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存游戏拿了恋爱剧本》 第一章 末世生存1 【警报！警报！遭遇空间乱流，游戏通道出现偏差！】 红色警报器一直在脑海里响着，连带着画面也开始时不时闪着红光，带来视觉上的不适。 那泛着银光的空间乱流将通道一点点绞灭，在少女身上留下了不少细长的、或浅或深的伤口。 游戏通道偏离轨迹，选择了就近的入口，扶疏嘴角溢出一缕殷红鲜血，她抓住机会，爆发出了强大的精神力，助她进入入口。 …… 扶疏睁眼时，身上多道伤口传来刺痛，她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的血，顿了顿。 垂下眸望向自己缩小了的手，软唇紧抿着。 灰蒙蒙的空间里，周围还有其他几个人，见她望去都有些不屑轻视。 “怎么连乳臭未干的小孩子都能进这个游戏了？而且连游戏通道都还是勉强通过？” 其他人可没一进来就浑身是血的。 “不会要一起行动？她那样子……”根本活不久。 有玩家颇为担忧地问。 其他玩家本来还有些不在意，听见这话纷纷担心扶疏拖他们后腿。 小扶疏神色疏淡，只是眉毛微蹙着，先前强行使用了精神力，这会儿头还有些胀痛不适。 【您已进入游戏，现在可选择职业，游戏将于十分钟后正式开始。】 一道机械冰冷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众玩家都兴致勃勃地点开自己的个人信息界面，选择职业。 在所有玩家都为此感到新奇兴奋时，扶疏默默望着自己的信息界面。 上面并没有他们一惊一乍吐露出来的什么“魔法师”、“牧师”、“侦探”等职业，只有一个选择框。 ——你是否愿意绑定游戏特殊npc，他将成为你的队友，协助你共同通关。 选项只有“是”或“否”，没有介绍绑定npc会如何，也没说拒绝会如何。 小扶疏轻叹了口气，她和别的玩家似乎太不一样了。 【叮，宿主你的新手礼包已到账。】 她纤长羽睫轻卷，注意到了宿主字眼，顿了顿，打开新手礼包，里面有一把颇为锋利的匕首，一份对游戏的简单介绍信息，以及十个属性分配点。 将那份信息上的简短文字看完，知道这是类似于丧尸围城的游戏，她便给体力和速度各加了四点，微微犹豫，剩下两点还是加在了精神上。 唯有幸运那栏，被她轻飘飘地带过。 在加了属性点后，她身上的伤口竟然有治愈的迹象，头也没先前那么疼了。 扶疏握紧匕首，安安静静地在原地调整状态，等待游戏开始。 她现在这具身体体质不算好，sss级的精神力也被限制了，能动用自身原本的能力不多，身体还缩小了，除了这柄匕首，几乎算得上一无所有了。 其他玩家也都选好了职业，近战远程治疗都有，他们很快就决定一起行动，但谁也没提到扶疏，显然是要撇开她了。 【游戏已开始，请各位玩家在十日内到达北方基地，这是游戏地图。】 半空中虚拟的淡蓝色电子地图展开，整个地图里面涵盖的区域较大，而他们所在地与北方基地相隔的距离有些远，必须要找到代步工具。 “如果十日内没赶到会怎么样？”有玩家问。 上方依旧是冰冷机械的声音，星际机器人姑且有些感情，但它似乎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会死。】 但死意味着什么，并未说清楚，这毕竟是个游戏，难道还能影响现实生活吗？ 【时间到。】 【游戏正式开始。】 扶疏注意到笼罩在他们周围的透明罩子徐徐撤离，周围不再是灰蒙蒙的世界，露出了游戏世界真貌。 ——一个残破落败的、充斥着灰暗绝望气息的世界。 一个玩家语气轻松，还以为和星际那些个全息游戏一样，对先前的一切不以为然，他认为游戏公司不敢让他们真的出事。 “你们谁记下地图了？先找辆车，到时候一起行动，近战保护奶妈。” 话还未说完，他发现其他玩家脸色大变，俨然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在他背后，是一群踉跄着脚步、面目全非的不明生物，他们形态和人类相似，但拥有尖利的獠牙和指甲，喉咙里发出了破碎难听的“嗬嗬”声，形同老旧的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密密麻麻，四面八方，朝着玩家们涌来。 他们被包围了。 扶疏小手握紧匕首，就好像握住属于自己的那份安全感。 一一击杀是不可能的，只有突围离开。 上空最后一次传来机械冰冷的声音，【从丧尸的包围中顺利逃脱。】 玩家们慌乱了片刻，很快就开始用自己选择的职业能力攻击丧尸，以远程元素异能者为主，诸如火系异能之类的。 但异能是会耗尽的，扶疏注意到他们释放的异能速度变缓，丧尸形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扶疏握紧匕首，对着丧尸少的地方突进，好在她加了体力点和速度点，在精神力的辅助下，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攻击，匕首毫不停顿地刺向最近的丧尸的头颅。 剔透浅淡的眸子全无波澜，避过溅来的丧尸血，目光冷然地寻找下一个突丧尸打开突破口。 头部几乎是任何生物的致命点，果然，那丧尸很快就不再动弹。 不知为何，她这边的丧尸越来越多，似乎怎么都杀不完，而她到底体力有限，很难靠自己突围了。 扶疏掉头向其他方向躲避，避其锋芒，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分出心神看去。 只见有一名据说是战士职业的玩家被丧尸利爪穿透了大脑，身体被洞穿，那丧尸竟然就这样啃食起来。 那画面大多数玩家都是第一次见，如此血淋淋的、挑战人类心理防线的一幕，不少人脸色煞白，甚至干呕起来。 他们还没意识到，这并非市面上那些那些供娱乐消遣的游戏。 扶疏皱着眉，虽然她感觉不适，但注意力却放在了其他上面。 比如，丧尸对新鲜血肉很感兴趣，在那名玩家死亡后，多只丧尸放弃攻击玩家，选择一起啃食尸体。 而她身上还有一些伤口，以及未能处理的血迹，这也会吸引丧尸。 第二章 末世生存2 这对她很不利。 扶疏注意到那名死去的玩家附近的区域没有那么紧密，因为被“食物”吸引了注意，突破口出现了。 不止她一人发现这一点，很快众玩家皆朝着突破口前进，但扶疏离得尚远，加上她毕竟身体缩小了，即使加了些属性点，也比不上成年人，这会儿便落在后面了。 但，趁丧尸没反应过来突围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她奋力往前跑去时，前面的一位玩家转头朝她使用了风系异能，风刃席卷着风朝她袭来。 扶疏险险避过风刃，但还是被这风力往后推去，等她稳住身体突破口已经不在，那些玩家的身影也渐渐远去。 丧尸群重新将她包围起来。 她攥紧匕首柄部，紧抿着唇，迅速判断切入点，力图厮杀出一条活路。 但这很难。 近乎麻木地将匕首刺入丧尸脑部，又迅速抽离对准下一只，尽可能地躲避很可能携带病毒的丧尸血，伺机找到活着离开的一线生机。 神情冷淡到乃至漠然，似乎没有半点恐惧，浅眸中亦没有对先前那些玩家的怨怼。 因为，她早已习惯这样不被善意对待的生活。 如果有机会再遇见的话，她会讨回去的。 一次次挥动匕首，终是受限于年幼孱弱的身体以及进入游戏时受的重伤，少女半跪在地上，小手用匕首抵在地面上，小脸苍白，眸光微黯。 她的运气，真的很差呢。 一进游戏就遭遇了空间乱流，身体也变小了，精神力也受到极大的限制，现在……连抬手的力气也没了。 也许，她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死在这个虚幻却十分危险的世界，孤零零地离开。 这个游戏是会死人的，没有复活重来。 【宿主，是否愿意绑定友好npc，他将同你共度难关】 小扶疏望着即将扑上来的丧尸，声音低低的，带着些干涩和嘶哑，“绑定。” 在这种时刻，只要能活下去，绑定一个充满未知的npc算什么呢。 【绑定成功，您的友好npc郁倦即将出现，系统0912很高兴为您服务。】 一道有些欢快的、带有明显感情色彩的电子声音响起。 千钧一发之际，白衬衣的少年杀开了一条路，朝着跪坐在地上的扶疏走去，他将她抱起，迅速离开了丧尸群。 白衬衣少年带她来到一个较为安全的房子，小扶疏恢复了些力气，主动挣脱开来，隔了些距离，有些拘谨疏离地道了声谢。 漂亮精致得不像样的少年细长眸子仿佛噙着笑意，让人见了就心生好感，他唇角微微上扬，嗓音低软，“你好，我是郁倦。” ——专属你一个人的npc。 “我是扶疏。” ——他知道。 郁倦眸光落向在她身上的伤口，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我之前看见几个人好像往你那个方向跑来，他们是你的队友吗？” 少年似是有些好奇。 小扶疏摇摇头，并不想多提。 那个对她使用风系异能想让她作为丧尸口粮好为他们拖延时间的玩家，她会亲自讨回去的。 “这样啊。”郁倦声音极低，似乎只是轻轻的呢喃。 浓密长睫下的黑眸潜藏着一抹不断翻涌的戾气。 他怎会判断不出为何她会面临这样的处境。 郁倦嗓音轻缓，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非常符合“友好npc”的形象，主动又亲切，“以后，我来做你的队友。” 扶疏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轻声回道，“好。” 其实她也没办法说不，毕竟游戏npc到底如何，她暂时不了解，而且已经绑定了。 更何况如果这时候拒绝，也许对方会恼羞成怒也说不定，在星际里其他游戏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她猜想，当自己愿意接纳“友好npc”时，他就是友好的，如果不愿意接纳，那么“友好npc”可能就会变成敌方npc了。 这种事，她肯定不会做的。 果然，在听到她说好后，友好npc明显要高兴了一些，“你先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去给你找些药和食物。” 【宿主，你已开启商城模式，可通过完成任务赚取积分购买商城物资。】 【在npc的陪伴下，任务奖励有双倍加成，npc好感度增加时，还会得到大礼包奖励哦，宿主可要积极和npc互动。】 扶疏拧着眉，轻呼口气，试着在脑海里问道，“其他人也这样吗？” 也有一个系统，可以购买物资。 【没有呢，目前玩家中只有宿主一人有系统。】0912很快回道。 “你和之前喊游戏开始的声音有什么关联？” 【我是子系统，还处于测试阶段。】 “那个职业选项是怎么回事？”她只有绑定npc选项。 扶疏对此感到很奇怪，她生性警惕，这些不同意味着变数，变数即可能带来未知的或好或坏的事。 当然，对运气不佳的她来说，更可能是坏事。 【职业对玩家指标有限制的，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是元素系异能者和治愈系异能者，几乎不可能拥有多种异能，而宿主虽然无法选择职业，但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哦，宿主请继续加油！】 扶疏低着头，好半晌才道，“npc是永久绑定还是只在这一个游戏里？” 这个问题系统0912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宿主在绑定了友好npc后，在之后每个游戏都将会被分配一个npc。】 （都是同一个人这种事它是不会乱说的）。 不多时，郁倦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大背包，看起来有几分重。 他从背包里一一往外拿着东西，有面包、巧克力等食物，也有药物和水。 友好npc郁倦用水异能沾湿了干净毛巾，十分自来熟地凑近擦拭她脸上的血迹，黑眸专注认真，蕴着心疼与关切。 小扶疏羽睫微垂，抬手握住了毛巾，浅眸带着仿若天生的疏淡，“我自己来。” 她并不习惯。 不习惯这样莫名其妙的好，以至于生理性地排斥。 或者说，她甚至已经不习惯他人的善意了。 她捏着毛巾，极认真地擦拭自己脸上的血迹与脏污，又撸起有几道口子的衣袖，擦拭上面已经干涸凝固的血迹。 第三章 末世生存3 扶疏低着头，漂亮苍白的小脸被发丝遮掩了些许，连同那双剔透浅眸里的神色也一同掩盖。 她只是默默地处理血迹，没有委屈抱怨，像一只独自舔舐伤口、无家可归的幼兽，任凭她在风雨里跌跌撞撞，摔倒泥泞间，都不会有人在意。 郁倦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一缕缕情绪由川流汇聚海浪，不断席卷敲打着心口，传来闷闷的钝痛。 他心疼她。 等她清洁完伤口准备包扎时，友好npc拿过绷带，声音温和自然，“你一只手不好包扎，我来。” 说罢，也不等她同意，就将敷了药绷带缠在伤口较深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格外珍惜的样子。 扶疏软唇多了几分血色，倒也没有再拒绝。 “谢谢。” 但即使是接受了对方替自己包扎伤口，她身体依旧是紧绷的状态，已经止血的伤口又开始渐渐渗出丝丝缕缕的血来。 那是她多年来下意识的防备。 她的人生里早已没有了信任。 郁倦长睫下眸色黝黯晦涩，修长白皙的手指微顿，抬头时却带着浅笑，“我检查过了，丧尸暂时不会过来的，可以放松，不然刚包扎好又出血了。” 小扶疏微抿着唇，慢慢控制着身体放松下来。 他以为她还没从先前被丧尸群包围的阴影走出来。 那就让他这样以为。 伤口不再渗出殷红血迹，处理好后扶疏也轻松了许多。 “你先拿这个垫垫肚子，等明天我们再出发。” “对了，我要去北方基地，你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 郁倦递给她巧克力和面包后，自己也拆了个面包，漫不经心地咬着。 “我也要去北方基地。”她先回应了对方，才拆开面包慢慢吃起来，小口小口的，透着莫名的专注。 她消耗了不少体力，确实有些饿了。 对于明天出发这点，她并不反对，保持正常的体力是很有必要的。 吃完面包，又扳了两小块巧克力吃下，她把剩下的密封好，重新递给郁倦。 食物要省着吃。 而且这也不是她的食物。 新手礼包上那份信息简要介绍了游戏界面的情况，她从中提取的信息是，丧尸病毒于三个月前爆发，食物和干净未被污染的水，以及医疗等物资变得格外重要。 扶疏站起身，看了看房间。 既然重要物资是食物水和医药品，那么笔和纸是很容易被忽视的，在这个房子里是可以找到的。 友好npc主动问道，“你在找什么？” “……纸和笔。”她并不隐瞒。 “我来找，你先坐下来休息。” 言语中的关心与行动上的帮助非常符合一个友好npc的基本素养。 于是小扶疏虽不习惯，但也以为这就是友好npc的属性。 郁倦从书房找到纸笔，递给她。 扶疏坐在桌前，低头认真地绘制之前努力背下来的地图。 她的记忆力很好，等待游戏开始的那十分钟里几乎都用来背地图了，当然也强行使用了些精神力。 首先绘制的是所在点到北方基地的这片区域的地图，这也是她记得最清晰的，她考虑过多条可到达北方基地的路，避免封路、丧尸围堵等情况要重新找路的情况。 随后一点点往周围扩充，除了周边的细节上不如游戏主系统给玩家看的地图，算得上百分之八十的还原度了。 绘制完地图，她额前沁着细细密密的汗，显然这是一件很耗心神的事。 声音低弱了些，“明天我们从哪条路出发？”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找车。 以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速度会很慢，而且很耗体力。 npc应该比她要了解得多，也许会知道附近的路况。 郁倦看着地图，修长漂亮的指骨指着被她加粗着重标出的几条路一一道来，“这条路必须经过大桥，桥塌了走不了；这条路靠海，附近有变异海洋动物，不安全……” 最后他道，“走这里，附近也许能补给些物资，当然也有些危险。” 他在有意无意地告诉她一些信息，而她果然也听得很认真，不放过丝毫了解这世界情况的机会。 知道的越多，才能加大活下去的可能。 扶疏点点头，“好。” 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将这些信息都记下。 【叮，友好npc目前对宿主的好感度为60，他认为你是个可怜乖巧又懂事的小女孩，下定决心要保护好你。】 【系统0912为你实时播报npc好感度信息。】 扶疏完全不理解友好npc的好感度机制，在脑海里问，“满好感度是多少？” 【一般来说满好感度是100，不过有特殊情况，如果好感度突破到120会解锁特殊福利哦。】 （npc嫁给你的特殊福利要啾咪啾咪的那种哦）。 在系统说心里话的时候，白衬衣少年耳尖绯红滚烫，精致漂亮的脸上绯色晕染开来，眼神也躲闪起来。 不过扶疏注意力大多在系统提到的npc好感度上，并未注意到他的变化。 特殊福利…… 她并不是很在意这点，但想了解好感度增加机制，“好感度低会怎么样？” 她未来的游戏都要绑定友好npc，了解好感度机制是很有必要的。 【当友好npc好感度过低甚至为负数时，npc会抛弃宿主，还有可能成为黑化npc哦，黑化npc会做出很坏很恶劣的事情，千万不要让npc黑化。】 【友好npc能力强大，天生自带对宿主的30好感度，乐于助人，善解人意，有多种形态，也许之后会有萌宠形态的友好npc哦。请务必多多与他互动，保持基本的互动才能维持好感度呢。】 郁倦轻咳了一声，掩去眸底的羞恼，嗓音低缓，“怎么了？在为明天的事担心吗？” “放心，我在附近藏了辆车，虽然……有点旧了，但还是能跑很远的。” “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这样保证着，语气诚恳认真。 【友好npc是非常有责任感的，说出的话绝对不会反悔那种哦。】 系统0912趁机插缝补充道。 扶疏轻嗯了一声，没想到npc已经准备好车了。 对方似乎很喜欢脑补。 尽管系统极力例举npc的种种优点，但扶疏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已经觉得有些蹊跷了。 第四章 末世生存4 扶疏收好地图，窗外夜色降临，她绘制地图花了不少时间，先前讨论路线也是趁着天色未黑时进行的，这会儿该去休息调整好状态应对明天的旅程了。 今天不算，还有九天的时间赶到北方基地，时间上有些紧迫。 她得尽快找到恢复身体大小的办法，十二岁远远比不上成年人该有的身体素质。 她站起身，身形微晃，郁倦及时扶住了她的手，又适时松开。 他十分完美地充当了一个体贴温和的友好npc，善解人意地开口，“累了吗？我在这个房子里找到几件适合你穿的衣服。” 他顿了顿，“我有水异能，你要清洗一下吗？” 对于能够自我清洁这件事，扶疏实在没法拒绝。 因为曾经在污染星流亡的经历，她喜欢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 但异能是有限的，她稚嫩疏冷的低软了许多，“会很消耗你的异能吗？” 郁倦漆黑眼眸柔软下来，绯色唇瓣微启，“不会。” ——随便你用。 扶疏最后只让他倒了大半盆水的份量，她拿着npc找到的干净毛巾，浸湿时手指触碰到有些滚烫的水，顿了顿。 原来对方的水异能已经可以控制水温了，这比普通的水更消耗异能。 这水温驱散了夜晚降临笼罩在身上的寒意，在只有几缕月光照射进来、略显灰暗的洗手间里，她认真地擦拭自己的脸，避过伤口，默默擦洗其他地方。 专注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在黑暗中，摸索着换好新衣服，扶疏扶着墙从洗手间出来，隐约看见了面前少年的挺拔身影，看不清神情，静静的，房子里莫名萦绕着有些阴郁可怕的氛围。 她身体微微紧绷，小手有些用力地握紧，下意识地进入了防备状态。 她想到了之前了解到的生存游戏里的灵异故事，村民白天格外友善，等到了夜晚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成索取玩家性命的猎杀者。 直到少年开口，依旧是平常温和的声音，“洗好了吗？这里没有灯，我担心你怕黑，所以等在这里了。” 黑暗可以无形中放大恐惧。 他想陪着她，守着她。 扶疏慢慢放松下来，是她想多了，她有些抱歉，“我洗好了。” “我带你去二楼房间。”郁倦转过身往前走着，脚步微缓，是她能跟上的速度。 她先是摸索着去桌前拿了那柄洗干净的匕首，才跟着上楼。 二人一前一后，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生疏，也不亲昵。 “你住这个房间，我就在隔壁。”他转头面对她，背对着浅浅的月光，看不清容貌，只能依稀看见那双折射出点点光芒的漆黑眸子，在月色晕染下分外温柔。 “……好。” 待她进入房门后，郁倦才准备去洗漱，他视黑暗于无物，闲庭信步走下楼。 脑海中响起了系统0912的声音。 【宿主，你现在负债175积分。】 那一个背包里面的东西，全都是他威逼利诱让0912拿出来的，在这片区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食物。 郁倦全然没了先前对扶疏那般的耐心温和，并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负债积分会使得你的惩罚加剧。】系统强调。 “有什么关系。” 他风轻云淡地说道。 “……还差得远呢。” 唇瓣间溢出一句轻微的呢喃。 “我要明天要走的那条路的实地情况。”语气不容置疑。 系统0912不太情愿。 【需要30积分才能解锁情报。】 郁倦淡淡开口，“完成任务不是有积分吗？反正都是要做的任务，我提前做了不行？” （但是这样就破坏了游戏平衡）。系统小声哔哔。 【这是丧尸聚集地图。】 …… 在扶疏默默恢复精神力调整状态的夜里，有人替她扫平危险，予她一个安全的生存环境。 而其他那些玩家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所能找到的食物很有限，信任度不足，互相提防，晚上找到休息的地方安排的守夜人却不尽职，以至于晚上遭遇了丧尸袭击房子，再次失去了一名近战队友。 他们只能连夜战斗逃离。 与扶疏相比，一个天下，一个地下。 第二日。 扶疏遭到重创的精神力恢复了些，她拿着唯一的身家——匕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隔壁的门。 门里传来少年比昨日明显虚弱一些的嗓音，“请进。” 她推门而入，看见少年正在自己处理腰腹的伤口。 白衬衣上大片的血迹，他的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你怎么受的伤？”昨夜她留了一缕精神力探测周围，虽然笼罩的范围不多，但也未发现有动静，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郁倦嗓音低弱，冲她笑了笑，“我昨晚出去了一趟，清理了一些丧尸，今天赶路应该会顺利些。” 扶疏怔在原地，剔透眸子蕴着复杂神色。 这个npc似乎做的太多了。 她低低开口，“我帮你包扎。” 他腰腹上大概是被尖利爪子抓过留下了不浅的痕迹，血液有染黑的迹象，显然，这是感染的迹象。 虽然她并不了解丧尸，但类似的经历并不是没有过，也许，没有得到根本治疗的他会死亡，又或者是被同化为没有心智只知血腥的丧尸。 他救了她，没有害过她，甚至受伤也是为了清扫障碍，于情于理，她都该想办法救他。 扶疏在脑海里冷静问道，“有什么办法？” 【花费100积分购买解毒药剂即可避免感染情况。】 【鉴于npc昨夜的行动，宿主现在拥有80积分。】 （多的积分已经还债了）。 她抿着唇，“能赊欠吗？” 本来也是对方赚的积分，她没什么舍不得的。 【可以的，但是赊欠需要双倍偿还哦，超过三天还会接着翻倍。】 0912无视郁倦的死亡凝视，继续道。 “购买解毒药剂，溶在那瓶水里面。” 【好的！您已负债40积分，请在三天内尽快偿还哦。】 这期间扶疏一边低头为郁倦处理伤口，一边和系统交流，她抬头离远了些，指了指那瓶含有解毒药剂的水，嗓音平静，“你流了不少血，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这两者似乎没有必然联系，但她说得理所应当。 第五章 末世生存5 npc十分乖巧地喝了水，透着莫名的温顺。 扶疏熟练地清理完伤口，用绷带缠了一圈，系了个结，像医生那般口吻叮嘱道，“不要剧烈运动，也不要碰水。” 她此时只是十二岁小女孩模样，即使绷着小脸看起来也冷萌冷萌的，并非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郁倦黑眸柔和，“嗯。” 他知道，因为他对她好，所以此番种种行为是为了偿还，她不喜欢亏欠别人，并不是因为他在她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没关系，他有很多时间等她。 他想要她在意他，心疼他，到最后再也不能忽视他，再也不能……舍弃他。 于是，那只丧尸攻击时，他故意没躲开，想让她知道他为她做了什么，此刻更是对伤势轻轻揭过，主动道，“我整理一下东西，等会儿就上路，早点到基地早点安顿下来。” 他不过是，想一点点占据她的心。 扶疏看了一眼他伤口的位置，想了想，也没说留下来休息的话，“好。” 想要把伤养好些短时间是不可能的，一直待在这里不仅仅是耽误时间，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可持续的食物来源，原地不动不可能触发任务，只能赶路。 要带准备的东西不多，她回到房间准备把昨天npc给她的其他衣服带走，忽然瞥见了桌上的相框。 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昨天夜里太黑了看不到，这会儿才发现这是这家人小孩的房间。 扶疏纤长羽睫微垂，软唇微抿着，将视线从相框上挪开，那抹微不可察的哀伤与落寞也悄无声息地消散。 桌旁还有一个背包，偏儿童向，她拿了背包装了衣服，心里默默说了句抱歉和谢谢。 郁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他脸色要苍白些，不似昨天那般有活力朝气，但脸上还是挂着笑，“走，车藏在地下车库。” 地下车库整体环境较为阴暗，整个空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肉味，地下有大片的黑色血迹，以及偶尔几个确定死亡的丧尸。 扶疏平静地跟在郁倦后面默默走着，眸子透着寡淡意味，并不在意周遭的环境。 她恢复些许的精神力探测周围是否有丧尸的存在，小手握着匕首，是时刻准备进攻的状态。 “到了，上车。” …… 一辆普通的轿车在道路上行驶，渐渐远离了初始城市，到目前为止，只有扶疏一个玩家顺利离开。 一个宽敞的房子内。 治疗系职业的玩家听到了车声，心中颇为烦躁，“如果我们现在也能跟着开车离开就好了。” 但显然不可能。 昨夜他们损失了一名队友，今天还有一名队友陷入了昏迷。 火异能玩家有些疲累地靠在沙发上，抱怨道，“如果昨晚好好守夜，今天我们早就能走人了。” 这话一起，众人都忙不迭抱怨起来，被认为毫无攻击力因此分配守夜的水异能玩家冷哼道，“凭什么你们都可以休息，我一个人要守到天亮？” 见众人还有向他表达不满的倾向，他提醒道，“别忘了，只有我才能提供水，我不能死。” 此话一出，众玩家纷纷沉默起来了。 意识到食物和水重要性的众玩家清楚，即使对方没有攻击力，但单单是水就拿捏住了死穴。 “都别吵了，现在我们分几个人去找车，几个人去找食物，到时候开车离开这个鬼地方。” 雷异能玩家沉声道。 他算是异能威力最强的，因此有些发言权。 近战职业的玩家只有两个，一个昏迷不醒，另一个极力降低存在感。 大多数玩家都选了异能职业，那个治愈系职业的玩家选的是牧师，但也可当为一种治愈系异能。 异能职业的属性具有随机性，并不是可被选择的，不过这些玩家大多好运，雷系、风系、火系、水系等，都是实用的异能。 “那他呢？”有人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那名近战。 雷系玩家眼底藏了一丝不耐，但为了让众人更信服自己，还是道，“留一个人看着他。” 最后是另一名近战玩家留下来看守。 但说是出去找物资和车，房子里几乎没留下什么重要物品，昨天找到的物资几乎都带走了，只给两名近战玩家留下一袋面包和两瓶水。 这似乎是他们最后的怜悯。 没有太多攻击加成、不能以一敌多的近战玩家，比起能群攻能远程攻击的异能者，突然只能是拖累了。 而且那名昏迷的近战被丧尸咬了，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不好的变化。 他们就像抛弃扶疏一样，抛弃了这两名近战玩家。 但扶疏当时是被推进丧尸包围圈里面，没有一个人回头，处境更加危险，也更加孤立无援。 近战玩家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苦笑了一声。 …… 车子行驶过程中，扶疏注意到了一些丧尸尸体，她转眸看了看正在开车的友好npc。 他昨晚竟然清理了这么多丧尸吗？ 沿途一路，至少有几十具丧尸尸体。 郁倦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侧眸，漆黑浓密的羽睫轻卷，“你还没休息好，不要再用异能了，暂时路上是安全的，而且，还有我呢。” 扶疏轻应了一声，收回了精神力。 npc能察觉她的精神力，说明对方精神力不俗，也能探测周围环境。 她侧头望向窗外，神色平淡。 目前的她所能做的并不多，没办法杀很多丧尸（不能独自从包围圈逃离），仍旧需要被保护，吃npc的食物，用npc的水，无偿得到npc杀丧尸获得的积分，就连最后能做的探测附近丧尸存在，就连这点作用也无足轻重。 她没有任何利益能带给对方，反而只能索取。 她很不安。 亏欠旁人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小扶疏下意识地握紧了匕首，恢复了血色的软唇紧抿着，剔透浅眸蕴着复杂神色。 她不喜欢。 她在脑海里轻轻问，“商城里有恢复身体的药吗？” 系统0912有些为难。 【宿主的身体是因为遭遇空间乱流导致的意外，目前商城没有类似的药剂哦。】 第六章 末世生存6 扶疏没再吭声了。 系统悄咪咪打开了私聊频道。 【宿主，小姐姐心情好像不太好，建议您安慰她一下。】 郁倦依旧目视前方，修长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游刃有余地开车，“嗯。” 但他没办法安慰。 漂亮黑眸里蕴着些微难过和委屈，指关节用力几乎泛白。 从她确认绑定npc开始，她和系统说的话他都能听见。 她说她想要长大，因为她认为这样的她，没有用处。 他对她好，不想让她继续使用会加剧头痛的精神力，却成了她给自己拴在心头的一把枷锁，令她不安。 可是……他没办法不对她好。 他再也见不得她吃半点苦了。 一时间，两位宿主都仿佛自闭了，0912非常愁。 要知道自闭这种情绪非常影响积极性，如果不能完成任务，这势必会影响它的业绩和年终奖金！影响它更新换代！ 于是，它发布了任务。 【叮，您有新的任务待领取。】 扶疏顿了顿，任务意味着积分，她阖上眸沉心来查看任务界面。 【待选任务1：解救并护送北方基地副基地长离散的妻女，目标人物在b市某处的地下室，任务完成奖励300积分。】 【待选任务2：解救并护送生物医药学岑博士到达北方基地，目标人物在a市与b市之间的实验室，解救完成奖励200积分，护送到基地奖励400积分。】 【系统0912为您服务，任务只能二选一哦。】 如果只看奖励的话，肯定是选任务二。 但扶疏要考虑到危险因素与可实施性，“实验室那里的情报有吗？” 【解锁实验室情报需要50积分哦，情报内容包括实验室地图和任务危险度星级。】 【鉴于宿主第一次接任务，可以先解锁情报，等到任务完成结算积分。】 也就是不会有赊欠翻倍的情况。 “任务失败有惩罚吗？” 【没有惩罚的。】 问清楚想了解且又都能得到回复的事，扶疏心中有了打算，“我选任务二。” 一来积分多，二来，根据星际里的类似游戏，像这种生物医药博士的npc往往能起到关键性作用。 三来，在计划的路线里，去实验室的路程不算远，而去b市未知地点寻找那对母女需要不断摸索，耗费大量时间。 她只有九天时间了。 【任务二领取成功，请在两天内顺利解救岑博士，任务星级三颗星，实验室内部地图请接收。】 扶疏用精神力将实验室地图记下，微微犹豫了一下，拿出自己绘制的地图，对照经过点判断地区，她对着郁倦低声道，“我们……可以去这个实验室吗？” 还未等她进一步说缘由，郁倦瞟了一眼地图，语气轻飘飘的，“可以。” npc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去实验室做什么，会不会遇到丧尸群，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她突然问系统，“npc不会产生怀疑吗？” 【宿主放心，由于你和友好npc是绑定关系，包括你从商城里购买食物等拿出来，npc也会默认为合理的。但是游戏里其他npc会产生怀疑的哦。】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系统默默腹诽。 是你的一切他都认为是合理的。 你即合理。 虽然系统这样说，但扶疏还是向郁倦陈述了潜在的危险性，“实验室里也许有科研人员，不过周围可能潜伏着许多丧尸。” 她顿了顿，“我有实验室内部地图，应该能避开一些危险。” 郁倦语气肯定，“去。” “有危险我担着呢，别担心。而且你也有地图，到时候我跟着你就好了，你领路，我做你的打手。” 和系统说的一样，他完全不问她为什么会有地图，只说他来杀丧尸。 可他似乎忽略了他身上还有伤。 “……嗯。” …… 途中经过了零零散散的丧尸，直接开车避过，没有过多纠缠，一直到太阳将要落山。 或许是人类几乎都聚集在目前最大的基地——北方基地，途中他们并未遇见其他npc。 毕竟已经末世三个月了，这座较为偏远的、已经沦为破碎废弃的城市不太可能仍有npc停留。 那么友好npc呢。 扶疏似乎抓到了什么，她并不知道此刻郁倦的脑海里正疯狂响起红色警报。 【警报！警报！二号宿主对您的身份产生怀疑！请尽快打消二号宿主怀疑！】 郁倦黑眸闪过一抹晦涩，在脑海里冷静回道，“知道了。” 他趁着天色没有全黑下来，驾驶车偏离公路，去了最近的建筑区。 “这附近有不少丧尸，我们明天再在这里搜索物资。” 扶疏没意见，npc大多时候和她观点是一致的。 夜晚他们处于劣势，并不适合在外搜所房屋。 郁倦小心避过丧尸多的区域，绕路去了住宅区，他来到一栋房子的后花园，大门上的围栏被藤蔓缠绕得满满当当，生机勃勃地挥出一条条长满利刺的“触手”，宛若最忠诚的守门人。 门外还有一些丧尸尸体，这些变异植物显然战斗力不凡。 扶疏看着那些变异植物，或许她可以试着安抚这些植物，于是道，“我试试看能不能和它们沟通。” 说罢便闭上眼，沉下心来一点点释放精神力触角传递模拟的植物语言。 如果是全盛状态下的她并不需要这样小心，只是现在的她所能动用的精神力，换算成异能的话，也就是二阶精神系异能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她脸色渐渐苍白起来，眼看着就要透支精神力了，那些长满利刺的藤蔓缩了回去，主动让开了一条可供车辆通行的道路。 扶疏微喘着气，“好了。” 这些变异植物已经到了三阶，她险些支撑不下来，倘若不是她带有亲近植物的些微属性，也许就要无功而返了。 郁倦眸底蕴着担忧，他唇线抿得直直的，开车径直入内。 待他们进入后，藤蔓又主动缠绕回大门，俨然是一副守护的模样。 今夜有变异植物守门，他们可以安心休息一晚了。 这让心里一直感到不安的扶疏终于有了些许安慰。 至少，这次她起了点作用。 不再是无能地索取保护。 第七章 末世生存7 大厅里点了郁倦翻出来的蜡烛，烛光微晃，照亮了这片空间，是属于暖色调的柔光。 现在是晚餐时间。 友好npc不容置疑地给她分配了晚餐，一桶热气腾腾的泡面。 她原本只想用一袋面包解决，毕竟这不是她的食物，她唯有尽可能地少吃点，只用来维持体力消耗的那部分就好了。 但是郁倦已经为她泡好了面，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扶疏低头默默吃着泡面，面汤驱散了几分夜晚的寒意。 似乎是知道她不喜欢在此刻说话一样，对方也体贴地一言不发。 等用过晚餐后，她处理了泡面桶，摇曳的烛光给略显疏冷的小脸添了几分柔色，她从大背包里拿了药和绷带，“我给你换药。” 这是偿还。 并非是夹杂其他感情色彩诸如心疼之类的情绪。 系统看见对外人冷淡恶劣的郁倦收起了爪牙，温顺地任由少女解开衬衣，垂下眸看着她为自己涂药，黑眸里收敛着情愫与温柔，想要落在她发顶的手终究是撑在沙发上，没有半分旁余动作。 隐忍又克制。 系统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匿一匿。 “话说，还没问过你，你之前也在海城吗？可惜没能早点遇到你。” 海城是游戏初始点最近的城市，初始点恰好介于海城到北方基地这条路线上。 如果是居住在海城，考虑到信息不对称的问题，末世三个月经过初始点是比较合理的。 扶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虽说系统说友好npc会默认她的出现是合理的，但她为了避免意外仍旧顺着npc的意思回应了。 “如果不是海城频频有海洋变异生物搁浅攻击城市的话，其实也能生存下去，毕竟不会缺食物。” 扶疏抓到了关键点，“变异海洋生物没有被感染吗？” “感染？”npc有些不解。 但如果扶疏提到被丧尸抓伤会感染这件事，就要解释为何此刻对方症状良好。 npc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说是被丧尸感染吗？在海城的时候我也看见有人被同化为丧尸，不过那些海鱼吃了确实没事，而且我昨晚被抓伤了好像也没出问题。” 他给自己下了定义，“可能异能者不怕被感染。” 直接省去了扶疏的解释。 系统0912先在扶疏脑海里补充道，【这就是友好npc默认宿主的一切合理化的确切体现了。】 而后又打开私聊频道，对郁倦道，【二号宿主怀疑已解除。】 它心想，不愧是宿主，化被动为主动，这么顺利就解决问题了。 小扶疏神情复杂地抬头看了郁倦一眼，他的脑补能力确实很强。 但她不知道，这不过是有人在按她的方式给予回应。 她冷淡又倔强，总是过分独立，那么，他来主动就好了。 郁倦眸底弥漫出几缕温柔，唇角挂着万年不变的浅笑，在她面前，似乎永远都是温和体贴的模样。 重新系上了干净的绷带，扶疏把染上血迹的绷带收起来，准备待会儿清洗消毒以循环使用。 不等她开口，郁倦就主动道，“我去洗手间把水放好。” 甚至还拿了一根蜡烛，俨然是要放在洗手间，避免她怕黑，格外体贴。 小扶疏羽睫微垂，握着手中沾染血迹的绷带，好半晌才从背包里拿出毛巾和干净衣物跟上去。 跟着那抹明亮的、暖色调的、不断摇曳的烛光。 …… 深夜。 睡梦中的扶疏听见某种生物拍打窗户的声音，不是尖锐利爪划过的声音，亦不是不明生物凶恶地重重敲打窗户的声音。 反而像是细小的枝条叶片，努力发出声响，想引起屋内人的注意力似的。 她睁开眼，通过有些微弱的光线，勉强看清窗外的影子，疑似是一条长了枝叶的藤蔓。 她能感觉到它没有恶意，不然就该直接打破窗户而入了。 如若不是她习惯性地留了一缕精神力在外，也不会这么快就醒来。 扶疏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那条细小的藤蔓看见她就想缠绕上来，叶子一抖一抖的。 她嗓音低低，“你想跟着我？” 它人性化地弯了弯，就像是对她点头一般。 “那就跟着我。” 比起人类，她确实更相信这些生物。 她的精神力能判断对方确实是想跟着她的。 再者，她现在不够强大，它在身边算是不小的助力，让她不至于一直要麻烦npc。 不得不依附旁人、看他人脸色行事，那样寄人篱下的日子，她不想再有了。 即使npc很好。 小藤蔓收起了全身的刺，枝条变得光滑柔顺，变得很小一截，温顺地缠在了扶疏的手腕上。 她怔了怔，倒也没拒绝。 再次阖上眼，她默默计算着明天的行程与接下来的路所需的时间。 明天大概上午就能初步搜索完可能存在物资的房子，路上不耽误的话，傍晚时分就能赶到实验室附近。 如果顺利，解救完岑博士，也许最迟第七天就能赶到北方基地。 游戏第三天。 郁倦看着扶疏手腕上嫩绿色枝条圈成的“装饰品”，眸色微暗，“这是门口的变异植物？” 他不喜欢。 因为这小截自我意识不怎么强的变异植物，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他没做到的事，亲昵地缠在她手腕上。 他都没牵过她的手。 扶疏应了一声，向npc解释道，“它实力有三阶，是分支里面比较有潜力的那种，可塑性强，能帮我们对抗不少丧尸。” 听了她的话，郁倦心里诡异地好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她只把这只变异植物当成工具植物。 “我们先去搜集商业街的房子，地图上不远处有个加油站，也许能补充一下汽油。”扶疏扎了个干净利落的马尾，语气认真地分析情况。 “好。” 郁倦开着车载着她去了商业街，停了下来，街上有几只摇摇晃晃走着的丧尸，是能够轻易解决的程度。 在变异藤蔓的帮助下，很快就解决了这几只丧尸，并且没有制造声响引来更多的丧尸。 郁倦明显注意到，她有意识地避免让他出手，甚至昨天有些低落的情绪也消失不见。 他知道，因为她认为她现在有价值。 第八章 末世生存8 郁倦压下心底起伏不定的涩意，默默跟在扶疏后面，看着她解决丧尸的利落模样，像曾经解决过千百次敌人般熟练。 他没有插手。 解决完丧尸，变异植物小木还扒拉着，似乎在找些什么。 只见它从丧尸脑袋里扒拉出一颗蕴含不少能量的白色晶体，它将那枚晶体往扶疏面前递了递。 【叮，宿主已解锁晶核，卖给系统即可获得10积分哦。】 郁倦自然地用水异能清洗那枚晶核，顺带用水流冲洗了那株植物，只不过并不温柔就是了。 而后从两片叶子中取走晶核，递给她，“现在可以拿了。” 扶疏没有接过来，也没有卖给系统的打算，“你能吸收里面的能量吗？” 这个晶核类似于星际里最低级的能源石，可以称作一阶晶核。 精神力是大部分星际人都拥有的，由先天潜力决定，很难凭借外物提升，即使是这种无属性的晶核，因此她没办法吸收。 但npc应该可以，撇开水异能，他应该还拥有其他攻击型异能，不然不可能单枪匹马在夜里解决那么多丧尸。 把晶核给他，也算给予些许自己蹭吃蹭喝的报酬。 郁倦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没有拒绝，“嗯，我可以吸收。” 扶疏微微犹豫，想到npc腰腹上的伤，没准备分开搜索不同房子，“我们……继续探索。” 这附近分别有超市、酒店、服装店等，他们先去搜索了超市，二人分区域搜索。 超市意料之中地被搜刮得所剩无几了，一排排货架都被扫荡干净，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掉落在地的包装食品，大约人们是匆忙之中没来得及捡。 其中或多或少被慌乱中的人们踩踏过，真空包装破了，里面的零食炸开来洒了一地，又或是没有漏气但内部食品瘪了碎了。 扶疏捡起几包还算完好的方便面和其他包装食品，以及两个尚在保质期的面包。 她拍掉上面的灰尘，将它们放进背包里，继续搜索可能存在的食物。 那是人类正常时候都会放弃的瑕疵品。 小木起初安分地跟在她身边，后来大概是看到她的行为，伸出枝条也跟着搜集对人类有用的物资。 它把枝条探入货架底部，倒是让它摸索出了未被发现还算完好的巧克力，足足有三条。 枝条轻轻碰了碰扶疏，邀功似的舒展着枝叶。 扶疏有些意外，手指轻轻摸了摸它的叶子，“谢谢你了。” 她收起巧克力，心情缓和起来。 巧克力比其他食物补充能量多点，能应急。 这下，她不用一直蹭npc的食物了。 并没有找到食物但是看见扶疏捡地下被踩过的包装食品的郁倦默默地站在货架后面，没让她发现自己。 他眼睑微垂，唇色淡了许多，指关节攥得发白。 阴影落在脸上，显得有几分阴郁。 好半晌，他对系统道，“还有什么赚积分的任务，都发过来。” 他自愿把得到的积分共享给扶疏，这等同于丧失了积分支配权，全都是为她赚的积分。 【但是小姐姐那里不太好解释多出来的积分来源。】 郁倦轻描淡写地说道，“就说是npc好感度达成奖励，或者随机触发了别的任务。” 系统乖乖应了。 最后汇合的时候，扶疏背包里有省着吃能吃三天的食物（当然会吃不饱），以及两块肥皂和两条新毛巾。 再多了，这个背包也装不下，她只捡必要的拿。 “我这边也搜完了，去下一个地点。” 郁倦眸底噙着笑意，全无先前阴郁低沉的样子。 “嗯，等晚上再分一下物资。”扶疏侧过小脸看他，语气平淡。 即使是她所找到的为数不多的物资，也要分给他，也要拿来偿还。 郁倦心里很难受，但面上却是轻松洒脱的模样，“分得这么清做什么，我都说了要罩着你的。” 她没再回应，径直向下一个地点走去。 很倔。 …… 探得差不多的时候，阳光越发炙热，期间又解决了一些丧尸，得到了三枚普通晶核，扶疏也全都给了郁倦。 他们花费半个上午得到了不少食物（省着吃能吃三四天），少数洗漱用品（肥皂和毛巾），年轻女孩能穿的运动服装，以及保暖的羽绒服。 这是扶疏为了避免自己恢复正常大小后没衣服穿的窘境拿的。 不过羽绒服这种占体积的衣服，不可能装进背包里，她只能抱着，几乎整个人被羽绒服包裹着，有一件羽绒服帽子上有细长柔软的毛，正好贴着她总是冷淡的精致小脸。 有种名为反差萌的可爱。 再配上背上那只明显儿童向的背包，让人很想将这一幕拍下来。 【叮，检测到宿主有拍照想法，花费10积分即可拍照留念。】系统的电子音在郁倦脑海里响起。 “拍下来，先赊欠，在单独的账户。” 【您已赊欠20积分，获得小姐姐照片一张。】 郁倦神色倏地柔和下来，他站在扶疏背后，取走了她装得满满当当的背包，“走。” 看到负担有些重的小女孩，主动为她分担，这个行为是符合友好npc形象的。 小扶疏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的意思。 等上了车，她把羽绒服放在后座，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郁倦还有些可惜。 因为埋在羽绒服里的她，比平时多了几分生气，也更加娇小可爱，就像一个冷萌的瓷娃娃。 “我拿了两块肥皂和两条毛巾，一人一份。” 小扶疏以不允许反驳的语气说道。 “好。”这次郁倦很快就答应了。 这不是偿还，是她把自己作为队友来看待特意多拿的一份。 因为肥皂和毛巾不是必需品。 他心情愉悦起来。 这算是不小的进步。 等到了附近的加油站，也顺利加满了油，在后备箱还装了三桶油。 物资暂且充足，拥有抗寒衣服，以及足够的汽车燃料，并且拥有不俗自保能力，即将前往第一个任务点做任务，扶疏对接下来的游戏充满了希望。 虽然npc对她来说是意料之外的事，但他的确给自己带来了好运。 第九章 末世生存9 和扶疏预算的时间差不多，他们在傍晚时分抵达实验室附近。 她原本想等天亮再找岑博士，但脑海中响起红色警报，【任务npc陷入危险，请尽快开始救援！任务npc死亡即认为任务失败。】 天色灰暗，只有实验室处的窗户传来点点亮光，而在周围有几十只丧尸扒拉着实验室大门，发出破碎难听的“嗬嗬”声。 实验室还保留着储备电源，商城里也能购买便宜的光源，一个瓶灯需要5积分，可以解决夜晚看不清的问题。 在短时间内，强行透支一次精神力，扩大搜索范围找到岑博士，是可行的，她有把握顺利完成解救任务。 想清楚后，扶疏对郁倦道，“我想现在就去实验室，你可以——”在后门接应。 “一起去。” 郁倦打断她的话，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要去就一起去。” 小扶疏有些犹豫，她觉得这是自己的任务，并不想把npc卷进来，并为她的选择承担可能存在的风险，但对方明显不是她拒绝就会乖乖留在外面的性格。 “……好，把车停到后门那里，我让小木解决丧尸再进去。” 小木清理这些普通丧尸比她要轻松，她要省着体力去应对里面的丧尸，以及事情不对时及时逃跑。 实验室地图早已被她熟记于心，她轻装上阵，只拿了那把匕首，走在前面领路，郁倦只落后她一步，跟得紧紧的，一旦有意外他能立即将她护住。 他不愿意看着她孤军奋战。 在深入实验室的过程中，由于部分线路被破坏，内部光源时有时无，在某些区域摸着黑前进，需要格外小心身旁会突然窜出来一个丧尸袭击。 等到了实验室中心区域，扶疏被压制的精神力才察觉到动静，她感觉到附近有两道比寻常丧尸更加强盛的气息。 目测是三阶强度。 她有些踌躇，不确定是否要坚持做这个任务。 发顶上落下了一只手，轻轻的力道，带着安抚意味，“别怕。” 她心里怎么想的，郁倦清楚，她要解决那两只丧尸需要再次透支精神力，需要虚弱很久，她在衡量付出这样的代价来完成任务的利弊。 但她没把他算进去，仍旧是习惯性地想要独自解决。 郁倦在她感到不适前拿开手，黑黢黢的环境下，封闭的通道显得他的声音有几分冷酷，像锁定目标即将实施行动的猎杀者，“在那个方向吗？” “我来解决它们。” 依旧不给她拒绝反驳的机会。 他想要她依赖他，觉得他可靠，值得被信任。 让她知道，他和曾给予她善意又亲手毁灭给她看的那些人，不一样。 经过转角，走过阴暗无光的长廊，只见两只三阶丧尸正在攻击内部实验室的门。 【任务npc岑博士就在里面。】系统0912适时提醒。 扶疏调动了精神力，试图影响那两只三阶丧尸，让自己起到辅助作用。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门内传来一道男声，“朋友！你等等！我们一人一只稳妥点啊！” 又听见嘟囔声，“靠！大门遥控器在哪？兄弟你别硬杠啊！等等我！” 郁倦低头对扶疏道，“离我远一点。” 黑暗中看不清他到底做了什么，隐约知道他朝丧尸扔了什么，随后内部大门打开，光亮透出来，岑博士目瞪口呆。 扶疏蹙了蹙眉，那环绕在丧尸身上的黑雾，将它们一点点吞噬得干干净净，到最后只剩下两枚蕴含充沛能量的晶核。 这是npc的其他异能么。 很像暗能量。 ——在星际几乎不可被掌控的一种能量。 【解救任务已完成，160积分已到账。】系统麻利地说完提示音，飞快地匿了。 这就是它在郁倦面前很怂的原因，居然能使用这种对绝大部分生命都有威胁的暗能量，这种狠人必须得避着点。 使用完异能的郁倦脸色苍白了许多，明显状态不佳，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转头对扶疏浅笑道，“没事了。” 扶疏剔透浅眸微怔，“你……还好吗？” 郁倦看到她的犹疑与动容，心里有些高兴，虽然这只能算是她开始认可自己，离喜欢他还差得远。 但想要撬开她的心，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至少，她开始接纳自己了，不再仅仅是把他当做不得不绑定、来历不明的npc，不再认为他们之间是需要她不停还债就能两清的关系。 “没事，明天就能休息好。” 扶疏抿唇轻应了一声，视线落在门口的岑博士身上，“你和我们一起去北方基地，有什么东西要带的赶紧装上。”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岑博士有些意外一个怕是还没上初中的小女孩会这样和自己说话，完全不像正常小女孩该有的反应。 不过眼下也不是说闲话的时机，“我没什么要带的，可以直接出去。” 扶疏冷淡地点点头，走在前面领路。 期间黑暗中偶尔冒出来几个丧尸，被她冷静迅速地解决了，丝毫不给郁倦出手的机会。 但和之前抢着杀丧尸以此证明自己不是依附他人的无用之人不同，她此次是单纯地想照顾虚弱的友好npc。 郁倦唇角上扬，显然十分愉悦。 后门有变异植物小木接应，避开了闻声而来的丧尸群，三人迅速上车，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 等郁倦驾驶车到相对安全的地段后，岑博士才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眼里满满的兴味与探究，“兄弟，你的异能很牛嘛，直接把三阶丧尸给腐蚀干净了。” 郁倦阖上眸，靠在驾驶座上，冷淡地应了一声，一副不想理睬他的样子。 岑博士也不恼，后座的他翘起二郎腿，兴致勃勃地问起扶疏，“小妹妹，你多少岁了？” 他实在是很好奇，这么点大的小女孩，看着精致漂亮，怎么杀起丧尸来比人家杀手还专业。 就那么捅进脑袋里，匕首一转，再回想下去他脑袋也疼起来了。 “你很吵。” 扶疏蹙着眉，用稚嫩疏冷的声音回应。 她只是要护送对方到北方基地，只要中间不闹大矛盾，不至于分道扬镳就好了，不需要维持同伴友谊。 第十章 末世生存10 岑博士抽了抽嘴角，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待见他啊。 不过也对，一个明显使用了不该使用的异能导致身体虚弱，另一个大概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他这几天也身心俱疲，也按捺下想要研究的心思，闭目养神起来。 扶疏侧头看向窗外，漂亮剔透的瞳眸内毫无波澜，平静冷淡，软唇抿成一条直线，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暗能量是一种非常霸道诡异的能量，几乎算得上星际生命的克星，npc拥有这种异能，或许能清理一些高阶丧尸，但自身也未尝不会遭到反噬。 他此刻正在承受使用异能的代价。 他本来可以一直不使用这个异能，也没必要为她、为这个他根本不清楚的任务，承受未知的代价。 这种代价对以后如何，她并不清楚。 未知的代价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代价了。 这是她根本偿还不了的。 郁倦这会儿有些虚弱，和她一样，进入游戏各方面能力都被限制了，就连游戏里的身体素质也具有极强的随机性。 他原本可以用水异能解决丧尸，但这样依旧不能打开突破口，她只会想着怎么偿还。 而使用暗系异能就是这剂强心针。 他是故意的。 今夜三人在车上休息，扶疏默默承担起守夜的义务。 同样的时间里，其他玩家接受到了来自游戏主系统的信息。 【请前往b市解救并护送北方基地副基地长的妻女抵达基地，任务失败将予以惩罚。】 好不容易找到车并驾驶的玩家们并不想耽误时间去护送那对妻女，但听到任务失败有惩罚后，他们也不敢不做任务了。 毕竟今天早上就有人抱怨吐槽游戏，甚至开始辱骂，结果被电击得不省人事，最后还是那位治愈系玩家耗了大半异能才治好。 当然了，这也是看在对方有用，那位玩家才舍得使用异能。 雷系异能玩家开口道，“谁记得去b市的路线？” 他们大部分人只记了怎么去北方基地，周边的城市倒是没管。 风系异能玩家开口，“我记得一部分。” 雷系玩家有些意外，随即对她更为警惕，“行，等会儿你来说方向。” 这女人一开始就能狠心把那小女孩推到丧尸群来拖延时间，更是记下了不少地图，这几天一直降低存在感，现在站出来，说明心机不浅，必须要防着点。 尽管他们团队意识不强，有人藏着掖着，有人想当领队，彼此间互相提防，但基本上都还活着，甚至运气好地找到了不少食物。 经过了第一天夜里的事件后，他们开始分配人守夜，水异能玩家虽然认为缺他不可，但也没自大到做那个不守夜的特例。 对几个异能强的玩家和治愈系玩家，他会多给对方些水，而对其他存在感弱些的供水这要少些。 目前他们离扶疏二人有段不小的距离，还要去b市做任务的他们想要赶到北方基地，还是有机会的。 扶疏并不清楚她没选择的那个任务其实是玩家第三天夜里将被强制领取的任务，而她因为触发某种条件，拥有了选择任务的机会。 在解救岑博士后的三天里，三人一直相安无事地度过，偶尔打打丧尸，搜集一些物资。 准备充足的物资，应对不明情况的北方基地，是很有必要的。 虽然扶疏不太想与岑博士打交道，只准备将他护送到基地后就分道扬镳，但岑博士却格外想了解郁倦的异能，以及那株跟在她身边的变异植物。 像他这样的研究爱好者，尤其是在世界发生巨大变化后，对这些新事物都格外好奇。 不过扶疏二人一直不配合，岑博士想到他们要去北方基地，便以提供基地信息为条件换取研究的机会。 于是，变异植物小木被扶疏每天借给岑博士一段时间观察研究（在不伤害它的前提下），以此得到一些基地消息。 扶疏了解到，北方基地目前有三大方势力分庭抗礼，分别是基地长一方、副基地长一方，以及一支名为“浴火”的势力。 除此外还有其他名气不小的小队，底下拥有实力不错的异能者。 北方基地允许普通人居住，但需要为基地付出，里面秩序虽然比不上末世前那般有序，但大体上还算过得去。 当然，弱肉强食依旧存在，异能者之间，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存在了鄙视链。 异能者可以优先分配房屋，普通人只能捡剩下的住，不过也都是比较普通狭窄的房子。 拥有稀有、有潜力异能的人有可能被势力拉拢，从而给予比较优待的福利，房屋条件也会更上一层楼。 他还告知了二人晶核是目前基地的主流货币。 末了岑博士还补充道，“当然了，像我这种生物医药学专家，不会受限于三方势力，你们到时候可以跟着我一起。我那里地盘够大，随时欢迎你们来住。” 主要是为了满足他的研究欲望。 郁倦可不愿意对方打扰他和扶疏的相处，更何况这家伙总想着研究自己的异能。 扶疏则更不愿意了，寄人篱下的日子，有以前那么一段已经够了。 岑博士耸耸肩，也不在意，他早就发现那小姑娘独立得很，而那少年也一心向着她，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 …… 现在是游戏开始后第六天的晚上。 郁倦正开车准备寻找附近有没有可以休息的房子，经过这座城市，再过那条大桥，明天早上他们就能赶到北方基地了。 大抵是这几天的好运都用光了，他们遇到了麻烦。 黑黢黢的路上，只有车灯照亮前方的路，扶疏看见前面一高一矮两人站在路中间，恰好挡住了他们的路。 车速缓缓减慢，离近了发现是面露惊恐的老人与小孩，他们被绑住了手脚，无法凭借自己离开路中间。 扶疏抿着唇，神色不变，并未流露出对那老人小孩的同情，反而握紧了匕首，身体紧绷起来。 显然，附近还有别的人。 第十一章 末世生存11 三人谁都没有轻举妄动，扶疏率先一步使用精神力为汽车罩了一层保护罩，她不想再让npc保护她了。 保护好车，避免看不见的人偷袭。 果不其然，附近有人显露了身形，光明正大地走出来，就像掀开门帘走出来一样简单。 岑博士眼里满是兴味，又一个特殊异能，能隐匿身形。 那满脸凶恶的男人拿着刀对准了老人小孩，威胁道，“交出你们的物资，不然我就杀了这两个人。” 扶疏坐在车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拿老人小孩当做心理防线么。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五六个人陆续冒出来，包围了车。 那男人继续道，“不然我们就毁车了。” 车是很重要的代步工具，就算遇到丧尸群也有一层安全保障，能迅速逃离包围圈，能装载物资。 拿老人小孩威胁，拿车威胁，前者引起他们的良心谴责，后者是他们重要的代步工具。 郁倦黑眸黝黯晦涩，微微侧头看了扶疏一眼，他担心她想起不开心的事。 扶疏注意到他的视线，想到友好npc的属性，以为他心软了，便开口道，“不要向他们妥协。” 不要为那种人妥协。 郁倦嗓音低软了几分，眸子里蕴着细碎的笑意，“好。” 他怎么可能为不相干的人妥协呢。 她会说这句话，应该算是开始担心自己了。 他转头对后座准备看戏的岑博士道，“一起下去解决，白吃白喝这么久了总得做点贡献。” 岑博士耸耸肩，“好啊。” 两人下了车对着那队人使用纯拳脚功夫揍了一顿，雷厉风行，完全不给对方使用异能的机会。 “你、你们还要不要车了？”其中一人色厉内荏道。 说着就给身边人使眼色，准备攻击车，但有扶疏事先罩在外面的精神力保护罩，那些异能攻击无效。 当然，精神力保护罩受到攻击，扶疏也会受伤，她脸色白了些，依旧强撑着使用精神力。 郁倦神色彻底冷下来，下手的力道更重，直接废了那几名攻击的异能者。 而后状似放松警惕地走向那老人和小孩，小孩被捆住的手不知何时解开，拿着匕首就要刺向他，同一时间老人也对他使用了雷系异能。 郁倦躲开了攻击，冷冷道，“终于不装了？” 老人心中大吃一惊，但面上依旧是攻击姿态。 岑博士这会儿也出手了，两人一起解决了老人。 郁倦此刻只使用了水异能，不能表现出很强的能力，不然被她察觉到不对，之前故意使用暗系异能打开的突破口就会前功尽弃了。 正好姓岑的出手了，倒是省着他暴露，毕竟那老人异能确实不错，隐藏能力没办法轻松解决。 这支队伍很快就被干趴下了。 岑博士饶有兴味地说道，“怎么处理他们？” 郁倦淡淡开口，“废掉异能。” 老人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当即哭诉求情，“放过我们爷孙，我也是为了我孙子能过得好点，废掉异能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副驾驶座的小扶疏低下头，她脸色还有些苍白，此时已经撤去了精神力。 她手指划过匕首的侧面，轻轻弹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似乎是百无聊赖地把玩。 他们可怜，被他们这样害过的人就不可怜吗？ 她淡淡想着。 利用良知，践踏善意，剖开了心底最深处的恶意。 最后这支队伍的人都被废了异能，生死由天命。 郁倦上车后又恢复了温和无害的模样，“我们继续上路找住宿的地方。” 扶疏点点头，“嗯。” 岑博士在后座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会想让我们去救他们呢？” 他问的是扶疏。 