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彼岸荣光》


 第二章 新晋漫画家（2）

    顾尔没有深究，因为主持人已经叫到了她的名字。
    将附有参赛作品的u盘交给工作人员，顾尔心里默念三遍“我可以做到”后，轻呼一口气站上舞台。
    镁光灯落在她身上的一瞬间，她脸上扬起自信的微笑。
    “大家好，评委老师好，我是一顾弥尔……”
    这时，场馆突然暗了下去，投放参赛作品的荧幕瞬间黑屏。
    谁都不会想到比赛现场竟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现场变得嘈杂，甚至还有婴儿啼哭的声音。
    顾尔孤零零站在舞台中央。黑暗中她轻轻舒了口气。
    没人知道，社恐人顾尔迈上舞台的瞬间，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她险些没给台下的评委跪了。
    “投影上的线路板接触不良，跳闸了，维修需要有段时间。”
    “段老师两小时后的飞机，最多只能再留半个小时。”
    “已经找人去请维修工了，最少也得二十分钟才能赶到，肯定来不及了，你们看段老师的时间能不能往后推迟一下？”
    “后面还有几个选手？冠军要不就给苏琳，目前就属她人气最高，辰星一开始属意的人就是她。”
    ……
    顾尔听到后台有人议论。
    尽管在她听到苏琳也会参加比赛的时候，她就料到自己可能会输，可不想她作品还没拿出来，就已经被判出局，她宁愿堂堂正正的败给苏琳。
    不过也好，天意如此，倒不如就顺应父母老师的想法，去斯坦福大学进——
    她还没想完，身后的大荧幕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整个会场的灯光依次亮了起来。
    来电了。
    不是说修好需要二十分钟吗？顾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随着大荧幕上参赛作品的投放，准备离席的观众纷纷回到座位，同其他选手一样，顾尔有十分钟，进行阐述自己作品的创作理念。
    经历一场变故，镁光灯再次落到顾尔身上，她大脑白茫茫的一片空白，之前打好的腹稿像是被一键删除了般，看着台下的观众说不出话来。
    顾尔扫视台下的观众，突然有种眩晕感，她忙低头避开视线，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在心里给自己疯狂洗脑，台下都是萝卜白菜，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一张嘴，舌头像是打了结，完全发不出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顾尔脸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台下的观众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还有人喝起倒彩让她下台。
    直到——
    “顾尔，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熟悉的男声响彻整个会场。
    这声音她哪怕化成灰都能听得出来。
    是季航。
    一个月前发了一条短信就消失的混蛋！
    顾尔瞳孔皱缩，她不可置信的扫了眼四周，都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仿佛刚刚刚才那道温柔熟悉的声音，只是她的幻觉。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失落，紧紧笼罩住她，顾尔眼圈有点儿泛红。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放弃，你看，离开季航，你就是个可怜虫，你一事无成，一无是处！”
    还有一道和它孑然相反的声音在鞭策她：“顾尔，你真的甘心一直颓废下去吗？离开季航，你真的甘心做个废物吗？振作起来，顾尔！你可以！”
    两道声音的夹击下，台下观众失望的目光下，顾尔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却无意间瞥道台下替她加油打气的室友。
    除了棠欢，叶臻、姜南笙她们也都来了。
    她们挥着手里的打气棒。
    “尔尔，加油！”
    “赢了你请吃串，输了大卸八块！”
    “顾尔，我们相信你，加油啊！”
    睁眼是室友一张张热情激动的脸，闭眼是这三年来和季航相处的点滴……
    要相信自己！
    顾尔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在倒计时还有五分钟到时候，她另辟蹊径用讲故事的方式阐述创作灵感。
    随着ppt画面切换，“一只被遗弃的狗狗”整篇没有一句台词的漫画展现出来。
    讲到最后，原本嘈杂的观众席逐渐安静下来，就连评委席上的部分评委都不禁红了眼眶。
    随着ppt上出现的“end”字样，顾尔嘴唇都在细微的发抖。
    她勉强微笑：“其实路边的小狗不可怜，但是你过来摸了摸它的头，又走了，就好比你说过会陪我一辈子，我信了，没想到你的一辈子只有三年。谢谢大家，以上就是我的创作理念。”
    现场一片寂静。
    三秒后，掌声雷动，评委席上以段宏毅为首纷纷站起来献出掌声，经久不衰。
    接下来就是令人激动的现场投票环节。
    苏琳重新被请上台，两人一字排开。从苏琳开始每人两分钟时间替自己拉票，话筒传到顾尔手里，她只说了句“请支持我，谢谢”。
    投票结果现场公布，顾尔以五十票的差距完胜苏琳。
    按照评选比例现场投票和网络投票3：2的比例计算，目前苏琳以二十五分之差暂时领先顾尔。
    第三轮的评委打分就显得至关重要。
    主持人：“下面请五位评委老师进行点评投票，每一位评委有且仅有一票，每一票代表五十分，投苏琳请亮绿牌，投一顾弥尔请亮红牌。”
    两红两绿，平。
    其中两位评委是辰星的高层领导，票数给了画风华丽大气的苏琳，两位业内大佬的票数则投给了作品更具备故事性的顾尔。
    苏琳以微弱的优势继续领先。
    顾尔深吸一口气，目光继续在场内搜寻，依旧不见季航的身影，心里突然释然了不少，目光落到为她打气的三位室友身上，宽慰地笑了笑。
    主持人：“现在两位选手票数相差还是25票，苏琳以微弱的优势领先。那么接下来，到底是苏琳一笑到底，还是弥尔逆风翻盘，就要看段老师手中决定性的一票。”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段宏毅身上。
    段宏毅是个长得就极具艺术气息的男人，眼下他摸着标志性的胡须，紫葡萄般眸子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顾尔低头不敢跟他对视。
    这人是她老爸曾经的情敌，最恐怖的是她在年少无知的年纪，还曾经剃过他珍爱无比的胡子，如果她事先知道这次比赛的主评委是他，打死她，她都不会来参赛。
    可现在她想要赢、也必须赢，不单单是为了自己。
    她知道季航就在现场。
    不管怎样，她都希望他可以看她拿到冠军。
    现场气氛愈发紧张，除了台上的选手，台下的观众也都暗自捏了把汗。
    观众席上。
    叶臻看着荧幕上的比分，淡道：“目前相差25票，还剩最后一个评委，只要他投顾尔，这把就稳了。”
    姜南笙双手合十祈祷：“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耶稣玛丽亚，不管哪一路神仙，拜托拜托，一定要保佑尔尔可以得冠军啊！”
    棠欢则有些悲观：“现在就段宏毅一个人没有投票了，他可是苏琳姐姐的男朋友，他怎么可能投给尔尔啊！你看苏琳十拿九稳的样子，尔尔肯定没戏了。”
    “不会。段宏毅作为漫画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不能，也不敢。”叶臻冷静分析：“这人年纪轻轻走到现在的地位，一定慎之又慎，他绝对不敢徇私。”
    棠欢耸肩，不以为意。
    姜南笙四处张望，疑惑道：“季学长呢？他刚不是跟我们一起来了吗？”
    叶臻冷眼扫过舞台侧面的连接投影的控制台，如果不是她提前见人钻进去，还发现不了那里还蹲着一个人。
    台上，顾尔无意间对上段宏毅的意味不明的眼神，忍不住哆嗦一下，紧接着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别开脸。
    段宏奕拿起话筒，不紧不慢的开口：“苏琳的画风华丽大方，气势磅礴，从美术专业的角度来看，这副作品无论是从整体构图、色彩、还是创意上，都完美的让人无可挑剔。
    相较之下，一顾弥尔的基本功稍显稚嫩，两个人的画工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场下一片哗然。
    姜南笙第一个炸毛：“靠！他的意思是尔尔的作品根本没资格跟苏琳比较吗？
    尔尔画工虽然比不上苏琳精致，可漫画又不是只看这方面，苏琳想表达什么意思我都没看懂！反观我们尔尔多接地气啊！我都看哭了！”
    棠欢兴致恹恹：“可能人家画的有意境，咱们境界达不到。”
    姜南笙反驳：“屁！漫画不就是画给我们普通人看的吗？真搞什么高大上，就去画国画，画水彩啊！在这儿端着装什么啊！假大空一个！”
    叶臻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们。
    台上，顾尔低下头。
    她必须承认单就画工而言，她一个半路出家的画师，比起从小学习绘画的苏琳，相差真的不是一星半点。
    就算段宏毅把票投给苏琳，她也输的心服口服，不会觉得是他在打击报复。
    主持人也没想到段宏毅说话这么不留情面，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打圆场。
    “尔尔作为计算机专业在读的大学生，还要多多像苏琳前辈学习，能走到现在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顾尔感激的冲他笑笑，目光依旧时不时在场内寻找季航。
    找不到，顾尔不免有些失落。
    现在这段感情能不能回到从前，她都不在意了，她只是不想自己的初恋这么无疾而终。
    她想找到季航，问他为什么突然跟她提分手，为什么让她找不到他？
    明明两个月前，他才陪自己庆祝了二十岁生日，两人还说好等结束比赛，就跟他回家见父母。
    ……
    “恭喜一顾弥尔获得本届超新星漫画大赛总冠军，现在有请辰星集团董事长邓耀先生上台颁奖，当场签署雇佣合同，成为辰星独家签约画师！”
    直到沉甸甸的奖杯抱在怀里，顾尔才回过神，意外的看向评委席段宏毅坐的方向，只看到他匆匆离开的背影。
    看着合同上自己的签名，顾尔还有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
    所以……段宏毅那一票是投给她了？

 第三章 顾尔的小尾巴

    三年后。魔都。
    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着魔都夜色，顾尔端着咖啡坐在电脑前，右手数位板边趴着只通身雪白的梵猫，正看着屏幕发呆。
    明天就是最后的交稿日期，目前丝毫没有头绪的她，该找怎样合理的借口拖稿呢？
    这个月她已经死了一个姨奶奶，做两次手术，电脑中三次病毒了，顾尔是真的编不出合适的借口了，两臂打开，半张脸贴着桌上，生无可恋地看着手边这只叫“十万”的梵猫。
    “十万，姐姐要死了！快帮姐姐想想办法！！！”
    顾尔只是单纯的发泄一下内心的情绪，根本不指望十万这只喵星球的傲娇鼻祖会搭理她。
    三年前，顾尔夺得超新星漫画大赛的总冠军签约辰星，一个月后推出青春漫画《限定初恋》，广受好评，紧接着又推出古风漫画《乘风破浪》，目前还在连载中，已经斩获各大权威性奖项。
    或许是她从籍籍无名到风声鹤起的路走的太过容易，网络上质疑声和谩骂声也从未停止。
    不过外边风声再大，都无法撼动她在漫画届的地位。
    就算名气再大，在顾尔心里她也只是个画故事的人，也摆脱不了被编辑催稿的命运。
    前几天，顾尔的编辑“橙子”突然哭哭啼啼地打电话跟她说，以后不能再继续做她的编辑了。
    橙子，原名苏橙，是位雷厉风行，热情爽朗的女汉子，除了催稿凶点外，两人合作三年顾尔还真挑不出她任何毛病。
    社恐人顾尔不想再换新的编辑磨合，急忙问她为什么。
    橙子带着哭腔说因为顾尔更新不及时，很多书迷微博私信她催更，她知道顾尔创作不容易，不想给顾尔施加压力，但又感觉十分愧对书迷的热情，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后面有人提刀追她，压力太大，不打算转换不做编辑了。
    听她说得可怜兮兮的，顾尔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头脑一热就保证说自己这周肯定交稿。
    谁料前脚她刚说完，后脚橙子就一改哭腔，无比兴奋道：“那先给点剧透，女主角南宫若羽到底和谁在一起了，最近连载看得我真是抓心挠腮！”
    顾尔：“……”
    顾尔抱着十万继续盯着屏幕发呆，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噔噔！”
    电脑右下角的企鹅突然闪了两下，顾尔点开一看，一个网名叫“南宫若羽”的网友给她发来这样一条消息：
    “你也是《乘风破浪》的粉丝吗？”
    顾尔的网名也叫“南宫若羽”，是她连载漫画中的女主角的名字。
    轻“啧”一声，顾尔心道一声真巧，点开对方的资料。
    十九岁。女。学生。就读于a大。
    个性签名：顾尔的小尾巴。
    顾尔看了眼添加方式和时间，居然是五年前通过准确查找添加好友的。
    五年前，顾尔十八岁，刚刚考进a大计算机系，看来对方不仅是书迷，还是位学妹。
    怀里被打扰睡眠的十万，这会儿变得格外活跃，不安于继续窝在顾尔怀里，一跃跳到桌上，顾尔抓不住它就由着她，毕竟在赵女士眼里，这只猫似乎比她这个女儿都要重要许多。
    【南宫若羽】：在吗？
    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后面还跟着一张少女心十足的猫咪表情包。
    隔着屏幕，顾尔都可以想象到对面的小妹妹有多软萌可爱，唇角忍不住往上翘。
    以至于多年后得知真相的顾尔，现在心有多软，将来就有多社死。
    “在。”顾尔打出来这句话，手指停在回车键上顿了一下。
    她这样会不会又把天给聊死了？
    犹豫了一下，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网名，顾尔心道如果换做是“万人迷”南宫若羽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不会这样回复。
    想了想，顾尔敲下删除键，重新编辑好一句话还没等她发过去，旁边跳来跳去的十万就扑倒了咖啡杯，大半杯咖啡全部倒在了电脑上，顾尔急忙把电脑移开，可屏幕闪了一下还是彻底黑屏。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就算顾尔紧急抢救，主板还是烧了。
    这下好了，她真的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拖稿。
    就是不知道“猫扑倒咖啡导致电脑主板烧掉”这个理由，橙子愿不愿意接受。
    拆卸完确定主板确实烧了后，顾尔叉腰看着趴在桌上的罪魁祸首，正睁着一对琥珀眼无辜的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干得漂亮，小家伙。”
    顾尔第二天是被橙子的连环夺命call叫醒的，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电脑。
    从业三年，除了刚签约时生活需要家里补贴外，这几年随着作品的大爆，顾尔的身价也可谓是水涨船高，她不仅不差钱，可以说还是个隐藏的小富婆。
    不差钱是不差钱，顾尔也是个习惯节省的。
    去外面换主板估计需要1000+，可如果她买回来自己换只需要300+，省下来的七百多块钱拿出去搓一顿它不香吗？
    沿路的梧桐树郁郁葱葱投下一片荫凉，顾尔一袭抹茶绿及踝连衣裙，随手涂鸦的猫爪口罩挡住大半张脸，可那扑面而来的文艺气息还是惹得不少路人看直了眼，甚至还有个撞上了电线杆。
    “铛”的一声，顾尔听着都疼。
    就算过去三年，顾尔依旧不习惯旁人对她额外关注，会让她有种动物园里哗众取宠的猴子似的，窘迫不已，她掏出手机，装作回复短信的样子低着头往前走。
    蝉鸣声声，顾尔心中有些烦躁。
    尤其是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这个路口的红灯秒数足足有九十秒。
    她身边站着一对a大的小情侣，叽叽咋咋的在旁边说八卦，因为他们口中提到的两个名字，顾尔打字的手忍不住顿了下。
    女生：“你听说林澄因为打人被禁赛的事了吗？被打的那个人，之前好像是a大医学院的，叫……季航。”
    男生：“季航？他大四那年，我刚进a大，当年他可是a大的风云人物，不仅是学生会干部，家里还有矿，是个妥妥的富二代，撩妹的手段也是一流，一股弥尔，顾尔知道？当年季航和她，可谓是a大出了名的金童玉女，只可惜……两人最后还是分了。”
    女生：“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人怎么会打起来啊？”
    男生：“这你就不知道了，两个男人打架，尤其是两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打架的原因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女人……”
    变绿灯了，顾尔看着男生搂着女生走开，也跟着走到马路对面。

 第四章 再遇邻居弟弟

    季航？
    她已经有两年没再听到这个名字了。
    三年前分手后，顾尔低迷过一段时间，后面工作忙起来她就再没机会沉溺之前的伤痛，她从不参加同学聚会，身边屈指可数的朋友也没人会自讨没趣的跟她提“季航”这个名字。
    只是林澄怎么会跟季航打起来？
    印象中林澄一直都是邻家弟弟的形象，季航也是个有修养的绅士。
    他们似乎只见过一面，在她家里，顾尔带季航回去跟父母见面，作为爸爸的学生林澄那天刚好也在，林澄似乎刚挨过骂，心情不好，寡言少语的，跟她也没说几句话，更别说对季航了。
    顾尔拿着新买的内存条从数码店里出来，姜南笙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尔尔，我在a大看到一个跟你长得特别像的人，似乎是是个美女呢！”电话里传出姜南笙兴奋的声音。
    闻言顾尔抬起头，探着脑袋，目光不断在四周搜寻，连姜南笙的影子都没看到。
    “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
    “你当然看不到我了……”突然有人在背后拍她肩膀：“因为我就在你背后啊！”
    顾尔一惊，猛地回过头，她看着姜南笙那张更加明艳活泼的笑脸，狂跳的心这才渐渐平复下来，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没事，吓到你了。”姜南笙扑上来拥抱她一下，扬着明媚的笑容：“前段时间a大播音系的学妹联系到我，说想邀请我帮她们录一期节目，刚好我最近有空，就来回报母校了。对了，尔尔，你怎么会来这儿？”
    姜南笙是她之前的室友。
    和顾尔一样，毕业后也没有从事自己的专业领域，而是选择挑战全新的配音领域，凭借极有特色的甜美声线，前年也签约工作室，现在也是个颇具名气的配音演员。
    “哈哈哈……尔尔，你这段时间的生活真是太精彩了！”
    咖啡厅里，姜南笙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笑出来了：“你这借口编的，就跟我小时候作业没写完，骗老师说作业被狗狗撕碎一样烂，你编辑会信才是有鬼！”
    顾尔端起咖啡，看她一眼，有点担心她会不会笑得嗝屁过去，等她笑完才不紧不慢的说：“她确实不信，我昨天晚上给她发消息，她今天早上才回我，说上午十点来我家帮我修电脑。”
    姜南笙又笑了一阵，才握着顾尔的手八卦道：
    “不过，我也想问你南宫若羽最后到底和谁在一起了？到底是皇叔，还是将军啊？其实，我觉得还是皇叔好，长得帅，专情，还有钱，医术卓绝，就连那一头白发都白的那么风骚，简直就是完美男神啊！”
    没错。姜南笙也是众多书粉之一。
    而且还跟大多数人一样是皇叔控。
    顾尔不说话，姜南笙就跟小猫似的蹭着她的手撒娇：“尔尔，看在我们那么多年的情分上，剧透一下嘛，就一下下，我保证不对外人说！求你啦！”
    顾尔微囧。真不是她故作神秘不肯剧透，上周新连载剧情刚发布，赵女士就发信息来问过这个问题，她回答的也是这三个字“不知道。”
    剧情后面会怎么发展她真的不清楚，如果她想明白了，也就不会出现如今拖稿的局面。
    故事进行到现在，随着女主角的形象越发鲜活，她似乎有了自己思想，就算是顾尔这个创作者，也不禁开始怀疑她一开始设定的方向是否正确。
    “南宫若羽”，太尉嫡女，曾因才情出众而名动天下，后遇家国变故，随父兄上战场，斩杀敌寇，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
    顾尔实在想象不到就这样一个巾帼英雄，仅仅是为了一个男人困在后院的样子。
    这并不符合“南宫若羽”的个性。
    告别姜南笙回家的路上，顾尔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该让南宫若羽选择谁？
    许是她思考的太过专注，连自己被人盯上了都没发现。
    等到顾尔察觉到的时候，那两人已经横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了。
    顾尔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眸就看到离她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
    明媚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他身上，他身材高大，穿着简单的黑白运动衫，黑色棒球帽倒扣在脑袋上，脸上挂着温暖的笑，顾尔竟一时有些心悸。
    长开了的林澄，除了从“小帅哥”变成了“大帅哥”，五官变得更加立体、个子也猛窜了一大截外，变化不算大。
    可多年未见，顾尔还是生出些许不敢认的窘迫来。
    她上前走了两步，试探着问：“是……林澄？”
    林澄看着她，笑了，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顾尔，好久不见。”
    可当他瞥见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掏出匕首冲顾尔扑过去的男人时，他又很快不笑了，眼底陡然结成寒霜。
    两个健步挡到顾尔身前，紧接着顾尔就感觉腰上一紧，她被人紧紧护在怀里。
    林澄一脚踹到男人胸口，男人登时被踹飞了出去。
    顾尔被这一系列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等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林澄已经呈“保护者”的姿态，单手搂住她的腰，跟另一个爬起来的男人打了起来。
    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她感觉到了林澄壮硕的胸肌和里面疯狂跳动的年轻心脏。
    “怦！怦！怦！”
    一声一声砸在顾尔心上，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的顾尔瞬间浑身紧绷。
    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林澄带着她往旁边躲了一下，顾尔无意间碰到林澄紧实的腰线，双颊滚烫，她不安的抬起头。
    头顶的阳光刺眼，从顾尔的角度，她只能看到林澄完美的下颚线和凸起的喉结。
    身量的差距和保护者强硬的姿态，顾尔猛然惊觉，林澄已经长大，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瘦弱、需要保护的小男孩了。
    这个认知，让顾尔不禁有些失落。
    不远处警鸣声响起，车上下来的两个警察将两个人铐走，简单询问了两句，将人带去了警察局。
    “你受伤了！”
    警察离开后，顾尔抓过林澄的右臂，发现他右臂上方有个两厘米的刀口，应该是刚才不小心划到的。
    林澄一愣，猛地抽回手背到身后，欲盖弥彰的笑着说：“没关系，一点儿小伤。”
    顾尔看着他叹了口气。
    这人从小就这样，受伤了喜欢藏着从不往外说，这么多年这毛病还是没改。
    记得他小时候有次脚踝都肿得跟面包一样了，还强忍着不说，如果不是她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把人送去医院，估计他那条腿肯定得落下毛病。
    因为有十万的存在，顾尔家里收拾的不算整洁。
    刚打开门，顾尔发现自己的烟粉色bar不知何时躺在了门口。
    这要是被林澄看到了……
    不行！坚决不行！
    顾尔慌乱地拍了拍脸颊，不等林澄进来转身猛地将人关在外面。
    被关在外面的林澄一口雾水，扣门喊道：“……顾尔？”
    “稍等！马上就好！”
    顾尔背靠着门，怒视摇着尾巴从卧室出来的“罪魁祸首”。
    二话不说捡起地上被乱丢一气的内衣，用t恤包住抱进卧室。
    确定屋里没有其他有碍观瞻风的东西后，才深呼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头发拉开门，微笑着看着林澄：“不好意思，刚才十万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呃……快进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第十三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2）

    接下来的比赛俨然成了林澄的屠杀场。
    抬腿，投球。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看得顾尔热血沸腾，她忍不住挥动手里的加油棒，被周围的人带动着为林澄呐喊加油。
    中场休息时，顾尔手机响了一下。
    【赵女士】：尔尔宝贝，你亲爱的爸爸回来了，记得晚上回家吃饭哦～
    【赵女士】：对了，别忘了叫上林澄哦～
    难得顾先生还记得自己有个家啊！
    顾尔回了个“好”，收起手机就听到后面小姑娘议论。
    “林澄真的好帅啊！你关注他微博了没有，里面有他的腹肌照，实打实的八块腹肌！身材超好的呀！”
    “我看了我看了，荷尔蒙十足啊！没有任何女生能拒绝的了林澄！长得帅，身材好，有能力，还是个学霸，声音还那么性感……啊啊啊！”
    “男神呐！听说运动员的身体素质还特别好，好像做林澄的一日情人啊！”
    ……
    性感？
    一日情人？
    顾尔望向休息区，那个声音性感的理想情人刚好接过同伴丢过来的水，仰起头喝，喉结上下移动，“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去一整瓶，才拧上瓶盖把空瓶子丢到一边。
    “哇塞！林澄这肺活量可以啊！”
    “哈？嗯！将来谁要是他女朋友，被亲一下不得去半条命啊！”
    后排的女生小声嘀咕还伴随着暧昧的低笑声。
    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顾尔有些受不了别人当着她的面意淫林澄，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张了张嘴，终于没说什么。
    一直到比赛结束，后排的女生都没有停止对林澄的意淫，见她们年纪小，又都是小姑娘，顾尔一直忍着。
    忍到最后，顾尔有点忍无可忍。
    顾尔不想对她们说什么重话，万一给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多不好。
    她回过头眼神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们一眼，语气尚且还算温和：“你们很喜欢林澄吗？”
    女生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怵，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深意，羞愧的垂下脑袋。
    耳边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声音，顾尔心情愉悦很多，看着林澄投出的球一个接着一个的砸入捕手的手套，顾尔和其他人一样为林澄呐喊加油。
    姜南笙像是百日撞鬼一般看了她一眼，好在没说她什么。
    毫无悬念，凤凰队有林澄加持赢了金枪队。
    比赛结束后，姜南笙跑过去找她表妹，就没和顾尔一起，顾尔独自一人坐在大厅等林澄一起回家。
    大概等了一个小时，林澄才拎着换下来的球衣朝着她跑过来。
    “不好意思，刚才在更衣室耽误了一点时间。”
    林澄换好衣服出来，就碰上了专门等在门口的张迪。
    顾尔淡笑着摇头：“没关系，我爸回来了，妈妈让我喊你一起回家吃顿饭。”
    林澄的座驾是兰博基尼全球限量款，和大多数男生一样，林澄酷爱跑车。
    上车后，顾尔伸手去拉安全带，恰好林澄也想帮她系。
    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顾尔愣了一下，微笑：“我自己来就可以。”
    林澄收回手，有些尴尬的搓了搓烧红的耳尖。
    车子平稳的在路上行驶，谁都没有说话，顾尔感觉有点不自在。
    她偷偷看了林澄一眼。
    回忆起下午那群女生说起林澄的微博上发布的腹肌照。
    打开手机，在微博上搜索“林澄”的名字。
    屏幕上很快弹出来一个推送账号。
    粉丝2000万。
    顾尔汗。人气这么高吗？微博粉丝量足足比她高了几百万。
    滑动手指往下拉取页面，终于在林澄三天前发布的动态上看到了那张传说中的腹肌照，脸颊瞬间有些烫。
    “前面有家传统糕点铺子，那家的青团做的最正宗，教练最喜欢吃，我们过去买点。”
    林澄突然开口，顾尔吓了一跳，忙翻过来暗灭手机。
    要是让他看到自己偷偷看他的腹肌照，她这个姐姐的脸面要往哪摆。
    顾尔偏过头看着林澄从容地笑着说：“可以。”
    趁着林澄下车买青团的时间，顾尔忙打开手机，将手机页面从微博退出去，故作镇定的点开app，下面有书粉对连载内容的最新动态。
    【嘤嘤嘤！作者我要给你寄刀片，皇叔那么好为什么不选皇叔！！！】
    【皇叔党已经哭晕在厕所里！大大求你把皇叔的南宫还给他！】
    【将军很好，可我还是喜欢皇叔！】
    【我很喜欢皇叔，但是将军才跟南宫是绝配！说一千道一万，皇叔都伤害过南宫，如果之前不是将军拼死杀出重围救出南宫，她早就死在皇叔的计谋下了！所以南宫和将军是绝配！】
    【遇到事情，皇叔自以为是的保护，却害得南宫遇险，如果他提前告知南宫他的计划，一切都不会发生，说到底皇叔还是不信任南宫，就这一点，他就比不上将军！】
    【心疼皇叔，但更希望南宫和将军在一起！】
    【这本快结局了？小耳朵，下一本打算画什么啊？】
    ……
    顾尔随便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评论，各送了200币。
    林澄拎着买回来的包装精巧的糕点回来，额外从盒子里取出一盒巧克力麻薯递给顾尔。
    顾尔意外的看向他。
    林澄笑着把东西塞到顾尔手里：“我知道你也喜欢这家的巧克力麻薯，就帮你买了一份。”
    “你记得真清楚。”顾尔笑着说：“这儿离我现在住的地方有点远，我已经有两年没吃过他家的麻薯，都快忘记他家的味道了。”
    林澄揉了揉鼻尖，过了两秒，他佯装漫不经心的问：“你男朋友没买给你吗？”
    男朋友？
    自从三年前那段恋情之后，顾尔感情一直处在空窗期，哪来得什么男朋友。
    顾尔一愣，摇头说：“我没有男朋友。”
    林澄心中一喜，面上不动声色道：“那一定有喜欢的人？”
    顾尔“啊”了一声，林澄什么时候对她感情上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了？
    她不明所以地偏过头看着林澄。
    林澄鼻梁高挺，侧脸轮廓很好看，顾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着摇头：“还没有，你呢？”
    顾尔有点好奇。
    林澄今年也十九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好时候，尤其他长得还那么帅，肯定不少女生喜欢他。
    林澄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想了两秒，轻轻点了点头。
    “还真有啊！”
    顾尔本不是个八卦的人，眼下也忍不住八卦：“是谁啊？什么时候认识的？我认识吗？”
    林澄偏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顾尔当时一心想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完全没体会到他这个眼神的深意。
    不等她再问点什么，林澄脚踩油门，突然加速。
    惯性原因，顾尔猛地朝前栽去，脑袋磕在门框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反应怎么那么奇怪？

 第十六章 不一样的顾尔（1）

    顾尔抓抓头发。
    简单整理好房间，顾尔看了眼全程坐在沙发上撸猫的苏橙，转身去出前方冲了两杯咖啡，“铛”的放在桌上。
    十万这次懒懒的抬起眼皮，不耐的看她一眼。
    很嫌弃。
    顾尔郁闷。十万这只没节操的猫，苏橙不过给了它一个鱼罐头，它就乖乖的让她摸，而她照顾它那么长时间，每次撸猫都还会被嫌弃。
    她自问对十万虽不能说万般贴心，至少也算是尽职尽责的铲屎官，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得出十万是个没节操的结论。
    苏橙取出一份资料：“风之翼配音工作室，这是他们的介绍资料，你可以看一下，目前市面上不少有声书，广播剧都是他们负责制作，里面几位元老级cv，还合作过不少当红明星，像目前热播的几部电视剧都有他们的参与。”
    顾尔简单翻阅一遍，没细看。
    姜南笙就是这个工作室的员工，虽然入圈不久，也算是小有名气。
    昨晚顾尔跟她提到这件事，姜南笙兴奋地拉着她聊到大半夜，详细地把事情跟她介绍了一遍，很多资料里没有的，比如哪个同事跟哪个同事在交往，姜南笙全都告诉了她。
    整体来说，风之翼配音工作室在国内还算不错的。
    顾尔对制作班底倒是没什么意见，又简单询问了价格、授权上面的问题，觉得问题不大，苏橙说明天下午约个下午茶，到时候见面详细谈一下合同，顾尔没意见，谈完广播剧的事，苏橙又开始问顾尔有关新书的事情。
    “亲爱的，你现在可以跟我聊一下新书人设，剧情，我和你一起想一想。”
    苏橙大学读的是现代汉语专业，毕业后就通过招聘进了辰星，入职第一个带的漫画家就是顾尔，一路陪着她走到现在，两人互相成就。
    再加上苏橙其实有一点“雏鸟情节”，因而平时对顾尔的态度总是相对温和些，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她作为主编在编辑部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
    顾尔端着咖啡窝在沙发上，歪头想了想说：“具体的剧情和人设还没想好，回头这本完结后再说。”
    “你说得那个冠军指导是谁啊？”
    顾尔知道苏橙因为大学时暗恋过一个棒球社团的学长，后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那之后，她对打棒球的男生就有种莫名的好感，对有关棒球的事情也格外关注，这应该就是“初恋光环”的原因。
    顾尔呷了口咖啡，挺淡然的：“林澄。”
    “谁？林，林澄！”
    听到这个名字，苏橙瞪大眼睛，一副“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看着顾尔。
    整个人都木了。
    呃……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虽然林澄确实很有名，可看苏橙这个表情的，不知道还以为她跟林澄之间有点什么呢。
    当然这两个人不会有任何交集。
    顾尔伸手在苏橙眼前晃了晃。
    没反应。
    “你没……”
    事。
    顾尔后面的话没说完，回过神的苏橙猛地抓住她的手，双手握住拉到胸口，眼中泛着桃心朝她靠过来，满怀希冀地深情注视着顾尔。
    什么情况？
    顾尔唇角抽动，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正犹豫要不要把手抽回来，苏橙开口了：“是他吗？”
    苏橙的表情太过郑重，顾尔被她问的一怔，稍待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林澄”，看着苏橙充满期盼的眼神，仿佛只要顾尔摇头，她立马就能哭出来一样。
    在极具压迫感的对视下，顾尔艰难点头：“是。”
    “啊！”
    苏橙突然抖着腿尖叫，激动的一把将顾尔搂进怀里抱住，又哭又笑的，弄得顾尔一脸蒙圈。
    顾尔被她猛地推开，满脸惊恐的看着她。
    顾尔：？？？
    她现在是什么状况？
    “是林澄！真的是林澄吗？”苏橙拍拍脸颊，平复心情道：“天呐！你居然认识林澄？亲爱的，你快跟我说说，你跟林澄是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认识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脑残粉？顾尔歪歪头，表情略显错愕。
    苏橙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激烈，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作用不大，喜悦平铺在脸上，她尽量放慢语速，矜持的问道：“可以……帮我要张带腹肌的签名照吗？”
    顾尔眨眨眼“啊”了一声。
    “如果觉得勉强的话，那……不带腹肌的签名照也可以。”
    苏橙小心翼翼观察着顾尔的表情，补充道：“最近有个资本方打算挑本漫画进行改编动漫，我可以推荐你。”
    牵扯到利益，就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顾尔想了想说：“其实，我们关系也不是特别好，小时候我还抢过他的棒棒糖，只怕……”
    “《乘风破浪》这本漫画数据特别好，一定可以卖出去一个好价钱。”苏橙挑眉道。
    “我觉得找人要签名这个行为，真的是有点……要不还是算了。”顾尔佯装为难的摇摇头。
    苏橙磨牙：“影视版权，我也帮你联系，毕竟好的作品就需要好好推广嘛。”这可是她后续催稿时要提供的诱惑！
    顾尔见好就收：“不就是一张签名照嘛，小事儿，包在我身上。”
    “你最好不要自己随便签一张来糊弄我！”
    顾尔转过头，看着她无辜的眨眨眼：“怎么会呢，我才不是那种人，放心。”
    看着面前狡诈的像只狐狸似的女生，苏橙总算明白何为日久见人心了。
    天知道她第一次见到顾尔时，她有多文静、多淑女，熟悉之后才发现单纯的表象下居然藏着一肚子坏水！
    顾尔盘算着按照市场最低价，她这次能拿到多少版权费，得到一个不错的数字后，她满意的笑了。
    她很清楚，苏橙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工作和私生活一直分的很开，她今天之所以这样说，就说明在此之前已经有合作方找她谈过这件事情，之所以一直不告诉她，顾尔猜测，可能是为了日后鞭策她不要拖稿。
    苏橙这么有诚意，好歹是多年的合作伙伴，顾尔也不忍让她吃亏。
    顾尔给林澄拨过去一个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青春充满朝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姐姐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是想我了吗？”
    林澄已经很多年没在私下里喊她姐姐，顾尔一怔，然后笑了：“你现在忙吗？”
    “家里有点乱，我正收拾呢。”林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姐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澄一声接着一声的“姐姐”，叫的顾尔心花怒放。
    时隔多年，总算有捡起那么一点当姐姐的威严。
    她轻咳一声，笑着说：“嗯……你刚搬过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我知道，教练叮嘱过我了，我不会跟姐姐客气的。”
    顾尔余光扫了眼趴在沙发上眸子闪闪发光望着的苏橙，表情有点嫌弃，继续说：“你忙完上来吃午餐，刚好我朋友也在，我们中午涮火锅。”

 第十七章 不一样的顾尔（2）

    “好啊！”林澄欣然答应：“我收拾好就上去。”
    “没事，不急。”顾尔拉开冰箱，发现里面食材不多：“你平时都喜欢吃什么，我待会儿买点回来。”
    “都可以，我不挑食。”
    “那……好”不挑食是个好习惯，顾尔点头：“那你十二点过来，买菜准备都需要时间，对了，你喜欢吃什么甜品？我顺便买点回来。”
    “……巧克力慕斯。”
    —
    顾尔前脚刚挂断电话，后脚就被苏橙尖叫着抱住。
    看她的样子，顾尔不禁有点担心她要不要提前给林澄打个预防针，万一过会儿苏橙扑上去对他又抱又啃，他也好有点心理准备，事实证明顾尔想多了。
    扛着两大袋食材，苏橙跟顾尔吹了一路关于林澄的彩虹屁，顾尔还是头回见她这么啰嗦。
    啰嗦的话在电梯门开的瞬间戛然而止，顾尔刚要感叹世界清净了时，抬头就见门口修长挺拔的身影，穿着很符合他小白花形象的白衬衫，双手插兜，背部抵着墙，一双长腿随意地交叠，低着头在刷手机。
    听到动静，林澄抬起头，看着她笑了，手机塞进口袋，他很自然的接过顾尔手中的购物袋。
    手臂传来痛意。
    顾尔侧目看向苏橙，见她抬着下巴目不斜视，高贵冷艳，凛凛不可侵犯，如果不是感受到她在掐自己的话，顾尔还真看不出眼前这个女王范十足的家伙跟刚刚花痴尖叫的女生是同一个人。
    苏橙没有任何掐人的自觉，声线冷硬：“看我干嘛？开门啊。”
    她也很想开门。
    顾尔目光停在苏橙放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手上，苏橙低头看了一眼，立马送开手，扭头看向一边。
    顾尔打开门，十万就朝她跑过来，她心中一喜矮下身张开手去接它。
    结果十万居然绕过她扑进了林澄的怀抱！
    它居然当着她的面扑进了林澄的怀抱！看着十万贴上林澄亲昵的蹭他的脚踝，完全视自己如无物，顾尔忍不住玻璃心了，区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
    苏橙扑哧笑出声。
    顾尔回头瞪她一眼，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臂，脸火辣辣的。
    太丢人了！
    顾尔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躲好。
    “十万跟你挺亲的啊。”顾尔佯装满不在乎的对林澄说，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不受猫咪宠爱的怨妇，可酸味还是飘了出来：“我好歹也喂了它几个月了。”
    “十万是我在日本训练的时候捡来的流浪猫，我养过一阵儿，后来被教练发现了才送给师母养的。”林澄逗着十万，用指腹挠它的下巴，十万则是一脸享受。
    难怪。十万第一次见到林澄就表现的那么乖顺。
    顾尔不服也得服，毕竟当初捡它回来的人是不是自己。
    食材拿到厨房，苏橙也跟了进来，关上门她瞬间卸下脸上冷硬的伪装，倚着门满脸花痴相，趁她不注意，顾尔掏出手机将她花痴的样子定格，编辑成表情包发到组群里，里面除了她俩，还有审查编辑，校对编辑，还有总编走在里面。
    【糯米酒{审查}】：我的天！这真的是橙子吗？哈哈哈，这张表情包我可以乐一年。
    【樱桃派{校对}】：太赞了！抱图！
    【樱桃派{校对}】：尔尔快跑，小心橙子打你！
    【糯米酒{审查}】：橙子打人可凶了，尔尔你挺住！哈哈哈……
    【总编—白茶】：工作时间闲聊，扣半天工资！
    群里瞬间安静，顾尔笑着收起手机，回头见橙子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也不戳破，握着两个圆滚滚的土豆走过去，贴着她的耳朵说：“全垒打！”
    “林澄真棒！”苏橙想都不想地喊。
    喊完发现手里被塞了两个土豆，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她刚要发起攻击，顾尔就做出抵御的姿势：“唉！打住！林澄就在外面，真打起来，你高冷御姐的人设就崩了。”
    苏橙拉开门缝快速看了眼外面，回头拉着顾尔的手，激动地说：“你快掐我一下，快快快，让我确定这不是在做梦，外面那个真的是林澄！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林澄没错！快掐我！”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顾尔没追过星，没办法理解粉丝见到偶像明面上装的无比端庄，背地里激动的像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神经病一样的现象，她依言在苏橙手臂上掐了一下。
    对方看着她，没反应。
    她又加重力气，还是没反应。
    顾尔甩甩手，用了吃奶的力气使劲去扭苏橙，她眼泪都出来了，还是没反应。
    顾尔忍不住问：“……不疼？”
    “疼！”
    苏橙兴奋地抱住顾尔，激动的语无伦次：“我真的太喜欢，太喜欢了，喜欢了好多年，真的，喜欢了超多年，我……我真的好崇拜，好崇拜！”说到最后，苏橙声音里带着哭腔。
    顾尔高举着手，手里还握着两颗娃娃菜，不敢乱动。
    这时，林澄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一幕瞪圆了眼，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我来弄——”
    顾尔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吃惊变成错愕再到不可置信，最后隐约还有些失落和伤心，又看了看紧扒在她身上的苏橙，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推开苏橙，还是安抚林澄。
    过了两秒。
    林澄走上来接过顾尔手里的娃娃菜，顾尔得到机会立马推开苏橙。
    苏橙看到林澄，不知道他刚才听到了多少，羞愧的低下头。
    呃……气氛好像有点尴尬啊。
    顾尔摸了摸鼻子，目光在林澄和苏橙身上来回移动。
    她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说什么，最后还是林澄主动打破沉默。
    他笑着说：“我来做饭，你们出去休息。”
    “呃……那好，底料需要炒一下，食材直接装盘拿出来就可以，盘子在消毒柜里。”顾尔尴尬的笑笑，拽着苏橙来到客厅。
    苏橙探着头朝厨房看了看，拉着顾尔的手紧张地说：“那个……要不我就先回去，刚刚……太尴尬了，待会儿肯定没脸见人了！”
    “其实……”顾尔往厨房看了眼，摸着耳朵犹豫道：“也就还好。林澄不是多事的人，应该不会往心里去。”
    应该是这样。
    “不不不！我还是走！”
    苏橙怎么想怎么觉得丢人，不理顾尔的挽留，拿着包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还不忘嘱咐顾尔说：“我跟风之翼的负责人联系好，就把地址发给你，你记得准时到！我先走了——”

 第二十章 终是狐狸成了仙儿（1）

    林澄这样说，顾尔也不再多说什么。
    林澄见顾尔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心里有些失落，他挑了几串不加辣椒的烤串拿过去给顾尔：“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顾尔侧身接过烤串，小声说了句“谢谢”，无意间瞥道他胸口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肤，轻咳一声，偏过头，脸颊燥热。
    “听说你的漫画卖出了广播剧版权，恭喜啊。”林澄下午训练的时候无意间听人提起这件事。
    顾尔微讶。
    她不是个喜欢炫耀的人，这件事除了姜南笙，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既然林澄已经知道，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她大方的承认：“谢谢。”
    说到底她今天出来喝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故事完结，她不舍得。
    《乘风破浪》是她第二部作品，也是花费时间最长的一部作品，从两年前开始动笔，到今天全书完结，整整两年的时间她将自己封闭在家里，完全沉浸在南宫若羽的故事里，难以自拔。
    她现在的感受就跟，亲眼目睹她孕育的孩子长大成人我外出离乡的感受是一样的。
    顾尔喝干瓶里最后一口酒，又开了瓶新的，仰头往肚子里灌。
    喝的太猛，呛到。
    顾尔连连咳嗽，林澄上去扶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语气有些无奈：“慢点，喝那么急干嘛，又没人跟你抢。”
    说话的语气腔调跟赵女士特别像。
    意识到这一点，顾尔咳的更加厉害。
    林澄明显还想继续说什么“下次慢点”之类的话，还没等他开口，远处照过来的刺眼的白光就将他的堵了回去。
    有人来了。
    “愣着干嘛，跑啊！”
    顾尔好歹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万一被认出来，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呆在一起，就算他们在清白也说不清楚。
    她到底不在意，反正她有不吃亏，可林澄不行。
    他现在还在禁赛阶段，如果这时候再传出私生活不检点的绯闻，被有心人利用，估计禁赛时间还得继续延长。
    那时候，顾先生还不得气死。
    眼看保安就要追上来，顾尔也顾不得什么拽着林澄的胳膊就往跑，到底是缺乏锻炼，跑了没多少路，顾尔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跑不动了。
    “不行，我跑不动了。”顾尔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保安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很快就追了上来。
    顾尔闭上眼，刚打算认命被抓。
    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她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顾尔睁开眼睛，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林澄性感的喉结。
    保安还在后面紧追不舍，林澄抱着一个人对他的速度影响也不是很大，顾尔被他抱着，身体颠得摇摇欲坠，为了防止自己摔下去，顾尔伸手搂住林澄的脖子。
    感受他胸膛里心脏有力的跳动，顾尔的心跳不自觉跟着他的节奏加速。
    她喝了不少酒，虽不至于烂醉，酒劲上来也到了微醺，林澄的怀抱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顾尔紧抱着他，埋首进他怀里。
    林澄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香，身材也很好，顾尔下意识地将人搂得更紧，眼皮也越来越沉，渐渐她困倦得睁不开眼，砸了下嘴巴窝在林澄怀里，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应该会做个好梦。
    —
    一场秋雨一场寒。
    半夜下了小雨，第二天气温只有十摄氏度。
    顾尔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点了下屏幕没反应，她困倦的掀起眼皮，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下意识的去扯数据线。
    盲摸了几次都没摸到，她翻了个身，薄被褪去一般搭在腰间，她发现本该插着数据线的地方竟然摆着一盏小夜灯。
    虽然心里抱有疑虑，可还是架不住困意侵袭，顾尔趴在床边，一只胳膊无力的垂在床沿，指尖虚虚掩掩的点着地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寒意袭来，顾尔哆嗦一下。
    揉着眼睛坐起来，顾尔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看了一会儿，然后扯过被子蒙上脑袋再次仰面躺回床上。
    又过了一会儿，她猛地掀开被子，看着墙上贝比鲁斯的海报，忽然意识到什么直接鲤鱼打挺弹坐起来，慌乱的眨动着眼睛。
    这不是她家！
    顾尔抓了抓头发，她依稀记得昨天她因为漫画完结，泛起了老母亲心态，跟着林澄一起出去喝酒，她好像是醉了又没完全醉，然后……
    她貌似是被林澄抱回来的！
    抱回来……
    顾尔登时身体凉了半截，她双手拍打着脸颊，心里慌的一批。
    她倒不是害怕林澄会对她做什么，好歹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人品她肯定是相信的，她应该也不会禽兽到趁着醉酒就对林澄霸王硬上弓。
    她只是害怕。
    不，是担心待会儿见到林澄她应该说什么。
    很丢脸的事情。
    自从和林澄重逢后，顾尔一直都很努力的在捡回自己当姐姐的威严，可貌似每次都没能成功。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啊！
    时隔多年，林澄终于又愿意叫她“姐姐”了，她刚有些欣慰。
    弟弟虽然比她高但终究还是她弟弟，“姐姐”的优越感重新回来没几天，就发生了这件事。
    顾尔反扑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兀自崩溃着，完全没察觉到卧室门打开，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探了进来，悄悄关上门。
    “不许动！”
    声音一听就是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顾尔举起双手翻过身平躺在床上，看见林曦月正瞪大眼睛看着她，手里的玩具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见到是她，林曦月随手把玩具枪丢到一遍，扑上来抱住她：“神仙姐姐，怎么是你啊？我哥哥呢？”
    听到这声“神仙姐姐”，顾尔不禁有些无语。
    林家兄妹两个不知道什么毛病，之前是林澄，现在是林曦月，一见她就管她叫“神仙姐姐”。
    哦，也不全是，林曦月在五岁之前，都是叫她“狐狸精”的，后来林澄说过她几次，她才改口叫她“神仙姐姐”。
    顾尔倒是不介意她叫自己什么，反正不管是“狐狸精”还是“神仙姐姐”，都表示在林曦月眼里，她长得很漂亮。
    所以她并不讨厌面前这个行为乖张的少女。
    顾尔摸了摸她满头脏辫，林曦月把冰冷的手塞进顾尔手里叫她帮着暖，满脸奸笑的看她：“你跟我哥，你们……”她抽出手“啪啪啪”拍了三下，满脸好奇的看着顾尔。
    这丫头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顾尔戳着她的脑袋推开她，翻身下床去卫生间，路过她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今天周五，你怎么没去上学？”
    “不想去，老师同学都看我不顺眼。”
    林曦月刚从国外转学回来，国内课程很多都跟不上，特立独行的风格也跟同学相处不来，回来一个月就被叫了六次家长，再来一回，凑够七次就能召唤龙珠。

 第二十一章 终是狐狸成了仙儿（2）

    顾尔不赞同她旷课的行为，皱了皱眉，却不打算多管闲事：“林澄呢？”
    “没看见。”
    闻言，顾尔心中一动：“他……不在家？”
    那她岂不是可以趁机溜走了？
    林曦月耸肩：“反正我没看见他。”
    林曦月有个外号叫“小林飞刀”。
    顾名思义，她可以精准踩中每个人的雷区，并在别人的雷区疯狂蹦迪。
    果然，只见她停顿一下，又补刀道：“我只看见你躺在他床上。”
    小孩子怎么说话的。
    顾尔“嘶”了一声：“小孩子讲话不要那么暧昧，你拿我跟林澄凑一对，吃亏的人可是你哥。”
    她可比林澄大了四岁！
    “拉到。”林曦月摆手道：“你长得那么漂亮，还那么有钱，我哥又不是什么天仙，你配他绰绰有余好。”
    没想到曦月这孩子虽然不会看人眼色，可还挺诚实。
    顾尔紧张的心情因为夸奖逐渐平复了一点点，她正考虑自己要不要矜持一下，表现得谦虚点儿。
    事实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小林飞刀”的补刀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一刀一刀直戳进顾尔胸口。
    “如果非要说你哪不好，就年纪大了点。”
    年纪大……
    第一刀。
    林曦月左右打量着她：“发际线高了点。”
    发际线高……
    第两刀。
    林曦月突然凑近，顾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戒备的看着她：“……干嘛？”
    顾尔并不习惯跟人这么近距离接触。
    林曦月盯着她，一本正经的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好重，马上就能够媲美国宝了。”
    说她熊猫眼……
    第三刀，正中心脏。
    麻烦圆润的走远点可以吗？
    顾尔一把推开她，不想再跟她继续纠缠：“你自己慢慢玩，我先回去了。”
    在这会儿子她们聊天的空挡，卧室外传来敲门声，林澄拎着早餐进来，他看见林曦月，先是愣了一下接下来的反应跟顾尔一模一样：“今天周五，你怎么没去上学？”
    林曦月：“……学校组织课外活动，我不想去，就跟老师请假出来。”
    林澄丝毫不怀疑妹妹会对自己说谎，“哦”了声，他一样一样将食物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转身笑着对顾尔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中式西式都买了一点。”
    许是受了凉，林澄的声音有点哑，却意外低沉的好听。
    人家起了个大早出去买早餐，还贴心的买了那么多，她要是不给面子转身就走，会不会显得她不够大气？
    顾尔心里纠结了一下，拉开凳子坐下，昨晚喝了凉酒胃里不舒服，她拉过山药粥闷不做声的低头喝着。
    默默祈祷有人可以调节一下气氛。
    林曦月俨然就是现成的气氛组，她翻找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喜笑颜开：“哇塞！有我最喜欢的皮蛋粥，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说！你是不是偷看我朋友圈了！”
    林澄无语的看她一眼，看样子有被蠢到，半晌他叹口气，夹了个小笼包放在林曦月碟子里。
    林曦月满脸激动。她就知道哥哥是最疼她的。
    林澄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吃饭的时候说话容易得阑尾炎，好好吃饭，乖。”
    “噗——咳咳！”
    见他一本正经的诓骗小姑娘，顾尔忍不住呛了下，连连咳嗽。
    林澄立马起来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语气又急又气：“没事？吃那么急干嘛，有没人跟你抢。”
    顾尔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了林澄一眼。
    她本以为林澄是朵单纯无害的小白花，乖乖崽儿，没想到忽悠人的本事半点也不比她差。
    如果她没记错，“吃东西时说话会得阑尾炎”还是林澄小时候不好好吃饭，缠着她问东问西，她实在被缠的烦了随口绉来哄他的。
    没想到时隔多年，这句话竟然又被林澄拿来忽悠林曦月。
    这真是……学到了精髓啊！
    不愧是被她忽悠着长大的孩子！
    顾尔喝了口林曦月递来的温水压了压，不敢跟林澄对视，尴尬的摆手说：“没事，没事，赶紧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顾尔搅动着碗里的热粥，开始反思她这个当姐姐的，当年是不是给林澄留下心理阴影，又或者是林澄真的对她深信不疑？
    林澄天赋极高，成绩又好，从小不管做什么都很出色，当然这也离不开他自身的努力，或者说他不得不努力做到最优。
    和顾尔不同，林澄从小就没有健全的家庭，五岁那年才被林家从孤儿院领养回来，听赵女士说，林母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毫无疑问就是面前满头脏辫的叛逆少女，儿子却不是林澄。
    林家有个上市公司，资产过亿，独子林枫却在八岁那年溺水身亡，林夫人因为儿子的死悲痛欲绝，几次寻死未成，日渐消瘦。
    林父为了安抚妻子的情绪，提出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回来，林澄就是被看中的那个“幸运儿”。
    林澄刚被接到林家的那段时间，他是林夫人唯一的精神寄托，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可后来林夫人又怀孕了，十个月后生下女儿，取名曦月，林澄开始被父母忽略嫌弃，甚至因为不慎打翻妹妹的奶瓶，被林夫人从家里赶了出来。
    正是那次，顾先生在棒球场遇到了缩在墙角哭泣的林澄，看他可怜把他带回了家。
    顾尔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林澄，他浑身脏兮兮的，眼睛却很亮，怯生生的不敢随便坐，生怕惹人嫌弃。
    她主动叫他过去，小家伙看着她，竟然脱口而出一句“神仙姐姐”。
    声音软软糯糯的，着实可爱。
    林澄见她发呆，低垂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轻笑一声，问：“是粥不合胃口吗？”
    顾尔摇了摇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将粥喝干净，擦干净嘴巴才抬头笑着看林澄，说：“有首诗怎么背来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林澄一怔，很快t到她是什么意思，看着满桌子的早点，随即苦笑：“看来我今天的午餐和晚餐都有着落了。”
    “什么有着落了？”
    因为林澄一句话，林曦月吃饭的时候不敢再多说话，低头扒干净碗里最后一粒米，才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们。
    顾尔和林澄相视一笑，丝毫没意识到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第二十五章 顾尔，好久不见（2）

    一小时后，淡妆出席的顾尔和化着精致妆容的姜南笙停车走进电梯。
    “叶臻学姐发信息给我，说她们已经到了，尔尔，你真的不打算补个妆吗？”
    姜南笙看了眼手机，还是认为顾尔应该打扮更漂亮点儿，毕竟当年棠欢拿到的交换生名额，原本应该属于顾尔。
    “不用。”
    顾尔的美不含攻击性，气质温婉清丽，她站在那里就美的如同一副山水画，一颦一笑独具风韵，淡妆和她的气质更加相称。
    好像确实不需要化特别浓的妆。
    顾尔低头摆弄手机，她其实心里很抗拒这种人多的聚会。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尤其当年因为斯坦福大学交换生的名额，还闹过不愉快。
    如果不是姜南笙一个接着一个电话，还亲自开车去接她，顾尔真的不愿意参加同学聚会。
    已经很多年没联系的同学，有什么好聚的？
    与顾尔不同，姜南笙很热衷参加这种场合，趁着上电梯这段时间，跟顾尔八卦老同学近期的发展。
    “棠欢拿到斯坦福大学交换生，毕业后就没回国，就地找了工作，现在是作为大华区执行总裁的位置回来的，年薪好几百万。”
    谈起棠欢，由于她当年拿交换生名额的手段太不光彩，姜南笙不屑的撇撇嘴，三两句话就带了过去。
    顾尔虽瞧不上棠欢的手腕，可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她也懒得再去评判什么，继续听姜南笙往后说。
    “你敢相信，冷冰冰的叶臻学姐居然是最早结婚的一个，据说毕业后没多久就怀孕辞职回家带娃了，找的老公比她整整小了五岁！”
    对此，顾尔微感惊讶。
    这点她还真没想到，她有意回避大学时期的人和事，毕业后就跟所有人断了联系，就连姜南笙也是上半年偶然间重新联系上的。
    姜南笙不看好姐弟恋，语气夸张的重复：“整整五岁啊！”
    “尔尔，你知道五岁是个什么概念吗？就是说叶臻学姐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人还是个受j卵！太可怕了有木有！”
    姜南笙不能接受的哆嗦一下，光是想想就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顾尔起先并不觉得姐弟恋有什么，经姜南笙这么一说，再联想那句“小四岁的男生跟你告白”，脑中不自觉浮现出林澄的脸。
    好像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
    顾尔莫名的心虚，小声争辩：“姐弟恋，其实，也就还好……”
    “还好？！”姜南笙一副百日撞鬼的表情看着她：“尔尔，你可不要动这个心思！你是不知道叶臻学姐现在过得有多惨！”
    顾尔：“呃……有必要这么夸张吗？世界上的姐弟恋也不少。”
    “可多半都没有好结果！”
    姜南笙打断她：“你看，就拿叶臻老公来说，今年才刚二十出头，没学历，没正经工作，整天窝在家里打游戏，叶学姐现在既要上班赚钱，回家还得照顾俩个娃！你说她惨不惨！”
    “听你这么说，是挺惨的。”顾尔认同的点头。
    姜南笙：“所以，千万不要和年纪比你小的男生谈恋爱！”
    顾尔低笑不语。
    其实也不尽然，有些弟弟还是挺贴心，蛮有能力的，比如林澄。
    电梯停在二十二楼，姜南笙挽着顾尔刚走到包厢门口，门从里面被拉开。
    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此人剑眉星目，气宇不凡，浑身都透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看清来人后，两人均是一愣。
    姜南笙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
    走廊上安静到了极点。
    静的诡异。
    顾尔清楚的听到身边的女孩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看了眼姜南笙，见她表情呈病态的苍白，很紧张的样子。
    心中叹了口气，顾尔主动跟面前的男人打招呼：“蒋教授好。”
    蒋浩然是被人框来的，一来就被拉着轮流灌了不少酒。
    少说也喝了半斤白的，整个人脑子晕乎乎的，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开溜，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顾尔和姜南笙。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不想姜南笙见到他还是跟撞见鬼一样，蒋浩然多少也有些无奈。
    顾尔主动打招呼，倒是化解了不少尴尬，他冲顾尔点点头，当做回应。
    目光淡淡扫过眼神闪躲的姜南笙，什么也没说，擦肩而过朝电梯口走去。
    蒋浩然走后，顾尔明显感觉的到姜南笙松了口气，她偏头看向姜南笙，问：“你跟蒋教授，有仇？”
    姜南笙郑重点头，偏头看着顾尔：“不共戴天之仇！”
    顾尔：“……”
    “陈年旧事，不值一提。”姜南笙笑笑，沉闷气氛一扫而空：“走啦走啦，我们赶紧进去。”
    包厢里的人不少，很多已经成家立业的老同学还带了家属，顾尔一出现，全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她身上，原本热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顾尔为囧。被他们看得很不自在，不安的动了动脖子，有种想跑的冲动。
    姜南笙在她耳边提醒：“没事，别紧张，你要理解他们见到昔日校花的感受。”
    顾尔：“……”
    目光一一扫过包厢里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顾尔犹豫她要不要做个自我介绍，或者说句“好久不见，恭喜发财”。
    棠欢朝她们招手：“尔尔，南笙，这里！”
    姜南笙拉着顾尔笑着来到棠欢身边坐下，她挨着棠欢坐，顾尔左侧坐的是叶臻。
    顾尔简单跟周边的人打过招呼，就坐在位置上不再吭声。
    多年未见，叶臻脸上多了几分憔悴，看来果真如南笙所说，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
    顾尔主动打招呼：“叶学姐，好久不见啊。”
    叶臻淡淡扫了她一眼，就在顾尔做好尴尬的准备，以为叶臻又要如同当年她们第一次见面般无视她时，叶臻不咸不淡的开口。
    “好久不见。”
    声线冷硬，至少没有不搭理她，但也没有了下文。
    呃……意料之中的尴尬。
    顾尔点头，不再吭声。
    场上很快又热络起来，顾尔闷不做声的低头吃饭，菜转到面前才夹一筷子，极力减少存在感。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免不了成为他们酒足饭饱后的话题中心。
    “要说咱们当时公认的系花就是顾尔了，我当年可暗恋了她好长时间都不敢表白，没想到后来居然被那个叫季航的家伙抢了先。”
    说话的人叫王羌，毕业后子承父业，现在是某上市公司的老总，不到三十岁就挺起了啤酒肚，喝了酒趁着酒劲上头，开起了顾尔的玩笑。
    他笑眯眯的看着顾尔：“女神呐，我听说你现在也是单身，正好我也没女朋友，听说你现在画漫画，那能赚多少钱啊，不如你跟我，我把家产分你一半！”
    此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场上的老同学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王羌会来这么一出。
    是个人都看得出他和顾尔完全不登对，可碍于王羌的背景，没有人敢说什么。
    姜南笙是个暴脾气，马上就要站起来替顾尔理论。
    顾尔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按住了她。
    王羌这个人她有印象，大学时就仗着家里有钱没少胡作非为，姜南笙目前工作的工作室，王家就占一部分股份。
    得罪他，对姜南笙没好处。
    姜南笙不甘心的看向顾尔，眼神充满责怪，顾尔则不动声色的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第二十九章 甜蜜一垒打（4）

    “你说穆迟？”
    苏橙看了眼外面，淡笑：“他啊，编辑部出了名的不好相处，来了不到半个月，骂哭了不少作者画手，个别玻璃心的就此封笔。”
    苏橙接了杯水，走到玻璃门前望着穆迟的消瘦挺拔的背影，啧啧摇头：“堪称百万作者的噩梦，行业的终结者。”
    顾尔走到苏橙旁边，望着门外工位上眉头紧缩活像小老头儿似的穆迟，附和道：“确实怪咖。”
    离开公司，顾尔接到姜南笙的电话，说同学会结束的太仓促，室友们都没好好的说会儿话，约了叶臻、棠欢吃饭，让她务必到场。
    顾尔答应赵女士待会儿回家吃饭，婉拒南笙。
    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家中地址，顾尔点开微信。
    【橙子】：版权的问题我会继续尝试帮你去谈，成不成我就不确定了。
    【橙子】：亲爱的，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我觉得对方开出的条件真的很不错。
    【橙子】：情怀不能当饭吃，且行且珍惜呐！
    顾尔扫了一眼屏幕，退出微信，点开抖音刷视频，她关注了很多s过南宫若羽角色的ser，抖音页面刚打开，就看到“卢卡斯”的作品。
    视频里的南宫若羽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评论区有粉丝和黑粉的留言。
    【加油！不要管旁人怎么说，做自己就好。】
    【最好的报复是美丽，最美的盛开是反击。做自己就好，垃圾说的话也是垃圾，不需要理会。】
    【那么多人s南宫若羽，我怎么就偏偏那么喜欢你呢？】
    【死娘炮！滚！】
    【恶心死了！[呕吐]】
    ……
    “卢卡斯”是众多扮演过南宫的ser中，神韵最像的一个。
    也是被喷的最惨的一个。
    只因为他是个男孩子，凭借s南宫若羽在网络上一炮而红，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恶意。
    最初他微博私信顾尔想要角色s授权的时候，顾尔见他是个男生也怔了一下，南宫若羽是个女性角色，还是个极具英雄气迫的女性角色，但他一个男人来找她要角色授权，还是长相及其阴柔的男生。
    顾尔热爱自己笔下的角色，她没同意。
    对方并不死心，他不知道从哪得到了顾尔家的地址，进不来小区就每天等在小区门口，顾尔那时候沉醉在角色设定中，一星期恨不得都不下一次楼，但对方很有毅力，被顾尔拒绝多次还是不放弃，到最后顾尔恼了。
    当时漫画已经连载了一段时间，网上到处都是对她的质疑，她也陷入了瓶颈期突破不出来，面对“卢卡斯”的纠缠，压抑近一个月的情绪那一刻爆发，她猛地甩开脸上粉底涂的比她都厚的男人，男人被他推倒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错愕的望着她。
    顾尔想她当时一定是疯了，才会对陌生人说出那么恶毒鄙薄的话。
    她揪着对方的衣领，一步步逼近。
    “南宫若羽她是英雄，她心中有名族，有大义，在乱世中她骨子里的坚韧不拔并不逊色于当时的任何一个男人！你呢？你看你浑身上下有哪像个男人啊？你凭什么s我的角色！”
    情绪发泄完，顾尔短暂的痛快过后，随之而来是更大的悲伤将她吞没。
    她看着男人撕咬成青灰色的嘴唇，痛苦的闭上眼睛，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失声痛哭，那时的她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充满了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
    还没有从失败的感情中完全走出来，就面临事业的瓶颈期，网络上的质疑，从小都没受到过什么挫折的顾尔，只觉得天都快要塌了，黑暗中涌动的不安因素让她极度的没有安全感。
    就像跟被绷到极点的皮筋，仿佛稍稍再来一丁点儿压力就会绷断。
    那一刻周围的眼光都变得不再重要，她只管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她真的快被逼疯了！
    等她宣泄好情绪，长时间蹲着哭泣猛地站起来，顾尔眼前一黑，一双比大多数女生都还要纤细的手及时扶住了她，对方默默掏出一块带着香味的手帕帮她擦干净眼泪。
    “对不起。”顾尔低着头道歉，然后拿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又重复一遍：“对不起，作为成年人，我没能很好的控制好情绪，刚才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真的很抱歉，是我的问题，我……”
    “你是第一个跟我道歉的人。”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不住抱歉的顾尔笑了，眼圈却泛红。
    顾尔茫然。
    “从小到大很多人都对我说过那些话，比你说得还要难听，可你是第一个跟我道歉的，谢谢你啊。”男人继续说，他的声音比部分女生的还要细。
    ……
    因为卢卡斯的出现，顾尔突破了瓶颈期，透过温和甚至有些腼腆的笑容，她终于明白什么“巾帼英雄”“女儿身男儿心”，“英气”的人设，都是虚的，重要的是她骨子里的宽容、侠义、勇敢的美好品质，这才是“南宫若羽”魂之所在。
    只有具备了这些，这个角色才会真正的活过来。
    而“卢卡斯”恰好具备这些，所以网络上模仿他的人很多，却不会有人能取代他。
    形可仿而魂不可仿，就是这个道理。
    思绪逐渐拉回，无意间碰到屏幕视频暂停在人物变装成功转身的时刻。
    顾尔盯着屏幕看了片刻，慢慢牵起唇角，点开键盘留下评论：不错嘛，这很南宫若羽。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橙子】：亲爱的，合作方答复很坚决，要合作就要买断s授权，你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个人认为对方开出的条件很诱人。
    顾尔没再犹豫，果断回复：“那就算了，我不想出售版权了。”
    不知不觉，车已经到了目的地
    付了车费一下车，顾尔就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似乎……有点眼熟啊。
    正午阳光刚好，照在他油光锃亮的脑门上反着光，顾尔不由得瞪大眼睛，刚好碰上对方转头，四目相对，阳光下对方看着她森然一笑，漏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顾尔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第三十章 甜蜜一垒打（5）

