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怜卿惘》 第一章 琴撩雨毒 阴雨绵连,邑阳殿外的雨更大了,整个邑阳殿都笼罩在阴暗中,满是令人生厌的戾气和令人生畏的死气。殿外邑阳花的叶子把花瓣包的更紧了,生怕被这雨水打落了下去,生怕这花有了半点闪失。 青衣小姑娘在雨中狂跑,打着的油伞遮不住密集的雨,被雨水浸湿,不管不顾,满怀心事,满脸愁容。雨水侵袭着她裸露在外的脚踝,染上了丝丝悲痛,瞬间迷了心神,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下,死死的护着怀中的坛子,似乎那东西对她来说无比的重要。 这雨比以往都要悲伤,让人痛到骨子里,让人沉浸在苦楚中无法自拔,摧残着内心的寸寸脆弱。 进了大殿,弃了油伞,筝音忽起,是邑阳千的曲。 撩人心魂,只想闭眼聆听它的律,悲痛欲绝,只想全心复合他的曲。这筝声似乎比殿外的雨还要毒,让小紫阳身陷莫名的痛楚中,难以抽身。 咬破舌尖,强压心神,她不允许自己在这时候迷失,又怎能在这时候被迷失…… 走进邑阳千的书房,小手抚摸着她辛辛苦苦酿出的百果酿,她想赶在灵仙大会前将这坛百果酿送到邑阳千手上,她想要邑阳千的心情能够多少有所愉悦,然后不要再增添杀戮…… 书房内,邑阳千拨弄着长长的筝弦,还是那首“梨花痛”,香炉焚着的还是那熟悉的邑阳花香。黑发披散,金边黑衫,面庞依旧平静如水,但依旧能感觉到强烈的悲伤,让人生怜,让人生惧。俊朗的面看之一眼就让人陶醉,心若迷离,仿佛此刻的伤痛都是被他所伤一样。 小姑娘静静的走到邑阳千身旁,聆听他筝中诉说的苦,无尽的伤,内心再一次涌起波澜,泪眼相望。 筝声止,一阵清风将小姑娘身上的雨水带走,香炉灭,邑阳花香散去,邑阳千望了过来。 冷漠无神,却能让小紫阳的心狂跳不止,不敢直视。悲伤瞬间在紫阳心头消逝,她知道是邑阳千用法术消除了外物对自己的影响。 “紫阳……带了什么过来?” 声音淡雅,没有一丝情感,仿佛对着空气说话,又仿佛接下来的回话是什么、或回与不回都无所谓的样子。 轻轻跪下,手捧怀中已有体温的酒坛,声细如蚊。 “主上……次酒乃百果佳酿,邑阳殿终日阴暗,求主上暖暖身子。” 明明是献上,却用上了“求”字,明明从未让她跪拜过,邑阳千怎能不知紫阳所来有事。 长跪不起,低头托着酒坛僵持着,不再说话。紫阳不知道凭借自己陪伴邑阳千多年的份上,可否让他今日喝下这酒。内心苦涩,偷偷抬头看他,满眼祈求。 “我说过,邑阳殿的雨有毒,花有毒,琴声有毒,十年了,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冷冷的话语,让紫阳泪水瞬间决堤,这么多年来,他邑阳真君关心过谁,又有谁能够与之亲近,仅她恐怕再无别人。 早年邑阳千早叮嘱过紫阳,凡是有花香的地方都要用手帕遮住口鼻,邑阳殿有雨水要时刻穿着披风,若是邑阳千在弹筝,切记不要靠近,免得扰了心神,荒废了修为。 丝丝的暖意冲淡着内心的苦涩,可这些年来,邑阳千所做种种实在只能让人心畏,不敢与之亲近,也不配与之亲近。 不再想要奢求什么,只是不想看到他再这样屠戮苍生,不想有朝一日一他会因仇怨身陨,不想始终报不了他对她的恩情。 “主上,求你……” 滴滴晶莹洒在百果酿的封泥上,悄悄的渗了进去,丝丝的光晕透过酒坛子,照应出萤火微光,这酒的品级竟然提升了。 邑阳千挑眉,收了古筝,法术将紫阳的泪脸托起,却闭眼不看紫阳满脸泪水的面孔。 “百果酿,伤心泪,十年修为,紫阳,你想要做什么?说!” 颤颤巍巍,抹了把眼泪抬头望向邑阳千,“只求主上喝了这百果酿,别无它求……” 邑阳千笑了,一坛酒能改变他的决定?他不信。耗尽十年修为又如何,在这灵仙界,他的心这么多年,从未软过。 一只金燕划过紫阳看向邑阳千的方向,落在邑阳千的手中化成一卷名册,名册上写着此次来参加灵仙大会各路修者的名字。 看之一眼,手上卷册化为齑粉,一声冷哼,邑阳千站起身要走。 “主上……”,紫阳急叫住。 邑阳千脚步停歇,眉头怒皱,衣摆无风自动,戾气和杀气压得紫阳喘不过气来,似乎一场腥风血雨,或者一场屠戮已经再所难免。 紫阳心急了,顾不上身份匍匐在邑阳千身前,紧紧的抱着邑阳千的脚踝苦苦哀求。 “主上……您还没尝过紫阳酿过的百果酒,求主上喝过再走,凉了就不好喝了……求你……” 紫阳失态的痛哭,泪水滴落湿了邑阳千的靴子,邑阳千早就看出端倪,此刻也厌烦无比。 只不过是一坛酒而已,就算是世上最毒的酒,邑阳千也未尝不敢喝…… 修长无力的手伸向紫阳,让人怎样也无法相信,这是一双杀人无数,沾满罪孽的手。 紫阳双手奉上,内心狂跳不止。 掀开封泥,一股淡雅的清香久久不散,笼罩整个邑阳殿,这感觉仿佛沐浴在阳光下一样温馨舒适。喝在喉间,甜却不腻,邑阳千能够品出这百种果实都是刚刚熟透便被采摘,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早一刻嫌多,晚一刻却又不对了。可当回味这种香醇,味道却略有美中不足,带着丝丝苦涩。 看看紫阳紧张的模样,再看看坛底,便明知了因由。 坛低沉淀着许多果皮,并不是紫阳的酿酒技艺不够,而是,她故意这么做的。 “百果死后怨念的味道吗?” 一语道破,就这一坛酒,似乎比千万句的祈求都要管用,紫阳自知动了小心思戏耍了邑阳千,跪在地上颤抖不止。 “求主上责罚……” 天下间,没有人敢愚弄邑阳千,没有人敢与之亲近,紫阳以为自己是个例外。自六岁开始跟着邑阳千,照顾他无微不至,整整十年…… 暖一个人的心要多久,紫阳不知道,可邑阳千这样的人她已经暖了整整十年。十年来他似乎没有变化,给人的只有悲伤和阴冷。 无情之人该如何给与旁人怜悯之心,紫阳不想邑阳千这样,可是她没有一丝办法。 “要我不滥杀无辜吗?” 紫阳点头。 不可否认,邑阳千的修为很高,想要杀谁可以说易如反掌,但天下修者无数,一旦众怒难敌,他邑阳千又该如何应付…… 手上银光一闪,收了酒坛,扶起紫阳,收了气势。披散下来的发在她眼前滑落,高大的身躯遮住她的全部视线,离得太近根本不敢抬头看邑阳千他现在是何神色。 “灵仙自有古训:‘凡有灵仙外人到者,以礼待之。外人必有所成,天下眷之。灵仙无地劫,外人擅人劫,共对天劫尚可飞升,福泽天下……’” 古训字字从邑阳千口中念出,紫阳这才回想起,邑阳千他乃是“灵仙外人”。心,复杂至极,天下事紫阳不懂,可她也渐渐的感觉到,邑阳千如今的杀戮成性,定是有因所起…… “天下间要杀我者无数,为的是什么你可知道?”邑阳千问向紫阳。 以往的他不会和紫阳说这么多,可如今的他……? “不知……”紫阳摇头。 负手而立,似乎万分的想向紫阳谈及此事,却又不看紫阳,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最终封了话题。 看向她瘦小的身子,问道:“紫阳,你今年多大了?” “快满十七岁……” 紫阳不明所以,这与他所说之事有何关系? 修长的手抚摸着紫阳的头,一股浓烈的灵力涌进紫阳的百汇,让紫阳有种醉酒眩晕的感觉,脚不听使唤,邑阳千用另一只手托扶着紫阳瘦小的身子。 “主上……您这是?” 话音刚落,紫阳的身子突然失去了重力般,漂浮了起来,光团围绕,邑阳千右手捏起灵仙法决,慢慢说着。 “当年我救你时,你只有六岁,你用尽先天灵气让身子长大,想要照顾我的起居饮食。如今虽再修得修为却做了这种傻事,现在我还你本来的身姿。” 淡淡的幽怨浮现在那渐渐褪去稚嫩的脸上,声音哽咽,“众人都说你是杀戮成性的魔头,可你却对我这样,我实在不信……” 脑中回忆起她和邑阳千初次见面的情形。 那一年,邑阳千他杀师篡位…… 第二章 杀师夺位 十年前的那天,诛仙郡,飞升台,天下大乱。现任灵仙盟主“古重天”告知天下,他要手刃了爱徒邑阳千,他竟然敢杀灵仙外人…… 紫阳在时,古重天正与邑阳千对峙,邑阳千胸口满是鲜血,而古重天的手上则是沾满了邑阳千的血。 如此场景万古未有,众修不得插手,也无从插手,更不敢插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的发展。 古重天怒目圆睁,邑阳千却不做任何表情,只是胸前严重的伤势仿佛在告知旁人,他的生命正在逐渐的流逝着。 紫阳修为太低,听不见他们说过了什么,本以为邑阳千今次死定了,可结局却超出了众人所料。 血染红了他的白袍,风狂吹着他随时可能倒下的身躯,他跪了下去,连连对古重天拜了三拜,可当他再次起身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白袍变成黑色,额头上多了某种印记,古重天的脸色变为惊恐,重天殿方向飞来三道流光打在邑阳千身上,声声大笑笼罩在诛仙郡,荡漾悠长。 灵仙三宝的印记,万古第二人拥有,可此等神兵为何选中邑阳千?就因为他是灵仙外人吗? 心依旧在滴血,那红让黑袍染了妖异,邑阳千悲痛的看向古重天,闭眼,手中流云剑乍现,挥手插进自己的胸膛,能听得见玻璃破碎的声音,此刻的邑阳千满脸的冷意。 血不再滴,可这心口的缝隙却再也没有填上,流云剑转瞬穿透古重天的胸膛,把他生生的钉在飞升台柱上,仙器的威力让他动弹不得分毫。 戬杀刀现,古重天的身躯被邑阳千砍去大半。 梦魂抢现,插入古重天的印堂,剿灭神魂。 右手灵仙法绝捏起,焚炎烈火灼烧着古重天的尸身,戬杀刀一刀一刀的剔除着古重天修得的仙骨,然后击成齑粉。 古重天已死,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雨,让人感到无尽悲伤的雨,重天殿从此变名为邑阳殿。 依照古训古重天是死有余辜,可众人眼里的邑阳千却是杀师判门的败类。 紫阳记得邑阳花是那时候开的,遮掩着杀戮的景象,那时紫阳心智不全,晕了过去,当她醒来便一直跟着邑阳千,只为报恩… 青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脆蓝——子夜华杉。 紫阳认得这衣裳,昔日邑阳千寿辰之时,有修者进贡了这套华服,当然还有衬托这子夜华杉的绝世女子。 紫阳的目光呆滞,盯着华杉,那天邑阳千收了子夜,却在众目癸癸之下杀了绝世女子,神魂俱灭…… 滥杀无辜,毫无人性,他邑阳千今次又要做什么? 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看见邑阳千的唇,再向上看,冰冷的面依旧不愿看她。 子夜华杉在邑阳千看来只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可紫阳心里却是五味陈杂,难受之极。 今日来劝他不要杀戮,他会如何?她要问,她想知道。 “主上……为何?” 音已变,紫阳发觉,但也无心理会。 扰了他的清静,打量着紫阳,四目相对。 “殿外邑阳花需要人照料,便将你留了下来,如今已不需要,你走……我不喜欠别人什么,只是还你本来身姿而已。我喜清静,不习惯有人打扰,我本无仁慈之心,你又何必自添心伤……华杉只为遮丑而用,不必还我……” “主上要赶我走?” “是。” 泪眼朦胧,“主上,我这些年伺候的可还周道?” 怒眉相对,邑阳千不再回答,不再看她,往殿外走去,停下又道:“你去留我不管,若再烦我休怪我杀你……” 紫阳紧随,嫣然而笑,“大恩不敢忘,若想杀便杀,死有何惧……” 邑阳千轻挑嘴角,紫阳相视而笑了,拾起油伞却发现这雨邑阳千他不会沾染分毫…… 凡间“京都”。 冰滦猛然惊醒,梦境在现实中逐渐崩溃,记忆在时空的旅程中骤然消逝,明明是上天的馈赠,可是她却偏偏什么都记不住。她在深夜里莫名的流泪,感觉这,并不是她的世界…… 闭眼清悟,内心的空虚无法填实,外界的喧嚣更是让她无法宁静,她不曾得知何时自己的听力如此的好了。 把脸埋在枕间,不眠不醒,任由时间流逝…… “丫头,在忧虑什么?” 一老者的声音在冰滦心头响起,双耳未闻,声音却响在心头,慌忙寻找,心却慌了起来。 “谁……谁在那?” 警惕着四周,害怕的抱紧枕头。 “连我的声音你都不记得了?是时候带你入仙灵了,我来接你……” 一位慈祥老者的身形渐渐显现在冰滦眼前,笑看着她,一身白衣,身体虚幻犹如鬼魅。 见到犹如鬼魂一般的老者非但未惊,反而让冰滦感到倍感亲切,声音让冰滦觉得如此的熟悉,这人仿佛在哪里见过。 “我们认识?”喃喃自语。 “是呀!我们才刚刚见过,就在梦里……”老者依旧笑,笑眼很有深意,笑的和蔼慈祥…… “刚刚见过?在梦里……” 闭眼间,一幅幅的画面在冰滦脑中浮现,然后看向老者甜甜的笑了…… “是呀!是时候了,师傅,‘灵仙界’,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是灵仙外人……” 笑颜如花,跪在老者身前行了大礼,抬起头后满目清明,似乎神魂与身体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让老者满怀欣慰。 “孩子,起来说话。”老者的身体不是实体,无法搀起冰滦。 “是,师傅。” 老者再次打量冰滦的体质,内心多了几分激动,这外人的体质叫他琢磨不透,让他无法理解其中的奥秘。 想当初,耗尽心血才将自己的一缕神魂送入凡间,而她……还未去过灵仙,身体就蕴藏着如此深的先天灵力,待到入了灵仙,恐怕又是一个邑阳千。 不负老者所望,却满是愁容,淡淡道:“丫头,你我虽有缘相识,但老夫福缘甚浅,命数所归,我注定不是你的师父。” 笑渐渐在冰滦脸上消逝,柳眉弯起,满是疑惑,“什么命数所归?师傅教我习法决,识灵仙,摆脱这混沌不堪的凡世,不是师傅是什么?你就是我的师傅……” “师傅……” 阵阵娇嗔,虽抓不住老者的衣摆,但仍如小孩与自己的爷爷撒娇一样,温柔的像一只羊,却固执的像头牛。 以往老者也与冰滦谈论过此事,但冰滦的执拗总是让老者束手无策,无奈苦笑。 如此性格的冰滦,他邑阳千该如何对付,这灵仙界旗走到这步,还容得下他邑阳千吗? 老者左手弯起,捏起仙灵法决,郑重对视。 若在灵仙,修者捏起法决对方会无比的尊重,冰滦后退,不敢再放肆,与同样的姿态与老者对视,等待老者开口。 老者淡笑道:“冰滦,我虽有恩于你,但仙灵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美好。此去是福是祸全凭你自己的造化,但无论怎样都比在这凡世浑噩蹉跎百年要好上许多!” 冰滦轻依 老者又道:“外人者,在灵仙会有诸多方便,你我入了灵仙便再无瓜葛。” 冰滦皱眉,轻咬下唇,她太单纯,他不懂老者为何一直要与她划清界限,为何给她如此大恩却要…… “师傅,你为何一定要如此无情?” “师傅……?呵呵呵……”老者淡笑。 “一切皆是命数,我注定不是你的师傅,我不想因为我而增添你和他的怨念。” “命数什么的,我不懂。那个他又是谁?” 昔日,老头子教她习法决,识灵仙,但仙灵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老头子从未说起过。 老者粗眉上挑,神秘道:“他是你未来的夫君,和你一样来自凡间,一样是灵仙外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冰滦的脸一阵羞红,老者话风转的太快,内心五味陈杂,波澜不止。 “老头子,你突然间,说什么命中注定的……” 老者被逗的朗笑,身旁这孩子太过单纯,曾几何时自己思虑过该不该这样做,但他别无它法,修忠者只忠于自己,他也因想要做好这件事才选择活到现在…… 转念间又坚定道:“是时候该启程了,我简单的给你介绍一下灵仙……” “恩。”冰滦坐下来,犹如小猫一样仰视着老者。 “灵仙属六道之外的修真界,灵仙没有地劫,只要渡过天劫、人劫便可飞升成仙。外人天赋异禀在灵仙有着诸多方便……” 讲了很多,冰滦只是简单的记下,她听不太懂,这些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弄明白的。 心中有个疑问,让她抑制不住冲动的想要问一问,“那个他……那人为何与我注定情缘?” 长叹一声:“待到你修为有成可以去地府的三生石上看一看,三生石上刻着你另一半的名字。六道之人,皆记在上面。” “命中注定吗?”冰滦再次肯问。 “对……” “那人叫什么名字?”声软语细,羞答的摆弄着发梢。 “诛仙郡,灵仙盟主‘邑阳千’” 话刚说完,老者双眼微闭,神色有不易察觉的哽咽。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棋走这朝,恐怕自己便没机会见到了…… “邑阳千……” 这个名字声声在冰滦心中回荡,并牢牢的记住,恨不能立即就去了灵仙界,看看这邑阳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时间不多了,多说无益,凡外人者命中注定无牵无挂,你在凡世有好友想要告别的吗?” 各有所思,老者的话将心早已飞去灵仙界的冰滦拉了回来,惭愧的笑了。 无牵无挂。 冰滦半生孤苦,却又天资聪敏,天生傲骨。仿佛天生就与这凡世脱节,仿佛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冰滦在这世上有两个好友,如今踏入修真界凡世的情分便是看得淡了许多。不是冰滦不念旧情,只因修真无岁月,凡世种种只不过算得上过往云烟罢了! 冰滦还是撰写了两封亲笔信,一封送给她的好姐妹玉笒,另一封送给了元邑。 冰滦跟着老者左手捏起仙灵法决,随着一声:“灵仙现”双双消失在凡世。 凡间的某处,一只白鸽衔着一封书信飞到玉笒身旁。接过信函,放在一旁,仿佛并不想打开信件,失落的双眸呆呆的盯着白鸽,抚摸着乖巧的鸽子喃喃自语,“这么快就走了吗?你还没有介绍我和元邑认识呢!” 第五章 新仇旧怨 “哎呀!好疼……” 一个小男孩似乎没有凝聚足够的灵气,头没撞断大树反被撞破了脑袋。 “你这个愣头青,这么拼命做什么?心疼死人家了……”一个小女孩用手帕擦拭着男孩头上的血迹,一遍遍的数落着。 男孩傻笑着,一脸坚定的看向身旁的另一个男孩道:“絔綉你知道吗?我们槲家世代修忠,小千哥哥是古郡主的徒弟,以后小千哥哥当上了诛仙郡主,我要像爹爹一样保护小千哥哥,忠诚小千哥哥。” 小女孩撇撇嘴,给小长青的头上狠狠的锤了一下。 “哎呀!你怎么打人?” “打的就是你这个愣头青,小千哥哥用你保护吗?人家小千哥哥现在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够削断大树!以后不要撞树啦?会越撞越傻的……” 小长青满脸的委屈,但依旧倔强,“我会变得很烈害的,到时候保护你和小千哥哥……” 小姑娘不再理会他,跑到草地上晒洋洋的小邑阳千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可是小邑阳千就是不理,越是不理小絔綉越是缠的紧,让小长青好生的嫉妒。 “小千哥哥,这花什么时候开啊?” “很快就会开了……” “小千哥哥,这花什么时候开啊?” “快开了……” “小千哥哥,这花什么时候开啊?” “……” 絔綉是古郡主的女儿,小长青自知身份,不敢高攀。可童年里小常青有絔綉和邑阳千相伴,日子也算过得快乐。 直到少年时代,长青终于能够一头撞碎小山,而邑阳千已经能够一剑切断一池的湖水。 长青终于得到父亲的真传,修得槲家灵仙法决,能够有资格保护邑阳千的时候,邑阳千已经俘获了絔綉的心,两人从此形影不离。 絔綉体质不好,时常生病,因此修为落下两人许多,好在有邑阳千左右,因此外界历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絔綉一直认为,长青是个派不上用场的笨蛋,因为邑阳千太过优秀,可经过了一次除妖历练后,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 当邑阳千制服残害一方的血狐妖时,却心存恻隐之心,不愿杀生,絔綉也被血狐妖的外表和甜言蜜语所迷惑,任凭长青如何说,两人就是不听。 “小千哥哥,快杀了它,雪狐妖生性狡猾,不杀它后患无穷。” 絔綉看着可爱的小家伙,心生怜悯之心,“小千哥哥,你看它的眼睛多么的真诚,你看它那么可爱,要是它知道悔改我们就放了它!” 听言,邑阳千抚摸着血狐妖的红色毛发柔声道:“小妖!你知道悔改,我就放了你,若是不改我下次见到你定会杀你……” 雪狐妖漆黑的眼睛满是喜色,脑袋不住的点头,“嘤嘤……” “咳…………” 两人转身就走,血狐妖趁两人分神时放出了血毒,絔綉和邑阳千身中剧毒聚集不了灵力,血狐妖显出了狰狞的本来面貌,血盆大口咬向絔綉。 是长青用身体挡住雪狐妖的利齿,肩膀上的伤深可见骨。 长青气势外放,两人从未见过此时模样的长青,不再愣头愣脑,右手仙灵法决大放,禁制住了血狐妖的行动,一头将血狐妖撞下山崖。 长青从此变得可靠,救命之恩两人更不敢忘,三人山崖边,夕阳下喘着粗气,从此便发誓皆为兄妹,同生共死。 转眼千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谁也不知道当年古重天为什么要杀邑阳千,从那以后,长青就再也没有见过絔綉。 长青痴呆的模样渐渐醒了,满怀祈求的目光望向邑阳千,“小千哥,我在这个世上就只剩下絔綉了,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好吗?” 这或许是千年来,他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他,他多么希望邑阳千能够念些旧情,可他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 “她已经被我杀了!”话音平静如水,仿佛所杀之人不是当年他所爱的人一样。 “那她葬在哪?” 事不出他所料,却依旧被刺痛的很深。世上他唯一惦记的人已经死了,断了他唯一的牵挂,此世上唯一剩下的便只有仇恨,杀父之仇,夺爱之恨。 “想要知道吗?”邑阳千戏虐的笑着,他并不打算告诉他,但依旧不打算放过槲长青脆弱的心。 “他说过爱你,所以我把她杀了!这就是她的死因。” 又一阵痛刺得槲长青身体一颤,牙齿咬得碎裂大半,血泪纵横。一步一步踉跄的抱着父亲的尸身挪出大殿,血洒一地,头也不回。 诛仙郡,念安阁。槲长青跪在灵位前烧着纸钱,不停地烧着,神情呆滞,不知在想着什么。 大殿中的邑阳千也是满脸的呆滞,不知在想着什么,偶尔口中念叨着“絔綉”的名字,还有方才见过的“冰滦”…… 距灵仙大会已过三日有余,昏死过去的冰滦才渐渐醒了。 当睁开眼睛,目入眼帘的景象还与她内心能够接受的事物有着落差。 当思绪渐渐捋顺,当眼前的事物让她感到恐慌。她终于记起身边所发生的事情,灵仙界、师傅、邑阳千…… “师傅……” 喃喃地念叨着,泪水如珠,起身便冲出房间,漫无目的的找着邑阳千的踪迹。 大厅当中,一蓝衣女子静坐着,好似在等冰滦,眼神里空洞,却一直盯着她。 冰滦见过紫阳,印象中紫阳貌似是邑阳千的贴身侍女。上前抓住她的手,恳切道:“带我去见邑阳千,求你……” 紫阳抽开手,一脸嫌弃的看向她。槲石书就是为了这样的人而死去的吗?她到底有什么特别?就连邑阳千也对她…… 慢慢的站起身来,发现冰滦的俏脸似乎从不会向人低头,眼睛里充斥着让人难以理解的高傲。命格所显与她年纪相仿,孩童般的年纪,便有些嘲讽般的笑了。 笑他邑阳千千余岁,冰滦又怎么能奈何得了他呢! “这位姐姐,可否带我去见邑阳千?”冰滦又唤道。 紫阳依旧神情幽怨,面色僵硬道:“他吩咐过你醒了便带你过去,想见他随我走就好。” 心不知道为何砰砰的乱跳个不停,只是此刻想去见邑阳千,此时此刻又害怕见到邑阳千,内心忐忑,去往邑阳殿的路愈走愈短。 一路无话,紫阳只是自顾的走着,身形颓废,更不打算理睬冰滦。只是冰滦按捺不住轻声唤道:“敢问姑娘名讳?” “紫阳……” 只是应声,不愿多言,但冰滦觉得只有她能够解她心中所惑,于是又问道。 “紫阳姐姐,我师傅他……是否已经死了?” 一语说罢,紫阳停下脚步皱眉瞪着她,看着她那恳切地摸样,虽有埋怨但转念也就放弃了埋怨她的念头。 她有权知道,她也是被卷入其中的受害者。 轻叹一声:“死了,神形俱灭,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是啊,冰滦亲眼所见,只是内心不愿接受它罢了。 心潮涌动,冰滦所散发出的哀伤让空气为之波动,空气中渐渐凝显出如柳絮般的东西,气温微降,落入身上丝丝冰寒入骨。 情绪能影响一方天气,灵仙外人,他们生来就不是凡人,他们所带来的东西,似乎都不是凡物。 冰滦红着眼睛抽噎着,继续问道:“紫阳姐姐,为何他要杀我师傅?” 紫阳轻摇了摇头,天下大事她不懂,可她又会比自己懂得多吗?此刻感觉冰滦她好可怜。 “他违背祖训,就算主上不杀他,别人也会杀他。他是一郡之主,应该有他自己的原因!” “可为什么灵仙界人这么重视祖训?违背了非要死吗?”冰滦的情绪有些激动。 紫阳抬头凝望远方,用手指向一个方向,“看,那里是诛仙柱。许多年前,老祖宗在那里斩杀过仙人,并在此立下过几条规矩,若是敢忤逆便和那日仙人一样下场。倘若有人违背祖训,众修者不同诛之,也会使得先祖降怒,绝不可能姑息。” 冰滦听完,闭目任眼泪自流,泪脸微微透着明了,她终于理解了师傅为何会死,而师傅为什么将自己送入灵仙却成为了她最大的一个谜。 看到如此摸样的冰滦,紫阳问道:“你会替你师傅报仇吗?” 紫阳也很是好奇,她会有怎样的答复。 “报仇?” 冰滦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灵仙界的事情她算是一个外人,更何况,槲石书只不过是对她有所恩惠,相识一年的老者,为他报仇?冰滦大概不会这么做……而且还是面对邑阳千。 她想起昔日槲石书对她说过的话,“我不想因我而增添你和他之间的怨念。” 此时的她终于明白,此话所包含的含义了…… 望向紫阳,柔声问道:“紫阳姐姐,槲石书死后可否入六道轮回?” 此话一出,紫阳满是差异,“何为六道轮回?我怎么不曾听过?” 面面相视,原来紫阳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转眼间便到了邑阳殿外,大殿四周细雨纷纷,紫阳将折伞送予冰滦就不再前行了,“邑阳殿的雨有毒,折伞留着别淋湿了。” 轻应一声,“嗯,等我回头给你解释什么是六道轮回。” “好,我等你……” 雨中冰滦的身影渐渐远去,两人见面聊些什么她实在不方便听,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从此这邑阳殿四周便多了一人生活,紫阳也算有了一个陪伴…… 第六章 凡世情劫 邑阳千曾多次想过冰滦来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可当冰滦进来时,邑阳千所看到的却是一脸的平静。哀伤中带着一丝求索,一丝畏惧,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东西…… 多少年了,第一次以这样的状态见面,气氛诡异的让邑阳千苦笑,内心抓狂。 冰滦的脸不知道为何红了,再也不敢抬头,只是轻声道:“我来了……” 杀死自己师傅的人是她命中注定的伴侣,此刻的她的内心也在别扭着,得到和失去同时存在,她开始紧张,她不知所措。 邑阳千何时见她红过脸,这种景象是他从未见过的,细细的欣赏着,可转念间却又雷霆震怒,燃起滔天怒火…… 她是邑阳千的人劫,邑阳千在凡间已经培养整整七年。七年来,邑阳千可谓是付出良多,可即使这样,换来的也只不过是态度平平,如此状态的冰滦他却从未见过。 她怎么可以来灵仙,他爱的人不认识自己,却对自己有所好感,邑阳千回到凡间时身体并不是这幅模样,而他又怎么能容忍他与她在灵仙发生什么…… 憎恨与杀意是他最擅长的,邑阳千气势外放,冰滦瞬间感受到压力,身体承受不住,跪倒在地。 汗流浃背,委屈的神情看着高高在上的邑阳千,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一座遥不可及的高山,想要与之亲近却力不从心。 到了现在,她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要来灵仙,却只记得他是她的注定情愿。到了现在,自己在灵仙还能做些什么?唯有相信师傅所说的话,高兴也好,伤心也好,幸福也好,孤独也罢,再也不愿回到那浑浑噩噩的凡间蹉跎百年。 邑阳千慌忙收了气势,紧张的看着冰滦,他太傻,冰滦刚入灵仙身体娇弱又怎能受得了杀气。 就这片刻担忧的眼神却被冰滦丝毫不放过的捕捉到了,她能够察觉邑阳千在用神识查探自己的身体,嘴角抹过一丝微笑。 她不管邑阳千对她做过什么,她只知道,邑阳千此刻在关心她…… 待到身体平息后,冰滦开了口,“主上找我有什么事?” 就在这一念间,冰滦决定了一件事,他不管以往发生过什么,经历过什么,此刻,今后她决心要走进他的内心,留在灵仙。 自己怎么可以伤她,怎么可以伤她,邑阳千好后悔,自己怎么可以忍心伤她。灵仙界的这幅身躯没有了心,便再也无法容纳人性的情爱,若是再敢伤她怕回到凡间时,身为元邑时,心会受不了。 回到凡间时会是什么样子,她还愿意回去吗? 槲石书认为破了邑阳千的人劫,可他却不知道,入了灵仙还是可以回去的,回去之后的身躯依旧是凡人,想渡人劫还有着一丝希望…… 而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冰滦回到凡间。 平静心绪,静静的看着冰滦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单月教你灵仙法决,双月教你修心练琴。有任何俗事杂事去找紫阳,听明白了就回去,明日再来……” “是!师傅!!” 冰滦心里美滋滋的,一切心结都算做了一个了断,难熬的一天终于过去了,自己不敢相信,从此便可以在这灵仙界生活了…… 转身欲走,邑阳千不再理会冰滦,他知道此时她该去做些什么。 目送邑阳千离去,虽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想要去问,却并未再多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来日方长,还有的是机会。 紫阳还在殿外的小路上等着,内心着急,她清楚邑阳千的秉性,不知道他会对冰滦做些什么,当看见冰滦打着折伞过来时,紧提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观她神色不再愁伤,嘴角微笑,惆然替她欣喜,想必邑阳千并没有为难她,也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又或许,在这诛仙郡她与自己的地位是一样的。 “让紫阳姐姐等久了……”冰滦折上伞将伞挂于路边的栅栏上。 挽手过来,细细的打量一番后,“他没为难你?” “没有,没有。” 脑袋摇的像个孩子,关切的话语让冰滦又感暖心。初识的关怀让冰滦心里默默的认可了紫阳,这是灵仙界她默默认可的第三人。 用手掸了掸冰滦肩上淋湿的水珠,手却像是被针扎到肉一样刺痛着。 “你怎么样啊?” 不明所以的拉起紫阳的另一只手,发现手上只有未干的水痕,好奇的看着手指,疑惑的望着紫阳受宠若惊的脸。 她自己十几年陪伴邑阳千,诛仙郡无事时只有他们两人,自己连半个朋友都没有,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关怀。 “无碍,无碍。”紫阳腼腼的笑了。 “这邑阳殿的雨水有毒,系心于历代主上的心境。倒是你的体质特殊,不受这雨水的侵蚀……” 四手相握,相视笑着,冰滦看着大殿上方浓郁的阴云,看了看邑阳千所在的方向,幽幽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邑阳千所怀何种心境,自己体会不到,却能把紫阳伤成这样。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关切着紫阳,却说的满怀心事。 携手走在离大殿越来越远的小路上,心想好在有紫阳在这诛仙郡,若是没她,自己该如何是好。 “我们现在去哪里?”紫阳问。 “我想去看看师傅,你知道他葬在哪吗?” 冰滦脑中满是那慈祥老人的模样,内心憋闷的很。 “好,我带你去。” 有这么一小段路,两人没有说过什么话,不知各自在想着什么,有那么一小段路,两人的手拉的更紧了。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两人都觉得很神奇,一个从未有过朋友,一个是在这异界所交的第一个朋友。 “以后好好相处……”冰滦突然说道。 紫阳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并不明白所谓的好好相处是什么概念,草草的回应了一声“嗯。” 一路上,紫阳也把她的疑问问了出来,也终于知晓了何为“六道轮回”。或许是自己年少,不明晓轮回有何意义,但也为这灵仙界人叹息。凡间人虽短寿,但可轮回生生不息,灵仙界人虽得长寿,但死了就彻底的死了。虽那成仙可摆脱灵仙界人的这种宿命,但几千年来无成一人。 远处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的花海,石桥上系着白色的布带,过了石桥能看见一庄重的阁楼,阁楼没有大门,能看见一披麻戴孝的男子正烧着纸钱。 男子有一只残臂,另一只手不停地将纸钱投入火中。烧剩的纸灰摞满了几个短鼎,而烧纸的人瘦的吓人,满脸泪痕,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脸上满是白色的盐碱。 冰滦知道他是谁,昔日的背影高大威猛,可今日一看这背影如同抽干水分的树干,仿佛随时能够折断。 静静的跪在灵位前,紫阳并未进来,因她是奴仆之身,她不够资格。 槲长青看了冰滦一眼,恨得颤抖,那副面孔让冰滦看在眼里心中一颤,昔日英俊潇洒的槲长青,如今颓废的如同五六十岁的老者。 解释什么的冰滦不想说了,想必槲长青也不愿听。在灵位前磕了三个响头,有生以来第一次行此大礼。 当第三个响头磕下时却再也不想抬起头来,内心哽咽,觉得自己亏欠师傅太多,内疚不已,这区区三个响头算得了什么…… “他待你如何?”沙哑的声音从槲长青口中说出。 “带我还好。”冰滦的泪仿佛雨下,湿了额头,湿了跪垫。 他非但不打不骂,反而问他待她如何。槲家两父子人都这么好,能够遇见是冰滦的福分,可这份受宠的恩惠该如何报答…… “抬起头来,你师傅会心疼的。” 冰滦抽噎不止,就是不肯抬头。 槲长青不再劝,不再往短鼎中投放纸钱,任由短鼎中的火熄灭。 “紫阳,进来帮我照顾我师妹,我身有残疾多有不便。” “师妹……?” “么非槲长青他也认同了我吗?”冰滦心中这么想着,愧意万分,自己何德何能才有如此的福气。 紫阳红着眼圈进来扶她,冰滦渐渐的抬起头来,她看见槲长青脸上的微笑像极了师傅,嚎啕大哭,紫阳好生的安慰着。 一阵痛苦过后,槲长青终于有机会插口,“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 “等我……?”冰滦疑惑,不是仇怨的话,等我作甚。 “嗯,你是家父的徒弟,我理应如家父一样照顾你,只可惜现在形同废人。不过不要紧,天下间你想要什么,我都有能力给你,天下间最好的我都能给你。” 不是不信槲长青,只是冰滦怎能无故受人恩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没有什么想要的。”冰滦喏喏的说道。 “我要你好好修习法决,修习命格,你若不刻苦怎能对得起我父亲?”槲长青的话风突然转冷,冷的仿佛那日的邑阳千。 “谨遵师兄教诲。”如此模样的槲长青冰滦有些怕,怕他的凶恶样子,怕他对自己的期望太高而伤心。 “你若不勤奋好学,他日便不再是我师妹,到那日我必追究我父的死因,到那时无论你身边有谁都保不了你。” 赤裸裸的威吓,冰滦心中好生难受,只要自己努力他便会好过一点,单凭这一点冰滦都会努力去做的,即使不是槲长青要挟,冰滦也会去做的。 “我会努力的,不会让师兄和师傅失望。” 再次看见槲长青嘴角带笑,这是冰滦所希望看见的,今日所欠下的,冰滦发誓定会加倍偿还。 说话间,槲长青将身旁的一盒子推给冰滦。 “邑阳千他不会教你太多,这是我家传的法决,如今我已是废人,由你继承也算后继有人,给我父一个交代。” “好。”接过盒子抱于胸间。 没有回绝,槲长青的右手被仙器所斩,想要复原是万万无可能了,既然自己是师傅的徒弟,那就欣然接受,也好安抚槲长青给予自己的厚望。 只是他怎么会知道,邑阳千不会教自己太多呢? 转眼望向紫阳,“替我好好照顾我师妹,有朝一日感激不尽。” “应该的,槲公子不必这么说。”槲长青的话让紫阳有些慌张。 寒暄良久,天渐渐的暗了,是时候起身回去了。 冰滦向槲长青行礼,“请您务必要保重身体,来日放长,小妹就此别过,它日再来拜访。” “不必再来此处了,它日我会去寻你,就此别过。”槲长青将二人送出门口。 紫阳只点了头,算是话别。 等到二人离去之时方才发现,那一片花海原来都是有人送来的,都是祭奠槲石书的花。 槲长青依旧望着父亲的排位,喃喃的说着,“父啊,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回往诛仙郡的路还要经过邑阳殿,此时的筝声幽幽传到二人此处,紫阳用手捂住耳朵,并提醒冰滦,“筝乐有毒,快快掩耳。” 可是为时已晚,冰滦被筝声吸引,非但无事,反而充满了好奇。 是他的筝声,这诛仙郡除了他再无别人,细细的倾听。 好重的相思情意,深入骨髓,好重的怨气,好重的不甘,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第七章 升清飞决 清晨,冰滦吃过紫阳做的百籽羹后就火速赶往道场,因为今日是单月,邑阳千要教她灵仙法决。 心急的她顾不上紫阳领路就冒失的跑了出来,出来这才发现一路上竟然没有半个下人,前些天灵仙大会上还见过一些,不知道下人们都住在哪里…… 东转西转,终于见到一片宽广,邑阳千负手站在那里,此时的冰滦兴意满满,早以香汗淋漓。 见她来了,邑阳千笑着向她招手,如往常一样,那么自然。 这一笑,让冰滦看傻了眼,似乎有种错觉,这笑似曾相识。邑阳千笑起来甚是好看,比起他冷脸的时候更容易打动人的心扉。冰滦的表情也瞬间换上了欣喜之色,只可惜接下来那副笑脸便被他习惯的冷陌表情所代替,不得不让冰滦配合着收起她那份悸动,来到邑阳千面前。 他不喜欢她那种炽热的目光,虽然总是渴望着,所以他不再看她,便又让她心底萌生出了些许失落。 为什么她感受到他的温热,而下一秒就变得冷漠,为什么每次见他内心都在饱受折磨…… 冰滦的内心很是苦涩。 而邑阳千的内心何尝不是苦涩! 凡间京都时,邑阳千每次都是这样的温热,换来的却是冰滦她毫不在意的冷漠。如今他们的角色调换了,邑阳千恨命运如此嘲弄于他,怒上眉梢。 “师傅……我来了!” 冰滦轻音,如柳似絮的光影环绕着她,褪去她脸上的那一丝涨红,肌肤如冰般白皙。褪去眉宇间的紧锁,如小树一般宁静,仰慕着身前伟岸的高山,等他开口说话。 邑阳千挥袖,近在咫尺间出现一套茶案,茶水斟满透着诱人的清香。走过去坐于一侧,又用手指向对侧榻垫,要她过来坐下。 茶案对侧,冰滦捧着诱人的香茶细细品酌,而从始至终邑阳千都不肯再看她一眼,细细的回味着方才他的那一抹笑,痴痴的失了神。 那张笑脸,招手的动作,让她脑海里瞬间闪现出一个人,那与她多年纠葛又厌恶的好友。 皱眉间,心顿时烦了,回过神来,目光恰好与他相视,如此的失态让冰滦收回视线,惭愧的低下自己的头。 她不明白方才为什么会想起元邑,那个凡夫俗子。紧闭双目,懊悔不已。 “在想些什么?” 邑阳千终于开了口,看看时辰,确实已经不早了,轻笑一声,笑她还是如此的性子,想必是等的不耐烦了。 品尽香茶,邑阳千挥手间,茶案骤然消失了,今日邑阳千要教她驭空之术。右手灵仙法决捏起身体便浮在空中,随意游走。 冰滦照做,左手捏起法决如同照镜子般重复他的动作。冰滦不明白,为什么邑阳千要教她这样粗浅的功法,这些明明槲叔他已经教过了…… 收起法决,落于地面,用手捋顺着被风吹乱的秀发,静静的等邑阳千下来。 邑阳千苦笑,驭空决怎是那粗浅的浮空之术可以比拟的,更想好好挫挫她那无知和骄傲。 法决一变,身形瞬间后退数里之远,眨眼间又回到原点,让人有种错觉,仿佛是自己眼花。法决再变,无数残影位于四面八方,让冰滦惊讶至极,直勾勾的盯着已经落于地面邑阳千的背影。 风带着如絮如幻的光影吹过她与邑阳千的距离,吹得邑阳千衣摆微动,长发微扬,吹乱了冰滦悸动的心,吹生了冰滦少女的情怀。 “练得一柱香千里速方可再来找我。” 邑阳千留下这句话便走远了,只留下冰滦呆呆的立在原地。 风有些凉了,冰滦感到些许失落。今日并没有与他有过太多的接触,但也迫切的希望,希望早一些再去见邑阳千。 之后的数日里,冰滦都在苦练邑阳千传授的驭空之术。拼命的凝练灵气,拼命的驭空飞行,她从未尝试过如此拼命做好一件事,而目的只为早日见到邑阳千而已。 紫阳在道场旁看着这一切,二人都可以为邑阳千拼尽性命,都那么傻,紫阳求的他邑阳千做不到,而冰滦求的,对她来说却太过奢侈了…… 紫阳每日为她补充些餐食以便补充过分消耗的灵力,最近几天也跟随着她去了道场,担心她的安危。 直到有一天,冰滦从遥远的天边一直飞回诛仙郡道场,由于灵力消耗太大,没有多余的灵气稳住身形,身体如炮弹一般砸向道场,昏厥过去。 “冰滦……冰滦……你怎么样啊?不要吓我……” 冰滦迷迷糊糊,从虚弱的眼缝里看到紫阳焦急的样子,却满脸的微笑,再一次的晕厥过去。 待到她再次醒来,身体痛的难以形容。仿佛身体是被撕裂拼起来一样痛不欲生。 紫阳见冰滦醒了,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早已哭成泪人的她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冰滦的肩上。 “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诛仙郡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孤零零的了……你可不能死啊……” 紫阳哭的稀里哗啦,说个不停,冰滦好想告诉她这样抱着她好疼,想想还是算了。 湖边,轩下,冰滦在月光下打坐练气,身上皆是蒸腾而起的白气,湖面上的倒影被她吸纳吐出的气息吹得荡漾,荷叶上的蟾蜍与小鱼贪婪的吸食她所吐出的残余气息,似乎有所增长。 冰滦眉头微锁,如柳如絮的光影从四面八方而来,钻进她的体内,最近她凝炼真气的功夫大有长进,她发现自己所带来之物竟然能够帮助她恢复真气。 紫阳将一块千年寒冰放于冰滦身前,这样能够吸引那些光影,可以加快冰滦凝炼真气。 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冰滦的身体终于恢复了,睁开眼睛便看到早已经睡着的紫阳,还有为她准备好的桂花饼和烨花茶。 想必紫阳怕冰滦寒气入体,特意准备的。暖心的微笑着,替她盖好棉被,封印千年寒冰,细细的品味起糕点香茶。 一柱香时十里速,终于可以再去见邑阳千了,看看身上狼狈的样子,苦苦的笑了,看四处无人,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纵身跳进湖里,尽情的畅游一番后,运起驭空之术直奔天际。 偶尔有水雾打在紫阳的脸上,让她在熟睡中醒了过来,看看天边苦笑摇头,笑她冰滦身体刚刚好上一点,又要去邑阳千那里受罪去了。 第十一章 元邑 邑阳千曾经无数次的想要放弃冰滦,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移情在她人身上,只是自己情劫非渡不可。 一千年来,情爱已经看得很淡,只有保证实力才能救紫阳,然而这情劫却不得不让其重视。 两情相悦方能渡成情劫,爱一个人对邑阳千来说不易,而让人钟情于自己却是更为不易…… 记得那日,他杀师夺位,罪孽滔天,众人咒骂,满心的痛无处发泄,一曲《离欢》诉尽衷肠。 望歌桥下,以身试水的冰滦却因此曲回头。 两情相悦,情殇断肠,曲中至情至爱,让半生清苦与世脱节,无牵无挂,原本只想了此残生的冰滦好奇的想要知道,为何此等人却还在活着。 望歌河旁,那日冰滦与邑阳千第一次相见,此后冰滦唤他元哥哥,而他唤她滦儿…… 邑阳千千余岁,不乏有众多故事,冰滦早就淡却了轻生的念头,二人时常以友相会。 十年能让邑阳千移情在冰滦身上,邑阳千已经尽力了,但最近两年邑阳千不知为何,冰滦开始对自己越渐愈远。 曾几何时,荷岛山,断崖谷,滦轩中,他歌她舞,邑阳千诉说衷肠之时,情劫撼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如今想起,就如同错觉一般。 邑阳千悠悠转醒,虚弱至极,刚刚爬起身,冰滦却走了进来。 屋子灰尘满布,邑阳千整个人都显得特别颓废。邑阳千无耐摇头,原本是想收拾一下的,只是回到了京都半点法力都没有,身体连凡人都不如。 “元先生,我来看你了!”冰滦手提一篮饭菜,蹲在半坐在地上的邑阳千旁。 “你来啦?”邑阳千浅浅一笑。 “先生为何如此颓废,不是早就告诉先生要保重身体嘛……”从始至终,冰滦不敢看邑阳千的眼睛,将他扶起,坐在椅子上,收拾着屋内。 眼中扫过放于桌面的信,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嘴唇轻咬,想必以元先生的智慧,不看便知晓里面的内容。 如此颓废定是因自己,内心复杂。 擦桌,扫地,奉茶,端水。除去邑阳千的鞋袜,跪地为其洗脚按足。如此暖心的举动却让邑阳千五味陈杂。 邑阳千知道,她只是在还自己,当初追求芳心之时付出良多,如今早已不再接受元邑的馈赠,不再接受他的心意了。 冰滦将信放在抽屉中,如此厚度不看也知道里面藏有大量银票。将菜饭摆放整齐,掩饰自己的表情,将汤匙递于邑阳千嘴边。 她从未这样对待过自己,如是自己的妻子,这般该有多好,邑阳千食之无味,因为他知晓她有事求他,否则这一面,这一幕实难出现。 邑阳千推开冰滦喂食的汤匙,摇了摇头。 “先生不吃了……?那喝点茶可好?”冰滦说着,将一杯茶水斟满。 接过香茶,放于桌上,看着躲闪自己眼神的冰滦问道,“滦儿,怎么不叫我哥哥?” 冰滦扭过头,柳眉微皱,看着邑阳千复杂的眼神,怯生道:“不瞒元先生,小妹已经心有所属,今时不同往日,你我称呼还应该尊敬些。” 称呼都变的如此淡薄,喜欢灵仙界的他,排斥京都城中的他,真是让邑阳千饱受折磨。 邑阳千瘫靠在椅子上,眼神追忆。 “是哪家的公子?竟有如此般福气……” 冰滦不答,转瞬又怯生道:“元先生……求你别问了……” 邑阳千捂着胸口,回到凡间重得心境原本就异常痛苦,此时因冰滦这般,更是心寒如绞。 闭目,定神,睁眼,强掩内心。 “今日来所谓何事?是想看看我有没有收银两,还是专程来辞行的?”邑阳千明知故问。 冰滦不语,一只手指在邑阳千眼前划过,随即点在餐盘与餐盒之上,白光闪过,竟然全都消失了。 邑阳千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没想到她来到凡间竟然还有法力。 邑阳千的表情正是冰滦想要看到的,继续道:“如先生所见,小妹已经得到修仙之法,此时不再是凡人之躯,以后还请先生自重。” 话虽婉转,竟是让邑阳千有自知之明,仙凡有别,你元邑配不上我。 修仙之人给你洗脚,喂饭,收拾屋子,不要不知好歹,纠缠不清。 邑阳千自嘲的轻笑,冰滦这般本事他算是领教了。轻道:“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冰滦惊讶于邑阳千的态度,虽是见多识广的智者,初见修仙法术只是惊愕一瞬,便又能如此态度,没再深究,“先生可知聚魂泉所在?” “荷岛山,断崖谷……”一字一句从邑阳千口中说出。 冰滦心中一颤,“竟然是哪里……” “那地山清水秀,少有人知,不乏有许多灵兽出没,偶有病残喝过泉水便能痊愈,险死能还生,魂丢魄散者能聚魂还魄。”邑阳千又道。 听邑阳千这样说,应该就是那聚魂泉,想想又低声问,“那里你我都去过,我怎么没发现有泉水……” “泉水在深山,有野兽,我担心你的安危没带你去过。”邑阳千如实说着。 “那……先生可否引路……”冰滦满眼恳求。 邑阳千轻笑,“可以……” 冰滦没有丝毫怀疑邑阳千不会带她去,邑阳千没有问寻聚魂泉想必是凡夫俗子不愿过问仙家之事…… 论计谋,他胜过冰滦太多太多,回京都找自己,去以往相游之地,这一切都是邑阳千安排好的。即使邑阳千万般厉害,却始终打动不了冰滦的心。 邑阳千起身,深叹一声,“待我先雇马车,再泛轻舟,如同往次我们同去那样……” 冰滦拽住邑阳千的衣袖,摇了摇头,邑阳千疑惑。 “何必劳烦,说着,抓起邑阳千的手臂,化作残影,直飞天际……” 邑阳千震惊的看着冰滦使出他交给她的‘升清决’直奔云朵之上,万万没有想到冰滦会比自己强出那么多。也终于明白为何斛石书会千方百计的渡她去灵仙。 俯瞰脚下飞驰而过的大地,又陷入深思,不知斛长青会如何对付自己呢…… 邑阳千的惊愕让冰滦很是满意,速度稍缓,稍稍稳一些,在凡间的法力不足在灵仙时百分之一,御空还未得心应手,想必是吓着元先生了。微笑点头,以示宽慰。 空中二人御空飞行城南之上时,鸡飞狗叫声不断…… 此时玉笒正和妈妈口撕着鸡腿,望向天空玉笒正带人御空飞行,惊的瞪大眼睛。 玉笒捅捅身旁的女人,问道:“小华妈妈?是他吗?” 女人也自言自语,“是他吗?” 灵仙界,斛长青奔波各大门派,各门派皆是人心惶惶,狂躁不安,似乎有大事发生。 第十三章 宝儿 玉笒看着这满地消散的邑阳花,喜极而泣,“终于找见她了……” 凶兽匍匐在地,口中哼哼唧唧,似乎在说着什么。 玉笒摸着凶兽的头,安抚道:“没事,你并未伤到小主,好好的活着!” 凶兽点头,又朝山峰顶上轻吼。 玉笒皱眉看着山顶,想起方才邑阳千绝情绝爱的嘶吼,捏紧拳头。 “嗷……” 凶兽怒吼,化作黑烟飞向山峰之顶。 “哎……” 玉笒想要叫住凶兽,想想还是放弃了,“给她点颜色也好……” 冰滦忽然觉得背后杀气腾腾,回眸一看竟是一犬型凶兽扑面而来。向后轻跳,浮于峡谷之间。凶兽也纵身一跃化作黑烟与冰滦缠斗。 躲不及时,脸颊被凶兽划伤,手中抹去鲜血,看了一眼,大怒。趁着心情大坏,杀心爆起。 一掌击退黑烟,凶兽化成实体撞在山崖上,拾起草木凝成宝剑五炳,分别钉在凶兽四肢和腹部。 凶兽痛苦的大声嘶吼,冰滦以灵力凝实成剑,想要给凶兽致命一击,让它神魂俱灭。 一只小手搭在冰滦肩上,悄无声息的近身让冰滦一慌,下一秒就被扔出十几仗开外。 稳住身形,看向来人,惊得说不出话来,“玉笒……怎么是你……?” 玉笒笑道:“方才我家犬儿顽皮,弄花了仙子你的脸,真对不住啊……” 说着,一招手,插在凶兽身上的五炳宝剑落入玉笒手里,凶兽又重新化成黑烟,玉笒给它一个眼神,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五炳宝剑也随之变成粉末。 冰滦打量着玉笒,尖牙,绒耳,身后有尾巴…… 皱眉道:“玉笒,你是妖?”随之又满脸的憎恶之色…… 玉笒毫不在意冰滦的憎恶表情,洋洋得意的说道:“对啊!我是妖!怎么样?我美吗?” 冰滦不可否认,凡人时论长相,自己的气质太过于内敛,却是不如玉笒。可如今玉笒这妖身,冰滦是最看不惯的。 修仙之人与妖类势不两立,妖类残害苍生,人人得而诛之…… “哼……” 冰滦不削冷哼,难怪自己刚回京都她便能找来,有这般本事原来是妖,也怪自己没早看出来。 与自己交好多年,难道她也想害自己? 冰滦喝道:“玉笒,真没想到你竟是妖,念在相识一场,你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玉笒的笑渐渐收敛,用手指着自己的心房,“冰滦我问你,平心而论,你我相识多年我可曾害过你?” 冰滦撇过头不做声。 玉笒又道:“你生病时是谁为你煎药,你出游归来疲惫时,是谁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父母故去你说你与世脱节,是谁劝你要好好活着?你对我怎样?你可曾对我做过什么?就连想结实一下你口中的元哥哥,你也是百般推诿,不肯介绍给我认识,怕我抢了你的元哥哥……” “够了……你是妖……你是妖……你对我的好都是有利可图,元邑孤僻不愿相识旁人,你生性懦弱不敢接近,于是才对我好,你接近我是想抢走我的元哥哥……”冰滦大吼。 冰滦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才发觉,凡人时元邑在她心中的位置。 二人重新降落在山顶之上,玉笒一时哑口无言,冰滦说的对,玉笒自从发现她是外人体质之后,便有意接近,只为寻找邑阳千…… 玉笒收起利爪和尾巴,走近冰滦,“你我姐妹交情……” “你还不配……”冰滦冷哼。 玉笒止步,心中一酸,又问,“你可否引荐元邑……” 冰滦被问怒了,“你这妖孽,想找元邑自己去找,我冰滦从今往后与你们二人再无瓜葛。” 玉笒摩擦着眼中的泪水,叹息一声,“你这修仙的小童,修行的方向都没有,竟狂妄的没了边际。姐妹一场,奉劝你一句,人劫难渡啊……” 二人背对而行,十年交情,不欢而散。 玉笒渐去渐远,冰滦告诫着自己,自己乃是修仙上人,凡夫尘世不必挂在心上。 灵仙界。 邑阳殿外乌云密布,倾盆大雨下个不停,紫阳看向屋外的雨,担心冰滦的安危,默默道:“主上都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邑阳千从花浪中走出,凡间的模样瞬间变得俊俏,胸口裂出缝细,如玻璃破碎声响,心境全封。 刚刚回来便入了灵宝阁,此处有四海八方进贡的灵宝和药材,邑阳千贪婪的吸食着。吸食一番后,探测自身修为,并无寸进,暗叹道:“人劫无望,距离灵仙界大限还有两年,该还的能还清吗……?” 凡间 冰滦没有邑阳千的带领,索性等到白天,探猛兽聚集之地,那里定有聚魂泉。 野兽被打伤在地无数,并未寻得聚魂泉,灵力消耗甚大,冰滦已经筋疲力尽,坐在大石上运功恢复。 冰滦心境太乱,出手也是重了些,濒死的野兽有不少,如此宣泄一番后,心境平和了不少。 遥看远处走近一妇人,查探着野兽们的伤势,为其包扎服药,然后走到冰滦身前,仰视着她。 “仙子来所谓何事?我这些孩子们又如何招惹你了?竟下如此重手?” 冰滦瞟了一眼妇人,冷哼一声,“哼……又是一妖,这凡间妖这么多吗?” 妇人也不生气,任凭冰滦冷言冷语,缓和道:“仙子来这林子有何贵干,若是老妇能帮上忙,在所不惜,也请饶了我的这些孩子可好?” 冰滦不悦,妖说的话她自然不会理会,一指法决射向妇人脚旁的空地上,地上顿时被劲力炸出一个大坑,随即怒道:“还不快滚……” “咳……” 妇人见状叹了口气,自己太过客气了,闯入别人的林子,打伤如孩子般的小兽,还理直气壮。 仍旧面露慈祥的微笑道:“仙子还是快快走!此地虽不归我管,但也不是仙子该来的地方,我见这些个小兽们可怜,若仙子执意不离去,我只好送你……” 冰滦凝起手中灵力,瞪眉怒视,仿佛随时即将再次出手。妇人也怒了,衣裳微微起伏。 “啪……” 一股劲力打向冰滦的脸颊,冰滦吃痛的捂着脸,更让冰滦吃惊的是,她甚至没看清楚妇人的动作。 “啪啪啪……” 接连几下,妇人仿佛一动也没动,可是劲力一一拍在冰滦同一侧脸上。 好言相说不灵,妇人也是火爆脾气,给脸不要,那就得罪了。 “你……你这妖妇!” 冰滦气怒交加,活二十几载何时被人这样打过脸,这番羞辱,狠心暴起,满身的杀意外涌…… 妇人见了也是吃了一惊,她命格所显不过孩童般的年纪,竟然有如此凌厉的杀气,若没有名师引导,日后必定成为一方祸害…… 密语传音道:“笒儿,你让我阻止的,你这姐妹如此凌厉,该如何收场?” 玉笒也是头痛,忘记了自己的老母脾气如此暴躁了,刚刚与她不欢而散,原本只想着问冰滦在找什么,帮忙寻了便是,别再打伤小兽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玉笒谄媚道:“娘啊,大点劲,轰出去!别伤人那种,知道您的厉害就不敢来了!” “好!”妇人无耐,将手从袖袍中抽出,随时准备拍飞冰滦。 冰滦戾气包涵四周,狠意像极了灵仙时的邑阳千,左手灵仙法决大放,一记掌印拍向妇人。 妇人瞪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冰滦使用的法决,“灵仙界的招数,笒儿,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与这样的人姐妹十年?” 玉笒躲在一旁直敲脑门,怪自己老娘出手太慢,哭调哀求,“娘啊,先收拾了,回头和你解释……” 妇人一边躲闪,一边与玉笒传音,久击不中冰滦开始有些急了,刚恢复不多的灵力即将消耗完毕,却连敌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 “好,现在解释给我听。” 妇人一跺脚,地面震荡,冰滦站立不稳,一恶狼虚影从妇人身体射出,直接撞击在冰滦身上,将她撞飞老远,一直飞出森林。 一道金光闪过,玉笒笑嘻嘻,怯生生的走了过来,用自己的小脸直蹭妇人的脸颊。 妇人将她推开,她又蹭过来,摇着尾巴,又抱又亲,讨好般嬉闹。 “嘻嘻嘻……娘,么么……” 妇人拿玉笒没辙,疼爱宠溺的捏了下玉笒的鼻子,“说?怎么回事?” 玉笒犹如树懒一般挂在妇人身上,满脸的追忆。 “孩儿,十年前开始在京都游历结识了冰滦,那时因她好玩,与众不同便去接近了,那时她只不过是个凡人。大约两年前,时常听闻她讲起好友元邑,听闻他的事迹不像此界中人,虽然在她口中了解甚少…… 此刻孩儿便想着,让她引荐元邑给自己认识……只是不巧,就在两年前,灵仙界来人寻弟子,恰看上了冰滦。” “什么?灵仙界人好大的胆子!我怎么不知道?”妇人听言大怒。 “是用的回梦之术,一缕阳魂入界,娘你离得远,所以不知晓。”玉笒娓娓道来。 “区区回梦之术,你为什么不阻止?你可知外人入界会给宝儿带来多大威胁?你糊涂啊……”妇人气愤的有些急了,眉头紧锁,后悔没有杀了方才的冰滦。 见妇人急了,玉笒也知错般摇着妇人的胳膊,“娘,女儿知错了,女儿便是想着,她入了灵仙,便能认识宝儿,他们回到凡间时,便能知道谁是宝儿……” 妇人甩开玉笒缠抱的胳膊,将手收进袖袍,走开几步满眼湿润,“叫我小华妈妈,我虽是你身母,但不是你生母,高攀不起……” 妇人是动了真怒,不再纵容她撒娇,不再与之亲近,玉笒漂亮的大眼睛呆呆的瞅着妇人,渐渐的湿了脸颊,满脸的委屈。 看不得玉笒这样,妇人又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玉笒失声痛哭着;“我只是想早一些找到宝儿……” 妇人长叹,“千余年都等了,何必这么心急……” 玉笒抬头望向妇人,“小华妈妈,你知道吗?灵仙大限要到了……再不快些宝儿他会……” “哦?这么快……”妇人略有所思,又问道:“与她御空飞行的是宝儿吗?” 玉笒含泪浅笑,“嗯,是他!夜犬能闻到他身上的狼咒,确定是他!” 妇人转眼又变得惆怅起来,细细思量,“宝儿这世怎么连凡人都不如?” 怕打击玉笒随即又补充道:“无妨,小华我拼尽姓命也要保你的宝儿……” 一阵白光围绕在母女二人身旁,二人化作白光飞回京都,今日辨别过气味,若是宝儿他再回来,二人定要去找她…… 第十四章 艺能大成 冰滦口吐鲜血,妖力侵身竟没有半丝法力,勉强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恶狠狠的看着那片林子。 勉力捏着法决,天空中栾雪纷飞,盘旋而下,冰滦自知不是那妇人的对手,如此重伤若是再有猛兽寻她,自己定是性命难保。 栾雪吞没冰滦的身躯,灵仙界诛仙郡,冰滦缓缓落地,灵力瞬间充斥着全身,消除妖力,不甘的握紧拳头。 “若修行有成,定杀了那妖妇……”冰滦念叨着。 看着殿外随风飘荡的栾雪,邑阳千知晓她已经回来,原本就封了心境,此刻的他对冰滦更是心如死灰,不再挂牵…… 紫阳去迎她,二女相视而笑,冰滦今次入凡间经历种种实在太多,当见到紫阳时,一切都看得淡了。 紫阳挽手相问,“此去凡间可还顺利?” 冰滦抿嘴停笑,“不太顺利,进去我说给你细细听……” 第二日。 冰滦原本想着向邑阳千禀明未取得聚魂泉的原由,却又想起邑阳千说过,筝技非大成不得相见的话。 池塘边,凉亭下,早已摆放好的筝却迟迟不肯弹奏,闭目回想,元邑那绝技之境。 为何他能有如此境界?就凭他痴心于自己吗? 头脑中意念幻象,元邑的影像渐渐化为灰散,自己坐于他的位置,原本站着的位置是笑看她的邑阳千。 自己坐于筝前,与脑中镜像重叠,临摹元邑的痴心之境…… 固如磐石般的桃色古筝,在冰滦灵力驱使下,音律撩人心魄…… 紫阳听闻池塘边传来的乐律,痛苦的跪在地上,泪如雨下。不知不觉中,冰滦琴技已修得大成,《梨花痛》此曲有毒,修为低微者难以承受,紫阳又不肯扰了冰滦,苦忍痛楚,她知道冰滦好不容易筝技大成。 一白衣男子站在双手掩口不愿发出声音的紫阳身旁,笑着用手点在紫阳两耳旁,封了紫阳的听觉。 紫阳看向来人,原来是斛长青,白发依旧,面色恢复了些往日的英彩,一条残臂依旧藏于袖中。 紫阳不再痛苦,抹了两把泪水起身行礼,“见过斛公子……”却未闻自声,傻傻的笑了。 斛石书也是笑着点头,然后望向冰滦。紫阳也感到好奇,他斛石书何时又重修回修为了…… 待到一曲奏完,解开紫阳的穴道,二人一同拍手称好。 听到掌声,冰滦欣喜的望了过来,“师兄,你来啦……” “嗯。”斛长青点头。“想不到师妹竟有如此境界,真是佩服……” “哪里的话……只是一时兴起。”说罢,挥手收了筝,换上茶案。 “我去烧水……”紫阳见他师兄妹二人将要促膝长谈的样子,先跑了出去。 见紫阳眼圈红晕尚未消退,似乎察觉到自己伤了她,心有愧疚的望去…… 斛长青席地而坐,见冰滦手中带伤,而四周栾雪纷纷钻入其伤口,伤口缓慢的愈合着,似乎想到了什么。 柔声道:“师妹,有如此好的义甲却为何不用?” 冰滦倍感疑惑,“师兄,什么义甲?你看我这手……”伸出她伤痕累累的指头,惭愧的笑着。 斛长青接过一片栾雪,依旧柔声道:“昔日邑阳千可将他那情花凝剑,与其交战的灵宝将被吞噬灵性,与其交战之人若是心志不坚,必受其影响。” 然后将栾雪用灵力包裹,放于冰滦指甲间,又道:“我看你带来之物,属性纯洁无垢,想必还未将其炼化,此物属性偏寒,适于凝练成你的义甲,也可所谓暗器防身……” 说到这,手指间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义甲,冰滦新奇的看着。 “当真可以吗?”冰滦不可置信的反问。 “当然可以!”斛长青解释道。“外人带来之物都不是凡物,好生凝练,定有大用途……” 冰滦欣喜的笑了,她的师兄说过,世间想要的他都会帮她寻来,不为别的,只因她是他的师妹。 心情大好,好久没这样愉悦的笑过了,凡间一遇太不愉快,也算是给了自己一点宽慰。 紫阳为斛长青和冰滦斟满茶水然后坐于一旁,傻兮兮的跟着笑,斛长青也不把紫阳看做外人,谈话间从不避讳。 当谈到紫阳病况时,斛长青也是眉头深邃,在斛长青眼中紫阳神魂破碎已是将死之人,也不知晓这样的人,他邑阳千为何留在身边。既然冰滦要救,那就救,若是妨碍了冰滦修行,那就对不起了…… 转眼间即将正午,师兄妹二人天南地北的聊了整整一个上午。 斛长青伸出手道:“师妹,将手给我,看看你的修为。” 冰滦依言伸手过来,斛长青一探,惊的手指一颤,然后将手放于袖袍,直勾勾的盯着冰滦。 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便问道:“师兄,我修为如何?” 斛长青笑而不语。 “到底如何啊?师兄……” 斛长青伸出两根手指,“等同于我两百岁那年……” 冰滦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巴,紫阳也是同样惊讶。 斛长青从百宝囊中取出众多修习法门和众多兵器,整个亭子被填满了,然后说道:“这些东西我便留在这了,你现在要确定的是你的修习方向……” “修习方向?” 冰滦默默的念叨着,想起玉笒对自己说过的话。“你这修仙的小童,修习的方向都没有,竟狂妄的没了边际……” 斛长青从袖袍中抽出他那残缺的右臂,道:“譬如我,修的是忠,忠信于他人,修不通了,修为就废了……” 冰滦知道他说的是邑阳千,他已经无法忠信他人,修为还要重新来过。 已是正午,斛长青盘着手中的挂件忽道:“送你家传法决,你练到几重了?” 冰滦心中一紧,微声道:“我本以为灵力尚弱,还未……修习。” “什么?”斛长青怒的站起,手中价值不菲的宝玉被捏的粉碎。 这一举动吓坏了二女,都不敢言。 怒眉俯视着冰滦,冰滦见斛长青凶神恶煞愤怒的样子,怯生生的低下了头。 “你可对得起我父亲?”斛长青接着怒斥。 “我……”冰滦哑口无言。 见事态焦灼,紫阳赶忙劝道,“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自从那日离别之后,小姐就牢牢的将法决记于心间了,只是当时灵力低微,连第一重都未领会。” 见紫阳这样说了,斛长青的态度才好了一些,看了一眼满脸急切的紫阳,又看了看冰滦。 