她没回应，剔透眸子平静如水。 哪有那么多烂好心，去救这种人。 她只有一条命，在这个游戏里，最不该有的就是烂好心。 玩家死了就真的死了，现实生活中的身体永永远远地成为了植物人，可npc死了还能在属于npc的点复活重来。 他们都是虚幻的、由游戏方设定的数据，仅此而已。 ……友好npc也是npc。 只不过，他是一个对她怀抱善意、无视她冷淡性格的npc。 扶疏浓密羽睫轻卷，紧抿着唇，手指握成拳头后又松开。 见她不语，岑博士也不自讨没趣，车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郁倦一声不吭地开着车，最后终于在深夜到达最近的城市，三人安顿下来。 夜深人静时，郁倦只身一人悄悄离开，私下里去解决任务清单上的目标，大多是清理某个区域的丧尸群，白天里系统也会给扶疏发相关的任务，只是丧尸数量较少，积分奖励也不多。 今夜的目标清完后，郁倦对着系统道，“这些积分储存到她总账户里。” 总账户里面的积分能在任何游戏位面使用，目前扶疏做任务得到的积分都属于子账户，里面的积分只能在这一个游戏里使用。 【转移到总账户的比率是10比1，很亏的。】0912提醒。 “转。” 郁倦并不在意转换汇率，积分没了可以再赚，且目前这个游戏没有太多的危险，他担心之后的游戏里，她又会面临孤立无援、精疲力竭的局面。 他要给她生存下去的保障。 这个游戏，对她的针对性很强，不然怎么一开始就变成小孩，还受了伤。 如果他没及时赶来，失去了战斗力被丧尸群包围的她，该怎么办呢？ 完全不敢想象。 【那如果要拿出这些积分，该怎么告诉小姐姐？】每次都要说假话对它这个统子太难了。 黑色的夜里，少年白色衬衣衣角随风微晃，他轻轻地笑了一下，黑眸潜藏着缱绻意味，嗓音温柔，“就说，是友好npc郁倦，给她的临别礼物。” 让她即使离开，也要记得他。 那些关键时刻能救命的积分将会替他告诉她。 看呐，我再一次救了你。 系统0912陷入了沉默，小声腹诽，明明每个游戏里的npc都是宿主，甚至不出意外也会保存记忆，结果要装作新的友好npc和小姐姐重新认识。 真的心机。 第十二章 末世生存12 当郁倦想要刻意隐瞒时，精神力受限的扶疏就察觉不了他夜里的行动。 那些能用的晶核被他吸收了解除几分游戏对他的压制，大部分不能用的则被用来兑换积分。 他想办法祛除了染上的血腥气，才悄悄回了临时住宿点，没有被发现。 第七日早晨。 郁倦借着临时住宿房子里面的用具，利用水异能勉强煮了粥，算是作为赶到基地前的庆祝。 对于连续几天吃面包巧克力泡面垫肚子的几人来说，清淡的白粥确实是一次犒劳了。 扶疏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粥，大约是少有的放松，小脸也没总是紧绷着的冷淡了。 在星际很少有人做美食，大多都是喝营养剂，再往后，她流落在污染星，更加难以吃到这种安逸的食物了。 正因为曾经忍饥挨饿过，她额外珍惜食物，每顿都仅仅是维持体能所需，节俭得不行。 也许吃不饱，但这样省着，能活下去。 郁倦黑眸将她的面部神情将收眼底，他清楚，尽管她同平常没有太大变化，但其实她是有些高兴的。 高兴不是高兴，难过不是难过，如果不是了解她的人，也许只以为她冷心冷情，没有喜怒哀乐。 他心口涩涩的，心疼、些许欣慰等诸多情绪一齐涌上，心中五味杂陈。 吃了早饭，三人便继续开着车上路了。 本来可以他和岑博士轮流开车的，但岑博士不老实，开车的时候指不定要怎么打扰扶疏，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而且，在前面和她离得近，哪怕不说话，他也会感到满足。 出了这座城市，大约两小时的时间就到了北方基地。 但任务并不算完成，任务完成声音并未响起。 扶疏猜想唯有进入基地才算完成。 门口有一条不长不短的队伍，检查登记的人看起来是个练家子，表情严肃，不论是什么人来都面无表情，不会心软留情。 虽然这条队伍上的大多数人衣着不够整洁，甚至看起来脏兮兮的，但精气神还在，并没有麻木、失去希望。 等轮到扶疏三人时，三人下车接受登记检查。 登记人员依旧面无表情，“姓名异能有无伤口。” “郁倦，水异能。” 扶疏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出自己可以当做异能的精神力，“扶疏，没有异能。” 等轮到岑博士时，他懒洋洋道，“我姓岑，别人都叫我岑博士。” 登记人员依次记下，在听到岑博士的介绍后，顿了顿，岑博士的名号他是听过的，“有什么证明？” 岑博士耸耸肩，“你去告诉你领导，他过来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了。” 见他这般作态，登记人员信了大半，毕竟进门后还要进一步检查引领对方入住基地的，也不怕说谎。 他点点头，正要放他们进去时，发现扶疏手腕上的特殊手链，他的异能让他很快发现这是一种生物，“这是什么？” 岑博士替扶疏解释道，“这是一株变异植物，经过我的研究，发现它已经认小姑娘为主了，会主动保护她，而且对丧尸具有天然敌视，对基地不具有危险性。” 听他这么解释，登记人员半信半疑，不过还是让他们进去了，反正他这里只是初步审核。 三人重新上了车，扶疏对岑博士道了声谢。 不然只靠他们还没办法这样顺利进去。 在进入基地大门之后，基地上空传来她第一次听到的机械冰冷的声音。 【恭喜玩家扶疏顺利抵达北方基地，最终任务将在第十天晚上公布，请玩家做好准备。】 除了她和装作不知的郁倦外，其他人像是听不到这道声音似的，依旧各做各的事。 同时，系统0912也发出任务完成提示音，【护送任务完成，400积分已到账。】 扶疏还发现她的个人信息界面还多了一份礼物。 应该是完成主线任务的奖励。 眼下并不是查看礼物的时机，她准备在基地落脚后再查看。 车开了不远就被人拦下，实行进一步的检查，比如现场使用异能等。 变异植物小木本来有些麻烦，不能轻易进去，好在有人认出了岑博士，显然他的信服力很高，有他作担保，扶疏二人后面都比较顺利。 甚至由于他的关系，即使在登记大厅众人眼里，“只能提供水”的郁倦和“没有异能”的小女孩属于“空有美貌”花瓶组合，但也没那么怠慢了。 大厅登记人员最后给他们安排了一间二十平米的一室一厅房，不好也不坏。 这次倒只有郁倦二人坐车离开了，临别前，岑博士开口道，“有事可以去实验室找我，我会提前跟人打招呼的。” 在他们离开后，大厅里有人问，“他们保得住车吗？这容貌太出挑了，不投靠个势力很难生存的。” “管那么多做什么，自己都过得不如意还管别人。” “我就是有点可惜啊。” “……” 扶疏外放的精神力接收到了他们的对话信息，她压低声音，对一旁的npc提醒道，“待会儿要小心，可能有人会针对。” 如果是之前，她也会提醒，但不算真正的关心，她只会说“等下有人要针对他们”，不会有前面半句让他小心。 郁倦羽睫微微往上卷，似乎是高兴，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到达登记人员所说的住宿地点，他们的房子在一楼，恰好一楼有停车的地方。 听到车声，不少人通过窗户看到了楼下的扶疏二人，见他们这种组合，有人动了心思。 没长大的小女孩有什么攻击力，而且那个外貌精致好看的少年也不像有什么厉害异能的样子，就算有，那少年不也得腾出手保护那小女孩，肯定能拿下。 除了想他们的抢车和物资外，也有人对他们的容貌动了心思，想把他们作为“礼物”送到势力老大讨好。 基地势力没有统一，里面自持强大的异能者也不怎么听话，仗着异能强便想要称霸一方，因此会有这种混乱的情况。 第十三章 末世生存13 不多时，就有人凑上前，笑着和郁倦打招呼，“兄弟，新来的啊？” “能住在这里都是有异能的，你的异能应该也很不错。” 看似打招呼实则套近乎，获取他们的信息，再决定下不下手。 郁倦神色不变，收敛眸底的戾色，慢慢回道，“我只有水异能，一般般。” 听到他话的人不算少，再看看一旁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不少人神色变了，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思，此刻更是按捺不住。 有人又上前道，“兄弟你这异能自保能力不太行啊，要不要加入我们势力，可以组队完成任务，不愁安全和食物。” 郁倦注意到那人眼底的恶意，他清楚，只有水异能怎么可能会被招揽，早在登记的时候他就发现水异能的人其实很多，这个基地并不缺水。 显然，是盯上容貌了。 他甚至连回绝的话都懒得和对方说，直接使用了水异能，化作水链束缚住了那人的脖子。 他手指轻飘飘地控制地水链一头，轻轻一扯，水链就将那名心怀不轨的异能者勒得脸色发紫，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周围原本还有其他心思的人立马歇了下来，对郁倦产生了忌惮心理。 毕竟可没有谁能把水异能掌控成这种地步，他们先前完全没反应过来。 有人劝道，“兄弟，基地不能死人的，收手。” 郁倦本来想再折腾对方一下的，但担心扶疏觉得自己残忍，崩了友好npc的人设，便收回了异能。 那个捡回一命的异能者低下头眼里藏着怨毒，想着回去向队内老大汇报，再回来报复。 扶疏对他人的恶意比较敏感，用精神力对小木下了指令。 只见她手腕上的“手链”窜出来变成一株植物，一条枝叶对着那人一直抽，直接抽得皮开肉绽，短时间无法养好伤。 她知道，这种人放回去就是条暗地里的毒蛇，所以要让对方足够害怕畏惧他们。 她不觉得自己下手重，毕竟对方的恶意很重，所谓的加入势力，不外乎是骗他们入坑，想把他们当做“礼物”，献上去。 这一出之后，众人也不敢小觑她了，谁曾想这小姑娘身边还有个很猛很听话的变异植物，要知道，被打的那人也有二阶异能了，却毫无还手之力，一直抱头乱窜。 末了那人一直求饶，郁倦废了对方的异能，冷声道，“最好收起你的心思，不然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其实他并不怕对方喊人找麻烦，他只是不想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论污了她的眼。 没有人愿意看见那些不堪的事。 她的曾经，他没办法替她蒙住眼，可她的往后，他要好好守护，妥善保存。 说罢，把车开车停车的地方，拿着物资和扶疏一起进了他们的房子。 这是未来一段时间里他们都要一起生活的地方。 一室一厅，外加约摸一平米的洗手间，两平米的小阳台，一平米的厨房。 房间比大厅要小些，里面只有一张床，大厅里则有一条质地普通的沙发，和一套桌椅。 除此之外，房子里就再没其他东西了，几乎算得上家徒四壁了。 而且床也仅仅是硬木板，没有被子枕头。 好在郁倦之前拿了商场里的被子塞在后座，不过也仅有一套，夜里颇为寒冷，一套被子是不够的。 郁倦把被子放下，又从背包里依次拿出物资。 桌子上，两只牙刷分别插在两个杯子里，两个碗，两双筷子，两块装在盒子里的肥皂。 还有两条毛巾并排挂在洗手间。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告诉扶疏，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默默看着桌上成双成对的日用品，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习惯了恶意与孤独的人，有一天被善意和陪伴包围，再怎样冷心冷情，也会动容。 只是，npc就是npc啊。 她可以稍稍放松警惕，可以因为对方的好打开些许心防，也可以慢慢认可接纳对方，唯独不可以当真。 有些人，注定会分离。 那个名为郁倦的npc，只会存在这一个游戏里。 而且，沉湎于美好，容易忘记现实，会走不出游戏。 现下，她应该做的就是，努力完成最终任务，和npc友好相处，赚取足够的积分，在离开前给npc购买有用的物资，便于他更好的生存。 “怎么了？” 少年语气担忧地问道，漂亮深邃的黑眸里，只盛着一个她。 扶疏摇摇头，“没事。” 她想到不久后他们将会分别，而她从始至终都在接受npc的好，却没有给予过友善的回应，只想着努力收集晶核还给他。 可真情，是不能通过物质偿还的。 她剔透漂亮的眸子轻微地弯了弯，软唇慢慢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少有的温软语气，“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很像……我哥哥。”她纤软羽睫轻微地颤了颤，语气低缓。 很可靠。 像家人一样。 虽然她不能真的依赖对方。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外人露出这样柔软温和的姿态。 郁倦只觉得眼眸有些酸涩，黑眸里旋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他该高兴的，至少，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完全被恶意包围，还能够接纳他，能够开始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甚至，说他像她的哥哥。 像她的亲人。 想得到这样的认可，对很多年前就成为孤儿、流亡在外、饱受欺骗和恶意的她来说，有多不容易。 因为，从她出生到现在的时光里，只有她的亲人才会对她无条件的好。 他对她的好，各种缓解她不适的言语，强行分配食物绝了她省食物挨饿的心思，主动提供水，默默地将水温调暖，一切的一切，她并非无动于衷。 郁倦压下心底起伏的情绪，轻声道，“我很高兴。” 是我的荣幸。 “我可以抱你吗？” 小扶疏怔了怔，慢慢道，“……好。” 少年半蹲下身，俯身轻轻拥住了她，她头轻轻搁在少年肩膀上，鼻息间是对方清淡的气息，混合着香皂淡淡的清香。 一个，温暖的怀抱。 无关情欲。 他仿佛要拥抱她过往所有的哀伤难过。 第十四章 末世生存14 小扶疏身子有些僵硬，她其实并不习惯和人这样亲近，微抿着唇，轻声道，“可以松开了吗？” 郁倦慢慢松开她，站直身子，眸底的情绪已被很好地掩饰起来。 他看着那张木板床，开口道，“我们可以看看基地有没有换床单被子的。” 岑博士提到过基地内有个专门摆摊的区域，任务大厅也能用晶核换食物等物资。 扶疏嗯了一声，他们这几天打了不少丧尸，起初遇到的都是一阶的，后来也杀了不少二阶三阶的。 经过这几天的锻炼，她能只凭一把匕首杀二阶丧尸，至于三阶丧尸速度力量防御的都比较高，暂时没办法保证自己不受伤的同时击杀。 这也是归功于她以前积攒下来的经验与猎杀技巧。 木系晶核当做变异植物的口粮，水系则全部给郁倦了，现在他们的晶核数量加起来有一百多枚，其中以一阶普通晶核数量最多。 应当能购买些物资，不用再那么节省了。 她想到她还有730积分，除去领取的护送任务，剩下170积分是其他八个任务赚取的。 可见普通任务几乎很难赚取积分，如果他们当真没有任何食物和水，仅靠这些任务想要自给自足很难。 系统0912再次冒泡了，【叮，鉴于宿主已经顺利完成一阶段任务，商城有优惠哦。】 【你还在为没有床垫而担忧吗？四件套加床垫现在只要98积分！过了24小时就会恢复原价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扶疏没有立即拒绝，现在的确算是优惠，柔软的床垫加上枕头床单那些的加起来总共需要220积分。 不过考虑到积分不容易赚取，以及并不确定的最终任务，她还是决定能省则省。 她对郁倦开口道，“那我们先去基地看看。” 现在也算基本安定下来了。 郁倦微微颔首。 二人出门时，附近的人眼里都带着些敬畏，再无半点轻视算计，这就是实力强的好处。 令人失望的是，任务大厅并没有床垫那些的，而摆摊区虽然有，但已经发霉，散发着并不好闻的味道。 因此他们放弃了。 不过倒是购买了一点厨房用具，花了五个晶核。 扶疏最后还是决定购买那个98积分的优惠，就算她离开了，npc也能接着用，并不算浪费。 想到离开的事，她问系统，“这些积分到了下一个游戏还在吗？” 【没有了，下一个游戏要重新开始赚积分哦。】 扶疏也没指望下个游戏还能保存积分，她的运气不好，游戏似乎也有些针对她，下个游戏的初始境遇可能也会不好。 她不再去想这些事，准备回住处铺好床，这次倒是没办法解释床垫被套的来源了，希望系统说的npc会默认合理化这次也奏效。 果然，当木板床上多了床垫枕头时，郁倦并未露出异色，甚至没询问，仿佛这些东西就是早就存在的，甚至还神态自然地帮忙铺床。 倒省得扶疏解释了。 铺好床，郁倦轻笑道，“晚上你可以好好休息了，我就在外面的沙发上睡，顺便可以守门。” 但夜晚是很冷的。 而且他长得高，那沙发太委屈他了，睡着根本不会舒服。 扶疏语气平静，十分自然地开口道，“一起睡床。” 她并没有那些儿女情长的心思，而且现在又是小女孩模样，自然不会害羞脸红。 就连之前被郁倦抱着，也只是想起了十几岁时被亲人宠着的时候，没有脸红心跳。 npc对她很好，她怎么能委屈他睡在沙发上挨寒受冻。 郁倦本来就是以退为进，他巴不得能创造和她相处的机会。 她想通关游戏，而他想攻略她的心。 …… 临到晚上睡觉时，扶疏才打开了完成任务的礼包。 上面介绍说是第一个进入北方基地的玩家得到的礼包。 是一个两立方米的储物空间。 可以绑定玩家自身，在其他游戏界面也能使用，但和积分一样，储物空间里面的东西并不会跟随到下一个游戏界面。 所以不可能提前储存物资。 但也是个不错的奖励。 她微微侧头看了看一边的npc，对方早早地睡着了，呼吸平稳清浅。 而她还有些不习惯。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过了许久才入眠。 等扶疏彻底入睡时，郁倦才慢慢睁开眼，平日里不断压抑收敛的感情才敢显露几分。 那抹情愫深沉复杂，让人只觉得他承载了许多。 郁倦只是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其他任何举动。 因为，生性警惕的她会很快察觉到异样醒来。 接连两天，扶疏二人平安无事地度过，由于积分不可保留到下个游戏，扶疏开始在商城买些青菜番茄之类的做饭吃。 原产品要便宜些，如果直接买做好的面则要翻上好几倍的积分。 其实在那天郁倦煮粥她就想买些食材了，只是有岑博士在，平白拿出来会引起对方怀疑。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 第十天晚上。 【最终任务开启，获得丧尸王晶核，任务期限一个月。】 进入北方基地的所有玩家都听见了这句话，那些好不容易赶着时间进入北方基地的玩家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了。 他们心里郁闷得不行，特别是护送那对趾高气昂的母女，受了不少气，要不是看在她们是副基地长的妻女，也许能给他们带来便利，这些玩家早就翻脸了。 “怎么还有个丧尸王啊，完全没有信息的，也不知道是几阶的。”一个性子急又恰好拥有火异能的玩家吐槽道。 “根本就是大海捞针，找到了也可能送命，我们现在最多也才二阶。” 风异能玩家提议道，“我们救了副基地长的妻女，加上异能都不错，明天应该有人找我们，到时候借用副基地长的势力查。” 她现在算得上是这只队伍的军师，几天里做出了不小的贡献，说的话信服力颇强。 这让雷异能玩家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他点点头，“就这样办。” 第十五章 末世生存15 不单是那些玩家郁闷头疼不已，扶疏也觉得很难，获得丧尸王晶核不出意外是要击杀丧尸王。 要在一个月内找到并解决丧尸王，很难，除非对方带着丧尸群来攻击基地，不然他们就要漫无目的地寻找。 再者，丧尸王身为丧尸中的王者，能力毋庸置疑。 她猜测至少要六阶以上的异能者，才有可能和丧尸王正面对抗。 而她只能使用精神力，战胜丧尸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就算恢复了正常大小，这具身体也只能算是星际的c级强度，也很难在丧尸王面前活命。 这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个……必死之局。 小扶疏低着头，眸子有些黯淡，她还以为可以顺利去下一个游戏，还以为她能活着回到现实世界…… 她还以为自己终于走运了一回啊。 她默默看着自己的左手，手掌心存在一弯只有她才能看见的浅白色月牙。 她抿了抿唇，眸光坚定了起来。 不能轻易放弃。 她还有三十天的时间。 至于让郁倦和变异植物帮忙，她没想过，他们也只有三阶左右的能力罢了，没必要为了她这样拼。 积分商城里也并没有能够增加实力的道具，即使有，她也买不起。 她只能靠自己。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npc的话将她唤回神来。 扶疏轻轻摇头，“没事。” “我明天想去找岑博士。” 郁倦依旧是和平常一样的浅笑，永远都是翩翩温和少年的模样，“我和你一起去。” 她顿了顿，还是轻轻点头。 “我去洗碗了。” 在她收拾碗筷转身去洗手间洗碗时，郁倦黑眸沉沉。 即使她开始认可自己，但仍旧选择一个人扛，不会向他寻求帮助，不会告诉他她陷入了麻烦。 第十一天。 岑博士的研究室。 岑博士语气有些惊讶，“你想用我的实验室？” 不是他质疑，就是质疑好，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用得了他实验室的道具？ 扶疏认真开口道，“我不是十二岁。” 昨晚她就想好了措辞，“丧尸病毒爆发后，那几天我大脑开始疼痛，昏了两天，等我醒来就发现身体缩小成了十二岁的模样。” “我以前学过制作药剂，所以想来找找解决办法。” 岑博士信了大半，毕竟正常小女孩确实不会像她这样，就算经过这三个月改变了很多，可杀丧尸那种果断的手法绝非一朝一夕练成的。 但对她的药剂水平却是半信半疑，从前可没有她这种反童的情况，想要研究出办法并不容易。 岑博士兴致来了，正好他对她的情况也很感兴趣，便道，“你得先证明自己的水平，我才能借给你实验室。” 他顿了顿，“而且，我也要一起研究。” 他就喜欢钻研这些新奇的事物。 扶疏同意了。 郁倦突然出声道，“我要随时能进入实验室的通行证。” 岑博士有些不情愿，“做研究怎么能被打扰？” 少年声音淡淡，带着明显的强势意味，“我不放心你，万一你是个研究疯子，对她不利怎么办？” 岑博士无语，“行了我同意就是了。” 对方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不同意也不行。 回住处的路上。 扶疏和郁倦沉默地走着。 她率先开口道，“抱歉，没有事先同你说。” 一旁的少年却十分包容，“没关系，这种事本来就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他顿了顿，“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你的，不用觉得抱歉。” ——都会支持你，祝你达成所愿。 只要她能再依赖他一点，遇到困难愿意同他说就好了。 他愿意为她披荆斩棘，赌上自己的一切。 扶疏纤长羽睫轻颤。 “……谢谢你。” …… 从这天起，扶疏就时不时去实验室，郁倦每天都会为她准备好三餐，他大部分时间待在她身边，静静陪着她。 当然，二人也会出基地打丧尸完成一些任务赚取积分和晶核，支撑每日生活所需。 期间倒是很少碰见其他玩家，因此没有闹出冲突，那些玩家也并不知晓，那个被推入丧尸群、被他们撇下的小女孩，还活着。 二十平米的房子里渐渐多了些其他用品，原本狭窄但略显空荡的房子慢慢被填充起来，越来越像一个温馨的家。 房间里有了一个很普通的衣架，挂着他们的衣物。 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放在床尾，床头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柔软枕头，床下摆着两双拖鞋，一大一小。 房子里……有每晚等她回家的人。 在扶疏努力研究药剂的时候，其他玩家攀上了副基地长，由于异能不错，加上护送有功，现在颇受副基地长重用，有了不算小的权利。 他们开始利用手中的人收拢对自己有用的晶核，吸收晶核提升实力的同时，也不忘紧跟消息，查看哪里有大型规模的丧尸群。 其中雷异能玩家、火异能玩家、风异能玩家等战斗型玩家都在努力提升实力。 治愈异能玩家则陷入了窘境当中，他并不是基地唯一一个拥有治愈异能的人，副基地长手底下就有两个，而且异能比他的强，加上杀丧尸王轮不到他出手，在一众玩家里渐渐失去了话语权，不再被重视，连分配的晶核也不多。 而水异能玩家则根本没有住在众玩家的房子里，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 早在知道北方基地里水异能就和烂大街了一样之后，水异能玩家就被踢出局了。 他先前的嚣张自大、认为缺他不可，在众玩家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间隙，尤其是供水方面不均衡，隔阂颇深。 在进入基地没几天，一次任务中，众玩家分头行动，水异能玩家和另一名玩家负责搜索一处商场，结果回来时只有那名玩家一人。 玩家称他们遇见了丧尸群，水异能玩家想拉他垫背逃命，但被他及时跑了。 他回头时水异能玩家已经被丧尸群包围。 众人都知道他和水异能玩家结怨颇深，只是水异能玩家可有可无，也没人会在意真相。 第十六章 末世生存16 他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没多少情分，加上和水异能玩家的关系也一般，最在意的还是自己。 经过这段时间副基地长的有意培养，他们几个主力攻击玩家的异能倒是升到了四阶，能力的提高，以及手中的权利渐渐令他们熏了心智。 在星际他们并没有太强的天赋，最厉害的玩家也就a级精神力，亦没有觉醒其他异能，否则就能在游戏里直接使用自身的异能了。 虽然游戏限制了精神力和身体素质，但自身的异能却是可以用的。 而在游戏里他们却能成为领头人，能使唤不少人，一时之间有些迷失。 加上又是第一次进游戏，不知道任务失败到底有哪些后果，难免有些松懈下来。 风异能玩家趁此机会努力提升实力，收揽势力，不知不觉已经成为基地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她的表现并不像是第一次进入游戏的玩家。 十七天过去。 游戏开始第27天。 扶疏勉强调配出了能用的药剂，主要是这里的材料比较陌生且不齐全，不然以她的药剂水平，并不需要花这样长的时间。 药剂共有两支，她准备回去再服用。 岑博士对她这么快就配好了药剂十分震惊，末世前被誉为天才的他还卡着关键一步，理不清头绪，结果她就已经制作出来了。 他很想看看她的药剂到底有没有用，便道，“要不你现在服用试试？” 郁倦恰好在场，他神色有些不虞，语气冷淡，强硬开口，“她回去再服用。” 说罢又转头看向扶疏，明显温和许多，“我们回去。” 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岑博士看到郁倦明显非常不满的样子，忽然反应过来，确实不太好在这里服用。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回去。恢复了记得和我说一声啊。” 郁倦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牵着扶疏的小手离开了。 现在他可以很自然地牵着她，不用担心她会因此反感自己。 扶疏怔了怔，虽然有些意外不习惯，但也没有挣脱开来。 只是……对方的手有点冰凉。 她出声道，“你的手有点凉。” 是出于关心开的口。 少年黑眸黝黯，嗓音里带着散漫的轻笑，“我从小就会手脚发凉，而且晚上也有点冷。” 扶疏没有深究。 她之前并没有触碰过郁倦的手，尽管夜里睡觉在一张床上，不过两人始终保持着距离，睡姿都很规矩，并不知晓他的手温。 “回去后我在房间外守着，不会随便进去的。” 少年忽然开口道。 “嗯。”她轻应了一声。 “药剂会有副作用吗？”对方似乎只是好奇。 扶疏握着药剂，嗓音淡淡的，“应该会有一些副作用，不过没什么大碍。” 一副无所谓、不在意的样子。 毕竟有些材料找不到，她用了代替品，而且一种新型药剂必须要经过相关实验确认无害后方能使用，现在只能算初代产品，肯定还有瑕疵在。 只是她没有太多时间。 再者便是，她也不能确定因为意外导致的身体缩小，能否通过药剂恢复。 唯一能确定的不过是不会死罢了。 多么低的要求。 一旁的少年却陷入了沉默。 回到住处后，扶疏便进房间关好了门，她先服用了那支能促使身体恢复正常的药剂，药效很快就上来了。 全身各处似乎没有一处不是疼的，那种骨头挤压血肉的痛感，席卷全身，仿佛再次回到当时被空间乱流包围的时刻，似有锋利的刀片刮在身上。 她小脸苍白，冒起了冷汗，咬着牙，指甲攥得手掌心出了好几道月牙血口子。 然而那双剔透漂亮的浅眸却没有任何情绪，她只是平静地接受这样的痛感。 甚至在痛感达到最大时，服用了第二支功效为激活异能的药剂。 接连服用两支含有副作用的药剂，所要承受的痛苦何止是双倍这样简单。 她却一直忍着疼，不吭声，直到疼到麻木，疼到全身无力，始终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的是，郁倦自她进房间后，一直靠坐在门口。 在黑黢黢的厅内，只有阳台处撒进来的一束浅淡的光，勉强能看清他的面容。 他神情阴郁低沉，紧绷着身体，唇线抿得直直的，一次次握紧拳头，又慢慢放松下来。 他独自守在门外，等了她两小时。 这也意味着，那样的疼痛，她默不作声地忍了两小时。 只要想到她毫不在意自己的感受，默默忍受疼痛，他心口就钝痛不已。 如果是旁人想要伤她，害她难受，他尚且可以阻止，严惩那些妄想欺负她的人。 可若不在意她的是她自己，伤害她的是自己，他就毫无办法了。 连自身的痛感都不在意。 她是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 …… 黑暗里，扶疏无力地靠在床头，她的身体已经恢复成人大小了，她有些吃力地换好提前准备的衣物，中间甚至重重地倒在地上，好半晌才慢慢爬起来。 直到半小时后，才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她推开门，嗓音褪去了稚嫩，带着些沙哑以及疏冷的质感，“我好了。” 但等待她的，是一个来自黑暗里的怀抱，紧紧的，格外用力，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没有光亮，只有黑暗。 扶疏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少年压抑低哑的声音，“不要再这样了……” “你能不能……多在意一下你的感受呢？” 似乎是咬牙切齿的愤怒嘶吼，但实际上却是细若蚊吟的低声乞求。 嗓音里藏着少年深深的无力与心疼。 我的女孩。 愿你永远保持倾诉的能力， 永远保持哭泣的能力， 永远， 最爱自己。 扶疏轻微地眨了下眼，有些迟钝地听着他的话语。 “很疼。” 一个人背负了那么多，把什么都藏在心底，再也没有流过泪，再也没有在旁人面前流露出半点脆弱。 她没回应。 郁倦闭了闭眼，好半晌才把先前爆发的情绪被压下来，缓和许多。 他低声道。 “看见你难受，我也会难受的。” 你要知道，会有人心疼你的。 至少，还有他会心疼。 第十七章 末世生存17 扶疏怔了怔，她想推开他，但又迟疑地收回了手，声音轻轻，“我没事。” “我想先沐浴一下。” 其实她更想说，能不能松开自己，但她莫名觉得，如果她主动推开他，也许他会难过。 她模糊知道大概他是心疼自己，可她没法给予回应。 她很早就学会了这个道理，这世间从来没有平白的好，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很公平。 这不过是她应得的苦。 郁倦默默松开她，嗓音低哑，“好。” …… 扶疏恢复成人大小后，二人仍旧睡在一张床上。 只不过两人各盖一床被子，并未有过多接触。 这还是郁倦自己提出来的，他称男女有变，多有不便。 毕竟之前只是小女孩，现在恢复了的确不合适。 扶疏便用积分购买了一床被子。 夜里，二人明明在一张床上，可这两床被子成为了他们隔着的一道沟壑。 谁也没法靠近谁。 扶疏虽然恢复了身体，但第二支药剂并未起到作用，她没能成功激活异能。 这也正常，她在星际实验过许多次，比这更加精准有效的药剂都没用，一个简陋的初代药剂试验品很难成功。 至少，她恢复了一些身体素质，可以努力加强这方面的锻炼。 每天，她都会和变异植物对练，提升自己的速度和躲避能力，也有小木枝条收回不及时误伤她的时候，但她却毫不在意。 也许会失败，总比她从没为此努力过好。 大概是从那日她服用药剂起，郁倦开始忙碌起来，他每日早出晚归，眼底带着些疲惫，脸色似乎也苍白许多。 扶疏察觉到他的异样，主动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郁倦风轻云淡地带过，“可能是最近天气转冷，有些着凉了。” 近来气候转冷，便是白天也冷得宛如寒冬，这样说也合理。 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少年却对她轻笑，不经意地提起了别的事，“最近副基地长底下的人一直在找大型丧尸群，今天在任务大厅发布了召集高阶异能者一同前去清剿丧尸群的任务，好从根源上杜绝丧尸的存在。” 扶疏知道副基地长那方势力的动静，她一个人能力有限，必须要借助外力，其他玩家借助副基地长的势力找丧尸王，她则是许诺一些药剂配方为代价，请岑博士来帮忙。 岑博士和“浴火”势力有不浅的关系，和基地长一方关系尚可，消息来源颇为不错。 因此她能有更多时间提升实力，不用出基地四处寻找。 至于这个任务，今天她还未去过任务大厅，因此也是刚刚知道。 意思是找到丧尸王了么。 她顿了顿，开口道，“我也准备去。” 这是和他报备的意思。 随后就见npc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我和你一起去。” 他伸手想要轻拍扶疏的肩膀，但不知为何又收了回去，温声安抚道，“丧尸一定会被清除干净的。” 他似乎以为是丧尸害她孤身一人，以为她很恨丧尸的存在。 扶疏微怔，轻嗯了一声。 “时间在什么时候？” “五天后，现在是召集人员阶段。” 五天后是一个月期限的倒数第二天，如果没能顺利找到丧尸王，他们这些玩家任务通通宣布失败。 不过这段时间基地只遭遇了三次小型丧尸群袭击，其中并没有四阶以上的丧尸存在，别说是丧尸王，就连高阶丧尸的踪影也没看到，便是着急也没用。 “那我们先去报名。” 她可以称自己有精神系异能，外加变异植物小帮手，应该能顺利入选。 她并不知道，在她转身走向门口背对着他时，少年黑眸里流露出复杂深沉的情绪。 …… 五日后。 游戏第三十九天。 早晨扶疏煮了青菜瘦肉粥，还煮了两个鸡蛋，食材都是她从商城买的，煮熟食材也是靠花积分解决的。 反正积分对现在的情况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她也就不再那么节俭了。 之前天气转冷还从商城买了保暖的衣服，她和npc一人一身。 这一个月来，大多数时候都是npc做饭，她负责洗碗，今天她特意早起准备早餐。 毕竟，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和对方相处，要好好做个告别。 等她煮好粥后，她走到房门口，轻敲了两下，声音自然，“起来吃早餐了。” 有那么一刻，郁倦险些以为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已经步入到老夫老妻的状态，她来唤他起来吃早饭上班，以妻子的身份。 他轻眨了眨眼，应了声好，慢慢坐在床上，衬衣扣子松开了几颗，露出了白皙胸膛，初初醒来的他黑发蓬松微乱，漂亮黑眸蒙着一层水雾，看起来乖顺又惑人。 只可惜，扶疏就像个木头一样毫无感觉。 她只是非礼勿视般地移开视线，而后回到桌子旁坐好。 郁倦很快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就坐下来用餐，他尝了一口，笑着道，“很好吃。” 被称赞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于是她试着露出一个开心的表情，她浅浅地弯了下眸，“谢谢。” 吃完饭郁倦想要收拾碗筷，扶疏却道，“你先把要带的东西装到车上，准备集合了，这里我来就好。” 让他先出门，她好把最近攒下来的晶核以及从商城购买的物资放下，这是她目前能为他做的。 如果……能活着离开，能再进入这里的话，她会回来看他的。 他是她这十年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对她好的人。 郁倦为她准备好温水就带着物资出门了。 扶疏默默把一些保质期长的食材放在桌上，又在房间放了一些男性衣物，以及一百多枚晶核，这算是她全身的家当。 全部都留给了他。 驾驶座的少年散落的黑发遮掩了眸子，下颔线紧绷着，紧抿着唇瓣，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尽管她抗拒抵触外人，可只要有人不被她冷淡疏离的态度击退，只要一直对她好，她都会看见，都会努力地用自己的方式回报给对方。 一恩还一恩。 第十八章 末世生存18 郁倦知道，她已经坦然接受今天可能面对的结局，要么没找到丧尸王任务失败，要么死在丧尸王的手中，要么……活下去。 她显然做好了为此付出性命的准备。 所以把她能给予的一切都留下来。 好半晌，他唇瓣间吐出轻声的呢喃，“才不会让你如意。” 想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想都别想。 他收敛好情绪，静静地等待扶疏出房门，在看见她身影的时候，露出了恰当适宜的浅笑，“上车。” 扶疏坐在副驾驶上，轻轻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她会给它留道精神暗示，让它跟着npc。 毕竟它现在智慧不高，如果被人盯上有npc在也能解围，它也能成为npc身边的助力。 很快就到了集合点，之前进游戏时十几个玩家，现在只看见了六个，雷系，火系，风系，治愈系，土系，木系。 扶疏恢复成人大小，加上能出现在这里，就算觉得她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来她是第一天被推入丧尸群的小女孩。 她在那些玩家心中默认是早就死了的。 领头的人是副基地长底下的一员大将，除了一些异能小队外，三方势力的人都有。 玩家们想的是干掉丧尸王，其他参与的人纯粹是想要尽可能地多解决一些丧尸，让亲人朋友不再担惊受怕，人类不再有感染同化的危险。 见人基本到齐了，领头人便下命令，一起开车前往无人机探查到的丧尸群。 基地还有储备能源，能与车上人联系纠正驾驶方向，提供信息。 扶疏上车时察觉到一道视线，微微侧头，冷淡地望过去，恰好对上风异能玩家的视线，对方眼神带着惊疑与不确定。 只是如果当真是那小女孩，怎么会这样平静。 风异能玩家压下心中的疑惑，没有告诉其他玩家。 私聊频道。 【宿主！就是那个女玩家把小姐姐推到丧尸群的！要是你来晚了小姐姐可就惨了。】 系统0912除了看重绩效年终奖外，对扶疏还是比较亲近的，虽然它只是个机器人，但也不是没有感情，起码，对扶疏它就多次产生过名为“心疼”的情绪。 这会儿立即向郁倦告状，让欺负扶疏的人尝到恶果。 “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他眸底藏着戾气，黑眸幽冷地看了那名玩家一眼。 那些玩家，别想顺顺利利地离开游戏。 十几辆车朝着目标地点开去，期间领头车队不断接收到来自基地信息，调整行车路线，在三小时后，终于到了附近。 经过探查，这波丧尸群的能量波动不是太大，加上基地目前最强的异能者已经接近五阶，岑博士最近研制出了一种能迅速提升异能等级的药剂，有副作用但危害不算很大，因此才敢组织人去解决这批丧尸。 当然，这种药剂也和扶疏有关，星际药剂百花齐放，早就配置出了能让人骤然爆发异能的药剂。想要在短短半月里调配出来，在这个科技水平并不先进的世界，只凭岑博士是不可能做到的。 众人在休整之后，便朝着丧尸群的方向前进，准备开启猎杀时刻。 在众人打丧尸的时候，那六名玩家大半注意力都在寻找丧尸王上，准备偷懒划水保存实力。 不过人慢慢分散开来，他们便是想划水也不能太过显眼，丧尸数量过多，超出了基地预算，几乎每个人身边都有不少的丧尸。 若是实力强的还好说，实力弱些的或是实战能力差的就开始应接不暇、手忙脚乱了。 那几位玩家便是后来沉迷权势，松懈了能力的提升，很少出去打丧尸，现在开始慌起来了。 而来自基地三方势力的人实战能力都不错，毕竟他们从头至尾都是为了命而努力，这几个玩家却依旧没能调整心态，抱着大不了失败就失败了的想法，始终留有后路。 可惜能告诉他们游戏会死人的人，一个被他们抛弃了，一个藏着掖着不说，死去的玩家更不可能告诉他们真相。 一个没注意，火异能玩家眼看着就要被丧尸利爪抓到，他下意识地把身边人推出去挡着。 那人正是土系玩家。 土系玩家被洞穿了胸口，他满脸不可置信，用尽临死前最后一点力气，用力抓住火异能玩家，将他往丧尸堆里推去。 他们仍留着一些意识，眼睁睁地看着丧尸啃食自己的身体，忍受着莫大的疼痛，直接失去意识。 他们将永远成为游戏的一部分，被游戏同化，被游戏肆意掌控，再也没有清醒回到现实的机会。 没有自我意识，本身就是一种死亡了。 几位玩家脸色都很难看，但迫于丧尸压力根本无法喘息。 这些丧尸有二阶、三阶，且数量多，即使雷异能玩家已经晋级到了四阶，却依旧有些吃力。 木异能玩家异能等级只是堪堪到达二阶，大多数人认为木系异能比较废，因此她没能分到太多晶核。 不过她身边有风异能玩家，两个女生互相帮衬，比其他人好过多了。 治愈系异能玩家则是躲在背后，他没有攻击能力，没有参战。 在场有些人已经开始后悔了，他们低估了大型丧尸群的实力。 只有扶疏这块区域解决的迅速利落，当初解救岑博士解决的两只三阶丧尸里，有一枚木系晶核，后来又陆续给小木吸收了不少晶核，它的实力已经接近了五阶。 是非常厉害的群战小能手。 郁倦的水异能分出好几缕，洞穿丧尸脑袋，扶疏匕首利落地解决一只又一只的丧尸。 甚至附近开始有清场的迹象。 见到他们实力强大，不少人都想凑过来，减减压。 忽地，人群里再次传来惨叫声，只不过这次是女声。 “为……什么？” 木异能女玩家捂着胸口，眼里满是疑惑、不解、愤怒。 明明对方这一路上都对她很关照，没让其他玩家欺负自己，也会分给她水。 风异能玩家移开视线，将她抛之脑后，迅速朝扶疏附近赶去。 第十九章 末世生存19 扶疏精神力感知到了这一幕，蹙了蹙眉，她可不会让对方这么轻易过来乘凉降低压力。 她身形不经意地后退了些，又对小木下了命令。 那名玩家过来的路上顿时多了不少压力，躲避丧尸的身形狼狈不已，好几次险些被丧尸咬伤抓伤。 但这哪里够，扶疏想一报还一报地，让对方亲自体会到被推入丧尸群的滋味。 就像她推自己，推那名木异能玩家一样。 风异能玩家最后还是过来了，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攻击丧尸，实则一点点向扶疏接近。 这不是她第一个游戏，尽管对扶疏的身份还有些疑惑，但她更倾向于扶疏就是那个被她推进丧尸群的小女孩。 只要扶疏还活着，她心中就没法安定下来。 只是扶疏身边总是有人将她护得严严实实，那株变异植物更是把周围障碍清扫得干干净净，这让风异能玩家既嫉妒又束手无策。 她一直在附近伺机等待，终于等到机会，和当初一样，一道风力将扶疏往丧尸群里吹。 但这次不一样了。 郁倦将扶疏揽得紧紧的，小木听从命令用枝条捆住风异能玩家往丧尸堆里丢。 风异能玩家脸色煞白，她失了平时的算计从容，忙不迭地向扶疏求饶，“救救我！我错了！” “我不能死，我妹妹还在等我回去啊！救我啊！” 她当时因为木异能玩家和她妹妹有些像，所以才会关照几分，可一旦自己陷入危险，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对方当做踏板，踩着别人的命，活下来。 她可以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 扶疏蕴着霜雪的眸子微垂，嗓音低低，宛若一句极轻的叹息。 “难道我没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吗？” 这绝不是心安理得地把别人当做牺牲品的理由。 她也杀过许多人，手上沾过血，但犹记得一丝底线。 她绝对不会拿素昧平生的无辜人去填命。 郁倦冷冷地看了那名玩家一眼，悄无声息地使用了水异能，将对方的脖子勒紧，让对方无法再开口说话，无法再说些恶毒诅咒的话。 只是这样怎么够。 他才不会那样轻易地让对方死去。 只要想到他如果来晚一步，只要想到扶疏会被丧尸咬伤，心中的暴戾与怒火就完全无法止息。 倘若不是清楚她想要自己解决，早在第一日，那些玩家都无法顺利活下去。 由于风异能玩家被丧尸群包围，扶疏又转移了视线，继续杀其他丧尸，这一动作她并未发现。 期间风异能玩家的情况很少有人注意到，即便注意到也知道是对方自作孽不可活。 同时，雷异能玩家周围的丧尸也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丧尸接近那名治愈系玩家。 众人已经激战了半个多小时，不少异能者都开始出现力竭的情况，伤亡越来越多，即使在服用了药剂的情况下，也难以应对数不清的丧尸，他们决定开车撤离。 很快，这支临时组成的几十人队伍打乱了节奏，各自逃命。 扶疏再想完成任务，也要考虑到友好npc和变异植物小木的安危，就算npc有复活点，有无数条命，她也不愿意对方因为自己而受伤陷入危险。 “我们也撤离。” 少年嗓音格外温柔，“好。” 他们没有跟上车队，上了车后郁倦载着她去了不同的方向。 而落在后面的雷异能玩家、治愈异能玩家被郁倦用特殊手段在手上留了一道明显的伤口，甚至会让人以为是丧尸留下的痕迹。 他们会被孤立，被抛弃，被驱逐。 他们不能顺利回到基地，只能徒步在外时时警惕队友，警惕丧尸的到来，永远神经紧绷，夜不能寐，饥寒交迫，直至游戏宣告结束。 这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代价。 …… 扶疏虽然对郁倦去的地方感到疑惑意外，但都到这种时候了，去哪里都无所谓。 她侧过头，静静地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似乎在品味人生最后的时光。 她知道，也许他们的目标没有出错，这的确是个大型丧尸群。 这段时间他们遇到的丧尸大多数都是一二阶的，三阶的也只有这次丧尸群里的比较多。 甚至四阶的只有相当少的一部分。 也许，丧尸王根本没有诞生。 到目前为止，丧尸群都是混乱无章的，没有组织性，如果有丧尸王领导，绝对不会这样。 可惜，她没有时间等待丧尸王诞生。 她只能活到明天了。 是她低估游戏了。 但她不后悔进入这个游戏。 即使知道自己要迎接死亡，少女精致面容依旧平静坦然。 在这一刻，一直紧绷着的弦忽然松开了，她眉眼宁静平和，纤长羽睫微微合上，阖上眸，将头轻轻靠在窗户玻璃上。 浅金色柔和的冬日阳光射进车内，洒在她白皙漂亮的脸上，发丝上，周身气质柔和下来，温软恬静。 像是松懈所有的警惕，收敛了所有的疏离冷漠，放下所有的防线，不计较前尘过往，一切都不在乎了一样，不管也不问郁倦会带她去哪里。 她只是在，默默地、安静地享受最后的时光。 驾驶座的少年忽然开口，语气无比温柔。 “我带你去看日出。” “好。” 她没发现少年眼底的缱绻缠绵。 郁倦一路不停歇地开车，曾路过来时经过的地方，一直到晚上，他们到了山脚下。 这座山在末世前曾有许多人连夜攀爬，凌晨在山顶等候，只为见到那抹最美的日出。 扶疏兑换了瓶灯，递给了郁倦一个。 他们爬到了山顶，两人捂紧厚衣服，在旁边点了堆篝火取暖。 他们鲜少说话，只是静静地拨弄着火堆，偶尔添点柴火。 在漆黑的夜里，只有这点温暖的、不断摇晃的火光。 扶疏垂下眸，唇瓣微弯，她拿着木棍轻轻拨弄着火堆把玩，慢慢哼起了不知名的曲调。 那调子柔和又轻缓，在空旷的山顶蔓延开来，带着说不出的感觉，或平和，或安宁，令人心口慢慢被充满着什么，好像能治愈所有的伤。 而那少年一直注视着她，目不转睛，一刻也不舍得移开。 第二十章 末世生存完 夜幕上第一缕晨曦出现，天光乍破，浅金色的暖光穿透了深蓝的天幕，缓缓上升，天幕颜色渐渐变浅，直至夕阳露出整个面貌。 扶疏一瞬不瞬地看着日出，专注认真。 星际很难看到日出，甚至城市多用灯光照明，外附透明防辐射保护罩，在被遗弃的污染星就更不可能看到了。 能看到这一幕，也算不虚此行了。 她有些遗憾，又带着些微解脱。 一旁的少年却忽然起身走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身后的日出作为背景板，把他漆黑的头发也染上一点金芒。 他不知何时脱去了厚衣服，穿得很单薄，只有一件白衬衣。 漂亮少年纤长浓密的羽睫微微垂落，绯色唇瓣似是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他左手搭在心口，轻声道，“你会……一直记得我。” 扶疏有些不明所以，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到眼前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他用水异能所化的水刃，剖开了自己的心脏，颜色偏暗红的血液溅出来，有几滴洒在扶疏白皙的面容上。 血温……有点凉。 扶疏睁大了双眸，怔怔地看着他，错愕、迷茫以及难过一齐涌上。 她……不明白。 郁倦微微低下头，慢慢地取出那枚比所有宝石都要漂亮的晶核，晶莹剔透，不含丝毫杂质，蕴含着庞大的能量，是当之无愧的瑰宝。 他用水清洗干净，干净白皙的右手拿起那枚独一无二的晶核，轻轻放在她手心，慢慢握紧。 他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个冰凉轻柔的吻。 郁倦极轻地笑了笑，抬起眸子注视着她，语气认真，“你不会死。” 他看见她脸上沾染的血，忍不住抬手想要拭去，但此时的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伸手的过程格外缓慢。 他细致轻柔地抚去她脸上的血，虚弱的嗓音蕴着歉意，“抱歉。” 在郁倦把晶核递到她手上时，她就听见了主系统说的任务完成的话。 扶疏羽睫迟缓地颤了一下，声音有些艰涩，还带着几分不自知的颤抖，“为什么？” 少年却像初遇时那般，温柔地对她笑，“我想你活着啊。” “没关系，我是npc。” “可以复活很多次。” “我一定，会再次遇见你。” 大概是濒死时刻，他声音极轻，说得断断续续，“可以……抱抱你吗？” 扶疏微眨了下眼，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流下，落在郁倦没有撤离的冰凉的手上，留下了灼烫的无法忽视的触感。 “……好。” 她俯身轻轻抱住少年，完全不敢用力，这一刻的他的的确确就是个精致的易碎品。 喉咙好像被扼住了似的，疼得厉害，骤然暴起的复杂情绪令她无措不解。 或难过，或愤怒，也有……心疼。 她终于品尝到了她令对方多次感到苦涩无奈的情绪，名为心疼。 她听见他极轻的话语，“这是……为我而流的泪吗？” “好开心。” 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开口，“一定，不要忘记我。” 郁倦彻底失了力气，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扶疏身上，他再也不会抬起头露出温柔的笑，用她以为的脑补能力说着话。 那个对她很好的、名为郁倦的少年，在她怀中死去了。 少年雪白的衬衣上染上的血迹宛如一朵暗红色的玫瑰花，苍白面容还挂着一缕浅淡的笑，他的身影随着日出的光芒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只有她手心用力攥紧、硌得生疼的美丽晶核，是他曾在她身边存在的证明。 他剖开了自己的心脏，为她奉上了世间独一无二的晶核。 只想要她活着离开。 扶疏有些迟钝地低下头，望着手中的晶核。 她想起了那段时间他开始早出晚归，脸色变得苍白，他们几乎没有过身体接触，又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也就无法发现他的体温其实已经不似常人。 他有次明显想伸手做些什么，却又收了回去。 他说他体质偏寒，天气转凉，她也就当真信了。 山顶上，少女孤零零的一人，她紧抿着唇，剔透眸子里浮起水光，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没有丧尸王，所以，他主动成为了丧尸王，将自己献祭。 她一直都把他撇开，早在心里就做好了很可能死亡的准备，却从不提到半句，只想着撇开他们，于是，她也承受了他撇开她独自做决定的后果。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他是npc，知道她的任务，知道她那段时间都在为了什么做准备。 那夜她服用完药剂出房间，是他第一次情绪失控。 之前不明白的，忽然懂了。 他那样近乎歇斯底里的话，却用那般无奈乞求的语气，他想让她多爱自己一点，让她不要再无视副作用、不把身体当回事，不要再不知所谓地服用那些药剂。 她曾经给予他的情绪，如今她也都一一品尝。 他们之间，的确存在一抹她再也无法忽视的牵绊。 她再也没办法对自己说，他只是一个npc，一串游戏预先设定好的数据，她再也没办法对自己说，他的言行都是游戏赋予的设定。 他也有属于自己的感情。 他有名字。 不是单单一个友好npc就能轻易揭过去的。 扶疏在山顶待了许久，她慢慢起身，独自下山，沉默地开车回到基地。 基地附近还有两个玩家，经过时主系统弹出了提示。 【玩家扶疏是否愿意带他们通关游戏。】 那两位玩家也听到了这道声音，像发了疯似的冲着她的车跑来。 他们原本绝望的心情陡然升起了莫大的希望，他们还有机会。 扶疏眸光冷漠地看着那二人，她一字一句，轻声开口，语气坚决。 “我不愿意。” 她不愿意用npc留给她的礼物，带那些不相干的人离开。 一点儿也不愿意。 于是，那两名玩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踢出局。 扶疏回到那间小出租屋，默默打理了一下房子，静坐了许久。 她攥紧了手中的晶核，声音冷淡。 “去下一个游戏。” 第二十一章 郁倦番外 0912说他是个疯子。 他并不否认。 她就是他人生里，唯一的意义。 为她怎么做，他都心甘情愿。 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 那就是，让想要获得丧尸王晶核的人，成为丧尸王。 这本身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获得。 可他不愿。 更不会让系统告诉她。 成为丧尸王的过程并不美好。 故意被丧尸抓伤留下伤口，让病毒蔓延，日日夜夜忍受着痛苦，不断地杀戮获取足够的晶核，吞噬身体无法承受的能量，到最后，成为一个没有心跳体温的丧尸王。 浑身冰冰凉凉的，完全失去了味觉，不再拥有饥饿感，也再也没有饱腹后的满足感。 和人彻底独立开来。 他不愿意她变成这样。 她流露出其他情绪，感到些许满足的时候，多是能够沐浴和吃饭的时候。 因为曾经饿到痉挛，曾经不得不脏兮兮地挨过许多天，所以她无比珍惜能够洗干净能够吃饭的时候，每每都是认真专注地对待。 那是她那段麻木疲惫的流亡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唯一能摸得着的希望。 也是他永远都触不可及、令他肝肠寸断的属于她的过去。 她应该高高坐在王座上，众星捧月，永远不知人生险恶，等待他的献祭。 而非跌倒在泥泞里，历经千辛万苦，忍受痛苦煎熬，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带着满身伤痕咬牙往上爬。 这并不是她必须承受的苦。 纵使有，她的人生也不应该只留下被火焰燃烧后的灰烬，那些灰烬时时刻刻告诉她，提醒她，那样的痛苦，永远无法忘记。 郁倦不否认，这其中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的的确确是在算计她。 可那又怎样，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心机，都只是为了在她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想要强势地挤入她早已规划好的人生里，让她再也不能忽视他。 他要她知道，他为她做了什么，要让她心疼他，就像她让自己次次品尝苦涩的那样。 所以，他带她去看日出，在第一抹晨曦升起后，穿着初次见面的单薄白衬衣，像以往一样对她轻轻地笑。 在那样美好的画面下，剖开自己的心脏，为她献上世间独一无二的晶核。 丧尸王晶核，是丧尸王之心。 看呐，他将他整颗心都捧到她面前了。 他要在初初升起的夕阳下，让鲜血晕染雪白衬衣，给她留下难以忘怀的一幕，让她永远也忘不了他。 永远记得他的名字。 只是。 拥有全部记忆的他，总要时刻压抑隐藏自己的感情，因为深谙她的性情，要努力维持自己的友好npc人设，不让她产生怀疑。 即使见到她忍受痛苦也不能冲上去阻止，他只能拐弯抹角地按照她的思维模式回应，拐弯抹角地对她好。 他不想这样。 这样要时时克制、小心隐藏的情绪，他不想再有了。 如果是被封闭记忆的他，或许开始会有些别扭，或许会对她冷淡警惕，或许能力不够强，但最后……一定会保护好她。 他会更加坦诚热烈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少年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 “下次再见的时候，你一定会……认出我的。” 哪怕他没了之前的记忆，可想要守护她的心，从未变过。 他是故意告诉她，他是npc的。 他不甘心只当一个友好npc，他要露出蹊跷，让她知道这些npc都是一个人。 让她知道，他只是她一个人的友好npc，会为她披荆斩棘，解决所有困难。 他并不理会所谓的“降低游戏难度”、“对其他玩家不公平”之类的话，这本就是他来这里的意义之一。 他知道，下一次她的游戏处境也会很不妙，但即便没有记忆，他也一定会再次救下她。 他很期待。 第二十二章 远古生存1 眼前是一片漆黑，周围是玩家窃窃私语的声音，脸上是寒凉的冷风，夹杂着细小的……雪花？ “这次不是要在深山老林里生存？” “我俩这次还是一起组队。” “行。” 有几人似乎之前合作过，于是选择成为搭档。 她纤长羽睫轻颤了下，唇瓣微抿，精神力可以让她知道其他玩家的对话，从而得到些许信息，大致判断现在所处的环境。 她似乎是处于正在下雪的森林？ 果然，游戏并不会让她好过。 她看不见了。 扶疏蹙着眉，试着释放精神力，用另一种方式当自己的眼睛。 她“看见”她附近有十来个玩家，他们置于一片雪地里，漫天的冰凉雪花落下。 这里明显不是什么发达地方，完全看不见建筑物的影子，和污染星有点像，没有人类文明。 她短暂地调用了精神力，在看清了周围情况以及在场的十几个玩家后，收回了精神力。 游戏依旧对精神力限制很强，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她就消耗了一小半能合理使用的精神力。 扶疏保持着平静，不让旁人发现自己看不见的弱点，在陌生环境，隐藏自己的底细是很有必要的。 她查看个人信息界面，上面有一个礼包待领取，同时，上个游戏得到的两立方储物空间里，存放着之前的匕首。 她若有所思，看来游戏方给予的道具，是可以一直用的。 扶疏查看那个礼包，是通关游戏的奖励，里面有五十积分，二十个属性分配点，鹰眼技能，以及……那颗漂亮剔透的宝石。 丧尸王之心。 它以项链的形式，出现在她身边，它的出现仿佛在提醒她，它不仅仅是任务道具。 少女漂亮透彻的浅眸轻微地眨了一下，上面有是否佩戴的选项。 她顿了顿，选了是，下一秒就感受到脖子上多了一串冰凉的项链，藏在衣服下，旁人无法看见。 手指下意识地隔着衣服握着宝石，疏淡的情绪到底还是波动了一下。 她转移注意力去看鹰眼技能。 鹰眼技能：可以查看以玩家为中心方圆千米的猛兽，形成分布小地图出现玩家脑海中，包括猛兽基本信息也能解锁，持续时间2小时，冷却时间12小时。 是很中规中矩的礼包，运气不算好也不算坏。 方圆千米看似很多，但根据技能上提到的猛兽，和猛兽比，却是不值一提了。 人的速度远比不上猛兽。 这个技能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默默检查了一下身体情况，大致判断了身体素质等同于星际b级的身体强度，相对来说，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想了想，这次给速度加了五点属性，力量加了四点，体力加了三点，精神力加了八点。 真遇到猛兽的时候肯定逃不过，所以只能进攻，而她眼睛看不见，多分配些精神力属性，使用精神力外放的时长也会多些。 她静静站在原地，等待主系统宣布任务。 依旧是那道冰冷机械的声音。 【在远古时代建立属于自己的领地，并顺利度过这个冬季。】 主系统并没有多说的意思，简单一句概括完任务，便没有后文了。 扶疏知道，主系统还有很多任务漏洞没有告知玩家，比如怎么样的领地才算合格，有没有居民限制，这些都需要自己摸索，而任务期限是这个冬季。 