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埋大清朝》 第1章 凌迟倒计时!(新书上传,狂求收藏、月票、打赏) “哗啦啦” 一盆凉水猛地就浇在了正睡得香甜的朱和盛的脑门上,朱和盛一个激灵就被活活浇醒了,紧接着就一阵头痛欲裂,就跟被人敲了十七八下闷棍似的。然后又是一阵阵的剧痛从屁股、大腿、后背上传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一开动脑筋想事情,朱和盛的头就更疼了,脑子里就像灌了浆糊一样,乱成一团团的。 他想睁眼看看,可眼皮却重如千斤,怎么也睁不开来啊!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听着很凶的声音在喝问。 “再问一遍,尔姓甚名谁?” “我,我叫朱和盛”朱和盛如实回答。 “什么和?什么盛?” 朱和盛有口无心的回答道:“和气生财的和,中华盛世的盛” 接着他就听见有人在对话。 “火炮朱这大贼头原来叫朱和盛啊!” “鸣山老弟,你写错了?盛世的盛没有土字边。” “副都统,卑职没有写错如果卑职所料未错,此贼乃是朱三太子之子,也就是朱三太孙!依据朱明燕王谱辈份排列,朱三太孙乃是和字辈,土字边。” “啊,就凭这个便能认定他是朱三太孙了?” “太守,还有其他证据,譬如这块龙纹象牙腰牌乃是朱明禁中之物,是亲王、郡王才能用的。” “可上面是白板啊!” “是白板吗?卑职怎么觉得上面刻了个定字?朱三太子可是封了定王的!” “这这样能行吗?” “薛太守,我看能行的,上面的意思就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嘛!不如就照着朱三太孙审!朱三太孙可比寻常的贼头值钱,就是不太真,也比较值钱!” “那就依副都统的,他就是朱三太孙了!” 什么?什么?朱三太孙?他们认错人了?朱和盛晕晕乎乎的想:“我一劳动人民家庭出身的本份商人,勤勤恳恳的在高仿名酒和香水两行奉献了二十年,连一个小目标都没攒到,怎么就变成个富三代的太孙爷了?” 想到这里,他又用力跟自己的眼皮较了下劲儿,这次终于睁开了。 随即,他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切给整懵了。只见眼前是一座明镜高悬的官衙大堂,然后他又瞧见一张画着山水和太阳(山水朝阳图)的屏风前摆着一张案几和两张小一号的桌子。案几和两张桌子后面,都端坐着一个顶戴官服的大清官员。 而且他还发现自己居然趴在冰凉的青砖地面上,看着好在要受审似的。 朱和盛下意识的就想用手支撑着地面爬起来,可一抬手他却看见自己的双手已经被黑漆漆的镣铐和铁链给锁住了! “我是在做梦吗?”朱和盛自言自语道。 “你就是在做梦!” 这时,坐在那张案几后面的一个黄面长髯,剑眉虎目的官员厉声喝道:“朱和墭,现在都已经是大清康熙十年了,你家的明朝都亡了二十多年了,你还想反清复明,不是做梦是什么?” 反清复明? 康熙十年? 这是 朱和盛听见这些话,简直是震惊到了极点,以至于一张颇为冷峻的面孔都扭曲了起来,整个人也在瑟瑟发抖。 因为他的脑海当中,突然涌出了许多本不属于他的记忆这个记忆属于一个名叫朱启炮,花名火炮朱的清朝人! 这些记忆又多又乱,碎成了一团一团,比乱麻还乱。 但是有几个要点要命的点,还是很清晰的。 朱和盛已经发现自己,不,应该是那个朱启炮不是什么好人,而是广东潮州府大南山区的一个悍匪,不,也不能算悍匪,应该是一个为了反清复明事业而斗争的革命志士,因为他一直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 只是为了筹集革命经费才干了一些占山为王、杀人放火、拦路打劫、绑票勒索、贩卖私盐、私造铜钱、走私兵器之类的事儿结果一个不小心,被潮州府的狗官们设计给逮住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朱和盛真是恨啊!自己干了那么多年的“高仿行业”,就从没被抓到过你这个朱启炮在造反啊!怎么可以给抓到?造反被抓到是要杀头的! “哈哈哈,妈了个巴子,你现在知道怕了?”一东北官这个时候大笑着发话了,“朱三太孙,就你干得那些事儿,怎么都够得上一个凌迟处死了!” 啊!还要凌迟啊! 朱和盛一想到凌迟,浑身上下的皮肉都在颤抖! 他抬起头,恶狠狠的看了那个“诅咒”自己的狗官一眼,发现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狗官,花白胡须,满脸横肉,一副凶相。他在公堂上也不好好坐着,居然把两条大腿架在了跟前的小桌子,看着就不是好狗也不是好官! 想到这里,他的怒火一下就爆棚了,张口就骂了一句:“狗官,扑你母!” “大胆!”另外一个端坐在一张小桌子后面的白脸奸相的狗官一拍桌子道,“你个逆贼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太守,副都统,对这样的悍匪逆贼,就得重重责打啊!” 又要打? 朱和盛一听要打,他的后背上、屁股上、大腿上就传来一阵阵剧痛,痛得都抽搐了这都是眼前的三个狗官让人打的! 狗官真是太坏了! “不必了!”那东北口音的狗官摆摆手,笑道,“把供状给他画押签字儿老子今天高兴,只要他老老实实的签了,就不用打了。” 坐在当中的那个黄面长须的狗官也点点头,笑道:“让他签字画押!” “嗻!” 一个衣服上有个“衙”字的皂隶,拿着份文书和毛笔笑吟吟就到了朱和盛跟前,“火炮朱,好汉莫吃眼前亏,你还是老老实实签了!” 朱和盛当然不想签字画押,可现在这形势,他要不签恐怕又得挨打了! “签”那个皂隶看着倒是和和气气的,长了个阿婆脸,说话的声音也好听,“火炮朱,听我仁义陆没错的,你签了字画了押还能多活些日子,若不签邓副都统今天就能要了你的命!” 朱和盛这个时候想起来了,这个自称“仁义陆”的皂隶,真名叫陆仁义,是潮州府衙的班头。 而那个邓副都统就厉害了,是镇守潮州府的续顺公府旗军副都统就是那个东北狗官! 至于坐在当中那个案几后面,看上去挺正经的狗官,名叫薛章,是潮州府的知府老爷。 那个看着就是个奸官的家伙,则是潮州府揭阳县的知县,名叫凤鸣山! “邓光明!薛章!凤鸣山”朱和盛心想:“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想到这里,他就接过毛笔,很顺手的写下了“朱和盛”三个毛笔字儿。 陆仁义捕头接着又取出一盒印泥,再抓起朱和盛的右手食指,沾了些印泥,最后在“朱和盛”三字的下方按了个手印,这就算齐活了! 签了“朱和盛”三个毛笔字和打了手印的供状很快被送到了今天的主审官,也是潮州知府薛章的面前。 只见薛章看了一眼那三个毛笔字,点点头道:“好好,赵体楷书,写得不错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山贼啊!只是墭字的土字边漏了,本官替你补上!” 说着话,这个薛狗官就提起毛笔,在“盛”字的左边,补上了一个土字边。 放下毛笔,这薛狗官就笑着对陆仁义道:“陆班头,将朱三太孙押去司狱司看押。记得和禁卒们说了,这个朱三太孙是朝廷重犯,要凌迟处死的,得好生照看,不得虐待!” 什么?这就要凌迟处死了?还能上诉吗? 朱和盛听了这话,眼前就是一黑,晕死过去了 第2章 上路了!(奉上) “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妈祖娘娘保佑、真神至大、天父皇上帝保佑” 潮州府衙司狱司大牢之中,一间最为坚固的囚房之内,身披镣铐锁链,盘腿而坐的朱和盛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便是又一次怒目圆睁。 入眼的还是囚笼的木杠子,比小孩大腿都粗! 朱和盛的表情顿时就垮下来了,“扑你母啊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黑牢里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的朱和盛,还没忘记穿回二十一世纪呢! 他现在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穿越嘛!二十一世纪的电视和小说当中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节。 但是朱和盛却一点不想穿越。 二十一世纪多好啊!没有凶残野蛮的大清朝,更没有各种折腾人的酷刑。 而且他在二十一世纪也算事业有成,在潮汕一带高仿行业中也小有名气。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化工专业毕业,而且毕业就创业(他是潮州人嘛!打工是不打的),入行二十年,经验丰富,技术扎实。所以生产出来的产品非常讲究,足以乱真,还价格公道,童叟无欺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给老天爷发到暗无天日的大清朝了呢? 而且还给发送到了一个马上就要千刀万剐的倒霉反贼身上! 这可怎么办啊? 想想都让人绝望啊! 一开局就给关进潮州知府衙门的大牢,而且还给按上了朱三太孙的身份,还有反贼的罪名!这根本不可能翻盘啊! 根据那个原版朱启炮的记忆,现在的潮州府城那可真是龙潭虎穴一样的地方,朱启炮的同党根本不可能来劫狱啊! 因为这潮州城内驻扎着两支精兵,一支是续顺公府的汉军旗兵——这续顺公就是清初三顺王一顺公中的那个“顺公”,后来跟着孔有德南下,孔有德扑街后又跟着尚可喜、耿继茂混,在康熙五年六年的时候被封在了潮州,成了一个“小藩”。 在后世出名的就是吴、尚、耿这三藩,但实际上清朝在汉地还封了续顺公府和海澄公府这两个小藩,一个镇守潮州,一个镇守漳州。另外还有一个广西将军加和硕公主的特殊组合,算是个半藩。 而这个镇守潮州的续顺公府小藩,则有五个佐领,总共一千旗兵,另外还有数千旗丁和旗奴,他们这些人占了半个潮州城(南城),朱和盛所在的潮州知府衙门就在续顺公府控制的潮州南城地界上。 另外,潮州城内还有个潮州总兵衙门,管辖着潮州城北的地盘,驻扎城内的绿营部队有镇标、中军营、守城营等等。加一块也好几千人! 而且,这还是康熙十年份的汉军旗兵和绿营兵啊! 主持续顺公府军务的副都统邓光明和潮镇总兵刘进忠都是久经战阵的宿将! 朱和盛一想到自己的处境都哭了:“呜呜,老天啊,你搞什么,穿越也不能这样啊” 是啊,穿成这样,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啊!外面有万把清兵,朱和盛还能越狱打出去? 他这正哭着呢,耳边突然想起了吱呀呀的开门声,紧接着一缕久违的阳光就射了进来。 朱和盛扭头往光亮射进来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几个官差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人正是陆班头。 那陆班头还不是空手来的,还提着个食盒,看见朱和盛扭过头,就笑呵呵地说:“朱三太孙,马上要上路了” 什么?要上路朱和盛听见这话心都抽搐起来了! 这就要凌迟了?救命啊!谁来救救我?陈近南,洪秀全,杨秀清,孙大炮,你们在哪里啊? 就在朱和盛急得只想喊救命的时候,那个陆班头已经让禁卒打开了囚房的大门,拎着个食盒走进来了。 “来来来,先吃点吃还是要吃的!”陆班头把食盒放在朱和盛跟前,然后打开了盖子,又取下了上面一层,最后将食盒的上下两层并排摆在朱和盛面前。 食盒里面都是潮州的好菜,有鱼饭、咸虾、卤鹅、冻肉、鱼丸、千层肉、糯米猪肠,而且烹调的水准很高香气四溢啊! 已经有些日子没大吃大喝的朱和盛闻见这味儿,口水都不争气的流下来了。 可一想到这是断头饭不,不是断头,是凌迟饭!朱和盛就开始哭了。 “不哭,不哭”看见朱和盛又哭了,陆班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苦笑道:“火炮朱啊,你可是‘大南山上火炮朱、猛如老虎恶如狼’,现在怎么跟个之娘(姑娘)一样,动不动就哭呢?” 火炮朱是朱启炮的花名有起错的名,没叫错的号!火炮朱就是个火炮脾气,非常凶悍,真是杀人不眨眼的! 被陆班头这么一说,朱和盛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那么害怕了!都要凌迟了,居然还不害怕,真是太荒唐了! 既然不哭了,那就开动!当个饱死鬼总比当个饿死鬼强? 于是朱和盛也不用筷子,直接拿手抓了食物就往嘴巴里塞。他也不知道给人在黑牢里面囚了几日,反正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那具新换上的颇为强壮而且还很年轻的躯壳早就饿得快不行了,只是因为太害怕,所以忘了饥饿。现在一开动起来,那食欲真是填都填不满啊!两个食盒里的美食,转眼就一扫而空了。 看见朱和盛已经吃完了,陆班头还是一脸的和善笑容:“这就对了,多吃点,免得在路上饿得慌。” 路上黄泉路? 朱和盛鼻子一酸,又要哭! 不过在哭之前,他还想最后争辩一下。 “陆班头,我真不是朱三太孙啊!” 陆班头摇摇头,笑道:“不妨事的,其实你还是比较像的。自打康熙帝登基以来,那些比你更不像真货的朱三太子都杀了几十个了你可比他们像多了,而且还报了个朱和墭的名,连字辈都能对得上。” “有,有那么多朱三太子?”朱和盛有点难以置信。 陆班头点点头,“可不是嘛,康熙元年第一回闹朱三太子起义,好像是在江北什么地方。旋起旋灭,逮住朱三太子就给剐了,朝廷还挺高兴呢!可谁能想到过了还不到一年,朱三太子又在直隶闹起来了,声势比第一回还大!” “这,这朱三太子不是都剐了?”朱和盛有点不明白了,这什么意思?还能复活?难道这里不是历史版的大清朝,而是修仙版的大清朝?那是不是会有个神仙来拯救我?我骨骼清奇,头脑灵活,一定是修仙的奇才啊! 就在朱和盛胡思乱想的时候,陆班头又接着往下说了:“可不是嘛!据说当时朝中也有不少大佬不明白啊,这个朱三太子怎么能死而复生?这也太吓人了?” 这个陆班头是个说书的料,讲起故事来可是绘声绘色的,他摇头晃脑道:“所以在费了好大气力扑灭直隶的这次朱三太子之乱后,朝廷就派人下去彻查。查完之后才发现康熙元年弄死的和康熙二年弄死的朱三太子都不够真!” 朱和盛明白了,同时也失望了,“原来是假货啊!” 陆班头点点头,笑道:“可不是嘛,冒充什么不好,非冒充朱三太子而且一冒充起来就没个完,这才康熙十年,朱三太子之乱已经闹了十一回了!” 历史上,康熙总共当了六十一年的皇帝,朱三太子在这六十一年中起义七十回! 所以这朱三太子简直就是康熙皇帝的宿命之敌啊! 既然是宿命之敌,大权在手的康熙皇帝当然要督促下面的地方官努力去抓了。 因此到康熙十年时,这朱三太子虽然才起义了十一回,但是各地抓到的朱三太子却有好几十个虽然知道这么多的朱三太子中大部分,甚至全部都是假的。 但是康熙皇帝还是热衷于“打假”,他会根据下面送上来的朱三太子的仿真程度给予不同的奖赏——仿真度越高,奖励就越多! 这就叫宁可错杀三千,不得放过一个! 陆班头又看了眼朱和盛,笑道:“火炮朱啊,你虽然是抓到的第一个朱三太孙,但是你比那些朱三太子看着都真啊!” 朱和盛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我是高仿的” 干了二十年的高仿,现在自己成了个高仿的朱三太孙,而且还要凌迟! 朱和盛这下算明白了,他根本不是穿越小说的主角,而是遭了报应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挣扎了,叹口气就道:“现在吃完了,是不是该上路去刑场凌迟了?” 陆班头听到朱和盛的话就是一愣,随即就笑道:“上路是要上路的,不过不是去刑场” 第3章 冤枉啊!(来了) “不是去刑场?那去哪儿?” 朱和盛赶紧看着陆班头追问。 陆班头见朱和盛一脸着急的样子,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不紧不慢道:“三太孙你不要急,上刑场凌迟的事儿咱们不急着办!” “对,对,对,这事儿一点都不急。”朱和盛难得和这位陆班头达成一致了,“那你们要送我去哪儿?” “当然是去广州了,”陆班头笑道,“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比较真的朱三太孙,不得让平南王他老人家见一见?再说了你这又是造反的,又是朱三太孙的,知府衙门庙小,判不了你的。 照着大清律,至少得三堂会审!不是朝廷派钦差来广东审,就是把你解送入京。如果能进京,那就得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老爷们一起审,审完之后再去菜市口挨千刀,那可真是风光了!” 这风光不要也罢!朱和盛又有点绝望了。 而那个陆班头还挺会安慰人的,看着朱和盛又要哭,赶忙开导他道:“火炮朱,其实被押去北京也挺好从广东到北京,不得走个一年半载?到了北京,至少也得审个一年半载。就算真要上菜市口,也是两年后的事情了。若不然,在潮州一刀砍了,也就是邓副都统一句话的事儿!” 他还真没瞎说!在朱和盛从原版朱启炮那里继承来的记忆中,现在的潮州还是战区是明清交战的战区! 所以邓光明这个副都统(这一届续顺公还是个孩子,而且这个公府也没都统,公爷下面就是副都统了)的权力极大,杀个把山贼土匪完全不是个事儿! 如果朱和盛不是给按了个朱三太孙的身份,现在多半已经一刀了账了。 可他现在成了比较值钱的“高仿朱三太孙”,那就不能随随便便一刀杀了。这死无对证的,康熙小圣主也不可能给邓光明、薛章、凤鸣山这仨狗官放赏啊! 看到朱和盛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陆班头也是大松了口气,便招呼手下的两个皂隶上前把戴着镣铐披着锁链的朱和盛搀扶起来。 因为朱和盛这几日都盘腿坐地,也不大能动弹,腿脚早就麻木了。现在被人搀扶着也不大能动,走得非常吃力。 陆班头看见朱和盛行动艰难,又笑着安慰他道:“不急,不急,慢慢走几步,血活了就好。而且这次也不用你走着去广州,车都给你备好了!” 还有车啊!朱和盛心想:“条件倒不错,就不知道是什么车了?” 想到这里,他就被两个禁卒扶着,一瘸一拐的出了潮州知府衙门内的司狱司牢房。 府衙司狱司的牢房,位于府衙正门内甬路的西侧,衙门内的甬路一般情况下是不走人的——这是条“绝路”或者叫“鬼路”,只有在押解死囚犯时才走! 包括衙门里的大老爷在内,都会从甬路东侧的道路进出。 这会儿朱和盛就看见对面的甬路东侧已经占满了全副武装的兵丁,兵丁们还前后簇拥着一顶四人抬的蓝呢大轿。 不过朱和盛要坐的车却不在那里,而是摆在了甬路西面的绝路上,是一辆用料十足,纯手工制造的木质囚车! 哦,就是一辆板车上装了个木头笼子。 这辆囚车周围,站着十二个穿着衙字公服的胡子男,一个个看着都凶悍! 不过这些凶人瞧见朱和盛出来,却都如临大敌一般,神色紧张的攥着棍棒和腰刀的刀把子就好像看见什么凶神恶煞一样! 朱和盛知道那个原版朱启炮是相当凶悍的一个贼头!可是再凶的贼,现在也是阶下之囚,待宰之羊了。 想到这里,朱和盛只得长叹一声,一步步的走向了囚车。 囚车的木门被人打开了,里面的空间很小,朱和盛现在的个头很壮,只能缩着身体钻进去。陆班头虽然很好心的给他在囚车底部铺了条褥子,但是坐起来还是很不舒服,根本不能和他在二十一世纪拥有的任何一台汽车相比多好的车啊,都没了! 朱和盛的囚车由一头驴子拉着,摇摇晃晃的就出了潮州府衙的大门,跟在那顶蓝呢官轿后面,由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兵丁押着,敲着铜锣,背着论语,就上了潮州府的大街——对,就是有人在背论语,不是朱和盛在背,而是前面那顶官轿周围的衙兵在背! 他们当中有人拿着铜锣,一边走一边敲,“咣咣咣”的敲了九下之后,就开始背诵论语,也不多背,来来去去就一句“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估计这帮衙兵也就会这一句? 潮州府城的大街上非常冷清,没有什么行人,偶尔看见几个人,都抱着胳膊,驻足在街边观看,没有一人给那蓝呢轿子里面的官人下跪的。 不过看这些人的衣着和气质,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百姓,不是有功名在身,就是居住在潮州府南城里面的旗下之人! 街边大部分的店铺都上了门板,看那些门板的破烂程度和上面积攒的灰尘,就知道这些店铺已经有好多年没开张了。 而潮州府城之外,当然就更加冷清了。坑坑洼洼的官道上没什么人,两侧的农田里面长了一些一看就很萎靡的作物,只是偶尔见着几个农夫在田里劳作。路边的村庄集镇的数量很少,而且都没什么人气,有些个集镇干脆就是一副被遗弃多年的样子。 押送朱和盛的队伍走得也不快,一天也就走个一二十里,然后就会找一处大一点的集镇或是庄子歇了。 就这速度,朱和盛估计没一个月都到不了广州,看来亲自押送他去广州的那个狗官薛章也挺闲的 作为薛狗官最信任的皂隶班头,陆班头这一路都陪在朱和盛的囚车边上,负责照顾朱和盛的起居,还陪着朱和盛聊天解闷。 也不知道是故意试探,还是真的热爱大清朝的首善之地,这个陆班头时常会和朱和盛说起北京城的名胜古迹。 朱和盛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潮州人,但是他年轻时在北京上过大学,后来赚到钱了也常去北京,所以对北京城还是挺熟悉的什么故宫啊,什么天坛啊,什么什刹海啊,都去过不止一回了。不过最熟悉的还是海淀区那一带,什么颐和园、玉渊潭、紫竹院、绮春园、长春园那些地方,那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 现在朱和盛一说起北京的那些好地方,那叫一个热泪盈眶啊! 他现在太想念伟大祖国了——可以说,现在全世界没有人比他跟热爱伟大祖国了! 如果老天爷能让他回去,他保证再也不干“高仿行业”了,也不在潮州住了,就去北京住(他干高仿行业赚到钱的时候北京还不限售呢)。天天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挨个去给老一辈的纪念馆鞠躬献花。 现在又一次想到天安门前的红旗,朱和盛的眼泪又下来了。边上陪着朱和盛说话的陆班头看见这个糙汉子又哭了,连忙开劝道:“别,别哭啊!好些人看着呢!” 被他一提醒,朱和盛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身处一条非常热闹的大街上了。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都是商铺酒肆,而且都是开了张的,路边还有不少趴着迎接薛大狗官的老百姓,放眼望去,都是“背影”。 这是到哪儿了?朱和盛正琢磨着的时候,他乘坐的囚车突然嘎然而止了。 紧接着他就听见一个很好听的女声在呼喊:“冤枉!冤枉啊!” 原来有人拦轿喊冤啊!朱和盛心说:“我也冤枉啊!可我去哪儿喊呢?” 第4章 世上只有爸爸好啊!(奉上,求收藏,求推荐) “何人拦轿喊冤?” 薛章薛大狗官假装正经的声音从那顶蓝呢大轿中传了出来。 “禀太守,拦轿喊冤的是个妇人。” 朱和盛依稀记得,这是薛章师爷的声音。 “哦,问问她有何冤情?若有状纸就取来给本官,本官一定会为民做主的!” 薛章又开口了,这话说得挺漂亮,可是朱和盛却早就看穿了这狗官的真面目! 他心想:“那个拦轿喊冤的女子要么是个美女,要么特别有钱。否则那狗官一定不会为她申冤做主的” “太守,这妇人的丈夫让一伙恶贼给杀了!这是状纸,请您过目。” 听见那师爷的话,朱和盛的心一下就虚了——他可记得原来那个“火炮朱”没少干杀人放火的事情,这妇人不会是来告他的? 他现在都要凌迟了,如果再多几条罪,那死的可就更惨了 “什么?你” 朱和盛正心虚的时候,突然听见薛章怒吼了起来,“你,你个刁妇到底是谁?竟敢状告本官!本官什么时候杀过人?” 什么?这拦轿喊冤的傻女人居然要告薛章?朱和盛听得也呆了,这哪儿有这样告官的道理? “哈哈哈”那傻女人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然后就开始念打油诗了! “大南山上大波玲,艳如桃花毒如蝎狗官,你还记得大肚苏吗?你的死期到了!” 大南山上大波玲?朱和盛忽然想起来什么,心说:“这名号好亲切啊,她好像是我的姑姑?” 就在这时,尖叫声忽然响了起来,这是那师爷在嚷嚷:“太守,太守,您别拽着学生啊,学生不是盾牌,学生是读书人啊,禁不住火枪打的!杀人啦!救命啊嘭!” 朱和盛还没想起这个大波玲和自己的关系,薛章的那个师爷已经在一声枪响之后,发出垂死的惨叫了! 这个倒霉鬼的惨叫声还没落,这条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已经乱成了一团,原本趴地上接官的那些人都跳起来奔逃了,还有人趁乱大呼起来。 “不好啦,官差来抓私盐啦!” “不好啦,差佬来抄私货啦!” “快跑啊,差佬来啦” 整个街道被他们一嚷嚷,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听见他们一咋呼,朱和盛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在某个繁华的城镇里面,而是在一条可以通往大海寇邱辉控制的达濠商埠的榕江南溪边上。是一座自发形成的,专做走私、私盐买卖的“私市”。 因为这处私市边上的南溪上还架着一座非常重要的浮桥,名叫南溪桥,所以这处私市也被称为南溪桥市。 由于是私市,所以在这里发财的都是些不怎么正经的商人,一听说官差来查私了,顿时就大乱起来了。 朱和盛身边已经有个人把刀子抽出来了,发出了一阵“呛啷啷”的声响。朱和盛扭头一看,居然是那个“仁义陆”陆班头拔出了腰刀。 这家伙想干什么?朱和盛看着那个陆班头圆圆滚滚的身材,很替他担心啊这个样子看着也不是很能打啊! 接着他就听见了陆班头的喊声:“是老苏兵的余党,他们要杀太守老爷,快跟我去保护太守啊!” 喊着话,陆捕头就举着腰刀向蓝呢大轿子前冲去了。而被他这么一带头,本来守在朱和盛所在的囚车周围的衙兵们也大都抄起家伙,喊着“保护太守”,跟着陆班头一起冲向蓝呢大轿子周围,只剩下三两个人还忠于职守,看着“猛如老虎恶如狼”的朱和盛。 与此同时,喊杀声、叫骂声、哭喊声、惨叫声、兵器碰撞的声音也从蓝呢大轿前传来。 很显然,那个什么“大波姑姑”一定带了不少手下,现在和薛狗官的人杀成一团了。 朱和盛心想:“就不知道最后谁能赢了?如果大波姑姑的人赢了,那我是不是有救了?” 朱和盛想到这里,顿时就觉得人生有了希望,浑身上下都来了气力。他也不等大波姑姑来救,就先开始自救了。只见他挥动镣铐上的锁链,猛砸起了囚笼的木杠子。砸出了咣咣咣的声响,也引起了看守他的几个衙兵的注意。 那几人也都抽出了腰刀,指着朱和盛就大喊起来。 “火炮朱你,你老实点!” “火,火炮朱,你别想逃” “再不老实就砍死你!” 朱和盛当然不会听他们的,这可是他唯一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了! 一个看着最凶的衙兵还真的扑到朱和盛跟前,挥舞腰刀就要砍人,朱和盛赶紧举起铁链抵挡,一边抵达还一边大骂:“你个早死仔,再敢和老子为难,回头杀你全家!”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相当宏亮的声音开始念诗了! “虎踞大南镇八荒,此山乃是天王开!” 这念诗的声音刚落,那个挥刀要砍朱和盛的衙兵就呜哇一声叫了起来,也不砍朱和盛,而是调头就往蓝呢大轿那边奔去,还大呼小叫道:“不好了,大南山天王朱来了天王朱来救他的阿仔啦” 就在这家伙喊叫的同时,朱和盛也扭头往那宏亮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一大群身穿灰色或青色长衣,头上包了红布的男子,已经从一间酒肆中冲出来了。 他们人人都手持利刃,一边冲一边大声呼喊:“天王朱来啦!杀狗官啊!杀啊!” 而在这群头裹红布的男人中间,有一人长得特别长大,足有一米八几,还生得一副凶相,吊眼、剑眉、隆准、红脸皮,一部大胡子又浓又密又长,一直垂到胸前,整个一貌似关公啊! 朱和盛一看见这人,心中的那点抑郁和恐惧已经一扫而空了,因为这个貌似关公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朱和盛,不,是朱启炮的亲爹,大南山上的匪首,人称大南山上天王朱的朱琚杉! 亲爹带着人来救了! 凌迟之祸可以躲过啦! 哈哈哈,世上只有爸爸好啊! 朱和盛一边高兴,一边心想:“我的本事那么大,会造高仿的轩尼诗、马爹利,还会造高仿的圣罗兰、兰蔻、香奈儿,都可以造到乱真的地步!还怕推不翻大清朝吗? 看来我不是造高仿得了报应才被发来的,我是‘主角’啊!我是穿越小说中的男主角啊!哈哈哈” 朱和盛正想好事的时候,那个朱天王已经扛着一把看上去很吓人的关刀冲到他的囚车跟前了。可是这个当爹的看见儿子都这样了,他也不赶紧来救,而是冷哼一声,还恶狠狠的瞪了朱和盛一眼,开口就骂:“你个衰仔啊!” 骂完之后,也不帮朱和盛脱困,而是拎着关刀就往蓝呢轿子的方向冲去。 朱和盛看见这个不靠谱的亲爹不救自己,马上就急了,大声道:“阿爸救命啊!你别走啊!” 可是那貌似关公的天王朱根本不理他,只管带着一群红布包头的手下在前面砍人。也不知道谁砍赢了?反正砍了一会儿之后,砍人现场距离和盛的囚车就越来越远了。 这下朱和盛急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大喊起来:“阿爸!老豆!爹爹!父亲大人朱三太子,你可不能不管我这个朱三太孙,你这样对得起崇祯皇帝吗?” 他正乱喊乱叫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羽扇纶巾、浓眉小眼、塌鼻朝天、黑面短髯的矮胖男子急吼吼从那间酒肆里冲出来。他也不念什么诗,而是拿扇子指着朱和盛的鼻子就嚷嚷:“阿炮仔,你乱喊什么?谁是朱三太子?谁是朱三太孙?你傻了还是疯了?亲爷爷是谁都忘记了?乱说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嘭嘭嘭”的火枪击发之声,从朱和盛身后传来了! 这个羽扇纶巾的矮胖子脸上滑过一丝忧色,但随即就大笑了起来:“果不出本军师所料,清狗还有伏兵啊!” 第5章 朱三太子怎么来潮州了(第一更奉上) 什么?清狗还有伏兵? 还被关在囚笼里面出不来的朱和盛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他现在已经想起押送自己去广州的清狗官兵并不太多,好像只有潮州府衙和海阳县衙的壮班(民壮)加上皂隶,总共一百多人。续顺公府旗兵和潮镇绿营兵都没出现这明显不合常理啊! 朱和盛心说:“续顺公府副都统邓光明是把我当成朱三太孙,准备卖个好价钱的他怎么可能不动用公府旗兵押送?这明显是个诱捕我那个便宜老爹,不,是诱捕朱三太子的诡计啊!这狗官果然奸诈啊!” 他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刚才那个“弃朱和盛于不顾”的朱天王已经押着陆班头回来了。就用那把看着很吓人的关刀架在陆班头的脖子上,可把这个可怜的班头给吓坏了,一边走一边哭:“朱天王,您小心一点,小人的脖子细,禁不住您那把八十二斤重的大刀(根本没那么重)轻轻一割啊!” 那朱天王也不理他,只大摇大摆的走路,一边走还一边捋自己的大胡子,看着就很得意,也不知道有没有抓到那个薛狗官? 想到这里,朱和盛赶忙就问:“阿爸,你抓到薛狗官了吗?” 朱天王用一双吊眼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没抓到,狗官嘛,当然是跑得和狗一样快了!” 随后一个女声就接过话题道:“你捉他干什么?炮仔,你还真想杀官起义啊?他可是知府啊!” 朱和盛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一个大眼眸、白皮肤、瓜子脸,一身灰蓝色的布衣几乎要包不住胸前那“伟岸”之物的美貌少妇,快步走来。 这少妇应该就是什么“美如桃花毒如蝎的大南山上大波玲”了。 一想到这句打油诗,朱和盛就从乱成一团浆糊的原版朱启炮的记忆当中,找到了部分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 “大波玲”是这少妇的花名,她的原名叫叶玉玲。她原是康熙三年时在碣石卫抗迁(抗拒迁界)反清的大肚苏苏利(碣石卫水师总兵)的继室。在苏利败亡时,她被苏利的亲兵头子勇猛苏苏勇护着上了大南山。 上山后,大波玲就领着手下投了苏利的把兄弟,在大南山占山为王的天王朱朱琚杉。后来她又变成了朱琚杉的义妹,还在大南山上坐了一把交椅。 朱和盛脑海中关于这大波玲的记忆非常多,他越想这些事儿,就越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大波姑姑。还觉得她的身子好、脸蛋好、人也好,哪儿都好而且大波姑姑虽然比那个朱启炮长了一辈,但是两人的年纪只差了三岁。大波姑姑上山的时候是十七岁,朱启炮才十四岁,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行啊! 刚想到这儿,他身后的南溪桥方向又传来了几声“嘭嘭嘭”的冲击声,同时还向起了北方口音的呐喊声:“抓朱三太子啊!活捉朱三太子者,赏银一千两啊” 听到这声音,在场的天王朱、大波玲,还有那个羽扇纶巾的矮胖子诸葛三和都脸色大变——朱和盛刚刚也记起一首和这个矮胖子道人有关的打油诗了。是什么“能掐会算知今古,孔明衣钵传三和”。而且他也记起这矮胖子复姓诸葛,道号三和,是天王朱的狗头军师。 “怎么会有朱三太子?”天王朱将手中大刀的刀刃又往陆班头的脖子上压了压,“快说,他在哪儿?” 陆班头听到这个问题都懵了,正琢磨要不要告诉天王朱“真相”时,朱和盛已经嚷嚷起来了:“快把我放出来啊,清狗就要打过来了!” 天王朱这时才发现儿子还关在笼子里呢! 这儿子当然不是好儿子,不怎么孝顺,还有勇无谋,前一阵子居然还调戏他的大波姑姑,真是太不像话了! 更可恨的是,他被老子骂了几句后又负气下山,还扬言说要为姑姑刺杀仇人邓光明,结果却在揭阳县城内喝花酒的时候被狗官凤鸣山设计给抓了! 就这水准还想杀邓光明? 真是又蠢又笨又好色! 但是朱琚杉毕竟只有这一根独苗想到这里,这位朱天王抡起手里的关刀就朝朱和盛所乘坐的囚车劈过去。可把朱和盛给吓着了,连声大呼:“阿爸别砍,阿爸饶命,孩儿孝顺!” 听了他的呼喊,天王朱倒是不砍了,而是拄着大刀,皱着眉头注视着朱和盛,目光锐利,似乎发现哪里不对了。 朱和盛被他的目光一刺,也是好一阵的心虚——他已经不是原版朱启炮了,而是个高仿版的! 虽然“硬件”没变,但是最关键的“系统”(灵魂)已经给换掉了! 可不能让这个天王朱发现啊! 朱和盛赶忙转移话题道:“阿爸,仁义陆身上有钥匙,快让他放我出来!” 那个陆仁义陆班头也反应过来了,连连点头道:“对,对我有钥匙,我这就放火炮朱出来!” 说着话,他就手脚麻利的摸出了一串钥匙,然后非常麻利的替朱和盛打开了囚笼和手脚上的镣铐锁链。 不过朱和盛之前被囚禁了些时日,手脚都有点麻木,从囚笼里面出来后连站都站不太稳。 看见朱启炮(躯壳还是朱启炮)摇摇晃晃的模样,他的大波姑姑马上就心疼了,连忙上前扶着他。 也不知怎么搞的,朱和盛和大波玲一靠近,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香气(香囊发出的),看着她的脸蛋和身子,再加上肢体直接的接触,顿时就觉得身心愉悦。体内的血流也加快运行了,本来麻木的手脚马上就活络了起来! 而天王朱看见这一幕却眉头大皱——苏大肚是他的结拜大哥啊!大波玲虽然认他当了哥哥,但实际上还是大嫂! 现在这大嫂跟自己的儿子看着要勾搭上了这怎么能行? 天王朱正要将两人分开的时候,南溪桥的方向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还有两个人一边跑一边用潮州口音大喊。 “天王朱,要顶唔住啦!邓光明的骑兵马上就要冲过南溪桥啦!” “天王朱,猛走啊,等清兵的马队过来就走不了啦!” 朱和盛回头向南溪桥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两个红布包头,身着长衣的汉子,各扛着一把看着很大的火枪,带着十几个手下,飞也似的向自己这边跑来。 在他们身后的南溪桥桥面上,则是数十名身披蓝色布面铁甲的旗军骑兵,正驱策战马,疾驰而来! 而在南溪北岸,还有大队的兵马,打着绿色的旗号,已经涌到了浮桥北面的岸堤上! “快走啊!” 那位诸葛军师忽然大声叫喊了起来。 朱天王也没心思教育儿子了,连忙问诸葛军师道:“军师,往哪里走?回山寨去吗?” “回不去了,山口一定有埋伏”诸葛军师大声道,“沿着南溪向东跑,去北寨,那里是大佬辉的地盘!” 朱天王点点头,“好!向东跑,去北寨!”然后他又开动大嗓门,大吼道,“大南山上众英雄,都跟我走啊!向东跑,去北寨!” “我来带路!”诸葛军师接着就大吼大叫了起来,“官军来啦,都去北寨躲避啊!快去大佬辉的北寨躲避啊!” 这个时候南溪桥“私市”这里还有不少正在收拾财物,正准备逃离的私商,听他们怎么一喊,都呼啦啦的拔腿就跑,沿着南溪的南岸,向着东面的榕江口(南溪就是榕江上游的南河)而去——诸葛军师说的“北寨”就在榕江南北二溪的交汇处,那里是大海寇邱辉的地盘,跑到那里,邓光明的兵就奈何不得了。 而喊完了话之后,这位大军师却摇着羽毛扇子,一人当先,奔出南溪桥私市后就向南疾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对身后跟上来的大南山众人道:“快快快,摘了红布,收起兵刃” 听见他的话,大南山上下来的英雄好汉们就纷纷摘去了扎在头上的红色头巾,露出了一只只剃光了大半,还留着金钱鼠尾辫子的秃脑袋。 众人才跑出南溪桥私市,刚刚钻进一片树林,追击的清兵已经大量通过了南溪桥,还发出大声的呐喊:“朱三太子,你往哪里逃!” 不过他们并没有追着天王朱他们往南,而追着南溪商市的商人们往东而去了。 听见这喊声越来越远,拖着关刀跑路的朱天王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又问左右道:“有人知道朱三太子是怎么回事吗?他真的来了潮州吗?” 第6章 快说,朱三太子去哪儿了 关于朱三太子来没来潮州的事儿,朱和盛可不敢如实回答。他能这么说? 难道和那个貌似关公,看着就脾气暴躁的亲爹说:“阿爸,儿子看你打小就没了爹,缺乏父爱,挺孤单的,所以就给您认了新爹就是崇祯皇帝他老人家,您现在就是朱三太子朱慈炯了!” 他要敢这么说,那把大砍刀没准就照他的头颅劈下来了! 不过他不说,不等于别人不会说刚才朱和盛以为爸爸不要他了,一时嘴快,可把什么朱三太子、朱三太孙都嚷嚷出来了。 所以朱和盛脑筋一转,赶紧转移话题。 朱和盛大声问:“诸葛军师,我们现在往哪儿跑?回大南山的路肯定走不通,想去大老辉的地盘避难也不容易邓光明那狗官可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 诸葛三和倒是胸有成竹,哈哈笑道:“我们现在已经进了山林,邓光明的骑兵可进不来,那就没什么可怕的。等过了这片山林,再向南二十里,就到了你契爷于老爷子的地盘贵屿都了。只要入了贵屿都城,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这邓光明总不至于调兵攻打贵屿都城?” 朱和盛想起来了,自己除了朱琚杉这个占山为王的亲爹之外,还有个契爷,名叫于忠贤,是揭阳县当地的大土豪。是大明潮州府(府治在达壕岛)下的揭阳县令兼大清潮州府揭阳县的县丞! 厉害!身兼明清两朝官职,在潮州地方上也算是独一份了! 除了“忠臣兼仕二主”之外,这位于老爷子和大南山上的天王朱还是一起发财的把兄弟! 这个大南山占地很大,南北百余里,东西四十里,而且人烟稀少,山路崎岖,进出一趟很不容易。 如果天王朱在山下没有同伙,他这买卖是很难做好的——进出大南山一趟就得好几日呢!而且大南山距离潮州内路的交通要道练江、南溪都挺远的,劫个道来回就得十天半个月的,这哪儿行呢? 而且天王朱抢到的东西得变现,绑到的肉票得让人拿钱来赎,保护费也要有人代收。 另外,大南山上的这伙反清复明的义士自己还有走私和贩卖私盐的买卖要做,这两个买卖也得有人在山下帮着张罗啊! 而贵屿的大土豪于老爷子,就是在山下帮着天王朱、火炮朱父子张罗买卖的合作伙伴。 为了拉近双方的关系,于老爷子还和天王朱一起拜了把子,还收了天王朱的儿子火炮朱为契仔。 另外,天王朱、火炮朱父子还在于老爷子统治的贵屿都城内拥有一处宅院。他们每次下山做大买卖之前,都会先在那处宅院中休整准备。办完事后,多半也会去那里躲藏。等风声过了,才会回大南山里面的据点天王寨。 想到自己还有个土豪干爹,朱和盛就觉得安心了不少,于是就对刚刚认识的亲老爹朱琚杉说:“阿爸,我们得走快些争取今晚就到贵屿都!” 朱琚杉听见儿子这话,又是眉头一皱,沉着脸道:“开什么玩笑?从这里到贵屿都有四十里路,还得翻一座山,今晚上怎么可能到得了?明天上午能到就不错了!” 说着话,他大手一招,对身后的大南山众义士们喊道:“都跟上了今晚走个通宵,明天到了贵屿都再安安心心的睡觉!” “好勒!” “得令!” “去贵屿都睡觉” 天王朱身后的义士们大声应和着,显得士气高昂。不过朱和盛得到心里却没什么底儿,如果没有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这两条大鱼,邓光明的确不会去攻打贵屿都城可是现在,这个邓狗官抓不到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混帐王八蛋!你们这些混帐王八蛋!除了知道抢钱抢女人,你们还知道什么?不仅没抓到朱三太子,连朱三太孙都丢了妈了个巴子的,你们叫老子怎么跟皇上交代?老子报功的题本、奏折都发出去了!现在人没了,老子怎么办?” 当黄昏来临的时候,南溪桥边,正有人暴跳如雷的指着一群穿着布面甲的旗兵呵骂。 此人正是续顺公府副都统,东北那旮旯来的狗官邓光明。 邓狗官都要给气炸了! 他本来算得挺好,利用押送朱三太孙去广州的机会,把那个朱三太子(天王朱)给勾出来抓了,这可就是双份的功劳!怎么都能让邓副都统放一任提督? 这一省绿营提督的油水,可比一个公府副都统多太多了——续顺公府总共就五个佐领一千个旗兵,这么点人,连空额都不敢吃啊! 因为潮州这个地方前明余孽的势力太大了,达壕海寇邱辉不仅受封(郑明的封)了忠勇伯,而且还在达壕开了大明潮州镇总兵衙门和大明潮州府还时不时的沿着榕江南溪和练江入寇。 康熙七年那回,邱辉的军队还沿着榕江南溪一路推进到了棉湖寨——那地方距离达壕海口都一百五六十里了! 而且邱辉的军队还在棉湖寨驻扎了一个多月,简直不把潮州的大清兵放在眼里。 所以邓光明这个副都统根本就不敢克扣下面的旗兵旗丁,也不敢打潮州镇绿营兵的主意,完完全全一个“被清官”,都快把人“清死”了。 现在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锦上添花的朱三太子没抓到,连保底的朱三太孙也没了! 而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之所以会没了,当然不能怪邓副都统制定的抓捕计划不好了。而是执行这个计划的人不好看看这些去抓人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公府旗兵就知道了! 这帮人压根不在乎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在哪里,他们就想着抢那些南溪桥私商的财物了! 现在他们人人都发了一票,可朱三太孙却给弄丢了,这让邓光明怎么向上面交代?现在的康熙小皇帝可不好糊弄!谁知道会不会龙颜大怒? 邓光明现在能不着急?能不恼火? 他这正恼火呢,突然听见潮州知府薛章骂人的声音了。 “陆仁义!你,你个混蛋!叫你看着朱三太孙,你怎么就把他给放跑了?你,你,你” “太守老爷息怒,小的,小的不是担心您被大波玲的给杀了吗?小的如果不带人来把大波玲打跑,您现在都成大清忠烈了!” “那都是你们不中用!一百多人呢!怎么就打不过大南山上的几十个土匪?” 邓光明听见薛章骂人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当下就抽出腰刀转过身大步向那个正跪在薛章跟前请罪的陆仁义走去了。 原来这陆仁义并没有被天王朱、火炮朱两父子带走,更没有被杀,而是给放掉了。有这么好的事儿,当然是因为这家伙太会做人,刀切豆腐两面光,在潮州府的公门中人当中也有头有脸。朱家父子都是江湖中人,自然愿意留着他这位大班头好打交道。 可是邓光明却不管那些,到了陆仁义跟前就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了,不仅把陆仁义吓了一跳,还把边上的薛章给吓坏了。 “邓副都统饶命啊!” “副都统,你这是做什么?” 邓光明瞪了薛章一样,然后怒气冲冲的看着陆仁义,怒吼道:“姓陆的,你是什么东西我再知道不过了!快说,天王朱躲哪儿去了?他是回不去大南山的,也去不了邱逆的地盘,路都给我的人封了。所以他一定还躲在什么地方!你是潮州的地头蛇,一定知道,说不说?” 陆仁义今天也真是倒了血霉,上午让天王朱拿把关刀往脖子上架,现在又给邓光明拿把腰刀往脖子上比划。 那是脖子啊!不是刀架子啊! 不过他也知道天王朱拿关刀往他脖子上比划只是装样子给人看的,而邓光明是真的要砍了! “我说,我说”陆仁义连忙说道,“他,他们多半去了贵屿都,贵屿都的于忠贤是火炮朱的干爹” 邓光明收回了刀子,大声呼喊道:“弟兄们,上马连夜行军,去贵屿都抓朱三太子!” “嗻!” 第7章 朱三太子在家吗(第三更了,支持一下吧!) “炮仔,阿炮仔,你在想什么?” 一张圆滚滚、乐呵呵的老脸凑了过来,关切的问。朱和盛这才发现自己想心事想得走神了,握着的酒杯都歪了,酒水滴滴答答的洒在了桌面上,他自己都不知道。满座的大南山头目和贵屿都老于家的人物,都半张着嘴看着他的傻样。 其中还有个大波姑姑一脸的担忧 朱和盛他们是今天清晨抵达贵屿都城外的,到了以后就受到了于老爷子的热情款待,先款待了一顿早饭和一人一盆洗澡的热水。然后等众人睡了一上午,养好了精神后,又在于家大宅里摆酒为契仔朱和盛压惊。 还打了包票——到了贵屿都就不用怕了,贵屿都固若金汤,不怕清兵来要人的。 这贵屿都在明朝洪武年间就是明军的巡检司驻地,所以早就修了城墙,后来又加固了几次,非常牢靠。 后来明朝倒台,驻扎贵屿都的明朝官兵都跑路了,当地的豪强于老爷子一看这城挺不错的,空着也是空着,于是就带着族人大摇大摆的住进来了。 因为贵屿都于家的人丁不算少,而且在明朝的时候还经常和周围的邻居械斗,有一定的军事经验。所以占据了贵屿都城后,老于家就成了称霸一方的大土豪。 不过于老爷子是读书人出身,杀人放火的事情他也不是特别在行。因此这个贵屿于家这些年能在明清之间立足,靠得也不全是于家人有多能打,而是于老爷子的身段足够软。 他一开始是南明绍武帝的县丞,干没几天,李成栋就打过来了。于是他就投靠了大清朝,当了大清的县丞。 等李成栋反清,他又再次投靠大明,还是当县丞。 李成栋兵败,大清兵又杀进广东,郑成功也趁机出兵潮州,打到了揭阳。这个时候于老爷子就同时向郑明、满清投降,当了两朝县丞。 再后来郑成功走了,潮州的清军总兵郝尚久又反清,于是于老爷子又当了郝尚久的县丞——大清的县丞和郑明的县丞都不干了。 等郝尚久垮台后,于老爷子又当了清朝的揭阳县丞。 康熙九年的时候,邱辉正式加入郑明集团,当了潮州知府,于是早就依附邱辉的于老爷子又兼任了郑明的揭阳县令。 以上这些,就已经是“八臣”了! 一个读圣贤书的秀才,居然当了“八臣”,这也没谁了。 而且他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给自己起了个号,就叫“九臣”。这意思是“八臣”当得不过瘾,当来当去也就是个县令兼县丞,怀才不遇啊!所以一大把年纪还想再遇明主 不过此刻的于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朝思暮想的明主,现在就坐在他身边想心事! 而明主的心事只有一个,就是怎么让于老爷子上自己这个朱三太孙的贼船! 朱三太孙啊! 哦,还有一个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 让于老爷子庇护一群大南山上的山贼是一回事儿,让他去保着朱三太子、朱三太孙那是另一回事! 保朱三太子、朱三太孙,那就得跟大清朝对着干了,邓光明会发兵猛攻贵屿都的。 所以朱和盛心想:“得出大招了!” “契爷,”想到这里,朱和盛干脆放下酒杯,满脸堆笑着问自己的干爹,“您这里有火x吗?” “火x?”于老爷子点点头,“有一些前一阵子才从达壕的大佬辉那里搞来了十几斤,都是不列颠国伦敦府出品的上等火x。” 在潮州这里,火x和火药是很难搞到的紧俏物资!无论是大清潮州府还是达壕的邱辉,都把持着火x和火药的销路。于老爷子能从邱辉那里搞到一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贩运来的印度火x,那真是天大的颜面了。 于老爷子以为朱和盛想和他要一些火硝,想了想后,就一脸肉痛地说:“阿炮仔,回头我让人给你称个三斤!” 这个干爹还真大方! 朱和盛笑道:“那就多谢契爷了!”他顿了顿,又问:“契爷,您这里有白糖吗?” “白糖?”于老爷子一愣,“你要白糖干什么?” “是啊,衰仔,你要白糖干什么?”朱琚杉也跟着问了一句。 “当然是吃了!”朱和盛一本正经地回答,“契爷、阿爸,我很喜欢吃糖的!” 很喜欢吃糖?你多大了?还吃糖? 朱琚杉和于老爷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时候还是大波姑姑心疼“炮儿”,开口问于老爷子道:“九臣大哥,奴家也想吃糖,你能给奴家一些吗?” “能,当然能了!”于老爷子当然不能拒绝大波玲了他老人家笑着问,“玉玲妹子,你要多少?” “两斤!”朱和盛替姑姑开口了,“两斤蔗糖有吗?” “两斤?”于老爷子心想:“吃那么多不齁吗?” “对,两斤!”这大波姑姑看来很宠“炮儿”,才不管糖吃多了齁不齁呢! “有,有”于老爷子连连点头。 朱和盛笑了起来,“契爷,三斤火x、两斤白糖能马上给我吗?我还想要口铜锅,没有的话,就给个石磨。” 什么意思? 于老爷子愣住了,要配制火药吗?可他没要硫磺和炭粉啊!他难道想把两斤白糖、三斤火x一起熬了当点心吃了? 会不会中毒? 想到这里,于老爷子连忙扭头看朱琚杉——你儿子怎么了?是不是被薛章、邓光明的人打傻了?要不要找个郎中治一治? 朱琚杉也剑眉紧锁,一脸的郁闷,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让诸葛军师给儿子把把脉,开几副药吃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大堂外面传来了。 然后就看见一个眉清目秀,还有点矮小的年青人快步进来,走到了于老爷子跟前,躬身一礼,然后一脸紧张地说:“阿爸,邓光明带着一二百骑兵到了北门外!气势汹汹的,还说要进城搜查” “什么?”于老爷子一愣,然后看着朱琚杉和朱和盛,“三弟、契仔,你们干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干!”朱和盛一脸风轻云淡,“契爷,我们一没杀官,二没扯旗,三没破州占县。” 于老爷子又瞅了眼朱琚杉,天王朱也道:“是啊,我们没干什么就是劫了个囚,杀了些衙兵。” “在潮州这算啥?”于老爷子这下放心了,站起身道,“老夫去应付一下,去去就回!” 朱琚杉不大放心,也站起身,对于老爷子道:“九臣大哥,小弟和你一起看看。” “行啊,一起去看看!”于老爷子又看了朱和盛一眼。 朱和盛笑道:“契爷,您答应我的火x、白糖和铜锅” 边上的大波姑姑也瞅着于老爷子,用很柔软的嗓音说:“九臣大哥” “好好,”于老爷子对那矮小的年青人道,“姑爷,你去取三斤火x、两斤白糖、一口铜锅,送去朱家宅。” 这年青人应了一声,就转身出了房门。 于老爷子又对朱和盛道:“契仔,你早些回去歇着,邓光明那边,老夫自会应付的。”他还有点不放心,又对诸葛三和和大波玲道,“玉玲妹子,三和子,你们照看一下火炮朱。” 他的意思很清楚火硝、白糖的,玩玩就算了,别吃下去! 吩咐完毕,于老爷子就和朱琚杉两人一块儿出了宴客的大堂,往贵屿都的北门而去。 贵屿都城的面积并不大,于老爷子和朱琚杉一起出了于家大院,走了没一会儿就登上了贵屿都城北门的城楼。贵屿都北门外是一条练江的支流,被当成了天然护城河,架在河道上的吊桥已经收了起来,将邓光明和一二百骑兵都牢牢挡在了对岸。 邓光明一眼就看见了穿着便装的于老爷子,但是没留意到躲在几个上城值守的于家丁壮背后的朱琚杉,于是他就气势汹汹的厉声质问道:“于九臣,朱三太子是不是在你家?” 第8章 谁是朱三太子 “朱三太子?”于老爷子一听这问题都乐了,“副都统,您上哪儿听来的谣言啊?这朱三太子怎么会来我家,我于九臣什么人,潮州江湖上有谁不知道?朱三太子敢来我家,我铁定把他献给皇上换个大官做啊!” 好像也是啊! 邓光明也知道于老爷子是颗老墙头草,他心想:“于老头都八臣了,还恬不知耻的给自己起了个‘九臣’的号。和他一比,我这贰臣绝对够得上忠义之士了。朱三太子除非疯了,否则一准不会去他家避风头啊!唉,我太老实了,居然给陆仁义这个混帐王八蛋骗了!不行,回去就一刀宰了他!” 想到这里,邓光明就打算回揭阳县城去杀陆仁义了(薛章和陆仁义现在都那儿)。就在他想走没走的时候,藏在人群当中朱三太子朱琚杉却自己钻出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朱三太子啊! 而且他儿子朱启炮是在企图行刺邓光明时中伏被抓的,这个梁子结得有点大(其实邓光明不知道这事儿,朱启炮压根没到潮州府城,在揭阳就被凤鸣山的人抓了)。所以他刚才还以为邓光明是来抓自己和那衰仔朱启炮的。现在得知邓光明是为朱三太子而来,当然就放心了,而且他还想趁机和邓光明拉一拉关系,免得这狗官一直针对大南山上的英雄好汉。 所以他就笑呵呵的钻出人群,到了于老爷子身边,冲着下面的邓光明一拱手道:“邓副都统,在下大南山朱三(朱琚杉行三),这厢有礼了!” 邓光明虽然没见过天王朱,但他还是一眼就把这个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给认出来了这家伙长得太有特色了! 他先是一愣,然后就扬起马鞭指着于老爷子大吼道:“姓于的,你还敢说你家没有朱三太子,这不就是吗?朱三太子就在你身边!” 什么?于老爷子当时就愣住了,“朱三太子在我身边?那他是” 他身边就俩人,一个是貌似关公的朱琚杉,一个是于老爷子最信任的郭师爷。 朱琚杉肯定不是朱三太子啊,于老爷子和朱琚杉认识二十多年了,当初他去广州府向绍武朝廷求官的时候就认识在绍武帝身边充大汉将军(仪仗)的朱琚杉了。 那时候朱琚杉二十出头,却已经长了一脸的大胡子,看着都跟个塔什么班的大叔差不多了。而朱三太子如果还活着,当时也不过十五岁,哪有十五岁的少年长那么大胡子的? 而且朱琚杉是河南人,他现在在广东呆久了,说话也带了粤音。当年的他还是满口“俺”啊,“中”啊的,怎么可能是朱三太子? 既然朱琚杉不是,那于老爷子就扭头看着自己的心腹郭有德郭师爷了! 这郭师爷的年纪比朱琚杉小几岁,差不多就和朱三太子一边大,而且他长得也没那么粗旷,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矮胖子,五官还蛮端正的。 另外这郭师爷是天津人,父亲是明朝天津卫水师的将领(据说当了忠烈),能说一口天津官话这天津话和北京话,在明朝那会儿是差不多的。 所以这郭师爷真有可能是朱三太子啊! 想到这里,于老爷子指着郭师爷的鼻子嚷道:“郭有德!” “干嘛(念骂)?” 郭师爷不知道祸事已经来了,还用天津官话回答呢! “你是朱三太子!”于老爷子厉声道。 郭有德都给惊呆了,愣了愣才道:“尼了(您)说嘛(念骂),我是恁么就成了朱三太子了?” “你就是朱三太子!”于老爷子吼道,“快给我拿下!” 一听要拿下,郭有德都急了,“别介,我不是” “你就是!” “他不是!” 这个时候邓光明忍不住吼起来了,还指着站在于老爷子身边朱琚杉道:“天王朱才是朱三太子!” 什么? 于老爷子回头望着朱琚杉,“天王朱,你是朱三太子?” “我不是啊,我怎么可能是朱三太子?”朱琚杉一脸的冤枉。 于老爷子一想也对,于是就回头对邓光明道:“邓副都统,他不是三太子,他怎么可能是三太子?” “他就是三太子!”邓光明怒吼道,“他儿子都招供了,他儿子叫朱和墭,他叫朱慈炯他们一个是朱三太孙,一个是朱三太子!” “什么?他儿子招供”于老爷子愣了又愣,回头看着朱琚杉。 朱琚杉也懵了,这是怎么回事?那小子怎么就成了朱三太孙?不行,得去找他问问。 想到这里,朱琚杉也没功夫跟邓光明扯了,扭头就下了城门楼,直奔自家在贵屿都城内的宅子而去。 于老爷子看见朱琚杉走了,赶忙吩咐左右看好了城门,别让邓光明进来,然后就跟着朱琚杉一块儿往朱家宅而去。他那个师爷郭有德还真是个有德之人,也不埋怨老爷子差点把自己当朱三太子卖了,还叫上几个于家的壮丁一起跟上去保护于老爷子了。 “姑姑,快把火x倒进铜锅,一勺一勺的倒进来” “炮仔真的要把火x倒进去吗?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对啊,糖糊糊加火x,吃又不能吃,用又不能用” “谁说不能用的?这东西可好用了待会儿就靠这个救命了!对了,军师,铁锈捣好了吗?” “好了” “也拿过来!” 在贵屿都城中的朱家大宅中,朱和盛正领着他的大波姑姑和诸葛军师,一块儿在干一件看着就特荒唐的事儿——潮州秘制甜火药! 就是将火x,白糖和铁锈,按照特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放在一口铜锅上加热,小心翼翼地熬成一团糊糊!这火x没什么味儿,就是有点麻嘴儿,糖是甜的,熬好以后应该是甜的,所以朱和盛就将其命名为甜火药。 这种甜火药在后世常常被业余的火箭玩家用于发射自制火箭,也是巴勒斯坦那一带的哈什么斯战士们的最爱! 他们不仅用甜火药发射自制火箭,有时候还用甜火药充手榴弹或火箭弹的战斗装药——这玩意的威力虽然比不上正经的炸药,但是比黑火药可强多了。 因此在巴勒斯坦人聚居地地方,糖和含糖量比较高的食品(比如巧克力)都是要严格控制的军火! 在常压和不添加催化剂的状态下,甜火药的燃速就可达四千米每秒,而黑火药不过区区五百米每秒。如果添加了一定数量的氧化铁后,那甜火药的燃速可就更惊人了! 而黑火药、诺家炸药和甜火药在爆炸或爆燃时,理论上可以产生的能量差距不大。但是三者在实际发生爆炸和爆燃时产生的威力却相差巨大,原因就是三者的燃速不同。 燃速越快,就能在更短的时间内充分燃速,并且释放出巨大的热量和气体。 而燃速比较慢的黑火药在密闭的弹壳中发生爆燃时,因为燃速较慢,所以很可能在未曾充分燃烧的情况下,所释放出来的气体已经撑破了弹壳,因此就会造成黑火药开花弹的威力不足——大量的装药并未燃烧,是被浪费了。 所以采用甜火药为战斗装药的开花弹,威力通常会远远大于黑火药装药的开花弹! 朱和盛很熟练的就把一锅子甜火药熬得了,也没用什么盐浴法,直接就在客堂里面摆了个煮茶的红泥火炉子,用明火熬制这手艺不错啊! 熬完之后,看着有点黄褐色的糊糊,朱和盛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用麻布包着铜锅的锅耳,将铜锅拎起来摆到了一张八仙桌上,又用个小铜勺子挖了丁点“糊糊”,笑着问目瞪口呆的大波玲和诸葛三和:“姑姑,军师,咱们试一试?” 第9章 诸葛军师秘制空城计! 试一试?试吃吗? 也不知道大波玲和诸葛军师是怎么想的?居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吃,似乎加了糖就该是什么甜品了。 “不,不,我可不吃这玩意儿!我一大把年纪了,不爱吃糖。”能掐会算的诸葛军师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他刚才已经掐指算过了,这个“甜火药甜品”吃下去一定会中毒的! “炮仔,姑姑不吃,姑姑怕上火”艳如桃花的干姑姑大波玲更不敢吃了,这玩意加了那么多的火硝,吃下去肯定得上火啊!到时候长一脸痘痘,多难看啊! 朱和盛听了两人的意见也有点哭笑不得,怎么就是吃了呢?虽然咱们都是广东人,比较讲究吃,但也不能看见什么都先想到吃? “这不是吃的,这是一种火药!”朱和盛说着话,就用一块抹布把铜勺柄包上,然后就把盛了甜火药的勺子头放在了边上那只红泥火炉的火苗上 朱琚杉、于老爷子还有那个矮胖子师爷郭有德三个人一路小跑,眨眼的功夫就从贵屿都城北门城楼上奔到了城内西南角的朱家大院。 才冲进院子,他们仨就看见了让人难以置信的画面。 朱启炮、大波玲、诸葛三和在客堂间里围着张方桌子坐着,方桌子上还放着一口铜锅和六个铜皮夜壶还有一个小小的铜酒壶。 朱启炮正用一个勺子在那个铜锅里面刮着什么东西,刮出来的糊状物又倒进了一只夜壶的壶口。大波玲正拿着根木棍往另一个夜壶的壶口里面塞。而诸葛军师则拿着杆秤在称量一只塞好了木棍的铜皮夜壶 这三个人疯了吗?他们怎么一起疯了?这疯病会过人吗? 朱琚杉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了起来:“衰仔、阿玲、军师,你们在做什么?” 于老爷子也跟着嚷嚷道:“契仔啊,你为什么把那么多夜壶放在吃饭的桌子上?脏不脏啊?” 天津师爷郭有德对桌子上的夜壶没一点兴趣,他关心的问题就一个,朱启炮到底是不是朱三太孙?于是他指着朱启炮就问:“火炮朱,尼了别瞎掰,说实话,尼了到底是不是朱三太孙?” 朱和盛这个时候刚刚把铜锅当中最后一点还能挖出来的甜火药装进一个铜夜壶,然后又从夜壶递给大波玲“插棒棒”。听见朱琚杉、于老爷子和郭有德的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就不作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邓光明那个狗官是不是要攻打贵屿都城?” 朱琚杉和于老爷子听见这问题,互相看看,脸上都是凝重的神色,却不说什么——这事儿可不好说啊!邓光明不攻城,他俩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 可邓光明要是铁了心要攻打贵屿都城,那好兄弟还有没有的做可就难说了! 那个天津师爷郭有德没那么多的顾虑,听见朱和盛的问题便张口答道:“火炮朱,那姓邓的咬死尼了是朱三太孙,要是息和不了,横是要勺架了!” 朱和盛听见他的一口天津话觉得挺好玩,他早先在北京念大学时就有天津来的哥们,还一个寝室的,所以也学了点天津话——技多不压身嘛!于是现在就拿出来显摆了,也用天津话回道:“姓邓的瞎掰,他和我有前碴儿,但要撕破脸我也不怕他,大不了豁个儿!他以为自己是大耍,可我有介个!呵呵呵” 说着话,朱和盛就那手一指那几个插着木棍的夜壶! 听见他的这一口不大标准的天津话,于老爷子和郭有德都懵了——他们俩本以为朱琚杉是河南南阳来的,可是朱启炮的这一口天津话怕是和崇祯皇帝是一个味儿?朱启炮自己不可能去过天津、北京,他的天津话肯定是和朱琚杉学的!难不成朱琚杉真的是朱三太子? 朱琚杉当然不会说天津话,但他能听懂。因为明朝的太监很多都是天津卫一带出来的,南阳唐王府的太监也都是北京派过去的,说话也都这个味儿。 所以他张口就问:“衰仔,你说什么?你要用夜壶去破邓光明的大军?你疯了还是傻了?” 啊,你也懂天津话! 于老爷子和郭有德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朱琚杉——越看越觉得他像朱三太子!长得像、说话像、走路像哪儿哪儿都像!至于当年的胡子,一定是粘上去掩人耳目的! “这不是普通的夜壶!”诸葛军师这个时候摇着鹅毛扇子,一本正经的说话了,“此乃是贫道用先祖所传的秘法做成的诸葛天雷壶!” 什么?朱和盛给惊呆了,没见过这样无耻的,明抢知识产权啊!好好的朱记甜火药夜壶,就变成了诸葛亮的天雷夜壶了 “天雷夜壶?”于老爷子问,“会炸吗?” “当然了!”诸葛军师也不含糊,伸手拿起那个已经烧过一次,有点变形的铜勺,从一个插了木棍的夜壶口内又挖出一点甜火药,然后倒进那个铜锅,再拿出张符纸,在红泥火炉上点着了,往铜锅里一丢眨眼就是火光四射,比黑火药燃烧时猛太多了! 诸葛军师得意洋洋地说:“知道厉害了?这里有六个夜壶一个酒壶,里面都装了先祖秘传的雷法再配合上先祖秘传的空城计,一定能把邓光明杀个片甲不留!” “什么?”于老爷子又愣住了,“空城计还能把人杀个片甲不留?三和道人,你可别骗我,我看过《三国演义》!” 于老头子是秀才!可有文化了,《三国演义》那是能倒背如流的。 “《三国演义》第九十五回就说了失街亭和空城计的事儿!”于老爷子道,“我记得清楚,可没把司马懿杀得片甲不留!” 诸葛军师冷冷一笑:“那司马懿要是带兵冲进西城县会怎么样?” “当然是”于老爷子说不上来了。 诸葛亮那么牛逼的人物,都快赶上活神仙了,怎么可能被司马懿给逮了去一刀了账? 那必然是有后招的! 诸葛军师摇着鹅毛扇子道:“写《三国演义》的罗贯中不是我们诸葛家的人,他不知道我家先祖在空城计中布下的杀招!” “空城计还有杀招?”于老爷子还是第一回听说。 “那是!”诸葛军师也是个大忽悠,他忽悠道,“博望坡有杀招,新野县有杀招,到了西城县怎么可能没有杀招?那个司马懿还算精明,没有一头撞进西城县,要不然一条性命就送掉了,先祖一出祁山也就成了。” “那真是可惜了”于老爷子已经上当了。 而诸葛军师则是继续摇着鹅毛扇子行骗,“可惜是可惜了,但是先祖的空城之计却不会埋没,而是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到了贫道这里。这回正好用来弄死邓光明!于县尊,您觉得要弄死邓光明吗?” “必须的!”朱和盛已经沉着脸说话了,“契爷,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时候了要弄不死邓光明,那我们就死定了!” 于老爷子脸色一下就煞白了,心说:“合着我老人家死了,你个早死仔就能活了?” 朱琚杉这个时候也明白到了紧要关头,突然伸手拉住于老爷子的胳膊,“大哥反清复明就靠你了!我们现在有诸葛神雷,有孔明秘计,还怕搞不死那个有勇无谋的邓光明?邓光明一死,我们就去请大佬辉出兵,整个潮州就都是咱们的天下了!” 郭有德郭师爷这个时候也看清形势了,如果于老爷子敢说半个不字儿,这个貌似关公的朱天王就要翻脸杀大哥了! 于是他忙劝于老爷子道:“城主,尼个当九臣的时候到了,只能豁个儿了!” 于老爷子叹了口气,又瞅了眼身边面孔涨得通红,杀气都快飙起来的天王朱朱琚杉,只得咬着牙道:“扑你母,反就反,死就死” 朱和盛看见契爷终于下定决心跟着干革命了,连忙趁热打铁道:“契爷,既然您决心以下,那么今晚上咱们就召集众人,割辫子,喝血酒,歃血为盟,一起和清妖干到底!” 于老爷子看了自己契仔一眼,心说:“好你个朱三太孙,又割辫子,又喝血酒的,这是把大家伙儿往绝路上逼啊崇祯皇帝怎么会有你这么狠的孙子?” 第10章 克清者,先有天王后有炮! 天黑了! 一轮明月当空挂,无数星辰铺满天。 今夜晴朗无云,正是各路能掐会算的大小军师夜观天象,窥测天意的好时候儿。 在贵屿都城内的于家祠堂大院内,这个时候满满当当的坐了三四百人,大半是老于家的男丁,小半是朱天王的好汉。大家伙正一起吃着宵夜打冷,喝着潮州名酒珍珠红,同时听诸葛高人在那里高谈阔论,泄露天机。 “诸位请看,这北方紫薇就是北斗七星围着的那一颗,是不是黯淡无光,快摇摇欲坠了?你们再看看南边,是不是群星璀璨,繁星点点? 这天象所透露的玄机,就是北方王气渐散,天南王气凝聚。而且依贫道观之,这南方王气,当以广东最盛,湖广次之。将来灭清兴汉的英雄,多半出自我们广东,而湖广也必会风云大起啊!” 今晚上诸葛道人之所以要和一大群压根看不懂天文的大老粗讲这些,当然是为了坚定大家反清复明的信心了! 在半个时辰之前,朱和盛已经亲自演示了“诸葛神雷”——不是点燃常压下甜火药,而是真的在贵屿都城中心的校场口点了一枚小号的诸葛天雷壶。仅仅一两甜火药,就把个铜皮酒壶轰得粉碎! 这威力的确不是寻常火药炸雷可比的。 可是大清朝现在还很兴旺,靠着诸葛亮留下的“神雷”能实现反清复明的理想吗? 有点悬啊! 所以诸葛先生只好用天象来证明大清要完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诸葛军师好像不完全是吹牛的。 这个将来灭清兴汉的英雄不就是广东人吗?洪教主是广东人,孙大炮也是广东人。 另外,湖广那里的在大清要玩的那些年中,的确也英雄辈出,风云激荡啊! 只是这些事儿得二百多年后才能应验,这诸葛军师现在就算出来了? 朱和盛正怀疑诸葛军师有真本领的时候,诸葛军师又曝出大料了。 “贫道昔日在江西龙虎山云游时,惊闻威庙(崇祯)殉国,清兵入关,又算准华夏将遭天谴之劫,便舍了十年阳寿,和天师阐元大真人(张天师)一同请仙扶鸾,最后得了天机!” 于老爷子一看就挺迷信的,一听有天机,马上来了兴趣,问:“能泄露一二吗?” 院子里的糙汉子们也都瞪大了眼珠子望着诸葛军师。 诸葛道人左右看看,没发现什么不该窥测天机的坏人,才大声的吐出了一段话:“克清者,先有天王后有炮火字边的那个炮!” 听见这话,坐在诸葛道人身边的朱和盛也是一愣,心想:“这个诸葛道人莫非真的能掐会算?一开始是广东有王气,现在又来一句‘先有天王后有炮’。‘先有天王’那就是耶稣他老弟洪天王啊!‘后有炮’当然就是孙大炮了!另外还有个什么‘湖广必有风云起’也能应上武昌起义” 不过诸葛军师泄露的“天机”在于老爷子和院子当中的其他人听来,又有别的意义了。 “先有天王”显然应在天王朱身上,天王朱的天王和洪教主的天王不是一个意思,而是因为他长得跟寺庙里面供着的那些大花脸天王有点像,所以就被人叫成了天王朱。虽然是个“泥天王”,但也是天王啊! 而后有炮则有两个解释,一是火炮朱朱启炮(朱和盛),他名字里有个“炮”字,而且还有个一碰就炸的火炮脾气。 另外,他还是朱天王的儿子,自然是先有天王后有炮了。 而这后有炮的第二种解释,就是那几个装了“诸葛猛火药”的夜壶了。因为汉字的“炮”,一开始就是指填了火药一点就炸的“炮”。 有了“甜火药炮”大清看着是不是要完?不过甜火药炮的数量好像少了一点啊! 想到这里,于老爷子就试探着说:“这炮是好炮,就是少了一些邓光明没有马上攻城,一定在调兵遣将、准备器械,估计会调集上千人来围攻贵屿都城。这六个炮,好像不够啊!” 朱和盛听了这个契爷的话,顿时就笑了起来:“不够就再多做几个契爷,你家有多少个铜皮夜壶、水壶和酒壶?” “铜皮壶?”于老爷子回答不了,他没数过,于是就看着师爷郭有德。 郭师爷管的事儿可多了,整个贵屿都城内的大事儿小事儿没他不知道的,当下点点头说:“老爷子,尼了放心,城里的铜壶管够,多了不敢说,一百几十个总有。” “白糖和火硝呢?”朱和盛凑到于老爷子身边,压低嗓音道,“不瞒您老人家,诸葛神雷的装药就是用白糖和火硝熬的因为是甜味的,所以就叫甜火药!” 朱和盛还是很信任于老爷子的,甜火药的配方都向他公开了那可是他的契爷! 还是朱三太子的契兄! 严格来说,于老爷子也能算崇祯皇帝的契仔! 这回要是失败了,朱和盛当然是凌迟处死,于老爷子怎么也该落个五马分尸? 而将来反清复明成功,再等朱和盛当了皇帝,于老爷子如果还健在,那就是大明皇父大王了!相当于多尔衮的位子,那就是于尔衮了! 朱和盛的派头可比顺治大多了,虽然他的便宜亲妈(朱启炮的妈)已经没了,不过他那个便宜爸爸还可以再娶啊,只要于老爷子肯帮助反清复明,将来随便于老爷子睡! 郭师爷这时连连点头,替于老爷子回答道:“管够,管够,搜罗一下,二三十斤都有!” 这郭师爷显然对反清复明的事情非常热心,看来真的是个大明忠烈之后啊! “那就行了!真是天助啊!”朱和盛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回头看着于老爷子,还故意提高嗓门,“契爷,眼下这仗必胜啊!打好了,能把续顺公府的旗兵打废了。然后咱们再联合达濠大佬辉一起搞事情,足可以称霸潮州啊! 而且称霸潮州只是开始!契爷,我可听说了,满清的小皇帝康熙帝在杀害了忠良鳌拜后,已经准备要削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的藩了! 削藩必致大乱,三藩必不甘愿被清廷卸磨杀驴。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三人也不会甘心情愿步了多尔衮和鳌拜的后尘所以三藩要不两年,一定会反。到了那时,咱们大显身手的机会就来了!” 于老爷子也算是满清官场上的边角料,官不大,但是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当然知道三藩,特别是平西王吴三桂这几年的日子很不好过。权力、军队、军饷被一再削夺,最后被逼反还是有可能的! 而且他现在也盘算清楚了,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即便他现在绑了朱琚杉、朱和盛父子交出去,邓光明、薛章这两个狗官也不可能轻易放过贵屿都于家! 毕竟于老爷子是朱三太子的契兄,朱三太孙的契爷啊!不破费个几万两,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而且于老爷子卖了朱家父子,然后又倾家荡产行贿清朝狗官的消息传到达濠,朱琚杉的另一个契兄大佬辉会怎么想? 于老爷子这是背弃了反清复明的大业,彻底投靠清廷了!而且他还不讲义气到了极点,必须得三刀六洞。 邓光明一走,邱辉的大军就该来贵屿都了,到时候他于老爷子还是得死! 相反,于老爷子如果能和朱家父子一起打败邓光明,那身价立马就不同了。哪怕事后弃了贵屿都城,全族迁移到潮州界外属于邱辉的势力范围中去,也能得到较好的待遇。 想到这里,于老爷子猛一拍巴掌,“扑你母,只好拼了” 老爷子瞪着老眼珠子,目光炯炯的看着一帮族丁,语气放沉,声音提高,大声道:“传本官的将令,各家都准备红布红旗明天一早,贵屿都城要红旗飘飘,于家丁壮要红布包头!” 听到于老爷子的话,朱家父子和诸葛军师都笑了起来,于老爷子终于要当“九臣”了! 因为从碣石卫的苏利苏大肚起兵造反开始,红旗飘飘再加上红布包头(苏利的军队称老苏兵或红头兵),就是广东这一带反清复明的标志了! “得勒!”郭有德领了于老爷子的大令就要去传达,却被朱和盛叫住了。 “慢着!”朱和盛笑着对于老爷子和天王朱道,“阿爸、契爷,光包块红布可不行啊!还得割了那根猪尾巴辫子!” 朱琚杉一听就明白儿子的意思了,割了辫子就没跑了难道还想装出家人吗? 天王朱大声道:“好!割了辫子,和清狗搏命!” 于老爷子也一咬牙:“割,割了干净割完辫子再喝血酒,我们一起歃血为盟,一起反清复明,将来有福同享!” 朱和盛也扯开喉咙大呼:“杀清妖!复大明!同富贵!共太平” 这又是“清妖”,又是“太平”的,还要“同富贵”朱和盛的反清复明事业,似乎有点要上正轨了! 第11章 本官最懂空城计了!(新书肥了,快开宰吧!) 三天之后,贵屿都城北门之外,邓光明高大的身形骑在马上,身上披着的白色布面铁甲,被南海上吹来的带着咸腥味儿的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五六百同样披着布面铁甲的甲士,列阵在邓光明身后,只是在伸着脖子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贵屿都北城门。 另外还有一百多潮州府、揭阳县的衙兵,在知府薛章和揭阳县令凤鸣山的指挥下,押着数百从揭阳县各处强征来的民夫,推着盾车、扛着长梯,也同样在张望贵屿都的北门。 包括邓光明、薛章、凤鸣山,以及邓光明麾下的三个佐领,于国琏、汤加备、周光祖在内,全军上下,个个目瞪口呆。 这些人之所以目瞪口呆,是因为现在贵屿都城北门及北门城楼上的景象,看上去就是一出“空城计”啊! 贵屿都城的北门大开,北门外的吊桥也已经放下,门外吊桥上有几个拿着笤帚瑟瑟发抖的老汉,而贵屿都北门城楼上看不见一个披甲持械的战士,只有一个羽扇纶巾的冒牌诸葛亮和两个童子打扮的小光头——贵屿都老于家的男人都剃发结辫,朱琚杉麾下的大南山英雄为了方便行走,也大多剃发结辫,现在都剪了辫子,成了光头。 那个冒牌诸葛亮跟前还放着个古筝,好像还在弹,不过邓光明、薛章他们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弹得是什么曲儿。 “薛太守,您瞧着这架势像不像《三国演义》里面的空城计啊?” 邓光明瞅了半晌,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干脆就不耻下问,找今儿战场上最有学问的薛章提问了。 薛章可是顺治十五年的进士,四大奇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没见过《红楼梦》)都能倒背如流——考进士当然不考四大奇书,可考上进士以后薛章就懒得看四书五经这些个正经书了,所以平日主要看看《金瓶梅》什么的,看腻了也翻翻《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他的记性又好,翻上几十遍也就倒背如流了。 “副都统,这就是在耍空城计啊!”薛章笑道,“这三天咱们忙着调兵遣将和打造器械,都快脚不着地了。那个天王朱和于忠贤倒好,压根就没想好好守城,还和咱们耍起空城计了。他是以为咱们没看过《三国演义》吗?早知道这样,三天前就杀进去了!” “这个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也太蠢了!”邓光明笑道,“居然不知道我大清是把《三国演义》当兵书看的,旗下男儿就算不识字儿,也都知道《三国演义》上的那些事儿!” 薛章笑了笑说:“副都统,那咱们是不是派兵杀进去生擒了那个冒牌诸葛亮和朱三太子、朱三太孙?” 邓光明摇摇头道:“已经等了三日,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还是使人去劝降,顺便打探一下虚实。” 薛章冲身后一招手:“陆班头!” “卑职在!” 陆仁义一路小跑到了薛章身边,行了个打千礼。 “你去劝降,”薛章道,“和城上的人说了,只要交出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就能饶了他们。顺便再探查一下贵屿都北门外的情况,然后报来给本官和副都统知道。” “嗻!” 陆仁义应了一声,然后就一路小跑着去了贵屿都城北门外,还上了吊桥。那几个拿着笤帚的老汉中有人见过陆班头,也知道“仁义陆”的美名,其中一人还壮着胆子上去见礼:“陆班头,小老儿有礼了,陆班头,你这是要” 陆仁义还是一脸标志性的仁义,笑道:“我这不是不忍心看到贵屿都生灵涂炭吗?所以就和太守老爷请命前来劝降,只要于老爷子愿意绑了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交给副都统和太守老爷,那副都统和太守老爷都不进贵屿都,立马带兵走人!”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几个被于老爷子派出来装样子扫地的老头儿听了这话都有点小激动啊! 牺牲天王朱、朱火炮朱两个,能拯救一城人的性命,多好的事情啊! 可是于忠贤于九臣怎么就铁了心跟着天王朱、火炮朱他们俩父子一条道走到黑了呢? 这不符合于老爷子的秉性啊!难道于老爷子还在待价而沽? 贵屿都城北门城楼上正扒拉着一张古筝在乱弹琴的诸葛三和也听见陆班头的话了,于是也不弹琴了,而是拿着一把崭新的鹅毛扇子指着吊桥上的陆仁义,大声嚷嚷道:“假仁义,你就死了劝降的心思!有本军师在,别说邓光明和薛章,就是尚可喜亲自来打,也一样破不了我诸葛家祖传的空城计!” 陆仁义听见这话都哭笑不得了,“三和道人,你都把空城计的名号说出来了,还有什么破得了破不了的?你以为别人都和司马懿一样没看过《三国演义》吗?” 诸葛道人的嘴当然是很硬的,当下就哼了一声:“假仁义,你回去告诉邓光明和薛章,就说本军师已经摆好了空城计,他们有胆就尽管入城!” “哈哈哈,那个诸葛三和说漏嘴了!就这还敢吹是诸葛亮的子孙?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清军阵前,薛章薛太守听完了陆仁义的回报,都笑得前俯后仰了,笑完之后,他又回头看了眼邓光明,却发现这位邓副统领的表情有点严肃。于是也赶紧收起笑脸,问邓光明道:“副统领,这仗该怎么打?要不要下官派衙兵押着民夫推着盾车顶上去,再把壕沟给填上?” 邓光明摆摆手,“人家都言明了空城计,咱还用得着推盾车、填城壕吗?” “那副都统打算直接派旗兵勇士冲进去生擒活捉了那诸葛妖道?” 邓光明又摇摇头,“也不能这样冒险本官熟读《三国演义》时,就仔细研究过这空城计,而且也替司马懿想好了破解之法。” 薛章连连点头,一脸佩服,“不知副都统有何妙计?” 邓光明一本正经道:“欲破空城计,方法有二:一是司马懿可以命人在西城城门外架设红衣大炮数门,炮轰西城城门,炮毙诸葛亮! 二是司马懿可以调集数十名鸟枪兵,带着鸟枪靠近西城城门,来个鸟枪齐发,枪毙诸葛孔明!” “啊”薛章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还得举起大拇指说漂亮话,“高,高,实在是高,若是司马懿有副都统的谋略,何愁不能在有生之年吞蜀灭吴?” 邓光明哈哈大笑道:“薛太守你这是损我?我是看过《三国演义》的,那司马懿可没看过这书!” 薛章点点头,颇为赞同,“说的也是,司马懿在世的时候,《三国演义》还没写出来呢!”他顿了顿,“不知副都统准备用什么办法破空城计?” 邓光明道:“咱们手头没有红衣大炮,自然只得用鸟枪破敌了!”他接着下令,“于佐领,命你领八十名鸟枪兵枪击贵屿都城头,瞄着那个羽扇纶巾之贼狠狠的打!” “嗻!”续顺公府的佐领于国琏大声应道。 邓光明又点了佐领汤加备的将,下令道:“汤佐领,你带一百六十步甲和于佐领同行,先用弓箭和于佐领的鸟枪兵一起射杀城墙上的贼人。十箭之后,你的兵再结阵冲入城门务必给我擒杀朱三太子和朱三太孙!” “嗻!” 第12章 诸葛大神保佑啊! 在贵屿都城北门城楼内,透过一扇窗户观察敌情的朱和盛一瞅见城外的清兵摆出了八十人的“九进十连环”方阵,那颗强健的心脏又给拎起来了。 因为他发现城外的清军不仅装备了大量的火枪,而且使用起来还蛮有章法的。不是一拥而上打乱枪,而是将大约八十名鸟枪兵排出十排,整整齐齐的前进。 在这八十名鸟枪兵的左右,还各有八十名顶盔贯甲的旗兵步甲兵,人人都带着弓箭、背着一种刀把子很长的大刀片子,整整齐齐的步行挺进。 就这整齐排列的阵型,就这不紧不慢、不慌不乱的步伐,大概都能赶上同时代的欧式步兵方阵了?后世被洪教主、杨上帝他们打得望风而逃的八旗上勇,可不能和他们相比。 这还仅仅是满清八旗体系中垫底的“绿旗汉军”——据朱和盛从那个原版朱启炮脑子里拿到的关于续顺公府的记忆,这些打着绿旗子,穿着难看的蓝灰色布面甲,顶着“避雷针”头盔的家伙,是介于八旗兵和绿营兵之间的存在,属于旗军中的藩军。而续顺公府的旗军还是三王两公一公主(孔四贞)的汉藩旗军体系中垫底的存在。 可就是这种旗军中的垫底存在看上去也挺厉害的! 也不知道诸葛亮传下来的“秘制空城计”能不能破了他们? 朱和盛刚想到这儿,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咣咣咣”的锣声。锣声还没停下,那个羽扇纶巾的诸葛军师就猛地站了起来,一转身就推门进了城楼,连那架不知从什么地方顺来的古筝也不要了,领着两个从老于家借来的童子就跑了。 朱和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候,还一把拽住了诸葛军师的宽大的衣袍袖子,只听见哧啦一声,居然撕下半拉,露出了套了锁子甲的胳膊! 诸葛军师看见自己的衣服被人撕了,心疼地说:“火炮朱,你轻点我就一件道袍(不是道士袍,而是一种儒服)!” 朱和盛也没心思和他扯道袍的事儿,而是急忙忙问:“军师,你怎么跑了你的空城计不使了?” 是啊,“诸葛亮”怎么可以在使空城计的时候跑路?这要给司马懿看见了,空城计还能用吗? “使啊!”诸葛军师一瞪眼,“你没听见那锣声吗?清狗鸟枪兵使得是九进十连环阵,鸣金而止,接下去就该打鸟枪了!本军师虽然神机妙算,但是还没修成金刚不坏之体,也怕鸟枪啊!” 他的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啪啪啪”的枪声! 吓得诸葛军师和朱和盛两人都是一缩脖子,不过刚刚被打响的鸟枪只有八支,而且距离也比较远,因此打得不准,没有一发打着已经缩进城门楼的诸葛军师和朱和盛,子弹全都打在了城墙和垛口上了。因为贵屿都的城墙前几年刚包了砖,非常坚硬,子弹打在上面还溅出了不少火星。 朱和盛又将目光投向外面的旗军大阵,发现那些打完一枪的清军鸟枪兵都在低头填装弹药。而他们身后的一排鸟枪兵则越过他们,成了第一排,然后就一起举起了鸟枪! 与此同时,摆在这群鸟枪兵身边的弓箭手也开始张弓搭箭——这是要抛射箭雨了! 和那些“九进十连环”,一次只能同时打响八支鸟枪的鸟枪兵相比,这些齐射羽箭的弓箭手可厉害多了! 毕竟朱家父子带来的一百余人和于老爷子家的二三百个壮丁大多都没有盔甲护体,只能靠着张藤牌在箭镞底下保命。 不过朱和盛和诸葛军师都有件保命的锁子甲,现在都已经套在身上了。 “避箭啦!” 看见清兵开始放箭,朱和盛连忙奔到城门楼靠内侧的窗口,探出脑袋瓜子就是一声大吼。 城门里面当然是有伏兵的! 根据诸葛军师的说法,当年在西城城门内也伏了“老军”——什么叫“老军”?就是当年跟着先主刘备东征西讨,百战余生的老兵!年纪虽然大一些,但是武艺精熟,而且特别善于使用火器! 诸葛亮不仅伏了老兵,而且还埋好了地雷! 只要司马懿敢冲进来,那就是地雷炸、乱枪打基本上就死定了! 而这回诸葛三和也照着祖宗传下秘方进行了布置,“老军”是没有的,但是火枪、地雷一样都不少,全给邓光明预备好了。 邓光明在贵屿都城外调兵遣将,打造器械(梯子和盾车),忙活了整整三天。而诸葛军师和朱和盛也没闲着,他们在城内忙着布置“秘制空城计”中的埋伏部分。 首先是清空了城门之内一小片的房屋,清出一个半圆形的区域。 然后是在半圆形的边缘修筑防御工事——就是用草袋填土搭起矮墙,然后再用门板架在矮墙上构成防箭工事。 最后当然是“埋”地雷了! 所谓地雷,就是那几个填装了甜火药的铜皮夜壶。其中最大的一个,现在就摆在一个半埋进土中,还填满了干草,撒上了火药的木头箱子里面。 为了防止清军发射的火箭点燃这只甜火药夜壶,朱和盛还让人弄了只包了铜皮的木头盖子防箭防火。 这只盖子上还拴着根很粗的麻绳,绳子的另一头就在朱天王朱琚杉手里攥着。 只等清军呼啦啦的冲进来,朱天王就会拽掉盖子,而朱和盛就会和朱天王手底下的两员大将,人称“勇猛苏”的苏勇,以及人称“忠义赵”的赵忠义就会一块儿放火箭,想用火箭来点地雷! 另外,诸葛军师也在城墙上伏了兵,人数不多,总共就三四十人,但都是火枪手,其中半数是朱天王的手下,半数是老于家的人。 些火枪手配备的不是轻便的鸟枪,而是称为斑鸠脚铳的重型火枪! 这种重型火枪发射的弹丸重达一两几八钱!因为本身的重量太大,发射时的后坐力更大,所以通常会架在一根看着有点像斑鸠脚的支架上开火,因此称为斑鸠脚铳。 这斑鸠脚铳早在几十年前,就通过葡萄牙、西班牙商人传到了广东和福建一带。到了明末的时候,广东的佛山,福建的安平(郑芝龙的老巢)都能大量生产这种火铳。不过大明朝廷不是这种斑鸠脚铳的买家,所以佛山、安平出产的斑鸠脚铳除了卖给郑芝龙的军队,就给广东、福建地方上的豪强海寇买去了。 而且这些火枪造得很坚固,只要妥善维护,可以使用很长时间。 因此被诸葛军师布置在城墙上的这三四十支火铳打好了,还是很有威力的! 所以诸葛亮传下来的秘制空城计还是相当厉害的,但是能不能破了城外的清兵,恐怕还得看运气! 看见城内的伏兵早就缩起来避箭了,朱和盛算是稍稍送了口气儿。然后就开始一边念叨着“诸葛大神保佑我”,一边准备射火箭了只是这箭应该怎么射呢? 朱和盛取过一张早就放在城门楼内侧墙边上的开元弓,又抽出一支裹了浸满油脂的布条的羽箭,瞄了眼一旁早就点燃的火盆,开始努力从继承来的记忆中寻找和射箭有关的内容! 他分明记得那个朱启炮射得一手好箭,百发百中啊! 可是他现在却实在想不起来这箭应该怎么射? 着急啊! 就在他努力思考应该怎么射箭的时候,城外的清兵的连环枪和羽箭齐射也在一轮轮进行着。 那可真是箭如雨下啊!朱和盛背靠城门楼,处在箭射不着、枪打不着的安全区域,可是其他人就没这么走运了。特别是那些躲在门板下面的大南山义士和于家壮丁时不时就有人发出一声惨叫,看来是选了一块料子太薄的门板! 好在清兵的箭雨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射了十轮之后,就嘎然而止了,于是战场上就只剩下了连环枪没完没了的轰鸣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哀嚎。 朱和盛忙向那个装了地雷的箱子看去还好,虽然周围插了许多“白毛”,但那些“白毛”并不是火箭,好像也没射断那根又粗又结实的麻绳。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鼓声忽然响了起来,然后就是一片喊杀! “杀啊!活捉朱三太子!活捉朱三太孙” 清兵的步甲已经发起冲锋了! 朱和盛急啊! 他还没想起怎么射箭? 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清兵步甲也不给他时间让他慢慢思考,喊着口号,结了两个长方形的步阵,就潮水一样的从大开的城门洞里通过,冲进了城内。 “独居大南镇八荒,此山乃是天王开” 朱和盛又听见自己的老爹念诗了,这不是诗性发了,而是在提醒朱和盛等人放火箭! 因为朱老爹要拉开遮挡的铜皮盖子了! 可朱和盛还没想起怎么射箭! 他没想起来,但勇猛苏和忠义赵已经想起来了,两人都从躲藏的地方窜出来,一人一张开元弓,拉圆了就是一支火箭射出去居然都没中! 看见两只火箭一支射在木头箱子上,一支干脆射偏,落在了箱子边上,朱和盛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清兵很快就会冲到箱子那里了! 想到这里,朱和盛又瞄了那火盆一眼,发现了两支搁在火盆里烧着的牛油火把! 于是他也不射箭了,扔了弓箭,一手一个拿起两支火把,大呼一声“诸葛亮保佑啊”,然后就把火把一先一后,往那木箱子丢去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有诸葛亮在保佑,还是原来的那个火炮朱练过“投弹”,两只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居然双双投中了木箱,木箱中的干草被点燃,大火猛地窜起! 第13章 快跑啊,关二爷来啦!(第三更上来啦!) 当续顺公府的旗兵步甲冲进贵屿都城的时候,没有人想到空城计居然是有杀招的。 都说好了是空城计,怎么能再弄杀招呢? 而且《三国演义》里面都说了,诸葛孔明当时手里没多少兵马,根本挡不住司马懿的大军,才会整出个“弹琴退仲达”的空城计。 如果当年司马懿有今天的邓副都统那么英明,识破了诸葛亮的空城计,调个几十鸟枪兵把诸葛亮给枪毙了,蜀汉根本轮不到邓艾、钟会去灭亡。 一想到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还有那个什么诸葛妖道的空城计已经被破,接下去就是杀人放火抢东西了。这帮续顺公府旗兵那真是个个奋勇,人人争先! 其中最勇的,则是邓光明的本家侄子邓忠了! 邓忠是个四十来岁的糙汉子,正白旗的旗奴出身——这旗奴虽然是奴,但也是入了编制的。在大清入关前,当旗奴自然是受苦受难的,想要往上爬也不容易。不是人人都能有范文程的才学和本领的,普通的旗奴想要在众多奴才中脱颖而出,是相当困难的。 但是邓忠的奴运昌隆啊! 当旗奴当了没多久,大清就定鼎北京了! 而且带着大清定鼎北京的还是正白旗的旗主王爷多尔衮邓忠当年虽然还是十来岁的小娃娃,但是也跟着多尔衮一起出了兵,负责替多尔衮刷马桶! 凭着给多尔衮刷马桶的功劳,邓忠后来还给抬了旗。从正白旗的旗奴,抬成了正白旗汉军,还在北京城“二环内”分了个小小的四合院只可惜,念着他马桶刷得好的老主子多尔衮命不长,顺治七年时就薨了。 然后就“王薨茶凉”,还因为“挟天子、睡太后”的那点屁事,被那个小家子气的顺治皇帝挖出来鞭尸。 而邓忠作为多尔衮的忠奴,当然也跟着吃瓜落。北京城里的肥差没了,还被打发到了堂叔叔邓光明手下当了个马甲他可是隶籍正白旗的汉军,到续顺公府的旗军中当马甲,这也太丢份了。如果老主子还在,当个佐领都没问题! 但是他还是坚信好奴才到了哪儿都能飞黄腾达的。 邓忠这小子在北京那是不起眼的,但是到了续顺公府军中那就不得了啦! 他可是跟着老主子多尔衮参加过一片石大战的,而且还立了功,这资历在续顺公府里也没谁了。 后来他还一直跟着多尔衮当跟班,是见过大世面的大清朝什么样的王爷贝勒他没见过? 而且邓忠的武艺也极为出众,他在抬旗后就跟着多尔衮的白甲兵们打熬气力,习练马步战法。那可真是名师出高徒!所以他的武艺在续顺公府军中,向来是数一数二的。 除了见过世面和武艺高强,邓忠还特别勇猛——他还幻想凭着自己的战功,可以有朝一日再回到北京城,成为北京城八旗天兵中的一员。 只可惜他打仗虽勇,而且立功也不少,但这官却升得很慢,到现在不过是个代子,也就是佐领的副手。 这别人要是有他这样的功劳,怎么都能捞个佐领,甚至可以调去绿营当个参将了! 而就在邓忠将要灰心的时候,活捉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机会来了! 只要抓到朱三太子或朱三太孙,小皇帝一定会提拔他这个大清忠奴的! 所以他这回厚着脸皮向出身和资历都不如自己的汤加备讨了个先锋的差,这会儿带队冲进了贵屿都城。 才一入城,就听见有人念诗,接着便看见那个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这模样太好认)站在一排草袋后面拉一根麻绳。 他在拉什么? 邓忠想不明白,但他还是没放慢脚步,那可是朱三太子能不能得到小皇帝的青睐,就在此一役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就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大喊一声“朱三太子哪里走”,就朝着正拉麻绳的朱琚杉直扑过去。 跟着他的续顺公府旗兵也不含糊,全都士气爆棚——他们都知道空城计是怎么回事儿!哪怕不识字儿,也听说书的讲过。 所以现在就是立功吃肉的时候了! 而且他们还看见刚刚冒了个头的“天王朱”这会儿已经缩回草袋垒起的矮墙后去了。 堂堂大南山上的朱天王,居然是个怂包! 而就在一群续顺公府的旗兵一块儿扑向天王朱的时候,两个从天而降的火把已经点燃了那枚“诸葛天雷壶”周围那些撒了火药的枯草! 天雷壶的壶口塞了一个钻了孔的软木塞,一根长长的卷了火药的符纸通过这个孔深入到夜壶内部,插在那个用木棍捅出来的孔洞之中。这根符纸很快就被点燃,并且迅速燃烧,将火焰带入了已经被加热的夜壶内部。 夜壶内部原本凝固成一整块的甜火药,其实已经因为没有添加凝固剂而碎裂了。这使得甜火药更加容易发生爆燃! 当燃烧的火焰接触到碎裂的甜火药时,可怕的爆燃就立即发生了!甜火药以超过四千米每秒的燃速发生剧烈的燃烧,释放出了巨量的气体和高达一千二三百度的高温。 高温高压的气体很快就扯碎了那个用青铜铸造的夜壶外壳,将它变成了二三百枚飞速运动的碎片! 这二三百枚碎片和高温、高压电气体混合在一起,组成了致命的波涛,拍打在刚刚冲进贵屿都城的八十名续顺公府旗兵身上,瞬间就造成了可怕的伤亡!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续顺公府的旗兵被到处飞舞的青铜碎片击中甭管击中哪里,都是要命的伤害! 甜火药爆燃炸出来的碎片根本不是布面铁甲能抵挡的,而穿透层层阻碍刺入人体的弹片,也不是这个时代的郎中能从人体内取出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截肢)。 哪怕命中的不是要害,之后的伤口感染也足以索命! 而那些没有被青铜弹片击中的旗兵,也都被突然扑来的气浪给掀翻在地了。 邓忠也摔了个狗啃屎,被身后扑来的气浪推倒,脸朝地摔了个正着——地上可是青石板啊!好好的脸朝青石板猛撞上去,那还能有好吗?额头磕破,鼻子撞歪,牙齿也掉了几颗,满嘴都是血。而且他的耳膜也被爆炸产生的巨大声响而震坏了,现在只能听见嗡嗡的鸣响,连那些负伤垂死的同袍们发出的惨叫声都听不见了。 不过他却没被弹片击中,也没有被砸晕在石板上,还保持着知觉,头脑也比较清醒。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大概的方向还是有的——他知道自己被那个冒充诸葛孔明之后的山贼道人暗算了不,那个诸葛妖道很可能是真正的孔明之后啊!要不然他的空城计怎么会那么狠? 原来司马懿不是被空城计吓住了,而是看破了空城计的杀招啊!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挣扎着爬起了,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走,就看见个“关云长”举着关刀马上就要扑到跟前了。 还有点昏头昏脑的邓忠哪里敢和关二爷打架?赶紧转身逃命,一边逃还一边大声道:“关二爷,关二爷显灵啦” 他这么一咋呼,让其他被炸得晕头转向的续顺公府旗兵产生了误会,都把那个貌似关公的朱天王当成了关二爷下凡,哪儿有半点战意,全都扭头就跑,涌向贵屿都的南门,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关二爷来啦,城中有关二爷埋伏!” 第14章 狭路相逢雷者胜! 当邓忠率领的八十个续顺公府的旗兵在贵屿都城内遭遇到甜火药炸弹袭击,陷入大乱,还被貌似关公的朱天王吓了个魂飞魄散的时候。续顺公府佐领汤加备率领的另一队八十名续顺公府的旗兵刚刚冲到贵屿都城北门外。 这汤加备和邓光明一个辈份,都是跟随多尔衮入主中原荡平天下的猛人,现在虽然上了年纪,但是那股狠劲儿还在!而且体力保持的也不错,所以还能带队冲锋。而当他带着手下冲到敞开的贵屿都城北门口的时候,就遇到了他戎马半身都没遇到过的事情——一阵热风伴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从城门内扑出来,差一点就把汤加备给吹翻了。 “这是什么风啊?”汤加备心想:“怎么和《三国演义》第九十五回里面说的不一样?难道这个空城计真有后招?” 他正瞎琢磨的时候,“扑你母啊”的呐喊声和“关二爷显灵、关二爷来了”的惊呼声就从城门内传出来了。这可把汤加备吓了一跳,心想:“原来这个空城计的后招是关二爷司马懿当年要冲进城去,多半就让显灵的关二爷一刀给剁了?” 一想到关二爷很可能显灵了,汤加备也有点怂了,不敢往城门洞里冲。可他不往城内冲,不代表别人不从城内往外跑啊! 就在汤加备放慢了冲锋的速度,还犹豫着要不要停下看看的时候,满脸是血的邓忠已经和二三十个慌不择路的续顺公府旗兵哭喊着冲了出去。 