冰滦的大眼睛向上瞄着,察言观色…… 斛长青话语渐暖,柔声中带着质问道:“既是如此,那你演示给我看,第一重礼技决该如何打出……” “好……” 冰滦平心运气,将灵力凝于掌心,捏出指法,灵气顺势形成一道推力,犹如城墙。 转身指向亭旁石凳,推力之下,石凳微微晃动,收起法决石凳安然无恙。 斛长青眉角抽搐,这等实力与他年少笨拙时很像,甚至不如。冰滦灵力高于他年少时百倍,可见冰滦没尽全力。 “全力一击,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是。”冰滦应声。 不是冰滦不想全力一击,只是这等法决经脉运转方向时分奇特,稍稍运力就觉得经脉涨的生疼,十分的别扭。 冰滦不是十分明白这法决的奥妙,自己有千种方法炸碎这石凳,为何要运用如此别扭的法决。 推手,再次施展第一重礼技决,石凳被振开一尺有余,冰滦的右手已是疼痛难忍,经脉有如针刺般痛苦。 斛长青摇了摇头,他知道痛楚让她没能使上全力,但天下间的功法,凌厉的同时,又怎能不付出代价…… “咳……” 叹了口气,将手中化为齑粉的宝玉倾倒,只留粉末中的一颗宝珠在手心紧握,催动灵力,变化指决,宝珠发出淡淡的青光。 “师妹,你且看好了,熟记法决无用,为兄现在修为不及你十分之一,看为兄如何使用……” 说罢,随手一挥,石凳不但没有后退,反而靠近了许多,然后犹如沙雕一般,倾泻成满地白沙。 冰滦愕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能清楚的看见斛长青经脉如气球般膨胀,指法变换之快肉眼难寻,而重修灵力的他都能做到这般,那自己呢? 斛长青将手中宝珠托到冰滦面前,道:“此灵宝能加持经脉的流通,你试试……” 接过宝珠,灵气滋养着手中经脉,似乎觉得手比方才还要灵活,深吸口气,轻咬嘴唇,她想尽力一试,做给斛长青看看…… 手中法决瞬间打出数十记,一块石墩炸裂成碎石,虽不如斛长青那般…… “啊……好疼啊!” 血水滴答滴答的从冰滦手臂留下,冰滦左手掐着手腕痛呼大叫起来,宝珠也随即滚落在地。 “啊……流血了,冰滦你怎么样啊?”紫阳上前查探冰滦的伤口,心急得慌了。 斛长青想要帮忙,但又板住了他那怜疼般的表情,站在原地。 双手环握冰滦的手臂,紫阳吃惊的发现,这分明是经脉破碎之症,怒目狠颜望向斛长青,“你想害死她吗?经脉破碎可是会毁了修者前程的……” 冰滦连忙拽了拽紫阳,“紫阳……别这么和师兄说话,只是破碎少许,并无大碍……” “哼……” 瞪了一眼斛长青,不顾及自己的奴仆身份,依然埋怨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不帮忙止血吗?” “紫阳……” 劝不住她,冰滦歉意的对斛长青笑了笑,斛长青也是急了,怒道:“你这丫鬟如此厉害,缺乏管教了不是?分明是小伤,用得着如此心娇吗?” “怎么是小伤啦,你看这血留的,怎么是小伤啦,经脉都破了!你还在说风凉话!我这里都没有药啊……”紫阳边哭边说道。 斛长青拂袖不理,不削道:“功力尚可,经脉纤弱,下次来时看你进步如何?” 斛长青走了,紫阳早已哭成泪人,冰滦灵力虽然雄厚,但初入灵仙时间不长,斛长青虽才重修得修为,但经脉早已淬炼千年,是不可比拟的。 绸带敷在伤口便被血浸透,好不容易将血止住,经脉的精气却又泄露着,冰滦的脸色和唇色略白,紫阳伏在冰滦肩上,哭个不停。 栾雪纷飞,钻进冰滦的经脉,缓缓的治愈着伤口,让紫阳有了一丝宽心道:“去灵宝阁寻些药?自愈的话,这几天手都不能动了,更别说练功了。” “嗯。” 不想再让紫阳劳心,便爽快的答应了。 另一方,斛长青在远处偷看着,口中默默的念叨着,“师妹啊,为兄迫不得已,请替为兄托上一托啊……” 第十六章 天劫 二人落于诛仙郡,邑阳千与斛长青对峙着,紫阳受斛长青加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冰滦此时也犹如脱力般跪倒在地,邑阳千知道她还未修习法门,心智不坚,难抗天威。 “这是怎么回事……”邑阳千问道。 斛长青恨眉怒斥,“邑阳千,你若想保全她们,且快离开诛仙郡,你修为已至天仙境,虽忍着不渡劫,但天雷来了定要找你。劈了这诛仙郡,二女都别想活……” 抬头望向天威,雷云滚滚,似乎随时便要落下。身化残影飞身而起,离开了诛仙郡。 斛长青额头冷汗如水,深吸口气,深知他今次赌对了,也不知紫阳到底是何身份,邑阳千这种大魔头,竟如此重视。 “师父……” 冰滦顾及邑阳千安危,想要随他而去,却被腾不出手的斛长青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替我互住紫阳,否则她就死了……你去也没用,只是拖累……”斛长青吼道。 冰滦心有牵挂,但眼前之人不得不救,只能求上天保佑,保佑邑阳千平安无事。 一瞬十里,一吸间已退出百里有余,渡仙大阵紧随邑阳千而至,邑阳千手捏法决护住自身,透过屏障依旧很难辨认渡劫之人是谁,只因他身上有七彩霞光。 轰隆一声,一道雷柱压下,天威之力让邑阳千双脚陷入大地,如此骇人的威慑,让邑阳千又惊又恐。 忽然,僧侣、道者和修者催动了阵法,几乎同时喊道。 “移形换位……” “什么……啊……!” 邑阳千顿时被吸入大阵当中,四周阵法固不可摧,而上方却是砸下来的天雷…… “嘭嗵……” “啊……” 邑阳千使尽全身修为,勉力抵挡一道天雷,衣袍破碎,头发凌乱不堪,而四周修者施展的确是瓮中之术,想要至邑阳千于死地。 看向下方,原本自己站着的位置,终于看清那人面貌,道家至尊,梓柏箫…… 恨恨的瞪着梓柏箫,这才知晓自己被算计了,他引来的天劫却要自己顶位相渡,邑阳千有苦难咽。 又是一道天雷砸下,邑阳千被天雷轰中,如炮弹般坠下,勉力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并未被天雷砸入地底,脚下仍是厚厚的屏障,无法施展遁地之术,也无法逃脱这牢笼。 “哈哈哈……” 邑阳千苦笑,灵仙界人,宁受天罚,也要杀我吗? 再望梓柏箫,笑看大阵,周身灵剑庇护,轻抚青丝拂尘。 倘若邑阳千渡得雷劫,必定元气大伤,到那时梓柏箫必有仙位加持,不怕除不掉邑阳千。 令众修者疑惑的是,邑阳千并不打算冲撞大阵,每道雷柱携带天威之力劈下他都选择硬接,因此布阵之人无一人因守阵身陨…… “狂妄……” “甚是狂妄……” 佛修渃渴,道修梓柏辩怒喝。 抬头望向佛道两家带头之人,面沉如水,无恨,无悔,天威压迫,雷柱早已麻痹了邑阳千的手臂,传遍全身,甚至刺激着他心口的裂缝。 被封的心境受到影响,邑阳千头脑渐渐变的模糊,本能的硬接一道道雷龙。 “今次你还不死……?” “不兴我灵仙,早该遭此报应……” “还我斛兄命来……” 灵仙界人的咒骂邑阳千已经听不见了,心口的裂缝渐渐的被抵挡不掉的雷龙充斥着,渐渐的将胸口的封印消除着。 痛楚一瞬间涌来,犹如回到凡间重寻心境,一道雷柱压下,邑阳千接下痛苦的狂吼。此时身体已经有所知觉,只是双眼翻白的样子告诉众人,他还没有完全苏醒。 众修都以为他快不行了,可转眼间又高度的警惕着,画面似曾相识。 回忆渐渐涌上心头,一幅幅画面伴随邑阳千的表情,时哭时笑,时怒,时而悲伤。 “三千万邑阳花化身,自修来仙骨固魂,我还不能死……等我……” 邑阳千终于摆脱了混沌,渐渐苏醒,可是他的双臂和胸膛已是血肉模糊。背脊的咒印清晰可见,只是没有一人识得。 雷霆九九八十一道,邑阳千已经抵挡大半,随着邑阳千的苏醒,大阵之外的邑阳花犹如疯了一般,攻向大阵,阵外梓柏箫使得三千拂尘与宝剑,清除着。 还有十道天雷,邑阳千已经不能站起身来,无法用邑阳花凝成灵宝,只靠自身修为是远远抵挡不了全部天雷的。 邑阳千躺在大阵之中,喘着粗气,没有半点招架之力,慢慢闭上眼睛。 众修看来,邑阳千已是风中蜡烛,苟延残喘,难道灵仙第一强人,已难逃定数了吗? 阵外梓柏箫轻捋胡须,浮于半空幽幽道:“命数使然,该结束了……” 突然,梓柏箫眼中一紧,似乎观察到了什么……“不好……” 邑阳千嘴角微微撬动,手中光团升起,流云剑渐渐现出身形。 “要用它吗?对不起了……” 梓柏箫指着阵中邑阳千怒骂:“邑阳千,你这不要脸的东西,灵仙三宝是灵仙至宝,你竟敢拿它抵挡天劫……” 邑阳千无力抬头看他,轻道:“脸……哼……你们何曾见我要过……” 众修也怒喝。 “狗杂碎,你这魔头不得好死……” “你这种人死不足惜,还要赔上我灵仙至宝,你这灵仙败类……” “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骂声刺耳,声声传到邑阳千的耳中,邑阳千本心娇弱无比,听这骂声流出泪来,轻道:“欠你们的,日后必定归还……”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邑阳千,仿佛躺在那里的是另外一人,一时哑言,安静了片刻。 诛仙郡。 冰滦惊恐的听着道道天雷,担心邑阳千的安危,弱弱的问向斛长青,“师兄,我师傅他会不会出事?” 话刚出口,又觉得这样说话时分的不妥,歉意的低下了头。 斛长青怒瞪冰滦一眼,愤愤道:“你还担心他的安危!你可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他去杀渡劫之人了!你还在想着他的安危……” 冰滦听完瞪大眼睛,直摇头,“不会的,我师傅不会的,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斛长青怒斥,“事到如今你还向着他,有朝一日,你修为有成威胁到他时,他也一样会杀你……” 话不投机,冰滦不想再说下去了,只求这天劫快些结束,好一探究竟…… 斛长青一直认为,邑阳千之所以不渡天劫,是怕渡劫之时有人故意迫害,恰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得以引邑阳千入瓮…… 诛仙郡外,大阵之中。 为了避免邑阳千逃脱,众修只是稳固大阵,并未加以攻击。 天雷威力越来越大,阵中流云剑切割着天雷,然后将之冲击溃散,只抵挡了四道天雷流云剑的剑身就已经破碎不堪,终于在第五道天雷落下的时候,化为碎片…… 戬杀刀从光团中出现,但只抵挡了四道天雷便化成碎片。 还有最后一道天雷,众修都知道,邑阳千还有梦魂枪。 梓柏箫捏紧拂尘与宝剑,深知邑阳千可以安然渡过雷劫,待到雷劫过后,天降福泽加持自身,就算邑阳千有仙器护体,也有把握将之杀死…… 浓郁的乌云孕育着最后一道雷劫,时间长的叫人心惊胆战,若是邑阳千尚有余力,定能在雷劫劈下之时逃脱瓮中之术。 邑阳千迟迟不肯取出梦魂枪,失神的望着天空正孕育雷劫的乌云。 雨倾盆而下,似乎上天在怜悯众生,只要渡过最后一道天雷便可拥有半仙之位,渡过情劫便可飞升。 众修也有受天地所染,悲泣失声者,若是梓柏箫,就算众人加护也难渡天劫,如此惊艳之才,不兴我灵仙,最终今日却要身陨于此…… “就到这里了吗?” 邑阳千闭眼,扪心自问,雨水冲刷着邑阳千,血水如小河般流淌…… 看着这一地血水,邑阳千竟有了一丝笑,自嘲道:“忘记自己修的是什么了!” 血水中开始疯狂的长出邑阳花,花瓣散落化成灵力恢复着邑阳千,转眼间邑阳千已经站起身来。 此时逃脱瓮中无妄,硬接一道天雷应该不会死…… 一道天雷劈下,邑阳千双手结印做防御姿态。 忽然,一股骇人的威慑感席卷了整个灵仙,诛仙郡修为低的都吐血不止,包括冰滦和斛长青。 “快撤阵……快散开……”察觉不对,梓柏辩和渃渴等人纷纷吼道。 众人解开大阵,纷纷向四周逃窜,邑阳千眼缩成针,惊愕的发现有八十一道天雷,后随先至,朝邑阳千劈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邑阳千不再防御,他深知自己不可能抵挡八十二道天雷,任由它砸向自己。 手中光团浮现,将梦回枪和光团抛向诛仙郡,看着冰滦方向默默道:“你能救她吗?” 邑阳千准备闭眼受死,身上咒印红光一闪,少去大半,剩余的咒印看上去极像野兽的牙齿。 光团突然折返,红光射入其中,光团被放大百倍千倍,从中出现一巨大的女子身影,抵挡着八十一道天雷。 余波把原本逃窜的众修者波及成重伤,只有梓柏箫一人目睹了这一切。 他小看了天劫,小看了邑阳千,若是自己渡劫,必死无疑…… 邑阳千睁眼,头顶女子身影已经消失,只有同样折返的梦魂枪直冲最后一道天雷。 “当”的一声巨响。 “不要啊……” 邑阳千怒吼着,可是为时已晚,梦魂枪破碎大半,掉落在地,即将失去灵性。 天空乌云渐渐消散,只留七彩霞光无比璀璨夺目,梓柏箫接受着上天的馈赠,整个人金光灿灿。 大地的邑阳花席卷邑阳千方向,邑阳千的灵力疯狂的灌输给梦魂枪。 天威不再压迫,冰滦见状立即飞出诛仙郡,因她方才分明看见,邑阳千的灵宝被抛给了自己,顾及他的安危。 任由斛长青如何叫喊,就是不理。 冰滦眼前一巨大的坑内,邑阳花如风般往内部爬,映入眼帘的是满身伤痕的邑阳千,拼命的想要保住梦魂枪。 不加思索,落于邑阳千旁,调动天下栾雪,疯狂的吸入自身,然后化作灵力注入到梦魂枪。 第十八章 紫阳絔綉 灵宝阁中,冰滦为邑阳千接着断臂,从手臂处抽出如钢丝般的拂尘丝,心疼的眼泪哗啦哗啦的掉,邑阳千始终没有再醒过来。 睡梦中,絔綉穿梭邑阳花海中与邑阳千追逐着,打打闹闹,玩累了就如小时候一样,懒洋洋的躺在大树下。 邑阳千叼着草棍一眼不眨的盯着絔綉,而絔綉却拿出一面镜子,梳妆打扮。 不知是否被看烦了,嗔道:“总这样盯着人家看干嘛?” 邑阳千撇了撇嘴,道:“我们綉儿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只许我多看几眼,其他人都不行……” 絔綉质问道:“那我爹多看几眼不行吗?” 邑阳千思考一会道:“他除外……” “那斛叔呢?” “他也除外……” “那……长青呢?” 邑阳千坐起身来,“他可不行,看多了我揍他……” “你呀!哈哈哈……” “嘻嘻……” 一阵喧闹过后,絔綉依旧摆弄着铜镜,看着自己的脸,疑惑道:“小千哥哥,你说……我的化身是你做的,你怎么就不愿意多看几眼呢!” 絔綉的样子瞬间变成紫阳的姿态,邑阳千一惊,然后眉头深皱,不敢再看。 “不愿见你,其是因我移情在她人身上,羞于面对与你……” “哦?是吗?那是为何?”紫阳走近邑阳千,非要他看着自己。 “因我想救你啊!若不是要渡情劫!我怎忍心移情在她人身上……”邑阳千解释道。 “救我……?那你是怎么做的?杀我父亲,杀我伯父,伤害长青,强取豪夺灵仙宝物,取人魂魄……甚至让整个灵仙水深火热……?”紫阳步步紧逼,邑阳千步步后退。 “那……那是为了修为,为了保你魂魄,才修这三毒之首……”邑阳千声音越来越弱。 紫阳坐回原位,样貌又变回絔綉的样子,弱声问道:“如今心境封印已解,就凭你做不到的……放弃!别让自己那么累了……放弃……放弃……” 絔綉消失在梦中,邑阳千忽然惊醒,嘴中叫着:“絔綉……絔綉……” 冰滦见他醒了,而且口中叫的却是另外一女子的名字,虽然听闻已经不再世了,但心里还是酸酸的。 这些天冰滦担心坏了,怕邑阳千醒不过来。邑阳殿里除了紫阳就只有她,可她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伤势,只好翻书寻药,但求他平安。 “师傅,你醒啦!” 冰滦太过欢喜,擦着眼角的泪水。 见是冰滦,邑阳千笑了笑,如往常一样,带着歉意,因自己身体不好时常劳烦冰滦。 冰滦瘦了,脸上少了许些血色,不知道熬了多少夜,匆匆的端来一碗滚烫的百籽羹,角落里还有大大小小不少。 “来……趁热喝!” 冰滦将汤匙递到邑阳千嘴边,因邑阳千两条臂膀还不能动,被缠的老老实实。 张口轻抿了一口,自嘲的笑了,感激的笑了。 打量着四周堆满的药罐和灵草,打量着自己整洁的衣衫,柔声道:“让你劳心了!” 温润的声音让冰滦心底甜甜的,她终于不再冷视自己,终于能正视自己。 他从未用过这样的口吻对自己说过话,冰滦怯声道:“徒弟照顾师傅……理所应当的。” 邑阳千知道她的心思,凡间时早已心死,这灵仙他现在只看重紫阳。 而冰滦敬他大她千余岁,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喜岁月无痕朝长相伴,盼岁月匆匆,过了这孩童年纪,盼那注定情缘。 久久不语。一碗羹食尽,邑阳千摇了摇头,冰滦为他擦了擦嘴,便去收拾。 看着冰滦忙碌的背影,犹如凡世,秋风吹来,她为邑阳千填了披肩,直到她把木盆端来,开始解邑阳千的足带,邑阳千才回过神来。 秋风透着一丝清凉,不见栾雪,是冰滦已经驱散了,摇了摇头,不让冰滦为其洗脚,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十天……” “十天……” 冰滦依旧收拾着,她不想问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只知道她认识的邑阳千并不是他人口中杀人如麻的魔鬼,她恨自己法力低微,不能帮上师傅…… “紫阳怎么样了?”邑阳千又问。 停下手中的活,泪眼难掩,弱声道:“还好……也很不好。” 冰滦知道,是因为自己没能取回聚魂泉紫阳才会恶化成这样,负罪感由心而生,怪自己实力不济,对不起邑阳千的信赖。 她多想邑阳千能够责罚与她,可邑阳千却什么都没说,她怕紫阳会出事,她守着邑阳千的这几天,整天担心受怕。 “扶我过去……我去看看。” 邑阳千站起身来,冰滦赶紧将他扶住,一瘸一拐的走向诛仙郡。 诛仙郡的池塘边。 紫阳坐在岸边,面容憔悴,手握一把漆黑的小刀。 这把小刀是斛长青送给冰滦的众多法宝的其中一件,她哄骗冰滦说是用来劈柴,其实是想用它来自刎。 这么多天以来,紫阳彻夜难以忍受莫名的痛楚,这种痛深入骨髓,深入神魂,摧残着内心的坚强,让她饱受折磨。 见他二人来了,紫阳慌忙收起黑刀,朝冰滦开心的笑着,又向邑阳千行了礼,“见过主上。” “嗯。” 邑阳千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我能否和你聊聊?” “可以啊!” 紫阳笑道,脸色惨白,眼神黯淡无光。 冰滦扶邑阳千坐下,邑阳千的手臂直按地下,一条藤蔓从地底钻出,伸到紫阳身前,柔声道:“伸手过来……” 紫阳伸出手,手腕被藤蔓缠绕。 紫阳知道邑阳千这是在为自己看伤,她所认识的邑阳真君是何等薄凉,难道今日也念起旧情了吗? 冰滦的神情紧张,眉头深皱,当藤蔓松开紫阳的手,冰滦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邑阳千神色难掩忧伤,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转头就走,冰滦赶紧上前扶住邑阳千。 见两人离去,紫阳掏出黑色匕首,双泪齐下,对准心房位置,却没有勇气刺下去…… 邑阳殿外的大雨连绵不断,冰滦不停的哭着,邑阳千的目光呆滞,犹如死人。 “就真的没办法了吗?”冰滦抽泣着问向邑阳千。 “除非有仙骨固魂,待到下月十五再取聚魂泉。” 邑阳千默默的说着,也暗自后悔,女童之身装不下三块仙骨,助她长成身形却又不够用了,再没仙骨。 “那要如何取得仙骨?”冰滦追问。 “杀人……杀得道高人,如斛石书一样的……” “杀人……?” 冰滦吃了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那……为什么非得杀人才能得到?” “你去要,谁会给你……” 邑阳千满眼追忆,道:“千年,万年,将修为凝成仙骨,用来抵抗天威,渡劫用的仙骨,谁会割爱相送……” 邑阳千恨实力不济,若是能留下梓柏萧,他定有一块仙骨,如今重伤在身,就连行动都要有人扶持,怎么救紫阳。 殿外雷声阵阵,仿佛在映着邑阳千的心情,邑阳千掩饰不住自己的泪水,自己的双手又动弹不得,就连自己擦一把都做不到。 何时见过这样的邑阳千,自己心中的伟岸这样悲伤,冰滦见不得邑阳千这样…… 手帕擦干邑阳千的泪水,内心也因他的悲伤而感到心疼。若是有办法,她无论如何都要抚平他的悲伤。 “还有谁有?我想去试试……” 抬眼看向冰滦那坚定的眼神,那拼尽全力想要相助的态度,让邑阳千想起一个人,曾经她也甘愿为他付出,不求回报。 “佛家至尊……万事不可勉强……” 告别邑阳千,含泪冲了出去,留下邑阳千独自一人。 邑阳千想着,为冰滦留下一丝幻想也好,待到她归来之时,自己恐怕也随着紫阳去了,也省得告别他这世上唯一的友人。 第十九章 大砚寺 灵仙界,大砚寺,佛门圣地。距诛仙郡百万里,冰滦彻夜兼程竟也飞了一天一夜。虽修为有所长进,但长时飞行她还是第一次尝试。 宝殿雄伟,宝塔耸立,神像威严,殿外香火鼎盛。如此气派胜诛仙郡十倍百倍,圣地四周围绕着淡淡金光,神秘,神圣…… 冰滦飞到宝殿上空,寻觅良久,最终决定在宝殿前落下。 栾雪飘进圣地,一扫院子的小沙弥好奇的望向天空,“下雪了吗?今年的雪还真是早!” 接过一片,放在手心,却又慢慢的化为星光飘散,然后又不知道在何处凝出雪花。 望着望着,发现了要降下的冰滦,连忙叫道:“施主……别……” 冰滦才察觉小沙弥,还未听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道金光弹飞。 “当”的一声。 声音惊扰了寺内的僧人。 “什么人?竟敢擅闯大砚寺!”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无数僧人飞起,手拿伏魔棍,合力向冰滦压来。 冰滦并未抵挡,发现僧侣的武器并无杀意,顺势而飞,直被压到山脚下。 一僧人脾气火爆,声音很大,用棍棒指着冰滦斥道:“来干什么的?” 冰滦后退两步,实在受不住他那么大的声音,双手合实,行了佛礼,“诛仙郡,冰滦,见过各位……” “啊……?” “是她……?” 众僧人皆是一愣,早就听闻诛仙郡外人有二,一人邑阳千,号称灵仙第一强者,就在前几日以一人之力,替别人渡得天劫。而另一人就是他的徒弟,孩童般的年纪,初到灵仙。 带头僧人继续道:“既然是名门……,怎如此的没有规矩?” “规矩……?” 冰滦疑惑,听这僧人口气,我们诛仙郡连名门正派都算不上……可见世人对邑阳千,成见极深。 僧人又不削道:“你的师父是怎么教你的?我们大砚寺人若是去了别人的地界,定是徒步而行,通报过后方可进入,不像你们诛仙郡,如此的没教养……” 僧人的态度颇为蛮横,冰滦心中恼怒,原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笑道:“这位僧人说的极是……” 冰滦的恭谦让僧人颇为满意,僧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可冰滦的话并未说完,继续道:“可又有些不对……” 僧人一挑眉,“哦?怎么不对啦……?” “首先,我们诛仙郡从未自成一派,万年前诛仙郡诛杀妖仙后,诛仙郡人从此便留在这,镇守诛仙台。依照规矩受四海八方供养,得以超群实力,以备妖族来袭…… 再者,我修道法之人,向诸位施以佛礼,你们竟不还礼,依照辈分,我师傅与渃渴大师同辈,我与诸位罗汉同辈,而你是哪位罗汉的徒弟?你理当称我一声叔叔,而你是怎么做的?是不是你没教养?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你……你……”僧者哑口无言。 众守僧也都知晓备份悬殊,甚至不止差一辈,统统底下了头。原本也没打算与冰滦僵持,只因脾气火爆的僧人辈分较高,如今不知是谁理亏,骑虎难下,默不作声。 僧人没料到冰滦如此的牙尖嘴利,自知理亏,双掌合实,硬着头皮道:“小僧大黔见过,叔叔……” “嗯。嗯。乖……”冰滦点着头,装作长辈样子。 孩童般的年纪,调戏几百岁的守僧大黔,众守僧想笑又不敢笑,苦苦的忍着。 大黔额头青筋直爆,碍于辈分只能认怂,狠狠的瞪了师弟们一眼,说道:“请问,冰滦前辈来有何事?” 冰滦心中有事,也无心计较,淡淡道:“我想见你们佛门至尊,关系救人性命,劳烦通报……” 大黔一听,关系人命,也不敢怠慢。“稍等……容我禀明师父。” “好。” 大山脚下,冰滦等了许久未见大黔回禀,天空中飘零的栾雪纷飞,一群小和尚惊奇的探头望着天空,只有刚才扫地的小和尚,直直的盯着冰滦,冰滦向他一笑,小和尚连忙施礼。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大黔禀明师父,师父又不能定夺,所以禀报了寺内长老渃渴大师。 事关人命又如何,诛仙郡的人渃渴不想再见,上次侥幸从天罚中逃脱心有余悸,冰滦大伤不死受天主眷护,记忆犹新,诛仙郡再无旁人,定是为了邑阳千而来,难道他的伤势太重? 最近佛门有重事,只有少数人知晓,渃渴也无心理会冰滦,若是邑阳千重伤不治那更好,最终打发守僧大黔回复冰滦。 山脚下,大黔回复冰滦,“长老和至尊有事,不便相见,前辈请回……” 大黔说完,与众师弟守在山脚下,目送冰滦离去。 连佛门至尊的人都没见到,冰滦岂能这样就此罢手,冰滦不肯走,苦想着办法。 最终,冰滦跪了下去,满眼含泪,说道:“大黔师父,麻烦你再次通禀,若见不到至尊,我便长跪不起……佛家积德行善,此来关系人命,求你……” 冰滦拜了下去,比起紫阳的性命,什么尊严傲骨,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若是能救她性命,这又算得了什么…… “前辈,你这是……咳……” 大黔受惊,又不敢扶,长叹一声,又向寺内跑去。 时过半晌。 大黔再次回来,摇了摇头,冰滦的心苦涩无比,冰滦想硬闯,但天底下求人,哪有用强的。 跪了整整一天,原本就万分疲乏,此时冰滦竟自封了修为,山风刺骨,霜露如冰,腹中无谷饥渴难耐。 扫地小和尚探出脑袋,手中拿着一张大饼,悄悄地从人群中走出来。 “站住。”大黔喝到。 小和尚回头憨笑,“呵呵……师叔。” “干什么呢?”大黔问道。 小和尚指了指冰滦,有指了指手中的大饼,笑嘻嘻的说着:“呵呵呵……师叔,这施主在这里怕是饿坏了,我给她拿一大饼。” “去……” 大黔脾气虽不好,但人不坏,他深知孩童般的年纪腹中无谷是什么滋味,并未阻拦。 小和尚蹲在冰滦身旁,将大饼塞给冰滦,笑嘻嘻的说道:“师奶奶……你肚子饿不饿啊?这大饼可好吃了!” 冰滦看了看小和尚,六七岁的样子,长的白白胖胖,很是可爱。摇了摇头,“不饿,小朋友你留着?” 小和尚疑惑道:“明明听见你肚子的叫声,你却说不饿,师奶奶你骗人!” 冰滦被这小和尚给逗笑了,摸了摸他的小光头,笑道:“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叫我姐姐就好,叫奶奶都把我叫老了。” 小和尚得意洋洋的从腰间取出一把小扫把,口念咒语扫把变大了一号,说道:“我没有名字,是师父捡来的,大家都叫我小扫把!我扫地可干净了,师傅师伯们都夸我能干……” 挥舞了几下小扫把又道:“叫你姐姐也可以,看上去你也没有多大……呵呵呵……” 二人的称呼变了,让大黔听了,眼皮一阵跳动,口中默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冰滦随小和尚笑了几声,脸上又挂满了忧愁。 小和尚见冰滦这样,又问道:“姐姐……姐姐,你为什么跪在这里啊?又为什么流眼泪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胖嘟嘟的小脸,纯真无暇的大眼睛望着冰滦,突来的关怀让冰滦心中微暖,摇摇头,“姐姐没事,天太晚了,这里冷,你回去!” “可是……” “小扫把,回去了!” 小和尚还想和冰滦说些什么,便被大黔和尚叫走了,小脑袋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冰滦向他微笑挥手,小和尚也学着冰滦的样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摇了摇。 看着小和尚留下的饼,想起紫阳整日为她煮饭做汤,照顾起居,自己时常吃过便匆匆的走了,紫阳给予的照料形以为常,而自己从始至终没为紫阳做过什么…… 第二十章 求见 夜幕降临,风更加的冷了,虽然冰滦体质偏寒,但自封了修为的她还是受不住的。无论大黔和尚怎样劝说,她始终不肯起身,不食不寝,更不接受赠与的衣物。 夜色渐渐的浓了,大山之上开始飘了雪花,冰滦的手脚已经冻僵,痴痴的看着雪与繁星,呼气成霜,泪落成冰。 偶能听见雪花撞击的声音,不像自己的栾雪,那样绒棉。 天空之上,一只雪鹿拉车踏星而行,此雪仿佛是从它身上掉落的,天空一片晶莹。 雪鹿车内走下一人,一身白袍,一手藏于袖中,另一手拿白色披风,走到冰滦身前为其披上。 “师兄?” 冰滦定睛看着,来人正是斛家公子,斛长青。 身旁僧人恭敬以礼,斛长青覆手而立,怒眉瞪着冰滦,“在这里做什么?哼……还自封修为!演苦肉计吗?丢人现眼……” “师兄……我……” 斛长青用手一比,不让冰滦再说话。 “我斛家与这天下谈事,只曾商量,从未求过别人。” 一掌拍在冰滦身上,解除了封印,一把将其拽起,运功逼退身上的寒气。 见斛长青这样,冰滦有些慌了,“师兄,你这是?” “此来可是为了邑阳千?”斛长青小声传音道。 “不是!是为紫阳……”冰滦回道。 “为何长跪不起?所求何事?” 冰滦叹息,“只求相见,还未谈事……” “什么……?” 斛长青怒了,大喝两字,震得守僧们捂着耳朵哀嚎。 几日不见,斛长青的功力又精进了许多,或是冰滦从未探视过他的真正实力。 “去把渃渴给我叫来,跪地来见。” 阴冷的话语从斛长青的嘴中冒出,叫冰滦和守僧们吃了一惊。 斛长青护犊子的举动叫冰滦心中一暖,只是他这不着边际的狂妄,是怎么一回事? 此话一出,守僧大黔气鼓鼓的说道:“晚辈没有顶撞您的意思,您与师祖实属同辈,让师祖跪地来见,未免太欺负人了?” “哦?呵呵……我欺负人?你可知我身旁之人修的乃是我斛家法决,你可知她修为已达大成?你可知此人乃是我师妹?这样的人,连你们大砚寺的门都进不来吗?你可知我今天为何而来……?” 斛长青的话风阴冷刻薄,与当初接触的斛长青判若两人,冰滦有些疑惑,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男人。 大黔羞怒的离开了,他没想到冰滦还有着这样的一重身份,比自己的辈分竟然又大了一辈。 见大黔走了,众守僧也都灰溜溜的跑散了,斛长青的气势太过可怕,竟然要师祖跪地来见,若是真的,自己万万不可在场。 斛长青扶冰滦坐在雪鹿车上,话风转柔,道:“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紫阳的身体无法可医了吗?” 冰滦轻咬嘴唇,“是,但我还是想救她……” “谁告诉你来大砚寺?是邑阳千?” “是。” “用何法治紫阳?” 冰滦揪了揪衣角,轻轻道:“仙骨……” “混账……” 斛长青的骂声惊得雪鹿一个哆嗦,惊得冰滦将脸缩进腿里,不敢再看他。 斛长青转念又想起,邑阳千当初用梦魂枪将父亲的仙骨击成齑粉的场景。 如此至宝斛长青死也不会相信邑阳千会毁掉,一定是用了障眼之术。 斛长青的话风又渐渐转柔,慢慢道:“邑阳千他在利用她,珍宝怎么可能去救蝼蚁?” 冰滦不信,不相信的眼神让斛长青诧异,他想知道邑阳千究竟用了什么妖法,竟将冰滦迷成这样。 冰滦相信,斛长青定是对邑阳千有偏见,如上次替人渡劫之事,只是众修加害邑阳千,可他偏偏说邑阳千要去杀人…… 邑阳千毫不吝啬的将灵力灌输紫阳体内,多次紧张的态度看得出不是假的,他也说过此事不必勉强,自己又怎能因斛长青说说而放弃…… “咳……” 斛长青叹息一声,“就凭你,要不走的……邑阳千全盛时期也不敢来大砚寺,因万年前就有人在这里渡过天劫,因此这里有佛光普照,调取普照之力就算是两个邑阳千也能将其杀死……” 冰滦不再说话,她的心里混乱,就算要不走仙骨,不试一试怎能甘心…… 过了不久,渃渴匆匆赶来了,脸红胀胀的,气色难掩。 “渃渴见过斛兄……” 虽然气愤但也强颜欢笑,施以佛礼。 斛长青并未让冰滦下车,自己走下,冰滦在车帘缝隙中看着两人,静观事态演变的焦灼,心里七上八下。 斛长青来回踱了两步,审视着渃渴,冷声道:“叫你跪地来见,你听不懂吗?” 渃渴惊怒,再也压不住气愤,喝到:“长青……你我实属同辈,你这是要做什么?就算我大砚寺得罪了你,陪个不是也就算了,何必这样羞辱与我,这样的不念交情……” “交情……?哼……”斛长青轻哼。 “别和我提什么交情,这天下间,我只在乎我师妹……你让她跪了一夜,我让你跪一下,怎就羞辱你了?” 渃渴眼睛紧眯,深深的看了一眼斛长青,深知道自从他父亲被邑阳千所杀,从此性情大变。百般办法算计邑阳千,又是空欢喜一场。如今遇见琐事便拿自己出气。 深叹口气,暗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再理斛长青,转身就走,既然斛长青不再看重交情,那便没有交情,在渃渴眼里,斛长青的气焰犹如疯狗。 