    穆迟怎么在这儿？
    怀着这个疑惑，顾尔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伸出手打招呼道：“穆编辑，你好。”
    “……”
    标准小受长相的穆迟目光淡淡的从她身上扫过，轻蔑地“嗤”了一声，从容的掏出叮咚响个没完的手机，低头回复信息，似乎很瞧不上她。
    顾尔的笑容僵在脸上，垂在身侧的双拳紧了紧。
    从业两年，作为辰星首席少女漫画家，她一直饱受编辑青睐，被无视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难不成她之前跟他发生过什么过节，然后她给忘了？
    望着对方光秃秃的头顶，顾尔心道：莫非自己之前剪掉过他的头发？
    就在她想入非非之时，背后有人叫她。
    “顾尔。”
    顾尔回头，看到顾先生和林澄并肩朝这边走来。
    他们穿着同样的棒球服，不同的是顾先生的球帽被他拿着手里，林澄的却戴在头上。
    正午的阳光白的有些刺目，顾尔一阵恍神，等她回过神，林澄已经站在她身侧，跟穆迟打招呼：“穆先生好久不见，我听教练说你从日本离职回国发展了，不知现在在哪高就？”
    “高就谈不上，老同学聘请我去他公司当编辑，揪揪编辑部里的歪风邪气。”穆迟回答的不紧不慢。
    说到“歪风邪气”时，他歪头瞥了顾尔一眼，眼里的轻蔑转瞬即逝。
    顾尔一阵莫名其妙。
    难道她真的得罪过他？
    不应该啊……思来想去顾尔都不记得她之前有认识叫“穆迟”的人。
    “还做编辑啊？体育杂志？”顾先生走过去抱臂撞了撞他的肩膀，尝试挖墙脚：“既然都跳槽回归发展了，你要不考虑考虑跟我干，正好我朋友俱乐部在招聘解说。”
    “老师，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已经转行去做漫画了。”穆迟脸上始终挂着笑，终于正眼看向顾尔：“‘一顾弥尔’，希望我们接下来会有一个好的合作，请多多指教。”
    不知怎么听他说这话，顾尔突然一阵毛骨悚然。
    “你们认识？”顾先生的目光落在穆迟身上，微微眯起眼睛。
    林澄意外地偏头看顾尔。
    “穆迟是编辑部新来的编辑，后参与漫画后续的运营。”顾尔冲穆迟点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合作愉快，请多包含。”
    “这样啊……”顾先生有些遗憾，岔开话题道：“行，走走走！进屋说，堵在门口说话算怎么回事！”
    顾先生和穆迟走在前面，顾尔和林澄跟在后面。
    林澄偏头看着顾尔，悄声问道：“怎么了？你和穆迟。”顾先生是个粗线条的人，也许没发现刚才两人的不对劲，但林澄不是。
    顾尔不想瞒他，看着顾先生和穆迟进屋，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林澄，问：“这个穆迟，他到底什么来头？”
    之前在编辑部，顾尔就发现了不对劲，刚刚尽管穆迟隐藏的很好，她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轻蔑。
    林澄老实回答：“穆迟是中日混血儿，他爸爸是中国人，妈妈是日本人，从小生活在日本，以前是日本太平洋棒球联盟的主力队员，因伤退役后就一直在做体育杂志的主编，一年前，我在日本见到他时，他就叫教练老师。”
    林澄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叫老师了……顾尔很小时候，顾先生经常把跟他学棒球的孩子带回家，穆迟看起来要比她大几岁，难道是那时候结下的梁子？
    不对，算算那时候顾尔也只有五六岁，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赵女士嫌弃她的时，都不忘说“你要是停在五岁多好，乖巧又懂事”，她怎么可能会得罪穆迟呢？
    顾尔皱眉认真思索着，最后得出结论，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得罪过穆迟的可能，至于他为什么针对自己，很可能是他自己脑子有坑。
    毕竟，被他退稿骂哭的作者并不在少数。
    事情想通后，顾尔心情愉快不少，见林澄正怔怔的看着他，表情呆萌可爱，看起来十分好捏。
    顾尔捏住他半边脸颊，软软弹弹的手感一级棒，又扯住他另一边脸，坏心眼的捏成几个好笑的鬼脸。
    林澄眨巴着眼睛，看起来格外无辜，顾尔“噗嗤”笑出了声：“你好乖啊！cute！”
    不知那句话戳中了他的痛点，林澄恼怒的拍开她的手，抬腿就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顾尔看到林澄红透的耳垂，绷不住偷笑。
    昨晚楼梯上林澄摆了她一道，她现在还回去，扯平了。
    别墅里赵女士老早就预备好了一大桌好菜，除了大闸蟹，碳烤羊排外，还贴心的做了日本人都喜欢吃的三文鱼刺身。
    林澄坐在顾尔旁边，穆迟则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赵女士招呼大家吃饭，看她的表现应该也是第一次见穆迟，这下顾尔可以完全确定，她之前绝对跟穆迟没有过交集。
    林澄拿了一只螃蟹，娴熟的用工具取出蟹黄蟹肉拨进面前的小碟子里，用将蟹壳完整的摆放整齐，趁着顾先生和穆迟说话的空挡，将乘有蟹肉的碟子换到顾尔面前。
    顾尔愣了一下，抬头诧异的看向林澄。
    他这一手来得极快，顾先生和赵女士并没有发现不对，只是……
    顾尔抬眸。
    果不其然，穆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朝她举举装有雄黄酒的杯子，表情格外耐人寻味。
    顾尔莫名就有些心虚，默不作声的低头吃饭。
    心中暗自犯起嘀咕：赵女士这种记忆力超群的人都对他没有印象，她之前大概是没见过他，更不会得罪他，他针对自己，那会是因为什么？
    她抬起头又困惑看他一眼，见他也在看自己，很快低头。
    次数多了，赵女士也发现了不对劲，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顾尔和穆迟，若有所思的笑笑。
    林澄不悦地瞪了一眼穆迟，眉头深锁，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整张桌子上的人各有心思，可怜顾先生唯一的老实人，什么都不知道，喝多酒就拉着林澄和穆迟开始说醉话，也正是因为这些无厘头的醉话，餐桌上剑拨弩张的才得到和缓。
    饭后，林澄将喝得酩酊大醉的顾先生送到楼上休息，赵女士拉着顾尔和穆迟一左一右的陪她看电视。
    螃蟹性寒凉，顾尔正在吃酒酿小圆子驱寒。
    赵女士笑眯眯的看着穆迟，问：“迟迟今年28了？谈过几个女朋友？”
    闻言，顾尔呛了一下，刚好一粒糯米圆子卡在了她喉咙管里。
    林澄下楼看到这一幕，立马跑过来从背后搂住顾尔，膝盖从后面往上一顶，顾尔才把东西吐了出来，连连咳嗽，脸涨得通红。
    林澄端了杯温水给她，贴心的帮她拍着后背：“小心点儿。”

 第三十一章 猝不及防的二垒打（1）

    穆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一幕，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茶杯里泡着的上好的西湖龙井，用滚烫的热水冲泡，茶香清淡，很适合饭后解腻品茗，只可惜茶还未晾凉，穆迟只觉得舌头火辣辣的疼，想来应该烫出了一圈泡。
    见他装逼失败，顾尔心情倏地就美丽起来。
    赵女士责怪道：“多大人了吃东西还那么急”转头又笑着对穆迟说：“小迟啊，让你见怪了，其实尔尔这孩子平时还是挺稳重的，既然是同事，不如就加个微信好好聊聊，增进增加感情嘛。”
    “……妈，穆编辑其实有女朋友，求您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顾尔信口胡邹道，她之所以能这么信誓旦旦说出这句话，就料定穆迟不会拆穿她。
    穆迟摆明是很讨厌她，他也不可能听不出赵女士在撮合他们俩，这是最干脆的解决方式。
    赵女士面露疑色：“穆迟，你有女朋友了？”
    穆迟或许是存心不想让顾尔如意，微笑道：“目前还没有。”
    赵女士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看了顾尔一眼，继续笑着问穆迟：“那你觉得，我家尔尔怎么样啊？”
    “妈……”顾尔无奈打断赵女士，同时凶狠地瞪了穆迟一眼。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穆迟丝毫不在意，无辜的冲她笑笑，肚子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顾尔快要气炸了，起身要离开却被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林澄握住肩膀，按回沙发上坐下。
    顾尔疑惑地看他，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林澄拍拍她的肩膀，对她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顾尔怔怔地看着林澄站了起来，他先对赵女士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望着她，无比郑重地说：“本来，我打算再等等，等我拿到本届奥运冠军再跟你说的，可现在……我等不及了。”
    他抿了抿唇，低垂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他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顾尔，一字一顿地说：“顾尔，我喜欢你，不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是想要跟你结婚，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感情都给你的那种喜欢，我……”
    他越说语速越急迫，越急越说不清楚，说到最后反倒急出了一个大红脸，再也说不下去。
    他没想这么冲动的，他原本计划的好好的。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感觉顾尔也不是全然对自己无意，对此他欣喜若狂，想展开猛烈的攻式，又担心进展太快，攻势太猛会吓到她，适得其反，就想趁着他在家的这段时间，慢慢的靠近她，给她足够多的缓冲时间，让她慢慢的接纳自己。
    可是看着赵女士不断的帮她安排相亲，看着穆迟透着挑衅的眼神，他承认他怕了，他太害怕顾尔被人抢走，他害怕顾尔不要他，他……
    林澄窘迫的不敢抬头，顾尔愣愣的抬起头看着他。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林澄会对她说出这些话，还是当着赵女士的面。
    本以为听到这些话她会感到吃惊，会立马甩开林澄的手，斥责他胡闹，但在她想起之前网友那句“小四岁的弟弟对你表白”，此刻再看到林澄羞愧的快要垂到胸口的脑袋，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笑。
    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顾尔“扑哧”笑出了声。
    林澄大概也早就做好被一把甩开斥责的准备，闻声抬头诧异地看向顾尔。
    顾尔轻咳一声，偏头瞥了堆着姨母笑坐等看戏的赵女士，又看了一眼眼神晦暗不明的穆迟，微微一笑，再去看林澄时的表情多少有点复杂。
    她轻叹一口气，拍了拍林澄的肩膀，语气尽量装的无所谓：“呃……澄澄，你可能还小，还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姐姐是觉得你这个年纪还是应该去认识一下跟你同龄的女孩子，你……”
    “我喜欢的人是你。”林澄闷声打断她，他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表情看起来很委屈：“顾尔，我喜欢你，你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不要我，但你不能把我推给别人。”
    他……怎么还委屈上了？
    顾尔尴尬的眨了眨眼睛，犹豫着该怎么拒绝他才不会伤害到他，完全没注意到赵女士已经拽着穆迟偷溜了出去，出门前还特意帮他们带上了门。
    还不等顾尔开口说什么，林澄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扳着她的肩膀，逼她直视自己。
    顾尔瞬间不敢乱动，心跳加速，紧张的连连眨眼。
    “我喜欢你，很小就喜欢了。”林澄紧盯着她的眼睛，眉头轻蹙：“我知道我比你小四岁，我可能还不够成熟，但我真的喜欢你，你能不能等等我，你等等我，我会努力追上来的，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只是一个机会。”
    呃……顾尔被他猝不及防的深情告白搞得措手不及，她干笑着挣开林澄，林澄根本没用多大力气，她很容易就挣开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崩，试图跟林澄讲道理：“其实，我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我身上很多缺点的。”
    “我喜欢你。”林澄盯着她，重复。
    顾尔：“……我性格不好，脾气也很差。”
    林澄：“我喜欢你”
    顾尔：“……我长得没有很好看，也不会打扮。”
    林澄：“我喜欢你。”
    ……
    顾尔盯着他，焦虑的在屋内来回走动，细数着自己的缺点，试图让林澄放弃。
    “我不擅长交际，还比你大了四岁，你说你那么大好的年纪，你可以有大把的选择，你……”
    “顾尔。”
    林澄打断她。
    顾尔立刻噤声，怔怔地抬起头看他。
    林澄盯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帘，低头在顾尔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细吻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的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罕见的珍宝。
    他用脑袋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呢喃着嗓音略哑。
    “顾尔，我是真的喜欢你。”
    顾尔大脑彻底混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她想推开他，想要甩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本能的瞪大眼睛跟林澄对视着。
    林澄粗糙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她光洁的脸颊，喉结艰难的上下滑动。
    在她有所反应之前，先吻住了她。
    温热的唇瓣亲密无间贴着她的，试探般轻轻啄吻，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力，顾尔脑袋浑浑噩噩的，林澄闭上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细细的发抖，看起来很乖。
    乖得，让顾尔不忍心推开他。

 第三十三章 蜜里调油的二垒打（1）

    第二天早上，顾尔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听见走人敲门。
    开门后见林澄左手拎着牛奶面包，右手拎着豆浆油条，脸上挂着灿烂如阳的笑容站在门口。
    “亲爱的顾尔小姐，您的早餐已送到，请接收。”
    顾尔：“……”
    一阵毛骨悚然，顾尔哆嗦了一下，林澄登门送早餐的行为真的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加上昨晚想了一整夜，她都没想好要怎么拒绝林澄，心情不免有些烦躁。
    “其实你不用这样，我早上更习惯喝咖啡。”
    林澄脸上笑容不变，不等顾尔同意，侧着身子挤进她家，顾尔阻止不及，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关上门，转身走进餐厅，见林澄已经摆好早餐，眼巴巴望着她，表情可怜兮兮。
    意思很明显：快过来一起吃早餐。
    对此，顾尔深感无奈，丢下一句“你自己吃，我不饿”，冲了杯咖啡端着进了书房，她能感觉到林澄在后面看她，狠狠心“砰”地关上门。
    对着电脑，顾尔抓狂的扒了扒头发，门口传来细碎的声响，好像有人在扒门，很快传来猫咪的叫声。
    她好像还没给十万弄猫粮，想到这儿，顾尔走过去拉开门，果不其然十万正趴在门口，粉嫩的猫爪不断的抓门，看她的表情无比幽怨，似乎在控诉她作为主人的失职。
    顾尔仔细听，确定外面没有其他动静，才敢抱着十万出来，给它弄好猫粮让它先吃。
    餐桌上的早餐没动，牛奶瓶上贴着一张粉嫩的便利贴，上面一行飘逸的文字。
    「空腹喝咖啡对肠胃不好，记得要吃早餐。——林澄」
    顾尔揉了揉纸团攥在手心，看着桌上尚且温热的早餐，拉开座椅选了那份中式早餐吃了下去，吃完收拾好餐桌，看着剩下的那份西式早点，愣神。
    苏橙叫顾尔有时间去趟编辑部，说动漫改编的事情有了新进展，她本来不打算再出售改编权，可苏橙说对方有让步的打算，这才答应。
    顾尔把剩下的那份西式早餐放在林澄家门口，才乘电梯下楼出去去公司。
    路上收到林澄发来的微信，是罐喝光的牛奶瓶，里面插了一只红玫瑰，顾尔脸颊又红又热，打开车窗，吹了好长时间风温度才降下去。
    顾尔是在电梯口看见穆迟，下意识就想躲，她前脚刚迈出步子，后脚穆迟就在背后叫住了她。
    顾尔一脸囧色，心道：冤家路窄这句话说得真的没毛病！
    调整好表情，顾尔转身面带笑容的走进电梯，穆迟按好楼层，顾尔低垂着眼睫，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名牌包，心里祈祷他千万不要提昨天发生的那件囧事。
    穆迟怎么可能不提，那么好一个可以让顾尔难堪的话题。
    “你跟林澄，你们……”话说一半，穆迟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林澄没有感情经历，单纯的就像张白纸，如果你还念着是你看着他长大的，就不要伤害他，玷污他。”
    顾尔早就做好了尴尬的准备，专门做了披发造型，纯黑色带点儿自然卷的头发散在脸颊两侧，很好的遮住她脸色的窘迫。
    等等！
    听到“感情经历”和“玷污”时，顾尔皱了皱眉毛，总感觉穆迟话里有话，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过感情经历，还玷污，这词是不是用得太重了。
    顾尔抬头疑惑的看他。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穆迟眼带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率先出了电梯，顾尔疑惑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她还是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他。
    顾尔满腹谜团，碰巧这时苏橙路过，见她望着前面发呆，走过去顺着她看得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
    苏橙戳了戳她的肩膀，问：“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顾尔回过神，转头看着苏橙，笑着摇头，直接切入主题道：“你微信上跟我有新进展，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提到工作，苏橙立马专业起来：“噢，是这样的，对方很喜欢你的这部作品，所以提出当年跟你交涉合同细节，走，去我办公室，我跟你慢慢说。”
    顾尔被苏橙抓着朝她办公室走去，她配合地回答着问题，期间回头朝着穆迟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苏橙无疑是个很有能力的编辑，半小时不到就把合作方的要求复述了一遍，同时给出专业的建议，顾尔考量后同意跟合作方见一面再说，让苏橙约好时间通知她就可以。
    谈完工作，顾尔还是忍不住再次跟苏橙打听穆迟的来路，虽然上次已经问过一次，但当时苏橙回答的并不详细。
    穆迟的存在，让顾尔本能的感到危险。
    苏橙意外的挑起半边眉毛：“怎么又是穆迟啊？亲爱的，你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不会是看上他了？”
    “怎么可能！”顾尔急忙否认，“我感觉……他对我有什么意见，会不会我之前得罪过他，自己不记得了。”
    苏橙往外面看了一眼，想了想说：“应该不至于……穆迟性格脾气都挺好的，没听说过他这人记仇。”
    顾尔还想说些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糯米酒敲门进来：“主编，尔尔的《乘风破浪》恐怕没办法按时上市，印场那边还没协调好。”
    不同于对作者春风般的温柔，作为主编苏橙对手下编辑一直都是铁手腕，一听这话，当时就怒了，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糯米酒吓得里面闭上眼睛，显然已经做好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准备。
    可苏橙并没有立刻发作或者追责，闭眼深呼吸，再睁开眼睛，先是安排糯米酒里面去协调工厂，然后转身微笑着对顾尔说：“亲爱的，我这儿边有点忙，约好见面时间我会通知你，你现在如果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去。”
    顾尔知道她现在很忙，站起来笑着问：“需要我在微博帮忙说一下开售时间延迟吗？”
    苏橙沉吟道：“……暂时不需要，我先去看看是现在什么情况，有需要我再微信联系你。”
    顾尔点头。
    从辰星出来，刚刚十点多，顾尔想到上次放了姜南笙的鸽子，如果不补偿回来，她估计会不开心，主动打电话给她。
    “喂，尔尔，打电话找我是想我了吗？”听声音，姜南笙似乎还没起床。
    “嗯，有时间吗？中午出来聚聚。”

 第三十四章 蜜里调油的二垒打（2）

    顾尔坐在咖啡厅等姜南笙，期间掏出手机刷了会儿视频。
    不少ser出了南宫若羽的仿妆，顾尔选了几个自己喜欢的点赞，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林澄】：待会儿我有场练习赛，你来看，我给你留了位置。
    后面跟着一个憨态可掬的表情包。
    顾尔没做理会，过一会儿又有消息发进来，还是林澄。
    【林澄】：你不是要画一部关于棒球少年的漫画吗？多看几场比赛对你很有帮助。
    顾尔犹豫了一下，回复：我约了朋友见面，下次。
    对方秒回。
    【林澄】：好，那我比赛完去你家吃晚饭可以吗？
    不等顾尔拒绝，消息又进来。
    【林澄】：曦月最近成绩提高了不少，晚上要来补课，她想见你。
    顾尔找不到理由拒绝，心情有些烦躁，总是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想着晚上索性跟林澄把话挑明了说清楚，答应了他的请求。
    对方马上发过来一个可爱的表情包，顾尔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略显无奈地摇摇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窗外马路对面穿着粉色小洋装的姜南笙正朝这边走来，另顾尔感到意外的是叶臻也跟在她身边，穿了一件利落的职业套裙，不像是来聚餐的，倒是像谈合同的。
    姜南笙扑上来给顾尔一个大大的熊抱，笑着说：“尔尔，刚好叶臻学姐有时间，我就叫上她一起来了，你没有意见。”
    “当然不会，上次同学会都没有跟叶臻学姐好好聊天。”顾尔偏头对叶臻颔首道：“快请坐。”
    三人坐好后，顾尔看着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对面的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略显尴尬，叶臻一如往昔的高冷，最后还是姜南笙主动打破僵局，叉起一块蛋糕塞进嘴巴里，嘴巴鼓囊囊地夸赞道：“真的好好吃啊，你们快尝尝！”
    顾尔不喜甜食，也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小口，太腻就没再吃，倒是叶臻这个素来不碰甜品的“冷美人”，这次却把面前的蛋糕全部吃光。
    这下，别说是顾尔，就连姜南笙都感到十分的意外。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还不等她们开口，只见叶臻一口气喝完手边的柠檬水，“砰”地将杯子敲到桌上，低头，披散的长直发服帖地垂在脸颊两侧，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两秒钟后，叶臻猛地抬起头，眼圈红红的。
    她说：“我要离婚。”
    顾尔猛地怔住，愣愣地看向姜南笙，姜南笙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激奋地拍案而起：“像那种靠女人养的小白脸，早就该离了！我支持你！”
    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引得周围不少人朝她这边看过来，顾尔也惊讶地瞪大眼睛望着她。
    反应过来自己丢人了的姜南笙，眨了眨眼睛，灰溜溜地坐了下去，趴在桌上拉着叶臻的手，压低声音说：“真的，姐妹我支持你，我早就跟你说了姐弟恋不靠谱，不让你用自己的青春去陪他长大，你不听，这次后悔了？男生本来就比女生成熟的晚，幼稚又自私，离了好，离了回头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顾尔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不是很了解，云里雾里的就听姜南笙又在抨击姐弟恋不好，忍不住辩驳两句：“其实，姐弟恋也不是全部都不靠谱，有些弟弟其实还挺靠谱的。”
    “靠谱个锤子啊！”姜南笙语气激动：“尔尔，你是不知道叶臻学姐有多委屈，既要赚钱养家，还得照顾孩子，主要是她那完犊子的老公还t劈腿，这种男人不赶紧离了撇清关系，留着过年啊！”
    顾尔眉毛微抽，有些怜悯地看向叶臻，她是真的同情面前的女人，大学两人谈心的时候，叶臻曾经跟她提起过自己的家庭。
    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同父异母的姐姐长大，被父亲的前妻殴打、谩骂，在这种畸形的环境下长大，叶臻一直都渴望可以有个真心爱她的人出现，给她带来救赎，想必这也是为什么叶臻一毕业就结婚的原因。
    只可惜，她以为对方是她的救世主，对方却将她带进更恐怖的噩梦。
    叶臻紧握杯壁，因为用力指骨泛白，她低着头，向来冰冷的声线有些颤抖：“我可以接受他的幼稚，他不成熟，他自私冷漠，这些都可以接受，但出轨这件事，在我这里过不去，这婚我离定了，我不需要他支付抚养费，也不会让他再见孩子。”
    顾尔跟姜南笙对视一眼，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顾尔微笑着说，“我支持你。”
    “我也支持你！”
    说着，姜南笙放一只手在桌子上，目光期盼地看向顾尔，顾尔将一只手放在她手背上，两人同时看向叶臻，叶臻擦掉眼泪，笑容里有些苦涩，也将手放了上去。
    三人相视而笑，姜南笙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叶臻手里，笑着说：“当初说好的，生了孩子我给他当干妈，这是干妈给的见面礼，必须收下。”
    顾尔摘下脖子上从小带到大的玉佛，也塞进叶臻手里：“我这个干妈没准备红包，但我这个佛是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奶奶买来专门去普陀山开过光的，给我干儿子保平安了。”
    叶臻刚要推拒，顾尔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当初宿舍里说好的事儿，不许反悔，到时候你当了干妈，也得抱个大红包。”
    聊完孩子，三个人就开始聊工作，谈到工作，姜南笙就开始撅嘴抱怨。
    “别提了，我们工作室不是拿到尔尔广播剧的授权了吗？老板很看重这个项目，最近都要忙死了，在我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连续加班二十个小时了！”
    顾尔搅着咖啡，好奇问道：“已经开始制作了吗？你也参与进去了？”
    姜南笙点头：“对的，我拿到的是女主迷妹，安乐县主的角色。”
    “安乐？”顾尔看了眼叶臻，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安乐虽然是个悲剧人物，可人气很高的，古灵精怪的，声音甜美跟你很符合啊。”
    “我老板也是这样说。”姜南笙娇憨地笑了：“我也很喜欢这个角色，当时看漫画的时候，看到安乐为了掩护女主，为了保护她的子民，万箭穿心而亡的时候，说真的，尔尔我都想给你寄刀片了！”
    顾尔笑而不语，叶臻忍不住也参与进来：“那本漫画我也看到过，我是做动漫制作的，昨天领导开会还说一定要拿下《乘风破浪》的动漫改编权。”
    “改变动漫啊？”姜南笙满脸惊喜，绕到顾尔身边紧紧抱住他，脑袋在她肩膀上亲昵的磨蹭着：“尔尔，你这是要火的节奏啊！富婆，求包养～”

 第三十五章 蜜里调油的二垒打（3）

    顾尔佯装嫌弃，用一根手指戳开姜南笙的脑袋。
    叶臻道：“顾尔，关于动漫授权的事情你是什么看的？”
    没想到叶臻会突然谈起工作，顾尔一怔，有些尴尬地看向姜南笙。
    姜南笙也没料到叶臻会提起工作，忙岔开话题：“我记得这家咖啡厅的提拉米苏特别好吃。”
    姜南笙招呼服务员：“服务员，麻烦来三份提拉米苏。”
    她看着叶臻，拜托道：“叶臻学姐，我都累了那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下，可不可以不要再提工作上的事情啦？”
    叶臻勉强牵了牵唇角，最终没再说什么。
    顾尔回到家收到苏橙发来的信息，告诉她因为印场协调不及时的原因，《乘风破浪》首印可能需要延迟，具体时间待定，顾尔没多计较，帮忙发微博解释，书粉也都表示理解。
    林家兄妹来到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林曦月背着看起来都沉的书包站在前面，笑嘻嘻地递上周测试卷：“神仙姐姐，我这次周测终于达到了及格线！班主任那张大饼脸都要笑裂了。”
    她抓着肩带嘻嘻笑道：“有什么奖励没有？”
    林澄拎着两大口袋食材，抬起手肘将正在邀宠的林曦月挤到一边，他笑着对顾尔说：“你别理她，就算及格了也还是倒数。”
    “那……那不是我方不努力，而是敌方太强大。”林曦月撅撅嘴：“慢慢来嘛，人都是一步一步成长的，顾尔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见林澄拎着食材吃力，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顾尔伸手去接，无意间碰到林澄火热的手背，一股电流顺着手指指尖爬过全身，顾尔忙抽回手，尴尬地让开门，让两人进来。
    林曦月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进去后就往厨房钻，从冰箱里抱出一堆喜欢的零食，心满意足地跑到客厅沙发上窝着看漫画。
    厨房里，林澄放下购物袋，抹了把汗，转身看着顾尔，轻垂下眼帘，犹豫道：“……你考虑好了吗？”
    呃……
    顾尔一怔，忙低下头，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多年前跟她告白的时候。
    相同的情景，相同的尴尬，只是……顾尔掀起眼皮快速扫了林澄一眼，在心里补充：只是人不一样。
    比上次更让她感觉不自在的，这次这个比她小四岁，还是她当亲弟弟的看着长大的。
    其实上午在听完叶臻的抱怨和姜南笙有关“姐弟恋”问题的洗脑包后，顾尔拒绝林澄的心更加坚定。
    可真当她看到林澄这张人畜无害的小白花脸时，喉咙像是哽住了一样，打了一下午的腹稿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来：“我……”
    “如果还没考虑好，那就先不要说了，你出去跟曦月一起玩，我来做饭就好。”林澄眼圈有点儿泛红，不等顾尔看清他面部情绪，林澄已经别过头去整理食材。
    顾尔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客厅。
    林曦月正窝在沙发上看漫画看得入迷，听到动静，抬头扫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翻开漫画，漫不经心地补刀：“哦，看来我哥哥告白失败了。”
    顾尔意外地瞪大眼睛看她。除了在场的人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林澄对她表白的事，她相信林澄也不会往外说，林曦月怎么会知道，莫非……
    林曦月：“你放心，我哥没那么八卦跟我说这些事。”
    不是她不是林澄，那就只能是赵女士。
    顾尔心里默默吐槽赵女士大嘴巴，绕到林曦月身边坐下，抓了个抱枕抱在怀里：“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林曦月翻看漫画，头也不抬：“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现在好消息坏消息还有什么区别吗？
    顾尔生无可恋地外头靠在沙发上，语气恹恹：“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干妈很满意我哥哥当她女婿，觉得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顾尔有气无力道：“那坏消息呢？”
    林曦月放下漫画书，看着顾尔憨憨地笑道：“坏消息就是，顾伯父还有我妈妈知道这件事后，都很生气，反对你跟我哥在一起。”
    这才正常……什么？！顾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抓着林曦月的肩膀，吞咽口水，紧张地问：“你是说，林阿姨和我爸爸也知道这件事了？”
    林曦月点头，同情地拍了拍顾尔的肩膀：“神仙姐姐，其实我还是很看好你跟我哥哥的！真爱是不分年龄的，你们……”
    她后面说了什么，顾尔完全听不进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顾先生和林夫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她该怎么解释一下
    赵女士脑回路清奇，认为她和林澄谈恋爱没问题，可顾先生骨子里却是格外传统的人，接受不了姐弟恋也是情理之中，尤其林澄还是他最看重的学生。
    至于林夫人，她一直都不喜欢林澄，眼下……
    顾尔逐渐用力抓紧林曦月的肩膀，眉头紧皱：“那他们怎么说？”
    “刚才在车上，妈妈已经骂过哥哥一顿了，没过多久顾伯父也打电话给哥哥，又把他臭骂了一顿，还说如果哥哥再继续胡闹，后面半年的棒球赛他都不要上场。”
    “……那林澄怎么说？”
    “哥哥不说话。”林曦月耸了耸肩：“不管妈妈和顾伯父怎么骂他，哥哥都不说话，由着他们骂，他们骂完出气了，哥哥挂断电话还安慰我不要害怕。”
    顾尔呼吸一窒，转头看着厨房里那道忙碌孤单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澄自己做了一桌子好菜，都是顾尔平时喜欢的，还贴心的准备了她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顾尔却有些食不知味。
    她看着林澄努力调节餐桌气氛，侃侃而谈讲笑话逗她开心的模样，忽然想到之前姜南笙说得林澄在“讨好”她，心中一悸。
    她忽然想起之前读大学住校，嘴馋想吃那家的青团，又不想出去买，外面下着暴雪，外卖也不给送，不抱什么希望的发了个朋友圈，结果下午上课前就看到林澄嘴唇冻得青紫，怀里揣着她要的青团给她送来。
    那天林澄回去的时候，雪下得更急，顾尔让他等雪停了再回去，林澄不愿意，顾尔拗不过他，只好借了件季航的衣服给他披上。
    事后才知道林澄回去后就因为翘课被请了家长，还因为这件事被林夫人从家里赶了出来，幸好赵女士出来丢垃圾看见他缩在垃圾桶边，就把他带回了家。
    想到这儿，顾尔眼眶有些热。

 第三十六章 你会知道的

    林澄手艺很好，饭桌上林曦月一直在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林澄是不是会附和两句，顾尔低着头很少说话，一顿饭吃得还算平静。
    饭后顾尔帮林曦月辅导功课，林澄收拾餐具厨房，接近九点兄妹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顾尔送他们到门口，林澄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那你早点休息。”
    没过多久，顾尔手机响了一下，点开果然是林澄发来的消息。
    【林澄】：不要有压力，喜欢你是我的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早点休息。晚安。
    顾尔盯着屏幕沉默两秒，把手机随手丢到一边，她扒了扒头发趴在书桌上，内心烦躁。
    林澄到底想干嘛？真是烦死人了！
    接下来的每天早上，顾尔都会收到一支红玫瑰，很快就到了苏橙和动漫制作方约定好见面的日子。
    顾尔特地换上新买的羊绒大衣，拎上包出门，不出意外地又在门把手上看到了早餐和红玫瑰。
    苏橙开车来接她，顾尔万万没想到会见到穆迟，拉开后车门的那一刹，她下意识就关门想跑。
    可转念一想，她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跑，理直气壮地坐了进去。
    苏橙主动解释道：“之前穆迟在国外就是负责跟外界谈合作的事情，比较擅长处理这种事，我就把他带上了，尔尔你没意见？”
    “没关系。”顾尔微笑，笑里多少透着虚假。
    穆迟的目光在她早餐袋里的红玫瑰上停顿两秒，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调侃她的好机会，笑得揶揄：“顾尔小姐的玫瑰花真好看，只是不知道到底哪家早餐店这么别出心裁，买早点还送玫瑰。”
    对方眼里尽是挑衅和嘲讽，就差直接嘲笑她自不量力了。
    顾尔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面无表情的反唇相讥：“穆迟先生家里是住在海边吗？”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太浓，以至于旁边一直低头回复邮件的苏橙都看出了端倪，转头朝后座看过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切换，然后皱眉道：“你们俩是有仇吗？”
    顾尔也很好奇这点，偏头看着穆迟。
    穆迟微微一笑：“没有。”
    见面的地点定在装修雅致的茶楼，茶香四溢，环境安静。
    早高峰期间，路上有些堵车。三人赶到约好的地点时，合作方已经煮好茶等在那里。
    苏橙上去跟对方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握手，对方身宽体胖，慈眉善目，穿着昂贵的西装笑容却憨态可掬像尊佛，手里还真真就盘着两个核桃。
    刚进来苏橙就跟对方一阵互相吹捧寒暄，顾尔的目光却落在“弥勒佛”身后身材修长，面容憔悴的叶臻身上。
    没想到这次谈判叶臻也参与了进来，但愿她待会儿不会跟自己打感情牌。
    顾尔还是很珍惜她这个朋友。
    谈判正式开始没多久，叶臻就主动站出来套交情，惹得顾尔频频蹙眉。
    顾尔刚要说些什么表示自己公私分明，旁边的穆迟在桌下踢了她一脚，面色如常地对“弥勒佛”说：“张总，既然是谈合作，贵方的诚意我们已经知道，我就来说说我们的要求了。”
    顾尔皱眉看向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苏橙看着他沉思片刻，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浅勾起唇角。
    “弥勒佛”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掩饰过去，抿了口茶淡然开口：“但说无妨。”
    穆迟抛出去合同，态度势在必得：“我方的要求很简单，原基础价格上提高20，另外我方保留s授权权利。”
    顾尔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穆迟。
    是他疯了？还是她耳朵出问题了？苏橙说对方目前给出的价格已经高出了最高市场价，他居然还要求对方抬高价格，还不愿意让出s授权，他还真敢说。
    苏橙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偏头用手挡住半张脸，示意不要再胡乱说话。穆迟全然不理，态度强硬。
    “弥勒佛”加快速度盘着核桃，表情变化莫测。
    “张总，这是我们的底线，如果贵方有意合作，今天回去打印好合同我们马上就能签，如果觉得为难，那还是算了，刚巧就在今天早上有家日本的动漫制作公司联系到我，想争取漫画的动漫改编权，开出的价格也是您的两倍。”穆迟呷了口热茶，扫过顾尔和苏橙意外的表情，表情淡然。
    这件事他没有说谎。《乘风破浪》这本漫画的商业价值远比苏橙做出的预判要高的多，之前他在日办工作时身边的同事就有追这本的连载，称它是一本“奇迹”，但他并不想卖版权给外国人，他想顾尔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弥勒佛”表情果然不淡定了。
    作为国内最大的动漫制作公司的开辟者，他一眼就看出了《乘风破浪》这本漫画的商业价值，本以为国内他一家独大，不曾想对方直接搬出了外国公司，这无疑脱离了他的掌控。
    见状苏橙也瞬间明白了穆迟的意图，轻声笑道：“张总，您看着，我们的条件就是这些，如果您愿意，我们今天就能签合同，如果您不愿意，那……期待我们的下次合作。”
    说完作势要拉着顾尔离开，张总再也淡定不下去了，只能做出妥协，后面两个多小时的谈判，对方脸色的笑容越来越勉强，顾尔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却不由得对穆迟另眼相看。
    虽然这家伙嘴贱又傲慢，可工作上还算是严谨负责，顾尔不禁对他产生浓重的好奇。
    最后《乘风破浪》以3500万的价格成功售出动漫改编权，最后握手的时候，顾尔都能感受到张总的咬牙切齿。
    跟着张总离开前，叶臻难得主动伸手去抓顾尔的手臂，顾尔礼貌一笑，不动声色地拿开了她的手。
    叶臻跟着张总离开，顾尔被扑过来抱住她的苏橙吓了一跳，苏橙激动地抱住她，刑菲道：“亲爱的，三千五百万啊！还允许你参与动漫人设制作，这还是史无前例的高价，恭喜你！”
    “谢谢。”
    出了茶馆，苏橙去提车，顾尔主动过去跟穆迟说话，通过刚刚的谈判，她至少没有那么的防备穆迟。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恐怕不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
    “我也很好奇，你这个人又蠢又笨，长得也不算多倾国倾城，到底有哪值得念念不忘的。”
    顾尔沉吟：“因为林澄？”
    穆迟侧目看着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就在顾尔以为他不会回复她时，穆迟开口了：“你会知道的。”
    还是这种故作神秘，让人很不爽的回答，顾尔不免有些恼怒。

 第四十章 有些人住在过去（校园线4）

    对方着重强调“漫画家”三个字，顾尔果然心动。
    她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她想画漫画，画中国人自己的漫画。
    可这个梦想在她高一那年破灭了。
    上高中之前，顾尔一直都有走艺考的打算，赵女士支持女儿的梦想，也帮她请来名家指导，可惜意外的降临总是让人感到猝不及防。
    猫咖，顾名思义，首先它是个咖啡馆，只不过是个有很多流浪猫的咖啡馆，除此之外还有能堆成一座山的漫画区，里面就有很多市面上买不到的绝版漫画。
    “热拿铁还是冰美式？”季航回过头来问她。
    “卡布奇诺。谢谢。”顾尔抱着只大橘猫，随口敷衍道。事实上，大学期间的顾尔并不喜欢咖啡的味道。
    找了处相对安静的位置落座，猫咪乖巧地伏在她膝盖上，顾尔翻看手里宫崎骏的漫画，平淡如水的脸上难得露出小女孩般激动的表情。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漫画。”季航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女孩。
    女孩模样清秀，眉眼间透着恬淡的美好。单就外貌而言，她绝对符合所有男生心目中对女神的想象。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季航也不能免俗。
    顾尔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的苦涩和牛奶的香甜搭配的恰到好处，醇香浓厚，喝完唇齿留香，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听到季航说的话，唇角本就不明显的笑意逐渐隐去，她淡漠道：“还好。”
    她不想说，季航也不勉强，笑了下不再追问。
    咖啡馆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正朝这边走来，季航与他关系似乎不错，两人击掌拥抱后，季航跟她介绍道：“房老板之前也是国内很有名的漫画家，你可能不认识他，但他的作品你一定看过，《星际旅客》、《扣篮高手》都是他的作品。”
    这两部作品顾尔真的看过，其中《星际旅客》还是她初二压枕头下面一整年的珍藏，得见儿时偶像，顾尔惊喜地不知如何是好，局促地看了眼季航。
    房老板性格爽朗，见小姑娘害羞主动伸出手，帮她解围道：“你好，我是房远征，别听季航乱说，我就是个业余画画的。”
    “你好。”顾尔跟他浅浅握手，很快抽回。
    “房哥，这是我朋友也很喜欢漫画，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给她指导指导呗？”
    听季航这样说，顾尔抬头意外地看他。
    对上她的目光，季航咧开嘴笑了，笑里透着痞痞的邪气，顾尔却有点移不开眼。
    “朋友？”房老板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切换，再张嘴语气透着揶揄：“是女朋友？”
    “不是！”见季航满脸堆笑没有要否认的意思，顾尔急忙摆手否认，解释道：“我们只是普通的校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那种。”
    房老板撇嘴摇头，显然不信。
    顾尔看向季航，希望他可以跟房老板解释清楚两人并不是情侣关系。
    季航眸光幽暗，很快恢复正常，见顾尔臊得满脸通红，勾着她的脖子把人带到怀里，搂着她的肩膀，偏头看着她说：“没错，我确实很喜欢她，就是不知道顾尔小姐愿不愿意？”
    顾尔心跳空了一拍，浑身僵硬。
    她用百日撞鬼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季航，试图判断他是玩笑或是认真。
    可见他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认真的，顾尔打开他的胳膊，皱着眉，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你在开玩笑？”
    季航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态度暧昧不清：“你答应，我就是认真的，你不答应，就当我无聊开了个玩笑喽。”
    房老板捂嘴偷笑出声，顾尔偏头看向他。对方立马清了清嗓子，拍了拍季航的肩膀说：“那行。你们坐，我还有事先过去了。”
    顾尔：……
    房老板离开后，两人重新回位置坐下。
    顾尔再也没办法静下心全神贯注地去看漫画了，她忍不住时不时抬眸偷看季航。
    凭心而论，当年季航真是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脸部线条英朗，五官精致，绕是顾尔见过无数帅哥，还是忍不住对他怦然心动，可对方模棱两可的态度又令她感到浓浓的不安。
    在顾尔第三次偷看季航的时候，抬眼就发现季航正好笑地看她，四目而对，季航挑了挑眉，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而顾尔却感到深深的窘迫。
    偷看，还被当场抓包……没有什么再能比这件事更能让顾尔觉得难堪，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心里暗骂了一声。
    “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嘛，女孩子嘛，看到帅哥想多看两眼这很正常，要怪只能怪我妈把我生的太过完美，得给我惹多少麻烦啊。”
    季航佯装苦恼地扶额叹息了一番，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继续道：“看，没事，放心大胆地看，其他人看我一分钟收费十块钱，你看我不收你钱，谁让我喜欢你呢。”
    “……正常点。”顾尔感觉头顶飞过一只乌鸦，表情一言难尽：“不行吗？”
    季航爽朗地笑出声，一条胳膊随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架起二郎腿，表情难得认真了一回，主动伸出手：“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季航，季节的季，航天的航，a大医学院麻醉系读大二。”
    顾尔犹豫两秒，伸手握住他的手：“顾尔。照顾的顾，偶尔的尔，a大计算机系大一的新生。”
    两人浅握一下，顾尔很快抽回了手。
    “我知道。”季航说：“a大历届计算机系学生里，你们是女生最多的一届。不过我很好奇，你分明更喜欢画漫画，为什么不考美术学院，反倒跑去学了计算机。”
    顾尔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喝了口咖啡，低垂的眼帘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情绪。
    “如果你不想回答，那就算了，是我冒——”
    “有些事情不是喜欢就可以的。”顾尔掀起眼皮，“没什么不好回答的，我初中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勉强捡回一条命，但影响了视神经，虽不至于失明，但那次之后我的辨认颜色的能力就开始下降，也就是俗话说的‘色弱’。”

 第四十一章 有些人住在过去（校园线5）

    “就这？”季航呷了口咖啡，漫不经心道：“只是色弱又不是不辨颜色，怎么就不能画漫画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顾尔沉吟片刻，冷淡道：“……医生不建议我继续学画漫画。”
    季航一脸不屑：“哪个庸医说的？谁规定色弱的人就必须放弃做漫画家的梦想的？”
    顾尔抬起头，惊讶地看向他。
    季航：“难道你不知道，房老板天生辨色能力就比一般人差，可他在绘画上的造诣可不逊色任何人，你不是也很崇拜他吗？”
    顾尔诧异地看向不远处正跟员工交谈的房老板，再看向季航时，眼神带着浓浓的不信任：“你……认真的？”
    “我骗你干嘛？”季航好笑，望着房老板的背影勾唇一笑，“房老板的母亲之前是我家的阿姨，他们家里条件不好，房老板又从小热爱漫画，可又被查出色弱，房阿姨心疼儿子，放出话说倾家荡产都要治好儿子的眼睛，成全他的梦想。”
    季航轻叹口气，耸肩无奈道：“然而房阿姨花光了所有存款，都没能治好房老板的眼睛，高考的时候房老板被美术学院拒之门外，他没有就此消沉，开始不断的绘画，不断往出版社投稿，后来终于遇到了他的伯乐，后面的事你都清楚了。”
    听完季航的话，顾尔没说话，可当她再翻开手边的《星际旅客》，一颗无形的种子在这一刻开始蠢蠢欲动的萌芽。
    太阳快要落山时，季航把顾尔送到宿舍楼下。
    两人相对而立一阵无言。
    “那……我先上去了。”顾尔出声打破沉默。
    “等一下。”季航叫住她，顾尔回过头，见夕阳的余晖映在季航白皙的脸颊上透着红晕，他递过来手机，赫然道：“加个微信。”
    顾尔一愣。她看着屏幕二维码中间的头像，一直大橘猫，跟之前展馆门口的粉色猪明显不是同一个账号，抬头疑惑地看向季航。
    季航看出顾尔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刚在展馆门口，是我舍友的微信，加一个十块钱。”
    还可以这样吗？
    顾尔惊讶之余又有些好笑。想了下，她掏出手机扫二维码发过去好友申请。
    季航低头操作一番秒通过，收起手机，他抬起头笑着冲顾尔说：“我知道附近有家早茶特别好吃，明天我买了给你送来。”
    不等顾尔拒绝，他伸手按着顾尔的头点了一下，笑得有些无赖：“点头了就是同意，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我给你送早茶。”
    ……怎么就说好了？她还没同意呢！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啊！
    顾尔抬起头茫然地去看季航，对方早就跑开老远，倒退走着朝笑着她挥手，表情和目光中都洋溢着得意和欣喜，极具感染力，顾尔的嘴角也不由地向上翘起。
    “尔尔！”
    姜南笙拎着一大包零食，正兴奋地朝她这边跑来跑来，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在背后猛地拍了下顾尔的肩膀。
    顾尔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吓了一跳，回头对上姜南笙得逞的笑容，才松了口气放下心。
    “尔尔，你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我叫你那么多次你都不答应？”姜南笙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除了两颗桂花树两个人影都没有。
    “没什么。”顾尔叉开话题，目光落在姜南笙手里满满两大口袋的零食上面，“我妈有准备零食让我分给你们，先回宿舍。”
    前一秒姜南笙还在因为零食兴奋不已，后一秒听到“回宿舍”三个字，她表情立马就垮了下去，撅着嘴不情愿道：“尔尔，你还没吃晚饭，听说a大食堂的鸭血粉丝特别好吃，走走走，我请你吃饭。”
    顾尔“啊”了一声，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姜南笙连拖带拽地拉到了食堂。
    东食堂里两人面对面坐着，顾尔回来前季航带她吃了不少附近的小吃，她不是很饿，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她心里明镜似的姜南笙拖着她来这儿，肯定有话要说，挑明说：“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不想回宿舍。”姜南笙用筷子戳着碗里粉丝，抬眼看着顾尔说：“下午你不在，你不知道，叶臻学姐和那个‘妈宝女’差点儿没打起来，我劝都劝不住。”
    尽管早知道宿舍里那两位都不是很好相处的，顾尔也没想到才第一天，两人就能在宿舍差点动手打起来，不免有些担忧自己接下来的宿舍生活。
    “那……她们为什么吵啊？”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下午回去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吵起来了。”姜南笙：“我听叶臻学姐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棠欢擅自动了她放在洗手间的东西，没跟她打招呼，棠欢说那是公共区域，让她自己管好自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顾尔没说话，这时她手机响了一声。
    【林澄】：顾尔，我刚刚比赛完，教练说我表现的不错。对不起，今天没能送你去学校。
    【林澄】：对不起～「内疚／jpd」
    原本说好林澄今天送她来学校，帮她般行李，可作为国家队的替补队员，主力队员无法上场，他只能临时去顶上，顾尔自然不会跟他计较，简单回复了一条信息，表示没关系，并向他表示祝贺。
    很快手机又响了一声，这次是季航。
    【季航】：回到宿舍了吗？我这儿有份漫画大赛初选赛的报名表，你看一下，看看有没有兴趣参加。
    随之而来的是一张图片。
    顾尔简单扫了一眼。
    超新星漫画大赛。主办方是辰星集团。
    辰星集团是国内最大的漫画制作公司，旗下大神漫画家无数，作品更是占据国内三分之二的漫画市场，孵化出不少大爆款漫画，可以说承载着每个漫画爱好者的期待与梦想。
    可聚在两个月前，辰星毫无征兆地爆出领导班子，大神级漫画家集体出走的消息，漫画界出现大动荡，辰星股价骤跌。
    辰星举办这次漫画大赛也可以说是破釜沉舟之举，目的除了要选拔出优秀的创作人才，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造势，稳住股价。
    看着图片最后一板块上的“福利”，只要赢下比赛，不仅能获得大额奖金，还可以签约成为辰星的独家画师。
    对顾尔而言，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

 第四十三章 有些人住在过去（校园线7）

    教导处出来，赵女士主动邀请宿舍里其他女生一起吃饭，除了姜南笙表示感谢外，无人买账。
    赵女士也不恼，拉着顾尔和林澄上车，激动地对顾尔说：“尔尔宝贝，你听妈咪跟你说，今天澄澄比赛上的表现超级棒，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转去一队，跟着你爸爸出国打比赛了。”
    顾尔提林澄感到高兴，转头去看他，林澄耳根爬上一抹红色，他摸着后脑勺，腼腆地说：“都是教练教的好。”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还是澄澄你聪明，有天赋。”赵女士毫不吝啬地夸奖。
    顾尔也鼓励他：“行了，别谦虚了，学校旁边有个小吃街，里面的很多美食都不错，我请客，给林澄庆功。”
    “谢谢。”林澄偷偷抬眼皮瞧她，脸皮薄得跟小姑娘似的。
    顾尔带他们来附近有名的一家烤肉店，外面排队的人很多，店门口有棋盘，专门提供给等餐的顾客消磨时间用。
    赵女士去买饮料，顾尔和林澄隔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林澄提议下棋，顾尔想了想没有反对。
    顾尔执黑棋，林澄执白棋。
    顾尔黑棋先走，一边下棋一边问：“最近学校里表现怎么样？还能跟得上课吗？”
    林澄目前就读初三，即将面临中考，虽说进了国家队，可以作为体育特长生减去响应的分数，但要进市一中还是需要文化分。
    林澄文化课成绩一直不错，尤其是理科学科的成绩很轻易就能拿到高分，可需要时间去记去背的文科成绩，就有些差强人意。
    “还可以。”林澄思考后落子，“开学测验，我数学和物理都拿了满分。”
    顾尔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佯做不经意地问：“哦，那不错，语文和英语呢？多少分？”
    林澄面露囧色，抬头偷瞄了一眼顾尔，干笑两声，小声咕哝道：“……语文79，英语53。”
    语文总分一百四，英语一百二。很好，两门文科成绩都不及格。
    顾尔深吸一口气，沉吟思考片刻，道：“这样，以后你有哪里不懂直接打语音问我，每周我都会抽背课文和单词。林澄，你虽然是体育生，可文化课也不能落下，知道吗？”
    顾尔观察着林澄的表情，挨了批评林澄没有半分懊丧，反倒像是中了大奖一般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他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了，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一定向顾老师请教。”
    “乖。”
    顾尔哄小孩般继续落子，棋盘上胜负分明，五枚黑子连成一条直线，顾尔胜。
    林澄兴致冲冲地跟顾尔分享训练时有趣的事情，顾尔正听得入迷，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她。
    “顾尔。”
    回过头，顾尔看到季航正朝她这边跑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兴奋，顾尔见他手里拿着两本参考书，知晓他是买书路过的，站起来微笑地打招呼：“季航学长，好巧啊。”
    “不巧啊，是我们有缘。”季航眨眼笑道。
    不等顾尔辩驳，他又继续说：“你来这儿里吃饭吗？自己？这是我朋友家开得店，他家菜品不错，等的人相对就多，你早说你要来这吃饭，我就让他提前给你留个桌儿了。”
    “没……”
    “那还是你面子不够大。”不给顾尔说话的机会，林澄走过来挽住顾尔的胳膊，看着她说：“我突然想到我有几个题不会，顾尔，你可以教教我吗？”
    林澄戒备地插在两人中间。他不喜欢顾尔的这位学长，长得一副风流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顾尔茫然地看了林澄一会儿，见他表情无辜又真挚，只能转头抱歉地对季航说：“不好意思啊。”
    “这位是……你弟弟？”
    季航摸了摸鼻子，面前的小男生撑死也就刚上高中，可看他表情充满了敌意，活像他抢了他老婆一样，看得背脊发凉。
    “他是……”
    顾尔还没说完，林澄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你好，我叫林澄，我不是她弟弟，我是……”林澄犹豫了下措辞，道：“我是她的青梅竹马。”
    季航意外地看向顾尔，目光带着探究。
    顾尔不轻不重地在林澄脑袋上拍了一下，把人摔到自己身后，解释道：“季航学长，你别听他胡说，他是我邻居家的弟弟，也是我爸爸的学生。”
    林澄冷着脸没再说话，季航则是一脸恍然，笑道：“我说呢，原来是邻居弟弟啊。”
    他刻意咬重强调“弟弟”两字，惹得林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顾尔没注意到这些，季航也见好就收，说起了正事：“对了，我刚发给你的东西看了吗？怎么样？感兴趣吗？”
    “什么东西？”林澄皱眉问。
    顾尔勉强笑笑没说话。她还没有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参加，冷淡道：“再说。”
    赵女士买好饮料刚走过来，就看到顾尔旁边站着个帅气的小伙子，长相蹲正，看起来跟顾尔也能聊到一起去，心道：不愧是她赵云的亲闺女，才开学第一天就有那么帅的男孩子追求，照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再过两年她就可以做外婆了。
    “尔尔宝贝。”赵女士清了清嗓子，拎着饮料走过去，目光绕过顾尔落在季航身上，上下打量着，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八卦的话张嘴就来。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也是a大的学生吗？学什么专业的？今年多大？有没有女朋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觉得我们家尔尔怎么养啊？有——”
    “妈！”
    顾尔及时打断赵女士盘问户口，压低声音小声说：“妈，您这是干嘛！季航学长只是我一个普通朋友，您别这样。”
    她转过身，歉意地对季航说：“不好意思啊，我妈人就这样，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说这话时，顾尔脸火辣辣的，都要烧成红苹果了。
    季航原本还有些惊讶，可见顾尔脸臊得通红的样子着实可爱，爽朗地笑了：“没事的。”
    他转头对赵女士微微鞠了一躬，表现的很有教养：“阿姨，您好，我叫季航。今年刚满二十，是a大医学院的学生。”
    “医学院的啊。”赵女士面露惊喜，越看越觉得面前的少年彬彬有礼，谈吐温文，越看越欢喜，“学医好啊。这样家里人生个小病小痛的都不用出门了。”
    刚好里面有桌了，服务员出来叫号刚好叫到顾尔她们，赵女士越看季航越满意，非要拽着他一起吃顿饭，当然季航也却之不恭，不推拒就是。
    顾尔几乎瞬间明白了赵女士的衣服，脸很快冷了下来。
    被冷落在一边的林澄眼神晦暗不明，一贯带着和煦笑容的脸此刻也暗淡下去。
    两人并肩默默跟在赵女士和季航身后。

 第四十四章 有些人住在过去（校园线8）

    “那个人给你发的什么东西？”
    林澄本能的对靠近顾尔的男人没有好感，这感觉就像你精心守护很久的宝藏，突然有人靠近想要夺走，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到气愤。
    顾尔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但不想多言敷衍道：“没什么，就一个比赛的通知。”
    “什么比赛？那个人不是医学院的吗？你们应该不在一个校区，才开学一天怎么会认识？”
    林澄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像极了执拗的孩子，顾尔并不觉得反感，相反还觉得特别可爱，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颊，笑着说：“就是个小比赛。不重要的。”
    “那个叫季航长着一副风流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靠近他。”
    顾尔失笑，觉得林澄这个弟弟护犊子的模样煞是可爱，更加用力地揉搓他的脸，不走心地说：“知道了！小小少年懂得倒挺多。”
    “我现在已经一米八了！不是小孩了。”林澄别扭地别开脸，小声争辩。
    顾尔见他一本正经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儿的模样，愈发觉得他可爱，心道：就算一米八又怎样？生病还是要挂儿科。
    她到底顾及着少年人的自尊，没再多说什么。
    服务员拎领着他们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顾尔本来是跟赵女士坐在一边，可赵女士铁了心的要撮合顾尔和季航，就拉着林澄坐，硬生生的让季航坐到了顾尔身边。
    顾尔窘迫，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对面林澄目光凶狠地瞪着季航，看样子若不是赵女士在，他扑上来打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反观季航倒是满面春风，悠闲自得地烫洗餐具，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公子的涵养，极具绅士风度，谈吐幽默风趣，逗得本就笑点极低的赵女士开怀大笑，不由更加满意对面的少年。
    菜是季航点的，都是店里的招牌菜，肉烤熟了季航先夹一块肉给顾尔。
    林澄直接从顾尔盘子里将肉夹走，语气淡漠：“顾尔不吃肥肉。”
    季航尴尬地看向顾尔，顾尔勉强笑笑：“我确实不喜欢吃肥肉。”
    “这样啊……”季航若有所思，又夹了一个烤鸡翅到顾尔盘子里：“那你尝尝这个，也是他们店里的招牌菜。”
    “……谢谢。”不习惯来回夹菜，顾尔别扭地看了季航一眼，低头刚要咬下去，感觉头顶热辣辣的。
    她抬头发现林澄正眼巴巴地盯着她看，目光似委屈又蕴藏着其他情绪，她这才想到林澄是最爱吃鸡翅的，夹了一块新的鸡翅放到他盘子里，才勉强将人哄好。
    赵女士倒是没在意林澄和季航之间的明争暗斗，一门心思全放在季航身上，差点没把顾尔吹捧上天，顾尔按了按太阳穴，深刻认识到赵女士如果去做销售一定很有前途。
    一顿饭吃得顾尔无比心累，吃完饭林澄要送顾尔回宿舍，赵女士看了眼季航，哪里会留下来做电灯泡，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拖着林澄离开，留下顾尔和季航原地尴尬对视。
    “咳……那什么宿舍就快落锁了，我送你回去。”季航主动提议。
    顾尔犹豫了下，没说话。两人保持安全距离晃晃悠悠地朝女生宿舍楼走去，一路无言。
    经过十字路口，一辆自行车突然冲了出来，顾尔只听到一句“小心”，下一秒就被季航拽进怀里紧紧护住。
    鼻息间是季航身上好闻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一抹俏丽的绯红很快顺着耳根蔓延到她的脖子，心脏“砰砰”直跳。
    她推开季航，轻垂着的睫毛不断颤抖，她小声跟季航道谢：“谢谢啊。”说完低着头沉默地往前走，咬紧嘴唇，完全不敢直视季航。
    回到宿舍，叶臻学姐不在宿舍，棠欢在看书，姜南笙正在给娃娃化妆，模样认真仔细。
    顾尔进来后没有说话，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按照季航发过来海报上的网址搜索官网地址，点击进入。
    网页设计很有特色，页面上有不少经典的漫画人物，其中很多都是顾尔喜欢的。
    她认真浏览着页面，初稿的截止日期就是下个月二十号。
    顾尔望着屏幕发呆，连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姜南笙拿着她刚刚做完妆面的娃娃过来，就看见顾尔对着黑屏的电脑发呆，从背后搭上她的肩膀，顾尔回头看见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吓了一个激灵，过了会儿才发现是只娃娃。
    姜南笙兴奋道：“怎么样？我新给她换的妆面，好看吗？”
    顾尔看着面前的“贵族娃娃”，不得不说姜南笙给娃化妆的本领比给她自己化得还要精致，由衷地说：“好看。衣服也好看。”
    “那是。”姜南笙拉椅子坐在顾尔旁边，“她身上这条裙子比我这一身衣服都鬼。我外套两百，上衣网上九块九包邮，裤子120，可我家茱莉亚身上这套裙子就要一千三。”
    “多少？”顾尔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千三啊。”姜南笙习以为常道：“我可以忍受贫穷的生活，但我的娃娃不可以。她一定要美美哒。”
    顾尔眉毛抽了抽。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顾家不缺钱，顾尔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大牌子，可她有些无法理解姜南笙自己买便宜衣服，却给娃娃高额消费的理念，却不会对别人的喜好指手画脚。
    她笑笑没说话，这时棠欢走过来，语气不阴不阳：“花那么多钱给娃娃穿衣打扮，还不如多孝敬一下自己的父母。”
    她又看向顾尔：“收款码。我赔你笔记本和ipad钱。”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谁跟你说我没孝敬父母了？”姜南笙是个好脾气的姑娘，可今天却第二次为了她那些娃娃跟棠欢翻脸：“棠欢，大家都是同学，还是同一个宿舍的，做不到亲密无间，你也不用四处找茬！”
    “谁让你上午多管闲事了。”棠欢白她一眼。
    姜南笙茫然地看向顾尔，她还没反应过来棠欢说她多管闲事，她下午都躲出去了哪里多管闲事。
    顾尔新知棠欢说得是中午她母亲和叶臻发生口角的事情，但为了不再把宿管阿姨引过来，只能忍受烦躁站出来，打开手机收款码递给棠欢：“笔记本电脑是新买的，但损坏不严重还可以用，ipad我已经用了两年了，也该换了，不给也没什么，你如果要给，就给两千，大家都是同学。”

 第四十六章 有些人住在过去（校园线10）

    跳完开场舞，季航带着顾尔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递给她一包恰恰瓜子，问她关于漫画大赛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顾尔剥着瓜子，攒了一小捏一起塞进嘴巴里，装傻道：“考虑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漫画大赛的事，别跟我装傻，怎么样？要不要报名？”
    沉默片刻，顾尔抬头笑道：“还是算了，我现在还在准备大学英语四级考试，没时间。”
    “是没时间还是不敢去？”
    季航这话说得太直白，言辞间竟有指责的意思，顾尔不悦地皱起眉头：“跟你有关系吗？”
    季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半晌无声地哂了一下，又恢复如平常一般玩世不恭的模样：“好好。算我多管闲事。”他岔开话题：“今晚的迎新会还不错？我组织策划的。”
    顾尔敷衍地笑笑，低头剥瓜子没说话。
    舞会进行大半，顾尔趁着无人留意到她悄悄地溜出去，晚间的风裹着桂花的香甜气息扑在脸上尤其舒适，她摘下蝴蝶假面，漫无目的地走在操场上。
    直到舞会结束才和姜南笙一起回宿舍，手机上季航发来一张图片，看着季航肿成发面馒头的足面，顾尔愧疚地发过去问候信息。
    【季航】：如果真的觉得愧疚就帮我画张q版头像。
    看到这条消息，顾尔脑袋里的某跟弦被拨动震了一下，她木讷地回复：“你怎么知道我会画q版头像？”
    对方秒回。
    【季航】：你真的不记得了？
    【季航】：你还记得二次元论坛上找你约稿的“迷路的行星”吗？
    “迷路的行星”？在她没有生病前的一段时间，顾尔曾经在网络上接过画稿练手，由于画工还算精致，且不收费，引得不少人在评论区求约稿，成百上千的id顾尔真记不清有这么一个人。
    顾尔还没回复，季航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季航】：我当时约稿，给你发过我的照片。不过我当时青春期体重飙升到一百八十斤，长得远不如现在精致好看，你没印象也正常。
    随后他发过来一张q版人物头像。
    顾尔看到图片才想到当年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找自己约过稿，只是没想到当年的“胖哥”瘦身后居然成了a大的校草，不由感叹有时候缘分就是那么奇妙。
    【顾尔】：我想起来了。
    【顾尔】：不过我辨色能力差，可能没办法给你画，我有几个小有名气的画师朋友，我花钱找她们帮你画。
    【季航】：是你踩肿了我的脚，又不是她们。
    【季航】：我就想要你画的。
    【季航】：好看难看，只要是你画的我都认了！！！
    “……”
    顾尔看着对话框里的文字，内心挣扎片刻，既然季航都说好看难看都他都认，就算她真的画的不好看，这件事也算有个交差。
    况且今天确实是她把季航的脚踩肿了，她应该负责。
    这样的话……犹豫再三，顾尔发过去一个“好”字。
    打开电脑连上好久没用过的数位板，顾尔看着季航发过来的照片开始构图，季航发过来的照片里面他穿着棒球服，表情拽拽的超级欠揍，顾尔勾着唇角握着手写笔专注于绘画，很快就完成了简单的线稿构图。
    她将线稿截屏发给季航，对方对线稿毫不吝啬地赞美，夸赞她画工精湛，提起上色季航说让她看着搭配。
    顾尔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可以行云流水般绘制线稿，却不敢给其上色，尤其现在是晚上光线昏暗，她更加不容易区分色彩的细微差别。
    【季航】：没关系。不着急。你慢慢来。
    顾尔对着电脑坐了很长时间，宿舍里室友都洗漱完熄灯睡了，她还在对着电脑发呆。
    等顾尔完成上色任务已经是一星期后的事情，她看着上色后的图片，越看越觉得难看，手指停在键盘上一直不敢按下去，直到姜南笙突然出现，从后面拍了下她的肩膀。
    顾尔吓了一跳。手指按下键盘，等她再扭过头看向电脑屏幕时，照片已经成功发送过去。
    本想趁着季航没看到感觉撤回，当她看到屏幕右上角“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时，顾尔崩溃地拿头撞桌子。
    姜南笙被她的举动惊到了，抱着撤肘护着娃娃，问：“尔尔，你魔怔了？”
    顾尔抬起头，欲哭无泪道：“我……没事。”
    “你真没事啊？”姜南笙还有些怀疑，见顾尔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倒像是干了什么坏事被人抓包后羞愤欲死的模样。
    “我真没事。”顾尔摇头，“南笙，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见她坚持，姜南笙也不再追问，抓住娃娃兴奋地跟顾尔说：“当当当当！看我新给女鹅买的衣服，好看吗？”
    顾尔瞥了眼娃娃身上墨绿色的礼服，分明就是迎新舞会上姜南笙穿的那件的缩小版，但还是配合道：“好看。”
    “是？我也觉得，你发现没有这件衣服跟我迎新舞会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我们穿的母女装。”姜南笙挑眉，洋洋得意道。
    顾尔顺着她的话夸了她两句，姜南笙就乐得找不着北了，说起那天舞会的事情，姜南笙忍不住八卦：“对了，尔尔，我记得那天舞会你的舞伴是季航学长，说实话，你跟季航学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你想多了。”顾尔冷睨她一眼。
    她转过身继续看电脑，季航的“正在输入中”都要输入十分钟了还没有发过来，难不成真的是她上色太差劲，季航连安慰她都找不到理由？
    “看什么呢？”姜南笙从背后走过去，从顾尔的角度看不出她眼底闪过的那抹惊艳，只能听到她惊喜地声音：“这是画得是季航学长？我靠！这也太可爱了！太软萌好捏了！”
    不是姜南笙夸张，这张图不管是色彩还是构图都很亮眼，最起码她很吃这种画风，尤其是几处细节的处理简直秒杀很多小有名气的画师好！
    顾尔心中一动，偏头看她，表情一言难尽：“你觉得画得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这简直太哇塞了有木有！比我上次约稿的画师画得好多了，尔尔你认识这个画师吗？可以推荐给我吗？”
    顾尔原本只是怀疑季航不回信息是在寻找不伤人的理由告诉她，她画得很烂，可听完姜南笙的夸张言论，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有种姜南笙是季航买来的“托儿”的感觉。
    她画得真的很好吗？顾尔还是不敢相信自己。

