗦!脸上冷汗也下来了。 幕今朝抬眸,一双狐狸眼分外漂亮,皙白又骨节分明的指尖端起了桌案上的茶盏,薄唇掀起微小弧度:“眼睛若是瞎了认不清人,趁早挖了的好。” 话落,底下一家子一瞬间安静了许多,就连小孩子都不出声了。 许声声拽了拽他袖子,好戏还没开始呢,把人吓走了,还看个什么。 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小动作让他顺平了一身的戾气,继续看戏。 既然是小姑娘要的,他看着便是。 “两位口中的许清月可不是本小姐,本小姐是许府的大小姐,跟你们可没什么关系,不过,你们若是来找许清月,怎么说远道而来也辛苦了。”许声声倨傲的抬起小下巴。 两口子这才知道认错了人,人家才是许府正儿八经的大小姐,方才那个动手的男人指不定是这大小姐的哥哥,可真是太凶残了! 男人心有余悸,陪着笑脸:“倒是咱们认错人了,大小姐别生气。” “年年,让清月表妹来一趟,这可是她嫡亲的长兄长嫂呢。”许声声托着腮。 “是,奴婢这就去。”年年转了转眼珠子狡黠,行了礼下去唤人了。 妇人眼珠子停留在年年身上没打转,大宅子就是好,做什么都有人伺候,等那死丫头来了,她合该也享受享受被人伺候的滋味。 许清月来到前厅,一看见眼前的男女顿时神色就是一变,甚至连咬伤的腿她几乎都感觉不到疼痛,特别想转身就躲起来,指尖将自己的手心都掐白了。 “你们怎么来了!”许清月脸色有些白。 “死丫头,怎么,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忘了窝在哪儿?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侄子侄女都饿了,不知道弄吃的去!”妇人脸色一沉,本来想破口大骂,又想着这里可不是乡下,要收敛些,住进来再说! “要不是在村儿里听人说,你还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妇人骂的碎嘴,三个孩子乐呵呵的看着,还朝着她做鬼脸。 许声声语气娇软清甜:“既然都饿了也累了,就安排下去,想必表妹有许多体己话要跟他们说,就安排到一个院儿里,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成成成!大小姐我们省得,大小姐费心了,大小姐去忙,不用管我们的。”妇人脸上笑出一道褶子,欢欢喜喜的目送许声声他们出去了。 许声声被幕今朝牵着小手回了院子,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声声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因为我有名师指导呀。”许声声抬起小下巴,一副小傲娇的模样。 幕今朝薄唇微勾,忍不住笑了。 “倘若这些人让你不高兴了,直说,我来处理。”他摩挲着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小手,语气让人捉摸不透。 “我不会不高兴,可有人会被膈应的非常不高兴,那我就高兴了。”许声声一乐:“要是以后拿不准,我肯定找你这个大靠山!” 幕今朝抬眸看小姑娘,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眸光都是宠溺,就算小姑娘捅破了天,也有他撑着:“给你靠。” “还有,明月楼的厨子这会儿在府上。”幕今朝不紧不慢开口。 “真的?那我去点菜!”许声声一双杏眸弯成了小月牙。 —— 许清月院子里。 这会儿可就热闹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熊孩 “娘,我也要涂!” 七八岁的女孩儿爬上她的梳妆台,就拿着胭脂水粉乱动,东西撒了一地。 两个男孩子脏兮兮的手直接抓起桌子上的糕点狼吞虎咽,吃的满嘴口水,黏糊糊的,又在床榻上蹦来蹦去。 男人更是贼眉鼠眼,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打量那些摆件,是不是可以拿出去卖了。 “三丫,放下我的东西。”许清月神色很静。 “我就不!娘说了,以后你的东西都是我的!赔钱货!”小女孩儿稚气的嗓音吐出来的话和妇人如出一辙,还耀武扬威的做鬼脸。 “死丫头,你侄女拿你东西怎么了?”妇人扯着嗓子又开始吼了起来:“就是全给她浪费了又怎么样?你如今也是官家小姐,还在意这些?” 许清月神色冰冷,直接上前,一把推开小丫头,将东西全部砸了个粉碎! “娘——!” 小女孩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吓得直哭。 瓷器碎片溅在孙田芳手上,活生生划出了血迹,她痛的直惨叫,五官都扭曲起来,几乎直不起身子! 她抽着气,说话都在哆嗦:“死丫头,你这个没爹没娘的野种” 孙田芳几乎用尽一切恶毒的词汇去骂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没觉得有丝毫不对。 “我是没爹没娘,让你们有种错觉,谁都可以踩到我头上来,可今时不同往日,我不是从前的许清月,你们,同样也别想在我这里讨到一丝便宜,我不介意同归于尽!”许清月紧紧掐住掌心肉,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些人罔顾挂着亲人的名头,就是不折不扣的吸血鬼,她真的好想一个一个杀了她们。 许声声,好狠的手段! “小贱人!还敢动手,老子今日打死你!”张长河瞬间暴怒,随手就抄起椅子! 许清月心底一颤,张长河就是个畜生!对她非打即骂!要不是她命硬,小时候就被打死了! 可是今日,便是打了她,她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许玮伦差不多快回府了。 眼看椅子真真毫不留情在她背上砸了一下,她猛然一颤,背脊生疼,硬生生忍住了,狠狠咬了咬唇瓣,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一边跑一边泪如雨下:“长兄,清月一直尊敬你们,怎么可能敢动手,这府上的东西绝不能卖啊” “你不要再去赌了!” 张长河已经追出了院子:“小贱人,现在知道认错晚了!” 他倒也没听清楚这个贱丫头嘴里在嚷嚷个什么劲儿。 他心底有着隐晦的快感,这个贱丫头就算成了娇小姐还不是被他们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就是个赔钱货!欠打! 果然,事情出了院子性质又不一样了,许府丫鬟小厮全部都亲眼看着个正着! 自从表小姐入府,大事小事发生就没有断过,今日还有穷亲戚上门打秋风,没想到还打起来了! 底下有人连忙去通知老爷,丫鬟小厮看这人一脸凶狠的样子没人敢拦,而且表小姐私下里可没有这么和善,他们也不愿意去拦。 许清月脸色苍白,跑的跌跌撞撞,有几次都差点被打到了! “你个小贱人还敢跑!让老子逮到你非打死你不可!”张长河在身后穷追不舍! 就要像从前一样,往死里揍一顿,这贱丫头就懂事儿了! “许伯伯!”许清月柔弱无助的看向迎面大踏步而来的许玮伦,这一喊就忘了背后张长河要打死她!结实的凳子狠狠往下,急速的风声她狠心闭眼! 她算计过了,张长河这一凳子砸下来,许玮伦肯定会替她挡住,反正打的不是她,若伤了许玮伦,不用她出手,许声声都不会放过这几个人! 她之前被砸了一下,终究还是值得的! 少女一身宝蓝罗裙,娇美柔弱,眼底都是泪水,像是无依无靠的幼鸟,单薄至极! “住手!”许玮伦大惊大怒,速度飞快上前将清月丫头扯起来,只来得及背过身去挡那一凳子,什么都让许清月算准了。 却没算准,许声声绝对不会让许玮伦出事。 这一刻,许声声眸底邪肆而冰凉,许清月,你竟然不知死活的算计上了我爹 她猛然出手,手中一道凶狠灵力激射而出! 凌冽又带着杀气的灵力眨眼间席卷上了那一张凳子! “彭——!” 空气似乎都变得凝固而压抑! 眨眼间,凳子四分五裂!张长河也被一股气震的直接摔飞了出去! 由于速度太快,府上的人甚至什么都没看清楚就结束了,还以为是自家姑爷出的手,不由得目光都带上了崇拜,姑爷实在是太厉害了! 幕今朝视线慢悠悠落在小姑娘身上,大约是气狠了,他竟然在她身上看到了果决的影子。 小姑娘一路都在成长,逐渐能够独挡一面,这是好事,多多益善。 “哎哟!孩子她爹!” “杀人啦!” “我的天!孩子她爹!你要是出事,让我可怎么活啊!” 孙田芳坐在地上一边拍膝盖一边干嚎!假惺惺的掉着两滴泪。 张长河干脆就躺在地上不起来了,几个孩子跟着有样学样。 院子一片狼藉。 “清月丫头,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打到哪里?”许玮伦眼神满是担忧。 “许伯伯”许清月很快反应过来,双眸通红,整个人泣不成声:“您不该替我挡,若不是幕大哥出手快,这砸到您身上,清月会愧疚一辈子” 许玮伦双眼有些热,清月这丫头真是遭了罪:“清月丫头说的什么混账话!这砸到你这个小丫头身上你能受得住?” 说罢,许玮伦看向院子里这一家子气的不行:“你们是什么人!谁给你们的胆子上官家来闹!” 底下有小厮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清楚。 得知许玮伦是知府,底下一家子终于知道怕了,更是连连出声。 “知府大老爷,既然让这丫头当了小姐,那咱们可都是亲戚!您真能给我们判刑不成?” “可不是,当年若不是我们养着她。她指不定能活这么大一姑娘!” 第一百八十七章 毒计 “知府大人!” “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个孩子,你抓了我男人,这孩子可是要活生生饿死的呀!” “再说了,我们只是教育这丫头,可没说真要打她。” 孙田芳开始哭天抹地,抱着孩子在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拧了一下,怀里的三丫立刻嚎了起来,眼泪鼻涕跟着掉。 男人更是捂着胸口哎哟哎哟的叫着疼,就像一块滚刀肉! 一时间,院子里一片哭诉之声。 许玮伦不吃这一套,当即冰冷威严开口:“张长河,孙田芳今日私闯官家,肆意打人,不但未将宋国律法放在眼里,还试图狡辩拉关系,念在三个孩子的份上,着藤条鞭打张长河三十鞭!” “张长河孙田芳及其一家,发配平嵴荒地改造!”许玮伦狠狠一拍桌子! 孙田芳听到这样,忍不住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许清月忍着疼痛,楚楚可怜开口了:“许伯伯,总也算长兄长嫂养清月一场,长兄今日受了鞭打之刑,定然走不到平嵴,让长兄在府邸落脚一晚,也算是全了最后的情谊。” “这两人这般不顾情谊,清月丫头还有这份心,他们良心简直被狗吃了!”许玮伦狠狠哼了一声。 “请许伯伯成全。”许清月落了泪。 “罢了,依你所言。”许玮伦瞪眼,半晌只能叹气。 许清月柔柔弱弱福身行礼。 接下来,院子传来一阵藤条鞭打的声音及男人的惨叫声,藤条鞭打不像杖棍,纵使皮开肉绽也不会让人下不来床。 对张长河用过刑,许玮伦当即让人扶着许清月下去上药看大夫了,这时转过身才看见自家闺女和小朝,也不知道站在一边看了多久了。 他心里莫名有些愧疚:“闺女,爹爹只是” “我知道,爹爹只是关心表妹。”许声声轻轻抬眸看他。 只是关心表面更乖巧的许清月,所以看不见她。 许玮伦一时间愣住了。 可许玮伦究竟知不知道,许清月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事,多少次起了恶毒的心思,这一次,甚至算计到他头上了。 她的心终究还是不够狠。 “啊朝,我困了。”许声声伸手环住他的腰。 阳光落在小姑娘身上,鹅黄的裙裾这一刻像是不能给她带来半分暖意。 小姑娘把脸埋在他怀里,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她那么委屈,杏眼泛红,鼻尖也是红的,像是易碎的琉璃一般。 幕今朝将人打横抱起离去,那么小小一团,语调温柔轻哄:“困了就睡一觉,醒了就好了,哭鼻子让人笑话。” “嗯。”许声声软软应了一声,小手依恋的抓住他的衣襟,逐渐攥紧。 她心跳有些快,一点一点,带着她控制不住的弧度。 原来真的有人会无条件的包容她的一切,事事回应。 眼前之人是心上之人。 他一身玄衣,侧颜冷白如玉,如墨长发束起高马尾,带着少年感,狐狸眼盛着温柔宠溺,薄唇带笑轻哄,只因为是她。 她小小声:“啊朝,你真好。” 他轻笑:“一直都好,才发现?嗯?” “哪里好?” 许声声不吭声了,说了真好就是真好,哪有一直追着问的。 许清月院子。 夕阳照在她微微苍白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暖金,此刻站在房间门口站得笔直,就像悬崖上的山花,柔弱却不屈。 “死丫头片子!你还敢来!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肮脏货色!你居然让人打了你亲兄长!你怎么不去死!”孙田芳又哭又闹,直跺脚。 越说心里越冒火,抡起巴掌就要扇她! 许清月眼眸寒冰,她绝对不会再软弱了,半步都不会退! “啪——!” 她死死抓住孙田芳的手腕,用上了狠劲,狠狠一巴掌直接扇了回去! 孙田芳只感觉自己好像半张脸都肿了,耳朵边嗡嗡嗡的响,血液似乎都流通不了一般。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许清月,这真的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死丫头?!这一刻她再抬眼去看,只觉得浑身发冷。 许清月语气嗤笑:“孙田芳,还要动手吗?如今到底是谁处于弱势还看不清?” “许清月!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孙田芳又气又急,直接乱骂人。 “按住她。”许清月示意屋子里的心腹丫鬟小红。 小红咬牙将人按住。 许清月上前又是狠狠一巴掌,这一次,孙田芳嘴角被打出了血。 三个孩子吓得缩成了一团,半点要来帮自己娘亲的意思都没有。、 “死丫头要打死人了!” 孙田芳气的发颤,恨不得将这小贱人摁在水里淹死! 张长河也被屋子里的动静惊醒了,背上痛的不行也不耽误他破口大骂,眼看着就要抡起东西过来打她! 许清月毫无怯意。淡淡出声:“若我有法子让你们留在许府呢?” “只要能留在许府,长兄可以有数不清的银子可以去赌坊,三个孩子想要什么有什么,至于嫂嫂衣衫罗裙,金钗首饰,一样不少。”她笑了,眸子里都是恶毒。 听到这话,张长河瞬间不闹了,眼底闪着贪婪的光,能大手大脚去赌,简直就是他梦里的生活! “贱丫头片子,你糊弄谁呢!”孙田芳挨了两巴掌,现在只想打死她! “吵什么吵!听清月说!”张长河眼睛一瞪,随手抄起东西就砸在了孙田芳脑门上,起了个大包,孙田芳一声都不敢吭。 张长河疯起来真的会要人命! 许清月垂着眼帘:“要是长兄能和许府大小姐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能一直待在许府了?许府家财万贯,金银玉器,美酒佳肴,都是好东西。” “啥?我就说你这个贱丫头没安好心!你这是要让长河休了我?”孙田芳当即就要干嚎。 “许府大小姐是许知府唯一的女儿,要什么给什么,倘若她与长兄睡在一起,自古女子出嫁从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知府又能如何?到时候,长兄自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有如花美眷作陪,岂不好?”许清月微微一笑。 张长河会心动的,嗜赌如命的人看见了泼天财富,当真忍得住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 剥皮 许清月看见张长河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样就知道,他必然会答应的。 “长兄还不知道平嵴是什么地方?那里可是寸草不生的荒野之地,发配到那种地方,别说是吃好喝好,就是想要吃上一顿饱饭都难。” “拼一把,莫不如博一个出路” “小贱人!不许再说了!”孙田芳眼睛发了横似的,看起来很是尖酸刻薄,又像是随时都要动手一般,偏偏这个丫鬟劲儿大的很,她硬是挣脱不开。 丫鬟小红不敢有片刻松懈,办砸了事,小姐又会用针扎她,她不想再吃苦了。 “你说的是真的?”张长河目光滴溜溜的乱转,有了源源不断的银子,他可以去赌坊翻本儿!再跟那些兄弟想怎么炫耀就怎么炫耀! 这老娘们年老色衰的,看着就恶心,到时候还能娶个娇小姐,还有个知府岳丈,那日子可不得过的红红火火的? 想想心头都热了! 平嵴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自然是真的,都是一家人,清月自然会帮长兄的。”许清月得体大方的微笑。 孙田芳瞪着许清月,呸了一声:“我呸,你个小贱人,安的什么心!长河跟我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要老娘还有三个孩子!” “你个老娘们,叨叨叨的,还是清月会想,那长兄就等着你通知了。”张长河看向孙田芳就是凶神恶煞,回过脸看着许清月又腆着脸笑了。 “那晚些清月会通知的,长兄做好准备了。”许清月温柔且不紧不慢出声,退了出去。 丫鬟也松开孙田芳的手跟着出去了。 “你要听那个小贱人的话!指不定她害你呢!” “张长河!你没良心!我给你生了三个孩子,如今你要一脚踹了老娘!孩子你也不管了吗?”孙田芳哭的鼻涕眼泪直掉。 “阻挡了老子的发财路,再多说一句,老子弄死你!”张长河声音透着一股子野蛮。 “娘!” “爹!” “” 屋子里再次传来泼天的大吵,夹杂着孩子不绝于耳的哭声,惹人厌烦至极。 幕今朝在晚些时候,通常会在军营,许声声落了单,一个女子力气总归大不过男子,失了名声,再被人撞见 许清月笑得冷漠离开了。 另外一边。 幕今朝将小姑娘带回院子之时,就接到了另外的消息。 顿时玄衣如墨的青年眉眼凉薄,神情漫不经心中又带上了狠戾恣睢。 “怎么了?”许声声抬眸看他。 “无事,我出去一趟。”幕今朝轻笑着摸摸她的头。 许声声眼底闪过暗芒。 许州别院。 灯火通明,白衣白发的男子负手而立,周身气韵甚至给人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强悍恐怖。 幕今朝踏进别院一步,顿时被强大的某种力量掀翻,一口血吐了出来,半天才爬起来。 “帝师还真是不远万里而来。”幕今朝溢出一声轻笑,随意擦去薄唇边的血迹,继续往里走。 “慕容野,你做事愈加没有分寸了。”白发男人淡漠出声。 “分寸?”幕今朝薄唇微勾:“帝师所谓的分寸指的又是什么?” “慕容家的人,不该有心。” “你若真是动了情,我会杀了许家嫡女。”白发男子嗓音依旧很淡。 “帝师说笑了,慕容家的人确实没有心,我对许家嫡女做的一切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如今,岂不是连帝师都信了?”幕今朝勾起一抹邪肆笑意,没有半分情绪,偏偏让人感觉很是张扬。 “最好如此。” “自然。” “心法修习如何?”白衣男子询问,语气静而淡,转过身时竟然连面容都看不清,像是覆了一层云雾。 下一刻,白衣男人仅仅无足轻重的一掌。 幕今朝没有接下来,闷哼一声,殷红的唇角染血,衬得整个人更加邪气,狂野。 他再次勉强爬起来,一双狐狸眼宛若寒冰。 “唔——” 再抑制不住,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玄衣颜色都更加加深了几分,几乎浸透。 “太弱,这等弹丸之地让你骨子里的狠都磨灭了么,若是下次还是这般,本君不会手下留情。”白发男子嗓音平静淡漠,拂袖间消失在别院。 幕今朝站直,月光落在他侧颜,青年骨像流畅,薄唇更是薄凉到了极致。 “帝师” “呵” 幕今朝回别院之时,院子里似乎多了一股不属于院子里的气息。 他狐狸眼微眯,眼底全是嗜血凶残。 院子里,张长河听了许清月的话,吐了口唾沫,贼眉鼠眼左右看了看,特意等到院子里几乎全部熄了烛火才蹑手蹑脚的往里走,手上拿着能够迷晕人的东西。 他眼底都是淫邪,小姑娘的滋味儿他有多久没有尝过了,这事儿要是成了,日后可是泼天富贵,他张长河也是官家体面人了。 “小美人儿,你哥哥我来了。”张长河猥琐顺着墙根,美滋滋拿出手上的东西就要往屋里吹东西。 小姑娘身娇体软,肌肤如玉,还不是要委身给他这个粗人,日后给他锤脚敲背,洗衣做饭,再生几个大胖小子。 张长河还没出手,下一刻脖颈一痛,人事不知。 阴暗的地下暗室,坐落在许府之下,就连许声声也不知道的地方。 张长河被绑在柱子上,一泼冰水泼醒了他。 “谁!” “谁打我!”张长河被这泼冰水泼的打了个寒颤。面前是阴森恐怖的地方,玄衣青年漫不经心隐在黑暗中,像是择人而噬的恶魔。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味分外骇人。 “给你一句话的时间,去院子做什么。”幕今朝声音很轻,神情淡淡。 “你是什么人!还有没有王法了!随便绑架人!”张长河咧开嗓子大喊:“我只是迷路了!” “迷路?”幕今朝瞳孔幽深黑暗,唇边溢出意味不明的笑,轻轻呢喃:“那今日本都统也只是顺便剥了一个罪犯的皮。” “你要做什么”这话听的张长河毛骨悚然,使劲儿挣扎却纹丝不动。 “这匕首不太锋利,需要些血开开刃”幕今朝微微掀了掀眼帘,把玩着手上匕首,时轻时重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就像是悬在头颅上的尖刀! 张长河终于感觉到眼前之人不是在说笑,裆部甚至溢出一滩黄色的液体,恶心至极。 “我说!” “我说!”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远门 “是许清月!” “是许清月那个小贱人!是她说了,如果能和许家小姐生米煮成熟饭,我们都可以留在许府!” 张长河声音都在抖,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看对面的人,冷汗一股一股往下流,这会儿胡子拉碴的脸甚至都毫无血色。 “你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我明日就带着自家老娘们和孩子去平嵴开荒!” “我还有三个孩子你别杀我” “饶了我……!” 说到最后,张长河痛哭流涕。 “动了这样的心思” “倒许久不曾动刀了。”幕今朝一步一步轻缓优雅而前,一身玄衣银纹,色泽像是流动一般妖冶邪肆,处处透着深入骨髓的寒冷。 “不要” “不要过来!” 张长河疯狂的后悔了,整个人都在打哆嗦,头摇的甚至连带着柱子都在微微打颤,瞳孔都猛然放大了!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救救命!” 阴冷的底下暗室,撕心裂肺,且疯狂的嚎叫声没有任何人能够听见。 慕今朝神情漫不经心且慵懒随意,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握着匕首,不紧不慢的游走在后者手上,动作狠辣果决,不偏不倚,刀法精湛! 暗处,十一十二垂眸,心下胆寒,这人是真的触及到殿下的底线了。 “啊——!” “啊啊啊啊——!” 张长河大喊大叫犹如一个疯子,面上神情近乎癫狂,挣扎斯喊,面容扭曲,甚至不像个人了! 他手上开始蔓延出血色,就像开在黄泉边的曼陀罗花,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美得毛骨悚然,无人再敢看第二眼! 一刀…… 两刀…… 三刀…… 明明遍体鳞伤,却始终咽不下气 张长河到最后连呼救都做不到了,眼珠子渐渐涣散,布满恐怖的血丝,也差不多没有剩下什么了。 “将他送去许清月院子,让许清月好好看看清楚。”慕今朝薄凉又狠戾恣睢,勾唇一笑,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十一十二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带着张长河往暗室深处去处理。 玄衣青年长腿迈步而出,所有声音都关在了地下暗室。 翌日,天明。 许清月院子一片安静。 许清月一睁眼就看到了帐子上摊开挂着的东西,雪白一片,十分骇人又十分熟悉,似乎在嘲笑她昨夜所有的举动都被人知道的清清楚楚。 血色不经意间落在她的指尖。 她一动不敢动,瞳孔因恐惧缩成了一点,身体就像被定住了一样,一种发自骨髓的麻木感从脚底窜过头发梢 她脸色死白一片,脑海中的神经线像是一瞬间断开了—— “啊——!” 许清月疯狂尖叫起来! “小姐——” 小红推门进来,只看见自家小姐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只觉得不明所以:“小姐怎么了?” “张张长河”她几乎呆滞去看床榻顶上,又什么都没有了,可她知道,那绝对不是她的错觉,她手上还有一滴血迹 昨夜还好好的人,今日就 她甚至说不出那个词,只是咬牙,死白着一张脸,死死抓住小红的胳膊,逐渐更加用力,声嘶力竭:“张长河他们呢?” “回小姐,幕大人已经让人将他们押出许州了。”丫鬟小红痛的龇牙咧嘴,也不敢出声。 “你亲眼看见张长河走了?”许清月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冰冷的就像拉满弓的弦。 “奴婢未曾看见,只是若是发配平嵴定然是一起走的。”小红不敢大声,小姐这会儿情绪有些不对劲,太可怕了。 “一起走” 许清月脸色死白的吓人,没有看见就绝对没有一起走,张长河真的被被剥皮抽筋了 那出主意的她呢 不能再耽搁,实在不行,只能雇凶杀人了 难得今日天高气爽,风恬日暖。 许声声院子里。 年年手脚伶俐的伺候她洗漱,替她更衣。 “小姐的脸型还是梳双丫发髻好看。” “前些日子殷红珍珠钗子也打造好了,简直是好看的不能再好看了。” “小姐今日可要试试红色罗裙?” “那便试试。“许声声眉眼弯弯,这颗血珍珠,也是啊朝送给她的。 年年欢快的应声,心灵手巧。 不过片刻功夫,铜镜印出少女的身影,殷红的罗裙流光溢彩,如同云销雨霁时天空蔓延开来的云霞,裙摆之上更是绣上了大朵大朵的红莲,发髻上的珍珠发钗更是衬得少女明艳的心惊。 一双雪白小脚上套上了蜀锦织金的绣鞋,缀着红珍珠,镜中少女娇俏可人又明艳大方。 年年惊喜的笑了:“小姐今日这一身可真是合适。” 许声声一乐:“赏!” 她出了屋子,目光落在院子里的桃树上,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桃树又长大了一圈儿,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今日怎么没有看见幕今朝? “十二,你家主子呢?”许声声不紧不慢给桃树浇水。 “主子有要事,出远门了。”十二沉默了一下开口。 “出远门儿?”许声声一愣,剧情也没发布啊,出的哪门子远门儿,还走得这样急,招呼都不打一个? 十二没再出声,和十一两人俱是脸色苍白一片,他们二人失职,同样被严惩,如今连说话都都要强忍着不露馅。 帝师来了许州,殿下重伤,以帝师的敏锐,殿下之前的那套说辞根本瞒不过去,此时殿下远离夫人是最正确的做法,只希望夫人不要察觉了。 “什么时候回来?”许声声眨眨眼。 “少则一月半月,多则三月。”十二再次开口,心脉一阵钝痛。 许声声浇树的手顿了顿,嗓音跟着也淡了:“知道了。” 昨夜看幕今朝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劲,今日就没看见人了,什么事情需要做好几个月? 浇完树,许声声前往主院,许玮伦正在用早膳,许清月温柔懂事的在一旁陪着用膳,但在看见她踏进来的一瞬间,整个人微不可查的一颤。 许声声自然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不动神色。 第一百九十章 橘子 昨日院子里是有微不可查的动静,只是瞬间就消失了,她清楚是啊朝动的手,究竟是怎样的手段,让许清月这样一向恶毒的人看见她连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爹爹。”许声声笑颜如花。 许玮伦笑眯眯招手:“闺女快来,爹爹大虾都给你剥好了。” 许声声娇憨出声:“爹爹,声声自己会剥。” 许玮伦不赞同,反而瞪了她一眼:“闺女,你的手白白嫩嫩的,哪里是剥虾的样子,万一被虾壳刺到了怎么办?” 说罢,他宠溺的推了一盘子虾肉递到她面前。 许声声惊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娇气。 许玮伦转头又看向温柔懂事的许清月,夹了小排放在她碗里,眼底也是慈爱的笑意:“清月丫头,你不爱吃虾,倒是爱吃这红烧小排,日后府里也常备着。” “多谢许伯伯。”许清月腼腆一笑。 许声声掀了掀眼帘,悠哉悠哉的吃虾。 一顿早膳看似吃的其乐融融,可等许玮伦走后,许声声漫不经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许清月顿时脸色一白:“声声表姐看着我做什么?” “你猜?” 许声声抬眼,笑容轻慢:“许清月,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我爹头上,你猜我想做什么?” 许清月脸色更白了几分,笑得勉强:“声声表姐说什么清月听不懂” “清月感谢许伯父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对伯父不好的事情……” “听不懂没关系,倘若还有下次,你的下场和这个杯子没有任何区别。”许声声轻笑,一双杏眼没有半分情绪。 许声声起身之时,白皙指尖移开了杯子,她走了不到几个眨眼的功夫,杯子化成了一堆粉尘。 银质的杯子生生化成了粉尘,骇人至极! 许清月脸上血色全部褪尽,手中绣帕攥得极紧。 不能再等了,她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找最厉害的杀手除去许声声! 许伟伦倒是不能除了,否则她不能名正言顺当许府大小姐了。 许清月看了一眼碗里的红烧小排,神色晦暗,直接夹出来扔在了地上,临出去前还踩了一脚。 这头。 用过早膳,年年拿来了几个橘子,说是特别甜,是隔壁府邸里的橘子树长出来了,橘子坠在枝头,全在她们院儿的墙根那儿。 树是丞相府的,果子是她们的! “真甜?”许声声有些怀疑这青幽幽的橘子,拿在手里看了看。 像言卿舟那样清冷淡漠的人,种出来的橘子真的会是甜的?她们这算不算是偷啊 “真的,小姐我都尝了一个了。”年年捂嘴笑。 许声声见她这样信誓旦旦,于是决定不辜负她对年年的一番信任,剥了就扔进嘴里。 下一刻—— 许声声感觉酸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五官扭曲,瞬间头皮发麻! 哕! 她毫不意外的吐了,酸倒了牙! 正巧虞翠端着麻辣螺蛳准备给许姐姐尝尝,就看见许姐姐在吐,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虞翠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端着盆儿往拢玉院去了。 而许声声由于太酸了,手里剩下的大半个酸橘子下意识就扔了出去,成了一道抛物线,不偏不倚,正好飞进了隔壁墙内。 “彭——” 橘子砸到东西的声音猛然响起。 年年惊悚的扭头:“!!!小姐!砸到人了!” 许声声僵硬的扭头:“!!!“ 前些日子才好好拜访了丞相大人,今日不会又把别人砸了? 院子里一阵寂静。 隔壁也没有任何声响。 许声声咽了咽唾沫:“年年,你觉得我该不该去道个歉?” “小姐,自然是该去的,那可是丞相大人,虽然也是小姐的义兄,可咱们也不能畏罪潜逃呀万一真砸着哪儿了”年年一脸的挣扎。 “你怎么能说畏罪潜逃呢?” “那负荆请罪?”年年小心翼翼抬眼看她。 “你不是说这橘子是甜的?” “小姐,奴婢吃的那个橘子确实是甜的。”年年痛心疾首。 许声声:“!!!” 她这会儿只想捶胸顿足! “你陪我去一趟丞相府。” “小姐,奴婢怕。”年年怂了。 许声声:“” 行,橘子是她吃的,砸到人也是她的过失。 许声声迈着沉重的步伐敲响了隔壁府邸的大门。 青药黑着脸来开门,脑门儿上顶着个大包,还有些黄黄的橘子汁擦不掉。 许声声提着医药箱,抬眸看了看青药脑袋上的大包,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幸好砸到的人不是言卿舟。 她脆生生开口:“青药,对不起,我绝对不是故意砸到你的,我给你上药怎么样?” “许小姐,青药担不起您的道歉,自会上药,公子有请。”青药整张脸都是黑透的,公子惯常在那下棋,要不是今日那会儿是他为公子上茶,那半个橘子指不定就砸在公子脑门儿上了。 许声声看了看府邸内,那抹白衣依旧温润如玉,看样子不像是会发火,她这就放心了,将医药箱递给了青药,踏进了府邸。 暖阳正好,白衣公子单手执棋,身形清瘦,容颜如画,说不出的光风霁月,尊贵雅致。 许声声突然有些心虚,偷吃了人家的橘子就算了,橘子酸也就算了,她怎么就那么手贱还扔出去了呢! “丞相大人。”许声声非常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坐在了他对面。 “嗯。”言卿舟目光淡淡,又落回了棋盘上。 好尴尬 好安静 又像是没有话题聊,许声声目光慢吞吞也落在他棋盘上,随即眼底一亮:“丞相大人也下五子棋?巧了我也会!” “丞相大人,今日我不小心拿橘子砸到了你府上的人,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家丫头说你家橘子特别甜,就摘了,没想到太酸了,我失手了,实在对不起。” “要不然,我陪丞相大人下棋好不好?将功折罪?” 少女娇俏清甜的嗓音响起,白嫩的面颊上,睫毛卷翘修长,五官精致如玉,像是天际的星辰落入府上,府里像是一下子有了生气。 “白棋黑棋?”言卿舟嗓音清冷,修长指尖放下了手上棋子看向她。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误会 “我执黑棋呀,丞相大人跟白棋更配,清如松子,雅若云牙。” 许声声眉眼弯弯像小月牙,努力拍马屁,像言卿舟的美貌程度和慕今朝又是不一样的。 慕今朝属于笑的漫不经心就毫不留情捅刀子的。 而言卿舟似乎从里到外都是温柔的,还是她义兄!也不赖嘛。 想到这里,她弯了弯眉眼:“丞相大人,你可别故意让我,我下五子棋可是很厉害的,打遍天下无敌手!” 言卿舟抬眸,神情温润清淡:“不让。” 接下来—— 许声声快乐的在棋盘上杀疯了! “你看,我就说你下不过我!你输了!” “你是不是故意让着我的啊?” “丞相大人的五子棋技术真心太菜了” 府邸时不时传出许声声扬武扬威的声音,连带着一声声的嫌弃。 直到最后,本是上门赔罪的许声声还找到了棋友,下了半日的五子棋,顺带乐颠颠抱回了一筐橘子,黄橙橙的,树尖尖上的。 青药用轻功飞上去摘的,她笑眯眯的道谢,打道回府。 言卿舟看向棋盘的局势,看了很久很久,周身气息更是清冷。 今日这一幕几乎与十年前分毫不差的重叠了,他突然有些恍惚。 “卿舟哥哥,你有没有下过五子棋?我教你呀?” “你可千万别让我,我超级厉害的!” “卿舟哥哥执白棋,你执白棋特别好看。” “卿舟哥哥!你又输了,技术真菜,哈哈哈” 院子里。 “公子”青药忍不住吐槽:“那许小姐橘子都快砸到您头上了,您还送她一筐甜橘子。” “安静。”言卿舟拂袖,犹如月华,嗓音格外清冷疏离。 青药:“” “青橘子。”言卿舟敛眸,音色像淡淡轻风。 “是。”青药憋回去一堆想说的话,去摘了个青橘子。 公子为什么要吃青橘子,非得酸倒了牙不可。 待青橘子放在了桌案上,言卿舟伸手剥开,那双手修长而清透,就像玉铸成的一般,有条不紊的剥开橘子,掰开一瓣放进嘴里。 很酸。 真的是酸倒了牙。 他将青橘子整个吃完了,嗓音低到几乎让人听不见:“酸橘子,不会甜” 这头许府。 拢玉院。 许愿面前是一盘儿田螺,他被辣的直扇嘴巴,红了一圈儿。 “好不好吃?”虞翠笑眯眯。 “好吃,就是好辣啊,你怎么会做田螺呀?”许愿辣的直吸气,这会儿眼眸水光淡淡,那颗泪痣看起来更加干净而撩人心魄。 “我家以前就在长乐街的后巷子里,后巷子没有那么繁华,但是有很多田地,里头可多螺蛳了,他们都不敢吃,可我想着都快饿死了,还有什么敢不敢吃的,后来发现真的特别好吃。” 虞翠摊了摊手,笑成了星星眼。 “小翠,我以后肯定会对你很好的,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许愿辣的直掉眼泪鼻涕,还竖起四根指头一本正经的保证。 “那你把我” 当成你的什么人 虞翠脸色有些泛红,还没来得及羞涩就听到许愿接下来的话,什么旖旎心思都打散了。 “我要让你做整个宋国最有前途的厨娘!我要实现你的愿望!”许愿豪气冲天! 虞翠:“” 愿愿的眼里心里就是吃的,哪里装得下那么多 她高估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更加重要。 “愿愿,今日我看见许姐姐在吃橘子,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虞翠很认真。 “阿姐吃橘子都不叫我?她果然有了姐夫就不在乎我这个最亲最亲的弟弟了!!!”许愿像是瞬间炸毛了,也只听到了橘子。 虞翠:“” 日常心累。 “愿愿,你没有听到我说的重点,许姐姐在吃橘子,吃了橘子还吐了。”虞翠提起一口气,顺溜的说完了。 许愿瞪大了眼睛:“橘子有毒?完了完了,阿姐中毒了!!!” 虞翠面无表情。 她真的想撬开愿愿的脑瓜子,看看里面都装的些什么东西。 “愿愿,我是想说,许姐姐会不会有小宝宝了?”虞翠小小声。 “小宝宝?”许愿愣了愣:“阿姐要是有了小宝宝,那以后桌子上的鸡腿,剥壳的大虾,没刺儿的鱼我更加轮不上了” 虞翠:“” 算了,指望愿愿,还不如她去探探消息呢。 她听说怀宝宝的前三个月是不能说的,说了不好。 虞翠在晚些时候拦住了许声声院子里的年年,压低了声音:“年年姐姐,你今日出府采购的时候,能不能带些李子,要酸一些的。” 再晚一些,她再带着酸李子去见许姐姐,看看许姐姐爱不爱吃。 “虞姑娘,奴婢明白。”年年也是分外有礼貌,不出意外的话,虞姑娘会是二公子的正室夫人,当然怠慢不得,还是需要跟小姐交代一声。 待虞翠回去以后,年年回院子就跟许声声提了一句:“小姐,虞姑娘要奴婢出府之时顺便带一些酸李子回来。” “酸李子?”许声声吃着甜橘子,脸上乖甜的笑容瞬间凝住了,猛然瞪圆了眼睛:“年年,你确定是酸李子?” “奴婢确定。”年年带着笑。 “那你快去,把长乐街最酸的酸李子买回来!”许声声激动的不行! 她是不是快有小侄子了? “奴婢知道了。” 年年飞快出府去买李子去了。 待回来之后,将李子提去了拢玉院:“虞姑娘,李子买回来了。” 虞翠抬眼直接问了:“年年姐姐,许姐姐有说什么没有?” “小姐说了,长乐街最酸的酸李子全部买回来了。”年年将李子放下,福身行礼退了下去。 虞翠看着这一筐酸李子,忍不住拿了一个啃了一口—— 哕! 酸的她张不开嘴,一个激灵! 许姐姐想必是爱吃的。 不知情的许声声扒在墙角看着这一幕,乐开了花,她的侄子有着落了! 晚些许玮伦回来了,虞翠直接去了主院:“许伯伯。” “翠翠呀?”许玮伦招呼她坐下,笑的分外慈爱:“找伯伯什么事儿?” “许伯伯,许姐姐近日不仅恶心还想吐。”虞翠严阵以待。 第一百九十二章 侄子 “恶心还想吐?”许玮伦目光严肃的不行:“没叫大夫?” “许伯伯,许姐姐这事儿可能不太一样,暂时不太适合大肆宣扬,许姐姐近日不仅恶心想吐,还爱吃酸的,今日年年姐姐去买李子,将长乐街顶酸顶酸的酸李子买回来了!” 虞翠很认真的说了,表示这事儿是板上钉钉了! “酸李子,恶心,想吐” 许玮伦陷入沉思,然后目光亮起惊人的光华,拍了拍自己的手:“那不就是和蓉儿当年怀声声和许愿那臭小子是一样的?” “我这是要当外公了?” 许玮伦脸上的褶子都要笑出一朵花儿来了,激动的不行:“快快,吩咐厨房做些老鸡汤,鲫鱼豆腐汤什么的,好好补补,可别饿着宝贝闺女和小外孙!” “我这就去。”虞翠也是喜气洋洋往大厨房走。 年年正巧回院子的时候看见虞翠吩咐大厨房炖鸡炖汤,眉间都是笑意。 “小姐,奴婢回院子的时候遇见虞姑娘了,虞姑娘正吩咐人炖鸡汤呢,还有鲫鱼汤,说是能止恶心,吐。”年年有些惊奇。 “酸李子虞姑娘也接下了,还送了一些给小姐。”年年笑着放下篓子。 许声声目光幽幽看了一眼青幽幽的李子,不用吃她都知道有多酸,她的侄子板上钉钉了! “走,去抓药。”许声声双眼亮晶晶。 “是。”年年也欢快的应声。 药店。 “请问女子头晕恶心,又吃不下东西,爱吃酸的,应该怎么抓药?”许声声眼眸宛如星月。 “哎哟,姑娘这么说,那不如就抓几副十三太保,对这方面那是有奇效,咱家可是好多夫人都回头买呢,保管有用。”药店伙计热情的不行,手脚麻利的开始抓药。 不一会儿许声声就提着两包药回府了。 “小姐,这十三太保真的有那么神奇?”年年看着手上的两大包药,瞪圆了眼睛。 “你没听要药店伙计都说了?许愿这臭小子,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人家,你回去多注意一些小翠,平日里要当心一些,走路别再蹦蹦跳跳了,多危险啊” 许声声跟个老妈子似的开始嘱咐。 “等会儿这十三太保熬好了你给小翠送去。”许声声细细嘱咐着。 “回小姐,奴婢知道了。”年年咧嘴笑。 厨房里。 虞翠正认认真真的熬鸡汤。 “翠翠,这鸡汤看起来很好喝”许愿围着她打转,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 虞翠瞪了他一眼:“愿愿,这鸡汤不是给你喝的,是给许姐姐喝的,这个时候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可不能怠慢了,你不是才吃了辣螺蛳,别馋嘴了。” “行,看在小宝宝的份儿上,我就不和阿姐争了。”许愿垂头丧气。 虞翠端着鸡汤进院子的时候,刚好遇见端着补药往外走的年年,还有跟在后面的许声声。 许声声一看见她端着一大碗鸡汤,登时就对着许愿甩眼刀子:“许愿!你怎么能让翠翠端鸡汤呢!自己端!” “许姐姐,没事儿,我能端稳,放心,绝对不会撒了!”虞翠信誓旦旦。 “许愿!”许声声神情严肃,还怪吓人的。 “阿姐,我端!”许愿吓得直接从虞翠手上端过鸡汤,规规矩矩的。 “这还差不多。” 许声声笑的乖甜,热情的拉着虞翠的手:“翠翠,许愿要是哪里对你不好的话,你跟我说,我收拾他!” “嗯。”虞翠难得腼腆的看着她笑。 许姐姐对她真好,她也要对许姐姐更好才行。 “翠翠快,趁热喝了补药,我特意去买的,药店伙计说最滋补了。”许声声笑的分外清甜。 “许姐姐,这鸡汤是我今日特意熬的,许姐姐也趁热喝了,保佑给幕大人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可爱。”虞翠接过补药也笑了。 “就是,阿姐,你可不能再毛手毛脚的了,伤着小宝宝怎么办。”许愿也插嘴。 许声声刚到嘴边的鸡汤一下子喷了出来—— “噗——!” “开什么玩笑,我哪儿来的小宝宝?”许声声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可是我看见许姐姐吃橘子吐了,昨日买的酸李子,许姐姐也收下了。”虞翠也是一头雾水。 “酸李子不是你想吃吗?我吃橘子吐了是因为橘子酸倒了牙。”许声声噎了噎:“我今日还特意去给翠翠买了安胎补药。” 虞翠脸色爆红:“!!!” “许姐姐,我不是,我没有!我是看见许姐姐恶心想吐才去买的酸李子。” 许声声呆滞:“!!!” 她的侄子没有了!她也没有啊!!! 许愿愣头愣脑:“小宝宝在谁那里?” 虞翠脸红的说不出话来。 “谁都没有!”许声声恶狠狠跺脚。 “可是我告诉许伯伯了。”虞翠声音越来越小。 许声声惊悚扭头。 说人人到。 许玮伦一来就看见自家闺女可劲儿的跺脚,吓得他心肝儿都在抖:“闺女!闺女!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你小心些!站稳咯!” 许声声:“” 虞翠:“” 许愿:“” 最终,在浪费了许多口舌之后,许玮伦才相信这是一场乌龙。 她刚回院子里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已经许久未动的剧情在今日又开始动了! 并且,剧情音难得的带上了紧急的感觉! ——叮咚! ——幕今朝已经前往鬼市驻地所在无妄森林!或有生命危险!请许声声陪同! ——剧情成功,奖励许声声灵力值二十点!目前100|300!奖励幕今朝声望值二十三点!目前277|1000! ——请许声声即刻出发! 收到剧情消息,许声声整个人神色都变了。 原本手里的栗子糕也不香了,幕今朝这是抛下她又偷偷摸摸作死去了! 十一十二这两个家伙,还尽不说实话! 她气得咬牙! 幕今朝若是出事,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每一次竭尽全力保住他的命。 许声声抬手,指尖灵光闪动,一抹虚影出现在屋内,正是宋凌。 “阿姐。”宋凌神色平稳,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找过他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断手 “宋凌,去找一个易容高手,我有事要离开许州一段时日。”许声声眸子敛下所有情绪。 “半刻钟,人会到许府。”宋凌语气平静,也没有开口多问。 许声声看了他一眼:“你安排好,近些日子,帮我看着一些我爹爹和弟弟他们,倘若许清月有什么动作,将人扣下,等我回来再说。” “阿姐放心。”宋凌做出承诺。 许声声点头。 半刻钟以后,许声声瞬间消失在许府。 而之后,许府又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许声声。 甚至,十一十二都没有察觉到人已经被换掉了,可见宋凌如今的手段也不可低估。 根据剧情的意思,幕今朝已经出发有几日了,她只能动用飞行符在比他更快的速度先行到达鬼市,正好有些事情还没有解决,上次鬼市执事派人来追杀她的事情她可没有忘记! 正好老账新账一起算! 又是好几个时辰,许声声到鬼市驻地之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阴沉血色的月光笼罩着整个鬼市以及之后绵延无尽的森林。 这一刻的森林静谧的就像沉睡在死亡的恐惧中,时不时闪现的身影和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像是让人感觉到了阴间的幻觉一般。 粗壮参天的诡异植物,枝叶上趴着的昆虫色泽妖娆,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与上次的鬼市截然不同。 难不成血月临空之时,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许声声眸子凉薄的看了一眼鬼市,抬步而进。 “站住,进入鬼市需要查看”守门的人一脸不耐烦,近日血月,已经有好多人想要浑水摸鱼,通过鬼市进入无妄森林,还真是锲而不舍。 眼前少年如此年轻,一看就不像有资格进入的尊贵客人,还是早些赶走的好。 “怎么,要拦我?”许声声的嗓音慵懒,带着冷然凉薄,更多的是血腥的杀伐之气,手中令牌在眼前之人面前一晃而过。 守门的人一看见这令牌,顿时神色大变,冷汗顺着就流了下来,先前的嫌弃随意瞬间变成了恭敬至极:“尊驾请!” 这少年手中的令牌是鬼市顶级贵客的令牌,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甚至因此被杀了,也不会有人说上半句! 许声声径直进了鬼市会客厅。 许声声来的消息,徐老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得到了。 “七公子。”徐老头有些微微喘气,一双老眼看向眼前的少年。 少年一身玄衣恣睢,亦正亦邪,可偏偏周身有一种连他都不敢直视的摄人心魄的威慑力,似乎谈笑间就会取了人命,分外危险。 “徐老。”许声声嘴角噙着几分玩味,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一把银色匕首,寒霜森森! “不知七公子此次前来是否也是为了无妄之森的事?”徐老擦了把汗。 “自然是,当然也还有其他事情,正好来算算帐,本公子和徐老没什么帐算,倒是和鬼一执事有帐没算清楚。”许声声笑的邪肆。 徐老一愣,正在此时。 “七公子未免太张狂了,鬼市与人合作自然要调查出背景,你竟然狂妄到杀尽本执事派去的人,是否太没将鬼市放在眼中?”鬼一执事大踏步而来,声音沉的不能再沉了。 “鬼一!”徐老声音也沉了下来,当初他就极力阻拦,没想到他还是派了人出去! 真是蠢货! 许声声轻笑,睨了鬼一执事一眼:“这是你们鬼市自古定下的规矩,还是鬼一执事自己定下的规矩?” “正巧,本公子脾气不是很好,你说的话,本公子听了很不舒服,怎么办呢?” “纵使不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也没人敢杀了鬼市的人!”鬼一神色狰狞。 “那本公子如今就做了这第一人,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许声声唇角的笑意更加肆意妄为。 “区区毛头小子,也不掂量掂量,鬼市你究竟惹不惹得起!”鬼一冷笑! “鬼一!你别忘了,大人说过什么!”徐老一双老眼皆是狠戾。 “老东西,本执事才不像你这么怂!今日我要了这毛头小子的命,大人也不会知道半分!”鬼一嗤笑冷厉,猛然出手就想扭断她的手腕! “不知道啊?那就好说了。”许声声笑的随意。 蓦然,她动了,手中银色光芒机械变化,一条银色长鞭出现,刹那间卷住他的手腕,嗜血的气息你弥漫而出! 银色长鞭猛然用力,鬼一两只手都被缠的死死的,眼睛瞪得滚圆! “咔嚓——!” “咔嚓——!” 双手齐根而断! 甚至因为速度太快,他都没有察觉到疼痛,等察觉到疼痛之时,脖子也传出清脆的喉骨断裂的声音,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速度太快了! 快到几乎是一道鬼影! 过了好一会儿,鬼一周身的鲜血才不要钱一样的喷涌而出!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徐老头愣在原地,心头拔凉拔凉的! 七公子的手段实在是狠辣无情!一个活生生的人眨眼就成了死尸! 他愣愣的去看七公子,坐在位置上的少年依旧漫不经心,似乎刚刚只是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徐老,不好意思啊,这鞭子有些不太听使唤,你大可以去跟你们大人知会一声。”许声声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轻笑。 徐老刚想说什么,脑海里就接到了一道声音,他再次抬眸看向七公子时,神色变得更加恭敬了:“七公子,原就是鬼一执事之过,七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话落,徐老飞快让暗中守卫的人将会客厅打扫干净,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许声声意味深长的放下茶杯,这才状似不经意间询问:“近日血月,可是有什么大事,许久未曾关注这些了。” 徐老一愣,随即收敛了自己的神色,这些大人物想要做什么,远远不是他可以随意揣测的,他只需要将他知道的都说出来即可。 “近一月是无境大会。” 徐老沧桑的声音缓缓开口:“无境大会是两国武力高强之人都会参与的大会,五人一队,在一月之内于无妄之森打败所有前来参加大会的人,毁其身上所带旗帜,最终一队可获得鬼市至宝无境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哥 无境子 许声声垂眸,所有人争一样东西,究竟是什么? ——叮咚! ——解锁无境子新知识! ——无境子又名破髓灵子,可精进武力修为,可定心安魂,减轻心魔入侵!于此界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至宝! 许声声还没从剧情中反应过来,剧情紧接着马不停蹄又发出声音! ——叮咚! ——支线任务开启!帮助幕今朝取得无境子!奖励许声声开启炼丹天赋!奖励许声声灵力二十点!待灵力总数满三百点即可进入下一层灵力修习!还望许声声再接再厉! 一连串的冰冷声音她听的清清楚楚,此次不仅要保护幕今朝,还要拿到无境子,不仅可以修为提升还可以开启炼丹的新天赋!!! 她现在飞行符还剩下几个时辰没用,还有一瓶兽血没用,还有一张祈雨符,若是等进入下一层修习,她会的就是真真正正的本事。 “七公子?”徐老说完基础的一些见识,小心翼翼的看向对面少年。 “徐老辛苦了,”她收回思绪,眸底深处的漩涡翻涌的浓重,偏生带着浅笑:“平日里做了些小糖豆,徐老不嫌弃就收下,本公子也要去凑凑热闹了。” 玄衣少年言罢转身离去,徐老愣愣看着桌子上五颜六色的小糖豆,半晌很是凝重的收进怀里,七公子送的东西绝对不止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会客厅外,鬼市外,摆了许多小摊子,叫卖声,吵嚷声,甚至外头提前支起了打擂台,一时间打擂的人围成了一大圈儿,热血沸腾! 许声声随意在一间小茶摊儿坐了下来,磕着瓜子看的津津有味。 这戏看着看着整个画风就开始歪掉了。 不知什么时候,擂台下方出现一个贼兮兮的少年脑瓜子,等擂台上的人被打飞出来就立刻凑上前去。 “兄台,要接受诊治吗?我!神医再世!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少年拍拍胸膛,挤眉弄眼! “滚犊子!”大汉恶狠狠随手一挥,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倒也没介意,继续爬起来絮絮叨叨:“我这里有断腿修复药丸,回力药丸,大力丸,一粒只要一千两!” “他娘的!你怎么不去抢?”大汉骂骂咧咧,唾沫都快怼到他脸上了。 “抢不过,不过我这里的药丸绝对是有奇效的!”少年很是认真! 大汉视线下移落在他手上的药丸子上,黑糊糊的一坨,连药丸的形状都看不出来,顿时不想说话了。 少年脸上挂不住,很是真诚:“大哥,别看它长得丑,药效可是非常好的,我保证!” “你吃给我看看?”大汉瞪着他。 “这么贵的东西,我吃了那不是糟蹋了吗?”少年一脸正气。 他怎么能承认他炼制的药丸子吃了会窜稀呢!绝对不承认的! “你莫不是怕把自己毒死?” “看这样子,吃下去都没有好下场!” 周围围观的人哄堂大笑,恰在此时—— “你这个骗子,站住!娘的!我爹吃了你的药丸子整整窜稀了四五天,人都虚脱了!去死你!” 众人齐齐扭头—— 人群外传出声音,比声音更加先到的是呼啸而来的两个果子,硬邦邦的,一砸一个包的那种。 许声声托腮看着,这少年真可怜。 下一刻,少年抬手接住两个果子,果子并没有砸到他头上。 完好无损。 周围瞬间静了静。 这个少年这么厉害?徒手接铁果? “疼死我了,手都肿了,咱们好说好商量。”少年龇牙咧嘴,意图咧嘴一笑,一笑泯恩仇,顺带将两个铁果塞在兜里。 铁果不好找,说起来还挺好吃的。 再下一刻,少年被人一边追一边揍。 最终在甩掉了人以后,少年蹲在一棵树下拿着石头砸铁果。 接连两声以后,铁果裂开,里面是雪白的果肉,汁水香甜,闻着就想尝尝。 “好吃吗?” “铁果自然是好吃的,又不好找,还要多谢那位热心的公子。”少年刚吃了一口,抬头就看见树上一个少年随意的靠着枝干,一身玄衣,眉眼澄澈,懒洋洋的问了他一句。 他顿时吓得够呛,死死抱住怀里的铁果:“兄台,有话好说!你可不能饥不择食,这是人家送我的!!!” “不过我的药丸子药效逆天,你要不要试一试?” “一千一颗?”许声声掀了掀眼帘。 少年眼看这人似乎没有恶意,这下就放心了,反而大大咧咧坐下了:“随便说说而已,有人愿意买就买,不买就算了,我可是很诚意的生意人。” 许声声:“” 少年三两口把铁果吃完一抹嘴看向她:“鬼市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地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声声懒洋洋:“来参加无境大会。” 少年噎住,这人跟他差不多大?还参加无境大会?就这身板儿,指不定让人家就碾死了!!! 这小子该不会是一时想不开? 少年开始循循善诱:“我说,你别想不开啊,这十年一度的无境大会,哪次不是要死很多人,你这不是不想活了吗?这里头杀人不眨眼的可多的是。” 许声声挑眉:“???” 这少年的思想还是很丰富的。 少年清了清嗓子,故作老成:“我看,不如你认我当大哥,这一个月在鬼市外围这一块儿地,大哥罩着你!” “我都跟鬼市外围负责人都混熟了,看在我的面子没人敢为难你。” 话落,许声声倒真来了兴趣:“你罩着我?当真?” 眼看跟他一般大的这小子似乎开始相信他了,他开始得意洋洋:“大哥说话一言九鼎!你在鬼市外围横着走没问题!” “你走给我看看。”许声声挑眉。 “走!”少年一骨碌从地上翻爬起来,立刻就要带他见识属于大哥的威风。 只见少年走到鬼市一些负责人面前开始刷脸卡。 “大哥辛苦了!” “大哥累不累?我特意去给你们买的好东西。”少年嘴里嘀嘀咕咕一连串的话都冒了出来,哄的一些侍卫眉开眼笑,顺带侍卫看向她的目光都柔和的不能再柔和了。 许声声:“” 第一百九十五章 见面 大哥的威风就是见到更高级别的人也叫大哥。 几个侍卫没有见过许声声如今这副模样,自然也不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七公子。 随即,几个侍卫哥俩好的看向她:“小子,跟着东南混,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东南这人最是脑子灵光,你跟着他多学点!” 听到这话,少年东南眉眼眯成一条线,非常自豪。 她看得出来,有些心梗。 “怎么样?大哥没骗你?”东南心满意足。 “大哥真是威风,如此威风自然不会介意陪小弟去一趟无境大会的无妄之森。”许声声弯唇一笑,咧出一口小白牙。 无境大会快要开始了,也就在这两日,啊朝应该快到了。 他们的五人小队也该组建起来了。 听到刚收小弟的这话,东南瞬间有些心梗,顿时在心里也骂骂咧咧,这死小子,非要把南墙撞塌了不成! 驴也没有这么笨的! “小子!无境大会会死人的!” “我不会死,我有大哥罩着。”许声声依旧笑眯眯。 东南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闪过悲天悯人的神色。 这小子脑子轴,指不定被门夹过,他就不跟他计较了。 “行,大哥罩着你。”东南再看了看他,反正无境大会都可以参加,就当是去踏青了,大不了遇到有人要揍他们的时候,就装可怜,装死也不错,他最会装死了。 “你会装死吗?不会我教你,这可是保命的绝佳手段。”东南冲着她眨眼睛。 “还请大哥赐教!”许声声严肃拱手。 紧接着,东南就开始传授她装死绝技,一个人讲,一个人学,分外认真。 直到无境大会的最后一日,鬼市汇聚的高手越来越多,随便揪出一个都可能是惹不起的存在,身份贵重的人更是隐藏面容,什么都看不清。 不过气氛越来越凝重,无境大会最后时限,即将拉开帷幕。 东南又支起一个小摊儿,一块破布挂着:包治百病,神医再世。 两人一人一个小凳子坐着,两双眼睛看着人来人往。 “小七,无境大会要五人组队,咱们还差三个人。”东南观察了一下很快得出结论。 “很快就有了。”许声声心不在焉。 “在哪儿?我们未来的队友,一定是有真正实力的。”东南嘴里一直没停下念叨。 许声声扭头,突然感应到一阵熟悉的气息,眼前一亮。 隔着他们不远处也支棱起一个小摊子,一块雪白的锦缎写着:斩妖除魔,福泽苍生! 八个大字,大气磅礴!气势恢宏,倒惹了不少人回头看。 是一男一女支棱的摊子,依旧看不清脸,可是那两身衣裳是雪白雪白的! 可不就是谢蕴和及苏缈。 “大哥,你去把他们忽悠进来。”许声声戳戳东南。 东南目光停留在他们摊子上雪白的锦缎之上,又看了看那两人穿的衣裳,最后看了看自家的破布:“小七说的对,这两个冤大头一看就很有钱,有了他们,咱们路上的伙食就有保障了。” 东南摩拳擦掌,拔腿就往那边摊子去了。 许声声:“” “大哥大姐,我看你们眉心有黑气缭绕,想必接触过什么恐怖的东西,可要我帮忙解决?”东南负手在身后一副高冷的模样。 谢蕴和一时看着面前的少年没说话,眉头略微皱了起来,手落在衣袂角,微微一动,没拽动。 “大哥,神医再世,包治百病,错过这个村儿没这个店儿,一千两银子一枚。”东南咳了咳,又上前一步。 许声声无言,快没眼看了。 谢蕴和忍了又忍,苏缈垂眸看了一眼两人被踩住的衣袂,神色也不是很好看。 “劳驾,你踩到我们衣裳了。”谢蕴和嗓音清浅,带着一贯的好脾气。 东南低头,飞快挪开脚,假装看不见那雪白衣裳上的两个黢黑脚印儿,继续忽悠! 大哥出马,怎么能连队友都拉不到呢!那不是让小七看笑话吗! “两位也是来参加无境大会的?看两位这与众不同的行头,我就知道两位铁定是来做大事儿的,无妄之森我有别人都没有的小道消息,关于鬼怪的。”东南压低了声音。 谢蕴和刚想婉拒,就听到面前这个少年压低嗓音的话,顿时目光清淡落在他身上。 这个少年说的没错,他们这次来就是感应到无妄之森有一股气息一直徘徊在内,分外危险,这才千里迢迢跑来。 许声声杵着下巴看着她的好大哥东南忽悠,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谢蕴和听得很认真,苏缈原本皱紧的眉头也松开了,紧接着不一会儿两人当真就跟着东南回来了。 许声声不由得瞠目结舌,这人还真是个大忽悠,果然厉害啊 “这两位是我们的新队友了,这位大哥姓谢,你可以叫他谢二哥,这大姐姓苏,你可以叫她苏三妹!”东南开始一本正经的介绍了。 随后东南又指指她:“这是我那脑子有些轴的小弟,你们多担待!” 谢蕴和及苏缈目光落在她身上,颔首示意,随即就在他们一旁拿出两个蒲团坐了下来。 东南瞪大了眼睛,愣是没看清他们从哪里拿出来的。 半晌,他开始哼哼唧唧:“哎哟,小七,你屁股痛不痛?这小板凳真是硬的我坐不住。” 许声声:“” 秉承着配合她的好大哥,她开口:“确实很不舒服。” 两人一唱一和,不一会儿,一人一个蒲团,舒服的坐下来了。 从谢蕴和及苏缈那儿薅来的。 四个人排排坐。 直到天际昏黄,许声声抬眸终于看见那个逆光而来的身着墨色云纹玄衣的男人,面上覆一张暗色面具,就像从幽深黑暗里走来的魔神,生杀予夺,无尽杀戮,常人对上他一双眸子都忍不住汗毛耸立,心生骇然。 是幕今朝,却不是她平日所见的幕今朝,似乎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许声声起身想要过去,下一秒被东南死死拽住衣角,她扯了扯,没扯出来! 东南眼含热泪:“小七,虽然你脑子轴,大哥也不能让你去送死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队友 “大哥,你撒手我们还是好兄弟!” 许声声眼看着幕今朝要走的没有影子了,语气有些着急了。 等会儿他和别人组队了怎么办,她就更找不到理由去贴身保护他了! 东南泪洒伤心地:“虽然我认识小七不到两日,可我绝对不会看着你去跳火坑的!那人招惹不得啊!!!” “那就是个人间大杀器!他对谁都不友好的!” “唰唰唰!他切人跟切瓜一样的!” 东南苦口婆心,手脚并用的比划着。 许声声努力拽着自己的衣角,努力想拽出来。 汏!死东南!做个人! 两人就着衣角较劲儿,也就在同一时刻,东南眼睁睁看着有人不知好歹的去挑衅那个人间大杀器,片刻就被抹了脖子,血水喷溅一米高!死不瞑目! 他整个人都惊悚了!头发都几乎倒立起来!!! 他绝对不能让小七这个轴脑子去找死! 许声声拧眉扭头,义正言辞:“他是个好人。” “鬼面郎君要是好人,那指定这天下就没人了!”东南一直絮絮叨叨,看拽她衣角拽不住就死死抱住她脚踝,怎么都不撒手,跟赖皮似的。 许声声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幕今朝越走越远,失之交臂 ——叮咚! ——主线人物幕今朝身负重伤!请许声声在接下来三日内抓紧时间为他疗伤! 剧情又开始啦啦的响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又眼巴巴的看了最后一眼,收回目光坐了下来。 眼见小七浪子回头,为时不晚,他撒手了。 东南神情严肃的坐在她面前:“我要给你普及鬼市绝对不能惹的人和基础常识!” 许声声掀了掀眼皮,无精打采,表示在听。 “鬼市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第一不能做的就是在鬼市绝对不能闹事,鬼市是绝对不讲任何情面的。” 许声声面无表情的听着。 事儿她已经闹完了,还杀了一串儿人。 “还有第一不能惹的就是刚刚那个人,人称鬼面郎君,出手狠辣,杀戮无情,说不定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削人!绝对绝对不能惹。” 许声声神情顿了顿,眸子也有了认真:“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东南没听明白。 “为什么是这样的名声?”许声声再次追问。 “这人一出现,必然会带起腥风血雨,经过他手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东南被他突然严肃的语气吓了一大跳,有些磕磕巴巴。 “他不会滥杀无辜。”许声声语气凉薄。 东南突然就没话说了,他这个小兄弟实在是太天真了:“行行,你说的对。” “还有一位喜红衣金面,是善使蛊毒的高手,也是招惹不得的。” “除了这一位,另外一位是大名鼎鼎的七公子,神出鬼没,手段千般,听说武器是一条银色长鞭,更加招惹不得。” 东南继续兴致勃勃的跟她讲八卦:“我可是听说,七公子和那位第一次见面就热情的邀请那位同住一屋,这得是什么样的关系啧啧啧” “出门在外,诸多不便,这位七公子可真是热心。”谢蕴和语气轻缓,表示理解,苏缈也是点头,他们捉妖人没有这么多规矩。 东南眼神诡异,他的队友都这么没长心眼儿? 许声声看他说的这么夸张,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见过七公子?” “你大哥什么人没见过?”东南拍拍胸膛,然后就贼兮兮了:“鬼市有七公子的画像,不知道是谁流传出来的,你们看着记下,遇到了就跑远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来的画像,皱皱巴巴的,一打开,青面獠牙的中年男人跃然纸上,还蓄着大胡子。 谢蕴和及苏缈相视一眼,顿了顿,这才开口:“这位七公子倒长得很是豪迈。” “” 许声声目光几乎要将画像戳出一个洞,神色一黑到底,哪个王八羔子画的画!严重扭曲事实! “小七,你名字也是行七呢,你也很崇拜七公子是?这画我送你了,当做大哥给你的见面礼!”东南啧了一声。 许声声:“我谢谢你了。” 时间流逝的无声无息,转眼间血月凌空,鬼市汇聚的人越来越多,无妄之森开启的时间越来越近。 他们左边是五人小队,四肢发达。 右边是五人小队,个子高挑。 中间的他们,两个半大少年,一个柔弱无骨的女子,一个温温柔柔的男子,这样的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异。 大队伍还在吵吵嚷嚷。 “挤什么挤,奶都挤出来了!” 周围一片寂静:“” “你个大男人哪儿来的奶!”片刻,有人骂骂咧咧。 “我带的牛奶!可没兴说不让人吃东西!” “” “小七,咱还差一个队友。”东南瞅了她一眼。 “马上就有了。”许声声淡定的点点头。 幕今朝名声不好这会儿也有不好的好处,至少除了她,没人敢和他组队。 大队伍飞快前进,领取旗帜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前面的人都走光了以后,就剩下他们四人组,还有一边的鬼面郎君。 东南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这是倒了什么大霉了! 谢蕴和及苏缈也很明显的察觉到了对面之人很是深沉,绝对不好惹。 许声声脚步一迈就往那边凑了上去,东南想连拉带拽都来不及! 许声声笑的清越,一双凤眼亮晶晶的,像是蕴含着星辰银河:“大哥!好久不见!咱们真是有缘,又遇到了。” 东南没眼看:“” 这个小七,就算要学他套近乎也不用这么假的!!!当心被鬼面郎君当成萝卜砍! 幕今朝睨向眼前少年,神情未曾有半分变化,那一双狐狸眼妖冶而绝美:“是你。” 许声声轻笑一声:“大哥真是好记性,正是小弟,小弟行七,大哥可以唤我小七。” 幕今朝没有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被面具遮住了,她也看不清。 “大哥此行应是为了无境子,既然要进入无妄之森,不如与小七组队,小七自然是好奇无妄之森,无意其他,无境子大哥拿去就是。” 第一百九十七章 靠谱 幕今朝掀了掀眼帘,邪戾勾唇:“可。”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人究竟要做什么,宝盒不要,如今又出现在这里,而恰好两次他都在,真的有那么巧合 许声声带着幕今朝加入队伍的时候,东南脸皮子在抖。 “你怕我?”良久,幕今朝眼神落在他身上,溢出一声轻笑,神情无尽黑暗。 这样的人,这样的反应,才应该是最真实的。 害怕恐慌,又避之不及。 东南又是一抖,跟着忍不住吓得打了几个喷嚏:“” 爷爷啊!杀神谁不怕!!! 指不定他们这个队伍进了林子之后,四个脑瓜子都会不翼而飞!!! 许声声看了看东南,语重心长:“南大” 最后一个‘哥’字还没出来,许声声敏锐感觉到身侧之人不知道为什么气息更加冰寒刺骨了。 她果断改口:“南二,山里天气温差大,冷你要多穿衣裳,别抖,要是得了伤寒传染给我们怎么办?” 这话一出,谢蕴和及苏缈果断退开了些。 东南脸皮子都快抖成了波浪形。 最终,最后一只小队成立了! 在进入无妄之森的最后关卡,许声声上前挑了一面黄色旗帜。 幕今朝眼眸落在他背影一瞬间收回。 守卫无妄之森的人看向这个小队,看都不敢看传说中的鬼面郎君:“你们小队的名字取好了吗?” “不如就叫正义队?”谢蕴和有些温和为难开口,他不擅长取名。 “不好听,干脆就叫天下第一队!”说到取名字,东南来了劲儿。 苏缈:“喵喵队。” 许声声:“” 都是些取名废!!! 许声声一鼓作气:“你爸爸队!” “你爸爸是谁?” 众人齐齐看向她,不明所以。 “你爸爸就是你爸爸!” 幕今朝这一次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停顿了好一会儿。 你爸爸队正式成立!众人踏进无妄之森。 血月之夜,无妄之森光线阴暗,笔直高大的树木几乎要将月光都尽数遮去,森林还有飘忽不定的迷雾,出奇的安静,温度出奇的有些低,透着丝丝凉意。 “夜间不宜前进,建议原地修整。”谢蕴和勘察过周围环境,淡淡出声,苏缈附和。 再然后,你爸爸小队气氛更加诡异了。 谢蕴和及苏缈两人依偎在一处,他新收的小弟已经凑到鬼面郎君身前去了,看起来分外惹热情,成双成对。 仅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靠着树杈子,风一刮,更凉了。 许声声抬眸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幕今朝,青年半张鬼面具之下的侧颜骨像流畅,始终是漫不经心又邪肆狠戾的模样。 许声声想了想,拿出一盒糖豆,自己吃了一颗,这套近乎似的才将盒子递到他面前:“大哥,吃糖吗?超级甜。” 幕今朝掀了掀眼帘,目光落在身旁少年身上,转而又落到糖盒子上。 他还没有说话,东南倒是听到了,反而挤眉弄眼的压低了声音:“小七,鬼面郎君可是大人物,怎么可能像你一样馋” 他话没有说完就像被卡住了嗓子一般。 东南口中杀神一样的大人物修长指尖拿起糖豆,当真吃了。 东南目光也落到小七的糖盒子上,神神秘秘:“小七,你这糖是不是什么宝贝啊?” 眼见东南觊觎上她的糖豆,许声声抠抠搜搜的收了起来:“就是糖豆,我馋嘴,没剩几颗了,你总不至于跟我争糖豆?” 东南一瞪眼:“我怎么可能跟你抢小孩子的糖!幼稚!” 许声声点点头,这糖还真不是一般的糖,特别为幕今朝准备的,能够无声无息的减轻他的伤势。 东南瞪的这一眼刚抬起来就对上了鬼面郎君的眸子,顿时脸色诡异的白,彻底安静如鸡崽子。 谢蕴和及苏缈对于捉鬼怪以外的事情都比较神经大条,自然也没看出来其中的暗流涌动,只当两人在抢糖豆。 这一晚就在诡异的气氛里渡过了,许声声想的事情太多,这一晚没怎么睡,更是一大早就醒了。 身侧青年闭目养神,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时强时弱,很是不稳定,而且这林子里大早上真的挺冷的。 许声声犹豫了一下解下身上的玄色披风,小心翼翼要给幕今朝搭上。 不料她刚刚靠近,后者就醒了,修长指尖紧紧攥住她手腕,捏出触目惊心的痕迹,嗓音幽深,喉间溢出轻笑:“你想做什么?” “天冷加衣,我这是对队友的关怀,你撒手!小爷的手要被你捏骨折了!”许声声拧眉,手腕是真疼。 幕今朝顿了顿,面上笑意越加妖冶,狠戾浓重:“加衣?” “不要算了,想来东南大哥也怕冷,我”许声声洒脱一笑,狠狠一甩,拿起手上的披风就要向东南走去。 幕今朝抬手将披风接过,狐狸眼深不可测,偏偏笑意灼丽:“即是送给本君的关怀,再送给旁人,恐怕不合适。” 东南惊恐的看着小七跟鬼面郎君拉拉扯扯,连连摆手,颇为正义:“鬼面郎君说的是,不合适!非常不合适!我不怕冷,一点都不怕哈欠!” 他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谢蕴和:“” 苏缈:“” 许声声:“” 幕今朝心安理得的将披风搭在肩上,神色如常,眸底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是极寒极冷。 黄色旗帜。 爸爸。 他自然会查清楚的。 无妄之森遥无边际,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碰到其他任何人。 在此之前,东南很是相信谢蕴和及苏缈,毕竟这两人看起来就很是高深莫测,且不一般,想必找水源找食物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很容易。 他小弟小七就不说了,脑子缺根筋,硬要往鬼面郎君身旁凑,至于鬼面郎君更不可能是他使唤得动了。 可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以后,累成狗的东南再也不相信这两个白痴了!! 找水源找到蛇窝里!一窝子蛇,追的他撒丫子就跑。 找食吃,找到老虎头上,差点没把他们吞了,还是他随身带的迷药有效,把老虎药倒了。 换个方向谁知又引出来了豪猪群,一把辛酸泪,不提也罢!!!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火 直到众人找到一片地势开阔的草地,不远处就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头顶阳光斜斜落下,带来暖意,总算是多了几分生机。 东南坐在地上直喘粗气,满头大汗,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抱歉,我二人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倒是辜负了东南兄的一番期望,若是东南兄不嫌弃,接下来的路途,我二人愿助你一臂之力。”谢蕴和嗓音分外温柔。 “蕴和说的是,我辈降妖除魔,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愿在前探路。”苏缈的嗓音也略显清冷,也夹杂着一丝丝歉意。 毕竟确实是因为她和蕴和指错了路,才惹来了这么多麻烦。 “我也是很热心的,我会的可多了。”许声声笑眯眯插嘴。 幕今朝没有说话,东南眼神儿都不敢看那位大佬!!! 他有些绝望,他不需要他们的一臂之力!!只会帮倒忙! 你爸爸小队—— 两个陷入魔障,整日嚷嚷降妖除魔的憨憨,一个轴脑子,另外一个大佬压根不管事儿,整个队的事儿都压在他可怜的小肩膀上! 他不过两尺宽的小肩膀能承载多少事儿啊!! 说归说,走了大半天肚子都饿的咕咕叫,该去找些吃的。 “谢二,苏三,小七,我去找吃的,你们在我回来之前将火堆生起来就可以了。”东南不放心的再次嘱咐着,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去找吃的了。 谢蕴和安静的点点头。 苏缈跟着点点头。 许声声瞅了瞅幕今朝,严肃的点点头。 “我去找木柴。” “蕴和,我陪你一起去,小七兄弟,劳烦你在此稍等,我们去去就回。”苏缈招呼着。 这一对很快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原地就剩下她和幕今朝,安静的有些过分,她要找些话题。 “大哥,你不觉得你这一身装扮有些太招摇吗?”许声声杵着下巴看他。 后者目光在他手腕处停留了一瞬,更加幽深。 声声闲来无事之时,最是喜欢这个姿势。 “哦?如何招摇?”幕今朝神色莫测,好半晌才突然勾唇。 “你看,此次前来无妄之森,大哥定然是为了无境子,可若要拿到无境子,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在这之前,咱们小队总不能成为明晃晃的靶子?这俗话说的好,出其不意,方能攻其不备。”许声声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所以?”幕今朝眸子睨向他。 “所以,改头换面,势在必行!躲在暗处总是更有便利的。”许声声咳了咳。 幕今朝神情莫名,嗓音邪肆随意:“你来。” “什么?”许声声以为自己没听清。 后者看了她一眼。 许声声脑子一转弯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她来给他换换装。 “你不怕我对你痛下杀手?”许声声挑眉。 “你不会。”幕今朝淡淡出声。 许声声手一顿,暗地里撇撇嘴,心情顿时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她如今不是许声声,可幕今朝对她幻化的这个少年依旧没有什么防备,是不是说明,这份信任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可说来说去,两人都是她,跟自己有什么好争的,偏偏她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许声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并没有发现幕今朝将他变来变去的神色全部看进眼底。 等谢蕴和及苏缈回来之后,幕今朝整个人已经大变样,原本邪肆狠戾的男人,束起了高马尾,一身玄衣,容颜清秀白皙,分明就是矜贵且无害青年。 谢蕴和及苏缈一人抱着一堆柴火,目光齐齐落在对面青年身上,半晌试探出声:“鬼面郎君?” 青年漫不经心抬眸,眸子幽深骇人。 两人顿时就明白了,鬼面郎君这是换了装扮,也许是为了在无妄之森更加方便。 “小七兄弟柴火找来了。”苏缈嗓音清冷。 “我们不会烧火。”谢蕴和依旧温和的加了一句,两人在一边抱歉的看着。 许声声忧愁:“” “行,小爷来。”许声声撸起袖子,一把握住柴火,挑了一根大的,一根又细又短的。 然后 开始钻木取火。 “小七兄弟,这样真的能生火?”谢蕴和看她在原地钻了半天的木头,都钻出来一个洞,火还没有生起来。 苏缈顿了顿,有些不忍开口:“小七,方法我也看会了,不如我来钻,速度大约会快些。” “你来。”许声声揉了揉手,果断的退位让贤。 苏缈眸光清冷接手,果断运起指尖力量,木棍转的飞快,速度太快,快的许声声都没来得及阻止,直接炸成了碎片。 原地有一丝丝黑烟。 许声声脸上黑成一片,苏缈脸上也是黑的,谢蕴和同样也没逃过。 唯独幕今朝没什么变化。 东南回来的时候本以为能看见火堆已经升起来了,结果只看见三个脸色黑成灰的人,还越蹭越多,最后就不止是脸上了。 “你们在做什么?”东南放下手里的鱼,跟见鬼似的! “生火。” “生火。” 苏缈跟许声声面无表情,一前一后回答。 东南一个头两个大。 “生火不知道用火折子吗?”他瞪大了眼睛。 “火折子是什么?我们没有。”谢蕴和拧眉,温和讨教的看向东南:“还请东南兄指教。” 东南:“不客气。” 最后,生火的是东南。 烤鱼的是东南,照顾大家的还是东南,不过他的嘴就没有停下来,手里翻转着用树枝叉着的鱼,撒着不知名调料。 “你说你们,连基本常识都没有,要不是遇见我,还不知道你们要吃多少苦呢。” “那边那黑衣兄弟,你什么时候加入我们你爸爸小队的?” “你来了也好,那鬼面郎君走了最好,整天凶神恶煞的一张脸,吓得我都不敢说话,这人真是太不讨人喜欢了” “” 这话一出,三人目光诡异的停留在他身上,又艰难的看了看玄衣青年,手里的烤鱼都不香了。 “你们看我做什么?”东南大大咧咧咬了一口烤鱼,不明所以。 “凶神恶煞?”幕今朝薄唇微掀。 第一百九十九章 狼群 “……” 寂静,久久的寂静。 直到他手上的烤鱼唧一下掉在了地上,沾满了尘土,看起来就像个小可怜儿。 他现在如果说他有精神分裂症,说那话的人不是他,大佬会不会信??! 好好的大佬,改头换面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装嫩,还要装的人畜无害? 他要死了,东南一副英勇赴死的表情:“鬼面郎君,要杀要剐您请,我辈人绝对一声都不惨叫!” 周围一静,天空几只鸟飞过。 下一刻,几个眨眼的功夫,东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鬼面郎君,我可以给您洗衣叠被,捶背捏腿!您不要剐我!!” 说好的骨气呢? 许声声扭头:“” 谢蕴和:“” 苏缈:“” 幕今朝神色看不清,薄唇潋滟,漫不经心的翻烤着手上的烤鱼,压根没搭理他。 东南这才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默默啃食自己已经烤焦的鱼。 许声声看着手上的鱼犹豫,东南已经烤的半焦了,黑糊糊一片,她真的下不去这个口。 东南:“你嫌弃我?” 许声声:“没有。” “那怎么不吃?” “我不饿。” “东南兄弟,我们也等会饿了再吃。”谢蕴和两人神情也是变来变去。 “” “行,那反正我饿了,我先吃了。”东南自顾自的啃着烤鱼。 许声声目光再次落回到烤鱼上,幽幽叹气。 下一刻,眼前伸过来一条烤鱼,色泽金黄,外酥里嫩,再看过去是修长分明的指节,好看的令人心惊。 “嗯?”许声声表示疑问。 难不成还要她剔鱼刺? 另外三人齐刷刷看过来,东南更是吓得目瞪口呆,这真的是鬼面郎君?什么时候这么和蔼可亲了??? “本君不喜欢吃鱼。”幕今朝神色依旧风轻云淡,薄凉勾唇一笑。 “你不喜欢吃鱼啊?小爷喜欢啊,突然觉得又饿了,谢了。”许声声恍然大悟,大大方方咧嘴一笑,伸手接鱼。 东南炸毛:小七这轴脑子根本就是虎口夺食!! 而且 鬼面郎君对小七的态度有些让他惊恐,听说鬼面郎君这么多年身旁从未有过女人,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 他一定要找个机会提醒小七! 等吃过烤鱼,休整好以后,一行人继续往无妄之森深处前行。 幕今朝走在最前面,谢蕴和及苏缈并肩而行,许声声稍微走在后面一些,东南左右看了看,蹭蹭的走到许声声身旁,压低了声音:“小七,你不觉得鬼面郎君对你有” 不同寻常的心思 后半句话没有说完,林子前方就传出了嘶吼声,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渐渐靠近的脚步越来越清晰,嚎叫声直接在他们周围响起! 与此而来的还有足足几十匹狼群! “卧槽!!” “有狼啊啊啊啊啊!!” “跑啊!!!” 东南整个人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许声声抬眸,眼前所见是阴沉沉的狼群,刚硬的狼毛,冰冷尖锐的獠牙一滴一滴的掉着口水,像是好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最主要的是这些狼应该还吃过人,头狼的嘴里还有一戳头发,分外明显。 “我辈人从不后退。”谢蕴和及苏缈神色冷凝,终于拿出了手中的长剑,准备迎战。 许声声看了看周围,也捡起一根树杈子,准备暴打狼头。 “谢二,苏三,你们背着玩具剑就算了,这狼可不是棉花捏的!!真的吃肉的!!”东南咬牙切齿! “小七,你那树杈子管个屁用,赶紧跑!”东南吼起来了。 面前谢蕴和及苏缈只捉妖魔鬼怪,又不好使用非同一般的力量,只能两人合伙死死才能抵挡住狼群的袭击。 “草!老子还真是欠了你们的!” 东南忍不住破口大骂,一骨碌窜上了树,从怀里掏出迷药又掏出弹弓,一片一片往狼群里射去,奈何狼群数量太多,一时半会儿也真药不倒多少匹狼。 至于许声声,手里握着树杈子,周围围了一圈儿狼不敢上去,这少年一敲一个爆炸狼头。 她嘴里还念念叨叨:“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不也得做遵纪守法的好狼?吃人什么的,这个习惯不太好” “改吃素行不行?营养又健康,吃肉会有口臭的” 她抬眼看了看幕今朝的方向,居然没有任何一匹狼敢靠近,而且他压根就没有动手。 眼前的情况就是东南一直在放药,许声声在暴打狼头,谢蕴和及苏缈在用剑磨狼脖子,场面一度危险又滑稽。 “浪费时间。”男子嗓音邪肆狠戾。 幕今朝抬手,一剑而出! 利剑带起寒芒万点!林子飞沙走石! 暴戾的内力扩散开来,整个狼群全部波及!一剑被震碎内脏,再哀嚎不起来。 一切恢复寂静,一地的狼尸体,鲜红一片。 谢蕴和及苏缈眸光复杂,原来这鬼面郎君真的如此强,倘若他们不是捉妖人,只怕单纯靠本身的力量绝对不是这人的对手。 “多谢鬼面郎君。”两人真诚道谢。 东南更是心有余悸,差点儿交代在这里了:“多多谢。” 许声声目光一点一点的落在他身上,那把墨色长剑上全是血迹,骨节分明的指尖也是鲜血,滑落剑下又落进了草地。 她指尖一点一点的攥紧,明明就受伤了,出什么手! “你受伤了,需要包扎。”许声声走上前。 “小伤。”幕今朝如玉的容颜上没什么情绪,微掀薄唇。 “鬼面郎君既然要拿到无境子,就应该知道如今不过方踏入无妄之森,后面的事还很多,必然养好伤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许声声轻笑,反唇相讥。 幕今朝掀了掀眼帘,分明是流光潋滟的眸子,这一刻却疏冷凉戾,而他看的人,就只是面前的许声声。 我的个娘!他早就说了,小七就是在老虎嘴边晃悠,这不,老虎看起来想要吃人了!! 东南一骨碌上前:“君上,小七不过是个小孩子,能懂什么,您老人家别生气“ 东南看着还杵在面前的许声声,当即拽了拽她:“赶紧道歉啊傻了你!!” 第二百章 豁麻 幕今朝打断他,薄唇微勾,弧度妖冶昳丽:“既是受伤,由你来为本君包扎。” “可以。”于是乎,在三人复杂的目光里,许声声真诚又干脆的答应下来。 幕今朝先去处理一身的血去了。 东南这才敢凑上来,发自内心的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小七,你的胆子是什么做的?那可是鬼面郎君!杀人不眨眼的鬼面郎君!你还要给他包扎伤口” 一旁的谢蕴和也忍不住出声:“这个人,周身杀气很重,很危险。” “一剑灭尽狼群,不可轻易小觑。”苏缈眸光清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许声声抬眸,眸子平静,开口问东南:“你真的有亲眼看过他杀人不眨眼?还是说你有调查过他杀的是不是都是该杀之人?杀人不眨眼这个词不适合他,我更愿意称之为正当防卫。” “南二,你怕他,可他什么时候对你动过手?方才他一剑屠尽狼群,是不是在救我们?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自然是不用,可依然应该感谢他,不是害怕他。”许声声说的很认真。 “外界那么多的声音污蔑他,他没有说话,并不代表不会感到委屈。” 谢蕴和及苏缈两人怔怔,似乎在所有人印象里,鬼面郎君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毫无人性,所以,没人去追究真相的真假。 东南一脸复杂的盯着他,艰难的换了个说法:“小七,你是不是崇拜鬼面郎君?” “是又怎么样!”许声声反瞪了回去。 东南神色更加诡异了,完了,小七完了小七脑子不清醒了!!! 幕今朝处理了一身血污,回来之时就将几人说的话全部都听了进去,一些事情仿佛更加明显了。 这样的维护 幕今朝眯起眸子,盯着他的脸寻找着熟悉的感觉,好半晌,溢出一声轻笑:“不是说帮本君包扎,坐那么远做什么。” 许声声抬起小脸气鼓鼓,板着:“伸手,给我看看。” 后者白玉般的手就这样伸到她面前,许声声也不避讳,直接上手捏住他的手,手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口子,更有一道口子深可入骨,鲜血淋漓。 就算是淋过水,可还是又淌血出来,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神情慵懒随意。 她手紧了紧。 两个男人的距离在其余三人看起来就太过亲昵了,姿容清隽的青年莞尔轻笑,娇小的少年由于身高原因就好像被青年拢在怀里一般,两人还手捏着手。 知道的是在疗伤,不知道的 东南惊悚,干脆不敢看了,直接背过身去。 谢蕴和及苏缈也自觉的离的远了些。 许声声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随手拿出了方巾替他擦去血迹,又撒上止血散:“好了,近日不要动手,就算要取得无境子不一定要用蛮力,智取才是上上之策。” “听说你崇拜本君?”幕今朝看向面前少年,薄唇勾起散漫的笑。 许声声一瞬间呼吸急促。 “崇拜本君什么?”他继续幽幽出声,漫不经心。 “崇拜一个人还需要理由?”许声声反应过来,不甘示弱。 “你在欺骗本君,还是……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崇拜本君?”他修长指尖勾起她的下颌,嗓音略发喑哑,还妖冶危险。 许声声抬手打开他,少年的声音带着桀骜轻狂:“鬼面郎君风姿卓绝,怎么,不允许别人崇拜?” 幕今朝轻笑一声,眸光越发意味不明:“本君向来不大度,不过,许你崇拜。” 许声声:“” “不知小七可有喜欢的人?”幕今朝话题急转,依旧笑的无害潋滟。 “那肯定是有的,小爷家隔壁就有一个温柔的白衣美人儿,大家闺秀,前段时日还和小爷下棋呢。” 许声声顿了顿,挑了挑眉眼:“所以啊,小爷对鬼面郎君亦是怀着赤诚崇拜之心,鬼面狼君若是有心,小爷也可为你介绍。” 东南悄悄竖起耳朵听到了这惊天大瓜,实在忍不住悄悄竖起大拇指,小七好胆子! 她能感觉到幕今朝似乎对她起了心思,幕今朝怎么能对一个少年起心思呢,必须打断他的可耻念头!! 她嘴里随意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至于那白衣美人儿等小爷忙完了就要迎娶进府呢,羡慕?” “哦?小七倒是有美人相伴,还真是琴瑟和鸣。”幕今朝静静的看着她,说话间语气莫名的幽深黑暗,冰寒刺骨。 许声声抬眸,对上了幕今朝的目光,莫名的打了个寒战,吓死个人,他怎么了 莫不是因为没有得到她这个少年开始恼羞成怒了? “多谢祝福。”许声声咧嘴一笑,再看了看幕今朝,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还好还好。 待包扎好伤口,又休息了一会儿,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这回,幕今朝不近不远的跟在她身后几步远,许声声简直是提心吊胆。 “你跟我这么近做什么?”许声声有些懵。 “不是小七说,本君近日不宜动手,自然需要人保护了。”幕今朝眸子是不易察觉的危险,薄唇依旧上扬。 许声声:“”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东南:“” 鬼面郎君真是满嘴鬼话!!只会欺骗单纯无辜的小七!! 谢蕴和及苏缈很是认真的环顾周围的环境,嗓音温润:“鬼面郎君说的对,先前咱们受了您的庇护,如今也该咱们站前方。” 都这样说了,东南也只能尽职尽责的上前探路。 越往里走,荆棘灌木丛就越多,绿意越发深重。 再次刨开一簇绿叶,东南立刻龇牙咧嘴,表情难看的要死:“这是什么鬼叶子,疼死了,嘶——” 然后,东南就在一边一直搓手,越来越用力都止不住。 许声声扭头看去,谢蕴和两人跟着看去,果然,这一片地方都是这样的叶子,密密麻麻一片又一片。 “豁麻!”许声声直接认出来了:“触碰等于作死!不过没毒。” 东南欲哭无泪,有些头皮发麻。 这玩意儿特别适合拿来揍人!绝对全身又痒又麻,连骨子里都会让人难受的满地打滚儿。 这里的豁麻似乎比她那个时代还要强大许多,豁起人来也是半分不留情。 “有人来了。”幕今朝不紧不慢开口。 第二百零一章 忽悠 许声声回眸,蓦然笑的见牙不见眼,带着些许阴险:“有人来了正好啊,正好试试这豁麻的威力。” 东南瞪圆了眼,又忍不住搓搓手: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可是该怎么把人引进来?”谢蕴和略微皱眉。 若是正面迎敌,费几分功夫也是打得过的,可若是智取…… “你们先去躲起来,小爷和鬼面郎君演一场戏,等会儿把人圈起来揍!”许声声现在的表情从里到外都是黑透的,很像黑芝麻汤圆儿。 东南明白的点点头。 “小七小友,鬼面郎君,既然是队友,理应共进退,怎么可以让你们独自去面对危险”谢蕴和略微有些不赞同。 东南翻了个白眼,跟拽糖葫芦一样把两人扯住躲起来:“瞎操心,有鬼面郎君,该担心出事的是对面的人才对。” 这两个拖后腿的轴脑子!!! 紧接着,几人在豁麻丛里绑了些陷阱 “豁不死你们!” 说完,他忍不住又搓了搓手!红了一大片! 又痒又痛,简直是折磨,这还是不小心碰到的,要是被人抽在身上,只怕要体会到极致的快乐痛苦并存~ 豁麻丛中间,许声声正在友好且小心的跟幕今朝打商量,比划手势:“鬼面郎君,你是要当这个假装躺下的人,还是演戏的人?” “本君不会演戏。”幕今朝依然漫不经心。 “那你躺平就行,我来演,演戏多简单,啧啧啧”许声声信誓旦旦撸起袖子,将幕今朝按倒,直接搂在了怀里。 幕今朝眸子逐渐幽深,表情晦暗。 许声声管不了那么多,硬生生把人往怀里搂紧了些,已经哭嚎开了,声音飘了老远:“哥!你为什么要去草丛里小解呢!草丛里有蛇啊!!” “哥——!你醒一醒啊!!” “没有你,小弟哪有余钱去娶小美人儿啊!”许声声嗓音凄惨,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噗——” 东南原本还提着的心在许声声这一嗓子里破防了!! 谢蕴和也神色诡异,苏缈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是个女孩子,多少听着有些难为情。 幕今朝躺着少年怀里,棱角分明的容颜,一双眸子晦暗沉冷,眼底情绪凉的渗骨,殷红的薄唇扯出冰冷的弧度:“无妨,本君借你,顺便到时候一起看看让你念念不忘的美人,究竟是如何的国色天香。” 这话一出,许声声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她低头看向怀里的人,那冰冷的弧度笑得她毛骨悚然。 她连忙咳了咳嗽,小声哔哔:“大哥,我演戏呢,你别拆台。” 幕今朝笑意突然温柔:“那就有劳小七了。” 许声声汗毛耸立! 索性这会儿那波人靠近的速度越来越近了,小心思都放在了一边,她渐渐看见了隐隐约约的一行人。 东南也静静的盯着前方,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对面有多少人,万一没有抢到旗帜,咱们先被别人抢了就不太划算了。” 苏缈轻声:“在无妄之森事情未查清楚之前,我们不会离开。” “可有感应到什么?”谢蕴和嗓音温和。 “隐约,这股气息阴冷且飘忽不定,无法锁定。”苏缈皱眉。 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东南翻了个白眼:“谢二,苏三,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你们还真是演戏演上瘾了。” “你不懂不怪你,这样的世界本身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的。”谢蕴和开口,高深莫测。 东南:“” 除却东南几人嘀嘀咕咕,这会儿,许声声和幕今朝隔着一大片豁麻草跟对面五人对上了。 一行穿着利落短装的小队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身上挂着不少风干的肉干。 “慢着。”小队领头人眸光深邃,缓缓抬手,制止身后成员继续上前:“你们看,这两个人是落单的?” “落单了那还等什么,抢了他们的旗帜!把人杀了!”队伍里有人嚷嚷,蠢蠢欲动。 虽然是这样说,一行人手中的刀剑都警惕的拿了起来。 灌木丛里,东南双眼放光:“看见没有,这些人身上有烤肉干。” 谢蕴和:“” 苏缈:“” “他们过来了,小七,你们小心。”东南动了动嘴,无声提醒。 许声声比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 距离越来越近,许声声笑眯眯。 就在合适的时机,她动了——! 许声声抬手,后几人都明白意思,瞬间割断了之前做下的陷阱! 刹那——! 无数的豁麻枝条密密麻麻向五人抽去! 上下两层,带着狠辣的力度,专抽脸和手! 领头的小队队长甚至什么都来不及说,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烈疼痛,痛的他眼睛都睁不开! “啊——!”五人痛的跟乱撞的苍蝇一样,手也被抽的直打哆嗦,手中刀剑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艹你娘的!哪些王八犊子使诈!有本事别用毒!” 不到一会儿,五人脸上几乎肿成了猪头样,一阵接一阵的惨叫! 更有没踩稳,摔在地上的,全身都被豁的结结实实的。 “快走!是埋伏!”领头队长哀嚎。 “嗬,来了还想走,想得美你们!”许声声笑的恶劣,抄起木棍就朝每个人的后颈来了一下。 等五人小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树上了。 他们看向对面五个嫩瓜秧子似的半大少年少女,脸上全身错愕,不可置信:“一群黄毛小子?” 本来以为是鬼市范围一些老辣的老江湖,没曾想是这样年轻的五个毛头小子! 他们简直不可置信,进入无妄之森不过才两日,难不成就栽在这里了?被逼到这种地步!!! “你们年轻气盛,不懂分寸,难不成当真以为就凭着偷袭的勾当就能走到最后?” “不如放了我们,我们常年在无妄之森游走,经验充足,合作如何?”领头人叹了口气,试图忽悠。 “放心,咱们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你们队长不如站出来谈判。” “出来了,你想咋滴。”东南吊儿郎当,斜眼看他们:“你们这骗术都多少年前的了,还拿出来,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麻利的,旗帜交出来。” 娘的,全身上下都摸遍了都没找到! 被绑在树杈子上的人:“”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好哄骗了? 第二百零二章 合作 “东南,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可以谈判的余地嘛,老话说的好,和气生财,诸位觉得呢?” 许声声咧开一口小白牙,上前两步,有一搭没一搭的挥舞着手上的豁麻。 树杈子上的几人脸色难看,下意识绷直了身体,感觉身上又痛又痒的感受似乎又加深了,勉强笑:“自然是如此。” 东南扭过头,蹭蹭蹭的附耳过去悄声:“你在打什么主意?” “你看着就好了。”许声声笑的奸诈。 两人距离靠的有些近,东南不紧不慢收回脑袋瓜之时,正好对上鬼面郎君沉冷幽深的目光:“” “这天气真热,你们可别太靠近我。”东南一抖,随即离小七站了老远,那道毛骨悚然的视线才漫不经心的收了回去,他擦了把冷汗。 谢蕴和有些温和关切递上帕子:“这天气大概有些时热时冷,东南兄不如擦擦。” 东南呆若木鸡擦汗:“” 简直要命! 这鬼面郎君的占有欲也太可怕了,小七只怕是要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剩下这两个宝批龙压根儿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声声视线落在五人身上,笑的很是真诚,顺带晃悠了一下手上的豁麻:“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豁麻叶子绿油油的。 “你们使毒!”五人目露不忿,他们要是见过这种要死的东西,说什么都不会凑上来。 这一定是眼前这些人制作的毒物,还专门布置了这一大片。 许声声轻笑一声,不懂啊,不懂就更好忽悠了。 “此物为豁麻至宝,其中的毒性剧烈,沾之则染,”说到这里,许声声嗓音反而不慌不忙起来,有些揶揄:“至于它的毒性,想必诸位也理解且亲身感受到了,谁遇到了都没有好果子吃呢。” 五人脸色忽青忽白,这会儿身上都跟有无数虫子撕咬一般难受,偏偏想挠也挠不着。 许声声继续胡言乱语的忽悠:“当然,豁麻至宝更有意思的不是它的毒性,而是可以瞬间让人丧失全部的战斗能力束手就擒,方才,咱们可是手下留情了。” 五人目光落在眼前少年手上的豁麻条上,皱得死紧,是半点不敢碰,又有些不相信,什么样的毒物瞬间可以让人失去全部战斗力。 “不信啊,那我随便挑个人试试。”许声声挑眉。 “东南,你随便扒件衣裳,这要实打实的接触才能感受的更加真实嘛。”许声声提高了音量。 “这事儿简单,我来!”东南笑的不怀好意,就在扒下其中一人光膀子的瞬间—— 许声声同样准备更近一些,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阴影,挡的严严实实的。 她抬头,玄衣青年衣袂翻飞,身形修长,面容昳丽之余又带着暗潮涌动:“本君来,如此衣衫不整,脏了眼。” 许声声想说的话有些在嗓子眼卡住了:“” 另外三人也神色诡异:“” 眼前人寸步不让,她只能妥协:“那你来,毕竟这效果是真的杠杠的!” 毕竟这一根豁麻上,她动了手脚。 绑在树杈子上的五人面面相觑:“” 幕今朝走上前,修长指尖握在了少年先前握住的豁麻尾部,还带着些许温热,他薄凉眸子看向五人,犹如在看死物一般,瞬间出手! 其中一人在被豁麻接触的一瞬间,根茎炸开,汁液四溅!四肢都软了下去,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嘶——!” 其余四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毒物当真如此狠辣,还仅仅是一根,若是一片呢?十片百片呢? 那就算不参加无境大会,仅凭着这样的手段,也能在鬼市占据一席之地! 实在是太过骇人恐怖! 许声声悠然自得出声:“咱们也不是那大恶之人,交出你们旗帜,咱们可以将豁麻至宝的驱动口诀交给你们,就当是做一个交易。” “念动口诀,不会伤到自己人。” 五人眸光闪动。 “不过,你们也不用想着用这些来对付我们,我自然有法子破解,不过豁麻至宝你们拿去对付其他人可是好使的很,这笔交易很划算。”许声声分外真诚。 五人再次互相看了看:“” “看样子你们不乐意啊,那咱们只能当恶人了。”许声声无奈的叹息。 东南已经恶狠狠抄起木棍儿了:“这可是至宝,你们还得加上你们带的全部肉干!” 五人听到这话,瞬间松了一口气,无境子他们无论如何是拿不到的,进无妄之森不过是为了占些便宜罢了。 这些毛头小子还是太年轻了,指不定是哪些大家族出来历练的晚辈,如今这事儿虽然吃了些苦头,可也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拥有这等至宝,这些人杀不得。 “我们同意。”领头人深吸一口气。 “那就合作愉快。”许声声笑眯眯。 五人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受了大半天折腾浑身都疼,可又想到得了至宝,顿时心情又好多了干脆利落的从坑里刨出了藏起来的旗帜。 “那口诀你们就记住了。”许声声神情严肃的背了二十六个字母,拿了旗帜,一行人这才都走了。 留下的五人小队开始磕磕绊绊的背诵所谓的口诀。 “ab“ “dc“ 五人小队抓耳挠腮:“队长,这口诀着实绕口。” “废话,这等玄奥的至宝,自然不是那么简单,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咱们称霸鬼市外围不是问题!”领队的大汉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赶紧背,咱们还可以靠着毒物去抢别人的旗帜!” “老大英明!” “” 另外一边,你爸爸小队众人溜的飞快,东南嘴里还在吐槽:“小七,你用了什么玩意儿?那豁麻当真不扎手了?” 许声声一乐:“你不是随身带着那么多迷药,你不清楚?不过是让人暂时失去触感的一种幻药,一时半会儿他们是不会发现的。” “厉害,现在我们手上已经多了四面旗帜了。”东南竖起大拇指! 谢蕴和难得的像是明白了什么,转头跟苏缈交流:“原来这其中的战术这般博大精深。” “如今方才知晓,小七兄弟可真是聪慧。”苏缈嗓音清冷。 第二百零三章 区别 东南:“” 这一对宝批龙怕是反射弧有点长。 随着越加往无妄之森内林靠近,他们的速度自然的慢了下来,这内林里猛兽可是不少,更何况谁也说不准会遇到什么人,要稳中求胜。 这一路走来,三个臭皮匠靠着智取的法子,就算是碰上了一头野猪也给整倒了,这会儿累的直喘气。 倒是没有再碰上第二队人,毕竟无妄之森太大了。 月光明亮落在林子里,树影斑驳,晚风有些透骨,偏偏不能生起火堆。 易引来人或者野兽。 许声声找了一颗背风的大树靠着小憩。 几人都安静了下来。 风里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味道,很浅很淡。 不知什么时候,几人都没有防备的睡了过去。 而清隽明朗的少年身侧,青年长身玉立,绝美邪肆的容颜神情看不清,混淆着夜色,更加黑暗无光。 片刻,青年动作极其轻柔的将少年搂进怀里,就像是对待珍宝一般,俯首在他额前落下一吻,近乎黑暗偏执的久久看着他:“声声” 少年睡的香甜,长睫羽搭在眼睑之上,呼吸清浅,什么都感觉不到。 幕今朝修长指尖一点一点划过少年的眉眼,鼻尖,朱唇,最终停留在她脖颈处摩挲。 少年脖颈白皙如玉。 他手越收越紧,直到感觉她是属于他的,才情绪缓了过来,眸光未曾挪开一眼,嗓音低沉喑哑:“声声,除我之外,你多看任何人一眼,我似乎都想杀了所有人呢” “你不想揭穿,那本君就陪着你”幕今朝嗓音越来越低,侧过身将少年小脑袋按在怀里,挡住了所有刺骨的寒风,感受小姑娘温热的呼吸落在肩颈,这才满足闭眼。 他不问她怎么找到他,也不问她怎么来的。 因为终究都是为了他。 这就够了。 翌日天明,暖阳倾泻,洗去了众人一身的倦怠。 许声声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脖子疼的厉害,不由得有些纳闷儿,用手摸了摸脖子,她靠着树睡,难不成也能睡落枕? 不远处东南嘴里念念叨叨个不停。 “昨日怎么就睡死过去了呢?难不成太久没睡觉了?不应该啊!” “你们怎么也睡的那么沉?这要是碰上什么饿着肚子的野兽,咱们估计都要成了野兽嘴里的晚餐了。” “兴许是太累了”谢蕴和神色温润寡淡,却也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不动用灵力。咱们还赶不上普通人。”苏缈也是察觉到自身的不足。 “那这一趟就当做历练也是好的。”谢蕴和温柔安慰她。 “还察觉不到那东西吗?” “未曾。”苏缈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这一次的东西藏的太深了。 东南扭头奉上两个大白眼:这俩又开始神神叨叨了,怎么就这么迷途不知返呢 “早上吃什么?”许声声走近,问出来了她比较关心的问题。 “抓鱼?”东南挠了挠头。 “我们可以去摘些野果。”谢蕴和二人出声。 直到众人听见声响转头,清隽青年漫不经心的提着已经烤的金黄的几条鱼,还有些甘甜的野果已经回来了。 东南目瞪口呆,鬼面郎君这般勤快?居然为了大家默默无闻,无私奉献去找食物?他没眼花? 下一刻,本以为大佬会分享食物的东南嘴抽抽,大佬席地而坐,动作矜贵优雅,自己吃了起来。 “” 许声声眼珠子转了转,溜溜达达的凑过去,声音分外亲近清甜:“大哥,你一个人吃不完。” 幕今朝眸子带着一闪即逝的笑意,神色依旧看起来生人勿进:“所以?” 许声声咧嘴一笑:“我可以帮你。” 幕今朝睨了她一眼,将一条烤的最好的鱼递给她。 许声声笑眯眯接下了,找了个平缓的小坡坐下,顺带也不客气的吃起了果子。 东南羡慕的小眼神儿打转:“鬼面郎君这么好说话?” 许声声杵着小下巴:“当然了。” 留在原地的东南及谢蕴和二人若有所思。 片刻,东南凑了上去,谢蕴和两人转身去找吃的了。 东南学着许声声的表情,笑的分外阳光:“大哥,你一个人吃不完?浪费了多不好,生命在于分享!” “鬼面大哥,我们可以一起。” 幕今朝缓缓抬眸,寒意渗骨:“滚,或者死。” 东南一抖:“” 小七说的大错特错,鬼面郎君还是那个杀人不长眼的杀神,好说话也只对小七一个人而已!!! 铁石心肠!!! 东南只好苦哈哈的扭头去找吃的去了。 等都吃过早饭,再次往无妄之森更深处前进,中途又遇上两拨人,众人毫不客气的继续埋伏,又把人打劫了。 午时,一行人继续啃着干粮就着肉干吃,东南实在忍不住吐槽:“早知道这破林子里除了鱼就是野果子,要不就是抢来的肉干,我就在外头把好吃的全部吃进肚子再进来了。” “说实在的,鬼市的牛肉面是最好吃的,等出去了我请客啊。”东南吆喝着。 “西州的月亮馍也很好吃,肉鲜味美,许州是没有的,将来要是你们去了西州,我们请客。”谢蕴和两人也笑了。 “说来是真的,我家那块儿的糕点特别好吃,又松又软,米香浓厚”许声声撑着下巴也跟着思考着,越想越馋嘴。 幕今朝闻言抬眸看向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放肆,缓缓开口:“本君倒想去尝尝。” 许声声跟其他三人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鬼面郎君的这句话自然所有人都听到了。 许声声有苦难言,只能干巴巴:“那到时候我请你吃啊。” “嗯。”幕今朝轻启薄唇,意味深长。 吃过东西,几人开始商量对策。 “如今我们已经越来越往里走了,接下来的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经过两日两夜,留下的队伍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你们要多长几个心眼,别哈戳戳的!”东南语气也没有一开始的吊儿郎当,而是凝重了很多。 谢蕴和接过话:“也许,其他小队开始合作了也说不准,若是常年混迹在外的人,自然还是多一些优势的。” 第二百零四章 动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南二,想必你对丛林生存还是很有优势的,我相信你哦!”许声声比了个耶,顺带又接了一句,语气轻快清朗。 “我们相信你哦。”谢蕴和两人也是温温柔柔带笑看他。 “既是队长,本君相信,你自然当得起这份信任。”幕今朝眸光幽深,又透着似有若无的危险,缓缓出声。 四人联合戴高帽子! 东南狠狠翻了个大白眼儿,他若是一只猫,只怕此刻全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能干了? 你们这是捧杀!是捧杀!!! 怎么不直接一刀抹了他脖子算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能怎么办,只能认命了,就算谢二和苏三热情的想要帮他,他还不敢呢! 这两个憨憨只怕到时候还没有对上那些队伍就先把自己暴露了。 东南只能跟个老妈子似的操心,让他们都不要乱走,凭借自己独有的敏锐嗅觉穿行在林子里,倒也没有走出去多远,又发现了一处水源。 他又飞快的溜回来,等喘匀了气这才开口:“前面最多五里,有两支队伍,一队占据了一方,看样子没有合作。” “不过咱们要是想要占据水源,拿了旗帜,得想办法把这两队人都收拾了,赶了几日的路,感觉身上都有味儿了”东南鼻子闻了闻他自己的袖子,酸臭 哕! 臭的跟叫花子有什么区别!闻着闻着他突然诡异的看向其余四人:“你们怎么都不臭的?” “东南兄,我道玄门中人自然有清洁术。”谢蕴和很认真。 “小爷是世间顶尖高手,高手都是有内力的,内力自然能除臭。”许声声也正儿八经睨向他。 幕今朝就不用说了,鬼面郎君,大佬中的天花板!! 东南快崩溃了:“小心吹破了牛皮!” 苏缈眸子清冷,看向谢蕴和之时又温柔又无奈:这年头说真话反而没人信了。 许声声赏了他两个白眼,也摊手:她真的真的是顶厉害的高手,可没有说谎呢。 另外三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倒没注意到有两人掉队了。 “南二肉眼凡胎,小爷的厉害,别人不清楚,鬼面郎君应该是清楚的?”许声声傲娇的哼哼,并肩站在了幕今朝身旁。 少年明明个子不算高,还想在气势上胜过后者。 青年轻笑出声,殷红的薄唇轻启,就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缓缓靠近许声声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带着清冽的雪松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处,有些痒。 许声声满脸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她现在可是个少年!!! 她听到了他喑哑低沉的嗓音:“本君自然是相信小七的。” “你你你!!鬼面郎君!男男授受不亲!你不要靠这么近!”许声声下意识就炸毛了,脸色绯红,小身板儿一抖,手忍不住去摸了摸自己耳朵,感觉总是痒痒的。 青年立在她身旁,眸子噙着浅浅的笑,莞尔:“小七想到哪里去了,本君只是觉得你特别像本君的一位亲眷,是以对你态度稍好一些。” 许声声眨了眨眼,听了解释当真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不是她想的那样。 “走。”青年矜贵邪肆的嗓音响起,一只冰凉的手在她头上落下一瞬,像是轻风拂过,温暖而克制。 许声声忍不住又是一抖,耳朵尖偷偷红了,这回是真的嘴撅起来都可以挂油瓶了:“鬼面郎君,男人的头是不能随便乱摸的。” “本君摸了。”幕今朝不紧不慢开口,依旧带着笑意。 许声声脸都气圆了:“厚脸皮!” “男人的头只能是未来的娘子才可以摸的,你以后不能随便乱摸别人的头,男的不行,女的就更不行了,小心你娘子嫌弃你!”许声声认真说教,小模样颇像小古板。 幕今朝睨了一眼,少年一边气鼓鼓出声一边去追赶前面的三人。 他长腿一迈,两人并肩而行,随即薄唇轻扬:“本君记住了。” 只能是未来娘子才可以摸,他从始至终也只有一个放在心里的小姑娘而已。 心里像是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混乱,像是悸动。 小姑娘这么可爱又小固执,像个小汤圆儿,他突然好想在她脸上咬一口,尝尝甜不甜 不等幕今朝思绪逸散,众人都到了水源后的一片荆棘丛里躲着。 东南立刻就精神了:“你们看,我没说错,这么大一片水源,想吃多少鱼抓就是,只要把人弄走!” “不知东南兄可有法子?如非必要,还是不造下杀孽的好,拿了旗帜,智取为上。”苏缈虚心请教,嗓音清冷。 “蕴和亦是如此想法。”谢蕴和跟着点点头。 东南嫌弃:“你们别出声,让我想想。” 他一边想,一边在身上掏出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各种各样的药。 许声声不由得感叹:“感情你还真是个大夫啊?” “你想什么呢,这些药都是我买来的,从小药店买来再转手高价卖出去,谁曾想上次买的药过期了,那老头拉肚子,不然我怎么会被人追着打。” 东南也不在意,继续翻找着他需要的东西。 谢蕴和:“” 苏缈:“” 许声声:“” 他那是高价?分明是杀猪价!一千两一枚,宰冤大头呢! “找到了,我就说了我没用完。”东南咧嘴一笑,找到一个黑色小瓶子。 只揭开一瞬间,一股恶臭,众人忍不住—— “哕!” “特级过期泻药。” 东南颇为特意:“这一瓶下去,只要喝了水,保管他们拉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招儿挺损。”许声声竖起大拇指。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谁管用的什么法子。”东南目光落在谢蕴和二人及许声声身上:“你们谁跑得快,去上游下药?我得在这里看着,这事儿简单的很。” “我去。”许声声接过药瓶,忍着恶臭转身准备去干正事儿。 “一起。”幕今朝幽幽开口。 三人扭头,目送着两人护送着特级泻药去干正事儿。 东南一张脸皱巴成团:“你们有没有觉得鬼面郎君对小七实在是好的过分?” 第二百零五章 “东南兄弟,鬼面郎君真是乐于助人,小七兄弟是咱们队伍中最小的成员,不说鬼面郎君,咱们也应该多关照一些。”谢蕴和略微不赞同东南的说法。 东南兄未免有些小心眼。 “东南兄,小七兄弟天真无邪,做事难免顾忌不到方方面面,又年龄尚小,有鬼面郎君看顾着,大家也放心一些,你可是怨大家不曾那般关心你?” 苏缈美眸淡漠,就事论事。 “身为队长,自然是责任重了一些,我们能够体谅的,可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咱们帮忙?”谢蕴和温和一笑。 两个铁憨憨你一句我一句,愣是堵的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东南有气无力:“谢二,苏三,我的意思是,鬼面郎君对小七的态度不像是对正常队友的态度。” “自是知晓,大约是当成了合得来的亲兄弟。”谢蕴和温温和和说完这一句不再多言,仔细观察起了对面的两组队伍。 苏缈亦是。 东南:“” 两个瓜娃子! 迟早要气死他! 另外一边。 许声声攥着手里的泻药找着合适的位置,上游最中心处,水深湍急。 能过去的地方只有一根细细的树干横在水面上。 打定主意之后,少年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凌厉果决! 玄色身影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一道青烟,诡异而迅速就到了水面正中央! 随即,少年眼睛弯如月牙,像是银河星子一般:“鬼面郎君可否转过身去?” “为何?”青年懒洋洋,眸子带着笑意。 少年脆生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小爷的功法自然也不能让你轻易瞧了去。” 幕今朝睨着他,小姑娘分明又在撒谎,是怕他发现 只可惜,小姑娘的狐狸尾巴都让他看的清清楚楚了,还是不要吓着她了。 幕今朝微勾薄唇,笑的很好看,漫不经心的转过身去:“既然小七这一次求了本君,那这个人情小七就先欠着,本君想要的时候,自然会讨回来。” 许声声脚下差点一个趔趄,这人还真是见缝插针! 骂骂咧咧归骂骂咧咧,正事儿还是要做的。 许声声神色也多了几分认真,黑色药瓶悬浮在虚空,她双手合十,指尖交错,两两相扣—— 灵光渐渐逸散开来,星星点点全部落进了药瓶里,随即她将泻药全部撒进了溪流,控制在了两个队伍之间的位置。 除了泻药,她还下了致幻符,让两队人狗咬狗去! 许声声笑的阴险,再次转过来,见幕今朝真的有听她的话,规规矩矩的没有偷看,不由得更加满意了。 “走了,咱们回去,正事做完,接下来看着就行了。”许声声偷摸盯着他侧颜看了一瞬间,青年侧颜清隽矜贵,像是高不可攀的模样,却也并不是外界人形容的那般。 依旧是溪流边的灌木丛,东南及谢蕴和两人依旧在那儿,只不过蹲着的动作换成了直接坐下去。 “怎么样?搞定了?”看见人回来了,东南悄声使眼色。 “搞定,你们等着就是。”许声声看了一眼那两个队伍,带着莫测的笑容,几人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最后几个脑袋齐齐看向两个队伍的方向。 像一排好奇宝宝。 “他们已经捉了溪里的鱼了。”东南一乐。 “他们已经在烤鱼了。”谢蕴和补了一句。 “他们已经把鱼吃下去了,不知东南兄弟这泻药多久生效?”苏缈也难得有些好奇。 “即开即食。”东南笑的嘿嘿嘿。 许声声瞅着那个方向,亦是笑容甜甜。 她听到的可不止这些,这两队人的领头人压低了声音商议,有信号相约,准备与另外三个小队合作,再前进百里左右,即可汇合。 所以,两队不和,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 幕今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深深的宠溺,可惜后者太过专注其他事情,一点也未曾发现。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 “我肚子怎么有些疼” “不行我憋不住了” “这鱼是不是没有烤熟?我听说半生不熟吃了容易拉肚子” “放你娘的屁!你们这群王八羔子是不是在河里头下药了?” “” 原本各自说说笑笑的两拨人开始不淡定了,脸色变来变去,破口大骂! 鱼也不吃了,开始来来回回在那头林子里捂着肚子狂奔。 甚至还发出了分外不雅的声音,连带着缭绕的臭气,蔓延不绝。 更有甚至,兜不住了,直接一泻千里。 后来者更是一脚踩了上去,脚底打滑,直接整个人摁了下去。 恶心吐所有人。 真真的上吐下泻,脸色青白。 “搞定!”许声声勾唇,手指比了个超棒姿势:“一锅端计划启动成功!” “哕!” 几人齐齐干呕,实在是臭的鼻子都快受不了了,东南更是开口:“等会儿别吃鱼了。” “那你还要喝水吗?”许声声歪了歪脑袋出声。 由于控制了固定范围,所以原本的活水也成了死水,上面漂浮着褐色固体。 东南瞅了一眼,又是一阵呕吐:“你别说话了。” “” “咱们手上已经有二十面旗帜了,再拿了这十个人的,就有三十面旗帜了,也算是收获丰富。”隔了一会儿,谢蕴和不由得感叹。 许声声弯了弯眉眼,这才过去两日多,三十面旗帜,已经算是丰收了。 此次进去无妄之森的队伍共有两百队,他们已经端掉六个小队了,算是好的开端,无境子她一定会让幕今朝拿到手! 至于面前的两队人马已经快拉到没力气了,也快是他们出场的时候了。 “等会儿我跟鬼面郎君演戏,你们从旁协助。”少年不紧不慢开口,眉眼间清贵耀眼,灼灼其华。 那双眸子弯成了小月牙,盛满了想要做坏事的狡黠。 小姑娘什么时候都只想跟他更亲近呢 幕今朝弯唇。 他神色不变,像是长辈一般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七年纪尚小,不必事事挡在前方,等着便是,本君去。” “鬼面郎君难不成觉得咱队伍里还有比小爷更会演戏的人不成?东南你去不去?”许声声不高兴了。 她刚来这个世界之时,确实是一朵莬丝花一样的存在,可如今内力灵力都已处在高处,早就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小姑娘。 她想帮他,不想让他拒绝。 第二百零六章 钓饵 东南嘴角抽抽:这俩打情骂俏为什么要扯上他呢!!! “咳咳”东南将手放在脸旁边,尴尬的咳了两声:“小七说的对啊,这要论演戏,咱们确实及不上他,更何况,小七跟鬼面郎君许会是更有默契呢” 许声声龇了龇小白牙,甚至有些威逼利诱的程度:“鬼面郎君还是不要再耽搁了,浪费了时间,这场戏就不好演下去了。” 东南惊悚:“” 所以,威逼利诱的到底是谁!上面的那一位还指不定不是鬼面郎君呢!!! 谢蕴和移开了眼神。 苏缈神色有些不自然:“” 幕今朝盯着她,唇不自觉的弯起,忽而轻笑,温柔而低沉:“如你所愿。” 声声舍不得他离开她的视线,他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许声声眉心狠狠跳了一下,随即那骨子刁蛮劲儿全部下去了,讪讪开口:“那走!” 幕今朝缓缓向小姑娘伸出了手,修长如玉的指尖好看的让她有些晃眼:“既然是演戏,兄弟情深,自然要手牵手。” 许声声眉眼弯弯,自己就是个女孩儿,压根儿没有察觉到两个男人手牵手有什么不对,反而郑重的将小手放在他的掌心,像以往每一次牵手一般。 青年手心回握,温暖而带着熟悉的安全感。 似乎只要和幕今朝在一起,去哪里她都是不怕的。 上刀山下油锅她也是扛得住的! 幕今朝的想法就并非与她相同。 他不知道小姑娘来自哪里,可小姑娘每次都在保护他,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的成长了。他自然要带着她,总不能让想做一朵霸王花的小姑娘一直做一朵莬丝花。 你爸爸小队剩下三人直接装作眼瞎,人家是真心的,难不成还要去拆散不成。 等出了灌木丛,许声声一眼就瞧见了拉的虚脱的十人,分别东倒西歪的坐在地上。 出气儿多,进气儿少。 许声声状似分外天真的问询:“你们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闻言,瘫坐在地上的两个小队瞬间紧张起来,抬手就要去拿大刀防备。 “你们想要做什么?”问话的两个领头人分外警戒。 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在水里动了手脚,拉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两人要是真的居心不轨,他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哥哥,前面。”许声声没接他们的话,突然很是紧张的指了指前面,一副惊恐的样子。 “乖,哥哥会解决,小七真是善良又可爱。”幕今朝漫不经心轻笑,顺带又揉了揉她脑瓜子。 许声声黑人脸:“” 为什么老是要摸头,都说了会长不高的。 还有,她怎么不知道幕今朝对亲眷这么袒护偏爱,那怎么每次许愿见了这个姐夫都想抱头鼠窜。 幕今朝掀了掀眼帘,眸子里透露出的都是矜贵雅致,肆意抬手间,剑光闪现而出!寒芒凌厉,直直射向对面的十人小队。 杀意浓烈的骇人而心惊! 十个人瞬间就慌了,连拿刀剑都来不及,根本没有抵挡的时间! 十人脸色惨白,正当以为必死无疑之时,剑光越过他们,死死钉在了一头野猪身上,野猪一剑被捅穿脖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十人回头,冷汗直流,幸好,幸好,只是杀这些畜生而已。 但也保不准这人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多谢两位公子相救。“两个领头人面面相觑,先行道谢。 许声声很是关切:“各位不必如此害怕,我与兄长不过是来林子里采药而已,从来不欺负人的。” “哥哥,对?”许声声扬起脑袋瓜子。 “自然。”幕今朝轻笑应声。 许声声继续安慰他们:“别怕,你们是不是迷路了?可要我与哥哥送你们出去?” “多谢两位公子,那就有劳了,我等记得百里不远处有治腹泻的草药,这林子里野物多,可否劳驾送我们一程?”其中一个领头人思考一番后,很有礼貌的开口请求。 他们如今这副模样别说到百里之内,就算是遇上野物,只怕暂时都没有一搏之力,实在是太过危险,倒不如让这两个采药的护送一程。 这少年的哥哥倒是厉害的很,想来也是与世无争的隐士,构不成威胁。 就在说话间,这些人窜稀也就没有那么厉害了,至少有喘息的余地。 许声声很是天真无邪又不忍看到这些人出现危险,当即用可怜巴巴的语气出声,顺带拽了拽幕今朝的袖子:“哥哥,他们好可怜啊,咱们反正也是在林子里采药,就顺便带带他们行不行?” 幕今朝似笑非笑:“小七再唤一声哥哥,哥哥心情好,带他们出去。” 许声声装模作样,却又一声正气:“哥哥!” 幕今朝眸光深邃晦暗了一瞬,随即弹了弹她额头:“走。” 躲在一边的东南更加懵逼了:“” 事情的走向怎么越来越不对了?不是说好等这些人窜稀之后活捉了吗?怎么还要护送这些瘪犊子??? 还有小七居然扭扭捏捏的拽鬼面郎君的袖子,这嗓子听得他掉一声的鸡皮疙瘩!!! 谢蕴和及苏缈隐晦的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没出声。 想必鬼面郎君及小七兄弟心里是有其他的想法,总而言之,都是为了拿到旗帜。 而现在十人基本都能站起来了,都对他们行谢礼:“多谢两位公子仗义出手,劳烦两位公子了。” 尤其是这个小少年,心肠可真是天真啊,似乎不管是谁受伤了,都会热情的上前帮忙。 其次,等他们五个小队汇合,到时候可就说不准了。 而另外一头,领头人这话一出,东南三人又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还天真?一群瘪犊子,你们窜稀,小七可是功不可没。 “你们说的哪里话,爹娘常常教育我,路见不平一声吼,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我和哥哥可是古道热肠着哩。”许声声拍拍心口,笑的分外灿烂。 幕今朝眸底都是笑意,一唱一和的配合着小姑娘。 于是乎,现在的场面就是,十人小队走在最前方带路,许声声跟幕今朝在尾巴上断后,东南三人鬼鬼祟祟的坠在屁股后头。 “我说小七,你到底要做什么?”东南狗狗祟祟的跟紧了几步。 第二百零七章 丰收 “他们都已经拉虚脱了,现在是最好敲狗头的时候!!!”东南再次眨眨眼。 许声声依旧拽着幕今朝的袖子晃呀晃,懒洋洋瞅了他一眼,少年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侧颜清隽:“想不想要更多的旗帜?” “你这不是废话吗?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东南没好气的挑眉。 “想要旗帜你就听我的,他们可不止这么两个人。”许声声咧嘴笑。 要不了太长时间,就能大丰收呢 “你说的容易,这人多了,咱们就只有五个人,除了鬼面郎君,咱们可都是花拳绣腿,人家又不会老老实实交旗帜。”东南翻了个白眼。 “我说你做,听着就是,智取才是上策,得多动动脑子。”许声声抬手在脑门上比划了一下。 种种交流都是压低了嗓音,前面的十人小队又窜稀的近乎虚脱,自然也是听不见的。 东南沉默。 “隔山观虎斗。”幕今朝睨了她一眼,弯唇而笑。 “哥哥可真是聪明,和小爷一样有聪明的脑瓜子。”许声声霎时竖起小耳朵,眼眸比星辰还要亮,继而又拽上了他的袖子。 东南掩面泪奔 这是把狗拖进来,关上门宰杀啊!太狠了!! 这俩太狠了! 在十人小队的带路下,晃晃悠悠走在最后面的许声声及幕今朝,再及最后面的东南三人组都被带到了一块平缓的草坡上,草坡不大,隐藏在一个小山谷内。 小山谷的入口处更是只有一人宽,这么隐蔽的地方自然没有什么人能够轻易发现。 十人小队刚刚踏进草坡内一些,里面就传出了动静,紧接着陆陆续续钻出来了十五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看起来爆发力极强,浑身的肌肉再明显不过。 东南收回了目光,又看了看自己细皮嫩肉的胳膊,陷入沉思:“” 十人小队和大部队汇合,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老唐,咱们回来了。”十人小队个个眉开眼笑迎了上去。 “这次要不是遇上了两位采药的小公子,别说汇合,就是继续前进,都有十足的危险。”领队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两个采药的公子,你们眼睛是不是瞎了?”对方十五人警惕的眯起眼睛,看向许声声一行五人,手里的砍刀也拿了起来。 这分明就是无妄之森的小队!能走到这里的,谁都不是白痴! “老唐,你什么意思?”领头人不乐意了。 “对面两位队长,”这个时候,许声声向前一步踏出,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还有老唐是?两位队长已经答应我们你爸爸小队了,与我们合作,将你们的旗帜全部交出来!” 对面三个小队死死瞪大了眼睛:“” 许声声退后,手指微微一动,这边的两个小队瞬间陷入幻境,压根儿不解释,眼神猛然变化,同样变得凶神恶煞,提刀就砍翻了对面个人,一个照面,对面三个小队就躺下了五个队友! 东南在目瞪口呆间,被自家小队的队友都拉到了一边。 紧接着,这一伙人直接窝里打起来了,那凶残程度比之之前的友好交谈,可差了太远了。 被称为老唐的领队人双目赤红,一字一句:“咱们十年相识,老李,老金,你们居然联合其他小队对我们瓮中捉鳖!” 许声声一行人就站在半人高的灌木丛边评头论足。 “这十个家伙不是窜稀窜的快虚脱了?突然就窝里反了?” “我猜他们也想拿到那十五面旗帜。” “所以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东南有些纳闷儿。 许声声笑而不语。 幕今朝轻笑,摸摸她的脑袋,引来小姑娘的瞪眼加躲闪。 而里面,除了已经躺下的五人,剩下的二十人打的不可开交! 对面还剩下的两个队伍气的要吐血了,明明是己方队友却突然叛变,还毫不悔改,下手狠辣! “周李!林金,你们欺人太甚!”老唐已经气昏了头,一边打一边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混蛋玩意儿!等出去了,老子势必要将你们的行为公布出去!” “你去!老子怕你不成!交出旗帜,饶你们不死!”这边两小队笑的猖狂! 林金甚至指着老唐的队伍,劈头盖脸的骂:“你们几个小婊砸!拿了你们的旗帜,还要给你爷爷暖床!” 东南啧啧几声:“原来这些汉子私下里还有这样的爱好。” 谢蕴和:“看来这世道已经与当年不同了。“ 苏缈:“东南兄弟,小婊砸是什么意思?” 东南:“美少女。” 苏缈:“” 许声声撑着小下巴津津有味的看着,致幻符的效果不错,能勾起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至于他们看到了什么,她就不知道喽。 打到最后,反而是拉的窜稀的十人小队跟磕了药似的,将剩下小队踩在脚底,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小皮鞭,一下一下将对面的领头人老唐按在地上抽。 场面一度不忍直视,直到将对面十人全部抽晕过去,这才心满意足的在他们身上摸索旗帜,十五面旗帜完完整整的摸索出来了。 最后,十人小队像是累着了,在扫荡以后,一个二个东倒西歪的睡下了,还打鼾。 东南彻底是服气了,小七这家伙,心眼跟莲藕有什么区别! “走走走,咱们赶紧去捡旗帜,还愣着做什么!”许声声咧开一口小白牙,指了指前面。 东南速度飞快的将旗帜全部收回来了,你爸爸小队快速撤离战场。 里面两伙人在一个时辰后悠悠醒转,老唐三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五个小队不要脸不要皮的死死扭打在一起,期间夹杂着骂骂咧咧。 罪魁祸首已经向无妄之森更深处前进了。 折腾了一个白日,夜幕降临,月明星稀,往无妄之森的路越来越不好走了,布满荆棘,蜿蜒崎岖。 一阵夜风刮过,许声声走着走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幕今朝回眸,小姑娘脸色冻的白生生的,于是,他修长指尖解下身上的玄色披风,不容拒绝的系在了她身上。 许声声蹙眉,嗓音清脆:“哥哥,你这披风太大了,系在我身上,这不是看起来我腿更短了?” 第二百零八章 驻扎 幕今朝漫不经心掀了掀眼帘:“” 都什么时候了,小姑娘还要计较看起来腿短的事情,腿本来就短,还不许人说了。 “听哥哥的话,若是得了伤寒,耽误了哥哥的正事,哥哥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幕今朝语气带着轻缓慵懒又透着妖冶危险。 小姑娘不吓吓她,是不知道害怕的。 东南闻言,已经忍不住打了个抖。 他就说了,鬼面郎君看起来这些时日很好相处,无非就是他们给他带来了利益,倘若是毫无用处的人,只怕是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许声声顿了顿,撇撇嘴,到底没多说什么,乖乖的披着披风,清冽的雪松气息包围,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只是一路前进,宽大的玄色披风下摆时不时会勾着,她老是要用手去扯,整个人就剩个小脑袋瓜子在外面了,特别可爱娇小。 直到众人找到一片特别适合驻扎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 东南提议在原地开始搭建小木屋,毕竟要在无妄之森耗上整整一月,总不能一直这样风餐露宿? 谢蕴和两人也表示赞同,许声声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做小木屋,她也没有工具啊 “谢二哥,苏三姐,你们的剑砍木头怎么样?”许声声眼珠子咕噜咕噜转。 “小七,我们自有法子,去东面伐树即可。”谢蕴和两人警惕的抱紧了亮堂堂的剑,根本舍不得剑身沾染一丝灰尘,更别说拿剑去伐树了,他们宁愿动用其他力量。 “我去刨坑!”东南嚷嚷着直接跑到一边去刨地基去了。 许声声手无寸铁,又瞄上了幕今朝的配剑。 “哥哥,咱们也去伐木,我看你这剑寒光森森,合适的不得了。”许声声眼睛亮晶晶。 幕今朝抬眸,似笑非笑:“小七,哥哥的配剑可不是谁都拿的动的。” “这多简单的事儿。”许声声自信满满,不就是一把剑,哪里她还拿不起来了。 许声声凑到他腰间,小脑袋瞄来瞄去,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直到见了他放在一旁的配剑,一只手直接就想拿起来。 半晌,配剑纹丝不动。 似乎有些丢人了,才刚夸下海口。 于是乎,她小脸绯红,两只小手齐齐使劲儿,配剑依旧纹丝不动。 幕今朝轻笑一声,小姑娘未免也太可爱了些,只是若他继续看下去,小姑娘可能自己都要把自己气哭了。 “我拿不起来,你不会帮我吗?”许声声小脸气鼓鼓的。 “剑哥哥教你拿。”他嗓音清润迷人。 幕今朝起身,长腿一迈,绕至她身后,双臂环住她,大手握住她小手,轻而易举提起了剑。 由于距离靠的太近,两人身子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幕今朝更是弯腰将就她的身高,大脸贴小脸。 “看好了。” 男子声音那般近,就好像一瞬间,许声声回到了幕今朝教她学习射箭的那一日,也是这么温柔且有十足的耐心。 她有些恍惚。 手上的温度那么有安全感,也就在下一刻,幕今朝带着她一起使出了剑法! 周围仿佛安静了一瞬间—— 蓦然! 剑光凌冽!化作寒光森森,猛然辐射向周围三里!三里之内,十余株树木应声倒下! 树木切面整整齐齐,可见剑光的速度有多快了。 余下三人满头满脸的灰:“” 也就在树木倒塌的一瞬间,许声声周围的声音都变得弱不可闻。 男子修长如玉的指尖捂住了她的两只耳朵。 许声声回神看向眼前的树木,不由得惊呆了,倘若不用灵力,她也是及不上幕今朝的,他如今不过十七岁,就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她远远不及。 她兴奋的仰起小脸:“哥哥,等出去以后,你教我习剑!” 幕今朝挑了挑眉:“想跟哥哥习剑?” “想的。”许声声眉眼弯弯,老老实实点头。 幕今朝浅笑,揉了揉她的脑瓜子:“哥哥规矩多,倘若真是要习剑,鸡鸣十分起床,小七可能做得到?” “我可以午时起来吗?”许声声问的很认真:“我家里没有养鸡。” 幕今朝盯着她看了半晌:“” 小姑娘依旧期待的看着他。 “那再早一炷香的时辰?” “习武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小七已经比太多人厉害很多了。”幕今朝开口。 “那也没有比哥哥厉害。”许声声低声。 幕今朝弹了弹她额头,笑的清隽温柔:“小七自有哥哥守护,所以,哥哥的小七永远不用那么辛苦。” 许声声抬眸看向他:“不好,小七会努力,等小七很厉害的时候,哥哥让小七守护哥哥好不好?” 她知道幕今朝已经看出来了,近日他那样的态度,只会是她一个人,可因为她,并没有捅破。 她心跳因为他的话有一瞬间失衡,熟悉的疼痛又席卷而来,蚀骨而剧烈,她一点一点的压了下去。 “哥哥应了。”幕今朝眸底情绪翻涌,终究只化成了四个字,重于千金。 “那去搭小房子了。”许声声眉眼弯弯拽着他的袖子。 东南的已经刨了三个大坑了,搭木房子的树木也完全够了。 几人速度飞快,半个晚上就已经搭建了三个小木房子。 东南一个人一座小房子,谢蕴和两人,幕今朝两人,分配的明明白白的。 许声声在小木房子到处看看,还是很满意的。 幕今朝则拿出配剑一点一点将木床上不平整的地方都打磨的光华,怕扎着小姑娘的手,然后将披风垫在了上面。 许声声就静静的看着他,眼眸就像小月牙。 啊朝这样安静的时候,也是很好看的。 “过来。”幕今朝向她伸出手。 许声声哒哒哒的跑过去,小手放在他手心里。 幕今朝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些时日没有休息好,好好休息一夜。” 许声声手指蜷了蜷,啊朝的手真暖和:“嗯,哥哥也好好休息。” 她和幕今朝都会好好的,幕今朝不做坏人,那么总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不是么。 而后几日,众人都没有浪费时间了,分散各个方位去探查其他人的行踪。 不到半日,东南回来了,有些气喘吁吁:“对面山头有一队人,我怎么看着都不像宋国的人。” 第二百零九章 实战 谢蕴和及苏缈也回来了,神情有些温润惭愧:“其余三个方位暂时还没有人。” 回来了三个人。 幕今朝掀了掀眼帘,修长指尖一下一下在膝间轻敲:“去了大半日,得了这么个消息,对方人数几何,战力如何,性子如何,你们一无所知。” 东南有些羞愧的低头,跟着鬼面郎君的这些时日,鬼面郎君想必是看在小七的面子上,一直有意无意的在训练他们,已经进步很多了,依旧达不到鬼面郎君的要求。 幕今朝没再多言,看在小姑娘的面子上,他平日里不介意多说几句,可这些人实在不争气,对不起他家小姑娘的一番心意。 他七岁就杀人,八岁坑杀万人,多少次刺杀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受过的苦比之他们,已经多出太多了。 三人没出声,却在眼前青年身上感觉到了恐怖的压力。 鬼面郎君,嗜血杀伐,亦正亦邪,不是说说而已。 “哥哥,我回来了。” 远处传来少年跳跃清朗的声音,迎着一身暖阳,像个小太阳。 幕今朝漫不经心抬眸,原地恐怖的气压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东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西北方,莫约三里,对面山头有五人,三男两女,头裹长巾,白衣白袍,是楚国人明显的特征,女子善鞭,男子用剑。” “约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咱们这里。”许声声有些喘气急促,一路都是跑过来的,光洁额头冒着细碎的汗珠。 幕今朝薄唇轻勾,抬手替她擦去细汗:“跑什么,艳阳火辣,你也不怕中暑了。” 最主要的是小姑娘要是晒黑了,回去指不定会不高兴。 许声声双眼亮晶晶:“不怕,总归是有收获的。“ 东南愁苦着脸,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区别对待了。 幕今朝看着小姑娘甜甜的笑颜,薄唇笑意有如沾染轻风,分外柔和。 周围气氛还算处于放松状态。 几人开始商量正事儿了。 谢蕴和看了看小队的三人,自觉将鬼面郎君这样的大佬排除在外,脑子转的不算慢:“如今咱们手上已经有十个小队的旗帜了,若再拿下这个小队就有十一个小队了。” “谢二,说句实话,我能感觉到这一队人不像先前那般好算计。”东南哼哼唧唧一声,实在忍不住泼冷水。 苏缈略微皱眉:“如今已经深入林中,断然不可能有打退堂鼓的要求。” 东南近乎面无表情提醒:“咱们小队除了大佬,普遍武力值不高,全靠脑子灵活了。” 你爸爸小队难得意见出现了分歧,大家一人坐一边开始讨论正经事。 “谢二,苏三,你们擅长什么?” “教化。”谢蕴和缓缓出声。 “那就是能墨迹。”东南表示明白的定下结论:“小七脑瓜子灵活,我对林子周围环境熟悉,咱们打配合,这五个人怎么把他们磨下来。” “小七,你和苏三去牵制那两个甩鞭子的女人,我和谢二去拦截那三个男人。”东南猛的一拍巴掌。 谢蕴和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踌躇,嗓音清润:“东南兄弟,我与你打配合,你会拖我后腿,我与缈缈一组,牵制他们,你和小七兄弟一组。” 东南:“” “你嫌弃我拖你后腿?”不过片刻,东南炸毛! “我与缈缈心意相通,若是比之旁人,是更有默契的。”谢蕴和实诚的点点头,苏缈表示赞同。 东南颓废的捂住心口:“原来受伤害的永远是我” 许声声慢悠悠开口:“我觉得谢二哥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就这样,小爷武力值高强,南二,你别怕!” 东南又扭头看他,又看看众人,放下豪言壮语:“切,你要是武力值高强,等出去了我请你们吃一个月的牛肉面!” “不要放香菜。”许声声顺带提了个小要求。 东南:“” 事情商定以后,许声声心情很好的摸出小盒子,又摸出一颗彩虹色的糖豆一口咬下。 彩虹糖豆很甜,少年惬意的眯起眼睛,像囤好过冬粮食的小松鼠。 幕今朝视线落在她身上:“还有?” 许声声点点头:“哥哥要吃,我分给哥哥一颗。” 幕今朝俯身凑到她面前:“哥哥尝一口。” 许声声眨眨眼:“哥哥喜欢吃糖,大方些跟我说就是,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片刻,许声声挑了一颗粉红色的小糖豆喂给他。 幕今朝就着她的手咬住小糖豆。 许声声指尖传来温温热热的感觉,她忍不住手往后缩了缩,有些痒。 幕今朝轻笑一声,到底没再逗小姑娘了。 鬼面郎君和两人这般亲昵,东南及谢蕴和两人表情各异,索性站远了一些等。 许声声吭哧吭哧的追上大部队,既然这次是属于历练成长,自然啊朝不会插手,只会掠阵,她也需要更多的实战经验呢。 “南二,你还有迷药吗?”许声声伸手。 “就剩下这么几瓶了,全败在你们几个身上了。”东南一脸肉疼,叨叨叨往外掏:“你们出门在外,就不知道备上一些打家劫舍必备良药吗?” 许声声很是理直气壮:“我年纪小,又穷的不行,我骗人都没人信的。” 东南脸色黑,一边走一边恶狠狠看向谢蕴和两人:“你们呢?也想老牛装嫩草?” 谢蕴和思索片刻,有些不好意思:“捉妖在外,两袖清风,也唯有师傅赐下我与缈缈的长剑,是万万变卖不得的。” 东南:“” 一群穷鬼! 走了一小截路之后,四人都看见了逐渐逼近的小队,白衣白袍再明显不过。 许声声看着看着忍不住说了一句:“进林子还穿的这么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靶子。” 东南眼神诡异:“为什么他们的牙都是黑的?” “因为他们牙黑。”许声声一本正经。 “” 苏缈忍俊不禁,这些时日,就连他们都沾染上了俗世的烟火气息,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谢蕴和则是温柔的看了苏缈一眼,尽在不言中。 打趣归打趣,真正动手的时候来了! 谢蕴和及苏缈一改温润的眉眼,清冷的让人心惊!长剑出鞘!狠狠与对面小队碰撞在了一起! 第二百一十章 受伤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谢蕴和与苏缈本就是身经百战的捉妖人,纯熟运用技巧之后,加持了身法,根本让对面的人无法靠近,甚至无从下手! “找死!”对面小队很明显怒了,眼眸阴冷,场面一瞬间杀意凌然! 与此同时,东南也动了,滑溜的就像林子里的土着,一把迷药猛然洒出,未曾太过防备的两个女子顿时眼皮子往下耷拉,有些昏昏欲睡! 下一刻,她们面无表情的掏出匕首,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割上一刀! 胳膊血流如注! 偏偏两个女子身法凌厉至极,东南狼狈的在草丛里打滚儿! “卧槽,你们还是不是女人!”东南嘴里骂骂咧咧,沾了满头草屑! 他能在鬼市混迹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有一些本事的,两个女人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状态。 东南眼珠子咕噜一转,不过是两个女人,打不过,他还不能换个方法吗? 他又是一个驴打滚之后,真正的开始骂骂咧咧开了:“小婊砸!好好的小婊砸不在家里绣花,出来抛头露面,你们姘头是狗?这样的事儿都能做出来?” 东南问候完这两个女子,顺便又问候他们的三姑六姨八九十亲戚,那话说的一溜一溜的。 谢蕴和的剑都差点没拿稳:“” 许声声一边手脚并用爬树爬到交战的正上方,一边扭头试图理解南二的骂人技巧。 她最终发现南二骂人太丝滑了,她是真的学不会,至少她嘴皮子可没有南二这么利索。 不说自家小队,对面小队的两个女子已经气的俏脸黑红了,场面一度进行到白热化。 许声声默默无闻的掏出匕首,时刻准备补上真正的刀! 至于谢蕴和二人说自己的优点是教化也是真的没有说错,对面三个男人正儿八经打不到他们,却也离不开。 谢蕴和二人就像织了一张大网,极有耐心的将人圈起来,慢慢教化。 眼看事情已经得到控制的时候,对方五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下去,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彭——!” 谢蕴和及苏缈两人狠狠砸在树干上!吐了血,长剑都摔在了一边,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东南更是被两个女子的鞭子卷到半空中又狠狠摔了出去,跌落在地上。 许声声目光死死落在对面五人身上,她感应到了……黑暗气息。 “咳咳”东南艰难伸手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不应该的” 话落也晕了过去。 五人汇聚到一处,为首白袍男人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又看向天际,虔诚的近乎疯魔开口:“邪主终会归来,所有不信任邪主的人,都应该屠杀殆尽,方好为邪主献上神干净的灵魂。” 其余四人弯腰,手放在心口处,虔诚行礼:“邪主圣明,邪主可以铲除世间所有光明” 五人围靠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原地的黑暗气息越来越浓重 东南三人与外界之间逐渐了一层暗色的屏障 许声声手腕翻转,速度极快的落下隔音结界,她已经学了很多了,不能再让啊朝察觉到这边的不对,黑暗气息会引起他的反噬。 她眸子暗色汹涌,脚尖一点,轻而易举从树上飞身而下,随风飘扬的玄衣,墨发飞扬,肆意而张扬:“想要动这三人,我同意了吗?” 底下五人有那么一瞬间愣住,转而目光更加疯狂:“你们都将奉献给邪主” “这是更加优质的祭品” “邪主会喜欢的” 五人像是痴迷一般,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物件。 片刻,五人齐齐动手,像是铁了心要留下这件祭品,让自己成为那什么络子邪主更加虔诚的信徒。 也就是在同一瞬间,许声声眼眸寒芒一闪,手中匕首瞬间变换成银色长鞭,眨眼死死禁锢住其中一人的的手腕,双双折断! 骨头碎裂! 偏偏手骨碎裂的人没有发出半分声音,只是盯着她念念有词:“祭品上好的祭品,邪主会满意的” 另外四个人,她指尖四道灵光破空而出!带着割裂风声的急速,雷霆闪烁! “啊啊啊啊——!” 这一次,被雷光束缚的四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雷光噼里啪啦,像是在烤猪皮一般,甚至闻到了焦糊的味道,连带着散发出来的一股恶臭。 更像是人死后发酵了足足一月有余的味道。 许声声手腕翻转,猛然银色长鞭绑起一人扔到了树底下,随即倾身而上! 另外四人痛苦的双眼暴睁,偏偏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你杀不死我们的!邪主是不会放弃他的信徒” 话落,四人瞬间消失! 凭空消失! 纵使许声声速度快的如同鬼魅,也还是扑了个空! 迎风而立的许声声周身萦绕着一股寒凉的气息,她转身看向最后一个被银色长鞭死死缠住的人,眸中凉意点点。 许声声一步一步的走近,手中雷霆灵光涌动,嗓音冰冷带着艰涩且强行运转的蛊惑气息:“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邪主是谁?” 唯独剩下的一个人甚至以她来不及制止的速度,嘴角渗血,带着悲天悯人的笑意:“你杀了邪主的信徒,邪主终有一日会找上你的” “你会是最好的” 最后一个人话没说完也死了,死后直接化成了一滩血水,什么都没有剩下。 