斛长青轻笑,也不着急,轻抚雪鹿的毛发,幽幽道:“至尊邀我来商讨,殡天之事……” “什么……?” 渃渴停下脚步,惊恐的看着斛长青后,恍然大悟。 论计谋算计,整个灵仙谁也胜不了斛家。斛家的挂术更是旷古烁今,无人能敌。 先前斛石书凭一己之力,算出邑阳千的克星,渡她来这灵仙,今次我大砚寺殡天大事,又怎能少得了他。怪不得,他敢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不走了?” 斛长青邪邪的笑着,渃渴的脸色甚是难看。若是惹怒了斛长青,他意气之下走了,坏了大事,自己可承担不起…… 渃渴气的直哆嗦,自己几千岁的年纪,今日竟要给一个孩童跪下吗? 迟迟不见渃渴有何动作,斛长青又道:“昔日,原本想助佛家至尊渡劫,可至尊却向我提及殡天一事,最终便宜了道家至尊。你若不跪也行,我就当吃了这一次亏,到那时候,没了护寺金光,看邑阳千不屠了你大砚寺……?” 渃渴被斛长青惊的冷汗直冒,汗流浃背,膝盖微微弯曲。 车内,冰滦看着,幽怨的叫了一声,“师兄……” 她这一声师兄,不知是劝斛长青不要逼人太甚,还是怨他说邑阳千怀有歹心。 最终,渃渴跪了下去,比起大事,自己的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恭声道:“大砚寺不该怠慢姑娘,还请姑娘原谅……” 冰滦跳下车,面对渃渴跪下,难掩惭愧,轻道:“渃渴大师,我冰滦对不住你,兄长如父,我没有办法……” 起身扶渃渴起来,不停的致歉。 渃渴点了点头,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看见斛长青得意的笑着,自己的心才踏实。 “哈哈哈……” 斛长青畅快朗笑,牵着雪鹿走上山,随即又道:“你这一跪就当报酬,带我师妹好好观摩学习一番。” 然后又回眸看向冰滦,“你的事,等我商讨过后再说,大砚寺有重事,你急不得……” 斛长青走的飞快,冰滦与渃渴在后面慢慢走着,冰滦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场面尴尬至极…… 第二十四章 化身婴孩 雪窟中,冰滦迈着慵懒的步子回来了,白儿听见动响耳朵一竖,知道冰滦来了,一个飞奔上去,给冰滦一个大大的拥抱。 此时的白儿已经有半人高,比起之前巴掌大小不知大了多少倍,冰滦欣喜的摸了摸白儿,将收缴的百宝囊仍在地上,然后柔声道:“来……咱们拆礼物……” 这群和尚,外出竟然带了这么多东西! 冰滦发现,除了一些疗伤滋补的药材之外,还有一些能够有助修行的灵丹,更让白儿心动的是,里面有大量的素食,冰滦才想起,谢谢他们是吃素的…… 又过了大概几十年,白儿终于在灵丹滋补和冰滦的协助下有了化身人形的预兆。 高大的白儿跪地向冰滦讨封,没用白儿说出她唯一会的那句话,冰滦有着她自己的主意。 上前抚摸她雪白的毛发,将脸贴在它的脸上,柔声道:“从今往后,做我的女儿!抹去畜时记忆,从今开始,我便是你的娘……” 白儿听后,震惊的跌坐在地上,几百年的陪同修行,如今不只是做妖,冰滦给的不只是封赏,竟有机会被人称作人…… 滚烫的泪低落,白儿犹如子女跪拜父母一样,三拜九叩,抹去自身的记忆与一身的修为,冰滦为其画着相貌,如自己小时候一样。 白儿终于化身成一嗷嗷待哺的婴孩,虽是妖身,但具人格。 将白儿捧在手心,不像以往一样吱吱的叫,叫声更洪亮,更惹人疼爱。 冰滦慢慢发现,要将孩子带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雪窟寒冷,冰滦整日将白儿搂在怀里,没有衣物,冰滦就将自己的衣裳改小给白儿,和尚的僧袍当作尿垫,自己纺线,兽皮做衣,狼牙做饰。 白儿没有奶喝,冰滦就去偷野兽的奶,从小便服灵丹淬体,冰滦日夜为其温养经脉。 白儿每学会一句话,每学会一个字,冰滦都倍感欣喜,从小孤苦的她大概明白了,什么是天伦之乐…… 多年后,白儿7岁,人格完整,境界初成,因是妖身,不能修习灵仙法决,冰滦也没有可供白儿修炼的功法。因此,冰滦锻炼白儿先悟境界,待到以后再修习功法。 悟道之事只可意会不善言传,冰滦从不妨碍白儿清悟,整日无事可做的白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雪窟中悟道。 冰滦练功勤奋,只有晚间才回来为白儿带回食物,给白儿讲各种故事…… 小千世界清苦,但好在有彼此相互暖心。 有一日,白儿轻悟几日不见苏醒,冰滦自觉白儿境界已到瓶颈,七岁娃娃,比起她刚入这小千世界时有过之无不及…… 一法通则万法通,如今冰滦筝技已经超越临摹元邑时的境界,几百年修的嗔怒境界已达绝技,日夜思念邑阳千和紫阳,境界更是又深了一层。 取出桃花色古筝,奏给白儿听,就算临摹也好,她想让白儿过了这瓶颈期…… 由于灵力匮乏,白儿没能继续坚持,在入定的状态中醒来,弱弱的说道:“娘……我失败了!” 冰滦将白儿搂在怀里,柔声道:“无妨……慢慢来。娘像你这样大时候,字还认不全呢!” 白儿在冰滦身上蹭了蹭道:“娘,我好困……” 冰滦笑骂道:“你这娃娃,吃完再睡,娘给你烤了小狼腿……” “嗯,娘你最好了……” 又过去七年,冰滦的修为已是突飞猛进,可白儿的境界却没有一丝进展,好在小姑娘已经长高了不少,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 白儿时常将现有的食材做成饭菜等待冰滦回来,可是今夜等了一夜也未见冰滦回来。 一缕阳光折射进雪窟,白儿从瞌睡中醒了过来,发现冰滦并没有回来的迹象,于是决定出门寻找冰滦…… 走了不知道多远,心念母亲感觉她就在那个方向,当看见打斗的痕迹白儿开始慌了,她听娘亲说过,会有和尚追杀她们…… 果然,远处冰滦正与一和尚对峙,各自伤痕累累。 “娘……” 白儿见冰滦伤了,大哭小叫的跑来。 “白儿……危险!别过来……” 冰滦怒喝,白儿止步,心疼的望着母亲手臂上的伤口,恶狠狠的瞪着那和尚。 渃渴看向跑来的白儿,眼睛一眯道:“此界竟然有妖?你身为灵仙界人,竟然与妖类为伍,真是死不足惜……” 冰滦怒瞪渃渴,冷声道:“臭和尚,你若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我便跟你同归于尽……” 冰滦现在已经没有了紫阳,没有了邑阳千,她视白儿为自己的全部,若是白儿有什么闪失,自己恐怕也将随着去了…… “娘……” 小白儿无能为力的大哭,她在心里默默的求着,求这大和尚早点离开,不要伤害她的娘亲。 “你……”渃渴气急,“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竟然与妖类如此亲近,枉费斛家教诲……” 冰滦冷哼,“我师傅已经死了,就算他在也不会怪我。他教我修者随心,我没辜负他。倒是你,算什么东西敢妄加评论我师傅……” “我……我……” 渃渴一时哑口无言,看着白儿这等妖类更是火冒三丈,将一时的怒气全都算在白儿身上。 手中念珠白光大放,朝白儿身上套去。 “卑鄙……” 冰滦怒咬银牙,飞奔向白儿,将白儿抱在怀里,用身体替白儿挡住法宝来袭。 白儿刚入娘亲的怀抱,看到被催动袭来的法器正朝着自己娘亲打来,惶恐之下,见不得冰滦为护自己受伤,使上浑身力气将冰滦的身子挪开,白光法器打在白儿身上,白儿口吐鲜血不止…… “白儿……白儿……你怎么样?不要吓娘……” 冰滦紧张的查探白儿的身体,发现白儿已经经脉尽碎,随时可能化身成真身…… “渃渴……你做了什么……” 冰滦满眼血红,嗔怒之力发挥到极致,气势强大的可怕,让渃渴微微感觉到一丝畏惧。 冰滦想要马上杀了渃渴,但是她不敢,她怕自己一松手,白儿的魂魄就散了。她维持着白儿的魂魄,警惕的看着渃渴。 白儿抱紧冰滦,弱弱的说道:“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可能再也不能做您的女儿了,您说你曾拥有过很多,但我只有娘,我不能让娘有事,没了娘,我什么都没有了……” 冰滦的眼泪滴滴答答落个不停,抚摸着白儿的小脸说,“白儿乖……你伤的重,别费力气说话了……” 白儿摇了摇脑袋,“不要……娘,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冰滦含泪点头,任由白儿说着,“娘,这七年来,女儿没用,境界七年一丝未进。原本想着,等境界提升了,和娘一起出这小千世界,看一看除了雪原,还有怎样的世界。什么是海?什么是森林,什么是沙漠……” 冰滦哽咽,“是娘不好,是娘太没用了,连个和尚也打不过……” 白儿笑着摸冰滦的脸,“娘,魂碎了,别费力气了,再费力气就打不过那和尚了……” 冰滦摇头,认真道:“你若敢死,我便随你去了,你自己看着办!” 白儿听完,又是一股清泪留下,生死之境,对情对爱竟深入灵魂般的重新体会了一番,至深不移。 白儿逐渐神志不清,冰滦痛苦的将她抱在怀中,嘶声吼着:“白儿……我的白儿……” 渃渴看后直摇头,“没用的,这妖将死,你救不了……” 冰滦满眼杀气的望着渃渴,气势前所未有的霸道凌厉。 “都是因为你,葬了你大砚寺我才能安心随白儿去,那么你先去死好了……” 渃渴听完,心顿时慌了,他分明没有看见冰滦张口,声音却如同响彻天际,颤抖着手指道:“你……你的境界竟然又……你修的是什么?” 冰滦维持白儿的手掌颤抖一下,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这……这是境界提升的预兆?难不成?” 抬头望天,乌云密布,犹如那日天劫来袭。 渃渴也惊恐的望着天空,失声道:“天劫?不可能的,不管你修的是什么,你还差几个境界,不可能有我师父的境界……你怎么可能引发天劫?不好……这幻境要不保,师父救我……” 空中隔空撕裂一大口子,一只手将渃渴拽了出去,冰滦恨恨的望着他离去。 冰滦无可奈何,无暇顾及渃渴,天降异象却实不是冰滦引发,而是怀中的白儿。 冰滦看着这一切,脑中有种猜测,“这……难道是人劫?” 生死之境,品情爱至深,虽为妖身,只修境界,竟能引发人劫? 白儿伤的太重,意识渐渐模糊,若能悟道人劫,或许还有救。可这伤势…… 冰滦下定决心,只能和时间赛跑了。 柔声对白儿说,“女儿,你悟到的乃是人劫,若能悟道,娘就能带你出去看海,看森林,看沙漠。你若是悟不到,娘定死在你前头……回想一下你方才所想,女儿,娘想和你永不分离……” 冰滦疯狂的向白儿身体输入灵力,以保全白儿魂魄不散,在这一刹那想起昔日邑阳千以血化花的场景,或许自己也可以。 指甲划破自己的手臂,鲜血流淌,染了雪地大片殷红,鲜血化成栾雪,拼命的灌输给冰滦,就这样持续输出着…… 第二十五章 妖渡人劫 白儿好似听见了冰滦的叫喊,嘴巴紧了紧,不顾一切,努力悟道。 无数的栾雪漫天纷飞,疯狂的涌入冰滦体内,为其恢复灵力,疯狂的灌输给白儿。 冰滦原本就有伤,虽初碰天境但无心体会,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犹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幻境外部。 佛门至尊放开渃渴,坐回椅子上,见他满脸惶恐的样子,似乎也为这不争气的徒弟苦恼,叹了口气说道:“说,里面发生了什么?竟把你吓成这样!” 渃渴冷汗未消,微风一吹打了个寒颤,让人想笑又不敢笑,毕竟渃渴辈分不低,但有一人却不管那么多,一直嘲笑着渃渴,此人便是斛长青。 渃渴尴尬至极,仍旧认真禀告,“禀至尊,不知怎么,她竟引来了天……天劫……” “什么……?” “不可能……” 佛门至尊与斛长青同时站起身来,对视一眼…… 佛门至尊瞪了渃渴一眼,怒喝道:“她修为不够,怎么可能引发天劫!休要胡说……” 斛长青也不相信,但若是真的,凭冰滦是渡不了天劫的,但凭借大砚寺金光之力的话,倒是可以…… “师尊,千真万确……那幻境的天,如同那日邑阳千渡劫一样!师尊快看!大砚寺金光之外,天现异像了!” 至尊连忙看向天空,万里白云带七彩霞光飘在大砚寺上空,的确很像天劫,却又没有天威威慑。 “这……难道是人劫?” 佛门至尊惶恐的看着,又看向斛长青,心跳如鼓般问道:“长青,这也是你的算计……” 斛长青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象,摇了摇头,“不是……” 佛门至尊又被惊到,竟然连斛长青也不知道,这可是圣佛万年求不得的人劫天象,想不到如今却有人办到了。 “但是……灵仙界怎么可能会有人劫?” 这异像超出了佛门至尊的认知,几万年来,灵仙界人都是去凡间渡得人劫。此界人无论修为多高,修侣用情多深,却始终无法引来情劫。 自古得道成仙者都是去的凡间,人劫不去凡间,还叫什么人劫…… 这件事情严重的超出了斛长青的算计,也附和佛门至尊道:“灵仙不该有人劫,更不可能是冰滦……” 斛长青怒视渃渴,用手拽着他的衣领道:“快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渃渴得知不是天劫,紧张的情绪才得以舒缓,那日围堵邑阳千可说是九死一生,如今想起战栗不已,看了一眼斛长青,又看了看至尊,咽了口口水。 至尊见渃渴如此怂太,不耐烦的喝斥,“快说……如实说……” 渃渴连忙点头,“是,师尊。” “我如长青所嘱咐,试探冰滦的修为,她与我缠斗一天一夜不分上下,只因没有趁手法宝,被我技压一筹。正当我想将她逼入绝境时,她养的妖出来了……” “养妖……?” “什么……?她竟敢养妖……!” 渃渴见至尊怒了,斛长青更是气的不行,小声继续说道:“我当时也是气她不知进取,便想灭了那妖,打散了那妖的魂魄,谁知…… “谁知什么?快讲……”斛长青怒吼。 渃渴继续,“谁知她们竟母女相称!冰滦竟要杀我……” “轰……” 斛长青一掌拍碎石桌,青筋直冒,冰滦竟敢与妖类母女相称,偏偏是镇守诛仙台斛家子弟做出来的事。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他斛家的脸面怕是要丢尽了…… 佛门至尊听完,深深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斛长青,顾忌他的脸面,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渃渴见斛长青失了颜面,不敢再说,斛长青气怒的脸似乎快要滴出血来,轻轻的挤出几个字,“后来发生了什么?那妖死了……?” 渃渴见斛长青气成这样,长叹一声,“她的修为因那妖死了,初达天境,却拼命想救那妖,还说若是妖死了,自己也随着去了……” “噗……” 斛长青气怒攻心,喷出一口血。 “长青……你怎么样?” 至尊连忙为他稳住乱窜的真气,安抚道:“长青啊,不用如此动怒,就当她养了只宠物,听闻凡间女子多半养妖作乐,养的妖类基本无害,现在那妖多半是死了,等她出来教训几句就算了,她若知道身为兄长的你为她付出那么多,会乖乖听你的话的。” 斛长青听得出至尊是想为他保存几分面子,什么凡间女子多半养妖,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若是她敢将妖类带出来,自己定第一个杀了那妖。 看着这越积越多的白云,至尊又问道:“现在如何是好?不知这人劫因何而起,幻境中模拟不了人劫,是不是让冰滦先出来,我怕这时空至宝因此毁了……” 斛长青揉了揉头,捋顺思路,排除各种可能,最终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虽不想承认,但这妖渡人劫的事就在眼前。 原本按照约定,将冰滦送去时空至宝历练,提升修为,自己设法找到圣佛,劝他去凡间历劫,得以超脱…… 如今产生变数,圣佛万年不敢踏足的人劫近在直尺,若是将它毁了,他会不会现身于此呢! 想到这里,斛长青的脸庞有了一丝笑,这笑让至尊一喜,定是他又有了主意。 斛长青轻道:“至尊,你进幻境,杀了那妖,你我对话这段时间,怕是此妖在时空至宝内已经历数日之久,若再不杀它,必成妖仙……” 佛门至尊一听,脊背发凉,他怕自己听错了,又问道:“长青啊,你说……是妖渡人劫?” 斛长青点头,“正是。” 至尊又问,“据我所知,人劫又称情劫,需到凡间引渡,妖乃畜类,为何能在灵仙渡人劫?难道妖类修行比人更方便吗?” 斛长青又说道:“万年前,诛仙台诛杀过妖仙,人人都认为她是擅闯我灵仙,其实,会不会就是我灵仙出的妖仙呢?”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至尊没再多想,口中念诵经文,手中变化法决,塔身顿时开了一道口子,朝着环境入口走去。 万年前的情形只有少数人知晓,灵仙界拼尽全界之力也奈何不了妖仙,是斛家与古家向上天求得仙器,以命相搏才将妖仙毙命。 现如今,三宝仙器已经让邑阳千损毁,若不斩草除根,他怕灵仙会重蹈覆辙,生灵涂炭…… 正当至尊要踏入幻境之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了他。 第二十六章 仙骨法器 “冥烈王……” 回头看向来人,一小和尚手拿一小扫把笑看着他。 至尊满脸惊愕的看着小和尚,在大砚寺内,谁敢当众叫他的法号?此人不用猜想,定是他的师尊,灵仙圣佛。 “徒儿拜见师尊……” 至尊匆忙跪下,斛长青却阵阵狂笑,至尊脸颊发烫,这才明白自己中了斛长青的圈套。 自己竟被斛长青哄骗,差点要去毁了圣佛的人劫契机,没经历天劫的妖,算什么妖仙……羞愧难当,不敢抬起头来。 渃渴见师尊跪了,自己也便跪了下去,圣佛很有兴致的看了看斛长青,半晌后说了句,“像你爹爹……” 斛长青站起身来,恭敬一拜,“多谢圣佛夸奖,圣佛真是有闲情雅致,化身孩童之身,可有些许感悟啊?” 圣佛摆了摆手,“那有什么感悟,万年都在纠结一个情字,虽听过红尘万篇故事,但不亲临实难体会此中奥妙,怪就怪自己修的是佛法,出家做了和尚……” “哦?” 斛长青轻笑一声,“如今圣佛还这么想吗?” 圣佛摸了摸头,苦笑道:“如今啊,越来越苦恼,连妖都能渡得人劫,我却不行吗?我要去问问,它修的到底是什么……” 斛长青仍笑道:“那圣佛还不快请,晚了那妖就要死了……” 圣佛点点头,一挥手,将至尊收在袖袍中,踏入幻境。 圣佛走后,渃渴用无知的眼神看着斛长青问道:“长青,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能否告知一二……” 斛长青摇摇头,“不可说,怕变数……” 渃渴没再追问,他知晓圣佛寿元将近,即将殡天大葬,此次圣佛若得所悟渡得人劫,必定飞升升仙,到那时候,灵仙将永得安宁。 可他们谁也不知,距灵仙大限,还有两年。 幻境内部。 冰滦持续为白儿灌输灵力已经有七日之久,冰滦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气力将尽。 她憎恨渃渴夺心头所爱,嗔怒自己实力不济,修为在这七日疯狂的增长着,但却始终夺不回白儿,整日担心受怕,两鬓泛白。 早就察觉小千世界异动,虽警惕,但也无可奈何,原本细碎的心,有多了一份慌张。 圣佛走到冰滦身前,冰滦惊讶的望着他,那近千年前,缠着她讲故事的小和尚…… 圣佛看了一眼神魂破碎的白儿,开口道:“你想救她?” 冰滦深皱着柳眉,问道:“你怎么千年来都不曾变化,你是来杀我们的?” 圣佛笑着摆摆手,“呵呵呵……不是,杀你做什么……你若想救她,我有办法。” 冰滦抿了抿嘴唇,思虑一瞬,“要什么条件……” 圣佛看了看天空道:“所遇之事,还请不吝赐教……” 冰滦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和尚,深知人劫之难渡。如此情形,自己怕是再坚持半天便会精疲力竭。 看了他一会道:“救我白儿后,能保证不杀我们?我凭什么相信你……” 圣佛一听,摇头苦笑道:“报酬不要了!愿意相告就相告,不愿相告就拉倒……” 说着,取出手腕带着的念珠,就要给白儿带上。 袖袍中至尊不安分的乱动,“师尊……你怎么可以……” 圣佛用意念呵斥,“闭嘴……天劫都渡过了,留着它做什么?” 至尊急了,“那……那也不能传给妖类啊……” 圣佛继续传音道:“你看她,虽为妖身,但没有半点妖气,虽为妖身,但具人格,可见它化形时抹去了神识,毁去了修为,并当作自己是人,你见过如此纯净的妖吗?比起人如何?” 至尊不语,仔细想着,如此妖类杀她与杀人有何分别,自己徒儿犯下的错若是自己也会想方设法救她,可它神魂破碎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不再劝说师尊,就算是大砚寺欠这妖的…… 冰滦也看出小和尚拿出的不是凡物,见小和尚迟迟没有动向,冷哼一声问道:“怎么了?舍不得?” 圣佛摇头,“舍得……舍得……” 冰滦又问,“当真不要报酬白送?” 圣佛点头,“当真白送……” 不知为何,冰滦见这小和尚没有太多的恨意和戒备,虽也知晓他并不是普通的和尚,但眼下,救白儿要紧,待白儿好了,什么仇怨再讨说法。 圣佛将一串念珠带在白儿手腕,念珠发出淡淡金光,然后金光包裹住白儿的整个身体,白儿身体微微一颤,神魂再次聚拢…… 冰滦手中一松跌坐在地上,白儿的命终于保住了,此时的白儿还在领悟人劫,尚未苏醒。 冰滦用尽自己的学识猜测这宝物是何物,最终得出猜想,这乃是万年难遇的仙骨法器。 可白儿是妖啊,为什么能佩戴佛家法器?如此重宝他说白送,还是另有目的? 再次审视着小和尚,问道:“你是谁……” 圣佛轻笑,“只是几日不见,竟变得如此生分了……” 冰滦疑惑,“此话何意?” 圣佛笑嘻嘻的模样如同千年前,解释说道:“你师兄求我大砚寺送你入这时空至宝历练,幻境中百年,灵仙界一日,对于你来说过了近千年,可对于我来说,才渡过了几日而已……” 圣佛的话把冰滦震惊了,结结巴巴的自语,“时空至宝……?” 圣佛点头,“对,时空至宝!昔日有人命我将此宝交予灵仙外人,当我见邑阳千境界初成想引他历练时,他却如常人一样,进入时空至宝内不出半日便被灵宝排斥。然后千年后你来了,果然惊才绝艳,达到天境竟然用不到千年,命格所显还不到千岁,真是奇材……” 然后又看了一眼静静悟道的白儿,“口中默念那句,真是奇材……” “千年……十日。” 冰滦不可置信的看着圣佛,然后又哭又笑道:“师兄还真是为我煞费苦心啊!” 转念一想,惊愕的问道:“今日外部是初几?” 圣佛挠了挠头,如实说道:“十四啊……怎么啦?” 冰滦又问,“灵仙界邑阳花可还在……” “在啊……” 冰滦顿时泪奔,心里想着,“太好了,他们还没有死……” 深呼口气,看着这漫天无际的冰雪,看着小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脸,看着静静思悟的白儿,沉声道:“你可知我来大砚寺所谓何事?骗我入这小千世界,是对是错我不追究了,但答应我的事要兑现,打伤我白儿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圣佛点点头,袖口一挥,便将至尊放了出来。 见到佛门至尊,冰滦恨恨的望着他,昔日就是他哄骗自己入这幻境,看看今日他如何兑现诺言。 眼角撇着至尊,冷声道:“你徒儿呢?我非要找他算账不可……” “你……” 至尊刚要动怒,却被圣佛拽住,至尊想着,万余年修炼的法器都给了你,竟然还不知好歹,非要置渃渴的罪不成吗? 冰滦好似看出至尊的想法,怒怼道:“法器是送给白儿的,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你……” 圣佛手一挥,制止了至尊的话,插口道:“冥烈王,你的仙骨本应诺人家的,为师待你处理如何?” 至尊还想反驳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恭声道:“既然师尊有打算,徒儿一切听从师父安排……” 冰滦眉头一挑,原来小和尚竟然是至尊的师父…… 至尊说着,自断臂上仙骨,拿在手中,仙骨发出微微金光,交予圣佛。 看着金灿灿的仙骨,冰滦的心狂跳不止,一直死死的盯着。 圣佛嘻嘻的笑着,暖声道:“按照约定,答应我三个条件,我便将它赠给你。” 又是这三个条件,千年前不管什么都会答应,千年后心里却有了芥蒂,庆幸自己还未失去什么,可现在多了一个女儿,若是从中取舍,自己又该如何先择…… 咬了咬银牙道,“什么条件,说说看……” 圣佛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一,若我大砚寺有难,你要竭力帮衬。” “这个可以……”冰滦肯定道。 “第二,不许向人提及此事,就当你没来过大砚寺,没接受过两块仙骨,你还做你斛家的弟子,诛仙郡主的接班人,以后我大砚寺再不过问是非,也不用邑阳千处处提防……” 冰滦不知圣佛为何这么做,但依然满目坚定的说道:“这个也没问题……” “第三,我要你带我入凡间,助我渡过人劫……” 这第三个问题使冰滦犯了难,如实说道:“人劫难渡,我尽我所能,但我不能保证……” 圣佛摇了摇头,“没关系,顺其自然就好……”说着,圣佛将仙骨递给了冰滦。 “多谢……”冰滦感激的一礼。 看着静静坐着悟道的白儿,轻声问道:“大师,可否替我照看白儿,我赶着去救人……” 圣佛摇了摇头道:“以你现在修为,飞往诛仙郡须几个时辰,我可操控时空至宝飞往诛仙郡,不比你慢,你可在此守着白儿,等到了诛仙郡我再告知你……” “多谢大师,冰滦感激不尽……” 圣佛又继续道:“至于伤害白儿一事,还请冰滦看得开,或许没有这种生死离别,白儿也不会领悟人劫,日后我定为白儿寻得一套功法,咱们就当两清了可好……” 冰滦深深一拜,感激道:“大师胸怀坦荡,小辈佩服……” 第二十七章 重回故里 大砚寺内,时空至宝化作流光,飞往诛仙郡方向,斛长青看着天上的残影捏紧拳头,恨声道:“圣佛真是多此一举,坏我好事……” 渃渴见斛长青如此态度议论圣佛,沉声问道:“长青,发生何时?圣佛怎么就多此一举了……?” 斛长青看了看渃渴,没有搭话,手摇银铃,雪鹿车闻声赶来,斛长青上了车,雪鹿踏空而行,天空飘荡雪花片片冰凉。 渃渴望向天空才发觉,大砚寺的金光不见了…… 幻境中,冰滦将近千年来的经历与感悟统统告知给圣佛,并也知晓了身旁的小和尚乃是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 这几日,圣佛也在冰滦口中了解了一番凡间,十分有兴致的听着各种奇闻异事,当谈及元邑,圣佛感叹此人非同常人,若有机缘一定要见上一见…… 终于到了诛仙郡,外界才过了几个时辰而已。圣佛打开时空至宝的大门,并将至尊和白儿也带了出来。 因体质原因至尊受时空至宝排斥,不得不放他回去,而白儿静心悟道,时空至宝模拟不了人劫,再不出来怕毁了此宝。 “徒儿拜别,愿师傅得偿所愿……” 圣佛点头,“大砚寺今后不必再过问世事,你且回去!” “是,师傅。” 再次踏在诛仙郡道场之上,冰滦有种荣归故里的感觉,邑阳殿外还在下着纷纷小雨,闭眼感知,却发现,邑阳殿内聚集了好多的人…… 冰滦看了看圣佛,看了看天上夹杂七彩的白云,看了看白儿,眉头紧锁。 她感觉到数道杀气虎视眈眈,担心邑阳千和紫阳,同时也担心身为妖身的白儿…… 圣佛朝她一笑,暖声道:“是杀气,你只管去,我已不再参与世俗争斗,但绝对能保白儿平安……” 冰滦感激的点点头,天空栾雪大盛,运起法决直冲邑阳殿。 大殿之内,邑阳千借一郡之力,一边维持着紫阳的魂魄,一边与前来杀他的修者缠斗。 此时的邑阳千似乎已经力竭,长发皆白,气若游丝,死死的护着紫阳,还有胸前的灵饰。 梓柏辩已经杀红了眼,怒瞪双目,他们道家一派已经在此耗了邑阳千几日之久。他深知,道圣谋害灵仙外人,怕天谴祸身遁入凡间,有朝一日邑阳千定会寻仇,还不如趁现在,趁邑阳千大伤未愈,趁他放不下身旁的姑娘。 邑阳千苦笑连连,声音沙哑而又沧桑。 “哈哈哈……不愧是我兄弟,这算计比我高明太多,废了你修为,你却另修捷途,你若肯安分苟且的活着,他日还你一个爹爹,一个絔綉该有多好!早知如此就该狠心把你囚了,不让你出这诛仙郡,我死了你会后悔的……” 梓柏辩怒喝,“邑阳千,你走到今天这般田地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身为外人,不兴我灵仙,就算拼尽性命,我道家子弟也要手刃了你……” 梓柏辩向众弟子使着眼色,众弟子合力攻向紫阳让邑阳千不能全力防守,而自己攻向邑阳千胸前灵饰。 杀气逼向邑阳千,邑阳千此时已经无力抵挡,索性闭上眼睛。 回想当年与师父的约定泪如雨下,心里默念,“师父……徒儿无能,答应你的,徒儿办不到……” “轰……” 一五行罩子罩在邑阳千身上,强力的劲气将道家一行人震飞,随之而来的是比他们还要凌厉的杀气…… “寒凌花雨……” 随着响彻天际的一声呼唤,空中无数的栾雪化成利针疯狂的刺向众修者,哀嚎一片…… 梓柏辩惊恐的看向冰滦,不甘心的看着邑阳千,左手剑,右手浮尘一一将冰刺打落,勉强防住自身,喘着粗气。 冰滦携骇人威慑从大殿门口走来,随手将一柄宝剑吸到手中,劲力一甩刺向梓柏辩,虽然梓柏辩用尽全力抵挡,但还是将他的身躯钉在地上,寒气攻心…… “噗……” 梓柏辩口中喷出一口口鲜血,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膛,看着自己被斩断的法宝,看着满脸嗔怒的冰滦颤栗不已,明明是普通兵器,且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两鬓微白,凌厉的杀气,深不可测的修为,令人胆寒的威慑,梓柏辩的修为已经被封印,如待宰羔羊般颤栗的看着冰滦,口中含糊不清的问道:“你是谁……” 冰滦一路走来,再无站立之人,一直朝着邑阳千走去,嫌梓柏辩吵,一根冰刺从他的脸颊穿透,直达舌根,再也不能说话。 跪坐在邑阳千身前,抚摸着他那将死之容,满头的白发,心中酸涩。 他没有一处不是伤,唯有胸前和紫阳未伤到分毫,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怕是此时邑阳千早已经死了。 心火燃起,想将在场的人全部杀了,又怕事后邑阳千怪罪,怕人说邑阳千的是非,怕人说诛仙郡的不是。 邑阳花将紫阳包的严严实实,冰滦拿出仙骨,用灵力包裹,打入紫阳体内,调动天下栾雪温养着紫阳的身体。 紫阳的魂魄终于聚拢,梓柏辩的眼睛快要瞪出来,天下间最后一块仙骨,冰滦给了紫阳,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紫阳究竟是何来历? 看她身姿,调动的栾雪,惊恐的喉中乱哼,“你是冰滦……?你怎么可能有这般修为?” 冰滦将邑阳千的头搂在自己怀里,柔声道:“师父……我把仙骨讨来了,紫阳没有事了……” 邑阳千重伤濒死,感官迟钝的不行,勉力睁开眼睛,看着倒地不起的道家一派,感受着庞大的灵力涌进自身,抬头望这两鬓微白的冰滦,失神的问道:“你是谁啊……” 冰滦被问笑,扶着邑阳千的肩膀,让他好好的看着自己,柔声道:“师父,我是冰滦啊!我把仙骨找回来了,紫阳她没事了……” “冰滦……?” 邑阳千双眼奔出泪水,感激的点了点头,望向身后紫阳果然已经安然无恙,向冰滦行了大礼,“多谢……日后当牛做马,定当报答……” 冰滦惊慌失措,惶恐的要去扶邑阳千,却发现,他已经晕了多去。 这一句话听得冰滦五味陈杂,一挥手,将邑阳千平放在宝座上,叹道:“天下间哪有师父跪徒弟的,紫阳又是你的什么人呢……” 邑阳殿外,白云朵朵,七彩霞光大放,照耀天下让人不敢直视。霞光瞬间射入白儿体内,白云开始渐渐消散。 第二十九章 兄妹相斗 斛长青不能接受惨败,功亏一篑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师妹,他为自己的父亲而感到不值,看着四周,唯独白儿特别的看不顺眼,将一切的怒火全都强加给昏睡中的白儿,宝珠加持,就要取白儿性命。 他明知圣佛不会出手拦阻,方才冰滦要白儿和圣佛站在一起,只是给白儿壮胆而已,携烈火掌印拍向白儿。 斛长青的戾气让冰滦压抑的不行,再也无法忍耐,他不能忍受斛长青一而再的触犯自己的底线,勾起满腔嗔怒,一记法决将斛长青按在地上,压进石板数十米…… “噗……” 斛长青吐一口鲜血。 被拍入深坑中,他已经身受重伤,他如疯了般笑着……笑声瘆人,笑得凄凉,笑声让人觉得,无比的可怜。 “哈哈哈……” “师兄……你还好吗?”冰滦关切的问道。 “别再叫我师兄!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妹!