在任务发布后，玩家们虽然也有些措手不及，但到底不是第一次体验了，能活到现在都分别有些实力，很快就决定各自组队。 许是见扶疏并不是很有实力的那种，又未曾主动上前联系，其他玩家猜想她可能是新人。 他们大多知道一旦死亡就真的没机会回到现实，即使她长得漂亮，但这是生存游戏，事关性命，不会有人愿意接纳“新人扶疏”。 她依旧是孤零零一人。 不过，那些玩家不愿带上她这个拖累也很正常，其实她也不愿和陌生的、信任度存疑的玩家相处。 对他们她并没有什么感觉，至少比上个游戏的玩家好多了，如果是她，也不会愿意带上毫无关系的人。 这次准备时间不多，只五分钟主系统就宣布游戏开始。 【游戏开始。】 几秒后，扶疏听到十几人脚步渐渐离去的声音，铺面而来的雪越来越大，带来的寒意越发深浓，这才是他们真正要面临的冬季。 她知道，她必须要尽快找个可以暂时居住的密闭地方烤火取暖，在这样的天气下，留在外面会冻死的。 好在先前使用精神力的时候，提前记下了周围的景象与自身的方向，这期间一动不动，没有改变方向，这会儿也算知道大概的路。 她微微咬牙，还是使用了鹰眼技能，这个技能使用后也能让她简易地清楚路的方向，她希冀自己可以在两小时内找到能够居住的地方。 循着记忆中的景象以及小型模拟地图，朝一个与其他玩家都不同的方向走去。 扶疏始终维持着镇定，就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如果不是事先知晓，也许根本以为她没有失明。 脚下的触感有些软塌塌的，一踩整只脚就陷进去了，积雪应该有十几二十厘米厚。 她默默记下这点，有雪的话就不会缺水了，冬季很难找到果实作物之类的食物，只能靠自己捕猎。 想到之前的鹰眼技能，如果猛兽在能解决的范围内，也能合理运用获取食物。 冬天的肉能放许多天，只要能猎到一只大型猎物，就能支撑她很长一段时间了。 由于使用了鹰眼技能，周围的景物会以虚拟电子形式大致出现在地图上，比如树木洞穴之类的，这给失明的她带来了不小的便利。 并且虚拟小地图能随着她自身的移动，自动出现她周围新的景物和可能存在的猛兽。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找到了一个洞穴，期间曾在地图边缘出现过猛兽的图像，她绕路避开，并不准备硬刚。 进入洞穴内部后，她无法再通过小地图看清内部构造了，只能摸索着前进。 因为看不见，她跌倒在地，伸手往前摸时，触碰到有些高的带着毛绒触感的地方。 似乎……是床？ 第二十三章 远古生存2 扶疏慢慢扶着疑似铺了毛皮的床站起来，她短暂地释放精神力环顾了洞内一圈。 这个山洞是被人为建造出来的，位置比较隐蔽，内部比较空旷，最里面被开辟成了两个区域。 左侧有一些杂七杂八类的物品，类似盆子木头等，右侧则是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一张目测四米长的床，铺了兽皮。 山洞内很简单干净，也没有异味，很显然，这是间有主的山洞。 床上的兽皮不带温度，说明山洞主人离开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洞内规划整齐，石床面积偏大，说明这是一只智慧颇高的兽类。 扶疏扶着床慢慢坐下，她的唇瓣因为长时间在风雪行走变得苍白，手脚都冻得开始发痛，她把手放在嘴边，小小地哈了一口气，但治标不治本。 她身上的衣物并不算多厚，甚至还比不上上个游戏里的羽绒服，这里的气候要恶劣许多。 如果她离开，短时间内无法找到新的居住点的话，很可能会冻死在路上。 而如果留下来，则会和山洞原主人撞上。 第一个游戏主要是缺食物和躲避丧尸群袭击，路上基本都能找到居住点，食物偶尔也能搜集到。 然而第二个游戏几乎是原始森林了，一切都需要自食其力，恶劣的天气与潜在的猛兽成为了最大的威胁。 即使她身体素质比之前强了许多，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下，也仍旧陷入困境。 扶疏暂时不去想这些，她想点个火取暖，在左侧杂物区找了找，看见一个不知名矿物做成的盆，里面是木头燃烬后的木炭与灰烬，应该是专门点火的地方。 她拿了几根粗壮的木头，找到类似于打火石一样的物件点上火，有些冻僵的身体明显缓过来了。 先前再次使用了精神力，大致知道再过一段时间天色就该黑下来了。 这种时候离开是很不明智的。 【叮，系统0912已连接。】电子音隐约像是松了口气。 它顿了顿，大概是在扫描什么，然后继续开口道。 【宿主，这里是远古位面，里面有许许多多的部落，主要居民是兽人，虽然要落后现代位面许多，但这里的兽人大多可以修炼，少部分人类也拥有异能。】 兽人…… 难怪山洞会布置得比较整齐，并不像常理来说的猛兽。 至于0912提到的部落，她想了想还是不准备加入部落，毕竟她是女子，又失明了，贸然加入陌生部落也许会带来更多风险。 她希望能暂时在这个山洞度过第一夜，等第二天天亮就试着寻找新的居住点。 前提是，山洞主人没有回来。 扶疏浏览积分商城，试图找到一些便宜的生存物品，她现在只有五十积分，在没安定下来前要省着点用。 其实最需要的就是保暖的衣服，可她看了一圈，就连上个游戏看到过的最便宜的厚衣服也买不起，似乎所有衣物价格上升了许多。 她抿着唇，“商城里的东西物价会变吗？” 系统0912有些为难，【游戏难度不同，积分商城的物价也会不同哦，远古位面获取衣物要猎杀猛兽，获取不易，所以价格也要高许多的。】 扶疏又看了看商城里的食物，价格也上涨了。 她想了想，轻声道，“那完成任务得到的积分应该也会增多。” 任务难度升级，奖励也会升级。 这点0912倒是没有否认。 它想到郁倦封闭记忆前叮嘱它的话，要给小姐姐发布寻找友好npc任务，以及互动任务。 着重强调要用积分勾引。 【宿主，这里有友好npc系列任务可以领取哦，完成后会有不少积分奖励的。】 奖励的积分全都是郁倦横扫任务清单以及用晶核换取的，尽管是十比一的比率，但积分也有不少了，一部分留来发布友好npc系列任务，另一部分在她陷入险境的时候以礼物的形式给她。 扶疏微垂下眸，羽睫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慢慢问道，“什么任务？” 【友好npc任务：找到友好npc可获得50积分。】 她沉默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一听见友好npc，她实在没办法不想起郁倦。 扶疏静静待了会儿，便拿着山洞里的木盆，准备去山洞外装些雪，待会儿可以融些雪水烧热取暖。 离开火盆，远离温暖的山洞内部，很快就感受到了凛冽的寒风，带着冰冷的雪花扑面而来。 她走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山洞，只使用了几秒钟的精神力外放，查看哪些区域的雪比较干净。 捧着雪团的手冻得几乎要失去感觉，她花了几分钟才装满木盆，端起木盆正要往山洞内走时，她听见了脚步声。 鹰眼技能已经结束，而她的精神力只有必要时候才会使用，也因此没能提前察觉。 她站在原地，紧抿着唇，尽管看不见，漂亮剔透的眸子下意识地循着声源看去。 耳朵努力分辨着对方的脚步声（竖起耳朵努力听），以此察觉那不知名生物的状态。 还没等她释放精神力查看，就听见倒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系统0912发出提示音。 【友好npc渊尘已出现，任务默认完成，五十积分已到账。】 系统心里吐槽，就算是封闭记忆了，还那么及时地出现在小姐姐面前送积分。 不过它自然也是希望扶疏过得好些的。 扶疏怔了怔，用精神力查看了一下倒地的友好npc。 那是一只红狐，兽形有两米多高，腹下是雪白柔软的细毛，四只脚是黑色的，耳朵尖尖也有一小簇黑色的软毛，微微眯着浅蓝色眼眸，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身上的血晕染了附近的雪地。 这样明显的毛色，很难不被发现。 除了盲人。 似乎生怕她不去管友好npc似的，0912急忙忙道，【友好npc还有后续任务的，而且他能挖洞能捕食，全身毛茸茸非常暖和，宿主救了他就可以获得他的信任哦！】 扶疏嗯了一声，即使系统不说她也会管的。 毕竟，在这只红狐出现后，脖子上的项链有所异动。 第二十四章 远古生存3 而且她并未忘记她和npc是绑定关系。 扶疏慢慢走近赤狐，它努力地抬起脑袋，浅蓝色眸子微微睁开，低低地吼了一声，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靠近。 离近了些，她低声道，“我扶你进山洞。” 一张嘴就感觉喝了一大口冷空气，夹杂着冰渣子似的，有些刺喉咙。 赤狐微眯着眸子辨认她是敌是友，它努力想站起来，但仍旧有些无力地重新摔倒。 扶疏蹲下身，按照记忆里的景象轻轻摸了摸它的“背”，毛绒绒的，十分柔软。 她以为摸的是狐狸的背，但倒在雪地里意识不太清醒的狐狸毛毛却炸开来。 身受重伤十分虚弱的火红狐狸渊尘又惊又羞，这个人类雌性怎、怎么能摸他的腹部。 她知不知道雄狐狸的腹部是不能随便摸的，天底下任何兽人的腹部都不能随便摸。 扶疏只是安抚性地摸了摸它，只碰到毛，根本不清楚她的行为让这只狐狸开始困扰起来。 她现在的身体强度应该能勉强支撑得了这么大只狐狸的重量，可怎么扶狐狸走回山洞。 想了想，问道，“你能变小一点吗？” 远古位面的狐狸，怎么都不能用常理衡量。 渊尘本来不想理会的，原型高大是一件值得兽人高兴的事，太过娇小会被轻视嘲笑。 可身体却虚弱地自动变回幼生期的样子，一只可以轻易被她抱起来的毛绒绒狐狸。 扶疏看不见它现在的模样，只是隐约听见一些说不清楚的声音，想要继续摸狐狸时，很轻易地摸到了它的腿。 她意识到它已经变成小狐狸了。 她摸索着将它抱起来，停顿了一下，回忆好洞口的方向，慢慢朝回走。 火红狐狸有些不安分地想扒拉开她的手，但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怎么样，只能被迫像只没用的幼崽窝在她怀里。 太丢狐狸了。 她肯定以为他是那种很没用、不能抓很多猎物只能勉强吃饱养不活她的狐狸。 渊尘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不在意这种事情了，却偏偏要在这个第一次见到的人类雌性面前计较起来。 生怕她也看低他，小瞧他……抛弃他似的。 扶疏将它放在床上，心里微松，她试着用精神力检查红狐狸。 渊尘能够感受到有股不知名的力量试探着触碰他，他身体微微绷紧，没多久，他就发现这个小雌性露出了很奇怪的神情。 出于不知名的缘由，被这样看着，他下意识地想要站直展现自己的雄性魅力，然而他目前只是只虚弱到要以幼崽模样见人的狐狸。 扶疏沉默了半晌，轻轻摸了摸狐狸，在郁倦消失前，她用精神力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点印记。 果然，她绑定的是同一个npc。 一个有别于其他npc但又不算是玩家的特殊npc。 她起身去杂物区准备融些雪水，她记得他身上还有伤，得赶紧处理一下。 比起刚刚进入山洞时，她的神经明显没有那么紧绷了。 或许是知道身边有只狐狸，尽管他没有之前的记忆，在第二个游戏里有新的身份，但她还是感觉到有些安心。 她开始信任他。 哪怕他不再记得自己，也仍旧保留这种信任。 先前一度担心山洞原主人回来，不得不在黑夜里离开另寻住处的处境已然改观。 杂物区的东西有些多，她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弄出了一些动静，好在她没有碰到火盆。 从储物空间里拿出装满雪的木盆，倒进矿石锅上，架在火上烧。 她抿抿唇，雪看着再干净也只是表面，这样的水擦伤口并不好。 她在商城里看了看，最后花了五积分买到了300l的水，又花了八积分买了两条毛巾。 烧开的雪水则用木碗装起来些，虽然期间难免又碰到了一些物件。 尽管她很努力地记下山洞里的景象，可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她不能保证手落下的地方一定能准确伸向记忆中物品所在的地点。 先前她是等其他玩家都走得差不多才离开初始点，后来脑海中更是有小地图的存在，能帮她辨认方位。 到现在才真正显露出失明的明显缺点与种种不适。 渊尘一边窝在床上休息，一边竖起耳朵敲认真地注意小雌性的动作。 当他一再听到碰倒杂物区物品的声音，忽然想到她抱着自己进入山洞时，走的路有些歪歪扭扭的，有时会停下来再继续前进。 他还以为她在打量他挖的洞，在检查他挖洞建家的能力。 他还担心她会觉得他挖的洞不够好会被她嫌弃。 原来……她根本就看不见。 渊尘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这比受了伤虚弱得变回没用的幼崽更令他烦躁。 明明……她只是初次见到的人类而已。 明明他从前一点儿不喜欢和雌性相处，一直都是孤单一狐地生活。 扶疏担心自己又磕到把碗里的水弄洒了，于是放进了储物空间里，才摸索着回到床边。 她拿出特意兑换的干净的水，摸向红狐狸受伤的地方，先前她大致记下了是在后脚和尾巴前面一点的位置。 她轻声道，“如果疼了可以叫出来。”这样她好知道她是不是用力过猛了些。 只是渊尘不这么想，身为一只成年雄狐狸怎么能怕疼呢，更别说疼得喊出声了，那是非常丢狐的事情。 他才不会出声呢。 扶疏用水沾湿毛巾，轻轻拭去伤口上的血迹与脏污，全程都是靠感觉摸索，哪怕她处理的动作并不准确，指尖不小心触碰伤口带来有些尖锐的疼意，这只逞强的狐狸也不曾叫唤出声。 等处理完伤口，扶疏意外地出了些汗，她取出木碗，放在狐狸旁边，“刚刚烧好的雪水，可能不是很干净。” 漂亮剔透的浅色眸子似乎是看着他，但完全没有焦距。 然而她始终维持平静的模样，不曾为自己这样不利的处境感到惊惶担忧。 红狐狸低下头慢慢喝着水，心里有些难言的意味。 她在自己面前都不隐藏自己的能力（能够把东西放进空间里又拿出来）。 既然她这样信任自己，那他可以收留她一段时间。 第二十五章 远古生存4 这只别扭的狐狸绝不承认是他想要扶疏留下，才故意拿她看不见和信任他作为理由收留她。 等他喝完水，先前忍着伤在风雪里奔波了大半天的寒意消散了许多。 他是只赤狐，而且没办法改变毛发颜色，根本不能在这种环境下躲藏起来，只能绕远路把他们甩掉，不让他们找到这个家。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住在这里，他很会挖洞，重新建一个家也不是不行，只是山洞里的东西多少有些可惜。 渊尘有些庆幸，还好他绕了路，没让他们发现这里，不然她一个失明的小雌性被发现了，很难再有自由。 那些部落不允许有单独的雌性流落在外，一经发现就会带回部落，按照部落准则，那些雌性至少要在一个月内选择一位兽人作为伴侣，如果不服从，部落将会强制性地分配一个单身兽人。 从前他并不在意这种事，此时却很不希望她被部落发现。 忽地，山洞里传来咕咕的声音，渊尘羞耻地恨不得用爪子把自己埋起来。 他又一次丢狐狸了。 扶疏摸摸狐狸的脑袋，嗓音褪去了从前的冷淡，“我给你找些吃的。” 她现在还有87积分，能兑换一点食物垫垫肚子，可以明天再去考虑去捕猎的事。 目前精神力的恢复速度比不过上个游戏，她要节省点，留着捕猎时才会使用。 最后，扶疏兑换了800g面条，原材料要比成品便宜些，其实她很想买一袋盐，可在星际最便宜的盐，在末世游戏只需要2积分就可以买到的500g食盐，现在居然要10积分。 800g面条也只要12积分罢了。 她再三犹豫，还是没能狠下心买这袋食盐。 大不了就没有味道，能吃饱就不错了，味道什么的可以放在一边。 面条还是很能饱腹的，还好不算贵，正当她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系统0912有些为难的电子音响起。 【由于价格报错，面条将调整为每100g5积分。宿主第一次购买的面条则不算在此价格内，之后需要按现价购买。】 它也不想给小姐姐添麻烦的，可它也只是一个打工的机器人，游戏不是它能决定的。 扶疏抿抿唇，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这次只花了12积分就买了40积分才能买到的面条。 抱怨和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 她把之前的雪水倒出来一些在木碗里，留着口渴时备用，随即估摸着水量下了面条煮着，又计算着时间捞起来。 所幸渊尘之前准备了好几个碗，她摸索着找到一个比较大的碗盛了大部分的面条和汤，只留下一小碗给自己。 她的胃口不大，但npc这么大只狐狸，又是吃面条，即使她留了大半，应该也吃不饱。 扶疏觉得很抱歉。 毕竟之前npc对自己很好，从没缺过食物，现在轮到她时，却只能给食荤的红狐狸吃份量并不算多的面条。 依旧是把碗放进储物空间，她慢慢回到床边将红狐狸抱起来，试着走到木桌旁边。 渊尘已经对自己成为一只无能的废狐狸（需要小雌性抱着）表示心灰意冷了，他蔫哒哒地趴在她怀里开始怀疑人生。 她肯定以为他很没用。 扶疏可不知道这只狐狸心里想法那么多，她辨认着方向走着，期间感觉到衣袖被一道不小的力道扯着，她停了下来，“怎么了？” 是狐狸在咬她的袖子，他一直朝一个方向咬着她的衣袖，似乎想让她往那个方向走。 她伸手向前上下摸了摸，碰到桌子角，顿了顿，微垂下眸，没有聚焦的眸子望向红狐狸。 “谢谢你。”是提醒她避开么。 扶疏记得木桌不算小，可以把狐狸放在桌子上，她轻轻放下红狐狸，拿出属于他的面条，之后再扶着自己的小碗面，低头慢慢吃着。 渊尘浅蓝色眸子望着这两份明显对比的面条，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要一个失明的小雌性养他，而且她还把大部分的食物都分给了自己。 等他恢复起来，不，等明天他就要出去猎一头野猪回来。 他低下头轻轻咬着面条，狐狸是吃不惯这种面食的，而且他之前从未吃过面条，又没有放盐，可他还是默默吞咽下去。 扶疏忽地抬头向他解释，嗓音低软，“没有放盐，味道不太好。” 渊尘一下子捕捉到了扶疏说到的盐，这是鲛人部落的特产，每个部落都会去鲛人部落换一些盐回来。 他记得他搬家时应该也带了一些盐晶过来的，如果没有，这个冬季可没办法去鲛人部落换，只能找附近的部落了。 渊尘之前休息积攒了一点儿力气，想着盐是小雌性需要的东西，这也是目前的他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便迈着并不怎么灵活的步子，忍着疼跃下桌子，去杂物区翻找盐晶。 最后他叼着装有盐晶的木罐往扶疏身边跑，奋力跃到她腿上，叼着盐晶容器往她手边递。 等扶疏接过盐罐，他便失去全部力气地瘫在她腿上，大口吐着气，一副累坏了的样子，先前的伤口又裂开，渗出殷红的血来。 饶是如此，他仍旧竖直了毛绒耳朵，耳朵尖尖上的那一小簇黑毛一抖一抖的，红狐狸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好像想讨赏似的。 扶疏伸手摸了摸盐罐里面的不知名物品，手指触碰到比沙子还细小的东西，以及大颗一些的块状物。 她联想到npc是听她说完那句话才突然离开桌子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是去给她找盐吗？ 即使他并不记得自己，却还是对她很好。 她摸摸狐狸柔软顺滑的毛，从脑袋顺着脊背，一直摸到尾巴处，一下又一下，就很像撸猫撸狗那样正常摸毛毛，然而腿上的狐狸像是僵住了似的，身体崩得紧紧的，尾巴处的毛全都炸开来。 她、她怎么可以这样。 渊尘耳朵一颤一颤的，毛绒绒的大胖尾巴也开始不自觉地摇起来。 他忽然觉得有点热了，可、可能是刚刚运动了一下，或者、或者是小雌性身上比较暖和。 第二十六章 远古生存5 扶疏估摸着洒了点盐，她以前厨艺很一般，后来独自生活多年，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解决，慢慢知道烤肉的火候和调味料份量。 她用筷子搅了搅，又把狐狸慢慢放回桌上，“快吃。” 面条快要冷了。 加了盐确实好一些了，只是由于面汤温度不够，有咸有淡。 她面不改色地吃完，收拾碗筷拿去洗，尽管这个过程并不怎么顺利就是了。 临到睡前，她简单地用水擦了擦脸，顺便又给红狐狸擦了擦伤口和毛发。 一人一狐睡在兽皮床上，只是没有被子，扶疏只能铺在床上的兽皮卷起来些盖在身上。 洞外呼啸的风雪与洞内火盆木头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构成了今夜的睡眠曲。 对于这个小雌性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渊尘整只狐狸都热透了，耳朵尖尖一会儿朝后折，一会儿软软地搭在脑袋上。 她知不知道，她睡在他的床上，会沾上他的气息，而、而且现在还离他挨得这样近（实际上一人一狐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他只能趴在兽皮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悄悄用余光看她，但到底是过于虚弱，他半眯着眸子渐渐入了眠。 扶疏即使觉得冷，睡着前依旧忍着没表现出来，而渊尘又因为她和自己一起睡觉这件事感到有些别扭的害羞，加上他是兽人，比较毛茸茸耐寒，因而没有一开始就发现她其实一直处于比较冷的状态。 直到半夜，他恍惚醒来时，发现小雌性不知何时把手揣到他柔软腹部下面，那来源下意识的取暖行为。 他起初感到无措害羞，但之后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小雌性的手格外冷这一关注点上了。 虽然他现在是只独居在外的狐狸，从来没有和雌性相处的经验，但曾经的部落生活让他知道一点常识。 比如人类雌性没有毛，晚上会很怕冷，冬季更是需要厚毛皮盖着驱寒。 而他是只毛多的狐狸，只要变回原型窝在床上睡觉就行，不需要盖兽皮被，之前便没有事先准备。 渊尘睁开浅蓝色眸子看着扶疏，发现她脸色十分苍白，几乎是蜷缩成一团，努力扯着一角兽皮盖在身上。 她很冷。 他下床去加了些柴火，又卧回床上，耳朵抖了抖，身形慢慢变成一只大些的狐狸，足以为她遮挡寒风。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卧在她旁边，毛绒绒的大胖尾巴盖在她身上。 他、他才没有其他意思。 只是怕她太冷了才这样的。 随即又有些别扭地想着，一狐做事一狐当，他、他会负责的。 …… 第二天扶疏醒来时，发现自己抱着什么毛绒玩具，暖和又毛绒绒，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往昔无忧无虑的时候。 她忍不住摸了摸大型“毛绒玩具”，恰好摸到红狐狸的尾巴上，那尾巴下意识地缩回来了。 她怔了怔，意识到这是变成大狐狸的npc。 她收回手，起身下床准备简单洗漱一下，为今天的狩猎行动做准备。 鹰眼技能还要两小时才能使用，希望今天出门能有些收获。 0912同她科普过，冬季猛兽大多缩在自己的窝里，除非囤粮不够，一般不会轻易出门。 好在昨天使用鹰眼技能时也发现了几只在边缘的猛兽，如果它们的窝就在那附近，今天努力拼一拼应该也能猎到。 一心为生存思考的扶疏根本不知道这只狐狸在想些什么。 大狐狸此时心里莫名有些委屈。 她都抱着他睡了一整晚了，就算睡梦中的行为不够清醒，可醒来了也应该知道她抱着一只雄狐狸睡了一整夜的事实。 她身上都沾满了属于他的气息。 还摸了他的尾巴，几乎一直窝在他柔软腹部边上。 这样亲密的姿势，只有伴侣之间才可以。 可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地离开床，不问他半句。 大狐狸脑袋卧在双爪上，耳朵也耷拉下来，喉咙里很想发出让狐难过委屈的声音。 但他是只成年狐狸了，不能像幼崽一样撒娇示弱，更不能再看着没有毛发保暖、眼睛看不见的小雌性一个人出去舀雪。 渊尘想，她大概是觉得他太没用了，才不想和他做伴侣，他得证明自己是只有用的狐狸，除了供她取暖还有别的作用。 于是他主动跃下床，牙齿轻轻咬过扶疏手中的木盆，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声音。 “嗷～”你不要出去。 和狼的叫声有点像，但是声音要脆一点，软和一些。 完全听不懂兽语的扶疏不明所以。 她只能感觉到那只狐狸叼着木盆越走越远，过了几分钟后才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带着有些重的呼吸声，以及木盆落地的声音。 她顿了顿，不出意外，他是主动给自己盛雪团回来了么。 扶疏微微低下身子，准备端起地上的木盆，却摸到大狐狸毛绒绒的耳朵。 他现在虽然没有昨天那么高大，但也算是一只一米多高的大狐狸，耳朵也大了不少。 渊尘被摸耳朵后，又害羞又有点委屈，她都不想做他的伴侣，还要摸他耳朵。 人类雌性都是这么做事不算数的吗。 连他都知道一狐做事一狐当的道理。 但在听到小雌性对他道谢后，大狐狸心情又好了起来。 扶疏烧好水，简单地洗漱一下，自己喝了些雪水暖身子，又给狐狸喂了些。 她想做一些简易的陷阱，捕鸟捕地上的小动物雪兔之类。 如果今天出门有水源的话，也许能抓些鱼回来。 想到这里，她振奋起来，决定带一些容器装进储物空间，这样不用一直喝融化的雪水了。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但山洞里的东西都是npc的，扶疏对大狐狸道，“我想借用山洞里的一些东西。” 渊尘：“嗷嗷。”随便用。 虽然语言不相通，但扶疏也大致知道他是同意了的。 鹰眼技能冷却时间即将结束，她想了想，还是向他报备。 “我今天准备出去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 她开始学会告诉npc她要做什么。 而非一声不吭地默默前往。 第二十七章 远古生存6 她话一说完，大狐狸就急了。 不管她是要出去做什么，在渊尘眼里，她只是一个双眼失明十分惧寒的人类小雌性。 她需要保护。 他不想让她出去，但也知道小雌性听不懂狐言狐语，知道她留在山洞也许同样危险。 “嗷～”我带你出去。 他是兽人，虽然伤势还没好全，暂时也没办法变成人形，但至少他能为她领路，能规避来自猛兽的威胁。 扶疏只能依稀感觉到这只狐狸轻轻咬住她的衣角扯了扯，她看不见狐狸纠结犹豫时耳朵一抖一抖的样子，更看不见他下定决心低下身体一副示意她坐上来的样子。 渊尘小心翼翼地用大尾巴朝她伸去，轻轻圈住她的腰，试探她是否有排斥抵触的心理，直到确认她并未因此讨厌他时，才慢慢将她带到背上。 他载着她出了山洞。 扶疏之前并没有把npc考虑在内，她习惯性地不想麻烦他，而且他昨天明显受伤不浅。 但在经历了上个游戏的事情后，她不敢再执意一人。 她难道可以仗着npc可以复活无数次，就忽视他默默无闻的付出，忽视他为自己献出性命的事实吗？ 她不想再见到他拿自己的命助她通关游戏了。 之前就是她没告诉他，他也默默藏着，默默付诸行动。 郁倦是个疯子，但他真真切切地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让她永远都没办法忘记，在日出里，穿白衬衣的少年剖开心脏将自己献祭的画面。 所以，对于这只狐狸载着她出门这件事，她没法再拒绝了。 扶疏心里默默道，她会保护好npc的。 为了更好配合，她向渊尘解释自己今天出门的目的，顺便交待了一下自己的鹰眼技能。 “我有一个异能，使用后能持续两小时，可以探测以我为中心方圆千米的动物，我想抓点猎物回来。” “如果附近有水源的话，可以再装些水，抓点鱼。吃不完的肉可以晾成肉干留到以后备用。” 说到后半句时，扶疏唇瓣微抿，希望能有吃不完的肉。 这样，他们冬季就好过了。 渊尘听着她慢慢交待今天行程目的和为以后做准备的事，浅蓝色眸子愉悦地半眯起来。 她又向自己透露异能，还说要晾肉干以后备用，是不是愿意一直留在他身边，是不是……想要给他做伴侣的意思。 狐狸扬了扬脑袋叫唤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山洞外的风雪比昨日还要大，积雪盖上了厚厚一层，火红狐狸的脚几乎没入雪地一半。 如果是扶疏自己走的话，约摸是到她小腿的位置。 漫天夹杂着寒意的雪落在一人一狐身上，渊尘由于载着她不好甩雪，小心翼翼地带她前行。 扶疏似有所觉，手掌抚去他脑袋上耳朵上的雪。 此时的她脑海中有鹰眼技能开启后的小地图，地图上边缘一角出现了水源的图像，甚至还看见了鱼的图标。 她俯下身，凑到狐狸耳朵跟前开口，“朝右边走，可以加快速度，那里有水源和鱼。” 扶疏轻呼了口气，今天比较幸运，离开山洞没多远就发现水源了，而且还能抓鱼，今天的饭有着落了。 她胃口小，也能忍着饿，但这么大只狐狸却不行，他本来就有伤，又载着她出门消耗不少体力。 今天回来要好好给他补补。 要快点好起来。 扶疏选了和昨天找到山洞那条路覆盖区域外的方向出门，毕竟昨天小地图上可没有出现水源，就连动物也只有危险猛兽，并未看见小动物，没必要再浪费时间探索。 当然，小地图上也会显示其他玩家的走向，他们去的方向她也默默记下了。 她总是会下意识地记下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做好万全准备。 大狐狸轻轻嗷了一声，大尾巴圈住她的腰示意她低下身子趴在狐狸毛绒绒的背上，这样就不会吹到太多寒风了。 扶疏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想了想，抱住狐狸柔软毛绒的脖子，头靠在他接近脑袋的背上，甚至能感觉到大狐狸瞬间急促不安胡乱抖起来的耳朵。 渊·被抱住脖子心里紧张害羞得不行·委委屈屈·尘：她、她不会又做事不算数！ 大狐狸听话乖巧地加快速度向她指的方向奔跑，他速度很快，一千米没多时就到了。 扶疏也随着大狐狸的移动，看见小地图上显示了越来越多的图标，其中就有竹子，她曾经用竹条制作过一些陷阱和篮子，这是她在污染星那些年慢慢摸索出来的技能。 她可以砍些竹子带回去，陷阱也有着落了，而且竹叉正好可以抓鱼。 想到这里，扶疏眉眼微松，带着浅淡的笑意。 如果一直都是绝境，一直只能带来绝望，人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可现在她看得见希望。 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附在渊尘耳边道，“我们砍些竹子带回去。” 还能用竹子做竹筒盛水，等以后积分多了，买些米做竹筒饭，里面放点盐和肉条，大狐狸应该也会喜欢吃。 渊尘甩了甩大尾巴，听到有表现的机会就异常兴奋，他的爪子很锋利，就算现在比较虚弱，也能轻松砍下很多竹子。 他是只有用的狐狸。 大狐狸小小地嗷了一声，将她放在离竹林远一点的地方，随机就开始用尖利的爪子砍竹子。 一边砍一边觉得有些惋惜，她看不见他的爪子有多么厉害了…… 等他砍完，就轻轻咬住扶疏衣角想让她检查成果，大约就二三十来根，并且长些的全都被渊尘折成两半。 扶疏将竹子装进储物空间，手中握着一根细些的一米长的竹子，摸索着用匕首处理尖端，制作成一个简易的竹叉。 期间好多次渊尘看着她快要划到自己的手了，好几次想制止，看得提心吊胆。 他不知道，如果是他失明，能否做得和她一样。 她和别的雌性不一样，独立，有主见，也有……自保能力。 是他小看她了，以为她很弱小需要保护。 然而这一路上，她都格外清醒冷静，安排得十分有条理，即使没有自己，她也能安全到达水源区。 第二十八章 远古生存7 狐狸耳朵微微耷拉下来，身后尾巴轻轻摇着。 扶疏摸了摸竹叉尖端，这个锋利度应该可以。 制作竹叉的过程并不轻松，毕竟她看不见，手指更是被冻得僵硬发痛，稍有不慎就会划伤自己的手。 附近是活水流动的声音，她循着声音走到水边，把储物空间里的容器一个个拿出来盛满活水。 装完水后她便脱去鞋袜下水捕鱼，她静静聆听鱼游动的声音，一竹叉狠狠刺下去，便叉中了。 这里的鱼比较多，她赤着脚在冰冷的水里待了二十来分钟，接连叉了十来条鱼，直至双脚冻得失去知觉，寒意直入心扉，那只狐狸在岸上急着团团转地叫唤，她才上岸。 大抵是失去视觉，听觉反而比之前更加灵敏了，她以前还没有这样准过。 她一上岸就被圈住腰，靠在狐狸柔软暖和的腹部上，紧接着冻僵了的双脚被大尾巴裹得严严实实的。 就算他是只别扭、不懂和雌性相处的狐狸，就算他知道小雌性很独立，不想依靠他人，就算是会被她讨厌，他也还是很想做出这样有些冒犯的行为。 她一定很冷。 扶疏有些意外，她几乎被大狐狸禁锢住了，双脚上是毛绒绒的触感，那只狐狸很努力地想要把暖意传给她已经冻到失去知觉的双脚。 她抬手想要摸摸狐狸，手触碰到他毛绒绒的脖子上，紧接着他脑袋低下来，贴住她的手，供她取暖。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也许几分钟，也许十几分钟，扶疏轻声道，“我们去别的地方。” 渊尘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也只能暖到这个程度了，默默收回了尾巴，朝着风大的地方站着。 她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原本吹来的风小了些。 穿好鞋袜，渊尘载着她朝可能有野兽的地方前进。 鹰眼技能还能持续一个半小时，保险起见，扶疏朝着昨天的野兽刷新点赶去。 她记得昨天地图上有只大棕熊，如果能猎杀带回到山洞，厚毛皮可以做被子新鞋，以及适合在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厚衣服。 而且那么大只熊够她和大狐狸吃好些天了。 前提是他们能成功猎杀，并且顺利带回去。 她的储物空间看似不小，但也就是两立方米罢了，想把棕熊的尸体完整地装进去，并不可能。 在翻过一条山坳后，小地图上成功地出现了棕熊的图标，除此之外还有四五只雪兔，都在附近不远处。 扶疏低声向渊尘说明情况，“附近有一只大棕熊，还有一窝兔子。” 她顿了顿，“等会儿我可以短暂地看清周围的景象，你不用太担心。” 渊尘知道她这是准备自己动手了，可他已经看着小雌性下水捕鱼了，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和棕熊厮杀。 让雌性出手猎杀猛兽获取食物的雄狐狸不是合格的雄狐狸。 （实际上狐族部落有不少渣狐狸就是吃软饭的，甚至有的狐族长辈还特意教狐崽子如何吸引雌性让对方主动养他们。） 到了棕熊附近，它比预期的还要大上一些，高三米左右，力气很大，看着扶疏渊尘一人一狐后就朝他们挥爪。 一爪落空，不小心带过旁边的树木，结果那颗直径三十厘米的树直接倒地，可见熊爪的威力。 一旦他们被熊爪拍到，重伤是必然的。 扶疏开启了精神力展开战斗，她目前能用的武器就是那根竹叉和匕首。 她凭借精神力将竹叉朝着棕熊的弱点处狠狠叉去，只是那熊躲开了致命弱点，竹叉尖端被熊厚厚的毛皮挡了些力度，到最后只留下一道口子，竹叉也不能使用了。 正当她准备用匕首近战时，大狐狸身形又变大了几分，用最原始的方式和棕熊厮杀。 扶疏完全没办法插手，稍有不慎可能会误伤npc，也可能会被棕熊重爪拍到，她唯有用精神力去影响棕熊的行动。 狐狸和熊，怎么看都不会是狐狸赢。 而且这只狐狸身体没有好全，又没有吃饱，今天早晨他们都只是喝了些水而已。 最后的结果是狐狸赢了，他火红的毛发上多了一道熊爪拍下留下的伤痕，甚至把他的毛都挠秃了，沾着血和毛，脑袋上、毛绒绒耳尖上都沾染了黏稠鲜红的血液。 然而浅蓝色眸子却半眯起，他很高兴，小雌性不用再担心食物的事了。 开了精神力的扶疏能看清这只大狐狸的惨状，尤其是那道被棕熊利爪划过的痕迹，连带着狐狸毛以及皮肉都翻出来了些。 他却强撑着走到她面前，维持着优雅轻松的姿态，一对毛茸茸狐耳抖了起来，似乎向她讨赏。 肯定很疼。 她抿着唇，心口微涩，喉咙莫名地哽住了些，“……很棒。” 但现在他们要快点回去了。 她伸手摸了摸狐狸的耳朵，便拿着匕首处理棕熊，棕熊皮厚，她废了不少劲儿才将熊掌熊腿等部位分离，最后勉勉强强塞进储物空间里。 【叮，成功在游戏里猎杀大型猛兽，奖励100积分，首次猎杀猛兽，奖励50积分。】 现在一共有215积分。 扶疏对强撑着还想载着她回山洞的狐狸道，“变小，我抱着你回去。” 渊尘很想尽快送小雌性回安全的山洞，但这一战他消耗了不少体力，又要维持大狐狸的身形，这会儿已经吃不消了。 加上听见小雌性说要抱着他，那一根紧绷的弦松开，最后还是变成小红狐的模样。 等他被扶疏抱着时，心里别扭地想着，他只是、只是没力气了，才不是想让她抱…… 回去路上扶疏顺便掏了一窝兔子，和棕熊比起来，兔子显然更好抓。 因为赶着回去，扶疏几乎全程开了精神力探路，所以没在路上耽误时间，半小时赶回了山洞。 回到山洞后，她心神微松，把狐狸放下，去了杂物区烧热水，为他清洗伤口。 想到今天得到一些积分，而且食物也完全够用，扶疏准备在商城里买点药给他敷着。 明天……后天，后天再出门看看有没有药草，森林里肯定有药草，只是她没找到。 第二十九章 远古生存8 等生活基本稳定下来后，就可以开始建立一个领地了。 只有她和npc肯定是不过关的。 不过目前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扶疏烧热水，把狐狸带到跟前，湿热的毛巾小心擦着伤口上的血迹，才开始涂药。 商城里的药也不便宜，她选的是具有止血和治愈效果的药膏，药效不算特别好，但也比末世只有消毒止血的药物好很多了，这一支药膏就已经花了扶疏80积分。 为狐狸涂好药，她就开始烤准备今天的大餐，一窝兔子共有五只，可以留着三只明天再吃，用雪冰着保鲜。 烤一只熊掌和部分熊肉，再煮一锅鱼汤暖身子。 她其实也很饿了，冷天本来就很消耗体力，更容易产生饿觉。 扶疏坐在火盆旁边，摸了摸狐狸，火光带来的暖意驱散了在外浸染的寒意，身体一点点暖和起来。 她处理食材，架起锅煮着鱼汤，在里面又放了路边采的不知名野菜，又用匕首把熊肉切成一条条的串起来烤，当然还不忘了处理兔子。 今天收获很大，让他们暂时可以不用面对生存困难与死亡阴影的紧迫感，扶疏想要好好犒劳自己一次，难得奢侈地花了十五积分在商城买了葱和孜然粉等调味料。 这些调味料不是必需品，在远古位面几乎很少有兽人用，价格不算太贵，十五积分几乎把一整套调味料买完，而且份量还不少。 扶疏把烤好的一只大些的兔子刷上调味料，放在木盘上给小红狐吃，她则是吃另一只小些的烤兔肉。 熊掌烤得滋滋作响，抹上调料也一并给小红狐吃，她则是吃了几串肉串，一只烤兔完全够她吃了。 扶疏只担心npc吃不饱。 最后一人一狐分食鲜美的鱼汤。 准备大餐的时候扶疏是开着精神力的，毕竟失明了烤肉的确很困难，因此，她所能使用的精神力接近殆尽。 吃了东西身体这才从根本上暖和起来，扶疏去山洞外装了些雪回来把剩下的兔子和鱼封起来放在储物空间保鲜。 虽然储物空间不是静止状态，但也比要时刻烧火的洞里保鲜效果好。 至于熊皮则是小心剥下来。 小红狐脑袋趴在爪子上，浅蓝色瞳眸静静看着少女冷静地用匕首插进棕熊皮内，尚有余温的血溅出来，洒在她白皙漂亮的脸上、头发上，她面不改色地抬手擦去血迹，手指用力带动匕首地划开熊皮。 大概是熊皮太厚了，她用力到几乎牵动咬肌，咬着牙一点点剥开整张熊皮，山洞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然而她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停下动作。 她和渊尘在狐族部落见到的那些狐族雌性完全不同，也和强势霸道的虎族雌性不一样。 明明看起来漂亮孱弱，似乎是很娇气的雌性，厮杀时处理猎物时却比许多雄性兽人还要冷静镇定。 狐狸看着看着耳朵又升起了热度，身后的尾巴不自觉地摇起来。 她会不会喜欢狐狸？ 会不会……喜欢他这样的狐狸？ 他难得没有别扭地找理由，反而是羞得不行地认真思考关于伴侣的问题。 花费近一个小时，扶疏终于剥下整张皮。一张熊皮完全可以当大被子来盖，只是上面的血腥味太浓，需要想办法除腥。 没等扶疏说出来，吃了烤肉恢复了些体力的狐狸就主动跑到山洞外，好半晌才叼着几株不知名的药草回来。 他用尖尖的牙齿咬破药草的根茎，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草香，驱散了几分血腥味，他把药草放在熊皮上，睁着浅蓝色漂亮的眸子看着她，催促她。 扶疏便知道npc的意思了。 把除腥以及可以洗去血迹的药草在熊皮上搓了个遍，又用湿毛巾把大熊皮里里外外擦了一遍，便放在杂物区摊平，是火光可以照到但不会点燃的位置，烘干后就能充当今晚的被子了。 熊的脂肪也被割下来充当燃料，山洞里明晃晃的，至此，扶疏才坐在床上休息。 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她今天也有些累了。 又是捕鱼又是杀熊，尤其是处理食材那里格外废力气，那头棕熊皮太厚实了，匕首不够锋利，就需要特别下力气，今天忙前忙后花了五六个小时，总算可以歇下来休息会儿了。 虽然很累，但心里却是满足的。 不是没有过和猛兽厮杀的经验，也不是没经历过险些饿死最终绝处逢生的时候，这头棕熊也远比不上污染星那些生物，可感觉不一样。 过去那时只能带来麻木疲惫，只有零星的、由不得不自己创造的希望与些微慰藉。 和现在……不一样。 扶疏抿了抿唇，漂亮无神的眸子对着火光的方向发呆。 她也弄不明白。 明明……她想要做的事依旧没能实现，明明她手掌心的浅白色月牙印记没有丝毫动静。 一切都没有改变，现实的她似乎仍旧是很糟糕的样子。 却偏偏……比以前更有动力了。 更有生气。 无神的眸光落在狐狸身上，是因为她不再是一个人努力了么。 就好像……苦难都被分摊了，一人一半，所以没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让她看得见希望。 一种名为牵绊的力量。 手指边感受到柔软毛绒的触感，狐狸挨着她靠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底线，慢慢接近她，直至整只狐狸趴在她腿上。 狐狸脑袋软乎乎地靠在她手掌心上，她的手上能感觉到他微湿的鼻子，以及狐狸温热的呼吸。 狐狸尾巴先是覆在她另一只手上，而后悄悄地圈住她手腕。 做完这一切并且小雌性没拒绝他，渊尘整只狐狸都满足得不行。 虽然他一向觉得那些狐族长辈教狐崽子如何勾引雌性十分可耻，也觉得用娇小幼崽模样见人是雄兽耻辱。 可、可是，小雌性不排斥他。 似乎还很喜欢摸毛绒绒的狐狸幼崽。 他喜欢和她亲近。 渊尘心里非常坦然加害羞。 尽管不明白她于自己到底有怎样的意义，是怎样的存在，他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 只要同她在一起，他便心生欢喜。 第三十章 远古生存9 扶疏的双手就这样被心机狐狸霸占了，一只手拖着狐狸脑袋，一只手被狐狸尾巴宣示主权般圈住。 她心里柔软了几分。 她以前也很喜欢毛绒绒的东西，房间里有不少柔软毛绒的玩偶。 毛绒绒总是会让人心情慢慢变好。 而且这还是只真的毛绒绒。 她现在精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按照目前的恢复速度，大约需要三天才能恢复。 这几天都必须好好苟命，看不见战斗力直接下降一半。 扶疏十分庆幸npc的山洞比较隐秘，又靠近森林边缘，有山坳遮挡，附近没有像0912所说的兽人部落，减少了不必要的麻烦。 她遇见npc的时候，就是受了重伤，险些昏倒在雪地里，抱着变成幼崽狐狸的他时，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腹部，那里瘪瘪的，显然是饿极了。 出门却空手而归，期间没有填过肚子，回来虚弱无力，她很难不去怀疑其实这只狐狸是被人追杀了。 再者，明明有部落却只身在外，扶疏对部落下意识是警惕的。 毕竟，在这样恶劣原始的环境下，有族群肯定比单打独斗好过很多，除非部落有排挤打压、分配严重不均现象。 虽然她并不了解远古位面，但也能从中推测一二。 想来，建立领地不会太容易了，能否吸引兽人是个问题，他们如何解决温饱也是个问题，这个领地能否经得住其他部落入侵，更是一大要解决的问题。 扶疏想，如果满足这三点，应该可以完成任务。 她洗漱了一下，又往火盆了塞了几根木头和熊脂肪，盖上基本没有腥味的厚熊皮毛，终于睡了暖和的觉。 木头不多了，明天出去捡些回来，如果能摘到蔬果和药草就好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慢慢陷入睡眠中。 …… 风狼部落。 当初一起进入游戏的玩家有五个都进了这个部落，三男两女。 这个部落里大多都是狼族，也有一些人类和少部分其他兽族。 五个玩家被分配了两个山洞，男女分开住，由于这五个玩家都最少通关了一个游戏，或多或少都有特殊能力，加上有的玩家还保留了现实中的异能，自保能力还是有些的。 他们是游戏第一天晚上找到风狼部落加入的，狼族族长让人给了他们一些食物和几块兽皮。 两个山洞的距离不远不近，加上夜晚漆黑寒冷，便没有聚在一起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做。 直到第二天天亮，两个女玩家出山洞，路上遇到了几只狼族雄兽，他们的眼神直直盯着二人，像是看见了什么可口的美食。 长发女玩家连忙拉着卷发女玩家离开，去了三个同伴那里。 三位男玩家此时脸色都不太好看，夜晚太冷了，他们勉强找来木头烤火取暖，那几块兽皮太薄了，山洞又漏风，根本暖和不起来，因此精神状态都比较差。 此时见到女玩家来纷纷互换信息。 “昨天你们俩过得怎么样，我们烧了一夜的火还是冷。” 长发女玩家有些诧异，“我们还挺好的，族长给我们送了兽皮衣，现在倒是没觉得冷。” 卷发女玩家看了看山洞，“你们的山洞好像漏风啊。” 而且山洞很简陋，没有床，只有干草，以及那几张没有厚实毛的兽皮。 男玩家中有个暴躁老哥忍不住了，“什么意思啊，区别对待！” 他们别说兽皮衣了，就连能盖着保暖的兽皮被都没有。 “这次游戏环境也太糟糕了。” 另一名男玩家推了推眼镜，忍不住附和。 他们前面的游戏还没遇到过这样一切都要自力更生的情况，这次是最最基本的饥寒住宿问题。 第三个男玩家带有面瘫属性，他开口问两位女玩家，“你们出山洞有没有注意到一些奇怪情况？” 长发女玩家想了想道，“总觉得部落里的男人看着我们眼神很奇怪。” 她到底是没法形容出那些兽人的眼神，只觉得让她感到恶心又有些毛骨悚然，就像被惦记着一样。 面瘫男玩家看了看洞外，a级的精神力让他知道外面没有兽人，他面无表情地提醒道，“这个部落女人很少。” 眼镜男补充，“或者说，雌性很少。” 能通关好几个游戏的玩家，自然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面瘫男继续道。 “这个部落里大多都是兽人，和星际里拥有猛兽血脉的人有些类似。” “我用精神异能从一个兽人口中知道了一些消息，首先，他们本来并不想让我们进入部落，为的其实只有你们两个。” 两位女玩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她们都是经历过大波折的人，虽然产生过恐慌，但还算镇定。 “想必很快就会有雄兽追求你们，如果一个月内你们没有选择伴侣，就会被强制分配。” “除此外，这个部落里没有一个老兽人或者残疾兽人，绝大多数都是年轻健壮的兽人。” 这意味着，风狼部落并不是多么有同情心的部落。 果然，他很快道，“风狼部落会把残疾兽人和老兽人赶出部落，任他们自生自灭。” 暴躁老哥有些烦躁，“还好有你在，不然我们简直两眼一抹黑。” “这个破地方还不能说走就走！”他虽然暴躁了点，但也不是无脑盲干，对老兽人都这般冷漠，他们这些非同类的外族人肯定也讨不了好。 毕竟外面太冷了，又没有食物，他们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落脚点。 “先撑过前期，我们五个一起出去打猎，等时机差不多准备好足够食物，趁他们防备心下来就找机会离开。” “你们俩这段时间就要小心了，虚与委蛇一下。” 长发女玩家点点头，她也不是吃素的。 “不要太小看他们，这些兽人实力还是不错的。” 他们这五人队伍并不是每个人都互相合作过，但总体氛围不错，没有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他们又没有利益冲突，也不是不择手段之人，为了生存下去，不至于发生扶疏上个游戏那些玩家内斗的事。 第三十一章 远古生存10 另一波由六男三女组成的九人队伍相对来说则没有他们轻松，他们勉强找到一个山洞，里面住着一只老狮子，因为外来者的身份，九人和老狮子缠斗起来。 老狮子咬死了一位玩家，剩下八人有两人受了重伤，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有不轻的伤。 这到底是一位年老狮兽临死前的攻击，不了解位面现状的玩家自然没有太强的防备意识。 一时之间，剩下的八名玩家心情沉重起来，那名死透了的玩家化为虚幻，他们知道，他被永远地留在了游戏里，失去了自我意识。 …… 第三天。 扶疏手指尖的触感有些不对，并不是入睡前的毛绒绒，而是有些光滑的……皮肤？ 纤长睫毛颤了颤，她睁开眼，坐在床上，试探地往旁边摸去。 装睡美人渊尘有些紧张地抿着瑰色唇瓣，白皙脸庞染上红晕，一对毛绒绒狐耳控制不住地冒出来，一抖一抖的。 她、她要摸他。 纯情狐狸有点遭不住这样的刺激。 在感受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时，扶疏收回了手，漂亮眸子无神地望向床上的貌美狐狸，“你变成人了？” 渊尘放松之余又有些失落，他矜持回道，“嗯，还要谢谢你昨天准备的食物。” 他莫名有点紧张，浅蓝色瞳眸不敢看她的眼睛，微微侧过头，用自认为非常冷静寻常的口吻道，“人类，你的名字？” 如果扶疏能看见的话，就会知道这只狐狸的耳朵竖得直直的，身后的尾巴也紧张地胡乱摇起来。 在扶疏告诉他后，渊尘的耳朵满足地往后折，按捺住愉悦的心情，他自认为矜持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他一边偷偷瞄她，一边努力和她说话，“我现在恢复很多了，你不用再一个人出去冒险了。” 扶疏轻嗯了一声，沉默半晌，提醒道，“……衣服。” 渊尘后知后觉，精致面容倏地染上红晕，他捏了一个术法，身上便多了一层红色的衣服，这是他的狐狸毛所化的。 他、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受伤太重突然恢复过来，没来得及发现。 他不是那种流氓狐狸…… “我去做今天的早饭了。”说完就立即下床去了杂物区，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扶疏稍微理了下头发，也慢慢去了杂物区，在即将撞到木桌时，渊尘急着出声提醒，“有桌子！” 她顿了顿，伸手触碰桌子，沿着桌子边朝里面走。 昨天长时间使用精神力，她把山洞布局记了好多遍，用山洞里的家具之类做为标记点，沿着固定路线走，因此没再磕到撞到。 只要布局没变，她之后都能在山洞内正常行走。 扶疏从空间里拿出一条被雪封住的鱼和熊肉，软唇轻启，“早上就吃这些。” 突然从狐狸变成了人，她其实还有些不习惯。 渊尘心里有些懊恼，耳尖因为觉得丢狐绯红起来。 食材都在小雌性那里，他却逃避似的称他要准备早饭。 她一定以为他是只笨狐狸。 他有些别扭地接过食材，带有补救性质的说道，“水已经烧热了，可以洗漱了。” 隐喻意思是他在给她烧水，不是那样…… “谢谢。” 扶疏并没有t到他想要补救挽回自己形象的意思。 这场尬聊很快结束，她默默用热毛巾细致地擦脸，渊尘则是一边煮鱼汤，一边偷偷看她。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小雌性看不见，他却还是紧张害羞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锅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沸腾声，将渊尘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撒了些盐和野菜叶。 在看见扶疏买的那些瓶瓶罐罐的调味料时，毛绒蓬松的耳朵微微竖起，浅蓝色眸子盯着上面他看不懂的字，一副认真又小心研究的样子。 这只狐狸很想问她这些都是什么调味料，又担心他的问题太简单会被小雌性嫌弃，抿了抿唇，学着撒了些许。 他记得昨天的鱼汤她好像没放多少，都是洒在烤肉上。 早饭做好后，渊尘给扶疏盛了大碗鱼汤，在盘子上放了几十串肉串，这些肉串至少串了十斤的熊肉，是扶疏怕狐狸吃不饱特别拿出来的。 之前都是失明的小雌性给他准备，现在他身体好了，要多多照顾她才对。 扶疏手触碰碗沿，顿了顿，还是低头慢慢喝着。 其实这碗鱼汤的份量对她而言有些多了，但这只狐狸似乎很敏感，而且还有些期待她吃他做的早餐。 如果她说要换小碗，他大概会觉得她不喜欢喝他做的鱼汤。 渊尘声音微低，带着不好意思以及些微期待，“肉串都在你左手边。” 是想让她品尝的意思。 扶疏放下碗，伸手摸索着拿了一串，慢慢咬起来，想到还在等着表扬的狐狸，抬眸向他道，“很好吃。” 这一串的份量很足，等她吃完，再喝几口鱼汤就已经九分饱了，而且鱼汤里还有不少鱼肉，她很怀疑他把鱼肚子上的肉都挑到碗里了。 她一向不喜欢浪费食物，然而这次却有些超乎她的意料了。 如果没有这串肉，她能勉强喝完这碗鱼汤，而现在…… 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渊尘在发现她进食速度变慢后，后知后觉想到，人类雌性的饭量都不大，小雌性应该是吃不下了。 心情蓦地低落下来，耳朵也软软地搭在发间，他真的一点儿也不会照顾雌性。 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给她准备最鲜美的鱼肉，却忽略了她吃不吃得下的问题。 渊尘装作冷静道，“吃不完就不吃了，我还没吃饱……可以帮忙吃完。” 他抿了抿唇，竖起耳朵等待她的回复。 扶疏想了想，把碗推过去，“这边没用过，我只是喝了汤，其他地方都没碰。” 本来她不说，狐狸还没想起这茬儿，现在一提，他莫名又脸红心跳起来，眸光落在碗沿上，不经意地端起来，转到她用过的那一边，唇瓣轻轻印下来，做贼心虚似的喝着鱼汤。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痴狐行为。 第三十二章 远古生存11 对于npc的行为，扶疏一概不知，她坐得端正，漂亮无神的眸子朝洞外的方向望去，和渊尘说了今天的打算。 “木头不够用了，我今天想出去捡些木头回来，如果可以的话，再挖些野菜。” 做贼心虚的狐狸一直低头喝鱼汤不敢看她，这会儿听到她的话才抬头道，“我等下出门会带回来，很快就会回来，你……在家休息。” 能变成人形的npc恨不得事事都亲力而为，绝不让扶疏再出门挨寒受冻。 就算小雌性能短暂地用特殊能力充当眼睛，可那也只是临时的，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她穿的依旧很单薄，捡木头挖野菜看不见是不行的。 他不想她离开山洞。 扶疏想了想，也没坚持要自己去，她原先设想着使用剩下的少许精神力，但npc既然恢复得差不多了，效率肯定比她高。 她可以在山洞试着制作陷阱。 即使渊尘把她今日的安排揽了过去，她也依旧没准备闲下来。 昨天砍的竹子今天可以派上用场了，她记得小地图上曾出现过鸟和其他小动物的图标，放在树下也会能有所收获。 再者，有些陷阱也能稍稍御敌。 渊尘吃完那几十串肉串就出了门，扶疏收拾好碗碟，又在锅子里烧水。 这样，等npc回来就能喝到热水了。 她坐在杂物区的椅子上，不远处是燃烧的火盆供她取暖，她拿着匕首默默削着竹子，重新制作竹叉，以及在脑海中设想的陷阱。 尽管足够小心缓慢，但仍旧不可避免地任由锋利的竹边划伤了自己的手。 伤口因为寒意加深了疼痛，她不在意地擦去血迹，继续制作陷阱。 沉默，寂静。 在npc离开后，她又恢复了寡言疏冷的状态，默不作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开始把友好npc放在心上，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容易敏感的性格，会照顾到他的心思，却依旧……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依旧……没那么在意自己的感受。 等基本的零件完成后，扶疏出了山洞，在门口不远处的树下开始挖雪放置陷阱，只放了三个。 她站起身，身形微晃，她扶着树站稳，朝冻僵了的手哈了口气，白茫茫一片的雪天里，能隐约看见她呼出的白雾。 精致小脸被冻得通红，无止尽的雪纷纷落下，落在发间，慢慢消融，如同被冰水一点点浸透。 扶疏知道不能再待在外面了，她微微咬牙，又盛了些雪，才朝着山洞走去。 手指僵硬地拿起木头给火盆添燃料，倒热水时因为拿不稳，锅里滚烫的水溅到手上，瞬间烫红了一大片。 她抿了抿唇，像不知疼痛似的继续倒水进杯子里，一连倒了两杯。 npc应该快回来了。 她喝了热水，身上出了些冷汗，黏腻令人不适，让她很想洗个澡，明明在这样冷的天气里，烤着火应该感觉很暖和，她却又闷又冷。 她隐约知道，大概是生病了。 不是突然就病了，而是近三天来她受了不少寒与疲劳过度。 第三十三章 远古生存12 在知道自己身体状态糟糕后，扶疏就把原先安排推后，简单清洁一下，裹紧熊皮被在床上休息。 如果真的生病才会更加不利。 …… 渊尘搜集了一大堆木头，绑在一起拖在地上往山洞里赶，顺便打了只野猪，路上还特意花时间在几乎被雪埋没的地上寻找药草和能食用的蔬菜。 在他今天犯错误不够细致给小雌性盛了满满一大碗鱼汤后，他就努力回想部落里那些狐狸怎么照顾柔弱人类雌性的。 他不想再在小雌性面前表现得那么笨拙了。 今天他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她会不会认为他很能干？ 风雪里，那么大只的火红狐狸，脊背上铺了一层积雪，一边被体温融化，一边继续落雪覆盖，为了保护嘴里叼着的蔬果包裹不掉落下来，他甚至不敢抖雪。 实际上也是想在扶疏面前装可怜，到时候再虚弱地变成小狐狸，跳进她怀里。 渊尘完全忽略了第一天死活不想变小觉得没有成年狐狸样子的事情。 他敏感地察觉到小雌性好像不太习惯他人形的样子，她看不见他的人形模样，狐族部落那些老狐狸说的美狐计根本不管用。 想到这里，渊尘狐狸耳朵失落地耷拉起来，耳尖那小簇黑色软毛被雪覆盖，敏感的狐耳下意识地颤了颤，将雪抖落。 狐狸湿漉漉地进入山洞，有些矜持地放下今天的收获，准备开口同他以为安安全全在山洞休息的小雌性邀宠，却发现她瑟缩在熊皮被里。 狐狸在离床有些远的地方用力甩了甩雪水，用术法把毛发变干，才变回人形走到床前。 要把身上弄得干燥温暖，不能把寒气带给小雌性。 床上少女呼吸有些急促，小脸滚烫发红，之前的清醒警惕防备减少许多，察觉到有人来，也只是艰难地睁了一下眼皮。 渊尘无措又难过，如果露出尾巴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他是狐狸，毛绒绒的，只受过伤，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症状，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慌乱无措的狐狸想到扶疏缩在被子里，凝了心神，是很冷吗？ 他连忙给火盆里又加了几根木头，看到一旁水杯的尚有余温的水时，眸光一缓，旁边还有一个用过的空杯子。 这是给他准备的水吗？ 渊尘有些珍惜地喝完那杯水，重新烧水，试着用热毛巾给小雌性擦脸，又喂她喝了些热水，如此循环好几次，扶疏眉毛舒缓下来，没那么难受了。 狐狸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到小雌性一直都穿着不知名材质做的衣服，看着就很单薄，现在他能变成人形了，可以用一些熊皮来做衣服。 贤惠大狐狸坐在床边，拿着磨出来的石针和兽毛搓出来的线默默给扶疏缝新衣服。 他、他知道她的体形，可以做很合身的衣服。 就是这张熊皮颜色太暗了，下次他要猎一只白鹿或者野绵羊，狐狸的毛也很软和，白狐的毛做的衣服小雌性穿起来一定也会很好看，如果是火狐毛的话，那……他们就是一样的衣服了。 （这波叫，我杀我同族）。 扶疏昏睡了大约两小时，迷迷糊糊醒来时，嗓子灼烧得厉害，声音哑得不行，“……水。” 渊尘连忙放下手中的衣服，给她倒了杯水，他每等到水快凉的时候就重新添柴，力保她醒来能喝到热水。 扶疏慢慢撑在床上坐起来，伸手接过水杯喝水时，露出了今天被竹子割伤的伤口。 狐狸眼尖地注意到她手上的细长伤口，抿了抿唇，明明他都揽下收集木头的任务了，还顺利带了新的猎物回来，让她不要为生计担心。 他想让她好好休息的。 他不是那种带有固有刻板印象认为雌性就应该待在山洞里的雄兽，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她再受累了。 可她却依旧没闲下来。 杂物区明显被处理过的竹子，装了雪的木盆，山洞内部留下的浅浅脚印，都证明她在外面待了不短的时间，一刻也没闲着。 他心里有些难过。 狐狸在唇边转圜好几遍，才用寻常缓和的声音同扶疏报备今天出门情况，“我今天打了只野猪，还带了些蔬菜和药草回来，木头够用好多天了。” 所以，不要再离开山洞了。 扶疏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她张唇慢慢道，“辛苦你了。” “这是……我用熊皮做的衣服。”狐狸把衣服递到她手上，有些难为情又带着隐秘的期盼。 