贵屿都城是个小城,城门洞就那么点儿大,根本容纳不了几个人同时进出。于是汤加备领着进城的人和邓忠领着出城的人,就在城门洞外撞在了一起。 汤加备的反应也挺快,伸出右手一把就抓住了满脸是血的邓忠,“邓代子,怎么回事?莫非城内有伏兵?” 邓忠还没从惶恐当中反应过来,听见有人问话,就顺口回答道:“咱们上当了,这空城计原来有杀招,城内埋了雷,还有关二爷显灵”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大耳刮子已经抽在了邓忠那张血淋淋的面孔上了。 挨了打的邓忠有点发懵,自打他被多尔衮提拔抬旗后,就没人再打过他! 他捂着脸,惶恐的看着打了他一巴掌的人,那人原来是汤加备。 “邓忠,你他娘的给老子醒醒!哪有什么关二爷显灵?那是天王朱”还是汤加备头脑清醒的比较快,已经想起天王朱的长相了,“快,快让你的人给我杀回去,一定要夺下城门洞!现在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邓忠被汤加备的一巴掌给打醒了,知道自己被朱琚杉给“骗”了——竟敢冒充关二爷,真是罪该万死! 想到这里,他马上拉住一个还想往城外挤的旗兵,夺过这人手中的一把“关东大扫子刀”(一种双手使用的长刀),吼了一声:“有种的跟我杀回去杀了朱三太子,为弟兄们报仇!” 吼了一嗓子后,他自己也不含糊,平举着大刀就嗷嗷叫着向城门洞内冲去,冲没几步就撞上了那个“貌似关公”的朱琚杉了。这朱琚杉长得非常魁梧健壮,比邓忠高了足足半个头,力气也挺大,估计也崇拜关二爷,所以就搞了把小号的关刀唬人。但是他武艺其实稀松的很,而且关刀也不是上战场劈人的家伙,那是摆样子的“仪刀”。所以一对上有真功夫的邓忠就不行了,打没两个回合就手忙脚乱招架不住了。 跟着邓忠的旗兵看见“关二爷”的武艺稀松,胆子就壮起来了,全都抄起家伙往回杀,转眼就和朱琚杉领着的大南山义士和于家壮丁在城门洞内战成了一团。 这些旗兵的勇武还是胜过大南山义士和于家壮丁的,只是被那个甜火药炸弹炸懵了,还把朱琚杉当成了显灵的关二爷,才慌不择路的逃跑。 现在这伙旗兵反应过来,又发了凶性狠劲儿,朱琚杉带着的人马上就招架不住了,转眼就被砍翻了十几号人,潮州话的呼救声、惨叫声也起来了,朱琚杉本人更是被邓忠逼得节节后退,身上还挨了好几刀——如果不是有件锁子甲护着,现在多半已经归天了。 就在邓忠越战越勇,眼看就能为大清朝砍死一个朱三太子的时候,城墙上已突然就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 原来埋伏在城墙上的三十几支斑鸠脚火枪已经在朱和盛的指挥下开火了。 不过朱和盛指挥火枪手们射击的不是再一次冲进城门洞的清军,而是护城河外正在变阵的清军鸟枪兵——刚才步步推进的时候,这八十名鸟枪兵摆了个“九进十连环”的阵,一边射击一边推进。现在他们已经推进到了护城河边,没有办法一边打枪,一边一排排的前进了。于是就重新整队,将“九进十连环”改成四列横队。不过没等他们把队整好,贵屿都城内就“爆雷”了,然后就传出了惊呼和呐喊之声。 在护城河边上忙着指挥手下的鸟枪兵列队的于国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对面城墙的垛口处就架起了一支支粗大的斑鸠脚火枪,然后低矮的贵屿都城墙上就闪起了一排大大小小的火光!站在前排的七八个清军鸟枪兵,就像突然被天雷劈坏了一样,先是后背喷出一片血光,随即就抖动着倒地,垂死的惨叫声也不可遏制的响起。 但是这年头的清军旗兵还是有一股子狠劲儿的,哪怕挨了斑鸠脚火枪的枪毙,也没惊慌失措的逃跑,而是在佐领于国琏的指挥下,举起鸟枪还击。不过射击的顺序已经无法维持了,七十来支装了弹药的鸟枪一起开火,就向城头上倾泻了一轮弹药。 不过在他们开火之前,朱和盛和手下的火枪兵都已经缩到垛口墙下不露头了。所以这七十来支火枪全部打空! 接着就看见那个诸葛军师用自己的羽扇挑战纶巾从一处垛口后探了探什么都没发生! “火炮朱,现在是时候了!”诸葛军师大吼了一声。 朱和盛这时正捧着一个夜壶,边上还有个火枪手正拿着火捻子,听见诸葛军师的吼声,那个火枪手也不等朱和盛下令,自说自话的就把朱和盛捧着的那个夜壶的壶口露出来的一截卷成条的符纸给点上了。 点完之后,这家伙才大呼小叫起来:“点着了,点着了快丢啊!” “快丢?”朱和盛心说:“城外万一有狙击手呢?” 不过现在已经没办法了,雷都点上了!朱和盛一咬牙就举着个夜壶站了起来,一脸杀气,怒目圆睁往城下一看,就发现队伍散乱的清军鸟枪兵,他也不犹豫,大呼一声“扑你母”,就把手里那只点着了的炸弹夜壶用力掷出。 而就在他投出夜壶的时候,那个缩着的诸葛军师就张开喉咙一声大喝:“看法宝!” 法宝?城下指挥鸟枪兵的于国琏听见有法宝,赶紧抬头张望,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自己这里飞过来,他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接,还真给接住了! 接住“法宝”后,于国琏也不舍得扔了,还在那里研究——这什么法宝?怎么看着像个夜壶? 就在这时,法宝夜壶突然就爆炸了! 第15章 捡到宝了!(第二更来了!求收藏,求推荐) 法宝都炸了! 拿着法宝在哪里研究的于国琏那还能有个好?半截身子都给炸烂了! 而围在他身边的那些鸟枪兵也都悲剧了,一二百块要命的“法宝碎片”从他们的血肉之躯上扫过,一下就放倒了二十余人。有些是当场去世,有些一时没死过去,却被碎片钻入体内一阵捣腾,那叫一个生疼啊!不仅疼,而且伤口处还泊泊的往外冒血!这种打击,根本就不是肉骨凡胎能承受的,那些还没咽气的倒霉蛋,全都发出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真是太惨了! 而那些没死没伤的,也都被这些个惨样给吓懵了! 这好好的凡人打仗,怎么还能用法宝呢?法宝是神仙用的,你们这样不犯天条吗? 正胡思乱想着,这“法宝”又来了! “看法宝!” 诸葛军师的喊声又响了起来,同时贵屿都城北门城楼上又丢出一个铜夜壶! 这下清军的鸟枪兵可不干了法宝还没完没了啦!他们都是肉骨凡胎,可禁不住连续的法宝攻击。 “跑啊!” 不知道谁一声发喊,这帮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的鸟枪兵就像参加跑步比赛的运动员听见发令枪一样,全都转身便逃。不过还是有些人跑得慢了些没等他们跑出几步,身后就有热浪裹挟着要命的弹片扑来! 虽然这枚“法宝”造成的杀伤比之前的两枚小了不少,但还是放倒了五个人,其中还有三个一下没弄死,发出了一阵阵听着就疼的惨叫! “疼啊!疼啊” “救命啊!救救俺啊!” “呜呜” 这哭喊的声音传到跑路的鸟枪兵耳朵里,造成了更大的恐慌,所有人都拼了命跑路,不少人连鸟枪都跑丢了! 而贵屿都城墙上的火枪手这个时候已经完成了装弹,三十来支斑鸠脚火枪架在了垛口上,又轰出去一轮要命的铅弹,再一次撂倒了四五个跑得慢些的清军鸟枪兵! “赢了,赢了,赢了,哈哈哈” 抱着个夜壶站在城楼上的朱和盛看见清军丢下一地尸体溃逃的场面,激动的都快手舞足蹈了。 城外清军鸟枪兵的死尸躺了一地,看着有三四十啊! 他们总共才多少人?这是伤亡过半了,不拉回去好好休整补充一番,这队鸟枪兵是不可能上战场了。 如果没有鸟枪兵助阵,邓光明靠什么压制贵屿都城内的三十来支斑鸠脚重火枪? 这场贵屿都守城战,算是赢下来啦!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俺” 朱和盛正高兴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个挺熟悉的声音在喊救命还是河南口音的! 这谁啊? “火炮朱,是你老豆他要顶唔住了,你快去帮忙先啊!” 诸葛军师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 朱和盛这才想起来那个河南口音的喊救命是自己这一世的便宜爸爸朱琚杉喊出来的。 爸爸有难当然不能不管了!朱和盛是孝子啊!哪儿能不管老子死活? 于是赶紧抱着“法宝夜壶”穿过城门楼,倒了城墙内侧这边。这时他才发现,城内这边完全是清兵占了上风! 刚才被一个爆炸夜壶炸跑了的清兵不知怎么什么时候杀了个回马枪,现在正压着朱天王的手下打。其中一个满脸是血的清兵特别凶悍,一把“关东大扫子刀”舞得上下翻飞,砍得朱天王连招架之力都快没了。 “军师,借个火快!” 朱和盛吼了一声,就把夜壶口对准了身边的诸葛军师。 诸葛军师顺手从一个火盆当中拿出个火把就给点上了,点上以后才想起来天王朱还在下面,刚想提醒朱和盛小心些丢。朱和盛已经把“法宝夜壶”扔下去了不过还好,他并没有对准老爹那边扔,而是直接往城门口扔。 只听见一声巨响,城上城下的人给震趴下了一半,连朱和盛自己都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地上了。 邓忠又摔了屁股朝天脸朝地!不过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摔倒的时候用手掌撑了下,算是保住了那张已经摔得鼻青脸肿的面门。 当他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贵屿都城内的战局又反转了。跟着他一起杀进来的清兵步甲兵给炸死炸伤了一二十,再加上之前被炸死炸伤或砍死砍伤的,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死者伤者,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而侥幸没死也没受什么重伤的清兵,也没了斗争,只是呼喊着“法宝厉害”向城门洞涌去。 邓忠也知道大势已去,哪里还敢连战?赶紧撒开脚丫子,飞也似的往城外奔去。才奔过吊桥,就听见一人大喊“清妖,看法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脑勺上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眼冒金星啊! 他回头一看,就见自己身后三尺开外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只小号的夜壶夜壶的壶口用木塞子塞住了,木塞子中间似乎还钻了孔,孔里塞着一张卷起来的黄纸。 这就是要命的法宝?邓忠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腿肚子都发颤啊! 那些从城门洞里追出来的“义士”也看见这个“法宝”了,于是都往门洞里面缩——都知道这个厉害,得躲远一点! 可是大家伙等了好一会儿,这法宝却没任何反应,似乎是个“哑宝”。 难道坏掉了?邓忠的反应还挺快的,马上就想到了“法宝损坏”。而且他胆子也挺大,没有马上逃走,而是上前几步,一弯腰一伸手,捡了宝就走! 城墙上扔出这个“哑宝”的朱和盛也瞅见这一幕了,赶忙回头问递给他这个“宝”的诸葛军师,“军,军师,你忘了点火了?” 其实士兵在投弹时忘了拉弦或者投出个哑弹都很常见的毕竟战场上乱哄哄的,而且大家的精神都高度紧张,出点错也很正常。 不过那诸葛军师却摇着鹅毛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承认自己有错,而是笑着道:“少主放心,一切都在贫道谋划之中这个法宝是贫道故意让那清狗的武官捡去的!” “故意少主?” 朱和盛看着那诸葛军师,“军师,你管我叫什么?” 诸葛三和转过身,冲着朱和盛抱了抱拳,郑重道:“少主在上,请受三和子一拜!” 啊,这难道就是虎躯一震,小弟不,是老弟纳头便拜吗? “败,败了这怎么可能?” “邓,邓,邓副都统,您说什么?” “我说败了,我竟然败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前方一百多续顺公府的旗兵鸟枪兵、步甲兵丢盔卸甲的败退,在后方督战观战的邓光明和薛章都已经傻眼了。 他们可带着上千旗兵、衙兵和一二百民夫来攻打贵屿都的。而贵屿都城中撑死了就三百个贼结果第一阵就吃了个败仗,而且还是惨败,派出去攻城的有二百四十多人,现在陆陆续续跑回来的最多一百来个,没了一多半啊! 而且佐领于国琏也没回来,还丢了不少鸟枪、盔甲、大砍刀和满洲弓 邓光明和薛章二人正不知道该怎么向上面汇报的时候,一个鼻青脸肿,满头是血,头盔也不知道丢去哪儿的旗兵步甲抱着个夜壶飞奔而来,到了邓光明跟前就单膝跪地,然后高举夜壶,大声喊道:“叔父快看,这就是那种会爆炸的法宝,被侄儿捡回来了!” 第16章 报告皇上(第三更奉上) 会爆炸的法宝!? 邓光明和薛章听见这话,差一点就双双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了。他们俩当然看见战场上那一团团的火光烟雾,也听见爆炸声了。 看那个爆炸的动静和被炸翻的兵丁人数,显然不是普通的火药所致应该就是邓忠手里拿着的夜壶模样的“法宝”炸出来的! 这要是炸了,他们俩(邓光明和薛章)那就得“被忠烈”了! “邓忠,拿走啊!快拿走啊”邓光明急叫起来了,一边叫一边还牵动缰绳,想要逃走。 薛章是文官,比邓光明可怂多了,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抬着手指着邓忠。 邓忠倒是一点不怕,只见他右手单手拿着夜壶,左手变戏法一样拿出张黄色的符纸,笑着道:“叔父,薛太守,你们看,这是击发法宝的符纸,已经被侄儿拔掉了所以这个法宝它炸不了了。” 这个邓忠也是爱琢磨的,要不然怎么能把多尔衮的马桶刷得那么好呢?给多尔衮刷过马桶的奴才那么多,就他给提拔抬旗了,这是有原因的! 从小就爱琢磨的邓忠在往回走的路上,已经研究过这个“法宝”了,还把那个充当引线的符纸给拔掉了。 “是吗?真的炸不了了?”邓光明还是有点不放心。 “符纸?难道真的是法宝?”薛章则对符纸有点兴趣,“快把符纸拿来给本官看看。” 薛章中了进士之后可是博览“闲书”(好好的儒家大道理他不看,水利农业这些也不看,就爱看各种杂七杂八的书),对于念咒画符也有点研究。 将符纸从邓忠手里接过来一看,薛章马上就认出这一张神霄派的火雷符! “这是一张火雷符!”薛章卖弄了一下学问,然后又问,“那夜壶里面是什么?” 邓光明这个时候也觉得这个夜壶法宝炸不了了,所以又恢复了大将气度,对邓忠道:“快拔了塞子,看看里面是什么?” “嗻!”邓忠应了一声,就伸手去拔出了木塞子,然后倒了一点里面的黑火药在手心上,又闻了闻,“叔父,应该是普通火药就是点尿骚味,不知是不是加了童子尿?” 邓光明眉头皱起,“加了童子尿的火药也不可能那么厉害啊!薛太守,您学问大,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薛章拿着那张符看了看又看,然后就得出了结论:“副都统,反贼的火药那么厉害,一定和这符有关!咱们这一回怕是碰到真正的诸葛妖道了!” 说到这里,他又问身边的陆仁义陆班头,“陆班头,你是潮州本地人,可知那大南山诸葛妖道的底细?” 陆仁义多机灵一人啊,站在边上听邓光明、邓忠、薛章他们仨对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琢磨说词了。 “回太守老爷的话,据卑职所知,那大南山上的诸葛妖道是他祖父那一代从浙江什么地方迁来的。诸葛妖道的祖父、父亲都是老道,靠打卦卖卜为业,在潮惠嘉一代小有名气,人称诸葛神算。传到诸葛妖道这一代,正好遇上乱世,这妖道就心生妄念,想和诸葛孔明一样保辅明主,复兴明室。于是掐指一算,就去了广府和肇庆寻什么明主,结果一无所获,只得跟着那个天王朱回大南山落了草” 邓光明沉着声道:“他真是一无所获吗?他不是从广州带回个朱三太子吗?” “副都统英明,”陆仁义送上句马屁,然后又补充道:“副都统,小的还听说那于忠贤于九臣当年也在广府求官,还在广府结交上了天王朱,成了忘年之交,后来还结为兄弟。” “哼,什么忘年之交”邓光明哼了一声,“一定是他知道了天王朱是朱三太子才故意结交的!还有他那个‘九臣’的号也是在向朱三太子表忠心啊!我还以为他是颗墙头草,没想到他尽是大明朝的遗臣啊!” 薛章点点头,一脸的忧国忧民,“副都统,这又是朱三太子,又是诸葛妖道,还有前朝遗忠。对了,南边潮阳县境内的达濠岛上还有个拥众万余的大海寇邱辉,也打着明朝潮州知府的旗号。 这朱三太子、诸葛妖道和于忠贤他们如果同邱辉勾结起来,那可是要天下大乱的!咱们得尽快把潮州这边的危局向皇上和平南王爷禀报啊!” 一听薛章提到“报告皇上”,邓光明的老脸就耷拉下来了,“打败仗的事情也要往上报?” 这场贵屿都之战打得可有点难看啊! 才一场战斗就打死打伤了一百几十,而且还丢了不少好装备,现在贵屿都的反贼正在那里捡呢,时不时还有哀嚎的旗兵被反贼一刀了账,发出最后的惨叫 虽然这些旗兵都受了致命伤,现在是早死早超生,但是邓光明听见这惨叫声,心里还是挺难过的。如果要他把那么难过的事情报告给皇上,给平南王,他真的是于心不忍啊! “邓副都统,您说打败仗了?哪儿打败仗了?”薛章一本正经地问,“下官怎么不知道?” 这还没打败吗? 邓副都统看着薛大知府,似乎在等着这位两榜进士的解释。 “副都统,”薛章一脸认真地道,“现在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诸葛妖道、于忠贤这些反贼在哪里?” “那还用问?”邓副都统看了眼远处的城堡,“在贵屿都城内啊!” 薛章摇摇头,更正道:“是被围在贵屿都城内!” “围”邓副都统一愣,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他手下的步甲兵、鸟枪兵是垮了,但是马甲兵还能打啊!至少可以控制住贵屿都城周围,虽然很难挡住小股的精兵突围而去,但是老于家的家眷却很难从这些马甲兵的追杀下脱逃。 “薛太守,”邓光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达濠邱辉的人马如果开过来,那可抵挡不住啊!” “副都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薛章提醒邓光明道,“您是潮州镇守旗军的副都统,在小公爷长大成人前,潮州府的旗军、绿营都归您管!现在朱三太子这样的大反贼被您围在了贵屿都,您下了调兵令牌,潮镇刘总戎敢不来吗?他不来,贼人跑了,罪责都是他的! 只要刘总戎的兵到了,朱三太子这伙人还能跑得了?” “对啊!”邓光明马上就悟了,薛章这个两榜出身的知府就是高明啊! 这锅甩得太干净了! “那,那咱们得赶紧向上面报告,”邓光明道,“就说发现了真朱三太子,还被咱们围在贵屿都了” “不能这样报告,”薛章还是摇摇头,“得说真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以及诸葛亮之后三和妖道,还有揭阳豪强于忠贤聚数千人,在揭阳南溪桥起兵反清,被副都统和下官击破,残部一二千人,现在被困贵屿都城!但是副都统您在挥军攻城的时候中了妖道的祖传秘制空城计,麾下的勇士还被诸葛亮传下的天雷法宝暗算,死伤了一二百人。不过您还是领着马甲兵拼死将反贼堵在了贵屿都城中!” “好!”邓光明一拍巴掌,“就这样往上报”说着话,他就瞄了一眼鼻青脸肿的邓忠,“侄儿,老夫给你个机会,等老夫的题本、奏折都准备好了,你就带着这题本、奏折,日夜兼程去北京见皇上!” 邓忠听见这话,扑通一下就给邓光明跪了:“叔父大恩,侄儿永世不忘!” 第17章 阿爸,大明需要您当朱三太子啊! “怎么还不退兵呢?那邓光明在搞什么?都死那么多人了,怎么还不走呢?” 贵屿都城北门城关之上,朱琚杉正焦急的等待邓光明退兵——在他看来,今儿这一仗邓光明算是大败了,他的旗兵被砍死、炸死、枪毙了总有一百多,还有一二十负伤而回的。 别看绝对数量不多,但是邓光明的旗军拢共就五个佐领一千人,死伤一百几十可不少了! 可邓光明不仅不退兵回去休整,而且还派出骑兵在贵屿都城周围转悠这还不让朱琚杉和于老爷子的人走了。 这可真是不够意思啊!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听见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大波玲来了。 “阿妹,是不是庆功宴要开席了?”朱琚杉忙受起忧色,露出了笑脸。 他对大波玲一向很客气,因为人家是“带资上山”的,苏利苏大肚败亡的时候,有几十个亲兵护着她这个“大肚嫂”(不是怀孕了,而是跟着苏大肚叫)一起上山。这伙人后来大多跟着大波玲一起加入了天王朱的队伍,天王朱手下的那些火枪手,基本都是大波玲带来的。 “快了,快了。”大波玲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左看看又看看,“大佬,你的那把关刀呢?” 朱琚杉叹口气道:“不要了重得要死,砍人也不好用,刚刚换了把满洲人的长刀。” 说着话,他就拎起一把已经入鞘的“关东大扫子刀”丢给了大波玲,还笑道:“就是这把,你瞧瞧,多好的刀!” “我看看”接过大刀,大波玲就嗯咳了一声,然后就看见朱启炮、诸葛道人一前一后溜达上来了。 朱琚杉看见一脸奸笑的儿子,就想起自己被人指认朱三太子的事儿了。 这事儿好像是因为朱启炮这个“衰仔”弄出来的! “衰仔!”朱琚杉那张关公脸马上就放沉,抬手指着儿子就问,“你老实说,我怎么就成了朱慈炯?邓光明那个狗官说是你招认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爸,你老实说,我们是不是太祖皇帝的子孙啊?”朱和盛根本不回答老豆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是啊!”朱琚杉瞪着眼珠子,“我们是唐王府一系的子孙,你老豆我是琚字辈木字边,你是启字辈火字边。你老豆当年跟着唐王殿下从南阳一路跑到广东,后来又保着唐王去了文安城。你就是在文安城出生的,你的‘炮’字就唐王赐下的。他老人家做梦都想要红夷大炮啊,可惜” 说起这些伤心事,朱琚杉眼泪都快下来了。 “阿爸,”朱和盛看见火候差不多了,又趁热打铁道,“老唐王最想要的不是红夷大炮,而是恢复大明江山啊!” 朱琚杉一想也对,点点头道:“如果那时候有诸葛神雷就好了” “现在也不迟啊!”朱和盛正色道,“阿爸,您难道没有发现,旗军的武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有吗? 朱琚杉心说:“你站在城墙上扔夜壶当然不知道他们厉害,你老豆我刚刚遇到一个很能打的满洲人,都喊救命了!” 朱和盛看到“老豆”沉默无言,就知道对方一定认同自己的观点,于是就接着对“老豆”说:“您看今日一役,他们死伤了一百好几十人,而我们这边才死了十八个,伤了十一个,总数都没到三十。 虽然我们是接着几枚炸雷把他们给炸懵了,然后才大获全胜的。可是他们是什么兵?我们是什么人?他们是续顺公府的旗军啊!我们不过是大南山上的草寇和贵屿都的乡民。除了那三十几支斑鸠脚火枪和几个炸雷,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盔甲更是少得可怜,而且大家伙都没练过战阵之术。就这样,还能打个大获全胜,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即便在面对面的肉搏战中,我们也没吃太大的亏啊!这事儿放在尚可喜才进广东的时候可能吗?” 被朱和盛这么一说,朱琚杉也觉得续顺公府的旗兵比他想象中要弱了! 诸葛军师这个时候接过话题,笑眯眯道:“主公啊,我们有的是炸雷,我们自己能做,要多少都有。另外,贫道刚刚还想起了孔明机关炮机的制作之法,这是可以用来投雷的宝贝啊!” 什么?又是孔明机关炮?朱和盛听见这个“孔明子孙”的话语,也真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明明是自己刚刚和诸葛军师说的配重式投石机,怎么转眼就被诸葛亮注册了发明专利呢? 而且还起了个“机关炮”的名,听着就吓人啊! 但朱和盛转念又一想:“这个反清复明的革命队伍当中有个‘妖化’的诸葛军师也挺好。至少可以帮着忽悠人,还可以在我离开贵屿都的时候充当大家的主心骨。” 想到这里,朱和盛也就不计较“专利”问题了,而是和老豆说起了革命队伍领导权的问题——这才是关键啊! “阿爸,”朱和盛道,“如今我们有了神雷,满洲人的武力又大不如前,而且鞑子小皇帝还刻薄寡恩,对吴三桂等三藩王磨刀霍霍,这几年已经削了吴三桂不少兵权事权,他在打什么主意,您还不明白吗?自古削藩就没有不闹出大乱子的只要吴三桂他们一起兵,我们反清复明的机会就来了!” 听朱和盛这么一忽悠,朱琚杉那张大红脸就更红了,那对丹凤眼也睁得大大的。 看来是动心了! 朱和盛接着鼓动道:“阿爸,事到如今,您也别隐瞒了我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朱琚杉愣愣的看着儿子——这家伙反应也够迟钝的,一看就不是明君啊! 朱和盛一本正经地说:“知道崇祯皇帝是您老豆啊!” 诸葛军师也连连点头道:“对,对主公,您是大明定王殿下啊!这事儿瞒不住了,揭发您的题本、奏折这会儿正用八百里加急往北京紫禁城送呢!” “就是,”大波玲也跟着起哄,“现在都过长江了明天早上鞑子小皇帝就知道你是朱三太子了!” 说着话,大波玲又喜滋滋的看了朱和盛一眼 “对了,你个衰仔!”朱琚杉这个时候又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变成朱三太子的,火一上来就习惯性的去拿自己的关刀——不是真要砍死谁,就是吓唬人。 可是一伸手却摸了空! 刀呢? 啊,刀已经被大波玲骗走了! “父王!”朱和盛看见老豆两手空空,心里就有底了,笑眯眯的就叫上“父王”了,“父王,为了反清复明,为了太祖高皇帝,您就承认了!” “就是啊!”诸葛军师也正色道,“大王,自康熙元年以来,朱三太子都起兵十二回了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朱三太子乃是大明正统,是天下反清复明之士的共主! 我们如果想要成事,您就必须是朱三太子!要不然达濠的大佬辉能出兵来救贵屿都?” 说着话,诸葛军师就抬起羽毛扇子指着城外的清军营寨和骑兵对朱琚杉道:“大王,您也看见了,邓光明虽然受挫,但是却不肯退兵而走,还用马兵封锁了贵屿都城四周道路这是在等待援兵啊!等援兵到了,贵屿都城就难以保全了。要保住贵屿都城,就只能请大佬辉出兵。 可如果您不当这个朱三太子,达濠的大佬辉会发兵来救贵屿都吗?大佬辉之前是怎么对我们的您难道忘了吗?” “可,可大佬辉又不傻,他怎么可能信了我是朱三太子?”朱琚杉明显已经松口了。 朱和盛接过老豆的问题回答道:“父王,孩儿可以带一队精锐突围去达濠搬兵,孩儿一定可以说服大佬辉的!” 你去?朱琚杉心说:“你不知道大佬辉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吗?你这个衰仔一有机会就勾人家的走仔(女儿)也不管大佬辉看不看得上你这个猛如老虎恶如狼的火炮朱! 对了,你小子现在混上朱三太孙了,以为大佬辉能把走仔嫁给你了?” “大佬,奴和炮仔一起去达濠,”这个时候大波玲又开口对天王朱道,“大佬辉当年也受过大肚苏的提携,奴出面总还能说上话。” 你就宠着他!都被他调戏轻薄了还这样,那几次如果不是我,你都被衰仔霸王硬上弓了朱琚杉拿这个大嫂兼义妹也没什么辙,只好又扭头看着诸葛军师。 诸葛军师笑道:“大王殿下,臣已经和郭师爷,还有于九臣的姑爷斯文白商量好了由他们俩陪着王子一起去达濠。 另外再让勇猛苏和玲姐带上十个能骑马的兄弟,再加上十来个于家子弟,骑着于家的走马护着王子一起突出去。” 第18章 给你一大包锦囊妙计 大明永历二十六年,公元一六七一年,大清康熙十年。 八月初一。 距离三藩之乱的爆发,大约还有两年左右! 在穿越到这个时代十七八天后,朱和盛第一次知道了具体的日期。 告诉他这三个日期的人名叫白孝文,花名“斯文白”,人如其名,就是个斯斯文文的小白脸。之前给朱和盛送来白糖、火硝、铜锅的人就是他。他是于老爷子的姑爷,就是女婿,还是上门的那种。 于老爷子没儿子,就生了一窝走仔(女儿),没得办法,只好招个上门女婿来继承家业了。 而这“斯文白”本是个读书人,拥有秀才功名,家里面是澄海大户,正常情况下是不会给人当上门女婿的。可惜撞上了沿海迁界的倒霉事儿!潮州这边的沿海迁界特别狠,别处迁二十里到五十里,潮州这边五十里起步价,很多地方甚至要迁一百里,简直不给潮州人活路啊! 而位于海边,原本非常富庶的澄海县更是全县放弃,都迁没了,连县城都不要了。 所以老白家就从个大地主给折腾成了穷光蛋,“斯文白”的书也读不下去,只好在自己的老师郭有德(就是那个天津卫来的郭师爷)的介绍下,去了贵屿都于家当下人。 因为识文断字,而且长得也白净,嘴巴又甜,这斯文白在于家呆了两年,就把于家大小姐给勾到手了,当上了一名光荣的赘婿。 这次朱和盛突围去达濠的行动,就是这个斯文白、郭师爷、大波玲还有勇猛苏他们四人一块安排的足足安排了三天! 之所以要安排三天那么久,倒不是这四个人办事效率太差,而是朱和盛一时走不了。 他得帮助诸葛孔明教育那个得了真传却又只学了个半吊子的诸葛军师三和道人啊! 这个三和道人应该学到了先祖的“大忽悠术”,还学到了一些计策和战法——那个秘制空城计就用得很不错! 看星星和掐指一算的本领好像也学到了一些。 可是老祖宗传下的“奇技淫巧”他都不会啊! 所以朱和盛只能留下来帮着诸葛亮给诸葛三和补课传授配制甜火药的方法、从硝土中提炼火硝的方法以及如何打造诸葛机关炮。 当斯文白到朱家大宅后院来催朱和盛上路启程的时候,朱和盛正站在一架刚刚装配好的诸葛机关炮跟前和四个“于木匠”还有诸葛道人比划呢! 所谓的诸葛机关炮其实就是一架非常简易的配重式投石机,是朱和盛这两天开夜车设计出来的——朱和盛前世是个干实体经济办小工厂的企业家,这行可不容易干好啊! 不仅要有拿得出手的拳头产品,而且什么都得会一点。经营、管理、财务、法律等方面就不用说了,都得了解。下了车间还得会干活,还得会些小修小补而朱和盛又是个喜欢亲历亲为的老板,所以他的动手能力很强,甚至还会木工活儿。 虽然他的木工活不咋地,但是他帮着诸葛亮设计的这台诸葛发石机还是很不错的非常的简单,但却很实用。大的木工件就四个——底座、架子、木轴、抛杆,再加上些绳索、钩子、网兜、箩筐啥的,就能装出一台简单实用的配重式发石机了。 这种发石机虽然打不太远,但是一百到一百五十步的射程再加上诸葛天雷,就足够让朱和盛放心大胆的突围去达濠了。 因为在朱和盛离开后,贵屿都城内还会剩下三四百能上城的壮丁,火枪还会剩下七十支,布面甲能有九十多领,满洲弓有五十多张。如果再能打造一二十架诸葛机关炮,贵屿都城应该可以万无一失了。 心里正得意的时候,斯文白就脚步匆匆的来了,朱和盛得知他的来意后,就顺口问了个时间,斯文白报的仔细,不仅说了年月日,还报了永历、康熙两个年号——现在郑明政权还在用永历年号。 朱和盛觉得这斯文白挺仔细的,于是又问了个西历,结果斯文白随口就答了“一六七一年”。虽然没报几月几日,但能报出耶诞纪年,也算“学贯中西”了? “斯文白,带路!”朱和盛吩咐了一声,然后又对诸葛军师道,“咱们边走边说,军师,您有什么锦囊妙计要给我吗?” 这个“奇技淫巧”,朱和盛当然是最懂了。但是排兵布阵,坑人使坏的事儿,他却不这么在行。他就是个干高仿的,凭技术吃饭,不骗人——高仿的就是高仿的,出货的时候就说好了,一分钱一分货嘛! 而且他也知道喜欢出风头的诸葛三和,是一定会准备一堆锦囊妙计对于这种有一定能力,又喜欢表现的“员工”,朱和盛还是很愿意给人家机会表现一下的。多表现表现,也许就锻炼出来了呢? 反正这个诸葛军师现在也不要什么待遇,那就使劲用呗! “嘿嘿嘿”诸葛军师被朱和盛问乐了。看看,这是遇到明主了!都知道我会为他准备锦囊妙计了! 诸葛军师一边笑着一边就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大口袋,递了过去。 “哇,”朱和盛接过锦囊掂了掂,“那么大一个?里面的妙计一定很厉害?” 诸葛军师笑道:“里面一共有三条计策,本来应该分成三个锦囊的,不过现在我们创业艰难,能省就省。” 朱和盛连连点头,“军师,等我到了达濠,一定替您买他几百个锦囊给您装妙计您喜欢什么颜色的?” 多好的少主啊! 诸葛军师听了这话,心里当然是暖暖的,于是就笑着道:“这事儿少主看着办”他又把话题转回了锦囊妙计,“少主,这锦囊中的三条计策,一条是用来解贵屿都之围的;一条是用来让大佬辉相信您和三太子身份的;还有一条是用来抢地盘的。您在前往达濠的路上抽空就把这三条锦囊计都瞧一遍,这样您的达濠之行,一定会收获颇丰的。” “明白,”朱和盛轻轻点头,“军师放心,我一定会照着锦囊妙计行事的。” 其实他不照着锦囊妙计也没办法行事因为他是第一次魂穿嘛,对于怎么融合原版朱启炮的记忆没什么经验,很多事情还记不清,对于邱辉、达濠、海门那边的记忆就模模糊糊的。如果没有诸葛军师的锦囊妙计,朱和盛恐怕就只能去达濠碰运气了。 朱和盛和诸葛军师一边说话,一边就已经到了朱家大院门外。 大院门外就是一条长街,直通贵屿都城的南门。此时天色已经相当昏暗,但是朱和盛还是能看见大院门外长街上排列着的“清兵马队”。二十多人,都穿着清军式样的布面铁甲,戴着“避雷针头盔”,背着弓箭或鸟枪,拄着马枪或挎着“关东大扫子刀”,牵着矮脚走马,在那里静静的等候。 天王朱朱琚山、于老爷子于九臣、朱和盛的干姑姑大波玲还有那个天津军师郭有德他们四个也在那儿,趁着朱和盛还没出来,在低声商量着一桩封建包办婚姻! 第19章 谁是邱淑真(认识的收藏一下,不认识的就投个票) “玲阿妹啊,我那契仔现在可是朱三太孙了,应该配得上大佬辉家的雅姿娘了?这次你陪炮仔到了达濠,再去和大佬辉说说。你面子大,大佬辉也得管你叫声大嫂。” 说话的是于老爷子,他这个契爷正在关心契仔朱和盛的终身大事儿。 雅姿娘就漂亮小姑娘的意思,于老爷子说的这个漂亮小妹妹就是邱辉的爱女,名叫邱淑真,这名儿起得好啊,一看就是个有点刁蛮的小美女了。 天津郭师爷这时候也提议道:“城主,尼了面子也挺大,不如跟苏夫人一起出面保个大媒!” 于老爷子点点头,“那是应该的,郭师爷,你到了海门埠后就去和我阿弟说一下,让他备一份厚礼,帮着我契仔去说媒。” 于老爷子不仅身兼二朝,而且还知道要狡兔三巢,除了霸占贵屿都外,还在邱辉控制的海门埠置了大宅,还在广州城买了房子。 而他在海门埠的大宅,同时也是贵屿都出产的蔗糖销往海外的商站,由于老爷子的兄弟于二老爷于忠义管理。 天王朱听见于老爷子和郭师爷的话,一对剑眉就拧成了一团,叹口气道:“这事儿成不了,我那衰仔哪里讨得了大佬辉的欢心?” 大波玲听见有人说“炮仔”坏话,哼了一声,撅着嘴道:“炮仔堂堂的英雄好汉,哪里配不上阿真了?” 天王朱又是一声叹息,知子莫若父啊!火炮朱是什么货色他这个当老豆的还能不知?虽然长得还能看看,可是这脾气太坏,而且又太好色,连他干姑姑都不放过!如果不是他这个当爹的及时阻止,说不定已经酿成大错了。 天王朱心想:“这衰仔以后要真的走了狗屎运当上了万岁爷,多半也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啊!而且他现在还喜欢上了木工活,看着都有点像熹庙了,这可不行啊!为了大明江山考虑,我这个朱三太子是不是也该早日续弦再娶呢?可谁家的闺女波比较大呢?” 天王朱正琢磨大明王朝培育良好接班人的时候,朱和盛已经和诸葛军师、斯文白一块儿走来了。 大波玲看见朱和盛过来了,忙从身边的一个大南山好汉手里接过一包盔甲,迎着朱和盛就去了。 “炮仔,这是你的布面甲,已经帮你改过了,姑姑帮你换上看看合身不合身。” 说着话,大波玲就把大包袱给了跟在朱和盛边上的斯文白,然后又打开包袱皮,亲自动手取出了里面的衣甲头盔,一样样的替朱和盛穿戴起来看着还真有点贤妻良母的样子! 大波玲一边帮着朱和盛披甲,还一边在和朱和盛说话:“炮仔,这次我和你契爷的二弟都会帮你去同大佬辉说的。你自己也要加把劲儿,装也要装得斯文一些,你现在是朱三太孙了,不要总跟个山贼一样。” “哦,知道了,没问题,我本来就很斯文的。”朱和盛一边答应着干姑姑的话,一边在心里琢磨:“和大佬辉说什么呀?为什么我得装斯文?斯文一点比较像朱三太孙?这倒好办,我本来就是个斯文人嘛” 这朱和盛居然把邱辉家雅姿娘邱淑真给“忘”了!他现在就在惦记干姑姑大波玲真是越看越有滋味啊!脸蛋有滋味,身子有滋味,闻着味儿都香喷喷的,真是太馋人了,谁还记得邱淑真啊? 没一会儿,大波玲已经帮着朱和盛把盔甲都披上了,然后就喜滋滋的看着心爱的干侄子,满意地点点头:“真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啊,谁家的姿娘看着不心动?” 哇,这话是什么意思?朱和盛心中一阵激动:“有戏啊!” 刚想着要不要和干姑姑表白,一声很重的咳嗽声就传来了。 朱和盛抬头一看,就见一个“貌似关公”的老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跟前了。 “啊,老豆”朱和盛赶紧把心神收回来——现在可不能让这个封建主义老爹看出自己的不良企图! 朱启炮(朱和盛)对大波玲的心思当然瞒不过朱琚杉了,可问题是这次的达濠之行还非得让朱启炮和大波玲一块儿去不可 想到这里,朱琚杉只好板着面孔教训儿子道:“衰仔,你要想成就大事,一定要牢记存天理、灭人欲的道理!可知道了?” 存天理、灭人欲?朱和盛心想:“对啊,我不就代表天理吗?要不怎么就魂穿过来了?至于人欲当然就是那个还想再活五百年的康熙了,都当了皇帝了,还想活那么久,少活几年不行吗?这就是大大的人欲啊,一定要灭了!” “孩儿明白!”朱和盛重重点头,“要复兴大明,就一定要存天理、灭人欲!” 看见儿子答应得爽快,朱琚杉终于有点放心了。 边上的大波玲倒是听明白了朱琚杉的“存天理、灭人欲”,脸蛋羞得红彤彤的,还有点生气。不过她也不能反驳天王朱,人家现在是朱三太子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琢磨:我这个人欲要怎么灭呢? 想到这里,她的脸蛋就更红了,心跳也加速了,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只好马上招呼勇猛苏牵了匹比较高大的走马过来。 “炮仔,”大波玲将缰绳递给了朱和盛,“这是马厩里面最大的一匹走马了,给你骑!” “多谢姑姑。”朱和盛笑着接过缰绳,刚想翻身上马,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和两声诸葛天雷爆炸的轰鸣声从城南方向传来了。 朱琚杉笑着对儿子道:“看来忠义赵的人已经得手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趁乱出城!路上千万小心,还有” 忠义赵赵忠义是大南山四大猛男之一,另三位是勇猛苏苏勇和火炮朱朱启炮还有天王朱朱琚杉本人。这四个人都有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意思。 不过他们四人的战术水平还是有高低的,其中天王朱有点中看不中用,因为是朱家唐藩的旁系,有奉国中尉和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官位,又曾受命末代唐王到潮州府开辟根据地,所以才成了大南山的首领。 而原来的那个火炮朱,虽然砍人和带着手下打群架的本事比他老爹要强,但脾气暴躁,冲动易怒,也不是干大事的料。 忠义赵和勇猛苏都是家丁出身,前者是唐王朱聿锷的家丁,后者是原任碣石卫总兵大肚苏苏利的家丁,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都当过军官。大南山这伙“义士”可以支撑到如今,其实也是靠了他俩的本事。 这回朱琚杉派出勇猛苏护着朱和盛突围去达濠,同时还派忠义赵带着几十个大南山和老于家的人马先一步出去清场开道,把南门外游荡的清军骑兵都轰远点儿。 这会儿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应该就是双方在交火。听见火枪齐射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的传来,朱琚杉松了口气,对身边的儿子道:“看来你忠义叔已经得手了!你就趁现在上路在天黑之前向西猛走一二十里就安全了。” 由贵屿都去达濠最近的路线是出城向东,从潮阳县城(清军据点)通过,就能进入邱辉的核心地盘了。但这条路线肯定不容易走!邓光明在发现贵屿都城中有人突围后,一定会亲率大批马甲兵去东面进行拦截。 所以朱琚杉、于老爷子等人就为朱和盛规划了一个先往西入大南山,然后再从大南山去海门港,最后抵达达濠岛的线路。 这条路线虽然远得多,但胜在安全。大南山是朱琚杉、朱启炮父子的地盘,现在山里面还有一百多留守的兄弟呢!入大南山的路之前被邓光明的兵封锁了,但现在肯定已经开通了,要不然邓光明怎么可能调集那么多人围贵屿都城? “好!孩儿马上出发!”朱和盛重重点头,然后又冲着便宜老爹朱琚杉、契爷于老爷子和诸葛军师抱了抱拳,高声道:“父王、契爷、军师,和盛(墭)此去达濠,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个月,必会领着大兵回来,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破了邓光明的清妖,整个潮州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哇哈哈哈” 第20章 尚可喜,可喜可贺啊! 大清康熙十年八月,广东省,广州府城。 托了迁界禁海的福,在顺治七年被平南王尚可喜屠了个干干净净的广州城,现在又一次变得熙熙攘攘。 无数因为迁界禁海而不得不从原本繁华富饶的广东沿海地区流落到广州府城讨生活的“新广州人”,就在这座千年商都的街头摩肩接踵的涌动。只有位于广州城东门外两三里的“共冢山”和广州城内的谢恩里牌坊(杀完广州人还要让广州鬼谢恩),无言的叙述着二十一年前的那场大屠杀 就在八月六日这天中午,几骑快马从东面疾驰而来,飞也似的由共冢山下奔过,然后就直奔人头攒动的广州东关城门而去。马背上的骑士都是凉帽马褂,携着弓箭,挎着长刀,趾高气昂。马蹄的銮铃响过,那些忙着进出城门的百姓都跌跌撞撞的走避。谁都知道,这些人都是镇守广东的旗军天兵,谁要给他们的马踏死了死了还得谢恩呢! 几匹健马飞也似的在广州的街市上面掠过,在通过拥挤杂乱的外城街道时,丝毫也不降低马速,一路横冲直撞。不过当他们进入广州内城后,却老老实实的降速走马,小心翼翼的从宽大整洁的街道上通过。 此时广州的内外两城,那可是两个世界啊! 居住在外城的都是这几年陆陆续续从广东沿海地区迁来的汉人百姓,而住在内城的,则大多是隶籍平南王府的旗兵旗民旗奴可不能伤着他们! 况且如今镇守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还是个属种马的,养了一百多号子女,孙辈早就上了千,其中的大部分都住在广州内城,要是撞着惊着了,这几个隶籍续顺公府的奴才可担待不起! 原来这几个飞马入广州的,并不是平南王府的旗人,而是从潮州来的续顺公府的旗人,他们都是续顺公府的太夫人尚淑英的奴才。 这个尚淑英则是尚可喜的一百多个儿女中的一员,几年前嫁给了上一任续顺公沈永兴。不过这沈永兴是个早死仔,年纪轻轻就咽了气,都没给尚淑英留下个种,不得已只好抱了上上任续顺公沈永忠(这个家伙因为临阵脱逃坑死了孔有德,被孔四贞控告所以给革爵罢官了)的儿子沈瑞当契仔,让这个沈瑞袭了公爵。不过公府的大权还是在尚淑英手里攥着,哪怕副都统邓光明见了尚淑英也得自称奴才的。 入了广州内城之后,这几个续顺公府的奴才并没有直奔尚可喜的平南王府而去,而是去了隔壁的老靖南王府,现在的平南王世子府——靖南王耿继茂一开始也封在广州,和尚可喜两个人共镇广东。但后来清廷觉得尚、耿二藩关系和睦,不怎么狗咬狗。所以就把耿继茂挪走了,耿家的王府也就归了尚可喜的长子尚之信。 而这个尚之信本来在北京当人质,陪着顺治皇帝吃喝玩乐,混成了好兄弟,还封了个“俺答公”(契弟)。“小圣主”康熙皇帝坑死大忠臣鳌拜后,觉得阿玛的好兄弟尚叔叔是可以信任的(阿玛的眼光能错得了?),于是就让他回广东去给平南王尚可喜这个老汉奸添乱了 而尚之信到了广州府之后,当然不把老子尚可喜放在眼里了。尚可喜是顺治和康熙的狗奴才。尚之信是顺治的“俺答”,就是契弟,是康熙的“契叔”。 这谁大谁小,谁主谁奴,不是明摆着吗? 而平南王府下面的奴才们也都是明事理的,一个是皇帝的狗奴才,还是个不久于世的老狗奴才,一个是小皇帝的“尚叔叔”,他们该听谁的? 所以尚之信回了广东之后,尚可喜就渐渐的被架空了。而外嫁去潮州的尚淑英也是个明事理的女奴才,当然比较亲近大哥了。有什么事儿,都先和大哥说,再和老爹说。 而被儿子夺了至少一半权力的尚可喜,也不敢反抗——那可是康熙爷的“尚叔叔”,当奴才的该知道上下尊卑啊!怎么能反抗?活腻了吗? 于是尚老汉奸干脆就当起了甩手王爷,不怎么管事儿,整日就在自己的王府里面吃肉、喝酒、念佛。尚可喜本来是不怎么信佛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嗜杀啊!可他后来听说顺治主子和太后主子都信佛之后,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多烧点香,这样才能和主子们保持一致啊! 所以他就在王府后花园修了个家庙,还让人绑了德高望重广东的高僧澹归和尚来当住持。 八月九日下午的时候,又老又胖,浑身上下的体毛都白了,瞧着跟个北极熊差不多的尚可喜正打着赤膊(广东热啊!他一东北人又热不起),扇着蒲扇,喝着冰镇的广东米酒,在佛堂里面念“南无阿弥陀佛”的时候,突然听见他主子康熙爷的“尚叔叔”大呼小叫的声音。 “阿玛,大喜了!可喜可贺啊” “尚叔叔”来了,尚可喜当然不敢再念经了,得出迎啊!赶紧招呼俩尼姑来把自己扶起,再伺候他穿上件没袖的凉褂,摇着扇子就出迎了。 刚出佛堂,尚老汉奸就看见自己的头号幕僚金光金老头和他那个长得高高大大,就是看着有点“二”的大儿子“尚叔叔”联袂而来。 金老头满脸愁容,而“尚叔叔”则是喜形于色。 这是咋回事? 老汉奸都糊涂了,不是“大喜”吗?怎么一个愁眉苦脸,一个那么开心?啊,难道是主子下了旨,要我退位让贤,给“尚叔叔”腾位子? 心里虽然不大愿意,但是老汉奸也不敢对主子不满,只好笑嘻嘻的问:“俺答公,有什么喜事啊?” “阿玛,”尚之信笑道,“十三妹刚刚差人送来了加急军报,邓光明那蠢货在揭阳县打了败仗,死伤小二百人,还都是旗兵!” 啊?尚可喜愣了又愣,用蒲扇指着儿子,好半晌才憋出句话:“你,你说什么?” “阿玛,邓光明在揭阳县被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给打败了,损失惨重,现在正到处调兵遣将想找回场子呢哈哈哈!” “你你”尚可喜都懵了,“你到底是哪头的?怎么续顺公府打败仗你那么高兴?” “阿玛,您怎么老糊涂了?”尚之信用教训人的口气对尚可喜道,“潮州府本就不是咱们的地盘,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在那里闹再大,板子也打不到咱们身上。如果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真的能吃下整个潮州府,那朝廷当中那些奸臣还敢琢磨撤咱的藩吗?哈哈哈” 尚可喜看着这个笑得都快合不拢嘴的“尚叔叔”,真也无语了。亏得康熙小主子这么信他,这“叔叔”居然在打养寇自重的主意啊! 可他也不想想自家在广东干了多少坏事,真要让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带着广东人打进广州府,尚家一两千口人还不给杀干净了? 想到这里,他就看着自己的心腹军师金老头,这老头子是明朝的举人,因为会试太难考不过,就投到尚可喜门下当了幕僚,后来又跟着尚可喜一起当了汉奸,几十年来尽心尽力的辅佐尚老汉奸和尚可喜一样,也是双手沾满了广东人民的鲜血! 如果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真的在广东做大了,他恐怕也得落个满门抄斩! 金老头一直皱着眉头,似乎在苦苦思索,看见尚可喜投来的目光,就捋着胡子道:“王爷、世子,老夫总觉得这潮州大南山中出现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身份可疑,很可能是假的他们很有可能是明朝唐藩的余孽!” 第21章 康熙,你的尚叔叔最忠心了! “唐藩的余孽?他们是朱聿锷的后人?”尚可喜脸色阴沉,杀气翻滚。 “也有可能是族人!”金老头说,“王爷可还记得顺治十五年咱们大兵围困文村之前,朱聿锷和王兴曾经连着派出好几波人去广东各地占山落草?每一波人领头的都是唐藩的宗子,虽然被咱们拦截了不少,但难免有个把漏网的大南山上的这伙逆贼,就有可能是漏网的唐藩余孽!” “哼!”尚老汉奸冷哼一声,“老夫和唐藩不共戴天,只要老夫还在广东一日,唐藩余孽跳出来一个老夫就杀一个!” “杀什么杀呀!”尚之信听了老爷子的话眉头大皱,“阿玛,您真是老糊涂了!您忘了平西王那老糊涂弄死永历皇帝后这日子有多难过了? 朝中那帮奸臣转过身就忘记咱们的功劳苦劳,整天就想着裁咱们的兵、扣咱们的饷、削咱们的藩鳌拜当政的时候就把平西王整治得挺惨,到了今上亲政后,干脆把咱们三藩和河务、漕运相提并论,都当成朝廷需要整治的要务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朱三太子来了潮州,可以让咱家和耿家松口气儿,您怎么还总惦记着把这个救命的朱三太子给弄死?” 尚可喜也有点恼了,儿子“尚叔叔”的“奴辈”比他高,教训一下他这个“奴中晚辈”也没什么不可以。可问题是“尚叔叔”的话听着怎么不像是大清好奴才该说的呢? “俺答公!”尚可喜一本正经的教训道,“亏得先帝和今上那么信任你,你却不知报答,就想着养寇自重咱家的富贵本就是主子的恩典,主子什么时候想收回去,咱们也不该有怨言,要相信主子。主子是不会亏待忠臣、功臣的!” “对对!”金老头也道,“自古以来拥兵自重的藩镇就少有好下场的,王爷和世子便是撤了藩,也少不了世代荣华啊!” “你们!”尚之信也无语了,跺着脚说,“你们两个真是老糊涂啊!” “你”尚可喜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在广东称王称霸那么多年,谁敢像尚之信一样气他? “你怎么能这么说王爷?”金老头也看不下去了。 这个平南王世子简直是不忠不孝啊! 尚之信看见两个老糊涂还不明白,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们两个也知道我是俺答公我都是先帝的俺答了,还能不知道先帝的为人?而今上更是我看着长大的,还能不知道他的秉性?这两人,一般的刻薄寡恩,喜怒无常,难伺候啊!先帝还好一些,还算爱憎分明,没今上那么虚伪。今上唉!” 说到这里,尚之信的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然后又来了一句:“今上啊,就是那种杀你满门还要你谢主隆恩的主子!” “你,你说谁呢?”尚可喜听了这话就想起广州之屠了,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尚之信哼了一声:“而且今上是不会念及旧时的功劳和恩义您老替满洲人杀了再多的汉人都没用!一旦交出地盘军队,到了北京要不了几年就得家破人亡!” “你胡说!”尚可喜一瞪眼,“主子怎么可能这样?” “主子一直这样啊!”尚之信道,“咱大清朝论及攻大,无人能过多尔衮!结果怎么样?死后鞭尸他活着的时候先帝是实在打不过他,要不然早就满门抄斩了!” 尚可喜冷冷道:“他,他挟天子睡太后,活该!” “呵呵,”尚之信道,“没他扶持,先帝能当上天子? 至于睡太后,太后很乐意让他睡啊!太后多壮啊,那可是蒙古大娘,听说还练过蒙古摔跤呢!多尔衮体弱多病,根本打不过太后,太后要不乐意,多尔衮还能强上?根本没那体力。” “可,可今上是仁君啊!”尚可喜道,“鳌拜那么大罪过都饶了命。” “饶个屁饶”尚之信一摆手,“关进去没多久就折磨死了,死得比一条狗还不如,这事儿四九城里耳目通灵的都知道! 阿玛,您要交出兵权、地盘去了北京,那鳌拜的下场就是您老的下场了!” “我,我是忠心的!” “阿玛这年头忠心多少钱一斤啊?”尚之信继续教育老子,“要是忠心能保命,鳌拜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这大清朝谁能和鳌拜比忠心?您能和鳌拜比吗?多尔衮在世的时候,您敢跟多尔衮顶牛死保先帝和肃王(豪格)吗?” “可是他,他对皇上不敬,而且还擅权!”尚可喜道,“还意图造反!” “其实也没多不敬,只是倚老卖老。擅权也是太把先帝封的顾命大臣太当回事了”尚之信道,“至于造反,那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儿,他又不入八分(入八分王公,就是直接拥有牛录的旗主和小旗主),管家老奴一个,造什么反?倒是咱家手里有十五个佐领,还牢牢捏着几千绿营兵!” “俺答公”尚可喜面孔涨得通红,气呼呼的对儿子道,“先帝和今上待你总归不薄,你怎么能这样回报他们?你就不怕造报应?” “阿玛!”尚之信连连摇头,“您这辈子滥杀无辜,杀了那么多人,都不怕报应。我好好的孝子忠臣,怕什么报应?” “你还孝子?” “那是啊!”尚之信道,“阿玛,我要不拦着你交权,你就要没得善终了!” “那你,你还忠臣?” 尚之信认真地点点头:“对啊!我就是大清忠臣啊!现在大清朝像我这样的忠臣已经不多了。” 尚可喜哭笑不得,“忠臣有养寇自重的吗?” 尚之信笑道:“我养寇不是为了自重,我本来就重我养寇是为了避免三藩被逼反!避免三藩被逼反,则是为了保大清江山,这才是忠臣啊!朝中那些天天鼓动皇上削藩的,个个都是奸臣!” “俺答公,”尚可喜摇摇头道,“满洲天兵无敌,你太年轻了,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啊!我们三藩打不过他们的。” “天兵无敌的是四九臣内那伙旗下大爷的阿玛和玛法,还活着的大都跟您老差不多年纪了,不是现在正当年的满洲人了。”尚之信一脸的不屑,“阿玛,我在北京城住那么多年,还不知道那里的满洲人有多大本事?而且大清这些年真是宿将凋零,能臣不出啊!鳌拜给弄死后还诛连了一大批,都是还能打一打的。这些人都没了,朝中还有谁用兵比得上平西王? 我看就平西王一个藩,他们都对付不了,如果三藩一起上,大清天下多半是保不住的! 现在有个朱三太子,如果能好好养着,说不定上上下下都能对付过去,这不皆大欢喜了?阿玛,现在您知道我的一片苦心了吗?我真是大清天下第一忠臣啊!” “这个”尚可喜还真的驳不了儿子的话了。 他的狗头军师金光金老头也一样没话可说。 尚之信则拈着自己的小胡子,思索着道:“金先生,您刚才说潮州那个朱三太子的身份不真?” “的确很可疑,”金光道,“没有直接可以证明朱三太子身份的人证,物证也只有一块定王腰牌,这东西很容易作伪。” “唔,”尚之信想了想,“那怎么才能办成铁案?” “如果能拿到记录朱三太子姓名、生辰、生母、稳婆和出生时的执事太监等人姓名的玉牒,那可信度就高了。”金光道,“另外,如果还能有一枚崇祯皇帝传下的印章或几件御笔为证,那就更好了!” “好!”尚之信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为了皇上的大清江山,为了不辜负先帝的信任,这忙我们得帮啊!” 第22章 康熙皇帝,您还圣明吗 康熙十年的八月十三,中秋将至,鳌拜的三周年忌日也将至了。 十九岁的麻脸天子玄烨还记得,自己是康熙八年的五月将不可一世的权奸鳌拜给一举铲除,从而将大权牢牢掌握在手的。不过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当个仁君,所以在逮捕了鳌拜之后没有将他明正典刑,而是让人折磨了这个逆臣快三个月后,才恩准鳌拜在中秋节病死狱中的好去下面和他死去的家人们团聚! 真是皇恩浩荡啊! 这件事儿干得可真是漂亮,既得了仁义之名,又给了鳌拜一个体面,还顺带着出了口恶气,同时震慑住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这三个宵小,不,是宵老宵大!让他们别起什么异心,老老实实的配合削藩!这样说不定可以饶他们三个善终马上善终! 但是今儿康熙坐在乾清宫南庑房中的南书房,就是抓捕鳌拜的那个南书房内等着翰林院掌院学士熊赐履来讲《三国演义》时,却突然想起了那个十恶不赦的权奸鳌拜。 那鳌拜虽然坏到了家,但是他对三藩和明朝残余势力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他在的时候,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什么的,可不会闹得那么大,更不会有什么诸葛亮的后人来保朱三太子、朱三太孙! 而且鳌拜这个权奸一定能搞清楚到底是真有什么厉害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还是尚可喜、尚之信、尚淑英一家子在广东养寇自保! 原来尚淑英、邓光明所上的题本和奏折,还有汪德平、刘进忠、薛章、凤鸣山等潮州府的文武官员或联名或单独所上的题本,现在都已经到了北京,全都摆在了康熙皇帝的案头——这可真是一大堆的题本、奏折啊! 之所以会是一大堆,那是因为这次出现在广东潮州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很不一般,不是旋起旋灭,而是反反复复的折腾,事儿还越闹越大,而且还发展迅猛。 从一开始的活捉朱三太孙一名,到后来的朱三太孙被同党劫走,再到后来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诸葛军师一起大闹揭阳县,还在贵屿都以空城计击破续顺公府旗兵虽然邓光明最后经过苦战总算将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困在了贵屿都城内,但是续顺公府旗兵也损失惨重,伤亡居然高达二百余人! 这可是旗兵啊! 居然一战就损了那么多,这说明什么?这回出现在潮州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战斗力惊人如果不是尚可喜那老东西和尚淑英那克夫娘们在捣鬼养寇、虚报损失的话! 而另一个让康熙皇帝闹不明白的,当然就是诸葛亮的那个妖道子孙是怎么回事? 又是诸葛神雷,又是秘传空城计这些东西《三国演义》里好像都没有啊!难道是看书不仔细给漏了? 为了弄个清楚,昨晚上康熙皇帝连牌子都没翻,而是抱着本《三国演义》从头看到底,一个字都没落下,可还是没找着什么诸葛神雷、什么秘传空城计的。 不过康熙皇帝还是不死心,今儿干脆让侍卫去通知了翰林院掌院学士熊赐履,让他别说什么四书五经了,改说三国这可把熊赐履给急坏了! 不会啊! 大栅栏说书的艺人才说三国,他一翰林院掌院学士,从二品的大官,怎么会说三国?马上去大栅栏拜师学艺也来不及啊! 可是君命难为啊!皇上要听三国,熊赐履就得说三国。而且他也知道康熙皇帝是少年英主,不会无缘无故要听三国的。他要听三国,那一定是关系到军国大事。身为“翰林院说书”,熊赐履就得好好说,努力说,一定要让这位少年英主从《三国演义》当中得到一些治国理政的道理。 所以熊赐履只好硬着头皮,带上一套《三国演义》,就往康熙皇帝所在的南书房来了。 当他抵达的时候,才发现中和殿大学士图海、金巴泰,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李霨,文华殿大学士对喀纳、冯溥都已经齐聚南书房,一个个垂手落肩在那里站着。 这是什么意思?熊赐履心想:“那么多人一块儿听我说三国?我说的不好他们不会笑话我?” 熊赐履心里没底,但是该尽的礼数也不能落下,进了南书房后,先恭恭敬敬的跪下,然后把随身带来的《三国演义》搁一边,再给康熙皇帝叩头。 叩拜完毕,听见康熙皇帝说了句“平身”,才拿起《三国演义》,从地上爬起来。 “熊赐履,”这时康熙皇帝一本正经的开口了,“朕想考考你。” 熊赐履道:“请陛下出题。” “《三国演义》第九十五回中,诸葛侯摆了个空城计对付司马懿的大军,如果司马懿不管不顾,蒙着头杀进去,结果会如何?” “不会的,”熊赐履笑道,“诸葛亮算准了司马懿多疑,一定会上当的。” “我是说如果,如果司马懿不上当,诸葛亮有后招吗?” “这个”熊赐履给问懵了。 不过他的头脑还是非常活络的,左右看看,发现有六个大学士在场,而且每个人都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或是听说书。 这说明现在是在讨论国家大事? “皇上,”熊赐履马上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态度首先要端正),“臣以为诸葛孔明一定有后招。” 他真是这么认为的——诸葛孔明一定为自己准备好快马了! 如果司马懿不退兵,那孔明一定会上马就溜的! “哦,”康熙皇帝又问,“那么说你也认为《三国演义》里面写的空城计不全,只写了一半,没把诸葛亮的后招写出来?” 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了?熊赐履越听越糊涂,但也只好顺着康熙皇帝的思路回答道:“皇上圣明,定是如此!” 康熙皇帝又道:“那你说诸葛亮会不会把全套的空城计传给子孙后代?” “应该会诸葛绝学那么多,应该会传一些给子孙后代的。”熊赐履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琢磨:“今儿说的是什么军国大事?难到是浙江兰溪的诸葛后裔起兵造反了?诸葛亮的子孙那么有种?” 康熙皇帝这个时候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点点头道:“熊赐履,看来你还是很懂《三国演义》的!这样,以后内阁大学士和朕议政,你也来听听,给朕出出主意。” “臣熊赐履谢主隆恩!”熊赐履虽然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又要升官了!是不定很快就能正式入阁成为大学士! 他今年才三十七岁啊这官运真是太亨通了! “平身!”康熙皇帝看见自己的这位老师叩头谢恩完毕,又干净利索的站了起来,于是就指着一桌子的题本、奏折对熊赐履道,“这是潮州地方的文武官员所上的题本、奏折。报告了一起非同寻常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谋反案!有一名诸葛亮的子孙也牵扯其中,充当军师,还用祖传的空城计和诸葛神雷杀伤了一百多名续顺公府的旗兵!你先看看这些题本、奏折看完再说说!” 第23章 奴运亨通,钦差大臣 “皇上,这邓副统领的奏折上说还派了个和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交过手的代子带着那个什么诸葛神雷来了北京,能不能让臣见一见他?” 熊赐履已经看完了一大堆的题本、奏折,也看了个云里雾里的,所以他就没直接给出结论,而是提出要见邓光明的那个侄儿邓忠。 康熙皇帝点了点头,笑道:“是该见一见这个奴才了宣!” 原来邓忠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紫禁城,正揣着激动的心情,抱着个夜壶,等着给小主子康熙叩头呢! 他等这一天都等了二十多年了,从个少年得志然后又跟着主子倒了霉的小奴才,一直等到如今已是四十出头的奴才大叔了,总算是给他等着了。听见太监来宣他觐见,他的眼泪就再也憋不住了,哭着就进了乾清宫的南书房把康熙皇帝和一群大臣都看傻了。 这是谁家的傻奴才啊?怎么捧着个夜壶一边哭一边就进来了? 大家伙正发愣的时候,邓忠已经恭恭敬敬的跪下,把夜壶小心的放好,然后向康熙皇帝叩头请安了,“奴才续顺公府旗军代子邓忠,恭请皇上圣安。” “朕躬安,平身。”康熙看着这个泪流满面的大叔起身,又问了一句,“听你的口音像是关外来的?” “皇上圣明,奴才老家是旅顺口的,隶籍正白旗汉军。” “哦,你还是正白旗的老汉军?”康熙问,“可曾从龙入关?” “回皇上的话,奴才的确曾从龙入关,而且还随军参加了山海关的大战,不过那时奴才还小,并未抬旗,只是个旗奴。” “那也是功臣啊!怎么才当了个续顺公府的代子?”康熙看着这个大叔,觉得他生得高大威猛,一副久经战阵的凶相,怎么才混上个代子?难道是因为太爱哭了? “奴才”被康熙皇帝那么一问,邓忠那哭得叫一个伤心啊,“奴才命苦,他们都说奴才是多尔衮的人!” “多尔衮的人?”康熙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啊,“你才多大岁数?多尔衮死的时候你怕是连二十岁都没有?能算多尔衮的心腹?” 这个问题邓忠不敢回答了,因为回答不好就是欺君了,只好呜呜的哭。 康熙看见他哭成个泪人也糊涂了,这人什么毛病啊?怎么一问就哭啊? “你别哭啊,到底这怎么回事?” “皇上,”保和殿大学士图海这个时候笑着出班上奏了,“奴才想起这个邓忠了,奴才早年当内秘书院学士的时候就认识他。” “你当年就认识他?那他是不是多尔衮的心腹?” “皇上圣明,他的确是多尔衮的心腹,”图海笑着道,“他当年被派到多尔衮身边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负责给多尔衮刷马桶,山海关大战他的确参加了,也还是管刷马桶。因为马桶刷得特别干净,多尔衮一高兴就给抬了旗,国朝定鼎北京后他还当过摄政王府的侍卫,负责看大门。奴才还记得他当年有个绰号,叫马桶忠,连太皇太后都认识他。” 给多尔衮刷过马桶,看过大门,连太皇太后都认识,那的确是心腹了。康熙小圣主心说:“你被打压二十多年也不冤枉,要是多尔衮谋朝篡位成功了,你现在不是封疆就是阁部!说不定今天就在这南书房里和多尔博(多尔衮的养子,多铎的亲儿子)那个糊涂虫一起商量怎么祸国殃民了!” 想到这里,康熙皇帝就说:“奴才有奴才的运,这奴才的运是和主子的运挂在一起的。主子好了,奴才才能好。主子要完了,奴才自然不会有好下场邓忠!” “奴才在!”邓忠这时已经不敢哭了因为图海提到了多尔衮! 他要再哭,别人就该说他思念故主了。当然了,他真的很想念多尔衮对他而言,那真是爹亲娘亲不如多尔衮亲啊! 康熙皇帝问:“你为什么拿个夜壶来南书房?” “回禀皇上,”邓忠道,“这不是普通的夜壶,而是个哑火的诸葛神雷,是奴才在战场上捡到的” 邓忠的话刚说到这里,熊赐履已经跳起来了,“什么?这是诸葛神雷?保护皇上!” 说着话,熊大翰林就窜到康熙皇帝的御案之前,张开双臂,用身体护住了康熙。 看到他的反应,图海、金巴泰、索额图、李霨、对喀纳、冯溥这六个大学士也反应过来了,全都扑到康熙身前充当肉盾了。 康熙则是面无表情,岿然不动,但是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这个熊赐履是忠臣啊! 邓忠这个时候也开口解释起来了,“皇上,奴才已经将神雷中填装的火药取出,只带了神雷的外壳和神符觐见” 说着话,他还把夜壶翻过来,嘴朝下抖了抖,什么都没下来,果然是空的。 其实不把里面的火药拿出来,外面的侍卫也不会放邓忠觐见。万一这个邓忠来个奴为知己者死,点了火药和康熙皇帝同归于尽怎么办? 康熙点点头,心想:“这个邓忠也算仔细,怪不得能当多尔衮的心腹。” “炸不了的,都散了!”康熙道,“不过就是个夜壶邓忠,把这个夜壶还有那个什么神符都拿过来!” “嗻!” 邓忠双手捧着夜壶,一路跪行到了康熙的御案跟前,一个跟着康熙的太监取过夜壶,放在了御案之上。 “邓忠,起来,”康熙笑道,“你虽然给多尔衮刷过马桶,但现在也算给朕捧过夜壶,扯平了!” 这可是康熙给出的恩典,以后没人再会拿“给多尔衮刷马桶”的历史污点打压邓忠了! 这就意味着邓忠很快就要升官了了——他可是皇太极当皇上的时候就投旗为奴的,还参加过一片石大战,入北京就抬了旗,后来还给多尔衮当侍卫,还参加过平定大同姜镶的围城战,并且立下战功。 在多尔衮死后他就被发到续顺公府旗军中当马甲,之后就是每战必争先如果没有“刷马桶”的污点,混个绿营参将(旗人可以当绿营官)、游击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要知道,大清入主中原后,由于频繁的战争、内讧和天花,满洲人的人丁一直很单薄。如今的八旗天兵总数还不到五万,其中能和邓忠比资历的,恐怕连一千人都凑不出来! “谢主隆恩!”邓忠又给康熙跪下叩头了。 在满清这边当官当奴才,这叩头的功夫一定得到位啊!估计那些大臣和大奴才没事儿就在家里练习,熟能生巧嘛! “起来,起来,”康熙冲邓忠招了招手,“过来,过来说话!” 邓忠赶紧麻溜的起身,凑到康熙跟前,又摸出了一张神符摆在了夜壶边上。 康熙看着这符问:“这是什么符?” “回禀皇上,这是奴才捡到夜壶神雷时插在夜壶嘴上一个打了孔的木塞子上的符。”邓忠道,“奴才觉着这符很可能是用来点炸雷的,所以就把符给拔了。” “还挺机灵的”康熙拿起这张符仔细的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灵力”,然后又瞧了眼熊赐履。 “皇上,”熊赐履道,“可以让白云观的大真人来看看,如果看不明白,还可以召江西龙虎山的张真人来看。” “就这样”康熙又道,“邓忠,那火药你没扔了?” “没有,没有扔,都在续顺公府里放着。” 北京也有续顺公的府邸,邓忠到北京后就住那儿。 “那就好,”康熙吩咐索额图道,“索额图,你回头去一趟续顺公府,拿上火药去给钦天监的南怀仁看看。” “嗻!”索额图赶紧领了旨,然后又顺口提了一句,“皇上,奴才觉得潮州出现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非同小可,很有可能是正主儿,不能等闲视之!” 康熙瞅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问:“索额图,你有什么想法就说说!” 索额图可不敢有什么说什么,因为他是朝中反对折腾撤藩的“忠臣”之一。在他看来,这个藩啊没法撤,要撤就得开战! 而要打谁去打?看看这会儿南书房里面的六个大学士加一大翰林,谁能打啊?谁出马打得过吴三桂?而且八旗兵拢共才几万人,摆在那里吓唬人充天兵没问题,真派出去打硬仗,可别一仗让吴三桂都打没了! 但是索额图这种混日子的想法,和康熙这位少年英主肯定想不到一块儿去的。 “皇上,”索额图道,“奴才以为朝廷应该派出钦差大臣去潮州查明真相。” “有道理。”康熙皇帝点点头,心想:“是平南王府、续顺公府养寇自保,抗拒撤藩,还是真的出了大反贼,是不能由着尚可喜、尚淑英、邓光明他们自己说的。” “谁可以当钦差?”康熙问。 “奴才推荐翰林院掌院学士熊赐履。”索额图当然不会推荐朝中对撤藩问题立场鲜明的重臣,于是就把熊赐履这个“翰林院说书”推出来了。 “熊赐履的确会办事儿而且又忠心,”康熙非常满意,笑了笑又道,“不过他不懂军务,不如让户部尚书米思翰为正,熊赐履为副。对了,邓忠,你是正白旗汉军,朕是正白旗旗主,你算是朕的奴才,朕看你资历、军功都不差,当个续顺公府代子实在屈才,就给朕当个三等侍卫,陪着米思翰、熊赐履一起去广东办差!” 三等侍卫,那是一步登天啊! 邓忠又一次给康熙皇帝跪了,还激动得不住抽泣:“天恩深重!奴才虽肝脑涂地,不能稍报万一。怎敢不竭股肱之力以报天恩!” 说罢,他又颤抖的给康熙皇帝磕了几个响头。 第24章 救苦救难,朱三太子 北京,石虎胡同,建宁公主府。 这座大宅是和硕建宁长公主阿吉格和她的丈夫,平西王世子吴应熊的住所。 虽然这里的男女主人一个是皇太极的女儿,当今圣上康熙帝的姑姑;一个是权势滔天的平西王吴三桂的世子。但是这处宅子却朴素陈旧,阿吉格当年(大清定鼎北京那年)接手这里时是什么模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模样,没有进行过任何装修,真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任谁也不会想到住在这里的人居然是吴三桂的世子和皇太极的女儿。 但即便吴应熊低调的几乎都快要变成隐形人了,他的日子还是越来越难过。特别是鳌拜倒台以后,吴应熊明显有了危机四伏的感觉,就觉得自己的宅邸周围暗伏着什么厉害的角色。而“三藩”这两个字也让他感到惶恐不安那个毫不留情拿下鳌拜,又不顾鳌拜往日的忠心把这个老家伙恶狠狠整死在狱中的康熙皇帝,已经将“三藩”、“河务”、“漕运”这六个大字写在了南书房的柱子上! 南书房可是抓捕鳌拜的地方啊! 这是要对三藩下手了! 而更让吴应熊感到绝望的是,康熙皇帝在去年恩准了平南王尚可喜的世子尚之信回广东去辅佐其父管理政务、军务,同时却对于称病的吴三桂不闻不问,压根不提让吴应熊回云南辅佐藩务的事儿而福建的靖南王耿继茂在今年正月就死了,耿精忠已经顺利嗣位。 这摆明了要区别对待三藩,重点打击平西王一家了。 在尚之信离京之后,吴应熊的情绪就越来越低落,除了必须露面的朝会和其它必须出席的公务活动之外,他这个平西王世子就是个闭门不出的大宅男。 而且他宅家里的时候也都是闷闷不乐的,除了喝闷酒就是钻进佛堂里面和慈源寺的起龙禅师一起念“阿弥陀佛”,连感情一向不错的建宁长公主都不怎么搭理了。 这个建宁公主和《鹿鼎记》里面的那位刁蛮任性又有点受虐倾向的建宁公主可不是一回事儿。她是那个大胖子皇太极的女儿,母亲是个蒙古人,这个块儿自然小不了这个建宁公主的个头比吴应熊都大一些呢! 而吴应熊也不是什么帅哥,他就是个其貌不扬的矮胖子,细眉大眼,厚嘴唇,看上去就朴实忠厚,刚和建宁公主结婚的时候整天乐呵呵的,就是一傻小子。但是二十多年的人质当下来,特别是这几年天天被已经亲了政的“仁君”康熙吓唬,弄得都有点忧郁症了。 不过今儿不知怎么回事儿,上朝回来的吴应熊居然是哼着小曲儿走进石虎胡同的大宅门的,而且手里还提着一篮子大顺斋的月饼。看到自己的大胖娘子,就提前篮子笑嘻嘻说:“格格你看,大顺斋的月饼,新鲜出炉的您胃口好,先来十个垫下饥?” 建宁公主愣了又愣,“额驸,你下了朝还去了外城?” 这个时代北京内城里很冷清,就是个旗人城,不在旗的都不许在内城居住,更别说开买卖了。所以北京城的买卖基本在外城,官员们下了朝要去外面消费再顺便做个大保健啥的,就得去外城。 吴应熊自打永历皇帝被他老爹弄死的消息传到北京后,就很少去外城消费了倒不是害怕被明朝遗民们悄眯眯的弄死,而是知道鸟尽弓藏的理儿,而是低调再低调了! 吴三桂那老鸟在云南不知道北京城里的主子有多难伺候,吴应熊天天伴君如伴虎的,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了。 “对,去了趟外城,”吴应熊笑道,“不中秋节快到了吗?和尚之隆、耿昭忠他们一快儿去大顺斋吃了一顿,看见有刚做好的羊肉馅的月饼,就买了一篮子回来。” “什么?”建宁公主接过篮子就拉着自己的丈夫一起往府里走去,一直入了内堂,又屏退左右,然后才皱着眉头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都韬光养晦二十多年了,今天怎么敢和他们俩一起吃饭,就不怕有人在万岁爷跟前嚼舌头根子?” 吴应熊摆摆手,笑道:“福晋,不瞒您说,我韬光养晦二十多年,其实早就看透了在咱们这位万岁爷治下,装孙子没用!” “那你还装?” 吴应熊苦笑:“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那今儿怎么了?”建宁公主半开玩笑,“要过节了,不骗了?” 吴应熊摇摇头道:“和过节不过节的没关系而是高兴!” “高兴?为什么呀?” “因为咱们仨可算是遇到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谁啊?” “朱三太子!”吴应熊压低了声音,“格格,你知道吗?朱三太子在潮州起兵造反了陆陆续续打死了续顺公府小二百旗兵!一个佐领都快没了,呵呵,这个朱三太子可真厉害啊,看来是真货了!” 吴应熊从尚之隆、耿昭忠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当然比康熙皇帝得到的消息更及时了。 尚之隆和耿昭忠两家同广州、福州之间一直保持着飞鸽通信。虽然飞鸽传书不能用来发送绝密情报,但是续顺公府和朱三太子之间的实时战报也不算什么绝密。 因此尚、耿二人得到的消息比康熙更及时也更准确——他们已经知道朱和盛突围那一场战斗给续顺公府造成的损失了,而且还得知了伤重而亡的续顺公府旗兵有多少?这两个数字加上之前“空城计之战”中的阵亡、失踪人数,续顺公府已经失去了一百八十多人,加上重伤残废的,二百都打不住啊! 吴应熊又笑了笑:“这下终于可以过几年安生日子了!” “过几年?”建宁公主还是有点不放心,“尚可喜和耿精忠要发兵痛剿的话,这个朱三太子能撑几年?” “怎么舍得痛剿?”吴应熊摇摇头道,“上次弄死永历帝就后悔死了,这回好不容易盼来了个朱三太子,还挺能打的,不得好好养着?尚可喜也许老糊涂了,但尚之信和耿精忠还年轻! 另外,潮镇的刘进忠也是耿精忠的人,不会出大力气的。现在就邓光明一个人在那里骑虎难下。皇上真想要剿灭朱三太子,就得从北方调大兵南下,如果尚、耿二藩再聪明一点,那这烂仗有的好打了。这样我总能安泰几年了” “有几年就好了”建宁公主心想:“再有几年,吴三桂也许就薨没了,皇上总不能拦着不让世子去嗣位?只要到了云南,那就是天高皇帝远了!” 正想着,就听见门外一声嗯咳,然后是吴应熊的长子吴世霖的声音传来:“阿玛,慈源寺的起龙和尚又来陪您念经了。” “好,我马上就来!”吴应熊答应了一声,又冲妻子建宁公主一笑,“格格,这潮州三太子能起来,也许就是菩萨在保佑我,所以这个经还是要念的你先吃几个月饼,我去和那杨和尚念会儿经就来,别都吃了,给我留俩。” 建宁公主听了这话就瞪了吴应熊一眼:“知道了!整整一篮子呢,我哪儿吃得了?” 说完这话,胖大的和硕建宁公主就拿起个鲜羊肉的月饼,三两口就给消灭了! 第25章 杨起龙,快去帮忙!(快帮忙投月票啊!) 胖格格建宁公主心情愉悦的吃着大顺斋刚烤出来的鲜羊肉月饼的时候,她丈夫吴应熊正在佛堂里面见一个和对朱三太子很有研究的酒肉和尚杨起龙! 这杨和尚看着有三十多岁,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在如今大清朝的治下,这种看着就挺有派头的出家人还是不少的,如果是和尚,那多半就是前朝的凤子龙孙或不甘心天倾的前朝遗民。 这号人物虽然当了亡国奴,但是心里总还存了几分不甘,不愿意当个安分守己的大清顺民,还想变着法儿的对抗大清剃法之令。当然了留着头发是不敢的,现在是康熙十年了,除了广东、福建沿海还有些明朝残余在蹦跶,大清天下已经稳固,这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可不是闹着玩的。 至于留着头发装道人这事儿在清初也不大方便,清初的时候道爷也得剃发,直到顺治十几年的时候,才因为江西龙虎山张真人和北京白云观的大真人所请,才让顺治皇帝下了圣旨,准许天下道爷蓄发。不过那个时候不甘心的大明遗民遗臣差不多都已经装了和尚,再改也麻烦,所以大部分人还是继续装和尚。 而这个杨起龙杨和尚也有个不怎么为人知的秘密身份——他自称是大明崇祯皇帝的三子,定王朱慈炯,也就是所谓的朱三太子! 那个正在吃鲜羊肉月饼的胖建宁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她那个怂的都快得忧郁症的额驸居然敢和一个不知真假的朱三太子往来,而且关系看着还挺好的 “龙和尚,”吴应熊笑着对杨起龙道,“告诉你个坏消息,你啊,再也没法冒充朱三太子去坑蒙拐骗了!” “这不挺好?”杨起龙笑道,“世子不必再担心被贫僧连累,暂时也不需要担心被鞑子皇帝一刀宰了。” 听他这语气,显然是设计了什么圈套把吴应熊给套住了。 吴应熊哈哈一笑:“龙和尚,你和潮州的那个三太子到底谁是真的?” 杨起龙微微一笑:“谁真谁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担起反清复明的大业!世子,你觉得这个潮州三太子能行吗?” 吴应熊一边听,一边轻轻转动手中的茶碗,不紧不慢地说道:“也许你比他更像朱三太子,但他比你能打多了续顺公府的旗兵可不是废物点心,没了小二百却连这个潮州朱三太子盘踞城池的护城河都摸不着,而且还让朱三太子的求援使者从城中突出去了!” “求援?向谁?”杨起龙问。 “向延平王府私授的忠勇伯邱辉求援这邱辉盘踞潮州府界外多年,以达濠、海门为据点拥众万余。”吴应熊笑道,“如果邱辉认了这个朱三太子,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杨起龙似笑非笑道:“这邱辉既然是延平王府的干将,那不管认不认这个朱三太子,都会出兵救援的如果平南王和靖南王手下留情,这潮州三太子的确会做大,也许还能顶个两三年啊!那贫僧可要恭喜世子了。” 吴应熊身子向前一倾说道:“龙和尚,你不想去广东会一会这个朱三太子?” 杨起龙眉棱轻轻一动,“世子想我去广东一趟?” 吴应熊点点头,摸出一个信封,递给杨起龙,“龙和尚,这是我写给尚之信的亲笔信,他看了这信就会把你当成我的人了!” 杨起龙接过信,收在了僧衣袖子中的内兜里,笑道:“世子这么一说,贫僧还真想去广东看看了。” 吴应熊道:“那就快些出发你得抢在查办朱三太子案的钦差大臣米思翰、熊赐履之前抵达广东,要不然就帮不了潮州的朱三太子了!” “知道,知道,”杨起龙笑道,“好不容易出了个救苦救难的朱三太子,还领着个朱三太孙,可不能让米思翰和熊赐履发现他们是假货。” 当米思翰、熊赐履、邓忠、杨起龙四人,为了高仿版的朱三太子和朱三太孙而分头南下广东去的时候。这场潮州朱三太子之乱的罪魁祸首朱和盛,才刚刚领着一百八十七个看着跟难民差不多的义军绕出茫茫大南山,抵达潮阳县境内的隆井都古埕村了。 之所以会有一百八十七个“难民”跟着朱和盛出了大南山,是因为朱琚杉、朱和盛的老巢大南山天王宅就在绕道前往达濠的途中。朱和盛顺路回了趟老巢,然后就向盘踞在老巢天王寨(其实就是一栋大型围楼)和天王谷中的义军及义军家属下达了动员令,拉上了所有能扛上兵器和清兵打架的男丁,总共拉了一百八十三人,加上大波玲、斯文白、勇猛苏、师爷郭,就是一百八十七人,如果再加上朱和盛自己,那就是非常吉利的“要发发”了,这可是吉兆啊! 得了个吉兆之后,朱和盛就来了个趁热打铁,马上领着这一百多号难民直奔大佬辉控制的重要据点,位于练江口的海门港而去,并且在八月初八这天抵达了海门港对岸的隆井都古埕村。 这座古埕村虽然也在邱辉的统治之下,但朱琚杉、朱和盛父子在这里也有点基础——朱家父子原先是把这座位于连江口一处半岛上的渔村当成退路来经营的。不仅在这里购置了土地,还修建了一座占地颇大的两层四方围楼。 朱家父子为了这座围楼可是下了血本,不但修得又高又大,而且围楼的外墙还包了砖,极为坚固。围楼的外围还挖了沟渠,大门外还有吊桥,俨然是一座难攻不克的城堡。 不过这座花费不菲的城堡建成后,朱琚杉、朱和盛父子却没有在里面住过一天,而是在这里面供了一位“厂公”。 对,就是一位当过司礼监秉笔太监,钦差总督东厂官旗办事太监的公公!这公公姓庞,名永忠,是崇祯帝手下的御马监大珰庞天寿的干儿子。 在北京城被李自成打破前不久,这位庞永忠就跟着干爹庞天寿离开北京到南京去办事儿,于是就逃过了一劫。 后来南京这边拥立弘光帝上了台,庞永忠因为文笔不错,就当了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干了一阵子又晋升秉笔,然后弘光帝就扑了 弘光倒台后,庞太监就保着当时还是南阳王的朱聿键往福建跑,后来朱聿键在福建当了隆武皇帝,念他保驾有功,就让他兼任了厂臣,这司礼监秉笔兼厂臣差不多就是明朝太监界的顶格存在了!虽然官位上还有更大的掌印太监,但论起实权,就属这个秉笔兼厂臣最大了。 在庞公公“位极内臣”后没多久,隆武帝又坏事儿了,成了先帝,清兵也打到了福建。所以庞公公只能再次逃亡,保着朱聿鐭、朱聿锷哥俩去广东。 到了广东之后,朱聿鐭就即位当了皇帝,史称绍武帝。庞公公护驾有功,继续位极内臣。可是安生日子过了没几天,绍武帝又没了。 庞公公只好护着末代唐王朱聿锷去文安城投靠王兴,这回倒是安稳了些年,到永历十三年,文安城又被尚可喜打破! 庞公公再次发挥“跑跑”特技,跑到了南澳岛投靠鲁监国朱以海,又过了两年,朱以海又在金门岛病死庞公公又想改投刚刚嗣位的延平王郑经,但是郑经觉得他都已经“保没了”六个主子了,怀疑他和的卢马一样“妨主”,所以就没敢要他,而是打发他去投了朱琚杉。 朱琚杉倒是没嫌他“妨主”,还把自己刚刚建好的古埕村大宅让给庞公公养老没让他上大南山去吃苦,真是大好人啊! 朱和盛本来也不记得这个妨主的“厂公”了,但是诸葛军师在他的锦囊妙计中提到了他。 所以朱和盛就找这么一个“厂公”帮忙了! 第26章 我要吃糖、我要吃鱼、我要猪圈!(我要月票,我要收藏) 因为朱和盛的到来,古埕村围楼的大门已经大开了,吊桥也放了下来。穿着青布裤衫的仆役和上袄下裙装扮的丫鬟,已经在门外站了两排,足有二三十人——这些都是厂公的仆役和家丁! 这位厂公庞太监虽然“妨主”,但并不妨碍他敛财。说起这庞太监敛财的手段可厉害了,他可是个没l子的银行家! 在跟随朱聿锷避居文安城的时候,他就拿出多年积攒的棺材本借给广东沿海的海商、海寇当本钱了。陈上川、邱辉、江胜这些大佬都向他借过钱。等到他迁居古埕村后,依靠朱琚杉和邱辉的支持(帮着收账),买卖做得更大,甚至还开始吸储。那个大肚苏苏利在兵败之前,就把多年搜刮来的钱财存到庞太监这里。 有了这笔资金,庞太监的买卖就愈发兴旺了,还在海门港和达濠商埠开设了称为“东银钱厂”的金融机构!业务也从收储放债扩展到了铸币——帮着大清小圣主康熙帝铸造康熙通宝! 发了财之后,厂公庞永忠的排场自然大了,到哪儿都前呼后拥的。 就在一群仆役、家丁簇拥之下,站了一老一少两个人,老的是一个穿着青布袍子,鹤发童颜,满面春风,一头白发挽了髻,但是却没有一根胡子的老头儿。此人正是厂公庞永忠庞公公。 庞公公身边还站了同样穿着青布的少年。少年十六七岁年纪,浓眉大眼,肤色黝黑,还有点小胖。这少年名叫庞思明,是庞永忠的义子,人称“小公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外号,是因为庞太监的计划着,等反清复明成功后,就把庞思明阉了,让他一步登天当大太监! 这个义父可真是真是会替干儿子安排前程啊! 看见朱和盛带着大队难民过来了,庞公公就笑呵呵的一抱拳,开口就是保定腔的官话:“火炮朱啊,今儿个可把拟(你)们给等来了!难(我)们听大佬辉的人说,拟(你)们终于在贵屿都城反清复明了?怎么样,还顺利吗?思明那小人儿可等不及了。嘿嘿嘿嘿” 听见这老太监的奸笑,边上的庞思明庞小公公就是一哆嗦,然后还瞪着大眼睛惶恐的看着朱和盛。 朱和盛还没想起厂公为他干儿子安排的好前程,所以看见这小公公在哆嗦就觉得有点奇怪——他在害怕什么?难道是在害怕八旗兵吗?真是太怂了! 想到这里,朱和盛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就翻身下马,到了老太监跟前,先抱拳还礼,然后又寒暄了几句,才和这老爷子一块往大宅里走。 才入了大门,他又换上了一张信心十足的笑脸,笑着对老太监道:“厂公,我离开贵屿都的时候形势还好,您这两天可得到些什么和贵屿都城有关的消息吗?” 朱和盛说这话的时候,庞太监已经把朱和盛、大波玲、郭师爷他们三个领进了大堂,分宾主落座了。 而勇猛苏、斯文白二人则跟着那个小公公一起,去安排跟随朱和盛而来的一百多“难民兵”在围楼中落脚了。 庞厂公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邹(就)是从府城来个千把绿营兵和旗下奴才,又把贵屿都城又围得更严实了些。还有哇,揭阳县那边好像都在传三太子的事儿邓光明那个糊涂官儿不知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把拟(你)爹当成三太子了,拟(你)说可乐不可乐?” 听了他的话,朱和盛微微皱了下眉,看来潮州界外这边的人们并不怎么相信天王朱是朱三太子 看到朱和盛有点愁眉苦脸,庞公公心想:“看来天王朱要坏事儿啊现在能救命的就只有大佬辉了!可是大佬辉又不怎么待见火炮朱,还真是不好办啊!” 想到这里庞公公又问:“中尉,拟(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访邱总镇和邱太守?要咱家准备些什么吗?” 庞公公这会儿称朱和盛为“中尉”,其实就是奉国中尉的意思。 这个奉国中尉是朱和盛的官职! 他在清朝这边是土匪,是反贼。但是出了“界”进入大明潮州府的控制区,那可就是堂堂的大明朝廷命官了!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大明奉国中尉,末代唐王朱聿锷和鲁监国朱以海先后封过朱和盛一次奉国中尉。 而庞公公说的邱总镇则是邱辉邱大佬,邱辉是延平王府所封的大明潮州镇总兵。而邱太守则是邱辉的儿子,大明潮州府知府刀疤荣邱荣。 “拜访邱总镇和邱太守的事情不急,”朱和盛道,“我还想先在海门采买一番。” “不知中尉想买些什么?”庞公公还以为火炮朱想在隔壁的海门港商市中买些礼品,好哄邱四小姐邱淑真高兴呢。 他当然也知道火炮朱惦记人家邱四小姐有些日子了,他之前都替朱启炮保过大媒,可是邱辉就不肯答应。 虽然这事儿邱辉不赞成,但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据庞太监所知那邱小姐年少无知,不知道猛如老虎恶如狼的火炮朱有多坏,所以还是有点看得上他的毕竟火炮朱长得好嘛! 如果火炮朱能用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把小丫头哄开心了,没准能来了先斩后奏。 若能把邱四小姐清清白白的身子搞到手了,那出兵解围的事情就好说了。 朱和盛这时伸出两根手指,笑着道:“就两样东西,一是糖;二是鱼虾。” 庞太监一愣:“糖?和鱼虾?” 庞太监不知糖已经被火炮朱变成了“危险品”,而郭师爷、大波玲则以为朱和盛嘴馋了想要吃鱼虾呢! 郭师爷问:“少主,尼了今晚上想吃鱼虾吗?” 大波玲也笑:“是啊,炮仔,你想吃什么鱼?姑姑给你做。” 朱和盛被他们一提醒,也想起海门港的海鲜了前世时他可常去海门港找海鲜吃,后来吃太多,尿酸都高了,所以就不敢吃了。 而这辈子应该还能吃点,他现在才二十一岁!而且常年坚持锻炼,所以身体极为强壮,是不怕多吃几口海鲜的! 想到这里,口水都要下来啦! 看见他的馋样,庞太监就笑着问:“中尉既然喜罕(欢)吃,过会儿就叫思明去给你(拟)买,要多少都行,算难(我)的。” “那可多谢了!”朱和盛笑道,“白糖先要个三百六十斤!鱼虾先来个三百斤,臭的烂的都要!” “啊?” “什么?” “炮仔,你这是” 庞太监、郭师爷、大波玲这仨都傻眼了,白糖要三百六十斤也就罢了可那臭鱼烂虾有什么用啊?这吃了要拉肚子的。 朱和盛也不解释,而是转了个更让人震惊的话题,问庞太监道:“厂公,你这里有猪圈吗?” “有,有啊不过不在围楼里面。” 庞太监住的大宅毕竟是位于乡间的,自己家养点牲口、家畜、家禽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庞太监没把这些臭烘烘的东西养在围楼里,他毕竟是个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的大太监,闻不了那味儿。所以就在围楼外面又圈了块地,盖了马厩、猪圈、鸡舍、鸭棚。 朱和盛追问:“那猪圈有顶棚吗?” “有,有啊,”庞太监说,“没棚怎么遮风挡雨?” “猪圈有多大?”朱和盛问,“猪圈的地面铺了砖石或木板吗?” “这个猪圈倒是不小”庞太监琢磨了一下,“不过猪圈地面上铺了什么,咱家确实不知啊。” “甚好!”朱和盛拍了拍手,“厂公,回头找个人带我去看看,如果用得上,那我就要向厂公借这个猪圈一用了。” “借猪圈?”庞太监愣了又愣。 “对,就借个猪圈,”朱和盛笑道,“可以吗?” 庞太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看着大波玲和郭师爷,似乎在问:“这个火炮朱怎么了?是不是在清狗的黑牢里给折磨惨了,折磨的疯了傻了?不行啊,这事儿可得让大佬辉知道!” 第27章 邱淑真 位于达濠商埠北面的达濠北街,是大明的潮州总兵衙门和潮州知府衙门的所在! 两座衙门其实就是两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四方形围楼,这两座围楼都是两层高,四个角上修了高高耸立的角楼,也都有一扇宽阔气派的大门,门外也摆了石狮子。乍一看就和朱和盛下榻的“厂公府”没两样,不过占地却大了两倍都不止。 当天色昏暗下来的时候,一个穿着青布裤衫,仆役打扮的男子,悄悄的走进了挂着总兵衙门牌匾的围楼,径直走向里面的一间堂屋。在总兵衙门内外站岗的兵丁,似乎都没瞧见他这号人,既不盘问,更不阻拦。 这青衣男子走进堂屋后,就行了揖拜礼道:“大佬,火炮朱昨天下午就到了厂公府。” “大佬”是邱辉的尊称,邱辉本是达濠岛上招收都的乡民,靠养鸭贩盐为业。郑成功在南澳招兵时前去相从,成了郑明军中的小兵,后来因为立功得了个小官,还结交了一帮军中好汉。 在清朝搞迁界海禁前就奉命在潮州沿海一带活动。在沿海迁界开始后,潮州地方大乱,清军四处镇压疲于奔命之际,邱辉又抓住机遇在达濠举事,聚兵万余,便将紧贴着大陆的达濠岛占了下来。 在这之后,他又在郑明势力的协助下,努力将达濠打造成了一处财源滚滚的通商口岸和海岸盐场。利用私盐和海商攫取巨额利润招兵买船,称霸一方,同时还通过于老爷子这样的脚踏两船的“中间势力”同清朝在潮州、惠州一带的贪官污吏分赃。 由于满清朝廷在沿海各地大搞迁界禁海,使得原本繁华的国际贸易遭受重创。但是贸易的需求并没有完全消失,而且满清朝廷对广东福建沿海也做不到完全控制,因此就出现了香山——澳门、达濠和厦门这三个主要的走私贸易口岸。 全国仅剩的这三个口岸,自然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而且邱辉也不吃独食,再加上平南王府和续顺公府都有养寇的需要。 所以邱辉这两年就被广东清军“无视”了,而且他们还任由依附邱辉的势力在潮州府境内的惠来、潮阳、澄海、揭阳等县地盘上不断扩张势力。 而邱辉本人,也被潮惠沿海一带的江湖豪杰们捧为了大佬辉。 现在这位大佬辉正在用晚饭,不是一个人吃,而是有一男一女,同桌作陪。 男的三十来岁,和邱辉长得很像,都是满脸横肉,双眉倒竖立,脸上还有道很吓人的刀疤,一副不讲道理的狠人模样。这男子名叫邱荣,花名“刀疤荣”,乃是邱辉的长子,也是达濠明军的二把手,官拜潮州知府。 那女的却好看多了,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肌肤雪白,一张瓜子脸儿,红润饱满的嘴唇,眉目灵动,颇有英气。她是邱辉的四女,名叫淑真。就是朱启炮一直惦记着的邱家千金。 这个封建社会重男轻女,一家之主的男子吃饭,一般不会让妻妾或女儿、儿媳上桌的。 邱辉当然也是个老封建,发达之后家里面的规矩也不小。但是他对四女儿淑真确是例外,那真是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是什么,只要大佬辉能办到的,绝没有二话,绝对宠到没规矩。 而大佬辉那么宠女儿淑真,并不是因为这丫头长得特别漂亮,也不是因为她的嘴巴又多甜。 而是因为一段不为人知的家庭暴力惨案!淑真的生母竟是被喝多了酒,陷入狂暴化的大佬辉活活打死的! 在打死了淑真的生母之后没多久,本来身体很不错的邱辉就得了场大病,病愈之后脖子上又长出了一圈疙里疙瘩的老鼠疮,还因此被与之为敌的清朝官员蔑称为“臭项疬”。 又是得病又是长疮的,终于让邱辉感到了对妻子深深的愧疚。于是他就在达濠岛上为妻子修建了祠堂,天天烧香上供求原谅,还把他和这任妻子生唯一的女儿邱淑真宠上了天。 而邱辉不肯把女儿淑真嫁给火炮朱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他自己当年犯下的杀妻之罪他自己不就是个火炮脾气,喝多了酒和老婆口角,一下没控制住巴掌拳头就砸过去了,结果酿成大错了! 而火炮朱也是出名的暴脾气,而且武艺力气比当年的邱辉还有过之,听说还喜欢随身带把短柄斧子,和人火并的时候经常飞斧杀人! 这要喝多了一斧子丢出去,还不得出人命? 所以厂公庞太监那么大面子,邱辉都不肯松口! 可问题是他闺女邱淑真不知道厉害啊! 她又不知道她娘亲是给她阿爸打死,谁敢告诉她?而且朱启炮长得不错,身材高大,剑眉怒目,隆准虬髯整个一塔什么班大叔的模样,特有男子汉气息,绝对不娘炮。很符合海寇窝里长大的邱四小姐的审美。 所以邱四小姐和朱和盛见了十几回后,就已经很中意这个凶巴巴的胡子男了。 邱辉正为难的时候,他闺女淑真已经放下筷子发问了:“昨天下午就到了?那怎么没见炮哥哥来总兵衙门拜见?” 听见女儿亲切的称火炮朱为“炮哥哥”,邱辉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丫头不会等急了想嫁人了?邱辉这时还想起前一阵传来朱启炮被清廷的潮州府衙捉去的消息时,这小姿娘可哭惨了,好几天都是眼睛红红的。 这不行啊!邱辉望着女儿心道:“那个火炮朱很凶的,会打你的!” “回四小姐话,火炮朱有伤在身,可能需要休养一下才能来府拜访。另外” 这个穿着青衣,仆役打扮的男子是邱荣安排到厂公府中当细作的(其实厂公知道他的存在),向来比较得力,总能将厂公府中的情况查清楚报给邱荣。可现在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点古怪。 “有什么不能说的?”邱荣厉声道,“怎吞吞吐吐的?” “回大公子话,”那细作忙道,“小的发现火炮朱的行为举止有点古怪” “哪里古怪了?”淑真眨着眼眸,好奇地问,“他有没有问起我的事情?” 邱辉听见这话一脸纠结 那细作摇摇头,“没,没有问起” “倒是有点古怪!”淑真嘟囔道,“那他有没有为我准备礼物?” “没”那细作的话刚一出口,就看见四小姐的脸色放沉了,连忙改口道,“他到了厂公府后就让人让人去买糖和鱼虾了,也许是要送给四小姐的。” “糖和鱼虾?”邱淑真一愣。 邱荣则看着妹妹问:“四妹,那一定是买给你的?你很喜欢吃糖吃鱼吃虾啊!” 邱淑真点点头:“对,我很喜欢吃糖吃海味的!” 邱辉却是一头雾水,“糖和海味又不贵重,他买了多少?” “回总兵,火炮朱让人买了三百六十斤白糖!另外还让小公公(庞思明)去海门港收了一两千斤鱼虾。” “那,那么多?”这下连邱淑真也觉得不对了。 那细作哭笑不得地说:“厂公府里面的人也都觉得古怪,底下人都在说,这个火炮朱会不会让潮州府衙的酷吏折磨惨了,以致神志不清了?” 神志不清? 给打傻了? 这傻女婿可不能要啊! 邱辉一边挥手让那细作告退,一边给儿子打眼色。 “阿爸,”邱荣道,“不如我明天一大早以探病为由,去厂公府看看。如果他真的傻了就” 就什么还没说出口,他妹子邱淑真就发话了,“阿爸,我和阿哥一起去!” 邱辉摇摇头,“你个走仔(女儿)怎么能抛头露面?” 邱淑真哪儿听邱辉的话,摇摇头道:“我女扮男装就是了,火炮朱认不出来的。” 认不出来?邱辉心说:“认不出来就真的傻了!傻了就真不能要了” 第28章 潮州大傻瓜 朱启炮傻了! 厂公庞太监家的人加上他家的猪都是这么认为的特别是猪! 