 第四十七章 有些人住在过去（校园线11）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转眼就到月末。
    宿舍的四位女生经过一个月的磨合，虽说不能做到完全信任对方，至少也可以维系表面的融洽。
    “听说有酒今天开业，要不要去看看？”棠欢提议。
    开学一个多月的时间，棠欢的变化最大，或是说她不再受父母压迫，开始解放天性。
    “酒啊……”姜南笙听后有些犹豫，她看向顾尔：“尔尔，你去吗？你去我就去。”
    顾尔正在埋头画稿，就在两个星期前她在季航的鼓励下同意去参加“超新星漫画大赛”，由于色弱的缘故，她必须更努力地去记忆每个颜色的差异，听到姜南笙问她，她犹豫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
    “啊？”姜南笙见她摇头明显有些失望了，但还是说：“那好，我也不去了。”
    棠欢不死心，继续游说：“顾尔，你最近不是忙着画画就是准备考试，累不累啊？你放心那家酒听说很安全的，偶尔放松放松，没什么的，一起去。”
    “不了，我这初赛的画稿还没完成。”眼看交稿日期迫在眉睫，顾尔还是决定留下专心画漫画：“要不……你们叫上叶臻学姐？”
    “叶臻？”不等棠欢说什么，姜南笙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算了。她那么高冷，就跟个大冰块似的，我可不敢喊她一起，算了算了，我还是去图书馆自习。棠欢你自己去。”
    顾尔耸耸肩，什么也没说。手机响了一下，季航发来消息。
    【季航】：要一起去图书馆吗？
    看着信息，顾尔嘴角止不住往上翘，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季航的印象还不错，尤其赵女士三天两头打电话过来也都在夸奖季航，恨不得将人夸出花儿来，没做过多犹豫，顾尔回复了一个“好”字。
    姜南笙和棠欢还在为要不要去图书馆的事情争论，顾尔化了个淡妆丢下句“我去图书馆查资料”抱着电脑出门。
    留姜南笙和棠欢面面相觑，相视一笑，姜南笙啧啧叹道：“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一副德行。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棠欢：“……”
    顾尔刚出宿舍楼就看到季航单腿撑着自行车正低头发消息，见她出来笑着朝她招手，骑车听到她面前，期间还不忘耍帅。
    “亲爱的顾尔小姐，请问我有没有荣幸载你去图书馆呢？”
    别说还挺有仪式感。顾尔“扑哧”笑出声，见季航撇嘴似有不快，她正了正脸色，清清嗓子说：“可以。”
    顾尔穿了件棉麻材质的白色长裙，深秋天气不稳定外面搭了件针织外套，她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为防止自己掉下车她抓紧季航的衣服。
    上午九点的阳光正好，路边的梧桐叶有些泛黄，路过湖边还可以看到湖中心的天鹅扑闪着翅膀，一切都完美的刚刚好。
    “参赛作品画得如何了？”季航骑车也不忘关心这件事。
    “还好。脚本我写好你看过，按照你的建议我又修改了几个地方，线稿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待会儿你看可以就可以上色。”
    “你一定可以的。”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说这话时，顾尔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自从顾尔生病患上色弱后，她好多年都没再说过这句话，被迫放弃自己的热爱的漫画，被迫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专业，自信心也逐渐被消磨殆尽，直到季航的出现，他不厌其烦地鼓励她，激励她，是他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去接纳自己，重新拾起梦想。
    着名作家树上春树曾经说过“喜欢的事自然可以坚持，不喜欢怎么也长久不了”，顾尔很喜欢这句话，如今也总算彻底读懂了这句话。
    季航听顾尔说这话说，明明是句自恋的话，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总带着点儿不自信呢，看来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和着轻柔的风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温柔，他说：“你一直都是最棒、最厉害的。”
    顾尔心中一动。
    没有什么比被人完全接纳相信更令人感到愉悦的了，如今她和季航的关系界限不清，她能察觉到有好几次季航对她都是欲言又止。
    不知道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当真正喜欢的时候，男生的第一反应是胆怯，女生则是勇敢。”
    顾尔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攥着季航衣服的手不断收紧，彼时阳光、温度、风速一切都刚刚好，她忍不住想主动往前走一步。
    顾尔心想：季航应该也是喜欢我的？不然他怎么会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呢？他肯定喜欢。
    或许……
    刚好碰上一个水坑，车子颠簸一下，顾尔趁机松开抓季航衣服的手，改去搂住他的腰。
    男生黑色牛仔外套里面只穿了见薄薄的t恤，没有扣扣子，顾尔搂着他的腰手掌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甚至可以摸到男生滚烫的体温，烫得她心尖发颤，只能更加用力地将人搂住，半张脸侧贴上他挺拔的背部。
    如此大胆的行为背后，顾尔又倍感羞耻，内心痛斥自己不懂矜持。
    好在季航似乎感受到了女生的不自在，什么也没说，放慢速度骑车，原本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两人硬生生晃悠了四十分钟，绕了大半个校区才把车停在图书馆门口。
    顾尔跳下车，脸颊滚烫，丢下句“我进去等你”后，低着头不敢看他急匆匆地跑进图书馆。
    图书馆大门感应到有人自动打开，季航看着顾尔落荒而逃的模样，愣愣地笑了，从他第一次见到顾尔就喜欢她。
    他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生，顾尔性格又比较敏感，不愿意跟陌生人交流，他不敢冒进，害怕弄巧成拙，只能一点点地靠近她，想着循序渐进，万万没想到顾尔会主动迈出这一步，不过也好。
    只要是她就可以。
    这天，顾尔刚刚提交初赛的参赛作品，还没等她平复下忐忑激动的心情，手机就响了一下，季航发来消息让她来阳台。
    什么情况？
    宿舍里除了叶臻还没回来，棠欢正在跟姜南笙讨论即将到来的“双十一”，顾尔拿着手机来到寝室阳台。
    当她看到楼下季航站在蜡烛围成的爱心里面，手捧玫瑰花朝她挥手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然后这只是个开始，紧接着顾尔就看到半空中升起少说也得有一百架无人机，在夜空中不断排列组合出各种图案、文字，周围围上来不少同学，吵吵嚷嚷，顾尔眼里此刻却只有季航一人。
    在看到夜空中无人机排列出来的那行“顾尔，做我女朋友好吗？”已经后面那颗硕大的爱心时，顾尔无法再做任何思考，转身飞奔下楼，围观的人很有眼力见儿地自发让出路来。
    在众人的起哄中，顾尔一步一步走向季航，季航朝她一笑，献上玫瑰花，灿黑的眸子里写满了坚定：“顾尔，做我女朋友，好吗？”
    如果放到平时问顾尔“如果有天男生当众对你表白，你会答应吗？”，顾尔一定会说“那不是表白，是在强人所难”，可如果是两情相悦，偶尔浮夸一会儿也没关系，对吗？
    顾尔笑着接过花，季航一把将她抱紧怀里，贴着她的耳阔说：“谢谢你率先往前走了一步。”谢谢你往前走了一步，给了我坚定走下去的勇气，那么余下的九十九步就交给我来走。

 第四十八章 有些人住在过去（校园线12）

    期末考试结束，顾尔刚下考场就收到了邮件，通知她通过初赛，需要继续准备参赛作品，顾尔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季航，季航说带她出去庆祝。
    临近新年，路边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张灯结彩，路过猫咖两人进去，迎面遇到房老板抱着只大花猫着急要出门。
    季航拦着顾尔的肩膀，见他满脸急色，目光落在他怀里病恹恹的猫咪身上，道：“大橘生病了吗？怎么回事？”
    “今早就趴在窝里一动不动，喂她东西也不吃，应该是病了，我带她去宠物医院。”
    房老板之所以开这家猫咖，除了给大家提供漫画，更多的原因也是为了给流浪猫一个家，眼下猫咪生病，他自然焦急万分。
    季航也爱猫，尤其偏爱大橘这只爱闹的肥猫，见状他主动提议：“我送你们去。正好我开车过来的。”
    “这……”房老板看了顾尔一眼，唯恐耽误小情侣的约会。
    顾尔看出房老板的顾忌，体贴地接过猫咪抱在怀里朝外面跑了两步，转过头催促道：“快点走啊！”
    三人不再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最近的宠物医院，兽医是位漂亮的小姐姐，看样子跟房老板是熟识，诊断后表示大橘得了肠炎，需要手术。
    手术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等在操作室门口，顾尔打开手机赵女士发来消息：尔尔宝贝，今天带季航宝贝回来吃饭啊，妈咪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季航见顾尔低头在看手机，从后面揽住她的肩膀凑了过来，肩膀垫在顾尔消瘦的肩膀上，语气温和透着撒娇：“谁发的信息？”
    “诶，痒……”季航温热的我气息喷在她耳畔，酥酥痒痒的，顾尔忍不住缩一缩脖子，如实说：“我妈让我晚上回去吃饭。”
    “哦。”
    季航抬起头语气明显有些失望，原本他们说好今天一起去旋转餐厅庆祝，季航已经找人安排好了，顾尔转身含着笑看他，伸手捧着他的脸颊，看着他说：“我妈让我带你一起回去。”
    季航眼睛蓦地睁大些许，顾尔揉着他的脸，语气娇憨：“怎么样？季航大帅哥做好准备跟我回家了吗？”
    在外面等待的两个小时，季航整个都呆愣愣的，大橘手术结束还要观察24小时，直到他们离开宠物医院来到商场，季航才逐渐回过神。
    车子停在购物广场，顾尔疑惑地看向季航：“不是说好去我家吗？你把车停这里干嘛？”
    “买礼物。”
    季航简单丢下三个字，拽着顾尔在大商场里奔走购物，从一楼跑到四楼，两人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都满腾腾的。
    在季航又要让服务员包起来的时候，顾尔好笑地按住他的手，制止住他，好笑道：“你是打算把整个商场都买回去吗？好啦，我爸妈不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不要再买了。”
    季航还欲再说什么，顾尔明智地打断他：“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走走走，赶紧回去了，再不回回去菜都凉透了。”
    顾尔明确下达指令，季航这才打消继续购物的念头，两人驱车来到顾家别墅，拎着东西下车就碰到了手里拎着米醋还没进门的林澄。
    自上次后顾尔已经很久没再见过林澄，听说他进入了国家队一队，再过几个月就要跟着顾先生一起去日本集训，准备参加世界联赛，最近忙着谈恋爱和准备比赛，顾尔貌似对林澄有些忽视。
    “他怎么在这儿？”林澄目光死死地盯着拉开驾驶座车门，绕过车身拎着礼品袋走来的季航，眼神透着浓浓的防备，他不喜欢这个人。
    从他见季航第一面开始，他就毫无道理的讨厌他。
    “他……”
    顾尔还没说话，季航抢先一步说：“你问我吗？当然是阿姨邀请我过来的。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季航，是顾尔的男朋友，你可以叫我航哥或者季航都可以，当然你如果想叫我姐夫我也却之不恭。”
    说完他抬抬半边眉毛，从顾尔的角度看不见他眼里的挑衅。
    林澄年纪小不禁激，垂在身侧的拳头不断收紧，眼下如果不是因为顾尔难得回趟家，他不想惹顾尔不高兴，他真想一拳头挥上去。
    季航这家伙真的太气人！
    顾尔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却不知道原因，只觉得是林澄不喜欢被别人当成小朋友，自尊心强而已，毕竟从他十一岁开始，就在不愿叫她姐姐。
    气氛有些僵凝，幸好赵女士做菜没醋寻了出来，见三人聚在门口不进去，走过来说：“都围在这里干嘛？”
    她瞪了顾尔一眼，嗔怪道：“到家门口不进去，堵在门口干嘛？真是一点儿礼貌都不懂。”又看向林澄：“澄澄啊，你教练里面炒菜正要醋呢，你感觉给他送进去。”
    林澄又戒备地看了季航一眼，在赵女士的再三催促下才拎着醋进家。
    顾尔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她看着长大的这个弟弟今天怎么了，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
    顾尔不免有些怀念当初那个追在她屁股后面，一声一声叫她“姐姐”的糯米团子。还是那个时候的林澄最乖巧可爱。
    赵女士把季航往家里拉，语气热络：“季航宝贝，阿姨欢迎你来家里做客，以后要常来啊，来来来快进来，今天你叔叔也在家，知道你来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呢。”
    说的跟她自己平时做饭一样，只要顾先生在家，做饭这种事情不都是顾先生来做吗？而且如果真让赵女士来做，今天他们恐怕都要去给医院做创收。
    被冷落在后面的顾尔略感无语，低头跟在后面。
    季航拎着大包小包进家，里面就有赵女士喜欢的香水和化妆品，当然这些都是顾尔选的，季航很会哄人，把赵女士哄得眉开眼笑。
    餐桌上，季航坐在顾尔旁边的位置，顾先生趁着脸色，没有表现得多热络，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话，得知季航是a大医学院的学生后，又他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季航想了想说：“我想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
    无国界医生？顾尔颇为意外地看向他，她还是第一次听季航谈起自己对将来职业的规划。
    顾先生不痛不痒地又问了几句，随后佯装不经意地问道：“无国界医生，工作地点不确定？”

 第五十一章 败给心软（3）

    见她表情松动，林澄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顾尔真的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吗？不尽然，至少她还会对自己心软。
    “吃一点。”林澄坚持喂她，语气不自觉地放柔。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发烧，还染上了肺炎，你背着我从三楼下来，拦车送我去的医院，医生说我病得很严重，你急得都快哭了，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你当时拉着我的手，跟我说‘林澄，拜托你不要有事，拜托’，然后第二天我醒了以后你也是像这样一勺一勺喂我吃粥的，你还记得了吗？”
    林澄看着她，大概没指望顾尔回答，他垂眸搅动着瓷碗里的米粥，低垂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唇角带笑。
    “……其实，那时候我就在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保护你，照顾你，让你每天都开心。如果可以我真想用黄金造一座房子把你藏在里面，让你日日只能对着我一个人。”
    暮光透过窗纱映在林澄半边脸上，他似乎有些悲伤，眉目间流露的真情却是顾尔再无法忽视回避的，她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情复杂。
    半晌，顾尔接过林澄手里的粥，低头边搅边小口小口有节奏地往嘴巴里送，直到一碗热粥下肚，顾尔才觉得有了些力气。
    林澄拿着碗转身朝外面走，见他走到卧室门口，顾尔望着他的背影，低声道：“我跟季航不可能了。”
    林澄身体一僵，蓦地停下脚步。
    顾尔叹了一口气。
    她低头看着被罩上的黄色皮卡丘，抬眸直直地看向林澄，语气平淡：“季航回不回来跟我没多大关系，至于你……”
    她停顿了一下：“林澄，你觉得我们在一起真的合适吗？你的母亲，还有我的父亲，也是你的教练，他们会接受吗？澄澄，你还年轻，你有任性的资本，可我不行，我马上二十五了，不是十几岁离开爱情不能活的小姑娘，我做事情不能不考虑后果。”
    顾尔想明白了。她跟季航是绝对没有可能，跟林澄，她必须承认林澄对她感情是认真的，她对林澄也并非全无感觉，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离开爱情她又不是不能活。尽管她一点都不想承认，可上一段感情带给她的阴影让她根本不敢再相信爱情，何况她跟林澄一开始就不被看好。
    如果不能拥有，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碰。
    林澄转过身。这次他什么都没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林澄这次离开后，顾尔很长时间都没再看到他，日子还在一天天的过，顾尔看着银行卡后面的一串数字，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这天，顾尔照旧起来画漫画，她的色弱症早就做手术康复，画画调色她都可以完成的很好。
    人设，剧情脚本，苏橙都已经看过，昨天问她书名取好了没有，顾尔想了一下随口说了句：“不然就叫与尔荣光。”
    刚好这是剧情脚本里的一句台词。
    苏橙说可以，让顾尔先画线稿给她，顾尔想着她看过的林澄的比赛，此时她满脑子都是林澄在比赛场上飒爽的投球姿势，掺和想象很快就完成了第一幕的线稿绘制。
    顾尔压缩编辑好发到苏橙邮箱，起身去给十万那只蠢猫准备吃的。
    说起十万这只蠢猫，顾尔只觉得怒火中烧。前天她带着十万去宠物医院做绝育，万万没想到它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了一只公猫，肚子里俨然有了仔儿，顾尔只能悻悻地将它抱了回来，在卫生间里对着十万做了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
    说起来无非就是你是个女孩子要懂得自尊自爱，话语中饱含了浓浓的恨铁不成钢之情，好好的一颗白菜那么轻易就被猪拱了。
    更可气的是，十万完全没有任何认错的意思，似乎是觉得她太过唠叨，抬起前爪直接拍在顾尔脸上。
    顾尔端着拌好的猫粮，看着窝在摊子上晒太阳的蠢猫，没好气地放下食物，扭头就走。
    “喵呜～”
    背后传来十万小声的叫声，顾尔还在生气不搭理它，等她再要迈腿的时候，十万已经扑倒她腿边咬住她的裤脚撒娇，只不过表情依旧看起来有些欠揍罢了。
    顾尔不会真的跟一只猫生气，弯腰将它抱起来坐在沙发上，让它趴在自己膝盖上，双手揉搓它的脸，直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苏橙用惊喜万分的声音说：“亲爱的，你发来的线稿我已经看过了，太燃了！然后就是有个别地方可能还需要改一下。”
    “什么地方？”顾尔用脖子和脸夹着手机，两只手继续逗十万玩。
    “这……”苏橙语气有些为难：“亲爱的，你听我说哈，我觉得你这里面只有棒球队的少年剧情上……似乎不太吸引人，要不你考虑一下加个女性角色进去，不一定加爱情线，加个大姐姐也可以。”
    顾尔这次意图要画的就是单纯的棒球竞技，所以一个女性角色都没有，就连男主角养的那只田园犬都是公的。
    顾尔没搭话，苏橙摸不清楚她到底怎么想的，犹豫再三问道：“……亲爱的，我知道你是个有理想有深度的漫画家，可现在市场就在这儿摆着呢，何况你之前的作品受众大部分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所以你看，你要不要修改一下剧情？”
    “……”
    “额……当然了，如果你觉得感情线加上去太麻烦，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联系作家合作，你们一个负责剧情脚本，一个负责绘画，来个双剑合璧，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你觉得呢？”
    业内不少漫画家都会选择和作者合作，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既要写文本，又要绘画的结局就是每天累成狗，可即便如此，顾尔还是不愿意跟别人合作。
    换句话说，如果让她去画别人的故事，她恐怕画得比刚进圈的小白都不如。
    对她而言，每一本漫画，每一个角色都是她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是她珍贵无比的孩子，绘画源自于她对自己作品的热爱，凭着一腔热血走到现在，顾尔并不想跟人合作。
    她委婉的拒绝了苏橙的提议，不过给剧情加上感情线这点她倒没有特别反感，表示自己会考虑修改文本。
    见她坚持，苏橙也只好作罢。
    双方各退一步，顾尔重新修改文本，思考要给故事怎么增加感情线。

 第五十二章 可我偏要勉强

    林澄大概真的被她的那些话伤到了，这段时间都没出现在她面前，就连林曦月都没再往她这儿跑。
    顾尔莫名心里感到空落落的，没有着落，似乎遗失了什么重要的物件。
    她没有多想，也不愿多想。
    最近整理感情文本已经让她忙得焦头烂额，除此之外还要应付苏橙的催稿，实在是没有精力留给她去胡思乱想，顾尔觉得这样挺好的。
    有事可做，有钱可用，一人一猫，平淡又忙碌的生活，经历过上次尴尬的相亲过后，赵女士这段日子打电话也只是关心她吃穿身体，不再催她找对象，顾尔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舒心。
    今天是平安夜，街上霓虹闪烁，人山人海，大家都外出过节。
    顾尔还有一部分稿子没有完善，抱着十万坐在电脑前，桌上书是姜南笙邮来的平安果，上面印着可爱的图案和“天天开心”四个字，顾尔笑着将平安果摆在旁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俯瞰着楼下的人间烟火，心生向往。
    一个人的生活固然悠闲自得，可日子久了，难免也会心生厌烦，总会觉得寂寞。
    看着璀璨的万家灯火，顾尔不禁想起林澄，他现在在做什么？
    这个时间还在训练吗？如果没训练是跟队友一起出去聚餐了吗？这段时间都没来找她，是决定放弃她去寻找新的女朋友了吗？
    想到这儿，一股烦躁感突然爬遍全身，她掏出手机点开和林澄的对话框。
    上次聊天还是一个半月以前。
    顾尔想发消息的手突然顿住，她已经明确拒绝林澄了，现在再发消息给他算什么？
    顿了片刻，顾尔重新拉上窗帘，回到电脑前坐下，随手把手机丢到一边，用手肘撑住桌面，她双手掩面盯着屏幕发呆。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以为是林澄发来的短信，林澄出国集训那些年，逢年过节不能回国的时候短信祝福也一次没有落下过，顾尔激动地打开微信，除了新闻推送外，没有任何人给她发消息。
    顾尔不死心地往下拉屏幕刷新消息，结果还是一样，不免有些失望，撇嘴将手机丢到一边。
    这时手机又响了一下，顾尔不耐烦地拿起手机，兴致恹恹地滑动屏幕才发现是qq上发来的消息。
    qq？自从那个倒霉网友给她出了个馊主意后，顾尔就没再登录过qq，果不其然还是那个倒霉网友发来的信息。
    【南宫若羽】：平安夜快乐。
    【南宫若羽】：最近有一场大型的比赛，没时间登录qq。
    他是在跟她解释吗？其实完全没这个必要的……可顾尔心里还是暖了一下。
    【顾尔】：平安夜快乐，你也是。
    发过去这句话，不擅长跟人聊天的顾尔莫名感到尴尬，不知道下面要怎么接下去，不过她真的是太孤独了，所以她不并不想失去这个聊天对象。
    犹豫两秒，顾尔又敲出一行文字“在干嘛呢”，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是在没话找话，顾尔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这句话，同时在心里唾弃自己的畏畏缩缩。
    反正只是网友，又不会见面，她别扭个什么劲儿呢？
    想到这，顾尔又重新编辑了一句话，可到底没发过去，对方率先发过来一条信息。
    【南宫若羽】：在干嘛呢？
    【南宫若羽】：没跟男朋友一起出去过平安夜吗？
    她哪来的男朋友？唯一的追求者现在还不知道跑哪去了……被戳中短处，顾尔不太爽快，回怼：“你不也没跟女朋友一起出去。”
    【南宫若羽】：我哪来的女朋友啊。那个学姐已经明确拒绝了我的告白，我这个孤家寡人连个送苹果给我保平安的都没有。
    【南宫若羽】：你看我是不是很惨？
    顾尔瞥了眼桌子上姜南笙送来的苹果，心情突然好了不少，至少她还有关心自己的朋友。
    【顾尔】：……
    【顾尔】：那你似乎真的有点儿惨。
    【南宫若羽】：还有更惨的呢。我出国打比赛，身边的朋友都跟女朋友出去约会了，异国他乡，可怜我孤身一人缩在没有空调的宿舍里，冻得瑟瑟发抖。
    【南宫若羽】：寂寞的夜里寂寞的我，孤独的品尝孤独的果。
    “……”
    看着他发来的信息，顾尔忍不住皱眉。她记得对方之前跟她说过自己只是业余的棒球爱好者，现在业余爱好者也能出国打比赛了吗？
    【顾尔】：出国？
    【南宫若羽】：嗯。跟之前的朋友约好的聚一起玩玩，刚好他有时间，私人比赛，随便玩玩。
    对方简单解释了一下，并未详说。顾尔想到之前顾先生退役后也时常约上好友私下里打球，没再详细追问。
    【顾尔】：骚年，听姐姐一句劝。
    【顾尔】：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不行咱再找。
    【顾尔】：感这种事没办法勉强。实在没必要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一整片森林，你年纪还小，不要把精力都浪费在谈恋爱上面，你应该努力提升自己，幸福就在未来等你。
    顾尔也不知道自己一个感情上输的一塌糊涂的人，哪里来得底气去教别人，明明自己都还没有找到正确答案。
    想到这儿，顾尔不由低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的什么。
    对方迟迟没回复，顾尔起身拿上换洗衣服去泡澡。
    浴缸里放着温热的水，上面飘着鲜花的玫瑰花瓣，顾尔坐进去，正正好的水温刚好可以缓解她连日来的疲惫，她舒服地闭上眼睛，轻叹了口气。
    等她泡完澡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情，期间电脑上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她更不会知道此刻身处日本的林澄正对着手机手机发呆。
    这段时间不是他不去找顾尔，而是真的没时间，手机电脑全部被收走，也就今天平安夜，大家都出去过节，他才从教练手里拿来手机。
    如今季航回国，他要留下来比赛，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两个月，等他回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儿，林澄心里一阵烦躁。
    【南宫若羽】：可别人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删掉。
    【南宫若羽】：顾尔，我只喜欢你。
    继续删掉。
    就这样写了删，删了写，最后林澄只发过去一条：“可我偏要勉强。”

 第五十三章 往事

    发过去后，林澄守着和顾尔的聊天对话框，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回复，他轻叹了口气，退出qq登入微信。
    qq是他几年前用顾尔电脑查资料，无意间看到她还没来得及退掉的qq，自己发过去好友申请自己同意的，顾尔并不知道。
    【林澄】：平安夜快乐。
    发过去信息后，林澄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他下午训练完就没吃饭，换好衣服打算出去买点吃的。
    拿上手机钱包，出了宿舍门路过楼梯拐角时听到教练的声音，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季航回来了，如果他能安定下来，尔尔还对他有意，我还是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但让尔尔和澄澄在一起，这件事我死都不会同意……你不要说了，尔尔今年多大年岁？林澄才多大？小孩子不懂事，咱们做父母的难道也不懂事？……季航靠不住，我闺女我养她一辈子也可以……好了，阿云什么事我都能依着你，听你的，你让尔尔跟谁在一起我都没意见，但是林澄绝对不行！”
    林澄后背紧贴着墙面，想来教练是在跟师母通话，他皱紧眉头，不明白教练为什么这么固执，分明在有些事情上教练还是挺开明的。
    顾先生打完电话走出来，走到楼梯拐角处看到林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他看着眼前这个得意学员，满心无奈地说：“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出去玩？站这干什么？”
    林澄红着眼眶盯着他，不说话。
    顾先生叹了口气：“走。陪我出去喝两杯。”
    顾延带着林澄开车来到酒门口，训练基地附近没有酒，就算是最近的酒离基地也有半小时的车程。
    进去酒两人在台坐下，顾先生问酒保要了两杯威士忌，一杯递给林澄：“不要喝太多，不能耽误明天的训练。”
    林澄进来后一直低着头，他忽然抬起头看着顾先生，目光坚定，眼神迫切，“教练，我是真的喜欢……”
    “林澄。”顾先生摆手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他看着面前算是他亲手看着长大的孩子，语气沉重：“我给你讲个故事。”
    林澄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听顾延这么说，最后还是选择闭上嘴巴。
    顾先生喝了口酒，眼神空洞：“很多年前，我跟你师母还是大学同学，当时国内棒球运动还不像现在一样普遍，也没有专业的指导，我也只是校队的投手，教练还是国外引进的，可你师母当年是很有名的芭蕾舞演员，学院里有很多人都在追求她，其中有一个就是在美术界小有声誉的段宏毅。”
    说到这儿，顾先生喝了口酒，继续说：“你别看段宏毅现在是名利双收的艺术家，当年他也就是个除了才华空无一物的穷小子，可你师母还是沦陷于他亲手编造的浪漫中，两人很快高调的在一起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刚刚被国家队选中，当时我又心焦又无奈，想去把你师母抢回来，又迫于没办法丢下比赛，抓心挠肝的难受，恨不得把段宏毅狠狠揍一顿才能出气。”
    林澄听到这里，忽然有种感同身受的认同。当初看到顾尔和季航在一起时，他也是这种感受。
    顾先生抬起眼皮看林澄一眼，见他听得认真，浅勾了一下唇角，明知故问道：“听到这儿，你有什么想法？”
    “师母最后还是跟教练在一起。”林澄看了顾先生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皮，小声说。
    “没错。后来我把你师母跟段宏毅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她的父母，我们两家本来就是邻居，我把这件事装作无意间透露给了她父母，果然二老勃然大怒，逼着两人分手，他们反抗过最后还是没能抵得过压力，段宏毅拿着我给他的支票远走高飞，出国留学了。”
    林澄意外：“他就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当然不是。”顾先生狡黠一笑：“当年为了逼他赶紧走，我可花费了不少心思，段宏毅这人再硬气也不能不管他父母，刚好他父亲一直瘫痪在床，我就在国外帮他找了最好的医生给他做手术，又给了他一笔钱才让他成功离开你师母的。”
    林澄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问：“那师母岂不是会很伤心吗？”
    提到这里，顾先生叹了口气：“你师母因为这件事跳舞的时候不慎摔在了舞台上，牵连到旧伤，以后再也没办法登台表演，我那时候就国内国外两边跑，照顾她陪着她，一开始你师母不愿意跟我说话，后来有次我训练不小心拉伤了手臂，打着石膏去找她，她才愿意理我，后面相处中她也开始关心我比赛打得怎么样，会鼓励我，两家父母乐见其成很快就帮我们订婚，你师母也没有拒绝，后来顺理成章的结婚。”
    说到最后顾先生的表情竟似有些惆怅，林澄不明白他的惆怅从何而来，分明都已经娶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人，他现在也有在思考他要不要也受个伤，顾尔那么心软，说不定也会答应他呢？
    顾先生似乎是看出他心里所想，抬手狠狠敲了下他的额头，严厉地警告他：“不要动什么歪心思，我不会同意你跟顾尔在一起的。”
    “为什么？您跟师母不是很幸福吗？难道就是因为我比顾尔小四岁吗？”林澄不服气。
    “那你知道你师母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林澄先是一怔，然后摇头。
    顾先生仰头喝完杯中的酒，将酒杯砸在桌上，声音有些抖。
    “你师母是个好女人，结婚后她很支持我的事业，我一心扑在棒球训练上，她也不怪我，我常年带在国外，漂泊不定，就连她怀孕生产的时候我都没能守在她身边，她生尔尔那天难产，还是她父亲在手术单上签的字，可我呢？我当时正在美国打比赛。”
    林澄一时无言。
    “等我回来，尔尔已经满月了，也是后来我从别人口中才得知当时你师母几乎挣扎在生死边缘，尔尔是她用命换来的孩子！
    我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没办法陪在她们身边，所以我对未来的女婿没有别的要求，我只希望他工作稳定，对我女儿好就足够了。”
    “……”
    “林澄，你跟我学了那么多年棒球，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也是国家棒球队未来的希望，我不希望你放弃棒球，可我也不希望我的女儿将来跟像她母亲一样无助。”
    “……”
    林澄眼圈有些泛红，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
    顾延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自己好好想想。”说完，不再理会林澄，转过身兀自喝酒。

 第五十四章 我哥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1）

    林澄一杯一杯灌白水般往肚子里灌酒，到最后意识都不那么清楚，连他是怎么回的宿舍都记不清，想来应该是顾先生送他回来的。
    宿醉后容易头疼，林澄扶着额头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窗外天已经大亮，刺眼的阳光透过窗纱投进来，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抬手挡了挡，透过指缝望向窗外。
    恰好窗边落了只落单的小鸟，倏地又飞走。
    “醒了？”周期训练完拎着粥推门进来，见他醒了凑到床边坐下，一边往外掏早餐一边揶揄：“喊你去聚会你说身体不舒服，你不去，怎么晚上一个人跑出去喝酒了？还喝那么多，弟弟，你违纪了知道吗？”
    周期是个长相粗犷，性格直爽的汉子，在球队是捕手的位置，要比林澄大上几岁，林澄知道他对自己好是因为自己跟他弟弟一般年纪。
    林澄按压着太阳穴，嗓子有些哑：“几点了？训练要开始了？”
    “亏你还记得有训练这回事啊？”周期斜眼乜他：“祖宗哟，您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太阳怎么不把你屁股给烤糊喽，训练时间早就过了，好在教练没跟你计较。”
    林澄盲摸手机看了眼时间，意外看到有两条微信未读信息，都是来自顾尔，忙刷脸打开手机，看着和顾尔的聊天框里她发来的两条信息，林澄唇角忍不住翘起。
    时间是今天凌晨。
    【顾尔】：平安夜快乐。
    【顾尔】：圣诞节快乐。
    虽然只是两条平平无奇的祝福语，可想到是顾尔发的，林澄就止不住的心花怒放，点出键盘快速敲击，编辑出一条信息发过去。
    【林澄】：圣诞节快乐。
    见他笑得一脸的春心荡漾，周期凑过去想看看是谁在跟他发消息，他头还没凑过去，林澄就收起了手机，端起桌上的粥，心情愉悦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说：“今天的粥在哪买的，味道很不错嘛，没想到小日……”
    周期瞪了他一眼，林澄立马改口：“没想到在这儿还能吃到味道这么好的皮蛋粥，在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是教练亲自熬的。”周期说。
    林澄心里惊讶之余又很快明白了顾先生的良苦用心，他理解教练昨天说的话，他绝对不会让顾尔面临同样的困境，同样他也绝对不会放弃顾尔。
    他已经做好打算，等他为国家队拿下奥运会棒球项目的金牌，他就顺从家里的安排退役回去读书，将来他会在其他岗位上继续为国家做贡献。
    周期见林澄吃完粥，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数落他：“不是我说你，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很那么多酒。失恋了？不是你才解除禁赛多长时间啊，又违纪，还好这次教练没跟你计较？不然我看你该怎么办。”
    林澄知道周期是为他好，被数落了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肩膀：“好啦好啦啦，我知道了，周元帅你就放过小弟这一码，我这儿头还疼着呢，啊？”
    “少跟我来这套！找抽你！”
    说着，周期佯装抬手就要抽他，林澄眨巴着眼睛看他，最后那巴掌只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雷声大雨点小，不痛不痒的。
    “行了，休息够了就滚起来，缺了上午的训练下午再不去，就滚去训练场跑十圈。”
    林澄笑着说：“得嘞。”
    周期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起身出去，看着他离开，林澄才收起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他翻身下床，简单洗漱后去了教练休息室。
    —
    昨天回复完林澄的消息，顾尔躺在床上正要睡着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穆迟用十万火急的声音说：“顾尔，你赶紧来趟医院，季航出事了！”
    顾尔怔住，下意识问道：“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他就要死了！你快点来康仁医院，不然不会后悔一辈子！”
    穆迟说完具体地址后不给顾尔反应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顾尔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虽然不知道季航出了什么事，可电话已经打到她这儿来了，到底是相识一场，顾尔咬牙暗骂一声，换好衣服拎着包匆匆出门，路边拦了辆的士赶到医院。
    顾尔到的时候，季航已经输上液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穆迟坐在病床边，见她来了，穆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确定季航睡着，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带上门，拉着顾尔走到楼梯口，才后退两步跟她拉开距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顾尔厌恶极了她的这种眼神，也不管穆迟是怎么跟季航认识的，开门见山道：“你打电话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穆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定她眼里只有厌烦和不耐，没有半点焦急后，倏地扯着唇角露出讽刺的笑。
    “本以为你接到电话是因为担心他出事，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你来恐怕只是为了求个心安。”
    又是这种冷嘲热讽的口气，顾尔皱起眉头，受够了他接二连三地挑衅，声线冰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想知道他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大半夜会被送来医院？”
    顾尔并不搭茬：“你到底想干什么？”
    穆迟嗤笑：“真是讽刺。我早就跟他说过像你这种人，看上去单纯无害，其实虚伪又薄情，自私自利，眼里永远都只有自己，根本不会有真心，可他就是不信。如今他为人喝酒喝到胃出血，人家压根就没想过要关心，就算是来了，就连客气一句关心的话都吝啬给予。”
    他说话句句带刺，句句带着指责，顾尔本就算不上平静的心，听到这话更加烦躁，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多费口舌，转身就要走。
    “等等。”
    穆迟从背后叫她，顾尔翻了个白眼并不打算再跟这个疯子废话，他分明就是脑子有病，可再她再次抬腿之前，穆迟又说：“难道你好奇当年季航离开的真相吗？”
    听到这儿，顾尔脚步果然停下了，她回头看向穆迟。
    这件事一直都是她这么多年来的一块心病，她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季航突然不辞而别，将她像傻瓜一样抛在原地。

 第五十五章 我哥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2）

    狭窄的楼梯间里灯光忽明忽暗，静悄悄的，穆迟没走近她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顾尔淡然地看着他，穆迟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两人面对面站着，似乎正在做一场无声的较量。
    顾尔毫不闪避地直视着他，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涟漪，穆迟半眯着眼，嗤得笑出声，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
    “我原本好在好奇，季航心心念念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不同，现在我好像明白了，你确实和别人不太一样。”
    “我原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从第一次见我就透着敌意，现在我似乎也明白了，你脑子确实有病。”顾尔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当年的事怎么看她都是受害者，现在季航丑态百出地演一出深情戏码，她就一定要配合他演下这场狗血的闹剧吗？
    开什么玩笑，不管他有天大的借口，在他不留任何理由离开的那天，他就已经从她的世界彻底出局。
    穆迟今天这样做，她不管季航事先是否知道，目的无非都是为了证明她心里还有季航。
    顾尔也必须承认她这些年来，她确实没有完全放下过季航，即便她伪装得再怎么高明，她骗不了自己的内心。可放下放不下又能怎么样？他当初抛下自己一走了之是真的，单凭这点，她就绝无可能再接受季航，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碎掉的镜子复原了也会有裂纹。
    想到这，顾尔低头轻笑一声，她不想困住自己，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再抬起头她嘴角挂着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我确实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给当初的事情画上句号，然后重头开始，如果你愿意说你就说，你不说我回头亲自去问他，但……”
    顾尔有意停顿一下，然后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我跟季航，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还有，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插手我跟我前男友的事情。”
    顾尔刻意咬重“前男友”三个字，说完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穆迟脸色唰地变得难看，顾尔懒得再理会他，拎着包转身就走。
    开门。进家。抱猫。顾尔抱着十万坐在沙发上，它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刚才说出去那些话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第二天是圣诞节，赵女士叫她回家吃饭，问到季航时语气明显透着几分小心翼翼，顾尔却完全释然，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掀过。
    顾先生不在家，赵女士中午叫了林曦月来吃饭，林曦月见到顾尔扑上来抱住她，搂着她的脖子撒娇抱怨学校里的课业繁重，然后又抱怨林澄出国比赛让他帮忙买点化妆品都不愿意，小气死了。
    说话时林曦月气鼓鼓的，嘴巴撅的老高。
    顾尔笑笑没说话，林曦月却不依不饶，她拉着顾尔的手来回晃荡：“女神，神仙姐姐，小耳朵，求你了，你帮我跟我哥说一下嘛。他喜欢你，你说的话他肯定会答应的！求你了！”
    “……那你就找人代购啊。”
    “我这个月零花钱花超了，前段时间不是双十二嘛，我现在没钱了。”林曦月说的委屈巴巴的，由于还在读高中，林家对她的零用钱是有限制的。
    顾尔实在被她磨得没办法了，就说她试试，林澄不同意她就没办法。
    林曦月连连点头，表示只要顾尔打电话，成不成她都认了，同时在心里默默补充：你都开口了，我就不信我哥会不同意。
    微信语音发过去，对面很快接通，林澄的声音温柔中又透着几分激动：“喂。顾尔，圣诞节快乐啊。”
    顾尔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圣诞节快乐。”
    “……”
    “……”
    “…………”
    “…………”
    海一般的沉默过后，林澄主动打破尴尬：“你打电话就是为了祝我圣诞节快乐吗？”
    呃……当然不是。顾尔很少求人办事，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旁边林曦月一直在对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切入正题，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样子。
    顾尔忽然有些后悔答应了林曦月的这个请求，一时间尴尬地不行，偏林澄得不到回复，略带疑惑的“嗯？”了一声。
    顾尔骑虎难下，在林曦月哀求的表情中，硬着头皮开口：“那个，我……我听说国外有个牌子的护肤品特别好，国内专柜的价格有点高，你看你方不方便帮我代购一下，回头我把钱转给你。”
    “当然可以。正好回去前我们要去出去采购一趟，你需要什么列个清单都发给我，我到时候顺便帮你带上。”林澄的语气听起来很愉悦。
    顾尔憋得满脸通红，抬头看了眼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林曦月，说了声“谢谢”，立马切断电话。
    挂断电话，顾尔双手揉搓着滚烫的脸颊，她最怕的就是求人和道歉，太尴尬了，幸好林澄没拒绝她。
    达到目的的林曦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凑过来用肩膀撞了撞顾尔，“我就说你打电话，我哥肯定不会拒绝的，怎么样？我说得没错。”
    顾尔将手机抛到林曦月怀里，表情严肃地警告她：“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来找我！”
    顿了顿又补充道：“找我，我也不会再帮你。”
    林曦月吐吐舌头不以为意，抱着顾尔的手机半点不作假的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列了个清单，正要点击发送，顾尔突然抢走手机，滑动屏幕浏览她的购物清单，看得目瞪口呆。
    林曦月伸手去抢手机，被顾尔侧身避开，只能撅起嘴巴不满地嚷道：“你……你不许看！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权！”
    “可你在借用我的名义，我有权知道你都要什么。”
    顾尔头也不抬，三大页购物清单浏览完也需要一段时间，她一边浏览一边随手删掉清单上大半的物品。
    怪不得林澄会拒绝帮林曦月代购，按照林曦月购物清单全部都买下来，只怕林澄打比赛的奖金全搭进去都不够。
    “说了只买化妆品那就只买化妆品。”
    林曦月心痛地直跺脚：“你还没嫁给我哥呢！！！”
    顾尔面部该死地把手办、娃娃之类的全部删掉，又回头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才把清单发送过去，完事把手机抛给林曦月，微笑：“年轻人，要懂得勤俭节约。”
    林曦月翻看着发送过去严重缩水的购物清单，欲哭无泪，狠瞪着顾尔委屈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好歹给我留一个娃娃啊！！！”

 第五十六章 你头发乱了哦（1）

    对比林曦月的咬牙切齿，顾尔无比淡定地幽幽开口：“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林曦月：“……”
    饭桌上林曦月撅着嘴时不时会瞪顾尔一眼，顾尔完全不受影响，全当看不见，倒是赵女士在林曦月再次哀怨地瞪向顾尔时，开口询问：“曦月宝贝，怎么了？是不是她又欺负你了？”
    顾尔夹了鸡翅放在碟子里，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她知道林曦月不会说。
    果然，林曦月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赵女士，打掉牙齿和血吞：“姐姐没欺负我。”
    “真的？”
    “嗯。”林曦月假笑道：“姐姐人那么好，对人又好又温柔，怎么可能欺负我呢，干妈，你放心姐姐对我很好，就是……”
    话说到一半，林曦月掀起眼皮扫了顾尔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皮，闭嘴不再说话，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儿样，好像顾尔怎么样她了一般。
    赵女士转头上下打量着顾尔，顾尔被她眼里的不信任看得心里不太舒服，抬头看到坐在她对面的林曦月吐着舌头对她扮了个鬼脸，顿时气笑。
    差点忘了这丫头可不是个吃亏的主。
    “你说，你是不是拿捏住了曦月的什么把柄，不让她怎么那么怕你，快说出来让我听听，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赵女士拉着顾尔的手掩耳盗铃般捂着嘴巴小声地说。
    看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林曦月，表情瞬间苦了下去，顾尔心道好笑，凑到赵女士耳边嘀嘀咕咕一阵，期间一直注意着林曦月的表情，林曦月则像活吞了只苍蝇般欲哭无泪。
    赵女士往后撤了下身体，瞪大眼睛看了顾尔一阵，又转过头狐疑吃惊地看向林曦月。
    林曦月不知道顾尔对赵女士说了什么，知道从顾尔口中是套不出什么信息，转头又去赵女士那里打听。
    离间计成功，顾尔好心情地吃菜。饭后接到苏橙的电话让她去趟编辑部，顾尔忙着就出了门。
    路上看到林澄发来的消息，浅浅勾了下嘴唇没说什么。
    “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半个小时了。”顾尔刚下电梯，就被等在电梯楼的苏橙拽进了主编办公室。
    顾尔不知道苏橙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还不能在电话里说，沙发还没坐热乎，主编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穆迟带着一个青春洋溢的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大概十六七岁左右，扎着清爽的高马尾，身上还穿着高中的校服，进来看见她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许是碍于周围还有其他人，只是小幅度的在胸前跟她挥手打招呼，用嘴型说：“你好。”
    顾尔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尤其这个人还是穆迟带进来的，而昨天她才刚刚跟穆迟因为季航的事情产生不愉快，尽管知道不能把情绪带进工作中来，顾尔还是忍不住皱眉看向一旁的苏橙。
    她让穆迟带个学生进来是什么意思？
    看小姑娘的样子似乎是她的粉丝。难道这个女学生是苏橙的远房亲戚，苏橙叫她过来就是为了帮助亲戚见她的？
    苏橙礼貌一笑，走过去揽住顾尔的肩膀，顾尔推开她，表情严肃，苏橙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先配合一下。”
    顾尔意外地看着她。认识这么多年，就算是意见相左，苏橙也从未让她看在自己的面子妥协，反倒是极力帮她争取。
    也正是因为如此，顾尔才会死心塌地地跟苏橙合作。
    苏橙拉着她走到女孩面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晋白金作家‘孤月’，目前市面上最畅销的青春小说《网球少女》就是她初三那年写的。”
    顾尔：“……”那确实很厉害，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苏橙又对孤月说：“这位，想必我就不用介绍了。一顾弥尔……”
    “我知道。一顾弥尔，国内最有名的美女漫画家，第一届超新星漫画大赛的总冠军，少女漫一姐。”孤月笑着点头：“我是看着弥尔姐姐的漫画长大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特别喜欢南宫若羽这个角色，感觉很酷很飒。”
    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眼睛清泠泠的，说还是似有寒星闪烁，她望着顾尔，毫不掩饰自己的粉丝属性，从书包里掏出画册，怯生生地问：“那个……弥尔姐姐，你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顾尔偏头看向苏橙，见对方点头，顾尔才勾起一抹邻家大姐姐的温柔的笑。
    她接过画册提笔写下祝福语和签名后，正要把画册还给小姑娘，对方满脸祈盼地说：“可以写上我的名字吗？我叫薛晨希，晨光的晨，希望的希。”
    顾尔很快在画册上写下这个名字，重新把画册递给小姑娘后，穆迟站出来说：“赶快切入今天的正题。”说完冲苏橙使了个眼色。
    顾尔皱眉，意外地看向苏橙。不知佛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橙短暂地迟疑过后，拉着顾尔的手走到一边，歉疚地说：“尔尔，我一拖再拖一直没敢告诉你，本来我想着你再修改一下剧情脚本，我试试能不能再帮你往上申请，可……事到如今，我就实话跟你说了，你想画棒球竞技类的漫画可以，但是不能按照你的脚本来画。”
    顾尔刚要反驳，苏橙按住她的手，安抚道：“我知道你可能很难接受这件事，但你听我跟你说。一来发给我的文本剧情线很精彩，也很真实，但没有感情线，不符合当下市场。二来你要想清楚，现在《乘风破浪》这本漫画运营的正好，你这时候应该乘胜追击，再推出一本爆款书来固粉，巩固你在漫画界的地位，而不是反其道而行去推冷门题材。”
    话说到这里，顾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偏头看向沙发上跟穆迟聊天，喜笑颜开的薛嘉艺，“所以你是想让我跟她合作？”
    “孤月是现在炙手可热的畅销小说作家，最擅长的就是处理细腻的感情线，你们俩个合作去推行这部作品，她准备故事脚本，你根据她的小说进行二次创作，你们互相成就，这样你也轻松，不好吗？”
    顾尔低着头半天没说话，倏地“嗤”得笑了，她抬起头看着苏橙，说：“确实是个双赢的好策略，可我要是不愿意呢。”

 第五十八章 放心，我有钱（1）

    再次见到林澄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顾尔被赵女士一个电话召回家。
    十二中旬，气温降到零摄氏度以下，顾尔围上围巾打扮得好似韩剧里时尚靓丽的女明星，下车推开院子门，老远就听到花丛里传来“簌簌”的声音，她循声走过去，院子里林澄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t恤，休闲外套系在腰上打了个结，弯着腰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看起来瘦了不少，明晃晃的太阳高悬于天阳光下顾尔竟也觉得暖洋洋的，金色的光影打在林澄小麦色的手臂上，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晃动。
    顾尔站在原地，不声不响地在后面看他。平心而论，林澄的身材是真的好，瘦而不弱，从背后看很有力量感，肩不宽不厚，腰窄腿长，在地上拉出一道细长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女士拎着水壶从屋里出来，目光在顾尔和林澄身上看来个来回，眼珠一转，悄然来到顾尔身边，“澄宝宝身材不错？”
    正发呆，顾尔完全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回过头跟赵女士看了个对脸，显些尖叫出声，好在被赵女士及时捂住拖着她来到一边，才松开对她的桎梏。
    顾尔擦一擦嘴巴，皱眉看向赵女士，眉眼间明显有些不悦。
    “我不过随口说了句像在花园里晒晒暖，澄宝宝就在后花园帮我搭个秋千架。”赵女士抬眉，故作惆怅地叹道：“现在这个社会像澄宝宝那么贴心的男孩子已经不多了，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家的姑娘，可惜我生的姑娘眼神不太好，白瞎喽。”
    顾尔被她一口一个“澄宝宝”叫得鸡皮疙瘩都冒起来，表情一言难尽：“……我爸呢？”
    “尔尔，长得这么帅，身材这么好，还贴心的男孩子你都不要，你告诉妈妈，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又来了……顾尔头疼又无奈：“妈……”
    “你先别急着叫妈。”赵女士表情难得严肃：“你告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季航？尔尔，你听妈妈跟你说，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管你再怎么舍不得，你跟他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这都哪跟哪啊！
    顾尔从小就明白很多事情都强求不得，一旦信任崩塌，要想再次建立起信任实在太过困难。
    所以即便之前她对季航的感情再深，也早就在时光中消磨殆尽。
    季航回来后，顾尔不是没想过两人复合后的生活，一个觉得对对方有所亏欠而选择无底线迁就，一个患得患失等着他再度不告而别，互相折磨，等到过去的美好完全被消磨干净，等到两个人都变得面目全非，再心如死灰的断绝联络。
    顾尔自知自己心思敏感，她不可能不去多想。想到最后自己可能会变成自己都讨厌的怨妇的模样，她就变得极度恐惧。
    她不要每天过着患得患失的生活，这点她很确定。
    不等顾尔说话，赵女士继续说：“你不要急着反驳。妈妈是过来人，有些弯路的确只有你亲自走过才会记得住教训，所以一般情况下妈妈从来不干涉你的选择，可这件事不可以，尔尔，妈妈必须告诉你，要学会珍惜眼前人。”
    顾尔望着赵女士，这才发现原来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赵女士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再大牌的护肤品终究也无法完全抚平岁月在这张脸上留下的痕迹。
    鼻头酸涩，顾尔主动拉住她的手握在手里，闭了闭眼睛宽慰道：“我知道了，妈。我会慎重处理的，您不要为我操心了。”
    母女俩间难得的温情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得到女儿保证的赵女士严肃不过两秒，贼笑着推了把顾尔，凑过来八卦道：“你真不打算跟澄宝宝在一起啊?”
    顾尔茫然地“啊？”了一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赵女士突然间的转变。
    “你要真是不打算跟澄澄在一起，那也不要耽误人家，正好我朋友家的闺女跟澄澄一般大的年纪，就是你李阿姨家的，对了，听说她儿子在航天馆工作，也还没结婚呢，到时候你也跟着一起过去认识认识。”
    顾尔：“……”
    顾先生做了一桌好菜，顾尔出去叫林澄进来吃饭。林澄回头看着她笑了，露出两枚可爱的小虎牙：“好。我弄好就去，马上就好。”
    秋千已经拼搭的差不多，只剩下最后的加固，顾尔走过去看着还在低头忙碌的林澄，他笔尖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眼光下小麦色皮肤看起来特别健康。顾尔望着他精致的侧脸，微微愣神。
    众所周知，顾尔穿不了高跟鞋。可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赵女士送她的成人礼就是一双做工精致的红色高跟鞋，足足有十五厘米高。
    顾尔当时看到心里就开始打鼓，可还是在赵女士的威逼利诱下乖乖穿上。果不其然，第一次穿高跟鞋的顾尔站都不敢站，即便在赵女士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不等她迈步，单是站着就摇摇晃晃的，她必须伸直双臂才能勉强维持住平衡。
    她想换回自己的鞋，赵女士毫不留情地驳回她的请求，并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育她说女孩子总要有双高跟鞋，习惯就好。
    还让她穿着这双鞋出席她的成人礼，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刚出门，她就因为崴到脚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幸得林澄来找顾先生，及时接住了她，否则顾尔的成人礼估计都要在医院度过。
    顾尔还记得当时林澄接住她时，神情看上去比她还要紧张，见她脚腕红肿，背着她将她放回床上，跑回家取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来帮她涂抹，许是回去取药跑得太急，林澄鼻尖也冒着细密的汗珠，只不过他当时神情严肃跟小大人似的，跟眼下阳光下透着青春朝气的脸庞完全不同。
    仔细想来，林澄对她一直都是极好的。
    好到顾尔以为那些好都是理所应当，好到她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好”下面竟然还埋藏着少年最真挚的感情以及那颗火一般的心。

 第五十九章 放心，我有钱（2）

    “好了。”林澄拍拍手站起来，用手用力推了下秋千架，确定固定牢靠后才转身灿笑着看向顾尔，“久等了。”
    “没有。”顾尔微笑着摇头。
    林澄目光落在她的肩头，突然上前两步走进顾尔身前。
    面对他突然的靠近，顾尔惊讶地抬起头看他，心跳速度突然有点快。
    在顾尔疑惑的目光中，林澄抬手摘下顾尔肩头毛呢外套上挂着的一片枯叶，笑着说：“许是这路过的风都觉得姐姐长得好看，趁着姐姐愣神的空挡，给你留了一份礼物。”
    顾尔一怔，随即脸上爬上一抹红晕，羞恼地瞪了林澄一眼：“小孩子不学好，胡说八道些什么。”
    说完，顾尔不再理会他转身朝屋里走去，脸越烧越红，不禁在心里腹诽：林澄去日本不是去比赛的吗？从哪学来的这些撩人的情话。
    最要命的是她真有被撩到。顾尔莫名地感到羞耻。
    林澄没有错漏过顾尔脸上的那抹赤色，姐姐是害羞了吗？分明是被责怪了的林澄，非但没有觉得沮丧，望着顾尔落荒而逃的背影甚至有些雀跃，看来顾尔也并非对他完全无意。
    哪怕只有一点微小的希望，也足够林澄再次鼓足勇气追上去。
    林澄原地傻笑两声，拔腿追了上去。汲取上次告白失败的经验，林澄不敢逼顾尔逼得太紧，想要抱得美人归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不过没关系，只要顾尔愿意接受他，他可以等。
    林澄跟顾先生打了个招呼，坐在顾尔对面的位置。
    顾尔正帮忙给大家盛饭，给林澄盛饭时，想到他离开这段时间人都瘦了一圈，下意识给他多盛了两勺。
    冒尖的米饭放在林澄面前时，顾尔意识到大家都在看她，囫囵应付道：“饭蒸多了。”
    “哦。我们又没说什么，你心虚什么？”赵女士似笑非笑道。
    察觉到一道火热的眼神在看她，顾尔不好意思跟他对视，一抹红爬上耳垂，她低头没说话。
    刚被赵女士叫来吃饭的林曦月看看自己碗里的饭，又看看林澄碗里的，大声抗议：“顾尔姐，你偏心！给哥哥盛那么饭，我就这么一点儿！”
    顾尔耳朵更红了，抬头看着林曦月说：“也不知道是谁，昨天称体重胖了十斤叫嚣着要减肥。”
    林曦月脸憋得通红，小声反驳：“我……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嘛！再说人家还在长身体嘛。”
    也不怪她底气不足，这些年在国外长大饮食单一，回国接触到各种新奇的美食，到底年纪小容易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加上赵女士奉行“能吃是福”，她吃腻了学校食堂，赵女士就做了她爱吃的给她送去学校，以至于她一个月胖了十斤，连她练了好久的马甲线都没了。
    林澄夹了一个鸡翅放到顾尔碗里，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林曦月碗里：“多吃点青菜，不然我帮你的买的衣服恐怕塞不进去你。”
    提到衣服，林曦月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闭嘴吃草。
    顾尔咬着林澄夹给她的鸡翅，低头偷笑没说话，抬头瞟林澄不想刚好跟他对视，笑容马上凝固，低头继续啃鸡翅。
    赵女士却没错过林澄和顾尔间的互动，她就说林澄这么好的男孩子，她家尔尔怎么可能不动心，只不过两人的进度也忒慢了些，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抱的上外孙。不行，她得想个法子，免得这到嘴的鸭子再飞跑了。
    饭后林曦月回去上课，顾尔坐在沙发上发呆，电视里正在播放最新的综艺节目，她完全不知道里面在演什么。
    之前半个月顾尔一直都将自己关在家里修改文本，改到最后故事被她改得面目全非，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故事要讲述的是什么。
    距离总编白茶给她的最后期限还有一个月，她现在都找不到状态，心情难免有些烦躁，林澄帮忙收拾好餐具来到客厅，见顾尔坐在沙发上放空。
    刚在饭桌上顾尔说他太瘦，实际上顾尔也瘦了一圈。她穿着韩版长款的毛呢大衣，身形单薄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林澄看得出，她有心事。
    “你也喜欢看这个综艺啊？”林澄在她身边坐下，剥好桔子细心地揭下来上面的白丝，一瓣一瓣地喂给顾尔吃：“这个综艺听好玩的，几年前就很火，我记得里面撕名牌的游戏挺有意思的。”
    顾尔起先还有些不适应，见林澄坚持也就由着他喂。
    听林澄真的在说综艺，她才回过神扫了眼电视上在播什么，这是几年前很火的综艺节目，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她经常跟舍友聚在一起看，毕业后就很少看，闻言淡淡地笑笑：“我很多年不看电视了。除了偶尔去电影院看电影，我不怎么看电视节目。”
    “其实我也不经常看，训练挺紧张的。”林澄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顾尔：“……”
    “那……有时间一起去看电影啊。”
    顿了下，林澄不好意思地说：“平时队友都是跟女朋友一起去，我一个人去也挺没意思的，如果你也是一个人，我们可以一起吗？”
    大学毕业后，顾尔从来都是独自去看电影。她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可看林澄问得小心翼翼的，顾尔又不忍心拒绝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见顾尔没拒绝，林澄咧嘴笑了起来：“那什么时候有好看的电影，我就喊你一起去。”
    顾尔点头。
    林澄笑得更加灿烂，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求来给顾尔报平安的御守还没给她。
    林澄从包里翻出一个纸盒，打开里面是个类似香包样子的东西，林澄将东西塞给顾尔：“我知道你不信这个，可我听当地人说保平安很灵验的，我帮你求来的，全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就收下。”
    顾尔没拒绝，取出来当着林澄的面系在背包上。她之前见朋友都是这样做的，别说当个挂件来看还挺好看。
    林澄又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个lv的包包：“我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曦月那丫头拜托你让我给她带的，这个是我顺手买的，送给你。”
    顾尔认得这个包，如果没记错要买这只包光配货就要二十万，她抬头意外地看向林澄。
    要知道自从林澄执意留着棒球队后，林家就冻结了他的银行账户，林澄现在的经济来源只有比赛奖金，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像是猜中了她心中所想，林澄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放心，我有钱。”

 第六十章 茶里茶气的林澄

    他语气轻松，眼中笑意渐深，顾尔没有怀疑这点，浅笑：“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林澄似乎松了口气，枕着手放松地靠坐在沙发上，偏头看着顾尔，甜甜一笑。
    顾尔心跳蓦地空了一拍。
    “还需要请教棒球方面的知识吗？我最近都有时间。”
    顾尔想起之前她提过想向林澄咨询棒球方面的知识，但由于林澄前段时间突然的告白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只好从体育杂志里学习，虽说比不上林澄了解的全面，也足够她去绘画。
    目前她的困境不在知识储备上面，而在于她不知道该怎么添加感情线。
    “暂时还不需要。”赵女士提过林澄这次在比赛中表现不错，虽以一分之差惜败日本队拿到亚军，但相较于之前进步挺大，“听说这次比赛表现的不错，继续加油呀。”
    “我知道。我会加油的。”说这话时，林澄眼睛亮晶晶的。
    顾先生端着果盘走来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砰”地将果盘砸在茶几上，语气不善：“看我干嘛？吃水果啊！”
    顾尔正一头雾水，林澄却知道顾先生是不想他跟顾尔接触，找借口把顾尔支开，主动对顾先生表明自己的态度。
    “教练……”
    “你还知道我是你教练啊！我上次是怎么告诉你的？林澄，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说你泡谁不好，偏偏泡我闺女！我今天就把话明明白白跟你撂这儿了，你俩的事儿我不同意，趁早死了这份心！”
    本以为之前酒谈话过后，林澄这小子就对顾尔死心了，没想到不仅贼心不死，还变本加厉，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敢跟他闺女眉来眼去。
    要不是顾及接下来还有比赛，他一准拎着棒球棍腿给他打折了扔出去。
    林澄刚张嘴话都没说一句，就被顾先生强势地堵了回去，看样子表决心讲理是行不通了，索性就耍起了无赖。
    “我就是喜欢顾尔，你就算打死我，我也喜欢她。”
    顾先生火气噌就窜了起来，抓起手边的遥控器就朝着林澄砸过去，林澄侧身避开，遥控器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砸到后面的穿衣镜上，玻璃碎了一地。
    闻声，厨房里跟赵女士一起整理餐具的顾尔愣了一下。
    和赵女士两人对视一眼，在围裙上蹭了蹭手，走到客厅看到林澄身子往后撤抬着手肘护着自己，眼圈红红的，顾先生则高抬着手臂，看样子马上就要给林澄一巴掌。
    “顾延！”
    “爸！”
    顾尔和赵女士同时开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林澄可怜兮兮的模样，再看顾先生怒气冲冲的煞神模样，毫无疑问的都站在了林澄这边。
    顾尔扑上去挡在林澄面前，“冷静！爸，您冷静一点。”
    赵女士抓住顾先生扬起的手，生生按了下去，叉腰抬头，没好气地说：“干什么？干什么？你还想打孩子不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顾先生气得像是要吐血，他指着林澄，手都在抖，最后一甩手什么都没说。
    “怎么回事？”顾先生不是脾气暴躁的人，至少对家里人不是，那么多年她还从没见顾先生跟家里人红过脸，对林澄比对她还有关心。
    顾尔不相信顾先生会因为一点小问题，就到了跟林澄动手的地步。
    她不好去责问自己的父亲，只能问林澄。
    “是啊，澄澄，怎回事啊？你尽管说，有师母在呢，师母给你撑腰。”赵女士温柔地对林澄说完，转头凶巴巴地瞪了顾先生一眼。
    顾先生：“……”他上哪说理去。
    林澄摇头：“没事的。不怪教练，是我没完成教练交给我的任务，辜负了教练的栽培，是我的错，师母，姐姐，跟教练没关系。”
    他低头咬了咬唇，模样看起来很乖，乖巧的模样让人觉得他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是值得被原谅的。
    他继续说：“你们要怪就怪我，跟教练没关系。真的。”
    顾尔半信半疑，抬头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顾先生。见他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估摸着林澄也没说谎，她很小就知道能让顾先生控制不住脾气的，也只有比赛上的事情。
    听到是因为公事，赵女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嗔怪地交代顾先生就算是做错了也应该好好说话，孩子大了哪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顾先生始终没有说什么，他望着窗外凋零的枯树枝，长叹一口气。
    他气得仅仅是因为林澄喜欢顾尔吗？
    当然不是，林澄是他看着长大的，林澄的性格人品，他是最清楚的。
    他生气是因为就在刚刚林澄才告诉他，他隐瞒了肩膀上的伤势，就在一周前的棒球比赛后半场，他都是硬抗着肩膀上的疼痛上场。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拿到了不错的成绩。
    他气得是林澄隐瞒伤情，气得是他不知轻重，自作主张！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样做，极有可能断送他自己的职业生涯。
    想到这儿，顾先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关节。当年他就是因为年轻气盛，瞒着自己伤势上场击球，不仅连累大家输了比赛，还害了自己不能再继续打棒球。
    从顾家出来，林澄没有送顾尔回家，而是把车开进了a大校园。
    透过车窗贴膜可以看到路边的学生三两成群的结伴同行，顾尔感到熟悉又陌生，恍惚间仿佛看到很多年前，下课后和室友讨论中午去吃什么的自己。
    顾尔略感诧异地偏头看向林澄：“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来见一个人。”
    “谁？”顾尔微微皱眉。
    林澄侧目冲她笑笑，解释道：“我也是a大计算机系学生，只不过球队训练，办理了一年休学，明年我就要回学校上课了，回来拿点资料。”
    顾尔还真是差点忘了林澄也是a大的学生，她突然想起之前一直在网上跟她聊天的那个网友，他也是a大计算机系的。
    看来他原本应该跟林澄是同一届的，两人又都喜欢棒球，如果能做同学肯定会有不少话题。
    只可惜林澄要比赛所以休学了一年。
    想到这里顾尔有些惋惜，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事。”顾尔淡道：“这个季节，a大的梅花都开了。”

 第六十一章 撞破

    和武汉大学的樱花一样，a大的红梅也是一绝。
    约莫十几里地的红梅园，梅花盛开之际方圆几里低都能闻到梅花的清冷的香气。
    顾尔不算是风雅之人，毕业后就没再来看过这儿的梅花，今日来这儿也纯属巧合，更令她感到意外的，她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两个想不到的人。
    蒋浩然也就罢了，好歹是a大的教授，在这碰到也是情理之中。
    可当顾尔看到他旁边眼睛红肿的姜南笙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南笙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跟蒋浩然一起？眼睛还哭红了？
    一系列疑问让顾尔一时愣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半晌眨巴了两下眼睛，犹豫道：“你们……蒋教授好。”
    她目光落在姜南笙身上：“南笙你怎么在这儿？”
    ……
    林澄来这里就是来找蒋浩然拿资料，四人两前两后地朝蒋浩然办公室走。
    顾尔拉着姜南笙走在后面。她搅破脑汁都想象不到姜南笙私下会跟蒋浩然有什么交集，毕竟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而是大学时期，姜南笙每次见到蒋浩然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生怕跟他对上，包括上次聚会，姜南笙见他都跟见了仇人一般。
    加上姜南笙向来都是个直肠子，藏不住事，如果她真的跟蒋浩然之间有什么，不至于藏了这么长时间，她都一点察觉都没有。
    “你跟蒋教授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尔悄声问她。
    姜南笙露出便秘脸，苦笑道：“尔尔，你别问了，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如果说真的有点什么的话，那就是有仇。”
    顾尔感到无比意外，但姜南笙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态度，她不好再打破砂锅问下去。
    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蒋浩然跟林澄在里面的房间里谈正事，顾尔就陪着姜南笙坐在外面的沙发上。
    姜南笙还在不停地流泪，顾尔看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犹豫再三，低头抽了偏湿巾递给她，柔声道：“心里难受哭出来就好了。”
    姜南笙抽噎着，忽然扑到顾尔怀里，紧紧抱住她，小声呜咽着：“尔尔，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顾尔一头雾水，可见姜南笙那么伤心，心知现在也问不出什么来，她能做的也只是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以此安抚她的情绪。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姜南笙总算哭累了，边擦眼泪边抽着鼻子断断续续地说：“尔尔，其实，其实蒋浩然就是之前那个被我坑惨了的邻居，第一天上他的课的时候，我就认出他了，刚才我……我才知道原来他也认出我了，我……”
    顾尔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姜南笙在说什么。
    她和姜南笙住在同一间宿舍，渐渐熟络过后感情也越来越身后，一次喝醉酒，姜南笙突然醉醺醺地说她小时候干过一件亏心事，那件事一直就像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她心里，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说在她七岁的时候，对面搬来了一个长得特别帅气的男生，高高瘦瘦的，记忆里永远都是白衬衫搭牛仔裤，清爽干净，人也特别温柔。
    那时候她父母忙着拼事业，周末也在公司加班没时间陪她，她就经常去敲隔壁的门，让那个长得好看的大哥哥看着她写作业。
    她说那个大哥哥是个特别优秀的摄影师，电脑里有很多好看的摄影作品，姜南笙很崇拜他。
    可当时她住的老式小区周围的治安不好，妈妈害怕她单独出门遭遇危险，就骗她说外面有坏蛋，专门偷小孩，卖到偏远山区赚钱。
    那天大哥哥说有人看重了他的摄影作品，他马上就能出摄影集，成为一名真正的摄影师，拿出零食和酒来庆祝，还给她点了她最喜欢吃的炸鸡。
    姜南笙是趁着他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偷喝了他杯子里的酒，然后就晕乎乎的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爸爸妈妈正在旁边爆发剧烈的争吵，爸爸指责妈妈不顾家，妈妈指责爸爸没本事。
    两人不是第一次争吵，可却从来没有一次争吵像今天这样激烈，因为他们提到了“离婚”。
    当时的姜南笙并不明白，只觉得是因为她父母才会争吵，她不想失去父母，不想成为没家的孩子。
    后来她才懂得，她“失踪”这件事只是父母爆发争吵的一个导火索，真正让他们选择分开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感情出现了裂痕。
    这都是后话，可当大哥哥被母亲以诱拐儿童送进警察局时，她因为害怕，在警察叔叔询问她的时候，她只顾着顺着母亲的话慌乱点头，不敢说出事情真相。
    可即便她极力维护家庭的平衡，努力听话懂事，父母还是在一个星期内火速办理了离婚手续，母亲走了，她跟着父亲。
    那段时间她无助极了，又因为害大哥哥现在还被关押在看守所里，良心不安日夜做噩梦，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她独自来到警察局，哭着对警察叔叔说出了事情真相。
    姜南笙说后来大哥哥被放了出来，为了保护她并没有声张这件事，那个赏识他的老板却碍于社会风气不愿意再给他机会，自那以后大哥哥就搬走了，她就再也没见到过他。
    顾尔当时听得时候就感慨万千，可她万万没想到姜南笙口中那个令她感到亏欠的大哥哥，竟然就是蒋教授。
    难怪她们第一次上蒋教授的课时，姜南笙的反应那么奇怪，甚至之后很多次都刻意回避不跟蒋浩然见面。
    “那……蒋教授怎么说？你跟他道歉了吗？”顾尔问。
    姜南笙哭着摇头，泣不成声：“我，我原本以为他没认出来我的，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是打算赖掉的，我……我知道我很卑鄙，我很自私，可……尔尔你知道吗？刚才我在梅园里碰到他，我是想躲开的，但她拉住我，他跟我说，跟我说他知道我是谁，他，他说当年的事他早就放下了，让我也不要再耿耿于怀，他……”
    顾尔抽出湿巾细心地帮姜南笙擦掉眼泪，蒋教授这样说她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大学四年里，蒋教授并没有对他有任何不公平的对待，如果说有，他对姜南笙还格外宽容照顾了些。
    毕竟当年的毕业论文，她们宿舍里也是有姜南笙的是一遍过，其他人都修改了遍不止。