许声声猛然攥紧了拳。 邪主。 黑暗气息。 啊朝身上的气息。 “噗——!” 许声声单手支撑,再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结界破碎! 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声声!”幕今朝沉怒暴戾又带着恐慌的声音传来,随即她感觉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疼,全身都疼到了极致,晕不过去也醒不过来,剧烈的疼痛没有给她一刻的歇息。 许声声小脸无声而缓慢的蹭了蹭近在咫尺温热的胸膛,像是在给他安慰。 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去看看啊朝,却怎么也看不清,就只是感觉她听到的心跳就像是要跳出来一般的剧烈,模糊而混淆不清。 第二百一十一章 甜吻 她很想说她没事,只是心绪起伏太大,只是强行运用蛊惑之力的后遗症,休息休息就好。 可是双重反噬之下,她这会儿连这几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感觉到那双抱着她的手都在发抖。 耳畔的呼喊也逐渐变得模糊。 幕今朝眸子猩红嗜血,此刻谁见了他如此模样只怕都会被吓得不敢上前一步。 他死死盯着小姑娘嘴角不断溢出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浸透了玄衣,那么小小一团,小脸只剩下了苍白。 幕今朝冰凉手指小心翼翼的擦去她嘴角血迹,极轻极轻的用手让她的嘴微微张开。 随即,幕今朝指尖出现了一把银白色的匕首,刀锋极利,很明显,必然是轻轻一划就能要了人的命! “哧——!” 毫不犹豫捅向心口,是刀入血肉的声音。 幕今朝瞬间脸色苍白,唇角溢出血迹,顺势而下。 他混不在意,只是认真将心头血一滴滴的收集起来,直到装满整整一玉瓶,全部喂少女喝下去。 直到看见少女脸色终于有了血色,幕今朝修长指尖瞬间拔出匕首扔在一边,残留的鲜血来不及结痂又涌出,玄衣濡湿,他随意的倒了一瓶止血散就不再管了。 小姑娘还没醒,幕今朝指尖一点点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越发冰冷没有温度,最终扯过唯一干净的披风小心翼翼给她盖好。 “声声,说好了要陪本君一辈子,你若是痛一分,我替你承受十分。”幕今朝眼尾泛着黑暗,声音都哑了。 甚至身上的黑暗气息都在他未察觉之时,极其细小的蠢蠢欲动,细细缕缕的影响他。 次日。 许声声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心口一阵闷闷的疼,稍微一动就看见了身侧的幕今朝。 他双手环住她的腰,侧颜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清透如玉,只是不知道怎么,看起来多了几分苍白。 许声声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去扒他的衣裳,她昨日那般的情况,啊朝会不会又 “别闹。”小手被修长大手攥住,动弹不得分毫,幕今朝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嗓音里带着些许嘶哑。 “你是不是”许声声睁着水润润的眸子。 幕今朝垂眸看向怀中少年模样的小姑娘,半晌,若无其事的哂笑:“是怎么?” 许声声咬了咬唇:“你前面给我看看。” 幕今朝伸手搂住她的腰,嗓音轻慢:“小七与哥哥关系何时达到这般亲密了?小小年纪,竟然还想扒哥哥衣裳?” “可我就想看看。”许声声执着,脸色一瞬间又白了一个度。 幕今朝淡淡睨向她,抬手拂过她的小脸:“看了哥哥的身子,是要负责的,你可负担得起?” 许声声抬手抓住他的手:“这个责,我付得起。” “哥哥许你看。” 幕今朝嗓音温柔,俯首偏头,在她发顶落下极轻的一吻。 许声声眼睫有些湿润。 眼前视线猩红一片,他心口处的伤口那么明晃晃的,就是对自己也是毫不留情的下手了。 她垂着眼睫,泪珠无声落下。 “不是说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本君怎么只看见一个小哭包?”幕今朝摸了摸她小脑袋。 “因为” “我会心疼。” 许声声嗓音极轻。 幕今朝神色顿了顿,扯着薄唇轻笑:“都是哥哥的错。” “哥哥没错。”许声声擦了一把眼泪,飞快反应过来:“可是哥哥受伤了,看起来很疼,小七想请哥哥吃糖,吃了小七的糖,百病消亡。” 幕今朝睨着她,喉结微微滚动:“好。” 得了幕今朝的同意,许声声径直掏出小盒子,抓出一把糖全部塞进他嘴里。 小姑娘目光瞪得圆啾啾的,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像是他要吐出一颗,她就能拼命似的。 幕今朝盯着她,久久盯着,眸子里都是如同细碎星辰一般的笑意。 然后,他伸手捏住小姑娘圆圆的小脸,小姑娘被迫嘟嘟唇,红艳艳的像是山楂果。 “做什么”许声声艰难出声,眼睫不停的眨啊眨。 幕今朝再不迟疑,直接吻上了她的唇,嘴里绵密的清甜蔓延开来,直到两人之间都是清甜的糖果味道。 呼吸近在咫尺,许声声这一刻就像蒸熟的大虾,小脸红透,只能无助的闭上眼睛,小手慌乱的抓上他的衣襟,甚至都忘了呼吸。 幕今朝眼眸里晦暗如海的占有欲骇人的让人心惊,许声声是半分没有瞧见。 直到最后退出之时,男子薄唇在她嘴角不轻不重的咬上一口:“小七看起来还不会接吻,哥哥这次教了你,下次可要记住了。” 许声声水眸潋滟,脸颊发烫,下意识一哆嗦,嘴被啃了一口,有点疼。 可也是因为这样,糖果在腹中化为灵力,一时间同样减轻了反噬带来的痛楚。 这样的气氛实在是太让她招架不住了,不能再继续了。 “那个,已经过去整整一日了,哥哥去的时候可有注意到东南他们?”许声声开始转移话题。 幕今朝掀了掀眼帘,半晌开口:“昨日小七危在旦夕,哥哥自然没那么多闲心去管一些无所谓的琐事,是以,哥哥将他们都挂在树上了。” 许声声:“” 所以,东南他们在被砸到吐血以后,又在树上挂了一整夜,两个捉妖之人,一个常年混迹林子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许声声开始有些担忧了。 另外一边的树杈子上。 东南使劲儿晃动着四肢,想要从树杈子上晃下来,树都被摇的晃晃悠悠,偏偏人被掐的死死的,半分动弹不得。 “就算是被打个半残,对面也不至于这么狗狗祟祟?还把我们掐在树上,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东南持续不间断的干嚎,惊起一片飞鸟。 持续性的叨叨叨,谢蕴和终于忍不住出声:“东南兄弟,你要是有这个时间一直说话,不如省省力气,也好找些其他办法。” “蕴和,我灵力全失。”苏缈脸色有些发白:“那些人,不对劲。偏偏我察觉不到任何气息。” “缈缈,此事要细细商酌。”谢蕴和也皱眉。 “你们不要再吹牛皮了,小七指不定都被掳走了,你们还在说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东南真的想抹眼泪哭唧唧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伤寒 谢蕴和自动屏蔽后者的话,指尖想要掐起发决,这回是一丝反应都没有,反而让心脉都有些疼痛。 “蕴和,不可强行动用灵力!”苏缈神色带上了焦急。 东南眼睁睁看着谢蕴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时间也有些心慌,直接嚷嚷:“谢二,你脑子是什么做的?就算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总得慢慢来不是!” “噗——!” 想要强行调动灵力,谢蕴和终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蕴和!”苏缈这会儿浑身无力,想要帮他都做不到,她猛然咬牙,缓缓抬手也想再次掐动法决! 东南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向两个人,怎么喊都阻止不了这两人作死! 树底下,许声声跟幕今朝来的时候也就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来就看见这样的情况——! 许声声直接在草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子,狠狠打向苏缈的手,阻断了她掐诀的手势。 苏缈脸色一白,到底没有谢蕴和那般严重。 东南哭唧唧看向树下:“小七!大佬!你们去哪里了!我们都在树上吹了一夜风了!” 许声声顿了顿,眨眨眼:“我和哥哥去追踪那五个人了,后来我受伤晕过去了,哥哥救人心切,又怕你们被野兽啃了,所以把你们都挂在了树上。” 东南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你要不要紧?还有我们该怎么下来?” 许声声看了看足足有十几米高的大树杈子:“” 爬就算了,她这会儿是爬不上去的,啊朝也是伤上加伤,断不能再动用大范围的内力了。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幕今朝眼神晦暗一瞬,漫不经心的就要抬手。 下一刻,小姑娘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 用的劲儿还不小! 东南瞪圆了眼睛:“” 苏缈默默垂下了眸子:“” “你怎么答应我的?哥哥难不成要说话不算话?还是想让小七永远不理你了?”许声声气红了眼,至今想到他心口处那么致命的伤口,就忍不住心里一阵阵的疼。 幕今朝没吭声,但是还是乖乖放下了手。 许声声吸了吸鼻子,倒映在瞳孔里的青年分明是那样的矜贵雅致,偏偏对她言听计从,好温暖好温暖。 “哥哥只是不想让小七奔波。”幕今朝温声。 “就你会替别人着想,你自己呢?”小姑娘眉眼透着水光,分明又气又急。 “听小七的话。”幕今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东南面无表情:“能不能先把我们放下来再继续唠嗑儿?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们的。” 闻言,许声声霎时脸色爆红,匆匆忙忙拉着幕今朝就去找藤条了。 最终用超长的藤条将三人拽了下来。 等下了树,东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直接打了个喷嚏。 “哈欠!” “……哈欠!!” 紧接着,像是开启了什么大门,苏缈跟醒转过来的谢蕴和也齐齐打了个喷嚏。 “这在树上挂了一晚上,还当真得了伤寒了,我知道有一种草药是专门治疗伤寒的,我和谢蕴和他们去找。”东南揉了揉鼻子。 他们这个你爸爸小队当真是全员伤残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鬼面郎君脸色也是一片苍白,只怕受的伤不会比他们浅,否则,小七怎么都不让他出手了。 反而两人费劲儿去找了藤条。 “东南兄弟,这可是草药?”谢蕴和白着一张脸扯来了一大株毒物,红艳艳的,还问的分外认真。 “东南兄弟,这一株呢?”苏缈也拿来了另外一株焉了唧的杂草。 “谢二,苏三,不是这个,你们再仔细看看我画的图册。”东南几乎想要挠头,再三用指头指了指重点:“有五片叶子!不是红的!” 谢蕴和及苏缈视线再次交汇在图册上,歪歪扭扭,几乎糊成一团的画册:“” 倘若天下医师手稿皆如东南兄弟一般,只怕要无辜枉死不少人。 这头。 原地等待的许声声看了看身侧的青年,闭目小憩,侧颜沉俊矜贵,气度自然不用说是万里挑一,是她喜欢的人呀。 她喜欢的人如今不过也才十七岁,尚未及冠,在她们那个时候,根本就是不知事的年纪,整日只会想着去哪里玩,有什么好吃的,甚至就是读书都是三心二意,花着父母的资源,做着天真的事儿。 可啊朝仅仅十七岁,已经经历过了那么多磨难,没有靠任何人,一点一点的走上了正二品都统的位置,并且将这个人人觊觎的位置坐的稳稳的。 将来,他会走的更远,他的未来由她改写,除去所有黑暗,只会剩下光明。 他会成为受世人爱戴的明君。 到那时,她的使命也完成了。 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眉头,那么多苦,她的啊朝在没有遇到她之前是怎么一点一点的撑下来的啊 她指尖刚落在他眉间,小手又被抓住了,顺带,他将她身上的披风给她又裹紧了些,嗓音低哑沉沉:“往后几日离他们远些,感染风寒又厌苦,小七会哭。” “哥哥没睡?”许声声抬眸。 “嗯。”幕今朝眼眸并未睁开,只是双手温柔的将怀里的人搂紧了些。 “那哥哥睡会儿,小七不走,就在这里。”许声声看了看他疲惫的面容,嗓音很轻很轻。 幕今朝没有应声,不过当真也放松下来,缓缓睡去。 许声声等他睡着以后,轻手轻脚的爬了出来,再将披风搭在他身上,仔细检查了一下,盖的严严实实的不透风,这才放心的开始在周围收集了一些干柴。 她白皙指尖微微一动,一簇火苗当即升了起来,带来了源源不绝的暖意,暖人心脾。 与此同时,东南三人也回来了,在他刚准备大大咧咧出声的时候,许声声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又指了指闭眸的青年。 东南恍然大悟,表示明白,索性垫着脚走到火堆旁,压低了声音:“小七,不错啊,这才多久时间,你都能学会生火了!” 他比了个夸赞的姿势。 许声声笑容甜甜:“当然是哥哥教得好,我哥哥可是什么都会!” “你们出去有好一会儿了,可有找到治疗伤寒的草药?”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吃瓜 许声声歪了歪脑袋,开口询问。 一提到这个,东南脸色黑了不止一层! 虽然是他们三个一起去找草药,但到头来都是他一个人找的,谢二跟苏三只会帮倒忙!! “算了,不说了,咱仨都得了伤寒,一碗草药灌下去,保管药到病除。”东南也不知道从哪里淘了个小瓦罐,洗干净之后将草药剁碎了扔进去。 瓦罐咕噜咕噜架在火堆上烧,直到冒出某种紫色烟雾。 谢蕴和表情有些复杂:“东南兄弟,你瓦罐里的草药变成紫色了,当真是有药效?” “老子可是大名鼎鼎的神医!”东南神情倨傲,莫名的自信。 苏缈看了一眼色泽越来越深的瓦罐:“………” 许声声也瞅了一眼,没说话。 “好了,伤寒药好了,都赶紧喝了,别浪费时间,等下凉了就不好喝了。”东南催促着。 谢蕴和及苏缈灵力失去大半,没有办法也只能跟着喝下瓦罐里看起来颜色分外诡异的伤寒药。 半个时辰后。 队伍继续准备做正事儿了。 许声声瞅着面前脸色红的不正常的三个人,语气顿了顿:“你们没事儿?” 东南拽了拽衣领子,感觉热的不行:“能有什么事儿。” 苏缈摇摇头,额头冒出一些细汗,只是有些热,并无大碍。 谢蕴和将白衣略微松了一些,衣领没那么紧,倒也舒适了很多。 也就在东南自己说没事儿的话音落下一瞬间,他整个人抽出匕首就冲了出去!直奔林子灌木丛里,速度快的像脱缰的野马! 跟平日里懒洋洋的样子相差甚远! “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东南一阵大喊大叫传了过来,许声声也吓了一跳,几人赶忙上去查看。 灌木丛里有一窝野猪! 东南举着匕首就在往野猪脖子上捅,动作不是一般的快,虽然武器不行,可野猪都捅倒三只了! 那动作又快又狠,就像有深仇大恨一般! 谢蕴和看的有些头皮发麻。 无论是动物还是恶人妖物,他们一直意在能够减少痛苦,却并不像东南兄弟一般,匕首生锈了,还要一点一点在野猪脖子上磨过去磨过来。 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许声声撇了一眼瓦罐里还剩下的一些药渣子,小脸纳闷儿的看向幕今朝:“哥哥,为什么南二和谢二哥及苏三姐姐都喝了伤寒药,偏偏他怎么就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幕今朝不紧不慢伸手替她别起脸颊一侧的碎发:“幽紫确实能够治疗伤寒,也确实有药到病除的功效,可若不是有内力的人直接熬煮喝了下去,就会像他这样。” 闻言,谢蕴和及苏缈表情复杂:“” “南二现在看起来可真狂躁。”许声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啊朝这般说她就懂了,治疗伤寒本就是药性温和温热,可幽紫长于野外,药性自然不怎么温和,又没有辅助药物,南二又没有内力傍身,所以就这样了。 再说简单一些就是南二补过头了。 难怪脸色越来越红了。 接下来这一路,队伍里就没有安静过。 于是乎,许声声及众人收获了野猪肉,以及各种野物 直到最后,东南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才停止了疯狂的行为,他手上正好逮着最后一窝兔子。 东南想着,小七这种半大小屁孩儿,指定是喜欢小动物的,于是大方伸手递给许声声:“小七,你喜不喜欢” 许声声双手接过小兔子,小兔子脚还蹬了蹬,白白的,又毛茸茸的,摸起来口感分外好:“谢谢。” 随即,她神采飞扬抬眸看向幕今朝,轻风拂过,几缕碎发拂过面颊,更显少年小脸清朗干净:“哥哥,我想吃红烧兔子肉。” 这话一出,东南手一抖,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了:“小七!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呢!” 谢蕴和温和一笑。 苏缈也是忍俊不禁。 “那等会儿我们吃完了红烧兔子,我会把骨头留给你拜祭的。”许声声忍不住大笑几声。 东南捶胸顿足。 小姑娘活泼至极,娇气的看向身侧青年,就像一只小奶猫,得意的蹭了蹭鼻尖。 幕今朝垂眸,小姑娘眉眼如星月,笑意晏晏,直直的戳进了他的心底。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还想吃什么?哥哥都会做。” 许声声笑的眯眯眼,提起手上的白兔子晃了晃:“我只想吃红烧兔子腿。” 幕今朝摸摸她的头:“哥哥做。” 许声声疯狂点头。 留下的三人就看着堂堂鬼面郎君为了将就一个小少年,居然真的开始洗手做羹汤。 东南暗地里竖起大拇指,小七好本事,将如此高手压制的死死的! 等许声声心满意足的吃完兔子腿,众人吃完其他兔子,才发现东南啃起兔子来比谁都快,骨头都摞了一堆。 她顿时笑的前仰后合,什么叫做打脸,东南这就是! 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杂音,像是在打斗。 许声声再次竖起耳朵听一听,觉得特别耳熟:“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特别耳熟?” 东南跟面前许声声几人对视一眼:“还真是耳熟。” 许声声索性伸出小手伸到幕今朝面前,青年毫不避讳她油叽叽的小手,一点点都给她擦干净了。 许声声和东南跑到地势最佳的地方,狗狗祟祟趴在一边看热闹。 “小七,这可不就是你忽悠的那一队人吗?”东南顿时就乐了:“他们还挺能跑。” 许声声认认真真的观察,半晌得出一个结论,都是些轴脑子。 他们一边看一边唠嗑,许声声顺带又拿出糖罐子,边看边吃。 山坡下不远处,两个小队对恃,其中一队还算是正常,可对面的另外一队,人人手上都拿着一大把豁麻。 两个小队打的什么都不顾了,拿着豁麻草的小队,直接拿起豁麻往对面抽,抽的对面小队嗷嗷叫! “小七,他们这个猴子偷桃战术用的不错啊!”东南看的津津有味,毫不吝啬的鼓掌。 “下流。”许声声跟着点评。 下面两个小队打的难舍难分,忘乎所以。 啊朝不爱凑热闹,跟谢蕴和及苏缈在背风处等着,所以山坡坡上,只有她跟东南吃瓜吃的正热闹。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失踪 东南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拿胳膊撞了撞许声声:“小七,下面还有五面旗帜,等会儿要不要去捡上来?” “我觉得你的提议特别好。”许声声指了指下方的两队:“等他们都打到没力气了再去。” 东南再次扭头看向下方小战场:“咱们坑蒙拐骗过的那个小队不讲武德啊,居然按着对面小队个子最小的打。” 许声声眨眨眼,嘀嘀咕咕:“那也是人家的战略战术。”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 “小七,可以去”东南刚要激动的说可以去捡旗帜了,扭过头就没看见少年的身影了:“真是的,伸伸手的事儿也要偷懒。” 东南一边老神在在的摇头,一边喜滋滋的下去捡旗帜,底下两个小队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睛里死命的冒着火焰。 “看什么看,兵不厌诈,没有学过?”东南嚣张的很,直接拿了旗帜就走了。 原地凉风阵阵。 许声声原本还在和东南看热闹,头突然一晕,就人事不知了。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头炸裂一样的疼。 许声声睁开眸子,左右看了看周围环境,像是一处石头洞穴,她躺的位置铺着脏乱干燥的杂草,洞中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清,她只能听见滴水的声音。 头疼的她忍不住皱眉,想要抬手舒缓一下,又发现双手都被绑起来了。 “” 她皱眉,是谁把她绑到这个地方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如今不过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要说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和啊朝如今的身份,鬼面郎君捆绑在一起。 所以,难不成是冲着鬼面郎君来的? 许声声尝试着想用指尖掐起法决,灵光直接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她心口又是一阵闷疼,到底是没有好全,连灵力都汇聚不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石壁上尖锐的棱角,干脆想办法站起来,借用石壁棱角将绳子割断。 刚准备动手,石洞外传来了有人交谈的声音,她连忙挪回原位,假装还没有醒过来。 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之后,似乎有人进了石洞,还不止一个。 她能感觉到有人的视线在她面上打量,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你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将鬼面郎君身旁的少年掳过来?”有人皱眉,声音低沉:“鬼面郎君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 另外个人举着蜡烛更加靠近了她一些,似乎想要将人看的更清楚一些:“慌什么?从前鬼面郎君没有弱点,自然是什么都不怕,可这人一旦有了弱点,就等同于给自己套上了枷锁,此时才是对付鬼面郎君最好的时机。” “那这个少年” “这个人就是我们现在最好的筹码,鬼面郎君对他的态度不似一般人,他会来的。”这人笑的阴狠:“接下来,咱们等着就是。” “事情可没有绝对,”另外一人还是有些不放心:“鬼面郎君成名多年,可纵使这个少年一时之间对他来说比较重要,可再重要能重要得过无境子?那可是至宝。” “更何况,稍有不慎,咱们的性命都要搭上。”另外一人转眸。 这人笑出声:“这么多年,你胆子还是这么小,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很重要,无外乎就一种情况,鬼面郎君会找来的,没有意外,提上他启程!” “鬼面郎君会亲手奉上无境子,也会亲手打折自己双腿!” 而此时,无妄之森已经彻底大乱! 鬼面郎君疯魔似的大开杀戒!什么也不顾了,一路狠戾向无妄之森进发,碰着人就问,问不出就拧断脖子,毫不留情! 林子深处。 五个小队瑟瑟发抖的蹲在一堆,只因为面前的青年实在是太过骇人,神情狠戾猩红,又邪妄的似乎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本君再问一次,有没有看见一个少年。” “没有我们真的没有看见”原地此起彼伏一片求饶声。 “没有看见,那你们的眼睛要着做什么?”幕今朝笑的分外薄凉,抬手就刺瞎了这些人的双眼,拂袖而去。 “啊啊啊啊——!” 原地传来凄厉的哭喊声! 东南和谢蕴和等人气喘吁吁的赶到之时,幕今朝所经过的地方已经成了人间炼狱,血色几乎遍布视线所及之处。 “鬼面郎君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若还是找不到小七,只怕后果没人能够承受得起。”东南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小七在他跟前失去踪影,他也有很大责任,鬼面郎君没有把他活剐了都是看在小七的面子上。 “找!”谢蕴和两人沉声,再不迟疑,双双凝聚法决,开始动用禁术。 再耽搁下去,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林子深处又一波人。 “想清楚了再说。”幕今朝眸子里一片黑暗。 “我们我们我们看见了,有一个少年跟着一队人往西北方向走了。”这波人恐惧渐渐加重,心里防线彻底崩塌的溃不成军。 “跟本君说谎的人,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 他漫不经心间直接扭断了五人的脖子。 骨骼碎裂的声音分外清晰。 五人死不瞑目。 风吹衣袖,凉意刺骨。 幕今朝眸中像是万年不化的积雪,心里就好像被刀剜着皮肉,痛的麻木,惊惶却一重比一重更深。 “声声”他几乎猩红着眸子呢喃。 与此同时,东南几人拼命追赶,总算追上了幕今朝。 玄衣青年衣袂翻飞,就像是暗夜中踏着尸山血海归来的魔神,让人看一眼就能从心底感到恐慌,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找到小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鬼面郎君,谢二他们已经算到小七的位置了。”东南气都没有喘匀,连忙开口。 “她在哪儿。”幕今朝只问了这么四个字。 谢蕴和及苏缈两人脸色苍白一片:“无妄之森,璧山石林。” 话落,眼前早已失去青年的身影。 璧山石林。 许声声被丢在马背上行走了一个时辰后,这两人找了个地方休息。 “你们掳我来是为了威胁鬼面郎君?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我不过就是个玩物,鬼面郎君怎么会为了我这样的人上心。”许声声嗓音不紧不慢。 第二百一十五章 落水 她眼睛也被蒙上了,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也只能凭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其中一人冷冷开口:“你有没有用,还轮不到你来说。” 另外一人靠近了一些,笑的狰狞:“小子,你还不知道,鬼面郎君为了你,可是已经在无妄之森大开杀戒了,你如今就是最好的把柄。” 许声声闻言,手攥了攥紧,脸色一阵泛白。 “鬼面郎君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不管是他的人还是他的东西,别人碰不得,只怕等他找过来,我这样被别人绑过的人已经脏了,也会死,咱们黄泉路上正好作伴。”许声声敛下所有神色,轻笑一声。 “啪——!” 其中一人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少年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巴掌印,顷刻间便高高肿起,可想而知这一巴掌用了多重的力道。 许声声嘴角溢出血迹,脸上火辣辣的痛,耳朵有些嗡嗡作响。 “臭小子!老子告诉你,你确实会死,可陪你下黄泉的也只会是你那肮脏的男人!我呸!”这人骂骂咧咧。 “这两个男人怎么做好事儿?我还真是有些好奇了”扇耳光的男人用手冷冽抬起少年的下巴,神情越来越诡异。 “好了,不该有的心思别起,现在鬼面郎君还未到,要把人引到我们的地方才最好动手。”另外一人低声呵斥,直接重重拍了拍他肩膀。 “鬼面郎君是还未到,你难道不觉得,让这小子带着伤,那人才会更加容易失去理智吗?” “太早刺激,不是好事!走了!”领完一人神色冷了下来,将许声声拽上马背,继续赶路。 后一人有些遗憾的咂咂嘴。 最后一站停留,似乎到了江河边,等着人来接应。 江河边的风吹起少年玄衣衣摆,少年沉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是指尖一刻也没有放弃驱动灵力,只要一刻钟,再多一刻钟的时间就够了。 她眼睛上的黑布被扯开,由暗转明的一瞬间,光线刺眼,眼眸酸涩,许声声忍不住闭了闭眼,江边的风都透着一股水腥气,空气也湿润了很多。 “小子,你只怕还没有见过这般广阔的江河,今日也算是让你临死前开开眼界了!”两人嗤笑。 “等到了地方,咱们办完事,你和你的老情人就可以在黄泉见面了。”一人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迎面船只接应,许声声被推攘着上船。 就在船只驶出岸边,两人将少年绑入船舱之时,许声声手中绳索猛然断裂,积攒已久的灵力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 “想要用我威胁鬼面郎君?想都不要想。”许声声眸子都是平静的神色,双手摊开,任由自己坠入滚滚无边的江河之中,眨眼就失去了踪迹。 两人立刻趴在船舷之上往下看,江河水势奔腾骇人,这人要是落下去,哪里还有命在!更不提水底无数的暗礁,就是那生吃人肉的食人鱼也是数量达到恐怖的程度! 他们对视一眼,眼底闪过惊慌神色,狠狠一拍船舷:“走!赶紧走!全速离开!” 没有了把柄,鬼面郎君的反扑他们一点都承受不起! 幕今朝用最快速度追踪至璧山石林之时,只捡到了一方小姑娘的绣帕,右下角绣着一个娟秀的声字。 不远处踏出的一条小路带着凌乱的脚印,而最前方就是滔滔江河,深不见底。 幕今朝周身气息肆意暴戾,阴郁骇人的神色,致使后来的东南三人未敢上前一步。 坠入江河的许声声只在一瞬间感觉到了溺水的窒息感,可下一刻周围浮现起了盈盈蓝光,就像是一个大泡泡,将她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能隔绝窒息却隔绝不了冰冷的江水,太冰冷了,甚至经过暗礁之时,她听到了脚踝骨折的声音,身上也越来越烫,整个人都陷入无力的昏昏沉沉中。 她不会死,可并不代表不会受伤,不会难受,剧情只会保住她的命,其余的,剧情不会管的。 最终,许声声合上眼,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有妇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男子嚷嚷着要吃糖,一直缠着妇人闹,妇人一边说,一边去买糖人儿去了。 她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简陋铺着破布毯子的炕上,整个屋子破烂不堪就不说了,连墙壁上都带着一股子霉味儿,高低不齐的小桌子上放了些白菜萝卜的青菜。 炕上最边边上,还坐着一个咬着手指头的青年,眼神童真呆滞,偏偏还留着口水。 许声声下意识想要往后退,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她脸色瞬间煞白。 她身上的衣裳也被换了,打着补丁的粗布罗裙,还短了一截,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稍有摩擦,肌肤就蹭红了一大片。 “这是什么地方”许声声忍着疼痛一点一点的坐了下来,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也分外艰难。 边上青年一看她醒了,顿时高兴的拍拍手:“娘!娘!媳妇儿!媳妇儿没有睡觉觉了!” 紧接着一个妇人进了屋,将手里的糖人儿递给他:“宝儿乖,出去吃糖,别闹。” “娘!娘!要她陪我玩!”青年不依不饶开始坐在地上耍赖,直蹬腿。 妇人牵着他的手走到屋外,压低了声音:“喜欢媳妇儿是不是?” “喜欢喜欢!”青年高兴的连连拍手,又想进屋,被妇人眼疾手快拽住了:“宝儿,媳妇儿生病了还没好,等她好了才能跟你玩,听娘的话,别闹,别吓着人家。” “娘,那宝儿吃糖。”青年欢欢喜喜拿着糖人儿在门口玩儿。 等安抚好青年,妇人这才从灶台上端了一碗药进屋,笑呵呵进屋:“姑娘,来,听婶儿的话,喝了伤寒药就不难受了。” “谢谢。”许声声嗓音有些沙哑,却不难听出小姑娘原本的嗓音是多么娇软可爱。 许声声小口小口的喝着药,药很苦,不过眼前这户人家看起来也不富裕,想必也是没有蜜饯的。 “小姑娘,婶儿可真是心疼你,你怎么就落到江里去了?能平安无事也是福大命大哟。”等许声声喝完药,面前大婶儿拉着她的手轻拍了拍,带着一股子泥土味道。 许声声收敛了眼底的神色,轻声询问:“婶婶,我与家人半途遭了土匪,不小心落了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二百一十六章 村子 “真是可怜见的,这里是宋家村。”妇人一脸和蔼,看起来分外好说话,一边说话一边整理手边的绣花鞋垫儿。 “宋家村?”许声声愣了愣,等嗓子舒服了些才开口:“何处的宋家村?” “当然是楚国的宋家村了,小姑娘放心,咱们宋家村都没有坏人,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病好了就什么都好嘞。”妇人像是心慈,再次拍拍她的手。 这小姑娘的手滑嫩着呢,指不定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可落入江中的人就没有活着的,指不定她家里人都没有了,正好她这个傻儿子村子里的大小媳妇儿都嫌弃,还没有成家,小姑娘可以给她做儿媳妇儿,来年就可以抱上大孙子了。 妇人想想就乐的合不拢嘴:“小姑娘叫什么名儿啊?” “姓许。”许声声回答,不着痕迹的收回手。 “这姓儿好,咱们宋家村的人都姓宋,你可以叫我宋大娘,我儿叫宋宝,小时候摔到脑子了,有时候嘴上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不明白的。”宋大娘笑呵呵。 “麻烦了。”许声声眨了眨眼,看起来分外天真无邪。 宋大娘又唠了一会儿就出去了,让她好好休息。 屋子里再没有外人,许声声指尖结印,再次尝试运行灵力,灵光闪了闪直接暗了下去,内力也调动不起来,重伤未愈,伤上加伤,这次就算是真的神仙也不会瞬间就好了。 且,这里是楚国,隔宋国实在是太远了。 不管这妇人有什么其他心思,可救了她是事实,若是她没有做出过分的事,她自然会报答她们。 眼下,养好伤才是最重要的事。 另外一边。 滚滚江河之上的船只依旧在行驶。 船上两人莫名觉得心绪不宁,有些焦躁不安,时不时又催促船只再开快一些。 “我都说了,惹上鬼面郎君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眼下咱们又丢了人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这要是再落在他手上,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另外一人气急败坏。 躺在椅子上的人四平八稳,反而还泡了一壶茶,像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咱们的船只已经行驶了一整日了,几乎处在江河的最中央,他鬼面郎君就算是武力再强,总也不能一日不借助任何借力之物上船?” “再说了,咱们是提前安排好的,鬼面郎君再去找一艘船再渡江,咱们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你怕什么?” 尽管这人都这样说了,另外一人还是紧张的不行,手心都莫名的出现冷汗。 他再次看向躺在椅子上的人,一点担忧都没有,他又想下意识放松一下心绪。 下一瞬间,天际一道玄色身影越来越近,带着恐怖至极的气息。 “鬼” “鬼面郎君!”另外一人吓得直接跌坐在船上,神色瞬间惨白,瞳孔猛然收缩! 这人听到同伴的这几个字,脖子僵硬的往后扭。 青年一身玄衣墨袍,虚空横渡江河,衣袂猎猎生风,就像是来夺命的阎罗,没有一丝生气。 随着青年落在船只上,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鬼鬼面郎君”两人这次是真的吓得哆哆嗦嗦。 怎么会有人真的能横渡江河!这根本不是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幕今朝眸底一片黑暗漩涡,暗的什么也看不清。 就是这两个杂碎绑架了声声。 就是他们让声声不知所踪。 他放在心尖往死里疼的小姑娘,从来没有吃过苦,他们竟然让小姑娘吃尽了苦头 “她呢。”幕今朝邪肆的舔了舔嘴角,手中黑暗之力再度被激发,狠狠掐住了两人的脖子,就跟杀牲畜一般。 两人拼命挣扎,脸色青紫一片,呼吸困难又变成了死白的灰。 幕今朝又随手将人扔在了地上,血腥又像是没有人的情感。 两人是真的怕了,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我们本想带着那个少年走的,可可他自己跳江了,这江河四通八达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跳江,是你们逼的。”幕今朝神色这一刻反而平静了。 小姑娘不管什么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总是他,实在是 他身上的黑暗气息瞬间暴动!再也控制不住。 小姑娘娇气,千娇万宠长大,怕冷怕疼,又一个人,她会哭的。 是他来晚了。 片刻,他眼眸猩红,修长如玉的指尖黑暗气息缭绕,再不是那个矜贵雅致的青年,而是地狱魔神:“那就将你们活剐了。” 船只上两人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血色弥漫了整个甲板,两个活生生的人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骨骼尽碎! 一身血肉都丢进了江里喂鱼。 幕今朝抬手,眉眼薄凉狠戾,从未用过的慕容暗令在这一刻现世! 白日焰火!形成了特别的图案! 这一刻,宋国上万暗卫尽皆向四面八方搜寻而去! 远在雪峰之巅的帝师淡淡的看了一眼白日焰火,也就是这一眼,白衣白发的男人周身气息冷的更让人心惊 幕今朝任由黑暗气息弥漫全身,这样短时间内他就会变得更强,也就更容易找到他的小姑娘。 声声 要等本君 另外一头,宋家村。 已经休养了十几日,许声声表面被磕出来的淤青伤口也好全了,除了灵力没有恢复,内力只有一丁点儿以外,她已经没什么不好的了。 这会儿,她穿着村里最常见的粗布罗裙,一副村里小姑娘打扮。可依旧遮掩不住小姑娘玉雪一般剔透的小脸,跟村子里格格不入。 许声声身上背着一个小背篼,拿着小锄头,跟着宋大娘上山采野菜。 “许儿啊,要大娘说,你这刚刚才养好伤,就应该待在家里休息,也能陪宝儿玩儿,挖野菜不是那么好挖的。”宋大娘一边爬坡一边喘气,还不忘了多说两句。 “宋大娘,我已经没有伤了,您家里也不容易,我总不能吃白饭,总还是要做些事的。”许声声语气清淡,又带着浅淡的笑。 “你这闺女就是勤快,那成,跟上大娘,这山里不比山下,你慢些。”宋大娘喘着气儿笑,顺带嘱咐她。 许声声点点头,很是没有脾气的模样。 第二百一十七章 媳妇 爬过了一个山坡,再过了一片田坎,迎面就是大山了,山上植被稀疏,可见村民是常常上山的。 这山不高,但是挺大的,也难怪村子里的人在山上采野菜,摘蘑菇,摘野果,这就是天然的馈赠。 “宋大娘,今儿起这么早上山摘野菜啊,可真勤快。”沿途有打招呼的妇人都是笑眯眯的,但打过招呼以后目光总是会落在宋大娘身后的小姑娘身上。 这小姑娘长得就像画儿上的小仙女一样,可是好看的很。 “宋大娘,这是你家?”大婶儿开始带着笑搭讪,她家小子可也还没娶媳妇儿呢 这要是宋大娘家的亲戚什么的,她可得跟宋大娘好好拉拉关系。 “这还算早?你们不是更早就上山了?”宋大娘笑呵呵,可眼底分明带着防备,许儿可是她留给儿子的媳妇儿,怎么能让这些长舌妇盯上。 “许儿可是我家宝儿的”宋大娘得意洋洋,最后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许声声打断了她的话。 “非亲非故,得宋大娘相救,暂住宋大娘家,劳烦村子里平日的照拂了。”许声声笑的清甜。 “这样啊,小姑娘可真是有礼貌,有时间来大娘家窜门儿啊!”有一个大娘眸光瞬间就亮了,笑容都更大了。 许声声略微点头。 等这些大娘走后,宋大娘分明有些不高兴了,到了摘野菜的地儿,将锄头重重的丢在地上,嘴里也开始阴阳怪气了:“我说许儿,这人常说,救命之恩当厚报,是不是这个理儿?” 许声声抬眸,眸子清明平静:“自然,我五日前挖回一株百年人参,大娘拿去换了百两银子。” “三日前,挖了一株药草,大娘依旧又拿去换了几十两银子,我若没算错的话,我吃住在大娘家这十几日,替你们找了近二百两银子,能够让普通人家富足过上一两年的好日子。” 许声声依旧语气不急不缓,像是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她手底下耐心的挖着野菜,顺带收集着常用的草药。 她来了宋家村十几日了,宋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总也有百十来户人家。 只不过,这宋家村的人大部分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人人都在算计,每日都在你争我夺,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大吵特吵,好为自己占得好处。 这宋大娘听着小姑娘第一次跟她顶嘴,也是愣在原地半晌,顿时面色不善,还是尽量好言好语:“许儿,你这么说话就见外了,再说了,大娘也是心善救了你,你一个小姑娘在这样乱的外头,还能去哪儿?” “你要是留在大娘家,大娘必定是把你当亲闺女疼爱的,你嫁给宝儿,宝儿绝对不敢欺负你的。” “再说了,女人家,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出去能干啥,那外头的女人都是抛头露面,都是不正经的。” 许声声眸子清润干净,忽然轻笑:“宋大娘,我没记错的话,只是暂住在您家,咱们也可以说是银货两讫的关系,什么时候宋大娘就有权利强迫我留下?” 许声声说完这句话,背篼里挖了好一会儿的野菜也满了,径直转身下山了。 “许丫头!”眼看人转身就下山了,宋大娘生怕人跑了,连忙不管不顾,拔腿就追了上去。 许声声朝着宋大娘家的方向走去,她还有东西没有拿,既然养好了伤,也没必要停留了,啊朝现在指不定在大肆找她了。 千万不要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要是黑暗气息再也控制不住,日后的危险比之如今的平静还要强上一百倍不止。 许声声刚到宋家院子里,人高马大的宝儿憨笑又流着口水,就想来拉她的手:“媳妇儿媳妇儿睡觉觉” 许声声神色清浅,一步踏出,他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她触碰匕首,匕首瞬间幻化成银色软鞭,如腰带一般缠在她的腰上,衬得小姑娘的腰更加纤细了。 刚踏出屋子,旁边几个像是也不大的妇人提醒她:“小许啊,趁着她还没追上来,你赶紧走,宋大娘最是难缠,她儿子是个傻子,你可不能傻傻的留在这里,一辈子就毁了。” “可不就是,我当年也是被拐来的,要不是有了孩子舍不得,这穷乡僻壤的,谁愿意待” “我爹爹指不定以为我已经死了,他老人家一个人”又有年纪十三四岁的妇人,自己都是孩子就已经抱着一个孩子了,只是抹了把泪。 “你们要跟我走吗?”许声声抬眸看向她们,她不介意多带几个人走。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最终苦笑摇头。 “我们有了牵挂,走不了了。” “已经是残花败柳,出去还能做什么” 唯有其中一个年龄十五六岁的妇人,神色坚定:“许姑娘,你要是能出去可不可以带上我。” “好。”许声声承诺。 有人愿意离开牢笼之地,她愿意成全,离开这样的地方,天大地大,做什么都好。 那个十五六岁的妇人姓夏,夏元心。 夏元心跟在许声声后头,纵使还是害怕,也不忘了拿了把斧子,她没有孩子,她才十五六岁,能有机会,她不想一辈子耗在这里,跟了那么一个恶心的男人! 也就在这一刻,院子外传来琐碎的声音,另外几个妇人闻声就跑了。 夏元心也是一抖,手更加紧了紧斧子。 “别怕。”许声声轻笑。 “我不怕。”夏元心白着脸点头。 刚说完,人未到声先到。 “哎呦喂,今日请了各位长辈,村子里的父老乡亲都来做个见证,我家宝儿的媳妇儿要跑,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院子里,宋大娘带了一大帮子人回来,人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什。 她坐在院子里哭天抹地,直拍手。 宝儿看着自己娘,不明所以只会闹着哭:“娘娘媳妇儿不跟我玩儿!” “你媳妇儿都要跑了!你就知道玩儿!”宋大娘劈头盖脸的数落他。 后者哭的更大声了。 “媳妇儿?宋大娘这话从何说起?”许声声歪了歪头,眼底情绪寡淡。 “要不是我救了你这个丫头片子,你早就死在江里头了,我拿牛车推你回来的,照顾你的也是我,你就得给我儿子当媳妇儿!”宋大娘强横又蛮不讲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呸!” “宋家村的都是一群强盗!你们拐卖人口,欺负妇孺,迟早要被官府都抓走!丧尽天良!”夏元心直接骂开了,眼眶红透。 “好你个娘们儿,不回去做饭喂猪,跟着闹事儿!不下蛋的老母鸡,老子回去打断你的腿!”人群中,一个长得黑不溜秋的大汉骂骂咧咧着想要动手。 又碍于现在主要是解决宋大娘家的事儿,回头再收拾这个臭娘们儿! 夏元心气的浑身发抖,硬生生没让眼泪掉下来。 许声声拍拍她的手。 她一愣,看着身前姑娘平静的眸子,她跟着慢慢安静了下来,只是看向对面的人只剩下满满的恨意。 “许丫头,你要是今日承认嫁给我儿子,日后大娘自然是待你好,你要是不同意,大娘就是再不忍心,你今日也要吃些苦头才会懂事了。” “今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宋大娘冷哼一声,一边儿摆放的是红艳艳带着大朵花的粗布衣裳。 院子里,几乎全村儿男人都来了,将小小一个院子围的水泄不通,杂草都被踏平了。 在这样封闭落后的村子里,女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来了,他们就不可能会放走一个,最终都将沦为生孩子的工具,生不下男娃,还会被打的半死。 生下女娃更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也是许声声前些时日一直没有捅破窗户纸的原因,如今她虽然用不了灵力,可内力对付这些莽汉村妇,绰绰有余。 许声声掀了掀眼帘,语气平静清润:“十几日时间,两百两,我的良心自然是过得去,至于你们,未免仗着无知太过猖狂了。” “宝儿!赶紧把你媳妇儿抱住!把嫁衣穿上!”宋大娘才不听她说什么,斩钉截铁要绑人! 实在不行才会让村子里的男人帮忙,不然便宜都让那些无赖占尽了! “媳妇儿!媳妇儿!穿衣裳!”宝儿傻乎乎张开双手就要过来,娘说过他力气最大了,媳妇儿应该是软软的,香香的,能陪他一起睡觉觉。 娘说了,以后还能生宝宝,小小宝儿。 就在宝儿扑过来的一瞬间,许声声白皙指尖没有丝毫停留的抽出了银色长鞭,狠狠一抽,仅仅是用了四分力,人高马大的傻男人直接倒飞出去! 鞭子速度之快就像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儿,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娘!” “娘!!宝儿好痛痛!” “宝儿好痛好痛!” 傻男人在地上满地打滚,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掉。 “哎哟!我家宝儿!你这你这个女人简直是蛇蝎心肠!我的宝儿哟!”宋大娘哭天抹地的去扶地上的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啊!赶紧一起去绑了她!我宝儿我从小都不舍得打一下!” “娘!好痛!”宝儿仍旧在哭。 “既然是宝儿的媳妇儿不听话你们就一起好好管管她媳妇儿,教教咱们宋家村的规矩,宋虎家的,你自己的娘们也好好管管,像什么话!”村里最老资格的老人杵了杵拐杖说话了。 言语间就是蛮横不讲理的要动手。 周围村儿里的男人都围了上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上次宋阿三家里的媳妇儿不听话,他们可占了不少便宜,那女子身材是真不错。 大汉都围了过来,宋虎更是一脸凶悍:“娘的,还想跑,老子打断你的腿!” 夏元心咬了咬唇想要挡在许声声前面。 许声声将人往后轻轻推了推。 蓦然,她白皙指尖动了,银色长鞭就像闪电一样,倒钩乍起!一鞭子下去又直接将围上来的好几个大汉全部抽飞了出去,死死砸在了树干上,又摔下来人事不知。 地上棍子,锄头落了一地,甚至有人清楚的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这一次,宋家村的人聚在一起,却再不像从前那般狰狞对待女子,而是全部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目光里像是第一次知道了恐惧这种东西。 至于宝儿和宋大娘更是吓得嘴唇哆嗦,半晌动都不敢动,身下一滩黄色的水迹蔓延开来,带着腥味。 许声声手腕翻转,银色长鞭继续温柔的缠在腰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她依旧眼眸弯弯,可说出来的话却薄凉骇人的刺骨:“有恩报恩,有仇自然是当场就报了,我这人杀过的人比你们吃的盐还要多呢。” “杀杀人了!!没天理啊!!!报官报官!我的宝儿啊!!”宋大娘哆哆嗦嗦还不忘想到了报官。 恶人遇到了打不过的人也知道报官呢 许声声神色一如既往的带着轻笑:“在你报官之前,我抬手就可以拧断你的脖子,你猜是你快还是我快?” 宋大娘吓得不敢吱声,周围也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许声声掀了掀眼帘看向宋家村的所有村民,淡淡开口:“恩仇既报,一笔勾销,想要找麻烦的,那就洗干净了脖子等着。” “元心。”许声声回头看了她一眼。 “嗯,我们走。”夏元心眼底有些泪光,一把扔了斧头,顺带狠狠踹了宋虎好多脚。 后者痛的脸色煞白都不敢吭声。 她真的可以离开宋家村了,她爹爹哥哥三年了 她失踪三年了 出宋家村的时候,夏元心直接牵走了宋虎家里的牛车,两个小姑娘坐着牛车,铺着稻草,一摇一晃的行驶在泥巴路上,周围的树木枝叶随轻风摇曳,阳光下晃荡着斑斑光点的光晕,温柔而迷人。 许声声眨了眨眼,道路周围两旁开着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缀在其间,很是好看。 楚国遍地,山花烂漫,所言非虚。 “许姐姐,你要去什么地方?”夏元心有些犹豫,还是颇为关心的询问。 “楚国有没有什么寄信件的地方?”许声声淡淡开口询问。 “有的,只是普通百姓自己去寄信是不太好寄的,要有人做证明,越是官家越是管用。”夏元心思考了一下,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寄宋国呢?”许声声顿了顿。 “许姐姐,楚国和宋国是生死之敌,两国百姓从来就没有互相来往的,许姐姐这话可不能再说了,到时候会危及性命的。”闻言,夏元心顿时有些紧张了,连着脸色都白了一瞬,声音也压低了很多。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夏府 许声声收敛了眸子中的神色,不能寄信,内力又不是太高,看来还要在楚国停留一些时日了。 但愿没有出现什么大事。 “许姐姐,如果我爹爹和哥哥还没有放弃找我的话,说不定我爹爹是可以帮忙的,许姐姐若是不介意,可以随我回夏府。”夏元心手下意识拽住牛车上的一把稻草,眼前一亮。 “远不远?”许声声扭头。 “离开宋家村,进入楚国第一个城池,遥城……夏家。”夏元心情绪有些外泄,手攥得死紧死紧的。 离家久归,近乡情怯。 “那就去你家。”许声声没什么情绪,她总要一路向上,直到踏出楚国最后一座城池的地盘儿。 夏元心猛然点头,抬手就擦去眼底的泪花,爹爹和大哥自小就疼爱她,一定还在找她的。 半个月后,许声声及夏元心一路赶往遥城,在城门守卫处,夏元心再忍不住眼泪,踉踉跄跄跳下牛车,让人通知遥城夏家! 遥城首富夏家小女失踪三年后自己找回来了! 这事儿在遥城掀起轩然大波!赶来的夏家家主老泪纵横,拍着自家女儿的后背,哭的撕心裂肺像个孩子,再没有了一家之主的样子。 后赶来的青年男子亦是忍不住悄然红了眼眶。 失踪三年的小妹回来了,不管这三年发生了什么,都是他自小宠到大的小妹。 情绪平静后,听元心说是许姐姐带着她跑出来的,夏家主更是感恩戴德将她迎进了夏府,随后更是直接去报了官!宋家村的恶人想要脱了罪责没那么容易! 而后青年眸子落在她身上一瞬间失了神,还是夏元心唤他才反应过来。 又是几日后,夏家后院子。 许声声一身浅黄罗裙,极淡极雅,白皙指尖犹如青葱,桌案上天青色的茶杯冒着袅袅热气,此情此景美的就像一副水墨丹青。 “许小姐,您性子可真是温柔,要奴婢说,那些说闲话的就该好好抽抽嘴巴子,整天在背后议论人。” “许小姐是我家小姐的救命恩人,大公子可是说了,不能让许小姐受一丁点委屈。” “许小姐,这雪尖茶的味道是遥城最好的,大公子也是很难才买到的,都送到许小姐这里来了。”小丫鬟笑嘻嘻,扎着两个包包头,系着浅色丝带,不过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还是个孩子。 许声声垂眸抿了一口茶,夏元心这贴身丫鬟的话确实很多,但也不算烦人。 “许小姐,大公子好像对您挺好的”小丫鬟压低了声音。 许声声再次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些什么,看着她又想到了年年那个小丫头,最终只是轻启红唇:“报恩而已,丫丫,栗子糕。” “许小姐要吃栗子糕?奴婢马上去做。”小丫鬟一溜烟儿就窜了出去。 小丫鬟刚窜出去,夏元心就进来了。 如今的夏元心是夏家嫡小姐,一朝找回,家里人自然是如珠似宝的宠着。 “许姐姐。”小姑娘声音沉静,眸子更像是经历了世事,少了这个年纪的天真无邪。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雅致的白衣,绣着青竹,分外温柔知世。 “爹爹已经让人去跟官府镖局打交道了,到时候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许姐姐。”夏元心一边说一边揭开了手中的点心:“许姐姐,徐仁吉的点心是最好吃的,大哥可是嘱咐让我别忘了许姐姐。” “许姐姐尝尝。”夏元心笑的轻声。 大哥怕是喜欢上许姐姐了,成日里不是让丫丫带茶叶就是让她这个妹妹带糕点,更是今日天不亮就排队去徐仁吉买的第一份,这份心是从来没有过的。 许姐姐救了她,人也很好,如果能成了她嫂子,那就是好上加好了。 许声声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真的是挺好吃的。 “谢谢。”许声声礼貌道谢。 夏元心也咬了一口,拖许姐姐的福,她也吃上大哥难得勤劳买的糕点。 “许小姐,栗子糕。”丫丫去而复返,将栗子糕放下又笑眯眯站在一边。 刚出炉的栗子糕带着清甜的香气,香味扑鼻。 夏元心放下糕点:“许姐姐,大哥也是惦记着你的,什么都不忘带上一份。” “许小姐,奴婢从没见大公子对除了小姐以外的人好,许小姐是第一个。”小丫鬟眼神亮的惊人。 “恩是恩,过是过,你哥哥不必如此。”许声声抿了口茶,没什么情绪。 夏元心顿了顿,哥哥是真的很喜欢许姐姐,她想为了哥哥争取一把:“许姐姐,哥哥对你与其他所有人都不同,仅仅是一次就记得许姐姐喜杏色,爱吃栗子糕,许姐姐可对我哥哥有意?” “我已成婚。”许声声不紧不慢出声。 夏元心听了这话,没再多说,转移了话题:“许姐姐,过几日就是遥城花朝节了,许姐姐一起去热闹热闹,我一个人大抵也是跟遥城圈子里不熟了。” “不去。”许声声嗓音清润。 “许姐姐如果能够在花朝节出现,到时候就让我爹对外说是收了义女,过了个明面,有了身份,日后不管做什么,做事情就更方便了。”夏元心真心开口。 “就不怕我是别国派来的奸细?”许声声似乎也没放在心上,语气漫不经心。 “不怕。”夏元心坚定的点了点头。 花朝节,方才不过是她的说法而已,实则算是楚国吉日,这一日青年男女可以互诉衷肠,若是喜欢,合了八字庚帖,便可上门提亲。 许姐姐不懂这些,哥哥就有机会了。 至于许姐姐说的成婚二字她是半分也不信的,许姐姐至今还是姑娘家模样,这点她不会认错。 “许姐姐,一起去,花朝节很有意思的,能做正事,也能凑热闹。”夏元心冲着她笑。 “什么时候。”许声声放下茶杯。 “三日后一早,那就说定了。”夏元心咧嘴一笑:“许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了。” 夏元心知礼的出了院子。 眼见人走了,许声声回屋闭眸修炼,她的时间没有那么多,自然是越快越好。 夏府另外一处安静的院子里种着绿竹,高雅修洁。 “哥哥。”夏元心轻敲了敲屋门。 “进。”男子声音温柔好听,又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夏元心进屋坐下。 书案旁的男子容颜清隽,一身藏蓝色锦衣,茂林修竹,清雅温润。 第二百二十章 花朝 夏元心抬眸,毫不意外的在自家大哥脸上看到了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实在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心儿,许姑娘可喜欢徐仁吉的糕点?”夏景顿了顿,眉眼神情皆是温润模样。 “许姐姐自然是喜欢吃的,哪家姑娘都是爱吃糕点的,我也爱吃,哥哥怎么没说多问问我?”夏元心忍不住打趣。 “心儿爱吃,大哥明日差人去买。”夏景嗓音柔和。 “对许姐姐就是亲自去买,对我就是差人去买,大哥偏心。”夏元心绕来绕去就是没说正事儿。 夏景无奈摇摇头,刚准备开口,夏元心也不吊着大哥了,反而笑着开口:“大哥想知道许姐姐说了什么?” 夏景一双如清风明月般的眸子也带了认真,看向她,然后还是没有主动问她。 夏元心彻底没了脾气。 喜欢一个人却连开口都不敢,难不成心爱的女人看着看着就在一起了? “许姐姐不是楚国的人,这样的话,大哥介意吗?许姐姐不知道楚国的习俗,所以,此次是我没说了实话,许姐姐才答应去花朝节,大哥,人生没有那么多重来的机会,错过到时候就是错过了。”夏元心将事情说的很清楚。 夏景眸子深了深,到底还是突破内心,缓缓吐出几个字:“她若愿意,夏景愿意护着她一辈子。” 夏元心凝视着自家大哥,忍不住笑:“这话你可不该对着小妹说。” 夏景登时如玉的容颜染上了绯色。 “大哥,那日我与许姐姐回遥城的时候,萧家萧寒可也是看见了,向来大哥喜欢什么,萧寒都会抢,心儿言尽于此。”夏元心眨了眨眼,像是分外沉重。 “我会护好她。”夏景语气坚定,随即迈步回屋去提前准备了。 夏元心噗嗤一笑,她这个大哥就是太温柔了,温柔的没了脾气,这次也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坚定一次。 只是,想到许姐姐,夏元心神情顿了顿,许姐姐到时候不要生气的好。 她没有恶意的,大哥也是很好的人。 三日后,遥城花朝节在遥城中庭举行。 满城花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夏府的马车也驶出夏府向中庭驶去。 马车内,许声声及夏元心一人坐了一边。 鹅黄罗裙的少女懒洋洋的靠在雪白的靠垫之上观赏着两侧的花卉,明媚又潋滟的让人心惊,肌肤赛雪,美的让人心惊。 “每年的花朝节都会集齐整个遥城的鲜花种类,这一日也是遥城最美的一日。”夏元心也探出脑袋,看着热闹的遥城,眸子有些恍惚,阔别遥城三年,那些过往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戳就破了。 一破就醒了。 能够再次见到爹爹和大哥,私下的流言蜚语她忍得起也担得下。 “遥城的花朝节确实很美。”许声声不吝啬夸赞。 可纵使楚国千般好看,她心里始终记挂着啊朝,她要回到他身边。 一炷香后,马车到了遥城中庭,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的青年男女了,分外热闹。 “花朝节只能年轻人参加?”许声声掀了掀帘子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自然。”夏元心回答的很流畅。 许声声点点头。 两人还没下车,遥城中庭的各家小姐已经聊开了。 “听说夏元心回来了?” “你们又不是没看见。十几日前在遥城城门口,那夏元心穿的可是乡下人穿的粗布衣裳,这三年指不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几个女子凑近了窃窃私语。 “这下看她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在咱们跟前抬起头。” “我怎么听说跟夏元心回来的还有一个女子?好像已经被夏家主收为义女了?”又有人问。 “估计也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夏元心将她带来,是还嫌自己已经不够丢面子,一个女子失踪三年还有什么好下场。”有衣着华贵的女子不屑出声。 “咱们等会儿整整她们。”几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你们这些长舌妇,背地里议论别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比划!”束起高马尾的飒爽女子刚来就直接亮了剑,其余众女子吓得大惊失色。 这话夏元心自然是听见了,眼眶微微泛红,祝双双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永远都在维护她。 马车外丫丫忍不了,她家小姐和许小姐都是温柔知礼的人,这些人实在是太讨厌了,干脆就高调的出现! “小姐,许小姐,请。”丫丫很是认真的掀开帘子。 少女缓缓下了马车。 一时间,原地骤然一静,就连遥城的青年才俊在这一刻也是愣住了,这样通透清明的少女是他们在遥城从未见过的,比之遥城女子多了一份说不出的灵性,就像幽幽山谷里的轻风。 夏景也在这一瞬间失了神,心脏位置跳动的越来越快,许姑娘 迎面而来的少女,一身浅色鹅黄罗裙,勾勒着金丝云莲,宛若天边最柔和的一抹潋滟朝霞,三千青丝挽成最简单的青云髻,插着一只白玉簪子,缓步行走间,金丝云莲若隐若现,美的惊人。 就连夏元心都多了一份温柔大方,雪色罗裙映翠竹,妥妥的大家小姐。 “双双。”夏元心看向英姿飒爽的女子,强自忍住热泪盈眶的冲动。 “回来就好,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们。”祝双双直接给了她一个熊抱。 随后,夏元心收拾好情绪,祝双双今日也有要事在身,见了想见的人,也只能无奈离开了。 “许姐姐,花朝盛会在中庭,咱们过去。”夏元心温柔出声。 “走。”许声声没什么多的情绪,迈步就走。 先前被祝双双吓得不敢说话的几个女子,见人走了,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不敢明面上说夏元心,难不成还不能欺负这个乡下丫头了。 “哎呦喂,某些人可真是厚脸皮,这进了遥城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反而赖上了夏家,这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有女子肆无忌惮的嘲笑。 “那可不是,人家脸皮不厚,又怎么进的夏家?如今还穿上了好衣裳,这要不是夏家主心善,只怕早就把人轰出去了。”又有两个女子笑的分外嚣张,一片嘲笑声音。 “你们可别这样说话,人家如今也算是夏家的小姐了。”又有女子提高了嗓音。 第二百二十一章 柔弱 几个女子本以为你一句我一句,这个乡下丫头该羞的没脸见人才是,可谁知少女充耳不闻,不紧不慢走出了好长一截距离,哪里有空听她们在这里说废话。 “这女子多嘴多舌可不是好事。”几个青年公子忍不住说上两句,那小姑娘多柔弱无助,就算夏老爷心善,那也是做好事,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 公子哥们摇摇头,三三两两朝花朝中庭走去。 几个女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在遥城的青年才俊面前落下了不好的印象,顿时脸色气的铁青一片。 花朝中庭在遥城山顶之上,马车上不去,还要走一小截路才行,所以大家都不耽搁了。 许声声走路算不上快,像是在观赏风景又像是在散步一般。 走到最后反而就剩下了夏元心,夏景,和她及那个小丫鬟。 夏元心抬眸看了一眼一眼看不到头的长长阶梯,顿时感觉有些头晕眼花。 花朝节她是喜欢参加的,可每年花朝节这阶梯是真的难上,美名其曰是锻炼了大家的体力,实则所有女子登顶之时都累的不轻。 夏元心再次看向自家大哥,拼命给他使眼色,大哥这个木头,总不能就这样看着许姐姐爬上去? 说话呀!你倒是说背许姐姐啊! “心儿,可是眼睛进了沙子?大哥看看?”眼见小妹一直在眨眼睛,夏景不由得有些担心,想要帮忙看看。 夏元心咬牙切齿:“有劳大哥了。” 待夏景凑近之时,夏元心恨铁不成钢,语速飞快:“大哥,这花朝山顶登上去也会累的半死,你就不知道背许姐姐上去吗?” 夏景脸色一瞬间蔓延上了绯红色泽,慌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夏元心:“” 木头脑袋! “许姐姐,我突然想起来,花朝节是需要占位置的,我跑得快,先去占位置,你们后来!”夏云心使唤上丫丫,提起裙摆一溜烟就跑出了好高一截,在转角处没了身影,朝着更高的台阶爬去。 许声声颔首,继续爬阶梯。 夏景在犹豫了很久以后,阶梯都爬了一半,方才开口:“许姑娘,这花朝盛会阶梯实在太长,不若我背你如何?” “夏景公子,我自己可以上去,另外你们不用在我身上费心思,你可以先走一步。”许声声眸光黑白分明,话也是说的清清楚楚。 夏景看着她,指尖紧了紧,方才恢复了一贯的清润温柔:“许姑娘莫要误会,许姑娘于情于理都救了小妹,夏景对许姑娘自然要照顾周到一些。” “花朝盛会人多眼杂,夏公子应该是不希望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再多上一条。”许声声淡淡开口。 少女都这样说了,夏景神色黯然,也只能提前离去。 许声声仍然不紧不慢的上阶梯。 一炷香以后,已经到了花朝中庭,在进入花朝中庭之时会经过一片湖泊。 许声声掀了掀眼帘,察觉到了异动。 她漫不经心抬手,在腰间轻碰了碰,白皙指尖执鞭,银色长鞭划出弧度!猛然出手,带起狠辣的劲风! 下一秒! “啊啊啊——!” “我的头发!”女子尖叫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响了起来,草丛里的花都被一身金钗首饰的女子压平了。 由于这个湖泊是在花朝中庭外面的转角处,里面的人自然看不见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许声声迈步上前,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草丛里的女子中间头发直接被鞭子打散了,还掉了好几处,她整个人坐在原地,似乎是不可置信,神色看着她的方向都是呆滞的。 明明是个乡下女子 怎么会 怎么会 “你别过来” “不要过来我爹是李纲!”眼见许声声越走越近,女子吓得直往后退,连手上被杂草割出数个口子也不管了。 “你看,你金钗都掉了。”许声声走近,莞尔一笑,反而从地上拾起金钗插在她所剩无几的头发上。 女子惊恐至极,脸色煞白一片。 “我这个人不喜欢惹麻烦,可要是麻烦找上门,那也怪不得我不是?”许声声漫不经心开口,还好心的将她金钗又扶正了一些,一言一行都透露出极好的教养,矜贵至极。 待眼前恐怖至极的少女进了花朝中庭,女子下意识伸手碰了碰头上的金钗,这一碰,金钗直接化成了渣渣。 女子瞳孔猛然收缩,再不管不顾花朝中庭还有计划的好姐妹,转身就离开了花朝节。 花朝节热闹非凡,除了楚国有花,和宋国倒是没什么差别。 青年男女交谈的热闹。人群往来交错,欢声笑语。 “许姐姐,这里。”夏元心开心招手。 许声声走过去坐下来,然后环顾四周一圈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算花朝节只有年轻人能参加,可怎么看着都像是成双成对的? 她也懒得在想,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干脆吃起了桌子上的糕点,鲜花饼她也还是喜欢的,在离开楚国的时候一定给啊朝带特产。 “许姐姐,大哥也太没风度了,居然都不背你上来,我到现在气儿都还没有喘匀。”夏元心旁敲侧击。 “然后?”许声声抬眸,眸子里情绪一片平静。 “许姐姐脸不红气不喘,体力真好。”夏元心被她盯的有些发慌,连忙转移了话题的中心。 许姐姐似乎真的对大哥没有意思。 可是遥城想嫁给大哥的女子实在太多了,这些女子她一个也不喜欢,而大哥喜欢许姐姐,这就是她一再坚持的理由。 夏元心转眸去看自家大哥的位置,那么多女子娇笑着上前搭话,大哥仍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容,对所有人礼貌的挑不出一丝错处,却没有半分真事感情流露。 夏元心看不下去了,上前解围。 “诸位,我哥暂时无心儿女之情。”夏元心说话恰到好处,也不至于得罪了这一大圈的女子。 “元心,有没有儿女之情,还要夏公子亲口说出才行,今日花朝,你说的话是不作数的。”有女子落落大方出声。 “就是,夏家公子只要亲口说出,我等也不是纠缠不休之人。”众位小姐就想要一个回答。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夏公子的回答她们也想知道。 夏元心再不能说什么反驳的话。 只能大哥亲口承认,别无他法。 第二百二十二章 故计 众目睽睽之下,夏景身形修长,清冷的眸子似乎透过所有人看向了那个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少女,那么近又那么遥远,遥远的根本没办法靠近。 可心儿说的对,喜欢一个人是要争取的。 “诸位,夏景心系许姑娘,她若愿意,一生一世一人,夏景护她一生平安喜乐。”夏景平静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众人哗然! 在这样三妻四妾的国家,一个男子做出这样的承诺,足够证明将那名女子护在了心上,视若珍宝。 “她若不愿,夏景不会纠缠,自此终身不娶。”夏景仍旧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决定,眸子落在了鹅黄身影的少女身上,尽是温柔。 夏元心猛然回头:“大哥!” 这话说出口可就收不回去了,许姐姐很明显没有那个意思。 众女子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这样重于千金的承诺,是一个男子最大的诚意。 那那个女子会答应吗? 恐怕会幸福的晕死过去! “夏景啊夏景,你还真是说的一番好话,人家姑娘就算是心善,答应愿意,想必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只是为你留一个面子,人家要说不愿意,只怕今日之后,你不但护不住她,还会让人家姑娘被多少人指指点点。” “好好一个清白姑娘,跟你扯上了关系,以后谁敢娶?你怎么这么歹毒啊!啧啧啧” 夏景的话刚落下,花朝中庭外再次走进来一名男子,锦衣华服摇着折扇,纨绔风流,说话更是半点不给人面子。 “萧寒。”夏景神色更是清冷了几分,又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之后的恼羞成怒。 “怎么?人家不过说几句真心话你就生气了?心胸狭窄的很,真是的,你喜欢的小姑娘我也喜欢,公平竞争?”萧寒玩味一笑。 “萧公子,遥城如此多的大家闺秀你不喜欢,偏偏要喜欢一个来历不明的乡下女子,只怕萧老爷也不会同意的。” “就是,一个乡下女人,装什么装,门不当户不对,将来说出去都贻笑大方!” “萧公子,你看看我们呀,整个遥城大家闺秀总有入眼的女子不是?” “” 花朝节上的女子都大胆直言,你推我嚷,都想凑到遥城两大公子前面,你一句我一句,很明显想把这个乡下女子晾在一边丢脸。 当事人许声声连眸子都未抬起一下,自顾自喝茶,面前所有的争吵喧闹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萧寒哂笑一声,这女子当真有趣,他反而在她跟前蹲了下来,伸手捞起她盘子里的一个橘子不紧不慢的剥开自己吃了:“这橘子还真甜,怎么样?许姑娘跟我去萧府如何?萧家夫人这个位置给你。” “萧公子!” 众女子顿时脸色就变了,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简直气死人了!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能让男人争来争去的,那就是玩物! “萧寒!许姑娘是夏府小姐。”夏景同样上前,脸色冷凝了下来,似乎有一种一触即发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你说是就是?许姑娘同意了?你一张嘴还能替别人做主了不成?”萧寒带着浑身的痞气,嗤笑一声,扇子一扬将他打退了好几步。 “好几年了都没见你有一丁点进步,还真是个弱美人!” 花朝节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整个都紧张了起来。 这一刻,遥城最出色的两位公子破天荒的瞧上了同一个女子! “若是有恩怨,走远些去吵。”许声声淡淡出声。 暖阳透过繁华枝叶间。 少女穿着嫩黄色轻纱襦裙,如此这般不给任何人面子开口了。 萧寒和夏景都是下意识一愣。 夏景更是有些心虚的不敢对上少女的眸子,萧寒咂咂嘴,想着这事儿确实不地道,他们两个大男人的恩怨,扯上人家做什么。 想到这里,萧寒爽朗一笑,拿得起放得下:“许姑娘对不住了,寒某这嘴有些欠,实在抱歉。” 周围所有人都寂静无声,两人转身去其他地方解决私人恩怨了。 萧寒公子和夏家大公子,这乡下女子竟然一个也看不上! 人群里,一个身着大红罗裙的女子眼眸阴狠,萧寒是她的,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这个女人,她定要她好看! 家室带来的沟壑是一个乡下女人穷尽一辈子都追赶不上的距离,倘若她又身败名裂呢! 许声声位置处重新恢复了安静,花朝节再次热闹的聊了起来。 “许姐姐”夏元心有些欲言又止,手有些不安的搅在一起。 许声声把玩着手上的一枝山茶花,嘴角莞尔,又像是漫不经心:“夏小姐,有些话我记得我说的很清楚,想必不用我亲自再提醒你一遍。” “夏老爷既然不方便帮我寄信,那就算了,今日之后我自会离开遥城。”她轻笑一声,离开了觥筹交错的花朝盛宴,转身去了后山看风景。 夏元心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待回过神之后原地早就没了少女的身影,她手心反而出了一片冷汗。 后山崖间。 群山巍峨黛绿,满山郁郁葱葱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雪白的云团犹豫海浪一般在山巅翻滚着,碰撞着,拥挤着,忽隐忽现。 她的内力过了十几日已经恢复了七成左右,灵力也恢复三成左右,可以前往下一个城镇了,要横穿过整个楚国才能回到宋国。 她至今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无妄之森的江河会通往楚国腹地。 那么啊朝呢 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了 许声声越想觉得现在的事情越缠绕成了一团乱麻。 宋国。 无妄之森已经彻底大乱,连鬼市都选择安静了下来,再不管闲事,只为了不跟某个极为可怕的鬼君起冲突。 无妄之森,无境大会全部被逼停! 青年以绝对强势恐怖的力量直接夺取了无境子当场吞下!像是要不择手段的提升实力! 江河边,青年一身墨色锦衣,负手而立,可倘若有人能够走到他的正前方就能看清,容颜绝美的青年,眼底即将压制不住的毁灭欲。 以及让人看一眼就会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黑暗,邪肆而冷戾。 第二百二十三章 拧断 “殿下还未还未找到人” 背后一个黑衣暗卫声音有些发颤,控制不住的发抖。 殿下已经不是从前的殿下了,如今的殿下连让人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找不到人,你回来做什么?”幕今朝嗓音像是很平静。 底下暗卫抖的更加凶狠了,掩都掩饰不住:“属下属下再去找” “本君应该杀了你的。”幕今朝喃喃自语,又低低笑了起来:“声声最是不喜欢本君杀人了,本君答应她的,本君自然不会做让她伤心的事” “多谢殿下” 暗卫大喜过望,还没来得及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救” 青年修长如玉的指尖黑暗气息像是阴狠的毒蛇一般,直接窜出! 速度快的看不清,却偏偏眨眼搅碎了暗卫全身的骨头,整个人霎时成了一滩软泥,偏偏还吊着一口气。 暗卫这时才明白殿下口中的不杀他是怎么回事。 “本君不杀你,已经够仁慈了”青年嗓音低沉又漫不经心,唇瓣微勾弧度冰冷,墨色衣袂渐渐远去。 江河边,只剩下要死不活的暗卫,等待他的只会是山中的豺狼虎豹,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住。 这头。 花朝节后山崖。 许声声转身刚要离开,就听到剧情完成的声音再次响起—— ——叮咚! ——无妄之森剧情成功进行,奖励许声声灵力值二十点!目前120|300!奖励幕今朝声望值二十三点!目前300|1000! ——叮咚! ——支线任务完成!幕今朝取得无境子!奖励许声声开启炼丹天赋! ——奖励许声声灵力二十点!目前140|300!待灵力总数满三百点即可进入下一层灵力修习!还望许声声再接再厉! 一连串的剧情声音久违的响起,许声声来没来得及细想,剧情声音再次变得紧急! ——叮咚! ——主线人物幕今朝情绪极其不稳定,极有可能带来灾难,警告!警告! ——叮咚! ——检测主线人物周围有大量生命死亡!扣除主线人物声望值100!目前200|1000! ——若主线人物声望值扣尽,主线人物身死,许声声将永远困在书本其中,还望许声声再接再厉!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之后又归于寂静。 许声声眸子神色让人看不清,手有些发白,幕今朝声望值岌岌可危,他的命保不住。 而她永远都不能回家了! “我知道你在,我要最清楚以及最快离开楚国的地图!”许声声神色决然,嗓音冰冷至极。 像是知道了现在情况紧急,剧情总算没有像从前一样怎么都唤不出来了。 依旧是冰冷的没有任何起伏的机械声音。 ——叮咚! ——许声声确定用一百点灵力兑换楚国与宋国最短直线距离地图? “确定!”许声声斩钉截铁。 ——叮咚! ——地图兑换成功!消耗100点灵力,剩余40点灵力。 剧情再次回归寂静。 许声声脑子里也多了一份两国之间最短直线距离地图,详细到街上的小摊子都标注的清清楚楚的。 许声声粗略一扫,想要回宋国,最快也要通过十个城镇,如果没有任何耽搁的话,大约是一个半月。 她神色不由得冷了几分,也只能是这样了。 与此同时,她刚解决完剧情的事情就听见了不远处花朝后院房间传来小丫鬟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来后山的时候,让那个叫丫丫的丫鬟没有跟上来,这会儿让花朝节上的几个女人给堵上关在屋子里了。 尽是些肮脏手段,哪里都一样。 这一次又是在算计她。 可到底那个丫头是没有心眼儿的。 花朝节后院荒无人烟的屋子里,小丫鬟不停的拍打着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可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我要是不见了,小姐一定会来找我的!” 花朝节的后山一向风都是带着湿气的,她想着女孩子家身子弱,许小姐又是大少爷放在心上的人。 她该去给许小姐送披风暖和暖和,结果就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这里了。 屋外,为首的红衣女子双手环胸,笑的傲然:“夏元心失踪了三年,遥城私底下谁不知道她就是个破鞋!” “破鞋自然就只能跟破鞋处在一处,她带来的那个乡下女子竟然还妄图嫁进萧家当夫人,白日做梦!” 跟在身后的女子幸灾乐祸:“姐姐说的是,她们这辈子已经毁了,要我看,不如剃发出家当姑子算了!” “这也算得上是遥城最近最是火热的话题了。”又有姑娘捂嘴笑着附和。 “要我说,那个目不识丁的乡下女人还妄想跟姐姐争萧少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几个女子一人一句的附和,红衣女子脸上更加得意了:“那是。” “你们放我出去!我家小姐和许小姐都是很好的人!你们实在是太恶毒了!”小丫鬟砸得门哐哐作响,手红了一大片她都没注意到。 “恶毒?”红衣女子的笑容逐渐变态:“你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手段,倘若本小姐为那乡下女人准备的大礼她收不到,她不来,就只有你自己承受喽。” “萧家夫人只会是我,旁的任何人本小姐都会一一清理干净!”红衣女子眼底这一刻只剩下了恶毒。 “你们这些蛇蝎心肠的女人!迟早要遭报应的!”小丫鬟喊的声嘶力竭。 底下几个女人笑的肆无忌惮,紧接着使唤足足五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跟着进了院子。 许声声就在院子最高的枝叶间轻盈而立,眸子淡淡的看着几人拙劣不堪的手段。 甚至他们还压着小丫鬟刻意到最接近后山崖的地方,小丫鬟一想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哭个不停。 这样的声音刚好是她能听见的程度。 哭了一会儿,红衣女子示意几个男人将小丫头又要拖进屋。 “那乡下女人该不会从没来过这样的大屋子,迷路了?” “还没来,莫不是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 “” 几个女子不耐烦的嘀嘀咕咕。 “吵什么吵,从后山回宴会只有这么一条路,她要是走过去咱们肯定能能看得见,等她一进来,都安排好了,到时候整个花朝节的人都会知道,这个女人跟五个男人不知廉耻的纠缠呢!”红衣女子神情狠辣。 第二百二十四章 狠辣 几个女子这样的算计,实在是有些太恶心人了,这样的手段,拿不上台面。 枝叶间,许声声白皙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银色匕首。 少女唇角弯起,像是俏皮邪气又危险狠戾。雪白皓腕翻转间,银色匕首脱手而出!不偏不倚,直直射向红衣女子的腿! “唰——!” 只是一瞬间,许声声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甩,银色匕首却带着恐怖的速度及力量,甚至带起了破风的风声! “这个贱女人怎么还不来”红衣女子刚准备出去看看之时—— “啊啊啊啊啊啊——!” 她顿时凄惨的叫了起来!小腿之上狠狠扎着一把银色匕首!直接捅了一个血窟窿!匕首的尖端甚至从小腿的另外一个方向刺穿出来! 红衣女子再没有了狠毒至极的神色,只是白着一张脸试图捂住泊泊渗血的膝盖,地上很快汇聚了一大滩血,还有些骨头的碎末,星星点点的白,再明显不过! “啊啊啊啊!” 周围的几个女子同样吓得失声尖叫! “你的腿” “你的腿” 她们吓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救命啊!” “救救命!”红衣女子哭的不顾一切,腿痛的一动不敢动,手无处可放甚至在地上抓刨的指甲盖都外翻了!血肉模糊,震天的嗓子不用安排,一会儿就能把人都喊过来! 许声声缓步出现在院子里,绝美明艳的小脸神色平静,鸦羽般的眼睫抬起,朱唇轻启,嗓音淡而凉:“怎么?不是在等我吗,想来我应该是没有迟到。” “你” “你”几个女人面色带着惊恐,忍不住的往后退。 许声声漫不经心抬手,屋子门四分五裂,露出门后小丫鬟一张害怕又呆滞的小脸。 而这时,花朝节中庭听到惨叫的众人拔腿就往后院这边赶来。 夏景更是神色一变,这么多人,唯独少了许姑娘,还有那向来手段恶毒的几个女人,许姑娘那般柔弱,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萧寒更是很不客气,连带着冰冷的讥讽:“夏景,今日我就说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硬是被你扯到了风口浪尖!” “闭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萧寒也没好到哪里去。”夏景脸色有些白,周身都带着冰凉气息。 两人也懒得再吵了,直接奔向后院儿。 可直到真正到了后院,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红衣女子几人披头散发宛如疯魔! 小腿上全是血迹,斗大的窟窿再明显不过,脸色已经惨白如金纸! 人群中的女眷见了这血腥一幕都忍不住转身大吐特吐。 眼前一幕,实在是太过吓人! 鹅黄身影的少女娇俏明媚,可偏偏指尖翻转,对面女子小腿上的银色匕首重新回到手中,一丝血光都未曾沾染。 几个女子又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许姑娘”夏景声音清润也带着一丝惶恐。 许声声回眸,眸子仍旧黑白分明而无害,她没说一句话却盖过了院子里所有的声音。 “许姐姐,你几乎砍断了她们的腿!”夏元心猛然一抖,下意识的后退。 “是又如何。”许声声清脆的声音像是没什么情绪:“她们先找七八个男人打算辱我名声,要她们一条腿,似乎也不过分。” “我遥城林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红衣女子家的护卫齐齐动手! 小姐来了花朝节,偏偏出了事,还葬送了一条腿,他们回去以后定然没有好日子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眼前女子杀了带回去交差! “杀了她!”红衣女子大喊! 眼见护卫齐齐围了上来,人群竟然没有一个帮忙的。 夏景脸色不停的变来变去,更没有上前一步。 萧寒捏紧了手中的折扇,他不能出头,遥城林家不可小觑!会给萧家带来数不尽的麻烦,顶多,许姑娘再还给林家一条腿就是,剩下的,他不管出于什么心态也可以顾住许姑娘后半辈子。 许声声低笑一声,微风吹拂着少女的嫩黄色轻纱襦裙,在这一刻,那双杏眸更是带着潋滟光华,抬手间,银色匕首猛然成了长鞭! 长鞭所过之处,拿着刀剑扑上来的护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直接被拧断了脖子! 风带起了血腥气息。 院子静的没人再敢说话,所谓柔弱的乡下女子,其实是顶尖高手!是站在顶端的人!只要她愿意,几个呼吸间甚至能直接屠尽整个花朝中庭的人! 这就是真的谈笑声中杀人无形,半分不留情面! 更不曾有半分的明媚娇弱。 “许姐姐”夏元心往后退了很远,手发颤:“她们又没有真正的伤到你,可许姐姐直接让她们后半生都带着残疾的腿,让人笑话一辈子,许姐姐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许声声掀了掀眼帘,笑的眉眼弯弯:“你觉得太残忍了啊?我怎么不觉得呢?” 对面这些人如今的表情都只剩下了惊恐远离,在揭开了最真实的她之后,这才是她本来的性子。 有时候她真的理解了幕今朝的心情,不是他想作恶,而是一直有人逼着他去做那个恶人。 可能是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许姑娘,她们做下的事情尚未得逞,她们是无辜的,何况你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夏景声音清冷,又带着怒意,义正言辞。 萧寒虽然没说话,可也是同样的意思,就连救下的小丫鬟丫丫都害怕的直往众人背后缩。 很明显的疏离。 “无辜?”许声声莞尔一笑,像是俏皮的看向夏元心:“那我想想,那宋家村的人也是无辜的,好歹那位叫宋虎的,也是夏元心你的夫君,他给了你一个家,你不感恩戴德为什么又要跑呢?” “甚至你在跑走的那一天,还亲自踹断了他的腿,你也好残忍呢” 夏元心猛然脸色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整个人几乎都要站不住。 周围那些近乎实质打量的目光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 “夏元心,你看,我也没杀你,更没有动你一手一脚,不过是说了几句话,那么,我也是无辜的。”许声声笑的分外邪气,嗓音清脆又软绵绵。 “许姑娘!”夏景猛然大喝! 许声声慢慢悠悠收回视线,看向花朝节上所有的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滂臭 “我这个人,恩是恩,仇是仇,她们腿断了,那是自找的,想要交代,有本事就亲自来找我要。”许声声神情凉薄。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样一个高手,哪家都不会想着结仇的,那是最不明智的做法,更何况是林家先算计许姑娘的。 黄衣少女脚尖轻点,宛若一缕云雾,眨眼间消失在了花朝中庭。 徒留下红衣女子几人石破天惊的哀嚎声。 遥城林家得知消息的时候悲痛欲绝,却也没想着林家能和这样的高手对上,只能去找最好的大夫。 而许声声早就在往楚国最中心的地方赶路了。 一分一秒都显得弥足珍贵。 出了遥城又是一大片林子,想要抵达顺城,还要走上三日。 林子边,大约是午时,在林子里捕杀兽类的赏金猎人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熏的人只想捂住鼻子。 “老大,这是什么味儿,跟泔水似的,哕!” “哕!” “” 林子里,一处有花有草的溪水边,许声声翻转着手上的烤鱼,身侧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果子及树叶,落在烤鱼上散发着奇奇怪怪的味道。 “烤鱼和丹药原材料结合,这样的味道简直是绝配” 一身鹅黄襦裙的少女一点都不矜持的撸起碍事儿的袖子,手里还翻转着烤鱼,那鱼烤的并非是金黄的色泽,反而带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偏偏又没有烤糊 她看了看,还是咧出一口小白牙,用树枝挑起一点吃了,烤鱼入口的一瞬间,q弹的鱼肉在嘴里蹦跶,带着鲜香酥脆以及一种特殊的口感,她满足的眉眼弯弯起来。 “研发出了新口感” 许声声又咬了一口,闻着臭,吃起来是香的。 她是着急回去不错,可剧情一边要求她往回赶,一边又要她研习炼丹之术,目前她研习的就是最简单的换味儿丹,原材料简单也好找,还能吃上烤鱼不饿肚子,已经挺好了。 就在她吃鱼吃的专心的时候,一条十二足的蜈蚣腿啪嗒啪嗒的往她这边爬过来,红到反光的背壳,两条长长的触须,密密麻麻的腿让人心头一紧! 许声声看了看自己的银色匕首,还是颇为舍不得,随手将吃过鱼的树枝投掷了出去,直接将蜈蚣死死钉成了两截,其上还附着的灵力这才消散。 蜈蚣在地上扭了一会儿才彻底僵硬的不动了。 许声声擦了擦手,这才看向地上密密麻麻腿僵成一团的蜈蚣,似乎看见就能想象得到蜈蚣在人皮肤上攀爬游走的可怕感觉。 她不自觉的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实在是恶心死了,幸好她烤鱼吃完了。 吃过烤鱼,她继续向林子深处出发。 然后撞上了两伙人在分赃一头豹子,又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了,打的头破血流。 许声声目不斜视,越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站住!”为首大汉猛然出声,撞见他们分赃猎杀禁止猎杀豹子,这个小姑娘就休想走出林子! 至少 至少等他们卖了豹子,小姑娘才能离开! 不然,来日将他们全部举报去官府了,这可就说不清了! 许声声圆溜溜的杏眼打量了一番这两伙人,身穿短装,身上都有一个牌子,只是字不同,大约是新的一种职业? 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赏金猎人也有赏金猎人的规矩,你为难人家做什么,人家就是路过。”对面大汉出声,字字句句都是反对为首大汉的行为。 “你懂什么!猎杀豹子可不是小事,这事儿绝对不能传出去!”为首大汉沉声冷静。 “小姑娘,今日之事不能说出去半个字,你做得到,俺们就放你走!”大汉挠了挠头,很是认真。 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明媚娇俏,竖起四根白皙指尖发誓,很是柔弱:“我不爱管闲事的,真的。” “那你一个小姑娘进林子做什么?”为首大汉再次发问,锐利的目光盯着她。 “我是被人拐来遥城的,趁人不注意逃了出来,我家在顺城,我要去顺城我爹娘肯定在等我。”小姑娘像是有些害怕,小小出声。 “老大,咱们不也是去顺城,可以顺带载这个小丫头一程,这翻山越岭的,看小姑娘也要走上好几日。” “娘的,这些拐子简直可恶的很,谁家没有儿女,净做些猪狗不如的事儿!”又一个大汉呸了一声。 “老大,咱们的马速度极快,最多一日就可以到顺城,这也算是做好事儿了不是。”大汉笑的憨憨。 几个大汉你一言我一语就给许声声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 老大到底看了她一眼,神色也缓和了很多:“那便如此,顺城之后分开。” 许声声跟着这十来个赏金猎人出了林子,这群大汉看着粗心大意,管不了那么多芝麻小事儿,却将唯一一辆马车让给了她,还铺上了些旧衣裳,会软和一些。 “小姑娘,这几日这林子可真奇怪了,总是有一股子臭味儿,真是恶心的人想哕。” “可不是,吃啥都没胃口,感觉我的脸都瘦了一圈儿。”又一个大汉纳闷儿摸了摸自己的脸。 “小姑娘,你有没有闻到?” 许声声:“” 哪有那么臭,她还吃下去了呢。 赏金猎人向来是昼伏夜出,许声声也只好先去了其中一个有妹子的大汉家。 穿过层层叠叠的梯田,又走了一小截山路,经过一片竹林,大汉家的篱笆院子映入眼帘,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姑娘在晒红薯干儿。 大汉更是一看见家里的妹子,冷硬的脸上就泛起了笑,接着就是数落:“小小,外面风大,出来做什么,也不多穿一些。” “阿兄,我看家里的红薯干有些发霉了,就拿出来晒一晒,就算不吃,也可以喂给小鸡小鸭吃的,总不会浪费了。”叫小小的女孩儿有些腼腆一笑。 “阿兄,这是” “也是个可怜的女娃子,小小,她在家里待会儿,晚上随便吃一些,晚些咱们就要去顺城了。”大汉挠挠头,嘱咐了几句就又出门了。 许可怜女娃子声声:“” 小女孩腼腆一笑,跟她打招呼。 许声声同样回了一个更灿烂的大笑脸。 “姐姐,你坐会儿,我去做饭。”小女孩小小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百二十六章 顺城 小女孩抿嘴一笑,拿出一些南瓜子递给她,转身进了厨房。 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做饭的动作如此熟练,把劈好的木柴还有一些松树枝,又用毛草点燃了树枝,塞进灶孔里。 一阵细细的烟带着呛人的味道溢出,可只是一小会儿火就烧起来了。 暖黄色的火焰照映在女孩儿的半张脸,那么懂事又安静。 灶台上架着大锅,小小不高的小身板熟练的用竹扫帚清理着大锅,旁边有沥干水的土豆丝,还有些小青菜,许是因为今日家里多了一个她,小女孩搭上凳子又从房梁上取下了一小坨腊肉。 腊肉洗干净又切开,片片晶莹剔透,还没煮就能闻到香味了。 许声声看了半晌,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索性坐在灶台边小心的架着柴火。 “姐姐,灶台灰太多了,你的裙子”小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两条麻花辫也跟着甩了甩。 “你哥哥帮了我忙,又请我吃饭,我不会做饭,但是可以帮你生火呀,接下来去顺城,我会护着他们的。”许声声温声,顺带眸子心虚瞅了瞅灶台里的火,已经要熄灭了。 她指尖微微一动,在小女孩没有看见的位置,指尖冒出一团火窜进了灶台,火苗像是吃了兴奋剂,持续稳定的燃烧中。 提到大汉,小女孩儿的表情也生动多了,这个姐姐真会说笑,女孩子就是让人保护的,阿兄他们会保护姐姐的。 她忍不住一边炒菜一边笑:“姐姐,你别怕,我阿兄其实是很好的人,他只是长得比较凶,其实心地善良。” “小时候连我们自己都快吃不上饭,只剩两个馒头的时候,阿兄都会把半个馒头分给流浪的小猫。” “阿兄说,我们再穷困潦倒也有个家,以后总会起来的,可小猫没有了这半个馒头,可能就撑不过冬季了” 阿兄跟她说,路边小猫之所以胖胖的,是因为只有吃的胖胖的,才不会被风雪冻死。 小女孩眼里心里全是对自己阿兄的崇拜。 “阿兄最近做的事我知道,杀豹子也只是因为跟哥哥一起做事的徐家阿兄的母亲得了重病,再没有银钱治疗,可能就”小小说着说着就有些愁苦。 “是什么样的病?”许声声一双杏眸清润如水。 小女孩儿一边将炒好的土豆,蒜薹腊肉,小青菜端上桌,一边有些情绪低落:“徐家阿兄的母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稍微多走了几步就喘的厉害,大夫说,她的这里好像有毛病。” 小小学着指了指心口处,不过又笑了:“只要这次银子够了,徐家阿兄的母亲就有救了。” 许声声托腮,所以,这群赏金猎人其实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徐家那位既然是心脏有问题,大夫说有的治那就行。 就等着卖了豹子换银两了。 做好饭没多久,大汉也回来了,絮絮叨叨的交代了小女孩儿很多事情,不难听出都是碎碎念的关心。 小小笑眯眯的点头。 在大汉和许声声将要出发去顺城的时候,小小还是有些担忧:“阿兄,路上注意安全。” 大汉摆摆手让她进屋,这才离开了。 等到跟大部队汇合,又过去了半刻钟,正式向着顺城出发。 夜色里,队伍全速前进,没再拖拉浪费一点时间。 三个时辰后,天明。 许声声跟着这一群赏金猎人正式进入了顺城,甚至由于他们都是熟面孔,直接省去了盘查的环节。 “这是到了顺城了吗?”许声声眨巴眨巴眼环顾四周,看起来分外天真无邪,活泼俏皮。 小小的哥哥大笑出声:“小姑娘,这里就是顺城了,你应该能找到自己的家?咱们就此别过,我们还有事儿要忙呢。” 许声声直接从马车上蹦跶下来,顺带还拍了拍自己身上沾的尘土,笑意璀璨:“多谢各位大哥,我能找到自己的家。” “那就行,你年纪小小,这外头坏人可多的是,谁跟你搭话你都不要理,早些回去,别让爹娘着急。”大汉像嘱咐自家小妹一样细细嘱咐她。 为首的领队也出声了:“小姑娘,路上小心。” “我会的,希望大哥你们心想事成。”许声声不吝啬说好话,挥挥手告别。 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笑的缓和,应声后转身进了顺城人群中。 许声声走在顺城里,很敏锐的发现顺城和遥城的不同,顺城的高手未免太多了,实在是诡异,若非是她有灵力在身,不一定能对其他人造成降维的压制。 她指尖微微一动,泄露出一丝内力,又不是太强的模样。 想要知道什么,唯有融入进去,才是最快的方式。 她假装在街上走着,时不时又像是靠近摊子摊主在问询什么,半晌又是失落的表情。 与此同时,她感应到一股同样不是很强的气息靠近,紧接着就听到了女子有些微微急促的声音:“你等等!” 许声声杏眸清润,黑白分明,要是装起了无辜,谁都认不出来。 向她跑来的女孩儿一身利落的装扮,仔仔细细看了她好多眼,这才喘匀了气开开心心开口:“你也是来见七公子的?这顺城这么大一座城,习武的女孩儿当真是少的可怜,我今日还是翻墙出来的。” “我姐姐都不知道我跑出来了。” “我们一起去啊?七公子来了顺城,他手上可是有好多威力极好的武器,顺城的高手都是来找七公子的。” “原来你知道七公子具体在哪里啊?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还不知道具体地方呢,你知道就太好了。”许声声笑容甜甜。 少女俏皮向她眨眨眼,晃了晃手上的令牌信誓旦旦:“那你跟着我就是,我手上的令牌还可以带一个人。” “对了你叫什么?” “小七。”许声声笑的娇软又有些不好意思。 “小七妹妹,我叫竹鸢,七公子这一次在顺城拍卖场,没有令牌是进不去的,所以,你碰上我刚刚好。”竹鸢一边说一边领着她走向另外一条安静的小巷:“我知道近路。” ——叮咚! ——触碰支线剧情! ——请许声声解决真假七公子一事,完成奖励灵力20点,目前40|300! 剧情再次响了起来,许声声知道自己猜对了,她需要灵力,灵力越高,她赶路的速度就会越快,就能越早见到幕今朝。 第二百二十七章 蹭进 ——叮咚! ——再次检测到主线人物周围有大量生命迹象消失,扣除主线人物声望值50点!目前150|1000! ——警告!警告! ——请许声声抓紧时间! 剧情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急。 许声声垂了垂眸,幕今朝,你要等我。 拿了这次灵力,她会再缩短一半的时间! 小巷子里,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小七,你也是听说七公子长的特别好看是不是?听说七公子不仅武功了得,更是聪明至极,他研制的武器,在楚国已经达到了疯抢的程度,也不知道咱们顺城是怎么将七公子请来的。” “是啊,我也想看看七公子到底有多好看,那么厉害的人可让人崇拜了呢,如果能在七公子手上买到武器,那不是走遍天下都不怕了。”许声声白嫩的小脸满是向往。 竹鸢瞅了她一眼,咽下了那句咱都买不起的话,最多是长长见识,她阿姐已经去了,她等会儿还要把脸蒙起来,不然被阿姐认出来了,可就不得了了。 估计回家会被吊起来打! “小七妹妹,就算跟七公子换不到宝贝,可以等结束了,再跟其他高手换东西的,有些高手不在于价值,甚至会换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咱们到时候看看,说不定能捡到宝呢。”竹鸢挠了挠自己的头,悄咪咪压低了声音。 竹鸢一边带着她七拐八拐,一边跟她说着七公子看不见的半张脸该是多么的惊为天人! 许声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七公子就是长的好看,长得特别嫩,还在长身体呢!这是真话。 “小七妹妹,你是跟着谁修习的内力啊,我看你这气息一点都不稳定的,还有些杂,你师父怎么就不跟你说清楚呢,内力混杂,是很不安全的。”还没到地方,竹鸢忍不住开口。 许声声嗓音小小,带着无能为力和唉声叹气,小脸神色凄苦:“你不知道,我是被师傅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师傅捡到我的时候,我怀里还有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我都是自己摸索的。” “那这些年就没有一个人指导你吗?”竹鸢愣住了。 一个小姑娘独自习武,这样的勇敢,让她有些不敢想象。 “谁会指导一个乞儿。”许声声落寞的摊摊手,脑袋都跟着耷拉了下去。 “我家藏书阁有很多书,等见完七公子,你跟我回家!”竹鸢已经有些两眼泪哗哗了。 许声声:“” 她就讲个故事,怎么还把人弄哭了。 “鸢鸢,进去,到地方了。”许声声抬眸看了一眼龙飞凤舞的几行大字——顺城拍卖阁。 “小七妹妹,你跟上我,别走丢了,今日你就是竹家弟子,有些势利眼最讨厌了!”竹鸢眉眼一横,小七妹妹没有师承,就是野路子,这些人断然没有一句好话的。 顺城拍卖阁前有人把守。 竹鸢亮出令牌,两人让路。 许声声很是安静的跟在她后面,没什么存在感,进了顺城拍卖阁。 “鸢鸢很厉害。”许声声眸子亮晶晶,竖起大拇指。 “那是,顺城拍卖阁是找我家借钱建的,所以,这名额我家占了大便宜。其实这地儿要是能腾出来最好,我爹老早就想做些其他生意了,可惜人家就算到期了都不挪地方。”竹鸢眨眨眼,嘴里叭叭吐槽。 许声声:“” 大佬,有钱任性。 竹鸢一进了里面,就遮遮掩掩的拿出一块儿面纱带上,正准备大摇大摆的进内厅,就听到了拍卖阁的人再次高高出声:“竹家次女,带一人进。” 话音落下,内阁坐在位置上的一个雍容华贵,满头珠翠的妇人站了起来,很明显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其余人各自分散在各个房间,很明显,在七公子没来之前,这些人亦是在私下交换买卖东西的。 哦豁。 社死。 面纱也省了。 竹鸢面无表情:“” 许声声:“” 谁他娘的进个拍卖场还要把来的人都喊的清清楚楚的。 许声声嘴角抽抽,这么别具一格的组局,打着她马甲招摇撞骗,看她不把那人的皮都扒下来! “姐姐。”竹鸢垂头丧气。 “翻墙出来的?”女子也没有数落她,到底在外人面前给她留了面子。 竹鸢再次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随即眼前一亮:“姐姐,你不是让我跟好人学好人吗?小七妹妹就是最大的好人,她身上有着坚强,乐观,毅力,好多好多的优点。” “小七妹妹,这是我姐姐,我爹的长女竹清,我姐姐可懂很多事儿呢,你有不懂的可以请教她。”竹鸢很高兴的介绍开来。 “姐姐,这是小七妹妹,我要认她当拜把子的妹妹!”竹鸢又恳求的看向自家姐姐。 许声声眸子清亮看向眼前的女子,风姿卓绝,风韵犹存,是个分外精明的女人。 就在许声声打量她的时候,竹清目光不紧不慢落在了眼前少女身上:“小姑娘,这样的地方来的人背后势力皆不寻常,能让鸢儿一心向你,也是个有本事的。” 竹鸢这话一语双关,可不是什么夸奖的好意思。 “竹清姐姐夸奖了,鸢鸢姐姐不过是带我来长长见识。”许声声眼眸清润似水,眼眸弯弯。 竹清没有多说,只是抿唇浅笑看向竹鸢:“鸢儿,你翻墙这事儿爹爹还不知道,等回去了再好好收拾你,随我去咱们房间,这里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姐姐,那小七妹妹也该跟咱们一起”竹鸢垂头丧气看向许声声,顿时又想说话。 “竹鸢,姐姐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你私自带人进来,本就不对,根本不清楚人家是什么人就胡乱交好,到时候殃及了竹家,看谁给你收拾烂摊子!”竹清的语气冷了下来。 她看似在训斥竹鸢,可实际上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竹清说这话的时候,像是不经意间扫了她一眼。 这不就是在说她不怀好意撒 许声声轻笑一声,温声细语:“多谢鸢鸢照顾了,我自己找地方坐下就行。” 许声声说完转身去了一个角落,随意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小七妹妹!” “小七” 竹鸢忍不住去喊她。 “竹鸢,回房间。”竹清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她根本挣脱不了。 竹鸢眼看黄衣裳的小姑娘消失在黑暗的角落里,那样单薄的身影孤寂至极。 “姐姐!”竹鸢甩开她的手,进了房间。 第二百二十八章 很浪 竹鸢气出了泪。 竹清带上门,静静看向眼前的妹妹:“竹鸢,你未免太不懂事了。” “懂事?姐姐还要我怎么懂事?”竹鸢眼眶泛红。 “不过是萍水相逢,能有什么情义,一个小姑娘就让你跟姐姐生份起来,倘若她别有用心呢?咱们竹家在顺城走的如履薄冰,爹爹和姐姐接触这么多人,你以为这是为了什么?” “何况那小姑娘身上气息驳杂不堪,来历不明,身份低贱。咱们在这些人面前本就是二等了,你与她结交,更是不妥!”竹清冷冷呵斥。 “身份低贱?来历不明?所以,是个人就要被姐姐想的那般不堪吗?” “姐姐是为你好。”竹清缓缓开口。 “为我好,从小我喜欢吃糖葫芦,姐姐干脆就让家门周围再没有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我喜欢跟隔壁小胖玩儿,姐姐过去跟人家娘亲说了什么?自此人家再也没让我进屋去玩儿。” “等大些了,我所学所见都是姐姐让我看见才能看见的,所以,姐姐,如果什么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你要把我变成第二个不近人情,只识利益的竹清吗?” “是这样吗?摒弃我所有的言谈举止,去做第二个竹清,第二个你想看见的竹清,而不是竹鸢。”竹鸢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晰,字字泣血。 竹清一时间不可置信,整个人都踉跄了,手忍不住扶住桌沿,缓缓泛白。 她明明都是为了竹鸢好,她怎么能怨她! “姐姐今日会为我说的话难受,可被姐姐话伤过的小九妹妹,原就孤苦伶仃,这辈子都不会好受。” “” —— 包厢外,另外一侧,黑暗角落里孤苦伶仃的许声声吭哧吭哧的啃着花生瓜子儿,还是五香的。 然后,又一个人坐在了她桌子对面,有些猥琐,贼眉鼠眼的。 顺带还伸手要抓她盘子里的瓜子儿。 许声声托腮,本来看起来娇憨干净的小姑娘,护食起来说动手就动手,指尖瓜子皮直接打在他手上,痛的后者直接缩回了手,龇牙咧嘴。 “我没请你吃瓜子儿。”许声声漫不经心。 “行行,么请就么请,那姑娘我这有个物件儿,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来人悻悻的缩回手,开始谈事儿。 “你拿出来看看。”许声声瞅了他一眼。 “我给你展示一下。”来人从怀里掏出一只小蝴蝶,看起来像是彩纸折的,偏偏他就说了一句话,彩蝶跟着就学声了。 “姑娘大好人!” “姑娘请我吃瓜子儿!” 彩蝶声音活灵活现,憨态可掬,特别有意思。 许声声动手戳了戳,彩蝶摇摇摆摆,似乎不满意有人戳它,还挪了挪。 还真挺有意思的。 不过,就算喜欢,她也不会让人宰。 “你这打算换什么?”许声声眉眼弯弯,笑的可爱无害。 “一百两。”他在黑暗里有些微微脸红,报价倒是很积极。 “这个手艺我虽然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可也不就是大街上的彩纸做的嘛,彩纸的成本价不会超过半两银子,就算是手艺人,那也收不了一百两的天价,你讹我。”许声声瞪他,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来人一听她的话就着急了,他好不容易进来了,手里的东西大半日都没有卖出去:“小姑娘,这话不是你这样说的,这样的手艺除了我没有人会,我这彩蝶会学人说话,会和人互动,这是实打实的手艺,自然是值这个价的。” 她要是被人三言两语说通了,她就不是许声声了:“那你去别处卖,我可没那么多银子浪费来买这个小玩意儿,一百两银子,可以让整整一家人过上一年有余的丰盛日子了。” “别介啊,那一百两,我给你两只彩蝶!”来人咬牙开始松松价。 许声声微笑脸:“方才一百两一只怎么都不肯少,这会儿一百两两只,我更加害怕你是骗子了。” 来人:“” 他看走眼了,能来这里的,就没有谁是不带脑子的,只是,他没有说谎,他的东西是顶好的,若不是家道中落,他怎么也不会卖了这些。 “这样,你要是能拿出五只我就买了。”许声声思考了一下,像是很为难。 来人狠狠咬牙,直接将彩蝶放在了桌子上:“成交!” 许声声接轨过彩蝶,慢吞吞给了银子,还颇有些后悔:“大意了大意了,你答应的这么爽快” 来人再听不下去,气黑了脸,一把薅过银子,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内阁,活像后面有什么恐怖在追他似的。 许声声把玩了一下手上的几只彩蝶,反手将东西收起来。 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该等的人也该来了。 那个冒牌货。 黑暗里,房间里的人都没有发现,原本坐在大厅里的小姑娘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墨色玄衣的男子斜倚而坐,衣袂上都是暗银色的华纹,高高束起的马尾随意束起,一双眸子再不复清澈,潋滟邪肆,容颜精致。 若是有人见过幕今朝就会发现此时坐在大厅的男子与他气质何其相像。 她次次出现都未带面具,难免有人胆大包天,模仿七公子,毁坏她的名声。 她这样的打扮,与啊朝何其相像,她不能否认,她很想他。 现下已经入秋了,夜间寒凉,啊朝有好好加衣么 明明他都答应她了,今年入秋要一起去看南山的满山红,去看南山的落英缤纷。 她失约了。 就在她出神之际,顺城拍卖行的灯火瞬间都亮堂起来,大厅也渐渐坐满了人。 她这一桌同样也坐上了一桌人,各自带着瓜子花生,聊的热闹。 “我可听说了,这七公子绝对不是个善茬,当初在鬼市明目张胆杀了鬼市执事,还不是屁事儿没有。” “你见过?” “我没见过,不过都听说七公子是少年模样,一身玄衣,性子亦正亦邪,这实力更是探不到底啊,不过说实在的,七公子制作武器的手艺那是无人能及的。” “可我前几日怎么看见顺城拍卖阁送了很多年纪尚小的少女进来?就没见有出去的,这七公子还真是夜里浪的很。” “噗——” 许声声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收拾 一夜十三次郎? 她这个没把儿的? 拿什么去? 坐在桌子边,许一夜十三次郎七公子本人面无表情:“” “赶紧擦擦,口水都喷到我身上了。”有人嫌弃,从怀里掏出小方帕子,翘着兰花指,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我说,你也不必如此惊讶,这七公子做事是有些放浪形骸,可男人嘛,都是有些劣根性的,咱都懂。” “你这毛头小子,怎么也学七公子的打扮?这身衣裳不便宜?还绣了银丝呢”大汉好奇有些想摸摸。 “七公子来了。”许声声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顺手指了指台上最明显的位置,大汉的手收了回去,但嘴还是没闲着。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七公子呢,别的不说,那一手的制造能力绝对是旁人拍马都赶不上的。”大汉津津有味的磕着瓜子儿。 “我倒是也想见识见识,七公子当真有这么厉害。”许声声笑的漫不经心,若是熟悉她的人更是清楚,她笑的越灿烂,有人就会越惨。 “那你今日是要长见识了。”大汉笑的爽朗。 拍卖阁最高处,渐渐出现了一道玄衣身影,优哉游哉的在最高处坐了下来,前方有屏幕遮挡,什么都看不清。 “七公子。”拍卖阁所有人都下意识起身行礼,神色狂热。这样的大能若是能交好,得到的好处绝对是数之不尽的。 至于拍卖阁被家里带着出来见世面的小辈更是一声都不敢吭。 许声声身影笼罩在黑暗中,倒让人一时看不清角落有个人。 屏风后的玄衣男子慵懒出声:“本公子的规矩想必你们也知道,想要与本公子做交易,一则美人,二则倾家荡产。” “七公子,您的规矩咱们都知道,既然来了拍卖阁自然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的,我家妹子长的虽然不算是倾国倾城,可也是清纯佳人,七公子瞧瞧。”有人恭维着将自己身后的女子毫不怜惜的扯了出来,女子满面惊恐。 “哥哥我怕”女子害怕的紧紧抓住兄长的手不肯松开,嗓音带上了哭腔。 “美则美已,又哭又闹本公子可就不喜欢了。”玄衣男子的目光透过屏风上下打量女子,眼底透露出某种不可言说的滋味。 女子下意识一抖,脸色刷白。 “七公子既然是楚宋两国的武器大师,又怎么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你就是个无耻淫贼!”女子流着泪直接不管不顾的大骂起来。 “闭嘴,你要生生毁了你哥的前途是不是!”推她出来的男子眉眼狠了几分。 拍卖阁一片寂静。 玄衣男子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了女子雪白的肌肤上,犹如实质性的游走,笑的骇人:“能够伺候本公子是你的福分,你哥哥也能得到大好的前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他是喜欢玩女人,特别是这种未经世事的,用上某些东西,玩起来才有感觉。 他抬手,一条鞭子甩出,不容拒绝的缠在少女的腰际,就要把人往自己身边带,少女鼓鼓囊囊的胸口正对他面颊,他不由自主的露出陶醉的面孔。 “不要” “不要” “哥哥救我!” 少女吓得花容失色,声嘶力竭,那鞭子所过之处,少女的外衣直接落下,两条玉雪一般的胳膊露了出来,拼命的挣扎! 许声声不远处的大汉想要站出来说话,额角青筋暴起,被家中长辈死死拉住了。 七公子,得罪不得。 气氛凝固到了冰点,少女绝望至极,还有谁能救她。 还有谁 蓦然—— 黑暗中,一抹银色光芒一闪而逝,同样的鞭子却直接狠辣斩断玄衣男子的长鞭,将少女卷向黑暗中,稳稳当当落在了一个少年身旁。 许声声将披风搭在了她身上,少女紧紧抓住不敢松手,浑身颤抖发冷,两行清泪忍不住落下:“谢……谢谢。” “没想到还有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跟本公子作对。”玄衣男子眼眸里都是戾气。 众人下意识转头,黑暗里走出来一位少年,身形修长,玄色锦衣银纹,就像是暗夜收割人头的死神,发丝束起高马尾,插着一只墨玉簪,唇角的笑意薄凉潋滟。 少年修长白皙指尖同样把玩着一把银色匕首,寒光森森,漫不经心又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装什么装,在七公子本尊面前还敢学七公子的装扮,想要英雄救美也不给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敢拂了七公子的面子!”亲手将自己妹子送出去的男子狐假虎威。 被家人拉住,之前跟她唠嗑的大汉终于挣脱了拉扯他的手,死死看向高台方向,怒声:“这样的衣冠禽兽,怎么配当大师!我呸!老子第一个不服!” 继一夜十三次后,许声声喜提衣冠禽兽的新称号。 许声声:“” 许声声像是随意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冒牌货,薄唇漫不经心:“这顺城拍卖阁,本公子都没有接到消息,倒还先举办起来了,还不是美人就是倾家荡产,这样的名头着实担不起。” “你们觉得呢?“许声声哂笑一声。 “列国环绕,能者居之,七公子有这个能力,自然该享受最高的待遇。”那卖妹子的男人再次有理有据。 “七公子是鬼市的顶层人物,更与诸多强者交好,也是你这个毛头小子能得罪的起的?” “今日先替七公子收拾了你!”有泯没人性的人直接助纣为虐,就要动手,老长的大砍刀砍了过来。 在扑过来的一瞬间,大砍刀许声声抬手就打飞了,白皙指尖带着如玉的雅色,云淡风轻的掐住后者的脖子。 后者拼命挣扎,双脚触不到地,脸色又红又青,紧接着喘不上来气。 许声声眼眸平静,白皙指尖轻轻用力,直接拧断了人的脖子。 “替七公子收拾我?本公子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许声声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像是在唠家常一般,可一条人命却在眨眼间没了。 拍卖阁的气氛比起之前更加寂静无声。 本公子 同样的着装 众人看了看高台上卑鄙无耻的七公子,以及救下小姑娘,又拧断脖子的少年,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所以,真相是—— 第二百三十章 可怕 难不成,眼前的少年才是真正的七公子?! 一堆人脑袋瓜子里像是安上了两个大铁锤,荡来荡去,荡来荡去,再互相碰撞。 “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本公子?”玄衣男子终于起身,笑容狰狞,语气叫嚣狂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知道本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念在你不知事的份儿上,本公子便放过你这一回,下次再犯,你的命,本公子就留下了。”玄衣男子笑的嚣张不屑一顾。 “彭——!” 许声声缓步上前,仅仅一步踏出—— 玄衣男子直接被莫名的大巴掌抽飞了。 一招都挡不住。 “噗——” 他狠狠吐了一口血,半天没有爬起来,眼底都是惊恐! 众人瞳孔猛然收缩,下意识一抖,也许,面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七公子! “你” “你” 玄衣男子撑着手往后躲,分外艰难,嘴角冒着血泡。 许声声再次迈出一步,玄衣男子吓得本能抬手就挡,她轻笑一声:“本公子原本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可惜你将本公子的名声败坏的干干净净,美人环绕,倾家荡产,夜夜笙歌,还真是抬举了。” 话音落下,银色长鞭倒刺乍起!尖锐锋利至极,眨眼间落在了玄衣男子脑袋上,直接击碎了头骨! 就只剩下了皮肉软软包着。 拍卖阁里剩下的人没人再发出声音。 “本公子可是最爱好和平,自然做不出这些事儿,也没时间去其他地方搞什么活动交易,以后还有这些事儿,仔细你们的命。”许声声缓缓开口,慵懒却又邪气。 她之所以在这里手段这么毫不留情,只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若不能一次震慑到底,以后就会源源不断的发生,更会有人不长记性,重蹈覆辙。 “七公子说的是。”众人齐齐恭敬拱手。 少年身影眨眼间消失在拍卖阁内。 众人最后还在拍卖阁找出几十具女子尸身,惨不忍睹,罪恶滔天。 这些人原本还觉得七公子手段狠辣,如今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而整个顺城拍卖阁就在他们踏出的一瞬间,无声无息的坍塌为平地! 众人:“” 更有人无声无息的咽了咽口水:“” 竹鸢嘴巴张成了o形,喃喃自语:“这下钉子户算是挪窝了。” 这就是七公子手里最为恐怖的杀器。 剧情再次响起—— ——叮咚! ——支线剧情完成! ——许声声解决真假七公子一事,完成奖励灵力20点,目前60|300! 顺城客栈,许声声落脚的地方。 已经是入秋的天儿了,夜幕静临的时候还是颇为寒凉。 鹅黄襦裙的少女躺在床榻上熟睡,小脸干净稚嫩,极近娇憨妍丽。 许声声只觉得这一晚她做了个梦,昏昏沉沉间,她好像看见了幕今朝。 青年将她往自己怀里捞,又牵过她的手,牢牢握住。 他的指尖冰凉透骨,却依旧犹如山间清玉。 “啊朝,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许声声忍不住回握他。 由青年的单手相执,成了十指相扣。 青年目光温柔,嗓音低哑,周身似乎都带着山间清凉的气息,偏执强势:“声声,你走丢了,我在找你。” “那你怎么还没有找到我。”许声声嗓音软糯,忍不住红了眼眶,转过头想要看看他,却怎么也看不清。 “告诉我,你在哪儿。”青年很是温柔的轻抚了她的小脑袋。 眼看着背后的人影越来越淡了,许声声着急了,小手下意识就要去抓住他,只碰见了一抹虚无:“宋国!是宋国!” “嗯,乖,等我。”青年喃喃低语,在她额前印下一吻,极近悱恻,唇上的血色瞬间退去,整个身影也消失在黑暗中! 许声声瞬间吓醒了,满头大汗。 窗外阳光明媚,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为什么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悸,啊朝脸上甚至没有一丝血色。 她茫然四顾,手无意识落在心口处,又开始疼了。 而未知的无名森林处,青年骇然的浑身冒出血珠,几乎染成血人,他却浑然不在意,甚至嘴角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宋国”青年嗓音很轻很轻:“声声在等我。” “殿下,您的身体已经”身旁十一十二极力劝阻,睚眦欲裂。 “找死?”青年眼眸薄凉的似乎全然不在意,十二十一脖子被骨节分明且清透的指尖掐住喉咙,直到快要断气之时,青年缓缓松了手,修长身影朝着宋国方向而去。 两人剧烈的喘着气。 这一边,许声声今日就要启程离开顺城了。 眼看就要踏出顺城的时候—— “哐当!” 一声巨响,一个大汉直接被人砸飞出来,狠狠摔在了地上,正好在她脚边。 许声声垂眸看了看,还是熟人,大汉鼻血挂了两条,满手是血,不住的颤抖。 九尺大汉,眼眸猩红可怖:“你们明明说,能救我娘,我娘明明就只是心绞痛,你们收了上千两纹银,我娘却在医馆丢了性命!” “医者仁心,你们就是一个谋财害命的地方!老子今天就是要端了你们医馆!” 大汉再次提刀就想以命相搏! 医馆好几个铁塔大汉拦在面前,不得寸进! 有个阴郁老者走了出来,像是混不在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岂容得你这样的莽夫胡闹!还不快滚!” “老子问过其他医馆了,心绞痛是可以缓和的,可我娘却被你们害死了!”大汉像是彻底控制不住情绪,泪流满面,疯狂而不顾一切! 娘还想吃他亲手做的饺子呢 娘说了,想吃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他都做好了,就等着接她回家的 许声声抿了抿唇,灵力丝丝缕缕蔓延开来,更看的清清楚楚,医馆后院,血肉模糊的老太太就那样随意的躺在冰冷的地上。 这副模样,更像是被拿来做了某种实验。 她顺带给了人群里其中一人一些银子,悄悄让人去请知府了,还附带了一句话。 周围百姓也窃窃私语开了。 “这家医馆这些年可医死不少人了,仗着财大气粗,硬是都压了下来” “赚着黑心钱,还专门骗外乡不知情的人,实在是昧着良心” 有百姓不住的摇着头。 医馆的人一瞪眼,围观的人散去一大半,后者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表情:“你娘身带传染疾病,老夫已经将她烧了,再敢来闹事,老夫定不饶你!” “是吗?”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报名 医馆的老头子和大汉齐齐转头。 少女一双月牙儿眼清明的看向医馆:“当真是烧了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小丫头,你是说我娘” “我娘”大汉呼吸逐渐加重,有些字不成字,说话都在发抖。 “胡言乱语的疯丫头,老夫不与你计较。”老者一甩衣袖就要转身进医馆。 “让你走了吗?事情到底怎么样,不说清楚怎么能行呢。”许声声嗤笑一声。 “丫头,这事儿你别管。”大汉握紧了大刀,双眸猩红,这些人穷凶极恶,断不能将人家小姑娘扯进来。 “徐大哥,你们予我有恩,当然要查清楚。”许声声嗓音轻脆。 医馆老者目光微眯,浑身都是阴寒的气息,轻蔑扥声音自他口中传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老夫?” “我当然是个正义的小姑娘,听你的意思,你还不是个东西了?倒也名副其实。”许声声想了想,很是认同的点点头。 “你——”老者气的眸子像是想要杀人,正当医馆有所动作的时候,街头出现了官府的声音。 “顺城知府到!”官差高声喊道。 人群都默契的让开一条路,气度森严的官差分列两排。 脑满肠肥的知府连帽子都有些没带稳,直喘气,像是拼命赶过来的。 “有人报官说你们大夫医死了人?”知府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四下环顾一周,落在了黄衣少女身上,非常不明显的一抖。 就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可爱小姑娘,居然跟七公子扯上了关系,要命了! “知府老爷,你怎么来了,快上座。”先前还趾高气昂的老者点头哈腰,谄媚的不得了。 “本知府公正廉明,自然要把事儿查清楚,若是事实,从重处置!”知府厉声呵斥。 老者一瞬间有些懵,他们医馆和知府老爷不是早就打点好了吗,今日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知府老爷,这家医馆草菅人命,为非作歹,徐大哥的娘这会儿定然是在医馆,我要求进医馆查探,若是事实,医馆以命赔命。”许声声不紧不慢开口,可其中的寒意是那么明显。 “那是那是。”知府擦着冷汗,连连应声。 该死的老头儿,这次惹上惹不起的人,可闯了大祸了!死贫道不死道友! “知府老爷,您怎么能听信他们一面之词呢,老夫可是每年给您”老者话还没说完,直接就被知府手下官差捂住嘴。 知府额前又冒出一滴冷汗。 昨日顺城拍卖会的覆灭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做第二个,况且这家医馆做的丧尽良心的事儿已经不少了,该死了! 省的将来捅出什么不该说的事儿。 许声声转眸看向一边的大汉:“徐大哥,你去。” 大汉目光沉重,一步一步走进了医馆。 血腥气息不断加重,他心里不好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手一直在抖。 “娘” “娘咱们还要回家吃饺子呢” 他走到后院血肉模糊的那一团跟前,小心翼翼看了一眼。 沧桑的妇人手上带着一根木藤镯子,这个镯子,是他亲手给娘亲折来的,亲手打磨的。 所以,眼前不成人形的人是 他的亲娘 “啊啊啊啊——!” 大汉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 很久很久以后。 他小心的握着老妇人皱皱巴巴的手,将衣裳抖的干干净净,颤颤巍巍背起人往外走。 “娘,咱们回家吃饺子,白菜猪肉馅儿的” 九尺大汉,一声接一声的喊着人,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孩儿。 如此悲哀,如此绝望。 许声声看着他的身影,一时间也是情绪复杂,人死不能复生,便是她也做不了什么。 人的生命终究是脆弱的,剧情总说这是一本书,可现在她已然成了书中人,喜怒哀乐,她皆有感触。 被大汉犹如野兽一般的仇恨目光盯住,老者有些头皮发麻,往后退了不止一步。 围观百姓纷纷朝老头儿砸起了烂菜叶子臭鸡蛋,砸了满头满脸。 “不仁不义!为医者不仁,就你们这样的人,死上一万次都不够!!” “就是!处死他!” 群情激愤! “知府大人,会如何处置他。”大汉看向知府,眼中的仇恨几乎要将人淹没。 “顺城赵氏医馆草菅人命,午时三刻,判斩立决!”知府义正言辞,不断的擦着冷汗。 话落,一身恶臭的老者瞬间吓得跌倒在了地上,一身恶臭。 得到了回答,大汉静静转身离开,在离开之前,脚步顿了顿:“丫头,谢谢,来日若有用得到徐辉的地方,万死不辞。” 能让知府低头,带回了娘,是谁出手帮忙,他就是死也会记住。 许声声同样静静看着他远去,有些事情在她心里分的更清楚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再清楚不过了,医馆倒闭,老者斩首,甚至顺城知府不知为什么走起了霉运,吓得他开始拼命做好事儿。 又过了十日,许声声仗着灵力护体,不眠不休接连跨过两座城池,距离楚国中心只有一步之遥。 南城。 楚国中心以外最繁华的一座城。 许声声神色有些苍白,接连十日,便是她也有些受不住了,找了个客栈歇脚。 正巧这时,客栈一楼进了几位吃食的娇小姐,娇滴滴的,梳着精致的云髻,带着步摇流苏,娇艳的就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鲜花。 几个女子欢声笑语的交谈起来。 “说起来,今年迦南学院又开始招收弟子了呢。”有女子眼底冒着星星,双眼亮晶晶。 “年年都在招收弟子习武,怎么往年没见你们这么积极?更何况女孩子习武,皮肤糙了就不好看了。”又有女子撇了撇嘴。 “你们还不知道啊,就是五日前,学院多了一位新的导师,长的比楚国的所有公子都要好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啊啊啊啊啊!”女子说着说着害羞的捂着了脸:“所以,明日报名我是一定要去的!” “当真那般好看?”几个小姑娘起了好奇心。 “好看的,我路过学院的时候看见导师了,他说话声音淡淡懒懒,却格外的温润柔和,长的我找不到形容词!”少女越说越激动! “那导师叫什么名字?”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入学 “我好像听见院长叫他幕导师。”女子想了想。 楼上,原本白皙指尖轻抚茶盖的许声声,手上动作顿了顿。 “你不知道导师名字啊?”几个少女有些失望。 “就算今日不知道,明日入学不就知道了。”少女不以为意。 “可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幕导师这个人?” “那就不清楚了,总而言之,明日若是你们和我一起报名入学就知道了,幕导师你们绝对一眼就能认出来,他耳上还带着天青的流苏珠子呢,又温柔又带着野性,我的天啊”少女心脏飞快的跳动起来。 “那说好了,明日一起去啊!” “一言为定!” 几个少女继续嘻嘻哈哈,约好了明日一起去报名,这才打打闹闹出了客栈。 姓幕。 耳上坠着天青色的流苏珠子,是啊朝的习惯,可真的会是啊朝吗 已经整整十日,她再没做过上次一样的梦境,就好像是镜花水月一般。 她垂了垂眸子,要去看的,她心里猛然悸动。 许声声感觉心跳的飞快,一定是。 次日。 客栈小二扯起嗓子喊了一炷香时间。 “小公子!” “起床了!” “小公子!” “学院报名要迟到了!” “” 又是一炷香以后,屋门打开,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睡眼惺忪:“什么时间了?” “天色大亮了,昨日要不是小公子给了十两银子,哎呦喂,说什么也不来喊您,比我家那皮猴儿还能磨蹭。”客栈小二喊的口干舌燥,苦着脸。 “多谢。”许声声打了个哈欠,瞌睡醒的差不多了。 “小公子,您要是报名还是早些去,这会儿指不定学院门口的人都挤满了,去晚了又晒得很,那不是受罪。”小二附带贴心提醒。 “知道了。”许声声表示明白的点点头,心想着再挤能挤到什么地方去。 可事实就是她啃着包子到学院门口的时候,这块儿地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这会儿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外围更是各种各样的马车,连过路都成了困难。 说话声,吵闹声不绝于耳,热闹的不行。 “娘,我怕考不上”有女孩子泪眼婆娑。 “乖乖,别怕,就跟平时一样,考得上考不上都是娘亲最疼爱的女儿。”许声声旁边不远处的母亲给女儿打气。 许声声眨眨眼,收回了目光。 学院负责招生的负责人也出来了:“学院门口不可喧哗吵闹,马车全部驶离,报名即将开始,都排好队!” 这话一出,学院门口都慢慢安静下来,来接送的父母恋恋不舍的都离开了。 轮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三百多名,报名负责人问了居住地以及姓名以后就让她进学院了。 又几个女孩儿伸头伸脑,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半天,有些遗憾摇摇头。 “今日招生,幕导师没有来呢。” “今日不见总有一日会得见,那般风华绝代的男子,只要幕导师还在学院,何愁见不到人,咱们快走,还要测试呢” 女孩儿远去。 许声声有些出神。 啊朝是长的很好看的,眉眼如画,眉骨和鼻梁线条明朗,骨像更是精雕玉琢,是最精致的男子。 她敛下所有神色,也往里走去。 “测试在学院大厅,所有学子不要耽搁时间往里走,迦南学院测试一如既往,习武男女,只要能过测试石,方可通过迦南学院的测试,不合格者一炷香时间内由左侧离开。”有导师指引,说话间没有半分嬉皮笑脸的神色。 许声声前方还有三百多号人,队伍排的长长的,她一时之间也看不清前方的具体测试,干脆目光环顾了迦南学院一周。 迦南学院很大,至少占地上千亩地。 “小七妹妹!” 她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听的很清楚,是竹鸢的。 “小七妹妹,真的是你,还以为顺城一别,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竹鸢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又哭又笑。 “我都这样了竹鸢姐姐还能认出我?”许声声眨眨眼。 竹鸢抹了抹眼泪:“小七妹妹,你就是化成灰我都是认识你的,迦南学院招生在即,这样的机会小七妹妹肯定会来的,出人头地都是有机遇的。” 许声声目光落在她身上,今日的竹鸢虽然还是女子装扮,却不是轻纱罗裙,反而很是干练干净:“嗯。” “小七妹妹,日后我罩着你,你别怕,至于我姐姐,她自小就是那样的性子,我已经跟她吵过一架了,以后,她应该不会那样了。”竹鸢精致明媚的容颜上尽是坚决。 许声声看向她,其实就是嫉恶如仇的小女生,这样的性子跟谁都是很好相处的。 “竹鸢姐姐,在这里可不要喊我妹妹了。”许声声俏皮的冲她眨眨眼。 “我明白的,你肯定是想以男子装扮,更容易靠近幕导师,可幕导师只教最天才的学子啊”竹鸢有些遗憾的咂咂嘴。 “怎么说?”许声声挑眉。 “小七还不知道?幕导师实力之强几乎可以碾压学院所有导师,可幕导师说过只收一个弟子,且只教最天才的弟子。” 闻言,许声声轻声:“那就做最天才的弟子。” “” 竹鸢张大了嘴巴,然后神色认同,重重的点点头:“伟大的志向总是要有的,万一成功了呢!” “左侧离开,下一个。” “离开,下一个。” “导师你再看看我,让我再试一次,今年已经是第三次复考了!”有学子痛哭流涕。 “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没有例外,想要公平,就用实力说话。”导师态度没有任何变化,也不会因为任何人付出十倍努力还达不到标准而心软。 少年狠狠咬牙,眼圈儿都红了,低下头就冲出了学院。 依旧是达不到标准。 十个里面有一个合格都是不容易了。 这样的情况,却没有一个人笑话,反而整个测试处都更加严肃认真了一些。 竹鸢也是心惊:“往年的合格线是接下一个导师一招,今年要接下三个导师,及格线都提高了不少。” “可若是出现接下两个导师一招呢?”许声声问。 “那成绩也是算中等的,虽然碰不上幕导师,可也能分到一个中等的学堂了。”竹鸢看前方看的热血沸腾。 第二百三十三章 错过 “小七阿弟,你身子这么娇弱,要是接不下三个导师也不要硬撑,不行就算了,就算当不成幕导师的弟子,其他导师教学也是很认真的。”竹鸢忍不住出声。 说话间,又有弟子被淘汰了。 也有人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扭过头看了看,笑的热络:“就算是自家弟弟,那也是男人,是个男人哪里有不战而退的道理,今年谁不是冲着幕导师来的,咱们公平竞争。” “幕导师,是我的。”许声声勾唇一笑,很是认真。 竹鸢:“” 几个少年笑声卡住:“”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很快就轮到许声声前面几个少年了,使尽了全力在导师手上撑过了一招。 导师平静的点点头,让他们去填写入学资料。 “我先去,你看着。”竹鸢如临大敌,偏偏又要护在她跟前。 导师猛然出手,竹鸢神色一厉,女子娇小的身躯在这一刻充满了力量,在导师一拳打过来的时候,眨眼下腰,甚至还有余力去偷袭导师,直接挡下了导师两招。 “还算是有天赋,入乙等班级。”导师脸上总算是有些欣慰表情,也没有那么严肃了。 竹鸢恭敬:“多谢导师手下留情。” 在后面排队的少年们目瞪口呆。 “这个女孩儿好厉害!” “是目前为止我看见唯一一个接下导师两招的人!” “太强了!” 导师没有给他们浪费时间的讨论,径直出声:“下一个。” 所有人目光落在一身玄衣的少年身上,风华俊朗,很是清隽。 之前被分到一般班级的几个少年忍不住跟周围人嘲笑:“这家伙可是说了,幕导师是他的,谁也别想抢。” “这么嚣张狂妄?” “还真以为自己是最天才的人?” “看导师等会不把他的脸打肿!” “年纪这么小,来了迦南学院只怕连导师一招都接不下。” 许声声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缓步上前,随时可以准备出手了。 导师忍不住开口:“若是年纪太小,可明年再考。”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而迦南学院的学子都是十八岁左右,可偏偏这样的少年却是从容不迫。 竹鸢捏紧了拳头,小七妹妹可是立志要去见幕导师的,要是过不了,小七妹妹大概会很难过。 “导师,今年考正好合适,还有,虽然我小,可是我打人很痛的。”许声声先提了个醒,看似无辜。 导师纵横迦南学院这么多年,也是被少年稚嫩的话语弄的哭笑不得:“你尽管动手,老师不会叫一声的。” “好的。”许声声乖乖应声。 蓦然,许声声出了拳头,秉承着打人不打脸的良好传统,她换了一块儿好打的地方。 “彭——!” 一个人形物体倒飞出去! 完美的抛物线。 在墙角砸出一个大坑,溅起灰尘滚滚。 万物寂静:“” 众人呆若木鸡:“” 什么东西飞出去了?是那个狂妄自大的少年被导师一拳打飞了? 半晌,有人哆嗦着嘴唇开口:“导师导师让他打飞出去了!” 大坑里,导师直接被一拳打晕了过去。 迦南学院彻底爆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 “小子!有本事再打过咱们三位导师,幕导师今年就收了你做弟子!”另外三位导师目光火热的围了上来。 “你们说的话,可能算数?”许声声眼底噙着浅笑。 她要见幕今朝。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 “自然。”三位导师齐齐应声。 三个人高马大的导师,对面是娇小玲珑的少年,这样的对决实在是太爆炸眼球了。 “有礼了,事先说明,我打人真的很痛的,因为我力气很大。”许声声再次提醒。 “放马过来。”三个导师也没有轻视,能够将初级学院导师一招打晕,这少年真的算是顶天才了! “好的。”许声声点头。 三个导师同时出手!速度极快!都带起了风声! “彭——!” “彭——!” “彭——!” 当然,三个导师倒飞出去的速度更快!他们甚至只看见了少年抬起手。 然后,墙上再次多了三个人形大坑,抠都抠不下来。 众学子不约而同的倒退一步,这少年是吃什么长大的,这叫做力气大?分明就是惹不起的存在! 仅仅四拳,一拳一个导师! 仅仅一招! “诸位导师,说话算话,从今日起,我就是幕导师唯一的弟子。”少年的语气分外纯真。 幕今朝是许府姑爷,她就是许府小姐。 幕今朝是鬼面郎君,她就是七公子。 幕今朝是迦南学院导师,她就是他唯一的弟子。 如他所说,从今往后,天上地下,唯此一人。 “算算数”最后一个导师疼的龇牙咧嘴,让人递上迦南学院的身份牌,不同于一般弟子只是迦南两个字,背面更是刻了龙飞凤舞的‘幕’字! 许声声勾唇行礼,潋滟风华:“多谢各位导师。” 墙上的导师正努力把自己抠出来,嗓音带着忧桑:“不用谢!” 许声声和竹鸢离开后,迦南学院的讨论还经久不息。 秋日晴空,长风过境,岁月安好。 明日才是正式入学的日子,今日先在客栈落脚再说。 她们刚拐过街口,一辆通体沉香木的马车缓缓驶向迦南书院。 许声声似有所感转眸,心跳在这一瞬间猛然悸动,却什么都没看见,长街人来人往,依旧热闹。 “小七在看什么?”竹鸢跟着探出脑袋。 “没什么。”许声声有些失落的眨了眨眼。 大抵是她生出了错觉。 迦南学院内院。 青年天青色锦衣优雅矜贵,脚踩云锦靴,那一双眸子薄凉的摄人心魄。 “幕导师,今日迦南学院替你收下了一个弟子,很是天才,必然能达到你的要求。”院长笑呵呵递上一个名册。 这样的天才,他这把老骨头都忍不住心生喜悦。 “既然是天才,那便急不得随意教学,我出去一趟,十日左右。”青年随意扫了一眼,眸子是泼墨般的墨色,没有一丝杂质,却幽深的看不清半点情绪。 名册上的名字是——幕七。 不是她。 “幕导师,你上次出去到方才回来不过一个时辰!”老院长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不如先见见那个小子?” “不急。”青年的声音温润,音色就像淡淡轻风,转身出了内院,身影修长,清隽而雅致。 “老夫这哪里是请了个导师!分明是祖宗!”老院长无奈叹气。 第二百三十四章 鸡汤 青年仅仅是在内院出现了一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中有运气好的学子瞧见了传说中的幕导师,顿时兴奋之情无以言表! “幕导师回来了!” “在哪儿?在哪儿?”顿时有学子开始打听。 “那你们来晚了,听说幕导师就是去见了一面院长又离开了。”见到幕导师的学子洋洋得意。 “可是不是有个少年已经成了幕导师唯一的弟子吗?怎么幕导师还要离开?”有学子疑问。 “那也说不准幕导师并没有放在心上呢?说不定咱们都还有机会!” “” 学院的各种言论纷纷扬扬,许声声这会儿和竹鸢正在客栈吃东西。 桌子上摆着甜豆花儿,狗不理包子,灌汤包,小烧麦,一应小吃,热气腾腾。 “以前就有人跟我说,迦南学院附近的小吃味道最是鲜美,果然名不虚传。”竹鸢两颊塞的鼓鼓的,含糊不清。 许声声动作也不慢,说话的同时拿吸管戳进了灌汤包,美美吸上一大口:“点了这么多要吃完,不然等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想着明日就能见到幕今朝了,她顿时心情大好。 周围同样有不少学子在观察着她们。 足足看她们吃小吃吃了半个时辰,不由得感叹。 “什么叫做不骄不躁?这就是,听说这个幕七已经成为幕导师唯一的弟子,还真是命好。” “什么是命好?人家分明是有真正实力的,让你跟四个导师对打,你能直接撂倒四个导师?不能?” 同一张桌子上,竹鸢和许声声肚子吃的圆滚滚的,满足的摸了摸肚子,哪里还有半分少年少女的形象,接地气的很。 “等下次我带你去吃螺蛳粉,那可是一绝。”竹鸢咂咂嘴。 “好吃吗?”许声声顺带喝了口茶。 “魂牵梦绕。”竹鸢肯定的点点头。 许声声眼神儿又亮了几分。 “小七,将来你就能跟着幕导师学习了,可要好好练练身手,日后再没有任何人敢轻视。”竹鸢拍拍她的肩膀,很是认真开口。 许声声看了一眼迦南学院的方向,整个人神情都柔和了下来,眉眼弯弯:“当然要跟着他好好学,日日学,夜夜学。” 竹鸢赞同的点点头,小七妹妹实在是太刻苦了,连晚上的时间都要抓紧,不过有个好师傅,以后就不会风餐露宿啦! 是夜。 奔波了十余日,许声声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又让小二换了两床新被褥,这才高兴的抱着软枕头打了两个滚儿,又乖又萌。 明日 明日就能见他了 她想了想,又睡不着,干脆爬起来炼丹,手上会的东西越多,她才会越有安全感。 至于丹炉这种不一般的东西,她肯定是没有的,问过剧情了,要兑换丹炉需要一百灵力点,她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都不够。 于是乎,这会儿她房间里有了一只煲汤的砂锅,带着一股子陈年鸡汤味儿,还挺香的。 “七叶花二两” “紫江果” “百谷草” “大肥鸡一只” 原本是炼丹的砂锅里,热腾腾的炖上了浓香的鸡汤。 灯火温暖,小姑娘的眉眼比灯火更加清润分明,卷翘的睫毛扑闪,像是嫩生生的迎春花,语气娇软哼着小曲儿:“炖呀嘛炖鸡汤嘞,好好喝的哟” 这一晚,一屋子的鸡汤味儿,窜出了客栈,就连睡着的人都忍不住咂咂嘴。 次日,许声声提着保温盒就出了客栈,竹鸢很是纳闷儿的盯着她的保温盒:“小七,你这装的什么?” “鸡汤。”许声声笑眯眯,那一双眸子比秋日暖阳更加暖。 “你要提着鸡汤进学院啊?”竹鸢一脸纳闷儿,片刻恍然大悟:“小七还在长身体,确实需要多补补。” 竹鸢被分在了迦南学院乙班,跟许声声不是一个班,课程不同时间不同,只能先走了。 迦南学院门口,一个神情冷厉的青年纹丝不动的杵着。 “雁绝,你在这里做什么?学院已经要开始授课了。”有导师纳闷儿。 “导师,我在等幕七。”雁绝惜字如金。 提到幕七,想到那个少年,导师也是有些遗憾,幕导师只收一个弟子,若不是幕七,雁绝会成为幕导师的弟子,也难怪这孩子了 “幕导师出远门儿了,这小子估计要在甲班待上十天,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不急一时。”导师缓缓开口。 雁绝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大门口,周身气息又冷了几分。 见状,导师先去上课了。 许声声进学院的时候,一手提着保温盒,一手捏着水煮蛋,咬了一口接一口。 蛋黄有些噎人。 她又咕噜咕噜灌了牛奶,嘴旁边糊了一圈儿白的。 紧接着许声声感觉太阳被人挡住了,落下一片阴影。 她抬起脑袋的时候,青年挡在她正前方,死死的盯着她。 许声声慢悠悠眨眨眼:“做什么?” “你就是幕七?”雁绝声音冰冷。 “昂,然后?”许声声抱着鸡汤和牛奶罐子,不明所以,眸子黑白分明。 “打一架。”雁绝。 “有话好好说,别开玩笑,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我还在长身体。”许声声义正言辞,顺带将剩下的鸡蛋都吃干净了。 “打一架,让你走。”雁绝周身气息越加冰冷。 这是瞧不起他,竟然连剑也不肯拔。 “我以为迦南学院是和平友爱的学院,我只不过是个新生,你要仗着长得高就欺负我?”少年顿时神色变了,眼圈儿一红,看起来分外可怜。 周围开始慢慢围过来一些未上课的学子。 雁绝猛然捏响了手指。 “打一架,输了你自动让出幕导师弟子的位置。”雁绝拔剑,气氛一触即发。 “我今年才十五岁。”许声声开始抹眼泪了。 “我只到你肩膀的位置。” “国家的幼苗需要成长空间,不能打架的。” 周围一阵寂静:“” 幕导师的弟子,这性子还真是别具一格。 “如果你今日非要仗着大高个子欺负我的话,我也是绝对不会还手的,我要跟导师说。”许声声悲愤。 众人:“” 雁绝气的话没说出来。 “你让让,我炖的鸡汤要凉了。”许声声径直绕过他,脚步笔直的向着导师办公区域走去。 原地雁绝眉头皱成了一团:“” 众学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 钗子 这一边,许声声七拐八拐就到了幕导师办公间门口,昨日她就打听好位置了。 她抱着鸡汤罐子在门口有些犹豫,也不知道啊朝这会儿在做什么。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隔壁也站了一个人,垂头丧气。 许声声歪头看去。 “你也课业没做完罚站?”那边小胖子发问。 许声声还没有回答,他又开始自问自答:“昨日我娘带我去吃猪肘子,我一不小心吃多了,撑的肚子疼,只能去看大夫了,就忘了课业,唉” 许声声:“” “你这会儿最好不要敲幕导师的门,等打铃了才行,幕导师脾气不好,上次有人打扰了幕导师,直接从这里被扔到了楼下,摔的可惨了,一手一脚骨折。”