就在刀疤荣领着女扮男装的妹子淑真往隆井都古埕村这边来的时候,朱和盛已经在干傻事儿了。 在厂公庞太监家美美的睡了一觉的朱和盛,今儿一大早起来,吃完早茶后,就开始折腾自己手下的“难民兵”和庞太监家的猪了。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难民兵”都被朱和盛折腾了,朱和盛只是挑了几十个小难民兵来折腾——这群小男孩都是大南山义军的二代,虽然在诸葛军师的和大波玲的教育下都认了字儿,但毕竟没什么见识,都把“猛如老虎恶如狼”的朱启炮当成了偶像,全都是炮哥的小迷弟,自然好指挥。 于是朱和盛在昨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就给这群小迷弟下了命令,让他们在今儿早饭之后,都到猪圈集合! 这是军令啊! 在从大南山天王寨出发的时候,朱和盛就教导过他们,他们现在都是反清复明小战士了,当然得知道军令如山! 而为了方便管理他们,朱和盛在大南山天王寨的时候就照着郑明军制把他们编成了一个“领”(员额六十人),“领”下面管辖了十个班(每班带班长六员),还指派了勇猛苏的儿子苏占山和忠义赵的儿子赵鸿逵这两个“小霸王”当了正领和副领。 所以昨天晚上朱和盛“参观”猪圈的时候,就带着这俩“小霸王”,让他们熟悉了猪圈周围地形和猪圈内部的“猪情”。 另外,庞太监家的小公公庞思明也领着几个年纪比他更小的“候补太监”也到了猪圈外听命了——不得不说,这庞太监对于反清复明是认真的,早早的就在为将来的大明皇宫准备太监班子了而那些“候补太监”看着也都很努力,看来都等不及要当权势滔天的大太监了。 在猪圈外面点了数,并且检阅了自己的“小近卫军”和“小太监团”后,朱和盛就开始分配任务了。 任务是夺取并且改造庞太监的猪圈! 首先是把猪圈里的猪猪们都驱逐了!凡是抗拒不走的猪猪,一律格杀勿论——庞太监养得可都是黑毛土猪啊!看着就好吃可惜这些猪都很没种,没有一只敢和拎着斧子的朱和盛交战。 把几十头一脸懵逼的黑毛土猪驱逐出猪圈后,朱和盛又开始指挥“小近卫军”和“候补小太监”,在猪猪们的围观下清理猪圈。 猪圈里面虽然臭,但是好东西不少啊!有最天然的有机肥料,用这种肥料种出来的非转基因的蔬菜、稻米搁在后世都是能卖上好价钱的。 另外,朱和盛还在这个猪圈当中发现了许多白色的硝土这可是宝贝啊! 土法炼硝的那点工艺可难不倒朱和盛这个化工专业户的,而火硝在此时的潮州乃至广东,根本就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广东本身并不产出多少火硝,火硝的主要来源要么是北方省份,要么就是境外输入。 北方省份的货源被大清朝廷控制,卡得很严,别说大南山的反贼们得不到,连平南王府、续顺公府这号大清走狗也很难得到北方的火硝。 而从境外来的火硝,又被平南王府、达濠邱辉和台湾的延平王府控制,他们三家当然也不会敞开了对外发卖火硝——广东这地方由于历史原因,西式火枪的存量很多,而且还能大量仿造!如果不控制火硝、火药的供应,一准会乱了套,对平南王府、延平王府和达濠邱辉都是不利的。 对朱和盛而言,现在卡脖子的就是两样,一是人手——大南山里没多少人,于老爷子的族人也不多,能凑出五六百个大军就顶天了! 第二则是火硝——如果他要配制黑火药还得搞硫磺,但他的“金手指”是“甜火药”,糖在如今的广东是不缺的,一点点铁锈也不是问题。至于用来铸造爆炸物外壳的铜材也不难取得,熔掉一些铜钱就行了。所以卡脖子的就是火硝了! 而这火硝,只能自己想办法生产了,而要生产火硝,就得搞到足够多的硝土。 朱和盛今儿一大清早就来和猪猪抢猪圈的目的,其实就是想把这处猪圈改造成一个生产硝土的集硝池——唔,庞太监家的猪圈就是个天然集硝池! 看看小庞公公带着一群不怕臭不怕苦的少年们从这猪圈当中挖出来的硝土数量和质量就知道了。 这个猪圈距离海门湾很近,所以湿度很大,温度则比较适中,夏天不太热,冬天这里是广东嘛,当然不会很热。还不断有海风吹过来,使得空气流通状况极佳,非常适合硝化细菌生长。 而且这猪圈边上就是庞家围楼的“护楼河”,这“护楼河”又连着一条水质清澈的小溪,取水非常容易,方便保证猪圈内的土壤湿润。 此外,古埕村是个渔村,对面的海门港又是潮州最大的渔港所以可以买到大量的臭鱼烂虾。臭鱼烂虾和人畜屎尿一样,都可以产生大量的铵,而铵又是硝化细菌的“食物”。 现在广东沿海界外的人口和牲口都不多,不可能提供足够的屎尿,所以臭鱼烂虾就是最好也是最稳定的硝化细菌的“食物”来源了。 虽然庞太监的猪圈是个天然堆硝池,但朱和盛还是制定了一个改造方案。 首先是加固——那个顶棚看着不大牢,得加固一下,别回头一个台风给吹没了,这个硝化细菌怕紫外线,给太阳公公一晒,那就都没了。 其次是在猪圈底部用石灰夯一夯,而后再铺上砖石。猪圈四周本就是用砖石垒起来的,但是留了进出的门口,现在也得封堵上,这样就把猪圈变成了个池子。 然后还得在这池子内铺上两千斤蓬松的黏土、细沙和少量的草木灰,再把刚刚挖出来的硝土也铺到硝池当中。 最后再把捣烂的臭鱼烂虾加清水稀释后一起倒入硝池 别看工序挺多,但是有几十号人一起动手,还是很快能干完的。 到了当天下午,古埕村的渔夫们挑着一筐筐刚刚捕上来的海鲜给朱和盛送来的时候,这个堆硝池的改造工程差不多已经完工了。 所以朱和盛就让人把大波玲和庞思明叫了来,三人一起蹲在地上,从一筐筐的海鲜当中选出最肥美鲜嫩大只的好货,选了满满的一大筐!再把剩下的交给苏占山、赵鸿逵和他们的手下,让他们拿去捣碎倒在硝池里面。 哦,还有几十头饿了一天,还无家可归的黑毛猪在边上围观它们的家都没了,也没人想起来要喂它们,看着一筐筐的海味很想去吃几口,但是又怕朱和盛这个很凶猛的人类打它们,真是可怜啊! 而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一群猪在围观几十个比猪还蠢的傻瓜在干傻事儿啊! 就朱和盛正笑呵呵的挑选海鲜的时候,忽然听见一细细糯糯的声音在他身后大呼:“咦,怎么猪都逃出来了?” 然后又是一个大嗓门:“火炮朱,是你吗?你怎么蹲在猪圈外面,还让一群猪围观,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真的让邓光明、薛章、凤鸣山这几个狗官打傻了?” 这谁啊?怎么乱说话啊? 朱和盛回头一看,就看见好几十人都站在庞家围楼的“护楼河边”张着嘴围观。其中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一个身上穿着大红袍,头上戴着乌纱帽的,腰间束着革带,红袍的胸腹部还缝着明朝四品文官的云雁补子,满是横肉的脸面还上有一条吓人的刀疤的粗壮汉子。 第29章 我是来谈反清复明的! 这个强盗扮文官的家伙是刀疤荣邱荣! 朱和盛看到那张满脸横肉的刀疤脸和那身大明四品文官的补服,马上就想起这个乱说话的二货就是邱辉的大儿子邱荣了。 这家伙明明是个强盗坯子,却偏偏说自己饱读圣贤书,所以应该当文官,硬让延平王郑经封了他一个潮州知府。 虽然当了文官,但这二货的行事还是原来那一套,风风火火的,想哪儿是哪儿,压根就没啥规矩,还喜欢乱说话反正现在大明朝早关张了,也没人管得了他这个知府大老爷。 朱和盛还想起这个邱荣和自己,不,是和原版朱启炮的关系还不错。是一起喝酒赌钱逛青楼的好基友唔,在朱和盛的印象中,那个原版朱启炮每回去达濠,都会拉着这个刀疤脸吃喝嫖赌,还都是朱启炮抢着花钱埋单。这个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想到这里,朱和盛马上从站了起来,然后大步走向吊桥。那刀疤荣也带着手下大摇大摆的上了吊桥,两边就在桥上碰了头。 朱和盛笑着冲刀疤荣一抱拳:“刀疤荣,小弟刚想着请你出来赌钱喝花酒,你这就来了来得正好,差不多就是饭点了,小弟刚刚进了一批海味,一起尝尝?” 话说到这里,朱和盛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因为一个长得水灵灵的,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的小书僮,正气鼓鼓的站在了刀疤荣宽大的身躯前面。一双水汪汪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也不知道在瞪谁? 不过她的样子真是蛮可爱的,看着非常眼熟,一定是认识的,可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这位小哥,”朱和盛想了一会儿,只好笑着对女扮男装的邱淑真说,“你也饿了?不如也尝尝古埕村的海味?” 这下吊桥周遭当中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朱启炮居然没认出邱四小姐! 虽然邱四小姐扮了男装,但是大波玲、庞思明,还有刚刚闻讯而来的庞永忠庞公公,都已经把她认出来了。偏偏朱启炮这个和她最熟的外人,居然没认出来! 当然了,朱和盛没认出邱淑真也不奇怪。他毕竟重装了个二十一世纪的“系统”,许多记忆都变成了碎片,除非特别熟悉的人,否则他见了面后都得好好想一想才能记起来。 而这个邱淑真和原来的那个朱启炮也不是特别熟——封建社会嘛!男女还是有别的。以朱启炮和邱淑真的关系,就算有机会见面,那也是远远的相看几眼,顶多再打个招呼,这能有多熟?况且这邱淑真又扮了男装 看见大家都在发呆,朱和盛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不过混迹商场多年的他,还是知道应该如何化解这种尴尬局面的。 办法就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于是朱和盛赶紧绕过了被无视的邱淑真邱大千金,走到已经无语的刀疤荣邱荣身边,用自己的衣袍擦了擦手,然后拉着他的手笑道:“邱大哥,小弟这次过来是有两件要紧事情想同您和令尊商量。” 要紧事情?刀疤荣心想:“要紧的事情?除了替你阿爸和契爷解围,应该就是想娶我妹子了!其实这两件事也可以合在一块儿办,只要你娶了我妹子,我阿爸一定会出兵的! 可你为什么又装着不认识我妹子?” 刀疤荣正一头雾水的时候,朱和盛已经拉着他一起往庞公公的围楼里走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大堂之内,这时朱和盛又吩咐大波玲和庞思明道:“姑姑,小公公,你们把我刚选的海味送去厨房,蒸熟了送上来就行了有鱼丸鱼饺吗?有的话也来几碗。哦,别忘了再上两壶好酒。” 然后他又很好心的一指跟着进来的邱淑真对庞思明道:“小公公,也给这位小兄弟上一盘蒸海味尝个鲜。” 大波玲和小公公庞思明是哭笑不得,但是邱淑真现在是女扮男装,他们也不方便点破,只好装糊涂了。 而朱和盛接着又招呼邱荣、庞永忠一起入座,却偏偏漏了邱淑真 好在邱大小姐并没有误会她的炮哥哥故意冷落自己,因为现在的朱启炮怎么看都不正常,应该是给可恶的狗官折磨疯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正着急的时候,庞思明已经捧着一盘子生腌龙虾肉(中国小青龙)给邱四小姐送来了——这些龙虾是和那一筐筐的海鲜一起送来的,不过没有拿去“喂猪”,而是直接送去厨房了,因为古埕村的渔民都知道庞公公就好这口。 庞太监的厨子刚刚把龙虾肉做好,就被小公公拿来讨好邱四小姐了。 邱四小姐早上出门的时候只是胡乱吃了几口早饭,又忙着赶路,午饭也没好好吃,现在还真有点饿了,于是就接过盘子筷子,站在那里吃了起来。 吃了一块,味道真的不错,那叫一个鲜甜啊,还真好吃! “火炮朱”邱荣虽然是知府了,但他的作风还和当海寇时没两样,也不叫朱启炮的字号,也不称他的官职,而是直叫上绰号花名了。 邱荣顿了顿,看了眼正美滋滋的吃海鲜的妹子,叹了口气,又道:“你刚才说的要紧事情是什么?” 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已经在琢磨该找什么借口堵上朱和盛求婚的门路了他之前和朱和盛一起喝花酒的时候,好像答应过他的!酒后之言,可以不算? 朱和盛却正色道:“当然是反清复明了!” “啊”邱荣愣了又愣,“火炮朱,你说什么?” 朱和盛又加重了语气,道:“对我等而言,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当然就是反清复明了!” 邱荣还真没法反驳,反清复明的确要紧啊,他现在还是大明朝的潮州知府呢! 看见邱荣目瞪口呆,朱和盛知道这位一定觉得反清复明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 其实换魂之前的原版朱启炮也觉得反清复明没啥指望了,他之所以还要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占山为王,就是为了在潮州的这潭浑水中多捞一点。 这样等将来天下完全太平了,他就能带上干姑姑和邱淑真一起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过安生日子了。 不过那种安生日子,却不是朱和盛向往的。 因为他知道反清复明这事儿还有最后一个风口,也就是三藩之乱! 对于三藩之乱的历史,朱和盛还是有点了解的。 在没有他这个“换魂者”的历史上,三藩之乱也持续了八年之久。而且在吴三桂去世之前,吴周方面一直保持着相当强大的战斗力。甚至在尚、耿二藩相继降伏之后,吴三桂依旧可以在湖广、两广战场上发起攻势,并且取得较大的胜利。 可以说,如果不是吴三桂死后吴周集团群龙无首,三藩之乱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而且即使吴三桂死后吴周集团因为群龙无首陷入混乱,也坚持了三年,才最后覆灭。 可见清王朝的武力相对于吴周集团,已经没有压倒性的优势,甚至在吴三桂在世的时候,都没有优势可言。 如果吴三桂的三个盟友,广东的尚之信,福建的耿精忠和郑经能够再靠谱一点。也不必挥军东南、饮马长江,只需要牢牢地把广东、福建抓在手中。能够为吴三桂提供一个稳定的后方,并且提供产自广东福建或购自外洋的先进火器,大清朝多半就过不了三藩之乱这个坎 当然了,朱和盛也不会傻到以为有了自己这个“换魂者”,那个尚之信就会变得靠谱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利用三藩之乱的风口把尚可喜、尚之信这对汉奸父子拉下马,然后自己联合大佬辉一起上位当广东王。 毕竟这平南王尚可喜也没多少兵力他的旗军就十五个佐领,一个佐领就二百兵丁,二百乘十五才区区三千。平南王藩下还有一些可以随时从军的男丁,明面上的数目大约是兵丁的四倍(五丁抽一从军,还剩下四个),也就是一万两千。 尚可喜还控制着大约七千人的绿营兵。也就是说,尚可喜这个平南王麾下的常备兵只有一万人,加上预备兵员,顶多就是两万三万。 另外,还有潮州的续顺公府所管的五个佐领约一千人也许会和尚可喜同心。 但是广东地方上的其他各路清军绿营军,如潮州总兵刘进忠,碣石镇总兵苗之秀、高雷总兵祖泽清、广东提督严自明这些人,在吴三桂起兵后到底站在哪边可都不好说了。 如果大佬辉和天王朱这两支反清力量能够利用三藩之乱风口到来前的这两三年间,好好发展一下军力。也不需要太多,只要合起来能有个数千上万精兵,到时候来个突然发难,打尚可喜一个措手不及,则广东可定矣 想到这里,朱和盛就一字一顿的对邱荣道:“邱大哥,你可知道鞑子皇帝玄烨在杀了顾命老臣鳌拜之后,便将‘三藩、河务、漕运’视之为三大事,并书而悬之于宫中柱上了吗?三藩在劫难逃,必反无疑了!” 第30章 平生不见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祝大家国庆快乐) 达濠,大明潮州总兵衙门。 八月十七日快到中午的时候,大佬辉的一对儿女,刀疤荣邱荣和女扮男装的小美女邱淑真终于回来了。两人是一边拌嘴,一边走了进衙门的。 “阿妹,火炮朱已经疯了,不但做事古里古怪的,说的也全是疯话,而且都认不出你了” “阿哥,你别胡说,炮哥哥没疯,他说的话我听着很有道理。至于他认不得我一定是故意的,他和你谈大事情,不方便招待我一个小女子。” “那你就情愿站在墙角吃虾肉?” “我情愿,炮哥哥是反清复明的大英雄而且生腌的虾肉很好吃的!” “我呸,他就是个疯子!” “不,他不疯!” 两人说话的音很大,传到了堂屋之内。 邱辉这时候正在堂屋中和一个三十多岁年纪,面红齿白,文质彬彬的一个书生在喝茶说话。 听见门外这两兄妹在拌嘴,邱辉就有点不好意思的对那书生道:“军师,那是犬子和小女在说话,我平日忙于军务,对他们疏于管教,真是见笑了。” 那个被邱辉称为军师的男子笑了笑,问邱辉道:“邱总戎,令郎和令爱所说的火炮朱是那一位?怎么又是疯子,又是大英雄的?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军师,那火炮朱名叫朱启炮,是大明宗室,唐王一脉的子孙,被末代唐王和鲁监国先后封为奉国中尉。” 那军师笑道:“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大南山的天王朱朱琚杉的儿子对?” “对,对。”邱辉连连点头,“就是他他前一阵被满清潮州府的官吏捉去了,虽然在押送广州途中被他阿爸天王朱救出来了,但是神志好像有点不清了,估计是在牢里给折磨惨了。 八月十五那天他到了海门港对岸的古埕村,犬子和小女昨日结伴前去探望。” “哦,”那军师道,“也不知这位朱中尉的伤势如何?不如请令郎进来问问。” 这个时候邱荣和邱淑真已经在客堂外面候着了,也不敢再拌嘴了,因为他们知道有贵客来访。 “阿仔、走仔,都进来说话!”邱辉和这军师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他不仅招呼自己的儿子邱荣,还把女儿淑真也一起叫了进来。 两兄妹进了大堂,先拜见自己的父亲邱辉,恭恭敬敬的口称“大人”,然后又向那军师行了揖拜之礼,还称他为“陈军师”。 这军师原来姓陈,名永华,字复甫。乃是延平王郑经的股肱之臣,官拜延平王府咨议参军、监军御史。不过郑明体系内的人们都管他叫“军师”,还将之比作蜀汉丞相诸葛亮。 而在后世的传说中,他又被称为陈近南,还被认为是洪门天地会的创始之人。 他这次是为了“朱三太子在潮州举兵”的事儿来达濠的。 陈永华是在视察厦门、金门防务的时候,通过延平王府布设在福建的情报网络得知“朱三太子”到了潮州,而且还大闹揭阳县(贵屿都属于揭阳),折腾出了很大的动静,还打死了二百续顺公府的旗兵! 虽然陈永华不大相信“朱三太子”可以打死那么多续顺公府的旗兵,也不相信出现在潮州的“朱三太子”是真的。但他还是在今天上午赶到了潮州府潮阳县的达濠港,找到了达濠的地头蛇邱辉。 而邱辉当然也听说了“朱三太子在潮州举兵”的事儿,而且他也知道那个传闻中的朱三太子就是朱琚杉。但他压根不相信这些消息朱琚杉怎么可能是朱三太子呢? 朱琚杉和邱辉也拜过把子,也算是从属邱辉的一方豪强。邱辉对朱琚杉的底细是很清楚的,知道他是唐王家的旁支,明朝还在的时候不过是个奉国中尉,和定王三太子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而且邱辉也不相信朱琚杉、于忠贤这两个怂货能一仗打死二百续顺公府的旗兵。这比朱琚杉是朱三太子的可能性更低如果说朱琚杉、于忠贤他们打死二百潮州府的壮班衙兵(就是民壮),那邱辉还能信,打死二百旗兵怎么可能?他们俩要有这种实力至于一个在大南山上落草,一个夹在明清之间当受气包吗? 所以陈永华得到的消息一定有误!在邱荣、邱淑真返回达濠的总兵府之前,邱辉已经帮着朱琚杉、于忠贤他们辟完了谣陈永华当然也信了,不过他还是想了解一下朱启炮的情况,毕竟他和朱琚杉也有几面之缘。 在和两个小辈客套几句后,陈永华就直接问起了朱启炮到底说了什么疯话。 “回军师的话,”邱荣首先回答道,“奉国中尉说鞑子的康熙帝刻薄寡恩,虚伪狂妄,还自以为是,没有容人之雅量。 因为他容不得元老重臣鳌拜善终,而且在擒拿鳌拜当年就将之害死狱中。所以他也一定容不得平西王吴三桂老死云南一定会在未来两三年内将之逼反。而康熙帝将三藩、河务、漕运视之为三大事,并书而悬之于宫中柱上,便是其将要逼反吴三桂的铁证!” 康熙皇帝将“三藩、河务、漕运”六个大字挂在宫中柱上的事情,并不是什么机密——康熙就是要让人知道自己已经将“三藩”视作心腹之患,甚至是唯一之大患了!因为黄河和漕运是根本治理不完的,康熙真正能治的,就只有三藩! 如果康熙想要把治三藩的事儿当成个秘密,那他就不会把这事儿写出来、挂起来。 既然写出来、挂起来了,那就不怕人知道。康熙下面的人都知道了,陈永华耳目那么多,当然也知道了。 “他说的有道理啊!”陈永华拈着胡须,“你怎么说他在讲疯话?” “陈军师,炮哥哥不疯的!”一旁的邱淑真连忙帮朱启炮说话。 这朱启炮换魂之后都把她忘了,她还那么帮朱启炮,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真爱啊! 邱荣当着陈永华的面当然不敢和妹子拌嘴,但他说朱启炮疯了也是有道理的。 “军师,下官之所以说奉国中尉疯了,是因为他觉得八旗兵神勇不在,广东的尚藩和续顺公府的旗兵更是不值一提所以吴三桂的军队一定可以在湖广击败康熙派去八旗兵。而我们潮镇(明朝潮州镇)只要抓紧时间,在吴三桂被逼反之前练出数千精兵,再装备上西式的火铳和大炮,再用西法训练铳术、炮术。就一定可以在湖广乱起之后诛灭尚藩和续顺公府,夺取广东为反清复明之根本!” 好像是有点疯了陈永华有点同意邱荣的看法了! 想到这里,陈永华叹了口气,心想:“虽然八旗兵远远称不上无敌,但还是相当能战的,至少在陆上,特别是能施展骑兵的地形上是极为能战的!而且尚可喜的旗军横行广东那么多年,也罕有敌手,怎么就不值一提了?这个朱启炮要么真有点疯,要么就是狂妄无知。” “那是真的!”邱淑真认真地说,“炮哥哥说他有证据可以证明八旗兵不行了后天他会带着证据来总兵府拜见阿爸! 阿爸见了这证据,就会相信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努力上几年,广东就是我们的!” 陈永华眉头大皱,心想:“八旗兵能不能打,那得打过才知道,怎么可能有证据呢?看来是刀疤荣说的对,这个朱启炮真的已经疯了! 本以为唐王一脉有些人物,没想到看来大明朝气数已尽,再没复辟的可能了!” “阿爸,军师,”邱淑真看见邱辉和陈永华的表情,就知道不好了,赶紧对二人道,“总要给炮哥哥一个机会?疯不疯,傻不傻,你们见过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说到这里,小美女的眼眸中就开始闪烁泪花儿了。 “那就见一见!”邱辉心疼闺女,只好答应见朱启炮了。 陈永华也道:“我见一见他!” 他当然是好心,他是个博学之士,不仅懂得财政、军事,还精通医术如果朱启炮疯得不严重,还可以开几贴药给治一治。 第34章 一定要存天理、藏人欲! “好姑爷,你是用什么配制出这种猛火药的?快说来听听” 陈永华正激动的泪流满面的时候,邱辉已经急不可耐的向朱和盛要猛火药配方了,而且他还管朱和盛叫好姑爷! 不得不说,这邱辉可以在康熙十年的潮州府替大明朝占下一方天地,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至少人家知道什么时候该果断下注! 看到那“猛火药”爆炸的效果,邱辉已经知道续顺公府旗兵损失小二百的传闻是真的了。 而且他还知道,如果朱启炮肯拿出猛火药的配方,那么他就能和天王朱、火炮朱联手拿下整个潮州府! 延平王府也有可能吃下泉漳二府! 那么大的利益摆在跟前,火炮朱的那点脾气当然不算什么缺点了所以火炮朱现在就是他的好姑爷了。 而这声好姑爷,可把朱和盛给叫懵了! 这个大佬辉怎么叫我好姑爷?朱和盛心说:“他是要招我为婿吗?看他这模样,他的闺女一定也是个满脸横肉的母老虎?不对,他闺女好像挺好看的,叫什么邱淑真” 啊,终于记起来了! 想起了邱淑真这个名儿,朱和盛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他自己,不对,应该是那个原版朱启炮还“猛追”了那个叫邱淑真的雅姿娘一阵,可是邱辉却一直看不上朱启炮。 几个月前朱启炮还央求着老豆朱琚杉请出庞太监保过一回大媒。可是这媒却保了个“下落不明”,大佬辉虽然没有一口回绝,但是也没点头答应。就这样没了下文 可现在怎么就是“好姑爷”了?朱和盛心想:“一定是他看见了甜火药的威力,想要得到甜火药的配方,所以才想把女儿嫁给我?可是姑姑大波玲怎么办?娶了邱淑真,那姑姑怎么安排了?让她做妾还是做外室?这样会不会对不起干姑姑大波玲? 可是大佬辉的支持对反清复明事业也非常重要的,只有得到他的支持,我这个朱三太孙才能成真啊! 我当了朱三太孙,这个反清复明运动才能拥有一个高瞻远瞩而且意志坚定的领导人” 就在朱和盛陷入沉思的时候,邱辉的女儿邱淑真邱四小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她刚才混在了邱辉的亲兵队中),还一阵风般的冲了过来,到了邱辉身边就拉着他老爹的胳膊问:“阿爸,阿爸,你刚才管炮哥哥叫什么来着?” “叫好姑爷啊!”邱辉笑呵呵道:“走仔(女儿),你和火炮朱的婚事,阿爸已经答应了火炮朱,你以后可要好好对淑真,绝对不许打她!再不乖也不许打,知道了吗?” 邱淑真一听这话,就抿着嘴偷笑起来,眉毛都笑弯了。这个时候朱和盛也认出眼前女扮男装的邱淑真了,还闻到了她身上的一阵幽香,心中就是微微一动。虽然淑真依旧是一身男仆的打扮,脸上也未施粉黛。但朱和盛还是看见了一张秀丽的面庞,皮肤白腻,五官玲珑。 朱和盛心想:“这个邱淑真长得还真好看,至少这个脸蛋不在干姑姑之下啊” “姑爷,姑爷怎么高兴傻了?”邱辉哪儿知道朱和盛在为难呢?还以为这位“追”了淑真好久的朱启炮高兴的呆住了,就笑呵呵的上前,拉住朱和盛的手,“先别傻,我还有好事和你说淑真是我的掌上明珠,嫁妆自然是不能少给的,绫罗绸缎、珠宝金器的另说,白银先给一万八千八百八如何?” 大佬辉还真是有钱啊! 不过朱和盛心存大志,是不会贪图这一万八千八百两的。 所以他不动声色。 邱辉对朱和盛的沉默也大感意外。 这是嫌少吗?这个火炮朱被邓光明、薛章、凤鸣山那仨贪官折磨了一番后,怎么变得那么贪婪了呢?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眼自己的宝贝闺女邱淑真,小姿娘正撅着小嘴看着他这个亲爹呢! 大佬辉咬咬牙,又道:“再加上隆井都、陇田都、成田都这三都之地,一起给你,这总行了?” 听到大佬辉拿出了三个紧挨着大南山的乡都,朱和盛就知道自己要对不起干姑姑了。 他可以不在乎银子,但是他不能无视这三个乡都的人口,以及位于古埕村的集硝之地。 朱和盛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个时代潮州人口的稀少(其实和全国其他地方相比已经算人口密集了),而且他家的根据地大南山里人口更少,恐怕都不满千。 而大佬辉拿出的三个乡都却是难得的“人口稠密”之地,至少有六七百户的农民、渔民。一户出一个兵,那就是六七百大军了! 另外,这三个乡都之中的隆井都还位于练江口的一座狭长的半岛上,不仅易守难攻,而且气候湿润凉爽(广东标准的凉爽),还非常容易获得臭鱼烂虾,绝对是一处可以建设大量集硝池的宝地! 而朱和盛现在发现自己和干姑姑也没多熟悉,他又不是原版的朱启炮,并没有和大波玲“青梅竹马”,不过是馋人家的身子虽然大波玲的身子真的很馋人,但这不是高尚纯洁的爱情,这是低级趣味的s情!这就是传说中人欲,必须要先藏起来,然后慢慢的灭掉! 朱和盛心想:“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我一定要存天理、藏人欲!唔,就先这样了至于干姑姑大波玲,以后再想办法!” 想到这里,朱和盛马上就换上了一张孝顺女婿的标准面孔,冲着大佬辉躬身一礼,道:“老泰山在上,受小婿朱启炮一拜!小婿一定好好的待淑真,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好好好,”邱辉哈哈大笑,拉着朱和盛的手,“走,回总兵衙门去老夫今天高兴,要和姑爷你来个不醉不归!” 朱和盛“变心”的时候,他的干姑姑大波玲和厂公庞永忠、师爷郭有德他们,已经到了海门港外的于家围楼之中了。 于家围楼比庞家围楼可小多了,是个一层的圆形围楼。大波玲、庞永忠、郭有德他们仨抵达的时候,那个四五十岁年纪,看着高高瘦瘦,跟个竹签差不多的于二爷已经把定王象弄好了——广东在被李成栋攻破前曾经是大批明朝官员和宗室王爷们最后的避难之地。当时的广州城内总共有二十几家王府! 在广州沦陷后,这二十几家王府全都破灭,有大量的凤子龙孙流落民间,自然也造成了大量的皇家器物流失,而象牙腰牌又是最烂大街的东西,真的假的,不知流出多少? 于二爷好这口,自然收了不少,拿出一块磨平上面的字迹,重新刻上“定王”二字也就行了。 可是定王金印和崇祯皇帝的圣旨就有点难弄了。 其中用来写圣旨的绢本已经做好了,青黄两色绢本,还做了旧,看着挺像,但是于二爷仿不了崇祯的笔迹。而且他也没见过明朝皇帝的颁布内旨时用的印章是什么样的? 至于亲王金印于二爷没见过那玩意儿(黄金的,融化了就可以变现),而且他也不是金匠,不会铸造那玩意儿。 “这腰牌做得还行,”在于家围楼中的一间书房内,庞太监拿过腰牌验看了一番,然后对于二爷道,“圣旨就由难(我)来写反正威庙老爷很少写手诏,他的大部分内旨都是司礼监的秉笔写的。” 说着话,他就拿过一张信纸,又取了一支毛笔,开始打草稿。但还没等他写完草稿,就听见书房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嘭”的一声,书房大门竟然被人推开了。 庞太监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养子小公公庞思明和于老爷子家的赘婿斯文白正一脸错愕的立在门外。 “出了什么事啊?”庞太监有点吃惊地问。 于二爷也觉得有点奇怪,“姑爷,是不是在海门港买鱼虾的时候听到什么消息了?” 原来今儿斯文白和小公公庞思明一块儿去海门港找几个大鱼霸商谈包买臭鱼烂虾的长单了——集硝池对于人畜屎尿或鱼虾的需求量极大,如果一直购买好鱼好虾就亏了,所以得用包买尾货的办法降低成本。 而这两人却在海门港的商埠内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传闻! 斯文白道:“二叔,出大事儿了!平南王尚可喜出兵大南山,打破天王寨,还从天王寨内搜到了,搜到了大明定王殿下的玉牒、金印、腰牌和和威庙老爷传下的一枚印章!” “什么?”大波玲猛地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这消息是哪儿传出来的?” 庞思明接过问题,大声回答道:“苏夫人,这消息是由普宁县城过来的私盐贩子带来的!好几波人都这么说居说普宁县城里都已经传遍了!” 第35章 我到底是不是朱三太孙 什么?尚可喜出兵了? 正在邱辉的别院大堂内和邱辉、陈永华商量着要怎么攻打揭阳县城,以围魏救赵,解贵屿都之围的朱和盛,听见老窝被抄的消息,马上就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拔腿就往院子里去。 陈永华和邱辉也有点紧张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也都起身跟着出了院子。 到了院子外面,三人这才发现外面不止大波玲一人,刀疤荣邱荣、厂公庞太监、于二爷于忠义、勇猛苏苏勇、斯文白白孝文、师爷郭郭有德,还有那个已经和朱和盛定了亲的邱淑真都来了! 而且一个个都表情复杂,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儿! “怎么回事?”朱和盛看见那么多人一块儿来了,就知道这个变故有点大了! “火炮朱!”这回开口的是邱荣,“出大事了!从普宁县城和揭阳县城过来的盐商、私商都带来消息,说尚可喜那老贼派世子尚之信督军五千进剿大南山已经打破你家的天王寨!” 这怎么可能? 朱和盛难以置信啊,尚可喜脑子进水了?出兵五千入大南山打天王寨这天王寨有什么值得他那么兴师动众去打的?这天王寨位于大南山的南部,靠近邱辉的地盘,远离清朝的控制区。 而且天王寨周围的地形非常复杂,山间小路很多,天王朱还未雨绸缪,早就在天王寨周围搞了几处避难的小寨子。只要留守天王寨的那些人别睡死过去让人给偷袭了,完全可以在尚家大军发起进攻前溜走。 再说了,天王朱和火炮朱这些年搞来的钱财都存在庞太监的“银钱厂”里,天王寨里面只有一些口粮,值不了几个钱。尚可喜根本犯不着兴师动众来抢啊! 出兵五千!这得多少花销? 朱和盛正一头雾水的时候,那天津师爷郭有德已经说话了:“普宁和揭阳传回来的消息都说,尚可喜那老贼虽然没逮几个大南山的好汉,却把尼了家的玉牒、金印、蟒袍和威庙老爷传下来的圣旨都给抄了去了天王朱啊,尼了是朱三太孙的事儿算是泄汤了!” 什么? 朱和盛完全懵了,这怎么弄的?怎么和诸葛军师的锦囊妙计中写得不一样? 这怎么回事?朱和盛赶紧看着庞太监和大波玲,好像在问:“你们怎么回事儿?改剧本了?” 庞太监和大波玲也是一脸的迷茫他们刚刚搞定了腰牌,崇祯皇帝的圣旨也才打了个草稿,金印还不知道该怎么弄?蟒袍更是没有想到。 结果就得到消息说尚之信的兵已经拿到腰牌、圣旨、金印、蟒袍和玉牒了! 很显然,尚之信拿到的腰牌、圣旨、金印、蟒袍和玉牒不是他们准备的假货 庞太监仔细想了想,说:“火炮朱啊,尚之信那贼抢到的腰牌、圣旨、金印、蟒袍和玉牒都不是假的” 什么?不是假的? 那就是真的了? 邱辉和陈近南听庞太监这么一说,全都大吃一惊啊! 庞太监是如假包换的东厂督公啊! 而且他当年在北京的时候地位也不低,他干爹是庞天寿,他能差哪儿去? 如果当年朱三太子真的从北京城溜出来了,很有可能是被庞天寿秘密带出北京的。因为庞天寿就是在北京陷落前不久南下办差的办差很有可能是个幌子,真正的任务就是掩护朱三太子跑路。 难道朱琚杉的真实身份真是朱三太子朱慈炯? 虽然邱辉和陈近南都知道朱琚杉是什么唐王一脉的宗子,但好像除了隆武帝、绍武帝授予的官职,也没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朱琚杉的身份也许隆武帝和唐王朱聿锷是故意想隐瞒朱三太子的真实身份。 另外,当年文村陷落前怎么就朱琚杉带了一批人溜出来了?唐王朱聿锷自己和他的子嗣怎么都没跑了?这个朱琚杉有什么资格先跑一步?难道他特别重要吗? 邱辉和陈近南都看着朱和盛,似乎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朱和盛却陷入了沉思他得好好琢磨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朱三太孙啊! 那个原版朱启炮留给他的记忆碎成了一堆,许多事情得好好想想才能记起来他之前甚至连“半未婚妻”邱淑真那个雅姿娘都没想起来,所以忘记自己的真爷爷是崇祯皇帝好像也不奇怪啊! 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会儿,朱和盛终于记起自己这一世的亲爷爷是谁了? “不,不是的”朱和盛缓缓摇头道,“我阿公不是崇祯皇帝,我阿公是唐王一脉的宗子,是琳字辈的人,讳琳琳渝,封奉国中尉。” 他这番“真话”其实也不是说漏嘴了,而是诸葛军师的锦囊妙计上交待好了的。不能别人一问就说自己是朱三太孙得让庞太监来说,还要让邱辉、邱荣这爷俩自己发现“真相”! 而陈永华、邱辉、邱荣他们听完朱和盛吞吞吐吐的说出自己爷爷是谁,都露出了一脸怀疑的表情——不相信你! 说自己爷爷是谁还得想半天,你根本就是在撒谎! 大佬辉邱辉当时就不高兴了,一张满脸横肉的面孔一沉,“姑爷,我们都是自己人了,你怎么还不跟我说实话呢?你就是朱三太孙,我大佬辉也不会把你给卖了的!” 邱荣也连连点头:“就是我达濠邱家对大明可是忠心耿耿的!” 这都什么人呢?朱和盛心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这可不是我存心骗你们啊,是你们自己不信真话信假话!” 朱和盛又看了一眼陈永华,似乎想听听陈大军师的说词——陈永华可是陈近南的原型,延平王府的军师,手里应该掌握着庞大的情报网,他知道的真相一定很多,如果能蒙住他,那自己的朱三太孙就算混上了。 但是朱和盛却看见陈永华眉头蹙着,似乎陷入了苦苦思索! 原来陈永华是想到了当年鲁监国朱以海想要收养朱启炮当嗣子的事儿了朱以海的儿子都在乱世漂泊中弄没了,所以就想要从朱家宗室当中收养个儿子。 也不知怎么就看上了朱琚杉的儿子朱启炮,想让朱启炮继承鲁王爵位和监国的地位,还想让朱启炮继承鲁王镇——这鲁王镇是个军队番号,是当年国姓爷东征平台带去的13镇之一,是由鲁王朱以海的旧部组成的。 这事儿郑经也批了一多半没批准朱启炮当监国,但同意朱启炮当鲁世子,还答应在朱启炮成年后让他继承鲁王镇。 可是没想到鲁监国朱以海还没来得及收养朱启炮就在金门病死了,而且他死后他的一小老婆又产下个遗腹子,这事儿自然也就黄了。 陈永华和郑经当时也没往细想过,台湾那么多明朝宗室,为什么朱以海偏偏要选朱启炮当继承人?而且还想让朱启炮当监国! 这里面肯定有内幕啊! 现在陈永华总算明白了,朱琚杉是朱三太子,朱启炮是朱三太孙,这是大明正统啊! 脑补了半天的陈永华也发现朱和盛的目光了,不过他并没有把“真相”揭发出来。因为延平王郑经不见得想要一个大明正统的朱三太孙 陈永华道:“邱总兵、邱太守你们不要逼问奉国中尉了,有些事情该让你们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们知道的!” 啊! 邱辉、邱荣都恍然大悟,原来延平王和陈军师早就知道朱琚杉就是朱三太子了! 只是这事儿需要保密!这是必须的,大家都能理解! 朱和盛则愣住了,心说:“你这个陈近南什么意思啊?你会不会说话啊?不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原版朱启炮都不知道的秘密?不行,我得去问问老豆天王朱!” 好嘛!这高仿仿得朱和盛都自我怀疑了 就在这时,陈永华又发话了,这位延平王府的咨议参军面色有些凝重:“奉国中尉,这平南王府既然已经出兵五千,那咱们也得多调集一些军队,多准备一些炸雷才行啊,恐怕不能马上出兵了。” 邱辉也皱着眉头道:“姑爷,不瞒你说,我的邱家军虽然号称万余,但其中常备之兵仅有三千,如果再要多出些兵马就得向下面的各都下达点兵令了点齐人马后还要操练一番方可出兵。” “那得拖到何时?”朱和盛显得有点着急——他还没问清自己的爷爷到底是不是崇祯皇帝呢! 邱辉想了想,道:“这回至少要出兵八千!也就是说,必须从各乡都召集五千人再要操练一番,恐怕得拖到十月中旬才能出兵了。” “要那么久?” “姑爷你也别着急,”邱辉看见朱和盛一脸担忧,又补充道,“我可以出兵一千围潮阳县城,再令阿荣出兵一千走练江进兵屯峡山都,这样尚之信、邓光明必然会分兵支援潮阳县城并屯兵练江北岸布防,便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进攻贵屿都了。” “那便有劳丈人了,”朱和盛还是不大放心,“丈人,不如让小婿再替您多做几个天雷夜壶,然后再打造几架发石机这样刀疤荣的军队就能吓唬一下贵屿都外的清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丈人您亲率的那一千人也能依仗天雷之威,打掉潮阳城外的清军据点,将城内的清军团团围住!” “好!”邱辉笑道,“就听姑爷的!” 第36章 郑经好惨啊!(快投点月票救命啊!) 永历二十五年九月,承天府,安平城。 安平城就是原来荷兰人修建的热兰遮城,是一座非常坚固的棱堡,在被郑成功围攻了九个月之后,成为了郑氏家族的产业,并且被改名安平城。 这安平城的名称,乃是取自郑氏家族原先在福建泉州的老巢安平城,自然是寄托了郑成功的思乡之情和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可惜天不假年,在郑成功收复台湾的第二年夏天,也就是永历十六年的五月初八,这位大明王朝最后的支柱轰然崩塌,薨逝于台湾岛上的安平王城。 从郑成功攻占热兰遮城到他薨逝于安平王城,前后不过几个月。而在郑成功薨逝之后,郑氏集团又发生了郑袭、郑经两叔侄之间的内讧和厦、金之败。在丧失厦、金根据地后,第二代延平王郑经便渡海登台,进驻安平王城,开始在陈永华、冯锡范、刘国轩等重臣的辅佐下,苦心治理台湾这个蛮荒之地。 而在长达七八年的苦心经营之后安平城外安平商埠的街道,总算有了那么一点儿人气。在安平商埠唯二的两条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不仅有留着发髻,穿着明朝式样衣衫的商民官吏,还有不少白皮肤、黑皮肤的洋人。 至在安平商埠的十字街口,还有一座三层小洋楼,洋楼的大门口还赫然挂着“东印度公司商馆”的招牌! 这当然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产业,而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商馆。 在郑成功收复台湾后,荷兰东印度公司就成了明郑政权的死对头,还被清廷拉拢,参加了永历十七年(康熙二年)的厦、金之战,帮助清廷打败了刚刚经历内讧,元气大伤的明郑集团,使得才夺位上台的郑经就丢掉了比台湾岛更加重要的据点厦门、金门! 当时台湾岛上的汉人人口太少,厦门、金门因为开发时间比较久,而且又贴近大陆,容易接收明朝遗民,所以人口更多。因此失去厦、金对明郑而言就是一场极其惨痛的失败! 虽然厦、金二岛在永历二十年(康熙五年)时就被邱辉和江胜收复,但是原本在岛上的人口却回不来了——不是让清军给屠了,就是给迁去了福建腹地挨饿。所以邱辉、江胜收复的其实是两座空岛。 而清廷拉拢荷兰东印度公司反对明郑,当然会造成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选边支持明郑了。 不仅是因为荷兰和英格兰之间矛盾(英荷战争还在打呢!刚打完第二次,还在准备打第三次),而且还因为这个时代西方的殖民者都信奉基于实力的“独占的自由贸易规则”——也就是这个自由贸易只能是我自由,别人是不能自由的,要不然就是破坏自由贸易规则了! 所以荷兰现在和清廷“自由贸易”,那不列颠就只能和明郑“自由贸易”了。 而澳门的葡萄牙人因为比较弱,还被鳌拜和康熙皇帝逼着要内迁,所以没有资格和大清进行独占的自由贸易。不过却有尚可喜和澳门的自由贸易——尚可喜觉得很自由啊!别人都海禁了,他就能一年自由的赚个几百万,多开心啊! 当然了,在这个基于实力和规则的东亚自由贸易体系当中,现在也存在一个“不自由”的贸易港,就是邱辉统治下的达濠港。 这个邱辉是依附明郑的势力,按说应该只和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搞自由贸易。但是达濠港、海门港和澄海港却是三个交了保护费谁都能进去的“不自由”的贸易港! 无论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澳门葡萄牙人,还是盘踞菲律宾的西班牙人,都能“不自由”的出入这三个港口。 对于这种“不自由”,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都“忍”了——挣钱嘛,不寒碜。 但是坚信基于实力的自由贸易原则的不列颠贸易公司驻安平镇商馆的大班查理高夫和二班尼古拉斯大宝,却对潮州的“不自由贸易”非常不满。 还不止一次的向延平王郑经提出抗议和交涉! 就在延平王府的重臣,咨议参军陈永华搭乘一条快船从达濠返回安平的第二天清早,这二位又一次坐上一辆四轮马车,往安平城堡去和郑经、陈永华两人交涉了。 而在这两人离开商馆之前,一个被二班尼古拉斯大宝安插在陈永华身边的一个眼线还急匆匆的送来个信封。 出生在菲律宾,但却拥有百分百汉人血统的尼古拉斯大宝,就在马车上拆开信封看了起来,才看了几眼,一张白净而且英俊的面孔上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叼着个烟斗,长得有点矮胖,拥有一头飘逸的金毛的查理高夫已经瞧见了纪大宝的表情变化,便叫着他的中文名,“纪大宝,发生了什么事情?” “领事阁下,延平王府很可能要对清王朝开战了!”纪大宝管高夫叫“领事”,不过这个“领事”并不是查理二世国王委任的,而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和英格兰侨民们推举的——这个时代有许多这样的“领事”,他们并不是国王或一国政府的代表,而是侨民们的代表。 所以这个查理高夫和明郑当局签订的“自由贸易”协定,仅仅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自由”,而不是整个英格兰王国的“自由”。 “又要开战了?他们那么弱小,居然敢和大清国开战,难道是想自取灭亡了?”查理高夫看了眼窗外,真是非常萧条啊! 这里是台湾岛最繁荣的所在,但是比起那个大佬辉治下的达濠商埠,依旧差了许多啊! 虽然大佬辉治下的人口不见得比郑经的人多,但是达濠商埠是个“不自由的贸易港”,而且又依托着食盐、白糖两大产业,流动人口很多的。 这台湾的安平市根本不能比啊! 纪大宝摇摇头,笑道:“领事,这次的战争似乎不是延平王府挑得头,而是在清王朝治下出现了一个危险的反叛者!” “他是谁?” 纪大宝道:“他是前朝崇祯皇帝的儿子,人称朱三太子的定王朱慈炯!他已经在潮州举兵,而且还得到了陈永华的支持领事,我想这是我们将潮州府纳入我们的自由贸易体系的一次机会!” “要怎么做?”查理高夫问。 纪大宝笑道:“我们可以把库存的那几门老掉牙的大炮和那批倒了七八手的火绳枪卖给他们。那些可都是吃火药的大户然后在战争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断供火药和硝石!” 查理高夫笑了起来,“只是断供吗?我们还可以把火药和硝石卖给平南王殿下我们的火药和硝石可比葡萄牙人能提供的好得多!” 纪大宝马上恭维道:“领事阁下,您真是太英明了!” 查理高夫则毫不客气的承认了自己的这个优点,“哈哈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军师,你没和孤家开玩笑?真的能用白糖造火药,还一炸一大片?” “就是啊,熬个糖水怎么还能炸了?” “这个糖怎么可能点着?军师,你莫不是被火炮朱给骗了?” “大王,冯侍卫、刘将军,这个白糖能不能炸咱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此时此刻,在安平堡内的王府后院的一个凉亭当中,风尘仆仆赶回台湾的陈永华正用个石磨在磨糖粉。 而他身边围着三个人,其中一人是穿了身道装(一种儒服),身材瘦削,颧骨凸起,眼睛很小,还留着几撮小胡子,看着就没什么王者之相,却自称“孤家”。不用说,一准是延平王郑经了。 另外两人都是颇为高大的武士,都穿着窄袖的戎服,其中一人腰里还挎着宝剑,正是郑经最信任的侍卫长冯锡范。另一个是个黑脸汉子,胡子拉碴的也不好好修剪,瞧着就粗,乃是郑经最倚仗的大将刘国轩。 第37章 朱三太子,你要顶住啊!(给点月票吧!) “好了,磨好了!” 陈永华这个时候已经磨好了一大盘子糖粉,雪白雪白的,都放在一个四方形的,有点扁平的木头盒子里面。 郑经看着这白花花的糖粉,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米糕和馒头蘸着吃应该不错,所以待会儿点不着也不浪费。 虽然郑经的爷爷是世界首富,但是俗话说的好,富不过三代啊!所以身为富三代的郑经在接管家族事业后一直过得比较拮据,那叫一惨淡经营啊! 到现在都节省惯了,看不得铺张浪费。 而陈永华这时则笑吟吟的看着冯锡范和刘国轩,“冯侍卫、刘将军,你们还觉得这个糖粉点不着吗?” 冯锡范和刘国轩都不信! 糖粉怎么可能烧起来? 两人都摇摇头。 “那就试试看!” 陈永华一边说还一边那过来一只早就准备好的点着了的很粗的红蜡烛,然后直接插在了那个装满糖粉的木头盒子当中。 看得郑经直皱眉头——有点糟蹋东西啊!这糖粉被蜡烛油弄脏了还能吃吗? 想到这里,郑经就问陈永华道:“军师,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把个蜡烛放在糖粉中间?” 陈永华回答道:“大王,臣这是为了点火啊!” “怎么点?” “吹气!”陈永华笑道,“对着糖粉用力吹口气儿!” “哦”郑经听着稀罕,吹起还能点火? “好,我试试。” 说着郑经就要吹,可把陈永华吓着了,赶紧拉住延平王,“大王,您别吹这可危险!” 陈永华在达濠的东银钱厂(庞太监的产业)里面看见过朱和盛玩这个把戏。当时朱和盛用这招吓唬邱淑真那可真是火冒三丈啊,吓得邱四小姐尖叫着直往朱和盛怀里躲! “危险?”郑经一听有危险,马上就不吹了,还后退两步。然后冲着冯锡范和刘国轩道:“冯侍卫,刘管镇,你们两个吹!” 有危险就让我们上? 冯锡范和刘国轩两人虽然也有点害怕,但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啊!双双拱手领命,然后目光冷冷的看着陈永华——姓陈的,你说,怎么吹! 陈永华则取出三个早就准备好的用硬黄纸卷成的纸筒,两个给了冯锡范和刘国轩,一个他自己用,最后他还请郑经下令——得三个一起吹,才能把木头箱子里面的糖粉吹起来变成粉尘状。 郑经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还有点童心未泯,看着底下的三个大臣一个拿过纸筒一头对着嘴,一头对着个装满糖粉的木头盒子,还鼓着腮帮子,真挺有意思的。 于是他就憋着笑意大喝了一声:“吹!” “轰” 三人用力一吹,糖粉就扬了起来,然后被蜡烛的火苗点燃,形成了一非常吓人的火球。 陈永华早就有心里准备,还能糖粉炸于面而色不变,但是郑经、冯锡范和刘国轩都给吓着了,还发出了惊叫。 “炸,炸了,真的炸了!” “哇呀呀,这个厉害” “啊,啊” 三个人惊叫完毕之后,才同时回过头看着气定神闲的陈永华,全都是一脸的愕然。 陈永华却笑着对郑经道:“大王,这其实不算什么,如果将白糖熬成糊糊状,再拌入火硝和铁锈,那烧起来才叫一个厉害。如果再趁热把那个糊糊和铜钱碎片一起倒入个空心铜锤,再插上木塞子和火线那就是个威力极大的开花弹啊! 据火炮朱说,他阿爸朱三太子就是用这种开花弹在贵屿都城大败续顺公府旗军的!而且火炮朱还愿意帮咱们训练制药师傅。” 原来朱和墭已经将甜火药的配制方法传给陈永华了! 这倒不是他不想保密,而是这甜火药无法长期保存——火硝和白糖都极易受潮。现在又没有合适的干燥剂,又没办法密封,所以只能临阵配制。 朱和墭已经和大佬辉、陈永华达成了协议,由他帮着训练一批潮州总兵府和延平王府派出的“制药学徒”。 旁边的刘国轩忙问:“军师,大南山那帮草寇真的击败了续顺公府的旗军?” 陈永华点点头,“千真万确,至少打死了二百人!” “二百啊”冯锡范也吸了口凉气儿,“军师,你刚才说他阿爸是朱三太子?那是真的吗?” 郑经也追问道:“对啊,那个朱琚杉不是唐王府的人吗?怎么变成朱三太子了?是真的吗?” “我看是挺真的”陈永华点点头道,“大王,咱们就姑且当他是真的!” 郑经眉头一皱,“军师,这事儿还能姑且?” “怎么不能?”陈永华笑道,“大王,好不容易有人出来替您当鞑子朝廷的头号死敌,有什么不好的?” 郑经拈着胡须,皱着眉头,似乎在心里面权衡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问陈永华道:“他们真有这能耐?” “可以一试。”陈永华说。 “怎么试?” 陈永华道:“火炮朱和他丈人邱辉准备联手出兵打揭阳县城,来个围魏救赵,解了贵屿都的围。臣建议我们延平王府可以出兵一二千,再给点火枪、火硝、甲胄,助他们成事。 如果火炮朱和天王朱真的在邱辉的帮助下夺下了揭阳县城我们就再推他们一把,把他们俩推上台去和鞑子的那个少年英主唱对台!” “推一把?”郑经看着陈永华,“你的意思是” 陈永华笑了笑,吐出四个字:“定王监国!” “什么?要让天王朱监国?” “军师,你就不怕他们俩父子做大了骑到我们延平王府头上?” 郑经还没说什么呢,冯锡范和刘国轩却已经跳出来护主了。 郑经则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陈永华。 陈永华笑道:“大王,我们可以联合大佬辉,一起把天王朱、火炮朱的人推进揭阳县城,再把天王朱推上监国的位子这样他可就是鞑子皇帝的头号死敌了。而且揭阳县城又挡在最前面,直面鞑子的兵锋! 有他们当满洲人的靶子,我们的压力就会小很多了,也就有机会可以发展壮大了。当年的明太祖不也是这样利用红巾大宋来遮风挡雨的? 至于做大真要能做大,那就得一次次的打败鞑子朝廷的兵马! 现在鞑子朝廷已经是十分天下有其九五了,能调动天下之力去打朱三太子的一个县城。这要能做大那就是天意了,天意不可违啊!” 郑经点点头,苦笑道:“说的也是啊鞑子还是挺厉害的,先王败于金陵,孤家败于金厦,如今只有台湾一隅和几个沿海岛屿,以及潮州陆上的那么一点儿地盘。而台湾岛上的人口只有十几万,兵不过万余,不堪一战啊! 若无天命之人,大势去矣。若天命真的在明,那孤家总能拿回祖上的产业,为富家之翁?” 他这个富家翁的要求也有点高啊! 郑芝龙可是世界首富,真正的富可敌国崇祯皇帝的朝廷一年能收到的银子(不算粮食,也不算地方财政)才一百多万两,而老郑一年至少大几百万的收入,比当皇帝爽多了! 而且老郑还垄断了大明东南海上的拦路收费业务,属于躺着收钱的垄断资本家! 说真心话,现在的郑经是真没有争天下当皇上的野心。他一台湾岛主都当得抠抠巴巴的,还当什么皇上? 更重要的是,他对战胜鞑子朝廷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在原本的历史上,在吴三桂已经把满清主力都吸引到湖广战场的时候,他都不敢泛海北上再来一场北伐南京之战。现在这情况,哪儿还有争天下的心思? 郑经正在向三个心腹表明心迹的时候,一个延平王府的侍卫快步走了进来,给郑经行了一礼,大声禀报道:“大王,红毛国番商管领查大班和纪二班求见。” 郑经听见是这两人来见,一脸的嫌弃,“又是他们” 陈永华也知道这两人的来意,于是就笑着道:“大王,不如让臣下领着他们去一趟潮州。” 郑经一听也觉得不错,“行啊带他们去潮州。如果天王朱被拱上监国之位了,就让他们去和天王朱谈判。” 第38章 崇祯遗诏(快投月票、快收藏) 大清康熙十年九月的时候,揭阳县西部的古城棉湖寨,已经是一座兵城了。 这座位于榕江南溪南岸的城寨,始建于北宋太平兴国二年,从明朝洪武年间开始就是揭西重镇。当历史的车轮滚动到大清康熙初年的时候,因为沿海迁界断绝了海运交通,所以正好守着南溪水路和大南山、贵人山之间的山口的棉湖寨,就成了由惠州府方向进出潮州府的重镇了,差不多就是潮州府的西大门。 由广州府出兵来剿朱三太子的尚之信和他的一千旗兵、一千旗奴、三千绿营兵,现在都驻扎在棉湖镇上,顿时让这座繁华热闹的潮州西大门变得鸡飞狗跳。 潮嘉惠道的道台汪德平、潮州知府薛章还有揭阳县令凤鸣山,都齐聚棉湖寨,全力供应平南王府的五千老爷兵。 这帮广州府开来的老爷兵说是来剿朱三太子的,可是却偏偏放着贵屿都城不去打,而要去大南山抄朱三太子的老巢。 这茫茫大南山,南北百余里,东西数十里,还林木茂密,人烟稀少。没有向导领着,一入大山就得迷路。而且潮州官府这边也没人知道天王寨在哪儿啊? 所以汪德平、薛章、凤鸣山这些人就劝尚之信不要盲目进山。 可尚之信压根不理,六天前带着四五千人大摇大摆的就往大南山去了。 汪德平、薛章、凤鸣山三人本以为尚之信这回会在大山里吃苦头了,可出乎他们的预料,三天前尚之信居然带着他的大军凯旋而归了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一个个山清水绿的,压根不像在大山里面吃过苦头的样子。 不过尚之信却宣称此战大获全胜,打破了天王寨,杀敌三百,还缴获了朱三太子的腰牌、金印、蟒袍、玉牒和崇祯皇帝的御笔秘旨! 也就是说,尚之信走了一趟就把证明朱琚杉是朱三太子的如山铁证给拿到手了! 可是他这一去一回连带砍人拿东西,三天就完事了? 这也太快了? 虽说平南王府的旗兵旗兵都是“天兵”,但也不至于那么厉害啊! 不过在如今的广东,是没有人敢质疑尚之信的那可是康熙皇帝的“尚叔叔”啊!质疑他弄虚作假,小心脑袋搬家! 再说了,汪德平、薛章、凤鸣山他们仨心里也盼着能有什么如山铁证把朱琚杉的朱三太子身份做实了。 因为他们已经得到消息,皇帝已经派了两个钦差大臣来广东办朱三太子案。 如果这朱三太子被查出是个假货,那接下去也许就该查汪德平、薛章、凤鸣山还有那个督军包围贵屿都城的邓光明欺君罔上之案了。 所以他们几个也不会去揭穿尚之信在围剿大南山时玩假的,不仅不会揭穿,还要想尽办法帮着尚之信去宣传! 因此现在大半个潮州都知道尚之信在大南山抄了朱三太子的老巢除了那些住在天王寨里的义军和义军家眷,他们啥都不知道,更没见过尚之信的大军。 不过远在北京的康熙小圣主是见不着这些大南山贼众的,他只能通过两个钦差大臣和一个御前三等侍卫了解和潮州三太子有关的真相。 而负责为康熙皇帝提供最真实的真相的杨起龙,现在已经拿着吴应熊的亲笔信到了尚之信的中军——一栋位于棉湖寨中的豪宅之内。 这个杨起龙还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打扮,在一间没有什么闲杂人等的厅堂当中,一边喝茶一边跟尚之信打听“真相”。 “俺答公啊,贫僧听说您在大南山中得了腰牌、金印、蟒袍、玉牒和崇祯皇帝的御笔秘旨?能不能让贫僧替您掌个眼?” 杨起龙这个大和尚常年混迹在北京城的上层,而他结交权贵的手段除了佛法之外,就是文玩字画了。 现在是康熙十年了,广东、福建这边虽然还挺乱的,但是北京城早就是一派太平气象了。 太平藏古董嘛! 这群北京城内的旗下大爷们现在不怎么打仗了,捞钱的门路又越来越多,自然得整点花钱的嗜好了。 不过这帮人还没堕落到提笼架鸟抽d烟的地步,要不然历史上的三藩之乱就该变成三藩革命了。 他们这帮旗下大爷现在的兴趣就是把自家的宅子整得体面一些,再给子孙多整点文玩字画——要不然将来那群败家子儿败什么呀? 而买了字画文玩,当然要找人掌眼了杨起龙就经常替这群有钱有势的旗下大爷掌眼,而且还看得挺准,口碑相当不错。 “行啊!”尚之信笑着点点头,然后招呼左右的心腹,“来人呐,去把腰牌、金印、蟒袍、玉牒和崇祯皇帝的御笔秘旨都拿来给龙大师掌掌眼!” “嗻!” 一个平南王府的侍卫应了声“嗻”,然后马上转身离去,没一会儿就捧着一大盘子“真相”摆在了尚之信和杨起龙之间的茶几上了。 不得不说,尚之信还是用了心思的,整出来的“真相”可比海门港的于二爷出品的“真相”真太多了。 其中腰牌、金印、蟒袍都到了可以乱真的地步! 不过玉牒和崇祯皇帝的御笔手诏还有点问题,真的拿到北京给康熙皇帝的专家们了,一定会被识破。 好在杨起龙是带着“真相”南来的他和吴应熊在北京搞到的“真相”,可比尚之信在广州搞到的要真多了! “俺答公,您先看看这个!”说着话,杨起龙就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硬皮金装明黄缎面的折子,双手捧着,放在桌上,用手点了点才推给尚之信。 “玉牒?”尚之信眼前一亮,急忙双手捧起仔细审视,只见上面写着:朱慈炯,生母皇后周氏,崇祯四年三月生壬子戌时,储秀宫稳婆刘王氏,执事太监李增云、郭安在场。交东厂、锦衣卫及皇后各存一份,依例存档。 “这是”尚之信看着杨起龙。 杨起龙笑道:“这是真的!是明亡之际从东厂流出来的锦衣卫存档的那份,被骆养性(锦衣卫指挥使)交给十三衙门了。” “多谢,多谢!”尚之信马上起身抱拳言谢。 因为他准备的那份玉牒在广东骗人也许没问题,拿去北京和真货一比对,那可就泄汤了。 “俺答公,您准备的这秘旨也不行,”杨起龙这时已经取出了一个黄布包裹的卷轴,双手递给了尚之信,“您看这个这个够真,如假包换!” 尚之信接过卷轴,展开一看,顿时就颜色大变,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这这也是真的?” 杨起龙笑道:“这要不是真的,难不成我还能自己伪造一份?” 尚之信继续结巴,“这这这要交上去还不得乱了套?吴应熊知道吗?” 杨起龙笑得更灿烂了,反问尚之信道:“俺答公,您以为我从哪里得到这份崇祯遗诏的?” “可可可可吴应熊为什么要拿出来?”尚之信问,“他就不怕万岁爷猜忌他家?” 杨起龙哈哈大笑:“万岁爷现在还不够猜忌平西王吗?将来就是真的撕破脸也没一定!如果能借着清廷的手将这份崇祯遗诏传出去,那么平西王要反也有了大义名分!” 尚之信喃喃自语道:“原来平、平西王真的要反啊!” 杨起龙看着尚之信道:“俺答公,真到了那一天,您准备站在哪一边啊?” 第39章 朱三太子,吴三桂要来辅佐你了! 钦差大臣米思翰、熊赐履,御前三等侍卫邓忠一行人,拿了康熙皇帝的圣旨来广东办朱三太子案,自是一天都不敢耽搁。他们带着从人,星夜兼程,用了不到一个月,就走完了数千里漫漫长途,于康熙十年九月下旬就到了温暖如夏的广州府。 官拜户部尚书,位列议政大臣的米思翰是朝中主张裁撤三藩的奸臣们的首领之一,和三藩之一的平南王尚可喜自然不会亲近。不过他家和续顺公府却是世交,当年老续顺公沈志祥欲叛明归清的时候,就是米思翰的阿玛哈什屯冒险去石城岛招抚沈志祥的。 后来沈志祥当了续顺公,又从龙入关,得了偌大的富贵,饮水思源,自然感激哈什屯,于是两家就成了世交。康熙皇帝之所以派米思翰为钦差大臣来广东,除了欣赏他坚决主张削藩的观点之外,就是看中他家和续顺公府的世交。 续顺公府虽然也镇守一方,但却不在三藩之列。所镇守的潮州府又在平南王和靖南王的藩地之间。如果能坚决站在朝廷一边,那就能有效隔绝尚、耿两藩之间的联络。 如果能再进一步譬如再调集数千忠于朝廷的绿营兵进入潮州府,用他们取代不是很靠得住的刘进忠所部。那么潮州的旗兵和绿营兵就会对尚、耿二藩构成威胁。说不定还可以在其他忠于朝廷的天兵配合下,迫使尚、耿二藩屈服,那么裁撤三藩的大计,基本上也就成了。 所以这一回来广东办朱三太子案的正钦差米思翰,其实也是康熙用来制住尚、耿二藩的一步妙棋。 当然了,康熙皇帝是不会明着和米思翰、熊赐履说要怎么制住尚耿二藩的。 这事儿得靠他们两个自己去体会如果体会不出来,那就是俩呆子官,以后就别想更进一步了,老老实实的去坐冷板凳! 而米思翰、熊赐履二人都是聪明人,所以不用康熙提醒,就日夜兼程而来,四千多里的路程用了短短二十天就走完了。一路上都是轻车简从,连钦差大臣的仪仗都被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只带着百余骑士,风尘仆仆的入了广州府。 两广总督金光祖、广东提督严自明得知钦差抵达,都从各自的驻地赶到了广州府迎接钦差大臣。续顺公府的太夫人尚淑英也领着小公爷沈瑞在公府的另一位副都统张梦吉的保护下,抢在两位钦差大臣之前抵达了广州府。 至于广东巡抚刘秉权则在接到韶州府方面的通报之后,亲自跑到英德迎接,将两位钦差迎入了广州府城。 还有广东的一群总兵和道员,只要没有被军务绊住的,都来了广州。 在广州巡抚衙门中住了一夜后,在九月初八这天,米思翰、熊赐履这两位钦差大臣,便由刘秉权引导,直奔平南王府。 平南王尚可喜的骨头是三藩王之中最软的,根本不敢在两位钦差跟前摆藩王的谱,不仅大开王府中门相迎,而且还带着好几十个儿子亲自出王府隆重迎接钦差大驾。 米思翰、熊赐履他们并不是来给平南王尚可喜传旨的,而是专为办朱三太子案而来。 所以也没有什么接旨仪式要办,和尚可喜寒暄客套了几句后,两人就被尚可喜一手扯一个,扯进了王府正殿九间殿。 等到两位钦差落座,上完茶,尚可喜才笑吟吟说道:“托二位上差的福,犬子日前刚刚领兵抄了这个朱三太子在大南山的老巢,还抄到了可以证明朱三太子身份的腰牌、金印、蟒袍、玉牒和崇祯皇帝的御笔秘旨。” “什么?抄到了腰牌、金印、蟒袍、玉牒和崇祯皇帝的御笔?”米思翰一脸的惊喜,“验看过了吗?” “还没呢,”尚可喜笑道,“老夫已经遣人去潮州叫犬子之信赶紧差人把那些东西送来不知怎的就耽误了,到今天都没送到。” 熊赐履笑道:“不急不急对了,那朱三太子现在还在贵屿都城吗?” “还在,”尚可喜皱起眉头,“不过那贵屿都城非常难打,邓光明和刘进忠调集了两千多人,打了都有一个月了,依旧难以攻克。” 他现在并没有说实话,因为贵屿都之围虽然有一个多月了,可“打”却只打了一次。就是邓光明中空城计那一次,之后就是围而不攻。双方偶尔在贵屿都城的护城河外交下手交手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清军这边吃亏! 尚可喜也催自己的儿子尚之信去帮忙,但是尚之信打定主意要养寇,根本不理睬父亲的命令。 与此同时,尚可喜还得到界外的密报,朱三太孙已经和达濠邱辉的女儿订婚! 很显然,邱辉即将出兵贵屿都了! 靠邓光明和刘进忠的两千人可对付不了邱辉的大军所以尚可喜真是日盼夜盼的盼着米思翰、熊赐履这两个钦差赶紧来主持大局。 免得尚之信那小子继续养寇把朱三太子给养大、养肥了! 尚可喜正想和两个钦差好好说说剿寇的事儿,他的一个侄子尚之宝忽然飞奔进了九间殿,一边奔还一边嚷嚷:“王爷、王爷、世子爷回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尚可喜心想:“这小子不是踩着点来的?” “快快,让他进来拜见钦差大臣。” “嗻!” 尚之宝应了一声就转身而去,每一会儿就领着尚之信和潮州府知府薛章脚步匆匆的进来了。两人都不是空手,一人拿一盘子。尚之信捧着的盘子里面搁着个金印、一份折子和一个卷轴,薛章捧着的盘子里面则是一件蟒袍、一块令牌。 “俺答公,”尚可喜看着儿子和薛章各捧个盘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就问,“你和薛知府捧着什么?” “阿玛,”尚之信笑道,“那是儿子从大南山的贼巢中抄来的铁证可以证明那个天王朱就是朱三太子!” “铁证?”米思翰和尚之信很熟,笑着问,“俺答公,你在大南山到底缴获了什么?” 尚之信将自己拿着的盘子摆在了尚可喜跟前的案几上,然后又接过薛章的盘子,也摆放好了。与此同时目光一转,将今儿挤在九间殿里的人都收入眼底——很好啊!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一大堆! 他笑着拿起那件蟒袍,展开摆在了案几上,笑道:“这是朱三太子的蟒袍。” 随后他又拿起腰牌,亲自递给了米思翰,“您看看这个腰牌!” 米思翰接过来,“哦,我瞧瞧,看着挺真的!” 尚之信接着又拿起了玉牒给了熊赐履,“熊翰林,您学问大,您看看这份玉牒是真的吗?” 熊赐履在离开北京之前已经看过清宫所藏的朱三太子的玉牒了,现在展开了尚之信递来的玉牒一看,立即面露喜色,“是真的!明朝的皇子的玉牒都是一式三份,宫中藏着朱慈炯的另一份玉牒,上面的内容和这份完全一样!” “还有这个!”尚之信拿起那卷轴,神神秘秘的展开一截给熊赐履看,“您掌掌眼,这是谁的笔迹?” “这是是崇祯的笔迹!”熊赐履在离开北京之前当然也看过不少崇祯的御笔!现在乍一看,就觉得尚之信拿出的这一份圣旨上的笔迹和崇祯御笔非常像。 当然了,要完全确定,还得拿着其他的崇祯御笔来比对。 熊赐履接着又随口问了一句:“俺答公,这是崇祯帝给朱慈炯的手诏吗?” “不,不是给朱慈炯的。”尚之信摇摇头,然后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是给谁的?”尚可喜又问了一句。 “回阿玛的话,”尚之信故意提高了嗓门,“这是崇祯皇帝在北京城破前写给当时的大明平西伯、辽东总兵吴三桂的!” “什么?” “给吴三桂的?” “怎么会在朱三太子手里?” 尚可喜、米思翰、熊赐履都觉得有点不对了。 尚之信当然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接着大声道:“崇祯皇帝在手诏中告诉平西王,已经让内臣庞永忠保护皇三子定王慈炯突围出京。若京师最终不守,太子也殉了国家,那平西王就当辅佐定王慈炯收拾山河,再兴大明!” 第40章 吴三桂,你造反有理了!(要收藏) 广州,平南王府,九间殿,一片死寂! 尚之信已经大声朗诵完了崇祯皇帝发给吴三桂的那份圣旨了! 偌大的九间殿内,所有人都一字不差的听完了,也都知道云南昆明五华山上的那位早就被康熙小主子猜忌得快要混不下去的平西王吴三桂,现在已经有了起兵反清的大义名分! 崇祯皇帝的圣旨上都说好了,让他辅佐朱三太子朱慈炯当皇帝去复兴大明。那他只要照办了,之前投靠大清、引兵入关甚至剿灭南明永历帝的罪过都可以洗白了。 投靠大清、引兵入关那是为了灭李闯。 而剿灭南明永历帝则是因为永历帝不是朱慈炯啊!崇祯说让辅佐朱慈炯,而永历帝在朱慈炯尚在人间的时候称帝那就是乱臣贼子,灭他是应该的只要吴三桂在他的有生之年,可以把朱三太子朱慈炯给扶起来,那他就是名垂青史的一代完人了。 如果吴三桂不愿意当个有名无实的完人,那也可以尝试走一下曹孟德和司马仲达的路线,具体怎么做,《三国演义》都写了,直接拿来抄就是了。 总之,所有的人听完尚之信诵读的“崇祯遗诏”后,全都有一种把这个俺答公拎过来抽一顿的想法。 这家伙不是个东西啊! 这种惹祸的圣旨你派个密使悄悄的往北京一送不就完了。你现在这样念出来,还当着那么多的人念。你让大家怎么办?你让吴三桂怎么办? 那么多人都听见了,要灭口是不可能的。广东省军政两界的头目,除了因为围剿朱三太子来不了的邓光明、刘进忠之外,差不多都齐聚了。 这要是都灭了口,朱三太子还不得直接打进广州府城了? 而且就算朱三太子不打过来,大家伙也不能同意被灭口啊! 既然不能灭口,那保密的事儿也就甭想了。今儿大殿里面聚集的人都嘴快着呢,用不了多久就得天下尽知。 到时候吴三桂想苟延到死都不行了,他都造反有理了,还怎么苟?那个小心眼的仁君康熙皇帝也不可能容吴三桂善终啊! 所以九间殿内,所有的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了,除了尚之信。 尚之信忽然指着一个三十八九岁年纪,高大魁梧,穿着正二品总兵官服的男子问:“祖总兵,你家世守辽东,令尊还深得崇祯皇帝信任,一定见过许多崇祯御笔。过来来看看,这圣旨是真还是假?” 这个家伙是广东高雷总兵,名叫祖泽清。他是祖大寿的儿子,吴三桂的表弟。这会儿已经被吓得汗出如浆了,没想到尚之信还不肯放过他,还要他来看崇祯皇帝的御笔。 他看个屁啊,他今年虚岁才三十九,他跟着他爹祖大寿正式投降大清朝的时候他虚岁才十一,哪儿见过什么崇祯御笔? 不过祖泽清现在也不敢和尚之信顶牛他现在人在广州,不在高州的总兵衙门里面。看今天的形势,是坐着轿子回去,还是躺在棺材里回去,还没一定呢! 于是他一咬牙一跺脚,就硬着头皮上去“掌眼”了。 “对!这就是崇祯御笔!”祖泽清装模作样的拿起这份所谓的崇祯遗诏看了一遍,然后冷着脸问,“俺答公,您看这事儿怎么办?咱们是不是要联名参平西王一本?” 尚之信也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番,然后斟酌着道:“参就不必了崇祯皇帝的这份遗诏显然没有能送到平西王那里,平西王根本不知道这事儿啊!咱们能参他什么?” 说着他又瞅了两个钦差一眼,笑道:“您二位怎么看?咱们是不是要参平西王一本?” 两个钦差也是表情各异,主张削藩的米思翰嘴角挂着冷笑——吴三桂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并没有公开表明过支持或反对削藩的熊赐履,则是眉头紧锁成了一团——吴三桂这回真是不反都不行了!即使暂时不反,早晚也会被皇上和朝中主张削藩的大臣给逼反。 而且有了这份“崇祯遗诏”,朝中反对削藩的大臣,以后恐怕都不敢替吴三桂说话了。 没有了这些人从中转寰,皇上和吴三桂的矛盾一定会很快激化。 在这种情况下,拉拢尚、耿二藩,孤立吴三桂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最后,既然尚之信可以从大南山的反贼巢穴中搜到“崇祯遗诏”和定王玉牒这样的铁证,那就说明这个潮州朱三太子是真货了! 既然他是真的 熊赐履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长条形的明黄缎子缝成的口袋,接着又从口袋中取出一卷圣旨。 就看见熊赐履双手高举圣旨,大声道:“钦差大臣米思翰接旨!” 米思翰似乎早有准备,当熊赐履伸手去摸圣旨的时候,已经起身离座站到下首,在熊赐履大声让他接旨之后,就甩袖撩袍,跪倒在地,口称:“奴才米思翰恭接圣旨。皇上万岁,万万岁!” 然后,他就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接过圣旨打开来,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份圣旨的内容了,因为在辞陛南下之时,康熙皇帝就已经把这份圣旨给他看过了。上面的内容就是命他出任钦差督办广东福建军务大臣,专剿朱三太子! 当时康熙皇帝将这份圣旨交给了熊赐履,并且颁下口谕,一旦确定潮州朱三太子是真的,或是确信该朱三太子危害极大,便由熊赐履负责将人证物证带回北京,同时留米思翰在广东,以钦差大臣之尊督军会剿。 如果没有杨起龙暗中布局,还拿出了要命的“崇祯遗诏”。如果没有那个看着康熙长大的“尚叔叔”跟添乱,把事情越闹越大。康熙借着潮州闹朱三太子的机会把米思翰安插到潮州的这步棋,绝对可以算得上仙招! 不仅能摁住大南山的朱三太子和达濠的邱辉,而且还能借机掌握续顺公府的旗军,还能从外省调几千忠于大清的绿营兵外加几百八旗兵。 这样大清朝廷就能把位于闽粤两藩之间的潮州府死死的捏在手中! 可问题是一份“崇祯遗诏”把朱三太子和吴三桂牵扯在了一起。 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不行啊,得尽快剿灭了大南山的朱三太子! 想到这里,米思翰收好了圣旨,先双手抱拳,冲着虚空一敬,然后笑着对九间殿中的众人道:“蒙皇上的信任,下官已经被委以钦差督办广东福建军务大臣受命专剿潮州伪朱三太子! 下官初来乍到,对广东的情况也不熟悉,还要仰仗诸位!” 说着他又向尚可喜拱拱手,“王爷,您是我大清在广东的定海神针,下官这个剿贼的钦差可得靠着您老的精兵强将,才能早日把朱三太子给灭了,才能早日让万岁爷安心啊!” 尚可喜笑道:“您这是哪里话来?您是钦差大臣,是代表皇上来广东剿贼的,老朽虽然是藩王,但也得听您的调遣哪怕您要老朽亲率人马去冲锋陷阵,老朽也是义不容辞啊!” 米斯翰冲尚可喜拱拱手,笑道:“有您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如今军情紧急,下官也就不在广州城多耽搁了,明日动身去潮州赴任。争取早点把那朱三太子剿灭了,也能让皇上早点安心啊!” 尚可喜连连点头,“对对,早点剿灭了这个朱三太子还有那朱三太孙,大家伙儿才能有安生日子可过啊!” 他嘴上说着这话,心情却无比沉重,因为他知道这个朱三太子和朱三太孙可没那么容易灭! 一来他们自己就挺能打!要不然邓光明、刘进忠早把贵屿都城给打破了。 二来嘛,广东、福建两省当中除了他尚可喜还有那个捅了马蜂窝的邓光明,谁不是存着养寇的心思? 米思翰想要在潮州得逞,还得从北边调些可靠的天兵过来啊! 想到这里,尚可喜就赶紧给米思翰递给去个台阶,只见这老家伙哭丧着张老脸,对米思翰道:“钦差,实不相瞒,这广东的残明余孽都凶悍异常,又和海寇勾结在一起。单是盘踞澄海、潮阳两县的大寇邱辉就拥众万人。那个盘踞大南山多年的朱三太子麾下,也有两三千亡命如果钦差想要速胜,最好向皇上要些能打的北军。若是钦差觉得不方便开口,老夫可以领衔上奏。” 米思翰早就有这打算了,听了这话后便笑道:“如此甚好,有王爷领衔上奏,皇上没准能给广东派些八旗兵来,不要多能有二三百人,就足够荡平大南山贼众,生擒朱三太子了!” 第41章 杨起龙来了 大清这边,三藩势力和满清朝廷正围绕着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展开博弈的时候。 朱三太孙朱和盛则忙着创业! 没错,他又在创业了! 虽然他老子朱琚杉还被邓光明和刘进忠的部队包围在贵屿都城内,但是朱和盛却不急着去拯救,而是忙着兴办实体经济,大搞实业救国。 相比指挥一支大军去和大清天兵交战,朱和盛还是更懂开工厂、办实业的事儿。 别看他来康熙十年的潮州也没多久,但已经找到了一片发家致富的“蓝海”,当然不是生产高仿的马爹利和法国香水——因为现在还没有正品的马爹利和法国香水,朱和盛想仿也没得仿,如果能做出来就是原创! 那以后潮州马爹利、潮州轩尼诗、潮州拉菲、潮州圣罗兰、潮州兰蔻都变成正品了 不过朱和盛选择创业项目也不是正品的潮州洋酒和潮州香水,而是非常高大上的军火业!而且还直接切入了十七世纪军火业最核心、最关键、最能卡脖子的产业——堆硝和制硝! 众所周知,十七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已经是火药武器主宰战争的时代了! 而火药武器无论是枪炮还是炸雷,在使用过程中都会消耗大量的火药。 以广东地区非常多见的斑鸠脚火枪为例,这种重型火枪发生一次就要消耗大约一两(明两)黑火药而一斤(明斤)黑火药只够一支斑鸠脚火枪发射十六次。 没有黑火药,威力强大的斑鸠脚重火枪就比烧火棍都不如了! 而火硝就是黑火药最主要的成分! 而对广东、福建各路势力而言,火硝又是很难得到的宝贝,永远供不应求,永远被卡脖子——大清朝廷在路上卡,英国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则在海上卡。 所以在北方只卖五六钱银子一斤的火硝,在达濠商埠直接炒到了二三两银子一斤! 而且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还得大佬辉点头,才能“匀”一点火硝或是火药给各路买主——邱辉自己也不够啊,而且他也得用火硝和火药卡下面这群依附势力的脖子。 这各路买主,其实都是依附大佬辉的势力,主要就是依附邱辉的抗迁的上百个乡都中的强宗大族。 邱辉“送给”朱和盛的三个都就是这一类依附他的乡都,朱和盛能不能把它们牢牢控制住,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而这本事当然也包括搞到卡人脖子的火硝和火药的本事。 有了火硝或是火药,这些潮州宗族才能用明朝传下来的斑鸠脚火枪,守着他们的围楼抵抗清朝官府的“强迁”啊! 守住了围楼才能保住周围的土地,有了土地才能生养儿女,传宗接代这火硝和火药在康熙十年的潮州界外,就是相当于房产证、结婚证的存在啊! 那是刚得不能再刚的刚需! 所以从达濠返回古埕村的朱和盛,一边派勇猛苏领着上百“大军”去“收复”大南山里的天王寨(其实天王寨并没有丢);一边就开始全力以赴的修建“没有猪的猪圈”——就是堆硝池啦! 朱和盛在古埕村修建的第一个堆硝池现在已经快到“丰收”的时候了,在堆硝池的表面,已经出现了大片肉眼可见的淡黄色的硝土。朱和盛取了一些硝土放在烧红的木炭上进行了测试,发现可以爆出火花,这说明硝土的纯度是让人满意的。 根据他的掌握的知识,一个可以投放两千斤沙土、草木灰,外加三百斤臭鱼烂虾(也可以用屎尿)的硝池,如果有合适的气温、湿度,并且通风良好,还能避免太阳光的照射,经过二十几天的发酵,所产出的硝土大约可以提纯出三十斤高纯度的火硝。 如果不考虑到人工、固定资产折旧、资金成本、取得沙土和草木灰的成本和提炼火硝所需耗材的成本,那就是十斤臭鱼烂虾产一斤火硝。 古埕村本身就是渔村,对面的海门港更是潮州府最大的渔港,臭鱼烂虾的价格很低,几个铜板搞一斤绝对没有问题。十斤臭鱼烂虾也就是二十个到五十个铜板再加上其它各种各样的成本,在古埕村用堆硝法生产火硝的成本,怎么都不会超过一百文铜钱一斤。 而一斤火硝直接卖给邱辉和陈近南,怎么都不会低于一两银子! 那可是十几倍的利润啊! 而且还不必缴纳增值税、所得税,已及各项附加税,还不愁销路,当然也没有账期,甚至可以预收货款占用下家的资金制造高仿名酒和法国香水都没干这个来钱快! 如果朱和盛还能更进一步,利用自产的高纯度火硝生产颗粒状火药的话那利润可就更高了。 不过朱和盛眼下还没功夫开设火药作坊,而且也没时间培养制造火药的技工。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扩建堆硝池这一件事儿上。 整个隆井都的闲散劳动力,都被朱和盛花钱雇了来,他底下的“大南山义军”也暂时变成了劳动大军,会同被雇来的隆井都农夫,一起在朱和盛的亲自指挥下修建堆硝池。 为了方便日后的管理,朱和盛还给自己找了两个“经理”,一个是于老爷子的姑爷斯文白,朱大资本家想把他培养成硝池经理——斯文白这就变成猪圈白了。 一个是小公公庞思明,朱和盛已经收他为徒,准备把熬硝的手艺传给他,以后再让他当制硝经理——小公公就变成硝公公了,如果将来朱和盛再教会他制作颗粒状火药,那他就是火药厂的厂公了! 今儿一大早,朱和盛又领着他俩一块儿视察庞家围楼外地堆硝池工地了——堆硝池的工地就在庞家围楼外的“护楼河”边儿,一朱和盛打算再建二十九个,现在每天能完工一个。再加上之前的那个“猪圈”,等到这些池子全部完工,朱和盛就能有三十个堆硝池了。 如果可以理顺了生产,以后每天就能收一池子硝土,同时再“种”一池子的硝土。 取一池子硝土可以提取二十斤质量上乘的火硝——都卖出去的话,至少能有二十两银子的销售收入。如果能一个月不间断的生产销售,那就是六百两银子,一年就是七千二百两,如果硝池的数量能再多十倍那可比当山贼,不,比当义军来钱都快啊! 而“种”一池子硝土则需要投放三百斤臭鱼烂虾——这对海门港和古埕村根本不算什么,再多十倍也有啊! 所以古埕村的军工产业,那真是大有前途啊! 朱和盛正憧憬着将来一天赚他个一两千两银子的幸福生活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朱和盛顺着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是好姑姑大波玲正领着几个苏家壮丁和一个光头和尚策马而来。 姑姑终于忍不住来看我了! 朱和盛远远的看见大波玲,心里面就是一阵惊喜,自打朱和盛和邱淑真订了婚,这位好姑姑就搬去海门港的苏家老宅居住,然后就不理朱和盛了。 这可把朱和盛想念坏了,可他又忙着创业,没功夫去“泡姑姑”今儿总算又见着了,还是好姑姑主动! 看来有戏啊! 想到这里,朱和盛就大步迎向策马而来的大波玲,还笑呵呵地冲大波玲招了招手:“姑姑,好些日子没见着您了,可把我给想念坏了!” 大波玲似乎还在生朱和盛的气儿,冷着脸驱马到了他跟前,然后又一指身后跟着的和尚,沉着声对朱和盛道:“火炮朱,这位是北京来的杨起龙杨法师他给你带来件宝贝,还带来了清虏的军情!” 第42章 怎么是个木工太孙呢 杨起龙? 这名字好熟悉啊! 对了,康熙年间好像有个在北京城里面造反的假朱三太子就叫杨起龙啊!不会就是眼前这位? 朱和盛顺着大波玲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相貌堂堂、斯文儒雅、气度不凡的杨起龙,心说:“你这个高仿三太子可比那个貌似关公的三太子像多了!怪不得在北京城内也能忽悠到人跟随造反。只是你不好好的在北京城里准备谋反,跑来潮州干什么?” 杨起龙又在发愣,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在一排臭烘烘的“猪圈”旁瞎转悠的家伙居然就是鼎鼎大名的朱三太孙这货长得一副凶相,看着就是个杀人放火的山贼海寇,哪里像朱三太孙了?老朱家的子孙要都跟他一样,李自成、张献忠还造什么反?赶紧入伙叫大哥! 而且这个朱三太子搞那么多猪圈干什么?造反不应该招兵买马吗? 你搭点马厩也就罢了,搞那么多猪圈骑着猪上战场?这样打不过满洲人? 大波玲也愣了,她本来以为朱和盛和这个杨起龙会来个相见恨晚什么的,怎么冷场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杨和尚也发现火炮朱不大正常了? 这个火炮朱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好好的山贼不干,跟人学做生意了。搞了十几二十个猪圈要堆什么硝这都什么偏门生意啊! 而且他学做生意之后也不凶了,整天笑呵呵的,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的,都有点不喜欢了——大波玲就喜欢火炮朱原本的凶性!原本的火炮朱是大南山上的一只猛虎!现在怎么搞得跟个招财猫差不多了? 更让大波玲不解的是,这只“招财猫”还整天把自己弄得臭烘烘的 不过大波玲终究是心向着火炮朱的,叹了口气之后,她就开始替两边牵线搭桥了。 “火炮朱,这位杨法师是厂公的故人介绍来的,他带来了一样可以证明天王朱身份的印章,而且他还是从尚之信军中直接过来的,带来了清虏的最新军情! 杨法师,三太孙现在正在察看堆硝池就是生产硝土的池子!广东这边没有硝石矿,只能用硝土熬硝,可天生地养的硝土产出很少,只能用这个法子生产。” “哦,原来如此贫僧起龙,恭请三太孙万福金安!”杨起龙也反应过来了,连忙翻身下马,走到朱和盛跟前,撩起僧袍就要下跪。 朱和盛赶忙扶住杨起龙,没让他真的下跪,“杨法师大名,我在天南亦有耳闻大师,里面请!” 说着他就伸手指了指庞家围楼的大门。哦,现在庞家围楼已经改称朱家围楼了,因为厂公庞太监不愿意被“猪圈”包围,而且又因为“吉祥壶”被炸碎的事情生了朱和盛的气儿,所以也搬去海门港的东银钱厂居住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朱和盛就扯着杨起龙的手,一块儿往自己居住的围楼中走去。 进去之后,杨起龙又发现这座外观看上去挺气派的围楼,里面给改成了个作坊。围楼中间的天井之中已经搭起了巨大的棚子,棚子下面架起了几口大铁锅和一口铜锅,还摆放着二三十个大木盆、二三十个小木盆和三四十只铁盆。 这里是提炼火硝的“车间”,因为从“猪圈式堆硝池”收上来的硝土纯度不高,必须在这里进行提纯后才能得到结晶状的火硝。提纯火硝的方法当然是土法,但是只要严格照着朱和盛设计的工序按部就班的进行,还是可以得到纯度较高的火硝的——之前朱和盛已经用从别处(马厩、鸡鸭棚、厕所等地)刮来的硝土进行了实验,顺利得到三四斤纯度不错的火硝。 不过今天这个“制硝车间”并没有开工,因为没有硝土可供使用嘛!所以车间里面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正坐在一个小炉子前“熬糖水”,看见朱和盛进来,赶忙丢下手头的小铜锅不管,慌忙从身边取出口罩、水晶眼镜和手套带上。可是一不留神,却把“糖水”给熬焦了,如果不是及时把安装了长木柄的小铜锅从小火炉上取下,说不定就要“炸糖”了! 这半大小子知道自己犯了错,而且还被朱和盛抓了个现行,只好哭丧着脸站起身,跟个犯了错误的小子一样看着朱和盛。 朱和盛倒是没有发火,只是和和气气的跟这小子说:“阿虎仔啊,你熬坏了糖水没有什么但你不戴口罩、手套、护目镜就不对了,安全生产要摆第一!另外,灭火的沙土呢?为什么不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熬糖水是很危险的,你难道不知吗?” “阿兄,我”这小子被朱和盛说了一堆,挺委屈的,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而且管朱和盛叫“阿兄”。原来他是邱辉的儿子,行十,单名一个虎字,今年只有十二岁。 大概是因为读书太不用心,惹恼了他老子,所以给发到他姐夫朱和盛这边来上“技校”了——和他一块儿来的还有二三十人,都是大佬辉亲兵的儿子,来朱和盛这边学“熬糖”,也就是制作甜火药。 不过朱和盛这个师傅却把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除了邱虎之外的所有人)都当成了廉价劳动力,每天只给他们上半个时辰的课(每天半个时辰真教的话也够了),却让他们去“硝池场”工地干五个半时辰的体力活,而且不给一文钱的工资这个黑心资本家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正啊! 邱虎那是邱辉的儿子,是朱和盛的小舅子,当然要特别照顾,不仅不用苦力,还可以“开小灶”练手艺,而且朱和盛还额外传了他制作颗粒状黑火药的手艺。 不过这小子不是干手工的料,笨手笨脚的,练得比别人多,学得还比别人慢。更让朱和盛头疼的是,这小子脾气特别坏,一言不合就扁人,也就是“猛如老虎恶如狼”的朱和盛(其实是原版的朱启炮)能降住他。 朱和盛说了邱虎两句,然后又吩咐道:“把铜锅洗干净,小心别烫着回去以后把‘糖水诀’、‘黑芝麻诀’抄一遍给我。记着了,一定要字迹工整!” 所谓的“糖水诀”和“黑芝麻诀”,其实就是制作甜火药和颗粒状黑火药的口诀——因为邱辉送来的孩子当中有大半不认识字,没法记笔记。所以朱和盛就只好将制作甜火药和颗粒状黑火药的先后工序、注意事项等等编成了朗朗上口的打油诗,还称之外“口诀”。 一听要写字,还要工整,邱虎答应的声音都带了哭音了,但也不敢顶撞朱和盛——那可是猛如老虎恶如狼的火炮朱啊! 看着邱虎乖乖答应了,朱和盛就继续领着杨起龙进了个木工间——这里原是待客的堂屋,现在却成了朱和盛干木工活的工间。里面还有几个古埕村请来的木匠正在干活,看见朱和盛进来也没停下手中的工作,还在继续忙活。 朱和盛则笑着对杨起龙道:“法师,这里本是客堂,现在成了我的木工间咱们再往里面几步,到书房说话。” 你的木工间? 听朱和盛这么一说,杨起龙才发现这间木工间里面还放着书案和太师椅,书案上面还有文房四宝,边上还挂着一排奇奇怪怪的“白描画”,画的都是不知什么木器的部件,还摆着几个铜铸的小号圆锤。 杨起龙心说:“这个朱三太孙怎么和熹庙皇帝一个爱好呢?难不成是个‘木工太孙’?反清复明的事儿能指望一木工吗?” 第43章 朱三太孙,快给吴三桂下旨吧! “这遗诏是一定是假的!” 书房之内,朱和盛已经看完了杨起龙带来的“崇祯遗诏”,马上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这遗诏一看见知道是假的! 要是真的也不能随随便便写在张白纸上,还装在一个用黄纸糊成的信封里面啊! 而且上面的内容也太扯淡——崇祯皇帝怎么可能在北京城破在即时还给吴三桂下诏,让他去辅佐已经秘密出城的定王朱慈炯再兴大明朝呢? 崇祯皇帝要真那么相信吴三桂,那他自己干嘛不在北京城破之前跑路到天津呢? 吴三桂的大军当时已经离开山海关西进了,如果崇祯皇帝退到了天津,而吴三桂又忠实可靠,完全可以中途转向南下。肯定会抢在李自成的大军打到天津之前和崇祯汇合崇祯这么做,可比在李自成逼近时还在北京城内搏一把靠谱得多。 而崇祯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不怎么信任吴三桂这个军头。 另外,这份遗诏是杨起龙这个“假朱三太子”送来的,那多半就是假的了。 杨起龙这个假朱三太子多能忽悠啊! 你这个人就是大忽悠,说得话自然不能相信朱和盛干了二十来年“高仿”,太知道“看人”的重要性了。 “这是抄件,”杨起龙面色无比凝重,“原件已经被钦差大臣熊赐履,潮州知府薛章他们带着日夜兼程往北京去了如果他们赶得急一些,玄烨现在很可能已经看完崇祯遗诏的原件了!” 什么?这份遗诏还有原件,还往北京城康熙皇帝那里送? 杨起龙想坑死我爹这个同行吗?朱和盛马上就想到了“同行之间的仇恨”! 这杨起龙和天王朱可都是干朱三太子这一行的虽然天王朱有可能是真朱三太子,而杨起龙肯定是假朱三太子,但终究还是同行! 朱和盛想到这里,就怒视着杨起龙这个“假朱三太子”,用冰冷的语气发问:“杨和尚,你为什么要伪造这样的威庙遗诏坑害我爹?” 杨起龙被朱和盛的话搞得愣住了,心想:“你个朱三太孙认不认字啊?这份遗诏是陷害你爹的吗?它明明是用来坑吴应熊他爹吴三桂的!” 不过杨起龙不能和朱和盛说实话啊! 他哪儿能承认这份遗诏是自己的手笔?承认了他以后怎么和潮州朱三太子这伙人相见? 另外,他伪造崇祯遗诏把吴三桂、吴应熊坑苦了的消息如果从朱和盛这里传出去,让吴三桂那个老汉奸知道了,那他还能有好吗?他挑动满清和三藩内讧以图恢复汉家江山梦想还如何成真吗? “世子殿下何故如此?” 杨起龙一脸诧异地看着朱和盛,“起龙乃是怀着一片大明遗民的赤诚之心,从尚之信那里抄了威庙遗诏,还拿了这枚威庙老爷所留下的崇祯由检之印而来的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说着杨起龙就从僧袍当中摸出一个小小的被明黄缎子包起来的东西,双手捧着,放在了朱和盛跟前的书桌上,“世子不妨瞧瞧这个。” “这是”朱和盛看见杨起龙给自己“送礼”,于是就拿起那东西,又剥开了外面的明黄缎子,这才发现里面原来是一方金印。 朱和盛倒转金印看了看,发现印章上刻着“崇祯由检”四个字儿——很显然,这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的私印。 不过这是真的吗? 杨起龙看见朱和盛一脸疑惑,就主动解释道:“这是威庙皇帝的一方印玺,虽然不是二十四宝(二十四枚玉玺)之一,但却常被威庙皇帝用在赏赐臣子的书法御笔的落款上,所以识得的人很多。” 崇祯皇帝的书法很好,草书、楷书都达到了比较高的水准,因此很喜欢写了大字送人。而在崇祯的书法作品上,一般会用“崇祯建极”之宝或“崇祯由检”之宝。 “原来如此,”朱和盛点点头,“不知这方印章是法师从何处得到的?” “是尚之信从你家的大南山天王寨得来的!”杨起龙睁眼说着瞎话,“也是他托贫僧把这枚印章还给世子殿下的。” 不过他这瞎话却也不是乱说的。 这方印章如果不是从大南山而来,那么杨起龙又该怎么解释其来历? 朱和盛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他家的天王寨安然无恙,所以对杨起龙的话也将信将疑。 “尚之信为什么要把这枚印章还给我?”朱和盛看着杨起龙问。 “因为崇祯遗诏很快会天下皆知”杨起龙笑道,“到时候世子殿下就得用这枚印章去给平西王下令旨了。” “你说什么?”朱和盛差一点被杨起龙逗乐了,“我给吴三桂下令旨?凭什么呀?他能听我的?” “世子殿下,”杨起龙笑着道,“吴三桂当然不会听您的话,但是他或许用得着您的令旨也许很快就用得上了!” 朱和盛道:“康熙皇帝眼下还不至于削藩?康熙不削藩,吴三桂会和康熙撕破脸吗?” 杨起龙摇摇头道:“如果没有崇祯遗诏,吴三桂也许不会很快起兵,但是现在他已经身不由己了!” “真的吗?”朱和盛虽然怎么发问,但是他心里面却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那份“崇祯遗诏”真的到了康熙皇帝手里,还弄得天下皆知那么吴三桂还真的是不得不反了! 杨起龙看见朱和盛的表情,也不再多解释了,而是摸出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底稿,双手递给朱和盛。 朱和盛接过底稿展开一瞧,原来是一份鼓动吴三桂造反的“太孙令旨”。 “殿下,”杨起龙道,“如果您觉得在下草拟的令旨还行,就请照着抄一份,再用上‘崇祯由检’之宝在下冒险跑一趟云南。” 朱和盛笑了笑,“杨法师不会以为我这里连个能写太孙令旨的人都没有?” “啊,对了,”杨起龙马上笑道,“起龙怎就忘了世子这边还有个厂公他老人家起草的令旨一定比贫僧更好更合规矩啊!” 朱和盛只是一笑,然后就转了个话题,问:“大师是不是带来了清虏大军的布署情况?” “对对,”杨起龙道,“尚之信一心想要养寇自重,他担心世子殿下兵微将寡,抵挡不住钦差大臣米思翰调集的大军,所以让贫僧来给殿下通一些消息。” “米思翰?”朱和盛问,“他是什么人?” “他是满洲人,富察氏,将门之后,来广东之前官拜户部尚书、议政大臣,是玄烨的心腹,而且力主削藩。” 杨起龙道:“所以他当了钦差督办广东福建军务大臣,会让许多人寝食难安的而且除了续顺公府和海澄公府(黄梧)的旗军之外,米思翰是不会相信其他久驻闽粤的汉军或绿营的。世子若要解贵屿都之围,最好尽快动手。如果等到米思翰从北方调来几百八旗兵,广东、福建的人心恐怕就要生变了!” “什么?”朱和盛一怔,“几百八旗兵?” “对,”杨起龙一脸担忧,“八旗兵本身不一定多厉害,但是各地的绿营和汉军都惧怕满洲八旗,一旦被他们押着,打起来可就凶了!” 朱和盛却微微一笑:“大师,我是不怕清虏兵凶的因为我才是全天下最凶的那个人!” 天下最凶? 杨起龙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他在北京呆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凶人没见过?朱和盛的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当不得一个“最”字? 不过大波玲却是眼前一亮——原来火炮朱还是超凶的! 杨起龙这时也点点头,又摸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朱和盛,“这里面乃是一份平南王府的通行令牌,是我从尚之信那里得来的,你也许用得上!” 朱和盛闻言大喜,马上接过了信封,又冲杨起龙拱拱手,“这可太好了,有了这份令牌,我就更有把握了!” 第44章 五村军阀朱和盛 朱和盛当然是超凶的! 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有地盘、有军队,甚至还拥有“军工体系”的大军阀了! 他爹朱琚杉原本就有大南山天王寨和大南山脚下靠近海门湾的靖海堡两块地盘——说是“堡寨”,其实就是个村子,天王堡是个山贼村,村民大多是跟着朱琚杉从文安城跑出来的唐王旧部。 前些日子朱和盛还得到个天王寨被尚之信攻破的假消息,后来派勇猛苏带着一百多个“大军”去看了看。在杨起龙离开古埕村后的第三天刚刚“凯旋而归”。哦,其实也不算凯旋,因为天王寨那边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根本虚惊一场。 而靖海堡则是个海贼村,村民都是苏大肚(苏利)的旧部亲族,在大波玲和勇猛苏投靠大南山天王堡后,便慢慢聚集在靖海堡。不过这些苏利的旧部亲族大多都是老弱妇孺(壮丁大多已经战死)和一些半大小子,所以出不了多少个兵。 而且这些“海贼”现在也不怎么出海,主要靠耕种大南山脚下的沿海平地过日子——这康熙初年虽然谈不上什么盛世,但是因为人口在明清交替之际大量损失,所以人地矛盾几乎不存在(除非用沿海迁界的办法人为制造),因此从土地里刨食还是比较容易的。 除了天王寨、靖海堡这两个村子之外,朱和盛还从大佬辉那里领到了隆井都、陇田都、成田都这三个村子。 虽然这三个“都”是所谓的“乡都”,但是在习惯了有“十四亿兄弟姐妹”的朱和盛看来,这三个乡都中的人口搁在后世的潮汕地区,也就是一个村子。 这三个乡都的总人口加在一起,也就是三千五六百其中还有特别多的小孩子,成年的壮丁加一块不知道有没有六百? 所以朱和盛这个拥有天王寨、靖海堡、隆井都、陇田都、成田都这五个村子的军阀,好像有那么一点日本战国村长级大名的既视感啊! 而且这个朱大军阀目前对隆井都、陇田都、成田都这三个村子的掌控能力还有点弱,因为这三个村子都是一村一宗族! 隆井都是马姓、陇田都是李姓、成田都是林姓,一个村的男丁都是一个姓,都聚居在大大小小的围楼里面,而且还拥有武装。 三姓族长一声令下,都能动员起一二百男丁据守围楼! 另外,马、李、林三姓之间现在还互相通婚抱团,同气连枝——在满清搞迁界禁海之前,隆井都、陇田都、成田都一带的宗族不止这三家,那时候各家之间常常为了争夺土地水源互相械斗。