 第六十二章 升温（1）

    “尔尔，你说，你说我是不是太卑鄙了？”姜南笙仰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顾尔。
    顾尔一时语塞。
    相识多年，顾尔还是第一次见到姜南笙这般脆弱的模样，她现在就像只易碎的瓷娃娃，轻轻一碰就碎了。
    当年的事情姜南笙做得确实不对，但也是为了挽救自己的家庭，后面也知错能改说出真相，蒋教授确实为此错失了梦想，可看他现在的态度，似乎也并不打算跟姜南笙计较。
    顾尔想如果不是姜南笙一直活在那件事的影子下，耿耿于怀，对蒋教授别人不见，蒋浩然恐怕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如果真的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不如去跟蒋教授郑重的道个歉。”
    沉默良久，顾尔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虽然她一直都认为“对不起”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三个字，煽情矫情到了极点，可在某些恰当的时刻，这三个字又是化解一切仇怨的钥匙。
    姜南笙是她的朋友，顾尔不想她活在过去的阴影中。
    林澄处理完事后，两人默契地并肩走在风景宜人的a大校园内，两人分别活跃于艺术杂志和体育杂志上，周围路过的学生不乏有人认识他们。
    刚走到梅园入口，两个女孩凑在梅树下咬耳朵，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瞟，也不知是看她的，还是在看林澄，不过她很快就清楚了，其中一个带着白色贝雷帽、长相甜美的女生朝他们跑过来。
    顾尔见她含羞带怯的表情，很快心领神会：“找你的。”
    林澄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见顾尔偏头不看他，随手摆弄旁边低下的一枝梅花，从他的角度只看看见顾尔白皙的侧脸，阳光下红梅映得她肤色更加透亮。
    她回头瞥林澄一眼，故作淡然道：“女粉丝挺多啊。”
    林澄短暂的怔愣过后绽放出一抹笑：“你是我心里的。”
    顿了顿，他凑近顾尔耳边悄声道：“独一无二的。”
    顾尔一怔，别开视线：“胡说八道。”
    林澄目光扫过顾尔红头的耳朵，抿了抿唇，见好就收。
    女生走过来先是看着林澄腼腆的笑了笑，而后垫着脚尖目光落到正在“赏花”的顾尔身上，轻咬下嘴唇道：“那个……你是一顾弥尔吗？我可以跟你合张影吗？我……我特别喜欢你。”
    顾尔转身指着自己怀疑地看向面前的女孩，又快速扫了眼林澄，倏地心情大好，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顾尔拉着女生合照，又给她的漫画签名后双手递给她，在女生难以言表的激动中，礼貌道：“谢谢你的喜欢，希望多多关注我的作品。”
    没想到最后女生竟然是自己粉丝的顾尔，偏头得意地冲林澄抬抬眉，意思很明显。
    瞧见没，你姐姐终究是你姐姐，人气就是比你高。
    难得顾尔活泼一次，林澄耸肩不跟她争辩，却没漏过顾尔偏头去一边时脸上绽开的那抹笑。
    三天后，顾尔终于完善了新的感情线，却没有着急发给苏橙，犹豫再三后发给了林澄。
    她没有把握这次一定可以过稿，也不知道应该发给谁看，别人她都不信任，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发给林澄靠谱。
    顾尔双手托腮趴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毯上的手机，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等了很久林澄都没有回复。
    怎么还没回复？
    林澄这段时间没有训练任务，之前都是秒回的。
    等到最后顾尔有些不耐烦，随便披了件外套，她踩着毛茸茸的兔子拖鞋，走楼梯来到楼下，按门铃没人开，她开始“咣咣”地拍门。
    难道没在家？不应该啊……顾尔正要离开，忽然听到门把手响了一下，下一秒房门从里面拉开。
    林澄上面穿了件单薄的白色针织衫，下面是灰色家居裤，脚上只踩着一只拖鞋，另外一只脚直接踩着冰冷的地板上。头发乱糟糟地如同顶着一个鸟窝，神色病恹恹的，他很憔悴，撑着门沿站着，似乎如果离开这个支撑点他就会瘫软地倒下去。
    顾尔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两天没见，林澄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德行了？！
    林澄抬起头看她，也不知道到底看没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只听他闷哼一声，往前一个趔趄，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上，顾尔忙向前一步扶着他的手臂支撑住他。
    别开林澄看起来很瘦，重量却不算轻，顾尔搀着他有些费劲，搀着他进门，顺便用脚关上门，带他到沙发旁，两人几乎是一同摔进沙发上的。
    顾尔扒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喘了两口气，斜乜沙发上躺着的林澄。
    米色沙发，灰色抱枕，林澄仰面躺在上面，右手放在胸口，因为发烧他的眼尾泛红，呼吸像溺水般凌乱急促。
    顾尔伸手摸上他的额头，灼热的温度烫的她手不禁抖了一下。
    怎么这么烫？顾尔皱眉。
    林澄家里的医疗箱她找不到，见林澄烧得厉害，担心这么烧下去会出什么意外，她正要抽回手给救护车打电话，林澄猛地扯住顾尔的手。
    轻轻的蹭，软软的喊：“姐姐，不要走。”
    顾尔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无所适从，看着林澄的病恹恹的模样不免心疼。
    林澄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缺少营养，体质很弱，每当换季流感的时期总容易感冒发热，直到后来开始学打棒球，身体才逐渐强壮不少。
    顾尔一手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心疼地抚摸他浸着冷汗的脸颊，疼惜地轻哄道：“乖，我不走。姐姐不走。你生病了，姐姐去帮你叫医生。”
    －
    那天梅园回来后林澄像往常一样冲了个凉水澡就躺上了床，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家里突然停电空调不再制暖，十二月底夜间的气温可想而知，林澄第二天早起就发现自己得了重感冒。
    他也没当一回事，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平时伤风感冒多喝热水抗抗就过去，但这次的重感冒似乎不一样，今早起来他就感觉浑身绵软无力，两条腿踩在毯子上软得跟面条似的，脑子晕乎乎的，头疼的厉害。
    本想去健身房的计划也被打乱，他随便冲了包感冒药吃后，倒头就睡，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到有人在敲他家的房门。
    他皱着鼻子听了一会儿，确定外面确实有人敲门，才强撑着头重脚轻的身体走到门口拉开门，不等他看清来人，脑袋一沉就昏了过去。

 第六十三章 升温（2）

    等林澄再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顾尔正坐在卧室落地窗前的书桌前，面前是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她的眉头时皱时舒，神情专注，似乎遇到了些许麻烦，她紧皱着眉头，抬手盲朝旁边摸去，什么都没摸到，才意识到她不是在自己家，抬头往床上看去。
    林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枕着手臂，背靠在床上望着她，唇角携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熬了粥，你要吃一点儿吗？”
    顾尔不知道他盯着自己看了多久，站起来，垂放在身前的手局促的握在一起，语气中透着关切。
    林澄摇摇头。那对漆黑晶亮的眸子闪着水光凝望着顾尔，那犹如弃犬般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得顾尔好大的不忍心，只想将人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才好。
    林澄抬起手，虚弱地喊：“姐姐，你陪陪我好不好？”
    原本清澈干净的少年嗓音因为发烧变得有些喑哑，顾尔蓦地感到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她来不及多想，少年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的模样看上去格外惹人疼爱，她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
    刚刚林澄昏睡的时候，她叫来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现在已经不烫了，但烧还没完全退下去。
    顾尔拿起床头上装药的盒子，按照说明书上的剂量取出来放在一个瓶盖里，朝前探着上半身，往上拉了拉被子盖在林澄身上，语气轻柔：“乖乖躺着，我去盛粥，吃完粥还要吃药。”
    林澄望着她呆呆地点头。
    顾尔轻轻地拍拍他的脸颊，笑了笑，然后起身去厨房盛了碗米粥来。说到煮粥，顾尔严重怀疑林澄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刚才她打开冰箱，除了几瓶快过期的酸奶，里面什么都没有。就煮粥用的米和青菜，还是她专门回家去取的。
    端着粥来到卧室，见林澄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等待投喂的模样看着他，顾尔心道算了，他是病号，也就任命地坐在床边喂他吃粥。
    期间，林澄炽热的目光一直看着顾尔。
    顾尔被他看得不大自在，低头不敢看他，匆匆喂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粥碗转身就要忙乱地离开。
    就在这时，顾尔只觉得手臂一紧，紧接着被一股蛮力拽了过去，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被林澄拽进怀里。
    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林澄翻身直接将她压在身下，直勾勾地看着她，顾尔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望着身上的男人，紧张地连连眨动眼睛，心脏跳动的频率在这一刻突然加快。
    林澄眼圈微微泛红，甚至透着一股狠劲儿，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顾尔，和以往乖巧听话的模样大相径庭。
    顾尔瞬间就有些慌了，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林澄，你……你冷静。”
    林澄撑在她身上，盯着她看咬了咬唇，眼神倏地就柔软下来，眼眶愈发红了，却没了那股子狠劲儿，看上去似乎委屈极了。
    “我想吻你，可以吗？”
    顾尔头皮发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能不能不要问这么令人尴尬的问题啊喂！
    不等顾尔回答，林澄抬手捂住顾尔嘴巴，附身“啾”地亲了下顾尔的眼皮。
    顾尔猝然瞪大眼睛，重重地眨动两下眼睛，林澄又轻轻啄了下她另一边的眼皮，动作轻柔。
    “顾尔，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林澄深深地望着他，眼神犹如深海般深邃，看上去去格外有神，顾尔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如果换做之前，她还能欺骗自己说她对林澄的喜爱，只是将他当做是自己的弟弟，但经过刚那一刹那狂热的心悸，现在心脏还在狂跳，她再也没办法这样欺骗自己。
    可她一时间又没办法接受两人关系的转变。
    林澄刚刚成年不久，而她已经经历一段失败的恋情，再加上顾先生并不支持他们在一起……
    顾尔痛苦地闭上眼睛，无声地抗拒着。
    她紧闭着眼睛，看不到林澄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但林澄很长时间都没再说话，顾尔感觉到林澄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然后身上的压迫感也消失。
    “顾尔，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你怎么就不信呢？”林澄喃喃地说，语气明显失落。
    顾尔闭着眼睛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没有说话。
    直到听到卧室传来的关门声，顾尔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视野有些模糊。
    良久，她站起来走出卧室，路过书房正想着要不要跟林澄打声招呼再离开，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顾尔被吓到，惊讶地看着林澄。
    林澄一边套衣服，一边说：“走，我们快去医院，教练出事了！”
    去医院的路上，顾尔简单跟林澄了解了一下情况，林澄说师母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只说联系不上顾尔让他们赶快去医院，顾尔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果然有五个未接来电，都是赵女士打来的。
    刚才因为担心手机信息提示音影响林澄休息，顾尔就把铃声调到了静音模式，随后把手机丢进上衣口袋里，赵女士给她打那里多电话，她愣是一个都没听到。
    得知赵女士是让司机开车送顾先生去医院的，现在车还堵在了半路，顾尔不愿意再苛责母亲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现在这种情况互相埋怨没有任何价值，何况赵女士真的被顾先生保护的太好，应急反应能力几乎为零，突然遭遇这种事情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
    再说顾先生身体一直都很好，谁能想到他会突然生病呢？
    顾尔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平时只顾着忙工作，对父母缺少关心的缘故，就连她爸爸平时身体怎么样都不知道。
    悔恨的泪水伴着焦急的情绪铺满顾尔素净的脸，车还在路上堵着，顾尔内心焦灼万分，林澄觉察道她的焦躁，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轻声安抚道：“没事的。教练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顾尔抹了把眼泪，摇头：“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平时对我爸妈的关心不够，要不是我当年非得从家里搬出去住，至少爸爸出事的时候我可以陪在他身边，我……是我不够关心他们。我的错……”
    “你不要多想，这不是你的错。”林澄紧紧握着顾尔的手，发现她的手很冰，尽可能地安抚她的情绪。
    “如果非要说是一个人的错，那也是我的错。平时在基地我跟教练相处的时间才是最长的，我也不知道教练的身体状况。上次体检的时候，医生还说教练身体不错的，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正值下班晚高峰，路上堵得厉害，顾尔心急如焚，林澄也没好到哪去。
    这时赵女士又给林澄打来了电话，顾尔的心立马提了起来，很快按下了接听键，赵女士用十万火急的声音说：“澄澄，你跟尔尔你们到哪了？这边出了车祸，我们的车堵在路上，现在该怎么办啊？”
    听到那边还出了车祸，这个消息简直就是雪上加霜，顾尔知道她现在不能急，不能慌，她必须稳住情绪，冷静下来。
    “妈，您先别急，您告诉我您现在在那条路上，我们现在就赶过去，您别急。”
    得到具体地址后，林澄趁着绿灯路口调转车头，改变路线朝赵女士所在的那条路驶去，路上顾尔已经叫了救护车赶去那里，两人赶到到了高架桥，才发现前面路已经被车堵死，开车过去显然不现实。
    顾尔急得脸色煞白，林澄没有任何犹豫，开门下车穿过从堵在路上的车辆中间穿过去，快递朝里面跑去。
    很快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的顾尔，很快跟了上去，跟林澄极速奔跑不同，顾尔一边跑一边请求周围的车辆向两遍停靠，让出一个救护车可以通过的路来。
    这时，林澄终于距离出口大概四五里路的地方找到了赵女士的车，车上顾先生嘴唇青紫，瞳孔扩散，意识明显不太清晰，赵女士正泪流满面地给他做心肺复苏，看到林澄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林澄没有丝毫犹豫，把顾先生抱下来让他平躺在地上，用学过的知识替顾先生做心肺复苏，绝望地呼喊道：“教练，您一定要坚持住！”
    眼看顾先生的情况越来越差，林澄更加卖力按压，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发烧还没完全好的林澄力气逐渐有些不支，双臂酸麻，头发被汗水浸透像是刚刚洗过一般，终于，顾尔带着救护车赶来了。
    医生下车后做了简单的检查后，车上下来几个人用担架将顾先生抬上了救护车，林澄几乎是脱力地瘫坐在湿冷的地面上，顾尔跑过来搀起林澄，扶着他一起上了救护车赶往医院。
    直到看着顾先生被推进了手术室，顾尔才勉强松了口气，瘫软在手术室前的座椅上，满脸疲惫。
    赵女士捂着脸小声呜咽，顾尔轻轻搂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没事的，爸爸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赵女士转身扑在女儿怀里，痛哭道：“其实你爸爸身体一直都不好，上次体检就检查出了高血压和脂肪肝，他说这都是慢性病，害怕你担心，就不让我告诉你，今天早上他还出去跑步了，下午就这样了……你爸爸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
    顾尔一阵后怕，但还是尽可能的安慰赵女士说：“爸爸不会有事的，我们要相信医生，现在的医疗水平很高。”
    林澄办理好住院手续，走过来看到的就是母女俩抱在一起的这一幕，他知道顾尔现在也很害怕，强撑着镇定只是为了安抚母亲，顿时无比心疼。
    顾尔看见林澄朝这边走来，轻敛了下睫毛。
    刚刚那种危机情况，如果不是林澄赶过去给顾先生做了半小时的心肺复苏，恐怕顾先生都撑不到被送来医院抢救。
    见林澄脸色煞白，想起他自己现在还是个需要休息的病人，顾尔道：“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跟妈妈就可以。”
    林澄以为顾尔是不愿意跟他有所牵连，才要赶他走，生硬地强调道：“里面躺着的人也是我教练。”
    “可你还在发烧。”顾尔下意识说。
    林澄可能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才让他回去，愣了愣笑道：“我没事，我心里担心教练，回去也没法休息，还不如在这里陪着心里安宁。”
    他都这么说了，顾尔也就由着他留下来。
    林澄说的也没错，顾先生现在生死为明，林澄就算回家了也未必能睡得着。
    三个人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手术室门口的灯才灭。顾先生被送进了icu病房监护，顾尔跟着医生去办公室聊顾先生的情况。
    医生将话说的很直白，顾先生是因为长期作息不规律，心理压力大，加上高血压没有得到良好控制引发的冠心病，所幸处理得当，又及时送医治疗，才没有酿成大祸，不过今后饮食作息方面就要多加留意了，又叮嘱了些需要注意的点，才让顾尔离开。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顾尔刚走到icu病区，就看见病房外的走廊上，林澄打包了晚饭正在哄赵女士吃饭，赵女士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面容憔悴地摆摆手，“乖孩子，我不饿，你拿去跟尔尔一起吃。”
    “师母，您不吃饭身体会垮的，教练醒了见您瘦了，会骂我跟姐姐没照顾好您的，多少吃一点。”
    赵女士看着他，表情有些无奈：“行。有粥吗？我喝碗粥就可以了。”
    林澄里面从食盒里取出一碗热腾腾的鱼片粥，用找出来勺子递给赵女士，好说歹说又哄着她吃了一个鸡蛋和包子。
    顾尔苦涩一笑。若是换作是她，这种情况下她是没那个本事哄骗赵女士吃下哪怕一根黄瓜丝的，更别说喝完粥后还能得寸进尺地哄着她再吃鸡蛋和包子了。
    “妈。林澄。”
    顾尔走过去，林澄递过来她爱吃的麻薯和小馄饨，顾尔没什么胃口，接过来随手放到一边，“我过会儿再吃。今天晚上我留在这儿守着爸爸，林澄你送我妈回去休息。”

 第六十五章 交换理想（2）

    顾尔低头看看手里还热乎乎的麻薯，再看林澄坐在椅子上，耳朵里塞着耳机，白色的耳机线垂在胸前，他正神情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黑眸明亮坚毅，像是星海中最明亮的那颗，熠熠生辉。
    “你在复盘球赛？”顾尔凑近看到林澄屏幕上正是他前段时间在日本比赛的视频。
    “嗯。”林澄将顾尔拉到身边坐下，手机朝她那边移了下，看着顾尔的侧脸说：“过了年没几个月就要举办奥运会，我们国家是东道主，到时候各国运动员都会来参见比赛，我想为国家，为教练，也为自己赢下一枚金牌。”
    顾尔认可地点头。夺得金牌的确是爸爸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所以他退役后也一直致力于培养热爱棒球的青少年。
    “但跟经过最近几次的比赛情况来看，我们跟日本、美国这种国家相比，还存在一定的差距，本来教练就说下次训练的时候，跟大家一起复盘上次比赛的视频，教练现在生病，但棒球队的训练不能停，我就想提前做一下功课，回去跟大家一起复盘这次比赛。”
    顾尔点头：“爸爸现在这个身体，恐怕没办法再回去当教练了。”
    她抬起头无意间对上林澄的眸子，两人之间只隔着几厘米的距离，这样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看清林澄的睫毛。
    四目相对，林澄眼中盛满了笑意，顾尔却只觉得双耳发烫。
    林澄在开口声音染上丝丝笑意：“不是要跟我学棒球方面的知识嘛？单看体育杂志上的文字注释，纸上谈兵可不行，至少也得去现场看几场比赛感受感受气氛，或者去俱乐部看看棒球队都是怎么训练的，不然画出来的作品难免会失真。”
    提到作品顾尔刚刚好转的心情又被打回了原型，叹了口气道：“这个话题不好，换个话题。”
    林澄颇为意外地审视着顾尔，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顿了下说：“我们球队最近正找人帮忙画队员q版头像更换微博头像呢，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姐姐，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吗？”
    q版人物头像？应该很简单，网络上约这种稿件的画手随处可见，质量好的最多三百块钱一张就能搞定，怎么会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呢？
    “你可以去二次元贴里看看，里面的画手都会把自己的作品贴上去，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符合你们要求的，如果有的话直接在下面留言问能不能合作，问清楚价位，如果可以接受她就会加你好友，你再详细跟她说清楚你的要求，不出意外的话，当天应该就可以出线稿，如果你觉得线稿ok，他们就会进行上色，你觉得可以，就可以出成品图。”
    想了下，顾尔又补充道：“大部分情况，画手在动笔前，你需要支付百分之五十的定金，最后收图后再付剩下百分之五十的尾款。流程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流程，最后具体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还是看画手的选择，和你跟画手后续的交流。”
    顾尔之前也接过一段时间的手绘画稿，对约稿流程很熟悉，一五一十地跟林澄交代清楚，才发现林澄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强忍笑意，还没等她问出口他笑什么时，林澄故作受教地点点头，可笑意却不受克制地在嘴角晕染开。
    “嗯。明白了。所以一顾弥尔小姐，你愿不愿意帮我们棒球队的队员画q版人物头像？”
    似乎是担心顾尔会拒绝，林澄急忙补充道：“请你第一个帮教练设计。”
    顾尔推诿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最近改文本确实很忙，不过忙了这么多天似乎也没什么进展，接个画稿放松放松也挺好，尤其是棒球队本来就凝聚着顾先生半生的心血。
    “好。我答应你。”顾尔站起来目光望着病床上的父亲，偏头微笑道：“我不收费。回头带我去看你们的比赛，和你们训练的日常，来抵这个费用。”
    “没问题。这个包在我身上。”林澄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赵女士拎着早餐来医院时，顾尔躺在长椅上头枕在林澄大腿上正睡着，林澄厚实的风衣盖在顾尔身上，他穿着件白色针织衫坐在椅子上，还在复盘之前比赛的视频，备忘录上记录的密密麻麻的，察觉到有人过来，林澄扭头看见眼圈红肿的赵女士。
    睡梦中顾尔皱起了眉头，林澄忙竖起食指冲赵女士“嘘”了一声。
    赵女士看着守在走廊上的两个孩子，不由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姐姐陪了上半夜，我陪下半夜，她刚刚睡着。”林澄说话的声音轻如蚊呐，唯恐吵到顾尔休息。
    昨晚顾尔执意让他先睡，后半夜睡醒再换她睡，轮番守着，林澄坳不过她，只能同意。
    赵女士点头：“我给你们带了早餐，白天我留在这儿就行了，你跟尔尔吃完早餐赶紧回去休息一下，然后该工作工作，该训练训练，晚上就别来了，我请了两个护工。”
    顾尔神经紧绷着，觉很浅，早在林澄说话时就醒了，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躺到林澄腿上，挣扎着坐了起来，见赵女士已经拎着早餐过来，捶着酸痛的后腰说：“妈，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幸苦我两个宝贝了。”赵女士看着面前两个懂事的孩子，无比心疼：“妈咪给你们带了早餐，你们吃完就回去，别担心，我请了护工。”
    顾尔看了眼病床的父亲，果断摇头：“妈，爸还没度过危险期，我不能走。”
    赵女士张嘴要说什么，顾尔打断道：“林澄还要训练，他得回去，可我工作时间自由，我留下来陪着您，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
    她又转身看向林澄：“你回去路上慢一点，不要再往这边跑，带着国家队拿到金牌和你守在天天守在这儿，你说爸爸更乐意看到哪个？好好训练，不然小心我爸醒过来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林澄沉默，显然他很清楚自己该如何取舍。
    他紧了紧拳头，眼睛红了一圈，喉头哽咽，他近乎有些偏执地盯着顾尔，一字一顿道：“我一定会夺得金牌的。”
    顾尔笑了，笑容浅意温柔。
    她说：“我相信你。”

 第六十六章 交换理想（3）

    顾先生住院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苏橙也是偶然得知。
    苏橙拎着果篮和营养品来到医院，顾先生已经从icu转入顶楼的单人病房。
    说是单人病房，实际上除了必备的医疗设施外，其他地方都是仿照五星级酒店的标准，只是装修用色上偏淡雅，适合人居住疗养。
    顾尔泡了杯清茶递给苏橙，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着她说：“谢谢你来看我爸爸，漫画文本我会按时交给你。如果你还是劝我找人合作，橙子你是知道我的，在这一点上我是肯定不会妥协的。”
    “尔尔，叔叔现在生病，你每天还要照顾叔叔，跟人合作，用别人的文本去画漫画，你既可以不那么累，省下来时间陪陪叔叔阿姨，还能创作出更具商业价值的漫画，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苏橙也是无奈。她清楚顾尔的底线，也感激顾尔爆红后没有更换编辑，所以她尽可能的在帮顾尔争取。
    但即便她现在是出版社的主编，说到底也是给别人打工，手上的权力实在有限，压根没办法跟资本抗衡，她只能来劝顾尔。
    顾尔知道她也不容易，几番犹豫过后，终于说出了她深思熟虑过后的考虑：“我也不想把我的故事改的面目全非，我再修改这最后一版，如果你们觉得可以，我们就继续合作，如果不符合要求，我想也不用再继续勉强，既然观念不同，也没必要非得绑在一起。”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橙略略皱眉：“你是要提出解约吗？”
    顾尔抿了口茶，唇齿间都是淡淡的茶香，“橙子，我不缺钱，我一开始画漫画也是因为热爱这个行业，如果非要让我去画迎合大众口味的作品，只会消耗我的热情，经过我爸爸生病这件事我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笑了笑，笑容很淡：“六便士我不缺了，我也想去追求我的月亮了。”
    送走苏橙，顾尔推门进顾先生打点滴的房间，赵女士坐在病床边替他削苹果，顾先生笑着吐槽爱妻削的苹果太过难看，苹果不应该这样削，说生来就是被人伺候的公主命哪里会伺候别人，让她赶紧放下刀子别削到自己的手，赵女士含嗔瞪他，毫不留情地怼回去，言谈间透着被偏爱后的有恃无恐。
    “看不起谁呢，我这就削一个完整的苹果给你看。”
    果然最后苹果没拿稳直接滚到了地上，顾先生嘲笑出声，赵女士憋着气呢，拿了个新平果连带着水果刀一起塞到顾先生手里：“你行你厉害，你自己来啊！我不会，还不是因为你吗？是你说要给我削一辈子苹果的，你要是敢食言，看我不一刀咔嚓了你。”
    顾先生靠坐在病床上乐呵地给赵女士削苹果，抬头瞥见站在门口的闺女，连忙告状道：“看见没，以后千万别学你妈，蛮横不讲理。”
    “别听你爸瞎说，老娘明明美丽又大方。”
    赵女士用手戳了顾先生一下，顾先生就乐呵地闭上嘴，一副“老婆奴”的模样。
    顾尔看着自己这对活宝父母相爱相杀的日常，忽然感到自己有些多余，同时心里又生起一种对家庭的渴望，又很快被她压下去。
    顾先生招手让顾尔过来，顾尔走近病床边站着，看着顾先生眼眶蓦地就有些湿润。
    “刚刚来看我的那个小姑娘是你同事？”
    顾尔点头：“嗯。”
    “小姑娘有心了。”顾先生感叹道：“你最近怎么样？工作上还顺利吗？”
    顾先生一个连女儿几岁生日都记不清楚的人，难得主动关心她一次，顾尔受宠若惊地抬头，可想到她即将就要跟辰星解除合约，不想让顾先生担心，轻垂下眼睫道：“一切都好。”
    顾先生又简单关心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题，话锋突然一转，转到林澄身上：“林澄呢？最近怎么不见他？”
    赵女士抢先替林澄解释：“差点忘记跟你说，这次多亏林澄这孩子了，要不是他及时赶到给你做了半个多小时的心肺复苏，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儿？人家澄澄是个乖孩子，知道球队的训练不能耽误，白天就去球队训练，晚上就来这儿陪着你。”
    顾先生冷哼一声，偏过头去没说话，愣了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锁紧眉头道：“他又去训练了？”
    “是啊，林澄说要好好训练，争取明年的奥运会上拿下金牌，给我们国家争光。”顾尔也试图帮林澄说好话。
    本以为顾先生会倍感欣慰，没想到顾延听到这句话，脸色里面就沉了下来，他严肃道：“这时候他跑去训什么练！赶紧打电话把他给我叫回来！”
    顾尔怀疑地看向赵女士，赵女士同样一脸迷惑，不知道顾先生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澄澄正训练呢，这儿有我跟尔尔陪着，你非得叫他回来干嘛？这不是耽误事吗？”在顾先生心里，向来是把棒球放在第一位的，按理说他不应该赞许林澄的行为吗？
    干嘛非得叫人回来？
    顾尔怔愣过后，试探地说：“爸，您要是相见林澄，等会儿他训练结束，我再叫他过来，您看行吗？”
    “现在立刻马上把人给我叫过来。”顾先生面色凝重地重复道。
    见他一脸坚持，顾尔看了赵女士一眼，出去拨通了林澄的电话，电话过了几秒才被接通。
    电话里传来林澄充满担忧的声音：“喂，姐姐，你打电话给我是教练出什么事了吗？”
    顾尔心里叹了口气，她有些搞不懂顾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干嘛非得逼林澄立马赶过来，硬着头破问：“你训练结束了吗？”
    “还得等一会儿。”林澄犹豫地问道：“……教练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别担心，医生说我爸情况很稳定，只要平时注意饮食作息，好好修养，按时服药就没什么大的问题。”顾尔如实说。
    “那你打电话找我，是有别的事情吗？”
    顾尔想了想，直接挑明说：“我爸醒了，想现在见你。”
    “现在吗？”
    “嗯。”
    对方陷入一阵沉默。
    顾尔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好在林澄没有让她为难，表示自己马上就赶过去。

 第七十一章 我爱你，你随意（2）

    此刻外面的风雪已停，银装素裹，街道上三两行人，裹着厚实的棉服眉目间皆是欢喜，喜欢这个白色国度。
    顾尔刚走出烧烤店，冷风吹过脸颊，灌进脖子，她忍不住哆嗦一下。
    突然，一条暖融融的米白色围巾搭在她脖颈上，林澄贴心地帮她缠好围巾。
    “注意保暖。”
    顾尔抬头正对上林澄炽热的眼神，心脏狂跳，耳垂上那抹红色渐渐爬上耳根。
    顾尔有些慌乱，偏头别开视线，轻声道：“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的。你明知道我们……”
    “顾尔。”
    林澄忽然出声打断她。
    顾尔抬眸看向林澄，后者轻垂着眼睫看不清情绪，可他周身围绕着的那种落寞感，还是让顾尔心脏蓦地一痛。
    她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面前的青年。
    林澄抬起头，用一种强压悲伤的眼神深深凝望着她，仿佛想这样望进她心里。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紧紧将顾尔包围，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牢牢地箍住，她有些喘不上气。
    最后还是林澄出声打破沉默。
    他垂下眼皮，声音寡淡：“对你好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因此觉得抱歉，喜欢你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不需要对此感到困扰。”
    顾尔心里一紧，她张张嘴想说点什么，结果还没开口，林澄就抬眸红着眼眶说：“我爱你，你随意。”
    很多年后的下雪天里，顾尔忽然想起林澄说的这句话，一件热泪盈眶，他们在打雪仗，她转身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晚的肉麻情话。
    早知道她以后会那么爱他，她一定从一开始就将人精心呵护着长大，然后拐去民政局领证，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麻烦事。
    可现在，顾尔依旧迷茫。
    她一方面心疼林澄的付出，一方面又不敢向前迈步。
    －
    又过了一周，这一周顾尔收到了苏橙的回复，表示集团考虑到他父亲生病的元素，愿意将交稿时间再往后延长半个月，希望她再好好考虑到底要不要解约。
    顾尔给苏橙的回复正是今天给她答案，而今天也是顾先生出院的日子。
    她一早就来到医院，赵女士正在病房里跟顾先生一边吵嘴一边收拾东西，见她进来，赵女士对她说：“澄澄去办出院手续去了，你去看看，怎么那么长时间都还没回来。”
    关于林澄怎么来这么早，顾尔知道问赵女士也不会有结果，点头，转身去一楼缴费处寻找林澄。
    没找到人，顾尔看了四周，连林澄的人影都没看到，刚好负责顾先生病房的小护士路过，顾尔拉住她，问：“请问你看见林澄了吗？就之前经常来医院看我爸爸的那个青年，高高瘦瘦的，挺帅的。”
    “他好像朝主任办公室去了。”
    主任办公室？顺着护士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不是季航的办公室吗？
    顾尔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急忙朝主任办公室走去，因为着急，路上几次险些碰到人，顾尔说了“对不起”而后匆匆走开，她现在就担心林澄再跟季航打起来。
    等她走到主任办公室门口时，办公室的门刚好从里面打开，穿着白大褂季航从里面走出来，胸口的口袋里还别着两根圆珠笔笔。
    见来人是顾尔，季航心中一喜。
    顾延住院那么长时间，顾尔从来没有一次主动来找过他，甚至就连他查房的时候，顾尔都会有意回避。
    只有顾尔在客厅工作时，他才能像个悲惨的偷窥者一样躲在暗处悄悄地看她一眼，偏他又无法责怪顾尔什么，今天的局面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林澄呢？”顾尔冷脸质问季航。
    “什么？”季航被她劈头盖脸的质问问得一脸懵。
    “你少跟我装！林澄人呢？”顾尔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
    她知道季航是练过自由搏击和散打的，虽然林澄也很能打，可如果两人单挑，她还真不确定最后谁会赢。
    何况，不管谁输谁赢，结果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季航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半晌自嘲地轻哂一声，他没有推开顾尔，只闭了闭眼睛，语气自嘲：“你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对所有人都淡淡的，曾经我以为你天性凉薄，你的那颗心怎么都捂不热。”
    截止到现在，他已经连续加班二十四个小时，昨天晚上才刚结束一台由他主刀的手术。
    他真的很累，可顾尔找他，他真的很开心，可她来找他，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但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而曾经，她只会对他如此。
    顾尔生性冷淡，对什么都淡淡的，不放在心上，当初也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她才会卸下全部伪装，可现在她对自己只剩防备。
    最讽刺的，是他自己搞砸了这一切。
    他睁开眼睛，眼底是海一般的悲伤：“顾尔，你还记得你之前也是这样替我担心的吗？”
    顾尔短暂的怔愣一下，想到当年在酒季航为她打架受伤，住进医院的事情，那时候季航告诉她，那是他干过最出格的事情，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生跟人动手。
    季航当时后背上的二十厘米的刀疤，送到医院时雪白的衬衫都被血染红，缝合时季航疼得呲牙咧嘴的，泪花都冒出来，偏还要在顾尔面前扮男子气概，一再跟医生强调自己不疼，又担心顾尔自责，事后还不忘笑着调侃顾尔，自己背上的疤是为她留下的，她得对他负责一辈子。
    顾尔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慢慢松开季航的衣服，同时后退一步，眼睛有些酸，她偏头趁着季航不注意抹掉眼泪，转过头看着季航说：“林澄到底在哪？护士说她看见林澄来找你了。”
    季航自嘲般勾了勾唇，又回复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声音寡淡：“他没来找我，我没见过他。”
    即便已经分手，顾尔依旧相信季航在这种事上不会骗她，她面若寒霜地点点头，转身欲走。
    “你跟那个小屁孩是什么关系？”
    顾尔背过身的那一刹那，季航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林澄喜欢顾尔傻子都能看出来，可他想知道顾尔是怎么想的，或者他更想知道顾尔心里是不是还有他。
    顾尔不想回答，继续往前走。
    “你们在交往吗？”
    季航再次开口，声音似乎带着些许恐慌。

 第七十二章 请正确认识“情敌”（1）

    顾尔觉得好笑，他们都分手三年多了，她跟林澄是什么关系，她跟谁交往，跟季航又有什么关系？
    但显然季航很在意这个问题，否则也不会问出来。
    医院里人多口杂，顾尔不欲跟他争辩什么，回头轻蔑地挑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房屋上的积雪尚未完全融化，十点钟的太阳明晃晃地高挂于天，阳光映在脸上，暖融融的，晴暖如春。
    见过季航后，顾尔平静如同一滩死水的内心再次荡起波澜，她来到住院部后面的小公园里，沿着一条石子路朝着灌木丛后的一出四角凉亭走去。
    经历过风雪的璀璨，灌木丛上的绿叶凋零，之余下交错乱杂的枝干，顾尔隐约可以听到灌木丛后的凉亭方向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细听还有些熟悉。
    “是因为顾尔……”
    要不是听到自己的名字，顾尔也不会留意。
    “林澄，你今天必须给我个明确的答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做我男朋友，到底是不是因为顾尔。”
    林澄也在？顾尔这就有些意外了。
    听女生的意思，她好像在追求林澄，但林澄一直都没答应她，而对方似乎也看出林澄喜欢她。
    听声音，女生应该和林澄一般大。
    认识她，又认识林澄的，年纪还跟林澄相仿。
    会是谁呢？
    顾尔苦思冥想，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认识这样的女生。
    “我不喜欢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顾尔比你大那么多，我上次见过她，长得也就那样，她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欢了？”
    顾尔认同地点头。
    她自问长相也算不上倾国倾城，性格无聊，还比林澄大了很多，她也很好奇林澄到底喜欢她哪里。
    “她哪里都好。至少在我心里是。”林澄毫不犹豫地回答，真诚不作伪。
    顾尔微微瞪大眼睛，心跳仿佛空了一拍。
    紧接着她又听到林澄说：“你问我是不是因为顾尔拒绝你，我没办法反驳。我确实喜欢顾尔，从小就喜欢，特别喜欢，她教会我很多东西，她会讲故事哄我开心，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煮粥，会拉着我的手祈求我一定要活下去……她给了我太多太多，在我心里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希望她可以幸福。”
    听到这里，顾尔的眼睛开始酸涩。
    在她心里一直把林澄当成弟弟来看，林澄说得讲故事，煮粥这些事情，如果不是林澄说出来，她都记不得了，可林澄却记得，一直记在心里。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没有那么喜欢林澄，因为他一出现就得到了顾先生的全部关注，而这是她从来没拥有过的。
    她嫉妒林澄，一开始对他并不是很好，甚至还会找借口欺负他，可这些不好，林澄通通都不往心里去，他只记得她对他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好。
    女生不服气地争辩：“我也可以给你讲故事，给你煮粥，我还可以为你做更多的事情，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喜欢我呢？”
    “因为你不是她。你不是顾尔。”
    顾尔心中大动，她抬手拭去眼泪，轻呼口气调整好心情，掏出粉饼补妆，确定看不出任何异常后，她绕过灌木丛走过去，才看清对面女生的脸。
    竟然是薛嘉艺。
    就之前苏橙找来跟她合作漫画的那个薛晨希，顾尔平静的目光下心潮涌动，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是林澄的追求者。
    顾尔上下打量着薛嘉艺，跟之前素面朝天不同，少女专门化了个淡妆，眉毛描的很细。身上裹着件烟粉色羽绒服，衬得她灵动可爱。
    薛嘉艺抹了把脸，抬起下巴倨傲地睨着顾尔，跟上次仿佛有社交牛逼症的天真少女不同，现在的薛嘉艺从头到脚都写着四个字。
    盛气凌人。
    “你怎么过来了？”林澄怔了两秒，像是没想到顾尔会突然找过来，神情有些慌乱。
    顾尔偏头朝他笑笑：“我妈让我来看看你出院手续办好了没。”
    “已经办好了。”林澄从口袋里掏出单据，“医生开了几盒药，用量用法都写在药盒上，一天两次，饭后半小时服药。”
    顾尔这次发现他手腕上还挂着一个装满药盒的袋子，她接过单据看过后折好放进口袋，转头看向薛嘉艺，微笑：“又见面了。”
    “你笑什么啊？偶像，我们是情敌诶，麻烦您敬业点儿可以吗？”薛嘉艺抱着手臂，撇嘴。
    偶像变情敌这件事本身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再加上偶像还对她微笑，她本就不太坚定的心更加容易动摇。
    顾尔心中莞尔。心道薛嘉艺这小姑娘实在太有意思了，一边把她当成是情敌，一边又叫她偶像。
    蠢萌蠢萌的，偏又要摆出一副“姐很傲慢”的姿态，令人哭笑不得。
    “那你要我怎么样？”顾尔憋笑道。
    薛嘉艺被她问得一愣，满脸的倨傲霎时间就软了下来，默默放下手臂，她歪着头挠了挠后耳根，想了想说：“难道不应该扯着我的头发，然后啪啪给我两巴掌后警告我离他远点吗？”
    顾尔挑眉。
    “再不济，你也应该抱着林澄的手臂，对我秀恩爱来宣誓主权。”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看上去像是那么暴力的人？还有薛嘉艺这是在教自己怎么去反击情敌吗？
    顾尔眉间微抽，回头看了林澄一眼，见他满脸无奈，眼巴巴地盯着她瞧，那眼神似乎还有点期待。
    “……”
    “难道不是吗？按照剧情正常的发展来说，作为脾气暴躁的女主角，你会有第一种反应，作为戏精女主角，你会有第二种反应。综上所述，你有以上两种反应都很正常。不过……”
    薛嘉艺皱着眉头，摸着下巴，目光紧紧锁定住顾尔，绕着她走了两圈，若有所思道：“衣服颜色偏冷色调，颜色偏浅色系，气质冷淡，面对其他女生对男主角告白却不为所动，根据套路，你作为女主角的话，情况只有两种。”
    薛嘉艺在顾尔面前竖起两根手指，微撅着嘴巴，表情得意。
    顾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是不是写写魔怔了？

 第七十三章 请正确认识“情敌”（2）

    顾尔咽了口唾沫，问：“……哪两种情况？”
    “第一种就是你是个腹黑又极其善于伪装的人，在你心里恨不得把我剁了去喂狗，可为了维持在林澄眼里温柔大度的模样，所以你一直在伪装。”
    顾尔嗤笑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看起来有那么恶毒吗？
    虽然听到薛嘉艺跟林澄告白，她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但杀人犯法，她还没恶毒到那个地步。
    林澄背倚着栏杆站着，睫毛簌簌抖动着，轻垂下来遮住眼中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
    薛嘉艺继续说第二种可能。
    “第二种，你跟林澄现在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正处于暧昧期，你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心里却在默默吃醋，接下来你肯定要找机会挑刺，暗戳戳地表示自己吃醋。”
    顾尔的笑容僵在脸上，抬眸瞥了喋喋不休的薛嘉艺一眼，又看向身后默不作声的林澄。
    刚好林澄也抬起头，四目相对，顾尔慌乱地别开头，不再看他。
    薛嘉艺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心在流泪，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的情敌做情感分析？
    可想想那是自己的偶像，薛嘉艺心里又平衡了不少，偏头斜乜了林澄一眼，继续说道。
    “按照林澄的性格，他肯定能猜的到，会立马跟你解释清楚，可根据我的观察，你现在很可能处于一个纠结期，所以面对林澄的告白，你会犹豫不定。”
    薛嘉艺观察过顾尔一段时间，许是天赋的原因，她总能从一个人穿什么样的衣服，留什么样的发型，以及喜欢的色调来将人进行分类，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所塑造的任人物，都具有较强的个人色彩。
    顾尔的衣服虽然看上去时尚，可都是长款为主，即便是夏天的裙装，长度也都到脚踝的位置。
    由此可见她应该是个思想比较传统保守的人，看顾尔看林澄的眼神，要薛嘉艺相信她对林澄没有任何男女之情，除非她眼睛瞎了。
    被一个小姑娘看穿了心思，顾尔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脸颊发烫，她下意识地转身想回避这个令她感到尴尬的场合。
    “不知所谓。”顾尔说：“你们先聊，我回病房帮忙收拾东西。”
    林澄扯住她的手臂，沉默几许，展开一抹柔软的笑，然后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顾尔抬头瞪他。
    林澄无辜地耸了耸肩：“姐姐教给我的事情，怎么反倒自己做不到了？”
    顾尔瞪大眼睛，两秒后，她又转头看向薛嘉艺。
    为什么她会忽然有种，这俩人密谋着给她设了这么一个圈套，就等着她往里跳的感觉？
    她跟薛嘉艺不是情敌吗？
    呸！不是，薛嘉艺不是拿她当情敌吗？
    怎么现在又充当起感情分析大师的角色了？
    作为一个情敌，好歹也得有点行业的自觉性。
    薛嘉艺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可顾尔也顾不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拨开林澄的手，低着头疾步回到病房。
    赵女士让家里阿姨把东西先提回家去，她和顾先生在等顾尔和林澄一起回去。
    见顾尔一个人回来，眨了眨眼睛，绕过顾尔探出头朝外面看了看，确定林澄没跟她一起回来，赵女士问：“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澄澄呢？”
    顾尔抬头看了她一眼，无眨了两下眼睛，无辜道：“我……不知道啊。”
    “我不是让你去找他了吗？”赵女士目光落在她手里盛药的袋子上面，停留了两秒，半眯起眼睛，问：“你真看见澄澄？那你手里的药从哪儿来的？”
    顺着赵女士的目光，顾尔低头看看拎着她手里的药，又抬头看看赵女士，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绕开赵女士走到茶几旁边，药放在茶几上，她接了杯水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时，门口传来林澄的声音：“师母，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楼下碰上了之前的同学，耽误了。”
    “没事没事，快进去叫上你教练，我们回家。”
    赵女士和林澄一左一右地搀着顾先生，顾尔默默跟在后面，望着前面相亲相爱的三个人，感觉自己才像个外人。
    司机将车停在住院部门口，顾尔径直走过去打开车门，看着三人上车后，她犹豫片刻，关上车门，饶了半个车身来到副驾驶位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上林澄讲笑话逗得顾先生和赵女士时不时开怀大笑，顾尔转过头看着后座三人其乐融融的气氛，欣慰中又带点儿苦涩，回过头戴上耳机听音乐。
    车子在路上平稳行驶，隔着茶色的车窗贴膜，顾尔望着这个车水马龙的喧嚣都市，一股深深的疲惫感紧紧将她包裹住，她想她是时候出去走走，沉下心来思考一下未来她该何去何从。
    跟辰星的合同，以及该如何回应林澄的感情。
    这些事情都应该有个确切的答案。
    林澄说得没错，她不应该逃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需要换个环境，调整好情绪，放松下来，好好考虑这些问题。
    当晚，顾尔陪同顾先生吃完晚餐，被林澄送回家后，没过多长时间，她拉着行李箱下楼上了一辆黑色的专车。
    半个小时后，国际机场登机口，顾尔给苏橙还有父母都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们自己出去旅游，大概半个月后回来，然后直接关机。
    顾尔从小做事都很有计划性，出去旅游都要提前半个月去做攻略，不同以往，这次是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顾尔是到了机场，才决定去日本的。
    因为这是最近班。
    顾尔捏着手里的机票，深吸一口气，拉着行李箱通过安检后，准备登机。
    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身材高挑的空间拿来毯子，顾尔搭在腿上，在飞机起飞前再次看了眼这个熟悉的繁华都市，随后戴上蒸汽眼罩睡了过去。
    梦里她只有八岁，顾先生从训练基地回来，带回来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男孩笑起来很好看，有两个可爱的小虎牙，他仰头眼睛清澈明亮地望着她。
    他叫她：“神仙姐姐。”

 第七十五章 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情（2）

    民宿老板从厨房端来四碗味增汤，饭桌前的男人神色严肃，远不如老板看上去和善，顾尔做为房客还是受到了很好的招待。
    吃完简单的夜宵，顾尔也对这家民宿有了简单的了解。
    男人姓李，大学毕业后远赴日本读研，研究生毕业留在日本发展，现在已经是公司高管，也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妻子惠子女士，很快两人结婚，生下儿子后惠子就开了这家民宿，主要招待中国游客。
    回到房间，顾尔正对着电脑查询旅游攻略，听到有人叩门。
    “稍等。马上。”顾尔合上电脑，起身拉开房门。
    李狗蛋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刚洗过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重新换上整洁平整的白衬衫后，即便少年眉宇间的燥郁未减分毫，却也没了之前的颓废感，细看还真有几分日系少年的美感。
    “有事？”顾尔目光掠过他手里的牛奶，神色寡淡。
    她并不认为，对方会那么好心，专门温了牛奶给她送来。能发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有求于自己。第二，他往里面放了东西。
    顾尔更倾向于相信第一种可能性，因为少年的耳朵有些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多半是有事相求又抹不开面子开口。
    少年整个耳朵都红了，他快速扫了顾尔一眼，眉心间的烦躁更加强烈，他死死咬住嘴唇，倔强的模样也不知到底是在跟谁较劲，
    顾尔眼珠一转，心觉少年别扭的模样格外有趣。
    暖黄灯光下少年菱角分明的脸庞似乎异常柔软，顾尔噙着笑看着他的白皙的脸庞逐渐泛起红晕，看着他倔强不服输的模样，顾尔眼前突然闪过林澄的脸，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林澄明天早上起来就会知道她不声不响跑路的事情了……想到这儿，顾尔呼吸不畅，心情窒闷，说不出的难受。
    霎时间，所有逗弄的心思都没有了。
    “有事直说。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就明天再说，我要休息了。”
    照理说民宿老板非必要事情是不能打扰房客休息的，想来小少年晚上来敲她的门，还带着牛奶别扭地来献殷勤，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找她帮忙。
    这个忙，顾尔未必会帮。但也不是不能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我就是来给你送杯牛奶。我妈妈让我来送的。”许是怕顾尔不相信，他又重复道：“真的。”
    顾尔盯着他看了两秒，确定他是真的没打算说求人的话，摆出一副“我信了”的模样，接过牛奶，正要关门，李狗蛋伸手挡住门不让她关上，死咬着唇瓣，内心无比挣扎。
    顾尔心觉好笑，有意逗他：“干嘛？这杯牛奶还要收费？太贵我可喝不起。”
    物超所值的卖卖，顾尔可不会做。
    少年被她挤兑脸涨得通红，气急伸手就要去抢牛奶，顾尔早有准备往旁边撤一步，躲开他，心道这小鬼儿真不禁逗儿，一逗就恼，这若是换成林澄，肯定是面红耳赤，眼睛亮亮地看着她，虽然害羞但却十分可爱，顿时就觉得面前的小鬼儿没意思，懒得继续逗他。
    “这才哪到哪？蹦豆大点儿的年纪，脾气倒是不小。”
    顾尔无奈地摇摇头，喝了口牛奶说：“好了，小鬼儿，姐姐累了没空陪你玩。最后一次机会，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又过了半分钟。
    好的。还不说，那就继续窝心里藏着，姐姐懒得陪小鬼儿玩了。
    就再顾尔再度要关门的时候，少少年终于把话说出了口：“明天我给去给你当导游，带你玩遍儿日本，但价格两万五，含门票车费，不能再少了。”
    就为这事儿？
    顾尔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见小鬼儿一副“亏本了”的肉疼表情，倏地就笑了：“小鬼儿，就算是这样，你这个价格也有点偏高了，知道吗？我花这个价格，去网上找金牌导游不好吗，我为什么要找你这个小鬼儿？不如你告诉姐姐，你凭什么值这个价儿？”
    少年涨得脸通红，抬头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像是收到侮辱了一般，负着气扭头就走。
    “回来。”
    顾尔叫住他。
    少年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桥本环奈，你回来。”
    少年脚步停在原地，却没回头。
    “李狗蛋儿！”
    听到顾尔喊这个名字，少年果然回头，眉眼阴郁地瞪着她看，看着看着眼圈蓦地就有些红了，似乎还有些委屈。
    做生意那么横，还横出道理来了？顾尔不惯着他，教育道：“小鬼儿，你看你开张做生意，一点儿都不和气，要价那么高，你服务态度得好？怎么你反倒还委屈上了呢？”
    “要是我能证明我比那些老家伙做得更好，你就得给我两万五。”
    顾尔想了想，点头：“可以。不过口头支票谁都会开，你总得跟我证明你确实可以做得比他们更好，而且服务态度也得好点儿，我花钱可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可以。不过如果第一天你觉得我合格，我想请你先预支给我一周的报酬。”
    虽然不知道他要那么多钱干嘛，顾尔只犹豫了一下，还是果断地答应了：“好。不过我也要求，如果你明天的服务不能让我满意，我可以扣除你相应的费用。”
    一听这话，少年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立马就炸了毛：“我怎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顾尔闭了闭眼，轻啧一声：“如果明天你还是这种服务态度，还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保证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所以少年，为了接下来我能有个愉快的旅程，也为了你能够得到丰富的报酬，你还是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好好学学怎么说话比较好。”
    少年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着自己。
    “那就这样，明天上午八点，我会准时起床吃早餐，希望到时候我可以看到一份完整的行程单，以及一个温柔热情的私人导游。”
    说完顾尔一口饮尽杯子里的牛奶，将杯子塞到少年怀里，朝他招手，假笑道：“晚安，好梦。”说完关上了房门，并在里面上锁。
    随后她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焦躁的跺脚声，顾尔耸肩挑眉，果然金钱面前暴脾气也可以变成温顺小绵羊。

 第七十六章 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3）

    顾尔做了个梦。
    梦中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是个盛夏的午后。她正窝在院中长廊处的藤椅上看新出的漫画，突然听到旁边篱笆处有悉疏响动传来，她下意识放下漫画书朝那处走去。
    隔着一道篱笆就是林家别墅，透过篱笆顾尔首先看到的是布满青紫於痕的后背，在孩童白皙娇嫩的皮肤上尤显得触目惊心，蹲在那里的小孩正费力地给自己后背涂抹药水，似乎是感觉到背后有人来，对方慌乱地回过头，对上少年难掩惊慌的眼神，顾尔猛地一阵揪心。
    是林澄。
    那个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孩。
    顾尔听赵女士说这孩子命苦，是从福利院领回来的，林家除了林先生对他还算和善外，都不喜欢他，甚至林夫人心情不佳时动辄还会动手打骂。
    这样想想，林澄后背的於痕从何而来就显而易见。
    “你在干什么？！”
    尚且稚嫩的林澄被人看到窘迫的样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半晌才嗫嚅道：“上药。”
    她当然知道林澄是在上药。伤在背后，他怎么不让家里的佣人帮他上药？
    随即她又想到，林澄都躲到这儿来偷偷上药，肯定是不打算让人知道的，这小孩子心思深，偏又不知道跟谁学的，似乎他做所有事情之前，都会优先考虑其他人的感受，总是习惯性的将自己放在应该考虑的末端，从他第一次被顾先生待回家里作客，就能够看出来这点。
    看他背后很多伤处都没照顾到，顾尔心生不忍，将她带到家里，温水泡了毛巾轻缓地帮他擦去后背的药水，然后取出医药箱，用棉棒沾着药水一点点细心地帮他涂抹均匀。
    后背纵横错杂的鞭痕，她单是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触目惊心，更不要提亲身经历这些的林澄了，顾尔葱白的指尖滑过他肩膀处已经结痂的旧疤，忍不住轻声问道：“疼吗？”
    那么明显的一道疤，怎么可能会不疼。
    本来顾尔已经做好哄孩子的准备，不料林澄轻轻摇头，轻声道：“没事。不疼。比之前在福利院被人关在黑屋子里，用石头砸好多了。”
    他转头看着顾尔咧嘴笑了。
    顾尔瞧着他毫无芥蒂，充满阳光的笑容，只觉得这怕不是个“傻子”，又觉得他要是一直能保持这颗赤子之心也不错，她会保护他的。
    那之后很长时间，林澄遇到事情都会第一个跟顾尔分享，纯真年代，开心不开心的事，无非也就围绕着学校和家庭，只是林澄很少说不开心的事罢。一直到顾尔初中毕业，班里一个暗恋她的男生追到顾尔家旁边的小巷子，堵住她跟她表白，时间隔得太久，顾尔早就记不得那个男生的长相、声音，甚至是姓名。
    唯一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那束如血般鲜红的玫瑰花。
    顾尔那时被确诊色弱没多长时间，尽管林澄经常放学训练结束就来找她逗闷，可顾尔还是没办法克服内心的自卑，林澄也鼓励她重新拾起画笔，只是顾尔那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走不出来，也不想走出来，整个人尤其封闭。
    他拒绝了男生的求爱，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开，等她回到门口，就看到林澄鼻青脸肿地蹲在她家门口，仰着头望她，可怜兮兮的模样。
    “姐姐，你别不要我啊……”
    顾尔从梦魇中醒来，听到窗外簌簌地落雨声。
    大口喘着气从床上坐起来，抹了把额头，一手冷汗。她茫然地盯了前方的电视机好一会儿才平复好情绪，起身走到窗前。
    远处的房屋瓦舍，放眼望去，粉装玉砌的白色国度，院中傲立雪中的一株红梅，她来时并没有注意，此刻看却美得不似人间。
    顾尔一时看得失了神。
    近期发生的事情太多，压力过大，顾尔出来就是图个轻松的，不愿再多思伤神。
    打开行李箱翻出一套提前搭配好的衣服换上，对着镜子简单化了个淡妆，拎着包包拉开门，就发现一打扮清爽干净的少年站在门口，见她出来，鞠躬问好：“美丽的女士，早上好。”
    顾尔看着面前跟昨天态度截然相反的日系美少年，面部表情抽搐
    有钱能使鬼推磨，金钱的魅力当真强大。
    顾尔微笑：“……早上好。”
    吃过女人精心准备的日系早餐，顾尔没吃饱，出了门就问旁边的少年，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以买到中式早餐，如果没有面包房也可以。
    桥本环奈以一种嫌弃的表情自上而下地打量她一通，嘲讽的话正要脱口而出，姜晨抢先一步道：“你这个眼神让我很不痛快，一般用这种眼神打量态度的老板，很快就会面临破产倒闭的情况。”
    少年一怔，紧了紧拳头，强挤出一抹笑：“沿着这条街走到头，左转五十米的位置有家面包房。”
    虽然少年笑得很难看，顾尔勉强还是接受了，点点头，没有下一步动作。
    一分钟后，少年明显有些不耐烦，他催促道：“不是要买面包吗？你赶紧去啊！”
    “面包是要买，不过不是我去。”顾尔从包里取出两千日元塞进少年手里：“去，记得打印小票，剩下的钱要还回来。”
    “你让我去给你买面包？！”
    少年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你怕不是在逗我”，不耐烦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
    “有什么问题吗？”顾尔好笑地看着他，再次想到了林澄。
    跟他比起来，林澄可乖巧多了。果然人都是要靠衬托的。
    十分钟后，桥本环奈拎着面包回到车上，他刚要随手丢到顾尔怀里，扭头看见顾尔寡淡如水的眼神，为了能顺利得到报酬，他也只能强压着火气，双手递到顾尔面前。
    顿了顿，又生硬地说了句：“您请用。”
    顾尔点点头，眼底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接下了面包，认真对比了小票和剩下的余额，满意地钱放进包里，抬头看到少年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淡淡笑道：“开车。去第一个景点。”
    车子缓慢地行驶在路上，顾尔头靠着车窗外向窗外，人行道上的积雪尚未进行清扫，上面还余留着行人留下来的脚印，隐约间，顾尔仿佛看到了林澄三年来在日本留下的足迹，想来日本集训的三年里，这大大小小的道路，他也都走过。
    车里暖气打得很足，想着想着顾尔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5）

    果然，对方的翻译真的有问题。
    顾尔原本就没打算跟国外的动漫公司合作，只心中对桥本环奈的自作主张颇有微词，朝调酒师礼貌地笑笑。
    隔着人群目光投向跟那群日本女生打成一片的少年，顾尔突然想到了什么，侧目问道：“除了刚刚那句，他还有哪句翻译不正确的吗？”
    “这……”
    见调酒师有些犹豫，顾尔了然地掏出一张纸钞放在桌上，淡笑道：“你如实说就好。”
    ……
    十分钟后，桥本环奈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屁股还没沾到凳子，顾尔用足尖勾着凳子踢到一边，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表情闲散地挑了挑眉毛：“说说，刚刚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我……我能干什么好事？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大概是心虚的原因，桥本环奈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装。继续装。
    见他一副“我很正直”的模样，顾尔轻哂一声，目光朝那群女生的方向一瞥，喝了口酒，语气寡淡：“有句中国话叫‘有理不在声高’，我懒得跟你计较什么，反正本来就是要拒绝的，你帮我回绝了还没有得罪人，挺好的。”
    若是换她去处理这类事情，只怕她会将人得罪干净。
    少年一愣，看向旁边心虚的调酒师。
    他不知道这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人会说中文，正没想到那调酒师竟然这么不讲武德，居然会把事情告诉顾尔，失策！
    少年懊恼地抓一抓头发。
    顾尔斜乜他一眼：“李狗蛋儿，我跟你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虽然她不会出售版权给外国公司，但桥本环奈肯定不知道她的打算，他会这么做，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见不得她好，有意断她财路。
    “才不是！”
    桥本环奈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我这是为祖国动漫市场的未来留住人才，你懂什么？小爷我虽然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可我身上也留着二分之一的华夏血统，好歹也算是半个炎黄子孙！”
    顾尔呆呆地看着面前一身正气的少年。
    其实桥本环奈的个性实在算不上好，可顾尔却莫名地不讨厌他，她一直觉得桥本环奈身上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感，原本觉得那种熟悉感是源自于他身上的少年气，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这种熟悉感来自于精神纽带的维系。
    他们都有同样的民族归属感，有同样的目标。
    这一刻，因为眼前的人，顾尔感觉一直萦绕在眼前的迷雾逐渐散去，在漫画这条道路的探索途中，她终于找到了全新的目标。
    一开始她想得是名声大噪，卖出版权，目标实现后陷入低迷。
    就像只在大海中失去航向的轮船，她茫然地漂泊着，她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对漫画有崇高的追求，所以她甚至选择解约来逃避自己身上的问题，却从来没有认真的思考过，她最终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功成名就？或是收获财富？
    《乘风破浪》的销量屡破新高，成功售出广播剧和动漫改编版权，她早就赚得盆满钵满。
    这些东西的获得已经没有办法满足她，她需要更高的成功，一个更加宏大的目标驱动她进一步提升，当初谈动漫版权的时候，就有日本的动漫公司想要买断版权，顾尔压根就没想过答应。
    只不过那时候没有人直白的点醒她，她需要做得是国产漫画，需要将自己的想法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国产动漫改编的行业，以此来带动国漫的发展。
    平复下心情，顾尔看对面少年微红的脸颊，以及满脸的懊恼，微微一笑：“别装了，其实你也很喜欢《乘风破浪》的，对吗？”
    “我……我只是喜欢南宫若羽这个角色，跟你没关系。”少年看她仍旧一脸的嫌弃：“比起其他的古风漫画，你细节把握的更好，最起码在魏晋南北朝背景下，没有出现不合时宜的唐三彩这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看不出来，你对古代历史很有研究啊。”顾尔惊讶道。
    “有什么好惊讶的？”桥本环奈翻了个白眼，“我奶奶跟我说过，大丈夫顶天立地，坐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忘本，我作为中国人，不能了解自己国家的历史吗？”
    少年说话的口气仍旧十分欠扁，但又意外地让人感到可爱。
    接下来的三天里，顾尔在桥本环奈的介绍下去了很多有趣好玩的地方，为了避免之前被人认出来的事情再度发生，顾尔戴上了口罩，是在一家汤面馆里，顾尔撞上了那群找桥本环奈麻烦的不良少年。
    他们说了些什么，顾尔听不懂，但中间那个虎头虎脑的男人看她的那种色迷迷的眼神，却让顾尔感到十分不舒服。
    虎头男弯下腰个桥本环奈说了句什么，少年显然火气就冒了上来，直接将面汤泼到对方脸色，怒气冲冲地抓起旁边的凳子朝着虎头男的脑袋砸下去，虎头男明显早有准备，往后退了一步侧身避开，做出格斗准备，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环奈却不跟他废话，丢掉凳子，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
    虎头也不甘示弱，两条粗壮的腿顺势勾住少年的要，环奈被他带倒在地上，两人扭打起来，顾尔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反应过来，在虎头反过来将环奈压在地上，拳头如雨点般正朝他身上砸，环奈嘴角有血丝溢出，他还不忘冲顾尔吼。
    “跑啊！呆在这里等死吗！”
    顾尔不理他，包里摸出防狼电棒藏进袖口里，走到虎头背后出其不意地对准他就是一通电击，然后拽起地上的环奈就往外跑，跑了两条巷子，确定人没有追上来，顾尔背靠着墙，低头喘着粗气，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对面鼻青脸肿，半张脸都肿成馒头的环奈，笑着打趣道：“第一次发现，你也没有那么讨厌嘛。”
    “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你，小爷只是单纯看不惯那混蛋欺负女人！”环奈偏过头，耳尖充着薄薄的一层血。
    顾尔好笑地看着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而在她心中，她已经将这个傲娇又充满少年意气的中二大男孩当作值得信赖的朋友了。

 第七十九章 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6）

    晚上，两人回到民宿，迎接环奈的就是李先生的怒吼声。
    “你又跟人打架？那么大年纪正经事不干，每天除了打游戏就是跟人打架，你说你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顾尔跟环奈一起进来的，听到这话深感尴尬，她正要帮环奈解释，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跟人打架时，一双手扯住了她的手腕。
    顾尔回头，顺着那双带着肉感的手往上看向环奈，对方脸色阴郁，却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
    民宿老板站出来温柔地劝慰着丈夫，并转头对着顾尔连连致歉。
    环奈从始至终都闷不做声地站在原地。
    见他不想让自己帮忙解释，顾尔也无意插手别人的家事，回到房间启动电脑，连接数位板，戴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修改漫画文本，以及基本人设。
    这几天，环奈带她去参见了当地有名的漫展会，还去拜访了一位很有声望的漫画家，佐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顾尔也算有了新的创作灵感，她决定跳出原本的舒适圈，将故事整体进行大幅度的整改，在经典设定上融入自己的想法创新，决定先画出来第一期的连载稿，发给苏橙。
    等她修改完剧情脚本，和基础人设时，窗外天色渐晚。
    门外民宿老板送来精心准备的晚餐，顾尔利用手机翻译器询问她环奈的事情，女人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诉了顾尔。
    顾尔才知道，环奈之所以那么喜欢李狗蛋这个名字，又对国内传统文化那么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他小学到初中九年时间都是在国内度过，跟着奶奶长大，他之所以突然反悔愿意做她的导游，问他要那么高的导游费，也完全是因为国内的奶奶生病，父亲跟奶奶关系不睦，他想赚一笔钱做路费回去看望奶奶。
    环奈学历不高，又没有一技之长。唯一擅长的东西就是棒球，可自从珍藏的棒球海报，被李先生以担心儿子玩物丧志为理由撕毁之后，就一直沉迷网络游戏，父子之间的矛盾也愈演愈烈。
    看着屏幕上翻译过来的文字，顾尔感到一阵心酸。
    民宿老板出去后，顾尔翻出行李箱中的药膏来到环奈房间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
    环奈刚洗完澡，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件雪白的浴袍，眼角的伤又红又肿，有点发炎，再带点烦躁感看上去凶巴巴的，不好惹，他扫了眼顾尔手里的药膏，眼中烦躁更甚：“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顾尔皱皱眉，不喜欢他现在的态度，把药膏赛到他手里，叹了口气，有些无语：“干嘛总把人往坏了想呢？真遗憾，让你失望了，我只是来给你送药的。”
    见少年轻垂着的睫毛有些颤抖，顾尔自然不会蠢到认为他会因为这点儿事感到到哭，也不想让他多想，将话挑明了说：“别所想，我给你送药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更不是为了看你的笑话，我来只是想问问你，你想不想学习打棒球。”
    从民宿老板口中，顾尔得知环奈之前打棒球特别厉害，还给顾尔看了之前环奈获得的大大小小的奖杯，只不过当初李先生一怒之下毁掉了少年全部的海报和奖杯后，“棒球”这两个字就成为少年心中不可触碰的晋级，谁提跟谁急。
    果然，听到这句话，少年立马变了脸色，面露凶光：“是谁告诉你的？”
    “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还想不想打棒球。”
    在少年暴怒的眼神下，顾尔不慌不忙地补充道：“跟林澄一起。代表中国队，成为像林澄一样优秀的棒球运动员。”
    环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倏地嗤笑了下，然后指着自己，笑容逐渐有些疯魔：“你看我是个什么东西？成为像林澄一样的棒球运动员？我配吗？你看看我，我算什么东西？你拿我跟林澄比，你到底是在挤兑我，还是在贬低林澄啊？”
    他笑着笑着眼角就溢出了泪花，他恶狠狠地瞪着顾尔，面露狰狞。
    “我不管谁跟你说过什么，但你给我听好了，我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我烂到了骨子里，我乐意寄生于腐臭恶心的垃圾堆，我愿意同那些垃圾一样烂掉、臭掉！用得着你来这里装救世主？走！你给我走！”
    环奈突然发狂地将顾尔往外推，顾尔被他推了个趔趄，勉强站稳脚跟，对方已经“砰”地关上房门。
    顾尔怔怔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有没有搞错？要不是看在他帮过自己，又确实有棒球上面的天赋的份上，她才懒得管他的闲事。
    饶是脾气再好，人再佛系，顾尔此刻也有些恼了，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到房间，想学对方狠狠摔门，可教养不允许她这样做，还是轻轻地带上房门，回去对着电脑干巴巴的生闷气。
    好心当成驴肝肺。
    人呢，就应该学会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
    平复好心情，顾尔打开电脑，着手开始画线稿，窗外起了风，窗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顾尔画完线稿，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后，把线稿从头浏览一遍，连同改好的剧情脚本和人设一起发到苏橙邮箱，并给出了作品的名字《与尔荣光》。
    她老早就想到了这个名字，跟故事的主题也很相符，顾尔觉得很好。
    邮件发过去，顾尔起身来到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浑身都放松下来后，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姐姐”，拨开迷雾走下去，视野逐渐清晰，她看到林澄孤单地坐在秋千架伤，一脸幽怨地看着他，质问她：“姐姐，你怎么又不要我了？”
    顾尔睁开眼睛，猛地清醒过来。
    她这才发现她竟然躺在浴缸里睡着了，水温有些凉，她受寒打了个喷嚏，裹上浴巾踩着拖鞋走到化妆台前，草草地吹干头发，想到刚刚那个梦，顾尔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重新装上电话卡，下载安装微信后，发现里面有99+的未读信息。
    除了新闻推送外，其他大部分都来自苏橙和姜南笙，而林澄除了在最开始给她发过两条信息外，后续就没再跟她发过信息。
    顾尔心情说不出的感觉，空落落的，有点失望。