求着要表扬的大乖狐狸，背后毛绒绒的大胖尾巴摇来摇去。 扶疏有些意外，她本来还想着自己做的，只是她不舒服不得不休息，她没想到npc还会做衣服。 “谢谢。” 原本的熊毛摸起来还有些毛糙感，并不是那样软和的细毛，大概是被他处理了一遍，变得舒服很多。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应该虚弱两三天就会好了，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心里微松。 渊尘见状，原本按捺下的话终于忍不住，他语气有些生硬，“这几天你要好好休息，不能再累到了。” 说完又惴惴不安起来，耳朵紧张地冒出来，他害怕她觉得自己会很霸道。 毕竟，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身份要求她。 扶疏静了半晌，轻应了一声。 她微垂下眸，沙哑嗓音轻轻，“可以帮我装一个帘子吗？我想简单沐浴一下。” 她开始学会退步，学会向他寻求帮助，学会说出自己的需求，不是为了生存或是其他原因，而是单纯地为了自己。 她想沐浴。 渊尘浅蓝色眸子唰地亮了起来，心跳快得宛如密集的鼓点，他有些开心。 这算不算她第一次主动让他帮忙。 他开始麻利地处理野猪，剖下完整的皮在雪地里洗净，并用药草除味，又用竹子木头做了支架，把野猪皮撑起来当做帘子。 顺便还超额完成了任务，用木头做了个浴桶，烧好了水。 等处理完后，渊尘声音有些磕磕巴巴，带着羞意，“都、都已准备好了，我不、不会偷看的。” 第三十四章 远古生存13 这话听着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渊尘急忙忙道，“我在洞外等着，不会让别人进来！” 尾巴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大乖纯情狐狸一溜烟地出了洞，精致面容染上几分薄红，抿着唇，站在雪花纷飞的世界里，乖巧安静地等待。 他是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暖色。 扶疏纤长羽睫微卷，听着他匆忙离开的动静，软唇下意识地弯了弯，露出了不自觉的浅笑。 大约半小时后，她沐浴好去山洞口唤他。 以npc这样的性格，如果她不出去告诉他自己洗好了，也许他会傻傻地在外面等上许久都不进来。 “进来。” 扶疏不知道，一直等待全然不知冷暖的狐狸在看见她后，安静美狐瞬间觉醒了犬科血脉，特别想要用尾巴圈住她，想和她亲近。 可他现在不是小狐狸的样子了，只能按捺住心情，乖乖巧巧地跟在她身后，默默为她遮挡洞外的寒风。 扶疏轻声问，“你在里面装了个门？” 大乖狐狸矜持道，“嗯，带回来很多木头，够用。” 如果是心机郁倦的话，会对她说这样冷风就吹不进来了，会暗示她自己的好。 可他现在只是一只有些笨拙、努力学习照顾雌性、还不太会求欢和美狐计、觉醒了犬科血脉的纯情狐狸。 他怕自己太热情会惹她不快，也怕自己被拒绝会受伤，所以一直维持矜持冷静能干贤惠狐狐设。 进山洞后，渊尘主动把浴桶的水倒掉，又开始准备午餐。 他以前孤单一狐生活时，并不怎么讲究食物，甚至还有过生食的经历，现在有小雌性在，他要努力做得更合她口味些。 这次他没再自以为是地为扶疏准备大份量的午饭，又想到荤素搭配，就把肉烤好后，用熟的蔬菜包起来，涂上调料，用盘子装起来放在扶疏面前。 一点也不在意小雌性看法实际上尾巴已经摇得很欢的狐狸道，“午饭准备好了。” 他把筷子递到她手上，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手，耳尖倏地升起撩人的红，细小柔软的绒毛一抖一抖的。 扶疏下意识地侧眸想要看他，但入目永远只是一片漆黑。 使用精神力其实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看见，那只不过是把画面投影到脑海中，让意识看见，而非眼睛看见。 这样的画面带有严重的机械性与科技感，如同使用虚拟投屏，虚幻而不真实。 她收回视线，夹起用蔬菜叶裹着的肉片，羽睫轻微地眨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他的用心。 “你也一起吃。” 渊尘认真仔细地观察她的面部表情，知道她是真的满意，狐耳愉悦地向后折起。 以后都要让她喜欢。 …… 临到晚上休息时，山洞里的气氛凝固起来。 最后，渊尘主动道，“我、我可以变成小狐狸。” 虽然两种形态都违背男女有别的原则，但小雌性应该能接受他兽形的模样。 而且他也很想让她抱着。 突然恢复都没有理由趴在她怀里了（？） 纯情狐狸羞答答地想。 掩耳盗铃莫过于此，虽然变成了狐狸，可本质上没有变化，不过扶疏也默认了。 毕竟，她虽对孤男寡女躺在一张床上十分抵触，但这人是npc，而且山洞里的一切都是对方的。 她并不厌恶npc，且没有理由不让他睡在床上，只是……有些不太习惯。 “好。” 渊尘迅速地变成小狐狸的模样，乖巧地窝在床上暖被窝，柔软身躯渐渐因为情绪兴奋滚烫起来。 虽然前几天也有些羞涩，可当时他还比较别扭，还处于自我攻略中，现在已经觉醒了犬科血脉，对外则依旧维持高冷美狐形象。 不过在扶疏没睡着前，这只狐狸一直安安分分趴在自己的地方，等到她呼吸平稳后才一点点装作不小心地靠近她，偷偷用尾巴圈住她的手腕（幼崽狐圈不住腰，而且纯情狐也知道一步步来的道理）。 眼见着就要挨在她手边了，忽然感觉小雌性的手伸过来，小狐狸紧张地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那只手从狐狸柔软雪白腹下穿过，轻轻托起，往她怀里带了带。 狐狸如愿以偿地挨在她肩膀边，小狐黏人般闭上了漂亮瞳眸。 心中渐渐泛起隐秘的甜。 就像他不知道为何明明自己从小就不愿与其他兽人相处，也不喜欢那些雌性，偏偏看见她就变得不是自己，这样隐秘的满足与甜意也同样来得没有缘由。 他不知晓，这是自己期待已久的回应，即使这回应细小而轻缓。 第三十五章 远古生存14 由于这几天生病，扶疏一直都待在山洞里。 系统0912趁此机会发布npc系列任务，它倒是想发布生存任务，但扶疏处境已经很糟糕了，又是失明又是生病，到时候被疯子知道它就凉凉。 【叮，npc系列任务：用毛刷给狐狸npc刷毛（要大只的），任务完成奖励80积分。】 【友情提示：只要领取任务并连续三天刷毛，毛刷赠送哦。】 扶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刷毛并不是多难的事，这完全就是送到她面前的积分，还有第一天就捡到npc送的积分。 不过她并未问0912，因为她猜到的和0912知道的大致差不多，没有问的必要。 除非问拥有全部记忆的npc。 她领取了任务，毛刷直接出现在她的储物空间里。 扶疏取出毛刷，微微犹豫，对着忙碌中的渊尘道，“可以帮个忙吗？” 大狐狸乖巧地放下手中的竹子，声音矜持，“可以。” “我有个任务需要你变成原型。”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然后给你……刷毛。” 最后两个字渊尘没听清，走到扶疏面前，正要变成原型时，她让自己卧在床上。 狐狸忍不住想，小雌性是要靠在他身上睡觉吗？ 可、可是，他还没把竹子处理完。 如果她实在很想要的话，也、也不是不能陪她午睡。 狐狸卧在床上，脑袋搁在双爪上，毛绒绒的耳朵，毛绒绒的身体，以及毛绒绒的大胖尾巴，他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浅蓝色瞳眸注视着扶疏，带着期待。 扶疏坐在他跟前，伸手摸到狐狸毛，渊尘紧张起来。 狐狸的心已经乱跳得不行了。 不是要睡觉吗？她是想摸他的毛？ 随即，他就感觉到背上的毛被什么东西刷过，力道并不大，却让狐很想发出类似于撒娇的声音。 脊背上的毛微微炸开来，来自毛毛带来的奇妙感觉一直窜入心底，狐狸默默趴好，完全不敢乱动。 虽、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他还、还挺喜欢的。 眼睛舒服地半眯起来，一对毛绒狐耳往后趴下，变成飞机耳，从前面看就像耳朵突然失踪，乖巧温顺可爱，一点也没有大型猛兽的凶猛。 狐狸身上的毛很顺，没有死结，摸起来又毛绒绒的，很适合暖手（？） 扶疏梳着梳着就忍不住摸了好几下。 渊尘就差翻身要她把腹部也梳一梳了，尽管他都快被梳出犬科顺毛天性，但还是按捺住翻身的渴望。 那样就太丢狐狸了。 任何一只兽人都不能不知羞耻地翻身。 梳完毛，狐狸就变成小只的，黏糊糊地趴到扶疏怀里要抱抱。 大概是因为小雌性刚刚为他梳完毛，潜意识里认为她是喜欢他的狐狸模样，也就抛去了矜持。 她摸了摸狐狸脑袋，脑海中传来任务完成的声音。 积分又变成200了。 除了梳毛任务，还有用毛线球陪npc玩耍等越来越奇怪的任务。 奇奇怪怪，但是简单，共同特点都是陪npc。 系统肯定和npc有关系。 她想。 …… 游戏第七天。 扶疏的身体好全了，这几天渊尘几乎每天都会出门打猎，那只棕熊的肉才勉强吃完，山洞里就又多了几头猎物，为了避免浪费，她便把肉做成肉干。 同时，山洞里的兽皮多了起来，其中有他好不容易猎到的野绵羊兽皮，贤惠大狐狸又一针一针地做好新衣服。 说起来，明明只是灵智尚浅的野兽，渊尘也计较地祛除兽皮上属于野兽的味道，还拔了些自己身上的毛掺进去，像做标记似的。 扶疏深知，如果只有她一人，也许要花上双倍的时间才能基本安定下来，如果没有npc，她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她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却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不安，拼命地想要等价偿还。 她默默记在心里。 在身体恢复后，扶疏开始着手准备建立领地一事，由于最近系统发布的任务，目前积分总数为420。 她看中了商城里的一份地图，里面是大致的位面地图，标记了主要部落和山脉河流，虽然没有鹰眼地图细致，但也能对照外物识别清楚，不至于迷路。 但这份地图要480积分，她的积分还不够。 它并不是一开始就出现在商场的，而是直到她生存七天后才出现，除了这份地图，商城里依旧只有一些基础物资。 扶疏主动对0912问任务，“最近有没有任务？” 【有的哦，解救狼兔一家六口，任务完成基础奖励180积分，购买地图可解锁任务目标位置，可以透支三分之二的奖励积分提前购买地图。】 在生活水平提高后，积分对她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在今天商城没出现地图之前，她不是一定要做任务赚积分。 现在赚的积分都拿去买一份能让她了解远古位面的地图，非常值得。 于是，她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地图已到账，任务目标位置将持续在地图上跟进。】 扶疏对比自己与任务目标的距离，大约有8千米。 仅凭她徒步走过去很难，她可能要花两三个小时，而鹰眼技能只能维持两小时。 她精致平静的脸上少有地多了一丝窘迫，抿了抿唇，向渊尘开口道，“我想去救几个人，能不能带我去？” 并不只是为了积分，更是为了领地任务，没有居民怎么算领地，她救下他们，给他们提供能够活下去的食物，从而博得好感方便打造领地。 地图她都看了一遍，也许这里不是最合适的领地建造点，但她不想搬家，至于任务目标解救完成后，自然是让他们在附近不远处挖洞造房子，想要像现代那样有独立房子是不现实的。 渊尘没有问她为什么，即使没有那些记忆，即使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救人，她是从何得知的消息，他依旧是毫不犹豫地对她道。 “好。” 什么都好。 怎样都好，渊尘甚至有些高兴，因为她没有一个人做决定，而是告诉他。 他果真做到了绝不怀疑，在他面前，她想做的事都是合理的。 第三十六章 远古生存15 一只毛发火红蓬松的大型赤狐，载着穿白色兽皮衣服的少女，迎着风雪奔跑。 8千米的距离在大狐狸有意放慢速度下，也只花了半小时，到达目标地点附近时，狐狸微微俯下身，让扶疏下来。 不远处能隐约听到急促的赶路声，以及幼崽的哭声。 离近了，可以看见是一只巨型雪狼，背上驮着一只大雪兔，两只狼崽和两只雪兔崽，它们比还属于野兽的雪兔雪狼要大上许多，属于不可食用范围。 兽人不会吃兽人。 而在巨型雪狼背后，还有好几只狼凶神恶煞地追着。 巨型雪狼看见一人一狐后，朝他们低吼了一声，让他们赶紧离开，没有想要寻求帮助的意思。 渊尘猜得出来小雌性是要救这一家人，这家人的品行还算过关。 大狐狸尖爪露出，耳朵机警地竖着，有几分严肃，他呲着尖牙，露出攻击状态，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他可不是那些用美狐计的狐狸，只是几只狼而已，之前他可是从一整个狐族部落好几百只狐狸面前顺利逃掉的。 （虽然受了重伤甚至丢狐地变成幼崽狐）。 这边的雪狼和对面的几只敌狼看见这仗势都愣住了，很快雪狼就反应过来，把背上的家人叼下来，准备一起战斗。 但渊尘觉得这只狼挺碍事的，他要在小雌性面前好好表现，展现自己的雄狐风采（？） 身高三四米的巨型赤狐迈着爪，又呲着尖牙凶狠地让那些敌狼离开。 敌狼们并不认为他能一打五，也纷纷露出了御敌状态，其中一只狼看见扶疏后，朝另外几只低吼了几声，这彻底激怒了渊尘。 他们竟然敢产生把她带回部落的想法。 他原本只想简单赶走他们，现在却必须给他们留下一个难忘的教训，杜绝他们之后再找来的隐患。 巨型赤狐几个猛冲过去，一爪子重重拍倒一只狼，之后完全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挨个揍了一顿。 毕竟这些狼的实力不强，甚至连末世的三阶变异兽都比不过，而渊尘已经朝着六阶而去了。 最后，赤狐利爪狠狠扼住第一只注意到扶疏的敌狼喉咙，那只狼脖子被刺穿了些许，开始渗出血迹，只要他再用力，这只狼就命不久矣。 狐狸发出了警告的吼声，瞳眸变成有些幽深的蓝，冷冷地盯着他们。 敌狼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只能奋力点头，眼里透着乞求，想要活命。 赤狐松开爪，那几只敌狼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等处理完，渊尘没有立即转身，身形变小了些，默默把爪子上的血蹭掉，才有些犹豫走到扶疏面前，狐耳柔顺地弯折下来，还向前半伸了伸爪子，用伸懒腰的姿态，低下脑袋在她身边蹭了蹭，宛若表示臣服。 感受到狐狸的动静，扶疏伸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唇角浅浅地弯了一下，“辛苦了。” 她原本想自己动手的，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激怒了npc。 扶疏漂亮剔透的浅眸里，倒映着赤狐的身影，那在雪白世界里的火红暖色，只属于她一个人。 而她看不见。 在眼里成像的景象，始终无法真正传递给她。 渊尘能看清她眼底属于自己的倒影，耳朵低垂下来，小幅度地颤了颤。 他想让她看见。 一旁的雪狼向他们道谢，大意是多谢狐兄，他还要带着妻儿赶路，就不打扰狐兄和狐夫人了。 渊尘觉得耳朵有些烫，偷偷看了扶疏一眼。 她还不是他的夫人呢。 正当一家六口要走时，雪狼崽嗷呜嗷呜地喊饿，雪兔崽也跟着哭喊起来。 雪狼有些为难，他们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食物，现在单独离开觅食他也不放心。 毕竟，一只雌雪兔，两只狼崽，两只雪兔崽，没有什么太强的攻击力。 扶疏在路上就同渊尘说了自己想要建造领地的想法，这会儿开口道，“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食物，居住地方也可以选在我们山洞附近，不过要你们自己挖洞。” 雪狼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崽子，一番纠结后同意了。 在回到山洞附近时，扶疏明显地感觉到狐狸有些焦虑，明显心情烦躁，她想到npc应该是不喜欢有外人进山洞，她其实也没打算让对方进去的，毕竟地方不算大，属于非常私人的领域。 “请你们在门口等一下。” 雪狼一家除了幼崽都变回了人形，站在渊尘之前打造的木门门口等着，渊尘也变回人形，高冷狐站在门里面杵着，神色冷冷淡淡，一点儿也不像那只在扶疏面前软乎乎求蹭的巨型赤狐。 几人相顾无言，就这样干杵着，完全没有展开话题的气氛。 渊尘是知道小雌性已经能无阻碍地在山洞里行走才放心让她一个人拿食物，而且对于她无比熟悉山洞构造这点，狐狸偷偷害羞过。 熟悉山洞等于熟悉他的家，等于愿意一直住着，等于愿意和他做伴侣（？） 直到扶疏走到山洞门口，凝固气氛才缓和下来，她把食物和热水递给雪兔雌兽，顺便向他们打探一些关于部落的情报。 “可以告诉我部落的事情吗？” 对于同为雌性的扶疏，雪兔是愿意接触的，见她想打听部落的事，雪兔一一说了，言语间都是劝扶疏不要去那些大型部落。 末了还带有庆幸口吻，“还好你已经有伴侣了，不然要是被那些部落抓回去，就会强行给你分配雄兽了。” 还有句话她没说，还好你的伴侣足够强，因为即使是已经拥有伴侣的雌性，也会被重新分配雄兽，哪怕是生过幼崽。 不然，他们现在也不至于逃离。 雪狼一家离开，挑了离山洞不远不近的地方建家，如果连建家都要帮忙，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成年雄兽。 扶疏坐在山洞，默默整理得到的关于部落的信息。 她能推测出那只雪兔雌兽的未竟之语，因此没问为何他们要带着几只幼崽远离原先住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要建立的领地想要吸引人就有办法了，只是需要领地实力再强一点。 第三十七章 远古生存16 渊尘变成狐狸，趴在旁边，一直偷偷看扶疏，他实在很想知道小雌性对刚刚那只雪兔提到“还好你已经有伴侣”的看法。 然而她始终安安静静地坐着，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因为那句话产生什么异样的感觉。 狐狸有些挫败地趴在双爪上，小小的，低低的，发出了有些委屈的呜咽声。 即使声音很低，可山洞里除了漏进来的风雪声，木柴燃烧偶尔响起的劈里啪啦声，十分安静，扶疏回过神，“怎么了？” 她微微侧眸，侧脸偏过来些，漂亮眸子被垂下来的睫毛遮掩些许，遮掩了眼底的光亮，平静又带着无法融入的疏离感。 原本因为心里委屈难过想要吐露心声的狐狸如鲠在喉，即使再难受，也说不出口了。 他害怕得到的是她平静肯定的拒绝。 他太害怕了。 狐狸只是默默趴着，没再吭声，尾巴也丧气地一动不动。 扶疏见npc没有回应，伸手轻轻摸了摸他，沉默了一会儿，嗓音轻轻，“要梳毛吗？”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只是知道他似乎是喜欢刷毛的。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让他心情好转。 狐狸轻轻地嗷了一声，乖巧地变成大狐狸趴好准备被梳毛。 没关系。 至少，她身边只有他。 她只信任他。 没有别人。 …… 晚上的时候，系统开始结算积分，【叮，任务已完成，除基础奖励外，提供住宿和食物额外获得60积分。】 当然，再出去透支基础奖励三分之二也就是120积分外，现在还有120积分。 精神世界里，扶疏在那张地图上做标记。 这些部落都会驱逐年老或残疾兽人，轻视乃至欺负非同族结合诞下血脉不纯的幼崽，加上强行分配伴侣，肯定有怨言。 如果她想要让这些兽人住进领地，就必须解决食物问题。 年老兽人和残疾兽人捕食能力弱，父母种族不一样的兽人只是受歧视，能力是可以保障的。 根据雌雪兔的话，雌性数量少，如果领地有单身雌性，能吸引兽人前来，只是前提得保证配偶自由选择权。 她得想想解决办法。 她并不会想着去倚仗npc的能力，抵御领地将会面对的敌人，而是试图想出可持续性的方案。 陷阱是很有必要的，如果再种一些能饱腹的作物那就更好了。 只是商城里没有出现作物种子，不知道之后会不会解锁。 要么能在这里找到一些种子也行。 或许她可以再去问问那个雌兽，毕竟雪兔食素，事关食物，总该对这方面有些了解。 同样是第七天的雪夜里，入住风狼部落的五个玩家正在连夜逃跑。 他们都是人类，饭量比兽人小很多，这几天猎到了两只大野猪就很够吃了，顺便还用一些肉换了暖和的兽皮，基本温饱是解决了。 除了两个女玩家一直被雄兽各种打扰要不断忍着外，一切正常。 这几日面瘫玩家和眼镜玩家一直都在摸索部落布局，寻找离开路线，暴躁玩家则按捺住脾气，把气全撒在猛兽上，女玩家则是储备食物，他们这个组合虽然人少，但能力都还不错。 雪夜里，五人隐藏身形，悄悄离开部落，卷发玩家懂得一些药理知识，之前在野外还摘了能掩饰气味的草，能有效防止风狼部落的兽人追来。 终于在离开风狼部落一段不远的距离后，五人放松下来，开始吐槽部落，尤以两个女玩家为甚。 “总算可以离开了，我是快被那些雄兽恶心死了。” “长得也不怎么样，行为还猥琐。” 她们边跑边吐槽。 “尤其是还盯上人家生了幼崽的有夫之妇！想拆开人家母子！” 这是他们五人完全不能忍受的。 他们每人都有各自的理由进入游戏，要么是为了拿到那一大笔志愿奖金，要么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亲人得到中央星医院的治疗。 他们并非那种穷凶极恶之辈，也早早做好了很可能会丧命的心理准备。 但能活着，总是要拼一把的。 面瘫玩家沉声道，“今晚我们得找到住宿的地方了，顺便准备一下打造领地的事。” “想建个正常的家是不可能了，我们也只能挖洞了，话说谁的异能好挖洞？” 五人相继沉默，没有吭声。 暴躁玩家骂骂咧咧，“得了，我就知道是我，你们都聪明手巧，就我力大如牛行了。” 眼镜玩家笑眯眯的，“能者多劳嘛。” 暴躁玩家继续骂骂咧咧，“滚！” …… 反观另一边，原先八人组合在这几天里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本来就重伤的玩家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伤口疼得厉害，丧失了捕食能力，也不能长时间赶路。 加上人多，每次出门都是一起，打到的猎物都是小型野兽，只能勉强够分，而且兽皮不够，内部矛盾渐渐在这基础的生存问题中加深。 以及要平白养着两个重伤玩家。 终于，在第八天，玩家们又一次抱怨自己没兽皮的声音中，彻底闹崩。 有几人选择退出这个队伍，离开山洞另寻住处。 两个重伤玩家也因为这几天变得越发阴阳怪气，其中一位当即绷不住，声音尖锐，“你们凭什么走？！要不是我们当时挨了那只老狮子，要不是有玩家挡了致命一击，你们凭什么能活下去！” “而且，当时可是你把我拉过去挡伤害的！你有资格离开吗？” 另一名重伤未愈的女玩家冷笑，她指着那名跟着要走的女玩家，眼神恶狠狠的，“怎么，看见我受伤了就想抛弃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和她搞在一起了！” “今天就敞开天窗说亮话，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还敢跟着做队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拿去挡刀了！” 重伤男玩家接着补充，声音冰凉，带着咬牙切齿的恨，“还有，本来要被那老狮子咬死的人，可是你啊。” 他弟弟就这样被推出去了，原本他们兄弟还能一起在陌生地方生活的。 第三十八章 远古生存17 他就是要说出来，要看看到底还有谁愿意跟着他！跟着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把队友推出去抵命的人！ 八个人，两个人彻底决裂，剩下六人渐渐开始提防，最后还是有二男二女选择离开，寻找他们早已打听好的部落准备居住，徒留重伤的两位玩家以及实战能力稍弱的两位男玩家。 四人离开后，那名带着恨意狰狞表情的男玩家李一神色反倒平静许多，他看向那两个留下来的玩家，“你们可以选择离开的。” 蓝发玩家蓝余摸摸鼻子，“我也看不惯他，而且，这个山洞也能住住的。” 重伤女玩家薛尔冷笑，“如果不是他找到了新的居住点，肯定不会舍得把山洞让给我们。” 她丢给李一一瓶药，自己也喝了一瓶，虽说不算好得有多快，但伤势开始好转，而非前几天的不断加深。 她又对蓝余和另一名选择留下的玩家季林道，“算你们聪明，知道不跟着离开，要知道这几天我的伤没有半点好转可是拜他所赐。” 李一也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从我们受伤开始就没想让我们活？” 薛尔瞥了他一眼，“你眼力可真差。” 她本来也不是个善茬儿，只是平时隐忍着，故意装作争风吃醋的样子，就是为了降低对方警惕心，她可从来没动过真心。 “好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天我们去捕猎，受伤的话都交给我，这里的药草我能配出药剂。” “至于他们，我就不信还能和睦相处下去。” 游戏第十天。 风雪终于停了。 扶疏从雪兔那里得知了几种位面里的主要作物，其中一种还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种植，绝大多数食素兽人都喜欢吃，一部分食荤兽人也能接受。 雪狼一家离开得匆忙，因此没能带上作物种子，只有去部落和那些食素兽人换才能得到。 去部落这件事扶疏暂且搁后，她对部落的印象很差，在没有自保能力前，不会选择前去。 npc的洞穴附近有一座山脉，那座山脉就可以作为领地的根据地，有兽人居住的话，就山上挖洞建房子，山脚社陷阱御敌，还可以增加箭弩台和落石台等攻击手段，这样就不怕有别的领地人来袭击。 扶疏摸了摸她花费一日才做好的弓箭，问npc，“这个弓箭对那些兽人伤害有效吗？” 主要材料都是竹子，即使削得再尖，锋利度与坚硬度都还是差了一筹。 渊尘看着她手中的弓箭，认真回道，“一阶兽人可以抵挡，二阶以上就不太行了。” 说完，他状似不经意地问，“这是你想出来的吗？” 扶疏摇摇头，“在书上看见过。” 她的语气自然随意，由于看不见，并不知晓因为她这一席话，渊尘唇角往下压了压。 他按捺住心中那点没由来的恐慌，跑去把杂物区一种似铁的矿物，照着那只箭羽的前端，吭哧吭哧地磨起来。 没多时就打造出锋利尖锐的箭头，渊尘递给扶疏，“用这个就可以了。” 她想做的，他都会想办法达成。 扶疏手指触碰到尖锐冰冷的箭头，睫毛眨了一下，“谢谢。” 之后她又在开始组装制作新的箭了，这种方法可以演示给那些加入的兽人看，之后再慢慢教给他们如何制作。 虽然不一定能带来致命伤害，但只要能击退兽人，就是不错的防御手段。 渊尘依旧是害羞紧张大狐狸，“我出去打猎了，有什么需要我带回来的吗？” 扶疏想了想，“如果顺路的话，可以再帮我摘些药草回来吗？” 她的药剂水平不错，可以制作些对伤势有效的药。 之前一次用过这个位面的药草后，她发现这些天然药草比商城里兑换的药膏治愈水平还要高上许多。 她把这些药草碾成粉末调配，可以给npc带上应急。 “好。” 就算不顺路，他也会摘很多药草回来的。 待渊尘离开后，扶疏放下弓箭，走到杂物区拿起针线，拿出一块雪白柔软的兽皮，开始认真缝起来。 她准备缝一个小口袋，用来装药粉，送给渊尘。 这次扶疏是用了精神力的，大概是因为最近npc捕猎的猎物不一般的缘故，她能动用的精神力多了一些。 缝好后，她把小口袋放在衣服里，开始捣药，山洞只有几株止血的药草，不是很够用。 她估算着时间，把药汁晾在一边风干，就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有野牛肉和山羊肉，还有几颗雪兔送来的名叫山药的食材。 之前的锅不算大，后来渊尘又做了两个大号的锅子，一个用来烧热水，一个用来炖肉煮汤。 实在是兽人的饭量很大，之前的一锅汤只能让狐狸吃个四分之一饱。 扶疏把羊肉处理后下锅，放了山药，一种调味去腥可作为调料的草，再加上盐，就盖上烧火慢慢炖着。 随后又开始处理牛肉，她以前大多吃的是烤肉和随便乱炖在一起的汤，只有上个游戏才开始真正接触煮粥炒菜。 这几天都是npc忙前忙后，她能做的不多，她也想为对方做些什么。 于是，她花了60积分购买了商城的基础菜谱，大致了解了炒菜。 炒菜是需要油的。 她开始学着用野猪肥肉熬猪油，熬了整整一大碗，然后又花了30积分兑换了一些现代作物（青椒大蒜等），开始炒野牛肉。 又花了最后的三十积分兑换了少量米煮饭，勉勉强强能煮三小碗米饭。 除此之外，菜谱上还有水煮牛肉的做法，她看着剩下的调味还够，用匕首把野牛肉切成薄薄的一片，整整两大盘，然后开始熬汤底。 熬好后扶疏尝了尝味道，顿了一下，这个汤底偏辣，不知道npc会不会喜欢。 菜谱还比较良心，有写一些翻车点，扶疏便准备等渊尘回来后再下牛肉，即吃即下，口感会好些。 虽然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做饭，但她对调料火候什么的都比较清楚，只是换了种做法，因此味道都还算不错。 在等待渊尘回来的时间里，扶疏莫名地紧张起来，她生出些许期盼，希望特意准备的菜对方会喜欢。 第三十九章 远古生存18 渊尘比扶疏估计的到家时间要晚上一些，他多花了许多功夫才找到十几株药草。 要知道现在积雪厚，又隔绝了不少气味，也就只有悬崖峭壁上能清楚看见药草，或是天然形成的半露天洞穴。 绝大部分兽人都是在冬季前准备食物药草的，渊尘之前孤单一狐，又把之前准备的猎物交上去作为脱离部落的代价，因此没来得及在新家准备食物和药草，空荡荡的。 悬崖峭壁上，一只巨型赤狐爪子抓得牢牢的，甚至还把坚硬冰冷的石壁抓出了五个洞，他伸出另一只爪子，小心翼翼地伸向悬崖缝中的药材，生怕碰坏。 在摘下药草后，支撑身形的爪子下石壁碎了几块，身形直降，渊尘咬牙连忙抓到一块凸起的石头，后脚用力踩住可以落脚的石壁，他表情用力地有些狰狞，至于那碎裂的石块，早已落入不见底的深渊。 他用嘴巴小心叼住药草，用双爪慢慢往别处长有药草的地方爬去。 他远比扶疏想象的要更加认真地对待她所“吩咐”的任务。 她只说顺路的话，可以带些药草回来。如果是一般人，也许就是路上顺便看看，遇见了就带回来，没遇见也没什么负罪心理，或者顶多花点时间找找看。 绝对不会像这只傻狐狸一样，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悬崖峭壁上采摘。 不会飞，即使兽人等阶再高，掉下去也会粉身碎骨的。 渊尘最后用着兽皮袋裹着药草，拖着一只野肥牛回来，他精致的脸上多了一道擦伤，手背上、手指都有血迹。 他放下猎物，抬起带有擦伤的手指擦了擦脸上的血，浅蓝色眼眸低垂注视着伤口，又慢慢移开。 那是他在悬崖上险些掉下去时留下的痕迹。 他一进山洞就闻到了香味，把野肥牛放下，将手中的兽皮包递给扶疏，眸光柔和下来凝视着她，“这是路上找到的药草，下次会找到更多的。” 她接过兽皮包放在一旁不易燃烧到的位置，准备下牛肉片，但在使用精神力让自己“看见”时，发现渊尘漂亮的脸上有擦伤。 大概是事先处理过，只闻得到青草的淡淡味道，如果她没使用精神力，也许根本不知道他受了伤。 扶疏精神力落在渊尘手指上，指甲缝里还残存着殷红的血，仔细看还有细小的石子碎末。 她沉默了一会儿，嗓音轻缓，是和平常一样的语调，“药草是在哪里摘的，下次我也想去看看。” 笨狐狸不会说谎，尤其还是在她面前，声音带着迟疑，“就是……打野肥牛的时候，看见一个比较高的地方，里面有一些药草。” 他急忙忙补充道，“这些药草都是从那里摘的，现在已经没了。” 所以，不要自己去摘。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着急，面部肌肉稍稍用力了些，牵扯到脸上的擦伤，带来疼意，他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出声令她怀疑。 他以为她几乎不会使用特殊方法让自己看见。 扶疏从前确实总想着省着点，毕竟精神力是她最大的倚仗，能不用则不用。 可现在，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渐渐地快成为她的倚仗了。 她抿抿唇，拿出备用水打湿小块干净柔软的兽皮，站起身轻轻擦拭他脸上的伤痕，而后又握住他的手腕，一只手指一只手指地慢慢擦去血迹，小心弄出碎石砾。 她又拿出今天缝的小兽皮口袋，倒出些药粉涂在他脸上，手指上，手背上。 扶疏收回小兽皮口袋，转头去下牛肉片，好半晌才用平淡的口吻道，“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说完，她纤长羽睫卷了卷，微垂下来，想到了以前。 因为npc行为产生的些微无可奈何与生气火苗，似乎在向她说明着什么。 即使她努力改变，但是不是也多次让他产生过这样的情绪呢。 渊尘本来还对小雌性给自己温柔擦伤口涂药的行为感到欢喜，但很快意识到，失明的她是无法做到的，她现在能“看见”，也知道他说谎了。 对雌性说谎的雄兽是不合格的。 大狐狸踌躇不安地待在一旁，想要帮忙却又害怕自己笨手笨脚，惹她更加不快。 扶疏把菜端到桌子上时，渊尘想要接过，但被她避开了，“我自己来。” 手指都受伤了，触碰到滚烫的锅壁会更疼。 于是大狐狸蔫蔫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委屈起来。 渊尘是那种带着漂亮精致少年气的狐狸，面部线条比较柔和，甚至配上火红的毛色，可以担得起貌美这个词。 这会儿委屈又难过，还冒出了耳朵，一副可怜兮兮默默疗伤的样子。 扶疏把菜放齐，给他盛了一碗羊肉汤，“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辣。” 炒牛肉她用热气保温，现在还没凉。 狐狸的心情说变就变，耳朵瞬间就又竖起来了。 他看着明显和之前的烤肉鱼汤不一样的晚餐，根本没有哪一个兽人做过类似的。 渊尘第一次主动问她，“那个碗里是什么？” 扶疏没有隐瞒，“熬出来的猪油，这盘牛肉就是用油炒的。” 他夹着尝，冲她笑笑，“很好吃。” 说罢就低下头似乎埋头苦吃、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然而低垂的浅蓝色眸子却多了几分晦涩。 这是她精心准备的。 他应该高兴。 可是，她的不同让他害怕。 她总是在做些他从未听闻的事，兽人从来都是原始搏斗，没有陷阱，没有弓箭，也不会这样做菜，更不会提取出猪油。 从来没有兽人这样做。 那是他无法涉及的领域，这些从未听闻的东西昭示着她并不属于这里，他害怕她会像突然出现在他的山洞门口一样，突然离开。 从前他不去问，是因为她做什么都没关系，可现在，如果关系到她将会猝不及防离开这件事，他没办法冷静。 …… 夜晚。 渊尘变成小狐狸，小小地嗷了一声。 “你会离开吗？” 睡着了的扶疏听不见，也听不懂狐语。 他得不到回应。 第四十章 远古生存19 第十四天。 在雪狼一家搬到附近安家后，扶疏偶尔会和雌雪兔有所互动，准确的说，是雌雪兔主动来找她。 一般除狮族虎族的雌性外，大多数都是雄兽出门打猎觅食，雌兽在家照看幼崽缝制衣服处理食物。 搬到陌生环境，遇到同为雌性的扶疏，又为他们度过了危机，雌雪兔莉雅自然很有好感。 尤其是在知道扶疏还是一个失明的人类后。 莉雅一边给幼崽缝柔软的兽皮衣，一边对扶疏道，“谢谢你给我带来的蔬菜，小家伙们很喜欢。” 冬季素食不是很好找，三只小小的幼兔总是哭闹，最后扶疏从商城兑换了几根胡萝卜才哄过来。 在不太需要为生存担忧的现在，她不是那么在意积分，舍得给他们买胡萝卜。 扶疏低头拿着匕首慢慢处理着竹子，组装弓箭，神情淡淡，但声音还算温和，简要回道，“做武器。” 莉雅颇为惊讶，“你是也要出去打猎吗？可是，那只狐狸不会心里不舒服吗。” 毕竟，几乎没有雄兽会让自己的雌性出去狩猎，那是自己无能的表现。 扶疏握着锋利冰冷匕首的手微顿，微微抬眸，无神的眸光望向莉雅，“为什么？” 以防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即使不用操心生计，她也没使用精神力，而是摸瞎多加练习，直到她再也没有软肋弱点。 莉雅猜想扶疏可能身边没有长辈好好做示范，又远离部落，所以不清楚，“一个让雌兽冒危险狩猎的雄兽是无能的，他们会自责愧疚。” 能够带回雌性满意的食物，她想要的东西，会令雄兽满足。 这也是笨狐狸跑去悬崖摘药草的原因。 他能感受到他是被她需要的，有用的狐狸，她的要求会给笨狐狸带来安全感。 虽然对不少大男子主义的雄兽来说，这是在侮辱他们作为雄兽的尊严，但渊尘明显不在此类。 那只狐狸只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觉得他没本事，自卑地连表达心意也不敢说出口。 莉雅经过这些天也看出来扶疏和渊尘二人还不算是伴侣，作为已经拥有六个幼崽的雌兽，她很容易看出那只收敛着兽爪的赤狐对扶疏的喜欢，也看得出扶疏不懂得这种感情。 其实也是，扶疏前十几年幸福美满，后十年都是拼命努力地在黑暗绝望中挣扎着活下去，能够慢慢产生信任，对人还尚存几分温情已经不错了，她从未接触过情爱，自然无法理解，更不可能从那只别扭笨拙的狐狸含蓄自卑的表现中察觉出来。 她甚至弄不明白，为什么郁倦会对她好，甘愿为她献祭自己。 没有人会对另一个人无由来的好。 她只是因为对方对她好，才慢慢回应，用自己的方式对他好。 扶疏放下手中的半成品弓箭，声音认真，“我知道了。” 莉雅微微一笑，“我先回去了，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找我，也可以看看我家崽子。” 她从第一天就知道那只狐狸很小心眼，冷冷淡淡地杵在门口，眼神一直盯着她家雪狼，甚至在扶疏把食物递过来时还紧紧看着，直到递给同为雌性的她后才松了口气。 那只狐狸不愿意扶疏有任何沾到别的雄兽气味的可能，哪怕是已经有伴侣的雪狼。 要知道雄兽一辈子只能有一位伴侣，但雌兽由于不可抗因素，没有强大雄兽保护，会被别的雄兽抢去。 第十五日。 扶疏问莉雅，“部落里还有愿意脱离出来的兽人吗？” 莉雅愣了愣，“有的。” “有没有可以不去那些部落就能联系到那些兽人的办法？” 莉雅想了想，虽然不知道扶疏想做什么，还是如实道，“好像过几天会开集市，在虎族部落与狮族部落之间，不少兽人都会前去。” 扶疏得知这个消息向她道谢。 这里消息闭塞，又是处于严冬的偏远山脉，不存在一传十十传百的情况。 集市都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扶疏注意到最近几天越来越冷了，从冷到越来越冷过渡，再到越来越不冷过渡，一个冬季就要过去。 她估计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大约还有十几天的任务时间。 当她向渊尘提出想去兽人集市时，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从这里赶去，即使是渊尘也需要大半天的功夫，因此需要提前出发。 扶疏准备好食物，包括肉干，新鲜的肉和调料，兽皮囊装满足够的干净的水，又带上了两个锅子。 一人一狐出发了。 这几日扶疏已经把药草都制作成药粉，装了一个小巧的兽皮口袋，送给了渊尘。 渊尘没有空间，平时人形时看不见藏在哪，直到变成巨型赤狐，才知道原来他把那只小巧的兽皮口袋挂在脖子上，雪白毛绒的一小团，就像一个小饰品，象征他有主似的。 他独自隐藏着自己的小小欢喜，守着自己喜欢的人。 直到天色暗下来，靠近集市附近，渊尘迅速挖了个洞，作为他们短暂的居住地。 夜里他变成大狐狸卧在铺好的兽皮窝，一直机警地竖着耳朵，以防有别的兽人半夜偷袭。 集市时期兽人多，路上就有人看见了小雌性，他要好好保护她，绝对不会让人抢走她。 第十七日早上，集市如期开展，来自各个部落的兽人摆着摊，推销自己的物品。 富裕的兽人会拿出冻肉和少量药草作为交换，换取盐或是矿石。 有一个摊位比较寒酸，摊主是两个年幼的半兽形男孩，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脸冻得微红，摊布是一块有些寒碜的兽皮，上面摆着几株植物幼苗，和几小包兽皮口袋的不知名物。 扶疏走过去，用精神力看了看那几株植物，“这是什么？” 脑袋上顶着不知道是狼耳还是狐耳的男孩见人询问有些高兴，声音带着紧张，“是……是可以在冬季生长的植物，可以吃！” 路过的一个兽人有些不屑，“谁还会吃这种东西？更别说种了。” 除了素食兽人都要吃肉的。 小兽人声音小小的反驳，“可以吃的……哥哥和我，还有阿爹都吃的。” 第四十一章 远古生存20 小兽人明显是肉食兽人，几乎不会吃除肉类以外的食物，如果不是困难到这种地步，怎么会吃素食兽人才会吃的东西。 扶疏顿了一下，问他那小包里面的东西，“这里面呢？” “是可以种的种子！” “可以看看吗？” “可、可以。” 她把种子倒出来用精神力细细看了看，“这些要怎么换？” 年幼些的小兽人激动得快说不出话了，年长些的眼睛希冀地看着扶疏，“要、要一大块肉！” 扶疏默然，“可以。” 由于莉雅提起过一个拥有异能的雌性会被格外看重，变成众多雄兽争抢对象，她便没有拿出肉来交换。 再者，她也担心一下子给他们几十斤肉会被其他雄兽盯上抢走，他们现在仅仅是幼年兽人，还不能完全变成人形。 “等晚点我再和你们交换，可以吗？” 两个小兽人重重点头，“好！” 他们眼巴巴看着扶疏二人离开。 在把大部分摊子看了一遍后，几乎没有扶疏想换的，她观察到有好些个摊位的兽人要么是小兽人，要么是年老兽人，要么就是被排斥的兽人。 她针对的目标也是这一部分。 在她看来，即便兽人年老，速度力量不如从前，但也比大多数雌兽生存能力强得多，是可以招揽的。 扶疏来到一对年老的狮兽夫妻面前的摊位，“请问，你们有移居的打算吗？” 老狮兽兽瞳警惕地看向扶疏，“没有。” “我想建立一个新的部落，需要兽人入住，部落准则是不得驱逐年老残疾兽人，允许自由追求伴侣，实行一对一伴侣制，在食物方面也会给予些帮助。” 她很直接地说明了来意。 两只老狮兽都十分意外，不论是不得驱逐年老兽人，还是允许一对一自由配偶。 老狮兽前不久就被狮族部落赶出来，其中还包括陪伴他多年的雌狮兽，二人作伴在附近重新建了个简陋的家，慢慢添齐家具。 说不寒心是不可能的，毕竟老狮兽年轻时打猎是最勇猛的，也很用心地养育幼兽，但部落仍旧遵循只有野性的弱肉强食法则，亲生儿子把他们赶出部落。 他们是兽人，不再是灵智不足徒有野性的猛兽，也有自己的坚持与感情，即便是年老了，那也能再活十来年。 雌狮兽也有一个被强迫做另一个更强大雄兽伴侣的朋友，两相触动之下，不由得有些倾向了。 不过谁知道是不是嘴上说说，老狮兽眯了眯眼，“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能猎到足够多的猎物。” 虽说没老到牙齿掉光，嚼不动东西的地步，但确实比巅峰时期弱了许多。 扶疏认真地陈述事实，“但是比人类和年幼兽人还是强很多，新部落会让所有兽人都拥有一定的狩猎能力。” 老狮兽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有其他部落的认可，新部落随时可能消失。” “只要别的部落没办法攻占新部落，就算认可对，计划正在实施，只有加入的兽人才能知道。” 雌狮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现在有多少人？” “除了我们俩还有脱离部落的雪狼一家。” 是一个还很弱小的部落。 但也不是不值得赌赌，“可以，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早上，今天先在附近住一晚。” 几乎全程都是扶疏在和他们交谈，末了渊尘才慢慢补充一句，“如果食物不够，我会匀点出来。” 说完他又偷偷看了她一眼，毕竟在他心里他猎到的野兽都是她的，现在他却自己做主了，心里有些莫名的忐忑。 因此他只说匀点出来。 还没有名分却已经以扶疏的狐狸自居了。 老狮兽的摊位附近比较安静，其他兽人都在专心讲价，没有注意到这边。 在他们谈完话时，一位有些孤僻的兽人走过来，“我也想加入。” 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解释，“我从小听力很好，不是刻意在旁边偷听。” 涉及到单身兽人，渊尘就主动开口了，“可以。” “我这里还有几个朋友，应该也愿意加入你们的部落。” 渊尘点点头。 “明天我会和你们一起回去。”说完孤僻兽人就离开了。 见此，扶疏对还在原地的老狮兽道，“如果还有愿意去的，明天也可以一起。我懂得一些药草，可以制作药粉。” 她又加大了筹码。 离去时，扶疏二人回到小兽人的摊位，“你们这些我都想换，但是方不方便见你们的阿爹。” 年长小兽人目光瞬间警惕起来，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我们不换了！” 年幼小兽人扯了扯他，“……哥哥。” 他们很需要肉。 她顿了顿，“我们赶了大半天的路才过来，不是附近的原住民。” 年长小兽人稍稍犹豫，年幼小兽人小声劝道，“哥哥……阿爹那边。” 他咬咬牙道，“可以。” 他们阿爹再不吃肉，就更加好不了了。 两个小兽人迅速收了摊位，小心又珍惜地把兽皮收好，才领着扶疏二人前去。 大概是考虑到扶疏是人类雌性的缘故，人类一向弱于兽人，雌性更是惧寒，两个小兽人时不时回头看她能不能跟上。 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一个隐蔽的山洞。 “请你们等一下。” 两个小兽人立即进了山洞，大概是和里面说了一声，才让扶疏二人进来。 山洞里是一个伤势不轻的兽人，他吃力地坐起来，“你们有什么事吗？” 扶疏把之前对了老狮兽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接着把一点备用药粉递给小兽人，“可以用这个涂在伤口上。” 小兽人还不是很相信药粉的作用，但那兽人倒是自然地拿过去用了，他现在这个半废模样，对方想做什么根本无力抵抗。 涂好药，那兽人抬头道谢时，仔细看了渊尘几秒，眸光有些奇异，“我会去的。” 他主要是虚弱，又没有摄食肉类，伤势才回复的慢，有了药痛苦减轻许多。 小兽人见状连忙把种子幼苗一并给扶疏，眼里是藏不住的高兴。 第四十二章 远古生存21 扶疏察觉到兽人对npc的目光奇异，似乎以前就认识一样，她压下疑惑，拿出食材和厨具，“方便我们在这里准备晚餐吗？” 兽人点点头，他看着渊尘自告奋勇地在扶疏面前打下手，眼神有些感慨。 两只小兽人则是放松了警惕，偷偷地吞咽口水，他们已经很久没吃到肉了，方才扶疏拿出几十斤肉出来，眼睛都快看直了，更别说烤熟炖汤散发的香味。 晚饭做好后，小兽人还有些拘束，但在扶疏说“这是应有的报酬”后，也便放开了。 吃饭之余，扶疏问兽人，“你以前认识渊尘？” 先前渊尘不是没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不过他并不准备问些什么，毕竟他记忆力从未见过这个兽人。 他没想到小雌性会注意到这一点，还有些在意地替他问了。 兽人咬了一串肉，慢慢开口，“我认识他的父母。” 渊尘身形微顿，唇角弧度低下来，很明显地不开心了。 他记忆里从来没有父母的存在，别的幼崽都和父母住在一起，不需要操心食物住宿，然而他一直都是一只狐狸。 兽人看了看两个还在埋头吃肉的小兽人，心中微叹，虽然他们过得也不如意，但两个小家伙至少还有他在。 可渊尘当年没有任何倚仗。 “渊尘的父亲是一只狐狸，母亲是据说已经灭绝的精灵。” “他们在狐族部落落脚，在生下渊尘三个月后，渊尘的父亲死在了外面，有雄兽想要渊尘母亲做伴侣，她选择了自裁。” “再往后，我也离开许久了，其他事情并不知晓。” 渊尘低着头，端着碗慢慢喝着汤，浅蓝色眸子里说不出是复杂还是其他什么。 在扶疏精神力视角下，他眼睫垂下，落下浓密阴影，眸底神色带着几分沉郁，安安静静的，当真是只高冷美狐。 她沉默半晌，问道，“渊尘父亲的死，是意外吗？” 笨狐狸微不可察地抬了头，他也很想知道。 兽人苦笑一声，摇摇头，“我认为不是意外。当年那几只兽人称是遇见了兽潮，可我是不信的。” “毕竟，从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事。” 他对渊尘叮嘱道，“别让那些部落发现她。” 尽管他没有明说，但结果已经很明了了，那些兽人想要害死渊尘父亲，已到达抢夺渊尘母亲的目的。 毕竟渊尘母亲是几乎灭绝的精灵，容貌天赋绝佳，鲜少有兽人不心动。 渊尘一直沉默不语，安静地不像平时，迟钝地宛若机器般进食。 兽人想到一件事，又对渊尘道，“狐族有一至宝，据说是生命精华凝成的珠子，可以解决先天或后天缺陷。” “那应该是你母亲死时留下的宝物，被那群混蛋据为己有了，不过除了你应该没人用得了。” 毕竟只有渊尘有精灵血脉。 渊尘母亲怎么会把自裁时凝聚的生命精华让那些害了他们一家的奸诈邪恶之人使用。 渊尘倏地抬头，眸色变成了幽深的深蓝色，他牙关紧咬着，面部肌肉也用力牵扯起来，似乎极力克制着什么。 “这宝物被狐族隐藏得很好，有机会你可以夺回来。” “……嗯。” 夜里，渊尘变成赤狐，带着扶疏往他们的临时山洞赶去。 她有些不忍地环抱住赤狐的脖子，一人一狐始终安静。 回到临时山洞，一人一狐坐在铺好的床上，扶疏身上裹着兽皮，不远处的火光微晃。 渊尘眸光无神地注视着火堆，许久后才慢慢开口。 “我一直以为，我是被抛弃的，也慢慢在这些年习惯这个事实，对他们也没再怨恨了。” 毕竟，在见到许多和他差不多的兽人后，他以为这就是他应有的命运。 有些狐狸，生来就是该被抛弃的。 这是二十年来，刻在他心里无法抹去的认知。 曾经也期待过、羡慕过，为什么别的兽人都有父母罩着，而他只能四处寻找住宿，不断地被驱赶、被嘲笑。 “可现在，还不如被抛弃呢。” 至少，他不用再为父母的死感到痛苦愤怒。 渊尘张了张唇，还是没能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口，他垂下耳朵，往后望了望自己毛绒绒的大尾巴，眸光黯淡下来。 扶疏低声道，“等之后，我们一起去狐族部落，好吗？” 狐狸耳朵尖抖了两下，“……好。” 第十七天。 老狮兽夫妻，独行兽人，以及兽人一家三口，随同扶疏二人回到了山洞。 除此外还有几个独行兽人的朋友，老狮兽夫妻的朋友则还在处理搬家事宜。 他们手脚很麻利地在山脉选了住址挖洞，扶疏给他们都准备了一些食物来适应。 雪狼一家也跟着把家搬到山脉那里。 部落现在已经有十来人了，后续规模还会加大，这其中免不了已经入住的兽人在外宣传。 有先天缺陷的兽人由于同样被排挤，更容易走到一起，因此山脉上几个独行兽人应该能吸引不少兽人。 在接下来四天里，陆陆续续又入住了十几个兽人，领地规模已经达到了30人。 第二十三天。 曾经逃离风狼部落的四人与被抛下的四人，由于巧合等其他因素联合在一起，组成了新的八人组合。 他们意外地发现了扶疏选址的山脉根据地，临时想要在附近落脚时，看见了游戏第一天的扶疏。 从脸色衣着来看，明显扶疏过得比他们要好一些。 虽然八人分工明确，食物也够吃，但还没到扶疏这种能穿好看兽皮大衣的地步。 他们不可能像渊尘一样特意去寻找毛发柔软暖和的野兽，每天能找到食物已经不错了。 更何况他们还没彻底稳定下来，准备建立领地的事。 而扶疏所在部落却已经有三十多人了，显然，只要任务不那么苛刻地要百人部落，她基本已经通关游戏的。 八人没好意思恬不知耻地妄图加入躺赢，但现在时间上的确有些紧迫，因此想到了拿出自己的筹码。 毕竟，大家都不是新玩家，知道任务不会太简单。 主系统说的还存在许多需要揣摩的漏洞。 第四十三章 远古生存22 “我们也在拉拢一些兽人入住，目前只有六七个，如果允许我们合作的话，我们每天会更加努力寻找落单的兽人。” “我能多多打猎，把食物分给家庭不富裕的兽人。” 他们知道有兽人年老残疾，冬季打猎力不从心，便主动提出会提供部分食物。 “还有我本身是药剂师，拥有木系异能，能负责培育植物和制作药粉，解决素食兽人的食粮。”说话的正是薛尔。 “抵御其他部落攻击可以交给我们。” “希望你能允许我们加入。” 他们看得出来扶疏不简单，身边还有渊尘这样的大杀器，入住的兽人似乎也对她观感不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凝聚力。 再者，他们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地争夺领地。 虽然，八人依旧很不好意思，他们中有几人紧张地等着扶疏的答复，其他人也只是面上淡定。 面瘫男这种人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们在剩下的时间里建立领地，尽可能地拉拢兽人，不过难度不小就是了。 扶疏淡淡点头，“可以，去那边自行整理住处。” 本来也没有什么仇怨，对她而言这只是一笔互惠互利的交易，加进来的八人也算居民，整体实力也增加不少，还能解决目前食物的问题，加大游戏通关的筹码。 她不算是掌控这个领地，只是把人凝聚在一起安家，所以没办法下强制命令要求把猎物上交再均分，只能让有余力的兽人多多帮衬力不从心的年老残疾兽人。 八人都有些高兴，自己单干任务失败的可能性要大上一些的，现在将近五十人的规模明显令人安心不少。 “谢谢！” “谢谢你愿意接纳我们！” 众玩家交涉时，渊尘主动离远了守着，直到谈话完扶疏告诉他八人也会住进领地，他很自然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并没有想隐瞒他的意思，但渊尘却像逃避某种现象似的，只要他不知道，就不会发生他意料之外的事。 …… 第二十五天。 渊尘和以往一样出门打猎，出门时同扶疏笑着告别，“今天我会多打一只野猪回来。” 因为那八个人类这两天很积极地打猎，时不时过来送食物，这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扶疏递给他一个自己做的兽皮包，自从和雪兔莉雅谈过话后，她开始调整心态，给他准备出门的行囊，里面装着肉干和药粉。 “早点回来。”她轻声道。 …… 渊尘这次打猎去得有些远，甚至靠近了狐族部落，他远远地看了一眼部落，暂时没有进去的打算。 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解决那些人并且全身而退，他是只听话的狐狸。 但天不遂人愿，明明他都想着避开了，准备拖着自己的猎物回家，已经足够小心隐藏身形，却还是被外出的三只狐狸发现了。 其中一只狐狸一见到他就发出了召唤部落的吼声，三只狐狸成包围之势，兽瞳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逃了，眼底还带着火热。 渊尘浑身绷紧，丢开了野猪，他露出尖利爪子，龇着尖牙一副凶狠模样，浅蓝色瞳眸冰冷地看着这些狐狸。 他不想在这里耽误下去，更不能逃回家里，那样会给小雌性带来危险。 他给那三只狐狸分别来了重重的一爪，然后朝别的部落逃跑。 “绝对……不能回去！” 狐狸心里如此想着。 可身后三只狐狸紧追不放，部落里出来更多的狐狸，其中有狐族族长、长老等，实力六阶的有三四个，这是渊尘没办法解决的。 渊尘甚至实力还不到六阶。 最后，渊尘被狐狸包围了。 狐族族长是一只黑狐，“你躲了这么些天，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少族长和渊尘同龄，明显沉不住气，站出来抢话，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得意，“没人要的野狐狸，还不是让我们给抓住了！” 渊尘警惕提到了最高，脚下爪子格外用力。 上次逃跑时还没有这么多狐狸，这次他没有太大把握活着离开。 黑狐眯了眯眼，“看来，你是不肯认输了，一起上，砍断他的尾巴。” 话音落下，一众狐狸朝着中间那只毛发火红的赤狐攻击。 战斗，一触即发。 …… 扶疏莫名地觉得心神不宁，心情开始烦躁起来，她忍了几分钟，腾地站起身。 与此同时，系统0912冒出来，“友好npc遇到危险，请宿主前去帮助。” 她压下心悸感，吩咐部落的人做好防守工作，八名玩家看到她脸色不对，主动提出一起前去，最后选出了四名战斗力强的玩家。 以及雪狼自告奋勇拖着雪橇上的五人，又扶疏指路前进。 毕竟人类没有兽人速度快，兽人的背除了伴侣和幼崽没人可以坐，才想出了折中之计。 他们都算是在还恩惠，所以哪怕四位玩家只觉得渊尘是游戏里设定的npc，但也没说什么。 雪狼已经用了最大速度来赶路，路上寒冷刺骨的风扑在脸上，带来冰冷的疼意，而众人都没有抱怨的意思。 扶疏紧抿着唇，是因为绑定关系，她才会产生这样的感应吗。 还是……别的原因？ 同时应对十几只狐狸，其中还有三只六阶，五只五阶，最弱的也有四阶实力，无疑是很困难的。 赤狐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颇深的伤口，渗出鲜红的血来，又被簌簌而下的雪花覆盖，冰寒入髓。 而现场那三只六阶狐狸状态还好，五阶的重伤了两只，四阶的则已经畏惧地不敢靠近了。 渊尘消耗了很多体力，躲避速度有所减缓，被黑狐拍到，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吃力地爬起来，神色微凝，用力地咬断了背后偷袭的少族长，而后重重吐掉嘴里的血腥。 少族长痛苦地在雪地上哀嚎，大片的血，“阿爹，快救我！快救救我！我的腿没了！” 黑狐神色愈发不善，盯着渊尘的兽瞳宛如在看死人一般，却没有给他儿子半句安慰。 他只是在愤怒自己花精力培养的继承人被废了，只是愤怒他儿子无能。 第四十四章 远古生存23 “一起上！把那只孽狐给我抓住！”黑狐族长很快下令。 三只六阶狐狸纷纷发威，族长不在意这些后辈，他们会在意，纷纷让其他狐狸避让些。 之前也不敢用全力，毕竟他们要抓的是活狐狸，万一没注意轻重，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眼下少族长都被逼到绝境的狐狸咬断一条腿，等同于废了，他们的怒点也被点燃了。 其中一只狐长老算是看着少族长长大的，把他当亲生的一样看待，先是安慰道，“没事没事，等我们把那只孽狐的尾巴砍下来，就能治你的腿。” 黑狐少族长几欲崩溃的心神清醒了几分，没分寸地大吼大叫，“长老，快帮我取下他的尾巴！快啊！” “好好，这就去，你先在附近待着。”长老安抚完就朝着渊尘背后偷袭，被早有准备的他避过。 赤狐微转些头，看着自己的尾巴，停顿了片刻。 毛绒耳尖轻微地抖了抖，浅蓝色兽瞳微黯，裹杂着冷冽的风雪吹过，吻部的细小绒毛微动，沾上几颗小雪花，很快又被体温融化至不见，带来湿冷之意。 他甩了甩尾巴上的雪，发狠了似的专挑等阶低的狐狸攻击，抱着哪怕是正面挨上几道攻击，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决心。 他都想好了，如果不能逃走，那他就是死，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让那些与他有血海深仇的狐狸得到他的尸体，得到他的尾巴。 眼看着不少四阶狐狸被渊尘一击毙命，他血腥狠辣地用利爪断了他们的四肢，割掉尾巴，乃至是头颅，浅蓝色眸子好似被染上了一层血色，为首的三只狐狸终于害怕了。 “不要想着抓活的了，反正他用了至宝，只要得到他的尾巴或是把他熬成汤就可以了。” 这话一出，他们都不再保留，不留余力地攻击赤狐。 巨型赤狐身上多了很多伤，他努力保护着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尾巴，心里默念着，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他知道的太晚了。 原来……他的尾巴作用这么大。 如果早点知道就好了。 在他抵挡不住准备自爆自己的能力核心时，载着扶疏五人的雪狼终于赶到了。 “住手！” 她突破了游戏限制，强行使用了sss级的精神力，化为保护罩护住了渊尘。 那几只狐狸的重爪落在看不见的保护罩上，纷纷挡了回去，但代价是扶疏的精神海留下了隐伤。 她猛地吐出一口血，却全不在意地随手擦去，身形朝着渊尘的方向冲去。 渊尘眼眸倏地睁大，强撑着一口气，心中弥漫着不可名状的情绪。 他看着她冲进来，抱住力竭虚弱到缩小成小狐狸的自己，一向毫无波澜的瞳眸里晃动着剧烈的波涛。 那些狐狸的攻击还在继续，只是被一股神秘的能量波动挡住了。 是她么。 小狐狸窝在她怀里，感受着她鲜少有过的温柔，听到她不同寻常的剧烈心跳，突然很安心。 他露出尖利的爪子，对着自己的尾巴划去，钻心刻骨的疼痛袭来，他却忍着疼用力抓住不再属于他的尾巴，轻轻放在她手上。 他前二十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尾巴，拼了命都要保住的尾巴，宁愿自爆也不让那些狐狸得到的尾巴，却自愿给了她。 尾巴很快化成了柔和的光点，朝着扶疏的眼睛飞去，一点点地，让她拥有光明。 多出来的光点又环绕着赤狐，初步治愈了一些他身上的伤口。 只是，他已经成为一只无尾狐了。 是一只会被人嫌弃、嘲笑、看不起的残疾狐狸了。 扶疏眼睫微湿，乍然接触光明的眼睛还有些不适应，带来阵阵刺痛。 那些狐狸不断地攻击精神力保护罩，说着气急败坏、冷嘲热讽的话。 什么“那只死狐狸体内还有一些生命精华存余”、“把他们炖了煲汤”。 以及断了腿的黑狐少族长的嘲讽，“你天生就该没有尾巴，浪费狐族至宝。” 她心口好像被重物砸下，钝痛得厉害，喉咙里哽得生疼，像是回到失去亲人那时一样愤怒痛苦。 