对付邑阳千你阻挠我暂且不说,你竟然因一个妖出手伤我?你可知道诛仙郡斛家是做什么的?你可对得起我父亲对你的一片期望?你可对得起我耗尽心机为你某来的一身好修为?你竟用来对付我!” 斛长青的话,字字戳心,让冰滦听了心低难受,白儿陪伴她近千年,这份感情,谁也休想夺走。 细声道:“白儿已经渡了人劫,不算是妖了?” 斛长青冷哼,“人渡了人劫就不算人了吗?” 冰滦哑口无言,思虑片刻道:“师父教我修者随心,我修之道与任何人的教诲无关,我并没有违背师父的教诲。师兄的不吝给予小妹由衷感激,但要小妹因宗族教诲强加枷锁,违背内心,小妹也恕难从命。我从未向师兄讨要过什么,若师兄觉得小妹欠你的,提出要求便是,小妹为人千年,从未欠过任何人……” “你……” 斛长青被气的不轻,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哪有什么欠与不欠,她来灵仙原本就是斛家欠她的。 斛长青从深坑飞身而起,走向圣佛,冰滦护住白儿,不敢接近。 斛长青指着时空至宝道:“我要它。” 圣佛微微一笑,说道:“想取,拿便是,不敢阻拦。” 说罢,斛长青收起时空至宝,跃上空中雪鹿车,走远了。 斛长青走了,冰滦不知道下次相见他还认不认自己这个师妹,心中有苦难言。 狼狈的向圣佛笑了笑,“让圣佛见笑了!敢问圣佛,小女子可做错了?” 圣佛摇头,“你没有,他亦没有……” 冰滦感激的点点头。 圣佛帮冰滦扶起白儿,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冰滦望着头顶消散的雨云,眼中带着一惋牵挂,淡淡道:“先将紫阳安置好,然后我带你们去凡间,圣佛你和白儿一道,也好请教白儿渡劫一事,邑阳千伤的不轻,凡间有妖实力不菲,我去照看他……” 圣佛点头,“也好……” 冰滦叫醒白儿,白儿哇的一声哭了,然后扑进冰滦的怀里,“娘……舅舅不打你了吗?” 冰滦轻拍白儿后背,安慰道:“舅舅怎么可能难为娘,你看,这不没事了嘛……” “嗯。” 白儿乖巧的应声,偶尔抽噎着。 将紫阳安置好,留了字条,嘱咐白儿,“到了凡间好生跟随圣佛,娘还有事,等办完了事,娘再去接你。” 白儿乖巧的点头,“嗯。知道了娘!” 然后又看向圣佛,“白儿就拜托你了!” 圣佛笑着摆手道:“客气!客气!修行之事我还需向白儿请教,你放心,凡间我可不管那么多,仙人以下实力老夫都能应付,确保白儿周全。” 冰滦点点头,“帮我看看,白儿渡劫后,体质有何变化?” 圣佛点头,“放心……放心。” 收拾好行囊,给白儿穿了紫阳的旧装,白儿高兴的不行,一直在镜子前照呀照的。 随着栾雪漫天纷飞,凡间通道打开,三人离开了灵仙,前往凡间。 在三人离开的这段时间,道家一脉满门英杰魂葬诛仙郡的事,传遍了灵仙的各个角落。 荷岛山,一凉亭内,邑阳花盛开又马上凋零,邑阳千拖着重伤之躯来到凡间,修为半失,灵力耗尽,刚入凡间便晕了过去…… 玉笒一直在这里等着邑阳千,见邑阳千濒死模样,飞奔过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紧张的查探他的伤势,将一瓶灵气满满的液体倒入他的口中,待到他满身的伤口愈合才松了口气,探向他的脉门叹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你修为不浅,那牢笼里的人,有那么大本事吗?” 摸着邑阳千惨白的脸,原本灵仙界的脸,邑阳千心封已解,在凡间时,修为和相貌都已恢复。 小华妈妈走了过来,拍着玉笒的肩膀安慰道:“找到就好,我会尽力设法让他留在你身边的。” 玉笒努力的点点头,“这次我们的身份调换了,小华妈妈,妖应当不会被看扁的,对不对?” 小华长叹,“先以人的身份接近他,修为比你弱的看不出,情到深时,是神,是鬼,是妖,是人都无分别……” 玉笒点头,一挥手,拖着邑阳千的身体飞往京都。 半日后。 荷岛山山林中,冰滦一行人降落在此,冰滦用神识搜寻邑阳千的下落,可搜寻了许久,都未寻得。 白儿与圣佛打量着凡间,圣佛看来灵仙与这凡间大有不同,倒是别有一番异彩,白儿看来,哪里都要比幻境雪原好上百倍千倍。 匆匆赶往聚魂泉方向,凡间的灵气依旧稀薄,虽修为折扣十之八九,但沿途小怪脆弱的不堪一击,比起初次来时,天壤地别。 绕过几颗粗大的树木,看见一个石坛,石坛周围皆是阵法,石坛中有一杯子雾气围绕,杯子中有某种液体,透着浓郁的灵气。 想必这就是聚魂泉,阵法作用下收集着生力,难怪它可以治紫阳的病。 用玉瓶将这满满一杯泉水收下,雾气在杯中缓慢的凝成泉水,照这速度这一杯泉水起码要凝半月之久。 杯中泉水是满的,也就是说,邑阳千并没有来过。 圣佛看了看这泉水,似乎在想着什么,摇了摇脑袋,放弃了思考。 冰滦将聚魂泉收起来,笑道:“走!带你们回我的住处,随后圣佛,你带白儿逛一逛,我去找邑阳千……” “好……” “好的,娘……” 灵仙界,紫阳苏醒了过来,看着冰滦留下的字条陷入沉思。斛长青再次折而复返见到紫阳后与其争吵着什么…… 京都城中,道圣梓柏箫身骑高头大马,佣人抬八抬大轿,携聘礼无数,珍宝钱财无数,家丁丫鬟无数,迎娶了一门妻室。 据传说,京都原本是梓柏箫幼时的故居,常年在外挣了大钱,如今回归故土落叶归根,娶了一郡之主的千金,门当户对,让人羡慕。 第三十章 救命之恩 京都另一处,邑阳千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来,小华妈妈为其端上粥水,嘘寒问暖道:“你醒啦?哪里人啊?为何伤成这样?是遭遇了抢匪?还是遭遇了猛兽啊?”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邑阳千直发懵,看着陌生的环境,看了看自己伤势,又看了看如同凡人的妇人恭声道:“小生京都人士,途经荷岛山贪恋山中美色,一不留神从山崖上摔了下来。” 小华妈妈将粥递给邑阳千,怒哼一声道:“你们这些个读书人,读死书,死读书,手无缚鸡之力,弱的如同娘们还游山玩水,这次没摔死你算你命大,幸亏遇见了我女儿,要不然……” 邑阳千心中苦笑,多少年没被凡人这样数落了,他听得出这妇人话虽粗些,但还是关心自己的,恭声道:“多谢救命之恩,不知恩人名讳?小生日后定当报答。” 小华妈妈瞟了邑阳千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是我救的你,是我女儿。我叫小华,我女儿叫玉笒,家中没有男人,我女儿尚未出门,原本不想留你,怕你坏我女儿名声,是我女儿苦苦相求,这才将你留下。” 邑阳千下了床,恭敬一拜,问道:“不知贵千金是否在这家中,小生想拜谢恩人。” 看着邑阳千恭谦的模样,小华妈妈脸上透着欣赏,赞叹道:“孺子可教……” 随后向门外喊道:“笒儿……那小子醒了,要亲自谢你,出来见上一见……” “哎……来啦!” 房门被打开,传出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玉笒身穿围裙,打扮的犹如村姑一般,走了进来。 “见过公子……” 玉笒行女子之礼,脸上带着娇羞,不敢直视邑阳千。 邑阳千抬眼一看,瞬间就认出了玉笒,那日凶兽袭击邑阳千,是她挡在自己身前。 “是你……”邑阳千惊叹道。 玉笒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怯生生的说道:“公子,你我初次相见,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邑阳千更加疑惑的看着玉笒,昔日看她不像是凡人,接连两次救自己性命,这人究竟是何来历。 “咳咳……” 小华妈妈见邑阳千直直的盯着玉笒,轻咳了两下。 邑阳千才察觉自己失礼,恭敬一礼,“小生元邑,多谢姑娘相救之恩,方才看姑娘像小生的一个朋友,是小生花了眼冒犯了姑娘。” 话虽这样说着,心里却有着一分芥蒂,明明见过,却装作不认识,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在他心中除了紫阳的安危,其他的事又算得了什么…… “无妨……无妨……” 玉笒连忙摆手,脸羞的更红了,搓着手指,弱弱的问小华妈妈,“娘,饭菜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不可以开饭了?” 小华妈妈看了看邑阳千,又看了看玉笒,瞪了玉笒一眼起身坐在桌前,向邑阳千招呼,“过来座……” 邑阳千原本是想拒绝,不想与凡人有太多的瓜葛,但看见玉笒满眼期盼的眼神,又不好拒绝,谢过之后,坐在主座。 玉笒匆匆端来铜盆,让邑阳千擦手,邑阳千将手没入水中,在盆中倒影中惊愕的发觉,自己的面孔已经如在灵仙时一样,他又看了看玉笒,难怪她认不出自己。 “咳咳……” 小华妈妈轻咳的声音让邑阳千惭愧不已,接二连三的盯着人家女儿看,是谁也会看不过眼。 点头谢过玉笒,玉笒又匆匆的端上来一桌子的饭菜,邑阳千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与人共桌吃过饭了,早就忘记了礼数,当要拿起碗筷,却发觉小华妈妈直直的瞪着他。 小华妈妈将一杯茶斟满,茶水满的再不能再装一滴水,送到邑阳千身前,话语中带着不悦的说道:“公子可是生在富贵人家?光临寒舍真是委屈你了……” 满杯酒水半杯茶的寓意,邑阳千还是知晓得,小华妈妈的意思实是想赶邑阳千走。 皱起眉头,他也直直的看着小华妈妈,不知道为何小华妈妈这样的不喜欢自己。让他走可以,他也并未打算逗留太久,不想与这凡人俗事浪费太多的时间。 玉笒拉着邑阳千的衣角,让邑阳千座在侧位,拿起筷子为小华妈妈夹菜,又向邑阳千使着眼神,让邑阳千给小华妈妈夹菜。 邑阳千似乎想起了以往学过的礼数,为小华妈妈夹了菜,又把空酒杯斟满,小华妈妈这才有了笑。 “小华妈妈,请用……” “嗯。嗯。” 见此情形,玉笒将满杯茶水拿走,小华妈妈拎起酒壶,给邑阳千倒了一杯,邑阳千双手托着。 “你也喝……” “谢小华妈妈。” 二人碰了一杯,凡间的酒不怎么样,倒也入得口,玉笒不会饮酒,为二人填满酒,为邑阳千夹菜。 看着二人不再瞪眼,淡淡说道:“公子方才坐的位置,是家父的位置,母亲不高兴还请公子见谅。” 方才就听小华妈妈说过,二人家中没有男人,如此说来,自己却是错了,站起身,恭声道:“小华妈妈,却是晚辈糊涂,小生自幼一人生活惯了,因此才丢了礼数,还请小华妈妈见谅。” 说着邑阳千自罚一杯。 玉笒又将酒杯斟满,细声道:“公子,尚未痊愈,不可贪杯啊……” 小华妈妈瞪了玉笒一眼,玉笒再也不敢说话。 将杯中酒喝了,笑看邑阳千问道:“家中还有谁啊?京都还有没有亲人?” 邑阳千摇了摇头,“只剩下小生一人……” 小华妈妈又喝了口酒,思量好久道:“小公子,我女儿救你一命,你想如何报答?” “娘……”玉笒嗔道。 小华妈妈又瞪玉笒,玉笒又收回声。 邑阳千坦言道:“真金白银,绫罗绸缎,或是房产宝器,只要小华妈妈您说出口,小生定能拿得出手……” 玉笒的眼神渐渐失落,小华妈妈摆了摆手,说道:“你看这房子,我母女二人像是缺钱的人吗?” 邑阳千皱了皱眉,被人救下一命不假,给点钱财也就算了,她还想怎样? 将小华的酒斟满,又问道:“不知小华妈妈,有何条件?” 小华妈妈一口饮尽杯中之物,看了看不敢抬起头的玉笒,咬了咬牙道:“我家中有良田两百亩,请公子代为照看如何?” 邑阳千不解道:“两百亩良田,一年也就百十两银子,十年也不过千两银子,在下愿意奉上千两黄金,作为报答如何?” “你……” 小华妈妈一听,摔了筷子,玉笒一听,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酒劲上涌,小华妈妈步履蹒跚,邑阳千相扶却又不敢扶,不明白这母女二人为何事动怒神伤。 独自留在饭桌前,品着干涩乏味的酒,摇了摇头,便想留下钱财然后扬长而去,然后却听见院中小华妈妈的叫喊。 “女儿啊……使不得啊……” “娘啊……你不要拦我,我已与那人有过肌肤之亲,如今他看不上我,我羞于活在这世上,恕女儿不孝,不能为你养老送终……” 这对母女的对白,听得邑阳千毛骨悚然,出门走到院外,正看到玉笒要跳井,小华妈妈死死的抱着玉笒的大腿。 “女儿啊……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小华妈妈哭着哭着,没了气力,便昏死过去。 见小华妈妈这样,吓得玉笒脸都白了,大声呼喊着,“娘啊……娘,你可不要吓我……” 看见邑阳千来了,大声呼喊着,“快救救我娘,快去找郎中……” 邑阳千将手按在小华妈妈的脉门之上,玉笒满眼焦急期盼的问道:“我娘她可还好?” 邑阳千微微一笑道;“没事,只是情志索引,昏过去了而已……” 第三十三章 凡世相见 玉笒的眼睛眯了眯,冰滦她什么修为,能救得了宝儿? 当见到走进来的冰滦后,惊得合不拢嘴,短短一月未见,修为竟然达到了天境…… “见过师父!” 邑阳千点点头,看见身旁的玉笒,惊讶的喊道:“玉笒,你怎么会在这!” 玉笒观察到,邑阳千看冰滦的眼神如友人对视,没有男女之情,而冰滦却不一样,透着一种爱慕之情。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玉笒抱起邑阳千的胳膊,炫耀道:“因我夫君在这,所以我才在这里。” 看玉笒如此作态,冰滦气得不行,邑阳千不知道她是妖吗? 白儿见冰滦来了,高兴的扑过来,“娘……你可回来了!这里的包子可好吃了!” “噗……” 玉笒一口茶水差点呛死自己,然后使劲拍着桌子,“竟然……和别人生了孩子!而且还是个……” 邑阳千满脸的阴沉,见邑阳千这样,玉笒不敢再笑了。 邑阳千没想到冰滦与玉笒会认识,但最关心的是白儿的身份,铁青着脸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这张桌上的五人安静片刻,所有人都盯着冰滦,冰滦的心狂乱的跳着,不敢再抬头看邑阳千。 冰滦轻轻的跪下,双眼含泪,她怕邑阳千不能接受白儿,又怕与白儿分离,不知所措,想到的只有跪下来求他,求他不要因白儿疏远自己。 圣佛想要解释,毕竟白儿是在大砚寺化身成人,玉笒拉住圣佛,摇了摇头,意思是让他们师徒自己解决。 白儿不乐意了,大呼小叫起来,“娘……你为什么要跪他,他是不是坏人?”恨恨的瞪着邑阳千,“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娘……” 玉笒温柔的笑看白儿,“白儿住口,他是娘是师父,这是规矩,白儿不要吵……” “噢……” 白儿乖巧听话,心智尚幼,邑阳千看得出来,再次审视冰滦,两鬓微白,命格千岁,修为天境,竟惊讶的站了起来。 手指颤颤的指着冰滦,“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冰滦不知道邑阳千指的是什么,以为邑阳千嫌自己两鬓霜白,老态尽显…… 扶起冰滦,探知脉象,看看圣佛,似乎想到了时空至宝,愧疚的向冰滦跪下,吓得冰滦花容失色,吓傻圣佛、玉笒和白儿。 自古以来,只有弟子跪师父,何来师父跪弟子的道理。 慌张的扶住邑阳千,这已是他第二次向自己下跪,她不明白邑阳千所想,只能生生问道:“师父,您这是做什么……” 场面尴尬至极,茶楼的人也都看傻了眼,冰滦的心情太过复杂,对邑阳千有爱慕之情,怕邑阳千会因白儿动怒,怕他跪自己却不知道因为什么。 看了看玉笒,看了看白儿和圣佛,轻言对邑阳千说,“师父……可否借一步说话?” 邑阳千看向玉笒,玉笒笑着点了点头,又与冰滦彼此尴尬的笑了笑,好似在告诉冰滦,邑阳千只借给你一会,就一会…… 摸了摸白儿的头,柔声道:“娘与师父说说话,一会就回来,你乖乖听小扫把的话,好不好?” 白儿乖巧的点头,“嗯,知道了娘……” 冰滦还是对玉笒有些芥蒂,不透露圣佛身份,若玉笒有意加害白儿,圣佛定能将她治住。 下了楼,师徒二人漫步在市井街道上,邑阳千一直盯着冰滦看,看的冰滦心里发毛,怯生生的说道:“师父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是不是老了?” 邑阳千摇头,“没有,比起我来你还很年轻,我还要比你大上几百岁……” 冰滦有些窃喜,笑问,“是吗?看我这双鬓都微白了,我还真怕你嫌我老呢!” 邑阳千浅笑,“几根秀发白了而已,但人更沉稳了,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邑阳千在凡世的笑容,那样的自然,毫无遮掩,与在灵仙时大不一样。这笑容,不知不觉让冰滦又一次想起元邑,那个凡夫俗子。 轻轻摇了摇头,“一切都值得!能救你和紫阳,都值得……” 邑阳千长叹口气,感叹天意弄人,往日斛石书千方百计引渡的人,却成了自己的恩人。 沉声问道:“在时空至宝里,多少年?” 冰滦惊讶,没想到邑阳千会猜到,咬了咬嘴唇道:“九百八十一年……” “九百八十一年!” 邑阳千默默地念着,近千年的孤苦修行,她是怎么做到的?比起自己好歹有个希望,倒地是什么让她支撑下来的? 深深的望着冰滦,膝盖就要再弯。 冰滦扶住邑阳千,有些怒了,接二连三的跪让她的心无比烦躁,皱眉问道:“师父,你为何老是要跪我?你这样叫徒儿如何是好?” 邑阳千惭愧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我这做师父的,从未教过你什么,倒是你为我,为紫阳做得太多了,如今你修为已经不逊色于我,再叫我师傅,受之有愧……” 冰滦回想起斛石书说过的话,命中注定她与邑阳千的关系不是师徒,而是注定情缘。 冰滦也忍不住笑了,问道:“不做师徒?那做什么?” 邑阳千想了想,想起昔日化身元邑时的情形,便又说道:“就做知己,如何?” “知己……” 冰滦笑而不语,昔日元邑也是这么与她说过,之后在荷岛山时,对自己述说衷肠…… “这样好吗?”冰滦停下脚步问道。 “有何不好?” 邑阳千回头望着她,“昔日怕你被卷入灵仙争斗,便把你留在身边,想让你厌倦灵仙,却害你吃尽苦头。如今已经欠下你太多,我怕有一天我不再回灵仙时,欠你的还不完,现在应诺你两件事,无论何事我都拼力做到,可好?” 他打算以后不回灵仙了,那紫阳怎么办?紫阳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弱弱的问道:“那……以后紫阳怎么办?诛仙郡怎么办?” 邑阳千思考了片刻,“紫阳将来会有自己的归宿,你若喜欢灵仙,诛仙郡给你也无妨……” 冰滦默不作声,原来紫阳不是他的心头所爱,原来邑阳千只想做闲云野鹤,没了他的诛仙郡,自己要它做什么…… 收起笑脸,紧咬红唇,淡淡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应诺我的事想到再说,知己相称甚好……”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感觉倒也舒服,比起师徒名分,知己或许更适合他们。 走了约二里路,邑阳千问道:“白儿是你的什么人?” 冰滦咬了咬嘴唇,决定如实相告,“她是我在时空至宝内所渡化的妖,近千年幸亏有她陪伴,要不然不知道自己能否熬的下去……” 邑阳千心头一酸,紧了紧拳头,恨自己实力不济,恨自己害人害自己。 千年前见圣佛时,竟以为时空至宝并无大用,若是自己想尽办法与时空至宝契合,冰滦也不用遭受那么多磨难,说不定早就能救下紫阳,不必用这卑劣的方法增进修为,聚集仙骨。 再次看向冰滦闪烁泪光的眼睛,轻声问道:“我见白儿气息和其它妖类不同,这是怎么回事?” 冰滦如实回答:“白儿化身人形时抹去了记忆与修为,我待她如女儿般疼爱,如今她已渡过人劫!还请不要再将她与其他妖类相其并论。” 邑阳千吓了一跳,“什么?渡过了人劫?” 不可置信的看着冰滦,双手握着冰滦的臂膀,仿佛在向冰滦确认,方才不是他听错了…… 第三十五章 姐妹重聚 玉笒慌的流出汗来,不知道冰滦那丫头对邑阳千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恐怕有难了,小声对圣佛道:“和尚,现在我拜你为师,凡世琐事帮我挡一挡……” 圣佛听完同样是惊愕,“前辈,我何德何能……” 玉笒急了,“求你了……求你了……昔日我帮你,今日你帮我,求你了……” 圣佛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玉笒学白儿一样,往邑阳千怀里冲,却被邑阳千抵住脑门,按回座位上。 扬起俏脸,笑颜如花道:“相公……你回来啦!” “哼……”冰滦不削冷哼。 邑阳千显得十分的尴尬,抓起玉笒的手腕,用灵力试探。 “啊……疼,你干嘛?” 玉笒凭借修为比邑阳千深厚,没有透露出半点妖魄,装作被弄疼了手臂。 邑阳千探过之后,向冰滦摇了摇头,冰滦不信,将玉笒另一只手腕握住,探过之后,呆在当场。 “冰滦你做什么?好痛的……” 玉笒揉着手腕,满脸委屈的撞进邑阳千怀里,邑阳千此时如木人一样,不知所措。 “怎么可能?” 冰滦眉角微微带怒,硬拉着玉笒下了楼。 “哎……你干什么?” 玉笒向邑阳千投来求助般的眼神,邑阳千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招了招手。 白儿见冰滦又下了楼,问道:“娘……又去哪?” 冰滦头也不回的说道:“娘有事,你自己玩会……” “噢……” 白儿乖巧听话,觉得二楼玩腻了,索性去一楼看看热闹…… 邑阳千眨巴着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如白痴般慢慢坐下思索着,半晌后,向圣佛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圣佛早就猜出原由,笑问道:“你可知道斛石书的回梦之术?” 邑阳千点头,“知道。” 然后似乎回过神来道:“赠与仙骨一事,多谢圣佛……” 圣佛笑笑,摆了摆手,说道:“仙骨一事,是冰滦与我之间的事,你不必谢我,我见你有所思,便猜测了原由,你是不是怀疑玉笒是妖?” 邑阳千听完,郑重的点了点头,此时的邑阳千有些期盼玉笒是妖,这样就能摆脱她的纠缠,只是种种迹象无法证实。 圣佛又笑道:“呵呵呵……昔日我查探凡世,用回梦之术收过一名弟子,正是玉笒,她生性活泼爱戏耍旁人,你们是不是有些误会?” “嘶……” 长长吸了一口气,圣佛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是真的,想想此事也怪自己太傻,想必玉笒手中的串珠就是圣佛赠予的,妖类怎么可能使用佛门法器。 静静的喝了杯茶,搓了搓手指,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问向圣佛,“既然玉笒是你的徒弟,她现在孤寡一人,那日后劳烦圣佛代为照看,可否?” 圣佛停了笑脸,长叹道:“我一和尚,带一女娃娃实在不方便,况且……” 邑阳千挑眉,“况且什么?” “况且我寿元将尽,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听闻圣佛这样说,邑阳千心中一颤,若是之前有梦魂枪在,勉强可救他一命,可是现在是真的无能为力。 距离灵仙大限还有两年,万幸紫阳无事,只要自行修炼出一根仙骨便可痊愈。可胸口灵饰中有千万灵仙人的魂魄,正待他在两年内修成真仙,好还他们肉身,还他们太平的灵仙。 心中压抑的不行,忽然想到玉笒,邑阳千想着,要不要再尝试一下,再渡人劫…… 冰滦拉着玉笒走了好远,玉笒终于不耐烦的挣脱冰滦,手插着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问道:“够了……冰滦,你要做什么?” 冰滦怒气和杀气外涌,凤眼直盯着玉笒,冷声道:“问我做什么?我还要问你,你为什么缠着邑阳千?还有……你到底是不是妖?” 玉笒不喜欢冰滦咄咄逼人的样子,看她气势便知道,她修的是三毒功法,审视着冰滦笑道:“怎么……怕自己老态抢不过我?” 冰滦被气怒,指着玉笒的鼻尖,“你休要激怒我,否则让你复出代价……” 玉笒撇撇嘴,不削道:“这么凶的女子,有人要才怪……,元邑要是选老婆,也是选我这样可爱的!哼……” “你……” 冰滦受不了玉笒拿凡人挖苦自己,仍旧冷声道:“喜欢元邑你就去找,何必又纠缠邑阳千……” 冰滦的气势外涌,狂风忽起,吹得行人站不稳脚步,吹翻了不知道多少摊铺。 见此情形,玉笒呵斥,“你疯啦!这里可是凡间,别在这里伤及无辜……” 冰滦收了气势,也发觉自己的不妥,不知何时自己的修为越深,就越容易动怒,不受自己控制…… “哼……” 冰滦冷哼,将头扭到一边。 玉笒皱起眉头,原来宝儿在灵仙名叫邑阳千,想想冰滦也是可怜人,拒绝宝儿,又渴望得到宝儿,折磨宝儿,又折磨自己。 回想当初,她人劫撼动,想必是和宝儿,若不是有人带她修行,她厌倦凡世,怕是宝儿早已是她的人了。 见冰滦这样,玉笒的心一软,态度也变的温和起来,问道:“相识一场,和我说说,你这头发是怎么变白的?还有你怎么会有女儿?” 冰滦仍旧冷声道:“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妖……” 玉笒叹息,沉默不语,灵仙界人与妖类势不两立,想必冰滦仍旧对妖类有着偏见。 见玉笒不说话,冰滦又道:“是妖也没关系,我不会看扁你,只是求你离邑阳千远一点……” 玉笒冲着冰滦一笑,“我是不是妖,圣佛知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我是凡人管不了你们灵仙外人能够在灵仙朝夕相处,但在凡间,也请你不要干涉我。毕竟感情的事,你我都没有错……邑阳千选择你,我成全你,若是选择的是我,也请你成全……” 冰滦咬了咬嘴唇,她竟然知道灵仙,认识圣佛!难道她真的不是妖? 玉笒说的不无道理,若他是人,确实不该另眼相待,但若是抢邑阳千?感情的事,冰滦也不知如何是好…… 秋风吹着冰滦一片茫然的脸,渐渐的飘落了雪花,是要入冬的季节了,冰滦接过,雪花在指尖融化,冰滦笑了,她很喜欢雪,想必再过不久就能看见满世界一片雪白。 玉笒见她笑了,也被她的笑感染,轻声道:“女人多笑笑才好看……” 说罢,伸手将冰滦身上的狼饰统统摘下,扔在一边,心道:“若是让以前的宝儿看见你用狼的骸骨做饰品,非杀了你不可……” 见自己饰品被夺,冰滦怒叫:“玉笒,你做什么?” 玉笒撇了撇嘴,不削道:“你现在是什么品味?是仿蒙古草原,还是西域边塞?头发白了就用别的头发遮盖,衣服旧了就去买新的布料,饰品当然要选贵的,要不怎能让人眼前一亮?” 冰滦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上透出一丝红晕,咬了咬嘴唇弱弱的回道:“忘记……怎么弄了。” 玉笒如看白痴一般瞪着她,犹如当年还做姐妹时一样,摇了摇头,一脸鄙视,拉着她进了一家水粉店,为其梳妆打扮起来。 第三十七章 两年之约 不知走了多久,已经出了市井,一路上,四人都是来自灵仙,关系紧密相连,就只有玉笒如同外人,饱受排挤。 闷闷不乐的表情拉了拉冰滦的衣袖,冰滦见她脸上没有喜色问道:“怎么啦?” 玉笒浅笑,“我还有事,想和邑阳千,还有师傅告个别……” 冰滦点头,她认为,玉笒今日虽贵为修者,但凡间灵气稀薄,玉笒资质又差,进不了灵仙,自己一行人也是时候回灵仙了,玉笒确实不该跟着。 与白儿站在这里等着,玉笒看了邑阳千一眼,随即一前一后的走着。 浅雪已经铺满了大地,走路咯吱作响,邑阳千看着玉笒没落的身影,淡淡说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玉笒泪眼情深的望着那不敢看向自己的脸,心中酸涩,问道:“欠我的,我可否讨回来?” 邑阳千眉头深锁,玉笒的遭遇让他同情,救自己两次也是事实,弃她不顾确实不合适。若是凡人,她要什么自己都能给,毕竟凡人阳寿有限,但是修者该怎么还…… 见邑阳千久久不回话,玉笒又说道:“两年……我只要你陪我两年……” 邑阳千惊愕的看着她,两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一个女人将感情卑微的附加上时间,看上去是那样的可怜。 邑阳千苦笑,自己也只剩下两年的时间,也曾想过找玉笒渡情劫,但却不忍心伤她,自己明知道那般滋味是如何。 静静地思考过片刻,灵饰中还有大量的魂魄没有复生,现如今只能牺牲玉笒,静静的点了点头。 接受一个人谈何容易,况且他对玉笒还不是十分了解,当初与冰滦足足花了七年,今次也只能尽力而为,但愿不欠这天下任何一人。 见邑阳千默许,玉笒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又说道:“我有两个条件,你不要问为什么!” 邑阳千点头,“说说看……” 玉笒攥了攥手指,“我要你在凡间,以真面目示人,最起码在我面前,以真面目示人。” 玉笒指的是元邑的身份,昔日邑阳千对玉笒说过,元邑的脸才是真容。 邑阳千点头,“这个可以,第二个条件呢?” “我要你在凡间不能使用法力,最起码在我面前,不能使用法力……” 邑阳千疑惑道:“有危险也不行?” 玉笒认真道:“不行!若有危险,你可遁入灵仙……” 邑阳千点头,“这个也没问题……” 玉笒擦了把眼泪,挤出一丝笑,“很好,我的身世,还有你我之事还请保密,你去处理你的事情,我在你的家里等你……” 邑阳千依言抱拳道:“保重……” “嗯。” 目送邑阳千走开,换了圣佛过来。 看着两人的各自表情,摇了摇头,他觉得,情爱这东西,比天劫都要难。 施以佛礼,道:“前辈有何要交代的吗?” 玉笒从怀中拿出一本功法,交到圣佛手上,说道:“我看白儿没有修习的功法,此是仙家法决,白儿勉强可以修习,怕她误入歧途,修此法决可随冰滦入灵仙,不受天罚惩戒……” 圣佛接过,回头看看白儿,叹道:“白儿还真是有好福气啊……” 玉笒摇头,“此功法不算上乘,恰适合女子修炼,你若渡得人劫,我也传你上乘功法……” 圣佛一听,苦笑连连,淡道:“容我再想一想,按前辈的方法代价太大……” 玉笒轻点头,“想清楚了,就来找我……” “好,告辞。” 圣佛离开,玉笒向冰滦挥手喊道:“冰滦,有空记得来看我……” “好……一定。” 冰滦回应,不知道她和邑阳千讨要了什么,但总感觉,他们今后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圣佛将功法拿了出来,递给冰滦道:“此功法是凡间功法,玉笒偶然得到的,适合白儿修炼,不必担心会产生妖气,练此功法便可随你入灵仙,不受天罚惩戒。” 看着玉笒渐渐远去的背影,冰滦感激的说不话来,又问邑阳千,“这样,我能带白儿入灵仙了吗?” “这……” 邑阳千原本是想拒绝的,但圣佛劝道:“白儿走的是正道,又有法器护身,冰滦如今实力不弱,不必担心了,随她去!” 见圣佛这样说了,邑阳千终于松了嘴道:“那好,就让白儿入灵仙!” 冰滦欣喜的将白儿拉了过来,“快谢谢舅舅!” “谢谢舅舅……” 邑阳千有些不习惯白儿叫他舅舅,但见冰滦高兴的样子,便也由着白儿叫了。 另一方向。 梓柏箫在湖边喝着烈酒,心中痛楚,身边大大小小的酒坛灌堆了一地。身边有一女子陪着他,他想喝,女子就为他倒满杯中酒,他想说,女子就坐下听着。女子不知道为什么梓柏箫如此的颓相,说的那些自己也听不懂,但梓柏箫是他的相公,她愿意陪他。 前些日子,斛长青跨界传信,道宗一脉堵杀邑阳千未果,遭来天罚,现已经灭宗。徒子徒孙要么另拜其它门下,要么独自散修,偌大个道宗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人。 原本想着,娶一房妻室,好渡了人劫,到时再去杀了邑阳千,可谁曾想到,人劫并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渡得了的。 自己近万岁,和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凡人谈情说爱,实属太难。 人劫难渡,难渡人劫,身怀深仇大恨,却只能在此和酒。 晕晕乎乎,妻子穿着单薄受不住风寒也没在意,而女子却愿意忍住这份痛楚,因她知晓,他心中痛楚。 初冬天短,女子见太阳快下山了,劝了两句,“太晚了,风大,相公我们回家再喝!别冻坏了身子……” 梓柏箫不高兴了,瞪她,敲了敲空空的酒杯,“倒酒……” 女子将杯倒满,见劝不动,将自己的披风围在梓柏箫身上,不顾体弱不顾风寒,只愿他好。 梓柏箫看着这雪白的披风,怒了,将它扯下来,扔进河里,训斥道:“我堂堂七尺男儿,你给我穿女人的衣裳,是在羞辱我吗?不就是喝了点酒吗?