 第八十章 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7）

    夜里一场大雨，直到顾尔晨起都没有停。
    顾尔收到苏橙的邮件，表示剧情可以，商量好连载事宜后，苏橙问她去哪了，顾尔没明说，只是拜托她有时间去家里看看十万，虽然她出来前帮它准备了猫粮，可已经过去三天了，没有人去看它，总是担心会出什么事情。
    和苏橙谈完，顾尔再次点开和林澄的聊天对话框。
    对方还是没再给他发信息，顾尔点出键盘，写写删删最后什么都没发出去，推出微信后，顾尔连接上数位板开始给线稿上色。
    忙完已经是下午一点的事情，外面的雨也停了，顾尔打开窗户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意外看见坐在院子里看书的环奈。
    他看的书，顾尔并不陌生。毕竟作者就在这里。
    虽说小鬼儿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搞得她好大，可经过一夜时间，她也想明白了，不是所有青年都是林澄，不可能每一个都能做到懂事成熟，何必跟一个小鬼儿一般见识呢。
    “大冷天的，干嘛坐在外面看书？”
    正值寒冬，即便是大雨过后太阳出来的中午，略低的气温也不适合人在外面久留，何况环奈身上只穿了件米白色高领毛衣，下面是一条浅色牛仔裤，对比待在开着暖风的空调屋里，还过着羊毛大衣的顾尔，两人仿佛过得不是一个季节。
    听到有人说话，环奈抬头看了眼，随即咧开嘴笑了，阳光映在他的脸色暖融融的，还真有几分阳光少年的形象，只是说出来的话仍旧让人感到不适。
    他说：“长得挺漂亮的人，干嘛总是多管闲事，你吃饱撑的啊。”
    顾尔：“……”
    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果然对于这种不识好歹的臭小子还是不能太客气，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气到爆炸，不过看在他夸自己漂亮的份上，顾尔也就不计较他的出言不逊，关上窗户才回到电脑前坐下没多久，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门外桥本环奈抱着一堆零食，一股脑地塞进顾尔怀里，眉眼间透着深深的不耐烦。
    顾尔低头看看怀里五颜六色的包装袋，抬头看向环奈：“贿赂啊？”
    少年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昨晚拒绝了别人的帮助，现在后悔想求人帮忙难免抹不开面子，这才等雨停后，爬起来就搬了小板凳到院子里看书，不料顾尔竟然一直到下午才开窗通风，他在外面凹造型就要冻成冰雕了。
    他自觉刚刚跟顾尔说话的时候，他是夸了她的，不曾想顾尔还是生气把窗户关上了，他没有其他办法，才抱着一堆零食过来找她的，岂料她一眼就看破了自己的意图，环奈羞愧难当，红着脸，理不直气也壮，说：“你那个……说话算话吗？”
    顾尔一怔，茫然地看着对方。
    环奈急了，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说：“我是说，你昨天跟我说我可以跟林澄一起打棒球的事情，说话算话吗？”
    原来是为这事啊。
    顾尔表情放松下来，目光略显轻佻地在少年涨红的脸颊上来回打量，轻哂一声：“啧。你不是说自己技术太菜，不配跟林澄一起打球吗？怎么才过去一夜，就偷吃大力选手的菠菜突飞猛进了？”
    不怨顾尔奚落他，小少年性格也忒别扭，将来进入社会这种性格要吃亏的。
    “我……我……”
    环奈“我”了好一阵儿，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顾尔也不急，双手抱臂，斜靠着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他这局促的模样跟小时候犯了错找她帮忙时的林澄一模一样，想到林澄一直都没给她发消息，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行还是不行，你给个准话不就好了！”少年恼羞成怒道。
    顾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啧了一声：“求人办事，这种态度可不行。”
    “那你要我怎样才肯帮忙，直说不就完了！”
    “我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你先说！”
    “行。那你以后见到我得叫我姐姐，回国后什么事情都得听我的，你干吗？”
    “你这是要我做你的小弟吗？”环奈指着自己，呲牙咧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顾尔原本就没指望他答应自己这个要求，也料准了他会炸毛，可还没等她再次开口，刚还像要随时给她一拳的环奈，正眼圈红红地看着她，眼神又烦又燥，似乎还有点儿委屈。
    两人正僵持着，就在顾尔马上要心软的时候，环奈先一步妥协道：“行。我同意。但你不能太过分，万一你要是犯法，让我替你顶罪坐牢，我可不干，杀人放火的事情也不行。”
    顾尔惊讶地看着他。
    少年吸了吸鼻子，低头小声地叫了声：“姐姐。”
    顾尔没遗漏他充血的耳朵，听到他那声不情不愿的姐姐，愣了片刻，恍然。
    原来就算是在桀骜不驯，脾气暴躁的少年，只要有了目标和追求，并下定决心去追求梦想的时候，也是可以暂时放下自尊，选择妥协，顾尔却并没有为他这种妥协感到很开心。
    毕竟，比起圆润的鹅卵石，有棱角的钻石永远更受人们的青睐。
    自从顾尔答应要帮少年重拾梦想时，环奈就将自己之前比赛得来的荣誉一一摊开放在顾尔面前，很多奖杯都被李先生砸毁丢掉了，但证书还在，顾尔问他如果让他从青训生重新开始，他愿意吗，环奈没有任何犹豫，只嫌弃地白了顾尔一眼，表示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他有信心总有一天，他可以进入国家队。
    顾尔问他有关国籍的问题，环奈先是骂了她一声白痴，然后告诉她，自己一直都是中国籍，还拿出身份证给她看，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李一凡。”顾尔念出证件上的名字，抬头看向环奈：“你中文名不是叫李狗蛋儿吗？”
    她就说，哪个奇葩家长会给自己的儿子取李狗蛋这种名字。
    环奈夺回身份证，翻了个白眼，说：“我就叫李狗蛋儿，狗蛋儿是我奶奶取的，她都是这么叫我，我也喜欢别人叫我这个名字。李一凡是我爸取得，我不喜欢。”
    “你奶奶为什么叫你狗蛋儿？你在国内带了那么多年，难道就不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听？”顾尔疑惑。

 第八十一章 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8）

    环奈看着她：“你懂什么？我奶奶说贱名好养活，我打娘胎里出来身体就不好，经常感冒发烧，奶奶是为了我好。”
    顾尔没想到还有这个说法。
    “好听难听的有什么要紧，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又能决定什么？喜欢我的人，不会因为我的名字不好听就讨厌我，讨厌我的人，就算我名字再怎么好听，他们也不会因为这儿就喜欢我。如果我特别优秀，就算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李狗蛋儿，旁人也只会说我亲民，但如果我是个死刑犯，我就算叫潘安，也同样会被枪毙，不是吗？”
    顾尔被他一通大道理说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
    两人聊到一半，房宿老板煮了下午茶叫两人过去一起吃，女人眼圈有些微红，明显刚才哭过。当着顾尔的面，环奈用日语跟女人交谈了两句，转身面对顾尔，神情严肃道：“你还要在日本呆多长时间？”
    顾尔原本是计划呆半个月，一方面寻找创作灵感，另一方面也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跟林澄之间的关系，现在创作灵感已经找到，对未来的规划也有，至于对林澄的感情，她想最近没收到林澄信息，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已经是最明显的答案。
    此来一行的目的，基本上都完成。
    眼下新漫画即将步入连载期，时间紧迫，顾尔想了想说：“差不多这两天的就要回国了。”
    “那明天就回去。”环奈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顾尔没有反对，也没有问他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下午收拾好行李箱，顾尔想了想还是给林曦月拨过去一个电话，对方很快接通。
    电话那头环境听起来有些嘈杂，林曦月散漫的调侃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呦！神仙姐姐，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现在不是应该在外面浪到乐不思蜀的吗？”
    顾尔立在窗边，望着窗外那株红梅，不理会她的调侃，问：“我明天就回去了，我在日本，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带。”
    此时，国内。
    林曦月正跟朋友在酒蹦迪，闻言从卡座沙发上跳起来，在同伴异样的目光中，拿着电话来到卫生间，关上门，激动道：“真的吗？那太棒了，尔尔姐，我要包包，还有护肤品，然后你再帮我带两瓶好闻的香水回来，再帮我买点儿娃娃，还有……”
    要买的东西太多，林曦月脑袋一时间卡壳了，她敲了敲脑袋，急得原地转圈。
    “这样，你回头列个清单发给我。”顾尔明智地打断她。
    “那多不好意思啊……不过，既然尔尔姐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林曦月故作矫情地说。
    突然想到自己那个空虚寂寞冷的倒霉哥哥，想着既然神仙姐姐那么大方，给她带这么多东西，她无以为报，索性就把哥哥送给她。
    这样想着，林曦月叹了口气。
    顾尔问：“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
    “没事，我就觉得尔尔姐你对我真好，不，你对每个人都特别好，可就是对我哥太狠了，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看都不去医院看他一眼，我哥哥都快伤心死了，我今天早上去医院看他的时候，还见他看着手机里你的照片，偷偷抹眼泪呢，边抹眼泪边说‘尔尔，我的尔尔，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想你啊’，尔尔姐，你看我哥哥是不是特别可怜啊？”
    林曦月说得声情并茂，如果不是林澄叫她，不是喊“姐姐”就是喊“顾尔”，她真的都要信了。
    可顾尔还是配合地问道：“住院？怎么好端端的就住院了？”
    “就前天晚上，他训练回来的路上，有个小偷抢了一个女生的包撒腿就跑，刚好被我哥哥碰上了，你说我哥那么正直善良的人，他看见了可能不管吗？肯定不能对，然后我哥就追着那贼跑了三条街！三条街啊！
    我哥是运动员，身体素质肯定比那个贼好啊，那贼一看甩不掉我哥了，就从靴子里抽出来一个匕首，哥哥就是跟他打斗的过程中，不小心被他划破了手臂，一个十几厘米长的口子，可我哥还是硬抓着那个贼不撒手，最后警察来了，把那贼抓走了，我哥把东西还给小姑娘后，就因为失血过多晕过了去，被人送进了医院，缝了好多针呢！”
    林曦月说得也不像是在编故事，顾尔突然紧张起来。
    匪徒搏斗，十几厘米的刀口，失血过多晕厥……她才离开不到一星期，林澄这是上演了一部动作片吗？手臂还被刀划伤了，他是国家队棒球运动员，接下来还有那么多场比赛，怎么就不知道爱惜保护自己呢？
    顾尔又急又气，皱眉问道：“那医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就好好休息，按时换药呗。”说到这儿，林曦月又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小事儿，只可怜我哥成天的对着电脑，一看就是一整天，马上就要等成‘望夫石’了，神仙姐姐呀，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什么，就不能给我哥发个消息吗？我看他都快抑郁了，我这两天都不敢去看他了。”
    “为什么？”顾尔下意识问。
    “我害怕呗。”林曦月委屈巴巴：“都说失恋的女人最可怕，可我怎么看都觉得失恋的男人才更可怕，神仙姐姐，你赶紧给我哥发个消息，不要再让他苦苦等候了，权当积德行善了呗。”
    刚好有一阵风吹过，吹乱了顾尔的头发，她将头发捋到耳后，稍顿片刻，说：“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林曦月得逞地笑了，哼着歌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列成清单发给顾尔，而后又给林澄打过去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才被接通。
    “哥，我跟你说个好消息，我把你见义勇为受伤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你女神了，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尔尔姐就要给你发消息了，怎么样，我这么帮你，要不要给我点儿奖励呢？”
    林曦月得意洋洋地邀宠，岂料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你找林澄吗？他在洗澡，暂时没有时间。”
    “卧槽！你谁啊？！”
    林曦月瞪大眼睛，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第八十三章 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10）

    车上。
    环奈本来是要跟顾尔一起坐后座，可林曦月不知道抽什么疯，想来不喜欢和人挤在一起的她，这次居然主动让出了副驾驶。
    环奈看上去快要烦透了，又不想跟面前的拐杖少女掰扯，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下，戴上耳机打游戏，不料林曦月只是瞥了眼他的战绩，嗤地就笑了。
    “菜逼。”
    顾尔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目光带着指责。
    林曦月撇嘴道：“你瞪我干嘛？我又没说错，他就是很菜嘛，怎么？这年头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人丑话多。”
    一盘游戏结束，环奈摘下耳机，转头亮出战绩，眉毛一挑，嘲讽的话张嘴就来：“看清楚了，爸爸可是本局vp，倒是你，顶着一头麻花辫，自以为很美的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我懂得多了，我会骑机车，会跳街舞，还会打架子鼓，不像你，仗着自己有张小白脸，就傍富婆抱大腿，我告诉你，你这种人姑奶奶见多了！我告诉你，别惦记自己不该惦记的人，你直到顾尔是我的谁吗？你知道她跟我哥是什么关系吗？你知道我哥是谁吗？”
    林曦月见少年长得白白净净的，跟顾尔很熟悉的样子，心中警铃大作，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帮哥哥敲打敲打面前这个男人，让他知难而退。
    “……关我鸟事。”
    意识到对方是把自己当成傍富婆的小白脸，环奈脸色一黑，没好气地说：“况且……爸爸我不玩姐弟恋，我不喜欢比我大的。”
    “年纪大怎么了？”林曦月揽住顾尔的肩膀，“你看我尔尔姐，哪里看起来像是年纪大的了？看这皮肤，看这五官，看这身材，差哪儿了？”
    环奈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少女，一言难尽。
    怕不是个傻子？
    一边不希望他纠缠顾尔，一边又极力证明顾尔哪哪都好：一边强调顾尔年纪大反复往人心口上插刀，一边又说人家漂亮……没得过十年脑血栓都干不出来这么傻缺的事儿。
    环奈重新带上耳机，摆明不想跟这个小煞笔交流。
    林曦月肺都快被他最后的眼神气炸了，偏对方又摆出一副不愿意跟她交流的态度，她只能转头委屈巴巴地望着顾尔，一脸真诚。
    “尔尔姐，虽然你年纪比我哥大了几岁，可我还是很看好你们的，之前网上不还曝光了一则爷孙恋吗？你们这才哪到哪，没事的，爱情是不分年龄的。”
    说完还对顾尔做出“加油”的动作。
    “……”
    心口不知被插了多少刀的顾尔扶额，一言难尽。
    到了医院，环奈像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再跟林曦月多呆，跟顾尔说了一声后，绕过车身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箱，急匆匆地走进门诊大楼。
    半分钟后，顾尔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
    【狗蛋儿】：回头联系。
    【狗蛋儿】：如果可以，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想再见到刚才那个蠢丫头！！！
    浏览完信息，顾尔抬头看了眼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的林曦月，哑然失笑。
    “笑什么？”林曦月回头看她，忍不住问道：“尔尔姐，刚刚那个讨厌鬼是谁啊？你跟他怎么认识的？你们……什么关系啊？”
    没理由，林曦月见他第一眼就觉得十分讨厌。
    “他……他叫李一凡，旅游的时候认识的，人还不错。”顾尔犹豫了下，李狗蛋儿这个名字说出来，林曦月怕是会笑掉大牙。
    林曦月不服气地瘪嘴，嘀咕：“人哪好了？分明就是个小白脸！”
    两人来到病房，发现里面早就人去房空，顾尔诧异地看向林曦月，林曦月左右看看，发现确实没人，就连衣服日用品都不见踪影，问了护士才知道，林澄两个小时前就办理出院，回家了。
    “出院了？怎么那么快就出院了？”林曦月意外。
    护士皱眉：“病养好了，不出院留在这里干什么？”
    “他一个人走的？他手上有伤，不能开车啊。”
    护士整理着桌上的病例，语气有些不耐烦：“这我就不知道了，二十五床的病人不是我负责的。”
    林曦月被她的态度激出了火，刚要跟她争辩两句，顾尔从后面扯住她，微笑着对护士说：“好的，谢谢你，麻烦了。”
    拽着林曦月离开护士站，顾尔才放开她。
    “你干嘛拉我？”
    顾尔无奈地看着她：“我不拉你，你要怎么办？跟人家护士吵起来吗？”
    “是她态度先不好的！”
    “你看刚刚那个小护士的黑眼圈那么重，一看就是熬了夜班又继续上白班的，你刚刚问人家的时候，语气不也没有很客气吗，人家还忙着整理东西，互相体谅一下，谁都不容易的。”
    之前顾先生住院的那段时间，她留在医院照顾，一天早上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在哭，进去后发现是个年纪不大的护士，她是实习护士，连续加了三天班，爷爷生病的事家里人都没敢告诉她，就怕她分心，结果爷爷去世，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也是因为工作和自身的原因忽略了父母的感受，但幸运的是，顾先生被抢救了回来，给了她补救的机会，可那名护士的爷爷却再也回不来了，所以顾尔对他们还挺理解的。
    林曦月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听顾尔这么说，抿了抿嘴唇，不再多说什么。
    来医院没见到林澄，顾尔告别林曦月，打车回到顾家别墅。
    顾先生身体有了很大起色，也正式决定退休在家闲不住，跟赵女士他们两个人把别墅后花园的那片荒地重新翻了翻，打算来年开春的时候改成一片菜地。
    顾尔回到家的时候，顾先生和赵女士正在为来年地里种什么争吵不休。
    “咱家又不缺那些菜钱，我不管我就要种玫瑰，有澄澄给搭好的秋千，来年花开了，坐在秋千上赏花多惬意，我可不想对着一片大白菜荡秋千！”
    “医生说吃白菜对我的身体有好处，种白菜！”
    “玫瑰！”
    “白菜！”
    ……
    顾尔看着家里争吵不休的一对活宝父母，拎着给他们带来的礼物，笑着走进家门：“爸，妈，我回来了。”

 第八十四章 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11）

    刚还笑着跟顾先生吵闹的赵女士，扭头打量着拖着行李箱进来的女儿，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箱子，一边往里走一边奚落道：“呦，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这一走，打算就此浪迹天涯，不要你这对孤寡父母了呢。”
    顾尔跟着走在后面，礼貌地冲顾先生点头问候，两人相敬如宾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对父女，更像是不熟悉的陌生人。
    “回来了？玩的好吗？出去散散心也好。”顾先生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本体育杂志，抬头看一眼顾尔，温言关心了两句。
    顾尔走到沙发坐下，无言地坐了片刻，想起她给父母带了礼物回来，从箱子里取出两个礼品盒放在茶几上：“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言语神情间都透着不自然。
    “礼物？”听到有礼物，赵女士表现的很开心：“难为你有心了，还记得你有个妈咪，宝贝，谢谢你。”
    顾尔笑笑，没说话。
    她给赵女士带的礼物是一条爱马仕的丝巾，颜色也是根据赵女士平时喜欢的风格选的。
    赵女士收到丝巾表现的很开心，当时就系在了她刚买没几天的lv限量款包包上，专门换了身衣服拎着包包，客厅当作秀场，迈着模特步走了两圈，转了个圈看着顾先生说：“怎么样？女儿送的丝巾配我这个包好看吗？”
    “夫人甚美。”顾先生毫不吝啬地夸奖：“就算是那月宫的神下凡，也不及夫人你半分好看。”
    赵女士红了脸，露出小女孩般羞怯的情态，双手珍视地举着手里的包包，爱不释手。
    顾尔将给顾先生带来的心率监护仪拿给他，详细地向他介绍如何使用，看见顾先生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顾尔微微勾起唇角。
    她心里洋溢着一种满足感，再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爱的人因为自己感到开心，更令人感到幸福。
    “看在今天尔尔宝贝送我这么好看的丝巾份上，我决定今天亲自下厨，为我的宝贝接风洗尘。”赵女士放下包包，转头又叮嘱顾尔：“你待会儿把澄澄和曦月都叫过来，曦月马上就要高考，澄澄前几天刚受了伤，我给你们弄点好吃的补一补。”
    不等顾尔说话，赵女士已经坐到顾先生身边，掏出手机两人开始研究起食谱。
    两人定个食谱也能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顾先生看赵女士的眼神里充满了宠溺，世界上最好的感情莫过如此了。
    深感自己多余的顾尔，趁着她们就牛肉里是炖土豆还是炖白菜的事情争论不休时，拎着行李箱来到二楼自己房间，进去后先来到浴室，打开水龙头放热水打算待会儿先泡个热水澡。
    放水需要时间，趁着这个机会顾尔给林澄拨过去一个电话。
    对方忙线。
    顾尔皱皱眉，挂断电话转手又给林曦月拨过去一个电话，对方很快接通。
    “喂！尔尔姐，有什么事吗？”
    对面环境嘈杂，顾尔隐约可以听到争吵声，甚至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顾尔皱起眉头，问道：“你那边什么情况？你在哪里？”
    “……退队，回去上学……棒球……好！好！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尖锐的喊叫声，因为愤怒声音似乎都变了调，顾尔只模糊可以听到几个词汇，并不真亮。可她还是从这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个大概。
    之前顾先生就说过，自从林澄考进a大之后，林家夫妻两个就不想让他再继续留在棒球队，想让他退队回学校专心念书，毕业后接管林家产业，在外人看来，林家家大业大，资产雄厚，愿意亿万身家都交到一个养子手里，依然是天大的恩赐。
    六便士和白月光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六便士。
    何况，林澄是林家养大的。就算是为了报恩，林澄都不该忤逆林家。
    未免太过不知好歹。
    事实上，林澄这些年确实不曾忤逆过林家人，哪怕小时候林夫人时常虐待殴打他，他都不曾记恨，也不曾为自己争辩过什么，他不是不懂感恩，只是棒球对于他意义非凡。
    顾尔知道，在林澄心里一直有为国家夺金牌的信念，并为了这个信念付出了近十年的努力。
    训练场上挥洒汗水，很小的时候就盘旋世界各地参加比赛，受伤强忍着疼痛还要咬牙坚持，棒球已经跟他的生命融入到了一起，顾尔相信在这件事情上，也唯独这件事情，林澄是绝对不可能妥协的。
    “尔尔姐，你跟干妈快过来一趟，我哥要被妈妈打死了。”林曦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是被林夫人的架势吓到了。
    顾尔心中一紧。挂断电话赶忙下楼，赵女士刚跟顾先生一起研究好食谱，正要去厨房准备，见顾尔火急火燎地从楼上跑下来，皱眉道：“干什么？火烧眉毛了？”
    顾尔目光快速扫了旁边闻声看过来的顾先生。
    林澄是顾先生的心头肉，顾先生对他甚至比对亲生女儿还要好上几分，顾尔不愿意让父亲为此担心，又害怕林澄那边真的出什么事情，走过去凑到赵女士耳边，压低声音焦急地说：“刚刚曦月打电话给我，说林澄因为不愿意退出棒球队，快被林伯母打死了。”
    赵女士瞪大眼睛，吃惊地看向顾尔。
    林澄都多大了？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呢！
    顾尔点点头背对着顾先生用眼神催促她赶紧跟自己一起过去。
    “你们母女俩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打什么哑谜呢？”
    见顾尔神色慌张地跑到厨房跟赵女士说个没完，担心出什么事，顾先生走过来狐疑地看着明显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的母女两个，满脸疑惑。
    “我，我们……”顾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
    顾先生更加疑惑，眉头深锁：“不会是林澄出什么事了？”
    “不。不是。不是林澄……”
    顾尔赶忙否认，担心顾先生着急上火，不敢告诉他实情，偷偷用手扯了扯赵女士的袖口，示意她想想办法。
    关键时刻，赵女士将她一把拽到身后，自己挡在她前面，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没事，还不是曦月那丫头跟人打架被她妈妈知道了，你也知道林夫人那个暴脾气，尔尔是担心曦月吃亏，我们过去看看，你在家把豆角摘了，然后把肉过一遍水，等我回来炒菜。”

 第八十五章 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12）

    林家别墅和顾家别墅只隔着一道篱笆，两家确实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刚进大门，院子里大理石堆砌成的喷泉尤显气派，别墅门口，两边是玫瑰花从，花叶凋零，光秃秃地立在哪里。顾尔挽着赵女士的手臂进入玄关，金棕色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刚进去就听到客厅传来“叮铃咣啷”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林夫人尖锐的嘶吼声。
    这次，顾尔听得很清楚。
    她在说：“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带回家？又是谁给你提供最好的教育？棒球棒球棒球，你现在脑子里就只有棒球，我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你将来是要代替枫儿继承林家家业，你就是枫儿的替代品，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是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紧接着又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林澄对此一声不吭，顾尔与赵女士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往前走了两步，顾尔终于看清了。
    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客厅里，林澄只穿了见黑色t恤，背脊挺得笔直，直挺挺地跪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上，印象中那里原本有块厚实的毯子，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竟也被撤走。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屋里并未开暖风。
    三九寒冬天，户外气温近零下十摄氏度，林澄就只穿了一身单衣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周围是碎裂一地的玻璃和瓷片，稍不注意，就会被伤到。
    顾尔目光落在林澄手臂上缠绕的纱布，瞳孔皱缩，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箍住一般，满眼心疼。
    本该在棒球场上自信飞扬的少年郎，此刻跪在这里，脊骨也不会弯。站在顾尔的位置，虽然看不到林澄的正脸表情，却并不难想象，少年此刻咬紧牙关不认输的倔强模样。
    顾尔眼眶有些热，不自觉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拳头。
    赵女士看到眼前一幕，当即就心疼坏了。
    “哎呦”一声，一口一个心肝地走过去，拽着林澄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心疼的眼泪直往下掉，她拉着林澄的手，模样既心疼又痛惜。
    “哎呦，我的乖乖，你看这手冰凉冰凉的，这是干什么？作孽啊！好好的孩子，给我这么作践。”
    林澄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嘴唇冻得青紫，不住地哆嗦，看到赵女士心疼他掉泪，咧开嘴，勉强笑了笑：“师母，你别哭，我没事。真的。”
    顾尔眼眶通红，不忍地偏头擦干净眼角渗出的眼泪。
    等她再转过头，发现林澄正看着她这边，四目相对，林澄看着她笑了：“你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尔总觉得林澄这笑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她多想。
    林夫人见有外人进来，火气更甚，偏又极好面子，不愿意当着好友的面前发作，斜眼看着赵女士拉着林澄嘘寒问暖，冷声提醒：“这里是林家。”
    林夫人话说得很委婉，顾尔很快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我在我家管教我儿子，你们两个外人过来插什么手。
    赵女士在护短方面自然是没得说，顺着她的话回怼道：“澄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这话说得没毛病。
    林澄名义上虽然是林家的养子，可这么多年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顾家长大的，更不要提后面跟着顾先生全世界的去打比赛，别说林澄了，林夫人因为林枫的死耿耿于怀，精神时常不稳定，就连林曦月出国读书前，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顾家院里长大的。
    林夫人脸色阴沉，冷哼一声。
    “师母，姐姐，我真的没事，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教练，医生说教练的病不难激动。我没事，妈妈也只是气我不听话，没事的。”
    眼下林澄冻得浑身哆嗦，手臂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配上这善解人意的话，真是惹得人千般疼惜，万般怜爱。
    顾尔顿时心疼如刀割，恨不能将人搂到怀里好好安慰，将人带回家藏起来，任何人不能再伤害他，可表现出来的也只是红了一圈的眼眶。
    林夫人正想再说点什么，这时，缩在沙发后面一直不敢冒头的小怂包林曦月，终于扶着沙发梆站起来，对上林夫人恶狠狠的眼神，吓得一缩脖子，立马躲到赵女士身后站好，小声咕哝道：“明明是妈妈无理取闹，非要逼哥哥退出棒球队，还要哥哥转专业去学金融。”
    说完，对上林夫人凌厉的眼神，立马低下头往赵女士身后藏了藏。
    听到这句话，赵女士看看林澄，又看看林夫人，目光最后落在顾尔的身上：“尔尔，你先带澄澄和曦月回家，我有话单独跟你林伯母说。别担心，快回去，给澄澄煮碗姜茶驱驱寒，否则要生病的。”
    顾尔点头。走过去搀扶林澄，发现他手臂冰得厉害，偏头看向缩成鹌鹑的林曦月，小声说：“去那件外套。”
    “啊？”林曦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顾尔耐心地重复：“去帮你哥那件外套，外面太冷，他这样出去不行。”
    “可……家里没有哥哥的衣服，自从哥哥搬去宿舍住了以后，妈就让人把哥哥留家里的所有东西都丢了。”
    其实事实时，林澄前脚搬出去，后脚林夫人就安排人将林澄留下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衣服全部都烧了，就连林澄之前住的屋子都被林夫人重新装修后，变成了杂物间，只是当着林澄的面，林曦月脑子再缺根弦儿，也不愿意直白地说出这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顾尔恼怒地乜了林夫人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扶着林澄离开林家。
    出了林家别墅，林澄就推开了顾尔。
    顾尔诧异地看向他，林澄解释道：“待会儿被教练看出破绽来就不好了。过会儿见了教练，就说我刚锻炼回来，衣服忘车上了。”
    顾尔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她叮嘱林曦月说，如果顾先生问她，就说是她在外面闯了祸被林夫人知道大发雷霆，赵女士过去劝架的，千万别说漏嘴。
    三人进去的时候，顾先生正听话地蹲在厨房里摘豆角，抬头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林澄身上，微微皱眉：“今天外面气温多少度？”
    “零下……十摄氏度？”林澄犹豫着回答。
    “嗯。”顾先生点点头，顿了下说：“你不说，我还已经今天外面三十多度呢。”

 第八十六章 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13）

    林澄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其实……我体热。”
    这是什么活见鬼的理由？
    顾尔揉揉鼻子，抢在顾先生开口前，假传圣旨：“爸，那个，我妈说她要做麻婆豆腐，家里没有豆腐了，让你去买一块，待会儿她回来要用，您要是不想去，我去买？”
    “不用。”顾先生放下豆角，拍拍手站起来：“你哪知道什么地方有卖豆腐的，你们仨留下把菜都洗好切好就行，我去买。”
    林澄：“要不还是我去，我陪教练买过菜，我知道地方。”
    “你？”顾先生自上而下打量他一遍，冷哼一声：“你还是老实在家呆着，我遛个弯儿就买回来了。”
    顾先生出去后，顾尔第一时间去顾先生房间里拿出一件羽绒服给林澄披上，只穿上一只胳膊，顾尔看着他往外渗血的手臂，抬眸看他一眼，侧脸叮嘱林曦月去柜子里取医药箱。
    她拉着林澄坐在沙发上，林澄的目光始终落在顾尔精致的侧脸上。
    顾尔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着林澄手臂上的纱布，当看清那道十几厘米、正在往外渗血的狰狞刀口时，顾尔的心瞬间揪起，心疼得不知该如何下手帮他处理。
    “没事的。我不疼。”林澄见顾尔的手都在细密地发抖，下意识出声安慰道。
    顾尔抬头看他一眼，她只离开了一个星期，林澄又瘦了一圈，心中五味杂陈，她慌乱地低下头，小声说：“我不在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澄说得轻飘飘的：“没事。就路上碰上一个偷东西的小贼，我帮忙抓贼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了一刀，本来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能今天动作幅度大了点儿，伤口又裂开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听他这样说，顾尔又急又气。
    不是什么大事？
    伤口都就开始化脓了，还不是什么大事。
    他的心得多大啊，自己是干什么的不知道？
    棒球是用棍打的不假，可也得用手握着棍，他手臂伤成这样，跟长跑运动员摔断了腿有什么区别？他到底还想不想参加比赛了？
    “下次遇到事情不要再冲动了，明知道对方手里有刀，干嘛跟他硬刚？这次是幸运，只划破了你的手臂，万一他拿刀往你胸口扎，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在这儿跟我说话？”
    见他不以为意的模样，顾尔加重语气：“下次遇到事情再这么冲动，不计后果我就……”
    顾尔的喉咙发紧，盯着林澄委屈巴巴的眼神，不知道说些什么，索性别开脸不去看他。
    “你是在担心吗？”林澄主动拉住顾尔的手，双手捧在手心里，解释道：“对不起嘛，当时情况危急，我没时间考虑那么多，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你要还是生我的气，那你就打我两下，出出气可好？”
    说着，林澄抓着顾尔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笑嘻嘻地说：“姐姐，捶我两拳出出气，害姐姐替我担心，是我不对。不过，说好了，打完这事儿就翻篇了，好不好？”
    顾尔回头恼恨地瞪了他一眼。
    少年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看她的眼神像是在闪着光，充满了期待和欢喜，顾尔火气瞬间就灭了一大半。
    算了算了，林澄本来就是所有事的受害者，没道理自己再责怪他。她只是生气林澄不会保护自己，不过不会就不会，以后有她在，她不会再让人有机会伤害他。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林曦月捧着医药箱走到沙发前，顾尔打开箱子，取出碘酒，用棉棒蘸取碘酒，低着头仔细地帮林澄清理伤口，期间她能够感觉到有道火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头顶，她被林澄盯得不自在，却不敢分心，担心会弄疼林澄。
    “哥，你跟妈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她又间接性精神失常了？”林曦月回到家的时候，林澄已经跪在地上了，她只知道两人是因为棒球的事情在吵架，具体是因为什么，她也不清楚。
    闻言，顾尔也抬头看向林澄。
    “曦月，妈妈是长辈，你不能这么说她。”林澄严肃地告诫林曦月，又转头对顾尔温言道：“我今天办理出院后，就接到妈妈的电话，叫我回去有事情要跟我说，我回到家妈妈跟我说，想让我转专业去学金融，然后让我退出棒球队，回学校上课，毕业后去公司上班，从基层做起，我没同意。”
    “就因为这事儿？”林曦月一脸的不屑：“我还以为是因为什么呢，就这点儿事，值得她发你们大脾气啊？她不是精神失常是什么？我早就说了，她有神经病，就应该把她送去医院里治疗，不要让她再留在家里兴风作浪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被她逼疯了！”
    “林曦月！”林澄呵斥：“你闭嘴。”
    “我偏不！”林曦月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又急又委屈：“哥，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还不让我说她！从小到大，她有尽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吗？对你非打既骂，从小就把我丢到国外去自生自灭，她从来没把我们当成是她的孩子，她眼里只有那个已经死了的林枫，她就是个疯子！”
    “你越说越过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母亲，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你再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林曦月气得直跺脚，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捂着脸痛哭。
    她不明白，从小到大没给过她任何爱护，带给她的都是痛苦的女人，她凭什么要尊重她，爱护她，现在就连哥哥都因为她不护着自己了，她想不明白。
    处理好林澄肩膀上的伤口，顾尔重新给他缠上纱布，收拾好药品放进医药箱送回原处，回来看着面前的两兄妹，一时间有些无语。
    她不喜欢多管闲事，可又觉得这件事她不好不管。
    一时间有些头痛。在她看来，林夫人今天的事做得确实过分，但林曦月也不应该那样说自己的母亲，最后她只能岔开话题说：“厨房里的菜还没处理，来个人帮我一起。”

 第八十七章 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14）

    林澄肩膀上有伤，厨房里顾尔和林曦月一起备菜。
    顾尔负责将解冻好的肉，切片装盘，林曦月负责给土豆去皮。
    林曦月搬着矮凳坐在垃圾桶前，是个左撇子，右手握着浑圆的土豆，左手拿着削皮刀给它去皮，鼓着张脸，气鼓鼓地拿土豆发泄，一个土豆去完皮就跟瘦身成功的胖子一般，显然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
    幸好顾尔往这边看了一眼，否则等林曦月削完所有土豆，估计都炒不出来一盘菜。
    “你在干什么？”顾尔吃惊地看着她，“算了算了，你还是去客厅看电视，不要在这儿给我添乱了。”
    林曦月把土豆和削皮刀交到顾尔手里，满脸不高兴。
    顾尔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还在为刚刚林澄凶她的事生气，其实今天见林夫人那么对待林澄，她也挺不高兴的，低头削着土豆，头也不抬地说：“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呢？”
    林曦月搬过来凳子，坐在她旁边，撅着嘴巴吐槽：“你说我哥，他是不是个受虐狂啊？我是在替他抱不平唉，他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凶我？我都是为了谁啊？亏我之前还替他跟你说好话，想撮合你俩呢，现在看来，根本大可不必。”
    “……”
    顾尔抬眼，看她嘟着嘴巴气鼓鼓的模样，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道让她发泄出来也好，等她发泄完了，在跟她讲道理，总比现在讲要强。
    “尔尔姐，我跟你说，你不答应他，真是个正确的决定，没关系，回头我再给你介绍好的，世界这么大，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我再也不要帮他，我快烦死他了！”
    听着小丫头赌气的话，顾尔摇摇头，只觉得万分好笑。
    只不过……你们兄妹俩闹别扭，干嘛非得带上她啊？顾尔再抬眼，顺着她的话把林澄骂了一顿，然后说：“所以，你看你哥这么差劲，我确实应该考虑一下别人，你觉得你之前在机场见到的那个怎么样？”
    想到机场碰到的那个“嘴贱男”，林曦月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虽然她很生气林澄刚才帮着林夫人骂她的事情，也跟顾尔说了很多他的坏话，可她能说，不代表她乐意从别人嘴里听到林澄不好，她的哥哥只有她能嫌弃，别人不行。
    就算是顾尔，也不可以。
    何况，她一直都是把顾尔当成亲嫂子看的，听到顾尔居然要考虑那个小白脸，林曦月当即就反水，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上疫苗还把林澄骂得一无是处，这一秒就能把人夸出花来。
    “不不不。其实我哥也没那么坏。
    尔尔姐，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机场上碰到的那个讨厌鬼，你怎么能考虑他呢，那就是个小破孩儿，跟我哥比起来差远了，你跟我哥那可是青梅竹马，你是看着我哥长大的，现在网上不都流行养成系吗？
    养成系偶像，养成系女友……我哥他就是你的养成系男友，是你冬天的暖手宝，夏天的冰可乐，贴心懂事又乖巧，错过了还去哪里找？
    人呐，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尔尔姐，始乱终弃的事，你可不能干，你要是对不起我哥，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林曦月换了口气，继续说：“所以，尔尔姐，你可千万要hold住，哪能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相信，您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说完，林曦月自我认同地鼓鼓掌，眼睛亮亮的。
    回国这几个月，她跟着赵女士学了不少的俗语，一口气说出来这么多，她可真是太聪明了。林曦月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个赞。
    土豆从手里滑下来滚到地上，顾尔回过神，捡起土豆拿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转身看着林曦月问：“提个建议，你大学可以选播音专业。”嘴皮子真溜啊。
    两人说话间，玄关传来一阵巨大的关门声。
    顾尔跟林曦月对视一眼，走出厨房就看到赵女士换好拖鞋，气冲冲地走进来，嘴里还不断嘟哝道：“什么人呐！简直有病。”
    林曦月戳戳顾尔的肩膀，小声问道：“干妈怎么了？不会也跟我妈吵起来了？”
    看样子差不多。顾尔还没见过赵女士跟人生这么大的气过，林澄闻声也从客厅探出来一个脑袋。
    赵女士看着她家的三个孩子，叹了口气，心疼无比得一一拥抱了三人一遍，语气为难：“我的小心肝儿们，你们真是受苦了，澄澄，曦月，你们千万不要跟你们妈妈一般计较，她不是不爱你们，只是你们林枫哥哥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答应干妈，原谅她这一回，好不好？”
    与林夫人的强势不同，赵女士对待孩子的态度，永远是商量着来，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林澄根本不可能真的跟林夫人记仇，林曦月虽然不服气，可看在赵女士的面上，还是不情愿地点点头。
    赵女士拍一拍林澄的肩膀：“澄澄，你不用管你妈妈怎么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自己觉得正确，就勇敢的去尝试，坚持走下去，我跟你教练会永远支持你的。”
    林澄点头，偏头去看顾尔。
    顾尔微笑：“我也支持你。”
    “还有我！”林曦月也不生气了，笑着举手。
    等顾先生买豆腐回来，赵女士已经炒完菜，端着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顾先生拎着豆腐悠闲地走进来，诧异道：“你买豆腐干嘛？”
    “不是你让我买来，要炒麻婆豆腐吗？”顾先生一脸茫然。
    赵女士回头看了眼女儿，立马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急忙打圆场说：“买个豆腐怎么那么长时间，饭都做好了，过来吃，豆腐……明天再做。”
    饭桌上顾先生对林澄的穿着又是一顿批评，后面谈起棒球队里的事情。
    林澄告诉他，过两天就会有新的教练来基地，那个人顾先生并不陌生，正是他的老队友，之前那家棒球俱乐部里的老板。
    林澄又提起队里的游击手腰伤复发，估计今年年底就要宣布退役，询问顾先生有没有新的人选推荐。
    “教练，您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吗？”林澄问。

 第九十章 叶臻之死（2）

    顾尔点头。
    警察离开后，顾尔拉过来凳子坐在病床边。
    单人病床上，小孩子穿着大两号的病号服躺在床上，手上还挂着点滴，顾尔捂住他软趴趴的手，触感冰凉，将小手塞进被子里，顾尔凝视着小孩儿的眉眼。
    与叶臻有五分相似，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简直跟叶臻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眉头紧皱在一起，嘴唇干裂，睡得并不安稳，手胡乱摸索着像是想抓住什么依仗，嘴里不断呼喊着“妈妈”。
    顾尔鼻头一酸，握住他的软绵绵的手，声音很轻：“墨辉别怕，阿姨陪着你，别害怕。”
    丁墨辉，是小孩儿的名字。
    小孩子在不断的发抖，嘴里不断喷出呕吐物，顾尔吓坏了，连忙按下手边的紧急呼叫按钮，不过几秒钟，病房里涌进来一群医生和护士，顾尔被护士推到了病房外面。
    “他不会出什么事？”顾尔心焦如焚，用力扯住护士的肩膀：“不是只说是发烧吗？怎么会出现呕吐和发抖的情况？”
    “这位家属请您冷静一点，不要耽误我们对患者进行救治。”说完，小护士拨开她的手，扭头关门走回病房。
    顾尔搓着手在病房门口来回走动，焦急地等待着。
    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先是被意外告知叶臻被前夫入室谋杀，紧接着又来医院照顾叶臻留下的遗孤，得知如果没有人愿意收养丁墨辉，他就要被送去福利院生活，现在小孩儿又突然发生呕吐抽搐的情况，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顾尔甚至都没有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情绪。
    ……
    ……
    林澄赶到医院的时候，顾尔正呆坐在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门口的灯还在亮，顾尔满身疲惫地坐在铁皮椅子上，脸深深地埋下去，林澄下意识放缓了脚步，他在家看到了新闻上的有关报道，心知顾尔一个人呆在医院会很难熬，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喝点水。”林澄走过去，递上一个保温杯，“有我呢，我陪着你。”
    顾尔缓缓地抬起头，手术室门口的光线昏暗，却将林澄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接过林澄递过来的水，低声道：“谢谢。”
    林澄坐在她身边，不动神色地搂着顾尔的肩膀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身上：“你不要太过担心，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顾尔疲惫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滑下。
    感觉到怀里的人肩膀细微地颤抖，林澄将人搂得更紧。
    他知道顾尔平时虽然看上去冷冰冰，对什么看得都很淡，其实内心也很在意身边朋友，尤其，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没给她缓冲的机会。
    “没关系。我在呢，我永远会陪着你的。”林澄细吻着她的发丝，声音轻柔地安慰着她。
    昏黄光线中，两个孤独的人紧紧相拥，在林澄温柔呢喃的声音中，顾尔逐渐平复好情绪。
    之前跟叶臻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突然一帧一帧地浮现于眼前，她突然明白，原来死亡离每个人的距离真的好近，人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个先来，与其在失去后选择后悔，倒不如好好珍惜现在，想到这里，她更加用力地抱紧身边的少年。
    手术室的灯直到凌晨三点才暗下去，丁墨辉被送到重症监护室观察，林澄陪着顾尔一起守在外面的长凳上，有护士过来催促他们离开，林澄过去跟护士小姐说了两句，重新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顾尔没有看他，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警察说，如果墨辉的亲人没有人愿意收养他，等他病好后就要被送去福利院生活。”
    “……他的爷爷奶奶，再不济，不是还有外公外婆吗？怎么会被送去福利院呢？”林澄问道。
    “孩子的爷爷奶奶都不在了，叶臻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意外去世了，她自己都是跟着同父异母的姐姐和她父亲的前妻长大的，叶臻曾经跟我提过，她姐姐因为要收养她，就已经跟自己的母亲闹得很不愉快，你觉得这种情况下，她们可能还会接受这个孩子吗？”顾尔的声音很轻，平静地陈述着沉重的事实。
    林澄沉默了。他是从福利院里出来的，没有人再比他清楚那里的情况。
    丁墨辉的父亲是杀了他亲生母亲的杀人犯，单单是这一点，如果福利院里的孩子知道了，就会组团孤立欺负这个孩子，日后有好人家来领养孩子，也没人会考虑有杀人犯亲生父亲的孩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也是不可回避的事实。
    见他不说话，顾尔偏过头来看他：“林澄，你还没有跟我讲过你在福利院那段时间的生活？你愿意跟我说吗？”
    林澄目光深深凝视着她，确定她是真的想知道自己在福利院的那段人生，眼神复杂。
    “怎么了？不能说吗？”
    “没有，你想听就可以说。”林澄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顾尔说：“其实，打我记事开始我就生活在福利院里，那里虽然没有很好的伙食，也很少有新衣服穿，更没有高档玩具，可却有和蔼可亲的院长阿姨，温柔漂亮的生活老师，还有很多的小朋友，平时大家相处的都还不错，只是每当有漂亮的叔叔阿姨来院里的时候，为了被领养，得到更好的生活，大家会发生一些小摩擦，耍点儿小心机。”
    说到这里，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其实也正常，谁不想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一点。但说实话，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想离开福利院，我挺喜欢那里的生活的”
    他转头看着顾尔，咧嘴笑了：“真的，我真觉得在那里生活挺好的。
    可后来爸妈去了福利院，他们是所有来领养孩子的夫妻中，长得最好看的一堆夫妻，当然他们开的车也是最贵的，这个是当时福利院里的一个大姐姐说得，她已经过了被领养的年纪，可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院里其他孩子，然后福利院所有孩子都开始渴望自己被这对夫妻挑中，带回家，跟着他们过上好日子。”
    说到这里，林澄露出一抹苦笑。

 第九十三章 狗蛋儿兄是真的狗

    红彤彤铺满辣椒的锅底被端上来，环奈点的那些菜也依次被端上来，顾尔看着不断翻滚冒泡的锅底发呆，忽然想到之前没吃上的那顿火锅。
    心情有些复杂，顿时没了食欲。
    见状，林澄涮了她喜欢吃的毛肚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温言开导道：“好好吃饭，不要想太多。”
    还真是什么都忙不过他，顾尔突然间有些懊恼，抬起头，林澄笑着递过来他之前帮她调好的蘸料，“没放香菜，我放了两大勺芝麻酱。”
    不吃香菜，蘸料喜欢放芝麻酱，是顾尔吃火锅时一贯喜欢的口味。
    也只有林澄会这么费心去记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顾尔抬头勉强冲他勾了勾唇，对面的环奈突然开口，“那个，你可以帮我在这儿附近找个房子吗？不需要太大，有厨房，离地铁近就可以，当然，房租最好也能便宜一点。”
    他看着顾尔说：“你知道的，我经济有点窘迫。”
    顾尔眉间微跳。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能够满足对方要求还便宜的房子，还真不好找，况且她为什么要帮对方找房子？她是他妈妈啊？
    而且这家伙刚才居然还管她叫阿姨！
    还是当着林澄的面。
    得罪女人很容易，你在她面前提她的体重和年龄，她绝对分分钟爆炸。
    顾尔虽然不至于到爆炸的哪一步，可人呢，都应该为自己的嘴贱付出代价，刚触到广大女同胞的雷区，现在还有脸找她帮忙找房子。
    呵，不好意思，本小姐忙着呢。
    想是这样想，可想到环奈之前在国外帮她出头打架的事情，顾尔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不管不问，深吸一口气，说：“互联网那么发达，你不会自己上网找吗？”
    环奈嘴巴塞得鼓囊囊的，他费力地咽下嘴巴里的东西，参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嘴巴，如实说：“我找过，但我一看价格都很高，我负担不起。”
    “……你想找大概什么价位的？”顾尔皱眉。
    按理说，房子的租金根据所处地段和小区的档位都会有所诧异，如果不是黄金地段，低档小区与人合租的租金，一个月大概也就一千块钱左右，他应该不会连一千块都拿不出来？
    “……五百？最多八百有一个月。”
    八百？还那么多的要求！
    顾尔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了，八百块钱都不够他们今天这段饭的饭钱，他居然想拿这些钱去租一个月的房子，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您另请高明，这个价位的房子，我也找不到。”
    “九百，那就九百，最多了！”
    顾尔无语：“狗蛋儿兄，实话跟说了，就算是一千块钱一个月也未必能找到可以满足你要求的房子，还得是几个人合租一间房。”
    闻言，环奈满脸愁云惨淡，看着满桌的佳肴也下不去筷子。
    人没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没钱！
    顾尔放下筷子，无奈地耸耸肩。魔都的房租真的还挺高的，物价也高，狗蛋兄初来乍到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正常，不过她现在特别好奇的一点，狗蛋儿兄这些天都住在哪里，看他这抠门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去住酒店的主。
    “恕我问一句，你这些天都住在哪儿啊？”
    “医院啊……”环奈抬头看着她眨眨眼，“就那位季医生，他是我奶奶的主治医生，他帮要要来一张陪护椅，展开是一张单人床，我就睡在我奶奶病床旁边。”
    季医生……季航吗？
    听到这个名字，顾尔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继续问：“你怎么不去你奶奶住啊？”
    “我奶奶只是来这里看病，家不在这里，季医生跟我说我奶奶出院后，后续康复治疗还需要一笔钱，我就想能省一点儿就省一点嘛，我年轻，吃点苦没关系，等我奶奶出院后，我找个工作，再去租个离医院近的，好一点儿的房子，方便奶奶做康复治疗。”
    这时，一直都没说话的林澄突然开口：“你搬到我这儿来住，我不收你房租，不过你需要给我做饭，整理房间，你看可以吗？”
    顾尔闻言侧目看向林澄，她知道林澄又心软了。
    “真的吗？”环奈惊喜地瞪大眼睛，有什么比既可以跟偶像同居，又能解决住宿问题更让人感到兴奋的，“我我我，我可以的，这些都可以做。”
    吃完饭，环奈回医院取了行李坐上林澄的车，跟他们一起回去。
    “等等。”到单元楼下的时候，环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啊？那你们是……”
    见对方一副自己偶像被玷污的惊悚表情，顾尔翻了个白眼，说：“我住他楼上。”
    “哦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吓死我了。”环奈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回到家，顾尔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踩着拖鞋出来，正要去厨房给自己温一杯牛奶，喝了美美地睡一觉时，突然听到门口传来暴躁的砸门声。
    倒牛奶的手一抖，洒出来一滩牛奶，顾尔皱一皱眉，扯过抹布擦干净，走到门口打开门，林曦月站在门口，正红着眼眶瞪着她。
    顾尔眨眨眼睛。只过了一瞬就立马明白过来，林曦月是真的不喜欢环奈，林澄把环奈带回家，恰好这位大小姐又刚好过来找林澄，这两人指定是撞一起了，不然林曦月也不会气呼呼地跑到她家里来砸门。
    顾尔侧过身，放林曦月进来。
    林曦月刚做到沙发上，就忍不住朝她丢过来一个抱枕，肺都快气炸了：“那个讨厌鬼怎么会跟我哥一起回家？”
    顾尔接住她丢过来的抱枕，双手抓着抱枕，走到沙发上坐下，看着她气得涨红的脸，问：“他又说话怼你了？”
    不能，李狗蛋儿这厮狗是真的狗，但林澄在旁边他装得还是挺人模狗样的，可看林大小姐气到爆炸的模样也不像是装的。
    “怼我？”林曦月气急反笑道：“他要是真的还像之前在车上一样怼我，我也不会这么生气，我最多就怼回去好啦，你知道，那个讨厌鬼他竟然在哥哥面前，装出一副根本不认识我的模样，还跟我说‘姑娘，我们认识吗？我怎么没印象’给我气得！合着之前在车上我看到的那个人是狗啊！”

 第九十五章 满满都是套路（2）

    顾尔当然不是指望十万这只蠢猫能够给她答案，她只是想找人说说心里话，但是又不知道可以找谁说。
    她不擅长交际，身边说得上话的朋友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叶臻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还遭遇可怕的凶杀案去世。
    她还能对谁说呢？
    姜南笙吗？
    她都不用说，就可以猜到姜南笙会给她什么回答，无非就是“姐弟恋不靠谱”“你看叶臻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或者是“你看生活中哪对姐弟恋有好结果了”。
    林曦月吗？
    林曦月是个无脑的“哥哥吹”，但是上次她跟林澄闹不愉快，顾尔顺着她的话说了林澄两句，林曦月就立刻跟她翻脸的样子，估计她前一秒把这些话说给林曦月听，后脚林曦月就会话学给林澄，或许还会添油加醋的夸张。
    苏橙吗？
    两人只是工作上的伙伴，是利益将她们捆绑在一起，离开利益就一拍两散，就算抛开这些来看，苏橙也是林澄的死忠粉，只是比起环奈这个脑残粉要稍微显得正常一点。
    至于棠欢，两个人始终都隔着点儿什么，何况当初她跟季航分手的事情，也是棠欢在外面到处散布她为爱自杀的谣言，后来又为了交换生的名额，陷害姜南笙，两人根本算不上是朋友……
    ……
    正发呆，门铃声突然想起。、
    顾尔回过神，放下十万走过去开门。
    “早安。”
    化着精致妆容的苏橙穿着一身职业套装，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出现在门口，笑魇如花地看着顾尔，“亲爱的，你点的这家早餐店的生意实在太火爆了，我在哪里排了二十分钟的队才买到，是不是很感动呢？”
    “嗯……”
    顾尔性质恹恹地接过早餐，转身走进餐厅，将早餐放到餐桌上，走过去轻声细语地叫林曦月起床。
    被人打扰清梦的林曦月脾气格外火爆，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抓到什么砸什么，手边没有其他东西，只有她的手机，她看都没看抓过来就朝前面摔去。
    没有半秒钟迟疑。
    苏橙看着在她脚边四分五裂的最新款苹果手机，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这一个手机都要抵她半个月工资了，那位大小姐可好，随手就给砸了。
    这一刻，苏橙突然意识到同为富二代，顾尔的脾气和修养有多好了。
    大早上，她打电话吵她起床，顾尔第一句语气冲了点儿。跟这位一言不合就砸手机的大小姐相比，简直就是天使了好。
    果然，人都是需要衬托的。
    顾尔把林曦月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她暴躁的情绪，过了十分钟左右，林曦月才算完全清醒过来，从沙发上下来，赤脚走进卫生间，期间看都没看苏橙一眼。
    顾尔重新回到餐桌，还没等她坐下，林曦月就尖叫着从卫生间跑出来跳到她身上，死死扒着她的肩膀不下来，带着哭腔地喊道：“你快把那只猫带走！”
    顾尔这才想起，她刚刚着急更给苏橙开门，忘记十万还在卫生间里，立马冲苏橙使了个眼色，苏橙赶忙把十万抱进书房里，关上门不让它出来。
    “好了，没事了。”顾尔安抚地拍拍林曦月的手背：“你赶紧去洗漱，吃完早餐去学校，再慢就要迟到了。”
    好言好语地把林曦月哄进卫生间，顾尔抬头看了苏橙一眼，替林曦月解释道：“曦月有点小孩子脾气，人其实挺好的，她比较害怕猫咪，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苏橙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小姑娘嘛，任性一点也正常。”
    自然而然地将话题揭过，苏橙被顾尔电话里说到一半的话，弄得一路上都在想她又在套路自己什么，左想右想都没想明白，又找出有关那件事的新闻。
    新闻上写得都是化名，苏橙又打电话给报社工作的朋友，从朋友口中得知这件事情的全部始末，才知道新闻里的叶小葵其实真名叫叶臻。
    叶臻，这名字听起来很耳熟。苏橙突然想起之前谈顾尔动漫改编授权时，对方动漫公司跟来的人里就有一个叫叶臻的，当时顾尔看到她表情有些不自然，显然两个人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肯定还不错。
    难道这个叶臻是顾尔的家人？
    “对了，你刚刚在电话里跟我说的那个新闻，你跟那个受害人认识，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尔并不意外苏橙会知道她们认识，她早就料到苏橙会找人打听这件事，她喝了口豆浆，表现德很淡定：“嗯，认识，大学舍友。”
    “哦，只是舍友啊。”苏橙松了口气，既然只是舍友就不能做顾尔拖稿的借口：“对了，你线稿上色怎么样了？我打算让你这个月末，趁着年假上架，你觉得呢？”
    顾尔并不搭她的话茬，自顾自地说：“她有一个儿子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你大概只知道孩子现在无人抚养，大概不清楚原因，其实叶臻是被她父亲的前妻和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带大的，所以这个孩子现在是孤儿，如果没有人愿意收养他，这个孩子就会被送去福利院。”
    苏橙一脸懵。还是不知道这件事跟顾尔有什么关系。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苏橙瞪大了眼睛：“你该不会想收养这个孩子？你疯了！”
    “你觉得现实吗？”顾尔无语地看她一眼。
    “说的也是。”苏橙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收养那个孩子呢，这养孩子又不是养猫养狗，你一个婚还没结的单身女青年，不说以后结不结婚，就单是照顾一个半大孩子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到时候你还哪有精力做别的事情。”
    顾尔倒不是介意这些事情，主要是她自己独居惯了，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小孩子那么小，那么娇贵，她根本不会照顾，何况，她跟小朋友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法律上她也不够收养条件，领养需要年纪和结婚证，她也不够条件啊。
    “但孩子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我另一个朋友昨天守了那孩子一整夜，今天该换我了，你要不跟我一起去看看那孩子？”

 第九十七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2）

    没有林澄在旁边，环奈立马恢复了本性，眉眼间的燥郁感更加强烈，说起刻薄话来也丝毫不留情面：“哭够了吗？怎么？孩子还没找到，还要大家停下来哄你吗？你脑子锈掉了？”
    姜南笙看了他一眼，抱着顾尔不断抽噎。
    这时，一位男警官走过来：“事情我们已经了解清楚，如果没其他事，你们也别在这里堵着哭了，让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回去等消息，有消息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顾尔留下电话号码，扶着姜南笙走出警察局，回到医院。
    刚走到病房门口，顾尔就听到屋里传出丁墨辉的声音，跟姜南笙匆匆对视一眼，推门闯进去，看到的就是，丁墨辉坐在病床边，正抱着鸡腿在啃，季航拿着牛奶站在旁边。
    顾尔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幕。
    姜南笙反应更大，直街扑过去将丁墨辉紧紧搂在怀里，声音不住地发抖。
    “你去哪了？你吓死干妈了知道吗？以后不许乱跑了，你再乱跑，干妈就要打你屁股了！”
    看到她们闯了进来，季航一怔，随后解释道：“我刚刚在茶水间碰到小朋友正垫着脚想要接热水，问清楚后，他说自己肚子恶，来接热水冲牛奶喝，我怕他烫到就帮他冲好牛奶，拿了点吃的把他送回来。”
    他值了一天一宿的班，刚处理好29床患者突发的意味状况，肚子饿，拆了桶泡面打算对付一口，没想到就看到一个豆丁大的小朋友再接水。
    医院茶水间里都是一百度的开水，万一烫到小朋友，后果不堪设想。
    顾尔蹲下握着小孩儿软乎乎的小手，不过几天的时间，小孩儿就瘦了一圈儿。
    她安抚好丁墨辉的情绪，站了的目光始终落在顾尔身上，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两人一起走出病房，顾尔带上病房的房门，隔着一段距离平静地看着对方，眼神清冷，不加含任何情绪。
    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顾尔冲他礼貌地点下头，转身的瞬间一只手扯住了她的手臂。
    “顾尔，我们谈谈。”
    顾尔回头看他一眼，发现男人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眉心颦蹙，气质沉稳，完全没有了当年那个帮她实习梦想、恣意张扬的少年的影子。
    这一刻，顾尔幡然醒悟。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摧毁一切，面前这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早不就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甚至是完全割裂，毫无干系。
    －
    地点是季航挑的。
    医院附近一家规模不大的咖啡馆。
    寒风凛冽，即便季航穿着长款羊毛大衣，寒气还是丝丝缕缕地钻了进去，令他打了个寒战。
    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两杯咖啡和两盘精致的甜点，都是顾尔爱吃的口味，偏偏两个人又沉默得像陌生人一般，谁都不肯出言打破沉默。
    季航深吸一口气，艰难道：“顾尔，你是不是真的特别恨我？”
    顾尔眼神一顿。她面不改色，目光依旧平淡无波，没说话。
    “当年我答应，等你拿下超新星漫画大赛的冠军，就带你回去见我父母，可我食言了，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这段话，季航说得格外艰难，仿佛是有人再逼他揭开未曾完全愈合的伤疤一样，又像是对顾尔接下来给出的答案，十分惶恐，说完，他喝了口咖啡来掩饰情绪。
    顾尔却没遗漏掉他端咖啡时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只漫不经心地瞥了一平静地移开目光。
    顾尔唇角微微翘起，坦然道：“恨过一阵，但，过去那么多年，早就已经无所谓了。”
    季航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她一眼，轻垂下眼帘，眼睫都在微微颤抖。
    “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再耿耿于怀，觉得对不起我什么。人，总要往前看。季航，我是真的不怪你了。”
    说出这些话，顾尔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不管他们之前有多相爱，彼此间有多少甜蜜或者亏欠，在这一刻，顾尔都懒得再去计较，她仿佛忽然间跟自己达成了和解，不再去计较那么多是非对错，尝试去接受世界不可能完美的事实。
    她把自己困在原地太久了，即便她一直在欺骗别人，欺骗自己，说她早就放下季航了，骗到最后连自己都信了。
    可直到她在医院回头去看季航的那一眼，那种由心而发的陌生感，顾尔顿悟，她根本不是放不下季航，她只是忘不掉自己那些年的青葱岁月，只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影子。
    所以，她释然了。
    季航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愣了一瞬，苦笑道：“如果我们当初……”
    “没有如果。”顾尔打断他：“也没有我们，季航，我不怪你了，但我们也永远回不去了。”
    之前季航喝醉酒被送到医院洗胃，穆迟找她那次，顾尔就从对方的态度中猜到当年季航离开或许是有难言之隐。
    虽然她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无论什么，只要当年季航坦白告诉自己，她都会陪着他一起扛，可他却选择了逃避，什么都不说，一开始她还会纠结为什么，可过去了那么久，再去纠结为什么已经毫无意义。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是三言两语的解释就能够挽回。
    顾尔不想听，也不愿意自寻烦恼。
    “我年后四月份就要离职了，你知道的，我的梦想是想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看到过的很好，我就可以放心地去实习自己的梦想了。”季航眼圈发红，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
    “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了。”顾尔站起来朝他伸出手。
    季航也站起来，伸手与她浅浅一握。
    两人走出咖啡厅后，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天色灰蒙蒙的，空中飘洒着飞舞的雪花。
    顾尔伸出手去接，雪花触碰到指尖很快形成晶莹的小水珠，她喃喃自语道“下雪了……”
    两人都没有带伞，雪花落在他们柔软的发丝上，很快凝结成白霜。
    “快回去。”季航说。
    顾尔微笑着，张开双臂跟他拥抱告别，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季航，我们就这样彼此亏欠下去，谁都别说原谅。祝你幸福。”
    说完，顾尔放开他，跑开一段距离后，转过身与他挥手告别，两人背道而驰。
    顾尔长舒一口气，仰头看着满天雪花飞舞，眼眶有些湿润，心里却感到无比轻松，像是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挪开。