小胖子同情的摇摇头。 许声声伸到一半的手‘唰’的缩了回去。 万一啊朝没看清她,她的小胳膊小腿不禁摔的。 许声声干脆抱着鸡汤罐子等在门口。 这会儿被罚站的小胖子开始靠着墙根打瞌睡了,圆乎乎的脑瓜子一点一点的,头上那亮晶晶的发冠反光,折射的太阳光就在她脸上晃来晃去。 许声声生无可恋,只感觉她眼睛要被闪瞎了。 偏偏这走廊就这么点宽,啊朝的办公区域又在最里面,她没得挪。 许声声伸手撞了撞他。 小胖子没反应。 许声声盯着他,再次用力撞他,自己反而退了好几步。 许声声:“” “导师出来了!”她干脆大声。 “谁!” “到!” 小胖子瞌睡瞬间吓醒了,人直接精神了,不过眼前却没有导师的影子,只有黑着脸的少年。 “你吓我做什么?”小胖子纳闷儿。 “导师叫你。”许声声努努嘴。 “没有,我没听见。”小胖子摇摇头。 “庞虎,进来!”旁边办公区域传来导师中气十足的声音。 小胖子一抖,挺直了腰杆子,视死如归的进去了。 走廊上空无一人,又没有打铃,许声声跟做贼一样摸到了啊朝窗户边想看看。 窗户被糊的死死的,什么也看不清。 许声声:“” “幕七,你在做什么?”正巧这时隔壁的导师出来了,许声声也挺直了腰板儿,可能是学生见到老师的第一本能反应。 “我在等人。”许声声清脆开口。 “这里哪里有你要等的人,还不快去上课。”导师故意黑了脸,试图掩盖幕导师不在的事实。 “我师傅都不在,导师让我去哪里上课?入学的时候可是说好了,我只听我师傅的,为人师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许声声继续有理有据。 “你们把我师傅藏哪儿去了?我特意给师傅炖的鸡汤都凉了。”许声声瞅了一眼保温桶。 小胖子听到少年一连串的话惊恐的张大了眼睛。 “去甲班上课!”导师继续试图威严,由于表情太过用力,那日被打到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这小子还真是下死手。 “我不去,我要见师傅,不然导师告诉我,我师傅哪儿去了,你们休想以武力镇压我。”许声声梗着脖子。 导师深吸一口气:“幕导师有事外出,十日后回来,你先去甲班待上十天。” 许声声眨眨眼,啊朝不在吗? “那我十日后再来上课行不行?”许声声忧桑的看了一眼啊朝的办公区域。 “不行!”导师河东狮吼! 小胖子吓得拔腿就跑:“导师,我还有课,先走了!” “哦,可是就算我去甲班,会不会让他们都没信心再学习了?”许声声继续提问。 导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会。” 天才是自己招进来的,总是脑回路有些不同于常人,他忍。 “那,吃食堂要收费吗?食堂打菜的厨娘会不会手抖的?”许声声问题越加离谱。 “不会!不会!不会!快去上课!”导师眼看要原地暴走。 许声声正好也不想再说话了,只是慢慢打开保温盒,一口一口的喝着鸡汤,炖了一晚上,啊朝喝不上,她补补身体也是行的。 导师:“” 等许声声喝完这一罐鸡汤,甲班第一节课下课铃刚好响了。 许声声无辜的抬起小脸。 导师脸色更黑了一度。 “导师,甲班在哪边?”许声声礼貌问候。 导师直接抬手指了指,有气无力。 “导师是个大好人。”许声声笑眯眯。 她转身向着甲班而去,这会儿正是课间,亮出了身份牌儿,许声声踏进了甲班的区域。 迦南学院甲班自然是天才的聚集地,整整三十来名学子,也人人都想成为幕导师唯一的弟子,如今却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抢了先,谁都咽不下这口气,男学子决定一致排外。 这会儿甲班二十名男名学子都在桥头对练,分外热闹。 许声声慢悠悠看了一眼桥头,又看了一眼桥头不远处的十几个女子,以及在桥头搔首弄姿的男学子,很明显呢,秋天也是什么什么的好季节呐 许声声看了一眼这大太阳,回学堂睡个午觉多舒服,她打了个哈欠,走上桥头,准备穿过去。 这桥下池子也真是奇怪,一条金鱼都没有,全是养的一些王八,趴着一动不动。 “快看,那小子过来了。”桥上的学子神色一暗。 “今日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成为幕导师的弟子!” “” 几人交头接耳。 “吃不了打包走是勤俭节约的美德。”许声声微笑脸。 “你偷听别人讲话!”几个男子转身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近在咫尺的背后少年,吓了一大跳。 “你们长了嘴说,我也就带个耳朵听听。”许声声依旧笑眯眯。 “卑鄙无耻,今日我等就试试你的能耐!”几人说话间,齐齐出手! 许声声不欲跟这些人真真动手,等会儿把人家都打骨折了,这课就没法上了。 她只是闪躲,并未还手。 谁知有人径直瞄上了她头上束发的白玉钗子,猛然趁她不注意打落下池塘!再没看见踪影! 许声声原本浮在表面的笑容彻底消失,一个接一个将所有人都直接踹下了池塘另外一边! 底下学子都开始在池塘扑腾,原本懒洋洋的王八这一刻才显露真面目,全是咬人的鳄龟!獠牙尖锐! 底下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许声声闭眸,灵力全力运转查探簪子的位置—— 第二百三十六章 考试 旁人开玩笑,甚至是跟她针锋相对,她都可以不在乎,可钗子是啊朝替她找回来的,也是许声声亡母之物,这两份不一般的情感放在心里,重于千金。 从前她的心里没有人任何人,可如今心里装的人,便是他送的东西也容不得旁人肆意打闹。 若是钗子有了什么剐蹭损失 许声声闭眸,继续寻找。 “快救人!池塘里都是凶龟!会咬死人的!”桥头另外一端,十几个女学子终于慌了,开始招呼救人。 “就算你是幕导师的弟子,可一来甲班就下如此狠手,看你到导师那里怎么说的清!”几个女弟子狠狠跺脚。 许声声根本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专注的继续搜寻钗子。 池塘的淤泥太厚了。 许声声挽起裤腿,踏入冰凉深厚淤泥的池塘,双手一点一点的摸索感应着钗子的位置,身旁一圈的鳄龟却没有一只敢扑上来。 池塘的另外一边喧哗声大起,被踹下池塘的学子全部让学院导师捞了起来。 上来的学子满身都是淤泥,甚至还有人呛进了嘴里,就算上来了身上还咬着好几只凶龟,痛的嗷嗷直叫。 “这是怎么回事?”学院甲班的导师皱眉。 躺了一地的男学子们疼的直嚎:“导师,幕七实在是太过分了,仗着是幕导师唯一的弟子就这样欺辱我们,将我们全部踢下池塘!” 这头许声声终于摸到了钗子,又将就着在池塘水还算清的地方洗洗手,将高马尾继续束起,这才从池塘爬出来,满地躺的学子不及她一人凄惨。 全身是淤泥,没有一块地方是清楚的,甚至脸都看不清。 “导师!他们全部说谎!我才十五岁,他们一群人欺负我一个,我怎么可能把一群人都能踢下去,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许声声瞬间变脸,凄凄切切。 “这世道还真是人心险恶!我一颗小白菜,没爹没娘疼就可以被随意欺负吗?我娘要是知道了,该多难过,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导师,你要为我做主啊!”许声声哭的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你!”一群学子睚眦欲裂,看起来随时要暴走! 像是被吓到了,她一个颤抖! “对不起,我不说了,都是幕七的不对,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许声声又艰难的咳嗽几声。 “导师,你千万不要误会他们。”许声声可怜兮兮的抹着眼泪。 “导师,他装的,就是他踹的!”男学子们义愤填膺。 女学子们也纷纷作证。 “是是我踹的,早知道要背上如此黑锅,我就真的使出吃奶的劲儿踹了。”许声声再次像是被冤枉到无路可走的绝望,只剩下一腔悲壮。 导师看看孤身一人,娇小脆弱的少年,又看了看人高马大的甲班学子,实在是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 “导师,我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青年冷冷开口:“是他们一群人欺负幕七一个。” “当真?”导师怒气值攀升。 “是。”雁绝没有停顿。 当下女弟子们都不说话了,雁绝可是甲班的男神,可不能在男神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雁绝,你都没有靠近桥头,这么多人,你当真看清楚了?怎么睁眼说瞎话?”男弟子们咬牙切齿。 “第一,看到就是看到,事实就是事实,第二,平日里你们就爱欺负人,人家进院第一天,你们想欺负人也太过明目张胆。”雁绝面无表情。 “第三,幕七一日不与我对打,你们一日不能动他。” 众男弟子咬牙切齿,只能往肚子里咽苦果,雁绝这个人,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就跟一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既然事实已经真相大白,甲班学子全部被罚墙角倒立一个时辰。 许声声看了看墙角那一排倒立的人,又看了看雁绝,只觉得有些头疼。 就因为她成了啊朝的弟子,抢了名额,这人就非要跟她打一架不成? 不过。 “谢谢,您真是个大好人呐。”许声声道谢还是蛮真诚的。 雁绝眸子不带任何感情:“我今年二十,不过大你五岁。” 所以,这小子这您是怎么冒出来的。 “哦。”许声声想了想,那她还是最小的。 “那我洗洗去上课了,可惜我师傅还没有回来,还要在甲班待上好几日,真是可怜的小白菜。”许声声摊摊手。 “跟我打一架。”雁绝再次出声。 “你怎么这么狗,支开所有人就是为了欺凌弱小?”许声声挑眉。 “能将甲班学子一个不落的踹下池塘,我从你身上看不见一点弱,若是真正的男子汉,那就拔剑,堂堂正正的打一场!”雁绝眼底燃起熊熊战意。 “好!”许声声声音响亮:“那你转过去,我的剑怎么拔也是秘密,可不能让你看见,你不想胜之不武?” 雁绝抿唇,冷着脸转过去。 “我还没好,你可不能转过来。”许声声再次认真出声,然后瞅了他一眼,眨眼溜的无影无踪。 等了半晌没有动静的雁绝转过身,原地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猛然击碎了桥头柱子:“幕七!” 半刻钟后,许声声到了甲班学堂。 由于一半以上的男学子都在罚倒立,所以班上只剩下一些女学子,还有零星的几个男学子,看起来好不凄惨。 而且这些人看向她的目光可不是多友好。 许声声无所谓看了看,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她前面就是一个女学子,憋了一肚子火坐在她前面:“幕七,你一来就挑起甲班不和,我看甲班就不适合你这样的人待着!” 许声声直接无视,看都不看这些人,一手百赖无聊的翻着武籍,一手托腮。 少年玄衣袖管往下滑,露出一截有力的凝白皓腕。 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导师来了,恰巧甲班这一节课不是上课,而是考试。 学堂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本来以为考的是武学,没曾想第一日考的竟然是关于楚国的源远流长,说透了就是楚国的发家史。 看着空白的卷子,许声声手上的毛笔一滴墨又落了下去,黑了一小片:“” 楚国的历史发展,她怎么可能知道。 她索性在卷子上画了一头q版小猪。 然后还是答了几道题的,答对答错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顽劣 下课后,等导师开始在办公区域批改卷子的时候,办公区域都震了震。 “荒唐!” “实在是荒唐!” “这小子实在是太过顽劣不堪!”导师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强忍着没有撕了手上的卷子。 “哎哟,老徐啊,你一把年纪了,发这么大的火,这气性可不行。”又一个导师乐呵呵的安慰。 “可不是,小孩子顽劣也正常,好好教育就是了,不必大动肝火,迦南学院习武育人,什么样的皮猴子搞不定。” “”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自己看!”名唤老徐的导师直接将卷子甩了出来。 众导师一堆脑袋围观。 楚国什么时候建国? ——成精的时候。 楚国第一任圣上至如今仙去多少年? ——不敢问。 楚国雁北山脉疆域占地几何? ——我没有那么长的尺子。 “” 众导师:“” 也难怪老徐差点气出心肌梗塞了。 于是乎,在一炷香后,许声声被叫到了办公区域。 “幕七,这么基础的题你都答不上来吗!”姓徐的导师觉得心口有些痛,来了几颗速效救心丸。 许声声很是乖巧:“各位导师,幕七资质愚笨,这等深奥的题目,幕七不敢随意揣测。” “人家锦衣玉食环绕的时候,幕七在街边捡垃圾吃” “连吃饱穿暖都是问题,哪里还能接触到这等深奥的问题” 许声声很是委屈的站在原地,有理有据。 “那你就更加应该勤奋学习,挑灯夜读,努力学武,为什么要在卷子上画猪头!”徐导师狠狠拍了拍桌子。 许声声抬眸瞅了一眼一圈儿的导师,深觉她就像在看一群猴子。 她叹了口气:“这是我对于学习的严谨态度,总算卷子不是空白,也有东西在上面,我也是认真做了的,常言道,重在参与。” 众导师:“” 深呼吸再深呼吸。 半晌。 “滚出去!” 办公区域传出了河东狮吼。 许声声点点头,很是乖乖的出去了,不过是向着迦南学院大门走去。 “站住,做什么的?”迦南学院门口的学子发问。 “雁绝的事情你也敢过问?”许声声神色一冷。 门口学子一抖,他只是刚入学的学子,雁绝学长可是迦南学院最强的人,他惹不起,果断放行。 许声声大摇大摆的出了学院。 啊朝还有九天才回来呢 待再次回了客栈,许声声成大字型趴在了床榻上,懒洋洋的。 楚国的什么国史她才不乐意学呢。 她怔怔的抱着枕头,看着窗外的艳阳,又掰掰手指头,她和啊朝已经快有一月没有见面了,这一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可只要她知道幕今朝好好的,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第二天。 住在迦南学院外不远的客栈里,听到学院打铃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许声声,她又迟到了。 “你今天怎么不喊我呢?”许声声拉开门看向客栈小二。 “小公子也没让人喊呀?”小二也是一头雾水。 “我昨日没让你们喊?”许声声绞尽脑汁的回忆。 “确实没有。”客栈小二沉沉的点点头。 许声声悲愤,一阵风一样窜了出去,眨眼又跑回来拿了一个茶叶蛋和抱着一罐牛奶狂奔。 小二:“” 走在路上,许声声一边打哈欠一边啃着茶叶蛋,顺带喝了一大口牛奶。 迦南学院门口,雁绝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口。 许声声嘴里的茶叶蛋差点没咽下去,牛奶罐子她怕打翻了,咕噜咕噜一口气全部喝光了,再将剩下的小半个茶叶蛋吞了。 这才松了一口气,总不能饿着肚子上课。 她看见雁绝也很绝望,这人总想找她打架,她明明就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少年,还在长个子呢。 这万一被打的不长个子了,她怪谁,本来就没有啊朝高,可不能再不长了,让他成日笑话。 “雁绝学长,该上课了。”许声声好心提醒。 门口学子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顺着墙根就没了影子。 雁绝学长很明显是要打斗的情况。 “拔剑!”雁绝脸色极黑,唰的一下抽出剑,剑尖直指她。 许声声表情诡异:“” “我没剑,而且我已经被你耽搁的迟到了,要是等会儿导师问起来,我就说你不让我走,这样导师就不会凶我了。”许声声想的很完美。 雁绝深呼吸一口气:“拔剑,不然我就将昨日你借我名声溜出学院的事全部告诉导师。” “你怎么这么狗!”许声声不可置信。 “拔剑!”雁绝气的不轻,今日铁了心要跟他打一架! 许声声眨了眨眼,叹了口气,手落在银色腰带上,像是要解开。 “你无耻!”雁绝气的脸红脖子粗,转头就走! ??? 许声声呆滞:“” 她怎么就无耻了?不是他说的要打架吗?她不拿鞭子怎么打架? 不行,她得赶紧跟上去,不然还怎么在导师面前狡辩呢! 许声声一溜烟儿跟了上去。 雁绝越走越快,后面的人怎么也甩不掉。 “学院修那么大做什么,又不计步,走的腿都软了。”许声声再次无奈叹气。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甲班学堂。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看了过来,导师目光也是有些不敢相信:“雁绝,你平日可是从来都不会迟到的。” 雁绝神色有些羞愧:“让导师失望了,雁绝下次绝对不会再犯。” “回去。”导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目光落在门口的少年身上,顿时就头疼。 “幕七!” “导师,你听我狡辩,啊不,解释。”许声声很是平静。 她得平静下来,昨日这徐导师就吃了好几颗速效救心丸,今日可不能在气着人家老人了。 众学子:“” 徐导师有些心累:“” “徐导师,我是很尊师重道的,今日也不是故意迟到的,实在是我太想学习了,一路狂奔而来,偏偏路上遇见了雁绝学长,他不让我走,非要打我,我就只能跟他讲道理,所以迟到了。” 许声声将事情微微叙述开来。 众学子目光又落在雁绝身上,后者神色凉的不能再凉了。 他们收回目光,幕七的说辞他们是相信的,雁绝这个人,只要学院出现了厉害的学子,他都要拿缠着打一架。 第二百三十八章 相见 “老夫不听你解释,雁绝,你也上来。”徐导师脸色黑透,直接从身后摸出一根老长的竹鞭子。 许声声眼睛都瞪圆了:“” 雁绝目不斜视走了上来。 “今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们都迟到了,手伸出来,一人十鞭子。”徐导师公正无私。 就在雁绝伸出手的一刹那,许声声又往后退了退,双手都藏在了身后,小眼神儿警惕,说什么也不拿出来。 在雁绝挨了第一鞭子后,许声声整个人干脆都退到了他后面,退了老远。 “徐导师,你不能仗着一把年纪我们气不得你,你就体罚学生,这要是手打肿了,握不住笔,剩下的课也不用上了。”许声声表情真诚劝解。 徐导师气的差点没仰过去。 雁绝回过头,蹙眉:“幕七,导师的话不可反驳。” “可我觉得他说的不对,打人还耽误课程。”许声声眸子黑白分明。 “幕七,导师要罚你你就该受着才是!” “就是,你别以为仗着幕导师就可以为所欲为。” “迦南学院可是学习的地方,总不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甲班学子幸灾乐祸,恨不得幕七狠狠被打才解心头之恨。 徐导师冷哼一声:“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就替幕导师好好教训你!” 所有人都要她接受惩罚。 许声声眸子平静看向所有人。 就在甲班气氛越来越凝固之时—— “幕七。” 男子清润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 许声声心一颤,缓缓转过头。 在看见幕今朝的时候,她指尖将自己手心掐的泛白。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这一路的委屈都一涌而上。 再仔细看了看,男子一身天青色锦衣,满身风华雅致,那样温润的外表,可她从那双狐狸眼里看见的是入骨的偏执,惊人的情愫,犹如暗夜里的魔王。 “师傅。” 她声音哽咽,忍了又忍收回了‘幕今朝’三个字。 众目睽睽之下,许声声直接扑进了男子的怀里,小脑袋埋在他怀里,抱的死紧死紧。 学堂里鸦雀无声。 那个平日里最厌恶有人靠近的幕导师,那个不与任何人多言的幕导师,那个最遥不可及最强大的导师,温柔抚上了少年的发顶:“乖,别怕。” 许声声躲在他怀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细白小手抓着他的衣襟,能抓多紧就有多紧。 幕今朝看了一眼学堂里的所有人,看似很平静的一眼,可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既然是我的徒弟,就轮不到任何人来管教,便是为所欲为,我替她撑着。” 青年嗓音漫不经心又强大的无人能敌,牵着少年一步一步出了学堂,满身风华气度! 留下的所有人良久都反应不过来,那一瞬间的冰寒刺入骨髓,实在是让人刻骨铭心。 幕导师办公区域的门被猛然带上。 高大的青年一步步靠近许声声,字字句句清晰,眸子泛着猩红:“许声声,我寻了你一月零三天五个时辰。” 许声声呼吸忍不住停顿。 他的眼眸漆黑浓郁,许声声从他眼底清晰的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委屈很委屈:“我知道的,我没有乱跑,我在等啊朝来找我。” 这一刻,位高权重的年轻都统,迦南学院最强大的导师,一个克制隐忍的吻落在她的唇边,冷冽的雪松气息充斥在鼻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要骨血相融一般,没有一丝缝隙:“声声” 他害怕小姑娘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许声声乖乖糯糯的回抱他,一双哭的红红的眼睛就像小兔子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力,软的不得了:“没事了。” 幕今朝喉结滚动,一点一点的擦去小姑娘眼角的泪珠,嗓音低沉嘶哑:“我家小姑娘自小就没有吃过苦头,这一月吃的所有苦头,我都会一点点替你找回来。” “嗯,宋家村的人都欺负我,我欺负回去了。” “遥城也有人欺负我,我打断了她们的腿。” “在顺城我还帮人家伸冤了,所以,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许声声抹抹眼泪珠子,有些不服气。 幕今朝看着小姑娘委委屈屈又理直气壮的小表情,眸子里的猩红丝丝缕缕的淡了下去,溢出了轻笑:“声声真厉害。” 许声声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幕今朝温柔的吻再次落在她前额,眉心,鼻尖,最终走到了唇畔,抵死缠绵! 许声声被吻的七荤八素,小脸比春季的迎春花还要明妍。 最终因为在办公区域待的太久太久了,许声声羞涩捂着脸溜了出去。 小姑娘不在面前,青年神色一瞬间变的邪肆而漫不经心:“十一十二。” “殿下。”原地出现了黑衣身影,恭敬至极。 “宋家村,遥城,顺城。”青年薄唇极凉的吐出几个字。 二人颔首,顿时消失。 而许声声出了导师的区域就碰上了竹鸢和雁绝。 许声声:“” 好巧不巧,今日是竹鸢的生辰,竹鸢就是来找她吃饭的,偏偏雁绝死皮赖脸也不走。 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竹鸢:“雁绝学长,小七现在是我弟弟,你今日是要在我生辰上对打了?” 雁绝:“大可不必,过完生辰再说。” 竹鸢:“你好歹是甲班的第一名,小七比你小了一轮不止,你怎么好意思找她对打?” 雁绝:“不劳你操心,武学不分年纪,达者为师,这一架,非打不可!” 竹鸢:“你还跟我立霸王条款?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 两人一边说,一边谁也不让,都是逞强好胜的性子。 走在最前面的许声声看了看自己的披风上,一大一小两个脚印,明晃晃的。 她出门的时候,啊朝说是外面在刮风,特地给她披上的披风。 竹鸢默默收回了脚:“” 雁绝也是神色诡异的收回了脚:“” “说话就说话,干什么跟我披风过不去,这可是我师傅的。”许声声白眼。 “你们踩我的鞋没关系,你们怎么能踩我亲亲师傅的披风呢,我师傅不是你们最崇拜的人?”许声声又发问。 “就算是你们已经踩了披风,那可能怪我个子矮,可是,雁绝学长,你的脚上是有钉子吗?”许声声夺命三问。 第二百三十九章 偏爱 许声声用手抖了抖披风,一个大窟窿:“” 雁绝脸色变来变去,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对不起,披风我赔你。” 竹鸢心虚指向雁绝:“小七,都怪他,非要追上来,我不拦着他又要跟你打架了。” 许声声赏给竹鸢和雁绝一人一个大白眼:“就是雁绝学长的错,所以,今日竹鸢姐姐生辰的银子由雁绝学长出,没问题?你踩坏的可是超级无敌厉害幕导师的披风,有多珍贵,不用我说?” 雁绝咬了咬牙,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十两银子,你们敞开了吃,剩下的就不用找了,我就不去了。” 他掏出荷包扔在竹鸢手上,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竹鸢捏捏银子,捏出了几块零零碎碎银两的形状:“” 许声声:“” 雁绝还真是好大方啊 竹鸢将银子拿出来准备雇一辆马车,然后两人再去找好吃的去。 “去香天下馆子多少银子?”竹鸢看着眼前的马车发问。 “五两银子。”车夫笑眯眯。 “你怎么不去抢?”竹鸢唰的一下拿回荷包。 “五里地,一里地一两银子,良心价格。”车夫依旧笑眯眯。 许声声:“” 之前怎么没发现竹鸢这么抠的? 最终,许声声颠簸了五里地,在竹鸢生辰这一日,竹鸢请她吃了一碗螺蛳粉。 她们回到迦南学院的时候,众学子都睡下了,天色也黑尽,些许月光清润无声。 竹鸢恍惚看见月色之下,青年身影修长,周身像是拢尽了水墨丹青,好看清隽的让人心惊,她喃喃开口:“小七,你师傅在等你,我先走了。” 竹鸢很自觉的溜了。 许声声迷迷糊糊抬起小脑袋,有些打瞌睡,不过看见对面的人就忍不住眉眼弯弯:“啊朝。” 她整个人跟个小袋鼠一样,蹦蹦跳跳的就跑过去了,没有意料之中的扑进青年的怀里。 反而 幕今朝抬手温柔揪住她衣领子往导师的独门独院儿去,那表情,像是说不出的嫌弃。 “啊朝”许声声张牙舞爪又委委屈屈,一双杏眼里满是无辜:“要抱抱。” “臭,洗洗。”幕今朝眉头皱成一团。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小姑娘白日里干干净净又香喷喷的出门,回来的时候身上一股子臭味,莫不是掉进茅坑里了。 明日若是小姑娘瞌睡清醒了,指不定要难受的哭出来,他今夜好好给她洗洗干净。 许声声打瞌睡打的迷迷糊糊,只感觉有一双温柔的大手在她身上搓泥一样,她实在是困的不行了,也懒得管了,睡的香喷喷的。 幕今朝神色莫测,花瓣香胰子足足搓了五六遍才把小姑娘身上那股子味儿洗掉。 洗完之后将小姑娘放在软榻上,幕今朝又闻到了自己身上似有若无的味道,顿时脸色更加难看,又进了净室 源源不绝的水声 次日。 许声声下意识在青年怀里拱了拱,揉了揉惺忪睡眼,坐了起来。 幕今朝还没有醒。 许声声坐了一会儿,瞌睡醒的差不多了。 她穿好衣裳悄咪咪弯腰,白皙小手摸上了幕今朝的眉头,一点点抚平。 啊朝的眉毛长的很好看,很有型。 啊朝的睫毛也好长,就像一把小扇子。 啊朝的鼻子挺拔,不多不少刚刚好。 啊朝的嘴也是顶漂亮的 她看着看着,不自觉的咽咽口水,为什么突然好想亲亲他。 她一点一点的俯身 那股干净的雪松气息越加分明。 “吱呀——” 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个老院长带着导师目瞪口呆的看着幕导师新收的小弟子似乎是要对幕导师做什么,幕导师还沉睡不醒! 一群导师突然哑口无言:“” 幕今朝缓缓睁眼,将屋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许声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群导师,很明显有些欲哭无泪:“” “幕导师”一群导师呐呐出声,尽管十分震惊,还是非常尊敬的。 许声声突然一巴掌拍在幕今朝额头上,一脸正气:“师傅,你额头上居然有蚊子,我替你打死了,连渣渣都不剩了!” 幕今朝额头上多了一片小小红红的印子。 众导师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幕导师的小弟子真是一片赤诚之心,可是幕导师最讨厌有人接近他三尺之距,最讨厌有人吵闹,最讨厌有人强行狡辩,更何况幕七还打了幕导师一巴掌! 老院长干咳几声:“幕导师,你这小弟子也是关心则乱,幕导师可莫要发火。” 其余几个导师出声。 “幕导师,这幕七是个孤儿,到底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也是真心对师傅好” “幕导师,不如看在我们这群老家伙的面子上算了” “” 一群导师你一句我一句。 许声声已经石化:“” 幕今朝掀了掀眼帘,天青色衣袂拂过,不紧不慢出声:“从今日起,幕七住在我院子里,什么时候学会了规矩,什么时候单独居住。” 众导师报以同情的目光,幕导师代过一次课,他的规矩上完,一堂课上倒下一半的学子。 许声声乖乖点头,乖巧蹭到院子外头去了。 这会儿啊朝要跟一群老学究讨论事儿,她不爱听。 导师们及老院长走的时候,纷纷纷纷鼓励似的拍拍她肩膀,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许声声眨眨眼。 “声声。”幕今朝的声音响起。 许声声哒哒哒的就往院子里跑,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金丝蜜枣粥,几碟小菜,还有她爱吃的糕点。 幕今朝拿着勺子一点点给她搅凉粥。 “啊朝,你的额头还疼不疼啊?你的规矩是不是很吓人?他们都那样看着我。”许声声摇头晃脑接过粥碗。 幕今朝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对你,没有规矩。” “哦,我知道了,你那么说就是想跟我住一个屋嘛。”许声声笑的小嘚瑟,腮帮子吃的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他眸色暗了暗:“声声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许声声连忙摇头。 吃完金丝蜜枣粥,许声声像是又想起了昨日吃的螺蛳粉。 “昨天竹鸢生辰带我去吃螺蛳粉了,可好吃了,虽然闻着臭,可吃起来老香了,下次让掌柜的多放一些酸笋和腐竹。” 第二百四十章 撑腰 “啊朝,下次我带你去吃。”许声声咂咂嘴。 “没有下次,你再去吃,吃了不许进屋。”幕今朝脸色黑了一个度。 许声声委屈巴巴:“真的很好吃的。” 幕今朝头疼:“” “不行不行,我就要吃,不仅过几天要吃,以后也是要吃的,咱们宋国没有螺蛳粉,要引进的,真的真的特别好吃,还要多放些香菜!”许声声抱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耍赖。 小姑娘一双杏眸水汪汪的,没有人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幕今朝最终还是妥协了,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乐意,至少,下次小姑娘要是知道他怎么帮她沐浴的,只怕是 青年在小姑娘没看见的地方邪肆的顶了顶上颚。 迦南学院,烈日炎炎,偌大的学院空地上,甲乙丙班的学子不论男女都在扎马步,热的满头大汗都不敢挪动一步。 许声声待在温度正好的院子里看着话本子,喝着果汁儿,滑溜的懒成了一只貂儿。 “我昨日教你的功法手势记住了吗?”幕今朝看向软榻上的小姑娘,溢出笑意。 “当然记住了。”许声声像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院子墙上的位置。 院子外,雁绝犹豫了又犹豫,时不时抬头再看一眼幕导师的院墙。 院子里面对于武术的交谈他真的真的也想参与进去。 他握拳,来都来了总要学到一点东西! 就算是被罚了,他也心甘情愿! 雁绝开始小心翼翼爬墙。 “哎呦喂——!” “看我移花接木——!” 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雁绝只来得及瞳孔猛然收缩—— “彭——!” 一个人形物体摔下了墙。 半晌,雁绝动了动,鼻子里淌出两条鼻血。 许声声探出脑袋看了看,又看向啊朝:“他摔的挺惨的。” 幕今朝挑眉:“自找的。” 眼看人要醒了,许声声又缩回了脑袋瓜子。 “我今日一定要听到。”雁绝喃喃自语压低了声音又开始爬墙。 许声声:“” 呵 可真皮实。 许声声在雁绝即将爬上墙头的时候,顽劣一笑:“师傅教的果然好,我已经学会了,看我隔山打牛!” 雁绝竖起耳朵—— “嘿哈——!” 下一秒,雁绝的后脑勺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头顶冒星星,这回是彻底晕过去了。 “我学的像?”许声声娇娇小小的黏在他身上,一双杏眸亮晶晶的。 “声声很有天赋。”幕今朝夸奖,骨节分明的手剥着坚果壳,盘子里堆了一堆坚果。 许声声喜滋滋的啃着坚果,她吃一颗又喂给啊朝一颗。 “明日我要去一趟楚国皇宫。”幕今朝垂眸看向小松鼠一样的姑娘,一双狐狸眼尽是柔情,却并没有告诉她。 他的血之所以能解百毒,是因为慕容皇族自小便养了一只蛊王,与他心血相连,此次既然在楚国,定然要从楚国皇室夺回,蛊王的气息日渐衰弱,需得到蛊王的认可,否则于他也是重创。 “去楚国皇宫?”许声声歪过小脑袋。 ——叮咚! ——主线剧情触动!幕今朝身中蛊毒,请许声声前往皇宫杀了蛊王解蛊! ——幕今朝达成二星成就,身体康健。 剧情再次响起,跟以往发布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的差别,还是冰冷的机械音。 “我也要去,我的功夫也不差。”许声声双眼亮晶晶,连忙表态。 啊朝要是能身体康健,她就是最高兴的! “声声,很危险。”幕今朝垂下眼尾,凝视着她。 小姑娘小脸白嫩嫩的,小碎发俏皮的晃来晃去,他伸手将碎发别至耳后,又捏了捏她的小耳朵。 又白又软。 许声声眉眼清明,认认真真:“啊朝,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一分一秒都不想,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便一起去。”幕今朝邪肆勾唇,握紧了她的手。 许声声眸子里仿佛藏下了满天星辰,她的啊朝她会好好守护,会一生平安。 幕今朝现在挂着迦南学院导师的名头,那还是要跟老院长打一声招呼的。 许声声干脆就在迦南学院的空地上等他,还特意挑了一个荫凉的地方。 正对面就是正在刻苦训练的学子们。 一个两个那眼刀子能戳死人似的。 许声声晃荡晃荡小腿儿,悠闲的很。 还没悠闲一刻钟,原本就荫凉的大树底下又多出了一道阴影,眼眸锋利。 许声声抬眼,不是雁绝还有谁,那鼻血擦了还有两道痕迹。 她笑眯眯招招手:“雁绝学长,真是好巧啊,哪儿都能看见你。” 雁绝面无表情:“不巧,幕七,我守了你足足一个时辰。” “然后,你要表演剑术给我看吗?”许声声眨眨眼。 “拔剑!堂堂七尺男儿,躲什么!”雁绝越说越来气,他次次堵着幕七,这幕七从来就不接招。 “我怕我拔剑了,你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许声声很实诚。 雁绝面色铁青:“幕七,今日若是我输了,我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当真?”许声声这下总算抬眼看他了。 “当真。”雁绝斩钉截铁。 “那我输了,以后我看见你一定绕道走。”许声声一脸脆弱,像是被伤到的样子,然后转身就走。 蓦然,一把剑从她眼前闪过,狠狠插在树干之上,毫不客气挡住了她的去路,似乎非要逼她出手。 许声声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不待她说些什么,紧接着她就听到了雁绝闷哼一声,又狠狠摔下的声音。 “噗——!” 雁绝一口鲜血喷出! 她转眸,幕今朝缓步而来,周身气度矜贵又强势至极,嗓音薄凉轻慢:“再有下次,折断双腿。” 雁绝捂着心口,脸色惨白,仍旧不死心的看着他最想拜的幕导师:“幕导师,是我不够努力还是达不到您的要求?我愿意跟幕七立下生死斗,倘若我输了,自愿退出迦南学院!” “倘若我赢了,请求幕导师收我为徒!”雁绝一字一句,那般决然,甚至直接双膝跪下,表明了一往无前的决心。 迦南学院空地上的学子一片哗然,这么重的誓言,雁绝是将未来所有的前途一并赌上了。 幕今朝掀起眼帘,天青色的宽袖猎猎生风,侧颜冷白如玉,嗓音极淡:“你在威胁我?” 第二百四十一章 欺负 “雁绝只求一个公平。”雁绝的声音有些艰涩,偏偏那双眼睛跟牛一样倔强。 幕今朝眸子多了几分看死人的冰凉薄冷。 “公平?我来就是给幕七撑腰,你还要所谓的公平?”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 雁绝猛然抬头,不可置信。 幕导师不该是如此感情用事之人! 许声声认真的看向幕今朝。 阿朝永远是把她当成了小公主,遇上她,他不会再有第二种选择。 可感情用事这样的名声不能扣在阿朝头上。 许声声嗓音轻脆,一双眸子看向雁绝:“师傅这样说,只是不想你输得太难看,你要是非要跟我打,我给你一招的时间。” “你若输了,就不再是幕导师的徒弟。”雁绝一把抹去嘴角血迹,起身执剑,战意滔天。 “好。”许声声应下了。 雁绝拿起剑,整个人神色都发生了变化,锐利而刺破一切的锋芒。 假以时日,应该是个很好的剑师。 许声声随手折过树枝,白皙指尖动了,玄色身影犹如鬼魅,根本看不清出手的方向,又似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手里的那根树枝就抵在了雁绝喉咙处,划出了一条血线。 再上前半分都会要了他的命。 雁绝神情呆滞,半晌都没有动,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就是幕七一直不跟他动手的原因吗 给他留着单薄到遮掩不住的面子。 许声声收手,甩了树枝,这才看向幕今朝:“师傅,不是说出去历练吗?就不要再耽误时间啦。” “嗯。”幕今朝温柔应声。 两人身影消失在迦南学院。 原地,众学子看着雁绝,久久没有出声。 原来,幕七的功夫已经达到他们所有人都追不上的程度了,所以他们这些时日的争锋相对在幕七眼底,会不会是比小孩子还要小孩子。 难怪,幕导师会收了幕七做唯一的徒弟。 出了迦南学院,许声声恢复成小姑娘娇软的模样,幕今朝搂着小姑娘坐在马车里。 沉香木的马车,雪白的软毛毯,缓缓沸腾的茶炉,那么悠闲,悠闲的像是去度假。 许声声手上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唇角都沾上了红的亮晶晶的糖渣。 “馋嘴。” 幕今朝说归说,还是拿帕子将她嘴上的糖渣擦去。 许声声乖乖扬起脸给他擦,轻声:“哪个小姑娘不馋嘴。” “甜不甜?”幕今朝轻笑。 “很甜的。”许声声眉眼弯弯。 幕今朝视线下移,落在小姑娘樱桃一般的唇瓣,亮晶晶水润润,只是看一眼就很甜。 尝起来 幕今朝托着她后背的手,落在她的后脑勺上,骨节分明的指尖插入了她的发丝。 “阿朝?”许声声小身板儿动弹不得,小脸越来越红。 “这一个月太苦了,”幕今朝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许声声心跳加速的都要蹦出来了! “真的好甜”幕今朝满足的喟叹,发出意味不明的低笑。 她脸上温度瞬间沸腾开了,恼羞成怒之下,一句话都不吭了,背过小身子躲在角落里画圈圈。 “生气了?”幕今朝眸底都是笑意,掸了掸她小脑袋瓜子。 许声声双手抱头,脸都气圆了:“疼!” 幕今朝转眸,要将人捞进怀里。 许声声气的抬手就要去打他。 偏偏怎么打都打不着,幕今朝实在是太会躲了。 许声声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飞快出手,次次都打了个空。 “我生气了。”许声声干脆就不打了,整个人都焉巴了下去。 幕今朝挑眉:“让你平日里勤学苦练,你看看。” 许声声气的咧出一口小白牙:“是谁说的以后都会好好对我的?这么点小事儿都不让我,就知道欺负我,还不让人还手!”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杏眼红红,鼻尖红红。 幕今朝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手将人捞过来,温柔的抱在怀里,摸摸小姑娘的头,轻哄:“乖,不生气了,我不躲了,嗯?” 许声声眨眨眼:“真的不躲了?” 青年眉眼如玉,清隽诱人,那双狐狸眼就好像盛满了一江温水:“给你欺负。” 许声声又看向他。 要真欺负,她也是下不去手的。 她眉开眼笑的小手捏上了他脸上的肉肉:“幕导师脸上的肉肉,只有我能捏,好啦,我不生气了。” 幕今朝轻晒,嗓音慵懒:“许声声,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许声声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马车一路向着楚国皇都的方向行驶而去。 三个时辰后,皇都选秀的队伍里,出现了两个明妍可爱的姐妹花。 只能说是清秀,却也不惹眼,偏偏能让人一眼记住。 姐姐身材高挑动人,妹妹娇小可爱。 “朝朝姐姐,你这样板着一张脸,那人家很明显的知道你这是不情不愿嘛,笑一个,笑一个嘛”许声声双眼亮晶晶。 她对面的姑娘淡然挑眉,那一瞬间眸中流转的潋滟风华能让人看痴了去。 “阿朝~”小姑娘嗓音轻脆,开始撒娇:“这是进入楚国皇宫最快的方式啦!” “你过来些。”幕今朝放下手中的书卷。 许声声大眼睛扑闪扑闪。 她慢吞吞挪过去一点:“做什么,我这办法可是最实在的。” 幕今朝一把将人拽进怀里,指尖落在她的眉眼指尖,嗓音轻柔:“声声这般实在的出人出力,等日后回去,我定然好好补偿。” 许声声莫名的身上的汗毛都起立了!!! “不不客气!”她飞快出声。 楚国皇宫。 内务府的公公一个一个的比对画像,再次确定入宫的秀女们有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直到都安排好了住所,剩下最后两个女子。 “你俩就是朝玉和朝梨?”太监特有的尖锐阴柔嗓音响起。 “公公,就是我和姐姐,有什么问题吗?”许声声像是不知世事的眨眨眼。 太监目光落在姐姐朝玉的脸上,这姑娘是个大高个儿,骨像精致,睫毛也长,那双眼睛也好看,定然是能得到王上宠爱的。 这妹妹也是可爱的紧。 “两位小主,你们的院子在风华院,可要咱家带路?”太监脸上顿时堆砌了谄媚的笑脸。 第二百四十二章 心疼 “不必劳烦公公了,咱们跟着领路的宫女就行了。”许声声很是有礼貌:“公公去忙。” “那成,小主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人通知咱家。”公公笑呵呵的走了。 “两位小主,这边请。”领路的婢女老老实实的在前面领路。 许声声打量着楚国皇宫,怎么这皇宫到处都没有门槛的?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了。 宫女笑着出声:“两位小主有所不知,王上脸盲不记事儿,可最爱夜间出行,驾驶着御撵,御撵在哪儿停,夜间便在哪位妃子或小主处留宿,两位小主这般好看,定然是有大福气的。” “借你吉言。”许声声嘴甜的不行,最后把宫女哄得眉开眼笑出去了。 “啊朝,这狗皇帝还真是啧啧啧啧”许声声摇摇头。 那不就是睡完就翻脸不认人? 幕今朝抬眼,日光落在小姑娘白嫩的面颊上,更显得小姑娘娇软精致。 他伸手,漫不经心的勾起小姑娘的碎发别好:“声声,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许声声娇憨:“啊?为什么?” 他眼眸晦暗:“这里死的人,恐怕早就足够将风华殿以及整个皇宫淹没殆尽。” 许声声原本乖甜的笑容也顿住了,忽然就不出声儿了。 她小眼神儿到处看了看,这一次用了些灵力,当真眼前所见都是丝丝缕缕的怨气及死气。 她再次看向幕今朝,不知什么时候,他身上的黑暗气息也在渐渐蔓延开来。 青年纵使一身的伪装,也掩饰不住那矜贵狠戾,风姿卓绝! 许声声上前握着他的手,压下了他一身的黑暗,小脸都是害怕:“啊朝,我害怕。” 幕今朝回神,看向怀里的小姑娘,白嫩绵软:“不过是是些孤魂野鬼,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困了就睡会儿,我在。”他揽住小姑娘的细腰,嗓音沉稳。 “嗯。”许声声点点小脑袋,眼眸宛如新月,丝丝缕缕的灵力不着痕迹的压制着他身上的黑暗气息。 许声声方才睡下一会儿,幕今朝动了动手,她睡的更沉了。 小姑娘睡相仿佛幼兽一般,可爱的紧,微微嘟着嘴。 幕今朝眼底都是柔情,在额前落下一吻:“好好睡一觉。” 此时,风华殿外传出了声音。 “王上到——!” 太监的声音不算高,院外,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双手负在身后,一派威严的模样。 “美人儿” 可方进了院中,关上门,一派威严的狗皇帝就露出了荒淫无度的表情。 太监习以为常的走到了最远处,用棉花堵上了耳朵。 幕今朝一双狐狸眼尽是邪肆,懒洋洋:“听闻王上是不识得人的?莫不是今夜之后就将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美人儿说的哪里话,宫中美人儿都是朕的小心肝儿,厚此薄彼哪个都是不太好的,倒不如雨露均沾,快让朕快活快活” 幕今朝轻笑,慢悠悠出声:“那就让王上好好快活快活。” 狗皇帝眼前一亮就要扑过来。 幕今朝薄唇抿起浅笑,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狗皇帝脸上。 “啪——!” 这一巴掌清脆悦耳。 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直接打的狗皇帝脑瓜子嗡嗡作响。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打他! 狗皇帝愣在原地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王上可快活?”幕今朝薄唇微勾。 “哈哈哈哈,美人儿还真是泼辣,朕从未遇到过美人这般的性子!实在是爽快!今夜,朕要与美人风流快活!”狗皇帝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目光更加猴急。 “那必定是让王上快活的。”幕今朝轻笑一声。 然后这一巴掌带上了黑暗气息,直接将狗皇帝抽飞了出去!顺带砸倒了外头的小太监,两人不省人事。 幕今朝随意的控制了两个人,把狗皇帝及小太监扒了衣裳扔远了些,可不能让小姑娘污了眼。 次日,许声声睡醒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她一睁眼就对上了青年分外好看的一双狐狸眼。 “啊朝。”许声声笑容甜甜。 “嗯,起来用膳。”幕今朝将小姑娘从被窝里挖出来,一件一件儿给她穿好衣裳,再穿上床榻上的绣花鞋。 小姑娘乖软的要命。 堂堂正二品都统,未来权倾天下的王,这会儿在给她穿衣裳梳头,梳的又好看又快。 “啊朝,你会的可真多。”许声声偷偷瞄了他一眼,心里甜甜的。 她的啊朝真真是怎么看都好看,还心灵手巧嘞。 “我会的可不止这些,声声想要知道更多?”幕今朝在她发髻上落下白玉钗子,嗓音低沉好听。 “肯定的,我还有很多时间了解你呢。”许声声摇头晃脑。 幕今朝挑眉,小姑娘还小,需得好好养养,否则到时候了解到一半就没有力气了,那可就不快乐了。 “啊朝,你来楚国皇宫是要找什么?“许声声扬起小脸,一边喝粥一边软糯开口。 “蛊虫。”幕今朝神情薄凉。 “我会帮啊朝的。”许声声坚定的点点头,找到蛊虫,杀了蛊虫,啊朝就再无病无灾了。 幕今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他,那双眼清润而干净。 他语调慵懒而温柔:“我家小姑娘只需要替我挡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危险肮脏的事,声声沾染不得。” 许声声顿了顿,没吭声。 他能感觉到,小姑娘在抗拒。 许声声再次看向他:“啊朝,我可以的,你知道妻子是什么意思吗?” 青年看向她的目光满是认真,似乎在听她的回答。 “妻子的意思是,”许声声细白娇软的指尖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健康或者疾病,快乐或者忧愁,青春或者年老,我都将永远陪在你身边,患难与共,成为终生的伴侣。” “直到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幕今朝喉结滚动,这算是誓言么 他只觉得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慕容皇朝只需要一个没有心的太子,一日复一日的残忍弑杀。 他会受伤,会死,不是一个没有心的傀儡。 有人会心疼他。 会怕他出事,会想发设法的陪在他身边。 会一直指引他做正确的事。 “啊朝,抱抱,抱抱我,我可暖和了。”许声声小手向他张开,笑的温暖动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乖乖 幕今朝将人抱了个满怀。 小姑娘娇娇软软,就像一个小太阳。 幕今朝忽然觉得,他要好好活着,为了他的小姑娘也该好好活着。 “阿朝,那些过去不好的事情再不会有,从今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我陪着你过。”许声声在他怀里拱了拱。 他舌尖抵上上颚,温声:“好。” “蛊虫所在的位置在御书房的地下暗室。”幕今朝捏了捏她的小脸。 许声声想了想,又拧起了眉头:“可是御书房这样的位置,好像女子不是那么容易去的,得狗皇帝开口才行,要找机会。” “不难。”他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许声声双眼一亮:“阿朝有办法啦?” 幕今朝看向风华院外,天际处,云海翻腾,天光大亮。 风华院外百花争艳,芳香四溢。 “等。”他薄唇轻启。 许声声心里跟猫抓似的,凑到幕今朝跟前给他捏捏手,捶捶腿,小嘴跟抹了蜜似的:“阿朝,你就说嘛” “说嘛” 幕今朝正在桌案边吃茶,不紧不慢,眼底都是笑意。 许声声脑袋都要凑到他跟前了:“你说不说!不说今夜你就睡地上!” “最多一个时辰。”幕今朝嗓音轻缓,摸摸她的头。 打听了半晌都没打听到,许声声气的哼唧一声。 就在此时,小宫女走了进来,福身行礼。 “两位小主,玲珑院的小主请大家一起去吃茶。”风华院分配的婢女恭敬开口。 “知道了。”许声声笑着应声。 “走。”幕今朝睨向她,眼底都是笑意。 “我想知道。”许声声开始装可怜,又扯了扯他袖子。 小姑娘胆子大,好奇心重,告诉她也无妨。 幕今朝牵着小姑娘的手弯唇而笑:“昨夜楚国皇帝来过了。” 许声声纳闷儿:“我怎么不知道?” “某个小姑娘睡得都打呼噜了,怎么可能知道。”幕今朝不紧不慢吐出几个字。 许声声脸色爆红:“我怎么可能睡觉打呼噜!” “嗯,那是我打的。”幕今朝轻笑。 许声声暗戳戳:“狗皇帝就算来了,那跟去狗皇帝的御书房有什么关系?” “楚国皇帝的御书房有上百名死侍,刀枪不入,这也是为什么不选择硬闯的原因,既然不选择硬闯,就要以另外一种方式引起楚国皇帝的注意。”幕今朝一边说,一边带着她进了玲珑院。 许声声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所以,昨夜狗皇帝来了风华院,那么阿朝做了什么? 今日一大早为什么玲珑院的小主要请所有人去吃茶? 那小宫女可是跟她聊天的时候说过,玲珑院的女子是当朝权贵的女儿,背景可不小。 等进了玲珑院才发现进来的女子可真不少,各个院子的小主都来了,宫女恭敬的卷起珠帘,女子们身披绫罗绸缎,三三两两而坐,都有自己交好的好友。 玲珑院的灯甚至都是琉璃的,折射出好几种不同明暗的光线。 幕今朝拉着她的小手随意落座,许声声乖乖跟在身边。 旁边一个满是富态的的女子看了她一眼,不屑的扭过头去,跟另外一个看起来身份更高的女子谄媚交流。 许声声扭头看向幕今朝,又吃了一颗花生,压低了声音:“朝朝姐姐,她们真是拜高踩低,咱们这样民间选来的女子还真是高攀不上。” 说归说,她又咬了一口腰果,真香。 幕今朝将她的头拢回来:“污了眼。” 许声声点点头,深觉有道理,又开始吃东西。 这玲珑院的小主大约是想给人下马威,迟了这么久还没到,许声声又换了手撑着小下巴,百赖无聊。 “姐姐这只金镯子可真是好看” “妹妹的项圈也不遑多让,不知是在何处买的?” “烟云阁的饰品是最好看的,可是听说烟云阁最新一季的首饰全让人订走了,妹妹是半件都没有抢到。” 有女子唉声叹气。 紧接着又是一阵细细碎碎的交流声,大多都围绕着脂粉罗裙,没什么有意思的话题。 直到—— “我今日听到几个小太监谈论,王上的脸今日肿的不成样子。”有女子低声。 “真的?” 这等劲爆的话题引发了所有人的讨论。 幕今朝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神瞬间亮晶晶,伸长了小脖子听。 “为什么王上的脸是肿的?”许声声饶有兴趣发问。 八卦之心燃起,好像大家的隔阂都消除了很多。 “听说是王上昨夜没有看清楚路,脸磕到石头上了。” “才不是呢,说不定是被谁打的。” “这里还有人敢打王上?” “这也是有可能的” 一堆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聊越热络。 幕今朝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家小姑娘:“阿梨。” 许声声扭头,发现幕今朝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顿时就坐了回来,细声细气:“朝朝姐姐,王上真是好可怜哦。” 幕今朝单手支颐,漫不经心的看着小姑娘又在演戏,小姑娘小嘴叭叭,他眼底情绪莫测。 许声声悄悄瞅了一眼幕今朝。 “姐姐口渴了,快喝茶。”许声声化身小狗腿子,殷勤周到的伺候着,某人周身的气压归于平静。 众人聊的热闹的时候,屋外传来太监的声音:“王上驾到——!”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紧接着全部起身行礼,许声声动了点小手脚,让狗皇帝下意识眼瞎看不见她们没行礼。 “你们在聊什么?”楚国皇帝威严沉稳,只是脸上肿的像是充了气,这份威严自然就大打折扣了。 众女子面面相觑。 总不能说是在聊王上的脸是不是让人打肿的 “王上,婢妾们都想早日见到您呢。”一众女子们轻声细语,跟聊八卦时候的狂热完全是两幅面孔,许声声默默竖起大拇指。 楚国皇帝目光掠过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落在了身高格外突出的女子身上。 女子一身浅色裙装,骨像精致,眉眼潋滟风华,只是淡淡一眼,能将人的魂儿都勾走。 楚国皇帝咳了咳开口,颇有几分严肃:“你就是风华院的朝朝?你们姐妹随朕走一趟。” 这话一出,众女艳羡。 恰巧这时,姗姗来迟的玲珑院正主盛装出席,打的就是艳压群芳的主意,由于被挡住了视线,她自然没有看见王上,嚣张傲慢的声音传来:“你们还真是不懂规矩,本小主还未到,你们这是做什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情话 许声声晃晃小脑袋瓜子,有人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狗皇帝整个人脸色都沉了下来:“哪里来的泼妇,拖下去斩了!” 再接下来,许声声都没看见人,玲珑院的小主就只说了一句话就没有以后了。 玲珑院小主,卒。 等回了风华院,狗皇帝又让人关上了屋门。 狗皇帝笑的很是温柔,只是那一脸的皱褶,着实好看不到哪里去。 “王上想要做什么?”幕今朝轻慢出声。 “朝朝美人儿”狗皇帝目光痴迷:“昨夜你对朕实在是太过粗鲁了,朕知道对女子总要有些情趣,乖,今日让朕亲亲好不好?” 许声声这会儿成了工具人。 她在一边看着,手上鸡皮疙瘩一层层往外冒。 所以,昨夜是阿朝把狗皇帝揍了,这狗皇帝长的就特别欠揍,太恶心了。 幕今朝低笑,只是这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王上,民间有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风俗,就算王上做不到,可也不能这么轻率。” “朝朝性子不好,受不得委屈,虽是从民间来,可自小就听说皇宫的巍峨壮丽,很想去御书房看看,不知王上可应允?” 女子嗓音低沉,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妖冶邪肆,勾的他心里直痒痒。 只是御书房从未有女子踏足,只怕朝堂上那些老东西又要开始上什么弹劾的奏折,看的他头疼。 可小美人儿也就这么简单的愿望,就是去看看,之后也好心甘情愿的从了他。 “好好好,朕依了小美人儿,只是晚上去可好?”狗皇帝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儿。 “那便听王上的。”幕今朝似笑非笑。 “那”狗皇帝急不可耐要摸上小美人儿的手,却扑了个空。 “王上可要先依了我才行。”女子嗓音清润如水。 狗皇帝只能遗憾离开,朝朝美人儿的劲儿不小,若是反抗,只怕他脸上又会多上两拳。 等狗皇帝离开以后,许声声实在是忍不住了,捧着小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幕今朝挑了挑眉。 随即薄唇抿起浅笑,伸手刮了刮她鼻尖:“还要笑话我?” “没有,阿朝好厉害。”许声声笑够了竖起大拇指夸赞。 “没有半句真话。”幕今朝弹了弹她白嫩的额头。 许声声揪了揪襦裙的细带:“真的,啊阿朝很厉害,能把狗皇帝耍的团团转。” 幕今朝眸光看向她。 只是将小姑娘搂进了怀里,无尽温柔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不及你。” “什么?”许声声似乎心跳漏了一拍。 小姑娘脸上又开始爬上了绯红一片。 “世间万物,不及你分毫。”幕今朝一字一句。 许声声眨眨眼,脑子里再没有多余的情绪了,这是她的阿朝啊,她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着的人。 原来听人说情话是这么好听,才不是什么无病呻吟。 她整个人埋进青年怀里,软软糯糯:“你让我害羞一会儿。” 幕今朝笑的胸膛震颤,笑声清朗:“嗯,让你多害羞一会儿。” 许声声干脆蹬掉鞋子,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像一只小奶猫儿。 “阿朝,你好久没有给我讲故事了。”许声声又抬起小脑袋,突然想听故事。 “想听什么?”他问道。 许声声想了想:“干脆我给你讲?” “嗯。”幕今朝看着她,眸底的柔情几乎将人融化。 “在大海的深处,有一个非常好看的美人鱼小公主,小公主每天无忧无虑的长大,直到有一天,她在海上救下了一个男子,将男子送上了岸,自此,小公主的心里就多了一个人,她去找到巫婆,用美丽的鱼尾交换了药水。” 小姑娘讲故事的时候分外认真,窗外吹动的微风扬起鸦青长发,鹅黄裙袂拂动,春阳漫天。 幕今朝看着她,听的认真。 “小公主忍着钻心疼痛,用交换的双腿上岸寻找男子,最终在豪华的宴会大厅找到了男子,男子是邻国的王子,就在小公主刚刚变成人的这一日,王子和邻国的公主成亲了。” “邻国的王子以为是邻国公主救了他,小公主很伤心,却说不出来,众人一起上了大船为他们的成亲而庆祝,而小公主不能在天亮以前得到王子的真心就会化成泡沫死去。” “小公主的姐姐们为了救小公主,用美丽的长发跟巫婆交换了药水换来匕首,并嘱咐小公主,天亮以前,将匕首刺进王子的心脏,王子死去,小公主可以重新变回人鱼。” “小公主下不了手,并没有做到,她扔了匕首,成全了王子,最终自己化成了泡沫。” 小姑娘小脸白里透红,像是娇艳的迎春花:“阿朝,我觉得小公主很勇敢,能够为了心爱的人不顾一切。” 幕今朝完完整整的听完了故事,敛下了眼眸里汹涌的暗潮:“声声,很有讲故事的天赋。” “是是。”许声声眉眼弯弯。 只是,他与这个故事没有任何沾边,他的爱是自私,是占有,是沉沦,亦是无尽的纠缠不休。 倘若有一日 他也会心甘情愿赴死。 一日过的很快,长夜幽静,幕今朝拉着小姑娘从容的走上了狗皇帝来接人的御撵。 御书房。 楚国皇帝无心批改奏折,只是等着即将上门的小美人儿。 其实这对姐妹花长的都非常好看,他今夜有齐人之福了。 门外太监远远看着御撵到了御书房,笑呵呵迎来上来:“两位小主,王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我与姐姐就不耽搁了,王上想必也是惦记我们的。”许声声又开始演戏,演的像模像样。 太监陪着笑连连称是,让两人进去了。 御书房内,狗皇帝一看见她们就走上前:“小美人儿” 许声声一进御书房就感觉到其中有上百道幽深的气息,以她的内力都没有办法在一瞬间解决这么多人,难怪啊朝说了不能硬闯,只能智取。 “王上还真是心急。”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 狗皇帝一听小美人儿说话就心痒痒:“朕的御书房可够气派?小美人儿,不如咱们去龙榻上看看。” “听王上的。”幕今朝唇角微勾。 许声声也亦步亦步的跟上。 狗皇帝已经迫不及待了,正要将高大的小美人推倒在床时,许声声惊恐的睁大双眼:“王上,好好多人,姐姐,我害怕”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出事 幕今朝抬手将狗皇帝掀得一个趔趄,冷白的指尖捂住心口,眉眼薄凉:“王上这是羞辱我姐妹二人?竟叫了这般多人来围观,今日我姐妹二人失了清白,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许声声咬了咬唇,演技在线,那小眼泪珠子说掉就掉:“姐姐,王上这是看不上我们姐妹二人呢,这也算得上是新婚之夜,竟然是这般” 狗皇帝看了看围成一圈的上百名死侍,顿时也恼怒了。 虽然死侍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可这等欢乐之事,他们也要眼睁睁瞧了去,简直是占了他小美人儿的便宜! 那些庸脂俗粉也就算了,可这两个小美人,就算是洁白如玉的手腕也是顺滑的好像丝绸一般,不可多见,他舍不得了。 “全都滚出去!”狗皇帝发怒了。 死侍不为所动。 许声声加重戏份,咬了咬唇瓣泪光闪闪:“王上难不成怀疑我姐妹二人是刺客不成?王上不该是所有人的天吗?可为什么这些人都不听王上的?” 在小美人儿面前哪能失了面子,这些死侍还真是不会看眼色。 狗皇帝一个酒器砸出去,暴怒,直接将一个死侍头上砸出了血:“滚出去!还要朕亲自请你们不成?” 一众死侍停顿了片刻,终于是化成了一道道黑影,避开了老远。 狗皇帝刚想回过头温声细语的哄小美人儿,迎面就是小美人儿眉眼弯弯的小脸,眸子无辜干净,紧接着就是一根大棒子—— “哐——!” 狗皇帝仰面朝天倒了下去,翻着白眼儿,脑袋肉眼可见肿起一个斗大的包,和一张猪脸相得益彰。 许声声拍拍手,扔掉了大棒子,凑到了青年身边:“阿朝,这狗皇帝可真够恶心人的。” “嗯。”幕今朝应了一声,将人带进怀里护好,清冽的雪松气息直往她鼻子里钻。 许声声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幕今朝修长指尖在御书房顶端极其隐秘的地方射出一道指风,御书房侧面无声无息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阿朝怎么会知道楚国的暗室?看起来,楚国皇帝自己都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睛:“阿朝,这里难道就是” 话还没说完,幕今朝护着怀里小姑娘一跃而下,耳畔冰寒的风声呼啸! 许声声瞬间心头一紧,两只小手径直抓紧了身侧青年的袍子。 小脸也埋在他怀里。 幕今朝动了动手,将小姑娘护的更加密不透风,周身也似乎撑起了一个罩子,隔绝了所有的冰寒。 “声声。”幕今朝低沉嗓音再次落在她耳畔,她睁开眼睛,已经到底了。 她目光又落在自己两只爪子上,生生将幕今朝胸前衣襟抓出了两个包。 许声声:“” 丢人丢到家了。 她像是掩饰一样将他胸前衣襟拍了拍平。 “鞋踩坏了就走不了了。”幕今朝的嗓音带着愉悦的笑意。 许声声再次窘迫低头,她两只秀气的小脚在她紧张的时候也踩上了啊朝的鞋。 许声声囧:“谁让你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往下跳,我都没有做好准备。” “嗯,是我的错。”幕今朝眼眸晦暗,一点点落在小姑娘绯红的小脸上,一手搂着小姑娘的腰,一手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小姑娘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长大 许声声莫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眼前青年就这么盯着她,就好像能把她盯出一朵花儿似的。 许声声从他怀里钻出来,瞬间被这底下的温度冷的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灵力开始运转,这才暖和了下来。 “这里是楚国皇宫的暗室?”许声声抬眼打量这个地方。 入眼接是满目冰寒,头顶的冰柱子亮晶晶而又尖锐,整个冰窟反而美的像一副洁白如玉的静态画。 幕今朝走在她身边,缓缓出声:“这里是前朝慕容皇朝的禁室,这里藏着的是慕容皇室的至宝,蛊王。” “慕容皇室?”许声声看向幕今朝。 阿朝也姓幕 所以 “阿朝是慕容皇室的人?”许声声伸手摸了摸两边的冰柱子。 “嗯。”幕今朝淡淡出声。 所以,如今的楚国 许声声没有再去戳人痛楚,书本虽然只说阿朝过的颠沛流离,可并没有说明他小时候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小时候又是什么样的身世。 如此一来,阿朝接触楚国皇室,一路以来的所做作为,她似乎都明白了。 所以,阿朝就是来灭了最后的蛊王。 她会帮阿朝的。 “喝点酒。”越往里走越冷,幕今朝递过来一只很好看的小酒壶。 “喝酒啊?”许声声眼睛亮晶晶,她是喜欢喝酒的,只是酒后容易乱说话。 “前面是千年寒冰,不然过不去。”幕今朝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小姑娘又娇气又可爱。 许声声抱着小酒壶咕噜咕噜一通灌。 越喝越热,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只是这会儿的小姑娘眼角都是泛红的,原本清甜的小嗓子也越来越软糯:“阿朝” 幕今朝在冰雪中用拇指擦干净了小姑娘嘴角残留的酒水,蹲下身将小姑娘背着走。 许声声趴在他背上,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她干脆将整个小脸都贴了上去。 直到到了冰窟最深处,这里的冰层甚至达到了一种透明的程度,她就算裹上了厚厚的灵力也感觉到一丝丝凉意了。 可阿朝身上一直是暖呼呼的。 她没有醉的,她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事。 眼前终于清楚的出现了冰层内被冰封的蛊王身影。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蛊王,八只脚都带着尖锐的弧度,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森森寒意。 她从幕今朝身上滑下来:“这就是蛊王。” 少女身板笔直,在这冰天雪地里,一身嫩黄色襦裙像是成了唯一的温暖,踩着一地的光站在他身边。 “退后。”幕今朝嗓音沉静,将小姑娘挡在身后。 蛊王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冰封蛊王的冰层逐渐碎裂开来!一点点崩塌! 只是眨眼间,蛊王破冰而出! 速度快到极致,几乎是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交织成要人性命的大网! 蛊王虽然日渐衰弱,可威力不可小看,又同他心血相连,可只有得到蛊王的承认,才能让蛊王重新回归体内。 许声声刚要出手! 幕今朝将她整个人都护在怀里,蛊王猛然发出尖锐的声音!似乎想要生生将人耳膜震破! 第二百四十六章 骗我 幕今朝手渐渐收紧,浑身上下的力量都用来保护怀中的人。 “阿朝”许声声嗓音带上了哭腔,使尽全力都推不开他! 她眼睁睁看着幕今朝眼底蔓延上骇人的猩红,浑身上下都是血戾之气。 她又急又气。 蛊王不断的攻击他! 许声声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大。 幕今朝想要将小姑娘点了昏睡穴都做不到。 ——叮咚! ——请许声声杀了蛊王! ——请许声声杀了蛊王! ——幕今朝生命危在旦夕! ——如许声声在规定时间内未能杀了蛊王,则剧情将会采取强制措施! 冰冷的剧情急速响起! 她要帮他的! 她要帮他杀了蛊王的! “阿朝是不是要” 杀了蛊王 这四个字她说不出来,只是瞬间感觉到一阵撕裂般钻心的疼痛! “别看,不好看。”幕今朝满身是血,抬手温柔的捂住她的眼睛。 他现在的模样,太狼狈了。 许声声顿时眼泪滚滚落下。 他让她跟着,只是因为答应了她要带她来,却只是打算自己扛着。 许声声咬牙,全身灵力汇聚,冰天雪地中卷起风暴! 她挣脱开来。 青年再没有半分力气。 血色遮掩,甚至那双眼睛她都看不清。 “当真只要我杀了蛊王,阿朝就会没事吗?”许声声的嗓音在脑海里响起,她一把擦去脸上的泪。 ——是。 剧情还是简单冰冷的声音。 虚无的空间之内,剧情就像一堆冰冷的数据。 检测到主线人物黑化值百分之百,无可拯救的机会,执行抹杀程序! 抹杀成功,剧情者退出剧情,书本作废。 而这些都是剧情者不知道的,也没必要说。 许声声咬牙,汇聚了全身所有的灵力,凝成一道骇人光影,无声无息落在了蛊王之上! 银光暴虐闪烁! 蛊王寸寸覆灭! 许声声刚松了一口气—— 蓦然,事情就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旁幕今朝身上的生机一点点退去,像是万千画卷都瞬间退去了颜色。 他就那么看着她,那双潋滟的狐狸眼无比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身影。 ——叮咚! ——许声声抹杀蛊王! ——主线人物黑化值满!即将抹杀! ——恭喜许声声即将退出书本! 脑海里响起的声音让她整个人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 她一点点转头,脑子里就像空了一大片,灭顶的寒气从脚底窜起,直接蔓延到她的全身。 抹杀蛊王…… 抹杀主线人物—— …… 不是说…… 说…… 抹杀蛊王,阿朝就会大好吗…… 为什么…… 她眸子凝固。 地上躺着的青年,越来越安静。 这一瞬间她几乎呼吸不过来,连声音都是苍白哽咽的:“骗我?” 剧情在骗她! 许声声一步一步走向幕今朝,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手抖的不成样子:“阿阿朝明明” “明明杀了蛊虫你不是就没事的吗?” 幕今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那一双狐狸眼也像失去了光泽。 许声声手忙脚乱想要去按着他身上渗血的地方,有一瞬间她几乎快疯掉:“我还有灵力我还有” 她不顾一切的想要输送灵力,大口大口的呕血。 鹅黄衣袂染成血红色,刺目的惊心。 不是说好了,阿朝还要祸乱天下的吗 明明是主线人物,阿朝怎么会死呢 他缓缓抬手按住小姑娘的后脑勺,吻上了她的唇,跟从前不同,这个吻透着绝望苦涩。 许声声情绪崩溃,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 “声声,南山的满山红要开了。” 冰天雪地里,只有幕今朝平静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寒风。 “海底的小公主也是要回家的,有人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吗?”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 幕今朝嘴角是温柔的笑意,手一点点的垂下去。 风过冰雪肃杀…… 周围静的连呼吸声都那么清晰。 “幕今朝!” “幕今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信的!”许声声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怎么都捂不暖,她整个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面色惨如金纸! 原地的青年身影越来越看不清。 在她身后出现了一道光门。 ——叮咚! ——请剧情者离开书中世界! 依旧是冰冷无情的声音。 “你骗我”许声声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恐惧。 她的阿朝…… 她没有护住。 原地,鹅黄罗裙的少女身上渐渐燃起火一般的艳色!就像天际翻滚的云海,将原本要消散的人全部笼罩在火焰之中。 她一点点将青年搂进怀里。 像是每一寸神魂都开始燃烧! 绚丽而又绝望! 那原本耀眼光华的火焰艳色,一寸寸转化成浓重的黑暗死气。 ——警告! ——剧情者入魔将永远无法离开! ——警告! 一连串的警告声音弹出,紧迫又是她第一次听见的焦急! 许声声笑了。 笑出了泪,谁都能感觉到那样的绝望。 虚无的剧情数据也开始慌乱,像是一切都脱离了掌控,整个世界就像彻底濒临崩塌。 少女干净的襦裙已经成了一身妖冶的墨色罗裙,衣袂翻飞,强大又让人不寒而栗。 “阿朝拯救了淮河水患,阿朝替人明辨是非,阿朝开始有了爱人的能力,阿朝也渐渐有了心。” “他明明在变好。” “就凭你一句话,他就该死吗?” 许声声当然知道一个人魂飞魄散是怎么样的后果,再无来世。 可若是她将自己的命和他绑在一起,生命共享呢 她眼中的泪一滴一滴落在怀中青年的脸上,小脸上也布满妖艳的血色纹路。 明明说了要给她撑一辈子的腰。 她温柔的吻了吻青年额头,用尽了所有的眷恋。 “传说中,有一种禁术,以灵魂作为代价,可以时光回溯,我想试一试。” ——书中之人不过是数据,你回到现实生活中,不过是一场梦,执迷不悟。 虚无的剧情音再次出声,带上了慌乱。 许声声不再听一字一句,缓缓闭眼。 ——主线人物身死,避免将来千万人遭受屠戮,这是好事。 ——请剧情者离开世界,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剧情完成,将会给你发放最丰厚的奖励。 不管是谁,似乎从来就没有人给过她选择的权利。 阿朝疼她爱她,她又做了什么。 泪水悄然滚落。 过去的画面在眼底交杂闪现。 她看见幕今朝每一次都是温柔的揽她入怀,就像是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 他总会像小孩子一样哄她,去了哪里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回来。 还有他的那句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你们都在逼他,因为害怕他变坏,所以一直将他往深渊里推。” “可你忘了,我也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我爱他。” 许声声再次看了一眼怀中青年,忍不住哽咽。 “阿朝,我带你回家。” 伴随着最后一道黑暗之气猛然爆发—— 时空像是静止了一般,眼前出现了一条时空长河。 许声声带着怀中人毫不犹豫踏了进去! 整个冰天雪地空间都开始扭曲。 慕容皇朝,正逢清明时节,整个皇宫里春雨绵绵,就像天上破了个大窟窿,没日没夜的下个不停。 太子东宫一片寂静。 身穿蟒袍,不过才四岁的小豆包像模像样的在东宫殿内打拳。 软软糯糯的小嗓子分外可爱。 明明是该千娇万宠的小豆包,可撸起袖子的一瞬间,那雪玉一般的小胳膊满是一条一条的红痕,像是鞭子打的。 “太子殿下,您要不歇歇?”底下伺候的小太监轻言细语。 “孤不休息,孤的课业没有达到师傅的要求,孤要努力。”小小的人儿认真的不行,又开始打拳。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太子 许声声静静的看着小豆包,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这是阿朝。 四岁的阿朝。 一切都还来得及。 许声声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肚子肥圆了的橘猫。 “宿主,他现在是看不见你的,你需要一点点做任务才能慢慢在他面前出现。” “而且这里只是主线人物小时候的梦境,宿主只要引领他树立正确的三观,感受到温暖,避免在主线人物十七岁之前那么多人的丧命,结局是可以改变的,这是上面给的补偿。” 大橘有些犹豫,主线人物命运是可以改,可宿主是真正的入魔了,将来 “我知道。”许声声嗓音淡淡。 自从她以灵魂为代价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便是谁也看不见她。 而那个剧情由于出现了重大的错误,已经被回收了,如今派来的是另外一个系统。 可如今她谁也不会信了。 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沉重了。 这一次,她会陪着阿朝渡过那些无人问津的日子,陪着他渡过所有的不好。 …… 太子东宫再次进来了一个威严的大汉,一身冰寒盔甲。 小豆包满头大汗,顿时规规矩矩行礼:“师傅。” 许声声眼睁睁看着那个大汉进来毫不留情的训斥他,然后又罚他去挑水。 小人儿甚至还不到他们一半高,两条小短腿儿走路都快不到哪里去,小手提起两个水桶去后山打水。 乌黑的头发都让汗水浸湿了。 那两个小桶里的水边走边晃,回来的时候都没剩下多少了,甚至他嘴巴都干燥的起了皮。 许声声一趟一趟的陪着他走,看着他双手都磨起了血泡,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是该金贵长大的太子,却并没有人爱他。 “大橘,我要做任务。”许声声嗓音冰凉。 “好的,宿主,任务开启!”橘猫欢快的声音响起,许声声离开了皇宫。 许声声再次回到皇宫的时候,小豆包正在脱衣裳准备睡觉,小脸白白的,胳膊上又多了两条鞭子的痕迹。 明明是东宫太子,却这样狼狈。 “不许关灯!”四岁的豆包奶声奶气,大眼睛里都是害怕。 底下太监将整个东宫都点的亮堂堂的,这才退了出去。 小豆包缩到了大床的角落里,又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这才盯着门槛的方向开始睡觉。 许声声在他睡着之后出现在他寝殿,坐在他床榻边。 小豆包脸色红的有些不正常。 明明是还冷的天儿却出了一身大汗,小嘴干干的。 许声声伸手想要去试探他的温度,却捞了个空,手直接从他身上穿过。 “阿朝!“ 许声声忍不住唤了他一声,小包子仍然听不到。 却在这时候,屋外传来两个太监压低的声音。 “太子今日让和将军罚挑水,这一冷一热的该不会生病?” “应该不会,太子常常被罚,生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拖着拖着就好了,再说了,陛下和娘娘都没有多管。” “走走,这么冷,回屋睡觉,冻的我有些发抖了。” 两个太监嘀嘀咕咕走远了。 许声声眼眸平静,可其内的寒意凌冽的让人心惊。 她目光再次落在床榻上的小人儿身上,他脸色越来越红,连呼吸都跟着急了起来。 “娘亲” 小豆包嗓音弱不可闻,一声一声的唤着,忍不住舔了舔嘴角:“想喝水” 许声声指尖魔气一点点溢出,再没有半分耀眼的银光,分出两缕,一缕扶住小豆包,一缕卷来了桌案上的茶杯,温柔的喂了下去。 这样明显违规的操作,大橘假装看不见。 主线人物病成这样都不能出手,宿主再次发飙,剧情也不用再走下去了。 小豆包水喝了下去,明显舒服了很多,圆圆的小脸也放松了下来,睡过去了。 这一夜,许声声来回给他额头降温,这才没继续发烧。 第二日天明,幕今朝迈着小短腿儿跑出东宫大殿,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这些伺候的人:“昨夜娘亲来过了?” 底下太监宫女应声:“殿下,昨夜未曾有任何人来过。” 没有人? 小豆包眼底的光灭了下去,也对,娘亲怎么会来看他呢,娘亲根本就不喜欢他。 可是 他白白胖胖的小手上拿着一条软软的帕子还带着余温。 娘亲要是没有来,为什么昨夜他感受到了有人在很温柔的摸摸他的头,还喂他喝水了。 他又哒哒哒的跑进殿揭开茶壶盖子,里面的茶真的没有了。 难道 “真的没有人来?”小豆包再次紧张的问了一句。 “回殿下,奴才等人真的没看见。”底下太监再次摇头。 小人儿不再说话了,只是脸色瞬间白成一片,然后转身跑回殿里,直接将门关上。 他大大圆圆的眼睛睁的更圆了,小手将帕子抓的紧紧的,看向殿内倒豆子一样:“孤不管你是孤魂还是野鬼,不要靠近孤,你要是饿了去御膳房,孤不好吃的!” 许声声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阿朝小时候这么可爱的。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小脑袋。 幕今朝只感觉有一阵温柔的风从头顶拂过,他小手摸摸,啥也没摸到。 殿外,和将军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家伙身板儿一抖,捏紧了小拳头:“孤是太子,孤很努力的,孤今日一定不会被师傅打板子。” 他小短腿儿又飞快跑出了东宫。 暗处,大橘轻盈的跳上许声声的肩膀。 “我目前于皇城救了十七人,可以换什么。”许声声语气没什么情绪。 大橘正色:“主线人物小时候经常被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宿主可以换一匹抗打击的布料做衣裳。” 许声声:“能抗多少?” 大橘:“百分之八十。” “兑换。”许声声开口。 大橘:“兑换成功,赠送宿主针线。” 许声声开始做衣裳。 大橘看了一眼就缩回了脑袋。 这头,幕今朝紧抿着小嘴,小手再次出现了三条鞭痕。 师傅打的,因为他今天扎马步没有坚持到一个时辰。 “太子殿下,该去见陛下和娘娘了。”和将军语气没什么起伏。 幕今朝搓了搓火辣辣的小手背在身后,奶声奶气:“走。” 穿过御花园,踏进御书房,小豆包的心情明显好了不止一分。 他想见爹爹和娘亲的。 “父皇,母后。”幕今朝抬起小短腿儿跨过门槛,欢喜的就要往里走—— 第二百四十八章 野鬼 “出去,跪上一个时辰,扎马步都扎不稳,慕容皇朝的太子没这么没用。”里面传来威严的声音。 “明日若还是这般莽撞,跪上两个时辰。”雍容华贵的女子眼眸淡漠,像是没有任何情绪,又像是对待任何一个人的态度。 幕今朝圆圆的眼睛看了一眼里面的人,迈进去的小短腿怯生生一点点退了出来,那么小一个小孩子直挺挺的跪在御书房门口。 周围寒风凌冽,地面那么坚硬,小小孩童背脊挺的笔直的,小脸冻的发白,目光希冀看着里面的人。 希望爹爹和娘亲能够看他一眼。 可自始至终,没有人看他。 两个时辰到了,幕今朝膝盖冻的麻木,小嘴发白,这一次规规矩矩行礼:“父皇,母后,儿臣告退。” 小小人儿走路都有些走不稳了,也不要任何人扶他,自己一瘸一拐回了寝殿。 然后关上了寝殿大门。 他目光落在床榻上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呆呆愣愣。 床榻上放了一件内袍,他小手忍不住摸了摸,很暖和,比他身上的衣裳都要暖和,就是这走线歪歪扭扭的,特别丑。 小豆包顾不得膝盖上的疼,在寝殿里转了好几圈儿,角角落落都找了,又问过外面的人,今日没有人进入东宫。 所以,这件衣裳到底是怎么来的? 难道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缠上他了? 他大大的眼睛里都是害怕,干脆挑了殿里一个最小的花瓶抱着坐在角落里喃喃自语。 “你要是不吃孤就陪孤聊聊天。” “孤知道母后不喜欢我的,父皇也不喜欢我的。” 因为父皇和母后不喜欢他,就算他是太子,宫里的人明着暗着都会欺负他,也没人管的。 “孤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再做的好一些,他们就会夸孤,可是一次都没有。” “孤见过宁王和他爹爹相处,他爹爹会笑着摸摸他的头,会夸奖他,也会给他讲故事,可是父皇和母后没有,还叫我没事不要去御书房。” 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红了眼眶,很是委屈。 “母后是不是恨孤不成器” “孤已经很努力了” 幕今朝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抬起小脑袋眨巴眼睛,将眼泪眨了回去。 许声声就坐在他旁边,靠的很近,目光落在这空寂的大殿里,幽冷安静,这样大的地方,只住着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没有人关心他。 “阿朝很好,没有人比阿朝更好。”许声声在他头上虚虚的摸了一下。 小豆包明显一愣,又是一股很是温柔的风,好像靠他靠的很近。 他眼珠子转了转,打了个小哈欠,小短腿跑到床上,蹬掉了鞋子,就躺下睡觉了,看起来很困。 许声声歪了歪头,再次用做任务换来的糖葫芦放在小豆包床头。 幕今朝圆溜溜的大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儿,看着一根糖葫芦凭空出现落在他旁边,他嘴巴张成了o型又用小手捂住:“!!!” 许声声又去做任务了。 “你还在吗?”幕今朝伸长了小脑袋,眼睛亮晶晶。 没有声音回应他。 他犹豫了一下,小手一点点摸过糖葫芦再拿了回来,红艳艳,亮晶晶,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这是什么”幕今朝的小奶音带着疑惑。 他小心的舔了一口,眼睛更亮了,好甜。 小小的人儿干脆缩进被窝里,悄悄吃。 他吃了一个红果果,还有六个,每天吃一个就还可以吃六天。 还有送的内袍,他穿上了,真的很暖和。 许声声就出去做任务了一个多时辰,等她再次回到东宫的时候,东宫里挤满了人。 太监宫女一大堆。 还有穿的华丽的少女,大约是哪个后妃生下的公主,分外的嚣张跋扈。 小豆包努力摆出太子的威严,只是他实在是太小了,看起来分外让人心疼。 地上糖葫芦全部被踩的稀碎。 许声声眼眸瞬间冰寒,大橘都吓得一抖。 “今日晌午我母妃给我买的糖,你还敢偷吃!真是不要脸!”少女径直骂人,一点都不在乎眼前的幕今朝。 “孤是太子,你该跟孤行礼,这糖也不是你的。”幕今朝冷着小脸,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愤怒,小手捏紧。 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有些被拉扯到了。 “太子又怎么样,太子偷东西就是该打!”少女直接上前就想掐他的脸,那长长的指甲要是落在小孩子柔软的小脸上,必定是要留下印子的。 周围太监像是看热闹一样,没有人伸手阻拦,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陛下可从未管过,也没有问过一句。 幕今朝死死盯着少女,唇瓣抿起,他力气太小,打不过她。 少女扬起狰狞的笑意,眼看就要掐在他脸上,偏偏脚下像是平地绊到了什么,速度又快又狠,鞋子都冲到了脚脖子上,嘴磕在门槛上,活生生磕掉了两颗大门牙。 两行鼻血也跟着落了下来。 少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母灰” 少女哭着跑了,底下呼啦啦跟了一大串儿人。 幕今朝圆圆的小脸衬上圆圆的大眼睛,一副吃惊的小模样,能把人都可爱化了。 许声声没忍住又摸摸他的脸。 小包子脸色又恢复了严肃,跑回殿里带上门。 许声声就就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可爱到不行。 这几日她疯狂出任务,已经足够一段时间了换各种东西了,所以她接下来几日不会再去出任务,要陪着小包子。 大殿里,幕今朝圆溜溜的眼睛试图找出那只一直帮助他的孤魂野鬼。 他生病了照顾他。 请他吃糖。 让那个坏女人磕掉了门牙。 这只鬼对他很好。 “你还在吗?”小包子奶声奶气:“谢谢你。” 许声声捏捏他的脸。 小包子感觉到脸上温柔的风,顿时开心的咧出一口小白牙。 许声声开口问大橘:“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他说话?” 大橘:“目前宿主做了九十九个任务,拯救二百八十五人,等到达三百人时,可以写字交流。” 许声声垂眸。 她目光落在幕今朝身上,只剩下了全部的温柔。 阿朝,我会陪着你。 我一直在的。 她又拿出了一双手套。 小包子眼见桌案上又出现了一双手套,跟宝贝似的,满殿找地方藏起来。 他的糖葫芦就是没藏好,他就吃了一个就没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为难 许声声再看了小包子一眼,她想尽快跟他交流,还差十几个人。 她再次出了皇宫。 小豆包软软糯糯喊了几声,再没有回应,他知道那只鬼又走了。 鬼不用吃饭,是不是还要回棺材里睡觉呢 他小小的脑袋里尽是疑惑。 东宫外再次传来争吵的声音。 幕今朝眸子里没有半分害怕,小小的人儿却是那么平静的等着即将到来的麻烦。 那个他名义上的姐姐,有她母妃撑腰,岁岁生辰有人贺。 可母后就像没有生过他一样,他过成什么样子都不会过问一句。 他只能靠自己。 “太子殿下,宛如可是你姐姐,你就是这样欺负姐姐的吗?”东宫外来的妇人满头珠翠,嗓音尖锐又蛮不讲理。 “是她来找麻烦的,还有,颖妃娘娘这样称呼孤,是不知尊卑上下了?”小包子一字一句,冷冰冰的盯着她,那双狐狸眼冷的让人遍体生寒。 颖妃气笑了:“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懂得威胁人了,这事儿就是闹到陛下面前,那也是太子殿下没理,莫不如太子殿下好生赔礼道歉,再挨上十鞭子,这事儿也就算了。” 幕今朝抬眸,小小孩子心里不断种下了戾气的种子。 “孤是太子,在慕容皇朝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父皇母后是皇朝帝后,你一个小小的妃子,岂敢污蔑到孤头上!” 幕今朝随手拿过房间里的花瓶,用尽力气砸在她脚上。 瓷器四分五裂,迸裂的尖锐碎片直接将养尊处优的女子扎出了血。 “啊啊啊啊啊!” “你个小孽种!” 颖妃就像杀猪一样的叫了起来!抬手抢过太监手上早就准备好的鞭子一鞭子抽下去。 幕今朝躲闪不及,鞭子落在他身上,本来准备强忍疼痛的小包子突然发现鞭子就好像轻轻碰了他一下。 ??? 颖妃又是几鞭子。 ??? 他觉得一点都不疼,一排小白牙瞄准了颖妃的手一口狠狠咬下去,又抢过鞭子跟抽陀螺似的抽她。 “啊啊啊啊啊!” 颖妃痛的在原地直跳脚,哪里还有半分妃子该有的礼数,倒像一只哗众取宠的花孔雀。 场面乱成了一团。 宫里出现了这样大的事儿,帝后不可能再不知道,但只是罚了颖妃闭门思过,再次对年幼的太子不闻不问,像是彻彻底底的无视。 幕今朝看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 颖妃纵使是闭门思过,也有宫里一大群人的关心,他什么也没有。 东宫只是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的衣裳被鞭子抽破了。 父皇母后都没有发现。 夜里。 东宫一如既往点上了满殿的灯。 许声声回来的时候,小包子默默缩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说话。 身上的衣裳也破了。 她就出去了一趟,又发生了什么? 大橘将所有事重复了一遍。 她看着角落里那么小一团,心忍不住揪在了一起。 “阿朝,原来,这时候的你过的这样的难”许声声喃喃自语。 她手轻柔落在他头顶上。 小包子唰的抬起头,跟着也有了些精神:“你来了。” “我来了。”许声声答应。 阿朝纵使听不见,她还是想说的。 “今日孤还手了,孤打了颖妃还咬了她。”小包子很平静把事情说清楚。 “孤是不是特别坏?”小包子大大的眼睛里尽是迷惘。 许声声勾了勾他的小手:“你最好。” 手上传来温暖的温度,像是野鬼在安慰他。 “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坟是不是很远?” “你会不会也没有银子花,孤给你偷偷烧一些怎么样?” 小包子小嘴叭叭。 许声声只是摸摸他的头,什么也说不了。 还差三个人。 明日,明日就够了。 小包子眨眨眼,显然不明白这只野鬼为什么从来都不跟他说话,只是老给他送一些从来都没有吃过的糖糕和点心。 还有每一件都缝的歪歪扭扭的衣裳。 但是特别暖和。 许声声这一晚就睡在小包子身边,少女弯着身子,看起来就像将整个小人儿都圈在怀里。 这一晚,幕今朝感觉床榻上从未有过的暖和。 翌日天明。 许声声补好了幕今朝的衣裳,离开了皇宫,再救下三个人,要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在出去之前,她将颖妃狠狠恐吓了一顿。 颖妃整个人像是吓疯了过去,说话颠三倒四,殿里哭成一片。 幕今朝起来的时候是听到底下太监在议论的,又看了看床榻上补的特别丑的衣裳,他珍重的放进了小柜子里。 小包子弯了弯嘴角,野鬼对他真好,给他补衣裳,又教训人,一定是觉得他做得对又嫌不够解气,去给他出气去了。 那个坏女人,心都是黑的。 小包子又去习武了。 她回来的时候,该在习武的小包子却在空地上劈柴。 小手满是血泡,圆圆的脸上满是汗水。 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 这和将军就像往死里磋磨阿朝一般。 许声声眸光薄凉,在和将军转身的时候,平地突然出现一个坑,一向神情严肃的和将军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众太监宫女:“” 幕今朝呆呆看着,半晌,眼睛亮晶晶,野鬼是又来了吗? 和将军丢下一句话,今日不劈柴劈完,不许回去,就匆匆走了。 再接下来,他只感觉到手上似乎被柔和的暖意包裹,覆在他手上,原本要用尽全身力气劈开的柴就像成了一张纸,轻轻松松就劈完了。 “你累不累啊?”幕今朝伸手想要摸摸手上的一股暖意,却什么都摸不到。 许声声看了看劈开的碎柴火,随手拿起一根,在地上划出两个字:不累。 幕今朝眼神瞬间亮了,野鬼跟他说话了!!! 他左右警惕的看了看,小脚丫子擦去地上的两个字,奶声奶气压低了声音:“野鬼,你跟孤先回去。” 他小手做了一个牵手的姿势,白白嫩嫩的,让她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 许声声眉眼弯弯,白皙指尖温柔牵住他的小手。 再次感受到手上的暖意,幕今朝脚步更加快了。 等回到了东宫大殿,他将门关上。 “野鬼,你今日还会回坟里睡觉吗?今日能陪孤吗?”小包子眼底亮起细碎的光。 许声声摸摸他的头,用水蘸着写字:不是野鬼,是许声声。 “许声声是谁?”小包子脑袋上尽是小问号:“野鬼,这是你的名字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为你 许声声啃了一口糕点,真的很甜。 就在这时,她美眸轻扫,感觉到有很多人无声无息的朝这边包抄过来。 带着若隐若现的杀气。 连树叶都开始在风中摇晃。 她指尖渐渐汇聚起黑暗魔气。 大橘紧张的从她背后冒了出来:“宿主,这是主线人物应该有的一劫,在主线人物四岁这一年,在围场遇刺,命悬一线,最终主线人物自己查出是几个皇子所为,此后心态发生变化,才会具有帝王应有的果决与谋略。” “我不愿意他受伤。”许声声缓缓吐出几个字。 她只需要避免在阿朝十七岁之前不会死那么多人,却不会避免如何教会他什么是冷硬心肠。 他十七岁之前的所有伤,她替他挡。 大橘再说不出来半句话。 慕容皇室里的人,人人都是蛇蝎心肠,手段恶毒。 宫女奴才个顶个都是捧高踩低的好手。 今日因帝王对你青睐,便对你笑的谄媚讨好,明日你跌落云端,他们还会顺势狠狠踩上一脚! 在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冷硬狠戾是最好的保护色。 她要他一生顺遂,也要他今后直上青云! 正在吃着糕点的幕今朝察觉到许声声拽了拽他的袖子。 “许声声,不够吃吗?孤这里还有。”幕今朝再次掏出两块糕点。 小小人儿一片赤忱。 许声声收下糕点,拽着他离开这个地方。 “许声声去哪儿?”幕今朝迈着小短腿儿努力跟上。 许声声想拉着他离开这里,可怎么也走不出去。 大橘只能出声:“宿主,主线人物的劫难避无可避,一定是要伤到了实处,劫难才会过去,不管是宿主还是主线人物。” 许声声停住了脚步。 “许声声?”幕今朝乖巧的应了一声。 许声声回头看向幕今朝,唇红齿白的小包子,不过才四岁。 “我替他挡,任务赊账。”许声声开口。 大橘犹豫了一下,兑换了一刻钟她挡刀的时间,只能挡,什么都做不了。 许声声轻柔的嗓音第一次出现在小包子耳边:“阿朝,等会儿你躲起来,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答应我好吗?我会回来的。” 小包子一愣。 这样的声音好温柔,温柔的就像一场梦。 “许声声?”他不确定的开口,有些迷茫。 “是我,阿朝要听话。”许声声摸摸他的头,这一次他真的好像感受到了一只手在他头顶摸了摸。 “为什么?”幕今朝突然有些紧张了。 “乖。”许声声牵着他蹲在了灌木丛里。 小包子有些不乖,许声声指尖轻晃,出现了一根银色长鞭,将他结结实实捆在最隐秘的地方。 时候到了,自然会松开。 刺客靠的越来越近。 许声声起身。 幕今朝睁大了眼睛,原地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包子,向着不远处跑去,他看着无数的荆棘树丛刮在那个身影上,出现了道道血痕。 小包子说不出话,只是哭。 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 有人要杀他,许声声变成他的样子,给他挡刀子。 许声声,不要丢下孤一个人。 孤什么都没有了。 孤只有你了。 他拼命挣扎,银色长鞭将他勒出了血痕。 最终他只看见了一片血色。 刺客消失。 银色长鞭也松开不见。 小包子一脚轻一脚重走到那片地方,什么也没剩下。 他整个人极度紧绷的精神再支撑不住,倒在了这片空地上。 幕今朝做了个梦。 梦里,他已经成了高大的青年,他身边有一个少女,一身鹅黄的襦裙,缠着双丫发髻,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一弯新月,只是他怎么都看不清少女的脸。 只记得那一双眼睛就像林中的小鹿,像是天上的星子一般,明亮清澈,又干净动人。 最终,少女就在他身前不远处倒下,血花绽放在襦裙之上,染红了那一弯新月。 所有的梦境像是瞬间戛然而止。 幕今朝猛然醒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太子殿下醒了,通知陛下一声。”底下和将军声音仍旧淡淡。 底下人前去通传,回来的时候带来上好的药材。 幕今朝将所有人都撵了出去很远。 只是光着两只小脚丫,在殿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许声声。 “” 只是这一次,没有那样温柔的声音,殿内空荡荡的,死寂一片。 小包子哭的肝肠寸断,手脚冰凉。 这是第一次,许声声再也没有回应他。 大橘在虚空中看着小包子如今的样子,也只能无奈叹气。 宿主伤的太重了,一时半会儿是真醒不过来。 索性,未来这些时日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大橘想了想,也隐没了下去。 东宫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安静又没有任何人情味。 幕今朝每一日起床都在期盼着许声声回来了。 第一日,许声声没有来,他准备的糕点从热气腾腾到冰凉彻骨。 第五日,许声声也没有来,他的桌案上再也没有出现任何新的东西。 第十日,依旧 半个月过去了 幕今朝仿佛短短十来日彻底长大了一般,那个软萌的太子也终于有了雷霆手段。 虽然仍旧看起来那么可爱,可心思却是谁也猜不透了。 他习武再没有被师傅罚过。 他习文更是在所有人之上。 短短十来日,上次前往围场的几个皇子病的病,禁足的禁足。 也因为幕今朝终于有了一国太子的风范,慕容帝后召见他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可每次幕今朝只是笑着回应,分外恭敬又让人看不透。 他看向东宫大殿,许声声就像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一般。 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许声声,孤今日杀了两个太监,他们以下犯上,污蔑又泼脏水给孤,他们该死。”幕今朝软糯出声,眼底有着狠戾。 没有人回应他。 “孤找了皇朝做栗子糕最好吃的御厨,等你回来了,他就给你一个人做,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跟孤说。” 幕今朝双手抱着膝盖,孤零零的缩在角落里,从天明坐到天色黑尽。 许声声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生着病,是许声声连夜照顾他。 许声声会给他缝衣裳,尽管缝的很丑。 教他学字。 给他讲故事,教他道理。 带他吃糖。 许声声说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她说了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邪肆 小包子缩在角落里,茫然的看着地上。 半晌,寝殿里传来压抑破碎的哭声,在这样一个夜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听见。 让人绝望又心都揪了起来。 “许声声,孤好好习字。” “孤好好习武,孤不调皮捣蛋。” “孤不要你给孤挡刀子” “孤只有你了,你骗人,孤不信你了” “” 许声声听不见。 而东宫伺候太子的人再也不敢那般轻贱又没规矩。 虚无的空间里,少女眉眼如星月,还在沉睡中,鹅黄的衣袂脆弱的铺开,就像一朵虚弱至极的娇花。 那样严重的刀伤,放在一个四岁孩子身上,会要了他的命,可放在她身上,也是九死一生。 挡刀就是挡劫难,做不了弊。 大橘看了看始终没醒的许声声。 又看了看在主线人物梦中飞快前进的时间进度,它也只能看着。 慕容十年。 大橘见过主线人物被陷害暗杀无数次,他自己挺过来了。 之后再没有什么比他四岁那年,宿主挡刀那一次更严重的伤。 它见过主线人物外出历练之时跌进泥潭,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也见过主线人物眼睛都不眨的杀人。 更见过主线人物在无数个夜里都在等一个可能已经不存在的人。 此后。 幕今朝,慕容皇朝的东宫太子,年约十四,邪肆恣睢,喜怒无常。 慕容十年,这一年冬季大雪纷飞,冬日里冻死了好多贫苦百姓。 雪灾肆虐,庄稼不生,蜉蝣遍地。 许声声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雪白。 她捂了捂心口的位置,就算好了她都觉得始终有有一股隐隐作痛的感觉。 她迷茫的眼神看了看自己指尖,能触摸到了。 “大橘?我这是在哪儿?阿朝呢?”她手指下意识攥紧。 大橘有些惆怅,随即有些犹豫:“宿主,现在已经是慕容十年了。” “这里是慕容皇朝晏城,慕容十年爆发了一场雪灾,晏城最严重,主线人物来晏城救灾,宿主之后只要协助他不要再出现大范围的杀戮就可以了。” “梦境三年后,一切回归正位,主线人物会醒过来。” 大橘说完就不吭声了。 许声声眨了眨眼,指尖微微动了一下,半点魔气都没有了。 当真是在梦里。 许声声一点点贴着墙站了起来,眼前这个身体虚弱的不行,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人见人厌。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大雪的样子,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晶莹剔透,又冰凉彻骨。 许声声走的很慢,找了个能避雪的小亭子靠着坐下来,微微喘气。 她不过方才坐下,一个像痞子一样的乞丐踢了她一脚:“起来,这是你能坐的地儿吗?” 许声声胃有些疼,抬眸:“挡着你了吗?” “这是老子的地盘儿!想要躲雪?你怎么趁早不去死!”乞丐嘴里没有半句好话。 揪起她就推到了大路中央。 许声声没有半分力气,摔了个结结实实,痛的脸色发白。 周围人突然惊声尖叫—— 一路浩荡的队伍森严而来,粗壮的马蹄更是差点踏在了她身上! 大橘心有余悸的收回一层看不见的保护罩。 “哪里来的乞丐,不长眼睛?想死是不是?”官差骂骂咧咧。 许声声充耳不闻,只是看着远处缓缓走来的少年。 十年了,她见过的四岁的阿朝,已经不再是当初软糯可爱的模样。 大雪纷纷扬扬下,他一身蟒袍金线云纹,外罩玄色披风,披风上圈着雪白的雪狐毛,矜贵尊华。 他长高了好多,比现在的她还要高,容颜精致如玉,更耀眼的是那双狐狸眼,妖冶,邪肆,让人一眼记住终身。 “问你话呢,臭乞丐,哑巴了?”官差不耐烦的又要问一句。 许声声抬眸看向幕今朝,由于这具身体长期未进水进食,带着些许嘶哑,声音也不好听:“我想活。” “想活就滚开!还敢惊扰了太子,杵在这里做什么!”官差骂骂咧咧就要用脚踹她。 幕今朝看向眼前的乞丐:“你想活?” “我想活。”许声声再次点点头。 “如此。”幕今朝突然笑了,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你活,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他手间出现一把刀,咄咄逼人的官差直接就被抹了脖子。 鲜艳的血色绽放在雪地上,鲜红的让人心惊,就连他的靴子上也沾染了血色。 官差徒劳无功的捂着脖子,一会儿就不再动弹了。 晏城周围的百姓吓的一动不敢动,半晌全部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大声求饶。 许声声杵在原地,官差临死时,眼神是看向她的。 只是这一刻,她一点都不怕,只有心疼,只是心疼。 “怕吗?”幕今朝神色没有动容,靴子上溅的血也像是丝毫不介意。 眼前这个小乞丐总是让他有一种想要多说话的冲动,他脸上挂着渗人的笑意。 那笑就像冰天雪地里,最高处的寒冰,万年不化。 “不怕,太子殿下,我饿了。”许声声再次开口。 “不怕,那就跟孤走。”幕今朝那双狐狸眼还是带着笑意。 许声声点点头,刚踏出一步就晕倒在了雪地里。 晕倒之前,她最后的想法就是:这身子怎么这么废柴。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是在一张温暖的床榻上了。身上破烂的衣裳也换成了上好的襦裙,竟是巧的很,嫩黄的襦裙绽放的折枝梅花带着久违的生气。 她推开门,寒风凌冽,雪还在下,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门外有人把守,见她出来以后,二话不说将手中食盒递给她。 “殿下在最里间厢房,姑娘请。”侍卫朝她拱手。 太子殿下亲自带回落脚点的女子,就算是乞丐,那也是不一般的乞丐。 许声声迷迷糊糊就被推去了太子厢房。 她手落在门上,有些犹豫,还是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进去,反手又将门带上了。 里侧,少年静静的躺着,薄唇看上去像是没什么血色,甚至她眼尖的还在他胸口处发现渗出的血迹。 脸色更是白的如玉,可最终她眼神落在少年腰间缠绕的银色长鞭之上,他一直带着。 她心里微微一揪,脚步轻盈的走过去,刚靠近一分,少年骨节分明的手猛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手骨,那双眸子一片黑暗——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冰糖 许声声没有惊声尖叫,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嗓子休息了一夜已经好了太多,竟然能听出丝丝娇软:“我不出声,太子殿下,你捏的我手很疼。” “小乞丐?”幕今朝看了她一眼,缓缓松了手。 “嗯。”许声声低低应声:“太子殿下受伤了,我学过一些包扎。” 幕今朝好整以暇的躺下了。 许声声再次看了他一眼,小手小心掀开他的蟒袍,里面雪白的内衬已经红了一大片,可少年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 他伤的很重。 “太子殿下,会很疼,你忍忍。”许声声带着哄人的语气。 幕今朝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一双眸子晦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声声动作轻的不能再轻,饶是这样,可伤口和皮肉粘连在一起的,没有办法完整剥下,只能一点点的扯。 连着血肉,这样的疼,没有几个人能清醒的忍着。 鲜血一缕缕淌下,幕今朝除了脸色又白了好几分,再没有别的情绪。 “我再去拿些药,太子殿下等我会儿,一会儿就回来。”许声声笑着。 少女转身出门,他闭上了眸子。 从昨日遇上这个小乞丐,他就一直在看她。 她说话的方式,语气,哄人的态度,像极了她。 他从来没有见过许声声,可她一开口,他总能想到已经在他生命里消失了十年的那个人。 许声声回来将他胸口处包扎的结结实实的,又看着他吃完了饭,没等说什么,少年歪在软榻上睡了下去。 来收拾食盒的侍卫更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太子殿下居然睡着了。 太子殿下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好觉了。 侍卫默默带上门出去。 许声声看着软榻上的少年,大约是太疼了,就是睡着了都是皱着眉头的,骨像流畅的容颜上苍白一片,睫毛挺长,居然有一种让人心碎的美。 她擦去他额上冒出的细汗。 屋里的温度很舒服,她忍不住趴在软榻边也睡了过去。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她睡的迷糊的时候伸手摸摸软榻,一片冰凉。 许声声惊的瞌睡都醒了,左右看了看,幕今朝站在屋外雪地里。 雪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 许声声提起屋内一把油纸伞,在他身侧撑起。 可由于她个子太矮了,遮不住他,油纸伞就好像戳在他脑袋顶上一般。 幕今朝瞧了瞧身侧在努力打伞的小乞丐,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垫着脚想要遮住漫天大雪,一双杏眼又大又亮。 就像雪一样晶莹纯白。 “矮子。”幕今朝嗤笑一声,抬手将伞接过来打着。 这样的高度才正好合适。 许声声:“” 大雪一层一层的覆盖,一小会儿功夫,油纸伞上就堆积了一层,像是洁白的月霜。 “为什么要给孤撑伞?”幕今朝开口。 许声声轻声:“下雪很冷,太子殿下的伤会严重,不要受寒,多穿些。” 幕今朝神情顿了顿。 他又想起许声声了。 在他漫长的人生里,似乎没有任何值得记住的事情,可偏偏那样一个神明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来到他身边,又以让他撕心裂肺的方式离开。 他听话。 他不出声。 他眼睁睁看着那人满身是血。 她说她是他的小仙女,会永远陪着他。 这漫长的十年,他将她当年留下,他没看懂的那几个字深深印在灵魂里。 他生,她生。 他死,她死。 而眼前的小乞丐,和她何其相像。 他忽然薄凉出声,那双狐狸眼带着哂笑:“孤是太子,用得着你一个小乞丐关心。” “再多嘴多舌,孤拔了你的舌头。” 许声声呼吸一滞:“” 她打个伞也有错??? “太子殿下,小乞丐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太子殿下是个好人。” “太子殿下想吃冰糖吗?” “我会做。” 许声声眉眼弯弯。 “孤杀过的人早已经是尸山血海。”幕今朝轻笑了一声,那双眸子黑暗又深不见底。 “杀坏人,也是做好人的一种方式。”许声声很认真。 月色不明,不知什么时候雪短暂的又停了,屋檐下的烛光将她小脸照亮。 不知道为什么,幕今朝突然感觉心脏有些异样。 雪地里,小乞丐来来回回装了最新落在梅花枝头的雪,像只小松鼠来来回回搬东西一般。 不一会儿小乞丐端出两碗红艳艳的冰雪,里面还拌了不少果子。 “冰糖果酱。”许声声晃了晃两只碗。 幕今朝眸子落在碗中。 差别有些大,一碗多的,一碗少到只有两三口,可怜巴巴的。 “这是孤的?”幕今朝骨节分明的指尖指了指多的那碗。 许声声眼疾手快,小嘴直接在冒尖的冰雪上啃了一口,含糊不清:“那个是太子殿下的。” 幕今朝瞬间脸色一黑。 这小乞丐,孤要砍了她的头! 最终,想要砍小乞丐头的太子殿下坐下尝了那只有两三口的冰糖果酱。 很冰也很甜。 他从来没有吃过。 许声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很好吃?” “尚可。”幕今朝薄唇轻启。 许声声也没有揭穿口是心非的少年 因着大雪,晏城就不说,周围几座城池的城主都在往晏城赶,至少都要明日才到。 夜色深深,许声声看着少年的脸色越来越白,好说歹说之下,终于让人回屋休息了。 她都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不过才回到房间一刻钟,那边猛然传出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拔腿就往那边跑。 甚至比侍卫到的还要快。 房间里。 幕今朝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后进去的侍卫全被打了出来,没一个能爬起来的。 此刻的幕今朝,就像一只炸毛的狮子,谁靠近都会被咬的血肉模糊。 许声声看向他,一步一步走近。 底下侍卫都屏住呼吸。 许声声走近了,还没来得及听清他在说些什么,整个人都被他搂进怀里,就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稻草,那样的竭尽全力又小心翼翼。 侍卫们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别离开孤” “别丢下孤” 少年清朗的声音这一刻带着喑哑,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脖颈边,让她忍不住眼眶一红。 大橘插嘴:“宿主,主线人物是有些发烧,烧的神志不清了。” “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离开你,也不会再丢下你。”许声声一字一句。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体弱 像是得到了承诺,幕今朝不再疯狂,只是搂着她的双手不肯松开。 大橘帮忙都不行,用的劲儿大了,非得把主线人物的胳膊掰断不可。 许声声看着眼前少年,回身抱住他,小脑袋埋在他怀里。 等少年彻底睡去之后,许声声一趟趟换着冰水给他降温。 终于在天明十分,少年彻底退了烧。 许声声起身之时,莫名觉得自己头有些晕,也没有怎么在意,熬了一夜,可以回屋睡觉了。 天明,外间侍卫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这才敢开口:“太子殿下,几位城主求见。” 幕今朝揉了揉额:“孤知道了,小乞丐呢?” “昨日那位姑娘照顾了太子殿下一整夜,回屋休息去了。”外间侍卫恭敬出声。 幕今朝眸光顿了顿。 昨夜,是小乞丐? 昨夜他又做梦了,这十年间反反复复。 他又梦到了那个鹅黄襦裙的少女,那双眼睛亮的惊人,带着笑朝他跑来。 却最后丢下了他。 那双杏眼 猛然和小乞丐在雪夜看向他时的眼神渐渐重合! 他下意识有些心悸! 在出驿站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小乞丐的房间,薄唇轻启:“不要让人去打扰她。” 底下人恭敬应声。 少年大步离开。 三个时辰后,除去晏城城主,其余赶来的四个城主死了两个。 两座城池直接更换城主。 晏城也搭起了热腾腾的粥棚子。 排队领粥的灾民眼中带泪,千恩万谢。 少年又回了驿站,神色薄凉,带着还未褪尽的肃杀之气,却在上楼之时下意识收敛了几分:“小乞丐还没起来?” “回殿下,那位姑娘未曾出过房间。” 幕今朝皱眉,这小乞丐这么能睡? 他朝她房间走去,径直推开屋门。 绕过屏风去了内室,小乞丐睡的香甜,小脸红扑扑的,走近些甚至能感觉到她周身都暖洋洋的。 “小乞丐,起床了。”幕今朝轻启薄唇。 床榻上的人没反应。 他垂眸,又皱眉。 “孤就没见过比你还要贪睡的人。” 床榻上的小姑娘依旧没反应。 他忍不住手准备在她脸上一掐,可才刚刚碰到,小乞丐脸颊上滚烫的温度烫的惊人。 顿时,幕今朝神色一暗:“来人。” “殿下。” “去请大夫。” “是。” 底下侍卫飞快扭头就去请大夫了。 “小乞丐,别睡了。”幕今朝戳了戳她脸。 许声声烧的混沌,连抬手想要去拍他手的力气都没有,眼睛都不想睁开。 “小乞丐,孤命令你,不许睡。”幕今朝加重了语气。 许声声小嘴微张,呼出的都是热气,想要说些什么,喃喃低语到听不清。 “你说什么?”幕今朝凑近了些。 许声声又呢喃了几个字。 他仍旧没听清。 干脆整个人都俯身下去,也终于听清了几个字:“别吵头疼” 幕今朝:““ 再接着,大夫哆哆嗦嗦的来看完诊,嘱咐一定要喝了药才能睡,这才溜的飞快。 厨房熬着药。 房间里,幕今朝不厌其烦的动动小乞丐的胳膊小脸,就是不让她睡着。 床榻上的小姑娘生着病也又急又气,气的眼泪汪汪。 直到药熬好了端上来,许声声隔了老远就闻到了苦的不行的味道,下意识就想躲。 幕今朝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从床榻间拉到他怀里,有些恶劣的将手中药碗凑近她鼻尖:“小乞丐,这药你不喝也得喝。” 许声声因为发烧的缘故,就像洋娃娃一样,没什么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药碗杵到她嘴边,逼着她咕噜咕噜的咽下去。 喝了药,她差点又吐了出来,硬生生咽了下去。 幕今朝看了看虚弱的小乞丐,眼见人已经喝了药,他也不打算折腾她了,终于好心的让她继续睡觉。 第二日,大雪还在下,入目就是一片银装素裹。 她隔了一日,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头也不晕了,脚步都跟着轻快起来。 在屋子里待的憋闷,她下楼,一脚就踏进雪地里,下一秒,一脚踩空,鹅黄襦裙的少女瞬间淹没在深厚的雪中。 侍卫:“” 刚拉开门的幕今朝分明听到了小乞丐下楼的声音,怎么就没看见人? “小乞丐呢?”他开口。 “殿下,那位姑娘掉雪里了。”侍卫像是在极力忍笑。 幕今朝目光回到楼下的雪堆里。 少年身影修长,大步上前,指尖在雪中一探,准确的抓到一个衣领子,再然后跟拔萝卜一样将人从雪里拔出来。 ‘唧’一声。 许声声脸上都是糊的雪:“” 像只白兔子。 蠢的可怜。 “腿短就不要到处乱跑。”幕今朝拧眉嗤笑。 许声声:“” 幼稚鬼,还嘲笑人。 许声声将脸别到一边。 幕今朝面无表情松手了。 许声声‘咚’的一声又掉进了雪地了,好在落在浅一些的地方,只剩个脑袋。 她忍无可忍:“太子殿下,你很幼稚!” 半晌,少年屏退周围侍卫,手里拿着一串不知道何时买来的糖葫芦轻笑:“孤幼稚,你又能如何?” “小短腿。” 他又加了一句。 许声声脸都气鼓了。 少年当着她的面将一串糖葫芦全吃了。 这才将她拔出来。 许声声:“” 幼稚园的幼稚鬼!还不让人说的人最幼稚! “想不想出去?”幕今朝挑眉。 许声声看着他:“想。” “讨好孤。”幕今朝勾唇。 讨好? 许声声眨眨眼,片刻,她整个人像是归巢的乳燕,扑进了她的避风港,将眼前少年抱的紧紧的。 “我喜欢你。” 少女轻柔的四个字落下,柔软的身子紧紧靠着他,他浑身僵硬的宛如一块石板,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 就好像肌肤猛然一个激灵,酥酥麻麻的感觉说不出来。 他怎么了? 这小乞丐有毒? 幕今朝眼皮重重一跳。 他神色顿时就冷了下来,抬手就提着衣领子将人从怀里提出来。 许声声不明所以??? “你给孤下了什么毒?”少年神色薄凉。 许声声惊诧的瞪圆了眼睛??? “我下毒?” “孤感觉心肌梗塞。”幕今朝神色又冷了几分。 许声声:“?????????”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欺凌 心肌梗塞?? 她这会儿才是心肌梗塞好! “那太子殿下中毒是什么症状呢?”许声声有些好奇又锲而不舍。 幕今朝睨了她一眼,突然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许声声:“” 少年时候的阿朝喜怒无常是石锤了,并且是瞬间翻脸,你都不知道为什么的。 “太子殿下等等我!”许声声轻微叹气,提了提裙摆,小短腿儿跑的飞快,又因为雪太深了,有些跌跌撞撞。 少年不动神色的放慢了脚步。 许声声这才追上来,直到到了大路上,积雪总算是被清扫干净了,一些小巷子里不好清扫的地方,大约明日也能清扫干净。 晏城雪灾这些时日也得到了缓解,不出意外的话,阿朝没多久要准备回皇宫了。 晏城内,粥铺还是搭着,领粥的百姓少了不少,大多数都已经缓过来了。 街上也零零碎碎卖起了各种小物件吃食。 “三角粑!热气腾腾的三角粑!” “糯米糍!又香又甜的糯米糍!” “冰糖葫芦麻圆子,糖炒板栗甜红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 “”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带来了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许声声一边走,目光一边黏在那些吃食上。 “想吃?”身侧传来少年愉悦的低笑声:“这么点出息。” “太子殿下给我买吗?”许声声也不计较,只是眨巴眨巴眼期待的看着他。 “自己去。”幕今朝嗤笑一声。 “哦。”许声声眼眸亮晶晶点点头,朝他伸出小手:“我没有银子。” 一袋银子傲娇甩在了她手上。 许声声闻着香甜的红薯味道就往小摊子那边走去。 与此同时—— “小心!马惊了!”有人连声惊叫。 街上突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控制不住的马横冲直撞,撞翻了不少摊子。 最终失控的马被幕今朝一脚踹翻,连人带马都摔出去了老远。 许声声捧着红薯转身,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猝不及防被拉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少年胸膛结实,许声声被撞的眼冒金星。 那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清冽雪松气息让她愣在原地,她突然有些无措。 “小乞丐,你是瞎子还是聋子?马冲过来了都不知道躲的?”少年这一刻眉眼狠戾,隐隐有着一股邪肆的杀意,不是针对她。 许声声一手拿着红薯,一手拽住他衣袂,玉白的小手轻轻晃了晃,语气娇软:“对不起呀,我下次会注意。” 幕今朝久久盯着她那只手,纤长白皙,他似乎总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他突然扭头就往回走,速度极快。 “等等我!”许声声感觉额头突突突的跳,她是真的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 等回去以后幕今朝居然不肯见她了,还不让她过去,也不知道在抽哪门子的疯。 许声声一边思考一边蹲在驿站不远处吃红薯,红薯还是很甜的,吃些甜的东西,似乎心情都跟着好了。 她刚要再啃一口。 大橘突然着急出声:“宿主,快躲!” 许声声这会儿没有魔气,就算听见了大橘的声音,动作也会慢上一拍。 也就是这一刻,冰凉的雪水从她头上浇下,这样寒风凌冽的天气,许声声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浑身湿透。 更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 “就一个小乞丐,也妄想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简直不知所谓!” “打!给我狠狠打!” “” 女子声音嚣张跋扈。 紧接着,她听见有人上前想要动手,不知道为什么下一刻周围又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她眼睫毛上沾了水,这会儿结了晶莹的冰渣子,一时之间不敢睁开眼。 没有人要打她了,她缓缓伸手想要去揉眼睫。 一只先她一步抓住她的手,那般气急败坏又难得的小心的轻擦:“孤一刻不见你,你真是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握住她小手的大手那般温暖又近在咫尺。 她听见了女子吞吞吐吐的声音,又带着惊恐:“太太子殿下臣女只是和这位姑娘闹着玩” 等眼睫上的冰寒全部擦去,许声声缓缓睁开眼,带着水光。 那双杏眸又一次在他眼前重叠了。 幕今朝实在说不出这一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双带着水光的杏眼宛如银河里的星子,那么耀眼干净。 “太子殿下,也会给小乞丐撑腰的。”许声声软软出声。 幕今朝心底猛然停顿了一下。 这样的亲近……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至于那嚣张跋扈的女子是晏城城主之女,他现在不想吓到小乞丐,于是冷戾出声,吩咐底下人把她剃成秃子,送到尼姑庵里去了。 少女又哭又闹的被拖走了。 许声声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没什么反应,阿朝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才是奇了怪了。 又是一日清晨。 许声声拉开房门就看见门口堆了很多好吃的,几乎昨日她看过的那些小吃都堆在她门口。 侍卫怎么问都不吭声。 许声声看了看隔壁不远处的房间,突然笑了。 别扭的少年,也许为昨日丢下她的事觉得有些愧疚,所以他不来,而是去买了一条街的小吃。 幕今朝在另外一边听到小乞丐的笑声,突然觉得自己大概是疯魔了,居然天还没亮就去威胁小摊小贩,加班加点的给他做小吃,又趁着天还没亮,全部送到小乞丐的屋子前。 他可是堂堂太子。 可小乞丐和许声声,有时候,他觉得本就是一个人。 又是几日,他习字,小乞丐就给他磨墨。他钻研兵书,小乞丐就在一边当仓鼠,吭哧吭哧的吃东西,屋里似乎到处都有她的影子。 晏城雪灾解决,幕今朝要回皇宫了。 “小乞丐,你要不要和孤回皇宫?”幕今朝故作漫不经心的练书法。 “皇宫有好吃的吗?”许声声也假装不知道少年字帖都反了。 “应有尽有。”幕今朝继续开口。 “那我去。”许声声眉眼弯弯。 少年一本正经搁下笔:“来人,收拾东西回程。” 底下人应声,飞快去准备东西了。 许声声再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朝真的很可爱。 口是心非的时候,最可爱。 太子从晏城离开,护送的队伍不过是几十个人。 许声声在临走之前,泡了红枣枸杞茶,又带上了很多晏城的小吃,这才爬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程至少要走上十几日,这才出发几个时辰,许声声已经无聊了,她扭头去看少年。 后者安安静静的看着兵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土匪 她拽拽他的袖子。 然后犹豫了一下,又一根小小的指头戳了戳他:“太子殿下,看书久了容易近视。” “孤眼神极好。”幕今朝睨了她一眼。 许声声:“” 妈的,等你要是近视就来不及了,近视狠了,几米开外人畜不分。 “太子殿下真是好勤劳呀。小乞丐敬佩至极,我给太子殿下唱首歌?”许声声开始缠着他。 半晌,少年将兵书放下盯着她。 马车轱辘持续赶路,周围银装素裹。 许声声心情轻快,小嗓子轻轻开口唱: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 我左手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 不知怎么哗啦啦滚了一身泥。 小乞丐的声音语调很轻,很软很糯,就像羊羔一般可爱。 歌词奇奇怪怪,不像是慕容皇朝的歌词,曲调轻松有趣。 他不自觉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你还有毛驴?”他挑眉。 “有的,但是我的小毛驴尥蹶子跑路了。”许声声意有所指。 同行的侍卫也听到了太子殿下带着走的那小姑娘唱歌,是真的很好听。 他们也忍不住耳朵竖起来了。 像是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少年脸色突然又黑下来了。 “小乞丐,以后在外面不许唱歌!” 许声声:“???” ??????? 唱歌有错?? 许声声气到了,干脆安安静静的又开始当仓鼠,持续不断啃东西的声音传来,他想做什么都静不下心。 一时间,自己也气笑了。 许声声又啃起了果干儿。 大橘久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宿主,再往前走,就是必经的鄞州山脉了,鄞州山脉一向土匪横行,作乱多年,在晏城雪灾事件解决以后,主线人物途径山脉,被刺伤胳膊,险些胳膊残废,宿主做好准备。” 许声声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她垂眸。 似乎她的阿朝时时刻刻都在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 反正她也入魔了,什么,她都可以挡。 大橘忍不住出声:“宿主,主线人物在未来本就是作乱的大魔头,你这样不惜一切救他,不值得。” “作乱?不值得?” “可我的阿朝自小遇到的桩桩件件,你不是没看见,他若不杀人,他活不下来。” 许声声嗓音平静。 大橘不再出声。 幕今朝这会儿发现小乞丐不吭声了,心想着,难不成是他方才的语气太重了? 他有些不自然,还是端着傲娇的架子将茶杯往她那里推了推:“这是雪山毛尖,你尝尝。“ 许声声这会儿心里思绪纷杂,捧着茶杯一口气喝的见底了,掩饰了酸涩的情绪:“不好喝,苦的,该放糖。” “太子殿下,你喜欢喝苦茶?”许声声发问。 幕今朝盯着牛饮的小乞丐,忍住炸毛的心思,这可是雪山毛尖,这样的喝法,实在是糟蹋了! “孤喜欢喝,你若是不喜欢,以后孤给你喝甜茶。”幕今朝有些别扭。 “我喜欢甜茶,太子殿下,苦茶不好喝,别喝了。”许声声嘴角上扬,眼眸比星子还要璀璨。 幕今朝一愣。 很快马车行驶进了鄞州山脉,周围地势险峻,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鄞州山脉的土匪足足上千名。 幕今朝将人按在马车里,神情狠戾:“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 马车外已经彻底厮杀起来。 土匪常年作乱,身手自然不会弱,更何况,阿朝带来的人只有几十个,就算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可一人能敌百,一人能敌千吗? “大橘,有没有有后援?”许声声嗓音平静。 大橘:“宿主,后援约两个时辰后得到消息,只要能撑住两个时辰。” “好。”许声声垂眸。 马车外,幕今朝长剑之上滴下的血几乎汇聚成了一条小溪,尸山血海。 对面土匪也杀红了眼:“慕今朝,今日你入了鄞州山脉,又杀我兄弟,只有用你的命来赔!” 少年蓦然笑了,容颜之上也溅上了鲜艳的血色,颇有几分邪肆:“是慕容风让你们来的,今日死的总归不会是孤。” 幕今朝抬手,剑光凌冽,又是一个土匪头颅滚落。 整个鄞州山脉境内血色漫天,偏偏马车周围的方寸之地,成了唯一干净的地方。 许声声没有出声,阿朝已经累了,她不能再成为他的拖累。 她要等,等到暗中有人偷袭,她要挡住的。 幕今朝身上的血色越来越重。 一个半时辰。 又一刻钟。 许声声手指攥的发白。 大橘再次出声:“宿主,偷袭的人已经来了,一分钟之后,十二点方向。” “宿主,会很疼的,你不怕吗?”大橘又问。 “因为爱一个人生出的勇敢,是有无穷无尽力量的。” 许声声看向外面那一道少年的身影,目光是温柔的。 远处蓦然传来破风的声音——! 那么急速! 那么不可避免的直冲太子殿下! “殿下!” 还剩下的侍卫睚眦欲裂! 箭尖没入身体的沉闷声音,溅起血花。 鹅黄色少女的身影成了唯一的色彩,在刀光剑影中,那么温柔挡在他身前。 眼前少年呆愣。 许声声瞧向幕今朝,少年束起高马尾,杀红了的眼也向瞬间静止一般,冬日的风寒凉,吹的少年额前碎发凌乱。 后援也来了。 “小乞丐” 少年嗓音有些抖。 许声声眨眨眼,一双眼雾蒙蒙的,带着很轻的声音,又有些迷糊:“阿朝,真的好疼啊” 周围箭雨纷纷。 土匪死的死,伤的伤,要不了多会儿全部伏法。 上千人安静的看着中间的太子殿下,没人敢吭声。 “谁让你挡的!”少年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惶恐。 直到连滚带爬被提来的大夫哆嗦检查,胳膊受了重伤,养上几个月就无事了。 他这才想起来,她刚刚唤了他什么。 不是太子殿下,是阿朝。 只有一个人那般唤过他。 没有任何人知道。 “小乞丐,你唤孤什么?”幕今朝抱起人往马车里走,目光盯着她。 许声声:“” 她的小马甲怎么有种摇摇欲坠的冲动。 大橘也装死不吭声。 “好疼啊” “我就是看见太子殿下玉佩上刻着‘朝’字,就喊了,我我喜欢太子殿下,想要和殿下亲近一些。”许声声笑的声音小小。 幕今朝一愣,是这样吗?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亲近 许声声可怜兮兮看向他:“太子殿下若是不高兴,我以后以后不喊了” 小姑娘那么小,小到都似乎没什么重量,营养不良,又替他挨了一箭,看着都让人心疼。 “太子殿下,我能喊你阿朝吗?”许声声小手微微拉紧了他衣袖,像是有些忐忑不安。 ——阿朝。 已经十年没有人这样喊过他了。 许声声会这样唤他阿朝,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温暖。 小乞丐。 许声声。 明明一个是神明,一个只是乞丐 可 若是他的神明重新转世投胎了呢? 他垂下眸子,卷翘的睫毛遮掩住眼底晦暗的情绪,根本看不清在想什么。 许声声到底中了箭,这一路都是昏睡的。 中途一路的喂药换衣都是少年亲力亲为。 周围侍卫已经由吓掉了眼珠子而渐渐变成习以为常。 而说不准这个小姑娘会是他们未来的太子妃。 许声声感觉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这是在阿朝的梦境以来,她第一次做梦。 漫天的血色乌云,刀光剑影,无数厮杀声,以及那一抹玄色。 浑身是血的女子身上燃烧起恐怖的黑色焰火,眼泪裹挟着血色,像是说了什么话,她半分都听不清。 分明就像站在她跟前,却什么都看不清。 直至黑色焰火滔天,女子从城墙跌落—— 许声声瞬间惊醒了。 肩膀处痛的不行,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太熟悉了,她躺在阿朝的床榻上,这里是东宫。 “姑娘可算醒了,都睡了足足五日了。”东宫外进来一个老嬷嬷,带着梳洗的首饰衣裳笑着。 许声声还有些恍惚在想事儿。 她是入魔了,算起来早就不是普通人了,这回做了这样的梦,是在告诉她吗 许声声再回过神的时候,老嬷嬷已经替她梳洗打扮好了。 不愧是宫里的嬷嬷,这手艺是极好的,几乎她都没有感觉到,一个极为好看的双丫髻就梳好了,本来可以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现在吊着一只胳膊,总让人有些心疼。 “姑娘,太子殿下说,您醒了就去书房一趟。”老嬷嬷嗓音分外轻柔,像是怕吓着她,又递给她一个汤婆子,绣着红梅覆雪,温暖而鲜艳。 许声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双手抱着汤婆子,舒服的喟叹一声,顺带问了一下路,往书房走去。 大雪还在下,冬日的寒风依旧凌冽,可她在看见少年的第一眼就觉得,似乎一点都不冷了。 少年一身蟒袍绣着雅致云纹,像是被晕开的水墨丹青,是银装素裹里唯一的一点浓墨重彩。 许声声盯了他很久,久到她自己都忘了还站在大雪中,发丝上都沾染了晶莹的雪花。 “小乞丐,这般盯着孤看,孤脸上有金子?还杵在外面做什么?还嫌手没有废了?”少年挑眉,随即不紧不慢出声。 许声声哒哒哒迈着腿儿往里走。 那眼神亮晶晶,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少年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尖抵在她额头上,把人戳的退开好几步,慵懒勾唇:“小乞丐,离孤远些,一身寒气,还不去烤烤。” 许声声看了看不远处的火盆儿,干脆就在火盆儿边坐下来。 烤了一小会儿,周身都开始暖和起来,她弯着眼睛笑开了:“阿朝这里好暖和。” “孤的寝殿放的都是金丝碳,四个炭盆。”少年眼神波澜不惊。 许声声:“” 他这意思不就是说她一个人霸占了四个炭盆儿还要说书房暖和? 她也不是真的想跟他讨论炭盆儿的事情。 少年继续手中未处理完的事儿。 半晌,他听到身侧传来响动。 本来想不在意,可少女清浅的呼吸越来远近,几乎就在他耳畔,无法忽视。 他转眸,恰好对上少女有些心虚的眼神儿。 雪白的小手正在偷吃桌案上的糕点。 眼见他在看她,许声声有点想把糕点放回去,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怂了,于是乎她干脆又捏起糕点递到他面前:“吃吗?很甜的。” 少年那双狐狸眼潋滟又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直接从她手上叼走了糕点,甚至还碰到了她的指尖。 她感觉指尖有些发烫,默默缩了回来。 少年喉间咽下糕点。 许声声感觉指尖更烫了。 “孤还要。”少年倾身。 许声声一瞬间蒙了:“要什么?” 要什么?还要舔她手指? 是不是不太卫生? 可是这是她的阿朝。 想了想,许声声艰难伸出一根圆润的小指头,小小声:“你舔。” 幕今朝:“” 他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小乞丐,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越想脸色越黑,气的干脆吩咐底下人带来一大碗苦药,还是加了特级黄连的那种。 许声声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我不想喝。” 少年端起药碗凑到她跟前,用汤匙舀起一勺:“确定不喝?” 许声声一动不动,浑身都是拒绝。 下一刻,少年直接喝了一大口,抬手捏住她下颌,力道十足又不会伤了她,直接吻了上去,所有的药以这样的方式一口一口全部喂给了她。 许声声小脸都苦成了包子,不安分的伸手推他。 少年纹丝不动,原本一丝不苟的蟒袍被她抓的凌乱松散,颇为邪肆,就像有毒的美人花一般。 “以后还不喝药,孤不介意这样喂你。”幕今朝扣住她的腰。 许声声看着他的眼睛,她没有从里面看到其他东西,似乎,这真的只是他喂药的一种方式而已。 她看了很久。 所以,幕今朝为什么要带她回来,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又是什么。 少年离开了书房。 她在书房待了好久。天色都暗了几分,她在东宫转了一圈儿都没有看见幕今朝的踪迹。 正当她准备就在寝殿里等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东宫外的假山后传来了极其微小的声音,她现在虽然暂时失去了魔气,可灵魂力量还是很强的。 她顺着墙根走过去,眼前所见,那么真实的展现在她眼前,她突然觉得心底一片凉意,凉的她骨子里都在打颤。 假山后有一条暗道,而暗道的尽头就像是人间炼狱,再多看一眼都会一夜一夜的做噩梦。 地上处处是血迹,鲜艳的红,以及干掉又结痂,一层层的褐色—— 第二百五十八章 选择 暗道尽头堆积的尸身,多的让人看不清,老人幼子,甚至就像路边随手丢弃的垃圾。 最小的 一岁都没有。 而里面那个中年男人,她认识,就是十年前的和将军。 而中年男人面前一身赤金玄衣的少年,神情冷戾,似乎这样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了。 少年目光薄凉又像是没有任何人的情绪。 “太子这是想要和本将军翻脸吗?太子殿下可别忘了,您这一身功夫究竟是谁教导的。”和将军冷笑。 “不过是一些贱民的命,能够为本将军的实验做出牺牲,是他们祖上积德。”和将军毫不在意。 “太子殿下不妨与本将军合作,这慕容的江山依旧姓慕容。”和将军眼底带着阴冷的笑意。 少年在幽暗的光线里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上挑的眼角里带着笑:“和将军,那依你之见,孤应该如何做呢?” 少年看起来是那样的认真请教。 可和将军知道,眼前的幕今朝已经动了杀心了,索性已经撕破了脸皮,没什么好说的了。 “老夫还叫你一声太子,如今的殿下只怕在百姓间再没有了威信?没有帝后的支持,整个慕容皇都风雨欲来,世家重臣,可没有一个服你的,你残忍弑杀,无心无情,就算本将军不动你,你迟早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和将军目光凶狠。 少年笑了起来,那阴郁黑暗的情绪一涌而出,昏暗的烛光下整张脸都有些看不清,变成了黑暗中择人而噬的凶兽:“那不如试试?” 少年手中长剑剑锋凌冽,脱去所有在外的伪装,那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狠绝! 挥剑见血! 和将军连连退后,怒不可遏:“幕今朝,你倒真会装!” 直到和将军脖子处出现了一条血线。 他死死盯着幕今朝:“是你布的局你竟然装了整整十年!” 这十年装成文不成武不就,性子暴戾无常,就只是为了麻痹他! 他癫狂大笑:“太子啊太子,你就是杀了老夫也为时已晚,老夫的实验已经成了,已经成了!” “你就等着,整个慕容皇朝都成为一座死城!老夫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和将军笑的宛如疯狗,不等脖子上的血流尽,一头撞死在了坚硬的石壁上,脑袋四分五裂。 幕今朝一双眸子里无波无澜,长剑上的血色褪尽。 和明三,这十年都在用无辜的人做实验,他直至如今才彻底收拾了这残局,可实验的后果 “将此处一把火烧了。” 少年语气冰冷。 黑暗里,数道黑影窜过,暗道里燃起熊熊大火,可在外面又看不见分毫。 许声声就在暗道外,没有离开。 他对上少女一双明亮的眼睛,迈步走近。 许声声心底冰凉,原来这才是坑杀万人的真相,阿朝在后来不是无故弑杀,而是救了慕容皇朝所有人的命。 可他解释不了,也没有人信。 带着这样的名声,国破家亡。 “你看到了多少?”少年语气漫不经心。 “都看到了。”许声声安静的看着他。 “你就不怕孤杀了你?”幕今朝神情让她有些看不清。 “阿朝就是阿朝,不是别人,我不怕,可这会儿我手疼,脚也冻得没知觉了。”许声声痛的忍不住出声。 “能送我回寝殿吗?”许声声提出小小的要求。 对面少年无动于衷。 两人之间陷入良久的沉默。 许声声神情也低落下来,准备自己一瘸一拐走回去。 就在这一刻,少年有力的胳膊穿过她的腰间,轻轻松松将她打横抱起。 她小小一只窝在他怀里,还有尚未退却的血腥气。 许声声抬眸,入眼所见少年容颜棱角分明,就连睫毛都像小扇子一样。 “孤身上有味道。” 少年走了好长一截路之后开口。 许声声一怔,这是在解释为什么不靠近她吗? 直到回了寝殿,少年像是又要出门。 许声声看了看天际,这会儿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外面天寒地冻。 “阿朝,不要你走。”许声声吊着一只手,两腿直接从榻上蹦了下来。 少年速度还算快,在她将要摔倒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许声声趁机两只手臂都扒拉住他,杏眸湿漉漉:“我怕黑。” 幕今朝抬眼。 “来人,再点上十盏灯,放她面前。” 许声声:“???” 她要的是灯吗? 她从前那么温柔细致的阿朝呢??? 这么多灯是准备把她闪瞎吗? 很快,寝殿又多了十盏灯,亮如白昼。 许声声:“” 许声声感觉少年的阿朝实在是有些不懂她的意思,她索性将自己拧巴成一团,小脸委屈的就像一根倭瓜。 幕今朝就坐在软榻上看着小乞丐一系列变来变去的表情,实在是有意思。 “你想留下孤做什么?”幕今朝开口。 听到这话,许声声思考了一下,很是一本正经:“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外面天寒地冻,就算要做什么事情,莫约也是不顺利的,倒不如明日一早。” 幕今朝掀了掀眼帘:“你让孤在这里沐浴?” 许声声顿时语塞:“” 所以,阿朝只是想要去沐浴?? 她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接话:“我没有,我不是,你快去。” “” 幕今朝有时候发现,他真的看不清这小乞丐在想什么。 他转身出了寝殿。 许声声看了看这天气,大约明日就会开始忙起来,那和将军口中的实验,导致的后果是承受不起的。 真走到了那一步,坑杀万人的名声,她来担。 幕今朝再次回寝殿的时候,小小少女蹲在一个火炉子边,底下架着柴火,她也不知道拿着一个铁夹在刨什么,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 他就在寝殿门口,月色落在他雪白寝衣之上,身上都带着一丝丝寒气。 许声声在灰里掏了掏,终于掏出两根烤红薯。 “阿朝,快来!” 许声声开心的招呼着他,伸手去摸那两根红薯,被烫的左右手来回倒腾,龇牙咧嘴,一手的灰。 幕今朝一言难尽的看着寝殿四处散落的灰:“” 许声声凑到他面前,等不烫了,小手一掰,金黄色带着香甜的气息窜进他鼻子里:“阿朝,冬天特别适合吃烤红薯,可甜了。” “我都好久没烤了,幸好没烤坏,不然就吃不上了。”许声声笑成了一朵花儿。 第二百五十九章 端倪 幕今朝接过红薯,表皮虽然是烤的焦糊又黑糊糊一片,可味道是真的香甜。 已经多少年,没有人给他这么纯粹的吃食。 大多数是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表面上笑的和气亲近,接近他,讨好他,可又在背地里暗杀他。 各种各样的情绪让他厌恶。 可小乞丐不一样。 也许 他丢失的神明回来了。 许声声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手上的红薯金黄金黄的,软软糯糯:“好吃?我没骗你哦。” “尚可。”少年依旧是这么两个字。 可动作不慢,几口就将烤红薯吃完了,又让人换了寝殿的地毯,将灰炉子抬了出去。 许声声吃完最后一口烤红薯,肚子圆滚滚且心满意足,寝殿又安静了下来。 少年已经躺在床榻上。 许声声脑瓜子嗡嗡嗡:“我睡哪儿?” “寝殿这么宽。”少年薄唇吐出几个字。 许声声瞧了瞧大床,顿时声泪俱下,柔柔弱弱:“我是病人,病人需要好好养伤的,人家为你受了伤,如今还要被赶着睡床底” 她边说边掩面吸了吸鼻子,很是委屈:“地上凉,我会得伤寒的。” 幕今朝神色诡异:“” 不过就是一张床榻的事儿,竟然有这般严重? “你的床。”少年嗓音低沉磁性。 许声声下意识抬眸,大床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摆了一张小床,看着像是婴儿床和成年床的对比,她不甘心的爬上去躺着,居然刚刚好的舒服。 都已经不能睡在一张床上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睡觉! 她直接将被子捂在脑袋上,遮的严严实实。 第二日,许声声刚醒来,就看见底下老嬷嬷准备往幕今朝的的茶里加一小戳茶叶。 她抬手按住老嬷嬷的手:“嬷嬷,你别加那么多茶叶,苦的,他不爱喝,这种茶可以加鲜奶的,他爱喝。” 她下意识就提醒了老嬷嬷。 老嬷嬷一脸茫然,她怎么没听说过殿下爱这样喝? 幕今朝在踏入寝殿的时候听的清清楚楚。 许声声扭头也看见了少年,今日少年一身刺金玄衣,多了几分沉稳邪气。 “小乞丐知道孤喜欢喝什么?”幕今朝突然开口。 “殿下,姑娘可是将您放在心上,老奴都没有姑娘细心。”老嬷嬷笑呵呵,一脸慈祥。 许声声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嬷嬷先开口赞许了。 幕今朝眼眸深邃就像有漩涡汇聚。 眼前小乞丐逐渐与那道幼时出现在他身边的那道声音融合。 世间当真有这么巧的事? 他去晏城,小乞丐在晏城,又恰好摔在他身前,在鄞州山脉毫不犹豫替他挡箭,昨夜又是毫不怀疑的信任他。 今日,知道他从未对外说过的喜好。 若不是有人安排 那就真的是 许声声回来了。 “阿朝?”许声声小手在他跟前晃悠。 “醒了不要乱跑,东宫是最安全的地方。”幕今朝开口,第一次生疏的摸摸她的头,耳朵泛红的极其隐晦。 “我知道的,你去忙。”许声声答应的快,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水润润的,像是黑葡萄一般动人干净。 少年转身离开。 她怎么可能一个人留在安全的地方呢。 吃饱喝足的许声声假装要睡觉,哄骗过了老嬷嬷,又让人在她没醒之前不许进来。 她这会儿已经在东宫后面的围墙边了。 这围墙光滑的不行,唯一的一棵树杈子距离围墙两米远。 许声声:“” 这墙比许府的可难爬多了。 “大橘。”许声声出声。 大橘不吭声。 “你再装死,我拔了你一身毛做毛皮大衣。”许声声嗓音平静。 她肩上缓缓冒出一只忧郁的大猫。 “带我出皇宫。”许声声开口。 “宿主”大橘仍然有些不愿意,宿主是个好人,如果按照现在既定的事情一步步走下去,宿主将来只怕 “带我出去。”许声声再次强调。 大橘只能提着宿主往皇宫外飞出去。 当热,没人能看见。 直到出了中央皇城,许声声从小巷子里走了出来,大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人群往来吆喝,似乎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事。 “他在什么地方。” 没有了魔气,许声声只能靠大橘这个不靠谱的系统。 “在西山。” “和明三除了在东宫暗室做实验,还在西山有基地,那里只怕也很不太平,宿主现在没有自保能力,不建议去。” 大橘垂头丧气。 许声声直接雇马车去西山。 可车夫一听要去西山,顿时就不干了,任凭许声声加价多少都不去。 “西山没人去的,吓死几个人了,一到夜里就鬼哭狼嚎的,我可听别人说了,西山上指不定有什么冤死的孤魂野鬼呢” 一旁听着谈论的其他车夫也开口了。 “可不是,小姑娘,可别去那地方了” “就是瘆得慌” 几人七嘴八舌。 “去西山山脚,一百两银子。”