但是沿海迁界之后,隆井都、陇田都、成田都一带的人口锐减,土地、水源也就不稀缺了。 而如何在大佬辉为代表的残明势力和满清官府之间的夹缝之中求生存,才是这三姓宗族面临的最大难题。 朱和盛现在就是这三姓族长面临的最新,也是最难解的难题了! 朱三太孙啊! 好好的山大王你不干,偏偏打出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旗号而且根据去普宁、揭阳贩私盐的李姓子弟传回来的消息,这个刚刚成为“五村大军阀”的这个朱三太孙多半还是真的! 这可真是灭族的祸事啊! 古埕村,朱家围楼,大堂之内,穿着一身道袍(不是道士服,而是一种明朝的士庶常服)的朱和盛,正用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时才有的温和笑容,看着被大波玲领进来的三姓族长。 马家族长是个秀才,名成龙。他年纪也不大,就是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但是朱和盛知道这个白面书生是个有点狠的角色。 因为隆井马家的人丁是三姓当中最多的,而且他家还有最多的斑鸠脚火枪! 李家族长是个老头子,名叫李有财,他的额头很高,看着像个老寿星,脸上总是挂着和气生财的微笑。不过庞太监早就和朱和盛说过了,这个李有财李老爷子,其实是个大盐枭狠人啊! 林家的族长瞧着就是个本分农户,一张太阳晒黑的面孔,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不像是恶人。不过人不可貌相啊!这人的本名叫林阿虎,花名叫“老虎林”,三四十岁年纪,和勇猛苏、大波玲是老相识了,当年他是大肚苏底下的炮手。大肚苏败亡后,他就带着一些同袍顺了两门大炮到老家成田都隐居。 所以隆井马家、陇田李家都靠斑鸠脚火枪充门面抗拒清兵,而顶在最前面(成田都的位置最靠北,距离清朝官兵控制的普宁县城相对比较近)的成田林家,则是直接把大炮架上了围楼! 靠着这两门大炮,林阿虎曾经多次打退来“逼迁”的清兵,是马、李、林三族之中最能打的! 所以现在也被马秀才和李老头推到了前面准备当出头鸟。 朱和盛看着这林老虎一脸了不起的模样,也准备第一个拿下他了。 拿下了他,马秀才和李老头就不敢当面唱反调了。 于是朱和盛就让大波玲拿出自己刚刚配制好的颗粒状黑火药给林阿虎看。 “姑姑,给阿虎哥拿一碗火药降降火!” “什么?用火药降火?你什么意思?”林老虎一听这话,火气就更大了,眼珠子一瞪就要发作。 “阿虎林,你先看看这个火药怎么样?”大波玲笑着取出了一包早就准备好的颗粒状黑火药,然后倒在一只空的铁碗当中,又把这一碗火药推到林阿虎跟前。 “这个”林老虎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不错啊!哪儿来的?” 当然不错了!这可是黑色颗粒状火药,朱和盛花了好大功夫天才制作出来的。因为这玩意要造粒,所以比甜火药难弄多了。 “点上!” 朱和盛现在也是人狠话不多,直接让大波玲点火。 只见大波玲拿出个看着跟雪茄烟有点像的火折子,拔了盖子后又吹了几下,让原本“闷”着火苗烧得旺一些。然后她又直接撕下一截燃烧的麻纸,丢进碗里,“轰”的一些,就把那一碗火药都给点上了。 火药遇火,当然就是剧烈的燃烧,还冒出了大量的白色烟雾。 看见这烟雾的颜色,林阿虎的嘴巴都张圆了。 烟雾的颜色越“干净”,就说明火药的纯度越高,纯度高不仅烧得旺,火候猛,而且杂质还少,不容易腐蚀炮膛。 没一会儿,一小碗火药就燃烧殆尽,被烧得有点发红的铁碗当中,只剩下极少量的残渣。 “好,好东西啊!”林老虎是内行,当然已经看出门道了,他看着朱和盛,“火炮朱,这是红毛国来的火药?” 朱和盛笑了起来:“阿虎啊,这是我自己配制的!” “你配制的?”林阿虎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朱和盛笑道,“阿虎,你难道不知道我善于提炼火药和使用火炮吗?我这火炮朱的花名不就这么来的?” 你就胡扯!林阿虎心说:“谁不知道你的火炮朱花名是因为你的脾气特别坏而得到的?” 朱和盛已经站了起来,冲林阿虎、马秀才、李老头三人招了招手,“来来,跟我来,还有更好的东西给你们看!” 第45章 少年们,快来打工吧! “轰隆隆” 一枚手榴锤在朱家围楼外的一片空地上轰然炸响! 这枚手榴锤比上回陈近南、邱辉见着的“酒壶状”手榴锤可“先进”多了。主要是那个锤头更像个锤子了——不再用酒壶将就,而是由达濠的东银钱厂的铸钱师傅,照着朱和盛给他们的木头模型开模铸造,搞出了可以最多可以装药四两(可以少装甜火药,同时添加一些铜片)的空心铜锤。 所以这个型号的手榴锤不仅可以爆炸伤人,还可以拿来砸人脑袋,一锤两用,绝对是杀清妖、诛汉奸、反清复明的最佳工具! 而且这个型号的手榴锤一旦达到量产规模,就将会改变未来战争的模式。 也许排队枪毙的场面,再也不会出现在十八世纪、十九世纪的战场上了。 说不定用大号的丫字形弹弓发射手榴锤才是未来战争中最常见的场面!以后法兰西拿皇上的大军没准就扛着弹弓、拎着铜锤上战场了。 当然了,丫字形的弹弓现在还没有研发出来——这玩意需要点开硫化橡胶的金手指。硫化橡胶不难做,但是朱和盛现在买不到天然橡胶,所以朱和盛就只能用配重式投石机将就一下了。 同时他还选了二三十个胳膊粗壮的“义军”战士,天天拿着装了沙土的训练锤在古埕村外练习投弹。 朱和盛自己这些日子也在训练投弹,每天都花一个时辰练习剩下的时间还要抓生产、促学习,还得和马成龙、李有财、林阿虎这样的小豪强打交道,真是忙得团团转。 这个创业阶段的大军阀说实在的,还真不好当啊! “三位,怎么样啊?”朱和盛这时候正站一堵用沙袋垒起来的胸墙后面,指着前方几十个被手榴锤炸翻的稻草人,颇为得意的对林阿虎、马秀才、李老头三人道,“这一炸一大片的,可比斑鸠脚火枪厉害?林阿虎,你的大炮能打开花弹吗?打出的开花弹能有这威力吗?” “火炮朱少主,这手榴锤里面填装的不是普通火药?看着威力,比寻常火药大了几倍啊!”林阿虎对朱和盛的称乎都变了,不敢叫花名了,而是恭恭敬敬的称他为“少主”了。 朱和盛看到这只“老虎”服气了,赶紧虎躯一震,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有财和马成龙。 这两人赶紧躬身行礼,口称“少主”。 朱和盛马上就露出了笑脸儿,他现在的“凶”已经升华了,不用喊打喊杀,也不需要破口大骂,面孔都不必板起来,别人就知道他的“凶”了。因为他掌握了十七世纪威力最大的军火——甜火药! “阿虎,”朱和盛笑着对林阿虎道,“你猜得没错,这手榴锤中添加了一种威力特别大的新式火药这火药是我发明的,现在全天下就只有我会做!鞑子那边是没有的,所以他们只能挨炸!” 鞑子那边没有? 那么说来,反清复明真的有戏了? “少主,”李有财这个大盐枭办事儿仔细,所以又打听了一句,“这种新式火药难做吗?都用得什么原料?” 这可是军事机密啊! 不过朱和盛还是愿意向眼前的三个小豪强公开专利的。 他笑道:“新式火药的主要原料就是火硝和白糖!” “白糖?”马秀才马成龙眼前一亮,“这好办啊!咱们隆井都就盛产白糖啊!” 隆井都除了有个古埕渔村之外,还有大片的甘蔗地,每年都产出大量的白糖用于外销——这年头白糖比牛肉贵得多(在达濠的售价可达五六十文一斤,在北京、南京就上百文了),所以种甘蔗产白糖还是很赚的如果白糖可以进一步成为“军火”,那价格就更贵了! 朱和盛点点头,笑道:“这种新式火药的用料虽然不复杂,但配制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而且这种新式火药太猛,不能用来发射枪弹、炮弹,所以黑火药也还是需要的。” 他的目光在林阿虎、李有财、马成龙三人身上一扫,又道:“你们既然称我一声少主,那我也不能一个人闷生发大财啊,而且我是干大事的,可不是只知道钱的生意人?” 这是什么意思? 有钱一起赚吗? 这个少主可以啊,比大佬辉够意思! 三个人都巴巴的望着朱和盛。 朱和盛掰着手指头道:“这个堆硝、制硝、配制黑火药、配制甜火药,都是手艺活我可以传,但是这规矩你们都知道?得拜师学艺!” 三人都点点头,但是却没有人跪下喊师傅。 朱和盛笑道:“当然了,你们三个年纪大了,我不能收你们当徒儿,而且也能法教啊! 你们三族当中有不少聪明伶俐的男孩?各挑一百人送来,年岁也不能太小,十二岁以上,十八岁以下,我亲自当他们的师傅。” 朱和盛说的拜师学艺的规矩就是“封建行帮陋习”那一套,就是“三年学徒、两年效力”、“以师命家法为大”、“背叛师门要清理门户”等等的。 所以他不能教林阿虎、李有财、马成龙三人这三个都是有头有脸的豪强,不可能真的遵守师徒规矩。他们仨最多也就给朱和盛递上门生帖子,结成名义上的师徒,不可能真的传授手艺。 而要真的学艺,就只能挑选三人族中青少年来拜朱和盛为师。 也就是说,三百少年要给朱和盛白干五年! 不仅白干,还得学习朱和盛想要他们学的本领和知识——有五年时间慢慢教,怎么都得教出几百个“中二青年”? 除了这三百少年之外,朱和盛还有六十个天王寨的少年兵,大波玲还从靖海堡招来了四五十个少年,邱辉也送来了二三十人。 另外,朱和盛还打算从海门港、达濠岛上招收一些商人子弟来学艺,争取凑他个五百中二青年。 这样一来,朱和盛的集硝场、火药厂可就不缺劳动力了! 而且朱和盛还可以把他们武装起来,使之成为“工人武装”工人武装打封建军队,那还不是摧枯拉朽? 朱和盛这话一说完,林阿虎、李有财、马成龙三人心里都是一阵狂喜,纷纷向朱和盛行礼道谢。 “这可太好,少主愿意教他们,是他们的福分!” “多谢少主传道,臣下这就回去替您招人,保管招齐一百人!” “少主的恩义,成田都上下定当牢记!” 因为广东这边安稳太平没多少年,而且在明末乱世之后,人地矛盾消失,食品供应比较充足,所以生育率比较高,各个宗族的半大小子都多。 这些半大小子干不了成年人的重活,吃的却比个大人还多,如果能送一些出去学手艺,那可就太好了。 看到这三人已经心悦诚服,朱和盛也笑得合不拢嘴了。这三家一家交出一百青少年后,成田都、陇田都、隆井都这三都之地,就算让朱和盛完全掌握了。 他这个五个村的大军阀,才算是落到实处了。 想到这里,朱和盛的笑脸已经收了起来:“三位,我可是真把你们当自己人了可你们是不是真把我当少主呢?” 这是要提条件了! 真本事哪儿能白白教给别人? 林阿虎、马成龙、李有财三个人赶紧拍着胸脯保证。 “您就是我们的少主!” “少主但有所命,阿虎无所不从!” “少主,您就下令!” 朱和盛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好!既然你们都认我这个少主,那么也就认了我爹天王朱为主公那咱们就一起出力,联合我老丈人大佬辉,把我爹从贵屿都围城里面捞出来!” 第46章 一切尽在掌握! 出兵啊! 林阿虎、马成龙、李有财三人一听要出兵,都有点为难了。 清兵还是很凶的! 出兵打仗要死人的而这三家的壮丁总共也没多少,死不起啊! 三个人都沉默不语,朱和盛则当他们都已经答应了,也不和他们废话,而是问身边的大波玲道:“姑姑,隆井都、陇田都、成田都有多少壮丁和火枪可以征调?” 这事儿可瞒不了大波玲,因为靖海堡苏家和隆井都马家、陇田都李家、成田都林家之间互相通婚,这三家有多少壮丁她还能不知道? “少主,”大波玲笑道,“隆井都有壮丁三百三十八人,有火枪三四十支;陇田都有二百二十人,火枪二十余支;成田都有一百六十六人,火枪二十二支,另有火炮两门。” 朱和盛道:“二丁抽一,火枪也抽调一半,火炮就不抽了。另外,刀枪和弓箭都要自备,口粮和火药就不必准备了姑姑!” “在!”大波玲知道朱和盛要给自己下令了,赶紧抱拳听命。 “靖海堡有多少丁壮和火枪?” “靖海堡有壮丁七十四人,火枪二十支。”大波玲如实回答,“其中有十二人身在贵屿都军中。” “剩下的我全要!”朱和盛一点都不客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姑姑,你也要随军听用!” 听用?你要怎么用我?大波玲瞄了一眼一脸严肃的朱和盛,恭敬地回答道:“得令!” 她怎么恭敬服从当然是做个榜样给人看到,其实靖海堡苏家一直都是天王寨势力的组成部分。苏家半数的壮丁和火枪已经跟着朱琚杉、朱和盛干了,余下的半数也随时听命。 朱和盛又看着林阿虎、马成龙、李有财三人,目光已经变得非常锐利了。 林阿虎、马成龙、李有财不敢再顶下去了,只好大声答应。 “得令!” “得令!” “少主,阿虎将亲领族中壮丁到您军前效力!” 朱和盛点点头:“好!三日后,隆井都、陇田都、成田都和靖海堡的壮丁,都要在古埕村集合!” 隆井都、陇田都、成田都这回需要出兵三百六十二人,靖海堡出兵六十三人(包括大波玲),而朱和盛自己的天王寨这回要出动丁壮一百零九人(包括朱和盛)此外还有六十个少年兵(来自天王寨和靖海堡)可以一起出动。 所以五村大军阀朱和盛这回将会率领五百九十四人的“大军”出征揭阳县! 而他之所以要出动“那么多人”,倒也不是为了在战场上多些把握,而是为了在取胜后多分点地盘。这都是那个被困在贵屿都城内的诸葛军师的锦囊妙计上写着的出兵多显得贡献大,贡献大自然可以多分一点地盘了。 而且在打赢之后要吃下哪一块,诸葛军师也给规划好了。 位于潮州腹心之地的揭阳县可不能拿,得拿下偏居在大南山西麓的惠来县,然后就能依托大南山,走“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的路线,猥琐发育了 只是现在证明朱琚杉是朱三太子的“铁证”都快送到康熙皇帝的南书房了,这还保持低调吗? 朱和盛想得没错,他和他的便宜爹现在是不可能低调了在大清朝当朱三太子和朱三太孙怎么可能低调? 而且他们俩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身份都已经铁证如山了,康熙皇帝都快把他们写到南书房的柱子上去了,还低调什么? 另外,大佬辉这些日子的行动,也让大清这边的钦差督办广东、福建军务大臣米思翰非常紧张。 大佬辉在朱和盛忙着“创业”的时候也没闲着,他们一边在召集大军,准备大干一场,夺取揭阳、普宁、潮阳、惠来等处地盘;一边还派出军队包围潮阳县城,并以一千精兵走水路推进到了贵屿都城的外围。 别看大佬辉只出动了区区两千人,但是却给潮州府的清军施加了极大的压力。 因为这两路邱家军在和清军初次交手的时候都使用了天雷炸壶! 虽然数量不多,总共就扔了十几个,但也把围攻贵屿都的邓光明吓了个好歹如果不是钦差大臣即将抵达广东,邓光明很有可能就退兵回去了。 至于潮阳城的清军就更惨了,潮阳城周围本来就在大佬辉的控制下,清军手里就一个县城和三个距离县城很近的堡垒。因为邱辉所部的攻坚能力很弱,因此一直奈何不了这四个据点。 可是这回邱家军却用上了梢炮投天雷的高招,一日之内就攻占或迫降了潮阳县城外的三个堡垒,打死或俘获了二三百绿营兵和民壮,把潮阳县城变成了真正的孤城,真是岌岌可危啊! 而更让新官上任米思翰感到匪情严重的事情还有“邱辉大点兵。邱辉和朱和盛一样,也给下面的乡都下了点兵令,不过邱辉管辖的乡都有点多,一百来个呢!但是他不可能像朱和盛一样广收徒儿,他的手艺是养鸭子这手艺不怎么值钱。 所以他要下面每个乡都出兵五十,出枪十支的命令要执行起来就有点慢,而且动静也很大,消息也难免会走漏——这些乡都的情况和朱和盛拿到的三个乡都差不多,都是一帮豪强宗族在把持。这些宗族当中有不少是脚踏两只船的,在大清那边也有分号甚至是总号! 因此新官上任的米思翰才把自己的钦差督办广东、福建军务衙门搬到棉湖寨,就得知了“邱辉大点兵”的消息,当然也得知了潮阳县城岌岌可危和贵屿都的包围圈难以维持的消息。 百余个乡都一都出兵五十,那可就是五千人了!另外每都还要出十支火枪,那就是一千支火枪。再加上邱辉的本部,岂不是有八千大军和两千支火枪了? 知晓军务的米思翰当然知道这仗不好打了。 而且他也搞清了尚之信这个平南王世子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养寇自重了! 因为就在米思翰抵达棉湖寨的前一天,尚之信就以围剿大南山贼巢为由,将驻扎棉湖寨的平南王府所辖的旗兵和绿营兵全都开到棉湖寨西面的霖田都和梅林都去了。 幸好两广总督金光祖、广东巡抚刘秉权两人还知道忠君爱国,他们派了自己的督标、巡标一共三千绿营兵到米思翰帐下听用。 要不然米思翰这个钦差督军大臣几乎要无军可督了。 两广总督和广东巡抚一带头,下面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站队了。 又过了几日,广东提督严自明认清了形势,亲自带着自己的提标两千人从惠州府(广东提督驻惠州)开到棉湖寨听用。 随后一直拥兵自重的潮镇总兵刘进忠也带着自己的中军营开到了棉湖寨——看来也是认清形势了! 这大清终究还是要一统天下的! 再加上本就站在米思翰一边的续顺公府的人马,这位钦差大臣麾下总算有了上万可用之兵,而且还有了严自明、刘进忠、邓光明、张梦吉这四员大将即使尚之信铁了心养寇,米思翰这边也有了上万精锐可用了! 看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啊! 此时棉湖寨中的钦差大臣督署之内,这位钦差大臣正端坐在一张案几后面,笑吟吟的看着聚集在他麾下的一群文官武将——人还不少啊! 其中文官有潮惠嘉兵备道汪德平,还有刚刚荣升潮州府同知并护理潮州府事凤鸣山,以及护理揭阳县令的揭阳县丞吴小宝。 而武将就更多了,有续顺公府的两个副都统邓光明和张梦吉,有广东提督严自明,有潮镇总兵刘进忠,还有严自明和刘进忠两人的中军参将张海阳、李成功等人,以及金光祖和刘秉权的提标参将,一个个都跃跃欲试,看着都像大清忠臣啊! 米思翰的目光在中军大堂内扫了一圈,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诸位,托皇上的洪福,潮州的匪首邱辉、朱和墭看来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捞贵屿都城内的朱三太子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咱们正好来个围城诱敌,等贼寇深入之后,就设伏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47章 优势在我,围点打援 一听说米思翰要用围城打援的办法一战尽灭邱辉这个大海寇,刚才还跃跃欲试的文官武将,就立即换上了一副喜忧参半的表情。 喜的是这位钦差大臣剿贼的积极性很高,而且又是皇上的心腹,想必舍得放重赏。忧的则是邱辉这个海寇并不容易尽灭 米思翰目光一转,已经将这些人的表情收入了眼底,心里面还是有点失望的。 现在聚集在钦差督办军务衙门下的兵力也不少了!刘进忠有十三个营近四千人,续顺公府有五个佐领近一千人,严自明、金光祖、刘秉权的三个标总共有五千人,另外还有汪德平、凤鸣山、吴小宝麾下的民壮和团丁,总数也有两三千人光是这些就有一万两三千人了。 而邱辉和朱和墭手底下能有多少?撑死了也就八九千。一万两三千打八九千,优势在我啊! 你们这些人怎么还一个个面带忧色?你们懂不懂兵法,会不会打仗啊?大清天兵打残明余孽,以一敌十都应该稳操胜券,何况现在兵力明显占优? 想到这里,米思翰的脸色就渐渐放沉,语气也冷了下来,“诸位久在天南,熟知匪情。而本钦差还是第一回来广东,不知道粤匪海寇的虚实,就应该不耻下问。诸位若觉得本钦差诱敌深入的法子不妥,但说无妨!” 他的话说得漂亮,但是语气却相当不善,所以在场的大部分文武都一言不发——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不过拥兵十三营,背后还站了个耿精忠的潮镇总戎刘进忠却不信这个邪,马上就接过了米思翰的问题,“钦差有所不知,邱辉此贼乃是个水寇,远离了水道也许不值一提,但是到了水上或是岸边,那就极难对付了。而贵屿都距离练江很近,若是他们的八千大军走水道而来,我们如何打援尽灭?贵屿都城和练江水道之间的那点距离,根本摆不下大军啊!即便勉强摆开了,咱们也是腹背受敌。而且邱辉、朱和墭手里又有诸葛妖道的神雷,一炸一大片的咱们怎么尽灭他们?” 米思翰被刘进忠说的有点懵,不过也找不到理由去反驳这位身经百战的潮镇总兵的话,只是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不过思索了半晌,一直都以为自己很会打仗的将门虎子富察米思翰忽然发现一个惊人的现实——他居然不会排兵布阵了! 如果邱辉的八千大军从练江水道上来,还带着那个什么诸葛神雷,自己的一万两三千大军该怎么用?真是的,这个《三国演义》上居然没写! 他心里面正埋怨罗贯中的时候,又有人发言了。 “钦差,末将倒有一计可以破敌!” 有计了? 米思翰赶紧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那人是个三四十岁的黑脸壮汉,矮壮敦实,留着一部很有威慑力的大胡子,看着就是个猛人。他又想了想,记起这人名叫张海阳,是广东提督严自明的中军参将。 严自明在广东多年,也是算是邱辉的老对手了,他的中军参将一定知道怎么对付这个大海寇。 米思翰忙问:“张参戎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张海阳笑道:“钦差有所不知,这邱辉只善水战,不能陆战。此贼之前也多次入寇潮州府腹地,甚至还一度占领棉湖寨长达一月。但是他每次入寇都走练江、榕江南北溪和韩江这四条水路,从来不走陆路。 因为四条水路可供其升入潮州府腹地,而潮州府的官军人数不过五六千,分兵把口之后兵力总是不足,因此常常被其得逞。但这一次邱辉要解救贵屿都的朱三太子,就必须走练江或榕江南溪进兵。其中走练江可以直接解贵屿都之围,走榕江南溪则能攻打揭阳县城甚至一路向西,深入到钦差行辕所在的棉湖寨,以迫使围困贵屿都的官军回援。” 米思翰轻轻点头,这个张海阳分析的不错! 米思翰之前也研究过潮州府的地形,知道练江、榕江南北溪和韩江沿岸的情况。 在这四条水道之中,榕江北溪毫无疑问是最为紧要的。因为榕江北溪直到揭阳县城附近这一段都可以通航海船!揭阳县城外的北溪桥是个几百年的海港,唐朝的时候就启用了。 邱辉这个海寇完全可以把他的大海船直接开到北溪桥码头上! 而北溪桥一旦被邱辉、朱三太孙攻占,棉湖寨和潮阳府城之间的联络就会被切断!邱辉的大军也能源源不断的走水路抵达揭阳县城之外。 揭阳县城一旦被占领,那么邱辉的水军就能从揭阳县城西门外的一条运河进入榕江南溪,然后一路西行直达棉湖寨! 米思翰想到这里,连忙追问:“张参戎,你是不是想用重兵堵住练江水道,同时布伏兵于揭阳县城?” “钦差英明,”张海阳道,“末将正是这样想的咱们只要用浮桥加重兵封住练江。以邱辉的海贼秉性,一定会避实就虚,走榕江进兵揭阳。我军只需在揭阳城内和南溪桥、北溪桥附近各伏一支精兵,同时在南北两溪桥上布设火炮,在桥边准备火船,阻挡邱辉的战船靠近。等邱辉所部弃船上岸,扑击揭阳县城的时候,就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虽然不能尽灭邱辉所部,但是斩首上千还是可能的。” “斩首上千也是大捷了!”米思翰一拍巴掌,大喜道,“张参戎之计正合我意!”他又左右看看,“诸位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他都这么说了,别人就算有更高的招,现在也不好意思提出了,只能开口附和。 潮惠嘉道的汪德平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面带喜色地说:“钦差所言极是,只要能斩了邱辉一千儿郎,他就不敢再救贵屿都了贵屿都没了外援,朱三太子自然插翅难逃!” 严自明也笑道:“如果邱辉吃了苦头后还不退兵,咱们也有招可以对付他到时候末将可以领一标人马走练江北岸进兵潮阳县城,末将只要入了潮阳县城,那么邱辉的老巢达濠岛、海门所,就都在末将的兵锋之下了!” “好!”米思翰拍了拍手,“这也是个高招可以一块儿使出来!” 他想了想,又道:“严军门,不如就有你领本部兵马加上金制军、刘抚台的标兵一起围困贵屿都并封锁练江水道!” “嗻!”严自明赶紧起身,撩袍甩袖,行了一礼后接下了钦差大臣的军令。 米思翰又瞅着刘进忠,笑道:“刘总戎,你是潮州的总戎,是主军,这揭阳设伏杀敌的功劳就给你了!” 刘进忠心里面当然不乐意,他是很乐意养邱辉这个寇的一来这是耿精忠的意思,二来他自己这些年也没少从邱辉那里收钱。真把邱辉打残打死了,他可没一分钱好处。 而且他也知道清廷不怎么信任他这个明朝勇卫营出身的总兵,要不是他牢牢控制了马得功(在厦门被郑成功打死)留下的一票老兄弟,还得到了耿精忠的提携,连个总兵都没得当。想要更进一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根本不想立功。 但是米思翰这个大钦差发话了,刘进忠也不敢往外推,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军令。 米思翰挺会察言观色的(他不就靠这个混上尚书和议政大臣的),已经从刘进忠的脸色当中看出了端倪,于是就对汪德平和凤鸣山道:“汪道台、凤同知,这揭阳一战的目的不仅是为国除贼,也是为民保家,总该有民之父母坐镇县城,组织民壮团丁守城的。” 两个“民之父母”哪里不明白米思翰的意思?这是要他们去监视刘进忠。 不过汪德平依旧纹丝不动——他是道台!就得“不动如台”。 凤鸣山见汪大道台不吱声,就只能挺身而出,接过这个搞不好要得罪死刘进忠的监军差事,“钦差,下官原是揭阳县令,熟知揭阳县的情况,不如就由下官去揭阳县城协助刘总戎!” 米思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本钦差就在棉湖寨等着诸位的捷报了!” 第48章 援兵来了! 达濠岛,濠江码头。 锣鼓喧天,海风呼啸。在一片锣鼓和海风声当中,整齐的延平王府藩军,正列队从几条大鸟船上往下走。在码头附近,还有大群穿着老百姓衣服,头上包裹着红布的潮州义军,笑呵呵的伸着脖子张望,还不时发出大声欢呼。 延平王府的藩军居然来支援了这实在是出乎潮州义军们的意料了,而且也极大的鼓舞了邱辉、朱和盛两家的乌合之众们的士气。 对啊,邱辉和朱和盛现在张罗起来的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他们两家的常备之兵都很少,邱辉有约三千人,其中的两千已经上前线去和清军对峙了。而朱琚杉、朱和盛父子原有两百多条好汉,现在却有一半被困在贵屿都。朱和盛尽了全力也就从大南山里拉出一百八十八人,而且也不是什么精锐,最多就是“难民兵”。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大佬辉有支援了一批军资之后,总算是像样一点了。 但是靠这不到一千二百人再加已经出动的两千人,也对付不了万数以上的清兵啊,所以邱辉和朱和盛也只好向麾下的乡都(其实就是村子)要人要枪了。 朱和盛要得多些,上上下下咬着牙凑出了不到六百人。 大佬辉的动员力度没那么强——被困又不是他爹,所以就拉出五千多人,加上了一千来个老兵,凑了五千六七百人。加上朱和盛的不到六百人,再加上已经上前线的两千人,总共不到八千三百人。 这就是邱辉和朱和盛手里的全部本钱了! 而对手的兵力,根据杨起龙给朱和盛的数据,即使不算尚之信麾下的几千“酱油兵”,人数也有一万两三千!而且他们还都是砍人专业户,和邱辉、朱和盛手下的大批“临时兵”可不是一回事儿。 虽然有甜火药这样的杀手锏,但是邱辉和朱和盛手下的大部分人都心里没底直到延平王府的援兵出现在濠江码头上。 此时延平王府的藩军,可是反清复明阵营当中战斗力的顶格存在啊! 至少在潮州界外的人们看起来,还是很有实力的! 所以在得知延平王府的援兵抵达后,大佬辉和朱和盛连兵都不练了,立即就领着手底下的乌合之众到濠江码头上迎接。 看看那些穿着一色的戎装,扛着大包的甲胄和兵器从船舷高大的武装鸟船上下来的延平王府藩兵,所有人都觉得这一战已经很有胜算了。 邱辉和朱和盛,这个时候正各领着一批手下,一块儿站在濠江岸边最宽大的一座码头上,笑呵呵的看着陈永华领着个黑汉子和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洋人衣服的东方人,还有一个穿着儒服戴着方巾的洋鬼子从一条船舷很高的老闸船上下来。 朱和盛看着挺稀奇的,于是就跟邱辉打听:“丈人,那个穿洋装的天朝之人和那个穿着儒服的洋鬼子是谁啊?他们为什么和陈军师一起下船?” 邱辉皱起眉头道:“姑爷,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一个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驻安平王城的大班,姓茶,大茶壶的茶,名叫茶里高。一个是吕宋岛上的汉人,起了个洋名,名叫尼古拉四宝,是个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驻安平王朝的二班。” 居然是帝国主义的代表! 朱和盛马上就警惕起来了!他对帝国主义那是相当反感的唔,他前世干的买卖就有反帝的成分。 他的高仿业务中就要高仿帝国主义家的香水和名酒!这是在破坏帝国主义的经济基础,是在挖帝国主义的墙角啊! 而且他的高仿香水和名酒工艺水平很高,足以乱真,不仅在国内卖得不错,还远销海外妥妥的就是个反帝小能手啊! 而这辈子他反帝的事业那就更轰轰烈烈了不是高仿帝国主义的香水、名酒,而是准备直接把帝国主义的香水、名酒变成潮州土特产了。 帝国主义的根都给他挖了! 所以朱和盛很自然的就把自己摆在了这两个英帝国主义分子的对立面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和帝国主义作斗争的时候,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反封建——反康熙皇帝的封建! 朱和盛想到这里的时候,陈永华、刘国轩、茶里高和尼古拉斯宝已经到了跟前。 两波人见面之后,也不分什么上下尊卑,都是平礼相见,好一番寒暄问候。陈永华还居中做起了介绍人,将刘国轩、查理高夫和纪大宝一一引荐给了朱和盛。 朱和盛听过刘国轩的大名,也知道这位是如今郑家军的头号打手! 这个郑经居然把他派出来了! 朱和盛心里面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更怀疑了——郑经手下就是陈永华、刘国轩、冯锡范三“巨头”啊!现在两个都来了潮州,而且派来的援兵看着也挺多的。 这说明什么?这是不是说明他和陈永华真的知道什么秘密? 这时邱辉已经在打听援兵数量了。 “军师、管镇,你们这次带了多少人过来?” 陈永华笑道:“这次来了左武卫镇和勇卫镇一共两个镇,战兵超过一千八百!” 明郑军队的镇在满员情况下应该有两千多人,但是败退到台湾去的郑经实在没办法凑齐人手,所以就只能让各镇名不符实了。挂着一个镇的招牌,实数却只有一个营。 不过明郑军的左武卫镇和勇卫镇却都是了不得的精锐。 其中左武卫镇的管镇是刘国轩,而勇卫镇的管镇则是陈永华本人! “好好好!”邱辉重重点头,“军师,我和火炮朱已经凑了八千多人,加上你们的一千八,人数可就满万了!” 朱和盛在边上补充道:“现在是明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啊!” 这口气还真不小啊! 刘国轩瞪了他一眼,笑着问:“三太孙,你这么说,一定是有了破敌的妙计了?” 朱和盛点点头,笑道:“不瞒刘管镇,下官打算奇袭北溪桥!只要拿下北溪桥,揭阳县城就尽在掌握了!” 刘国轩眉头紧皱,“清狗如何不知北溪桥紧要,奇袭恐难得逞?” 朱和盛笑道:“刘管镇放心,下官早已经准备妥当,已经选好了三百精兵,用化妆奇袭之计,一定会得手的!” 刘国轩还想再问,陈永华却先开了口,点点头道:“好!我和刘管镇、邱总戎就等你的捷报了!不瞒你说,我这次带来了不列颠国出产的十二磅红夷大炮!只要你能打下北溪桥揭阳县城,我和刘管镇来帮你一起打! 另外,我还给你和大佬辉带来了五百支斑鸠脚火枪,都是不列颠国产的好枪,可以分你一批!” 他说的那门十二磅红夷大炮是刚刚从查理高夫手里高价买来的“老炮”,的确是英国货,质量刚刚的,都有八十多岁高龄了,还打过西班牙无敌舰队! 而陈永华为朱和盛、邱辉带来了五百支火枪并不是英国造,而则是米兰大公国出产的,质量同样优秀,都是打过三十年战争的西班牙重型老火枪了! 这陈永华陈大军师果然还是给两个帝国主义奸商坑了! 第49章 和珅来了 海风徐徐,车马辚辚。 地处天南的潮州府,现如今正是气候最为凉爽舒适的时节。连大白天顶着日头赶路也不觉着炎热了。而大路两边的平地上,则是大片大片已经成熟了就等着收割的晚稻以及看着跟矮脚竹林似的甘蔗田——都是伏兵劫道的好地方啊! 在潮州府城通往揭阳县城的官道上面,此时正行走着一队不知从哪里来的骑兵。 这队骑兵总共有三百余人,个个都是凉帽马褂。还携着弓箭,挎着长刀,趾高气昂。当先的一骑,还举着一面镶着红边的黄色的团龙旗。对大清军制有点了解的人一看这队骑兵的装扮和这镶黄团龙旗,立马就会知道他们的来历了——他们应该就是传说中天兵无敌的八旗兵,看旗子的颜色,应该是一队镶黄旗的天兵! 这队八旗兵分成了两列,护着中间的七辆骡马大车,缓缓而行。这七两骡马大车大多是拉行李的,上面的大包小包的箱子堆得满满当当的,都用麻绳紧紧扎着,也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位于车队中间一辆,却是辆坐人的马车,拉车的挽马都膘肥体壮,油水光滑。坐在车辕上的车夫也是一身旗兵的打扮,在那里坐得笔直,得意扬扬的挥着鞭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有编制的车夫,大街上随便雇来的可不能那么豪横! 在这两马车左右行进的骑士看着也特别的精神,最醒目的就是一个骑着匹特别神骏的大长腿马的高大汉子,这汉子还穿了一件在广东这边足够亮瞎人眼的黄马褂! 黄马褂在清朝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一身穿上的,那是只有御前侍卫或是皇上让穿的臣子奴才才能穿上的。 而这位身穿黄马褂的彪形大汉既不是御前侍卫,也不是大清皇上下旨赏穿黄马褂的臣子奴才而是朱三太孙朱和盛! 朱和盛现在正用计呢! 他现在可不是那个有勇无谋的火炮朱了,而是智比诸葛,才高八斗的朱三太孙朱和墭了。面对清妖重兵固守的北溪桥,当然不能只凭蛮力强攻了。而是要用计智取! 而他智取的方法,就是化妆奇袭! 他是十月十五日的时候,领着师爷郭、老虎林,还有从大南山义军和大佬辉亲兵中选出来的三百精兵,登上一条快船,悄悄的离开达濠。然后先走海路,再入韩江,在潮州府城以南的浮洋都上了岸。 上岸之后,他们又和先一步抵达的大波玲汇合——大波玲已经准备好了七辆骡马大车,在浮洋都境内一处废弃的寺庙内等着朱和盛他们了。 两方面顺利汇合之后,朱和盛就穿上了黄马褂,化名为御前三等侍卫钮祜禄和珅,还骑上了一匹从邱辉那里借来的大长腿洋马。看着还真有点满洲大天兵的模样! 而跟着他的三百精兵也都换上了山寨的凉帽、马褂,骑上矮脚滇马,带上高仿的满洲弓、关东刀,腰带上再挂俩手榴锤,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然后一行人就拿着杨起龙给他的平南王府的通行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直奔揭阳县的北溪桥而去了。 而北溪桥这边当然是戒备森严,不亚于虎穴龙潭啊! 奉命驻守在此的,是潮镇总兵刘进忠麾下的中军参将李成功。 这个李成功可不是一般的清妖,他是铁岭人士! 铁岭啊! 那是李成梁的老家,而这个李成功和李成梁那是一个族里面的。李成梁是成字辈,这李成功也是成字辈,他们俩是一个族的兄弟——虽然李成功是一辈人当中的老幺,和李成梁的年纪差了快一百岁了,但是辈份还是一辈儿。 而李成梁是什么人?那是大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干阿玛! 所以这李成功论起辈份就该是努尔哈赤的干叔父啊如果要照这个辈份来算,康熙皇帝见着他都不知道要不要磕头喊“祖爷爷”了? 不过努尔哈赤发达了以后就翻脸不认爹了,所以李成功也没沾着什么光。 在后金兵打下铁岭的时候,他老爹还让努尔哈赤这个不孝的侄孙抓去当了正白旗的包衣奴才。 而且李老爹的这奴才还当了一辈子,直到李成功这辈儿才翻身逆袭,考上了个武进士。 因为李成功是铁岭出身的老包衣,又是爱新觉罗家的“贵亲”。所以中了武进士之后仕途也比较顺利,先当侍卫,后来又外放到了潮州刘进忠军中当了个中军参将名义上是刘进忠的下属,实际上却是被派来看着刘进忠的。 而刘进忠也知道这个李成功是康熙皇帝的“贵亲”,所以一直都哄着他,这几年不知道给了他多少立功的机会,就巴望着他能早点立功高升走人。 可是这货运气不大好,总也抓不住机会,而且人又老实,也不知道虚报战绩和杀良冒功,所以一个参将当得没完了! 不过这一次刘进忠还是挺有信心的他可是领着八个营总共三千精兵来揭阳县城这边打埋伏的。 同知潮州府的那个把朱启炮坑成了朱三太孙朱和墭的狗官凤鸣山,还率领着多达一千五百民壮团丁跟着来助战。 钦差大臣米思翰还给他调来了四门红衣大炮——那都是熊文灿当总理两广军务兼广东巡抚的时候让佛山的匠人铸造的老炮,那叫一个经久耐用啊! 另外,钦差大臣米思翰还调集了续顺公府的八百旗兵摆在距离揭阳县城不远的普宁县境内,还配了战马只要揭阳县这边打起来,邓光明和张梦吉立即就会领着这八百旗杀过来! 严自明和张海阳还领着五千督抚标兵守在贵屿都附近,他们也会在第一时间来援。 所以这一战怎么都是输不了的! 既然输不了,那么刘进忠就把守卫北溪桥的重任交给了李成功。还拨给李成功一千绿营兵和五百团丁,还给了他两门红衣大炮。 一千五百人加两门炮,怎么都能守住? 只要守住了,那就可以吹了,怎么都能把他吹走了。 而李成功这回也上了心,用足了心思制定了一个防守方略。将手中的一千五百人分了三份,五百绿营兵在北溪桥的北面下寨,守住桥头。 五百绿营兵在北溪桥的南面下寨,同样守着桥头。 还有五百民壮和团队则在桥面上布置,同时还管着几十艘火船。 两门大炮则是南寨放一门、北寨放一门,都对着榕江北溪水面。 至于李成功本人,则坐镇在北寨营中,一边精神抖擞的等着邱辉的水军来送死,一边让自己的族侄兼亲兵把总的李如材去北溪桥以北的官道上设卡收钱——贪还是要贪的! 虽然李成功是个老实人,不会虚报战功,更不会杀良冒功,但是贪污受贿还是会的。就算他不会贪,他那个年纪比他还大了二十岁的族侄,在内务府当差多年,人送外号李奴才的李如材也会教他怎么去贪! 不过今儿下午,正在自己的中军大帐当中等着李如材来给自己报账的李成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当了大半辈子奴才都爬不上去的族侄,这会儿居然遇到北京来的老乡和珅和大侍卫了 第50章 和珅,你为什么要造反 “苏威苏威,阿比起吉哼格?” 北溪桥北的哨卡上,把总李如材喊出这句非常生硬的满洲话的时候,嗓子都是哑的,声音都是颤的。 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那支很可疑的队伍,人人都是八旗兵的打扮! 八旗兵啊! 对于当了大半辈子的旗奴,而且奴运不佳,自己的本领又不大,连满洲话都不大会说,所以一直爬不上去的李如材李奴才而言,那简直就是天上下来的神人啊! 别看他遇到那些挑着私盐、白糖去揭阳县城贩卖的商贩时凶得跟什么似的,现在瞧见三百个八旗兵打扮的家伙,却紧张的快连话都不会说了。 李如材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留着一脸大胡子,穿着件黄马褂的汉子策马而来了,到了他跟前张嘴就骂! “干哈啊?你个王八羔子哪旮旯冒出来的?墨墨迹迹的咋呼什么?” 李如材听见这骂人的话,腿肚子都软了! 一口京片子就不说了,而且还是满洲话和汉话混一块儿说这“干哈”、“旮旯”、“墨墨迹迹”“咋呼”都是满洲话!而把满洲话和京片子混在一起说,正是当下北京城那帮八旗子弟最流行的说话方式。 广东这边的反贼哪儿能说出这样的满汉混合京片子?这种口语,也就是四九城内外有人说,到东北那旮旯都没人讲。 这个错不了! 他再定睛一看,发现这大胡子眼熟——能不熟嘛,逮他的画影图形还到处贴呢! 不过李如材没往那方面想,而是想当然认为一定在北京城见过这位和大侍卫。 想到这里,李如材赶紧赔上笑脸,也不说那种生硬的满洲话了,而是换上了北京汉话:“小的李如材也是旗下奴才,现在是潮镇中军营的把总看这位爷眼熟,不知是哪个旗的?” 朱和盛听见李如材的自我介绍和提问,差点没笑起来。居然还骗到了个老北京,看来他在北京念大学的那几年还是学到点真东西的。 “你个狗奴才问我哪个旗的?你不会自己看吗?”说着他抬起马鞭一指那面镶黄团龙旗。 “啊,小的昏头了,居然没瞧见”李如材虽然不敢怀疑八旗天兵,但是差不多一个镶黄旗的大官带着一个佐领还多的八旗兵出现在广东潮州府实在有点可疑啊! “不知这位爷贵姓?”李成功又问。 “免贵,”朱和盛道,“姓钮祜禄!钮祜禄和珅,御前三等侍卫是也!” 朱和盛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抬起下巴,拿自己鼻孔看人,一副让人讨厌的旗下大爷的模样。 御前三等侍卫钮祜禄和珅?李如材心道:“这御前侍卫出京还带那么多人,一定办皇差来的?” 想到这里,李如材又小心翼翼的打听道:“不知和侍卫大老远的来广东有何公干?” 朱和盛哼了一声:“那是你能过问的吗?” 李如材一脸为难,“和侍卫,小的也是奉了潮镇中军李参戎的军令守在此处” “李参戎?”朱和盛笑了笑,语气缓了一些,似乎认识这个李成功似的,“啊,你是李成功的人啊?你是他什么人呢?” “小的是李参戎的侄儿,正白旗的旗下包衣奴才。” 朱和盛的语气又缓了一些,笑着问:“那是内务府的包衣啊!原本在哪儿当差啊?怎么就跑广东来当个芝麻大的把总了?” 李如材笑着回答道:“小的的确是内务府的包衣,之前一直在紫竹院边上的皇庄当差一直混不上去,所以才跟着李参戎到广东碰碰运气。” “哦紫竹院?”朱和盛脸上的表情一下精彩起来了,“那里我熟啊,闭着眼睛都能逛几圈!” 这是真话,他在那一带呆了四年,除了念书就是瞎逛。 朱和盛又问:“你当差的皇庄在紫竹院哪边啊?是靠近万寿寺那边还是靠近玉渊潭那边?” “都不是,在紫竹院东边!” “哦!”朱和盛连连点头,“知道,知道,那里的畜生和鸟兽挺多的!” 可不是嘛,紫竹院东边是北京动物园啊! “对对对,那边是有不少鸟兽,常有八旗子弟去那里打猎。”李如材笑着问,“和侍卫您一定也在那儿打过猎?” “没有!没去那儿打过猎。”朱和盛马上摇头,开什么玩笑,去北京动物园打猎 “也对,也对,这些年八旗子弟不怎么喜欢打猎了。”李如材连连点头,心里面已经没有一丝怀疑了。眼前这个和侍卫肯定是真的,不仅口音对得上,而且对北京城西一带也挺熟悉,必然是在北京常住过的。 这个时候朱和盛又冲着身边的郭有德郭师爷一招手,“有德,快把平南王的令牌拿来!” “嗻!”郭有德手里早就拿好了个信封,立马就递了过去,“您拿好了。” 他是天津人,不会说清朝的京片子,不过朱和盛还是教了他几句,稍微蒙一蒙人问题不大。 朱和盛接过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令牌——所谓的“令牌”并不是个牌,而是一张纸,纸上写上一道军令,再用上相应的印信,就叫做“令牌”。 李如材双手接过令牌看了一眼,就瞧见了平南王尚可喜的大印了,看着挺真的! 然后他又看了看令牌上的文字,原来是一张通行令牌——持此令牌,广东境内,通行无阻!哦,当然是在大清控制的地盘上通行无阻! 虽然朱和盛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李如材已经完全脑补出来了。 这位和珅和侍卫的确是来广东办皇差的而且所办之差还和平南王府、续顺公府有关。这事儿大概就是要把续顺公府的太夫人和年幼的续顺公一块儿接回北京?现在钦差大臣米思翰已经坐镇到了潮州,所以尚淑英和沈瑞就有点碍手碍脚了。 “行了”朱和盛冲李如材招招手,拿回了令牌,又交给郭师爷收好,然后才笑着道,“李把总,前面带路,带我去见见李参戎。” “好好,小的这就带路。” 李如材都已经自行脑补出了“和珅”来广东的原因,而且也坚信“和珅”是真八旗,当然得乖乖听话了。马上招呼手下的绿营兵搬开拦路的拒马,还派个人去给李成功报信,自己则殷勤的在朱和盛的马前带路——就他这智商,那么多年混不上去也是正常的。 不过李成功却比他的老侄子李如材要聪明,一听底下人的报告就知道不大对了。 怎么可能有三百个八旗兵在当下这时候溜达到广东办什么皇差?就算有八旗兵来广东,那也是到钦差大臣米思翰麾下听用啊! 真要有这事儿,他李成功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一定有诈啊! 意识到有诈的李成功,立马就招呼了几十个绿营兵,抄上家伙就往营门去了。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才到营门,就发现他那老侄儿李如材已经领着一队看着真有点像八旗兵的家伙到了外面,正招呼开门呢! 而守门的绿营兵知道是八旗天兵来广东公干,哪儿还敢怠慢?已经在开门了! 此外,李成功还远远的看见另有一些“八旗兵”已经在北溪桥的入口处整队了,看着要冲阵啊! 而守桥的民壮、团丁则乱哄哄的拥在桥面上看热闹,不少人连武器都没拿! “备战!备战那些八旗兵是反贼!”李成功知道祸事来了,赶紧大声呼喊起来。 不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慌乱之中居然喊出了“八旗兵是反贼”的昏话。结果把大营里面的绿营兵和桥面上的团丁、民壮都吓懵了。 八旗兵也造反了?难道他们是鳌拜的人? 而李如材那个老糊涂的反应也挺有意思,居然转身惊恐地看着朱和盛,大声发问:“和侍卫,你为什么要造反?”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以为朱和盛是真八旗呢! 朱和盛那是很机灵的,一听这话,马上就扯开嗓子大呼:“我等受鳌太傅大恩,今日正是报答之时给我杀,为鳌太傅报仇!” 什么?为鳌太傅报仇?这些人真是鳌拜的党羽啊! 李成功手底下的绿营兵,还有北溪桥上的民壮、团丁这下就更懵逼了。 而朱和盛手下已经有几个“掷锤手”悄悄准备好了手榴锤,趁着清兵没反应过来,便点上了“火符”,然后就把锤子往李成功的大营内和北溪桥上丢去 第51章 鳌拜反了! “轰轰” 两声巨响过后,李成功就被一阵猛扑而来的气浪给掀翻在地,还来了个大头冲下,猛地砸在了泥地上,砸了个头晕眼花。 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已经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这是“八旗天兵”的铁骑要冲阵了! 李成功真的是摔晕了,脑海中居然冒出这种荒唐的念头。虽然这念头极其荒唐,但是李成功此刻还是被令人窒息的恐惧给笼罩住了。 身为一名二代旗奴,他对八旗天兵的恐惧可以说是与身俱来,而且这种恐惧已经刻到他的灵魂之中。 只要一想到八旗天兵的铁骑要来杀他,他就害怕到了无法思考也动弹不得的地步,更不用说抵抗了。 但他还是壮起胆子往自己的大营门口看去,只看见一群八旗铁骑已经冲向了开了小半的营门。本来应该去关门的绿营兵则被刚刚发生的爆炸炸得东倒西歪,剩下一些也撒丫子跑路了。 敞开了小半的营门当然阻挡不了慢腾腾冲锋的“八旗兵”,很快大门就被一路小跑的马儿冲了开来。李成功这个时候已经看出不对了,那些“八旗兵”胯下的战马大多都是矮脚马一看就是滇马、川马的种,八旗兵才不会骑这样的战马呢! 而且李成功还发现那些“八旗兵”的马术糟糕,不少人在胯下的矮脚马小跑起来的时候,都伏在了马背上以免掉落八旗兵的马术怎么可能那么烂? 最后,李成功还发现这伙八旗兵好像不会骑射,虽然都背着弓箭,但是没有一个人使用,只有少数几个马术看着比较好的,在一边骑马遛弯,一边在乱扔一种会爆炸的锤子! 一会儿一个火球,一会儿一个火球,还轰隆隆的响个不停,在火球波及到的范围内,还不少绿营兵给直接撂倒,还有人发出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惨叫和惊呼。 惨叫当然是很惨的! 而惊呼呢则是足以惊掉人下巴的呼喊。 “不好啦,鳌拜的党羽造反啦!” “不好啦,鳌拜的八旗兵反啦!” “鳌拜造反啦,快跑啊” “鳌拜反了” 好嘛,满洲第一巴图鲁鳌拜带着他的八旗精锐跑来广东造反了,这还打个毛啊! 李成功手下的绿营兵要真打得过鳌拜的八旗兵,还用得着一两几钱银子一个月给大清朝卖命? 自己造反当开国功臣不香吗? 所以这帮人一听说是鳌拜带着八旗兵反了,连最后一点抵抗意志都没了逃命要紧啊! 不过李成功的觉悟还是很高的,他到底是深受皇恩的奴二代,而且还是康熙皇帝的“贵亲”,虽然康熙皇帝不认他,但他还是把自己当成“准爱新觉罗”的。 到了这个时候还挣扎着爬起来,还抽出自己的腰刀,大声呼喊:“那不是真八旗,是反贼,是反贼” 他不站起来嚷嚷还好,一站起来可就要倒霉了——被已经在这个小小的营盘中转悠了一圈的朱和盛给发现了。 这是个有种的清妖啊!朱和盛心说:“那必须得把你宰了!” 想到这里,他就把自己背着的“关东大扫子刀”抽出来了——合着他刚才是赤手空拳在清军大营中冲了一圈的! 举起大刀之后,朱和盛又大吼了一声“大胆清妖,拿命来”,便催动胯下的大长腿马,慢悠悠的向李成功冲去了。 之所以是慢悠悠的,并不是这匹马跑不快,而是这匹大佬辉当个宝养着大洋马不怎么听朱和盛的话。朱和盛这段时间忙着“创业”和训练“锤子兵”,所以没有功夫调教这匹借来大长腿马,到现在还没和这马混熟,只好马马虎虎骑着上战场了。 现在这大长腿马不肯快跑,朱和盛也拿它没办法,有心揍它一顿,又怕它受了惊出溜得太快,只好慢一点了。 不过马儿跑得再慢,也不是人体可以抵挡的更何况朱和盛一副凶相还举着大刀。所以李成功也秒怂了,只好撒丫子往大营门口逃跑。可他两条小短腿怎么跑得过四条大长腿?没跑多远,朱和盛已经骑着马溜达到他背后了,也不废话,举起大刀就朝这个李成功的后脑勺劈下去,只咔的一声,大刀砍在了李成功的右肩膀上结果没砍上力,刀刃虽然砍进了皮肉,也斩进了骨头,但是却没砍断李成功的肩胛骨,更没把人砍死。 这可把李成功给疼死了,大声惨叫起来,跑步的速度也突然加快,居然能和那匹慢跑中的大长腿马的速度持平了。 而朱和盛看着他跑那么快,有点生气了——怎么砍不死呢?不行,得多砍几刀!于是他举起大刀照准了李成功的脑袋又要砍! 但是他骑得那匹大长腿马实在看不下去,稍稍加了下速,奔上去用胸脯撞了李成功一下,把这个“努尔哈赤的长辈”给撞飞出去,还是大头朝下,摔了个鼻青脸肿外加头破血流。 而朱和盛的实际战场经验不足,也不知道上去补一刀,也没有驱马上前踩几蹄子。而是自顾自的策马冲出了营门,向着浮桥的桥面上冲去。把李成功一人留在那里慢慢等死,真是太不人道了 当朱和盛飞马冲上桥面的时候,桥上的战斗差不多结束了。 带人攻打浮桥的林阿虎可比朱和盛专业多了,他先是集中了十个掷锤兵往桥面上丢出去二三十枚手榴锤,把桥上的民壮团丁炸了个人仰马翻。 然后林阿虎立即把握住机会,率领骑兵发起集群冲击,从北溪桥的北头一鼓作气冲到了南头。那帮乱成一团的民壮、团丁根本不能抵挡。一波冲击不知撞死撞翻了不知道多少民壮、团丁。反正除了马蹄声,林阿虎听到的就是扑通扑通的人体落水的声音。 冲过浮桥之后,林阿虎发现一面“刘”字将旗已经竖在了揭阳县城的北门城关上。 他知道大清潮镇总兵刘进忠正在那里,所以不敢继续往敞开的揭阳北门冲锋。而是调转马头又顺着浮桥往北溪北头缓缓退去,一边退还一边命人下马去割断系在浮桥上的火船,让他们顺流而走。 没有了这些火船,邱辉率领的主力就能沿着水路开过来了! 等邱辉的主力一到,揭阳县城就能打下来了。 而此时的揭阳北门城关上,大清潮镇总兵刘进忠和大清同知潮州府凤鸣山,都同时松了口气儿他们其实没带多少人过来。 他们只是听说有一队旗兵从潮州府城方向而来,以为是潮州府城出了什么事儿! 潮州府城内虽然没有旗军正丁,但还是有不少“候补旗丁”,也可以披甲上阵。现在这些“候补旗丁”护着队马车跑来了揭阳,莫不是大佬辉突袭了潮州府,而尚淑英和沈瑞在“候补旗丁”的保护下跑路来了揭阳? 所以刘进忠和凤鸣山赶紧带着少数亲随登城观望,结果却看见了一场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奇袭战,还差一点被一群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的“旗兵”给结果了! 而且还听见有人在“鳌拜造反”,这可太吓人了鳌拜不是给皇上弄死了吗? 这是复活了? 死里逃生的凤鸣山一脸惶恐地问身边的刘进忠道:“总,总镇,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不会真的是八旗兵?下官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喊‘鳌拜造反’了!” “什么鳌拜造反?鳌拜都叫皇上弄死了,不,是自己病死了,还反什么?”刘进忠脸色铁青,“那一准是大佬辉和朱三太孙的人来偷袭也许还有海寇郑家的人马!他们丢出来的那些火球,应该就是什么诸葛神雷!” “原来如此”凤鸣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总戎,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刘进忠一咬牙,“当然是反攻回去了来犯的骑兵不多,看着只有二三百人。 如果咱们现在不打回去,夺回浮桥,重新布置火船。等邱辉的海船带着大军赶到,那就要坏事了!” 第52章 祖传的大炮、祖传的炮兵 “快!快把包袱和箱子搬下来,把这几辆大车推上浮桥,摆成一排!” “别着急,慢慢装,梢炮一定装好了” “赵鸿逵梢炮都交给你,记着要亲自试射,一门门的试射!” “郭师爷,你快带人把拒马都搬到官道上去,把官道一层层的堵上!” “苏占山,你带人顶上去先,守住浮桥!” “来人呢!把这些清妖都捆成一串,再赶到营盘里面用骑兵看着,谁敢跑路,就用马蹄子踩死!” “这个浑身是血的清妖是谁?是个大官吗?叫什么名字?啊,李成功?好的,拉出去随便治一治,然后交给苏夫人好好看押!” 就在刘进忠和凤鸣山这两个清妖头忙着调集军队,准备沿着浮桥发起反攻的时候。 朱和盛的手下已经完全控制了北溪桥北岸的桥头阵地、营盘和炮垒,而且还抓到了三四百清妖俘虏。其中有一二百是哭天抢地的绿营兵,还有不少浑身湿透的民壮、团练。对了,还有一个身受重伤,就剩下小半条命的清妖头子李成功 朱和盛则把自己的中军摆上了位于北溪岸边,紧挨着营垒和浮桥入口的炮垒。 这会儿他正一边在皱着眉头研究一门锈迹斑斑的“老炮”,一边再给林阿虎、苏占山、赵鸿逵、郭师爷,以及另外几个临时军官下命令布置防御——朱和盛现在也有了一个小小的军官团了,“团员”大多来自大南山的义军二代,就是苏占山、赵鸿逵这些青少年。 当然也有上年纪的,譬如成田都林家的林阿虎,还有靖海堡苏家的苏勇,以及于老爷子那里跳槽来的郭有德郭师爷。 而苏勇现在正领着一部分大南山义军以及部分隆井、成田、隆田三都的乡兵,跟着邱辉他们一起行动。 林阿虎则跟在朱和盛身边充当副将,郭师爷则客串起了军师,这次突袭北溪桥的计划,就是他们俩,还有大波玲和朱和盛一起制定的。 另外,林阿虎还是个专业炮手,会马马虎虎操纵一下火炮,这也是朱和盛领着他来打北溪桥的原因——朱和盛在出兵之前就已经得到消息,知道米思翰从广州搞了四门红衣大炮摆到了南溪桥、北溪桥这边,用来封锁河道,所以他就琢磨着有没有可能抢一门红衣大炮来自己用。 现在还真抢着一门炮,只是这炮看着有点破旧啊!上面还有崇祯六年制的字样这都是三十八年前的老炮了,而且还是一门锈迹斑斑的铸铁炮,这还能用吗?不会炸膛? 所以朱和盛就把林阿虎找来,让他仔仔细细的瞧一边。 “少主,这炮应该还能用,表面看不出什么裂缝,炮膛内部也算光滑,而且锈得也不太厉害。” 林阿虎已经检查完毕,乐呵呵的向朱和盛做汇报了。 朱和盛皱了皱眉,他对这门红夷大炮当然是不大放心的。他虽然不是冶金专业的,但他还是知道铸造铁炮对工艺的要求很高,广东佛山的工匠只能算勉强掌握,铸造的良品率很低。 其实在罗德曼铸造法发明之前,西方铸铁炮的良品率也不高,大约就是一二成左右。 于是朱和盛又把目光投向了七个颤颤巍巍的清军炮手,当朱和盛的骑兵慢悠悠冲上炮垒的时候,这几个家伙就在炮垒上发呆——他们的大炮没有可移动的炮架,所以很难左右转向,也就无法调转炮口轰击朱和盛的骑兵了。而且他们也没有可以用来对付骑兵的长枪,也没有火枪或弓箭,只有几把不怎么会用的腰刀。看见“鳌拜的八旗兵”只能跪下投降。 可他们投降之后,才发现降错了来的不是鳌拜,而是朱三太孙朱和墭,而且那些骑兵也不是八旗天兵,而是一群广东老乡。 这下可惨了,这个朱三太孙靠一群广东人肯定打不过八旗天兵,回头给镇压了,他们这些投降三太孙的人不就成了反贼? 造反是要杀头的! 刚想到要杀头,就看见朱和盛拎着一把“关东大扫子刀”朝他们几个走来了。 这就要杀头了? 这七个炮手顿时就吓懵了,脚一软都给跪了,然后就是哭喊哀求。 朱和盛则笑吟吟道:“你们不要害怕不杀头的,就割个辫子,割了辫子就不能投鞑子了,再投鞑子就要杀头了!” 说着他就一根根的拎起那七个炮手的辫子,全给割掉了。 朱和盛这边才割完辫子,北溪南岸就传来了轰隆隆的炮声! 他忙扭头往北溪南岸看了一眼,还没看出什么名堂,一名刚刚给割了辫子,在头发长出来前是不大方便再回大清朝的年轻炮手就主动报告了。 “大王,那是清狗摆在河对岸炮垒上的一门红衣大炮在发炮” 朱和盛瞄了他一眼,发现是个相当俊俏的后生,二十来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的,也没留大胡子,看着有点娘炮啊! “你叫什么名字?”朱和盛看着这小白脸问。 “小的姓崔,行六,大王管小的叫崔六便是了。” “会打炮吗?”朱和盛问。 “会!”崔六点点头,“小的祖籍凤阳,家里十八代都是炮手,祖传的手艺” 好嘛,祖宗十八代都是“炮手”,还是凤阳府人士,那他祖宗岂不是跟着朱元璋打过鞑子? “好啊!”朱和盛笑了笑,“还是我大明的开国功臣之后啊!” “不敢,不敢,小的祖上不过是个千户,算不得什么功臣。”崔六满脸的壮烈,看着倒不那么娘炮了,“但小的却有追随三太孙反清复明,当大明复国功臣的志气!” 豁,还是个有志气的娘炮! 朱和盛赞许地点点头,“好啊,你是祖传的炮手,那门红夷大炮也是祖传的这祖传的炮手用祖传的打炮一定打得准!” 说着他抬手一指河对岸的揭阳城北门城楼,“崔六,看见对面的城门楼了么?就瞄着它打!一直打,打塌为止!” 只要轰塌了城楼,等大佬辉、陈永华和刘国轩的兵一到,揭阳不是唾手可得了? 听到朱和盛的命令,崔六顿时大喜——打城关啊!城关高高大大的,就是个挨打的货。如果朱和盛让崔六打对面的炮垒,那可就头疼了。炮垒太小太矮,很难打着的。 朱和盛下完命令,就对跟着他的林阿虎道:“老虎林,你在这里督战,我去浮桥上盯着你记着,一直瞄着城关打炮,直到轰塌!” “得令!” 交代完毕,朱和盛就带着几个少年亲兵去梢炮阵地了。他这次一共带了两架拆卸开来的配重式梢炮和四十枚大号“炸球”,如果用好了,足够揭阳城的清军喝一壶的了。 不过揭阳城的清妖头目刘进忠和凤鸣山他们俩还没领教到“诸葛天雷”的厉害,就已经先尝到自家“叛变”的红衣大炮的厉害了。 他俩不正好在揭阳城北门城关上督战吗? 结果那个“十八代炮兵”崔六还真有点祖传的炮技,第一炮就打在了揭阳城北门城关附近的城墙上——打一个高三四丈,宽四五丈的目标,只偏了不到三丈,这个祖传的炮术还是很靠谱的。 虽然没有直接命中城楼,但是十来斤重的铁球击中城墙造成的震动和巨响,还是把刘进忠和凤鸣山给吓了一跳。 两人都是一哆嗦,但马上就恢复了镇定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畏敌如虎! 可没过一会儿,人家第二炮又打着了,距离还更近了,离开揭阳城北门城楼已经不足一丈,而且炮弹还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一只垛口上,打得碎石、碎砖头到处乱飞,还砸着了不少守在城墙上的民壮、团丁,砸得这些人嗷嗷乱叫。 没一会儿又是第三炮,这可是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揭阳城北门城关的墙面上,虽然没对城上城下的清军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刘进忠、凤鸣山他们心里直发毛啊! 这怎么弹无虚发?这么打下去,揭阳城的北关城楼早晚给轰塌了,到时候大佬辉的人再一到,那就完了。 另外,这是谁在开炮?怎么那么准? 而且自己这边的那门红衣大炮怎么打来打去什么都没打着呢? 这帮炮手一定没有好好打! 刘进忠想到这里,脸色一沉,就对身边还在故作镇定的凤鸣山道:“凤太守,请您放心在此坐镇本官要下去督战,并且亲自布置反击,一定要把浮桥和对面的炮垒再夺回来!” 什么?凤鸣山一愣,心道:“你要闪人,让本官在这里顶着挨炮轰?这可不行!” 不过刘进忠并不是凤鸣山的下属,现在也不是文贵武轻的清朝中期。 所以刘进忠压根不等凤鸣山答应,就按着腰刀,大摇大摆的下了城关,出了城门。 第53章 真鳌拜好像也就这点厉害了! 刘进忠在一群亲兵的护卫下,举着他的总兵大旗和“刘”字认旗出了揭阳北门的时候,北门外的绿营兵和民壮、团丁已经乱得不行了。 这些人原本都归李成功节制,现在李成功自己都不知死哪儿去了,他们群龙无首,当然就乱起来了。再加上“鳌拜的八旗兵”那么恐怖的敌人,这帮绿营兵、民壮、团丁没有一哄而散,实在已经对得起北京城内那位少年英主了。 而当刘进忠的旗号和亲兵出现在揭阳城北门之外时,这群跟没头苍蝇一样的清兵总算是见着主心骨了。一群游击、千总纷纷跑到刘进忠跟前磕头参见,见完之后还添盐加醋的哭诉“鳌拜”的凶悍! “总镇,鳌拜的人马太厉害了,个个都是力大无穷、武艺超群的满洲天兵,而且还会丢炸雷,那炸雷更厉害,一炸一大片” “总戎,那鳌拜可是满洲第一巴图鲁,跟着他的亡命也个个都是小巴图鲁,小的们实在抵挡不住啊!” “总戎您瞧瞧这个,这是小的在战场上捡着的一个没炸的天雷锤,您看看,上面还插着符,这个鳌拜原来会妖法啊!” 听了这几个手下的报告,刘进忠那叫一个生气啊! 这都什么人呢?为了推卸自己贪生怕死打败仗的责任,硬把朱三太孙手下的一群广东反贼说成了鳌拜手下的八旗天兵。如果来的真是鳌拜的八旗天兵,那那好像也就这点厉害了! 刘进忠忽然想到了一个有点严重的问题了! 三百骑兵一波突袭就打下了他的一个营垒、一个炮垒、一个设防的桥头,还把上千绿营兵和民壮、团丁给打溃了。虽然他们有那种一炸一大片的诸葛神雷助阵,有点胜之不武但是大清这边好像也没办法克制诸葛神雷啊! 既然大清没办法克制诸葛神雷,似乎也仿造不了那朱三太孙的“神雷兵”,不就等于当年横行无忌的八旗天兵了? 而且他们还抢到了一门红衣大炮,还没完没了的轰击揭阳北关城头,这要是轰塌了,麻烦就大了! 正头疼的时候,刚才将一个捡来的神雷交给刘进忠的潮镇游击又提议道:“总戎,末将觉得这个诸葛神雷不轻,应该丢不太远,肯定没咱们的弓箭射得远。” 对啊,手投的锤子能丢多远?刘进忠马上就觉得眼前一亮,马上对那游击道:“你马上去挑选三百精锐,其中二百人携带弓箭,一百人携带长矛矛兵在前,弓箭手在后,沿着浮桥逼近到距离敌阵五十步开外便停下射箭!” “嗻!”这名游击大声应了个“嗻”,然后就转身去调兵遣将了。 看着那名游击离开,刘进忠又接连下达了几条命令。 第一条是整顿北溪河南岸乱哄哄的绿营兵、民壮和团丁。 第二条是从城内和城南调兵——他在城内还有一千人呢,其中还有不少鸟枪兵,赶紧调个七八百出来帮忙。在城南也有一千人,也可以调一些过来。 第三条是调炮南溪桥那边还有两门祖传的老炮呢,都得调过来一起轰击北溪河北的反贼。 三道命令下完之后,刘进忠就在揭阳城北门外设了中军,大旗一竖,号角一吹,战鼓一擂,督战的亲兵捧着大令和砍人的鬼头刀四下一转悠,本来乱成一团的绿营兵、民壮和团丁也稳了下来。 那名游击这个时候也终于凑够了二百弓箭手和一百长矛兵,让他们列好了队伍,开始向北溪河上的浮桥进发了。 这揭阳南北溪上的浮桥并不是单纯用来通行的,而是兼具了截断南北溪水道的防御功能——南北溪水道是邱辉的海寇进犯潮州府内地时最方便的通道,如果不截断了,邱辉的海寇就能很容易的一路深入到棉湖寨这样位于潮州府腹地的城寨。 而为了保证浮桥不会轻易被邱辉的战船和海寇破坏,所以南溪桥和北溪桥都修造的非常坚固,桥面也很宽,足可以让两辆马车并行。 三百清兵列了两个纵队,长矛在前,弓箭押后,就浩浩荡荡上了浮桥! 揭阳县城附近的榕江南北溪水面都是很宽的,即便在比较狭窄的地方,也有百步以上。 手榴锤丢不了那么远,弓箭勉强够得着,但是射不准也射不上劲儿,鸟枪那更是没什么准头。 所以这些清兵得沿着浮桥向前走上大约五十步才能开弓射箭! 五十步大约是七十五米,要把手榴锤扔那么远可不容易。 不过朱和盛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所以他一早就“帮诸葛亮”设计了“诸葛机关炮”,就是一种小型的,简易型配重式投石机。 现在已经有两台被组装好了,就摆放着浮桥的北头的入口外。 朱和盛还骑着他那匹不怎么听话的大长腿马,立在两台“机关炮”中间,看着正前方的清兵列队而来。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清兵还是有点厉害的!那怕是广东潮州这边的绿营兵,摆开来也有模有样的。 如果不是有了“诸葛神雷”和“诸葛机关炮”,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他们! 想到这里,朱和盛就对身边指挥这两架“机关炮”的苏占山道:“占山,投雷!” “得令!投” 随着一声令下,两架“诸葛机关炮”上的活钩就被拉开了,接着抛杆翘起的一头马上就被挂在上面的重物猛地压下去了。而之前被活钩钩住的抛杆另一头,立即就在“跷跷板”作用下,被高高抬起,直到“啪”的一声撞在木架顶部的横轴上才嘎然而止。 虽然抛杆被横轴挡住动不了了,但是摆在抛杆顶头的抛兜中的一枚大号“炸球”猛地就被甩出去了! 两台“机关炮”一共扔出去两枚七八斤重的“炸球”,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形的抛物线,转眼的功夫就在空中飞行了百八十步,然后同时落在了刚刚踏上浮桥的那两百弓箭手组成的纵队当中! 两个“炸球”的外壳都是青铜铸成的,而且分量不轻,又是高空坠物,砸着谁都受不了啊!当场就砸翻了两人,还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几个没砸中的人还惊呼了起来。 “梢炮!鳌拜有梢炮!” “小心头顶上” 站在北溪桥南面督战的刘进忠看见这一幕,却是脸色大变——他已经想起在贵屿都那边的交战中,朱三太子和那个什么诸葛军师已经用梢炮投放过大型的“诸葛神雷”了。 这要炸着了,那还了得? 刘进忠连忙大呼起来:“鸣金!鸣金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看见浮桥南端忽地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这是一枚炸球发生了爆炸还有一枚是个“哑球”,没有炸响。 不过这一枚“炸球”也很厉害了! 这枚“炸球”里面的装药超过了一斤,另外还填装了几百枚铜钱碎片! 在甜火药爆燃产生的气体和能量的裹挟之下,这几百枚铜钱碎片和炸球的外壳化成的碎片,立即就变成了夺命的利刃,四下乱飞,从浮桥上那些倒霉的清兵身上横扫而过! 什么盔甲,什么盾牌,统统抵挡不住!转眼之间,就被扫倒了一大片,浮桥南头入口这一片,全都是倒卧的尸体和垂死哀嚎的伤者,起码倒下了十人,连又厚又结实的浮桥桥面的木板都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 而剩下的没被炸翻的清兵,也都给吓崩溃了怎么可能不崩溃?这威力也太大了! 别说绿营兵扛不住,你就让多尔衮的八旗天兵穿越过来,也扛不住这样的“炸球”啊! 无论是扛长矛的还是持弓箭的,都没了继续前进的勇气,但是也没马上逃跑,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吓傻了。 浮桥另一头的朱和盛看见这一幕,不知怎么就兴奋了起来,抽出大刀向前一指,然后大吼一声,就说起满洲话了:“巴图鲁们,扑你母杀啊!” 吼完之后,他就一马当先,举着把大刀嗷嗷叫着扑向前方已经被吓懵了的清兵 第54章 鳌拜要反清复明啦! “快跑啊!鳌拜来啦!我看见鳌拜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瞎了眼的绿营兵突然扯开嗓子一声发喊,让本来只是被吓呆了的二三百个绿营兵直接就崩溃了,二三百人一起转身,一起发足狂奔,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鳌拜来啦!鳌拜杀来啦!鳌拜和朱三太子一起杀来啦!鳌拜要反清复明啦” 唉,这鳌拜反正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随便怎么诬陷。康熙皇帝给他按了三十个大罪,现在又多一“反清复明罪”,他肯定也无所谓了。 而刘进忠这个时候虽然不相信鳌拜复活了,但是他的确找到了当年和八旗天兵对阵时的感觉好熟悉的感觉啊! 这就是打败仗的感觉! 当年刘进忠还年轻,还是大明朝的忠臣,在遇到八旗天兵的时候就和现在一个感觉! 没想到朱三太子的军队也有了“天兵无敌”神威。 可惜这个朱三太子的兵马人数太少了,如果能满一万,也许真的能让他把大清朝给掀翻了! 只是这朱三太子上哪儿去搞一万人呢? 刘进忠脑海当中升起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的时候,浮桥上的那些倒霉的绿营兵已经被“鳌拜的八旗兵”冲了个东倒西歪,大部分人都没了,只剩下百余人丢盔卸甲,一边哭喊着一边跑回来了。 不过朱和盛的这波冲击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刘进忠早就有准备了,就在他派出的三百人发起第一波进攻之前,他就已经将之前在揭阳城外乱成一团的绿营兵和民壮、团丁整顿好了。 而且驻扎在城内的绿营兵也奉了他的命令,开出八百人来增援了——就这令行禁止的水准,也能看出刘进忠手下的绿营兵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在得到了城内开出来的八百绿营兵支援后,刘进忠手头的绿营兵和民壮、团丁可就达到了小两千,摆出了三个步兵方阵和一个骑兵阵,把北溪桥南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而在浮桥上的绿营兵挨打挨炸的时候,刘进忠就调了三百绿营兵带着弓箭在阵前展开,等追击的“八旗兵”进入射程后,就朝着浮桥上抛射一波乱箭。 朱和盛手底下的“八旗兵”大部分都是轻装——黄马褂和蓝色、黑色的马褂好弄,但是镶黄旗的布面甲或棉甲却不好弄。 所以朱和盛只能搞了几十件锁子甲给其中的一部“八旗兵”穿上。不过锁子甲的防御能力可比不上布面铁甲,可扛不住清兵的箭镞。 因此朱和盛只好放弃了追杀,带着底下的几十骑调头后撤,退到了清军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外便不再撤退了——还在浮桥桥面上,距离浮桥的南面的桥头约有六七十步。 与此同时,朱和盛又给负责指挥“机关炮”的苏占山下令,让他带人抬着两架“机关炮”往前顶个二三十步,这样就能够得着刘进忠摆在北溪南岸的绿营兵了——这些轻型梢炮的射程虽然不远,但也不是弓箭能比的! 而且它们的分量还很轻,挪动起来非常方便,十来个人抬着就那到处走了。制造的难度和成本也不高,就算丢在战场上也不心疼,甚至可以在战场上临时打造。 这种轻便的“诸葛机关炮”加上“诸葛神雷”,都可以引发一场军事革命了! 刘进忠也不是瞎子,当然看得见有人搬着“诸葛机关炮”向前挪动了! 不过这位潮镇总兵真有两下子,看见“诸葛机关炮”向自己这边靠近了,就立即带着手下的三个步兵方阵和骑兵群后退了二三十步,同时却严令那三百个散开的弓箭手原地不动。 这样一来,这三百个散开的弓箭手可以用箭镞封锁桥面,阻止“鳌拜”的“诸葛机关炮”继续向前因为弓箭手散得比较开,所以也不是很怕被天雷轰炸。哦,是刘进忠不怕他们被炸,这些弓箭手本人还是有点怕的! 他们不仅有可能被天雷炸死,还有可能被“八旗铁骑”踩死撞死可他们如果敢于临阵脱逃,就一定会被刘进忠派出的督战队砍死! 朱和盛瞧见刘进忠这番布置,也不敢冒然发起冲击了。他手下毕竟只有三百个“八旗兵”,而刘进忠手下有两千多人,差不多一个打七八个啊! 不过正在兴头上,而且还找到了一点名将感觉的朱和盛,也不愿意就此罢手——虽然这次奇袭打到现在这份上,已经堪称大胜了。 朱和盛现在哪怕一把火烧了浮桥,然后坐等大佬辉兵到,他也算是极其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可是朱和盛却还想再试验一下他刚刚想到的一种新战法,于是就回头对同样兴奋的快要飘起来的林阿虎道:“老虎林,我刚才在那个清妖营垒里面看见几台盾车,你感觉带几个人把盾车拉来,咱们用盾车掩护投弹!” 朱和盛觉得自己太能耐了,居然想到了那么厉害的战术。 以后就用盾车、长枪兵、火枪兵来掩护掷锤兵和“机关炮兵”进攻,后面再跟一队矮脚马骑兵压阵。 只要盾车、长枪兵、火枪兵能把掷锤兵和“机关炮”护送到位,就不怕炸不散清妖的步阵,而清妖的步阵一散矮脚马骑兵就能发起短促突击了。 就这么个打法,想输都困难啊! 朱和盛这边正美滋滋幻想着以后天兵无敌的时候,刘进忠那边也等来了专破“诸葛机关炮”的杀手锏——红衣大炮! 米思翰不是给刘进忠发了四门红衣大炮吗? 其中的一门被朱和盛缴获了,现在正在锤揭阳县城的北关城楼呢!虽然炮无虚发,但毕竟只有一门炮,想要锤烂了揭阳北关城楼可得轰上大半天呢! 而其余的三门红衣大炮,现在都在清兵手里。其中一门架在北溪河南岸的炮垒上轰击对岸的被“八旗反贼”占领的炮垒,但是打了半天也没打着——炮垒又矮又小,靠直瞄根本打不着。 而且打着了也没用,因为炮垒不是夯土包砖的,而是用泥土垒起来的。这玩意根本砸不塌,而且泥土垒得很厚,也打不穿。只有炮弹直接命中对方的火炮,才能有效摧毁这红衣大炮哪有这准头? 而另外两门红衣大炮,原本都是摆在揭阳县城南面的南溪桥两头的炮垒上的。 不过刘进忠之前已经下了命令,调这两门炮到城北助战。就在林阿虎刚领着一群人把三台盾车拉到北溪桥上的时候,两门从南溪桥调来的红衣大炮,也被搁在两台大车上拖出揭阳北关城门,拉到了刘进忠跟前了。 “阿二!” “义父!” 刘进忠看见大炮到了,马上就把自己的一个亲兵把总兼干儿子刘二虎叫到跟前,吩咐道:“你拿着我的令旗带着这两门炮一块儿去炮垒三门炮都归你管!” “嗻!”刘二虎得了干爹的重用,当然高兴了,连忙应了个“嗻”,然后又问,“干爹,您要孩儿拿那三门炮往哪儿打?” 刘进忠一指浮桥,“对浮桥开炮给老子狠狠的打!” “嗻!” 第55章 忠炮不事二主啊! 两门大炮很快就被刘进忠的干儿子刘二虎押送去了北溪桥南岸的炮垒,连同原本在那里打了半天都没中一发的红衣大炮,全都调转炮口,对准了北溪浮桥,然后就开始一块儿放炮了! 随着“轰、轰、轰”的三声鸣响,三枚十来斤重的铁弹呼啸着就往浮桥这边飞过来了,然后又一块儿落在了榕江北溪的水中,激起了三根又高又大的水柱,可把北溪桥上的“八旗兵”给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扭头往炮弹落水的那一块区域看去离开浮桥只有三四十步,好像也不算偏得太离谱啊! “不必慌张!” 朱和盛却是一点都不害怕,还振振有词道:“清妖所用之炮乃是我大明在崇祯年所制这些大炮乃是吾大明之臣,伤不了我这个大明朱三太孙的,所以诸君不必慌张。” 这话说得可有点玄幻了! 合着大炮有灵,而且还念着大明崇祯皇帝的好?多少大明的文臣武将都投靠大清当了贰臣,有些人还在大顺那边倒了一手成了三臣!这冷冰冰硬邦邦的大炮难道比那些堂堂大臣还懂道理吗? 不过朱和盛却相信十足,骑在那匹大长腿马上眉头都不皱一下——他倒不是真的相信大炮有灵,但他却相信大炮有理,是真理的理! 大炮必须遵循真理,因为真理就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而根据大炮的真理,那几门摆在北溪南岸炮垒中的红夷大炮,只有很小的几率可以击中浮桥。朱和盛早就观察过清军的炮垒了,那炮垒距离浮桥是有点距离的,而且位置相对浮桥又太高,没有办法直瞄,只能由上往下打个曲射。 而炮弹落在水里也不可能弹起来,砸在浮桥的桥面上也一定会直接砸穿落水,一样弹不起来。所以不必担心跳弹的伤害,唯一可能造成的伤亡的情况,只能是被从上往下落的炮弹正好砸中。 这几率恐怕只比朱和盛魂穿大一点,所以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朱和盛现在当然不会给手下上数学课,所以就来点忽悠人的玄幻了。 给大家讲了“忠炮不二主”的道理之后,朱和盛又开始向林阿虎和苏占山下令:“阿虎,盾车队向前二十步!占山,抬着梢炮向前二十步! 其他兄弟,都跟我下马,举起盾牌我们牵着马向前二十步! 所有掷锤手,都准备好锤子和火折!” 下马当然是为了避炮避箭了。 虽然根据大炮真理,他骑在马背上被砸中的概率和下马步行被砸中的概率完全一样,但是下马步行还是可以给他多一点安全感。 另外,下马以后就不容易被清军弓箭命中了。 下马之后,朱和盛先取出张小号的圆形藤盾,套在了左臂的小臂上(藤盾内侧有绳圈)。接着取出火折子,由左手拿了,再拔掉了上面的套子,吹了几口气儿,把火折子的火苗吹得旺一下。然后就左臂举盾,右手牵着缰绳,跟随着前方的盾车开始向前推进了。 而且还是顶着那三门红衣大炮打出的炮弹前进! 这可把刘进忠和他手底下的清兵给惊着了! 他们不怕大炮啊! 这是顶着大清炮队的炮弹在前进啊! 勇猛如此即便不是大清第一巴图鲁鳌拜来了,那也应该是个差不多的猛人? “轰轰轰” 又是三声炮响,打断了刘进忠的思绪,他赶忙将目光投向浮桥,只看见距离浮桥二三十步开外陡然升腾起三根水柱。很明显,那三门没准头的瞎炮又打偏了! 自己这边得不到那三门红衣大炮的支援,而对手又用三台盾车掩护着梢炮前进。眼看着又要把自家的步军逼退这实在有点急人啊! 而且敌人明明只有三百人,却在堂堂之阵中压得自己这边两千多人节节败退,这要是让北京城的那个小皇帝知道了,还不得龙颜大怒?就算不斩首示众,也得把刘进忠的总兵给撸了。 “鸣凤!” 越想越着急的刘进忠大声将自己麾下的左协协领何佑何鸣凤叫道跟前。 “总镇,您是不是想让末将率领骑兵冲他一阵?”何佑也是员虎将,到了刘进忠跟前就迫不及待地请战。 刘进忠摆摆手,眉头紧皱:“反贼兵少,但是却占据浮桥险要是不会轻易冲出来的。现在他们只是想把北溪浮桥南面的桥头抢下来,然后再以之为据点,用梢炮和炸雷把咱们逼退。以便为他们的后续大兵占据一片排兵布阵之地! 而我们兵多却无法展开,如果以小队精兵轮番强攻,则很容易被其用炸雷一一击溃。” 他的这番分析其实也是脑补,朱和盛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打仗打出了瘾,不肯收手罢了。 不过刘进忠的小弟何佑对大哥打分析还是很买账的,皱眉问:“总镇,那咱们该怎么办?” 刘进忠道:“你看着这里,我去炮垒看看那些瞎子到底是怎么打炮的?记着,不要被反贼引到桥头附近。如果他们把梢炮放在桥头上,你就指挥兵马向后再退一退。” “再退?”何佑提醒道,“再退就退进城了!” 刘进忠想了想,又道:“就先退到城下再说”他一咬牙,“你等着,等我指挥那三门红衣大炮打着了他们的梢炮,你立即率领步骑冲阵,务必把北溪浮桥给老子抢回来!” 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北溪浮桥是咱们退回潮州府老巢的捷径” 何佑明白刘进忠的意思了,这位潮镇总兵已经知道情况不妙,想要缩回老巢去拥兵自重了! “总镇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刘进忠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就领着几十个亲兵直奔炮垒而去。 到了炮垒外面,才从马背上下来,还走进去,就听见里面有两个人在争吵,其中一人是他的干儿子刘把总。 另一人仿佛是东莞镇炮队的一个把总——潮州镇是没有红夷大炮的,但是管辖着虎门要塞的东莞镇却是有红衣大炮的。 所以米思翰就从东莞镇调来了八门红衣大炮,分别由两个把总指挥,分成两队,一队四门炮。其中一队用来扼守练江同时炮轰贵屿都城;另一队则来了揭阳县。 现在正在和刘把总争执的,便是那个率领炮队来揭阳县的东莞把总了。 “妈了个巴子,你个小兔崽子打得哪门子炮?都打了两三个时辰了,愣是一炮没中,你是瞎子吗?再打不中,老子一刀剁了你!” 正大发雷霆的是刘进忠的干儿子刘把总,这话都说到刘把总心坎里了! 这个东莞镇的炮把总就是个瞎子嘛! “你看看人家都锤了揭阳北关城楼好几十下了,都把城楼轰的满是窟窿眼了,你他的一炮都不中,你干什么吃的?你再打不中,信不信老子一刀剁了你?” 对,就应该一刀剁了!刘进忠一边想着砍人,一边停下脚步,想听听那个炮队把总怎么解释? “这这这不关我的事这个,这个大炮它,它是有灵性的!我带来的四门大炮都是崇祯皇帝命令熊文灿铸造的,它们都是明朝的炮,所以不忍心轰朱三太子和朱三太孙” 这是什么歪理?这炮还成精了? 刘进忠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了! “你胡说,这炮知道个屁?况且人都有吃里扒外的,何况是炮?”那刘把总也是个浑人,明明知道人家胡说,还跟着一起胡说。 刘进忠一听这话,脸上一阵发烫那吃里扒外的人不就是他吗?他本是大明的军官,而且还是崇祯皇帝的勇卫营出身! 吃朱家的饭,穿朱家的衣结果跟着马得功去抓了朱家的弘光帝,现在还要帮着鞑子杀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是要绝崇祯帝的后啊!他这是人干的事儿吗?他这样还敢以“进忠”为名吗? 刘进忠想到这些事儿,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这时那炮队把总又说话了,“我不是胡说,这是真的你看这门炮上的铭文!你不信可以看啊!” “钦封护国将军?这炮受过封的?” “对啊!这是崇祯皇帝封的,这炮是前朝的臣子而且还是一门忠炮!对面一定是朱三太子的人,这炮有灵,打不中的。” “可现在都大清朝了,为什么不铲了这铭文?” “不能铲,铲了就炸膛!唉,这东莞镇的炮可比人知道忠义啊!” 两个人还在胡说八道,而说者无心,听着却是有意! 刘进忠已经有点恼了,铁青这脸就走了进去,大步走到那炮队把总跟前,吼了一嗓子,“你个放炮的,你说谁呢?” “我说”这个把总一回头看见一个快气炸的刘进忠了,然后脱口就道:“刘总镇!” 是啊,说的就是你刘进忠! 刘进忠也是个暴脾气,马上就跳脚了,“锵”的一声就把腰刀抽出来架在那把总脖子上了。 “不,不,不我说的是炮,是炮这炮是忠臣,不是您,真的,您是大清的忠臣” 这话说的这炮都知道忠义,刘进忠却偏偏人不如炮,当了大清的走狗! 刘进忠顿时就恼了,目露凶光瞪着那把总,一副要杀人的样子,那把总还想要解释,结结巴巴道:“刘总镇,您千万别误会,我真的在说炮,这东莞镇的红衣大炮都邪门,都是前朝余孽啊啊” 刘进忠一生气,手里的刀子就拉上了拉在脖子上,那还能有好?只看见那个乱说话的炮队把总脖子上一道血口子,还在往外飙血!那把总还想拿手去捂,可哪里捂得住?血越流越多,人也越来越凉,没一会儿就一头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边不动弹了。 第56章 炮都自杀了! “干,干爹,您怎么把他杀了” 刘进忠的干儿子刘二虎看着刚刚行凶杀人的干爹,话都说不利索了。 刘进忠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子杀个人还用得着你管?” “不,不,不”刘二虎哪儿敢管他干爹杀人?他又不是刘进忠的亲儿子,真把这便宜爹惹恼了,就该他挨刀子了!但是这刘把总有些话还是得和干爹说啊! “干,干爹,他是东莞镇虎门协的炮队把总” “老子会和东莞张国勋解释的!”刘进忠哼了一声道,“谅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那,那现在怎么办?”刘把总看着管杀不管埋的刘进忠问,“干爹,东莞镇来的炮手中就属他和一个名叫崔六的手艺最好。那崔六在北溪河北的炮垒中,现在下落不明” 一共就俩手艺好的,现在全没了,这炮还这么打? 不过刘进忠不管这个,脸色一沉,目光恶狠狠的在正在围观杀人现场的几十个炮手身上一扫,看得那群人都是一哆嗦。 “尔等都听好了,本官亲自在这里坐镇,看着尔等打炮,都给老子好好的打!一刻钟不中,老子就要杀个炮头祭炮再一刻钟不中,就杀第二个炮头,以此类推,杀完炮头杀炮手,杀光为止! 哪门炮先打中浮桥,老子就保举炮头当把总,不,直接当千总,其余的炮手都赏银一百两!” 刘进忠是坚决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赏不行还有重罚! 双管齐下,一定可以逼着底下人拼命的。 可问题是打炮是门技术活,没有学好“真理”,光是拿命出来拼也不行,搞不好还会越拼越乱! 不过面对刘进忠手中血迹未干的刀子,这帮炮手也不敢再多话了,只好硬着头皮提着心肝去操炮了。 刘进忠的那个干儿子还是比较讲理的,因为担心他爹待会儿真的行凶杀人,于是就请刘进忠到一堵用泥土垒成的矮墙后面“坐镇”,还美其名曰“专候佳音”——这地方其实是炮兵们点燃引线后躲避炸膛的掩体,现在被刘进忠占了,那帮倒霉的炮手可就没地方躲了,只好冒着炸膛的风险操炮。 而刘进忠的暂时消失,也没有消除那些炮手们的恐惧——刘进忠刘总镇已经把他们的把总杀了,他的话显然不是闹着玩的! 可这年头打炮就是个碰运气看人品的事儿,别说他们这些不懂“真理”的炮手,就是让朱和盛亲自来测量计算,命中率也高不了多少毕竟这些崇祯年间山寨的铸铁炮就不是个很精确的玩意,而且填进去的炮弹和火药也不是什么标准件。各种各样的误差叠加在一起,怎么计算测量都不会太准的。 而更糟糕的是,在刘进忠的恐吓下,这帮手艺本就很潮的炮手,已经完全陷入了惶恐当中,特别是那三个当炮头的,都疯了一样催促底下人装弹发射清理炮膛刘进忠可说了,一刻钟杀一个! 如果他们三刻钟内没办法打中浮桥,就都得死了! 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多打几炮,好多那么一点儿机会。 至于炮管会不会过热?炮膛内会不会有残存的火星?甚至填加火药的时候到底倒进去一包还是两包?以及塞进去的弹丸是不是偏大了那么一丢丢?都已经顾不了了! 在这帮清军炮兵不管不顾的填装发射之下,那三门红衣大炮的射速倒是马上就提起来了。坐在土墙后面的刘进忠当然是看不见三个炮位上的忙碌场面的,但是他却能听见一阵接着一阵轰隆隆的炮声这说明那些炮手还是很努力的。 知道下面的人努力了,刘进忠的火气儿倒是消了大半,也打消了杀人的念头。 他也不是真的那么不讲道理,只是刚才那个炮队把总的话太气人,说的好像那大炮比他这个人还有良心似的! 想到这里,他就招招手,把守在不边上的那个干儿子叫到跟前,准备交代几句就走——既然这里的炮兵都很努力了,那么命中浮桥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他就能回去指挥进攻浮桥的作战了! 只要浮桥能夺回来,这一仗还有的打。 那刘二虎刚刚凑过来,弯着腰把耳朵伸到刘进忠嘴边,想在隆隆炮声中听清楚他说什么。 可还没等刘进忠开口,一声巨大的轰鸣就把他的耳朵给震得快要聋了! 躲在土墙后面的刘进忠、刘二虎两人马上就意识到出事儿了,虽然他俩没见过炸膛,但总是听说过的。于是他们俩马上就站(直)起身,立在高度只到他们胸膛的土墙后面,伸着脖子向前张望,入眼的只是一片大炮炸膛后的狼藉! 炸膛的就是那门崇祯皇帝钦封“护国将军炮”,炮管炸成了两截,一截飞出去十好几步,一头扎在泥地里。另一截落在地上,还冒着青烟。原来的炮位边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其中有的人已经血肉模糊,看着没气儿了。也有人看着没受什么致命伤,还能嗷嗷乱叫的,这人大概是这门大炮的炮头。他现在弄炸了炮,自然吓得要死,又瞧见一脸凶相的刘进忠探头出来看着自己,顿时就胡言乱语起来了。 “不关我的事,这大炮是自己炸的,它自杀了护国将军炮自杀了!” 什么?炮也会自杀?这炮真有那么忠心? 刘进忠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这炮垒里面还有其他十来个还能言语的炮手(他们是另外两门大炮的炮手,没有在刚刚的炸膛中受重伤),他们也怕刘进忠再杀人,这个时候也帮着一起咋呼起来。 “对对对,护国将军炮有灵!” “是啊,这炮向来邪门” “这是一门神炮,早先还显过灵,东莞镇的人都知道!” “没错,东莞镇的人都知道这门炮它不对头啊!” 刘进忠本来就有神仙论者,对于鬼神之说向来是非常相信的,现在听他们这么一说,就已经信了七八成了。 相信了大炮有灵之后,他的那颗早就泯灭的良心,也稍微有点发现了看看,人家“护国将军炮”都知道忠义,宁死也不愿意炮轰故主,而他这个以“进忠”为名的人呢?他这些年都在干什么?比人家“炮哥”差太多了。 正在良心发现的时候,身后忽然又传来了隐约的轰鸣之声。他忙回头一看,就见榕江北溪的水面上,赫然出现了一片船帆! 邱辉率领的援兵已经到了,而且还在用船头的大炮开火给北溪桥上的“义军”助威! 刘二虎颤抖的声音响来起来:“干爹,陆上好像也有反贼的援兵!” 什么?陆上也有? 刘进忠回头向东掌握,只看见了北溪水面上列队而来的帆船,没瞧见有在岸上开进的马步军啊! 刘二虎抖着声又道:“北岸!在北岸,就快到北溪桥了!” 刘进忠赶紧摸出个千里镜,又在自己干儿子的搀扶下爬上了跟前的土墙,然后举起个千里镜向北张望。 他透过千里镜看到的,就是数以千计队列严整,甲械精新,旗帜飘扬的步军! 刘进忠又辨认了一番他们所举着的军旗,才深吸了口声道:“是延平王府延平王府出兵了!这下可糟了!” 第57章 这是空前大捷啊! 正沿着榕江北溪北岸的官道以急行军的速度奔向北溪桥的,是刘国轩率领的左武卫营和勇卫营所部,总共一千五六百人。 这支部队是昨天晚上从大佬辉控制下的北寨(位于榕江北岸)码头登岸的。登岸之后,他们就沿着榕江北岸和榕江北溪的北岸推进,沿途击破了四处绿营汛,一路所向披靡,直奔揭阳北溪桥而来。 因为今天上午的时候,朱和盛率领的三百骑兵已经突袭北溪桥得手,阻断了揭阳县城和北溪河北岸之间的联络。所以遭袭的那些绿营汛塘派出的塘马无法进入揭阳县城,刘进忠自然也无从得知。 不过就算刘进忠知道刘国轩领着一千多人的延平王府藩军开过来,他也无计可施了。 因为他现在连占据揭阳北溪浮桥的三百朱三太孙的“骑马步兵”都对付不了,还能拿这一千多人有什么办法? 况且,大佬辉邱辉还带着多达七八千的潮州海寇的主力沿着“榕江——北溪”水道,一路西上而来。 如果北溪桥这处扼守北溪水路的险要被义军所夺,那么依靠刘进忠麾下的三四千人,是根本无法阻挡水陆并行而来的万余大军的。 他只能缩回揭阳县城固守待援或者干脆逃之夭夭了! 其中固守待援是钦差大臣米思翰的交代,虽然米思翰给刘进忠派来了四门红衣大炮,但他还是没指望刘进忠可以靠区区四门大炮击退来犯的邱辉。 所以依着这位钦差大臣的布置,刘进忠只要在邱辉大军进犯的时候据守揭阳县城,等待严自明、邓光明、张海阳等人率领的大军驰援即可在米思翰看来,邱辉不过一介海寇,虽然在水面上很有几把刷子,可上了岸哪儿是严自明、邓光明、刘进忠、张梦吉这些大清骁将的对手? 只要严、邓、刘、张等军齐集,能凑齐一万余人的旗兵、绿营、民团,就足够击退邱辉了。哪怕不能尽灭,只要能有个千把斩首,回头再弄死贵屿都里面的朱三太子,那米思翰也就算圆满完成康熙皇帝交代的任务了。 这位大钦差甚至都存了把朱和盛这个三太孙好好养一养的想法养着朱三太孙这个小寇,米大钦差才能名正言顺的调兵入潮州,还能把续顺公府的五个佐领都控制在手。 只要能在潮州这里摆一支精兵,那么尚、耿二藩,就不敢反抗朝廷的削夺了。 这可真是一石多鸟啊! 可是现在严、邓、刘、张四将当中最能打的刘进忠,居然被区区三百潮州义军打得损兵折将! 刘进忠的兵马不仅在遭到这两三百骑突袭的时候惨败,甚至在堂堂之阵中,以两千多人对阵对方三百余人,也一样处于下风。 而刘进忠的部队之所以会被打得那么疼,主要原因其实就是对手的“天雷”加“梢炮”加“矮脚马骑兵”的组合实在太厉害了! 所以刘进忠此时已经知道米思翰的计划肯定不会成功了如果他再傻乎乎退入揭阳县城,那可就是等死了。 “干爹,”刘进忠的干儿子刘二虎也知道不行了,“这广东的天恐怕要变啊!” 刘进忠回头看了刘二虎一眼,没有说话。 刘二虎低声道:“干爹,咱们的两千多人都打不过他们三百人,严军门和邓副都统的五六千人到齐了又能如何?而且干爹您能指望严军门和邓副都统为咱们拼命? 咱们若是被困在揭阳县城中,而严军门、邓副都统又见死不救或是摆摆样子就走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凉呗! 刘进忠知道自己一旦被困揭阳县城,那可就得彻底凉透!不仅他也凉,就连潮州府城内的家眷也得跟着凉因为他这个潮镇总兵和续顺公府的尚淑英、邓光明关系恶劣,积怨极深,一旦没了军队保护,潮州镇的家眷的产业,几乎一定会被续顺公府吃干抹净儿! 刘进忠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钦差大臣那边怎么交代?” “就说有鳌拜的余党甚至是鳌拜本人投靠了朱三太子!”刘二虎道,“所以我等无法抵挡,只得率部撤往潮州府城,以保府城不失。” 刘进忠还是有些犹豫,虽然战场上的人都知道“鳌拜反了”,但是真的这样报上去能行? “义父,”刘二虎道,“只要揭阳还在朱三太子手中,咱们就能在潮州府吃香的喝辣的至少眼下的日子不愁啊!” 没错,眼下不愁,将来再说。 可刘进忠如果让人围困在揭阳,回头再当了忠烈,那可就连当下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刘进忠终于下了决心,回头对刘二虎道:“二虎,你带几个去城内一趟,务必把咱们留在城内的弟兄和凤鸣山一块儿带走。” “嗻!”刘二虎应了一声。 刘进忠不再犹豫,也不理那些要死不活的东莞炮兵,只是自顾自的大步出了炮垒,然后翻身上马,领着自己的亲兵扬长而去了。 “万胜!万胜” 欢呼的声音,在北溪浮桥上大声响起。 这是二百余人在欢呼胜利欢呼一场必将载入史册的重大胜利! 和他们对峙了一个多时辰的两千余潮镇绿营兵,终于在邱辉、刘国轩率领的水陆援兵逼近北溪桥的时候,选择了撤退不是撤入揭阳县城,而是直接弃城而走了。 也就是说,在这场被后世称为“北溪桥大捷”战役之中,朱三太孙朱和盛仅仅三百骑马步兵突袭夺取了北溪北寨、北溪北炮垒、北溪浮桥,而且还在北溪浮桥南口击败了人数多达两千多人的清军潮镇绿营兵和潮州府民团并且迫使清军潮镇兵放弃了揭阳县城! 这实在是明清交兵以来,大明一方从未取得过的大捷啊! 而且,在这场前后持续了仅数个时辰的战役之中,朱和盛指挥的三百人,仅以伤亡不到二十人的轻微代价,便取得了击毙俘虏清军数百人的战果,还有至少一百五十人在落水后失踪交换比之悬殊,简直可以和当年的明军“要饭兵”遇上“八旗天兵”时的情况相比了! 这可真是牛逼大发了! 朱和盛这个时候也高兴坏了,他已经找到穿越小说男主角的感觉了就是这个感觉啊! 三百个开了“甜火药金手指”就大破清兵好几千,这大概就是身负天命? 看来反清复明真的是我之天命啊!朱和盛心想:“这反清复明的事儿以后若真的成功了,我是不是就能当当封建专制皇帝了?” 想到这里,朱和盛就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的兴奋了,热血沸腾啊! 他赶紧翻身上了身边的大长腿马,然后抽出一把刀刃长得不像话的“关东大扫子刀”,怒吼一声:“弟兄们,跟我冲扑你母,冲啊!” “冲啊!” “扑你老母” 一片呐喊声中,朱和盛率领的二百余骑,就如洪水决堤一样,冲向揭阳县城。 第58章 贼喊捉贼之计 揭阳城北关城门之内,同知潮州府,护理潮州知府凤鸣山愣愣的看着城外的两千多潮镇绿营兵结阵西走,通过一座架在城西南北溪运河上木桥跑路的场面,完全懵逼了。 这是干什么?是传说中的临阵脱逃吗?这个刘进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三千大兵打人家几百人都没赢,临了还来个脱逃你哪怕入城死守也比脱逃强啊! 你现在脱逃了,本官怎么办?凤鸣山看着刘进忠的绿营兵离去,心里那叫一个绝望啊! 刘进忠是实力派军头,手下好歹有十三营精兵,就算皇上要杀他的头也必须三思而后杀。 可他凤鸣山怎么办?他没有军队啊,一个失地之罪随时能要他的脑袋 正想到要掉脑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由远及近的传来。 凤鸣山还以为是“鳌拜的八旗兵”要冲进来了,吓得一哆嗦,差一点就尿裤子了,还没尿下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凤同知,鳌拜就快打进来了,你怎么还不逃,难道是想背叛皇上,投靠鳌拜吗?” 什么就背叛皇上投靠鳌拜?凤鸣山听了这话简直就傻了,自己好好的大清忠臣怎么就变成鳌拜的走狗奸党了?另外鳌拜真的没死?鳌拜真的来了广东? 想到这里,他赶紧定睛向前张望,然后就看见刘进忠的干儿子刘二虎带着几个骑兵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刘把总你不要乱说,本官是忠臣,不是鳌拜的党羽!”凤鸣山赶紧解释,可不能让人把鳌拜党羽这顶帽子扣上。 这要扣上了,那以后就是跳进黄河也很难洗干净了! “哦,”刘把总点点头,露出了敬佩的表情,“那凤同知此时不走,是要以身殉城,当大清的忠烈吗?” 忠烈?怎么就当忠烈了? 凤鸣山可还没活够呢,当然不想当忠烈,可没等他和刘二虎说清楚这事儿,一阵“扑你母”的喊杀声就从正前方传来了。 凤鸣山凝神望去,就看见一二百“八旗兵”正举着大刀,骑着矮马,喊着凤大同知听不懂的口号,慢悠悠的向这凤鸣山所在的城门扑来了。 “他们在喊什么?他们真的是八旗兵?”凤鸣山赶紧问。 “同知,他们应该是八旗兵。”刘二虎一本正经说,“他们好像在喊‘杀昏君’是用满洲话在喊!” “扑你母”是满洲话“杀昏君”的意思?凤鸣山虽然是辽人,但他并不是旗下人,而是天启年间跟着熊廷弼逃进山海关的辽东难民的儿子,所以他是听不懂满洲话的。 不过他还是认得“关东大扫子刀”的这大刀要是砍在脖子上,那可就要人头落地了。 “刘把总”凤鸣山看见刘二虎要跑,赶紧伸手拽住刘二虎的缰绳,“你干爹难道真要弃城而走吗?” 刘二虎道:“凤同知,您也瞧见了这可是鳌拜、朱三太子,还有台湾的郑经他们联手了!靠区区三千潮州绿营怎么抵挡得住?我干爹退兵是为了留着有用之兵替朝廷守住潮州府城!凤同知您是怎么打算的?是准备在揭阳县城殉国,还是留得有用之身?” 凤鸣山正色道:“当然是留得有用之身了本官乃是护理潮州府知府,府城未失,我怎能殉国?” “好,”刘二虎点点头,“那卑职就护着同知去棉湖寨拜见钦差大臣,向他报告鳌拜及其残党投靠朱三太子之事!” 