往日陪你也不少,家中礼数也周道,今日便不想陪你,没给你好脸色就这么不如你的意吗?” 女子委屈的哭了,哽咽道:“相公……我没有那样想,只是怕您喝坏了身子,万贯家业,全家老小可都还指望着相公您啊……” 寒风早就吹坏了女子的身子,她乃是一郡之主的女儿,千金大小姐,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只因现贵为仁妇,只因梓柏箫气宇轩昂,为人磊落。 面色潮红,呼气成霜,依旧投去仰慕的目光,仿佛梓柏箫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全部。 见她这样,梓柏箫不是铁石心肠也会心软,轻声道:“你且先回去,我喝完这壶就走。夫人也要保重身体……” 这一语的关言,让女子心中一暖,她知道丈夫是一时的忧愁暂不得解,自己的郎君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定不会看错。 不知他因何事愁苦?若是因钱财,钱财乃身外之物,爹爹定会帮忙解决,以后再赚便是。若是因为官场,自己家的底蕴交际也是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道是故去了知己亲朋? 女子还想上前安慰几句,却身子一轻,昏了过去…… “风儿……风儿……” 梓柏箫叫喊着夫人的名字,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扶起她感觉到她身体发烫,深深叹息一声,“明明是上天眷顾于我,而我却不曾好好守住这份机缘,愧对了这女子……” 正在叹息之时,却看见河的对岸,邑阳千一行人缓缓走来…… 第三十八章 天境围剿 圣佛想要与邑阳千三人就此别过,好细细思量玉笒给自己的渡劫之法,正当离别之际,河的对岸传来浓郁的杀气…… 梓柏箫双眼血红,跌跌撞撞的走来,醉意上脑,恨心入骨,竟抛下带病的妻子,踏着薄冰走向河对岸。 “梓柏箫……” 邑阳千的眼睛缩成针状,警惕的看着他,冰滦牢牢的护住白儿。 凌厉的杀气吹得邑阳千的披风嗒嗒作响,无穷的恨意让邑阳千心底愧疚,不想欠灵仙什么,但欠道宗的,却怎么也还不完了…… 梓柏箫一跺脚,酒气刹那间被化成水雾,转眼又结成霜花,额头中竖瞳裂开,透着威慑的红光,扫视着四人。 冰滦问想向圣佛,“他这是什么功法?竟然有如此的威慑!” 圣佛淡淡道:“天劫赠予的神通,真是让人羡慕……” 梓柏箫用的乃是摩罗之眼,能够看穿修者弱点,看清修者本体。 梓柏箫能够看出,邑阳千的胸口就是弱点,而且有种不干净的气息,像极了妖,而白儿却是真妖,白儿就是冰滦的弱点。 不削的冷哼,“哼……灵仙外人,确实不干净,不但与妖类亲密,连自身都不干净……实在该死……” 说罢,一指剑气刺向邑阳千,剑气射出后幻为巨大宝剑一柄,邑阳千慌忙硬接,却被震退数十米,双手流血不止。 只是随手一击,邑阳千便败了,渡过天劫之人在凡间实力竟然强横如此。 “哈哈哈……受死……” 梓柏箫得意的大笑,数道剑气刺向邑阳千与白儿,冰滦不知该帮邑阳千还是该护白儿,圣佛轻拍冰滦的胳膊,护住了白儿。 二人用尽全力抵挡,勉强将剑气一一抵消,便已狼狈不堪,天劫之境强横如此。 如此凌厉的剑气,若不能及时抽身,非得让梓柏箫耗死不可。 邑阳千抵挡了大半剑气,衣服凌乱,胸口灵饰一闪而逝,圣佛见后,细细的回想,那是什么东西…… “九耀天雨……” 随着梓柏箫一声长喝,天空尽是锋利的长剑,千千万万的长剑瞄准邑阳千与白儿,然后万箭齐发。 见势不好,圣佛站在三人身前,因法器给了白儿,不得已才使用了他的天劫神通,给予抵挡…… “冥王界……” 周身之处,剑气全都化为虚无,无论剑气有多霸道始终刺不穿圣佛的结界。 梓柏箫怒吼,“你是谁?不要拦我……我要杀了灵仙外人……” 万万没想到会有一个同样天劫实力的人来阻挠他,又一次快得手的时候,突发变故。 “快遁入灵仙,下次回来时要小心啊,我们就此别过……” 圣佛吃力的抵挡着,催促着三人,梓柏箫如疯了般不甘心,疯狂猛攻,却拿圣佛没有一丝办法。 万不得已,圣佛不会使用神通,原本就寿元将尽,这样会让他更快的死去。 “圣佛保重……” “后会有期……” 二人协力携白儿快速遁入灵仙。 见二人离去了,梓柏箫也不打了,只是恶狠狠的看着圣佛,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帮灵仙外人?” 圣佛收了神通,笑呵呵道:“我是大砚寺,至尊的师父……” 梓柏箫惊讶的看着圣佛,喃喃道:“圣佛?” 圣佛点了点头,“想不到,道家至尊还记得我。” 梓柏箫眯着眼睛看着圣佛,淡淡道:“据说你大限将至,修为肯定是退步了不少,你的万年法器可还在手?” 圣佛笑道:“哦?想夺我法器?你就那么想增强实力吗?” 梓柏箫怒道:“若是你大砚寺被人灭宗,你会不会想尽办法杀了灭宗之人?” 圣佛点头,“会……” 梓柏箫捏起灵仙法决,深深以礼,“休怪晚辈不客气了……” 圣佛直摇头,“你没那个能耐,渡了人劫还差不多……” 说罢,圣佛也久违的捏起灵仙法决,顿时金光大放,露出真身,竟是一尊韦陀。 无穷佛法之力压向梓柏箫,让梓柏箫颤栗的不行,同样是天劫之境,实力却天壤地别。 圣佛一抬手,仿佛这掌印压下就能要了梓柏箫的性命,他怕了,更后悔妄想圣佛的法器,仓促间只想到了逃跑,就连河边的妻室也忘记了带走。 见梓柏箫走了,圣佛收了真身,气喘吁吁,连续施法给他带来负担不小,恐怕是真的时日不多了。 望着河岸躺着的红衣女子,摇了摇头,人劫不易,帮他一帮又何妨,取河中披风化形一女子,去市井以物问人,带人来寻红衣女子。 京都,城南。 玉笒回到家中,闷闷不乐,小华妈妈见玉笒竟然是一个人回来的,便知有事,暖声道:“笒儿,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一个人?” 玉笒扑进小华妈妈的怀抱,泪留个不停,哭诉道:“宝儿还是那副模样,对情爱迟钝的很。” 小华妈妈轻抚玉笒的背,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玉笒攥了攥手指,“他会来找我,欠我的我要讨回来,爱与不爱,欠的必还……” 小华妈妈听后,心中一颤,便又心疼玉笒,再温柔心善的女人也是女人,一味地付出时间久了便会倦了,即使付出也未必得到自己想要的,何不把欠的都讨回来,还彼此一个公道,还感情一个公道。 只可怜玉笒,最初选择的路就是作践自己,她这样的付出,想讨回什么,都是不过分的。 郊外,河畔。 郡主带人来寻女儿,看见河畔昏死过去的女儿怒火滔天,还好有人前来通信,要不然,风儿必死在这冰天雪地…… 风儿高烧不退,三日后梓柏箫才回来,丈人公在大门口等了他三天三夜,他想要问问,为什么会抛下风儿独自走了,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 梓柏箫走进大门,便被家丁们围了起来,丈人公从椅子上起来,一拐棍打在梓柏箫的脸上,怒声呵斥,“畜生……还知道回来!还有脸回来!还不给老夫跪下……” 梓柏箫摸着被打的脸庞,看着怒气冲天的丈人公一阵苦笑,第一次挨凡人的打,在他眼中,自己的丈人公也只不过是孩童年纪,自己一个渡过天劫的修者,评什么跪一个凡人,凭什么被一个凡人训喝。 见梓柏箫不做声,又是一棍打了下去。 梓柏箫用手夹住,怒瞪自己的丈人公,说道:“你够了,再这样别怪我出手……” 老头子被梓柏箫骇人的气势吓得不轻,他没想到,自己的佳婿竟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不顾及自己的是一郡之主位高权重。 他只是一个商人,那来的底气,难道他的目的是想贪图自己的家财权位,而不是真心想娶风儿……? 风儿前几日险些遇难,或许过几天就轮到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老头子为自己和风儿的遭遇感到无比的心痛。 梓柏箫放开拐棍,老头子没站稳一个趔趄。 梓柏箫冷言道:“还有事吗?没事我要走了!” 老头子哪里肯这样放他走,一个眼神,家丁们齐上,非要止住梓柏箫不可。 梓柏箫气势外放,瞬间振晕了在场的所有人,心道:“凡人,真是不可理喻,还真的以为我会当你是我的丈人公吗?若不是为了渡劫,我还看不上你们……” 走进风儿的房门,见到昏迷不醒的风儿才想起,昔日是自己抛下了他,独自去逃命了。 满心的愧疚,一扶手,散去风儿身上的寒气,高烧也渐渐退了下来,给风儿喂食一颗丹药,良久,风儿便苏醒了。 睁开眼睛,看见床旁的人,嘴角有了一丝笑,唤了一声,“夫君,你来啦……” 梓柏箫还以微笑,将她抱在怀里,指尖法决捏起,篡改着众人的记忆…… 见怀中女子如此的死心塌地,梓柏箫决定,全心渡过人劫,然后天下间便再无敌手…… 第四十一章 实难接受 初冬天短,转眼间天就要黑了,玉笒开始收拾行囊,整了整床。邑阳千很尴尬,自己的房子简陋,只有一间卧室,甚至只有一床被子。 屋外狂风肆虐,霜雪漫天,难道今天,这孤男寡女要共处一室吗? 看了看玉笒,暖声道:“困了你就睡下,我守着你。” 玉笒拉了拉邑阳千的袖子,羞涩道:“要不要一起?” 邑阳千挣开衣角,怒眉对视着玉笒,“姑娘可知男女有别,人言可畏?就不怕坏了名节?” 玉笒瞪着他,退后两步,看着他厌烦的表情,内心酸痛。 曾几何时,他还小的时候,一直和自己睡的,如今却厌烦自己了吗? “呵呵呵……” 玉笒阵阵苦笑,手抚着头,记忆在头脑中翻滚,怨声道:“男女有别,人言可畏?我这样子还有什么名节?” 玉笒回想起,昔日因他众叛亲离,投身妖胎大逆不道,却一直等着他,万年的清苦,换来的乃是他的厌倦之色,属实不能接受。 邑阳千话刚出口,却觉得说的太重了,凡事都拿冰滦做比较,可事实并不能相其并论。 家有贤良美妻作伴,是每个凡人梦寐以求的愿望,玉笒如今孤苦一人,早就视自己如夫,难道,是自己没办法接受她吗? 回忆勾起了玉笒的久思殇痛,让她犯了燥疾,瞪眼说道:“枉我等你那么久,你可知身旁没有亲朋的感受,欠我的我拿回来就好,何必总是给你机会,折磨自己……” 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玉笒捂着嘴巴泪流雨下。 见她流泪,邑阳千想将她搂在怀里,玉笒推开他,摇了摇头。 见她这幅样子,邑阳千也被触痛,“笒儿……我……” 玉笒闭眼,任由眼泪流下,轻道:“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庆你是正人君子,如两年后你依然待我如友人,那我们彼此便不要再相见了。” “笒儿……我不是有意要伤你!” 邑阳千向前一步玉笒便退后一步,转眼就退到了门口,邑阳千便不敢再走。 玉笒哭笑,“无妨……无妨……只当这两年是你还我的,我去住冰滦的旧时房子,若相见便来找我。” 玉笒说罢,将房门打开,狂风夹杂着雪,一股寒流刺骨。 她要走,在这种天气,邑阳千想拦她,“笒儿,别走……” 玉笒一指点在邑阳千身上,然后身旁围绕着金光,淡淡道:“封印一个时辰便开了,你不必找我,修者这点寒冷不算什么……” 玉笒轻轻将房门带上,踏着漫天的皑皑白雪,边哭边走。 邑阳千深吸口气,也是头疼不已,情爱这东西,若得不到,便把欠的都还了! 还有两年,他怕自己不行,渡不了人劫,欠下的也怕是还不掉了。 梓柏府上。 梓柏萧深夜离府,带了一大壶酒,边走边喝,神情落魄的很,似乎只有醉倒才能不再装着这些烦心的事,不惧狂风严寒,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 就在方才,因天色寒冷,风儿拿出一席厚实的双人被褥,满怀欢喜的铺上,本以为小两口能借这天气,共寝良宵,可虽曾想到,梓柏萧却不愿意碰她…… 二人发生了争执,可这种事梓柏萧是怎么也解释不通的,只能一次又一次抹去风儿的记忆,一次又一次的从新来过。 情爱这东西,梓柏萧参不透,他本以为情爱如修行一般,本该有的都能想方设法得到,他没料到,情劫竟如此的难渡…… 此时的梓柏萧,仇念比什么都重,接近风儿也只不过想复仇而已,更不能全心的去参透人劫。 喝的酩酊大醉,走在桥上,见一女子哭的很是伤心,走近瞧一瞧,年纪不大的样子。 同是伤心之人,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她想看看女人到底有多少眼泪,多久能哭完,每当风儿哭时,自己躲出去时也好掐算好时间…… 玉笒见有一酒鬼直盯着自己,样子那么的讨人厌,凶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梓柏萧撇了撇嘴,见她不像是因事悲痛,倒像是满脸的委屈,像极了风儿,数落道:“长的还没我家风儿好看,更没我家风儿聪明……这风雪天气,你哭给谁看?你是不是傻?” 玉笒被问怒了,露出尖牙插着腰吼道:“你才是傻子,你这个酒鬼!这种天气不在家疼媳妇,跑出来喝酒,你说是不是你傻?” 梓柏萧被问蒙了,喃喃自语,“什么叫疼媳妇?” 玉笒听他这么问气鼓鼓的骂道:“人渣,败类,没用的男人!可怜你口中的风儿……” 梓柏萧何时这样被人骂过,心里不快,怒看玉笒,玉笒也审视着他,越发的觉得对方不对劲。 梓柏萧额头竖瞳开启,红光照向玉笒,玉笒用手一遮,惊讶的看着他。 “竟然是妖?” “天劫之境……” 梓柏萧一跺脚,周身雾气汹涌,皑皑白雪全都化成了水,一手持剑,一手捏灵仙法决,瞪着眼睛道:“大胆妖孽,还不速速就擒……” 玉笒看着梓柏萧的指法,惊道:“灵仙界人……怎么可能有人渡过了天劫?灵仙到底发生了什么?” 梓柏萧双眼一眯,问道:“你也知道灵仙?” 玉笒点点头,诚声道:“能否告诉我,灵仙发生了什么?” 梓柏萧指决变换,剑上散着淡淡金光,得意的笑着,“问过我手里的剑……” 玉笒眉头深皱,灵仙界人对妖的成见,竟然如此的深。 梓柏萧一剑刺向玉笒,玉笒不闪不躲,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向上一挑,梓柏萧的剑脱手飞出。 宝剑被击落,梓柏萧不急反笑,轻蔑的笑道:“凡间的妖,竟然也能有如此修为,真是小看了凡间……” 玉笒气势外涨,周身散发着黄色光芒,轻声道:“你是打不过我的,快回答我的问题……” 梓柏萧被激怒,自己天劫之境,不信斗不过一个妖,只是这妖怎么没有半点妖气,甚是奇怪…… 使出全部实力,周身凌空形成剑阵,手指变换直刺玉笒。 “好好说不听”,玉笒怒了,趁着心情大坏,金光之力大放,一记大手印拍向梓柏萧。 梓柏萧被拍飞老远,吐了口鲜血惊恐的看着玉笒,口中嘀咕道:“难道是,妖仙?” 玉笒收了气势,见梓柏萧怂了,问道:“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梓柏萧紧咬着牙,使出遁地之术,逃得无影无踪…… “哎……” 玉笒想要拦,想想又放弃了,这么硬的地也能跑这么快,自己是追不上了。 和人打斗了一场,心情舒爽了许多,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家走,心道:“日后再问问他!” 梓柏萧回到家后,将自己的遭遇隔界传信给斛长青,今日的遭遇让梓柏萧后怕,心道:“自己还是太小看了凡间……” 第四十三章 自封修为 邑阳千呆呆的看着玉笒,问道:“家里还有些什么可以吃的?” 玉笒回望一周,“家里有米,有面,有鸡蛋,我去做饭!” “好啊!”邑阳千感激的笑笑。 “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哦?什么忙?但说无妨……” “我将这里整理一下,你去取些柴来,一会就有得吃了!” “好。” “柴就在后院。” “好。” 不一会的工夫,邑阳千将柴抱了过来,玉笒一看,这捆柴湿漉漉的,这怎么能然的起来,一大男人,竟连这点事也做不好。 手叉着腰,直摇头,“这样的柴不行啊,湿漉漉的,点不着啊!” 邑阳千拾起一根,查看了一下,“是吗?定是雪水化了,浸湿了柴火,我再去取……” 邑阳千又去后院,又重新取回一些未被淋湿的柴,放在厨房,抖着身上柴火的碎屑,问道:“这样行了吗?点的然吗?” 玉笒拉拢这小脸,满脸歉意的回道:“柴是有了,但没有找到火石,一直在找,但没找见……” “那……那怎么办?” 邑阳千不曾想过,凡间的一顿饭要如此周折,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自己的肚子饿的呼呼乱叫,还没有银两带在身上,看着四周的摆件,越发的想当一些,好换取些银子花花。 “呃……要不,哥哥你去邻家借借看?”玉笒投去满眼恳求不目光。 “借?” 邑阳千犹豫了,千余年,不曾和人借过东西,若有所需,也是以宝物换之,这火石,要如何与人换呢? “对啊!借!哥哥你若不好开口,我去也好……” 说着,玉笒将围裙解下来,擦了擦手,就要去邻家借那火石。 “不用……不用……我去就好。” 邑阳千走出去,顺便拿了一卷画,想必是想用字画去换那火石。 凡人不易,如此劳累却乐在其中,让邑阳千想不明白,岁月匆匆几十载,不敢错过,也无法等待,一眨眼便归尘土,他早已忘记自己儿时也曾是个凡人,也曾过得不如意。 轻轻敲门,开门的是个妇人,见邑阳千眼生,问道:“你找谁啊?” 邑阳千抱了抱拳,“这位大姐,小生家里的火石用尽了,想和大姐换些火石,这有一副字画,还请大姐收下……” 妇人扫了扫邑阳千,瞪了他一眼,便把门给关上了。 “哎……大姐……” “哼……你们这帮败类,年底了还出门骗我们老实人,我们这不收你的画,你去别处碰碰运气……” 门内传来怒骂声,骂的邑阳千满头雾水,不知所措,明明只想换块火石,却被当成了骗子。 也不好强去理论,拎着画轴没精打采的回来。 玉笒见邑阳千回来,匆匆问道:“火石借到了?” “没有,那大姐不肯借我……” 玉笒看着邑阳千拿着的卷轴,脸上的笑收敛,此时特别的想哭,只是让他借块火石而已,没了法力做回凡人,这点事也办不好吗? “我去……” 玉笒气鼓鼓的走出去,宝儿他难道不会与人交流不成? 邑阳千失落的将画卷挂好,研究着灶台旁的米面,然后无力的摇着头,想到这里,若是凡人,没玉笒在身边怕是会饿死! 玉笒刚走出门口,撞见邻家的大姐刚好要进来,大姐端着一篮子饭菜,香气扑鼻,让邑阳千瞬间就有了精神,感觉这东西能够救自己的性命。 大姐看见玉笒,打量着玉笒半晌,关切的问道:“妹妹,好些了吗?这里有我熬的姜汤,还有饭菜,想必你还没有做饭!趁热吃!” 玉笒欣喜的接过饭菜,“让大姐费心了,谢谢大姐。” “哪的话?昨晚要不是你,我那群牲畜非都冻死不可……姐姐谢你还来不及……” 大姐放远望去,看见闻味过来的邑阳千,然后脸皮抽了抽问道:“这人是……?” 玉笒向邑阳千招了招手,“过来……” 然后拉着邑阳千的胳膊,开始介绍,“大姐,这是我相公。” 邑阳千礼貌的点点头,“见过大姐。” 大姐瞪眼看着,“你相公回来了?” 看着邑阳千,忍不住发笑,“呵呵呵呵……原来他是你相公,错怪他了,错怪他了……” 玉笒也陪着笑,“大姐笑什么……?” 邑阳千尴尬道:“大姐方才,把小生当做了骗子。” 玉笒的脸红得不行,替邑阳千丢人,三人欢笑一堂。 大姐思量着,“既然你们家当家的回来了,不如去我们家吃!也好陪我们家那口子喝两杯,认识认识!” 玉笒摆手,“不必了,太过麻烦了……” 大姐脸板着脸,“哎……客气什么,街坊邻居的,走走走……” 说着,大姐拽着玉笒走,邑阳千跟在玉笒身后。 “当家的,来客人了,过来招呼下,我再炒俩菜……” “来了……来了……!” 大姐招呼一声便去了厨房,把要去帮忙的玉笒推了出来,大姐的丈夫是一壮汉,热情的把玉笒二人引进内房。 大汉看着邑阳千,指着他问玉笒,“这人是?” 玉笒将邑阳千拉过来,“屠大哥,这是我丈夫,今早刚刚回来。” “哦……!回来了!” 大汉双手一抱,“我叫屠二,人家都叫我屠老二,小弟怎么称呼?” 邑阳千也抱拳,“在下邑……在下名叫元邑。” “幸会,幸会……”,屠二拍打着邑阳千的肩膀,邑阳千吃不住劲一个趔趄。 “幸会……” 见邑阳千身子骨如此的纤弱,有些尴尬,“快……快上桌,我去烫壶好酒……” “屠大哥客气……” 屠二去烫酒,邑阳千觉得屠二的家温暖无比,比起自己和冰滦的家还要温暖,饭桌放在火炕上,让邑阳千有些疑惑,这饭要怎么吃…… “要怎么吃?”邑阳千指着火炕。 玉笒眨巴着大眼睛解释,“这是塞外的火炕,鞋子脱了,坐下……” “好……” 邑阳千盘腿而坐,火炕之上果然温热,比起火盆强上不止一筹。 好奇的问向玉笒,“你怎么会与这一家认识的?” “昨日回来时,看见屠大哥一人在围补牲口的围栏,若不是我出手相帮,一群牲口估计大半都会冻死,这家人感激我,所以才来看我,邀你我过来吃饭。” “原来是这样!” 邑阳千已经习惯了玉笒在旁人面前说自己是她的夫君,并不反驳,或许因这是凡世,或是因两年之约。总之身为凡人时,还希望过得顺心,修的圆满。 第四十七章 迟来 一夜无话。 清晨的暖阳透过窗纸,照进房内,邑阳千不知何时已经滚到了地上。满身的酒气,家里乱的不行,家中消失的画,桌角的钱袋告诉他,昨日梓柏箫来过,至于怎么走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邑阳千半睡半醒的将门栓打开,玉笒推门而入,双眼含泪的将邑阳千逼进屋角。 见玉笒哭成这样,侧身看看门外的日头,心中一紧,怯生道:“已经都这么晚了吗?” 玉笒气急,小拳头不停的捶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一起去观音庙的吗?怎么都不来找我,还要我去叫你……” 邑阳千绕过玉笒,不停的后退,解释道:“睡过头了……抱歉!” 玉笒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酒罐,气怒汹涌,“好呀!自己在家喝酒!说…酒哪来的?哪里来的钱买酒?” 酒罐一绊邑阳千坐在地上,指了指桌角上的一袋钱,“昨夜,把画都卖了!和买家聊的甚欢,多喝了几杯……” 听邑阳千这样说,狐疑的看着钱袋,用手颠了颠,打开一看,惊喜的咧开嘴笑出声来,“呵呵呵……还真是钱。” 邑阳千伸手想要接过,玉笒却将钱袋揣进怀里,满脸的坏笑。 “怎么?不想给我?”邑阳千问道。 玉笒掩嘴乐个不停,“不是不想给,是真的不给你了!” 邑阳千摇摇头,“真是调皮的丫头。” “哼……” 玉笒把脸一转,“若有空闲,多画几幅……” 邑阳千暗自苦笑,字还可以,画可不是那么好画的,想要画好,没个十天八天怎么能行。 玉笒扫视着乱糟糟的房间,留意墙上还有一副问道:“那这幅为什么没有卖出去?” 邑阳千脑中想着解救的办法,“额……画的不好,人家没要。” “是吗?” 玉笒眨了眨大眼睛,“没关系,才一副而已……” 然后又腻在邑阳千怀里,“日后,也给我画一幅,好不好?” 邑阳千舒了口气,“好。” 邑阳千渐渐摸透了玉笒的脾气,若是让她知道,那画是对冰滦的念想,不知道玉笒该怎么闹呢…… 玉笒突然推开邑阳千,捏着鼻子道:“身上有怪味,快去洗漱……” 邑阳千闻了闻身上,惭愧的笑了笑。 约一柱香后。 邑阳千梳洗一番后,换好了衣裳,手拿一件披风道:“走!” “嗯。” 玉笒轻应,看着今日的宝儿,虽长相平凡,但毕竟是修者气质不凡,拿着的披风披在玉笒身上,玉笒心中一暖,随即又嗔道:“休要讨好我……” 玉笒还在故装生气,却笑的像个孩子,拉着发呆的玉笒,“走啦……” “啊…等我……” 初雪融化,满世界湿漉漉的,不是很冷空气倒也清新,这一路上,玉笒哼着小曲,走在前方蹦蹦跳跳,模样像极了絔綉少时模样。 邑阳千问道:“为何今日如此的高兴啊?” 玉笒回头做个鬼脸,“天气晴朗,有相公陪伴出游,能不开心吗?” 邑阳千苦笑,“你啊你,我什么时候成的你相公?我们又没拜过堂……” 玉笒将邑阳千的一只胳膊搂在怀里,瞅着邑阳千道:“补一个……把亲朋友好友都叫来!” 邑阳千轻笑,哪还有什么亲朋好友,算来算去都只有冰滦圣佛二人,于是贫道:“别高兴的太早,若是我娶个三房四房,到时候冷落了你,看你还美不美!” 玉笒停下脚步,满眼含泪的看着邑阳千,“就算你娶了三四房,我也是大房,三四个小丫头得伺候我,你若有钱你就娶!” 楚楚可怜的样子叫邑阳千心软,即使是逗她也不忍心的样子,说道:“我怎么可能娶那么多,娶一个就够了……” 玉笒美的不行,明明邑阳千没有说过非她不娶,却也让玉笒羞红了脸颊。 羞答答的说道:“嘴巴那么甜,好坏……” 邑阳千的眉角抽搐,打断了玉笒的娇嗔,“我刚刚说了什么,姑娘你是不是有些误会?” 玉笒听后,脸瞬间换成怒色,狠狠的瞪着邑阳千,然后转头就走。 “哎……别走……” 邑阳千想要拉她回来,没想到玉笒这么的不禁逗,怕她一气之下又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拉住她的手恰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玉笒在邑阳千怀中乱锤,“你也欺负人家,你这个怪人……” 邑阳千没想到,玉笒小小的拳头打人倒是挺疼的,为了不让她乱动,只好将她搂在了怀里。 涌入邑阳千的怀中,玉笒便不再闹了,双手扣住邑阳千的腰,脸贴紧邑阳千的胸膛,闭上双眼,陶醉贪婪的闻着邑阳千身上的味道。 彼此就这样站在这里,一动不动,邑阳千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轻轻的拍着玉笒的背。 玉笒睁眼,向上看去,生细如蚊般说道:“抱我……” 邑阳千看看四周,不远处还还隐约有人,小声道:“不好!有人看着呢!” 玉笒听后,气愤的将邑阳千推开,用脚狠狠的踩了邑阳千一脚,然后如做错事的小孩般,撒腿就跑。 “哎呀!疼……” 看着跑远的玉笒笑道:“等我抓到你,有你好看!” 玉笒后头办了个鬼脸,“有本事你就来啊?抓到我随你怎么样都行…哈哈哈哈。” 闲闹半晌后,二人到了观音庙前,屠二与夫人正在庙门口等着二人,见玉笒来了,向他们挥着手。 “笒儿,小老弟,你们来啦?来的也太晚了点,等的我急啊!”屠二手捧一把香火,声亮如牛般说道。 邑阳千也向二人招收,“惭愧…惭愧…,昨晚睡的太死,起的太晚……” 屠大姐与玉笒一见面就盘起了家常,屠二见状催促道:“那赶紧的!她们俩一起,小兄弟,咱们俩一起……” 邑阳千看着这香火鼎盛的观音庙,看着络绎不绝的行人疑惑道:“这祈福为何要分开来拜?” 屠二小声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凡是来这求愿的,每个大殿所求的都不一样,女人家怕咱们听见,咱们也有小秘密不是?所以嘛!分开来拜是有道理的!” 邑阳千点了点头,又问,“那屠二哥你,所求何事?” 屠二狠狠的对邑阳千使了使眼色,小声道:“不可让别人听见了!” “哦……” 邑阳千有些明白了,虽是夫妻,竟也还藏着一手,叫邑阳千好笑又好奇。 “你们先聊着,我和小兄弟去那边转转……” 说着,硬拉邑阳千先走一步,留下二女狠狠的瞪着二人离去。 第五十章 游荷岛山 轻推开门,玉笒已经熟睡,邑阳千探她的额头滚烫,心疼的将玉笒的被子盖好,重新点燃火炉,按照药铺伙计告诉的方法,熬制着人间的苦口良药。 玉笒一直在偷望,这一幕让她心底暖暖,邑阳千小心翼翼的将药熬好,端送到玉笒身前,柔声道:“笒儿,该吃药了……” 玉笒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一副我睡着了,不要打扰的样子。邑阳千可不管那么多,他走这一趟不容易,熬药也不易,一把将玉笒扶起来,递到玉笒嘴边。 “喝药……” 邑阳千坏笑,这药出奇的苦,药出锅时他尝了一小口,这辈子都忘不掉。 玉笒揉着眼睛,埋怨道:“我都睡了,干嘛要吵醒我?” 邑阳千苦口婆心道:“怎么能就这样睡下,快快喝了,病拖不得……” 玉笒双眼泛着泪花,自己让买的药,还能怨谁,闻了闻,尝了一口,“好苦啊……” 见玉笒苦的将脸皱成一团的样子,邑阳千笑得很开心。 “快喝,不够的话,壶里还有……” 玉笒瞪她,面色转柔道:“你将壶里的药全部倒出来,给我端过来。” “好。” 邑阳千听玉笒这么一说,爽快的应了一声,一会,两小碗药摆在玉笒面前。 邑阳千本以为玉笒要长痛不如短痛,一口气都喝了,可玉笒却对邑阳千说道:“我看哥哥你面色也带有寒气,几日饮酒必定受了风寒,这里有两碗,我喝一碗就够了,我喝多的,少的给你……” 邑阳千不乐意了,没想到玉笒竟然算计自己,让自己陪同她喝这苦药,摇了摇头道:“我无大碍,你的身体要紧……” 玉笒将碗放下,将头一扭,气鼓鼓的说道:“好言劝你,也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却不领情,你若病倒了,谁来照顾我?难道要我照顾你不成?” 邑阳千哑口无言,自己却是受了些许风寒,既然玉笒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再不喝,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我喝……喝就是了,你也喝。” 玉笒脸上这时才有了笑,端起碗和邑阳千碰了一下,“一同喝,祝早日康复。” “早日康复……” 邑阳千端起杯,一饮而尽,这般苦味从未感受过,面色难看,再看玉笒,碗中之物未动,拍着腿笑个停…… “哈哈哈……上当了,上当了……” 邑阳千愣住,原本想着让玉笒尝这苦药,没想到自己却被戏耍了一番…… 再不理玉笒,把碗收好,向厨房走去。 “喂……你生气了?喂……是生气了吗?” 玉笒怎么叫邑阳千都不回应,然后玉笒发现邑阳千正在吃东西,嘴里塞得满满的,嘴里捣鼓着,“好吃……真好吃……” 玉笒问道:“哥哥…你在吃什么呀?” “糖葫芦啊!可好吃了!” 玉笒急了,“你哪来的钱?怎么可以自己吃?” 邑阳千诧异的看着玉笒,“你不知道吗?这糖葫芦中的山楂是药引,喝完药才能吃。” 玉笒哀求道:“我也要吃……” 邑阳千摆摆手,“那可不行,你得喝完药才行……” 玉笒的眼睛湿漉漉的,“好,我喝,喝还不行嘛!” 玉笒咕咚几口喝完了药,可怜巴巴的看着邑阳千,“哥哥,我喝完了,给我吃一口呗。” 看玉笒苦成这样,将糖葫芦一端递给玉笒,却没想到玉笒使了诈,一把夺过糖葫芦,从头舔到尾…… 邑阳千眼皮抽搐,“你…你太过分了!” 玉笒得意的笑着,“真好吃,真好吃,你若不嫌弃,再给你吃一颗……” “哼……” “哈哈哈哈……” 就这么一直到晚上,邑阳千又尝试着下厨,这次比之前更得心应手,菜品也越来越丰富。只是晚间邑阳千执意不留下住宿,但第二天一大早便赶了过来。 接下来的几日里,邑阳千一直无微不至的照料着玉笒,但始终不肯留下住宿,即使早晚路径石桥时被狗群不断追赶也没有动摇。 邻里屠家来看过玉笒和邑阳千,说是要去集市将山珍兽皮买了换些银子,然后要返回乡下准备过年,明年再回来…… 这一日夜晚,趁着邑阳千离开,玉笒飞到荷岛山,妖园中,聚魂泉的所在,将泉台打烂,将地底一金身人像起出,慢慢的擦拭。 周旁妖兽匍匐在地一片,膜拜着金身人像,那人像竟然和玉笒长得一模一样。 看着这一群妖兽,笑道:“这些年来看护我的真身,有劳你们了,从今天起,妖园便不再存在了,你们且跟着我,他日定还你们一片清净之地……” “嗷……” 一群的妖兽化成黑烟钻进玉笒手心,玉笒将手中黑团用锦盒装载,放于腰间百宝袋。 看着这片妖园倍感失落,明明知晓宝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此处取自己真身凝练的泉水,却因种种事故错过相见。 不是忙于修炼,就是救济黎民,不是宣扬正法,就是与冰滦相见。 玉笒不能死守这里,她在凡间其实有诸多事情要操劳,为的是积攒阴德,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替邑阳千求得一份功德。 如今他观邑阳千修为已达天境圆满,可不再需要这聚魂泉,过几日梓柏箫来这里,若是见了这妖园,见了这金身可就大事不妙了…… 另一方,梓柏箫府上。 近几日,梓柏箫与凤儿的感情越发的好了,梓柏箫教凤儿舞剑,凤儿教他抚琴,彼此切磋诗词字画,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另一方。 圣佛化成的小狼已经长大了许多,小华妈妈一直带着他,若是再大一点便可助他化成人形,去想方设法渡他的人劫了。 初十之约已到,梓柏箫、凤儿、邑阳千,玉笒四人约好相见。 邑阳千拿的都是些纸磨画轴,还有两把伞,而梓柏箫拿的东西就多了,必备饮食,席子坐垫,盆盆罐罐,包了两大箱子,也不带下人,拿了一扁担,就这样自己挑着。 