许声声启唇,手中掂量的荷包厚重。 “小姑娘,这么危险的事儿还是要我这种老车夫才行,您请上车。”当即一个车夫变脸飞快。 许声声直接上了马车向西山而去。 大橘不可置信:“” 不是都怕鬼吗? 区区一百两银子就屈服啦? 西山在中央皇城城郊,算得上是很偏僻了,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 她刚下了马车,车夫转身就架着马车离开了,倒是好心热情的送了她一串大蒜和辣椒。 “这本土的鬼呀什么的,说不定就怕大蒜嘞,小姑娘你拿着。” 许声声看着手中的大蒜辣椒:“” 又看向眼前的西山,她虽然看不出什么,可灵魂的本能告诉她,这山上已经快出事了。 究竟和明三的实验会将人变成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可能让阿朝坑杀万人,也再清楚不过的叙述一个事实,要是蔓延至皇城,皇城将成为 一座死城。 她敛下眸中神色,将袖子捆起一些,向西山上走。 西山鲜少人踏足,其上自然是杂草从生。 许声声顺着大橘的指引,来到了西山一处隐秘的小路上。 再走近些,她听见了小孩儿以及妇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呼救声。 直到拨开眼前一人高的草丛,她瞳孔猛然收缩。 眼前的空地上足足有数十个铁笼子! 每个笼子里至少都关押了上百名活生生的人! 第二百六十章 杀戮 眼见有人来了,这样呼救的声音就更大了。 “救命!!”有人拼命晃着铁栏杆,目光惊恐! “姑娘!姑娘!放我们出去!”有妇人看见有人来了,痛哭流涕。 “哇哇哇” 吵闹声,夹杂着小孩子的哭闹声,呼救声。 甚至还有冻僵的尸体,面目狰狞,可又带着隐隐约约的黑色纹路。 让人再说不出只言片语。 许声声瞳孔猛然收缩,脚步也没有再上前一步,从头凉到脚,冰寒的动弹不得。 这些人没救了。 已经 没救了。 她终于知道了,若是现在不杀尽这些人,皇城真的会再没有一个活人,没有例外。 “姑娘放我们出去,给口水喝也行”有人隔着栏杆张牙舞爪,小心翼翼的讨好。 许声声抬眸,声音极轻极缓:“要喝水?” 喝水。 似乎只是提到了这个词,铁栏杆里的人更加躁动不堪了。 “喝水……” “要喝水……” “要喝水没听见吗?”有人狂躁的用头撞栏杆,撞的头破血流似乎都察觉不到。 她上前几步,隔着铁栏杆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里面的人像是控制不住的朝她这个方向聚集,就像是闻到了什么香甜的味道。 就好像是饿了很久的恶狼见到了肉的反应。 许声声用随身携带的银色长鞭化为匕首,割破了手指。 鲜血的味道散发出去。 铁笼子里的人一瞬间暴动的更加厉害,彭彭撞击铁笼的声音越来越大,手上脖子上开始蔓延出一种黑色的纹路,逐渐蔓延到脸上,眼珠子也开始向着灰白色变化。 嘴里发出‘呵呵呵’的声音。 许声声收回手,见不到鲜血,这些人身上那些黑色纹路又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一般。 “姑娘,放我们出去” “我们都是无辜的人,我们都是无辜的” 里面的人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任何变化,仍旧在可怜求救,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象。 可她知道,不是的。 他们 和明三的实验 和丧尸病毒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这些人在没有遇到水源和血色之前,跟普通人没有任何两样。 这样的人一旦放出去,就再也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许声声猛然回头,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不远处已经站了一个大汉,那双眸子逐渐被灰白色替代,嘴里流着口水。 眼窝深陷,面黄肌瘦,皮肤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色泽。 “小姑娘,你怎么不救他们呢?” “小小年纪如此冷硬心肠?” “你长得真的很解渴啊” 大汉喃喃自语 她瞳孔冰冷狠戾。 西山还有落单的村民。 大汉猛然扑过来,粗糙的手突然长出了纯黑色的指甲!嘴巴也咧开了正常人根本裂不开的弧度,像是生生要将嘴裂成两半! 许声声抬起匕首抵挡,又因为失去了魔气,这点力气在大汉面前无异于蜉蝣撼大树。 她手上的匕首被打飞! 许声声狼狈蹲下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躲开了大汉尖锐的指甲。 还没来得及反应,纯黑色尖锐的指甲带着凌冽的寒光以及大汉渴望鲜血的目光,又向她扑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腰上多了一只手将她揽进怀里,少年裹挟着一身的寒冷肃杀之气,猛然一脚踹向大汉,几乎踹碎他的五脏六腑! 强大的气势几乎要碾碎人的骨骼一般。 “阿朝?” 许声声下意识喊了他一声,可对上少年的目光她又忍住不说话了。 少年语气不寒而栗:“小乞丐,孤跟你说的话你当成耳边风是不是?” 少年狭长的狐狸眼本该是潋滟清朗的,这一刻偏偏带着某种盛怒之下的后怕,手死死禁锢住她的腰。 若是他来的晚一些 若是 小乞丐就会像许声声一样 偌大的皇城,小乞丐又是怎么避过了重重守卫出来的,也只有她 当真只有她 “阿朝,我没事。”许声声拽了拽他衣袖。 幕今朝深深看了她一眼。 两人这才转身看向地上的大汉。 此时的大汉哪里还有刚才恐怖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再老实不过的村民形象。 许声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西山上也不知道是谁报了官,官差以及大量的百姓都跑上来看热闹了。 官差首先将铁笼围了起来,避免人多眼杂的闹出更多事儿来。 待上山看热闹的百姓看到铁笼子里关押了这么多人,顿时议论开了。 “哎哟!不得了了,这西山上什么时候关了这么多人了” “你们是哪家的啊?” 有百姓问询。 铁笼里的人一脸可怜。 “我是邹家村的!” “我是王家坝的!大婶儿,你小时候经常去王家坝卖糖,我认得你” “你是小桂?你爹找了你好长时间了” 有百姓忍不住抹泪,帮忙说话:“他们都是好人,还有孩子呢……” 一旁被踹的大汉眼底的馋意蠢蠢欲动,可他知道,只有所有人都下山了,那才能放开肚子吃 吃 好渴啊 大汉冲到官差脚边跪下,踉踉跄跄,声泪俱下。 “官差大人,你救救我” 大汉嘴里都咳出了血,脑袋一下一下往下磕头。 许声声眸子越发冰凉。 “官差大人!就是他!就是这个少年囚禁了我们,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把我们都关在山上,不给吃不给喝!” 大汉又惊又怕,瞬间抱紧了官差的大腿,越说越真实。 铁笼子里的人也开始哭诉,目标明确对着幕今朝。 似乎都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最具有威胁性,只要这个人不在,便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所有人都看向少年,目光谴责! 少年神情冷厉,面无表情。 许声声做出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举动。 她手中匕首直接抹向大汉脖子! 随着脖子上血流如注,大汉持续不断的说话声终于断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你这个妖女!” “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不得好死!” “小小年纪心肠歹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 周围百姓下意识就开始扔烂菜叶子臭鸡蛋! 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少年将她拉进怀里。 蛋液顺着他的发丝落下,那般狼狈。 疯狂呼啸而来的脏东西毫不留情的砸在他身上,她却没有沾染到半分。 她整个人都在抖。 不是怕。 是气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被抓 可若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杀掉那个大汉! 百姓都是些不明真相的人,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看看清楚,铁笼里关押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兴许是血液的味道刺激了铁笼里的半人半怪物! 他们开始发狂了,疯狂撞击铁笼,嘴里发出不像人的咆哮声! 眼珠子开始变成灰白色!嘴里不断流着口水! 指甲疯长!挠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 身上的皮肉甚至也开始脱落! 原本还在扔烂菜叶子的百姓吓的腿都软了,一时半刻甚至都站不起来。 “有” “有怪物啊!!” “快跑啊!!” 手无寸铁的百姓开始跌跌撞撞往山下跑! 其中一个妇人在铁笼还没有发生异变的时候因着铁笼里有她认识的亲戚,竟然趁乱打开了其中一个铁笼! 铁笼里的东西更疯了一样冲出来! 她顿时吓傻了。 幕今朝第一个在前,一己之力挡住了冲出来的怪物!顺带一脚将妇人踢开。 许声声眼眸猩红,拿上银色匕首就要上去帮忙。 也就在这时,被踢开的妇人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抱住许声声的腿:“不能去!不能去!你带我们下山,都是怪物!让他一个人对付就好了,没必要死多的人!” 又有好几个百姓过来一起拽着她往山下拉。 “铁笼是你打开的,凭什么要他一个人去解决?”许声声指尖攥紧,眼神冻的就像结了冰。 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的时候,他们很积极。 逃跑的时候,他们很积极。 有危险了,就想推别人挡在前面,甚至巴不得她的阿朝去送死。 人的劣根性,终究是自私。 “你要带我们下山!不是说了,年轻人都要照顾老弱妇孺,我们年纪大了,不想死在这里。” 妇人痛哭流涕。 许声声手中匕首抬起。 似乎是察觉到这个凶残的少女似乎要做什么,几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全部死死拖着她:“今日你若不带我们下山,你也别想救那个少年,我们缠着你也不会放手!” 谁知道西山上还有没有这种跑出来的怪物,跟着她下山,可安全多了。 许声声看向幕今朝的方向,突然笑了。 下一刻手中的匕首毫不客气抵住妇人的脖子,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划出一条血线! 没有要她的命,可妇人吓得瞬间放开了手,几个老人也再不敢抱着她的腿! 反应过来之后,妇人破口大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滥杀无辜!等我下山了,定要让你们身败名裂!” “我要看着你们变成丧家之犬!” “好啊。” 许声声出声,没有半分情绪:“那你去说就好了,我只是个摸爬滚打的乞丐,怕什么身败名裂?今日若是因为你们的阻拦,放出了山上的东西,不止是你,你的亲人,父母双亲,子孙子女,都将会因此送命。” 许声声一脚踹开妇人,语气平静:“所以,要滚就快滚,不滚这条命你也别要了!” 妇人及几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狠狠剜了她一眼,麻利的往山下跑了。 此时的幕今朝眼眸猩红,手上的长剑染尽血色。 他周围倒下的怪物堆积成了山,尸山血海不为过。 许声声一言不发,径直捡起地上的长剑一一将剩下的怪物全部抹了脖子,出手干脆利落。 她抬眸去看少年,一身血色,心口闷闷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心口说不出话来。 “走,回家。”许声声上前拉住他的手,从怀里掏出方巾,一点点温柔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少年盯着她看了很久,嗓音嘶哑应声:“好。” 等她和幕今朝来到山下的时候,西山山脚已经围满了百姓。 为首叫嚣的最厉害的就是那个妇人。 “你们可看见了,可千万别靠近他们,他们跟那些怪物在山上待了那么久,说不定也被怪物抓伤了呢?” “那些怪物可说不准是吃人的!” “这小姑娘一手的血,肯定是她让怪物抓伤了!” 妇人得意又装作惊恐的指着她的手。 所有百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手上。 许声声垂眸,不过是溅的血罢了。 她的阿朝累了,需要休息。 她不想再听这些人吵了。 她拉着阿朝准备离开的时候,妇人直接拦在她面前:“小贱人,你被怪物抓伤了还想走,这不是回去祸害人吗?不许走!” 没去过西山的百姓不明所以,也就没有起哄,可还是下意识退远了些。 “啊——!” 幕今朝抬手直接掐住妇人的脖子,像是没用多大的力气,可妇人被掐的直翻白眼,两条腿拼命的蹬! 妇人脸色青白交加,半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周围百姓吓的一哆嗦,眼前少年身上的血腥味道是如此之重,身上玄色锦衣,一看就招惹不得。 少年眼中没有半分看活人的眼神,直到妇人真的快被掐死了,他随手一扔,妇人狠狠摔在地上。 人群全部寂静无声。 “泼脏水泼到孤头上,你胆子真的很大。”少年慢条斯理,嗓音冷的就像万年寒冰。 听到这样的称呼,百姓们腿都软了,能这样自称孤的,只有皇朝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百姓齐刷刷下跪。 妇人吓的面无人色,瘫在了地上。 正巧此时,皇族侍卫终于全部赶来,冰凉的盔甲那么冰寒无情,偏偏对着眼前的少年恭敬至极:“参见太子殿下!” 森严的威慑无声的蔓延在街道之上,妇人头恨不得趴在地上,谁都看不见她。 偏偏中央的圈子里,就她一个人最显眼,但凡有什么动静,她就会惊恐的直发抖。 许声声此时目光落在妇人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在她的手上,那里有一条半根手指长的伤口。 颜色鲜艳的过分。 “太子殿下,她手上有伤。”许声声开口。 “带走。”少年薄凉的吐出两个字。 人群被驱散。 西山全面封锁! 此后,皇城开始全面排查,但凡身上有伤口的,都一律关在一起,三日后没有任何异常才可以离开。 整个皇城都陷入了紧张的气氛,风雨将至。 再次回了东宫,许声声发现寝殿里她的小床也不见了,她的东西都被搬走,离东宫起码隔了将近五百米的距离,另外一座宫殿。 而幕今朝根本不见她。 早出晚归,甚至她都碰不到人。 许声声气急,干脆这一日晚上就提前抱着自己的被褥什么的,在他寝殿的床榻下打地铺。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见 许声声想着,山不就我,还不能我去就山。 这一日夜间,慕今朝回寝殿的时候,就看见地上铺的暖洋洋的,少女毛茸茸的脑袋窝在被窝里,似乎睡的正香。 慕今朝看了很久。 本来就在装睡的许声声被他看得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就算是黑灯瞎火的,她都能感觉少年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慕今朝衣袂被风吹的翻飞,带来了丝丝凉意,他在许声声面前停下。 紧接着,她感觉到少年的手似乎想要落在她脸上,片刻又收了回去。 再然后,连同整个被褥,许声声被提着提回了五百米开外的宫殿,少年出去的时候还顺便带上了门。 许声声看着那走远的身影,开口问大橘:“他为什么不见我?从西山回来以后,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大橘:“宿主,会不会是主线人物也有更年期?” 许声声垂眸,不会的。 阿朝从来不会这样对她。 除非 她想了想,再次抱上被子往东宫跑,东宫侍卫眼见她来了,干脆抬头看天,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许声声眼见东宫寝殿大门关闭,她没吵没闹,只是靠着寝殿大门等,等慕今朝肯见她为止。 盯的久了,腿有些站不住,她又坐下来了。 又久了一些之后,许声声蜷缩在东宫寝殿门口呼呼大睡。 直至,慕今朝打开门之时,小姑娘都没醒。 慕今朝再次将她连人带被子提着带回了另外一处宫殿,这一次,还找了侍卫看管起来。 谁也不能接近。 许声声醒来的时候,拍了拍门,没有任何人理她。 她持续不断的拍门。 “放我出去!” “你们这是非法囚禁!!” 门口的侍卫熟练的拿上棉花堵住耳朵,太子殿下可是下了死令,绝对不能让屋里的小姑娘跑了,哪儿都不能去。 最后,拍门声音越来越大,棉花都兜不住了,侍卫终于无奈开口:“姑娘,太子殿下下了死令,断不能放你出去的,现在皇城事儿多,不出去才是最安全的。” “更何况,太子殿下近日身子不是太好,你就别闹腾了。” “你们放我出去,到时候就说是我自己跑出去的行不行?”许声声垂下眸子。 侍卫不应声,又加了两坨棉花。 许声声眼睫微动:“大橘。” 大橘:“” 一找它准没有好事儿。 “有没有什么能挖洞的工具?” 大橘沉默了半天,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把锄头。 “挖到底锄头,哪儿都能挖。” 许声声刚拿起锄头,手把‘唧’就掉了。 许声声:“你这该不会是假冒伪劣产品?有没有三包的?” “宿主,这把锄头已经放了上百年了,还能用已经是奇迹了,也是唯一不需要贡献任务的物品。” 大橘委屈。 许声声:“” 她环视了一圈儿,将落地灯的灯把塞在锄头里,又找了个角落开始挖。 一锄头下去就是一个大坑。 许声声挖着挖着人就消失在房间里。 外面的侍卫没再听见动静,面面相觑。 “怎么没声儿了?” “兴许是吵累了睡过去了。” “这小姑娘可真能折腾” 东宫内院,门外有了人把守,许声声又一次撸起袖子翻上墙。 好在阿朝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所以,寝殿还算清净。 避开正门,许声声从窗户翻了进去。 小太监小宫女察觉不到动静,可慕今朝却朝她看过来,眸子宛如看不到波澜的死水。 许声声默默放下翻窗户的jiojio,露出一个大笑脸:“好巧啊,阿朝还没睡。” 慕今朝没有说话,安静了许久,他缓步上前,俯身却仍然保持着距离,伸出手,撩起了赤金蟒袍的袖子。 衣袖下,是一条长长的抓痕,逐渐有些黑丝纹路再向上蔓延。 “看见了吗?”慕今朝开口。 许声声目光落在黑色纹路上,心口猛然一顿。 “孤已经被抓伤了。”他说。 她手指猛然蜷紧,这就是他一直避着她的原因吗? 但凡被抓伤的人,无一不是落得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小乞丐,孤不知道哪一日就会失去理智,会做出什么事孤也不知道,你要是不想死在这里,趁早滚出皇宫。” 慕今朝骨节分明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那双狐狸眼那样的薄凉:“若还不走,迟早你会死在孤手上。” 他能感觉到,黑色纹路一日比一日向上蔓延,一股嗜血的冲动像是逐渐要占据他的理智一般。 他想小乞丐好好的。 慕今朝背过身,没说话,分明就是赶人离开的意思。 字字句句就像冬夜的坚冰一样寒凉。 许声声走到桌前,熟练的泡茶加鲜奶,奶香混合着清冽的茶香,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 她将茶递到他跟前,眉眼弯弯:“天冷,先暖暖身子。” 慕今朝一怔,他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眼看少年愣在原地,不发一言,许声声走上前,抬起自己的手。 往昔白皙小手这会儿全是泥土,还有那么多细细密密的小口子。 “阿朝知道我怎么来的吗?” “挖坑翻墙,摔了好几跤,很疼。”许声声嗓音很轻,每个字都软绵绵又那么平静。 他垂下眼帘。 “我不怕疼,我想见你。”许声声说。 他再次看向眼前的小乞丐,那么娇小可爱。 怎么就有那样的勇气,翻了东宫那么高的围墙。 “来人。”少年嗓音冰冷。 底下迅速进来一队侍卫,各个都带着肃杀之气。 “慕今朝!” 许声声猛然出声。 底下侍卫全部吓的一抖,这姑娘怕是不想要命,还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 少年没什么表情的看向她。 “带下去。” “我有话要说。”许声声下意识拽住他的袖子,拽的极紧。 “将失察的人重则五十大板,东宫围墙加高一丈!”少年语气薄凉的让人心惊! “就算是死刑犯,认罪之前也有说话的权利?” “我还有话没说,今日若是不说了,我至死不得安宁。”许声声眉眼决然,摔碎了空茶杯! 锋利的碎片她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出了血线。 少年神色晦暗不明,到底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了。 东宫寝殿再次陷入一片安静。 “你要说什么?”少年看向她。 “阿朝,你这般避着我,当真有问问自己是为什么吗?”许声声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干净。 第二百六十四章 爆发 许声声瞅了一眼,心安理得的继续躺下了。 小样儿,跟她飙演技,她可是常常练着的。 可在紧接着,她就感觉眼前多了一片阴影,还带着栗子糕的香气,馋的她流口水。 “抱你,亲你,讲睡前故事?”慕今朝薄唇轻启。 许声声摸向糕点的手顿住:“……” 她怎么也没想到,怼个人,还被正主抓到。 眼前少年带着几分哂笑及意味深长。 她尴尬的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但只要我不尴尬,别人尴尬管她什么事儿。 “孤想听听讲了什么睡前故事。”少年盯着她,好整以暇的坐下了。 “真要听?” 少年颔首。 许声声索性破罐子破摔:“从前有个魔仙堡,有个女王不洗脚,每个魔仙帮她洗脚,都被她熏的不得了。” “又酸又臭真的奇妙,一个脚趾一个味道,一不小心就会熏倒。” “我有个好建议,带女王治脚气,寻找脚气的秘密~” 幕今朝看向她,沉默:“” 许声声摔了破罐子再没有负担了,笑眯眯啃着栗子糕。 幕今朝撑着下巴盯着她好一会儿,语气平静:“小乞丐,你体质特殊的事情不能爆出去。” “我当然知道,可你不是别人。”许声声开口。 “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会担心,至于那泄露的实验,只要身上不被抓伤是不会传染的,有我在身边,你大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可就算我真的也会染上,也不后悔,我和你一起的。”许声声盯着他。 慕今朝眸子顿了顿,终究轻应了一声。 “你不知道?” “我喜欢你呀,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许声声眉眼弯弯。 少年耳朵尖都瞬间红透了,难得的结结巴巴:“女孩子家,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他心口很烫,烫的他有些坐立难安。 许声声凑近他面前:“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这话一出,少年不仅耳朵尖红了,整张脸都红了,跟红透的虾子是一样一样的。 许声声饶有兴趣,少年看起来很是有一国太子的风范,可终究还是个少年啊,少年的肩膀一个人撑那么多事,是很累的呀。 “孤孤还有事要处理!”少年就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转身就走,刚好靠着的许声声被这一个起身,没站稳一个趔趄扑到了他身上,头重重撞在了他胸膛上。 许声声捂着鼻子,整个撞红了,痛的眼泪汪汪,控诉的看着他。 少年愣在原地,还是下意识接住她,有些手足无措在她鼻子上看了看:“疼不疼?孤去拿药。” 许声声指指鼻子:“你说疼不疼?” 慕今朝不敢碰她鼻子,急急忙忙去找药去了。 许声声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少年走的更快了。 少年前脚刚走,后一秒东宫就来了人,说是帝后有请。 东宫的人阻拦不得。 许声声眨了眨眼,也没多说什么,乖巧的跟着去了。 只是这带路的人越带越偏,可一点都不像去御书房的路。 直到到了偏远的废弃宫殿,许声声听到了少女嚣张跋扈的声音:“不过就是个乞丐,今日我就算背着太子哥哥将你弄死了,太子哥哥总不会跟自家姐妹反目成仇。” 许声声挑眉。 是这个花孔雀。 少女一身华服,环佩叮当,一脸轻蔑的看着她:“小贱人,你怕是没想到,现在会落在本公主手上!” 许声声杏眸清明,语气茶里茶气:“小贱人在说谁呢?” “小贱人当然说的是你!”花孔雀气的不轻:“今日不杀了你,难解本公主心头之恨!” “哦,原来你是小贱人啊,久仰大名。”许声声非常谦虚表达。 “你们都一起上!”花孔雀气炸了,开始招呼手底下的宫女太监,想要群殴。 许声声撸起袖子。 然后一脚一个。 直到走到花孔雀面前。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打得她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大橘挥舞着不知道哪儿弄来的旗帜呐喊助威! “宿主威武!” “宿主霸气!” “为宿主痴!为宿主狂!为宿主哐哐撞大墙!” 那圆滚滚的肚子一身的肉都在晃荡! 许声声收回手,漫不经心抬眼:“怎么有人脸皮这么厚,我手都打疼了。” 周围倒了一地的太监宫女:“” 堂堂公主在皇宫,在自家地盘儿被一个乞丐打了?还说脸皮厚? 花孔雀一手捂住脸,一手指着她,手指都在抖:“我母妃都没有打过我,你敢打我!” “你有本事再敢动手试试?” “啪——!” 又是清晰明朗的一巴掌,隔老远都能听见了。 许声声很好心出声:“你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就不客气了,还真没听说过有人求着挨打。” 少女分外无辜。 就好像这两巴掌是在做好人好事一样。 可花孔雀彻底疯了一样,头发也乱了,那眼神活像要咬下她一块肉一样。 “小贱人,本宫要你不得好死!!!” 花孔雀开始放狠话了。 慕今朝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再看看周围一圈的人,小乞丐孤零零一人在一边,被所有人欺负。 许声声转眸看向少年,开始捂着胸口装柔弱,泪眼朦胧:“阿朝,她们她们将我骗来” 慕今朝将小乞丐拉在自己身后护着,那双狐狸眼带着的寒气晦暗,凌冽而锋利,薄凉的不像在看人:“孤的人,你也敢动。” 许声声拽着他的衣袂,开始弱弱的哭了:“公主骂我小贱人。” 花孔雀听见她这话,眼睛瞪大了不止一个程度! 这小贱人,怎么颠倒黑白是非,还恶人先告状! “太子哥哥,这小贱人” 慕今朝眉眼染上戾气,抬手间,花孔雀摔了出去,在地上疼的哎呦直叫唤。 花孔雀哆哆嗦嗦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再让孤听见一个字,孤会送你去安国寺出家。”少年异常冷漠无心。 花孔雀不可置信:“” 少年带着小乞丐走了。 花孔雀神色瞬间恶狠狠,太子哥哥因为一个小乞丐打她!那就别怪她了,不是说现在被抓伤的人会被传染吗,她把太子哥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放了,最好能把那个小贱人抓成怪物! “来人,带本宫去地牢!”花孔雀爬起来,面容姣好的五官因为狰狞的神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一瘸一拐的被人扶着前往地牢的方向。 第二百六十五章 乱了 地牢深处,重兵把守。 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被关押在里面,最深处的牢狱,可想而知是多重要的犯人。 花孔雀收好哄来的皇后手谕,一脸嫌弃的看向这个阴森脏污的地方,捂着鼻子,小心的不弄脏自己的罗裙。 最深处关押的妇人一看有人进来了,眼神瞬间就亮了,带着一丝丝的咽口水,好香啊 “你就是太子哥哥带回来的人?”花孔雀居高临下,拿鼻孔看人。 妇人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一脸愁苦的捂嘴痛哭:“正是民妇,民妇是无辜的,不过是西山百姓,什么都没有做,贵人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花孔雀看了她一眼,嫌弃的不得了,手帕掩住鼻子:“太子哥哥不是说你得了病,这病会传染的?” “太子殿下冤枉啊,小妇人怎么可能有什么传染病,我家相公和孩子还等着我回家呢,贵人,您做做好事儿,放我出去。” 妇人低低哀求,不住的给她磕头。 花孔雀眼看人都给她下跪了,忍不住得意洋洋:“放你出去也不是不行,你要答应本公主一件事儿。” “只要能出去小妇人什么都能做。”妇女舔了舔嘴唇,眼珠子开始隐晦的泛着灰白色。 花孔雀开始靠近,恶毒说着自己的要求。 妇人连连点头,眼中的灰白色越来越遍布整个眼球,只是因为是低着头的,所以花孔雀并没有看见。 眼看着妇人如此识趣,花孔雀满意了。 抬手带着拿来的钥匙,将铁门打开—— “吱呀——” “哐当——!” 妇人瞬间窜了出来,那速度快的不像人!整张脸也开始咧开一个恐怖的弧度! 手指上也长出了黑色又尖锐的指甲! “啊啊啊啊啊!” 花孔雀疯狂尖叫,被眼前一幕吓得魂不附体,已经变成半人半怪兽的妇人兴许是怕被困在狭小的地牢了,只是狠狠抓了她一把,疯狂往外面窜了出去! 花孔雀的手上出现了五道深深的抓痕!血流如注,触目惊心! “来人!” “来人!” 花孔雀开始撕心裂肺的喊叫,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次可能真的是闯祸了! 她哆哆嗦嗦的蹲在地上,眼神恍惚,手臂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一般。 这一头许声声才回了东宫,两人还不知道出了事儿,少年看着她,黑着脸:“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乞丐这么脆弱,又这么笨!谁传唤难不成就要跟着谁走吗! “没有。”许声声实诚的摇摇头。 她没事,倒是那只花孔雀被她甩了两巴掌,不过阿朝好像都没看见??? “以后不要谁叫你都出去,你当孤是摆设?”少年不满的盯着她。 许声声识趣点点头。 少年扣住她的腰,像是打定主意不让她乱跑一般。 许声声刚要说什么,大橘慌张的声音响起:“宿主,出事了,地牢里那个妇人被放出来了!” 也就在同一般时刻,外面传来喧哗。 “太子殿下,地牢里的女人被公主放出来了!” “现在已经抓伤多个侍卫宫女!” 许声声神色猛然冰冷。 少年神色也冷戾的可怕。 他迈步就往外走,衣袂被身后人轻轻拉扯:“我也去。” 他盯着她,牵着她的手往暴乱的方向而去。 妇人被无数侍卫堵在御花园中央,她已经完全发生了异变,皮肤成紫黑色,全身各处血管青筋暴起,眼球更是呈恐怖的灰白色,嘴巴大的不像正常人,嘴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周围侍卫也有些吓得魂不附体,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怪物! 更有侍卫一剑将妇人心口捅了个对穿,浓稠腐臭的血液洒落一地,可后者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更加猖狂的抓伤了不少人! 更有人反应不及,被妇人满脸狰狞的咬下一整块肉! “啊啊啊啊!” “救” 侍卫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妇人扑倒在地,大肆啃食起来! 妇人像是极为享受一般,一点一点将人吃下了肚! 血腥场面一度让所有人手上拿的剑都在打颤。 往日庄严的皇宫,此刻已经混乱一片,宫女太监抱头鼠窜! 被妇人咬伤或者抓伤的人也悄然开始发生了变化—— 慕今朝到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即将失去控制。 少年一身赤金蟒袍,像是此刻唯一的救赎,手中长剑宛如死神的镰刀,一剑下去,必然带走一人的头颅,极其渗人又没有任何生人的情绪。 “太子殿下” “不要” “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有被抓伤的人开始求饶, 慕今朝没有听任何人的话,一剑直接割掉了头颅, 这一刻的皇宫,绝对是让人多看一眼都会做噩梦的场面。 少年展现出了残忍果决的手段。 里面一片杀戮,许声声就守在御花园的出口处。 有变成怪物的侍卫向这边跑来, 许声声同样眼底没有任何情绪,身上的气压陡然发生变化。 少女周身缠绕着旁人看不见的魔气,她入魔之后的修为是从前的百倍不止,即使不需要动用法器,也能解决这些怪物。 漏网的怪物一个接一个死在她手上。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御花园已经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像是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以及鲜血一滴滴落下的声音。 幸存的侍卫宫女全部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们的太子殿下像是疯了一样,杀了那么多人,还有人在跟太子殿下求救,可太子殿下直接斩了他们的头。 原地的少年,浑身是血,那么孤寂的身影,看上去又那样的孤立无援。 阳光下,少年容颜削薄,那双狐狸眼暗的骇人,甚至溅上的血液衬得少年越加诡异妖冶。 许声声走上前,拉住他的手。 又冷又冰,好冷啊 她将少年的手握的更紧一些:“阿朝,我在呢。“ 少年眸子空洞。 她干脆扑进他怀里,将自己的温度分给他:“阿朝,这不是你的错,这些人,救不了。” 少年回手将她紧紧搂住,好半晌,沙哑出声:“孤会护着你。” “来人,公主呢?” 他再次恢复了正常的情绪,只是声音很沉。 这些人,本来不该死。 …… 温暖的另外一处寝殿里。 少女大喊大叫的扔着东西:“都是些废物,想要痛死本公主吗!” 她尖锐的指甲指甲划伤了一个宫女。 “奴婢知罪!” 宫女疯狂磕头。 第二百六十六章 哄你 宫女磕的地上一片血迹。 花孔雀不知为什么有些口干舌燥,连忙让人都滚出去! 她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五道抓痕,不知道为什么在逐渐泛黑,还隐隐约约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她自己闻着都恶心。 难不成,那妇人真的 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手臂,一阵毛骨悚然。 正巧这时,喊来的太医终于来了,只是脸色惨白一片,一把年纪了吓的手都在哆嗦。 “让你给本公主看个病,你手哆嗦个什么劲儿!”花孔雀脸色难看。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太医哆哆嗦嗦,磕磕巴巴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太子殿下在御花园杀了不少人,说是” “说是但凡被地牢里那妇人抓伤的人,一律” “一律格杀勿论。” 太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总算把气喘匀了。 而花孔雀脸色瞬间一片煞白,下意识就将手藏了起来。 格杀勿论 也就是她一旦被发现了 这条命也保不住,就算她是公主也没有用。 “公主殿下可有什么不适?”太医渐渐缓和了情绪,就要拿出家伙诊脉。 “放肆,本公主还没说话,轮得到你说话的地步?” “滚下去,本公主没有哪里不舒服!” 花孔雀厉喝,脸色难看至极,若有人在她跟前,就能发现她眼底是满满的惊恐。 太医被骂的狗血喷头,连连告罪,又心有余悸的退了下去。 花孔雀看了看自己寝殿,怎么看都觉得不安全:“来人!” “公主。”底下婢女恭敬出声,害怕又小心翼翼上前。 “扶本公主去凤鸾殿,本公主已经多日不见母后了。”花孔雀强行镇定。 她要去凤鸾殿,要说还有谁能护着她,就只有母后了。 慕今朝带着许声声来到凤鸾殿的时候,殿内皇后与花孔雀和颜悦色的闲聊,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可花孔雀一看见慕今朝进来还是下意识一抖,说话都有些隐隐害怕。 高位上的女人雍容华贵,那一双眸子看向少年身边的小姑娘。 少女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眉眼璀璨,清润干净,鹅黄色襦裙外罩着红色斗篷,边上都是金线细细刺绣的云纹,领口上一圈儿雪白的毛领子,衬的小姑娘更像冬日里的白玉,极美极净。 乍一眼看去,竟与少年身上玄衣金丝云纹,似乎是同款一般。 “太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女人缓缓出声,那双眼里,细看,甚至是满满的厌恶。 “儿臣与二妹有些事想要聊聊。”慕今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狭长的狐狸眼看向高座之上,过分艳色的唇弯起危险的弧度。 “太子带着一个小乞丐,不分尊卑闯进凤鸾殿,如今还威胁清儿,本宫看你是越大越没有规矩了。”高座上的女人沉沉拍了拍桌案,大殿里的气氛顿时就低了下来。 慕容清咬了咬唇,没说话,母后会帮她的。 许声声看向身边的少年,感受到他身上陡然降低的温度,小手回握住他的手,像是顺毛一般。 少年回握。 “不过是验证一些事情,母后这般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母后还不知道,西山暴乱,凡是被抓伤的人,无一例外,会变得不人不鬼。” 少年嗤笑一声,没什么起伏的音调无端的透着一股阴冷,修长手指捏着小乞丐的手没松开。 慕今朝的话音落地,周围太监宫女跪了一地,脸色都白了,生怕太子发怒,下一个受牵连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太子殿下息怒” 毕竟,太子殿下杀人不眨眼的残忍程度也不是说说而已。 “太子哥哥,我今日今日不舒服,改改日再聊”慕容清脸色惨白一片,这会儿她觉得胳膊上的异样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公主殿下,地牢里的女人是你放出来的,你可知现在宫里死了多少人?”许声声按住即将暴走的少年,随即开口。 “一百二十五人,因你一人死。” 这话一出,慕容清脸色更白了七八分。 “放肆,本宫还没让你开口,一个乞丐,半分规矩都不懂!”未经允许,许声声说话彻底将慕容皇后惹恼了。 幕今朝一双狐狸眼愈加幽深,像是某种动手的征兆。 “皇后娘娘,比起人命,规矩没那么值钱。”许声声一字一句:“还有,皇后娘娘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阿朝到底好不好,这不是一个母亲应有的态度。” 少年看向她,心里某一个地方蓦然柔软。 小乞丐,字字句句都在维护他。 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来人。” 少年语气薄凉。 “太子哥哥想要做什么” 慕容清害怕的直往后退,可惜让宫女钳制的死死的,撩起袖子一看,五道深刻的抓痕已经全部布满黑色纹路,由于情绪激动,这一刻她的眼珠子几乎布满灰色,瞳孔即将消失不见。 慕容皇后彻底呆住了。 慕今朝抬手。 慕容清直接被拖下去,片刻人头落地! 凤鸾殿外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母后若是无事,还是不要到处走的好。”慕今朝看向高处没有半分情分的女人,漫不经心。 慕容皇后瘫软在凤椅上 殿外透射进来的阳光打在他鼻尖和眉峰上,像是刷了一层浅金色的纯釉,透着邪肆妖冶的美。 出了凤鸾殿,少年仿佛就是一座冰冷的雕塑,冷气由内而外的透了出来,那样的孤寂。 许声声抬手抱住了他的腰,不顾及任何的目光。 少年怀里是柔软的身子。 他身体一僵,冰冷的情绪全部逸散,白玉般的耳尖都红了。 少年即使还没有长大,可个子还是那么高,许声声抱着他的时候,不过只到了他的肩膀。 “做什么”慕今朝吐出三个字,一刹那的功夫,不止耳朵尖红了。连脖子上都蔓延了绯红的色泽。 许声声看着他的眼睛,眉眼弯弯:“看你不高兴,我哄哄你。” 慕今朝眨了一下眼,长睫微颤。 “孤没有不高兴。” 少年继续口是心非。 许声声没有戳破他,只是软糯开口:“嗯呐,那我给你讲故事。” 慕今朝看着她。 许声声牵着他的手,语气轻快,像是在哄小孩儿。 “小蘑菇在家写日记——今日,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小金针菇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会出现在我脑海中,可是我矮矮胖胖,他高高瘦瘦,我配不上他。” “小金针菇看到以后,跑到小蘑菇前面说话,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第二百六十七章 跳城 慕今朝听的很认真。 似乎她在说话的时候,他总会用上十二分的关注。 许声声转头看他。 “小金针菇对小蘑菇说,小蘑菇你知道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金针菇。” “小蘑菇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金针菇都很瘦很瘦,但是手脚很长,每一个金针菇和金针菇拥抱在一起都感受不到温暖,可是我不一样,我抱着小蘑菇刚刚好,所以,我真的很喜欢抱小蘑菇。” “金针菇抱紧了小蘑菇,轻轻在她耳边说,抱紧点,我怀里才是人间。” 慕今朝笑了,少年笑意纯粹,美好的仿佛风月无边。 在下一刻,少年抱紧了她,耳畔呢喃:“那便抱紧些,死也不松手。” 许声声弯唇。 凤鸾殿的事情传到了君王耳中,少年也是半分不在意。 皇城重兵把守,一切似乎都进入了极为严格的管控。 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皇城。 慕今朝也越来越忙了。 许声声这一日来了厨房,绑了一只大鹅,还有萝卜牛腩。 萝卜牛腩切的奇形怪状就不说了,反正锅里的水是开了。 许声声开始准备杀鹅。 大鹅危难临头,居然激发了潜力,挣脱了绑着腿的绳结。 “轰隆——!” “叮咚——!” “哐当——!” 厨房里鸡飞狗跳,什么锅碗瓢盆儿摔了一地! 许声声黑着脸满厨房捉大鹅。 打翻了面粉,锅也破了个洞。 东宫里的厨子手脚发冷,连忙去通知太子了。 慕今朝到厨房的时候,小姑娘早就看不出本来面目,脸上黑一块儿的白一块儿,手上还死死抱着一只大鹅。 许声声一把薅住鹅翅膀,很是无辜:“我想给你炖汤。” “脸脏了,擦擦。”慕今朝抬手将她小脸擦干净,又擦擦她的手:“想炖什么汤,孤来炖。” “萝卜牛腩大鹅汤。”许声声眨眨眼。 底下厨子惊悚的瞪大眼睛,太子殿下要亲自下厨??? 厨房里,少年熟练的杀鹅,拔毛,剁块儿,下锅。 许声声缩头缩脑,唉声叹气,看来她真的不是下厨的好手。 她再次眼神落在少年身上,那样熟练的动作,倒多了十足的烟火气。 就好像寻常人家的夫妻,聊聊吃什么,打打下手。 这一刻,许声声吃上了幕今朝亲手做的萝卜牛腩大鹅汤。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慕今朝发现了小乞丐安静了很多,像是在加倍对他好一样,又似乎欠缺了很多光阴一般。 他开口问,小乞丐总是笑眯眯插科打诨耍赖皮,什么也不说。 直到最后一日,许声声坐在了皇宫的屋顶之上,少年已经奔波了三月有余,时间线也该到了。 和明三的实验终究是抑制不住的。 该走的剧情一个也不会少。 许声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 坑杀万人,这些怪物,便是在皇宫。 大橘站在她肩膀上:“宿主,你真的” 许声声轻笑一声:“妖女,我来做就好了。” “我这个人从小运气就好,阿朝受的苦太多了,慕容皇朝崩塌以后,我没办法再继续陪他走下去,你将我的运气分给他。” 皇宫已经开始混乱了。 连月光都消失不见。 许声声手中银色匕首逐渐染上了魔气,再看不出本来面目。 “宿主,你明明知道这是必定的剧情” “废话。” 她也有放在心尖上的人,她愿意护着。 避过了坑杀万人,就不会背上那么重的杀孽,阿朝有重来的机会。 皇宫成了血色炼狱。 整个皇宫到处都是死人。 银装素裹都掩饰不住重重血色。 少年疯狂向皇城方向而来—— 他看见了小乞丐,一身黑色罗裙,染尽血色,站在皇城城墙最高处。 底下尸山血海。 “小乞丐!” 少年眼中猩红。 所有百姓都看见了弑杀的妖女! 这一刻,此起彼伏的声音是诛杀妖女! 许声声眼睫一如既往的清亮。 “下来”少年声音在发抖。 “你下来好不好” “宿主,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你若不死在梦境里再出去,会功亏一篑。”大橘默默出声。 许声声看向下面少年的眉眼,卷翘的睫毛带着甜美的弧度:“慕今朝,我叫许声声,今朝的声声,记住了吗?” 少年脸色毫无血色,她短短几个字让他溃不成军。 许声声周身的魔气已经压制不住了。 背后是天际曙光。 少女身影那般单薄,当着少年的面,决然的跳了城墙。 黑色裙裾翻飞,凌冽寒风。 少年疯了一样,还是没能接住落下的小姑娘。 “声声”少年看着她,碰都不敢碰,满手是血。 许声声看向他,笑的又轻又没力气:“阿朝,有些名声不需要你去背,我帮你做完啦” 少年脸上的泪一滴滴落在她指尖,烫的生疼。 她捏捏他的指尖:“你让我难过一回,现在也该我了” 怀里的柔弱身体软绵绵,凉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少年只觉的他真的疯了。 脱离了梦境的许声声漂浮在半空,看着一切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她听到了少年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她的心疼的就像针扎一样,渗透了全部的肌肤。 在梦境里的十年就好像一场梦中梦。 她初见阿朝,一个四岁的小包子,被所有人欺负,那么可爱又让她心疼。 慕容皇朝第四年,她给他带很多好吃的,帮他打跑那些欺负他的人。 四年三月,在围场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后来的种种画面,在大橘的放映下,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十年间,少年曾数次跌进泥潭,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慕容十年,六月十六,她陪他过生辰,做了长寿面。 请他吃冰糖果酱,鄞州山脉挡箭,至如今的坑杀万人。 慕容十二年。 慕容皇朝覆灭,改国号为楚。 慕容太子亲手活埋帝后,不知所踪。 慕容皇后之所以讨厌幕今朝,是因为她是慕容皇帝的妹妹,而他是强迫之下的产物,生来便被不喜。 楚国第一年,她看着幕今朝落进了奴隶营,因得聪慧,得到赏识。 楚国第二年,幕今朝一步步爬了起来,暗地里组建了自己的势力。 楚国第三年,她看着幕今朝被许玮伦带回了宋国许府。 她终究改变了那些不好的事。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有心 许声声醒来的时候,茫然的就像做了一场经年的梦。 现在梦醒了。 楚国皇室。 御书房地底。 冰天雪地的冰窟里,青年双眸紧闭,依然躺在她怀里。 许声声眨了眨眼睛,蓦然湿润。 她想说,一切都改变了呀。 都会好的。 慕今朝感觉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一个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少女。 自他幼时就陪在他身边,有时她说吃冰糖果酱,有时又在烤红薯,有时又在炖大鹅。 那些所有不好的过往,似乎都因为有她出现的影子,刻骨铭心。 直到最后她跳了城。 “你是谁。” “许声声,今朝的声声。” 他猛然睁眼,将少女死死禁锢在怀里! 骨节分明的大掌透着苍白,指尖都在颤抖。 许声声看着他,一时之间情绪复杂的像是表达哪个都不对:“” 青年缓缓开口,嗓音都带着嘶哑:“许声声。” “别走。” 许声声小手抱住他。 他死死盯着许声声的双眼。 许声声眨眨眼看向他,一双杏眸温暖如水:“阿朝,我在呀。” 围绕梦境的力量散去,楚国御书房的地下冰窟地动山摇,要塌了。 慕今朝将人揽进怀里,脚尖一点离开了原地,地下冰窟彻底塌陷,谁都不会知道里面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围上来的死侍,全死在了慕今朝的剑下。 青年舍不得松手一刻。 许声声心里一阵酸涩。 慕今朝喜欢她,可以用命去喜欢的地步。 楚国皇室兵荒马乱,楚帝脑袋上顶着大包,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慕今朝带着许声声已经在回宋国的路程上。 马车上,许声声怂的缩成一小团在角角落落里。 只剩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青年的脸色着实说不上好看,阴沉恐怖。 许声声:“” “跳城?挡箭?”慕今朝开口,嗓音有些嘶哑。 许声声:“” 她不敢出声。 “不说话了?”慕今朝将角落的怂包按在怀里,手上的力度禁锢起了红印。 “不是那么怕疼吗?” 许声声:“” “怕疼,真的。”许声声慢吞吞。 慕今朝依旧盯着她。 她终于抬眼,极为认真:“可我更怕见不到你。” 他搂紧怀中小姑娘,像是抓住了无尽深渊里,唯一的一道光:“许声声,便是死,孤也要死在你前面。” 许声声无措:“咱们就不能好好活着吗?” “嗯,许声声要长命百岁。”慕今朝嗓音带着嘶哑。 “嗯,慕今朝要长命百岁。”许声声弯了弯唇。 真到了那一日,她会解开生死契。 她有心。 她舍不得阿朝陪她一起死。 出楚国还要走上好久。 许声声昏昏欲睡,窝在青年怀里,像是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靠着他的胸口睡的很香。 后者也是温柔的搂紧她的腰,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这十几日。 她感觉慕今朝变了,要她烤红薯,要她讲故事,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只大号树袋熊。 许声声:“” 她想当一只咸鱼,真的。 她不想劳动,劳动使她不快乐。 又到了一个客栈。 厨子做上了一桌子好菜。 许声声胃口很好,身边青年跟个煞神似的黑着脸。 许声声吃饱了扭头:“”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阿朝难不成来了大姨夫? 她想了想,夹了一个牛肉丸子,殷勤:“阿朝,尝尝牛肉丸子?” 慕今朝看了一眼丸子,又扭头。 许声声:“” “糖醋鱼?”许声声又换了一样菜,凑到他嘴边。 他不张嘴。 跟赌气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许声声木鱼了:“” 旁边掌柜的突然小声叫她。 许声声左右看了看,确定了掌柜在叫她,她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青年,蹭到了掌柜身边。 “小娘子,你这样是哄不好夫君的,你没听人说,拴着男人的胃就是拴着男人的心,你得亲自下厨,晚些再娇媚一些,保管你夫君吃这一套。”掌柜的好像很有经验。 “真的?”她的厨艺也可以拴住阿朝的胃? “真的。”掌柜斩钉截铁点头。 许声声表示明白了。 于是乎,晚间许声声进了客栈的厨房,不到半刻钟,厨房燃起熊熊大火。 掌柜拍着巴掌哭天抹地:“我的房子!!!” 一脸灰的许声声被慕今朝揪出了厨房:“” 慕今朝盯着她,额头青筋直跳:“” 许声声凶巴巴:“谁让你不吃我夹的丸子和糖醋鱼?” “不要转移话题。”慕今朝嗓音好听。 “可是我觉得厨艺这个话题很沉重。”许声声。 慕今朝:“” 许声声抬眼瞧了瞧没作声。 赔了掌柜的三百两银子。 夜色更深了。 许声声涂了大红唇,挥着小手怕,一扭一扭的进了房间。 她手一挥,房间里的烛火尽数熄灭,黑灯瞎火的,啥都看不清。 床上躺着慕今朝,眼神很是凌冽的看向她的方向。 许声声一扭二笑,三凑近了脑袋:“夫君,奴家来伺候你了~” 慕今朝缓缓坐直了身体:“” 半晌,他开口:“声声,你的唇脂涂到外面去了。” 许声声:“这都能看见?” 慕今朝:“孤眼神很好。” 许声声:“你就不能装一装?” 许声声:“掌柜说了,要拴住夫君的心就要拴住夫君的胃,再不行,要娇媚一些。” 她再次一扭。 “咯吱——” 她还没能把人迷的五迷三道,她的腰先扭了。 “腰扭了”许声声可怜兮兮。 慕今朝:“” 这一夜,什么旖旎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她腰扭了,疼的哼哼唧唧一晚上。 在上药酒的时候,更是像杀猪一样。 第二日出发的时候,她疼的站不起来:“” 青年将她打横抱起塞进了马车。 至于出主意的掌柜的,整个人被按在小巷子里,莫名其妙的被胖揍了一顿,修厨房的三百两银子也不翼而飞。 在到达宋国边城雷州的时候,许声声腰伤刚好,大姨妈又来了。 疼的她小脸卡白卡白的,瘫在床榻上彻底成了死咸鱼。 慕今朝在房间里生起小炉子,一边给哼哼唧唧的小姑娘用内力揉着肚子,一边看着炉子熬的姜丝红枣粥。 许声声委委屈屈:“肚子疼。” “在这几日,你吃了辣豆腐,辣魔芋,辣土豆。”慕今朝神情不明。 第二百七十六章 好看 “阿朝。” 许声声嗓音娇软,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慕今朝抬眸,眉眼也懒洋洋:“过来,衣裳可弄脏了?” 许声声迈着小步子蹬蹬蹬的就被跑了过去,小手抱着他的腰:“没脏,不臭。” 慕今朝摸摸小姑娘的头,嗓音宠溺:“一会儿解决完事情,去吃街上的小汤包。” “嗯,十个。”许声声仰起头。 言卿舟眸色浅淡:“那便将正事解决了。” 几人这才都看向驿站下方,还有十几个漏网之鱼。 那大刀就架在许清月的脖子上。 后者脸色煞白。 “丞相大人,你当真不管这个女人了?你喜欢的女人,到时候就要成为刀下冤魂了!”穷途末路的十几个黑衣人紧紧钳制着手上的女人,这是他们离开的唯一机会。 今夜,是他们被算计了! 言卿舟看向被挟持的许清月,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腕间的冰蓝色珠子,他立在那儿,身影单薄削瘦,白衣宽袖摇曳:“今夜你们就是杀了人,也同样走不出驿站。” 许清月闻言,看向高处的白衣公子,心口好像被蜇了一下,疼痛绵密。 慕今朝垂着狐狸眼,薄唇含笑,牵着小姑娘,似乎置身事外。 许清月笑了,根本没人在乎她。 倒不如自救。 许清月呼吸微促,握紧的掌心里全是汗水,对上一群弑杀的杀手,她开口:“我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们挟持我自然没什么用,今夜你们是谁派来的人,丞相大人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你们背后的主子当真值得你们全部将命留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事到如今,没有人来救你们。” “诚如丞相所说,杀了我,你们一样走不出驿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的道理是个聪明人都懂。” 杀手们面面相觑。 手上的刀似乎也有些动摇了。 许声声托着小下巴看着,许清月还是挺会能言善道的。 也就是在杀手动摇的一瞬间—— 许清月一脚猛然踹在挟持她的杀手裆部中间,整个人往下一蹲,一个狼狈的打滚儿就躲在了另外一边的桌子下面。 杀手痛的蜷缩成虾米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慕今朝漫不经心的抬手,身后侍从数箭齐发,寒光凌冽!底下杀手直接被射成了筛子! 侥幸剩下的几个活口,也在刀锋出鞘下被戳了个半死不活,五花大绑。 青药一脸懊恼的跪在地上请罪:“公子,是青药无能,没有保护好公子,青药有罪,甘愿受罚。” 言卿舟淡淡道:“起来,将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青药拱手,带上人就下去了。 许清月一脸煞白的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柔弱落泪:“今日若非丞相站在这里,清月许是不能完好无整的活着” 她一边说一边帕子擦泪。 门口侍卫齐齐怪异看着她:“” 感觉驿站一阵寂静,许清月抬起头,驿站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白衣公子的影子:“???” “丞相大人他们呢?”许清月不甘心问着门口的侍卫。 “大人与都统他们出去了。”侍卫刻板回答,多说一个字都不肯。 许清月攥紧了手:“” 天色微亮,带着清晨的雾气,街边的小摊小贩已经出摊了,满街都是热闹的烟火气。 小汤包的摊子边,许声声三人坐在了角落里的桌子旁,看摊子的老大爷端上了三碟子汤包,笑的和蔼可亲又热情:“三位客官,老头家的小汤包可是做了好些年了,你们尝尝,好吃的话以后常来。” 许声声眉眼弯弯应声。 老大爷笑呵呵,佝偻着背又去忙碌了。 一张桌子上倒只有许声声认真的吃着小汤包。 身边两个男人喝着早茶,你一句我一句。 “慕都统觉得夜间遇刺的事情,背后应该是何人?”言卿舟嗓音清冷。 眼看小姑娘盘子里快见底了,他将自己手边的一碟小汤包推到小姑娘面前,单手支颐,不紧不慢:“想必丞相大人心里也有了决断,圣上派丞相及本都统前往西州查探旱情救灾,且看此事妨碍了谁的利益,西州到底是谁的地盘。” 言卿舟指尖一顿。 西州是正一品内大臣萧修的地盘儿。 而萧修向来与他要做的事情不对付,更是恨不得将他取而代之,如今前往西州这一路,萧修自然是恨不得他死在路上。 且他与慕今朝在一处,自然也就被萧修划分成了一起,当是要一起除掉。 西州旱情,不一定真的就是天灾。 许声声吃完汤包,还是听的一头雾水:“西州是谁的地盘儿?” 慕今朝抚了抚她的小脑袋,薄唇轻勾:“小孩子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今年十五,明年及笄,不算小孩子。”许声声反驳。 “嗯。”慕今朝应声,掐了掐她的脸。 言卿舟垂了眼帘,清透指尖饮了一口茶:“那便早些启程就是。” 浩浩荡荡的队伍继续启程了。 这回其中只有一个许清月是真的了,慕今朝三人扮成了经商的商人,三人单独南下。 言卿舟身边就带了一个青药。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越往南走,这样的感觉越强烈。 南下走水路可比走陆路快多了。 大船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在水中前行。 言卿舟脸色白了不止一层,大约是晕船,近日更是连船舱都没有出了。 许声声和慕今朝也待在船舱里。 少女披着一件杏黄色兜帽披风,围在小火炉边烤火。 慕今朝不紧不慢的沏茶,又往里加了鲜奶,放了糖。 “我还没有去过西州,西州地处以南,怎么还越走越冷了。”许声声搓搓手,又不想用不同一般的力量。 连嘴里哈出的气都带着一股雾气儿,让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冬季快要来了。 慕今朝给许声声倒了一杯茶:“尝尝,味道不错。” 许声声端着杯子,杯子暖暖的温度连带她的小手也跟着暖和了。 她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真甜。“许声声满足的眯眯眼。 慕今朝看向小姑娘嘴边白白的一层,拿起帕子替她擦擦嘴角,又端起她的杯子倒茶,很自然的喝茶。 青花色的茶杯对着雾气蒙蒙的江面,青年一身玄衣,骨像流畅,美的惊心动魄,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阿朝。” “你怎么生的这样好看。” 许声声忍不住钻进他怀里,像是小孩子撒娇一般。 第二百七十七章 挑刺 慕今朝低头看向怀里的娇气包,一口饮尽杯中茶,似笑非笑:“声声的意思是,倘若孤长的不好看,声声便不喜欢了?” 许声声拧巴着脸,她总觉得这段时间阿朝有些不对劲儿,他生气的频率一日比一日高。 随即,她笑的眉眼弯弯,娇憨讨喜。 “阿朝说的哪里话,阿朝就是满脸麻子,浑身脓包我也是喜欢你的。” “阿朝要是破破烂烂,沿街乞讨,我也是会在后面给你端碗吆喝的。” 光影斑驳里,小姑娘嘴里吐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混。 慕今朝瞬间黑脸。 许声声继续温柔乖巧:“阿朝你是不是饿得慌?你要是饿得慌,你说一声,声声给你煮面汤。” 慕今朝:“” 船舱里又开始打闹。 这一路风平浪静。 除了她半夜里弄死几个水鬼,倒也没别的事发生了。 本来那几个水鬼她也想放他们一马,可是他们走哪儿那水珠子就跟着窜到哪儿,打湿了她的被褥,船舱里也到处是水,湿哒哒的很难受也就算了。 还让她手指上冒了湿疹。 难受。 不可饶恕。 水鬼直接被她弄死。 五日后,大船到了西州。 西州唯一一座靠江河的城就是江城。 江城靠江吃江,三月有余未下雨,倒也还能支撑下去,至于江城以外的其他城,那就不好说了。 下了船的慕今朝和许声声还好说。 言卿舟的情况就不太好了,江上湿气重,他直接伤寒了,慕今朝去请大夫了。 青药也是一边窝在自家公子身边站着一边打喷嚏。 “你们怎么都得了伤寒?”许声声一边说一边看向青药,像是想检测一下。 青药惊恐:“许小姐,你别过来!” “青药,大家都是熟人了,说不定我能治好你们的伤寒呢?”许声声歪了歪头,其实她炼丹也不是白炼的,虽然也是有些不好看,可药效是不错的。 青药汗毛倒立,吓的贴在了门板上:“!!!” 要是将伤寒过给了许小姐,公子说不准会砍死他的!!! “出去。”屋内,言卿舟出声,纵使是伤寒也带着疏淡清冷,如同魏晋名士笔下的山水如画,极雅极淡。 许声声眨眨眼:“” 然后,她后衣领子被提了起来,提溜出去。 她扭头,青年神色不明,似笑非笑,渗人。 瘆得慌。 “声声想要做什么?” “这个,送药,我的存货,不耽误赶路。”许声声摊出小手。 小姑娘手上一坨黑糊糊的东西,形状很是不规则,还带着一股苦涩的恶臭,说不出的难受。 小姑娘明媚的像个小太阳,偏偏手上的东西那股恶臭越来越明显。 慕今朝:“” “真的有用?”慕今朝挑眉。 许声声笑眯眯:“真的。” 慕今朝屏住呼吸。 青药还在屋里照顾自家公子,慕今朝面无表情提着药包去厨房煎药。 青药感激涕零,慕都统真是好人! 厨房里,药包直接被丢在一边,青年直接煮起了许声声的药丸子。 不过瞬间功夫,厨房里恶臭弥漫,落脚处无一幸免。 “什么味儿这么臭” “呕” “我的天,谁掉茅坑里了!掌柜的!” “” 歇脚的客栈议论纷纷,更有靠得近些的客人。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一小会儿的功夫,客人都散到外面去透气了。 小姑娘娇娇软软的捏着鼻子:“这臭臭草原来这么了不得。” 慕今朝屏蔽了嗅觉,修长指尖搅动着汤药。最终将汤药盛了出来。 刚出锅的汤药,臭的分外新鲜。 许声声退后一小步,小小声:“阿朝,你去送,我怕丞相大人打人。” 慕今朝:“” 慕今朝端着汤药进屋子的时候,青药刚迎上来:“慕都统” “呕” 一股恶心味儿窜进他鼻子里,腥臭带着恶臭,他当场脸色就白的不像个人,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青年手上的汤药:“这是这是” “呕“ 他再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 什么样的大夫会开出这样的药,难不成西州的大夫都是这样的??? “伤寒药。”慕今朝挑眉。 手上两大海碗。 青药艰难的咽了咽唾沫:“” 反胃的感觉一阵一阵上涌。 不说青药,榻上的言卿舟冷白清隽的侧颜上也有些忍不住。 “多谢慕都统” “属下等会儿” “呕” 青药被熏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也没了耐心,伸手点了他的穴道,直接灌了下去。 青药惊恐的眼泪哗哗:“!!!” 他就是咳嗽死,也不想喝这个药!!! 一海碗被灌的一干二净。 还剩一海碗。 慕今朝慵懒撩袍落座:“丞相大人,吃的苦中苦。” 言卿舟不言不语,平静的饮下了汤药。 “慕都统,既已用药,本相要休息了。”言卿舟放下药碗,清润的脸上看起来没有什么波澜。 “丞相大人好好休息。”慕今朝勾唇一笑。起身离开。 慕今朝离开后,嘴里的味儿窜了上来,言卿舟脸色煞白。 房间里,许声声很是好奇:“丞相大人和青药喝了吗?” “灌下去了。”慕今朝不紧不慢。 许声声睁大了眼睛:“” 晚间,吃饭时间。 言卿舟和青药都没有下来吃饭。 许声声坐在桌子边伸了个懒腰,桌子上摆上了吃食。 基本都是鱼。 江城靠江吃江,还真是。 许声声喜欢吃鱼,但是鱼里面有很多鱼刺,很难挑。 她自己拿筷子夹了鱼在碗里挑刺,怎么都挑不好,碗里的鱼都戳成了碎末。 慕今朝夹起完整的鱼。 他认真仔细剥去鱼刺,将香甜的鱼肉放在她碗里。 许声声乖乖捧着碗,坐在他旁边等着肉。 他剥干净刺,她也吃干净鱼。 剥刺的速度还赶不上小姑娘吃鱼的速度。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小手抱住他的胳膊蹭蹭:“阿朝真好。” 慕今朝挑眉,小姑娘说起好听的话简直能甜到人的心坎上去。 “哪里好?”等小姑娘吃饱了,他将人抱在怀里。 “我的阿朝,哪里都好,这辈子都只对我一个人好。”许声声亲亲他的脸颊,娇憨又可爱。 慕今朝摸摸她的头:“嗯。” 许声声似乎慢了一拍看向他落在她脑袋上的手:“你没洗手。” 第二百七十八章 施粥 慕今朝:“” 小姑娘总要在这样的时候说一些煞风景的话。 第二日天明出发。 许声声再次扭头看向言卿舟及青药,两人已经完全大好了,根本看不出前一天还得了伤寒。 掌柜的在给他们准备马匹和马车。 许声声笑眯眯凑上前:“青药,你好啦?这药还是不错的。” 青药回想起昨日被都统灌下去的那一碗药,顿时脸色就是一阵白。 言卿舟动作也是一顿。 众人再次启程。 马车一路穿过江城,向着旱灾最严重的西州南城而去。 又是好几日。 出江城还不觉得,可一路越靠近南城越能看出旱灾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许声声抬眸看向路边的一些庄稼,干裂很严重,土地都裂开了。 南城百姓三三两两,饿的有气无力的,见有马车经过,都会下意识的看上一眼。 马车内。 言卿舟看向手中萧修折子的上报,完全是弄虚作假。 他递给了慕今朝。 许声声也伸过脑袋偷看。 确实写的很假,南城县令折子所说,南城如今已经有效的控制了旱灾,百姓并未受到损失。 “这一路过来,南城外面看起来最是严重,辰城,永城,铜鼓,岳城,略轻微。”言卿舟指尖轻叩,言语清冷。 “西州大旱已经四月有余,长时间的旱情极有可能导致瘟疫横行。”慕今朝漫不经心的放下了手上的折子:“而南城有一千万人口。” 许声声拧紧了眉头:“综上所述,除去旱灾,瘟疫才是最危险的存在,而萧修底下的人已经有了欺上瞒下的行为,不可否认,在咱们大部队到的时候肯定看不见如今的情形。” “想要彻底了解南城的受灾情况,只有混在百姓堆里,这才是最真实的。”小姑娘眉眼清明。 两人都向她看来。 “看什么?难道不对?”许声声挑眉。 “我家声声当真是聪明。”慕今朝捏了捏小姑娘的小脸。 “许小姐所言极是。”言卿舟温柔颔首。 马车驶进了偏僻小树林儿,许声声三人再出来的时候,衣裳没那般干净整洁了,脸上也多了些连日赶路的疲惫神情。 刚出了小树林儿,南城外难民涌动起来。 “快走快走!官府施粥了!” “娘,快走,去晚了就喝不上了。” 七嘴八舌间夹杂着小孩子稚嫩的小嗓子。 乌泱泱一片难民走动起来,前面的青壮年力气大些,半点不客气的挤在最前面排队,老弱妇孺只能忍气吞声的排在最后面。 许声声招呼着身边两个大号的慕今朝跟言卿舟排好。 两人一前一后,默契将小姑娘护在中间。 青药落在最后面,被挤来挤去的难民踩了无数脚:“” 快轮到他们的时候,前面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小手小心的捧着一碗几乎看不见米的粥,慢慢朝那边大树底下走去:“奶奶,我打来粥啦!” “奶奶!” 小孩儿嗓音稚嫩天真。 “奶奶,粥来啦” 大树底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闭着眼睛靠在树边,脸色灰白一片。 “奶奶” “吃粥” 小孩儿软软的小手从碗里捞起一些米喂到老妇人嘴边,老妇人没有任何反应。 “奶奶,您怎么不吃啊” 小孩儿很是不明白,小手再次将米递到老妇人嘴边。 一旁同样有气无力的妇人开口:“你奶奶死了,死了就不吃东西了,你自己吃了。” 还有不少人盯着小孩儿手上的粥水,目光虎视眈眈。 小孩儿听到死了两个字,顿时粥碗就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六七岁的孩子,呜咽出声,用脏兮兮的袖子擦眼泪:“奶奶!” 他扑在老妇人的身上,哭着摇晃着自己奶奶。 言卿舟蹲下,替小孩儿擦去眼泪,缓缓开口:“朝廷不是已经拨了粮食给南城吗?” “拨了跟没拨有什么区别,那么点水,米都看不见几粒,能活下来都是福大命大了!” “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 “南城官差派粥,稍有反驳就是一顿毒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不如死了算了” 难民里,有妇人抹眼泪。 “宋国律法,粥场施粥,厚可插筷,筷子浮起,人头落地。”言卿舟一身气息愈加寒凉。 “可是,官府施粥别说是插筷子了,就是想多吃几粒米都办不到。” “每日一锅清汤寡水,我们饿的站都站不稳了,迟早也是要死在路边的。” “” 众难民神情凄苦。 与此同时,派粥的官差发话了。 “从明日起,粥场不再派粥,明日若还有难民汇聚在南城门口,一律乱棍打死!” 这话一出,城外哭成一片。 甚至还有忍无可忍带头闹事的大汉,直接挨了好多棍子。 慕今朝抬眼看向前方的官差,眉眼薄凉。 许声声牵着他的手上前,官差刚想骂骂咧咧赶人。 许声声偷摸递上一两银子,这才低声开口:“官差大哥,我与夫君还有兄长是来南城做生意的商人,这南城怎么这么多难民?现在还能进城吗?” “经商的?”官差将银子揣进兜里,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实几人虽然风尘仆仆了些,也不是很像难民,还能拿出银两。 “进城二十两银子。”官差很是熟练的捻捻手,表情意味深长。 许声声抬眸,南城的进城费要二十两银子,够得上普通百姓用上一整年了。 “青药。”言卿舟淡淡启唇:“交银子。” 青药忍住满腔怒火,交足了四人的银子。 少女身旁,容色俊美的青年,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向南城的匾额,薄唇狠戾。 但可惜的是,官差收了银子这会儿心情正好,将人放进去以后,还不忘了警告一番。 “南城明日有大人物到,进了城可别在城里闹事儿!” 许声声点头称是。 城里安静了许多。 来往的人也挺少。 历来来消息最快的地方就是市井茶楼。 三人一人坐了一边,又要了一壶茶,这才跟小二打听起来事儿。 许声声像是不经意间问到了南城上:“我与夫君兄长途径那么多城池,见了那般多的风土人情,可唯独这南城怎么还要交了银子才能进?” “这南城听官差说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许声声小手托着下巴。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失踪 小二这会儿不忙,也不介意多说两句。 “几位远道而来还不知道?” “南城旱灾,颗粒无收,好多难民南城都收容不下,县令大人将人都赶了出去,另外,听说丞相大人及都统大人要来南城,南城自然是不能乱糟糟的,索性连施粥都不继续了。” “这分明不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吗?没有吃的,可不得啃树皮草根,饿死不少人了。” “说起来,县令大人也没将我们当人过,就因为丞相南巡,说是救灾,可丞相大人和都统大人来了南城,受苦受累的还不是咱们老百姓。” “如今的南城已经风雨飘摇,没人盼望他们来。” 小二说起来,眼中的怨愤之情不像是作假。 言卿舟及阿朝还没有到南城,萧修就先将他们名声败坏了,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小二下去忙了,言卿舟让青药去查南城近几月发生的所有事情。 许声声带着慕今朝回了房间。 青年坐在窗边看着楼下南城寥寥无几的行人,一身玄衣,周身气息矜贵邪肆,那双狐狸眼底满是漫不经心的薄凉。 许声声跟着也看过去。 没什么好看的。 她又收回脑瓜子看向面前的青年,捏住他的衣角:“南城的事儿,桩桩件件总要查清的。” 青年回眸,小姑娘软软糯糯,一双干净杏眸都是娇气。 让他很是有一种想欺负的冲动。 “西州是萧修的地盘儿,而南城名声这一出,无异于就是萧修做的第一件事儿,试图让我们在南城寸步难行,不得民心,不顺民意。”慕今朝将小姑娘搂进怀里。 许声声顺手拿出糕点往嘴里塞:“他想的挺美的。” 慕今朝慵懒睨向小姑娘:“这么肯定?” 许声声搂着他的脖子:“就是这么肯定。” 慕今朝握住许声声的小手,温柔的亲吻她的指尖,眉眼都是认真,嗓音那般磁性喑哑:“我的声声,你希望的事情都会达成。” 许声声弯了眉眼。 屋内,气氛甜甜。 慕今朝将十一十二都派了出去。 大橘身上的毛都跟着竖起来一遍:“!!!” 人类的情感都这么肉麻的吗?它的毛都忍不住立起来了! 另外一间房间。 言卿舟清透指尖执茶,茶已凉透。 指尖微曲,茶杯碎裂,血迹蜿蜒而下,衬的肌肤更加苍白。 冷的好像旧年积存的一捧冰雪。 他是宋国丞相,这副身子不争气,纵使文臣风骨也挡不住病体。 这些年他做了很多有利于百姓的事,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落到了实处,如今看来,不过是沧海一粟。 倘若他没有接到圣旨,倘若他不曾亲自走一趟南城,不会知道百姓疾苦,不会知道施粥不可果腹。 不会知道,萧修在私底下是这样的肆无忌惮。 言卿舟白衣拂动,离开了客栈。 南城内街,大多数铺子还是开着门迎客的。 他看着一队官差从一间铺子出来,带走了好些人,最后一个官差身上掉下来一件东西。 言卿舟拾起,面容被暗淡泛青的天色衬的有种疏离清冷之感,清透苍白的指尖是一个秤砣。 秤砣不像寻常人家的秤砣。 言卿舟走进了一家做秤砣杆子的铺子。 里面还在忙碌,铺子里吊着好多秤砣杆子,各种样式。 “客官里面请,是想做红木大称还是枣木大称呢?小店应有尽有。”掌柜热情带笑介绍。 “掌柜不如认认这秤砣。”言卿舟嗓音清冽动听。 掌柜伸手接过,掂量了两下,顿时变了神色,脸上的笑意也收起来了:“你好大的胆子!” 言卿舟眉眼未动。 “偷了官府的秤砣子还敢拿来辨认!”掌柜冷哼一声,又上下打量他一番,见穿着最简单的白衣,又嗤笑:“难不成是想换一些碎银子?” 言卿舟面上是浅淡的笑意,语气很温和:“不,只是想请教一下店家,官府的秤砣,又是称什么用的。” 掌柜又将秤砣掂量两下,突然大笑:“这位客官,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玄铁重砣,是官家收粮的好东西。”掌柜声音冷了许多。 “这么说就是官家用来收粮的。”白衣公子在微阳下各色不定的光影里,眉眼仿佛是沁了雪的清凌凌感,沉静孤冷。 “你恐怕是来找死的,要找死也别连累咱们小店,快滚!”掌柜厉声赶人:“官府查下来,你这条命也别想要了!” 言卿舟看了一眼店主变幻莫测的神色,声音就好像包裹了浓云厚雾一般:“是吗?” 店外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好几十个官差朝他打来! 到处都是棍棒的影子! 白衣公子宽袖拂动,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出手寒光凌冽,拔剑的官差也被全部逼了回去,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掌柜的更是吓的躲进了柜台里,官差是他通风报信喊来的,怎么这么不禁打。 “有事说事,我愿意去一趟官府。”白衣公子神情淡淡,侧脸宛如冷玉,一双眸子瞳色更深白衣公子跟着官府走了。 一进官府,就带进了行刑的地方。 为首的几个官差骂骂咧咧:“你他娘的,这世界上还真是什么贼都有,金子银子你不偷,你偏偷官府的秤砣子,我看你就是找打!” 说归说,顾忌眼前人的身手,没人敢上前。 “说,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敢偷官家的东西!”官差骂骂咧咧的堵在门口。 “官府收粮,玄铁重砣,百姓加重赋税,这秤砣倒真是个好东西。”阴暗的环境下,言卿舟肌肤看起来更加冷白。 “呦呵,偷了东西你还嘴硬!”官差双手负在身后,仔细打量他。 “我看你这个小白脸,长的人模人样的,我看你就是靠着这张脸当起了小毛贼!”官差嗤笑! “官差捕人断案,还是看面相?”言卿舟神情极淡,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在阴暗的光线里,瞳色深的让人看不清。 “看你这个小白脸又怎么样,一看就是偷东西的样子,关你十天半个月你拿我怎么样。”官差浑然不在意。 客栈里。 许声声刚吃了一个橘子,青药就回来了。 头发乱糟糟的。 衣裳乱糟糟的。 脸上还有个巴掌印,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许声声放下了手中的橘子,看了看他,目光诡异又复杂。 第二百八十章 粮仓 “青药,你” “你要想开一些,男人嘛,就算不清白了也没关系,你跟着丞相大人,总会有姑娘不嫌弃你的。” 许声声那样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良家妇男被强掳了去,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一样。 她又啃了口橘子,橘子皮多了半碟子。 青药像是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憋死,好半晌,顺过气了才开口:“许小姐,青药是清白的!” “嗯,我知道的。”许声声很郑重的点头。 青药:“” 许小姐是知道,可分明看起来就是半个字都不信!!! 再经过青药的解释,他这样子出现总算是知道了原因。 南城外因为难民被驱散,没吃没喝,发生了一些暴动,很多人受了伤,他将受伤的人都背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又去买了好些吃的过去。 那些人太热情了,又靠的太近,所以,他衣裳就成这样了。 许声声这才收回了怀疑的目光。 “我家公子呢?”青药找了一圈儿也没看见人。 许声声看了他一眼,又小声嘀咕:“在牢里。” 青药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许小姐说什么?我家公子在哪儿?” 慕今朝狐狸眼睨向他,勾唇:“没听清楚?丞相大人在牢里查事情。” 许声声附和的点点头,她神识能感应到,言卿舟一点事儿都没有,看起来还想搞事儿。 青药宛如晴天霹雳:“牢房是多肮脏的地方,我家公子身子弱,怎么能去呢!!!” 许声声杏眼灵动:“阿朝也在查事情,现在南城灾情严重,不深入调查还能怎么着。” “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许声声义正言辞。 “那许小姐怎么还在吃呢!”青药不服气。 “我是小女子,不抗饿。”许声声很是无辜的眨着大眼睛。 青药:“” “我要去找公子!”青药气鼓鼓。 许声声捏了捏阿朝袖子。 青年侧颜冷峻,抬手关起了房间大门。 “你们想做什么!”青药瞳孔收缩。 许声声‘咦’了一声,开始苦口婆心。 “青药啊,你今年也及冠了,都是成年人了,离了你家公子就不能活了不是?” “兄长身为丞相,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有些事是要兄长自己去发现的,什么事儿都让你做了,以后娶媳妇儿你也要代劳?”许声声长长叹了口气。 青药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偏偏这许小姐又是他家公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半个字都说不得。 “许小姐不要胡言乱语!”青药声音艰难。 他内心苍凉。 慕今朝抬眸看了一眼青药:“你家公子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青药神色一禀,提到正事,所有的心思都收敛了:“除去城外难民暴动,没吃没喝以外,属下有查到县令以我家公子及都统大人来到南城为缘由,大肆压榨百姓出人出力,提前做好欢迎的准备,营造南城繁荣假象。” “这几年间,县令处事,银钱至上,老百姓若是想要打官司,又拿不出银钱,白的都能让县令说成黑的,有钱有势的人犯了事儿,出了钱就可以摆平,南城怨声载道。” “另外,属下感觉南城的水源似乎有些不正常,南城的河流看似全部干旱,可实际上又有些怪异,说不清楚,就是感觉,河流实际上是应该有水的。”青药思绪很清楚,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应该有水?”许声声托着小下巴,沉默不语。 若是南城河流应该有水而又无水,除去地壳运动以外,那么南城也有不同寻常的东西呢。 找着机会,她要去看一看。 慕今朝漫不经心开口:“十一。” 十一出现,揪着青药衣领子将人提出去了。 青药茫然:“???” 慕都统这是听完消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他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传输??? 青药被提出去以后,十二恭敬禀告:“殿下,我与十二去了一趟县令张成怀的府衙,查到了一些事儿。” “这是县令张成怀密室里,与萧修往来的密信。”十二低头双手呈上。 许声声小手拿过了密信,凑到了慕今朝面前。 南城县令这些年做的事儿,背后都有萧修的影子,不断跟皇室要钱,修缮都城,可实际上银钱都进了萧修的口袋,就算是县令张成怀拿到手的也不过就是十分之一。 许声声眼眸冰冷,偏偏笑容乖甜:“张成怀与萧修狼狈为奸,以修缮都城,南城天灾人祸,垦荒造田为缘由,虚报田地,加重民间赋税,南城到如今这个地步,可真少不了他们。” 慕今朝依旧在听,轻抚茶盏,低垂的眉眼格外俊美矜贵。 “夫人所言甚是。”十二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南城的粮仓不同于任何州城的粮仓。” “众所周知,粮仓是国之基石命脉,这么多的粮仓分布在宋国以下各个县令知府的管辖区内,至少九层是满的,可南城的粮仓,至少五层都是空的,而且是两层隔板。” “许州粮仓是我爹在管,确实是满的,而南城五层粮仓都是空的,那就是张成怀的问题了。”许声声眸子清明。 “而且,粮仓不应该只有一层隔板吗?” “声声可知,粮仓是怎么样建成的?“慕今朝淡淡。 “不明白,阿朝告诉我。”许声声摇摇头。 “建粮仓,疏棂以泄米之气,借板以远地之湿,也就是说最底下一层木板是防潮用的。” “而第二层”青年摩挲了一下茶盏。 许声声疑惑歪头:“?” “第二层隔板不足一尺深,就是放粮食的地方,一座桶型粮仓,存着的粮食不到三石。”慕今朝危险勾唇。 “殿下之言极是,粮仓形状各异,可南城的都是双层仓,想来是为了应付朝廷的例行检查。” “倘若咱们随大部队前来,再想要查事情就没有这般容易了,即使是被领到粮仓查探,可入眼也只会是白花花的粮食。”十二再次出声。 许声声眯眼:“也就是说,倘若不曾提前派人去查探,那么此次南城之行也会变的再简单不过,南城百姓无一受损,粮仓皆满。“ “待长兄返回皇都之时,折子上明明只有数十数十的官家粮仓,写上的却是有存粮万石的粮仓。”许声声神色也暗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身份 “各级衙门官员,将一个个因为政绩卓着,体恤朝廷,而一个个擢升,一个个凌顶添红。” “这样,明面上萧修管辖范围内,自然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算是旱灾,也不会让百姓受到丝毫损伤。”慕今朝不紧不慢出声。 十二已经退了下去。 “过来。” 许声声气闷的杏眸抬起:“都是些贪官蛀虫。” 慕今朝将她抱入怀中。 他将她抱在膝盖上做好,一手揽着小姑娘的细腰,一手捏捏她的脸。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阿朝?” 慕今朝抬手勾了勾她小鼻子,弯起唇角:“小姑娘家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许声声乖乖靠在他怀里:“有我帮你,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小姑娘鹅黄襦裙裙摆散开,那般温暖阳光,耳坠上粉珍珠轻轻摇晃,衬的耳朵莹白,白皙脖颈更是诱人。 慕今朝修长指尖扣住小姑娘后脑勺,将人带拢了些,呼吸近在耳畔,哑声:“你乖乖的,许声声,我舍不得让任何人欺负你。” 所以,并不辛苦。 他会强大到足以为她得来整个天下的地步! 许声声看向青年,一身玄衣暗纹,袍裾铺满整张椅子,绣了银丝的腰带将他的腰身勾勒的更加器宇挺拔,侧颜犹如冷玉,潋滟的狐狸眼带着妖冶邪肆的弧度,公子世无双。 许声声搂住他脖子,凑近耳畔:“你也乖乖的。”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许声声拉着慕今朝一路前往牢房方向。 青药就跟在后面碎碎念。 “慕都统,许小姐,我还在一些地方问到了,张县令准备在今日咱们大部队到的时候准备祈雨仪式,他似乎府上还住着一个法师,听说是得道高人。” 许声声:“知道了。” 青药:“” 为什么许小姐这么平静。 几人一路来到府衙外,许声声让青药上去敲登闻鼓。 鼓声响起的时候,将府衙里的人也敲出来了。 “吵什么吵,不是说了,县衙今日有重要人物要接待,不升堂,你们想死是不是!”出来的衙役态度恶劣,手上还拿着手腕粗的棍子。 小姑娘像是害怕一样,泪眼汪汪缩在青年怀里:“阿朝,我害怕,长兄可就是被他们带进去的呢,咱们正经的生意人碍着谁了。”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暗流涌动,勾唇一笑:“那就进去找找,人到底在不在里面。” 其中一个衙役打量了他们一眼,趾高气扬:“你们不会就是那个偷了官家秤砣的家人?他就是活该,还敢偷官家东西,今日打死他都是活该!” “你们还不滚,当真是活腻歪了!” “啊——” 话还没说完,眼前耀武扬威的官差直接被打断了双手! 他双手鲜血淋漓,骇然的看着眼前出手的青年。 他一身玄衣,衣袂猎猎作响,手中长剑锋利的让人心惊。 “我的手” “我的手” 衙役颤抖着嘴唇,说话都说不完整,斗大的汗珠顺着脸滚下! 慕今朝神色薄凉。手中长剑血色落下。 衙役不要命的往后退,战战兢兢:“你你简直这里可是南城府衙!” 他哆哆嗦嗦的靠在门边,失去双手的他抱头痛哭。 慕今朝邪肆勾了勾唇角:“所以,我可没有里面那人那般好说话。” “你你敢对南城府衙动手,你今日走不出南城!” 慕今朝睨了眼前之人一眼。 陡然—— 锋利寒芒闪过—— 衙役一双眼睛也彻底瞎了。 一时间,府衙门口血色铺染。 慕今朝将长剑随手丢给青药,径直带着小姑娘进了府衙。 青药眉眼凝真,慕都统脾气不好,原来是真的。 不过,这些衙役也是该死。 这些年,他们背后做的事足够让他们死一万次都不止了。 府衙出了这般事儿,底下机灵的赶紧去通知张县令了。 彼时,张县令正在女子白花花的肚皮上卖力耕耘,听到消息吓的顿时就退了出来,他骂骂咧咧穿好衣裳,将女子一脚踢下了床。 直接将人踹吐了血,人事不知。 “打上门的是什么人你们都不知道?”张成怀一把揪住报信的衙役,凶狠至极。 衙役被吓的一哆嗦,连忙开口:“回大人,两男一女,咱们府衙还关了一个,说是外地经商的商人,里面关的那个还偷了咱们官家收粮的玄铁重砣。” “混账玩意儿,有把柄在手,还不会收拾人,真是白养你们这些白痴!”张成怀一把粗暴的甩开人。 他厉声:“走!回府衙,老爷倒想看看,是什么人敢在府衙闹事。” 丞相大人及都统大人将在今日到达南城,他正好将这几个外乡人杀鸡儆猴! 张成怀嘴里不干不净,坐着轿子,杀气腾腾的回府衙。 府衙里,许声声坐在一边儿椅子上喝茶,玄衣青年眉眼邪肆,风轻云淡的给小姑娘剥瓜子儿。 白衣公子坐在府衙主位之上。 一群衙役被青药揍的鼻青脸肿,全部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 “等” 有衙役刚说了一个字,青药手里的木板就招呼到了他嘴上,一板子下去就肿了。 “我们老爷” “啪——” 青药尽职尽责一板子。 “你们这些贼子!” “啪——!” 这一板子打的有些重,直接将他们脸都抽歪了。 府衙里一片寂静,直到张成怀带来了一片喧嚣:“什么人敢在县衙胡来!老爷定让你们人头落地!” 张成怀一身官服走了进来,他看向自己人都被打成这样,又看向主位上的男子,及一旁的青年。 主位上的白衣公子,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眉眼清冷如雪,周身气质雅致疏离,又带着让他忍不住畏惧的心思。 一旁的玄衣男子更是尊华矜贵,举手抬足都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息。 青药神色极冷,手中木板脱手而出,直接打在张成怀的膝盖之上,他瞬间重重跪在了地上! “张成怀,你放肆!丞相大人及都统大人也岂是你能打量的!” 张成怀闻言,心底顿时一阵寒凉! “你们怎么可能是丞相大人及都统大人,明明折子上说了,今日今日晚些才会到” 张成怀不可置信。 如果他们真的是 那岂不是他吩咐下去驱赶城外难民,停止施粥,出人出力准备祈雨仪式的事,丞相大人他们都知道了? 这些倒是都可以圆回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祭祀 “你们说你们是就是了?有什么证据?” “丞相大人及都统大人的车辇还未至南城,你们妄想哄骗到老爷头上!” “退一步说,冒充丞相大人,你们就等着满门抄斩!” 张成怀放着狠话,眼底凶光闪烁。 青药手中白玉案令出示,尽近在眼前,厉声:“看清楚!” 张成怀不会不认得丞相印鉴,这会儿只觉得脚都是软的,心跳如雷。 真是丞相大人及都统大人! 一国丞相,居然单枪匹马的先行来了南城,又扮成商人,也不知道打听了多少事情去。 他们还冤枉丞相大人是偷东西的毛贼! “微臣” “微臣,见过丞相大人!” “见过都统大人!“张成怀手脚冰凉的伏在地上,有些忍不住哆嗦。 言卿舟看向底下的人,神情很淡:“张大人,南城递交的折子说是南城并未遭到旱灾损失,可本相一路以来所见,难民流离失所,百姓田地干枯荒芜,南城城门紧闭,施粥的粥,连米粒都挑不起,甚至入城费达到了二十两银子一个人,这些,你怎么解释。” 张成怀脑袋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掉,绝对不能让丞相大人查到修大人头上,否则,不仅仅是他的命不保,而是他全家老小都不得好死。 “丞相大人,都统大人,微臣” “微臣是有苦衷的!” 底下,张成怀开始老泪纵横。 “南城历来风调雨顺,可今秋入冬,突然大旱四月有余,定然是天象异常,圣上最是讨厌有什么鬼神之说,微臣又岂敢上报。” “将难民拦在城外也是防止发生更多不可预计的事情,至于粥水则是为了长远着想,旱情并不可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进城收二十两银子微臣也是劫富济贫。” 张成怀有理有据将话都说清楚了。 许声声托着小下巴,这张成怀口才这么好,不去说相声简直可惜了。 “如此说来,张大人桩桩件件都是为了百姓着想。”言卿舟侧颜在这样阴沉的天色里,愈加多了几分禁欲的冷淡感,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又似乎听不出什么。 张成怀厚着脸皮:“是的,微臣一心为了百姓。” 白衣公子苍白的指尖按住惊堂木。 张成怀只听见堂上清冽的声音传来:“那么,官家收粮用的玄铁重砣,比寻常百姓用的重了一倍不止,收粮重量,严重压榨百姓赋税,粮仓如今存粮到底几何,又怎么解释。” 张成怀猛然吓的一个哆嗦。 “丞相大人,都统大人,微臣冤枉!”张成怀哭嚎开来,紧接着又是一串有理有据的话冒了出来。 许声声凑到慕今朝身边,抓住他的小手指说着悄悄话:“这人满嘴没有一句真话,还真是把人当傻子糊弄。” 慕今朝捏捏小姑娘的脸,看向底下薄凉哂笑一声:“张大人这般爱护南城百姓,本都统和丞相大人若是不信,只怕也伤了张大人的心,既然来了,张大人还是带咱们去粮仓看看的好。” 这话一出,肉眼可见,张成怀抖的更凶了。 也就在此时,府衙外传来了一路敲锣打鼓的声音。 “丞相大人,都统大人,祭天仪式要开始了,这些事不若容后再议。”张成怀抹了一把冷汗。 言卿舟情绪散漫冷淡,又在看向外间的时候变成了凝重。 许声声也看向外面,总感觉有些心绪不明。 慕今朝看向小姑娘微微俯身,低垂的狐狸眼潋滟着温柔,嗓音低沉:“怎么了?” 言卿舟清冷的眉眼看向她,语气温润:“要是不舒服就” “没关系,去看看。”许声声扬起大大的笑脸。 慕今朝伸手牵住她,小姑娘的手自小娇养着,今日有些凉,慕今朝替她捂暖。 亲昵至极。 几人一同去了南城中心的方向。 这会儿的南城中心已经人山人海,中间是柴火架子,其上还跪着有十几个官员。 一个身穿道袍的人大声:“祭天即将开始,南城七品以下官员诚恳祈求!”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神降甘霖,庶物群生,咸得其所。” “今,南城之民将尽,而天不赦,诚吏不良,所由致谴,更四月有余未雨。” “事无可为,请皆自焚,以塞殃咎,庶回天怒,苏此残黎!” 所有百姓跪地祈祷,乌泱泱一片,那般诚恳的跪拜。 而柴火架子上的官员,更像是要被活活烧死! 甚至有已经七老八十的老官员,爬也要爬到柴火架子上去。 “老顾” “老顾” “你上来做什么” 架子上的其他官员连忙搀扶。 “你们呐”老官员咳了几声:“能够为黎明百姓祈福的事,怎么怎么能撇下我呢” 老官员气喘吁吁。 柴火架子上一众清官眼眶湿润。 “这位大人说得对,能够为黎明百姓祈福求雨的事儿,多一人就多一份希望。”道士摸了摸胡须。 老官员缓慢的点头:“能有法师这么一句话,我爬上来也值了” 许声声神情冰冷的看向祭台之上,鹅黄的襦裙在寒风中猎猎翻飞,眼看着就要摸上腰间的银鞭。 慕今朝按住她的手,眉眼凉薄,像是知道小姑娘想要做什么,直接一掌将张成怀拍上了祭台。 众目睽睽之下,万人眼间,玄衣青年抬步上前。 桀骜不驯的青年哂笑:“既然是为了黎明百姓,那张大人理应带头才是,法师有修为在身,一同祭天再合适不过了。” “本相赞同都统大人的话。”白衣公子缓步站定,嗓音平静。 两人竟然出乎意料的一致,将所有目光都从少女身上摘除,引到自己身上。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祭台上的官员更是不知所措,连连参拜。 张成怀直接摔断了两根肋骨,半天爬不起来,只是在原地嚷嚷着疼。 好半天,反应过来的百姓齐齐高呼:“拜见丞相大人!” “拜见都统大人!” 法师目光穿越重重人群,偏偏只落在了那个一身鹅黄的少女身上。 片刻,他跟张成怀对视一眼,神情立刻变的高深莫测! “此女是妖女!” “天降灾星,引来南城祸端!” “将此妖女祭天,一切祸事都可以迎刃而解!南城必降甘霖!” 第二百八十三章 妖女 “妖女?” “妖女不是跟着丞相大人他们一起来的吗?” “难不成丞相大人及都统大人也被她迷惑了?” “烧死妖女!” “天降甘霖!” “烧死妖女!” “天降甘霖!” “” 百姓们对着所谓的法师深信不疑!此起彼伏的声音越来越大!群情激奋! “快,多加柴火!” “法师!快去抓妖女!” 小部分还算理智的百姓在这样大趋势的带动下,也选择相信法师的话,盲目跟着嘶吼。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发泄口。 许声声静静的看着各种嘴脸的百姓。 谩骂。 怨恨。 茫然。 各种情绪。 大橘忍不住炸毛了:“宿主,他们只是无知。” 片刻,大橘咬牙切齿:“千万不要放过这些无知的人!弄死他们!混蛋玩意儿!” “那个狗屁法师就是个黄鼠狼精!放臭屁的那种。” 就在这时,烂菜叶子臭鸡蛋一如在梦境里那般像她砸过来。 甚至还有尖锐的石头,那般的心怀恶意。 大橘蹲在她肩头,飞快的挥舞着爪爪挡着。 “许声声。”青年看向所有人神情变的极为骇人,眉眼间是凌冽杀意!抬腿直接踹翻了一个靠的最近的暴民! 言卿舟也下意识要护在她身前。 “不识人心好坏,不辩是非黑白,那今日就教教你们好了。”日光浸透了少女的眉眼,又薄又凉。 许声声对言卿舟摇头,又按住了慕今朝:“阿朝,长兄,让我自己处理可好?” 慕今朝看向她,小姑娘眉眼坚定,犹如星辰。 她那样信他。 如今,他也愿意信她。 言卿舟再未多言。 少女手中银色长鞭窥见天光! 寒光之下,砸来的东西全部丢了回去,砸的那些起哄的人满头包。 少女襦裙猎猎生风,上前一步,银色长鞭猛然将祭台上的法师摔了下来。 围观百姓像是被这狠辣一幕吓到了,本来骂骂咧咧,要烧死妖女的言论全部停了下来,全部看着她。 那位法师更是拼命想要将脖子上的鞭子扯下来,一步一步往后退。 可眼眸深处一闪即逝的是阴毒:“妖女,你就是杀了贫道,也总会有人替天行道!” 这话一出,又有百姓被煽动的蠢蠢欲动。 许声声抬眸,手中银色长鞭一寸寸收紧,法师脸色涨红,她再次一鞭子将他抽的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她上前,原本小巧的绣鞋丝毫不留情的踩在他的手上,一双杏眸分外漂亮,鞭子愈加收紧,她语气悦耳:“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嗯?” “煽动南城百姓,且不说我不是妖女,你也杀不死我,就单说你妖言惑众,杀害无辜,今日我也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女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更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法师脸上冷汗下意识就下来了。 许声声这才松了脚,一鞭子又将张成怀抽了下来。 两人难兄难弟,一样动弹不得。 许声声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角:“有事儿说事儿,这么激动做什么。” 周围百姓寂静无声,无数双眼睛看着中央方向。 还是有几个流里流气的暴民出声:“妖女,你还不放了法师大人!” “就是,法师大人与县令搭建祭台,也是为了解救南城百姓,你莫要阻拦这样的好事儿!” “妖女就是妖女,她巴不得南城死绝!” 祭台周围一片吵吵闹闹。 许声声挑着眉笑了:“解救?活人生祭算是解救?” “既然是解救,怎么,南城还需要一只黄鼠狼来解救?” 法师闻言脸色一变,厉声:“妖女,你休要满口胡言乱语!我乃师承子虚道长门下,乃是正统道门弟子!来到南城也是为了祈求南城风调雨顺!” 许声声眸底魔气一闪即逝,眼前就是一只黄鼠狼精在叭叭叭,那三撇小胡子挺扎眼的。 她慢悠悠开口:“我怎么不知道子虚道长收弟子了?” 子虚这个道号不过就是她胡诌的,她就是一条咸鱼,怎么可能没事找事儿。 “你自打入了南城,掏空南城地下水源,屏蔽南城天象感知。” “县令每日给你孝敬一百只烤鸡,都是偷的南城百姓养的鸡。” “粮仓里存粮不足上万,都是进了你的肚子。” “黄鼠狼,我说的对吗?” 她每说一句,法师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只是屏蔽南城感知的不是它。 那双狡诈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精怪的神色,它刚想反驳,一个烂白菜梆子扔进了嘴里。 张成怀也是忍不住一哆嗦。 这 这 都统夫人怎么会知道的这样的清楚! 法师见状不对,想要逃跑了,许声声最后一鞭子带上了魔气,直接将他抽回了原形! 好大一只黄耗子! 周围百姓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的破口大骂! “妖物!原来法师才是妖物!这么大一只黄耗子!” “我说之前样的鸡怎么都不见了,越数越少!”有百姓直接开始砸东西。 “南城这数月的灾害都是妖物作祟啊!!!” 祭台上的官员痛哭流涕。 张成怀连忙撇清关系:“丞相大人,都统大人,微臣不认得这妖物,微臣也是被这妖物蒙骗了!” 黄鼠狼眼见一向孝敬自己的人给自己压黑锅,黄鼠狼也不满意了,好不容易吐出白菜梆子,三撇小胡子动的飞快:“张成怀,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你贪污受贿,欺上瞒下,压榨百姓,满手血腥,害死的人数百不止,还好意思说本大仙!” “像你这样黑心烂肺的玩意儿,死了也要受罪!” 张成怀和一只口吐人言的黄鼠狼对骂。 场面一度激烈。 慕今朝眉眼狠戾,直接下令将南城县令斩首! 黄鼠狼被五花大绑,进行人工阉割,鼠脸惊恐,吓的一直放屁。 丞相暂时接管南城,挑选县令。 南城百姓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少女一身风华,衣袂翻飞,跟前是万千百姓。 这一刻,所有人内心都是愧疚的。 “夫人,先前是我们被妖物迷惑了心智,实在是对不住,请您原谅。” “夫人,我们不该捡石头砸你” “都统大人及丞相大人都是大好人” 众百姓七嘴八舌。 许声声看向面前的所有人,暖阳在她漆黑的眸子里印出一片光。 她嘴角蔓延开弧度,表情懒懒散散:“这世间的帐不是你们这样算的,伤了人事后道歉,说一句迷惑心智,有用?” “我不原谅。”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冒充 “失了心智那是你们的事,凭什么要别人为了你们买账,我不大度。” 许声声嗤笑一声,离开了祭台中央。 少女鹅黄色身影渐行渐远。 百姓面面相觑。 天色暗了下来,许声声窝在府衙厢房吃糕点。 慕今朝也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东西。 “许声声,给你带了凉面。” 凉面? 许声声眨眨眼,青年手上拎着一个白色小碗。 碗里鲜亮的油泼辣子,黄橙橙又劲道的面条,看的就让人忍不住吸溜口水。 许声声顿时蹭到了青年身边,眼睛亮晶晶:“哪儿买的?我来了南城几日都没有看见有卖凉面的。” “找南城一个老手艺妇人学做的。”慕今朝看小姑娘吃的欢,眼底都是笑意。 “你还会做凉面啊,以后馋嘴就有现成的了。”许声声眉眼弯弯。 小姑娘吃的满嘴是红艳艳的辣椒酱。 青年耐心替她擦干净,又将人抱在身上,捏捏她腰间的小肉肉:“还想吃?” “想吃的。”许声声扬起大大的小脸。 他又递给小姑娘一杯热茶:“想吃拿什么来交换?” 许声声小口小口的喝着茶,闻言,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夫君给娘子做东西吃,还要交换,阿朝,你能不能再抠一点。” “……” 青年眉眼都带上了暗色:“夫君?” 许声声顿时呼吸一紧:“怎怎么了。” “声声乖,再喊一声” 玄衣青年嗓音带着沙哑以及情欲。 许声声身子僵硬了,她明显感觉,底下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苏醒了,好巧不巧正顶着她,极其灼热。 她仰起头,白嫩的小脸一片绯红。 青年面容在灯火下若隐若现,骨像流畅,矜贵邪肆,鸦青睫毛卷翘,犹如画里走出来的宗室王侯。 她眨了眨眼,像是迷迷糊糊一个吻落在他唇角,下意识伸手摸上了他的喉结。 青年喉结上下滑动,性感撩人。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一双狐狸眼那样的妖冶潋滟,嗓音极低,呼吸喷洒在她耳垂:“声声乖,有些事,成年了才可以做。” 小姑娘心悸,脸色几乎热到爆炸,下意识缩回了手:“你想什么呢。” “孤在想什么?还是声声在想什么”慕今朝邪肆勾唇,轻笑一声。 他的声声啊,还有一年及笄。 许声声顿时捂在被子里,怎么都不吭声了。 见状,慕今朝也不逗小姑娘了,起身去洗了冷水澡,又去处理正事儿了。 他真的有些忍不住了呢 慕今朝离开以后,许声声花了好大的劲儿才压下了满脸绯红。 大橘跑了出来,一大团盘在软榻上:“宿主,屏蔽南城天象,抽干河流水源的确实不是那只黄鼠狼,它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我知道。”许声声杏眸沉静:“南城还有更加了不得的东西,连你也不知道吗?” “宿主,自打上一任系统离开以后,你的整个剧情都变了,如今更是要辅佐大魔王登上明君的位置,剧情改变,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东西出现,只能大概感知方位。” “好。”许声声看向大橘,眉眼让人看不清神情:“我要见那个东西,等它靠近的时候。” 大橘毛又一次竖了起来:“宿主,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只是感觉很危险,不是善辈。” 许声声一双眸子里光影明灭。 她当然知道从今以后她碰见的都不会是善辈。 她和阿朝交换了气运。 “到时候,你只管告诉我方位就是,我要见。”许声声平静至极。 大橘看向自家宿主,也只能答应了。 不过两刻钟以后,府衙灯火通明。 丞相大人以及都统大人的车架到了南城。 两千余侍卫铁甲寒光凌冽。 还不知情的张成怀的夫人压根儿近日就没出门,带着孩子小妾前来迎接。 正堂上,慕今朝单手支颐,斜椅在椅子上,许声声在一边儿打瞌睡。 言卿舟还在处理政务,也就没出来。 许清月一身白裙下了车架,那般柔弱无骨又带着优雅风华。 那张成怀的夫人顿时眼睛就亮了,连忙亲热的迎了上来,嘴里说着好听的话:“哎哟,丞相夫人,小妇人有礼了,丞相夫人舟车劳顿,快进厢房休息。” 许清月被这一句丞相夫人说的格外熨帖,当即柔和扶她起身:“夫人说的哪里话,折寿了。” “丞相夫人,里面请。”这妇人笑的合不拢嘴,等看见了里头的慕今朝两人,顿时就变了脸,阴阳怪气:“有些人,做客就要有做客的样子,丞相夫人来了,你们还真是没有眼力见儿,不知道让让?” 这几日府衙是住进来了三个人,她家老爷底下官员送进来的,说是贵客。 可看样子身上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贵客。 许清月抬眼看向眼前人,顿时脸色就是一白,慕今朝和许声声怎么会提前坐在这里了? 那丞相大人 妇人眼见她脸色不对,还以为她是因为这两人坐了主位不高兴,顿时妇人就更加不客气了:“我说,你们脸皮子这么厚,眼皮又浅,这可是丞相夫人!” “不起来就算了,行礼也不会了?” “别说了!”许清月手心攥的发白。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后整理完进了府衙的将士头领,看都没有看一边的许清月,麻利收刀,朝着慕今朝单膝下跪,极其恭敬有礼。 “末将参见都统大人,参见青卫大人!” 青药这个时候也出来了,好巧不巧听见了妇人的话,顿时脸色更黑了。 “丞相大人洁身自好,未经三媒六聘,三书六礼,岂会哪里冒出什么丞相夫人,胡言乱语。” “清月小姐,若再有下次,必不留情。”青药神色极冷。 许清月强颜欢笑:“青大人,您误会了,方才是府衙夫人嘴快了些,说了让人误会的话,清月赔个不是。” 府衙夫人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有些磕磕巴巴出声:“都统大人???” “你们会不会认错了人?” 丞相大人及都统大人不是才刚刚到南城吗? 可这几个人已经在南城待了七日有余了。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妇人扭头看向许清月,抱着侥幸:“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 动手 许清月笑的很是勉强:“这就是都统大人及都统夫人,也是我姐姐姐夫。” “没曾想姐姐姐夫并未与咱们一道前往,而是先行而至了。” 妇人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在抖。 那 那她家老爷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 岂不是都统大人及丞相大人他们全部知道了? 老爷已经有一两日没看见人影了。 该不会 完了。 这回完了。 许声声杵着小下巴,饶有兴趣看向妇人:“咱们就是脸皮子厚,眼皮子浅,认不出丞相夫人。” 这话一出。 许清月脸色难堪。 妇人嘴皮子在抖。 最终,妇人以及府衙一众侍妾孩子都交给百姓来判定这些年的罪行,在一片哭喊声中被拖下去了。 许清月顺着墙根就跑回房间了。 许声声拿起盘子里的水果又开始咔嚓咔嚓的啃了起来。 大橘看了一眼那边议事的几人,悄咪咪在许声声耳边出声了:“宿主,那个东西已经不到百里距离,现在是不是要过去?” 许声声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更快的啃完了,去肯定是要去的。 她目光落在肩头大橘身上:“你得帮我一个忙。” 大橘炸毛:“” “宿主,你该不会让我假扮你?冤冤相报何时了!!!” 许声声:“阿朝这会儿在议事,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找我,你务必要把人拖住。” 她一边说一边又啃了一口瓜。 不跟那个未知的存在打照面,就算她有祈雨符,南城的雨一样落不下来。 大橘半信半疑:“真的?” “那必须的,要是真被发现了,你又不是腿断了,自己还不会跑吗?” “我怕四条腿都断了。” “你就是四条腿都断了,我的事儿也要办了。” 许声声表情严肃。 大橘:“!!!我不是人,你是真的狗。” 许声声最后看了一眼慕今朝的方向,脚尖轻点离开了府衙,消失在夜色中。 南城深林中心。 许声声踏进中心处,就好像瞬间穿过一层光幕,与世隔绝。 光幕之后是另外一方天地。 山谷流萤,鸟语花香。 亭台楼阁间,一个身穿暗紫色长裙的女子优哉游哉饮着酒水,玉雪一般的长腿慵懒的搭在榻上,极具诱惑之力,风流潋滟。 “贵客远至,失敬了。”女子笑的妖娆,那样一双含情眼,对视之下会让人失了魂一般。 许声声抬眸,整个人就像藏在阴影里:“阁下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可不就是为了见我。” 女子轻嗅酒香,娇笑:“这又是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听人之令,忠人之事,姑娘若是为了南城的事儿而来,要么打过我,要么,留下你的命。” “否则,南城三年不雨。” 许声声扬唇,喉间溢出低低的笑:“那么,从现在起,我一定会让南城下雨。” 西州萧修跟言卿舟是死敌,更是阿朝的对立面。 萧修身为一品内大臣,手上也有三十万兵马。 阿朝既然来了南城,她就一定要让阿朝民心所向。 南城一行,势必要重重打击萧修的声望! 她不会让阿朝输,一定不会! 这一次,要让阿朝走到朝廷的面前。 亭子里,女子把玩着酒盏,手中火红色的指甲猛然冒出,浑身逸散出一股阴鹜的杀气,连带着幽幽的冷香。 “南城下不下雨,且看你今日有没有命走出这里!” 女子极长的火红色指甲带着尖锐寒光向她抓来! 许声声眉眼薄凉,反手扣住她的手,狠狠往后一扭,身影快的让人看不清,身法刁钻! 女子也不是好惹的,身后九条银色尾巴迸发!那样惊心的杀意凌冽!目光紧紧追随在她身上! “唰——!” 许声声白皙指尖翻转,银色长鞭凌驾虚空,锋利的倒刺根根分明,长鞭与银色尾巴交缠在一起,火花四溅!甚至发出了金铁交戈之声! 瞅准机会,许声声更是狠狠一脚揣在女子心口处! 女子后退几步以后,银色大尾巴缠在了树上,心口处疼痛发麻,感觉就像肋骨都被踢断了好几根似的,她痛的银色大尾巴有些微微发抖。 她脸色微微泛白看向不远处的鹅黄裙裾身影,明明夜色沉寂,可这样娇艳的颜色却耀眼至极,少女鸦青发丝被风吹的飞扬,一身气息偏偏带着诡异的暗黑。 像是光明与黑暗的碰撞,矛盾又让人着迷! 少女身上浓烈的未知气息,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也是,若是这个少女是寻常人,她背后的人也不会让她想尽办法杀了她。 女子笑的妖冶动人:“姑娘倒还真有几分实力,这世道妖魔与人共存,真要坐下来谈,又未背负使命,也未尝不可。” 说归说,女子眼睛猛然转化成了竖瞳,银色大尾巴合九为一,一股恐怖的窒息感传来—— 一双爪子快如闪电,速度何止提升了十倍不止!更是直直向着许声声的脖颈抓去的! 许声声看向对面女子,没有半分掉以轻心,银色长鞭其上附着的黑暗魔气同样带着狠绝的嗜血气息! 这一次,女子躲过了银色长鞭,另外一只爪子朝她撕裂而去! 一缕碎发断裂! 许声声瞬间下腰,身子柔软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躲过的瞬间,就势狠狠一扯!在女子一个踉跄的时候银色长鞭幻化成寒光匕首,直接剁了她一只手的指甲! “啊啊啊——!” 女子都来不及心疼自己断了的指甲,另外一只手的指甲也应声而断!双手血流如注! 许声声神情没有半分动摇,手中匕首一次比一次更狠! 险之又险的擦着女子脖子而过! 女子身后银色大尾巴不止大了一倍! 像是气的! 许声声眼底闪过嗜血神色,匕首削过那大尾巴! 银色毛发落了一地!尾巴尖尖断了! “啊!” 女子尖锐的叫声响起!尾巴上伤痕累累,痛的她撕心裂肺! 一股极为可怕的妖力肆虐,周围树木尽皆拦腰折断! 许声声被妖力打飞出去! “噗——” 她撞在树上又狠狠摔了下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面如金纸! 妖冶女子一步步走上前,神情极为可怕。 “你斩我甲,断我尾,今日,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吗?”许声声轻笑一声,裙裾飞扬,缓缓站了起来,手中银色匕首也收起来了。 她如今修魔,到底不同于从前的心慈手软。 “今借魔主之名!以血点祭!” “释放地底魔魂!” 第二百八十六章 祈求 少女指尖强大的魔气与血色汇聚,形成了一个骇人的图案! 一股黑暗气息猛然迸发而出,比墨还要沉的暗色,刹那间出现在交战方圆十里,像是围成了一个牢笼,准备将猎物一点点吞噬殆尽! “嗬嗬嗬” 诡异的声音一点比一点更加清晰,又像是越来越近,沉重而魔气森森 整个妖力笼罩的深林中心都在微微颤动。 地底一阵一阵的颤动,越加强烈骇人,有极为恐怖的东西,苏醒了 地底的东西一步步走了上来,一只黑暗狐狸。 优雅强大,身上潋滟的颜色比夜色还要深重,身长十丈以上,暗色的墨尾燃烧着无声的火焰,又像是幽冥鬼火。 那样强大,让所有妖物不由自主的臣服,压下一身反骨! 对面的紫色罗裙女子这一刻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银色尾巴不由自主的耷拉了下去,瑟瑟发抖。 甚至连狐狸耳朵都冒了出来! 她一双竖瞳仍旧带着不可置信。 “不可能” “你一个人类女子,为什么能” “不可能” 女子一遍一遍的重复,像是已经恍惚了。 眼前的魔物,分明是狐族妖力最强的长辈,可明明已经陨落近百年了! 她被天生的血脉压制的大口大口的吐血。 许声声一双眸子在夜色里那样的薄凉心惊:“想要杀人就要做好被人杀的准备,夜路走多了,容易撞鬼。” 许声声淡漠抬手,那只墨色狐狸一脚重重的踏了下去—— “啊——!” 女子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 整个人化成了银色狐狸原形,九条尾巴被踩的四分五裂,脑壳碎裂,连渣渣都没有剩下。 夜色下,暗色流淌,那抹鹅黄罗裙的身影迎风而立,不似平日里的娇弱少女,那样的妖艳张扬!肆意狠戾! 所有声响销声匿迹之后,许声声再次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召唤魔魂,用的是心头血,伤了心脉。 许声声一步步向着回城的方向而去。 另外一边。 大橘假扮的许声声缩在榻上假装睡觉,这大晚上的,没有比假装睡觉更靠谱的方式了。 慕今朝议事完,推开了屋门,一眼就瞧见了床榻上躺的规规矩矩的小姑娘,还捂着半拉脑瓜子。 “南城的栗子糕,加了流心。” 青年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情绪,那双狐狸眼瞬间晦暗。 大橘心惊胆战,学着平日里宿主的声音:“朝朝,我有些困了,栗子糕明日再吃。” “是吗?困了?”青年一身玄衣,周身气息染上了邪肆暴戾。 察觉到危险气息,大橘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卧槽! 要猫命了! 它是哪句话没说对??? “朝朝,你怎么了?”见躺着不行了,大橘揉了揉眼睛无辜又娇美的看向他,可偏偏脚都没往前挪一步。 就差没有打摆子了!!! 它真的怕啊啊啊啊啊!!! 青年一双狐狸眼暗的看不清,缓步上前,好看到极致的指尖没有丝毫犹豫的掐住它的脖子,逐渐收紧到让它有些不能呼吸!!! “我家声声在哪儿,说不出,孤定会一寸寸扒了你的皮,将你制成灯笼。” 青年看似静静的看着它,眼眸却是疯狂。 那双手冰冷的像是不但要掐死它还要冻死它!!! “在在在!主子在南城城郊!!我是主子养的猫!”一阵烟雾过,一只肥胖的大猫现出原形,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橘黄色的大猫,黑色几乎占据了整个瞳孔,受到了极度惊吓,嘴边的胡子吓得绷的直直的!!!肉垫儿都收紧了!!! 慕今朝将手里的一团东西丢在地上,眉眼狠戾,径直走向夜色里,速度比平日里快上百倍不止。 大橘心有余悸看着主线人物离开的方向,大口大口喘气,它的猫命保住了! 这样的主线人物,疯狂黑暗而偏执不择手段,宿主当真离开这个世界那一日,世界该不会全面崩塌 城郊,许声声缓慢的走近南城城门,受了伤,走这么一截路都忍不住累的喘气,还真是好久都没有经历过了。 她走累了,心口处又疼的厉害,干脆就在街边边坐着歇一歇,那般脆弱又柔美。 “许声声。” 青年低沉又不同于以往的嗓音。 许声声蓦然扭头,夜色里,青年一步步走近。 她突然也感觉到了什么叫寒意沁骨。 大橘真是不靠谱,让它拖个人都拖不住。 “阿朝。” 她恰好对上了青年的目光。 青年眸子里,她什么也看不出。 她忍不住呼吸有些急促。 “我就是出来散步”她忍着疼眉眼弯弯。 “是吗?”青年看向她。 “”许声声嗓音有些哑,骗人的话再接着骗,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青年大踏步上前,将人死死抱在怀里,一双狐狸眼泛起了猩红:“许声声,你当孤是死的是不是?就那么不想告诉孤?” “许声声,你把孤当成什么人?”青年手上青筋暴起,眸中血丝惹眼,一字一句:“许声声,你让孤不要骗你,你呢?你骗了孤多少次?” “许声声,你凭什么?” “所有危险的事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去做,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你骗许愿,你骗许玮伦,你骗所有人,我呢?” 许声声愣在原地,一双杏眸倒映出青年疯狂又隐忍的模样。 即使在这样气得失控的情况下,阿朝握住她胳膊的手却是半分力气也没用。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青年,想要说些什么,动了动唇,终究没有声音。 “许声声”青年红了眼眶,将她抱紧。 “你能不能对我好一些。” “你能不能不要骗我,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青年一声声呢喃。 “算我求你。” “许声声,答应我,今日之后,永不骗我” “你说,你答应我了” 青年这般肝肠寸断的恳求,是从未在外人面前有过的脆弱。 她甚至感觉到肩窝处滚烫而湿润。 似乎心口处疼的更加厉害了。 “许声声。” “答应我。” 青年似乎有些疯魔。 许声声双手环住他的腰,嗓音有些哑,依旧是从前的回答:“活着,就不走,不骗你。” 她没办法看着他的眼睛去骗他。 将来有一日,她若是不得好死,一定会死远一些。 不让他找到。 恨也好,怨也罢。 第二百八十七章 祈雨 “不骗我。”青年重复。 许声声嗓音很低很哑:“不骗你。” 她看向青年眼底的潋滟波光,小手摸上他的脸:“我想吃流心栗子糕,你买了,大橘说看着很甜。” 青年一双狐狸眼恢复清明,弯起唇角:“栗子糕脏了,孤重新去买。” 许声声小手拽着他的衣襟,小小声:“好。” 她闭眸晕死过去,窝在青年怀里。 体内魔气涌动,整个身体就像被魔气包裹一般,不断的游走治愈。 慕今朝攥紧了手,将小姑娘更加搂紧了一些,朝府衙走去。 这一夜,府衙灯火长明。 言卿舟住处,白衣公子眉眼清冷,静静看向不远处的方向。 “青药,将雪莲丸送去。”言卿舟嗓音极哑。 “公子,您三思,雪莲丸十年制成不过三粒,如今只剩最后一粒,您的身子支撑不过下一次病发”青药瞳孔猛然收缩。 雪莲丸是公子救命的丹药,再等天山的人制成,还要三年。 而公子 病发之时,将会生不如死。 言卿舟眉眼退去清凉,温暖如春:“总也就是一个她,没有旁人。” “公子!”青药失声,脸色发白,怎么也不想去。 言卿舟淡淡扫了他一眼,缓步,白衣拂动:“你不去,我亲自去。” “是,青药立刻去。”青药咬牙,只能转身离去。 翌日。 床榻上,小姑娘睫羽不断颤动,脑子也渐渐清醒。 心口处的疼痛也随着越来越清醒而难受。 阳光透窗而过,万物静好。 “声声,日上三竿了。” 青年喑哑的嗓音响起。 许声声还有些迷糊的转头看向床榻边的人。 青年一身玄衣,带着浓重的霜色湿气,脸色白了很多,薄唇也少了些血色,下巴也有了胡茬,像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他静静的看着她,又慢悠悠用手试探她额头上的温度:“退下去了。” 许声声张嘴,嗓音有些虚弱:“我昨晚上发热了?” “嗯,发热,衣衫湿透。”慕今朝笑意邪妄。 “” 许声声磕磕巴巴:“湿了啊” 他薄唇轻勾:“嗯,孤亲自换的。” 许声声呼吸急促,似乎问的极为艰难:“你就不能找个女孩子给我换吗?” “许清月?”慕今朝睨了她一眼。 “那还是算了。”许声声无力。 看光就看光,反正又没做什么。 隔了一小会儿,有人送进来一碗汤药。 慕今朝端起汤药,吹了吹,等温度合适的时候喂到小姑娘嘴边。 “乖,张嘴。” 许声声小脸拧成了包子。 “好苦。” “加了糖。”慕今朝很有耐心,跟哄小孩子一样:“不喝药,会疼。” 许声声将信将疑的尝了一口,真的是甜的。 等她喝完了一碗药,慕今朝又拿出了一袋子蜜饯。 许声声顿时眉眼弯弯。 青年抬手替她细细擦去脸上不小心沾上的药汁,看了她好一会儿,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低哑:“说好了,不能再骗我了。” 许声声动作顿了顿,眼眸底下仿佛有细碎的星子:“嗯,说好了。” 大橘默默缩在角落看着。 它的宿主啊。 做不了任何承诺。 也许,真到了那一日,宿主会让他挖骨焚心。 可不管主线人物信不信,将来还是有那么多年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喝过药,又休息了两日,许声声终于能踏出屋子了,喝了两天的药,出来觉得空气都是清新的。 南城上空的阴霾全部散开,南城该降雨了。 许声声誊抄了一份祈雨誓词让阿朝拿去做准备。 那字里行间,语气直白的就像是在说,快下雨,孩子快渴死了!来来来!往这儿来! 慕今朝神情一言难尽:“” 许声声很无辜:“文笔有限,肚子里没墨水,要不你改改?” 慕今朝轻笑,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瓜子:“声声怎么写,我怎么念。” 许声声震惊的瞪大眼睛:“!!!” 青年去准备祈雨仪式了。 凡祷雨,先一日斋戒,约正等禁乡内屠宰。黎明,帅约众诣社。取齐,社祝伐鼓十二声,用牲于社,唱鞠躬、再拜、平身,约正以下皆鞠躬、再拜、平身。 约正诣读祝位,跪,社祝读祝文曰。 总而言之,还是有些麻烦的。 许声声想了想,总不能真让阿朝念她写测不着调这些话,堂堂二品都统,可不得让人笑死,她拿着手中宣纸准备去敲隔壁的门。 恰好,隔壁的门打开。 青药陪着白衣公子走出。 男子一身雪衣,剔透出尘,通身只有手腕上有一抹柔和的冰蓝色珠串,衬的那双手更加白皙修长。 白衣拂动间,就像九重天最清冷淡漠的神。 她即使见过这么多次,还是忍不住想起一句诗。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许小姐好了?”言卿舟嗓音清润好听,步履轻缓雅致。 “我没事了,就是祈雨仪式就在明日,我这誓词写不好,长兄能不能帮忙。”许声声挠挠头。 “放书案上。”言卿舟颔首。 他走在前面,背影清瘦如竹。 她总有些觉得似曾相识。 言卿舟字如其人,不带锋芒,却带着他本身的矜贵雅致,芝兰玉树。 等他搁下笔。 许声声拿起看了一眼,打心眼儿里夸赞:“丞相大人写字挺好看。” “祈雨仪式耽搁不得。”言卿舟眉眼温润。 “那我先去,谢谢丞相大人。”许声声笑着挥挥手跑远了。 青药忍了又忍:“许小姐这是有事长兄,无事就唤公子大人。” “青药。”言卿舟嗓音极淡。 “属下知错,愿意领罚。”青药行礼之后,径直退出去领罚。 他没错,是公子执迷不悟。 原地,白衣公子垂眸,喃喃自语。 “长兄也行。” “丞相大人亦可。” “终归是有关系的” 许声声方才出门就碰上了许清月,一身粉黛钗裙,面容柔弱又楚楚可怜,也不知今日是熏的些什么玩意儿的香,脂粉味儿扑面而来。 许声声屏蔽了嗅觉,她鼻子都要被熏坏了。 “表姐可是嫌弃清月?”许清月眉头一簇,又开始装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许声声也没有多少耐心。 这话一出,许清月表情龟裂,装也不装了:“许声声,你不过就是仗着有个知府的爹,仗着姐夫如今的身份地位嚣张跋扈,仗着丞相大人是非不分,若有朝一日没了这些,你以为你是谁?字不认识几个,粗俗无礼,既不温柔也不端庄。” “我看那只黄鼠狼精说的也没错,你就是个妖女,祸乱人心!” 第二百八十八章 裙臣 “许声声,若我有了家世背景,单凭我的才情性子,就是盛京城的公子也任我挑选。” “若没有人给你撑腰,你连我都不如。”许清月字字句句咬牙出声。 她这些时日,来西州南城这一路,风尘仆仆,吃尽了苦头,还要应付那些脏兮兮的难民,那些黑黢黢的手,甚至能将馒头上都摸出黑印子,蓬头垢面,简直恶心至极! 许声声抬眼,嗓音很轻,声音无波无澜:“许清月,要论撑腰,我爹不是生来就是许州知府,丞相大人也不是生来就认识我维护我,至于阿朝,他是怎么一步步走上如今都统的位置,那是拿命换来的军功,你眼睛瞎了,本小姐还不至于。” “你羡慕别人绫罗绸缎,你羡慕别人家世显赫,你羡慕别人过的好,又不希望别人过的比你好。” “你爹嗜赌如命,如今还关在牢中,你娘改嫁,丢下你不要,是我爹将你接进府中,为你请先生教学琴棋书画,为你病中担忧,你又做了什么?” “桩桩件件,没有哪一桩冤枉了你。” “许清月,许家从来不欠你什么,你羡慕的,是想妄图不通过任何努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荣华富贵,你将所有好心好意的人都利用的彻彻底底,将他们当成你向上爬的垫脚石,恨不得踩的粉碎。” “一滩已经烂了根的东西,永远也扶不上墙。” 许声声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府衙。 徒留下许清月杵在眼底,眉眼猩红,那是极致的恶念。 “许清月会是九天翱翔的凤,有朝一日同风起” 她定要将欺负她的人全部踩在脚底下。 南城中央,万人空巷。 祈雨仪式如约而至。 南城的屏障被解除,河流里经过一日一夜已经注满了水,波光粼粼又生机勃勃! 百姓们激动的热泪盈眶,这一次的祈雨,他们比谁都要虔诚! 河流边全是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 大家抱在一起又唱又跳,又哭又笑。 南城有救了! 祭台之上—— 年轻俊美的玄衣公子,日光摇曳下,衬的玄衣之上银纹流动。 青年神情凝真,骨像流畅,眉目都带着肆意桀骜,玄衣猎猎生风!举手投足都是生来的上位者气息! 青年念着祭词,每一个流程没有一丝出错。 南城百姓几乎将全心的信任都交付在眼前的公子身上! 许声声眨眨眼,手腕翻转间,祈雨符散发出纯净的灵光,笼罩了整个西州范围! 原本是晴日骄阳,就在青年念完祭词的一瞬间,乌云蔽日,天色随之暗沉下来! 狂风乍起,南城细雨飘摇,不过几个呼吸间,雨势越来越大,啪啦啪啦落在屋檐上,击打在窗前,响的分外清脆! 山雨已来! 风满楼! 南城百姓先是不可置信,后反应过来了! “南城有救了!” “南城下雨了!” “下雨了!!” “庄稼有救了!哈哈哈哈哈!” 南城百姓,万人喧嚣!一时间分不清是雨还是喜极而泣的泪! “都统大人万福!!” “丞相大人万福!!“ 南城这一刻享受着极致的欢喜,在雨中欢呼雀跃。 许声声看着大雨溅在地上又绽放出一朵朵水花, 她的绣鞋里已经全部是水。 她伸出脚丫子,一下一下的踩着水坑玩儿,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 她小时候去上学的路上,最喜欢下雨天,这样能穿着雨靴在路边踩水坑玩,跟小伙伴说说笑笑到学校。 再买上一包小辣条,边走边吃。 正玩的尽兴的时候,她整个人被拦腰抱起。 慕今朝将自己外袍脱下,将怀里的姑娘裹了个严严实实,只有一个脑瓜子在外面。 许声声眨眨眼,语气欢喜:“阿朝,下雨了。” 慕今朝将人抱的稳稳的往回走:“嗯。” 南城中央,万人瞩目。 青年一步步走来,冷峻的容颜在看向小姑娘的时候变的柔软:“淋了雨会着凉。” 许声声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都已经嫁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没那么娇气。” 小姑娘手揪着他的衣袂,一双杏眼沁润明亮,又带着极致的亲近。 大雨滂沱下。 慕今朝直直锁定她,眼尾泛着潋滟朱色,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她额心。 “孤愿意,许声声娇气也好,不讲理也好,孤永远站在你这边。” “许声声,世不遇你,生无可喜。” “你若是上天派来拯救孤的神明,孤此生愿为裙下臣。” 为你征战万里疆域,为你剑指所向披靡。 慕今朝虔诚的吻了她的手心。 大雨就像天地间的幕帘,那般淅淅沥沥,又遮掩了所有的声音。 许声声只听见了她的阿朝说的每一个字。 不远处,言卿舟静静看着。 随即撑起油纸伞上了马车,马车渐行渐远。 “声儿有什么心愿?”少年丞相温润轻笑。 “天下太平,然后嫁给你呀。”小姑娘笑弯了眼,满目星河在一处。 只可惜,小风筝飞得太高,追不到了。 南城一行,解决了南城旱灾,南城粮食空虚的假象被揭穿,慕今朝带领南城百姓开荒,重新丈量田地,力求做到准确,不会让任何百姓分不到田地。 慕今朝的声望更是一日千里。 许州知府最近踏上门拜访的人也越来越多,人人都说许老爷为自家闺女找了个好姑爷。 甚至因为这样的好名声,有人跟许清月提亲了。 大约是觉得许府的姑娘也是聪慧知事的。 许玮伦笑的开心,整日里神采飞扬。 当初都说阿朝这孩子身份不好,可哪有人会一直不好的,他的眼光还是没错的。 许愿带着虞翠出门买糖的时候,虞翠被好些公子送花了,许愿回去气的连吃了三碗饭,还啃了两个大猪蹄子,最后落的消化不良,躺在床榻上直哼唧。 南城这边已经接连下了好几日的雨。 终于天晴了,路边的草垛上都带着晶莹的水珠。 许声声一边啃着果子,一边躺在稻草堆上,一边看着长衣长裤的慕今朝在麦子田里挥舞着镰刀。 这几块麦子田是南城百姓好不容易救活的,今日可以割麦子了。 慕今朝做事做的好,割麦子也是不差的。 别的百姓才割了一小块儿地方,他已经割了一大片地方了,麦子整整齐齐摞成一摞一摞的。 麦田里还有一个簸箕一样的木斗,缠上了一块儿布,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回去 “阿朝,喝水呀,太阳太大了。”许声声挥挥手,示意手上的水壶。 慕今朝抬眼看向稻草堆边上娇滴滴的小姑娘。 小姑娘直接扎了一个简单的包包头,一身杏黄色襦裙像个小太阳一般明媚,露出来的白皙指尖像是玉一般,美的安静又黑白分明。 他挑眉走上前,接过小姑娘手上的水壶,喝了一大口:“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大太阳,麦子穗又豁人。” 许声声眨眨眼:“你都在这里,我当然在这里了,等这几块麦子田收完就可以回许州了。” 慕今朝轻笑,弹了弹她的脑瓜崩:“坐远些,麦穗溅在身上难受。” “我等你。”许声声眉眼弯弯。 慕今朝又摸了摸她的手,冷冰冰的,如雪一般。 他又给她搓了搓,直到暖了起来。 慕今朝在转身之际,看见了一女子提着一篮子吃食走过来,不远处是他手底下的人。 “带夫人回去,顺便准备一些栗子糕。”他睨了一眼。 迎面走来的女子当即愣住了,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的篮子。 兄长在都统手下做到副将,爹爹更是南城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她如今更是官家千金。 都统大人未免将她当成了丫鬟不成? 更何况,现在的都统夫人也不过就是许州知府女儿,她凭什么平白就矮了一辈。 “都统大人,我爹爹是南城知府”女子有些磕磕巴巴解释,她是官家千金,不是丫头。 慕今朝手底下那位副将顿时头上就冒出了冷汗,眼神拼命示意自家妹妹,怎么就不带脑子。 幕今朝眉眼邪肆薄凉,舌尖抵了抵上颚,一双狐狸眼没什么情绪:“怎么?你爹爹是南城知府,你也高人一等了?” 女子脸色瞬间面如金纸,一时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她如今在南城,一众小姐妹都追捧她,导致她都忘了从前过的是什么无人问津的日子。 许声声捏了捏他腰间肉:“人家还是个孩子,不要吓着别人了。” “那就能吓着本都统家的小孩儿了?”慕今朝勾唇,神色没了狠戾,温柔揉了揉她的脑瓜子:“快些回去,天冷。” “都统大人,舍妹不知礼数,这就跟夫人一道回去。”副将擦了擦汗,推了推自家妹子。 女子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委屈巴巴的跟在后头回去了。 许声声眼见这小姑娘不过才十一二岁,说到底就是个小孩子,阿朝那样吓唬,当真是吓着人家了。 “天气冷,早些回去也是好的,我家阿朝脾气有些不好,若是凶了你,对不起呀。”许声声语气软软。 眼前的都统夫人居然是这样平易近人的大姐姐,陈丫丫当即这气就生不起来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夫人,是我自己骄傲自大了。” 早些便有传言说都统夫人脾气超级不好,能嫁给都统的人,哪里是什么好相与的。 如今亲眼所见,似乎又跟传言完全不同。 等两人回了府衙。 陈丫丫麻利的叫底下人将火炉子生起来,这天气真的太冷了。 屋里暖洋洋的,许声声和陈丫丫一人坐了一边,烤着火,炉子里还放了好几个红薯土豆。 陈丫丫顿时就来了兴趣,两人聊开了,小姑娘性子活泼可爱。 “夫人,火炉子里还能放红薯土豆吗?我从来都没有吃过,夫人好厉害!” “烤红薯土豆就适合在天气冷的时候吃,土豆生长周期不是很长,可土豆一般是可以存放很久的,南城的天气特别适合种植,甚至可以当成主食。” 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她,希望她多说一些。 两个女孩子聊的热络,南城也似乎多了很多烟火气。 “夫人,你这里的糕点也好好吃,我能经常来吗?”小姑娘也不嫌甜,小口小口啃着各种口味的糕点,吃的腮帮子鼓鼓,双颊一动一动的,特别可爱。 许声声突然就明白了,阿朝为什么有时候特别爱看她吃东西,原来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慕今朝回了府衙。 陈丫丫顿时吓的站的直直的,嘴里糕点圆滚滚的,眼睛圆圆的。 慕今朝睨了一眼:“你把夫人的糕点都吃了?” 那眼神分明就是,这么小个子,这么能吃。 陈丫丫顿时眼泪就在眼珠子里打转,眼看着要开嚎了。 许声声让小姑娘离开了。 “那些糕点是我让人从很远地方带来的。”慕今朝戳了一把她的脑门。 许声声抬眸看看他的手,青年指尖骨节分明,分外好看,就算割了麦子,也是洗的干干净净回来的。 她攥着他的指尖,晃啊晃:“我错啦,那我再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带糕点还给你。” “撒娇没用,不许撒娇,日后再将孤给你的东西给别人,孤剁了她们的手。”慕今朝恶狠狠威胁,掐了一把她的小脸,带了几道红印子。 “嗯嗯,我保证不给别人啦!”许声声信誓旦旦竖起三根指头。 南城的麦子彻底收割,慕今朝一行人也要离开南城了。 许声声看着不远处的群山,今晨起床的时候,南城打霜了,屋檐楼阁,走廊假山挂上了冰凌凌的冰柱子。 周围像是瞬间都好看了起来,清透喜人。 冬雾弥漫,雾散之后,立即出现了一幅美景。 那松树的针叶上凝着一层厚厚的白霜,像是一树洁白的秋菊。微几拂过,那黄黄的叶子纷纷落下。 许声声今日一身卷云纹嫩黄色襦裙,红色兜帽,雪白的毛边,裙裾在行走间逸散而开,像是盛开的迎春花,又像是温暖的黄莺鸟。 更像是冬日盛放的梅。 小姑娘小脸扬起的一瞬间,白皙娇嫩的就像是易碎的瓷器。 让人忍不住想捧在心头呵护。 再近些,就能发现小姑娘手上捧着汤婆子,在转来转去的跺脚。 “过来。” 许声声扭头看去,玄衣青年眉眼如画,分外漂亮。 她蹭蹭蹭的蹭过去。 慕今朝握住她的手:“穿这么多还怕冷?还真是娇气。” 他捏了捏小姑娘的腰,到底忍不住笑了。 “可不是呢,这天气真的很冷,我穿了四件。”许声声比划了一下手指。 慕今朝驱动内力,将小姑娘的手暖着。 就在要上马车离开的时候,陈丫丫跑了出来,手上捧着一个大盒子,分外高兴:“夫人,等等,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带上。” “啥?”许声声伸长了小脑袋有些好奇。 小姑娘兴致勃勃的打开:“夫人,你一定会喜欢的。” 第二百九十章 交锋 陈丫丫打开了手上的大箱子。 一打开就是晃花了她眼的秋裤。 各种花色。 火红火红的秋裤,红的恍恍惚惚。 还有绿色的秋裤绣着大朵大朵红色的大花。 大红花儿朵朵开! “” 她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大妈在跳广场舞的画面,挥舞着二人转的那种。 她打死都不会穿的!!! 许声声再艰难抬眸看了看眼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现在秋裤都这么内卷了吗??? 陈丫丫特意撩起自己身长穿的秋裤角给她看了看:“夫人,冬季若没有旱灾,宋国大抵常年是阴雨连绵,你要像我这样,里衣角扎秋裤里,秋裤角扎袜子里。最暖和啦!” 陈丫丫期待的看着她:“夫人,这些花色可是我娘亲挑出来最好看的花色,夫人是不是也觉得好看?” 许声声真的很不想让小朋友伤心,她闭了闭眼,然后朝着陈丫丫感动的不行,眉眼真诚:“丫丫,谢谢你这样厚重的秋裤,也谢谢府衙夫人一片真心。” 她想了很多词,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夸这秋裤好看。 陈丫丫眉开眼笑:“大人,记得穿秋裤,您跟夫人路上小心,以后有空来南城玩儿啊!” 慕今朝:“” 许声声抱着一筐秋裤热泪盈眶的招招手! 许清月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嗤笑,第一次觉得,许声声眼光真是土到爆。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离开南城。 回许州的马车上,许声声抱着汤婆子,整个人都缩在慕今朝怀里,襦裙下是大红大红的花秋裤,穿的严严实实的。 里衣扎在秋裤里,秋裤塞在罗袜里,俨然将陈丫丫的话听了个十成十。 她又端起一杯热茶,咕噜咕噜下了肚。 不由得赞扬:“阿朝泡的茶越来越好喝了。” “不是说打死也不穿秋裤?”慕今朝忍不住取笑她。 许声声咬牙:“咱能不提这事儿不?你再提,你每天头发掉五百根!” “就算是秃子,声声也是喜欢的。”慕今朝勾唇。 许声声:“” 另外一辆马车的许清月冷得直发抖…… 她突然想着,那秋裤其实不丑的。 又过了几日,许州的轮廓近在咫尺。 许声声扭头看了一眼单手支颐小憩的青年。 慕今朝这一路上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身为都统,他有处理不完的军务。 他会努力习武。 他会读万卷书。 他很辛苦,他一直在很努力很努力往上走。 许声声托着小下巴看着他。 有些人,生来眉眼昳丽,像是造物主捏造的精致完美的人,一笔一划刻画的恰到好处,鼻梁也挺拔有锋,总而言之就是最好看的。 大橘轻跳一下蹲在她的肩头,笑出一口猥琐尖牙:“宿主,你觉不觉得你这会儿像是个lsp。” 许声声:“滚。” 大橘一溜烟又不见了。 她看了看,突然玩心大起。 手腕翻转间,出现了一只毛笔,毛笔间,金色纹路流动。 许声声舔了舔嘴角,颤巍巍拿着笔靠近。 笔尖在青年眉间中央点了一个金色的图纹,一闪即逝。 这是个小术法,日后若是阿朝遇到危险她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阿朝,打上标记啦,你甩不掉我的”许声声难得笑的一脸邪恶。 等回到许府以后,府上又是一阵热热闹闹的欢迎阵势,好吃的东西一波接一波往许声声院子里塞。 许声声回府就开始窝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有什么事儿都等睡醒了再说了。 这一路都没有休息好。 慕今朝走到床榻边,俯身吻了吻小姑娘,贴着她耳畔的声音那么低哑磁性:“困了就好好睡一觉。” 许声声迷糊的应了一声。 慕今朝凝视着小姑娘。 这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事。 出生在慕容皇室非他所愿。 身为慕容皇室前朝太子非他所愿。 在声声没有出现以前,一个没有心的傀儡不过是生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下。 可如今,他愿意去争去夺这些身份地位。 只为了,现在到将来,没有任何人能从他身边将他的神明带走。 他替小姑娘掖好被角,转身出了房间。 盥洗室。 慕今朝随手解开玄纹腰带,玄色锦衣丢在地上。 他漫不经心解开上襦扣子,指尖修长好看的让人想要尖叫。 那纯的如透明的雪一样的白皙肌肤,美的近乎邪性的鸦青长发,清浅剔透如琉璃一样的狐狸眼眸,揉在一起却是令人甘心情愿堕落到地狱的迷乱。 在半明半暗的日光下,他那长长的黑色睫毛轻轻的忽闪着,在眼睛下面形成了淡淡的阴影,就好像初生的蝴蝶扇动着薄脆的翅膀,薄薄的嘴唇微抿,形成一个完美邪肆的弧度。 慕今朝走进洗浴池,精瘦的躯体一览无遗,一滴水珠顺着他狭长的眉眼流下,在锁骨的地方打了个旋,不甘心的滑落。 那是一种邪魅的诱惑,穿透灵魂的窒息感。 “声声” 他声音有些哑,随即水波有些荡漾。 一个时辰后。 满城杏叶簌簌落下。 冬日透光。 茶楼之上,雅间坐着两人饮茶交谈。 此次,慕今朝跟言卿舟南城之行,定然成了萧修的心腹大患,如今,正主可不就是到了许州了。 玄衣青年一身劲装,一双狐狸眼摄人心魂,又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萧大人不远千里来许州做客,不打声招呼,倒是本都统轻慢了。” 对面是一个头束玉冠,一身华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满脸络腮胡,只是那一双眼阴沉又带着笑:“慕都统说的哪里话,圣上让你与丞相去西州南城,替萧某拔出了毒瘤,祈雨寻粮,萧某感激还来不及,如今到了都统的地盘儿,还要让都统亲自招待,萧某没那么大架子。” 萧修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眼底时不时闪现的狠辣,可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慕今朝修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在桌案上,狐狸眼潋滟着凉薄意味:“萧大人前来许州,只怕不是为了感谢这么一点小事。” 一只老狼王和新狼王就像在打着太极。 慕今朝不紧不慢继续饮茶。 桌案对面。 萧修目光里敛下了深沉神色,带笑:“都统说的哪里话,有事确实也是有事,如今盛京城可谓是热闹的很呐,前些时日,永王遇刺,可差点丢了命。” 慕今朝掀了掀眼帘。 如今的宋帝膝下是还有三位皇子。 宋帝的身体被酒色掏空,一日不如一日,有些事,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至于萧修,内一品大臣,似乎是站队永王。 第二百九十一章 娇怜 宋帝有三位公主,更是有三个皇子。 永王是宋帝的二皇子,宋永,如今十八有余,他六岁就傅,十三岁出阁读书,自此经常在文武百官面前侃侃而谈,而且娴于骑射,文武双全。 真王是宋帝的三皇子,宋真,如今十七,喜欢舞文弄墨,周围都是些文人。 勤王是宋帝的四皇子,宋勤,如今年十七,自幼聪慧,且甚晓世故,从小养成了亲切随和的待人之风,却善于处处掩饰自己对储位的希冀,外弛内张。 而在这三位皇子之前,还有一位已故的太子宋成。 生母是宋帝的结发妻子赫氏,宋帝喜欢赫氏的逆来顺受,而赫氏最终因生子难产而亡,故宋帝对赫氏这位遗孤十分疼爱,并在翌年宋成一岁时就确立了他的储君之位,性子与他一般残忍。 太子脾气暴躁,随意鞭挞诸王、众臣,宋帝却加以包庇,甚至“以身作则”处置忤逆太子的人,放肆地广罗美女、豢养面首。 太子最终在十五岁的时候被刺杀身亡,至此,宋帝再未立过太子。 而如今,盛京城暗地里已经风起云涌了。 慕今朝懒洋洋开口:“永王遇刺,那盛京城的治安该加强了。” 萧修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说起来,永王自小聪慧,如今也深得圣上喜爱,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慕都统应当明白萧某的意思。” “慕都统如今掌管许州军营十万大军,终有一飞冲天之势,不如与萧某携手,许州西州联合,你以为如何?” 慕今朝修长指尖把玩着茶盏,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萧大人这话是为永王殿下说的?” “慕都统自然是心里清楚的。” “慕都统今日与萧某在茶楼会面的消息,想必多方都有看个明白,今日都统拒绝萧某,会有什么后果,那萧某可就不敢保证了。” 慕今朝坐在一片明灭不定的光影里,神色慵懒:“萧大人,盛京城公侯王爵锦衣玉食,到底不明白州城里的不同,许州与西州联合,四十万大军,永王只怕都来不及整合,咱们会最先被圣上盯上。” “本都统只是区区一个二品都统,就算在许州说得上话,可到了盛京城也不过沧海一粟。” 慕今朝继而轻轻笑了:“既然萧大人这般坦率,本都统也不绕弯子了,本都统无心插手这些事儿,至少明面上,一明一暗,方不至走到孤掌难鸣的地步。” “许州不过十万兵马,背后无人支撑,无底气插手,这样才不会让人忌惮,而本都统不过是为了百姓着想而已。” “如今局势瞬息万变,萧大人觉得呢?” 慕今朝双眸幽暗,指尖轻敲,有些意味深长。 “哈哈哈哈哈” “慕都统可真是青年才俊,老夫就是倒回去十年也是不如的。”萧修摸着胡须畅快大笑。 “半月后,永王殿下会奉旨前往雷州以南边关千里远处修建新城,还望慕都统也同去的好。”萧修蘸水落下几个字,随即干涸不清。 慕今朝说的没错,就算要支持永王,也不必这般明目张胆,而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的许州都统,就算是与永王同行,也不会让人放在眼里。 一明一暗,是如今最适合的方式,既是统一战线,那么,慕今朝在西州南城落了他的面子也不过就是小事,贪污受贿的官员而已,不过就是没有核查到,无伤大雅。 慕今朝和丞相走得近,经营好了名声,将来对永王也是大有益处的。 来许州一趟,大有收获。 两人的交谈看似欢快又和谐。 就在此时,茶楼底下传来了声响。 紧接着就是少女哭喊无助的声音。 这声音莫名的听的萧修心里痒痒:“慕都统,在许州的地盘里,居然还有人欺辱一个弱小的小姑娘?” “老夫去看看。”萧修一脸严肃:“咱们有空再聚。” 慕今朝做了个请的姿势。 等萧修下楼以后,他挥手关上了雅间大门,轻慢启唇:“许声声。” 许声声整个人轻盈的扒在靠墙的窗子外头:“” 慕今朝越平静,她心里越打鼓。 她本来是在屋里睡觉的,大橘告诉她,阿朝去谈大事儿去了,她也就跟着摸过来了。 “阿朝?”许声声小小声叫他。 慕今朝没搭理人,自顾自的喝着小茶。 许声声:“” 慕今朝真的生她的气啦?不会不会?真的有人这么小气的呀! 她也顾不得扒在窗户外面了,蹭蹭蹭的跑到他面前,一把拽住慕今朝的袖子:“阿朝,别生气啦,我以后不翻窗户了,好不好嘛?” 她错了,真的错了,她一个小可爱,翻窗户多不好看。 扒在窗户外头好一会儿不敢动,手都是冰凉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还是没撒手。 生气的男人当时就要哄的。 慕今朝还是不说话,也没看她,眸子看不清神色。 许声声将自己小手塞进他的手掌里,撒娇:“阿朝,我以后真的不会翻窗户了,我一定走大门,真的真的。” 她又拉住他的指头握紧,小嗓子软软细细的:“阿朝,你肚子里撑大船,不跟小姑娘计较的。” “再说了,萧修那样的人,我也是怕他欺负你,我揍他!” 慕今朝挑眉看向身边小姑娘:“撒娇撒够了?错哪儿了?” 许声声低着头,嘟嘟囔囔:“我不该翻窗户的,不该偷听你们讲话,不该越过十一十二偷摸出府。” 慕今朝最终将小姑娘搂进怀里,捏捏她白嫩的脸蛋,嗓音低沉:“许声声,你永远没错,可确实不该偷听我们讲话。” 他又捏了捏小姑娘白嫩的小耳垂:“萧修此人,狠辣又阴晴不定,睚眦必报,若真是让他听见什么,谎言揭穿,声声,你的处境会有危险。” “我有阿朝。” 许声声小声反驳。 “嗯,你有孤,不会让你冒险半分。”慕今朝眉眼染笑,散漫。 可下一刻,他漫不经心掐住她的脸盘子,带着一种幽深却又认真至极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下次再以身涉险,孤会打造一条金链子。亲手将你套在床榻上。” 许声声汗毛乍起:“!!!” “阿朝快看,底下可热闹了。”许声声飞快转移话题,指了指底下。 慕今朝搂紧了人,这才一起看去。 底下的不是别人,而是许清月。 哪里有位高权重的人,哪里有许清月。 第二百九十二章 攀上 底下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争执了起来,掌柜看上去推了她好几把,直到萧修下去解围。 “茶楼酒肆本该是品茶优雅之地,如今你们合伙这般欺负一个女子?还真是放肆!”萧修重重拍了拍桌案,横眉竖目。 “别怕,有冤屈就说,你是哪家的姑娘?” 许清月擦了把泪,软软轻声:“小女子是许家二小姐,今日之事今日之事” 后几个字硬憋不出来,反而默默拭泪,给人留下更多的遐想空间。 小姑娘一口软糯温柔的嗓音似乎能将寒冬腊月的冰晶都融化。 茶楼里一堆子的掌柜伙计。 对面就只是一个弱弱的小姑娘带着一个更小的丫头。 看起来是被茶楼欺负了。 许声声看的兴起,窝在慕今朝怀里,对他咬耳朵:“从前我们家乡也有这样唱戏的,说话说一半就没了。” 慕今朝睨向她:“为何?” 小姑娘神情娇美,大眼睛眨啊眨,像是蝴蝶身上闪亮的色泽:“因为她太监了。” 许声声忍不住无声大笑。 慕今朝拉着她的手,勾了勾她小手指:“姑娘家,这些话不要挂在嘴边。” 许声声想了想,还是捏着小嗓子娇滴滴道:“我知道啦。” 底下事情还在上演,只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在许清月欲语还休的态度下,萧修的怒气彻底挑动起来了,周围百姓你一句我一句,喋喋不休。 “我说老板,人家就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点儿事儿,至于这样扒拉着不放?” “可不是,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 “你们这么大间茶楼怎么就欺负人呢?” “” “都是清月的错,你们不要怨掌柜的”许清月一双眸子含羞带怯,最是容易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萧修心里更加痒痒了,瞧着着小姑娘低眉敛目,眼波含水,姿态怯懦又柔和没有锋芒,恐怕没有人给她撑腰,导致常常被人欺负。 身上也是被泼的水,衣衫若隐若现的湿漉漉,她整个人无助至极。 萧修怜惜美人,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神色冷峻看向茶楼里的掌柜一行人:“今日若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茶楼本大人让人封了!” 掌柜的脸皮抖了又抖,最终忍无可忍的哭嚎开来:“咱们茶楼可不敢欺负人!” “这许姑娘的丫头来茶楼点了一桌招牌好菜,许姑娘到了以后,咱们茶楼好吃好喝的供着两位姑娘,她们一会儿挑剔味道淡了,一会儿又说不够重,一会儿说茶水难喝,一会儿又说茶不要钱就再来几壶,足足吃了一个时辰也就算了,毕竟也是客人。” 掌柜一把鼻涕一把泪。 “可谁知,许姑娘和丫头吃完了又不认账,还说要将帐记在许知府头上,这一桌子好菜近三百两白银,我总不可能不要不是?这走到哪里也没有赊账吃霸王餐的啊!” “许知府公正廉明,今日若是讨不到银子,我也只有上门去讨要了。” 掌柜拍打着自己的膝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众围观群众目瞪口呆:“” 合着,这小姑娘打着知府的名声,招摇撞骗呢? 全是好菜? 这么能吃的? 楼上雅间,许声声啧了一声,扬起小下巴:“我和爹爹可从来没有吃过三百两一桌子的菜,许清月打着许府的名声,倒也真敢点。” “十一。”慕今朝挑眉。 “主子。”十一无声的冒了出来。 “将许清月”慕今朝还没有说完。 许声声捂住他的嘴,眼眸带着意味深长的神色,手臂挂在他脖子上,贴近他的耳廓:“阿朝,有些事情,不需要十一出手,许清月就能把自己作死,接下来,我觉得倒是可以多多撮合她跟萧修,只怕她心里也是如此想的,否则她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茶楼。” 小姑娘身上软乎乎的,还带着一股清甜的香,凑近了,甜甜的清香就愈发浓郁了,慕今朝揽着她腰的手收紧:“萧修有着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喜女子美人血养生。” 许声声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这可是她自己选的路,怨不得旁人。” 许家容不下这样心思叵测的人。 “小红,你不是说有银子吗?今日是娘的忌日,娘平日里最爱吃些好吃的,如此今日才对掌柜的挑剔了些,这银子你不是说是娘生前留下的吗?怎么如今却是没有了!” 许清月脸色苍白、唇瓣苍白,额头沁出细密冷汗,几缕青丝贴在鬓角,像是水中白莲花,十分无辜可怜。 “你太让我失望了,许家家风清廉,你如今却要害我背上这样的名声!”许清月声音有些发颤又哽咽着,最终打了小丫头一巴掌,自己也好像要晕过去一般。 丫鬟小红不可置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还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吗? 明明是小姐让她做的事,如今怎么全推到她头上了? “小姐,奴婢”丫鬟双手笼在袖管里,眼圈红透。 周围百姓忍不住同情心泛滥。 “这是丫鬟吃里扒外呢,怨不得许姑娘。” “估计是这丫鬟馋嘴的很,偷摸把银子用了,现在又不敢承认,怕被责骂瞒着主子。” “这样的丫头打死都是轻的。” “” 周围的言论一句比一句尖锐。 她面如金纸,娇小的躯体,止不住地发抖:“奴婢” 她真的想说,她没有,说谎的是许清月! 如今的小姐为了往上爬,什么都不管了! “小红,我自问自小待你不薄,如今你做下这样的事,你让你的爹爹娘亲一张脸往哪里放。”许清月长长的眼睫毛沾染上细碎晶莹的泪珠。 她随即又看向掌柜:“掌柜的,今日是我身边丫头犯的事儿,我这个当主子的,也有责任,清月可以留下给茶馆洗碗端茶。” 掌柜一时间也是犯了难,这么说是丫头私自做下的事儿,可茶馆三百两的银子 丫鬟心底一片冰冷,她的爹爹娘亲,命攥在许清月手上,她只能认罪。 “是奴婢自作主张,是奴婢害得小姐背上不好的名声,奴婢有罪!”丫鬟重重的磕头,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 萧修听完,彻底没了耐心,眼前小美人儿实在让他心痒痒,要俘获一个姑娘,不外乎就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 “茶馆的银子,本大人出了,这小丫头陷害主子,拖下去!”萧修大手一挥。 随即进来几个近身亲卫,上来就要把人拖下去处理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高枝 丫鬟指尖颤抖得厉害,眸子一片死寂,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难不成还要搭上爹娘的命不成。 终归是跟错了人。 如今的小姐比从前的小姐可怕了百倍不止,那些在许府里笼络人心的招数,如今看来都恶心的要命。 许家大小姐虽说脾气不好,可从不会不问缘由的欺负人,更不会像许清月这般为了攀上高枝,什么都可以不要。 今日被拖下去,除了死路一条,无路可走。 爹爹娘亲,女儿不孝,来世再好好孝敬你们 丫鬟闭上了眼眸,泪如雨下。 许清月松了一口气,总算她手上还有小红的把柄,这些年,她的爹娘命可都在她手上,她不松口,小红就永远找不到那两个老东西! 千钧一发之际—— 日渐西斜间,男子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萧大人,许府自然有处置丫鬟的规矩,萧大人何必操心,倒是表小姐,如今浑身湿透,却不如早早下去将衣衫换了的好。” 众人转头,修长男子身影拾级而下,踩着黑色军靴,一身玄衣银纹,像是浓墨重彩下厚厚的一笔,见之不忘,矜贵尊华。 萧修看了看身边的美人儿,那一丝丝被打断命令的不快也散去了,哈哈大笑:“倒是萧某糊涂了,都统大人的家事自然是自家府邸解决,那萧某就不耽搁时间了。” “许小姐,萧某的别院就在不远,倒是比许府近上一些,不若先行置换了衣物如何?”萧修笑的爽朗,像是没有任何的小心思。 这样的情况下,任何大家闺秀都知道避嫌,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跟着自家姐夫回府,而不是跟一个男子在外纠缠不休。 许清月抬袖擦去满脸泪水,攥紧身上的大氅,反而一脸感激:“麻烦萧大人了。” 她眼底刹那闪过暗色,就算被慕今朝救下又如何,小红也不敢乱来,知道她那么多秘密,等哪一日找着机会,一定要杀人灭口。 许清月跟着萧修离开了茶楼。 围观的百姓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这事情指不定不像这丫鬟说的这样,这许府表小姐看上去很乐意跟这个中年男人走。 听起来像是什么大官。 被慕今朝救下的丫鬟哽咽出声,磕头磕的诚心诚意:“多谢姑爷救了奴婢一命。” “你该谢的人是大小姐。”慕今朝神情薄凉,迈步出了客栈。 丫鬟一愣,神情恍惚。 她从小陪到大的小姐要置她于死地,许家大小姐她们陷害那么多次,如今却救了她,这天下间都是些什么道理。 身份卑贱,碾落成泥,就该命如草芥吗 另外一头。 萧修别院。 奢华又处处透着精致不凡。 许清月自进别院就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个萧大人能跟慕今朝同坐一处,想必也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若她攀上了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的攥紧了手。 “姑娘,衣衫湿了就先行沐浴,老奴伺候你,这天儿凉,若是伤寒可就不好了。”老嬷嬷说话间是关心的话语,可神色没有任何波动。 水汽菡萏的水室间,屏风为栏,雕花山水,分外贵重。 许清月乖巧的跟在后头,像是大家闺秀一般行礼:“有劳嬷嬷了。” 老嬷嬷点头,领着她到了浴桶边。 许清月看见浴桶的时候也是一愣。 浴桶里不是温水,而是牛奶和鲜花瓣,清甜香气扑鼻,许清月躺在里面,享受着人的伺候。 沐浴完毕,老嬷嬷还给她很细心的抹上了润肤膏,一盒价值千金的那种,她曾在许州烟云阁看见过,是烟云阁顶级的好东西。 老嬷嬷送来的衣裳也是鲜艳的蓝色留仙裙,是她从前怎么都买不起的料子。 上面是金丝银丝的绣线交织,绣成精致的莲花朵朵,裙摆铺散开来六米摆,重重叠叠,犹如月华。 发髻边也是精致的流苏步摇,镜子里的少女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她真的是许清月吗? 那个爹爹是杀人犯的许清月,那个娘亲跟野男人跑了的许清月。 那个不择手段要活下去的许清月。 不是。 她不是。 她会一步步走到让所有女人羡慕的位置! 而这个萧大人就是她改变的契机。 许府。 阿朝去军营了,许声声回府就没看见许玮伦,准备找找人,刚踏进许愿的院子里,就看见两人在大眼瞪小眼。 一人头上一个包,虞翠龇牙咧嘴,许愿两眼泪汪汪。 她看的脑瓜子嗡嗡响:“阿愿,你又在欺负翠翠呢?” 许愿捂着额头,泪哗哗:“阿姐,翠翠本来在睡午觉,我看天气太冷了就想给她搭个小毯子,谁知道翠翠突然醒了就坐起来了,她脑袋怎么这么硬,疼死我了。” 虞翠额头上的包很明显比许愿头上的还要大,她捂着脑袋半天没说话。 她也疼死了。 许声声:“” 许愿怕是个憨批! 这种时候还先告状! “翠翠别动,我去叫大夫。”许声声瞪了许愿一眼出去了。 “翠翠,你疼不疼啊?”许愿委屈巴巴又小小声戳了戳她。 虞翠忍无可忍,一把掐在他软肉上:“你说疼不疼,人家可是个姑娘家!” “疼疼疼疼,姑娘家怕疼我也怕。”许愿眼泪淌的更凶了。 腰上要被翠翠掐青了! 虞翠看着比她还娇弱的许愿,顿时又不想搭理他了,额头上的包又青又紫,分外明显。 “以前我听人说,唾沫能消肿消毒,翠翠,我去喝两口水给你舔舔。”许愿疼的龇牙咧嘴又满脸认真。 虞翠额头上青筋跳动,许声声带着大夫再进院子的时候,小姑娘正拿着擀面杖满屋子追着许愿上蹿下跳。 给老大夫吓的不轻。 许声声:“” 晚些时候,许玮伦回府,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像是出去买东西去了,也不知道买的些什么。 三双小眼神儿齐刷刷的看过去。 许玮伦先将食盒放在矮案上,笑呵呵:“闺女,小翠呀,赶紧来,刚买的糖炒栗子,酥油饼,奶糖,糖葫芦,都是你们爱吃的。” “清月回来没有?她爱吃的红烧肉也买了。” “没回来。“许愿回答的飞快。 “还没回来?”许玮伦略微皱眉,随即松开:“天色还早,倒也不急。” 许玮伦随即吩咐人将红烧肉放在大厨房先热着。 第二百九十四章 阴森 “许愿,你眼睛长在头顶上的?” “走路不看路的?给小翠都撞到了?成日能不能让爹爹省心?”许玮伦看着虞翠额头上的大包有些心疼,让人去将最好的化瘀药拿来。 “伯父,不疼的。”虞翠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己儿子自己知道,自小就缺根筋哪里懂得心疼人。 许愿眼睛亮晶晶盯着许玮伦手上的大包小包,语气陈恳:“爹爹,她脑瓜子硬,怕啥玩意儿疼,不过我以后一定走路看路,爹爹,最近天气好冷啊,你是去买衣裳了吗?” 不等许玮伦回答,许愿像是高兴的跟虞翠说:“往年换季,爹爹都去给我和阿姐买衣裳过冬,不过爹爹今年应该没忘了给你买两件儿。” 虞翠鼓了鼓腮帮子,许愿这张嘴,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听的话。 许声声眼神儿瞅了一眼自家爹爹的大袋子,突然不想告诉许愿某个残忍的事实。 许愿兴高采烈的整理大包包小包包。 “这件是阿姐的。” “这件是翠翠的。” “阿姐的。” “翠翠的。” 大包包小包包都开始往下低了去,整理出来的襦裙首饰底下丫鬟都拿走收拾起来。 “阿姐的。” “翠翠的。” “” 直到所有包包掏空:“” 另外一包是许清月的。 “爹爹,我的呢?”许愿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往年不是有那么多衣裳?怕什么冷,你阿姐和小翠是姑娘家,姑娘家爱美,自然多多益善。”许玮伦义正言辞。 “爹爹,我不是北极熊,怕冷的!”许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据理力争! 许玮伦没看他,和蔼转头看向自家闺女还有小翠:“外头冷,去里屋用膳,爹爹让人生了火炉子。” “闺女去了一趟南城,这小脸都瘦了,爹爹让人炖了老母鸡汤。” “还有小翠呀,伯父买的襦裙都是带毛的,天冷,多穿些” 老父亲带着闺女和未来儿媳妇儿进里屋烤火炉子用膳。 许愿:“???” 许愿:“!!!” 他是爹爹捡来的吗? “” 一众人用过膳,晚些时候许清月珊珊回府,照例甜言蜜语将许玮伦哄的眉开眼笑。 许清月回了院子又将一盘红烧肉倒进了土里,衣衫罗裙剪碎沉塘。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她不稀罕。 萧大人会给她买更多更好的。 等时机成熟了,她会一脚踹开许府。 许愿和虞翠回了院子就在互相上药。 “翠翠,疼啊啊啊啊啊!”许愿眼泪拼了命的往外掉,哭得泪花带雨。 “忍着!”虞翠小手挖了一坨药膏按在他脑门儿上,还揉了好几把。 “” 许声声院子里,年年走进来:“小姐,烟云阁的绣娘来问问,小姐这月可要做些衣裳?” “另外,表小姐的贴身丫头小红跪在咱们院子门口的,小姐看怎么处理?” “这么多衣裳,哪里还要做。”许声声摇摇头:“那丫头让她下去,暂时在院中当个粗使丫头。” “那奴婢去回了,顺便将人带下去。”年年抿唇笑。 “等等,你让烟云阁按着阿朝之前的尺寸再多做几套玄色衣裳,稍微高三寸。”许声声杵着下巴。 阿朝不爱做新衣裳,要不是她记得,他非要来来回回将那几身衣裳穿出个洞来。 堂堂都统大人,出去还不得给人家笑话死。 阿朝长高了呢,她怎么就不长个子。 许声声再低头看向自己胸前,这么久了,还是小笼包的架势,也没有长势喜人:“” 年年去回了烟云阁的绣娘,回来就看见自家小姐盯着胸口看,顿时明白了,忍不住笑:“小姐,奴婢听说喝木瓜汤可以调理身子。” 许声声视线挪到年年身上,又移到年年胸前:“” 大哥不说二哥。 年年顿时就脸色绯红:“小姐!” “咳咳” “你去做。” 许声声眼眸真诚。 年年捂着胸,夺路而逃。 吃过年年煮的木瓜汤,或许是心里作用,她觉得挺舒坦的。 院子寂静,夜色阑珊。 许声声原本懒洋洋的神情收敛了起来,看向院子围墙处,一股阴森的气息弥漫开来。 她眼眸泛起冷冽的杀意。 少女鹅黄色身影瞬间消失在院中。 许州城外,树林簌簌作响!无风而动! 严重不对劲。 周围妖气比上次的狐妖气息还要浓重! 许声声抬眼,究竟是谁这么大废周章的想要她的命? 第一次的狐妖,说是奉人之命,忠人之事。 而第二次 是谁能够直接驱动妖邪。 少女声音落下! 周围一道狠戾的妖气激射而出,带着鬼魅一般的速度,直直向她脖子抹过来! “哧——!” 许声声腰肢往下一仰,没等来得及有动作,第二道妖力气息及第三道接连而来! 道道妖力要她的命! 许声声手中银色长鞭完全染上魔气,魔气与妖力对撞,力道大的她都接连退后好几步! 四道! 五道! 七八道一起射击而来! “咻咻咻——!” 破空之声! 许声声动作快的几乎掠出幻影! 大橘显现在她肩头,很是紧张,尾巴都绷直了,说话速度飞快:“宿主,东南方向,影子妖一只,东北方向,一只,西南,西北方向各一只!” 许声声有了提示,收起银鞭,转化成了银色匕首! 尖锐寒光四散而去!树木震成粉末! 随即四个方向响起了凄惨尖锐的叫声! 许声声手中的银色匕首直接将影子妖斩成了无数块儿! 迎风而立的少女黄衣蹁跹,神情薄凉,缓步上前到唯一一只还剩个脑袋的影子妖面前。 影子妖害怕的直往后缩。 “是谁让你们来杀我?”许声声嗓音又轻又邪,小巧的绣鞋踩在影子妖的脑袋上,后者被死死压制。 影子妖疯狂挣扎。 许声声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不说?” 一颗脑袋瓜子挣扎更加激烈,很明显的不配合。 她脚下用力,直接将影子妖踩碎,树林再次恢复平静。 大橘瞪大了猫眼:从前那么可爱的宿主呢!! 现在踩脑瓜子眼睛都不眨的!!! “宿主,不留下一个打探消息吗?”大橘甩了甩尾巴,胡子一动一动的。 许声声看向漆黑的林子,唇角微勾:“你觉得,它们会说?这背后的人来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可终有一日,他动不了我,那时候,他只能自己来。” 大橘吞了口唾沫:“” 守株待兔。 许声声打道回府。 第二百九十五章 撞破 后几日,许州风平浪静,许清月愈加频繁的出门。 许愿在府上疯狂的啃书,明年的春闱要开始了,再考不上,爹爹非得抽他满身印儿! 虞翠坐在小板凳上考他,非常严肃,拿着小鞭子:“木兰词。” 许愿:“唧” “唧唧” “唧唧复唧唧” “唧” “几个唧?”虞翠双手叉腰,看起来很凶很凶! 许愿可怜巴巴:“我在背。” “几个唧?”虞翠手里的书扬了起来。 “没有唧!” “确定没有唧唧?”虞翠脸黑了。 “我忘了后面怎么背了。”许愿大眼睛眨眨,两只手搅啊搅。 “愿愿,你今天要是背不下来,我让你感受一下我东市买的配头和北市买的长鞭。” “背。” 许愿哭:“” 许声声院子里。 她一边啃着木瓜一边想事儿。 永王要在相隔雷州千里之外修筑新城,自然是从许州出发,换句话说,永王不日到达许州。 萧修在许州,永王来许州,这下许州估计不会再平静了。 另外,还有两次派出妖物杀她的人,这许州的水,乱的很。 许声声越想越觉得事情都交缠成了一团毛线。 “在想什么?”慕今朝捏捏她腰间的软肉,笑声散漫慵懒,带着低哑磁性。 许声声将自己想的事儿都托盘而出。 慕今朝摸摸她的脑瓜子,低垂的睫毛在瞳孔里投落阴影,令他看起来比平常更加慵懒,却也更加撩人:“这些事儿不需要你操心,小姑娘家开心最重要。” 许声声嗓音不自觉地甜糯认真:“怎么不操心,永王跟你一起去修筑新城,谁知道背地里揣着什么样的心眼儿,再说了,那盛京城里剩下的两个,那也不是闲着玩的,皇室子弟哪一个心眼儿不是马蜂窝。” 小姑娘还在叭叭叭。 “伸手。”慕今朝轻笑一声。 “什么?”许声声下意识伸出来小手。 掌心接到一把剥好的瓜子仁儿。 “五香,奶油的。”慕今朝捏捏她的脸。 许声声看了看还在剥瓜子的慕今朝,根本一点儿都不担忧,她气圆了脸,直接一口吃了所有瓜子仁儿,双眼看着他。 慕今朝忍俊不禁:“许声声,你属大嘴仓鼠的?一口全吃了?” “对,大嘴仓鼠!我还要吃,你剥。”许声声无辜的眨眨眼,像是存心要折腾他,又抓了一把瓜子儿给他。 小姑娘要吃,还能怎么着,自然是宠着了。 许府上一片宁静。 次日。 慕今朝继续处理军务,许声声陪着许玮伦上街走走。 关于许清月,有些事儿也到了该揭开的时候了。 长乐街头,冬日晴好,一如既往的热闹。 “闺女呀,这葱油饼可好吃着嘞,爹爹去排队,你别乱跑。”许玮伦认真的嘱咐着。 许声声拎着裙裾,脆声:“爹爹去买,声声不会乱跑。” 她看了一眼卖葱油饼的摊子,正好在茶楼边儿上,许玮伦排队的位置 她动动指尖将声音传出,刚好将茶楼雅间的事儿可以听的一清二楚,也只有他一人能听见。 雅间内。 许清月坐在萧修的身上,留仙裙下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掀起淡淡的桃花粉:“大人,您那日救了清月,清月感激不敬,这段时日以来,如大人这般对我好的人,更是从未有过,清月清月无以为报” 萧修喉结动了动,粗糙的大手揽住她的腰上下摩挲,少女娇艳又勾人怜爱,实在是让有些邪性的火压都压不住。 许清月身子有些微微颤动,那双粗糙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实在是有些恶心至极,她只能忍着,等她在萧修的府上站稳了脚,一切又不同了。 萧大人说了,会迎娶她入府。 “月儿,本大人说话算话,到时自会向许府提亲,月儿可是真心委身于我?”萧修一双眼睛带着时不时闪过的精光。 美人血啊 多么香甜味美,可不能到时候把人弄死了,要慢慢享受。 萧修在她脖子上舔了一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大人,月儿” “心甘情愿。” “此生若得大人相伴,不悔。”许清月一双柔中带怯眼眸对上萧修的眼睛,像是沾染了露水般的透亮。 萧修眸色渐深,粗糙大掌一把除去了少女身上外衫,光洁圆润的肩膀露在外面,带着小姑娘柔媚不知事儿的芬芳。 许清月下意识攥紧了里衣襟,圆润的指尖掐的发白。 萧修将人一把抱起放在了桌案上。 许玮伦只觉得心口一阵沉闷,一双老眼猩红,好好的女儿家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事儿! 他手指攥紧,掐出了极深的印子,提上葱油饼,哑着语气哄着自家闺女回府。 待回府以后没多久,许清月就回来了。 年年凑到她面前:“小姐,表小姐好像回来了,老爷很生气的样子,似乎是表小姐在外头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那当然得去看看了。”许声声吃完剁椒鱼头和水煮牛肉,又因为心情好,多吃了两碗饭。 时至今日,许清月能下这样的决定委身萧修,想必是如今不在乎和许府撕破脸皮了,攀上高枝,自然是不同了。 断了关系那才好。 许府正厅,阖府上下都来了,许玮伦,许愿和虞翠,连带府上所有的丫鬟小厮。 许玮伦坐在上座,目光死死落在底下许清月身上。 许清月没有下跪,只是站着,看似一样如常的弱柳扶风,可说出来的话却与从前截然不同:“许伯父,萧大人是真心想要迎娶我过府,我爹爹是个不争气的,娘也是,如今我靠自己得来的机缘,许伯父也要阻拦吗?” 许玮伦面色铁青,猛然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迎娶你过府?你知不知道萧修是什么样的人!” 许清月站在大厅中央,双拳紧握,身子也疼的厉害,却半滴眼泪未掉:“萧大人是什么样的人有关系吗?他如今对我好,清月愿意跟着他,说到底,许伯父也只是亲戚?做不了清月的主。” 第二百九十六章 算账 许清月一字一句都在跟许府撇清关系。 许玮伦气的手发抖。 许声声没上前,该让许玮伦自己看清楚许清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围围着的丫鬟小厮一时间也是不敢吭声。 许声声站在最后面,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她回眸,阿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处理完军务回来了。 她一把抱住慕今朝的腰,黏黏腻腻道:“许清月这回是榜上大款了,这是着急回来撇清关系呢,可我突然觉得她脑子其实并不聪明。” 许玮伦是许州父母官,她家阿朝又是二品都统,许清月要是从许府出去,萧修多少会顾忌一下,可若是许清月从其他地方出阁,无人撑腰,将来会落得什么下场,谁又能说得准呢。 正厅里,许玮伦沉声:“亲戚?做不了主?清月,你当真糊涂了不成!” “那萧修位高权重,将来出了事,没有人能替你讨公道!他府上妻妾成群,你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你今年不过十五,将来伯父自然会给你找上一门” 许玮伦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清月打断了。 “商人之子?” “还是寻常人家?” “他们能给我什么?” 许清月分外平静。 很久没有存在感的张英老太太一脸贪婪模样,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啥?有大官要娶你?给多少银子?给少了可不成。” “闭嘴!”许玮伦怒斥。 老太太吓的一哆嗦,脑袋又缩回去了。 许玮伦望向这个侄女,一时间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许清月神情清丽艳华,没有半分知羞耻。 许声声掀了掀眼帘,又看了看自家阿朝,这男人到了位高权重的时候,都要娶上几十个莺莺燕燕吗? 她悄咪咪戳了戳他的腰:“你以后也要娶上这么多女人?男人没一个靠谱的,都是一副臭德行,喜欢人家的时候好言好语的哄着小宝贝,不喜欢了跟变脸戏法似的。” “喝点水再说。”慕今朝摸了摸她脑袋,将水杯递到她嘴边儿,杯子泡着红枣枸杞养生茶。 许声声正好说的口渴了,就着他的手一点点喝茶。 慕今朝顺势看向小姑娘发顶,连发丝都是温温热热又滑溜溜的。 他伸手揽住许声声,低头温柔在小姑娘发顶啄了一下:“我家小姑娘脾气不好,我也只能哄你一个。” 许声声心跳漏了一拍。 大厅中央的气氛越加沉重。 “许清月,跟伯父去萧大人府上赔礼道歉,小姑娘家不懂事儿,日后再不会做出不知规矩的事!”许玮伦寒着脸。 许清月反而生了一身反骨嗤笑:“我不去,伯父,您未免管的太宽了,您是能给我荣华富贵,扶摇直上。还是脂粉罗裙,面若桃花?” “伯父不说话,清月就姑且以为,以您如今的身份地位,只能买些不值钱的东西,从前我羡慕声声表姐,吃得好穿得好,生来就在福窝里长大,无病无灾无苦难,无非就是投了个好身子。”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萧大人给我的,是比许府更好的,而伯父根本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又为什么要阻止我走向更好的人?” 许愿气不过了:“许清月,我爹将你接进许府好吃好穿,不求你以后对爹爹好,你连人话都不会说了?要滚赶紧滚,谁稀罕你留在府上,搅事精!” “表弟,你到底还是年纪小,日后我跟了萧大人,你该认认真真叫我一声萧夫人。”许清月依然笑着:“另外,表弟将来要娶一个市井女子,表姐好心提醒你一句,没有价值的人,就该没有存在的必要。” 虞翠下意识攥紧了手,掌心发白。 少年扭头看了看虞翠,瞬间炸毛了,就在要管不住嘴的时候—— 许玮伦忍无可忍,最终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小翠是个好姑娘,她不像你糊涂,许清月,你今日踏出这个门,以后永远都没有退路了!” “萧修其人不过笑面虎,他大了你可不止几岁,一时新鲜过去,你还天真指望他会对你一如现在吗?” 就算许清月不是他女儿,他也不想她误入歧途!十五岁的小姑娘,将来还有大好的儿郎挑选! 没必要逞一时之气! 许清月捂着脸,笑的更灿烂,语气斩钉截铁:“我许清月,永远也不会有走回头路的那一天。” “今日这一巴掌就当我还了伯父的恩情,这袋金子也给你们,应该也够了,总也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许清月将金子放在了桌案上。 大厅里气氛持续走高,许声声半边脸靠在青年胳膊边,半边脸看戏,小脸因为懒洋洋的压着,难得显得有点肉嘟嘟,看起来乖巧的不像话。 这场戏还真是精彩。 许玮伦直接气的转身就走。 也该结束了。 许声声缓步上前,轻笑出声:“许清月,一巴掌怎么偿还恩情?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够啊,另外一袋金子,勉强算是物质上的一点儿东西,那我爹爹的付出呢?” “你发高烧,是爹爹身为长辈守了一夜,你说没有傍身的本事,爹爹走访许州去请了女师傅,你说爱吃的东西,喜欢的颜色,爹爹都知道,这些真心,你这一袋金子不够。” 小姑娘火力全开,许清月顿时脸色白了一下。 慕今朝拿着小姑娘喝过的保温杯,面不改色的喝茶养生。 许声声眉眼一如既往的清亮明媚,看上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一般。 “许伯父不过就是可怜我”许清月手攥紧了绣帕,试图找理由,脸上的巴掌印有些清晰。 疼痛打不醒利欲熏心的人。 冬日沉静。 许声声勾唇:“可怜你?知道什么叫可怜吗?向路边乞丐盘子里随手丢下几个铜板叫可怜,喂了阿猫阿狗叫可怜,看人没饭吃赏了人几个馒头叫可怜,你这算什么?” “为你谋求好儿郎,惦记喜好,换来的不过是白眼狼,既然是白眼狼,这账自然得好好算算。” “我不跟你扯!”许清月词穷,夺路就想走。 慕今朝慵懒抬手,许府被侍卫围严实了。 “你们要做什么!”许清月脸色难看,手脚冰凉,她回来没有跟萧大人说一声,指不定萧大人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万一慕今朝联合许声声想要杀人灭口 慕今朝漫不经心的睨了她一眼:“自然是替我家夫人好好算账。” 第二百九十七章 那啥(上章重复注意下) “你们欺负我一个女子,怎么好意思!”许清月咬牙,身影瑟缩,很明显的害怕,手上的小绣帕就差没扯成两截。 “欺负?阿朝咱们这叫什么?”许声声歪头分外可爱,嗓音轻脆,大眼睛明亮。 “自然是友好交流。”慕今朝扯了扯薄唇,很有礼貌的浅笑。 许声声点头,两人一唱一和。 许清月脸色阵青阵白,像个调色盘。 后来,萧修上门,慕今朝也不知道拉着萧修谈了什么,萧修留下一万两黄金,这才带走了许清月。 许声声笑眯眯清点着黄金坨子,像是个小财迷一样。 那金灿灿的色泽,闪烁着富贵耀眼的光芒~ 这可是卖了一个许清月赚来的,蛮值钱的,真是有钱没地儿花呀。 “阿姐,你今天怼许清月,怼的真解气,自从她来了府上,府中就没有一日安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欺负人。”许愿神采飞扬,而后又有些郁闷。 虞翠也挽住她的胳膊:“许姐姐真厉害。” 许声声点点头,开始传授丰富知识。 “有人欺负,并不是坏事,这样就能看清楚一个人,还能利用这个人让自己学会更多。” “以后要还是有人欺负你们,阿姐又不在的时候,你就公开把事情说清楚,让欺负你的人无机可乘,在公开的场合下,傻子都知道大众会站在谁那一边。” “还有,学会得理不饶人,给欺负你的人提供障碍,这样,他们想要欺负也要费心思,自然也会知难而退。” “找其弱点致命一击,不给人有反击的机会” 两个学龄前大孩儿听的分外认真。 许声声让两人记小本本,这可都是干货! 两人记好以后看见迎面走来的青年,顿时腰杆儿挺直,神情认真,笔杆子都摆正了。 “姐夫,我们有好好学习,我们一定努力,我们下去了。” 许愿和虞翠一板一眼行礼之后,溜的飞快。 慕今朝将人带进怀里,抱着许声声的腰,轻笑:“我家声声懂的可真多。” 许声声动了动,感觉烙饼压烙饼,硌得有点儿疼。 她又动了动,柔软的一团挣脱不开,压在青年胸膛处。 她有些瓮声瓮气:“你松开些,我前头压扁了。” 慕今朝:“” 他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小姑娘,娇娇软软,盈盈一握的模样,似乎正好。 “哪里扁了?”青年有些疑惑,像是还想上手测量一下。 臭不要脸!! 狗男人!! “” 许声声瞪了他一眼,蹬蹬蹬扭头就回院子了。 年年候在一边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姑爷与小姐,像是比寻常人家还要恩爱得多,那眼底的温暖打笑,是藏不住的。 然而,回院子的许声声又炸了。 “年年,我的汤呢?”小姑娘紧张兮兮的在院子里打转儿。 年年下意识扭头看向桌案,睁大了眼睛,桌案空空如也 那么大一个青花盅盅呢?她炖的汤呢? 里头可是按小姐的吩咐加了好些东西呢。 “小姐,奴婢出院子的时候还在的。”年年也是一脸委屈。 慕今朝伸手,懒散地卷起小姑娘的一缕鸦青长发把玩:“声声可是说的桌案上那一盅汤?我回府的时候有些饿,就喝了。” 年年震惊的睁大眼睛:“” 许声声不可置信:“你喝了?真喝了?” 慕今朝挑眉,抓着她的手哄她:“我的错,让年年再去炖一盅。” 许声声悲戚戚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平平如常的前头:“” 年年默默出去,又带上了院子门。 阿朝喝了这碗汤,就是不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事儿了,她可不止在盅盅里加了一般的药材和木瓜,还添加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她头一次骂人的话就在嘴边儿,险些憋不住了。 这东西是他能喝的吗!!! 许声声忍不住开口:“阿朝,你今晚晚点睡。” 慕今朝捏了捏她的脸蛋,狐狸眼睨了她一眼,嗓音撩人:“怎么,声声想要做些什么?” 许声声垂着眼睫,一小会儿会儿没吭声,倒是又往他面前看了一眼。 许声声两手搅来搅去,白嫩小脸弥漫着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眉宇间都是思索,就像是在考虑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儿。 慕今朝单手支颐,随意弹了下她的额头:“说不得?” “你会打我吗?” “其实是怪你太贪吃。” 许声声脸上笑容一僵。 她得顺毛捋,这话看看怎么说会好一些。 青年漆黑的瞳孔里倒影着她的身影:“那盅汤” 他忽然有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许声声屁颠屁颠的搂住慕今朝脖子,踮起脚尖,亲亲他的鼻尖:“我那一盅汤是调理嗯什么什么的。” 许声声比划了两个托举的手势。 “然后,我觉得药效应该很好。” “你要是晚点儿睡,我看看情况,明日说不定还能炼药补救。” 慕今朝身子一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长那啥!! 男人长那啥啥!!! 大橘笑的从她肩头暴跌下去,笑岔了气儿!一张猫脸带夸张的笑死人的表情。 幸好没现身,不然指不定要被主线人物揍死! 男女混合双打! 窗外月色撩人。 青年坐在摇曳温暖的烛火前,骨像流畅,邪肆俊美,笑起来的时候应该是漫不经心又带着慵懒。 可现在,青年面前圆润鼓鼓:“” 那脸黑的跟锅盔煤炭一样。 许声声在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锅,熬煮那啥啥的解药。 “许声声,明日孤若不能正常出门,这辈子也只能和你做一对姐妹花了。”青年笑起来怪瘆人的。 就连十一十二这会儿都恨不得躲到千里之外,这个院子可是不敢踏进半步! 许声声拿着大铲子的手就是一抖,锅里再次冒起一阵黑烟:“” 得,第二十九锅也失败了。 说来说去,恐吓她做什么!自己嘴馋! 不行,不能生气,生气是会未来先衰的,生气是会长鱼尾纹,老年斑的。 “啵啵!” 许声声按着他脑门儿狠狠亲上两口:“声声出品,必属精品,不就是明日要出门吗,包在我身上!” 慕今朝睨了她一眼。 然后对着她的脸盘子又来了一下,掐的有点疼。 寒风四起。 许声声哭唧唧裹成一只包子,拿着铲子继续熬煮下一锅。 总不能明日真让阿朝顶着妖娆的身姿出门 第二百九十八章 哑了 翌日,寒风瑟瑟。 如意菱花纹窗外,暖阳稀薄,那粘满冰霜的柳树上尽是树挂,像是一根根银条悬挂在树上,格外壮观。 屋里温暖如春,窗台上,几枝晒干的桃花带着粉嫩的色泽。 床榻上,小姑娘睡颜娇憨可爱,眼睫毛又卷又长,小脸白嫩嫩的,睡觉还嘟着嘴,分外可爱。 慕今朝垂眸看了看瘪下去的前头,又感觉了一下失声的嗓子:“” 大橘翘着胡子,舔舔爪子,偷摸看看这个又看了看呼呼大睡的宿主,隐身在一边捶着榻,笑得快要昏过去了。 宿主炼的丹,黑暗料理,那玩意儿能吃??? 上次那俩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慕今朝恶狠狠磨牙,凑过去贴着熟睡的小姑娘,脑袋埋在她脖颈处就是一口,到底没舍得下狠力气。 许声声睡的迷迷糊糊被啃了一口,脖颈处一阵刺痛,当即就醒了。 小姑娘小眼神儿从水雾迷茫变的清晰,从暖洋洋的被窝把自己扒拉出来。 视线第一时间视线锁定在他身上,大眼睛明亮,嘴角上扬:“阿朝,你平了!” 看来她的丹药还是有效果的嘛! 慕今朝面无表情。 大橘暗戳戳提醒:“宿主,虽然主线人物前头平了,可是他哑巴了,我估计至少这两日他说不了话。” 许声声:“” 这 还有副作用的呗 她盯着眼前的青年,眼泪汪汪的,耳朵红红的,跟粘人的小猫幼崽一般:“阿朝放心,顶多就是两日,就算你不能说话,还有我当你的传话筒。” 慕今朝再看了看自家小姑娘。 少女软糯娇软的模样,看一眼,就觉得甜到了心坎,哪里还舍得置气。 慕今朝叫十一送来纸笔,淡然落下几个字:今日约宋凌有事。 许声声伸出小脑袋一看,明白了,于是小小声:“你要跟宋凌说什么?我先组织组织语言。” “” 于是乎,两人形影不离的到了宋凌的另外一处别院,商议谈事情。 别院里。 许声声就缩在青年旁边,时不时再看他几眼。 青年玄衣墨袍,银纹在袖口流转,面无表情的坐在小茶几边。 冬日暖阳摇曳,将青年原本就俊美无涛的侧颜照的更加的潋滟昳丽,只是那双狐狸眼带着漫不经心的薄凉,总是让宋凌觉得心头一紧。 对面的宋凌,一袭紫色锦袍,容颜带着少年郎的痞气,像是桀骜风流的性子,只怕出去也能让不少小姑娘着迷。 宋凌面对慕今朝的时候是绝对恭敬的:“主子,前些日子让查的事情查出来了,雷州千里以外是赤地,圣上派永王去修筑新城,虽然是看好他,可那地方早就没有了守备营,流寇匪徒称王称霸,田地所剩无几,说是新城,不过是断壁残垣。” “另外,新城与雷州不同,距离楚国边境极近,两国近年的摩擦越发频繁了,主子这个时候跟着永王前去,永王为人不诚,指不定会将所有麻烦都丢给主子。” 慕今朝神色依旧漫不经心。 宋凌有些疑惑,今日主子怎么都不说话的? 许声声坐直了身子,她的睫毛在冬日里扑闪,脸蛋白嫩娇美,安静娇软的像个小孩儿,可说的话就不是了。 “宋凌,如今的宋帝整天酒池肉林,若不是还有丞相撑着,只怕宋国早就乱到一种无法收拾的地步,盛京城的水已经荤了,这个时候没必要去蹚浑水,新城一事,既是麻烦,也是机遇” 宋凌垂眸沉思。 片刻,像是想了过来,行礼:“还是主子想的长远,永王莫约明日会到达许州。” 马车里。 回去的路上,就只剩下许声声一人在叭叭叭。 “阿朝,这次跟永王去修筑新城,你是打算以新城作为发展点,一点点向内走?” “那永王听宋凌说起来就不是好东西,脸上笑嘻嘻背地里捅别人刀子。” “另外,萧修掌管西州,手底下有三十万大军,想要扳倒他,也许,契机就在许清月身上。” 许声声把玩着手上一颗粉珍珠。 “声声只管看着就是。”慕今朝低头,与她耳鬓厮磨,呼吸时的热气落在她颈侧皮肤,令她寒毛乍起,莫名的战栗。 许声声有点儿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你怎么能说话了?” “该说话就能说话了。”慕今朝咬住她的耳垂低喃:“我家小姑娘闯祸的本事可是不小。” 许声声一抖,眼泪汪汪:“你分明是你自己贪吃!” 他手指沿着腰线摩挲,眼眸暗色:“那是给吃还是不给吃”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一定不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许声声连忙告饶。 慕今朝不应她,在马车里将小姑娘欺负了个够。 “我真的不做了!” 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 慕今朝没有停下动作。 小姑娘哭的更难受了。 下马车的时候,许声声两个腿儿都在打颤。 小姑娘哭的鼻尖红红,眼睛红红,又可爱又像委屈巴巴的小孩儿。 年年看看自家小姐双腿打摆子,又看看像是春风得意的姑爷,顿时冒出了一个想法,姑爷是跟小姐圆房了? 她顿时就像打鸡血一样在马车上找东西。 “年年,你找什么呢!”许声声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 “小姐,奴婢在找帕子,只是这马车上怎么只有一根羽毛笔?”年年一头雾水。 “找什么帕子,他挠了我一路的脚丫子,这人怎么可以幼稚到这种地步!!!”许声声脸蛋涨红,小白牙磨得响亮,红着眼圈的模样像是要吃人。 许声声气鼓鼓扭头就进了院子。 年年:“”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操心的老妈子,姑爷和小姐到底什么时候圆房。 夜间。 许声声脱了衣躺在浴桶里,里头还泡着花瓣牛奶浴,小姑娘肌肤似雪,光滑又带着水光熠熠生辉。 一截锁骨,盈盈烛光下愈发显得细腻白皙,纤细骨感,让人恨不得咬上去。 她泡的舒服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 青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那手掌修长骨节分明,烛光落在指尖,那双手泛着莹润光泽,白玉雕琢似的漂亮,往浴桶里添着热水。 年年在浴室外一声不敢吭。 “年年,这水添的正好,再来点。”许声声小手挥挥。 青年不紧不慢又是一瓢水,声音慵懒:“声声,这水可暖?” 第二百九十九章 盛宴 死一般的寂静:“” “啊啊啊啊啊!” 小姑娘一个鲤鱼打挺转过来,又猛然缩进了水里,捧住滚烫的脸蛋,眼珠子紧张地滴溜溜乱转:“你你你你出去!” 她没穿衣裳!!! 她在泡澡! 怎么人进来了年年都不说一声的呢! 年年:她也不敢。 “天凉,你洗了一个时辰了,要泡下一层皮不成?”慕今朝挑眉。 “我马上就起来了!”许声声紧张兮兮扒在浴桶边边,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生怕慕今朝将她光溜溜从浴桶里提起来。 “半刻钟。”他开口,随即将寝衣放在她手边出去了。 许声声提起的一口气总算放了下去,手忙脚乱的穿好,头发让年年汲干了多余的水,这才收拾好。 她脚丫子还没有踩到地上,慕今朝进屋将小姑娘抱起朝寝屋走去。 小姑娘刚洗完澡,脸蛋白嫩娇美,像是将绽未绽的迎春花,嫣红的唇瓣看起来格外温软带着水汽。 凑近了闻,能闻到清冽的甜甜香气。 许声声有些紧张娇气的捏住他的袖子:“我自己会走的。” “天冷,外头在打霜,你头发也是湿的,走路又慢,你确定?”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潋滟看向她。 小姑娘扭来扭去,杏黄色的寝裙领口有些微敞,鸦青长发柔美。 许声声试探性的用脚丫子碰了碰地。 “嘶” 真的好冷!!! 她心虚了,偷摸收回了脚丫子:“那什么,走,你腿长走得快。” 等回了屋子,屋子里烧着银丝碳,这样的暖意才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从慕今朝怀里蹦跶了出来,就坐在了梳妆台前。 梳妆台上,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一大堆。 许声声白嫩嫩的小手在瓶瓶罐罐里挖着什么往脸上细细抹着。 糊了一层又一层。 最后又像是摊了一张大饼在脸上似的。 他挖了一坨看,眉目疑惑:“这是什么?往日都没见你擦。” “放下放下放下!!!” 小姑娘炸毛! 慕今朝挑眉? “阿朝你放下,这东西可贵呢,你还挖了我这么大一坨!!!” “冬季皮肤干燥,得保湿润肤呐!” 许声声大眼睛就盯着他手上那一坨痛心疾首! 她美容养颜的脂膏! 阿朝就是个败家子儿! “一盒脂膏能有多贵,你想要的孤都给你买。”慕今朝琢磨着,小姑娘用的东西能贵到哪里去? 他掌心菡萏出热力,将小姑娘的头发一点点烘干。 “你说的,给我买,不然你以后就睡地上。”小姑娘揪住他的衣袂,小嗓子又软又甜,像是浸润了蜜糖。 慕今朝点头。 小姑娘又小嘴叭叭叭的说了好一阵。 挖下来的那一坨脂膏当然也没有浪费,她搓匀了,敷在慕今朝脸上了。 一夜寂静。 翌日,天气晴朗,该来的人始终来了,永王到了许州,在许州摘星楼设宴,邀请许州各世家官家一同前往赴宴。 许声声听着十一在阿朝身边汇报着这些时日各处发生的事情。 一则,许清月正式嫁给萧修做了妾室,仅仅是一台小轿子抬了进去,连正红都是穿不得的,听闻每日都忙着跟后院里的莺莺燕燕勾心斗角,忙的不可开交,又听说她长胖了十斤不止,那估计萧修是想等养胖了才好下口呢。 二则,长公主府唯一剩下的嫡子宋凌,彻底在柏林书院站稳了脚,虽然说才学之类的有投机取巧的嫌疑,可平日里浪荡不羁,花天酒地的行为,也是让许州百姓谈论的要点。 前日还从花楼里救出了一个清倌儿,整日在府上谈情听曲。那姣好的皮囊,引了一些姑娘成日里要路过长公主府无数次。 还有一些各种各样的小事儿,有趣至极,听十一一件一件的抖出来,跟听八卦没什么区别。 永王设宴,依旧有男女大防,所以男子跟女子依旧是分开两侧。 许愿这次闹肚子就没去了。 许声声带着年年一前一后来了摘星楼,人声鼎沸,还是有好些熟人呢。 各世家公子哥就不说了,女子这边,就单单她认识的,就有司覃,还有几个庶女,还有范家各个分支的小姐。 一众姑娘聊着天。 而原地的许清月转眸看向许声声。 一身鹅黄色襦裙灿烂潋滟,星光一般的点点耳坠,点翠工艺登峰造极,衬的她更加的肌肤白皙,耀眼至极。 她自己这些时日,大抵是吃多了些,胖了不是一星半点。 许清月眼底依旧闪过一丝很一般和嫉妒,偏偏还要温柔搭话:“表姐今日也是来参加永王殿下设宴的?还真是有缘,这些时日,我家萧大人对我确实不错呢。” 许声声抬眼,语气清脆悦耳:“这还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妾,怎么胡乱攀咬亲戚?这萧大人家大业大,许府可高攀不起。” “难不成今日不是来参加宴会,还看你不成?” 许清月脸色一僵,纵使她现在穿的华丽,可始终在身份上矮了一头。 许声声带着人进了摘星楼,年年对这个曾经的表小姐也是唾弃至极,眼神都不曾留下一个。 其余世家小姐下意识保持了距离,虽然她们也是庶出的小姐,可到底还没有沦落到给人做妾的地步,未免太自甘堕落了。 许清月袖中的手紧急攥着,几乎攥出了血痕,更是险些没有咬碎自己的一口牙。 许声声,包括这许州的各家女子,今日她的身份是有些不堪上台面,可都只是暂时的,将来等她爬上了萧夫人的位置,那就是一品权臣的夫人。 到时候,她们想要巴结都巴结不上! 一群势利眼的东西! “月夫人”伺候她的丫鬟看着月夫人的神色,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只能轻轻的提醒一声,再站在门口,不过就是给人看笑话。 许清月收起狠毒的神色,将手搭在丫鬟手上,继续装着温柔大方:“不打紧,咱们也进去,我若在门口闹起来,会给大人惹来麻烦的,低人一头终归要学着忍让一些。” 丫鬟看着月夫人变脸这么快,一时间有些迷惑,刚刚月夫人的神情,难不成真的是她看花眼了不成?月夫人自打入府,还是很温柔的。 只是大夫人向来强势了些,从早到晚的立规矩,可也是折腾死人了。 今日永王殿下设宴。 摘星楼是许州最贵的酒楼,永王宴请许州各世家官家也是下了血本了,今日,指不定就是一场鸿门宴。 第三百章 小妾 摘星楼装修奢华,珠帘逶迤。 楼中轻歌曼舞,往来交错。 那表演的女子身段儿极好,特别会扭,弹的琴也好听,众位姑娘夫人都忍不住赞叹鼓掌。 而许声声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只注意了桌子上的吃食。 四喜乾果,虎皮花生,怪味大扁,奶白葡萄,雪山梅 前菜,龙凤呈祥,洪字鸡丝黄瓜,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 麻卷,金糕,枣泥糕 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 “小姐想吃什么?奴婢给你夹。”年年看自家小姐目光落在这些菜上,关心开口,手上的筷子已经拿好了。 “一样来一口。”许声声眼前一亮。 年年:“……” 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吃,爱吃归爱吃,在外礼仪是一样也不落下的。 这时,许清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来了,看她在吃东西,忍不住温声细语:“表姐,这知道的,自然是知道许府是官家,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姐是多久没有吃过饱饭了呢。” 许声声又是一口面皮带着黄瓜条卷着烤鸭,沾着酱汁下肚,喷喷香。 这才看向她,灿烂一笑:“这位萧大人的小妾,我跟你很熟吗?” “……” 许清月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很难受。 她看向这一桌的各夫人小姐,攥紧了手帕硬撑着笑脸:“表姐说的哪里话,一笔可画不出两个许……” 许声声筷子放下,神情慵懒,杏眸看向这一桌坐的夫人小姐,那可都是嫡系的。 “各位,这萧大人家的小妾说话可真好笑,现在说什么一笔画不出两个许字,当时可是说我爹爹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管不着人家呢。” “你们可不知道,人家当时还丢下一袋金子,说是赏给咱们的,这可多侮辱人,现在又上来攀关系……” 许声声瞬间捏着小手帕飙戏,热泪盈眶!涕下沾襟!泪水潸然!泪如泉涌!泪如雨下!泪如倾盆!梨花带雨!!! 年年瞬间秒懂自家小姐的意思,又像是委委屈屈一般,所有的屎盆子全部都扣到许清月脑袋顶上。 一桌的夫人有人冷了神色,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这样的姑娘:“月夫人,既然已经不是许知府家的姑娘,也就不要打着许知府的名声跟旁人攀关系,都统夫人不跟你计较那是大度知礼。” “月夫人既然是萧大人的妾室,那么坐在这一桌难免不合规矩,还望月夫人日后知礼守礼。”说话的是司家当家主母,司覃的母亲,向来是最看不惯小人得志。 一桌子的各家姑娘看向她,目光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许清月当场被训的面红耳赤,一时间银牙紧咬。 许声声擦了擦手帕后面并不存在的眼泪,这才‘温柔’的不行开口:“萧大人家的小妾,以后记得唤我一声慕夫人,你这般不知分寸的唤我表姐,日后旁人还会误会你与许府有什么关系,少不得说一声没教养没规矩,连累许府的名声。” “今日坐就坐下了,这会儿位置也满了,再起来也不好。” 许声声温柔带笑的声音,像是不与她计较一般,可字里行间的意思就像剧烈的巴掌,一巴掌接一巴掌糊在她脸上,打的生疼。 许清月脸色一白,刚想装柔弱掉眼泪。 司家当家主母眉眼雍容华贵,又发话了:“月夫人,今日是永王的邀请宴,想必你也不想惹来永王殿下的不快。” 她脸上即将掉下的眼泪被一边伺候丫鬟下意识拿起抹布擦去了,永王殿下可是大人都得罪不起的。 许清月闻着抹布上的那股子味儿,差点没干呕出来。 与此同时,周围投来的目光都是带着取笑。 还有一些庶出的小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一句我一句。 “看着,这样外头的姑娘是不懂什么是大家闺秀的。” “可不是,没有身份且就不说了,一个妾室竟然仗着从前和都统夫人认识,恬不知耻的坐在最前头一桌去了。” “看她等会儿怎么下得来台。” “” 她们出门之时,还是隐隐约约从父兄处知晓,永王殿下举办这场邀请宴,实则意在募捐,而这许清月,想必是拿不出这般多的钱财。 许清月心底发寒,许声声在算计她! 算计她第一次出现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就落下来这样的名声。 凭什么! 凭什么她爹就是一个杀人犯,凭什么她娘不要她! 又凭什么,进许府以后,不管她怎么做,许玮伦心里依旧只惦记自己的女儿,嘴上说得好,什么一视同仁! 她学琴棋书画,是因为许声声一窍不通! 她不动声色的争强好胜,只是为了活的更舒服,她没错! 她就要踩着许声声出头! 她不愿意低人一等! 她如今嫁给了萧大人,总会一步步爬上去! 有钱能让鬼推磨,她手上还有十两银子,正好用来买通许声声的婢女,许府的例银可不高。 想到这里,她微微带笑,向在座的众夫人小姐赔礼:“是清月不知礼数,让各位笑话了,今后定当谨言慎行。” “” 宴会继续进行下去,依旧还没到正戏,许清月自觉坐到了最下首的位置。 许声声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牛肉丸很好吃,肉汁鲜美,q弹地道。 年年在耳边叭叭叭。 “小姐,月夫人倒真是能忍,小姐为什么还让她坐在这里帮她解围?奴婢看就应该让她找不到位置出糗。” 许声声啃了半块烤鸭:“这一桌可不是谁都能坐的,有本事坐在这一桌就要有本事自己坐的稳,好戏还没开场呢。” 年年心口一梗:“” 小姐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勾的人心痒痒。 “你不是那什么内急吗?还不去?” “” 年年深吸一口气,自家小姐,没什么的。 她转身出去了。 许清月不一会儿也跟上去了。 茅厕外头,许清月将年年堵住了。 如今的许清月一身华服环佩,步摇流苏,散发出一股土大款的味道。 跟茅厕倒是相得益彰。 年年:“月夫人在此处堵奴婢做什么?” 许清月笑的温柔和善:“年年,你在许府这么多年,何必与我如此生疏,唤我一声清月也无伤大雅。” 年年抬眼:“哦,许清月。” 第三百零一章 募捐 许清月顿时脸色扭曲:“” 这小贱人未免也太不客气了! “年年,其实我与表姐的关系从前不似如此,表姐定然是对我有误会,你看,我也是真心悔改的,日后表姐有什么动静,喜好什么的,你与我说一声,我好知她心意一些” 许清月强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柔柔弱弱又面部僵硬。 她往年年手里塞着银子。 年年面不改色的收下了。 看似很和谐。 “月夫人真的愿意听?年年还是知晓的。”年年很是淡定的点点头。 “自然。” 许清月脸上得意的神情还没有展现完全,随即就成了铁青色! 年年这话一说可就停不下来了。 这股子火可是憋了太久了,她家小姐可吃了太多的委屈了! “月夫人,想必是你的父亲母亲没有把你教好,你母亲大着肚子将你生下来也白生了,如今这般不知礼数,不懂廉耻,不辨是非。” “我家小姐是官家大小姐,如今夫君也是正二品都统大官,便是丞相,皇子世家也是常有往来的,举止言行再是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劝诫,在邀请宴上说三道四!” “我可是萧大人的妾室!你放肆!”许清月气青了脸,像是一口气上不来。 “不过妾室,未拜天地,禁正红衣裳,不进宗祠,不写族谱,说的好听一些是小妾,说的不好听,不过就是比丫鬟好一些,不知月夫人竟然还引以为傲。”年年不卑不亢。 “那也是半个主子,你如今就是个丫鬟,你信不信我让大人”许清月气的发抖。 “月夫人此言差矣,如今年年是许知府管家,管理许府一应大小事务,大小也是上了女子官职的,对外算不得奴婢。”年年神情极淡,拍开她伸过来的爪子。 “月夫人既然要请年年说,那么有些话年年就不吐不快了,月夫人仗着自个儿人成了旁人家的小妾,那眼珠子都长到头顶上去了,托大拿乔,不分尊卑。” “年年知礼懂礼,便给月夫人一些面子,尊称你一声,若是不给面子,月夫人还真别把自己当成什么不得了的碟子菜了。” “月夫人娘家,说起来不过只是跟许家嫡系一脉微微带着表亲的关系,这都不知道隔了多少辈儿了,老爷念你孤苦无依,将你带进府,是心善,你反咬一口,不是白眼狼又是什么?” “所以,月夫人如今到我家小姐面前充什么大头蒜?” “你!”许清月扬手就想扇巴掌,抖的如同癫痫。 年年径直擒住她的手,狠狠一甩,许清月差点没摔下去。 “月夫人,也不知道萧大人看见你如今的嘴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许清月下意识回头看,身后并没有什么人。 “月夫人,你当别人的小妾摇尾乞怜,就不用来跟我家小姐炫耀了,我家小姐没空看你,免得污了眼睛,听说萧夫人成日里给你立规矩,也不知道你的膝盖肿了没有,若是肿了还没学会规矩,只怕月夫人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年年语如连珠。 许清月眼睛气的猩红一片,偏偏嘴皮子不利索,只能冒出一句:“贱婢!” “来人!” “来人!” 许清月现在只想把她碎尸万段! “月夫人,也不知道卑贱且不知进退的到底是谁,你大可以大声叫唤,让萧大人看看你如今泼妇的模样,今日永王殿下承包摘星楼,若是搞砸了,月夫人不如猜猜会怎么样?”年年咧嘴笑。 “月夫人日后若还是蹬鼻子上脸的在我家小姐跟前晃悠,年年可不知道会再说出什么话来,人活一张脸,这张脸再丑也还是要的。” 年年骂完人心情可不要太爽,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她转身回了宴会厅。 许清月眼睛红的那是不忍直视:“小贱人!” “啊!” 她狠狠迈着大步子,又忘了今日穿的留仙裙不适合那般不知礼,整个人摔了一大跤。 宴会桌子上,许声声仔细打量了一年自己身边刚回来的年年:“年年,你腿蹲麻了没有?” 见小姐终于将目光从吃食上挪开了,年年感动的要掉泪:“奴婢现在神清气爽。” 许声声点点头:“那就好,重头戏要开场了。” 又一小会儿,许清月也回来了,安静的坐在下首位置,只是胳膊上缠上了纱布,恶狠狠的瞪着年年。 年年顺势往自家小姐边上缩了缩:“小姐,月夫人在瞪奴婢,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一般。” “月夫人,我家丫头胆子小,经不起你如狼似虎的眼神,回头要是吓出个好歹,没有几百两银子那是好不了的。” 许清月正鼓足了劲儿瞪年年,听着这话,一时间猛然憋了回去,眼珠子差点翻不回来。 宴会进行了好一会儿,也终于走到重头戏了。 是由永王王妃站出来说的场面话,无外乎就是,永王殿下奉旨体恤民情,前往修筑新城,男子出人的出人,女眷自然是出钱财了。 而最先募捐的就是许声声她们这最中心的一桌。 这些个嫡女夫人,平日里都是不差银子的,所以拿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饰品银钱,各式各样。 许声声代表许知府捐了五千两白银。 永王妃脸色也亲切了很多:“这就是都统家的小夫人,许知府当真也是会教女儿,通情达理,善良大方,日后若是去了盛京城,来永王府坐坐。” 许声声笑着不动声色的岔开了。 这一桌所有人都募捐完毕,唯有剩下一个许清月。 许清月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年年这时候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留着许清月坐在这一桌上,感情从一开始,从许清月踏进宴会厅就能算计好了。 当真还是小姐想的长远。 永王妃带着很是官方的笑容询问:“这位是” 能坐在这一桌的,想必不是什么普通人,也许家族都对殿下有用处,值得交好。 终是司家夫人开口,她资历最老,也最适合开口:“永王妃,这月氏是萧大人的妾室。” 众女子蔑笑起来,轻视尽在不言中。 一个妾室,还真是安安稳稳坐在高门显贵之间,这会儿,真要到了募捐,她能拿出什么? 许清月臊得满面通红,她现在除了身上穿的带的,充门面的东西,身上一两银子都摸不出来。 第三百零二章 作孽 永王妃肉眼可见,脸上的笑容小了很多,只是良好的礼仪让她再次笑着开口:“不知月氏是打算如何为新城出一份力?” 这月氏好歹是萧修后院的人,萧修又是殿下的人,无论如何,她是尽量也会给一丝面子。 许清月手一紧,战战兢兢行礼,就算再无颜留在这里,也要将永王妃的问询应付过去。 她头上的饰品,身着的留仙裙都是府中顶好的,是萧修让府上那个女人拿出来给她充门面的,都是要还的,她绝对不敢将这些东西捐出去。 许清月咬牙维持脸上的笑意,温柔行礼:“永王殿下前往修筑新城,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妾身月氏自然也为永王殿下高兴,可这些金银黄白之物,未免也太过俗气,清月更愿意表达诚挚的祝福。” 紧接着又是一堆好话,大吉大利的话砸下来。 围观的夫人小姐:“” 永王妃这一次是脸上最后的笑意都快消失不见了。 萧修后院怎么会有这样小家子气的女人,带不出来也就罢了,还要在这样的宴会上,口出狂言,实在是让她气恼。 许声声单手支颐看着戏。 今日许清月不大出血,她就不信许。 “永王殿下及王妃一心为了百姓着想,咱们出些微薄之力也算是为百姓祈福了,月夫人空口白牙,这事儿可做的不地道啊。” “可不就是,怎的这般小家子气。” “为百姓祈福可是一件好事儿呢,连这上面也要扣扣搜搜的” “我看月夫人头上的钗子就不错,就当是为新城添个彩头。” 在座的一些大家小姐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许清月脸色奇差无比,只能硬生生忍了下去,还要装着大度微笑:“清月并非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是祈福需心诚则灵,可既然如此,那清月就以钗子送一些祝福。” 她内心在滴血,只能将头上的红宝石钗子拿下来,递给募捐的丫头。 永王妃这才脸色好看些。 许清月回了位置,几乎要将自己手心掐出血,她回去该怎么跟那个母老虎交代 不行,她要找大人,大人会帮她的。 女眷这边风起云涌。 男子那边,脸色最难看的实属萧修了。 永王殿下以修筑新城的借口,从他这里支走了一百万两白银。 他是追随永王殿下不错,可殿下此举着实有些卸磨杀驴的既视感。 永王从萧修这里得了一百万两白银,这会儿心情也是极好的,宋帝只给了他十万两白银,别说修筑新城了,只怕修个城墙都费劲儿,如今可算解决了。 且,修筑新城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又有匪寇作乱,他需要一把刀,一把什么事都冲在前面的刀。 新城若是修筑的好,那是他的功绩,若是修筑的不好,还能有只顶罪的羔羊。 永王笑的和善,身在主位,遥遥举杯:“慕都统,此次圣上派你协助本王前往新城,辛苦了,这新城百废待兴,只怕到时候是要忙上一阵子了。” 慕今朝背靠椅子的身子稍微直起一些,慢悠悠举杯,嗓音淡漠带笑:“还要多谢永王殿下抬爱,向圣上举荐慕某,慕某必定鞠躬尽瘁。” “哈哈哈哈哈” “好!” “慕都统心怀百姓,实则是宋国的福气。” “” 摘星楼内,虚伪的恭维声此起彼伏,在永王离开后,各家也准备散去了。 宴会的目的已经达到,募捐结束。 萧修脸色难看的不是一分半点,慕今朝只是被殿下当成了一把刀,他失去的可是真金白银!整整一百万两白银! 是西州一年的税收了! 还真是狠! 就在许声声和慕今朝以及自家老爹准备回家的时候,不远处萧修和许清月处发生了争执。 许清月直接被推倒在地,掌心都被地下的砂石磨破了,头上流苏钗子落了一地,她泪眼连连,小手试图去拉扯萧修的衣袂:“大人” 萧修狠狠甩开她的手,眼眸无情:“没用的东西,自己身上不带半分银钱,反而募捐了夫人陪嫁的钗子,你自己回去跟夫人交代!” 像是想到了什么,萧修脸色又难看了好几分,径直上了马车离开了,直接将许清月丢在了原地。 空空如也的街头,寒风萧瑟,没人在意她。 许清月就像一个笑话,自己慢慢将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爬起来向着马车的方向一步步走远。 身后是无数人的嘲笑声。 许清月,如今 真的成了许州的笑话。 许声声看了一眼许玮伦,她本以为一向心软的爹爹会去拉她,可这一次没有。 马车内。 许玮伦看向自家闺女和如今大有前途的女婿,有些语重心长:“今朝啊,此次协助永王殿下,你必然是要尽心尽力一些,将事情都一件一件办好,莫要让永王殿下操心。” 慕今朝看了一眼面前的老丈人,还是很给面子的应声。 事情他自然会做好,只是最后得了民声好处的就不一定是宋永了。 此次新城之行,他会让宋永的名声一败涂地。 宋永倒下,萧修没了支撑,到时候爆出来的事,足够他掌握西州许州两州四十万大军。 许玮伦再次摸摸自己闺女的脑袋:“声声,今朝军务事情忙,你多宽心些,莫要和今朝争执吵闹,这俗话说的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许声声捏住许玮伦的袖角,撒娇:“爹爹,我跟阿朝不是许清月,我们会好好的。” 自家闺女软软糯糯,大大的杏眸里都是娇气。 许玮伦一颗心柔软如水:“爹爹信你们,好好把日子过好,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暮色西斜。 马车回了府。 院子里,许声声瞅了一眼斜椅在椅子上的青年,手上端着一盘子栗子糕。 大橘在她耳边叨叨:“宿主,快去呀,你有本事让他前凸后翘,没本事跟他说自己也要去新城?” “这次主线人物新城之行会有一个质的飞越,名声和地位都会向前窜一大步呢!” “他复位的越快,宿主回家的时间就会越近呢” 许声声瞅了瞅自己盘子里的栗子糕,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 “阿朝,天冷,吃块栗子糕,刚做好的,你看,还在冒热气儿呢。” 慕今朝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探头探脑的小姑娘,这会儿趴在他旁边盯着他。 小姑娘一身暖黄襦裙,轻纱袖口刺绣迎春花,分外娇艳。 第三百零三章 新城 “阿朝?” 许声声笑的眉眼弯弯,偷偷瞄他,又再偷偷瞄他好几眼。 如今的都统大人,一身玄色锦衣,袖口衣袂处都绣着云纹,衬的青年极为矜贵好看,又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慕今朝拿起栗子糕咬了一口:“声声这般献殷勤,是想说什么?” 许声声很是乖巧:“阿朝,我也要去新城。” “新城太乱,声声” “阿朝,新城再乱也有你,可你把我丢在许州,许州就不会乱了吗?萧修在许州,许清月在许州,难保不会有盛京城的人因为永王还未走也潜入许州。” 穿暖黄色襦裙的少女,娇俏明艳,讨喜的凑到他跟前:“阿朝,你如今明面上是为永王办事,那讨厌永王的人肯定不希望你把事情办好,这个时候把没人保护的我抓走,可不就是更好的威胁你了?” “所以,综上所诉,你把我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许声声灵机一动,大眼睛亮晶晶的,将事情解释的头头是道。 慕今朝姿容俊美,风度冷峻清贵,只是看向身边小姑娘之时,一双狐狸眼带笑:“声声的大道理倒是讲的很好。” 许声声被他笑的有些头皮发麻,讪讪:“我这都是实话。” “想去新城?”慕今朝将栗子糕递到小姑娘嘴边。 “有你在的地方,我都想去。” 许声声就像一只仓鼠一样,有人喂她就张着嘴等着吃。 直到她拿来讨好慕今朝的栗子糕全部进了自己的肚子。 “嗝” 她摸摸自己的小肚子,这回彻底是吃撑了。 他凝视着许声声娇憨的小脸,温柔地亲吻过她的指尖,眉眼皆是宠溺:“那想到办法怎么离开许府了吗?” 许声声双手捧脸,很是狡黠咧嘴一笑:“那还不简单,装病啊” 就在慕今朝一行人离开许州的几日。 许声声病了。 树杈子上的十一十二看着自家夫人装病装的再熟练不过,可见已经娴熟于心了。 眼歪嘴斜。 十一:“” 十二:“” 许玮伦,许愿虞翠都来了院子里,年年更是装的特别像,急的打转转。 许玮伦亲自给闺女把脉,脉象虚弱,他又有些不确定,再次请了许州的大夫过来。都说许小姐是畏寒畏的,要找个有温泉的地方好好将养。 这次装病,得不偿失的就是许声声被迫喝了好几大海碗的苦药,这才被府上的十一十二带着一队侍卫护送着去有温泉的庄子将养。 许愿泪眼朦胧给她准备了一大包甜嘴,虞翠也是。 究其原因,两个家伙打着想要照顾她的理由,想要躲开魔鬼式的学习。 被许玮伦揪着耳朵拎回去了,院子外都能听见鬼哭狼嚎。 在半路上,许声声带着十一十二离开,一路追赶大部队。 十一十二累成死狗。 不是说大家闺秀出门,三步一喘,五步一歇脚,怎么到了他们夫人面前什么都变了? 许声声嫌弃的看向两人:“两个大男人,多跑了几步喘成这样,还是不行啊。” 十一十二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今夜已经跑了一百里了!!! 就算是匹马也该躺下了! 是他们不行吗? 分明是夫人行过头了,不愧跟殿下是天生一对。 许声声拧眉瞅了两人一眼,银色长鞭翻转间出现在掌心,她将两人绑成了糖葫芦,拎着两人丝毫不费劲儿的穿梭在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顶端,脚尖轻点之下,恍如一缕云烟,窜出去近百米。 终于在天将破晓的时候追上了大部队。 在一百米远处,将十一十二放下了。 方一落地 “呕” “呕” 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她肩膀上的大橘也一头栽了下来,爪子扶着树干大吐特吐:“” 娘的,宿主这云霄飞车坐着太得劲儿了 许声声看了看吐个不停的两人一猫,还是很好心建议:“十一十二,你们缓缓,我先过去了。” 十一这会儿吐的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许声声离开。 再次出现在慕今朝身边的时候是少年模样,偷摸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许声声终于心满意足的窝在青年怀里打着哈欠,她凑到慕今朝耳边,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小小声:“阿朝,现在还没有启程,我再睡会儿。” 小姑娘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边,有些痒。 慕今朝将大氅罩在小姑娘身上:“好好睡一觉。” 仅仅在一夜之间追上大部队,小姑娘也累的不轻。 像是找到了最安心的怀抱,小姑娘整个人越睡越往他怀里钻,睡的香甜。 慕今朝将人搂紧了些,继续认真处理着手上的军务以及各种各样的事情。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外头像是更冷了。 许声声窝在马车里,桌案上还有栗子糕,茶水及各种干果。 她托着下巴看向青年:“怎么这么多事儿还处理不完?都一个时辰了。” “嗯,事情会越来越多的。” “那阿朝饿了,栗子糕。”许声声小手拿着栗子糕喂到他嘴边。 青年照单全收,直到她投喂了栗子糕,干果这些,直到觉得他应该吃饱了,这才没有继续了。 又过了好几日。 在临近新城的时候,慕今朝手上的事情总算了忙完了。 一行人在新城最富庶的人家落脚了。 永王是盛京城里权利中心的人,对于偏远的新城,自然算的上是天潢贵胄,这夏家自然也是分外热情的招待,正厅里热络一片。 许声声迷迷瞪瞪站在一边打瞌睡,她现在的身份只是阿朝的侍卫,侍卫哪有凳子坐 青年不动声色的往后靠,给自家小姑娘一个支撑点。 而夏家偏院。 东南被关了好几日,夏家少爷带着家丁一顿踹。 “你是个什么招摇撞骗的东西,还敢骗到夏家头上,你以为本少爷是吃干白饭的?” “你说新城会出事就会出事?妖言惑众!” 这夏家少爷又是一顿狠踹! 东南蜷缩在一团,护着自己的脑瓜子。 鬼面郎君和小七在无妄之森失踪,他们只能是分散了。 而新城会出事,是谢二及苏三算出来的,他们本是一同到了新城查事,可是隔日他们两个就失踪了,他找到新城最大富贵人家夏家传话,反而被关起来一顿毒打! “少爷,盛京城里的贵人们都到了,咱们不能在这儿浪费时间” 第三百零四章 多嘴 这夏家少爷身边的家丁小声提醒。 夏家少爷恶狠狠瞪了东南一眼:“走!可别因为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耽误小爷的大好前程!” 他带着一队家丁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偏院。 外头下起了雨。 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 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 东南这才得以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他们刚才说的话,既然是盛京城的大人物来了新城,说不定,这也会是新城的转机。 就算顾忌几分面子也不能直接把他打出去。 谢二苏三指不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了。 东南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嘴角青紫一片,疼的不行,他淋着雨弯着身子顺着墙根往夏家正厅的方向摸过去。 新城夏家,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榍,互相连属,回环四合。 永王寒暄几句就带着人下去休息了,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慕今朝安排妥当。 他可是皇子,不屑与这些商贾打交道,拉低身份。 “大人,这次还要谢谢您与殿下不远千里来相助新城,这是新城的福气。”夏家家主场面话是说的很好听的。 “早就听说大人在南城所做的一切,今日一见大人,果然是倍感亲切啊”夏季家主连连笑语,一旁的夏家少爷夏松有些一脸不耐烦,还是强忍着坐在位置上。 慕今朝轻抚茶盖,指尖修长且骨节分明,低垂的眉眼格外俊美矜贵。 “夏家主,新城的事,自然是要管的。” “自然,自然,有殿下和大人在新城,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说起来,这新城素日就有流寇匪徒作乱,新城百姓习以为常,可最近,新城好多小孩儿失踪,竟是怎么都找不出来,指定是被掳走了”夏家主眉头皱的死紧。 “大人与殿下来了新城,要修筑新城查案,可是要多待些时日?我家这混小子平日里就嚷着要习武,大人方便的话,还可”夏家主继续笑眯眯,试图套近乎。 慕今朝摩挲了一下茶盏,似笑非笑。 大厅里反而响起了另外一道突兀的声音,声泪涕下的模样:“大人,新城百姓需要你啊!” 大厅里的人齐齐扭头。 东南头也没抬的干嚎:“大人啊,新城真的有吃小孩儿的妖怪啊!” 夏家主登时脸色就冷了下去:“今日偏院的人是怎么守门的?怎么将这神棍放了出来!” 立刻就有几个家丁来逮他。 东南叫唤的声音更大了:“我不是神棍!我是神医!” 许声声看了他一眼,立刻就认出了人,东南怎么让人打成这样了。 她走过去将人拉起来,顺手很是连贯的打了一排的手,那几个家丁手都被拍肿了,下意识收回了手。 东南扭头看到眼前的少年,突然眼泪汪汪!! 他乡遇故知啊!!! 是小七啊!!! 鬼面郎君怎么不在 这时候,夏松重重的一声冷哼:“你这奴才好没规矩,大人都没有说话,你管什么闲事,再说了,他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还是都统大人呢,这贴身侍卫半点规矩都没有! 要按他的话来说,早就拖出去打个半死了! 而许声声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刚准备跟慕今朝行礼禀告。 “本都统的人,不需要这么多繁文缛节。” 许声声的小腰板儿又挺直了。 她凑到慕今朝旁边,手上拎着东南的衣领子拽到后头:“大人,我觉得他是无辜的,那就算是坑蒙拐骗的骗子,对人家又关又打,也是够够的了。” 东南小鸡啄米一样的疯狂点头。 夏松看着这奴才完全无视他的话,反而要护着这骗子,顿时再次张口,那语气更不好了:“什么你呀我的,奴才就要自称奴才,天生低人一等,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也就是大人心善,不计较。” 夏家主也尴尬笑着开口了:“大人有所不知,这骗子成日嘴里嚷嚷着新城有妖怪,自己又没有半点本事,这到处行骗,还不如将人关起来,省得出去祸害人。” “谁是骗子了?你哪只阴阳眼看见的?就你长了张嘴巴能说话?”东南越说越火大。 “这新城就是有妖怪,吃小孩儿呢!” “你们眼睛都瞎了?睁眼瞎?” “成天逼逼叨叨的” “” 夏家一众人脸色铁青:“!!!” 许声声暗暗竖起大拇指:“” “大人,我相信他说的话,你相信我吗?” 慕今朝薄唇微勾:“自然。” 许声声笑弯了眼。 但到底接下来,还要谈一些事儿,东南身上的伤也不少,慕今朝让十一十二将人带下去好好治治。 许声声继续站在一边旁听。 又过了一会儿。 突然又觉得没啥意思就到屋外去了。 夏松眼睁睁看着这奴才不仅吃大人的点心喝大人的茶,还要插嘴大人的话,这大人究竟是对手下人纵容到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不过都是些奴才! 奴才该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儿! 他忍了又忍,也跟了出去。 慕今朝睨了他一眼,凉薄的眸子似乎在看死人。 许声声出了屋子就去看夏家为阿朝准备的厢房。 “公子,不知这样的布置如何?”夏家的丫鬟轻声细语。 “窗户打开透透气,这床榻铺的软一些,大人和我都不喜欢睡硬床,还有这茶盏要用青花瓷的” 许声声一边指一边说,等丫鬟出去以后,顺势歪在床榻上,如果能当咸鱼就好啦 “你区区一个贱奴才,谁说了你有厢房睡的?给你脸了?”夏松语气恶劣至极。 许声声懒洋洋瞅了他一眼。 “我家大人都没有说,你说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了,真要有什么事儿,自然有我家大人亲口告诉我,你管不着,手怎么那么长啊。” 夏松眼睛瞪的如铜铃,看起来是被气的不轻:“你一个奴才,就该以伺候大人为本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看你这狗奴才要上房揭瓦了!” 许声声抬眼:“揭你家瓦了,睡你家床榻了,怎么着。” 夏松气的跟老牛喘气一样。 许声声又打了个哈欠,总觉得没睡醒。 “你这狗奴才知不知道侍卫是做什么的?” “我杀人大人递刀,我腿酸大人锤腰。” 许声声接的无比顺口。 夏松差点一口气没上的来:“!!” 第305章 吃啥 这狗奴才,眼底就没有什么尊卑之分! 混账玩意儿!! 说这些话就是故意来气他的!! 他新城夏家,怎么说也是新城的第一富庶家族,哪怕是从前没死的新城城主见他们也是有礼有节的。 官商勾结,那是分不开的! 不像这狗奴才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连那都统也傲的不行! “我可是夏家嫡子,你究竟有没有把本少爷放在眼里!”夏松咬牙切齿,咆哮出声。 “你怎么知道?”许声声歪了歪头,像是有些疑惑不解。 夏松突然心梗:“” “什么都要放在眼里,不干不净的,岂不是会得白内障?” “你知不知道白内障是什么?” 许声声啧啧出声,又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也不搭理他,和衣打起了瞌睡。 夏松气急,扭头就往外走,跟着就看见走进院子的青年。 他行礼,紧接着就是一顿输出。 “都统大人,您这侍卫未免卑贱又不知礼数,本少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人品不怎么样,还要救一个骗子,这会儿还睡您的床,这侍卫指不定危急关头还会抛下大人,自私自利,大人就该将人拖出去斩了!” 夏松很是神采飞扬。 他是夏家嫡子,他说的话,总该在都统大人面前有几分重量的,不过一个好吃懒做的侍卫,杀了也就杀了。 十一和十二在树杈子上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 傲的拿鼻孔看人。 还要在殿下跟前说夫人的坏话,那还能有好果子吃? 慕今朝没有进屋,在院子石桌椅子上坐下,宽大的玄色银纹袍裾落下铺开,青年矜贵邪肆。 夏松突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怎么感觉后背凉凉的。 “大人,这狗奴才” 慕今朝慵懒地把玩着茶盏,下一刻,凌厉风声落下,夏松被砸的猛然下跪,膝盖发出清脆的响声! “疼” “疼疼疼疼死了” 他顿时脸色白了一片,双手捂住膝盖。 青年容颜俊美,狐狸眼漫不经心挑起,透出几分凉薄矜贵,又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若是本都统再听到你对本都统的人指手画脚,这手脚都该给你剁了才干净。” 青年的语速始终不急不缓,却分明压的他喘不过气。 这都统大人就因为他骂了一个小侍卫就要剁他手脚? 那个狗奴才,他回头等都统大人不在了,才要他好看! 夏松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心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等回了正厅,夏松看见自己爹还在,顿时一阵发火:“爹!今日都统大人就因为一个侍卫让我跪在了地上,就是因为一个狗奴才,那狗奴才该死!” 夏松气急败坏,疾言厉色。 夏家主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神色怒其不争:“闭嘴!你这混小子!” “爹!我要那狗奴才死!” 夏松不依不饶,攥紧了拳头。 “混小子,你要一个奴才的命还不简单?你忘了咱们夏家跟那鬼东西的牵扯?” “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些事不需要自己亲手去做,借它之手,再简单不过的事,你偏偏要跟都统大人对上,咱们夏家对上这样的权贵,人家一只手就碾死你,做事半点不动脑子!” “更何况,这些权贵娇生惯养,哪里能在新城待上太久!” 夏家主狠狠一甩袖子! “胆小怕事,爹你怕我可不怕!”夏松神情恶毒,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夏家主顿时气的心口疼,他怎么就养了这样一个蠢东西! 另外一边。 许声声呼呼大睡中。 东南杵在院子里,顶着巨大的压力跟眼前的青年下棋。 说来诡异,这青年的气场竟然给他一种看见鬼面郎君时候才有的可怕感觉。 就是心里好像有七八十个水桶在晃荡:“” 东南硬着头皮落子。 “大人” “小七” “他什么时候睡醒?” 慕今朝修长指尖落下黑子,神色淡漠:“等着就是。” “那” 东南又试探出声。 “再多说一个字,割了你的舌头。” 东南顿时浑身发毛,开始兢兢业业的下棋:“” 他不喜欢下棋啊!! 小七怎么这么能睡!! 救救我!!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临近天黑。 许声声终于睡醒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东南简直想要热泪盈眶。 许声声扭头看向慕今朝,第一句话就是:“大人,今晚吃什么?” 东南一个趔趄:“” “糖醋鱼,红烧里脊,清蒸大虾,鸡蛋肉末羹,神仙豆腐,凉拌折耳根。”慕今朝像是习以为常,眸中带笑,慵懒开口。 随即,底下人就开始上菜了。 还有一道炖了好几个时辰的老母鸡汤,丰富至极。 慕今朝用小碗给她盛了鸡汤,极香极鲜。 许声声捧着碗喝上一口,整个身子都暖和了。 东南一边吃一边开口,看着两人之间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眼神儿还有些复杂:“小七,大人怎么对你这么好?” 小七给鬼面郎君带绿帽子,鬼面郎君知道吗? 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因爱生恨,把小七撕撕扯碎了??? 还是说小七就喜欢这个德行的? 渣男! 许声声吃饱喝足了,这才看向东南,无奈叹息:“因为我是大人的幕僚啊,出主意的人,常常动脑子,可不得吃好喝好,大人对我好些也不奇怪。” 东南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他偷瞄向慕今朝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男小三。 慕今朝面无表情。 这人可真是聒噪。 许声声无辜摊手。 东南总算吃了一顿饱饭,想起了正事儿。 “小七,你还记不记得谢二还有苏三?”东南神色一紧。 许声声一个白眼:“我没有失忆,也没有失智。” “自从在无妄之森分别以后,我就一直跟着谢二和苏三,前些时日,谢二和苏三说是感应到新城有什么诡异之处,我从前也是不信的,可亲眼见鬼就信了。”东南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可来了新城以后,就听说新城老有小孩子失踪的消息,谢二和苏三赶去查了,到如今都没有回来,我怀疑他们出事了。” “另外,这夏家也很是古怪,新城的小孩子,时常失踪,可夏家那一大帮子侍妾生的儿女,足足十几个,却安安稳稳的,一个也不曾丢。” 东南眉头皱的死紧。 第306章 夜半 “这夏家主可真能生。”许声声啧啧称奇,顺带嗑瓜子儿。 一胎十三太保,夏家主哪里跑~ 东南翻了个白眼:“” 关注点是在这儿吗!!! “好了,说正事儿,这不是再明显不过,新城的事,跟夏家有牵扯。”她吃饱喝足以后,就是一副咸鱼的懒散样子,跟没长骨头似的。 慕今朝在一边没说话,只是眉眼看上去可不止冷了两分,骨节分明的指尖不紧不慢的轻叩桌案。 许声声神经大条,一时间也没注意。 “你就不担心谢二和苏三吗?” “他们说不定让妖怪给吃了!”东南胡思乱想中,头皮发麻。 “你被吃了他们都不会被吃。”许声声送了他一个白眼。 “” “既然来了新城,又提到了鬼鬼怪怪的事儿,咱们就是装,也要装的会捉鬼降妖” “天凉了,这夏家,也平静的太久了” 许声声砸砸嘴,单手支着下巴,高深莫测的表情。 东南狐疑:“???” 谢蕴和及苏缈要是挂了,大橘会提醒她的。 没吱声,那可不就好好咋滴。 重要配角皮恁皮糙肉厚的,哪儿能就这样翘辫子下线了。 许声声嘀嘀咕咕让东南下去准备东西了,朱砂,狗血,狼毫笔。 再接着,许声声十分虔诚的凑近了慕今朝,一把抱住他的腿,温柔娇软地仰起小脸:“阿朝,你怎么都不发表意见的?” 慕今朝漫不经心,那双狐狸眼深沉幽暗光芒一闪即逝:“等你跟故人续完旧,孤插嘴,岂不是破坏了气氛。” 许声声扭头惊悚:“???” 吃炸药了? 阴阳怪气的? 许声声牵了牵慕今朝的衣襟,小声乖乖巧巧道:“这哪儿能是叙旧呢?这是在挖大坑钓大鱼呢。” 慕今朝又看了她一眼,神情慵懒。 许声声倚靠在他的怀里,变着法儿地撒娇:“阿朝,我以后跟别人说话,一定看着你的眼睛,再深情对视。” 慕今朝挑眉。 她眨了眨杏眼,又小小声:“我家阿朝肚子能撑船,必定不会和我的碎嘴计较呀,对不对?咱们去钓大鱼。” 小姑娘使着法子的撒娇,慕今朝勉强维持高冷且漫不经心的神情:“姑且一起去。” 许声声捂嘴偷笑。 吃味就是吃味,口是心非这一点,再过多久都不会变。 紧接着,慕今朝就让人通知下去,今夜在夏家举行驱鬼仪式,无关人员最好不要外出。 夏家的人连连带笑应声。 只是好一会儿也没看见夏松跑到哪里去了。 到永王的厢房之时,是许声声去通知的,毕竟可不能让这玩意儿今夜坏了事儿。 等永王的人打开房间门的时候,里头的人左拥右抱,怀里的小姑娘一个个嫩的跟能掐出水一般,那声音都带着钩子,能钩破喉咙似的。 许声声挂上标准的营业模式,将话传到。 永王冷冷出声:“什么神神鬼鬼,本王可不信。” “可不是,殿下乃天潢贵胄,就算是有什么东西,那也是不敢来的呢”怀里的女子眼睛里像是带着一汪春水,柔弱无骨的手有意无意在男人身上拂过。 “殿下开心就好。”许声声继续营业,一排小白牙的微笑。 然后行礼退下了。 永王嗤笑,刚要跟怀里的女子调笑出门,猛然间 风刮了起来。 风,是子夜时分刮起来的,开始还带着几分温柔,丝丝缕缕的,漫动着树梢、树叶,到后来便愈发迅猛强劲起来,拧着劲的风势,几乎有着野牛一样的凶蛮! 在新城的每一条街道上漫卷着,奔突着……窗外的风,依旧刮着,卷浮起的砂粒,直拍拍地打在窗纸上,发出沙啦沙啦的声响!! 窗内,烛火还是那般跳跃,不时地爆起一朵亮亮的灯花,随后一缕黑烟就蜿蜒升起 永王背后有些发毛:“” 他转头看向怀里的美人,又搂着人坐了回去:“外头天寒,本王畏寒就不出去了。” “殿下所言甚是。”女子跟着附和。 “对了,烛火再点亮些。” “” 许声声收回手,魔气消失在指尖,她捧着一碗鸡汤跃上屋顶,蹲在了慕今朝身边,吨吨吨将鸡汤喝完了。 这风刮的乌拉乌拉的。 东南惊恐地咽了咽口水,又看向许声声:“小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鸡汤?” “不喝完那不是浪费了?传统美德是勤俭节约,你懂不懂?”许声声擦擦嘴,将手伸进慕今朝怀里摩挲 东南眉毛都在跳,神情更是一副一言难尽,手都在摸人家了 不知 然后,事情并非他以为的那样。 许声声从他怀里掏出了一沓符纸。 东南:“” 是他思想龌龊了。 东南心情复杂:“不是说装装样子?你拿符纸做什么?真会画?” 大橘蹲在宿主肩头,一边啃着大苹果,咔嚓咔嚓,一边看着对面的东南,猫脸不屑:“傻玩意儿,宿主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 “恐怖如斯” “她要这天再也遮不住她的眼” “” 许声声面无表情弹弹肩膀,将肩膀上的那坨玩意儿弹飞了。 她一张又一张的画着符纸,动作行云流水。 东南看的目瞪口呆:“” 果然,坑蒙拐骗也是需要本事的! “你去对面的屋顶上,拿好符纸蹲着。”许声声指挥东南下去。 后者看了一眼屋顶的高度,顺着梯子慢慢下去。 许声声再次扭头就看见慕今朝手上捏着栗子糕,她顿时眼前一亮。 然后眼睁睁看着慕今朝一口一口吃完了:“” “好吃吗?” 慕今朝微笑:“尚可。” 许声声纠结:“还有吗?” 反正这会儿那些东西还没来。 也不知道这新城的栗子糕好不好吃,该是香甜软糯的。 “想吃?拿什么来换?”玄衣墨袍的青年,手里的栗子糕分外香甜。 许声声单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凑到他的耳畔:“拿什么来换啊” 慕今朝眸色微动。 小姑娘这是想 他睨向许声声。 许声声笑的眉眼弯弯,一张小脸圆鼓鼓的,娇软至极:“前些时日,听书阁的话本子又回来了几万两银子的分红,最近我又思考了新的话本子,讲给你听。” 他伸手,漫不经心捏住她的小脸,顺势问道:“想用故事换好吃的?” 第307章 将至 小姑娘眉眼弯弯,娇气又霸道戳了戳他的腰:“你就说成不成。” 慕今朝嘴角上扬,懒洋洋倚靠在圈椅上,嗓音低沉撩人:“洗耳恭听。” 许声声贼兮兮叼走糕点,一边吭哧吭哧一边开始讲故事。 慕今朝眉梢微挑,越听越觉得奇怪,这样的话本子,真的有人肯捧场吗? 小姑娘写的是手帕交之间的恩怨情仇。 这话本子里的女主手帕交,为了报复女主,敲了女主爹的头盖骨,白日当酒杯,晚上当夜壶,因为这样,她才觉得时时刻刻都在羞辱女主。 还有一个。 女主怀了六个月的双胞胎,打了一个,还有一个,手帕交将孩子偷偷弄走,放进自己的肚子里继续孕育,为的是将来生出来的两个孩子自相残杀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橘笑出猪叫!!! 这是什么沙雕剧情!! 慕今朝取出帕子,慢悠悠替她擦了擦吃的满是糕点碎屑的脸蛋:“这样的话本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许声声陷入沉思。 大概是因为她脑洞清奇??? 越沙雕越火爆啊 发家致富都在这里了!! 夜色深深,凉风习习。 几人继续蹲在房顶上,东南还踩碎了好几片瓦。 惨淡的月光洒满院落,荒寂的屋子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生出无数诡秘暗影,恍如冷气把光也阻隔了似的。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接近这个地方,越发阴冷。 而底下。 夏松带着人鬼鬼祟祟进了贴满符咒的院落。 “少爷,那小侍卫可是跟家主传过话,今夜可是不太平,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夏松一边的小厮悄声,又有些害怕。 “当然是要了那狗奴才的命,今夜他们不是说要捉鬼吗?那侍卫总要从房顶上下来的。”夏松左看右看,恶声恶气。 他又顺手撕烂了一张符咒,嘴里骂骂咧咧,叫那狗奴才骗着人装神弄鬼! 两人这才鬼鬼祟祟的躲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新城是真的有不干不净的东西,要不是他爹供奉着,夏家同样不可避免! 今夜最好让那鬼东西将那狗奴才弄死! 而这会儿,许声声确实准备从房顶上下来,阴森气息蔓延,而提前布置好的地方却有了一个缺口。 少了一张符咒。 屋顶上,她让阿朝守着。 两方屋顶,正好是两方阵眼,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同样需要生气镇压。 许声声抬眼看向夏家偏院正门。 那里,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小孩儿啼哭声。 时远时近。 然后这东西带着血盆大口呼啸而来! 许声声眸光微动,指尖魔气溢出,化为一枚墨色寒针! 猛然朝那东西扎去! 那小小的影子速度极快,一闪就躲开了,随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钻进了躲在柱子后面的夏松身上。 许声声:“” 她这才看见人。 合着,是夏松自己作死啊 她画的符咒也敢过手? 若非是她留下气息的符咒允许旁人过手,私自动了的,反而会成为鬼物最满意的靶子。 东南跟慕今朝也下来了。 夏松这个时候已经很不对劲了,闹出的动静之大,惊醒了整个夏家。 他时而傻笑,时而玩自己的手指,又流着口水。 可一旦有小厮接近,就会被他拧断脖子。 夏松已经瞳仁全无,只剩下了那鬼物的本能。 东南惊恐的躲在慕今朝后头:“他这是被那什么上身了?” 这时候,夏家主也赶来了,看着自己儿子这副模样,顿时吓的魂不附体。 “松儿!” 夏家主上下看着,又不敢过去,手底一片冰凉。 明明这些东西说好了不会对他夏家的人动手 一定是 一定是 他猛然看向都统大人身边那个侍卫。 “你这个狗奴才,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大人,我好害怕。”许声声撇撇嘴,向慕今朝身边靠了靠,身板儿娇小。 “是你是你就是你!”夏家主神色暴怒,抽出一旁的配剑就想动手! 慕今朝直接一脚狠辣踹了出去,眉眼薄凉沁雪:“本都统的人,谁敢动!” 人撞在柱子上,剧烈的疼痛摔的他半晌没回魂。 一时间,院落寂静。 夏家主摔的龇牙咧嘴,气的浑身都在发抖:“都统大人,今日这狗奴才字字句句都在气我儿,如今老夫为我儿出口气都不成?我儿傍晚时分都好好的,怎么就进了一趟院子就成了这个鬼样子!” “不是这狗奴才动的手,还会有谁!”他一声比一声大。 慕今朝还没出声,东南就先骂开了。 “你们夏家都是些天打雷劈没脑子的东西,自己害人不说,还要把事儿怪在别人头上,什么玩意儿,什么丑陋嘴脸,只恨你们爹娘生你们的时候多生了一张嘴” 东南恨不得拿上几个大铁锤塞在这老东西嘴里。 都是些混蛋玩意儿。 许声声竖起大拇指,东南别的不说,骂人战斗力还是蛮高的。 夏家主气红了眼,愤怒开口:“今日,我定要让你为我儿偿命!” “那不如等你儿子死了再说。” “事情到底如何,不如让你儿子亲口说?”许声声嗓音淡然,指尖微微一动。 “什么?”夏家主一时暴怒的情绪终止。 那头,夏松缓缓抬起了头,一双死鱼眼,浑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一步一步向夏家主走近。 夏家主下意识往后退,双腿发软。 许声声眸子微眯。 这夏家主看来知道不少事情啊 新城的事,不如就从他头上开始查起。 夏松言行举止已经是小孩子的模样,小孩子的奶声奶气偏偏透着一股冷意,似乎连带着院落温度也降下去不少。 “叔叔” “为什么不带弟弟们回家啊” “那里好冷啊” “叔叔” 紧接着,他恍惚又听到了无数孩子的笑声哭声,空灵幽怨 “啊啊啊啊!” 夏家主脸色发白,浑身抖的不成样子,忍不住尖叫一声 整个晕了过去。 “家主!” “家主!!” 家主晕了过去,少爷又是一副骇人恐怖的模样,院子里人心惶惶。 许声声抬手,银色长鞭捆住了夏松,她不紧不慢的走上前,蹲在绑在椅子上的夏松跟前。 “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里?” “乖,我会带你们回家。”许声声一双杏眸里是温柔的色泽。 “在哪里?” 第308章 杀他 夏松眼底这会儿都是懵懂的色泽,手还是不断的挣扎着。 神色时不时闪现凶残,像是在观察面前的人是想要救他们还是想要害他们。 许声声接着平静开口:“你们的爹娘还在等你们,耽误了时间,还回不回得去,那就是两说了。” 夏松歪着脑袋,突然似哭似笑。 “在一个黑黑的地方,有好多飘来飘去的带子,在地下” “好黑” “好冷” “好挤” “爹爹娘亲” 小孩儿的啼哭声持续从夏松嘴里发出来,那么委屈无助,又带着小孩子的天真无邪。 许声声收回目光,除了阿朝以外,将所有人都关在了屋外。 天色将明,屋外雾蒙蒙的,这小东西不能再待在夏家。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烛光乍现的晃影。 慕今朝同样静静的看着,以防夏松暴起。 许声声抬手,白皙指尖魔气溢出,阴森寒冷又带着死亡的气息,只是伪装的银色灵力,不想让慕今朝发现。 小东西在夏松身体里,这会儿像是能感应到外界的刺激,原本就被绑在椅子上的夏松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嘴角控制不住的张大,留下口水,打湿衣襟。 他双手不要命的用力,猛然间竟然直接挣开了身上捆绑的银色长鞭! 夏松脚下,血色阵法浮现! 原本还算有些清明的小东西彻底失去了神智! 许声声原本淡然的眸子一变----- 这是 夏松脚底下的血阵,血色越来愈浓,在漆黑夜色间,诡异的鲜艳! 甚至明明就在眼前,她却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只是里面某种婴儿的呼喊声更加的凄厉喋血! “你有没有看见地上有”许声声神情凝重,想问问他,有没有看见夏松脚底下的东西。 “小心。”慕今朝眉目冷峻如山,修长大掌直接将小姑娘捞进怀里,躲过了夏松伸过来的手,这会儿他的指甲都已经全部变成了墨色! 尖锐又带着寒光! 屋内阴寒气息像是一把刀子,时刻想要找准时机落在他们身上。 慕今朝神色瞬间狠戾嗜血,衣袖残影飞过,夏松整个人犹如断了头的箭尖,重重砸落在柱子上,甚至能听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音。 地上,缩在夏松身体内的小东西神智狂暴,骨折的手脚带着另外一种诡异的弧度向他冲来。 慕今朝目光森森,周身寒意仿若沁入骨髓一般,直接又是一脚踹了出去。 再次回过头来看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像是失去心神一般。呆愣愣站在原地。 “许声声!”慕今朝紧扣她的手,越发勒紧,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只剩下深沉暗涌。 “宿主!” 大橘在她肩膀上跳来跳去,就差咬她耳朵了,可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会儿的许声声似乎什么都感应不到。 黑暗又寂静的未知空间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人。 眼前,血色大阵不断运转中,逐渐汇聚成了鲜艳的池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冒出来 许声声眼眸紧紧盯着那个地方。 心底总有一种声音怂恿她不断靠近。 “魔主” “您该回来了” “回来” 血池里一个看不清脸的血色女子款款从血池走了出来,一步一步鬼魅一般走到她跟前。 那张放大了十几倍仍然看不清的脸,却能看清那双全白的眼睛,没有瞳孔。 红唇鲜艳的近乎妖冶,一身透着鬼气血气,直叫人心底发寒。 “你是谁。”许声声冷静发问。 “魔主” “您回来” “归位” 那血色女子将手搭在了她肩膀上,做出了臣服的姿势,那一双全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是疯狂,也是臣服。 “新城将是第一份贺礼” 血色女子身影越来越浅,带着银铃般妖冶的笑声缓缓退回了血池之中,眼前景象犹如镜花水月,碎裂成了无数块。 许声声还有些迷茫。 “声声,怎么好端端的站着都能睡着。”慕今朝静静的凝视着许声声,丝毫不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最终摸摸她的头:“那东西既然送走了,就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才好查事情。” 许声声点点头,又看向他,阿朝似乎并没有看见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儿,那就不说的好。 “那去睡觉。”许声声笑眯眯挽住他的胳膊,小姑娘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清脆甜糯的嗓音。 慕今朝长臂一捞,将小姑娘拉进怀中,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落下一吻:“乖,声声先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那阿朝我先去睡会儿,你等会儿叫我。”许声声拽了拽他的衣袂,大眼睛又明又亮。 慕今朝颔首。 许声声这才回屋了。 东南也早就回去了。 屋子里的夏松被人拖下去救治了。 似乎事情暂时尘埃落定,只待明日彻查。 屋子里只剩下了慕今朝一人,他脸上神色骇人,修长如玉的指尖这会儿青筋暴起,闷哼一声,整个人径直狼狈不堪的跪在了地上。 嘴角蜿蜒而下的血迹是那样的明显,在玄衣上濡湿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青年修长的身影在这一刻像是破碎不堪,宛若受到了剧烈的攻击而身受重伤。 “你你你!她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啊!”大橘嘴边的几根胡须子急的不行,藏了这么多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几个爪子忍不住刨地! 慕今朝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站起来,随意擦去嘴角上的血迹,一双狐狸眼盯上了桌案上的一只胖猫。 “”大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四个爪子酥软,是被吓的。 “声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慕今朝擦去的血迹又在慢慢溢出,黏稠浓重,血腥气刺鼻,因为气息入体,造成巨大痛楚,他忍着也忽视不了手指尖不断的颤抖。 方才就在声声失神之际,他靠近。 原本娇软可爱的少女,应该云髻精致乌黑,肌肤白嫩如玉,顾盼间都是亮晶晶的真神采。 可那一刻,她眼底没有任何情感,空洞死寂。 而在没有掩饰下,他看清了,少女指尖的气息,不再是耀眼灵动的银色,而是一望无际的墨色,深沉晦暗带着死气。 而那抹气息毫不留情的想要拧断他的脖子。 “告诉我,那日在楚国地下冰室,她做了什么。”慕今朝俊美面容平静的没有一点温度。 第309章 寺庙 大橘一个激灵,这事儿怎么能说呢。 它知道,宿主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这件事的。 今日主线人物发现了宿主使用气息已经完全转变了,宿主自己不知道。 可一本书就是如此。 宿主将自己的气运换给了主线人物,那么与之相对立,有明君,有气运之子,就会有人自然而然成为反派恶人。 将剧情完完整整的走完。 到时,自然是 它都不愿意去想。 这是宿主自己选择的路。 大橘不吭声。 慕今朝没有听到这只胖猫再出声,反而桌案上没了它的影子。 他也不急,指尖握住了匕首,在这一刻对准了自己心脏正中央,薄唇微勾。 匕首直接刺进去两寸距离,没有丝毫犹豫,血腥气息一时间更加浓重了,他脸色白如金纸。 他却一点都不在意。 功力再高强的人,心脏永远是致命的地方,若再进去两寸,药石无医! 大橘尾巴毛都炸起来了!! 【警告!】 【警告!】 【主线人物生命受到严重威胁!】 【若生命值崩溃,则系统不存在,穿书人灵魂即刻溃散!】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慕今朝眼底闪过偏执黑暗,就要再次下死手。 大橘吓的七窍升天:“说说说!!!” 这一日夜间,屋里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慕今朝在踏出屋门之前,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出了屋门,往昔修长的身影在这一刻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破碎。 慕今朝回屋之时,屋子里燃上熏笼。 幽幽的香气带着静心凝神的气息。 小姑娘睡的香甜,身上盖着迎春花的被子,娇艳又惹人心疼。 慕今朝脊背紧绷,指尖颤抖的抚上了小姑娘白嫩的面颊,哑着嗓子:“许声声,这样的代价” 实在是个小傻子。 小姑娘寻找到了温暖的热源,小脸在他掌心蹭了蹭,又熟睡了过去。 慕今朝在床榻边坐了一夜。 他从前想过,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留下他的神明,不择手段还是心狠手辣将她永远关起来。 可如今。 他的神明留下来,为了改变他的宿命,以命换命。 他怎么舍得。 怎么 舍得。 大橘隐身蹲在床头,一声不吭。 看主线人物现在的样子,只怕剧情会按照原定的走。 那么,宿主活。 它不说,主线人物要捅死自己。 它已经说了,宿主肯定也想弄死它。 可前者没有任何退路。 慕今朝低笑的看着少女,目光温柔:“许声声,大概,从今日以后,孤要让你失望了。” “就算是恨,也要记得孤才好” 慕今朝握紧她的手。 翌日。 许声声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又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落在瓦上,顺着屋檐又落进了院子里的排水沟,溅起一片片水花。 外头乌云片片。 许声声收拾好跟阿朝吃完饭,就准备叫上东南一起。 慕今朝伸手拉住小姑娘。 “诶?”许声声不明所以,她抬起白嫩下颌看着青年。 慕今朝浅浅而笑:“昨日那东西说的位置,我已经查到了,现在去就行,只是不合适叫上他。” 许声声伸出细白指尖戳戳他:“为什么?多一个人不是多个下苦力的?” 慕今朝嘴角上扬,那玄衣银纹的青年衣袂拂动,眉眼潋滟却又带着比冬日更加寒锐的锋芒:“那是一处寺庙,佛家清净之地,不宜人多,更何况,此番前去不知会遇到什么事,东南拳脚功夫浅薄,护之不及,恐有危险。” 许声声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是这个理,还是不带他的好。 夏家里头不是还住着一个永王殿下? 以东南的嘴皮子,跟他唠上一整天都不成问题,还有夏家这些碎嘴子。 留下十一十二看着他不出事就好了。 于是乎,等东南睡醒的时候,夏家早就没了两人的身影,他气的硬生生多吃了三大碗饭。 前往寺庙的路上,冬雨清寒。 一个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被俊美青年背在身上,小姑娘用手撑着伞,画面美好温暖。 等走进了才能听见。 许声声瞅了瞅青年脚下的靴子,纳闷儿的不行。 “阿朝,咱们为什么不坐马车?你这次过来就带了三双鞋,要是都打湿了,你穿什么?” 慕今朝将人稳稳往上托了托:“马车目标太大,鞋要是脏了,你给我做。” 说话间,女孩儿身上清甜的香气是那样的近。 像是能要了他的命。 许声声皱了皱鼻子:“我不会做鞋。” “我跟你讲,像是下雨天,我要是穿着不能淌水的鞋玩水,我娘指定能给我一砸一个坑。” “你这么大个人了哦,还爱玩水,好好,我就不揭穿你了。” “嗯。” “你娘不敢。” 慕今朝唇角上扬。 许声声磨着小白牙,突然想起了院子里的永王。 “阿朝,除了我们在查事,我看那永王根本什么都不打算做,他是想要你出力,他捡现成的,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慕今朝慢悠悠开口:“他想要新城的名声。” 许声声眨眨眼:“事情不是他处理的,这名声也落不到他头上。” 她知道的。 现在盛京城的水已经浑起来了。 宋帝说不准命不久矣,底下除了宋永还有两个皇子,别的不说,她救回来的宋凌是肯定站在阿朝这边的。 另外,阿朝手上执掌暗令,可用之人也是众多。 至于盛京城里头的内斗,他们未到盛京城之前是不会淌进去的。 慕今朝看向前方,眸光是沉沉的黑暗,像是无底深渊,拽着人一直下沉。 他会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是不是以她认为的方式。 又一刻钟,眼前终于出现了寺庙的轮廓。 雨也停下了,空气都带着清新。 新城外的寺庙,名曰大昭寺。 是新城百姓朝佛的圣地。 这时香烟缭绕,络绎不绝的百姓赶到这里,他们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然后平扑在地上。 天天如此,以致使石板许多地方都凹了下去。 走进寺门,跨过门槛,在前面有一尊说不出来的佛的塑像。 旁边有几个和尚一边念经,一边打坐。 墙上还有“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大字,一看就知道有一些年头。这些建筑物的木桩经过时间的侵蚀,有一些外皮已经剥落,显得十分破旧。 慕今朝垂下银纹宽袖,轻轻握住许声声的手。 他捏了捏她软软掌心,淡淡道:“去前院看看。” 第310章 信佛 许声声点点头。 这会儿有几个和尚走过来了。 “阿弥陀佛。”老方丈看着他们念着佛号,看起来慈目善目,和颜悦色。 也许是与世无争的原因,看起来那么心平气和。 许声声轻声,双手合十,语气清甜:“阿弥陀佛,方丈有礼了。” “慕施主,许施主,闵心斋已经准备好了,两位稍后用了斋饭可前往。”方丈大师又是念了一声佛号。 “声声先去,我和方丈还有些事情要聊。”慕今朝说话间很是温柔,睫毛间隙,隐隐可见眸光锋利。 他看着她,眸子里像是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许声声点点头,想来阿朝是要拖住这一帮子老和尚让她去查事情? 果然不愧是好搭档。 许声声刚要走。 “许施主请留步。”方丈开口,声音清晰平和。 许声声蝶翼似的睫毛闪了闪,这寺庙的老秃驴,她是真的一个都不喜欢,所以,脚步未停。 慕今朝薄唇勾起轻笑,淡淡道:“方丈大师,我夫人舟车劳顿,已是疲惫不堪,有事明日再说。” “阿弥陀佛,许施主,老衲有些话想与许施主说,唐突了。”这老方丈竟然越过慕今朝,拦在她面前。 许声声眸子清浅,打着哈欠:“方丈大师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不可?出家人慈悲为怀,您怎么就这么倔驴?我夫君方才说了,我困了,明日再说。” “许施主,有些事,需得今日说才好,阿弥陀佛。”老方丈眼底怜悯众生一般,佛号又念了起来。 慕今朝上前一步,狐狸眼晦暗如深渊,嗓音低哑深沉:“方丈大师,逾矩了。” 气氛一时间带着森然。 老方丈依旧神情平静:“许施主,大昭寺在等的劫” 慕今朝这一次直接将身后一颗小小脑袋挡的严严实实的,许声声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带着疑惑。 他转身手指抚上她柔软的墨发,动作是难以言喻的温柔细腻:“乖,用过斋饭去闵心斋,不用理会。” 许声声点点头,这一次走的飞快。 大橘在她肩膀上一颠儿一颠儿的。 青年眼眸中有一闪即逝的杀意,那双狐狸眼带着深沉,嘴角勾起嗜血冷笑:“方丈大师一而再再而三逼近,当真以为本都统那么好说话不成?” “慕施主,回头是岸,她的劫”方丈大师无奈叹息。 “她若是有劫,自有本都统担着!”玄衣墨袍的青年斩钉截铁。 “慕施主信佛吗?”方丈大师笑着摇摇头,曾在白马寺,他师弟就给那小丫头算过一卦,如今卦象似乎有转机,都系在二人之间。 一念即善,一念深渊。 青年眼底想着那个小姑娘,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死死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只信她。” 老方丈看着眼前桀骜不驯的青年:“阿弥陀佛,慕施主若是信她,既然来了大昭寺,便也拜拜佛。” 老方丈离开了。 慕今朝看了一眼大昭寺慈眉善目的佛像金身,沉默了良久,撩起衣袍,双膝沉沉跪了下去。 九十九步台阶,他一步一叩首。 十七年来,他没有跪过任何人。 他不信佛。 可他第一次,想要求佛祖保佑一个人。 一愿许声声平安喜乐。 二愿许声声自由永眷。 三愿许声声 得偿所愿。 在他跪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慈悲力量似乎想要将他压垮! 犹如惊涛海浪!连绵不绝!又似乎要将他碾碎! 幕今朝背脊被压下一寸!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润湿了青石板,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在脚下,艰难抬起脚步,再次重重跪了下去。 一叩首。 慕今朝嘴角勾起浅淡而温柔的笑,一口鲜红的血迹自他嘴角蔓延而出。 他既然跪了上来,那就是应下了。 那高高在上的佛,悲悯世人,他愿永坠无间地狱,换她一世安明。 闵心斋,许声声没有去吃斋饭,直接开始查事,感应了一下大昭寺。 说是在经幡飘动之地,又在地下,可大昭寺香火鼎盛,怎么什么都感应不到呢? “阿朝你回来了?这大昭寺我什么也没查到,白瞎了你跟那老秃驴拉扯时间。”许声声有些闷闷不乐。 屋里的小姑娘闷闷不乐,可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笑起来时嘴甜甜的,双眼亮晶晶的,像是银河里流淌的星河,全然是娇憨软糯的模样。 “过来。”慕今朝向她招手。 许声声屁颠屁颠儿的凑近他,自然的赖在他怀里。 慕今朝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不着急,既然是见不得光,想必夜间就清楚了。” “我觉得也是,是我太着急了” 许声声倒豆子似的,把话叭叭叭的说了好一大串。 正巧这时,斋饭上来了。 慕今朝轻笑,将小青菜夹在她的小碟子里。 “我不喜欢吃青菜。”许声声看着青菜,有些焉巴巴的。 青菜哪有肉好吃。 “尝尝。”慕今朝耐心良好的圈着小姑娘,温柔至极。 许声声啃了一口,好像也不是很难吃。 她反手也夹起一颗小青菜,像哄小孩儿似的:“啊,张嘴,阿朝,这小青菜啊,可是十分好吃。” 慕今朝这会儿看起来乖乖的,她夹多少,他就吃多少。 她不爱吃小青菜,当然也要分享给他才行。 最终,两人装了一肚子的小青菜。 慕今朝懒洋洋地托着腮。 小姑娘像是一只小兔子,可爱娇憨。 张牙舞爪像小狐狸一样欺负他的时候,更可爱。 慕今朝又给小姑娘倒了茶水。 许声声捧起茶杯咕噜咕噜,茶杯里的茶加了奶,是她喜欢的。 夜间。 大昭寺依旧是灯火通明。 慕今朝派人守死了大昭寺。 而他的小姑娘 周身黑暗气息肆意,寒风骤起,那一袭明媚鹅黄裙裾自下而上,染上了重重墨色。 小姑娘一头鸦青墨发甚至生长到了脚踝,美丽妖冶,张狂邪肆。 一张小脸仍然似乎往常一般可爱,可再没有了那种明媚。 “你是谁?”许声声抬起黑眸,神情慵懒的看向眼前的青年。 长的倒是不错。 “你的夫君。”慕今朝眉目昳丽,神色一如既往。 “夫君?”许声声笑吟吟,光着的脚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串银铃,行走间,带起了清脆的响声。 她凑近了青年,宛如暗夜里的魔女,红唇轻启,在他耳边低语缭绕:“抱我。” 第311章 杀尽 少女宽大的墨色裙尾在夜风中勾勒出妖冶弧度,白玉钗子也染上了墨色,在白嫩额角轻晃,美得夺人心魄。 青年一动未动。 许声声挑眉逼近他,带着银铃般的笑声:“不是说是我夫君?” 幕今朝神色未动,正准备弯腰将人抱起。 许声声妩媚的笑出了声,那双杏眼带着调戏的意味,勾住他的脖子,指尖抬起他的下巴,下一刻又像是风一般的远离了。 “小郎君,我还有要事没做呢,没空跟你在这儿调情,这大昭寺真是个好地方啊” 许声声踩着轻盈的步子,像是云,又像是捉不住的暗夜精灵。 可下一刻,她那双犹如雪玉的手轻扬,轻而易举找到了白日里怎么也没找到的大昭寺地底的鬼魂,以及尚且还有一口气在的十几个孩子。 小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像是很久没有到过地面了,站都站不稳。 “爹” “娘” 许声声一步步走上前,巧笑倩兮:“你们,真的好吵啊” 一堆小孩子害怕的缩在墙角,眼泪鼻涕流的更凶了,又被捆住,跑不了。 她眼波流转:“正巧,我还需要一些生气,那你们就去死。” 她手中魔气流传,肆意缠绕,一群小孩子明显呼吸困难。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她,温暖而坚定。 她慵懒回眸。 青年玄衣墨袍,脖颈处的肌肤光洁如玉,看起来简直是诱人至极,那只手,似乎也好看的不行呢。 慕今朝那双狐狸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薄唇勾起:“想要生气?你要多少,孤给多少。” 许声声小手抚上他的脸:“小郎君还真是长的让人心神荡漾,说话也好听,我要的东西,小郎君当真双手奉上?” “可是好些时候都没有吃饱了呢” 许声声双手勾住他的腰,笑的咯咯咯的,娇艳的小脸凑近他的脸颊,在他唇边游弋:“小郎君可是个善心的好人呢。” “抱我进屋。”许声声再次魅惑一般出声。 慕今朝没有犹豫,拦腰抱起女子往屋内走。 两人落在了床榻上,许声声逼近眼前的男人,如妖媚般的嗓音响起:“小郎君让我予取予夺,我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既然是我夫君,那这条命还是要留着的。” 许声声一双手纤细绵软,如同棉花一般,又带着云一般的轻软。 然后,径直吻上了他的唇,热情似火。 慕今朝闷哼一声,薄唇死死咬住才制止了即将溢出的低吟。 “小郎君,今夜我要的东西已经够了,那些小可怜就杀个干净。”许声声笑的清脆,外头的小东西她瞬间就想要拿了他们的命。 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慕今朝攥住她的手,嗓音染上一层喑哑:“这些事,不需要脏了你的手。” 许声声懒洋洋掀起眼帘,像是起了兴趣:“小郎君要替我杀人?这可就有意思了,我倒是也想看看。” 她勾起青年指甲,笑吟吟将他带到了一群小孩子面前:“动手。” 小孩子哭的更凶了,那一双双眼睛里都还是懵懂无知,却也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 “叔叔,我们听话。” “叔叔,我们不哭不闹。” “叔叔,别杀我们” 小孩子们学着大人的样子,小小的身子歪歪扭扭,求着眼前的人不要杀他们。 小手撑着地,都磨出了血。 慕今朝双指而并,一缕指风下去,十几个小孩子,再没剩下一个活口。 “小郎君,今夜,我很快乐,杀了人,做了人尽皆知的事情,自然要广而告之才对” “呵呵呵” 许声声轻笑出声,随手击碎了大昭寺的屋檐。 “下次,可也要如此有意思才好。” “轰隆” 巨大的声响,以及屋檐角砸在地上的声音。 整个大昭寺都开始听见了有人说话奔走的声音。 “怎么了?” “哪里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快来人!” “方丈大师!” “” 小姑娘的身子软软的软了下去,一身裙裾墨色褪尽,小脸睡的香甜。 慕今朝修长指尖抚上她的额头,抱起人回房,又仔细将被子角掖好。 他看着小姑娘丝毫不知的面容,他看着她,眸中柔情似水。 既然那些必定避不过去的东西,那就他来做好了。 大橘只能是唉声叹气。 刚刚在慕今朝的要求下,它用尽了力气才让那些小孩子闭气,像是死了一样,配合着主线人物瞒过了宿主。 可接下来,主线人物的名声只怕是要彻底在新城臭了。 大昭寺前,灯火耀眼。 所有人都来了。 方丈,住持,以及所有的小和尚,还有一些烧香拜佛的贵妇人。 他们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看的心底发寒。 中央躺着十几个小孩子的尸体,衣裳极脏,尚有余温。 小孩子脸上还带着泪痕,可想而知在死前经历过怎么样的哭喊恳求,撕扯挣扎。 那小手都磨出了血。 而眼前的青年,手执长剑,长剑染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狠戾气息。 “这些孩子” “孩子” 有贵妇人忍不住垂泪出声。 “佛门重地怎可造下如此重的杀孽!” “这是要天打雷劈的啊!!” “这些孩子不过是五六岁,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围观的人也忍不住讨伐开口了,言辞激烈,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给人开口的机会。 “就是!你是谁?这里可是佛门!” “我可知道的,晚些时候,我听见外头的兵叫他都统大人!”有人躲在人群里出声。 “那可不就是从盛京城而来的那个天潢贵胄?和他带来的当官的!” “就算是当官的,也不能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 “说够了?”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冷漠的没有一分温度。 一时间,大殿外又是一阵寂静。 先前说话的几人被他目光扫过,很明显的身子在打颤,牙关也在颤抖。 慕今朝又笑的懒洋洋:“这些个贱民,冒犯了本都统,就该以命偿还,谁在多说一个字,本都统立刻送他下去团聚。” “我们这么多人都亲眼目睹你滥杀无辜,正所谓国有国法,自然有人惩治”有人眼珠子打转,想要趁此机会再骂一骂人,过过嘴瘾。 平日里,哪儿骂这些当官的! “说完了就当你的遗言了。”慕今朝眸光冰冷而邪肆,又没有半分人情。 第312章 勾引 慕今朝随意一抬手,匕首就那么射了出去,尖锐准确插在他的喉咙间,带着森冷寒芒,又夹杂着喷发的血花! 溅了一地! 几乎将说话之人的喉咙完全切断! “啪嗒” 说话的人双手死死捂住喉咙不断冒出的血液,再说不出来一个字,原地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佛门重地,几乎成了人间炼狱,夜色间,带来的风都是冰凉刺骨的。 谁也没想到,这位都统大人出手这么狠,完全不给人多说一个字就要了命! 这下没人敢说话了,忌讳莫深。 这个都统大人简直就是个魔鬼! 简直泯灭人性! 慕今朝看向眼前这些哆哆嗦嗦的人,嘴角微微勾起,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带着慵懒邪肆的笑:“既然都看到了,那就不要乱说话,回头让本都统听见了什么,今夜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来人。”他随意抬手。 底下上来一队黑甲士兵,带着森森寒意。 “将这些小东西扔到乱葬岗去,看着实在有些碍眼得很。”慕今朝慢慢悠悠,夜风里,高马尾随风舞动。 底下兵将速度极快的就将大昭寺收拾干净了,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大昭寺剩下的人更加害怕了,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呕” 大多数人已经不敢看了,有些妇人直接吐了出来。 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小孩子。 不是说,都统大人是来查新城孩子失踪的事情吗? 为什么这些孩子就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冒犯了眼前之人,就死了 “阿弥陀佛”老方丈不住的摇头,眉目都是浓重的悲哀。 这位施主终究还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新城调查失踪孩童的案件落下帷幕,孩童对外宣称无一生还。 新城失了孩子的家庭一片哭声也无济于事。 天色将明。 晨昏初晓。 许声声迷糊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闵心斋门口站着的青年。 浅金色的暖阳落在他身上,年纪轻轻的都统大人,身姿修长,玄衣银纹,极其俊美,宛若九重天的神邸一般。 “阿朝?”许声声穿上绣鞋哒哒哒的跑到他面前,一双杏眸透着亮晶晶的笑意,眼尾还带着一抹将醒未醒的绯红。 她的阿朝真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 时时看着,时时心动。 慕今朝扬起薄唇,眼眸宛若星辰:“醒了?” 少女弯起亮晶晶的杏眼,片刻又有些纳闷儿:“醒了,我最近总感觉越来越爱睡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昨夜明明是打算查事儿的。” “对了,昨夜有找到那些小孩子吗?可还安全?”许声声像是天际最温暖的朝阳,明媚耀眼,她提了提宽大如云朵的襦裙,瞅着他。 大橘蹲在肩头也不爱吭声了。 没有两全的法子。 不是宿主,就会是主线人物。 小姑娘眼睛那么明亮,笑容那么甜。 他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抚上许声声面容:“找到了,那些孩子,全部安全。” 许声声弯眸而笑:“那就行,早点给他们送回家,家里爹娘会担心的。” “好。”慕今朝薄唇扬起,虔诚地在她指尖落下一吻。 许声声有些不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的。 冬日暖阳透过院中树影,落在两人身上极其般配,宛如神仙眷侣。 新城孩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修筑新城的事儿也要提上正轨了。 许声声收拾着东西。两人准备回夏家。 慕今朝俯首,意犹未尽地亲吻她的额头:“声声先走一步,我还要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马车已经安排好了。” 许声声怔了怔:“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他抬眸,狐狸眼勾勒出笑意,嗓音清越温醇:“你先走,我晚一些。” “奥,那我回去让人做些好吃的等你,早些回来。”许声声弯弯眼,随即抱住他的腰身,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这才转身离开了。 小姑娘方才出闵心斋不远,慕今朝看向眼前一幕,轻笑的看着那个妇人,笑意不达眼底,瞳孔幽深成冰。 在出大昭寺,闵心斋不远处的一处假山边。 许声声被一个中年妇人拉住,妇人脸色苍白:“小姑娘,你别跟那个魔鬼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有很不好的下场的,他” 许声声挑眉。 妇人继续苦口婆心:“那个都统大人不是个好人!他没有心!他来大昭寺” 妇人还没说完就看见闵心斋里站着的青年,像是在漫不经心的笑,又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她顿时后退一步,身形摇摇欲坠。 许声声看着眼前的妇人,嘴角零星的笑意也收起了,眼底寒芒乍现:“夫人,你说错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我知道。” “他是一个恶人,我就将他带到亮堂的地方,带不出来,我陪他。” “他是一个好人,我也会陪着他青云直上,直到他荣耀加身。” 许声声说完径直离去。 原地的妇人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 她说的那些恶话,被他听见了 而慕今朝听见他的小姑娘一席话,心口位置,传来一阵阵的揪痛,痛的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许声声回了夏家,依旧恢复了小侍卫的打扮。 才方一推开慕今朝的屋门,里头就有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绯红罗裙,裙角上绣着莲花,脑门上带着一朵红花,还有些零星的小花点缀,行走间摇曳生姿,涂着红唇,撅着腚在擦桌子倒茶。 许声声忍不住擦了擦鸡皮疙瘩。 “你要成婚了,穿这么红?”她拧巴了眉毛,这女人,穿的像上个世纪要结婚的老女人。 女子抬眸,恰似一弯风情万种:“小侍卫,奴家是永王殿下派来伺候大人的。” “怎么伺候?”许声声挑眉,毫不在意的坐下了:“倒茶。” “奴家是伺候大人的。”女子脚步未动,一脸的不情愿。 “本公子是大人的贴身侍卫,论官职,那也是排得上品级的,还使唤不动你一个婢女不成?”冬日风起,树影摇晃倒映在少年玩世不恭的面颊上,睫毛阴影落在瞳孔之中,令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就是,倒茶,要上最好的茶,一个婢女,主子都使唤不动了不成。”东南也唯恐天下不乱,翘着二郎腿也坐下了。 第314章 罗刹 慕今朝又沉默了。 声声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能趁人之危。 只怕 明日声声口中的收钱,只怕不是好说话的那种,他不能让她沾染。 许声声柔软的手臂搂住他的腰身,一抹柔软带着香甜的气息落在他薄唇之上,覆了个严严实实。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有些控制不住的泛红,有些骇人。 她手感应到底下起了某些不一般的变化,顿时娇媚轻笑。 “小郎君,你看,你还是喜欢我的,人不老实,身子可是老实的很,你喜欢我,那就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吗?” 女子娇软甜美,他能感觉自己的变化。 他不是圣人,身上是他最爱的人,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更不可能看着声声在什么都记不清的情况下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他喜欢跟心爱的人亲近,却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许声声松开了长鞭,指尖勾起男人的下巴,她身子底下的这个男人动情了。 她的原则,自然是睡了的人才是自己的。 慕今朝同样反客为主,长臂一捞,将小姑娘的纤纤细腰整个都搂住,这一瞬间,小姑娘落在了他身下。 许声声欣赏着男人即将压制不住的情绪,忍不住翘起绯红菱唇。 没等她再得意,脖子上一阵剧痛,她眼前模糊 慕今朝看了她很久以后,就那么深深的凝望着她,而后将小姑娘珍而重之的放在床榻上,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大橘摇晃着尾巴在一边看着,只觉得一阵心酸,它单身统,上面怎么也不考虑考虑配对的事儿??? 它现在是被宿主和主线人物拿着大勺子往嘴里灌狗粮。 “我的气运可还能还回去?”慕今朝嗓音低沉沙哑,一想起声声接手了他的命运,那么坎坷,一生悲寂,他冷白如玉的脸上顿时青筋暴起。 而后他俊美容颜低着,大橘甚至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还不回去,一个世界只会有一个气运之子,宿主既然和你交换了气运,那么你将来一生顺遂,本该你做的恶事,就落在她头上,不管她愿不愿意都会继续进行。” “如今,你护着她,替她出手,只能是暂时的,等时日久了,谁也没办法逆转的”大橘有些垂头丧气。 突然,大橘猫眼一亮:“不对,你先别慌,我回去查查资料。” 房间里再没有一只胖橘的身影。 一夜寂静。 新城也越发的冷了,屋檐上都挂上了冰锥子,东南出院门准备找小七的时候,差点被掉下来的冰锥子砸着脚。 夏家也彻底安静了,勾结妖鬼杀害孩子,一家子都被发配边关充军了。 所以,现在的夏家只有慕今朝及永王一行人。 慕今朝落脚的院子里,东南正准备踏进院子,突然揉了揉眼睛。 不是,这大人男女通吃的? 所以,脚踏两只船的不是小七,而是这个渣男??? 这会儿,眉目昳丽的青年正在给墨色罗裙的女子舀粥。 女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慵懒之气,那一双杏眼露在面纱外,又野又妖。 此刻,女子倚靠在青年身侧,跟没长骨头似的,轻启红唇:“这是哪里来的少年郎?” 东南吓的唰的一下收回了自己的眼珠子:“大人,我是来找小七的,大人有看见小七吗?” 慕今朝凉薄地看着他。 东南:“对不起,打扰了。” 东南秋风卷落叶般,连滚带爬地跑了。 院子里再次剩下了两人。 许声声靠着他怀里,咯咯轻笑:“小郎君,人家可是来找我的。” 慕今朝按着她的头,他的嗓音不止低哑了几分:“许声声,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的眼里只能有孤。” 狠戾的亲近,铺天盖地,霸道而不容拒绝,又带着醉人的温柔。 “好啊,如你所愿。”许声声指尖落在他脸上,青年的面部线条是那种好看又邪气的感觉,也是那种一眼就能沉沦的盛世美颜。 这样一个人,当真动情,还真有意思呢。 “小郎君,我可真是喜欢你啊”许声声亲昵至极的再次亲近了他的脖子。 “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将这样一个人拽落情海,缠上一身枷锁,她真的太沉迷这样的感觉了。 慕今朝心头剧烈跳动。 他看向眼前的小姑娘。 所以,就算她记不得也还是喜欢他的吗? 就算是假的,他也信。 新城另外一处富庶人家。 慕今朝带着许声声去收钱了。 至于永王,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后,将事情全部推给他,光明正大的赖在夏府不出门,成日里与一群女子厮混,醉生梦死。 正堂高座。 青年漫不经心的倚靠在圈椅上,一身玄色锦衣,矜贵尊华。 怀里抱着墨色罗裙的女子,极尽风流的模样。 底下,这家的家主瑟瑟发抖,哭的凄惨万分。 “都统大人,我家哪里还有多的银两可以修筑新城,这新城时常遭到匪徒劫掠,如今吃饱饭都已经是不容易了” “拿不出来?”慕今朝墨色的狐狸眼如寒潭一般幽冷,狠戾无情。 许声声依旧笑着,丝毫没有在意人命的打算。 “拿拿不”底下家主哆哆嗦嗦,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慕今朝薄唇肆意弯起:“来人。” 一队寒光盔甲的士兵出现。 “将府邸查抄,余下的人都带去充公建城。”他嗤笑。 这家主满目惊恐:“” 最终,他愤然起身:“都统大人,都说都统大人在南城做下的事,是顺应民心民意,如今老夫不愿意捐钱,也没有钱,您怎么还能强抢呢!” “对府邸说查抄就查抄,您有什么理由!否则,我就算是告到皇上面前,也是要将事情说清楚的!” 慕今朝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感应到身旁女子有要动手的征兆,他径直起身,声音幽冷。 “本都统要查抄的人,从来就没有留到第二日的,说你有罪,就是有罪。” 玄衣墨发的青年,慵懒邪肆,从主位上走下:“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家主吓的腿一软,竟然扑通一声又跪了回去。 “拖下去,省的耽误时间。”慕今朝随意抬手。 “大人!” “大人!” “你不能滥杀无辜!” “大人!你没有证据!你这是诽谤!” 被拖下去的家主一路嘴都闭不上,直到声音远去。 带来的人开始抄家充公。 第334章 记忆 许声声下意识伸手拽住许玮伦的衣角。 许玮伦转头看她,沧桑的脸上带着些严肃:“小丫头,还有事吗?若无事,老夫要回去了。” “你家的小姑娘是不听话,还没有回家吗?”许声声一字一句,有些颤抖的不成声调。 “她只是贪玩,会回家的,她不会不要自己爹爹的,你别乱说话。”许玮伦虎目一瞪,有些生气了,从她手中拽回自己的衣角就要离开。 许声声上前两步,小手再次拽住了许玮伦衣角,寸寸收紧。 许玮伦皱眉,再耽搁下去,他就是将糕点放在南山也晚了,到时候闺女该怪他了。 他还没说话,面前的小丫头眼泪珠子一颗颗滚落,他顿时就不知所措了:“老夫没说你,你哭什么” “爹爹,红枣糕比栗子糕要好吃的。”许声声嗓音又软又哑。 “声声只是贪玩了些,声声知道回家。” 许玮伦手一顿,人也是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他终于抬眼去看面前哭成泪人的小姑娘。 她叫他什么? “你叫我什么?”许玮伦嗓音颤抖。 “爹爹若是生气,声声可以回去跪祠堂,声声常常莽撞,惹了很多烂摊子,不听话也爱翻墙,让爹爹担心。”许声声字字句句都忍着没让情绪破防。 许玮伦一点一点蹲在小姑娘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着她,连手上的红枣糕都捏碎了一些。 “你这皮丫头,你不要爹爹了是不是!” “三年了,你要吓死爹爹是不是!” “是爹爹哪里做错了?是爹爹让你不高兴了,你故意躲起来吓唬爹爹是不是?”许玮伦老泪纵横。 “你这傻丫头,娇生惯养的,你背着爹爹在外头吃了多少苦头?” “这冬日又冷,你穿这么少,吃饭没有?爹爹带你回家好不好?” “有辣炒大虾,有糖醋鱼,都是你爱吃的。” “跟爹爹回家,爹爹给你买了红头花的布娃娃,你肯定喜欢的。”许玮伦手都在抖,有些语无伦次。 许声声嘴里的‘好’字还没说出口一一 娇小的少女直接落入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青年帝王指节修长握住小手,衣袍干净不染,姿态是一贯的尊华矜贵:“岳父大人,声声是孤的妻。” “你放屁!你们早就和离了!”许玮伦气的胡子都在抖,眉眼冷冽至极。 慕今朝姿态散漫又带着强势及绝不退步:“和离的不过是个冒牌货,岳父大人心里清楚得很,如今许府的孤魂野鬼,占据了十年以及又一个三年不该她活的日子。” “声声,到爹这里来。”许玮伦死死皱眉,如今的慕今朝早就不是当初的慕今朝了,帝王宠爱只在朝夕,他怕声声将来过的不好。 慕今朝垂在宽袖里的双手,青筋暴起,隐忍至极。 许玮伦是小姑娘的亲爹,声声 许声声轻轻挽住他的手臂,这才看向许玮伦:“爹爹,阿朝待我很好。” 慕今朝握住小姑娘的手又紧了一分。 许玮伦沉默之后:“闺女,你当真是喜欢他?” “没有比这个更坚定的事了。”许声声点头。 最终,许玮伦只得叹气的拍拍她的手,在临近帝宫的时候,他冷哼一声,也不怕得罪如今的帝王:“闺女,慕今朝位高权重,如今站在了顶尖的位置,倘若他欺负你,爹爹是打不过他,可拼上这条命也要为闺女讨一个公道!” 他这话说给闺女听的,也是说给慕今朝听的。 许声声心底弥漫开针扎似的疼痛,轻声:“爹爹,他不会。” 慕今朝眉眼深沉的看不清,攥紧她的手,一字一句:“我慕今朝,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许声声想抿出一个笑脸,偏偏眼眶发酸,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许玮伦看向他,青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能得一个帝王一句话,本就是金科玉律,断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直到回了帝宫,许声声还在想刚刚慕今朝更早之前那句话的意思。 如今许府的孤魂野鬼,占据了本不该她活着的十年及又三年。 五岁之前是她。 十五岁之后是她。 离开三年又回来的是她。 那中间的十五年究竟是 还是 她本来就是这里的人? 许声声心弦颤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现代人吗?她有爸爸妈妈,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六年,可在新婚之夜那日来了这里,她竟然没有一丝陌生的感觉,就好像她跟许玮伦,许愿生来就没有隔阂一般。 她突然又想起许玮伦方才在临走前说过的话。 “声儿小时候就是个乖巧知礼的,但也调皮捣蛋,常常围着爹爹上蹿下跳,爱跳房子,扔娃娃,闹腾的欢,后来摔到了脑袋,也不知怎么就性情大变,变得跋扈不讲道理,爱欺负人,无视人命,爹爹痛心疾首也毫无办法,由此落下了那样不好的名声。” “反而和小朝成婚以后,恢复了从前活泼乖巧的样子。” 许声声闭了闭眼,努力去探查记忆最深处。 许府主院前厅,地上凿了一个跳房子的层层方块儿,她仿佛看见一个小姑娘带着一个小男孩儿在跳房子,爹爹和娘亲在一边看着,擦擦汗,抱着笑着嬉闹着,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阵一阵的零碎记忆仿佛从她脑海里闪过。 “阿姐,我门牙掉了,会漏风,以后会不会不长了” 小男孩儿稚嫩的哭泣声入耳。 许府院子,两个孩子扔娃娃,结果小孩儿门牙磕在了假山上,羞的好几日不肯出门修学。 许声声手猛然攥紧,心里沉闷的紧。 这是她的幻象吗? 不可能。 没有幻象能这样的真实! 她曾经和许愿一起长大 “声声。”慕今朝清楚地看见她白腻的脖颈间青筋暴起,顺着细颈蜿蜒到耳后根,双手轻轻颤抖,指甲刺破了掌心血肉,他一点点将她手指伸直。 许声声看向他,声音很轻:“阿朝,我不知道我是谁,我究竟是另一个世界的许声声,还是许家大小姐,那些小时候的记忆那样的清晰,我和许愿曾经一起长大,曾在爹娘膝下承欢,那些记忆,亦真亦假,我如今分不清了。” “倘若是五岁之后去了另外的地方,十五岁又回来了,那么以后,还会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许声声一点一点抓紧了他的衣袖,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试图抓住唯一的求生稻草。 第346章 找来 灰狼脸色阴冷:“区区黄毛小儿,没有资格质疑本大人说的话,你们是要违抗天狼王的命令吗?” 少年捏紧了拳头,直视面前的天狼护卫队,目光更是停留在灰狼身上。 “大人,豹族身为天狼族五大势力之首,自然以天狼王的命令为遵!可是灰狼大人这样的命令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我豹族女子理应受到庇护,而不是质疑,大人提出让女子上前搜查,可有想过她们是什么感受!” “我父亲纵使在闭关,可豹族也不是随意让人欺辱的,大人搜查尽管搜查,可豹族女子,大人动不得!” 少年背脊挺的笔直,目光坚定,站在豹族的最前方,分毫不让! “好!” “倒是好一个豹族小子!你父亲尚且不敢这么对本大人说话,你胆量倒是不小!” “搜!” 灰狼声音极冷,冷笑一声,抬手示意。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逃了,消息都已经传给无垠天山了! 底下天狼族的护卫队全部进入了豹族,而豹族女子全部躲在了豹族男子之间,一声不吭。 半个时辰后,天狼护卫队搜寻无果。 灰狼再次将目光定在了眼前所有的豹族女子身上。 豹族女子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 灰狼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人族女子,我知道你就藏在这里,你若是不出来,豹族的女人,我一刻钟杀一个!” 人族最是心善,定然是看不得的。 此话一出,所有豹族女子都哭了起来。 许声声垂下眸子,小脸惨白,小手拉上了少年的衣角,忐忑不安又楚楚可怜。 “这位大人真要如此做吗?谁不知道每一个妖族部落,女子都是最珍贵的存在,更何况,咱们豹族更是天狼族之下五大势力之首,天狼族将咱们当成了随意杀戮的东西吗?” “就是,我们不服!” “做事也要讲前因后果的!” “……” 众女子都开始反驳起来。 众位豹族族人也是气得面红耳赤。 “我豹族女子全部分散离开!”少年背脊挺直,看了一旁的少女,低声道:“音音,我必定不会让你出事,你跟她们一起走,这里我来挡住。” “我父亲闭关前同样留下了精锐护卫队,我没事的。”少年眼神坚定。 许声声顿了一下,缓缓点头。 随后豹族女子从后方凌乱分散离开。 豹族最前方升起了强大的结界。 天狼护卫队及豹族精锐彻底搅和打在了一起。 许声声勾唇轻笑,向远方疾驰而去。 疾驰出去近千里以后,她再次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又隐藏起来。 她不擅长远战而是近战,星杀术是威力极大的杀招,每使用一次,她的灵力都会耗去五层左右,剩下灵力不足五层,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现在已经是开光三层巅峰,倒不如一口气升级直至开光四层,多一份灵力,多一份保命的手段! 许声声当即盘膝修炼起来,宛如云雾一般的灵力又开始环绕在周身,才刚刚进入修炼,灵力方才有松动,她猛然睁眼! 下一刻,她没有多说一句话,速度极快的向着远方疾驰。 片刻,许清月出现在了原地,神色带着冷笑,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爬动的蛊虫:“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同时,许清月也给无垠天山的影卫传递消息:“天山影卫,你们听清楚了,一但周围发现了那女子的身影,全力捉拿!” 许清月收了传音令,继续按照蛊虫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可是次次都是刚一感应到那个女人的方向就再次失去了她的气息。 许清月气得脸色铁青,这女人是泥鳅变的?她的荷包上有她的气息,她带着蛊虫追踪都追不上! 这一头,许声声清冷桀骜的眸子带着狠戾,第一次可以说是巧合,第二次第三次,许清月接连追了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 第四次。 许声声扯了下嘴角,裹着寒意的桃花眼微弯,凝了两三秒。 之后,她嘴角勾起邪肆的弧度,要追?那么…… 她再次用了最快的速度离开。 这些时日的逃亡,她的灵力得到了极大的锻炼,运用更是得心应手了。 …… 同样是第四次。 许清月再次跟丢了人。 她整个人都狂躁了,向来擅长隐忍的女子都忍不住爆了粗口:“这女人是钻地鼠变的吗!真能跑!” 每次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就像是猫抓老鼠似的! …… 这两日。 许清月就像一只耗子一样一直追踪在她身后,防不胜防,烦人至极,又不能让她追上。 “许清月……” 许声声眸子平静如寒潭,带着凌冽至极的杀意。 …… 许悠悠还在林子里打转,这几日,她凭借着撞死的兔子,和一些自己蹦上岸的鱼,伙食开的很不错,还胖了好几斤。 …… 而此刻。 青年一步踏进了无垠山脉,玄衣墨袍,鸦青墨发随风飘摇,俊美至极的容颜上没什么情绪,可一步步走进,漫天的墨色灵力搅动的天色骤变,周围静谧无声。 蓦然,又不长眼的妖族横冲直撞而来。 下一刻,男人漂亮修长的指尖直接捏爆了妖族的脑袋,连带着周围十里地面都裂成了两半。 周围潜伏的妖族:“……” 几秒钟的死寂后,周围的妖族如做鸟兽散。 无垠山脉来了一尊杀神!! 慕今朝漫不经心,凉凉开口:“无垠山脉……敢动孤的人,死。” 青年一步踏出,走进无垠山脉深处。 所过之处,妖族的血液滴滴答答从他脚边蜿蜒而下,落在地上宛如开在奈何桥边的彼岸花。 阴森而骇人。 …… 许声声速度极快穿梭在无垠山脉间,一次又一次的改变方向,许清月追的太紧了。 逃亡途中,她眉眼狠戾,遇上围追堵截的影卫及妖族,皆是抬手直接拧断脖子,不带丝毫犹豫! 妖族及无垠天山的影卫越来越多了。 许清月靠着荷包上的气息一直准确的锁定她。 可就在再一次失去那个女人的气息之后,连蛊虫都探查不出气息了,只是茫然的扬起了软软的脑袋四处查看。 与此同时,围追堵截的影卫也没有发现女子在出没的身影。 …… “回禀影使,东南方向未发现。” “西北也没有。” “东西没有。” “南北也无。” 影卫一次又一次的禀告。 “都是一群蠢货!找个人都找不到!养你们做什么!”许清月脸色气得就像一个调色板,手下一个用力,蛊虫被捏的爆浆。 第356章 摸摸 方一出了别院不过千里,许声声已经杀了数十个准备杀人夺宝的妖修,这才缓缓收回了鞭子。 如今她出手越加果断干脆! 慕今朝偏头看向小姑娘一笑,一双狐狸眼霎时碎开光华万点:“好生厉害的小子。” “多谢大哥夸奖。”许声声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笑得分外明朗好看。 “狐族的令牌。”慕今朝抬手拿了妖修的两块令牌,滴血之后,认真仔细的将令牌系在她腰间。 “如今无垠天山已经和狐族联合,天狼族暂时不插手,咱们就用狐族的身份。”慕今朝温柔的看着她,眸中是只有对她才有的宠溺。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许声声挑眉,心照不宣。 “声声救了那个女人?”慕今朝突然开口。 “我觉得,留下她以后有大用,她身上有些事情等忙完了我想弄清楚。”许声声一边毁尸灭迹一边出声。 她垂下的小脑袋,碎发滑落了下来,挡在眼前晃来晃去,慕今朝修长指尖将她碎发挽在耳后:“依你。” “嗯?” “你就不怕我在谋划什么事儿?” 慕今朝轻笑起来,戳了戳她的脸颊:“你要做大事情,我自然也是全力支持。” 许声声忍俊不禁,倘若她所有的谋划都只为了他一个人呢? 慕今朝因为爱她,从不怀疑她要做的任何事情,并且永远站在她身边。 这样的信任,她何曾辜负得起。 处理完这波妖修的尸体,许声声有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从昨天晚上开始,越往狐族方向前进,心怀不轨的妖修越秘集,夜黑风高杀人夜,当真没怎么睡好觉。 许声声靠在大树边,整个人躺的歪歪扭扭的。 现在她是青年模样,总不能靠在阿朝身上…… “晚上风大,过来。”慕今朝看她躺在树边扭来扭去,睡不舒坦,叹气。 许声声躺都躺下了,底下草都压平压暖和了,又不想起来,干脆假装听不见。 “声声。”慕今朝无奈认命的出声,上前将小姑娘搂在了怀里,无声无息的结界阻隔了夜间的寒凉。 许声声伸手揉了揉脑瓜子,没睡好,精神也不太好。 一双修长的大手拉下她的手,微凉的指尖落在她头上穴位,不轻不重的按压起来:“可舒服些了?好好睡一觉。” 许声声脑瓜子落在他的腿上,很自然的抱住他的胳膊,抬起雪白的小脸,眸子灵动:“手艺这么好,你要是去开个按摩馆,肯定是生意兴隆。” “睡觉。”