凤鸣山其实也觉得鳌拜投敌的事儿不可思议不过现在逃命要紧! “好,”凤鸣山点点头,“那就有劳刘把总了!” 刘二虎奸计得逞,自然不再迁延,连忙招呼从人让了匹马给凤鸣山,又命令手下在自己和凤鸣山入城后马上关闭城门——城外的“八旗兵”有天雷,当然可以炸开城门。而且揭阳县城的南北两面以南北溪为天然屏障,所以没有再挖护城河、护城壕。 所以现在关上城门,也挡不住城外的“八旗兵”太久的。 不过还是可以为刘二虎、凤鸣山,以及刘进忠留在城内的二百绿营兵的撤离争取到一些时间。这二百多人撤出揭阳城县城后,又一分为二。 刘二虎领着二十来个骑兵,护着凤鸣山往棉湖寨而走。 余下的潮镇绿营步兵则和南溪桥一带撤出来的几百潮镇绿营汇合,一块儿追着刘进忠往潮州府跑去。 在刘二虎和凤鸣山等人逃出揭阳南门,逃之夭夭的时候,朱和盛已经领着二百余人到了揭阳北关城门之外。 揭阳北关城楼虽然挨了几个时辰的炮击,被打得到处都是窟窿,但并没有塌掉,而且城门也完好无损——这是因为那门红衣大炮距离揭阳北关城楼比较远,所以打得也不是太准,只是因为目标比较大,因而才弹无虚发。但是那炮弹都打得比较高,多数砸在了北关城楼的上半部分,落点也比较散,所以看着把城关打得挺惨,可是离倒塌还早呢。 不过城门楼虽然没塌,但是也挡不住朱和盛的天兵。因为凤鸣山和刘二虎一跑路,还带走了守城的绿营兵,所以揭阳北关城楼现在是有城无兵,靠个木头门当然拦不住天兵了——天兵有炸弹啊! 朱和盛派了两个掷锤兵带着手榴锤上去,在城门底下的缝隙中塞了四五个锤子,点上火一炸,就把城门的门枢给崩断了,两扇大门随即就轰然倒下。 此时朱和盛并不知道凤鸣山已经跑路,当然也不清楚城内的状况。保险起见,他就举着圆盾,提着长刀,小心翼翼地策马入城,就怕被奸人用暗箭给射了。 而且他还多了个心眼,入城的时候还用一口京片子大吼:“本官乃御前三等侍卫钮祜禄和珅,来揭阳捉拿反贼刘进忠、凤鸣山,无关人等回避!” 现在是康熙十年,不是崇祯十年了! 虽然想要反清复明的广东人也不少,但是这号人很少会住在清朝官府牢牢控制下的城市当中。 所以朱和盛入城的时候就多留了个心眼,不说自己来反清复明,免得被藏在暗处的大清义民给暗算了,而是嚷嚷着抓反贼唔,此乃“贼喊捉贼”之计也。 还别说,他这个贼喊捉贼的计策还真的蒙着不少人。其中就有揭阳县四职之三的县丞护理县令吴小宝、主簿周朝先和典史罗大发。这仨狗官都挺糊涂的,凤鸣山、刘二虎他们都跑了,他们仨还傻乎乎的带着几十个三班衙役守在县衙,还在替早就跑路的绿营兵筹措犒赏的钱财酒肉,忙得不亦乐乎。 听见衙门外面的炮声渐渐停息的时候,他们仨还以为刘进忠和凤鸣山打胜了,所以都来了劲头,都聚在县衙的大堂上商量着要再摊派多少犒军银钱给下面的商户——这揭阳县城现在可是潮州界内的商业中心,那是相当繁华的地方啊! 三个人正商议着呢,被他们仨打发出去探听消息的一个快班头连滚带爬的就进来了。 “不,不好啦” 不好了?怎么就不好了呢? 三个昏官都给吓一跳,回头看着这个快班班头。 “张班头,”典史罗发头一个反应过来,衙门的班头都是他的直接下属,所以他就立即发问了,“怎么回事?难道是,是反贼入城了?” “不,不入城的不是反贼!”张班头马上摇头,“是,是御前三等侍卫钮祜禄和珅率领的八旗天兵!” “什么?” “御前三等侍卫?”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 “错不了,”张班头道,“穿着黄马褂呢!” 是啊,穿着黄马褂呢!这还能错的了? “而且看很凶,就是八旗天兵的样子!”张班头还是很细心的,很善于观察的,“还操着一口京片子说话也像天兵!另外,他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看就是天马啊!” 穿衣服像天兵、长得像天兵、说话像天兵,还骑着只有天兵才有的大长腿马这不是天兵,那谁才是天兵? “而且和侍卫都带着八旗兵到了大门外面了!”张班头问,“三位老爷是去迎接呢,还是” 说着,他一抬手就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第59章 进城啦!(求收藏啦!求推荐啦!) 当揭阳县衙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的时候,刚刚赢下了人生第一个县城的朱和盛,正抱着胳膊和大波姑姑,还有师爷郭有德一起,站在告示牌前着看画影图形呢! 贴在告示牌上的画影图形一共有三张,都是铁线白描的笔法,画得非常传神,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了。 而画影图形上的人,朱和盛一眼就认出了俩,一个是貌似关公的朱琚杉——画像上管他叫“伪朱三太子朱慈炯”;一个是艳若桃花的大波玲——画像上管她叫“伪妖妃叶玉玲”不过却没有说明她“伪太孙妃”呢,还是“伪定王世子妃”,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而还有一张画影图形上的人朱和盛一下没认出来,那是个满脸大胡子的“强盗坯子”,看着比貌似关公的天王朱和满脸横肉的大佬辉还有刀疤脸的邱荣还要凶恶,也不知道是谁? 朱和盛看了看留白处的题字,上面写着“伪朱三太孙朱和墭”和墭?朱和盛想起来了:“老朱家的名字里都带金木水火土的边旁,如果我是真的朱三太孙,就得叫朱和墭了。什么?这上面画得是我?我长得真有那么凶恶吗?” 原来他这些日子都没好好照过镜子——他住的地方只有一面看着很朦胧的铜镜,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好好磨过了,也照不大清楚,所以他对自己的长相并不十分了解。 “火炮朱,这是你啊,画得可真像好一副猛如老虎恶如狼的威风模样!” 朱和盛这边还在纠结,大波玲已经喜滋滋的凑上来点评了,居然还说画得很像很威风! 是吗?很威风吗?你很喜欢是吗? 看见姑姑挺喜欢,朱和盛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心想:“回头你被我这个猛如老虎恶如狼的火炮朱欺负的时候可别哭哭也没用!哼哼,本太孙已经忍你很久了,现在本太孙已经是一县之主了,自然不能放过你这个艳如桃花毒如蝎的女强盗!” 正想着要怎么不放过大波玲的时候,吴小宝、周朝先和罗发这三个狗官已经跟着揭阳县快班的张班头从县衙大门里面出来拜见了。 朱和盛自称的“三等侍卫”那可是正五品的官儿,和同知府一样大,而且还是天子亲卫,还是八旗大爷,那真是太了不得了。 而吴小宝不过是个正八品县丞,周朝先则是个正九品县主簿,罗大发更惨,是个没品的典史。他们仨看见三等侍卫钮祜禄和珅当然得跪下磕头了,所一他们仨一出门,看见一个穿黄马褂的大个子正站在告示牌前看画影图形,身边还有个多半是刚刚才“抢”来的大波民女,于是就赶紧上前磕头请安。 “卑职揭阳县丞吴小宝,参见和侍卫。” “卑职揭阳县主簿周朝先叩见上差。” “卑职揭阳县典史罗大发叩见和侍卫。” 朱和盛转过身,看见地上跪着三个官,三个官后面还有个点头哈腰的班头,很有一点成就感啊! 他现在心情大好,就想跟着三个狗官开个玩笑,于是就笑嘻嘻的向他们三个招手,“来来来,你们三个过来,看看这上面画的像不像我?” 这上面? 三个狗官一愣,抬头一瞧,这和侍卫指着的不是贴画影图形的告示牌吗? “快过来,过来看看!”朱和盛见他们发愣,又招了招手,还让那张班头也过来,“那个班头,你也一起来看。” 三个狗官一个班头当然不敢不听和大侍卫的话,赶紧凑上去看。 朱和盛指着他自己的那张画影图形,笑着问:“你们看,这是不是我啊?” 三个狗官一个班头看了看那张画影图形,又看了看朱和盛,然后一起摇头。 “那不是您,虽然胡子都挺大,但是您有五品顶戴,还有御赐黄马褂,这图形上的人可没有。” 说这话的是谢班头,这班头名叫谢俊,其实和朱启炮是认识的,上回朱启炮在揭阳被捕时他就在场,可这回愣没有认出“逃犯”来! 朱和盛又瞧了瞧谢班头的顶头上司罗大发罗典史,朱启炮和这个罗典史可是老相识了。这罗典史是隔壁应嘉州的客家人,家里有矿,开铜矿的!那个庞太监造康熙通宝的铜,就是从他家进的货。 这年头能开矿的,肯定都是豪强大族。当然是清朝官府又打又拉的对象,所以就给了他一个芝麻绿豆的典史。当官之后,这罗大发当然就得想尽办法捞钱了,要不然当官干嘛呀?他那是什么钱都敢捞,谁的钱都敢收,十足的小巨贪一个! 朱启炮为了方便在揭阳县境内办事,也往他那边送过不少钱,还曾经出钱从他手里买回被捕的兄弟。 不过这回他也一样没认出朱三太孙,看见朱和盛盯着自己,还笑呵呵的上前一步道:“上差,这画影图形上的贼人乃是前朝崇祯皇帝的孙子朱和墭他不过是个插标卖首的亡命徒,而您则是旗下贵人,一看就知道不一样了!” 朱和盛又看了看吴小宝和周朝先这两个满脸堆笑的瞎子官,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矮矮胖胖的典使罗大发。 “铜钱罗,”朱和盛这回说上广东话了,“你怎么也没认出我?难道也和班头谢一样瞎了眼?” 他的话音刚落,边上的大波玲也咯咯笑了起来:“都是一群瞎了眼的狗官,和他们废什么话,不如都杀了给我拿下!” 这下吴小宝、周朝先、罗大发和谢班头他们四个全都知道不对了。不过也晚了,四把明晃晃的大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四个人都给朱和盛跪了,还一个劲儿的喊饶命。 朱和盛的心情看着那是相当不错,笑着对他们四人道:“先别急着喊饶命来,给本太孙带个路,本太孙要瞧瞧这县衙里面是什么模样的!今晚上,本太孙就要在县衙里面睡觉了!” 说着他又瞄了一眼大波玲,“姑姑,咱们一起!” 大波玲听了这话脸颊就是一红,一起什么呀?一起睡觉还是一起参观县衙? 她还在琢磨朱和盛的“一起”包括哪些内容的时候,罗大发已经反应过来了,马上爬起来道:“三太孙,大波太孙妃,您二位请了,小的给二位带路了。” 说着就点头哈腰,就要带着朱和盛等人往衙门里走。 谢班头也反应过来了,马上讨好朱和盛道:“小的马上替三太孙您和太孙妃安排住处您二位就住知县老爷的三堂如何?” 朱和盛哈哈大笑了起来,还一把拉住大波玲的玉手,笑着道:“走了我们可算是进城了!” 大波玲红着脸,点点头:“对,进城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跟着朱和盛、大波玲一块儿来的这些个人,看见他们俩走进县衙大门,也都大摇大摆的跟上了。 进城啦! 他们不再是东躲西藏的山贼,而是登堂入室,占了一县之地,扯起大旗正式和大清朝干架的反贼啦! 第60章 一县之主当起来 朱和盛,哦,更准确说是朱启炮曾经来过揭阳县衙。不过他上回是让人五花大绑捉来的,来了以后就被投入了监房,住了一个晚上后就由当时还是县令的凤鸣山其中押送去了潮州府城的府衙大牢 但这一次,他是以主人的身份参观县衙了。身份不一样了,心情也不一样了,走路的姿势当然也不一样挺胸凸肚,大摇大摆,再加上那一蓬大胡子,如再能有把ak,那就是塔利班进城的气势了! 当然了,监房还是要去的! 朱和盛得为吴小宝、周朝先、李成功、李如材他们几个安排住处啊! 这几个都是有品级的大清狗官,李成功是正三品的参将,李如材是正七品的把总,吴小宝是正八品的县丞,周朝先是正九品的主簿怎么都得安排个双人间? 至于罗大发和谢班头,还轮不到坐监。他们俩都没品级,是流外的官吏。而且他们粤东本地人,罗大发是嘉应州的大族,而谢班头则是潮州澄海大族谢家的子弟。 朱和盛如果想要在潮州府占据一县或数县地盘,就得想法多拉拢一些豪强大族,特别是邻近的应嘉州山里面的客家大族更是没必要得罪。 因为这些大族在明清交替时期都躲在山里面闷生养娃,现在全都人多势众! 而海边平地的潮州人则因为多年的战乱和迁界禁海,搞死了好多人,所以到处都是空地,就等着那帮山里的客家人来捡便宜谁让现在人少地多呢! 而谢班头和罗大发也知道这位朱三太孙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所以讨好归讨好,心里面还是很笃定的。 那谢班头一路小跑着就去了县衙的三堂,去替朱和盛和大波玲安排住处了。 而罗大发则领着一群人先入了县衙的大门。县衙大门内是面积挺大的院子,院子中央是仪道,直通仪门。仪道两侧则是生路和死路生路在东,是衙门中的官吏日常出入时走的。死路在西,就是囚犯们被押解时才走的,死路边上就是监房了。 身负重伤的李成功由他的老侄子李如材背着,还有两个面无人色的狗官吴小宝和周朝先,都由郭师爷带着十来个贵屿都于家的丁壮,押着上了死路。 而朱和盛则拉着脸儿红得跟个苹果似的大波玲走最中间的仪道,走到一半,他就对罗大发道:“铜钱罗,先去监房看看让所有的禁卒都来参见!” “嗻得令!”罗大发应了一声,就领着朱和盛、大波玲一起往监房去了。 县衙的监房,是分成男牢、女牢、死牢、刑具房和禁卒房的。其中男牢是关男囚的,女牢是关女囚的,而死牢则是关押重刑犯的。朱启炮之前在揭阳县衙过夜的时候,就是享受到死牢待遇! 而这一回,他把死牢留给了李成功、李如材俩叔侄——他们官大啊! “李成功,李如材,这间你们俩住!”朱和盛指着死牢对这对倒霉的叔侄道,“先安安心心住着!李如材,你得好好照看着你叔叔。李成功” “哼!”李成功伤得很重,挨了刀的肩膀疼得要死,但他的罪还是硬的,“某家不降!” 他怎么能投降呢? 他可是李成梁的幺弟,是康熙皇帝的贵亲啊! 郭师爷之前已经审过李如材了,刚才把这一层的关系告诉朱和盛了朱和盛还以为逮着条大鱼,所以就笑着对快要疼死了的李成功道:“没让你投降!” 李成功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哆嗦这就要杀了? 朱和盛喘了口气儿,又笑道:“让你那个侄孙玄孙玄烨出个十万八万银子赎你!” 钱还是要赚的! 反清复明这桩买卖是需要大量烧钱的!而朱和盛手头的本钱有限,所以得想尽一切办法赚钱。 因此那个已经被他劈了一刀,眼看就是个废人的李成功如果能“卖”给康熙换钱也不错。 那可是康熙皇帝的太叔祖啊!卖他个十万八万的也不算贵? 想到这里,朱和盛指了指已经打开的死牢大门,让李如材背着心如死灰的李成功住进去了——康熙皇帝会不会拿十万八万来赎,这一点李成功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看来这个大清忠烈,他是当定了! “吴小宝,周朝先,”朱和盛笑着一指已经清空了的男牢,“也委屈你们俩了” 吴小宝、周朝先这俩芝麻绿豆官也急了,两张白净斯文的面孔上都是汗珠子。 “大王,下官才是个八品县丞” “下官不过是个九品主簿” 朱和盛点了点头:“知道,知道你们便宜,让家里人送一万两银子来就能走了。” 一万两?可不便宜啊! 吴小宝和周朝先两个都急了,他们都是小官。而且两人都是举人功名,想要升官很不易,又都想要放长线钓大官,所以在揭阳县丞和主簿位子上都是兢兢业业外加清廉如水每年只是从罗典史那里分个几百上千两黑钱,除此别无所取。 现在要拿一万两出来赎命,那可就倾家荡产了! 而且倾家荡产之后,大清朝还能要他们俩吗? 可别落个破财丢官,一无所有啊! 安排好吴小宝、周朝先住进县衙男牢之后,朱和盛又和郭师爷、罗大发、大波玲他们一块儿去了县衙大堂。众人才到哪里,林阿虎、苏占山、赵鸿逵他们几个“悍将”也都喜气洋洋的来了。 这三人刚才都带兵去执行任务了,林阿虎负责攻占并且控制揭阳县城的四门。 苏占山则领着人去占领揭阳县城内的绿营揭阳协镇衙门和军营,之前的揭阳是清朝这边的军事重镇,常驻这一协兵马,所以有个协镇衙门和一座占地颇大的军营。 根据计划,朱和盛的人入城之后会住进占地比较小的县衙。而邱辉、陈永华、刘国轩的军队则会进驻揭阳县城内的协镇衙门和军营。 至于赵鸿逵则率领几十个“八旗兵”守在北溪桥上,等刘国轩抵达后,再押着好三四百普通的战俘入城。 这些普通的战俘当然不能享受死牢、男牢的看押服务了。朱和盛准备让他们先住三班衙兵的房子,挤不下的再去仪门的典史衙门打地铺总之是不能放过他们的! 他们这些人必须尽快认识到自己过去所犯的罪行,然后痛改前非,加入反清复明的革命队伍。 朱和盛坐在大堂之上,听林阿虎、苏占山、赵鸿逵他们仨汇报完毕,就笑呵呵的开始布置了。 “铜钱罗!”朱和盛先叫了典史罗大发的花名。 “下官在!”罗大发赶忙出列,他现在还穿着大清的官服,而朱和盛也还穿着大清的黄马褂,还是挺搭的。 朱和盛笑道:“你既然自称下官,那一定是想投靠我大明了?” “三太孙圣明,”罗大发满脸堆笑,赶紧给朱和盛跪了,“臣罗大发愿随三太孙鞍前马后,博一个复国功臣。” “好好,”朱和盛笑着道,“姑姑,把他的辫子割了。” “得令。”大波玲笑着掏出把匕首,走到罗大发背后,先摘了他的官帽子,再拎起那根猪尾巴似的辫子,一刀就给割了。 “好啊,”朱和盛点点头,“割了辫子就是自家人了,那孤家就给你派差了揭阳县的县令、县丞、主簿,你一个人都暂兼起来,典史给那个谢班头当。 这官可不是白让你们当的,给你们三天时间,给我筹出两万两银子!” “臣领旨!”罗大发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但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接了倒不是筹不到这两万,而是筹了这两万后,揭阳城内的那些奸商就都知道他是谁的人了! “痛快!”朱和盛满意地笑了笑,又叫了林阿虎的名,“阿虎!” “末将在。” “你是孤家的副将,”朱和盛笑道,“你现在立即带上些人,骑马出城去迎接大佬辉的陈军师。” “得令。”林阿虎得了将令,立即就转身离开了县衙大堂。 “占山。”朱和盛又点苏占山这个小将的名。 “臣在。”这小将现在也改口称臣了。 “县城四门就交给你的人看守了!” “得令!” “对了,”朱和盛这时又问罗大发,“大发,县衙库房里有钱吗?” “回三太孙的话,县衙库房里没什么钱,不过鞑子走狗凤鸣山、吴小宝、周朝先的私宅里都有银子,抄一抄一两万还是有的。” “好好!”朱和盛吩咐道:“阿虎,你派些人跟罗大发去取银子,然后再从中拿出两千两银子,送去南溪桥给刘管镇,剩下的都办到县衙库房中去。” 刘国轩的军队并没有进城,而是绕城而过去控制南溪桥了。不过朱和盛是不会亏待他的该给的银子必须马上给! 朱和盛又补充道:“你告诉刘管镇,这只是第一笔谢礼。” “臣明白。” 朱和盛接着又对赵鸿逵道:“鸿逵,县衙的防备和县衙库房,从现在就交给你管!没有我的命令,库房中的财物谁都不许拿!” “末将遵令!” “好好!”朱和盛连说了两个好,最后又对大波玲道,“姑姑,我能给你下命令吗?” “嗯,我听你的!”大波玲倒是干脆。 朱和盛笑道:“姑姑,县衙后宅就归你管了!” 管后宅?大波玲一愣,心想:“这合适吗?” 第61章 羊要入虎口啦! 大波玲还是接下了朱和盛派给她的“管后宅”的差事虽然她“很不愿意”,但是朱和盛脸色一沉,她就怎么都说不出一个“不”字了。 她和朱和盛,哦,应该是朱启炮之间的关系非常特殊。名义上是干姑姑和干侄子,但实际上却是一对苦命的鸳鸯。这关系有点像“过儿”和他姑姑,不过没有那么纯洁,这两个根本不是纯洁的人嘛! 大波玲上大南山是康熙四年末,也就是六年多以前。当时朱启炮十四岁,而她也不过盈盈十七岁。 三岁多一点儿的年龄差当然不是什么问题了,所以两人头一次见面就已经在眉来眼去了。而当时的朱琚杉反应迟钝,没想那么多,还让大波玲去教朱启炮读书写字。 这朱启炮长在强盗窝里,本不喜欢读书。而大波玲是书香门第出身,打小就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要不然也成不了大肚苏的填房啊,当时大肚苏可已经是一镇总兵了。而且大波玲还很有当老师的天赋! 朱启炮这个学渣一看见大波玲,就突然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疯狂的爱上了学习,恨不得下了课还跟到大波玲闺房里去做作业朱琚杉看见儿子肯读书了,当然高兴了,过去拿棒子打都不肯学,现在都自己要学,学起来还废寝忘食。还主动要求补课,恨不能头悬梁、锥刺股,一天上十二个时辰的课。天王朱家里如果不是干反贼的,都想让儿子弃贼从文,去考个秀才了。 于是他就让朱启炮正式拜大波玲为师。 唔,这关系就更复杂了!又是干姑侄又是两师徒这朱启炮就这样一边跟着大波玲学“存天理、灭人欲”的道理,一边泡大波玲这个老师。 而两人的特殊关系,终究还是被朱琚杉发现了。 因为朱琚杉在儿子养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打算为儿子娶媳妇了。他也不是那种特别封建的老爹,在婚姻大事上是愿意让儿子自己做主的。所以就问朱启炮喜欢哪家的姑娘,喜欢哪家的姑娘就去抢上山。 结果朱启炮那傻小子当晚就拿了绳要去绑大波玲,幸好朱琚杉发现的早,要不然就酿成大错了! 朱启炮和大波玲两人的好事虽然没成,但是缘分却没尽。因为朱琚杉手下收拢了许多苏利的族人和旧部,当然不能让这个“大肚嫂”下山。 而且朱琚杉也希望自己的傻儿子可以多点学问,所以他就为朱启炮找了一群小师弟,弄了好几十人,在大南山的贼窝里办了个“贼塾”,还请诸葛军师、赵忠义、苏勇他们几个和大波玲一块儿当老师。 他琢磨着好几十人一块儿上学,朱启炮、大波玲他们俩总不会明目张胆的勾搭?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朱启炮和大波玲之间的“友谊”还在继续发展,甚至到了快要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地步了。这可把朱琚杉给气坏了! 把朱启炮找去狠狠教训了一顿,而朱琚杉给儿子的这顿“教训”,就促成了行事莽撞的朱启炮下山。还宣称要行刺邓光明——理由是替大肚嫂报杀夫之仇! 其实杀死大肚苏的并不是邓光明,而是尚可喜的部将高亮福、高亮祯兄弟,但是朱启炮杀不着他们,于是就把同样参与了围剿大肚苏之役的邓光明当成了目标。 朱启炮当时天真的以为,只要杀了邓光明,就能在潮州的“反清复明界”立起字号,成为大佬级的人物,那样就没人能阻止他娶大波玲了。 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对邓光明下手,就成了薛章、邓光明、凤鸣山这三个狗官的目标,还很窝囊的被捉了 可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却是任谁都想像不到。 被营救出来的朱启炮,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还学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本事比如制作“甜品火药”、“海鲜火硝”、“诸葛机关炮”什么的。 他靠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本事,愣是打出个一县之主!而且还用区区两三百人打败了刘进忠的三四千人! 这本事都称得上广东甚至是天下第一勇士了! 而且在清朝衙门的大牢里面住了些日子的朱启炮还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个朱三太孙的身份,还越来越真了。 有了这身份,想娶大波玲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了。 这可是康熙皇帝都认证过的朱三太孙啊! 可是让大波玲有点为难的事儿又出来了当了朱三太孙的朱启炮居然和大佬辉的女儿邱淑真订了亲。 邱辉现在是大军阀,他的女儿当然是不可能做妾的,肯定是八抬大轿娶过门当大房正妻的。那大波玲怎么办?难道要给炮仔当小老婆? 这事儿似乎有点说不过去?是她先和朱启炮好上的! 所以大波玲又有点犹豫了。 可是朱启炮入了揭阳县城之后,却已经下了拿下大波玲,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决心! 因为揭阳县城战后,贵屿都城的围必解,到时候烦人的天王朱又会出现,而且朱启炮和邱淑真的婚事也不会拖太久,如果现在不把生米变熟饭,以后再要“煮饭”,难度可就更大了。 善于把握机会的朱和盛又怎么可能放过现在这个最佳时机? 而大波玲自己,嘴上虽然不愿意但是今晚上又鬼使神差一般的把自己洗刷干净,还把防身的转轮手铳和匕首都留在了她为自己安排的卧房当中,然后换上了一件从县衙后宅中寻觅来的小了一号的红衣。 接着就自己走进了朱和盛所在的县衙三堂正厅,正厅当中,这个时候红烛高烧,还摆上了一桌酒席。 朱和盛已经等了一会儿了,看见大波玲走进来,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还冲她招了招手,“玲姐,快过来。” 他对大波玲的称呼都变了! 不是姑姑,而是玲姐了 朱和盛打量了一番显得特别婀娜的大波玲,脸上的笑意已经怎么都掩饰不住了。 他笑道:“刚才大佬辉和陈军师派人来说,他们今晚来不及入城了,看来这桌酒席只有我们吃了。” “哦,是吗?”大波玲答应了一声,就莲步轻移,到了朱和盛身边落了座。 “玲姐,”朱和盛望着大波玲那张看着有点狐媚的俏脸儿,笑着道,“你知道吗,我爹曾经和我说过,我看上了谁家的姑娘,抢上山去当压寨夫人便是了!” “嗯”大波玲的脸蛋羞得通红,声音轻得都跟蚊子叫差不多了。 朱和盛因为听不清她的话,又把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笑着道:“这抢人本来是不对的,是犯王法的!所以我就一直没照办。” 大波玲噗哧一笑,给朱和盛逗乐了,你家干山贼的,还说什么犯王法? 朱和盛接着又道:“可是现在我爹已经朱三太子了!如今大明天下之主就是他了。天下之主,言出法随,他的话就是王法!他让我抢,那我就得抢啊!要不然就是抗旨啊!” 还可以这样? 大波玲看着朱和盛,一张俏脸上都快笑开花了,点点头道:“抗旨可不行,那炮仔,你打算抢谁当压寨夫人?” “当然抢你了!”朱和盛眯眯笑着,“玲姐,咱们先吃点,吃完了有了气力,你就乖乖让我抢了去今晚上就洞房花烛,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乖乖的?”大波玲给朱和盛抛了个媚眼儿,“才不呢!要抢我,就能拿出点真功夫!” 大波玲可不容易抢,她跟了大肚苏以后就开始习武了,那么些年都没荒废,朱和盛可得费点气力才行! 第62章 炮仔,你幸福吗 朱和盛太幸福了! 来到了这个暗无天日的时代都那么些天了,朱和盛一直都忙得团团转,忙着逃命,忙着创业,忙着造反,忙着拉人头拉盟友,忙这忙那的,都是为国为民的事儿。 直到今晚上,他才真正为自己忙活了好一阵! 先是“抓大波玲”这大波玲居然也是个练家女,就不知道她的拳法跟谁学的?打在身上不怎么疼,看着好像都是在引人犯错误啊! 不过大波玲的拳法虽然妖娆了一点,但她毕竟是上过战场,闯过江湖的女子,朱和盛想要玩假的还真拿不下她,最后不得已用了真功夫,才把她彻底制服,扛到了县衙三堂内的卧室之内牵手谈心! 手已经牵过,两人正在寝室之内,烛光之中,促膝谈心。 “姑姑你真好!”朱和盛看着烛光当中的美人,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说实话,这个时代除了大波玲、邱淑真和朱和盛现在拥有的这具充满力量的躯体之外,真没有什么可以吸引朱和盛的他前世也算事业有成,高仿行业虽然没什么好的,但来钱还是很快的,所以他的生活水平不低。 但是大波玲和邱淑真这样水准的女人,却还是很难搞到手的,更别说同时搞定两个这可不是花钱就能搞定的,因为大波玲和邱淑真都不缺钱啊! 大波玲有大肚苏的遗产,而邱淑真她爹还是潮阳、澄海二县之主,广东首富当不上,潮州首富是没跑的。 想到这里,朱和盛的那张凶巴巴的面孔上就都是狰狞的笑容了。 叶玉玲瞧见朱和盛的笑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埋怨自己:“笑得都那么凶,奴家怎么就吃你这一套呢?” “姑姑,”朱和盛笑得就更狰狞了,一副马上就要扑上去咬人的样子,“咱们俩可真是郎才配女貌,天做地设的一对啊!能和姑姑在一起,我这辈子就满足了!” “满足?”叶玉玲瞪了朱和盛一眼,“这可不行啊!你还得反清复明,将来还要当皇帝呢!” 皇帝还是要当的! 爱美人不爱江山可不行! 大波玲是不会喜欢这种没有男子汉气概的孬种的。 “我当皇帝?”朱和盛看着叶玉玲,“姑姑,那你当什么?” “我当贵妃啊!”叶玉玲笑吟吟看着朱和盛。 “真的?”朱和盛笑着问,“姑姑,你不想当皇后吗?” “当然想啊!”叶玉玲笑道,“但是城外的大佬辉能答应?” 大佬辉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虽然朱和盛挺能打的,靠着不到三百骑和甜火药之威,就打败了刘进忠,把揭阳县城给拿下了。 但是要守住胜利果实,开开心心的把这个一县之主当下去,以后还能更进一步,还是需要大佬辉的支持的。 所以他和邱淑真的婚事,是绝对不能生变的。要不然他的一县之主都当不下去,就更别说天下之主了。 而大波玲也明白这个理儿,她要想和朱启炮快乐的生活下去,就不能没有大佬辉的支持。 而大佬辉是讲义气的,不会因为她当了朱启炮的如夫人就翻脸,但她如果抢了淑真的位子,那就破了大佬辉的底线。 到时候一拍两散,大波玲皇后当不上,贵妃也没得当,甚至连小小的揭阳县长夫人都保不住。 “只要姑姑想当”朱和盛似乎不在乎大佬辉的底线,还拍着胸脯,“我一定能让你当上!” 叶玉玲却俏脸儿一沉,“你可不许对不起淑真妹子她是你明媒正娶来,将来你当了皇帝,皇后的位子一定给她留着,可不能干出卸磨杀驴的事情!” 朱和盛知道大波玲说的是心里话,她虽然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出身,但她娘家早就败了。在过去的许多年中,她一直以大肚嫂的身份活跃在潮惠嘉一带的江湖上,实际上是个江湖人物现在还没有洪门,如果有的话,她就是洪门大姐头。她这样的人,必然是讲义气的! 至少眼下,她还没转变为帝王后宫的宠妃之前,是不会想着要夺邱淑真的正宫之位的。 而这种讲义气的江湖人物,当然最看不惯卸磨杀驴、翻脸不认人的背信弃义之辈! “姑姑放心,只要我能当上皇帝,淑真就是皇后。”朱和盛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当然是非常感激大波玲的。 这大波玲真是太好了,太通情达理了,自己上辈子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女人呢? 他想了想,又道,“但姑姑将来也会是皇后就算在世的时候当不上,百年之后也要封一个!” 这话的确可以说! 十七世纪的医疗水平,可不能保证朱和盛和邱淑真一定白头偕老。 如果邱淑真走在叶玉玲之前,那叶玉玲就扶正。如果叶玉玲走在邱淑真之前,那就追封皇后。如果朱和盛走在她俩之前,那就留下遗诏,让接班人封叶玉玲为太后,将来以皇后之礼下葬 “这样也好!”叶玉玲点了点头,但是脸色还是相当严肃,“不过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 “炮仔,”叶玉玲表情严肃地道,“姑姑什么都可以给你,但是你也要答应姑姑,将来得了天下,你不能能学你的祖宗洪武爷那般杀屠戮功臣如果你一定要杀,那就先杀我,因为我也是你的功臣!” 你这样的功臣别说我了,就是朱元璋也不舍得杀啊!朱和盛一边想着一边保证道,“姑姑放心,我一定不会学朱元啊,是学太祖皇帝杀功臣的!我要学唐太宗,学宋太祖,和功臣们共享荣华。” 差一点直呼太祖皇帝的名讳,这个朱三太孙也太没规矩了一点! 大波玲有点无奈地看了朱和盛一眼,“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明日还要迎接大佬辉和陈军师他们入城,少不得一番应酬,还是早点安歇。” 大佬辉和陈永华、刘国轩的军队并没有大量开进揭阳县城,而是在揭阳城外布防扎营,而大佬辉和陈永华、刘国轩三人也没有入城。 他们这么做,首先当然是军事上的需要,揭阳县城所在的地方,恰好榕江的南北二溪(榕江的两条支流)之间,两溪夹着县城,形成了天然屏障。县城以西还有一条沟通南北溪的人工运河,从而将县城及其周围一大块地盘变成了个岛子。 大佬辉他们的军队如果能在今晚上加个夜班,把“揭阳岛”上的渡口、桥梁都控制起来,并且进行布防,再对各处的乡都进行看守,那么明天一大早,整个“揭阳岛”,就都在控制当中。 而第二个原因,则是他们仨要尊重朱和盛对揭阳县城的“权利”可不能急吼吼的进去,摆出一副抢地盘的姿态。以防朱和盛顺水推舟,把“揭阳岛”这个屏障之地让出去。 没有朱和盛和天王朱在前面挡着,他们的大明复国功臣可就不好当了。 第63章 山寨一个朝廷(狂求收藏) 朱和盛趁着他的便宜爹朱琚杉还没从被困的贵屿都城出来的时候,在揭阳城内搞“奉旨抢婚”,把大波玲抢回去当娘子的时候。 在揭阳县城外榕江北溪码头上的一条大鸟船上,正有几个人在暗搓搓商量着“强使人为君”的事儿 他们要搞的“强使人为君”可是真的“强使”,不是事先商量好的眯一觉就给套身黄袍子,然后就把大位给篡了。毕竟现在也没一个好好的大位能让在潮州府这边蹦跶的人去篡。 别看朱和盛这回打出了一“史诗级”的胜利,而且还鼓捣出了许多厉害的“金手指级”的武器。但是相对整个大清天下而言,潮州这边一丁点的局面,实在是不值一提啊! “军师,这顶多才有揭阳、潮阳、澄海、惠来四个县四个县就立一个监国,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提出异议的是朱和盛的老丈人大佬辉邱辉,他刚刚从陈永华、刘国轩那里听闻了“定王监国”的计划,顿时就大吃了一惊。 一个大明定王三太子的锅已经够沉的了!再来一监国监国是什么?就是代理万岁爷啊! 而这个代理万岁爷还得配上一个山寨朝廷什么大学士,什么六部九卿,什么司礼监,什么东厂西厂锦衣卫的,都得配上! 这么一闹,那就不摆明了要和大清朝争天下了。这可是以四县之力抗全国啊! 哦,也不是四县之力,而是半县之力。因为潮阳县、澄海县一直都是邱辉的地盘。而陈永华和刘国轩刚才还提出要拿惠来县——延平王府这次出人出枪出装备,好一番忙活,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啊!拿个惠来县也是合情合理的。 也就是说,这个扛起大明山寨朝廷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两父子,就只能实际控制半个揭阳县——因为揭阳县的西部是以棉湖寨为中心的,那里还有个钦差大臣,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实力有限,一时半会儿是打不下来的。 以半县抗天下这怎么看都像是在作死啊! 邱辉可不是没有政治头脑的莽夫,当然知道陈永华和刘国轩没安什么特别好的心思。 “大佬,”刘国轩看大佬辉不言语,就对他道,“这是大王的意思!” 大王就是延平郡王郑经。 邱辉是上一代延平王郑成功的迷弟,当然也很听郑经的话。 陈永华叹了口气又道:“大王以一己之力扛了那么多年,日夜忧叹,殚精竭虑,年纪轻轻已经有了早衰之相,身体和天王朱、火炮朱根本没法比我等当臣子的见了,就没有不伤心的。大佬,您想想先王,才三十多岁就操劳而薨了,而大王今年已经二十有九了!” “这” 邱辉一想也对啊! 郑经这几年的日子太难了,都快难死了,不能再让他担负大明的万钧重担。 而天王朱、火炮朱这对强盗父子出了名的壮,让他们去背这口万斤大锅不挺好? 刘国轩看见邱辉动心了,赶紧加了把火,又道:“大佬我是从前线回来的,虽然没赶上火炮朱大战刘进忠的大场面,但还是赶上打扫战场了真是大捷!是空前大捷啊! 三百人打败了四千人,而且还是三百人进攻,四千人防守。最后不仅打赢了,还活捉好几百!说真的,这仗你让先王复生也打不出来啊!” 郑成功当然不行了,他要那么能打,北伐南京不就赢了? 这郑家海寇起家,海战的水平在东亚这块算是顶尖存在,但是陆战的确是不大行的。 而刘进忠的军队是勇卫营和黄得功传承下来的,战斗力向来强横,跟着耿继茂混的时候那就是台柱子一般的存在。哪怕正经的八旗天兵对上他的军队,也不可能用三百人就压着他四千人一顿暴锤? 陈永华道:“我们如果把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捧上去当监国,再把半个揭阳县分给他们,他们应该能拉出两三千精兵。以三太孙的本领,用两三千精兵抵挡三万清兵不在话下,这样我们就能在后面稍稍喘口气了。” “军师的话虽不错”邱辉已经被陈永华、刘国轩说服了,因为他自己的压力也很大,已经好多年没睡过安稳觉了,而且在大家面前他还得充大佬,活得那叫一个心里苦啊! “可是,”邱辉又道,“天王朱和火炮朱也许不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可是他们的军师诸葛三和老谋深算,恐怕不会上当啊!” 陈永华摆摆手,笑道:“这事儿好办兵贵神速,这黄袍加身也得神速。不等天王朱入城,我们就在城门外的接官亭下手,来个摔杯为号,黄袍加身,大家一起把天王朱强拥上监国的位子!” “好,就这么办!” 揭阳城内有人忙着抢人,揭阳城外有人忙着张罗“摔杯为号、黄袍加身”,而凤鸣山和刘二虎这俩狗官出了揭阳县城后,就是日夜兼程,一路逃跑!跑了差不多十个时辰,差点把胯下的走马都跑死了,总算在揭阳县城丢失后的第二天上午,抵达了位于榕江南溪南岸的棉湖寨城。 这个时候棉湖寨城内的钦差大臣行辕已经乱成了一团,钦差大臣米思翰已经得到了邓光明、严自明等人的塘报——塘报的内容都差不多,就是刘进忠所部在揭阳县城兵败,揭阳县城已经被反贼所控制! 而且揭阳县城以南的南溪桥也已经落在了反贼手中,所以邱辉的水军现在可以沿着南溪西进,一直开到棉湖寨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打援打不下去,连围城都围不住了甚至潮州府城都有可能被朱三太子这伙反贼攻占! 这次的祸事可真闹得有点过头了! 之前溜达到大南山去剿匪的尚之信这会儿已经带着一千骑兵回援棉湖寨了,这会儿正眉飞色舞的向米思翰提建议呢。 “钦差,潮州府城看着都悬啊!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保住棉湖寨了棉湖寨如果不保,那么大南山、贵人山以东,恐怕就要被朱三太子给席卷了!” 米思翰听了尚之信的话,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啊! 这个尚之信手握平南王府的精兵,就在那里看热闹,摆明了养寇自重! 最可恨的是,他还把“崇祯遗诏”给捅出去了会不会把吴三桂给逼反了都不好说啊! 现在又跑来棉湖寨说风凉话!可惜本朝没有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 米思翰正恨不能一剑斩了尚之信的时候,门外忽有人来报,说是同知潮州府的凤鸣山跑来了。 “快快快,传他进来!” 米思翰赶忙让人把凤鸣山叫进来——不管以后要不要参凤鸣山一本,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状况。 这个揭阳县城到底是怎么丢了的?一定得问清楚! 不过米思翰怎么也没想到,凤鸣山跑进来第一句话,就让他目瞪口呆了。 “钦差大人揭阳县城的北溪桥很可能是遭了鳌拜老贼的党羽奇袭才陷落的,战场上甚至有传言说,鳌拜本人也来了揭阳,还投了朱三太子!” 米思翰、尚之信,还有跟个泥塑木雕一般坐在角落里面的潮惠嘉兵备道汪德平听见凤鸣山的话,全都惊呼起来了。 “你说什么?” “你胡说” “鳌拜已经死了!” 凤鸣山两手一摊,苦笑着道:“钦差大人、俺答公、汪道台,卑职所言都是战场传闻不过卑职的确看见三百八旗兵打扮的骑士骁勇异常,三百人就打得刘总戎的三千绿营兵溃不成军了! 对了,刘进忠的干儿子刘二虎和卑职一起来了,他和疑似鳌拜的党羽交过手,您可以问问他。” 第64章 皇上,我们被鳌拜打败了! “回禀钦差、俺答公、汪道台,卑职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八旗兵,但是那些穿的衣服像八旗兵,呐喊的口音像八旗兵,马背上的功夫像八旗兵,下马之后还推着盾车作战看着更像是八旗兵! 而且除了诸葛神雷和诸葛机关炮之外,他们使用的长弓、圆盾和长刀,都和八旗兵一样,所以卑职等才会以为那些人是真正的八旗兵。 至于鳌拜卑职并未亲见,而且卑职也不认识鳌拜,只是听人在喊‘鳌拜来了’,是否真有鳌拜就不知了。不过即便没有真鳌拜,那伙形似八旗之人中恐怕也有一些鳌拜的人。要不然他们怎么会那么熟悉八旗兵的战术战法? 对了,卑职还听下面的人说,那个带着八旗兵偷袭北溪桥的贼人自称是三等侍卫钮祜禄和珅。” 被带到钦差大臣米思翰跟前的刘二虎倒是知无不言,跟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甚至包括钮祜禄和珅的大名。 米思翰眉头大皱,他哪儿知道和珅和中堂?还那儿琢磨呢,“钮祜禄和珅?钮祜禄家的?不能啊遏必隆就他们钮祜禄家的。” “钦差,”尚之信好心好意的提醒道,“这个钮祜禄和珅不一定是真名,也许就是个化名呢。鳌拜的党羽,哪儿能以真名示人?” 米思翰回头看了眼尚之信,“俺答公,你真相信他们是八旗子弟?” 尚之信当然不信了现在八旗子弟哪儿那能耐?这些鬼话一定是吃了败仗的刘进忠瞎编出来的! 不过他可不能和米思翰说真话,免得打击了这个钦差大臣去找刘进忠的麻烦。 尚之信斟酌了一下,苦笑着对米思翰道:“钦差,如果他们不是八旗子弟,又怎么能以区区二三百之数大破刘进忠的四千精锐呢?据我所知,刘进忠并非无用之人,其所部绿营亦是精锐,除了八旗天兵,谁能以一破其十?” “说的也是”米思翰轻轻点头,低声自语道:“若不是八旗子弟,那麻烦恐怕就更大了!” “对啊!”尚之信在边上附和着,“天兵无敌的,就只能是八旗兵” 米思翰深吸口气,回头对尚之信道:“俺答公,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八旗兵,我等身为朝廷重臣,都不能坐视其壮大!” “对对对,钦差言之有理。”尚之信连连点头,“钦差放心,我这就回广府召集兵马,一个月内就再带五千人来潮州,一定不会让这伙贼人窜出潮州府境进入广东。” 他顿了顿,又问:“钦差,您看着这事儿要不要向朝廷上报啊?” 这事儿可不大好上报啊! 康熙皇帝派米思翰来广东干什么的?是来镇压朱三太子,顺便把朝廷的钉子打入潮州府,以震慑尚、耿二藩的。可现在朱三太子没镇压下去,还冒出了一群鳌拜奸党的余孽,而且鳌拜余孽还和朱三太子这个明朝余孽勾结在了一起。 “这”米思翰琢磨了好一会儿,终于点点头,“必须得如实上报,不仅得上报,我还得请罪啊!” 米思翰的确该请罪!这个寇啊,好像被他这个没用的钦差大臣越剿越强了,而且还出现了汉人反贼和满人反贼大联合的新形势! 好啊,全天下反贼联合起来啦!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削藩了,尚可喜、耿精忠两个藩主不向朝廷提出增个万兵加个几百万军费,那就已经很有良心了。 米思翰发愁的时候,尚之信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个寇算是养起来了! 有了这个寇,尚之信这些日子那是心情愉悦,吃得香睡得着,人都发胖了,这才是真正的养寇自重啊! 想到这里,尚之信又对米思翰道:“钦差,现在达濠邱辉和台湾郑经都出兵了加上朱三太子的兵马,至少有一万五千之众,而潮州镇已经伤了元气,接下去能保住府城就不错了。咱们要阻止朱三太子和鳌拜余党在潮州继续做大,就必须扼守住南北二溪的上游和大南山以西之地。 我建议立即解了贵屿都之围,并且命令严自明分兵守住普宁、惠来,再令邓光明和张梦吉去北溪上游的汤坑、蓝田驻守。再给刘进忠下令,命令他务必守住潮州府城!” 米思翰叹了口气儿,“也只好如此了!” 刘进忠的三千人已经跑路绕道往府城去了,尚之信手下的四五千人则是靠不住的酱油兵,潮州府的民团一千多也没了,他这个钦差大臣手中就只剩下邓光明、张梦吉率领的续顺公府旗兵八百,严自明率领的广东督标、抚标、提标五千。 拢共五千八百人,怎么都不是朱三太子、邱辉、郑经和鳌拜余党一万多人的对手啊! 米思翰的命令传到严自明军中的时候,他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带着手下的几千绿营兵退守普宁县城了。他之所以那么干脆的退兵,倒也不是信了“鳌拜反了”的鬼话,而是他在过去的一个多月中,在贵屿都城下吃够了苦头。 贵屿都城中可是有诸葛妖道的! 朱和盛在离开贵屿都城的时候,已经替诸葛亮给诸葛妖道补过课了,不仅教会他制作“甜品火药”和“诸葛机关炮”,还从贵屿都城中的厕所和老墙根底下掘出了许多硝土,还传了一套“诸葛炼硝法”给诸葛军师——诸葛妖道其实会炼硝,只是水平不高,提炼出来的火硝纯度不够。被朱和盛补课之后,水平一下就上去了,所以又熬出了十几斤堪用的火硝。 而贵屿都城中有的是白糖,铁锈也不缺,铜质的夜壶虽然不多,但是铜钱还有不少,城中还有个铁匠铺,有几个于铁匠也会打造铜器。 所以诸葛妖道这些日子带着人制作了好几十个天雷壶! 这妖道不仅在严自明发兵攻城的时候用天雷壶对于攻城的绿营兵,甚至在严自明围而不打的时候主动出城,趁着夜色扛着“机关炮”和“天雷壶”溜到灯火通明的清军大营外,架起“机关炮”就投雷这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睡的好好的就雷从天降,谁能受得了? 而且贵屿都城外的练江上还有邱荣率领的水师,人数虽然不多,但是火力不弱,不仅拥有大量的斑鸠脚火枪和轻型火炮,而且也有一些“天雷壶”和手榴锤,同样不停发起夜袭。 为了抵挡从水路进犯的邱荣,严自明不得不把四门东莞镇运来的红衣大炮都用来对付水上的目标,而没用他们去轰贵屿都城——其实轰了也没用! 因为贵屿都城内早就准备好了大量填满泥土的草袋,随时可以封堵缺口。 而且归在严自明手下的两广总督督标和广东巡抚抚标的三千人根本不愿意顶着天雷进攻他们是总督和巡抚的亲兵,严自明能拿他们怎么样?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所以严自明真正能往死里用的,就是他自己的提标,不过两千余人,根本扛不住炸啊! 因此只猛攻了一次,伤亡了二百多人后,他就再没攻过城。 但是他不攻城,不等于贵屿都城内外的反贼不了骚扰他所以这些日子,他在贵屿都城外的日子,那叫一个度日如年啊! 攻又不敢攻,退又不能退天天挨炸,天天死人,而且严自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睡得正香,一天雷砸落下来,轰一下就成忠烈了! 所以当严自明得知刘进忠在揭阳县城大败的消息,那简直就是如蒙大赦一般,立即就下令退兵回了普宁县城。 而严自明一走,朱琚杉、于老爷子、诸葛军师、赵忠义他们几个可就牛逼大发了! 马上收拾人马,兵分两路,一路是老弱妇孺,跟着于老爷子走水路去隆井都暂避。余下的壮丁,则由朱琚杉亲领,在邱荣所部数百人的陪同下,大摇大摆的往揭阳县城而来了 第65章 摔杯为号,黄袍加身(狂求收藏) 大明永历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五日,揭阳县,南溪桥南。 骑着一匹矮脚云南马的朱琚杉被大队的步卒簇拥着,已经远远的看见了揭阳县崇墉百雉,俨若雄关的城墙。 他现在看见的是揭阳县城南的城墙,并没有被红衣大炮轰击过,所以看着依旧有金汤之固。城外还有新建的南溪南北两寨和南北炮垒,远远看去,就是一处守备森严的兵家必争之地。 另外,揭阳县城的地形,也的确有点险要,被榕江的南北二溪一夹,城西还有一条沟通南北二溪的运河。等于是三面环水,城东附近虽然没有河流,但是十六七里开外,就是榕江南北溪的分叉口。 也就是说,揭阳县城也可以算是一座建在岛屿上的城堡。如果有能力控制南北二溪水道,那么揭阳县城可谓是天险环绕,易守难攻。 之前朱和盛、邱辉、陈永华、刘国轩他们之所以能轻取揭阳县,除了仰仗“甜品火药”之威,其实也因为他们有足够强大的水师,可以把天险变成自家进兵的通途。 不过对于敌我实力对比有相当清醒认知的诸葛军师,还是在邱荣先一步去揭阳城通报消息后,就开始给那个看着有点飘的天王朱讲争霸天下的大道理——一定不能忘记一“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啊! 而且这揭阳县城再好再繁华再坚固,现在都不能拿拿下了可就成了大清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大王,我们现在虽然侥幸赢了一场,但毕竟兵微将寡,当不得出头的橼子。所以我们千万不能拿下揭阳县城这块顶在最前面的是非地我们眼下只能吃下大南山边上的惠来县,依托大南山,默默的发展力量,以图将来。” 朱琚杉有点不舍的望了一眼揭阳县城,低声道:“知道,知道了要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唉,其实我也没想过要当什么三太子,都是你和那衰仔弄出来的。” “大王,刀疤荣说了,三太孙这次可出息了,以区区三百骑大破刘进忠四五千人,斩首、生俘超过一千还夺取了揭阳县城,这等骁勇善战都比得上李世民了。” “他是李世民?”朱琚杉眉毛一抬,“难不成我就是那个昏聩无能的昏君李渊了?” “大王,”诸葛军师摇了摇羽毛扇子,笑道,“唐高祖李渊可不算昏聩无能,他可是大唐开国皇帝!而且他儿子也比您多,他有二十二个儿子,十九个女儿您只有三太孙一子!” “我还能生呢!”朱琚杉摸了摸胡子,笑道,“等那衰仔娶了老婆,我也得娶个填房军师,你看我是不是得娶个知书达礼的?” “那是自然的,”诸葛军师笑了笑,“三太孙已经娶了大佬辉的女儿,您如果要娶填房,最好从士大夫家找个大家闺秀。” 朱琚杉连连点头,“对,对,大家闺秀好啊!” 两人正说话间,跟随他们的大南山和贵屿都于家的壮丁们,远远的已经看见了南溪桥以南的接官亭旁排列整齐的数百甲士! 这些甲士清一色披着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的鳞甲,头上戴着城插了红色羽毛的枪盔,手持着磨得锃亮的斩马刀。 “是铁人军!” “是国姓爷的铁人军!” “国姓爷出兵啦!” 大南山和贵屿都的壮丁们看见这支曾经威镇广东、福建沿海的郑家铁军,全都欢呼了起来,仿佛忘记了他们自己已经升级成了比郑家铁人兵更加牛逼的兵种了——他们现在可是“神雷兵”了! 铁人兵再厉害,那也扛不住手榴锤的狂轰滥炸啊! 朱琚杉、诸葛军师、于老爷子,还有赵忠义他们四个人一样也兴奋起来了。 他们四个都有马骑,这个时候也不等后面的步兵,全都打马向前,快速奔向南溪桥南面的那片荒地——那里本来是南溪桥商市的所在,就是朱琚杉、大波玲他们劫囚车把朱启炮捞出苦海的地方。 因为这场劫囚事件,邓光明手下的续顺公府旗兵人人都发了一票,却把商市毁了一半。后来米思翰到了潮州府,在揭阳县摆了四五千兵马准备打援,结果“援”没打了,却把剩下的那一半也毁了,所以原来商市所在的地方就成了一片荒地。 现在刘国轩和陈永华手下的几百铁人兵就列在那片荒地上,挺胸凸肚的等着朱三太子前来。 邱辉、陈永华、刘国轩、朱和盛、大波玲、郭师爷、苏勇,还有刚刚抵达的邱荣和庞太监,还有其他一些郑家军、邱家军的军官,都在南溪桥南边的接官亭里面或周围站着,一个个都志得意满,脸上的笑意都快满出来了。其中笑得最甜的当然是朱和盛了他是前天晚上拿下大波玲的! 这大波玲的身子可是真材实料,不带一点折扣的!真是该肥的地方肥,该瘦的地方瘦,该结实的地方结实!而且她还真有两下子,那晚还和朱和盛动了拳脚,虽然两人都不是真打,但还是让朱和盛兴奋的不行之后他们俩腻歪了差不多一天一夜。连邱辉、陈永华进城的时候,朱和盛也只是少许露了下面,就以劳累过度为由,让郭师爷、苏勇帮着招待,自己回县衙后宅“休息”去了。 如果不是邱荣带来了朱琚杉即将抵达的消息,朱和盛这会儿肯定还在县衙中“休养”呢! 不过这会儿他虽然露面了,但魂儿还是在大波玲身上,两个人凑在一起,满满的都是浓情蜜意,看得邱辉、邱荣都直皱眉头——这个大波玲怎么就不讲武德,不,是不讲妇德,亲自下场了呢?她的“战斗力”看着就强啊!淑真以后能斗得过她吗? 他们俩正想着呢,朱琚杉、诸葛军师、于老爷子、赵忠义他们四个已经拍马赶到了。 这个朱琚杉眼睛很尖,远远的就看见朱和盛和大波玲腻歪在一起! 这一看就知道已经行了苟且之事了! 朱琚杉这下可急了,倒不是因为天理人欲啥的,而是这两个j夫y妇居然当着邱辉、邱荣的面腻歪大佬辉可把淑真当成掌上明珠的,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婿在迎娶自己的女儿之前先纳妾?哪怕这个妾是大波玲都不行啊! 朱琚杉想到这里赶忙去看邱辉的脸色,却看一脸不高兴的邱辉手里拿着个酒杯这是什么意思?气得都借酒浇愁了? 想到这儿,天王朱赶紧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邱辉跟前,才开口说了声“大佬”,就看见邱辉举起酒杯往地上一摔,只听“啪”的一声,就把酒杯摔碎了! 这下可把朱琚杉给吓坏了——摔杯为号?这是什么意思?安排了刀斧手要砍我吗?为什么呀?难道是因为衰仔和大波玲的事儿惹恼了大佬辉? 朱琚杉正懵逼的时候,邱荣、陈永华、刘国轩,还有其他一大群邱家和郑家将领就拥上来了。而且陈永华、刘国轩两个人还拿出个包袱,打开后还从里面取出了一件龙袍! 龙袍?什么意思? 朱琚杉更懵了,就在这时,邱荣和另外一个邱家军的大力士已经一左一右把他两条胳膊给架住了。接着陈永华和刘国轩就把那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龙袍往朱琚杉身上一披! 随后就听陈永华带头高呼道:“请定王殿下监国!” 他一喊完,其他郑邱两家的人物,包括那几百个铁人兵都一块儿大呼:“恭请定王殿下监国!” 第66章 严肃点,黄袍加身呢! 黄袍加身,定王监国? 这下不仅是朱琚杉这个假朱三太子懵了,连正和大波玲要好的朱和盛也懵了! 这才拿下半个县,怎么就快进到黄袍加身了呢?还定王监国国在哪儿?国都被大清朝给灭了,还监个屁啊! 朱琚杉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连连摇头道:“怎么就黄袍加身了呢?这才刚打下一个城啊!怎么就黄袍加身现在应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啊!” 他的头脑还很清醒啊! 不过他再清醒也没有用,因为拥戴他当监国的人头脑更清醒! 大佬辉邱辉一脸不高兴地说:“天王朱,你不是朱三太子吗?威庙老爷不是你阿爸?这个国你不监谁监?” 陈永华也一本正经的教训道:“天王朱,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二十多年前就该站出来带领大家一起抗清剿匪的可你却一直躲着不出来,以至于群龙无首,大业倾覆,你可对得起先帝?” 朱琚杉心里那个苦啊!他就一奉国中尉,根本不认识崇祯先帝,而且甲申之难后他已经很努力在抗清了!可是大佬辉和陈永华也不能把他放在火上烤啊! 对了,这事儿都怪衰仔! 朱三太子什么的,就是他鼓捣出来的! 朱琚杉挣扎着就想冲过去把同样目瞪口呆的朱和盛捉来揍一顿,可是没等他挣脱刀疤荣和另外一个邱家大力士的“魔掌”,就看见一个老泪纵横的庞太监朝他这儿扑过来了,到了他跟前就给跪了,还念念有词道:“三太子啊,可给难等着这一天了,拟就别三辞三让了,赶紧的,把这个国监起来!先帝他老人家都在天上看着呢!呜呜” 老太监这一跪一哭,朱琚杉可是跳进榕江南溪里都洗不干净了——庞太监可是厂公!而且还是跟着他干爹庞天寿在崇祯上吊前不久,才从北京城溜达出来的如果朱三太子跑了,那多半就是让他和庞天寿悄眯眯的给带出北京城的,所以他就是个人证啊! “我我我”朱琚杉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话都给庞太监说完了——三辞三让!他现在说自己不想干,别人也以为他在走三辞三让的程序! 看见朱琚杉无话可说,陈永华又凑到朱琚杉跟前,低声说:“天王朱啊,这次大家为了救你出钱出兵,还和鞑子拼命你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我,我没钱”朱琚杉其实是有一点钱的,但那是他当了多年的“好汉”攒出来的,舍不得啊! “我知道你没钱,”陈永华笑着说,“所以你必须当这个监国,当了监国,你才能给大家伙封官授爵啊!你看看,庞公公那么大年纪了,为了救你出钱出力,还东奔西走,不就图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兼钦差总督东厂官旗办事太监的名分吗?你忍心不给吗?” “对啊,难就想再当一回督公”老太监抹着眼泪,“天王朱,拟就成全难这一回!” 邱辉看见老太监哭得伤心,也跟着一块儿起哄道:“天王朱,我大佬辉没厂公那么大的志向,就想当个小小的两广总督,你可得封一个给我!” 朱琚杉心说:“两广总督官很小吗?” 邱辉的儿子邱荣也嚷嚷道:“天王朱,我刀疤荣是读书人,就想当个状元!你赶紧当监国,然后马上开科取士,我好当状元!” 你还读书人?天王朱也无语了,刀疤荣这样的居然要当状元你考得上吗? 现在厂公、两广总督、状元公都已经预订好了!朱琚杉不当这个监国三太子好像也不行了! 想到这里,天王朱又将目光转向陈永华和刘国轩二人,苦笑着问:“陈军师、刘管镇,不知二位想当什么官?” 陈永华笑道:“延平王觉得在下有点学问,所以就想让我当个大学士,什么殿什么阁的,你随便至于刘管镇,他要督军屯惠来,延平王想让他当广东巡抚!” “什么?刘管镇要屯惠来?”那个同样被突如其来的“黄袍加身”给惊呆了的诸葛军师听见刘国轩要屯惠来,总算反应过来了,“那,那我们屯哪儿呢?” “屯揭阳县啊!”陈永华道,“如今潮州十县中最好的就是揭阳了!人口多,平地多,有南北两溪和练江穿县而过,连首县海阳都比不了,更不用说澄海、潮阳、惠来这些地盘了。” 他也没说错,这揭阳不仅是如今潮州府最好的一个县,甚至还是明郑集团所控制的地盘中最好的州县(县和属州)了,不仅人口多,耕地多,而且县城也够大,城池也坚固,还有天险可守。别说澄海、潮阳、惠来了,就连承天府城都比不了! 诸葛军师道;“可,可是揭阳地处潮州腹地,三面皆敌,若为监国所有,必遭鞑子精兵围攻,如何守得住?” 陈永华回头一指朱和盛,笑道:“少监国用兵如神,以不足三百之兵就强袭夺取有四千守军的揭阳,如果他能有两三千众守城,便有十万满洲八旗来攻,也不在话下?” 朱和盛淡淡一笑,道:“军师过奖了,八旗兵若有十万,天下何处去不得?小小的揭阳县城如何抵挡?不过满洲人少,满洲八旗也就五六万之数,能来潮州的最多就是万余。若有三两千精兵,如何保不住揭阳?不过这军饷、器械、粮草和火硝” 朱和盛的脑子转的很快,就刚才这么一点时间,已经把自己这一伙人的处境想清楚了。 什么“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根本不可能! 因为这事儿朱元璋都干过一次了!全天下都知道了,你还想来第二次? 况且天王朱都扛起朱三太子的招牌了,这就没有“缓称王”的可能性了! 至于躲在别人背后“高筑墙、广积粮”那就更别想了邱辉能在大清天下的边角上打着明朝的旗号割据,这等角色能是傻瓜吗?他会傻呼呼的给朱琚杉、朱启炮当肉盾?你看看他一直以来都把老巢摆在达濠岛上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至于郑经,他都叫“郑精”了,还不得精的跟猴似的? 所以朱和盛知道自己这一伙如果想得到“郑精”和邱辉的支援,那就得傻一点! 当然了,人傻不等于白白让人当肉盾使! 该要的好处还得要! 邱辉听了朱和盛的话,马上就拍着胸脯道:“揭阳县城的粮草供应就包在我这个两广总督身上了我一年给你们两万石白米!” 邱辉控制的潮州界外地盘不小,平地也很多,人口又比较少,只要能安心生产,一定能出产许多白米。 现在他眼看着就能拿下出潮阳县城,在韩江方向上也能继续向北扩张一下地盘,所能控制的乡都一定会增加许多。 所以一年两万石白米不在话下! 陈永华则笑道:“只要监国可以把福建封给延平王,那延平王府每年可以给监国府一万两银子,还可以一次性给监国府够两千精兵使用的甲胄、刀剑,还可以给监国府一批西洋不列颠国生产的大炮和火枪。不过这火硝” 朱和盛知道火硝价高而且常常缺货,不过他也没指望邱辉和郑经能提供多少,他提这个要求,不过是为了继续占有隆井都这个产硝的宝地。 于是他就对陈永华、邱辉道:“军师,丈人,我在隆井都开办了集硝厂,如果能让我继续拿着隆井都,以后不仅可以供应监国府,还可以供给总督衙门、巡抚衙门和延平王府!” 邱辉笑道:“那三个都是淑真的嫁妆!”他看了眼大波玲,语气已经有点放沉,“姑爷,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淑真娶过门?” 第67章 走,进城开朝廷去! 听了大佬辉的话,朱和盛总算松了口气——他老丈人并没有因为他上了大波玲当了“渣男”就要悔婚。 哦,虽然以大明定王世子和少监国的身份地位,纳个妾什么的也不过分。 但是纳妾这事儿通常得在娶妻之后,而且得经过正妻的批准。如果在正妻没过门之前就把妾给纳了,那可就有点“渣”了。而大波玲的身份还比较高,不仅出身士大夫之家,还是前任碣石镇总兵苏利的夫人。而且论辈份还高朱和盛一辈,这要当了朱和盛的妾,那朱和盛就更显得“渣”了 不过朱和盛刚刚带着三百人把刘进忠的几千人爆揍了一顿,还轻取有了金汤之固的揭阳县城,这说明朱和盛不是一般的渣男,而是个战斗力爆棚的猛渣男! 根据历史规律,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哪怕他是渣男! 所以大佬辉现在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儿,还得在心里找借口安慰自己——让这个猛如老虎恶如狼的火炮朱把大波玲纳了也好,这样火炮朱以后喝醉了酒要打老婆的时候,就能让大波玲顶上去先了! 想到这里,他又恶狠狠的瞪了眼大波玲,大波玲倒是知趣,赶紧对天王朱说:“大王,等您登了监国大位,就把世子的大婚给办了可不能让火炮朱和淑真等太久了。” 朱琚杉打量了眼大波玲的肚皮,心道:“的确得快一些,要不然淑真嫁过来后就直接当妈了!” “好!”天王朱点点头,“就这样!” 只能这样了,天王朱心说:“先当这个要命的监国,然后再给这个衰仔娶妻纳妾。搞完这些之后如果还有命,我就娶个大家闺秀,再生个儿子好好教,可不能像这衰仔一样了” 看见朱琚杉终于点了头,陈永华、邱辉、刘国轩这些人都高兴坏了——以后总算有人顶在前面当肉盾了! 朱和盛也露出了笑脸儿,上前几步,到了朱琚杉跟前,先行了一礼,然后笑着道:“父王,儿臣幸不辱命,已经将这铁打的揭阳城给您取下来了咱们这就进城去开个朝廷!” 进城开个朝廷这买卖可真是大的没边儿了! 朱琚杉也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给鞑子朝廷抓去千刀万剐呗!不过他早就是反贼了,而且还是不可能投降的朱字号反贼只要落在鞑子朝廷手里,那就是一死,区别无非就是挨几刀而已。 现在举起大旗和鞑子朝廷硬干也好,万一成功了呢?他现在年纪还不老,身体又特别好,如果干成了,以后还能荒淫无道上好些年呢! 想到这里,他就把两条粗胳膊往陈永华、刘国轩披在他肩膀上的那件小了不知道多少号的龙袍的袖子里一套,勉勉强强算是穿上了,然后就看见他大手一挥,张开喉咙大呼道:“走,进城开朝廷去!” 周围的英雄好汉们也跟着一起大喊:“进城开朝廷啦!” “开朝廷啦” 这场面可真是太豪横了,一大群穿着长袍、留着大胡子的男子汉,这就要进城开朝廷了! 十一月下旬,当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忙着着在广东潮州揭阳县自主创业开朝廷的时候,目前还是中国境内唯一皇帝老子的康熙帝,正在紫禁城的南书房内大发雷霆呢! “米思翰混蛋!尚之信混蛋!刘进忠也是个大混蛋!统统都是混帐王八蛋!” 康熙皇帝那可是“仁君”啊,虽然暗地里整死过不少人,但是当着满朝文武这么大发雷霆,却是极少有的。 反正下面那群躬身站着的或是趴在地上的臣子和奴才,是从没见过小皇帝那么生气。 不过他们这些当臣子当奴才的,这回也都理解康熙皇帝的怒火。因为米思翰、尚之信、刘进忠他们仨简直就是混蛋加三级! 而且他们仨各有各的“混法”,变着法儿的当混蛋,真是气死人了。 其中那尚之信“混”在那份“崇祯遗诏”上! 那玩意儿你得了后该悄悄的派人送到北京宫里给皇上一个人看怎么能在钦差大臣衙署里面,当着那么多的人念出来呢?这让吴三桂如何自处? 所以昨天熊赐履、薛章、邓忠他们仨带着“崇祯遗诏”抵达北京后,康熙皇帝就差点在南书房掀桌子,虽然面子上强忍住了,但是心里面已经下了决心,要给米思翰下个密诏,让他找机会逮捕尚之信这个混帐——就算饶吴三桂一个老死云南,也不能饶了这个居心叵测的俺答公啊! 可是今儿正在南书房里面写密诏的时候,几个内阁大臣、议政大臣就给他送来了更可怕的消息! 钦差督办广东、福建军务大臣米思翰和潮镇总兵刘进忠的请罪的题本,还有请罪的折子一起到了。 哦,米思翰、刘进忠打败仗其实没什么。康熙皇帝不是输不起的皇帝,一次打败了算什么?以后赢回来就是了。 可问题是米思翰和刘进忠这两个大混蛋居然在题本、奏折上报告了“鳌拜未死”的传言和“鳌拜残党”投靠朱三太子并且参加了揭阳之战的消息! 这可把康熙皇帝给气炸了,当场就撕了自己写给米思翰的密诏——米思翰这回比尚之信还混蛋,当然不能让他去抓尚之信了。 而米思翰和刘进忠混蛋的地方,就是根本不该提什么鳌拜和鳌拜残党。不就是打败仗吗?找什么借口啊?请罪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现在一提鳌拜那康熙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查鳌拜死没死和怎么死的? 这一查万一查出鳌拜是七窍流血病死的可怎么办?如果再查出鳌拜重要党羽一个个都给整得家破人亡又怎么说? 这仁君的招牌还要不要了? 其实康熙当不当仁君,他自己无所谓。但是现在的大清朝还没能完成高度集权,朝廷下面还有三藩,还有续顺公府、海澄公府这样的小藩,还有孙延龄、王辅臣、刘进忠、祖泽清等等一大群有藩镇之实,无藩镇之名的军头。 如果让他们知道康熙这个仁君的表皮之下藏着一颗狠毒到家的黑心这帮人为了苟活,会不会联合起来造反?即使他们不反,一个个拥兵自重加养寇自重,这大清天下成什么了? 另外,满人内部同情鳌拜的人也不少。在原本的历史上,康熙皇帝在康熙五十二年时,就念及鳌拜旧劳,就追赐了他一个阿思哈尼哈番,到雍正当皇帝的时候,干脆复了鳌拜一等公的爵位等于给鳌拜平反了。 康熙、雍正两父子之所以要如此,其实也是为了安抚满洲贵族中的鳌拜同情者其中有些人还是鳌拜的旧部或是旧部的后代,给鳌拜一点追赐,才能让他们安心替朝廷卖命啊! 如果让大家伙知道鳌拜是在狱中得了“七窍流血”之症病死的,那些鳌拜的大党羽一个个也都被整得家破人亡,那大家会怎么想?到时候不用造反,只要消极怠工,就够康熙皇帝喝一壶的。 第68章 康熙毕竟是英明的! 狂怒中的康熙皇帝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背对众臣,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南书房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包括内阁学士、议政大臣、翰林院掌院学士,还有奉诏前来的薛章、邓忠等人,都有一种天威难测的感觉,大家伙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康熙皇帝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开口了:“鳌拜和穆里玛他们还是有大功的!” 什么意思? 在场的大臣们都是一愣,然后各自的心思就动起来了。 鳌拜和穆里玛本来就有大功啊!没大功能当那么大的官吗?不当那么大的官能被你扣个擅权乱政的罪名然后弄死?可你现在为什么提这个? 后悔了? 发现潮州那个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很扎手,所以想起鳌拜、穆里玛的好了? 要是他俩还在,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即使不马上授首,也不可能打出一个威名大振。也不用鳌拜出马,让穆里玛去广东,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就长久不了——本来以为“将门虎子”的米思翰比穆里玛也差不太多,可看他在揭阳之战中的布署,实在是瞎指挥啊!而且最能打的尚家军还不听指挥如果换穆里玛去,尚之信哪儿敢那样打酱油? 可人死不能复生啊! 现在鳌拜和穆里玛都死了,内阁学士和议政大臣里面好像也没谁比米思翰更能打总不能让图海这样的“纯文官”去打仗? 这还仅仅是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在闹腾,若是吴三桂也反了,真不知道该派谁去了? 大家伙正国难思鳌拜的时候,康熙皇帝又开口了,“他们后来虽有过失,但也不该因此完全抹杀他们的功劳这样,追赐鳌拜一个一等阿思哈尼哈番,再追赐穆里玛一个拖沙喇哈番,让他们的儿子世袭。 另外,所有还在世的鳌拜党羽及其党羽的家眷,包括鳌拜和穆里玛的家眷,一律赦免其罪,在外流放的,都让他们回家。有功劳有本事的,都要给他们为国效劳的机会。” “皇上圣明!” 南书房内顿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这可是臣子们发自内心的欢呼,因为康熙帝表现的确配得上“圣明”二字这毕竟是康熙啊!历史上被捧为“圣主”当然是高估了,但他绝不是糊涂蛋。当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八旗内部的团结,决不能因为出了“鳌拜造反”或“鳌拜党羽造反”的传闻,在八旗内部搞出大案。 甚至查都不查!至少表面上不查,直接就让早就被打倒在地还踩上一脚的“鳌党”分子重回八旗子弟大家庭! 能当回八旗子弟,谁会跟着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这帮反贼混一起? “都起来!” 康熙皇帝转过身,脸上的怒容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在吩咐大臣们平身之后,康熙皇帝自己也坐回到御座之上了。 “薛章!”康熙看见大家都站好了,就点了跟随熊赐履一起来北京的前任潮州知府薛章的名儿。 “臣在。” 薛章赶紧出班叩拜康熙皇帝。 “听说你画了朱三太子和朱三太孙的图形?”康熙问,“带来了吗?” “带来了!”薛章马上从袖兜中摸出两张宣纸,高高举过头顶。 这位前任潮州知府抓反贼的本事不咋地,治理地方的政绩也很差,审案子的能力更加不值一提。但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又三个很突出的优点。 一是长得很好,看上去特别的正直且有威严,看着就像个一代名臣。 二是文章写得很好,在一帮进士出身的文官中,他的文笔也属上乘。 三是能画一手妙笔丹青,特别是在铁线白描上下过苦功,仿吴道子的画都可以乱真如果不是他的文章一样出众考上了进士可以贪污,他多半会走上造假画赚钱的路子。 在抓住朱启炮后,他就给这个长得跟凶神恶煞一样的朱三太孙画了像,准备送去北京让康熙皇帝一睹三太孙的真容。 可惜朱启炮在南溪桥被天王朱和大波玲救走了。不过薛章也得以亲眼目睹了“朱三太子和大波玲”的尊容,然后他又凭借惊人的记忆给两人画了图形——在潮州府各地到处张贴的那些画影图形的原件就是薛章亲自画的。 现在这三张画影图形中的两张,就被薛章带来了紫禁城,还被摆在了康熙皇帝的面前。 “这个光头怎么看着那么像关二爷呢?”康熙拿起朱琚杉的画像看了看,眉头就拧成了一团,“这真是朱三太子?” “回皇上的话,”薛章回答道,“他应该就是朱三太子这个朱三太子在身份暴露之前,一直混迹潮州江湖,还在大南山占山为王,以大南山上天王朱的匪号活跃于大南山左近。潮州府的许多班头捕快都认识他,臣这次带来的人证陆班头也认识这个天王朱。” 陆班头,就是那个陆仁义这回也跟着来了北京,因为他和朱和盛混得很熟,算是个比较靠谱的人证。 “哦。”康熙皇帝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班头捕快怎么和山贼混熟的屁话”,而是对索额图道,“噶禄,你去把那两个见过朱三太子的老太监带来。” “嗻。”内务府总管噶禄马上应了个“嗻”,随后就出了南书房,没过一会儿,就领进来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 也不是什么大太监,不过是混了一辈子没出头的小角色。一个姓李,一个姓王,都在明朝的宫里当过差,据说伺候过朱慈炯。这两人都已经因为年老体弱出了宫,在外城的杨起龙开办的慈源寺里养老。 昨天熊赐履面见过康熙之后,内务府总管噶禄才奉了康熙皇帝的旨意把他们俩给找了出来。 两个老头子腿脚都不大利索了,由两个年轻一点的太监搀扶着进来,然后给康熙皇帝跪了。康熙则让人把朱琚杉和朱和盛的画像一起拿给他们俩看,还问他们说:“你们俩能认出谁是定王朱慈炯吗?” 两个老头子眯着眼睛,拿起图画,很认真的认了一遍,然后都摇了摇头。 “回皇上的话,老奴认不出来” “回皇上的话,这两张图上的人都不是朱慈炯。” 康熙皇帝微微皱眉,“都不是?你们可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朱慈炯没胡子。” “是啊,他也不是光头” 康熙差点没给这俩老头逗乐了,那俩老头伺候朱慈炯的时候朱慈炯才十二三岁,怎么可能长胡子?而且也不可能剃头啊! “你们记得朱慈炯的长相特点吗?”康熙又问,“说给朕听听,说好了重重有赏。” “记得,回皇上的话,老奴记得朱慈炯乃是吊眼、剑眉、隆准” “对对,他还有一张红脸,看着很凶,而且个头很大。” 康熙又看着薛章,铁线白描嘛,当然是不上色的,所以是不是红脸得薛章来说。 薛章连连点头:“对,对,那朱三太子的确是张大红脸,身材也非常高大。” 康熙点点头,低声道:“没错了,潮州府的朱三太子是真的了!”他顿了顿,又对索额图道:“索额图,你去传额驸吴应熊来见!记着,要好好说话,不要吓唬他!” 第69章 吴应熊,你社死了! 吴应熊现在还哪儿经得起吓啊! 他都快给吓死了! 吴应熊本以为潮州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朱三太子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个索命的阎罗不,不是那朱三太子的错,是杨起龙和尚之信两个没义气的混帐王八蛋的错! 怎么就伪造出一份崇祯皇帝让他爹吴三桂保朱三太子的遗诏呢? 这是要逼反他爹吴三桂啊! 所以吴应熊今儿从消息非常灵通的尚之典、耿星河那里一听说崇祯遗诏的事情,马上就不行了。整个人就急昏过去了,最后还是让人抬回来的。当他躺到建宁公主肉乎乎、软绵绵的怀抱之中,才稍微感到了一些安全感,也恢复了知觉。然后就开始哭着给自己安排后事了! “棺材,快去买棺材,要楠木的,别不舍得花钱,钱已经没用了。” “一口不够,世霖、世璠还得睡呢!也得给他们买,也要楠木的!” “格格,我们父子都要死了,你可怎么办?呜呜” 听见他的话,建宁公主,还吴应熊的俩儿子,还有公主府的管家奴才吴忠旗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躺平等死的平西王世子了。 不过这几个人还有最后的一个希望——就是吴应熊的大师爷兼谋士左春秋左半仙这左春秋原是个明朝的秀才,天津卫人,在吴三桂引清兵入关的时候来投。 这家伙自称很会看相算命,刚一投到吴三桂门下就掐指一算,算出吴三桂有皇帝命,结果差一点给一心投鞑的吴三桂砍了!还是陈圆圆看他可怜,说了好话,才饶了一命。 不过他喜欢泄露天机的毛病一点没改,后来跟着吴三桂当师爷的时候,还一天到晚给人相面也不给吴三桂的人看相,专给满洲人和满洲人的好奴才看,而且还是偷偷的看,看完之后就在私底下胡说。 也没什么好话,不是这个短命,就是那个不能善终把顺治、多尔衮、多铎、阿济格、尼堪、孔有德、耿仲明、沈志祥等人都诅咒了一遍。 后来吴三桂都不敢让他在云南呆着了这个人太危险了!还是让他去北京给鳌拜、苏克萨哈这些让人讨厌的顾命大臣好好算一算。 所以这个左春秋就到了北京,成了吴应熊的心腹。而这个左半仙也给吴应熊算了没说什么时候死,就说让他想方设法跑,哪怕是九死一生也得跑出北京! 对于这个结果,吴应熊那是相当相信的。 但他还是跑不了啊! 天罗地网罩着,他能往哪儿跑? 而今儿噩耗传来,吴家人也都知道在劫难逃了,所以就只能看着那个上了年纪,瘦得跟竹竿似的的左半仙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了? 只看见左半仙在那里聚精会神地数手指头,数了好一会儿,这才松了口气道:“暂时死不了!” 暂时死不了还真是鼓舞人心啊! 毕竟看长远,凡人皆有一死! “能不能跑?”吴应熊这个时候想起跑了。 “跑不了了,”左半仙摇摇头,“这事儿不出,世子爷要跑还是能成功的毕竟朝中那么多人收王爷的银子,事到临头总要行个方便。可如今谁还敢开这个方便之门?” “那暂时死不了又怎么说?”吴应熊抖着声音问。 左春秋叹了口气,道:“王爷并无反心,而世子爷对朝廷也是忠的,之前种种,都是为了自保。这个道理,皇上也不是不明白以皇上的英明,在眼下潮州朱三太子日益做大,郑经、邱辉之流蠢蠢欲动之际,是不会杀了世子爷逼反王爷的。 真正的危险,在于皇上和王爷之间再无信任,以后君臣之间,只有互相利用,而无一丝君恩臣忠。 而王爷、世子和其他非西选臣子之间,也再无一丝的同僚之谊,甚至连酒肉朋友都做不成了。他们对待我平西王府能够公事公办,就已经很有良心了恐怕从今往后,朝中就再无一人敢为王爷、世子说句公道话了。” 吴三桂、吴应熊这两父子现在的处境,用后世的话说,叫“社死”!老汉奸吴三桂还好一些,他毕竟人在云南,身边还有一大群心腹爪牙和精兵强将,所以老汉奸的“社死”只是半死。可吴应熊就惨了,他人在北京,就在康熙皇帝刀口下坐着,随时一刀了账!本来他还交了不少有钱有势的朋友,也许还能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 现在好了,社死了,再没人帮他说话了,人家不狠狠踩两脚就已经很对得起良心了。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对吴应熊不利的消息都会被放大!而任何对吴应熊有利的事情,都不会有人提! 如果康熙皇帝头脑发热要杀吴应熊,恐怕也不会有人进谏拦阻 就在吴应熊心如死灰,泪流满面的当口,他的一个亲兵头目脚步匆匆的奔进来了,进门后连打千礼都忘了行,只是红着眼睛道:“世子爷,索额图带着御前侍卫来抓您了!让兄弟们保着您和两位小爷一起杀出去!” 吴应熊一听这话就哭了,“杀不出去的,索额图都带了大兵来了,咱们府里才多少人?打不过的” 那亲兵头领拍着胸脯道:“世子爷莫怕,那索额图只带了二十个黄马褂来抓您,我们府里有二百名勇士,都是跟着王爷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就二十个黄马褂?”吴应熊一下就不哭了,“还有没有步军衙门或巡捕三营的兵?” “没有,拢共就二十个黄马褂。” 吴应熊听了这话就稍微放心些了,勉强坐直起来了,“那就不是来抓我的快快,快开中门迎客!” 就在吴应熊大开中门迎接索额图的时候,南书房内的会议还在继续。当然不是在讨论杀不杀吴应熊的问题这个问题不用讨论,也不能讨论,必须圣心独裁! 别看这康熙皇帝今年才二十岁,但他的心机和城府,却连许多老谋深算的臣子都比不了。而且他还特别善于洞察人心,知道“崇祯遗诏”一出,满朝文武对吴三桂父子避之有恐不及,不仅不会有人替他们说半句公道话,反而会通过喊打喊杀来和吴家父子划清界限。 这个时候和臣子和奴才们讨论吴应熊的生死,那就是在为难臣子和奴才,也在给自己找麻烦——人人喊杀,他这个皇帝怎么办?杀了,那吴三桂马上就反了,谁去打?不杀,又显得软弱可欺。 所以康熙干脆不提这事儿,杀不杀的,圣心独裁! 他之前对于“鳌拜造反”的传言,也是这么应对的,两场可能爆发的危机,就被他暂时化解了。 而康熙现在和大臣们讨论的,则是要不要派出八旗天兵南下广东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在熊赐履、薛章、邓忠他们日夜兼程返回北京之前,就由六百里加急送到北京了。 不过大清朝廷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决定,而是暂时搁置了这个问题。原因嘛,当然是明摆着的八旗劲旅、天兵无敌的神话可万万不能戳破了! 要不然别说吴三桂要反,就连耿精忠、尚之信,甚至娶了孔四贞的孙延龄,都有可能扯起反旗和大清朝干。 所以在派出“天兵”的问题上,大清朝廷一直是非常谨慎的。 但是现在,广东的局面大坏,米思翰这个钦差大臣又是个光杆大臣,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第70章 赛张飞去打似关公!(狂求收藏!) “米思翰之前的题本上说,要朝廷派出二三百八旗兵和数千绿营给他用朕思量着,他这个大钦差也的确是个光杆。平南王府的藩军不听他的,而广东的绿营总兵又大多自成体系,的确很难指挥。之前的揭阳之败,一大半的原因就在于此。如果他手头能有万儿八千可靠可用的兵,那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丢了揭阳县城。” 康熙侃侃而谈,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显了。 一是为米思翰开脱——这个米思翰是康熙的心腹,非常积极的支持撤藩。还不辞劳苦南下广东去剿朱三太子,而且他还带着利用剿朱三太子的机会,掌控潮州,在尚、耿两藩之间打下钉子的使命。 说实话,这差的确不好办,受点挫折是难免的。但是康熙知道米思翰的忠心和能力,所以这个时候非但不处罚他,还要撑他一把! 而且他也不让下面的人去瞎猜,去背锅,直接就亮明了立场! 听康熙皇帝这么一说,那些原本打算落井下石,参米思翰一本的大臣和奴才,马上就改了主意,不敢再坑米思翰了。不仅不敢坑米思翰,而且还得帮着一起想办法。 大学士图海办法最多,要不怎么能当首席大学士呢?康熙的话音才落,他就出班上奏了。 “皇上,奴才觉得区区一个朱三太子,不过是跳梁小丑,根本不必动用八旗天兵,从北地调一些能打的绿营兵过去,再派一二能打的带兵之将,自然可以一举荡平。” 康熙皇帝点点头,这图海的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八旗天兵不能随便往外派遣,这天兵出征,打胜了自是天经地义,可万一败了呢? 丢人现眼是小,失去了震慑天下的纸老虎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就先从直隶、山西、河南、山东、陕西等处抽调绿营兵五千,归钦差大臣米思翰节制!” 康熙也没有再征求意见,而是马上做出了决断。 不过在带兵将领的问题上,康熙皇帝却有点犯难了好像没有良将啊! 满人这边,现在真是宿将凋零,跟随先帝入关的那一届宿将,要么得天花早死了,要么被多尔衮、阿济格、鳌拜这些人害死或是被他们牵连死了。即便躲过了天花和各种派阀之争活到现在的,大多也都垂垂老矣。 当然了,也不是一个保家的都没有还有一个和硕安亲王岳乐挺厉害的,当年跟随豪格打过张献忠,顺治十年的时候还当过宣威大将军去打喀尔喀蒙古,而且他年纪也不老,今年才四十大几,反正没到五十岁。 可是康熙皇帝现在还不能用他! 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个顺治快“挂掉”的时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觉得年仅八岁的玄烨看着笨笨的,不像个明君,所以就想让岳乐当皇上! 虽然这事儿说说就没了,但是康熙皇帝登基后,岳乐就只能投闲置散了。 也不是一定不能用,而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现在只不过出了一个盘踞潮州四县之地的朱三太子,又不是吴三桂反了,还用不着岳乐出山。 而且岳乐出山也不可能给米思翰打下手,而是得替代米思翰主持广东、福建的军务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康熙皇帝侃侃而道,“不知谁可协助米思翰统领这五千绿营?” “皇上,”提出建议的还是大学士图海,“臣举荐甘肃总兵孙思克。” 孙思克是汉军正白旗的奴才,他爹就是赫赫有名的大汉奸孙得功! 广宁城就是让他爹给卖了的,在满清的汉军奴才之中,就属他爹孙得功和李永芳奴辈最高了。不过现在这两位都已经不在了,所以孙思克现在就是大清汉军奴辈最高的几个奴才之一了,基本上和俺答公尚之信是一辈儿的。 而且尚之信的奴辈是顺治皇帝给硬提上来的,而这位孙思克是真正的奴中长辈——他爹那可是努尔哈赤的好奴才,他则是皇太极的奴才! 另外,孙思克这个奴中长辈也是有能耐的奴才!早年跟着洪承畴攻打云贵,屡立战功。在康熙二年发去苦哈哈的甘肃当总兵后,也不叫苦喊累,而是为奴勤勤恳恳,办事认认真真,打仗身先士卒,这八九年来又立了不少功劳。也是时候让他进步一下了! 所以图海这才推荐孙思克去广东以他的奴辈和功劳,去了广东可不是当副将、当总兵了,怎么都该当个广东提督,甚至两广总督他也当得了! 但是小圣主康熙皇帝却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广东的乱子,还得指着尚可喜和平南王府。孙思克是咱旗人的大将,不能那么早就派出去。 朝廷派给米思翰的帮手,有个副将衔也足够了。诸位臣工可有合适的人选?有的话,就可以举荐给朕,举荐得不好,朕也不怪你们。” “皇上,奴才举荐一人,一定可以克制住那个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 康熙皇帝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文华殿大学士对喀纳对老爷子站出来了。 今儿对喀纳走进南书房的时候,老心肝都是吊着的——都是叫和珅给害的! 因为他老人家也是钮钴禄氏啊!虽然他想不起族里面谁叫和珅,但他想不起不等于没有啊!可别回头一查,这个和珅和他关系还挺近的,这可就惨了! 不过还好,康熙皇帝提都没提这个和珅,而且还给鳌拜、穆里玛追封了世职,看起来是不会继续追究了。 但是对老爷子还是不放心,怕失宠啊!大官当惯了的,哪里甘心回家吃老米?于是他就接着举荐人才的机会,试探康熙皇帝的态度。 “对喀纳,你要举荐谁啊?”康熙语气温和,似乎没有一点怪罪对喀纳的意思。 “皇上,奴才要举荐赣州守城营参将吴三畏南下相助米思翰。” “吴三畏?”康熙皇帝已经想起这人了。 这家伙是康熙三年的武状元武功天下第一啊! 中了武状元后,这个吴三畏先给康熙皇帝当了两年的侍卫,在康熙五年的时候就被鳌拜发去江西赣州当参将了,一当就是五六年当得还不错,剿灭了好几伙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山贼,本来应该提副将的。 可是康熙皇帝觉得他的名不好,看着像吴三桂的兄弟都是“三字辈”的,所以就让他在赣州继续守城了。 没想到今儿这个对喀纳居然推荐他了。 康熙皇帝没有马上驳回,而是追问道:“这个吴三畏很能打吗?” “回皇上的话,他是武状元,当然能打了。”对喀纳笑道,“此人勇猛善战,而且样貌威武,黑面、环眼、虬髯,善使一条丈八蛇矛,有万夫不当之勇,在军中有赛张飞的绰号。” “赛张飞?”康熙皇帝这时候也想起那个吴三畏的模样了,的确有点像张飞啊! 想到这里,他也点点头,笑道:“那个朱三太子貌似关公,朕就派个赛张飞去会会他!让他去当当米思翰的钦差督办军务大臣衙门的护军协副将!” 对喀纳见康熙皇帝提拔了自己举荐的“赛张飞”,心里就大松了口气儿当然了,和珅还是要尽快找到的!找不到他本人,也要找到他的家人! 他刚想到这里,索额图已经快步走进来了,给康熙皇帝行了跪礼,然后就道:“皇上,吴应熊已经带到了。” 康熙笑着道:“大家都散了对了,熊赐履、薛章,你们俩留一下。索额图,你去把吴应熊和那个陆捕头一起叫进来。” “嗻!” 第71章 朕不撤藩了,朕要移藩! 康熙皇帝让索额图去带吴应熊、陆仁义来南书房觐见的时候,吴应熊和陆仁义正在太和门外的侍卫处值房里面说话呢! 这个陆仁义已经在这值房里面坐了大半天了,不过他也不寂寞,因为有个姓施的“胡建大人”一直在和他说话。这个“胡建大人”官不小,是个内大臣,不过实差不咋地,就在太和门这边的看大门。 陆仁义被薛章带到这里跟他请安的时候露了潮州口音,结果就引起了正捧着本《金瓶梅》在仔细阅读的“施大人”的兴趣。这“施大人”随即就用一口闽南官话跟他打听起了潮州的情况。 而陆仁义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两人正用潮州官话和闽南官话聊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吴应熊就来了! 本来侍卫处里面挺热闹的,除了“施大人”和陆仁义这一对聊得挺开心,还有其他几个黄马褂也在那里侃大山就是没人认真看守太和门,也不怕有刺客打太和门走进去,穿过太和殿,再入乾清门,最后跑到乾清宫边上的南书房去杀皇上! 可是吴应熊一来,所有人一下都跟被人点了哑穴一样——不说话了! 那个跟陆仁义聊得挺起劲儿的“施大人”也只是跟索额图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拿起一本《金瓶梅》翻看起来了。 索额图把吴应熊留在侍卫处后,自己就一个人去向康熙皇帝通报了,而陆仁义不知道这吴应熊已经“社死”了。他看见人家好大一官,长得也挺平易近人的,于是赶紧上去巴结,又是请安,又是给挪椅子,还用自己穿着的九品武官服的袖子给吴应熊擦了擦椅背。 他这身官服还是新做的呢,因为他要“入朝作证”,钦差大臣米思翰就保了他一个从九品的额外外委——小的不能再小的官了,到了太和门这边都小到了“稀有”的地步。平时吴应熊看见这号芝麻绿豆,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但是今儿他落难了社会性死亡了,谁都不睬他了,连那个平日里面都和他称兄道弟的大白脸四臣施琅,现在都装不认识他了,这也就显出这个九品小官陆仁义的“仁义”了。 所以吴应熊就跟他打听起来,问他是哪里人士,什么出身?问完之后,还给了陆仁义一张名片,陆仁义刚收好名片,索额图就来了。 “额驸,陆捕头,皇上宣你们俩一同觐见。” 吴应熊和陆仁义都是一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索额图往太和门里面去了。 这吴应熊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行了还是在装死,反正刚走到南书房外面,忽然就是一哆嗦,好像突发疾病一样,整个人瘫软下去了。走在吴应熊不边上的陆仁义倒是眼明手快,赶紧一把扶住吴应熊。 “额驸,额驸,您这是怎么了?您不要紧?”陆仁义一边好心的问候,一边仔细打量着吴应熊的脸色,见他面如死灰一下,还以为他这个额驸喝多了酒欺负了公主于是也没多想,就很仗义的扶着吴应熊,一步步的走进了南书房。 南书房内,这个时候只有康熙皇帝、熊赐履和薛章三人。康熙皇帝端坐在御案边上,手里拿着毛笔正在写大字儿。熊赐履和薛章则在边上站着,一言不发。 看见吴应熊让陆仁义扶进来,三人都是一愣——这怎么回事儿?吴应熊这是给吓软趴了吗?还那个陆仁义怎么扶着他?还那么殷勤,这是入了吴三桂一系? “奴才吴应熊,恭请皇上圣安” 吴应熊心里虽然怕得不行,但该请安还得请安万一真要难逃一死,他还得谢主隆恩呢! “小臣给皇上磕头请安了” 陆仁义也赶紧冲着康熙皇帝磕头。 “陆仁义,你刚给朕叩完了头,现在再给这位平西王世子也叩几个头也许再过些日子,他就是你们广东的藩王了,你得提前拍马屁啊!” “嗻!”陆仁义那些相当听话的,皇上让拍马屁就拍马屁,当下就转过去给吴应熊磕了几个响头。 而吴应熊则是一脸懵逼,等陆仁义磕完头后,才反应过来,对康熙道:“万岁爷,奴才的阿玛是镇守云南的平西王” 康熙笑道:“藩王老在一个地方呆着不好,流水不腐、户枢不朽嘛! 况且你家的故主崇祯还留下一道遗诏,命你阿玛辅佐他儿子定王慈炯!现在朱慈炯已经在广东潮州府扯旗造反了,你阿玛不该去广东吗?” 听见康熙皇帝的这番话,吴应熊又给吓趴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解释道:“皇上,我阿玛打开山海关迎大清天兵入关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大明的臣子了。而且心中早就不念着故主的恩义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替大清同前明余孽血战中原,力克五十八城,并且活捉了朱由榔。先帝爷为表其功,还封他为异姓藩王,杀马盟誓,永不相负皇上您难道认为我阿玛会因为一份崇祯遗诏就违背和先帝的盟誓,去辅佐早就沦为贼寇的朱三太子父子吗?” “哈哈哈”康熙皇帝大笑道,“额驸,朕可没说让你阿玛去广东辅佐朱三太子,朕的意思是让你阿玛和尚可喜对调封地,去广东替朝廷剿灭朱三太子这伙前明余孽!至于他和先帝的盟誓,朕自然会继续遵守的!” 听了康熙的这番话,索额图、熊赐履、薛章都是眼前一亮。 康熙皇帝这招的确高明啊! 这可是康熙皇帝整整一晚上不睡觉,红着眼睛研究《三国演义》,才琢磨出来的二虎竞食加驱虎吞狼之计啊! 他这是在用吴三桂这只云南虎驱尚可喜这只华南虎去吞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这两匹叼着手榴锤的恶狼! 同时,康熙还用富得流油的广东去挑拨吴三桂和尚可喜,让他们这两只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的老虎自己咬起来斗起来,这样大清朝廷就能坐山观虎斗了。 毕竟这个广东比云南实在是富裕太多了! 吴三桂的军队在云南那个苦地方根本不够开销,年年都要朝廷拨款维持,而大清朝廷也利用钱粮卡吴三桂的脖子,卡得吴三桂非常难受。 而尚可喜这边根本不必为钱的事情操心,广东本来就富,而且他还有“自由的”澳门——香山贸易可以大把捞钱。如果不是尚可喜胆子小,不敢太明目张胆的违反朝廷的海禁政策,一年几百万都能捞到。 如果换吴三桂这只饿虎去了广东,那还不得放开手脚捞钱?到时候根本不需要朝廷的钱粮,吴藩就能活得很滋润了。 不过吴应熊并没有马上叩头谢恩他不相信啊!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事儿? 康熙皇帝看着一脸老实模样的吴应熊呆在那里,当下就拿起跟着桌子上刚刚写好的一张大字儿,拎着给吴应熊看。 “额驸,你看朕写得这是什么?” 吴应熊抬头一看,发现那张宣纸上写着两个人名,一个是“朱慈炯”,另一个是“朱和墭”。 吴应熊问:“皇上,这朱慈炯奴才知道是前明的定王,可这朱和墭是谁啊?” 康熙皇帝看了一眼陆仁义,“陆仁义,你知道这个朱和墭是谁吗?” 陆仁义当然知道了,可他哪儿敢说实话?造假欺君,好像还弄假成真这罪过得多大啊! “知道,他,他是朱三太孙!”陆仁义咬着牙道,“他就是前明崇祯皇帝的孙子!” 康熙皇帝看着吴应熊,一字一顿地说:“从今日开始,南书房的立柱上挂着的朕之御笔要换榜了‘三藩’要换成‘朱慈炯和朱和墭’了!” 第72章 吴三桂,你儿子误交损友了! 平西王吴三桂的藩邸高高的矗立在昆明城内的五华山上,这座府邸原是永历皇帝的皇宫,之前还是孙可望的王府,本就是龙楼凤阁遍布的福地。落到吴三桂手中后,又是好一番大加修缮,二十多年经营下来,比之当年在永历帝手里的时候,又不知道豪华富丽了多少倍。 而且吴三桂还把五华山一带当成了自己的老巢经营,在五华山下修造了一排排的库房,里面金银铜钱堆积如山,兵甲器械不计其数。在吴三桂的办公理政的银安殿两旁,还修建两排衙署,设着兵马司、藩吏司、盐茶司、慎刑司、铸造厅等等机构,都是模仿者朝廷的六部衙门来的,只是换了个名目。 而五华山下,则是吴三桂苦心经营了多年的昆明城的街巷。昆明的繁华虽然比不了广州,但是搁在如今的西南,却是头一等的繁华之处,邻省贵州的省会贵阳比不了,北面天府之国四川的成都、重庆那更没法比了一整个四川的账面丁口才一万多,只有昆明的几分之一。即便考虑到隐户的问题,四川一省的人口最多就几十万。 那可是一个城市里面老虎到处溜达,跟野生动物园有的一比的去处,怎么能和昆明比?至少昆明城内是没有老虎的,就是城外也难见老虎的踪影——就算曾经有一些云南虎,也都给吴三桂的手下给活活打死了。 此刻,坐在自家银安殿西侧的列翠轩里的吴三桂,屁股底下垫着的,就是一张取自某昆明籍老虎的虎皮还是一张相当珍贵的白老虎皮。而和他对面而坐的,则是自称朱三太孙之使的杨起龙。 杨起龙其实早就到昆明了,不过他并不是以朱三太孙之使的名义来的,而是拿着吴应熊写给吴三桂的条子来的昆明。 既然是吴应熊的朋友,吴三桂当然会让人好好招待他了——这叫礼贤下士嘛! 不会吴三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貌似忠厚,内存奸诈的儿子吴应熊居然误交了损友! 这个杨起龙就是个坑死人的损友啊! 就在吴三桂得到广东方面急报,知道米思翰兵败揭阳的次日,杨起龙就带着朱三太孙的令旨来找他了。 而在这之前,吴三桂已经从表弟祖泽清那里得到了“崇祯遗诏”的消息,并且还坐卧不宁了好几天,好容易得到一个好消息,转眼又有催命的小鬼上门了而且这小鬼还是他儿子吴应熊的好朋友。 这让吴三桂怎么能不着急,怎么能不上火,怎么能不想一刀劈死杨起龙呢? 而杨起龙看着眼前这位气宇轩昂,还有点鹰视狼顾之相,和一脸忠厚的吴应熊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吴三桂吴老爷子,却是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看得特别让人讨厌。吴三桂一度都怀疑那份“崇祯遗诏”是这个杨起龙伪造的呢! 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那“遗诏”是尚之信从大南山的贼巢里搜出来的,尚之信养寇自重是有可能的,但是和朱三太子勾结到如此地步应该不至于。他如果真的和朱三太子勾结到那种地步,那朱三太孙也不会被捕,朱三太子也不会被困贵屿都城。 而且这份遗诏也的确对得上当年的形势,如果当年朱慈炯真的出了北京城,那么崇祯皇帝就必然会留下一份或几份遗诏手握重兵的大将。 而当时还手握重兵,并且依旧效忠大明的臣子,也就吴三桂、左良玉、黄得功、高杰、刘良佐、刘泽清、郑芝龙、秦良玉等人。其中兵力最强的,距离北京也最近的,毫无疑问就是吴三桂啊! 所以崇祯留下的几份遗诏中也必有一份是给吴三桂的! 另外,吴三桂在一片石大战后曾经派人四处寻找崇祯皇帝的三个儿子,但是只找到了太子朱慈烺,并没有寻到定王朱慈炯和永王朱慈照。