精神海遭到极限的压制与攻击，终于达到了一个阈值。 在保护罩破碎之刻，那几只狐狸发出狞笑，声音夹杂着深深的恶意，朝他们挥下巨爪。 一旦命中，他们就活不下去了。 而在这时，扶疏左手上的浅白色月牙印发出银色光芒，所有人的动作仿佛放慢了无数倍，她握着匕首，身形穿梭在这片空间中，割断他们的尾巴，在他们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无力回天却能再存活一段时间的伤口。 也许只用了一分钟，也许只是几秒的功夫，一切都恢复正常，那些狐狸身形轰然倒地，只余半口气苟延残喘，唯有抱着狐狸背对他们站着的少女安然无恙，全然不像先前要陨落在六阶狐狸手中的样子。 扶疏脸色十分苍白，体温骤降，精神海严重透支，又在游戏里使用了刚刚突破封印的异能，终是支撑不住地昏倒在地。 小狐狸从她怀里跳出来，身形不稳地落地，最后变成人形抱住她，只是他伤还没好，又失去了尾巴，平衡性差得摔倒在地，但仍旧小心护着扶疏，当她的肉垫。 而雪狼和那四名玩家先前只能勉强拖住几只狐狸，现在突然对手都奄奄一息了，有些没弄清状态。 包括玩家也不知道，其实这是星际少有的时间异能，或者说，不止如此。 渊尘最后冷冷地看了那些狐狸一眼，对几人道，“回去。” 那些狐狸将会忍受着断尾之痛，在冰冷刺骨与不断失血的痛苦中死去。 四名玩家包括雪狼现在对扶疏产生深深的敬畏，跟在大狐狸后面赶回领地。 扶疏醒来时，头部还有些疼痛，精神海的隐伤还未完全治愈，全身也虚弱不堪，宛若废人。 她睁开眼，感受到刺眼的光亮，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山洞的布局。 不远处的火盆里烧着似乎刚刚放进去的木柴，床边不远处放着还冒热气的水，她撑着下床，脚落地时还不稳地晃了一下，险些倒地。 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嗓音，“……渊尘。” 但明显不久前准备好这一切的山洞里，却没有那只狐狸的存在。 第四十五章 远古生存24 扶疏喝了水，缓了一会儿才出山洞。 正巧莉雅在收集树叶上的积雪，看见她有些惊喜，语气带着关切，“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扶疏微怔，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我昏睡了几天？” “你家大狐狸带你回来后，足足躺在床上昏睡三天。对了，这下其他部落的人不敢来找我们了，部落里已经入住了快一百人。” 莉雅鲜有地话痨起来，声音带着振奋，“你们之前把狐族部落重创，现在狐族部落已经掉成了二流部落了。还有昨天风狼部落想要强行带走入住我们部落的雌性，我们用你之前准备好的手段赶跑了！” 实在是她从小见过不少雌性身不由己、被迫离开亲生血脉的悲剧，包括她自己从小没有阿娘的陪伴，见到这次的强势改变，心里畅快了许多。 扶疏沉默了半晌，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渊尘……在哪？” 莉雅十分意外，那只狐狸对扶疏那么上心，不可能突然离开的，“这几日你家狐狸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可能是出去打猎了。” 扶疏轻嗯了一声，忽地剧烈咳嗽起来，她现在身体状态很差，强行在游戏里使用超出的精神力是要付出代价的，之前几次她都很小心地注意，是以最多只会几天内不能动用。 而这次却像在星际时一样毫无顾忌地使用，游戏里的身体强度跟不上精神力，因此对身体产生了不可逆转的损害。 比如此刻的她，即使穿着好几件柔软暖和的兽皮衣，也仍旧觉得冷，脸色始终苍白，像弱不禁风的美人。 莉雅颇为担忧，“你先回洞里休息，如果看见你家那只狐狸我会来通知的。” 扶疏也觉得这次隐患很大，自己在外面待不了太久，便点点头慢慢回到山洞了。 她经过洞穴岩壁，注意到了之前没有察觉到的细节，挖出来的通道墙壁上十分平滑，没有坑坑洼洼，也没有矿石和碎片。 她之前见过莉雅家和其他雌兽的山洞，并不是这样的，而且想想也知道，用利爪挖出来的山洞不可能做到像机器一样平整。 这是渊尘特意为她做的。 她看不见，时不时需要扶着墙才能确认方位，他怕她手划伤，怕她撞到尖锐的东西。 扶疏坐在床上，静静望着山洞里的一切，忽地眉毛微蹙，她抬手捂住唇，想要掩饰地克制止不住的咳嗽声，咳着咳着喉咙里传来刺痛，溢出一股腥甜。 【宿主使用精神力对身体造成了严重负荷，生命症状正在减弱，但还可以撑到任务期限。】 0912的电子音比之前要多了几分敬畏，毕竟宿主的异能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世间仅有了。 ——在那个家族灭亡之后。 “嗯。” 她处理了血迹，又用了几株除味草除去兽人可以闻出的血腥味。 任务到现在只要等到冬季结束就算完成了，一直悬着的心忽然落下，却并没有太多的踏实感。 她必须要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游戏的原因，其一是为了解除异能封印。 而现在，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反而有种极淡的难以释怀的情绪。 一直支撑着她往前的推力骤然撤回，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她却开始迷茫失措了。 她的人生里，没有为自己而活的意义，全靠一个不知能不能圆满的结果撑下去。 扶疏一直在床上静坐着，一动不动，像没被下指令的机器人，直到许久后，她迟缓地眨了一下眼。 “要做饭了。”轻而低哑的嗓音在冷清寂静的山洞里响起，仿若独角戏一样。 她在试图给自己找点事。 这也是……给npc准备晚饭，等他回来了，就可以吃了。 扶疏慢慢处理食材，神色认真专注，在准备得差不多时，渊尘才带着一只鹿回来。 她转眸看去，大狐狸似乎和平常没有太大差别，只是脸色要差了一些。 毕竟受了很重的伤，甚至还……主动断尾。 从那些狐狸的只言片语中，她大致知道，生命精华被渊尘用了，所以他的血肉是包含精灵的生命精华的。 她都不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治伤的，一只……失去尾巴的狐狸啊。 “你的伤怎么样了？” 渊尘这次很注意地整理了一下衣着，作为一只贤惠的狐狸，缝制出好看的衣服是必要技能。 这算是小雌性第一次真正看见自己，当然要仔细打扮一下。 他把自己的狐里皮毛所化的衣服款式改了改，凭借自己的想象力改成了古装服饰，一袭红衣，配上一袭散落的乌黑长发，带着雌雄难辨的美。 虽然脸色偏病态的白，但左手轻易拖着的大型鹿充分展示了力量美。 他矜持地开口，“已经好了很多，这是今天猎到的鹿，待会儿我来处理。” 先前曾看见她处理食材血溅到脸上的情景，但她只是不在意随手擦去。 他见过她与棕熊厮杀的场景，也知道她拿着匕首割破那些狐狸喉咙的时候，他知道她已经习惯了血腥画面。 但每每想到她轻描淡写擦去脸上血的情景，他就默默对自己说，以后都要尽量少让她接触这些。 从主动处理鹿肉开始。 扶疏见他回来，表面上的状况也算可以，心里也渐渐放松下来，她估算着剩下的积分，准备买一只能买的最好药膏，再问问其他领地居民有没有合适的药草。 尾巴毕竟是非常敏感的部位，断尾之痛大概比断肢更痛苦。 她想要配合商城的药膏制作高效止痛、快速愈合伤口的药。 因为想着事，又专心做晚饭，她没发现渊尘走路的样子不似从前平稳。 做好饭，渊尘也没再主动说要端饭，而是默默坐好，没有妄动。 饭后，大狐狸主动开口，若无其事地道，“我们现在再睡在一张床上不太合适，所以在山脉那里挖了洞，以后晚上我睡那里。” 扶疏顿了顿，“那里都收拾好了吗？” 男女授受不亲，她似乎的确没有不让狐狸去那里住的理由。 第四十六章 远古生存25 渊尘重重点头，“都收拾好了，那里什么也不缺。” “……好。” 扶疏看着大狐狸离开，静坐了一会儿，便开始烧热水沐浴。 今晚休息的时候，为了保持足够的睡眠一向能很快入睡（强制入睡）的扶疏，失眠了。 他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第三十一天。 现在已经是冬季的尾声，即便是下雪也只是细小的雪花，但积雪踩下去仍旧是软塌塌的质感，伴随着积（令）雪（人）挤（上）压（瘾）的声响。 扶疏走出山洞就看见莉雅家的几只幼崽正在踩雪玩，莉雅在旁边陪同。 见到她莉雅就主动开口，“今天身体好些了吗？今天天气好，我就带孩子们出来了，也是现在这地方安全。” 今天没有冷风，头顶着温暖的冬阳，几只幼崽玩雪后就懒洋洋躺在雪地里晒太阳。 “好多了，你家里有没有多的药草？” “有的，这几天采到了一些，等我去拿给你。”一般来说家里都会备用药草的，但莉雅却大方让出来了。 毕竟是沾了扶疏的光，加上对方懂药理，给他们的药粉比单个的药草效果强多了。 莉雅很快就拿着七八株药草出来，其中有两株干瘪了些，“以后我会让我家那个帮忙找找。” “谢谢。” 扶疏收好药草，又去了其他山洞拜访换取药草，对她的能力大家都比较认可，因此换的十分顺利。 其中还有特意找上门来的玩家代表，由于觉得女性之间更好相处，便由薛尔带着二十来株药草上门了。 “我看见你在那些兽人换药草，这是我们搜集的，被我用异能小心处理了，现在还算完好，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薛尔把药草递过去后，拢了拢头发，声音渐渐低下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脸蛋也匪夷所思地红起来，“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扶疏清透浅眸望着她，声音平静，“什么事？” “您是潜能药剂的创始人吗？”薛尔声音有些忐忑，又带着紧张激动。 扶疏看了她一眼，淡淡应了一声，“嗯。” 得到答复后薛尔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就回到自己的住处了。 其实她早已确认了扶疏的身份，只是她实在很想和自己崇拜的人说句话。 不仅仅是因为药剂才佩服，更多的是对方从无到有，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而且还同为女性。 虽然有更多好奇的事情想问，比如对方明明在星际要被各个家族乃至帝国求着制作药剂，明明拥有远超一流家族的势力财力，却还是要进入这个充满未知、未被星际掌控的游戏。 但薛尔也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做的决定。 …… 扶疏收集好药草就开始配置药剂了，之前药草种类不足，没办法制作药剂，现在倒是可以了。 所有的材料只够她制作出三支药剂，最后还花了一点积分买了药剂瓶子。 等到中午的时候，渊尘就回到山洞了。 扶疏递给他药剂，“这是我做的，能治伤。” 渊尘小心接过，心底有些满足，但眸底的落寞情绪一闪而逝。 他现在是只无尾狐了。 是天生就该被嘲笑轻视的无尾狐，连平衡也掌握不好了。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好看。 他再也不能在她面前变成原型了。 他是只很丑很丑的狐狸。 夜晚，大狐狸回到他新打的洞，比起原来的家，新家要简陋得多，除了床和几张兽皮，正在燃烧的木柴，就再也没有额外的东西了。 他拿出今天小雌性给他的三支颜色漂亮的药剂，小心翼翼取下瓶塞，极为珍惜地喝下，漂亮的浅蓝色眸子蕴着满足。 渊尘本来是按照医嘱准备每天喝一支的，但药效发作的很快，他感觉到尾巴根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好似要长出什么似的。 他想起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把剩下两支药剂都喝下去了。 一次性服用三支药剂让药效更加猛烈，渊尘感受到和当日断尾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痛苦，原本有所缓和的伤势因为药效又重新渗出血来。 反而更糟糕了。 每动一下，尾巴处的剧烈疼痛就无法忽视地传来，他没办法再在小雌性面前保持正常人应有的走路姿势了，一定会一拐一拐的，很难看。 在她心里，他已经是只很丑的无尾狐了，不想再破坏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了。 渊尘简单收拾了一下，在深夜里偷偷离开，忍着疼挖了一个地洞，默默躲起来，独自疗伤。 等到早晨来临时，扶疏还以为那只狐狸会像之前一样来山洞吃饭，可一直没有，怎么也等不到，下午的时候她挨个去问了领地所有兽人，但没一个人知道。 她不知道，突破到六阶的敏感自卑狐狸想要掩饰自己拙劣表现的决心，哪怕玩家里有人精神力不错，也没能察觉他夜里离开的动静。 一直到晚上，到第二天，仍旧没有狐狸的踪迹。 她不明白，明明她把药剂给他的那天还好好的，但第二天就再也见不到那只狐狸了。 她很担心。 但她身体太差了，又是雪化的时节，只是昨天在外待了一个多小时就感觉全身冰冷，直到洗了热水澡才缓和过来，今天果不其然地生病了。 扶疏头脑昏沉地躺在床上，意识薄弱得任何人都可以了结她的性命，她恍惚间似乎听见狐狸的脚步声，努力睁开眼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但终究只是徒劳。 渊尘的确回来了。 其实他一直没离开，只是偷偷地，默默地关注她，没让她发现。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病倒，而且比之前的感冒要严重得多，急得团团转地去找薛尔治病。 他记得对方也懂得药理。 听明来意，薛尔在检查后，对渊尘的语气很不好，“你知不知道她因为你使用了违规的力量？她现在身体很差你没看出来吗？你为什么要躲着不见她害她担心、害她生病！” 做错事默默自责的狐狸垂下脑袋，一声不吭地任由对方骂着。 还好莉雅没看见扶疏有些担心，便进山洞探望，一进来就看见这副情况。 她先问了一下扶疏的情况，才无奈地对渊尘道，“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比薛尔语气要柔和许多。 第四十七章 远古生存26 紧接着，莉雅又道，“难道你觉得疏疏她不会担心你吗？那么大只狐狸说不见就不见，你没想过她也会挂念你吗？” 说完这边，她又纠正了薛尔，“其实渊尘已经牺牲很多了。” 她不是想忽视扶疏为渊尘做的事，只是薛尔确实说得有些偏激了。 从通过雪狼她也知道了一些事，渊尘作为一只天生的无尾狐，为了扶疏放弃得之不易的尾巴，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 “渊尘其实是一只无尾狐。”如果不是雪狼当日在场，并且听到那些狐狸的话，她也不会知道这一点。 只有兽人才清楚尾巴对兽人的重要性。 也只有兽人才清楚一只无尾狐从小到大会承受多么大的恶意与排挤，才清楚渊尘对尾巴的执念有多深。 莉雅只说了这一句，但剩下的薛尔也大概知道了。 她没再像之前一样对渊尘不满，对扶疏使用了不少木系异能，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山洞里只有敏感自卑的笨狐狸守着他心心念念的小雌性。 他不知道昏迷的扶疏已经听到了三人的对话。 她困在了那年的梦魇里，手腕被仅有的亲人紧紧抓住，皮肤被抓得发红，带着皮肤拉扯的疼痛，她拼命地跟着堂姐一直跑，只是被注射了虚弱药剂的她，总是使不出力气。 而背后是随时都会跟来的帝国军队，是违背母亲托付揭露她踪迹的白眼狼，是想要拿她们换天价赏金的星盗。 她们一直逃，逃到她体内药剂作用解除，逃到被放逐的污染星，逃到失去最后的亲人。 从那往后，她的人生里只有污染星的寒冷黑夜，只余下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整整十年。 这大概是这些年来她第一次让自己处于这么糟糕的状态，而非时刻警惕防备。 过往那些年如同在这个位面长时间的黑暗，只是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一抹不可忽视的暖色强势地闯入，还她一个明亮的暖色调的世界。 她听见了莉雅说的话，那种感觉不亚于亲眼见到郁倦剖开自己的心脏，宛若有雷霆重重劈下她的精神海。 之前没理清的，现在通通知道了。 领地里接纳了一些残疾兽人，也知道不同种族结合的血脉有些不那么符合父辈形象。 她知道这些兽人的处境，也知道后者幼年的适应力不如正常兽人。 那只狐狸从小失去父母，又因为没有尾巴平衡很差，肯定……过得很惨。 遇到的那天是不是就是他第一次拥有尾巴的时候呢。 不然，没有任何猛兽可以把他伤到连进洞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是被追杀。 明明……她赶到了，即使封印没有解除，他们也能顺利离开。 他完全没必要为她断尾。 只是看不见而已。 扶疏从梦魇中脱离，慢慢睁开眼，渊尘见她醒了十分高兴，但随即而来的便是难过自责，以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慢慢坐起来，静静看着他，声音带着虚弱沙哑，“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大狐狸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克制已久的狐耳冒出来，软软地塌下来。 他抿着唇，声音低低的，“我现在没有尾巴了。” 他移开视线，没有看扶疏，浅蓝色眸子氤氲着潋滟水光，只觉得说出这几个字心都快碎了。 “很难看。” 难看到他再也不能变回原形，即使在外面挨冷受冻也始终保持人形。 他没办法直视没有尾巴的自己，更不愿意让她看见。 她不会喜欢一只难看的无尾狐。 扶疏纤长羽睫轻卷，她微咬着牙，漂亮剔透的浅眸不知为何漾起了水花，心里涩涩的，莫名的有些火气，“你这只笨狐狸！” “变回原形让我看看。” 她低估了失去尾巴对这只狐狸的打击，他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敏感自卑。 渊尘十分低落地应了一声，默默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把脑袋埋进双爪里，不敢看到她可能排斥的眼神，他已经万念俱灰了。 反正……她不可能喜欢他这种狐狸了。 没关系。 没关系的。 他在心里轻轻道。 脑袋埋进双爪，小狐狸难过地快要哭了。 不能让她看见，她一定会觉得他是只软弱的狐狸。 不可以再丢狐狸了。 扶疏看向他尾巴，和之前血肉模糊的伤口不同，这次长出了一些绒毛，如果毛再多点，就像兔子的尾巴一样。 她低声道，“我会制作出药剂的。” 只是，最多只能让他拥有一簇毛团样的尾巴，不可能再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 眼圈微湿的狐狸小心抬头看她，她眼神平静，带着清浅冷淡的温柔。 狐狸难过委屈、害怕被厌弃的情绪一点点淡去，但他还是想变回人形。 就算她不讨厌，可他已经不是正常狐狸了。 大概是知道他的想法，扶疏抱起小狐狸，为他顺毛，那些焦躁不安、自卑胆怯的心情被抚平了许多。 “没关系的。” “没有尾巴也没关系。” 她哪有资格讨厌他呢。 渊尘之前一口气喝了三支药剂，虽然导致伤口崩裂，但效果却是显着的，至少已经开始长毛了。 这几天扶疏一直在制作类似的药剂给他，到最后，他已经长出一小截短尾了。 这给不断怀疑自己、贬低自己的笨狐狸多了一点信心。 只是，他依旧不敢向她求偶。 心底总有道声音对他说，再等等。 还要再等等。 他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和她相处，他已经知道他是在她心里是不同的。 …… 眼见着冬季快过去了，其他部落的兽人也开始活跃起来。 有一个部落看着他们人少，又多是老弱之辈，想着能把雌性抢回去。 只是还没轮到领地打手们出手，那些兽人就被落石和弓箭打得伤得伤，残得残。 残疾兽人是会被原来部落驱逐的，他们作为侵略方前来，最后回去时都成了弃子，重伤无法捕猎，比老年兽人还不如。 曾经他们怎么对待意外受伤导致残疾的同族兽人，如今也要被同族兽人驱逐，不论之前做出了怎样的贡献。 第四十八章 远古生存27 游戏第三十七天。 扶疏若有所觉，今天或许是在游戏里的最后一天了。 她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了，只是在渊尘面前她大都没表现出来，为了不显得脸色苍白，特意穿得厚厚的，闷出红晕来。 她觉得如果让那只狐狸自己的情况，是很有负罪感的一件事。 如果知道，他又会想着付出怎样的代价治好她呢？ 扶疏抿着唇，认真制作了一些效果不错的药粉，准备留给领地里的兽人。 他们不认识字，但对保命的药草都抱有极强的求知欲，在听到她愿意教后，很是认真地来听课。 最后学会的也不过四五个兽人，其中有三只都是在其他部落被嫌弃、被认为能力低下的混血兽人。 莉雅由于和扶疏经常来往，也学到了不少，虽然比较浅显，但也能粗略制作有用的药了。 即使扶疏一再认为游戏里的人都是虚拟数据，也没办法否认，这些兽人比她在现实中遇到的人好许多。 在她昏迷那三天，山洞杂物区的食物多了很多，有他们晾干的肉，特制的野菜，好不容易采来的有些许破损的药草，还有珍藏许久割舍出来的漂亮兽皮。 而那些兽人，有许多都已经老了，老得没办法再冒着风雪出门。还有一些明明残疾手脚不便的兽人，依旧强撑着亲自上门送礼。 更有家里只有一个顶梁柱，却要养七口人的兽人，送上他们得来不易的食物。 他们大多只是勉强温饱，有时还要靠别的兽人接济，却还是尽自己所能送出了礼物，希望她快点好起来。 这些都是莉雅告诉她的。 所以她想着在离开前，教给他们一些东西，留下自己制作的药粉。 还有那只笨狐狸…… 扶疏不确定他会不会又出现在下一个游戏里，会不会再换一个身份。 她甚至不知道，渊尘一直是他，还是在她进入游戏后，他才是渊尘。 她不清楚，他一开始就是游戏npc，还是把自己当成了游戏npc。 对这样的他，她没办法说出她将要离开的话。 她只能多制作些药剂留给他，让那只容易自卑的狐狸不要突然灰心丧气。 以及在能看见后，做了好几天的长袍，她做的衣服很一般，没有那只狐狸做得漂亮，只能选择简单的。 最后就是用剩下的积分又购买了一些调料，和些许蔬菜，为他准备最后一餐饭。 主系统的声音在众玩家耳中响起，【任务完成度将于晚上十一点半进行结算，本次游戏将于明天零点结束。】 与此同时，众玩家脑海中多了所有玩家的方位，包括当初脱离开来的四人。 【玩家扶疏作为唯一的领地拥有者，有权决定接纳与驱逐其他居民。】 只要她不承认其他玩家的居民身份，他们就没办法通关游戏。 这并不是主系统单独对扶疏说的，所有玩家都能听到。 除薛尔外的七人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还不至于乱了阵脚，毕竟如果扶疏不愿意接纳他们，当时也不会同意。 为了弥补和为领地做建设，他们也是拼了，食物都会分一些残疾年老兽人，也积极给扶疏收集药草，抵御外敌也出了不少力，就是为了让心里好受些。 再者，他们也知道，这是扶疏一句话的事，强求也没用。 但因为种种原因关系几乎破裂的那四人却在听到主系统声音后，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游戏最后一天能清楚地知道彼此间的位置，他们想要朝领地赶去。 而四人中的女玩家趁着兽人不在，找到另外三个男玩家，“你们把我也带上。” 三人并不想答应，甚至不想见到她，神色都面带犹豫。 因为见到她就等于要直视心底的不堪与恶意，他们为了顺利在这个部落待下去，把她交易给那些兽人，成为其中一个的伴侣。 “如果不带上我，我就喊人了，到时候谁也走不了。”女玩家恨声道。 为了顺利离开部落，三人妥协了。 四人一起朝着领地赶去，在下午的时候赶到领地外，他们直接在外不管不顾地大喊出声，“我们想加入领地！” 一直喊到山脉上的兽人走出洞口，他们要喊到见到扶疏才肯罢休。 山洞里。 渊尘克制着对那几人的戾气，语气低低的，“要我赶走他们吗？” 正在准备食材的扶疏因为突如其来的打扰生出了些厌烦，“一起出去。” 扶疏今天穿的是渊尘特意为她猎到的好几只赤狐做的衣服，如雪中红梅，是温暖不刺眼的红。 尽管他不知道什么是情侣装，却也带着小心机地把自己兽皮所化的衣服变成和她身上同种款式的。 二人出了山洞，看见了那四名玩家，他们面色从焦急变得惊喜，那女玩家带着命令口吻，“快！我要加入领地！” 三名男玩家见到扶疏也十分意外，毕竟在他们认知里，她是新人。 新人自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加上他们并不认为她能建立领地，因此看向另外八名玩家，“快点同意我们住进来。” 薛尔当即就笑了，语气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想进来就进来？” 大概是见到薛尔说话了，之前和她有点瓜葛的男玩家便装作柔情蜜意的样子，妄图打感情牌。 薛尔作手势假呕了一声，“真恶心啊，不好意思，我只是逢场作戏呢，你这种人，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所以连碰都不给碰，对方可不就耐不住寂寞找另一名女玩家了么。 李一也按捺不住嘲讽来了，他可是记得他弟弟是怎么死的，“呦！怎么跟丧家之犬一样来求人了？” 其他玩家当然也不甘示弱地嘲讽了，他们可没那么大脸这样命令人家，态度不好，嘴脸丑恶，主次不分，看不起真真正正的领主，什么事都没做，还想求躺赢？ 扶疏眉眼冷淡，嗓音掺着冰渣子似的，“滚出去。” 她对人，尤其是讨厌的人，可从来都不会客气。 几乎在她说完，渊尘知道她的态度后，就朝四人攻击了，右手变成拟态的兽爪重重拍去，将四人重伤。 而后其他玩家自告奋勇地来处理，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领主。 第四十九章 远古生存完 扶疏二人回到了山洞，依旧是继续处理食材，只是气氛明显凝滞住了。 毕竟，她在他面前从未掩饰过什么，他们这些人和兽人是不一样的。 今天准备的是火锅，渊尘接过任务，切了许多薄薄的肉片。 等汤底烧热，食材堆得满满当当，升腾的白色雾气将她面容虚化了，令他觉得很不真实。 他垂下眸，强撑着做出高兴的模样，唇瓣轻扯了一下，将肉片涮了涮，放进她碗里。 他细长漂亮的眼睛微弯，映着不远处燃烧的摇曳火光，细碎柔和，让人见了就心生暖意。 “给你吃。” 这顿晚餐吃了许久，起初渊尘还说些话，可他心里实在是太难过了，没办法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她谈笑风生。 他知道，她要离开了。 但他能做什么呢，他连喜欢她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他难道能乞求她不要离开吗？ 一直到最后，渊尘什么也没说，默默变成小狐狸，窝成一团休息。 他装作睡着的模样，不让她纠结犹豫，不给她道别的机会。 …… 晚上十一点半，任务完成度解锁。 主系统公布最终任务要求，合格者即可通关，【建立一个领地，至少有五十位本地居民，至少得到十人诚心认可，拥有防御手段，能解决居民温饱问题。】 其他玩家虽然完成度不高，但至少也是通关的，只是在下局游戏的通关奖励会比较一般。 作为这个游戏唯一一个成功建立领地的玩家，扶疏的完成度自然满的，而且还超额完成，教会了领地兽人辨识药草，制作药粉，潜移默化地定下了领地准则。 礼包将会在下个游戏中领取。 扶疏坐在床上，低头看着那只努力装睡的小狐狸，他脑袋埋起来，只露出两只黑色的耳朵尖，一团短尾巴微微抖着。 她抬起手，指尖溢出一点银光，结合着她的精神力，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这样，下次如果再见的话，她就能凭自己认出他了。 因为再次牵动了精神力，她一直隐藏压制的暗伤又发作了，当即吐了血。 闻到血腥味，渊尘再也没办法装睡了，他担忧地变回人形，握住她的手，试着用自己的力量感知她的身体情况。 得到了一个令他如遭雷劈的结果。 她的生命气息正在一点点消散。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的事？”他声线不稳，近乎颤抖。 他竟然都不知道。 他竟然只想着不要让她看见自己的原形，希冀她不要讨厌他现在的样子，只想着躲避，却完全忽略了她那天使用的力量对身体造成了多么大的负荷。 还有刚刚，是那天感受到的力量，是不是也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呢。 笨狐狸急着眼圈发红，眼底蓄着水光，他想到自己还有些用，把自己的手腕递到她面前，“喝我的血，我的血还有用！” 他的血肉，都还有属于精灵的生命精华的存在。 一定，一定还有用。 扶疏心底微涩，握住他的手放下，“没关系，我很快就会离开的。” 渊尘身形微僵，漂亮的浅蓝色眸子凝视着她，眸内还闪着细碎潋滟的粼粼波光，第一次没有掩饰对她深浓的情愫，轻轻弯了弯眸，笑了笑，“嗯，那就好。” 只要你活着，就好。 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他纤长微湿的羽睫一动不动，轻声问，“我们还会再见吗？” 轻易不许下承诺的女孩嗓音轻软。 “会的。” 零点一到，女孩的身形消失不见，再也无迹可寻。 无尾狐长睫微颤，晶莹的泪珠终于克制不住顺着他精致面容落下。 他记得她方才说过会再次见面的话，他会一直等她的。 一直。 第五十章 渊尘番外 他天生是只无尾狐。 一只毛发火红，腹部雪白，耳朵尖尖是黑色，脚上像是套了黑手套一样的无尾赤狐。 没有父母庇护，没有长久的住所，甚至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很容易摔得一身伤。 从小到大，伴随他的只有同龄兽人的嘲笑，奚落，以及更为过分的欺负。 年幼的狐狸好不容易挖到几株野菜，想到带回去煮汤当做晚餐。 他爪子摸了摸腹部，饥肠辘辘的小狐狸只能勉强挖野菜充饥。 他向之前一样雀跃地朝好不容易找到的小窝奔去，却在路上被同族拦截。 其中有雪狐，和他一样的赤狐，也有黑狐。 他们拦住了小狐狸。 为首的黑狐不客气地嘲笑他，“呦，看这只臭狐狸挖野菜吃呢。” “我们狐狸可不吃素。” “像你这种没尾巴的丑八怪，才不配做我们的同族！” 他们拿石头砸他，年幼的他没有尾巴维持平衡，躲得很是狼狈，甚至重重摔倒了地上，嘴巴叼着的野菜掉在地上，他只能任凭那些石头砸过来。 而他好不容易挖到的野菜，也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沾染了泥泞了。 小狐狸龇着尖牙，浅蓝色兽瞳死死地盯着他们，带着一股子狠劲，他瞅准机会，狠狠地扑上去，咬了为首的黑狐耳朵。 几只狐狸一拥而上，想要把他扒开，但最后那只黑狐的耳朵被硬生生咬下来。 小狐狸吐掉嘴里的血，浑身绷紧，弓着背，脊背上毛发炸开，脚下爪子用力抵着地面，兽瞳凶狠地盯着他们。 大概是被他的狠劲弄怕了，这些狐狸都跑了。 小狐狸慢慢放松下来，他走到野菜面前，小心翼翼地捡起还能用的野菜，小小地发出了委屈的叫声。 他很难过。 他默默地走到水边将野菜洗干净，用好不容易得到的小块兽皮包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他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家当——自己做的小锅和一块大些的兽皮，离开了小窝，准备找到一个不会被那些兽人家长找到的地方居住。 小的时候只能挖野菜吃，后来大些了，可以自己抓鱼，但那些鱼也会被部落里的狐狸盯上，每次，他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赶走他们，护住自己的食物。 每次，都是伤痕累累，身上的毛也会变得有些秃秃的，带着皮肉卷起来的伤，很难看。 他是只很丑的狐狸。 这个认知一直伴随着他，影响他，从小到大。 哪怕是后来变得比其他狐狸强，甚至快赶上族长长老那些兽人时，那样的自卑心理也无法抹去。 为了脱离部落，他把用来过冬的食物让了出去，当然，他在那些野兽肉里都涂了药，会让那些狐狸疼个好些天。 他一点点地，把那些欺负过他的狐狸都打了一顿，把受过的欺负都讨回来了。 他确实是想再也不回部落的。 在脱离部落前，他找到一个不会被其他兽人打扰的地方建了家，准备了床，兽皮，餐具，以及和鲛人部落换的盐晶。 和小时候那只全身身家只有一张兽皮和小锅的狐狸，只能挖不是很大很漂亮山洞的狐狸，不一样了。 准备好一切后，向部落缴纳被下了药的食物，他准备再去部落后山装些水带回去，却意外地看见了狐族长老正偷偷摸摸拿着一个比拳头大的蕴含着丰富能量的宝珠。 他只是离近了些，那枚宝珠就主动朝他飞来，融入他体内，好像本该属于他似的。 尾椎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与刺痛，不消片刻，就长出一条他渴求许久的毛绒绒尾巴。 也因此，有了来自狐族的追杀。 他同他们周旋了一天多，抱着想要活下去的信念，用路上的药草掩去气味，终于安全地回到山洞外。 他迫不得已地倒在雪地里，看见了一个人类在他的家门口。 半阖着的眼睛看不太清她的容貌，对那个陌生很可能具有危险性的人类，他却没有生出领域被侵占的愤怒与敌意。 他只是下意识地发出自以为凶狠的声音，让她不要靠近。 但即便她试着摸他的原形，他也始终没像刺猬一样扎回去。 虚弱得变成小狐狸，又何尝不是给自己的退步。 是他潜意识里想要她的靠近，是他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有些人，生来就是他的例外。 只有她是例外。 他很喜欢她抱着，也喜欢她为自己顺毛，无比喜欢她的亲近，尽管这样的形象很丢狐狸。 可是，他就是喜欢啊。 可是那些炽热的、与日俱增的情愫，却始终不敢向她挑明。 即使拥有尾巴，他骨子里仍旧是只敏感自卑的狐狸。 他只能庆幸，他是在拥有尾巴后，遇见她的。 而她不会知道他不堪丑陋的过去，不会伤他的心。 他是只很笨的狐狸。 笨到只知道有样学样地准备一大份午餐，以为只要把天底下他觉得最好的东西给她，她就会喜欢。 笨到身为狐狸却只能一日复一日被她勾了心，始终说不了甜言蜜语讨她欢心，甚至也使不出美狐计。 他对她的感情，一部分是来源于执念，但更多的，是知道她失明后，仍旧有条不紊地为以后做准备。 是她能够视寒冷于无物地站在冰冷河水里，用竹叉叉鱼，是她即使血溅到脸上也会平静冷淡地随意擦去，身为人类雌性却敢和棕熊厮杀，是她就算失明也会努力记清山洞构造，绝不再磕到碰到、绝不保留缺陷的决心。 她独立美好，独立到让他难过心疼，也吸引他对她的情愫与日俱增。 喜欢这种感情太复杂。 因为喜欢，他不愿她出门受累。 也因为喜欢，他没办法强制地阻止她做些什么。 他日日夜夜都因这样的感情，产生期盼，焦虑，自卑，失落，痛苦，以及……甜蜜的满足。 后来，大概是她从不掩饰自己的例外，他清楚，她的来历不同。 可他一直欺骗自己，欺骗自己不知道，欺骗她只是寻常人类雌性，仅此而已。 他从不问她半句，只是默默顺从她，配合她完成任务。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必须帮她完成任务的使命。 意外知道自己的身世的确令他愤怒，但不至于失去理智。 毕竟，他从来都是孤单一狐，记忆里从未有过父母的印象，从未受过半点好。 他会替他们报仇雪恨，会蛰伏等待时机，但他们，的的确确，比不上似乎在他心里待上许久的扶疏。 那日被狐族发现，他几乎精疲力竭，只能选择同归于尽时，他心里很后悔。 生命精华可以助他拥有尾巴，肯定可以令她恢复光明。 如果他早点知道，就可以把尾巴送给她了。 如果早点知道，她的眼睛就会早点好起来，能看清他的模样，看清山洞一切，看清洞外雪景。 可似乎太晚了。 在那样危险的处境，她却意料之外地出现，保护他，抱住他。 那一刻，他只想早早完成先前的遗憾，他想要她看见。 即使失去尾巴，再次成为无尾狐，也没关系。 即使……失去喜欢她的资格，也没关系。 他其实很高兴的，在她心里，他的份量不少，只是那也许并不算是和他一样名为喜欢的感情，又或许没他的多。 他不知道她拥有怎样的力量，在那片几乎静止的时空里，只有他知道，她冷静收割那群狐狸性命的美丽，就像……从天而降的女武神。 是他的神。 他甘愿为他的神灵付出一切。 他并不后悔舍出尾巴，永不后悔，他只不过是，失去了和她相处的勇气。 积压在心底的自卑像无处不在的藤蔓，将他缠绕得喘不过气来，那样的窒息感一遍遍提醒他，他是只丑狐狸，她不会喜欢没尾巴的狐狸。 尽管她并不嫌弃，可他总是没有安全感，不断自我怀疑。 他以为他还有很长时间等她喜欢自己，可那一天来得这样快，他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 只是，和继续留下来会死相比，他宁愿她离开。 没有什么，比她的意愿更重要。 没有什么，比她活着，更重要了。 即使……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 他记得那天她说他是笨狐狸。 可是。 “没有人比笨狐狸更喜欢你了。” 貌美狐狸握着她给自己的小兽皮口袋，嗓音温软。 第五十一章 孤岛鲛人1 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艘巨轮朝着不知名方向驶去。 船上一共有十五个玩家，除了少部分结队，玩家们大多各自为阵，谁也没有搭理谁。 一位身体孱弱的少女靠着船壁在角落里休息，她脸色是不健康的白，身形看起来很单薄。 大概是上个游戏的隐伤影响到了这个游戏，连带着她的身体也变成了弱不禁风的样子。 扶疏看着巨轮外，有一层浅灰色透明罩子圈在内，是游戏开始前的保护罩，透过保护罩，只能看见海平面，甚至不清楚有没有其他活物。 巨轮不知行驶了多长时间，终于，他们看见远处出现了一个岛，直线距离还有两百米的程度。 船停了下来，主系统的声音响起。 【任务检测开始，请各位玩家安全抵达小岛。】 这只是一个初步任务，正如主系统所说，是检测玩家有无进一步参与游戏的资格。 和上个位面直接告诉最终任务又不一样了。 【游戏将于五分钟后开始。】 个人信息界面上有位面礼包和通关礼包待领取，扶疏先打开位面礼包，里面是冰系魔法，和一张包含初级魔法咒语的羊皮纸。 上个游戏并没有位面礼包，扶疏注意了一下其他玩家的情况，猜出这个是各玩家人手一个的。 她又打开通关礼包，一共是100个积分，30个属性分配点，镶嵌着冰蓝宝石的魔法杖，中级魔法咒语羊皮纸，以及，被保留下来的鹰眼技能。 技能虽然被保留了，但能力却削弱了许多，比如，只能持续一小时，只能查看方圆一百米范围类的生物。 这一次属性多了一个魔法，想到这次得到的冰魔法和魔法杖，她便给魔法分配了12个属性点，8个给体力，6个给精神，4个给速度。 扶疏迅速背下魔法咒语，把魔法杖和那两张羊皮纸都放进了储物空间。 虽然有时候游戏对她比较苛刻，但游戏道具还是不错的，她隐约猜到，如果在下个游戏里打开通关礼包，会很大概率会变成适合那个游戏生存的道具。 而且，即使之后的游戏她没有冰魔法，拥有魔法杖和一部分咒语的她，应该也能使用魔法，只不过没有这个游戏使用得顺利。 做好准备后，她静静等待。 【游戏开始，请玩家于十秒内下船。】 同时，浅灰色透明罩子撤离，看似平静的海面蛰伏着几种海兽的影子，随时都会显露出来。 大概是闻到人的气息，很快有巨型鱼跃出水面，溅起大片水花，它露出了一排紧密尖利的牙齿，朝着巨轮重重咬去。 众人听见了牙齿挤压船壁的声音，但身为游戏运输工具的船并未受损，倒是那条巨型鱼咬得牙齿生疼，离远了些蛰伏等待时机。 不少玩家当场心态有些崩了。 他们什么时候面临过这种场景，一直要游三百米才能抵达小岛，但那些鱼的速度不比他们快吗？可能没走多远就成了口粮。 于是，谁也不愿先下船，都想等着人下去探探路。 第五十二章 孤岛鲛人2 玩家们谁也不愿意吃亏，不愿意出力，怕被当成工具人。 这也是意料之中。 扶疏一直到临近十秒结束，轻巧地跃入水中。 而其他玩家则有一小半慢了一步，没有率先跳下船，时间一到，巨轮就消失不见，那几个玩家从高处坠落下来，失去了准备的机会。 扶疏憋着气，潜入海水中，用最省力的姿势向岸边游去，她的身形就像一条灵活的鱼，速度非常快。 毕竟她这具身体比较弱，只能选择短时间爆发，长时间待在水里体力会耗尽。 有几个玩家不甘示弱地跟在后面，离扶疏的距离并不远。 在巨轮消失后，巨型鱼看着十几个美味的小点心，再次一个飞跃，重重砸在海面上，往四周溅起了海浪，离得近的玩家顺着海浪往岸边游去了些。 当然也有倒霉玩家被海浪往后面推，反而离岸边越来越远了，那名玩家脸都绿了。 由于巨型鱼紧追不放，好几名没能立即逃离的玩家准备击退它。 虽然一开始因为未知导致玩家们心生恐惧，但他们很快就想到，巨型鱼在星际也就是一个c级变异海兽，他们的能力是可以应对的。 于是纷纷开始用游戏得到的能力或是属于自己的异能攻击巨型鱼。 巨型鱼身上多了一些伤口，大片的血迹晕染在海蓝水面，它犹豫了一下，很快朝着别的方向离开了。 几个玩家松了口气，准备朝岸边游去时，忽然听到一些声音。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一个玩家突然觉得很不妙。 “没有，赶紧游。” 正当几人背过身奋力朝小岛方向游时，一道极其迅猛的影子猛冲上来，一下子就吞掉了一个玩家。 那血盆大口旁，是恰好离得远些的玩家，离鲨鱼的嘴只有一尺之隔。 除此外，有更多鲨鱼闻着血腥味赶来。 扶疏感受到背后动静，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游。 但鲨鱼数量太多，在水中占据优势，几乎每条都瞅准了几个目标，很快就有三条鲨鱼盯上了她。 它们能够辨别出哪个玩家更加美味，这和玩家的能力强弱挂钩，她有冰魔法，魔力吸引了这些鲨鱼。 它们围绕着扶疏游动，伺机等待，准备一口吞下，又或许是在争论这块美味的小点心归谁。 扶疏先冒出头，吸了口气才再次潜入水中，一条鲨鱼等不及了，朝她冲来，她连忙向前一推，那条鲨鱼面前出现一道冰系屏障，但那堵冰墙很快就被撞碎了。 她接连使出两道冰刃才令它止步。 其他玩家也大多在与鲨鱼搏斗，几乎没有落单的玩家。 而这仅仅是一个游戏资格检测，还没发布任务。 扶疏感受到体力的下降，拿出了魔法杖，她记得羊皮纸上有个游冰的魔法。 她一边吟唱着魔法，一边拿着魔法杖释放更加厚实的冰墙防止鲨鱼突进打断她的魔法，时不时还夹着几根冰刃击退鲨鱼。 她本身被游戏奖励了冰魔法，可以自行使用，魔法杖则可以带来增幅效果。 而有的魔法效果必须要通过吟唱咒语才能释放，并不像控制异能一样随心所欲。 吟唱结束，扶疏跃入水面，魔法杖向水面一点，那处立即出现一块大型雪花模样的浮冰，她踩上去，向前挥了挥魔法杖，浮冰立即朝着岸边游去。 她稳稳当当地站在雪花浮冰上，海风吹过，凉意浸透心扉，几颗晶莹的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洒下，在光芒折射下粼粼的。 三条鲨鱼被激怒了，它们以为的小点心居然自己跑了，纷纷发狠了追去。 而前面还有好几条鲨鱼还在戏弄其他玩家，海面上多了几小片血海，血腥味将会吸引更多海兽。 三百米的距离看似不多，但由巨型鱼受伤留下的血腥味引起的开端，反而使得这场资格检验越来越困难了。 扶疏抿抿唇，控制雪花最近的浮冰朝有珊瑚礁的地方游去。 那里的珊瑚礁杂而乱，可以用来溜鱼。 她控制着浮冰险险避过鲨鱼的血盆大口，绕路加上来回移动，成功让一条鲨鱼由于惯性撞到珊瑚礁。 但第二次就没那样幸运了，一条鲨鱼要咬掉了一部分浮冰，不完整的浮冰速度明显变慢了。 她发现前方有两个珊瑚礁形成的通道比较狭窄，大型鱼不可能通过。 扶疏加大了魔杖魔力输出速度，浮冰加速往前冲去，顺利通过通道，而身后的鲨鱼被挡在了珊瑚礁外，只能用头重重撞击以此发泄没能吃到小点心的怒火。 她松了口气，虽然绕了远路，但比直行要安全许多，这浮冰的速度可是和她输入的魔力息息相关，而她的身体无法承受长时间的魔法输出。 方才算是小小爆发了一下，但也令她付出吐血的代价，身体也更加虚弱了。 她脸色愈发苍白，软唇沾上了殷红血迹，喉咙似有火在烧，她微微蹙眉，准备继续使用魔法控制浮冰朝岸边游去。 目测只有五六十米的距离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根柔软似水草一般的东西缠住她的脚腕，将她带入水中，没有魔力支撑的浮冰很快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等候在附近的鲨鱼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迅速逃离，很快就游得无影无踪。 水下。 扶疏低头看缠住她脚腕的是什么东西，但只能隐约认清，似乎是……小水流？ 水流形成的绳子比水草还要缠人，拉着她往水底带去。 虽说这里算是浅海，但水深也有四米左右。 她试图用手弄断水流，令人奇怪的是，她的手可以穿过这细小的水流，但就是只束缚着她的脚，不让她挣脱。 而且，她的眼睛也被一层柔软的不知名材质的丝带缠住了，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扶疏意识到是有人在附近操纵，她指尖流淌着银色光点，只要那人一出现，就会被她的时间异能影响。 银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他宝石蓝的尾巴轻晃，游到了她身边，手指牵起了一缕她在水中如海藻铺散开来的长发。 第五十三章 孤岛鲛人3 扶疏顿了顿，指点流淌的银色光点渐渐消失，离得近了她当然知道这是npc。 毕竟她使用了自己特有的异能和精神力做了标记。 而且姗姗来迟的系统0912也发出了游戏通告。 她抬手触摸缠在眼睛上的丝带，扯了扯，并不能揭下来。 看不见的扶疏只能凭借附近的水流隐约感受到，npc大概在绕着她游动。 他是……一条鱼？ 她弄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虽然心里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但身为无法长时间待在水下的人类，她必须要赶快浮出水面。 扶疏指尖溢出一缕冰蓝色魔法，准备把禁锢她脚腕的水流冰冻住，这样就能隔断对方的能量，顺利挣脱离开。 银潋注意到小人类苍白小脸泛着不健康的红，眉毛紧蹙着，明显十分难受的样子。 鸦羽般的羽睫轻卷，他俯身倾下来，柔软浅薄的嫣红唇瓣轻轻落在了她软唇上，带着浅淡的温凉，与有些清爽舒适的气息。 鲛人海蓝色眼眸微微睁大了些，显然自己也有些意外这样的行为带来的触感与莫名的……心悸？ 雪白齿尖抵着她的唇瓣厮磨着，像是幼兽对自己亲近的人表示亲昵的轻轻咬合。 愉悦和异样兴奋的刺激感闪烁在眸间，他似乎有些喜欢。鲛人盯了她几秒，在遵循本能与松开之间，选择了前者。 但想要更进一步时却被挡在身前的手轻轻推开，鲛人轻笑了一声，身为海中顶级猎杀者，他对自己感兴趣的猎物很有耐心。 银潋顺着力道从容退离了些，他尾巴轻轻晃着，牵起的柔和水流被推到她小腿边，向她轻轻介绍自己的存在。 他再次牵起一缕她的长发，缠在白皙指尖把玩着，又低头覆在她耳边，嗓音带着天生的魅惑迷人，十分清冽悦耳，“小人类，你的名字。” 扶疏发觉先前呼吸不畅的状态已经消失，她张了张唇，也没有感受到窒息。 “扶疏。” 她心情有些复杂，很奇怪。 “记住我的名字，银潋。” 他似乎很开心，又凑近亲吻了一下她的唇，鲛尾小小地缠住了她的双腿，而后又慢条斯理地松开。 银潋笑吟吟的，宛若情人间亲昵甜蜜的呢喃，“小人类，我在这里等你哦。” 他望着束缚她脚腕的细小水流，抬手轻轻撤去，至于那条鲛纱材质的丝带则灵活地将她长发束起来，失去遮挡的扶疏总算看清了鲛人的模样。 一头铺散开来的柔顺银色长发，海洋般的深邃漂亮眼眸，脸部线条纤细秀美，带着雌雄莫辩的美感。 鲛人上身是鲛纱编织成的繁复衣物，衣摆以下一条宝石蓝的尾巴微弯，鲛尾上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她怔了怔，一时间有些失神。 星际里从来没有这种生物，只存在记载中。 扶疏看了他一眼，奋力朝岸边游去，大概是因为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她暂时拥有了在水中呼吸和说话的能力，就连游泳也没那么耗体力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去，完成资格检验。 鲛人冒出水面，轻轻一跃，坐在礁石上，小半截鱼尾搁在水面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这次，有趣多了。” …… 扶疏回到岸上，浑身湿漉漉的，她这次的游戏自带衣服是轻便的休闲装，短袖长裤，现在贴在身上，身材一览无余。 她正准备试着用魔力祛除衣服上的水分，可没等她出手，衣服自然干了。 她摸了摸头发上那条丝带，若有所思地回望来时的方向，那里似乎被蒙上了雾，无法看清里面有什么。 扶疏收回视线，慢慢朝其他玩家的方向走去。 虽说不一定会和他们合作，但总要知道其他玩家的大致动向，这次又是一个未知的游戏了，能多点参考也好。 至于魔法杖，早在认出npc后就收起来了，不过这途中有不少玩家看见了，这个道具并没有和她绑定，如果别人拿走了也能使用。 这点不得不防。 目前有七名玩家顺利到达岸上，加上她一共八人。 从岸边能看见不远处的海平面有好几片红色，先前激荡的海面如今已经恢复平静，只有几条鲨鱼露出背鳍在周围游来游去。 游戏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的玩家了。 经历过一番与鲨鱼的缠斗，玩家们也不再单打独斗了，纷纷开始准备找人组队。 很快就有人找上了扶疏想要组队，那名玩家笑着开口，“刚才我看见你实力不错，要不要组队一起？对了，我是第一个上岸的玩家。” 说到最后一句时，带着隐隐的自傲。 那人自认为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他的实力也不弱，她肯定会答应。 主系统冰冷机械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讨论中的玩家们。 【恭喜八位玩家通过游戏资格检验，由于人数未达标，现在进行上轮游戏死亡玩家筛选，请各位玩家静心等待。】 主系统提到的上轮游戏死亡玩家筛选，在众玩家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 就连方才问话想要组队的玩家也顾不得扶疏的回复，急切地想要弄清是什么意思。 扶疏顿了顿，上轮游戏……也是在这个场景。 死亡玩家还能拥有自己的意识，获得返场机会，但还得进行筛选…… 不知道前几轮是不是也有人数不够的情况。 五分钟过去，光芒一闪，三个玩家出现在众人面前。 其中两名玩家眼神里闪烁着重获机会的兴奋，他们两人出自同一轮游戏，彼此之间都有所了解，俨然一副组队的样子。 【人数已经到齐，请各位玩家前往岛中树屋入住。】 先前那名邀请扶疏组队的玩家再次问，“我们一起？” 扶疏摇摇头，疏离又礼貌地拒绝，她浅眸静静看着后面加进来的第三名玩家。 黑发黑眸，穿着和众人没有太多差异，只是容貌与先前鲛人模样一般无二，却少了几分惑人迷离感，只当是一个容貌精致漂亮的少年。 但他应该不是主系统所筛选出的玩家。 第五十四章 孤岛鲛人4 毕竟是从上一轮死亡玩家中筛选，而除了他所有玩家都是人类。 而且扶疏还眼尖地注意到，那两名经历过一次游戏的玩家对第三名玩家的出现也有些不解。 他们似乎并不认识银潋。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扶疏并未表露出来。 这时伪装成人类的银潋走向她，轻轻牵起她的手低头轻吻了一下，唇角是恰到好处的弧度，“以后我们就是一起的了。” 不是询问，不是征询同意，而是带着一种优雅温和的强势。 扶疏收回手，轻嗯了一声。 虽然对他的行为感到无所适从，但她并不会在其他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 更不会暴露出他的身份，星际没有鲛人，但有过相关记载，加上他现在算得上岛上唯一的npc，很难保证玩家不会针对他做些什么。 而对先前那名玩家来说，前脚拒绝自己后脚就答应了另一个玩家，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比扶疏更早抵达岸边的、表现实力更强的不是没有，但他却选了她做队友，居然还拒绝了自己。 他也就是看她长得漂亮，准备带带她，和美人组队总是要比男人要赏心悦目些。 他心里冷哼，选一个上轮游戏失败的玩家，还是个小白脸，这是自寻死路，要是没有这次返场机会，会不会出现还是个问题。 他倒要看看那个小白脸怎么带她通关！ 扶疏身边的银潋不经意地往这名玩家方向瞥了一眼，眸底带着极淡的嘲意。 众玩家纷纷朝着岛上的树屋赶去，等到了目的地，一共十颗巨树，高十几米，每个树屋树根旁插着写着数字的木牌，分别是1到10。 而一共有十一人，树屋不够分。 见此情况，玩家很快行动起来，晚了可就没有住处了。 “我要去1号树屋。” “我觉得9这个数字不错。” “6也不错。” “……” 玩家们大多说出了自己想去的树屋，而一般出声的都是实力有目共睹的几人，基本没有玩家会在这个节骨眼为了树屋序号闹矛盾。 银潋指了一间树屋，“我们就去那个。” 他所指的方向赫然是4号树屋，是所有玩家不约而同跳过的数字。 如果是在星际那也没什么，可在生存游戏里选这么个数字，即使只是谐音，那也比较晦气。 万一真的就倒大霉了就完了。 之前邀请扶疏组队选了2号树屋的玩家（简称2号玩家），见状嗤笑一声，这是自己咒自己啊。 本来扶疏的实力大家也是认可的，冰魔法加上魔法杖，就连第一个到达自认为实力最强的2号玩家也有些忌惮，强则意味着拥有优先选择权。 她看中哪个树屋，一般也没人抢。 结果被这个半路子队友给坑了。 不过她要是想重新选也没关系，总有人让出来不是。 扶疏没出言反驳，她对数字无所谓，不相信玄学，也不迷信，她更追崇自己的实力。 十个树屋并不是并排在一起的，而是杂乱地错落开来，有的树屋距离很近，大体上偏向岛中心，而4号树屋离海边要更近一些，位置相对其他树屋较远，显得有些偏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4号树屋比其他树屋感觉上要高一些。 扶疏准备先去树屋里面看看情况，银潋顺势跟上，毫不在意其他玩家的谈话声，他感兴趣的只有她一人，其他人与他无关。 走远了些，后方有人问老玩家上一位4号玩家的情况。 选了5号6号两个相邻树屋的老玩家如实开口，“我那轮游戏里4号没活过第五天。” 这是事实，并非故意附和其他玩家。 5号玩家摇摇头，他觉得这群玩家心理还没转过来，只觉得是4不吉利，却忽略了也许那名玩家本身实力不行的关键问题。 还有那2号玩家一边不屑他们这些返场玩家，一边又想从他们嘴里撬出一些经验，真是可笑至极。 要知道如果2号在上轮游戏，估计也就是活到第六天的命。 每一轮的游戏难度并不是确定的，运气好实力差点也就过了，运气不好实力强的也有翻车。 他们那局游戏中强者不少，十五人全部通关资格检验，可最后通关的也就两人，他们俩虽然通关失败，但也是死亡玩家中最强的两个。 而这轮玩家人数竟然不够，实力可想而知。 不过也辛亏他们人数不够，不然他们可没机会重来，当然，对这些心里鄙夷他们的玩家，他是不会透露游戏内容的。 …… 扶疏可以忽视背后的奚落声，但生性乖戾凶狠的鲛人可不会，他的脾气可从来都不好，瞳孔深处浸着一点冰寒的深蓝，又很快消失不见。 待在她身边温和无害的鲛人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不能吓到小人类了，他可是难得忍不住想出来一趟。 而且小人类还挺会讨人开心的，接连几次不反驳他的决定。 走到4号树屋下，扶疏才看清树屋形状，没有楼梯，只有几根垂下来的藤条，而树屋门在比较高的地方。 她仔细看了看，又扯了一下垂下来的藤条，但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要靠自己上去了。 不过这几根藤条肯定有用，毕竟太凑巧了。 她开始吟唱羊皮纸上记载的咒语——踏云，当然，由于她体内是冰魔力，踏云变成了踏冰，能够载人升空。 她吟唱不知名的古老咒语时，有魔法元素被她吸引，朝她袭来，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她脸庞上，皮肤好似透明一般，宛若精灵在吟唱族中歌谣。 银潋黑眸有那么一瞬变回了海蓝色，纤长羽睫像柔软小刷子轻轻扫了一下，之前可没有哪个玩家使用过这种招数。 不多时，一块巨大雪花浮在脚边，扶疏踩上去，望向鲛人，“上来。” 一直升到大约距地面八米高，才看见树屋门，门口写着数字4，旁边还有一个按手印的地方。 没等扶疏把手覆上去，她的手就被鲛人轻轻握住，带着一起按向了手印。 第五十五章 孤岛鲛人5 树屋门打开，成功录入入住人信息。 银潋松开她的手，没再给她主动收回手的机会。 鲛人心里很记仇。 她推开他一次，抽回手一次。 一进入树屋，银潋就恢复成了银发美人的模样，柔软的银发铺散开来，衣服变成了鲛纱材质的烟雾蓝色古装衣袍，给他雌雄莫辨的容貌添了几分清冷温柔。 他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椅子上，俨然以主人身份自居，细长漂亮的眼眸静静看着她，瞳孔深处似乎藏着几分侵略与兴味，嫣红唇瓣微弯，但只是皮笑骨不笑。 大概是出于没有水的缘故，他没露出漂亮鲛尾。 扶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总觉得像是某种半亮出锋利尖爪却温和无害舔毛的猛兽，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危险，却又不会过分警惕。 但这些并不是令她无所适从的原因，而是他总是过于自然地做些亲昵越界的动作。 好似她的拒绝反倒不合时宜了。 暂时抛开这些，她打量了一下树屋，大约有四十平方米，屋内有一张铺好浅绿色被褥的木床，床头被藤条缠绕以此作为装饰点缀，书桌和树屋屋壁相连，藤条编织形成的靠椅两个，窗沿被枝叶缠绕的窗户两扇，以及固定在木制地板上的一套四人桌椅。 树屋从布局到家具都带着清新的生命气息。 除此之外，她注意到屋壁旁有个楼梯。 扶疏上了楼梯，大致看了看，二楼也是差不多的布局，只是多了一个露天阳台。 她走近阳台，可以看见远处其他树屋，以一种轻微俯视的角度。 她恍然意识到，之前她会觉得4号树屋比其他树屋高，大概是因为多了一层。 趁着这个视角，她看了看小岛其他地方，不外乎是树林沙滩，表面来看没有什么危险。 扶疏下楼，坐上第二只靠椅，双手搭在扶手上，一时间气势支棱起来了。 她静静看着银潋，“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鲛人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记得了。” 他想到在水下时的情景，眼尾微微上挑，海蓝色眼眸波光潋滟，平生地多了几分情愫，他支着下巴，嗓音携上鲛人天生的魅惑，“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怎么度过第一天，如何。” 然而看似深情款款，鲛人瞳孔深处始终是寡淡无味的平淡，他大概只是觉得有意思。 扶疏轻望了他一眼，张了张唇，到底是没说什么。 她眼睫微垂，一排细密柔软的小黑刷子遮掩了视线，也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举止。 直到身前有阴影落下，鲛人俯下身，轻捏住她的下巴，唇瓣得偿所愿地印下，在她反应过来前退开来。 他轻舔了一下唇，嗓音似在调情般，“那我……自己来取了。” 他漂亮如蓝宝石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兴奋，带着探究之意，在他打消兴趣前，大概都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海蓝色眸子微微眯起，漾着细碎的柔光，他此刻心情很好，“晚上不要出门哦。” 这就是他给的提示了。 说完他便消失了。 这让想说些什么让他不要再继续这种越界行为的扶疏，完全没法开口。 就像是特意离开堵她的嘴。 用行动告诉她，他不想听到她拒绝的话。 扶疏下意识地抿着唇，却想到了三番两次被亲吻时的触感，心情反而更加复杂了。 大概是前面两个游戏里npc的表现太温和守礼了，完全不会逾矩，而现在却一改从前突然带着侵略意味。 一时间她有些弄不明白。 即使没有记忆，但性格也应该不会相差很多，除非……他一直都克制隐藏得很好，除非这才是他应有的一面。 她并未意识到，如果不是她心中没有抵触的话，不可能被银潋接连得逞三次。 扶疏羽睫轻卷，走到树屋门口，轻轻拉了一下藤条，藤条尾巴是一个系好的圈，她顿了顿，将脚踏进去，圈自动缩小宛如安全带一样绑紧了她伸进去的那只脚。 再次扯了一下藤条，就带着她下去了，像某种意义上的电梯。 扶疏谨记晚上不离开树屋的提示，趁着白天探索一下小岛，看能否发现一些线索。 