邑阳千二人见梓柏箫拿了这么多东西也是惊讶的很,知晓他不是凡人,并没多说什么。凤儿想与梓柏箫分担,但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以前只知道他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却没想到他的体魄也是十分了得。 接连坐了两日的马车,走了一天的水路才到达荷岛山,路途遥远,旅程很累,玉笒和梓柏箫还好,邑阳千和凤儿已累的腰酸背痛。 走时与马夫约好,四日后水路岔口来接几人,这初冬的季节开始凤儿还有些担心,荒郊野外逗留这么久怎么能行,直到到达峡谷才发现,云雾之下是一片绿郁葱葱,偶有树叶枯黄,峰顶更是一片冰挂,荷塘荷花尚未枯萎,冬季里能听见蛙声鸟鸣,煞是神奇…… 第五十八章 成婚 “好像真是梦魂抢,小华妈妈,你稳住宝儿,我探一探三宝神兵怎么了?” “好……” 小华妈妈口中幻化出一道黑气,邑阳千吸过之后睡的更沉了,玉笒咬破手指,指尖鲜血点在邑阳千的额头上,并注入灵力。 等了好一会,玉笒惶恐道:“三宝神兵果然损毁了,就连我种下的金身之力也没有了。”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 小华妈妈不信,“你再好好探探,胸口的梦魂抢是怎么回事?” 玉笒用手轻点灵饰,血水被灵饰吸收,光芒微闪,用意念感知,猛然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邑阳千…… 小华妈妈见玉笒的情态古怪,像是惊恐,像是失落,更多的是一份不解。 “探出了什么?”小华妈妈问道。 玉笒的眼中皆是泪水,指着邑阳千的胸口,“不知为何,他以命养着数千灵仙残魂……” 小华妈妈也被震惊,“你说什么?宝儿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灵仙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笒无力的瘫坐在地板上,委屈的痛哭,“给他三宝神兵,让他所向披靡,给他金身之力,让他轻松渡劫,给他时空至宝,让他修为快速增长。可到头来,三宝毁了,金身没了,至宝也丢了,没有一样用在自己身上,宝儿在灵仙都在做些什么啊……” 小华妈妈轻拍玉笒的后背,安慰着,淡淡道:“这灵仙人原本是渡不了天劫的,除非有仙人之力相助,那个叫梓柏萧的,是怎么渡过天劫的?和宝儿那次濒死,有没有联系?” 玉笒忽然醒悟,瞪着大眼望着小华妈妈,“你是说,梓柏萧利用了宝儿?” 小华妈妈点头,“思来想去也只能这么猜想,宝儿这样做,必有原由……” 玉笒跺脚,该死的灵仙人,灵仙大限还有两年,却蹦出来一个又一个的麻烦,若不除了,后患无穷…… 小华妈妈将玉笒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以后有机会,好好问问宝儿遇见了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该筹办你们的婚事了,男子一旦成婚就不再是小孩子了,这就是为何,梓柏萧总能领先宝儿的缘故。” 想到成婚,玉笒的忧愁都消散不见了,就算邑阳千再废,若是能悟得人劫,其它都不算什么,那时便能脱离这苦海,脱离这凡事,脱离这妖身…… 小华妈妈这时有一些失落,想到玉笒以后脱离自己给予她的妖身,便再也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偌大的天界,自己那时再也不敢称之她女儿了…… 接下来的几天,玉笒将邑阳千给她的钱袋拿了出来,用这些银子置办婚房,置办成婚所需的花销。 长辈们定下的婚期在四天后,邑阳千并没有反对,稀里糊涂的就要做了新郎。邑阳千并没有太过窃喜,或许是因为太过被动,或许是对成婚没有什么概念,或是因为心事重重,总是郁郁寡欢…… 四天后,当邑阳千身骑高头大马,身穿喜袍,被喜气所染,此刻便有了一丝喜悦感,但更多的是紧张。 他将自己的一切全都赌在了今天,拜堂酒是他自己买的,将所有的幻灵草都倒了进去。 若玉笒是妖,趁早断了这份孽缘,若她不是,若自己能救得了灵仙,愿生生世世伴随玉笒,听玉笒差遣,任她欺负,百般顺宠,直到仙缘耗尽…… 邑阳千骑着马在前头走,偶尔回头看花轿里的玉笒,今天她打扮的很漂亮,这次邑阳千看得出来,今次是她在他印象中最美的一次。 婚房是梓柏萧赠予的,自己亲自为邑阳千吹起了喜乐,凤儿在花轿外提醒诸多事宜,毕竟她已是过来人。 踢过轿门,掀开较帘,玉笒双目含情的望着邑阳千,那情深似海的眼神让邑阳千心房颤动,看着如此动人的娇妻,他庆幸自己还能有这般好福气。 “咳咳……” 凤儿清了清嗓子,“新郎官……我们笒儿已经到你们府上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们笒儿一个名份了?你该怎么称呼我们笒儿啊……?” “是啊!快叫啊!” “叫什么?快说……快说……” 姑姑姑父催促着邑阳千,邑阳千伸出一手,柔声道:“娘子……我们到家了,走。” 玉笒甜甜一笑,将手搭在邑阳千的手上,就要起身,凤儿却按住玉笒的肩膀,瞪了邑阳千一眼,“想要我们笒儿走着进去和你拜堂?门都没有,你得背着,这样才能证明你疼我们笒儿,心里有我们笒儿……” 邑阳千依言,弯下了腰,背着玉笒站起身来。 玉笒身材娇小,身轻如无物,轻伏在邑阳千肩上,鞭炮齐鸣,喝彩声不断。 屠二和屠大姐还有一些邻里拦住邑阳千,讨要喜糖和红包,邑阳千从怀中掏出喜糖红包抛向人群,引起一阵哄抢…… 远处,冰滦走了过来,送上一份礼品由凤儿拿着,梓柏萧瞪了她一眼,今天是邑阳千的大好日子,暂且放下恩怨,来日有仇来日再算…… “恭喜你们,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白儿从冰滦后面跳了出来,“姨娘,姨夫你们好,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弟弟小妹妹玩啊?” 调皮的白儿口无遮拦,她不认识邑阳千这张平凡的脸,即使觉得气味相近但长相实在相差太多,便没想那么多…… 白儿的话让邑阳千和玉笒脸颊通红,淡淡道:“你们怎么会来的?” 玉笒弱弱的说道:“是我叫她来的,我就这么一个姐妹,我想让她送送我……” 冰滦说道:“怎么?不欢迎吗?” 邑阳千连连摇头,“怎么会,你我知己一场,你与笒儿姐妹一场,我求还来不及呢……” 冰滦笑道:“走!别误了吉时……” 冰滦一直扶着玉笒,直到二人到了礼台,帮玉笒整理好衣物才下去观礼。 梓柏萧不想看见冰滦,索性带着凤儿去了酒窖,拿些酒水招待邻里。 姑姑姑父被邀上座,拜过天地,摆过高堂,冰滦为两位新人倒了杯酒,梓柏萧招呼在坐的全都满上一杯酒,与新人一同喝下…… 第五十九章 双重身份 冰滦一饮而尽,心中羡慕玉笒,深知元邑的好,若不是凡夫俗子倒也是个好归宿,可岁月匆匆,守着凡人几十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玉笒不同,资质甚差,注定是个凡人。 手背擦拭着眼角的泪,酒杯中的一滴酒水甩在白儿的手上,白儿手中瞬间长出许多的白毛,吓得白儿大叫一声;“哎呀……我的手。” 看着白儿手背,用灵力驱散外物,手背完好如初,再看杯中之物,喃喃道:“此酒不干净……” “娘……我的手怎么了?”白儿问道。 冰滦摇头,“不知道,别说话,警惕四周……” 冰滦记得,酒是梓柏萧拿来的,观望四处,梓柏萧和凤儿渐渐化成两堆稻草,原来是化形替身。 再看四周,哀嚎一片,所有来婚宴的人全都变了模样,变成妖兽和精怪…… “啊……好可怕!啊……姨娘你……姨夫你……” 白儿惊叫着,冰滦望去,此时的玉笒已经妖化,主座的姑姑姑父也是妖与精怪,邑阳千双眼含泪的用剑指着玉笒,解开了自己的封印…… 邑阳千违背了两年之约,剑柄不停地颤抖。 冰滦瞪大眼睛,玉笒竟真的是妖,而且元邑竟然也是修者……这是谁布的局,这是什么情况…… 玉笒双眼如瀑,哽咽道:“是你算计我?” 邑阳千也是泪如雨线,“是你先骗我……” 小华妈妈想要插口,向邑阳千走来,这灵草对妖的伤害太大,提不起半丝修为…… “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刚出口,冰滦闪到礼台,一脚将小华妈妈踢下礼台,燃气滔天嗔怒,“妖类,别说话,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玉笒瞪着冰滦,“你做什么,那是我娘……” “啪……” 冰滦一巴掌打在玉笒的脸上,“你这妖类,三番五次的骗我,欺骗元邑,你是何居心……” 玉笒脸颊火辣辣的痛,望着冰滦深知,此刻姐妹之情,一朝化妖便不复存在了。 淡淡道:“我不是有意的,但我没有办法,我也想拥有姐妹,我也想拥有挚爱,我只想要这些,我做错了什么?” 邑阳千问道:“你总是纠缠与我,究竟是何目的?” 玉笒满眼真切的说,“因为……我钟情与你啊……” “荒谬……”邑阳千怒斥,“我怎么可能和妖谈情,妖就是妖,你太自不量力了……” 玉笒满眼惊恐,她嫌弃自己是妖……他竟嫌弃自己是妖…… 捂着脑袋,悲痛欲绝,犯了燥疾…… 玉笒口中念叨着:“我不嫌弃你是妖,妖有什么不好,你若不信,我化成妖陪你……到时你会不会嫌弃我?” 冰滦怒骂道:“你这妖,胡说什么呢?这满亭子的妖,你究竟要干什么?” 冰滦取出宝剑要去伤她,却被白儿制止,摇了摇头,“娘……不要,你忘了,那日在荷岛山,她救过我……” 冰滦想想,便放弃了,对邑阳千说,“你的事,你自己解决……” 邑阳千闭眼,回味着过往种种,笔笔心酸,闭眼泪下,问道:“你的身世是假的?” 玉笒点头,“是。” “周身所遇的所有人都是妖?所有的事都是你设计的吗?” “是。” “你假意救我性命,纠缠于我,你深知我是修者,与妖势不两立,你逼我立下誓言,你想要什么向我讨就好,何必骗我……” 玉笒看他痛苦的模样,像极了那日被冰滦所伤,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却被他将手打开,怒吼,“你别碰我,你这妖类……” 撕心裂肺的痛在玉笒心间,捂着胸口淡淡道:“我可曾害过你?我可曾做过恶事?”伸出手腕的串珠,“我与白儿一样,修的是佛法,为什么你当初能接受白儿在你灵仙,却不能高看我一眼? 你可知我在凡间都经历的什么,你可知我都为你做了什么?你欠我那么多我都没有让你还回来,你却这样对我……” 玉笒嘶声力竭的痛哭着,仿佛受了万千委屈,跌坐在地上。 邑阳千扔掉宝剑,手指着玉笒愤声道:“我邑阳千,千百年来做事光明磊落,欠下的债很多,一生都在努力偿还,唯独不欠你的,你欺我甚久,满嘴都是谎言,大喜的日子却让我和满园的妖类为舞,对我来说是今生莫大的侮辱……你玩弄我的感情,你还想和白儿比,你比不上……” 玉笒听后,心如死灰的靠在一边,闭上眼睛,冷笑着,仿佛在笑自己痴心妄想,回忆以往淡淡道:“父亲当初教训的对啊……” 小华妈妈爬到玉笒身边,搂着她,恨恨的看着邑阳千,怒道:“女儿……这畜生,你不值得……” “等等……”冰滦大喊。 冰滦瞪着空洞的大眼睛,失神的望着邑阳千,那模样吓坏了白儿,担心的拉着她的裙摆,不敢说话。 “元邑,你刚刚说什么?你是邑阳千……?” 玉笒看着这两人,更是冷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将头埋进小华妈妈的怀里,痛哭着…… “咳……” 邑阳千深深叹息,看着冰滦质问的眼神,心中更加难受,没想到自己一时口快,竟暴露了自己。 “原本不想让你知道,若不是这妖激怒我,我是永远不会说出口的……” 冰滦愣住了,自己所伤之人,和爱慕之人竟是同一人,回忆过往,难怪在灵仙时他对自己那样的冰冷,难怪他书房里有自己的画像。 冰滦心中燃起无比的嗔怒,怪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情路,怪他以双重身份示人…… 厉声道:“为何在凡间你总喜欢用这张脸?为何要设计逼我与你绝情,你说你不想欠谁的,我的债你打算怎么还……” 邑阳千怜惜的看着冰滦,历灵仙千余年,为自己做的太多太多,自己却实欠下她太多太多…… 如实说道:“那时我自封了心境,到了凡间就是这个样子,我不想让你留在灵仙,却因你每次相助才得以苟存,欠你的,我认,怎么还都行……” 冰滦脸上怒色半消,同是一人,若是这样,他能否再次接受自己呢? 就在这时,天空乌云密布,遮天蔽日,雷鸣声不断,天威威慑叫人毛孔悚然,众人抬头望天,都知道那是什么,竟然有人在凡间渡劫…… “找死……” 玉笒恨声站起,幻灵草之力依旧没消,身上发软,使不上力。 小华妈妈拉住玉笒,“笒儿,危险,别去了……” 玉笒莞尔一笑,“我有凌天珠护身,谁也伤不了我……” 说着,化身金光,飞往荷岛山方向。 第六十九章 断情 漫天的花雨被寒气冻伤,然后纷纷掉落,无尽的雪累积地面厚厚一层,犹如幻境雪原。 冰滦含泪如柱,捂着心口,无比的心痛。 近千年的爱慕,荡然消逝,留下的只有心痛与憎怒,“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冰滦大喊,然后痛哭流涕,她在问邑阳千,也仿佛在问苍天为何对她如此的薄凉,为什么空活千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 邑阳千闭眼,泪眼相视,他不能说出原由,怕上天不给他机会兑现当初许下的诺言。他的心也好痛,欲求不得,虽修的是贪,但每次得到必定会失去,先是絔綉再是玉笒,现在换成冰滦。 不想再辩解什么,因为任何话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只是淡淡的回道:“抱歉,我还不能死。” 冰滦自嘲的笑了,有些相信了斛长青的话,有些不信斛石书昔日对她说的,有些不敢再相信自己的情感,疯狂的大笑着…… 难道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这灵仙,这诛仙郡对自己来说倒低算什么? 斛长青好戏看的心满意足,携仙人之力再次攻向邑阳千,邑阳千运起升清决,竟抛下了冰滦逃之夭夭…… 看着匆匆逃走的邑阳千,冰滦的心彻底寒了,邑阳千的心也痛得要命,可是他没有办法,若能一死救得所有人,他也甘愿一死了之。 早该听斛长青的话,为什么就是不听呢?看着斛长青的脸,他的眼神犹如当初对待自己的师妹一样。 冰滦痛哭,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还有师兄。 斛长青哪能就这样放邑阳千走,手中甩出一条锁链,锁链上皆是荆棘,荆棘缠绕住邑阳千的手臂,硬是将他拉了回来。 邑阳千落在地上,鲜血化成邑阳花,疯狂的恢复自身,仿佛再有一会就能治愈邑阳千的伤。 斛长青哪能容邑阳千恢复实力,右手如蜈蚣一般伸长,如毒牙般的倒刺滴着毒浆,仿佛若被这毒浆伤到便会一命呜呼一样。 “当……” 一只冰剑挡住了斛长青,斛长青诧异的看着冰滦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冰滦轻轻跪下,含泪仰望,“师兄,以往都是我不好,枉费了你的一番苦心栽培,今日一事便知人心叵测,但今日请务必给小妹一个面子,让小妹自行处理,日后小妹自当心向着你的……” 看这样子,若今日要杀他,想必冰滦也会拦的,不必逼她太甚,何不给他一个面子,日后他没了冰滦的帮衬,也再难逃自己的追杀。 收起他的毒手功,面容和善道:“好师妹,我今日就给你一个面子,你要怎样都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叫他将领主印交给你……” 冰滦感激的谢过斛长青,走向邑阳千,她走近一步他便退一步,不是畏惧,只是心中万分的心痛,万分的愧疚。 冰滦擦了一把清泪,问道:“我问你,我们现在到底是何关系?” 邑阳千心痛欲死,面对亲手毁掉的姻缘,不忍再看被情所伤的泪脸,自视自己的一身罪孽,摇了摇头,自觉不配拥有这些,哽咽道:“没有关系……” 冰滦此刻的心比外界的雪天还要冷,她没想到邑阳千会轻易的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他本无怜悯之心,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冰滦结束了他近千年的感情,燃起了滔天的怒意,心火上延,口角流血,头痛无比,失声狂吼…… 吼声震荡诛仙郡,因她修的是嗔,嗔怒让冰滦的修为已达天境圆满,运起天下栾雪,天空中,落在地上的雪全是她的武器,无数的冰刺席卷邑阳千,使邑阳千不得不全力防御。 冰刺凌厉众多,即使邑阳千修为很高有郡主之力挟持也没能毫发无伤,接触之地让人胆寒,深入骨髓的畏惧感由然而生。 她的栾雪,竟然也有毒…… 冰滦的修为竟然高出了邑阳千,因她修的是嗔怒,而他还不够贪。 寒气渐渐的在邑阳千身上融化,蒸起阵阵白雾,邑阳千伤的不轻,畏惧的看着冰滦。 那种眼神让冰滦厌恶,见他伤了又忍不住心疼,内心压抑无比。 再看斛长青赞许的目光,闭眼稳下心来,淡淡道:“将领主印交给我,放你一条生路……” 这个答案让斛长青很意外,又不意外,并没说些什么,也不加以阻拦。 “不给……” 邑阳千知道,领主之力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没了它自己将成为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冰滦愣愣的看着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救他一命,他却那么的不知好歹,看着他便心痛,与斛长青站在一起,紫阳也终于挽手过来。 冷声道:“今日你只有一次机会,交出领主令,放你一条生路。” 看着气势外涌的三人,自知就算自己有领主之力也打不过他们三人,长叹一声,“你过来……” 冰滦依言过来,邑阳千的额头浮现出印记,他将它取下来,轻轻的放在冰滦的额头上。 看着紧闭双眼的脸庞,还有那瞬间白发暴增的双鬓,心中难舍,咬牙转身,直飞天际。 斛长青想追,冰滦却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斛长青报仇心切,但答应冰滦的,还是想努力做到。 斛长青邪笑,“就让他无伤便走吗?” 冰滦白了他一眼,“这次就算了,日后你再帮我杀了这负心人……” 斛长青笑笑,“也好,师妹那你……” “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冰滦不等斛长青说话,便走了,与紫阳点点头,算是话别。 “也好……” 斛长青看着冰滦的背影略感欣慰,虽然这次没能杀了邑阳千,但至少赢回了师妹,夺回了诛仙郡,也算没有徒劳…… 回到邑阳殿的冰滦瞬间决堤,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的情绪痛哭着。看着熟悉的筝,自己的画,熟悉的房子,回忆起以往的点点滴滴皆都是伤。 自己设起结界,痛哭了一夜…… 灵宝阁的白儿在朦胧中苏醒,感受到悲伤的气氛寻来,只可惜进不了结界,担心结界中的娘亲,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第七十章 封心之术 最近的日子,冰滦一直把自己关在结界中不肯出来,连白儿都不肯相见,斛长青虽然很痛恨妖类,但顾及冰滦的面子并没有找白儿的麻烦。 邑阳殿中,冰滦无数次的想毁掉筝和自己的画像,但却又舍不得,无数次回味往日的甜,却只能体会更深的痛。 冰滦的发白变的更多,偶尔还会呕血,因伤了心脉,冰滦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因这样实在太过痛苦了…… 这一天,她终于下定决心,将屋子的东西统统细细的看过一遍,然后不再留着念想恨心的烧掉。 毁了琴,毁了自己的画,毁了书籍,却在柜子的夹层中找到了一本秘法。 《封心之术》,能封印感识,封印一切喜怒哀愁。 这些日子,她快被折磨疯了,自己过不了这场劫难,怎么也接受不了亲眼得见的事实,怎么也放不下对他的情与爱慕之心。 “如每日这样的痛下去,还不如死了……倒是这本秘法能否帮助我?” 冰滦心中默默的念着,终于在某一日,她下定决心,以栾雪化剑,刺穿自己的胸膛…… 心口的缝隙久久没有合上,也没有流血,心也不再痛,冰滦很久都未体会过这种轻松的感觉,伸了个懒腰,走出邑阳殿。 这次,冰滦犹如邑阳千昔日所为一样,封了心境,所修之道代替自己的人格。 昔日邑阳千封心修贪,虽有贪念,但却有着一颗佛心,修为静止不前。 今日冰滦封心修嗔,若是惹怒了她,必将惹得杀身之祸…… 冰滦看着邑阳殿的牌匾,摇了摇头,挥手将名字擦了,改名“冰滦殿”。 满意的点点头,殿外不再下雨,取而代之的是雪,让人颤栗胆寒的雪。 邑阳殿的雨停了,下起鹅毛大雪,白儿呆呆的望着天空,不喜欢这样的雪,这雪比昔日的雨还要毒,让人毛孔悚然,战栗不止。 见冰滦从殿中走出来,心中一喜,飞扑过去,却被冰滦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脚步。 冰滦的脸上只有怒色,直直的盯着白儿看,白儿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厌恶之色,失神的望着冰滦。 “娘……你还好吗?我是白儿啊!娘你怎么?” 白儿关切的问着,轻拉冰滦的裙摆,再观冰滦,轻轻闭眼,缓缓舒了一口气,打开轻撤自己裙摆的手,怒目而视,冷声道:“你这妖孽,日后别再叫我娘了,我真后悔把你的脸做成我小时候的模样,如今看起来,真让人恶心……” 白儿愣住,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娘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人劫神通告诉她,冰滦说的不是假话。白儿不可置信的瞪着泪眼,手再一次伸向冰滦…… “嗖……” “啊……疼。” 一只冰刺刺穿了白儿的手掌,是冰滦做的,白儿看着满手鲜血,仍不死心的问道:“娘……我是白儿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啪……” 一记耳光把白儿打飞老远,白儿重重的摔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冰滦吼道:“和你说过,不要再叫我娘了,你这肮脏的妖孽别再碰我……” 捂着肿脸,第一次被冰滦打伤心不已,又有人说自己是妖,往常有人说自己是妖,白儿不信,如今自己的娘亲却也这样说,白儿对自己的身世有些困惑。 停止了哭啼,因为哭不能解决问题,虽然心痛,但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该怎么做…… 不知道冰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弱声问道:“要我不叫你娘,可以。让我不再碰你,可以。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冰滦冷哼,“滚出诛仙郡,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冰滦的话,深深的伤透了白儿的内心,清泪不停的流下,既然冰滦让自己走,那便走就是,拜别冰滦,行过子女大礼,弱声道:“既然您想让我走,那我便走,但您能否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妖……?” 冰滦摇头苦笑,“你只是我打发寂寞,顺手渡化的妖,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人不成?” 白儿不可置信的瞪着冰滦,“你说的是真的?我不信……” 冰滦为白儿浪费了太多口舌,脸上显现出了真怒,怒斥道:“你有真言神通,还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出生在大砚寺,去问佛门至尊是不是真的。若再烦我,休怪我杀了你……” 白儿呆滞的看着冰滦离去的背影,她撇下这句话便走了,随随便便就抛弃了母女情分,在她看来自己竟是她的一只玩腻的宠物,让白儿痛到心底,修为倒退回天境。 天空七彩霞光一闪,收回了白儿的真言神通,白儿此刻再也不能辨别真假,自嘲的哭着,即使有真言神通,自己也不知道哪句是真,那句是假…… 默默的离开诛仙郡,不舍的看了最后一眼大殿,飞往大砚寺方向,她想要一问究竟,自己的来历。 远处,紫阳为冰滦的性情大变而叹息不已,这样也好,情爱这东西原本就是奢侈,牵绊人的东西,不要也好。 灵仙界某处。 自从邑阳千离开诛仙郡,斛长青就秘密追踪,只可惜连续许多天都未寻得邑阳千的踪迹,为当日没杀他后悔不已。 据他的算计,邑阳千应该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定是又有人相助,但这小小的灵仙界,还有谁愿意相助邑阳千呢?斛长青陷入沉思…… 大砚寺内。 邑阳千被众罗汉,众菩萨包围,大砚寺人整日为他稳住心性,早些时日,圣佛叮嘱过佛门至尊,它日邑阳千有难便要帮他,至尊没问原由,但知道,自己师傅说过的话,自有他的道理。 至尊发现邑阳千时,他的外伤并不重,虽然不重,但也渐渐的进入到濒死状态。 至尊探过他的脉象才知道,他这是情志所引,脏器受损,心房破碎,险些丢了性命。 要多用情才会把自己伤成这样,佛门至尊无法想象,因情殇难调,况且大砚寺人且都是和尚,只能每日诵经为邑阳千巩固情志心性,愿佛法能够让他的心胸阔达,承受住他所受的种种情殇…… 第七十二章 功德录 大砚寺的一座殿里,坐着一人,众罗汉菩萨为其念诵佛经,此人头发皆白样显老态,白儿好不容易才辩认出,这人乃是邑阳千…… 白儿问向至尊,“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至尊叹道:“为情所伤……却差点丢了性命,待到他苏醒,便可带你去那凡间……” “噢。” 白儿初见邑阳千还在气他把自己的娘伤成这样,如今看他,倒也不比娘好上多少,情爱这东西,竟能把人伤成这般摸样…… 接下来的日子,白儿也每日为他念经,求他身体康复,求他快些醒来,好带她去那凡间。 诛仙郡。 紫阳修为已达绝境,凭借身怀数颗仙骨,还有斛长青的修罗魔道,便生生的将修为提升到了绝境。 这些日子,斛长青寻邑阳千不得,便抽出些空闲指导紫阳修炼,若是寻到邑阳千,紫阳也算是一得力的好帮手,必要的时候,拿她做武器也好…… 冰滦少有兴致的看着斛长青那自损寿元增强功力的功法,紫阳初凝仙骨,看到这里,冰滦也试探着将自己的一双指甲凝成仙骨。 冰滦天境大圆满,没用几天就将自己的一双指甲凝成了仙骨,金灿灿的爱不释手,此时的凝甲术威力应当不比妖仙玉笒的指甲逊色多少。 紫阳一次次的尝试凝骨,耗尽了不少寿元,终于在今天凝成了星点仙骨,斛长青满意的点点头,紫阳也欣喜的看着他。 二人对望,冰滦一副不削的样子,就在这时,紫阳的身子突然一震,然后五颗仙骨在体内发生共鸣,紫阳身上符文一闪而逝,似乎有某种阵法被解开一般,身体突然漂浮起来,痛苦的颤抖着…… 冰滦斛长青二人并不担心紫阳有生命危险,有史以来从未有人聚齐过五块仙骨,他们想看看,紫阳到底发生了什么,如看戏一般…… 忽然,无数邑阳花丛紫阳的身上掉落,然后紫阳竟然化成了絔綉的样貌。 冰滦瞪大眼睛,这样貌和邑阳千书房里的画像,竟是同一人,他为什么要把昔日旧爱乔装成紫阳,身旁有旧爱,却为什么又和自己生出情愫? 想到这里,冰滦升起滔天的嗔怒,恨不能亲手杀了邑阳千,以解心头之恨。 斛长青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狂吼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是为什么?絔綉……絔綉你还活着?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不知是否是修罗魔道消耗了太多的寿元,或是提前挣脱了邑阳千的封印,让原本就身体孱弱的絔綉雪上加霜,神魂即将破散…… 斛长青慌恐的吼着,“邑阳千,你究竟做了什么?” 然后又拉住冰滦的衣袖,“师妹,求你,求你救救絔綉,我修习的是修罗魔道,救不了她,你可以,求你救救她……” 冰滦厌恶的挣脱斛长青的拉扯,冷言道:“我为什么要救邑阳千的旧爱?我恨不得她死!” 斛长青不知为何,冰滦的性情会变化如此之大,仍旧软声乞求道:“好师妹,求求你,念在我助你修行,念在我替你识别邑阳千这个奸人,帮为兄这一次,日后你若想做什么,为兄惟命是从,可好?” 冰滦皱了皱眉头,没好气道:“就当还你,你真不该教她修罗魔道,她性命可保,一身修为可就要打折扣了……” 斛长青点头,“只要救她性命,修为没了可以再修炼,求你快快施救啊……” 冰滦厌恶的看着斛长青,嘲笑道:“怎么感觉是在救你娘一样……你就这么喜欢这姑娘吗?你可只有两年的命了……” 斛长青没有说话,路是他自己选的,若絔綉能活着,也算多了一份宽慰…… 冰滦说罢,调动天下栾雪之力,稳固着絔綉的神魂。 凡间,京都。 玉笒不知哭了多少天,直到哭的累得不行,倒在小华妈妈的怀里,不停的抽噎着。 就在前几日,她忽感灵仙有一缕残念探测身旁四周,探测她与圣佛,便随着这缕神念探探灵仙变化。这一探不要紧,恰巧探到邑阳千与冰滦双渡人劫。 这一刻的玉笒心灰意冷,这一次,他输给了冰滦,输给了妖身,千年的痴情换来一场空,她望着小华妈妈手中的两本功德录,泣不成声。 原本地劫就是要修功德,灵仙外人渡过天劫人劫还要渡地劫才可飞升成仙,玉笒这千年时间,邑阳千的功德她已经替其修满,而他却选了别的女人,让玉笒这千年功亏一篑。 小华妈妈劝说道:“别再想着那畜生了,交了功德录,回天界去!” 玉笒哽咽道:“恢复仙身,我便不是你的女儿了,我舍不得你……” 小华妈妈笑道:“傻丫头,回去后,求你父亲赐一块疆土给我建万妖院,若有空,便来看我。” 玉笒抿着嘴道:“十年百年也出不了家门,乖乖的被囚着真比不上凡间好。” 小华妈妈抚摸着玉笒的头发,“傻孩子,认赌就要服输,别让宗族的人看扁了,日后天家还要你继承呢!” 玉笒沉默良久,淡淡道:“去交功德录时,替我讨一颗忘情丹!” 小华妈妈见玉笒这样说,脸上才有一丝笑,“好……这样才好,这样才好。” 丰都城 一片曼珠沙华盛开的地方,小华妈妈拉着一路哭哭啼啼的玉笒来到了十殿,奈何桥旁。 泰媪恭候在桥旁,与小华妈妈点了点头,却向玉笒行了大礼,弱声道:“敢问仙家,有何贵办?” 小华妈妈连忙扶起泰媪,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这样,也不用理会玉笒。 泰媪观玉笒双眼空洞,仿佛神识都已投入在回忆中,不肯出来。叹了口气,这样的凡间女子她见得多了,可谁曾想到,仙家也有这样的痴情女。 见小华也是一脸的愁容,泰媪问道:“修满了?还功德录的?” 小华妈妈点点头,不舍的看着玉笒,泪光闪动。 “你们聊,我去转转……” 玉笒踏过花海,走过奈何桥,阴间黑暗的气氛让她好生难受,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 “上……上仙……” 泰媪想叫住她,她现在乃是妖身,不便乱闯。 小华妈妈摇了摇头,“随她去,她去三生石那里了……” “咳……” 泰媪叹息,她们这纠葛已有万年之久了?妖毕竟是妖啊…… “咳……” 小华妈妈从袖中取出两本功德录,幽幽道:“走!陪我走一程!” “请……” “我还得向你讨件东西。” “好说,好说……” 第七十四章 位列仙班 灵仙界某处。 一片了无人烟的草原上,邑阳千种下了亿颗邑阳花,遮掩着自己的气息,也好为自己即将渡的天劫,做着一些贮备。 邑阳千的嘴角笑了笑,因放置白儿裙摆的纸符燃尽了,邑阳千已知晓白儿由玉笒照顾,再无牵挂。 凡间,荷岛山。 小扫把和白儿好奇的瞅着对方,故人相见不再相识,彼此都是妖,自然亲近,一起欢快嬉闹着。玉笒早就发现邑阳千放置的纸符,她知道邑阳千是要将白儿交给自己才这样做的,只是身份尴尬,不便有太多的交涉。 灵仙界。 