而且吴三桂还向朱慈烺打探过定、永二王的去向,得到的回答是“先出宫矣”,再问就一问三不知了。 当年吴三桂没有在意,只是给了朱慈烺一笔钱让他有多远跑多远,现在想起来总算明白了——“先出宫矣”的意思原来是“早跑路了”! 好一番思来想去之后,吴三桂就是重重的一声冷哼:“你既然是朱三太子的人,为何不早早的说明来意,拖到今日才把这文书给我,是不是迟了?” “不迟,不迟”杨起龙笑道,“杨某如果早几日把这诏书拿出来,也许就要身首异处了!” “哼!”吴三桂哼了一声,“现在孤王就杀不得你了?” 杨起龙笑着摇摇头,“大王现在不会杀杨某了,因为今日之定王,便如昔日之努尔哈赤!大王何必弃好成仇,搞得来日无法相见?” “倒是大言不惭!”吴三桂哧的一笑,“朱三太子何德何能,竟敢和大清太祖皇帝相提并论?” 杨起龙笑道:“且看着广东绿营已经败了,接下去会轮到谁?平南王府还是北地中原的绿营兵?若是他们再败,就该八旗兵上了?千八旗兵能拿下揭阳吗?若不能大王的机会就来了!” “本王的机会?”吴三桂看着杨起龙,“什么机会?” 杨起龙笑道:“当年若只有建奴起于关外寒苦之地而无闯、献二主横行中原,建奴最多也就是一个西夏的局面。如今建奴已经有了整个天下,定王纵有通天之能,若无大王起兵于云贵川陕,最多也就是割据两广的局面。而以两广抗天下,恐怕也难以持久啊!” 吴三桂脸色一沉:“哼,你要老夫当李自成、张献忠吗?” “大王,”杨起龙道,“李自成可差一点就能夺得天下了况且,若无定王在广东兴风作浪,大王您就是鞑子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康熙头一个要铲除的对头啊!大王您想要善终,想要世子安安稳稳的接了您的王位,就得有一个让鞑子皇帝康熙啃不动、吞不下的朱三太子啊!朱三太子是敌是友,大王您还不明白吗?” 吴三桂脸色铁青,“可是尚之信把那份遗诏一公开,朝廷里面又不知有多少奸臣要以此为借口陷害老夫了!” 杨起龙呵呵一笑:“那又如何?只要三太子不倒,康熙是不敢动大王和世子的他还没糊涂到这个份上!而且三太子闹得越凶,他就越得稳住大王。到时候大王只要装个病,也许就能让世子回到云南了。” 吴三桂又沉默了,眉头越皱越紧,似乎在苦苦思索。过了半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端起了茶碗端茶送客! 杨起龙知趣的起身告辞,看见他出了列翠轩,吴三桂嗯咳了一声,他身后的一张巨大的屏风后面就有一个六十多岁,穿着身青布长袍的清瘦老者走了出来。 这老者往着杨起龙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道:“大王,不如让老夫跟着这杨和尚一起走一趟广东!” “玄初,”吴三桂回头看着这老头,“那就有劳了” 这老头原来是吴三桂手下的谋主刘玄初,刘玄初拈着胡须,思索了一会儿,又对吴三桂道:“大王,您现在也该称病了。” 吴三桂笑了笑:“玄初提醒的是,老夫最近身体不适,难以主持大局,若是应熊回不来,这云南之主怕就要让应麒这个冒失鬼当去了!” 第73章 不孝之爹 广州,平南王府。 十一月上旬某日,得了尚可喜让人送来的“速返广州”的手令,急匆匆从潮州棉湖寨前线返回广府的尚之信,才一走进平南王府的九间殿,就被一个不孝之爹指着鼻子骂上了。 “俺答公,你看看你闯得祸,皇上现在要把咱们一家发到云南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广东这边多好的地方,哪儿是云南那个穷乡僻壤能比的?咱们家那么多人要都去了云南,日子可怎么过?” 尚之信还不知到康熙皇帝的“二虎竞食加驱虎吞狼”之计,被他的不孝之爹怎么一番训斥,一下子也愣住了,连回嘴都忘了,只是愣了愣,就连忙追问道:“阿玛,怎么回事?我们家去云南?那吴三桂他们家呢?难道因为崇祯遗诏的事儿被皇上削藩了?” 尚可喜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削个屁?你以为皇上跟你一样傻?皇上英明着呢!” “没削吴三桂?那我们去了云南,吴三桂去哪儿?” “他来广东!”尚可喜跺了跺脚,“他来当平南王,我去当平西王这王府,这广州城,还有香山那边一年一二百万的收入,都归吴三桂了!咱们这下可惨了,要去云南吃苦了!这都怪你,都怪你啊!养什么寇,养出祸事来了?” “什么?”尚之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让吴三桂来广东?他疯了吗?他就不怕吴三桂来广东后和朱三太子勾结在一起造反?” “反?反个屁!”尚可喜怒道,“大清八旗,天兵无敌!吴三桂敢反?” 尚之信却连连摇头,“什么天兵无敌,那些天兵要来了广东一准丢人现眼阿玛,移藩的诏书下来了?” “还没有呢!”尚可喜道,“幸好朝中还有人替咱家说话,所以皇上暂时还没下诏咱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没下诏?”尚之信恍然大悟,“嗨,那是皇上在耍咱们玩呢!阿玛,你别信他的。” “别信?”尚可喜瞪了儿子一眼,“等皇上移藩的大诏下来了,咱们怎么办?能不去吗?吴三桂这老贼能来广东过好日子他会不来?耿精忠没轮着移藩他会替咱出头?广西那对狗男女本就是朝廷安插在咱家和吴三桂之间的钉子,所以也不会替咱们说话到时候咱们不走能行吗?” “阿玛,”尚之信的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移藩的诏书下不来的皇上的目的就是逼咱们出兵去和朱三太子拼命!” “那不是咱们份内的事儿吗?”尚可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俺答公,我看你这段时间也累坏了,该歇一歇了!” 尚之信一愣,看着自己的不孝之爹,半晌才说出句话:“阿玛,你什么意思?” “俺答公,”尚可喜沉着脸道,“老夫已经决定了,你在广州府休养,让你弟弟之孝去棉湖寨督军!” “什么?你,你”尚之信这下总算明白了,自己被不孝之爹给夺了兵权。 “回去歇着!”尚可喜冷冷的看着儿子,“俺答公,咱们藩下的新老兄弟可没谁打算跟着你去云南吃苦受罪!” 这下尚之信终于确信自己的兵权,已经被尚可喜这个不孝之爹给撸了,而且撸得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因为平南王府藩下那帮鼠目寸光的将领,现在被康熙皇帝的“移藩之策”一吓唬,谁也不敢跟着他尚之信继续去执行养寇之策了。他的俺答公身份,现在已经不好使了。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尚之信也不和这个不孝之爹废话了,只是哼了一声:“阿玛,你别以为揭阳一战是因为我养寇才败的我是替咱们平南王府保住了几千精锐! 这几千人要是给老二折腾没了,咱家可就真的完逑了!” 甩下这句话后,尚之信就大步流星出了九间殿,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平南王府,回了自己的世子府。 这边尚之信前脚才走,那边尚之孝和金光两人就一块儿进了九间殿。 尚之孝长得很像尚可喜,大胖子,国字脸,看着威风凛凛,而且这些年一直跟着他爹在广东带兵,在军中的威信比俺答公尚之信高得多不过尚家军是奴才军,带兵打仗的能力高低和军中的资历这些都没大用,最要紧的是奴才当得好,能得到满洲主子的欢心! 如果这次不是从北京传来了“尚吴调换”的消息,平南王府藩下的将领根本不会抛弃俺答公尚之信转而拥护平南王次子尚之孝。尚可喜说破天也没用“奴辈”在那儿摆着呢! 而刚刚拿到兵权的尚之孝显得非常兴奋,给父亲行礼之后,就拍着胸脯保证道:“阿玛,您放心,有孩儿督军,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这两个逆贼一定没跑!” 尚可喜横了儿子一眼:“你用兵打仗的本事比刘进忠吗?” 尚之孝一脸自信地说:“阿玛,孩儿自认为还是要比刘进忠强一点的。” 尚可喜眯着老眼看着儿子,然后就吐出两个字儿:“不够!” “什么不够?”尚之孝似乎没明白。 “二公子,”尚可喜的谋主金光接过问题,回答道,“王爷的意思是您比刘进忠强一点是不够的,因为朱三太孙打仗的本事比刘进忠强得太多! 其实世子之前捏着几千人不出力还是对的,要不然刘进忠一退走,咱们的藩军就会和严军门率领的绿营兵一起,被米思翰推上去打决战。而朱三太孙之前用三百人就把刘进忠的四千人给打败了,如果邱辉所部和郑经派来的兵将都汇集到他手下这决战米思翰恐怕是打不赢的!” “阿玛,揭阳一战应该只是侥幸?”尚之孝还是有点不买账。 “侥幸?”尚可喜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打一个侥幸的以一敌十给我瞧瞧?” “那,那可怎么办?”尚之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尚可喜看着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一对眉毛又要碰头了。 这儿子打仗是挺猛的,但是有勇无谋,心眼太实,这一点远不如他大哥啊! 尚可喜的谋士金光向来是支持尚之孝的,看见尚可喜的表情,就知道不能让这位二公子继续表现下去了。于是赶紧出来替尚之孝献计献策道:“王爷,二公子,当今天子毕竟是英明之主,所谓换藩移镇,多半是稳住吴三桂,以免其被逼反的策略。 当然,也有敲打咱们平南王府的意思但也绝不会强逼着咱们去以弱击强。所以王爷只要撸了世子的兵权,再让二公子领着王府精兵到米大人麾下听用。这移镇换藩的事儿,应该就不会进一步推进了。 至于剿灭朱三太子的事儿老夫以为,还是要厚集广东、福建的各路精兵,然后步步为营,以牛刀杀鸡,方可万全!” 第74章 老子的朝廷才开张! 清朝那边,康熙皇帝施展从《三国演义》上学来的大招,用二虎竞食之计,逼得平南王府这只大老虎终于打起精神,准备集中全力和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这伙反贼大干一场的时候。在揭阳县城这边,已经坐拥半县之地的朱家两父子也没闲着,他们正在张罗着开办朝廷的大买卖! 这可真是厉害了! 朱和盛上辈子创业也就开个生产高仿香水、白酒的小厂子,这辈子则是高仿了一个朱三太孙,然后弄了一个小本经营的朝廷可那也是朝廷啊! 买卖虽小,但是这风险却是大的没边了。高仿做砸了风险虽然也不小,但终究没有生命危险。而朝廷要是开倒闭了,那就不是一个人死,而是灭门惨案了。 不过风险再大,朱琚杉、朱和盛两父子现在也得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开朝廷的买卖,就没有金盆洗手这一说的! 所以朱家两父子再加上诸葛军师、大波玲和庞太监一共五人,今儿就在揭阳县衙后花园的大仙阁里面暗搓搓的商量着怎么办好朝廷的事儿。 这场秘密会议可开得不易啊! 因为朱和盛没有听老子的话,把大波玲这个“大大的人欲”给占为己有了,所以这个天王朱入城之后,一连好些日子都在自己的王府,也就是原来的协台衙门里面生闷气,不肯和朱和盛相见。 不过在诸葛军师和庞太监的斡旋之下,朱琚杉生了几天闷气之后,总算原谅了儿子朱启炮和义妹大波玲。 然后,朱和盛就出面召集了这次秘密会议。 会议讨论的内容其实就是一个——这朝廷的买卖要怎么办下去! 现在大仙阁里没有外人,大仙阁外的花园里面则一个人都没有,花园的几个入口,也都由朱和盛的心腹守住了。所以朱和盛现在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阿爸,军师、厂公、玲姐”朱和盛道,“你们都知道这个朱三太子和朱三太孙是怎么回事?” “唔。”朱琚杉点点头。 “知道。”诸葛军师能掐会算,怎么会不知道? “难也知道。”庞太监当然也知道。 “奴也知道。”大波玲也点点头,一开始说服朱琚杉假冒朱三太子的人里面就有她,所以她也知道这个秘密。 朱和盛点点头,道:“这个事儿不能再有第六个人知道!” 其实朱琚杉、朱和盛冒充朱三太子和朱三太孙的事儿,还有个杨起龙是知道的,吴应熊和尚之信也有可能知道一些,但朱和盛现在不会把这三个知情者的姓名透出来。 “明白!” “我知道!” “难口风紧得很!” “奴家也不会往外说的。” 看到大家都点了头,朱和盛接着又对老爹朱琚杉道:“阿爸,以后咱们俩不能再用原来的名字了,您得自称定王朱慈炯,孩儿就称定王世子朱和墭土字旁的墭!” 朱琚杉无奈地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以后我就是定王朱慈炯了!” “那我以后就管您叫父王了!”朱和墭笑了笑,又道,“我契爷、林阿虎、苏勇、马秀才、李老财、忠义赵他们这两天就到了,大佬辉和刘管镇明后两天也会到揭阳县人一到齐,咱们的朝廷就能正式开张了! 在这之前,咱们自己得拿出一个经营方略,不能事事都由陈军师、大佬辉和刘管镇他们说了算。” 这些日子朱家两父子在揭阳县“放大假”,生闷气的生闷气,存人欲的存人欲。而底下的于老爷子、林阿虎、苏勇、马秀才、赵忠义、李有财等人,则分头去拉人来揭阳县城内外安家落户——根据朱和墭的命令,大南山天王寨一众,靖海堡苏家,贵屿都于家这三家一寨的人户,都要迁到揭阳县城和县城所在的“岛屿”上居住。而成田都林家,隆井都马家,陇田都李家这三家则都一拆为二,迁出一部分人户到揭阳县城一带落户。 这几日,派出去拉人头的这些人陆陆续续的领着人来了揭阳县城,正由代理县令罗大发在安排房屋和土地——这揭阳县城周遭的人口在潮州府一带算是比较多的,但是也远远算不上密集。加上之前兵荒马乱的时候又跑了一批。所以城内有不少空房子,城外则有许多无主之地。安置个千把户外来人口不在话下。 而有了这千把户人口,朱家父子对揭阳县城一带的控制力度就大大增强了!而且嫡系武力也有了基础——一户一兵,一千户就一千天兵啊! 所以可以考虑进一步的“朝廷经营”了。 “经营方略?”朱琚杉,不,是朱三太子朱慈炯横了儿子一眼,“这是开朝廷,你当是做买卖呢?” 朱和墭笑道:“父王,开朝廷当然不是买卖,但我们都做过买卖,却没开过朝廷,所以就先把朝廷当成买卖来做不管是开买卖还是开朝廷,都离不开赚钱、花钱、借钱、存钱这些事儿,我看都差不多。” “怎么都是钱呢?”朱三太子朱慈炯说起“钱”,一张义薄云天的红脸上就满是不屑。 庞太监倒是非常支持朱和墭的看法,笑着道:“三太子啊,开朝廷赚钱不寒碜,当年你爹威庙老爷就是因为没钱穷死的!” 一听这话,朱三太子心里那叫一别扭啊,威庙老爷成他爹了这是喜得爹啊! 朱和墭点点头,“对啊!厂公说得很对啊,我阿公就是因为没钱养兵才死的,我们可得吸取教训啊!厂公,您的东西银钱厂管钱就管得极好,能不能拿出来入一股?” 这还是个股份制的朝廷! “什么?拟要难的东银钱厂?”庞太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财运这就要到头了,马上就急了。 但是朱和墭怎么会放过东银钱厂呢?这个银钱厂吸储放贷铸币一条龙,搞好了就是中央银行啊! 想到这里,朱和墭则赶紧给诸葛军师和大波玲打了眼色。 诸葛军师道:“三太孙,贫道有家传《孔明遗书》十八卷,都拿出来入股!” 他倒是会空手套白狼! 朱和墭点点头,“好!多谢军师了!” 大波玲那是真大方,拍拍胸脯道:“太孙,奴的手下,还有奴的身子都是您的!” 还是姑姑会疼人啊!把自己都给了朱和墭,而且也没说要股份。朱和墭笑着道:“也多谢玲姐了!” 那个朱三太子瞧见两人恩爱的模样,也没什么好说了,只是对庞太监道:“厂臣,您就答应了,朝廷有您一股将来咱们的朝廷办成了,您老就是一家王爷,而且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庞太监哭笑不得,“可,可难是公公啊,这王爷传给谁?” “不是还有小公公吗?”朱和墭道,“传给他啊!他还没阉?” “还没呢”庞太监摇摇头,叹了口气,“那可真是便宜他了!”老太监想了想,还是觉得亏了,于是就道:“难还要当个九千九百岁!他魏忠贤有的,难庞永忠都要有!” 好啊,连九千九百岁都有了!这个才开张的大明朝廷还真是“原汁原味”啊! 第75章 天下为公,神圣战争 “行啊!我同意!庞公公,只要我阿爸正式当上万岁爷,您老就是九千九百岁,您就是魏忠贤第二了!” 朱和墭马上就表了态,然后又给大波玲打了个眼色。 大波玲也马上附和道:“奴家听太孙的,太孙同意了,奴家也同意!” 听这两人一表态,已经变成朱慈炯的天王朱就觉得有点不对,五人会议怎么有两人是穿一条裤子,不,应该是睡一张床的?于是就看向了军师诸葛三和。 “贫道也觉得可行!”诸葛三和笑道,“只要庞公公能把银钱厂交给朝廷,那他如何当不得九千九百岁?” 五人会当中的四人已经达成一致了! “中!”天王朱也只好答应了,“就这么办了!” 朱和墭吐了口气儿,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接着又道:“阿爸,咱们家的买卖,这么多年来都靠庞公公、诸葛军师和玲姐帮衬,才能一步步到如今的。咱们以后要继续做大,也离不开他们三位的帮衬。” 他这话说的没错,天王朱、火炮朱父子的大南山匪巢其实就是个股份制匪巢! 山寨的武力一直都是天王朱、火炮朱和大波玲合股的,而替山寨出谋划策的则是诸葛军师,再加上用银钱支援山寨的庞公公,就维持住了大南山匪巢的局面。 在这五人之下,还有天王朱的心腹赵忠义和大波玲的心腹苏勇两大打手,此外还有朱和墭的契爷于老爷子把这三位都算上,那就是个“八王议政”了。不过真正的核心,还是天王朱、火炮朱、大波玲、诸葛军师和庞公公他们五个。 朱和墭斟酌着用词,接着往下道:“阿爸,咱们五人今天就在大仙阁里面盟个誓,以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什么军国大事,也要一块商量!您看如何?” 天王朱摸着自己的五绺长髯,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义妹兼儿媳,最后又看着诸葛军师——他前一段时间被困在贵屿都城内,军师就是他的主心骨啊! 诸葛军师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道:“五子齐心,大明可复三太子,太孙说的不错啊!” 大波玲这时则给庞公公打了个眼色,庞太监马上开口道:“难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啊要不这样,以后也给军师和玲姐姐一人一个铁帽儿王!” “不行,不行,奴一介女流,怎么能当王?”大波玲赶紧摇头。 朱和墭笑道:“玲姐,你不能当王就封个位比亲王的国夫人不这都是以后的事儿,我父王现在只是定王监国,自己就是个王,怎么能封王?最多封几个公侯。等将来我父王正式登基了,再给庞公公和军师封王,给玲姐封个位比亲王的大国夫人。父王,您看这样可好?” “好好,就这样办。”天王朱想了想也觉得挺妥当,只好点了点头,他看着有点儿“篡权”嫌疑的儿子,“衰仔,你还有什么要提的吗?” “当然有了!”朱和墭忽然换上了一副神圣庄严的表情,看着天王朱、庞公公、诸葛军师和大波玲,“我们现在是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天王朱正色道:“当然是为反清复明而战,为大明天下而战了!” “对,大王说的对!”诸葛军师也道,“我等自然是为匡扶明室而战!” 庞公公也道:“难也是大明的忠臣,自然是为大明尽忠了!” 大波玲则笑着道:“世子爷,奴可不知道什么天下,奴就是为了您一人。” 朱和墭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些话,大仙阁里说说罢了能对天下人说吗?能对陈军师、刘管镇说吗?能对延平郡王说吗?能让追随咱们的反清志士们打心底里产生一种为国为民为天下的神圣感吗?” 什么意思? 完全不明白啊! 天王朱、庞公公、大波玲三人都一脸懵逼,诸葛军师则是若有所思。 而朱和墭的面孔上则浮现着神圣庄严的表情——他这几日并不是没日没夜的在和大波玲切磋拳脚功夫,还花了不少时间思考国家与革命! 他当然知道自己虽然有可能依靠“甜火药”这个金手指和三藩之乱这个风口推翻大清的统治,但却不一定能取而代之,乃至建立一个更好的国家而且推翻大清的统治,也仅仅是“有可能”而已。 毕竟康熙皇帝的实力还是很强的,而且现在的八旗子弟也没堕落到提笼架鸟抽d烟的地步。 另外,朱和墭这些日子还发现了一个很让他头疼的问题,就是清初的社会矛盾其实并不尖锐不卷啊! 康熙皇帝的户部账面上只有一千多万人丁,人数顶天就是五六千万。历史上清朝人口过亿是雍正年间的事儿了,往前推到康熙十年,五六千万估算得就不低了。这个数大约只有后来太平天国起义时全国人口总数的八分之一左右! 而耕地的实数,却不比太平天国那会儿少太多,毕竟土地在那里啊!起码也有十亿八亿亩,人均耕地那就是二十亩朝上啊! 而且在大清境内还有大片的抛荒或未开发的土地。譬如整个东北基本荒着,长城以外的漠南漠北也荒着,四川这个天府之国也跟个野生动物似的,而沿海各省的“界外”之地人口也很少,也到处都是荒地。 至于其它不算太荒的地方,人口也不算多。只有极少数地方,比如粤东、粤北山区一带,因为在明清交替之际的人口损失比较少,所以还算有点“卷”。可是要靠这点“卷”把整个天下都席卷了,那是不大可能的。 因此朱和墭知道自己从社会矛盾当中汲取力量,而反清复明的旗号说实在的,号召力也有限。 毕竟大明末年的情况也挺糟糕的,朝廷腐败无能,又遇上小冰河期,而且明末的人口也让小冰河期的农业生产难以负担。所以平民百姓的生活水平普遍比不上清朝康熙年间的水平——农业社会嘛,靠天靠地,风调雨顺加人均土地多,总归能吃饱饭的。 后世网络上常常讽刺康熙盛世是什么番薯盛世,据现在朱和墭所知,也是不存在的也许乾隆盛世是番薯盛世,但是康熙年那点人口,哪儿用得着啃番薯? 另外,那帮无良的士大夫有了科举考试这条给大清朝当奴才的路子,也不见得会思念大明朝。 所以朱和墭就觉得自己需要一批不仅拥有金手指武器,而且在思想上也更加坚定的反清志士。 而要武装反清志士们的思想靠反清复明这个口号是不够的! 反清可以,但是复明凭什么? 朱和墭沉默了半晌,让大仙阁内的几个人好好的思考了一番之后,才再一次开了口:“我觉着,咱们不能用老朱家和爱新觉罗家争天下的路数来号召天下,哪怕我和父王是大明正统。” 天王朱不解道:“不以反清复明为号召,还能用什么为号召?” “用恢复中华天下为号召,用天下为公为号召”朱和墭道,“咱们起兵反清,不是为了一家一姓的天下而战。而是为了恢复华夏道统,为了恢复汉家衣冠,为了恢复古之原儒所孜孜以求的天下为公之道而战! 我们是为了在推翻满清重建华夏道统之后,建立一个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大公之道而战!” 第76章 看上像个有德君子 大仙阁内,一片寂静。 过了半晌,才听见天王朱朱慈炯沉着声问:“要天下为公?那,那我还当不当天子?” 朱和墭瞅了眼这个觉悟很低的老子一眼,正色道:“您能不能当上天子自然看您有没有当天子的德行了天子这一行,得以德服人,得有德居之!” 以德服人?朱天王心说:那我和康熙谁的德比较多呢?搞不好是他多啊!我这辈子好像也没干过什么有德的好人好事儿啊,能当天子吗? “太孙,”大波玲也有点担心地看着朱和墭,“有德没德的谁知道啊?您担那么大的干系反清复明,如果因为没干什么有德的事儿,将来当不上天子” “唔”朱和墭听了这话就狠狠瞪了大波玲一眼:你怎么说话呢?这是要家法伺候吗? 大波玲被朱和墭一瞪,顿时就乖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还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屁股。 朱和墭这才把目光收回来,又恢复了“盗”貌岸然的模样儿,一本正经地说:“有德没德的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的,得让天下人至少是追随咱们的人觉得咱们是有德。而要让别人觉得咱们有德,那咱们至少得看上像个有德君子!” “看着像?” “怎么才能看着像有德君子呢?” “是啊衰仔,你这样子那么凶,看着就不像有德啊!” 朱和墭瞪了那个乱说话的爹一眼,正色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要想看着有德,就得穿上一身艰苦朴素的有德君子服!” “想当初,老子的朝廷才开张,拢共才有十来个君子两千个兵” 朱和墭今儿起床后的心情看着就很不错啊,一边哼着戏,一边让大波玲伺候自己穿上新做的君子服! 所谓的君子服,就是一件交领布袍,一帕麻布角巾,一根麻布腰带——真是非常的艰苦朴素啊! 不过这身艰苦朴素的君子服和吴道子画的孔子像上的孔子是一样的打扮这叫儒道复古,或者叫“原儒”! 就是原本的、最初的、会砍人的儒家。 除了这身艰苦朴素的“孔子服”,朱和墭还为自己准备了最符合原儒审美标准的装饰物,一柄长剑,一支鸟枪,一卷论语。 以后“原儒”的形象,就是跪坐在草席之上,手里攥着一卷论语,腰带上插着长剑,身后是一堵没有任何装饰的土墙,一支鸟枪就靠在土墙上通常还是个大胡子男,这样看着就很有道德,就很会以德服人啊! 唔,如果还有谁不服气,那就在腰带上加挂一枚手榴锤! 这甜火药手榴锤在如今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是专门用来以德服人的! 大波玲将一帕角巾戴在了朱和墭头顶上一团小小的发髻上后,又伏下身子,替他穿上了老布鞋,最后又把一柄没有任何装饰的,非常古朴的长剑交给了朱和墭。 穿戴完毕之后,大波玲就笑着对朱和墭道:“世子爷,起来走两步让奴家瞧瞧。” “嗯。”朱和墭应了一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自己的卧室里面大摇大摆走了几步,最后站在一面很大的铜镜前头,然后注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换上新衣服,又修剪了一番过于浓密的胡须后,果然英俊多了,而且看上去还很凶很有德,怪不得大波玲喜欢的不行呢! “不错!”朱和墭笑着点点头,又对大波玲道,“玲姐,今天是大日子,你也一块儿去!” 大波玲笑道:“世子爷,您说什么呢?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奴一个女子,又是做妾的,怎么能和您一起上朝呢?” “一起!”朱和墭看着大波玲道,“你虽然是我的妾,但是这朝廷却有你一股今天是朝廷正式开张前的会议,你要不去,谁能替你争这一股?你是我的人,你的这一股也就是我的一股啊!” 大波玲明白了,朱和墭明着是要大波玲去争一股,实际上是想替他自己多争一股的话语权。 “好的,奴家听世子爷的!”明白了朱和墭的心思,大波玲也不再推辞,当下也换上了一身出门衣裳。上身一件干净利落的红色交领小袄儿,将一副好身段勒得玲珑浮凸。下身则是一条细褶数十,色如月华的月华裙。还顺手拿了一支转轮打火枪插在后腰,手里还拎了柄长剑,仿佛是个忠心耿耿的女保镖。 “走,”朱和墭吸了口气,“咱们一块儿上朝去!” 说是上朝,其实就是去隔壁朱三太子居住的原揭阳协台衙门的大堂开会——讨论怎么开朝廷! 之前朱和墭和朱慈炯、诸葛军师、庞太监、大波玲在县衙后花园的大仙阁开的小会,只是定了要以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之名开办个朝廷,同时还定了这个核心小集团内部的座次和决策机制,最后还定下了“天下为公和儒道复古”的大原则。 但是这个大原则只在朱和墭、朱慈炯、诸葛三和、庞永忠、叶玉玲等五人那里达成了一致。后来又得到了于老爷子、郭师爷、马秀才、李老财、林阿虎、苏勇、赵忠义等人的支持。 但是还没有取得陈永华、邱辉、邱荣、刘国轩、陈上川、还有延平王郑经等人的支持。 而他们支持目前只能通过会议,而不是武力强行取得。 毕竟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这一派的实力非常有限,在将贵屿都、天王寨、靖海堡的全部人口,隆井都、陇田都、成田都半数的人口都集中到了揭阳县城及其周边,并且对揭阳县城之内和城外“揭阳岛”——就是揭阳县城所在的南北溪及两溪运河所隔出来的岛屿的民户进行了初步的点验之后,得到的总数也不到三千。 所朱家父子新开的朝廷能够保持的常备之兵往多了说,也就在两千五百左右。 这点兵力可压不倒郑明这一系的各处山头,因此就只能当有德君子,好好的说理了。 揭阳县城,原清军绿营揭阳协台衙门之外,戒备森严二三百朱家精兵。这些精兵都身披布面铁甲,头戴红缨枪盔,怀里抱着满洲式样的长刀,腰里挂着填装了黑火药的手榴锤,在辕门前的校场上列成两排,昂首凸肚,好不威武。 而在这两排大刀锤子兵之前的,则是十来个布衣角巾长剑的有德君子和穿得比较正常的大波玲。 骑着高头大马,在几百个郑家铁人军保护下陈永华、邱辉、邱荣、刘国轩,还有刚刚从钦州湾的龙门岛赶来的陈上川刚一入校场,看见这帮“艰苦朴素”的君子,全都大吃了一惊。 什么意思? 今天不是商量开朝廷吗?怎么这样打扮呢?难道是要哭穷吗?要真的缺钱大家还可以商量的,看看去哪里抢一点来花用,所以不用这样省啊! 这穿得跟穷鬼似的,让围观的揭阳县百姓看着印象多不好啊! 陈永华、邱辉等人正发愣的时候,那个貌似关公,现在又穿得跟一个清贫君子似的朱三太子和他儿子朱和墭已经手按剑柄,大步向前,迎着陈永华、邱辉走上来了 第77章 大学士会议! 原揭阳协台衙门大堂之上,朱家父子已经将陈永华、邱辉等贵客请进来了。 和朱家父子等人的装束差不多,这座大堂现在也尽显艰苦朴素的“原儒”作风,除了光秃秃的墙壁,还有门窗和桌椅之外,就一无所有了没有任何的装饰,连原本摆在大堂内的屏风也不知道被挪到哪里去了。 另外,在大堂里面端茶送水的,也都是些艰苦朴素的少年——都是来自隆井都、成田都、陇田都的学徒,他们是跟着“小公公”庞思明主管的火药厂一起迁到揭阳县城来的。 学徒嘛,除了学技术、学文化,自然还得伺候师傅和师傅的家人了。 看见这一套艰苦朴素的做派,大佬辉就有点受不了了——他闺女邱淑真可马上就要过门嫁给朱和墭了,看这样子是要跟着吃苦受穷吗? 这可不行啊! 想到这里,邱辉就皱着眉头发问了:“姑爷啊,你最近手头很紧吗?怎么一副马上就要穷死的样子?” 什么就穷死了?朱和墭一听这话,心说:“你这老头懂不懂啊?我这叫‘原儒’,是有德君子!” “可不是嘛!”那边同样一副“原儒”打扮的庞太监发话了,“难们虽然有了一个县城,但是下面的民户还是太少收不上什么钱啊!现在府库当中的存银只有几千两,根本禁不住花啊!” 他说的也是事实,现在存在东银钱厂中属于“公帑”的银子就只剩下一万几千两了——这些银子都是从揭阳县的奸商和贪官那里搞来的,已经花掉了许多,用来酬谢陈永华、刘国轩和犒赏三军,以及给迁入“揭阳岛”的人户当搬家费。 另外,朱家父子还各有几千两的私房,大波玲不到两万两银子也存在东银钱厂但是这三笔银子是东银钱厂的准备金——庞太监交出了东银钱厂,但是却把东银钱厂半数的老底子都转到了自己的名下,只交出了四万两当作银钱厂的本金交。与此同时,他又把朱家父子和大波玲的存银转成了本金。 虽然在庞太监的运营下,东银钱厂每年还能给朱家父子开办的朝廷提供几千上万两的利润,也能给他们提供点贷款但是这点钱根本支撑不了一个朝廷和两三千军队的运行太久。 更不用说,清朝那边一定不会闲着,应该很快就会对揭阳根据地发动新的进攻了。 这仗一打起来,恐怕又要花钱如流水了! 在这种情况下,以朱家父子为首的揭阳朝廷的头目们带头厉行节约,过艰苦朴素的生活那是很有必要的。 “那”邱辉皱着眉头,开始替女婿出主意了,“那回头我们一起出兵去漳州抢钱!漳州的黄梧可是个阔佬啊!” 邱辉说的黄梧是清朝那边的两个小藩之一的海澄公黄梧,他原是郑成功的大将,被郑成功派去守卫粮饷军械的存放重地海澄。结果见钱眼开,黑了郑成功的钱去投靠清廷,重创了正在筹备北伐南京的郑成功。因此被顺治皇帝封了一个海澄公,并且得到了世袭十二世的优待,一直传到中华民国时才刚刚十世第十世海澄公黄懋澄在大清完了以后,还当了几年北洋军阀,这祖传的官运也没谁了。 不过有祖传官运的海澄公黄家,现在已经被一群有德君子给盯上了! “丈人,”朱和墭捋了捋自己那部,又长又密,打理起来非常麻烦的大胡子,“黄梧此贼肯定是要灭杀的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把咱们的朝廷办好了。” 什么意思? 陈永华、邱辉、刘国轩他们几个都是一愣。 就这破烂朝廷,要钱没钱,要地盘没地盘,要人也没几个的,还能办好了? “三太孙,”陈永华问,“您打算怎么把朝廷办得好一些呢?” 朱和墭一脸正色道:“一个好的朝廷应当是为天下人谋福祉的,而不是为了一家一姓的富贵荣华所以我父王这个监国并非为朱家监国,而是为天下人监国!” 咦? 你个火炮朱怎么忽悠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邱辉、邱荣和朱启炮挺熟的,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全都愣了,这火炮朱到底在潮州府城的大牢里遇上何方神圣了?怎么出来以后不仅学会了许多奇技淫巧,而且还张嘴就是忽悠这还是山贼吗?这分明就是骗子啊! 朱和墭接着行骗道:“《礼记》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能够致大同,而使天下为公的朝廷,才是我等所要开办的朝廷!” “三太孙,”陈永华看着一脸神圣庄严,嘴里却说着极不靠谱的荒唐话的朱和墭问:“你说的这些都是大道理,知易而行难啊!” 朱和墭道:“陈军师,孤家自认为已经找到了行天下为公之大道的办法!” “哦?你要怎么行?” 朱和墭摇摇头道:“不是我怎么行,而是由谁来行?这天下为公的大道,当然不能由天下为私的帝王来行。” 什么意思? 陈永华、邱辉这帮人越听越糊涂了,都愣愣地看着朱和墭。 朱和墭一本正经道:“天下为公之道,天下大同之说,都是原儒的道,自然应该由秉承了原儒道统的大学士来实行。” 原儒道统的大学士? 陈永华有点明白了,合着你们这身装穷的打扮是为了装成原儒大学士啊! “什么是原儒?”读书人刀疤荣问。 朱和墭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这个心中有大道,脸上有刀疤的男子汉就比较接近原儒了!” “所谓原儒,乃是儒之初心。”朱和墭一脸正色道,“乃是儒家并非显学,而和百家共争齐鸣之时,为了寻求大道以救苍生的先贤之士先贤们心中有道,手中有剑,腹藏韬略,文可立学说以传道统,武可提三尺剑以卫华夏苍生。这才是真儒、原儒,才是能担待天下兴亡,才是能遂行天下为公的儒! 而如今那些剃发易服,甘为鞑虏走狗的儒,皆是伪儒,皆不配为儒! 如果我等所办的朝廷,想要恢复华夏天下,想要实行天下为公,想要开创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人人皆为君子的华夏大同之世,就必须由原儒学士来掌权。而监国者,君王者,都可以是虚的。” “哦,监国是虚的?” 陈永华瞄了一眼一身“原儒”打扮的朱三太子,心说:“你这是虚虚实实啊!先当了监国,然后说监国是虚的,原儒大学士才是实的,最后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原儒你到底虚不虚啊?” “姑爷,”邱辉已经快给绕晕了,“你到底想怎样?能不能说人话?” “丈人,”朱和墭笑道,“小婿的意思就是,要让下面的人知道咱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天下,为了扞卫华夏道统,为了保全华夏先祖的血脉衣冠而且咱们还要和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所以他们是为了自己打天下! 而为了取信于人,这监国就只能是虚的,是个象征。而实际上掌权的,应该是一个由执剑传道的原儒组成的大学士会议!” 第78章 大学士大骗子 明白了! 朱和墭说了人话,陈永华、邱辉、邱荣、陈上川他们这些人就都明白了——你丫就是把“反清复明”的骗局给升级了! 什么原儒大学士?根本就是忽悠人造反的大骗子! 什么天下大同,什么天下为公,什么华夏道统,什么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人人皆为君子的,这种事情要怎么才能做到? 还不是先得推翻大清朝吗? 不推翻大清朝,什么都是空的。 而推翻了大清朝,把天下的大权夺到手后,还不是你们几个大学士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虽然你们是大骗子,但是你们手里有“甜火药”啊! 天下为公是假的,但是一斤炸翻一营人的甜火药却是真的! 这些日子陈永华和邱辉都研究过了,而且还找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洋夷和假洋夷打听了,知道这玩意乃是西洋所无,搞不好真是天下独一份的“讲理利器”啊! 这年头不怕骗子骗术高,就怕骗子有炸弹一手炸弹一手骗,没准就真把大清朝给炸翻了呢? 不行不能让你们几个卑鄙无耻的骗子把天下人都骗了,我们得一起骗! 想到这里,陈永华就一脸正色的开口了:“三太孙,不知这个原儒大学士要怎么产生?是通过考试,还是通过举荐?这名额一共有几个?又该如何分配?” 好,直入主题了! 朱和墭笑着回答道:“陈军师,这个大学士自然要考一考的”说着,他就看了眼刀疤荣,心说:“这学问不能比刀疤荣还差?要不然都是不及格大学士也不像啊!” 他顿了顿,又道:“但也不能光靠考试,举荐也是必须的!至于大学士的名额,也不能太少,当然也不能太多,先安排个十一个大学士。” “十一个?可以啊,”陈永华问,“那要怎么分配?” 朱和墭斟酌着道:“可以由定王府,延平王府,潮州总兵府,高、廉、雷三州总兵府和碣石镇总兵府等五府共推十一人,其中定王府推举三人,其余四个府各推两人。” “碣石镇总兵府?”陈永华一愣,“我们这边有碣石镇总兵吗?” 朱和墭道:“陈军师,潮州府界外的百姓谁不感念大肚苏的恩德?当年若不是他举兵抗迁,清廷怎么可能在碣石镇之战后稍许放松了迁界禁海之策?而且大肚苏虽然没了,但他的门徒党羽众多,我们现在给大肚苏余党设立一府,让他们有推选大学士之权也不为过?” “对!”大波玲马上接过话题,对邱辉道,“大佬辉,当年大肚佬在世的时候,你可是一口一个大佬的叫,现在忘记了吗?” “大肚嫂说的是大肚哥的恩义,辉没齿难忘!” 大佬辉虽然对大波玲和自己的闺女抢男人的行为非常恼火,但义气还是要讲的! 潮州府的老苏家是海贼世家,影响力极大!可不止一个大肚苏,即使在碣石卫之战后,苏家的余党残部依旧遍布潮惠沿海。 而邱辉手下也有不少苏家的余党残部。所以只要大波玲没有正式被朱和墭纳为侍妾,邱辉还得捏着鼻子管大波玲叫“大肚嫂”! 邱辉想了想,回头对陈永华道:“军师,我和胜才(陈上川)都是延平王的臣子” 他的意思明摆着,即便让朱和墭借着碣石镇总兵府的名义拿下两个大学士名额,那么在十一个大学士中,延平王府的人还是占了六个。 六比五,优势在我啊! 朱和墭这时又道:“陈军师,三个总兵府的名义只是暂时的,等十一个大学士选出来,把咱们的朝廷办起来,三总兵就该封大国公了。 到时候两王三国公推十一原儒大学士,再由原儒大学士行议政辅国之权,由大学士会议任免六部九卿,最后由六部九卿根据大学士会议的意思治国这不就是天下为公了?” 这算天下为公? 陈永华心想:“这不就是延平王府和定王府的共和吗?只是挂了个天下为公的大义名分。不过对延平王府而言,好像也不吃亏。毕竟延平王府这边有六个大学士,定王府这边只有五个。” 想到这里,陈永华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刘国轩和陈上川。 刘国轩上回基本没赶上揭阳县之战——在他抵达战场时,刘进忠和凤鸣山都跑了。所以力气没处使,于是就跟陈永华一起翻过大南山去打了惠来县城。因为朱和墭培训的“小老虎”邱虎带着几个已经学会“熬甜品火药”的学徒随行,所以惠来之战算是让刘国轩扬眉吐气了。 他的一千几百人围攻守备惠来的广东抚标的一千人,不仅一举破城,而且还接连击败了碣石镇总兵苗之秀和广东提督严自明派出的援兵近三千人。 是役,刘国轩所部不仅攻占了惠来县城,还击毙、俘虏了清军上千,真可谓声威大振,所以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 在他看来,如果延平王府要推举两个原儒大学士,那肯定有他一份。即便不占延平王府的名额,邱辉也会推荐他当大学士的。 所以,他对延平王府拿下六个大学士已经够了。于是便点点头道:“陈军师,我看可以啊!”他又回头对陈上川道,“胜才,你觉得怎么样?” 陈上川名为高、廉、雷三州总兵,也有权推举两个原儒大学士。但他实际控制的地盘就只有钦州湾内的龙门岛——他的军队也有水战强而陆战弱的毛病,在过去几年虽然很努力的攻打钦州、琼州、高州,可惜屡战屡败,全都送了人头。 所以在听说潮州府出了个很能打的三太孙,三百精兵就大破刘进忠的数千清兵,还一举夺取了揭阳县城!因此在得到陈永华“来潮面谈”的命令后,就欣然领命,乘着一艘老闸船到了达濠,然后又和陈永华、邱辉他们一起来了揭阳。 在揭阳这边,又大开眼界,见到了一条让他也眼前一亮的反清路线! 而且他在达濠的时候,还在邱辉的一所宅院当中眼见了甜火药的巨大威力。 所以这会儿陈上川对于反清事业的信心那是无比高涨,对于朱和墭提出的建议,自然是高举双手赞成的。 “陈军师,”陈上川对陈永华道,“我看可以啊三太孙提出的法子不错。不过反清复明的牌子咱们也别丢了,可以两块牌子一起举。” “这是当然的!”陈永华点了点头,“我等都是大明的臣子,自然要恢复大明的江山!” 天王朱也重重点头,捋着五绺长髯道:“孤家乃是先皇之子,当然要恢复祖宗的基业不过恢复之后,也得吸取教训,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搞得民不聊生。得天下大同,大家都有饭吃才行啊!” 陈上川点点头,接着又问:“那这个天下大同到底要怎么搞?” 这家伙还真有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啊! 第79章 这天下大同要怎么搞 十一月十五日,在后来的历史书上被大书特书的揭阳会议,还在进行之中! 实行天下为公,成立大学士会议,搞定王——延平王共治这几件大事,已经在前两日的会议中敲定了。就等台湾的延平王郑经点头同意,那么这个“股份制山寨朝廷”就可以正式挂牌成立了。 当然了,是不是正式挂牌其实也无所谓。因为朝廷的直辖地盘就是半个县,军队就是两三千,钱粮就是那么一点点虽然手里有威力惊人的手榴锤和甜火药,但是因为兵力太少,好像也只能躺平等着尚可喜打过来。 不过朱和墭他们也不是完全没事儿可干,他们还可以商量一下这个天下大同到底要怎么搞? 今天的会议就是要商量这事儿的! “唉,那些年真是苦了百姓,苦了俺大明的子民了真的是民不聊生啊!中州本是富饶之地,原先百姓的温饱总还是有的。可是从神庙老爷那一朝开始,渐渐的就不行了。土地都被士绅、权贵、宗室们占光了。占了土地又不肯交税,都把地进寄到了这个王府那个王府的名下。这税啊,就都压在了小老百姓身上了! 后来福王封过来时,整个河南连二百万亩的官田都拨不出来,甚至要去邻省拿田补给福王府了。到了先皇当政的那些年,河南又一年更比一年荒,陕西的流寇又打过来,小老百姓不仅被流寇祸害,还得背上各种苛捐杂税和租子利钱。哪怕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他们的负担却不能减轻分毫。这天下不乱才怪了” 正在哀叹明末局势败坏,河南民生之苦的,是监国定王朱慈炯也不知道这位生长在北京紫禁城中,明亡时只有十二三岁的朱三太子,怎么就对河南的情况怎么清楚? 看见邱辉、邱荣、陈上川他们几个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朱和墭赶紧开口转移话题:“父王,那您觉得我们如何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平均!均田、均税、均兵役!”朱天王道,“只有这三均,才能保证天下的好处不会尽归了权贵,赋税不会都在小民身上而当兵打仗的事儿,也得大家伙一起分担!” 听了朱天王的话,朱和墭就是一愣,心说:“你个山贼王该不会真的在大南山里面思考过这些问题?” 其实朱天王本就是唐藩的一个奉国中尉,属于宗室底层。自己的生活也很拮据,平日接触到的人物也都属于中等偏下层的。 所以他比崇祯皇帝,比真的朱三太子更知道民间疾苦,甚至比朱和墭都清楚大明朝是怎么没有的。 大明朝的问题在他看来,就是三个字——不平均!土地不平均,税收负担也不平均,兵役负担同样也不平均。 大量占有土地富得流油的那帮人不纳税也不当兵,而是把税收负担转嫁给破产或者即将破产的小农。至于兵役,则都压在军户,特别是九边十三镇和西南的一部分军户、土司身上。内地那些吃得满嘴流油的仕绅权贵根本不仅不必负担兵役,甚至还渐渐的失去了军事能力。最后他们唐王一系的人是真想为大明一战,可是却不会打仗 “可是现在天下各处都地广人稀啊!”邱辉皱着眉头道,“潮州界外和台湾就不说了,即便在鞑子朝廷治下,也是人少地多老百姓对均田的事儿,怕是没多少兴趣?” 朱和墭点点头,心说:“看来大佬辉也研究过这事儿!” 他随后又望着朱天王,想听他怎么说。 朱天王摇摇头道:“其实人少地多才好平均啊!真要地窄人多,想要均田也均不动啊!” 他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朱和墭摸着自己的胡子琢磨着:“在人多地少的情况下,大家都对土地充满渴望。这个时候搞均田是可以动员起一大批无地、少地农民跟着干的。但这是政治账、军事账,但不是经济账! 一方面人均太少,再一平均的话,大家都只有一点点土地,根本无法形成规模经济。而没有规模的经营,成本必然是高的,抗风险能力必然是低的。如果在一次平均后放手不管,那么很快就会出现土地的再次集中,社会矛盾又会随之激化。 如果政府和国家要插手进行管理那也很难搞啊! 所以现在这个人少地多,土地并不是稀缺资源的时代,反而是更适合实行均田的时候。 现在人口少土地多,均分一下就是人均富农,完全可以兼顾公平和效率,为什么不均?” 朱天王这个时候又说道:“虽然这个地啊将来难免会再归了少数人。但咱们现在不均田、限田,这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时候会不会来得更早?” 好像也对啊! 即便将来会再集中,不等于现在不能均田和限田啊! 凡人必有一死,但是活着的时候还是得吃吃喝喝啊! 朱和墭又琢磨起来了:“现在全国也就五六千万人,差不多五百万到一千万个家庭。耕地好好整整,十五亿亩到二十亿亩都能有啊,户均一二百亩没问题。完全是一个个规模化经营的资本主义农场! 至于迈向工业化所需要的劳动力问题,其实这个取决于农业的效率有多高,而不是人多地少吃不饱。 历史上美利坚国有几千万人口的时候不照样工业化搞得飞起来?据说这是因为美利坚国有得天独厚的农业生产条件,只需要少数人从事农业生产,就能产出足够的农产品去养活全部人口,并且为工业化提供原材料。 而美利坚国农业得天独厚的条件,无非就是人少地多嘛!地就随便种种,虽然亩产少一点,但土地只要足够多,也是能提升生产效率的,这样就能将大部分的劳动力从土地上解放出来。 如今的中国就人口、土地和相对应的农业生产效率而言,似乎比三百年后更适合搞工业化。这个工业化早点成了,就能早早的把产业链的顶端都把持住,还能趁着西方帝国主义都比较怂的时候,再多占点地盘和资源。这样有了能赚大钱的产业和资源,不就能多发点福利搞大同社会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感到眼前豁然开朗,大笑着道:“有了!” 他这一咋呼,参加会议的几个人都给吓一跳。 朱天王看着儿子,剑眉微皱:“衰仔,什么有了?” “天下大同的路子有了!”朱和墭笑着回答。 “那就说说!”朱天王摸着胡须说。 朱和墭斟酌了一下,就开口道:“这均田、均税、均兵役我看很好,可以先在潮州搞起来。同时咱们还要开办学堂和工厂,鼓励商业和海贸,发展咱们潮州的产业。不仅要和农人大同,还要士农工商四民平等,一体大同。” “姑爷,”邱辉听了朱和墭的话,有点哭笑不得,“你这个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可就太难了!” “难在哪里?”朱和墭问。 邱辉苦笑道:“姑爷,我们手里控制的潮州四县是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除了地不缺,其它的什么都不足,如何能搞得成大同?而且尚可喜、米思翰这两贼正在调兵遣将,随时要打上门来啊!” 第80章 我的理想国 听了邱辉的话,朱和墭却笑了起来。 土地不缺才是搞好“大同”的关键啊! 现在毕竟是农业社会,工商业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还能当成根本。 如果土地稀缺,人人都把土地当成命根子,那就别想在潮州这种宗族势力非常强大的地方搞好“大同”了潮州的土地大部分都在宗族名下,占地比较多的都是强宗大族。而潮州的强宗大族在清朝的时候都还武德充沛,经常爆发械斗,而且还都聚族而居在城堡一样的围楼之中。 你要均他们的田,他们不和你拼命?就靠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那点实力根本搞不定。 反而是现在这种人少地多,而且还有大敌当前的情况,更有利于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和邱辉用“原儒大同化”路线整个潮州四县的力量。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笑着将自己的设想和盘托出了。 “丈人,我们手里的出潮州四县除了人少一些,其他都还不错啊!土地足够,又有达濠商埠这个沟通中外的口子,还有食盐、白糖这两个产业,最近火硝和火药也发展起来了对了,小婿最近还琢磨出了个甘蔗渣酿酒的营生,也是大有可为的。” “啥?甘蔗渣还能酿酒?能有那好事儿?”邱辉眼皮一抬,似乎来了兴趣。 朱和墭笑着:“丈人,这甘蔗酒不难酿成等淑真嫁过来的时候,应该就能大批产出了。” “那么快?”邱辉道,“不过这酒可得陈一些才好。” 朱和墭笑了笑,道:“小婿自有办法让这酒陈得快一些保管好喝!” 酒的人工陈化和调香对朱和墭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儿。 邱辉点点头,笑道:“倒是候我得好好品品!” 朱和墭笑道:“等这酒酿好了,就给您送个几缸过去!” “几缸?”邱辉大笑,“你是想醉死我啊?”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甘蔗渣能酿酒倒是个好买卖我们潮州这里,甘蔗渣可不缺!” 朱和墭笑着说:“丈人,您看,我们现在有了食盐、白糖、火药、甘蔗酒这四个能来银子的产业,还有达濠的海贸。银子应该是不会太缺的,如果我们自己能把眼光放长远些,稍微俭省一些,就能拿出一笔钱用在开厂、办学和整理土地上了。这三件事办好了,我们潮州的大同就有了!” 邱辉听得有点糊涂,“整理土地是为了均田这开厂子、办学堂和大同有什么关系?” 朱和墭笑着解释道:“当然有关系了!先说学堂,学堂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也是我们传天下为公、天下大同之道的地方。如果办好了不仅可以为我等原儒培养后继之人,还能让揭阳、潮阳、澄海、惠来四县的少年有书可读,读了书将来才有机会出人头地啊! 再说办厂,小婿打算先办起来的,就是火硝厂、火药厂、酒厂、铸铜厂这四个厂子不过小婿不打算吃独食,钱是赚不完的,大家一起赚,一起发财才是大同啊! 所以这集硝、制造颗粒状火药、甘蔗酿酒,还有铸造铜钱和铜器的手艺,都是可以传给潮州四县的乡亲的。当然了,拜师学艺的规矩还是要讲究的,等学徒们艺成出师后,就算他们要自己开买卖,我也是支持的。” 听朱和墭说到这里,邱辉已经明白了,他点点头道:“办学堂、办工厂都是为了收徒传艺。这师徒关系一成,那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那是啊! 朱和墭什么人啊?朱三太孙!谁要拜他为师,那就是朱三太孙的徒弟,朱三太子的徒孙,崇祯皇帝的增徒孙! 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要失败了,那崇祯皇帝的增徒孙们怎么都得连坐个满门抄斩? 而且大清朝这些年在潮州干的事情的确不地道,莫说和大清为敌的潮州人了,就是投靠大清当狗的潮州人有几个落得好下场了? 所以这师徒名分只要一成,这些徒弟和他们背后的一个个宗族,就会变成朱和墭的死党,自然也会接受朱和墭的“大同化改造”。 当然了,朱和墭的“大同化”也不是要拆散潮州宗族,而是准备以宗族为单位,推进潮州的大同化。以宗族为单位分配土地,开办族学,摊派税收、徭役和兵役,并且扶着各宗族兴办火硝厂、火药厂、酒厂、铜厂等手工工场,另外,朱和墭还打算利用自己的化学知识帮着潮州的海盐、白糖两个产业升一下级,从而形成几个高附加值的优势产业。 这样朱和墭不仅能通过“大同化改造”把潮州的宗族组织起来,而且还能实现产业升级和普及教育,真是一举多得啊! 而潮州这边一做起来,那么同样的模式就能复制到整个广东了。 这个时代的广东其他地方也和潮州差不多,都给大清朝折腾的够呛,都是宗族社会,而且都还没彻底躺平! 只要能把广东整合成一个“大同社会”,达到人均产值、收入和拥枪都超过美利坚的水平,那么推平满清当然不在话下了。 等推平了满清,“潮州式大同”也还可以推广到全国! 现在全国人口也就五六千万,土地还那么多,而且还拥有丝绸、棉布、茶叶、瓷器、白糖这种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中高端产业”,周边还有一群“预备殖民地”,比起南北战争前的美利坚也不遑多让啊! 有什么理由不能截了美利坚的胡? 想到这儿,朱和墭脸上的笑容可就难以掩饰了! 而负责管理台湾民政的陈永华一直在仔细倾听朱家父子和邱辉等人的话,越听越觉得这个“大同化”有搞头! 不仅可以在潮州搞,也可以在台湾搞搞好了,台湾岛上的不到二十万人口也能当成三十万、四十万来用了。 就在陈永华想向朱和墭讨教“甘蔗渣酿酒”的买卖怎么做,想在台湾复制的时候,钦州湾龙门岛的“岛主”陈上川却先开口了:“监国、世子爷、邱制军,这个天下大同可以慢慢搞,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怎么打败尚可喜、米思翰这两个鞑子头的大兵啊!我可听说他们现在正在调集广东、福建两省的大兵,眼看着就要压上来了。” 揭阳之战好像把广东的清军打怕了,虽然棉湖寨那边的尚家军主将换成了尚之孝,但是这哥们好像比尚之信还怂,趴在棉湖寨动也不动。 而广东提督严自明则在普宁躺平,潮州总兵刘进忠则回海阳躺平,邓光明和张梦吉率领的续顺公府旗军则在北溪上游躺平一圈躺平兵,让朱三父子也有点无可奈何,所以就只能先“种一下田”,搞一搞大同了。 不过既然陈上川提到了这个问题,朱和墭倒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朱和墭问:“陈总兵,依你之见,我等当如何应付广东、福建两省大兵?” 陈上川道:“世子爷,臣建议先在揭阳岛四周修筑营垒木栅,囤积粮草火药,以做长久之计,并诱敌来围。待尚可喜大军抵达后,再以偏师民兵依托营垒与之对峙,同时分出精锐数千与臣合兵,同取海外琼州大岛,以为抗清之根本!” 第81章 要海南岛,还是要珠三角呢 什么?以海南岛为抗清根本? 这能行吗? 朱和墭很怀疑啊!他前世虽然知道有网络穿越小说什么的,但是却没怎么看过,当然也不知道“临高五百君子”的传说。所以对于以海南岛为根本是没什么兴趣的海南岛有什么?国际旅游岛吗? 反清复明不能靠旅游业,得靠重化工业,譬如佛山的铁业、澳门的炮厂,还有朱和墭自己的甜火药、黑火药和火硝。 所以朱和墭心心念念的还是珠三角! 不过尚可喜这只大老虎现在还蹲在广州城,朱和墭也不敢去搏广州他的军队虽然很强,但是要以一搏十打广州还是太托大了。 可是尚可喜要一直蹲在广州不动弹,朱和墭又该怎么打开局面?总不能一直在潮州这里拿着半个县的地盘搞大同主义? 可是尚可喜不动,朱和墭又能咋办?总不好给尚可喜发个帖子,请他来打揭阳? 朱和墭琢磨着怎么把尚可喜从广州城里哄出来的时候,陈上川又开口了:“世子爷,其实这琼州府也不是很差,虽然早年大家都当那里是天涯海角,是流放罪徒的远恶之地。但是自大明建国以来,一直有来自两广福建的移民登岛,所以岛上的汉人人口不断增长。时至今日,琼州府的人口不下三四十万,怕是不在潮州、惠州之下啊!” “什么?”朱和墭吃了一惊,“琼州府怎么有那么多人了?” 陈上川闻言苦笑道:“世子爷,不是琼州府的人多了,而是别处的人少了琼州因为孤悬海外,在明清相交的乱世之中还算太平。再加上又是出了名的瘴痢之地,满洲人也不大愿意去,所以琼州的百姓才得以逃脱一劫。 而且满洲人的迁界在海南岛也网开一面,只是环岛立木,并且留了海口一港以通雷州。 因为琼州府各地已经没有港口船只可通广州,所以我们只要从海上夺取海口所津渡,那整个海岛就尽为我有了!” 原来这琼州的恶名也能给当地带去好处都天涯海角了,满洲大爷自然不高兴去,尚可喜也不愿意去那里搞事儿。万一事儿搞大了朝廷派他这个平南王去琼州镇守,他不得哭死? 所以清朝的头号大折腾工程沿海迁界对海南岛也网开一面,没有迁走沿海居民,而是环绕海南岛立木为界两千七百里,惟留海口所津渡一出允许出入。 虽然这么一搞还是给海南人民的生活带去极大的不便,但终究不必离乡背景,抛家舍业了。所以海南岛这些年的人口损失也不算大,只是饿死一些出不了海又不大会种地的渔民唔,和别处相比,那还真是皇恩浩荡啊! 朱和墭听陈上川这么一说,兴趣也起来了。虽然海南岛是个穷地方,但是三四十万汉人人口还是很香的! 而且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朱和墭是大人了,所以他打算把珠三角和海南岛一起拿下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两个,一是尚可喜那个祸害什么时候能来潮州送死了? 二是兵微地寡的定王府,怎么才能把珠三角和海南岛全都吞下肚子! 而能否吞下珠三角和海南岛,又关系到朱三太子父子在将来的反清大战中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扭头问陈永华道:“陈军师,您看陈总兵夺取琼州府的方略可行否?” 陈永华当然是支持陈上川的,毕竟陈上川是延平王府的属下。 陈永华则扭头征求刘国轩的意思,刘国轩现在是惠来一县之主,不过他的惠来县一样困于“无人”。惠来县的情况和潮阳县类似,全县的土地几乎都在界外,好好的土地全都抛了荒,老百姓不是被清兵强迁走了,就是去潮阳县境内投了邱辉。只有惠来县城内有些人口,即便全都为刘国轩所有,他这个县令还是有点虚,更何况朱三太子的揭阳朝廷正式开张后,还要封他当广东巡抚呢! 所以他对攻打琼州府也是极为赞成的! “军师,我看可以啊!”刘国轩想了想,又道,“现在琼州府只有海口所一处海津可通往岛外我军若能以雷霆之威将之袭占,就能控制琼州全岛和外界的联络。到时候尚可喜即便坐镇广州,也很难救援琼州,琼州一府便为我有了!” 刘国轩最后含糊的说了个“我有”,却没说这个“我”到底是定王府还是延平王府? 现在的揭阳朝廷明面上是“两王共治”,但是延平王府的实力却远远大于定王府。邱辉和陈上川都是延平王府的部将,而定王府的地盘只有揭阳半县,麾下兵马不过两三千众,徒有监国之名,却难当监国之实。 而且定琼州府虽然孤悬海外,又只一口联络北方,但是地盘很大,下设三州十县! 定王府即便倾巢而出,恐怕也很难吃下琼州府而且定王府也不可能放弃揭阳岛的根本之地去打琼州府。 刘国轩表态完毕,自然轮到邱辉发言了,大佬辉虽然是朱和墭的丈人,但他也不敢对不住延平王府,而且他也觉得朱三太子父子根本够不着琼州府稳扎稳打,先吞下揭阳全县,才是朱三太子父子实现反清复明的正确路线。 所以邱辉也笑着对朱天王、朱和墭道:“亲家公、姑爷,我看打琼州岛的发展不错啊!琼州离雷州很近,人口又多,一旦为为我所以,鞑子的高、雷、廉等州,甚至肇庆、广府沿海,都在我兵锋之下,届时尚可喜、米思翰哪里还顾得上揭阳这里?” 是吗?朱和墭心道:“这话说反了!尚可喜、米思翰就算不要琼州府,也不会放过揭阳朝廷的!” “行啊!”朱天王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当下就笑着对儿子道,“衰仔啊!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两件事,一是你的婚事得早点把邱四小姐迎娶过门。 二是巩固揭阳的地盘我们现在说是拿了揭阳一地,但实际控制的只有揭阳县城附近啊!我们还是应该稳扎稳打,扩充地盘,尽可能多的把揭阳县城附近的乡都拿下。” “父王所言极是!”朱和墭当然也知道现在可不能和延平王府摊派延平王郑经可还没答应朱和墭搞出来的“原儒大学士院制”还有“天下为公”、“天下大同”的这一套路线呢! 而且朱和墭的确需要一段时间平定巩固揭阳根据地,并且扩张自己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 所以朱和墭就笑着问邱辉道:“丈人,我和淑真的婚事” 提起这事儿,邱辉脸上可就一脸的不高兴了,而且也不说话。一边的陈永华则笑着道:“邱总兵令爱和世子爷的婚事,不如就定在年后!我和刘管镇最晚正月十五一定从台湾回来,到时候先喝世子和世子妃的喜酒,再开大学士会议,正式把新朝廷给立起来!” 陈永华既然都发话了,邱辉当然顺着台阶下了,忙叹了口气道:“那就依了陈军师!” 第82章 这是一场资产阶级革命啊! 陈永华、邱辉、刘国轩、邱荣这几位“原儒大佬”和“反清大佬”终于搭乘着邱家的鸟船离开了揭阳县城。 这次会议虽然没有通过任何正式的决议,但还是口头上约定了几件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大事! 第一件大事就是确定了以“朴素勇武”的“原儒”为反清革命的领导者,从而直接否定了剃发易服,为鞑虏走狗的“今儒”。 这事儿乍一看好像不大要紧,什么“原儒”、“今儒”的,和老百姓有关系吗? 还真有! “儒”在明清社会中是什么?是士大夫,是乡贤,是基层社会的领袖。 明清的基层并不是掌握在官或是吏手中的,而是掌握在这些拥有话语权和大量生产资料的“儒生士大夫”手中的。 而在康熙十年,掌握基层儒生士大夫,大部分都是大清的忠犬广东、广西、福建这边的忠犬还少些,但是出了这一块,忠犬是绝对的主流! 不打倒他们,朱和墭的政权就很难控制基层,也很难控制话语权。哪怕他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可以赢得一批拥护明朝的知识分子的支持,但终究难以彻底打倒和批评“今儒”。 而不把剃发降虏的今儒批倒批臭,那拥护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儒生士大夫就很难话语权,也很难完全控制基层。 至于彻底废黜儒家用一种别的思想取而代之,在清初的广东,几乎不可能办到的。因为儒家根子扎在宗族当中,而清初的广东因为沿海迁界和清朝官府的残暴统治,存在比较激烈的官民斗争,所以大部分百姓都依托宗族,抱团取暖。而维系宗族的宗法和等级都来自于儒家,想要废黜儒家,就得瓦解宗族。 而且此时广东人少地多,所以绝大部分宗族都是扩张型而非内卷型,宗族内部就比较和谐,很难瓦解。 既然彻底废黜儒家不可能,那朱和墭就只能“托古改制”,捧起“原儒”,贬低“今儒”,从而夺取儒家的道德高地和话语权——“今儒”把孔子的衣冠礼仪都抛弃了,都当了蛮夷的奴才,而且还和蛮夷一样秃发结辫,这还算儒生吗?《论语》读过吗?《论语宪问》里面孔子怎么说的? 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所以剃发易服的今儒对上布衣角巾的原儒,政治上就不正确! 况且原儒还有剑!还有手榴锤! 他们遇到剃发易服的今儒根本不必讲道理,理直气壮的拔出宝剑替孔子清理门户就是了,没人敢说他们做的不对! 揭阳会议上约定的第二件大事也极为重要,那就是设立原儒大学士会议为监国府的最高权威。 这事儿表面上起来,似乎是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父子放弃无上权力,实行虚君政体的开始。 但实际上,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两父子的无上权力本来就不存在! 延平王府的本钱比定王府大太多了,捧定王监国不过是为了让定王当肉盾吸引清廷的火力,怎么可能真的让一个是真是假都不清楚的定王掌权? 所以十一大学士共掌大权几乎就是最理想的权利游戏规则了,不仅可以避免定王府和延平王府为了还是“期权”的最高权力发生冲突。 而且也让双方的实力对比发生变化后,可以通过调整各自拥有的大学士数量,以完成最高权力的转让,避免发生不必要的火并。 另外,大学士的数量较少,仅仅只有十一人,也使得这套决策机制的效率有了保证,不会变成一个扯皮会议。 而第三件足以改变历史的事件,则是确立了“均田、均税、均役”等三均,以及促进工商和四民平等的发展路线。 这个路子乍一看似乎是要“大平均”,有点脱离实际,太过理想化。但实际上却是一场资产阶级革命! 因为“均田、均税、均役”的本质是限制或剥夺封建地主阶级对土地的占用,减轻自耕农的负担,使得他们将更多的财力投入到扩大再生产上——因为现在的潮州人少地多,可以实现“人均富农”,而且土地普遍归宗族集体占有。“均田”实际上不会剥夺富农的土地,只是厘清了产权,保障了各个宗族对土地的集体占有。 所以“均田、均税、均役”是保护,而不是打击富农的。 和“均田、均税、均役”同时提出的,则是大力发展工商业——潮州的富农经济想要搞好,就必须把工商业发展起来。否则富农的产品没办法变现,富农经济是怎么都发展不起来的。 而朱和墭在怎么发展潮州的工商业这方面是最有经验的! 他的办法就是办厂创业。 而且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五个厂,分别是东厂、西厂、内厂、北厂、南厂。 这五个厂子的负责人都不叫厂长、经理,也不叫什么ceo,而是叫“厂公”、“督公”或“厂臣”! 听上去就很有气势啊! 除了气势之外,这五个厂子还都有非常厉害的拳头产品。 其中东厂是五厂之首,因为它同时是铸币厂和银行,妥妥的“大厂”,而且是由司礼监秉笔太监庞公公亲自兼任厂公的。 西厂的全称是西火硝厂,厂臣斯文白,产品是火硝。原先在海门渔港附近的古埕村建了一批集硝池,在朱和墭打进揭阳县城后,马上就跟了过来,在揭阳县城南边的大粪坑边上开建集硝池,还把一整个粪坑给圈了起来揭阳县城内的人畜粪便,现在都归西厂白厂公了! 内厂的全称是内火药厂,厂臣是小公公庞思明,产品是颗粒状黑火药! 另外还负责训练在阵前配制糖药的制药师——糖药太容易受潮,所以无法长期保存,就只能阵前配制了。而且配制糖药可是个手艺活,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炸了,那乐子可就大了。所以每一个制药师都必须接受严格训练! 南厂又称南兵器厂,厂臣是诸葛军师的儿子诸葛秀才“秀才”是他的花名,他的原名叫诸葛正阳,年纪不大,是个十七八岁的小黑胖子,之前一直跟着他娘在达濠上学,在朱和墭打下揭阳后跑来跟他老子一起干大事儿,现在混了个“厂公”。在朱和墭、诸葛三和的指导下管起了从东厂拆分出来的“手榴锤”业务,以及诸葛亮传下来的诸葛机关炮的生产,其实就是些青铜铸造和木工活儿。 北厂又称北酒厂,是五个厂当中最后一个开张的,规模也是最小的,其实就是个作坊。厂臣是大波玲,实际上就是在朱和墭的直接控制下。目前的产品是甘蔗酒和特级白糖甘蔗酒就是甘蔗渣和制糖时产生的废品糖糕为主要原料酿造的酒,和欧洲人特别是海员们挺爱喝的朗姆酒是差不多的东西。而特级白糖则是脱色工艺更高明——不是用黄泥浆,而是用石灰和硫磺熏蒸进行脱色的白糖,没有一点杂色,晶莹剔透,非常好看。 可别小看这两样东西,那可是朱和墭用来整合揭阳县底下的乡都和宗族的拳头产品! 第83章 民以稀为贵,人以稀为本! 时间过得飞快,眼见着就临近永历二十五年的年关了。在“揭阳会议”结束后的这段时间中,大明监国定王世子朱和墭可正太忙了,除了忙着整顿他的锦衣亲军,就是在为老百姓的事儿操心! 真是操碎了心啊! 可以说,自古以来到他这个位子的人,没有比他更爱民的了。 当然了,他爱民的真正原因也不是这些日子装原儒士大夫装的入戏了。而是民太少啊! 物以稀为贵! 民当然也以稀为贵了! 现在他算是真正理解孟子的“民为贵、君为轻”的道理了孟子说这话的时候,中国还是战国呢!全中国大概只有一两千万人口,大大小小的国却有一大堆。所以一个君下面也没多少民,能不贵吗? 这个民要没有了,君给谁当去? 而朱和墭现在也是这情况,山寨朝廷是开起来了。可是在山寨朝廷统治下的民却没有几个,所以一个个都跟国宝大熊猫一样宝贵。 这民一宝贵,朱和墭这个君,自然就轻了这些日子他一有空揭阳县城附近转悠,当然还带着大波玲。所以白天下乡下村去做动员拉人头,晚上还要和大波玲牵手谈心努力造人,累得体重都轻了! 这是真正的民为贵,君为轻啊! 揭阳县城以西的乔林都是朱和墭这些日子活动的重点地区之一,原因有三个。 一是这个乔林都是大乡都,人口众多,而且还把控着北溪水运,非常重要。 二是乔林都距离揭阳县城很近,如果不拿下,等尚可喜他们打过来的时候就不好办了。 三是因为乔林都位于明清之间的“真空地带”,朱三这边没有占领乔林都,清军则弃了乔林都跑路了所以对朱和墭而言,从乔林都挖人,挖一个就赚一个!如果能把乔林都的乔、林两姓宗族都挖到揭阳岛上去,朱三手下的“贵民”就能一下子增加足足两千多人啊! 不过乔林都两大家族的掌门人,乔老爷和林秀才最近都得了重病朱和墭带着礼物去了两回,人家都“病而不见”。 当然了,他们也没让朱和墭空手而回,人家给了几千石甘蔗渣——这倒不是他们要给的,而是朱和墭没有要对方准备的厚礼,点名要了榨糖剩下的甘蔗渣。 这个时代的广东、福建是全世界主要的白糖产区——因为中国的糖工在元末明初的时候发明了黄泥浆脱色法用来生产结晶状的上等白糖。而且这项技术目前还没扩散出去! 所以白糖差不多就是中国的特产,欧洲人、印度人虽然也能通过反复提纯的办法生产白糖,但是这个成本就高的不像话了! 因为掌握了生产白糖的独门技法,而且明末清初的大乱之后,广东、福建一带人口锐减,人地矛盾极大缓解,所以可以拿出大量的土地种植甘蔗,用来生产经济价值极高的白糖——这年头白糖比牛肉还贵得多,妥妥的奢侈品! 而生产白糖剩下的甘蔗渣却没什么用,只能扔掉,朱和墭想要,人家当然白送了 不过几千石甘蔗渣能打发朱三太孙几天啊?所以没到年关,在十二月中旬某日,一身“孔子服”,挎着长剑、手榴锤,背着鸟枪的朱三太孙就领着几十个差不多打扮的手下来以德服人了。 他最先找上了位于北溪水边的林家围楼——这是林秀才他家,一栋新起的夯土包砖的圆形围楼,两层楼高,二楼开了许多小小的窗户,可以充当射击孔,围楼外面还有一圈直通北溪的护城河。 在这座新起的围楼南面二三百步外,还有一座老旧的四方形夯土围楼,虽然只有一层高,但也修得非常结实,外墙同样包了砖还开了射击孔。 因为这座老围楼就位于北溪岸边的林家码头旁,所以没有被拆除,而是当成了库房和林家主围楼的外围据点使用。 有客到访的时候,一般都先在林家老楼落脚,然后再被迎去林家新楼。 第二次到访的朱和墭也不例外,也在林家老楼外等着林秀才露面。 不过这个林秀才的病看来是挺严重的,依旧下不了床,所以还是由他的一个兄弟,名叫林如海的。就见他穿了一身明朝式样的道装,头上戴了一顶黑纱儒巾帽,还把辫子藏在帽子里面,就来迎接了。 当这个林如海抵达自己老楼的时候,只看见朱和墭真站在老楼的围墙外面和大波玲以及两个嘴上没毛的少年原儒说话。其中一个少年好像看见林如海了,跟朱和墭一说,这个“以民为本”的朱大太孙就笑哈哈的招呼林如海过去了。 “贵利海,”朱和墭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亲切的叫着林如海的“花名”,“你这身道装儒巾看着挺不错的,是新做的吗?你大哥酒鬼江的病好些了吗?” “火世子爷,给您请安了。”林如海和朱和墭也是老相识了,差一点就叫上花名了,不过最后关头还是叫了“世子爷”,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多谢世子爷关心,我哥的病好些了,”林如海一脸忧愁,“昨天只吐了两升血,比前天少吐了半升,不过还是下不来床。” “哦”朱和墭点点头,回头对大波玲道,“玲姐,把我为酒鬼江准备的内服药拿来。” “给您。” 大波玲手里捧着个小坛子,双手递给了朱和墭。 朱和墭接过坛子,揭开上面的泥封,然后顺手递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接过坛子,就闻见扑鼻而来的酒香了,顿时惊讶道:“好酒啊!世子爷我大哥的病就是喝酒喝的,您怎么还送他酒啊?” 朱和墭笑道:“这是内服的药,还有外用的!先用了外用的药,然后就能内服了。” “外用?”林如海一愣,“这喝酒喝吐血了还能用外用的药治?” “能啊!”朱和墭一指边上林家老楼的围墙,“贵利海,你看这都墙仔细看看,外面看完,到里面再看。看看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这个” “快看,仔细看,看完了你哥就有药治了!” “是是吗?” “是的,是的,快去看,看了你就知道了。” 林如海虽然不清楚朱和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照着朱和墭的吩咐去检查土墙了,来来往往的看了一遍,还是原装的百年老墙。 当他看完百年老墙的内侧,从楼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大波玲正拿着个圆柱状的铜器往白年老墙的外墙上贴——这个铜器个头不大,一头是平的,上面可能粘了些湿糯米粉,可以往墙上粘。一个穿着孔子服的少年则用个木叉叉顶在铜器的下方。 就在林如海一头雾水的时候,就听大波玲说了声:“好了。” 朱和墭这个时候已经带着大部分手下和林如海带来的族人,都远远的站到了护楼壕外围。听见大波玲的话,就一边招手一边大喊:“玲姐,占山,鸿逵,点上火就快点过来。贵利海,你也快过来!” 林如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很听劝的撒丫子跑到了朱和墭身边。 大波玲和苏占山、赵鸿逵也跟他前后脚的一块儿到了朱和墭身边,一群人就这样远远的站着,然后傻愣愣的看着那堵百年老墙上粘着的铜器。 铜器的屁股上正在冒烟,应该是点了火绳。 “这是个炸雷吗?这是要炸” 林如海刚想到这里,就看见那铜器突然化作了一团烟雾火光,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的巨响! 然后林如海就看见自家的百年老墙竟然坍塌了一大段! 第86章 朱三太子,不想躺平! 当朱三太孙朱和墭为国为民忙个不停的同时,他老豆朱三太子天王朱却悠闲自在的有点不习惯了。 原来他不过是个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山大王,每到年关将近的时候就要开始“冲业务”了。什么拦路打劫、敲诈勒索、抢人绑票,还有保护走私的活儿忙都忙不过来。往往连着个把月都带着兄弟在山下的普宁、揭阳、惠来等县境内转悠,有时候甚至会跑到惠州府的海丰县去做没本钱的买卖。 当然了,官兵要过个肥年也得从他这样的大贼头身上找补,所以年关之前干活儿的风险也大。真个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反清复明啊! 那时虽然累点、苦点,还要担惊受怕,但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充实,也充满希望。当然不是反清复明的希望,而是希望多攒一点钱,然后金盆洗手,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过几年富家翁的生活。 到时候就不用担心睡得好好的被官兵突然逮了去 可是没想到这种本应该出现在梦里的幸福生活,会以如今这种他根本想象不到的方式实现了。 他现在就住在整个揭阳县城内最好的房子里——这里原来是潮州镇副将何鸣凤的官衙。 而且还有三四个模样还算过得去的女人在左右伺候,这些女人都是大孝子朱和墭派兵查封揭阳县城内的青楼楚馆时“找”来的!为啥找她们?还不是因为那个朱和墭要搞什么“原儒复古”,把揭阳县城里面的妓院、赌馆都给查封了。妓院里面的失足妇女也都被逼从良,其中有三四个和天王朱是“老相好”,于是就送到天王朱身边从良了当侍妾了。 住上了大房子,还有女人伺候,每天躺平也有吃有喝,而且现在也没人“认识”他了大家都把他当成了朱三太子朱慈炯,除了极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他是朱琚杉了。 多年的梦想一下子都实现了,而且他的“躺平”事业似乎还有不错的上升空间,没准躺着躺着就躺成大明复国中兴之主了,这好命也没谁了。 可他老人家“躺”了一段时间后却不满足了,总觉得自己年纪还轻,身体又好,力气也挺大的,还熟读过兵法,总还能干一番事业。 有手有脚的,不能老躺着呀! 可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大家明明都把他错认为朱三太子,还捧他当了监国。可是揭阳朝廷的实权却全部掌握在他儿子朱和墭手里! 哪怕朱和墭出城拉人头去了,他这个正牌的监国还是什么都监不了下面人还是会照着朱和墭离开之前的指示办事儿。 最让朱天王感到失落的是,朱和墭指挥手下人办的那事儿,他这个当爹的根本就不懂! 甚至明明是他自己提出的“三均”,也被朱和墭“拿了去”,而且以一种让朱天王难以想象的手段,非常容易的就实现了——天王朱虽然能提出“三均”,但他并没有实现的能力,因为他拿不出能炸百年老墙的炸弹,也没有能拉拢潮州大宗族的特级白糖和甘蔗酒,煽动人心的手段也不如朱和墭和大波玲,甚至连潮州话都说不过朱和墭。 至于那五个先后开办出来的厂子,和那所以他的花名“天王”命名的天王学宫正在张罗的事儿,他这个监国更是完全管不了根本不懂啊,让他管也管不了! 之前他还懂一点军事,但是现在揭阳朝廷的军事也被朱和墭、诸葛三和他们俩搞得越来越奇怪,天王朱也不大明白了。 再这样下去,他难道就真的一直躺平等着做皇帝? 可是一个躺平的皇帝又有什么意思?难道就管吃喝玩乐,其他都不问吗? 这也太无聊了? 正因为不甘心躺平到赢,所以朱天王昨儿巡城的时候就和自己的老伙计,现在负责揭阳四门防务的赵忠义交待了,等朱和墭那衰仔一回城,马上就来监国府报告监国定王朱天王打算在年关之前再召开一次监国府体系内部的高层会议,好好说说这个监国府内部的权力应该怎么划分? 他堂堂一个大监国,不能总躺平不动,也得为反清复明做贡献啊! “什么?阿爸,您真想带兵打仗?现在这样不好吗?您现在是垂拱而治,只管在王府中安坐,外事自有儿臣和军师以及文武众臣操持,有何不妥?” “对啊,天王朱,有你阿仔和我们一起打拼,你就舒舒服服等着做皇帝!” “就是!大王,贫道早就给您算过命,将来是要享儿孙福的您只管安安稳稳的享清福,自有八年零八个月的天子可当!” “大王,尼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坐等着当皇帝,这等福气,也就是唐高祖李渊能和您比了。” “大王,难也觉得是这个理儿,打天下的事儿,世子爷不是做得挺好?” “大王,您可得吸取奴那死鬼前夫大肚苏的教训,他就是亲率向前,结果被尚可喜的人一箭射杀的!” 出乎朱三太子的预料,今儿被他召集到监国府里面的人物,几乎众口一词的要他躺平! 其中那诸葛道人和大波玲的话最气人什么叫自有八年零八个月的天下可当?难道登基之后的八年零九月就要驾崩了? 还什么大肚苏的教训?朱天王瞅了大波玲一眼,心说:“大肚苏的教训就是娶了你!你克夫啊这可是诸葛老道给你算出来的!可是那老道怎么就不提醒一下衰仔呢?” 虽然朱三父子这个团体中大部分骨干,现在都成了朱和墭的坚定追随者,但是朱天王还是有几个好兄弟的,和他一起从河南跑出来的老兄弟赵忠义。于是朱天王就瞧瞧的给赵忠义递眼色,想让他帮着自己说话。 看见老大哥的丹凤眼朝自己又眯又挤的,他也只好开口了:“大王臣觉得现在讨论出兵为时过早。” “过早?”朱天王一愣,“为什么?” “因为咱们现在还没有多少兵,”赵忠义眉头紧锁,似乎显得非常忧愁,“而且咱们也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兵制这兵该怎么征,官该怎么当,兵饷和兵粮该怎么发,连正式的军法都没有,更不用说排兵布阵的那一套了。” “这,这些都没有吗?”朱天王扭头看着儿子,“衰仔啊,你能不能用点心?我们现在都已经给架在火上烤了,这个兵要是练不好,等尚可喜他们打来了,那就全完了!” 听了朱天王这么一说,朱和墭也有点无语,他们这一伙人虽然一直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但底子还是山贼,没有什么制度和章法。本以为可以“高筑墙、缓称王、慢慢来”,可却让“郑精”一把推到前台当老大这大明朝廷的摊子,哪儿那么容易就支起来?不得一桩桩一件件的来? 想到这里,朱和墭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老子汇报了:“阿爸,兵制、军法还有粮饷问题,孩儿和军师,还有苏将军、林将军早就在商量了,目前已经有了些眉目本打算在年节过后,再向阿爸您上报,现在您既然问了,那就不妨提前和您说了!下一步,我们打算把我大明的锦衣亲军办起来!” 第87章 大明怎么可以没有锦衣卫 “什么?锦衣亲军?”朱三太子一愣,“锦衣卫?这锦衣卫的名声可不大好啊” “阿爸,”朱和墭笑了笑,道,“名声不好又如何?只要这个锦衣亲军的名声够大就行了!我们现在开的是大明朝廷。这大明朝廷,怎么可以没有锦衣卫?” 一旁的庞太监附和道:“就是,难们现在都有东厂、西厂、内厂了,怎么能没有锦衣卫呢?” 诸葛军师也摇着狮头鹅毛的扇子,笑着对朱天王道:“大王,锦衣亲军名声在外,当年是天下无人不知。就算到了如今,在潮州这里也有不少人知道锦衣亲军乃是大明天子的亲兵这天子亲兵奉诏拿人的权势,谁不想要? 所以这个锦衣卫的百户官、千户官,还是有许多潮州的宗族首脑想得的。我们如果想把治下的各都各乡都变成我们的兵源召集之地,那就少不得派出去一大堆的锦衣卫的官职。有锦衣卫的官,又怎么能没有锦衣亲军的衙门呢?” 诸葛三和这么一说,天王朱也觉得有道理了——东厂、锦衣卫的名声是臭是香那都是士大夫们说的,对于下面的平头百姓或江湖人物而言,能够成为东厂番子或锦衣卫缇骑,当上朝廷的鹰犬,那可真是既风光又有油水的事儿。 “那这个锦衣亲军要用什么样的军制呢?”天王朱又问。 朱和墭回答道:“锦衣亲军的军制只能是以寓兵于民为主郭师爷,加上乔林都过来的林、乔两家子弟,咱们现在有多少人口了?” “回世子爷的话,”郭师爷道,“林、乔两家的人口还没点算完毕,不过肯定都超过一千人。算上他们,监国府治下的民户人口已经超过了三万两千,其中可以当兵的丁壮当有五六千人,不过这些人得守着自己的家业,还得忙活各种营生,不大容易集中。” 朱和墭这段时间也算没白忙活,揭阳县城周围的二三十个乡都,五六十个大姓,都已经剪辫易服,接受监国府的领导了。 每个认了朱三父子当主公的大姓,都派出了一批子弟跟着朱和墭回了揭阳城——这些子弟将会参加一场“定终身”的考试,通过考试的人会成为天王宫少年堂的学生。没有通过考试的人,则会去当五厂学徒。 另外,那些住在揭阳岛外的大姓,也都根据朱和墭的安排进行了迁移或布防。其中老家紧挨着南溪、北溪,便于揭阳城发兵支援,而且又有坚固的围楼可以依托的大姓,都一分为二,一部分人跟着朱和墭上了揭阳岛,一部分人则在原地坚持。余下的各家,则都上了岛。 至于住在揭阳岛上,但不在揭阳城内的大姓,这些日子也都在加固他们的围楼,准备和来犯的清军干上一场。 所以朱三父子现在拥有的可不止一座城堡了,而一座大城加几十座小城,这反围剿的能力可比只守着一个揭阳孤城强多了。 不过据点多也有多的坏处,就是力量难以集中。那几千个壮丁既是生产力,又是战斗力,平时都分散在各个围楼里面,只有在绝对必要的时候,才能把他们召集起来。 “那我们手头掌握的精兵到底有多少?”天王朱又问。 “勇猛苏,我们有多少常备之兵?”朱和墭自己也不知道具体的数目,于是就把问题出给了管这事儿的勇猛苏苏勇。 当然了,天王朱不知道兵多少是因为他躺平,而朱和墭不知道兵多少是因为这个数目天天在变——现在朱三太子的字号立起来了,而且大波玲还以大肚嫂的名义在召集苏利的旧部,所以这段时间天天有好汉赶来入伙。 而苏勇因为大肚苏的族弟,又当过大肚苏的亲兵头子,现在自然成了老苏家的二号人物——等大波玲正式入了朱和墭的门,他就是苏家族长了,所以朱和墭就让他负责收人。 “回禀世子爷,”苏勇道,“截止昨天晚上,监国府下辖的常备之兵已经达到了一千一百零八人了。” 朱和墭笑着点点头,又问诸葛军师,“军师,天王宫少年堂里有多少可用的半大小子?” “有三百二十六人,”诸葛三和道,“已经包括跟随世子爷的三领少年学兵。” 朱和墭接着又问:“学徒呢?五厂学徒有多少人?” “不下一千人了,其中揭阳岛上有八百多人。”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庞太监,他虽然只是东厂的督公,但是其余四个厂子的事儿他也管得着。 朱和墭点点头,笑道:“那就是两千多人了!加上五六千乡兵,咱们也快满万了!” 他扭头对朱天王道:“阿爸,您可满意?” “满,满意了!”朱天王点点头,心想:“我啥事没干,手下的兵将就快满万了莫非我真的要垂拱而有天下了?不过那么多的兵,我养得起吗?” 想到这里,朱天王又问:“衰仔啊,我们有那么多兵,还支着一个朝廷的摊子,钱还够花吗?” “省点花!”朱和墭笑道,“阿爸,我们现在是复古的原儒了,道德高尚,可以存天理、灭人欲,所以花费也就比较省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大堂上一扫,看见在场的“原儒高士”们一个个都很有德行的样子,就笑着道:“等过完年,陈军师从台湾回来后,我们的朝廷就会正式开张,到时候就要给大家发俸禄发军饷了。我们可以省,但给下面人的军饷不能太少了,起价就定二两银子一个月,另外再支米五斗! 常备之兵和少年学兵都要发饷支粮,每个月光这项开支就得三四千两银子,另外还得花钱购置甲械衣备火药等器物。所以我们这些人就只能暂时少拿一些,和下面人同甘共苦了,大家没有意见?” “一个月三四千两还得添置器械火药眼看着就要过年,总少不了一大笔花销,这银子怎么够吗?”朱天王一边算着花销,一边脸色就垮下来了,“衰仔啊!咱们手头的老底子不多,禁不住这样花钱啊,你得想想办法。对了,上次大佬辉好像说漳州的黄梧有钱,要不咱们发兵去抢一把?” 听了朱天王的建议,朱和墭真有点哭笑不得,大佬辉随便说说,他还当真了! 漳州什么地方?福建总督的驻地!那里不仅有海澄公家的兵,还有福建总督的标兵,另外还有个漳州总兵赵得胜这家伙可是吴三桂的旧部,关宁军的底子,比刘进忠还能打。而且这几家的人马加一块儿都已经过万了! 朱和墭要是能轻轻松松的拿下漳州,干嘛不发兵拔了棉湖寨,打下海阳城,先来个“制霸潮州”不香吗? 想到这里,朱和墭摇摇头道:“阿爸,我们暂时还腾不出手打漳州不过银子的事儿您也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和军师、契爷、庞公公、郭师爷和玲姐主持。而且很快还会有人给我们送银子来的!” “送银子给我们?”朱天王一愣,“你说谁啊?” “当然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了!”朱和墭笑着,“他们的人已经在达濠岛呆了好些日子了,等过完大年,就该让他们送银子来了!” 第88章 这是魔法,还是科学(求收藏,求科学) “领事,刀疤荣让咱们下个月就跟他的送亲船队一起去揭阳城和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见面,他还让我们顺道带上一批好枪好炮和白银,说是有好买卖能做。”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驻安平商馆的二班纪大宝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大班查理高夫面前。 这两人是跟着陈永华、刘国轩一起来到达濠的,他们本以为自己手里有不少“百岁老炮”和“四五十岁的中年火枪”,还有许多印度产的黑火药,所以一定会被邱辉和朱三太孙奉为上宾,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是出乎他俩的预料,邱辉和朱三太孙压根没功夫搭理他们,而且也不向他们求购什么老炮老枪阿三火药的,就大摇大摆的出兵去和强大的清军开战了。 简直是作死啊! 而更加让他们没想到的,作死的居然是清军! 邱辉和朱三太孙的军队取得了一场史诗般的胜利——根据他们在达濠听到的可靠消息,那个倒霉的崇祯皇帝的孙子原来是一个伟大的骑士,他居然穿上了敌人的黄马褂,率领三百名化妆成八旗兵的骑兵,突然袭击了一座四五千人驻守的堡垒,而且还用一种传承自后汉三国时代的“魔法炸雷”炸死炸伤了上千名清兵 一开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查理高夫和纪大宝都是不相信的。后汉三国那什么时代?罗马帝国的三世纪危机时期,那个时候蜀汉如果有了比黑火药更厉害几倍的魔法火药,那刘阿斗还不得征服世界,成为万王之王,伟大的阿斗大帝啊! 可是后来这方面的消息越来越多,越来越真后来还传来了刘国轩和邱荣用魔法炸雷打破惠来、潮阳两个县城的消息! 据查理高夫和纪大宝所知,延平王府底下那些海寇出身的所谓明军,都不大会打陆战,攻城更非他们的强项。虽然郑成功当年打下过荷兰人的棱堡,但是那是长围的结果。 而郑成功在大陆上打清兵的城堡就不大行了,因为没有足够的兵力围困所以很少得手,还经常败得很难看。 可这回郑明和朱三太子的联军却牛逼大发了,连着打破了揭阳、潮阳、惠来三个县城,而且这三场攻城战都打得干净利落,真正用于攻城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天。 而且揭阳、潮阳、惠来三城都是清军的一线堡垒,起码有个守城营驻防,城防也比较坚固。 现在让朱三太子和郑经、邱辉的军队轻轻松松的就拿了这个“魔法火药”恐怕真有其事啊! 所以查理高夫和纪大宝都觉得必须认真对待了! 如果这种魔法火药真如传说中那样,威力超过黑火药几倍,那么决不能让它被明朝的残余势力独占,否则将会极大威胁到现有的国际秩序和基于实力的规则。 所以在查理高夫和纪大宝就决定要不计代价的为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搞清楚魔法火药的秘密了。 如果这秘密是科学,那么他们必须搞到魔法火药的配方! 如果这个秘密是魔法那他们也必须向圣公会坎特伯雷大主教提交报告,这是他作为一名虔诚的圣公会信徒的义务。 “领事,我还从邱荣的一个亲兵那里买到了这个,花了我二十两银子!”纪大宝说着话,就神神秘秘的摸出了一张符,小心的打开,然后双手递给了查理高夫。 “这是什么?”查理高夫接过那张黄纸(符),看了一眼,一脸吃惊地看着纪大宝,“尼古拉斯,你真的用二十两白银买了这张纸?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有喝醉,”纪大宝笑道,“领事,这是一张” 符纸用十七世纪的老英语应该这么说? 纪大宝琢磨了半晌,终于想好了说词儿:“这是一张由中国巫师制作的魔法纸,是专门用来点燃魔法火药的。” “这是中巫师制作的?天主啊”查理高夫是虔诚的教徒,当然是极度反对巫师和女巫的!所以他赶紧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然后才问:“这是真的吗?” “可信度极高!”纪大宝说,“因为我是亲眼见他从一枚小锤子模样的炸弹上将其取下的而且刚刚取下的时候,卷成条状的魔法纸上还沾了不少火药。” 纪大宝可是个非常精明的买办,当然不会随随便便掏出这二十两银子买张纸。 他是亲眼看着那个陈永华的亲兵从一枚木柄手榴锤上拔下了这张卷成条的符纸! “那些火药呢?”查理高夫马上追问道。 “在这里!”纪大宝马上摸出一个叠成四方形的纸包,然后当着查理高夫的面打开,里面是一小撮黑色颗粒状火药。 “这都是沾在纸上的?”查理高夫问。 “不,”纪大宝说,“我还让那个亲兵从那个铜锤子里面倒出了一点火药。” 查理高夫拿着打开的纸包自信端详了一会儿,“看着像是黑火药质量很好,不像是印度产的,应该来自欧洲!” 他看见的的确是黑火药,不过不是来自欧洲,而是来自朱三太孙的内厂——内火药厂! 这个内火药厂在朱和墭占领揭阳县城后,第一时间就迁过去了。不仅建立了制药师学堂,还建立了黑火药工坊,目前已经形成了日产黑火药四五十斤的产能。 而产自内火药厂的黑火药之所以会被填入手榴锤,那是因为甜火药特别容易受潮,保存时间很短,只能由“神雷学徒”在阵前调配。 所以发给下面的“锤子兵”天天挂在腰带上的手榴锤里面填装的都是不那么容易受潮的黑火药。 为了确保黑火药手榴锤可以炸响,所以填装在里面的黑火药,都是内厂出品的上等颗粒状火药。要不然遇上突发事件,就能只能用个锤子去敲人了。 纪大宝这些日东打听西打听的,也知道了内火药厂的存在,于是摇摇头道:“领事先生,我问过那位亲兵了,这些火药来自朱三太孙的内火药厂!” “什么?”查理高夫吃了一惊,“快,拿个碗给我,还有火苗火药到底好不好,点燃了才知道!” 火药被点燃了,燃起了红色的火焰,释放出了白色的烟雾,而且燃烧得迅速而且彻底。当火药燃尽之后,瓷碗当中几乎没有任何杂质。 “这”查理高夫吸了口气,“这火药质量极佳啊,甚至比英格兰和荷兰本土生产的火药还要好!”他的眉头深皱,“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是偷窃了我们英格兰还在研发中的先进技术,还是使用了邪恶的黑魔法来提纯火硝和硫磺?” 第89章 罗马镇魔司! 北京城,紫禁城,南书房。 掌钦天监兼太常寺卿,耶稣会传教士南怀仁这个时候,也正将一张符纸,小心的递给少年英主康熙皇帝。 这位胡子一大把的西属尼德兰人,现在那叫一个心虚啊,所以他只好在心里默念着《圣母圣咏》,以使自己可以平静下来。 而他心虚的原因,是因为他还给康熙皇帝的这张“火灵符”是假的! 康熙皇帝等不及龙虎山张天师和雪域大喇嘛派出的高僧抵达,就先让南怀仁拿了邓忠带来北京的“火灵符”和填装在天雷壶中的火药去研究 南怀仁本来也没太当回事,因为他发现天雷壶中的火药非常普通,而那张所谓的“火灵符”他信天主的,当然不相信这种“妖法”了。 可是这些日子连续有广东方面的败报送到,而且一再提及了“诸葛神雷”! 这下南怀仁可就不敢等闲视之了,但是他对妖法又不熟悉,所以就只能描了一张假符,然后将真符和他所写的报告一起,寄往罗马的神圣罗马公教异端裁判部! 因此现在他还给康熙的就是那张假符这是欺君之罪啊!如果被发现了,那他就要殉教成圣了! 虽然他是那么的热爱天父,但是却不想马上就回到天父的身边 当康熙十一年的新年将至的时候,少年英主康熙帝被广东传来的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搞得有点晕头转向了,所以也没太留意南怀仁还给他的符咒到底是真是假? 他现在的心思,可全在尚可喜、米思翰联名递上的关于“朱三太子办朝廷”的题本上面。 虽然朱三太子还没胆大妄为到称帝,但他以大明监国之名开办朝廷的行为,还是让康熙皇帝无法接受要知道在这之前,他的大清朝廷可是普天之下唯一的朝廷,是拥有垄断经营权的,市场占有率百分之九十九点几! 清朝有一千余个县,之前邱辉占了澄海县城,江胜控制了位于厦门岛上和县差不多思明州,郑经在台湾还有两个相当于县的州,拢共也就少了四个县。 而且郑经不敢称帝,也不敢扶植一个监国用来开办朝廷。实际上已经以藩王自居,如果不是大清朝廷坚持“剃发”和“登岸”,之前又坑死了真心归顺的郑芝龙,郑经多半已经归顺了。 可现在虽然市场占有率依旧很高,只是减少了零点几,但是朱三太子在揭阳县称了监国,而且还公然成立朝廷,还喊出了什么“天下为公”的口号,还宣称要“原儒复古”。 虽然康熙皇帝也不大明白这都是在搞什么?好好的反清复明怎么变成天下为公了?但他还是隐约觉得,这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搞出来的朝廷还是个非常扎手的货,搞不好真的是比三藩更大的威胁! 对了,到目前为止,康熙依然把三藩当成大清朝最大的威胁,没有之一! 虽然写着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名字已经贴在了南书房立柱上原本贴三藩名号的位置上但是康熙皇帝并不是让人把写着“三藩”二字的纸撕下来后,再把写着“朱慈炯、朱和墭”名字的纸换上去。而是把新纸贴在旧纸上,给盖住了。 等把朱慈炯、朱和墭这两个大反贼杀了,就把“新纸”撕下来。康熙皇帝正想着什么时候再“换榜”的时候,南怀仁就带着自己描的假符来欺君了。 康熙皇帝接过了“火灵符”,借着南书房里昏暗的光线看了看,总觉得有点不对,低声问:“南怀仁,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符上的线条看着有点像拉丁字母啊?” 被发现了?要见天父了?天父快点来保佑我啊阿门! 南怀仁吓一跳,心里默念着“天父保佑”,嘴上却说:“皇上,臣看着不像啊” 康熙其实也没怀疑南怀仁,他还是非常相信这个“洋和尚”的,根本想不到他敢欺君罔上。所以问了一句之后,他就没再提这个,而是追问起了“夜壶火药”的事儿,“南怀仁,壶中的火药你验过了吗?” “皇上,臣验过了。”南怀仁松了口气,回答道,“只是普通火药,质量一般。” 康熙眉头大皱,低声自语道:“难道这符咒上真有法术?” 这问题南怀仁可不敢回答了——这事儿异端裁判部管,他一耶稣会传教士可不敢瞎说,要不然很有可能会下地狱的。 康熙却还想打听,“南怀仁,你们西洋那边,有人会用法术增强火药的威力吗?” 又是个异端问题啊! 南怀仁不敢和康熙说西洋的法术——法术都是异端啊!真信天主的只要“天主保佑”就行了,自己修炼法术那是不信主啊!而且那些法术也不是圣经里面记载的,怎么可以随便修炼? 但是也不敢总不回答康熙——伴君如伴虎,皇上问话你能不理?搞不好会马上成圣的! 所以只好吞吞吐吐地说:“皇上,臣臣不懂妖法,在西洋那边有专门的衙门管这个,臣不是那个衙门的人。” “啊,还专门捉妖的衙门啊!”康熙来了兴趣,追问道,“这衙门叫什么?” “叫,叫”叫什么呢?南怀仁使劲儿思考着拉丁文“异端裁判部”应该怎么翻译?琢磨了半天,总算想起一个比较贴切的名称,他对康熙说:“这个衙门的名称翻译成汉话,那就是镇魔司,罗马镇魔司!” 