但几乎环绕了小半个岛，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这样的运动量，最后不得不远路返回。 而且几乎没有探查到什么信息，只知道岛上水果资源比较丰富，海边可以抓鱼，大致是饿不死的。 回树屋路上遇到了2号玩家，他带着假笑，语气里不无幸灾乐祸，“你的队友呢？” 扶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予理睬，快步离开。 等她回到树屋休息，只半个小时天就黑了。 透过窗户看屋外，白天只觉得清新自然的世界，此时蒙上了一层恐怖诡异的阴影，不远处的树竟有些像张牙舞爪的鬼怪，仿若在一点点靠近。 乌鸦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在这寂静漆黑的夜里放大了心中的恐惧。 扶疏收回视线，关好窗，安分地躺在床上，等待夜晚过去。 不知从哪个树屋传来了一声惨叫声，似乎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紧接着那名玩家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求救声，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将要断气一般。 然而没人敢出去一探究竟，更不可能为了一面之交冒着生命危险救人。 呼救声渐渐消失，众人不知那名玩家是死是活，更不知那未知的凶手从何而来，他们强压着心中恐惧，准备第二天去问问两位老玩家。 …… 深夜。 一阵敲门声不疾不徐地响起，浅眠的扶疏很快醒来，她睁开眼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门的方向，没有轻举妄动。 不知是不是前半夜的惨叫与呼救令她想得更多，总觉得门外的不知名生物，正透过门，带着深深恶意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她身体有片刻的僵硬，手指紧攥着柔软被子，抿着唇一动也不动。 一片黑暗中，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静得能听见自己开始加速的剧烈心跳声。 第五十六章 孤岛鲛人6 一声轻笑打破了所有的恐惧。 鲛人在外轻轻低喃，唇角微弯带笑，“我进来了哦。” 先前按下手印时是握着她的手一起的，所以他的信息也被录入，能自己开门。 但即使在听到鲛人的声音后，扶疏也没有下床，她不确定是不是别人伪装的，在这种不熟悉的地方多点警惕总是好的。 银潋原本特意维持的优雅温和面具，在等待几分钟仍未听到屋内动静后，变成了恼羞成怒，以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愤怒。 他不喜欢小人类忽视他。 他按下手印，打开了屋门，一缕夜光随着屋门打开洒进来，令他看见了僵坐在床上眼神警惕的小人类。 夜视能力很好的鲛人轻易地看到她紧纂着被子的双手，浑身紧绷的身体，以及因为受惊而收缩的瞳眸。 尽管她眼眸一如既往地平静，可他还是分辨出了她此时的真实心理。 她在害怕。 他可以听见玩家的心声，但这并不包括她，然而于此刻，却罕有地听到了她的心声。 不像其他人那样杂乱无章没有头绪，甚至不断重复地一阵乱鸣，她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别过来。 没有重复，没有多余的心理活动。 即使是害怕也很单调。 在意识到他给予她这样的恐惧后，向来任性妄为、对玩家随心情生杀予夺的银潋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先前的恼怒早已烟消云散，变成一点浅淡的自责。 他静静站在门口，夜光将他修长的身影倒影在地面上，银色长发随着深夜的冷风轻轻拂动，带着柔和细碎的光。 好半晌，他嗓音低软几分，“抱歉，吓到你了。” “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他关上门，屈指轻弹，屋内的灯亮了起来，而扶疏还坐在床上，低着头默默平复先前剧烈跳动的心脏。 银潋羽睫轻微地眨了一下，迈步走近，俯身轻轻拥住了她，他凑到她耳边，声音略显轻佻，“再不回神我就亲你了。” 说完，就作势要去寻她的唇，扶疏连忙伸手挡住，鲛人也不恼，亲昵地吻了她的手心，坐在床边笑吟吟地看着她。 他似乎很爱笑。 先前有些恐惧的心理随着他这样一打岔很快消失得一干二净。 扶疏仰躺下来，神色异常平静，不像生气，也没有其他情绪外露。 任凭他再怎么探究，也不能听见她的心声了。 银潋盯着她看了半晌，顺势侧躺在她身侧，支起脑袋，指尖圈起她的一缕长发，百无聊赖地把那缕黑发与自己的银发缠在一起。 他附耳低声道，“我要掉下去了。” 扶疏顿了顿，默默往里面挪了挪。 她倒不是生气，只是自己也很意外她会害怕，正在思量如何打消自己的恐惧，不让它成为弱点。 银潋端详了她半晌，辨别出她心情应该是平复了，熄灯安分地躺在她身边，没有再作妖。 扶疏忽然开口，“别再突然亲我了。” 鲛人又靠近了些，眼神似凝着浓情蜜意，他尾指轻拂过她的脸颊，唇瓣牵起一抹完美弧度，“偏要。” 她觉得这样的npc有些令人头疼，但也束手无策。 第二日。 【请玩家于八点半在沙滩集合，过时不候。】 银潋又变换成黑发黑眸少年，跟着扶疏走向沙滩，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两块鱼干递给她，“给你的早餐。” 这两块鱼干约莫是一条鱼身上的一部分鱼肉。 扶疏接过咬了好半天，才咬下一部分鱼条慢慢咀嚼的。 而银潋则是漫不经心叼着鱼干，锋利牙齿十分轻易地咬断她咬了半天的鱼干。 鲛人的牙齿十分锋利。 抵达集合点时，二人几乎算得上是最早到的，在接收到主系统的命令后，没有浪费时间很快就出发了。 在他们之后是属于老玩家的5号和6号，相对而言，两个老玩家对扶疏的观感不错，至少没像其他玩家一样予以不屑轻视的眼神，而且足够谨慎。 外加又是美人，因此不由得出声提醒了一句，“晚上天黑得很快，最好待在树屋别出来。” “谢谢。”扶疏有些意外，虽然她现在并不需要这样的提醒，但还是向他们道了谢。 关于天黑，这点在昨天就有所察觉，从白天到天黑，期间几乎没有太多过度，短短几秒间就从灰暗转变成黑暗，来得十分突然，令人没有任何准备。 玩家陆陆续续来齐，一共十一人，一个没少，除了一个3号玩家来得有些晚。 在这里，知道确切时间的只有主系统，无法通过天色判断。 大多数玩家都是第一时间以最快速度赶来，最多也就是晚几分钟。 众人皆以为3号玩家也在八点半前赶到，加上他们更好奇昨晚到底是谁的惨叫声，没有怎么关注3号。 只有5号6号大致知道，3号玩家死到临头了。 【请各位玩家带回一条虎纹鲨鱼的鱼骨，组队玩家人数大于2的要多带回一条。】 接着玩家面前浮现一副虚拟电子地图，一共标记了五个虎纹鲨鱼的栖息地点。 记下地图，扶疏就准备朝着最近的栖息地出发，银潋牵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跟我来。” 7号玩家站在2号玩家旁，意有所指道，“简直是玩物丧志。” 住在一个树屋，又是孤男寡女，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若是昨天，2号玩家或许会附和挑刺，但他此刻一声不吭，脸色异常难看。 其他玩家互相问昨晚的事，却始终没能发现到底是谁，于是想逮住5号6号玩家询问情况。 对于这种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作态，两位老玩家避之不及，他们可没时间陪他们聊天，当务之急是尽快完成任务。 要知道万一耽误时间长了，可能就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了。 众玩家纷纷想办法准备前往虎纹鲨鱼栖息地，背后传来了3号的惊怒声。 他质问主系统，“为什么我不能下海了？” 主系统声音分外冷漠。 【对于参与任务不积极者，将取消任务资格。】 没人知道不做任务会有什么后果。 第五十七章 孤岛鲛人7 但没有一个玩家会天真地以为不做任务就能偷懒，是一件好事。 正因为这种未知，让3号玩家异常焦灼，他自然也听到了昨晚的惨叫声，心里对这个游戏的畏惧更加深重。 越是害怕，越是不能做任务，就越发失态。 似乎他孤零零地待在岛上，就会迎来死亡。 “可是我已经赶到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干？” 说着说着，他提到返场玩家，分贝提高了几分，“他们这些任务失败的都能有返场机会，我只是迟到了而已，为什么不能去做任务？” 但不管他怎么说，主系统都未允许他进行任务，把3号玩家气得跳脚破口大骂，主系统实施了一次电击惩罚。 在其他玩家商讨对策，一再强调不要流血时，银潋带着扶疏去了另一边珊瑚礁处，这里平常有白雾笼罩，基本不会有玩家闯入。 昨天她意外地闯入这里，外加无法听到她的心声，让他生出了些兴趣和探究。 从前或许还有心情愚弄那些玩家，后来便一直无视了。 有了白雾遮掩，银潋跃入水中，变回了初见时上身着烟雾蓝鲛纱的鲛人模样，鲛尾轻甩，溅起了一片粼粼的水花。 他游到扶疏身边，声音亲昵，“这次，你不能再拒绝我了。” 如愿亲到并且拥着她在海中穿梭，不多时就赶到了最远处的虎纹鲨鱼栖息地。 这里已经看不见小岛的踪迹了。 感受到海中领主的气息，虎纹鲨鱼不敢乱跑，哪怕他身边带着个人类，也没有鲨鱼敢放肆。 银潋淡淡看了那些虎纹鲨鱼一眼，就这一眼，明知可能小命不保的虎纹鲨鱼一动也不敢动，宛如海中悬浮雕塑，“选为首的那条领头鱼，趁它还活着剔骨。” 他如果连鱼骨都为她弄到手的话，会影响到她的任务。 扶疏取出匕首，游到最大的那条虎纹鲨鱼旁，它大约一米长，一动不动完全认命。 她麻利地从鱼鳍划开，伸手迅速取出鱼骨，血水很快蔓延开来，闻到血腥味，其他虎纹鲨鱼被刺激得有所异动，但由于鲛人在没有轻举妄动。 在海水冲刷下，鱼骨变得洁白无比，质地透着温润，反倒有些像玉石。 银潋微微抬手，那失了鱼骨后的虎纹鲨鱼伤口迅速愈合，似乎体内又长出了一副鱼骨。 扶疏看了看手中缩小成成年男人巴掌长的鱼骨，若有所思。 也许这本来就不是虎纹鲨鱼的鱼骨，只是暂时寄存在这里。 她把鱼骨收起来，“我们回去？” 银潋勾勾唇，“我带你看看海底。”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他牵住她的手，带着她慢慢悠悠地游着，附近只有一些无害的小鱼和珍珠蚌，那些巨型凶鱼离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 就连经过正在捕猎的鲨鱼，它们也只敢僵硬地一动不动，上演了海底的中场暂停，一直到银潋带着扶疏离开才继续缠斗。 这大概是最轻松的一次海洋任务之旅，扶疏几乎算是第一次真正被带躺，除了剔鱼骨几乎没做什么。 赶路不需要她，也没怎么消耗体力，更不用担心海中巨兽袭击，一身冰魔法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一时间心情还有些复杂。 银潋送她回来后又懒洋洋地游会珊瑚礁那里休息了，他半卧在水上，向她招招手，“晚上等我。” 由于被银潋带着在海底逛了逛，她并不是第一个赶到的，几乎算得上是倒数了。 而在其他玩家眼中则意义不同了，毕竟回来时只有她一个人。 7号玩家是个爱挑事的，当即问，“4号你的队友呢？莫不是被鱼吃了？这个老玩家也不过如此。” 经历过一场任务，2号重拾了信心，双手抱胸，语气带着意味不明，“现在你想加入我的队伍还来得及，我们有两条鱼骨。” 扶疏平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声音淡淡，“我和你们有关系吗？” “也不知道，晚上求饶的是谁。” 她没有压低声音，在场的玩家都能听到，一时间望向2号7号的眼神都不同了。 他们纷纷凑过来问，“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应付下去的”、“可不要瞎编糊弄我，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没了打扰的人，扶疏乐得清净，她觉得这两个玩家简直莫名其妙，总是来找茬儿，他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直到最后一名玩家半边身体染血地回来，主系统出声了。 【请各位玩家拿出鱼骨，根据鱼骨品质将会对树屋提供不同的保护力度。】 这句话在众玩家中无疑掀起了惊涛骇浪，尤其是3号玩家，他本来就因为长时间地等待弄得心态有些崩，现在直接炸了。 “那我呢？我的树屋怎么办？” 其他玩家则面面相觑，他们哪知道鱼骨的品质，万一手中的鱼骨不过关怎么办？现在回去重来还来得及吗？ 于是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其他人手中的鱼骨，当他们看见扶疏手中不过巴掌长看起来很普通的鱼骨，心中安定不少，抱着肯定不是自己垫底的想法。 主系统不予理睬，开始检测众玩家拿出来的鱼骨。 逐次念出了玩家手中鱼骨品质，【4号玩家鱼骨品质最佳，5号、6号次之……7号玩家鱼骨品质末尾。】 接着又道，【完成任务的玩家可在各自树屋享用晚餐，请各位玩家保持状态应对明天的任务。】 7号玩家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她的鱼骨品质最好？” 的确，在离开水后，那鱼骨就变得十分普通，平平无奇，一时半会儿无法令众人接受。 老玩家倒还好，他们见得多，知道有些东西不能用常理解释。 主系统其实没有义务解释，正如之前可以不回答3号玩家的质疑一般，但它还是传出了冰冷机械的电子音。 【4号玩家手中鱼骨取自虎纹鲨鱼头领，鱼骨实际长96，通体质地如玉，是为上上乘。】 扶疏收起了鱼骨，她并不觉得主系统此番解释是为她好，反而将她推到了众矢之的。 第五十八章 孤岛鲛人8 她眸光淡淡看了在场的人一眼，声音疏冷，“别再来打扰我。” 说完，就朝着树屋方向走去。 反正她已经成了众矢之的，那就让这些玩家忌惮她，不敢轻易打她的注意好了。 直到她离去，才有玩家小声问道，“所以她的队友到底活没活着？如果活着真的可以不在这里集合吗？” 有玩家回，“好像也没说一定要集合。” …… 扶疏回到树屋，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丰盛的晚餐，烤鱼煎鱼红烧鱼炸鱼生鱼片等等一共十碟鱼做成的料理。 她挨个用筷子夹起一部分鱼肉嗅了嗅，想要检查里面是否有异常。 她能感受到游戏和主系统相对来说比较针对她，因此主系统在她这并不具有可信度。当然，即便是不针对她，她也不会在确认安全无毒前食用。 依次排查完，扶疏只吃了她确认无害的一碟鱼，等她不再食用了，桌上的鱼宴消失不见。 她坐在床边，解下鲛纱丝带，熄了灯就安分躺好准备休息。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没给她花心思乱想，鲛人出声，“是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npc明明能自己开门，却还是莫名固执地要敲门等待，但她依然下床走去开门。 银潋站在门口，眸光瞥见她披散着长发，而他给她的丝带放在桌上，心神微动，控制着那条鲛纱丝带缠住她的右手腕，自动系成了一个蝴蝶结，不松不紧，恰好能让人感受到那股束缚感。 他垂眸望见她系好丝带的手腕，心中诡异地得到些满足。 扶疏有些想取下来，她不喜欢手腕被束缚这种感觉，却被鲛人握住了手，悦耳嗓音轻轻软软的警告，“不可以取下来哦。” “不然我就要亲你了。” 说完他松开了手，黑夜里眼眸很亮，似乎还有些期待。 扶疏暂时打消了主意，绑着也没什么，习惯就好。 她对npc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夜晚，依旧是和鲛人同床的一晚。 她本想去二楼，坐在床上的鲛人却幽幽道，“阳台没有门。” 对二楼而言，一楼就像是地窖一般的存在，楼梯顶端需要往上推打开门，平时可以锁上，因此大体来说算是密闭的。 而二楼阳台是向外延伸的露天阳台，没有门，睡在二楼就像把弱点暴露在外一样，会令她没有安全感。 关于这点，在昨夜当真吓到她后，银潋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 果不其然，扶疏默默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休息。 “不要趁我睡着偷亲我。” 即使被揭穿银潋也并未觉得有什么，自从因为想让她不至于在水中窒息而吻了她，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除了对她感兴趣外，他竟生出了几分渴望。 他从前只对鲜美的鱼感兴趣，并不像其他海兽喜欢吃这些玩家，如今却生出了渴望，令他有时不那么理智。 但这渴望似乎并不是把她当成食物啃食——他绝不愿见到她鲜血淋漓的模样，只能凭借亲吻得到些许安抚。 只可惜，她似乎不太喜欢。 优秀的猎手绝对不会引起猎物的厌恶排斥，他现在是逐渐试探她的底线与容忍度，让她慢慢接受到习以为常。 …… 万籁寂静，几乎所有玩家都躺下两小时后，夜里传来一声急促短暂的惨叫，这次再也没有呼救声，很快就重归寂静。 扶疏慢慢睁开眼，她知道，那名玩家应该死了，很大可能是3号。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像一个年老体弱的老人，勉强抬手敲门，发出的声音十分缓慢，像将要断气了似的，令人头皮发麻。 扶疏一动不动，绷着身体连眼睛也不敢闭，鲛人伸出手覆在她眼睛上，好似隔绝了门外的恶意，另一只手则隔着被子环抱住她。 二人静默不语。 最终，门外动静消失，那股深深的恶意也随之消失。 扶疏忽然明白，昨天并不是她胡思乱想吓到了自己，而是当真有那么一道怀揣着深深恶意的眼神，不知在何处看着自己。 她一时间无法出声向npc道谢，有些不敢就此打破平静，好似只要她一开口说话就会把那未知生物引来。 银潋凑到她耳边，和寻常一般带着调情口吻，“还好我今天来了，是不是该奖励奖励？” 扶疏装作没听见，闭上眼睡觉，而手还轻轻覆在她眼睛上的鲛人却感觉到一点痒意。 被小人类柔软小刷子似的长睫轻轻扫过牵起的痒意直蹿心头。 他自话自说，“那就先欠着了，等我下次来讨。” 银潋垂眸盯了她半晌，收回手，原本调情慵懒的神态变得冷淡下来，海蓝色眼眸注视着门口的方向，瞳孔深处沁着冰寒之意。 昨天没发现也就算了，今天竟然还敢来。 而且还只找小人类，这样特殊的对待令他相当不满。 他敏锐地察觉到，游戏在针对小人类。 以前虽然游戏难度不一样，但没有刻意照顾或是针对谁，游戏难度和运气有关。 但这次的难度明显高于其他任何一轮。 通过主系统颁布的第一个任务，他就知道最终任务是什么。 但这些，他无法说出口。 尽管他身为海中领主，但也只能掌控一部分规则，不能做规则外的事。 第三日。 所有玩家没有半点拖延，纷纷赶到沙滩集合，等待新的任务。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在大众认知里应该死了的3号玩家却好端端地出现在沙滩上。 不见了的人是7号玩家。 3号玩家不堪受扰，语气不满，“别再问我了，我都说了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就半夜听到惨叫睡到天亮。” 他冷笑一声，“你们都以为我死定了是！” 扶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也有些无法理解，毕竟7号玩家得到了鱼骨，即便是最次的，也比什么也没有的3号玩家强很多。 除非每天晚上只是随机地抽几位玩家，而恰好就没抽中3号玩家。 但这种可能性不高。 反常的现象需要她警惕，以免着了对方的道。 第五十九章 孤岛鲛人9 扶疏收回视线，默默等待主系统发布新任务。 昨晚得到的鱼骨并未消失，她猜测可能是阶段任务，鱼骨可能会成为某种关键道具，当然，也可能只是像主系统所说，提供庇护之力，阻止昨晚的未知邪祟入侵。 主系统电子音响起。 【由于7号玩家提前死亡，导致树屋空缺，将再次进行上轮玩家筛选，请各位玩家精心等候新的队友。】 不仅新玩家惊讶，就连两个老玩家也很意外，要知道开局筛选也就算了，现在死了一个玩家就补上，难道始终都要维持确切的人数吗？ 可他们那局游戏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再筛选人了。 不多时，新的7号玩家就出现了，是一个女玩家。 新的7号玩家从容地同众人打招呼。 主系统发布任务。 【寻找藏宝图碎片，十天内拼齐完整的藏宝图。】 然而这次没有给予任何提示，没有藏宝图的样子，茫茫大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寻找藏宝图碎片。 5号玩家沉下去气来问，“没有提示吗？” 他一开头就有玩家附和，“起码给个图。” 甚至还有玩家小声埋怨，“什么提示也不给是存心不让我们通关吗？” 【可用道具或一向能力交换探测藏宝图道具，依据交换道具或能力的强弱给予不同藏宝图道具。】 【藏宝图碎片探测手环：可探查方圆二十米内有无藏宝图碎片，一天可使用五次。】 【藏宝图碎片探测戒指：可探查最近藏宝图碎片方向，一天可使用一次，持续一小时。】 【藏宝图碎片探测仪：可确切探查藏宝图碎片位置，一天可使用两次，持续两小时。】 主系统分别给出了三种道具，从表面来看，第三种是最好的，但无疑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扶疏准备换探测戒指，她现在有的道具是一柄匕首，一个储物空间，鹰眼技能，两张羊皮纸和魔法杖。 自身能力目前只有冰魔法。 想了想，她决定试着用羊皮纸交换，实在不行就加上鹰眼技能了。 那柄匕首只是比较锋利，算不上最好的道具，可毕竟陪她度过了两个位面，她不是很想换出去。 鹰眼技能的话，只是在她上个游戏比较重要，在其他游戏可能就比较鸡肋了。 银潋凑近了些，绯色唇瓣轻启，扑来几分暧昧的气息，“要不要我帮你？” 扶疏没有回应，对主系统道，“我要用它们换探测戒指，不够可以加。” 她手中出现两张羊皮纸，主系统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具不足。】 她神色不变，“外加鹰眼技能。” 这次倒是很快地回应她了，【交换成功。】 话音刚落，她面前浮现一枚镶嵌着小颗海蓝宝石的戒指。 银潋轻轻握住戒指，把玩了一番，啧了一声，“这质地也太差劲了。” 其他玩家很无语，明明就是一枚功能戒指，已经很精致了好不好，有用不就行了吗，再说，现在是吐槽这种问题的时候吗？ 不少玩家颇为羡慕地看着那枚戒指，也有人阴阳怪气说银潋小白脸，毕竟是扶疏拿自己通关游戏得到的道具换的，竟然这样轻易地让银潋拿去，有的男玩家不禁嫉妒起来。 银潋把戒指还给扶疏，眸中带着狡黠，他伸出右手，嗓音轻轻软软，染上鲛人的魅惑人心的力量，“给我戴上好不好？” 扶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轻应了一声，反正戒指只是检测工具，给他也没什么。 她拿着戒指正要随便往一个手指上套，鲛人声音含笑，“套这里。” 她羽睫微抬，同他海蓝色剔透眼眸对视片刻，察觉到他眼底轻微起伏的情绪，默默为他戴上了。 星际并不是很讲究戒指，也没刻意传播相关知识，只有对古地球文化研究者才了解诸多，加上她时间都花在生存与提升自我上，并不知晓有关戒指的含义。 对她来说，这只是套个戒指而已。 不过，既然能让他高兴，也没什么。 被套上戒指的鲛人显然有些高兴，拉着她就往海里走，“我们去找藏宝图。” 莫名其妙吃了一波狗粮的其他玩家很想骂脏话。 不是所有玩家都像扶疏一样家底丰厚，明显被游戏方针对的扶疏本来应该得到的通关奖励没有这么多，那是郁倦不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为她争取的。 众玩家看着扶疏二人已经出发找藏宝图了，纷纷结队看看能不能抱大腿蹭一蹭探测道具，最后大多是各出一件道具交换。 没有人换最贵的探测仪，最多也就是换戒指，实在是囊中羞涩的玩家只能勉强凑出探测手环。 不过，他们提供的道具价值甚至比不上扶疏那两张羊皮纸。 那两张羊皮纸记载了初级中级魔法咒语，在之后的游戏都有用，价值已经很高。但扶疏早已默记下来，这在主系统看来就大大贬值了，于是需要再加上一个鹰眼技能。 银潋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发出蓝光指向一个方向，这次他倒是懒得游泳似的，召唤来一条白海狮，驮着他们出发。 他让扶疏坐在前面，自己恢复成鲛人形态，鱼尾点在海面上，带起一圈圈的浅纹波浪，带着观光旅游的性质，十分轻松惬意。 而工具白海狮一边战战兢兢地承受鲛人带给它的压力，一边苦命地当运输工具。 虽说戒指只能一天使用一次，一次只持续一小时，但期间是可以改变指向方向的，并不是一股脑儿地认准一个方向。 实际上比探测仪的性价比要高。 也就是白海狮速度快，能不那么耽误时间，其他玩家就没有比较好的交通工具了。 扶疏转眸望向银潋，她有很多疑问。 被小人类一直盯着，银潋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只觉得她大概喜欢他的脸，对他感兴趣。 这无疑是对他释放了某种信号。 于是扬了扬鲛尾，洒下一片晶莹的水珠，绯色唇瓣微扬，“你是准备好了吗？” 第六十章 孤岛鲛人10 “那我就不客气了。” 鲛人倾下来，轻吻了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很好看。”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 鲛尾有些躁动不安地甩了甩，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扶疏微微睁开眼，鲛人精致貌美的面容冲击在眼前，眸底好似闪烁着热忱的灼光，毫不掩饰他的喜爱，她心口微跳，移开目光，没有再说不许的话。 “找到了。” 白海狮乖巧地停下，等待进一步吩咐。 扶疏低头看银潋手指上戒指的蓝光指向，发现方向一再变换。 如果藏宝图碎片漂浮在海面，按照浪的趋势应该最多左右摇摆，如果沉在海底可能根本不会动。 除非……它在海洋生物的腹中。 银潋极好的视力已经看见了远处的巨大章鱼海兽，他好看的眉微微上挑，并不准备让小人类出手。 “你在这里等我。” 那海兽与小人类的体积相差太大了，还会吐难以洗去、带有腐蚀性的墨，很难躲开。 在他心里，小人类应该一直干净漂亮，如果沾上那些墨汁，导致脸上皮肤上有伤痕，会让他心情不愉快。 他看上的猎物怎么能毁到脸呢。 鲛人跃下水朝章鱼海兽游去，徒留扶疏孤零零地坐在白海狮上等待。 她又一次地，被npc带躺了。 大约十来分钟，银潋成功带着藏宝图碎片回来，而他的脸上沾了一点墨汁，腐蚀了一小块面容，鲛尾上也沾了一些墨汁，给鳞片带来灼烧的痛感， “给你。”手伸过来时，扶疏注意到他白皙如玉的手上也多了不小的腐蚀伤。 即便他是海中领主的鲛人，也不例外。 扶疏漂亮浅眸静静望着他，“你身上的伤……” 银潋不在意地开口，“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他往后瞥了一眼章鱼海兽的位置，早就知道有的海兽自视强大，想挑战他的地位，结果，也不过如此。 注意到小人类的眼神，他忽然意识到，也许可以自己讨个赏。 不过刚想着要再次尝尝她的味道，银潋想起自己脸上的伤，本来是不在意的，可如果不是以完美的容貌接近她，形象会打折扣。 下次再自行领赏。 出乎意料的是，扶疏伸手轻轻覆在他眼睛下面的腐蚀伤上，动作轻柔，手指轻轻拂过，带着一股能量波动，脸上的灼烧痛感消失不见，他的脸又恢复成完美无瑕的状态了。 接下来她又同样的方式抚去他手上的伤痕。 以及鲛尾。 鲛尾上的伤偏上，在衣摆下一些，腐蚀伤面积还不小，扶疏手覆在上面，感受到旁边完好无损的鳞片时怔了怔，她没想到鲛尾上的鳞片摸起来像软和的玉石一般。 随即她便依照先前带过所有腐蚀伤的位置，她掌心下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并未带来任何痛感，不多时，他的伤都消失了。 而第一次被人触碰鱼尾的鲛人心中则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躁动不安似乎要翻腾的血液里好似藏着钩子，钩得人心痒痒的，十分难受。 银潋眸光灼灼地看着低头认真为他“治伤”的小人类，只觉得她分外可口，心中的渴望逐渐深浓，却始终无法得到疏解。 他终于按捺不住要吃掉她了吗？ 但他本来不喜欢吃玩家啊。 虽说他把她当做猎物，可也只是想陪她玩玩，当成漫长孤寂岁月里的难得的取乐，并未想过要她的命。 “好了。” 扶疏收回手，轻轻咳了一声，带着浅淡的血腥味，而她的脸上越发苍白，甚至沁着冷汗。 她不会治疗，只是用时间异能把他身上的伤回归到之前没有受伤的状态。 时间异能有违天意，又是在对她苛刻的游戏里，自然要付出一点代价。 那点血腥味很淡，但对五感远超常人的银潋来说却十分刺鼻。 他依旧是那副情人般的调情口吻，手指轻触她的软唇，“治伤之恩，只能以吻为报了。” 他唇覆上去，深入了些，喂给了她鲛人血，在确保她吞下去才离开。 鲛人唇上残留着一点殷红的血迹，给本就嫣红的唇瓣添了几分瑰丽之感，他细长漂亮的眸子蕴着细碎的光，那股躁动不安的渴望似乎又蛰伏下去。 他轻轻一笑，“我亲你是为你好。” 不然哪天控制不住想吃了她怎么办。 鲛人一向随心所欲，不会过分克制自己的念想。 扶疏这会儿也知道他喂自己喝了他的血，先前的虚弱感淡去不少，她屈指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静静看着他。 “虽然我没接触过，但是，亲吻这种事，只有关系亲密的恋人才可以。” “我们不是恋人。” 银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我们不能是恋人吗？” 扶疏没有吭声，她从未考虑过这种事，更不知道怎样回应。 鲛人换了个问法，“那怎么样才能做你的恋人呢？” 没有记忆对感情懵懂的鲛人轻易而举地就能问出前两个游戏里未能说出的话。 他甚至不明白感情为何物，不会感到羞涩，一点儿也不纯情，他只是遵循自己的内心。 他心里渴望与她亲近，喜欢同她亲吻，便变着法来，不加掩饰，没有刻意压抑。 扶疏默默回望他，依旧没吭声。 她自己……也不清楚啊。 喜欢，恋人，这两者似乎是她人生计划之外的事。 从未考虑过。 也没有可以让她去考虑的人。 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对自己的感情察觉得很迟钝。 而且，这种时候的鲛人似乎也只是习惯了这般深情款款的样子，没有很好地把情感传达给她，他似乎只把亲吻当做有趣的事，又如何能得到她的回应。 见她久久不回应，银潋莫名地不想再为难她，转移话题，“我带你回去休息，明天再出海找藏宝图碎片。” …… 回到沙滩时，扶疏看见众玩家正在造木筏，木筏上做了两个帆。 这是老玩家提出来的，他们可以用风来提升木筏的速度。 实在是他们没有海上交通工具，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赶到藏宝图所在的地方。 第六十一章 孤岛鲛人11 毕竟，他们可没有鲛人陪伴，更不可能召唤出海豚海狮载他们一程。 这些海洋生物并不会听从玩家的命令，哪怕是以性命威胁。 这一次，如果没有鲛人，以她这副不争气的身体，即使有冰魔法，也不能长时间待在海上，更别说还要花费力气应对海兽，需要面对的困难可想而知，也许会真正面临死亡。 这是她必须承认的事实。 ——没有npc她可能会死的事实。 鲛人心思细腻，察觉到她此时情绪不对，他有点想知道小人类在想些什么。 不过眼下时机不对。 看见扶疏回来，有玩家神色复杂，“你已经找到藏宝图碎片了？” 扶疏本不欲搭理，但是这个藏宝图碎片任务算是个合作任务，不太可能单独行动，总有玩家找到其他的藏宝图碎片。 而且这并不是最终任务，藏宝图的地点也许才是所有玩家要一起探索的地方，所以主系统不在意到底是谁凑齐了藏宝图，只强调在十天内凑齐。 所以暂时他们是没有利益冲突的。 不过她并不希望有玩家混，什么也不做，只等着他们凑齐藏宝图。 她心里会不舒服。 所以，她选择隐瞒，“没有，戒指指向藏宝图碎片在海兽腹中，我打不过。” 她希望玩家能争点气，早日找齐早点进行下一步任务，因此也不隐瞒戒指的使用方法，“探测戒指会根据藏宝图碎片位置自动变换方向，我赶到附近方向不停变换，所以猜测是在海兽腹中。” 毕竟，这些玩家和她暂时没什么仇怨，也就是2号玩家为人处世方面令她有些不喜欢，大家都活着，找藏宝图碎片的速度也会快一些，再怎么样，其他玩家也不是第一次参与游戏，没那么弱。 只有少部分玩家怀疑她告诉他们的居心，三位老玩家就很清楚，扶疏说出来是为了双赢。 待扶疏二人离开后，有玩家随口提出了一句，“4号到底是怎么出海的，怎么衣服都没打湿？” 第一天见过扶疏踩在浮冰上迅速的玩家忍不住羡慕，“她能控制浮冰载着她，可比我们现在要做木筏轻松多了。” 虽然有人替扶疏说话，可仍有人觉得不对劲，3号玩家觉得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他们没人亲眼看见4号是怎么出海的，反正没从他们这边走向海边。 他决定等明天他们出海时，仔细观察观察，好发现他们的秘密。 …… 回到树屋，扶疏拿出藏宝图碎片仔细观察，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有她半个巴掌大，隐约能分辨出这是一个岛，岛旁边还有很小的小片陆地。 等凑齐了碎片，下一步应该就是去寻宝，肯定也不只是在岛上挖宝藏这么简单。 待她研究完，银潋拿着藏宝图碎片随意把玩着，漫不经心地问，“你之前情绪有点不对。” 扶疏摇摇头，“你可以说说以前那些玩家吗？” 一方面，她的确很想知道npc到底待了多久，另一方面，知道其他玩家做任务经历也更方便她了解这个游戏。 听她提到这个，鲛人忽然起了戏弄心思，浅薄唇瓣似乎也多了几分残忍弧度，“刚开始的时候，我派鲨鱼去折磨那些玩家，有的运气好活下来了，运气差的就喂鲨鱼了。” 他语气随意，显然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鲛人一边慢吞吞地说着那些玩家的结局，一边注意小人类的眼神。 他想知道她会不会怕他，会不会觉得他很残忍。 毕竟，那些玩家才是她的同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但扶疏神色始终平静，“然后呢。” “后来，我挖掉了一些玩家的眼睛，断了他们的手脚。” 当然，不是同一批玩家。 鲛人伸手落在她脸颊处的一缕长发上，倾吐出低缓的语调，颇有几分暧昧意味，“你不怕我？” 扶疏把那缕头发往后撩，“我相信你。” 他不是那种嗜杀残暴的人，一般情况下和玩家也没有利益冲突，肯定有原因。 她很理智地分析，“因为他们的任务和你有关？要取你的血和鳞片？” 前脚才被她那句“我相信你”取悦到了，后脚就听到她的冷静分析，银潋才上扬的唇角又掉下来，心中莫名不虞。 不过他还是认真解释了一下。 “当时我没有刻意隐匿自己的身形，开始那批玩家知道我的存在，本来互不干扰，后来他们任务快结束的时候打上我的注意，就放那些鲨鱼惩戒他们了。” “之后好几批玩家知道我，但没来打扰我，我也没对他们做什么。” “后来有一批玩家的任务和我有的关系，需要我的鳞片，我每年都有换鳞片的时候，也不在意那几片废弃的鳞片，就藏在岛上让他们自己去找。” 毕竟随便谁来就给鳞片，那也太掉面子了。 “没想到他们以为我很好说话，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鲛人血肉是灵药的消息，想要埋伏杀我，就惩罚一下他们了。” 银潋轻描淡写，将很多细节带过。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本来他与那些玩家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有时候也会配合他们的任务，打他的主意，还在那里商量着事成后要分割他的躯体，挖了眼睛废掉四肢又如何。 正因为这样，后来他也排斥后来的玩家，偶尔派几头鲨鱼在他们出海时找点麻烦戏弄他们。 不过没多久就觉得没意思，他也不再干涉参与玩家的事了，甚至根本不让他们知道他的存在。 扶疏沉默了半晌，问，“之前有多少批玩家？” 鲛人报了个含糊不清的数字，“五六十批。” 他自己也没有计数，有时候干脆一直睡觉，让时间迅速流逝。 “下一批玩家距离上一批多长时间才出现？” “大概三个月。” 银潋知无不言。 扶疏羽睫轻微地颤了一下，至少十二年，如果……一直都是npc的话，他待了至少十二年。 而这还不包括第一批玩家之前的时间。 而除了玩家，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他一个鲛人。 第六十二章 孤岛鲛人12 她理解那种孤身一人的时候。 无人陪伴，没有消遣，余生无望。 一如在污染星待了足足十年的她，每天必须要鼓励自己，自娱自乐，一次次地拾起希望，催眠自己会好起来的。 扶疏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 接连五天，扶疏二人出海比较顺利，手中拥有四张藏宝图碎片。 至于3号玩家的小动作，自然很容易被察觉，扶疏不太想暴露npc的身份，就召唤了浮冰载着他们出海，暂时打消3号的怀疑。 这五天里所有玩家都相安无事，没再听到惨叫声，也没有那道怀揣着深深恶意的眼神，甚至其他玩家海上没遇到特别厉害的海兽和鲨鱼群。 当然，这也是鲛人下的命令，不会让玩家太轻松，也不会让他们有生命危险。 银潋知道，单靠他们找起来速度还是很勉强，就暂时让海洋生物避让一点开路，不过要是他们运气不好，挑上像那日章鱼差不多的海兽，那也是他们倒霉了。 游戏第七日，距离任务期限还有四天。 所有玩家队伍报出了各自拥有的碎片数量。 组队的三位老玩家手中有两张藏宝图碎片，剩下共有三支小队，一支找到两张，两支分别找到一张。 目前所有玩家手上的藏宝图碎片数量为10。 扶疏提议，“我们把所有碎片拿出来拼一下，看看还缺多少。” 老玩家都很支持。 只有2号玩家非要跳出来挑刺，属于非常小心眼且自大的男人。 “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们辛辛苦苦收集到的碎片骗走。” 他的说法还真的引起了一些玩家的怀疑。 虽然主系统没说一定要持有藏宝图，可万一呢，之前的游戏里主系统也说的含糊不清，让他们吃了暗亏。 扶疏目光冷淡地看着2号，以一副平静口吻问道，“难道你没有经历过其他游戏？你组队的意义是什么？你以为能一个人完成任务？” 不疾不徐，气势莫名地越来越盛，没给2号回话的机会。 接连三问就差说他没脑子了。 5号玩家早就看2号不顺眼了，仅有一两次接触组队机会，让他很快意识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没多大本事还一直指手画脚。 “我们是一个团体，谁拿到藏宝图都不重要，来，拼，我也想看看我们还差多少碎片。” 除此外还有其他玩家附和，还包括自己的队友，2号气得脸都白了。 他确实是故意找茬儿的，但没想到几乎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本来还想硬气地再说几句，结果感受到一股寒气直冲脊背，让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脸色一白，顿时安分起来。 扶疏把所有碎片拼在一起，看清了大致的藏宝岛，不过上下还有缺口，大概还缺两三张。 “我们应该还缺两三份碎片，要从没去过的地方出发。” 她依次把碎片归还给其他玩家，收起自己的碎片。 继续召唤出浮冰带着鲛人绕着岛前进，直到那些玩家看不见他们，银潋才招来工具海狮。 这次一直游到了岛的另一边，朝另一面的海出发。 她也不是次次出海都能找到藏宝图碎片的，距离太远戒指甚至不会指出方向，加上大部分碎片都得到了，更是难上加难。 大约在海上耗费了两个小时，戒指才亮出了光。 扶疏是特意在白海狮载着他们游了很远才使用探测戒指的，一直到持续时间快结束了，提示方向才出来。 而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可以作为标记点的地方，一片汪洋大海，实在很难分辨。 鲛人又开始调戏她了，他们本就坐在海狮背上，挨得近，他抬手轻轻环住她，往后一带，附耳轻声道，“要不要在蚌壳里休息？” 今晚直接入住大蚌壳，就不用担心标记的问题，明天也不需要重新耽误多余的时间寻找。 “我可以让你长时间在水下呼吸，那个蚌壳床很舒服的，能自行关灯。” 鲛人海蓝色眼眸亮晶晶的，似乎格外期待她答应，鲛尾又无意识地在水中轻晃着。 扶疏看着他手指上的戒指，上面的光线已经消失，她顿了顿，问，“怎么长时间呼吸？” 亲吻貌似最多只能在水下待半小时。 银潋也不瞒她，笑吟吟道，“给你喝我的血，对我没什么影响。” 扶疏抬眸望着他，眸光清澈剔透，忽地，鲛人有些不愿与她对视。 缠在她手腕上的鲛纱丝带自行松开，再次蒙住了她的双眼。 银潋静静凝视她，寻常唇角完美的弧度渐渐消失，一改之前的调情恋人作态。 他低下头，唇瓣相印，细细缀吻着，像是在品尝什么小点心。 而后，撬开她的唇，渡了一滴心头血。 鲛人的心头血十分珍贵，先前不过是一点鲛人血，就改善了她的部分体质，不再像初来时那般虚弱，心头血自然更胜。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一道蓝光包裹了扶疏的身体，她的双腿渐渐变成了浅蓝色的鱼尾，发色也同时发生了改变。 大概因为是银潋的心头血，所以头发也变成了和他一样的银发。 银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喜欢她和他一样的发色，喜欢她的鲛尾。 喜欢……她是他的同类。 他更想要她留下来陪他，一直待在他身边，她想做什么，他都会跟着。 一如现在，她想找藏宝图碎片，他一直在努力配合她。 他不需要懂情爱，他只需要知道他喜欢同她亲近，只需要知道她是他等待已久的例外，这样就够了。 变成鲛人的过程并不难受，扶疏扯开了蒙在眼睛上的丝带，看见了自己的鱼尾。 “还可以变成人的，你只是多了一个身份，其他方面没有影响。” 银潋向她解释。 拥有鲛人的能力，对她百利无一害。 扶疏手指轻触鳞片，还很柔软，和npc比起来就像幼年鲛尾似的。 她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忽然被改造成了鲛人，而是道，“不是普通的血。” 不然，要变之前那次就变了。 第六十三章 孤岛鲛人13 她的确不在意自己多了个鲛人身份，只是她不想再见到npc为了自己做出自残的行为了。 银潋眨了眨眼，“是心头血。” 他羽睫微垂，掩住眸底一闪而逝的狡黠，嗓音压低几分，“有点疼。” 损失一滴心头血只是会让心口有点疼，实际上无伤大雅。 鲛人微微闭上眼，绯色唇瓣轻抿着，一副讨赏的模样，安静精致面容美得像一副画。 扶疏默默看了他一眼，伸手覆在他心口，使用了时间异能，让痛感消失，回到他没有分出一滴心头血的时候。 当然，心头血是回不来了，只是不会疼。 她淡淡收回手，“好了。” 完全没领会到鲛人想要福利的意思。 “……” 银潋拉着她沉入海底，他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蚌壳床放在她面前，里面十分宽敞，就连她原本很普通的玩家服饰也变得和他款式一样的烟雾蓝古装。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没人敢来打扰。” 如果是其他玩家晚上没回到树屋估计会很惨，但有他在，那些鬼东西不敢靠近。 “那你呢。” 银潋眼尾上扬，银色长发缠住了她的头发，带着几分缠绵意味，绯色唇瓣吐出来的话属实轻佻，却不会令人厌恶，“我可以守在你身边睡。” 话虽如此，他这次却保持着距离，除了头发做些小动作，倒是规规矩矩的。 见扶疏依旧神情平静，鲛人耸耸肩，“好，真令人伤心啊。” 他的确没有其他的蚌壳床了，以前从未想过会舍出一点心头血替人转化成鲛人，更没想过会把床让给别人，而自己却要躺在寒碜的蚌壳上休息，所以没有从那个地方多带一个出来。 鲛人转身准备离远些，他的手却被拉住，紧接着唇上落下一个一触即分的吻，下一秒，她就合拢了蚌壳，掩去了身形。 鲛人轻轻眨了眨眼，绕着大蚌壳有些欢快地游了一圈，然后默默卧在蚌壳表面休息，守着身下的大蚌壳。 …… 扶疏坐在蚌壳内，手指触了一下唇瓣，羽睫微垂，静静待了一会儿。 她回过神，转眸细细打量蚌壳内部，一合上蚌壳后就不仅仅是从外面看见的那样，不仅仅是一张蚌壳床，反而像是一个小房间，里面还有类似于梳妆台的家具。 其实她也对成为鲛人这件事感到很新奇，轻轻甩了甩尾巴，感受轻缓的水流，先前会由于长时间的憋气而产生窒息感，以及令人不适的水压全都消失。 如鱼得水，不外如是。 她抬手在蚌壳壁触了一下，内部的灯亮了起来，扶疏试着联系系统0912。 倒也不是想要它做些什么，实在是它已经失联很久了，第一个游戏里它还很积极，到现在除了遇见npc提示了一下，接连七天都没吭过声，而且积分商城也打不开了。 虽然目前来说有npc的帮助她遇到过麻烦，但好运不会一直降临，她想知道以后会不会也会有类似的情况，好提前做好准备，不至于过分依赖积分。 【嘟……】 【系……统……0912为您服务中。】 【宿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经过几分钟的等待，0912上线了，只是它的电子音带着有些嘈杂的卡顿，像年久失修的机械链。 扶疏静了静，“为什么最近联系不上你？” 【忘记告诉宿主了，当友好npc实力强到相当于游戏的一部分规则时，系统这边不便与宿主联系。】 【npc将会感知到游戏期间的所有对话，不利于游戏的进行。】 现在郁倦是封闭记忆的npc，万一听到这些对话产生要不得的误解，岂不是增加了攻略宿主的难度。 【请宿主放心，在关键时刻0912绝不会掉链子！】 它可是致力于高业绩努力给自己攒钱好更新换代的统！ “……嗯。” “在蚌壳内他就听不见了么。” 【是的，这个蚌壳床的隔绝能力很高，是非常上乘居家旅行必备的利器！】 0912在解释的同时，不忘暗中夸夸鲛人，夸蚌壳床等于夸鲛人。 它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提示道，【由于宿主现在拥有鲛人血脉，能看见其他玩家看不见的东西，对之后完成任务有很大帮助，希望宿主不要怪npc哦。】 扶疏看了看自己的鱼尾，没什么可怪的。 只是，系统这样说，她就越来越觉得，这是npc提前安排好的。 她睁着眼，默默看着蚌壳顶部，许久后才入睡。 游戏第八日。 扶疏一打开蚌壳，就看见了鲛人雌雄难辨的漂亮面容，他趴在蚌壳上沿，探出头懒洋洋地向她打招呼。 等她游出来才发现，他是趴在蚌壳上部分的。 “你昨晚是这样休息的？” 银潋游到她身边，收起蚌壳，“嗯，暂时只有一个。” 这次他倒是没有继续调情了，“现在你也成为鲛人了，不适合挨得太近。” 这才是他没有想着同她一起的原因。 银潋也不是全无分寸的，虽说他喜欢同她亲近，但两条鲛人如果挨得太近，鲛尾相触，会做出一些过分亲密的行为，而她未必会接受。 他记得她提到的恋人关系，行为收敛了一些。 没有过多地继续这个话题，他们开始了搜寻藏宝图碎片的旅途。 昨日戒指探测到的碎片距离较远，即便是今天也花了一个小时才堪堪找到，这一份藏宝图碎片夹在礁石缝里。 扶疏把碎片拿到手，忽地看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散发着幽绿色光芒。 鲛尾微微用力，很快就游到了附近，那是一个小型漩涡，在附近还能感受到不小的吸力。 银潋在旁轻描淡写道，“这是宝石漩涡，如果是那些玩家的话，很容易就被卷入漩涡里，你可以把里面的宝石拿出来。” 扶疏没有怀疑，她钻进去，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强大的阻力，但却是她可以挣脱的，她注意到光芒来源于漩涡心，奋力朝漩涡底心游去，伸手抓住了那枚宝石，是一颗泪状翡翠。 当她拿到翡翠时，漩涡旋转的力道越发猛烈，一道强有力的身影跃入漩涡，环住她冲出海际。 第六十四章 孤岛鲛人14 雄鲛把雌鲛紧紧拥着，银色长发交缠在一起，鲛尾沐浴于天际下的阳光中，带起了颗颗珍珠，鳞片折射出粼粼的漂亮闪光。 他们朝着另一处的平静海面跃下，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往回一看，漩涡消失了，倘若漩涡有生命的话，先前的波动仿佛是它垂死时的爆发。 银潋递给她一只盒子，入手是温润的玉石质地，带着些微寒气。 扶疏不明所以地打开，赫然看见里面有七个泪状凹槽，大小与先前得到的翡翠一致。 “收着，可以储存海洋能量，以后还要用到。” 鲛人语气平淡，明显不欲透露更多。 扶疏握着手心的泪状翡翠，从中感受到了极其浓郁的能量，是先开始入手时未曾察觉到的。 她将翡翠放进玉盒，合上收起来，漂亮剔透眸子静静望向鲛人，“是和藏宝图有关吗？” 银潋没应，但也没否认。 这是他所不能说的。 “我知道了。” 今天能使用的探测时间已经用完了，之前组合起来的不完整藏宝图她记得很清楚，这部分应该正好贴合上面缺了的，现在只剩下下部分。 如果其他队友恰好找到凑齐了，那就基本完工了。 “我们回去。”拥有鲛人血脉后，体内的魔法也多了许多，当即使用了一个中级魔法，制造了一只冰船。 她恢复成之前的样子，看看银潋，“你也变回来。” 经过这次宝石漩涡，她已经明白，如果接下来的任务真的需要用到这七种宝石，那么没有鲛人，是绝对无法完成的。 玩家几乎很难冒着被漩涡吸进去的风险拿到中心的宝石，即使好运地拿到了，没有这只专属的寒玉盒，也无法储存其中的海洋能量，最后得到的宝石将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 冰船朝着岸边迅速游去，在漫无边际的海上行驶了三个多小时才回到岸边。 扶疏收好冰船，准备回树屋时，背后有玩家喊住了她。 “你找到新的藏宝图碎片了吗？” 她回头望去，是三个老玩家，其中一人正使用风力推动船迅速移动，他们的船利用木系异能编织了一番，比较结实。 扶疏并不否认，“找到了一张。” 说起来，老玩家正好是五六七，想到他们还比较靠谱，于是问道，“你们这几天在海上有没有遇见单独的漩涡，会发出淡淡的光芒。” 想要找到漩涡可比藏宝图难多了，她严重怀疑主系统根本不会发布相关的任务，更不可能提供道具，只能靠运气。 5号玩家听她这么一说，愣了愣，“什么漩涡？” 6号则由于回忆忘记了停船，船抵在沙滩上令他身形踉跄，摔倒在地，倒是活跃了一下气氛。 7号瞥了他一眼，顺手撩了撩头发，倒是没有隐瞒，“我上轮游戏中遇到过，当时有个队友被卷进去，无法挣脱，几分钟后漩涡甩出了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你记得那个漩涡点在哪吗？”如果漩涡位置是保持不变的，不会随机刷新，会相对减少些难度。 7号没有先回复，眼神深深地望着扶疏，红唇轻启，“妹妹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扶疏轻应了一声，“只是一点猜测，下次你们遇见可以记下位置，等回来告诉我。” 她提醒道，“那种漩涡很难挣脱，最好不要靠近试探。” 她没有说出翡翠的事，一来很有可能只有海洋生物甚至是鲛人才能安全进出漩涡，二来，这算是特殊道具，很难保证不会有玩家针对她进行抢夺。 再者，他们没有寒玉盒。 三位老玩家表示知道了，7号也说出了那个漩涡的位置，是海上的一个很小的岛，离这里位置有点远，附近有一个虎纹鲨鱼的栖息地，以他们的速度要两小时。 扶疏若有所思，先前记下了主系统提供的虎纹鲨鱼栖息地的地图，她很快就分辨出来在哪里。 “谢谢你们。” 想了想，又对7号道，“你要小心3号，他有点邪门。” 毕竟7号继承了原7号的树屋，她也得到了原7号带回来的鱼骨。 扶疏仍旧觉得3号能活下来，是让原7号做了替死鬼的原因。 她问过npc，银潋说在前三天，只要拥有庇护之力，就不会死亡。 7号微怔，向她点点头，“谢了。” 待五人分别回到树屋后，藏在不远处的礁石后的2号冒了出来，他在之前的游戏中得到了耳力惊人的技能，因此听到了绝大部分的对话。 他心中冷笑，不就是想要独占奖励么，还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样子。 他认为扶疏就是想捞大头，准备自己去那个漩涡点。 虽然听见了7号说上轮玩家有被漩涡吸进去再也出不来的事情，但他认为自己小心点还是可以的。 保险起见，他会和队友一起。 …… 三位老玩家回去的路上。 5号突然开口，“你们觉得4号可信度如何？” 6号大大咧咧道，“反正我相信她。”主要是信她的人品，而且看起来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要知道星际人成年时间为24岁，看起来刚刚成年。 年纪轻轻，却很沉得住气，挺可靠的。 要知道，像他们这样有所求的玩家进入游戏，大多都是四十岁往上走了，很少有成年没多久、前途一片光明的人进游戏。 7号淡声道，“2号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5号语气不屑，“那个自大狂，如果真去了肯定要送命。” 他们当然不会提醒，像那种人，劝了可能会以为他们要抢他的机缘，吃到苦果了更可能把错赖在他们身上。 “多留心漩涡的事，多个朋友多条路，万一以后的游戏还遇见了呢。” 扶疏在走近小岛内部时，感觉附近的树木有些不对劲。 之前是晚上看起来很诡异，现在白天也开始变化了。 尤其是在接近自己的树屋时，不知是不是眼花了，总觉得面前的巨树张开了血盆大口似的，等待她自投罗网。 第六十五章 孤岛鲛人15 扶疏停住脚步，警惕地打量树屋。 银潋也随她停下，他眸光微闪，现在就注意到了么。 她望向鲛人，他手指竖在唇瓣前，轻轻嘘了一声，“就是你想的那样哦。” 小岛是不安全的。 树屋也不是可以完全放心的依赖场地。 他朝她轻轻一笑，“不过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不用担心。” 扶疏抿抿唇，如果树屋才是隐藏的最大威胁，对此毫无防备的玩家将毫无反手之力。 先前察觉到的突兀感此时又恢复成一片祥和的模样，树屋就好像是他们这些漂泊在外的玩家唯一安心的栖息地。 她想到初入树屋时，还仔细地看了看内部摆放，有浅绿色植物攀在窗边，家具精致，屋内十分亮堂，纵使不够大，也给人温馨舒适的感觉，便是她第一眼见了，也觉得喜欢。 然而唯一可供休息的房屋，却很有可能在玩家们未设防之际，给予重击。 扶疏这次没有选择利用藤条上去，而是吟唱咒语，召唤一朵冰云载着他们进入树屋。 她坐在桌前，在积分商城兑换了纸和笔，以小岛和那副虎纹鲨鱼的海图为基础，向外延伸，重新绘制新的地图，并凭借记忆把已经探索过的区域打上阴影。 这几天她一边探索一边同脑海中的海域图加以印证，尽管有鲛人在，她不需要担心赶路回不到小岛，不需要担心其他海兽的袭击，更不需要担心在外留宿的问题，但她仍旧下意识地记下这些。 她不想成为一个没有npc就什么也做不了的废人。 等大致海域图已经绘制完毕，她身体有些僵硬的疲惫感，揉了揉眉心，注意到窗外的夜色已然降临，而npc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藤椅上。 恍若昨夕。 好似第一个游戏里，她同郁倦认识没两天，她从黄昏画地图一直画到傍晚，而他安安静静地守在旁边等待，没有打扰，不会令人不适。 待她绘制完，鲛人的嗓音在耳际响起，“晚上请你吃全鱼宴。” 这几天扶疏没操心过吃什么，每每都是银潋拿出鱼干烤鱼之类。 扶疏收起了地图，银潋便一样一样地摆出来，摆好后，他支着下巴，眸子半眯着，笑吟吟道，“可以开动了。” 俨然一副等待表扬嘉奖的期待模样。 很显然，这份全鱼宴是他自己做的。 她顿了顿，“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扶疏实在是感到很奇怪，npc大多数时间都和她一起，到底是怎么准备食物的。 “一部分是以前存下来的，全鱼宴是我昨天晚上准备的。” 也就是，当她在蚌壳里休息时，npc在捣鼓今天的晚餐。 鲛人拿出一只迷你海螺，小巧精致如羊脂白玉般的海螺躺在他掌心中，“这是我的空间法宝，可以装很多东西，内部时空静止。” 那张蚌壳床就储存在迷你海螺里面。 他在她面前已经暴露了许多，不论是他的鲛人身份，鲛人血的效用，还是他此刻拿出的须弥螺。 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倒不单是信任她或是对自己实力很自信的缘故，此刻更像是向雌性展示自己家财的雄性，潜藏着莫名的骄傲感。 扶疏将这抹念头抛去脑后，执起筷子开始吃鱼，大概是拥有鲛人这一层身份，只是看着这些鱼就觉得分外美味。 和享用那天主系统给予的全鱼宴奖励不同，她没有犹豫，没有保持一贯的警惕心，直接夹一筷子塞进口中品尝。 银潋大多时候都是看着她吃，心脏深处渐渐沁入满足感，脑海中忽地闪过什么画面，好似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那画面模糊又带着令人怀念的熟悉感，鲛人若有所思，原来，他很久以前就认识小人类吗？ 难怪他最近总是会生出期待已久却难以启齿的妄念。 他应该不仅仅只是一条守在这个游戏里的鲛人领主，理应还有其他身份，只是他忘记了。 鲛人端起装有红澄澄果酒的银质酒杯，递到唇边轻轻一抿，浅薄唇瓣染上瑰丽的色泽，越发地惑人，“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扶疏顿了顿，“……嗯。” 但她不确定能否告知于他。 鲛人的脑回路似乎同她不一样，她以为他会问他曾经是什么身份，然而他却道，“之前的我怎么和你相处的？” 扶疏简要地提了前两个游戏的相处日常，第一个游戏一起打丧尸，互相做饭，第二个游戏npc出门打猎，她在家准备食物制作陷阱，分工很明确。 银潋很敏感地捕捉到第一个游戏里的一个房间一张床，以及第二个游戏里的一个山洞。 他故作不知，“你和之前的我睡在一起？” 扶疏看了他一眼，没否认。 “之前是各盖一床被子，后来你可以变成小狐狸。” 银潋幽幽道，“真令人伤心呐，他们都能和你睡在一张床上，明明都是一个人。” “……” 恰巧上线跑来看看情况的0912默默吐槽，它该说真不愧是暗系异能者么，都是一个人还要计较这么多。 异能有时候的确能潜移默化地影响异能者的性格，但有些情况明显不属于此类。 “什么东西？”鲛人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0912感觉到有股无形的力量正要把它的脑电波逼出来，这势必会斩断它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进来就会成为第一个进入游戏的老年机器人玩家，吓得它赶紧匿了。 “竟然给逃了。”银潋神色不虞，他不喜欢有旁的不明生物知晓他与小人类的相处，这对占有欲非比寻常、领域意识极强的鲛人而言，无疑是种冒犯。 扶疏后知后觉，是察觉到了系统么。 “它是……一直跟着我的。”系统。 鲛人收敛了情绪，又变得云淡风轻起来。 0912默默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它忽然明白，一号宿主让它尽量少在封闭记忆的他面前出现的原因。 不是那些怕产生不必要误会等杂七杂八的原因，而是因为，对完全封闭记忆、不知晓系统存在的郁倦而言，它的存在是他无法忍受的。 第六十六章 孤岛鲛人16 就算他在扶疏面前表现得再无害温和，也不能改变他本身是偏执疯子的属性。 像他这样的人，怎能允许有人围观他与扶疏平日里的相处。 哪怕是感情懵懂只遵循内心的鲛人，哪怕他只以为对小人类是感兴趣，他对扶疏的占有欲也是极强的。 系统表示，下次再也不敢冒出来了。 都怪上个游戏一号宿主的笨狐狸形象深入统心，让它几乎忘记了宿主的黑心本质。 …… 全鱼宴后关灯休息，今晚的鲛人似乎更加黏人了，在夜深以后变成原形态，鲛尾隔着被子压住扶疏，有些沉，又不至于令她难受，就如同那条鲛纱丝带一般，只是为了彰显某种存在感。 对npc，扶疏开始学不会拒绝了。 她似乎只能默默接受npc的行为。 即为默许。 扶疏慢慢睁开眼，黑黢黢的，原本看不真切的屋内，却由于鲛人血脉，看得格外清晰。 她能看见躺在一旁的鲛人分明轮廓，以及他略显安静的沉睡面容。 昨晚在海底她迅速地亲吻了他一下，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受之有愧才给予他的奖励。 如果因为觉得npc对她有诸多帮助，亦或是想要他在接下来的游戏继续陪伴自己，才回以唯有恋人才能有的亲吻，是不公平的。 那天，她很认真地想过关于恋人这件事。 有些人的喜欢，只会是一种不想再接触的负担，只会疏淡了原有的关系，只会徒增烦恼。 她的确会在不违背底线时利用旁人，包括远古位面救人是为了发展领地，孤岛位面告诉玩家们一些线索也是为了更好地通关游戏，这些都是利用。 