邑阳千已经准备完毕,正当把修为调至巅峰,将要吸引天劫之际,天地忽然变色,天上红云满布,地表枯黄毫无生机,天空之上蕴育一道天雷,狠狠的朝着邑阳千劈下。 “怎么会这样……我还没有引动天劫?” 邑阳千喃喃自语,吃力的接着天雷,草原上的邑阳花,疯狂的为其补充灵力。 诛仙郡。 冰滦也感到天地变色,不明所以,忽然一道天雷劈碎大殿,硬生生的轰在冰滦身上。 “怎么回事?这是天劫?” 冰滦的手臂发麻颤抖,调动一郡之力,奔出大殿,天雷紧随其后。 斛长青看着这异象,狂骂道:“冰滦,你疯了,为何在这里渡天劫?你不想活了?” 冰滦冷声道:“你且看好了,这是我引动的天劫吗?” 斛长青再看这天地异动,确实和他所见过的天劫不一样,留下一颗宝珠护住絔綉,就要去帮助冰滦。 轰轰轰…… 接连九道天雷同时砸向冰滦,冰滦吃力的硬抗,虽比昔日邑阳千还要强悍,凭借一郡之力还是让她受了些伤。 正当冰滦想要调动天下栾雪增强自身时,正当斛长青前来相助的时候,诛仙郡四周的异象消失了,而天空出现彩云万朵,一幅天地贵增的景象。 几人惊愕的看着天空上万朵彩云,冰滦接受着天地馈赠,斛长青惊的眼睛快要瞪出来,“难道,这么简单就渡过天劫了吗?” 斛长青和絔綉不敢打扰冰滦,安静的等待着,一柱香后,冰滦睁开眼,表情怪异,冷哼道:“天劫馈赠,就给这么个东西吗?” “师妹,你怎么样?”斛长青关切地问。 看着斛长青那副关切的眼神,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想不到,这灵仙外人渡这天劫,如此的简单。另送天劫神通,舜杀……” 斛长青依旧震惊无比,不知上天为何对这灵仙外人如此的眷顾,真是羡煞旁人。 絔綉见没事了,便要走,此时的她与冰滦再无话可说,自从她自封心境更没有了半点交情,向斛长青笑笑,“你们聊,我回去了。” 絔綉深知斛长青大限将至,早为他和自己择好了墓地,因无人为他们下葬布置,索性自己做着这些准备。 “先别忙着走……”冰滦拦住絔綉。 絔綉望着一脸诡异笑容的冰滦,淡淡的笑了笑,“郡主还有何事?” 冰滦越笑越甚,轻道:“哈哈哈……你们不是想找邑阳千报仇吗?我找见他了……” “在哪……?” “在哪……?” 斛长青和絔綉一口同声的问道。 冰滦冷声道:“就在万里外,寸草不生的戈壁处,你我的仇人就在那里……” 邑阳千所在处。 邑阳千吃力的接着一道道天雷,而不远处,斛长青三人正在狂笑着,一副期望邑阳千快快死掉的样子。 斛长青恶狠狠的骂道:“想不到,同是灵仙外人,而你却不受上天眷顾,一定是你罪孽深重,上天都希望你快些去死……” “是啊小千哥哥,昔日我父亲对你不薄,甚至要将诛仙郡都给了你,可你为何那么的等不急,非要杀我父亲,杀那么多无辜的人?你这种人上天为什么不让你快些死了?”絔綉哭诉。 邑阳千见絔綉已经凝出属于自己的仙骨,封印已解,性命已无大碍,记忆也恢复了,心头暖暖,心底便又多了一点宽慰。 冰滦很有兴致的看着邑阳千,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冷声道:“看你能否渡过这天劫,等这天雷过后,我会去杀你的!” 再见冰滦,邑阳千内心依旧酸痛,她恨自己已经如此的深,观她气息,比那日梓柏萧还要强,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齐下,与那日梓柏萧渡劫时一样,草原再次变为戈壁,邑阳千浑身是伤的躺在大坑内,望着天空没有消散的红云,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结束,是我失算了吗?怎么会这样……” 一滴滴清泪从邑阳千眼角流出,又是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砸下,让原本想要去取邑阳千性命的三人又退了回去。 邑阳千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天劫没有渡过,他不甘心,那么多人的性命,自己救不下了吗? “师傅……伯父……千儿失算了……” 邑阳千默默的闭上眼睛,感受着死亡的压迫,内心翻江倒海般的不甘,为什么天劫又多了九九八十一道…… 冰滦等人也慌恐的看着劈下的天雷,威慑之力让人颤栗,这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必定取了邑阳千的性命…… 几人闭眼转头,惘他邑阳千机关算尽,这次一切便该结束了…… 大砚寺 天空同是红云一片,大地一片枯黄,大砚寺至尊抬头望天,苦笑道:“今次便要交代在这里了,师傅啊,您如今的境遇着实的让徒儿羡慕……” 一道天雷劈下,至尊自知凭自己本事,渡不了这天劫,索性甘愿赴死,飞升上天。不愿徒子徒孙为其庇护,只愿殒他一人,保全大砚寺众僧人。 身下和尚皆是痛哭流涕,跪倒一地,拜别至尊…… 正当天雷将要劈中至尊时,头顶的一串金色念珠抵挡了天雷。 望眼看去,是师傅的法器,至尊老泪纵横,失声哭道:“白儿竟然将法器留下了,法器通灵,师傅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徒儿啊……” 金色辉光护着至尊,犹如曾几何时师傅高大身影守护着自己,金色光辉照耀下,泪雨如线,渐渐的想起往事。 至尊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小沙弥的时候,圣佛看他慧根卓绝,是修行的好料子,天赋极高便收为弟子。 几千年来,悉心传授,耐心教导,精心栽培,细心照料。 如今至尊近万岁,修为早已达到天境,只可惜,修为是时间日积月累所得,寿元也剩不过几百年,可至今都没有修习法决的方向。 至尊生来无欲无求,找不到修习的法门,也不愿接受扰乱内心的功法,升仙之事更是妄谈,即使是这样的不争气,圣佛还是心念着他。 至尊羡慕化妖的师尊,不如说是舍不得他的师傅。 佛珠缓缓的飘落在至尊手上,因无人催动,发挥不了它强横的力量,宝珠在手,犹如师尊告诫自己,不可轻易放弃…… “那日拿你臂上仙骨,今日这法器交予你,另赠咒文一篇,法器白儿用处不大,现将他传授与你,至于今后法器归于谁,你师兄妹二人自己定夺……” 至尊心中一颤,既然师尊让自己一试,那自己便去试试,这天劫到底有多厉害。 升起护罩,用意念体会咒文精髓,身下众弟子见至尊不再甘心赴死,敢逆抗天威,个个露出大喜之色,结出阵法,护着至尊,让其明悟…… 待到至尊睁眼,嘴角微笑,叹道:“原来,我一直修的是空……” 手中法器金光大放,天雷轰下文思不动,引得众僧人欢呼雀跃,照这样下去,天劫可渡…… 终于在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轰下之后,红云渐渐淡去,至尊看着手中满是裂痕的法器心痛不已,泪流满面,众佛门弟子个个身上有伤,躺在地上,内心欢喜的很。 万年内,他们大砚寺靠自己的力量,有人渡过了天劫…… 至尊的样貌开始变得年轻,接受着上天的馈赠,因无欲上天并没有赠予任何神通,只是在天地间响彻一句话: “佛门弟子成仙道,速来……” 众僧惊愕当场,至尊的身旁开了一道门,神兵引他进来,“这位仙家,请……” 至尊不舍的看着众弟子,众弟子便都背过身去,喜极而泣,上天竟然为至尊省去了人劫。 至尊叹了口气,就这几步,走的异常沉重,自己竟然比师尊还要早列仙班,自己已经不再是灵仙的人了,不走不行,最后为众弟子留下了一句话,“我在仙界,等着你们……”便踏上仙途。 第七十七章 妖丹尽毁 邑阳千气海被毁,想要化身邑阳花是不可能了,生命正在逐渐消逝着,只是好奇,为什么她还会关心自己…… 她是妖,她是妖。昔日嫌弃她是妖,弃她不顾,如今怎么还会关心自己呢! 邑阳千的眼睛开始模糊,气海被毁,已是油尽灯枯,恨自己大事未成,只救了絔綉。待此界毁灭时,斛长青大概会带她离开此界! 看着玉笒关切哭啼的脸,邑阳千苦笑,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还剩下最后一点时间,不妨给了她! 温声问道:“姑娘,为何总是叫我宝儿?” 邑阳千想要伸手为她拭去眼泪,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见了,便把手停在半空中。 玉笒抓住邑阳千的手,看着他那空洞的眼睛,泪如雨下,“你就是宝儿啊!你就是我的宝儿啊!” 邑阳千苦笑自嘲,“姑娘,抱歉,我负过你,但你知道吗?我原来是妖啊……” 玉笒哽咽,方才本打算随天将入天界,却感应到邑阳千身上的灵饰碎了,恐其遇险,便什么都不顾了,直接来到了这里。 狼王设下的狼咒,并不是为了让天下狼族与他以命相斗,其是为了有朝一日,保全宝儿的性命。 想必,从自己开始为他提供诸多方便时,局势一切都变了…… “那你现在,还嫌弃我是妖吗?”玉笒轻轻的问。 泪水滴在邑阳千的手上,方才他还有知觉,可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苦笑着,“不嫌了,原来被人嫌弃的感觉这么痛,对不住了!伤你一定很痛?” 玉笒点头,“痛……那你怎么补偿我啊?” 邑阳千吐了口血,感觉自己没多少力气了,淡淡道:“我快死了,没办法补偿你啊!” 玉笒将邑阳千抱在怀里,邑阳千只觉得周身香香的,便也知道被人抱着,想想凡间种种,不知为何玉笒对自己情深种种,几千年来受灵仙教诲,视妖如仇,到头来自己便是妖,甚是可笑。 玉笒在邑阳千耳边温柔的说道:“若你不死,可否再与我谈情说爱,可否与我再续婚约?可否与我留在凡间,远离这灵仙?” 邑阳千努力的挤出一丝笑,“若不欠这灵仙的,我倒是想,有你在身边,也好……” 玉笒甜甜的笑了,“可还记得初次相见?可还记得我与小华妈妈的骗局?可还记得出游荷岛山?可还记得那场婚礼?” “记得……记……得……” “若是没有灵仙,你我都是凡人,我们会不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邑阳千眨了眨眼,“大概会!玉笒……你为什么对我?” 玉笒将邑阳千紧紧的搂在怀里,“不为什么,因你就是我的宝儿,就是我的夫君,就是我钟爱的人……” “是吗?我真幸运……我们错过了很多啊,若有来生,好好补偿你……” 邑阳千五感消失,意识渐渐模糊不清,玉笒握着的手渐渐滑落,周身邑阳花渐渐枯萎。 邑阳千的话让玉笒欣慰的笑着,仍旧对着邑阳千说道:“那你想想,怎么补偿我,你是否对我有过真情,你好好想想,以后要怎样对我……三生你负我两世,我到是要看看,你怎么补偿我……” 周身的变化,让打斗的双方停滞,看着渐渐枯萎的邑阳花,絔綉含泪向玉笒吼道;“他已经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你们妖类还是快些走!否则灵仙定要留下你们……” “死了?” 冰滦笑着,如愿以偿,可心口却莫名的痛,让她眉头紧锁。 斛长青开始慌张,他死了,这些花怎么办?这到底是什么局,谁设的这么大? 正当踌躇之际,忽感天空色变,索性不动声色,虽他一直在搏命数,但这一次他想将命数交给上天,一切交给上天定夺。 众人的声音并未传入玉笒耳中,因小华妈妈设了隔音阵法,冰滦这才望向天空,惊愕道:“妖渡人劫……?” 邑阳千已进太虚境,玉笒将她的万年法器填补了他的气海,邑阳千重创,法器也只能为他拖上一拖,自己也进入到混沌状态。 冰滦哪能容忍他们二人双双渡劫,这如同羞辱自己一般,向斛长青吼道:“还不和我杀了他们!” 这种情形,斛长青是见过一次的,昔日就是他搅了邑阳千和冰滦的人劫,若是那次没有被打扰,恐怕现在不是这样的结局,哪敢再出手…… 摇了摇头,示意不去。 冰滦急了,运起天下栾雪攻向结界处,小华妈妈拼死守着。 两炷香后。 玉笒从混沌中苏醒,欣喜的看着邑阳千,天上天书飞到她手上,打开后浮现出“功德圆满”四个大字。 她成功了,想不到最后时刻竟也让她赶上了,可她又犯了难,私闯灵仙是违背了当初的约定,虽通过了情劫,但不知道以后会面临怎样的惩罚…… 将天书照在邑阳千身上,保他魂魄不死,回头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小华妈妈浑身是血,妖丹破碎,狼狈不堪的朝着玉笒笑着,庆她功成,而他的一身的修为,竟然被冰滦给废了…… “娘……” 小华妈妈跪倒在地,隔音法阵因无人支撑而破碎,能听见玉笒哭喊着叫娘的声音,小华妈妈欣慰的摇了摇头,“没事……” 冰滦擦拭着指尖的血迹,厌恶的看着这对母女,玉笒恨恨的看着冰滦,那表情复杂…… 冰滦不削的冷哼,“妖就是妖,妖仙又怎么样,还不是败在我这半仙手上……” 玉笒泪光盈动,颤颤巍巍的指着冰滦,淡淡道:“你我姐妹一场,你为何这样对我……” 冰滦被问笑,“谁和你姐妹一场……你这妖类,人人得而诛之……” 冰滦的话句句冰冷,此时天下栾雪纷飞,栾雪中的她透着她那藐视一切的高傲样子,她要出手了,对玉笒是报着必杀之心。 玉笒闭眼,将苦楚咽下,心疼小华妈妈,心疼不易的姐妹情分,竟然她要战,那便陪她战。 睁眼后瞬间妖化,化身成一妖狼,嘴里含着妖丹…… “不可……你斗不过她……”小华妈妈吼道。 玉笒不明白,为何自己万年修为,会斗不过只修行千年的冰滦?此时,怨气难挡,运起全部妖力,如一道金光冲向冰滦…… 冰滦轻蔑的笑了笑,然后在玉笒眼中消失,玉笒惊讶之际,脊背要害竟传来刺痛,让她口中妖丹一松…… 冰滦的指甲嵌着长长的冰刺,深深的刺入玉笒的脊背,然后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口中的妖丹被从诡异的角度刺来的冰刺击得粉碎…… 妖丹被毁,玉笒重重的摔在地上,随后玉笒的头颅被恨恨的拍裂,冰滦用尽修为,竟打的玉笒魂体分离…… 看着冰滦此刻竟然强悍如斯,斛长青和絔綉不由得颤抖,小华妈妈失声痛哭咆哮着,玉笒的魂魄离身,此刻就再也不是她的女儿了…… 虽早已知道玉笒会离她而去,但没想到是在今天。 “输了……” 玉笒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输了,还失去了妖身,含泪看向小华妈妈,小华妈妈只是不住的摇头,让玉笒不要愧疚…… 第七十八章 恢复仙身 玉笒苦笑,忘记了她乃是雪神之女,在天界时,她的厉害自己还曾记得,一次都没有赢过…… 当冰滦想要施法剿灭玉笒灵魂的时候,时空至宝挡住了刺向冰滦的冰刺,冰滦飞快后退,从里面飞出两人,小扫把和白儿。 白儿想要上前去拥她的娘亲,却感受到重重犀利的杀意,小扫把将白儿护在自己身后,护在玉笒身前…… 冰滦眯眼看向小扫把,那模样犹如邑阳千少时模样,让冰滦见了心底发恨,冷冷道:“又是两个妖,一个我的模样,一个邑阳千的模样,看上去那么的……那么的想要杀之后快……” 白儿惊恐的看着冰滦,抓着小扫把衣襟的手不住地颤抖,望着四周,小华嬷嬷重伤,玉笒姨娘尸魂离体,邑阳千生死未卜,这一切,这一切竟然全都是自己的娘亲做的。 白儿被吓哭了,不敢再看冰滦,冰滦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让白儿失声尖叫,小扫把将她搂在怀里…… 白儿不能接受,以往的和蔼可亲,如今却像一魔头,她觉得她和她的娘,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小华妈妈见这种情形,对玉笒虚弱的说道:“事已至此,快恢复仙身,保护好孩子……” “什么……?” “仙身……” “仙…身…” 斛长青、絔綉、冰滦诧异的看着小华妈妈,然后将目光聚向玉笒。 玉笒万般无奈的笑了笑,叹了口气,本不想这样,对不起小华妈妈,妖身竟然伤成这样。 如今确实该如此……走到自己妖身旁,从尸身中取出一百宝盒,封印解开,金身耀眼夺目,与玉笒合二为一,玉笒回归本尊,如九天仙子重降世间,她乃是真正的大罗金仙…… 冰滦不可置信的看着玉笒,节节后退,看她那幽婉,温柔,看她那温情,怜惜的看向自己的眼神让她瞬间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她不是妖吗?她不是罪该万死的妖吗?” 冰滦心中郁结,万万想不到会有这种变故,心境受创,吐了一口鲜血,胸前的封印碎裂,犹如镜破。 封心之术解开,冰滦重寻回心境,内心再也无法逃避,将重新面临她所遭遇的一切。 重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回想她做过的种种,她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惊恐的失声尖叫。重新拾回心境时,她竟然接受不了,狂抓着头发,嘶声大哭…… “啊……不……怎么会这样的……” 她竟然杀了邑阳千,伤了白儿,毁了闺中情谊,断了长兄厚爱。 她只是想让自己不再受伤,才封了这心境,只是想将自己藏起来,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解除这封印,不曾想到自己会变得这样罪孽深重…… 她看见白儿,想要招她过来,她却尖叫着逃走,想要与师兄和絔綉说上几句话,可絔綉却怕的要命,斛长青死死的护着她。他想要看最后一眼邑阳千,可此时却又放弃了,人是自己杀的,还有什么脸面去看他,还有什么值得厚颜存世的…… 看着自己的指甲,金灿灿的,煞是好看,冰滦运起指力,直插自己要害,她想要自刎…… “咳……” 玉笒长叹,一挥手,将冰滦的身体禁锢,走到冰滦身前,摇了摇头,玉笒看她的样子仿佛有着无尽的温柔,又倍感亲切的柔声道:“别这样……” 看着这样的玉笒,冰滦泣不成声,眼中充满了祈求,委声道:“求你……求你让我死!太痛苦了!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玉笒扶起冰滦,摇了摇头道:“锤炼小界不值得你这样,这次算是小妹我赢了,都怪我,没有认出你来,我的好姐姐……” 玉笒的话让冰滦云里雾里,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玉笒将她的头搂在怀中,淡淡道:“邑阳千还没有死,你与白儿还有机会,你与你的兄长和絔綉的关系还有可能再续。” 捧起冰滦的脸,遥指天上,淡笑:“看……那是你的天书,你看了就明白了……” “邑阳千还没死?白儿与我还有机会?我和絔綉师兄还……” 冰滦满怀憧憬的接过天书,细探其中的内容,静静的顿悟。 玉笒淡淡一笑,想必她醒来后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招来白儿和小扫把,扶起小华妈妈,却又变得满脸的忧伤,小华妈妈妖丹碎了,修为尽毁,仙龄已高,今世命不久矣,若想活命恐怕只能入六道轮回了…… 玉笒抱着小华妈妈,泪眼如井道:“孩儿对不起你……” 小华妈妈摇头,“没事,你入了天界,你我一样不能相见,况且我只是入轮回而已,又不会死……” 好言安慰着玉笒,看着天书照耀下的邑阳千问道:“宝儿的肉身没了,你打算怎么办?” 听谈起邑阳千肉身,小扫把扯了扯玉笒衣角,咬了咬嘴唇道:“要不,我将妖骨还给他!我再择一副身躯就好了……” 玉笒抚摸着小扫把的头,柔声道:“不用,你修为不易,待到修出自己的金身再还不迟,我另有打算……” 小华妈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玉笒的妖身,倒吸一口凉气,“丫头……难不成……你……” 玉笒肯定的点了点头,“就要他这样,他欠你的还没有还呢……” 犟不过她,便随她去了,如今他二人双渡人劫,总算功德圆满,她喜欢怎样,就怎样! 白儿扯了扯玉笒的衣角,弱弱的问道:“姨娘……我娘她……” 玉笒笑了笑,“给你娘一点时间,你以前的娘会回来的!” “会吗?” “会的。” “太好了……呵呵呵……”白儿拉着小扫把,高兴的又蹦又跳。 玉笒又来到邑阳千身旁,遥看天空,好奇为何天书还不降下来,静静的等他苏醒。 邑阳千察觉,有人在看护他,睁开眼,见玉笒笑看着他,还以微笑。 看见他笑,玉笒笑的更甚,问道:“傻笑什么?做什么美梦呢?” 邑阳千贫道:“娶妻、生子……” 玉笒撇嘴,“快说说……是和谁啊?” “咳……和一个小妖精……”邑阳千叹道。 “哼……有人嫁你就知足!难不成还想取九天仙女不成?”玉笒冷哼。 邑阳千的小脸渐渐凝固,看着玉笒的脸道:“想啊,做梦都想……” 二人皆笑,四目凝视着,邑阳千的脸突然变色。 第八十章 师徒相见 冰滦只是轻轻点头,看着那群妖众,一直盯着白儿和邑阳千,面色看不出喜怒。 见冰滦无心理会,古重天向冰滦请退,冰滦只是摆摆手,少有兴致的观望着邑阳千方向,一片剑拔弩张景象。 斛石书看见自己儿子,一副残败模样,想必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待他慢慢讲给自己听…… 斛长青也庆幸,玉笒方才化去了自己的魔修,若斛石书看了入魔的儿子,心该有多痛…… 斛长青关切的望向邑阳千方向,这一切都是玉笒为他做的,自己也将欠下的牢牢记下…… 古重天也终于有机会探一探絔綉的身体,六颗仙骨在体内,生命已无大碍,没曾想到邑阳千他竟办到了。灵仙就此不会泯灭,自己也终于可以将女儿托付给他了…… 絔綉望向自己的父亲,内心复杂,喜父亲还活着,又悲叹自己与邑阳千的情分已断,如今自己已经跟着斛长青,关切的看着邑阳千方向,一副剑拔弩张模样…… 灵仙界人将邑阳千等人围了起来,一副凶神恶煞,憎妖之心笔笔皆是,此时能战的却只有白儿和小扫把…… 小华妈妈数落道:“畜生,你看看他们的嘴脸,为了他们陨了我家笒儿性命,你说可值得?” 说罢,一巴掌打在邑阳千脸上,火辣辣的痛,邑阳千此时内心五味陈杂,任由小华妈妈打着…… 昔日,邑阳千自封心境时,犹如魔头,杀人数千人,数千人如今复生仇恨如昨,如今见邑阳千已妖化,这些人定要取了邑阳千和众妖性命。 邑阳千看着手中天书,想探个究竟,如冰滦那样探过之后便会恢复前世身份,或许能救众人性命…… 小华妈妈见他想要打开天书,冷哼道:“哼……探过后你就得回天界了,就不用管我们死活了……” 听小华妈妈这样说,邑阳千将天书收好,之前答应过要照顾小华妈妈阳寿耗尽,答应玉笒的,不能做不到…… 四大散修半膝跪在斛长青身旁,见斛长青这样心中皆是酸涩,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复生,见邑阳千还活着,一幅惟命是从的样子。 斛长青不住地摇头,一脸的一言难尽…… 求助般看向古重天,邑阳千本不该死,絔綉也拉着父亲的衣角,泪眼恳求。 古重天点了点头,向人群中走去。 梓柏辩的剑还未刺到邑阳千,便被古重天打断,他周身狂风不止,昔日灵仙郡主再现,让道家一脉大惊失色…… 梓柏辩的短剑掉在地上,惊声道:“古郡主,你还活着?” 昔日场景历历在目,那日邑阳千夺权传位,杀师剔骨,如今想起不寒而栗,可他古重天如今,为何还活着…… 古重天笑笑,拍了拍梓柏辩肩膀,“你们先退下,这里且交给我可好?” “好…好…”梓柏辩连声回道。 古重天毕竟是邑阳千的师傅,如今邑阳千这个样子,由他处理再合适不过,定能还灵仙一个公道。 众人纷纷散去,这才发觉,以往死去的人今日都得以相见,一个个犹如大梦初醒,惊讶不已。 古重天眯眼看着邑阳千,昔日的爱徒今日却变成这幅模样,双眼含恨,大风压的邑阳千喘不过气,小扫把与白儿想要帮忙却被邑阳千阻止。 邑阳千跪倒在地,淡淡的笑了笑,“师傅,恭迎归来……” “啪……” 重重的耳光打在邑阳千的脸上,古重天看向邑阳千的眼神复杂至极…… 他帮自己成了大事,如今却成了罪该万死的妖,他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该怎样面对这个孽徒,这样的邑阳千,怎能让他放心的把女儿托付给他…… 恨声问道:“你可知,你做了什么?我将诛仙郡交给你,你这样可曾对得起这灵仙?” 面对古重天的厉喝,邑阳千阵阵苦笑,想起玉笒生前说过的话,淡淡道:“在这灵仙,我不欠任何人的,不欠你的,不欠众修者的,更不欠这灵仙的。哼……与天书对赌,害了我最心爱女人的性命,它日我便要来寻回你们欠我的,一分都不能少……” “你…你……” 古重天一时哑口无言,他见不得邑阳千自甘堕落,因身为诛仙郡人,生来便视妖如仇…… 眯眼看向邑阳千,听他话中意思,已经不爱絔綉了吗……? 昔日,将一切都寄托在他身上,自己的命,絔綉的命,灵仙的安危。视他如子,若他能成该是一副多么美好的景象,可他却堕落成妖,怎能再留他…… 事已至此,轻叹一声,“罢了……你们走!灵仙容不下你们,有我在,没人可以拦你……” 邑阳千轻蔑的笑着,双眼止不住湿润,在这灵仙千余年,费尽心机成全了灵仙众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换来的却是一句,“你走!不杀你……” 摇了摇头,苦笑,“师傅……欠我的,得还……” 古重天拧眉,弱弱问道:“你想要什么?” 邑阳千昂起头,怒眉看向自己的师傅,看向灵仙一众,看着这天地间,沉声道:“我要这片天地,让这里的所有生灵,都要认同妖类的存在……我要让妖类不受欺凌,受人平等相待……这就是我想要的……” “你……你……” “啪……” 古重天要打邑阳千,却被邑阳千抓住了手腕,古重天万万没想到他会对自己不敬,缓缓的抽回了手,不再看邑阳千,好似心在痛,面色灰暗的很…… 轻声道:“你的野心很大,不会得逞的……” 邑阳千冷哼,“你可知,你们为什么还能活着……” 古重天的嘴角抽动,看邑阳千那态度坚决,心痛无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心中容不下妖类,想不到邑阳千会变成这样,淡淡道:“你我师徒情分,就此断了……” 看那冥顽不灵,邑阳千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回了声,“好……” 见邑阳千这样,古重天心头一凉,又突感失落,泪湿双眼,千余年的师徒情分,就这样断了,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 还记得千年前,灵仙添了一物,一种奇异的草,随后一孩童误闯灵仙。 那日古重天找到他,观他是外人体质,便依照主训收他为徒,他天资聪慧,资质甚高,千年来陪伴自己,与絔綉、长青都很要好…… 第八十一章 离别 十五年后,古重天以一缕神念游历凡间,那曾想到以神念之体竟有缘与一凡间女子渡得人劫,随后便可随意入这凡间…… 又过了两年,凡间女子为他生下一个女儿,是散魂之体,女子因受轮回反噬,不久便撒手人寰…… 女子故去后,古重天便带着絔綉来到这灵仙,以自身修为温养絔綉魂魄,这才得使絔綉存活。 时光辗转,散魂之体拖得越久越是难以维持,每当古重天坚持不住的时候,邑阳千却总能给他带来希望。 有一日,絔綉的身体再也无法依靠修为温养的时候,邑阳千却寻来了聚魂泉,当邑阳千修为天境初凝仙骨时,竟提出了仙骨定魂的大胆设想。 要知道,仙骨就是修者抵御天劫的命基,谁人肯奉上? 之后的百年年里,古重天和邑阳千竟参透了灵仙的秘密,并找到了天书,与天书进行了一次豪赌。 只要灵仙不因他二人有一人枉死,只要凑齐六颗仙骨就可让这灵仙不被泯灭,也可救得絔绣性命,而这一切都必须邑阳千一人代为执行…… 邑阳千生性懦弱,但那时深爱着絔綉,为成大事便修习三毒,封了心境,梦魂抢能吸人魂魄,便可以杀人,以后想方设法让死去的人复生就好…… 三千万邑阳花化身,仙骨固魂,絔綉那时便化为紫阳,从那刻起,邑阳千便成为世人憎恨的魔头…… 回忆在古重天脑中回放,看着邑阳千那副妖身,难道这就是他逆天而行的恶果吗? 归根究底,是自己害了他啊…… 师徒决裂,复兴妖族,这一幕幕看得小华妈妈痴了,那样子像极了他仰慕的狼王,他不愧是他的孩子…… 就在这时,拍手声响起…… 冰滦终于看够了热闹,缓缓踏空而来…… 再看冰滦,邑阳千内心复杂,她到底是谁,与自己究竟有何渊源? 其实,冰滦心中也苦涩的很,差点害死了邑阳千,害小华妈妈修为尽毁,自己欠妖族的太多了,而今次欠妖族的,今日就在这里补偿…… 缓缓落下,看了看古重天,看了看众修者,缓缓走向向小华妈妈欠身说道:“小华姨娘……方才是冰儿鲁莽了,害您失了修为……” 此言一出,震惊众修者,她堂堂仙人,竟称妖类姨娘?这……这怎么可能? 小华妈妈苦笑着摇头,“呵呵呵……真没想到,冰儿你也参与了进来,别怪姨娘没认出你来!咳……早知道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冰滦轻笑,“此次确是我输了,我也愿意配合玉笒妹妹,但这件事还没有完,一切要等天帝评鉴……” 小华妈妈叹息一声,“的确与天书约定有所出入,待到回天界时,就让天帝定夺……但,你可否等我二十年?” 冰滦眨眨眼睛,她何尝不是道小华想要什么,既然她向自己讨,那便依她所想。 “也好……” 想了想又道:“对了,姨娘你不是要建妖园吗?这里戈壁疆土甚广,建在这里可好?算是我还你们的可好?我求父亲,他会答应的!” 听冰滦这样说了,小华妈妈点头算是答应了。 听冰滦这样说了,古重天与众修者不愿意了,纷纷说道:“前辈?这怎么可以?妖就是妖啊!怎么可以……” “是啊!您是仙人,怎么可以这样与妖为伍……” “仙人请三思啊……” 不满之意最激进的当属古重天与梓柏辩,认识冰滦的大多默不作声,看冰滦的脸变得阴沉便知晓他们将会为自己的不满付出代价。 听众人聒噪,冰滦皱起眉头,周围空气变得寒冷无比,凭空结出霜花,仙人之力压迫向众人,即使有着半仙之力的古重天连头都抬不起,恐怖的力量让众人胆寒…… “十几万年前,开创此界的人确实是抱有和你们一样的想法,但如今的天界已经不一样了,妖类与灵修和平共处。此界乃是锤炼小界,是供给仙人历练所存在的,另外,此界的人修行便利,如觉不公,便早日超脱这束缚!” “十几万年前吗?” 小华妈妈不由得想起往事,想起冰滦的母亲与狼王的往事,不由得会心一笑。 冰滦看向白儿,那模样看不出喜怒,白儿惶恐的藏起来,躲在小扫把身后…… 如今冰滦是高高在上的仙,自己只是妖,自知高攀不起,便躲进时空至宝内…… 见白儿躲了起来,便不再看她,看向邑阳千,问道:“宝儿……你是如何打算的?这段时间是留在灵仙,还是……” 邑阳千苦笑,如今她也称自己宝儿,环顾了这片天地,自己想要的,她们都为自己达成了,再与这灵仙没有半分瓜葛…… 看了看小华妈妈,轻道:“听小华妈妈的……” 冰滦轻咬红唇,她知道小华妈妈不会让邑阳千继续留在灵仙,她要让邑阳千认为玉笒已经死了,好让邑阳千在这二十年里,每时每刻都想着她…… 冰滦轻轻笑了笑,不点破,就当还她的,问道:“小华姨娘,您是要继续留在这灵仙,还是……” 小华妈妈也向冰滦轻笑,“待我召集凡间的妖兽,暂且在凡间,建妖园之事,就交给白儿和小扫把好了……” 冰滦听后,久久不变的样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向小华妈妈行礼,“这样也好,姨娘咱们就此别过……” 斛长青、絔綉等人依依惜别的看着邑阳千,深知这一别,恐怕再也无法相见了,笑这天意弄人,笑自己愚钝,庆他终于可以安心离开这炼狱…… 小扫把拉了拉小华妈妈的衣衫,问道:“小华嬷嬷,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 小华妈妈笑看小扫把,不管他曾经是谁,现在他只是狼妖,拥有邑阳千曾经的妖身,不成为妖王怎么能行…… 轻轻抚摸着小扫把的额头道:“在这里好生历练,从现在起,你便是灵仙的邑阳千,咱们二十年后再见……好生照顾白儿,或许她将是你的情劫呢……” 冰滦划开凡间的大门,送众人出去,邑阳千最后望了望这灵仙的天地,摇了摇头,不再留恋…… 十年后。 冰滦殿,一片白雪皑皑,雪带着让人战栗的凉,非功力深厚者不能抵抗。冰滦仍旧掌管着诛仙郡,臣服于她的众人无一人敢言。 北方戈壁处,时常有新入界的妖类在此繁衍生息,而妖域妖王邑阳千的名字甚是响亮,诛仙郡人都知晓,此邑阳千不再是以前的邑阳千了…… 紫柏萧听闻灵仙变故,也带妻儿回灵仙探探,古重天见到梓柏萧妻儿无恙好生的羡慕,回想自己境遇,如噩梦一场。 道家一脉、佛家一脉各有一位成仙道,修者修行之事更为勤奋,曾想着脱离这锤炼小界,看一看天界到底是一副怎样景象。 梓柏萧的女儿,梓柏花儿在妖域边界玩耍,收集邑阳花的残花,她想要知道,邑阳花到底长什么样子…… 妖域高处,小扫把呆呆的看向紫柏花儿,她非人非仙更不是妖,深深的被吸引。他用法术凝出幻像,一片邑阳花盛开的景象,他喜欢看到紫柏花儿的笑,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