慕今朝没好气看了她一眼。 这小丫头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心里想着,阿朝的腿睡着蛮舒服的,又有弹性又有力量,还是恒温的。 她靠的很近,幽幽清冽的雪松气息萦绕在鼻尖,简直就是最好的催眠术。 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身上慢悠悠掉下来一个小册子。 许声声心肝儿一抖,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伸手就要去拿起来:“别动!” 一只手比她更快的拿在了手里。 慕今朝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封面的图册,又看了看怀里小姑娘惊恐紧张的小表情,挑眉:“这是什么?” 许声声看了他一眼,面上假装一本正经,一双桃花眼没好意思看他:“不过就是女子间的话本子,没什么好看的,不适合你看,你给我!” 慕今朝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无妨,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这样的话本子想来也适合我看的。” 这小丫头一说谎就不看人,很好,他手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话本子值得她这样东躲西藏想要拿回去? “这讲的是女子月事的事情,你也要看?”许声声嚷嚷着就要伸手去拿,不要脸不要皮,连月事都扯出来了。 许声声个子不够,怎么蹦都够不着! 两个人一个举高高,一个蹦跳跳,怎么看怎么都是在玩儿。 慕今朝漫不经心的笑着看着小丫头闹。 许声声几乎整个人都蹦在他怀里,径直将他压倒在草地上,两人呼吸交错起伏。 男人一双狐狸眼潋滟明亮,倒映着她小鹿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瞳。 许声声又偷摸伸手去拿一侧的图册。 慕今朝按住她的手,神色不变,带着一贯不紧不慢的矜贵雅致:“一起看。” 许声声:“……” 这玩意儿是能一起看的??? 胳膊拗不过大腿,最后图册当真是一起看的。 七十八种姿势,主人公花样百出,身体柔韧性达到了极高的程度。 当然也不完全是,主要是插图带着故事的那种,图文并茂,制作精良。 许声声只觉得像是浑身都有小虫子在爬的那种,怎么都不舒服。 慕今朝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图册,图册纸张的声音在夜间听得分外清晰。 关键是他看的特别认真,从她看过去的角度,男人侧颜棱角分明,邪肆慵懒,越发让她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足足一刻钟。 慕今朝终于看完了图册。 许声声偷摸瞅了他一眼。 “许声声。”慕今朝喊了她一声。 “做什么,这也是陶冶情操的一种方式。”许声声被他盯的脸颊发烫,咳了好几声。 “他有我好看?” “你看没看见这人满肚子都是赘肉?” “估计持久力也不怎么样。” 慕今朝合上图册看向她,像是规规矩矩在阐述事实。 许声声臊得慌:“……” “给你摸摸。”慕今朝随即神色不变,温柔拉过她的手径直按在某个可怕的位置,仅仅是轻轻触碰,就好像潜龙出渊一般,一触即发!! “够不够大了?”慕今朝此刻露出了真容,那张让人神魂颠倒的倾世容颜上带着极度恶劣的神色。 许声声手都在抖,她感觉手下的小慕今朝跳了跳又大了一圈儿。 “………” “………” “………” “你大。” “你说的对,脑满肠肥,没什么好看的。” “我已经睡了。” 许声声身子僵硬,绷紧了脸,脑子里几乎核弹爆炸!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收回来手,躺下去就一动不动的装死了。 …… 翌日。 许声声直接将惹事儿的图册扔进了臭水沟。 而慕今朝总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 她以后再看图册慕今朝是狗! 两人继续前进。 蓦然。 “站住,千狐洞盘查!”随着一声冷冽的嗓音,一支将近三十妖修的小队出现在眼前。 第357章 采药 许声声掀了掀眼帘,千狐洞护卫队分支,领头人不过才开光二层的修为,没什么好怕的。 慕今朝就跟在她后面,伪装成她的保镖。 “什么时候千狐洞护卫队都这么横行霸道了。”许声声冷哼一声,神色极冷。 千狐洞领头的护卫被许声声盯的有些背上冒冷汗,心里更是经过了千回百转的思考: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这青年被他们护卫队叫住盘查,也没有丝毫惊慌,修为更是看不透…… 护卫头领干脆转头去看青年身后的男子,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男子神色冰冷,宛如雪山上的万年积雪,冷如骨髓的寒意让他忍不住腿都有些发颤。 一身黑袍,根本捕捉不到一丝气息,比跟前的青年骇人不止百倍! 狠戾恣睢,邪妄危险至极! 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也绝对绝对得罪不得! 领队护卫当即收敛了神色。 “千狐洞盘查与本大师有什么关系?你想找死?”许声声语气漫不经心,将慕今朝平日里的态度学了个十成十,又带上了毫不遮掩的嚣张跋扈。 千狐洞领头护卫连忙垂下头,谄媚逢迎的笑着:“叨扰两位前辈了,近日无垠天山与千狐洞都在盘查,同时通缉一个人类女修,此女修长的很好看,目前修为应该在开光境界五层左右,修灵力,前辈若是有看见,可告知一声。” 这领头护卫对着他们很是恭敬。 看不出修为的,指定就是得罪不起的妖族前辈了。 许声声眸底划过一丝暗光,她是修灵力不错,不过已经完全学会了融入无垠山脉,跟刚进来的时候自然是不一样了,是以站在面前,他们都不认识。 “滚!”许声声抬手,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领头护卫队当即松了一口气,这才恭恭敬敬道:“晚辈这就带着人离开,叨扰了,多谢前辈。” 说完,他带着人就急急忙忙离开了,跟后头有鬼撵一样。 走了很远以后,领头护卫队才松了一口气。 妖族向来是强者为尊,虽然有三大势力制定的规则,但妖族强者却不一定会遵守。 毕竟掠夺妖丹是最快的修行捷径。 许声声眼前递过来一个大的保温杯,泡了奶茶,慕今朝捏捏她鼻尖:“说了好多话,嗓子干,泡好的。” 许声声喝了几大口,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我们先去找姜泽还是先去千狐洞?”许声声扬起小脸,让慕今朝拿主意。 “千狐洞。”慕今朝勾唇,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瓜子。 许声声想了想,觉得这个选择挺好。 姜泽目前构不成威胁,那么唯一像疯狗一样咬着追的,就是千狐洞的狐媚儿了。 千狐洞是狐族的大本营,这就是在心动中期巅峰强者眼前反复横跳! 想来就刺激的很。 随即,两人再不耽搁时间,极速往千狐洞的方向疾驰而去。 许声声眼底闪过狡黠恶劣的神色,千狐洞又怎么样,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不搅得千狐洞天翻地覆,她就不姓许! 另外,貌似妖族最珍贵的职业,就是炼丹师…… 这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身份了。 既然是炼丹师就要有炼丹师的样子,许声声一路往千狐洞势力范围赶,一路采摘药材。 无垠山脉的药材还是很丰富的。 直到路过一个幽暗蜿蜒曲折的峡谷,许声声不经意间看见了一眼峡谷上的一朵冒着莹莹色泽的药材,眼底快冒绿光了!!! 极品幽昙花!!! 生长于幽暗潮湿的悬崖地带,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昼伏夜出,周身带着极为恐怖的腐蚀气息,却是炼制破障丹的主药,能够在突破境界之时没有任何的心魔产生! 关键是极品幽昙并不好采摘,要在采摘下的一瞬间放进玄冰玉盒之内,否则就会化成一团灰。 既然是极品幽昙花,也不可能没有伴生兽,危险系数挺高,至少她摘不到。 不过…… 许声声凑到慕今朝跟前,笑容满面:“阿朝。” 慕今朝看了她一眼:“想要那朵花?” “想要的。”许声声眼巴巴的看着,又看看他,肯定的点点头。 “等着,别乱跑。”慕今朝嘱咐了她一句就上了崖端,还不放心的给她划下一个结界,像是对小孩子一样。 许声声抬眼看他,还是有些担心:“幽昙花有伴生兽,你小心……” “什么?”慕今朝云淡风轻挑眉,手上径直捏断了一条突然窜出,满口獠牙蟒蛇的大脑袋。 蟒蛇摔下山崖,摔成了无数截。 许声声:“……”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武力值也并不相通…… 可想而知能够守护极品幽昙花的伴生兽是何种恐怖的存在,竟然出场一秒钟就被捏死了,跟玩儿似的。 许声声神情复杂的看着慕今朝采摘装盒,一气呵成。 “你到底什么等级了?”许声声这会儿心里跟猫抓痒痒一样的好奇。 慕今朝大力揉揉她的发丝,剑眉星目看着许声声笑:“想知道?” “想的。”许声声赶紧点了点脑袋瓜子。 慕今朝勾起唇角:“等你追上我的时候就知道了。” 许声声:“……” 这就是废话文学!!! 还不如不问呢!!! 心肌梗塞! 离开峡谷继续上路,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灵药,许声声本着雁过拔毛的功夫,一株都没有放过。 许声声和慕今朝一路采摘着灵药,逐渐踏进千狐洞的势力范围内。 …… 而这个时候,千狐洞狐媚儿再次打开了密室的大门。 她神色很是不好看,底下人追踪那个人类女子至今都没有消息。 她手中潜龙深渊的钥匙之一,她到如今也没有彻底点亮小球上凤凰于飞的图纹,至少还需要三年。 小球上所需要的力量太过庞大了。 如今无垠山脉底下隐隐有着不太平,她不是不知道,就怕是她的秘密被人发现。 “可有消息了?”狐媚儿坐在最高的位置上询问。 底下分别站列了十个神态妖娆的女子。 “回洞主,一队没有那女子的消息。” “二队没有。” “三队也未曾发现。” “四队……” “……” “回洞主,无垠山脉已经彻底失去了灵力气息,属下怀疑那人类女修是不是早就离开了无垠山脉……” 有女子小心出声。 “哼!能力不行,怨其他!无垠山脉七百万里的范围,单凭一个开光境界五层左右的女修也妄想踏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狐媚儿冷哼一声,目光冰冷刺骨。 第358章 抠搜 底下汇报的女子们心头一颤抖,齐齐跪下:“是属下们办事不力。” “既然追查不到那人类女子的消息,那么在无垠山脉坑杀天山上万名妖族护卫的男子可有找到?”狐媚儿继续发问,已经很明显的没有什么耐心了。 “回禀洞主,尚未找到,只是属下觉得,那名男子定然跟那女子有什么关系,咱们可以从这个角度去查,加强盘查妖族出入三大势力的各个同行妖修。”第一护卫队的女子沉思,给出了答案。 其余人除了附和,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洞主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 “那便按你说的方式全面排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妖姬陨落,定要让她血债血偿!”狐媚儿眼底闪过阴冷至极的杀意。 “是!”底下十大护卫队的领头女子齐齐出声,带上人就下去了。 狐媚儿独自坐在高位之上,神色冰冷刺骨。 姬儿,母亲定然会给你报仇。 解开小球的封印也是现在顶重要的事。 狐媚儿再次闭关了。 …… 无垠山脉七百万里,千狐洞将近占去了两百万里的地盘儿,而千狐洞坐落的位置又在中央,这里无数的妖修进进出出,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许声声这时候带着慕今朝已经站在了千狐城外。 城门口挂着一个很漂亮的狐狸脑袋装饰,镶嵌着两颗血红的月石,上书‘千狐城’。 她早就打听过了,千狐城的妖修将近十万,可高等级的妖修却是没这么多的。 大多数妖修处于开光境界,融合境界的狐狸不会超过十个,平日都住在各个洞穴修炼,并不常在外走动。 这千狐城的洞穴挺有意思的,坐落在两座大山上,山上被密密麻麻的挖了一个又一个窟窿,灯火阑珊之时,居然还挺美的。 “这味道有些冲鼻子。”许声声有些难受的揉了揉鼻子。 整个千狐城都飘荡着一股子狐臭味,偏偏这些狐狸又喷了香气,又臭又香,熏的人有些想干哕。 “先找个住的地方。”慕今朝眉眼带笑看向她,护着人将周围难闻的味道驱散。 许声声点点头,她身上有数量可观的妖元石,在千狐城的花销是完全足够的。 “院子等会儿要租一个地理位置好的,然后要环境好,最好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假山池子里还能养些鱼,再给你弄个躺椅……” “这千狐城来往的妖修众多,藏在千狐城反而是个极好的地方。” 许声声笑眯眯,她灵识探进自己的储物空间,顿时笑容凝固了:“……” “怎么了?”慕今朝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声音清清淡淡,有种说不出的冷静。 “……” “你知道千万富翁一夜破产是什么滋味吗?”许声声憋了好一会儿,诡异而又寂静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她原本的储物空间里,那堆放着妖元石的地方,那亮晶晶一大堆的妖元石,如今只剩下一块空地! 她翻遍了储物空间,愣是影子都没有发现。 她那么大一堆妖元石呢??? 难不成储物空间还能破了个洞???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没有妖元石,进不去千狐城。 意味着要在荒郊野外露宿??? 许声声目光缓缓落在慕今朝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在他袖子上的盘扣,是红色妖元石雕刻的,价值不菲。 狐狸应该会喜欢。 “你把扣子拆了。”许声声仿佛在绝望里看见了希望,贼兮兮戳了戳他。 “不。”慕今朝摇头。 “你看,咱们要是进不去千狐城,就要露宿荒郊野外了,不安全,你难道不想睡在软软的床榻上?”许声声又凑近了些,表示友好商量。 慕今朝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许声声,眼底闪着认真而凝重的光芒:“这盘扣是你亲手为我缝上的,不摘。” 事关声声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小事。 许声声看见面前高高大大的男人甚至带上了隐忍委屈的神色,顿时有些磕巴了:“……” 她想了想,径直一把将红色妖元石从他袖子上薅下来,面上镇定自如:“这颜色不好看,缝的也丑,改日我给你缝个七彩的。” 慕今朝看了看袖子上歪歪扭扭可怜巴巴的线头:“……” 拿到妖元石进城的时候,许声声眼看着守卫收了她的妖元石还不带找零的,顿时就炸了。 “进城能要了这么珍贵的妖元石?你唬鬼呢,找钱!”许声声恶狠狠盯着那守卫。 守卫:“……” 往常像这些妖族前辈进城多的都是打赏他们的,这两位前辈怎么如此抠搜! 许声声依旧瞪着他,不依不饶。 守卫只能找了一大袋妖元石给她。 直到守卫看见两人走远了,这才脸色难看,晦气摇头:“今日真是倒霉死了,遇到这么抠的人。” 进了千狐城的许声声数了数袋子里将近一万的下品妖元石,还是不够啊…… “两位前辈住店?”进了千狐城就有热情的狐族带着大大的笑脸开始招揽客人了。 “住店,就一万下品妖元石,你看着办。”许声声嘴角扯扯。 “两位跟我来。”那狐族瞬间收敛了笑脸,拿过妖元力带着往里走。 左拐右拐之下,狐族将许声声及慕今朝带到了一座茅草屋跟前,公事公办的语气:“一万下品妖元石,提供住宿一个月,其余自理。” 然后这狐族就痛快走了。 许声声:“……” 势利眼!!! 许声声扭头看了一眼茅草屋,就一个单间,里面一张稻草铺床,一个缺了条腿的桌子,一个破了口的茶壶。 屋外一颗茂盛大树,树下不远处是一口井,一张有些摇晃的破椅子。 这生活环境真挺惨的。 没钱寸步难行。 她想要帮忙收拾,慕今朝压根儿不让她插手,一会儿就把到处都收拾好了,床榻直接换了一张,挂上了绯红帐子,织金软被褥。 红木桌子焕然一新,连椅子都铺上了软垫,精致万分。 “你怎么还随身携带这些东西?”许声声着实有些喟叹,坐在他身边。 “怕你不习惯。”慕今朝悠闲的泡着茶,试过温度之后将天青花瓷的杯子递给她。 许声声接过,眨了眨眼,慕今朝是当真将她所有的事都当成了大事。 没有一件是疏忽的。 “我感觉我的储物空间有问题,不然里面的妖元石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许声声皱眉。 第359章 摆摊 “近日多留意一些,有问题总会露出马脚。”慕今朝点点头,嘱咐许声声。 许声声郑重点点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在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她是不会再放任何东西在储物空间了,全部挪到了另外一个空间戒指里。 慕今朝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了最大的一座山峰顶上,那里有一座巨大的洞府,是千狐洞洞主的位置。 而在千狐洞周围,是一波比一波更加恐怖的巡逻,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许声声喝着茶,同样百赖无聊的看向最高处的山峰:“千狐洞,没那么容易混进去,硬来不行,得想个折中的法子。” 茅草屋暗处这时多了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 “娘的,这么个破地方还有人住?” “这也是客栈的位置,估计是一些穷的叮当响的妖族住的,咱们抢过来就是咱们的了,这一个月就不用担心被撵出千狐城了。” “说不定这两人是什么高手呢?” “放你娘的屁,哪家高手这么寒酸!” “……” 许声声无辜抬头问慕今朝:“我真的很寒酸吗?” 慕今朝看向她,摸摸头,轻轻勾了勾唇:“不寒酸,还要给我补上七彩盘扣。” 许声声:“……” 能不惦记这一颗扣子捏??? “明日我们去摆摊?挣点生活费先。”许声声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 “横幅写什么?嗯?”慕今朝看向她,笑意融融。 “国医圣手,妙手回春。”许声声愉快的拍板。 “可。”慕今朝气定神闲的开始写横幅了,修长指尖执笔落在横幅上,墨迹晕染,笔画银勾,动作看起来雅致矜贵,行云流水,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许声声也准备收拾人了,睨了角落一眼,打了个哈欠:“要打架赶紧的,我还有正事儿要做呢!一群王八羔子!” “骂谁王八羔子呢!区区两个寒酸的妖族,也敢大放阙词,爷爷来收拾你!” “今日爷爷们抢了你的茅草屋,你们睡大街去!”说完,躲在暗处的几个妖修顿时冲了出来,手里拿着狼牙棒吱哇乱叫。 许声声眸底闪过一丝薄凉狠戾。 “彭一一” “彭彭彭一一” “轰隆一一!” 只见一个小巧的拳头对着对面的妖修砸了过去,沉闷击打的声音,几个妖修全部倒飞出去,甚至砸断了好几棵树。 许声声这才大步上前,居高临下,凶恶至极拿着匕首拍着几人的脸:“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妖修一眼眸乌青:“……” 妖修二瑟瑟发抖:“……” 妖修三掏出了钱袋子:“……” 慕今朝睨了一眼,完美的菱唇勾起淡淡的弧度,他纤细如玉的葱白手指放下笔:“顺便留下做苦力。” “再好不过的主意了。”许声声笑的恶劣。 …… 几日后。 茅草屋挂上了火红烫金字体横幅。 一一国医圣手,妙手回春豆大师。 门口还有一大桶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汤药,冒着绿油油的雾气。 三个妖修屏住呼吸,举着小彩旗,大声卖力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豆大师倾情回馈妖族广大修士,发放,门口汤药对净化妖元力有极大好处!快看过来!” “还在等什么!还在犹豫什么!风里雨里豆大师等你!” “……” 门口,熊大熊二熊三还在卖力吆喝着,依旧门可罗雀。 而对面妖族医馆排起了长龙,各种各样的妖修不是缺了胳膊就是断了腿儿,总之都是负伤的状态。 “什么怪味儿,又酸又臭!” “对面那个茅草棚子传过来的……” “简直是严重污染了千狐城!臭死了,那玩意儿也能喝??” “恐怕喝了当天就会撅过去!” “……” 没有人过来看诊就算了,连带了一大堆骂骂咧咧的声音。 熊大:“……” 熊二:“……” 熊三:“……” 说的没错,确实滂臭,可疗效杠杠的! 前几日他们被豆大师打折了腿,被硬生生一人灌了一碗恶臭的汤药之后,一夜就好了。 不过拜豆大师汤药特有的气味,这一天从早上到下午,愣是一个上门的病患都没有。 “阿朝……” “没有生意……” “要饿死街头了……”许声声可怜巴巴的凑到青年跟前,小脑袋无精打采。 胳膊底下压着还没写完的字,歪歪扭扭的,实在说不上好看。 她搁下笔,伸手捏了捏慕今朝冰凉的指尖,能清晰感受到他指节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又分外的好看。 慕今朝气定神闲的看了她一眼,指节感受着小姑娘柔软的掌心,另一只手将她碎发挽在耳后:“那是他们没长眼睛。” 天空格外湛蓝,微暖的阳光洒落下来,在小姑娘眉眼间描上了淡淡金色,发带被风吹起又落下,多添了几分灵动活泼。 “虽然是这样说,但我还是个俗人,能有生意的话最好,赚钱的事儿我还是很乐意去做的。”许声声笑意盈盈。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微微眯了眯,小姑娘这是觉得他养不起她? 他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揽过小姑娘雪白纤细的后脖颈,将人带进怀里。 脖子上微微泛凉的指尖让她忍不住轻轻一颤:“怎么了?” 慕今朝指尖抬起她的下颌,许声声只能抬起小鹿一般的明眸对视。 心脏有些突突的跳。 她是说了什么得罪他了? 每次一不高兴就有些慎得慌。 “孤还能养不起你一个小姑娘?”他狠狠啄她耳垂,雪松气息萦绕耳畔,又轻轻咬了一口。 许声声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酥酥麻麻的,居然有些没力气。 “没有,只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有些欲哭无泪。 慕今朝也不急着出声,慢条斯理的时不时动动她耳垂,腰际。 许声声这会儿是又想哭又想笑,手还被捉住动弹不得。 “我错了,真的错了!” 许声声急了,像是张牙舞爪的小奶猫,某人修长指尖要摸进她衣领里了!!! “下次还说不说了?”慕今朝眉眼带笑松了手,捏了捏她脸蛋儿,心情大好。 “绝对不说了!”许声声眉眼绯红,软绵绵的抱住他。 这样的惩罚真的是要了她的命了,她最怕痒了!!! 正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门外熊大熊二熊三齐齐出声:“豆大师!有人上门了!!” 许声声精神一震! 终于有人能透过外表看见实质性的好东西了!!! 第360章 治病 “我去看看?你等我会儿。”许声声兴致勃勃。 慕今朝指尖摩挲着小姑娘耳垂。 小小软软的,捏起来厚薄适中,手感分外的好。 “我见不得人?”慕今朝懒洋洋抬眸,分明有了几分胡搅蛮缠的意味。 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小姑娘,她总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他沉浸其中,永世沉沦。 她是他的致命弱点,也是他的坚硬盔甲。 慕今朝指尖勾勒出小姑娘纤细腰肢,柔弱的让人心疼。 怎么感觉这些时日,小姑娘又瘦了,要好好补补。 “怎么可能,我是看你伤还没有养好,这些琐碎的事情就不拿过来打扰你了。”许声声认认真真的解释。 “那就一起去。”慕今朝眉眼舒展开来,笑意淡淡。 “行叭。”许声声点点头:“那等会儿看完伤患咱们去买糖葫芦吃?你送我那么多灵药,礼尚往来,我请你吃糖葫芦,听说狐族的糖葫芦和咱们那儿的不一样,也不知道是酸些还是甜些。” 慕今朝挑眉:“那我不是亏大了?这一路采摘的灵药就值几根糖葫芦?” 许声声瞅他:“咱俩谁跟谁,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这个道理你还是懂的?” “不懂。”慕今朝漫不经心摇头,笑得有些揶揄:“灵药和糖葫芦都是你喜欢的,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占完了,孤不干。” 许声声瞬间一噎,不甘示弱:“那你不也喜欢吃糖葫芦吗?还能一口气吃十串!” “……” 小姑娘这一张嘴还真是半分不让。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睨向她,到底败下来,眸底的凌厉都化成了柔和缱绻:“这一次存着,等回去了,陪孤看一次天灯。” “那行,等回家了请你看最好看的天灯,别再跟我翻旧账了,说话要算话的。”朦胧的日光落在小姑娘的面颊上,她笑语盈盈,额前微微拂动的碎发被风吹的偏了些,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一双桃花眼里跳跃着光芒。 …… “就这么个破破烂烂的地方,你也好意思挂上国医圣手的标志,要脸不要!” “就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千狐城开医馆了,也不看看谁敢在这里看伤,这熬的一锅什么玩意儿,臭死了!” “这可是豆大师亲手熬制的上好汤药,不懂就别瞎哔哔!” “豆大师的医术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不就是有点味儿?哪个大师没有点特殊的癖好?” “……” 茅草屋门口吵的不可开交,熊大熊二熊三吵的脸红脖子粗。 许声声出来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 至于上门的人么,是对面医馆的人,一头红毛,头顶长了两个犄角,鼻孔很大,戴了环,几乎要长到天上去了,像是牛头妖。 “我劝你们还是把横幅摘下来的好,千狐城可不是什么妖怪都可以坑蒙拐骗的地方,赶紧走!”牛头妖一脸冷硬的责问。 他一脸不屑的再次看了看横幅:“你以为妖族大师是那么容易碰见的?咱们医馆的天狐大师才是真正的大师,你们这些半吊子,怕是来谋财害命的!” “你!” 熊大气得心梗,他是真心见到了豆大师的本事,绝对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千狐城是禁止除狐族以外的妖修开医馆?还是说千狐洞主下了明令了?”许声声缓步而出,上挑的眼尾带着几分乖戾。 “豆大师……”熊大熊二熊三排排站,看见青年走出来,虎背熊腰的大汉个个脸上带着委屈巴巴的神色。 “那倒没有……”牛头妖看了一眼,继续冷哼一声:“即使没有明文规定,可你一看就没什么医术,也好意思学天狐大师开医馆!自称豆大师就是大师了?” “我还牛大师呢!” “既没有明文规定,那么,妖族向来是以实力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小喽喽说话了?”许声声语气慵懒随意,浅浅勾唇。 “小慕,将他打出去,没长眼睛的玩意儿。”许声声努努嘴,对着慕今朝说话。 哎呀,狐假虎威的感觉真好。 有人撑腰的感觉是真的很好很好。 那牛头妖抬头看向青年身后的黑袍男人,顿时整个牛头都好像被冰水浇了个遍,寒意几乎流淌到了整个经脉中,凉的彻彻底底。 这个男人……绝对绝对招惹不起…… 好像踢到铁板了…… “既然没长眼睛,那这双眼睛也不必要了。” 邪肆慵懒的嗓音从许声声头顶穿过。 听起来宛如云淡风轻一般,可仔细听下来,凉薄的不带一丝温度。 下一刻,慕今朝径直抬手,就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一一 寒光转瞬即逝! “啊!” “啊啊啊啊啊!!” 牛头妖捂着眼睛想要大叫,连声带都被废除了,喊都喊不出声,七窍流血! 牛头妖只感觉眼睛就像被锋利的刮骨刀剐过一样,一下一下给他带来极致的痛苦。 熊大熊二熊三:“……” 好可怕好可怕!!!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周围妖修感觉心脏都被掐的紧紧的,连喘气都顾不上。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面前两个人身上,青年眉目清隽清朗,带着平易近人的笑意。 至于身后的男人,一身黑袍,冷冽至极,肌肤是如薄瓷般细腻的冷白,鼻梁高挺,唇色薄浅,五官并不突出,可周身气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昳丽矜贵的王族。 深不可测。 新开的医馆搞了这么一出,再没有人敢闹事。 正在此时,对面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救命!” “天狐大师救命!” “求求您了,千狐城只有您能救她了!” “求您了!” 一个低等级黑狐族背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赤狐,跪在对面医馆面前疯狂磕头,眼眶猩红,像是走投无路的赌徒,只能拼死一搏。 “老夫说了,没救了,不如通知一声,选个好地方埋了。”对面医馆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儿捋着呼吸不以为意,神色轻贱冰冷。 “天狐大师,求您了!求求您了,您若不救她就死了!”青年‘彭彭彭’的磕头,头破血流,染红了台阶。 “老夫让你们准备的五千妖元石你准备好了,现在救还有一成把握,再拖延下去,一成把握都没有。”老头缓缓出声,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 医馆外排队的妖族习以为常,天狐大师手段了得,医术精湛,收费高些也实属正常。 “天狐大师,您能不能……” “能不能先救她,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还妖元石的。”青年眼底弥漫着绝望神色,下唇都咬出了血,一字一句出声。 第361章 名声 “老夫的规矩先交钱后治病,怎么能为你一个人破了,那岂不是日后人人都没了规矩!” “若是交不起钱,就让一让,别耽误别人看伤。” 老头儿冷哼一声,迈着大爷步回了医馆,任凭青年怎么磕头请求都不为所动。 还在等着看病治伤的妖修也骂骂咧咧开来。 “一个穷鬼,一穷二白还想指望天狐大师出手?做什么白日梦!” “可不是,赶紧让开,别耽误我们!” “天狐大师等会儿就要闭馆了,小子你耽搁了老子治伤,等会儿揍死你!” “……” 青年在医馆门口跪的笔直,头重重磕下去,字字句句几乎泣血。 …… “机会送上门了。”许声声勾唇。 能不能引起千狐洞的注意,就看近日的行事了。 “喝口茶。”慕今朝递上保温杯轻笑:“唇有些干。” 许声声接过茶喝了一口抬头看向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惊心动魄的好看。 “你今天好像更好看了。”许声声歪了歪脑袋,不吝啬的夸奖他:“有这么好看的人陪在身边,我幻化的脸就不抢你风头了。” 慕今朝眉眼微微眯起,乍看去透着薄凉昳丽,骨骼流畅,有一种烟雨风流的美感:“今日吃了蜜糖?” “再不去,狐狸要死了。”他带笑挑眉。 许声声扭头一看还真是,迈着步子就过去了。 慕今朝弯着眉眼静静看着那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 …… 许声声走上前,到了近处抬眼看向那黑狐狸身旁的赤狐,仅仅是一眼她就有了大概的判断。 这老头子不能救的人,她倒是能救。 这赤狐手脚经脉全断,嘴唇乌黑泛紫,发丝间都带着阴沉的黑气,是中了大脸花的毒。 大脸花,无垠山脉危险地区特有的一种毒花,沾之经脉全断,毒入骨髓,想要救人只有七日的时间,过之既死,碎成渣渣。 这赤狐看样子已经是第六日了,头发丝都带着黑气儿。 “咳咳……” 许声声在黑狐旁边咳嗽两声。 后者不搭理。 “咳咳咳……” 许声声又咳嗽两声。 后者无动于衷,眉眼都是哀伤绝望。 周围妖修都避开她,咳的这么凶,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传染病。 “听说过豆大师吗?智慧与英俊的代表,英雄与侠义的化身。”许声声笑意盈盈。 黑狐抬起头警惕的看向她:“你走远些,她不能再被传染什么病了!” 许声声:“……” 呵,出师不利。 “我能救她,她中了什么毒想必你一清二楚,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只怕到了明日,你该知道后果。”许声声语气恢复慵懒平静,似乎只是在阐述事实,并将事情的严重性说清楚。 “我说,你就算是人要死了,总不能病急乱投医?还什么豆大师,千狐城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周围有妖族嘲笑。 “五千妖元石这小子拿不出来,不死马当活马医,还能怎么办?直接挖了坑埋了??” “天狐大师可不救穷鬼!” 四面八方都是妖修肆意妄为的嘲笑。 “……” 青年攥紧了拳,咬牙低头:“不需要,我就跪在这里求天狐大师,总会有机会的。” 赤狐不能交到不放心的妖修手上。 她承受不起第二次伤害了,他跪在这里,等天狐大师忙完了,说不定会救赤狐的。 “是吗?你觉得他当真会救她?明日就是第七日,你能等得起,她等不起,看样子你是要眼睁睁看着她魂飞魄散了?”许声声勾唇轻笑。 “五千妖元石你拿不出来,等到明日她就会死在你面前。” 青年静默,手都攥出了血,一滴滴落在,他看向身旁赤狐,眼底明明暗暗,是无尽的挣扎。 天狐大师九成以上不会出手相救,他求的只是那渺茫的希望。 可眼前这个陌生的妖族,他同样也不信任,当真是医术大师吗?还是说只是在拿他取乐? 他还能相信谁…… “妖族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心,你想要什么?”青年神情复杂。 许声声挑眉:“本大师还能图你什么?图你一穷二白?图你这只狐狸要死不活?” “本大师初来乍到千狐城,空有一身医术却无人知晓,怀才不遇,今日愿意救你,正好树立名声。” 青年再次看向她,眼前的青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没有半分心虚遮掩,像是真的。 “除了这个,没有了吗?”黑狐眸光艰涩。 天狐大师要价五千妖元石,先交钱后救人。 可眼前这个声称豆大师的人却什么都不要,仅仅是一个宣传名声的小小要求? 她就真的这么笃定吗? 就连天狐大师面对大脸花的毒也不能保证十成的成功率。 “没有了,跟我走。”许声声轻笑一声,往茅草屋的方向走去。 “豆大师。”青年看向她。 许声声微微停了停脚步。 黑狐左手覆在胸前,向她行了狐族最高的礼仪:“豆大师若能救回赤狐,黑狐愿一生效忠豆大师。” 他再次重重磕了个头,抱起赤狐跟了上来。 周围再次传出声音。 “小子,你还真要信这坑蒙拐骗的家伙?” “我看那赤狐是必死无疑!” “半吊子能成什么事儿,老子就算排队到天黑也要等天狐大师!” “……” 所有纷纷扰扰的声音都被黑狐排斥在身后,他既然选择了相信,就会全心全意的相信。 倘若赤狐魂飞魄散,他不会独活,豆大师能够在这时候伸手相助,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感激。 “熊大去打热水。” “熊二把我的刀子拿过来。” “熊三将屋子隔间收拾干净。” 许声声一边走一边吩咐下去,有条不紊。 三个大汉顿时忙忙碌碌动起来了,干劲十足,总算是有一个病患了。 青年紧张担心的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赤狐,有些艰难出声:“豆大师,请您全力救治赤狐。” 他甚至因为紧张,一双毛茸茸的狐狸爪子都伸伸缩缩。 许声声瞅了一眼,这狐狸捋起来,皮毛应该挺舒服的? 除了狐狸,她也挺喜欢捋猫的。 “她不会有事。”许声声挑眉。 接下来,认真救治时间许声声从来不会开小差,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她从来不开玩笑。 她指尖匕首旋转的飞快,直接割去赤狐手臂上腐烂的伤口,那缭绕的黑色气息一触碰到黑色匕首顿时就消散的一干二净。 紧接着就是让熊大端来的两碗汤药,药一进屋,黑狐下意识就要干哕。 第362章 大噪 “喝下去,你身上有伤。”许声声抽空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了赤狐身上,顺手接过一大碗汤药,捏开赤狐的嘴,径直咕噜咕噜给她灌了下去。 黑狐也下意识接过海碗,距离更近了,那股子臭味儿萦绕在鼻尖,他从喉咙里开始冒酸水,一股止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冒了出来。 “我说你个爷们儿磨磨唧唧个什么劲儿!”熊大看他端着碗不喝,直接粗暴掰开他的嘴,也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黑狐脸色瞬间由白转青,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咸鱼臭味儿。 “这可是豆大师亲手熬的药,这样的药效放在外头一千妖元石一滴都买不到,不识好歹!”熊二也是有荣与焉,挺起了胸膛。 熊三更是热情的在许声声周围忙前忙后递东西。 黑狐刚要说什么,奇经八脉出现了精纯至极的妖元力,四处游走,甚至所过之处,连他的陈年旧伤也在缓缓愈合,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久未松动的瓶颈期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震惊的看着那个空空的大海碗:“……” 黑狐满脸不可置信,分明天狐大师想要治愈这些伤都要花费好几日,可他仅仅是一碗汤药下去就全好了? “她好了,等会儿就能醒,估计晚上可以下床走动。”许声声收回手中掩盖的灵力,慢悠悠的擦着刀子。 至纯至净的灵力本就是这些东西的克星,只要祛除伤口上的毒气,剩下的小伤,一碗汤药下去全搞定。 黑狐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一刻钟不到,赤狐真的好了? 他有些踉跄的跑到榻边伸手一摸,赤狐经脉已经全部愈合,体内暗伤清除,状态比任何时候都要健康。 “豆大师,黑狐从今以后这条命是您的!!”黑狐郑重跪下磕头,磕的‘彭彭彭’响,超级实诚。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许声声将刀子放好。 “黑狐万死不辞!只是从前天狐大师救人,这样严重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还要配以特殊的手法,受好些罪,黑狐实在没想到豆大师已经达到了这样顶级的医术。” 黑狐眼底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幸好他信了。 “治病救人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查清病因,祛毒喂药就可以了。”许声声这才有空抬眼瞅了他一眼。 “你晚些带人走,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豆大师……”黑狐还想说些什么。 许声声摆摆手。 黑狐不再吭声,他在内心发誓,一定竭尽全力为豆大师宣传名声! 晚些,赤狐醒过来了。 对面排队的妖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赤狐是救活了?” “不会?她可是中了大脸花的毒!” “还真是那茅草屋里的豆大师救活的?莫不是有真本事?” “……” 面对这么多妖族质疑的眼神,赤狐看了一眼黑狐,径直坚定出声:“豆大师医术精湛,一碗汤药下去,晚上我就能下床走动了,大脸花的毒你们不是不知道,还不能够证明真本事吗?” 黑狐也坚定的点点头。 “难不成你们觉得这突然出现的豆大师比天狐大师还要厉害?你们怕不是脑子傻了。”有妖族不屑。 “就是,天狐大师可是年少成名,我还是慢慢等天狐大师来医治的好。” 又是几个妖族满脸不信,继续排队等着。 黑狐咬牙:“我绝对不允许你们污蔑豆大师!” “黑狐!” 不远处又是几只狐狸,浑身伤痕累累,看向他时有些纠结:“豆大师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们实在是付不起那么高的妖元石。” “我相信豆大师。”黑狐再次点头,神情坚毅:“豆大师连一枚妖元石都没有收过。” “那我们也信你!”几只黑狐互相看了看,一瘸一拐的进了茅草屋里。 除了几只黑狐狸以外,又有付不起妖元石的妖修狗狗祟祟的进了茅草屋。 看见有妖修进了茅草屋,不知名的妖修一打听,也跟了过去,说不定医术精湛的大师就喜欢住茅草屋呢,谁没有一点儿特别的爱好。 主要是天狐大师的收费太高还太难等。 于是乎等许声声带着慕今朝吃完糖葫芦回来以后,茅草屋外已经排起了长队。 她有些懵逼:“???” 这广告效应有这么好的? 黑狐是怎么打的广告? 想归想,事情还是要做的。 许声声开始接诊病患。 断胳膊断腿儿的。 断犄角断蹄子的,五花八门的妖修可谓是让人眼界大开。 许声声在精准诊治的情况下,依旧让熊大给每人灌了一碗汤药。 整个茅草屋里飘荡着臭水沟里咸鱼的味道。 众妖修一片想要干哕的声音,不到眨眼的功夫都变成了沉重的呼吸,像是抽羊癫疯一样的激动。 “我我我……” “我感觉身上一点儿都不疼了!” “我也是,我居然感觉要突破了!” “这咸鱼味道要是能改善一下就好了。” “豆大师!豆大师!” “……” 茅草屋门前几乎成了大型蹦迪现场。 对面的天狐大师将近闭馆的时候才发现他医馆门口的妖修全部跑到对面医馆去了。 “你们不治病了?”天狐大师难以置信的看着最后几个妖修。 “天狐大师,您闭馆了,咱们也不好再劳驾您,我们去对面看。” “对对对……” 几人带着几分一心为他好的神色,一溜烟儿跑了过去。 天狐大师气得将自己胡子都揪下好几根:“不过一个半吊子医师,也值得你们这样追捧!小心出了事都来不及。” “呼……”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凄凉的风声。 他神色阴沉,看了对面一眼,随即转身往天狐洞方向而去。 而茅草屋里治病的人排成了长龙。 进去还是奄奄一息的妖修,出来的时候一蹦三尺高。 “豆大师果然厉害,张三,你那条腿不是被妖兽咬瘸了?这也能好?”有妖修盯着出来的妖修的腿。 “要不怎么说豆大师医术高超!豆大师慈悲为怀,分文不取,实在的大好人啊!!”出来的妖修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众人信服的点点头,排队的人也更加激动了。 让豆大师治一治,说不定老毛病都治好了。 等许声声接诊完一百多名妖修,只觉得想要立刻化身咸鱼。 就在此时,冷冽的女子嗓音传来。 “谁是豆大师?”茅草屋前出现了一行护卫队,为首的更是千狐洞第一护卫队的队长。 第363章 交好 融融天光下,茅草屋里的绿树似乎都更加精神了。 许声声瘫在椅子上懒洋洋的也没动,她要钓的鱼已经到了,可哪个大师没有脾气呢? 哪个妖族前辈没有脾气呢? 想要打入千狐洞,她和阿朝就要掌握主动权。 低人一头进千狐洞和高人一等进千狐洞,自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 “要不要打个赌,看看千狐洞的人能忍到什么时候?”许声声歪着脑瓜子轻笑一声。 “赌什么?”慕今朝莞尔一笑看向她,那其中的意味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深度。 “算了,不赌了。”许声声突然又不想赌了,总感觉会输的样子。 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慕今朝唇角牵起凉凉的笑意,修长手臂环上小姑娘的腰:“说话不算话的小姑娘,鼻子要变长。” “你捏捏看有没有变长?”许声声笑意盈盈。 …… 茅草屋外,千狐洞第一护卫队队长沉思神情冰冷:“给里面的人三个数,若是不肯出来,别怪我千狐洞执法不留情面!” “有人举报你们胡乱行医!这里是千狐城,没有人可以乱来!” “……” 就在沉思以为里面的人不会回应的时候,里面传来了男子漫不经心的嗓音。 “千狐洞?如今看来,随意轻信他人谗言,千狐洞主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千狐城也不过如此。”慕今朝把玩着小姑娘软软的手指,虽然嘴角带着笑,可语气中带着森森的寒意。 “胆敢说洞主的不是,找死!”沉思瞬间暴怒,语气蕴含绝对的蛮横。 “从前听闻天狐洞主乃是天狐族最强大的高手,怎么这手下的人蛮不讲理的?这传出去,人家还不得说千狐城御下不严?”许声声也带着冷笑出声,顺带打开了茅草屋的门。 两方人正式见面。 沉思脸色分外难看,她可是千狐洞第一护卫队队长,除了洞主及妖姬,还从来没有人敢跟她对着干,她沉思有这个资本,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动手!” “将这两人拿下,带走审问!”沉思厉喝! 对面天狐大师站在一边看笑话,就凭两个毛头小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他面前出风头。 熹微的光晕里,护卫队的几个护卫只来得及看见玄衣墨袍男人一双织金流云纹墨靴。 寒光带着万钧之力,几乎划破了空气,轰然砸在几个护卫身上,几乎护卫吐出大口鲜血直接飞了出去。 “你们实在是聒噪至极。” 沉思猛然抬头,那青年容颜昳丽矜贵,眉梢挑起,狐狸眼幽暗,薄唇勾勒出极为薄凉狠戾的弧度。 尤其是在淡淡的光晕里,她甚至感觉到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带来的护卫都是千狐洞的防卫力量,等级最低的妖修也有开光境界七层以上! 而眼前这个男人一出手,仅仅是一招,她带来的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还剩下的护卫再次冲上去,轰隆一声巨响,直接全部被打飞出去,将地上都砸了一个坑! “前辈!” “前辈停手!只是误会!” 沉思连忙出声,眼前两人她根本看不透,就连出手她都看不清,力量和速度都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许声声托着腮看戏:“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呐?我家大哥这脾气可不好。” 她话落,慕今朝再次出手,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是第一护卫队沉思有错,还请前辈大人有大量,千狐洞一向欢迎妖力强大的前辈入驻,沉思只是太激动了。”沉思额头上冷汗沉沉。 一缕极致的杀气恰到好处的停留在她面前一寸处,割裂了她一缕碎发,无声无息散了。 余下的风呼啸而过,分明不凉,却吹得她身上全部湿透了。 慕今朝收回手,又漫不经心的倚靠在躺椅上,很明显的态度,所有事情都由另外一个青年做主。 沉思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带语气都变的有礼了许多。 许声声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阿朝永远知道人心的把控到什么程度,又不会弄死人,也要让旁人意识到,他们绝对不是好欺辱的。 她和阿朝现在是可以打压千狐洞的护卫队,但不合适,压制却恰到好处,若是要了命,只怕会提前引起千狐洞洞主狐媚儿的反扑。 狐媚儿属于心动中期巅峰强者,她完全没有必胜的把握,阿朝身上还有伤,此时不宜翻脸。 既然不打了,许声声干脆就跟她们演戏起来了,一来二去,这女人已经唤她慕七兄弟了。 沉思眼底闪过一成算计的光芒,若是能将这两位前辈拉进千狐洞效力,那么千狐洞的战斗力又要提高很多,而且这慕七是顶尖的医术大师! “不知慕七兄弟和你大哥打算在千狐城待多久?” “我醉心医术,千狐城地界还算不错,先待几日,我大哥嘛,我去哪儿他去哪儿。”许声声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沉思当即眼前一亮,这是个好机会:“慕七兄弟,我千狐城确实是个好地方,妖修众多,千狐洞愿聘请你成为御用大师,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我还可以让你大哥成为千狐洞的执法队长,统领一万狐族兵将,你看如何?” 沉思也是有过考虑的,妖族向来实力为尊,千狐洞多了两员大将,说不准哪一日能越过天狼族去,这也是洞主一直在努力的事儿。 许声声杵着下巴眨眨眼,像是很心动的样子扭头:“大哥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这护卫队长还是很诚心邀请的。” 沉思也是笑着连连点头。 “执法队长,听命于谁?”慕今朝睨了后者一眼,唇角抬了抬。 “执法队长是洞主手下比较看中的一支队伍,直接听命于洞主,维护整个千狐城的安危,慕大哥觉得如何?”沉思带着笑,心底还是有些明显的发怵。 这慕七的大哥她完全看不透,每次她抬头总能感觉到一股心悸和极度接近死亡,总之是绝对的强者,却又没有强过洞主。 “那便如此,我这弟弟贪玩,也当是陪他了。”慕今朝嗓音清明,带着一股邪肆苍凉的韵味,尾音上扬。 “那慕七,慕大哥,这会儿咱们可以出发了。”沉思心底是喜悦的,毕竟为千狐洞拉拢了两个高手,也是来之不易。 “沉姑娘,先前对面冤枉咱们的事儿可还没处理了。”许声声顺带提了一嘴。 “来人,对面天狐谎报乱报,全面停业整顿,妖元石全部充公!半年后方可重新行医!”沉思雷厉风行下达命令。 对面天狐听到这话,老脸呆滞,手里的茶杯径直掉落,摔了个稀耙烂。 第364章 摸鱼 许声声在临走之时看了一眼那天狐,笑得分外灿烂。 她是真的记仇呢。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沉思将人带进千狐洞一间宅院安排好,这才转身前往洞主的地方。 千狐洞十大护卫队,沉思带人回来的时候,其余九支队伍全部都在。 第二护卫队沉春开口:“沉思带了人回来,似乎很强。” 第三护卫队沉花:“难不成是为了执法队长的位置?” 第四护卫队沉秋:“执法队长可执掌一万狐族兵将,不像咱们每人只有一千兵将。” 第五护卫队沉月:“洞主说过,执法队长的位置是谁确定下来的,就会帮人灌顶,精进修为。” “……” 九个护卫队齐齐看向了洞主的方向。 …… 寂静的大殿之内,沉思单膝下跪:“参见洞主。” “何事?”狐媚儿语气没什么起伏,甚至带了些烦躁。 “属下找到了最适合执法队长的妖修,修为极高,非属下能查探,另外还有一个顶尖的医术大师。” “当真?”狐媚儿稍微坐直了身子,眼底划过一丝精光。 她狐族可太需要高手了,高手越多,她狐族的实力就更加强大。 她手里的东西在解除封印的时候一定会引起天狼族及无垠天山的窥探,不管其余两大势力有没有,她增强狐族整体实力总是没错的。 “属下绝对不敢欺瞒洞主,属下只能说就算十个护卫队长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沉思也是兴奋。 “好!”狐媚儿重重拍掌:“去召集九个护卫队,执法队长的人选,今日便可定下!沉思,回头本洞主就为你灌顶!” “多谢洞主!”沉思强忍住内心的激动,连忙行大礼。 千狐洞剩下的护卫不算太多,倒是好通知,大部分护卫都出去追查那人族女子的消息了。 …… 许声声和慕今朝院子里这会儿可热闹得很。 除了沉思以外,剩余九个护卫队长都汇聚在一处。 沉春,沉花,沉秋,沉月皆是狐族内部提拔上来的,剩余五个护卫队长两个蛇族,两个蜈蚣族,还有一个虎族。 论修为,自然是以沉思为首。 “这位郎君,倒是俊朗得很,奴家蛇濯,奴家蛇芯。”剩下两个蛇族女子迈着妖娆的步子靠近许声声笑着。 “都说妖族出美人儿,两位姑娘可美得很,恰好我前些时日炼制了一些美颜丸,送给两位姑娘了。”许声声笑得清隽,将东西递给两个蛇女。 “那就多谢公子了。”蛇濯和蛇芯娇笑着收下了。 “慕七,你这就有点儿偏心了,咱们呢?”剩余的几个护法打趣道。 “既然我跟大哥也是千狐洞的一份子,那么自然不会落下各位,改日慕七替大家都改善改善妖元力。”许声声笑得大方。 “那就说好了。” “早就听闻豆大师威名远扬了。” “哈哈哈……” 院子里气氛这才融洽下来。 至于慕今朝,九大护卫居然都不敢跟他搭话,那样的感觉深不可测。 “洞主在大殿召集所有人立刻前往。” …… 千狐洞大殿,灯火通明,范围广阔,就算全部人站进来都不嫌挤。 “参见洞主。” 众护卫队长齐齐行礼。 许声声跟慕今朝也微微拂身。 “你们两位就是沉思带来的人,慕七慕一。”狐媚儿一双妙目扫过,瞬间一亮。 “正是。”许声声带笑挑眉,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 慕今朝略微颔首,冷冽至极。 “好!两位既然是诚心加入千狐洞,也是我千狐洞之幸,这是千狐令,收好了!”狐媚儿很是满意,执法队长的令牌直接飞落在慕今朝手里。 “执掌千狐令,两百万里之内,无人敢惹你。” “慕七,从今起,你就是千狐城第一大师!” 许声声和慕今朝接过。 众护卫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纷纷恭贺。 与此同时,千狐洞外一名狐族来报,神态惊慌:“洞主!无垠天山对我天狐族出手了!” “天狐族两百万里边界处,无垠天山大肆屠杀我狐族妖修,死伤过百!” “好好说话!”狐媚儿脸色难看的要死,无垠天山明明和她狐族是合作的关系,为什么会屠杀她狐族修士? 众护卫队长齐齐看去。 那报信的狐妖深吸一口气:“就在今日午时,我们的人正在四处搜查那人类女子的行踪,有一队狐族踏进了无垠天山的势力范围,不知为何,无垠天山骤然翻脸……” 许声声一乐,眨了眨眼跟慕今朝传音:“阿朝,你说无垠天山跟天狐族翻脸,莫不是知道咱们在天狐族?亦或是姜泽认为,天狐族对我们进行包庇?” “这不是好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慕今朝一双深眸菡萏如雾,浓密的睫毛低垂,嗓音温润慵懒。 “城门失火,正好摸鱼。”许声声同样笑得鸡贼。 慕今朝一声轻笑,压制住想要揉小姑娘头的想法:“想笑先忍忍,别太明显。” “知道了。”许声声孩子气的应声,突然觉得心情变好了。 “翻脸以后呢?”高座上,狐媚儿神色黑透。 “无垠天山主出现,天狐族一百人小队在他一招之下,全军覆没,无人生还。”报信的狐族一抖,终于把话说完整了。 整个千狐洞大殿瞬间一片死寂。 无垠山脉三足鼎立,多少年了,没人敢打破这个局面,无垠天山主这番做法,是彻底跟天狐族翻脸了! “天山主……”狐媚儿眼底是彻底的杀意,他这是彻底撕破脸的意思吗? “洞主,天山主修为了得,咱们可以不直接对上,天山主对狐族出手,咱们也可以同样暗杀天山的人。”沉思俯首。 “我等也是如此认为,沉春愿意前往!” “沉花愿意前往。” “沉秋,沉月愿一同前往!” 所有护卫齐齐出声,神色冷冽。 “洞主,与其让所有护卫一起出动,空虚大本营,不如让慕执法队长与慕七前去,执法队长修为高深,慕七又会医术,两人搭配刚好。”沉思笑着开口。 狐媚儿也看向他们。 “大哥你觉得呢?”许声声尽职尽责的当个工具人。 慕今朝轻笑一声,嗓音带着漫不经心,带着一丝放荡不羁:“可以,加入千狐洞,自然也该让千狐洞主看看我们的诚意。” 沉思看向他们,微微行礼:“执法队长深明大义,我等应该学习才是。” 第365章 抗揍 “那么,洞主,既然大哥应下来了,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如何?”许声声嘴角勾起一抹浅浅如轻风细雨般的笑意,又看不出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慕今朝眸底的光华晕染开来,声音低润:“此次,定当给予无垠天山重创,既然已经翻脸,就没有必要维持面上的虚伪,狐族的真实力量不一定弱于无垠天山。” “好!” “慕执法队长如此为千狐洞着想,本洞主甚是欣慰,慕一慕七,本座即可下令,你二人前往无垠天山暗杀,若是必要,直接亮出千狐令,千狐洞全力派遣兵将!”狐媚儿嗓音威严沉稳。 许声声行礼,慕今朝颔首。 “领命。” 等无垠天山跟天狐族彻底闹翻,那可就有意思了。 双方重创,到时候…… …… 踏出千狐城,许声声跟慕今朝一路坐着马车悠哉悠哉的往边界而去。 说实在的,许声声对姜泽印象差到了极点,次次出现都想要了她的命,如今不仅仅是要她的命,甚至他还想要了阿朝的命。 姜泽一直在说是她妨碍了阿朝,到底是妨碍了什么,她至今不是很清楚。 姜泽改变了想法,她隐约觉得,牵扯的不只是她和阿朝两个人。 会不会连爹爹,许愿他们…… 她蓦然心脏一阵收缩。 “在想什么?”慕今朝长而有力的细长手臂握住了她的手腕,手一提,许声声已经落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被他紧紧搂着。 这一刻,许声声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似乎……好久没有这样脆弱了,心里就好像被禁锢住了,喘不上气。 许声声深深地凝视着他,呼吸都有些轻,将自己在想的事情都全盘托出。 慕今朝。 慕今朝…… 爹爹,许愿,言卿舟他们…… 她真的不希望他们出任何事了。 慕今朝低眸,如画的眉眼微弯,矜贵非凡。 他指尖温柔落在她小脑袋上,许声声抬眸,对上慕今朝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倒映在慕今朝深邃的眸底,这一眼,她像是能径直看进他心底。 “声声,有我在,我不希望你过得不开心,至于姜泽……”慕今朝温柔缱绻出声,在提到姜泽的时候,他眸中带上戾气:“必死无疑!” 姜泽也许修为更在阿朝之上。 “阿朝,不要冲动。”许声声微微皱眉。 慕今朝修长的指尖摩挲着许声声的小脸,笑意深深:“声声莫不是忘了?咱们手上还有三个小纸人?” 小纸人? 许声声眼中猛然熠熠生辉,闪烁着恶劣的光芒:“阿朝不说我当真是忘了,还有三个小纸人呢……” “话说上次也揍了姜泽,想来他身上的伤也没那么容易好?” 慕今朝修长指尖刮刮她的鼻子,笑道:“所以,趁他病要他命,无垠天山跟天狐族反目成仇,咱们看戏就好。” 慕今朝手上出现了三个小纸人,他还晃了晃,跟小孩子一样洋洋得意。 说完,他抬眼看向许声声,像是在等着小姑娘夸他好厉害。 许声声眨了眨眼,方才分析正事儿的时候那样的风光霁月,矜贵雅致,怎么隔了一会儿就像一个讨赏的小孩子一样,她原本沉重的心情全部都被驱散了,噗嗤一笑。 不过,阿朝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整治姜泽,也是她做不到的,所以阿朝真的很厉害。 至于要杀姜泽,也是姜泽杀人在先,他们没错。 她家阿朝这样果决焉坏的手段,她是真的喜欢,也要向他学习。 想到这里,许声声像个小孩子一样挽住他的胳膊,小脑袋蹭了蹭,眼底满满都是佩服崇拜,那双桃花眼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阿朝真厉害!简直厉害的不得了!”许声声毫不吝啬的夸奖。 “还有呢?”慕今朝脸上带着笑意,只是看着她,似乎还想讨要些什么。 “还有什么?”许声声不太明白,大眼睛无辜。 “这里。”慕今朝挑眉,指尖慵懒的落在自己唇畔。 许声声忍俊不禁,怎么慕今朝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里,只有我碰过。”许声声温柔缱绻在他唇畔轻轻一咬,再落下一吻。 “还不够……” 慕今朝看向她,修长手臂搂住小姑娘的腰,另外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俯首吻了下去一一 双唇相接,二人之间再没有任何距离。 辗转缱绻的欢喜,夹杂着他对她的极致在意,在这一吻中愈加加深。 这个吻深情而眷恋,强势而霸道,是慕今朝全心全意的爱,她能感觉到。 这样的深情,许声声主动环住了他的腰,加深了这一吻。 慕今朝感应到了,心底欢愉。 直到她喘不过气,慕今朝这才放开她。 马车内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得清,他摸摸她的脑袋:“别担心,我在。” 许声声点点头。 …… 两人稍微伪装了一下,进入了无垠天山的势力范围。 无垠天山的集市。 许声声在小摊子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又拿回到了自己的小摊子上。 慕今朝漫不经心给她挂着横幅一一倒卖灵药,物美价廉。 “咱们就这样等啊?”许声声一边给他递包子一边发表自己的看法。 慕今朝一边吃包子也一边看着无垠天山中心的方向:“他会出来的。” 许声声点点头,阿朝说的就是对的,两人接着排排坐啃包子。 “这是梅菜扣肉馅儿的,我还想吃豆沙馅儿的。”许声声吃完了手上的包子眼巴巴看着包子摊。 “我去买。”慕今朝宠小孩儿一样摸摸她的头。 …… 而此时,姜泽确实从无垠天山出来了,上次与慕容野一战,身受重伤,天山虽然灵药众多,可能够医治他身上的伤,还缺了主药,要下山寻。 姜泽淡淡看向不远处的摊子,突然目光一凝,星月草。 他疗伤的主药。 “慕容野,待到下一次见面,你会成为最好的血阵阵心……”姜泽一身白衣冰冷疏离,仿佛高高在上,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缓步朝着那小摊子走去。 许声声这会儿懒洋洋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慕今朝微微替她遮挡了眼前的日光,晒的分外舒服。 唯一不好的是,她这几日用赚来的妖元石试探她的储物空间,无一例外,丢进去的妖元力一个不剩,也不知道被什么玩意儿吸收了。 就在许声声和慕今朝唠唠叨叨废话的时候。 “这星月草,天山征用了。”清冷的嗓音传来。 姜泽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冷静严谨,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般冷清孤高的气息。 第366章 卖了 一身白衣将他高大修长的身形完美地衬托出来,宽大的袖口和衣角用金线绣着玄奥的符文,墨色长发直直垂了下来,直达腰际。 他神态冷淡地落在摊子上的星月草上,那双冷淡如霜的眼眸让周围人心头一滞,硬生生地升起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许声声懒洋洋抬眸,看见来人,她难得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带着蜜汁微笑:“大人,你知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是什么意思吗?” 慕今朝单手支颐,同样痞笑:“姜泽,好久不见。” 三人六目,两人带着揶揄,对面的姜泽一头雾水,这两个妖族还敢违抗天山的命令? 他忍住重伤的痛,视线从星月草上移开以后浑身冰寒僵硬:“………” 那种被按在地上支配的恐怖感觉,他至今记忆犹新! 他转身瞬间就想离开。 还是晚了。 许声声手上的小纸人已经拿出来了。 虽然要不了他的命,可有时候身体上的羞辱也不一定会弱于打成重伤。 “声声想怎么玩儿?”慕今朝揉揉她的脑袋,轻言细语的哄着她。 许声声看了一眼姜泽,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带起了恶劣的笑意:“阿朝看过艳舞么?” “没有。”慕今朝非常配合,还有些期待。 “那现在正好啊,请你看艳舞,帝师大人跳的艳舞,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欣赏的。”许声声笑得不怀好意。 “慕容野,你岂敢!”姜泽浑身冰寒僵硬,厉喝。 “慕容野欺负你,关我慕今朝什么事。”慕今朝依旧云淡风轻。 许声声竖起大拇指。 随即,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清了清嗓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嘞,妖族的公子哥儿他要跳艳舞的嘞!” 这一嗓子直接把周围看热闹的妖修全部吸引了过来。 低等级的妖修自然是从来没有见过身在顶端的天山主,自然也是不认识的,有热闹看大家伙儿自然看热闹了。 “来一个!” “这寻常只见妖族女子跳艳舞,这也不知道是哪一族的妖,这么火辣!” “这男人跳艳舞,那也是头一遭了,今日可要大饱眼福了,哈哈哈……” “这妖族身段儿不错啊!”还有五大三粗的汉子趁乱抹了一把。 “……” 许声声在手上的小纸人点了点,直接封了姜泽的嘴,口不能言。 姜泽一身雪衣清冷高贵,偏偏那张脸气成了猪肝色。 他目光幽冷的盯着许声声,闪烁着冰雪一样的寒凉。 许声声似笑非笑,当她是吓大的?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如同当年一样的好欺负呢…… 她径直指尖捏了法决,将自己记忆里的舞蹈都导入进小纸人里。 姜泽他被迫动了。 南国有才子,轻巧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 颈的轻摇,肩的微颤:一阵一阵的柔韧的蠕动,从右手的指尖,一直传到左手的指尖! …… “好!!” “跳的好!!” “这小身段儿!!” “娘的!看的心潮澎湃啊!” 周围妖修起哄,还有吹口哨的! 许声声笑眯眯:“诸位看见了?这位妖族郎君舞姿优美,买回去慢慢看不香吗?” “起拍价一百妖元石!” “我出一千!”有肌肉发达的妖族磨了磨牙。 “一千也好意思叫,老子出一千零一个妖元石!” “……” “两千!” “两千五!” “三千!” “五千!!” “……” 价格飙升到了十万! “十万第一次!” “十万第二次!” “十万第三次!” “恭喜成交!”在姜泽阴冷的目光下,许声声依旧笑意盈盈,气定神闲落下了小锤子。 那大汉一手交钱,一手准备拿人。 许声声笑眯眯搂着装有妖元石的袋子,退到慕今朝身后,然后就像看戏一样准备观看慕今朝揍人现场。 “放肆!” 一刻钟时间到,姜泽一口鲜血喷出,估计是气的,周身透着骇人的杀气,准备摸人的大汉直接倒飞出去。 周围围观妖修脚底板抹油一溜烟儿跑的无影无踪:“……” 大街上空空如也。 慕今朝掀了掀眼帘,慢悠悠召出墨色巨剑,一剑之威,荡平八方,将姜泽直接拍进了地底,就剩了个脑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许声声不紧不慢凑上去,拽了拽他头发:“帝师,有没有听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在无垠山脉究竟在绸缪什么?” 姜泽闭目不言,地底下,手猛然攥紧。 “不说?”许声声带着悠闲至极的笑意:“帝师大人心高气傲,自然不太想跟我打招呼,那么从今日起,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姜泽恨不得将慕容野跟眼前这个女人撕成无数片,可接二连三的重创,实在是有心无力。 他们现在的位置几乎是完全颠倒,原先是姜泽追杀她和阿朝,如今是她和阿朝将姜泽按在地上暴揍! 姜泽忍了又忍,积蓄好最后的力量直接学了钻地鼠,打洞要跑。 许声声眼疾手快,干脆的飞起一脚,用尽所有力气,直接狠狠踹在姜泽背上! 姜泽哪里料到许声声会做这样的事儿,整个人几乎被踹成一个球,圆滚滚的滚进了他自己打的洞里。 在滚出去极远之后,恰好头撞在了一颗树上,鼓起一个大包,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一身白衣染血,可怜的不能再可怜了。 “慕容野……” “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姜泽额头上青筋暴起,狠狠地爬了起来,眼中迸发出深沉的杀意,脚步蹒跚,有些一瘸一拐的寻找最安全的地方。 大隐隐于世,就去无垠天山的天山城内,他还要去寻找主药,绝对不能再跟慕容野碰上了。 …… 原地,许声声眨巴眨巴眼:“阿朝,他可真不禁踹,我现在蛮期待再一次见到他。” “姜泽伤上加伤,第一反应自然是躲开咱们疗伤,可他缺了灵药,咱们就挂横幅做医师,去最热闹的天山城。”慕今朝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眉眼带笑。 “刚刚我那样做,你觉不觉得我在欺负人?”许声声歪着脑袋,摸着一把,似乎在思考。 慕今朝回眸,那双狐狸眸子仿若明珠一般,温柔至极,潋滟明亮:“孤给你撑腰,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他要的就是站在大陆之巅,再没人敢动他的小姑娘! 第367章 摆摊 慕今朝看向姜泽消失的地方,眸光犹如出鞘的利剑,极寒极亮,似乎是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 …… 许声声跟慕今朝再次坐着马车喝着茶,慢悠悠往天山城而去。 到了城里,许声声又拿出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小摊子,摊子上的横幅这一次写的是一一国医圣手,慈悲为怀大师! 许声声倒也接待了不少看病的妖修,看胳膊看腿,看翅膀看大牙,将大师的美名继续远扬。 她家阿朝一到天山城就提着剑出去了。 许声声还是继续摆摊,当然赚的妖元石都被储物空间里的什么东西弄不见了,她就不信喂不饱了。 另外,关于抓人这事儿,她这会儿是个带着面纱的小姑娘,跟之前在另外一座城又是不同的模样,总是一个样子,人家怎么会在同一坑里栽两次呢? 那不是比傻子还要傻子? 比傻子还要傻子那就是憨子莽子。 就在她继续等着妖族来看病的时候一一 隔壁书画摊子。 “你的毛笔能不能借我一下?”一个青年笑得和善。 许声声瞅了一眼他手上断成两截的毛笔,又看了看自己摊子上的毛笔,反正也是装样子的,就借给他了。 又是不到一刻钟。 隔壁青年又凑了过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再借一下你的本子?” 许声声再次瞅了他一眼,本子借给他了。 又是半刻钟。 青年磨磨蹭蹭的又凑了过来:“打扰一下,我看你那个大茶壶里应该有烧的热水?能借我倒一杯子吗?” 许声声:“……” 接下来半个时辰,隔壁书画摊子向她借吃借喝,甚至连马车上地毯都想借走。 以及她说了没有墨水了,隔壁摊主知书达礼,居然能拿出吸水的吸管将墨水瓶子底部的陈墨都吸得干干净净。 那墨水瓶干净的像是从来没有墨水一样。 许声声:“???” 隔壁是个什么奇葩? 就在此时,一个妖族大汉趁着她转头的功夫居然想偷她桌子上的药丸子。 许声声目光奇异的看着把手伸到她摊子上的妖族大汉。 她勾唇一笑。 妖族大汉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许声声小脑袋瓜子呆萌的歪了歪:“你想偷我的药?” 从前觊觎她东西的人,可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许声声继续笑得和善:“是吗?” 妖族大汉:“……” 一瞬间的发呆以后,妖族大汉开口了! “你血口喷人!这灵药是我全家老小上崖间采摘的,你个小姑娘偷了别人采摘的灵药来卖!你有没有良心!” “你的药?” “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许声声依旧笑眯眯,因为她说了这句话,周围安静如鸡。 灵药怎么还会说话呢? 妖族大汉表情僵硬:“休要狡辩,难道你叫它答应?” “留声花。”许声声笑得跟没事儿人一样。 “诶,我在我在我在我在……”留声花回声一片。 众妖修:“……” 妖族大汉:“……” “看清楚了吗?劳驾你把手挪开。”许声声笑。 妖族大汉那手就那么不尴不尬的放在摊子上! 他可是凶神恶煞的大盗,哪儿能让一个小姑娘唬住了? 他有的是手段,他要的东西哪里需要跟这低微的女妖讲道理! 周围的妖修不由得有些同情的看向这个女妖,很明显,她怎么可能是大汉的对手,只怕灵药都会被大汉抢走了。 “老子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敢拦……”大汉开始放狠话。 “所以你要抢走我赖以生存的灵药吗?”小姑娘看起来就像风雨飘摇里的一朵小白花,无辜又脆弱。 “你自己交出来,老子还能不揍你!”大汉眼见灵药可以轻易到手,顿时洋洋得意。 闻言,许声声又是微微一笑,笑得分外真诚:“又没有断手断脚,怎么还落得偷鸡摸狗,乞讨为生呢?” 周围妖修忍不住笑:“……” “你!”大汉暴怒,眼神阴鹜,这女人就是在捉弄他! 他当即出手,想要将这女妖的手腕捏断! “彭一一!” “唔……” 许声声直接一巴掌将他抽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妖族大汉瞬间脸色惨白,浑身剧痛! 周围妖修下意识齐齐退后:“……” 许声声不紧不慢走上前,眉眼弯弯,嗓音又软又甜:“不好意思,我这是在教你做遵纪守法的好妖怪,稍微打重了点儿,不过我娘也说了,不打痛那也不长记性。” 妖修大汉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墙上抠出来,许声声一只脚直接踩在了他胸前,憋的他直翻白眼。 “我夫君也说了,不打不骂不成才,你可万万得感谢我才好。” 妖族大汉连呼痛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脸色由白转青转紫。 许声声这才慢悠悠挪开了小脚,大汉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他头晕眼花间看见了少女微弯的眉眼:“当然了,小孩子在外面挨了打,难免回去告状,你是告呢还是不告呢?好孩子是不会让爹娘担心的呢……” “不不不……”听见了少女甜美可爱的嗓音,妖族大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就像被大象的蹄子踩过一样,估计肋骨都断了好几根! “那就好,还真是乖孩子。”许声声依旧带笑。 妖族大汉艰难的站直了身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临走之前还恶狠狠放话:“老子一定会回来的!” 许声声看了看桌子上的空墨水瓶子,直接丢了出去! 刹那,转过脸放狠话的妖族大汉只感觉脸上像是被抡足了的铁球锤了一样,整张脸都麻木了:“……” 他后半句话再没敢说出来。 周围妖修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不好意思,手滑了。”许声声有些羞涩的笑。 妖族大汉尖叫一声,窜的更快了。 隔壁摊主将还想借东西的手伸了回去:“……” 隔壁这治病救人的女妖,恐怕不是野猪族的。 许声声咧嘴一笑:“我这个人最是心肠好,技术有保证,看病治伤的可以继续了。” 她的小摊子前面又排起了蛮长的队伍。 姜泽再次出现在了天山城,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排队的小摊子上。 他已经是重伤,又二次受创,妖识实在是感应不了多远。 只能向排队的妖修打听。 得知这个女妖修的摊子已经摆了一日了,他这才稍微放下心。 慕容野绝对不可能这么准确的算到他去什么地方,更不会提前在这里堵他。 这些妖修已经看了不少了,都得到了很好的治疗,他这次总算可以减轻一些伤势了。 第368章 秘密 姜泽再次观察了一会儿,看见隔壁书画摊跟治病救人这摊子有来有往的拿东西,想来跟慕容野完全没关系。 可以放心了。 他排在队伍中,等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到他,前后挤来挤去,将他白衣都蹭了很多漆黑印子,他手上青筋突突,周身气息越发难忍。 就在这时,旁边有妖修隐晦拉了拉他的袖子:“郎君,想要快速治病吗?我能让你排到最前面去。”一只黄牛妖笑得贼兮兮。 “凭你?”姜泽白衣拂动,语气极淡。 “那可不!”黄牛妖眼珠子转了转,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这样的事儿,除了我老黄牛,还有谁能做到?郎君你也看见了,这医师都待了一天了,想必也累了,指不定就要收摊了。” “郎君你现在的位置起码还要排两个时辰呢……”黄牛妖啧啧啧摇头,目光里带着精光:“郎君若是不需要,我就去问别人了?像郎君这样的人,只怕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多少?”姜泽目光终于勉强看了他一眼,依旧高高在上。 “五百妖元石!”黄牛妖嘴皮子利索开口:“小本生意,不讨价还价。” “去。”姜泽冷冷甩出一袋妖元石。 黄牛妖立刻眉开眼笑接过来,意气风发:“郎君你跟我来!” 说罢,黄牛妖径直揪住他的衣袖,姜泽一头雾水之际,黄牛妖直接将他塞进下一个看病的位置,强行插队! 姜泽脸色铁青:“……” 他从来不做这样没有档次的事情! 身后,黄牛妖开始跟后面排队的妖修大吵特吵,口水乱飞。 “郎君你只管看病,骂人这事儿交给我就好了!”老黄牛一脸笑呵呵,转过去凶神恶煞又开始吵。 姜泽神色冰冷,像是气得脚底下的砖都裂了几块。 等许声声治病完一个,再次抬眸,意味深长:“……” 慕今朝也回来了,他把玩着墨色巨剑,眸中黑色浓郁,又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姜泽抬起头:“……” 慕今朝的墨色巨剑已经挡在了他的正前方。 这一次,姜泽是被重创之后再重创,生生被打断了三根肋骨! 许声声无奈的摇摇头,谁让她每次摆摊儿都能遇上这姜泽呢? 关键是人家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还带插队的那种。 甚至在慕今朝又把姜泽揍的要死不活的时候,她好心建议他躲的隐蔽一点。 姜泽当即气得喷出一口鲜血遁了。 许声声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去吃点东西?馄饨怎么样?加香菜的,我饿了。” 慕今朝想了想表示同意。 两人找了家酒楼吃馄饨。 …… 另外一边,姜泽浑身巨痛,他发誓再也不去什么摊子上治伤了,都是慕容野和那个女人的阴谋! 他就留在天山城,慕容野应该想不到,他根本没有走远。 慕容野迟早都会成为他血阵的祭祀品,以此打开慕容野身上的封印! 他会成为那一族的功臣!现在这些磨难,不算什么! 姜泽艰难的踏进了酒楼,看了一眼大堂热闹吃食的场面,他开口:“来一碗馄饨。” 酒楼二层,许声声和慕今朝齐齐转头,前者笑容灿烂:“……” 不用多说,又是被一阵暴揍! 姜泽继跳了艳舞之后又表演了徒手劈配剑,胸口碎大石! 无垠天山中央,副主和许清月看着自家大人的命灯越来越暗淡,以至于完全熄灭以后又亮了起来,然后又熄灭又亮,就好像踏入了循环一般。 许清月表情僵硬。 也许是大人和慕今朝正面碰上了,打的分外激烈,又或者是慕今朝身边那个女人偷袭了大人? 可实际上,姜泽在接下来碰上慕容野的几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被控制做了很多丢尽脸面的事情,仅仅在半个月以内,他被慕容野追杀了十五次。 跨过高山,跨过河流,踏过平原野地,怎么也甩不掉人。 在慕今朝追杀他的时候,许声声居然在一边喊着加油! 姜泽逃了半个月,神情狰狞:“慕容野,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慕今朝风淡云轻的睨了他一眼:“千年乌龟万年王八,这壳硬,剑得好好磨磨才行。” 墨色巨剑得意点点头:对面这男人就是个缩头乌龟! 许声声杵着下巴看戏。 姜泽气得脸皮都在抖,愤怒至极:“慕容野,你以为你和她能在一起吗?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没有我的阻拦,也绝对不可能!” 慕今朝本来就只是在小姑娘面前收敛了脾气,却并不是没有脾气,姜泽的话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青年狐狸眸子如同一片深渊死寂,古井无波:“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姜泽闭目不言。 慕今朝周身黑暗冰冷,直接一刀一刀旋在他身上,姜泽再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甚至就连一只胳膊现了森森白骨,奄奄一息,他依旧不肯出声。 血迹已经在地上汇聚了一摊。 就在慕今朝失神的一瞬间,姜泽瞠目欲裂,燃烧了神魂全速遁走。 最后,姜泽低沉传音,带着畅意:“慕容野,你骗得过她,骗不过你自己,你身上的封印松动了,封印三重,一但破除,你没有留下来的选择!哈哈哈!” 慕今朝立在原地未动,他的手在颤抖,情绪几欲失控。 许声声已经很久没有见他露出这样骇人的表情了,双眸一片猩红,像是要不管不顾的毁灭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阿朝。” 慕今朝下意识将人带进怀中,他没有说话,只是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就像被绑住了手脚的困兽,不见天日。 “阿朝,不管姜泽跟你说了什么,那都是假的,未来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说得准,天下所有人也许都会走散,可我们不会。”许声声心里很害怕,阿朝这个人,对她太在乎太在乎了,姜泽说的话相当于就是在戳他的致命弱点,他如何能够不暴怒。 慕今朝眼底猩红一片,丹田深处的封印是真的松动了,并且一直在散发一种玄之又玄的气息,他有预感,这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他永远不会离开他的小姑娘,那些触手可得的温暖与阳光,他怎么可能放手! 可若真的有不可抗拒的力量…… 他眸底再次出现了极度的黑暗血腥,似乎想要将他拖入深渊,万劫不复…… 第369章 装伤 许声声愈加靠近他,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慕今朝!你看清楚,我就在你面前,我是许声声,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一双狐狸眼宛若魔神,没有分毫生机,似乎所有潋滟的色泽都被血色掩盖。 胆敢阻拦他的人,全部都要死…… “慕今朝!” 许声声直视他的眼睛。 他渐渐指尖都在颤抖,这是他的小姑娘…… 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他承诺要守护一辈子的人,是他说了以天下相迎,待春暖花开之际要迎娶的新娘…… 他握紧了她的手腕,字字喋血。 “声声,孤会杀了姜泽……” 此刻,看着慕今朝情绪极度的不稳定,她哪里还敢放人。 她看向他,慢慢依偎在他怀里,吐出的话娇娇软软又温柔缱绻,双手环住他的腰:“阿朝,收拾姜泽不在这一时,他已经重伤了,咱们商量好对策如何?” 她现在没有丝毫的放松,只是轻言细语的引导着他。 阿朝是她从无妄深渊里一点点拉起来的,她绝对绝对不会让他再坠落下去。 永远不会。 慕今朝那双狐狸眼霎时血色浅了一些,又过了好久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静静的搂着怀里的小姑娘。 他庆幸,在他即将失去理智的时候,有人能够拉他一把,至于封印,他会想到办法的。 “声声,幸好有你。” “嗯,我在。”许声声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她小手温柔的抚平他的眉间:“阿朝,世间之事有好有坏,若是坏的,那就努力去改变那个结果,过去和未来都不是真的,我们能把握住的……是现在。” 慕今朝彻底平静下来。 “嗯,那就先处理好现在的事儿,姜泽失踪,无垠天山混乱,天狐族和无垠天山的戏可以唱起来了。”慕今朝眸光一闪,薄唇勾勒出狠戾的笑意。 这种时候,慕今朝必须逼着自己一件一件去解决眼前的事情,才不至于在将来于事无补! “那现在可以回去了?”许声声嘴角微微翘起。 “还差一些。”慕今朝紧握住她的手,目光带着笑意。 陡然间,他出手了一一 无垠天山最中心的天山城,以诡异而缓慢的速度从屋子全部化成了一堆沙石,包括无垠天山大殿内的妖族直接震成了粉碎! 剩余存活的妖修几乎是见鬼的表情,全部震惊了! 发生了什么事? 天山城地震了??? 所有妖修不要命一样往天山城外跑! “现在可以回去了。”慕今朝漆黑如点墨的瞳孔带着高深莫测,一身玄衣宛若流云。 他身上的气质给人一种矜贵雅致的感觉,又带着漫不经心的强大,似乎无人能敌。 许声声杵着小脑袋看着半空中那个强大的男人,嘴角带着骄傲自豪,那是她的阿朝,她一个人的。 两人慢慢悠悠的重新返回天狐族,许声声再给慕今朝喂了一颗药丸子,再临近天狐大殿的时候一一 “洞主!” 许声声略有冰冷慌张的声音响起来了,所有护卫队齐齐转头看去。 执法队长现在的情况可不是太好,若不是慕七扶着,可能连站都站不稳。 执法队长胸膛上有着骇人的伤口,几乎被捅个对穿,血迹将一身黑袍都染透了,滴滴答答落了一路的血迹,他薄唇染血,双眼瞳孔放大,距离生死之间也只有一层隔阂而已。 “执法队长,您这是……”十个护卫队长都围了上来。 沉思目光落在执法队长胸膛上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像是被一剑捅了个对穿,而无垠天山用剑的,只有无垠天山主! 难不成执法队长他和慕七遇上了无垠天山主,而后被打成了重伤? 如此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多一寸都会要了他的命! “执法队长,你可是遇上了天山主?”沉思问询出声。 “就……”许声声像是气不过就要出声。 “慕七,算了……”慕今朝淡漠出声,艰难的冲她露出一个笑脸。 “执法队长,洞主说过,天狐族从来就没有什么贪生怕死之辈,此次奉洞主之命,前往无垠天山,天山主当真就是不择手段要杀人灭口?”沉思皱眉,愈加冰冷。 慕今朝虚弱的咳了咳:“确实是遇上了无垠天山主,他说天狐族算是个什么东西,称得上是第二大势力是天山没有追究,我们一踏入天山城,便遭到了不死不休的追杀。” 听到慕今朝的话,沉思难得的想了一下:“执法队长,你的意思是说你和慕七竟然能够从天山主手上逃了出来,还留下了一条命?” “沉思队长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兄长没有那个能力在天山主手上保下一条命?若不是我手上有炼制的毒药,拼尽全力,殊死一搏,今日你恐怕就见不到我们了!”许声声像是气极,周身气息更加冰冷。 “天山主被毒所伤,未在天山,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身受重伤就不耽搁了,还要回去疗伤。”慕今朝脸色又白了一个度,像是严重的失血过多。 “那就不耽搁执法队长了,还是速速去疗伤的好。”十大护卫队长拱手行礼。 “大哥,你伤的这么严重,别再说话了,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许声声搀扶着他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 沉思想了想,连忙往洞主大殿而去。 “洞主,属下有要事禀告,耽搁不得!”沉思也是焦急。 片刻,大殿的门打开了。 “你最好是有要紧的事!”狐媚儿眼底冰冷。 “洞主,执法队长与慕七在无垠天山遇上了无垠天山主,执法队长重伤,天山主中了慕七的毒,现在下落不明,无垠天山混乱一团,无人看守!” 沉思将事情理顺了说出来。 闻言,狐媚儿脸上神色变幻数次,最终平静下来,静静开口:“将事情细细说清楚!” 眼见洞主荣辱不惊,沉思也略微将心情平静了下来:“事情是这样……” “倚靠慕七的毒从天山主手上逃脱?”狐媚儿一字一句说的缓慢。 “是,属下以为执法队长没有任何理由会说谎,慕七医术精湛,不会作假,况且他受的伤多一寸都会要了他的命。”沉思静了静,还是接着开口。 狐媚儿微微眯了眯眼,无垠天山混乱不堪…… 还当真是最好的机会啊…… “去,召集天狐族所有妖修,本洞主有大事宣布!”狐媚儿喝道。 “是!”沉思点头转身出去。 第370章 一战! “洞主,可还要喊上执法队长?”沉思停顿了一下。 “不必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早已无用,既然入了我千狐洞,又立下大功一件,本洞主会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等回头从无垠天山回来,吞并无垠天山,举办庆功宴!”狐媚儿眼底闪过贪婪光芒。 无垠天山,很快就会成为她天狐族的囊中之物! 虽然那慕一受了重伤,倒也还能守一守大本营! …… 大殿。 狐媚儿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视下方所有的妖修以及护法:“无垠天山大放阙词,未将我天狐族放在眼中,肆意杀戮我天狐族妖修以及护卫,将无垠山脉的规矩放在哪里?又将我天狐族放在哪里?更是将我狐媚儿放在哪里?该杀不该杀?” 狐媚儿眼底冰冷,爆发出恐怖的气息。 犹如冰雪呼啸,强大的威压让所有妖修都不敢抬起头来,更别说有丝毫的不臣服! “杀!” “杀!” “杀!” 底下妖修眼底的光芒愈加炽热,战意愈加狂暴! 妖族本来就好战弑杀! 无垠山脉已经平静的太久了! 天狐族彻底向无垠天山发起宣战! 也就在同一时间,天狼族趁天狐族攻向无垠天山,挥将直接攻击天狐族大本营! 无垠山脉彻底混乱了起来! 三大势力彻底陷入了混战! 整个无垠山脉都是密密麻麻的妖修,一片呼天喝地的呐喊声! 轰隆隆的奔走声是那么明显,妖修执弩,万箭齐发!如蝗虫一般攻击在三大势力各自的地盘儿,顷刻,就射杀了数百名妖修! 许声声就站在天狐族最高处的城墙上,脊背挺直,鹅黄色罗裙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少女身旁是一个矜贵至极的身影。 那是一个怎样的男子,一身玄衣墨袍,暗金刺绣龙纹,肤色莹莹如玉生辉,狐狸眼微微朝上斜飞,黑眸宝光燿燿,又若秋潭深邃,举手抬眸,魅惑惊艳,俗世众生。 似乎举手投足间即可了结所有人的性命! 而此刻一一 沉思一身是血踉跄跑进了天狐族最后的防线,她抬眼看向最高处的两人,声嘶力竭:“执法队长,你为什么不出兵!” 洞主在无垠天山正面碰上了完全恢复的天山主,根本没有办法理会天狐族! 十大护卫折损八九,死伤惨重! 天狐城内一片厮杀声音! 内城,天狼族的妖修不断发起进攻,接二连三被攻破防线,天狐族已经是殊死一搏! “出手?” 慕今朝周身散发出恐怖的威压,压得沉思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压得她几乎身躯尽碎! “无垠天山三大妖族…” “全部该死……” 慕今朝笑得薄凉。 “执法队长,天狐族如何得罪了你?洞主器重你,你就是这样回报的吗?”沉思怒吼! “回报?”慕今朝狐狸眼潋滟流光,纤细如玉且骨节分明的指尖搂住身旁少女的腰肢,言语温柔宠溺:“声声觉得该如何回报他们?” 许声声抬眸看向下方的妖族。 从她踏入无垠山脉开始,无数次生死一线,无垠天山想要她的命,天狐族及天狼族受其贿赂也想要她的命,天狐族妖姬死在她的手上,因果早就乱成了一团,她没有理由放过这些人。 沉思听到执法队长的话,猛然抬头看向他身边的鹅黄色罗裙少女,那少女眉眼清亮又带着绚烂的笑意。 “那就杀了。” 她咬牙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连一根手指动不了。 “难道……” “你是……” 一身鹅黄罗裙的少女,是那个人族女子!是杀了三大势力将近五百名妖修的人族女子! 可看她和慕一的样子,分明是早就相识! 这人族女子就是化名的慕七! “噗一一” 沉思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是她将祸患引入了天狐城! 她猛然妖识控制传音令就要给天狐洞主传音,嗓音凄厉绝望:“洞主!执法队长和那个人族女子在一起!就是闯入无垠山脉的修仙者一一” 这一次天狐族是彻底完蛋了! 就算死,她也会让洞主知道真相! 她喊完了这句话,整个脑袋直接被削了下来,血迹喷涌而出,染红了整块地! 沉思的脑袋能看见青年风淡云轻的朝她走过来。 “慕一,洞主知道三大势力皆是由你们挑起,你们将不得好死!” 沉思掉下的脑袋张张合合,声音越来越低了下去,可总归是妖族,妖丹未碎,自然也没有死绝。 慕今朝缓步而行。 距离近了,在她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刻,终于看清了男人的容颜。 容颜倾世,矜贵雅致,尊华无双,仅仅是她视线里的侧颜都昳丽的让人恍惚。 仿若人间神袛。 许声声也在一旁出声,依旧带着笑意:“你错了。” 沉思的声音戛然而止,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听听她说的什么。 慕今朝看着身旁少女,带着宠溺的笑。 沉思瞪大了眼睛,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许声声指尖微动,捡起了地上的传音令,没有任何反应:“你着急为了找我们,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一方地域全部落下了隔绝结界,狐媚儿不会知道狐族发生了什么事,她只会死在姜泽手上。” “至于天狐族大本营被灭,那是天狼族做的事情,与我们何干。” 沉思瞳孔收缩,满眼满心都是仇恨,可惜太晚了…… “人族女子!你不得好死!”沉思声嘶力竭,双眸猩红流血。 已经无路可退,沉思竟然打算引爆妖丹,想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慕今朝眼底划过一抹狠戾,他直接一脚将人踹上了天! “彭一一” “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妖丹在半空中自爆!划出了绚烂的妖元力,转瞬即逝。 直到死的最后一刻,沉思才知道,当初从旁的妖修口中听到,这个修仙者一人杀尽上万妖修,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实在是…… 太强大了…… 强大的,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反抗…… 沉思粉身碎骨,什么都没有剩下。 而慕今朝犹如骇人的魔神,将小姑娘挡在身后遮的严严实实。 他周身气息有些不受控制的暴动。 任何人都永远不可能伤害他的小丫头! 许声声看了看他濒临失控的模样,微敛眸子,小步上前拉住他的手,用手帕细细的擦着他修长的指尖。 慕今朝扭头看向只到他胸膛的小姑娘一根根给他擦手指,他神色愣了愣,也只是看着。 第371章 结束 许声声黑漆漆的眸子像是控诉的看着他,一边擦一边说:“那沉思是女子,你怎么能跟她近距离接触!除了我,哪家女子你都不能碰!用脚也不行!” 许声声擦干净他的手指以后,理直气壮的阿巴阿巴。 “我错了。”慕今朝嗓音沙哑,回了神,那股暴戾恣睢的气息也散了。 “那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儿,就不让你动手了,多脏。”许声声委屈巴巴,像个吃醋的别扭小孩儿。 “好。”慕今朝像个小朋友一样乖巧的点点头。 这个时候,许声声还在假装生气,倘若她没在他身边,他控制不住情绪又该怎么办?他身上的改变她不是没有察觉到。 慕今朝狐狸眼潋滟,定定的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半晌。 “拉手。”慕今朝看着她,眼眸委屈。 许声声没动。 慕今朝从后面慢慢牵住她的一根手指,然后得寸进尺,最终十指紧握,满足喟叹:“我保证不会那么容易生气了。” “你保证。”许声声虎着一张脸,意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凶一点。 可惜怎么也凶不起来的小姑娘再凶也只是一只奶凶奶凶的小奶猫。 慕今朝抬手覆在她后脑勺处,另一只手将人狠狠带入怀,头埋在少女肩窝处,闻着少女身上干净清甜的气息:“我保证。” 许声声也回手抱抱他:“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我就抱一会儿。”慕今朝死活不撒手,反而更搂紧了一些。 许声声背对他,自然看不见慕今朝脸上隐隐情绪不稳定的神情,带着害怕惶恐,这些本不该如今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慕今朝的嗓音一贯漫不经心又慵懒随意,可这一刻,她却感觉到他内心有那么一刻是脆弱的。 许声声刚想出声,慕今朝却先她一步出声,揉了揉她脑袋,不动声色收敛了情绪,满是宠溺:“我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狐媚儿跟姜泽应该不会这么快结束,去去就回。” 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转身走向天狐城外。 许声声抬眼望去,他唇角的笑意又邪又冷,一看就知道不会放过这些妖修。 也就是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她储物空间无声无息出现了一只类似于猫的影子,速度飞快窜出空间,又往天狐洞主的密室而去。 天狼族的妖修已经如潮水般涌入了天狐城,杀得剩余的天狐族妖修毫无还手之力。 血染半边天。 “天狼族的妖修到底是比天狐族的妖修强大,天狐妖修不堪一提。”慕今朝轻笑一声。 底下血战的两方妖修看见最高处缓缓而行的青年,俱是不同的反应。 “执法大人!!天狐族损伤惨重,请求执法大人通知洞主!” “执法大人,天狼族都是些不要脸的玩意儿!” “呸!” “还什么执法大人,反正都会被我天狼族踏平!!” “哈哈哈哈!” “就是!!” “……” 说话间,天狐族的城墙又被攻破了一堵墙,天狐族的妖修跟下饺子一样往下掉,天狼族也没讨得了好!同样被天狐族魅惑,损伤惨重! 慕今朝眸子睨向下方所有妖修,墨色巨剑动了,仅仅是抬剑一挥一一 数百妖修直接被拦腰斩断,一剑斩成一片血雾! 妖修身上的铁甲碎成一片一片,剑光的余威又撞击倒了一堵墙! “放箭!!” “放箭!!” 天狼族惊恐大喊,无数箭羽带着妖元力爆射出去!!漫天箭羽! “快杀!” “执法大人出手了!!!” 天狐族猛然间军心凝结!欢喜雀跃,喊打喊杀! 下一刻,慕今朝笑意不达眼底,漫不经心间又是一剑,斩出巨大的沟壑,天狐族的人手同样掉下去了几百个,连点渣渣都没剩!!! 天狐族剩下的妖修像是被卡住喉咙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执法大人敌我不分??? 而已经到了慕今朝面前的箭羽,全部停止在了虚空中,青年目光冰冷漠然,修长指尖微微一动,箭羽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倒飞出去!将为首的天狐族及天狼族妖修一箭射穿妖丹!! “快……快跑!!” “快回去禀告族长!!” “根本打不过!!” “快跑啊!!!” 两族妖修骇然的心惊胆战,彻底兵荒马乱! 高处宛若魔神一般的男人,神色疏离邪肆,狠戾恣睢,仅仅是出手了两次,两族妖修死伤过三千!! 余下的妖修也不过是几千之数! 这样恐怖的杀伤力,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 最终,天狼王出现了。 天狼王以为,不过一个人类修仙者,难不成还能与他这样心动境界巅峰的妖王一战不成? 可当他加入战局以后,才发现,眼前的青年宛若杀神! 他在战场上只有抱头鼠窜的下场,却又发现怎么都逃不过青年的追杀! 许声声看着交战的战场,俯瞰整个局势,满地沾染的血色,泅成了一摊又一摊的殷红。 处处都是妖族的尸体。 可战场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远远看见玄色身影向她飞奔而来,满身狠戾邪肆,周身菡萏着血色! 偏偏到了她面前停住了。 许声声带着灿烂的笑意直接将他扑了个满怀。 原本还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他小姑娘衣裳的慕今朝顿时眉眼潋滟:“声声,我衣服上有血迹。” “那又怎么样,我的阿朝是个顶天立地的人,血色也是勋章,是荣耀。”许声声亲了他一口。 慕今朝低头,看着怀里的许声声。 他覆到她的耳畔,声音微哑,带着有些病态偏执:“天狼王死的时候说了好些我不爱听的话,他死的很惨。” 这么漂亮昳丽的男人,眼眸深邃的看着她,似乎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吃进肚子里一样。 “死得有多惨?可惜我追不上你的速度,不然我会让他死得更惨,让你好好出气。”她小手落在他菲薄唇角,眉眼带着笑意。 慕今朝慢条斯理,替她将碎发挽在耳后:“一身成泥,想看的话,我连土给你一起铲过来。” 许声声:“……” 她怎么可能放着美美的阿朝不看,去看无关紧要之人的肉泥? 都已经成花泥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阿朝,你去了有一刻钟,我都想你了。”许声声不谈其他,只是小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慕今朝身子一阵僵硬。 第372章 眷恋 许声声趁机欺身而上,将人推倒在空置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慕今朝,两人呼吸相融,亲密无间:“……阿朝,难不成你还害羞了?回来了怎么也不知道主动亲亲我,你嫌弃我呀……” 她胳膊搂上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柔软的唇。 慕今朝周身血腥气息萦绕,呼吸滚烫又融合了小姑娘身上清甜的香气,分明是小姑娘先挑拨他的,可到最后沉沦的更深,灼热偏执的却是他。 他反手将小姑娘柔软的腰肢搂得更紧,双唇相触,由疾风骤雨缓缓成了春雨绵绵。 这样深情温柔的吻,藏满了缱绻与爱意。 最终,他放开她的唇,一双狐狸眼带着极致的动情隐忍。 这是他的小姑娘。 …… 而战斗也已经完全结束了。 天狼族及天狐族两败俱伤,全部散了,逃走的也就几百个妖修。 大获全胜! 远处,疆明谨走近,最奇异的是那带着面具的地方,黑色为底,红色为纹,略掺金色,诡异的从面具边缘慢慢蔓延,流光一闪,好像几条赤金曼陀罗蛇俯首称臣。 那面具隔着千山万水的墨色,也掩埋了他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 许声声手挽住慕今朝,抬眸看向疆明谨:“这场战役这么快结束,也同样麻烦你了。” 若不是疆明谨提前在天狼族做了手脚,只怕还没那么容易。 “三大势力分崩离析,你们最终面对的只会是天山主姜泽,据我所知,他到了生死一刻,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骇人手段,你们小心。”疆明谨静静出声,他不认为狐媚儿有能力打过姜泽。 许声声垂眸,她何尝不清楚,阿朝手上的小纸人重创了他四次都没能杀死他,想来姜泽一定有什么隐藏的手段。 “声声,”慕今朝问她:“怕吗?” 许声声:“……我好害怕哦。” 慕今朝愉快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偏头看向疆明谨:“我会处理好。” 疆明谨看了他一眼,最终转身离去。 慕今朝牵着小姑娘的手,示意她看向无垠天山的方向。 “发现什么没有?” 许声声看了看,没觉察出什么,很是诚实的摇摇头:“那里有什么?” “那里会是姜泽最后没命的地方。”慕今朝笑意潋滟。 许声声:“……所以你有什么很厉害的绝招?” “最强大的力量来自于你。”慕今朝像个小孩子一样骄傲开口。 许声声不明所以:“我?” 半晌,她垂头丧气:“我现在只有开光境界六层巅峰,我打不过他。” 片刻,她眸子又亮了亮:“不过,我的毒炼制的很不错。” “声声错了,不是你不能打得过姜泽,而是因为想要保护你,我会有弄死姜泽的力量。” 暖阳清透,橘黄色的光晕洒落在他身上,仿若神袛踏光而来,印衬着他俊美昳丽的容颜,那样柔和。 “那我给你当辅助,充当大英雄的事儿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顶着?”许声声笑眯眯蹭蹭他额头。 他看着她笑。 “好。” 两人之间只剩下了岁月静好,风清日暖,宁静的让人不忍心打破。 “等无垠山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咱们回慕容皇朝?我好长时间没见爹爹他们了。”许声声摇头晃脑。 “嗯,回去见爹爹。”慕今朝拥抱住她,下巴温柔的搁在她肩窝处,听着小姑娘说话。 他声音低哑磁性,就好像一阵温柔的风落在她心间,吹皱了一池春水。 “还没拜堂成亲,你就先叫上了爹爹,好不要脸。”许声声忍不住笑。 “三媒六聘,三书六礼,红装万里,再迎娶你一次,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孤都认得出。”慕今朝笑了笑,摸摸她头顶绒发,将她脸颊的碎发别在耳后,动作极其温柔。 “那我就等着喽?”许声声眉眼弯弯:“趁着姜泽现在不会找来,我还是要多多提升实力为重。” “我帮你?”慕今朝笑问,修长指尖捏捏她的小手指头,跟小孩子说话一样。 许声声知道,对付姜泽没那么容易,她不想拖他后腿,也不想让他分心:“不用了,无垠山脉这么大,不走太远,多的是历练的地方。” 好不容易大战以后的温存,两人暂时没有谈那些糟心事儿。 许声声牵着慕今朝的手回了最初居住的茅草屋。 她一人在不远处杀妖练级,慕今朝收敛了强大的威压。 灵修向来是妖物眼中的香饽饽,个顶个的妖怪看见都想扑上来,许声声杀得手都软了。 好几次她都被妖修揍的鼻青脸肿,落荒而逃,实在打不过的时候才会喊一声慕今朝。 而后,青年漫不经心放下执笔的手,玄衣大袖微微拂动,妖修跟那镰刀割过的麦子似的,躺平的整整齐齐。 要是让人看见了,估计大牙都得吓掉。 如今的慕今朝,修为更在无垠山脉所有继位的妖王之上,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居然在帮一个小姑娘刷怪,还是初级怪。 不过,许声声于慕今朝而言,就是重过生命的存在。 于是乎。 这几日一直在刷怪的许声声莫名感觉又回到了当初慕今朝教她写字的时候,那是严格的不行。 她剑法使歪了,慕今朝会让她重复使剑一千次! 她找不到一些妖修的致命点,慕今朝就带着她每一种妖修一个一个的找,直到找到为止。 许声声只能抡着剑,一遍又一遍的加强修习! 从一开始她只能同一时间解决三只妖修,到如今的十只,百只! 速度,身法,力量,灵术都得到了全面的提升! 感受到了绝对的好处,许声声感觉全身又充满了力量,吭哧吭哧的砍起脑瓜子来。 她扭头看向慕今朝,日暮西斜,青年手指漂亮的过分,悠哉悠哉的下棋,顺带品茶。 人比人气死人。 许声声不想落在后面,砍怪砍的更加凶神恶煞了! 以至于砍到最后,方圆一百里连只兔子妖都没剩下。 许声声擦了擦汗,生无可恋收了剑回茅草屋,转眼就被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吸引了目光。 四四方方的老旧木桌子上,摆满了小菜,爆炒大虾,红焖猪蹄,茄子炖豆腐,鲫鱼汤, 烫香菇,鸡丝玉米粥。 满满摆了一桌子! 慕今朝见小姑娘跟小馋猫一样盯着桌子上的吃食,不由得揉揉她的脑袋:“砍了半天还没饿?看能看饱肚子?” 第373章 眷恋【二】 “阿朝真好!”许声声双眼弯的像月牙,确实打怪真的也是累的不行,她抱着鸡丝玉米粥的小碗喝粥,一口粥一口大虾,还不忘每个菜都给慕今朝碗里夹。 后者不紧不慢的给她扒着大虾,每个大虾都扒的干干净净,虾肉完整。 许声声小嘴圆鼓鼓的,扣扣弹弹的虾肉落进嘴里带着清甜鲜香,裹着鸡丝玉米粥的味道,特别好吃。 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许声声吃了半个时辰,小肚子真的就是圆滚滚的。 “好久没这么敞开了吃东西了,不过就这么一顿,应该不会胖?”许声声有些担忧的拿出小镜子左右看了看,又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肉。 应该关系不大,她是不显胖的那种。 慕今朝没好气的点点她娇俏的鼻尖:“小姑娘还在长身体,胖点才好。” “肉又没长在你身上,你当然这样说,你说的胖,是那种胖的恰到好处,可不是全身是肉肉,别说你看的下去了,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姑娘家可不能长那么胖。”许声声一本正经摇摇头。 “那从明日开始,青菜白粥。”慕今朝微微挑眉,慢条斯理夹菜。 许声声果断举小白旗:“……” “其实,胖点也不是不可以。” “……” “我吃完了,百里之外还有一窝妖怪,我去……”许声声放下碗筷,又准备磨刀霍霍向打怪。 “好了,该休息了。”慕今朝一把将小姑娘打横抱起,回屋睡觉。 “可我感觉我快要突破了……” “明日再说。” 再接着,许声声径直被他塞进了被褥里,淡淡清冽雪松气息的被褥干燥而舒适,她躺在里面感觉整个床榻都是暖洋洋的。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正在脱衣裳的慕今朝,有些纠结又忍不住往他身上瞄去。 看着慕今朝脱了外裳,卸了腰带暗扣,散了发,侧颜犹如冰雪冷玉,昳丽又像是勾人魂魄的妖精!!! “你……要脱光吗?”她难得有些结巴。 慕今朝睨了她一眼,像是温柔体谅她:“乖,你累了一整日了,身子吃不消。” 许声声脸色炸红:“!!!” 她哪里有那么思想龌龊!!! 等慕今朝熄了烛火,上了床榻,她果断往里躲了躲,像是避嫌,表示自己绝对没有那种心思! “抱紧些,外头凉。”慕今朝长臂一捞,将人捞进怀里,抱得结结实实的。 黑暗里,许声声眨眨眼,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就安静了一小会儿,她就彻底睡熟了过去。 等小姑娘彻底睡熟了以后,慕今朝睁开眼。 冉冉雪松气息透过窗棂蔓延而上,月色安静的洒落在床榻上,温柔调皮的摇晃在小姑娘身上。 慕今朝怜惜的看着许声声,他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倔强了,要强,又不肯认输,她太累了。 小姑娘蜷缩成一小团贴着他,呼吸轻浅乖巧,像一只小奶猫一样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他。 良久之后,慕今朝收回了给小姑娘梳理经脉的手,改为搂住她的腰,这才睡去。 寒夜漫漫,天光乍亮。 许声声是被人用头发挠脸痒醒的。 她迷糊又迷茫,想要伸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跟一朵霸王花一样,将身侧的人抱得严严实实的。 绯色云霞的帐子衬得身旁之人冷如白玉的侧颜都带着微微绯红,从瞌睡没完全醒,到完全醒了之后,看清楚了那张让人神魂颠倒的脸。 许声声不由得咂咂嘴,然后发现嘴边有哈喇子。 “……” “!!!” 她为什么睡觉会流哈喇子?? 一定是昨天太累了!! 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衣裳我帮你洗!”许声声左顾右盼,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从动嘴到上手扯衣裳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坏就坏在,她用尽儿太大了,直接将慕今朝身上穿的唯一一件遮体的里衣拽成了两半。 许声声:“……” 她没出声,正在思考怎么说话才显得不尴尬? 可眼前之人根本没有给她留下犹豫的机会,一双潋滟又意味深长的狐狸眼直逼得她无路可退:“这衣裳……” 这衣裳根本就没有洗的必要好嘛!!! 许声声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漫长。 “我要出恭!” 许声声干脆豁出脸皮了。 空气凝固了半刻:“……” 她速度飞快的穿好衣裳和鞋,直接溜出了房间。 慕今朝忍不住失笑,最终将这件沾染了小姑娘口水的衣裳收进了储物空间角落里,另外换了一套玄衣。 “我回来了。”小半刻钟,许声声没有半点心虚,理直气壮的回来了,手上还逮了一只兔子:“等会儿可以吃烤兔肉。” “嗯,等会儿吃,过来坐下。”慕今朝含笑温柔的看着她。 可许声声莫名觉得就是有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做什么。” “过来。”慕今朝将她手上的兔子随意捆了起来丢在一边,将小姑娘按在椅子上坐下,脱了她的鞋,温热的大掌落在她的脚丫子上。 “阿朝……” 许声声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她才去林子里走过的,鞋上沾了露水草叶,脚丫子也是冰凉的,蓦然接触这样的温暖,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许声声悄悄抬眸,只看见慕今朝那张绝美昳丽的容颜上满是认真,漆黑如墨的狐狸眼含笑看她,手上源源不断的传输着暖暖的温度:“早上林间湿气重,别往外跑。” “总是这么急急躁躁的性子……” “我知道了。”许声声乖巧的点点头。 早上不适合出去,大概更适合待在院子里炼制毒药? 说干就干。 许声声又开始干正事儿了。 “轰一一” “轰一一” “轰隆隆一一” 这一上午,院子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丹炉熏的黢黑,倒在地上。 放置毒药的铁盆子被腐蚀的像是蜂窝煤一样。 许声声脑袋搭在小臂上,恹恹的,就像一只耷拉耳朵的奶猫。 怎么会炸炉呢? 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炸炉了,不过就是炼制毒丹,怎么就炸炉了呢?? “再开一炉试试。”慕今朝脸上挂着清润的笑。 “可我不知道它为什么炸炉,就是再来一炉子,可能还是会炸。”许声声有气无力。 “你炼,我看看。”慕今朝伸手将丹炉扶起来。 “你别碰,那个就算是渣渣都是有毒的!等会儿给你手上腐蚀个洞!”许声声吓得一精神,撒丫子就冲了过去,掰开他的手掌看。 第374章 眷恋【三】 许声声细细检查他的手。 慕今朝的手背极白,极干净,五指修长,指节分明,说是白玉铸成的也不为过,但好在没有什么伤口,她松了一口气。 “我功法特殊,没事。”慕今朝拍拍她的背脊安慰她:“你再试试。” “你下次也别毛毛躁躁的了,我的毒我心里有数,你别太靠近。”许声声还是有些担心,因为有些剧毒,她还没有配出解药,沾之即死,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嗯,不靠近。”慕今朝点点头,若不是他功法特殊,他是真不太敢徒手接触小姑娘的毒。 许声声这才放下心来,又开始起炉子炼丹。 “唰!” 一团小火苗出现在她手上,许声声加大灵力输送,小火苗迎风而长,又化成丝丝缕缕的火花交织在丹炉之下。 她一拍丹炉,丹炉滴溜溜的旋转起来。 炼丹最容易影响成败的就是火苗的稳定性,若是过大,丹炉里的灵药就会直接被烧成灰。 若是过小,灵药没有办法融合,延迟了时间就会凝固,自然也会失败。 许声声眉眼认真,没有一点马虎,一株一株往丹炉里扔着灵药,观察灵药融合程度,温度,湿度,以及灵力的变化。 最后才扔的主药,凝液成丹。 总之就是,炼丹这事儿要全方面达到平衡,灵药各方面平衡以后,最难的就是最后的凝丹,成丹。 “咔擦一一” 许声声在最后成丹之际,用尽最后灵力,隐约听到了丹炉里传来的声音。 一阵恶臭焦糊味传了出来。 许声声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这一炉又毁了。 她揭开盖子一看,一摊碎渣滓。 “你看,又失败了。”许声声吸了吸鼻子,继续在渣渣里翻找炸炉的原因。 “成丹之时,你灵力不够又强撑着输送,不稳定才是导致炸炉的根本原因,这次你以灵石辅助再试试。”慕今朝嗓音温润慵懒,带笑看向小姑娘。 “也就是说,是我灵力的问题,不是其他的原因。”许声声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一个箭步蹦到了慕今朝怀里,甚至将他撞的往后退了些,两条柔软的小臂环住他的腰身:“阿朝,爱死你了!” 慕今朝耳朵尖隐晦的红了红,没让人看见。 许声声激动的不行,小脸红红,又一次开炉炼丹,这次直接成丹! 五颗黑溜溜臭烘烘的毒丹成了! “声声一点就透。”慕今朝双手托住许声声,慢条斯理开口。 “是因为你太棒了!”许声声抱着他就是唧一口。 “不过,有件事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三大势力的事情结束有半个月了,姜泽居然没有任何动作?”许声声收起毒丹,有些纳闷儿。 “越是安静越不能掉以轻心。”慕今朝指尖微微点了点她额头。 许声声心里有些不安,大胆猜测:“姜泽究竟修习的是什么?他几次出手我都感觉不出来,就好像那样的力量,不属于这里一样。” 如果不属于这里,那是属于什么地方的力量? “他会死,所以他修习的什么并不重要。”慕今朝言简意赅。 许声声:“……” 还真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大佬就是大佬。 明明从前是她先修炼的,事到如今,她跟慕今朝之间的实力起码差了十条海沟不止! 她心肝脾肺肾都郁闷了:“……” 见小姑娘越想越钻牛角尖,慕今朝拍拍她的头适当转移话题:“不是说今日要突破了?不趁此机会好好巩固下。” “也是。” 许声声神采奕奕的点点头,又一心投入到炼制毒丹的丹炉上了。 随着手法越来越精纯,以及这些日子的积累,她成功在炼制了第十炉以后,接连突破了两个大境界,达到了开光境界第九层巅峰大圆满! 这一日,照常刷怪炼丹,许声声夜间累的睡了过去。 夜色深深。 慕今朝浑身的血液突然躁动沸腾起来,他目光刹那染上了猩红。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小姑娘,生怕伤害到了身旁之人,随即指尖颤抖的在她心口处轻轻一点,许声声睡得更沉了。 慕今朝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强行踏出了屋子,来到院中,他身侧的手青筋暴起,仿佛随时会炸裂一般。 他向来隐忍至极,可这样挖骨焚心的痛楚,让他压制不住的颤抖。 他眸子里透露出嗜血的杀意! 是姜泽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引动了封印! 封印蠢蠢欲动。 黑夜里,慕今朝洁白如玉的容颜之上爬满了诡异的图纹,图纹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广,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完全覆盖。 与此同时,疆明谨敏锐的察觉到无垠山脉这一方的气息暴动,以最快的速度朝这边赶! 只刹那间,图纹几欲冲出他身体,漫天黑暗气息缭绕在他身侧! 在慕今朝周围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扩散出去! 图纹携带着黑暗气息径直冲破了天际,像是突破了遥远的星辰,穿透空间,将什么信息传送了出去。 余下的能量极其恐怖骇人,无声无息的吞噬周围上万里范围所有的生灵! 疆明谨在赶来的最后一刻,双手撑起暗色结界,替许声声挡住了恐怖的力量。 只是被力量波及到的所有妖修,无一生还,血肉横飞! 那样毁天灭地的力量,地动山摇,甚至无垠山脉接连塌陷了上千座山峰! 毁灭的彻底,几乎没有剩下什么。 而此时的慕今朝与以往完全不同,周身笼罩的气息让人心惊,而整个胸膛,一只暗黑巨龙游走!强大到近乎毁天灭地,又无情狠戾! 疆明谨嘴角溢出血迹,静静的看向慕今朝。 身覆巨龙,慕今朝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修仙者吗? 此界可没有那样至高无上的种族…… 难道…… 与此同时。 无垠天山峰顶。 姜泽脚下是一个巨大的血阵,他同样猛然喷出一口血,可目光却是炯亮的看着山脉的方向。 一重封印已经破开,想必上界已经有了方位了…… 该归位的人,迟早是要归位的,他是最大的功臣…… 姜泽笑得癫狂…… …… 原地,慕今朝摇摇欲坠,跌落在地。 “你护不住她,姜泽出手了。”疆明谨如是出声。 慕今朝凝视着床榻上睡得香甜的小姑娘,良久,他启唇,嗓音低沉嘶哑:“带她走,越远越好。” 疆明谨沉默,他知道,若是她清醒,她不会走。 可慕今朝说的,也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第375章 终战! “你若是还有话留给她,我避开。”疆明谨捏了捏拳,退出院子。 院子内,慕今朝一步一步走进屋子。 封印解开一重,有些事他也控制不了了。 姜泽,也仅仅是推动的人,不是罪魁祸首。 “声声……” “声声……” “声声……” 许声声依旧沉睡,小脸白生生的,那样的娇软清甜。 慕今朝俯身而下,狠狠吻住她的唇,双唇相触,强而有力,宛若疾风骤雨! 他另外一只宽大炙热的手掌牢牢覆在她后脑勺,将人狠狠压在他怀里。 带着血腥气的掠夺与不舍。 慕今朝闭上眼,忘情的攫取着小姑娘的清冽与甘甜。 很久之后,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停止了这个吻。 许声声红唇娇艳欲滴。 “我可能要做一些让你伤心的事了,你原谅我那么多次,这次,记得不要原谅了。”慕今朝深情的将小姑娘搂在怀里,动作温柔的近乎小心翼翼。 他那双狐狸眼潋滟又美绝人寰,手指在她脸上轻抚了一下,很是轻柔。 他周身浮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鳞片,黑暗冰冷又带着尖锐强悍的流光,唯独心口处的鳞片是反向生长。 他手落在了心口处。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我亲手将逆鳞交给你,愿它护你,永世无忧。” 他五指成爪,狠狠一扯一一 “噗一一” 慕今朝一口接一口的鲜血喷了出来,大量涌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件衣裳,粘稠浓重的血腥气息弥漫。 他就像感应不到痛一样,温润的笑意挂在嘴边。 也就在他将逆鳞拽下来的一瞬间一一 雷电,一刹那,巨大的闪光撕裂了黑暗,吃力地抖动了几下,又恼怒不肯俯就的隆隆吼叫,从茫茫的空间深处,从山脉之外,推涌过来,似剑刀相击,似山崩地裂! 像是天地间的怒气! 疆明谨沉默的看着那一方茅草屋。 慕今朝大抵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引起天地震怒! “带她走。”他温柔的抱着小姑娘,浅色薄唇上,猩红的血迹一滴滴落下,接二连三,心口处更是有一个巨大的缺口,骇人至极。 像是生生挖去了血肉一般,那是何等要命的痛,眼前之人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 “好。”疆明谨应声,他不可能看着许声声死。 就算她醒过来要他的命,那也是之后的事。 疆明谨小心翼翼接过人,最后看了一眼屋前的青年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慕今朝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人,他竭力忍着,修长清透的指尖青筋暴起,隐隐颤抖。 如果有选择,他死也不会放开她的手,可是没有选择。 封印解开,声声若是被那些人发现和他的关系,会立刻没命。 仅仅是解开一重封印,他已经快不记得他和声声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况了。 记忆在慢慢消退…… 慕今朝看向无垠天山的方向,笑得没有任何温度,姜泽,必死! 玄色身影带着骇人可怕的速度奔向无垠天山! 仅仅是片刻,慕今朝眸光暴戾,一剑将无垠天山山头被削平!四分五裂!生生从巨大山谷削成平原! 姜泽拿出来的护身符直接被劈的粉碎,他身形僵硬。 解开封印的慕容野太过骇人…… “将算计落在她身上,你死无全尸!”慕今朝嗓音沙哑妖邪,宛若终年不化的冰雪,每一个字都透着森森寒意。 那张冷如白玉的容颜上,一双血色眸子甚至直接让姜泽打了个寒颤。 “殿下,我做的是正确的事,将来你会清楚,你不该将敌意落在我身上。”姜泽一字一句,嗓音淡淡。 “伤她,你死!”慕今朝周身黑暗气息暴戾又疯狂! “殿下,封印已经解开一重,余下两重不过是时间问题,这样的低等界面,包括人,不值得你留意,她配不上。”姜泽笑得宛若风拂过一样。 “殿下若定要一意孤行,我也不会留手。” 慕今朝一言不发,出手就是杀招,那样的威力,疯狂而不顾一切! 姜泽只能应战! 两大绝世高手对战!天地变色!万里树木化成灰飞! ……… 无垠山脉再次下起了雨,倾盆大雨哗哗而下。 许声声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没有慕今朝,也不是熟悉的茅草屋院子。 只有疆明谨静静坐在她不远处。 这里,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鸟语花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呢?”许声声心里莫名的心慌,她怎么可能睡得这么死,睡得换了地方都不知道,当即起身就要离开。 疆明谨挡在她前面,垂眸,没什么情绪:“他说了,不见你。” “我听他说,不需要旁人转达。”许声声截断他的话,一字一句。 她打开他的手,脸色沉静。 她要去找慕今朝。 她只听他说。 他从来都没有落下过她。 “他留了东西给你。”疆明谨沉默半晌,手上浮现一枚传音令,而后他走山谷口守着。 许声声停顿片刻,伸手拿过,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眼睛也一瞬不瞬的盯着传音令。 什么样的事,宁肯用传音令,也不肯见她…… 半晌,许声声眨了眨眼,将眼底湿润压下,点开传音令。 熟悉的嗓音传来,却又带着陌生的情绪,那样的沉冷疏离。 “许小姐,你带着任务接近我,本不该来到这里的人自然该回去,更不应该跟孤产生任何交集,那么,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勿再纠缠不清。” 许小姐?到此为止?纠缠不清? 这样生冷的称呼…… 似乎回到了她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传音令蓦然四分五裂,她的阿朝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明明他都说了原谅她了…… 她死死盯着碎裂的东西。 一定是因为姜泽…… 一定是因为他怕她有危险故意撇开关系…… 这么幼稚的话,她才不信,她绝对不会信! 疆明谨抬眸看她。 少女脸上血色全无。 疆明谨这一瞬间在她眼中看见了脆弱,不是她贯常爱演戏,而是真正的脆弱的似乎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她转身就往外跑。 疆明谨一动不动堵住了唯一的通道。 “让开!”许声声嗓音极冷。 他不出声,也不让开。 许声声抬剑,剑剑是杀意,毫不留情,她此刻只觉得心就像被千万把刀剑刺伤。 可偏偏打不过守在山谷前的人。 “他不见你,我不想你去自讨欺辱。”疆明谨嗓音依旧平静。 第376章 见他【一】 “就算自讨欺辱,那也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以什么立场插手,又凭什么插手,我是欠了你的人情,也自会还你,我要见他,你让开!”许声声脸色苍白。 “十日之后,我自会让你去见他。”疆明谨在山谷前布下结界,摆明一步都不会退让。 “疆明谨!”许声声心口如刀割一般,直达心脏,钝钝的痛:“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危险,姜泽那样的人,他身上有伤,他一个人有危险!” “就算传音令里的话都是他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我要见他!”许声声攥紧了手,血迹顺着银色匕首往下滴落。 “他不见你,你去了也是徒劳,就算他与姜泽对上,你去了不但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拖累他,我要是你,反正出不去,不如趁这十日好好修炼。”疆明谨闭眸不再看她,嗓音分外清晰。 “你既然从前在他身侧,也应该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认真说出的每一句话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否则,你以为你是怎么来的这里,你以为我能从他手上将你带走?”疆明谨继续开口,就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不会!”许声声双眼死死的盯着他。 “若是一个人被骗了一次又一次,他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觉得他当真不会?不会计较你给他带来那样多的伤害,换作是你呢?当真能若无其事?”疆明谨再次开口。 也就在疆明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许声声蓦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仿佛支撑她的信念在某个瞬间崩塌了一个角落,她手微微颤抖的支撑在墙壁旁。 她软软的靠着墙壁滑了下来。 当真吗? 她现在出不去又怎么问清楚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终归是……太弱了。 十日…… 十日之后,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要问清楚! 想到这里,她静静闭上眼睛,强行逼迫自己沉下心神修炼。 疆明谨看向对面脆弱的女子,眸子里一片温色,将最好的灵石都摆在了她周围,这才静静守着。 十日,所有事都应该尘埃落定了。 …… 而八日前。 慕今朝和姜泽的最后一战落下帷幕,姜泽死,无垠山脉满目疮痍,山河同悲。 第十一日。 许声声用最快的速度赶向无垠天山,疆明谨紧随其后。 世界仿佛都瞬间寂静了。 山体倾塌,中央处昏迷不醒的青年,一层几乎弱得看不清的墨色结界摇摇晃晃的支撑着,他身下猩红的血液缓缓流出,墨色巨剑都多了几道裂纹。 过往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 许声声瞬间浑身冰凉,忍不住的发抖,心底就像空了一大块,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阿朝……” 战斗的正中央,无数条深不见底的裂缝,透着森森寒意,冰冷的风从下往上吹,吹得眼泪凝固。 这样窒息一样的安静让她感觉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她强迫自己脑子一寸寸冷静下来。 阿朝没事的。 阿朝怎么会有事…… “你冷静些。”疆明谨一把拽住她,她差点一步踏进深渊。 “让开。”许声声嗓音沙哑,眼神第一次这样茫然空洞,却是狠狠推开他,飞奔向中央的方向。 她双眸猩红看着中央一动不动的青年,甚至都不敢伸手碰他,他流了好多好多血…… “慕今朝……” “你醒醒啊……” “你醒醒……” 许声声嗓音很低,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疆明谨站在远处没有出声。 慕今朝将她送走,几乎是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这样的伤势…… 太沉重了…… 这样以命抵命的情意,足够让人烙印在灵魂深处,永世不忘。 “带他回慕容皇朝,疾风谷里生长了一株生灵叶。”疆明谨出声,随即化身成为巨大的天狼:“上来。” 许声声身影一个踉跄,生灵叶…… 生灵叶可以救阿朝,不能再耽误了。 她指尖颤抖,极轻极轻将人放在了天狼背上,自己将他抱在怀里。 天狼踏空极速赶往慕容皇朝。 虚空之上,风声呼啸,却没有一丝一毫吹拂至身旁。 “慕今朝……”许声声再忍不住呜咽出声,心底闷闷的喘不上气,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你说了不骗我的……” 她紧紧握住怀中青年的手,却只是彻骨的冰凉,像是浑身的血都冻住了一般。 也就在疆明谨将人带进慕容皇朝帝宫以后,许声声一口鲜血吐出,脸色惨白如金纸。 他只听见她口中重复的两个字。 …… 帝宫寂静的寝殿中。 许声声醒来的时候甚至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她刚回到阿朝身边的时候,那时候,阿朝带她去了好多好多的地方,吃了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他说成婚,他已经等了她太久太久,不想再等下去了,就在来年春暖花开之际。 许声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 “许小姐,你已经昏睡五日了,带你回来的人说你身子很虚,需要静养。”言卿舟看向她,仿佛看见那一抹暖色坠落,他眼中刹那有什么决堤,又掩盖了下去。 “我要去见慕今朝。”许声声很安静的起身,也很平静。 这样的平静,却让人心疼。 “疆明谨正在治疗,你不必再去。”言卿舟放在一旁的手轻轻缩了一下,看着她温声。 “丞相大人,我要见他,不是请求。”许声声淡淡出声,径直往外走。 言卿舟看向她,忽而垂下眸子,沉默良久之后低声:“他受伤很重,五脏六腑几乎碎裂,最致命的伤口在心口上,再深一寸他就会没命,疆明谨说过,他已经拿了生灵叶,会将人救回来,不可打扰。” 许声声脚步定在原地,几乎再迈不开步子,浑身冰凉,指尖也像是寒凉的雪。 “许小姐,这其中的分寸想必你清楚。”言卿舟嗓音微带沙哑。 致命的伤口在心口处…… 再深一寸就会没命…… 许声声看向帝宫中心的方向。 “我让厨子做了些吃的,别等他醒过来了,你自己倒下了。”言卿舟淡淡出声。 许声声看向那一桌子吃食,走过去,默默坐下吃东西,甚至将碗里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 接下来的每一天,许声声都会去帝宫中心坐上半日,然后回寝殿安安静静的修炼以及吃饭,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377章 见他【二】 即使她心底有一场天崩地灭的海啸,隐藏在平静深邃的海面下,那些疼痛也终究无人知晓。 阿朝还没有醒,她掉眼泪也没有任何作用。 接下来这些时日,她拼命修炼,拼命炼制治伤的灵丹,她加了甜果,不苦的。 每日都将灵力消耗的一干二净,就像是把自己的时间都排的满满的,脑子里就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期间,疆明谨甚至一次都没有从中央大殿出来过,她知道,阿朝伤的很重很重。 慕容皇朝的事情全部是言卿舟在一手处理。 这期间,许声声一次都没有睡过觉,几乎是拼命将自己压榨到了极致,短短半月有余,踏入融合境界三层巅峰! 她每日都会在帝宫问,慕今朝醒了吗…… 可惜里面的人从来就没有回复过她。 她抱膝蹲在墙角,纤细瘦弱的背脊靠在冰冷的墙边一动不动。 言卿舟温润雅致的容颜分外青白,眉目清冷,薄唇紧抿,每一次见她,都是那样的孤寂空洞。 事已至此,他让许玮伦跟许愿进了帝宫。 许玮伦看着墙边的小姑娘,忍不住老泪纵横,他的囡囡,怎么就吃了那么多的苦。 许愿更是心里一阵阵的抽疼,阿姐,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过,翠翠教他怎么逗阿姐笑,都没有用。 面对许玮伦及许愿,许声声难得的笑了笑,像是若无其事的陪他们聊天。 …… 夜间。 许声声缩在床榻上,寝殿也没有点灯,黑暗冰冷,暗的什么都看不清,她静静的抱着传音令。 “阿朝,好黑……” 第二日。 言卿舟带来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许悠悠及许清月。 许声声抬眸,目光落在了许清月身上。 随即让所有人都离开,她要跟许清月谈谈。 姜泽不应该有能力将阿朝伤到这个程度,她当时在无垠天山又看见了什么…… 当这样静谧的宫殿内,只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许清月眼中泛出血红色,恨不得掐死她:“你才是真正的许声声,你怎么还没死!你才是最该死的人!” “许声声!你害的你最爱的人命悬一线,这滋味儿好受?哈哈哈哈……” “没有人告诉你?他是因为你,因为你!!” “哈哈哈哈!” 许清月咆哮的像个疯婆子一样,癫狂又疯魔。 不用她逼迫,许清月已然心里防线崩溃了,如今这样的疯魔,活着还不如死了。 她如今就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啊…… 许声声抬眸,静静的看着她,半晌启唇:“他若真因为我丢了命,我会陪他一起,许清月,你这一辈子都没有明白,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许清月看向她,静默了半晌,又哭又笑,笑得嘴角吐血,像是自嘲:“我这一生都在跟别人争,打生下,我爹杀了人,我娘改嫁,跟着一窝子极品亲戚,日日不得好过。来许府之前,我在跟山野孩子争那么一口吃的,到别院时,我在祖母跟前伏低做小,收敛那些肮脏不堪,只为了争一门好的亲事。” “进许府之后我要争得许玮伦的喜爱,我讨好算计每一个权势之人,算计许愿,算计你许声声,算计我爹,算计范悠然,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落得一个当人小妾的下场。” “甚至到了最后,曝尸荒野,又被人捡了回去,做成了一个怪物,吃人肉食人血……” 许清月眼中落下血泪。 “我曾经想过,像你这样天真白痴的女子,凭什么一生过得这样顺遂,凭什么我就该是这样的出生,都是姓许,为什么就不能公平一些?这些不应该是我也拥有的吗?所以我厌恶你!” “直到如今,我都厌恶你!” 许声声始终都静静的看着她,今日许清月会说出大战看到的事,她气息已经渐渐弱了下去。 都不用她动手。 “我甚至想着,倘若我有一个好的出生,爹爹慈爱有加,教我习文断字,为人处世,娘亲温柔呵护教我女红刺绣,知书达礼,我这一生也会是欢声笑语,锦衣玉食的长大,会有很多……很多的人爱我……” 她说着仍然在笑,嘴角也跟着在吐血了,胸口衣襟已经全部被血浸染,止不住的趋势。 “我以为,我已经一步一步走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地步,我拼命的学习,学了那么多,全是利用,没有一本书教我怎么真正的去爱一个人……” 许清月抬眼,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整个人都变的清明了:“许声声,我厌恶你也羡慕你,有那样一个人豁出命去爱你。” “十日前的那一战,慕今朝是中了姜泽的计,在关键时候,姜泽利用你的声音造成了慕今朝的疏忽,才会受那样致命的伤。” …… 许声声最后踏出了大殿,掌心都攥出了血,几缕青丝拂过她面颊,更显小脸苍白,那双桃花眼沉寂,什么都看不清。 一一许声声,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我现在……知错了,你会原谅我吗? 许清月带着一片死气的嗓音落在她耳边。 “永远不会。”许声声嗓音沙哑冰冷,抬手将大殿里的尸体烧的一干二净。 许清月这一次,是真的死了,而妖自尽而亡,没有来世。 她是自己……不想再来人世走一遭了。 许声声踏出大殿的时候被许悠悠拦下。 “你吃糖葫芦吗?这是盛京城最好吃的糖葫芦。”许悠悠从背后摸出糖葫芦,傻傻的安慰她。 许声声看着她,伸手接过糖葫芦:“谢谢。” “不客气,我相信他会醒过来的,有福之人自然是吉人天相嘛!”许悠悠一拍大腿,给了糖葫芦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别人在伤心呢,她又不是没长眼睛,只是吃点甜的,总归心情好些。 …… 许声声回了寝殿,桌子上依旧是摆满了各种各样补身体的药膳,都是虞翠做的。 爹爹,阿愿和虞翠虽然什么都没说,可都在默默的关心她。 许声声默默吃完饭,将自己泡进了浴池里。 水雾缭绕,热气腾腾,少女静静靠在池边,沐浴以后,她遣退所有人,一个人走在庞大的帝宫内。 容声殿的桃花开的是那样的清甜芳香,不分四季,纷纷扬扬飘落的花瓣在地上铺了一层。 她记得刚和阿朝认识的时候,她就为他种了这株桃树,当年那幼小的树苗已经长的又高又挺拔了。 “慕今朝,你快些醒来,说好了,等到开花的时候,我再做一次桃花糕给你吃……” 第378章 见他【三】 这些时日,疆明谨是没有出来,可她实在忍不住的时候,趁着疆明谨累极,灵识蓦然扫过中央大殿。 她没有一点点打扰他。 她只是想知道,慕今朝有没有好一点,就算是好一点点。 可是…… 慕今朝躺在寒玉冰床之上,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睁眼的他漫不经心,目光桀骜不驯,此时双眸紧闭,依然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狠戾,却又带着病弱的苍白。 红唇妖娆,眉目如画。 一身玄衣血迹斑斑。 疆明谨不敢给他换,她知道,阿朝对旁人的防范太深。 已经整整两个月了。 许声声依旧每日修炼,给传音令里输送她说的话,等阿朝醒过来,她想带他去做的事。 可是…… 阿朝为什么睡了那么那么久,久到她感觉,是不是阿朝不要她了? …… 寒冬腊月,新年将至。 许声声坐在大殿外的亭子里用手接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晶莹剔透,落在她掌心又温柔的化成了雪水,清冽干净。 她起身蹲在雪地间,堆着雪人,给雪人戴上红艳艳的帽子,插上带着几片绿叶的树枝,放上红色胡萝卜。 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巍峨帝宫里,少女和雪人身上,似乎是唯一一抹鲜亮的颜色。 言卿舟处理完政事之后,看到的许声声鼻尖冻得通红,手也是通红,眼睫毛上似乎都挂上了晶亮的雪花。 言卿舟站在廊下看了很久,才带着雪白的斗篷走过去,很轻的披在她身上,带来一阵暖意。 许声声收回了落在雪人身上的手,不用看她也知道来人是言卿舟,她没有动。 “许小姐,他还没有醒,你要一直这样等下去吗?”言卿舟依旧平静清冷:“你一直这样下去,许知府和许愿都在担心你,你也还有自己没做完的事情。” 许声声沉默看着大雪纷飞里的雪人,嗓音沉静微凉:“丞相大人,我自己的事都可以推后,可我想看见他醒过来,他一日没有醒过来,我一日不放心,我没有心思再去管旁的事情。” 尽管说她耽于儿女情长也好,说她不知分寸也罢,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仁大义的人。 慕今朝是因为她…… 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言卿舟站在她身旁,同样看向那个在雪地里的雪人,静静垂眸。 原来,她真正爱一个人是这般模样。 他离开了。 许声声看向手中的传音令,这些日子,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已经积累了很多很多等着阿朝去看了。 她储物空间里,失踪的妖元石都有了确切的证据,是被一道妖兽虚影吃了,可惜至今为止,她都没有看清楚这个妖兽长成什么样子,大概是因为妖元石还不够。 而且三大势力混乱之时,她是有感觉的,这道妖兽虚影去狐媚儿密室,偷了什么她就不清楚了。 她有预感,妖兽虚影偷的东西绝非凡物,妖兽虚影还没有彻底觉醒,她现在也不清楚,一边收集妖元石一边静观其变。 “囡囡,外头冷,快回屋!”许玮伦方一入帝宫就看见自家闺女傻傻的站在雪地里,一头一身的雪,活像个大冰坨子。 “不冷。”许声声鼻尖红红,耳朵红红摇摇头,带笑。 “胡说,姑娘家的,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身子,你再站在外头,你爹这把老骨头就陪着你站!”许玮伦将手炉放在她手上,很是心疼,一阵吹胡子瞪眼! 许声声妥协,进屋去说。 “阿愿和翠翠现在怎么样了?”许声声聊着家常。 “他们俩啊,都成婚了还是成日里打打闹闹,阿愿这孩子这么大个人了,每日习书温学还要小翠督促,又爱玩,只怕是要有了孩子才懂事些……”许玮伦摇摇头,无奈叹息。 “吵吵闹闹也挺好,热闹。”许声声眉眼弯弯,有个碎碎念的人陪着岁岁年年。 许玮伦看向许声声,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囡囡,今朝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要太操心,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他明日就醒过来了。” 许声声笑着点点头,又聊了好多事情,许玮伦这才离开帝宫。 许悠悠也来过几次,那张嘴怼旁人厉害,可每次对上她,总是像大姐姐一样的给她带很多好吃好玩的小东西。 许声声都知道,所以,即使她再奇怪,她暂时也不想去查了。 她没有闲着,无垠山脉跟慕容皇朝有传送阵,她去了好几次,没有停止过继续收藏高等级妖元石。 她再次前往无垠山脉之时一一 慕容帝宫中央大殿。 疆明谨收回手,最后一株生灵叶用尽,慕今朝醒了。 床榻之上,男人一身沉冷血迹,神色慵懒而漫不经心,那双狐狸眼带着桀骜冷戾睨了一眼一旁的疆明谨:“什么时间了?” 嗓音略微低沉喑哑。 “无垠天山一战,距今已经过去了四月有余。”疆明谨神色有些白,却依旧平静。 慕今朝闭眸,一双狐狸眼划过暗芒,带着冰冷的色泽。 疆明谨看了他一眼,似乎仅仅四个月,这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等了你四个月,你如今醒了,大约是她最想听见的消息。”疆明谨出声。 “许声声……”慕今朝单手支颐,像是有些没有放在心上。 疆明谨神色一顿,片刻:“若是你因为重伤不记得了,那么提醒你,她是你的妻子。” “许声声……” “孤怎么会不记得……”慕今朝轻笑一声,眼眸里却没有半分笑意,他的嗓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寂疏离。 “生灵叶的药性有些重,可能会导致头疼,过些时日便不会再有什么。” 疆明谨以为,他大约是伤的太重,刚醒来,头脑还不太清醒。 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刻开口:“这四个月来,她除了必须要做的事,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中央大殿,等了你四个月,够久了。” 疆明谨离开以后,寂静的大殿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慕今朝半支着身子,和衣未动,玄衣暗纹之上血迹斑斑,皱皱巴巴,他垂眸,像是睡着了一般,整个人带着极致的安静。 许声声是谁……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怎么可能落到需要让人来告诉的地步…… 可当真有一日…… 他手缓缓落在一旁闪烁个不停的传音令之上,里面传来了小姑娘平静带笑的嗓音…… 第379章 相见 一一阿朝,好黑…… 一一慕今朝,你快些醒来,说好了,等到开花的时候,我再做一次桃花糕给你吃…… 一一阿朝,那日趁疆明谨不注意,我偷偷看你了,我知道不应该,可就算是看一眼也能安心。 一一阿朝,你怎么这么能睡,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了妖元石的事?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等你醒过来我告诉你呀。 一一阿朝,要是早知道你会偷偷支开我,我一定一定时时刻刻盯着你,对不起…… 一一阿朝,下雪了,已经是冬天了,等这场雪过去了,你别忘了,答应我什么…… 一一阿朝,我在等你。 一一阿朝,你快些醒来…… …… 慕今朝似乎是安静的听完传音令里少女的嗓音,抬手将传音令捏得粉碎,什么都没剩下。 还真是痴儿…… “来人。” 慕今朝语调含笑,和徐徐坠落的夕阳一样沉静。 “帝君。” 底下很快进来很多暗卫,恭敬行礼。 “从今日起,孤与许声声再无瓜葛,自此不允许声声……踏入帝宫一步。” 风声呜呜吹过回廊,男人看起来矜贵雅致,又有些意兴阑珊。 底下人上行下令,飞快执行。 既然记不得怎么开始,那就干脆些结束。 言卿舟过来交还政权之时,刚好听到这么一句话,手里的奏折落了一地。 慕今朝没有看殿外人一眼,漫不经心又微仰着下颌,自饮自酌。 “帝君方才所言,可是要与许小姐和离?”言卿舟眼底凝聚起幽深的漩涡,越来越暗。 “怎么?丞相大人要多管闲事?”慕今朝忽然轻笑了一声。 “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言卿舟听着眼前之人恍若不在乎一般的神色,指尖猛然攥紧。 眼前之人,是许知府为声儿选的夫君,他同样也了解过他,这样一个吃苦上进的青年,从一个奴隶一点点坐上都统,都督,甚至是推翻皇朝,改国号容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声儿。 他昏迷不醒了四个月,声儿等了四个月,如今醒来,却是要和离? 怎么一个荒唐二字! 慕今朝单手支颐,懒懒散散,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慕容野!”言卿舟清透大掌青筋暴起,白衣拂动,瞬间出手!那一向温柔温润的人,也带起了从未有过的震怒! 慕今朝抬手就将人扇飞了出去,一阵恐怖骇人的威压直接让言卿舟摔出了殿外。 “孤的脾气可不太好,丞相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下次就是这条命了。”慕今朝很不耐烦的揉着眉心,一字一句。 “带下去。” 言卿舟白衣染血,身子本就不好,这一摔彻底摔晕了过去。 …… 许声声得到疆明谨的消息,说是慕今朝醒了,她当即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经过盛京城的时候就像一阵风,速度快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想见他。 偏偏在帝宫门前直接被拦下。 “再说一次!”许声声就站在帝宫门前,鹅黄襦裙随风飞扬,带起明艳的弧度,可她声音冷,眼神更冷,像是滴水成冰。 “帝君说过……自今日起,许小姐不得踏入帝宫一步,且与帝君再无瓜葛。”