 第九十八章 孩子丢了

    顾尔回到医院，丁墨辉扯着姜南笙的手已经睡熟了，她冲南笙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轻轻将小孩儿的手塞进被子里，跟在顾尔身后，两人站在病房走廊里。
    “你朋友有事先回去了。”
    姜南笙简单说明环奈的去处，顾尔点头，刚刚环奈已经给她发过消息，他要去照顾奶奶。
    顾尔点头。
    见顾尔一脸严肃，姜南笙继续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刚刚警察打电话给我，叶臻的姐姐回来了，让我们带着墨辉去趟警察局。”
    找到孩子后，姜南笙第一时间向警察局说明了情况，可孩子的阿姨回来，就是来商讨孩子的去处，即便她们跟叶臻的关系再好，终究跟她们没有血缘关系。
    法律上，她们谁都没有资格决定孩子的去留。
    ……
    这是顾尔第二次见到叶臻的姐姐。
    三十出头的年纪，衣着时尚，长相上与叶臻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泛着冷意的眼眸，只一眼就让人望而却步。
    丁墨辉拽着顾尔的衣角躲在她身后，戒备警惕地看着从未谋面过的阿姨，不敢靠近。
    女人也只是冷冷地朝这边扫了一眼，眉目清冷，又很快转过头面向警官，简单交谈两句，朝这边走过来。
    冷锐的目光看看姜南笙，又转到顾尔的脸上，稍作停顿，最后才不含任何情绪地看向顾尔身后的丁墨辉。
    气氛一时半会尴尬到了极点。
    姜南笙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道：“你好，我们是叶臻的朋友，我叫姜南笙，她叫顾尔，你是叶臻的姐姐，你……”
    叶臻只提过她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她是跟着这个姐姐长大的，却从来没告诉过她们，她姐姐叫什么。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这个“冷美人”的姜南笙，揉了揉鼻尖，有些尴尬。
    “我姓赵。”
    女人开口了。语气略嫌清冷，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姜南笙尴尬地看向顾尔，嘴角僵硬地的弧度分明就是在说“怎么会有人比叶臻还难相处”。
    社恐人顾尔一时间也有些局促，手心冒汗，她舔一舔嘴唇，踌躇着开口：“……赵女士你……”
    “第一，我跟你们不熟，不需要没必要的客套。第二，我来这是处理叶臻留下的麻烦。”
    女人不客气地打断顾尔要说的话，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就是那个孩子？”
    没想到她这个直接，姜南笙一愣，在女人不耐烦地皱眉前，轻轻点一下头。
    “等法院宣判结束，我会尽快办理好手续，送他去福利院。”
    女人的果断和无情是顾尔万万没有想到的。
    虽然她很早就清楚，对方接受这个孩子的几率很渺茫，可真当她听到对方不假思索地亲口说出这句话时，眼中还是划过一瞬的意外，但很快回归平静。
    姜南笙显然没她这么淡定，倒也不是对女人的决定感到不满，只是对她看到自己的亲外甥却漠不关心，冷酷无比地就做了决定，感到气愤。
    她直接嚷道：“你这个人未免太冷血冷情了！他可是你的亲外甥！”
    不少人听到动静朝这边看过来，顾尔只觉得芒刺在背，抢在姜南笙再开口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姜南笙嘴巴里发出“唔唔”的声响，恼怒地瞪着顾尔，眼神仿佛再说“你拦着我干嘛？”
    顾尔不理会，全当没看见，转身面向女人说：“那，可以让墨辉再在我们这边呆几天吗？我怕他一时间适应不了。”
    “开庭前我去接他。”
    说完这句话，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警察局，自始至终都没多看丁墨辉几眼，表情始终冷淡。
    女人离开后，顾尔松开姜南笙。
    姜南笙抹了把嘴唇，恶狠狠地望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姜南笙才回头看向顾尔，抱怨道：“尔尔，你拦我干什么，那女人心也忒狠了，都不带犹豫的，就要把孩子送到……”
    瞥见丁墨辉氤氲着水汽的眸子，担心伤害到孩子，姜南笙赶忙闭上嘴巴，冲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竖起中指道：“我诅咒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
    丁墨辉身体已经康复，回去办理好出院，姜南笙将丁墨辉带回了自己家。
    陪着待了一会儿，等到丁墨辉睡着，顾尔跟姜南笙说过后离开。
    回去的路上，顾尔接到苏橙的电话，告知她画稿上有几处细节需要修改，修改意见已经发到她邮箱，问她明天能不能交稿。
    电梯门刚打开，顾尔就看到她家门口蹲着一个人，走进发现是抱着饭盒睡着的桥本环奈。
    顾尔叫醒他。
    少年睁开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没有焦距的眼睛显得有些迷茫，愣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墙站起来，跺一跺蹲麻的脚，看着顾尔，语气略显烦躁：“等你半天了，你怎么才回来？”
    顾尔累了一天，对方语气不善，也懒得给他好脸色：“忙。你在我家门口蹲着干嘛？”
    “不干嘛，就……”少年表情有点尴尬，他揉了揉鼻子，“林澄这个点儿还没回家，你说，他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临近比赛，延长训练时间也是常有的事情，顾尔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低头一边翻找钥匙，一边说：“可能训练结束跟朋友一起出去聚餐了。”
    包里的东西有点多，又杂又乱，顾尔翻找了好一阵儿才摸到钥匙，钥匙插进锁孔里，她回头看了环奈一眼。
    对方低头看着足尖，单手抓了抓后脑勺，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焦躁。
    想到对方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顾尔开锁的动作慢了下来，开完锁拔下来钥匙，不着急进门，转过身自上而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轻嗤一声道：“有事？”
    “没有，就是昨天晚上我出来上厕所，路过林澄房间的时候，好像听到他在跟人吵架，听起来还挺激动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早上你来找我，我本来要告诉你的，看你那么着急，我就没好意思说，后面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声音越来越小，环奈抬眸偷瞄了顾尔一眼，问：“我出门的时候忘带钥匙了，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林澄都没回来，手机也没电了，我只能来找你，那个……林澄的脾气是不是不太好啊？”

 第九十九章 林澄失踪（1）

    林澄脾气不好？
    听到这句话，顾尔就“呵呵”了，她倒希望林澄脾气差一点儿，这样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可惜，林澄的脾气真的很好，在顾尔看来，林澄就是那种没有脾气，软绵绵的小绵羊。
    顾尔甩给对方一个大无语的眼神，打开门，走进去把包放在玄关鞋柜上，弯腰换上拖鞋，又拿了双客用的一次性拖鞋放在门口，抱起跑过来的十万，走到沙发上坐下。
    环奈紧随其后，换好鞋子坐到顾尔身边，急不可耐地问道：“你哑巴啊？倒是说句话啊，林澄是不是脾气不太好啊？昨天晚上我听他在电话里跟人吵架吵得特别凶，老吓人了。”
    十万难得乖巧地趴在顾尔膝上，拿出手机，拨通林澄的电话，显示对方关机。
    顾尔微微皱起眉头。
    不应该啊，小时候林澄走丢过，手机也关机，没办法定位，那时候起顾尔就告诉他手机不可以关机，林澄答应了以后，从此真的就没有再发生手机关机找不到人的情况。
    “怎么样？打通了吗？”环奈紧张地盯着她。
    顾尔没搭理他，又打过去一遍，对方还是关机。
    “我就说肯定有事。”环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随后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下膝盖说：“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林澄太优秀，所以被人绑架了，想要废掉他的手臂，不让他参加比赛啊？”
    顾尔被他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偏头惊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这傻小子回了趟国是被打开任督二脉了吗？除了熟悉的嘴贱没有变之外，他又冷又躁的人设完全崩掉了，合着是在国外限制他的性格发展了呗，或者是离开父母的管制，彻底放飞自我了？
    “看什么看？赶紧找人啊！万一真的被绑架了，得凑赎金，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啊，绑匪应该只要现金，不能转账，我们现在要不要去银……”
    “停！”再不打断他，估计他都要脑补出一场刑侦大戏了，顾尔上下扫视他一遍：“你电视剧看多了？没事看点电视剧，你还想不想进棒球队打球了？”
    白了他一眼，顾尔点开通讯录找到林曦月的电话，拨通后，对面传来林曦月迷糊中透着股暴躁的声音。
    “喂……谁那么缺德啊！大半夜不睡觉，要死啊！”
    顾尔平静地说：“是我。顾尔。”
    “我管你是……尔尔姐？”
    林曦月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很快切换成日常较为平和的语气：“您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这大半夜的……算了，看在你是我未来嫂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对方打了个哈欠，继续说：“有事吗？”
    听她把废话说完，顾尔直接切入正题：“林澄今天有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啊，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学校，我哥没联系过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就奇怪了……如果林澄昨天是跟林夫人吵架，林曦月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顾尔心中充满了对林澄的担忧，但考虑到林曦月还要上课，说：“拿没事了，我最近比较忙，就让林澄帮我问问你，给你寄的东西收到了吗？”
    林曦月没有多心：“已经收到了，谢谢尔尔姐，我很喜欢。”
    挂断电话，顾尔跟环奈一起打车去了训练基地。
    基地早就关门了，顾尔问门卫大叔有没有见过林澄，对方告诉她，林澄今天请假没来训练。
    竟然连训练都没来！顾尔心里担心的要命，林澄的朋友她认识的不多，她自以为很了解林澄，可如今想来想去，她压根不知道林澄跟谁关系好，现在可以去哪。
    想到最后，顾尔也只想到了薛嘉艺那个小姑娘。
    她没有薛嘉艺的联系方式，就打电话给苏橙要，刚好苏橙还在编辑部加班，现场帮她查到了薛嘉艺的电话号码。
    顾尔打过去，电话响了五六声才被接通。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来者不是客，留下名字来。”
    顾尔：“……”
    短暂的无语过后，顾尔说：“你好，我是一顾弥尔，你还记得我吗？”
    “一顾弥尔？顾尔？你打电话给我是想通了，要跟我合作吗？还是说，你终于觉醒了，要来恨我宣誓主权了？你说，是为了哪个。不管是哪个，我都很激动的呦。”
    “……”
    从来没有哪个人让顾尔觉得那么头疼过，薛嘉艺绝对是第一个，放在平时听到第一句话，顾尔就会找个相对礼貌的借口挂断电话，可今天不行，薛嘉艺是唯一一个她认识的，还跟林澄有交集的人。
    “让你失望了，都不是。”
    基地外面的风很大，吹乱了顾尔头发，她随手将一缕贴在眼前的头发捋到耳后，声音有些焦躁地问：“林澄今天跟你联系了吗？”
    “有啊，林澄每天跟我联系啊，每天都要很煲两个多小时的电话粥，都舍不得挂电话呢～”
    薛嘉艺像是要有意刺激顾尔，故作矫情地捏着嗓子说话，听得顾尔有些反胃，沉默半晌，她忍不住说：“……你能正常点说话吗？”
    “人家说话哪里不正常了？”薛嘉艺用不同的音调“哦”了好几声，用贱兮兮地语气说：“我总算明白了，你吃醋了！听到林澄跟我打电话，煲电话粥你一定是吃醋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想打我吗？是不是想说‘放开那个男人，让我来’，没关系嘛，你说，人家是不会笑话你的啦。”
    顾尔扶额，风中凌乱道：“……你别闹。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今天到底有没有跟林澄联系？或者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现在也不能确定说林澄就失踪了，顾尔个不想把这件事声张出去，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也不会找到薛嘉艺这里。
    “你怎么就不信呢，刚林澄还在我家洗了个澡呢～”对方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
    “……”
    不等顾尔继续说什么，旁边的环奈像是失去了耐性，夺过手机，语气又冷又躁：“你哪来那么废话？你到底见没见过林澄？”
    对方半晌没说话。似乎没想到这么晚了，顾尔身边会有其他男人，还是个性格那么差劲的男的。
    “……他从来不主动跟我联系，不过你要是找他有急事的话，我可以把我表哥的微信推给你，我表哥跟他是一个球队的。”

 第一百章 林澄失踪（2）

    薛嘉艺的表哥不是别人，正是周期。
    电话打过去第三遍，对方才接通电话，里面传出一道粗犷的男声：“喂，大半夜的谁啊？”
    “你好，我是……”
    不等顾尔自我介绍，电话那头就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不贷款，不买房子，也不买保险，别没完没了地跟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响起忙音，对方挂断了电话。
    顾尔：“……”
    再次拨通电话，这次对方的声音明显更加恶劣：“我说你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你见林澄了吗？”顾尔直接打断对方的咆哮。
    听到林澄的名字，对方果然冷静了下来，顾尔继续说：“我是顾尔，顾延的女儿，我这边联系不到林澄，请问他今天有跟你联系过吗？”
    对方沉默一下道：“你真是教练的女儿？顾尔？”
    环奈同样愕然地看向顾尔。
    如果说之前环奈见顾尔与林澄相熟只是惊讶，那么听到顾尔说自己是顾延教练的女儿那就是无比惊悚，难怪顾尔会跟林澄关系那么好，难怪她之前在日本时会提出帮他加入国家棒球队，他当时只当是母亲找顾尔来劝他不要颓唐，跟她回国，最大的原因也是为了来探望奶奶。
    却没想到她真的就是顾延的女儿。
    顾尔眉头紧皱，没时间跟他纠结这些事情，沉下声音追问：“你最近一次跟林澄联系是什么时候？他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劲儿？”
    “这个……”周期一时呆住，片刻后反应过来，“最近一次联系应该是前几天训练的时候，没有不对劲儿啊……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他接了一通电话，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以为他低血糖犯了就让他回去休息，我帮他请假，后来他再来训练就有些心不在焉，再后来就今天早上嘉艺给我发消息帮他请假。”
    “电话？谁打给他的知道吗？”顾尔直觉林澄的反常一定跟那通电话有关系。
    “应该是个女人……”周期的语气充满不确定：“我当时离他的距离不算很近，也没有听得很清楚。”
    顾尔跟环奈对视一眼，正当她打算继续追问下去时，电话那端传来小孩的啼哭声以及女人的抱怨声，周期安慰了一下妻子，歉意地对顾尔说：“你看这……林澄平时也不经常跟大家一起聚会，出来训练的时候，也几乎不跟大家交流，说实话，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林澄这孩子有本事是真的有本事，可那性格，真的太孤僻了，整个球队除了我跟教练，没几个敢上去跟他搭话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顾尔挂断电话后，眉头深深锁起。
    听周期的意思，林澄性格孤僻冷淡，不喜欢跟人相处交流，跟她眼中那个，乖巧阳光懂事的少年截然不同，之前姜南笙也跟她说，林澄在学校对待女生十分冷漠，刚环奈也问她林澄是不是脾气不好，可顾尔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一刻，她忽然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到底哪一面才是林澄真正的一面？
    又或者说，林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以为很了解林澄，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她其实对林澄一无所知，现在林澄又去哪了？
    沿着基地门口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路灯下拉出两道细长的影子，一股冷风吹过，顾尔忍不住瑟缩了下，她仰起头，雪虽然停了，天空中漆黑一片，无月无星，只有暗淡昏黄的路灯。
    “那么，现在我们去哪里？”
    跟在顾尔身后走了大概五百米左右的路程，环奈终于忍不住问她。外面天那么冷，两个人总不能像这样一直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顾尔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目光在环奈的脸上停了几秒，再开口声音很冷静：“回家，睡觉，该干嘛干嘛。”
    凛冽的寒风卷着地上的落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顾尔掏出手机，叫好专车站在原地等车，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眸光隐在夜色中，看不出喜怒
    跟刚刚着急的态度完全不同，环奈隔着几步的距离遥望着她，只觉得无比困惑，他两步走到顾尔身边，侧目道：“那林澄呢？你就不管他了吗？”
    “……”
    顾尔不理他，他就自己努力刷存在感：“喂，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现在连林澄安危我们都还不清楚，你就打算回家睡觉？你回去能睡得着？你怎么这么冷血呢？”
    “那不然呢？”
    “什么不然呢？”环奈一脸严肃，眉眼间又冷又燥，“报警也好，继续找人打听也好，怎么都好，总比你什么都不做要强。”
    顾尔总算偏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语气淡然：“你现在只是联系不上他，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失踪或者遭人绑架？证据呢？与其像只无头苍蝇搬到处乱窜，还不如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说不定，我们到家，他也回来了。”
    环奈无言以对。
    电梯门打开，顾尔就看到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站在林澄家门口，时不时低头看表，轻轻蹙起的眉头显得无比焦躁。
    像是听到了电梯开门的动静，女人欣喜地回头，等看清来人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很快她勾起一抹微笑，只是比起刚刚那充满喜悦的笑容，显得有些寡淡和虚假。
    她礼貌地朝顾尔和环奈点头，然后转身继续拿出手机发消息。
    “她是谁啊？林澄的妈妈吗？长得真好看。”
    环奈对莫名出现在家门口的女人感到深深的好奇，凑过去跟顾尔说，声音却不算小，顾尔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女人发完消息又转过头看着二人，表情友好：“你们都是澄澄的朋友吗？”
    顾尔戒备地看着她，沉默。
    环奈见顾尔沉默，也没有回答，安安静静地站在顾尔身后的位置。
    两人不说话，女人也不觉得尴尬，依旧挂着友好的笑容主动跟他们套近乎：“你们也住在这栋楼上吗？跟澄澄是邻居，你们好，我是林澄的母亲，这是我的名片。”

 第一百零二章 下马威（2）

    顾尔放在桌上的拳头不断收紧：“……好，我知道了。”
    “顾尔，你……唉，那你好好休息，没关系的。”
    “嗯。”顾尔淡淡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情跟苏橙多说无益，她也是给资本打工，有些事情她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改变，苏橙对她不错，顾尔不想连累她，同时她也更加担心林澄，杰西卡出手打压她，这只是个开始。
    未来会发生什么，杰西卡会做到哪一步，谁都没办法预料，顾尔索性就不去多想，深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抬起头，发现环奈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目光带着审视。
    “那个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他本无意偷听别人电话里的内容，可也零星听到一些，配合顾尔严肃的表情也能猜测出个大概，对杰西卡的称呼也从“阿姨”变成了“那个女人”，“我听她刚刚话里的意思，她好像认识你的老板，所以，刚刚是你的老板在跟你打电话？”
    “不是。”顾尔站起来，接杯水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灯火璀璨的繁华夜景，小口小口地喝水，直到水杯见底，她回头看向环奈，皱眉道：“你杵在这儿干嘛？出门左拐第二间房是客房，没人住过，你自己收拾一下。”
    说完，顾尔拿着水杯回到电脑前坐下，打开qq。
    令她意外的，“南宫若羽”的账号上线了。
    顾尔眼睛猝然睁大，她连忙给对方发过去一条信息。
    【顾尔】：在。
    两秒钟后，顾尔看到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激动地心脏狂跳，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过了一分钟，“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消失了，却没有信息发过来。
    顾尔深皱起眉头。
    白莹莹的荧光映在她焦躁不安的脸上，仿佛自带恐怖特效，没等到回复，又害怕对方下线，慌乱中大脑飞速运转，安静的房间里传机械键盘清脆的响声，不多会儿，顾尔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顾尔】：最近有点心烦，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顾尔】：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抛出足够吸引林澄兴趣的引子，顾尔推开键盘，重新接了杯水回到电脑前坐着。
    “噔噔——”
    果不其然，对方回复了自己的信息。
    【南宫若羽】：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会心烦？他不喜欢你吗？
    不，他应该很喜欢我。而且喜欢了很多年。
    顾尔在心里小声嘀咕，不过看到对方愿意回复她信息，她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跟他往下聊。
    【顾尔】：不是。
    【顾尔】：我好像跟你遇上了同样尴尬的事情，或者说我的情况比你还要尴尬，我喜欢上了那个小我四岁的邻家弟弟，心里有些纠结。
    当面说不出口的话，借着网络却可以放任自己去说实话，顾尔第一次觉得发消息说的话永远要比当面来得坦诚。
    【南宫若羽】：纠结什么？
    【顾尔】：我跟讲一下我跟他的故事，这里就用l先生来代替他的名字。
    【顾尔】：我第一次见到l先生，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他，因为他一出现就得到了我从未得到过的父爱，从我记事开始，我的父亲不是盘旋在世界各地带队打比赛，就是呆在训练场，我想见他一面，都很困难，可l先生却看可以一直跟在爸爸身边，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困惑，明明我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可为什么看起来他更在意棒球队里的那群孩子，好像他们才是他的孩子。
    【顾尔】：那段时间，我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听讨厌l先生的，后来慢慢长大，懂事了，我也不再渴望父爱，从妈妈口中也得知l先生的身世遭遇，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某一天，我无意间回头，l先生就在我身后，见我回头他对我笑，笑容很干净也很温暖，那次之后，我才真心接受了l先生，把他当成是我的亲弟弟来看。
    【顾尔】：他很乖，我也想充当好“姐姐”的身份，遇到事情总是下意识地挡在他身前，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提醒我，要好好保护他。
    【顾尔】：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我突然发现他的身高已经远远超过我，那个我保护了很久的弟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他可以反过来保护我，再后来，他突然告诉我，说他喜欢我，我当时很意外，也有些无法接受。
    【顾尔】：其实，我无法接受的并不是他的感情，而是他向我表白时，我心里那种近乎可耻的激动和雀跃，为了整理清楚我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我选择去日本旅游，那时候我才彻底认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发生改变，我知道我喜欢上他了。
    【顾尔】：可我也清楚，和他在一起，我爸爸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爸爸刚做完心脏支架的手术，我不敢刺激到他的身体，但也没办法自欺欺人，回避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很烦躁，很纠结。
    将心里话全部讲出来，顾尔怅然地望着屏幕。
    她说得都是自己的真心话，也是现实生活中，她对着林澄绝对讲不出口的话。
    对方久久没有回复。
    顾尔也不着急，站起来走出书房，环奈正抱着一个大纸箱从客房里出来，看到顾尔满脸幽怨：“你家客房索性改成猪圈得了，我来你这儿借宿一晚，还得充当劳动力，帮你收拾屋子，真是够了！”
    “你干什么？我告诉你，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你要是给我弄乱弄丢了，我饶不了你！”
    “宝贝？一堆不知道过气多长时间的古早漫画书和漫画杂志，给我垫桌角我都不稀罕，你当作宝贝？大姐，脑子有病得治。”
    顾尔打开箱里，里面都是她这些年来攒下来的漫画书，对她来说这些陪伴她整个青春的读物可都是她的无价之宝，拿出最上面的一本连载漫画，视若珍宝地捧在手里，她掀开一页，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加了一个信封。
    淡蓝色，边缘微微泛黄，一看就是历史久远的遗留物。

 第一百零四章 抄袭风波（1）

    “喂！你家热水器怎么突然没热水了！”
    门被大力推开，顶着满头绵密泡沫的环奈出现在门口，身上马虎地拢着见浴袍，裸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整个人看起来又烦又燥。
    顾尔嘴角微抽。
    “你看什么看？非礼勿视懂不懂。”
    环奈双手交叠抱紧自己，佯作凶狠地瞪了顾尔一眼。
    顾尔：“……”
    因为环奈的突然闯入，顾尔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要告白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短暂沉默过后，她背过身，对电话那头的林澄说：“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有时间我再打电话给你。”
    说完，顾尔不等林澄回复，挂断了电话。
    她转过头，看到环奈正斜靠在门边，一脸得意地朝着她抬抬半边眉毛，得瑟又欠揍。顾尔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一直在门外偷听她讲话，故意跑过来捣乱的。
    环奈幽幽道：“你家热水器好像坏了，我跟你说，我如果冻感冒了，你得对我负全责。”
    顾尔深深看他一眼，走到他面前，摆摆手，示意他让开，环奈识时务地侧身让出路，顾尔穿过客厅来到浴室，检查过后才发现可能是热水器坏了，拍拍手站起来：“今天太晚了，我明天打电话找师傅来修。”
    “就这样？”
    “就这样。”顾尔用“不然呢”的眼神瞥了对方一眼。
    环奈脸上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他指一下自己头上的泡沫：“那我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喽。”
    顾尔无所谓地耸耸肩，走到厨房里给自己温了杯牛奶，端着回到了卧室，并给房门落锁。
    躺倒床上，顾尔回想不久前跟林澄的通话，脸颊微微发烫。
    她在想，如果不是环奈突然进来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她肯定会在那种氛围下将心事和盘托出。她肯定会的。
    与此同时，房间里一片漆黑的单人公寓内。
    担心会被杰西卡发现行踪，就算是夜里林澄也不敢开灯，从小生活在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中，他本能地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戒备。
    挂断顾尔的电话后，他望着手机上那些聊天记录，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如果不是桥本环奈突然闯进来，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她是打算不顾及外人的眼光，朝他走过来吗？
    她把后面的话全部说出口后，他呢？他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放在之前，他一定会开心地疯掉，可杰西卡的出现，他欣喜之余又有浓浓的担忧。
    杰西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当年为了可以有钱读大学，她可以跟不爱的人做交易生下自己，又为了得到出国留学的机会，将自己抛弃，那么多年都对自己不管不顾，现在她追求的权力、财富都得到了，她又开始渴望有个温馨的家庭，她又回来找自己，用尽手段，威逼利诱要将他带走……
    事情的真相是多么的讽刺！
    他宁可不要知道。
    从始至终他都是杰西卡为了满足自己欲望的一枚棋子，有利用价值就留着，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毫不留情地丢掉。
    黑暗中，林澄蜷缩在地毯上，紧紧拥抱着自己。
    顾尔说得没错，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他又该怎么面对？
    —
    次日早上，顾尔正睡得迷糊时，电话铃声将她吵醒。
    困倦地睁不开眼，顾尔伸手盲摸到手机，费力地抬起眼皮看了眼来电显示，软绵绵的手无力地滑过屏幕，接通电话，有气无力地哼唧道：“喂，南笙有事吗？”
    “尔尔。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在睡啊！”
    电话那头姜南笙用十万火急的声音说：“昨天晚上有个大v博主在网上晒出调色板，指控你抄袭，现在网上都是黑你的帖子，热搜榜你都登上第一了！你说你怎么还能睡得着啊！”
    听到这个消息，顾尔瞬间清醒，挣扎着坐起来。
    她摁一摁眉骨：“等等，你说慢一点儿。”
    “我把截屏发给你，你自己看。”
    姜南笙发过来截屏，顾尔皱眉扫了两眼，烦躁地骂了句脏话，翻身下床，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走到沙发上坐下，重新点开截屏，耐着性子一张一张地看完，总算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夜里有个微博粉丝一千万的娱乐八卦博主，发微博晒出两张调色盘，声称她创作的《乘风破浪》从故事情节、色彩调皮额、人物设定都在抄袭十年前已经的古风漫画《皇后将军》，已经发出，评论区瞬间被水军占领，这条帖子也以13亿的点击量冲上热搜榜第一。
    顾尔画漫画多年，人气一直高居不下，评论区里漫迷很快跟水军撕扯起来，几个大粉也纷纷出来帮忙澄清，可澄清的微博很快遭到官方删除，漫迷们一气之下又将内幕的条词顶了上去。
    眼下热搜榜前十的位置，有三个都跟她有关。
    顾尔一阵头疼。
    作为一个漫画家，她也算不上是大明星，何德何能可以在热搜榜上占据三个席位，不都说某些明星都需要花钱买热搜吗？她让给他们好不好啊？
    姜南笙焦急地说：“今天早上我们老板给我打电话，说上面有吩咐，广播剧可能不能按时上线了，还要找你索赔呢，尔尔，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啊？”
    可不是得罪人了……顾尔想到杰西卡那张雍容华贵的脸，瞬间就感觉有些反胃。
    她知道杰西卡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利用她逼林澄跟她见面，可惜对方想错了，她天生吃软不吃硬，偏不会任人拿捏，受人胁迫，顾尔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她安慰姜南笙说：“没关系，这件事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对了，墨辉怎么样了？”
    顾尔话题岔开的有些生硬，姜南笙的语气有些焦躁：“墨辉很好！你就先不要管那么多了，你先顾好你自己！”
    “南笙，我真的没关系，清者自清，你也不要着急，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顾尔从洗手间出来刚好碰到买早餐回来的环奈。
    顾尔一怔，目光在他手里两人份的早餐上停顿片刻，失笑：“我没看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谢谢。您没看错。”环奈白她一眼，像是没料到她会起那么早，少年白皙的脸颊微微有点泛红：“楼下早餐店说今天第一百名顾客买一送一，我只是不想浪费。”

 第一百零六章 抄袭风波（3）

    编辑部里敲键盘的声音不间断地响起，路过众编辑工作的区域，大家一如往昔地对她微笑示意，转身继续投入繁忙的工作，一如往昔。
    似乎除了一向看她不顺眼的穆迟外，所有人都没受网上抄袭事件的影响，没有意料中的议论，顾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自己胡乱猜测这些辛苦工作的编辑们，感到羞愧。
    走到主编办公室门口，顾尔偏头对环奈说：“你在门口等我。”
    环奈犹豫一下，点头。
    顾尔轻叩两下房门，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里面的人除苏橙以外，杰西卡和辰星集团的陈总也在里面，目光冷了下来。
    “顾尔，来，快进来。”
    陈总是个长相风度翩翩的儒雅男人，可在这副斯文的皮囊下面却包裹着一颗精致利己主义的心。
    当然，这对一个商人而言，并非缺点。
    只可惜，陈总在成为一位彻头彻尾的商人之前，也曾是文学界首屈一指的大文豪，如今撇去书香气只余一身铜臭味。
    不知道陈总是否偶尔也会记起当初他创办辰星，在媒体面前畅谈“文学盛世”时的意气风发。
    顾尔顿了片刻，关上门走进去，虽然不清楚杰西卡还要做什么，可麻烦不会从来都不会你选择逃避而不存在。
    “尔尔，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dl集团中国区的行政总裁，杰西卡女士，也是陈总的朋友。”苏橙虽然不清楚这位位高权重的女总裁为什么一早来到公司，指名道姓地要见顾尔，但三人之中她的职位最低，介绍这种事只能由她出面。
    杰西卡穿着定制款商务套裙，妆容雍容华贵，手腕上那枚翡翠手镯衬得她肤色似雪一样洁白，端庄优雅地坐在皮质沙发上，她看着顾尔，明明是在笑，仍旧会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顾尔被她看得头皮发紧：苏橙看出她的尴尬，及时开口化解眼下尴尬的情况：“杰西卡女士很看好你的作品，又恰好杰西卡女士的儿子热爱棒球，她是像请你创作一本跟‘棒球’有关的商业漫画，你的新书不刚好是这个题材吗？”
    闻言，顾尔抬眸看向杰西卡，眉心微蹙，她到底想干嘛？
    先是压迫她不让她发表新作品，又诬陷她抄袭，买水军黑她，现在又站出来说要她给她创作一本漫画，并愿意支付丰厚的报酬，顾尔实在想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用意在哪。
    “你不用对我充满戒备，我是带着一颗慈母之心来的。”
    顾尔眼神充满戒备和抵触，杰西卡勾起唇角，起身走到顾尔身边，亲切地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没有做过母亲，不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
    我儿子热爱棒球，喜欢你的漫画，我只是想做一些事情可以让他开心，你放心，作品的着作权以及所有授权通通都握在你自己手里，我只是想用五百万的价格，请你创作出一本漫画而已，如果你觉得这个价格太低，我可以再追加一倍。只希望你可以体谅一个做母亲疼爱孩子的心。”
    顾尔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如果她不是清楚知道林澄这些年来所遭受的委屈，恐怕听了杰西卡的“慈母言论”，她真的就要为对方的演技而感到动容，可现在她只觉得无比恶心，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碍于陈总的面子，婉拒道：“不好意思，我不擅长按照乙方的要求绘画，我喜欢做自己。”
    此言一出，苏橙并不觉得特别意外，反倒是陈总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小心翼翼地观察杰西卡的表情，仿佛在看自己的财神爷，见杰西卡表情沉了下去，陈总也坐不住了，赶忙笑着给人赔不是，同时递给苏橙一个眼神，示意她赶快劝劝顾尔。
    顾尔并不给他这个机会，直言道：“陈总，当初是你签的我，现在离合约结束的时间还有几个月，首先我打算续约，其次你找法务部算出我要支付的违约金，我要解约。”
    起先，顾尔还以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可现在看，陈总早就忘记当初她入职时，他向她描绘的“国漫盛世”是什么的，最新签约的画师，要么就是无法激起半点水花，要么就是打着擦边球出圈，低俗且毫无艺术美感。
    简单来说，现在的辰星已经烂透了。
    走到门口，顾尔回过头最后看了陈总一眼，语气平淡地问道：“陈总，您还记得我刚进公司那会儿，您跟我描绘的‘国漫盛世’吗？”
    她没指望陈总会回答她，说完这句话顾尔头也不回的离开。
    “喂，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上午十二点多的阳光亮得有些刺眼，环奈无意间看到顾尔红红的眼圈，心中有一丝的慌乱。
    顾尔转过身，仰头又看了眼面前的这座大厦，不管结局怎样，这里都承载着她最初的梦想。
    以后恐怕不会再进去了……
    顾尔长舒一口气，转头面对环奈，微微一笑道：“走。我带你去见林澄。”
    环奈看着她，欲言又止。
    —
    林澄所呆的公寓就建在离林曦月学校对面，里面住的大多都是学生，顾尔他们到的时候，正值学生放学。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讨论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儿，以及晚上做完值日要去买哪家的奶茶和炸肠。
    根据林澄昨天提供的地址，顾尔拎着零食和炸鸡坐电梯来到十楼。
    按门铃。
    门过了一会儿才打开，屋里没开暖气，气温很低，走出玄关，房间偏女性化装修，沙发上堆满了可爱的玩偶公仔，墙上挂满了明星海报。
    环奈在房间里左看看右瞅瞅，最后坐在餐厅的凳子上，一副乖宝宝的坐姿。
    “你们怎么来了？”
    对于他们的到来，林澄感到意外。他呆在这里不敢用电，晚上也不敢开灯，除非必要，手机也很少用，他还不知道网上发生的事情。
    顾尔也不打算告诉他，指一指茶几上的零食，笑道：“给你送点吃的。”
    袋子里的零食都是顾尔喜欢吃的，刚刚去超市挑选吃的时，面对货架上五颜六色的零食，她才猛然惊觉，相处那么多年，她自以为很了解林澄，事实上她连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薯片都不知道。

 第一百零七章 抄袭风波（4）

    顾尔解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拿了我们之前常吃的番茄口味。”
    林澄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顾尔会特意解释这件事，很快反应过来。
    他眉眼弯弯，露出两枚可爱的小虎牙，腼腆地笑笑：“姐姐挑的，我都很喜欢。”
    顾尔对上那双闪着光的眸子，脸颊发烫，移开目光，不太自在地说：“……你喜欢就好。”
    林澄看样子似乎还想对她说些什么，正要开口，就被一道凉飕飕的声音打断
    “喂，你们要调情，麻烦找个没人的地儿可以吗？这还有个人呢！”
    环奈大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冷眼看着那两个拿着肉麻当有趣，狂虐单身狗的家伙，他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脑门，恐怕要比今早在电梯口碰到的秃驴还要亮上不少，妥妥的电灯泡配置。
    两人的目光同时朝他看来，对视一眼，又同时别扭的移开。
    环奈：“……”
    顾尔将炸鸡盒拆开，韩式炸鸡，两种口味，她和林澄都比较喜欢吃酸甜口的，环奈一个人吃完了蜂蜜芥末口味的炸鸡。
    吃饱饭，顾尔把林澄拉到一边，把自己跟辰星提解约的事情告诉了他，选择性隐瞒了杰西卡出现在辰星集团的事情。
    听顾尔说完来龙去脉，林澄对她的选择自然是百分百的支持，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顾尔想了想说：“我想做自己的工作室。”
    “工作室？”
    “对。”顾尔点头：“我不打算再签约漫画公司，我打算开自己的漫画工作室，自己当老板。”
    林澄问：“那，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
    顾尔抬头：“暂时不需要，不过，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说话时，顾尔眼睛亮亮的。
    林澄望着他，心脏仿佛空了一拍。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目光不经意地落到她脖子上那条项链上。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顾尔低头捏着项链上的小猫吊坠，轻笑：“这个礼物我很喜欢，眼光不错。”
    林澄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地移开目光，模样煞是可爱。
    顾尔轻啧，怎么一撩就害臊，一撩拨就脸红呢？
    不过……她怎么就那么喜欢林澄这副喜欢又不敢越雷池半步的乖巧模样。
    “害羞了？”顾尔往后退了一步，交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调笑道：“这就害羞了？怎么做我男朋友啊？”
    林澄头低得更很，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向顾尔，随即眼中绽放开巨大的喜悦。
    “你的意思是……”林澄咽了口口水，一字一顿地说：“你同意做我女朋友了？”
    顾尔歪头，表情略显苦恼：“好像……是这个意思。”
    林澄扑上来双手紧紧抓住顾尔手机，声音因为激动有些颤抖：“真的吗？我，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了？我……”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猛地将顾尔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声音贴在顾尔的耳廓，细听有些哽咽。
    “你真的愿意做我女朋友了，你也喜……不，你不用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够了，你愿意陪着我，你没有不要我，这就足够了，我就可以很开心了。”
    顾尔被他抱在怀里，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才刚放松下来，就听到他说后面这些话，身体猛地一僵，瞬间明白了林澄话里的意思。
    她费力地挣开林澄，林澄被她推开，脸上又一瞬的空白，很快又用惶恐无辜地眼神望着她。
    顾尔挪开目光不去看他，狠了狠心，偏头皱眉看着林澄，问：“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同意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可怜你，怜悯你？”
    两人对视几秒钟，林澄低下头，小声嗫嚅道：“难道不是吗？”
    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榔头，顾尔脑袋嗡嗡直响，眼底闪过一抹痛意，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情绪，用尽量平和的口吻说：“你……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明明是那么阳光的男孩子，为什么思考事情会那么消极？
    可当顾尔看到林澄低着头一语不发，微微泛红的眼眶时，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林澄经历着被抛弃，被冷落的生活，他本能地会对别人好。
    而别人对他的好，他之所以会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他把这些好全部当做别人对他的怜悯，他有自己的自尊，他不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对他的好，所以他就加倍地对别人好。
    顾尔眼眶发热，心疼地看着面前自卑到骨子里的少年，主动上前拥抱住他，轻声说：“林澄，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觉得你可怜，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到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只是因为你，跟其他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关系。”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林澄，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顾尔紧紧抱着面前高她一头的少年，把头埋在他胸口的位置，缓缓闭上眼睛，声线温柔好似电视里的女主播。
    她能感觉到，少年绷紧身体，半晌一双温热的手才颤抖地放在她的后背，紧紧搂住她。
    —
    顾尔和林澄从卧室里出来，刚打开门，就看到环奈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顾尔还没从刚刚的情绪里出来，被他吓了一跳，惊悚道：“你干嘛？”
    “你们，在里面待了四十分钟。”
    林澄勾着顾尔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宣示主权道：“介绍一下，顾尔，我女朋友。”
    顾尔抬头看他一眼，见林澄一副得意的模样，内心无语，可见他难得开心，也乐意配合他，点头道：“那我也介绍一下，林澄，我男朋友。”
    环奈一连眨了好几下眼，一言难尽：“你们……这就在一起了？”
    他指了指林澄，不接受地看着顾尔说：“你就这么把我男神拐跑了？”
    “呃……算是。”顾尔是不会告诉他，其实是他男神倒追她的，她宁愿外人以为是她在倒追林澄。
    环奈的表情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嘴唇不住地哆嗦，就在这时，林澄疑惑地看着环奈说：“你不是顾尔的追求者吗？”
    顾尔惊讶地瞪圆眼睛，环奈的表情更是堪称惊悚。
    难怪他总感觉林澄之前看他的眼神那么不友善呢，合着是把他当成假想敌了。

 第一百零八章 抄袭风波（5）

    网上关于顾尔抄袭的言论愈演愈烈，就在这个时间段，辰星集团官方发布与旗下画师“一顾弥尔”正式解约，引发网友猜测纷纷。
    【这个时候解约是坐实了一顾弥尔抄袭了？洗衣机们还洗地呢，不管你们怎么洗，黑的都不可能洗成白的。】
    【实锤了？一顾弥尔现在可是辰星的一姐，如果不是真的抄袭，辰星会放过这棵摇钱树？】
    【看到评论区都是再骂一顾弥尔的，我就放心了。】
    【清者自清，坐等尔尔出来维权。】
    【笑死笑死，都2021年了，不会还有人相信那个见鬼的调色盘？还有，恭喜尔尔重获自由，我们会永远支持你的。】
    【+1】
    【+2】
    【+】
    ……
    空调坏了还没修，公寓里开着小太阳，顾尔和林澄裹着同一张羊毛毯坐在厚实的地毯上取暖。
    “是杰西卡做的手脚，她是不是只会这一种手段。”望着屏幕上不堪入目的言论，少年神色冷厉，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手背青筋愤张凸起。
    顾尔退出微博，将手机反扣在桌面，轻声安抚道：“没事的，等过段时间鉴定结果出来，发布出去就没事了。”
    赵女士得知这件事后，立马动用关系找人拿两份作品去做比对，网上出示的调色盘并不具备判定抄袭的有效证据，需要找专业机构做鉴定，结果应该这两天里就可以出来，顾尔清者自清，并不担心这件事，真正令她担心的是杰西卡下一步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林澄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搂住。
    一连几天，两人就带在这个小公寓里，足不出户。
    偶尔，环奈会来这里送食物顺便向林澄请教一些投球技巧，一来二去，林澄就发现面前的少年对棒球的热爱不输于他，没有顾尔的引荐，林澄主动提出让环奈去找目前的棒球队教练，何伟，至于最终能不能被选进国家队，就要看他自己的能力。
    几日相处下来，顾尔发现林澄身上有很多她之前一直没注意到的优点，比如他整理归纳的能力很强，除了炒菜外其实他还会煲汤，而且年纪轻轻还格外注重养生。
    没错，就是养生。
    你敢想象二十出头的少年，保温杯里泡着红枣和枸杞，不打游戏不熬夜，闲着的时候就在客厅里跟着视频打太极拳吗？
    午后吃完林澄准备的养生餐后，林澄不知道从哪找出来有一个棋盘，满心欢喜地拉着她要一起下棋，一向过关夜猫子生活的顾尔，经过这段时间，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跟隔壁楼上养花逗鸟的退休王大爷差不多了，但又实在拗不过林澄。
    她突然发现，自从他们确定关系在一起后，林澄粘人程度比起之前，简直是有过之而无比及，每当顾尔想要拒绝他的时候，对上他可怜兮兮的眼神，饶是坚硬如磐石的心也被融化成绕指柔了。
    顾尔捏着棋子，无意间瞥到青年眉宇间隐隐透出的得意，眼神微敛，勾唇一笑：“小林同志，你最近有点恃宠而骄，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是姐姐把我宠成这样的，姐姐要负责。”林澄眼神亮亮的，似有繁星闪烁。
    顾尔表情一顿。哪里是她宠他啊，分明是林澄把她宠得无法无天，甚至睡前还非得要给她读故事，搞得她哭笑不得。
    目光扫了眼棋盘，顾尔略微斟酌后落子，笑着说：“喏，四颗连到一起了，你又输了。”
    林澄定睛一看。
    果然，一盘五子棋下了十分钟都未分出胜负，棋盘一眼看上去很乱，林澄还是一眼看到顾尔已经连成四颗的黑子，抬眸看了顾尔一眼，一把撂下手中剩余的棋子，撅嘴道：“不玩了，不玩了，连输三把了，姐姐欺负人。”
    顾尔好笑：“我哪欺负你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小同志，休要乱说。”
    “我不管，现在我幼小的内心收到了一万点的暴击，急需抢救。”林澄一本正经地点了点一侧的脸颊。
    顾尔失笑。她从来都不知道林澄原来还有这么幼稚好玩的一面，好笑地望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倏地“扑哧”笑出声，林澄回头讶异地看向他，顾尔伸手揪住对方的领口，往自己这边一拉。
    林澄瞪大眼睛，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惊喜。
    在他惊喜的目光下下，顾尔温软的嘴唇轻轻贴上林澄微凉的嘴唇，林澄的眼睛猝然瞪大了一圈，顾尔心叹一声，闭上眼睛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
    顾尔清晰地感受到林澄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心跳鼓动。
    然而……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瞬间让顾尔回过神，气喘吁吁地推开林澄，歉疚地看了眼一副可（yu）怜（qiu）兮（bu）兮（满）的林澄：“南笙的电话，可能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澄满脸哀怨，心里给对方记了一笔。
    接通电话，姜南笙颓然的声音响起：“尔尔，明天就是开庭判决的日子了，叶臻的姐姐刚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帮墨辉联系好了收养人家，晚上就要过来接孩子，你要不要来送送墨辉。”
    听到这个消息，顾尔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这么快，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帮墨辉找到了合适的收养家庭。顾尔原本还打算等到判决后，对方如果找不到领养家庭，可以把墨辉交给那对教师夫妇来养，她跟姜南笙都找人打听过的，知道那对夫妻为人和善，又是高级知识分子，且不能再生养，自然也不会对墨辉差了去。
    可是……
    顾尔阻止自己去往坏的方面想，她想的是：再怎么说，那也是孩子的亲阿姨，总不会害自己的外甥。
    事实证明，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等到把孩子交到叶臻姐姐手里后，姜南笙不放心拉着顾尔跟在后面，跟到一处破旧老败的老旧小区，甚至没有门卫看守小区大门，垃圾箱外面堆着几个黑色垃圾袋，地面上上黄绿色不明液体。
    正值寒冬，本就嫌少的绿化区域更显荒凉。
    两人跟在他们身后，亲眼目睹对方将丁墨辉交到一对头发半百的中年夫妻怀里，顾尔注意到女人的红色卫衣上还有大块的油渍，不禁蹙起眉头。

 第一百零九章 抄袭风波（6）

    “我嘞个去！她不会要把墨辉交给这对夫妻抚养？”姜南笙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幕，一双杏眼瞪得浑圆，身体气得直发抖，拽着顾尔就上前去理论。
    顾尔忙拦住她：“你过去干嘛？”
    “当然是把孩子要回来了！”姜南笙气急败坏地说：“我们是叶臻最好的朋友，她生前最大的牵挂就是这个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被人送走，我虽然不求领养墨辉的人家大富大贵，可至少也要能够保证他的温饱，你看这周围的环境，再看看那对夫妻，他们养活自己都费劲，又怎么能给墨辉提供良好的教育？我不能看着墨辉被人往火坑里跳，而无动于衷。”
    说着说着，姜南笙的眼眶就哄了，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她撇开脸，抹了把眼泪，重新看向顾尔。
    “对不起，我不是在冲你发脾气，我只是……尔尔，你不知道，墨辉这孩子天天晚上都在做噩梦，他就喊着‘妈妈妈妈，别不要我’，我真的……我真的没办法看着孩子被送到这么恶劣的环境里生活，我……”
    姜南笙喉咙哽咽，泣不成声。、
    当初正因为她的一念之差，害得蒋浩然于摄影师的梦想失之交臂，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软弱，再害了自己最好朋友唯一儿子的一生。
    顾尔虽然不清楚她现在在想什么，当然，她也不忍心看到叶臻唯一的孩子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但比起南笙，她又多了几分理智。
    她知道，哪怕她和姜南笙哪怕和孩子亲生母亲生前的关系再好，她们都跟孩子没有血缘关系，孩子的去留她们说了不算，跟对方硬碰硬地来，对她们没有任何好处，她们只能尝试着去跟对方交涉。
    “你先冷静一点，不管怎么养，没有孩子亲生父亲的同意，都没办法正式办理领养程序，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你先不要着急。”
    等到叶臻姐姐离开后，顾尔和姜南笙去附近超市买了墨辉喜欢的零食和玩具，不管怎么样，她们都要先去看一看孩子。
    老式小区的房门有两层，防盗门和木门，顾尔按了下门铃。
    过了有一分钟左右，里面那道木门才从里面打开，隔着防盗门的纱窗，女人上下打量着面前两个衣着体面不凡的女生，微微皱着眉，眼神透着戒备：“你们找谁？”
    抢在姜南笙开口前，顾尔试探着询问：“你好，我们是墨辉的阿姨，带了点儿他喜欢吃的零食过来看看他，您看可以吗？”
    她清楚，像这种领养孩子的家庭，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再允许孩子跟以前的家庭再有来往，怕的是孩子跟自己不亲。
    女人显然犹豫了。
    这时，屋里传出来墨辉的哭声以及摔东西的声音，姜南笙沉不住气了，着急道：“求求您，您就让我们进去，你看孩子都哭了！”
    “你做啥子呢？娃儿都哭了！”
    屋里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女人狠下心丢下句“你们不要再来了”，紧接着就关上了门。
    “欸！”
    老房子并不隔音，在门口孩子的哭声清晰可闻，再敲门就没人开了，姜南笙急得原地跺脚，狠踹了两下门，转身扑到顾尔怀里，痛苦的呜咽起来。
    许是姜南笙最后踹得两脚惹怒了男主人，男人拉开门，凶神恶煞地吼道：“敲啥子哟，没完没了了噻？”
    姜南笙被吼得一愣，反应过来道：“先生，拜托你让我们看看孩子，我们就来给孩子送点东西，你看孩子一直都在哭，让我们进去哄哄他。”
    “不行就是不行，赶紧走！”
    男人不耐烦地说完，正要关门，顾尔把姜南笙拽到身后，拿出一沓钞票，冷声道：“让我们进去。”
    —
    面积不大的房子里堆满了杂物，屋里没有暖气，也没开空调，阴冷又说不出的压抑。
    顾尔她们进去时，丁墨辉正坐在地板上，抱着书包，五官皱在一起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姜南笙赶忙将人抱起来，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么冷的天，你们就让他坐在地上哭不管不问，生病了怎么办？你们怎么忍心的？”
    女人表情尴尬。
    男人脸色也没有很好看：“俺们家娃崽儿没那么娇气，哭两天就不哭了，总得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姜南笙无力反驳，索性抱着丁墨辉蹲在那里，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哭。
    抱在一起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吗？顾尔挑了下眉，从购物袋里找出墨辉最喜欢的玩具，走过去从姜南笙怀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用玩具逗他：“看，奥特曼，喜不喜欢？”
    看到心爱的玩具，小孩儿果然不哭了，吸着鼻子接过玩具，脸色还挂着两行眼泪，点头说：“喜欢。谢谢阿姨。”
    顾尔帮他擦干净眼泪，捏了下他小巧的鼻尖，笑着说：“真乖，你跟南笙阿姨去那边玩一会儿好不好？阿姨有话跟这两位伯伯婶婶说。”
    丁墨辉吸了吸鼻子，乖巧地点头。
    姜南笙接过孩子，扯了扯顾尔的衣角，小声问：“你要跟他们说什么？”
    顾尔笑而不语，只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抱着孩子去一边儿玩。
    ……
    二十分钟后，两人从小区里出来。
    姜南笙一步三回头，虽然顾尔一再跟她保证绝对不会让丁墨辉留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她仍旧不放心，担心孩子会吃了亏去。
    回去的路上，姜南笙反复跟顾尔确定，顾尔耐着心一遍遍回答她，最后实在被她问得无语了才说：“你再在我耳边念叨，我就把你扔这里。”
    姜南笙这才安静了片刻。
    突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顾尔说：“对了，最近光担心墨辉的事情了，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我听说辰星跟你解约了，现在网上好多跟你有关的节奏帖，你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随他们说去。”顾尔满不在乎地纠正道：“还有，不是辰星跟我解约，是我跟辰星解约。”
    姜南笙迷糊了：“这不都一样，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顾尔平淡道：“比如你跟你男朋友分手，结局都是分手，是他甩了你，还是你甩了他，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的意思是辰星就是那个被你踹了的倒霉前男友，也就表示，他不是那个抛弃你的渣男？呸，渣公司。”
    顾尔看了她一眼，一言难尽：“……你这样理解也没毛病，但是它劈腿在先。”

 第一百一十章 车祸

    临近傍晚，两人方才从看守所里出来。
    得到墨辉亲生父亲的再三保证，姜南笙心情轻松不少，甚至在看到路边停放的兰博基尼前站着的林澄时还不忘揶揄顾尔两句：“欸，你家那位乖巧弟弟来接你了。”
    这时顾尔也看到了正朝这边小跑过来的林澄。
    昏黄的路灯下，林澄穿这件棕咖色毛呢大衣，使他看上去略显成熟稳重，他手里拿着件纯白色围巾，走到顾尔面前，顾尔呆呆地看着他，由着他一圈一圈地帮她绕上围巾。
    “这么冷的天出门，怎么都不知道围个围巾。”
    顾尔快速扫了眼正皱眉看向这边的姜南笙，安抚地拽了拽林澄的袖口，转身面对姜南笙道：“南笙，你看现在都那么晚了，要不一起吃个晚饭，我请客。”
    林澄说：“我知道有家火锅店的味道还不错。”
    顾尔意外地看向他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澄腼腆地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那我们赶紧过去，再晚一会儿就没位置了。”
    “行，我没意见。”顾尔转头询问姜南笙的意见：“吃火锅，可以吗？”
    姜南笙探究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切换，过来几秒，礼貌地笑一笑：“我都可以啊，客随主便嘛。”
    林澄开车，顾尔跟姜南笙一起坐在后座。
    本来顾尔是要去坐副驾驶的，可对上姜南笙凌厉的眼神，莫名地感到心虚，只能关上副驾驶的门，绕了半个车身坐到车后座的位置。
    气氛谜之尴尬……
    就在顾尔犹豫要不要找个话题化解尴尬时，林澄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尴尬，打开了车载音乐，在节奏感很强的的摇滚乐中，那种压抑的窒息感总算消失了。
    顾尔刚刚放松下来，手机就响了一声。
    打开一看，竟然是姜南笙发过来的消息，她抬头用“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看着身边的姜南笙，察觉到她的眼神，对方只是礼貌地朝她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她看手机。
    【姜南笙】：你是不是在跟林澄谈恋爱？
    看到这条消息，顾尔脑子轰地有些懵。
    大学时期林澄也经常来学校给她送东西，大雪天也来过，姜南笙都觉察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劲儿，当然那时候他们也真的没什么不对劲，但刚刚她跟林澄也没有太过火的举动，姜南笙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尔抬头打量姜南笙的面部表情，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然而对方看都不看她一眼，顾尔不清楚她到底是有所怀疑，还是真的看出来了。
    姜南笙一直都不赞同姐弟恋，经过叶臻的事情后，她甚至格外反感姐弟恋，思考再三，顾尔决定先装傻试探一下对方的口风。
    【顾尔】：？？？
    发过去三个问号后，顾尔看到姜南笙低头打字，没一会儿消息又传了过来。
    【姜南笙】：你不用跟我装傻，你就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姜南笙】：别想着搪塞我，刚才你俩的能拉丝了，要说你俩之间没什么，骗鬼鬼都不信，如果你还拿我当你的朋友，你就老实回答我，你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有那么明显吗？顾尔觉得她隐藏的很好啊。
    【顾尔】：就……全垒打？
    这句话发过去，顾尔清楚地听到身边的人倒抽一口凉气，顾尔脸颊微红，她虽然暂时并不打算将自己和林澄的关系公之于众，但既然姜南笙已经看出了端倪，她也没想再隐瞒什么。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顾尔真心觉得其实跟林澄在一起的时光还真的挺开心的，虽然没有那种轰轰烈烈的感觉，可也算甜蜜温馨，毕竟细水流长的感情才更长远不是吗？
    但姜南笙显然不这样想。
    消息轮番轰炸。
    【姜南笙】：全垒打？全垒打！！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xx了？
    【姜南笙】：顾尔你……你说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小祖宗，你今年都要二十五了，人家才二十出头啊，你疯了吗？听说你们两家还是邻居，那林澄穿开裆裤的时候，你都已经开始上小学了？
    【姜南笙】：你你你……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您老牛吃嫩草也就罢了，怎么还专捡家门口的嫩草蒿呢？
    【姜南笙】：林澄弟弟人不错，你俩要是能走得长远还好说，可万一有天要是分手闹掰了，你们以后再见面尴不尴尬？啊？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玩什么姐弟恋，你说，你说……
    车厢里，顾尔的手机提示音“噔噔”响个不停。
    眼看姜南笙发起消息来还没完没了了，顾尔动动手指，直接将人拖黑。
    姜南笙发不出去消息，皱眉抬头怒瞪顾尔，碍于林澄还在不好发作，咬着牙根说：“你可做个人。”
    从刚刚顾尔的手机不断收到信息，加上从后视镜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林澄心里就大概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没等他说话，突然马路中央横冲出一辆卡车。
    林澄瞪大眼睛，瞳孔猝然收紧，立马去踩刹车。
    来不及了！
    刚好赶上学生放学，大卡车另一边还有骑着单车的学生，如果跟大卡车撞上势必会引发大型的交通事故，千钧一发之刻，林澄忙打方向盘，避免直接撞到大卡车，下一秒车头撞向了附近的护栏。
    猛烈的撞击。巨大的惯性。
    顾尔的身体猛地前顷，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她还没有实现自己成为漫画大师的梦想，也没有为林澄穿一次美美的婚纱，难道就要这么香消玉殒了吗？
    ……
    醒来时在医院。
    “尔尔，你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啊？”
    顾尔躺在床上，手背上还打着点滴，视野起初有些模糊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最先看到的是赵女士担忧的眼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过了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经历了一场车祸。
    车祸？！！
    当时车上分明有三个人，除了她之外还有林澄和姜南笙……
    顾尔一个激灵，一个鲤鱼打挺从病床上坐起来，脑袋严重的眩晕感又让她很快躺了回去，赵女士被她的举动吓得险些魂飞天外，忙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病床上，语气焦急地说：“你这孩子，都成脑震荡了还乱动，好好躺着。”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告别

    第二天一早，网上关于一顾弥尔抄袭的话题鬼使神差地全部被封禁，速度快到顾尔都不禁在心里感叹，赵女士的雷霆手段。
    到了中午，创作协会官方放出调色盘并发出声明，表示一顾弥尔的作品《乘风破浪》未曾涉及抄袭。
    与此同时跟林氏集团的专属律师发布律师函，将造谣生事的公众号告上法庭，并勒令对方道歉，并赔偿当事人十万人民币的精神损失费，并将赔偿金充作公益基金。
    声明发布没多长时间，造谣顾尔抄袭的大v果然删除微博，并为其行为向公众道歉。
    事情在网上发酵了三天，顾尔也在医院躺了三天，期间一直没见到林澄。
    顾尔发消息给他，也没人回。
    直到第四天，又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顾尔惊喜地抬头看过去，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笑容凝固在脸上。
    是季航。
    季航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束香水百合，这次他没穿医生制服，米黄色大衣内搭白色高领毛衣，头发是细心打理过的，显得他格外精神。
    季航将带来的花插在床头的花瓶内，看着顾尔温柔地笑了笑，语气就像是对待很久没见的老朋友：“我听人说你出了车祸，想着来看看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已经没事了。”顾尔回以微笑。
    “大概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这段时间办理离职，事情听繁琐的，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想着过来跟你道个别，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季航平静地看着顾尔的眼睛。
    顾尔微笑着耸肩：“并不会。”
    她已经彻底防线，即便两人做不成恋人，或许将来也成不了朋友，但顾尔还是想表现的大气一点，就算是跟一个不会再见的老朋友做最后的告别。
    “那就好。”季航像是松了口气。
    “第一站打算去哪里？南非吗……”
    两个人就像是很平常的老同学一样，不咸不淡地聊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季航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情，先回去了。”
    顾尔微笑颔首。
    季航站起来，看似平静的目光下早已波涛汹涌，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季航只觉得眼睛有种灼烧的刺痛感，他最后看了眼他深爱的姑娘，目光带着深深的眷恋，嘴巴一张一合，话到嘴边忽感喉头哽咽，千言万语只化成带着颤抖的“保重”。
    他背过身，抓着门把手的手不断收紧，最终拉开门离开。
    顾尔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扭头望着窗外刺目的阳光，眼眶内蓄满了泪水，直到听到关门声，她才转过头望着季航的离开的方向，轻声呢喃道：“再见。保重。”
    这次好好说了再见，大概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晚上，林曦月跟着赵女士来到病房，顾尔因为上午的事情又联系不上林澄，正闷闷不乐地捧着手里打游戏，这是环奈交给她的解压方式，似乎并不是那么好用，开局不到十分钟，她已经被对面也不知道是什么英雄杀了十几次。
    “尔尔姐，没想到你也玩这个游戏啊？”
    离复活时间还有三十多秒，顾尔抬头瞥了眼林曦月，依稀记得林曦月打这个游戏很厉害，正巧她玩得没劲，索性就把手机抛给对方，让她来打，要求只有一个，捶死对面貂蝉。
    “得嘞。包在我身上。”
    林曦月接过手机，刚好复活，只见她手指操作飞快，不过眨眼的时间就秒了对方貂蝉，又拉小地图，完成三杀后，找到一处草坪蹲守，她像是早就料到貂蝉会经过这里，趁机不背一套技能再次送貂蝉回家，紧接着又去推塔，一番操作猛如虎，可后面的节奏又慢了下来。
    林曦月像是杀红了眼，勾起唇角，得意地说：“尔尔姐，你放心，这局我们稳了，等我杀够对面貂蝉十次，我再推塔，帮你报仇。”
    “……会不会过分了点儿？”
    “只要能让你心情好，别说杀她十次了，虐她二十次再推塔都没问题。”说话间，林曦月二技能控住貂蝉，紧接着一个一技能收割残血，再次送她回家。
    顾尔看着对方这波操作不由得来了兴趣，无意间扫到手机左下角的聊天，对面貂蝉的心态似乎崩了，没了之前的猖狂劲儿，开始求饶。
    很快，对面主动投降。
    胜利。
    林曦月将手机还给顾尔，撇嘴吐槽道：“对面玩不起啊，电子竞技和体育竞技的一样，不到最后一秒不能轻言放弃，对面居然投降，loser。”
    看着少女不屑轻蔑的眼神，再联想对面貂蝉现在的表情，顾尔心里的阴霾瞬间消散开，脸上的笑容也深了几分：“好啦，明明是我们先不讲武德。”
    似乎也想到了对面的表情，林曦月扑哧笑出声：“没办法，谁让他自己菜呢。”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顾尔退出游戏，几天没联系到林澄，加上赵女士让她好好休养，不让她出病房，一旦她表现出反抗，赵女士立刻就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卖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赵女士似乎在她面前刻意回避跟林澄有关的话题，眼下趁着赵女士出去打热水的空挡，顾尔拉住林曦月的手，问道：“曦月，林澄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啊？呵呵……”
    大概是没想到顾尔会突然问道林澄的事情，林曦月干笑两声，想到来得路上干妈反复叮嘱她不要把林澄的事情告诉顾尔，她下意识地回避顾尔的眼神，心里格外煎熬，一边是干妈的反复叮嘱，一边她又不想在顾尔面前说谎，可她哥……
    林澄的情况根本就没有赵女士说得那么简单，车子撞到栏杆后直接报废，车头严重往里凹陷，饶是林澄车子的性能再好，仍旧受到严重创伤，被送到医院时就陷入重度昏迷，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面躺着，尚未苏醒。
    不仅如此，林澄的身体多处骨折，尤其他手臂上之前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再受重创，医生说人就算醒过来，手臂能不能继续打棒球，还要看后续的康复情况。
    见林曦月吞吞吐吐的模样，顾尔更加着急，加重了语气：“他到底怎么样啊？是不是杰西卡又来医院堵他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放下

    “我……我……”林曦月吞吞吐吐的，面露难色：“尔尔姐，你别问我了，我要是跟你说了，我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会打死我的。”
    没等顾尔说话，林曦月拍一拍脑门：“对了，我刚刚想起来，我作业还没写完呢。国内的课外作业真多，尔尔姐，我先回去写作业了，有时间再来看你哈。”
    说完，拿起沙发上的包包，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跑，跑到门口还不忘回过头对顾尔强调：“我什么都没说哈，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尔尔姐，你好好休息，别多想哈。”
    顾尔：“……”
    此地无银三百两，顾尔越发坚定林澄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杰西卡刚回国没多长时间，权力真有那么大吗？大到连顾家和林家两家都搞不定。
    心里担心林澄会出什么意外，又没办法通过手机联系到他，顾尔掀开被子，从病床上下来，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病房门口，她的手还没摸上门把手，赵女士就抱着水壶进来，见她从床上下来，就是一顿数落：“你怎么又下床了？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嘛，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这样子不爱惜自己，妈咪会伤心的。”
    说着，赵女士故技重施，撅起嘴巴，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顾尔，仿佛她如果不依着她就是在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顾尔心里担心林澄，可又体恤赵女士这些天在医院照顾她辛苦，不愿伤她的心，任由赵女士在背后推她到病床上重新躺着。
    “妈咪让阿姨帮你炖了猪脑汤，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待会儿你趁热都喝了。”
    赵女士从保温壶里盛出来一碗飘着油花看起来就很腻人的汤，放在旁边晾凉，又拿出顾尔最喜欢的巧克力麻薯递给她：“妈咪知道你很喜欢巧克力口味的食物，不过因为妈咪对巧克力过敏，所以你跟顾先生都在迁就我的习惯，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没想到赵女士会说这种话，顾尔一愣。
    “其实，刚开始要我嫁给你爸爸，是你外公的决定，最开始其实我是不同意的，那时候我跟你一般大，喜欢过一个男生，他的眼神很深邃，望着他就像是在凝望着马里亚纳海沟一样，望不到底，他是一个画家，身上有浓浓的艺术气息，只一眼，我就认定，他是我一辈子的爱人，我愿意为他做任何疯狂的事情。”
    时隔多年再次回忆初恋，一向戏精搞怪的赵女士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顾尔知道母亲口中的人正是美术界的泰斗，段宏毅。
    沉默片刻，顾尔开口道：“可他最后还是为了钱离开了您。”
    赵女士闻言笑着瞥了她一眼，摇头：“那是你爸爸编出来哄你的。当年我的确很喜欢他，愿意为了他做一切事情，只不过他眼里只有艺术，根本就没有我，我心里很清楚，我在他眼中的不同，只是因为我是他最完美的模特，说起来，我跟那些瓶罐石膏没有任何区别。”
    顾尔心头大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荒唐，又如此简单。
    只是顾先生为什么要编造出一个谎言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吗？
    赵女士像是看出了顾尔的疑虑，笑着解答道：“你爸爸这样说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其实是为了我的脸面。”
    赵女士的声音沉了下去：“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做事冲动，加上受电视剧里面的影响，觉得爱情至上，为了爱情可以付出全部，所以在得知他需要一个裸|体模特的时候，我主动提出愿意做他的模特。”
    深吸一口气，赵女士继续说：“起初我还有些顾虑，可当我看到他完成画作后，笑得像个孩子的样子，我就觉得做什么都值得，那些顾虑也就烟消云散，可后来，那幅画被人贴到学校告示栏里面，学校里穿得沸沸扬扬的，我走到哪里，都感觉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后来这件事传到了你外公耳朵里，他一怒之下将我带回家，关在房间里。”
    顾尔瞳孔皱缩：“照片是段宏毅贴出去的吗？”
    “不是他。是跟他同宿舍的一个同学，当时他特意来找我解释这件事，并表示愿意对我负责，他想跟我结婚，你外公知道画画的人是他，直接将人打了出去，后来他就再也没来找过我，直到有同学来告诉我，说他被人打进了医院，我才知道你爸爸知道这件事后，直接拎着棒球棍险些将人打个半死。”
    “……我爸吗？”顾尔显得有些意外。
    之前林澄为了她把季航打了被禁赛时，她记得顾先生可不是这种态度，林澄当时可没少挨批，没想到顾先生当年做得比林澄还过火，这么厚此薄彼可不好。
    赵女士笑着点头：“后来我知道段宏毅只是奔着负责的态度要跟我结婚，并不是因为喜欢我，再看到你爸爸被你爷爷揍得鼻青脸肿还冲我咧嘴笑的模样，我突然就想通了，顺从了你外公的安排，嫁给了你爸爸，跟段宏毅断了联系。”
    顾尔点头，可她还是不明白，赵女士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我听护工说，季航上午来过，他走后你心情一直都不太好，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没放下季航？”赵女士看着顾尔的眼睛，关切地问。
    顾尔诚实道：“妈，我跟季航早就说清楚了。就算他当年离开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他为什么不跟我直说呢？是不信任，觉得我不会跟他一起面对吗？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可能会跟一个发一条短信就玩失踪的人在一起，这太不负责任了。所以谈不上放不不放下，真心爱过，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下，只是我很清楚地知道，他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了，我们之间真的错过太多太多了，不可能找回从前在一起的感觉了。”
    赵女士惊讶于女儿的通透和理智，这点真的跟她一点也不一样，她轻笑一声道：“你自己想清楚就好，那怎么还不开心啊？我听护工说，你中午都没吃多少东西。”
    “妈……”顾尔犹豫道：“林澄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苏醒（1）