康熙点点头,下旨道:“那你把朕的旨意转交罗马大公教会,请他们派出镇魔司的法师来我大清,同雪域喇嘛,龙虎山的真人和我们满洲的萨满巫师一起对付诸葛妖道的妖法!” 南怀仁额头的汗珠子都冒出来了,康熙的意思是让异端裁判部的法官和一群异教徒的神职人员,一起去对付异教妖术? 他们不会自己先掐起来? 但是康熙刚才说了“旨意”! 抗旨不遵,马上成圣啊! 南怀仁仿佛已经看到天上的主已经向他张开了双臂于是赶紧给大清皇帝下跪,大喊一声:“嗻!” “跪安!” 康熙皇帝忙着呢,没功夫跟南怀仁继续讨论罗马教廷镇魔司的事儿,所以就打发他走人了。 南怀仁心事重重的走了没一会儿,康熙皇帝底下的七个大学士和翰林院掌院学士熊赐履,还有刚刚被授予翰林院侍讲学士的薛章,以及三等侍卫邓忠就一块儿入了南书房。 他们是因为朱三太子父子私自在广东潮州开办朝廷的事儿,才被康熙皇帝叫来南书房议事儿的。 这群大学士、大翰林,还有那个小小的三等侍卫,一个个都表情严肃,满脸义愤——怎么能私开朝廷呢?而且那朱三太子的实际控制区都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整县,这就开朝廷了,要让他们打下一个省,岂不是要开天庭了? 真是无法无天啊! 一帮人行了三跪九叩的觐见礼之后,就垂手落肩,分列在两旁,等着康熙皇帝发问。 康熙皇帝也不和这帮内阁大臣废话,而是直入了主题,开口道:“这个朱三太子说要天下为公,要儒道复古,要当什么原儒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第93章 尚可喜过年(求收藏,再求推荐) “高点儿高点儿!妈拉个巴子,你个老兔崽子眼瞎啊,挂歪了!” 康熙十一年大年初一清早,顺治皇帝的好俺答,康熙皇帝的尚叔叔,广东第一“慈儿”尚之信,正袖着手站在平南王府的九间殿外的台阶上面。一边指挥着几个藩下奴才挂灯笼,设围障,给树木缠彩条。一边在指桑骂槐,气他的不孝之爹尚可喜呢! 本来尚之信在广州城内有自己的王府,就是原来那个靖南王耿继茂和尚可喜一块儿在广州混的时候,修建的靖南王府。后来耿继茂滚蛋去了福建,好好的王府就给顺治赐给了自己的好俺答尚之信。 不过当时尚之信人在北京,整天陪着顺治吃喝玩乐,他在广州的世子府当然只能空着。 但是尚可喜多孝顺的爹啊!哪怕尚之信不在广州,他的房子也是年年装修,搞得比尚可喜自己的平南王府都好。 可是这孝顺老爹最近却变坏了,成了不孝之爹!不仅夺了尚之信的兵权,而且还有意废了尚之信的世子,让尚之孝接任,你说这尚之信能不生气吗? 废世子这种事情,在大清入关之后好像就没发生过。尚可喜居然敢想这事儿,这也太不孝了! 而且尚之信是什么人呢?他是俺答公啊!是先帝顺治爷的好兄弟,是康熙皇帝的好叔叔,那是尚可喜能废的? 也就是先帝不在了,先帝的好兄弟没人罩了,要不然尚可喜废了自己也不敢废尚之信啊! 另外,尚之信觉得自己对大清朝还特别的忠为了阻止朝中的奸臣忽悠皇帝削藩搞得天下大乱,那真是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已了。 所以尚可喜想废他,不仅是不孝,而是还是不忠。这不忠不孝之爹,还能要吗? 可惜尚之信手头也没有能为国除害的军队,只能大年三十的来尚可喜家里骂几句解一解气。 尚之信在外面骂爹的时候,他的不孝之爹尚可喜则在九间殿里面和二儿子尚之孝,十三闺女尚淑英,军师金光,还有两广总督金光祖,以及广东巡抚刘秉权,一块儿在商量关系到平南王府存亡的大事儿——如何剿灭朱三太子和避免迁往云南。 这乍看是两件事儿,实际上就是一回事儿! 在尚可喜得知了康熙皇帝准备让他去云南吃苦受穷之后,立即就通过留在北京当人质的儿子尚之典、尚之杰到处通路子,在花了一大笔银子后,终于走通了大学士索额图的门路。 尚之典还从康熙皇帝那里得到了一个准信——只要能灭了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移藩的事情就没有了。 得到了准信之后,尚可喜剿灭朱三太子的积极性一下子就高涨到不行了。不仅把在前线带兵的儿子尚之孝叫回广州要面授机宜,还把自己二十多岁的闺女,续顺公府的太夫人尚淑英也一块儿叫回广州过年。 尚可喜要趁这个机会向自己的亲闺女了解一下潮州府那边的真实情况。毕竟潮州府是续顺公府和潮镇总兵刘进忠共守的地盘,尚淑英这个克夫娘们掌握的才是一手资料。 而两广总督金光祖和广东巡抚刘秉权也都不希望用尚可喜换吴三桂他们俩都是陈汉军,一个是正白旗的奴才,一个是正红旗的奴才,都是奴二代。在吴三桂还是大明忠臣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大奴才了。这奴辈岂是吴三桂能比的?怎么能给吴三桂这个奴中晚辈打下手? 而且,吴三桂虽然和尚可喜、耿继茂父子一起并称三藩。但他和尚、耿二王,还有那个给李定国敲死的孔有德,还有续顺公沈家其实不是一路的。 吴三桂是关宁军,孔、尚、耿、沈都是东江镇出身。关宁军和东江军在明朝的时候就是死对头。东江军的老大毛文龙不就是给关宁军的督师袁崇焕搞死的吗? 后来孔有德、耿仲明在山东造反,一度搞得风生水起,也是被吴三桂的老爹吴襄给赶跑的。 至于那帮投靠大清比三顺王一顺公更早的陈汉军,自然更看不上吴三桂了。 吴三桂一个奴中晚辈,因为走投无路才投靠大清的,凭什么当藩王?现在还要让他来富得流油的广东他要成了广东的藩王,那金光祖、刘秉权这样的资深汉军奴才还能和以往一样,一波波的来广东捞钱吗? 另外,金光祖、刘秉权还深知广东的军事潜力远远大于云南——人多、钱多、粮多,而且还在海边上,可以和洋人贸易以输入火器、火药。 这要真让吴三桂来了广东,将来就算不造反,早晚也会养成尾大不掉之势啊! 因此金光祖、刘秉权这一类忠心耿耿的陈汉军奴才,大多都不想拿尚可喜换吴三桂。所以今儿一大早,金光祖、刘秉权就借着拜年的由头一起来了平南王府,想和平南王商量怎么才能把移镇换藩的事儿搞黄了。 几个人正七嘴八舌商量的时候,九间殿外就此传来了尚之信的声音。 听见尚之信在骂“老兔崽子眼瞎”,九间殿内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全都愣愣的望着尚可喜。 尚可喜的脸色也铁青似黑,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大王,现在居然受这个逆子的鸟气,能不火大吗? 不过火大归火大,发作却是不能发作的。因为尚之信现在还是俺答公先帝的俺答,今上的干叔叔,奴辈还在!骂尚可喜两句不行吗?除非康熙皇帝点头同意,否则尚可喜敢弄死尚之信那就是以下犯上! 所以他只能忍着骂继续议事儿。 尚可喜皱着眉头,说:“前几日的邸报上说,皇上已经任命施琅为钦差福建水师提督,并且命施琅重建福建水师,配合钦差大臣米大人一起剿灭逆贼这重建水师没个一两年根本不行啊!皇上难道是想持重缓剿?” 尚之孝看老子装聋作哑,只当没听见他哥哥的骂人的话,也只好在心里暗骂一句:“你个老兔崽子不仅瞎,而且还聋!” 然后他只能把心思收回到了剿灭朱三太子父子的军务上了。 尚之孝叹了口气,对某个又瞎又聋的老兔崽子道:“阿玛,孩儿离开棉湖寨的时候也听米大人说了,皇上已经给他下了手谕,让他持重缓进。在大军齐集之前,不必勉强进击,以免为贼所趁。” 尚可喜叹了口气:“皇上到底还是英明啊!如此从容调度,破贼只是早晚的问题。咱们该怎么办?等得了吗?皇上说给咱们一个机会,可也没个时限” 他想了想,又道:“另外,朱三这伙逆贼兴起的也太蹊跷了,怎么一夜之间就搞那么大了?” 他又扭头看着长得白白胖胖,一脸福相,深受潮州人民爱戴,被尊称为“克夫英”的闺女尚淑英,问:“淑英,你久在潮州,多少知道一些朱三一党的情形?特别是那个诸葛军师,知道什么,都说说。” 一听见尚可喜提起诸葛军师,尚淑英的火一下就大了,“那就是个卖卦的大忽悠,还长了一张硌应人的乌鸦嘴。当年女儿才嫁去续顺公府的时候,他就在南溪桥摆摊卖挂,自称什么三和子。 女儿过南溪桥的时候照顾他生意,让他算了一挂。他也不说好听的,居然咒女儿是什么天煞孤星,克夫、克子、克父!哼,女儿正出嫁呢他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尚之孝听了这话,眉头顿时大皱,“妹子,咱妹夫和咱妹夫的两个庶子不都都没了?” 说着他就扭头看着自己的老爹尚可喜——克夫、克子、克爹啊!夫和子都没了,下一个就是您老人家了?要不您老人家把王位让给我,然后您去北京躲躲? “看什么看?”尚可喜瞪了儿子一眼,“老子命硬着呢!” 就在这时九间殿闭着的大门,忽然被人“咣当”一下撞开了。 众人往大门那里一望,就看见刚刚还在外面“骂爹”的尚之信闯进来了,腰里还挂着把顺治皇帝送他的腰刀,还有一把葡萄牙人送他的火枪! 尚可喜看见儿子这样,又想起闺女的“克爹”命,顿时就害怕了,忙对尚之信道:“俺,俺答公,你别冲动,也不要相信外人的胡言乱语,阿玛是不会废了你的世子之位的” 尚之信似乎愣了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阿玛,祖泽清带着吴三桂的军师刘玄初来给您拜年了。” 第94章 云南看房团来了! 尚之信不是来杀不孝之爹的他还没疯呢! 他十九岁就去北京当人质,今年才刚给放回来,在广东这边没有什么根基。如果真的杀了爹,回头几个常年在广东带兵的弟弟闹起来他就扛不住。 实际上,他也就过个嘴瘾,骂完之后就走了。可才到王府的大门口,又遇上了来拜年的祖泽清。 祖泽清这回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吴三桂的军师刘玄初。 而且刘玄初还自称代表吴三桂,带了点云南的土特产给尚可喜来拜年。所以尚之信就把他俩带进了平南王府,现在正让他们在九间殿外候着呢。 听到刘玄初来拜年,尚可喜顿时就怒了,“妈拉个巴子!这他n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不,这不是来拜年的,这是来看房子的!” 尚可喜这么一说,尚之信和尚之孝两兄弟的脸色也变了。 “不孝之爹”说的没错啊!那个刘玄初就是来看房子的,他是来替吴三桂打前站的,准备要接收尚可喜和尚之信的王府了! 还选大过年的日子来,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气归气,可尚可喜还得捏着鼻子去九间殿外迎一下。人家怎么也是吴三桂的代表啊!而且还有个祖泽清呢!这家伙是高雷总兵,麾下有四五千绿营兵,还都是关宁祖家军的老底子,战斗力那是相当了得啊! 可尚可喜出了九间殿后,却看见了差一点把他给气晕过去的一幕——那个祖泽清没老老实实的在殿外候着,而是领着个小老头在院子里转悠呢!而且一边转悠还一边在介绍,看着就跟个买卖房产的牙人似的。 “军师,您看看这大殿可比五华山的银安殿气派?虽然不见得有银安殿那么大,但是用料好啊!无论是石料还是木料,都是最上等的!造得也用心,精雕细刻,一点都不马虎,忙活了十几年才建成的。而且这地段还好,广州城内啊,多繁华,多热闹,比北京城都不差啊!” 听了祖泽清的话,尚可喜、尚之信、尚之孝父子三人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了——广州市越秀区的超级大豪宅啊,是院子里可以跑马,池子里可以划船的那种。而且还是两座大宅!就要给置换成昆明五华山上的房子了,这得亏多少啊! 而且平南王府的产业可不仅是两座王府,还有别院,还有藩庄,还有和澳门葡萄牙人做买卖的香山商市哦,还有广州城内不计其数的商铺,转眼都得归了吴三桂。 虽然吴三桂会用云南的产业补偿他们,可云南的产业怎么能和广东的产业相比? 就当尚可喜、尚之信、尚之孝父子三人差一点要抱头痛哭的时候,祖泽清和刘玄初已经发现他们仨出迎了,所以一块儿跑过来拜见。 “奴才祖泽清见过王爷、世子爷、二王子!” “卑职刘玄初参见王爷、世子爷、二王子” 这两人也真不是什么善人,明知道人家心情不好,拜见的时候还一副笑得合不拢嘴的贱模样。 尚可喜恨不得上去一人抽他们一大嘴巴子! 不过一想到吴三桂的那张杀腾腾的面孔和祖泽清麾下的四五千精兵,还是强忍住了。 “都平身!”尚可喜铁青着脸,又瞧了瞧刘玄初,沉着声道,“你就是平西王的军师刘先生?久仰了!” “王爷,卑职可不是什么军师,卑职只是我家王爷派来广东采买粮台经理。还顺便给我家王爷带了封信,还带了点云南的土特产给王您拜个年。” “粮台经理?”尚之信已经怒了,“怎么回事?你们平西王府的粮台怎么跑到咱们广东来了?难道你们云南没粮食可买了?” “世子爷,”刘玄初一脸讶异的表情,“您难道不知道皇上已经准备让我家王爷来广东,让您和您阿玛移藩去云南吗?” 尚之信脸色铁青,“这事儿还没定呢!他吴三桂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一旁的祖泽清听了这话,一副吃惊的模样儿,脱口就道:“怎么会没定呢?皇上给我表哥的字寄上都说好了,广东以后就是我表哥说了算了” “咳咳”刘玄初咳嗽了两声,祖泽清连忙合上大嘴巴,什么话都不说了。 而他不说,尚可喜、尚之信、尚之孝父子三人却都“明白”了——吴三桂已经接到了康熙皇帝的寄信谕旨! 清朝的君臣之间,是存在着一些“隐秘”的沟通手段的,臣子可以向皇帝递折子,可以驿递,也可以自己派人送去北京交给侍卫处——侍卫处在太和门外的值房除了管看门,还有专人在那里收折子。 而皇帝则可以用寄信谕旨,直接给官员下密旨。 吴三桂现在派刘玄初到广东开办粮台衙门,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得了康熙皇帝的谕旨!要不然他不可能那么急吼吼啊! 而尚之典虽然从康熙那里得了言语但那是口说无凭的,而且言语也不能和黄纸黑字的寄信谕旨比啊! 所以皇上并没有放弃将尚、吴二藩置换的决定,甚至没有放慢步骤。 所谓的给平南王府一个机会,那是有时限的,而且时间很紧! 刘玄初看见尚可喜、尚之信、尚之孝三人都面如死灰,心中当然得意了,笑着道:“王爷,您是不是也该向云南派出粮台了?云南可不比广东,平地少,山地多,仅有的一些平地还多被土司控制,外人进去很难收拾,得多备一点粮食才好。” 尚可喜听了这话,心里那是哇凉哇凉的,都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了,他叹了口气道:“老夫年事已高,不去云南了等老夫替皇上诛灭了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这两个反贼,老夫就上奏皇上,自请撤藩,去辽东老家养老。” 说完着话,尚可喜也不理睬祖泽清、刘玄初二人,转过身缓步走进了九间殿。 尚之信和尚之孝两兄弟这回看着也捐弃前嫌了,一块儿转过身,扶着他们的老爹,就往九间殿中而去,看着真有点父慈子孝的样子。 大年初一晚上,平南王府佛堂,平南王尚可喜大过年的不去和底下人吃酒水,却和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一块儿躲进佛堂里面念阿弥陀佛。 也不知道念了多久,终于念的腻歪了,叹了一口气,低声对身后的三个子女道:“妈拉个巴子!姓吴的欺人太甚老子还没出兵呢,他就急着想来接盘了,真以为老子的平南王府下面都是废物?” “阿玛,不如和姓朱的拼了!” 这回发话的是尚之信——他之前一直主张养寇,养着朱三太子这个寇好拥兵自重。 但是现在被康熙和吴三桂那么一逼,他也知道自己错了,三藩压根就没办法共进退! 因为平南王、靖南王手中的广东福建相对于平西王的云南,那真是人间好地方啊! 所以康熙皇帝的“移藩对调”之策一出,平南、平西两藩就得狗咬狗了。 尚可喜哼了一声,问:“我们平南王府如果倾巢而动,能拉出多少人马?” 尚之孝回答道:“阿玛,咱们有十五个佐领的旗兵,还有六千绿营兵,总共是九千人。不过咱们藩下的旗人、旗奴中还有许多可以从军的壮丁。如果全部都拉出去,算上绿营兵,可以有两万两三千大军!” 尚可喜又问:“闺女,你的人呢?” “阿玛,”尚淑英道,“续顺公府有五个佐领,之前损失了小二百,不过现在已经补齐了。如果要召集藩下的丁壮,三千精锐还是有的。 另外,刘进忠手下还有三千多人,饶平还有吴六奇留下的一千多人如果算上他们的人马,续顺公府这边可以出动的兵马不下八千。” 尚可喜点点头,咬牙道:“好!严自明、张国勋、苗之秀、王国栋这些家伙也都得给老子出人!再加上督标、抚标,五万大军怎么都有!” “赢定了!”尚之孝道,“阿玛,您放心,有五万大军,孩儿一定替您把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脑袋取来!” 尚可喜瞄了儿子一眼,沉下声道:“老子亲自出兵老子去棉湖寨坐镇,盯着下面那些人打!” 第95章 这才是赚大钱的商品! 正月初十,当尚可喜忙着搞全藩全军总动员时候,揭阳县城那边,朱和墭正一个人躲在世子府后花园的阁楼里面嗒嗒的留眼泪,每逢佳节倍思亲啊! 他现在虽然人在家乡,但是却见不着原来的亲人了——相距四百多年啊!怎么可能见得着?而且他这一走,家人怎么办呢?哦,爹妈倒是不担心的,潮州人嘛!计划生育什么的不大知道,所以他家兄弟姐妹有五个,俩弟弟都和他一起在干“高仿”,都把产品卖到欧洲去为己创汇了! 可他自己也有老婆和三个孩子呢他这一穿越,他们怎么办? 想想都着急啊! 不过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还是借酒浇愁! 朱和墭叹了口气,就拔掉了跟前桌子上摆放的一个瓷瓶子的塞子,然后就是浓香四溢,充满了这处位于高阁上的小书房内。 不是浓烈的酒香,而是用龙涎、麝香、灵猫香、榕树胶,以及其它几种用香料植物提炼的精油或香粉,调配出来的香水! 这就是世界上第一瓶真正意义上的香水了,因为这个时代花露水都还没有呢,更不用说这种香气浓郁的香水了。 所以后潮州香水就是香水界的开山鼻祖,最正的正品了! 它同时也是史上第一瓶潮州明皇御酒的原酒——调配香水的液体是朱和墭以甘蔗酒为原料,蒸馏出来的高度白酒,完全可以勾兑成酱香型的中国白酒。 虽然这瓶原酒已经被调配成了香水,但还是可以用来借酒浇愁的。 朱和墭抿了几大口“香酒”,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正眯着眼睛在思念亲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腾腾腾”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吱呀呀的推门声,最后才是大波玲的声音:“呀,好香啊” 朱和墭转回头,就看见了红袄褶裙,还化了妆,显得特别娇艳的大波玲。 “玲姐,你来的正好”朱和墭冲她招了招手,然后把酒瓶子拿起来了,“这是给你的。” “给奴的?”大波玲一愣,脸蛋儿微微一红,低声道,“世子爷,您难道忘了,您不许奴喝酒,您要奴替您生孩子,说喝多了对,对胎儿不好” 朱和墭听了这话就是一阵激动,忙打断大波玲的话,追问道:“玲姐,你诊出喜脉了?” “没,还没有”大波玲遗憾地摇摇头,小嘴儿就撅起来了,心里面有点担心了。 她“跟了”朱和墭已经两三个月了,除了不方便的那些天,天天都“牵手做运动”,不过肚子平静如常。当然了,两三个月怀不上也是正常的。 而真正让大波玲担心的是她当年跟着大肚苏快两年,同样没有怀上。 大肚苏自己可有一大群儿女啊!当时大波玲还以为是大肚苏太老了,可现在想想也不一定啊! “哦,没事儿,”朱和墭倒是不在乎,笑了笑道,“咱们继续努力就是了!” 说着他又指着书桌前的一块空地,“玲姐,你站哪儿。” 站着?大波玲心说:“怀不上还要罚站吗?” 心里这么想着,但她还是乖乖的站好了。接着就看见朱和墭先喝了一口酒,然后便“噗”的一声,把一嘴的“香酒”都喷在了大波玲身上。 大波玲给“喷呆了”,这是什么意思?最新的玩法,不,是最新的家法吗?刚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被一种非常浓郁的芳香给包围了。 朱和墭“喷”完了大波玲,就顺手塞上了木塞子,然后起身走到了大波玲身边,凑近了她的身子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唔,味道不错,就不知道能保持多久了?” “世子爷,您喷的是什么?”大波玲好奇地问,“不是酒?” “是,也不是。”朱和墭笑道,“你叫它香水也行!记着,以后有人问起,就说是大明皇家御用香水,当年北京紫禁城里面的娘娘们都喷这个。” “御用香水?”大波玲问,“这是真的?” “真的,真的!”朱和墭点点头,又道,“若不是大明朝现在不景气,外面的人根本闻不着。这香水可是东厂特制的,专供御用的!” “哦”大波玲点点头,心说:“炮仔一定是喝多了?都说醉话了!东厂那地方能特制香水吗?要特制也是特制鹤顶红啊!” 想到这里,大波玲赶紧给朱和墭倒了碗凉茶递给朱和墭,“来,醒醒酒还有正事要办呢!” 朱和墭也觉得有点口渴,于是就接过茶碗,喝了口茶,然后笑着问大波玲道:“玲姐,今天正月初十,大过年的,还能有什么正事儿?” 虽然朱家父子这边已经开了朝廷,搞起反清复明的大事业了,但年还是要过的。 早在去年腊月二十五日这天,揭阳县城内的衙门、学宫、锦衣亲军,还有东厂、西厂、内厂、南厂、北厂就开始放赏放假了。当官的当兵的都拿到了过年的花红。除了一部分留守的,其他人都回家过年去了。 当然了,这些人家住的也不远。大部分人的家眷都上了“揭阳岛”,不是在县城里安了家,就在县城以南的几个乡都和寨子里安了家。 之前被大佬辉征来的民夫在年前也都结了工钱回家了,他们的活儿已经基本干完了,所以过完年也不必再来了。 而留在揭阳县城的那些人,现在也没什么正事儿,大部分人都在养精蓄锐。 揭阳县城的地形是非常险要的,夹在榕江南北溪之间,县城西面又是一条沟通南北溪的运河。 通往棉湖寨的南溪航道又被南溪浮桥和紧挨南溪浮桥的南溪南北二垒封锁,其中的南溪北垒还被修成了个炮垒,安放了三门缴来的红夷大炮。 榕江北溪的航道倒是畅通着,不过榕江北溪的中上游河道上下落差比较大,水流湍急,河道也比较狭窄,行不了大船。而且北溪沿岸也没什么可以修造大船的市镇,由从南溪进入北溪的航道,又在揭阳县城本身的控制之下。 另外,在运河和北溪的交汇处,朱和墭还让人修了个可以安放大量“诸葛机关炮”的“炮垒”,也足以对航道进程封锁了。 只要守住了南溪南垒、南溪北垒、北溪炮垒这三处紧要,然后在揭阳县的四座城关上布设好岗哨。留在揭阳县城的人们,就可以安心过个大年了。 所以现在朱和墭听大波玲说有“正事儿”,也一点儿都不担心。 即便米思翰、尚可喜打过来,朱和墭靠留守在揭阳城的几百人也可以抵挡一阵子。 “世子爷,是刀疤荣的送亲船队到了!”大波玲笑吟吟地说,“你得留着酒量,回头还得和刀疤荣痛饮呢!” “刀疤荣来了?”朱和墭一愣,“可今天是正月初十啊!” 大波玲笑道:“世子爷你真是一点都不懂行船啊!从濠江口到揭阳县一路逆流,如果不乘风而来,那些满载了大米的大海船怎么进得来?这几日正好起南风,风力还不小,这百余里的水道两个时辰就能到了。如果南风一停,刀疤荣的船队再想进来就难了。” “原来如此”朱和墭点点头,笑道,“玲姐,走,一起去迎刀疤荣!” 一起去?大波玲秀眉一蹙,心说:“人家送亲的送淑真和你这个负心汉成亲,奴出面不合适?” 看见大波玲有点犹豫,朱和墭便伸手拉了她一把,笑道:“玲姐,等什么呢?你虽然是妾,但毕竟是先进门的,淑真虽然是正妻,但却是后入门的,你怎么都得去接一接?” 第96章 儒家清教徒! 榕江北溪之上,十艘大鸟船已经收起了船帆,放下了长橹,依靠人力在接近揭阳县城的一段由南向北流淌的水面上缓缓前行了。 这榕江北溪大致上是由北向南流淌,但是在靠近揭阳县城的地方,也有一段长约四里的水道是由南向北的——榕江北溪在这里拐了个弯,向北流淌一段后,又再次拐弯流向东南。 所以一路顺风逆流而来的船队,在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变成了逆风逆流,只能用船橹驱动。 而当“收帆下橹”的呼喊声在领头的一条大号鸟船上响起的时候,邱荣已经带着妹子邱淑真和小兄弟邱虎站在鸟船翘起的船艉甲板上,还手举着一支千里镜,往北溪码头方向张望。 北溪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一群布衣角巾的“孔门弟子”,迎接贵宾的彩画牌坊也已经搭建了起来。码头上还有人在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很显然,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手下还保持着警惕,并没有因为过年就掉以轻心,所以才能远远的发现从下游开来的船队。 果然是有点新朝气象啊!刀疤荣轻轻点头,然后举着千里镜在那群“孔门弟子”中寻找朱和墭。 因为这群“孔门弟子”个个都穿着“孔子服”,还是一水的胡子男,远远一看都差不多。所以刀疤荣一时没找着朱和墭,不过他却看见了一身红衣的大波玲然后又瞧见了站在大波玲身边和大波玲有说有笑的朱和墭了。 刀疤荣的刀疤脸一下就沉下来了! 这个火炮朱也太不像话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这样光明正大的和大波玲一块儿来了码头。 他真以为自己是达濠邱家的主子? 另外,这大波玲也真是自己轻贱自己,以她的身份,就算火炮朱的正室也能当啊!怎么就那么掉价把自己“送”给火炮朱了?难道她真以为火炮朱有朝一日能复了大明,当上皇帝? 他这儿真正在评估朱和墭未来的“成长空间”时,他耳边忽然传来了妹子淑真欢喜的声音:“炮哥哥,我看到炮哥哥了,他和苏夫人在一起,苏夫人好漂亮啊!” 刀疤荣放下千里镜回头瞪了妹子一眼,这丫头怎么就没心没肺呢?大波玲那是和她抢男人的对头,还夸人家漂亮!唉,人家越漂亮,你就越容易独守空房啊! 哦,对了刀疤荣忽然想起来了,“好像还没人告诉这笨丫头大波玲已经当了火炮朱的女人!那我要不要和她说呢?这丫头笨笨的,就算知道了大波玲的厉害,恐怕也斗不过她?” 刀疤荣陷入思想斗争的时候,在另一艘驶向揭阳北溪码头的大鸟船上,不列颠东印度贸易公司的查理高夫和纪大宝,也正举着千里镜在东张西望。 不过他俩现在还没发现那群“孔子门人”,他们正在观察“揭阳棱堡”! “天哪,这是一座棱堡吗?” 查理高夫到底是原装的不列颠奸商,见多识广,年轻时还参加过欧洲大陆上的战争,自然知道经过改建的揭阳县城是什么货色了。 这是一座相当简易的棱堡! 城墙外堆了填了泥土的草袋,还垒出了斜面——这种“沙袋墙”的防炮能力极强,别说红夷大炮了,就算拉来一门二十世纪的“意呆利炮”,也奈何不了! 而在揭阳县城的东、南、北三门外,都用沙袋垒出了“三棱台堡”就是地盘大,上层小的“三棱台型”的堡垒。防炮能力同样逆天! 而在揭阳县城的西北、西南两角,还修起了两座同样是三棱台壮的炮垒。 而在揭阳县城的东北、东南两角上,则用草袋堆出了两个小型的三棱台堡垒。 纪大宝虽然没在欧洲打过仗,但他是菲律宾汉人,打小就生活在马尼拉的圣地亚哥“百年堡垒”外,而且在台湾时候也天天能瞧见安平城堡。 所以当下就接着查理高夫的话往下说:“领事,这座城堡一定是照着热遮兰城的样子修建的?倒是有几分神似了,可终究没有西洋工程师指导,只是徒具其形。” “没有西洋工程师指导吗?”查理高夫放下千里镜,回头看着纪大宝,“你知道?” 纪大宝点了点头,很肯定地说:“当然了,领事先生,我一直在留意揭阳的情况。” 查理高夫却皱起眉头,“这座堡垒只是用了最廉价的建材和最省人工的建筑方法也许它不能在风雨当中屹立百年,但是面对敌人的炮火,它的表现一定会胜过热遮兰堡和那座修了一百年都没修好的圣地亚哥堡。” “有,有那么坚固?”纪大宝还是不敢相信。 查理高夫却非常肯定地点点头,他指着一座最近的三棱台堡对纪大宝说:“你看那座三棱台堡它的外形不是三角台(,而是三棱台,而且堡垒外围挖了迟滞敌人前进的壕沟,还竖起了木栅栏。 另外,每两座三棱台堡之间的距离都非常合理,可以形成交叉而且覆盖的火力! 所以我敢保证,设计这座城堡改建方案的工程师,一定精通数学!” 纪大宝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那人一定是诸葛三和了” 说着他就看见那群“孔门弟子”了,于是就赶紧放下千里镜,然后抬起手一指,“领事,您快看那里那些穿着长袍,戴着头巾,留着大胡子,还挎着刀剑的,应该就是设计了揭阳城堡改造方案的儒家学者了。” 什么?穿着长袍,戴着头巾,留着大胡子还挎着刀剑?查理高夫马上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因为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凡是遇到这种穿着长袍,戴着头巾,留着大胡子,还挎着刀剑的男人,通常都不是很好说话! 如果他们碰巧还拥有威力巨大的“天雷”,那就更不讲道理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举起千里镜,往纪大宝手指的方向看去,很快就看见了一群艰苦朴素的“原儒士大夫”,于是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们,他们怎么穿成这样?”查理高夫问,“他们和我们在平安镇看到的儒生好像不一样啊!” 郑经治下的台湾也是有儒生,也有儒家的书院,郑经自己也是一副看着很好欺负的士大夫打扮。 而出现在揭阳北溪码头上的这些儒者,怎么个个都带着砍人的宝剑,腰带上好像还挂着可怕的手榴锤,而且人人都胡子拉碴的,看着就很凶! “当然不一样了!”纪大宝这时轻蔑地一笑,“这帮人自称是什么原儒,还胡说什么大明亡天下就是因为天下士大夫腐朽堕落,没有祖宗砍人的武艺和勇气!所以他们要和春秋战国甚至更古的儒生一样行事,坚决反对铺张浪费,要把每一个铜板都省下来用在刀刃上真是抠得要命!” “天主啊,”查理高夫吸了口凉气儿,“他们,他们竟然是儒家清教徒!” 这种风格让他想到了不列颠老家的那群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就知道和天主教徒甚至新教徒为敌的清教徒疯子! 第97章 真香 刀疤荣和查理高夫乘坐的鸟船,一先一后靠上了揭阳北溪的码头,当跳板被放下来的时候,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在码头上响成一片了,同时响起来的,还有喧闹的锣鼓声。 原儒也好,儒家清教徒也罢,必须的礼节,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这帮人总还是要做到位的。现在是有朋自远方来,当然要隆重迎接了。但“有德君子”还是要装的! 而装成“有德君子”的朱三父子看着还真是很有威慑力——大高个,长胡子,布衣角巾,长剑天雷,往那里一站,谁都知道这就是不要钱、不要官、不要命,只要仁义道德的狠人君子了。 而且朱和墭为了凸出一个“狠”字儿,还特意从队伍当中挑选出七十二个胡子男,也都装成又穷又狠的原儒这叫“古有孔门七十二贤,今有朱门七十二狠”! 虽然这些“狠人”论起大道不一定比得过“贤人”,但是一个一个手榴锤丢出去,一般能让对手躺平讲理他们现在还不行,但他们能解决讲理的和不讲理的对手! 这也是道理! 朱和墭还振振有词的和大家说了:“君子之口是不能替代君子之剑的,执剑的邪魔只能由执剑的君子去砍死!” 而刚才在船上觉得朱和墭很“渣”,大波玲很“妖”的刀疤荣,在近距离感受到这帮“朱门狠人”的狠劲和杀气之后,突然觉得有个大波玲跟着朱和墭也好。 大波玲这人其实还是不错的,挺讲义气,也很够朋友,要不然光靠一个“大肚嫂”的身份,也不会有如今的江湖地位。也许可以让她照顾一下自己的妹子淑真,免得她被朱和墭欺负 他刚琢磨到这里,忽然就闻见一股奇香扑鼻而来,抬头一看,发现天王朱、火炮朱、大波玲和诸葛军师四个已经迎着他上来了。 这香味应该是从大波玲身上发出的?刀疤荣心说:“那几个装穷的原儒也不可能带着那么高级的香囊啊要那样还装什么穷?这一定是大波玲的香囊,是用来勾住火炮朱的!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他正在替自己的妹子担心的时候,天王朱、朱和墭、大波玲和诸葛军师已经到了他跟前了。这四个人跟他都是老相识了,这会儿见了面当然是非常客气的见礼和寒暄。天王朱和朱和墭也不端着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架子,看见刀疤荣要行礼,马上就双双出手架住他,然后热情的和他招呼。 “刀疤荣,自家兄弟,不必多礼!”天王朱和刀疤荣的确是多年的好友,脾气又相近,如果不是天王朱和邱辉拜了把子,他俩没准就结拜了——幸好没结拜,要不然邱淑真也成了朱和墭的姑姑。 朱和墭也附和着道:“是啊,邱大哥大过年的还跑那么老远过来送亲送粮,我父子该向你行礼道谢啊!” 说着话,他还有点心虚的想找小美女邱淑真的身影——唔,现在封建社会嘛!他也只好“入时随俗”了,所以他现在既想要大波玲,也想要邱淑真。 不过他并没有找着小美女——这就是娶大家闺秀不好的地方了,她们是讲男女授受不亲的。两边没定亲的时候还有见面的机会,但是现在定了亲,那就别想了。再见面的时候,那就要“牵手”了! 唔,邱淑真这还是海寇家出身的“野蛮闺秀”,如果是士大夫家的闺秀,那就得是一见面,就“牵手”,绝对是闪牵啊!够刺激? 诸葛军师这个时候也凑上来道:“邱总兵,你们这次来的可真急啊,现在正月十五都还没到呢!” 能不急吗?邱荣心说:“大波玲都急成那样了,我们要不急一点,回头大波玲再生个儿子,以后还不得骑到我妹子头上?” “阿荣哥,您可闻见奴家身上的香味了?”看见邱荣脸色不予,大波玲厚着脸皮就上去和邱荣说话了,而且一开口就说起自己身上的香味了。 邱荣这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问题好像有点敏感啊! 这大波玲倒是皮厚,说着话还拿出个小酒壶递给邱荣,“阿荣哥,这是世子爷闲来无事调配的香酒,一个时辰前他就拿这酒喷了奴一身,到现在味儿还没散。这瓶就送给淑真妹子了,算是奴这个当姐姐的一点心意了。” 什么?姐姐?邱荣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心说:“这辈份不是这么叙的,我妹子是正妻,是主母!怎么能叫你姐姐?还有,我妹子不会喝酒。算了,这瓶香酒还是我喝了!” 想到这里,刀疤荣就收下了酒瓶子,然后便上前去和朱天王、诸葛军师他们俩说话了——他得和他们说说安排妹子邱淑真住哪儿,这事儿得和“长辈”说,不能和新郎官说,特别是不能和朱和墭这样不怎么守规矩,而且还特别好色的新郎官说! 就在刀疤荣和朱天王、朱和墭等人见面说话的时候,乘坐着另一艘鸟船抵达的查理高夫,也到了揭阳县的北溪码头上。 他在近距离观察了一番这些“朱门狠人”之后,觉得自己这回怕是很难达到目的了。和清教徒疯子讲什么“基于实力的规则”能管用吗? 好像不管用?要管用的话,他们英格兰的大王查理一世就不会被清教徒疯子克伦威尔砍死了。 正想着自己该用什么办法和这帮不讲道理的儒家清教徒沟通,让他们相信由不列颠东印度贸易公司垄断的自由贸易,才是最符合大明利益的时候。 朱和墭已经趁着天王朱和刀疤荣说话的机会,带着大波玲一块儿向查理高夫和纪大宝走过来了。 查理高夫和纪大宝在朱和墭攻破揭阳县之前就已经在陈永华的介绍下,已经互相认识了,所以现在也用不着邱荣再介绍一次,见了面就寒暄了起来。 而在朱和墭、大波玲和查理高夫、纪大宝寒暄的时候,这两人已经闻见香水的香味了。 纪大宝对这香味没什么感觉他对大波玲倒挺有感觉的,但是看见朱和墭的狠样,还是非礼勿视! 可是查理高夫的兴趣马上就起来了,不仅是对大波玲的兴趣,还有对香水的兴趣。 西洋人的体味儿很大,而且这个时代的西洋人普遍不爱洗澡,大多是臭烘烘的,为了让自己的味道闻上去不那么像臭肉和垃圾,他们通常会用香粉或效果很差的匈牙利水来掩盖。 而无论是香粉还是匈牙利水,所散发的气味都没有大波玲身上散发出的香味那么好闻和浓烈啊! 这是什么香料?如果卖到欧洲去,一定会值不少钱的! 如果这香味能够保持较长的时间,那可就更值钱了,而且这还是独一份的好买卖! 想到这里,他也不管什么东方礼节,直截了当的就用不大熟练的汉话对大波玲道:“夫人,您今天闻起来可真香啊!” 第100章 三江感言——活埋大清朝 这是历史的清史民国板块唯一一本还在更新的未上架新书的三江感言! 真是一言难尽啊! 想当初罗罗刚刚踏入网文界成为写手的时候,历史的清史民国板块是绝对的半边天。奥斯卡的《纂清》、《1911新中华》,有时糊涂的《民国投机者》,天子的《铁骨》,银刀驸马的《蝴蝶效应之穿越甲午》,河马散人的《调教太平洋》,青玉狮子的《乱清》,吴老狼的《逆天吴应熊》等等等等太多优秀作品了! 所以当时新入行的罗罗也跟风在清史民国这块写了三本书,虽然水平不高,不能和以上这些大神精品相比,但是借着清史民国的热度,也攒了一些人气,让罗罗渐渐的在网文这一行有了个立足之地。 可没有想到,曾经繁荣如此的清史民国板块,现在居然落到了只有一本还在更新的新书的地步。但罗罗还是怀念往日清史民国板块的火热,还妄想着可以做一块引玉的顽石,把这个板块稍稍的带热一些,所以才有了这本《活埋大清朝》。 这本书真心写得不易,而且也烙着罗罗搞笑历史文的印记,的确没有那种能感动读者的英雄气,可能无法令广大“老白读者”们满意。 但是罗罗恳请你们看在《活埋大清朝》已是唯一的份上,多多的支持! 如果大家不想以后连一本清史民国的板块的新书都没有,那就请把罗罗的这本《活埋大清朝》当成引玉之石,当成千斤之骨。一个收藏,几张推荐,几个订阅,又值几许? 也许七月、榴弹、要离、柯山梦他们看到罗罗这样的扑街也能在清史民国这块混个精品,就觉得这个板块还能写写呢? 所以罗罗在这里,也把首订求了。11月1日上架,如果首订能到3000,那么罗罗在11月2日将狂更30章,以回报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 大罗罗拜上! 第101章 朱三太孙,你犯错误了!(狂求收藏) “天王朱啊,你是怎么教你阿仔火炮朱的?他怎么敢把大肚嫂给收了房?那可是大肚嫂啊!你都得叫她一声大嫂的,现在你的大嫂都是他的女人了,你该管他叫什么?叫大佬吗?” “就是啊!天王朱,我那契仔,你的亲阿仔也太不像话了,潮州府那么多的女人,他收了谁不好,偏偏把大肚嫂给收房了!我以后应该管他叫大佬还是管他叫契仔?” “就是嘛!大佬的女人他说收就收,害得我费尽口舌去和一般兄弟解释,真是麻烦死了!” “他还把难的宝贝铜壶壶儿给炸了,那可是难就先帝那里得来的,是难的吉祥物啊,他不说一声,拿了就去炸着玩了!” 监国府三堂当中,这个时候一群喝多了“酱香型御酒”的老男人正聚在一起批斗朱和墭呢!而且是当着朱和墭他阿爸,潮州三太子朱慈炯的面在批斗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不过那个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此时也喝多了几杯,脑子糊涂了,不仅不指出这几个“大逆不道”之辈的错误,反而和他们同流合污,一起说儿子的坏话。 “这衰仔从小就欠管教,我这个当老豆的又忙着反清复明,没有功夫教他。大肚嫂上山后,我看大肚嫂知书达礼,又是大户人家出身,就请大肚嫂当那衰仔的女先生,没想到” 唔,给个青春期少年介绍个身材惹火的大姐姐当女先生,这个天王朱也真不知道在安什么心?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从小就不爱学习的火炮朱在跟着大姐姐大波玲学习文化知识后,那是一改往日的不爱学习的毛病,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大波玲泡在一起。文化知识也突飞猛进,没两年就练了一手簪花小楷,还能背诵好几百首唐诗宋词。 可惜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话一点没错!哪怕差着辈份,哪怕还有师徒之名,都不能阻止这对孤男寡女越来越要好 “定王殿下,贫道早就和你说过大肚嫂和世子爷会好上,你就是不相信啊!” 摇着狮头鹅毛的扇子在这里充事后诸葛亮的当然诸葛军师了。 朱天王瞪了这个大军师一眼:“你个事后诸葛亮,你什么时候说过那衰仔会和大肚嫂好上?” 诸葛军师摇着鹅毛扇子,振振有词道:“贫道不是说大肚嫂和世子爷有缘,让她教世子爷,世子爷一定会出息的?现在世子爷出息了没有?” “那衰仔”朱天王一下没话了,火炮朱现在出息大发了! 诸葛军师那是得理不饶人啊,接着又道:“贫道之前还给大肚嫂算出过大富大贵的旺夫命,世子爷前脚刚把大肚嫂收了房,后脚就开办朝廷了,够旺夫?” “旺夫命?不是克夫命吗?大肚哥不就给克死了?”天王朱还是不信邪,当时就怼了诸葛军师一句。 他和诸葛三和老相识了,大家一起从广州城逃到文安城,又一起从文安城逃到潮州府。 这个牛鼻子老道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就是满口胡言忽悠人的大骗子! 不过诸葛军师现在可抖起来了,不买天王朱的账,还振振有词道:“的卢还仿主呢,刘皇叔骑着怎么就成了救主的好马?大波玲一看就是旺夫的样子,只是一般的男子驾驭不了,才会被克!就得世子爷这号有帝王血脉,而且年轻气盛火头大的这叫猛人骑烈马,降得住!”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笑着道:“这不,又有好事儿了!世子爷得了大波玲,那就是好事不断,旺得不要不要的!” “又胡说!”天王朱话音刚落,门外面就传来了朱和墭的声音。 “阿爸,阿爸你在这里吗?好消息!哈哈哈!” 真有好事儿? 喝得半醉的朱天王愣了愣,还没开口宣朱和墭入内,那位朱三太孙就自己推门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喜滋滋的大波玲。 朱和墭一进门,就看见天王朱、刀疤荣、勇猛苏、庞太监、于老爷子还有诸葛军师都在呢!而且所有的人都等着眼珠子看着他,看得这个朱三太孙都有点心虚了。 这帮人聚在一起在干什么?不会在说我坏话? 他这儿正犯疑心病呢,大波玲已经欢乐的开口了:“世子爷和不列颠人谈妥了,大明春酒卖出了一斤八钱银子!高夫先生定了五千斤,而且还答应预付一半货款,也就是两千五百两,全数用红夷大炮、斑鸠脚火枪、火药、弹丸抵账!另外,我们的特别白白糖比普通白糖也能再贵两成,每斤涨十五文” 一斤酒卖八钱银子!这什么酒啊? 而且还预付半款,还用枪炮火药抵账! 另外,白糖也涨了两成! 天王朱、刀疤荣、勇猛苏、庞太监、于老爷子都给惊呆了,甚至都替朱和墭内疚了。 这个朱三太孙宰人的刀磨得也太快了? 接着这几个人又把目光投向了大波玲果然旺夫啊! 诸葛军师则是一脸得意,用力摇着羽毛扇子,“看到没有这就叫旺夫!这大肚嫂的旺夫命就是一团火,你得压得住才行。压得住,就能得旺上天去,压不住就得给烧死!大肚嫂,世子爷压得住你吗?” 这问题问的 大波玲脸都红了,但她还是结结巴巴说着:“世子爷当然压得住奴,他多凶啊!” 凶? 喝得醉醺醺的刀疤荣一下就紧张起来了,他和他爸爸大佬辉最担心的就是火炮朱的“凶”,可别喝醉了酒,发起凶性来打老婆! 想到这里,这个半醉的刀疤荣张嘴就道:“火炮朱,你以后可不许欺负我阿妹!你要喝醉酒打老婆就只能打大波玲!” 打大波玲?还喝醉酒朱和墭听了这话都莫名其妙,心想:“我什么时候喝醉过?我们干高仿名酒能贪杯吗?要贪杯不得天天烂醉如泥,还怎么做买卖?而且我怎么舍得打姑姑?我要打也打你这个乱说话还没大没小的大舅哥!” 他刚要开口教训刀疤荣的时候,诸葛军师已经抢着说话了,“就这么说定了大波玲,你以后就是邱四姐的媵女了,可得替邱四姐担待着点儿!” “鹰女”? 天王朱、朱和墭、刀疤荣这些人都没明白,大波玲不属老鹰啊,怎么变成鹰女了? 但是出身大户人家,知书达礼的大波玲已经反应过来了,马上接过诸葛军师的话:“好好,奴家以后就是淑真的姐姐,她是妻,奴是媵,世子爷要发了脾气,奴一力承担,绝不让淑真受半点委屈!” 媵女指得是侄娣从嫁者,春秋战国及之前的贵族婚姻中常有这事儿。媵女虽然也属于妾,但地位比普通的妾高得太多了。而大波玲又“强认”邱淑真为妹妹,把自己的身份往上又抬了抬。 说着她又给刀疤荣行了一礼,“刀疤荣,你以后就是奴的干哥哥了,哥哥在上,妹妹有礼了!” 妹子?刀疤荣都懵了,前两天还是伯母呢,这一眨眼就成妹妹了,这辈份变得也太快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办的时候,摇羽毛扇子的大军师已经凑上来说悄悄话了:“刀疤荣大波玲可是说话算话的女中豪杰,她自认为媵女,那以后就一定会好好辅佐你四妹的!” 这下刀疤荣总算反应过来了,赶紧对大波玲道:“苏,玲妹妹,免礼,免礼,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诸葛军师这个时候又开始数手指头了,掐指一算就道:“五天后的正月十五日就是大大的吉日,不如趁热打铁,把世子爷的婚事儿给办了!” 第102章 可喜、可爱、可乐 大清康熙十一年,正月十五日。 广州府旗城校场当中,一片肃杀景象。 旗下兵将,绿营战士,丁余健儿,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只是肃立在校场当中。兵甲整齐,刀枪林立。 他们就是由跟着尚可喜叛国投敌,助清为虐,屠杀起汉人同胞比满洲人还凶残的汉奸以及奸二代、奸三代。在“吴尚换藩”的消息传来之前,这帮尚记汉奸和奸二代、奸三代都在打养寇自重的如意算盘。谁也不愿意去和潮州三太子、潮州三太孙火并。 在他们看来,当年搞死汶村的唐王和明朝大将军王兴,就是一个极大的失策,如果汶村的明朝余孽还在蹦跶,大清朝廷怎么都不会考虑削藩啊! 同理,吴三桂也不该搞死永历帝如果永历不死,唐王尚在,那个少年英主康熙小爷,无论如何都不会堂而皇之的把“三藩”写在南书房的柱子上,当成要解决的第一大难题看待了。 所以当潮州出了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好消息传到广州的时候,这帮奸一代、奸二代、奸三代全都跟平南王世子俺答公尚之信一个心思。 这寇稀罕着呢!必须得好好养着,不能让他们灭亡了! 结果谁也没想到,康熙皇帝只用了一个“吴尚换藩”的小花招,就把平南王府上下的旗人、旗丁,还有平南王府直辖的绿营兵全都逼急眼了。 虽然他们知道吴三桂那个老乌龟一样天天在后悔搞死永历皇帝,如果让他来广东以后一样会养寇但平南王府下属的这些奸人在广东好日子过着,谁愿意去云南吃苦? 所以主张养寇的尚之信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平南王府的汉奸们抛弃,之前因为主张剿寇而被大家伙一起架空的平南王尚可喜也同时拿回了久违的权力。 拿回权力之后,尚可喜立即就开始调整策略了。先派次子尚之孝替代长子尚之信去潮州督军,但是也没啥效果。毕竟潮州前线的军队中只有尚之孝麾下的四千多人有“移藩云南”这把刀子悬在头顶上。 其余的万把人,可没感到这种压力,也没什么兴趣帮着平南王府的这群大爷去拼了命毕竟广东这边最大一份的油水,都被平南王府的人吞了,现在还能别人拿命去拼,好帮他们留广东继续骑在大家伙脖子上作威作福买吗? 所以被尚可喜派去潮州督军的尚之孝把自己督成了个孤家寡人,幸好他也没头脑发热,领着自己的四千人去硬打揭阳。要不然这会儿尚可喜也别大点兵了,直接收拾行李准备去云南喝西南风! 而大年三十这天,祖泽清和刘玄初结伴来平南王府“看房子”的举动,则极大的刺激了平南王府上下。 本来还有些人抱有幻想,以为康熙皇帝不会真的想把吴三桂这只大老虎移来广东。 结果大家伙大过年的时候就听说吴三桂派人来广州“看房子”了! 稍后他们还听说平西王府的人居然在祖泽清的广州府邸中开设了“平西王府广东粮台衙门”! 好嘛,吴三桂这就要来接收广东了! 就在大家伙快要急死的时候,尚可喜、尚之信、尚之孝还有续顺公府的太夫人尚淑英终于团结起来一起爆发了! 尚可喜在大年三十晚上下达了点集令旨,第二天正月初一就把藩下的都统、副都统、参领、佐领,还有直属藩府的几个没有固定防区的总兵,全都叫到了王府举行军议。 军议完毕就下达了大点兵的令旨! 那是全藩总动员啊! 不仅藩下的旗兵将士和绿营兵官兵要出动,连藩下奴才和旗军、绿营丁余都出动了那可真是要拼了! 在尚可喜、尚之信、尚之孝的努力下,算上已经到棉湖寨的三四千人,平南王藩下这次总共拉出了两万三千余人。除了尚可喜和他的老兄弟尚可爱之外,其他人都在十五岁到六十岁之间,差不多算是倾巢而出了。 校场当中,平南王府的一万八九千人马都排列得整整齐齐,鸦雀无声。其中至少三分之二的兵将都披上布面铁甲,还有许多人头上扣了枪盔。至少还有一千人是牵着战马站在校场当中的,他们是平南王府的马队铁骑,是尚可喜的王牌! 校场之外,三骑得得,并排而来。马上三老者两胖一瘦,都披着做工上乘的布面甲,头戴避雷针盔。 中间那人穿着身黄色的布面甲,布面上还绣着龙纹,一看就知道是御赐之物。不用说了,这人一准就是大清平南王尚可喜了。 位于尚可喜的左边儿的那人,则穿着身蓝色的布面甲,容貌和尚可喜竟有几分相似,只是更胖一些,腮帮子都鼓出来了,这老头正是尚可喜的二哥尚可爱,也是尚可喜唯一在世的亲兄弟。 在尚可喜的右边,则是个有点干瘦的老者,一张没有几两肉的长脸阴沉沉的,看着就怕人。他名叫尚可乐,是尚可喜他爹尚学礼的养子,同时也是尚可喜的心腹老将,在平南王府中一直享受尚家一门元老的待遇。 尚可爱和尚可乐都已经老了,早就退居二线,只是挂着副都统的名义,住在广州府旗城里面吃喝玩乐。 如果不是康熙皇帝的“尚吴换藩”把尚家一门逼急了,尚可爱、尚可乐是怎么都不可能被尚可喜请出来再披战甲的。 可现在这两个老人家不出山也不行了,因为尚家年轻力壮的男丁,只要人在广东的,都得跟着尚可喜一起出兵这不仅是为了最大限度的集中力量,也是在表面尚可喜一家的决心。 必须和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拼了。 可广州这边也需要人镇守啊,所以尚可喜就只能动员了藩下的老旗人和还没有成丁的小旗人,以及一些旗人姑奶奶镇守广州府城。 而要管住这帮老少爷们和大娘们,也就只有请出尚家的“可爱”、“可乐”这两尊大神了。 “二哥,六弟,”当尚可喜即将领着两个兄弟进入校场的时候,这老家伙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勒住战马,然后就问可爱、可乐道,“你们知道我请你们俩出山为的是要提防谁吗?” “那还用问,”老胖子尚可爱笑道,“当然是防着祖泽清那条吴三桂的恶犬了!你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儿,没有你的手谕,我说什么都不会把祖家的兵马放进广州城!” 尚可喜点点头,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四哥,”尚可喜的干弟弟尚可乐似乎还有点不大理解,“为什么要那么提防祖泽清?您难道是怕他勾结吴三桂造反,夺了咱们的广州城?” 尚可喜摇摇头,“皇上已经给吴三桂下了廷谕,说了换藩的事情,如果我们此次东征旗开得胜,自然没有什么。可万一遇到些挫折,吴三桂就有可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勾结祖泽清强取了广州城。到时候皇上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尚可乐还是不大相信,“可是吴三桂的云南和咱们的广东中间还隔着个广西,他的大军根本过不来啊!” “哼!”尚可喜只是一声冷哼,“老七,你以为那孔四贞会替咱们挡着吴三桂?你可别忘了,她爹是咱们家的仇人!” “对!”尚可爱一张老脸也拉长了,咬着不剩几颗的牙齿道,“老七,你难道忘了,之忠、之义、之宝、之麻他们都是被那臭娘们的爹给害死的!姓孔的和咱家有血海深仇啊” 第104章 坏,并快乐着! 大明永历二十六年,正月十五日,上元节,吃汤圆,宜嫁娶,宜动迁。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动,揭阳县城内的世子府左近,人头涌涌。大家都挤在大门口朝里面喜气洋洋的瞅着嫁新媳妇儿。今儿要娶媳妇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如今揭阳县城内的“一字并肩王”,虽然名义上是大明定王世子,但实际上的权力甚至还要压过他老子监国定王的朱和墭! 揭阳城就是被这位据说是崇祯皇帝孙子的人,带着三百个装成八旗天兵的天降猛男,从领着三四千大兵的刘进忠、凤鸣山手里硬生生的强取下来的。 揭阳县城内的百姓,大多都亲历了这场以一敌十几的夺城之战。其中有些人还亲眼目睹了朱和墭带着“八旗兵”浩浩荡荡开进县城去县衙捉拿几个狗官的大场面! 所以他们现在都有点相信这个朱和墭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把反清复明的事业给搞成了。 同时,他们也替大明朝惋惜。当年的崇祯皇帝若是有他孙子那么猛,兴许大明朝就能混到如今了这样潮州这里的百姓,也就不用吃那么多的苦,死那么多的了。 而在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统治揭阳县城的这一两个月间,揭阳县城内及其周边的百姓,也感到了那么一点儿积极向上的“新朝气象”。 首先是当官的当吏的看上去都很复古,也很艰苦朴素。也不穿华丽的官服,一律都是布衣角巾麻带长剑看着就跟读书人要拜的孔夫子差不多。 其次是这些艰苦朴素的官吏,每天早上都聚集在大校场上齐声背诵《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背诵完毕之后,还得带着一颗为民为公的心去执法办差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密探可时时刻刻盯着这些人! 谁要贪污受贿,铁定会被当场捉拿,然后拉去大校场当中挨揍,贪多了还要杀头呢! 第三个让揭阳县城百姓感受颇深的变化,则是揭阳县城内的社会风气为之一变! 县城内的秦楼楚馆和赌档,在永历二十五年腊月三十日之前就全部消失了。 当然了,现在揭阳县城内也没有黑道上的兄弟包赌包娼收保护费了,也没有强盗团伙敢到揭阳县城外拦路打劫了。连揭阳县城外南北溪上的水寇都没了踪影。 可以说,现在的揭阳县城至少是整个广东社会风气最好,治安也最好的县城了。 而第四个让揭阳人民深刻体会到“天下为公”之法优越性的,就是即将从永历二十五年腊月开始逐步推行的“童男教育法”——凡是监国府直辖地盘上的童男,都必须接受至少四年的蒙学教育!而且是还是公办或是公助族办的。 通过以上这些手段,朱和墭仅仅用了不到两个月,就把“揭阳岛”上的三万人口都牢牢掌握住了,而且还拥有了一千多人的常备军。 而且朱家父子还在大佬辉的支持下,完成了揭阳县城的改造和布防。 这么一位在小小的揭阳县城愣是搞出了新朝气象,而且看着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的英雄娶媳妇,当然吸引了不少还在“放年假”的揭阳县民。这小小的县城当中也没有什么乐子,现在又是大过年的,大部分的买卖都不开张。 所以不少人就带着家小来了大校场看热闹了。 小孩子们在噼里啪啦的鞭炮雨中钻来钻去,大声笑闹。留在县城过年的锦衣卫兵丁们,全都换上了鲜红的袍服,喜气洋洋的在那里维持着秩序。 虽然这次朱和墭大婚有点仓促,但是这场面丝毫也不差了。彩画牌楼从新娘子们暂居的原清军揭阳协台的私宅一路竖到了世子府的大门外。世子府门外更是铺张,大门两边摆了许多满是糖供红枣花生的箩筐,地上也铺了簇新的条状红毡毯子。从达濠请来的乐手们呜哩哇啦地吹着弹着,礼宾司仪也穿戴整齐,也都一个个卖力无比。 戏台子也搭了起来,从达濠请来的潮剧戏班已经在世子府和监国府的大门外登台唱戏了!也甭管他们唱得好不好,这热乎劲儿总是有的。 宴席已经在世子府里面摆开了,从大门内一直铺开到了二堂。照例还是流水席,凡是“揭阳岛”上的官绅吏民,来的都是客! 朱和墭本人,现在也换上了大红的新郎官衣裳,带着苏占山、赵鸿逵、姑爷白、小公公、老虎邱等人,在大堂到二堂之间来回走动,一桌一桌的进酒——能在大堂、二堂内上桌的,都是有点头脸的人物,要不然就只能在仪门外的草棚子里面吃喝。 对于这些有点头脸的人物,朱和墭当然得进到礼数,所以就让苏占山、赵鸿逵他们携带了掺了水的低度朗姆酒,一桌一桌的敬酒碰杯。 虽然喝得都是掺水的假酒,但是朱和墭的心里还是兴奋到了极点。因为他今儿的新媳妇可不是一个,而是一对姐妹花! 而且还是非常神奇的一对姐妹花!潮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肚嫂大波玲,不知怎么成了大佬辉邱辉的干闺女,成了邱四小姐的干姐姐,今儿还要和妹子一块儿嫁给大明定王殿下的世子爷这可真是一段“佳话”啊! 这大波玲和邱淑真在大年三十中午的时候还是两辈儿人,大波玲和大佬辉那是一个辈份的,到吃晚饭的时候就是姐妹了,又过了几天,她们俩又得共侍一夫。 这可真是太封建了! 现在这“两姐妹”自己掀开盖头,正大眼瞪着大眼,坐在摆了些酒菜的桌边互相看着对方。 小美女邱淑真显得有点不高兴,小嘴撅着,一脸得不情愿——大波玲什么辈份?她凭什么和自己一起嫁给炮哥哥?而且还是“姐姐”,大老婆才是姐姐!到底谁是明媒正娶的? 大波玲则是一脸的无奈,邱淑真和朱和墭拜完天地被人搀进来后就拉长了脸。她刚才已经费尽口舌在哄了,软话不知道说了多少,可这小丫头还是一副哄不好的样子。 这可怎么办呢?待会儿炮仔来了能哄好她吗?要哄不好的话,以后夫妻三人的日子怎么过? 炮仔之前可说了,三个人也要相亲相爱! 她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听见守在外面的喜婆大声道:“新郎官世子爷驾到!” 听见世子爷到了,大波玲赶紧对邱淑真说:“淑真妹子,赶紧盖上红盖头!” 说着她就拿起自己的红盖头往头脸上一盖,整个遮起来了。 小美女却是哼了一声,扬起小拳头挥了挥,眼珠子转了转,这才把盖头盖上,静静等待朱和墭的到来。 也没让他等太久,朱和墭就大摇大摆的来了,一边走还一边笑,高兴啊!又结婚了上辈子结过一次,现在又一次,而且还有两个新娘子! 这封建社会真是太邪恶了!朱和墭心想:“可我怎么就那么快乐呢?难道这就是当坏人的快乐?” “哇哈哈”朱和墭大笑了起来,“娘子们,为夫来也!” 第105章 两个新娘子虽然盖着盖头,各自坐在一张特制的大床的两角,但是朱和墭却一眼就认出了大波玲——这身材可不多见啊! 不过他现在可不能扑上去掀了大波玲的盖头今晚的主菜,必须是小美女邱淑真啊!邱小美女才是明媒正娶来的大老婆,不把她哄好了,以后家庭纠纷可就没完没了啦!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一边笑着一边走向坐在大波玲对面的那个小一号的人儿。那个“大的”是大波玲,那“小的”自然就是小美女淑真了。 三两步到了“小淑真”跟前,朱和墭也不客气,直接伸出两只大手,一把就掀掉了盖在“小淑真”头上的红盖头。然后就看见了一个正在暗自落泪的小美女了! 哎哟,怎么哭了? 哭得还那么委屈是谁欺负你了?朱和墭那个心虚啊! “淑真妹子,”朱和墭只好哄啊,“你怎么哭了?” 邱淑真一听朱和墭发问,哭得当然就更伤心了,一边哭还一边告状:“炮哥哥,有人欺负我,你要替我做主” 有人欺负你?朱和墭心想:“那人就是我啊!我总不能替你打我自己?难道要跪搓衣板?这可不行,我是堂堂的潮州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怕老婆的。” “好好,”心里想着不能怕老婆,嘴上却答应得爽快,“淑真,你说,谁欺负你,我替你” “你替我揍她?”小美女可怜巴巴地看着朱和墭,“炮哥哥,她武功比我高,我打不过她。” 那一定就是我了!我武功很高的!朱和墭心里那个着急啊,可他还是点点头,“好!淑真,你说,他是谁?” 小美女抬起手就往朱和墭鼻子上一指,把朱和墭吓一跳,赶紧往边上一躲,还真躲开了。小美女的手指又一拐弯,就指向无辜的大波玲了。 “就是她!”邱淑真小嘴一撅,“欺负我的就是大波玲,快帮我打她!” 啊!朱和墭一下就愣住了,心想:“怎么是姑姑呢?姑姑多好的人啊,怎么会欺负你?” “淑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朱和墭当然得替大波玲解释了,是他对不起小美人,不能让姑姑受过啊! 邱淑真一脸委屈地看着朱和墭,“炮哥哥,奴家是随便冤枉人的小人吗?” “不,当然不是”朱和墭心想:“你是女子!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孔子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邱淑真道:“炮哥哥,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奴家就再说个大波玲该打的理由!” 还有理了你! 朱和墭不置可否,小美女则缓缓而道:“炮哥哥你和她好,收她入房,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对,没什么大不了的!朱和墭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邱淑真接着又道:“炮哥哥你是奴的夫君,你要纳妾,奴还能拦着?况且奴也知道你和大波玲从小就要好,如果不是大波玲有个大肚嫂的身份,你的正妻多半就是她了。所以只要奴入了门,哪怕你不提出纳大波玲为妾,奴也会提出来的。” 哎哟,你还挺会装好人的!朱和墭当然知道邱淑真这小丫头在说现成话,同时还在搭台阶。 “我就知道淑真你通情达理,”朱和墭赶紧顺着台阶往下走,“所以我朱三太孙的大房,无论如何都是你的!” 朱和墭说的也是实话,他和邱淑真的婚姻一多半是政治联姻。大佬辉掌控着达濠、海门、澄海三个海口,还拿着澄海县、潮阳县几乎全部的地盘。如今控制在手的乡都超过一百五十,人口十多万,实力几乎都要赶上延平王府了。 没有大佬辉的鼎力支持,天王朱和朱和墭两父子在揭阳县的统治就会立马崩盘! 而且,朱和墭还需要大佬辉支持自己,以确定自己在朱三太子集团内部的实际领导地位。 当然了,朱和墭坚决拿下大波玲,同样也有这方面的考虑,通过她把老苏兵的余党都收入帐下——如果朱和墭现在只是大南山上的贼头,他这么干会让那些喊大波玲“大肚嫂”的老苏兵们恼火。 但他现在已经是朱三太孙,还有了半县之地,而且还实实在在的打败了刘进忠、邓光明这样的狠角色,算是在广东这块立起字号了。 所以他和大波玲好上,就等于给了这群老苏兵一个攀附的登天梯! 他们这些人和大清朝是死对头,当然希望当个反清的开国功臣了! “可是大波玲却当了奴的干姐姐!”邱淑真话锋一转,开始“难养”了。 这妞看着甜甜美美的,但却不是个好欺负的软妹子,关键时刻,还是很会据理力争的,“奴虽年幼,却是正妻!大波玲虽然年长,却是媵女。哪有正妻当妹子,媵女当姐姐的道理?炮哥哥,你说大波玲该不该打?该不该行家法?” 这个朱和墭已经明白了,这是在宫斗呢! 之前大波玲放大招,骑到了邱淑真这个小丫头正妻脖子上,现在邱小美人开始反击,要行家法了。 不过淑真这小丫头能有多少手段心机?怎么可能是大波玲的对手?算了,还是哄哄她!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点点头道:“淑真,你说的对她的确该打,该家法伺候!” 他的语气已经放沉,装得很生气的模样,“玉玲,你爬到淑真头上的确不对,以后不能再当淑真的姐姐,只能当妹子!即便淑真不说,为夫也不能纵容你这么干,所以这家法为夫亲自来行,不关淑真的事儿,你服还是不服?” 说完,朱和墭就走到大波玲跟前,也掀掉了她的盖子,盖头下的那张娇艳如花的面孔上,依旧堆满了甜美的笑容,还给说要拿她行家法的朱和墭丢了个媚眼儿。 “玉玲,”朱和墭赶紧用身体遮住大波玲的脸,然后用教训人的语气质问道,“你服不服?” “服,奴心服口服奴以后一定夹起尾巴做小,淑真姐,您就饶了奴这一回!” 邱淑真这下满意了,叹了口气道:“那好,家法就免了玲妹妹,以后我是姐姐,你是妹妹,一起伺候好夫君。” 大波玲赶紧起身,给邱淑真行了个福礼,“玉玲多谢大姐。” 呵呵,这就姐妹情深了? “等等!”朱和墭面孔板着,又看了眼一脸偷笑的大波玲,“玉玲,跪下!” “哦。”大波玲倒是听话,乖乖的就在朱和墭跟前跪了。 朱和墭板着面孔道:“玉玲,淑真饶你,我可不能饶你你现在先回自己房间等着,等我和淑真圆完房,就来给你行家法!” 说着他就大手一挥,“去等着!” “哎。”大波玲应了一声,又向朱和墭拜了拜,才乖乖地起身离开了,这认罪伏法的态度好的真是出奇啊! 朱和墭看她走了,才回头笑着对邱淑真道:“淑真,这大波玲向来号称蛇蝎美人,狡诈阴毒的很,必须得狠狠管教。不过你以后不要自己出头,你跟我说就是了,恶人我来当。我是你夫君,一定是向着你的,我帮你教训她,保管把她管得服服帖帖!” 邱淑真看着朱和墭一脸大胡子的凶恶模样,心又有点软了,怯怯道:“夫君,待会儿你打大波玲的时候,一定要轻一点不过也别太轻了!” “好,都听你的!”朱和墭笑着道,“淑真,夫人,现在时候可不早了,咱们该圆房了!” “嗯,”邱淑真点点头,笑着问,“炮哥哥,圆房是什么意思啊?” 是啊,圆房是什么意思啊?朱和墭想了想,居然也不知道!他那么大的学问,居然不知道圆房是什么意思?这个词儿从小学念到大学,语文课上都没教过啊! 第106章 朱和墭,你头疼吗 刘玄初明面上让杨起龙代表自己走一趟潮州和漳州、福州,但实际上的意思却是让杨起龙走一趟揭阳去给朱和墭报信儿。 当然了,给朱和墭报完信后,他还是可以往漳州、福州和潮州府首县海阳走一遭的。吴三桂早就写了给耿精忠、赵得胜,还有刘进忠的亲笔信,并且都交给了刘玄初。 这三封信上虽然都是一些问候的屁话,但是却足以证明持信者的特使身份——吴三桂和这些人的密谋,当然不会明明白白写在信上,而是由持信的密使口头转告,口说无凭嘛! 除了这三封信之外,吴三桂还给杨起龙发了一张通行令牌虽然是平西王的令牌,但是在如今的广东,也已经很管用了。 毕竟下面当官的人都知道吴三桂马上就要来广东当藩王了,在这种情况下,谁肯得罪平西王的心腹? 另外,杨起龙也有个候补县令的官身,是个西选官,是在吴三桂被剥夺云贵地方将吏任命权之前,由吴应熊帮着办下来的。虽然一直都是候补,但终究是个官身,在外走动的时候非常方便。 所以在当日的誓师阅兵之礼结束后,没等尚可喜领着他的大兵开出广州城,杨起龙就拿着刘玄初给的吴三桂的亲笔信,连夜离开了广州城,一路兼程,赶去潮州给朱和墭报信儿了。 当杨起龙一路风尘仆仆往揭阳而来的时候,双倍新婚燕尔的定王世子朱和墭正在后院的阁楼上和大波玲、诸葛军师、庞太监、于老爷子、郭师爷这些组织的核心成员,以及送妹子出嫁后就一直留在揭阳的刀疤荣,在商量一件让所有人都有点头疼的大事儿。 这大事儿当然不是怎么打退尚可喜了,他们还不知道尚可喜已经誓师出兵了呢! 现在让他们头疼的大事,是替朱三太子朱慈炯,也就是朱和墭他老豆娶媳妇! 朱和墭这个朱三太孙一回就娶了俩媳妇,身为老豆的朱三太子要娶个填房也不为过? 所以就在朱和墭和邱淑真、大波玲圆房后的第三天,朱三太子就在酒桌上(潮州的婚宴当然得吃上几天了),借着酒劲儿和他的义兄于老爷子、军师诸葛三和,还有东厂督公庞太监说了想娶媳妇的事儿,而且还对未来的媳妇提出了要求。 要求还挺多的。 替朱三太子传话的是崇祯皇帝的“契仔”于老爷子,他对朱和墭说:“契仔,你阿爸说了,他也没什么要求,就想要个大户人家、书香门第出身的,能知书达理的。” 朱和墭点点头,心想:“这要求不高,虽然我的‘新老豆’年纪不小了,也没文凭,在北上广深也没房子,还有二十多岁的儿子。但他现在的工作不错,是大明监国定王!有这工作,娶个大家闺秀是没有问题的。最多就是胖点、丑点” 可于老的话还没说完,他接着又道:“你阿爸还要求他未来的媳妇皮肤白一些,样貌美一些,波大一些,屁股也大一些,但是腰不能粗。另外最好还能会一点武艺!” 于老爷子一边说话,一边皱眉。这要求好像挺多的!另外,于老爷子好像认得一个女人符合天王朱提的所有条件,这女人是谁来着?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朱和墭的听了于老爷子所说的天王朱的择偶标准,也是眉头大皱——这怎么是照着大波玲来的?他什么意思?难道一直在暗恋大波玲吗?大波玲之前是他大嫂,现在是他儿媳,他怎么可以这样?他的义气呢?他的天理呢?他不会想学唐明皇? 不行!朱和墭心想:“我得把兵权再抓得紧一点!” “玲夫人呐,天王朱想要的人好像和拟差不多啊”庞太监也真是自由自在惯了,嘴上少了个把门的,直接就点破了那层窗户纸。 点破之后,这庞太监还不自知失言,居然还问羞红了脸的大波玲,“玲夫人呐,你娘家可有和你长得差不多的妹妹?如果有的话,这事儿就好办了。” “厂公,奴娘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大波玲没好气的看了眼庞太监,早就被大肚苏连累的没什么人了。 大波玲家里原是潮州豪门,后来和大肚苏一起抗迁反清,失败后遭到清兵屠戮,几乎灭族,剩下一些人也都逃散略尽,现在虽然派人去找了,但也没找回了几个,而且都没大波玲那么漂亮。 郭师爷看见场面有点尴尬,赶紧开口转移大家伙的注意力,他笑着问:“玲夫人,尼了在潮州一带人头熟,知道有哪家的闺女能合了大王心意吗?” 大波玲秀眉紧锁,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哪儿有啊,算上大佬辉和刘国轩的地盘,咱们手头才四个县,称得上大户人家的倒不少,可这书香门第,就实在太少了。” 这个时代的潮州人不怎么爱读书,不过书香门第其实也有几家,比如那隆井都马家就是个书香门第。可是他们家的人都长条形的,不符合天王朱的要求啊! 于老爷子家也勉强能算个书香门第,但是他家也没合适的。于老爷子家的闺女都胖胖的,一张圆鼓鼓的面孔,身材也都普通,而且识字儿也不多,更不会武艺。 而其他几个书香门第,在大波玲印象当中,好像也没有特别出色的姑娘。那些待嫁闺中的,不是胖的,就是矮的,要么就有张麻脸,有几个模样过得去的,也没大波玲那么好的文化和武艺。 “我倒是知道一个姑娘挺合适的。”刀疤荣这个时候忽然开口了。 “是吗?谁家的姑娘?”朱和墭顿时就来了孝心——这个大波玲不怕贼偷,就怕爹惦记啊! 所以他得赶紧给自己找个新妈! “续顺公沈瑞的小姑子漂亮!”刀疤荣道,“那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把刘进忠的儿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那刘进忠被他儿子逼得没办法,只好去跟续顺公府提亲,结果被邓光明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给挡回去了。因为这事儿,刘进忠还让人在潮州府城内扎了篱笆,和续顺公府不相往来了。” “对对,”庞太监一拍大腿也道,“难也想起来了,沈家的女子都长得出众!他们家的副将、总兵,就是靠家里面的闺女睡出来的!” 这个续顺公府也挺没牌面的,别的军阀靠打,他家靠女儿和姐妹和人睡。先是睡服了毛文龙,然后又“放倒”了其他一些皮岛军的高级将领,从而奠定了沈家的军阀地位。 “可续顺公府能算书香门第吗?”朱和墭马上发现不对了,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他家什么人?大逆不道啊!是叛国投敌的逆贼啊!而且他家的小姐我们怎么搞到手?” 众人一听也对啊! 续顺公府的女人怎么都不能给朱天王当正妻啊! 况且人家现在还在潮州府城里躲着,抢也抢不来啊,而且就算抢来了,那也不值钱了,怎么可以当定王妃呢? 可是上哪儿去找出身好,长得好,身材也婀娜的大家闺秀给天王朱当老婆呢? 正琢磨着呢,他的弟子,内厂督公兼世子府总管,小公公庞思明的声音忽然从阁子外面传来。 “世子爷,有一个杨起龙杨先生说是您的故旧,想要求见!” 第107章 草台朝廷,左右军师 杨起龙的到来,打断了正在进行的秘密会议,除了大波玲之外,其他人都跟着朱和墭一块儿到了世子府的仪门外迎接,将这位活跃在反清复明隐秘战线上的功臣,请进了世子府的二堂。 双方分宾主落座,寒暄了一番之后,杨起龙就入了主题,对朱和墭道:“世子爷,正月十五日,尚可喜就在广州誓师了这回他可来真的了,光是平南王府藩下的旗军、绿营、旗奴和旗丁就拉出来两万几千人,还拿出了多年积攒下来的三十二门澳门造红夷大炮和许多火枪、火药! 顺德镇、东莞镇、韶州镇、碣石镇都得到令旨,要出兵参战。广东提督、两广总督、广东巡抚的标兵也会参战。再加上续顺公府和潮州镇的兵马。这回尚可喜至少能拉出五万大军,可算是倾巢而出了! 另外,新任的福建水师提督施琅也日夜兼程南来,这几日就能抵达漳州了。” “什么?”朱和墭刚才还挺笃定的,可他一听说施琅来了漳州,一下就紧张起来了,“施琅来了漳州?” 在他前世的记忆中,施琅在三藩之乱时好像没怎么露面,也不知道在哪儿打酱油?现在怎么来了福建? 难道是来对付我的? 朱和墭忍不住就皱眉了,他琢磨着:“潮州陆上现在是比较稳了,揭阳县已经被修成了个简易棱堡,还架上了不列颠国进口的世纪老炮,可谓是固若金汤! 而且本世子爷也越来越善于用兵了,最近还发明了‘步骑锤’协同的新战术,妥妥的就是一个战术天才啊!可我不会打水战啊,水上就只能倚仗大佬辉了。 这本来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可现在多了施琅这个变数,大佬辉玩水军恐怕玩不过施琅啊! 而且甜火药太容易受潮,不大能在海面上使用。没了甜火药之威,对手又是施琅这样的狠角色,大佬辉万一打不赢,那形势可就不堪设想了” 朱和墭这可是越琢磨越不对啊!眉头渐渐的就拧成了一团。 杨起龙一边介绍情况,一边也在观察着朱和墭的表情变化,瞧见他眉头大皱,还以为他在担心尚可喜的大军,于是就安慰道:“世子爷您也别太担心了,尚可喜的兵马虽多,但是却人心不齐,各怀鬼胎。严自明、苗之秀、张国勋、王国栋、刘进忠等总兵都是一方诸侯。 刘军师自会拿着吴三桂的亲笔信去拜访严、苗、张、王等将,自然会让他们拖一下尚可喜的后腿。 刘进忠那边,臣也会带着吴三桂的亲笔信去拜访,到时候替吴三桂许他一个海阳公,让他永镇海阳、大埔、丰顺三县,他自会按兵不动了。” 杨起龙并没有给出解决施琅这个威胁的法子——也许在他看来,刚刚上任的施琅,暂时还不能构成多大的威胁。 朱和墭则笑了笑,对杨起龙道:“那就有劳刘军师和杨军师了!” “军师?”杨起龙一愣,抬头看着朱和墭,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当了军师。 朱和墭笑着解释道:“起龙兄,我和家父的揭阳朝廷能开出来,你功不可没啊!虽然这揭阳朝廷只是个草台班子,但你的功劳还是不能忘记的。所以我们大学士会议商量好了,想请你当我们的右辅副军师,将来和诸葛军师一起主持大军师府。 起龙兄,你可别嫌我们揭阳朝廷的衙门太小啊!” 现在揭阳朝廷的草台班子算是搭好了。 因为施琅和范承谟先后抵达福建,让延平王府那边紧张了起来,所以陈永华没有依照约定前来潮州,但还是让派人带来了郑经的“劝进表”和举荐书。 “劝进表”是劝朱慈炯称帝的,而举荐书则是推举陈永华、邱荣、屈大均、朱之瑜、朱耷、冯锡范等六人为大学士。 不过天王朱并没有称帝——只有半个县的直辖地盘就称帝,那实在是太厚颜无耻了。 所以天王朱现在依旧是以定王朱慈炯的名义监国,不过他也不是大权独揽的监国。 因为现在揭阳朝廷打着“天下为公、人间太平和扞卫华夏道统”的旗号,所以搞了个大学士院作为辅弼监国的机构。 在监国府和大学士院之下,则是朱和墭亲领的中书府。中书府下,则是锦衣亲军、军师府、天王学宫、揭阳县衙这四个直属的衙门。 其中锦衣亲军就是朱家父子军队的主力,指挥使由朱和墭兼任。目前已经有了一千二百名常备兵员,编成了两个镇,由苏勇和林阿虎分别出任南北两镇的镇抚。 军师府也是个紧要的衙门,管作战,管训练,管军令,还管情报探查——锦衣亲军虽然看着仿佛是过去的锦衣卫,但实际上却是一支正经的军队,根本不管特务。揭阳朝廷的特务工作,现在都归军师府管。 而军师府的老大称为左辅正军师,当然就是诸葛三和了! 有左当然就有右了,而右辅副军师一职一直空着没有任命,其实就是为杨起龙留着的。 另外,天王学宫也是个非常要紧的衙门,这是个管教育、管思想的衙门! 现在需要接受原儒思想教育的可不仅仅是少年堂之中的娃娃,还包括所以的揭阳朝廷直属官吏和直属军将! 大家都得知道是为什么要打仗啊? 还得知道跟着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打仗有什么好处?没好处谁打仗? 而这好处的问题,可不能让上级去和下级说,得让学宫的先生们去说。 而所谓的学宫先生,其实大多就是粗通文墨的潮州好汉或是年纪比较大的少年堂学生。朱和墭也不指他们真的成为科学家、哲学家了这些人才还得从少年堂中的小学生中出啊! 所以在教会这些大龄好汉和学生背诵、默写、释义《礼记礼运》中的“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这段后,朱和墭就把他们派去军队里面当了随军先生,专门负责给军将们讲道理,也负责给军将们扫盲。 而为了让下面的一群追随者过一过做大官的瘾,揭阳朝廷又开出了吏、礼、户、兵、刑、工等六部和一个听上去就很大的司礼监。 于老爷子、郭师爷、马秀才、刀疤荣、忠义赵、李老财等六人,一人都得了个尚书! 其中于老爷子当了吏部尚书,刀疤荣当了礼部尚书,那个贩私盐的李老财混上了户部尚书,忠义赵当了兵部尚书,郭师爷当了刑部尚书,马秀才马成龙则当了工部尚书,司礼监秉笔太监当然是庞永忠庞公公。 对了,以上这几位除了挂名的尚书或秉笔太监的官,都还另有实职。 其中于老爷子、郭师爷、马秀才三个都是文化人,所以都在天王学宫和少年堂任职。 李老财现在也不卖私盐了,当了揭阳县城北关商市提举——这是个可以拿提成的职位,虽然不怎么大,但是实惠啊!这老李就是个商人,因缘际会才上了朱和墭的贼船,当不了军事家、政治家,就是想赚俩钱。 忠义赵赵忠义是朱天王的心腹,所以就当了四门提督,管着一个守城营,还负责监国府的守备,这就是御林军大将啊,底下也有三四百儿郎。 有了这么一大堆的衙门和官办的东南西北内厂,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父子俩的朝廷,还真是有模有样的,看着还真的有可能成大事。 所以杨起龙一听说自己可以当右辅副军师,给那个神乎其神的诸葛军师当副手,顿时就大喜过望了。 这将来要是反清复明成功了,还不得封个国公啊! 不过他刚想行礼谢恩,又觉得不妥——自己还要往敌营走动呢,可不能让吴三桂他们知道自己的本职是大明朝的军师啊! 想到这里,杨起龙赶忙推辞道:“世子爷,臣还要在敌营走动,实在不方便出任军师,万一让吴三桂之流知道臣是世子爷的人,怕是要坏事儿。” 朱和墭笑着摆摆手道:“起龙兄勿忧,我早就有了安排起龙兄可以用化名当军师府的右军师。我看起龙兄样貌儒雅,文质彬彬,不如就化名秀清!” “秀清?”杨起龙低声嘀咕道,“杨秀清?好名字啊!” 第108章 军师,你的锦囊妙计呢 杨起龙的军师可当得相当正式! 不仅在监国府拜领了军师的印绶、官服(孔子服)和监国令旨,而且还在揭阳县城内分到了府邸,还得到了相应的俸禄——一个月五十两银子! 唔,一个月五十两银子看上去不多,但却是目前揭阳朝廷发出的最高标准的俸禄了。 监国定王朱慈炯和世子中书令朱和墭,现在也在只拿一个月五十两的俸禄而且还没有任何额外的收入!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要公示出来接受大家伙监督的!现在是天下为公啊!朱天王和朱和墭即便要当王,那也只能是“素王”。当然了,他们俩的这点收入,还是能吃鱼吃肉的。 毕竟在如今的潮州,人少地多,还能靠海吃海鲜,所以好吃的东西不贵。 而且他俩还有一些老底子。朱和墭还得到了两份嫁妆,一份是邱淑真的,一份是大波玲的还可以吃软饭,滋味不错啊! 不过朱和墭一手创建的南西北内厂和庞太监贡献的东厂,现在都“为公”了。不“为公”也不行啊! 揭阳朝廷现在有上百的文武官员,还有一千五六百常备大军,还有一千多人的学宫少年堂师生要养活。 每个月的开销都高达七八千两银子,而收入只有延平王府给的一年一万两和邱辉给的一年两万石米,还有揭阳北关商市和揭阳县城内的税收一个月顶天也就七八百两。 也就是说,揭阳朝廷一月的贡税收入,怎么算都只有两三千两,而开支则是上七八千两,亏空高达五六千两! 而这么大的窟窿,除了吃老本外,就只有靠东南西北内五厂来填了!而目前这五厂产品中,来钱最快的就是西厂火硝和内厂火药了! 在朱和墭入主揭阳县后,立即就出台了一个“纳粪令”——居住在县城内的百姓,养在县城内的大牲口,都要登记在册,每天上交一定数量的屎尿。 而这些屎尿则由西厂负责收集,然后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泥土,堆放到县城东关外新修建的集硝池中堆放——这里是西厂总厂的厂址,古埕村那边的集硝池现在都属于西厂古埕分厂管理了。而不论总厂、分厂,这两个月来都在不停扩产。 根据朱和墭的设计,在原料充足的情况下,一个集硝池每个月大约可以产出一千五百斤到两千斤硝土,能够提炼出十五到二十斤火硝,同时要消耗一百五十斤到两百斤的“原料”现在古埕分厂已经有了六十个“池子”,月产火硝高达一千斤!而揭阳总厂这边的原料供应同样充足,而且还,所以已经建成和计划修建的“池子”多达二百个! 如果全部建成,整个西厂的月产量将能稳稳的突破四千斤!朱和墭的常备军才一千五百人,当然用不了那么多的火硝或火药所以没等这些集硝池全部建成,朱和墭就已经开始从邱辉和刘国轩那里接单了! 这火硝和高质量的颗粒状火药在广东这边可是硬通货,哪家土豪都想买买回去可以和隔壁村子的宗族械斗,可以用来吓唬逼迁或是来收税的狗官狗吏。 谁家要没有,睡觉都不安心啊! 所以西厂、内厂只要一个月内买出去三四千斤火药,到也能赚个五千两左右的银子补贴一下国用虽然还是入不敷出,但也可以极大的减缓现银消耗的速度,可以帮着揭阳朝廷支撑到“大明春酒”和“东厂香”这两个拳头产品开始大量获利。 到了那时,揭阳朝廷的财政就稳了。 不过揭阳朝廷如今的勤俭为公之风,还是让暂时变成杨秀清的杨起龙,感到了一种朝气蓬勃的新朝气象。 和揭阳这边的穷朝廷相比,北京的满清朝廷就显得相当奢侈了,而且还弥漫着腐朽的味道。闻着味儿就知道大清要完! 穿上了看着就很省的孔子服,腰上系了根麻布腰带,腰带上还挂着一柄长剑的杨起龙,现在就坐在监国府的大殿上的一把交椅上,看着满朝的布衣卿相,顿时就觉得自己也蓬勃了不少。 他明天就要启程去海阳县拉拢刘进忠了——不是替朱和墭拉人,而是替吴三桂去拉人。而今天朱和墭也不安排他在揭阳县吃喝玩乐,而是拉着他来上朝。 目的就是让他切实感受一下天下为公的朝廷是什么样的! 这样才能有归属感嘛! “啊,军师!” 杨起龙正在感受新朝气象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军师”,他一想:“我就是军师啊!这是在叫我!” 于是就赶紧起身,才站起来,就听见朱和墭说话了:“杨军师尽管安坐,我等原儒,效法的是古之先贤,君臣之间,尽可以坐而论道。” 看看,多和谐的君臣关系啊! 杨起龙赶紧坐了回去,然后才向刚刚说话的天王朱拱拱手,“监国唤我等何事?” 天王朱现在也还是布衣、角巾的俭朴打扮,看着一脸积极向上表情的杨起龙,心里真有点哭笑不得,他其实是想向诸葛三和打听一下选妃的事儿可是看看这个新上任的右军师的表情,他又不好意思发问了。 所以就只好换了个话题,皱起眉头问:“我们安插在棉湖寨的探子刚刚来报,说尚可喜昨日就已经抵达,随同前来的还有约莫两万大军,不过他们并没有冒进的打算,目前正在构筑营垒,似乎要打持久战了。二位军师可有破敌的锦囊妙计?” 什么?杨起龙一愣,心说:“锦囊妙计我没有啊!没人给我发锦囊,而且我好像也想不出妙计” 其实诸葛三和一样没有妙计他虽然有许多锦囊,但是却没有现成的妙计可以往里面装,因为他根本没有得到诸葛亮的真传。他得自己开动脑筋琢磨,这个军师当得可不容易啊! 不过诸葛军师现在也不能说没办法破敌啊! 现在军师行业也开始内卷了,有两个军师了!他说没办法,万一杨军师有办法,那以后军师府谁当老大? 想到这里,诸葛军师就摇着狮头鹅毛的扇子说:“大王,臣已有破敌妙法了!” 还真有啊! 天王朱连忙追问:“快快道来!” 还要道来? 诸葛军师额头上的汗珠子都快冒出来了,可他还是得撑着场面,只好加快开动脑筋现想了。 “大王,臣建议可以用空城计加围魏救赵之计破敌!” 上回就是这两计,这回又来了!这个诸葛军师大概也没别的计策了。 “这空城计怎么用?”天王朱继续追问。 “大王,”诸葛军师道,“这空城计当然是要敞开了让尚可喜的大军东进,在揭阳城西不做任何布防,让他怀疑咱们故意诱敌,从心生忧惧,不敢冒进。” 一个“空城计”还真给玩出了花! 天王朱又道:“那围魏救赵呢?” “当然是出兵走海路打广州府了!”朱和墭马上接过天王朱的问题,“广州府是尚可喜的老巢,他既然空巢而出,那我就去偷他的家!” 第109章 澳门,躺着也中枪! “世子爷,这广州可不容易打啊!” 提出不同意见的是新官上任的右军师杨起龙,他对朱和墭道:“臣刚刚从广州出来,知道一些虚实。那尚可喜虽然尽起藩下青壮,但同也防着吴三桂、祖泽清等人偷取广州。所以请出了早就在家养老的尚可爱、尚可乐二贼,让他们统领藩下的老军妇孺和广州府的民壮、团丁,严守城池。 同时他还传下令旨,以防备我军化妆偷袭为名,禁止外镇兵马入广州府城除非有尚可喜手书的令旨!” “竟有此事?”天王朱一听这事儿就有点急了,他本来也指望朱和墭再装一回八旗天兵,没想到现在人家六亲不认了,就是天兵去了也不让进城。这广州城又高又大的,城墙上还架着不少大炮,特别是城池边上的四方炮台上还有不少红夷大炮强攻恐怕不行啊! 想到这里,他就把目光投向了正在摇鹅毛扇子的诸葛军师,似乎是在讨要锦囊妙计。 但是现在诸葛军师口袋里面只有锦囊,没有妙计啊。可堂堂的诸葛军师,怎么能没有妙计呢?这说不过去啊! 还好这诸葛三和跑江湖的年头比较久,还是知道怎么转移话题,怎么拖延时间的。 于是他就问杨起龙道:“杨军师,不知广州城周围的城池防备如何?譬如香山、顺德、新会、新安、新宁、东莞、佛山等处,可有大兵防守?” 杨起龙想了想,回答道:“香山是平南王府藩下重地,城外遍布藩庄,城内又有和澳门葡人贸易的榷场,自然是有兵布防的。顺德、东莞都有绿营兵一镇,虽然大部分兵力都随尚可喜东征了,但也不会无兵可守。至于新会、新安、新宁、佛山等处,应该民壮和团丁守备。 另外,扼守广州水路门户的虎门口还摆了一协精兵,由尚可喜的心腹曾昭起统领,这一协兵素来是不动的。而且虎门口还筑了炮台,架着红夷大炮,易守难攻啊!” 好像有点麻烦了! 诸葛军师的眉头越皱越紧。 现在广州府那边比较有肉的就是广州府城、香山县城、佛山镇、顺德、东莞这些地方。 其中的广州府城就别想了一方面有平南王府藩下的老弱妇孺把守,一方面虎门口还有重兵!不打破虎门,朱三父子的军队也没法走零丁洋水路到广州啊! 而佛山距离广州城很近,南面又有香山、顺德两个布兵防守的要地。不打下广州、香山、顺德三地之一,根本够不着佛山。 剩下的就是新宁、新安、新会三个县了。其中新宁就是文安城所在的那个县,位于南海边上,不怎么紧要。 新会嘛当年李定国的大军都没打下来,这回再去打,万一那帮新会人还对大清忠贞不二可咋办? 至于新安,就是深圳、香港那一带,不过在眼下那里根本没什么人——沿海迁界都给迁走了,就一个新安县城孤零零的矗在那里,里面拢共没几个人,打下来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去零仃洋对面澳门抢一把呢! 对,澳门! 想到澳门,诸葛军师就是眼前一亮! 现在广东沿海最有价值的据点,无疑就是葡人盘踞的澳门了。由于清朝的海禁国策,在如今的广东沿海竟然只剩下了澳门和达濠两正经的贸易港——不仅跑南洋、西洋的大海船得在这两处停靠,连跑中国沿海内贸海船,也只能把生意做到澳门、达濠两处。 相比达濠,澳门和香山之间的“自由贸易”是平南王尚可喜在撑,生意自然兴隆了十倍都不止。所以在大清海禁的这些年中,澳门不仅没有衰弱下去,反而变得更加繁华了。 不过要打下这个日益繁华的澳门可不容易,因为葡萄牙人在澳门修了个非常坚固的棱堡——这是一座依托一处低矮的山丘修建的棱堡,名为“圣保禄大炮台”,是澳门葡兵头的驻地,也是葡萄牙人统治澳门的根本! 在大约五十年前,刚刚在爪哇岛上打下一片基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就盯上了当时澳门这座位于大明土地上的西人贸易据点,于是凑出了十三条武装商船和一千三百人去攻打。 结果在澳门被依托大炮台进行防御的不足三百葡军打得惨败,损失了大约三百人后,灰溜溜的逃走——这大概是早期武德充沛的荷兰殖民者在东方遭遇的仅有的几次惨败之一。 而在这场澳门之战的五年后,荷兰人卷土重来,又打了一次,但依旧被依托圣保禄大炮台的葡萄牙人给击退了。 从此之后,两度打退荷兰人的澳门城堡算是打出了威名,直到如今,也没人再敢打它的主意不过这个记录,看来要被诸葛军师打破了。 “大王,”诸葛军师鹅毛扇子一摇,一张貌似庞统的胖脸上就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了,“臣建议联合向大佬辉借兵数千,趁着尚可喜的大军云集揭阳,广府空虚的机会发起西征,先偷袭一把澳门,然后在移师新安迫近虎门口。这澳门和香山的贸易是尚可喜的钱袋子,而虎门口又守着尚可喜的命门咱们掏了尚可喜的钱袋子,掐着尚可喜的命门,就不怕尚可喜不从揭阳城下退走!” 天王朱一听这个诸葛军师的馊主意就知道不靠谱了。 因为他当年在文安城跟着末代唐王做事的时候去过几回澳门,知道那地方有坚城和炮台可恃,易守难攻。想要“偷”一把是非常困难的。 可没等天王朱发声,朱和墭已经拍着巴掌嚷嚷起来了,“妙哉,妙哉军师妙计果然可安天下!这尚可喜的命门不在广府,而在澳门和香山啊! 只要咱们能夺取澳门和香山,尚可喜不仅会失去滚滚的财源,咱们还会得到云集在香山关闸榷场讨生活的几万苦力!有了这些苦力入伙,广州府又有什么难打的?” 什么?夺取? 这回不仅是朱天王愣了,连诸葛军师自己也愣了。诸葛军师的意思是“偷”,最多是“抢”,抢一把就走,不夺取澳门的大炮台城。 那座城比台湾的热遮兰城还要坚固的多,即便让国姓爷来打,没个一两年的围困也别想得手。朱和墭即便能把大炮台城包围了,也不可能有一两年时间,就算一两个月都没有啊! 不过朱和墭却拍着胸脯,语气非常坚定,“澳门那个什么大炮台,包在我身上了!我带一千二百人去,再向我丈人借个三千大兵,就一定能把澳门给打下来。 我等原儒,替天行道,绝不能让西洋人一直强占着咱大明的土地!” 诸葛军师一看朱和墭好像十分有把握的样子,于是也摇起鹅毛扇子道:“大王,打澳门的时候就包在臣和世子爷身上了,臣自有妙计可以破城。” 天王朱一看诸葛军师要走,马上就急了,“军师,你要走了,揭阳城这边谁来出谋划策?万一尚可喜打过来了,孤家该如何退敌?” 诸葛军师笑道:“大王勿忧,臣自会留下锦囊妙计,助大王破敌!” 这个诸葛军师真有锦囊妙计啊! 杨起龙看见自己这同僚那么有本事,于是也决定要表现一下,便拍着胸脯对天王朱道:“大王,臣虽无锦囊妙计,但臣有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说得刘进忠、赵得胜、苗之秀、张国勋、王国栋等清营诸将按兵不动,只让尚可喜孤军而战!” 第110章 老丈人,借点高利兵吧! 位于达濠商埠以北,卡在练江和榕江之间的潮阳县城,现在是大明两广总督衙门的驻地了! 这座县城的地形和北面的揭阳有的一拼,也有一条沟通两江的运河从县城西面流过,形成了天然的护城河。不过揭阳县城周遭都是平原,而潮阳县城周围则是山丘,地形更加险要。 潮阳县城本是清兵在潮州沿海地区的一个重要的前沿据点,等于是一把悬在达濠岛头上的尖刀。邱辉早就想打下潮阳,拔了这把刀子。可是因为手上的陆师战斗力拉垮,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得手。 但是在去年十月的揭阳之战结束后,坚守潮阳县城的清军就绷不住了,自己绑了大清朝廷派来的知县,开城向邱家军投降。 这下大佬辉可得意了,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总督衙门摆进了原来的潮阳县衙当中,正儿八经的过起了封疆大吏的瘾。 而在大明永历二十六年三月初一这天,潮阳县城内的总督衙门更是张灯结彩、正门大开,敲锣打鼓的迎来了大明中书令,锦衣亲军指挥使,天王学宫博士,原儒大学士,监国定王世子朱和墭一行。 这一回朱和墭是以陪娘子邱淑真回娘家的名义,从揭阳县城乘坐一条大型鸟船风风光光的来潮阳的。跟着他一块儿来的还有军师诸葛三和、厂公庞太监、户部尚书李老财等人,还有苏占山、赵鸿逵和于老爷子新收的养子于孝谦,还有林阿虎的儿子林天波等四人率领的二百四十名少年锦衣卫。 一大群人在潮阳县城北面的榕江码头下了船,然后就被亲自去码头上迎接的邱辉、邱荣两父子,一路请进了总督衙门的三堂。 二月底的广东天气已经很热,穿着一身新做的蟒袍,头戴着乌纱帽的大佬辉和刀疤荣两人回到总督衙署之内,就已经热得不行了,赶紧换了一身宽松的凉爽的“孔子服”,摇着大蒲扇,悠然自得的坐在太师椅上。 刀疤荣陪着朱和墭、诸葛三和、庞太监、郭师爷和李老财等人寒暄笑谈。 而大佬辉则拉着回娘家的闺女邱淑真问长问短还拐弯抹角的打听闺女在朱和墭那里有没有受委屈、挨欺负,还打听朱和墭有没有喝醉过? 当他听说在朱家挨欺负的都是大波玲,而且朱和墭喝酒很有节制,从没有喝醉过,他总算松了口气儿。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怀疑:“这大波玲是怎么挨欺负的?是不那种欺负?还有那火炮朱出了名的贪杯,现在怎么不喝醉了?难道改了个名字就能少喝点了?” 正在大佬辉心里面瞎琢磨的时候,朱和墭和邱荣他们寒暄的场面话已经说完,终于开始说起了正事儿。就看见朱和墭满脸堆笑,冲着老丈人邱辉一拱手:“丈人,这次小婿趁着陪淑真回娘家的机会,还想和您谈一桩好买卖。这笔买卖要做好了,咱们可就要发了!” 买卖? 邱辉一愣,心说:“你都开了朝廷了,还有什么买这个更好?” 一旁的刀疤荣笑着问:“妹夫,你说的买卖是不是那个香酒啊?闻着香,喝着辣,后劲还特别足的那种?这可是好酒啊!” 香酒? 朱和墭听了这话就是一愣,心想:“那个潮州朗姆酒度数不高啊,至少对刀疤荣这个酒鬼来说不算辣等等,他不会是把我送给淑真那瓶东厂香给喝了?这个香水是用潮州朗姆酒的原酒调配的,那可够劲儿!” “就是太香了!”邱辉也来了一句,“姑爷,你往里面加了什么?怎么香成那样?都盖住酒香了!” 好嘛,合着大佬辉、刀疤荣爷俩喝香水玩啊!幸好这年头没有那种有毒有害的人工合成香精,都是纯天然的植物精油,吃下去问题不大不过吃多了也不好! 想到这里,朱和墭笑道:“丈人说的没错,小婿的确加多了香料这次小婿带来给您和邱大哥的大明御酒就没加多少香料,味道可正了。” “那就好,那就好!”邱辉笑了起来,“姑爷,你打算和我谈什么买卖?快说,说完了咱们喝两盅。” 朱和墭道:“丈人,这次的买卖可大了!小婿打算趁着尚可喜的大军都汇集揭阳的机会,走海路西征,去广州府干一票大的!” “广州?”邱辉给朱和墭的话吓一跳,“现在就打广州?行不行啊?” 邱荣也觉得不大靠谱,“妹夫,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打打东莞,东莞也是好地方啊!” 朱和墭摆摆手,笑道:“不打广州,也不打东莞这回我想打澳门!” “什么?打澳门?”邱辉闻言就是一愣。 而邱荣则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妹夫,原来你也看澳门那帮人不顺眼了?” 朱和墭望着自己的大舅哥,心里想着:“你在澳门输了多少?怎么恨成这样?不对啊,现在澳门还不是赌城啊!” 邱辉哼哼道:“姑爷有所不知,自打清虏搞了沿海迁界,这广东沿海就只剩下达濠和澳门两口可澳门的葡人却勾结尚老贼,把大部分的买卖都抢走了,害得老夫的达濠只能喝口汤,真是气煞人也!” 哦,原来是同行间的仇恨啊!朱和墭明白了,笑着对邱辉道:“丈人,要不你借我点兵,我去端了澳门城,以后广东的海口,就是我们俩说了算以后澳门的税收,咱们二一添作五如何啊?” 朱和墭说的是“借兵”,不是“联兵”,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打下的地盘归朱家父子,邱辉和郑经都没得分。 当然了,朱和墭真正看中的也不是澳门的地盘,而是澳门所在的香山县的地盘和人口,特别是人口! 澳门现在是国际大港!不说世界第一,那也是东亚第一了。这么大的港口,当然会聚集大量的劳工这可都是底层青壮年人口,是古今中外造反家们的最爱啊! 朱和墭现在最大的困难,其实不是没有钱或没有军火而是没有人啊! 揭阳岛上的那点人口能供出两千五百大军已经到头了,靠这点人想要做大是很难的。 也就是揭阳岛的地形太好,四面环水,岛有城池有平原,易守难攻不说,而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自给自足,不怕尚可喜围困封锁。 但是出了揭阳岛就不大行了,两千五百人能占几个据点? 所以聚集香山的劳工,就是朱和墭眼下最需要的,有了他们朱和墭就不是“明军满万不可敌”,而是直奔着“满三万”、“满五万”而去了。 如果朱和墭能够“满五万”,那么他开办的朝廷才能从个空架子变成实实在在的大明权力中枢,只有一万或一万多人的邱辉、郑经,还有拥兵仅仅三千的陈上川,就会变成真正依附朝廷的势力。 所以他就决心要吃点独食了! 至于兵力不足,也好办借呗!大不了九出十三进!潮州人嘛,借点高利贷做买卖不算什么! 邱辉、邱荣互相对了下眼神,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邱荣皱着眉头道:“妹夫,你要借多少兵?又能还多少?” 唔,就知道你们家是放高利贷的军阀!朱和墭又看了眼邱辉,邱辉摸着大胡子,一副放高利贷的奸商模样,“姑爷借你一些兵也行,但是得九出十三归!零头给你抹了,借你三千,还我四千三百可行?” “行!”朱和墭点点头,“不过您还得借我几条大船!” 邱辉道:“这没问题以后澳门的税收分老夫五成就行!” “行!”朱和墭还是没二话。 邱辉却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姑爷,你和姑爷说实话,你真的知道澳门的防守有多严吗?我们的船想要进入澳门的濠江内港都得先接受葡人的严查只是葡人自己的船和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船,才可以免于检查。” 朱和墭想了想,笑道:“那我就去和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查理高夫商量一下他现在已经搬到达濠来了?” 邱辉眉头皱着,点点头道:“他倒是把商馆从台湾迁到达濠了,只是他能答应帮咱们打澳门?” “应该不能,”朱和墭笑道,“所以我打算骗!” 第111章 基于实力的欺骗! 查理高夫和纪大宝这段时间也挺忙的,主要忙两件事儿,一是忙着搬家,把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商馆从台湾的安平镇迁到潮州的达濠镇。以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华的业务重心,就要迁到潮州了。 