帝宫门前的暗卫说的有些艰难,不敢看她眼睛。 许小姐在帝君昏迷不醒之际,不眠不休守在身侧四个月,真是世事难料。 帝君的想法真是一时一时变,一会儿那般喜爱许小姐,任凭许小姐出入帝宫的任何地方,可到了如今,却又是下令,不允许小姐再踏入帝宫一步。 “让开。”许声声嗓音平静,白皙指尖这一刻几乎失去所有血色。 “许小姐,帝君说了不见那就是不见,再擅闯帝宫,别怪我们不客气!” 暗卫没有一个让开的,手执长剑,全部挡在帝宫门口。 许声声指尖银光一闪,银色长鞭带着尖锐寒光,那一身鹅黄襦裙,肆意而冰冷,刺骨而疏离。 所有暗卫咬了咬牙径直出手,帝君说了,拦不住人,那就人头落地。 “啪一一” “啪啪啪一一” 狠辣的鞭子带着恐怖的速度卷向暗卫,只是一招,最里面的一圈暗卫全部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墙上! 实在是拦她拦得狠的,她眉眼一戾,一鞭子抽断他的腿骨,暗卫满身冷汗血迹,倒地惨叫,满地打滚,再上前不得。 帝宫重重守卫,她持着鞭子,一层一层的打了进去! 所有人都震惊这位许小姐手段之狠戾,动作之迅速,那样的速度,他们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在此刻,她身上溢出来的肃杀之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重,浓重的让人害怕。 直到帝宫再没有能拦住她的人。 许声声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要见他,竟是隔着重重叠叠的暗卫,还是他亲口下令。 她不信,自然也要当面问清楚。 在帝宫中央大殿,慕今朝静静看着那个一路下狠手的少女,她脸上面无表情,可却是一片苍白。 一个时辰了。 她手在颤抖,就算是累的手都抬不起了,还是坚定往里走。 慕今朝亦是没有任何表情。 而许声声也在走到他面前的一瞬间与慕今朝那一双漫不经心的狐狸眼对上。 慕今朝瘦了,脸色也很不好,也许他让人拦住她,只是怕她知道某些不好的事情。 可为什么,她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 “阿朝你醒了,疆明谨说你好了吗?这些时日,我炼制了很多治疗内外伤的灵丹,我都尝过了,是甜的。”许声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像之前一样眉眼弯弯,对他全心的信任。 她眼眸落在他身上,伸手就要抱抱他。 还好…… 还好他醒了…… 慕今朝退了一步,嗤笑:“许小姐这是做什么?” 许声声手停在了半空中,愣愣的看向他的眸子。 这一刻,她瞳孔紧缩,连心脏都像是被人猛然攥紧一样。 人还是那个熟悉的人,可那双眼…… 那双眼再没了从前的温柔缱绻,没了从前的呵护宠溺,而是溢满了疏离邪肆,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无关的人。 “你叫我什么?”许声声闻言,嗓音带着几分颤抖,她强忍了下来。 “许小姐希望孤叫你什么?”慕今朝在高座上坐下来,身上再找不出丝毫从前的影子,只有让人心慌的疏离冷漠。 “阿朝,你若是还有些不舒服,我晚些再来……”许声声嗓音有些哑。 第380章 相见【二】 “许小姐,”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没什么情绪,轻启薄唇:“或许许小姐想听别的称呼也未尝不可,孤该叫你任务者?还是攻略者?” 华丽的宫殿里,青年玄衣暗纹墨袍坐在最上首,缓缓笑了笑。 许声声猛然抬头。 “许小姐,倘若当初并不是有东西强制你帮助孤,你大约这辈子都不会靠近这样卑贱至极的人,你说呢?” “孤生平最讨厌利用玩弄,过往种种,不过是你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孤还肯与你好聚好散,你该庆幸才是。” 大殿里静的可怕。 她指尖将自己掐出了一道道泛白的印记,这样的慕今朝…… 这样的慕今朝…… 就像是那些她从未认识过他的日子,那些从来不曾有她出现的岁月,慕今朝对所有人的孤绝! 她浑身冰凉。 之前有多高兴他醒来,如今就有多心痛。 “你说了,原谅我了……”许声声艰难的动了动嘴唇。 “孤是原谅你了,那些不重要的事也忘了,所以没有要了你的命。”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潋滟,不疾不徐。 殿外雪停,日光正好,少女半张脸都朦胧在晨光里。 许声声这一刻从头到脚只觉得连血液都一起冻住了。 所以…… 所有的所有,她从前做任务的事情,他都清清楚楚。 “慕今朝……” 许声声抬手就想要拽住他的手,慕今朝不着痕迹的避开,似乎是不想跟她有任何的接触。 微风吹动了他鬓角微曲的碎发,他眼底倒映着窗外一片白雪皑皑,薄唇润泽妖冶,挑起了弧度,一字一句,语调轻而慢:“许小姐,再纠缠下去,只怕你的脸上不好看,还是说,许小姐希望孤出一份和离圣旨?” 许声声脸色白的接近透明,她眼前之人,字字句句那样的冷。 “我不和离。”她只说了四个字,嗓子里又干又涩,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慕今朝缓步向她而来,玄衣暗纹带着极致冰冷刺骨,衣摆微微拂动之时,她发现他从不离身的那个心形荷包再不见了踪迹,仅仅是空空荡荡的锦袍,她看着看着喘不过气。 片刻,那双修长如玉的手落在了她下巴上,抬起她的小脸。 这一次,她感觉到的不是温暖缱绻,而是苍白冰冷,只觉得浑身凉得透骨。 “许小姐,孤只是知会你一声,毕竟,你与孤如今也没什么关系。” 许声声看向他,那双眼底如今,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没有关系?” 她低低笑出声。 慕今朝依旧情绪寡淡,似乎并不在意。 “慕今朝,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吗?那些不管好的坏的过往,是你一句话就可以忽略的吗?” “那些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可以若无其事的说不存在?”许声声瞳孔闪现水光,猛然上前,一把扯开他锦衣,心口之上一个一直没有愈合的伤口那样的骇人显眼:“那么这个呢?” “如果这个还不够,你告诉我,什么才够?以命换命够不够?” 慕今朝拿开她的手,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裳,他笑了,笑得极为昳丽矜贵,似乎从前他用命去在乎的人到如今也不过是不值一提。 “想要知道原因?”他嗓音没什么起伏,殷红的薄唇轻启,缓缓靠近许声声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带起些许痒意。 “孤当年所有出发点,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如今也是一样,若是给了许小姐某些错觉,那倒是有些抱歉。” “还是说,许小姐爱孤爱到无法自拔?”慕今朝有些漫不经心。 “我要是就因为爱你爱到无法自拔呢?”许声声目光对上他,没有半分后退。 慕今朝眉眼潋滟,再次唇角上扬,带着几分戾气:“许声声,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靠近孤,想要从孤身上得到的东西你都得到了,就是利用,也该收手了。”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许声声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还想要从孤身上拿到什么?还是觉得事到如今还没有睡到孤,你不甘心?”青年邪肆俯首,一头鸦青长发顺着肩滑下,原本就仿若神袛,矜贵昳丽的容颜此刻更是染上了一层轻佻桀骜。 又像是神袛坠落凡间,拥有最为妖冶致命的吸引力,最为喑哑磁性的嗓音。 更像是引人沉溺,此后坠入深渊,永世沉沦。 许声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青年,这样的话是他亲口说出来的,这样的刺伤人心。 所以,她对他就只是利用?就没有半分真心? 这样的温度,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让她心上仿佛被挖开了一个大洞,怎么都填不上。 “慕今朝,你有信心这样说,那么敢不敢……让我看你的记忆。”许声声手不自觉的攥紧再攥紧。 “有何不可,如果能让许小姐不再打扰孤,那自然是乐意至极。”慕今朝勾唇轻笑。 大殿之中,少女缓步上前,那一双眼尾泛红,那纤细瘦弱的小姑娘再没让他有一丝心疼。 许声声从未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走到这个地步。 真的。 可如今,她甚至要探查他的记忆,倘若…… 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在乎呢? 她有些不敢。 “许小姐,孤没有时间再耽搁在这里。”他笑得漫不经心,又带着温润,却没有了半分感情。 许声声终于抬手落在他眉心,闭目。 她想,要是找到了他爱她的证据呢?他怎么解释? 他的识海很大,大无边际又黑暗无边。 记忆从开始到后来,一幕幕那样熟悉,可他就连最开始她与他第一次见面的记忆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有关于她,只字未提…… 许声声再次睁眼,甚至有些站不稳,那些强忍又凝固在眼眶的泪水颗颗落下。 “慕今朝,我们可以……”她顿了顿,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打断。 “许小姐,既然已经结束,没有必要再拉扯不清,让旁人误会。”他唇畔带着似笑非笑,邪妄而凉薄。 慕今朝转身就要离去,袍角随着他的动作缱绻翻飞,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肆意妄为。 “慕今朝,你既然说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是为了活下去,那么……为什么要替我挡刀,又为什么……在无垠山脉连命都不要,就只是为了让我离开?” 许声声嗓音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眼泪掉的无声无息。 第381章 重来【一】 慕今朝没有转身,身影也没有半分停留。 他知道背后的小姑娘在哭,那又如何。 “慕今朝!” 许声声喊了他一声,似乎是一定要等他一个答案。 “还不明白?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许小姐当年若是有生命危险,只怕孤也会死,那么,为了活命,做出什么都不过分。” 他在说话的同时,脚步依旧往殿外走。 明白? 要她怎么明白? 能够一次又一次豁出命只为护她的人,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又怎么可能是因为重伤之后就判若两人…… 一定…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她擦干净眼泪,比他速度更快的挡在他面前,从身后拿出一盒灵丹:“这是我炼制的灵丹,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还有,你不是想吃桃花糕吗?容声殿的桃花开的艳,我摘了树顶上最新鲜的桃花给你做……” 许声声上前拉住他的手,握得极紧,面色极尽苍白,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慕今朝笑了,将她的指尖一根一根松开,不容置疑,邪肆慵懒的嗓音从殷红薄唇溢出,唇畔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许小姐,自重。” 许声声心底一阵沉闷,喉间血腥气息涌上,被她深深咽了下去,似乎她曾经无数次的生死一线都不及他此刻说出的几个字。 蓦然一一 她手落在他的腰间,踮起脚尖径直吻了上去。 轻柔的吻,宛若羽毛一样划过他的唇畔,清冽香甜的气息缭绕在他鼻尖,那偶然落在他手上滚烫的泪滴又滑落在地上。 可这次,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将她拉开了,漫不经心开口:“许小姐不走,那孤还有要事,不奉陪了。” 青年帝君一步踏出,再不见了身影。 “噗一一” 许声声终究没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闭眸,强行用灵识探查帝宫,仅仅是刹那的功夫,她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慕今朝……” 他明明说过会一直一直陪着她的…… 他明明说过的…… 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怎么就…… 找不到他了。 帝宫里的暗卫再没有人敢阻拦她,只是略带不忍的看向她像小孩子一样惊慌失措,像帝君这样无心无情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上一个人。 “慕今朝……” “慕今朝……” 疆明谨从无垠山脉回来之时,就看见她不要命的一次又一次的释放灵识寻人,嘴角血迹殷红,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许声声!”疆明谨同样一把拽住她。 许声声挣开他的手,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再次扩大范围的释放灵识,由于一次又一次强行搜索,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 此时的许声声比任何时候都要狼狈。 “你这是在做什么?灵识不稳,修炼更容易功亏一篑,他已经没事了。”疆明谨顿了顿,沉声。 许声声双眸泛红,一个字未出口。 疆明谨将灵石放在她身侧,灵气围绕她周围,脑海里的刺痛似乎也缓解了几分。 她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却带着沙哑:“他是醒了,可我……”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疆明谨忽然回想起慕今朝刚醒来的异样,他提到许声声之时,似乎再没有了什么波动的感情。 他再次看向许声声,似乎一片空洞。 “他……”疆明谨启唇。 “疆明谨,让我一个人坐会儿。”许声声嗓音很轻,轻的有些听不见。 他没再说什么,两个人的事,旁人再说什么都没用。 疆明谨再次离开。 她一个人静静的待着,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阿朝会对她这样,可绝对不是因为不爱。 如果不是因为不爱…… 那是因为什么…… 跟姜泽有关…… 还是有其他的……不可抗力的因素…… …… 帝宫外,许玮伦听到慕今朝醒来的消息也是径直就进了帝宫。 到底暗卫都被打伤,而他又是经常进出帝宫的人,自然是无人阻拦。 他在中央大殿见到了慕今朝。 一身玄衣暗纹的青年邪肆冰冷,大殿寂静的可怕。 “许大人,帝君吩咐不允跟任何人进殿。”十一十二拦在殿外,寸步不让。 “有本事就把我这把老骨头打死在殿外!”许玮伦怒吼! 十一十二指尖青筋暴起,却仍然不敢出手。 许玮伦不管不顾闯入大殿,神色阴沉暴怒,手里拿着手臂粗的棍子:“慕今朝!当年我把闺女交到你手上,你是怎么口口声声保证的!我闺女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委屈!凭什么在你这里受委屈!凭什么!” “你既然不爱她,她回来的时候你就不该答应她,几次三番以命护她,如今你要跟她和离?你是昏了头了还是脑子让驴踢了?” “好!我这把老骨头也活够了,今日就算你是帝君,我这爹死也要给她出口气!”许玮伦直接狠狠一棍子打在他背上,风声呼啸,后者无动于衷,躲都没躲,任凭棍子狠狠打下! 青年背脊之上很快濡湿一层,本就是伤上加伤,血迹晕染了大殿内的地垫。 “既然来了,正好将人带走。”慕今朝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静。 “彭一一” 巨大的声音在大殿回响。 许玮伦径直丢了棍子,气得浑身发抖,瞠目欲裂,狠狠看向他:“好!我的闺女我自己宠着,你不疼爱她,我这爹自然会为她再找真心疼爱她的夫君!” 是他看走眼了! 让闺女跳进了火坑,这世上男儿千千万,自有疼爱囡囡的! 许玮伦一双老眼红血丝暴起,甩袖准备出大殿。 “爹爹。”许声声自大殿外而来,嗓音淡淡。 “闺女,走,爹爹带你回家!”许玮伦看向娇小的小姑娘,满眼都是心疼,不管不顾拉着人就要离开。 “爹爹,我不回去,人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劝人和离的不是吗?” “阿朝只是重伤未愈,难免有些不清醒。” “爹爹别生气。”许声声笑得眉眼弯弯,按住他苍老的手,这双手带着岁月的痕迹,那么慈爱。 “声声!”许玮伦怒其不争,还想说什么,再次被打断了。 “爹爹,阿朝他被打也打过了,你别生他的气了,女儿会和他好好谈谈。”许声声依旧在笑,这一次她轻笑着上前挽住慕今朝的手,他没有反抗。 第382章 重来【二】 “声声!”许玮伦满眼心疼。 “爹爹,我自有分寸,说不定您过不了多久还能抱外孙呢。”许声声眉眼黑白分明,带着笑意盈盈,宛若星辰一般,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许玮伦好说歹说,见她怎么都不肯离开,只能无奈叹息。 “囡囡,要是受了委屈就回家,家里有爹爹还有阿愿,要是过得不高兴,爹爹替你讨公道。” “好……” …… 大殿再次恢复寂静。 许声声这一次如愿以偿的握住他的手,再次十指相扣,她感觉眼睛很涩,这会儿就算是让她哭都哭不出来了。 “阿朝,你身子还没好,咱们回寝殿修养。”许声声笑得温柔,她看向身侧之人,他一如先前的薄凉邪妄。 “许小姐这是做什么?”慕今朝轻启薄唇。 “带你去休息。”许声声言简意赅。 她将自制的灵丹第一次用在了他身上,能够无声无息的暂时化解他灵力,并且手脚发软。 他终究是没有对她防备,否则,她不可能成功。 她将人打横抱起,顺带打晕,脚尖轻点,霎时消失在中央大殿之内。 从此刻起,寝殿周围升起了结界,不允任何人靠近,所有事情她都交给了归来的宋凌。 …… 慕今朝再次醒来之时,寝殿床幔带着绯红的色泽,宛若云霞一般温柔缱绻。 他冷白如玉的容颜之上眸色很淡,体内甚至一丝力量皆无,倒也不是被彻底剔除,只是仿佛被隔绝了一般。 顺着床榻的视线下去,他脚上套着赤金的链子,甚至微微一动,就能听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他眸子瞬间幽深了不止一寸。 鲜艳血红的残阳下,漂亮的鹅黄襦裙少女伸手轻触他的眉眼:“阿朝渴了?我泡了茶,你尝尝。” “你看你睡了这么久,肯定渴了。” “不喝,拿走。”慕今朝薄唇微勾,他干脆闲适的往床榻靠垫一躺,垂眸半挽了一下锦衣大袖,动作矜贵又从容。 许声声端着杯子的手不由得顿了顿。 片刻之后,她抬手将杯中清甜的茶一饮而尽,直接靠近慕今朝,俯身而下,娇软的身子与他贴近,不容拒绝又温柔缱绻吻住他的唇,将水尽数渡给了他,极尽亲昵。 “伤还未好,水里加了不少好东西,多喝有益处。”许声声垂下眸子,淡淡的笑了一声。 “天气转凉,我让人做了好几件新的大氅,你穿上一定很暖和。”她手腕翻转间,将大氅拿出来,耐心又细致的替他系好,那动作温柔又熟练,仿佛在私下练习了无数遍。 “许小姐难道没有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他漫不经心开口,赤金的锁链衬得他修长如玉的指尖多了几分旖旎禁欲的暧昧气息。 许声声长长的睫毛微垂,很快就掩饰住了眼底的神色,嗓音一如从前又娇又软,只是说出的话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颗瓜我自它生根发芽开始浇灌,甜不甜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倘若有一天它不甜了,我会把它剥皮抽筋的吞下去。” 直到…… 它再次生根发芽,以骨髓灵魂浇灌,开出世上最绚丽耀眼的情花,结出最甜的瓜。 所以,无论慕今朝说什么,她都不会离开。 结束了不愉快的话题,许声声出去了一趟,拿进来了一些奏折。 “你身子不好,宋凌他们还总是拿这么多事情打扰你。”许声声眉眼弯弯又有些愁,像是从前一样的撒娇,盘腿儿坐在他身边,歪着小脑袋看着他处理政务。 慕今朝修长身影不动声色往一旁挪了挪,面上看不出喜怒,不紧不慢的处理政务,只是未曾看她一眼,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似乎她在与不在都没有任何区别。 许声声眨了眨眼,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像是生生被人挖去一块。 “阿朝。” “新年快到了。” 她压低的嗓音又轻又软,小脑袋再凑过去一些,靠在他的肩膀上。 “既是新年,许小姐待帝宫确实不合适。”慕今朝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依旧没有抬起来,只是又说的那样认真,神情自然。 “合适的。” “阿朝忘了,我怕黑,更怕一个人,所以呀,你不可能有机会丢下我的。”许声声抬手挽住他胳膊,用滑嫩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很是撒娇。 她明显感觉到慕今朝身子微顿了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受到他似乎低低的笑了,只是冰冷,黑沉,没有任何温度。 “那么许小姐打算将孤锁到何时?” “嗯?” 慕今朝批完奏折,似笑非笑的抬了抬手,链子泛着不同寻常的光。 “哗啦一一” “一一哗啦哗啦一一” 赤金的链子响了起来,却也只是响,灵力被锁,他也做不了什么。 许声声静静的看着。 窗外残阳如血。 殿内寂静无声。 “锁到……” “你愿意说出真相的时候。” 她安静了片刻,垂眸说了这么一句话。 “许小姐还真是有些惹人厌烦,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事情来强迫孤,没有任何意义。”慕今朝唇畔勾起浅笑,语气幽凉。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她觉得心里疼得厉害,他永远知道用什么样的话去刺激她。 只是为了让她离开。 或者,他到底在掩盖什么…… 她现在就像是溺水的人,总想竭尽全力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可这根稻草一握……就散成了灰,随风扬了,什么也抓不住…… …… 到了夜间用膳的时候。 许声声将精致的吃食都摆好,特地将药膳摆在他面前,给他夹了一筷子,眼中像是含满了星光:“尝尝。” 慕今朝不为所动,一双狐狸眸子没有丝毫情绪,好半晌,绯红薄唇突然溢出一声轻笑。 “许小姐,孤有洁癖。” 说话间,他凝视着她,神情漫不经心,更是贴近在她耳畔,热气撒在她耳畔,让她有些止不住的颤栗:“还是说许小姐馋孤身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许声声没有后退,静静的看着他。 慕今朝重新拿起另外一旁的筷子,旁若无人的用膳。 直到他用完膳,她轻轻说了一句:“慕今朝,你一定要这样互相折磨吗?” 话落,她转身走向殿外,娇小的身影孤寂,殿内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夜,她躺在屋顶上吹着冷风睡着了,又似乎做了一个梦,她好久没有做梦了。 第383章 新年【一】 她梦到自己像是被人大力拉扯摔进了深海,听不见,看不清。 四周都是汹涌澎湃的海浪,冰凉的海水前仆后继的将她往更深处拉扯,她只觉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海水毫不留情的灌入她的口鼻,窒息感浓重。 她根本就不想挣扎,任凭自己沉入更深的海底。 岸上的天光距离她越来越远,遥不可及又触摸不到。 她缓缓闭上眼,鹅黄襦裙的少女向着黑暗而去,带着极致的美与绝望,沉入冰冷的海底。 在最后一刻,她看见有人向她靠近,有人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她的手一一 自此天光大亮,所有的光都涌现在眼前。 许声声看着眼前的人,不自觉的掉眼泪,心口那里闷闷的疼,一下一下,不断的加重。 “声声,别哭了。” 身前青年见她哭个不停,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细语带着宠溺:“怎么这么爱哭鼻子,当真是个小姑娘,有孤保护你。”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哭,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在海中,只是那样认真的安慰她。 一一这个将她拉出深渊的人是慕今朝,是她的爱人,是慕容皇朝的帝君。 “慕今朝……”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许声声委屈的抱着他,死死抱着,泪水沾湿他衣襟,却又没有发出半分声音。 “慕今朝永远不会不要许声声。”他将她揽入怀中,安抚的拍拍她的脊背,嗓音温柔缱绻。 她哭的双眸泛红,似乎喘不上来气。 “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 “孤会永远保护孤的小姑娘。”慕今朝替她擦去泪水,见怀中小姑娘透着那样清晰的悲伤,他开口:“许声声,孤永远不会离开你。” …… 梦到这里就醒了,醒来的时候,她满脸冰凉,待她擦去以后,见一道玄色身影就在大殿门口,这样的背影陌生又熟悉。 如今,快新年了啊…… “怎么不进去?外面凉,你连大氅都不披一件。”许声声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走上前,碰了碰他的指尖,冰凉彻骨,又拿出温暖的大氅替他披上。 明明是很登对的两人,如今靠的这么近,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如今孤成了许小姐的囚徒,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如今更糟糕?”慕今朝嗓音似乎很随意,又似乎带着笑意。 语气那样的温和,可说出口的话又那样违和,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瘆人的寒凉之意。 “你说反了,如今做困兽之争的,只是我。”许声声静了静,嗓音哑的不像话。 就算他只有一分爱她,她也要去赌这微妙的可能性。 “那是许小姐自己的事。”他磁性低沉的声音带着薄凉慵懒。 “你说了不算。” …… 用过早膳以后,慕今朝依旧忙碌着正事,明明待在一处,他对她就像形同陌路。 他依旧会笑,会对她说话,会看她,可那双狐狸眼里没有半分感情,就算是笑着的时候。 许声声极力忽视生疼的心,再次给那团妖兽虚影喂了不少妖元石,它身影越加凝实了一些。 忙完了正事,她开始坐在慕今朝身旁开始剪窗花,就算是挨近些也好。 新年快到了,帝宫总要看起来温暖一些。 她一个人包揽了这些事,挂红灯笼,贴剪纸。 殿外,十一和十二相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他们不知道殿下和夫人之间出了什么事,可旁人是帮不上任何忙的。 等贴完手上最后的剪纸,许声声嗓音带笑:“十一十二,除夕将近,帝宫伺候的人都别忘了给他们包红包。” “是。”两人顿了顿还是齐齐出声行礼,下去做事了。 “阿朝,新年你想怎么过?”许声声弯了眉眼看向殿中人。 殿中青年闭目假寐,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 许声声也不介意,一双桃花眼专注的看着眼前人:“新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在我们那里还有代代相传的一个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很凶猛很凶猛的野兽,人们管它叫做‘年’。” “年的身躯庞大又凶残无比,谁要是惹毛了它,它一口就会吃人,可它很懒,喜欢睡大觉,一睡就是三百六十五天,它醒过来的时候就会觉得肚子很饿,看见什么吃什么。” “后来,人们发现,它怕红色和鞭炮声,于是人们有了这个习俗,每年家家户户贴红对联,户户烛火通明,守更待岁,成了最隆重的传统节日,是不是很有意思?” 许声声捧着小脸软绵绵看着他:“我们去逛逛盛京城?一定很热闹,当然了你要是不去的话,我不介意抱你去。” 慕今朝怎么冷脸她也不会退的,能够为她豁出命去的人,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风吹过青年帝君额角微微弯曲的碎发,他侧过头看向少女的眸光漫不经心,片刻,半躺在躺椅上的慕今朝轻笑的支起身子,点了点头对许声声说:“好啊。” “那走。”许声声弯了弯唇,伸手时牵了个空,指尖停留了一抹晶莹的雪花。 青年起身,他深邃的眸子背对着阳光暗的很是透彻,身着一件墨色大氅,抬步踏入雪中,没有等她。 许声声收回手,看着雪中的一串脚印,伸脚印上了他的脚印,就好像,两人走的从来都是一条路。 出了帝宫,盛京城是真的热闹,漫天飞雪也挡不住百姓欢喜的心情,各种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你来我往的打闹声,街边热气腾腾的包子水饺带来扑鼻的香味儿。 不远处还堆了好几个雪人儿,几个小孩子在互相打雪仗,撒了满身雪。 一小会儿就有大人双手叉腰,凶巴巴将小朋友都叫回去吃饭了,剩下几个调皮的孩子打的更起劲儿了。 许声声情不自禁的弯了眉眼,看了看还在往前走的青年,她在地上拢了拢,搓了一个蓬松的大雪球颠了颠。 慕今朝没有听到身后脚步声,神色慵懒随意转头一一 “彭一一” 洁白蓬松的雪球将他的脸糊的严严实实的:“……” 他刚要说什么,迎面更多的雪球呼啸而来! 许声声左右手开弓,砸的分外起劲儿! 他被砸的满头满身都是雪,像个二傻子一样杵着,大概是没有反应过来。 许声声笑弯了眉眼与他有些懵的狐狸眼对视:“慕今朝,新年快乐。” 第384章 新年【二】 雪地边,几个小萝卜头小脸激动的红扑扑,排排站,小嘴张成o型:“!!!” 大姐姐好厉害!! 大姐姐太会打雪仗啦!!! 他们又齐刷刷看向对面的大哥哥。 青年一身玄衣暗纹墨袍,目光薄凉,容颜昳丽,在霜雪的印衬下,冰冷疏离。 大哥哥不会要打大姐姐? 几个小萝卜头小短腿儿蹬蹬蹬的跑上前抱住他,一人抱一只手,一人抱一只脚。 “大哥哥,我娘说了,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 “大哥哥,我爹爹也说了,男子汉不能欺负女孩子。” “大哥哥,大姐姐好厉害的,你打雪球都打不过她,你要是把她惹生气了,说不定大姐姐一拳就把你打飞了!” “……” 几个小朋友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热闹得不行。 慕今朝眸色很淡,却也是难得有了一抹其他情绪。 许声声看了片刻,噗嗤一笑,最终走上前摸了摸几个小朋友的头,眉眼黑白分明又像是带着一汪春水:“大哥哥没有欺负女孩子,大哥哥是姐姐的夫君,自然会对姐姐好一辈子。” “大哥哥肯站着挨打,一定是个好夫君,我娘亲打爹爹的时候,爹爹也是不躲的。” “那我以后也要找个大哥哥这样好的夫君!”一个小女孩儿满眼羡慕憧憬。 许声声笑着应声,让他们都去玩了。 “他们是不是很可爱?”许声声伸手拍去他身上的雪,眉眼间皆是笑意。 “许小姐很是无聊。”他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冰冷疏离的让人根本无法接近,没有感情,没有情绪,就算是笑,也是调笑,她想靠近却怎么都没走近。 “那不谈这个,你不祝我点什么吗?”许声声打起精神。 “许小姐离孤远些最好。” “我不。” “……” 耽搁了小半天,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家家户户高高挂起红灯笼,热热闹闹的。 他抬步往前走。 许声声盯着他的背影,蓦然她咬牙,小跑几步蹦到了他背上,语气有些可怜巴巴:“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暖黄色的灯笼光芒划破黑暗,慕今朝没有伸手护住她,风呼啸而过的时候,疏离矜贵的嗓音在夜色里划开一道口子:“男女授受不亲。”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许声声攥紧了手。 “许小姐心里清楚,孤当年娶的到底是谁。”慕今朝眸色很淡的掠过她的眉眼,薄唇溢出几个字。 “今夜是新年,我不想听这些话。”许声声沉默片刻开口,还是松开了手。 她看向前方,冉冉孔明灯升起,天空中星星点点的暖光带着无数的祈愿直达天听。 “我请你看一次焰火。”许声声眉眼暖暖,嗓音很轻,她抬手一一 腾空而起的焰火光彩夺目,时而像是一只凤凰冲破云霄,时而像是一层火红的薄暮四散开来,时而如同闪烁的夕阳照向大地的最后一缕阳光,久久的凝结在空中…… “哇!” “好漂亮的焰火!” “娘!娘快出来看焰火!好漂亮!” “……” 不远处的人群喧嚣沸腾,一片欢喜热闹。 昏黄温暖的焰火印衬在青年冷如白玉的容颜之上,明明灭灭,没有丝毫情绪,没有搭理她。 许声声也不在意,自己上前握住他的手,像是平常夫妻一样,钻入热闹的盛京城…… 她带着他去买糖葫芦,带他去猜灯谜,带他去看点燃的篝火,带他去放河灯…… 可假象就是假象。 等回了帝宫之后,慕今朝不紧不慢吩咐人将他的东西都搬出寝殿,他直接在书房睡。 许声声顿时红了眼眶,睫羽湿润,拦在他身前未曾让开:“慕今朝,你如今就这么厌恶我?甚至恨不得离我越来越远?这帝宫的处处布置都是你亲力亲为布置的,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们共同的回忆,你凭什么说走就走!你凭什么!” 她手紧握成拳,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会崩溃的一败涂地! “许小姐,孤已经说过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雪还在下,雾气也似乎越来越浓重,他在一片洁白中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眸底流转的是冷戾邪肆。 “你今天要是踏出这道门,除非杀了我。”她身板笔直,不躲不避的看向慕今朝,说出口的声音在风中一点一点消散。 慕今朝高她很多,在她面前停留之时落下一片阴影,带着隐约压抑气息,是不耐:“许声声,孤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妻子。”许声声再次一字一句强调。 “明日孤会召告天下,许府许声声与孤和离,你不是孤的妻。”男人精致宛若神袛的侧颜棱角分明,嗓音不紧不慢又带些慵懒随意。 “我不同意,你说的事就不能算数!” “我承认当初是因为系统任务对你好,可那也只是想要活下去的本能,可人不是石头,不会无动于衷,不会没有良心没有感知。我无数次升起想要回家的念头,离开又回来,我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吗?我真的只是被迫对你好,还是你看不见那些近在眼前的真心?” 许声声只是那样孤寂的看着他,风吹得她皮肤有些泛疼,呼啸的风声冰冷刺骨。 “那都不重要。”风寒天暗,慕今朝隐在大殿内的眉眼模糊又妖冶。 “那什么才重要?你告诉我什么才重要?让我滚远些才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许声声看着他冰冷决绝的面容,没有半分动摇。 “是,若是觉得与孤成亲这几年吃了亏,孤不介意补偿你一些东西。”慕今朝言语间难得的认真,因为她拦着门出不去,踏着月色进了大殿。 “我差你那些东西?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告诉你,和离永远不可能!”许声声被风吹起的长发糊住了视线,再次拨开长发之际对上的就是那一双带着暗色的眸。 “许小姐请便。”他声音温凉,带了些沙哑低沉,听起来疏离又冷清。 说完就在软榻上闭眸入睡。 许声声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垂着的指尖忍不住的蜷缩,那些极致的哀伤一点点蔓延开来……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同住一个屋檐下,一人睡床榻,一人睡软榻,竟然比第一次见面都不如。 他好像…… 真的不要她了…… …… 许声声默默钻到床榻上,拉上被褥侧睡。 她甚至不敢再看他,这样安静的时候,多看他一眼她都觉得自己会崩溃。 第385章 拒绝【一】 黑夜里,所有的感官都变得那样清晰,又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大概快子时了,许声声轻手轻脚的坐了起来,默默的看着对面软榻上的人。 隔着不远,她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凌冽气息。 她微微抬手,两人之间赤金锁链浮现又隐没了下去。 许声声动作很轻很轻的靠在他软榻旁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喜庆的小红荷包,荷包里装了一颗颗纯金打造的小星星。 “阿朝,小孩子都有压祟钱的,你欠缺的,都会补上,你也得有。” 她嗓音轻而娇软,将小红荷包放在他的枕头底下,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床榻睡觉了。 次日。 天光将明,暖阳朝升,风停了,下了一夜的雪也停了,整个帝宫内外银装素裹,连空气都带着清新的气味。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看向那个已经空了的软榻,大概感应了一下,慕今朝在正殿忙政事。 她下了床榻就去看他枕头底下,那个小红荷包已经不见了,他看到了应该收下了? 许声声难得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还肯收下东西,是不是说明事情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能收下东西不就是缓和的开始? 想到这里,她脚步轻快的踏出寝殿。 正在此时,她看见路过的两个侍女手上捧着两颗金色小星星,有说有笑。 “帝君今晨随手赏了底下伺候的人不少东西呢,都是金子打造的星星,可是好看的紧……” “可不是,今晨在附近当差的人都收到了,帝君真好……” “说起来,我今日也是运气好,来殿外送熏香还能得了这样的好东西……” “……” 说话声渐行渐远。 暗处,十一十二一声不吭,心底一阵复杂,殿下和夫人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许声声静静的看着,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细细碎碎泛红的伤口,九十九颗小星星是她一颗一颗亲手打磨的。 所以,如今她送他的东西,已然成了可以随意赏出去的东西…… 许声声一句话没说,而是在帝宫找那些婢女宦官,一颗一颗的要回赏出去的小星星,用其他金子交换。 一整日,她都在找东西。 偶尔路过正殿,慕今朝依旧平静而漫不经心的处理事情,没有多看她一眼。 直到…… 还差最后一颗星星。 “许小姐……这金星星奴婢和小月争执的时候掉下了雪湖……” 偌大而冰冷的雪湖之上零零碎碎的结了一层冰,两个奴婢跪在一旁颤颤巍巍开口回禀。 许声声什么也没说,眼眸沉静,敲碎了雪湖的冰径直跳了湖,溅起冰冷刺骨的湖水。 少女鹅黄色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雪湖之下,深沉又黑暗的湖水将人彻底淹没。 “许小姐……” “许小姐……” “快通知帝君!许小姐坠湖了!” 岸边的婢女顿时神情惊慌,吓得魂飞魄散,一边着急得不行,一边飞快通知正殿里的帝君。 慕今朝来的时候,湖边的少女眉眼清冷,浑身湿透,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苍白的小脸上,风太凉,鹅黄色的襦裙甚至都结了冰碴子,就连滴落在雪地的水很快就结成了冰晶。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很认真的将找到的最后一颗金星星装进了荷包里。 “许声声,你在干什么?” 慕今朝一双狐狸眸子宛若黑暗里的魔神,骇人的摄人心魄。 这大概也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她有了其他真实的情绪,尽管依旧那样疏离冰冷。 雪地跪了一片的人瑟瑟发抖,无人敢抬头,只恨不得自己眼瞎耳聋,什么都不知道。 四周寂静,寒凉的风吹得彻骨,她身上鹅黄色的裙摆连同冰碴子被吹得微微轻拂,许声声也没有搭理他,就这样一身湿透的往寝殿走。 慕今朝一把拽住她的手,一如既往漂亮的眸子浓墨一团,似乎什么都看不清:“你就打算这样走回去?就为了那点儿小东西跳湖,你要是缺东西,孤会给你。” 许声声没有回头,侧颜苍白又淡然:“你不放在眼里的小东西是我跳湖也要拿回来的东西,是我一颗一颗打磨了整整月余的东西,我就这么一颗真心,你不要,我当然要捡回来。” “披上。”慕今朝让旁的侍女递上火红的白狐毛大氅,温暖又柔软。 “现在是算你在关心我吗?”许声声依旧平静的问。 “许小姐,帝宫人来人往,你不在乎自己的声誉,孤却是不能被你拖下水。”慕今朝眉眼凉薄邪肆。 “仅仅是这个原因,既然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又为什么要过来呢?你应该知道,再怎么样我都不会淹死在湖里。”许声声轻笑一声。 慕今朝都这样对她一句一句的放狠话了,可她偏偏就是不相信他不爱她了。 怎么可能不爱呢…… “许小姐,帝宫雪湖的水连接着整个帝宫,你跳下去了,往后谁敢用?”他嗤笑一声。 “倒是让你操心了。”许声声没有接过大氅,一身衣裳罗裙湿透,她也不在意,踏着缓缓飘落的漫天大雪转身就走。 两人似乎再次不欢而散,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寂静。 夜幕降临。 许声声静静的蜷缩在床榻上,头昏昏沉沉,身子也又软又乏力,大约是病了。 一个修灵者,居然会生病,恐怕说出去都没人信,可她偏偏生病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她感觉心里也生病了,支离破碎。 等慕今朝进来以后,她强撑着起身,钻到软榻上,钻进他怀里。 “许小姐这是做什么?”慕今朝没什么情绪开口,没有抱她,同样也没有主动靠近她。 许声声伸手握住他的指尖,声音不怎么清晰:“抱一会儿。” 慕今朝倾身,微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肩头:“看来许小姐生病了,大概有些神志不清。” “我很清醒。”许声声说了四个字。 “既然清醒,手就别放在不该放的地方,日后也更不该冲动行事,反而拖累别人。”慕今朝从她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那双手修长清透,却又冰冷的让她的心生生作疼。 他出了寝殿,消失在黑暗里。 许声声蜷缩在软榻上没有动,她现在感觉身子很烫,头晕眼花,小小的风寒能将她折腾到这种地步。 医者不自医。 她闭目,躺在软榻上一动不动,他不会再心疼她一分一毫,她就算烧死了,他估计也不会回头看看她。 第389章 和离【一】 慕今朝没有松手,抱着人稳稳往寝殿走。 少女脚底沾染了灰尘,甚至还有碎裂的瓷器渣滓,伤口零星,脚心猩红点点的血迹滴了一地。 “我的阿朝……他好像不见了……” “桃花糕都碎了……” 许声声喃喃自语。 玄衣帝君的身影有一刹那的停顿,可依旧抱着她,冷漠的没有出声。 片刻,她不管不顾,甚至掌心带上了灵力,从他身边挣扎退出,虽然还是有些醉的站不稳,可到底被冷风夹着丝丝落下的细雨吹得清醒了一些,没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 “慕今朝,你说你不在意,不爱我了,你说是我一次又一次的纠缠不清又不讲理。” “或许你不用说话,只要你说话就是觉得我用了阴谋诡计,从城墙上摔死还会惊吓到盛京城的百姓,这大概是一件让你很烦恼的事情。” 她轻笑一声,鹅黄色的裙摆在夜风中拂动着,少女美得就像一副水墨画,只可惜她眼中的神色太淡,淡的有些什么都看不清。 慕今朝眼眸骤然黑暗。 如今,到底是在折磨她还是在折磨他自己呢,他眼前闪过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发生的事,原本就黑暗的眸子更加幽深了。 孤月渐渐被乌云遮住。 许声声再次上前,睫毛微微颤了颤,想要伸手再抱他一次,可温凉的大掌不容置疑且坚决的将她推开了。 她眨了眨不甚清明的双眸,下一刻不服气,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与他另一只手十指相扣,坚定且直接吻了上去。 她不相信他对她没感觉了。 少女吻的认真,红唇润泽,清甜带着酒香的呼吸轻浅而滚烫。 夜风呼啸寒冷,可身前的青年身上是那样的暖,暖的像个火炉子,温暖蔓延到她身上又瞬间熄灭。 慕今朝根本没有回应她,许声声松开手,停止了动作,掌心掐出的印记几乎泛白。 两人之间近的呼吸交缠。 青年低着眸子看她,唇畔弯起薄凉而昳丽的弧度,修长指尖攥住她的下巴,从容而漫不经心:“许声声,看来你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么坚持相信自己的错觉?” “不过是一个吻,你想要孤自然可以给你,甚至更进一步也没有关系,毕竟孤也没有吃亏不是?”慕今朝微微侧了侧头,呼吸喷洒在她耳畔,薄唇温柔又无情的蹭过她耳垂。 他落在她胳膊上的指腹都是冰凉的。 “那你给我啊?反正这鱼水之欢本来就是夫妻之间正常的事情,拖了这么久,爹爹估计早就想抱外孙了。”许声声唇角上扬,眼中没有半点笑意,干脆身子一松,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柔若无骨。 “我要你,你给吗?”她笑着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扬起眸子:“这里,已经一片荒芜了。” “许小姐有这样的需求,看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儿上,孤这个面子还是会给你的。” “啧……”慕今朝嗓音低哑带笑,宽大而冰凉的手掌禁锢住她的后脑勺,不带丝毫感情,刻意而薄凉,大拇指与食指之间落在她的后脖颈,许声声只能仰起头。 她一双桃花眼安静的看着他。 慕今朝直接俯首吻了下去,带着极致的占有欲以及强势,瞬间撬开她的唇,更加强势的攻城掠地。 这样的慕今朝,吻的不是她,换作旁人,换作任何一个人,他也许都会这么做。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清醒了,开始疯狂挣扎,甚至用脚去踢他,用手去挠他,可都无济于事,被男人压制住,动弹不得分毫。 这样的慕今朝真的让她害怕,绵长而带着辗转啃噬的轻咬重碰,让她几乎溺死在不能呼吸中,打不过,踢不开。 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她整个人束缚起来,一次又一次尖锐不停的纠缠,几近狠戾恣睢,桀骜不驯,她整个身子都有些发软,呼吸间全是慕今朝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完全包裹。 “慕今朝。” 许声声嗓音嘶哑,狠狠咬了他一口,猩甜的血腥气息在两人呼吸之间流窜。 “孤的血……甜不甜?” 慕今朝弯唇一笑,那涂了血色的薄唇殷红而勾人,干脆的将血腥气息染在她唇畔,这样的慕今朝俊美昳丽又邪肆似魔神。 许声声像是小兽一般剧烈的喘息,脸颊一片苍白。 心底就像弥漫了一片白雾,疼得炸裂。 “或者,还想要?”慕今朝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又一个吻落在她眼睫上,他勾着唇问她。 许声声抬眸,被血浸染的唇瓣红的妖艳,她伸手擦去唇上的血迹,喉咙干哑:“够了,就这样。” 她转身离去,心已经冰凉彻骨了。 “许小姐就这样回去,未免旁人说孤欺负一个女子,你若是不愿处理好伤口,执意就这样走,孤不介意将剩下的事情进行到底。”身后之人嗓音沉声。 许声声没有回头,只是指尖灵光闪动,将脚底的伤口都恢复如初,穿上绣鞋。 自始自终都没有回过头。 她甚至方才有过一闪而逝的想法,倘若她真的再次从城墙坠落,慕今朝会不会为她再掉一滴眼泪…… 又倘若,她再吻的深情一些,他会不会动情…… 想来还真是可笑的很。 不过可惜的是,她这个人特别死心眼儿,不想见她?无情无义? 那么,今日以后,整个帝宫到处都会是她的影子! …… 随着时间的流逝,慕容皇朝已经迎来了来年春暖花开的日子。 许愿这臭小子还是不愿意好好学习,许声声干脆就让他和虞翠都进了帝宫。 帝宫里有最好的夫子,自然能好好教导他! 这会儿,容声殿中。 “许姐姐,你这猫怎么吃石头?就不怕拉不出来?”虞翠有些好奇的看着大殿中央的胖猫。 许声声手上不停的投喂大殿中央已经出现实体的妖兽一一大橘。 大橘的耳朵呈尖尖的三角形,两只眼睛像琥珀一般透亮,雪白的胡须,粉嘟嘟的鼻子嵌在毛乎乎的胖脸上,特别可爱。 它全身长着橘白相间的毛,肥嘟嘟的肚子像一个大西瓜一样,四肢粗短,身体后面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现在正悠哉悠哉的啃着妖元石,似乎是嫌吃着不得劲儿,两只爪子干脆抱起来,两颗尖牙一亮,一口塞进屋里,瞬间将嘴撑成了河马! 它嘴边鼓了一个大包之后,整个吞下去了,又舔了舔爪子,趴在地上呼噜呼噜的睡大觉了。 虞翠:“……” 第390章 和离【二】 许声声:“……” “它癖好特殊就爱吃石头,不管它,阿愿还是惹你生气?”许声声伸手将大橘抱在膝盖上,白皙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挠挠它的耳朵和下巴。 大橘现在都还不能开口说话,能吃倒是真的。 它干脆眯着一双透亮的竖瞳,身上的毛都更加的柔顺光滑,甚至还舒服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背后的尾巴也悠闲的摇来摇去,像是被伺候的主子似的。 “许姐姐,阿愿前两日又逃课了,说什么也不肯学习,每次背书就好像要他的命一样,我甚至觉得如今他还是一个小孩子。” “成婚三年了,他……还是这样,成日里打打闹闹,我们至今……”虞翠顿了顿,有些红了眼眶。 至今还没有孩子。 “许姐姐,我是真的喜欢阿愿,可是如今,我不确定了,我教不好他,他甚至跟我说要进军营,整日在外面打抱不平,他那点三脚猫功夫,非把命都丢在外头不可!” 许声声静静的听着。 虞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 “翠翠还愿意跟阿愿在一起吗?”她眉眼清冷而平静。 “我不知道……”虞翠有些沉默,这三年,阿愿似乎觉得过日子就是这样,每日里没心没肺,就这么一辈子活下去,没有特别想做的事,也没有想过达到多高的成就,功成名就。 可也不至于就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他是许府的独子,也是她的夫君,这是真的要断了许家的后…… 爹爹虽然没说,但不代表心里不会想这事儿,明里暗里是提过几次的,她愧疚又没有任何办法,这样的事儿让她怎么去强求。 虞翠低低哭泣出声:“许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以为她能改变许愿的…… 她以为许愿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君…… 她虞翠就只是一个市井间摸爬滚打的小厨娘,每日靠着手艺过日子,现在这样的日子早就偏离了原本的轨迹,要不是真的喜欢许愿,她不会变成这样,成日里患得患失。 许声声用帕子擦去虞翠眼角的泪,拍拍她的背:“我知道是许愿让你受委屈了,桩桩件件是他的错,错不在你,不要哭。” 虞翠眼泪再一次掉的无声无息,她擦干眼泪没有说话。 “翠翠,许愿说起来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也不知道什么人心险恶,更不知道不是每个人生来就过得那么容易,正是因为心思简单,才会有小孩子的想法。”许声声嗓音清冽,缓缓开口。 “被所有人宠着的人,也许不是一个好夫君的人选,可是翠翠,当初你喜欢的不也正是他眼底的这一份天真无邪,善良热血?” “姐姐说跟你说这些,不是因为我是许愿的亲姐姐而偏袒他,他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你也有你的想法,你们二人若是想法不能磨合而背道而驰,迟早也会有不和的一天。” “许愿不喜欢读书,可他的骑射却是盛京城里的佼佼者,也许他做不了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兵,可他定然是未来骁骑营冉冉升起的将,为将者,心怀天下,能够保护自己在乎的人,这是他要的将来。” 许声声认真的看着虞翠:“翠翠,而你要的是生活安定,两个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生儿育女,最好不要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你要许愿学文,要他有文臣风骨,要他安安稳稳待在盛京城,可他同样做不到。” 虞翠愣愣的没有出声,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话。 “可许愿唯一有一点好,他喜欢一个人就会豁出命去喜欢,一生只会爱一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再对第二个人动心,虞翠,你已经走进他心里了,该怎么做,是你的选择。” 许声声拍了拍她的手背:“许愿在藏书阁。” 说完,她转身出了容声殿。 虞翠一个人坐在殿中沉默了很久。 是她先喜欢阿愿的,说了喜欢,又怎么能收回来呢? 如同许姐姐说的一样,阿愿有自己喜欢的事,她也有自己喜欢的事,她没办法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强加给他,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为了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之前做的所有事情跟爹爹从前对许愿做的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从爹爹管变成她管。 许愿是她夫君,不是她儿子。 她喜欢下厨,许愿喜欢军营,这两件事似乎从来都不冲突,她可以跟着许愿去军营掌勺。 想法尘埃落定,虞翠起身就往藏书阁的方向而去。 藏书阁内。 身着藏蓝色锦衣的青年坐在桌案前眉头紧锁,时不时翻动着手上的书本,又烦躁的扔了书,扔了又捡回来强忍着继续看。 半晌,他手揉了揉太阳穴,很是头疼。 “阿愿。”虞翠走到他跟前,将他手中书放下。 “翠翠,我一定好好读书,绝对不惹你生气了。”一看见虞翠来了,许愿当即咧嘴一笑,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我今天背下了一整首词呢!”许愿咧开一口小白牙,像是想着法儿的逗她开心。 虞翠心底一颤,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别看了,你看书会头疼。” “怎么会头疼,就我这身板儿,我说了要考上状元……”许愿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胸膛。 “许愿,我知道你喜欢军营,你要是喜欢,就去。” 许愿一愣,突然有些心慌的拉住她的手:“翠翠,我不想去军营,军营又没有好吃的又没有好玩的,犄角旮旯我才不去,我不过随口一说,我好好读书,论口才那也是能保护你和阿姐的。” “阿愿,我没有生气也想明白了,你能去军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很欢喜。”虞翠眉眼都透着清亮,整个人都通透了。 许愿抬眸,终于意识到,翠翠说的都是真的,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翠翠……” “人这一辈子活着总要做几件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自己,你放心大胆去军营,我在后厨掌勺,做饭哪儿都能做,我还没在军营做过饭呢。”虞翠笑意盈盈,抱起他桌子上的书放在一边:“别看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翠翠,你真的……让我去军营?”许愿瞬间眼神就亮了,亮得惊人,说话还激动的结巴。 “真的,晚上回家想吃什么?红烧狮子头还是爆炒大虾?”虞翠挽着他的胳膊往家走。 第391章 和离【三】 “都要,能不能再加一道糖醋鱼?”许愿反手握住虞翠的掌心,笑得分外灿烂。 “可以,阿愿看过很多兵书计策吗?有空可以跟我讲讲。” “那就多了,我一件一件跟你说,等以后还可以跟咱们的孩子说……” “……” 夕阳下,暖光和风,少年郎牵着身旁的妻子,提到自己热爱的事物,笑得意气风发。 许声声看着看着,不自知的笑弯了眉眼。 另外许悠悠来找过她几次,她都没有见,又跟无垠山脉疆明谨沟通了一下,还是没有言卿舟的消息,只能继续再找。 她抬眸看向中央大殿的方向,又看向自己手中的血珍珠,那样的灼灼耀眼又光华无比。 这颗血珍珠是慕今朝送的,大约整个星耀东界只有这么一颗,独一无二。 她缓缓摩挲了很久很久,收了起来,抬步往中央大殿而去。 大殿外,大太监不敢阻拦,就连想要出口通报都被她禁言了。 她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殿高座之上的白衣帝君处理着手中的事情,似乎屋里多了一个她少了一个她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许声声依旧是一身鹅黄罗裙,鸦青长发仅仅用一根绣着迎春花的丝带松松的扎着,衬得少女小脸白皙,娇软可人。 仅仅是不长不短的几个月,她性子变得平静了许多,再不像一开始那样的歇斯底里。 她直接坐在了他高座旁的椅子上,隐隐遮挡住了他处理事情的烛光。 “这颗血珍珠整个星耀东界只有这么一颗,我想来想去,决定将它打造成一枚戒指,你觉得怎么样?”许声声语气淡淡,偏偏就只是像闲聊一样问询他的意见。 他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微挑的狐狸眼潋滟薄凉,唇角上扬又带着令人心惊的疏离与冷漠。 “跟孤没关系,你就是拿出去扔了,孤也不会阻拦。” 许声声看向眼前人,却是再没有半分从前的温柔宠溺,只剩下无边的疏冷。 她弯唇一笑:“帝君可别误会,这血珍珠来之不易,是难得的好东西,我从来不占谁的便宜,自然是要用同等价位的东西跟帝君交换。” 说罢,她将一个玉盒放在桌案上。 慕今朝终于放下手上的事情,视线停留在她脸上,面色不辨喜怒,烛光打在他的侧颜上,多了几分冷冽。 许声声看着他,他已经很少穿这样干净颜色的锦衣了,这种感觉让她恍惚了好一会儿,就像看到了最初的慕今朝。 慕今朝薄唇微勾,长睫遮住眼中的汹涌,薄凉而邪肆:“许小姐不必用这样的借口来接近孤,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帝宫这么多人都拦不住你……”他用手支住额角,斜倚在靠背扶椅上,勾着嘴角看向她。 “想来这些人活着也没什么用处了……” 慕今朝嗓音很轻很凉,漫不经心又似乎没什么威胁感。 许声声蓦然看向他,声音冷冽:“是我要来,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那么许小姐是不想让他们去死?”慕今朝微笑。 许声声依旧看向他,手猛然攥紧。 “就算是不想让他们死也晚了,”他慵懒的靠在靠椅上,衣襟前的盘扣像是嫌热解开了两颗,轻笑一声:“他们已经死了……” “你不该杀他们。” “许小姐生气了?可孤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都没有完成,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人,还留着做什么?” “孤从不迁就没有用的人。”慕今朝低笑了一声。 许声声闭了闭眸子,轻声:“慕今朝,你就真的……厌恶我到这种程度吗?” 她保持了太久太久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濒临失控,指甲几乎将掌心掐出了血迹。 慕今朝闻言,再次低笑了一声:“孤认为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整整六个月,他最后这句话,真的…… 彻底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正爱过的人,他知道怎么在她心上捅出致命一刀! “我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你想要的,我会给你。”许声声沉默了很久很久,只说了这一句,不再说话,抬步往外走。 她解除了两人之间赤金的锁链。 慕今朝抬手关上了大殿的门。 许声声看着被关上的大殿门,静静的看向他:“帝君这是做什么?” 慕今朝没有回应她。 “于帝君来说,我就是个麻烦,我要去哪里,帝君还要阻拦不成?”许声声嗓音淡淡。 慕今朝径直上前,她刚想往外走,就被他大力压制在大殿门之上! 他一手按住她的后脖颈,一手禁锢住她的腰,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又低又邪:“许小姐踏出帝宫想必是要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孤再说一次,不要挑战孤的底线。” “放手!” 许声声直接甩开他的手,唇角上扬带笑:“你看我什么时候做了不理智的事情?慕今朝,什么是不理智的事情?是不眠不休的守了你四个月?还是不顾一切去寻灵药?亦或者是在冰寒刺骨的雪湖去捞星星?又或者抱着可笑的想法跟你过新年?” 慕今朝漫不经心的掀起眼帘:“许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再清楚不过,孤从不要求你做什么,做回自己岂不更好。” “好。”许声声看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的心剖析出来,看个透,可最终还是笑着落下了这么一个字。 “许小姐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慕今朝一字一句都带着极致的疏离矜贵。 她表情平静至极,再不理会他,头也不回的推开门出了大殿。 这一次,她真正踏出了帝宫。 慕今朝目光落在大殿中央,那里有一摊血红色的粉末,血珍珠已经彻底被碾碎,那是她向来最珍视的东西。 …… 出了帝宫,许声声回了许府,在曾经的院子里生生坐了一夜,直到清晨的雾气覆了满头。 她将许府所有慕今朝的痕迹清除的干干净净,那些曾经他送给她的东西,一件不落,全部都还给了他。 她再没有去帝宫找过他。 …… 十一十二收到了东西,看着在高座上的玄衣帝君,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殿下,夫人将从前的东西一件不落的还了回来……” “容声殿的桃树被拦腰折断,花全都谢了……” 慕今朝垂了垂眸子,半掩在阴影下冷白如玉的侧颜看不清分毫。 十一十二默默的退下去。 …… 许声声从来是个在乎感情,心软又娇软的少女,可这一刻,她做出的决定是这样的干脆果断,利落的让所有人都有些不可置信。 第392章 和离【四】 不仅如此,慕今朝还收到了许州别院的钥匙,她似乎在清空所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 许府。 许声声泡在浴池里,静静的,又没有说任何话。 年年替她擦着肩膀,忍不住眼眶红了红。 小姐如今越安静,她就越是担心,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那该有多难过。 偏偏小姐也不跟任何人倾诉。 外头那些传言越演越烈,太多的人见证过小姐在帝宫的无上荣宠,见过姑爷为小姐做过太多太多的事情,见过小姐在帝宫平定了太多的妄臣贪官。 可如今小姐离开帝宫,姑爷冷酷无情,一时间让太多人不信,一点都不真实。 可至今小姐与姑爷都没有公开和离书的事情,是不是还有和好的机会? “小姐,你要是心情不好的话,年年陪你出去走走,现在咱们这儿也是遍地开花了,年年知道有一个地方花开的特别好看。”年年放低了声音。 “我能有什么不高兴,年年下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许声声弯唇笑了笑。 “小姐……”年年眼圈儿更红了。 “下去。”许声声拂手。 年年沉默,只能退下。 偌大的房间里水雾腾腾,只剩她一个人。 她闭着眼睛,顺着浴池往下滑到了水池底,只觉得四肢百骸就像是压了千斤重,沉重的她有些抬都抬不动。 浴池的水温暖又舒适,往日里她是最喜欢泡池子的,可如今却觉得心里挨了千刀万剐一样的疼。 甚至感觉眼眸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 明明是泡了暖洋洋的澡,可出来之时她脸色苍白到接近清透,依旧没什么神色。 看着她如今的模样,许玮伦连同许愿虞翠都是担心的不得了。 “囡囡……”许玮伦老眼里都是心疼。 “阿姐……” “许姐姐……” 许愿和虞翠都忍不住担忧的喊了一声。 “爹爹,阿愿,翠翠,我还有事要离开慕容皇朝几日,你们不用担心。”许声声嗓音平静。 他以命换她离开,她会为他拿到最后一味灵药,彻底治愈他的伤势。 说完她转身出了许府,却也在不远处的长乐街头碰到了宋凌。 青年一身甲胄,配剑身侧,寒光凌冽,眉眼间都透着坚韧。 “夫人。”宋凌行礼。 “将军恐怕是喊错了人。”许声声风淡云轻出声。 “末将有要事想与夫人详谈。”眼见许声声生疏至极,宋凌顿了顿,也就顺着她的称呼说下去。 “我还有事。”许声声淡淡出声,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 眼见许声声即将走出盛京城,宋凌脸色又冷了几分,到底不是当初的少年了。 “夫人为何要这样做?帝君有多喜欢你,夫人再清楚不过,夫人从前待帝君如何,宋凌及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帝君三年前宛若疯魔,同样是为了夫人,如今怎么可能说散就散!将帝君至于何地!” “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来质问我?替他说话?”许声声语气依旧很淡,却平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宋凌突然沉默。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大约你还没忘。” 许声声轻笑一声,再没多说走远了。 宋凌站在原地没动,手紧紧攥成了拳。 阿姐…… 她曾经那样的爱帝君…… 可阿姐如今闹成这样,帝君一句话都没有,没有表态,也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传出,帝君又是怎么想的…… 帝君那样极致的占有欲,如今是真的对阿姐放手了吗…… …… 半晌。 “宋将军。”背后,虞翠有些微微喘气的走上前。 “虞姑娘。”宋凌略微皱眉,微微颔首。 虞翠喘匀了气,这才开口:“宋将军,既然许姐姐和帝君已经分开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扰许姐姐,不管是因为谁。” 宋凌没有说话。 “帝君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让人寒心了,宋将军还要强人所难吗?”虞翠语气极为认真。 宋凌猛然抬头。 “我承认许姐姐曾经是喜欢帝君的,甚至许姐姐和帝君经历了很多磨难才走到了今天,人人都说帝君身边只有一个许姐姐,深情不改,可如今的帝君的对许姐姐做了什么呢?” “那些流言蜚语,虞翠不信宋将军一句都不曾听见,可帝君任由流言蜚语发展,甚至在醒来后的当天就提出和离,甚至为了阻拦许姐姐入帝宫,安排帝宫暗卫阻拦,宋将军当真以为这些事情许家半分都不知道?” 宋凌没有说话,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方才,也许是他错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当初的初心。 虞翠越说越气,许姐姐就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才什么事情都不说,可她和阿愿也不是没长眼睛,爹爹那日还狠狠打了帝君一棍子,那时是许姐姐执迷不悟,可如今看清楚了,是好事。 “宋将军,和离是帝君提出的,你来质问许姐姐本就是个错误,既然帝君亲手将人推远,意思不就是默认和离?就算现在和离书没有下来,迟早许姐姐也会亲手写下!” “再说了,帝宫已经有了一个许悠悠,帝君没有说让人离开帝宫,还能有其他什么意思吗?此后和离,许姐姐跟帝君再无半分瓜葛,就算重新找个姐夫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依我看丞相大人就很好,至少他在的时候从来没有让许姐姐受过委屈,那样温柔的一个人跟许姐姐自小又是青梅竹马,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虞翠越说越气。 “宋将军,我说的这些话你大可以跟帝君转述,既然不喜欢,往后也不要纠缠不清了。”虞翠冷嗤一声,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宋凌垂了眼睫,一个人在长街之上孤寂的站了很久很久,冷风不断往他衣襟里钻,凉得透骨。 这些年他不遗余力的为帝君四处奔走,早就习惯将帝君的指令当成第一指令。 可他记得当初,排在第一指令前面的,还有……阿姐。 …… 一一有人从地狱拉回了我的魂,有人给我讲故事,告诉我不要放弃,我会为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 一一她要为人开路,儿子就做那把开路的刀,直到那条路再也没有任何荆棘。 一一儿子会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日后,哪怕她要儿子的命,哪怕挫骨扬灰也在所不惜…… 第394章 和离【六】 雪魄果…… 他眼前蓦然浮现少女那双清亮的眼眸,熟悉的五官再一次慢慢浮现在眼前,娇憨又清冷。 思忖间,他猛然头疼欲裂!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中骤然涌上黑暗冰冷,猩红的色泽一点点在眼中蔓延开来,身体中封印第二层蠢蠢欲动! “帝君,你若是还记着从前的夫妻情分,也该去找一找我阿姐,就算没有情意,好歹阿姐当初是全心全意对你的!”许愿手攥紧了拳头,一旁的虞翠也是脸色苍白。 “阿姐自从离开帝宫以后每日消瘦,帝君不心疼,我许家人心疼,爹爹如今还被我们瞒着,再久一些瞒不住了,爹爹受不起这个打击……” “……” 玄衣帝君双眸幽暗,眼底的血红宛若天边的云霞一般绵延开来。 剩下的话慕今朝没有再听,他袖中修长指尖青筋凸起的分外明显,仿佛随时能从肌肤里突破出来,他也没有再多说,径直消失在了许府。 …… 断魂崖底。 一只肥猫费力的伸长了舌头舔她的脸,发现她还是不醒之后,两只粉嫩嫩的前爪在干净的一小撮雪地里互相擦了擦,这才心机的抬爪捂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 许声声浑身是血又喘不过气,脸上也感觉痒的不行,心口处也感觉一大坨重量,似乎过了好久,她终于艰难动了动指尖,随即睁开了眼睛。 她微微一动,身上的疼跟着牵动了浑身的伤,一点一点的撕扯着她的神经,灵力几乎消耗了九层,又失血过多,一时间有些头晕眼花。 大橘心虚的抖了抖半圆润的耳朵,默默的收回了爪爪,尾巴挡在爪爪上,优雅安静,一副乖巧宝宝的模样。 周围白茫茫一片如今染上了数不清的冰雪妖兽尸体,横七竖八的摆着,甚至将冰原染红了一层,血色浸染下十寸不止,可见有多惨烈的打斗。 血色浸染,可唯独冰原尽头那一株摇曳生辉的雪魄果看起来是那样的干净圣洁,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雪色叶片滴落到下方的寒潭之中,发出清脆柔和的声音。 “谢谢。” 许声声嗓音很轻,等缓过劲儿来了,摸了摸它的头,靠着手中长剑支撑自己站起来,冰原的寒气侵袭她周身,她却觉得没那么寒凉了。 生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要拿到雪魄果。 许声声再次抬步往雪魄果的方向而去,冰凉刺骨的雪花落在她周身,深入她肌肤,冰冻她骨髓一般。 这样的冷不是寻常的冷,就像是数之不尽的冰针一样,细细密密的扎在她身上,冻得牙齿都在发颤。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咬了咬牙,一步一步接近冰原之后的那一株雪魄果。 大橘干脆趴在她的肩膀上,将自己毛茸茸的身子弯成一个半圆盘在她脖颈处,带来微微的暖意。 在踏出冰原之后,距离雪魄果还有一百米的距离,这一百米的距离甚至比冰原上千里的路程还要难走,她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刀尖之上一样。 直到她脚底冷如冰窖,痛的麻木,冷意一寸一寸向上攀爬,没有了灵力护体,她周身开始结起了冰层,头上,眉毛上,手上,身上,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冰人。 “喵……” “喵喵喵一一!” 大橘着急得用爪子挠她头发!挠掉了好几根,急的身上的毛都立起来了! 傻女人! 不能再往前走了,不要命了!! “安静。”许声声按住它的脑袋,脸色苍白如金纸,嗓音很静,即使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依旧淡薄沉寂,她伸手拍碎了身上结的冰,继续往前走。 大橘拉不动拽不动,只能自己在她脖子上盘着,伸长了爪爪,尽力护着这不多的一点温暖。 许声声站在雪魄果跟前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冷了,身上一层一层的冰层也不能阻碍她分毫,她跟前的就是雪魄果。 强大的灵力菡萏,雪魄果又岂是这么好摘的,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就剩一层灵力的人。 许声声将脖子上的大橘摘下来放在一边。 “喵喵喵!!” 傻女人! 你要做什么! 大橘两只爪子一蹬就想重新蹦到她肩膀上,尾巴绷的笔直,可还是被她之后的话制止了。 “别过来,我知道你听得懂,要是我倒在这里了,记得把雪魄果拿回去给他。”许声声眉眼清冷。 下一刻,她用仅剩的灵力护住指尖,伸手去摘雪魄果。 蓦然,骇人至极的灵力毫不犹豫的朝着她打下,许声声根本抵抗不住,被打飞了好几丈远。 “噗一一” 她一口鲜血吐出来,似乎手臂骨折了。 “喵喵喵!!!” 大橘急的浑身炸毛! 许声声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再次爬起来,继续伸手去摘雪魄果。 又一次被打飞! 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许声声身上多处骨折,周身血迹晕染,可那双桃花眼却始终没有退却过。 大橘着急得团团转,偏偏又说不出话来,只能颤颤巍巍伸爪子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人类的感情真是奇怪,都说什么不爱了,可做的事跟不要命的疯子一样! 可到底在她这样不要命的尝试之下,雪魄果防御的灵力也耗尽了。 她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不堪了,但她不敢闭眼,努力保持着清醒,最后一次伸手将雪魄果摘下,放进了寒冰玉盒之内。 将最后一件在意的事情处理好,她终于坚持不住,所有清晰的知觉都变得模糊,眼前一黑,合上双眼,倒在了雪地里。 “喵喵喵!” 大橘眼底冒出水花,猫身子呈大字型扒在她脸上,三瓣嘴努力张大朝着她脸上呼热气! 傻女人! 这里可不能睡!会死人的! …… 慕今朝用尽最快的速度赶到断魂崖的时候,冰原之上,少女静静的倒在雪地里,脸色白的近乎透明,没有一丝血色,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她身子上结上了厚厚的冰层,一只猫用尽力气在拍打那些冰碴子,一声一声凄惨的嚎叫响彻冰原。 慕今朝手抖的几乎控制不住。 这些时日对她说狠话的时候他生生忍下了,她做什么他都假装无动于衷也忍下了,可这一刻,许声声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时候,他慌乱的几乎呼吸都停滞了。 “许声声!” 他的声声…… 慕今朝双眼猩红,搓着她冰窖指尖,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进她身子里,她身子好冷好冷,冷得仿佛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第395章 和离【七】 “喵喵喵!!” 都是因为你! 不然这个傻女人怎么会尽做傻事!! 大橘双爪叉腰,两眼泪汪汪,嘴里叽叽歪歪个不停,尾巴打得雪花飞溅! “滚!”慕今朝双眸猩红而疯狂,暴戾恣睢,仅仅一个字透着骇人的寒气。 大橘顿时炸毛,再准备翻嘴皮子的时候,接触到他死寂一片的目光时吓得一抖:“……” 滚就滚,谁不会滚似的…… 它利索的钻进了储物空间里不吭声了,总而言之,这个男人来了,她就没事了。 慕今朝稳稳将少女抱在怀里,飞速往慕容皇朝赶! 许声声呼吸轻的几乎感受不到,周身内伤外伤严重,灵力不足一层,甚至双手手臂骨折…… 这样的伤…… 她该多疼多冷…… 她曾经是那样爱笑爱闹的小姑娘…… 慕今朝手颤抖的落在她脸颊之上,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输送灵力,小姑娘在他怀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动静,身子冰凉彻骨,怎么都暖不起来。 小姑娘从前娇气又怕冷,每次到了冬季的时候就早早抱上了暖手炉,床榻也要加上两床被褥,每日晨间醒来的时候都趴在他怀里的,她说他怀里最是暖和…… 可如今,这样冷的断魂崖下,甚至连修士都不太能承受的冰冷,她却在底下待了七日…… 慕今朝只感觉心绪疯狂涌动的他控制不住一一 下一刻一一 一道道闪电照得四周恐怖如白昼,深紫色电弧一下子猛地现出来,一下子又隐没在黑暗中,一阵阵惊雷在天空中翻滚,“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狂风呼啸着从四面八方吹来,天空连续不断地裂开一条条缝,一条条银蛇在云端里蹿来蹿去,深紫色雷电隆隆吼叫着,似狂涛巨浪一般推涌过来,震天动地的声音一瞬间淹没了一切。 那雷电越来越恐怖,也越来越低一一 似乎到了临界点一一 积满云层的天空骤然间出现一个大窟窿,电光像一条雪亮的带子从天际之上瞬间挥来! 一声山崩地裂的雷声震得周围妖兽耳朵嗡嗡作响,大地一阵剧烈颤抖! 整个断魂崖之上,一片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在半空中断开,哗啦啦一声砸下来,宏亮的声音经久不息,天地变色! 在最后一刻,慕今朝全身汹涌的灵力都护在了少女身前,将她温柔的推远。 “噗一一” 雷光在慕今朝全身蔓延,他一口接一口的鲜血吐出来,整个人艰难的跪倒在地! 第二次情动,身上第二层封印果断的破碎了!!时间不多了…… 距离无垠天山一战之后,第二道黑暗气息带着雄浑的力量直通遥远天际,像是再次通知星耀大陆之外,那强大的存在。 慕今朝擦干嘴角的血迹,艰难的站起来,径直往少女的方向而行。 “许声声……” 因为重伤又是狠狠一动,他再次吐了血,衣襟濡湿,他根本也不在意。 直到慕今朝找到了树底下安静躺着的少女,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少女如今看起来是这样的羸弱,似乎仅仅是碰了碰,都会碎成无数碎片一样。 “许声声……” “声声……” “声声……”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胸口巨痛,痛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脚步有些艰涩,最终他蹲下身,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一寸寸握紧,脸埋在她掌心,一片湿润。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少女断断续续,似有若无的气息。 甚至连她身上一向清冽清甜的气息也几乎淡不可闻…… “声声……” “许声声……” “对不起……” 慕今朝再忍不住,双眸血红,踉跄的抱起人继续往慕容皇朝赶,一路上不敢间断的输送灵力,自己大口大口的呕血加重伤势都视而不见。 直到怀中少女的身子微微回暖,而他颤抖着手,保持着输送灵力的姿势足足三日三夜。 等到了慕容皇朝之时,就用上了最好的疗伤药,可少女依旧是一撤去灵力就迅速失去那仅剩的温暖。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人,充当人形疗伤药,一动不敢动,像是捧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藏? 疆明谨也赶来了,到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慕今朝,他怀里的少女那样的气息微弱。 他神色极冷,伸手感应了一番少女的伤势,脸色瞬间极为难看:“就算她修为了得,可断魂崖是什么样的地方?那样凌冽的罡风甚至能将一个修士撕成碎片!她现在呼吸和心跳都已经低到极点了!” 他是妖王又如何,他会蛊毒会救人又如何,他制止不了她一次又一次用命去试探对另一个人的爱! 他求而不得却也剧烈心痛。 疆明谨将许声声带进密室救治,这一救治就是十天十夜。 而慕今朝自始自终站在密室外没有离开一步,犹如一个血人一样一动不动。 四周寂静的诡异,没有任何人敢来打扰。 第十一天早晨,疆明谨踏出了密室:“她没事了,虽然内伤外伤严重,可到底是挺过来了。” 疆明谨的话音落下,慕今朝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如他料想的一样进密室去看她。 “我听旁人说,帝君从前很爱她,就算是有不能言说的理由,也不该将她欺负成这样,我相信,她更愿意知道真相。”疆明谨捏了捏手腕上的小金猴子,一字一顿。 “帝君若是不爱她了,疆明谨愿意带她走。” “走?”玄衣帝君周身充满骇人的杀气,一双狐狸眼幽暗又妖冶,抬手死死掐住他脖子,缓缓再次开口:“你想带她走?” “是。”疆明谨再次坚定吐出一个字。 “她若是跟你走,无垠山脉一个不留!”慕今朝周身都散发不寒而栗的暗黑气质,顺手就捏爆了疆明谨身后一个妖族的脑袋,血迹溅了一地。 “孤是不爱她了,早就不爱她了,可永生永世轮不到旁人来觊觎……”玄衣帝君嗓音带着致命的邪肆,这一刻就仿佛是地狱里的魔神张开了翅膀,遮天蔽日的笼罩了所有温暖的日光,眸中嗜血杀意浓重! 疆明谨能从他的字句感受到慕今朝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这样一个偏执的人,爱上一个人自然是不顾一切,也不会允许任何人踏入他的领地! 可他认识的许声声,同样是执拗的人,慕今朝究竟这些时日做了什么,能将一个人伤到如此地步! 第396章 和离【八】 玄衣帝君站在密室外几个时辰,他抬眸望向黑暗里的月色,一双眸子照不进一丝光亮。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只要能保住她的命,再狠心的话,再恶毒的事他也不是不能做! …… 密室很静,静得让人有些发慌,四周布置了满满的极品灵石,灵气菡萏。 此刻他缓步而前,指尖连同掌心全是血迹,他一寸寸将自己身上清理干净,声声不喜欢血腥味。 直到他走近少女身旁,怔怔的看向玉榻上的小姑娘,那张小脸上有了些许的红润,指尖也微微带上了暖意,却还是苍白的可怕。 短短十几日的功夫,她消瘦的很厉害,似乎风一吹就倒下了。 慕今朝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颊,心脏疼得近乎窒息,还是极尽温柔:“声声……” “快些醒过来好不好?” “孤现在跟你道歉,你就当作听见了行不行?然后原谅孤。” “声声醒过来以后要乖乖的,别再靠近孤了……” 他像是在哄小孩儿一样,在她听不见的时候说了她想听的所有话,最终万分珍重的在她额前落下一个吻,转身离开。 …… 许声声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僵硬的仿佛不像是自己的一样,可那些伤都好透了。 又过了好一阵,她彻底清醒了,只是恍惚间觉得昏睡的时候,他是不是来过…… “许姐姐!” “阿姐!” 两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分外的激动。 许愿更是摸了摸她额头,这才松了一口气:“阿姐,你都睡了十多日了,再不醒,可要吓死我们了,爹爹的老毛病犯了,我不让他来,不然他一到下雨天就腿疼,瘸着腿都要来。” “许姐姐,我熬了蜜枣粥,补血的,你尝尝。”虞翠咧开嘴笑,也递上了一碗温度正好的粥。 许声声闭上眼,片刻再次睁开,嗓音有些沙哑:“翠翠,阿愿……” “阿姐,你可别说不喝,这是翠翠熬了一个时辰的!”许愿有些假装气鼓鼓。 许声声接过粥,慢慢吃着,有些事看清楚了就真的看清楚了。 许愿和虞翠在帝宫待了半个时辰,跟她说话只字不提慕今朝,她也没再问了。 她怎么回的慕容皇朝,又是怎么在的帝宫,无关紧要。 不该继续的也该结束了。 …… 许声声一步步走向帝宫正殿,高座上的玄衣帝君身披暗金色流云纹大氅,内里一身玄衣暗纹,衬得男人侧颜棱角分明,冷白如玉又优雅矜贵。 “你来做什么?”慕今朝说这话的时候抬眸看向她,眸底仿佛开出了黑暗莲花,冰冷又没有任何情愫。 “自然是和离,毕竟这是你想要的结果。”许声声嗓音淡淡。 他按了按额角,黑色长睫低垂间,薄唇殷红,顺手将桌案上的折子一甩,修长指尖根根白皙青葱:“难为你想通了。” 许声声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我是想通了,我这个人死心眼,这些时日倒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将自己折腾的够呛。” “你能想明白最好。”慕今朝漫不经心。 许声声死死盯着他,收了笑意,嗓音轻慢:“那么,慕容帝君,过往这些年,承蒙你的照顾了。” 慕今朝没有出手,隐在披风下的手指张开又蜷缩,眸光平静却显得格外冰冷刺骨,残酷至极。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心口处依旧会有密密麻麻的疼,就像是绵密的针尖一寸寸扎入她心底,疼得喘不上来气,可也只能这样了。 慕今朝永远是慕今朝,这一点她没有办法去否认。 明明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却走到了如今避之不及的地步。 “慕今朝,你敢在这里说一句,你不爱我了吗?”许声声嗓音很轻,眼眸里的情绪翻涌又全力压下,带着冷静。 大殿里很是安静,慕今朝指尖顿住,薄唇轻启,一字一句:“孤不爱你。” “你还要听什么?” 高座之上的玄衣帝君眉眼如画,许声声这些年与他日日相处,如今是第一次感觉到陌生。 “慕容帝君自少年时就步步筹谋,寸寸算计,所有事情都走一步看百步,心思深沉,比起你来,我差远了,可或许直到如今你都不知道该怎么样真心去爱一个人,怎么样去对一个人好,用着你自以为是的方式,将旁人圈地为牢……” “你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不听任何声音只为了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容得下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 “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那就放手好了。” 慕今朝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少女,那张清冷的侧颜上,卷翘的睫毛下无波无澜,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流逝了。 这样的平静,给他一种致命的恐惧,可又毫无选择。 许声声同样沉默了一瞬间。 从无垠天山归来他几乎以命抵命,她苦等他四个月,从他醒来之后提出和离,从他在帝宫对她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从她九死一生拿回雪魄果,整整昏迷了半月有余,从她这一次主动提出和离,所有的一切,这么多的事情,那些过往就像是一场梦。 就好像心里珍视的东西一直在破碎,一直在破碎,她捡起来拼拼凑凑,在最后一次的时候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拼凑了,太累了,突然就不想要了。 旁人不知道,她自己清楚,为了爱一个人,她几乎将自己的骄傲踩在了脚底下,说到底她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可谈的。 许声声再次开口,声音听起来让他心底几乎都被冰封起来,风声吹拂间,她嗓音很轻很淡:“慕今朝,事到如今,我依旧没有办法承认自己不喜欢你,只是我不会再爬寺庙的阶梯给你祈福,不会再给你折星星,我也不会在冰天雪地里吹着凌冽的寒风,冻得浑身僵硬,只为了等你的不在意。” “我这个人生来体寒,最怕冷了……” “自此往后,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再无我。” 许声声再没有迟疑,手中的和离书飞向他的桌案,冰冷而刺目。 少女鹅黄色衣袂缱绻,决绝转身离去,大殿徒留寒凉刺骨,寂静的似乎能吞噬所有的声音。 玄衣帝君眉眼陷在阴影处,看不清神色,桌案上少女的字迹不复当初,带着十成十的冷冽风骨! 第397章 身世【一】 ……… 许声声离开帝宫以后,慕今朝一口鲜血染红了桌案,将和离书上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手中的茶杯碎裂成无数碎片,锋利的碎片扎入他掌心,血滴答滴答顺着桌案往下落…… 而在和离书旁,是她几乎丢了命拿回来的雪魄果,晶莹剔透。 他平静的伪装终于再也绷不住了,情绪在翻涌,血色弥漫了他的双眼,第三层封印微微裂开了一道口子…… 他怎么可能不爱…… 怎么可能…… 不爱…… 他甚至比小姑娘以为的还要爱她一千倍不止…… 他从做出这个决定就想过,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哄得小姑娘离开他,小姑娘很聪明,一颗心都在他身上,只怕怎么都不肯走。 可他太清楚了,相爱的人到底说什么话才能在对方心上扎刀。 不是嗤笑嘲讽推远,也不是故作冷漠无情,恰恰相反,最是平静的漠不在意,无视,才是对她最重的打击! 从一步步做出行动,他心尖上的小姑娘被他硬生生推远,她那么乖巧可爱,每一次对他笑的时候几乎全世界都亮起来了,他一次又一次想拥她入怀。 小姑娘带他打雪仗,看焰火,赠金星,一直一直陪着他,他真的好高兴。 可如今,小姑娘平静的话语像是一刀一刀在他身上凌迟。 一一慕今朝,事到如今,我依旧没有办法承认自己不喜欢你,只是我不会再爬寺庙的阶梯给你祈福,不会再给你折星星,我也不会在冰天雪地里吹着凌冽的寒风,冻得浑身僵硬,只为了等你的不在意。 一一我这个人生来体寒,最怕冷了…… 一一自此往后,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再无我。 …… 许声声回许府之后,意料之外的一个人,宋凌请求见她最后一面。 许府庭院,许声声静静坐着。 对面青年将军沉稳又沉默,最终开口:“夫人……” “送客。”许声声嗓音淡淡,年年作势就要撵人。 “许小姐。”宋凌连忙改口。 “许小姐离开帝宫以后,帝君也离开了帝宫,当夜在无妄之森屠杀了整个山脉祸害人的妖兽,几乎染红了整片林子,帝君受伤不轻,站都站不起来,属下从未见帝君那般狼狈。” 许声声指尖执茶,轻抿一口,没有接话。 宋凌见她这样平静的神情,怔了怔,嗓音有些艰涩:“许小姐写给帝君的和离书,帝君并没有签字。” “容声殿帝君也不允许任何人踏进去,那一株桃树,帝君不惜用自己的心血浇灌,重新活过来了。” 许声声神情依旧平静,甚至不紧不慢的往杯子里添着牛乳。 青年将军蓦然单膝下跪,膝盖跟地面发出沉沉的撞击声,一字一句:“属下说这些话算是报答了帝君这些年的提携。” 余生,他不是宋凌,只是宋秋。 “宋秋,无父无母,无牌无位,孤魂野鬼,一卷草席乱葬岗死而无知,半生飘零。幸得许小姐相救,余生以三魂七魄发誓,为皇朝百姓誓死镇守边疆,山河永固,永不回归!我在皇朝在,我死皇朝永存!” 宋秋毫不犹豫拿起匕首在掌心割开一刀,顿时血色弥漫开来,掌心贴在心口处,是最沉重的血祭礼! 既然做错了事,余生便不再见了。 …… 宋秋离开以后,许声声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 往后一日,盛京城百姓谈论的不再是帝君昨日杀了多少妖兽,而是大街小巷传遍了慕容帝君跟许小姐签下了和离书。 一个开国帝王,最是矜贵尊华的帝王,竟然收敛了所有傲气傲骨,不顾帝王尊严,跟一个女子和平和离,后宫空置!这在往上更迭几十个王朝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一时间除了盛京城,就是偏远地区都得到了消息,百姓议论纷纷,种种言论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整个慕容皇朝,再无回旋之地! 而当事人都没有多说一个字,似乎默认了最终的结果。 许愿和虞翠顾及她的心情,没来打扰。 许声声抱着酒瓶子喝了好多酒,院子里是一地的酒瓶子,浓重的酒香蔓延,只是气味就能让人醉得不轻。 她眨了眨眼看向了帝宫的方向,灯火阑珊可又那样的冰冷。 过往的一切一切就像回忆一样在脑海里闪现。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她轻笑着又是一大口酒,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拉住了。 许声声迷茫扭头。 “囡囡不高兴了?爹爹给你做了蛋炒饭。”许玮伦在她身旁坐下,大掌摸了摸她的头。 声声这些时日都快瘦成一把骨头了。 许玮伦吹胡子瞪眼在心里已经把慕今朝骂了个狗血喷头:“爹爹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欺负你,爹爹去把他骨头打断!” 再能假装不在意,再倔强不承认,她也只是一个小姑娘,她也会难受。 许声声嘴一撇。 她径直扑到许玮伦怀里,委屈的嚎啕大哭。 她心里难受,可能跟谁说? 她不相信慕今朝不爱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可是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 她找不到…… 她心里很慌…… 她害怕有一天他会消失…… 许玮伦见许声声哭成这样,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声声乖乖,不哭了,不哭了,爹爹在,爹爹在呢。” 闺女这么多年了,再没有这样委屈的哭过,打从记事起,这样的大哭也只有在华琅离开的时候…… 这一次,闺女是真的伤心透了。 许玮伦干脆拍着她的背给她讲她娘亲的事,可说来说去也只是说她娘很美,没有具体的形容,让他画也画不出来。 许声声觉得很奇怪,既然是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连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 在许玮伦走后,后来她醉成什么样子自己都不清楚了,只是感觉睡了好久好久。 许声声旁边的桌子上慢慢显现出一只小小的动物,圆滚滚的身子胖得晃悠,小短腿走起路来小步小步的,很明显是大橘。 大橘一出来就猫脸复杂的盯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女身上,一双竖瞳明亮深远。 随即,大橘叹了口气,三角耳朵都跟着耷下去,它能感应到那个男人身上恐怖的气息,已经隐隐控制不住了。 它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一件宝物可以暂时屏蔽气息,让那个男人在这个界面多停留一些时日,也可以让傻女人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只是那个地方的考验太危险了,它不想让这个傻女人去揭晓身世,那些过去太沉重了。 这一去,九死一生。 这个傻女人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当机会就在眼前的时候,它不说,她将来会怪它的? 第398章 身世【二】 大橘甩了甩脑袋,一双爪子就踩在了她脸上。 许声声闭着眼,醉得没一点儿反应。 大橘开始着急了,双腿站立,两只爪子一握,扯她耳朵一一 “喵喵喵一一!!!” 石破天惊的尖锐猫叫响起! 许声声猛然惊醒,脑袋里抽抽的疼,还回荡着嗡嗡嗡的声音:“……” 耳朵好像聋了。 “喵喵喵!”大橘见她醒来,用猫爪子殷勤推了推放在桌子上的小球,向她面前推去。 许声声还没来得及斥责它,眸子落在了桌子上的小球上,小球通体银色,雕刻着凤凰于飞的图纹,其上灵力带着隐隐说不出的骇人威压,很明显不是凡物。 大橘将这个东西给她? 这个时候? 这个东西似乎是大橘那时候在狐媚儿那里偷的? 许声声在自己身上施了净尘术,去了一身酒气,整个人都清明了,甚至在拿起小球的一瞬间,她竟然感觉到一种亲切又熟悉的共鸣感…… 不仅如此,还有一种孺慕温柔的感觉…… “这是什么?”许声声一双桃花眼微眯。 大橘歪着脑袋盯了她一会儿,有些抓耳挠腮,这该怎么说呢? 片刻,它两只爪子抱起挺重的银球放在桌子上,伸出爪子做出一个割破爪子滴血的动作示意她。 许声声抬眼瞧它连比带划的催促,顿了顿,直接割破手指将血珠滴在了银色小球之上! 刹那间风起云涌,恐怖的灵气漩涡在院子里汇聚一一 许声声眉头轻挑,眸光微动,当即抓起大橘飞速远离皇朝! 这王八犊子怎么就没有提醒她,这玩意儿发出的动静这么大! 要死! 偏远山脉间,银色小球彻底爆发了! 血色幻化成无数道血线,灵气震动,连接银色小球之上凤凰于飞的图腾,像是成了打开什么远古尘封的宝藏钥匙一般一一 炫丽的凤凰火焰划破夜空,几乎照亮了整个山脉,伴随着升腾,火焰渐渐褪去,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一只火红色地凤凰翱翔于半空之中! 一声凤鸣冲破天空,它闪烁的光芒甚至可以燎伤周围一切! 漫天金黄色的灵光被微风卷入它的焰火中,它们融化成粉末变成王者独有的气息,这无形的威压从每一层羽毛里往外透,它眯起眼睛傲视整个大地,展露出它最完美的身姿。 凤凰最终化成一道火焰的神圣印记落在她的眉心,衬得虚空之中少女风华绝代,明妍尊华! 风停云止,印记隐没,她和某个地方也有了隐隐的感应方位。 慕容皇朝城内星星点点火光亮起,传来喧嚣,百姓们震惊又怀着崇敬的神情一一 “那是……” “是凤凰!是神鸟!!” “神迹啊!!!” “天佑慕容皇朝!!尔等快快参拜!!”城内乌泱泱跪了一城的百姓。 “……” “喵喵喵!” 大橘指了指她眉心,又指了指极远的方向,猫脸凝重,又表达出了潜龙深渊有她想要知道的真相。 “潜龙深渊。”许声声面色看不清任何情绪。 凤凰印记用她的血打开。 她娘华琅。 爹爹说不清画不出的人。 以及她想要知道关于慕今朝的真相…… 她真的是许玮伦的女儿? 她到底…… 是谁…… 一个人可以以后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可不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 也许,真相揭开的那一日,必定不是一件小事,甚至会推翻她以往所有的认知! 她要去潜龙深渊!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今夜出发。”许声声忽然哂笑,笑意从未有过的冷,转身回去准备了。 直到现在她突然有一种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感觉,包括她自己,现代,宋国,包括她所经历的一切就好像有人在幕后操控一样。 前一个系统想方设法将她骗出所谓的书本,一心只想让她失败,而大橘又不一样,似乎希望她成功的留下来,越来越多的事情扑朔迷离了,倘若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又倘若还有其他世界,那么,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大橘蹲在她削瘦的肩膀上稳稳当当的,尾巴悠闲自在的晃来晃去,一双猫眼人性化的闪过奸诈猥琐光芒,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让傻女人一个人去呢? 傻女人应该是想看见那个男人的? 它可是打算去做做好事,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喵喵喵!!!” 大橘傲娇的仰起小下巴,小爪子扯了扯她肩膀上的衣裳带子,叽里呱啦就是一顿喵喵喵输出,没人能听明白。 “你要去做什么自己去,今夜子时出发,误了时间我不会等你。”许声声眼眸比夜色更加沉黑。 大橘伸出舌头舔舔爪子,这才整只猫长腿儿一蹬就消失在夜色里,犹如一道鬼影,肉眼都捕捉不到。 慕容皇朝帝宫,宫灯轻曳,气氛森严沉寂,人人自危。 大橘身手矫健,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地方,优雅的身子一窜就进了殿,一扭一扭的落在了中央大殿的桌案之上,将嘴里叼着的书信丢下,傲娇的看向玄衣帝君。 “喵喵喵!!!” 傻女人要去很危险很危险的地方,你得过去当盾牌!!你得去保护她!! 这书信它写的很不容易呢!爪子都差点磨秃了! 大橘两只爪子翘着,跟人翘二郎腿一样,圆滚滚的肚子一抖一抖的,三瓣嘴胡须微动,示意他看信。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落在了信封之上,在看完之后,他整个人气息骇人。 大橘忍不住炸毛,当场就想走了,然而就在它想开溜的时候,眼前男人一把攥住它脖颈。 他气息邪肆冰冷又骇人至极:“她在哪儿。” “喵喵喵!!!”大橘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一双圆溜溜的瞳孔只剩下黑色瞳仁儿了! 卧槽卧槽卧槽!!! 好吓人!! 吓死猫了!!! “说!”慕今朝的嗓音残酷嗜血,幽深的眸子越发黑暗冰冷。 浓重刺骨的压迫感,骇人的气息,恐怖强势至极。 如今的慕容帝君,又怎么可能是从前隐忍的少年。 “喵喵喵!!!” 大橘呼吸困难,再不耽搁了,爪子指了指皇朝最外围的森林方向,爪子里头都在冒汗了。 慕今朝蓦然松手,整个人犹如黑暗魔神,刹那消失在帝宫。 大橘深吸一口气,暴躁的舔了舔爪子,这个男人明明就是在意那傻女人在意的要死,偏偏嘴上不肯松口,它一个做好事儿的,难不成还会被掐死在这里?? 它巴巴拉拉半天,这才发现月上中天,即将子时了! 等等它啊!!! …… 慕容皇朝之外的偏远林子。 许声声静静靠在树边休息,神情淡漠平静。 蓦然一一 【作者有话说:大家多多投票打卡评论鸭,书评区热闹起来!!喜欢的话点亮五星好评,不喜欢的话直接离开就好啦~】 第399章 纠缠【一】 周围传出了不同寻常的动静,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狭窄的老参道,弯弯曲曲,阴森可怖。 月亮被涌来的黑云遮盖,只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出一层含混的暗色光晕来。 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像是头顶移动着沙漠般的树海,衬托着静谧的夜。 也就是在一刹那,原本闭目养神的许声声睁眼,桃花眼里寒光凌冽。 她眼前出现了能将别人吓死的一慕一一 血肉模糊的尸体脸孔由远及近,一身死白的衣裳被风沉重地吹动,衣衫湿透的尸体微微摇晃。 绳圈勒紧尸体的脖颈,脸部肌肉向下收缩,而喉咙里哗舌根拼命伸出嘴巴,眼眶撑得很开,圆凸的眼球贪婪凶恶地盯着她。 “吓吓嗬……” 尸体嗓子里发出卡痰一样的嗓音,从一开始的慢慢接近,变得飞速跑了起来! 许声声抬眸,眸光渐渐变得冷淡,手中瞬间闪过一抹银色,又分成四道寒芒直接切断了尸体的四肢! 锋利的匕首再次回到她手中的时候,折射出一道嗜血的寒光! “噗嗤一一” 腥臭且浓黑色的血迹溅了一地,那血肉模糊的脑袋径直被碾碎的什么都没剩下。 仅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没有惊动任何人,恶鬼静悄悄的死在了她手上。 迎风而立的许声声静静看着地上的血迹,又看向林子深处。 慕容皇朝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现这些东西了…… 怎么如今又出现了…… “恶鬼……” 许声声低声呢喃,再次感应了一下,周围再没有其他恶鬼了。 “喵喵喵!!!”大橘在夜色里一闪而过,轻盈的落在了她肩膀上,舌头舔着自己的爪子。 “你带来了不该来的人。”许声声脸上神情淡淡,波澜不惊。 “喵……” “喵喵喵喵喵喵……” 大橘心虚的叫声都跟着降低了,一阵连续的叫声似乎在解释,之后抖了抖耳朵躲起来不出来了。 “慕容帝君,好久不见。”许声声转身看向前方,止步不前。 林子另一头走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青年身姿修长,矜贵雅致,一身玄衣暗纹衬得侧颜冷白如玉,一双狐狸眸子更是冷漠至极。 时隔好些日子,再见他,她也能克制住心底的波澜了,他不肯承认,她也当做不知道好了,只是究竟谁能撑到最后呢? 这一次,她才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慕今朝抬眼看向她。 少女眉眼清冷,一身鹅黄色罗裙,褪去了曾经的娇憨软糯,天真胆怯。微仰的脸精美剔透,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却如深海般难测。 这样的许声声很美,与曾经跟在他身后嬉戏打闹的小姑娘相去甚远。 他刹那险些露馅,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颤抖,怒意横生,甚至有些控制不住。 他的小姑娘怎么能独自一人去那样九死一生的地方…… 怎么能…… 他没说话,许声声也没放在心上,缓缓勾起唇角,蔓延出淡淡的笑意:“这慕容皇朝还真是小得过分,这么偏远的地方也能碰上帝君。” 她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银色匕首。 从往昔的阿朝退却成了如今的慕容帝君,是能有多生疏就有多生疏了,恨不能是陌生人。 片刻,幕今朝缓步上前,遮掩般藏起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容颜上漫不经心:“今夜皇朝出了这般大的动静,孤自然要看看是因为什么。” 许声声挑眉,淡淡一笑:“原来是这样啊?那帝君看也看完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可以走了。” “现在没有发生不代表之后不会发生。”慕今朝嗓音低沉邪肆,薄唇勾起薄凉笑意,就像是湖面凝结的冰层一样刺骨。 许声声只是笑。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又带着几分随意慵懒:“那依着慕容帝君的意思是打算一直跟着我了?这要是让旁人看见了,莫不是会以为帝君对我余情未了?” 慕今朝站在她跟前,视线掠过她的小脸。 少女随意的倚在大树旁,肌肤犹如凝脂一般,那把玩着银色匕首的纤纤细手,色泽比之白玉更甚,指尖透出浅浅的粉色,分外可爱。 “帝君不说话,是真的名义上为了监视,还是真的余情未了?”许声声上前两步,她的笑容张扬明媚,慵懒悠闲,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半晌,慕今朝嗓音有些沙哑:“许声声,那个地方你不能去。” “不能去?”许声声缓缓扬起嘴角,忽而轻嗤:“帝君如今是以什么身份来劝我?不是夫君,不是朋友,那么只能算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你又凭什么拦我?” “你若是一定要去,许府的人孤一个也不会放过!”慕今朝沉声,眸底寒意一层一层加深,已经极力在克制涌动的情绪。 “不放过?” 许声声歪头娇笑。 他也就剩下能说几句狠话了。 夜色流转。 她的侧颜白嫩娇美,长睫闪动,微启的红唇掩映树影摇晃里,衬着鹅黄色襦裙,有种桀骜而精致的艳丽。 “帝君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连你我都不在意了,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 她转身就走,没有片刻犹豫。 “许声声,孤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寒风凌冽,青年一身玄衣被吹的猎猎作响,浑身翻涌着浓烈暴躁的气息,似乎再也压制不住了,只是狠戾一眼,就让人有种腿软的胆寒畏惧。 可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属下,不是皇朝无关紧要的人,是他心尖上的人,是无时无刻能调动他情绪的人! 许声声头也没回。 身侧一道冷风,他攥住了她的手腕,那样的用力。 他神色更是冷若冰霜:“回去!” 许声声神色薄凉,抬手一道汹涌的灵力直接将人逼退! “帝君管的太宽了!”她嗓音也愈加冷凝:“我要去什么地方,要做什么事,那都是私事,似乎跟帝君扯不上一分一毫的关系。” “帝君的记性莫不是让狗吃了!” 说完她再次转身决绝离去。 慕今朝眼眸微动。 小姑娘既然一定要去,他就算拦得了一时拦不住一世 “噗一一” 她身后,慕今朝瞬间脸色苍白如纸,修长指尖忍不住的颤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原本修长的身影顿时就羸弱了下来,似乎被人拿指头一戳就会戳倒一一 第400章 纠缠【二】 大橘悄咪咪探出头,瞪圆了眼:“” 只见背后的青年单膝跪地,唇角猩红血液一滴一滴往下落,还在不停的呕血,原本玄色的衣襟已经浸染了血迹,颜色变得更加沉重,血腥气息不断逸散。 他沉默不言,只是那双妖冶的狐狸眼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定定的看着前方的少女。 大橘拿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胡须,忍不住又竖起大爪子,这厮的演技可真好啊,借着刚刚傻女人的那一掌,这么快就想到了跟上来的办法了! 曾经到现在一直深爱的人,就算是嘴上不承认,可总不能看着他倒在这里吐血吐死不成? 许声声略微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脚步顿了顿。 大橘见许声声沉吟不语,轻盈的蹲在她肩膀上,眨了眨眼,小心试探着比划:那个男人受的伤挺重的,先前听那什么将军说他不要命一样屠杀无妄之森的妖兽,已经是身受重伤,现在又被你打了一掌 时日久了,许声声也能看懂它的连比带画,回过神,淡淡道:“堂堂一国帝君,受了伤自然有联络人的办法,还用不着旁人为他操心,走,还有正事,不能再耽搁了。” 大橘:“” 哦豁,兄嘚,现在傻女人的心是斧子做的! 就在许声声准备离开的下一秒感应到了妖气,她终于回头。 这一看,让她整个人戾气都上来了,心里莫名的疼的上不来气。 哪怕是再到绝境的时候,她也没有见过慕今朝如今这样,他是何等桀骜恣睢的人,又怎么能让一个弱小的妖物掐着脖子欺负! 慕今朝整个人狼狈不堪的滚落在地上,灰头土脸,浑身沾染着血迹,似乎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许声声眸光冷的让人心惊,身影宛如鬼魅,抬手捏断了妖物的脖子,一脚将妖物踩的魂飞魄散。 甚至因为怒气太甚,方圆十里树木拦腰折断,光秃秃的林间透出的风都是冰凉的。 大橘瑟瑟发抖继而沉默:“”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许声声垂眸看向地上的人,语气冷冽:“起来!” “噗一一” 慕今朝竭力隐忍着痛苦,白皙如玉的指尖青筋暴起,隐隐颤抖,一个字都还没有说出来,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径直昏了过去。 许声声脸色极沉:“” 大橘竖起大拇指:“” “你背他。”许声声检查过他的身体情况,脸上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慕今朝知道她见不得他受伤,所以用这样的方式阻止她去潜龙深渊,这算什么? 大橘:“” 它可能承受了这个小身板儿不该承受的重量,卒。 慕容皇朝几百里远的偏远小镇。 静谧的风拂过整个小镇,湖水清澈又微微泛起波澜。 柳条枝桠横斜地探进小院,柳枝上隐约可见悠悠萌芽的青叶,暖阳被柳枝剪碎,在零零碎碎的石子上透落斑驳的光影。 大橘挺着圆滚滚毛茸茸的肚皮,正懒洋洋的捏了两片柳叶挡着眼睛,优哉游哉的躺在院子的石桌子上晒太阳,时不时打两个滚儿。 许声声坐在凳子上,手里端着一个石罐罐,手里拿着一个杵子,一杵一杵的杵着草药,石桌上还放着一大堆草药没处理。 扶风镇距离潜龙深渊还有上万里的路程,她就是能够短暂御剑飞行也要近一个月才能到,如今他睡了好几日都没醒,也只能在扶风镇落脚休沐再说了。 她杵好草药,又进了厨房,一阵黑烟升起。 大橘顿时瞌睡也不睡了,连胡须都绷直了,轻手轻脚就想着顺着墙根往外溜走,它就是吃树皮草根也好过这个傻女人做的饭 “吃饭了。”许声声面无表情抬手捞过墙根的肥猫,将饭碗放在它跟前,里面是黑糊糊的一大团,味道有些奇怪。 大橘一张猫脸上冷汗都要下来了,手脚都在抗拒:“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 我不吃了,我不饿!!! “我近些时日没空去找妖元石,你爱吃不吃,不吃饿死。”许声声嗓音淡淡,顺手将它的脸摁在饭碗里。 糊了一脸黑糊糊的大橘:“……” 幸好那个男人还没醒。 “许姑娘。”恰好这个时候,院子外一个身着粗布麻裳的青年敲了敲门,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她,手里还端着什么。 “进来。”许声声依旧一勺一勺的将黑糊糊喂给大橘吃,后者本来死也不肯妥协的,可一口下去突然发现黑糊糊里全是灵药!!! 真香…… 林凡走进了院子,余光看向身前的少女,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眨动,以他的角度看去,她睫毛根根分明,极为好看。 视线微微下垂,无意落在少女白皙修长的脖颈处一一 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张脸通红,更是局促的不行:“许小姐……我娘让我给你送些打下的青枣,可……可甜了。” “不用了,你们家就一颗枣树,打了枣子还要拿去市集卖,提回去。”许声声撸着猫,语气挺淡,很有距离感。 林凡愣了愣,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将一筐子青枣放下了又急急解释:“许姑娘,我们枣子卖的话足足够了,这是我……娘的心意,你收下,当初我掉进水里要不是许姑娘救我,我早就淹死了。” “下次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许声声喝了口茶,放下了杯子。 当时她来扶风镇看见有人掉水里就顺手提上来了,没成想这林家隔三差五的送东西来。 “许姑娘,救命之恩大于天,林凡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明日我跟我伯伯……上山打猎,等猎到了兔子,我给许姑娘送过来。” 林凡说话间有些磕巴,紧张的捏紧了拳,耳朵红的不能再红了,转身就跑出了院子。 许声声没什么情绪,喝过茶又开始处理手中的药材。 大橘托着自己的下巴,怎么感觉这林小子在打什么算盘? …… 另一头,林家。 林凡在塘边挑了满满两桶水回家,刚踏进家门他娘就凑了上来。 “怎么样?有没有按照娘教你说的话那样说?这姑娘家就是脸皮薄,再说了,就算她屋里那是她男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连我家凡儿都不如!” “我林家让她进门儿那都是抬举她了!” 妇人嗓门儿大,听起来很有劲儿。 林凡默默将水倒进水缸里,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他放下挑子,有些犹豫低头:“娘,我没敢说。” 第401章 纠缠【三】 “什么?没说?凡儿你要把娘气死?这十几日你都往那小蹄子那里送了多少东西了,你没说要娶她进门儿给你生儿子?” “老娘搭进去那么多东西是白搭的?你个蠢东西!你要有你娘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个婆娘!” 林老娘嘴都要气歪了,双手叉腰,骂骂咧咧,一脸的晦气。 林老娘是典型的庄稼人,皮肤黝黑,满头灰白发一丝不苟的梳起来,精明又刻薄的模样。 “你今天不去说,那就明天去说!”林老娘扯着大嗓门,不满的抬手去扯他耳朵。 “娘……” “咱们家是给许姑娘送了些东西,可许姑娘每次都给钱了,没有白吃白拿……” “人家又不喜欢我……” 林凡默默揉了揉耳朵,有些小心翼翼又低落不已。 “啥?喜欢?喜欢能当饭吃?”林老娘破口大骂:“当年老娘还是你爹一两银子买回来的,我还不喜欢你爹呢,过日子还不都是那回事儿,打从生下你这个带把儿的,你爹还不是啥都听我的?” “娘告诉你,喜欢没用,能生儿子传宗接代才是正事儿,林家的根儿要是断在你这儿了,娘都没脸见人!” 林老娘气得心口痛,一双手就拍着自己的大腿,一副要被气死的样子:“哎哟!养你这个蠢东西,娘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她不喜欢,你不会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娘叫上镇子里的人都来看,她还能不进我林家门?至于那个男人直接绑上石头沉塘里不就行了?” “那小蹄子是外地的,到时候进了林家,娘有的是办法收拾她!让她乖乖听话给你生儿子!” 听到这话,林凡犹豫之后依旧惶惶不安。 “娘,儿子觉得……” “你觉得什么你觉得?我家凡儿年轻力壮,怎么就比不上一个瘫子?” “娘,儿子不……”林凡固执的摇头。 “别说话了,听娘的准没错,娘这就去安排!”林老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 这一日,许声声去扶风镇市集买了些牛乳,走大道回院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是扶风镇的几个无业游民。 跟着她做什么? 许声声也没理会,继续往回走,扶风镇市集三六九赶,所以这会儿往回走的人挺多的,可往她院子的方向就没什么人了。 几个无业游民终于跟上前来,几个站着,几个蹲着,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嘴里叼着根杂草,很是浪荡的模样。 “小姑娘长的水灵,陪咱们说会儿话呗!”其中一个青年语气轻佻至极,另一个青年也是笑得猥琐,紧接着一伙人笑开了。 许声声本来也没打算搭理的,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轻笑一声,当真搭理他们了:“想说什么?我看着大道上似乎不太方便,去林子里。” “哟呵,这小蹄子还等不及了。” “走走走!” 几个人一愣,都没想到眼前少女会这么主动,还以为要把人绑进林子里才算完事儿呢。 那林家老娘们儿可是给他们开出了一两银子的价钱,就为了让她家那儿子成事儿。 五六个浪荡青年簇拥着少女进了林子,嘴巴笑到后脚跟,一口大黄牙分外明显。 …… 谁知进了林子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地上一溜条的人被揍的鼻青脸肿,嘴角淌血,跪的整整齐齐的,只恨不得自己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 面前的少女安静温柔的站着,风吹起她鹅黄色的衣袂,猎猎裙摆拂动,眉目清冷沉静,波澜不惊。 那张无辜的脸一点儿都不像能做出这样恶霸事情的女人! “说。”许声声吐出两个字。 “都是林家老娘让我们来的!!” “对对对,都是林家老娘,她说你男人是个瘫子,活儿也不好,你还不如跟她儿子成事儿!” “我们只是拿银子办事儿,这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姑奶奶,我们再也不敢了!!” 地上五六个浪荡小混混顿时嚷嚷开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叫苦连天。 早知道这女人揍人往死里揍,他们说什么也不来!! “瘫子?” “活儿不好?” 许声声挑眉,语气慢悠悠:“她倒是清楚。” 一众浪荡小混混神色复杂诡异,你看我我看你:“……” 感情林家老娘说的是真的? 这年头连活儿不好的瘫子都能娶到媳妇儿了,他们怎么没有??? 大橘趴在她肩膀上缩了缩脖子,它能感觉到一种冰冷而骇人的气息一直关注着这里,那个男人估摸着全听见了:“……” 就在此时一一 “你们不许……欺负许姑娘!!”林子里,林凡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说话有些磕巴的护在她跟前,手里拿着一把豁了口的杀猪刀,手还在抖。 混混一号捂着肿了的嘴:“……” 混混二号捧着乌青的眼:“……” 混混三号抱着瘸了的腿:“……” 混混四号扒拉着断的畸形的手:“……” 混混五号努力掰着正不过来的头:“……” “……” 这小子眼睛让眼屎糊住了吗?到底谁欺负谁!!! 他们这一身伤要治好十两银子都不止了!! 嗷嗷嗷!!! “有我在……你们……你们休想欺负许姑娘!”林凡声音有些颤抖,强装着不害怕,也压根儿没注意到对面的几个小混混几乎成了老弱病残。 林凡再次舞了两下杀猪刀,扭头跟她说话:“许姑娘,你别怕,有我护着你,你夫君瘫了也没事……” 许声声眉梢轻扬,不紧不慢看了对面小混混一眼。 对面几人浑身一抖,连滚带爬跑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快,瘸腿的都被架走了。 人一走,林凡手里的杀猪刀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再次看向身前美好温婉的少女,他羞愧难当。 他娘做出了这样的事,他真的没想到。 “许……许姑娘,对不起,我为我娘做的事情跟你道歉……是我娘做错了事……”林凡一跟她说话,脸就红的跟什么一样,说话更加磕磕巴巴了。 可说完这句话,他静默了一瞬,有些羞涩的低头:“许姑娘,虽然我娘做的事情很不对,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我可以保证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也可以帮你照顾你的瘫子夫君,不过就是多一个人吃饭,我……我没关系的……” 第402章 纠缠【四】 “许姑娘,你这么娇弱温柔,一个人照顾他太辛苦了,还要端屎把尿擦身子,我……我实在不忍心……他拖累你了,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林凡紧张的两只手搅在一起,又带着隐隐的期待。 “你还救了我……那想来……” 可他明显眼底对她那‘瘫子夫君’嫌弃又看不上。 大橘舔了舔爪子,为他的勇气竖起爪子点赞! 傻女人虽然傻了点,可如今跟娇弱温柔是一点都不搭边的。 除了在那个男人跟前,其余时候能徒手掀了别人的天灵盖儿!!! 摘脑袋一摘一个准! 只是那男人的瘫子名声摘不下来了,都沦落到把屎把尿的地步了,得瘫成啥样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声声目光平静,眸光冷淡:“林家小子,我想你是误会了,你于我不过是个路人,别说那日掉下去的是你,就算掉下去的是猫猫狗狗,我都会救。” “倘若因此让你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最好掐断的好。” “你娘今日安排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若还有下次,也许救你命就成了要你命。”许声声红唇轻启,眸子瞳色很深,像是不可见底的深渊,看不清任何情绪。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开。 林凡愣在原地,眼圈红透,这才垂头丧气的也离开林子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林子,恰好被扶风镇里多嘴多舌的八卦妇人看见了,仅仅一小会儿的功夫就传开了。 那外来的小姑娘长的是真水灵又好看,虽然已经成婚了,还有个瘫子夫君,但扶风镇的小青年总是会忍不住偷看她。 这些妇人也是嫉妒,都是成了婚的人,这小蹄子怎么就越长越水灵! 林老娘听见消息的时候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她的金孙孙有着落了。 “凡儿啊,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林老娘再次大嘴巴四处宣传以后回家,刚看见自家儿子,就听见外头隔了些许远,似乎有一阵沉重的声音,越来越近。 “什么声音?”林凡手里晒着野菜,气息低落,但还是竖起耳朵听。 “是……是马蹄声!”他忽然有些紧张了,扶风镇这个小镇从来没有这么重的马蹄声! 扶风镇的镇民都跑出来看,议论纷纷。 只是片刻功夫,高大威猛的骑兵进了扶风镇,径直往林家而去,地面都跟着颤动! 林家屋里直接进去了一队铁血气息的骑兵,风尘仆仆又铁血冷酷,二话不说直接绑人!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人!” “救命啊!!抢人了!!” “哎呦喂!!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老娘哭天喊地,想要坐在地上撒泼打滚都没有机会,两人直接被绑的结结实实。 “带走!”为首的将领神色冰冷,抬手示意。 林老娘跟林凡这回是彻底吓呆了,等清醒过来之后,开始苦苦求饶,又被士兵架的牢牢的,动弹不得半分。 底下人径直将人带走,林家查封,自扶风镇除名! 扶风镇镇民哗然,林家这是得罪谁了? 只是一个白日的功夫扶风镇的风言风语瞬间销声匿迹,再没人敢议论半分,再没人敢将许姑娘和林家扯在一起。 扶风镇镇民后知后觉的发现扶风镇东头的那许姑娘和她夫君,指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林老娘向来是个混不吝的,这回踢到铁板了! 扶风镇彻底安静了下来,那些蠢蠢欲动的青年吓破了胆,甚至许声声院子方圆百里再没人敢踏足。 许声声回院子的时候跟骑兵军队擦肩而过,那些骑兵停下恭敬行礼,等她走远了这才离开。 林老娘和林凡被捂住嘴绑住的,只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居然能让这些可怕的军队行礼? 那她是什么身份? 林家真的完了! …… 想来是他做的。 许声声垂了垂眸子,再次踏进院子只觉得今日格外寂静,这会儿大橘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许声声也不在意,走进屋里将牛乳放好,下一刻她手被人狠狠攥住,整个人天翻地覆间被压倒在床榻上,身前是一抹玄色身影。 “慕今朝……你……唔唔……” 慕今朝的手指苍白冰冷,紧紧将她手腕压过头顶,往后一摁且十指相扣,她再动弹不得。 他薄凉的吻封住了她想要说的所有话,清冽干净的雪松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这样的吻克制而疯狂,就像是一个人走在悬崖边,仅仅被一根细如蚕丝的丝线拦住,随时都会跌落深渊。 许声声抬腿发了狠就想把人踢开,可惜不仅仅是手被束缚住,脚也被禁锢的牢牢的。 男人冰凉的唇在她口中掠夺!发狠一般的强制而纠缠不清! 很久之后,那冰凉的唇贴在了她脖颈处,一点一点往上,贴近她耳畔轻吻,辗转反侧。 许声声心尖一颤,脑子里一片璀璨烟花一般,这般汹涌绵长的吻让她浑身都提不起力气,干脆闭上眼,没有动,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 慕今朝冰凉修长的指尖顺着她腰际攀上她身前,这一刻的吻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凶狠,像是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恨不得将她连皮带骨都吃下去。 许声声只感觉连呼吸都上不来了,眼眶泛红,睫毛湿润,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整个人被吻的四肢发软。 她最后死死咬了他一口,两人唇畔之间都是狠烈的血腥气息。 慕今朝最终停下了动作,阳光照不进屋子,他整个人几乎都隐藏在阴影里,模模糊糊只能看见极为凌厉而漂亮的线条。 许声声缓过了呼吸,神色薄凉的擦了擦嘴,抬手就要甩开他,没甩动:“慕容帝君这是想要做什么?强行欺负人?” “没有。”慕今朝嗓音极低,缓缓在安静的屋子里流淌着。 夕阳落山,屋子里微微晃动着橙黄色的光影,温柔摇曳。 许声声抬眸看向眼前之人。 慕今朝今日没束发冠,鸦青墨发垂落跟前,一袭玄色锦衣,宽袖之上绣着暗色流云纹,流畅而顺滑,衣襟略微凌乱,露出冷如白玉的胸膛。 那双狐狸眸子暗的什么都看不清。 慕今朝看向她的眼眸,眼前的少女红唇润泽,却清冷而平静,像是将喜怒哀乐全部都藏起来了一般,他像是再也走不近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似乎真的错了。 “该唤阿朝。”他眉眼病态昳丽,大掌按在了她腰际,一寸一寸收紧,像是眼前人是握不住的流沙,风一吹就散了。 许声声突然忍不住笑了,久违的,清脆悦耳的笑声。 “我是不是该谢谢慕容帝君的施舍?你当我是什么?” 第403章 纠缠【五】 “想不见就不见,想见就见?” “不是已经和离了吗?已经和离了,那慕容帝君现在是在做什么呢?再亲昵唤你阿朝?是我没睡醒还是帝君没有睡醒?” 笑过之后,许声声的嗓音清脆又冷淡。 “从前唤得,现在也唤得。”慕今朝一双狐狸眼一寸一寸沉寂。 “慕今朝,雪湖的水太冰了,脑子再不清醒也冻清醒了,新年夜的金星星你弄丢了,我一个人冒着风雪一颗颗找了一天一夜。” “我不欠你什么,或者说我对你好你习惯了,你对我好却夹杂着各种各样的隐瞒和算计,你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而我也不是没人要,没有人会在同一个地方被丢下两次。” 许声声眼底一片寂静清明,仿佛一潭死水,没有半分波澜。 慕今朝心狠狠一颤! “慕容帝君既然醒了,那就自己回去的好,我还有要事,你已经耽搁我的时间了。” “当然,我修为是比不上慕容帝君,你想要对我做什么我拦不住,可我想要做的事情,也没人能拦得住。” 她说完就要往外走,鹅黄襦裙被风扬起冷冽果决的弧度。 “对不起,是我错了。” 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他拉住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许声声顿住脚步,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在天下人皆知的和离以后,在那样冷漠绝情对她以后,那些字字句句恶毒伤人的话,一句对不起就可以磨灭他做下的所有事情吗?还是他的一句对不起可以重过所有的感情! 慕今朝看向眼前少女的背影,似乎想要将人死死刻在心里。 他曾无数次想过只要小姑娘好好活着,他怎么样都可以,哪怕是天下人都死绝了都不关他的事,哪怕所有人都骂他,他也背负得起,可这些时日折磨的究竟是谁…… 将人彻底推远,远到他永远都拉不回来的地步…… 慕今朝眉眼低垂,猩红的眼红的几乎快要渗出血来:“那日在无垠天山一战,姜泽身死,而我也发现了一些事,我身上有三重封印,这封印……来自灵界龙族。” “姜泽临死之际以血阵唤醒封印,我所剩时日不多,封印已经破碎两重,该找来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我的记忆甚至只能记得帝宫里的事,从前种种,一概不清。” “龙族临界对你不是好事,有生命危险,既然如此趁我还记得,倒不如远离,平安快乐一生。”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瞒着你的事,我想让你活着。” 许声声神色冰冷,头也没回,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外走。 “许声声。” 慕今朝长臂一伸直接挡在了她身前,整个人都拦在了大门口,遮的严严实实的。 “孤所求所愿,只有一个你。” 许声声抬眸,眼眸平静无波。 片刻她看向眼前之人,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幽暗的看着她,那其中的意味太过深重,重的她感觉承受不起。 她笑了,声音很轻:“慕容帝君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怎么,现在反悔了?不是让我好好活着,你靠近我那不是送我去死?” “孤反悔了,孤错了。”慕今朝忍不住收紧了手,他感觉他的小姑娘如今就像是浮云,怎么都抓不住。 “松手。”许声声嗓音淡淡:“还想把我掐死不成?” 慕今朝垂眸,小姑娘的手腕已经被他攥的青紫一片,他缓缓放松了一些,柔和的灵力蔓延在她瓷白的胳膊上,消除着那些痕迹。 许声声眸子澄澈又似乎不带任何温度,那些过去的嬉戏打闹却已经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也快记不清了。 “白玉簪子孤找回了,桃树也重新活过来了,和离书,孤没有签字。”慕今朝抿唇,忽然沉默下来。 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弥补那些说出的话做出的事。 “白玉簪子丢过就是丢过,桃树断过就是断过,和离书写了那也是事实,你后悔了那是你的事,我走远了那也是我的事,慕容帝君还要尊严,就不要再做出这样纠缠不清的事!” 许声声猛然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 慕今朝闭了闭眼眸,不肯原谅…… 蓦然,他手中出现匕首,锋利的刀尖毫不犹豫在自己身上捅了一刀! 血迹瞬间涌出,濡湿了衣襟,他脸色瞬间苍白如金纸! 大橘回头的一瞬间差点吓得过的魂飞魄散,这男人不要命了! 麻麻!这里有神经病!!! “这一刀是是罚孤让你等了四个月。” 慕今朝一动不动,又是狠狠一刀! “噗嗤一一” 第二次刀锋没入血肉的声音,刺耳而骇人! “这一刀是罚孤说的那些混账话。” “这一刀……” 眼看他第三刀再次要对着自己捅下去,许声声反应过来之后疼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慕今朝!”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猛然打开他手上的匕首,几乎是瞬间灵力就覆上了他的伤口,毫无保留的只为救他,她的手都在抖。 他身上两个那么大的血窟窿…… 眼看着少女转身回来,慕今朝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他眼眸宛若温凉的血玉,哑声开口:“声声,对不起……” 许声声死死咬住唇,压抑着即将蔓延而出的呜咽。 “那时醒来之后,让人拦住不让你进帝宫,孤知道你会生气会难过,之后孤自罚了一百鞭。”慕今朝缓缓开口,每说一句就有鲜血顺着唇畔滑落下来。 “新年的时候带孤去打雪仗,看焰火,孤很高兴,你走了以后孤悄悄在护城河放了满河星。” “你送孤的金星星孤散了旁人只是想气跑你,孤在雪湖泡了一日一夜。” “你去断魂崖拿雪魄果命悬一线,孤罚自己陪着你……” “闭嘴!”许声声嘴唇都在抖。 “声声……” “我让你闭嘴!”许声声嗓音很冷,却冷得发抖,像是在竭力忍着什么。 慕今朝反虚弱至极的笑了,他在赌,用自己的命在赌,好在他没有输。 许声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这一刻真的很想一刀捅死他算了,算计来算计去,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用命来胁迫她原谅…… 她越想越疼得喘不过气,鼻尖酸涩。 可是啊…… 她真的就是喜欢他。 就是没出息!打从来到这里她会的,她学的,她看的,都是他一步步教她的。 她要怎么办? 第404章 别扭【一】 许声声收回落在他身上的手,血已经止住了,可她感觉这一瞬间手都是麻的,麻的她似乎失去了知觉。 她浑身颤抖的厉害,到最后那酸涩的感觉再也绷不住,眼眶绯红,眼泪珠子直往下掉。 雪湖那么冷那么冷,她跳下去没有哭,他扔了她的金星星她没有哭,她在断魂崖命悬一线她没有哭。 可如今她再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这个男人还这样的逼她,她忍不住哭得越来越狠。 “慕今朝你是犯了神经病还是心智失常?一刀一刀往自己身上捅,求人原谅是这样求的?” “那你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我会生气我会难受死,你还要这样做,你现在要我原谅你什么?” “我是个人,我也有心,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你哄哈巴狗呢!” “是,我是喜欢你,被你那样骂了说了还喜欢你,我就是犯贱,送上门给人欺负,我图什么了?我做错什么了,要你这样对我?” 许声声绷不住了,这些时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宛若大坝决堤,再也阻拦不住了,眼泪大滴大滴落下,砸在他的手背上,炽热滚烫。 慕今朝眼看着小姑娘哭成这样,心都被灼烧起来,痛得不能呼吸。 封印再次裂开了一条缝…… 他温柔抬手按住她的后脖颈吻了上去,绵长深情,似乎所有话都落尽在这一吻中。 许声声闭上眼睛,再没有出声,眼皮都哭肿了,眼泪再次一颗颗砸下,砸得他感觉生疼。 很久很久以后,慕今朝放开她,呼吸埋在她的颈窝里,嗓音沙哑低沉:“许声声,别哭了,孤知道错了,再没有以后了。” 许声声直接恶狠狠拍开他的手,擦去了眼泪,这才发现她自己罗裙也被他身上的血迹浸透了。 “你没错!你那么伟大,那么舍己为人,那么无私奉献,你倒是继续下去啊?还至于死皮赖脸捅了刀子以后还要我来救你这个王八羔子!” 许声声红着眼破口大骂。 “慕今朝!你哑巴了,不说话了?” 慕今朝只是将小姑娘一分一分往怀里搂紧,屋子里这会儿安静至极,除了呼吸声再没有其他。 他修长指尖抚上她的手,继而十指紧扣,薄唇吻去她脸颊上那些冰凉的泪:“嗯,孤是王八羔子,孤死皮赖脸,可孤后悔了。” “饿了没,孤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菜。”慕今朝目光掠过她的眉眼,猩红的狐狸眸子波光潋滟。 “饿?身上带着两个血窟窿的人也知道饿!”许声声红着眼反而气笑了。 慕今朝搂她腰牵她手的动作一顿,随即牵紧了,眸光温柔:“嗯,知道的,声声不能饿肚子。” 许声声小弧度甩了甩,没甩开。 换了衣裳之后,他拉着她往院子里走,许声声又不敢挣扎,这厮身上是真的新伤旧伤重叠,又添了两个大血窟窿,她怕一用力,他直接血崩了! 许声声用尽全力才一点一点的冷静下来,坐在了桌子旁,可一双眼还是红彤彤的,看起来委屈巴巴,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这会儿有多丑。 所以就算面前的菜全是她爱吃的,她都是全程冷着脸。 用过饭菜以后,慕今朝不紧不慢的给她剥着橘子,那双手骨节分明又利落,仅片刻的功夫将橘子完美的剥了出来,还理去了所有橘子络,这才递给她一半。 “这橘子很甜,你尝尝。”慕今朝轻笑,柔声开口。 “不想吃!”许声声没什么好脾气。 慕今朝笑意潋滟,抬手喂进她嘴里。 她下意识咬了咬,是真甜,黄澄澄的橘子瓣儿进嘴里,口齿生津,连带着让人心情都好了几分。 “是不是很甜?”慕今朝顺手将她散乱的发丝挽在耳后,开口询问。 许声声恶狠狠将他手上剩下的一半橘子都抢了过来,再挖了他一眼:“就是很甜又怎么样,别指望我原谅你。” “那孤争取争取,能让小姑娘原谅孤。”慕今朝忍不住笑,牵动了伤口,冷白如玉的侧颜又苍白了几分。 许声声咬着橘子瓣儿,不想看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该原谅么? 她又觉得不该原谅。 这些时日,她没有一天是好过的,扪心自问,她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好,甚至慕今朝以这样偏执决绝的方式来试探他如今在她心里的重量。 他是赌赢了。 她见不得他受伤成这副样子,见不得他卑微至极的说话,更见不得他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不是他。 “慕今朝,我想一个人静静。”许声声平静了下来。 慕今朝抬眸看向她,没出声。 许声声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院子,少女轻盈的脚步声很快被镇子里各种各样的吆喝声,交谈声淹没。 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寂静,阳光星星点点洒落在院子,院角的绿树枝叶摇晃,一切都像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可留在原地的他却觉得有一种透骨的凉。 他是真的将小姑娘伤的太狠了…… …… 许声声出了院子之后就往扶风镇镇民最爱去的一片栗子林走,既然他醒了,她当然准备离开扶风镇前往潜龙深渊。 在走之前,打些栗子,扶风镇的特色栗子挺好吃的。 于是乎,大橘伸长了猫腿,脚趾开花,就那么狠狠在树底下一踹一一 满树带刺的栗子球骨碌碌往地上掉。 大橘得意的歪起了猫嘴,像是在说小爷劲儿贼大! 许声声慢慢悠悠拿夹子夹起地上的栗子往背篼里装。 “许姑娘还有把子力气。”这会儿栗子林来了几个同样打栗子的妇人,看见她满树的栗子都打下来了,顿时都是笑呵呵的。 许声声看了她们一眼:“夸奖了。” 大橘:“……” 明明是它踹的! “许姑娘,今儿早些时候咱们看见你夫君去市集买菜了,还和镇上人打招呼呢,可真是长得又俊又贤惠,这下不瘫了,你们不得好好过日子,早些生个孩子……” 许声声夹栗子的手顷刻顿住,所以那一桌子菜是他做的? 就在她想事儿的时候,几个妇人又七嘴八舌的开口了:“许姑娘,看你样子是跟夫君吵架了?要大娘说,那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能好好过日子就不容易了。” “那可不是,我跟我家那口子昨日才吵了架,他今天还知道送了我一朵油菜花……”又一个大娘手脚麻利的打着栗子,嘴里还说个不停。 许声声皮笑肉不笑,语气很淡很认真:“大娘们误会了,我命不好,夫婿在战乱的时候被乱刀砍死,恐怕坟头草都几米深了。” 第405章 潜龙深渊之行【一】 几个妇人惊诧至极,看了看她,跟着手一抖,接连被栗子戳了好几下:“……” 紧接着她们都打着哈哈,笑得尴尬。 “那人总要向前看的不是……” 大橘猫脸都憋圆了,胡须也是一抖一抖的:“……” 这算不算早年丧夫??? “是该重新找个夫君。”许声声嗓音平静,弯唇一笑,动作干脆利落的装好栗子转身出了林子。 几个妇人咳了咳:“……是是是。” “……” 等回了院中,她将栗子全部收拢到了储物空间。 许声声一抬眸就看见慕今朝站在院中看着她屋子的方向,熹微的暖阳落在他身上,一袭玄色锦衣,更添了几分沉寂。 “疗伤的,每日一粒。”许声声没怎么理他,将一瓶灵丹放在石桌上,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好。”慕今朝应声,嗓音低沉沙哑。 她回了屋子将门关起来,然后倒头就睡。 …… 晚几个时辰后,夜色清凉。 慕今朝站在屋子前,修长指尖微微一动,屋子里面的锁就无声无息开了,他抬步走了进去。 她不原谅他,可总有一个人要主动的。 屏风后,小姑娘睡得正熟,小脸红扑扑的,蜷缩成小小一团靠在床榻最角落,几乎都快贴在墙上了。 小姑娘向来怕冷又没有安全感,睡觉常常这个姿势,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总会周身睡得有些酸痛,如今看来这个习惯越发严重了。 慕今朝沉默了一瞬,动作越发的放轻了,先是坐在了床榻上,看了她一眼,睡得熟没反应。 之后他又将自己两条腿挪了上去,再之后整个人都躺了上去,拉上了被褥。 再一点一点伸手将小姑娘捞进了怀里。 许声声熟睡中感受到了安全的气息,下意识在他怀里拱了拱,将他衣裳拱得凌乱。手也是不自知的环住他的腰,再接着腿也不客气的压在他身上,像是黏人的八爪鱼。 慕今朝墨发垂落在一侧,纤长的睫毛低垂,清冽的呼吸与她交融,他眼眸就那样看着她,极慢又极轻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总是要慢慢来的,小姑娘现在肯和他好好说话,肯哭出来,这是好事。 他手微微收紧将人圈牢了,闭上眼,竟也是很快沉沉的睡了过去。 ……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许声声下意识动了动,发现被人抱得牢牢的。 她转头看向身旁,身旁男人完全没了狠戾邪肆之感,因为熟睡,倒像是收了刺的刺猬,多了几分乖巧,偏偏肌肤苍白,乌发又浓得如墨,又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可这也不是他半夜偷摸爬床的理由。 许声声径直离他远了些就要起床,慕今朝在她一动的时候就醒了,看了她一眼,伸手攥住她手腕。 “慕今朝,松手!”许声声挣扎着就要掰开他的手。 慕今朝抬眸,那双狐狸眼还有几分刚睡醒的迷蒙,语气轻描淡写:“昨夜不知是谁有梦游的习惯,撬开孤屋门,将孤抢进了你屋子,还对孤上下其手,今早起来就翻脸不认人了?嗯?” 他手直接强势搂住了她的腰,她怎么都挣脱不开,又怕真的伤了他,一时间听见他这话气得不轻。 “我从来就没有梦游的习惯,所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许声声沉默了一瞬,到底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她睡着是有逮着什么抱什么的习惯,可也不至于出门抢了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在他身上落下了明暗不一的碎影,他笑了一下,盯着她眼眸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拉开衣襟,简短两个字:“证据。” 许声声目光慢吞吞落在他身上,劲瘦有力的腰身之上,冷白如玉的胸膛前是一簇又一簇的红印。 特别是那茱萸之处,娇艳欲滴,那么明显,明显到想遮掩都遮掩不住。 许声声:“……” 她昨晚好像梦到吃糖葫芦了??? 所以她吃的是什么??? “关我什么事,我不会在扶风镇停留了,还有正事。”许声声忍了又忍,强行平静下来,起身就要往外走。 慕今朝直接将人往身前带,整个人都压制在她上方,这样的距离太过压迫也太近了,近到她能感受到慕今朝清冽的呼吸。 “许声声。” 许声声抬眸,正好望进他那双妖冶潋滟的狐狸眸子,前所未有的幽暗却模糊印出她的身影,冷沉沉的。 “你要去潜龙深渊,你可知潜龙深渊为何名为潜龙?” 他睫毛微垂,落下一层浅淡的阴影:“潜龙深渊内藏重宝,在九月开启之际灵光会引来无数妖魔修士的觊觎,你有能力在成千上万的妖魔修士间全身而退?” “我会去,且一定会拿到重宝。”许声声嗓音平淡。 潜龙深渊有关她身世的消息她一定要清楚,她不想做一个糊涂不知过去未来的人,而且大橘说过,重宝可屏蔽龙族感知三年时间。 她有三年的时间去做好准备。 “一定要去?”慕今朝反而面上带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明知故问。”许声声看了他一眼。 慕今朝将她松开了,慢条斯理一颗颗扣起月白色猫眼石衣扣,又拿起玄色腰带系好玄衣,墨色长发竖起高马尾,又仿佛回到了从前那般肆意妄为的年岁,一张棱角分明的侧颜漫不经心。 “既然如此,你可以跟孤合作,此去山高路远,即将九月,两个人比一个人的胜算可不止多了一层。” 许声声神情一顿,瞥了他一眼,说话风轻云淡,又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扇他大巴掌:“跟你合作,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一身的伤到时候还要拖累我,损失算谁的?” 