但她从绑定友好npc起，对他从未有过半点利用心思。 她慢慢明白，唯有喜欢，才会有人心甘情愿地成为丧尸王献祭自己，只为让她顺利通关。 唯有喜欢，才会让一只容易自卑的笨狐狸，放弃得来不易的尾巴，只为让她重现光明，哪怕他已经知道，她只是一个到时间就会离开的过客，眼睛能否看见并不重要。 唯有喜欢，才会有条鲛人明明在感情一事上懵懵懂懂，却仍在潜意识里为她铺平前路。 而这些事，甚至不仅仅是喜欢就能做出来的。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过何种渊源，可是啊，她感动于他始终如一的温柔，习惯了恰到好处的陪伴，心疼他为她付出的各种代价。 此间种种，已经偿还不清了。 她对npc，有感动，有心疼，也有酸酸涩涩的些微温软。 在她凭借自己的能力离开污染星，一步步地接管了药剂研究室，成为了星际皆知的药剂大师，不是没有人向她表白。 可那些喜欢不纯粹，或是由于她的能力，或是由于她的容貌，亦或是她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她只觉得厌烦。 她抵触和人相处。 可与郁倦，接连三个游戏，开始的确不熟悉，也有防备生疏，可渐渐地，她开始接纳他，信任他。 他的喜欢不会令她不适，只会让她迷茫不解，只会惹她难受心疼。 但唯独没有排斥厌恶。 起初，她以为这算是朋友，或许可以说是亲人，可是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令她意识到，如果仅是如此，她早在他一次亲吻自己时就该冷漠推开加以警告了。 固然，npc为她付出很多，倘若仅是觉得亏欠，她不会只是用平淡口吻对他说，不要再做这样越界的事了。 她或许，喜欢他。 所以，她才会回以一个极浅的亲吻。 也许这感情不如他喜欢自己那样深刻，她暂时也没法做到同等的回应。 但她已经开始把他放在心上，开始考虑npc的事，开始考虑以后。 考虑……属于他们的以后。 是真真切切地为自己、为郁倦考虑，而非为了坚持十年早已麻木的执念。 扶疏慢慢伸出左手，漂亮眸子静静望着掌心上的印记，那抹月牙闪过一道浅白色的亮光， 她不可以再像初入游戏那样孤注一掷了。 她无法想象，npc会为她再次付出何种代价。 游戏第九日。 扶疏在众玩家准备出海寻找藏宝图碎片时，告诉了他们漩涡之事。 “我昨天找到一份碎片，如果剩下一份足够大，没有被拆开，藏宝图就凑齐了。” “还有一件事，关系到最终任务，如果你们在海上遇见会发出淡光的漩涡，可以记下来告知于我。事关性命，不要尝试进入漩涡里面。” 她先说出找到的藏宝图碎片，让这些玩家信任自己的能力，毕竟她这个二人队伍找到了最多的碎片。 再说出漩涡之事，好让玩家们把此事放在心上，积极配合她的行动。 当然，这其中有玩家半信半疑，有玩家认为她纯属是瞎操没必要的心，主系统根本没提过相关的任务，因此他们不愿意配合。 他们并不想为了她所谓的最终任务猜想，冒被海兽当口粮的风险额外出海。 不过也有近一半的人算是相信扶疏，表示他们会找找。 扶疏本来也没指望玩家能有多争气，但多少要利用一下，不能她一个人费劲地找，最后他们躺赢通关。 她淡淡瞥了一眼面露得意之色的2号玩家，2号则有些心虚地避开视线。 昨日她自然是察觉到了躲在礁石后的2号，既然他想去，那就让他先去。 她转头对银潋低声道，“我们去你昨天说的地方。” 昨天她绘制好地图后，鲛人就指了一片海域，称里面可能有一个漩涡。 他在这片海洋待了十几年，虽然有些海域没探索过（因为懒），但也遇见过这种漩涡。 小人类把大致的地图画下来，便对照着想起了一些。 银潋身侧的手慢慢向她的手探去，小人类似乎毫无察觉，直至他牵住她的手，她只是回眸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令鲛人怨忿的拒绝话。 鲛人敏锐地感知到，她的心意开始变了。 当即手牵得紧紧的，乖乖巧巧地走在一旁。 先前各种展露雄性魅力，花样调情的鲛人，瞬间安分许多。 第六十七章 孤岛鲛人17 扶疏召唤出的冰船载着他们绕了小岛半圈，直到没有人能看见时，二人才变成鲛人形态，潜入海底前进。 每个玩家或多或少都有不俗的精神力，因此即使海域宽阔，最多只会出现一些偏差，不至于找不到路。 加上寻路耽误的时间，共花了近三个小时，最终从水下看见了冒着橘黄色光芒的涡心。 依旧和是之前一样的从漩涡上方跃下，漩涡中心位置有一片水流流速比较轻缓，从正上方下去，保持细心不触及边缘的话，便不会被卷入如同龙卷风般的漩涡。 一回生，二回熟，扶疏顺利拿到那枚宝石。 是一颗橘黄偏橙色的泪状矿石，矿石材质是她未曾见过的。 她把矿石放进寒玉盒收好，既然npc记忆中的宝石大致位置没变，那7号口中的理应也在那附近，这样就还需要四颗宝石。 扶疏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要找到七种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宝石了。 想到时间还不算晚，她决定去7号所说的地点，不过不能暴露鲛人身份。 而在另一边。 早早到达宝石漩涡点的2号一行三人，在漩涡边上研究了一段时间，他们的木船仅是稍微靠近漩涡，就能感觉到明显的吸力，甚至要使用异能往外划才能稳住木船。 2号玩家之前的轻视减少了一些，他往漩涡里丢了小截木头，他只看见木头很快被卷入内部，无法得到有用的依据和判断。 同行的8号玩家忍不住道，“要不然我们继续找藏宝图，谁知道4号说的是不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那也得有命拿。 到时候肯定有别的玩家拿得出宝石，他就等着躺赢了。 赶紧把藏宝图拼出来完成阶段任务才是首要的。 3号也赞同地点点头，他都开始怀疑和2号组队的决定了，就不能好好做任务吗，非要什么都得刺人家一句，现在还跑来逞能。 本就骑虎难下的2号越发敏感，他认为队友是看不起自己，加上一而再再而三比不过扶疏，他始终记恨扶疏前脚拒绝自己的组队邀请后脚就同意和银潋一起，心中一横，就跃下了漩涡中心，势必要拿到宝石。 两个队友拉都拉不住。 2号很快就后悔了。 在极速转动的漩涡里他根本无法控制身形，不断地呛海水，之后就被卷入漩涡内部，面临窒息的威胁。 “你变条绳子出来，扔下去救救他。”3号对8号道。 再怎么样，8号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队友死，他有游戏给的木系异能，当即控制异能所化的藤条朝漩涡中心伸去。 “抓住了！” 2号紧紧抓住救命藤条，力气大地像要把木船上的玩家带下去一般，木船也跟着朝漩涡移动。 3号脸色大变，“快松开！船要被吞进去了！” 他拼命往外划着船，但始终改变不了逐渐向里移动的趋势。 8号脸色难看，“现在已经不是我控制的了。” 2号用异能强行锁住了他这一部分异能所化的藤条，让他没办法收回去，而海上没有任何可以稳固木船的礁石。 这是要他们一起死啊。 正在这时，他在海面上看见了别的玩家身影，高声呼救，“救救我们！” 是三位老玩家。 7号玩家注意到果真是偷听的2号下海了，眉毛微挑，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可以稳定木船的地方。 她是不太想救的，毕竟很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她曾经经历过队友的死亡，当时不是没有去实施救援，但最终只是把自己带入深渊。 那名队友……最后自行选择了放弃，不再拖累他们。 正因为经历过，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是很难施救的。 5号知道她的意思，他也不想帮忙，但是，“他们身上还有藏宝图碎片。” 谁知道这几个玩家死活藏宝图会不会消失，又让他们重新找。 所以，能救还是救救看。 他们用藤条缠住对方的木船，距离隔得不算近，可以及时止损，然后用风系异能不断地往外划船，一直僵持着。 就在8号所在的木船即将靠近漩涡时，3号出于对死亡的恐惧，使用了替身技能，原本还在努力控制异能划船的7号瞬间出现在他所在的位置，而3号则是去了老玩家的船。 在场的玩家都愣住了，7号瞬间明白，原来3号是把之前的玩家当成替死鬼活下来的。 她紧咬着牙，完全没功夫分心，异能不要命地释放。 关键时刻，扶疏二人赶到了，她没想到牵连了这么多玩家。 银潋弯了弯唇，“我来。” 扶疏点点头，她在木船前召唤出一堵冰墙，给他们了缓冲时间。 鲛人则以人类形态，游到漩涡底心，伸手虚虚握住了第三枚宝石——红玛瑙。 他的手还保持着虚握宝石的动作，没有半点触碰，漩涡停了下来，已经不省人事的2号被顺利拖上去。 待他们离远了些，他的手又松开，漩涡再次出现。 方才仿佛只是暂时隔绝了宝石漩涡的能量源。 在确认玩家安全后，7号向她道谢，扶疏神色平淡，朝漩涡游去，很快没入海水中，只能通过海面隐约看见水底的身影。 刚刚经历一场惊险的7号捂住嘴，她本想提醒扶疏不要去，但又想到对方早已同漩涡打过交道，便没吭声，目光紧紧地盯着。 忽地有人惊呼，“我怎么看见了尾巴！” 说话者正是3号。 扶疏想要从漩涡里拿到宝石，必须要用鲛人形态，只有鱼尾才能让她稳住身形，因此，不可避免地暴露了身份。 银潋身为海洋领主的确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到宝石，只是他一旦触碰，宝石蕴含的能量就会归为他用，变成一颗废弃的普通宝石。 那样的话，小人类就不能完成任务了。 鲛人在漩涡底心静静等待，眸光注视着被他转化成鲛人的扶疏，她的鱼尾，她的银色长发，以及鲛纱制成的上裳，皆是来源于他。 这令他感到满足欣愉。 直到她拿到那颗泪状红玛瑙，将之放入寒玉盒内，漩涡才消失不见。 第六十八章 孤岛鲛人18 扶疏本来想恢复成人形，而银潋却变成了初次见面的鲛人模样。 她怔了怔，到底是没选择变回去。 她也知道有其他玩家看见，她想的是可以含糊过去，说成是道具的临时功效也没关系。 可npc俨然不准备再隐藏身份，似乎要落实他们眼中看见的鱼尾来自他。 所以，她也不准备隐瞒了。 鲛人眸底蕴着丝丝缕缕的情愫，轻轻吻住了她的唇瓣，随后她就发现她的鱼尾被强制性地变成了双腿。 “不要让其他人看到哦，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 待扶疏浮出水面，3号忍不住往水面下看看到底是不是鱼尾，先前只是隐约看见了一点，之后就看不清楚了。 当即忍不住道，“你是不是人鱼？” 扶疏没回答，上了冰船后水分迅速蒸发。 在3号紧追不舍时，一大片海水朝他拍来，他躲闪不及时，浑身湿透，还呛了不少海水，眼睛耳朵都进了水。 正是跃到冰船边坐着，顺势带起一片海水的鲛人。 经此一遭，众玩家也知道了银潋的鲛人身份，呆在原地，久久不语。 没人会怀疑银潋是游戏npc，毕竟在他们认知里，npc绝无可能知道玩家、任务，而且他在第一天和两名老玩家同时出现。 3号忍不住酸溜溜道，“凭什么还可以有这种身份。” 要是他也能在海底生活，哪用得着怕那些海兽，更不用待在树屋夜夜担心自己的性命了。 7号虽然诧异，但很快就回过神了，更多的是想找3号报仇。 她目光不善，“3号，你之前就是这样替换那个玩家活命的。” 话题重新引回来，两名老玩家也有些后怕，这种替身技能谁顶得住，万一3号之后面临危险，来了一手替换，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连自己这边的队友8号玩家都对他产生警惕排斥心理。 一时间，没人在意鲛人身份，反而提防起3号了。 只要想到原7号的死，以及3号装傻充愣硬说自己一夜平安的嘴脸，他们心底就不寒而栗。 没人愿意玩家中有这么个定时炸弹。 扶疏心中了然，这样就合理了，很可能是3号对7号使用了替身技能，当晚二人互换了树屋，而黑夜里看不清情况的7号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在3号树屋里死去了。 不过这种技能应该是有限制的。 她出声提醒，“他应该无法替换实力比他强很多的人，而且得有某种媒介，尽量少和他接触，应该能避免一些。” 老玩家很快反应过来，7号则想到了媒介问题，唯一可能的媒介应该就是继承得来的她所不了解的鱼骨，除此外她同3号完全没接触过。 她原本是一直带在身上的，现在决定放在树屋里，反正鱼骨只在树屋提供部分庇护之力。 3号有些怨毒地看着她，被鲛人随手一道水柱击落到海水中。 银潋不知何时变成深蓝色的眼眸冷瞥了他一眼，“走。” 冰船离开后，老玩家也跟着离开，他们到底是没有解决3号的意思，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解决3号会令其他玩家也孤立他们，不过回去后可以替3号好好宣扬一下替身技能。 游戏第十日。 所有玩家都知道了3号的替身技能，即使他一再称原7号死亡与他无关，也免不了被所有玩家警惕，最后落得独自成队的结果。 以及，银潋一个拥有鲛人身份的“老玩家”。 2号玩家倒是沉默许多，在集合的时间里没再故意呛声了。 一大早，所有玩家聚集在沙滩上，报拥有藏宝图碎片数量。 扶疏本以为还要再去寻找，没想到昨天另一队人已经找到了。 当她拼好藏宝图后，所有碎片融合成了一张带着古老气息的羊皮纸。 这意味着任务的完成。 主系统适时出现。 【阶段任务已完成，游戏奖励统计中，将于通关后一齐计算发放。】 【最终任务，抵达藏宝岛，找到失落的亚特兰蒂斯，任务期限一个月。】 主系统才宣布完任务，3号玩家当即出声，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维护其他玩家的利益，“这份藏宝图不是4号一个人的！” 一直沉默的2号也发话了，“我们都出了力找碎片的，万一他们带着藏宝图自己去了，我们怎么办？等死吗？” 他把话说的很严重，将所有玩家引到扶疏二人对立面。 就好像玩家们不会背下藏宝图，必须要拿着图才能活命一样。 一而再，再而三。 所以，在找到亚特兰蒂斯之后，扶疏会选择拒绝带2号3号通关游戏。 她有权利拒绝。 哪怕他们死在游戏里，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凭什么要考虑再三针对自己的人的生命 扶疏早已记下了藏宝图，随手扔在地上，细小的沙砾落在羊皮纸上，她语气平淡，“留给你们了。” 关键道具从来不是藏宝图。 说完就和银潋一起出海寻找藏宝岛了。 至于身后由一张羊皮纸引发的进一步争吵，与她无关。 三位老玩家默记下了地图，如果不是知道扶疏不喜欢有其他玩家跟随，早在她离开时他们就想跟着去的，现在只能先记下藏宝图，等明天再出发。 他们可不愿意陷入这种没意义的争吵，从没见过这么不识时务的人，明明有大佬在，非要硬杠。 8号已经受不了了，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会被2号拖下水，“我退队。” 说完就走向5号，“你们愿不愿意再接纳一个队友？我实战还可以的。” 除了系统给的木系异能外，他还有其他能力。 5号想了想，又看了看两个队友表情，点头道，“可以。” 对方人品不错，接纳进来也算是助力。 被当场抛弃的2号怒极而笑，“好！你可别后悔！” 8号早就对他的行为看不过眼了，要不是之前还是一个队里的，早就吐槽了，本来也只是合作关系，昨天救人差点被带下去，真是晦气！ 于是也不给面子地反击，“跟着你我才会后悔。”而且会倒大霉！ 第六十九章 孤岛鲛人19 最终地图归属是2号，其他玩家懒得和他吵，对方连救命恩人都再三针对，哪有什么同伴之谊，于是再也没人愿意和他一队。 除2号3号外的玩家准备明天一起出发探藏宝岛。 银潋知道藏宝岛在哪，因此没有耽误时间寻路，没怎么费劲就到了。 藏宝岛比初始岛要小一点，标记点在岛中心。 外围有椰子树灌木丛环绕，岛中心看起来就像一座大型祭坛，十六根雕着亚特兰蒂斯王国文化的石柱立在外圈，空旷地面刻着神秘纹路，正中央是一块不知名材质的巨石，上面有一个鱼骨凹槽。 扶疏想到第一个任务搜集到的虎纹鲨鱼鱼骨，从储物空间拿了出来，默默把巴掌大小的鱼骨放上凹槽。 鱼骨自动变成合适大小嵌入凹槽内，巨石发出浅蓝色的光芒，紧接着，地面上的神秘纹路一点点亮起来，周围地面升起了七座法杖似的灰色石像，法杖顶端的石化晶石恰好缺少了一枚泪状宝石。 她望向鲛人，“集齐了七种宝石就可以找到亚特兰蒂斯的路吗？” 银潋点点头，他记忆里是这样的，如果没有发生改变，没被主系统加强难度的话。 扶疏取出了鱼骨，所有的异象消失，法杖石像沉入地底，地面恢复平整。 “我们继续去找漩涡。” “好啊。”鲛人轻飘飘地回应。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鲛人轻啧了一声，他能和她相处的时间，只有这么点了。 寻找剩下四个宝石漩涡可比藏宝图碎片要难，真正的主力只有他们两人，而且没有任何探测工具，运气好很快就找到，运气不好则要把这个海域都探索完全。 因此，他们今日无功而返。 最终任务计时是从明天才开始，至今还剩下三十天。 介于要探索整个海域，外加树屋已经不安全了，没必要再来回赶路，索性他们就住在海底。 今晚的落脚点在一片海底飓风附近，内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海上洞穴，内部比较宽敞，这里的水线不高，没有渗透到洞穴里。 银潋从须弥螺里取出了一张舒适的大床，又摆了桌椅，他的空间法宝里装了许多东西，只不过平时没机会用罢了。 不过就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为何会装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珠宝首饰，甚至还有好几套衣裙，依稀能从气息分辨出是他自己用鲛纱编织而成的。 可明明……他只记得他给小人类准备了一件衣裳。 银潋眸底流露出少有的认真神色，他原本对所谓之前的记忆没有任何感觉，甚至并不期待很早和小人类很早就相识这件事。 鲛人始终觉得，他和之前的他并不一样，也没把过往的记忆当回事，他不希望小人类把他当成以前印象中的他，只希望她能重新认识自己。 他想要鲛人的形象取代她心中既往的自己，而非被她印象中的自己所同化。 毕竟，他没有那些记忆。 然而现在，在他遇见她以前，空间法宝里就早早准备了女子的服饰，这只可能是为她准备的。 也许，一开始他就是记得她呢，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忘记了。 …… 最终任务第一天。 以5号玩家为首的七位玩家一起前往藏宝岛，由于不再需要各个玩家使用道具寻找藏宝图碎片，加上时间也充足，银潋没再限制海兽的活动，该出现就出现。 七位玩家才出海没多久就遇见了海鲨，他们自从知道血腥味会引来更多海兽后，便不准备攻击它们，而是让木系异能者编织成大的草网将鲨鱼困住，又或是用土系筑墙堵路。 由于玩家人数多，异能来回消耗戏弄鲨鱼，弄得它们打消了继续攻击的注意，纷纷匿回海底。 但被孤立的2号和3号不得不组队一起，他们一个心比天高，一个只顾自己，谁也别想占便宜。 起初分工还是很平衡的，一起出力，只不过，在遭遇到一大群鲨鱼后，两人连忙划船往回跑。 最终2号弃船用其他手段逃跑，眼看着3号就追不上了，背后是紧追不放的鲨鱼群，3号二话不说使用了替身技能，二人位置互换。 2号玩家目眦欲裂，继续使用异能逃命，等好不容易回到小岛上，当即揪住3号的衣领往他脸上打了一拳。 二人开始你来我往的互殴，闹得最后鼻青脸肿的。 他们还待在原地，而七位玩家则已经顺利抵达藏宝岛，来到了岛中心。 “原来还有这么个地方，和上轮游戏完全不一样。”5号玩家有些感慨。 8号接过话茬儿，“要说我之前的游戏也没有这么个寻宝过程，总感觉从第一个任务就是为了现在发布的，什么失落的亚特兰蒂斯。” 7号玩家左右打量，仔细看着那十六根石柱上的浮雕，没有吭声。 1号注意到巨石上的凹槽，“这里好像需要放一条鱼骨。” “你们要不要试试。” 玩家手中几乎都有一条鱼骨，你看我我看你的，最终有人忍不住吐槽，“这凹槽么点大我们的鱼骨怎么可能塞得进去。” 5号倒是想起了扶疏的鱼骨，当时还有人嘲笑她的鱼骨太小，结果被主系统打脸，人家的鱼骨品质才是最好的。 “试试。” 说完，他就让6号拿出了他们这队的鱼骨，一共两个，7号的那个并没有带来。 鱼骨自动对着凹槽缩小成合适大小，成功嵌入其中，第一条鱼骨只是让巨石发出了晶石相触的清脆声响，发出了微弱的亮光又黯淡下来，并没有其他反应。 玩家们不禁有些失望，5号又把第二条鱼骨放进去，巨石发出比较浅的蓝光，地面震颤，浮现出七根法杖石像，但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异象消失，祭坛重新恢复正常。 “那是什么？我都没看清楚就消失了。” 5号玩家取出鱼骨又放回去，但这次巨石只发出了龙吟般的震颤声，再无其他动静。 第七十章 孤岛鲛人20 他叹了口气，“应该是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你们试试你们的鱼骨。” 但剩下四人也唯有9号拿出了鱼骨，空间异能者是很稀有的，想要得到游戏里的空间道具则更加不容易，他们的鱼骨体积大，平时怎么会携带。 一众玩家当真以为鱼骨只是单纯地提供庇护之力了，因此也不可能交给其他人保管，大多是放在树屋里。 9号的鱼骨品质尚可，这次法杖石像出来后，所有玩家仔细观察，最后才发现一点端倪。 “这上面是不是要镶嵌什么宝石啊？法杖配宝石，我看4号手中的魔法杖就是这样。” “但宝石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啊！” 玩家忍不住抱怨。 “这任务有头无尾的，也不说清楚！” 亲身经历过一次宝石漩涡的几位玩家则已经倾向于扶疏了，昨天那个漩涡就冒着红色的光芒，后面漩涡消失了，红光也消失了。 会不会，那红光就是其中一颗宝石。 只是知道了也没用，昨天险些被带入漩涡里面，靠他们自己根本拿不出来，倒是4号和那个鲛人玩家才能做到。 5号玩家对众人道，“我们先回去，现在在这里待着也没用。” 一众玩家失望地回到小岛，意外地看见鼻青脸肿的两位孤立玩家，2号见他们回来连忙问，“藏宝岛上有什么？你们没找到线索？” 大多数玩家都不想和他详谈，只有少数一两位才大致说了，顺便把扶疏对他们之前说的话又重新提了出来。 “4号之前不是让我们帮忙找那些漩涡吗？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最终任务的线索。” 2号恨声道，“什么狗屁线索！她那是想要害我们的命！” 7号有些不满，声音微冷，“自己逞强跳进漩涡，还要怪别人，如果没有4号你早就死在游戏里面了！” 她实在是讨厌2号玩家故意含糊其辞颠倒黑白的嘴脸。 6号补充道，“之前4号让我们帮忙留下一下漩涡的位置，正好7号上局游戏里见过，就说了位置，当时在场的只有我们五个人，结果2号躲在背后偷听，偷听完就自己去了。” 这话一出口，其他不了解真相的玩家望向2号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人家根本没告诉他，也没让他去找漩涡，是他自己跳的，结果事后还反咬一口。 偷听了自己悄悄跑去逞强，这不就是虚荣心，自作自受。 被当场揭短的2号玩家则已经开始记恨在场的所有玩家了，他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奚落他，情绪失控，开始使用异能朝附近的玩家攻击。 他的实力只能算是中上游，不能轻易解决其他玩家，没有导致更重的伤亡。 被攻击的玩家自然是反击了，最后以木系异能者把2号手脚束缚住做为这场闹剧的终结。 也正因为这一初，所有玩家开始提防起2号了。 一个突然情绪失控想要杀队友的玩家，如果不是不能随便动手破例，早就有人想解决掉了。 一旦有人真正杀掉同来自星际的玩家，不管理由为何，其他玩家会有隔阂，会被慢慢疏离孤立。 在他们认知里，既然你都能杀自己人了，那某一天也会杀他们。 接连五天，扶疏二人都在海域寻找漩涡，扶疏是抱着很认真的态度，每天都认真地标记哪片海域没探索，哪片海域可以涂掉，从早到晚。 但鲛人总是漫不经心的，无所谓的样子，时不时引出其他话题，提出去别的海域看海豚群等，如同游山玩水一般。 她在认真做任务，想尽快找齐宝石，可鲛人只想带她去看海洋世界的风景。 他想要她多陪陪自己。 这五天扶疏找到了一个宝石漩涡，拿到了黄宝石。 她很明显地感受到npc一再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开诚布公地问了。 珊瑚礁附近，扶疏坐在礁石上，银潋一截鲛尾搁在水中轻晃，他微垂下眸，一副懒洋洋提不起劲的样子。 好半晌才抬起眸，唇瓣勾起一抹轻浅的弧度，嗓音轻轻，没有夹带属于鲛人的魅惑，“因为，我想和你多待一段时间啊。” 想要在她心底留下他们之间相处的记忆，带她去看未曾领略过的风景。 鲛人惯会装深情，可鲛人也从未掩饰过他的感情，从未对她隐瞒过什么。 他生气，不开心，高兴，都会在她面前表露出来。 一如此刻，他坦诚地说出他想要她不要总是把时间分给任务的私心。 “我想要你把时间多分给我一点。” ——多陪陪他，好吗。 “不想你太早完成任务。” ——就这样急着离开他吗。 多想要她一直陪着他。 这是他深藏于心的妄念，他可以付出代价让她清醒地留下来，一直留在这片海域。 但，妄念终究只是妄念。 这只是游戏。 他清醒地知道，她终会离开，前往下一个游戏，最终会前往现实世界。 而他呢，永远不可能脱离npc的身份，不可能跟随她离开游戏世界。 鲛人细长眸子微弯，轻轻道，“我可是海洋领主啊。” 是可以命令整片海域里海兽的海洋领主，这片海域虽大，可都有海兽栖息，一声令下，就能找齐所有漩涡。 “可以等到最后一天……再离开吗？” 鲛人嗓音软了下来，带着意外的脆弱感。 银潋纤长羽睫低垂，像一排细密的刷子，遮掩了眸底的情绪，海风拂过，轻轻吹起他柔软的银色长发，在日光下折射出点点光芒。 扶疏沉默半晌，嗓音轻轻，“……好。” “把所有宝石找齐，最后一天再去藏宝岛。” 这其实不符合她的性格。 她应该是全心全意地完成任务，避免有任何失败的可能，早日从生存游戏离开回到现实，完成十年的执念。 就算她已经开始考虑与npc以后的事，也应该想着以后还会见面，所以越早离开游戏，越能早日知道对方与自己的渊源。 她理应一直是理智冷静的。 可是，她心疼npc啊。 心疼了不知付出了何种代价出现在她身边的npc。 她心软了。 第七十一章 孤岛鲛人21 银潋拿出一只海螺，吹了一声，随机收了起来，“明天就能知道剩下三个漩涡点了。” 扶疏嗯了一声，“今天先回小岛住。” 他们以鲛人形态游回小岛附近时，鲛人再次强制性地令她变成了人形，自己带着她上岸。 沙滩上的玩家看见银潋的鲛人模样神色各异，上岸时又变成了普通人类的装扮。 这次扶疏并没有和玩家们聊天的心思，她已经不需要从他们口中获取漩涡信息了，而且只有五天，很可能根本什么也没找到。 她与这些玩家之间没有任何情分可言，最多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未曾有过亏欠。 上岸后就同银潋一起朝着树屋走去。 5号玩家见状忍不住问，“这几天怎么一直没见过你啊。” 别人客气礼貌，她自然也不会故意不理人，她言简意赅，“这几天没回来。” 7号问出了最关心的事，“你找到其他漩涡了吗？我们这几天探索了不少海域，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不知道到时候怎么通知你。” 她实在是很担心扶疏接连许多天不回来。 扶疏看了她一眼，“找到了一个。”其他的则没有回答。 如果不是因为现场还有2号和3号，她倒是会提醒他们几句。 毕竟谁愿意在提醒完后又再次被人质疑带节奏。 一众玩家看着扶疏二人离开，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这几天早上和下午都有花些时间等扶疏，可对方似乎不太乐意和他们交谈了。 3号心中不满，“什么态度！” 7号冷冷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你们两个一而再再而三地跳出来，4号会这样不待见我们吗？” 5号轻叹了口气，“明早我们再问问。” 这个任务还真的让人憋屈，如果没有4号和那个鲛人玩家，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从某种意义上，这比上轮游戏难度还要高，毕竟上轮游戏努努力，实力强的人是可以通关的，可这次已经不仅仅是实力能决定得了。 最终任务有一道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的门槛。 今天是扶疏准备晚餐。 她在树屋里生火时，即使隔着厨具，也感觉到了树屋的震颤，窗外和门口涌进来十来根藤条想要扑灭火，但又始终不敢靠近。 那火是隔着铁盆燃烧着的，并未真正点燃树屋，而出于对火的应激反应，一直隐藏得很好的树屋露出了马脚。 扶疏用冰刃把所有藤条都砍断了，她隐隐听到树根有连根拔地的动静，之后又趋于平静，原本要动真格的巨树重新忍耐蛰伏起来。 用火是真的，倒不是为了试探树屋，毕竟她也不会回来住了。 这些巨树会如何，她并不在意。 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今天抓的鱼，就着火烤了起来，涂好调味料，烤好后递到银潋面前，她轻声道，“吃。” 这大概是，她能给他做的为数不多的事。 鲛人接过鱼，撕下一小条递到她唇瓣，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先吃。” 她轻轻咬下，继续靠其他鱼。 银潋一边吃鱼，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她，小人类的心思好像转变了，是不是……可以讨好个奖励呢，或者反过来也行。 吃完烤鱼，扶疏准备起身时，鲛人忽然凑上来，在她唇边轻舔了一下，“你嘴边沾了一点烤鱼。” 她没推开，静静望着他，直把鲛人看得服软。 鲛人声音软下来，“好嘛，是我自己想亲你。” 他俨然记得她之前说过的是只有恋人才可以有的亲吻，准备退开来。 鲛人心里其实还有点委屈。 到底怎么样才能算作她认可的恋人啊。 “不用找其他理由的。” 面前的女孩剔透浅眸静静注视着他，纤长羽睫轻卷，她微微凑近，软唇印在他温凉的唇瓣上。 而后移开，她睫毛轻微地颤了一下，抿抿唇，似乎迟疑，而后脑袋轻轻地靠在他肩膀边上，伸手慢慢环住他。 鲛人眼眸睁大了些，等反应过来后拥紧了她。 肺腔之中充斥着莫大的喜悦，是他独居孤岛十余年来唯一品尝到的愉悦甜蜜，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如天光乍破，晨星降临。 似乎他等待此刻，已经许久了。 鲛人松开她，带着少有的小心翼翼，“我是你的恋人了吗？” “是。” 得到她的承认，他慢慢低下头，细细地缀吻着她的唇，而后在她额前落下轻柔的吻。 一改之前只因为好奇与内心渴望就再三找机会讨要亲吻的无赖鲛人形象。 等晚上睡觉时，在被子里用鲛尾将她的双腿缠起来，格外黏人。 扶疏挣了挣，“我有点不舒服。” 鲛人尾巴收敛了些，但依旧不肯松开。 她有些无奈，但想想便算了。 就像那条束在她手腕上的鲛纱丝带，从不习惯到接纳它的存在，总是要个适应过程的。 只要她一直不解开，总有一天会适应的。 而她始终未曾解开过。 就如她从未推开过npc。 没有人逼她，不为任何利益，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一开始，她的确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绑定关系，也的确想把npc当成单纯的利益关系，互不相欠，可后来她还不清了。 于是她开始接纳npc，建立在朋友关系上。 再往后，她知道npc对她的感情，出于喜欢，不再是能坦坦荡荡接受的好。 倘若她没法给予同种情感的回应，会宁可消耗巨大代价，斩断这层绑定关系。 她绝不愿意自己接受npc好的同时，无法回应他这样的感情，那样就是仗着他的喜欢，给予他希望，消费他的好了。 但她默许了绑定关系。 也代表，她可以回应npc。 夜深人静后，二人皆入梦境，浅眠的扶疏被吵醒。 她微微睁开眼，身边的鲛人似是陷入了梦魇，他紧紧地、大力地箍住她，没有清醒时避免弄疼她的考量。 “……不要再丢下我了。” 她听见了鲛人近乎乞求、似乎悲恸绝望到极点的这句话。 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透着细密的疼。 她沉默了半晌，慢慢回抱鲛人，清澈眸子染着迷惘。 第七十二章 孤岛鲛人22 鲛人梦境。 周身萦绕着黑色能量的少年跪坐在地上，一只手攥着什么晶石，一只手撑在地面，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 “……别再丢下我了。” “我一直……都很痛苦啊。”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少年面容滑下，落在了地上。 …… 鲛人醒来时，早已不记得梦见了什么，但梦里那样无助无能的痛苦绝望深深地刻在他脑海中。 他险些忘了，小人类不属于这里。 有道声音对他说。 “她都愿意和你在一起了，难道你不能留下她，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一点点将你从她的记忆中抹去吗？” 另一道声音却道。 “你强行留下她，她会恨你。” 他既然知道玩家，知道任务，知道主系统，自然也知道，每个玩家进入游戏都有各自的目的。 小人类也有不得不进入游戏的目的。 而那个目的，不是自己。 真是令人伤心呐。 清晨，5号玩家等人早早等着，好在扶疏出现时问问题。 待并不怎么赶时间的扶疏出现后，5号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接下来的动作。 扶疏顿了顿，“我会在最后一天赶到藏宝岛。” 看在他们几人态度始终如一、也替她说过话的份上，她附赠了一个消息，“别再住在这个岛了。” 说完就准备离开，忽地听见几声惊呼，余光中瞥2号玩家出手袭击身边的npc，用了十成的能量，完全是下死手的架势。 她召唤出一堵冰墙挡住，抬手挥出一道锋利如寒剑的冰棱，刺穿了2号的胸口。 众玩家完全来不及反应，只知道2号偷袭银潋，之后就是他重重倒地的声音。 2号嘴里大口吐着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无力地闭上了眼，待他彻底死去，身体化为了虚无。 那根导致他死亡的冰棱倒在地上发出了声响。 玩家们目光惊骇地望着扶疏，3号更是被踩到痛脚一般地大喊道，“你怎么能杀玩家？他又没想怎么样你！你是不是连我们也想杀了！” 扶疏眸光冷淡，抬手挥去了那根冰棱上附有的魔力，魔力一撤去，冰棱消失不见。 “我看起来很好惹吗？” 她声音淡淡，染上了几分杀戮的寒意。 3号生怕她再来一下解决自己，当即也做了鹌鹑，不再作死。 “走。” 银潋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下这些玩家的表情，才慢悠悠地跟上。 5号玩家神色复杂，他们总是有所顾忌，但4号却从不在意其他玩家的想法，惹到她了是真不吝啬动手。 想到4号说的最后一天会赶过去，是说要最后一天才会完成任务么。 而且让他们别再住这个岛了……意思是岛上有危险？ 他回头看了看树屋的方向，不知是不是由于扶疏的提醒，即使有阳光落下，但总觉得看起来有些阴森诡异，令人心里毛毛的。 7号看着扶疏二人离去的身影，眸光若有所思，不过眼下不是说的机会。 她提议道，“我们现在就去藏宝岛住着。” 在场不是没有其他玩家听到，有不少玩家当即说她异想天开。 “有现成的树屋不住，跑去住什么藏宝岛？” “人家能不回来，我们和他们一样吗？” 5号玩家还在犹豫，虽然他也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但是藏宝岛难道就没有危险吗？ 但见7号语气坚定，他索性也豁出去了，对小岛已经有抵触心理后，他是不愿意住了，去就去！ “那我们趁现在出海，天黑前能赶到。” 8号还很犹豫要不要跟着一起去，7号只说一句，“我们之后是不会回来的。” 8号咬咬牙，“去！” 最终只有5号6号7号8号这四位玩家前往藏宝岛落脚，剩下四个玩家依然决定住在小岛上。 3号目光闪烁，他还以为7号会带着鱼骨离开。 …… 四位玩家出海后，7号才补充没说完的话，“藏宝岛有祭坛，很可能召唤出亚特兰蒂斯王国入口，那里应该具有保护力量，我们在那附近居住，不要要冒犯，应该是很安全的。” 听了她的分析，三人都觉得比较有道理，纷纷点头。 7号又道，“你们不觉得4号身边的那名玩家有问题吗？” 5号不明所以，“什么问题？” 她抛下一个重磅炸弹，“我们上轮游戏似乎没见过他。” 6号忍不住道，“也许他住在海上，后来任务失败了呢。” 毕竟鲛人喜水，不喜欢住树屋也可以理解。 7号意味深长道，“那以他的实力，会无法通关游戏吗？他身为鲛人却没有通关游戏，和4号两个人单打独斗，一直顺风顺水。我更倾向于，他根本不是玩家。” 她看了看三人，慢慢吐出，“他是关键npc。” 6号还是不能接受，“他和我们两个一起出现在替选位置上的，而且npc能装得这么像玩家？” 这总不能作假。 7号却不愿意再说话了，她看着海平面，忽地轻叹了一声。 三个男玩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刚才还在那里信誓旦旦地推理，现在又做出伤春悲秋的样子。 7号懒得搭理他们。 坐在船上，手伸进水中轻轻划动水面，眼底带着几分艳羡，以及惋惜。 那条鲛人是特意为4号现身的npc，至少他们那轮游戏根本没听说过有npc的存在。 如果没猜错的话，所有的漩涡都只有鲛人才能做到进退自如，只有鲛人才能取到关键的宝石。 甚至可能，只有鲛人才能带4号进入亚特兰蒂斯王国。 如果没有4号，鲛人npc根本不会出现，他们这局游戏就是等死的。 7号忽然明白为什么4号说会在最后一天赶去藏宝岛了。 因为，她要待到最后一天再离开，要尽可能地，多和鲛人npc相处最后一段时光。 哪怕对方只是游戏里的虚拟的npc。 和游戏中的npc谈恋爱么…… 但其实，身在游戏之中，有时候也的确分不清真假虚实了，那些npc啊，也都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这场，彼此之间都知道终会分离的恋爱，注定是场悲剧却依旧尽力奔赴维护的恋爱啊。 虚幻与现实的莫大间隔。 当真是，令人羡慕又惋惜。 第七十三章 孤岛鲛人23 在这四位玩家落脚藏宝岛后，扶疏二人在海上实行了一场观光旅行。 银潋的须弥螺里存有一艘巨轮，之前一直放在角落里，就和那几条裙子一样，一时半会儿没找出来。 现在二人世界直接拿出来用了。 说起来，这艘船明显被精心布置过，捕鱼下海救生圈等装备充足，内部器具齐全，还有不大不小的厨房，卧室共有三间，一大两小，出于莫名的原因，鲛人没有打开过大房间，二人住在其中一个小房间。 分房睡是万万不可能的。 在花费一天凑齐剩下的三色宝石后，接下来每天就是出海遨游，偶尔捕捕鱼，看看鱼群表演，再就是看着鲛人欺负一下心里不服的海兽。 是扶疏许多年未曾体会过的轻松时光，没有任何危险，可以卸下防备。 这个游戏世界似乎只有海，没有大型陆地，除了能见到的少许小岛，基本上不存在上岸的情况。 但海是有尽头的，银潋没有故意控制巨轮方向，只是期间避开礁石群，巨轮也因此来到了尽头。 巨轮停下，面前是一层白茫茫的雾，环顾左右，全都被雾笼罩，只有背后才是深海色。 海域分浅海深海区，但这里等于直接断层了，扶疏勉强借着精神力看到白雾外的景象。 边缘的海水像凝固的瀑布似的，瀑布以外的世界是暗色调的，宛如深渊一般。 她忽然开口，“从这里跳下去，是死亡，还是进入其他世界。” 亦或是，跳出整个游戏世界，脱离出来回到现实世界。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游戏世界的尽头，之前两个游戏地图很大，并不能像海里一样方便迅捷。 扶疏站在船的围栏边，这里海风有些大，吹散了她的头发。 她用精神力小心探查边缘，最终下了定义，是可以通过横跨游戏世界尽头，钻空子离开或是去其他游戏。 只要能力足够强，能够摆脱游戏中的最大主宰主系统的规则力量。 不过如果是逃避规则去了下一个游戏，可能会被主系统针对得更狠。 “离开这里。” 鲛人回望了一眼世界尽头，控制巨轮渐渐驶离。 在游戏倒计时还剩二十二天时，小岛爆发了一场危机。 剩下四名玩家每天等于无所事事，为了减少由于没事做而任务进度没有变化产生的心慌，他们每天都坚持出海几小时。 他们下午回来时还谈起住在藏宝岛的玩家，“也不知道5号他们情况怎么样。” 彻底赖上三人的3号嗤笑一声，“能怎么样，没有树屋庇护，到那边等于露天睡觉，说不定还有毒虫毒蛇，一群白痴。” 1号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3号，对方死皮赖脸硬要跟着他们一起出海，脸皮不够厚的几人只能坚持不在一条船上，最终还是让3号跟上了。 “你少说几句。” 当晚，四位玩家很明显地发现了不对劲，各人采取手段不一样。 1号半夜察觉到有藤条缠在床上，俨然要捆绑住自己的架势，连忙用异能化作小刀挥去，将藤条斩断。 而在他斩断藤条后，越来越多的藤条蜂拥而至，速度极快，约摸百来根，瞬间就捆住了他的身体，将他勒得紧紧的，甚至还有几根藤条缠住他的脖子。 在生死存亡之际，他灵机一动，想到了木系生物怕火，声音有些艰难，“使、用……火、环牌。” 这是他上个游戏得到的道具，一张异能卡牌，能化为一个火环圈住身体作为保护，持续时间两小时。 他之前一直嫌弃它鸡肋，又没舍得换出去，想着万一能起作用呢。 话音刚落，1号玩家四周升起了一个直径一米的火环，里面蕴含比较浓郁的火元素能量，滚烫灼烧的火能量将那些藤条逼退了。 他剧烈地咳了起来，缓和了呼吸，眼底露出了侥幸的神情。 火环之下，所有藤条避退，树屋内隐隐有燃烧的迹象，他隐约听见了凄厉苍老的惨叫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1号连忙从树屋离开，大概是树屋终于暴露真面目，连一贯的藤条上下电梯也没有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夜晚的景象，格外阴森恐怖，由于他有火环在身，可以看清附近的树屋。 他竟然看见了巨树成一个老人的轮廓，面部表情痛苦又狰狞，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恶意，但又出于顾忌不敢拿他怎么样。 1号玩家寒毛当即竖起，原来他一直住着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 “不行，我得去看看其他人。” 一个人很容易被自己吓死，最好是找个同伴一起。 当即朝着距离他最近的9号玩家赶去。 他在9号树屋下喊对方，无比焦急，“9号！你怎么样了？赶紧离开树屋！” 说完，忍着对树屋的抵触靠近了些，用自己的火环灼烧巨树，希冀攻击9号的藤条收敛些。 上方传来9号中气不足的声音，“我没事。” 情急之下，9号是跳下来的，一不小心崴了脚，这也是他的体质尚可，毕竟有九米高。 9号心有余悸，“太可怕了，这谁能想到。” 1号神色复杂，“4号也许就提前知道了，怪不得5号他们要离开。” 其实那天扶疏说话没刻意避着谁，只是他们都没放在心上。 “我们去看看其他人。” 所谓其他人，也只有3号和10号。 他们正要去找10号时，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两人身体有些僵硬，生怕是什么妖魔鬼怪，转身时立即做好攻击的架势。 结果是10号。 “吓我一跳。”1号拍拍胸口。 “我们去看看3号。” 虽然不是很情愿。 10号玩家摇摇头，“不用去找了，3号树屋那边没动静。” 他顿了顿，“我刚刚过来时，听见惨叫声，在7号树屋那个方向。” 三人对视一眼，没再提3号的事了，结果显而易见，对方当真拥有替身技能，之前的7号就是这样死的。 不过风水轮流转，3号也算是自作孽了。 第七十四章 孤岛鲛人24 三人准备先在沙滩待着，情况不对就出海离开。 1号苦笑，“我们就不该质疑的。” 差点就死在这里了。 三人神色都有些凝重，这次也算是好好被上了一堂课，游戏里没有供他们休息的地方。 至于3号玩家，他本来是有机会活命的，可在藤条袭击后，他第一时间认为是他没有鱼骨庇护的原因，下意识地发动了替身技能。 他在那鱼骨上做了手脚，能大致判断鱼骨的位置，因此知道7号离开时没带上鱼骨还有些窃喜。 转移到7号树屋后，两颗巨树都对他产生了敌意，他承受的是双倍的夹击，不仅没有摆脱原来的藤条，又遭遇了现有的藤条，以他的能力，没能撑到其他玩家到来，就化作了巨树的养分。 晨曦降临，三位玩家毫不犹豫地上船前往藏宝岛，路上几乎马不停蹄，就跟后面有什么庞然大物追着似的。 他们赶到藏宝岛附近时，看见了出海打鱼的6号和7号，心中松了口气，毕竟如果他们不在，藏宝岛也不安全的话，就真的不知道该住哪里了。 6号也不意外，和他们打了招呼。 7号冷不丁地问，“3号呢？” “死了，昨晚上树屋里多了很多藤条，我们逃了出来。” 9号有些复杂地说出了后半段，“3号死在了7号树屋。” 7号玩家冷笑一声，“又想着换地方了，还好我没和他接触，死得好。” 不然她安生地待在藏宝岛，突然被换回去当替死鬼，这谁顶得住。 她在听了扶疏的提醒后，特意把鱼骨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天他自尝恶果。 1号讪笑，岔开话题，“你们是怎么在这里居住的？” 7号态度不冷不热，“自己在祭坛边缘建房子住。” 说完又冲6号道，“赶紧抓鱼，抓完鱼回去做饭。” 这让从小岛逃过来的三位玩家面面相觑，“你们每天都在做什么？” 怎么好像在过海上生活一样，特意出海捕鱼做饭？以前不都是路上顺便解决了么。 6号反问，“每天摘点椰子，抓点鱼，还能有什么？我们找得到漩涡吗？找到了能拿到宝石吗？抢得过4号大佬吗？” 他们能做任务吗？ 宝石也得不到，都在4号和鲛人大佬那，大佬不想做任务，在谈恋爱，他们能做什么？只能改善伙食虚度光阴呗。 被6号一噎，三人无言以对。 好好的生存游戏，原本有着刺激的海上冒险之旅，活生生变成了孤岛谋生日常，每天抓抓小鱼，这样说，其实也没毛病。 9号试探地问，“那我们就干等着？” 7号翻了个白眼，“那不然你是能找到4号，还是能让她尽快完成任务？” 7号玩家一点儿也不急。 4号肯定会回到这里，没有人会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赶紧去盖房子，这里晚上还是有不少蚊虫的。” 这十几天里，银潋带扶疏几乎看遍了海上的风景，包括海底天然形成的奇观。 游戏倒计时还剩五天时，银潋领着扶疏，第一次打开了相当于主卧的房间。 双人床暂且不提，他径直走向大衣柜，左边是男式服装，右边是女式服装，而女式的要比男式多上许多，占据了大半衣柜。 每一件，都是鲛纱编织而成的。 鲛人眸光望向身边的女孩，轻微地眨了一下眼，“要挑一件穿吗？” 这似乎是，准备已久的礼物。 比他存在须弥螺里的那几件衣裙要更加精致漂亮，款式繁复许多。 其实鲛人织成的鲛纱并不多，这些衣服要用到大量鲛纱。 即使扶疏不算了解鲛人这种生物，也知道，这些衣服并非短时间就能织成的。 是他很早就开始准备了么。 这个世界，只有他一条鲛人。 他果然很早就来到这个游戏，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一边等待，一边准备这些呢。 不知为何，眼眶一热，她别开了视线，维持着语气的平静，“怎么会想到准备这些。” 银潋笑了笑，“因为好看啊。” 他拿出一件递到她面前，“可以穿这条裙子吗？” 浅蓝与深蓝交相辉映，白色穿插其中，没有额外的饰品点缀，却有着不输于华丽衣裙的美。 鲛人体贴地出了房门，待几分钟后敲门进入，见到了换好衣裙的女孩。 恬静柔和，纯粹干净，就像从小被家人宠着保护长大的小公主，没有见过半点血腥黑暗。 银潋海蓝色眼眸静静凝望着她，他取出一双恰好可与衣裙相配的鞋，嫣红浅薄唇瓣微弯，“没有其他合适的了，穿这双可好？” 说着，就牵着她，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则蹲下身，低头认真为她穿鞋。 他站起身，俯下身抱紧了她，脑袋搁在她颈边，发出了轻微的叹息，“真舍不得啊。” 眸色转变为深蓝色，闪过痛苦、挣扎、不舍、狠戾，最终皆变幻为不得不放手的落寞难过。 他果然对她自私不起来。 明明以前随心所欲惯了，想做什么从来不考虑其他，结果对她却狠不下心。 没等扶疏开口，鲛人松开她，“我们去藏宝岛。” 和以前一样夹杂着几分戏弄调笑的语气，“不然再待下去，我可不会放你离开呢。” 用轻飘飘不含任何压迫力的声音，说着半威胁的话。 扶疏羽睫轻卷，“我们会继续相见的。” 下个游戏，还会再见。 她许下了承诺。 就算以后的游戏里没能再相遇，她也会找到他的承诺。 鲛人却不知她的意思，但也勾唇轻轻笑道，“那你要早点找到我哦。” 可不要让他等太久了。 …… 巨轮朝着藏宝岛的方向驶去，速度不快不慢，没有刻意地赶时间。 在岛上的七位玩家听见了动静，看见那艘巨轮，都很是意外。 7号玩家是意外于扶疏二人提前回来了，1号他们则是意外怎么会有巨轮这件事，而且看起来比游戏第一天的巨轮好很多。 “我说，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又是鲛人，又有巨轮。” 第七十五章 孤岛鲛人完 没人替他们解答。 祭坛上。 扶疏拿出鱼骨放入巨石凹槽内，巨型祭坛地面亮起了浅蓝色的神秘纹路，一点点向中心延伸，七座法杖石像升起。 所有玩家屏住呼吸凝神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说话破坏氛围。 她拿出寒玉盒，一颗颗地放入泪状宝石，等将要放到最后一颗时，即最中间的法杖石像所对应的海洋之泪，祭坛上空染成了海洋渐变的蓝色。 扶疏抿抿唇，转眸看了一眼脸上挂着笑意的鲛人，慢慢将海洋之泪镶嵌其中。 她退开两步，静静等待即将发生的变化。 原本是石像的法杖恢复了本来模样，杖身拥有了色调与金属质感，顶端的水晶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几秒后，发出似金石清越的轻吟声。 祭坛边缘的十六根石柱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好似从沉寂中醒来一般，是由死到生的变化。 整座祭坛被灌注了足够的海洋能量，开始运转起来，中心的巨石折射出一道光束，落在旁边，光束化为浅蓝色透明的门。 通过门，扶疏看见了一个沉寂多年的王国全貌，绝大部分区域都只剩下断壁残垣，唯有中心区域的一些建筑还算完好。 她能看出曾经这个王国有多么辉煌，即使没有进去，她也能看到里面有好些个和npc手中差不多的巨轮，几十来箱珍稀宝物，夜明珠甚至是多到用来装饰石柱大门，甚至连石柱的材质都宛如象牙一般的瓷白细腻，明显价值不菲，而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大多数玩家在看到这扇光门都激动了，只是按捺着没有轻举妄动。 毕竟，大佬还没进去呢。 当然，早有猜测的7号等几人不为所动，他们很可能根本进不去。 银潋牵住她的手，神态自然，“进去。” 二人一起走入光门，身影没入门内，光门变得不再透明，外人无法再看清内部的情绪。 其他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们要不也进去看看？” 当即有人动身了，但只是靠近光门就像碰到一堵墙一样，并不能顺利通过。 “我就知道，这任务也太搞人了，靠自己找也找不到，找到了又进不去。” 7号轻叹了一声，“我们就在这里等。” 她望了望天，马上，天就要黑了。 而游戏也将在第二天到来时宣布结束。 亚特兰蒂斯。 一进入光门，扶疏身形自动变成了鲛人模样，他们置于另一片空间的海底之中，周遭是细缓柔和的水流。 这是一片浅蓝色静谧的世界。 银潋微微一笑，“进去看看。” 面前是一座象牙白色精致石雕的拱形露天大门，当她穿过大门，被鲛人特意让她换上的衣裙上多了一些细碎水晶作为点缀，银色长发上也多了精致水钻装饰，而她浅蓝色鲛尾上的鳞片也越发晶莹美丽，似乎在闪闪发光。 “进入亚特兰蒂斯之门时，鲛纱织成的衣物会得到海洋的馈赠。” 鲛人轻声解释。 他牵住扶疏的手，一起朝里游去，停在了装有宝藏的水晶宫。 银潋淡淡道，“之前的蚌壳床就是从这里拿的，里面有很多蕴含能量的道具。” 他眸光平静，慢慢讲述这个王国的来历，“在许多年前，亚特兰蒂斯是这片海域唯一的王国，立于大片的陆地之上，这里生灵无数，有鲛人，人类，花草树木皆有灵。” “后来，有人取走了这个世界的能源核心，海洋之心，这个世界陷入了崩塌之中，伤亡无数。” “亚特兰蒂斯的国王决定用整个王国的根基维持这个世界，举族之力，化作了那座祭坛，将王国存于另一片独立的空间驻守，以此作为能量源。” “但最终，只剩下了一些再也不可能提升灵智的海鱼，以及因为怨恨而盘旋在小岛附近的怨灵。” 它们凝聚在那一颗颗地巨树之中，怀揣着对世间最深刻的恶意，十分排外，把玩家作为自己的饲料。 如果不是有规则束缚，早在第一天就会悄无声息解决玩家。 扶疏静静听他讲完整个故事，“那你呢？” npc是用怎样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的，是怎么成为鲛人的呢。 银潋羽睫轻微地眨了一下，“我……不记得了。” 他唇角轻弯了一下，玩笑道，“大概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所以不愿意记得。” 只是模糊知道，他大概很久以前就在准备关于她的东西。 他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条鲛人并行着，绕过水晶宫，穿过废墟，来到最里面的地方。 入目可及的是一片漆黑，静悄悄的。 银潋指尖溢出丝丝缕缕的蓝白色海洋能量，朝整片黑暗区扩散，慢慢点亮这处露天宫殿。 与此同时，附近特殊的彩色透明石头亮了起来，像音阶石，兀自响起了一阵缓慢伤感的曲调。 其实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座少女雕像。 她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没什么表情，眉眼寡淡并不生动，只是轻轻地往侧边望了一眼，像是再同谁对视，轻淡平静，什么都不在意。 就像一个木头美人。 而这座雕像，赫然同扶疏的现实容貌一模一样。 但少女雕像的神情，远比现在的她要更加冷淡漠然，眉眼间无趣极了。 扶疏看着这座雕像，从这个角度，恰好是与那雕像对视一般。 不知为何，心口传来莫名的钝痛感。 也由于这座雕像，她确定，npc很早就认识她了。 在什么时候？ 她竟然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鲛人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我以前似乎常常来这里。” 甚至，这座雕像似乎是他制作的。 脑海中传来尖锐的疼意，极力阻止他响起什么，他面部表情因为痛苦狰狞起来。 【任务完成，将于五秒后离开世界。】 主系统第一次提前终止游戏。 扶疏回过头看向鲛人。 银潋怔了一下，面容已经恢复平和，先前脑海中的剧痛消失不见。 他海蓝色澄澈的眼眸望着他等了许久的女孩慢慢消失在他面前。 微微地眨了下羽睫，弯了弯眸，嗓音轻轻，“再见。” 一颗剔透带着梦幻蓝的泪从眼角落下，化为一颗泪状的海洋之心。 第七十六章 银潋番外 在他成为鲛人前，他曾是玩家中的一员。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入游戏的，只知道自己要得到一件道具，他比其他玩家更加拼命地完成任务，每一个任务都做到十全十美。 因此，他拥有了挑选通关奖励的权利。 他选择了一件抵御一次死亡攻击的道具。 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他来到了世界的尽头，卡在游戏倒计时最后一秒，跃入白雾遮掩下的深渊中。 这样，规则就无法带走身处本世界之外的他。 而与此同时，他也承受着擅自跳出世界界限遭受的痛楚，道具只是不会让他死去，不会为他抵御疼痛。 万箭穿心，蚀骨之痛，也莫过于此了。 他一点点地回到世界界限内，神色平静地听着提示音。 【你已经失去玩家身份，将会改造为全新物种作为npc生存。】 双腿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慢慢变换成一条蓝色鲛尾，连带着头发也变成了银色长发，身上衣服化为烟雾蓝色的上裳。 他变成了一条鲛人，成为了海洋的领主。 他出现的突兀，起初有许多强大的海兽并不服气，但鲛人天生对他们具有压制力，很快整片海域的海兽都开始畏惧他。 在做海洋领主这段时间内，这个世界就像是被封闭了一般，他很久都没遇到和他一样的玩家，因为无趣，他每日漫无目的地探索海域。 不多时就发现了海上那七处漩涡，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取出了那些充满着海洋能量的宝石，将它们一一放入祭坛之中成功地找到了亚特兰蒂斯。 在此之前，鲛人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放弃玩家身份，也不知道到底要寻找什么，而在找到亚特兰蒂斯的那一刻，似乎一切都有了解答。 他在里面待了许久，不由自主地带走一些人类能用的器具，精致布置着巨轮内部，甚至不惜透支自身的海洋能量，不知疲倦地接连织出许许多多的鲛纱，制成了一些漂亮精致的衣裙。 他把那些衣裙放在巨轮内的主卧大衣柜里，又鬼使神差地放入了一些自己的衣服。 某一日，他脑海中清晰地出现了一个女孩的样子，她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微微回眸，瞳孔深处倒映着他自己的身影，从始至终，没有过多的神情。 每每想起，都令他难过，又莫名安心。 索性，他将那副画面雕成了雕像，化为永恒，永远地留在了这个根本不可能被没有鲛人血脉之人找到的王国里。 他怕他忘了。 从亚特兰蒂斯出来后，他果真渐渐忘记了他曾是玩家的事，那艘船连带着里面的漂亮衣裙也同埋在了须弥螺的角落，他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一次。 即使他特意把几件裙子单独放在须弥螺内，却每每无动于衷地忽视，从未想起他曾经为了一个女孩做的事。 他似乎彻彻底底地成为了游戏里的npc，守在小岛附近，不自知地等待一个不知需要多久才会等来的女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充满了孤寂无趣。 直到那日，她意外地闯入珊瑚礁群，好似他等待多年的意义终于有了归属。 那一刻，妄念横生，用鲛纱蒙住她的双眼，用海洋能量束缚她的双脚，让她……再也不能离开。 吻住她唇瓣给她渡气时，四肢百骸涌起了鲜活的热流，心脏处是止不住的悸动，令他格外欢喜。 正因为这抹欢喜，他借着主系统筛选玩家的机会，与另外两位老玩家同时出现，他想与她亲近。 他是故意在2号玩家邀请她入队后，走到她身边像宣誓主权一般，带有半强制性地同她绑在一起，是故意挑衅2号。 他能感觉到2号对她的那点动机，这实在令他不虞，所以那天夜里，明明还是安全期，却故意引那些巨树怨灵恐吓2号。 第一次半夜来找她时，他的的确确是抱着些许吓她的心思。 但没想到她会紧张成那个样子，即使害怕也一声不吭，默默忍受。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愧疚。 自从成为鲛人后，他也渐渐染上了鲛人的些许习性，总是站在视角外，带着逗弄心思，只凭感觉做事，没有外在条件束缚。 他把那点悸动与欢喜当成兴趣，一而再再而三地自行讨要福利，却忽略了她的感受。 她说，这是只有恋人才能做的事。 那时的他笑吟吟地问她，他不能做她的恋人吗。 然而心底早已乱成了一团。 一遍遍问。 如果他不能，还有谁可以？ 凭什么他不可以？ 但这些质问，没有一句说出口。 也是从那一刻，他开始尊重她。 他知道，在她转变为鲛人后，如果他们鲛尾相触，会更加亲密，成为实质上的伴侣。 可他却没再像之前一样总是想方设法地试图得到亲吻了。 那样的亲吻填不满空荡孤寂的心，她的主动才可以。 他后知后觉，从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是她的回应。 在同她一起做任务的时间里，他想起了一些事，包括世界尽头，包括亚特兰蒂斯的进入方法，也包括……他双腿转变为鲛尾时所感受的痛楚。 他喂给她心头血，用最温和的方式将她转变为鲛人，让她拥有完成任务的资格。 那被精心布置过的巨轮，衣柜里的漂亮衣裙，都是他所不知晓的过去。 他心中有预感，也许，进入亚特兰蒂斯，他就会明白。 对过往记忆不屑一顾的鲛人，开始想找回曾经的记忆。 如果那些记忆里有她，那么，就不算痛苦了。 为了找回记忆，更为了自己不会强行留下她，鲛人选择提前几天出发。 他带她来到了那座雕像前，在她离去时，明白了一切。 她就是他留在游戏里的意义。 用玩家身份，成为鲛人npc，留在游戏世界里等待，一点点地助她顺利通关。 哪怕他可能永远地留在游戏里，与她再难相见。 而那些衣裙啊，是捕捉到记忆一角的画面里，给她的礼物。 