    赵女士闻言一顿，望着顾尔深深叹了口气：“你呀……”
    本以为赵女士一直避讳跟她提林澄的事情，是因为杰西卡，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林澄至今还没能脱离危险期。
    透过玻璃，顾尔凝望着病床上连着呼吸机、面色苍白的林澄，心里像是被针戳了一样细密的疼，眼眶蓦地嫣红。
    赵女士拍一拍女儿的肩膀，抱歉道：“很抱歉，宝贝，妈妈一直瞒着你。”
    顾尔摇头，她知道赵女士瞒着她也是为她好，只说：“妈，我想单独跟林澄呆一会儿。”
    赵女士犹豫一下，点头道：“好，不过不要呆太长时间”她心疼地摸了摸顾尔的脑袋：“宝贝，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你难过妈妈也会伤心的。”
    顾尔点头。
    赵女士叹了口气吗，回头看了女儿一眼转身离开，只剩顾尔隔着一堵厚厚的玻璃守着林澄，她轻抬起手放在玻璃上，望着林澄没有血色的侧脸，眼眶有些湿润了。
    她喃喃地说：“别怕。有我陪着你……”
    —
    接下来连续几天，顾尔每天都会去看林澄，回到病房就打开电脑继续画漫画，她给作品取名为《与尔荣光》，只因为林澄跟她说过，他想捧着冠军的奖杯来向她求婚，与她分享自己的荣耀。
    同样，顾尔也想带领国漫更上一层楼，她也想跟林澄分享自己的喜悦与荣耀。
    这天，她刚刚完成一页的线稿，还没来得及上色，苏橙就带着果篮和鲜花来医院探望。
    看到苏橙，顾尔没有很意外，就算她已经跟辰星解约，可跟苏橙的关系一直都不差，两人一直都是工作上的最佳拍档，她作为朋友来探望自己，合乎情理。
    顾尔保存好线稿，做好备份，将电脑收起来，微笑着跟苏橙打招呼道：“嘿，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像瘦了不少，看来新接手的画手比我还难搞。”
    “你也自己难搞啊。”苏橙斜乜她一眼：“画手难不难搞都跟我没关系了，我上周就正式向公司递交离职申请了，估计下周一就能得到回复。”
    “离职？”顾尔眼中划过一抹惊愕，众所周知苏橙十分热爱编辑的工作，前些年更是恨不得一天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忙工作：“怎么这么突然？陈总因为我的事情为难你了？”
    “没有。你别多想。我离职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说着，她轻舒一口气，在顾尔询问的目光中，笑道：“前段时间公司组织体检，我才知道这些年我到底亏欠了自己多少，你敢相信，体检报告上我所有的指标都不合格，还疑似患有乳腺癌，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诊。”
    顾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讶于苏橙今年不过二十多岁，就落下一身毛病。
    “所以呀，我就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调理一下身体，接下来估计也不会再从事这种高压行业，我这些年有些存款，打算开一家书店，轻松点儿生活。”
    苏橙微笑着看着顾尔：“今天我也是来跟你告别的，合作那么多年，我想我还是要跟你当面说一声再见，毕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不打算留在魔都了？”顾尔问。
    苏橙并不是本地人，她家在南方一个风景宜人的小县城，远不如大都市繁华，生活节奏也慢得多，同样生存压力也不大，只是苏橙在魔都拼搏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想在这里有个家，奈何房价实在太高，哪怕她拼命去努力，工作这些年还是没办法负担起房子的首付。
    苏橙点头，表情有些怅然：“不留了。老家的房价不算太高，我这些年的积蓄也足够我有个自己的家了，这个城市虽然好，但终究不属于我，人呢，有时候就得掂量得清自己的斤两，不属于自己的还是不要去强求了，珍惜眼前的幸福，足够了。”
    “……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把命都搭在这里把，我爸妈养我那么大，我还没好好孝顺他们呢，回去陪着父母生活，想想也挺好的。”苏橙的笑容有些苦涩。
    顾尔没有说话。既然苏橙已经做好决定了，作为朋友和多年的合作伙伴，她能够给予的只有支持和祝福。
    苏橙拥抱了下顾尔，离开前微笑着对顾尔说：“对了，我做媒体的朋友跟我说丁墨辉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不得不说，你那位姓姜的朋友真的是个狠角色，拿到了孩子的父亲的委托书，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事情解决了，孩子被那对教师夫妻领养了，已经办理好手续，孩子的父亲以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缓刑两年。”
    姓姜的朋友？狠角色？
    她是在说姜南笙吗？
    应该没错，她只有一个姓姜的朋友，就是姜南笙，可“狠角色”这三个字……姜南笙性格大大咧咧，做事冲动，顾尔实在看不出她哪里像个“狠角色”了。
    可既然苏橙这样说，肯定也有她的道理，顾尔并没有表现地特别惊讶，微顿过后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嗯。那你保重，希望未来可以看到你创作出更多好看的作品。顾尔，你真的很棒。”
    “你也是。多保重。”
    苏橙离开没多久，环奈就抱着十万来医院里看她。
    很久没见到主人的十万，在看到顾尔后难得表现出了粘人的一面，从环奈怀里直接跳到床上改扑到顾尔怀里，顾尔将十万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它的毛发，亲昵地跟它贴了贴脸，完全将环奈无视到一边。
    环奈今天刚收到定制的棒球服，专门穿过来给顾尔看，没想到她眼里只有那只又肥又笨的蠢猫，好像他一个大活人还不如那只蠢猫有魅力，这让他的自信心严重受挫，黑着脸踢了下凳子。
    凳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顾尔皱眉，疑惑地看向他：“你干嘛？”
    “我……”碍于自尊，环奈说不出“你就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这种带着怨妇语气的话，别开脸，别扭地说：“看它不顺眼。”
    顿了下，他又怨毒地说：“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凳子。”
    顾尔：“……”凳子不是都长这样？还能长出花来不成？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苏醒（2）

    “有病。”
    顾尔白他一眼，低头撸猫不再理他，环奈呕地快要吐血，撸起袖子刚想跟她理论两句，病房的门从外面打开，林曦月推门而入。
    “尔尔姐，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巧克力麻薯。
    少女原本挂着明媚笑容的脸庞，在看到环奈的那一刻，瞬间冷了下来。她关上门，拎着盛着麻薯的盒子走进来，没好气地挤兑了对方两句，又看着顾尔说：“尔尔姐，他怎么会在这儿？”
    真是一点儿也不避讳。
    顾尔有些尴尬，环奈打心里瞧不上林曦月这种张扬跋扈的女生，毫不客气地回怼：“怎么？医院你家开的，我不能来啊。”
    “你……”
    林曦月被他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胸膛上下起伏，她深吸一口气，抬起下巴，指着门口的方向，挑眉得意道：“没错，这家医院就是我们家开的，现在你给我出去！”
    环奈双手叉腰，满脸不屑地嗤笑出声：“怎么？你往这儿一站，医院就成你家的了？是不是你在楼下喝杯咖啡，楼下咖啡厅也是你家的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林曦月是个反射弧长的，没听出来环奈的言外之意，表情更加得意：“不仅是楼下的咖啡厅，前面那条商业街都是我们家的。”
    环奈“呵呵”两声，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是是是，闭上眼，全世界都是你家的。”
    他不想再搭理面前的女生，转头看着顾尔，指了指脑袋说：“你这朋友可能这里有点问题，我先带十万去宠物店洗澡了，你记得回头把钱转给我。”
    “等等！你不许走！你说谁脑子有病呢！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林曦月反应来他刚才是在拐着弯儿的挤兑她，骂她蠢，就气不打一处来，扯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可当看见他手里抱着的猫时，对猫咪下意识地恐惧，使她尖叫出声，转身直接扑进顾尔怀里，因为恐惧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你快把它拿开——”
    环奈冷嗤一声，抱着猫咪离开，懒得搭理她。
    环奈带着十万离开后，顾尔哄了好一阵儿林曦月才回过神，画个圈圈诅咒了环奈好几遍，想到自己的来意。
    “尔尔姐，我是来跟你说，我哥他已经醒了，干妈让我过来叫你。”
    —
    顾尔来到林澄所处的病房时，医生正在给他做身体检查，听到医生说林澄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手臂上的伤也恢复的很好的时候，顾尔胸口压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林家夫妇和赵女士围在林澄病床边对他嘘寒问暖。
    林夫人表情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可通过这些天的观察，顾尔发现林夫人每天都会来医院探望林澄。
    如果不是真的在意，她大可以不必亲自前来。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顾尔才来到林澄病床边，此时林澄还不能说太多话，见她过来，咧咧嘴冲她笑了一下。
    青年唇色苍白没有血色，面容憔悴，笑容也不似往昔，正是这样才更加惹人怜惜。
    林澄颤抖地抬起左手想要摸一下她的脸，奈何实在没有力气，尝试了几遍都没能成功，最后还是顾尔忍不住了，握住他的左手拉贴上自己的脸颊，鼻头微酸，突然有些想哭。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用画画来麻痹自己，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心里一直都在恐惧。
    她害怕林澄再也不会醒过来，害怕他会离开自己，害怕会上演环奈口中偶像剧的狗血情节，他会失忆忘掉自己……
    她害怕会是失去林澄。
    顾尔闭上眼睛，睫毛湿润，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你醒了，真好……”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林澄说。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上次答应过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先保护好自己的。”顾尔喃喃道。
    车祸现场的处理结果，赵女士都告诉她了，她知道林澄是为了不让卡车那边的学生受伤，也为了坐在后座她和姜南笙可以少受些伤害，自己才会伤得那么重的。
    林澄：“是我食言了，姐姐罚我。”
    顾尔点头：“当然要罚。”
    说完，她忽然弯腰在林澄唇上亲了下，小声道：“就罚你陪我一生到老，不许再出意外。”
    林澄一怔，虚弱地笑了下：“好。”
    三天后，顾尔办理出院，林澄也从重症监护室转入了普通病房，除了林先生中间来过一回外，林夫人一次都没有再来。
    顾尔就抱着笔记本电脑在病房陪着林澄一起，遇到不懂的棒球知识随时就问了一旁的林澄，进展还算顺利。
    配合康复训练，林澄手臂恢复地很快，虽然暂时还没办法重新回去训练，林澄也没闲着，一直再看最近比赛的复盘视频，分析其他球队的水平和战略。
    “如果把棒球比赛看做是战场的话，捕手就是把握全局的元帅，因为只有他所在的位置是可以准确观察到整场球员的状态。”
    林澄暂停视频，指着捕手所在的位置跟顾尔介绍。
    顾尔点头，林澄单击屏幕，继续播放视频：“你仔细看这里，捕手给投手传递的分球信号，每个球队的投手和捕手之间都有自己的专属暗号。
    所以你看，现在一垒二垒上有人，捕手给出分球信号，投手球投出，垒上队员开始跑垒。是下坠球，显然击打者预判失误，没有击中，这时候跑垒队员应该迅速返回垒包。
    看，这里外野手将球投给了二垒手，触封了二垒队员，二垒手有传给一垒手，双杀！这是一场完美的防守。”
    顾尔看得迷糊，听得也迷糊，她对棒球的了解只是九牛一毛，能够了解到一些专业名词了不起了。
    可真正画起来，才发现没有专业的背景支撑，她根本画不出那种热血竞技的场面，不免有些苦恼。
    棒球队的球员是在林澄转进普通病房第四天后，来医院看他的，其中就有顾尔之前打电话联系过的周期。
    身体
    林澄身体康复得差不多，气色也好了很多，见到许久没见的队友，心情也特别好，一一跟顾尔介绍。
    “这位是我们球队的捕手周期，也是球队的老大哥，平时对我特别照顾。”
    顾尔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可碍于林澄的面子，微笑着点头：“你好。”
    “这是马凯，龙龙……”
    顾尔一一点头问好。
    众人也乐呵地回了句“弟妹好”，看着几个比自己还要小的人管自己叫弟妹，顾尔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借口去缴费躲出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诱惑

    缴完住院费，顾尔计算着时间去楼下咖啡厅点了杯咖啡闲坐。
    靠窗的位置阳光充足，映在脸上暖融融的，顾尔拉过手边的时尚杂志，闲适地翻看着，突然一道阴影零罩住她，光线暗了下去，抬起头发现杰西卡隔着一章桌子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旁边的人是棠欢。
    同时dl的员工，准确来说杰西卡还是棠欢的上司，调查出她跟棠欢认识并不难。
    顾尔想到有天杰西卡还会来找她，可能会带上棠欢，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顾尔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一杯冰美式，一杯……”
    她看向杰西卡，后者微笑道：“给我一杯柠檬水，谢谢。”
    棠欢似乎对顾尔还记得她的口味有些意外，微微睁大抿唇一笑，寒暄道：“没想到都毕业那么长时间了，你还记得我喜欢的口味，尔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
    顾尔扯一扯唇角，笑得敷衍。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你们来这里找我，想要做什么直说。”顾尔懒得与她们虚与委蛇，单枪直入道：“如果是为了林澄的事情，我只有一句话‘无可奉告’。”
    棠欢笑容僵在脸上，小心翼翼地看向杰西卡。
    杰西卡态度从容，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尔，温和道：“我是带着善意的关怀过来的，不要这么敏感嘛，听说你在跟林澄谈恋爱，怎么说我都是林澄的亲生母亲，未来也很有可能成为你的婆婆，干嘛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呢，其实我还挺欣赏你的。”
    善意的关怀？
    顾尔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带着善意关怀过来，言辞间又满是优越感的女人，厌恶极了她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眉头紧皱。
    “别紧张，我这才来找你并不是为了向你打听林澄的事情，只是上次我跟你提到的那件事，你还没有给我答复。”杰西卡微微一笑：“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顾尔这才想到之前在辰星主编办公室里，杰西卡当着陈总跟她提起的，想让她创作一本关于棒球的漫画，可当时她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吗？
    不等顾尔回话，杰西卡继续说：“辰星集团最近资金链断裂，集团高层内部矛盾严重，你趁早离开也好，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出资开一家漫画公司，并帮你配齐人手，由你领导大家开辟一个国漫盛世，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放弃全部股权。”
    顾尔冷冷地审视着她。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年轻人，作为长辈我还是要告诉你，人有的时候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应该学会低头，只要你松口，你就可以马上从被资本薅的羊毛一跃成为资本，你不是想要带领国漫走向世界吗？你应该知道，你眼前的人，就是能够带你走向成功的捷径，只有我愿意用我的财力和资源，帮你把作品打造的登峰造极，可以帮你实现你的梦想，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眼前，就看你能不能把握的住了。”
    顾尔心中一动。不得不说，杰西卡的条件很有诱惑力。
    带领国漫走上世界的舞台，她进入辰星第一年，陈总给她画饼描绘的盛世，真的唤起了她内心最隐秘的期盼，她渴望可以给那些有梦想，有追求的年轻画师们一个平台，可以让她们无所顾忌地去创新，而不是为了生计，不得已去打擦边球，来博得眼球和流量，来埋没自己的才华。
    “你不用着急立马答复我，我给你三天考虑的机会，等你考虑清楚了，随时可以联系我。”杰西卡重新递给了顾尔一张名片，“年轻人，我还要提醒你一句，机会从来都不等人，中国有句老话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好好考虑考虑，其实我的耐心也没有多少。”
    杰西卡走后，顾尔坐在咖啡厅里发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到病房。
    来探望林澄的人都走了，病房里只有林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复盘比赛视频，察觉到有人进来，林澄抬起头，看着顾尔笑了，笑容毫不设防。
    顾尔先是一愣，随后笑了下，走到林澄旁边坐在病床上：“还在复盘比赛视频啊，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没有，就随便看看。”林澄收起手机，抱住顾尔，将脑袋埋进她脖子里面，小声说：“怎么出去那么长时间呀？我一个人在病房里好无聊。”
    “你朋友不是在这儿吗？”
    林澄往她怀里拱了拱，声音闷闷地：“没有。他们还有训练，没呆多长时间就走了，对了，你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去哪里了？”
    “我不习惯跟那么多陌生人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就去楼下咖啡厅喝了杯咖啡。”顾尔拍拍他的后背，推开他的脑袋说：“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许是她说话的语气太过正式，林澄立马乖巧地坐好，惴惴不安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说：“……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顾尔一怔，皱眉疑惑地看着他。
    顾尔不说话，林澄看上去更着急了，急忙为自己辩解道：“如果我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你别不要我……”
    说着，他扯住顾尔的衣角，惶惶不安地看着她，仿佛一旦顾尔甩开他，他立马就会哭出来一样。
    这么敏感的吗……顾尔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在林澄泫然未泣眼神的注视下，突然俯身贴上了他的唇。
    青年的唇有些凉，因为缺水嘴唇上有些干裂，却有种别样的刺激。
    看着青年猝然睁大的双眼，顾尔心道没有安全感的男孩子真是太好哄了。
    没有什么是一个亲亲解决不了的，一个不行就两个。
    顾尔主动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
    顾尔捧着面前自己看着长大的大男孩的脸颊，深深地望进他的如黑曜石般的眼中，用温柔又缱绻地语气说：“林澄，我是真的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很喜欢你，早到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清楚地看到林澄听到这句话，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得浑圆，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他慌乱的移开目光，艰难道：“你说，你真的……喜欢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野心

    等到脸颊上的热度褪去，顾尔补了个妆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病房里多了位出乎意料的人，穆迟瞥她一眼，移开目光，转过头跟林澄又说了两句客套话，转身离开是路过顾尔，目光冷淡的在她脸上扫过。
    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她说：“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
    顾尔皱起眉头，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因为她跟季航的关系，穆迟一向对她态度不好，甚至有点莫名的敌意，她从辰星离职后跟他也算彻底没了交集，但看对方一脸严肃认真，像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顾尔走过去，看着林澄问道：“穆迟过来找你，有事？”
    “没有啊。他就是知道我受伤，过来看看我。”
    顾尔点头，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刚好这时候林澄帮她叫的餐到了，是一碗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的米粉，陪着顾尔吃完饭，林澄在护工的陪同下去做康复训练。
    趁着这个机会，顾尔来到医院楼下的咖啡厅。
    下午三点，来咖啡厅吃下午茶的人很多，顾尔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穆迟油光锃亮的脑袋。
    靠窗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跟顾尔上次来的时候坐在一样的位置，男人优雅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略嫌恶地轻蹙起眉头，似乎很不满意这杯咖啡的口味。
    顾尔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目光平静地审视着对方。
    穆迟摊开手，说：“你不用这么看我，我只是想告诉你，季航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第一站去南非，不知归期。”
    顾尔早就知道季航要离开，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很意外，声音很平静：“哦。那很好，他终于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闻言，穆迟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睛深深地望着他，像是想这样把她看穿，半晌，他讽刺地轻笑出声：“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季航当年为什么要离开吗？如果我告诉你，其实他离开的第一年一直都默默地守在你身边，他离开你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呢？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下去呢。”
    顾尔盯着他看了两秒，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无聊。”
    说完起身欲走，穆迟在背后喊住她：“顾尔，你配不上季航的喜欢，也配不上林澄的深情，说实话，其实你对感情一直都抱有严重的防备心，你从来不会对任何人真正的敞开心扉，承认，你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凉薄，其实你可以感觉的到，季航跟你分开的第一年，他其实一直都在你身边。”
    顾尔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我这里有一本季航遗留下来的日记，上面或许有你想知道的真相。”穆迟从身后的黑色双肩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边角微微上翘，看起来应该存放了有些年头，他轻叩桌面，微笑道：“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你一直以来都好奇的真相都在这里，看完后，说不定你的想法会发生改变。”
    顾尔真的厌倦极了这种分手后纠缠不休的戏码，又偏偏没办法拒绝这场谈话。她没办法欺骗自己，就算在她心里，她早就已经放下了跟季航的过往，可当年他留下一条分手短信就不告而别的事情还是想一根尖锐的刺一样，戳进她的心里，与血肉长在一处。
    过了十几秒，顾尔咬咬牙，回到位置坐下，伸出手：“日记呢？”
    穆迟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别急嘛，把日记给你之前，我有一个要求，你先答应我，我就把日记给你。”
    顾尔没说话，眉头低压，用眼神示意他先说自己的条件。
    穆迟“啧”了一声：“不要总我把想成坏人嘛，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你答应杰西卡的提议，成立属于你漫画公司，由我来担任总编辑，负责挖掘潜力画师，以及未来的前景规划。”
    顾尔眼神一凛：“你要什么？”
    穆迟脸上显露出蓬勃的野心：“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顾尔盯着他看了片刻，倏地笑了：“可我并不打算跟杰西卡合作，我会成立自己的个人工作室，投资开公司的风险太大，我承担不起，也不愿意承担。”
    “三年。”穆迟声音笃定：“给我三年的时间，我有把握可以交给你一个规模不小于辰星的漫画公司，并且当年辰星老总承诺，却没能做到的事情，我可以。”
    顾尔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不信任你。”
    她并非不信任穆迟的工作能力，能在国外做出那么大成就，被辰星老总高价聘请回国就职，又在回国后短短几个月就将《乘风破浪》的商业化价值放大到极致的人，顾尔对于他的工作能力可以说毫不怀疑。
    她说不信任他，是因为顾尔知道像穆迟这种人才，他留在辰星一样会有极高的作为，就算离职后自己创业，也一定会缔造出商业神话，这样的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压根不可能可以套牢对方。
    何况，穆迟一直都表现的格外讨厌她。
    穆迟半眯起眼，似乎是看出了她心里的顾虑：“想要创造国漫盛世的人，不止你一个，我的确不喜欢你，可这并不妨碍我们可以成为商业上伙伴，答应杰西卡的合作请求，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我不……”
    不等顾尔说完，穆迟抢先一步打断道：“杰西卡是个精明的女人，在商场上留下不朽的神话，跟她合作是明智之举，如果你是因为林澄的原因拒绝杰西卡的要求……顾尔，在事业跟爱情面前做出取舍，的确很难，可真正让你选择拒绝杰西卡的原因，真是林澄吗？你确定不是你作为艺术家的清高？”
    说到这儿，对方轻嗤一声：“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人活在世就得能屈能伸，装不了孙子的人注定将来当不了大爷，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到底在你心里，什么更重要一些。”
    穆迟的话音刚落，顾尔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是杰西卡亲自打来的。
    穆迟余光显然是瞥到来电显示的，喝了口清水，提醒道：“接，躲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过我还是劝你慎重点儿回答，毕竟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也不是每天都有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抉择

    顾尔闪过一丝犹豫的神态，然后接通了电话：“喂……”
    “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跟我合作，这对你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电话那头传来杰西慵懒的声音，言语间透着势在必得的自信。在她看来，能够拒绝这么丰厚条件的人，只能是脑子缺根弦儿的大傻子。
    顾尔内心还在挣扎。
    一方面实现国漫盛世的确是她心里隐藏最深的渴望，令一方面正如穆迟所说，她放不下艺术家的清高，也没办法不顾及林澄的感受。
    穆迟交抱着手臂，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没再有任何的动作，不知道是无所谓顾尔答不答应，还是已经将她看透，早就猜到她会做何选择。
    顾尔真是厌恶极了这种身不由己，可此刻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且不管她最终的选择是什么，她都无法保证自己将来不会后悔。
    选择答应。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再去面对林澄，她想到昨天夜里做得那场令她额头爬满冷汗的噩梦，梦里林澄知道她跟杰西卡合作的事情后，跑来质问自己，他摇晃着她的肩膀，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为什么连她都要背叛自己？
    如果不答应，那她要实现国漫盛世的梦想，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又或许在如今辰星一家独大的情况下，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带领国漫走向世界，那些有梦想的画师，只能依靠打擦边球的漫画来维系生活，依靠融梗跟风去创作快餐文化，越来越忽视原创和创新。
    真正坚持画好漫画，做精品漫画的画师越来越少，漫画市场也会日渐萎缩……
    顾尔陷入了严重的纠结，可对面的杰西卡显然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复后，她没有再好言相劝，而是对顾尔下达了最后通牒。
    “合作还是不合作，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顾尔，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但我的耐心有限，你还有优秀到让我非你不可的地步，如果我想做一件事，我就一定会做到，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画漫画，不管对方是谁，我都可以把她捧成最受欢迎的漫画家。”
    顾尔一时哑然。她当然知道，如今新人辈出又不少新人画师的脑洞和技巧虽不说能超越她，可如果杰西卡真的要砸钱去捧，对方说不定真的会取代自己，成为“国漫新一姐”。
    顾尔并不在意这些虚衔，只怕到时候，杰西卡再次缔造一个类似“辰星模式”的漫画集团，换汤不换药的运营模式，流线线生产般的漫画剧情，只注重盈利而非质量，向外输出的全是垃圾……那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可怕。
    “我前脚答应你，后脚你就会找林澄告诉他这件事，对吗？”顾尔艰难地开口：“你这么做，就不怕林澄更加讨厌你吗？”
    “怎么会呢？我找人调查过，林澄最在意的人就是你，我现在是在帮你实现梦想，林澄又怎么会怪我呢？我说了，我是带着善意来的，我想让我的儿子开心，但，想让林澄开心我就必须让你感到开心，所以我愿意帮助你实现梦想，这个理由可以吗？”
    杰西卡这个回答，顾尔也无话可说。可林澄真的会认同自己接受杰西卡的帮助吗？
    未必。
    至少对于她而言，她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最信任的人去接受自己最厌恶人的帮助的，那会让她感到深深的恶心。
    ……
    二十分钟后，顾尔和穆迟一起从咖啡厅里出来，穆迟将笔记本塞到顾尔怀里，微笑道：“你做得决定没有任何问题，季航的日记给你，不要忘了，他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如果可以，等你看完这本日记，我认为他很期待在机场可以看到你。”
    和穆迟分别后，顾尔心情烦乱，她没有再回医院，跟林澄发短信说自己有事先回家了，拦车回到家，刚到家门口就闻到屋里飘出阵阵排骨汤的香气，胃里有些起腻，心里忍不住吐槽：环奈这家伙，不好好训练，每天回到家就变着花样的炖各种汤，是运动员做腻了，要改行当厨子了吗？
    推开门，十万扑上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脚，顾尔弯腰将猫咪抱在怀里走进厨房，环奈手里捏着汤匙，正砸着嘴巴回味汤的味道，微微皱着眉。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跟我偶像同居吗？你们闹别扭了？”环奈盛了一碗汤端给顾尔，回国后这段时间，他的性格改变了很多，除了“嘴贱”这事是改不了的以外，整个人都阳光了不少，此刻他脸上难得挂着和煦的笑容，凑过来贱兮兮地说：“该不会是分手了？我偶像把你踹了？还是你把我偶像绿了？”
    顾尔白了他一眼，看到他端过来上面还飘着油花的汤，一阵反胃，嫌弃推开他的手：“你这是什么黑暗料理，看着就让人没胃口。”
    “切，你懂什么？”环奈白了她一眼，指着碗里的汤说：这是我根据菜谱做的，冬瓜排骨汤，我们球队里有一个哥哥训练的时候腿扭到了，他击球超级厉害的，我就寻思着给他送点好吃的，跟他搞好关系，好跟他偷学两招，怎么样？小爷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顾尔“呵呵”两声，嫌弃地看着他手里的那碗汤：“排骨汤？那排骨呢？”
    “跟料渣一起丢进垃圾桶了。”环奈回答的正义凌然：“我跟你讲，我这汤熬了一下午呢，就熬出来了两碗，你看我够意思不，还给你留了一碗，不用谢。”
    顾尔眼角微抽：“你把肉都丢垃圾桶了？那请问你就只喝汤啊？”
    “排骨汤排骨汤，不喝汤喝什么？”环奈表情有些无辜。
    顾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表情一言难尽。
    她没听说过煮排骨汤的排骨是要丢掉的，而且她最近肠胃不太舒服，看不得这种油腻腻的汤，有些反胃，摆手让林澄拿开：“算了，你还是留着自己喝。”
    说完，顾尔抱着十万和季航的日记本来到书房，正要关门，环奈又突然探过来一个脑袋：“忘了告诉你了，你的快递我给你放到书房桌子上了。”
    快递？
    顾尔皱眉。她从来都不喜欢网购，哪里来的快递？

 第一百二十章 烦躁

    虽然不知道快递是打哪来的，顾尔还是顺手拉开抽屉，拿出刀片划开快递箱上的胶带，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不俗的黑色礼品盒，盒子上面绑着一个大大的黑色蝴蝶结，绑带中间塞着一张明信片。
    顾尔取出明信片，狐疑地打开。
    卡片上两行娟秀的文字，落款名字是季航。
    心情有些复杂，顾尔打开礼品盒，里面是一尊羚羊木雕，看上去极具异国特色，格外好看。
    木雕下面有一个浅棕色信封，打开后里面最先掉出来的是一枝红梅标本制成的书签。
    顾尔捏着书签末梢，神色恍惚。
    时间回到大二那年冬天，因为大学封城，学生寒假无法及时回家，顾尔是本地人，按道理是可以回家的，可宿舍里面棠欢和叶臻的家都不在本地，姜南笙就提议大家都不回家，一起留在宿舍里过节。
    当时宿舍里四个姑娘的感情正是最好的时候，顾尔和季航也还在热恋期，季航恰好也不是本地人，只是近年来才定居这座城市，每逢过年过节还是会和父母一起回老家过年。
    顾尔跟赵女士说了这件事，本以为喜欢热闹的赵女士会反对，不料赵女士早早就跟着顾先生一起出国度假，只是忘记告诉她，因此她就名正言顺地留在了学校过节。
    暴雪一直下了三天，那天雪刚停，顾尔就收到了季航的短信，说梅园的花开得正艳，邀她一起去梅园约会。
    室友本来说中午一起出去聚餐，吃火锅，但姜南笙听到顾尔有约会，带头表示：“我们这是单身聚会，有对象的谢绝入内，我喜欢吃肉，可不想吃狗粮。”
    棠欢也笑着附和：“尔尔，你跟季学长还是热恋期，朋友什么时候可以陪，热恋期的男朋友可冷不得。”
    就连平时一向冷冰冰的叶臻也忍不住开口调侃：“季航每天都来楼下给你送早餐，风雨无阻的，你要是放人家鸽子，我们这些做朋友的都看不下。”
    顾尔被调侃的脸颊微红，最后还是在室友们积极帮她搭配好衣服后被轰出来宿舍，来到楼下，校园里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
    季航穿着件黑色皮夹克，站在宿舍楼下树叶落尽的大榕树下，见她下来，收起手机朝她跑过来，摘下围巾绕在她脖子上，故作叹息道：“你看你，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可怎么呢？”
    顾尔很自然地抱住他的手臂，歪头靠在对方肩膀上，温柔地浅笑道：“所以你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啊，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季航满眼宠溺地垂眸看着她，好笑地说：“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离开了呢？”
    当时两人感情正浓，压根就没想过对方有一天会离开自己，顾尔随口说了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也要等我完全适应没有你的生活后再离开。”
    她故作苦恼地想了想说：“嗯……至少一年。”
    没想到却一语成谶，顾尔回过神，起初听到穆迟说季航在提出分手后，一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守了她三年，她还没有太多感触，可当她看到手里这没红梅做成地书签时，就再也忍不住了，鼻头发酸，心里像是被重物锤了一下似的，说不出的沉闷感。
    书签制作起来并不难，只需要把摘下来的植物压到一本厚厚的书里面加上，几个月就可以做成。
    她手里的这个红梅书签，就是她当时扫去红梅枝头上积雪时，不小心折断的，当时她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对自己不小心损坏了公共资源感到抱歉，季航当时却对她说，这说明这枝梅花跟她有缘，他要带回去做成书签，永久珍藏。
    本以为只是随口说来哄她开心的玩笑话，不曾想他真的这么做了，而且还保存了这么多年。
    顾尔突然心头无比烦躁。当初毫无征兆地消失，只发给她一条分手短信，就为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画上句号，明明都说好了不再纠缠，又送来这些东西来搅乱她的心。
    季航到底想干什么？
    他究竟想干什么？
    正烦躁时，顾尔瞥到信封里面还有一张手写的信件，不由得感到更加烦躁。
    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再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闭上眼睛，顾尔不断的深呼吸调整情绪，等到情绪完全平复下来，只听“撕拉”两声，信纸碎成无数的小纸片，顾尔面无表情地将纸片拿到卫生间丢进马桶里。
    按下冲水按钮，斩断自己所有的不该有的心思。
    再回到书房，看着礼物盒里的羚羊木雕和书签，犹豫再三，顾尔重新将礼物盒包装好，锁进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顾尔想到穆迟交到她手上的日记本。
    此时心情正烦，她并不想看，随手塞进身后的书架里。
    手机关机，打开电脑。
    顾尔强迫自己忘掉周围的一切，全身心投入到作品创作中去，等她做好以完成线稿上色的工作，顾尔伸了个懒腰，捶打着酸涩僵硬的肩膀，不断活动手腕。
    她冲了杯咖啡重新回到书桌前，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顾尔重新给手机开机，点开微信，发现林澄给她发来不少消息。
    【林澄】：我康复训练做完了，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好，在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等我出院了，你想不想跟我去基地找找灵感？
    【林澄】：到时候我们有比赛，我帮你留最好的位置，你来给我加油好不好？
    ……
    【林澄】：还在忙吗？记得早点休息。
    【林澄】：爱你。
    看着林澄发来的数条消息，顾尔心中泛起一股暖意，一条一条的逐条回复，全部回复完后，又发过去一句“晚安”。
    等做完这一切，顾尔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烦躁地按压着眉心，她该怎么跟林澄说她答应和杰西卡合作的事情？她怎么开得了口！
    书房里的光线很暗，为了可以给自己一个绝对放松的环境，顾尔没有开灯，电脑屏发散出开白莹莹的光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映在顾尔略显焦躁，欲哭无泪的脸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年（1）

    年关将近，街道上都挂上了象征着年味的红灯笼。
    按照杰西卡要求的交稿时间，顾尔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赶稿，她必须在新年到来前交给杰西卡一份令她满意的作品，且提交的篇幅要达到全书的三分之一。
    几乎是不眠不休，顾尔终于在除夕夜的前一天完成了所有稿件的绘制以及调色，编辑好发到杰西卡邮箱后，很快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的环境冷清清的，杰西卡的声音听起来鼻音很重，说话时还时不时会咳嗽并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想来是生病了。
    “你的邮件我已经收到了，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我会马上安排专业团队去来对作品进行市场评估，如果可以，我会先帮你制作发售连载本漫画，让它尽快上市销售。”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马上安排专业团队进行市场评估……顾尔不禁在心里吐槽，杰西卡这个老板简直就是当代周／扒皮。
    顾尔迟迟不说话，对面的杰西卡重重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没什么，只是在想明天就是除夕夜，待会儿要去贴春联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赵女士都会买来各式各样的春联和红灯笼，把家里装点的喜气洋洋，今年也不例外。
    一大早她就接到了赵女士的电话，说林澄刚好今天出院，让她忙完赶紧回去跟林澄一起去贴春联，顾先生一早就熬了一锅浆糊。
    杰西卡：“……真羡慕你们，过年可以阖家团圆，一起贴春联，包饺子，吃年夜饭，一家人团圆在一起，不像我孤家寡人，身边冷冷清清的，生病了都没人照顾。”
    顾尔整理回家这两天要穿的衣服：“只要你愿意，有大把的人愿意照顾你，陪你过春节。”
    没办法，谁让她有钱呢？
    只不过即便她再有钱，有再多的人愿意为此陪她过节，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这些人里都不会包括林澄。
    “你是在嘲笑我吗？”杰西卡的语气有些不悦，没有人敢对她说这种话。
    “但你说的没错，有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永远也填不满心灵的空虚，年轻的时候，我觉得有钱真好，我一定要成为一个有钱人，只有成为有钱人，才可以得到漂亮的衣服，昂贵的首饰，以及所有人，包括那些讨厌我的人的仰视。”
    须臾，她又继续说：“可现在我当初想要的一切，我都得到了，我以为我赢了，可当我的儿子不愿意认我这个亲生母亲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弄丢了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是你想要的太多了。”顾尔将毛衣叠成规整的四方块，语气很淡。
    “杰西卡，是你太贪心了，何必把自己的自私说的这么高尚呢？你当初孕育生下再抛弃林澄，到现在找到他想要认回他，你不过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从始至终都是你来满足自身欲望的一枚棋子，又怎么能称得上是你的珍爱的宝贝呢？”
    杰西卡并不想与她争辩，却因为激动，喘气声音有些大：“我不跟你说，像你这种毛头丫头根本无法理解我的处境，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
    顾尔讽刺一笑：“或许。我只知道，如果视若珍宝，没有人会选择抛弃。”
    “……”
    对方挂断了电话，顾尔满不在乎地继续整理衣服，装进行李箱中，拉着箱子叫上环奈一起回去过节。
    环奈没想到顾尔会叫上自己跟她一起回家过节，表情有一瞬的空白，很快反应过来，窜进房间里很快整理好行李，跟着顾尔一起下楼。
    环奈还是第一次来到顾家别墅，东看看西瞅瞅，那模样跟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一样。
    走到玄关，环奈扯住顾尔的衣角，不太自在地揉了揉鼻子下面：“我跟着来你家过年合适吗？叔叔阿姨会不会不欢迎我啊？”
    “确实不合适。”顾尔淡淡地说：“不过我爸妈都是很有修养的人，应该不会拿笤帚把你扫地出门。”
    环奈幽怨地看着她，活脱脱的怨妇模样。
    顾尔低笑一声，拉着行李箱往里走，环奈里面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客厅里，赵女士正看着电视里的综艺笑得合不拢嘴，看见女儿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男孩，忍不住皱眉。
    放在之前，顾尔带男生回来，她肯定是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叫着，但现在顾尔已经跟林澄在一起了，怎么又带回来一个男生？
    看上去比林澄还小？难不成是吃嫩草吃上瘾了？
    想到这种可能，赵女士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还没等她发作，站在顾尔身后的环奈，就先一步上前，乖巧地点头问好。
    环奈日系风奶团子的长相立马就俘获了赵女士的心，觉得这孩子真的太可爱了，笑容马上就要露出来了，可一想到她看着长大的林澄，她立马甩甩头。
    不行不行，她这样对得起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林澄吗？
    但对着环奈乖巧干净的脸，赵女士也真的说不出什么狠话出来，还是礼貌性地对他笑了笑，随后冷着脸看向顾尔，扯着她的手，将人拽到一边。
    赵女士回头对着乖巧模样的环奈笑了笑，难得严肃看着顾尔，压低声音说：“什么情况啊？这男的谁啊？你跟他什么关系？尔尔，妈咪可告诉你，咱做人可不能始乱终弃，澄澄对你那么好，你们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可不能见异思迁，脚踩两只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顾尔大无语。等她把环奈的事情都告诉赵女士以后，赵女士明显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我赵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不错不错，不亏是我闺女，跟我一样都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顾尔：“……”态度转变要不要这么明显？
    接下来，赵女士拉着环奈的手，一口一个宝贝心肝的叫着，看着环奈那张尴尬到无所适从，又强撑着微笑的脸，顾尔心情瞬间美丽了不少。
    果然，任你是怼天怼地的无敌小能手，还是混世大魔王，到了赵云女士面前，也只有做乖乖小甜心的份儿。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年（2）

    赵女士热情地拉着环奈聊天，聊着聊着话题不自觉地就跑偏了。
    “成年了？有女朋友了吗？告诉阿姨，你喜欢什么样的，阿姨帮你留意着点儿。阿姨跟你说，这男孩子啊还是要趁着年轻，好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不然的话……”
    少年堆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目光时不时哀求地瞟向顾尔，旁边赵女士掏出手机已经开始给他看照片了，顾尔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态度。
    难得看到少年窘迫的神色，顾尔别开脸，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突然，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两声，打开手机，是林澄发来的消息。
    【林澄】：过会儿球队年末聚餐，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看到这条消息，顾尔脸上浅显的笑容逐渐凝固。
    总要面对的，这些天里她一直在找各种理由逃避跟林澄见面，心里却很清楚，纸包不住火，林澄总有一天会知道她隔壁杰西卡合作的事情。
    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倒不如……
    想到这里，顾尔回复：“我在爸妈家。”
    林澄是在环奈被赵女士逼得脸都快要笑僵时才到，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进门后一共说了不到三句话，就将赵女士哄的眉开眼笑的。
    环奈像是看到了大救星一般，主动跟偶像打招呼，林澄这才注意到他，礼貌地点了下头，继续对赵女士说：“师母，我和朋友有个年末聚餐，想带姐姐一起去，跟您借半天，好不好嘛。”
    林澄是赵女士看着长大的，从小宠爱，对他的要求素来不会拒绝，何况她极其看好女儿跟林澄在一起，只交代两人聚会完早点回来贴春联，便点头放行。
    环奈见状就要跟上去，赵女士一把拽住他：“人家两个人约会，你跟上去当哪门子电灯泡？来来来，阿姨跟你说，就刚刚那个姑娘长得特别漂亮……”
    环奈简直欲哭无泪。
    聚会的地点定在郊区的一家鱼馆。
    是个风景宜人发度假圣地，可以说端上桌的鱼，大多都是客人自己垂钓得来的。
    林澄棒球队里的那些队友绝大多数的年纪都比顾尔要小上一两岁，偏偏林澄又是里面最小的一个，以至于顾尔要被一群比她年纪小的弟弟叫做“弟妹”，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
    到地方后才发现她想多了，意料中的尴尬并没有发生，大家见到她也不再想之前那次一样，张嘴就管她叫“弟妹”，很平常地称呼名字。
    许是因为顾尔还是他们所敬爱的顾教练的女儿，大家对她的态度都很礼貌。
    一帮年纪不大，喜欢胡闹讲段子的小男生见有女生在，也不会随便开玩笑，倒是有个皮肤略黑的男生不好意思地站出来，问她要签名，说自是她的铁杆粉丝，特别喜欢她……在对上林澄不悦的眼神后，又补充上“的作品”三个字。
    顾尔好笑地看着身边横吃飞醋的林澄，是觉得这个样子的林澄特别可爱。
    皮肤黝黑，中等身材的男生名叫李飞，就比林澄三个月，据说棒球队里除周期外，跟林澄关系最好的一个。
    趁着林澄被周期拽去钓鱼的空档，李飞偷偷问顾尔：“呃……那个林澄喜欢那么多年的女生就是你啊，算我拜托你，你对他好点儿成吗？他真的特别喜欢你。”
    “嗯？”
    顾尔挑了挑眉。
    之前林澄跟她提起过对方。
    李飞是贫困地区出来的孩子，个性纯朴，还喜欢认死理儿。
    小学毕业后来城里打工，一直在工地上搬砖，偶然间被顾先生发现才带回去学习棒球，因为小时候缺少营养，刚来的一段时间，总是感冒发烧的，都是林澄在照顾他，所以两人的关系格外要好。
    可……就算对方跟林澄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对于别人感情上的事情也不应该置喙太多。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林澄他对你很好，特别好，他真的特别喜欢你，他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希望你也可以对他好一点儿，不要害他伤心，我……”
    说话间，李飞的脸涨得通红，顾尔唯恐对方感到尴尬，笑着接过话题说：“别紧张，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努力对林澄好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他伤心。”
    最后一句话说完，顾尔不禁有些怅然。她的确不想让林澄伤心，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下了的决定，她也不会因为面前少年随随便便的两句话放弃。
    她之前说杰西卡要的太多，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
    希望等她把一切都告诉林澄的时候，他不会怨恨自己。
    顾尔转身看向坐在小马扎上端着鱼竿，跟好友一起钓鱼的林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淡。
    几个人拎着红色的水桶过来，林澄走过来牵着顾尔的手，指了指水桶里最大的那条黑鱼，洋洋得意地道：“那条最大的就是我钓上来的。”
    林澄的笑如同盛夏午后最明媚的一缕阳光，暂时驱散了这个严冬带给她的寒意，顾尔怔怔地看着林澄精致的侧脸，暖黄色阳光下似乎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滤镜，使他本就精致的眉眼看起来更加阳光帅气，好似小太阳一样。
    似乎除了在对她的感情以及亲情的事情上，林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自信满满的，可为什么面对感情就那么自卑呢？
    周期笑骂道：“是是是，就你小子厉害，说来奇怪，这鱼莫不是都成了精了，大鱼都往你那片儿跑。”
    有人揶揄道：“周哥，别酸了，人家女朋友在这儿呢，许是顾尔长得太好看了，这不鱼儿都等不及来看她，曾经不是就有个人说是长得漂亮，鱼看见她就沉，大雁见了她就不飞了吗。”
    周期掏出一袋面包朝对方砸过去：“滚滚滚，没文化真可怕，那叫沉鱼落雁，沉鱼说的是西施，落雁说的是王昭君，平时让你多。”
    对方乐呵地接过来，略带嫌弃地指着桶里一指长的小鱼苗说：“这是哪个人才掉上来的？是林澄那条的重孙子辈儿，哈哈哈……”
    几人打闹着，将小鱼放生，大鱼交给鱼馆里的师傅，等到菜好了，一群人围在一个可以容纳二十余人的圆桌边，举杯畅饮，谈及梦想，纷纷红了眼眶。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场惊心动魄的棒球赛（2）

    顾尔点头。
    环奈闭紧眼睛，视死如归地说：“林澄可能劈腿了。”
    顾尔挑眉。愿闻其详。
    她并不相信林澄会劈腿。
    一是因为她对自己，也对林澄对自己的感情有足够的自信。
    二是因为林澄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很清楚林澄是个很有责任心和担当的男孩子，不会做这种事情。
    当然她也不认为环奈会说谎骗她。先不说林澄是他的偶像，造谣林澄劈腿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就单单是环奈嫉恶如仇的个性，他也不是会恶意造谣的人。
    其中一定有误会。
    环奈深吸一口气：“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十分钟后，顾尔大概了解到事情始末原由，原来环奈在夜间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林澄在里面跟一个女生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女生还在哭。
    林澄跟对方说话的声音也特别温柔，还说什么“没事的”“都会过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之类的话，就觉得林澄肯定是出轨了。
    “如果只是普通异性朋友，怎么可能会说‘我会一直陪着你’这种话，林澄跟对方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环奈一本正经地分析：“虽然你这个人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但有时候还是挺不错的，算个好人，我好心提醒你，你回头问一下我偶像，但千万不要把我卖了。”
    顾尔盯着他一副“雨我无瓜”的表情，扑哧笑出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憋笑道：“好。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去问问他。”
    “你摸狗呢？”
    环奈打开顾尔摸他脑袋的手，皱眉不悦道：“我都是为了你好。这年头像我偶像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可不多了，要是一个不注意被人抢走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到时候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顾尔浑不在意，笑着点头：“好好好。我会重视起来的，等林澄回来，我就去问他。”
    环奈做的菜太多根本不可能吃的完，饭后环奈就用保鲜膜封好塞进冰箱里，顾尔留了那盘小黄鱼，打算待会儿带给林澄。
    晚上九点，顾尔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毛茸茸的星黛露睡衣，衬得她裸在外面的半截手腕尤见白皙。
    顾尔不喜欢吹头发，用毛巾擦过之后直接带上干发帽，随后坐在电脑前，拉开第一层抽屉，里面是昨天林澄给她的两张入场券。
    顾尔微微出神。
    她在想，待会儿该怎么委婉地向林澄表达杰西卡想去看他比赛的事情。
    思索半天，顾尔也没想到什么委婉的方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点开微信，正犹豫要不要拨通电话给林澄的时候，对方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还是视频通话。
    倒吸一口凉气。
    心脏狂跳。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接？顾尔陷入了更大的纠结。
    顾尔不喜欢跟人视讯，除了跟赵女士偶尔会视频通话，她没有跟任何人开过视频。
    犹豫再三，顾尔屏住呼吸，按下接听键。
    视频接通，林澄干净的笑脸出现在屏幕里，看他身后的背景应该还在棒球场，巨大的白炽灯把球场映照地恍如白昼。林澄笑着朝她挥手，顾尔还是不太自在。
    为了掩饰尴尬，顾尔轻咳一声，揉了揉鼻子下面：“这么晚了，还在训练啊。”
    “明天就要比赛，很重要，再加练一会儿。”
    屏幕里突然多了个毛茸茸的脑袋，李飞乐呵地跟顾尔打招呼，插科打诨道：“我们澄澄乖巧，说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了，晚回家得视频报备，好让女朋友安心。”
    林澄看他一眼，笑骂道：“圆润地走远点成吗？”
    “好好好。天大地大女朋友最大，外卖员进不来，我去拿外卖，你快点儿，吃完饭还有训练呢。”
    打趣完林澄，跟顾尔说了一声，李飞才咧开嘴笑着跑开，跟周期一起勾肩搭背地去拿外卖。
    “他们是爱开玩笑，你别跟他们一般计较。”林澄笑着说。
    “没有。我没那么小心眼儿。”顾尔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不习惯视频的沟通方式。
    “那个……我明天下午的比赛你来看吗？”林澄不确定地试探道。
    没等顾尔回答，林澄干嘛接着说：“我知道你后天还有一场大型的签售会，这段时间都很忙，可我还是希望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来现场看我比赛，如果真的没办法……我还是希望你想办法来。”
    顾尔透过屏幕怔怔地看着神色有些苦恼的少年，鼻头骤酸。
    林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尔的神色，喉结上下滚动，明显有些紧张：“如果真的没时间，来不了也没关系的，反正以后机会还有很多，我……”
    “林澄。”
    顾尔表情严肃地打断他。
    林澄果断闭嘴，咽了口口水，隔着屏幕顾尔都能感觉到他现在的紧张，暗自叹了口气。
    林澄这副惶惶不安，生怕再次被抛弃的模样，真的让她生不起气来。
    顾尔放软了表情，有些无奈地说：“我男朋友比赛，我这个做女朋友的当然要去现场帮你加油，别想那么多，我会看着你，好好比赛。”
    顾尔这样说，林澄的表情逐渐从错愕变成喜悦，那模样就像是穷得快要吃不起饭的乞丐中了十个亿的彩票一般，露出两枚可爱的小虎牙，激动地语无伦次：“那那那，明天比赛结束后你来休息室找我，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顾尔微笑着点头。她丝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她就在林澄身边，对方肯定会抱着她在棒球场上转圈圈。
    虽说在人正高兴的时候泼人冷水很不地道，顾尔犹豫再三，还是把杰西卡跟她说的事情告诉了林澄，反正她没答应杰西卡会不会把入场券给她，只说回去问问林澄，尊重林澄的意见。
    听到顾尔的叙述，林澄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
    顾尔温声道：“如果你不想见她，我可以拒绝她的请求。”
    林澄摇摇头，强撑着一抹微笑看着顾尔说：“不用。我给了你两张入场券，你把其中一张给她。”
    顾尔观察着林澄的表情，斟酌道：“你如果不愿意……”其实也不用勉强。
    “你给她。不过就是来看一场比赛而已。”林澄无所谓地耸耸肩，苦笑：“她想要的总能得到，就算你不给她入场券，难道就不会想其他办法进来？”
    反正结局都一样，还不如由你卖个人情给她，至少杰西卡还可以帮你实现梦想。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场惊心动魄的棒球赛（3）

    马路上不少热爱棒球的粉丝拉着横幅聚在体育场门口，顾尔抬眼看了看横幅上“为澄疯，为澄狂，为澄框框撞大墙”几个醒目红底白字。
    她正寻思什么时候开始体育圈也开始搞娱乐圈应援这一套，就见黑色棒球帽压得很低的少年，低着头从人群中来回穿梭。
    细看会发现，顾尔头上的白色棒球帽，跟他分明是某大牌最新推出的限量款情侣棒球帽。
    在杰西卡和穆迟运作下，顾尔被贴上“美女漫画家”的标签，在这个几秒钟就能捧红一个人的互联网时代迅速走红，现在的人气甚至比林澄还要高出很多。
    顾尔还是不喜欢路上被人围观的感觉，出门的时候会戴上帽子口罩。
    她喜欢在口罩上涂鸦各种卡通图案，林澄有时候也会吵着要，左右不过是几笔画的事情，两人是恋人关系，顾尔也会随手绘制出可爱图案的情侣口罩。
    林澄还没从人堆里挤出来，站在顾尔旁边偷偷盯着顾尔脸上口罩看了许久，举着林澄手幅的小姑娘忍不住凑上来搭话。
    “小姐姐，你的口罩真好看，哪里有卖的，可以推个链接吗？”
    顾尔先是一怔，反应过来道：“不好意思，这是我自己随手涂鸦的，你要是喜欢，”顾尔想到包里还有一个涂鸦后没用过的口罩，低头翻出来递到女生手里，“那这个给你。”
    “给我的？”女生受宠若惊地接过口罩，上面的图案刚好是《与尔荣光》中人气很高的女配角，热美歌甜拉拉队队长恩熙的q版人像，女生爱不释手：“是恩熙唉！我超级喜欢她，小姐姐你也是弥尔大大的粉丝吗？”
    以为找到了同好，女生兴奋地抬头，可旁边哪里还有顾尔的影子，女生四处张望，都没找到人。
    奇怪……女生困扰地摸了摸下巴。
    林澄从人群中挤出来，拉住顾尔的手，顾尔吓了一跳，少年拉下口罩冲顾尔粲然一笑，神采奕奕。
    少年的笑向来明媚，顾尔晃了下神，等她再回过神，林澄已经拉着她的手，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混进了会场。
    穿过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林澄将她带到更衣室，摘下帽子口罩，露出干净明媚的笑脸，顾尔最喜欢看林澄在比赛时自信满满，朝气蓬勃的样子，几日不见，她的小男朋友好像又帅了不少。
    “在想什么？”不满她的走神，林澄在顾尔精致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不疼，但细细地发痒。
    轻吸一口气，顾尔忍不住耸了下肩，笑道：“你属狗的吗？”
    林澄吸了吸鼻子，脑袋埋在顾尔脖颈处黏糊糊地来回拱，声音有些委屈：“两天零六个小时没见面，我想你了。”
    为了准备今天的这场比赛，林澄最近一段时间都因为训练结束后时间太晚，没有回家，睡在宿舍里。
    顾尔也因为准备签售会的原因，有几天没来探班，给他送下午茶，算起来确实有几天没见面了。
    “我也想你。”顾尔搂着他的腰，用手轻轻抚摸少年的柔软的发丝帮他顺毛，唇角露出幸福的笑容。
    林澄将人搂得更紧了，闷闷地说：“你都不来看我，也不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忙着训练吗？我怕打扰你。”
    “我不管，姐姐要补偿我。”林澄抬起头，眼神亮亮地望着她。
    为什么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顾尔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说：“……怎么补偿？”
    林澄脸颊上爬上一抹俏丽的绯红，低头搅着手指，看到林澄这副表现，顾尔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寻思着要不要等后天签售会结束后再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林澄一把将顾尔搂紧，再开口声音哪还有半分刚刚粘糊的感觉，极度危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脖颈间林澄呼出的气息烫得她头皮发麻。
    “姐姐，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情。”
    只一句话，顾尔白皙的脸和脖颈瞬间红透，像只被煮熟的虾。
    羞耻感将她紧紧包裹住，眼尾烧得通红。
    顾尔天性比较冷淡，何况她也不是那种十七八岁青涩懵懂的小姑娘，要说也真不至于因为对方的一句情话就被撩拨的面红耳赤，可林澄偏偏就做到了。
    顾尔心里慌了一批，佯装镇定地揉了揉鼻子下面：“那个……你怎么还没换衣服，比赛马上就快开始了，你赶紧回去准备。”
    别像个登徒子一样在这儿随便撩人了！！！
    顾尔躲避着林澄的眼神，林澄像是非要跟她作对一般，她往哪躲他就往哪里跟，几番下来，顾尔羞恼地瞪他一眼，凶巴巴地说：“看什么看，输了比赛，看我怎么罚你。”
    被骂了的林澄并没任何沮丧懊恼的表现，眼神亮了亮，笑嘻嘻地贴上顾尔：“输了有罚，赢了有赏吗？”
    瞧瞧，多会顺杆爬儿！
    顾尔没回话，林澄再次开口，语气似玩笑也似认真：“如果我这次赢了，我们公开恋爱关系好不好？”
    顾尔一怔。
    林澄慌忙说：“我开玩笑的，那你去观众席，我先过去热身了。”
    望着林澄离开的方向，顾尔摸着额头他吻过的地方发呆。
    公开恋爱关系？
    现在林澄的队友，赵女士，姜南笙，林曦月，包括杰西卡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了，不知道的只有林家人还有顾先生，还要怎么公开？
    但顾尔可以感觉的到，在她和林澄的感情面前，林澄似乎是抱着一种“她迟早会离开他”的想法跟她在一起，一直都在迁就顾及顾尔的感受。
    顾尔皱起眉头。她该怎么做才能让林澄感受到自己的在乎，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呢？
    可想到林澄这些年的遭遇，顾尔又觉得不能急在一时。
    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好的。
    本次棒球赛是以中国为东道主，跟日本球队开展的一场娱乐赛。
    虽说是娱乐赛，可为了迎接接下来的奥运会，吴伟教练同意开展这次比赛，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提前试探对手的真实水平。
    本次前来的对手正是日本最强的棒球队，曾多次获得世界冠军，也是上届东京奥运会中棒球项目的金牌获得者。
    场内观众想被打了鸡血一般，个个热血沸腾，为支持的运动员呐喊加油，林澄给顾尔留得座位是全场最佳的观看位置。
    顾尔找到位置坐下时，一眼就看到了旁边位置上正笑着看她的杰西卡。

 第一百三十章 一场惊心动魄的棒球赛（5）

    初春的风裹带着丝丝寒意，吹在脸上刀片划过般的痛意，顾尔脸色煞白地收紧放下膝盖的拳手，努力维持表情的平静。
    常年混迹商场的杰西卡一眼就看破了顾尔的伪装，她轻嗤一声移开了目光。
    顾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呆愣愣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
    有风吹过，一缕青丝乱糟糟地飞到眼前，她缓缓闭上眼睛，全然没有察觉出杰西卡眼底闪动的恶意。
    比赛正式开始，顾尔木讷地看着场上记分板上的数字不断变化，偶尔林澄朝她这边看过来，面对林澄炽热不加掩饰的笑容，顾尔勉强回以微笑。
    她现在的心情简直烦透了，深呼吸调整情绪，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都过去了，不要再胡思乱想。
    等她完全调整好情绪，比赛已经来到七局下半。
    总积分相差甚微，林澄所在的队伍暂时落后。
    攻守互换。
    林澄作为首棒击球手挥动着球棒走到击打区域，只见对面捕手给出一个分球信号，投手点头。
    抬腿。投球。
    是下坠球。
    显然林澄也判断出了对方投出的球是下坠球。
    挥棒。击球。
    击中了！
    林澄丢下球棍开始跑垒，球落在二、三垒之间的位置，对面球队是多次拿到过世界冠军的王牌棒球队，防守速度很快，游击手捡起球很快传一垒手防守队员，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林澄安全上一垒。
    随着林澄的安全上垒，场内响起热烈的欢呼呐喊声，顾尔也逐渐被周围的环境影响，心里的阴霾暂时淡去，和周围的人一起为林澄呐喊加油。
    接下来两位球员接连击出安打，第四棒击球手的表现成为了本局的赛点局，如果可以击出一个全垒打，则可以轻易拿到四分，扭转比分差距。
    全场观众不禁为接下来要上场的那位选手捏了把汗，顾尔也不例外
    第四位击球的选手真是周期。
    投球。
    垒包上全体运动员准备跑垒，周期大力挥棒。
    击中了！
    只见被击中的球越过内野，约过了外野手，对方外野手去拦了，众人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那颗高速旋转的棒球，棒球越过了外野手飞出墙外！
    全垒打！
    是满垒全垒打！
    场馆内响起观众热烈的欢呼声，场上的跑垒队员也放松下来挨个踩过垒包，跑回本垒，
    拿到四分，反败为胜，以三分之差与日本战队拉开比分差距。
    顾尔骄傲地看着阳光下，林澄自信飞扬，挥洒汗水的笑脸，一时间什么烦恼都抛之脑后。
    眼下，她眼里心里都只有林澄一个。
    她看着长大的少年，已经变得足够优秀。
    比赛继续，八局上半。
    日本队利用盗垒战术，接连得分，追平比分。
    来到八局下半，攻守互换。
    林澄第一棒击出安打，安全上垒，第二棒队友被三振出局，林澄触杀出局，双杀。没有得分。
    两对比分持平，来到最后一局。
    我方球队率先防守，对方进攻。
    林澄带着投手手套站上投手丘，阳光下他的身姿显得更加挺拔，顾尔紧张又期待地望着他，默默在心里为他打气加油。
    对方攻势很猛，转眼间就有两名队员安全上垒，周期根据整体局势发出分球暗号，林澄皱眉摇头。
    目前一垒，三垒有人安全上垒，仅一人出局，这时候如果再投直球，对面很容易敲出全垒打，风险太大。
    周期快速分析场上局势，给出一个变速球的分球信号。
    抬腿。投球。
    就在这时，由于整场比赛上林澄用力过猛，牵动肩膀上的旧伤，一阵剧痛，阳光下林澄的脸变得煞白，他强忍着剧痛，将球投出。
    力道不够。球速很慢。
    对方击球手明显没料到林澄会投出一个送分球，没有丝毫犹豫，挥棒击球，打出一记漂亮的全垒打。
    看台上，顾尔注意到林澄表情的不自然，再联想他投出的那个有失水准的球，很快猜到可能是林澄手臂上的伤口的原因，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九局下半，林澄没有上场击球，最终日本队以一分之差赢得了本场娱乐友谊赛。
    散场过后，顾尔来休息室来找林澄，果不其然，队医正在帮林澄检查肩膀上的伤，其余队员都围在一旁。
    吴伟教练看到顾尔进来，现在他也知道顾尔就是顾延的女儿，顾尔冲他礼貌地点点头，对方并未多说什么，带着球队其他队员一起出去。
    “没什么大问题，最近这段时间训练太过频繁的缘故，具体还要去医院检查，看医生怎么说。”
    队医简单给林澄处理了一下，交代顾尔及时送他医院后，转身离开，自觉地帮两人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顾尔走到林澄身边坐下，见他神色愧疚，以为他是认为是自己害大家输了比赛感到内疚，拉着他的手安慰道：“没关系的，只是输了一场比赛，好好养好伤，下次继续加油，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拿到冠军奖杯的。”
    林澄顺势靠在顾尔肩膀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顾尔搂着他的肩膀，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她并不擅长安慰人，但只要林澄需要，她可以想棵树一样，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带林澄去医院检查处理好肩膀上的伤，医生让他好好修养，至少一个月时间不能碰棒球，又开了些药水让林澄按时涂抹。
    顾尔带着林澄回了顾家别墅，顾先生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回来一样，等在门口，看到林澄，声音肃清地对顾尔说：“你先进去，有些话，我要单独跟林澄说。”
    林澄输了比赛心情本就低落，顾尔担心爸爸再说什么话会刺激到他，犹豫地看了眼林澄。
    林澄脸色还有些白，勉强对顾尔笑笑：“没事，你先进去。正好我也有话要很教练说。”
    林澄这么说了，顾尔也只能先进屋里，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林澄，顾先生生叹了口气说：“我还能吃了他不成？我不骂他，你先进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顾尔只能点头回到家里。
    客厅里空调温度打得很高，赵女士正悠哉悠哉地摆弄着桌上插花用的花朵，见顾尔回来，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宝贝儿回来了，回来的真巧，待会儿可以一饱眼福，看看你心灵手巧妈咪的插画作品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自我矛盾

    顾尔瞥了眼茶几上颜色素雅的插画作品，随口问道：“您什么时候开始学插花了？”
    赵女士：“什么时候学的不重要，你就看看我这花插的好看吗？”
    顾尔敷衍地“嗯”了一声，魂不守舍地望向窗外。
    赵女士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道：“不就是澄澄输了比赛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下次再赢回来不就好了。”
    这口气就好像赢一场比赛跟超市里挑白菜一样简单，顾尔张张嘴巴，想要替林澄说两句话，想到说了赵女士也未必可以理解，闭嘴，不愿白费口舌。
    “对了。今天晚上我就不留你俩在家吃饭了。”
    以往每次都是赵女士专门叫他们回来吃饭的。顾尔意外地说：“为什么？输了比赛连饭都没得吃了吗？这也太惨了。”
    “那倒不是……”赵女士脸颊微红，不自然地挽了挽头发，“人家送了你爸爸两张演奏会的门票，晚上不在家吃，就不做饭了，你跟澄澄自己对付一口，或者去隔壁蹭顿饭。”
    用不同的音调“哦”了好几声，怪不得呢，赵女士还专门插花，原来是要跟顾先生一起过二人世界。
    不过也好，这些年顾先生一直奔波在外带着林澄他们到处打比赛，很少有时间可以陪赵女士，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可不得好好珍惜。
    顾尔挑一挑眉道：“祝你们玩的愉快。”
    赵女士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可也没错过女儿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跟澄澄闹矛盾了？”
    顾尔摇头。她扯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歪头贴在上面，想着不久前杰西卡对她说的那些往事，想了想开口问道：“妈，你跟爸爸现在幸福吗？”
    赵女士一愣，随后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有人跟我说了当年季航离开的真相。”顾尔垂眸，睫毛微颤，低声道：“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赵女士安静地看了女儿半晌，随后微笑着说：“宝贝儿，妈咪只问你一句话，如果现在季航还有林澄同时站在你面前，你会选谁？”
    顾尔抬头茫然地看着她。如果放在一天前，她还可以无比坚定地说，当然是林澄，可当她知道季航在她背后默默付出了那么多后，她犹豫了。
    赵女士的表情沉了下去：“好，那我们打个比方，如果林澄和季航同时掉进河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妈……”顾尔表情有些无语：“先不说他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起掉进河里，但就凭他们俩游泳都比我厉害，我能救谁啊？我谁都不救，让他们自己爬上来。”
    “行行行，那我换个比喻。”赵女士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只有五块钱，你口渴想喝草莓牛奶，去超市找了一遍都没找到，你就买了一瓶可口可乐，可当你走到收银台准备付款的时候，你又看到了正在打折的草莓牛奶，你的钱不够卖两瓶，你只能二选一，你会怎么选？”
    顾尔沉默片刻，低头喃喃道：“我选可口可乐。”
    “这不就好办了，林澄就是你选择的可口可乐，而季航就是那个你已经错过的草莓牛奶，既然心里已经有了最佳答案，就不要再犹豫不决。”
    顾尔抬头怔怔地看着她。
    赵女士摸着女儿的脸颊，柔声道：“宝贝儿，你要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心里喜欢的到底是谁？有时候知道远比什么都不知道要残忍的多，是谁告诉了你什么吗？可以跟妈咪说吗？”
    顾尔勉强笑笑，摇头：“没有。妈，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喜欢谁。”
    她靠在赵女士肩头，疲惫地闭上眼，轻声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我是真的喜欢过季航，可现在我再次见到他，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喜欢的感觉了，可我听到他为我做的那些事情，我有没办法不动容。”
    “对林澄，我一直以为我对他就像是对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是亲情，所以当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思议。
    然后为了整理对他的感情，我去了日本，那段时间我没有跟林澄联络，可脑子里总是会想到他，我说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我会忍不住地想他，想要看到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高兴我也感到高兴，看他难过我会比他还要难过，我……”
    顾尔越说越激动，话到最后竟是无言：“……我真的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想这样的。”
    听了女儿的话，赵女士心里叹了口气。
    女儿这哪里是不知道，她心里其实很清楚，她现在已经完全离不开林澄，只是当局者迷，她一直都下意识地把这归咎于亲情。
    “尔尔，有些事情谁跟你说都没有用，只有你自己想明白了才可以。”赵女士温言道：“如果真的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不如尝试用心去感受。”
    赵女士跟顾先生出去后，偌大的别墅里就只剩下顾尔和林澄两个人。
    跟顾先生谈话后，林澄的表情轻松了不少，顾尔也松了口气。
    林澄试探着问：“刚刚我爸打电话给我，叫我回家吃饭，你跟我一起回去，刚好曦月今天放假。”
    ……真巧。
    刚刚赵女士也说如果真没地方吃饭就去隔壁蹭，顾尔想了想说：“我没问题，但你……”
    林夫人一直都不喜欢林澄，更不喜欢她跟林澄待在一起，她跟林澄一起回去，只怕林夫人不高兴会再次为难林澄。
    “没事的，是爸爸邀请你去的。”林澄笑着将下巴抵在顾尔肩膀上，撒娇般蹭着说：“好姐姐，你就陪我回去嘛。”
    顾尔膝盖一软，险些没给他跪了，干巴巴地笑了下：“商量一下，下次再撒娇的时候打个招呼呗。”
    别突然这样，我接不住啊！
    还是拗不过林澄，顾尔挑了些时令水果和礼品跟着林澄一起来到隔壁，要说她还是第一次拎着东西来林家。
    这么隆重，哪里像是来串门蹭饭的，简直就跟新媳妇儿第一次上门的既视感了好。
    顾尔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雷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突然感到一双手伸过来牵住她，耳边响起林澄低沉有力的声音：“别怕。有我呢。”
    顾尔不自在地抽回手，揉了揉鼻子下面，说：“谁怕了。走了，进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游说