慕今朝自斟自饮,语气散漫:“你既是要去潜龙深渊,又得知龙族找来,该知道,这一趟带上孤,利大于弊,除非,你不想进入潜龙深渊的最中心处。” “另外,孤就算死在潜龙深渊,也不用你收尸,省事又省力。” “好歹孤也跟你有躺在一张床榻上的情意,你大可不必怀疑孤会在背后给你一刀,这么好的合作对象,还需要考虑?”慕今朝笑起来眼眸深邃。 闻言,许声声沉默不语,只是片刻就答应了下来:“好。” “我有条件。” “第一,未经允许不得靠近我三尺之距。” “第二,双方不得干涉对方的私事。” 【求推荐票票多多活跃鸭!!大家多说说话嘛~】 第407章 潜龙深渊之行【三】 许声声一边哭一边说着好些话,断断续续没个停,只是眼眸死死盯着他。 慕今朝只感觉脑海里似乎那根让他悬崖勒马的线彻底的断了,所有的理智都燃烧殆尽,他双眸猩红,抬手摁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下去,双唇相触,强势至极! “慕……唔……” 她根本说不出一个字,大橘直接捂上了眼,两腮腾起粉红色的小云朵,非礼勿视!!! 这一吻带着太多的缠绵,肆意纠缠! 他平生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一意孤行,自以为是的好,将最爱的人亲手推开,时至如今,想要重归于好又是那么难。 小姑娘早就不是当初的小姑娘了,她坚强勇敢,心思缜密,甚至不再需要他。 这样的吻是这样的不顾一切,许声声感觉自己都呼吸不上来,满脸冰凉的泪,只能感觉到跟前男人的步步掠夺! …… 过往十几日,他在扶风镇看见小姑娘对姓林那小子语气平和,偶尔还会带着笑意,却对他不闻不问。 他听见扶风镇的风言风语,将他的小姑娘跟林家扯在一起,她也不介意,充耳不闻。 一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人还能在意什么。 他知道罪魁祸首是他,想要补救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将姓林的一家全部发配边疆。 他彻底失控,再来不及一步步等着小姑娘的原谅。 直到很久以后,他放开了她,小姑娘红唇润泽,娇艳欲滴。 她眼睛红红的,带着蒙蒙水雾,甚至有些看不清他。 慕今朝温柔又认真,拿帕子一点一点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林子里除了鸟叫虫鸣就只剩下了慕今朝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许声声。” 她抬眼看他。 “生生世世,黄泉碧落,我不会再骗你。”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执拗。 “我爱你。” 仅仅三个字,许声声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溃不成军,她一时间愣在原地,整个人痴傻了一般。 她从未听他说过这三个字,他的感情从来内敛深沉,那些轻狂肆意的外表都是伪装,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三个字。 很久很久,等反应过来之后,许声声眨掉了眼泪,伸手捧住他的脸。 周围是柔和的风声刮过树梢的声音。 夕阳柔和的落在她明净白皙的小脸之上,那双桃花眼的光太亮,似乎能照亮世间所有的阴暗,她睫毛还有些湿润,看起来就像是林间的小鹿。 她凑近他跟前。 慕今朝很明显感受到了小姑娘身上香甜的气息,像是夏季炽热的暖阳。 即使刚刚那样激烈的吻,在这一刻,他眼睫颤了一下,身子僵硬住了。 她靠的极近,最终轻轻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刹那温暖中带着些许痒意。 “许声声会给慕今朝一个家。” …… 而这会儿慕今朝在给她煮粥,许声声看向他,又想起方才的事,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强装镇定,手上捧着杯子喝着水。 “声声,等从潜龙深渊出来,孤想看你穿上嫁衣。”慕今朝忽然开口。 许声声闻言,手一顿,杯子里的水都不小心溢出一些,她偏头看向他。 他这一次是真的在求娶她吗? 想看她穿嫁衣的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等从潜龙深渊出来以后就成亲? “说清楚点。”这一次,她想得到最确切的答复。 “等从潜龙深渊出来,声声可愿成为我的妻?”慕今朝盖上熬粥的盖子,又替她挽起耳畔的碎发,看向她。 许声声眨眨眼,她曾经想过她会在什么情况收到最爱之人的求婚,比如鲜花铺满,深情款款。 又比如长篇大论,浪漫星空。 又比如好友见证,热闹非凡。 可都不是,就在林子里,这样一个平静的午后,他熬粥的时候就这么跟她求婚了。 “好。” 许声声到底是答应了,这一生,大约也就只会跟他纠缠不休。 只是,潜龙深渊九死一生,她能闯过去的吗? 她能拿到重宝,能得知身世秘密,能拖延三年的时间吗? …… 许声声收敛思绪,大眼睛盯着锅里的粥,有一说一,慕今朝的厨艺可是比她好上百倍不止。 “尝尝。”慕今朝拿出温凉的玉碗盛了一碗粥给她。 许声声拿起勺子,粘稠的汤汁滑入口中,挑动着味蕾,这水似乎是熟悉米的本质,浸透了米粒仍然如此甜,似乎在漫长的小火炖煮的时候,把味道应有的本质都挖掘出来了。 “好吃的。”她忍不住眉眼弯弯。 她用勺子轻轻舀起一个饱满的葡萄干,一口咬下去,汁水一下子涌出,甜中带酸,汁水从齿间流过,染下香甜。 再尝那米,糯米和白米夹杂着,却阻碍不了糯米黏香的口感,不舍得咽下,在嘴里慢慢咀嚼回味,越嚼越甜。 “好吃就多吃些,看你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吃饭。”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潋滟,看向她的时候就像是盛满了漫天星辰。 “喵喵喵喵喵喵!!!” 香味飘过树枝,慵懒的肥猫大橘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跃下树枝,慢慢踱到她跟前,亲昵地蹭着她的大腿,示意她给它匀下一些口粮。 许声声给了它一个小碗,顺带给了它一小勺子粥,连个葡萄干儿都没有。 大橘猫脸扭曲:“……” 抠搜的女人! 它伸出舌头正准备喝粥,粥碗被两个黑影踩成了好几块儿:“……” 两道黑影直奔许声声面前的一锅粥,伸手就要抢一一 但就在寒芒划破空气的一瞬间,两道黑影的手掌直接被寒光刺透,传出了尖锐的惨叫,紧接着她面前晃过血肉模糊的手掌,然后那两道黑影在地上生生砸出了一道坑。 两人这才骇人的分出心神看向那个看起来分外温柔的男人。 夕阳的橙色光芒照着玄衣男人的身影,他依旧不紧不慢的熬粥。 他身旁鹅黄色罗裙的少女也没多看他们一眼,平静至极的喝粥。 还有一只肥猫在磨爪子。 “你……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 两个抢粥的人从坑里爬出来,又不敢上前,只是看着男人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一阵一阵的冒冷汗。 这会儿风已经有些凉了,慕今朝将披风披到许声声身上,嗓音温柔:“天凉了,披上。” 许声声看着他,一双圆圆的眼睛眨了眨。 “你们……你们不要不识好歹,鬼市在星耀大陆的地位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要是敢动我们,鬼市知道了,你们也会惹来杀身之祸!”两个黑衣人焦躁的放着狠话。 第408章 潜龙深渊之行【四】 “阿朝,他们好凶,我好怕怕哦。”许声声本来还端着碗喝着粥,可听了这话,吓得粥碗一掉,柔弱的跟慕今朝越靠越近,当场表演了一个因为惊吓过度,摔进了他怀里。 还在磨爪子的大橘万万没想到它的主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瞪圆了眼,下意识爪子一个用力,差点没磨劈叉。 而慕今朝顿了顿,气息霎时柔和若温水,像是习以为常的陪她演戏,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他眼睫弧度分明,狐狸眼潋滟慵懒:“怎么办,你们吓着我家小姑娘了。” 许声声搂住他的脖子,委委屈屈的眼圈儿一红:“他们实在是长得太丑太吓人了,还要抢我们的粥,虽然粥里放了千年灵葡萄的果实,可也不能明抢啊……” 慕今朝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漫不经心瞥了对面两个黑衣人一眼:“区区鬼市,那就割了他们的脑袋,剥皮抽筋用骨盛酒。” “这么笨的人,用他们的骨器盛酒,喝了会变笨的。”许声声脸色一变,一头扎进了慕今朝怀里,小手抱住他的腰,嘤嘤嘤:“变笨就算了,我听说还有一种刑法,将人头顶上开个洞,灌入水银,能将外头那层皮完整的剥下来呢……” 两人这样肆无忌惮又明目张胆的商量怎么剥皮拆骨,吓得对面两人脸色瞬间铁青,一双腿儿都在抖,偏偏脚定在了原地,吓得怎么都动不了。 其中一个人咬牙反应了过来,连忙放了信号弹! “你们死定了!” 这人冷笑出声,难听的像是乱葬岗的乌鸦。 只是刹那之间,林子里风声呼啸,几十道身影将慕今朝和她团团围住。 慕今朝抱着小姑娘,漫不经心抬眸,只是挥一挥衣袖,骇人的力量波及四面八方,围拢的一众人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线。 众人瞳孔猛然收缩,甚至有人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脖子的位置,摸到了一手血,下一刻这些人纷纷炸成了血雾,那是一点儿都没剩下。 就只剩下了那两个黑衣人。 “你……” “你……竟敢真的动鬼市的人……”两人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慕今朝睨了他们一眼,替小姑娘将披风系紧了些,风有些大。 许声声窝在慕今朝怀里探出个头,手里把玩着一枚玄铁令牌,其上烫金纹路只是刻画了一个笔锋锋利的七,就这一个字,两个黑衣人在看清之后骤然失声。 两人站不稳,瞬间吓得坐在了地上,抖成了筛子,嘴唇更是抖啊抖,才颤颤巍巍的说了三个字:“七……七公子……” 大橘更是磨掌霍霍,看准机会几爪子下去送了他们好几个大耳刮子,直接将人扇成猪头,然后屁颠屁颠的端着锅藏进了她的储物空间。 …… 等慕今朝带着她走远了,她还靠在慕今朝的肩膀上,垂着眼帘,连呼吸都放得轻。 “声声?”眼见小姑娘不出声的靠在他肩膀上,慕今朝唤了一声。 “嗯。”少女应了一声,嗓音绵软。 “你方才可是……在撒娇?”慕今朝笑了一下,眼睫轻轻擦过她脸颊,她下意识背脊僵硬。 “所以,你原谅孤了。”他声音那么近,就在她耳畔。 片刻一一 “……我原谅你了。”许声声轻声,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不该浪费时间在吵架上。 慕今朝亲昵的蹭了蹭她鼻尖,呼吸喷洒在她脸颊。 许声声只觉得他此时的目光真的好温柔,就像是三月的春风,六月的细雨。 在她视线中,慕今朝又靠近她最后的距离,两唇相抵辗转反侧,在她迷蒙的时候,她听到慕今朝哑声:“声声,此生唯一的幸事,你还能原谅。” “没有下次了。”此时的许声声也同样暖的就像和风暖阳,冉冉白云。 …… 在距离潜龙深渊还有一个山谷的位置,出现的修士越来越多,妖魔鬼怪也是各路都出现了,好在各自有各自的阵营,都隔得挺远的。 潜龙深渊开启的时间就是这几日了。 许声声拉着慕今朝在稍远一些的树底下坐着,两人都服下了换颜丹,模样平平无奇,这会儿是一点儿都不起眼。 “为什么要服换颜丹?”慕今朝懒洋洋的睨了这些人一眼,根本不足为惧,只要他想,他可以将这里屠个干净。 许声声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沉思了片刻:“因为你太帅了,你怎么不数数这里来了多少姑娘?” “帅是什么意思?”慕今朝偏头看她。 “就是好看得迷倒万千少女的意思。”许声声还是很认真的夸了夸他。 “那孤只想迷倒你一人。”慕今朝对她一笑,一双狐狸眼潋滟尊华,修长的指尖温柔的捏捏她的手指,然后温柔的抬起她下巴亲吻一口。 许声声忍不住气息一乱,眼前仅仅是这一双狐狸眼,美得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俊美魔王一般。 一个人的面容可以变,可周身气息是再怎么都掩盖不了的,那是骨子透出来的强者气息。 就在两人插科打诨的时候,面前修士营地里突然闹了起来。 “声声,孤想……”她耳边传来慕今朝故意压低的温柔呢喃。 “你想想看,她们到底谁说的是对的?”许声声突然扭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他袖子,让他看看中间发生的事。 慕今朝:“……” 他只能不情愿顺着小姑娘的目光一起看去。 …… 营地中央有三个人在吵架,两女一男。 很明显穿着白衣的男女是一对,穿着青衣的姑娘是一个人。 看起来就是人多欺负人少,周围还有一圈儿看热闹的。 男的开口了:“南多多,你凭什么说宁宁抢了你的东西?” 女的也委屈开口了:“姐姐,可是宁宁哪里做的不好?你为何要坏了宁宁的名声?” 一男一女跟唱戏似的搭起了台子。 青衣女子像是三观炸裂的看向那对男女,嘴角的笑意,这会儿可能用狞笑比较合适。 “娘了个巴子的,就你们两个贱人长了嘴?” 一男一女震惊的没说出话来:“……” 许声声:“……” 好好的姑娘,人不可貌相。 周围吃灰修士:“……” “姐姐,你怎么能骂人呢?”女的泪水涟涟,心痛的捂住自己心口,男的赶紧抱在怀里安慰,一阵轻声细语。 第409章 许声声长见识了【一】 青衣姑娘先是震惊,后越发提高了声音:“天呐,我骂的居然是人?” 许声声实在没忍住竖起大拇指,转头跟慕今朝说话:“我觉得这对男女要被完虐。” 毕竟论实力,青衣姑娘是融合境界的,那对男女还要低一个等级。 慕今朝懒洋洋点头:“狗男女。” 许声声同样点头表示赞同,继续吃瓜。 周围的吃灰修士越发围拢了上来,个个竖起耳朵听。 “姐姐,你我都是南家的女儿,我何时动过你的东西?姐姐这般冤枉我,可是要逼死我?”眼见周围人越来越多,女的也有些急了。 “再说了,此次是父亲让我也来潜龙深渊的。” “南多多,你休要出言不逊!”男的态度非常不好。 青衣姑娘慢悠悠抬眼:“我是南家的女儿,这我承认,可我母亲是南家主母,我是南家嫡出大小姐,而你,不过是你母亲趁着我母亲有孕之时爬床的贱婢所生,自然不算。” “这真是说出来都太狗血的事情了。” 这样的事情在修士家族之间无异于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所以,贱婢所生的女儿按理来说照样是为奴为婢。 只不过是南老头子为了名声好听一些,给了一个二小姐的名声,对外界的说辞而已。 “南多多,你放肆!”男的彻底生气了,叫嚷的更加厉害。 青衣姑娘看了他一眼,直接从背后掏出一根黢黑的烧火棍子,一棍子用尽全力抡了出去一一 “就你会哔哔!” “轰隆一一” 男的被青衣姑娘一棍子抽飞,翻了两个白眼,正好卡在树叉子上晕了过去。 四周一片寂静。 “清哥哥!”女的又是一阵哭声。 许声声看戏,震惊的手上的瓜子儿都掉了,慕今朝好笑的伸手给她接着。 这时候,终于有年轻修士开口了:“这位姑娘的法器……是烧火棍子??” 青衣姑娘看了那个年轻修士一眼,耐心解释:“道友,不是烧火棍子,是烧柴棍子。” 年轻修士:“!!!” 等反应过来之后,凑热闹的修士七嘴八舌起来。 “我是头一次知道烧柴棍子的威力这么大!” “你说我这把灵剑能不能把它融了做棍子?”有修士拿着灵剑比划。 “那是因为南家大小姐的武力值高,要落在你手里,只怕真的只能劈了当柴烧了。”又有修士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辈修士百花齐放,等空闲下来了,当向南大小姐请教一番。”有修士摸着下巴沉思。 议论间,更有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南多多咧开一口小白牙,摆摆手对众人:“不客气。” “清哥哥……”众修士议论纷纷,南宁宁哭兮兮,疯狂拔萝卜似的拉着卡在树上的人的腿儿。 直到南宁宁把人拽下来,腿儿也拉脱臼了,活生生醒了又给他痛晕过去了。 许声声一边看戏一边点评:“这南宁宁力气挺大,她那清哥哥腿儿都让她拽脱臼了,再大点劲儿那不是要把他腿儿卸下来?” “……你说什么?”慕今朝一双狐狸眼睨向她,荧凉的目光里似乎有暗色流动,有些危险。 “我说她力气挺大,她那清哥哥……”许声声后知后觉一一 清哥哥…… 听起来可不就是情哥哥,她还连着说了两次,头皮发麻:“……” “我……唔唔唔……” 双唇相触,来的猝不及防,许声声眼睫微微颤了颤,随即视线陷入了一片黑暗,慕今朝一手禁锢住她后脑勺一手遮住她的双眼,呼吸完完全全纠缠在了一起。 许声声脸色爆红,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要面子的吗!!! “再让孤听到这三个字……”他温柔的吻宛若蜻蜓点水,等再放开的时候,怀里的小姑娘脸色绯红,一双桃花眼甚至都带上了润泽。 许声声软绵绵开口:“朝哥哥。” 慕今朝:“……” “嗯。”他应了一声,垂眸拂开她脸颊上的碎发,满满的笑意。 许声声:“……” 狗男人,什么不想听到,就是很想听,闷骚! 她再次转头看向中间,对上两个转过头笑得意味深长的修士:“……” 不过好在那两人又转回去看热闹了。 她实在没忍住在慕今朝腰间一掐。 “乖一点,再闹孤不保证会做些什么。”慕今朝一手揽住小姑娘的腰,温热的呼吸烫得她脖子都痒了,她顿时老老实实看热闹了。 大橘:“……” 狗女人,狗粮一人一盆往它嘴里灌,它都吃撑了!!! …… 而中间南宁宁似乎觉得她的清哥哥再帮不上她,也就冷静了下来,一双美眸带着平静:“姐姐,我从未拿过你的什么东西,也从来不跟你争抢,你误会我了。” “哦。”青衣姑娘点点头,挑眉:“那你敢不敢发誓?指天誓日的说一句你没拿我的灵宝?你要是拿了就头顶生疮,脸部溃烂,脚长脚气,一辈子嫁不出去。” 许声声:“真绝。” 围观修士:“……可怕。” “姐姐……”南宁宁瞬间眼泪溢出,整个人摇摇欲坠,就是嘴里没打算说半个字。 围观修士心领神会。 “姐姐不能因为嫁给了一个叫东南的半吊子医师就开始记恨妹妹,就因为我曾经阻拦过姐姐,宁宁也是为姐姐好,那样的人跟个小混混有什么区别。”南宁宁痛苦的捂住胸口。 青衣姑娘挑眉看了看她,充满感情:“哦,我亲爱的小智障,姐姐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你干脆麻溜的发誓,要真是姐姐错了,姐姐给你磕头认错。” 南宁宁表情狰狞:“……” “南多多你一一”那清哥哥中途醒了一次,南多多直接又给了他一棍子。 四周又是一阵寂静。 许声声听到东南的名字时候愣了愣,这些故人的名字似乎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可一提到,从前的回忆还是纷至沓来。 “阿朝,你还记得东南吗?”许声声静静挠了挠他掌心。 “不记得了。”慕今朝很诚实,安抚的捏了捏她后脖颈,声音很柔:“仅存的记忆,孤只想和你有关。” 许声声垂了垂眸子,手一紧,有些闷闷的。 就在此时,熟悉的青年嗓音传来,带着从前那般不着调:“多宝儿!” 许声声抬眸,东南笑得清朗,大踏步穿过人群,手径直搂在了南多多腰上,一副亲昵的样子。 东南也结了道侣了。 挺恩爱的,这姑娘也不错。 第410章 许声声长见识了【二】 “你做什么去了?离我远点儿,你早些时候吃煎饼卷大葱了?一股子味儿。”南多多嫌弃的拍拍他的手,又给了他一张手绢儿擦手。 东南顿时感觉受到了来自媳妇儿的打击,有些委屈的擦擦手:“那不是有人委托我给她炼小药丸儿,这可是个大工程,这才来迟了。” “哎,这不是你那妹子吗?就是她,我这小药丸炼制的可真不容易。”东南擦了手,一抬头就看见了南宁宁,顿时热情了起来。 闻言,南多多的视线顿时意味深长的落在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南宁宁身上,她夫君一撅腚,她都知道要做什么。 许声声沉默:“……” 还是从前的配方,还是从前的沙雕,但要论整治人,东南跟着她也学了不少。 众修士:“……” 南宁宁顿时感觉不妙,她是委托了人炼制药丸,可她委托的是鬼市的人,绝对不是这个东南!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东南这时候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了一个大黑箱子抗在肩上。 感谢几年前他小七兄弟和鬼面郎君的磨练,他现在就是抗上几百斤都不带费劲儿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东南身上,他吭哧吭哧的将箱子放在了南宁宁跟前:“你数数,你要的一百颗迎春丸。” 南宁宁嘴都在抖,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咋,怕我骗你?我东南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给你验验货。”东南分外热情直接打开了箱子,一箱子半个拳头大的药丸,黑糊糊的。 一股子说不出的香味弥漫在这片林子,光是闻着味儿就足够让某些修为不够的修士心神荡漾。 这一箱子药丸,名字是迎春丸,不难想象到底是做什么的。 许声声略微动了动指尖,无色无形的灵光直接禁锢住了南宁宁的所有动作,再顺便给她禁言了一小会儿。 “声声。”慕今朝有些不满的捏了捏她腰间的小软肉,黑眸愈加黑暗:“你看了那个东南足足有三眼。” “是故人,你从前也认识的,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许声声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孤没这么小气。”慕今朝揽着她的腰,许声声忍不住笑。 而这会儿,东南也在耐心的跟南宁宁讲道理:“你看,这迎春丸也不是谁都能炼制出来的,很不容易的,就算是大门派能炼制出来,那价格也是不便宜的,至少三千往上,看在你是多宝儿的妹子,你给我一千灵石就行。” “这可是技术活。”东南拍了拍自己胸膛,信誓旦旦的模样。 南多多竖起大拇指。 众修士一阵沉默。 片刻,有修士上前扒拉了一下迎春丸,那脸色就跟调色盘一样,吐出几个字:“南二小姐的需求还真不是寻常人能够满足的。” 众人:“……” 南宁宁根本不用演,眼泪哗啦啦的掉,止都止不住,最终直接丢脸丢到撅过去。 她那清哥哥又又又醒过来一次,被东南逼着给钱,最终掏空了全部家当,也气撅过去了。 东南满载而归,还是好心的付了一些灵石,替他们叫了人送回去。 …… 又过了半刻钟,一道又一道强横的力量落在山谷。 潜龙深渊的山谷前,有能力的小辈几乎都到齐了,再接下来就是一些老家伙了。 九月灵光现,这些老家伙是不会错过的。 修士这边来了至少五大势力。 鬼市。 以及星耀大陆四大世家,东星,南宫,西越,北辰。 还有一些散修抱团。 目前许声声跟慕今朝在外人看来就是散修的势力。 另外就是妖魔鬼怪,各成一方,都是来的几个老家伙,除了妖王疆明谨。 一个三眼魔。 一个老鬼。 一个水怪。 “桀桀桀……既然人都到了,潜龙深渊外围已经开启了,诸位还在磨蹭什么?”三眼魔率先开口,笑得诡异。 “三眼,急什么,话可要说在前头,这潜龙深渊的宝贝到了谁手上就是谁的。”老鬼阴恻恻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 “各凭本事。”疆明谨目光掠过在场众人,在许声声脸上停留了一瞬,这才淡淡开口。 四大家族也赞成这样的分配方法。 修士之间唯一和妖魔鬼怪相同的就是,想要得重宝,各凭本事。 当然也不排除可以组队。 “那就出发了。”鬼市的人同样冷冷出声,率先带着自家人往潜龙深渊出发。 剩余的人也开始各自寻找队友,组队出发。 南宫家主到底恶狠狠看了一眼自家闺女:“南多多,还不跟爹一起进去?宁宁呢?” 南多多跟东南排排站:“大概她拉野屎去了。” 南宫家主气得脸红脖子粗:“混账!” 南多多摊手:“哦,爹你再不走,宝贝让别人抢完了。” 南宫家主气得甩袖子,直接去赶前面的人了。 这时候,唯一慢悠悠还在外面的许声声跟慕今朝面前,东南跟南多多笑得分外灿烂站在她跟前。 “道友,组队?”东南分外诚恳。 许声声沉默:“为什么找我们?” 南多多:“我夫君说了,越不着急的人越有底气,走得再快也只是送人头。” 许声声:“……” 这夫妻俩真是学到她的精髓了。 “大哥好!” “大哥吃了吗?” 东南跟南多多又是齐声问候了慕今朝。 慕今朝:“……” 最后四人组也出发了。 等许声声他们到了潜龙深渊入口的时候,发现入口处的大门上吊了一排的老东西,一边晃荡一边吵架,鼻青脸肿又狼狈不堪。 尤其是南宫家主,一身破烂的袍子都快遮不住关键部位。 至于先前进来的小辈是一个没看见。 “你无耻!” “你卑鄙!” “你不要脸!” “你不要脸!” “你最不要脸!” “你死不要脸!” “……” 一群老东西在耍嘴皮子,互相吐口水。 东南和南多多互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干干净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许声声跟慕今朝,闲适的就像在逛后花园子似的,果然大佬是深藏不露的。 瞧瞧这些老东西,跑得快又怎么样,这会儿跟乞丐没什么差别。 东南挑眉,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儿,最后停在了南宫家主跟前:“老丈人,您这是练倒挂金钩呢?” “爹,没想到您还有这样的癖好。”南多多也在笑,眸子里没有半分笑意。 许声声挽着慕今朝的胳膊,同样说出的话分外无辜:“哎呀,这可怎么办呢?这吊久了要脑充血的,你们知道什么是脑充血吗?” 第411章 苍梧桥【一】 东南想了想对许声声开口:“大约是充血多了可以加水烫脑花儿。” 南多多拍拍手夸赞:“真棒!” 南宫家主一听这话,顿时一口老血呕了出来,还流到鼻子又进了嘴里,自产自销。 其余几个家主以及鬼市的人还有三眼魔,老鬼,水怪没一个神色是好的,脸上难看的青白交加,他们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几个小辈嘲讽! 谁知道潜龙深渊这个鬼地方处处都有问题,怎么他们就没碰上? 疆明谨静静闭上眼,不言不语。 “阿朝,这些老头子真的好笨哦。”许声声嗓音软软,大眼睛眨啊眨的看向这些人。 “乖,那是蠢。”慕今朝抬手轻揉她秀发,在她耳边缓缓吐出四个字。 众老头:“……” 南宫家主一张嘴叽里呱啦的还在骂南多多是个不孝女,南多多左耳进右耳出,根本造不成一丝伤害。 “女娃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今日救下我们,来日我等欠你一个条件。”三眼魔说话了,额头上那三只竖眼滴溜溜的转,看向许声声。 “就是就是,鬼市的名声你也知道,必不会出尔反尔。”鬼市的人也表明态度了,吊的有些久了,真的气血上脸,喘不上气,难受的要死。 剩下四大家族的老头子说什么也不松口,他们才不会向几个小辈求救! 几个老头子反而冷哼:“几个散修,我四大家族就是你们的前辈,尔等身为修士,没有半分修士的侠义心肠,还算什么修士!” 三眼魔翻了个白眼:“……” 鬼市的人紧跟着也是一个白眼:“……” 水怪直接吐出一大口水:“……” 几个糟老头子,这是想一分不出的抠搜人呢! 许声声看了一会儿,忽然淡笑,转头跟慕今朝说:“那还是不要管这些老头子了,有些膈应人。” “好。”慕今朝将下巴抵在怀中人发顶蹭了蹭,似乎她说什么他都会应声,就像是在挠心挠肺的哄她。 闻言,几个老头子顿时脸色铁青。 “不过妖王得放下来,说起来,跟咱们还是有些交情。”许声声再次开口,眉眼弯弯。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潋滟,抬眸间妖娆轻狂,抬手一拂,疆明谨身上的绳子直接断了,他整个人落了下来。 “多谢。”疆明谨唇畔多了细微的弧度。 “你们竟敢勾结妖族!”几个老头子又开始瞪大了眼睛。 “你哪只眼睛看见的?”许声声似笑非笑勾唇。 “老夫……”南宫家主刚想脱口而出,瞬间又把话憋了回去。 这女子身旁的玄衣男人睨了他一眼。 慕今朝低低的笑了,如暗夜里的魔神,那双狐狸眼在寂静中妖冶的勾魂夺魄,嗓音漫不经心:“哪只眼睛看见不该看的,哪只眼睛挖了。” 南宫家主憋红了脸:“……” 众老头子沉默:“……” 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这男人带着人走到这里,连衣裳都没乱上半分,该是什么样的实力。 南宫家主气急之下直接吼起了南多多:“孽女,我可是你爹!” 南多多本来还在饶有兴趣的看戏,一听到这话,嘴角的笑意都淡了。 “许姑娘,慕大哥,我想跟我爹说几句话。”南多多弯唇笑笑。 东南有些心疼的看向南多多,还是没阻止她。 许声声笑眯眯拉了拉慕今朝,两人从善如流给她让了个位置。 南多多走到她爹跟前,南宫家主脸上带着得意,怎么说他也是这孽女的爹,怎么可能拿钱赎自己一一 可下一刻,他瞪大了眼,一直以为逆来顺受的女儿,表情狰狞,操起棍子虎虎生威,跟打死狗一样的揍他! “爹?老子是你爹!王八蛋!” “你趴在南宁宁肚皮上的时候怎么不说是爹?” “你猪狗不如的时候怎么不说是爹,搁这儿逞爹?” “收了你的作案工具!” 南多多丝毫不带犹豫的,直接狠辣一脚将他下面踹断! “啊啊啊啊一一!!” 一阵惨绝人寰的嚎叫声,南宫家主就算被绳子倒吊着都蜷缩成了虾米。 东南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护鸡。 众老头子呆若木鸡,双腿颤颤,只感觉到一阵嗖嗖的凉意:“!!!” 南多多这几句话着实信息量大的有些让人不可置信! 南多多出气了,收了棍子回过头温柔道:“我的事忙完了。” 许声声轻笑一声:“棒棒的,想来诸位不愿意步了南宫家主的后尘。” 这话一出,慕今朝瞬间就知道了他家小姑娘的意思。 慕今朝漫不经心的手指轻敲,同样很轻很轻的笑了出来:“诸位想下来?” “小辈,你若放我等下来,必定重金酬谢!”三眼魔顿时就明白了意思,与潜龙深渊的重宝比起来,眼下大出血一些也没关系。 其余人终于也点了点头。 “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慕今朝神情慵懒,又不紧不慢吐出几个字。 “你们……可要好好想清楚。” 他依旧是轻笑,可周围蓦然出现极强的威压笼罩,甚至让人窒息到喘不过气! 强大的力量让对面的一众修士头上爆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连背脊都直不起来。 就像是眼前之人是掌控一方地域的神,根本让人生不起反抗的情绪! 在慕今朝收回威压的时候,对面修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个个喘着粗气。 一个个忙不迭的翻着家底…… 许声声眉眼弯弯,她家阿朝跟她的默契一个眼神就够了。 …… 潜龙深渊之外。 “你居然一点修为都没有?是怎么走到潜龙深渊来的?你来这里做什么?”有苍老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可置信。 “区区一个凡人,最近的城镇距离潜龙深渊也有上万里之遥,你这双腿再严重一些可能就保不住了,老夫也是头一次看见你这样的人。”苍老的声音带着感叹,又摇了摇头。 “要来的。”男子清润的嗓音响起。 凑近了看,男子身姿如松,一身白衣云纹衬得人更加眉目清隽俊逸,有种矜贵雅致,偏生又带着上位者迫人的气息。 只是那双脚血迹斑斑,连脱去鞋袜都有些艰难,脚底皮肤都破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甚至跟鞋袜都有些粘连,撕下来的时候甚至能带走一小块肉。 双腿更是肿起来了,像是充了气一样,青青紫紫的,多的是一些被尖锐枝丫划伤又恢复再重复划伤的痕迹。 不难想象这一路走得是有多艰难。 那双往昔清白如玉的指尖也全是零零星星的伤口。 “年轻人,你走了多久?” “六个月。”男子依旧是温润如玉的嗓音。 第412章 苍梧桥【二】 潜龙深渊万里绵延,深山老林,可想而知这个年轻人这一路的跋山涉水经历了多少常人难以企及的危险。 对于修士来讲,御剑飞行,不日可到,可对于凡人来说,就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你来潜龙深渊做什么?”林子里,苍老的声音从一颗千年古树里发出来,似有些无奈。 它动了动树枝,像是不忍心,充满生机的绿色灵光落在了眼前人的双腿之上,一点点修复。 “我喜欢一个人,想为她将路铺平。”言卿舟温和一笑,一身白衣在盈盈生机光芒之下纤尘不染,散发着夺目清华,他身影静静立在潜龙深渊入口,矜贵雅致,如玉无双。 声儿未来的路不该止步在这里,她应该飞得更高更远。 比星星耀眼,比白雪皑皑。 她这么好的人就应该平安无忧,一生幸福。 那些她记不清的承诺,他都会替她一点点抹平。 半年前,他向白马寺的住持求了最后一卦,得知了方位。 他们之间,潜龙深渊必定会有一人死去,可声儿想要留下的人,他愿意用这条残破的命去换。 “那她喜欢你吗?”古树开口。 “不喜欢。”言卿舟嗓音平静温和。 “她不喜欢你,那你的行为就只能让自己陷入死局困境。”古树摇了摇枝叶,似是叹息。 “这些事她不必知道。” 最后一次,他真的……只能放手了。 “多谢。”他温和向古树行礼,擦去了自己了滴在树下的血迹。 古树沉默不知该说什么,自古以来,情之一字,害人害己,偏偏每个人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 …… 潜龙深渊内。 “拿着。”慕今朝薄唇殷红润泽,低低一笑,眉眼间染上了温柔。 他将这些人身上搜刮来的宝贝都给了她。 众人看的清清楚楚,一时间咬牙切齿又不敢多说什么。 许声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可又想到他这样做的用意,她手紧了紧,是在为她做打算了么,在他离开以后…… “走,潜龙深渊已经彻底开启了。”慕今朝低音撩人,对她本就温润慵懒的声音在呢喃间更是温柔。 许声声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一袭玄衣墨袍,猎猎生风,更衬得侧脸妖冶,配上那双光华潋滟的狐狸眼,让人心都打颤。 眼前之人是她想要共处一生的人。 随着话音落下,潜龙深渊的大门彻底打开一一 一群老头子脚底抹油,飞快的往里面跑了,除了南宫家主半死不活的吊在半空中没人管。 南多多在进去之前沉思了一下,顺手找东南拿了哑药给他毒哑了,不会说话还要嘴巴做什么。 许声声看向前面两人,南多多跟东南是真的天生一对,一眼就能看明白。 “看路,走路都让人不放心。”慕今朝抵唇哑笑了一下,将人打横直接抱在怀里往里走。 猝不及防间,许声声下意识搂住了他脖子往下看,地上就一个半米宽的水坑:“……” “我没这么娇气。”她忍不住轻笑。 “是孤娇气。”慕今朝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背,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额前落下极珍重一吻。 像是对待掌上明珠一般。 “那就娇气一下。”许声声嗓音清脆,干脆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凑上前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一双桃花眼满目笑意,慕今朝同样微微勾唇。 东南不经意间转头看见这一幕,就像风化的石头:“……” 南多多看了一眼后面的两个大佬,又看了看东南,给了他一个眼神。 东南瞬间心梗:“……” 等众人都进入潜龙深渊之后,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再往前走。 眼前白茫茫一片,似乎脚下虚无,动荡的雾霭沉重的卷到这里渡到那里,在无边无际的范围奔腾而过,一忽移动停滞,一忽聚拢散开。 稍微靠近一些,沾湿而冷酷的寒雾缓缓飘来,翻滚起伏。 “这才是真正的潜龙深渊。”三眼魔看着周围一切感叹道。 “浪费时间,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此幻境,该怎么破解才是!”老怪冷哼一声。 “你们这些歪门邪道就是沉不住气,依老夫看,这就是阵法。”东星家主摸了摸一把胡子,高深莫测的微笑。 “哦,东星家主可有什么高招?”西越家主很给面子的问询,北辰家主同样看向他。 “一力破万法。”东星家主开口。 “言之有理。”几大家主点头,深以为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是空气! 三眼魔,水怪和老鬼只是看了这几个老傻子一眼,径直兵分三路去寻其他方法了。 “哼!别管这些歪门邪道,听老夫的准没错,咱们也出发!”东星家主一脸正气。 三大家主也走了。 留在原地的就剩下了许声声和慕今朝,还有在她旁边生根发芽的东南和南多多,还有一个疆明谨。 用这三个人的说法就是,跟着她和慕今朝是最正确的做法。 另外,还多一只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肩膀上再度冒出来的大橘。 那红艳艳又带着倒刺的舌头可以伸出十几米长,将雾气撕成一条条的,全吃进了肚子里,还满意的舔舔嘴。 “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怎么不怕毒死你。”许声声忍不住嘴角扯了扯,又薅了一把它的胡子。 “喵喵喵……喵喵喵!”大橘炸毛! 傻女人懂什么,它这张嘴到了很强大的时候还可以吞噬万物呢! 片刻,它又优雅的趴在她肩膀上舔着爪子。 不跟这群没见识的人类计较! “下去。”慕今朝睨了它一眼,将人搂怀里。 大橘下意识打了个冷颤,一着急,舌头生生将毛都勾下来一撮,转眼就躲回去了。 东南倒是对大橘很有兴趣,直接问许声声:“它舌头能伸那么长,脑袋可以摘下来吗?” 许声声眨了眨眼:“你脑袋能摘下来它脑袋就能摘下来。” 南多多又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东南你怕不是个傻子!” 疆明谨也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 东南二人表示理解,妖王嘛,总是有些孤傲的,但相处还是很和谐的,这会儿还能跟他们一块儿打牌九。 他赚了妖王不少好东西,说出去也超级有面子! …… 许声声看了一眼雾气深处的方位,自从踏进潜龙深渊,她冥冥之中就能感觉到最正确的方位,可用慕今朝的话来说就是一一 【求推荐票票啦!!!】 第414章 苍梧桥【四】 六个老头儿眼见不能在这要命的小子这里占到嘴上便宜,目光落在了看似柔柔弱弱的少女许声声身上。 不过就是个依附男人的玩意儿,他们说几句狠话大约就能吓死她! 东星家主冷冷一笑:“小姑娘,我劝你擦亮眼睛看清楚,你想要混日子混好东西也不该跟这些人勾结在一起,小心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西越家主紧跟着发言:“你若是知错能改,我四大家族可以收你做嫡传弟子,数不清的好功法,甚至亲自指导。你身边这男人是不是知道入口,你说出来,将功折罪!” 北辰家主颇有风度的点头。 几人一个唱红脸几个唱白脸。 三眼魔等三人沉默,他们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都被搜刮干净了。 东南跟南多多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在大哥面前撬大哥的墙角? 慕今朝抬眸,似笑非笑。 “这样啊,这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们也没说错,他确实知道潜龙深渊的入口,至于要不要告诉你们……你们确定人家能拿到四大家族的功法吗?” 许声声眸子纠结又闪过一丝暗芒,拉住慕今朝的手,说话时娇娇软软,像只小仓鼠,让人软萌的没脾气。 这话一出几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许姑娘,潜龙深渊可是有太多的好东西,可不能给他们说。”东南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儿,配合起来,看起来颇为着急怕她做傻事。 南多多也紧张拉住她的手摇头:“不能啊……” 就连大橘都有了戏份,尾巴可怜兮兮勾住她的腿:“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眼看这几人这么紧张,三大家主更是确信,他们知道入口,只是想独占数不清的宝藏! 想的美! 三大家主又开始往外掏宝贝,一小会儿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金葫芦。 招妖幡。 悠华仙炎花。 玄霖梦魂果。 柯涟荷璨草。 恶冥妖果。 九天玄凌参。 冰雪菩提果。 绫魁鹤灵兮。 …… “怎么样?只要你能让他说出入口的方位,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东星家主开始循循善诱。 慕今朝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又悠哉悠哉的喝茶。 这点儿东西就想收买他家声声? 不把这几个老家伙宝贝掏空,那就不是声声的性子了。 许声声看了一眼这些宝贝,立刻换上了悲痛的表情:“可我和阿朝是真心相爱的,怎么能被这些俗物收买呢……” “小姑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或者你再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西越家主咬了咬牙又开口。 几个家主又开始抓耳挠腮的往外掏,鞋底子里的宝贝都掏出来了。 原地亮闪闪一片,都是宝贝散发的迷人光芒,鞋底掏出来的就算了。 许声声再次温温柔柔的看了一眼这些宝贝,倒真是些好东西,片刻,她摇晃着小手帕,娇弱启唇:“这些东西人家都很喜欢呢,是全部送给我吗?” 东星家主脸皮僵硬:“……” 西越家主腿跟着一抖:“……” 北辰家主面瘫:“……” 好家伙,全给她了,四大家主都得靠喝西北风度日了。 许声声抬眼看了看这几人的神色,突然伸手抱住慕今朝,擦了擦几滴鳄鱼泪开始茶言茶语:“是我让几位家主为难了,是我没有想到几位家主已经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强人所难,这潜龙深渊的宝藏还是……” “都给姑娘,我四大家族底蕴强大,不差这么点东西!”东星家主连忙出声,只是一双老眼里尽是心疼。 他的宝贝啊! 剩下的两个家主神色几乎一模一样。 小山一样的宝贝流水一样的送出去。 许声声收了东西又无辜眨巴眨巴眼,手指缠绕着自己的一缕秀发:“几位家主,这入口我是可以说,不过他们可不就是白听了?” 三大家主闻言齐刷刷看向三个魔鬼怪,横眉竖目:“!!!” 三个老东西,休想占他们便宜! 最终,三个魔鬼怪被逼着一人打一张欠条,还发了心魔誓,他们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这回是真的穷的裤衩子都快剩不下了。 这女娃子太狠了!!偏偏他们还打不过那男人!!! “小玩意儿收集够了,可以进去了?”慕今朝轻笑着又温柔将人搂在怀里,一只手将她小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软软的像是没骨头一样。 “是哦,可以进去了,潜龙深渊的大门在正午时分灵光极盛之时会自己打开的。”许声声无辜的点点头,笑起来的时候一排小白亮噌亮。 下一刻正好到了时间,许声声几人消失在灵光里。 原地的三个家主老头子瞬间脸色铁青! 三个妖怪的脸色更是黑成了锅底,每个人路过他们进入灵光之时都会冒出一句:“煞笔!” 煞笔! 煞笔玩意儿! 三个老头子脸上五彩斑斓,气得直发抖,哆嗦着嘴进了灵力光圈儿。 等众人都进了光圈儿,眼前所见才是真正潜龙深渊的第一关一一苍梧桥。 巨大的石碑带着恒古万年的荒凉气息,上面苍梧桥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笔有千钧! 石碑后的苍梧桥宛如巨龙一般横卧在汹涌至极的滔滔暗水上,气势骇人又巧夺天工,又似乎寸寸都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底下奔腾的暗水在风暴的鼓动下、汹涌澎湃、拍打着岸边的岩石、似乎要顷吞天地! 也就在这时,一道女子嗓音响在众人耳边,像是穿越了远古洪荒,威严而沉重:“非我族类,踏入潜龙深渊可得重宝,同样非生即死,苍梧桥已经开启,诸位好运。” 仅仅一句话,透露出了唯一的结局。 要么得重宝,要么死在潜龙深渊。 慕今朝眸色深沉,有一瞬间暴戾的心情让他真的想带着许声声转身就走,可是这里有声声要的东西,她不会跟他走。 他搂紧了她,许声声忍不住睫毛微微颤了颤。 另外这会儿,余下的几个老头子除了听到有声音说话又看到了桥,更加注意的是刚才被骗的事儿,他们倾家荡产了! “你竟然骗人!”三大家主齐齐出声看向许声声,眼睛瞪得如铜铃。 慕今朝搂着人轻笑了声,嗓音就像清冷雪色里浓墨重彩的红梅一般,在灌满凉意的桥畔缓缓溢出:“人蠢还要怪别人太聪明。” 第415章 苍梧桥【五】 几个老头子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个个脸色青灰。 许声声笑容纯净,眼眸湿润润的很是明亮,她的阿朝,是听不得旁人说她的,从开始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变过。 她想来潜龙深渊,他阻止不了却会陪着她一起。 他对她好,可不见得对旁人的脾气好。 疆明谨她不担心。 只是,东南和南多多…… 许声声看向两人,目光难得的沉静:“潜龙深渊九死一生,你们确定……” 南多多看了看眼前的大桥,真情实感的赞叹到:“不到潜龙非好汉!” 东南一脸眉开眼笑:“没来潜龙深渊之前就听说这里头有些从未见过的果子,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来都来了,那必须得吃上。” “你就惦记着吃!”南多多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吃喝玩乐那是人生一大幸事,多宝儿你要是早些遇见我……”东南摇头晃脑。 “作死!”两人你掐我腰我拽你耳朵的闹起来了。 还没等几个老头儿反应过来,一行人直接踏上了苍梧桥,再看不见任何身影。 三大家主:“……” “败家玩意儿!” “败家玩意儿!” “败家玩意儿!” 照例三个魔怪进入的时候一人骂了一句。 三大家主脸色铁青,骂他们?这三个魔怪就能不是智障了? …… 两两一组,众人一踏入苍梧桥才发现什么叫做极致的危险。 跟在外面看到的不同,眼前的苍梧桥之上是骇人的道道火焰,头顶之上深紫的天雷流动,成千上万等着给人致命一击! “涅盘之火。”慕今朝神色漫不经心,嘴角噙着一抹弧度,漆黑的眸底宛如长夜里绵延无尽的夜色,深沉苍茫。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留下的火焰能轻易将一个修士焚烧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更不提头顶上的天雷,等同于修士渡劫的劫雷。 许声声眨眨眼,这涅盘之火对她没有威胁力,反而还很亲切。 至于头顶之上的劫雷对于阿朝就更加是毛毛雨了,劫雷对于龙族来讲,顶多只能炼体,反而还是好事。 另外一边,六个老头子又想要宝藏心里又发苦,涅盘之火再加上劫雷,只怕这一次是真的有点儿难闯过去了。 可无论如何,这也是修为突破的唯一机会,得重宝,富贵险中求,拼了! 至于东南和南多多之间的对话也是诡异。 “我听闻天地灵火灵雷时日久远大约都会生了灵智,你说它们能不能听懂你的唢呐?” “那试试?” “……” 而疆明谨已经完全化身妖族原型,高贵华美的巨大银狼在苍梧桥之上前行,虽然缓慢却步步算出了最合适的下脚点,这是妖族最敏锐的直觉。 许声声和慕今朝情况就和他们完全相反,两人跟遛弯儿的老大爷似的在苍梧桥上漫步而行。 这样明显的对比,着实反差太大。 “声声能不能告诉孤,这里有什么你非要拿到手不可的东西?”在这样天雷地火的情况下,慕今朝忍不住伸手捏捏小姑娘微微鼓起的雪腮,问出了一直以来想要知道的问题。 天上的劫雷以恐怖的速度一道接着一道的往下劈来,在这一瞬间照亮了方圆十米,电弧闪动! 慕今朝抬手护住小姑娘,电弧再噼啦啪啦落在他身上都跟放烟花似的,不痛不痒。 “嗯?不想说?” 他一双狐狸眼笑意晕染开来。 漫天紫色雷霆交辉相应着流光溢彩的火焰,身旁小姑娘小脸白净,光影在她身周摇曳。 一身鹅黄色罗裙,袖口处金线勾勒出缠枝朵朵的迎春花,小姑娘此刻看起来却是那样的耀眼,像极了火中琉璃灯,又像明媚的暖阳。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听到了她的回答,那样的坚定真挚。 “这里有我身世的秘密,可重要的是倘若我能通过潜龙深渊走到最后,这里面的重宝会让我会多出三年,龙族将在三年之内找不到你。” “阿朝,就算你忘了,可我也要你记住,爱一个人不是靠记忆,而是感觉。” 原来是这样…… 慕今朝情绪翻涌,血色弥漫双眼,修长指尖青筋暴起,突然觉得他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 他自私又一意孤行,自私到写下和离书逼迫声声做出选择,用自己的冷漠做筹码,告诉天下人自己不爱了。 他又一意孤行到受她受过的伤,十倍百倍的奉还到自己身上还不考虑声声的感受,一步接一步的错下去。 他想过了,若是声声签下和离书,是不是就能证明她没那么爱他,那样他就算离开了,她也不会难受。 他还想过了,声声还是不肯放弃的话,他是不是要洗去她的记忆,把他整个人从她脑子里抹去。 他算计来算计去,一点点铺好她未来要走的路,可他没有想过,声声并不愿意这样做,也忘了他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挖骨焚心。 可后来他后悔了,他做不到。 声声也受到了确确实实的伤害。 雷光还在闪烁,慕今朝面色被削成半明半暗的两极,眼尾猩红,面色苍白。 “声声,对不起……” “对不起……” 慕今朝声音已经很哑了,濒临失控,伸手将人揽入怀寸寸收紧,一句接一句的道歉。 许声声眉眼温暖,伸手抱抱他,凑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软声说道:“你很好,没有人比你更好,该说的已经说过了,人要向前看的。” “对不起……” 他又收紧了一些胳膊,恨不得将人融入骨血。 许声声眉头几乎打结了,片刻:“你松松,我上不来气儿。” “……” “声声……”慕今朝占有欲十足的将人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一双狐狸眼恹恹的。 “我错了……”慕今朝又轻轻蹭了蹭她颈窝窝,嗓音低沉又沙哑。 “行叭,你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罚你陪我走到最后。”许声声很平静,歪头看了看他,伸手摸摸他的头:“乖啦!” 慕今朝长长的眼睫微微抖动,却没有分毫反抗,乖巧的像个人畜无害的小孩子,如果摸摸头能让她高兴一些,摸秃了都没关系的。 等许声声拉着他走过苍梧桥的时候,隔了半刻钟,一阵诡异的唢呐声再次响起一一 再有什么温情全都被打破了。 南多多和东南的声音一前一后的传来,一个骂骂咧咧,一个震耳欲聋。 “东南,你腮帮子鼓足了气儿吹啊!那火都烧了我一件灵宝羽衣了,你知不知道有多贵!” 东南听了这话,那曲调更加惊世骇俗了! 【最近看书的小可爱越来越少了,大家都在忙吗?哎……】 第416章 苍梧桥【六】 一件灵宝羽衣等同于一千灵石,多宝儿身上还有第二件,不能再被烧了。 再烧了多宝儿铁定下次不想买羽衣了,她只想买灵宝霓裳羽衣的升级版,那种一件五千灵石的!!!要他命的!!! 他吹得更加起劲儿了。 另外一边刚刚跨过苍梧桥的疆明谨听着这曲调也实在没忍住嘴角抽了抽,一双狼耳都冒了出来,有意识的遮住了自己耳朵孔。 慕今朝动作熟练的找了棉花球给他的小姑娘塞上。 许声声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大橘耳朵也耷拉了下来遮住,两只肉嘟嘟的爪爪抱着飞来的火焰以及劫雷往嘴里胡吃海喝,还打了个嗝。 大橘:好吃jpg。 许声声一把将它拖回来,塞在背后。 至于东南这样不似阳间的曲调,也当真让生了些许灵智的灵火灵雷半点儿不想靠近! 这进来的都是些什么奇葩玩意儿! 吹的调子狗都不听! 灵火灵雷甚至连劈人都劈歪了,又紧接着一个大劈叉栽进了苍梧桥之下的滚滚暗河,最后一点儿光都熄灭了:“……” 于是乎,东南和南多多也平安的到达了苍梧桥对面。 迎接他们的是齐刷刷的目光。 东南摸了摸脑门儿,还挺高兴:“我感觉我的曲子越来越成熟了,相信经过多次的练习,吹唢呐的技术能更上一层楼。” 南多多送给他一个微笑脸:“……” 许声声叹息的取出了棉花球:“你高兴就好。” 疆明谨不着痕迹的离他远了些,那种用手指划拉玻璃,吱呀作响的声音让人牙酸,头皮发麻,对他实在是不友好,妖族听力要强上不少,这简直就是折磨。 也就在众人唠嗑的时候,剩下的五个老头儿衣衫褴褛也闯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齐刷刷的呕吐:“……” 东南沉默片刻后,真诚又困惑的看向他们:“我吹的难道没有进步?” 众人:“……”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让人说出来吗? 南多多很温柔的摸摸他的头:“夫君,至少星耀大陆就没有比你吹得更难听,这也是一种优点。” 东南:“……” 而五个老头儿吐完之后,再看向苍梧桥还是心有余悸,真的是九死一生! 水怪被劫雷劈的什么都没剩下。 就在水怪踏上苍梧桥的一瞬间,所有劫雷疯狂往他的方向汇聚,就好像那一刻它成了香饽饽。 许声声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水能导电,原理简单,这也是为什么劫雷喜欢水怪的原因。 “恭喜诸位顺利通过苍梧桥。”女子嗓音浩浩荡荡响起。 “过苍梧桥,得第一关宝藏,西北方向一千里栖梧阁内,宝藏就在那里。”女子说完嗓音再次消失。 许声声捏捏慕今朝的手,眉眼弯弯:“走。” 众人再次出发。 东南一路走一路感叹:“也不知道栖梧阁有什么宝贝,该不会是好吃的?” 南多多:“也许有穿在身上的灵宝。” 五个老头儿一听这话,个个警惕起来,等会儿这几个人该不会要抢他们的灵宝? 许声声没有接话,只是想着苍梧桥,栖梧阁,处处都与凤凰有关,那宝贝呢? 等真正到了栖梧阁的时候才发现是建在树上的,整座楼阁都是由赤炎晶石铸成,晶莹剔透又焰火流转,就是外面流传一块儿都会打破头的重宝! 如今在这潜龙深渊里被铸成一座楼阁! 还没等许声声再感叹一下,她身后一道肥滚滚的橘黄色身影带着星星眼就窜了出去,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刚刚还威严霸气的楼阁全部进了它的肚子! “嗝……”大橘优雅的拍拍肚子,像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亏心事儿,一溜烟儿钻进了她储物空间里。 许声声:“……”它肚子里装了一幢阁楼!谁家猫肚子里能装一幢楼??? 众人目瞪口呆:“……” 楼都让它吃了,还剩下个什么? 三眼魔气得浑身发抖:“小贱人!” 这话一出,剩下老鬼和三个家主齐齐脚步后退。 他们还没瞎,这女人在这男人心里只怕是重过所有。 慕今朝看了他一眼,狐狸眼狭长,眼尾薄红,神色看似平淡无波,却直接透着寒戾之意。 片刻,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身旁小姑娘的秀发:“声声乖,我记得你那里有一种新研究的灵丹。” 许声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明亮,又像是有些犹豫:“不好?” “乖。”慕今朝漫不经心启唇,熹微光辉与浮雾都在他身后,一张冷白如玉的侧颜带着张扬桀骜。 许声声果断掏出一颗灵丹,他好像真生气了。 一股诡异的臭味儿弥漫。 下一刻这臭丹就进了三眼魔的肚子里。 “呕……”三眼魔眼眶通红,双手拼命的抠嗓子眼:“你给我吃了什么……” “好东西。”慕今朝语气轻缓,却莫名让人脊骨生寒。 然后东南等人眼睁睁看着三眼魔的身体开始变得前凸后翘,嗓音也变得宛若春水,眉眼秋波。 东南震惊:“!!!” 南多多视线落在了三眼魔又白又圆润的胸前,有些羡慕。 剩下三大家主和老鬼一阵鸡皮疙瘩外加恐惧至极。 三眼魔彻底变成了一个女人! “我……我……”三眼魔语气娇弱,泪水涟涟,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抖啊抖。 “世道艰险,三眼魔,你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可要注意安全。”许声声笑颜如花,南多多同样是笑得快茬了气儿。 让他瞧不起女子,就该教他怎么当女子。 三眼魔一口鲜血吐出。 也就在这时,原本楼阁的方位升起了九个光团,九个光团全部落在了许声声一方。 许声声手上六个光团,慕今朝手上一个,东南和南多多手上各一个。 光芒落下之后,光圈之内尽是各式各样的灵宝,御兽环,山河笔,河图卷,通天图…… 唯有一个光圈儿未等它消失殆尽,许声声眸光一暗收了起来,那是凤凰翎羽。 慕今朝手上居然是一根红绳。 东南手上是一个长满尖刺,黄橙橙又带着臭味儿的东西。 南多多手上是一件法衣,流光溢彩,看起来就不是凡物。 唯独四个老头儿和三眼魔女人什么都没有,看着对面几人琳琅满目的灵宝,他们急红了眼,嫉妒的都快疯了,凭什么他们没有! 第417章 九只兔子【一】 “恭喜诸位得偿所愿,栖梧阁内灵宝俱是来自于你们内心最想要的东西,接下来第二关兔子岛开启,一个时辰内越过不浮海登岛,超时辰则修为寸寸散尽。”女子声音再次在众人耳中回荡,最终消散。 众人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才是得灵宝的规则! 几个老头儿捶胸顿足,他们方才就在害怕灵宝会被抢,结果由于他们的想法,灵宝直接送到了那女人的手上! 几人这次不想再失去机会,纷纷向着不远处的不浮海跑去。 许声声看了看慕今朝手上那红绳又看向他,她的眼底印出慕今朝的影子。 慕今朝神情很认真,漆黑的眸子里只有她,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指尖捏着那根红绳。 “是送给我的。”这一刻,许声声眼眶蓦然红了,明明他可以要更好的灵宝,可他心里要的东西居然还是为了她。 他从不信这些,可这一次他信了。 慕今朝薄唇微勾,将红绳在她手腕上缠上几转,又在自己手上缠上几转,红绳缠绕在两人腕骨上,白皙肌肤衬得红绳更加鲜红欲滴。 片刻,红绳又隐匿了下去,两人之间多了一抹玄之又玄的联系。 许声声低头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手腕嘀咕:“该要好东西的时候你不要,要这个。” 慕今朝瞳色不清,摸摸她的脑袋,在她额头落下一记轻吻:“声声,这叫做一线牵,戴上就永远摘不下来了,你是我的。” 许声声再次用衣袖揉了揉眼睛,背过身说:“哦。” “你得答应孤。”只一转瞬,风扬起他冷冽玄色锦衣,也吹拂着他玄色宽袖,慕今朝面不改色,分外凝重的将人堵在角落,非要得到一个回答。 “答应什么?”许声声瞅了他一眼,这架势莫名有些紧张。 “你是我的妻。”慕今朝一双狐狸眸子分外潋滟,又带着霸道不讲理。 “……”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许声声无奈,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 “嗯,我的。”慕今朝这才点点头,这一翻纠缠没有半分帝君的气质,反而像个要糖的小孩子。 许声声忍笑伸手攥住他的衣袂,她一直都是他的,不管是从前坎坷年少的慕今朝,还是慕容皇朝的帝君,亦或是龙族的什么人。 两人之间,温情脉脉,一片宁静。 疆明谨微微垂眸。 也就在这时,东南纳闷儿的声音传来:“这果子还真是奇特,闻着可真臭,我还从来没吃过。” 听到这声音,许声声顿时扭过头。 然后,她就看见了东南拿着剑在削榴莲的尖角? 一股诡异的恶臭味儿漂浮在空气中。 许声声:榴莲? 许声声:???东南抽到的为什么是一个榴莲? 也就在东南拿剑削榴莲的时候,南多多也嫌弃的退出了老远,她夫君这跟在吃屎有什么区别? “多宝儿,你尝尝,还挺好吃,你们也尝尝!”东南弄开榴莲以后,拿着黄色的果肉自己嚼了几口,热情的招呼他们都尝尝。 南多多:“不吃。” 疆明谨:“不必。” 许声声:“没饿。” 慕今朝:“该出发了。” 众人齐齐往不浮海的方向前行。 “等等我啊!”东南抹了抹嘴巴,抱起榴莲就追了上来。 等到了不浮海跟前,那几个老头儿还没走。 三大家主以及三眼女人和老鬼看向许声声一行人,她们越靠近,一股浓烈的臭味儿越清晰,像是一股子屎味儿。 众老头儿一脸震惊:他们居然躲在后面偷偷聚众吃屎? 然后,随着距离更加的拉进,他们实在是没忍住:“呕……” 东南瞅了他们一眼,又瞅了瞅自己手上还有好几块儿的榴莲,顿时更加热情了。 “来来来,都尝尝,我可难得这么大方。”东南用手分了好几坨,一人一坨直接给他们喂进嘴里。 “虽然可能放得久了点,颜色有点儿深,吃起来有些黏巴,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许声声四人直接选择闭气,榴莲确实是闻着臭吃着香,但她也确实不会吃。 “呕……” 几个老头儿面色狰狞,眼泪汪汪,嘴里黏巴唧唧,这几个不要脸的吃屎就算了,吃屎还带分享的? 几个老头儿本来还想看一下情况再渡海,这一刻齐齐踏上其中一条船,不管前面还有什么危险,头也不回的一起蹬腿儿划船,一瞬间消失在不浮海的雾气中。 “不会享受。”东南送了他们一个白眼。 许声声没搭理他,顿时看向了不浮海深处,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激烈的打斗,片刻又平静了下去。 “里面有危险,不过他们能过,我们就不难。”许声声笑得分外阳光。 工具人什么的用来探路,真的好用啊,阿朝真是料事如神。 慕今朝眸子带笑:“那出发了?” 许声声点点头,众人也踏上了另外一条船。 东南拉着南多多坐在船上阿巴阿巴继续分享榴莲。 疆明谨闭眸修炼。 慕今朝慢条斯理的拿出小桌板,又拿出一个柚子放着,一点点剥干净了要喂她。 “……” 许声声拉了拉他袖子,看了一眼周围的三个队友,小小声凑近了他:“还有外人在呢,收敛点儿。” “收敛什么?”慕今朝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看向她,莫名的眨了眨,妖冶又邪肆。 许声声抬眸看了一眼周围,零碎的阳光落在她白净的面庞之上:“你这么明目张胆的炫耀,别人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 青年玄衣飞扬,衣袂缱绻缠绕在风声里,他眼眸弯起,好似天上万千星辰一般,这一刻哪里还像是一国帝君,他还很认真反驳:“声声,你我都是躺在一张床上的关系了,只是吃个柚子,这不算亲密。” 许声声脸色瞬间变得很精彩,像一只想往壳里钻的小蜗牛:“不许说了!” 慕今朝眨了眨眼,弯起满意的弧度:“也是,此间种种,你知我知。” “你还说!”许声声扭过身子,伸手就揪他脸蛋,然后扯成各种形状。 慕今朝一把搂过少女纤细的腰身:“不说了,实际行动。” 他直接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像个恶劣的孩子,那清脆的声音众人都听见了。 东南和南多多眼神意味深长。 疆明谨周身气息停滞了一瞬间。 许声声眼神呆滞:“……” 画风突变…… 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帝君的面子都不要了?慕容皇朝知道他们帝君是这个样子的??? 几人打打闹闹间,船只驶入迷雾深处,里头有不少个头跟人一样大的食人鱼,满口尖牙,慕今朝风轻云淡拂手将整个船只都加固了一番。 一群食人鱼直接磕掉了满口獠牙,夹着尾巴比来的时候逃得更快。 …… 兔子岛码头。 几个老头儿几乎满身牙印儿,暗搓搓诅咒:“咬死他们!!” 三眼魔面庞姣好,跺脚扭腚,胸前汹涌,嗓音娇媚:“咬死他们!” 第418章 九只兔子【二】 三眼魔这甜腻腻的嗓音一出一一 东星家主一个哆嗦:“……” 西越家主汗毛都起来了:“……” 北辰家主恶狠狠看了她一眼:“……” 老鬼胡子都揪掉了一根:“……” 片刻,众老头儿齐声:“闭嘴!” “人家做错了什么?”三眼魔娇弱咬唇,泪水涟涟,一举一动都是女子家的风情万种。 “……” 这样诡异的情况直接延续到许声声一众人慢慢悠悠的上了码头。 东南看了一眼这座岛,很大,而且遍地种满了胡萝卜,这胡萝卜随便拔一根都有人的大腿粗。 “这兔子岛,怎么一只兔子都没有看见?又没有提示,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让我们喂兔子?”南多多摸着下巴。 许声声也看向岛上,不会是喂兔子这么简单的事,潜龙深渊就没有好过的关。 “看那儿。”慕今朝揉了揉她脑瓜子。 许声声仰起巴掌大的小脸,狐疑的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众人跟着看去。 树枝丫间挂着一颗纯洁无瑕的破劫果,周身皆是灵气浓重的灵纹,九重破劫花瓣包裹! 传说中是可以在渡劫之时避免雷劫,是绝佳的宝贝! 几个老头儿上来了一会儿压根儿没看见,这会儿顺着方向看见了,激动的两条腿儿都在打颤,宝贝啊!! 终于看见宝贝了!! 上天果然是没有亏待他们的! “彭一一” “彭彭彭彭彭!!!” “轰隆!” 就在他们想要不顾一切去抢果子的时候,一道雪白圆润的身影出现,然后一排老头儿就嵌在了码头边的墙上,砸出了一排五个坑,碎石子掉了一地。 “……” 几个老头儿灰头土脸,拼命挣扎,要将自己拔出来。 东南下意识将南多多护在身后。 疆明谨手中出现了武器,这个兔子给人的感觉很危险,稍有不慎,全员覆灭。 慕今朝握住许声声的手,神色淡然看着突然出现的东西,薄唇愈加妖冶邪肆。 许声声抬眸:“兔子。” 跟假山一样大的兔子,而且牙是尖的,寒光闪闪,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它下嘴唇戳破。 东南嘴里抽抽:“……这是兔子?”吃了什么激素??? “各位小宝贝,欢迎来到美丽的兔子岛。”大兔子露出一个瘆人的笑,招了招手。 嵌在墙里鼻青脸肿的众老头儿:“……” 许声声等人:“……” “美丽的兔子岛上住着和蔼可亲的九只小兔兔,每一个小兔兔分别负责每一个学科,回答上小兔兔的问题,宝贝你们就都可以拿走哦。”大兔子眨了眨那通红的大眼珠子,短尾巴摇了摇。 “如果强抢的话,小兔兔娇弱无力,会使用暴力的哦。” 听见‘学科’两个字,许声声眉心蓦然一跳,难不成真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真是这样的话,她想要的真相一定也在潜龙深渊里。 “出题。”许声声咧出一口小白牙。 “声声知道答案?”慕今朝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看向那只兔子,眸色宛若深沉漩涡,不管声声有没有答对,只要这只兔子敢动手,他一定会让它变成新鲜的兔子酱。 “我感觉我会。”许声声得意的眨眨眼。 慕今朝薄唇微勾,看着小姑娘得意的小表情,他家小姑娘总是这么可爱。 大兔子准备出题,蓦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它毛收紧了些,把自己裹严实了才开口。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倒计时三十秒,请答题。” 这问题一出,原地一片寂静:“……” 片刻东南炸了:“这是什么鬼问题?” 谁知道这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倒计时二十九……” “二十八……” “二十七……” 几个老头子你看我我看你,嘀嘀咕咕连忙出声:“雉兔三十五的九十四!” 这兔子说不准只是诈他们的,胡乱说就行了,这样的问题简直闻所未闻。 “回答错误。” 兔子咧嘴一笑,随即将几个老头儿全部扔到了一堆粑粑面前:“惩罚给胡萝卜地施肥。” “……” 几个老头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居然是为了翻粑粑。 这比死还要让人难受。 “能不能……”三眼魔艰难又娇弱的准备开口。 “不能……”兔子直接将她的脸摁进了粑粑里。 众人沉默拿起锄头:“……” 东南看了一眼许声声,双手合十:“你行的!” 南多多星星眼:“你行的!” 疆明谨没出声,却也是一样的意思。 许声声眨了眨眼,这几乎就是给她出的题,又怎么可能不会呢…… 潜龙深渊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 “别怕。”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潋滟。 “倒计时二十九……” “二十八……” “二十七……” …… 几个老头儿一边挖粑粑一边看她,又希望所有人一起挖粑粑,又希望能通关…… “雉二十三只,兔十二只。”许声声直接回答了出来。 这就是小学生的问题。 “回答正确,请听第二题。” “如图,点p是角aob内一定点,点n分别在oaob上运动,若角aob等于四十五度,op等于更号二分之三,则三角形pn周长的最小值为……”兔子又开始摇头晃脑出题,手上拿着杆子画图。 众人继续沉默:“……”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听都听不懂,这也是人能回答出来的? 这小姑娘铁定答不出来了。 …… “六。”许声声思考了一下,继续冷静作答。 “回答正确,请听第三题。”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 这只兔子只出了四道题,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许声声眼睫颤了颤,都答上来了,直接拿到了破劫果,对面挖粑粑的几个人嫉妒的眼眶通红。 接下来是其他八门功课的八只兔子,同样一只兔子只出四道题,却涵盖了她从小到大学的所有东西。 只是这些题,在除了许声声之外的所有人眼里,无异于是鬼画桃符,各种怪异的符号,各种奇怪的文字,送到他们面前都答不上来。 几个老头儿只能目光恨恨的盯着她一个接一个的收礼物。 她还真能答,真不是胡言乱语!这潜龙深渊恐怕是有毛病! 答题结束,许声声满载而归,下一关即将开启,几个老头儿也终于不用再挖粑粑了。 东南两人崇拜的看着她,他忽然出声:“大佬,我感觉你似曾相识,咱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第419章 古木林战【一】 许声声看他,微笑:“可能我长了一张平均脸。” 东南:“???” 什么什么什么?他为什么听不懂?什么是平均脸??? 慕今朝慢悠悠抬头睨了他一眼:“似曾相识?” 东南:“……” 慕今朝只说了四个字,只是眸光漫不经心又带着难言的肆意狠戾气息。 南多多心里一揪,造孽,她夫君这嘴迟早哪天要被抽大嘴巴子! 这都看不出来?慕大哥分明就是一个碰一下就会翻车的醋缸子! “许姑娘,慕大哥,我夫君他脑子不太灵光。”南多多一本正经的捂住他的嘴。 东南:“唔唔唔唔……”他是真的觉得似曾相识。 也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音一一 百米之外蓦然出现了一大片参天古树林,阴沉而遮天蔽日,且看起来无边无际。 这就是第三关吗? 根据兔子的说法,潜龙深渊是有九重九关,一关比一关更危险。 片刻之后,挖粑粑挖的浑身酸痛的几个老头儿终于追了过来,人到齐了,一刻钟之后第三关古木林开启。 “某些人还真是贪婪无度,拿了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拿出来分一分。”三眼魔又开始阴阳怪气。 众老头儿目光一阵无语:这混账玩意儿是记吃不记打? 许声声看了他一眼,扬起甜美的笑,茶里茶气:“不会不会?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道德绑架?” “你……”三眼魔气势汹汹:“我们这么多人,要不是我们不辞辛劳给你拖延时间,你能全部答对?换我有足够的时间,我也能答!” 众老头儿后退一步:“……”谢邀,不约。 许声声原本就是个天真可爱的姑娘,笑起来更是甜美动人:“真的真的吗?” 然后她微笑着对三眼魔疯狂输出:“你会?不会不会?都给你时间了你还不是去挖粑粑了?你知道什么是三角函数吗?你知道什么是高等数学吗?你知道什么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吗?你知道什么是english吗?你知道落基山脉的走向吗?” “你知道秦皇汉武,唐宋元明清吗?” “哦~真可怜,你这个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的蠢蛋,我告诉你,我许声声只用小脑就可以赢过你这个老眼昏花,不学无术,不分黑白,不辨是非的蠢货。” 许声声笑得非常甜美无害。 三眼魔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怎么都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嗡嗡作响:“???”发生了什么??? 众老头儿额头滴落冷汗。 东南和南多多也是一脸震撼,结结巴巴道:“大佬……说话……真腻害。” 三眼魔浑身颤抖,指尖青筋暴起,好久之后,终于冷静了一回,嗓音冰冷:“你以为仅仅是靠着逞口舌之快就能压制我?” 许声声眨眨眼,微微勾唇:“所以呢?” 三眼魔眼神阴冷:“古木森林若是单打独斗,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必定会死在里面!” “你想谋害我?”许声声顿时眼眶润泽,楚楚可怜的拉着慕今朝的袖子,娇声娇气:“朝朝,这可真是太吓人了,小女子无依无靠跟了你,你可要保护我,是不是嘛……” 小姑娘拉着他袖子还不行,整个人都像小炮仗一样扑进他怀里,蹭蹭蹭。 这样亲昵的动作,这样可爱的小模样。 三眼魔脸色顿时黑成锅底,这个女人! 无外乎就是利用了女子的优势和美色,要论身形勾魂夺魄,他现在可比这根豆芽菜强上不少! 更要命的是,这男人还将这豆芽菜搂在了怀里! 有这一瞬间,三眼魔理智离家出走:“姓慕的,你要是喜欢女人,老子可比她长得好看多了。” 慕今朝直接抬袖,一巴掌将人抽飞砸在树上又滚落到地上。 许声声一双清亮的眼眸,犹如受惊的小鹿一样,无辜中透露出乖巧,天生就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哎呀,这摔在地上,可真疼,你这样矫揉造作,也不知道你的族人还认不认得出你。” “你……” “你……”三眼魔气得浑身发抖,半天嚷不出一个字。 几个老头儿更是能退多远退多远,他们还没有得到灵宝,这人这么晦气还脑子有病,还是离远点儿的好。 “朝朝就是喜欢我,朝朝就是喜欢将好东西都送给我,一个都不给你们,气死气死气死你!” “是朝朝?”许声声清脆软萌的唤了他一声,拉着他衣袖撒娇。 这么直白的话,这么直白的表达爱,一众人瞪大了眼睛。 这女子好生狂妄…… 南多多看着看着又猛的掐了一爪东南,疼的后者龇牙咧嘴:“学,我一定向大佬看齐,一辈子对你好!” “一个男人不顾修为,沉溺美色,迟早也会修为停滞不前,要是还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杀了这个女人,为时不晚!”三眼魔死死的盯着慕今朝,他就不信,有什么能比提升修为更重要! 众人也是齐刷刷看去,这样修为强大的男人真的会沉溺美色? 慕今朝看向小姑娘,小姑娘眨动着纤长的睫毛,笑起来的时候像一朵娇嫩可爱的小桃花,他将人搂在怀里,摁住小姑娘后脑勺给了她绵长一吻,比什么话都要确定。 许声声忍不住红了脸。 慕今朝拿出一个分外可爱的糖盒子,又给她剥了一颗粉色的糖果。 “桃子味儿的,”他低笑:“尝尝,很甜。” “你还随身带着糖?”许声声一瞬间有些怔怔。 “谁让家里的小丫头爱吃糖,当然得随身带着。”慕今朝宠溺的摸摸她的脑袋,将糖喂给她,眼角眉梢都是慵懒的笑意。 这样的慕今朝跟方才一巴掌将人扇飞的慕今朝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对外人的时候冷酷狠戾,对心爱之人温柔如水。 完全就是一对璧人。 男子矜贵尊华,实力强横! 女子小脸白皙,娇气可爱。 这一瞬间,三眼魔只觉得脸上的巴掌打的啪啪作响! 真的有人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实力强大又深情不悔。 这一刻,包括几个老头儿目光都有些复杂,他们这一辈子耍了无数阴谋诡计,却从来不肯相信,这世间还有真心这样的东西。 三眼魔更是将拳头捏的直响。 也就在这个时候,女子平静的声音再次悠远的响起:“恭喜诸位踏入第三关,古木林。” 第420章 古木林战【二】 “古木林内为单人作战,随机传送,每人需要击杀达到六十颗古木妖为及格,一百为优秀,可增加几率得到重宝,低于六十将毁灭给古木林当肥料。” “当然,每个人身上的分数都可以互相抢夺,古木林正式开启一一”女子声音缓缓落下,至于最后这一句话,无异于让所有人的心思都开始动了起来。 古木林入口出现了一个灵气逼人的传送阵,倒计时一分钟,未选择进入古木林同样算是通关失败。 三眼魔原本气得通红的双眼,这一刻带着极致的激动兴奋,甚至都忍不住颤栗! 单人作战啊!! 那女人什么都不会,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她要是死了,这男人估计会疯?要是疯了又心神大乱,岂不是趁乱而入的绝佳好机会! 古木林通关的第一名有更高的几率得到潜龙深渊重宝! 他们谁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或许,这一次可以选择跟那些老东西合作…… 只要这女人死了,这男人修为再高想必也不足为据。 他突然想癫狂的大笑! 老天这一次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那贱女人去死去死去死!!! “朝朝,还真是好可怕呢。”许声声可怜的眨巴着眼,状似不安的搅着双手。 也就是这会儿,五个老东西都站在了一堆,很明显暂时达成了某种协议。 想想都能知道,单人作战,无非看她是阿朝的弱点,想着解决了她,引得阿朝心乱,得到足够的分数,再来商议分配问题。 东南和南多多是靠近她阿朝站的,算是她这一方的人。 可谁又清楚,谁才是真的猫,谁又是狼狈逃窜的老鼠呢? 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一刻慕今朝就在她身后,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起来,雪松的冷冽气息将她环绕。 在对面几个老头儿眼里,男人那样沉冷的眼神无非就是不能再保护那个女人,而不知所措而已。 而实际上…… 慕今朝颇为邪肆狠戾,弯了弯唇角,嗓音低哑:“乖,声声想让他们怎么死?嗯?” 许声声学着他的模样,漫不经心的捏住他的脸蛋,很有兴趣:“朝朝哦,人也不一定是非死不可,你知道什么是刷票吗?” 慕今朝盯着她,顿了顿,片刻很是好奇宝宝一样:“什么是刷票?” “你们也过来。”许声声招招手。 东南和南多多屁颠儿屁颠儿的都围过来了。 “刷票通常是指大家投票参选中参赛者利用某种方法突破投票总站的限制,实现重复投票、增加点击率和人气的过程。”许声声压低了嗓音,滔滔不绝又精神抖擞。 “换个说法,每个人要击杀六十个古木妖才算及格,速度未免太慢了,我有法子精准计算他们的位置,咱们就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拿分数就好了。” “那不就是作弊,啧啧啧,真是想想都激动,这事儿我干了!”东南拍拍胸脯子。 “+1!”南多多同样笑得狗里狗气。 大约是不得不分开进林,慕今朝垮着一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不大高兴:“进去之后我来找你,别乱跑,会弄脏鞋子。” 许声声看了看自己的绣鞋,缀着好多漂亮的小珍珠,是真的很好看,沾了泥的话…… “成!”许声声冲他扬起小脸儿。 “这个你们拿好……”她分别给了东南和南多多一人一个巴掌大的古朴圆盘,圆盘上闪烁着五个红点点,两个黄点点。 “红的是他们,黄的是我们,另外,这古木林也不一定是正常闯关流程,随机应变的好,出发!” 另外一边五个老家伙也飞快的交换了眼神,胸有成竹,那是明晃晃的杀意,随即也踏进了传送阵。 灵光闪烁之后,许声声踏进了古木林,然后,她神色有些静默:“……” 面前这颗古树长得很二次元,张牙舞爪就不说了,还幽怨的扭着腰,那锯齿一样的大嘴还长在树干中间叭叭叭的唱歌,至于唱的什么…… “……” “当初你哄我把你跟~” “肚中怀你后代根~” “如今你又不要我~” “害呀害我嘛,跳进万人坑~” “老公哟~” 古木两只粗壮的树枝胳膊摸在了自己树干中央的位置,之后一把拽出一个小树桩子抱着哄,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子看着她,深情款款。 很明显,再等着她接下半阙的歌词。 许声声:“……” 她真的麻了。 也不是不会,只是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煞笔玩意儿会从这样的地方冒出来。 潜龙深渊到底是谁建立的? 绝对是当代人,就算不是也一定去过当代。 这她确实听过,名字《花心婆娘爱帅哥》,她以前去敬老院看望那些老人的时候,这可是最火的碟子,那电视机前头都是座无虚席的。 唱歌总比打架来的好。 “老婆哟~”许声声清了清嗓子,接住! “害呀害我嘛,跳进万人坑~”古木树枝拂过枝头,像是擦眼泪的样子,却直接将自己脑门儿剃秃。 许声声尽量让自己忍住:“你说怀我后代根~” “更让老公我起疑心~” “等到孩子落下地~” “我要抽血来验身~” “老婆哟……” 古木再抹泪,树桩子被自己戳断一截:“老公哟~” 最后三个字落下,古木直接化成虚无,许声声头上多了一个‘一’。 这就算是有一分了。 许声声:“……” 麻了麻了。 她有想过把大橘拉出来,让它把树吃了,可惜的是它啃了栖梧阁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估计是吃饱了,想来醒过来的时候就能敞开肚子吃了。 许声声拿出罗盘看了看,五个红点点分散在各个地方,离她最近的反而是东南和南多多,这俩没多久就遇上了。 只是罗盘上居然没有阿朝的影子…… 她指尖动了动,用心感应一线牵的位置,太远了,他一时半会儿肯定过来不了,她先去找东南他们。 许声声脚尖轻点,宛若一阵风穿行在林中。 蓦然,七八个以杀止杀的古木成排拦在中央,如潮水般森冷的杀气汇聚到她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想将她绞杀了个干净! 许声声眉头轻挑,一抹甜美又无害的笑浮现在唇畔,一瞬间手腕翻转,腰上的银色长鞭幻化成长剑,手中长剑一扬,凌冽剑光带着恐怖而骇人的力量一一 “轰隆一一!” 一排古木被直接一剑拦腰斩断!无声无息化成飞灰! 第421章 古木林战【三】 那样寒光凌冽的层层杀意涤荡,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得让人窒息! 远处有长得高的古木看见了她,树叶子吓得抖落了一地,使劲儿又蹬又踩,将自己连根从土里拔起,整棵树拔腿就跑。 那棵古木只恨自己前些年没有好好修炼,不然这会儿怎么会连跑都跑不快。 少女银色灵剑斜指地面,寒芒浮动,鹅黄罗裙飞扬,冰冷薄凉的气息从她身上逸散而出。 许声声看了一眼四散而退的古木,唇角弧度微微上扬,喋血而邪肆:“我说了,一个都跑不了。” 嗓音落下,那一抹明媚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掠出,一手执剑,一手掐咒,八方八位布阵! 灵力分散八方形成困灵阵,强横的力量遍布整个大阵,阵里的古木只能是困兽之斗! “唰唰唰一一”凌冽的剑气席卷而出,每一剑都是致命的杀招! 甚至因为她动手太快,阵内古木被一剑泯灭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古木动了动树枝,猛然化成了一阵飞灰! 少女身影在日光的映衬下耀眼尊华,鸦青发丝被风吹拂起,就像是有一双温柔的手托起她的发丝,更显得她薄凉而昳丽! 她身上弥漫着一股嗜血的气息,由浓烈慢慢转而平静,许声声收了剑继续前进,一路走来倒也赚了五十多分数。 然而,当她找到东南和南多多的时候,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眼花。 她眼前的这两个人真的是她的同伴? “东南?”她眉头微扬,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哟,哪里来的风把大官人吹来了?待奴家为你跳一只舞~” 东南扭头看她,很是亲切的翘起了兰花指。 许声声:“???” “官人,他的舞是垃圾,别看,我煮了蘑菇汤,一起吃。” 南多多也笑得像个痴汉,手上拿着一个五颜六色冒着彩光的蘑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汤锅还在煮,呼噜呼噜的冒着迷幻的气泡。 许声声满脸震撼:“???” 这玩意儿都是能进肚子里的? 东南已经开始跳舞了。 他表情半是魅惑半是妩媚,手一路妖娆从脸颊慢慢过渡到脖颈处,嘴里自带音效:“抬手~” “晃动~” “老子天天喝不醉,每天都在天上飞~” 弯腰,下腿,欲求不满,媚眼如丝。 东南从脚尖又一路温柔摸上来,手就像水蛇一样搂住了一颗古树,开始贴着妖娆扭动。 南多多眼睛都成了蚊香圈,一边啃着蘑菇一边也看着,半晌,笑得如痴如醉冒出一句:“你好骚啊~” 许声声沉默:“……” 她真想扭头就走。 她上一次见人吃毒蘑菇还是在许州的时候,那陈弯弯就是个傻子,现在这里又多了两个升级版的傻子。 这中毒的太深了。 许声声忍了又忍再次抬眼的时候一一 东南忽然就没再跳舞了。 他反而正正经经的走到了南多多身边,抬手将南多多禁锢在了怀里,霸气侧漏的靠近:“宝儿,我叫楚天霸,你可以叫我霸霸。” 南多多顿时变得娇羞起来:“霸霸。” 东南:“女人,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你的心已经被我承包了!” “……” 然后,许声声就眼睁睁看着这两玩意儿压着树干足足亲了半个时辰,拉都拉不开,都快扯丝了! 许声声额头青筋凸起:“!!!” “别亲了!” 东南理所当然的转过头看许声声:“该死的春花,激怒我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我现在宣布你是我的奴隶了!” “霸霸,你果然是爱我的。”南多多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 许声声手指捏的咯嘣作响:“你们走不走?” “奴隶,你已经成功激怒我了!”东南龇牙咧嘴。 南多多也笑着看她:“姑娘,你别再这样了,他只喜欢我。” “要不然你把你那一长条的银子给我,我们一起走,你想要什么?屋子?灵兽?”东南眉毛挑了挑。 两人都是十分诡异的状态。 许声声这会儿真的非常愿意把这两人当成傻子。 “想要这个?”许声声面无表情,手上拿着幻化的银色长鞭。 “那必须的,不过春花你也不必对我欲擒故纵,我已成亲,一生一世只爱我家宝儿。”东南撩了一下头发。 南多多在一边崇拜的满脸通红。 许声声只觉得头疼。 “不答应我?春花,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 许声声再没有耐心听他叭叭叭了,手上长鞭一甩,将两人捆粽子一样捆起来,顺带用了一个符咒,让他们顺着鞭子飘在半空。 …… 她再看了一眼罗盘,下一个是疆明谨的位置,疆明谨身为妖王,应该没这么容易…… 话还是说早了,许声声拉着氢气球一样的两个人,找到疆明谨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了:“……” 说句全军覆没也不为过。 “宝儿,你看,这是为夫为你包下的园子。”东南飘在半空,大手一挥。 南多多娇羞一笑:“真好看。” 许声声:“……” 疆明谨这会儿被一圈儿古树围着,古树战斗力增加十倍不止又带着幻境,怎么都出不去,偏偏这群古树围着他嘴里不知道念的些什么东西。 一时间疆明谨是真的有些狼狈,手上脚上已经被抽了好几鞭子,鲜血淋漓。 他已经神情有些恍惚了,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他那些根本不愿意回想的噩梦。 不纯粹的天狼族血统让他被天狼族驱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任人羞辱,几度差点死在外面也没人知道。 寒凉孤寂,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坚定的选择。 他周围像是出现了很多天狼族,肆意的谩骂扔石头! “血统不纯就是杂种,谁知道他娘是个什么东西!滚出去!” “滚出天狼族!” “打死他!” 那样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活着还不如去死,憎恨厌恶都是那样明显,尖锐而越靠越近:“天狼族不接受你!滚出天狼族滚出妖族!你不如去人族的地盘儿,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几日,哈哈哈哈哈哈……” 他渐渐闭上了眼,他这样的人,死了也没人会在乎。 可就在下一刻,他听到清脆悦耳的少女嗓音响起,像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开出一朵绚丽的桃花,一朵接一朵,在他贫瘠的世界里带来了光。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爸爸的哥哥叫伯伯……” “爸爸的弟弟叫……” “……” 随着声音渐渐落下,周围数十颗古木全部化作灵光分数落在了许声声头上。 这会儿,她有六十分了。 疆明谨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单手撑着剑。 身上到处都是剧烈的疼痛,是被古木抽的,有的地方可见森森白骨。 头更是像被铁锤砸了一样,体内狂暴接近失控的妖元力再次平静了下来。 这片古木林实在是太奇怪了,就连他也会中招。 他抬眸,一眼看见了笑颜如花的小姑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有人来救他,专门来救他。 疆明谨嗓音有些哑:“许姑娘。” “别说话,先吃了。”许声声递给他一枚灵丹,浓郁的臭味再次弥漫开来。 飘在半空的东南瞪大了眼睛,悲愤又颤抖着手指:“春花,就算我不喜欢你,你也不能为了发泄,让别人吃屎啊!” 【祝大家女神节快乐鸭~另外谢谢醉梦阁的月票推荐票,大家有票票都可以砸来!接住接住!】 第422章 古木林战【四】 “春花姑娘……”南多多也是一脸的纠结,还想说些什么,整个人就是:“哕……” 疆明谨默默将灵丹吃了,一股子屎味儿涌上喉咙,他脸色忍不住一白:“……” 许声声眉头挑了挑:“这是我的灵丹。” 跟这两个吃了毒蘑菇的人没法儿交流。 疆明谨吃了灵丹,这会儿身上的外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只是内伤还要缓缓,周身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臭味儿,要好一会儿才能消散。 其实,许声声自己也纳闷儿,她炼丹的技术确实越来越好了,只是灵丹效果越显着,不知道为什么那臭味儿越浓郁。 她研究了很久都找不到法子解决,也只能这样了。 也就在这时候,罗盘上五个红点点全部汇聚到了一起,又正好出现在了她面前。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目光很是温柔的落在了他们头顶的分数上,嗯呢,差不多都有十几二十多分了,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分了。 三眼魔少了一只眼,头上多了一个窟窿。 老鬼手上的鬼器像是断成了两截,又拿胶水粘上的一样。 三大家主里,东星家主断了一只胳膊,用布条儿背在背后的。 其余两个家主鼻青脸肿,一瘸一拐。 总结来说,好不凄惨,那还是把他们的分数都抢了,不然她良心不安呐…… 而五个老东西看见许声声他们更是震惊! 虽然他们确定是要杀了许声声这几个人,只是…… 为什么稍微靠近一些,一股浓郁的恶臭味儿再次闯进了鼻子里,还似曾相识。 他们震惊到了极点。 “哕……”疆明谨忍不住干哕了一声。 许声声扭头。 东南跟南多多盯着他:“……” “打扰了,胃有些不舒服。”疆明谨笑得有些扭曲。 五个老东西齐刷刷屏住呼吸,一时间沉痛的下了结论:他们不仅爱吃屎,还舍不得吃完,甚至还带来了这里接着吃第二顿。 他们同时闭气,忍了又忍不再关注气味,而是视线落在了几人身上。 两个看起来已经成了傻子飘在半空,一个浑身是血,身受重伤。 那就只剩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个女人! 这一次,他们赢定了! 三眼魔勾起诡异的笑容,甚至还有些变态:“你男人呢?” 许声声懒洋洋看向他们。 按理来说她这样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女子,面对一排五个实力不算太差的老东西,应该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才对。 但这会儿她反而很是悠闲的样子,像一只在磨爪子晒太阳的波斯猫。 她仰起白嫩娇憨的包子脸,眉眼弯弯:“你是说朝朝?还真是可惜,打从进了林子我就联系不上他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呢。” 许声声看起来分外乖巧的看他们,甜甜糯糯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心软:“你们想做什么?” 三眼魔恶毒的看了她一眼,这女人身边已经找齐了四个人,她说那男人不在就不在? 指不定是在诈他们,等他们动手了,那男人再出来活撕了他们! 真是最毒女人心,好歹毒的空城计! 他们上百年吃的盐可比这女人吃的饭多,想要算计他们,没门儿! 三眼魔这样想了,看了一眼其余四个老东西,很明显他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哼!” 三眼魔没说什么,转身准备走。 另外几人同样抬腿。 许声声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准确来说是他们头上的分数,很是热情:“你们要走了呀?要不留下坐会儿?” 众老头儿头也不回。 “那……”许声声正准备说什么。 他们刚抬步要走,她身后反而提前传出了细细碎碎的声音。 许声声刚回头:“……” “秃驴,你竟敢跟贫道抢师太!” 许声声这会儿没用鞭子将两人继续当氢气球挂着,所以,东南横眉竖眼拿着两大块儿板砖,又凶神恶煞的堵着这几个老东西,将她和南多多护在身后。 南多多霸气一把推开他,手里拿着棍子指着几个老东西:“秃驴,你竟敢跟贫尼抢老道!” 南多多说着,还回过头眼神示意她,坚定的拉着她的手:“宝儿,你别乱跑,等阿娘去打秃驴!” 两人怪异的脑电波再次同步在同一频道。 许声声:“……” 疆明谨咳了两声:“……” 大约等他们醒来是不想做人了。 几个老东西顿时变了脸色,想他们也是一方人物,什么时候连个小屁孩儿都能指着他们鼻子骂了! “你……”三眼魔眼神阴冷。 东南颠了颠板砖,冷笑:“你什么你!秃驴就是秃驴,别以为戴了假发就认不出来了,敢跟贫道抢师太,也不看看你们那人头猪脸的狗样!” “这不是假发!”三眼魔咬牙切齿,顿时头脑不清醒蹦出了这么一句话,大约是被影响了。 “是不是假发你说了算?让老子看看!”东南一扬眉毛,中毒中得挺深,没等三眼魔反应过来,直接上手狠狠一薅,跟逮兔子一样,活生生拽下来一撮头发。 “啧,这假发质量挺好,就是有股子臭味儿。”他愣了愣看向自己的手,薅下来的头发又嫌弃的扔地上了。 南多多看的一愣一愣的,片刻崇拜:“老道,你劲儿挺大。” 东南扭头看南多多,又看了看许声声和疆明谨,突然埋头大哭:“尼姑,你背着老道什么时候生了这么大两个崽子!” “……” 许声声只觉得脑门儿青筋凸凸的跳,看了看已经要暴走的五个老东西,突然看向高处某个方向笑颜如花:“朝朝你来啦?这五个老东西……” 她话还没有说完,五个老东西瞬间跑的无影无踪。 笑话,真让那男人逮住了,别说是动手,只怕是什么都得不到。 原地除了东南和南多多抱头痛哭,还算安静。 “他们这症状大概会持续好几日,许姑娘还是感应不到他吗?”疆明谨揉了揉太阳穴,开口询问。 “没有,就好像他已经彻底离开了古木林,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耽搁时间了,用最快的速度出林,我已经有办法了。”许声声嗓音平静。 没有感应,或许是因为他实力太强大,所以提前离开古木林呢?没有必要事事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许声声不再耽搁时间,与其去算计那几十分,倒不如一网打尽! 她目光微眯,迎风而立,等众人的防护罩都升起以后,她手上出现了凤凰翎羽,一股赤红色灵光从她指尖迸射而出一一 第423章 行尸走肉【一】 只是刹那间,赤红色光芒万丈!耀眼又危险至极的赤红色火焰奔腾而起!点燃整个古木林! 远看像是一只巨大的火焰凤凰在盘旋,带着惊人的威压与灼热,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声,还有让人窒息的气体急速燃烧的嘎巴声,似乎天地也为这股喷涌而来的爆发而放行! 而整个古木林的虚空之上一抹鹅黄色身影迎风而立,在焰火中那样的耀眼而张扬,肆意而轻狂,那样尊贵华丽的美…… 一时间,疆明谨整个人都有些怔然复杂… 当年那个给他小金猴子让他吃饱了再去死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一方强者了。 随着古木林的燃烧,许声声时不时能听到极远处几个老东西的哀嚎惨叫,像是跑得越来越快了。 而与此同时一一 “叮咚,恭喜得十分一一” “叮咚,恭喜得五十分!” “叮咚叮咚,恭喜得一百分一一” “叮咚,恭喜得……” “……” 分数叠加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她头上五十多分在这一瞬间叠加上了一千分! 疆明谨,东南,南多多跟着也涨了好几百的分数!一行人以十倍百倍的完成率瞬间通关古木林! 等众人再次汇聚在下一关的入口之时,彼此看了看。 一众老东西全身黢黑,要不是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还以为是非洲来的,身上血迹斑斑,破破烂烂,散发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特别是二眼魔,头发跟草一样。 “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这么好看的?”二眼魔理智离家出走了,要是不是怕那人,他真的要将这女人碎尸万段! 他们要不是最后拼了老命弄到及格,就真的成了肥料了!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没见过丑成这样的,有些好奇。” “你一一”二眼魔恶狠狠瞪她,胸前起伏不定,这女人满口就没一句能听的话! 几个老头儿拉住了他,闹事不是明智之举。 许声声莞尔一笑,很是无辜的摊摊手:“人家一个人通关很危险呢,朝朝是真不在,所以,一把火烧了林子再省事儿不过了。” 五个老东西齐刷刷看向她,突然后悔的要死,原来那男人真的不在?早知道就弄死她了! 不过这会儿也不迟…… 五个老东西眼神渐渐狠戾。 她还没说话,不远处传来哂笑。 正准备动手的五个老东西一瞬间退出去极远,脸色铁青,这女人果然把他们当猴儿耍! 许声声扭头看见了对面的男人,秋日暖阳柔和,将他本就俊美的脸庞照耀得昳丽尊华,那双狐狸眼看向旁人时,带着黑暗森森的寒意,让人不敢直视。 玄衣猎猎生风,手上锋芒毕露的长剑染血,姿态凌冽而嗜血。 “过来。”可男人看向她时,薄唇勾起浅笑,眼中的宠溺几乎满溢而出。 许声声看了看他再不顾什么,鹅黄衣袂飞扬,顿时像个小炮仗一样扑进他怀里。 没事就好。 小姑娘很轻也很软,娇软身子上清甜的香气缭绕在他鼻尖,他低头看去,小姑娘眼睫颤了颤,呼吸不稳。 …… 许声声目光落在了他手上,连指尖缝隙都是粘稠血迹,她拿着帕子,一点一点擦去他手上的血迹。 她的指尖白皙如玉,掠过他手的时候,带起一阵过电般的温柔。 慕今朝看向她,宠溺的抚了抚小姑娘鸦青长发:“不是我的血,孤去给我家声声挣宝贝去了。” “嗯。”许声声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大眼睛盯着他。 “抱!”许声声娇气朝他伸开手,主动要抱抱。 慕今朝还没见过小姑娘撒娇求抱抱成这样,真还想再逗她一会儿,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伸手去摸她的腰,声音慵懒:“古木林见你夫君实力太强大了,关不住,就传送到下面几关去了,所以,后面三关的宝贝都是你的了。” 许声声捏住他的宽袖,上去搂住他脖子就亲了一大口,眼眸亮晶晶:“真棒!阿朝真厉害!” “没了?”慕今朝将人抱进怀里,指尖勾勒出她的眉眼,笑容里透露着潋滟:“让我亲亲?嗯?” “等回去……唔唔……” 她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他摁着一记深吻,众目睽睽之下,这厮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慕今朝又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嗓音低沉温柔,呼吸就在耳畔:“孤真的快等不到成亲之礼了……” 许声声闻言,脸色瞬间绯红,她睫毛颤了颤,脑子里就像是在放烟花一样,整个人都滚烫了起来。 这人真是…… 真是……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多多和东南兴奋的抱成一团,也不知道手里从哪里拿来的彩带花儿,左右挥舞,热情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撒花儿!撒花儿!” 许声声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这俩还没醒!!! 疆明谨忍不住呛了口水:“咳咳咳……” 慕今朝薄唇含笑:“声声,他们倒是热情。” 许声声抬起半张小脸瞪他,桃花眼润泽圆溜,活像是炸毛的兔儿。 与此同时,古木林的奖励包括后三关的奖励全部下来了! 火源晶!整个大陆修士挖空脑袋都想得到的东西!可以直接改变修士驳杂的灵根! 神魂木!滋养神魂的绝佳宝物! 婆娑果!活死人肉白骨! 东南,南多多和疆明谨人人都得了灵宝。 看到东西的同时,五个老东西脸色漆黑透顶! “作弊!你们作弊!凭什么你一个人闯完了后三关?这不公平!”二眼魔大怒,双眼通红,其余几个老东西也像是被刺激的不轻。 许声声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忍不住想笑,五个老家伙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张金灿灿的奖状。 有进步,再接再厉,以资鼓励一一潜龙深渊。 鼓励奖状也是奖状嘛。 “作弊?”东南还没清醒,骂人的技能直接点亮了,直接开骂:“是,作弊了怎么着?你也就只能作了,怎么着?还想着秃头了拿头发随份子?” “小辈!你找死!!”二眼魔气黑了脸,脸皮都在抖,声音越发娇细尖锐! “哦哟,咋的啦?这声儿难听的,难不成你们以前在窑子里干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老子富,你放狠话我就抽你嘴巴子!”东南捋起了袖子。 南多多也捋起袖子一一 “啪一一” “啪啪啪一一” “啪一一” 她直接挨个往没反应过来的老东西脸上抽,一人一巴掌,那响亮的。 “老垃圾!”南多多眼睛长在头顶上,鼻孔里出气。 然后两人昂首挺胸走到了慕今朝身后藏起来。 许声声:“……” 这蘑菇什么样式的的,她也想尝尝。 “贱女人!”二眼魔不管不顾骂出了声,手指的方向是许声声的方向。 第424章 进击的丧丧【一】 许声声托腮,卷翘的睫毛眨了眨,抬眼看了看慕今朝,嗯,老东西彻底把阿朝惹毛了。 眼前的男人邪肆而野性,一双狐狸眼嗜血狠戾,抬手间长剑锋利骇人,二眼魔五根手指齐齐截断! “啊一一!!!” 二眼魔顿时鲜血淋漓,哀嚎声响彻空旷地带。 他收了剑,慢悠悠出声:“本君的姑娘,旁人多说一个字,本君都恨不得将他削成人棍呢……” 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谁都不能说一个不好。 “你……”二眼魔还想说什么,慕今朝抬起墨靴,朝他脸上就是一脚! “啊一一!!!” 二眼魔再次倒飞出去,一口牙磕在石子上全部碎裂,满口血沫,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慕今朝邪肆暴戾勾唇:“再有下次,本君一定会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潜龙深渊的规则还真是…… 碍手碍脚…… 剩下几个老东西连连点头,哆哆嗦嗦,浑身发寒:“!!!” 杀人不过头点地,此人手段实在是太过狠辣了! 可这些宝物都是举世罕见,不怪他们贪婪,他们暂时是从他手上拿不到东西,可若是加上整个星耀大陆呢? 恐怕没有人不会对宝藏心动,出去之后,这男人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以一挡千? 剩下几个老东西面上惊恐,可眼底恶毒的光芒还在流窜。 …… 也就在这时,潜龙深渊女子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过刹那又恢复了平静。 “诸位人已到齐,分为两队,第八关行尸走肉一柱香后开启,灵力限制十五日,十五日之内从梁城到达海城幸存者基地并顺利进入为通关,诸位好运。” 依旧是一柱香的准备时间。 许声声闻言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三大家主和老鬼听是听了第八关的要求,可又感觉跟没听一样,什么是行尸走肉?什么又是幸存者基地? 星耀大陆可没有什么梁城海城…… 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明白,唯一听明白的就是到时候他们的实力全部都会被限制,只能靠本身的力量通关,这无疑是一件恐怖而危险的事情。 而二眼魔蜷缩成一团,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一众老东西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要带他?” “……离他远些,有点晦气。” “……” 这边许声声五人也聚集在一起讨论。 “什么是行尸走肉?” “什么是幸存者基地?” 东南和南多多一人冒了一句,难得清醒了一下。 许声声跟东南他们大概解释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热牛乳。 东南有样学样,也将牛乳热了热,舀起一勺吹也不吹的就往南多多嘴边送:“多宝儿,张嘴……啊……” 南多多:“啊……噗!” 她瞬间吐出牛乳,脸皱巴成一团,舌头起了两个透明水泡。 东南手一抖:“!!!” 许声声:“……” “阿朝可还记得当年和将军造出来的那些事?行尸走肉与活死人无异,至于幸存者基地,无疑是要我们一个不少的到达,可被锁了灵力,确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许声声抬眼看他,没注意自己嘴边沾了一圈儿白白的牛乳。 慕今朝嘴角含笑,修长的指尖细细替她擦去唇上的牛乳。 那双妖冶潋滟的狐狸眼盯着她,瞳孔就像是最深沉的漩涡,她就像被笼罩在金丝笼里的金雀,耳朵莫名有些发烫。 他薄唇轻勾:“怕不怕?” 许声声蓦然弯起眉眼,伸出小手握住他修长的大掌:“怕什么?” 慕今朝替她捋开额前碎发,顺手执起小姑娘的手在掌心细细揉捏:“那孤带声声过了第八关,有什么奖赏?” 许声声轻笑:“过了再说。” 第八关正式开启,众人全部进入! …… 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底下,唯一的一团红晕都已经褪为了淡红,天空已经从青苍色渐渐变成了昏暗的黑,一种幽幽阴冷的暮色向许声声几人围拢而来。 周围的高楼大厦已经成了废墟,荒凉寂静,阴暗而骇人,陈旧的血迹,破败不堪的尸体,腥臭腐朽的气味…… “这是什么鬼地方?”东南实在没忍住小小出声。 “梁城,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许声声压低了声音,对几人打手势,表示不要发出声音。 随即,由慕今朝带头,疆明谨收尾,几人跟串糖葫芦一样一个拉着一个沿着街边边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 “这是什么鬼地方???”二眼魔醒来的时候那大嗓门儿响彻一方街道,宛如平地惊雷! 他们妖魔就没有忍辱负重这样的说法! 他一路走来,被那小贱人耍了多少次! “去他娘的闯关,老子不闯了,什么鬼地方!什么鬼玩意儿!” “还唱你娘什么的山歌!背你娘的书!老子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受过这样的折磨!!!” 二眼魔五官狰狞的厉害,嘴里叽哩哇啦的咆哮,活生生像是在杀猪! 剩下的三大家主和老鬼脖子僵硬的扭过头看他,又看了看周围一一 正在大口抱着血腿儿吃饭的不知名生物由四面八方齐刷刷看向中间的五个老东西。 这些生物面目扭曲,浑身腐烂,满脸全是粘稠的番茄汁儿,一张快要扯到后腮的大嘴,满口向外呲着的大黄牙像是剔骨刀一样在啃骨头,吃了又从肚子里漏了出来。 成百上千的未知生物一瞬间蹦哒起来,喉咙里发出卡了痰般的低吼声,用死鱼肚子般的灰白眼睛盯着他们。 然后一一 进击的丧丧就跟运动员一样,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全力奔跑,梦在彼岸,迈着两条大长腿光着脚丫子疯狂追求他们! 娘西皮的!就知道这玩意儿要作死! 四个老东西一瞬间齐齐抬脚把他踹得老远,后者跟个陀螺一样在满是血水的地上打转! “快跑啊!!!” “夭寿了!!这些玩意儿都不是人!” 四个老东西跑得飞快! 二眼魔从地上爬起来往后一看,乌泱泱一片张着大嘴要吃饭的玩意儿对着他们流口水! “呼……啊……~!!!!” 他吓得女高音都飙出来了! 这一嗓子,周围的高楼大厦全部开始震动,无数未知生物奔腾而出!!! …… 东南抱着一包薯片,咔擦咔擦,很是纳闷儿:“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谢谢boy的打赏鸭~跪求票票红豆豆~】 第425章 进击的丧丧【二】 同样封闭的超市里,南多多喝着冒泡泡的汽水,满足惬意的眨眨眼:“梁城除了我们,当然还有一队二五仔,不说他们,这个真好喝,我们那儿怎么没有?” 东南凑了过去,生意人眼光毒辣的特性发挥出来了:“你说将这玩意儿带回去卖怎么样?整个星耀大陆没有第二家,咱们就是独家售卖,奇货可居,物少而惜就是这个道理,引起他们的好奇,打出了名气,那才是生财有道,白嫖的!” 南多多摸了摸下巴:“除了卖小药丸,还打开了新产业,可行。” 两人开始商量起生意的可做性。 许声声又挤进一个脑袋,真诚给出建议:“知道什么叫做广告效应吗?我出点子,纯利润给我两成!” 肥宅快乐水谁不喜欢? 疆明谨:“……” 谈妥了事业,许声声顺着窗户往外看去,梁城暴动,街道最前方五个老东西夺命狂飙,后面一条街的丧尸拔腿狂追,上演了一出很是精彩的一一奔跑兄弟!!! 她顺嘴啃了一口鸡翅,不禁感叹,猪队友是要不得滴。 唯一奇怪的是,二眼魔虽然跑在最后面,可不知道为什么靠他很近的丧丧一个接一个倒下了。 慕今朝走到她身侧,轻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子:“三眼魔的原形是三眼黄鼠狼,受到极度惊吓的时候会不断收缩后方,释放一种让任何物种都忍受不了的气味。” 众人一静:“。” 许声声实在是没忍住嘴角一抽,有时候会放臭屁,那也是能救自己的命的。 …… 再接下来她也不关注那几个老东西了,要在半个月内从梁城到达海城,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制定周全的计划。 听了一晚上丧丧的嘶吼,第二日一大早顶着大太阳许声声一行人找了背包就准备出发了。 至于超市里东南的生财大计那也得等通关了再说。 他们现在需要向梁城的边缘前进,一路走来,脚底下踩的土壤都成了一块一块的血红色,可想而知在之前发生了什么。 在夜色降临之前,慕今朝凭着敏锐的直觉带着他们远离了梁城的市中心,在城郊找了一幢空无一人的别墅落脚。 这一路,东南觉得彻底长了见识,这个分外奇形怪状的地方有着大佬口里分外奇怪的长腿丧丧,有着比狗还要大的耗子,比他还要高的狗子,长着麒麟臂的猴子…… 还有门口只剩下半截白骨架子还在地上爬来爬去的丧丧,是个秃头。 东南拿树枝戳着它玩儿,又拆掉了它的肋骨,跟逗狗似的让它去捡。 他玩了半晌扭头:“其实,它的头骨长得还挺好看的。” 南多多:“???” 她夫君有时候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疆明谨面无表情的把人拽进来,关上了大门。 许声声正想说什么,大橘突然从她储物空间里冒了出来又蹲在她肩膀上,并且颜色有些不对劲儿。 众人齐刷刷的看过去。 东南纳闷儿:“你这猫是不是洗掉色了?” 南多多托着下巴:“好像白了些。” 疆明谨有些担心皱眉:“许姑娘,不是猫,要注意。” 他的直觉告诉他,不是猫,并且从它一出现甚至给他带来了压迫感,是天生血脉的压制。 慕今朝看了他一眼,神色一瞬深幽。 疆明谨坦然看他。 “没事儿,家养的。” 许声声也没注意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而是一把薅住大橘的后脖颈,是不对劲。 后者的腿儿一个劲儿的乱蹬! 此时的大橘周身橘黄色的毛发都渐渐褪了色,逐渐呈现出了银灰两色条纹,只剩下毛发尖尖还有一抹金黄,脑袋上更是隐隐约约多了些奇怪的条纹。 而且四肢都变得更加粗壮有力,特别是那爪子,偶尔都会透出锋利骇人的寒光,最主要的是蹲在她肩膀上的时候太重。 再让它蹲下去,她会变成高低肩外加长期驼背。 许声声拽它胡子:“你下来!” 大橘扭了扭脖子,小爪子扒拉着她,肉乎乎的:“我!就!不!” 东南顿时乐了,伸手摸它的头:“嘿!这小玩意儿会说话了!” “臭不要脸,你这老东西,你大爷也是你能摸的?”大橘冷哼一声,摇晃着圆滚滚的身子,速度快的可怕,直接伸出爪子将他头发戳成了鸡窝! “老子就要摸!”东南不乐意了,强行抱住肥猫就是一顿拱头吸。 “嗷呜嗷呜嗷呜一一” 大橘炸毛了,这个两条腿的丑人,就是个傻子!大傻子!大大大傻子! “摸你又怎么滴!”东南得意洋洋,又狠狠揉了一把它的头。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一一!!!” 大橘彻底暴怒了,爪子结结实实在他脑门儿上抽了一下一一 “彭一一” 清脆的‘唧’声之后一一 东南直接变成了同款大橘猫头,尖尖的耳朵,毛茸茸的脑袋,雪白的胡须,震惊的竖瞳,典型的喵星人。 “喵呜???” 他彻底傻眼了,猫头人身? 南多多:“……” 她早就说了,她夫君不仅嘴贱,那手也是贱的,这下好了。 疆明谨看了看东南,走上前拔了一根胡须来研究。 许声声只觉得脑瓜子生疼:“……” 这会儿东南跟大橘是真的鸡同鸭讲了,那是吵架吵得更加凶残了。 许声声看向慕今朝。 他缓缓出声:“在第一关的栖梧阁,它吃了太多的晶石,直接进化了,除了口吐人言,看起来还多了别的技能,比如这个。” 许声声点点头,将吵得激烈的大橘薅了回来,又认真指了指东南:“能变回去吗?” 大橘心虚的耳朵动了动往后缩:“我技能还不够强大,要一天才能解除,谁让他摸本大爷的。” 东南生无可恋:“……”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被满城鬼东西追的狼狈逃窜的五个老东西终于意识到不能再待着这些房子密集的地方了,他们开始往人烟稀少的地方狂奔,暂时躲进了一个空旷的房子里。 这会儿,二眼魔颤抖的手指指向三大家主及老鬼,两眼泪汪汪:“我肚子里已经没有存货了!你他娘的,要放屁自己不会放?” 几人沉默不语。 他们放的也没有三眼黄鼠狼的臭啊,那也不管用。 “快!快看前面!!!”二眼魔瞳孔猛然放大! 几人齐刷刷抬头,眼前是一个中年丧丧,死鱼眼里写满了要吃饭的嗜血感,脸上和嘴上全是鲜血,嘴里滴答滴答的滴着恶臭的液体,挥舞着爪子,张开血本大口向他们扑来一一 几个老东西吓得一身冷汗,同时举起手里的棍子就狠狠砸了下去,下一刻一一 “哗啦啦一一” 镜子碎成了无数星星点点的小块儿一一 【嗯,写到九十万字了,谢谢各位小可爱一路的支持,更谢谢有小可爱愿意帮忙发帖推书,是真的很不容易,能够相遇就值得开心啦。另外包子写的是玄幻,可能也不属于热门小说,在数据不好又码字慢的情况下是没有任何推荐的,喜欢这本书的可以多多评论打卡,唠唠嗑嘛,活跃活跃也是好的,未来还长,要是有缘,我们可以一起走下去,然后不喜欢的话叉掉就好,别给差评,拜谢啦,真的不容易!】 第426章 进击的丧丧【三】 几个老东西愣了一瞬间,腥臭的味道近在咫尺一一 也就是说他们打碎的是镜子,丧丧就在他们脖子后面!!! “你们这些脓包缺德玩意儿!这是镜子!” “你就不是缺德玩意儿了?你眼珠子长毛了?长那么多白瞎不如全抠下来踩爆!” 看着扑向他的丧丧,老鬼吓得一哆嗦,猛然一个下腰,骨头清脆的响了一声!他老脸扭曲! 但幸好是躲过去了! 二眼魔难得清醒,脸又急又气得血红一片,用尽浑身力气憋出来一个惊天动地的连环屁!!! “噗噗噗噗噗噗噗……”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土黄色的龙卷风刮起,臭不可闻,丧丧应声而倒,口吐血沫。 “吓吓嗬吓吓嗬……” 不远处,因为这惊天动地的动静,一阵接一阵的嘶吼声再次响了起来,一个接一个,从各个地方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原本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丧丧因为巨大的声响又彻底爆发了,密密麻麻的丧丧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包围而来,很明显想要吃包饺子。 太多太多了,这样直观的看过去,简直就是一层一层的尸海!能把人逼疯! 而且仓库的大门已经摇摇欲坠了,沉重的敲击声一刻不停,越来越骇人! “吓吓嗬吓吓嗬……” 大门开始逐渐出现被拳头大力击打之后出现的铁坑! 众老东西毛骨悚然!!! “快找找,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去!!!”老鬼哀嚎,急的揪掉了一把白胡子。 “找到了!”东星家主满眼红血丝,在角落嗷了一嗓子。 “哪儿???”其余四人慌不择路的围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期待的看着他。 东星家主指了指仓库后面恶臭生蛆的化粪池:“这里有气息流通,肯定通向外面!” 是选择屎里逃生or还是生肉上供? 众老家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胃在蠕动:“……” …… 而此时,潜龙深渊第八关的第二种选择入口前,言卿舟一口鲜血吐出。 白衣染血,他清透苍白指尖扶着一旁的石柱,指节处已经不带一丝血色,甚至透露出灰白死气。 “是否选择进入潜龙深渊第八关?一旦选择,没有退路。”冰冷的女子声音响起。 “是。” 言卿舟擦去嘴角血迹,缓步踏入第八关。 只有他一个人的第八关寂静无声,脚步轻缓浅浅,浅薄的日光透过树影交汇摇曳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恒古荒凉的光影中,欣长的身姿有如林中松柏,温凉孤寂。 …… 另一边城郊小别墅里,东南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小圈儿,微妙的味道中,众人个个神情凝重。 “这一锅汤颜色虽然有些不对劲儿,但看起来都已经煮软滑了……” “另外我找到好些药草都加了进去,对你们的灵力恢复都有好处……”许声声很认真的拿着一把半截的锅铲搅着锅里的不明黏糊糊物体。 东南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了这一锅绿油油里,那种诡异的味道在他脆弱的神经上反复的蹦迪:“喵喵喵???!!!” 南多多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许姑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可没想到煮丹汤的时候这样的可怕。 疆明谨异常冷静。 许声声也没跟他们客气,直接热情拿碗一人给他们盛了一碗:“吃,不用等阿朝回来,他不跟你们争,他体质特别好。” 东南闭气,疯狂后退,他就是死也不想吃这玩意儿!感觉比毒蘑菇还要恐怖! “不喜欢?那给你加点猫薄荷。”许声声若有所思,在东南的碗里多放了点。 疆明谨直接端起自己面前的汤碗,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然后手指在南多多身上点了点,帮忙给她一碗灌了下去。 “好东西,别浪费了。” 南多多面色扭曲的看向他,兄die!不带这样的! 轮到东南的时候,不小心掀翻了汤碗,撒在了南多多身上,在又被灌下去一碗之后,他不对劲儿了。 于是,当慕今朝查探周围环境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更加诡异的一幕。 夜色下,院子里一锅绿油油的汤冒着绿油油的烟,眼睛绿油油的东南身上挂着绿油油的药材叶子,在被撒了一身绿油油猫薄荷的绿油油南多多身上疯狂舔舐!!! “喵喵喵!!!” 舔舔舔!!! 蹭蹭蹭!!! 撒娇卖萌打滚儿!!! 南多多眼歪嘴斜,疯狂拽他的猫头,无声的声嘶力竭:“啊啊啊啊啊啊!!!口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东南你要死! …… 另外半边还算干净的院子,疆明谨起身端起锅子,绷着一张脸去刷锅。 许声声和大橘一人一猫坐在台阶上,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要不要给东南他们准备一下洞房花烛夜? 慕今朝目不斜视进了院子,第一件事就是将玄色披风系在她身上,宠溺捏了捏她脸蛋儿:“这么冷,要做什么也别着凉了。” 疆明谨刷锅的手一顿,神色一瞬间越发凄凉,他这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许姑娘。 可唯一的好消息是,喝了那碗绿油油汤药,丹田里出现了一丝气息。 “你不问问我,他们在做什么吗?”许声声咳了咳,一本正经。 慕今朝温柔揉揉她的脑袋:“不想说就不说。” 许声声沉思了片刻:“如你所见,奔驰的小野猫和带刺的玫瑰。” 疆明谨:“。” 许声声一句话解释了现在的场面。 南多多欲哭无泪,她是感觉到了丹田里升起的气息,但她全身都是口水!!! 而且东南才吃完生大蒜不久!!! 她麻了…… 紧接着,南多多用唯一的力量将东南薅进了其中一个房间,一时间房间里出现了乒乒乓乓,拳拳到肉的声音。 许声声靠在慕今朝怀里晒月亮,岁月静好。 疆明谨试图将锅底刷穿。 …… 半刻钟后。 东南两只猫眼乌青,但好歹是清醒了。 众人再次坐到一起。 “声声方才熬煮的东西,很可能就是破解第八关的关键。”慕今朝伸手揽着小姑娘的腰。 “我方才熬的那一锅大补汤?”许声声眼前一亮,抬眸看向慕今朝。 东南表情卒:“……” 南多多和疆明谨都看向许声声,嘴里那味儿又窜上来了。 “在气息溢出院子的百米范围内,外面的东西蠢蠢欲动,似乎锅里的东西能让它们净化。”慕今朝慢条斯理出声,又替小姑娘有些松了的披风带子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第427章 进击的丧丧【四】 净化? 许声声再没抱着开玩笑的心思,沉思起来。 她方才那一锅大补汤里面确实放了不少药材,单独看起来是平平常常,可一但融合不仅能重新调动少量的灵力,而且感知也能更清晰。 对他们尚且有这样强大的功效,那么,丧尸是不是也需要不断的净化呢? 亦或是如她想的那样,丧尸的脑海里也有晶核,高等级丧尸应该是能听懂人话的。 既然如此,她完全可以和高等级丧尸做交易,如此一来,用不到半个月,他们就可以踏出第八关。 许声声看了慕今朝一眼,两人心意相通,很明显想到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现在关键的是,去哪里找一只高等级丧尸来做实验呢? 并且,他们现在灵力低微,这无疑是一件羊入虎口的危险事情。 东南举手:“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我去,好歹我这张脸暂时也不是正常的! 大橘舔了舔小爪子,晃动圆滚滚的小身子,奶声奶气给众人解释:“丑,丧尸不喜欢丑的,不咬他。” 东南扭头,猫脸扭曲,一人一猫再次掐架。 剩下两人表示他们都可以去。 许声声全部拒绝, 刚要说什么, 慕今朝淡淡出声:“我去。” 许声声神色一凝,拉住他的手猛然一紧:“谁都不能去。” 慕今朝替她将碎发捋到一边, 气定神闲:“担心我?” 许声声眉眼肃穆认真:“是,风险太大。” 他温柔的吻了吻她前额,将人拥入怀里,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声声, 孤不会失败。” 他还要帮小姑娘找到她的身世呢。 许声声说什么也不松手, 她不需要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去做诱饵,慕今朝更加不可以,也绝对不可能! 想要诱饵,有的是办法。 慕今朝也只能揉揉她的脑瓜子, 低低应了他的小姑娘, 小姑娘要真生气了,他怕哄不回来。 也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丧尸的嘶吼声!外加一股股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恶臭味儿。 随着声音的靠近, 恶臭的气味越加浓烈,然后,东南和大橘以及疆明谨同时都变脸了…… “哕……”二人一猫,脸色狰狞! 动物的嗅觉真的是比修士强上十倍不止! “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哕!” “嗷呜嗷呜嗷呜……” “臭!”大橘肉垫子捂着鼻子,泪眼汪汪看向许声声,那圆滚滚软乎乎的模样,看得许声声心里一软。 “乖,别出声。”许声声善解人意的用纸团儿给它鼻子塞上了。 大橘两只小爪子抓着她的衣襟, 含泪看着它的主人:“嗷呜嗷呜嗷呜!” 等会儿抠不出来了肿么办!!! …… 许声声一行人猫在房子里做好防御, 南多多拿着手臂粗的棍子,东南捧住一块石头, 疆明谨手里拿着锅。 慕今朝将许声声往后藏了藏。 众人这才朝外看去。 灰尘滚滚间, 五个老东西满脸惊恐并排着跑,那速度都快赶上电动小马达了。 而一百米开外紧追其后的是一只中年女丧尸, 周身没有任何伤口, 唯独那灰白的眼珠子, 死灰的皮肤, 黝黑的长指甲证明一一 这是一只高阶丧尸! 脑子里绝对有晶核! “都让你小声点儿了!”东星家主瞪着猩红的眼,吼着二眼魔, 一边吼一边跑! “用着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小声点儿?这会儿出事了净说废话!” “什么时候了还在吵?真想让后面那东西把你们头拧下来!” “……” “啊一一!” 老鬼就因为看四个老东西吵架,跑慢了一步, 中年女丧尸混浊的死灰色眼球盯着他,恐怖的指甲直接在他脖子上戳了五个血洞! “吓吓嗬……” 老鬼径直倒了下去,全身鲜血四溅,死的时候还是逃跑的姿势,眼神还保持着极度的惊恐。 “快跑!” 二眼魔睚眦欲裂的嘶吼,随手拿东西砸在了小别墅的门上,发出响声转移丧尸的注意力,几个老东西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这条街尾。 而留在原地的高阶丧尸看了一眼小别墅,鼻子动了动, 就地先开始用起了大餐,咀嚼骨头的声音就在小别墅门口, 而且将大门堵的严严实实的! 距离许声声他们只有一门之隔,很明显已经发现他们了! 气氛死寂凝固到了极点一一 许声声神色一瞬间冰寒。 慕今朝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他隐约感觉到越来越多的丧尸被血腥味吸引, 从而往小别墅的四面八方汇聚,根本就找不到突破口出去! “从后面走!”慕今朝声音冷如寒冰,拉起许声声, 一行人准备从后方突围,趁着丧尸还没有完全形成包围圈! 疆明谨同样狠戾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我断后!” 东南和南多多也气得不轻,这群老东西,怎么不干脆死在前面几关算了!跑到这里来祸害他们! “嗷呜嗷呜嗷呜!” “不能往前走了!”大橘小奶音爆发,小短腿儿站直了,直接伸出小爪子拦在了众人面前,鼻子里塞了两团纸,歪着小脸儿急的不行。 “前面有更可怕的东西!”大橘脑袋甩的像拨浪鼓。 就耽搁的这一刻,慕今朝也完全感应到了,除了他们大门口的高阶丧尸,后方还有一个更加恐怖的存在, 那股恐怖的气息压抑弥漫,周围的丧尸更加兴奋激动了! 他们如今就像是瓮中捉鳖!进退两难! 慕今朝眸底闪过嗜血的色泽, 现在动手,他也没有半分的把握! 可就算死, 他也要将她送出去! “吓吓嗬吓吓嗬……” 远处沉重的声音一步一步靠近, 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许声声等人也终于看清了是什么东西! 粗大深绿的植物根茎足足有一两米高,根茎之上是一朵巨大的向日葵,只是中间长的不是瓜子,而且一张骇人且尖锐的嘴! 向日葵用两片巨大的叶子走着路,那大花盘子向下弯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丧尸,然后像一个挖土机一样,一口一口向他们的方向吃了过来! “唧……” “唧唧……” 许声声眼睁睁看着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下去吃掉近百个丧尸,然后根茎里鼓起一个包又瞬间消化了! “轰隆一一!” 与此同时,他们背后大门在一瞬间被高阶丧尸撞裂一一 第428章 柔……柔弱可欺 那厚重的大门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将石阶砸了个粉碎! 中年女丧尸走进了院子,口中还贪婪的咀嚼着碎皮烂肉,骨头渣子混合着血水一缕一缕往下渗透! 那种杀戮和嗜血的气息根本无法掩盖住,喉咙里时不时还发出阵阵嘶吼,灰白的瞳孔只剩下了想要进食的欲望。 没了大门,中年丧尸距离他们也只剩下最后一道铁栅栏,根本拦不住多久,越来越多的低阶丧尸也围拢了过来,一双双乌黑的爪子不住的隔着铁栅栏抓挠! 而背后的食人向日葵带着地面颤动的弧度,也逐渐向他们越靠越近,张开血盆大口一一 一百米…… 五十米…… 四十米…… …… 众人脸色都变了,慕今朝神色也是沉的不能再沉。 不能再拖下去了,声声就算炼丹也需要时间,结果无法预料,根本来不及,比起食人向日葵,也许跟高阶丧尸殊死一搏还有一线生机! “疆明谨,孤拖住这鬼东西,你带她走。”慕今朝决绝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面色冷峻,风雨欲来。 疆明谨手指青筋暴起,他不会再做出第二个错误的选择,那也不是许姑娘想要的。 东南和南多多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许姑娘身娇体弱,得先走, 咱们留下断后。” 许声声平静的看向身边玄衣墨袍的男人, 一国帝君,沉稳又强大, 总是看起来像是什么都能解决一样,可实际上,他也才二十出头,他哪里什么都能顶下来。 一次是这样, 二次是这样。 次次都是这样, 一有危险就把她推远,从来没有给自己留下半分退路! 爱一个人不该是这样,不该是一个人用命去付出,而另一个人却什么都不做! “慕今朝, 我是你的包袱还是累赘?”许声声抬起清润的眉眼, 嗓音清冷。 东南几人怔愣的看向中间的两人。 少女脸庞白嫩精致,一双桃花眼没了半分笑意。 轻风吹拂起她满绣迎春花的裙裾,在这样的绝境里, 她就是最后一束明媚绽放的花束,灵动而尊华。 也就是在她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慕今朝狐狸眼比深夜的湖水还要晦暗漆黑,是隐忍至极的神情。 “我讨厌有人以命去为我付出任何代价,为我放弃一次又一次生的希望,我不需要。” “慕今朝,我想要站在你身边,从来不是你身后。你永远都只用做自己就好了, 不要给我增加这样的负担, 情深难报,我会内疚会自责, 倘若你出事, 我会用整个余生去赎罪。” 许声声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冷静,即使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 “我要的, 我也会自己去争取, 得不到便是命该如此, 不要给我打上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标签, 这句话太沉重了,我负担不起。” “我不想背负太多, 你爱我,我爱你, 我们成为志同道合的伴侣,但是我们各自在各自的领域向前,不要为我牺牲,不要委屈自己,因为那样我会压抑,你也会一生不甘。” 话语落下,灰蒙蒙的天际,云海微微散开,几缕柔和光芒从天际撒下, 像是漫天飞舞的流星倾落大地,照亮了少女轻浅的眸子。 他已经为她独自连闯三关, 这一次就让她来。 许声声拂开他的手走到了最前面。 慕今朝静静的站在原地,只是目光死死落在小姑娘身上再没有挪开。 他放手了,可如果他的小姑娘在这里出了事, 将潜龙深渊碾平一万次都压不住他的暴怒! 眼见慕今朝没有阻止,疆明谨也没有任何动作,东南着急实在没忍住:“许姑娘, 你打不过它们的!” 南多多也是满脑子冷汗劝说:“许姑娘,你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太危险了。” “退后。”许声声语气沉冷。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一抖。 下一刻,东南一时不察,注意力都集中在劝说她身上,一只丧尸的爪子隔着铁栅栏就要挠到他脖子,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许声声神色狠戾,直接将人往中间拽了拽,抬手就掐断了丧尸脖子,速度宛如闪电! 东南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身旁的许声声,这样的杀伐果断, 这样的速度,他就是再修炼几十年都赶不上的!!! 是谁说的她柔弱可欺??? …… 几百米开外脱离了丧尸包围圈的东星家主一行人早就没有狼狈逃窜之时的惊慌,取而代之的是看热闹的悠闲和冷笑。 “几个黄口小儿,这一次必然是死定了!” “这么多的鬼东西包围, 看样子还有两个高阶鬼物,这一次注定第八关的终极灵宝是咱们的了!” “……” …… 而此时院中许声声再不复平日里嘻笑打闹的模样, 先前的娇弱柔软被沉冷杀意所取代,这一刻,她就站在院中,身上涌动着一股奇异而又玄之又玄的力量,那种气息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强烈! 她手腕翻转间,银色匕首闪烁着森森寒意,手指从匕首上狠辣一划,血色弥漫,红光大盛! 指尖染血,凌空画符! 不需要符纸,不需要符笔,更不需要朱砂兽血,而这起码是一代宗师才能做到的事情! 东南和南多多瞠目结舌,脑门儿上青筋突突跳,感觉手都在发抖,符……符……符道宗师! 先前还会炼制丹汤,而炼制的丹汤甚至又能逐步解开灵力的限制…… 这说明许姑娘不仅是符道宗师,还是一位技术高超的炼丹师! 而且看她出手的速度,除了是符道宗师和炼丹师,她更是一名灵力极高的修士!!! 是大佬!!! 东南和南多多齐刷刷又看向慕今朝,大佬的男人岂不是比大佬还要大佬??? 到头来弱鸡的竟然是他们夫妻二人,呔!!! …… “玉清敕、上清敕、太清敕!” 许声声白皙指尖在虚空中落下凌厉三点! “浩劫之祖,万神之宗,乾坤之源,变幻无穷!” 她神色凝重,再次以指为笔,落下三弯,三清三境之气,符已尽而意不能尽,三天之气趁机而降于符中,耀明于虚空! “混沌无极,生孕乾坤,万始万有,轰波释力!” 她指尖动作飞快,甚至带出了一串残影! “杂乱贤明,生阳降阴,万象森罗,秉气成型!”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虚空上的完整的符箓金光大盛! 符箓一分为八道金光落于院中八方,瞬间释放而出,结界生!防护阵渐渐升起,只需要多几个呼吸时间就彻底完成了! 她以自己为阵眼,以符箓充当防护阵的运转能量,更是用最快的速度刻下八方阵纹! “轰隆!” 最后一道铁栅栏被高阶丧尸掀飞! 食人向日葵也到了别墅跟前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一刹那一一 第429章 铁锅炖臭丹! “嗡嗡嗡一一” “唰一一” 院中的空气顿时变得不一样了,强大的浩然正气笼罩了整个院子! 防护阵成,流光溢彩,水波纹荡漾,牢不可破! 甚至有低阶丧尸不小心触碰到了阵法,一双乌黑的爪子被烧灼出一股股的黑烟,再没有神志,它们也会痛,鬼哭狼嚎,下意识收回了那一双鬼爪子! 而已经到了院子上方的食人向日葵早不止两三米高了,吞噬了无数的养分之后,它窜至近十米,明黄的大花盘子仰起的时候甚至遮天蔽日! 它模样也变得更加凶猛骇人,尖锐的牙齿张合间,所经过的地方什么都剩不下!那身上的两片鲜艳绿叶子一扇就是一阵龙卷风! 食人向日葵这会儿正用着绿叶子不停的在防护阵上扇着大巴掌,眼看怎么都打不破这个大鸡蛋壳,它佛了。 它干脆两腿儿一蹬,扎根在院子边儿底下,伸长了大花盘子脸,围着鸡蛋壳一圈儿就开始疯狂捕猎! “唧唧唧……”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它一口下去,院子边儿又被清空了一小块儿地,丧尸都挤到另外一边,它又伸长花盘子换个方向又是一口,腮帮子塞的圆滚滚的,时不时里面就会鼓起一个小包。 就像是烧饼套在脖子上的小孩, 这边啃完了转一圈儿又啃那边。 完了吃多了还知道用叶子剔剔牙。 东南等人此时生无可恋的看着外面的大脸盘子花用两片绿叶子将他们抱得严严实实的, 还趴在阵法上吃丧尸,一口几百个, 一口几百个,吃的那是一个不亦乐乎。 而那个高阶丧尸睁着一双死鱼眼,又不敢靠近阵法,就偷偷摸摸隔着一米的距离在那里上蹿下跳的揪它的花瓣, 然后又被大脸花盘子按着一顿暴揍! 他已经彻底麻了:“……” 南多多也麻了:“……” 今天看到的一切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许姑娘继符道宗师, 炼丹师,还是凤毛麟角的阵法师!! 她全能啊!!! 东南忍了又忍,终于小声的问了一句:“许姑娘,你……会炼器吗?” “一点点。”许声声就坐在阵法中心, 语气漫不经心又带着极致的淡。 东南:“” 大佬说的一点点跟他想的一点点肯定不是同一件事。 柔弱美人居然是他!!! 东南和南多多伤心扭头去观察防护阵外的大脸花盘子了, 阵法中央只剩下了许声声跟慕今朝。 疆明瑾看了看阵中央,垂下眸子,捏紧了那只小金猴子, 掌心一阵阵发白,他还在想什么呢? 许姑娘跟他再怎么闹,也是人家两人之间的事,不该有的期盼,不该有的念头早在几年前就该完全切断了。 那些妄想实在是太不切实际又遥不可及,伸手拉他出深渊的人是人间的月亮,却不是他的月亮。 “手。”慕今朝看着她的眼神那样的沉,点漆一样浓的化不开。 许声声看着他, 还是将手伸给了他, 白皙掌心的一道血色口子是那样的明显,血肉微微外翻, 碰一下小姑娘就忍不住的颤抖。 他心脏就像被万针穿心, 密密麻麻的疼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见不得小姑娘再受分毫的伤害, 就算十倍百倍的加注在他身上他也接受。 偏偏他的小姑娘何其的倔强, 他千娇万宠的小姑娘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苦难 慕今朝喉结微微滚动, 压抑着铺天盖地的心疼, 拿出研磨的灵药覆在她手上,又扯下里衣内衬给她严严实实的裹好, 动作何其温柔。 他知道她在生气,可不管重来多少次, 他都会是一样的选择。 许声声沉默间,耳畔响起的声音是那样的低哑沉稳。 “许声声,倘若是我一次又一次身陷绝境,你还能这样说吗?说服自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以命为我付出代价,为我一次又一次放弃生的希望。” “说服自己能够选择无动于衷?” 周围空气骤冷,针落有声。 许声声脸色一白,她能这样对他说是不希望他有危险,可落在她自己身上又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吗? 她也做不到,所以她保持沉默。 幕今朝嗓音沙哑:“声声, 就算事情再发生千次万次,你永远都是孤唯一的选择, 而孤唯一的底线只有你,倘若你出事,山河为祭!” 许声声抬眸看他, 那双狐狸眼黑暗又执拗,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情爱这种东西,她想要说服自己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都说服不了, 爱一个人原本就是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就算是自取灭亡也是心甘情愿。 爱,从来都是相互的。 “还愣着做什么?去帮我把灵药拿过来,不然等阵法时间到了,咱们都得成花肥了!”许声声收敛了神色,没好气的戳了戳他的腰,转身开始架大锅子了。 慕今朝顿了顿,转身拿过灵药就看见小姑娘娇娇小小的坐在大锅边,手里还不住的往大锅底下添柴加火,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白玉簪子在发间白的晃眼。 东南他们都围过来了。 “许姑娘,难不成炼丹师都是用大铁锅炼丹?” “你误会了,我只是买不起炼丹炉。”许声声很是正经的点点头。 东南等人:“” 为什么能把贫穷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再接下来,众人都看的分外认真, 能观摩一个炼丹大师炼丹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呢,这样的技术那可都是不外传的。 慕今朝同样托腮看着她,眉目冷峻如山。 许声声把药材全部都扔进了大铁锅, 又掺了水,又找了一根大棍子在里面搅搅搅,又杵了杵。 东南莫名的感觉怎么那么像他奶奶喂大母猪煮的那一锅菜糊糊一样??? 等锅里开始鼓泡泡的时候,一股恐怖的味道散发了出来,顺带冒起了绿油油的烟。 “哕” 东南没忍住又是一阵干呕,南多多被熏的两眼泪哗哗,疆明瑾脸色一白。 “许姑娘,你这一锅怎么比上一锅还要臭” “这一锅比上一锅质量更好。”许声声认真拿着大棍子继续搅拌,锅里的药材开始拉丝了。 而臭味儿几乎凝固成了固体。 许声声停了火,用手挖了一坨搓成了拳头大小的丹丸子,色泽黝黑,丹丸子坚固,是上品丹丸子。 她很满意。 第430章 疯狂的大脸花盘子! 再接下来,一行人徒手掏大锅开始搓丸子,几个脑袋都快掉到锅里去了,像是某个贩卖养老保健大补丸的违规组织,专门坑骗老年人。 浓郁的臭味里,他们感觉鼻子已经彻底失灵了,麻了。 “哕” “hetui!” 东南一边搓一边干哕,疆明瑾直接屏住呼吸。 这凑的近了t鼻子失灵都能闻到直冲天灵盖的臭味。 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股味道。 就像是猪肉掉进了泔水桶生了蛆,又发酵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味道。 南多多也眼泪哗哗,泪水和丸子混合,竟然像是硬生生的玩起了搓泥巴过家家,那味儿就像下水道里沾染了屎的老鼠腐烂的尸体。 古往今来,能把丹药炼制到这种程度的,恐怕也只有许姑娘一位!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冲天臭气悠悠,让他们涕泗横流!!! 实在是太销魂了! 这会儿,所有的丸子都已经搓好了,可以正式谈判了! 许声声挂着某种狡诈的笑意,手上颠着大黑丸子,在慕今朝的陪同下走到了防护阵边缘,那诡异的臭味就围着大脸花打转转。 大脸花盘子瞬间躁动了,两片大叶子做出人一样的姿势,一边伸手想去捧住那臭死人的大黑丸子,一边花盘子扭过去扭过来的闻味儿, 那张呆萌僵硬的花盘子脸上流露出很是嘴馋的感觉。 许声声轻笑一声, 直接将手上的大黑丸子丢给了它。 大花盘子伸出叶子呆萌的捧住,一口塞进了嘴里, 甚至还伸出大舌头甩了甩,整个向日葵都激动的快抽羊癫疯了,那一双灯笼一样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盯着她。 似乎在说还有吗还有吗??? 它又伸出两片叶子跟小孩子讨糖一样向她要。 “怎么办?它还想吃呢?”许声声状似苦恼的看向慕今朝,似乎拿不定主意。 慕今朝薄唇微勾, 他手上又颠着一个大黑丸子, 嗓音透着漫不经心的痞气:“非亲非故,如此珍贵的东西怎么能白吃。” 这话一出大脸花顿时急了,它可从来不白吃白拿,它扭过头, 竟然是朵双面向日葵, 而背后的那一面长满了手臂长的大瓜子,它伸出叶子着急扯下来一颗眼巴巴递给她。 在慕今朝的示意下,东南乐呵呵的抱住瓜子, 下一刻被瓜子的重量重的直接跌坐在地上:“” 乖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瓜子。 许声声又给了它一个丸子,它吃完还是意犹未尽的看着她,像是又想扯下瓜子买丸子。 “怎么办呢,你喜欢吃这个,可我们要走了,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的。”许声声还是很苦恼的样子,顺带唉声叹气。 东南三人默默看着, 论装柔弱无辜, 一堆人加起来都比不上许姑娘一个人会坑人,她连一朵花都不放过! 听了这话, 大花脸盘子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 没有好吃的,它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唧唧唧!” “唧唧唧唧唧!!!” 它着急的挥舞叶子, 表示可以跟着一起走的! 许声声再上前一步, 试探性的在它叶子上摸了一把, 这大脸花盘子叶子还挺滑溜的。 就算是吃丧尸长大的, 但好歹不丑。 “你愿不愿意跟我签订契约?以后每日都能吃到这个。”许声声笑眯眯的开始哄小朋友。 大脸花盘子歪了歪头,愣了半刻钟去理解这句话, 然后高兴的重重点头! 跟着她! 有吃的! 懂! 许声声伸出了手,指尖血珠落在花盘中央! 大脸花叶子与她指尖接触, 灵光闪烁,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嗓音传出一一 “以汝血为契,以吾念为锁。” “以吾名为誓,大脸,在永恒时空之中,与汝契约。” “永生永世,望伴左右。时空不毁,契约无止,以汝之血, 在此起誓,契约缔结, 终生相随!” 话音落下,大脸花盘子中央闪过一个符号,契约算是完成了。 第二只灵宠。 大脸花盘子高兴又亲昵的凑到她跟前, 整株植物都开始摇摆摇摆~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大橘看着这大脸花在它主人面前谄媚,它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休想! 这个傻盘子休想抢走主人的宠爱! 大橘气得猫脸煞白,上去伸出爪子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它!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唧唧唧唧?”大脸花不痛不痒, 不明所以,还是高兴的用大脸蹭了蹭它,叶子一合拢将大橘顶在脑门儿上晃悠。 大橘顿时脸一红,不吭声了。 都坐它脑门儿上了,就……就当收下这个小弟了!哼!它才是老大! 许声声忍俊不禁,最后在它们脑门儿上都摸了摸:“好了,不闹了,现在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她说完看向那群老东西的方向,眸子一闪即逝的冰冷。 然后众人都爬上了大脸花的背上,一顺溜儿的坐好了。 “大脸。” 许声声握紧了慕今朝的手,下达了指示。 整株巨大的向日葵开始抬脚啪嗒啪嗒的狂奔,也不知道踩死了多少丧丧。 …… 对面东星家主几人看着迎风狂奔而来的巨大向日葵, 顿时惊骇, 拔腿就跑。 他们失算了!这么多鬼东西都没弄死他们! 大脸的速度可比他们快多了,那大叶子‘啪’的一声,直接将几个老东西拍飞出去! 二眼魔更是被重点照顾, 全身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们可是三大家主,你岂敢动我们!”东星家主几人肝胆俱裂,这明黄色的大脸盘子花是真能生吃人的,那脚还在地上啪嗒啪嗒的跺着,一踩一个坑!!! 可这女人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驱动这样高阶的鬼东西? 简直不可置信! 许声声还没说话,大脸盘子花先生气了,挑了个典型,底下两片大叶子直接将二眼魔踩进坑里,后者惨叫连连,被活生生踩死了。 几个老东西顿时连呼吸都放轻了:“!!!” “大脸,回来。”许声声这才慢悠悠招呼它。 大脸盘子花羞涩的收回脑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大橘瞪了它一眼,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小零食给它,大脸顿时将脑袋从许声声肩膀上欢天喜地的挪开进食。 “怎么,你认为我不敢动你们?”一袭鹅黄色罗裙的许声声张扬而邪肆,桃花眼掠过跟前几人,绝美的容颜之上带着意味不明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