十四岁的她，再也没有崭新的漂亮裙子，再也没有过同龄女孩应有的关爱，再也不是众星捧月的公主。 没关系，他会一一补给她的。 那些衣服会更漂亮。 她永远都是他的公主。 第78章 狂欢之宴1 完全没给她缓冲时间，在倒计时结束后，扶疏就被传送到新位面。 她只来得及看见离去时，鲛人滑下眼睑的泪。 暂且把这些抛之脑后，她仔细观察新游戏的环境。 这次系统0912倒是很快连接上，并且向她迅速提供游戏信息。 【宿主，此游戏为最终游戏，一旦通关即可获得奖励回到现实世界。】 【本次游戏一共有五个地图，宿主在游戏中可能随机切换地图，各个玩家分散地点并不相同，建议不要轻易组队。】 【温馨提示：除宿主原有能力外，此前从游戏中获得的能力将无法对敌对npc造成伤害。】 0912迅速地把游戏内容介绍了一下，但基本玩法却不敢说，它知道的并不详细，如果说了不够准备的信息，对宿主自行探索游戏内容产生了误导，那就麻烦了。 扶疏感受了一下自身的能力，身体素质和精神力依旧处于被封印压制的状态，但限制明显没有之前的游戏严格。 她的个人信息界面仍有一份通关礼包，信息栏属于能力和道具那里，则处于半封印状态了，即没有实际效用。 她领取了礼包，这次没有积分，亦没有属性分配点，而是二十个黑面包，四瓶矿泉水，一根注射器，一个医疗箱。 注射器的耐久度为两次，医疗箱的为两次。 这些属于生存应急物资，并没有武器。 扶疏想了想，拿出了得到的第一个道具——匕首，试着划自己的手。 没有痛感，没有伤口，果真如0912所说，无法使用。 整理好身上的物资后，她从脖颈处拿出了那条项链，漂亮的晶石中心多了一颗浅蓝色梦幻的泪状宝石，是鲛人泪。 她站在原地默默等待。 这一次主系统没有出声给予任何游戏提示，甚至根本没有冒头，身边也没有任何玩家。 她四周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还未真正进入游戏。 扶疏提高警惕，她眼尖地发现灰蒙蒙罩子正在徐徐往上升，而在这时，她却听到了一阵不快不慢的脚步声，像是一个大块头一步一步走路，以及拖着链子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与此同时，扶疏莫名地听到心脏扑通跳动的声音，似乎随着那脚步声越近，心脏声也越发剧烈，像是要跳出胸口似的。 但其实，这并不是她的心跳。 这是游戏想让她听到的声音，以此渲染恐怖氛围，加深玩家的惧怕。 尽管敌对npc离她越来越近，可游戏开始前的保护罩还未完全撤离，她无法离开此处，只能耐心等待，伺机逃离。 等保护罩撤离，扶疏甚至没时间仔细观察身处何种环境，也没有去看敌对npc的样子，开始朝后奔跑。 说是奔跑但速度并没有多快，哪怕敌对npc仍旧是迈着大步保持匀速前进，一副很笨重的样子，但距离并未缩小多少，始终保持一米多的距离。 忽地，她听到不一样的铁链声，忙不迭地往右侧滚了过去，而在她先前的位置却发出铁球重重落地的声响，铁链子碰撞牵扯，敌对npc停顿了两秒，大概是在捡他那条尾端栓了铁球的链子，而后继续追击扶疏。 扶疏一边躲避背后敌对npc的攻击，一边将附近的环境记在心里，她开始绕着有围墙的地方跑着，左绕右绕，又通关翻过矮墙拖延时间，终于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她不确定对方是通过怎样的手段感知她的位置，却也下意识地走他视线范围外的路。 扶疏微喘着气，在走到一个废弃的大型机器附近时，察觉到了不对，她抬手按在机器上，上面自动显示一行字。 【传送期间不得移动，不得使用任何道具，不得被攻击，否则传送行为将会打断。】 【倒计时开始，10，9……】 在倒计时还剩5秒的时候，那道令人窒息的伴奏与逐渐加快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再次传来。 敌对npc正在接近！ 扶疏神色不变，等待倒计时结束，她甚至没有回头看逐渐靠近的敌对npc。 他停在原地，发出了一连串拖着链子的声音，正在做出挥动铁球的动作，眼看着铁球将要砸到她身上，倒计时结束，扶疏身影消失，传送到了另一个地图。 这一记铁球落在了废弃机器上，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坑，整个机器发生了不小的破损，他停在原地待了几秒，又慢慢离开寻找下一个玩家。 而那废弃机器上的破损正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 扶疏先用精神力检查了一下周边环境，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松了口气。 和上个整体阴暗的荒废感不同，这个游戏地图的基调是水蓝色的冷色调，天上有轮明月照亮地面，不至于看不清。 她所在的位置有一个大草垛，可以作为遮挡视线的障碍物。 她背靠草垛墙，个人信息栏上的体力值现在只剩一半。 科普系统0912上线，【奔跑消耗的体力值比较小，但翻滚、越墙、推门板等行为比较消耗体力值。】 【传送行为有冷却时间，每隔半小时才能再次使用。】 【之前还遗漏了一点，本次游戏危险将一直存在，宿主很可能需要一直躲避敌对npc追击，甚至可能面对多个敌对npc夹击，没有可供睡觉的场所。】 它顿了顿，【当然，宿主并不会因为无法休息而产生太大的不良影响。】 扶疏从储物空间拿出一个黑面包默默吃起来，她的眼神一直落在远处，精神力时刻观察着附近情况。 在吃了半个黑面包后，体力值基本回满，她又喝了一口水，开始准备探索这片地图。 至少，要熟悉游戏地图布局才能有效地躲避敌对npc。 她还不知道，除了躲，她还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被抓到会怎么样，但想来结局无异于死亡了。 似乎是游戏自带的设定——一旦敌对npc靠近，心跳声就会越发剧烈，给予了玩家反应时间与敌对npc靠近提示的同时，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在攻破玩家的心理防线。 第79章 狂欢之宴2 比较好运的是，扶疏探索了将近一半的地图，也没有再发现敌对npc。 但她也发现，这个地图整体来看很空旷，除了大草垛，水缸，一些密闭小房子，没有过多的障碍物。 而月光照耀下，无所遁形。 这也意味着，可供躲避绕路的地方不多。 扶疏来到了一个开着门的房子，走了进去，房子地上的箱子没有锁，她打开箱子，里面很空，只放了一把枪，和两枚子弹。 她拿出枪，装好子弹，拿在手中，眸光若有所思。 这枪应该是只能用两次，不过不知道是用完就报废还是找到子弹还能继续使用。 把整个房子搜索了一遍，并未找到其他额外道具，她注意到房子侧墙处各有一个矮窗，可以翻过去，就像上个地图翻墙一样。 科普统再次上线，【游戏地图中有几率搜集到道具，箱子里、柜子里居多。】 扶疏拿着枪准备离开时，忽地听到了脚步声，虽然这脚步声和先前那个敌对npc并不相像，但她慢慢走到窗边，卡着时机翻了出去。 万一是另一个敌对npc呢。 “谁？”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开口说话了，是正常人的语气。 扶疏没有停顿，朝别处离开，谁知道对方是玩家还是敌对npc，没有规定说过敌对npc不能说话。 哪怕上一个敌对npc全程沉默追击在她身后。 “别跑了，你是玩家对不对？我们聊聊？” 扶疏犹豫了一下，又翻窗进去，神色淡淡地看着那名玩家。 “你是刚进游戏还是进来有段时间了？”那名男玩家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有些精明的样子。 她想了想，模棱两可道，“从上个地图过来的。” 没有正面回答，任由对方发挥想象空间。 男玩家注意到她手中的道具枪，“看来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你可以叫我林又，在这个地图混了有些时间了。” 扶疏则报了个代号，“云四。” 林又也不在意，谁会用自己的真名，“我们要不一起，两个人应对这里的敌对npc会容易些，而且你还有震慑枪。” 他似乎用过这种枪，很轻易地说出了用途。 扶疏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好奇的样子，始终平静镇定，因此对方也并不怀疑她其实是刚进来的新人。 【玩家行为无法对玩家造成伤害。】 她本来并不想组队，但考虑到有许多信息她暂时不清楚，便决定伪装成老手，这样，对方就不会轻易拿她当垫背。 而且还有刚刚系统的提示音。 无非是遇到敌对npc后，看个人与npc的周旋能力。 她点点头，“好。” 她适当地暴露了一些弱点，借此从他口中得到一些信息，“这个游戏地图我还不是很熟悉，感觉要比上个地图难。” 林又推了推眼镜，“没事，这地图不难，一般情况下你是不会遇到敌对npc的，大多数时间比较安全。” “这里的敌对npc一般只出来十分钟，十分钟过后就安全了，我们可以一直和她绕路拖时间。” 扶疏淡淡点头，“嗯。” 但这话只信了两分。 林又忽然道，“马上她就要出来了，跟我走。” 扶疏默默跟着他身后，她这次有时间异能作为后盾，如果情况不对，不付出代价改变时间回到五秒前还是可以做到的。 五秒足够做出许多反应了。 上个地图只顾着逃命，也没探索多少区域，一直围绕着几堵迷宫墙转圈圈，没注意到其他。 这次她倒是发现了地图上有几个透着冰冷金属质感的椅子，椅子下有缠绕在一起的锁链。 她收回视线，本能地觉得有些危险。 林又带着她来到了另一处大型房屋，房子四面都有窗户，各有前后两扇门，内部还有二楼楼梯，是和游戏地图一样画风的木屋，顶层铺了干草。 “待会儿我们就在这里绕路拖延，现在找好位置等着，我在楼下先溜她一段时间，如果你觉得不对就逃跑，别管我。” 说完，林又就去了楼下，徒留扶疏待在二楼。 扶疏看了看楼梯口的方向，并未跟上去，她检查过，这里没有任何机关陷阱。 0912突然忿忿不平，【宿主，那名玩家对您心存恶意。】 她嗯了一声，在脑海里回，“没关系。” 她也并未相信对方。 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她打量了二楼，这里的可用通道不多，只有两侧有窗户，除此外有个阳台，如果楼梯不能用的话，倒是可以试着跳下去。 她靠在墙边，蹲下身体，几乎处于视觉盲点，却又可以同时看清屋外和楼梯口的情况，静静等待林又所说的敌对npc到来。 水蓝色基调下，游戏音乐轻缓低沉，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悲伤的故事，倒是没有上个地图那么阴森。 心跳声由舒缓渐渐加剧，几乎是一个瞬间，耳畔的心跳声骤然加剧，这代表着距离骤然缩短。 她慢慢握紧手中的枪，心中猜测，这个敌对npc大概拥有类似于瞬移的能力。 对方离她不远，但不在她视野范围内，那么，很有可能处于一楼门墙边的位置。 只要在室内，就不可能看见她。 扶疏没有轻举妄动，甚至放缓了呼吸。 毕竟，说好要在一楼溜敌对npc的林又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声响。 楼下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响在静谧中被放大了好几倍，那个敌对npc走来走去。 扶疏很快明白林又的目的。 他大概是躲在一楼某个角落，又用了某件特殊道具，让npc无法看见他，只要她慌了神开始想着逃跑，就会吸引敌对npc的注意力，开始追逐她。 而他则安全了。 她还以为对方有什么能力，原来是比心理战。 难怪还大气地说情况不对只管跑，根本就是想要她逃跑吸引火力。 他大概靠这种方法坑了不少玩家。 一楼躲在床底下，并且随时可以使用一次隐身技能的林又开始慌了。 那个云四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心脏处的扑通声越发剧烈迅速，敌对npc越来越近了。 他甚至看见了那双绣着花纹的红布鞋。 第80章 狂欢之宴3 那布鞋红得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般，似乎能闻到深浓的血腥气。 林又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随时准备使用仅有的一次隐身机会。 敌对npc停了下来，久久没有发出声响，而那只有玩家才能听到的扑通心跳声响个不停，他心神一紧，使用了隐身技能。 而就在下一秒，躺在床底下侧着头的林又看见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面容，那女子正趴在地上，微微歪了些脑袋，头低于脖颈，一滴黏稠的血液从脖颈处蔓延，滑到雪白下巴，再到苍白嘴唇，滑过她整张脸，留下了一道血红的痕迹。 像是一道留在她脸上的长长伤口似的。 老是说，突然床底探出个脑袋，还是这副模样，确实让人心脏一突。 林又迫不得已与她对视，心里忐忑不安又有些害怕，但他不可能背对她，看见总比看不见好，至少能及时应对。 女npc盯着看了几秒，又慢慢站回身体，迈着步子准备去其他地方搜索。 扶疏在二楼能听到她打开柜子的声音，除此外就只有她的脚步声，这个敌对npc给人一种刚从水里出来湿哒哒的感觉，像一个柔弱女子。 心跳声忽快忽慢，只是没有再发出只距离一两米那样濒临危险被抓住的频率了。 她目前还算安全。 扶疏很有耐心地等待，可用了一次保命手段的林又就开始慌了。 若是平时，他肯定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这些敌对npc不安套路出牌，很有可能掉头回来再搜一遍床底。 他需要找时机逃跑。 他严重怀疑这个npc根本不会上二楼。 该死的，要给那个云四作嫁衣了！ 在察觉到心跳声渐渐缓下来时，林又正要行动，忽地心跳声又加剧起来，他再次看见了床底下的红布鞋，属于自己的心跳直接停了半拍，显然是被吓到了。 好在对方没有再次查看床底的动静，林又不确定他该不该离开了。 已经检查两遍了，万一就放弃这路了呢，万一云四先顶不住发出声音了呢。 于是，他决定继续等。 玩得就是心理博弈。 npc等待玩家露出马脚，而玩家等待npc主动离开或是被另一个玩家吸引开。 如果换一个人，也许会担心如果npc上楼怎么办，如果找到自己了怎么办，但扶疏面对过许许多多类似的危机，不会自乱阵脚。 在经历接连三次敌对npc瞬移回到床边后，林又心神有些不稳，他已经连续两次处于对方会发现自己的紧张担忧之中，这种经历并不好过。 他心中暗骂，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 等npc走远些后，林又抗不住了，他迅速从床底爬出来，先在窗边等了几秒，果然敌对npc瞬移到他旁边，他才翻窗离开，开始绕着这座房子，借用四个窗户与两扇门与敌对npc周旋。 他宁可承受被追赶抓到的风险，也不愿意躲在床底进行心理博弈了。 扶疏心中默默计算这个敌对npc的瞬移技能时间，对方一共使用了四次，间隔时间分别为一分二十秒、一分十五秒、一分一十二秒。 第四次林又发出了声响，对方应该是技能冷却一结束就使用了瞬移技能。 理应是72秒的时间间隔比较准确，但，她全靠心跳声的骤变来判断瞬移技能使用与否，因此不是很准确。 林又在与敌对npc周旋时，也抱着寻找扶疏的想法，他想把她暴露出来。 但周旋了两分钟，把整个房外都绕了一圈，硬是没能看见扶疏的影子。 祸水东引的方法完全行不通。 大声喊话说出还有另一个玩家的存在，对敌对npc是没有用的，对方只会追自己眼中的玩家，而且玩家之间的语言对npc来说只充当声源，并不会向他们提供信息，即他们听得见，但听不懂。 林又咬咬牙，决定冒险去二楼。 他不甘心自己累死累活地与敌对npc周旋，云四却在二楼悠哉悠哉地看热闹！ 再次等到女npc使用瞬移技能后，林又翻窗往楼梯上跑，扶疏听到动静站了起来，她就在窗边，随时都可以跳窗离开。 不过她要等一等。 等到那个敌对npc上楼，确保对方与林又距离比与她的距离近再跳，那样，对方大概率会继续追逐林又。 其实如果林又诚心想要组队，扶疏也不至于如此坐虎观山，只是此时林又在她这里俨然失去了信誉，又很可能对她心怀不满，她就更加不可能帮忙阻拦了。 林又看见扶疏好端端待在原地，满脸怒容地冲上来，她等了两秒，冷不丁地翻窗跃下。 她稳稳地踩在地面上，挨着墙边，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再次等了两秒才绕到房内，选择背离npc的方向翻窗出去。 不仅躲开了紧跟在后的林又视线，也未让那个敌对npc发现自己。 甚至趁着他们的视角盲点，再次上了二楼。 而楼下仍旧是苦逼与敌对npc周旋的林又。 扶疏看清了这个npc的样子，是穿着一身红色长裙、身形高挑的女子，只是那抹红色太过刺眼，能闻到些许血腥味。 甚至地上还留下了一滴又一滴的黏稠血迹，只是很快就消失在地面上，似乎是游戏设定的自动恢复功能。 红衣女手上只有一根染血的绫带，没有其他武器。 扶疏没有看戏的想法，依旧保持安静的状态。 而楼下，林又因为长时间的周旋，期间要防着npc瞬移攻击他，又想找到扶疏垫背，渐渐有些吃不消，心算瞬移技能时偏差了半秒，提前走位躲开。 然而就是这半秒的误差，红衣女瞬移到他身边，绫带缠住了他的身体，他被高高悬在空中，红衣女就像放风筝一样，慢慢离开。 扶疏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她隐约看见红衣女走到最近的一个金属靠背椅边，悬在空中的林又被她固定在了椅子上，地上的冰冷锁链缠住对方四肢，乃至脖颈，任凭林又怎么挣扎，也终是徒劳。 在绑好林又后，红衣女回头朝远处二楼窗边的扶疏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行动。 第81章 狂欢之宴4 扶疏不躲不闪，始终与红衣女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 她知道，对方不能瞬移到她身边。 在僵持了五分钟后，金属靠背椅上的锁链剧烈晃荡，她能听见林又惊恐的声音，以及最后一声惨叫声。 还未来得及看清，眼睛却被一双白皙干净的手蒙住，耳畔传来了一道轻缓优雅的声音，“……嘘。” “最好不要看那些呢。” 他出现得悄无声息，饶是她也没有预先察觉。 对方的手依旧没拿开，他站在扶疏身后，笔挺修长，没有俯身靠近造成暧昧亲昵的情景，保持着疏离礼貌的距离。 他就这般姿态与她对话。 “你叫云四，是么？” “我是夜十七。” 并不像介绍自己名字，反倒是在介绍自己的身份一样。 扶疏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如果说从遇见林又时就在，可她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 至于名字，现在倒是不好改口了。 虽说系统没有给予提示声，但她还是认出了他。 她大致猜到，约莫是npc实力很强，所以系统不敢冒头，甚至连提示音也不敢发。 扶疏一动不动，问，“那个靠背椅是来杀人的吗？” 夜十七轻笑了一声，精致俊美的脸上带着优雅礼貌的神情，“是。” 他淡淡看了一眼不远处被处理的林又，那些锁链在倒计时一分钟时开始紧紧束缚林又，四肢乃至脖子都被紧紧勒住，直至死亡。 甚至，要更加血腥残暴。 待结束后，整张靠背椅消失不见，连带着地上的血肉淋漓也消失不见，而天上则炸起了一朵烟花。 夜十七放下手，“可以了。” 扶疏目光所及再也没有那张绑着林又的椅子，而红衣女却头也不回地远去，并没有想抓扶疏的意思。 看她离去的方向，似乎是一个湖泊。 “她回到湖里了。”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夜十七也不隐瞒。 他退开了两步，漆黑眼眸望着她，“新人？” 扶疏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衣着是内衬白外搭黑的制式服装，领边还绣着银边，身前的金属扣在冷色调的月光下透着冷感，而他唇角挂着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显得温和又疏离。 扶疏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刚刚。” 二人的态度倒并不像别后重逢的恋人了。 “……” 扶疏确信他并未说谎，只是不清楚他从何听到一开始与林又的对话。 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该如何与恋人相处，更何况情况实在特殊。 在不久前看着她离开的npc，以全新的身份与面貌出现在她面前，他们之前的确没有太多的话可说。 问一个根本不记得此前记忆的人什么呢？ 夜十七看了她一眼，“既然你是新人，那我就讲讲游戏规则。” “在你受伤前，你看不见你的血条，血条耗尽，将失去行动力，除非有人营救。” “受伤后行动速度会减慢，很容易被追上。” “被绑上绞刑架后，除非有人搭救，否则等死。” 他瞥了一眼扶疏手中的枪。 “道具无法对部分npc造成影响。” 扶疏默默记下，她再次往窗外看了一眼，原来，那不是靠背椅，而是经过伪装后的绞刑架。 她问，“没有人活着离开吗？” 夜十七语气轻淡，“谁知道呢。” “反正在我印象里，没有一个人活着逃离。” 扶疏微抿着唇，垂眸望着自己的左手心，而后慢慢握紧。 夜十七冷不丁地出声，“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力量，在你的左手。” 她倏地抬眸看他，“在哪里？” 她知道他说不是之前的游戏里见过，而是在这个游戏。 夜十七眼神似乎藏着复杂意味，没有给予肯定答复，“你现在去不了。” 他漆黑瞳眸深邃漂亮，语气带着些惋惜，“活到第七天。” 如果她的目的在那里，那他就没办法提供任何帮助了。 哪怕只是初次接触她，他却并不愿意她被那些敌对npc抓住，甚至是放在……绞刑架上。 那样的局面，他不想见到。 如果她只是想好好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他就有权插手了。 可惜。 话音刚落，扶疏就看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就像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她轻声道，“谢谢。” 不是不帮助她，而是尊重她。 她明白，这一次，这条路需要她自己走。 而在此之前，他已经替她走了许多了。 哪怕可以选择安逸，选择平安无险，可是这样的话，代表她之前所做的全都是一场笑话了。 扶疏先整理了一遍信息。 红衣女：染血绫带可让玩家失去行动力，瞬移技能目测10米，冷却时间71秒，疑似出现一次只抓一人。 至于林又之前所说的拖过十分钟就安全的话，她并不相信，在他被抓的时候恰好是九分半钟。 但扶疏定的起始时间是红衣女第一次瞬移到一楼心跳骤然加剧的时候，对方是从湖里出来的，赶路也需要时间，至少刚刚她看着红衣女离开至身影消失都花了40秒。 所以时间早就超过十分钟了，但红衣女依旧没有停歇地追逐抓人，甚至一直守在绞刑架旁不离开。 因此，对方可能是必须要抓到至少一名玩家并且成功使用一座绞刑架才会离开。 如果红衣女一定要抓住人就糟糕了。 或者能找到什么办法击退对方。 她自认不算是好人，但也不能做到拿素昧平生的玩家去填命，更何况还是用绞刑架这样残忍痛苦的方式。 如果不是林又抱着想让她牺牲的方法，她不会这样冷眼看着。 小心翼翼等了半天的系统冒了出来，提着建议。 【宿主，要不要去下个地图看看。】 它懂得也不是很多，只能提着干巴巴的建议。 扶疏摇摇头。 谁知道下个地图又会遇到什么局面，会不会一开始就出现在敌对npc附近，或者是否会遇见夜十七口中的免疫道具伤害的npc。 说起来，他在这里的身份也很特殊。 不太像玩家，也不太像狩猎玩家的敌对npc。 第82章 狂欢之宴5 扶疏离开房屋，继续探索这个游戏地图，大约花费十五分钟的功夫基本走完剩下的区域，实际上如果是用逃命那种速度的话，应该五到八分钟就够了。 这个地图一共有三个房子，一大两小，小房子只有一层楼，相对的前后两扇门，并不适合与红衣女周旋。 大房子就是那唯一的两层楼房屋了。 除此外则是几个大型干草堆成的干草仓，盛满水的水缸，草垛。 只有最后的湖泊没探索。 扶疏远远地看了一眼湖泊，到底是没选择前去。 对玩家而言，这个地图很显然是个劣势图。 空旷没有遮蔽的视野，没有复杂地形，甚至没有辅助建筑物阻拦，道具也少得可怜。 只要被红衣女追上，几乎就是必死无疑。 扶疏最后还是决定回到原先的地方，默默啃了两口黑面包补充体力值，二楼并不方便与红衣女周旋，只能通过一楼了。 不过，这次她回来在房外看见了两个类似于上个地图的木板通道，在进入短暂不宽敞的通道后，迅速放下木板，如果击中红衣女则能拖延一定的时间。 她看着房间布局，沉下心思考路线。 她注意到，不论是上个地图拿铁链的敌对npc，还是这个红衣女，他们的行动都是有些僵硬生涩的，就比如上个npc攻击后，要缓几秒才能再次行动，他们的翻窗行为也不如玩家流利。 从这几点来看，也有一定的可操作空间了。 扶疏先站在房间中间，附近有两扇窗只要跑两步就赶到。 大约等待半小时后，原本低不可闻的心跳音效慢慢加剧，她看见了门外走来的红衣女。 红色古风衣裙的裙尾有一截拖重重在地上，面容苍白如纸，漆黑长发湿漉漉地披着，还有几缕落在眼前，由于鞋子灌了水，鞋袜相互挤压发出了老旧椅子吱呀般的声响。 扶疏没有立即行动，默默计算着红衣女的距离，直到对方发动瞬移技能的那一刻，她立即朝着一个窗户跑去，迅速翻窗而出，不远处是木板通道，但她不准备现在就使用。 她先是等了一秒，确定红衣女会选择翻窗跟上后，才跑到最近的门进房，并等了两秒，直到红衣女跟上后迅速合上门。 红衣女直接被门撞得往外退了一步，停在原地五秒，才扭动扳手开门。 扶疏习惯地朝后看了看，隔着厚实严密的门，她竟然能看见红衣女的身影轮廓，以及，对方头顶上的红色血条。 她愣了一下，她确定她之前并没有这个透视能力。 扶疏等了两秒，在红衣女将要打开门时，才朝着另一扇窗户跑去，红衣女进门就跟上去。 她借用窗、门、窗、窗，这四道槛，共与红衣女周旋了62秒。 扶疏又绕回窗户外，在木板通道处等红衣女。 心中默数着倒计时。 “3，2，1。” 数到1的时候，她往前迅速走了两步，用力把木板往下按，重重的木板砸中了正好瞬移过来的红衣女。 这次，她清晰地看见对方头顶上的血条少了一半的血。 扶疏往回跑，准备继续借用门窗与之周旋，红衣女足足缓了八秒才跟上去追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她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对方却已开始用绫带攻击她，就像是被她戏弄到气急败坏了一样。 扶疏依旧保持相似的策略，毕竟对方追不上她，除了使用瞬移技能时才选择站位和方向，其他时候只能跟着她的节奏来。 而她要做的，就是卡在每71秒一刷新的瞬移技能那个关键点，预判对方可能的位置与行为，再次占据优势，重新把节奏抢回来。 在红衣女再次刷新瞬移技能的时候，扶疏往回翻滚了一下，而原有的位置则多出了红衣女的身影。 对方瞬移到了她原有路线的前面，但扶疏事先往回缩，回到窗户边翻窗而入，站在原地等红衣女反应。 之前可以说是绕着门窗逆时针来回进出，现在倒是顺时针进出了。 如此周旋了五次后，在红衣女放下戒心后，扶疏卡在最后一秒往后退了一步，并用力把木板往下拉，再次击中瞬移到狭窄木板通道中间的红衣女。 她头顶上的血条已经变成很短的一小截，只要再造成一点伤害，血条就归零。 扶疏退了两步等她反应。 红衣女这次缓了十二秒才站起来，她盯了扶疏两秒，似乎有些不甘心地朝湖泊方向远去了。 扶疏没有放松警惕，一直到对方距离超过三十米后（比瞬移范围还多十米），才放下心来。 她微喘着气，脸上沁着细细密密的汗，长达八分钟的心理博弈以及各种翻窗行为带来的负荷并不小，她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快一半了，再这样下去，最多只能坚持半小时。 【宿主，玩家体力值差异并不大，和——】 科普统上线一半，忽然断电卡壳消失不见。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秀气精致的白手帕为她轻轻擦拭脸上的汗，夜十七出现在她身前一步的距离，神态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动作偏生带着温柔。 耳畔边是他轻淡的表扬，“做得不错。” 他抬手捋了捋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浅绯色唇瓣微张，“他们也有血条。” 不然，一直被追逐，没完没了，是属于敌对npc压倒性的胜利，就违背了这场猎杀游戏的平衡了。 扶疏平缓了呼吸，“是你……给的吗？” 透视技能，多出来的两个木板。 碍于游戏规则，她没有点明，夜十七不可置否，默认了。 他手中忽地多了一碟精致甜美的草莓蛋糕，“吃么。” 扶疏顿了顿，正要拿过碟子，对方却道，“如果我松手它就会消失。” 随即他便用银制叉子叉了一颗草莓，递到她红润的唇瓣前。 神态无比自然，只是静静注视她，似乎没有夹带别的情感。 饶是扶疏也不太懂他了。 但她还是张唇咬下那颗草莓，只咬了三分之一，正要慢慢把整个草莓往回带的时候，夜十七精致俊美的脸凑近，轻轻咬住了另一端。 第83章 狂欢之宴6 两唇相触，夜十七不动声色地咬下半个草莓，像是轻轻吻了她一下。 扶疏纤软卷翘的睫毛微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不记得她却似乎在默默注视她的npc，到底是怎样看待她的。 但夜十七并没有提及此番行为的意思，待她吃完半个草莓，叉了一小块蛋糕递来。 “……” 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吃完草莓蛋糕，她的体力值已经回满了。 这期间没再发生共吃一颗草莓的情况。 吃完草莓蛋糕后，夜十七手中的碟子消失，手中又出现了一杯水，他俨然是要扶疏就着他的手喝水一般。 极淡的口吻，似乎在陈述某种事实，“不喝水么？” 扶疏沉默了半晌，还是没选择在这种小事上拒绝对方，伸手握住杯子的底部，就着喝了半杯。 即使对方并不记得，但确认了恋人关系后，有些事就不一样了。 在之前她会拿出储物空间的黑面包和水拒绝他，而现在却是默默接受了。 “好好休息。” 说完，他的身影就隐去了。 扶疏往他离开的方向盯了几秒，而后收回视线，走到木板前，把放倒的木板重新立起来，之后再回到房间坐下休息。 而她看不见的是，仍然待在原地的夜十七手执杯子微微举起些，漆黑眼眸垂下看着她在杯壁留下的看不真切的唇印，停了两秒，浅绯色唇瓣轻轻印在上面，慢慢喝着水。 喝完水后，他透过木质房屋，看了她一眼，才真正地离开。 扶疏待在房子里整理先前那场心理博弈得到的信息。 红衣女有自己的情绪，受到较重的推力或攻击时，缓冲时间较长，而且被木板砸一下就掉了约摸一半的血，可以推测对方体质较弱。 上个地图她算周旋了一时半会儿，也用木板砸过那个敌对npc，但对方似乎只用了三秒左右的功夫就缓过来继续追她，期间若不是趁机甩开了他，也许要被一直紧追不舍，不会像之前那样，至少，与红衣女周旋还算游刃有余。 相对来说，红衣女比上个敌对npc行动速度要慢，时不时需要她等几秒。 想到对方血条消耗大半，也许要等到回满状态才会继续寻找玩家，扶疏稍稍安心。 知道方法这张地图就不那么难了，如果没有其他敌对npc也出现的话。 在确认夜十七不会再突然出现后，科普统继续未完成的话。 【宿主与其他玩家的体力值差异并不大，在实施翻滚、推动木板等行为时，并不受到实际身体素质影响。】 也就是说，就算扶疏sss身体素质的束缚解开，也不会降低这些行为需要消耗的体力值。 同理，精神力等级再高，所能感应到的视野与动静只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最多只是给予一点偏差。 各个玩家的初始数值大致是相同的，只看个人的意识与实战能力，比较公平。 在等待两小时后，红衣女依旧没有出现，挂在空中的一轮皎皎明月隐没，整个地图处于黑暗之中。 是彻彻底底的黑暗，没有一点光亮。 入目处，抬手处，没有半点安全感。 但她曾失明着度过了二三十来天，因此只是稍有些不习惯。 好在先前为了与红衣女游刃有余地周旋，她已经记下了一楼的布局，哪里有窗户，哪里有门，窗沿门把手在哪，需要跑几步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在结束后显得有些疲倦。 扶疏靠坐在墙边，在寂静漆黑的环境里静静等待。 想到他说的活到第七天，她知道这大概是属于游戏里的特殊计时。 平时月光照亮整个地图应该等同于白天，月光撤去则是黑夜了。 忽地衣摆处带来布料相触的感觉，她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耳畔传来夜十七熟悉的声音，“一天为早五晚二共七小时。” 他似乎是凑在她耳朵边上说话，轻轻的，像拂过树叶的晚风，无法令人忽视，“晚上也不要掉以轻心。” “嗯。” 黑黢黢的夜里，二人并排坐在墙边的地面上，这里离窗户很近，可以随时翻出去。 她也不认为晚上就会安全，所以没有睡在床上的打算。 更何况，那张床再干净，也不能改变在此之前可能有玩家死在上面的事。 一个小时后。 “她来了。” 夜十七顿了顿，“小心，如果觉得不行，可以喊我的名字。” 扶疏站起身，没吭声，身边的人已经消失了。 心脏跳动频率由缓慢转变为迅猛剧烈，红衣女离她只有三米的距离。 她判断着方向，确定对方会翻窗进来，便朝着门的方向跑去，这次没有选择关门，她跑出门外，去了另一边的窗户。 她没有试图用门或是木板震晕红衣女，而是绕着房子一直来回周旋。 好在地面平坦，不存在有石子绊脚的情况，开始三分钟比较顺利，成功地骗了红衣女的两次瞬移技能。 但在第三次的时候，对方像是学精了一样，毕竟看不见还是很吃亏，扶疏被红衣女的绫带缠住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失，体力也在缩减。 她立即使用时间异能，回到两秒前改变站位，躲开了绫带攻击，朝着窗户跑去。 虽然避开了危险，但血液的流失与体力的消耗没法更改。 回到两秒前的红衣女有些反应不过来，直愣愣地停在原地，似乎放弃了追击的打算，她等了几秒，默默地离开了。 扶疏听见她的脚步声随着减缓的心跳声一同远去。 她甚至未对红衣女造成半点伤害，这场追逐只开始了四分钟就突然终止了。 黑暗中她唯一能看见的就是自己少了五分之一的血条，一道突出刺眼的猩红给这个夜晚添了几分血淋淋的残酷感。 她抿抿唇，取出了一开始得到的道具——注射器，开始自行治疗。 夜十七将这一切看得很清楚，身侧攥紧的手放松下来。 在那条绫带缠住她吸她的血时，他希望她可以喊他的名字，这样，他才有权出现，才有资格帮她。 第84章 狂欢之宴7 注射器使用了一次，损失的血已经恢复。 扶疏又啃了两口黑面包，保存体力最佳状态。 在这里没有饥饿与饱腹感，也不会觉得口渴，不会疲倦困乏，只有血条和体力值，再就是精神力了。 心理博弈还是很消耗心神的。 一小时后，月光重新照耀整片地图，游戏第二天开始。 扶疏决定去湖边看看，她有预感，继续留在这里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她本想着先多和红衣女打交道，摸清楚一些隐规则，再去下个地图，但眼下出现了意外。 她握紧枪，朝湖泊赶去，大约二十分钟后，来到了湖边。 这片湖面积不算小，湖水清澈，是冷清的浅蓝色，但水面波澜不起，是一摊死水。 湖中心传来不小的水花声，披着湿漉漉长发的红衣女慢慢冒出水面，她站在水中，腰以下都在水底，衣裙铺在湖水上，像一朵红艳的花朵。 扶疏远远地看见红衣女衣服周边开始蔓延深红色，以红衣女为中心的湖面，很快染了直径两米的血色。 但对方只是静静待在湖中心，没有过来的意思，哪怕扶疏已经到了她的居住点。 她完全丧失了作为猎杀者追逐猎物应有的兴趣。 这理应是她在游戏里的每日任务，或者说是使命。 什么情况下，对方才会违背规则，放弃任务。 扶疏转身离开，准备前往下一张地图。 这个游戏地图已经对她没有威胁，也不能给她带来任何收获，即便留下来意味着安全和风险低，但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有过一次经验，她知道游戏地图上存在空间节点，因为异能的关系，她可以敏锐地察觉到空间节点的存在。 她将手按在草垛上，开始了第二次的传送。 十秒后，她出现在了新的地图。 色调微暗，周围白色建筑十分崭新整洁，科普统上线，【这里是教堂，外面有一片墓地，左右两边是大型废墟区。】 扶疏的位置是在教堂外面不远处，一进入这个地图就听到不弱的心跳声，她环顾四周，发现没有特别明显的遮挡建筑。 面前是教堂大门，旁边是墓区，后面是左右对称的几排椅子。 这里虽不空旷，但并不适合隐匿身形。 也就是说，只要敌对npc距离不是很远的话，可以很轻易地看见她，并朝她所在的方向找来。 扶疏最后决定往墓区跑，这样就可以到达0912所说的废墟去附近，废墟区她是了解的，第一个图就有类似的环境，可以使用的辅助道具也比较多。 她朝着墓区奔跑，心跳声并没有加快，这说明敌对npc不在这个方向。 墓区的墓碑分别得很整齐均匀，中间有空档，扶疏注意到有几块墓碑旁有木版，如果情况不对可以引到附近击晕好拖延时间。 来到墓区中央时，心跳声更加有力剧烈，她提高警惕，握紧了手中的震晕枪。 说起来，在这些方面她比较节俭，硬是没用一次，全靠游戏自带建筑应付敌对npc。 她仔细分辨心跳加剧的来源，忽地游戏节奏如霹雳雨点一般骤然加快，她往左后一个翻滚，举起手中的震晕枪，朝着右侧方的方向开了一枪，听见了子弹穿透衣服的闷响。 几秒后听见了子弹落地的清脆声响，地上渐渐蔓延出了一阵白烟，白烟中一有个高大瘦削的身影，带着高高的帽子。 对方停在原地，扶疏立即绕后往墓碑躲去，除了这个疑似能隐匿身形的敌对npc，还有第二个跟在身后，隐约还能在背后听见脚步声。 在直线移动两个墓碑的距离后，她绕到墓碑另一侧躲避拖延敌对npc。 在第一次使用震晕枪后的30秒，那种心跳骤然加速的心悸感再次来临，这次扶疏有所准备，使用了时间异能。 那名敌对npc的速度被放慢了无数倍，甚至趋近于零，即为静止，趁此机会，扶疏加速赶到了废墟区，也拥有了和两名敌对npc周旋的本钱。 时间异能使用的对象是那两名敌对npc，而她是没有受到任何增益buff影响的，即相对两名敌对npc而言，扶疏多走了五秒时间的距离。 如果有外人经过的话，速度并不会受影响，只会看见npc呆呆傻傻进行一个放慢无数倍的慢动作。 异能过后，两名敌对npc距离相差不远，隐匿npc在原地用力过猛地挥爪攻击，后一个npc则提着他改装的火箭进行猛冲突进，由于隐匿npc突然出现，变成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物，二者碰撞到了一起。 扶疏听到背后声响，往后看了一眼。 那名高大瘦削的npc右手是一具金属铁爪，在灰暗色调的光芒下折射出冰冷的锋芒，他那张脸有一道明显的粗糙针脚，像有蜈蚣爬过，甚至还有上下没对齐的错误缝纫，瞳孔似是廉价玻璃珠替代而成，身上的衣服也是东一块西一块拼接而成。 另一个npc的身形要更加宽大些，脸上是又哭又笑的夸张小丑妆容，身侧似乎是由儿童玩具改装成的火箭，火箭尾端的芯还冒着烟发出滋滋的响声，直直对准地面猛钻。 扶疏收回了视线，停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废墟围墙区，她微喘着气，拿出空间里的水迅速喝了两口又放回去。 这小块战地面积不超过五平方米的废墟围墙区，像一个两层小型迷宫，有三道矮墙可以翻身，两个木板可以利用，再加上地形微窄，不适合横冲直撞，可以作为目前的主战场。 通过小丑npc的脚步声，她可以分析出对方那火箭可以加速，这期间也许可以拐弯，但在这个区域使用技能势必会撞墙，技能等于废了。 如果另一个可以隐匿身形并且拥有加速能力的npc不具有穿墙效果，那么也能周旋一二。 扶疏站在里侧靠矮墙区默默等待，两名npc重新调整成猎杀状态，朝着废墟区赶去，心跳骤然加速但稍稍停滞了两秒，频率开始降低但力度没有减小。 这说明，隐匿npc取消了技能，将以正常速度与她周旋。 第85章 狂欢之宴8 3、2、1。 扶疏心里默数着，先赶到的是隐匿npc，她努力从声音中辨认方向，知道对方已经接近最近的矮墙，于是绕到墙另一侧，等了一秒再穿过木板通道。 身后跟着的是隐匿npc，身前不远处是由于体型宽大使用火箭加速导致碰撞不断的小丑npc。 两个敌对npc之间有碰撞体积，甚至她还注意到他们头上的血条有变化，大概是之前的事故造成的伤害。 即使扣的血不多，但也能证明，敌对npc彼此间是可以互相伤害的，他们不存在友方这一说法。 在小丑npc拐到墙这边时，她迅速翻过矮墙，三个矮墙的间隔不远，并且有拐角可绕，形成了完美的无敌闭环，只需要小心看不见的隐匿npc即可。 成功绕过小丑npc，忽地心跳声骤然加剧，扶疏连忙低下身体往前翻滚，她余光中看见铁爪划破腰际的衣服，只差两分就划到皮肤。 甚至她还能感觉到一丝冰冷的金属触感。 实在是很难掌控隐匿npc的方向，选择一个方向逃跑有不小的几率受伤。而对方长得比较高大，铁爪落下来离地面有不小的距离，所以她往低处躲，最多只会有轻微的划伤。 翻滚后，扶疏一边绕路，一边用余光观察对方，她心里默默记下几个信息点。 攻击过后停顿了将近一秒，移动速度比常规降低了七成，并且持续了大约十秒。 周旋了将近一个小时，扶疏已经摸清了隐匿npc的行动规律，可以基本判断出对方落爪的方向，她跑到木板处，等待了两秒，用力拉下木板，而后踩着木板跃到另一边。 木板重重地砸下，露出了隐匿npc的身形，以及对方骤减大半的血条。 扶疏大口喘着气，长时间的周旋消耗了她大半体力，她指尖溢出一点银光，一有不对就会使用时间异能。 她此时的位置不再是处于无敌点的范围内，而是处于外围，附近有一小段径直的可以进行冲撞的通道。 她右手拿着震晕枪，对着通道处的地面开了一枪，弄出了很明显的声响，第二发子弹用完，震晕消失不见。 扶疏靠着墙壁低头休息，几秒后如愿听见了小丑npc略显莽撞的脚步声，微微侧眸，她看见了阴暗中扛着火箭冲进来的身影。 三秒后，隐匿npc的虚弱状态解除，将要从木板下挣脱出来，而小丑npc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扶疏咬牙重重踩了木板一脚，隐匿npc的行动被打断，她卡在小丑npc冲来之际踏着木板去了另一边，身后传来重重的嘭声，小丑npc撞上好不容易起来的隐匿npc。 她看见他们的血条变成了灰色，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叠在一起，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扶疏正想靠在一旁休息休息，啃黑面包恢复体力，不远处却渐渐冒出四个人的身影，从无到有一点点浮现，怎么看也不像玩家。 她身体微微绷紧，准备伺机而动。 那四人靠近两名敌对npc，也让她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全身被笼罩在半透明的黑袍下，隐隐看见四人的躯体……像是经过什么酷刑一样，有磨破血肉的伤痕，和以及凝固的暗红血迹。 扶疏往后退了半步，她看见了……曾作为玩家本已死去的林又。 并非是心虚害怕，她不怕对方报复，只是……本该死去的玩家，结果却以未知的身份再次出现了。 这样一来，最后一个游戏位面的规则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 林又眼神充满怨恨地看着她，但没有任何作为，像是遵循某种规则似的，跟随其他三个黑袍人处理敌对npc。 扶疏看见他们伸出了条雾状锁链，将敌对npc体内的某种物质勾出来了，随后，他们或多或少地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像敌对npc，而原先的隐匿npc和小丑npc则像恢复本来样貌似的，变成了玩家。 林又看着自己的手，又抬眼死死盯着扶疏，一副要冲上来攻击的模样，但为首的一名黑袍人说了什么，他才不甘心地跟着离开了。 就如来时那样身影渐渐化为虚无。 扶疏收回了视线，望向地上一高瘦一矮胖的两名正常人，他们这会儿已经恢复意识了。 与其说是恢复意识，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是清醒的。 那么，到底谁才是玩家，还是……敌对npc本来也是玩家，只不过被分化成了两种身份。 玩家血条归零，成为了敌对npc，失败的敌对npc……又重新变回了玩家，似乎是一个死循环了。 永远都活着追击与被追击的游戏世界里。 游戏的尽头在哪里呢。 经历多次游戏世界，终于来到最后一个游戏，本以为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结果等待他们的，却是一个找不到出路的死循环。 高瘦玩家坐在地上，不在意地耸耸肩，“你是刚来没多久？实力还挺不错的啊。” 矮胖玩家则十分幽怨愤懑了，“我当时可想拿着火箭砸人了。” 他先前的身份适应得还不是很熟练，一直被来回戏弄，心里可别提多憋屈了。 扶疏淡声道，“你们变成敌对npc几次了？” 矮胖玩家脸憋得通红，他想大声说些什么反驳，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有气无力道，“我五次，他厉害点。” 毕竟，一直转换身份，说明他实力很差，无论是作为玩家还是敌对npc，都很没用。 不过他并不是靠自己实力进入最后一场游戏的，大多数是躺赢加上运气好。 但在这里，没有侥幸。 高瘦玩家口吻轻嘲，“三次，已经活了九十四天。” 他算是在这个游戏里待了比较久的玩家了，比另一个多了大半时间，这么长时间只有三次身份转换，实力可以说很不错了。 但活的时间长有什么用，从始至终是被游戏掌控，一直被动地参与这场逐猎与被逐猎的无止休的游戏当中，无法离开，全然无法得到半点放松。 没有饥渴感，没有困顿感，甚至渐渐麻木，已经活得不像人了。 第86章 狂欢之宴9 他言语中带着寂寥萧索，让一旁还有些忿忿不平的胖玩家也跟着落寞起来。 扶疏神情不变，依旧冷静地问其他信息，“每个地图都探过吗？” 高瘦玩家沉默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有一个图，每到特定的时间才会出现，只有强者才有进入的资格。” “算算时间，应该还有五天。” 这种信息他并未告诉过矮胖玩家，弱者知道了也没用，只是徒增恐惧与绝望罢了。 不过就算是所谓的强者，在那个地图也终究是蝼蚁罢了。 至于愿意告诉扶疏，是因为她太冷静了，而且心理博弈能力很强，是一个内心极其强大的人。 也许，她可以终止这一切呢。 就算失败，他只不过是付出这点信息的代价而已。 扶疏睫毛轻微地挑起，还有五天，也就是第七天，所以，夜十七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她想要拿到的东西就藏在那里。 “谢谢。” 她靠着墙慢慢坐下来，拿出黑面包低头慢慢吃着，补充消耗的体力。 此刻的她精神处于半放松状态，什么也没想，也就是这少有的空隙，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副画面。 像是第一个游戏那样残破的世界，有许多丧尸，有她自己，还有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扶疏手指微顿，未能及时捕捉到这意味着什么，那抹画面渐渐地在她脑海中淡去了，甚至她根本想不起来，只留下一点似是而非的莫名熟悉感。 仿佛，那不是她现在应该知道的事。 扶疏收起黑面包，头微微仰起，靠在墙上，浅眸微阖，纤长羽睫翘起，侧脸显得静谧美好，却又十分孤独。 而在她不远处，一道视线一直静静地凝视她。 扶疏若有所觉，抬眸望过去，对上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她看不透他。 她起身径直走过去，矮胖玩家有些疑惑，正要开口询问，高瘦玩家却向他摇摇头。 他的精神力变异过，因此隐约察觉到附近有其他人的存在，而且还是因为对方没有太过掩饰自己的气息，可想而知，对方有多么强大。 也许，是最后一个地图最强大的几个存在之一了，或许能和那几个npc匹敌。 扶疏走到夜十七身前停下，不卑不亢，“最后一个地图里是什么。” 如果能预先知道，做好心理准备也好，如果不能告知，也没关系。 夜十七轻声道，“那是一个大型狩猎场，是猎人的游戏。” 于猎物而言，只有折磨。 细长眼眸轻轻扫了另一边的玩家一眼，“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令人绝望。” 因为是比这几个地图更加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游戏，会一直持续，直到所有猎物都被审判，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至于进一步的信息他并不准备说，那不是她必须知道的。 无非是狩猎场的那些规则罢了，而那规则是强者制定给弱者的。 扶疏低嗯了一声，张唇道，“你认识我吗？” 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一个陌生人。 更何况，他所表现的也并非只是寻常的帮助，反倒像是看似冷淡的暧昧。 如果他一点儿也不记得，不清楚他们此先的渊源，是不会这样的。 除非他有零星半点的记忆。 夜十七黑眸明亮，语气礼貌又抱歉，慢慢道，“很遗憾，我此前并未见过你。” 他并没有与她有关的记忆。 他微垂下眸，落在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随即又恢复如常。 在身形隐匿前，发出了低缓的轻叹，“快点到来。” 扶疏在原地停顿了半晌，待体力恢复完全后，朝着通往其他地图的裂缝走去。 在这个游戏里，她的能力越来越强，越来越没有限制，这是自她拥有时间异能以来，从未感受到过的轻松。 世间万物皆有代价，想要掌控时间所需要的代价，是不可估计的。 不过这会儿她不需要考虑这些，反而随着身体素质的恢复，以及精神力的枷锁渐渐解开，最后一场游戏对她而言越来越无害了。 胖玩家看着扶疏离开这个地图，嘟囔道，“她在这里几乎无敌了，干嘛还要去其他地图。” 高瘦玩家懒散地靠在墙边，“因为去哪里对她都无所谓。” 她的最终目的就是去寻常玩家避之不及的残酷狩猎场。 …… 这四天里，扶疏去了她所能去的所有地图，遇见了其他玩家和“敌对npc”，从一开始的稍显狼狈，到现在的游刃有余，她的实力俨然尽数恢复。 只是这期间夜十七再也没有在她面前现身了。 在第七天到来之际，扶疏终于听到了久违的主系统的声音，冰冷漠然，它不是规则的告知者，而是处于上帝视角的规则制造者。 【狩猎游戏开始了，被标记的玩家们，努力从这场狂欢中活下去。】 扶疏面前出现一道漩涡，她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她出现在一片破败荒芜的草地上，远处是零零散散的树，阴暗黄昏的色调下，枝丫张牙舞爪地向外生长。 约摸十米的地方，是一个两米多高的似乎是锈化金属架子，上面有一些大小不一的黑点，架子正中间是染上暗红色的铁钩，悬挂着……看起来十分结实的脏兮兮的麻绳，不长不短。 而架子正下方枯黄的的草，也和其他地方的颜色不一样。 倘若不仔细看，只以为是阴影和地图色调的缘故。 扶疏收回视线，朝着左侧有些远的建筑走去。 忽地，她身形往右快步移动了一步，左肩带起了一阵风，耳畔的散发也被带起。 她浅眸冷淡地落在左前方，身侧渐渐凝聚了一把蓝色透明的剑，迅疾地刺去，对方的身影显现出来，血条损失了大半，透明之剑隐没。 这是解除枷锁后，所使用的精神力。 虽然之前精神力一直被压制，但压制过后反而给她带来了一些好处，掌控了许多使用精神力的技巧。 这大抵是人类在没有退路后所爆发的潜力。 扶疏看着那个不明身份的失去战斗力的人，信息栏突然出现了一个技能。 【抓捕。】 第87章 狂欢之宴完 0912适时解释，【这是狩猎者的技能。】 即，在扶疏令偷袭之人失去战斗力后，她被狩猎场认可了狩猎者的身份。 她点了那个技能，只见地上虚弱到努力爬行的人，被束缚住了身体，腰上系上了绳子，被一个气球吊起来悬浮在上空，同时还伴随着对方的惨叫与挣扎。 那气球放下了末端的绳子，只要扶疏抬手，就能将之握住。 但她没有碰那根绳子，也没再理睬气球上被绑着的人，而是向那边的房屋走去。 走出十米外，她听见嘭的气球爆炸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脚步也未曾放慢。 即使没有介绍，她也明白，握住那绳子的下一步，就是带着那个人去架子那里，吊着，让猎物在死亡前痛苦挣扎，感受绝望。 或者是一直牵着那根绳子。 但那些是没必要的，且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 从气球上挣脱下来的人目光复杂地看着扶疏离去的身影，他并不是第一次进狩猎场了，清楚地知道被抓住会面临什么，可对方却像是不熟悉规则似的随意触动了狩猎技能，又全然不在意地离开。 …… 还没接近到房屋，扶疏便听到电锯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得意癫狂的叫唤声。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见一人跑到破败的墙壁边，还未来得及翻过去躲避，便被身后追着的电锯杀人狂魔击中，鲜血淋漓，惨叫不断。 而握着电锯的走路一跛一跛的人，脸上表情十分享受，拖着那名不知生死的玩家往绞刑架走去时，特意用诡异的目光看了扶疏一眼，仿佛在说，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他渴望鲜血和杀戮，并为之着迷。 所以，主系统才称之为，狂欢。 这个狩猎场有许多以此为乐的人。 扶疏选择离开这里，朝着若有若无的吸引力赶去。 穿越黄土筑成的废墟区，毫无遮掩的荒芜野地，解决了几个把她当成猎物的狩猎者，来到了……一座建筑前，上面写着疯人院三个字。 大门紧闭，只是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的热闹，她轻轻一推，大门开了。 内部是很宽敞的大厅，墙壁上挂足了烛灯，大厅上空飘着许多气球，几乎一半的气球都绑着人，而在场的作为主导方的狩猎者们戴着面具，服饰不一，端着酒杯庆祝，反倒不像疯人院，更像化妆舞会。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美食，酒杯中的红酒鲜红如血。 在扶疏眼中，上一秒是美食盛宴的景象，下一秒转变为血色地狱，那根本不是寻常食物，就连餐桌，也只是沾染污渍和血迹的白色病床，优雅浪漫的化妆舞会变成了粗俗野蛮的进食，大厅弥漫着令她厌恶的腐烂气味，以及血腥气。 这里就像是狩猎者们猎杀后休息的中转站，倘若这些狩猎者曾经为人，如今……也完全失去了人性。 “是新人呢。” “新人没有带猎物。” “她是异类。” “剥夺她狩猎者的身份。” “还是第一次把规则认定的狩猎者当成猎物呢，真令人期待。” 大厅中的狩猎者纷纷看向扶疏，他们想驱逐她，想把她当做猎物，让她为他们的狂欢添加亮点。 侧边的楼梯上慢慢走下一个挺拔的身影，脚步声不轻不重地踩在楼梯上，是内衬白外搭黑的制式服装，脸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只能看清他漆黑平静的眼眸与优美的下颔线。 他缓缓走到扶疏面前，而所有的狩猎者噤若寒蝉，不敢吭声，退避两米外，恨不得立即消失。 夜十七握住她的手，微微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声音优雅低缓，“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夜十七，最终游戏的第十七任王。” 这不是他的名字，是他在这里的代号。 亦是他的身份。 扶疏早猜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浅眸静静地注视他。 夜十七站直身子，环住她的腰，打横抱起她，像骑士对待他的公主一般。 “请允许我的冒犯。”他的言语礼貌优雅，举止冷淡却又暧昧。 她的脸对着他的胸膛，鼻息间是他身上干净的气味。 不用再看见这场所谓的狂欢之宴，也不会闻到那唯有被扭曲思想的狩猎者才会喜欢的气味。 “我带你去。” 他这般道。 扶疏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抗拒，少有地靠在他怀里。 接连上到五楼，他的步伐始终稳当，令人感到踏实可靠，明明是暧昧亲昵的动作，却始终冷淡又礼貌。 扶疏低声问，“是带我去见那个东西吗？” 夜十七停下脚步，浓密漆黑的羽睫微垂，黑眸映着她，就像他整个世界只有她。 “是。很快就结束了。” 似是安抚她，从前的不幸与悲伤都要结束了。 顶楼只有一个长长的过道，从楼梯口看去，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仿佛一条通往深渊的路，可等夜十七经过时，墙壁上出现了一盏又一盏的灯，驱散了黑雾与阴霾。 直到走到尽头，面前出现一扇门，夜十七轻轻放下她，“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扶疏没有立即进去，她顿了几秒，攀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凑近吻住他的唇瓣。 “我喜欢你。” 不是谢谢你，她分得很清楚。 夜十七黑眸里霎时起了波澜，伸手拥住了她，明明没有那些记忆却不自觉地用力环住她，给予更多回应。 半晌后，扶疏离开他的怀抱，浅眸默默凝视他。 这一路上，越往上，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多，许多陌生模糊的场景闪逝，只让她知道，他们曾经认识。 她做出了承诺，“等我回来。” 扶疏转过身，进入了宿命中的这扇门。 夜十七轻抚心口，看着她的背影，直至那扇门自动合上。 他平静地，口吻淡淡的，轻轻说着笃定的话语，像是陈述某种事实，“我爱你。” 哪怕他们之间的接触很少。 可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比她的要多。 而后又像是自语。 “没人比我更爱你。” 第88章 夜十七番外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的使命是带一个女孩去狩猎主场的顶楼房间。 那个女孩，不知其名，不知其貌。 可她一出现，他就会知道是她。 为了这个使命，他一直等待着，在这个无趣扭曲的世界里，保持清醒，保持日常三餐与应有的睡眠，时刻提醒自己，他不是游戏的npc，他是活生生的人。 而那些久久不能离开游戏、不得不遵循游戏规则的玩家，被扭曲残酷的规则同化，渐渐失去自我，用扭曲的行为替麻木的大脑寻找刺激和新鲜感。 直到她终于出现在最终游戏里，他感受到了冥冥中的牵绊。 她明明不了解规则，镇定熟练地却像老玩家，心底始终留有警惕之心。 有好几次，他想显现身形庇护她。 正因为熟知游戏的规则，才更加不愿她直面其中的扭曲残酷与血腥暴力，不愿她受到伤害，所以即便是介绍游戏规则，在她问及最终狩猎场时，也只是浅浅带过。 可他没办法插手，除非她遇到致命危险，如若他插手，她就没办法离开这个囚笼了。 不断被削减的游戏难度已经惹得主系统不快，到了最后一刻还介入其中，则会令她失去资格。 那样，她先前所付出的一切，尝过的苦，都白费了。 自他出现在这个游戏，知晓必须要完成的使命后，他就知晓，他与那个素昧谋面的女孩有极深的渊源。 以至于他明明没有那些记忆，没有见过她，甚至也记不清那些曾经十分深刻的感情，就为此付诸努力，成为最终游戏的王者，这一切，都是为她铺路。 唯有自己才清楚，在她出现时，心口不断涌出的情愫多么令他茫然，表面上再平静疏离，也无法压抑想要靠近她的心情。 徒有感情，没有记忆，像这样没有记忆承载的感情，无疑是令人茫然无措的。 正因为不解，他忍不住想要守在一旁，默默注视她，或者说，是不耻地窥伺她。 她问，他以前认识她吗。 他知道她的意思。 没有过往记忆的他，没有对她好的理由，甚至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至少也要相处一段时间，才会表现出独特来。 可是，在她未出现的时间里，他就已经思考过许多了。 她看不见系在他们右手无名指的红线，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时刻寻到红线另一端的她。 他们之间早有羁绊。 否则，他凭什么要守着那个使命呢。 他很遗憾，他没有那些记忆，更无法同她单独相处，因为她并不喜欢这里，尽早结束这一切，才好。 其实，并非是一定要抱着她，去顶楼的路没有危险，只是他很想这样做，想要她知道，迄今为止，她都是被人放在心尖珍视着。 那大概是完整的他想对她说的话。 ——这个世界还有爱你的人，这个世界还有你的牵绊。 不要再放弃自己了。 等再次见面时，他应该会恢复那些记忆。 为了那一刻的到来，他已等待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