    顾尔口中那位合适的人选，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季航带他拜访过的房先生，房远征。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房先生，他的猫咖馆倒闭后，他在a大门口开了家书店，里面收养了一两只可爱的小猫。
    顾尔穿着淡雅，素颜出门，头发高高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模样跟周围往来的大学生没有太大差别：“房先生，你好。你还记得我吗？之前我们有见过面，您给过我不少的帮助。”
    对方看到顾尔眼中闪过一抹讶色，但很快恢复平常。
    房远征点点头，脸上带着笑，可那笑容里似乎又掺杂着其他复杂的情绪：“知道。一顾弥尔嘛，当红的美女漫画家，你看我这店里随处可见都是你的作品和采访杂志，大红人，谁不知道。”
    四目相对，空气中漂浮着难以言说的诡异感。
    “老板，请问这里有一顾弥尔亲签版的漫画吗？”
    店里进来一位圆脸，长相可爱的小姑娘，看模样大概也就是初中生的年纪，白皙的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眼仁乌黑发亮，说话时长而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顾尔不愿意被人认出来，在听到门上风铃响动的时候就赶忙背过身，重新带上了口罩和棒球帽，才转过身。
    房老板：“漫画书有，但没有亲签版。”
    “啊？”女孩眼底的光暗了下去，失望地吐槽道：“那……老板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亲签版吗？我已经把这座城里所有书店都跑过一遍了，都没买到。”
    房老板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亲切：“亲签版不容易买，前几天的签售会你怎么没去啊？”
    女孩眼神有些委屈：“我妈妈不让我去，说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好学习，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可我真的很喜欢一顾弥尔，也超级喜欢漫画，我想成为像她一样的大漫画家，可……”
    女孩沮丧地耷拉下脑袋，模样委屈极了。
    顾尔在旁边听着，忽然想到当初她要坚持学习漫画的时候，赵女士一直都很支持她的梦想，她想学什么，赵女士都会找最好的老师来教她……
    本来以为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都很支持儿女的梦想，只有林夫人是个例，现在看来，赵女士才是那个为数不多的个例。
    顾尔走上前，拍一拍小女孩的肩膀，温柔地问道：“你是真的热爱漫画吗？想成为漫画家？”
    女孩点头：“可我妈妈不会同意的，她觉得这是在不务正业。”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好的漫画家吗？”顾尔问。
    女孩茫然地摇头。
    “要成为真正优秀的漫画家，除了要有极高的专业能力外，还需要你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前提就是现在要好好读书，完成学业，同时你可以用自己休息的时间去学习专业知识，追求自己的梦想。”
    女孩眼神仍旧有些迷茫。
    顾尔继续说：“你知道一顾弥尔是a大计算机系的毕业生吗？还有其他有名的漫画家，他们在成为漫画家之前，都有足够的文学底蕴，热爱本身没有错，但想要实践价值，就需要你现在脚踏实地的努力。”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表情还是很失望：“可我真的很崇拜一顾弥尔……”
    听到这里，顾尔摘下口罩和帽子，在看清她长相的那一刻，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惊喜溢于言表。
    “你你你，你是……一顾弥尔！”女孩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尔，重重地扭了手臂一下，很疼，确定不是在做梦：“天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你真的是一顾弥尔？”
    顾尔微笑着点头，问房老板要来了《与尔荣光》两本漫画，当着女孩的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并在书的扉页写上“吾生之幸，与尔荣光”八个大字后，交到女孩手上。
    “送给你。”顾尔笑着说：“我希望你可以像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面对困难和不公时可以一直勇往直前，披荆斩棘地走下去。”
    送走女孩后，顾尔发现房老板正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眼神看着她，先是一愣，随后展颜一笑。
    顾尔说明来意，表示想要请房老板重新出山，拾笔画漫画，对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顾尔的请求：“房某年纪大了，画不动，也不想继续画漫画谋生活，现在我的日子过得很安逸，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
    “房老板，当年您创作的《星际旅客》即使放在现在，也是很多漫画热爱者心中的白月光，您当年因为看不惯行业里的一些潜规则，一怒之下封笔退隐，不觉得太过可惜吗？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一个平台给您，您大可以重造当年辉煌，可以打造国漫盛世。”
    之前季航跟她提起过，房老板当初正是因为看不惯圈子里一味模仿融梗的快餐现象，又无力改变市场规则，所以一怒之下退圈封笔。
    “季航那小子告诉你的？”房老板并不意外顾尔知道这些事情，语气很平淡：“不过不重要了，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并不打算再招惹是非，我老了，也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不懂现在小年轻喜欢什么了，不用多费口舌，回去。”
    房老板刀枪不入，顾尔也有备而来：“如果说我让王牌编辑穆迟来带您，您愿意吗？”
    房老板扭头看她，表情有些无奈。
    顾尔挑挑眉：“我说穆迟这个名字，您或许会感到有些陌生，但如果我说和尚，您应该不陌生这个名字？”
    前两天跟林澄闲聊，无意间提到穆迟的光头，林澄说穆迟是个极其看重情义的人，之所以一直留着光头造型，是因为他曾经带过的一位漫画家。
    穆迟在去日本做体育杂志前，曾经在国内也做过极短一段时间的漫画编辑，当时他用得笔名就是“和尚”，而房远征最出名的《星际旅客》就是穆迟负责的作品。
    后来房远征因为厌恶圈内风气，愤而封笔，穆迟也远渡重洋去日本留学，两人之间再也没了联系。
    听到“和尚”这个名字，房老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阴恻恻地看着顾尔问：“你从哪知道这些事的？”
    他与和尚的往事就连季航都不清楚，不可能是季航告诉她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顾尔的套路

    房远征目光落在顾尔脸上，眉头微皱，想到了什么，问道：“是他告诉你的？”
    顾尔笑而不语，留下一张名片：“房老板，您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晚辈等候你的答复。”
    告别房老板，从书店里出来。
    顾尔很门卫沟通过后，独自来到a大校园。
    校园里学生成群的经过，谈论考研已经毕业后的打算。
    沿着熟悉的鹅卵石小路，顾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之前的宿管阿姨因为生病被儿子接到国外疗养，新来的宿管阿姨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女人，正追着剧在织毛衣，看到顾尔面生，穿衣打扮不像住校的学生，也不想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
    “同学，你找谁？”
    眼前的宿管阿姨顶着一张慈眉善目的圆脸，说话声音也是一团和气，与顾尔熟悉的那位细长脸，颧骨下凹，声音略显刻薄的阿姨不同，却不知为何顾尔心头是说不出的复杂。
    她轻轻笑了笑，胡诌了一个身份：“阿姨，我是学生的姐姐，路过这里就想来看看她，她现在不在宿舍，我就先回去了。”
    走出一段距离，顾尔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顾尔。”
    回头，在不远处播音室大楼的楼梯口，姜南笙正激动地朝她摆手。
    明媚温暖的阳光，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微风拂过带起阵阵觳纹，荡漾着碧波金光。
    两人坐在湖边的石凳上，拉出两道斜斜的影子。
    姜南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尔，她身上仿佛有种淡雅恬静的特质，坐在她身边语气就下意识地变得温柔：“听说你的全新漫画上市，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恭喜你。”
    “谢谢。”
    顾尔偏头笑着看她，微风吹乱了她的鬓边的青丝，她抬手挽到耳后，笑容很淡却很美，像是名家笔下一副唯美浪漫的油画。
    姜南笙知道顾尔目前在跟林澄谈恋爱，她素来不赞成姐弟恋，可如果对象换成林澄，细想想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可终归心里还是别扭。
    她缴着手指，犹豫半天才说：“你跟林澄，你们……还好吗？”
    没想到姜南笙这么干脆，她还以为对方要别扭一段时间，顾尔怔愣片刻后，笑道：“挺好的，林澄心理上很成熟，偶尔撒娇也很可爱，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林澄心很细，处事也敏感，很照顾她的情绪，凡事都会把她放到第一位上去考虑，给足了顾尔满满的安全感。
    唯独一点不好。
    顾尔感觉林澄跟她在一起时，总是没安全感，似乎在他心里，他始终觉得顾尔总有一天会离开他，绕是顾尔再怎么反复跟他强调，她是因为喜欢才跟他在一起的，林澄还是会有严重的不安定。
    “你开心就很好。”姜南笙明显松了口气，“谈恋爱嘛，本来就是为了开心，如果不能感到开心，那就甩掉重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尔总觉得姜南笙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种赌气的感觉。
    她挑一挑眉：“谈恋爱了？”
    姜南笙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性格，看她眉目间笼罩着的一层阴云，顾尔可以确定，以及肯定。
    姜南笙的确是谈恋爱了。
    “真谈了？”顾尔微微睁大眼睛，“谁啊？做什么的？怎么认识的？谈多长时间了？快老实交代。”
    她平时不喜欢八卦，因为跟她没关系，可真是跟她关系好的人的八卦，她的好奇心也不可谓不重。
    姜南笙揉搓着热辣发烫的脸颊，支支吾吾地说：“就……就蒋浩然。”
    蒋教授？
    顾尔猝然瞪大眼睛，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姜南笙竟然会跟蒋教授之间发生什么事情。
    毕竟，姜南笙在读书的时候就因为小时候干得亏心事，见到蒋教授，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路上碰到都恨不得装成不认识，课也是能翘就翘。
    仿佛天生不对盘的两位居然能成一对？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说白了就是荷尔蒙的魅力真的太强。
    但说真的，蒋教授的长相气质年龄也都无比符合姜南笙的择偶要求。
    帅气儒雅又多金的大叔，谁能不爱呢？
    看到顾尔惊讶无比的表情，姜南笙不能接受地说：“尔尔，你这是什么表情？虽说老蒋，年纪大了点儿，长得老了点儿，性格无趣了点儿，可他长得也丝毫不熟给你家林澄，你家林澄帅是帅，可跟我家老蒋比起来，总觉得少了几分时间沉淀出来的成熟男人的专属魅力，我家老蒋那是陈年美酒，你家林澄最多只是甜味果酒。”
    嗐！这怎么还踩一捧一呢？
    顾尔不高兴了，夸蒋浩然巨婴夸蒋浩然，干嘛攻击她家林澄？
    顾尔四两拨千斤地淡淡道：“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好，永远热情高涨，活力四射。”
    姜南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颊猝然涨红，干巴巴地笑了笑。
    两人正说着，顾尔瞥到蒋教授迎面走过来，悄无声息地站在姜南笙背后。
    顾尔是个小心眼儿，还记着刚刚姜南笙为了蒋浩然，拉踩她家林澄的事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故意提道：“对了，我听说你偶像近期要来魔都开演唱会，你不是总自称是他们夫人吗？不去现场看吗？”
    “当然要去！”姜南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背后站了个人，为了表达对偶像的喜爱，故意夸张道。
    “他们可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宝贝甜蜜饯儿！”
    “是我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
    “为他疯为他狂，为哥哥哐哐撞大墙！”
    “还记得那年我的qq签名：等你穿上西装，成为别人的新郎，我闭口不提当年的疯狂。等我穿上婚纱，成为别人的新娘，你依旧是我最初的梦想！多么深情的告白啊！”
    姜南笙还在自我陶醉，背后蒋浩然的表情已经黑的令人不忍直视，顾尔憋笑憋得肚子痛。
    犹豫要不要提醒姜南笙一下，蒋浩然已经先她一步，将尚且还在自我陶醉的姜南笙打横抱起。
    “诶？诶？”
    姜南笙下了一跳，直到看到蒋浩然黑如锅底灰的脸，再扭头瞥到一脸幸灾乐祸的顾尔，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立马扯着蒋浩然的衣角，娇滴滴地示弱：“老公，人家刚刚胡说八道的，你不会当真的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喜欢是什么？

    蒋浩然低头乜她一眼，意味不明，再抬头冲顾尔点头：“顾尔同学，你先慢慢参观，我们有事先走一步。”
    “嗯，好。蒋教授，您慢走。”
    姜南笙被抱着也不老实，挣扎着想要跳下来：“唉！别，我跟尔尔约好待会儿要一起吃饭，我不跟你走，你放我下来！不然我喊非礼了！”
    顾尔在憋笑，不留情面地卖了姜南笙：“谁要跟你一起吃饭了？”她答应林澄，今天回去跟他一起烫火锅。
    对于姜南笙的威胁，蒋浩然似乎早就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对顾尔说：“抱歉，下次我跟南笙一起请你和林澄吃饭。”
    说完，抱着姜南笙把人塞带车上，姜南笙降下车窗，一脸幽怨地望着顾尔，似乎是在控诉她的“见死不救”。
    顾尔轻舒一口气。
    在a大熟悉的校园里又晃荡了一段时间，才穿过一条街回到自己独居的那栋公寓里面。
    打开门，家里没有人，十万正趴在窝里午睡，闲来无事顾尔刷了会儿论坛，打开电脑，开始绘制线稿，不知不觉夜幕降临，直到听到客厅传来的开门声。
    顾尔伸了个懒腰，走出书房，看到环奈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进家，耳朵上还挂着一副白色耳机，长长的耳机线垂放在胸前。
    环奈换好鞋进来，抬头看到书房门口，握着玻璃水杯斜靠着门框站着神游的顾尔，吓了一跳。
    “艹！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因为惊吓，对方的声音有些尖利。
    顾尔淡淡地瞥他一眼，气定神闲地走过来接过购物袋，翻出一瓶苏打水，拧开倒进杯子里，道：“待会儿我叫林澄来家吃饭，你下厨。”
    环奈不耐烦地白她一眼：“你请客我下厨？凭什么？我是你家厨子啊？”
    “不是啊。”顾尔拉着长腔，微微一笑：“我是在给你一个检验自己厨艺是否达标的机会。”
    环奈：“……”
    “好好表现。小青年，作为一个年级很大的姐姐，我很期待你今天的表现。”顾尔暗含威胁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晚上六点，林澄准时敲门，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被强迫着解开脏辫，束起高马尾的林曦月。
    林曦月进门见到顾尔，直接就扑上去抱住了她：“尔尔姐，我eo了……”
    没听懂她在说什么，顾尔茫然地看向林澄。
    林澄耸耸肩。他也不清楚。
    “土鳖。”腰间系着一条粉色碎花围裙的环奈，握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抱臂斜靠在门上，冷冷地说：“eo的意思就是抑郁，颓废。”
    林澄：“……”
    顾尔：“……”
    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的说吗？中国语言博大精深，好好说不好吗？干嘛非要整出来这么多洋花样。
    林曦月没想到家里还有外人在，看到环奈的瞬间，原本的沮丧脸立马变得“斗”志昂扬，叉着腰指着环奈说：“这个讨厌鬼怎么还赖在这儿？尔尔姐，你怎么还没把他赶走？”
    “呵呵。因为我们的关系好啊。”环奈皮笑肉不笑。
    说完，环奈潇洒地转身进了厨房。
    林曦月瞪大眼睛看着顾尔，像是在求证对方语言的真实性，如果顾尔同意，她当场就能把桌子掀翻一样。
    顾尔头疼，摁一摁眉骨，哄骗道：“就算是只流浪猫，我总不能把他轰出去。”
    听到这句话，林曦月心情瞬间美丽不少，越过顾尔走到厨房门口，喊：“喂！讨厌鬼，你听到没有？我尔尔姐说了，你在她心里就跟路边上的流浪猫没什么两样！”
    顾尔：“……”她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林澄来得路上给顾尔带了一束鲜花，此时两人正把鲜花一朵一朵往花瓶里倒腾，林曦月低头摆弄手机，时不时地发出两声低笑。
    惹得顾尔时不时侧目。
    难不成因为是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所以少男少女的不安分的情愫也都踊跃着要破土而出，环奈网恋，姜南笙跟蒋浩然走到了一起，现在就连林曦月也……
    想到这里，顾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林澄问。
    顾尔摇头：“没事。今天去书店情房老板，路过a大就进去走了走，碰到了姜南笙……对了，她跟蒋教授谈恋爱的事，你知道吗？”
    林澄脸上闪过一抹讶色，想到了什么，很快恢复平静：“蒋教授和姜南笙在一起了？难怪……”
    顾尔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眼：“难怪什么？”
    “没什么。”林澄笑着把顾尔揽到怀里，解释道：“你难道没发现蒋浩然对姜南笙一直以来都特别关注吗？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也一直都是他在陪着姜南笙，后面丁墨辉被领养的那户人家，我找人打听过，其实是蒋浩然的表哥表嫂一家，以后姜南笙想看那个孩子，也可以随时看到。”
    是吗？好像是的……
    回忆之前蒋教授对姜南笙的态度，哪怕她烦再多的错都可以无条件的包容、宠溺，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也总是第一个出现，帮助她，保护她。
    “喂！我说各位小姐少爷，能不能进来个人帮忙啊？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唉！”环奈气呼呼地看着窝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尤其是那对秀恩爱的，气不打一出来。
    顾尔刚要站起来，林澄按住她：“你好好休息，我去帮忙。”
    “不行。你的手臂。”顾尔皱眉，紧张地看着他。
    “没关系，只是打打下手，医生说不剧烈活动就可以，我只是受伤又没残。”
    林澄都这样说了，顾尔也就不再说什么，看着林澄进去厨房后，顾尔瞥了眼旁边笑得那叫一个春心荡漾的林曦月，忍不住问：“跟谁聊天呢？笑那么开心。”
    林曦月对顾尔一向没有任何防备，收起手机改抱住顾尔的手臂，靠在她肩膀上说：“尔尔姐，你说……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还真是春心萌动了？顾尔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对爱情充满美好幻想的少女，好笑道：“恋爱了？”
    “……算是。”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大概就是……”顾尔自问文字素养极高，可在被问道喜欢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时，还是忍不住卡壳。
    喜欢这个词太抽象化了。
    半晌，顾尔才道：“大概就像过氧化氢遇上了二氧化锰，产生的一系列神奇又美妙的反应。”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奔现乌龙（1）

    林曦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情若有所思：“如果这样说的话……尔尔姐，我觉得我好像恋爱了。”
    “噗！咳咳！”
    顾尔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险些喷出来，她赶忙抽了张纸巾擦干嘴巴，眼睛睁大浑圆，惊讶地看着面前一脸严肃认真的女孩。
    半晌，做好心理建设后，她艰难地开口问道：“……同学？”
    林曦月摇头，在瞥到顾尔瞬间变得严厉的点头，含糊道：“算是。不过是之前在国外认识的同学。”
    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在网恋。
    眼神躲闪。目光游离。一看就是在说谎。
    林曦月说谎的手段并不算高明，好在顾尔暂时还不想戳破她，缓和了脸色，拿了个橘子不动声色地剥皮：“美国人？”
    “不是。中国人。跟我一样是留学生。”
    “哦。”顾尔淡淡地应了一声。剥好的橘子撕下表皮的白丝，橙黄的果肉汁水很浓，咬一口酸甜可口。
    本以为会经历一场严厉盘问的林曦月，心里已经想好了所有准备搪塞的答案，却不想顾尔只问了一句，就不再往下追问，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见顾尔正翻阅漫画书没再搭理她，林曦月坐不住了，缴械投降道：“我说我说，我跟你说还不行嘛。”
    顾尔合上漫画书，挑眉。
    林曦月一脸郑重其事：“不过，尔尔姐，不要跟我保证我告诉你了，不能告诉其他人，我哥也不行！”
    顾尔颔首：“行。你说。”
    接下来十分钟，林曦月把她是怎么跟对方在游戏上认识，又是怎么一步步发展成恋人关系的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顾尔，说道最后少女脸颊红扑扑的。
    “尔尔姐，你知道吗？除了我哥以外，我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么好，那么温柔的男孩子，他真的特别体贴，会提醒我早点休息，好好吃饭，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说这句话时，少女的眼神亮亮了，黑漆漆的眸子里似有明星闪烁，又似是星海中游过了一尾鱼，充满了对爱情的憧憬与向往。
    听完她说的话，顾尔摁一摁眉骨。
    她怎么说？
    看林曦月现在这副坠入爱河样子，如果她直白地告诉她，网恋多半不靠谱，不是秃顶就是大叔，还有可能会遇到骗子，专门骗她这种纯情少女，对方估计也很难听进去。
    所幸，她现在还愿意跟自己交心，还是观察观察再说。
    “尔尔姐，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很好？而且他打游戏还特别厉害，轻易就能拿下五杀，有他在的游戏我从来都不会担心自己会输，我……”
    林曦月雀跃又小心翼翼，俨然一副恋爱中小女生的模样，顾尔也不忍心打击她，只说：“他是哪里人？你们互换照片了吗？或者约好要见面了吗？”
    无论怎样，他们如果是要见面，顾尔说什么都要跟着过去。
    毕竟，社会上人心险恶，林曦月为了爱情盲目，她却没办法放任她一味的盲目下去。
    林曦月点头：“没有交换照片。不过他现在也在魔都，我们约好这周末要在外滩那片见面。”
    进度这么快吗？
    顾尔吸了两口果汁，干笑两声：“曦月，那天刚好我要去外滩谈事情，要不我顺路捎你过去。”
    林曦月一怔，随即贴过来，挽着顾尔的手臂，眯眼笑道：“尔尔姐，其实你就是不放心，想跟着一起过去？”
    没等顾尔回答，林曦月爽快地答应：“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没想背着你，再说，我又不是傻，第一次跟网友见面，其实我也有点怕怕的。”
    转眼就到了周末，顾尔一大早就接到林曦月的电话起来了。
    洗漱后发现素来一到周末就赖床到中午的环奈，穿得很日系少年，头上还带了顶黑色贝雷帽，看起来很乖，似乎要出去约会。
    顾尔嘴边沾满泡沫，看到环奈正对着镜子整理额前的碎发，察觉到有人看他，对方扭头朝这边看，脸颊上爬上一抹红色：“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顾尔扯开嘴角干笑两声，心里嘀咕道：环奈一大早起来发什么疯？
    环奈跟顾尔一前一后的出门，顾尔来到小区门口，就看到林曦月穿着纯白的棉布连衣裙，长袖的，外面套了件针织马甲，头发高束成马尾，整体看上去十分的小清新。
    顾尔上下打量着这套跟她平时风格完全不同的打扮，如果不是林曦月热情地扑上来抱住她，顾尔真的不敢认她是林曦月。
    “你……这是？”
    林曦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第一次见面，我想给他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啦？”
    她拉着顾尔的手，紧张地问：“我穿这套衣服好不好看？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风格的衣服，总觉得怪怪的。”
    其实……也还好。就是气质有点不搭。
    林曦月身材高挑，皮肤成冷白色，气质也更偏“冷美人”那一挂，虽然她在亲人面前一点也不冷，但总感觉跟温婉搭不上边儿，可这身衣服穿她身上还是挺好看的，最起码不会给人路人甲的感觉。
    斟酌再三，顾尔说：“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顾尔叫了专车，两人一起坐车来到外滩附近一家白人开的咖啡馆里见面。
    两人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咖啡店里空调温度打得很高，顾尔边脱掉外套边说：“你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怎么找人？”
    林曦月低头按着键盘跟对方发消息，抽空抬头道：“他今天戴了黑帽子和黑口罩，待会儿进来最好看的那个肯定就是他了。”
    顾尔：“……”
    为什么不直接传一张照片过来？那不是更容易辨认吗？
    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咖啡店门口走进来一个戴着黑帽子黑口罩的人，林曦月紧张激动地握住顾尔的手腕：“来了来了，他朝这边过来了，肯定是他，我们有接头暗号。”
    迎面走来的男生，目测身高大概一米八五以上，除了球鞋上有点白色和脖子上那条闪着银光的项链，全身都是黑色，黑得却深有层次，额头前面的刘海很长遮挡住他的眼睛，应该长得不错。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奔现乌龙（2）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她们的眼神，一顿过后，朝这边走过来，随着男生离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顾尔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
    林曦月这小怂包，直接用指甲抠破了她的手腕。
    顾尔用力扒拉开她的手，转头暗含警告地微笑着看她，林曦月现在心里只有“卧槽！这男的真帅”这一个想法，完全没理会顾尔的警告。
    顾尔无语。
    好歹稍微矜持一点儿啊！就算花痴，也不要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好不好？
    可当男生走进，顾尔看清对方的眼睛，四目相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冷冷地注视对方一点点地摘下口罩。
    这张脸，除了季航还能有谁？
    顾尔沉下脸。
    他不是过年前就出国追梦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航是因为父亲生病才会临时决定回国。
    自从生意失败后，父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回国后才知道父亲不仅身体很好，所有指标都正常，叫他回来只是帮他安排了结婚对象，他刚从相亲局里脱身出来，本打算来买杯咖啡，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顾尔。
    可世界就是这么小，不该再相遇的人，总会在无意间再次相遇。
    他怔怔地看着对面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心绪翻腾，眼神暗了下去。
    林曦月只知道顾尔有个前男友，显然没见过，也不认识谁是季航。
    此刻，正处于激动心情中的她也没有留意到顾尔的表情变化，踌躇着站起来，跟对方对起了暗号：“终是庄周炖了鲲。”
    季航这才发现顾尔身边还坐了一个女孩，微怔一下，问：“什么？”
    林曦月显得有些无措，眨了眨眼睛说：“黑帽子，黑口罩，你不是‘微光’吗？对暗号啊……”
    顾尔看了看季航，见他一头雾水的模样，心里知道季航的为人，他从来不打游戏，也不会跟网友约见面，明白应该是林曦月认错人了，站起来解释道：“曦月，这位是我的老同学，季航。”
    林曦月错愕地瞪大眼睛：“同学？”
    “嗯。他不是你那个网友。”声音有些烦躁，顾尔冷淡地瞥了季航一眼。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林曦月看了看面前的大帅哥，又看看顾尔，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干笑两声重新坐下，低头给她网友重新发消息。
    【微光】：亲爱的，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儿堵车，可能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小羽毛】：嗯呢。没事，不急，我等你。
    这边林曦月掏出耳机，登录游戏开始在峡谷里大杀四方，顾尔很季航面对面坐着，杀气比林曦月刚刚完成的五杀还要浓重。
    “我的日记本掉了，穆迟说他捡到后交给你了，尔尔，我……”
    顾尔掀起眼皮，眼神肃杀，季航立马噤声。
    顾尔放缓了语气，淡道：“日记本我已经丢了，过去的事情我也放下了。”
    见顾尔神色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安静片刻，季航苦笑一声：“其实，在我知道穆迟把日记本交给你的时候，我心里是有过一丝期待的，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顾尔喝了口咖啡，没答话。旁边林曦月用小号刚在青铜局里完成了一次虐杀，十分钟不到结束游戏，摘下耳机，忍无可忍地开喷。
    “你就是我嫂子的那位前男友？哥们儿，说句实话，如果换作我是你，当年一声不吭发了一条短信就玩消失，我就会做一个合格的死尸，不会再出现给人添麻烦。”
    “你现在跳出来演什么深情啊？你诈尸啊？还是你以为你是琼瑶剧男一号啊？我嫂子还得至死不渝的等着你！醒醒你！”
    “我告诉你，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既然你这么爱她，想她，那请问您早干嘛去了？”
    “真是搞笑得嘞。这么迟来的事，有什么值得谅解的？哪来的滚哪去，再来纠缠我嫂子，再来，腿给你掰折了！”
    “滚！”
    ……
    顾尔第一次发现平时在她面前撒娇讨宠的女孩子，原来嘴皮子这么溜，一番话下来，不但没有一点儿磕巴，还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让人无法辩驳，听得人目瞪口呆。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站在她们身后，黑帽子，黑口罩的环奈。
    他低头再次确认微信上“小羽毛”给他发来的消息。
    【小羽毛】：白裙子，针织马甲，高马尾。
    好家伙，全对上了。
    打死他都没想到，那个一直在网上跟他聊天的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女孩子还能如此的……咄咄逼人。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居然还是他平时最讨厌的林曦月。
    “啪”的一声，手机砸到地面上。
    顾尔闻声回过头，在看到环奈的那一刻，才豁然开朗，她说怎么刚才听到林曦月的描述，会感觉那么熟悉，觉得肯定见过这号穿搭的人。
    却万万没想到这个竟然就是环奈……
    要知道这俩人可谓是天生的不对盘，一见面就吵，之前一起吃饭那回，饭吃到一半，顾尔都没觉察到火药味是怎么起来的，林曦月就已经跳起来拍桌子了。
    如果不是她跟林澄拉得及时，保不准这俩人能把桌子都给掀了。
    顾尔依稀记得，之前环奈使用“温柔大方”来形容小羽毛，林曦月也是用“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男生”来形容微光。
    可现在……
    顾尔实在想不出来这两种形容，跟面前的两个人有什么必要的联系，表情一言难尽。
    ……
    医院急诊楼病房。
    林澄赶到急诊楼病房时，顾尔刚办理好住院缴费手续，正准备回病房，就见到林澄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
    见状，顾尔去旁边自助售卖机上买了一瓶饮料递给他，在林澄开口询问前，自发把事情的全部经过都说了一遍，随后道：“曦月没什么大问题，摔倒的时候胳膊扭了一下，环奈就惨了，不仅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个巴掌，脑袋上也被砸了一个大包。”
    林澄似乎是有些无语，随后问：“咖啡厅那边怎么说？”
    顾尔如实回答：“老板要报警，我三倍赔偿了老板的损失费，对方才肯罢休。”
    林澄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奔现乌龙（4）

    透过后视镜接收到顾尔的眼神，林澄表情有些无奈，正要开口，环奈抢先道：“对不起。”
    要知道按照环奈的个性，即便是他真的做错了什么，也会找各种理由敷衍搪塞过去，事后在想办法补救，压根就不会直白的抱歉。
    是以，此话一出，不要说林曦月，顾尔看他的眼神都无比意外。
    林曦月一愣，无论是怼人的还是卖惨的话都卡在嘴巴说不出口，怔怔地看着前排的男人。
    环奈平静地继续说：“网恋的事情，还有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对不起。”
    林曦月连连眨动眼睛，木讷地僵在原地。
    见状，顾尔重新塞上耳机，音乐声音调到刚好不会听到两人的声音。
    停车后，环奈第一个下车，下车后径直走进电梯。
    顾尔推车门准备下车时，瞥见林曦月维持原来的姿势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抬头跟林澄对视一眼，示意他先跟环奈一起上去。
    等到他们都离开后，顾尔关上车门，安静地坐在林曦月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就这样坐了好半天，林曦月猛地转身扑倒顾尔怀里，紧紧抱住她，呜咽着痛哭，顾尔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曦月单薄的背脊，一下一下地轻轻安抚着她的情绪。
    等到林曦月终于哭累了，趴在顾尔肩膀上不断地抽噎，顾尔一边帮她整理头发，一边温声询问：“怎么了？胳膊疼？”
    林曦月抽泣着摇头。
    之前孤身一人在国外念书，初来乍到有不少人都会欺负她，林夫人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对她疏于关心，只有林澄愿意护着她，愿意保护她。
    可自从那次林澄为了保护她出国，回去后被林夫人罚跪后，她受了欺负就不再告诉林澄，只能自己扛。
    她开始学会辫脏辫，挨了打也不会哭，把自己变得满身尖刺，受欺负就打回去，打不过就自己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这点伤真的没关系，她不疼，她真的不觉得疼。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事情没道理。
    她不应该动手，不应该那么激动，可她早就已经习惯在外人面前竖起一身尖刺来伪装自己，那么多年没有人保护她，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顾尔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女孩，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印象中林曦月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哭得这么伤心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哭了。”
    顾尔温柔地抽出纸巾帮她擦掉眼泪，像哄小孩子一般把她搂在怀里，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些年曦月一个女孩子，孤身待在国外肯定收了很多的委屈。
    等到林曦月完全平复下情绪，顾尔掏出化妆包帮她补好妆，看着面前朝气蓬勃的女孩，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真漂亮。现在可以告诉我，今天为什么这么激动了吗？”
    林曦月抬眼看她：“……那你不许告诉别人。”
    顾尔闭眼点头：“我保证。”
    林曦月似乎还有些犹豫，顾尔无奈叹了口气，笑着伸出小拇指，挑眉：“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丑八怪。”
    拉完勾，林曦月神色瞬间变成海一样的悲伤，低着头语气低落：“尔尔姐，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干妈那么疼你，还开明，理解你，你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你，我哥还那么喜欢你，可我不一样……”
    顾尔一愣，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
    “从我生下来开始，我就没有享受过哪怕一天正常的母爱，只有哥哥对我好，可妈妈却不喜欢我跟哥哥走的近。”
    顾尔点头。她有听赵女士提起过这些，因为在林夫人心里从来没有从失去儿子林枫的痛苦中走出来，所以之前有段时间她的精神一直不正常，甚至还差点亲手掐死林曦月这个女儿。
    “妈妈一直在强调，我现在的哥哥其实不是我哥哥，我哥哥的名字叫林枫，枫叶的枫，可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更不要提感情了。”
    “虽然我们身上流的不是同样的血脉，没有血缘关系，可在我看来林澄才是我唯一的哥哥。”顿了顿，她又说：“亲哥哥。”
    林枫出意外的时候，林曦月还没有出生，她对林枫没有印象也是情理之中的，林澄从小就疼她、对她好，从小什么好的都想着给她，也难怪林曦月心里只认林澄一个哥哥。
    顾尔开始愈发心疼面前的女孩，眼神多了几分怜悯。
    “尔尔姐，你知道吗？小时候有一次妈妈又犯病了，那时候过年，我就喊了一声哥哥，然后她就拿门口插着的柳条抽哥哥的后背，把哥哥后背抽的满身是血……”
    说话间，林曦月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欲泣不泣，楚楚可怜。
    顾尔想到之前看到林澄后背上满身疤痕自己费力清理伤口的样子，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也大概明白了林曦月之前的怪异打扮是什么原因。
    无非是一个内心柔软的女孩给自己穿了一层保护伞。
    顾尔心中暗自叹息。突然想给赵女士打个电话，说声“我爱你。”
    另一边，林澄跟着环奈一起来到顾尔的公寓里，进门后一把接住跳到他怀里的十万，细心地帮它顺毛。
    “你说……”
    环奈突然抬头，跟林澄对视一眼后，懊丧地抓了抓头发，欲言又止：“算了。没事。”
    林澄盯着他看了片刻，走到他身边坐下，逗弄着怀里的十万，头也不回地说：“喜欢就大大方方的展示，闷声不说，不符合男子汉的气质。”
    环奈表情凝固在脸上，故作淡定地说：“……什么？”
    林澄抬头瞥他一眼，严肃道：“曦月从小就缺爱，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对她好一点儿。”
    ……
    顾尔推着别扭的林曦月走进公寓，刚好跟把十万松紧卫生间里的环奈走了个撞面。
    两人对视，林曦月撇撇嘴，率先扭开头。
    顾尔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个……”环奈脸涨得通红，手绕道颈后抓了抓后脑勺，艰难地说：“你要打游戏吗？我们一起摘星星。”
    林曦月瞥他一眼，半晌，冷哼道：“你给我打辅助。”
    以前都是她打辅助！
    “好。那……上游戏？”

 第一百四十六章 噩梦

    接到房老板的电话时，顾尔正坐在电脑前手绘棒球队q版头像。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相处，顾尔已经对棒球队员的性格有了基础的了解，动笔时抓住特征，一上午的时间就完成了大半的工程。
    距离她跟房老板联系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对方起先的态度很明确，不愿意再踏入漫画行业。
    接到对方主动打来的电话，顾尔感到很意外。
    接通电话。
    顾尔习惯性地先听对方说明来意，房老板的声音低沉严肃：“你上次的提议我考虑过，我愿意重新拾笔，但请给我一个新人编辑。”
    顾尔意外：“新人编辑？”
    大多数情况下，作者都想要经验丰富老道的编辑来负责自己的作品，除非是顾尔这种，跟老编辑脾气性格真的磨合不来的。
    “时代发展很快，想要创作出真正的好作品，必须紧跟时代潮流，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画过漫画，我需要年轻的现时代血液来带领我。”
    房老板语气很严肃，顾尔想了想：“好，我让穆迟帮你安排。你找个时间来公司一趟，我们签合同。”
    “明天下午六点后我有时间。”房老板说：“另外，既然是一场全新的旅程，我想换一个笔名。”
    挂断房老板的电话，顾尔给穆迟打过去一个电话，尊重房老板的意愿，顾尔只告诉对方要签一个新画师，并没有告诉对方签的人是谁。
    她在最后提了一句：“我记得编辑部里有个新来的实习编辑，是个在读的大四学生，就让她来负责对方的稿件。”
    “你是说那个00后？”穆迟皱眉：“上周一她刚刚递交了辞职信。”
    “辞职？”顾尔意外：“为什么？”
    “嫌加班时间长。”穆迟言语间带着严重的鄙夷：“现在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吃苦耐劳，遇到一点儿困难就选择逃避，当年我刚到的日本的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恨不得三百六十天都在办公室工作。”
    顾尔一向不赞成“996”“007”的工作制度，皱眉道：“既然是新一代的年轻人，就应该有全新的精神面貌，只有效率足够，工作可以按时按量完成，不加班我认为完全可以。”
    “行。”穆迟不再跟她争辩：“人事部还没批准她的离职申请，我过会儿再找她谈谈。”
    “嗯。”顾尔淡淡地应了一声。公司的事情她不擅长管理，具体的事情还是要靠穆迟进行调和。
    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茬接着一茬，顾尔的心理压力很大，连续几天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醒来后直到天明都睡不着。
    挂断电话，顾尔仰面靠在座椅上，发呆。
    厚重的遮光窗帘挡住窗外刺眼的阳光，而在光线略显昏暗的卧室里面，顾尔疲惫地闭上眼睛，摁压着眉心。
    晚上，环奈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顾尔没有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回到房间，洗漱完，倒头就睡。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仿佛来到了十几年前，林澄曾经生活过的福利院。
    福利院的环境设施很差，院落里一群小朋友在尘土飞扬的土地上砸沙包，还有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子正唱着“马兰开花二十一”在跳皮筋。
    视野突然转到一处人迹罕至的破败花坛边，许是冬季，缺了一角的四方花坛内只剩几根枯枝，尤显荒凉。
    花坛上坐着穿着白色t恤衫的小男孩，跟福利院其他小朋友相比，他显得十分孤僻不合群，安静地坐着，低头摆弄手里的纸鹤。
    顾尔觉得男孩有些熟悉，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之前在哪里见过，见小男孩安静乖巧周身笼罩着海一样的悲伤，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吵闹顽皮，顾尔正要过去跟他说话。
    忽然，远处传来一道温柔女声的呼喊：“小君，吃饭了！”
    被叫做“小君”的小男孩缓缓抬起头，顾尔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俨然就是林澄小时候的模样。
    小君……
    没错。林澄被领养前的名字就叫小君。
    顾尔看着小男孩从花坛上跳下来，原本面无表情的小脸在看到有人过来时，很快挂上好似由内而外散发的开朗笑容，丝毫看不出他刚才偷偷失落的模样。
    鼻头一阵发酸，顾尔偏过头，不忍直视。
    然而下一秒，眼前突然暗了下去。
    一阵强烈的窒息感，顾尔有些喘不过气，等到眼前再次明亮起来，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只有武侠片才有的高耸入云的悬崖边上。
    站在她对面的半只脚已经踩空，在劲风中摇摇欲坠的林澄，顾尔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她紧张地看着林澄，一遍遍呼喊着让他回来。
    然而林澄脸上始终挂着明媚如往昔的笑容，他温柔地注视着顾尔，在顾尔绝望慌张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张开双臂，启唇用唇语对顾尔说了一句话，随后闭上眼睛，仰头像悬崖后倒去，顾尔扑上去拉他，却怎么都拉不住，
    无力感。严重的无力感几乎让她透不过气，仿佛有人从背后紧紧勒住她的喉咙，濒死的绝望。
    “不要！”
    顾尔大叫着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堆满了细密的汗珠，她贪婪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抹了把额头，一手冷汗。
    等到情绪稍微平复一点儿，顾尔翻身下床，用冷水洗了把脸，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她清楚记得，刚刚梦境里林澄用唇语对她说的那句“对不起。我累了”，心跳加速，一阵心慌。
    顾尔坚定自己是名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之说。
    或许是这次梦境里的场景过于逼真，又或许是她过于在乎梦境里的人，顾尔心有余悸地走到电脑前。
    打开电脑，搜索“周公解梦”。
    把自己刚刚梦境中发生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了进去，点击“解梦”的时候，发现下面居然出现一个付款码。
    还要收费？
    顾尔犹豫了一下，退出网页，切小号来到灵异论坛，把刚刚梦里梦到的事情匿名发布。
    很快帖子就收到了一条蓝v认证大佬的回复。
    【一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封建迷信要不得，楼主记得下载国家反诈中心app。】
    顾尔：“……”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杂乱

    林曦月却一把推开环奈，她站起来，倔强地抹干净眼泪，仰起头，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斜乜着对方。
    “如果做不到，那么一开始就不要给我希望，我最讨厌不讲诚信，不守信用的人，从现在开始，你有多远给我走多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林曦月整个人都在细微地发抖，顾尔心疼地揽着她的肩膀，心里暗自谈了口气。
    曦月现在正在气头上，环奈不管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好在曦月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会儿等她不那么生气了，再来解释也不迟。
    顾尔递给环奈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环奈用力扒了扒头发，转身离开。
    直到听到关门声，林曦月才卸掉外表故作冷酷的伪装，转身扑进顾尔怀里，崩溃大哭。
    顾尔叹了口气，尽力安抚着林曦月激动的情绪，等到她哭声逐渐变小，委屈地抽泣哽咽，顾尔低头看她一眼，轻柔地帮她擦干净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要真的生气，等你哥回来帮你揍他一顿，帮你出气好不好？”
    “不行！”林曦月的反应很大。
    顾尔挑眉看她，林曦月咽了口口水，别扭地说：“现在，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要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顾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这样啊。那你说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出气？让他给你写份保证书怎么样？”
    林曦月鼓着脸，撅着嘴巴盯着顾尔看了一会儿，凑上去挽住顾尔的手臂，撒娇道：“好姐姐，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嘛，其实我也不想对他发脾气的，我就是控制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架不住林曦月撒娇耍赖百般攻势，顾尔无奈地下楼，找环奈主动给曦月一个台阶下，不曾想刚走到平台拐角处，就听到环奈愤怒的声音。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澄怎么可能是曦月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顾尔心脏猛地一震。
    杰西卡的声音响起：“我跟你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信不信也不重要，我的耐心已经不多了，你回去转告顾尔，如果她不想坐牢，最好帮我劝劝我的儿子，乖乖跟我回去，否则我不介意让她赔得倾家荡产。”
    “这跟顾尔又有什么关系？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啊！”
    顾尔遍体生寒，与恶魔为伍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轻吸一口气，顾尔走到杰西卡面前，面对面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杰西卡微微一笑，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招呼许久未见的朋友，可眼中却闪动着恶意：“好久不见啊，顾尔。”
    “有意思吗？”
    为了利用她达到威胁林澄的目的，不惜掏出一大笔资金来帮她注资公司，还要扮出一副慈母的模样，兜兜转转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杰西卡脸上闪过一抹怨毒：“回去告诉林家人，他们的报应来了，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对待我儿子的，我会十倍百倍的向他们讨还。”
    顾尔平静地看着她，想是在看一个疯子。
    杰西卡迈向前，扯着顾尔的手臂将人拉到怀里，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顾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平心而论，我很喜欢你，你跟澄澄在一起我也没有任何意见，回去好好帮我劝劝澄澄，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否则，我会亲手毁了你。”
    赤裸裸的威胁。
    顾尔一点都不怀疑杰西卡话里的真实性，毕竟“疯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面对杰西卡狠戾的眼神，顾尔淡道：“你这样做，就不怕林澄恨你吗？”
    杰西卡：“我是为了他好！”
    “林澄最重感情，你把这件事捅出来，你让林澄如何自处，你让他怎么面对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怎么面对他从小敬爱的养父，林夫人再有白般不是，她还是养大了你的孩子，你如果真的要整垮林氏，你觉得林澄会原谅你吗？”
    顾尔语气出奇的平静，平静地犹如一滩死水。
    她并不指望杰西卡会因为她的话，放弃对林家夫妻的报复，但她有必要让她清楚，这样做会对林澄造成多深的伤害。
    旁边的环奈早已听得目瞪口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林家会有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杰西卡没有因为顾尔的话感到动容，相反还被激怒：“这不是他们虐待我儿子的理由！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夫妻还有一个儿子叫林枫，早年溺水死了，我的澄澄是被当做替身接回去的！可他本身就是林家的孩子，却受尽了委屈！”
    顾尔看她声嘶力竭的模样，哪还有贵妇人的高贵典雅：“可归根究底，错还是在你的身上不是吗？当年是你亲手将他遗弃的不是吗？”
    “你知道什么？！”杰西卡怒道：“当年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抱着孩子去找过那姓林的，我跪下求他接受这个孩子，好好照顾他，可他呢？他直接让保镖把我们母子轰了出来！我是不得已才把孩子放在福利院门口的！”
    “说来都是报应，老天有眼，那个女人的儿子死了，她自己也疯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虐待我的孩子。原本我还可以看在她养大我儿子的份上，对过往的事情一概不究，可当我看到我儿子被虐待的照片，想让我放过她，放过林家，除非我死！”
    杰西卡从包里掏出来一个信封，里面抖落出一沓照片，顾尔瞥过一眼，不由得瞪大眼睛，里面都是林澄被打的照片，其中最近的一张正是前段时间，因为林澄不可能退出棒球队，被罚跪的照片。
    顾尔心下大震，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杰西卡，说不出话来。
    “很熟悉？”杰西卡冷笑：“如果不是有人给我看了这些照片，我都不知道，我儿子这二十年来，到底生活在怎样水深火热的环境里，就这样，你还想让我放过林氏？放过那对夫妻？我告诉你，做梦！”
    后面杰西卡说了什么，顾尔没仔细听，她现在只好奇地上这些照片，到底是谁寄给杰西卡的？
    对方又是如何获得这些照片的？
    顾尔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会伤害到林澄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心杰西卡

    顾尔正忙着低头打字，完全没意识到杰西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等到她发完消息抬起头，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知道她在开会期间走神的事情了。
    察觉到众人奇特的眼光，顾尔尴尬地笑了笑。
    会议结束后，杰西卡叫住了打算跟穆迟一起去办公室的顾尔：“穆总，我有话想单独跟顾尔说，烦请你稍微回避一下可以吗？”
    穆迟一愣，看了眼顾尔，点头，带着助理走进办公室。
    空旷的走廊上很快就只剩顾尔和杰西卡两个人，顾尔平静地看着杰西卡，她现在面对杰西卡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了。
    就像赵女士所说，既然对方精明的过了头，她不妨就扮得愚笨些，不说话或者少说话，始终保持得体的微笑，饶是对方对精明算计，也很难拿捏到她的错处。
    “刚刚会议上，我看你频频低头看手机，再跟澄澄聊天吗？”杰西卡笑不露齿，眼睛里闪动着精光，看起来更像是只狡诈的狐狸。
    “啊？”顾尔战略性装傻：“没有啊，平时这个时间，林澄已经在训练了。”
    杰西卡皱眉，似乎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蹙眉盯着顾尔看了片刻，倏地嗤笑一声：“看来我昨天对你说的话，你压根没往心里去啊，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耗。”
    说完，杰西卡最后深深地看了顾尔一眼，扭头走开。
    顾尔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容，直到看见杰西卡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笑容才逐渐凝固，然后消失不见，顾尔眼底泛起一抹冷意，转身离开，却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了棠欢。
    棠欢眼尾处有块一元硬币大小的淤青，看到顾尔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下意识地转身想逃。
    “等等。”顾尔叫住对方。
    棠欢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别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尔看着她，眼神复杂，半天说不出话来“……南笙要结婚了，想邀请我们去做她的伴娘。就在下个月十二号。”
    就在半小时前，顾尔看到姜南笙发来的微信，说婚期已经定好了，问她有没有时间，还说棠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换了联系方式，让她如果可以联系上棠欢跟她说一声这个消息，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当她的伴娘。
    听到这个消息，棠欢转过身，苦大仇深的表情有一丝松动：“姜南笙要结婚了？和谁？”
    “蒋浩然。”提到姜南笙，顾尔脸上总算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蒋教授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可以包容南笙的不成熟，挺好的。”
    棠欢抬头看了顾尔一眼，表情复杂：“下个月十二号，我要出差，麻烦帮我跟姜南笙说声抱歉，我去不了。”
    顾尔点头，不再多说。
    她只是负责带话，现在话已经带到，既然对方不愿意去，她也没办法。
    顾尔转身欲走，突然一只手扯住了她的手臂，顾尔狐疑地回头，意外地上下打量面前强装镇定的女人，用眼神示意她放手。
    棠欢不放，更加用力的握紧顾尔的手臂，好像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深吸一口气，手上的力道逐渐放松下来：“小心杰西卡，她不是个一般的女人。”
    说完，棠欢低头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开，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人，顾尔看了眼四周，然而走廊上只有她们两个，不再有第三个人。
    奇怪……顾尔紧紧皱起眉头，内心隐约有些不安。
    晚上回到家，顾尔跟林曦月和环奈说起这件事，恐怖片看多了的环奈立刻化身福尔摩斯，进行了一系列无厘头的逻辑分析，逗得两人捧腹大笑
    环奈不能接受：“喂！你们这是什么反应，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你难道没看过宫斗剧吗？里面一个反派临死前找到女主就说了句无厘头的话，后面女主角就是根据这个句无厘头的话，调查出真相，成功扳倒了终极大boss。”
    林曦月笑得歪倒在顾尔怀里，上气不接下气道：“哈哈哈……你，你都看了些什么剧啊？宝宝，你真的太可爱了，我跟你讲哦，电视剧都是骗人的，何况那还是部宫斗剧，都不在一个时代，你脑洞未免太大了。”
    环奈不服气：“那她干嘛要突然对顾尔说这句话？她脑子有病啊。”
    “嗯。这个理由确实更有说服力。”
    林曦月假装认同地点头，在看到环奈无奈的眼神后，忍不住大笑出声，两人凑在一起打闹了好一阵，才留意到单手托腮，俨然一副沉思状态的顾尔。
    两人对视一眼，林曦月伸手在顾尔眼前晃了晃。
    顾尔没反应。
    林曦月猛地抬高音量，大声喊道：“喂！”
    顾尔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来，拍着胸口惊恐未定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轻舒一口气道：“吓我一跳，你们要干嘛？”
    林曦月撅嘴道：“怎么就是我们吓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走神。”
    顾尔喝口水压惊。
    林曦月八卦地盯着她，摩拳擦掌道：“老实交代，刚刚你那么专注在想什么？是不是这几天都没见到我哥，你想他了？”
    顾尔看着她，一言难尽。
    “好了。你不用说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你就是在想我哥，实锤了！”
    顾尔：“……”
    想要张嘴辩解，自己只是在思考棠欢说的话，可对上林曦月亮晶晶的眼神，话到嘴边顾尔又咽了回去，红着脸推开逐渐朝她逼近的林曦月。
    林曦月嘿嘿笑道：“尔尔姐，你看你耳朵都红了，你就承认了，你就是想我哥了，你要是想他就去找他嘛，现在交通那么便利，一张机票就可以解决的事，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顾尔心中一动。
    是啊，林曦月说得没错，现在交通那么便利，一张机票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她想见林澄就飞过去见他就好了，干嘛搞得两人像是生活在原始社会，交通只有“11”路一种方式呢？
    见顾尔表情松动，林曦月激动地来回搓手，旁敲侧击道：“尔尔姐，你看哥哥的比赛马上就要进行到总决赛了，要不顺带捎上我跟环奈呗？”
    她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绝对不给你添麻烦，绝对不当电灯泡！”

 第一百五十八章 跨过山海奔向你（1）

    拗不过林曦月的坚持，顾尔最终还是买了三张飞往欧洲城市的机票。
    登机后，许是马上就要见到哥哥，又或许只是因为可以出去放风的缘故，林曦月表现的很兴奋，不断拉着环奈说个没完。
    “我刚刚给以前的老朋友发了信息，他们帮我准备的接风派对，我们下了飞机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环奈不太情愿：“派对？不去，我更愿意呆在家里好好休息。”
    “为什么呀？多认识一些朋友不好吗？”
    环奈拉下眼罩，冷酷无比地挤出来两个字：“不好。”
    林曦月撅嘴：“不合群。”
    顾尔听他们拌嘴，懒得理会。
    她现在一心只想飞奔到林澄身边，她这次来欧洲没有提前告诉林澄。
    或者说她有打算提前跟林澄说，但被林曦月拦下，说是要给林澄一个惊喜。
    下了飞机，欧洲已经夜幕降临，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煞是好看。
    三人拖着行李，在出机口遇到了林曦月的朋友。
    丹尼尔是个头发呈板栗色，高大帅气的男孩。
    angle是个金发碧眼，长相甜美可人的女孩。
    两人都是本地人，和林曦月一般大的年纪，林曦月与他们热情地拥抱在一起。
    简单的交涉过后，林曦月拉着顾尔的手向他们介绍，对面的少年少女露出欣喜惊讶的表情，angle更是用磕磕巴巴的汉语努力向顾尔表达自己对她作品的热爱，只可惜汉语储备量实在有限，最后还是切换成英文。
    顾尔的英文水平很高，日常对话对她而言小菜一碟，可环奈就没那么好运了，他擅长的语言只有汉语和日语。
    来国内那么长时间，日语水平都有些退化，更不要说活他本就一知半解的英语，整场谈话下来，他始终一头雾水，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由于天色见晚，林曦月提议先去酒店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找林澄，顾尔想了想，没有拒绝。
    到达酒店安置好，顾尔打开电脑回复了几封工作上的邮件，得知房老板在新编辑陈圆圆的带领下写的大纲成功通过了穆迟的审核，完成签约后，顾尔的心情放松不少。
    她合上电脑，打算去冲杯咖啡时，一只漂亮的咖啡杯被推到她面前。
    顾尔抬头，看到林曦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精致的黑色小礼服，正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她。
    “尔尔姐，angle想邀请你去参加派对，她超级喜欢你的漫画，是你的超级粉丝，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看着我的面子上，你不要拒绝好不好？”
    顾尔礼貌一笑，随后收起笑容，不留情面地拒绝道：“不好。”
    林曦月的小脸立马垮了下来，亮晶晶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用不同的语气“啊”了几声，声音难掩失望：“可是我衣服都换好了呀。尔尔姐……”
    顾尔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晃，微笑道：“撒娇也没用，说不行就不行，你忘了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好。”林曦月丧气地耷拉下脑袋，无精打采地说：“我知道了。我不给你添麻烦。”
    顾尔点头，低头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过了几秒，林曦月还不死心，咬咬唇问：“那我自己去可以吗？求你了，我跟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对上林曦月哀求的眼神，顾尔轻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到底是许久没见面的好朋友，难得见一次，林曦月想跟朋友一起聚一聚，玩一玩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林曦月喜上眉梢，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保证。”
    “叫上环奈跟你一起。”这是顾尔唯一的要求。
    或许是她思想相对比较保守，她还是不放心女孩子大半夜一个人单独出门，尤其还是像曦月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太不安全。
    “好的。”林曦月扑上来给了顾尔一个熊抱，激动地说：“尔尔姐万岁，放心，我保证十二点之前准时到家。”
    “十一点。”
    “十一点半。”林曦月讨价还价。她们之前聚会一般都是不到凌晨不散场，玩得最过分的一次，甚至会直接玩通宵，十一点半是她最后的倔强。
    林曦月离开后，酒店总统套房里很快就只剩下顾尔一个人，想着明天就可以跟林澄见面，顾尔心头涌上一阵暖意。
    俯瞰落地窗外灯火辉煌的夜景，顾尔幻想着明天跟林澄见面时的场景。
    她要不要订一束玫瑰呢？是会拥吻的？
    想到这种情况，顾尔羞怯地捂住脸颊，揉搓着滚烫的脸颊。
    心道：顾尔，你真出息啊，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接个吻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这些年都白活了？
    半分钟后，顾尔打开电脑，在论坛上找到了一家花店老板的联系方式，线上预订了一束鲜花。
    顾尔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思考等林澄总决赛结束后，跟他进行一次甜蜜的异国旅行，这样想着，顾尔根据网友列出来的热门景点，制定好游玩攻略。
    顾尔早早地洗澡休息了，连林曦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清楚，只知道第二天她起来以后，就看到林曦月躺在沙发上，衣服没换，脸上的妆也没卸。
    鞋子一只歪扭七八地躺着地毯上，一只还挂在林曦月白皙的脚腕上。
    摆明就是昨晚玩疯回来，扑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顾尔将人费力地扛到床上，帮她盖上被子后，叫好客房服务，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等她从浴室出来，林曦月已经醒了，无精打采地坐在床上，见她出来兴致厌厌地打了个招呼。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服务员送来了精致的美式早餐。
    顾尔叮嘱：“起床。洗漱。然后过来吃饭。”
    林曦月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进洗手间，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才洗手间出来，走到顾尔对面的位置坐下。
    林曦月喝了口牛奶缓解胃部的不适，她昨天喝了不少红酒，早起胃里难免不太舒服，即便如此，她还不忘调侃顾尔。
    “哇偶，打扮那么好看，待会儿是准备去见我哥哥吗？”
    顾尔坦然地点头：“嗯。明天就是总决赛，今天林澄应该在基地训练，你要一起去吗？”
    “不了。”林曦月摇头，哈欠连天，“我还没倒过来时差，今天就不过去了，明天总决赛我再去也不迟。”

 第一百五十九章 跨过山海奔向你（2）

    顾尔打到车，按照花店老板提供的地址取到了鲜花，然后直奔林澄之前提到的训练基地。
    训练基地是个面积很大的体育馆，门口有保安把守，是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模样很凶狠。
    顾尔说明来意，对方打电话确认后，才肯放行，顾尔一手抱着鲜花，一手拎着甜品。
    训练场上，林澄还在训练，顾尔没有过去打扰，走到观众席的位置，安静地看着大家进行击球训练。
    站在顾尔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林澄在击球时的样子，他握球棒的手臂很有力量感，挥棒带风，很有气势，眼神坚定，跟平时在她面前撒娇讨宠的模样完全不同。
    很快，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终于到了休息时间。
    在吴教练宣布解散后，林澄接过后勤人员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汉，后勤妹子又递上矿泉水，看他的眼神格外热切。
    周围的人不怀好意地开始起哄，周期暧昧地撞了撞林澄人肩膀，低声道：“兄弟，艳福不浅嘛。”
    林澄愣了一下，对上女生羞怯又紧张的眼神，轻轻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说完，擦着头发跟周期勾肩搭背的离开，留下女生独自黯然神伤。
    顾尔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早知道林澄这张脸特别招蜂引蝶，可真看到其他女生向林澄搭讪，心里还是像打翻了醋坛子，酸溜溜的。
    但见林澄看都没有多看那个女生一眼，顾尔心里才平衡了，心道：看来林澄还知道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
    想想林澄长得这么帅，又那么优秀，惦记他的女生肯定不止一个，顾尔觉得自己有必要高调出场，宣誓一下主权，至少得让大家都知道林澄已经“名草有主”，不要再打他的歪主意了。
    顾尔走进的时候，就听到周期贱嗖嗖地正给林澄洗脑：“喂，我说，刚才那个妹子长得挺清纯的，据说还是特意为你放弃了外企的优渥待遇，才屈才来后勤，一边负责后勤工作，一边做翻译，你当真就一点也不动心？”
    林澄表情很淡：“周哥，我有女朋友。”
    站在门口，听到林澄这句话，顾尔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周期“啧”了一声，心道林澄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面对感情的时候太轴。
    试问哪个男人不想过“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日子，周期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摇头叹息道：“你呀……算了，其实这样也好，弟妹除了年纪跟你不太搭外，长相性格，家世工作也都算很体面，勉强也能配得上你，我……”
    林澄打断他：“周哥，我从来考虑的都是，我能不能配得上她，不存在她配不配得上我。在我眼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人，她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人，她能够选择我，我觉得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顾尔听得心里一阵感动，又觉得分外心酸。
    她知道在他们这段感情当中，林澄一直把自己放的很低，顾尔也一直在想办法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可她没想到林澄会把自己看的那么卑微。
    她深吸一口气，轻咳两声，笑着喊道：“林澄。”
    听到顾尔的声音，林澄眼睛猝然瞪大，他根本没想到顾尔会出现在这里，霎那间血液倒流，像是电影里的慢放镜头，林澄僵硬地回头，在看到顾尔的那一刻，表情逐渐变得不可思议。
    见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顾尔抱着鲜花主动走进她，房间里其他队员冲着林澄挤眉弄眼一阵，陆续离开房间。
    转眼间放假里就只剩林澄和顾尔两个人，隔着一条长椅安静地望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安静到顾尔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汹涌澎湃的心跳声。
    ……
    并肩走在体育馆外的林荫小路上，林澄专门请了两小时的假，顾尔低头看着地上排列紧密的鹅卵石小路，犹豫怎么展开话题。
    终于还是林澄主动打破了沉默：“你还没吃午饭，听说这附近有家味道不错的西餐厅，我还没去过，一起去尝尝。”
    呃……顾尔有些好奇，为什么别人男朋友的话题永远都是包包口红，而她的小男朋友找的话题，永远都跟吃的有关系。
    但，这样好像也不错。
    唯一的弊端，或许就是她自从跟林澄恋爱后，体重已经重了四斤了。
    林澄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阳光下，青年小麦色皮肤看起来很健康，声音温柔又难掩喜悦。
    顾尔难以拒绝，微笑点头：“好。”
    林澄带她去餐厅，在离体育馆不远的地方，用餐环境典雅，有专业的小提琴手拉着悠扬婉转的曲调。
    浪漫温馨，别具一格。
    两人在临窗的位置坐下，对面刚好是座风景秀丽的广场，从顾尔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对面广场上中央的断臂维纳斯雕像。
    林澄将服务员递上来的菜单交到顾尔手里，顾尔虽然更喜欢中餐的多样化，可对西餐了解也不少，一口流利的英语完成点餐，基本都是店里的招牌菜。
    考虑到林澄下午还有训练，顾尔就没点红酒，要了两杯柳橙汁。她问林澄：“还要加点什么吗？”
    “再加一份巧克力慕斯蛋糕，谢谢。”林澄注意到刚刚顾尔甜品要的是布丁和烤奶，都是他平时喜欢的，却没有点她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
    顾尔莞尔，眼含笑意地看着林澄，关心道：“明天就是总决赛了，怎么样？会紧张吗？”
    林澄问道：“你在关心我吗？”
    不然呢？顾尔被他问得一愣。
    林澄笑了笑，道：“可一般女朋友是不会这么关心自己的男朋友的。”
    顾尔挑挑眉，愿闻其详。
    林澄耸耸肩，模样有些委屈：“前几天，周哥的妻子来看他，为了给周哥大气，嫂子走之前，当众亲吻了周哥。”
    当众亲吻？单是想想那个画面，顾尔脸颊就有些发红。
    之前顾尔跟着林澄参加聚会时，见过周期的太太，那是个出场自带光芒的女人，性格泼辣，走到哪里都能跟人打成一片，那天更是把全桌人都喝趴了。
    她能做出这种事情，顾尔其实一点也不意外，但如果换她来做……
    她不反对任何关上门后的亲热，可在外人面前，还真的有些难为情。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女婿上门（1）

    进屋后，顾尔将林澄放到卧室的床上，细心地帮他盖好被子，俯身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才带上门走出房间。
    客厅里，杰西卡看到顾尔出来，笑着说：“照顾林澄睡下了？”
    顾尔端了两杯水过来，懒得跟她虚以委蛇，单枪直入道：“有什么事直说，我想待会儿林澄酒醒之后，应该不想看到你。”
    “别紧张，我这次来是来告别的，总公司的调令下来了，我马上就要回美国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了。”
    说到这里，杰西卡轻舒一口气，释然道：“原本我觉得只要我补充给林澄足够的物质条件，我就能挽回我的儿子，可现在看来……”
    她呼吸窒了一下，苦笑道：“算了，不说这些，顾尔，我观察过你一段时间，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之前给你造成的诸多不便，我真的很抱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决定把国内我名下的两套房产，全部赠予你跟林澄，就当我对你们的祝福，希望你不要拒绝一个母亲的真心。”
    顾尔不信任地看向她。
    不怪她多心，杰西卡这个女儿太过狡诈，何况……她跟林澄也不缺这两套房子，拒绝道：“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东西就不收了。”
    “……也对，你应该不信任我。”杰西卡自嘲一笑，“行，东西我暂时帮你们保存，总归我的一切最后都是属于你们的，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第二天林澄酒醒后，顾尔如实地告诉他昨天杰西卡来过的事情，林澄表现的很淡，缠着顾尔起了会儿腻，就起床去准备早餐了。
    上午十二点左右，棒球联会发布声明，表示林澄因伤正式退役，感谢林澄对中国棒球做出的贡献。
    林澄第一时间转发了这条微博，并且配文：“感恩相遇，竞技不止，后生可畏，希望中国棒球可以取得更大的成功。”
    消息一出，网络上一片哗然。
    【早就听人说林澄要退役了，原本还以为只是谣传，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呜呜呜～】
    【以后是不是就看不到那么帅的棒球小哥哥打比赛了，爷青结啊！】
    【之前我去一顾弥尔举办的比赛现场，林澄作为幸运观众上台的时候，肩膀上就打着石膏呢，看来真的伤得很重啊，心疼我的崽儿？】
    【恶意打触身球，又不是第一次了，还不罚终身禁赛，真是恶臭！】
    【心疼林澄崽崽！】
    【心疼+1】
    ……
    有不少林澄的粉丝甚至来到顾尔这个绯闻女友评论区里刷起了评论。
    【弥尔大大，记得帮我们安慰安慰澄崽儿啊！他可是你的忠实粉丝啊！】
    【弥尔太太，我儿砸现在很难过，你如果真的是他女朋友的话，可不可以好好安慰他一下啊！如果还不是的话，要不要考虑他一下，我家崽崽超级棒的！】
    【别看澄崽儿现在不能打棒球了，可他长得还很好看啊，据说家里还特别有钱，还是a大的学生，弥尔大大，入股不亏啊！】
    【弥尔大大，我替我那怂包儿砸跟你表白了，你看在他工作失意的份上，就让他在情场上得意一下。】
    【澄崽儿很乖，很好养活，替他求嫁，弥尔大大考虑一下。】
    ……
    顾尔看着评论区一溜夸林澄的言论，不由目瞪口呆，心道林澄这些粉丝是多怕他找不到对象，感觉无语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自称妈粉的粉丝，估计年龄普遍都要比林澄小。
    顾尔扭头看向旁边，从刚才开始就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林澄，用手肘撞了撞他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好笑道：“你粉丝到我评论区下面给你提亲来了。”
    林澄抬起头，迷茫地“啊”了一声，愣了下反应过来顾尔刚刚说了什么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顾尔把手机递给他，轻抬起下巴，“诺，自己看。”
    林澄半信半疑地接过手机，快速浏览了粉丝在顾尔评论区大胆的言论。
    倏地低笑一声，他抬头看着顾尔，笑意深深。
    “虽然我没有她们说的那么可怜兮兮，但……她们说我恨嫁似乎也没错，就是不知道，弥尔大大愿不愿意带我回家了。”
    顾尔一愣，往后撤了下脑袋，伸手捏住林澄的下巴，挑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林澄不躲不避，由着她抬起自己的下巴，乖巧地点点头，脸颊贴着顾尔微凉的手心蹭了两下，刻意软下嗓子撒娇：“姐姐带我回家好不好？”
    顾尔脸上的热度更加明显，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感觉到林澄已经绕到后面，从背后拦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颈窝里，声音略显喑哑：“说好的，等我回来就带我回家见教练和师母，以未来女婿的身份。”
    艹……有点犯规了。
    这还让她怎么拒绝，虽说她原本就没打算要拒绝。
    顾尔轻咳一声，伸手推开他，投降道：“去换衣服，我带你回家。”
    林澄笑得一脸得逞：“姐姐对我真好，姐姐融化我的心。”
    说完，一把将顾尔搂进怀里，不由分说地堵上她的嘴唇。
    前一秒的可爱小绵羊这一秒就化身包含侵略性的大灰狼，顾尔被林澄这看后巨大的落差搞得一时有点蒙，一时间眼睛瞪的浑圆。
    一吻结束，林澄放开晕乎乎的顾尔，看着她呆愣愣的模样，好心情地笑出声，蜻蜓点水般用嘴唇碰了下她的嘴唇。
    “顾尔，我爱你。”
    因为林澄一句直白热烈的“我爱你”，直到车子停在商场门口时，顾尔脑子还晕乎乎的，一片空白。
    她扭头看到林澄把车子停在了商场门口，疑惑地问：“不是去我家吗？来这儿干什么？”
    “女婿第一次上门哪有空着手的道理，当然是给教练和师母买礼物了。”林澄笑着捏了下顾尔的鼻子。
    顾尔点头。她并不觉得林澄这次去带礼物和不带礼物，接受的待遇会有什么不同。
    对于赵女士而言，他带不带礼物，态度都是一样的热情，而对于顾先生而言……林澄以未来女婿的身份上门，就算带着根黄金铸成的棒球棍上门，怕也不会得到任何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