二是忙着发货和采购——发出去一批大明春酒,同时又发出去几分采购古塔胶、阿拉伯胶和猛火油的订货单。 朱和墭想要的美洲天然橡胶,一时半会儿是搞不到的。不过古塔胶、阿拉伯胶和火油还是有办法搞到的。 古塔胶出自南洋,烧化后可以涂在麻布上做成防雨布,其实也算是天然橡胶的一种,也可以用来制作硫化橡胶。不过古塔胶做出的硫化橡胶非常硬,没有多大的弹性,做不了橡皮筋。 阿拉伯胶产自印度和阿拉伯半岛,也是一种树胶。应用范围很广,主要是添加在各种饮料和糖果当中,起到增稠、粘合和稳定香气等作用。可以用做甜火药的粘合剂,稳定香水的香气和给猛火油增稠,这可真是军民两用的好东西啊! 而猛火油其实就是轻质石油,在婆罗洲和苏门答腊岛上都有出产,也不难搞到。 到二月底的时候,已经有一批存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澳门货仓当中的阿拉伯胶和猛火油被运到了达濠,同时还有一批大明春酒被发往了澳门。 另外,查理高夫还接到了来自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驻澳门总商馆的指示,让他设法查明“猛火药”的秘密,同时和新成立的大明揭阳朝廷交涉“垄断的自由贸易”的问题。 这可让查理高夫和纪大宝都有点为难揭阳朝廷那边当权的是一群看着就不大讲理的原儒士大夫,而且他们还掌握着可以为查理高夫换到爵位的东厂香水! 他可不愿意为了公司的利益耽误自己的前程,不过上级的指示总是要敷衍一下的。 毕竟他这个大班是陆上大班,不是船上大班,要带着香水回欧洲去“献宝”,还得公司派船才行啊! 所以当朱和墭、刀疤荣和庞太监一块儿到达濠来“巡视”的时候,他俩还在那里为难呢! 听说那位大权在握的世子爷来了达濠,查理高夫和纪大宝哪儿敢怠慢?立马就带着货单和样品,乘上马车去朱和墭下榻的邱家别院拜见了。 朱和墭、刀疤荣和庞太监则很客气的在别院的二门相迎,将一个半外国友人请进了香气扑鼻的别院二堂。 闻见这香气,查理高夫的眼睛都直放光啊!还没来得及落座,就开口发问道:“哦,这一定是东厂香?” “没错,这就是难们东厂秘制的东厂香。”答话的当然就是东厂督公庞太监了! “东厂香”嘛,当然是东厂秘制的! 双方落座之后,查理高夫迫不及待地又问:“督公,请问您这次一共带来了多少斤东厂香?” “五十斤!”庞太监伸出了一只巴掌,“这可够难们东厂上下用整整一年的了。” “五十斤是”查理高夫的数学显然不咋地,一下算不清楚,所以看了眼纪大宝。 纪大宝马上就算好了,“五十斤就是八百两,根据之前约定的一两银子二两水的价格,价值四百两银子!” 查理高夫闻言大喜,马上对朱和墭道:“世子阁下,我已经为您弄到了一些猛火油和阿拉伯胶价值还超过四百两银子,达到了一千二百两。你们还需要给我价值八百两的大明春酒,我们能马上交换吗?” 还挺急的! 有戏啊! 朱和墭笑着对查理高夫说:“好说好说大明春酒还好卖?” “还行。”查理高夫笑道,“就是贵了一点如果能有一些低档大明春酒就更好了。” “低档大明春?”朱和墭假模假样的看了眼刀疤荣——这酒理论上是从潮州乡下收购来的。 “这好办,”刀疤荣笑道,“用新酒多兑点水就行了,几百文也可以做。” “那可太好了!”查理高夫非常满意,笑着又问,“世子阁下,厂公阁下,我们东印度公司希望可以得到东厂香在中华以外市场的独家代理权如果你们能同意,我们可以保证每年包销一千斤东厂香!” 一千斤香水可是大买卖啊!一斤价值八两银子,一千斤就是八千两啊! 而且香水纯利高,八千两的买卖至少有七千五百两的利润! 另外,配制香水的芳香精油可不大好萃取,没有一定的化学功底和手艺可弄不了。所以朱和墭可以很容易的形成技术垄断那帮西洋人没个一二百年的摸索,根本到不了朱和墭的水平。 因此朱和墭完全可以闭着眼睛搞垄断,根本不怕欧洲人山寨,更不怕他们搞反垄断。 所以这香水就是朱和墭手里的一张王牌! “独家代理?”朱和墭笑道,“高夫先生,我知道你们西洋人身上味都挺大的,还不爱洗澡什么皇帝啊,教宗啊,国王啊,女王啊,大公啊,闻着都听臭,这东厂香可太合适他们了!一千斤恐怕不够他们这些人分的?这物以稀为贵啊!您在我这里花八千两银子买一千斤,到了欧洲怎么都得卖它个几万黄金?那么大的利润,还给您垄断,这合适吗?” 查理高夫心想:“你这个东方君王还挺了解欧洲的事儿,连欧洲的大人物都不爱洗澡而且还很臭的事儿都知道了这买卖不好做啊!” 他正琢磨的时候,纪大宝已经替他回答问题了:“合适啊,太合适了高夫先生是世子爷的朋友,而且还是大明的朋友,一直都支持延平王府和世子爷反清复明的!” 朱和墭笑着问查理高夫:“真的吗?高夫先生,您真的支持我反清复明?” “真的,真的!”查理高夫连连点头,他脑子转得也挺快,当然已经知道朱和墭为嘛和他说这些话了。 这是有求于他,想要用香水的独家代理权做交换啊! 朱和墭道:“既然如此,本世子请你帮个小忙总可以?” “请说,请说。”查理高夫不急着答应,而是让朱和墭开条件。 朱和墭笑着对查理高夫道:“高夫先生,你应该知道清虏的平南王尚可喜已经亲率大军兵临棉湖寨了?现在广州府空虚,所以我们打算走水路奇袭广州。但是我听说尚老贼和澳门葡萄牙人的关系很好,一旦我们的船队靠近虎门口,葡萄牙人的战船就会从澳门出击,他们的战船还是很厉害的,恐怕会坏了本世子的大计。 因此我就想请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保个驾,我知道你们英格兰国和葡萄牙国的关系是很铁的,澳门葡人绝对不敢袭击你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保着的船只,我说的没错?” 还真没说错! 葡萄牙王国和英格兰王国的友谊那可是源远流长,而且经过了血与火的考验。 历史上葡萄牙王国被西班牙王国吞并的那几十年中,整个欧洲始终支持葡萄牙复国的只有英格兰。 所以在葡萄牙复国后,英格兰就获得了自由出入葡萄牙海外属地的权力,葡萄牙王国还把孟买和锡兰岛上的殖民地作为凯瑟琳公主的嫁妆,送给了英王查理二世。 查理高夫想了想,说:“世子爷,您的要求我可以满足。不过我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船只不会参与对虎门口清军要塞和舰队的任何进攻行动!” “好,一言为定!”朱和墭笑道,“等你们的护航船只抵达达濠,我们就在船上签合同!” 第112章 我骗、我抢、我殖民! 永历二十六年,二月十日上午,一艘悬挂着联合杰克旗的西式大型武装帆船,正缓缓的驶入狭窄的濠江口,前往达濠商埠的西码头停靠。 这条属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有个非常东方化的名字——大东方号。它是一条1652年下水的老式武装商船,已经完全不能适应欧洲那边的海战了。不过在世界的东方,凭借其五百多英吨的载重吨位和多达三十六门的火炮数量,这条“巨舰”依旧是海上霸王级的存在! 只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旗舰才能和这条“巨舰”掰一下手腕!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得到这条大船之后,就将其投入“澳门——孟买”航线,源源不断的将产自中国的瓷器、丝绸、白糖运往印度,然后再运一些白银和印度出产的火硝,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到澳门。 差不多是满载离开澳门,然后再轻载返回。虽然这种不平衡的贸易让运营大东方号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获利颇丰,但是钱谁会嫌多?如果能让大东方号满载往返,岂不是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所以大东方号的船长史密斯和大班琼斯两人,每年都会收到相同的指示——让他们寻找可以打开中国市场的印度或欧洲商品。 可是他们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东西呢? 中国地大物博,物产丰饶,什么都不缺啊!如果不是南中国还有小股反抗鞑靼王朝的势力需要印度火硝和英国军火,大东方号几乎都要空载来澳门了! 而这一次,在大东方号澳门停泊的时候,史密斯和琼斯两人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东印度公司驻达濠的商馆又发现了两样能为公司赚到大钱的商品——一种口感相当不错的中国朗姆酒和一种据说特别白的白糖! 而坏消息则是东印度公司的中国合作伙伴已经掌握了集硝和制造颗粒状黑火药的工艺! 而且他们的工艺水平出人意料的高,生产出来的火硝和黑火药甚至可以和英国货相比。 所以今后不必再往澳门运送印度火硝和火药了连火硝和火药都不运了,以后还能运什么?就运一点香料和阿拉伯胶吗?那连半个货仓都装不满啊!难道以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只能用白银去交换中国人的商品了? 就在史密斯和琼斯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向伦敦的公司总部报告的时候,公司驻台湾商馆的大班查理高夫突然急匆匆赶到了澳门,还给史密斯和琼斯带来了一个相当令人震惊的消息——盘踞在中国广东东部沿海一带的前明反抗军的领袖朱三太孙已经纠集了数千人的军队,准备利用广东清军主力东征的机会走海路偷袭广州城。他还想请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护航,以免遭到支持清朝的澳门葡萄牙舰队的袭击。 毫无疑问,这是巨大的机遇! 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中国本土获得殖民据点的机遇! 虽然根据英国和葡萄牙之间所订立的条约,英国的商船和军舰可以自由的出入澳门港口,但澳门毕竟是属于葡萄牙的! 英国的船只只能自由进出,没有办法将澳门变成自家的摇钱树。 如果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也能在中国沿海得到一个自己的“澳门”,那可就太理想了! 而现在,天赐的机遇就摆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眼前——东印度公司可以提供给朱三太子的,可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护航任务。 东印度公司还可以为朱三太孙招募一支战斗力强大的西人雇佣军,可以为朱三太孙提供可以攻破坚固的广州城墙的大炮、炮兵和工程师,甚至可以出面游说澳门葡兵头为朱三太孙的大军提供支援! 所以得到消息的史密斯和琼斯马上率领着大东方号离开了澳门,飞也似的来了潮州。 在来潮州的路上,他们俩还和查理高夫一块儿围着地图好好的研究了一番——得看看哪里比较适合殖民啊! 在长江口搞块地当然是最好的,不过朱三太孙的军队一时半会是打不过去的,他们最多能打下广州。 所以他们仨就觉得可以在零丁洋口外搞个可以建立港口的岛屿作为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中国的据点三个帝国主义强盗挑了半天,最后挑中了一个名叫香港岛的小岛。 这岛子在明朝的时候曾经是个进口香料集散地,因而得名香港。不过在大清朝廷实行迁界海禁后就完全荒废了,成了一个没有人烟的荒岛。 相信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不会太在乎这么一个无人小岛? 除了殖民地之外,这三个洋夷还想得到“垄断的自由贸易权”——也就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船想去哪里自由贸易都行,凡是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控制下的港口,全部要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开放! 另外,治外法权也是必须的! 中国人的刑法太严苛了,而且也不符合基督教的教义,英格兰国王的臣民在朱三太子统治的土地上触犯法律,可不能由中国的法庭审判,必须由不列颠公司的领事来审。 最后,就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朱三太子统治的土地上租地开设商馆的问题。而这个商馆也应该拥有治外法权,中国人的官差不能随便进入,必须得到领事的同意才能进去。 以上这几条要求已经被史密斯、琼斯、高夫三人整理成了一份条约草案,就等着朱三太子签字画押了。 只要朱三太子同意,那么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就会尽可能的协助其夺取广州府城。 如果他不同意那可就对不住了,不列颠东印度贸易公司只是一间从事和平贸易的商业公司,怎么干得了护航的买卖? 而且澳门总督是葡萄牙国王任命的,代表的是葡萄牙王国,一间商业公司怎么能和葡萄牙王国的总督和军队发生冲突? 站在大东方号的船艉甲板上,看着达濠西码头上聚集的一群身穿“孔子服”的人物。三个洋夷就信心十足,觉得这些中国人一定很需要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帮助。 如果没有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帮助,凭他们那些火力孱弱的舰船,是根本不可能打进清军重兵把守的虎门口的。 不过这三位“热心肠”的国际友人怎么都不会想到,此时此刻在达濠西码头上,那位理论上正伸长脖子盼望着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帮助的朱三太孙,正一边数着大东方号甲板上的水手,一边估算着曼陀罗花精油的用量那玩意可是蒙汗药的主要成分,用来泡酒喝,催眠效果刚刚的! 第113章 当殖民主义遇上反帝小能手 “噼里啪啦咣咣咣” 当跳板从大东方号上放到达濠西码头上时,一阵响似一阵的鞭炮声和敲锣打鼓的声音就一起来了。 朱和墭可算为来访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殖民者们用足了心思,除了给他们准备好了亲自用蒸馏法萃取的曼陀罗花精油和人工陈化的朗姆酒之外,还为他们举行了一个相当体面的欢迎仪式。 码头上不仅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还站满了布衣角巾的胡子男,个个都手按剑柄,威风凛凛。 而且码头边上的几个仓库一早就给清空了,现在仓库里面摆满了一张张的大桌子,桌子上面已经摆上了潮州打冷和一瓶瓶的上等的大明春酒! 仓库外面的空地上还搭起了席棚,一道道的冷菜正被临时客串侍者的少年兵们不断的送上来。 为了防止仇视英格兰人的荷兰特务的破坏,朱和墭还在西码头周围安排了足足上千的锦衣亲军掷锤兵——在一轮军事革新之后,构成锦衣亲军的兵种就剩下三个,掷锤兵、骑兵和炮兵。 其中掷锤兵是主力,除了标配的手榴锤之外,掷锤兵还会配备长枪、刀牌和斑鸠脚火枪等三种兵器。 另外,他们会以六十人为一领进行编组,每一领都包括二十名持长枪的“锤兵”、二十名持刀牌的“锤兵”和二十名持斑鸠脚火枪的锤兵。为了方便训练和管理,这三种“锤兵”都会分别组成一个副领队,而不是混合编组。 锦衣亲军的骑兵也是六十骑一领,而且人人都配备了手榴锤,算是掷锤骑兵?除了装备锤子,锦衣亲军的骑兵还配备了马枪、马刀和盾牌,有些能在马背上拉弓射箭的“高手”还配备了弓箭。 另外,绝大部分的锦衣亲军骑兵都只有云南种矮脚马可以骑。所以他们的主要战术除了“游动掷锤”外,就是发起短促突击了——专门突击被手榴锤锤得晕头转向的敌人! 锦衣亲军的炮兵装备的并不是红夷大炮、大将军炮,而是诸葛机关炮和一种称为掷锤炮的小号臼炮。这两种武器都是用来发射甜火药爆炸物的! 此外,锦衣亲军中所有的甜火药,也都是由炮兵配制的。 在秀水溪一战取胜后,揭阳岛的安全暂时有了保障,朱三父子也就将一部分的兵力抽调到了达濠。 现在汇集到达濠的锦衣亲军就是十六领“锤兵”,两领“炮兵”和两领“骑兵”,总共二十领,约一千二百人。 这一千二百人现在调到了林阿虎的锦衣亲军南镇下面,今儿几乎全体出动。 骑兵负责穿上孔子服在码头上隆重欢迎不列颠来客。炮兵都是头脑灵活的少年兵,负责客串侍者,每个人还都带上了曼陀罗花精油只等朱和墭一声令下就加到来客饮用的潮州朗姆酒中! 而锤子兵则客串“刀斧手”,只等朱和墭摔杯为号,就扑上来捉拿帝国主义殖民者! 同时他们还要负责夺取大东方号武装商船当然了,留在大东方号上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水手们,也会得到一份加了少量曼陀罗精油的极品朗姆酒! 唔,朱和墭这个反帝小能手这回给查理高夫、史密斯还有琼斯这帮老牌殖民主义者摆了个鸿门宴! 至于目的嘛主要是为了为英国殖民者奴役的亚非拉人民出气,顺便抢了大东方号武装商船去偷袭葡萄牙人的澳门。 他的人得上了澳门的码头,才能偷袭澳门的城堡啊! 要不然直接从海上强行登陆,邱辉的那些小木船怕是经不起葡萄牙人用十二磅大炮轰击啊! “威尔卡门,威尔卡门” 看见查理高夫和两个衣着华丽的西洋人从跳板上走下来,朱和墭就非常热情的迎了上去,还说起了刚刚从纪大宝那里打听来的“老英语”——他当然会说英语了,不过十七世纪的老英语和后世的英语在发音以及语法上区别很大。老英语比较原始,词汇少,语法简单。而新英语更复杂,词汇还多得要死。 所以朱和墭今儿就在码头上跟纪大宝学了几句“老英语”,现在说的也字正腔圆的,还真有“语言天赋”啊! 用“老英语”和三个英国人打了招呼之后,朱和墭就把纪大宝叫上来当“翻译”了——那个查理高夫会说汉语,但是史密斯和琼斯说不了,而他们的“老英语”,朱和墭听着也费劲儿,所以就只能依赖翻译了。 当然了,他在关键时刻也会来上两句,譬如两边寒暄一番之后,他就很热情的抓住了查理高夫的手腕,笑着用老英语道:“狗兔军客,狗兔军客勒特额斯狗!” 十七世纪的海员都是酒鬼——这年头淡水保鲜是个大问题,所以长年累月在海上晃悠的海员都得以酒代水。而且因为没有巴氏灭菌法,所以低度酒还容易腐败,他们一般都把四五十度的朗姆酒当水喝! 所以现在一听说有“军客”,个个都来了酒瘾,也不疑有诈,全都跟着朱和墭一块儿奔着早就准备好的“酒场”而去了也没走多远,他们就闻见浓郁的朗姆酒的香味了。 这个朗姆酒的香味基本都是调出来的,而朱和墭调香和萃取芳香精油的本事,搁在如今的十七世纪,那绝对是世界第一了! 所以一帮不列颠酒鬼闻着这味儿,走路的步子都快了一些,几乎是小跑着入席的。 查理高夫、史密斯还有琼斯这三个大洋夷,还有纪大宝都跟朱和墭入了摆在一间仓库里的主桌。 桌上早就已经摆满了酒菜,还摆上了大号的海碗,用这碗来喝烈性朗姆,酒量小的就是一碗倒,都用不着曼陀罗花精油了! 宾主才一落座,朱和墭也不多话,只是一脸豪爽的对身边伺候的好徒儿苏占山道:“占山,上好酒!” 这是个信号! 所谓的好酒,就是加了曼陀罗精油的上等朗姆酒! “得令!” 苏占山应了一声,然后就和两个手下,一人捧个大酒坛子上来了,他亲自负责给朱和墭,还有同桌作陪的刀疤荣、诸葛军师、庞太监,还有纪大宝倒酒,倒得当然是没加料的正常版朗姆。而另一个少年兵,则准备了加料朗姆,给三个洋夷一人来了一海碗。 朱和墭则站起身,端起海碗,大声道:“干杯切斯!切斯!” 说着就来了个先干为尽! 三个洋夷看见朱和墭如此豪爽,当然也不装什么斯文,都捧起各自的海碗,大口喝了起来。 这酒真是没话说了,被朱和墭照着古巴烈性黑朗姆的标准调的,真是酒味芳醇浓郁,绝对是朗姆酒中的极品,就是喝着有点上头。 查理高夫、史密斯和琼斯三人各一大碗酒下去,没一会儿就已经晕晕乎乎,都觉着自己眼皮子也越来越沉了真的,真的好困啊! 第114章 朱三太孙,你想得罪全世界吗 睡,睡,都睡! “酒场”当中的洋夷们今儿酒量都不济啊!两三碗加了高浓度蒙汗药的烈性朗姆酒下肚,全都给放倒了。 而那个半洋夷尼古拉斯纪大宝今儿却是享受着中国人的待遇,喝的不是加了曼陀罗花精油的朗姆,而是普通的潮州黑朗姆酒。他不是海员,只是个买办,所以酒量不怎么行,因此也没多喝,只是喝了一小口,但他还是怀疑自己醉了。 “怎么,怎么都倒了密斯特高夫,密斯特史密斯,密斯特琼斯,你们醒醒啊!” 他还在那儿叫起呢!可是曼陀罗花精油的效果多强啊,哪儿那么快就醒了? 就在他大呼小叫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呯呯”两声枪响!这枪声并不是特别响,说明是从远处传来的。而他能听见,则是说明此刻的“酒场”之内,非常安静,只有他一个人在大呼小叫,其他人不是给麻翻了,就是在等朱和墭下达拿人的命令。 纪大宝终于也反应过来了,不再叫喊,而是扭过头,一脸惊恐地看着朱和墭,再开口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世,世子爷,您干了什么?” 朱和墭只是淡淡一笑,看了眼这个十七世纪的买办一眼,笑道:“纪二班,你别慌,孤家只是在给这些英格兰人喝的大明春酒里下了蒙汗药。” “下,下蒙汗药?你,你想干什么?” 朱和墭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回答,仓库外面就快步走进一人,正是朱和墭的打手徒弟赵鸿逵,他大步走到朱和墭跟前,抱拳行礼:“世子爷,大东方号战船已经在锦衣亲军的完全掌握之下留在船上的黑白船员二十一人,悉数被擒,无一逃脱,双方都没有人受伤。” 原来刚才的那两声枪响,是赵鸿逵点燃了两只炮仗,给假装送酒送菜上船的锦衣亲军兵士下达动手的命令。 当时船上留守的水手都已经开始吃肉喝酒了,喝多了的已经给放倒了,喝少些的也晕乎乎的没了反抗的能力,只有几个没资格喝酒的黑奴进行了反抗,但很快被锦衣亲军兵士制服。 朱和墭听完了赵鸿逵的报告,哈哈大笑了起来,“干得好!给你记个头功,上船拿人的弟兄都记二功!” “谢世子爷!” 朱和墭一挥手,“鸿逵,你赶紧回船上去,先将放倒的洋人都抬下来关进监房,再等着邱家的水手来接管战船。” “得令!” 赵鸿逵得了命令,行了一礼,就转身快步离去。 朱和墭则扭头对身边的邱荣道:“荣大哥,有劳了!” 邱荣则是满脸的惊诧,之前朱和墭只是告诉他要“骗”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洋夷,没想到他居然摆了个鸿门宴,把洋夷麻翻了动手抢劫。 这事儿是不是有点过了? 朱和墭见邱荣还在发呆,就脸色一沉,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无比严厉了,“发什么愣?快去!” “得令!”邱荣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居然有点害怕朱和墭了,看见他一发火,赶紧接了命令去召集自家的水手了——朱和墭早就和他说了,让他召集一批能驾西洋软帆船的水手。 虽然邱辉手里没有西洋软帆船,但是却有几条西洋船体挂上中国式硬帆的老闸船,还有不少曾经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船只上打过工的中国水手,所以能勉强驾驶大东方号。 当然了,如果史密斯船长和大东方号上的英格兰水手愿意帮忙驾船,那就更加稳妥了,所以朱和墭这才没让人把纪大宝麻翻。 打发走了赵鸿逵和邱荣后,朱和墭又开始端详起了纪大宝这个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华裔二班。 所谓的大班,其实就是商船上负责交易的经理人和商馆经理,而二班就是副经理。算不上高不可攀的职位,但是一个出生在菲律宾的华裔能爬到这个位置还是很不容易的。 纪大宝这个时候也瞪着眼珠子在看朱和墭,目光之中流露出的感情非常复杂,有恐惧、有震惊、有惋惜当然,还有一点鄙视! 对,就是鄙视! 鄙视朱和墭的为人! 用蒙汗药对付远来之客,绝非是英雄好汉所为啊! 纪大宝原本以为这个很能打,而且还拥有诸葛亮的嫡传子孙辅佐和一种神秘而且强大的火药的朱三太孙会是个人物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用上了蒙汗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最让纪大宝感到失望的,还是朱和墭的无知——身为一个帝王,人品不好并不是致命的弱点,无知才是最致命的,特别是在这个西洋列强蓬勃兴起,而东方的古国纷纷式微的大变之世中。 如果朱和墭可以睁开眼睛看世界,和英格兰、荷兰、葡萄牙、西班牙这样的列强成为朋友,他也许可以在西洋朋友的帮助下打出一番局面。 可是现在他居然用蒙汗药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实行抢劫他知道这么干的后果吗? 这根本就是乱来啊!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仓库之内的气氛也越来越低沉。 突然,朱和墭开口打破了沉默。 “纪大宝,”朱和墭道,“我已经起草了一份给英国国王查理二世的信,说明征用大东方号武装商船以及全体船员,用于突袭澳门的原因和情况你能将之翻译成英文吗?” “什么?突,突袭澳门?”纪大宝腾一下就跳起来了,“你,你疯了?” “大胆!” “无礼!” 马上就有守在朱和墭身边的锦衣卫少年兵吼了起来。 朱和墭只是大度的摆摆手,让底下人别激动,然后用手一指纪大宝的座位,“坐下说。” 纪大宝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下了,不过一双眉毛还是拧成了团,还连连摇头道:“世子爷,澳门大炮台是更甚于热遮兰城的堡垒没有几个月的围困,根本打不下来!而且您一打澳门城,那就把葡萄牙国得罪死了!” 朱和墭笑了笑,道:“澳门是谁的土地?是谁容许他们在澳门居住并且实行自治的?澳门葡兵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是否履行了其作为大明封臣的义务?并没有!所以我要收回那里,并且驱逐所有不愿意为我效劳的葡人。我不怕得罪葡萄牙国!” “可英格兰王国是葡萄牙的坚定盟友啊!”纪大宝说,“世子爷,这英格兰王国可是如今西洋头一等的列强啊!” 朱和墭只是笑了笑,“我不怕!” “还有荷兰和西班牙”纪大宝道,“国姓爷收台湾就把荷兰人得罪死了。而西班牙人又一直和大明和国姓爷不对付,几年前他们还杀了咱们好几万人!” 说起西班牙人在菲律宾的屠华,看着文质彬彬的纪大宝也难得咬牙切齿起来了。 他的家族原本可是马尼拉头一等的华商啊,结果真是不堪回首啊! 朱和墭耸耸肩,“不就是英格兰、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吗?凑个八国联军还差一半呢!孤家会怕他们?”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没有大美丽国,没有大毛子国,也没有法兰西和德意志,甚至连日本鬼子国都没有。 纪大宝却无语了,英格兰、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四国加一块,那可就是半个世界啊! 而且朱和墭同占据了九成半中华天下的大清国也是敌人啊! 这家伙还真是不怕树敌啊! 朱和墭站起身,走到纪大宝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先帮我起草个英文信,回头等高夫、史密斯、琼斯醒了,你再把我的意思告诉他们我征强行用了他们的船只和水手,如果他们愿意合作,那么事成之后我会给他们和东印度公司相应的补偿,而且还会开具证明。如果查理二世想为这事儿和我打一场,那等我打败他后,生意还可以继续!” 说完,他就带着几个少年兵扬长而去了! 第115章 说你有,你最好真有! “不!我们不能和这群东方强盗合作!” “没错!他们在破坏国际公认的规则,而且还妄图夺取我们的葡萄牙盟友的澳门而且还要利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和旗帜为掩护进行偷袭。这样的行为同样是对英格兰王国的侵犯!” “对!这是对英格兰王国的战争行为!是不能被原谅的!” “必须进行惩罚,必须得把那个敢于冒犯英格兰王国尊严的中国土邦王子抓起来吊死!” 在达濠港口边上,一所被锦衣亲军团团包围的低矮平房里面,来自英格兰的船长史密斯和同样来自英格兰的东印度公司大班琼斯,发出了一阵阵的怒吼。 蒙汗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遭到中国人的囚禁,还失去了大东方号的二人,当然是非常愤怒的。 虽然他们自己差不多也是海盗同时也被别人抢劫过!但之前抢他们的都是荷兰或西属尼德兰的私掠船,那都是白皮兄弟之间的事情。 可这一次,他们却被卑鄙、阴险、无知的东方人给抢了! 这实在是太屈辱了! 不过被关在这间屋子里的洋人有三个,喊打喊杀的却只有两人,那个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驻潮州商馆的大班查理高夫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把椅子上,一言不发! “查理!”看着脾气火爆的红脖子船长史密斯发了一会儿脾气,突然发现有人和他不一致,马上就把怒火转移过去了,“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因为害怕吗?” 查理高夫看了一眼史密斯船长,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迈克,我和你一样愤怒,我向天主保证!而且我还在调查这个中国王子所犯下的更加严重的罪行!” “什么,他还有更严重的罪行?”红脖子船长史密斯问。 “当然有了,那就是使用黑魔法!”查理高夫说,“他很有可能在使用某种邪恶的魔法以加强火药的威力!” “查理,你不是在开玩笑?”琼斯大班显得有点吃惊。 “真有这样的事情?”史密斯船长则一脸疑惑地说,“查理,你给公司的信上不是说‘可能有’吗?” 查理高夫眉头深皱:“是的,但是随着进一步的调查,可能有也许会变成真的有!” 可能有黑魔法是一个很严重的罪过,那是反对天主,烧死都该! 但真有黑魔法,而且是独家拥有的话那一定是天主他老人家亲自下来的教的! 所以就不是罪过了,而是昭昭天命! “天主啊!” “主啊!这不是真的?” 史密斯和琼斯都在向天主祷告了! 查理高夫又看了一眼站在屋门口,满脸都是义愤的买办纪大宝一眼,“尼古拉斯,这些日子,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有一些,”纪大宝回答道,“高夫先生,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种超级火药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其威力甚至比原先我们想象的还要大,但是不是黑魔法就不好说了。” “有多大?”史密斯连忙追问。 “一枚两三磅重的炸雷就足以在一堵厚度一英尺的砖墙或两英尺厚的土墙上炸出一个大窟窿!” “这是真的吗?”史密斯还不大相信,“这可能吗?” “是我亲眼所见!而且见到不止一次朱三太孙为了动员揭阳县附近的乡民加入他的造反团体,这段时间一直带着他的魔法炸雷在各乡之间活动,公开展示炸雷的威力!” “怎么公开展示?” “会不会弄虚作假?” 史密斯和琼斯这两个洋人还不大相信。 纪大宝回答道:“朱三太孙会让手下用一枚小小的炸雷插在一堵又厚又结实的围楼墙面上点燃所谓的围楼,就是一种类似西洋城堡的建筑,外墙很厚,甚至可以承受小口径火炮的轰击!因为战争造成的人口减少,在潮州境内,有许多废弃的围楼城堡,朱三太子会用炸雷炸穿其外墙的方法,展示魔法火药的威力! 我可以以耶稣之名起誓,我曾经亲眼见过他用炸雷炸穿坚固的墙体!” 耶稣之名的誓可不能乱起的,如果以耶稣之名行骗,死后肯定是要下地狱的,哪怕口袋里装着一百多年前发行的古董赎罪券下葬都没用。 所以史密斯和琼斯已经相信纪大宝了。 纪大宝这时又非常郑重地提出建议道:“史密斯先生、高夫先生、琼斯先生,我建议我们可以假装合作,然后仔细观察朱三太孙的军队是如何攻打澳门的如果他们真的有黑魔法,那么一定会在攻打澳门时使用的!” “对,对,对!”红脖子史密斯连连点头,“这的确是个机会!如果他真有,那么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就必须重新考虑和他的合作了。” 如果朱三太子真有黑魔法!那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就得跪着赚钱了钱,总是要赚的! “可是”琼斯似乎还有点顾虑,他当过律师,知道英国的法律。 所以他仔细想了想,就有点担心地说:“可是英格兰王国和葡萄牙王国是传统盟友,如果我们站在朱三太孙一边去攻打澳门,回到英国后有可能会被送上绞架!” “不会的,琼斯先生,您看这个。”纪大宝笑着取出了朱和墭写给英国国王二世的亲笔信——是用汉英两种文字书写的。 其中汉语是用毛笔书写的赵体正楷,而英语则是用蘸水笔写的花体,都非常漂亮! 在亲笔信的末尾,还有“崇祯由检”的印——朱和墭并没有把这枚崇祯皇帝私印交给朱天王,而是自己拿着用了。 他的手书令旨都是一笔赵体字加上“崇祯由检”印,如果流传下去都有收藏价值了! 而这封写给英王查理二世的亲笔信,除了漂亮的赵体字和“崇祯由检”印外,还多了看上去非常优美的英文花体。 至于信中的内容,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说明夺取澳门的原因——澳门本就属于大明,只是暂借给葡国商人居住,条件是这些葡国商人向大明效忠并且缴纳贡金。但是自从清兵南下入粤至今,澳门葡人就没有再履行义务,既不效忠,也不给钱,所以朱三太孙决定收回澳门。 二是说明征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大东方号及其船员的理由,以及事后的补偿和责任问题。 琼斯已经看完了信,轻轻吐了口气,“有了这封信作为证明,国王陛下应该不会因为我们被迫为朱三太孙驾船而处罚我们了而且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利益,也可以得到保证。” 红脖子史密斯听琼斯这么一说,也算放心了,于是就对纪大宝道:“尼古拉斯,请你去转告那位中国王子,就说我和我的人愿意在他的强迫下进行合作。” 第116章 澳门澳门快开门!(11月1日上架!) 永历二十六年,三月二十五日,中国最大的贸易港口,澳门港。 大东方号武装商船带领着九条老闸船,卷起了雪白的浪花,缓缓的驶进了前山水道。 这澳门的地形和地名同大佬辉家的达濠还有点像,澳门原名濠镜澳,也带着一个“濠”字,也是一座紧贴着大陆的小岛。 在澳门岛的西侧有一条联通着西江的前山水道,在岛屿的北面则有一条关闸河,岛屿的东南两面则是磨刀门海口和九量洋。 澳门岛虽然四面环水,但是在岛屿的东南两面却没什适合修建良港的地方,岛屿北面的关闸河内虽然可以泊船,但终究太窄。所以澳门岛最重要的港口都位于岛子的西面,一片属于前山水道,但是却被称为濠江内港的水面。 如果有谁想从水路偷袭澳门,那就得闯过前山水道的入海口,进入濠江内港。 可是前山水道入口的水面宽度不足一华里,而且水道距离澳门圣保禄大炮台很近,水道的西岸和澳门大炮台的直线距离都不到四华里。 也就是说,整个前山水道都在澳门大炮台上的十二磅青铜长炮的火力覆盖范围内! 除了圣保禄大炮台这尊澳门守护神之外,葡萄牙人的澳门小舰队也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倒不是这支舰队有多少坚船利炮,而是这支舰队装备了非常适合在狭窄水域中活动的小型桨帆船。 而且这些桨帆船上还配备了许多善于打跳帮战的雇佣兵这些人不是西洋过来的冒险家,就是在东南亚战场上厮杀了多年的日裔佣兵,各个都是亡命徒。 从外海开来的大型海船如果被这些亡命的小船挡在水道入口,那可就成了圣保禄炮台上的十二磅大炮的活靶子,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如果没有英国人的大东方号带路,朱和墭的船队想要从前山水道进入澳门的濠江内港,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而现在,朱和墭正在纪大宝、大波玲,还有那个在揭阳县城抓到的笨笨的清朝芝麻官周朝先的陪同下,站在大东方号的船艉甲板上,举着千里镜打量着不远处的澳门大炮台。 “世子爷,这澳门圣保禄大炮台的选址非常刁钻,恰好位于前山水道入口和濠江内港之间,架在大炮台上的红夷大炮既可以封锁前山口,又可以打着濠江内港,实在难对付啊” 正在给朱和墭讲解澳门地形和防备情况的人就是那个九品芝麻官周朝先。 这家伙和那个县丞吴小宝估计都是不怎么会贪钱的贪官,区区一万两的赎金筹了几个月都没筹出来! 而且这周朝先比吴小宝还惨,那吴小宝长得问温文儒雅,还自称家有十五六岁的大家闺秀可以献给朱天王,所以没交赎金也给放出来,成了定王府的书办。 而周朝先长得黑不溜秋的,说家里面有大家闺秀也不像啊! 所以朱和墭就打算要撕票,不,是打算杀他祭旗了。人都提到达濠了,正要开杀,还在验明正身的时候,他所报的家庭住址救了他一命。 这周朝先原来是香山县南朗都翠亨村人士! 据他所说,他家里世代从商,他爸爸是香山县数一数二的巨富。照理说拿出一万两银子赎他是小菜一碟可就是一等几个月,就是不见银子送来! 所以这个周朝先就只好努力自救了! 而他自救的办法,就是努力带路,香山、澳门一带他熟啊!在他买到,不,是考上举人之前,可常在两地之间走私啊! 不过这周朝先是怎么都不会想到,朱和墭对澳门比他还熟。前世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了,闭着眼睛都能到大炮台下转两圈,然后再去葡京酒店玩两把 就在朱和墭举着千里镜,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澳门的时候,大东方号已经缓缓的驶入了前山水道。 两条葡萄牙人的桨帆船例行公事一样的迎了上来,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船只是可以不受约束的自由进出前山水道的。但是这会大东方号还带着一长串老闸船,这可就有点不寻常了。 看见葡萄牙人的船来检查了,朱和墭就回头对纪大宝道:“纪先生,你去看着点史密斯他们,让他们别乱说话。如果葡萄牙人要检查,就让他们到濠江内港的码头上再查,如果需要花银子打点,尽管找我来要!” “草民遵命!” 纪大宝并没有接受朱和墭的官职——朱和墭这个朱三太孙在他看来不讲信用,不守规矩,还特别会拉仇恨,不仅是大清头号死敌,而且还把西班牙、葡萄牙、英格兰、荷兰这四个“世界帝国”都得罪了。 这样的主子可不值得效忠,所以他现在只是自称草民。 得了朱和墭的言语后,行了一礼,就去船艏处和史密斯、高夫、琼斯他们仨见面了。 “世子爷,”大波玲看见纪大宝走了,就凑到朱和墭身边,低声道,“您真的相信这个假洋夷?奴看他的眼神闪烁,心里一定有鬼!” 朱和墭笑了笑,“有鬼就有鬼,反正我也听不懂葡萄牙语,玲姐,你懂吗?” 大波玲摇摇头,刚想说不懂,边上的周朝先却抢先说话了:“世子爷,小的能说一点葡人的话小的帮您去听一耳朵。” 朱和墭回头看他一眼,赞许地点点头,“这是学贯中西啊!很好!不过你不必去听他们说什么,因为孤家根本不怕大炮台上的十二磅长炮开火!” 不怕? 周朝先心想:“难不成诸葛亮还传下什么避炮的锦囊妙计了?一定是这样的看来我这次是因祸得福,将来可以当开国功臣了!” “玲姐,”朱和墭没和周朝先多解释,只是对大波玲道,“去给赵鸿逵、苏占山他们下令!让他准备好烟雾弹和燃烧瓶!” 原来朱和墭真正的杀手锏就是烟雾弹和燃烧瓶! 烟雾弹也是糖药弹,不过白糖和火硝的比例不一样,不加铁锈,不怕受潮,潮一点烟雾更大!烟雾一起,船当然就给罩住了,大炮台上的炮兵看不清目标,就只能闭着眼睛瞎打了。 而燃烧瓶嘛,那就更容易弄了,就是各种原料加一块儿,然后搅和一下,一股脑倒进瓷瓶里面。要用的时候拔了塞子换上特质的布条,点了火就扔葡萄牙人的那些桨帆小船挨一个燃烧瓶就得完! 就在赵鸿逵指挥手下的弟兄们准备烟雾弹和燃烧瓶的时候,史密斯、查理高夫和琼斯三个英国佬正在“被迫”哄骗拦住大东方号的葡萄牙人。 因为是“被迫”的,所以大东方号上各种颜色的洋人都赤手空拳,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而且每个洋人身边,都有至少一个带着刀剑的锦衣亲军兵士跟着! 史密斯、查理高夫和琼斯三人身后当然也跟着锦衣卫,而且他们还怀疑跟着他们的锦衣卫,都是精通英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和拉丁语的高级人才,所以他们就只能被迫老老实实的合作,以免无谓的牺牲 “对,对,大东方号加上九条老闸船,一共十条船,都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财产,根据条约可以免检入港。” “船上装着白糖和潮州朗姆酒” “对,整整十船的白糖和朗姆酒!” “我们有非常棒的船潮州黑朗姆和金朗姆,我们会在澳门出售一批朗姆酒,然后再装上补给品。到时候可以送你们几桶黑朗姆!那真是很棒的朗姆酒啊,也许是全世界最好的!” 也不知道是英国人和葡萄牙人的友谊真的那么牢靠,还是查理高夫承诺的几桶黑朗姆起了作用。反正拦路的两条葡萄牙人的桨帆船没一会儿就放行,其中还有一条亲自带路,领着大东方号入了狭窄的前山水道。然后一路驶向泊满了大大小小的木船的濠江内港码头 第117章 快看,黑魔法来了!(11月1日上架!)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澳门这边原来是有专用码头和专用货仓的! 专用的码头就位于濠江内港的最深处,地段很好,都快靠近关闸河了——这个关闸河是大清治下的香山县和葡萄牙统治下的澳门殖民地之间的界河。 在将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闸河的东面会被泥沙完全淤塞,从而让澳门从岛屿变成个半岛。不过现在,关闸河还是一条东西向的界河。河的南面是葡萄牙人的天下,北面则是大清朝的天下! 这里虽然不是澳门的“市中心”,但尚可喜的“香山——澳门自由贸易”,就是通过关闸河来进行的。在关闸河的北岸,尚可喜派人在关闸河北岸用木栅栏圈出了一大片地,称之为“关闸榷场”。 不过和普通的榷场不同,这座香山榷场是搞走私的非法榷场。 而和普通的走私也不一样,香山的榷场走私必须得非法纳税,还要接受平南王府藩丁的非法检查——不能走私有可能威胁到大清和平南王尚可喜统治的货物入境! 当然了,哪怕你交足了税,还规规矩矩的贩运对大清朝没有一点威胁的商品,你还是走私奸商一个! 因为葡萄牙人的澳门殖民地和香山榷场本身就违反了大清朝廷的沿海迁界令,根本是不允许存在的! 不过在当下,香山榷场和关闸河以南的澳门,可都热闹得紧。非法的走私贸易都快做的飞起来了!因为所有人都得到了消息尚可喜的平南王干不长久了! 吴三桂马上就要来广东了,过年的时候都已经派人来广州看房子了。 而吴三桂一来,不说新王上任三把火,真的把澳门的葡萄牙人都烧成了八旗子弟,起码也得再加个几倍的走私税? 所以无论是澳门这边的洋商,还是香山那边的走私商,都要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大干快上了连带着平南王府的走私税收,这段时间也涨得不像样子了。 而在商人、洋人忙着走私,平南王府的官人们大把的收取走私税的同时,也有更多的壮劳力从广府、肇庆、惠州等地聚集到了香山榷场讨生活了——这香山榷场的买卖可不小,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帮着装船卸船,运货送货。而广府、肇庆、惠州三府因为沿海迁界,搞出了许多失地、无地的无产者,现在只好到香山这边来出卖劳动力。 只是这个卖苦力的营生也不知道能干多久?也许吴三桂一来,大家的饭碗都得砸了。 所以卖苦力的人们这段时间也特别努力,只要还有气力,就拼命干! 当大东方号带着九艘老闸船浩浩荡荡的靠上码头的时候,已经有几百上千穿着短衣或打着赤膊的苦力,从关闸河对岸通过一处葡人和平南王府藩丁共同控制的浮桥涌到了码头的栅栏外面等活儿了。 这可把大东方号甲板上拿着千里镜观看的朱和墭给馋坏了,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他都好几个月没见过那么多精壮汉子了! 他这会儿一边看还一边在感慨,“好好好,都是好男儿啊!看上去都很年轻,没有超过三十五岁的,这可太好了哈哈哈!” 朱和墭前世虽然也是办实业的,但是他干得是高附加值行业——高仿行业的利润还是很有保障的!所以他给工人们开出的薪水都是很高的,也就不愁请不到人了,对于用工难什么的,压根就没感觉。 而这一世,他算是真正理解什么是“用工难”了! 真的没有人啊! 哪怕打下揭阳半县,哪怕一个乡都一个乡都的去搜人,朱和墭也就拢到一千多人的常备军,其中还有一部分没成年。 像这种几百上千精壮汉子排队等着雇佣的场面,简直就是梦中才有的。 “世子爷,”周朝先满脸赔笑在朱和墭边上站着,非常尽职的介绍道,“这才多少人?还有呢!您看那里,关闸河对岸那些棚屋了吗?” 朱和墭忙将千里镜指向了周朝先手指的关闸河北岸,入眼就是一大片拥挤在一起的简易木棚看着跟难民营似的! 不过这难民营一样的地方,在朱和墭眼里,真是比皇宫还赏心悦目。 因为住在那里的人,都是来自广府、惠州、肇庆的无产者!只要掌握了他们,朱和墭不敢说得到整个天下,但至少可以很快拿下整个广府! 这个时候大东方号已经在码头上停稳当了,还放下了跳板。负责指挥部队攻占码头的林阿虎和负责打头阵的赵鸿逵,都凑到了朱和墭身边,就等他下命令了。 “朝先,占山,”朱和墭首先点了周朝先和苏占山的名儿,“你们带上一个领的兄弟,再带上一百斤碎银还有燃烧瓶去木栅栏外面,先把所有的人都雇下来! 待会儿烟雾一起,你们就赶着他们往关闸河对岸跑还要用北方官话告诉他们,我们是平西王府的人,奉了王爷的命令来收复澳门,让他们不要惊慌,回头王爷还有好差事要给他们做!” 这个瞎话是诸葛军师教给朱和墭的,那位大军师因为晕船,现在正在舱房里面躺着呢,但是军师的工作还是要干好的! 周朝先和苏占山二人马上领了军令,带着早就整装待命的少年兵第一批下了船。 朱和墭接着又对赵鸿逵、于孝谦、林天波道:“鸿逵、孝谦、天波,你们三个带上本部兄弟扛上烟雾桶下船设伏!” “得令!” 赵鸿逵等人得了命令,马上就领着本部人马抬着几十个圆木桶顺着跳板下船了——这些木桶里面装着的也是甜火药,不过配方和填在手榴锤里面的不一样,是专门用来发烟的。 “阿虎,”朱和墭接着又对林阿虎道,“你去指挥甲一号老闸船上的兄弟,等岸上的烟雾起来,你就带着他们下船去占领码头和东印度公司的商馆。” “得令!” 林阿虎得了命令也下船去甲一号老闸船了,那条船上挤了四个领的锦衣亲兵,加上苏占山、赵鸿逵、于孝谦、林天波等人指挥的四领少年炮兵,总共有八领精兵将要投入这场码头伏击战。 布置完毕后,朱和墭最后才一脸轻松地对大东方号上的另外一位锦衣亲军正领,马军第一正领苏占海道:“去把高夫、史密斯和琼斯给我请来我要和他们一起见证殖民主义在中国的土地上终结的历史!” 朱和墭非常高大上的想和三个洋夷一起见证殖民主义在中国终结的历史时刻,可这三个“白右”洋夷却只想见识中国的“黑魔法”必须得搞清楚有没有“黑魔法”,然后才能决定是要站着殖民,还是跪着赚钱? 所以当码头上和大东方号上的十几个“烟雾桶”都被点燃,海量的白色烟雾从小小的木桶当中好像变戏法一样涌出来的时候,高夫、史密斯、琼斯他们三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是真有黑魔法啊! 要不然那么小的木桶里面怎么藏得了那么大的烟?这烟大的都把码头和大东方号罩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着火了呢! 不行啊,得赶紧向国王陛下和坎特伯雷大主教报告啊! 第118章 总督,大东方号着火啦! 澳门总督安东尼奥巴萨博罗马里奥这段时间的心情真的不太好啊! 因为他很担心自己会成为最后一任澳门总督这倒不是他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领,也不是朱和墭谋夺澳门的消息泄了汤,而是“尚吴换藩”的消息传到了澳门。 这个大清朝廷在广东搞得沿海迁界,本来是包括澳门的。根据康熙皇帝和鳌拜的指示,澳门的葡萄牙人也得迁往内地。 当然了,大清优待远人,是不会让澳门葡人迁到内地去当农民的。 鳌拜还在的时候,就让当时的两广总督李栖凤去和澳门葡人当局讨论过内迁的问题。而且还开出了优厚的条件——内迁之后,集体抬旗!直接加入镶黄旗,编成三个葡萄牙佐领。 所有的澳门葡人,包括黄白混血葡人,都去北京当旗人,其他颜色的葡人一律当镶黄旗的旗奴。 以后澳门葡人就都是大清皇帝的奴才啦! 多光荣的事情啊! 可是澳门这边的葡人偏偏不乐意为了留在澳门当商人,想尽了一切办法。先是通过大清方面直接和澳门接触的香山县令姚启圣行贿,结果害得姚启圣被革职查办,回浙江吃老米了。 后来澳门葡人又巴结上了不怕查腐败的尚可喜,让尚可喜通过“垄断的自由贸易”捞了又捞,总算是勉强留在了澳门。 至于武装反抗大清朝现在可是清初,不是道光、咸丰年间,可没有洋夷敢瞧不起大清。 洋夷们也评估过大清的战斗力,他们虽然没有和大清打过,但可以以郑成功当尺去衡量大清兵的实力。 当年郑成功凭借着一万多的兵力,就跨海攻台,还打下了荷兰人的棱堡热遮兰城,在攻城期间还用藤牌兵同荷兰人派出的火枪手、长枪兵打了一架,还大获全胜! 而当时荷兰人先后投入台湾的兵力不下两千! 靠两千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军居然在有棱堡可以依靠的情况下败给了郑成功的一万多人虽然郑成功靠长期围困才拿下热遮兰城。但这并不能让郑明的胜利打折扣,因为当时西方的棱堡争夺战主要也靠围城。 而且在欧洲的三十年战争、八十年战争期间,荷兰的海陆军在欧洲也是顶格的存在!而荷兰人修筑和防卫棱堡的本事,更是绝对的世界第一。 而在东亚、东南亚、印度洋等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海军和雇佣军,同样是顶格的存在!虽然在澳门吃过败仗,也打过一次马尼拉,结果无功而返。 但是如在台湾那样丢掉整个殖民地,也就这一次了! 所以在郑成功收复台湾之后,在东亚、东南亚晃悠的西方殖民者都把郑明的军力看得很高。 而在陆战当中一再打败郑明军的清军,在这些西方殖民者眼中,当然就更强大了! 连东亚、东南亚顶格存在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都被郑成功抢走了整个殖民地。早就是殖民者中垫底存在的澳门葡人,哪儿还敢招惹可以在陆地上轻易打败郑成功大清天兵? 因此面对大清方面的“逼迁”,澳门葡人的应对之法,一直都是哀求和行贿可是现在,好不容易求来的,拿钱堆出来的靠山尚可喜居然要迁往云南了。而替代尚可喜来广东的那个吴三桂可是大清朝三个藩王中实力最强,同时也是最凶残的存在! 这些日子,中文名叫罗东尼的这位澳门葡人总督已经秘密的接洽过代表吴三桂的平西王府广东粮台经理刘玄初了。对方的要价是在尚可喜的基础上加两倍! 理由也很充分,吴三桂的兵马比尚可喜多了两倍都不止,所以必须加钱啊! 可问题是没有那么多钱啊! 这可如何是好?罗东尼都快急哭了! 难道真的要去北京当镶黄旗葡萄军的奴才了?以后他就是奴才罗东尼了? 什么?不当奴才,回老家葡萄牙去? 那也不行啊!现在的葡萄牙早就不是当年辉煌的时候了葡萄牙王国在1580年的时候,因为绝嗣和远征摩洛哥惨败,被隔壁的西班牙强拉过去组了共君联邦,后来还被信天主信得有点脑残的“神经西班牙”掏空了家底。 到1637年的时候,葡萄牙贵族们终于不能忍了闹起了王政复古革命,结果这个命一革就是三十年,革到1668年才和西班牙签了《里斯本条约》,正式宣告葡萄牙独立。 但是西班牙的五十多年掏空统治和随后的三十年革命战争,把一个富裕的葡萄牙给折腾穷了。 而且葡萄牙在独立战争期间为了获取英国的支持,还出让了大量的利益使得拥有庞大商船队的英国得以搭着葡萄牙的便车攫取大量的利润,反而排挤了葡萄牙本国商人的利益。 所以复了国的葡萄牙日子就越过越穷了,本土的工业、商业都不行,只有果阿和澳门这两个海外领地还稍微有点油水。 而罗东尼为了得到澳门总督的职位,那可是倾家荡产再借了高利贷去行贿的本想着好好干几年,多捞一点钱,把账还上,把本捞回来,还能再攒一大笔。 可没想到现在连殖民地都难保了如果真丢了澳门殖民地,他可不敢两手空空的回去。 真回去了,即使债主们不撕烂他,那个流放了哥哥还娶了嫂嫂的狠人摄政王佩德罗也饶不了他啊! 想到这些,这位上了年纪的葡萄牙贵族眼泪都快下来了! 可哭鼻子也不解决问题啊,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自救去向天主祷告! 就在他准备去澳门大炮台要塞内的圣保禄大教堂拜上帝的时候,他的副官德菲戈焦急的声音,忽然就从门外传来。 “总督阁下,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大东方号在濠江内港的码头上烧起来了,还冒起了浓烟,大火似乎还蔓延到了岸上” “什么?”罗东尼一听这消息,顿时就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大步走到办公室的门口,顺手拉开了房门。一张年轻俊朗的葡萄牙白人面孔就出现在眼前了。 “菲戈,你说什么?”罗东尼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副官问。 “总督阁下,大东方号正在濠江内港码头燃烧,还冒出了吓人的浓烟,火势异常猛烈,甚至还蔓延到了内港码头上!” “该死的”罗东尼急了,内港码头附近可是澳门殖民地的精华,有大量的库房、市场和商馆,而且内港码头非常繁忙,不可能只有大东方一条船,如果火灾蔓延,那损失可就惊人了。 想到这里,罗东尼也顾不得去教堂拜上帝了,赶紧冲出了办公室,然后一溜小跑着就登上了澳门大炮台棱堡的城墙上上了城墙,他才意识到情况真的不妙,内港码头当中浓烟滚滚啊! 烧着的已经不止一条大东方号了,另外还有靠大东方号挺近的七八条商船也冒出了吓人的浓烟。 另外,内港码头岸上的烟雾也非常大,似乎还在不断蔓延,好像就快烧到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商馆了! 被眼前的火灾场面震慑住的罗东尼总督大呼了起来,“快快,快敲响警钟,召集人手去救火!” 第119章 殖民者听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眼看着英格兰朋友的船只、码头和商馆都要被大火吞没了,澳门的葡萄牙人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了。 在罗东尼总督的命令下,他的副官德菲戈在最短的时间内就着急三十多名火枪手和近三百名黑人奴兵,带着装水的木盆、木桶,拍火的笤帚,还有砍伐易燃木料的斧子,然后排着队,大摇大摆的就往浓烟滚滚的码头而去了,根本没有一点警惕性。 这个德菲戈所率领的葡萄牙火枪手和黑人奴兵是葡萄牙海外殖民地的一种特殊军事组织形式——其中“葡萄牙火枪手”有点类似贵族骑士,而黑人奴兵则是他们的奴隶。一个火枪手通常拥有十名左右的奴兵,奴兵是火枪手的私人奴隶,也是他在战场上的助手或部下。 通常情况下,“葡萄牙火枪手”们火身穿铠甲,使用西班牙重型火枪或者安放在堡垒中的火炮进行作战。而奴兵们则作为他的助手和护卫,一部分人会用刀剑或长矛保护火枪手,另一部分人则帮助火枪手装填弹药。一主十奴在战场上密切合作,组成团队,有时候也是挺能发扬战斗力的。 在1622年的澳门之战中,葡萄牙火枪手就是依靠这种堪称奇葩的军事组织,打败了来犯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军队,保住了澳门殖民地。 不过在大部分情况下,葡萄牙人的这种火枪手加黑奴兵的打法,完全不是荷兰人的对手。所以葡萄牙人在东南亚和印度的殖民地差不多都给荷兰人抢光了,只剩下果阿等少数据点还能苟延残喘。 另外,葡萄牙的殖民者都有蓄奴的习惯,不仅蓄黑奴还蓄别的肤色的奴隶,也包括女奴! 所以每个长期生活在东方殖民地的葡萄牙殖民者,通常都过着三妻四妾的腐朽生活,而且还会留下一大堆基督教法律所不承认的私生子总的来说,这个时代的葡萄牙殖民者都是一些非常腐朽的家伙。比其他所有的欧洲殖民者,包括他们的西班牙邻居都要腐朽! 有时候他们甚至比隔壁的土着封建统治者更腐朽,完全没有一点先进文明的样子。 也正由于这个原因,葡萄牙的世界帝国也是最早躺平的。在葡萄牙母国被西班牙邻居霸占的那些年中,甚至出现了许多葡萄牙殖民地脱离帝国控制,寻求独立或是依附强势的土着封建君主的情况。 而在印度、东南亚等地,每一个强势的封建君主手下都会有一些葡萄牙大臣而且这些封建君主还会通过这些葡萄牙人获取西方先进的军事技术,用于加强自身的力量。 如果不是葡萄牙人的欧洲邻居在历史上实在给力,他们的那个殖民帝国很有可能会在十七、十八世纪就全面衰弱,大部分殖民地都会被当地的强大封建主所吞并。 而刚刚从葡萄牙母国被派到澳门的德菲戈当然也打心底里喜欢这种腐朽堕落的殖民老爷的生活,所以他一听说要去北京给那个什么康熙皇帝当奴才,就异常反感不过他也不大赞成通过哀求和行贿的办法赖在澳门,他心里想的好事儿是在东方这边和荷兰人、西班牙人、英国人联手,一起制住大清国,以保障葡萄牙殖民者的利益。 所以这会儿他瞧见英国朋友就快被烧死了就特别着急啊! 十条货船啊! 上面一定装满了中国生产的丝绸、瓷器、白糖,还有那个什么潮州朗姆酒价值不菲啊! 这要一把火烧没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没准就烧倒闭了。 如果没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支持,葡萄牙人想要联合荷兰、西班牙一起搞大清就不容易了即使能得到荷兰、西班牙的支持,澳门这边也难保在事后不被这两方面二一添作五给瓜分了! 想到这里,德菲戈就有点急眼了,一个劲儿催促手底下的火枪手和黑奴兵快点前进。 一定得抢在大火把英国人烧破产之前赶到火场啊! 在菲戈的催促之下,三百三十多个葡萄牙人和黑奴兵一口气跑出了四五里地,总算是赶到了烟雾弥漫的火场。 火场的烟雾很大,不过温度却不高,也没看见哪儿有火苗,更奇怪的是一点都不显得混乱,也没有发现忙着救火的英国人这是怎么回事?人都上哪儿去了? 德菲戈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也没想到自己已经闯进了一个要命的陷阱,所以还带着人往烟雾里面冲,一边冲还一边用“老英语”在问:“哪里着火了?有没有人受伤?” 他的话音刚落,那边就有人回应了。 “嗨尔帕,嗨尔帕” 是个女人在呼救,声音非常好听,甜甜的、腻腻的,应该是个美女,就是这个英语的发音有点不准。 但德菲戈也不是教英语的先生,他也不管人家的英语好不好,只要长得好看就行了所以他当下就领着人,循着女人的呼救声找过去了。 又在迷雾当中穿行了一会儿,忽然他就觉得烟雾薄了许多,可以看见一队站在他前方的长枪兵和火枪手了! 这些长枪兵和火枪手看着就来者不善,长枪都已向前放平,火枪上没有火绳,火枪手的队形也非常密集,应该是燧发枪兵。 这是怎么回事?女人在哪儿呢? 德菲戈还在找那个呼救的美女时,他身边一个上了年纪的葡萄牙老爷兵忽然惊呼起来了。 “清兵他们是清兵!” 清兵? 德菲戈一听就急了——这是吴三桂派他们来抓他去北京当葡萄牙旗人的! “后面,后面也有清兵!” 这个时候又有人呼喊起来了,德菲戈回头一看,只见大队穿着灰蓝色中式布面甲,戴着“枪盔”,手持长枪、刀牌和火枪的“清兵”已经绕到他背后了! “商馆,商馆内有火枪手!” 接着又有人大呼起来了。 德菲戈扭头再看。果然,边上的东印度公司商馆楼房的二楼窗户都被人推开了,一支支重火枪从里面伸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就对着自己这边! 这是被包围了? 德菲戈心都快碎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军事专家,但是到了如今这地步,就是傻瓜也知道是中了“清兵”的圈套! 看来这个八旗葡萄军旗人是当定了!也不知道当了旗人以后还能不能信天主? 他正想着下半辈子要去北京城给康熙皇帝当奴才的时候,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用葡萄牙语劝降了。 “你们这些背信弃义,还拖欠澳门岛租金的葡萄牙人听了,你们已经被我大明锦衣亲军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第120章 别开枪,我们投降了!(明天就上架啦!) 大明?欠了租金?怎么回事儿? 德菲戈刚来澳门,还傻傻的分不清大明、大清呢!所以回头问身边一个老葡萄牙人,“大明?不是大清吗?他们是一家子吗?” “那,那不可能!”那个老葡萄牙人一脸的惊诧,“大明已经灭亡了!早就已经灭亡了!怎么还来讨租金?” “灭亡了?那他们是是哪儿来的?” 没有人能回答德菲戈的问题。 虽然有人知道已经灭亡的大明还有那么一点残余在苟延残喘,但是谁也想不明白,那些苟延残喘的大明军队是怎么跑到澳门来的?澳门葡人好像也没得罪过他们啊,非但没有得罪,在当年明朝抗清的时候,澳门方面还提供了不少帮助。 现在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马上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格杀勿论!”那边的大明天兵又嚷嚷起来了,“我数到十,再不投降就要开火啦!一、二、三” “别别别”德菲戈可不敢和大明天兵交手,他的人大多都没带武器,只有木盆、木桶和笤帚,少数人也手枪和佩剑,但是也不可能和这些全副武装的敌人交战啊! 不过他也不甘心向大明投降投大清还能当个葡萄牙旗人,投降大明当什么?大明朝有旗人吗?好像没有? “谁是你们的首领?”德菲戈道,“我要谈判!” “四、五、六、七、八、九” 回答他的只有冰冷的数数声! 谈判是不可能谈判的! 朱和墭的命令就是让葡萄牙人投降,或者去死! 而当数字数到“九”的时候,德菲戈终于绷不住了,人家有枪!他的人只有笤帚 “别,别,别我们投降,我们投降!”说着他还大声吩咐左右,“快,快把武器和木盆、木桶、扫把都丢了,再举起双手!” 他不投降也不行啊! 总不能拿着扫把和木盆同敌人的火枪、长枪、刀剑交战?这和送死也没两样! 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缴械声”,三百多个葡萄牙殖民者和他们的黑奴战士,全都高高的举起双手,成了俘虏。 攻打澳门的战役,算是初战告捷了! 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是胜了就是胜了! 这个时候,早先点燃的烟雾弹已经烧完了,码头上的烟雾也散得差不多了。已经下了船,正和史密斯、查理高夫、琼斯、大波玲、纪大宝站在一块儿观战的朱和墭,自然也瞧见那一大群投降的葡萄牙殖民者了。 他的心情相当不错,咧开嘴大笑着道:“哈哈,抓到那么多人看来澳门大城堡内也没多少守军了?” “世子爷,您太乐观了!”纪大宝这个时候冷冷的开口了。 “乐观?”朱和墭笑嘻嘻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纪大宝,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您看仔细了,被抓住的大部分都是黑人!” “黑人?”朱和墭定睛一看,是有挺多黑人的,“没关系,黑人的命也是命。” 黑人的命也是命?纪大宝一时没明白朱和墭在说什么,但他还是用冷冰冰的语调说:“世子爷,葡萄牙人的军制是一个白人火枪手配十个左右的黑人奴兵而澳门城堡中常驻的白人火枪手有大约一百五十人!所以现在被俘的仅仅是一小部分!” 原来如此! 朱和墭笑了起来,“没关系,剩下的很快也会被我抓住的!” “世子爷,您得快些行动,要不然所有的葡人都缩进城堡,您就无计可施了。” 朱和墭笑得跟欢快了,“让他们缩,他们缩了可就一个都没跑了” 朱和墭并不是真的不想来个兵贵神速,而是实在快不起来。 因为东印度公司的专用码头并不是很大,同时最多靠三条船,一次能下来上千人就顶天了。剩下的军队和物资要么用小船慢慢驳运,要么就得和大船一起排队。 而且朱和墭打响澳门之战最主要的原因也不是为了反帝,而是为了拉人头! 所以在“骗赢”了东印度公司码头之战后,朱和墭马上就把自己麾下的大将林阿虎叫道跟前。 “老虎林,你马上带来四个领的步兵过关闸河去支援苏占山、和周朝先他们。”朱和墭道,“记着,一定要尽快控制住大榷场完事后留下两个领的步兵守着榷场,其余人再回码头这边,孤家要领着他们去打圣保禄堡垒!” 拿下东印度公司码头和大榷场只是成功夺取澳门的开始,夺取圣保禄大堡垒才是最终的胜利! “得令!”林阿虎应了一声,就扭头去召集自己的手下了。 他这儿刚走,诸葛军师就从船上给人搀扶下来了。这位大军师看着有点憔悴朱和墭心说:“看来他和诸葛亮一样,不习水战啊!” “世子爷,”诸葛军师看见朱和墭一脸得意的站在码头上,就赶紧上前去提醒道,“现在得抓紧时间卸船我们还有七八条船等着卸货卸人呢!另外,这码头距离炮台很近,如果葡萄牙人的大炮开火了,我们可就没法安心卸货卸人了。” 其实开火也不怕,朱和墭带足了烟雾弹,可以遮蔽船只和码头,不过在烟雾腾腾当中卸船可不大方便。 “军师,”朱和墭看着正摇晃羽毛扇子的诸葛军师,“你可有什么锦囊妙计?” 诸葛军师笑道:“可以让那个查理高夫带着刚刚被俘的葡兵头目去圣保禄炮台劝降一来二回的,劝上两三个时辰,咱们不就把船给卸完了?” “这倒是个办法!”朱和墭点点头,心说:“这个大军师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另外,”诸葛军师又道,“澳门这边还有葡萄牙人的水军,刚才他们被咱们骗过,现在发现上当后,一定会来抢我们的船只必须早做准备!” 朱和墭笑道:“军师放心,我早有准备!葡萄牙人的战船若是敢来,定叫它们全军覆没!” 他的话刚说到这儿,于孝谦已经押着德、菲戈和充当翻译的纪大宝一起过来了。 “大佬,捉到一个葡兵头目!”这个于孝谦是于老爷子的契仔,小朱和墭两三岁。不和朱和墭不一样,他亲爹是于老爷子的兄弟于二爷,是过继给于老爷子继承香火的。 他本来和朱和墭也不太熟,不过自打朱和墭进了揭阳,这位圆头圆脑的于孝谦就跟着朱和墭屁股后一口一个大佬叫着,而且还以崇祯皇帝的干孙子自居! 朱和墭对这个小老弟当然也是很照顾的,把他吸收进了锦衣卫当少年炮兵的四正领之一——这个少年炮兵四正领和苏勇的大侄子苏占海指挥的一个大胡子骑兵领,现在朱和墭最最嫡系的部队,亲兵中的亲兵啊! “去把那葡兵头目押过来,”朱和墭说,“再把查理高夫也叫来!” “得令!” 第121章 你有黑魔法,我有主耶稣!(明天上架,求首订) “什么?你们说什么?潮州的朱三太孙?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敢冒犯强大的葡萄牙,哦,还有比葡萄牙更强大的英格兰?菲戈,高夫,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大清兵冒充了朱三太孙的人?” “不,不,我们没有弄错,那的确是朱三太孙的军队!” “总督阁下,我们是在达濠被朱三太孙绑架的” “无耻!卑鄙!绝对不能原谅!” 圣保禄大炮台的城墙上,发现情况不对的葡萄牙总督罗东尼,刚刚下达了全体葡萄牙人撤入堡垒和全面备战的命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定定神,就等来了朱和墭派出的使者团。 查理高夫和德菲戈两人打算先说明一下情况,然后再提出朱和墭的要求,可没等他俩把该说的都说完,罗东尼就暴跳起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是被大清天兵给偷袭了,所以还保持着相当的镇定——大不了就去北京当“奴才罗东尼”,他早就打听过了,大清朝的八旗子弟虽然要自称“奴才”,但实际上却是贵族。 他一个澳门总督要投靠了大清,怎么都能捞个参领,说不定还能当上更大的官,还可以贪更多的银子! 当大清的旗人老爷官还有个福利——可以合法的娶很多妻子!而且据说还可以继续信仰天主,一举两得啊! 所以罗东尼对于当旗人的事儿并不是很抵触的问题只是当多大的旗人! 可当他听到突袭澳门的是潮州来的朱三太孙,顿时就急眼了。 朱三太孙那边可没有八旗老爷给他当! 而且朱三太孙的事业刚起步,只有半个潮州的地盘。而大清已经统治了几乎整个中华。 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朱三太孙怎么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他现在如果投靠朱三太孙,将来朱三太孙失败了,他不就鸡飞蛋打了? 这可不行! “总督,”查理高夫心里当然也是向着葡萄牙人的,所以这个时候他就好心好意地提醒道,“这个朱三太孙很有可能掌握了威力强大的黑魔法!” “黑黑魔法?”罗东尼一愣,表情马上就严肃起来了。 “没错,就是黑魔法!”查理高夫点点头,“据说是一个名叫诸葛亮的中国古代巫师传下来的魔法,可以极大加强火药的威力。而且还可以用法术弄出大量的烟雾” “什么?你说刚才的烟雾是朱三太孙的巫师用魔法弄出来的?” “对!”查理高夫很肯定地点点头,“那就是邪恶的黑魔法!” “查理,这话在澳门可不能乱讲啊!”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想起,打断了正在进行的谈话。 查理高夫循着声音望去,看见的是一个身穿黑衣,头戴小红帽,腰上系着红腰带的白胡子老头。 查理高夫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认识这老头。老头名叫保罗桑托斯,是现任的澳门主教。 澳门和达濠不一样,澳门不仅是此时中国沿海最大的贸易港口,而且还是天主教在中国土地上的大据点。 在澳门这块弹丸之地上总共有十一个天主教兄弟会的分会,还有专门为中国、朝鲜、越南和日本教区培养神职人员的圣保禄神学院,以及附属于圣保禄神学院的圣保禄大教堂。 另外,天主教澳门主教虽然不是枢机主教,但却管辖着中国、日本、朝鲜及中南半岛各分区的传教事务,可谓位高权重。 而现在的主教桑托斯又老又糊涂,还是“中国规矩”的坚定反对者他老人家连中国信徒祭祖祭孔都要反对,何况是中国的黑魔法? 现在这位白胡子长得和圣诞老人有一比的葡萄牙人也带着几个神父,在他的一个葡日混血的合法私生子搀扶下,登上了大炮台的城墙,还听见了查理高夫的话。 “高夫先生,请注意自己的言辞!”老爷子本来就看不惯英国圣公会的信徒,听见查理高夫说什么“黑魔法”马上就义正词严道,“作为天主的信徒,你怎么能鼓吹异教徒的黑魔法?这是危险的异端思想!” 异端啊! 要被烧死的! 一听这话,德菲戈和纪大宝都不敢说话了。他俩都是“不防火”的天主教徒啊! 不过查理高夫自由惯了,不知道火刑柱的厉害,而且他是英国圣公会信徒,天主教的火刑柱是不能烧圣公会信徒的要不然引发了宗教战争,桑老爷子可背不起这个锅! “主教大人,不是我鼓吹黑魔法,而是实事求是啊!”查理高夫对桑老爷子说,“他们是真有黑魔法,和您说他有黑魔法是不一样的!您的火刑柱对真有黑魔法的异教徒没有任何作用否则奥斯曼帝国的苏丹早就该被烧死了!” 桑托斯被这个圣公会的异端分子气得胡子都快吹起来了,可是人家圣公会拳头大,所以信徒都“防火”,烧不得! 这个时候他的那个花钱请教宗办了转正的私生子安东尼奥桑托斯凑到老爷子耳边嘀咕了几句,老爷子马上就有话说了。 “高夫先生,关于潮州出现疑似黑魔法的事情,南怀仁兄弟已经向罗马的宗教裁判部递交了报告,是不是真有,教廷会派人来查明即使真有,天主也会帮助我们战胜黑魔法!” 说着,他老人家就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然后周围一群信罗马公教的洋人、半洋人和假洋人也跟着一起划十字。也不知道天上的主子看没看见?反正大家伙的信心顿时就足了一些。 然后,老爷子又大声宣布道:“我现在就去圣保禄大教堂,带领圣保禄神学院的全体师生,一起向天主祷告,请天主帮助我们战胜敌人的黑魔法!” 一听见老爷子要亲自出面请天主,在场的天主信徒们的腰杆子顿时就硬起来了。 黑魔法是不可能战胜天主的! 而没有被魔法加持的火药武器是不可能打破圣保禄大炮台的坚固防御的所以怎么算,他暂时都能守住大炮台。 如果朱三太孙想要夺取拥有三十六门12磅长炮的大炮台,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围困。 想到这里,罗东尼就底气十足的对查理高夫和纪大宝说:“你们回去告诉朱三太孙,他的明王朝早就灭亡了澳门现在属于葡萄牙王国,而他现在的行为是对葡萄牙王国领地的粗暴侵犯!” 查理高夫补充道:“实际上他还侵犯了英格兰王国和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利益”他看了一眼老爷子桑托斯,一脸义愤,“神父,如果您真的能请天主来帮助我们战胜朱三太孙的黑魔法我本人很乐见他被英葡两国的军人捕获并送上绞架!” “是火刑柱!”老爷子说完,就大摇大摆的领着合法私生子和一群手下去向天主祷告了。 “对!”罗东尼重重点头,又对查理高夫说,“高夫先生,请您转告朱三太孙不管他拥有什么卑鄙的黑魔法,都无法攻破坚不可摧的圣保禄大炮台! 而且我们葡萄牙人都是天主的孩子,我们有天主的保佑,不怕他的黑魔法。如果愿意马上离开葡萄牙王国的领地,释放被扣的人质,并且做出相应的赔偿,那么仁慈的葡萄牙人可以原谅他的过失! 否则,葡萄牙的无敌舰队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把他的达濠港夷为平地!” 第122章 你有耶稣爷,我有孔夫子!(明天上架,求首订) 从圣保禄大炮台到澳门的濠江内港的东印度公司码头,直线距离还不到三华里。不过从圣保禄大炮台出来的查理高夫和纪大宝却走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朱和墭所在的东印度公司商馆。 他们之所以走得这么慢,倒不是因为害怕被朱和墭惩罚,而是大量在关闸河北岸的榷场中同中国商人进行贸易的葡萄牙人和英格兰人,已经知道中国人打过来了! 因此他们都不敢再继续做买卖了,全都收拾好财物,夹着尾巴往大炮台这边跑路。 另外,此时生活在澳门的葡人、混血葡人已经多达五千多口!那么多人当然不可能都住圣保禄大炮台——大炮台是个棱堡,里面倒是能容下那么多人。但是那样住也太拥挤了而且澳门从1625年至今,就再没有被强敌攻打过。 所以大批的澳门葡人和混血葡人都在澳门岛上置办了宽敞的住所,现在知道澳门正在遭到敌人的攻打,自然成群结队、拖家带口的往大炮台而去。 几拨人合在一起,通往大炮台的路可就是人山车海,怎么也走不快了。 所以当查理高夫和纪大宝在东印度公司商馆的院子里见到朱和墭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天色已经相当昏暗了。 而此时东印度商馆周遭忙碌的简直有点不像话了,商馆这边有点像个大工地。数以百计打着赤膊的壮工正挥汗如雨,在少年锦衣卫的指挥下,将一包包的白米或是装了泥土的草袋依着商馆低矮的院墙码放。 码头那边就更加繁忙了,大东方号和最早靠岸的另外两条老闸船已经被挪走了,换上的三条老闸船总共从由舷甲板上放下来十条跳板。达濠邱家的兵卒都和发了疯一样的再干活,船上船下,不停的将一包包、一桶桶的货物运下来。 还有十来条小舢板则不停往来于另外三条正在“排队”的老闸船和码头之间,一船又一船的运来了全副武装的兵士。 邱荣和朱和墭带了来负责后勤的郭师爷都在码头上,亲自坐镇,指挥调度。 大队大队的邱家军已经开始集结,并且向南进发,去圣保禄炮台的北面占领阵地。 海运而来的朱邱两家联军总共四千二百余人,其中水兵约有千数,其余都是陆师,但是却没有骑兵。所以只好配备了大量的长枪,以抵抗葡萄牙人的骑兵。 现在开出去占领阵地的邱家军都是长枪兵加斑鸠脚火枪的组合。随着队伍的前进,枪尖在黄昏的日光底下起伏波动,泛着寒光,非常瘆人。 不过和延平王府一系的军队打老了交道的查理高夫和纪大宝都知道,无论是郑家还是邱家的陆师,都算不上一流。他们虽然会模仿一下西人的战术,但是并没有得到精髓。长枪兵和火枪兵之间很难协同,也没有什么能在战场上快速运动的炮兵。骑兵更是极为少见的兵种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不过是学了点西洋兵学的皮毛,稍微有点样子,但是没有得其精髓。 这样的军队虽然可以在野战中和澳门葡兵较量一下,但是绝不可能迅速攻克圣保禄大炮台的。 除非他们真的有什么黑魔法! 两人想着黑魔法的时候,正好被几个少年锦衣卫带到了已经换上了“孔子服”的朱和墭和诸葛军师跟前。 诸葛大军师在陆地上歇了一会儿,精神头已经起来了。又是摇扇子又是数手指,一副能掐会算的高明模样。看见查理高夫和纪大宝走进来,这个大军师马上掐了掐手指,就装模作样的对朱和墭道:“世子爷,臣已经算好了!葡萄牙人的总督罗东尼冥顽不灵,妄图抗拒天兵澳门主教桑托斯昏聩狂悖,妄图请西洋上主耶稣爷帮忙,破臣家先祖传下的法术!” 听了诸葛三和的话,查理高夫就给吓一跳,全都说着了!真有黑魔法啊! 边上的纪大宝却是一脸不屑——他知道这帮算命先生的手段,能掐会算是假的,会察言观色倒是真的。 “军师,”朱和墭这个时候很应景的开口了,“孤家听说西洋天主教的耶稣颇有法力,甚为灵验吾等当如何破之?” 虔诚的信徒纪大宝心里冷笑:“想破耶稣爷的法术,痴心妄想?” “这有何难?”诸葛三和摇着鹅毛扇子道,“西人有上主耶稣,我中华有圣人孔夫子。欲破耶稣之道,当用圣人之道!” 纪大宝心里面直叹气:“这诸葛军师不行啊怎么用孔夫子对标耶稣呢?你应该请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出来战耶稣啊!再不济也该请个太白金星、齐天大圣什么的,怎么请孔子呢?孔子一读书人打得过耶稣吗?” “军师,孔子也这么用?”朱和墭问,“是不是要请孔圣人上身?” “不必,不必,”诸葛军师摆摆手,“量那桑托斯也没有请耶稣下凡的本事。” 应该是没有的朱和墭心想:“能请耶稣下凡上身的那只有太平天国西王八千岁萧朝贵啊!” 朱和墭似乎有点不放心,还笑着问查理高夫和纪大宝:“高夫先生、纪先生,诸葛军师算得都对吗?” “对,对”查理高夫点点头,斟酌着说,“罗东尼总督不愿意投降,桑托斯主教还认为,认为你们的法术很可能是黑魔法!” 纪大宝则道:“桑托斯主教的确不会请耶稣上身他不过是个教区主教,法力一般,上面还有紫衣主教、红衣主教和白衣教宗呢,据我所知,大概只有白衣教宗才有请耶稣下凡的本事!” 什么?教宗可以请耶稣下凡?朱和墭差点被纪大宝这个华裔天主教徒的话给逗乐了他是真懂吗?这太平天国那帮人不会是他的徒子徒孙? 诸葛军师点点头,笑道:“只要白衣教宗不来华夏,那贫道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话说得够豪横,直接对标罗马教宗了! “那孤家该怎么破桑托斯的法术?”朱和墭一本正经地问。 “只要世子爷身着儒袍、口念《论语》就行了!” “行啊!”朱和墭笑道,“孤家已经穿好儒袍了,而且孤家最会念《论语》了”他抬头看了看天,“时候不早了,是时候出兵了!军师,码头这边教给你了。我和刀疤荣领兵去打圣保禄堡垒,如果葡人的水军来偷袭,你就让人用‘三昧真火’烧他们!” 说到“三昧真火”的时候,朱和墭还故意抬高了嗓门,就是要说给在场的查理高夫和纪大宝听的。 在十七世纪,真有“黑魔法”可不是什么坏事儿! 接着他又对查理高夫道:“高夫先生,麻烦你再走一趟大炮台,告诉罗东尼既然他要打,那么从今晚开始,孤家将在二十四个时辰内拿下大炮台!” 朱和墭的这番话,就宣告了他和澳门葡萄牙人之间短暂的停火已经结束。 其实这次短暂的停火也是双方都需要的,朱和墭需要时间多搞点人上岸。而罗东尼也需要把澳门岛上散落的葡人、混血葡人都收进圣保禄大炮台的外城。 第123章 上架感言 《活埋大清朝》将在明日凌晨零点,也就是五个多小时后上架。因为系统原因,也许会迟到几分钟,但不会不到,因为罗罗会熬夜守在电脑旁更新。 上架当天当然会多更几章,罗罗打算在凌晨一次性更新四章! 另外,明天的中午12点和晚上6点,还会各有一章更新。 也就是说,明天总共会更新六章! 这本《活埋大清朝》选了一个已经冷掉的板块,罗罗查阅了清朝这一块近几年的新书,发现首订都不是很理想,所以罗罗对首订数据很担心,请大家多多支持。 大家都支持,才是罗罗更新的动力! 所以罗罗在此承诺,如果明天的首订超过3000,那么罗罗会在11月2日,也就是后天爆更30章! 最后,罗罗还要最后一次呼吁一下大家支持罗罗,也支持曾经繁荣无比的反清板块。 刚刚罗罗又查了一下,现在反清板块总共只有八本书还在正常更新,包括罗罗的《活埋大清朝》,希望罗罗这本书可以让反清板块诞生一个久违的首订精品。这样罗罗这个码字工可以多赚一点,喜欢大清朝打翻在地,再踩上一脚的各位,也能有更多的反清类小说可以看。 毕竟我们这些码字的,还是要恰饭的。 好了,最后感谢各位衣食父母一直以来的支持! ————大罗罗拜上! 第124章 耶稣是会保佑我们的! “总督,咱们的人差不多都撤进大炮台的外城了现在可以开始炮击了吗?” 当底下人来报告葡人撤退情况的时候,罗东尼正在圣保禄大炮台外城的城墙上,眉头拧成了一团。 让他发愁的就是他现在所在的圣保禄大炮台的外城了——圣保禄大炮台是一座棱堡,还借用了一座小山头的地势,极为险要。如果罗东尼现在只有一座圣保禄大炮台要守,那他也不急了。 可问题是这座极为险要的圣保禄大炮台的占地太小了,在四五十年前澳门殖民地人口不多的时候,倒也能供殖民地的所有居民在战时进入躲藏。 可随着殖民地渐渐变成了东亚第一大海港和天主教在东亚、东南亚的传教中心,澳门的人口也急剧增长。 现在常住人口加上流动人口,怎么都有好几万,怎么挤得进小小的大炮台? 而且还有个圣保禄大教堂,和一个不断扩建圣保禄神学院呢! 大教堂和神学院的地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圣保禄大炮台了,自然不可能修在大炮台内。 于是澳门殖民地当局就在圣保禄大炮台外围又修建了一圈城墙,形成了大炮台的外城,把大教堂和神学院都圈在了外墙之内。 而这圈外墙可不是坚不可摧的棱堡,而是普通的石头城墙。虽然外墙外还有护城河,墙头上也架了一些中小口径的火炮。但是这圈城墙的防御能力和棱堡根本无法相比的! 更糟糕的是,因为这圈城墙的修建,架在棱堡上的12磅大炮的射角被遮挡,无法直接轰击靠近城墙的敌人。 而罗东尼又不能放弃这圈把自己圈住的城墙! 因为圣保禄大教堂、圣保禄神学院现在都在圣保禄大炮台的外面,在这圈外墙的保护之下! 如果放弃外墙不仅要放弃数以万计的殖民地居民,还要放弃大教堂和神学院,这后果是他这个总督所无法承受的! 罗东尼刚想到这里,耳边忽然就响起了赞美天主的歌声。 这是聚集在圣保禄大教堂内的教士和信徒在桑托斯主教的带领下,高声歌唱,赞美耶稣。 罗东尼听见这歌声,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弃堡垒的外墙因为圣保禄大教堂和神学院是澳门葡人的精神寄托,如果象征儒家的“天下为公”旗在圣保禄大教堂上飘扬,那人心可就要散了。 想到耶稣和人心,罗东尼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葡萄牙人士兵大声道:“快听!这是赞美耶稣的歌声,我们万能的主一定已经听见了这歌声和我们的请求,他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天主保佑葡萄牙,天主保佑我们” 说着话,他就麻利的在自己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儿,“现在,开炮!目标,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商馆!” “总督,”已经官复原职的德菲戈这个时候凑上了提醒道,“您要轰击英国人的商馆?我们不应该打水面上的敌军战船吗?” 罗东尼回头横了德菲戈一眼,压低声音道:“水面上的战船是移动的,而且又黑魔法烟雾保护,不一定能打中。商馆则是固定目标,早就瞄了不知道多少回,炮兵们闭着眼睛也能打中!” 听了罗东尼的话,德菲戈也是一愣,心说:“咱们和英格兰人不是几百年的盟友吗?怎么能用大炮天天瞄着?” 罗东尼接着又说:“而且我还打算夺取那九条中国人的大海船和大东方号呢!我已经派出了九艘满载勇士的桨帆船去夺取那十艘大船了!” 说到“那十条大船”,罗东尼总督的眼珠子都红了那可是钱啊! “轰轰轰”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架设在圣保禄炮台上可以够得着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商馆的九门12磅大炮就发出怒吼之声了! 炮声响起的同时,12个黑点就跟着火光、烟雾一起出了炮口,然后以肉眼几乎可见的速度,飞向远处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商馆! 当圣保禄大炮台上的大炮开始怒吼的时候,前山河之上,一支船队正逆流而上。 这支船队都是由中小型的西式桨帆船组成的,这种小船跑远洋是不行的。船帆的面积太小,根本赶不上顺风扬帆的大海船。而且船上的水手也太多,一路上吃吃喝喝的浪费钱不说,还会占用非常宝贵的载重吨位。 所以这类船只一般也就是在近海转悠一下,利用它的灵活性和在逆风逆流中航行的能力干点走私、缉私、打劫、捉贼和近海防御的活儿。 在邱辉的军中,也有不少类似的船只,称为快蟹船或蜈蚣船。 不过这回并没有一条快蟹船或蜈蚣船被派来澳门——邱辉派来的都是适合跑远洋的老闸船。 而这种中西混合的船型最大的优点是运营成本低,不用软帆用硬帆可以节省人工,西式的高船舷船型又可以多装货物跑远洋。而它最大的缺点则是速度太慢,硬帆的面积本就比软帆小,而且也没有长桨可以划水。所以这种船只一般就是跑跑顺风,是条“顺风船”。 另外,由于正常运营下的老闸船上的水手都不多,所以这种船很怕遇上专干走私、缉私、打劫或捉贼的桨帆船。 而这九条属于邱辉的老闸船和一艘属于东印度公司,现在却在邱家水手控制下的武装商船,在今晚上就成了九条全副武装的葡萄牙桨帆船的猎物! 在这九条葡萄牙桨帆船上,除了黑人奴隶桨手之外,就是澳门葡军中最善战的战士,半数是才从西洋过来的亡命冒险家,这些人都抱着西班牙重型火枪,腰带上还挂着西洋剑。显然都是优秀的火枪手,剑法应该也不错。 如果让他们登上了邱家的老闸船,那麻烦可就大了! 还有半数则是在东南亚战场上打拼多年的日裔佣兵——这个日本佣兵本来是东南亚各封建主和中国海商海盗们最喜欢使用的打手。 但是随着日本战国乱世结束,德川幕府开始闭关锁国,日本原装倭寇打手的供应链就断了。不过还有一些原装倭寇的后裔在子承父业,继续干着杀人放火的买卖。 因为父辈打出的名声,他们这些人也就成了仅次于西洋佣兵的抢手货了。 澳门的葡萄牙殖民者因为控制了中国、日本、朝鲜和东南亚的天主教保教权,所以比较容易雇到那些皈依了天主教的日裔佣兵为自己效力。 罗东尼派出的这九条桨帆船上,总共有二百多日裔打手! 这些日本打手都是跳帮搏命的死兵,所以不披甲胄,人人就是紧身短衣,腰挎日本刀而已。有些人头上还绑了根白布条,不过上面没写什么“武运长久”之类的话,而是“天父保佑”之类的话。 他们的脚上都穿着轻便的草鞋,鞋底还拴着几道用来增加摩擦力的草绳。如果观察他们的手掌,就能发现掌心间都是厚厚的老茧,看着就特别有劲儿,可以牢牢地抓住绳索向上攀爬。 这些人都斜背着带了抓钩的绳索,这是用来钩住对方的高大船舷进行攀爬的。 待会儿遇上邱家的老闸船或是那条被劫持的大东方号时,这帮日裔佣兵就是打头阵的选锋! 第125章 诸葛妖道,最懂火攻! 濠江江面上刮着不大不小的东南风,又是潮水上涨的时候,因此九条桨帆船行得极快,没一会儿功夫,就接近了濠江内港。 当先一条桨帆船上,一名同样短打,头上也系了白布带的矮小日本佣兵,但他没有肩背绳索,只是扶着一把特别长的武士刀站在船头。 这名日裔佣兵姓苍井,名安东尼奥,看着有四五十岁了,是澳门的日本佣兵头。 他的祖籍是日本国的九州岛,据说祖祖辈辈都是武士,侍奉一位切支丹大名,也就是信仰基督教的日本大名,当什么兵法指南也就是武术老师。 后来苍井的祖父因为主家灭亡,而且又信奉天主教遭到迫害,不得已逃亡到了海外。 到了海外后,全家继续干刀口舔血的活儿,先是在暹罗国当佣兵,后又转投越南南阮。 不过他家无论到哪儿,根都在天主教会这里澳门主教才是他家真正的主上! 也正因这层关系,使得苍井安东尼奥在南阮军中始终被人排挤,而且他的武运也不咋好,总是打败仗,如果不是因为信天主,大概已经因为羞愧而切腹了。 在十几年前,屡战屡败的苍井干脆辞了南阮的官,举家搬到澳门,当了澳门日本佣兵的头目。 虽然他在澳门一样被葡萄牙人和其他国家的白人排挤被人当成二等三等人看,而且也没什么上升空间,也不能和在越南时那样拥有自己的庄园,还能三妻四妾——澳门的西人乱搞的不少,但是他不敢啊! 因为他到了澳门以后娶了一个葡萄牙和印度混血的老婆虽然长得一点儿不漂亮,而且之前还有过七八个情夫,但已经足够把苍井这个“日本武士”吃的死死的了! 别说打老婆了,怕老婆都来不及啊!他老婆给他生了个黑不溜秋的儿子,他都当个宝宠着毕竟那个女人有那么一点高贵的葡萄牙血统,而葡萄牙才是澳门殖民地的主人,也是整个东亚、东南亚天主教的保护者。 他们是为了传播天主的真理,才来到野蛮、愚昧、落后的东方的! 只可惜日本的德川幕府,朝鲜的李氏王朝,中国的大清王朝还有那个要死没死的明王朝,都没有认识到葡萄牙人和天主的伟大,到现在还在抗拒他们的拯救! 大清王朝甚至还想将澳门的葡萄牙人变成旗人,想让苍井这号葡萄牙人的仆人去当包衣奴才真是太不像话了! 不过最最不像话的还是朱三太孙这个明朝余孽,他不跪求葡萄牙人和天主帮助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来偷袭澳门,真是不可原谅啊! “苍井君,快看那里是大东方号!” 站在苍井安东尼奥身后的一个日裔佣兵这时忽然大喊起来,打断了苍井的思路。 苍井回头一看,原来自己手下那个姓岛田的“日四代”年轻佣兵,于是马上骂了一句:“八嘎!叫我安东尼奥!” 说完他就转过头,借着昏暗的光线一阵搜索,就发现了漂浮在濠江内港入口处的大东方号。 苍井猛地拔出了祖传的野太刀就是一把很长的武士刀,向前一指,大声喊道:“天主保佑!杀给给” 他怎么一声发喊,跟着他身后的日本佣兵们也喊起了“天主保佑”和“杀给给”,然后其它几条船上的日本裔也跟着一起大喊,本来还算平静的海面上忽然就喊杀一片。 不过大东方号却依旧静悄悄的趴在水面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船上的人都已经上岸了? 苍井安东尼奥想到这里,就稍微有点失望了——他的武士刀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饱饮鲜血了。 就在苍井感到失望的时候,闷雷一般的轰鸣声忽然从他的右侧岸上传来,他扭头一看,只见东南方的一片昏暗中闪烁起了一团团的火光——那是圣保禄大炮台上的12磅长炮开火了! 不知道是不是忽然响起的炮声给了正在划船的黑人桨手更大动力,水面上的九艘桨帆船全都加快了速度,向着它们的猎物大东方号发起了猛冲。 而苍井安东尼奥所在的桨帆船,更是一船当先! 就在两船眼见着就要发生碰撞的时候,原本静悄悄的大东方号上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梆子声。 然后就是一片火光闪烁一排举着“火把”的人忽然出现在大东方号的船舷边上。 苍井安东尼奥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还在大声招呼底下人准备抛出绳索抓钩。 就在此时,他又听见一声梆子响,紧接着他就瞧见那一排“火把”被人投掷出来,向自己这边飞过来了。 用火把烧船? 苍井安东尼奥都无语了,这也太愚昧,太落后了?葡萄牙人的战船可都进行过放火处理,没那么容易烧起来 他刚想到这里,已经有几只“火把”击中他所在的桨帆船了。只听见“哗啦、哗啦”的瓷片碎裂声响起,然后就“轰”的一声,大火冲天而起,凄厉的惨叫声也跟着响起! 刚才还觉得朱三太孙的人不会太放火的苍井安东尼奥,这时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置身于一片火海当中了。 不仅他乘坐的桨帆船在极短的时间内烧成了一片,连这条桨帆船周遭的海面,此时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连海都烧起来了这是什么火啊?苍井安东尼安奥想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三味真火吗?难道真的有中国黑魔法存在吗?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 想到这里,他就从身边一个被大火逼得没地儿躲没地儿藏的手下那里硬抢过了绳索。然后手脚麻利的将带有钩子的那头抛向大东方号。在绳索的抓钩钩住大东方号的甲板后,苍井安东尼奥就收起太刀,双手拉着绳索向上一跃,脱离了火海。 脱离火海之后他还继续顺着绳索攀爬,一边爬还一边声嘶力竭的嚷嚷,而且还是用汉语嚷嚷的:“大明天兵,别开枪,也别射箭小的要投降!小的愿意带路!” 唔,投降还是要投降的。苍井的处境,呆在那条烧起来的船上就等于自杀自杀是要下地狱的!所以他只能投降保命。 就在苍井安东尼奥脱离火海的当口,他又听见大东方号上有人在齐声大喊:“诸葛军师,算无遗策,最懂放火,尔等洋夷,火海葬身” 然后就是“哈哈哈”的狂笑声。 不用说了,这一定是诸葛三和那个高仿诸葛亮在装逼了他这个诸葛亮虽然是“仿”的,但却是越仿越有料了!这回从大东方号上投出来的燃烧瓶当然不是他家祖传的,但是这场以大东方号为饵,用燃烧瓶火攻葡萄牙人战船的计策,却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看着烧成个火团的葡萄牙桨帆船,诸葛军师得意的连晕船都忘记了,就剩下胜利者的狂笑了。 而苍井安东尼奥所在的战船,只不过是最先被点着的那条倒霉船。因为余下的几条船因为惯性、风向和不清楚战船形势的原因,也都跟飞蛾扑火似的,一条接着一条,冲向了大东方号然后再一条条的被燃烧瓶点着,化为了浮在水面上的火团! 第126章 顶着红夷大炮前进! “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 “轰轰轰” “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吾执御矣。’” “轰轰轰” 一片昏暗之中,背诵《论语》的声音和红夷大炮开火的声音交替响起,给人一种相当奇幻的感觉至少在一切的始作俑者朱和墭看来,眼前的场面真的有点不大正经。 唔,他一个好好的朱三太孙,现在角巾布袍,长剑铜锤,还背着一支从大东方号上缴来的燧发枪,看着跟个出门打猎去的孔子门徒一样,走在炮声隆隆的战场上。 在他身边,则是由苏占海带领的六十个和他一样打扮的“无马骑士”马都留在揭阳没带来,准备打下澳门之后直接抢葡萄牙人的大洋马骑。 这帮家伙也不好好走路,一边走还一边在大声背诵《论语》,据朱和墭说,澳门城里面有个法力高强的西洋主教桑托斯,这会儿正在请西洋上主耶稣爷帮忙。所以朱和墭这边也得背诵《论语》,请大成至圣先师来帮忙抵挡。 这说法在后世人听来是要笑掉大牙的,但是在十七世纪就再正常不过了! 这年头西洋人的大炮、战舰造好了都得请牧师来开光,制造颗粒状火药的时候还讲究用牧师的童子尿来打湿粉状火药! 在一些比较落后的地方,贫下中农好不容易娶个老婆还得请贵族或神父帮着开光呢! 实际上,在十七世纪的西洋,讲点科学的也仅仅是一小撮上层知识分子,大部分人都迷信得很。就连牛顿也是一边研究科学,一边在研究神学的。 而跟随在朱和墭身边的人,绝大部分也都很迷信,你跟他们讲科学真理,他们十个里面有十个表示不理解。和他们讲封建迷信,那就人人能听懂了。 朱和墭要高举“原儒”大旗,要用“天下为公”和“人间大同”的进步思想武装追随者的头脑,当然就得搞点神秘主义的东西了。 也不是说要和洪教主一样搞法,但也得让下面人知道“原儒”主义的灵验。 譬如现在背诵《论语》上战场,红夷大炮就打不着,就能证明灵验。 灵不灵,红夷大炮做证明啊! 当然了,葡萄牙人的红夷大炮之所以打不着朱和墭他们,肯定不是因为他们的《论语》背的好,而是葡萄牙人根本没看见他们。 现在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朱和墭和林阿虎指挥的十二个步兵领、两个炮兵领、两个骑兵领,沿着濠江岸边的大道在摸黑前行。圣保禄炮台上的葡萄牙炮声根本没发现他们所以炮弹都从他们的头上飞过,随便朱和墭背什么,哪怕背诵儿歌童谣,一样可以“避炮”。 即使这些葡萄牙炮兵发现了正有千把个明军正往大炮台这边过来,也很难用红夷大炮打着他们。 因为这个红夷大炮射速不快,也很难调整射击角度,对于以六十人小队为单位,快速行动的敌人着实没有多大威胁。 况且,摆在圣保禄大炮台上的12磅大炮总共只有三十六门,还分散在四个位于核心堡四角位置上的三棱台和核心堡的四堵城墙上,其中可以够得着朱和墭所部的只有区区九门大炮。 如果朱和墭的军队摆出方阵或是排队枪毙的密集队形,倒是有可能被九门红夷大炮打得够呛。 但是朱和墭的锦衣亲军现在所用的战术是以领为单位的出锤子兵掩护装备了“掷锤炮”的炮兵,分散布置在战场上。然后尽可能的寻找有利地形或者干脆自己修建工事,用来抵御敌方的炮兵火力或者骑兵的冲击。 而他们最主要,也是最有力的攻击手段,则是手投手榴锤和用青铜掷锤炮发射开花榴弹。 掷锤兵们所装备的长枪、刀牌和火枪的作用,只是用来掩护投弹、发弹和向敌人发起最后一击的。 另外,朱和墭的锦衣亲军中还有少量骑兵,用处也和掷锤兵们装备的冷兵器一样,是用来掩护投弹、发弹,以及在敌人的阵型崩溃或敌军逃跑的情况下,发起最后一击和进行追击的。 这一套围绕着甜火药、手榴锤和开花榴弹所展开的新式战术,是朱和墭和诸葛三和、林阿虎、苏占山、赵鸿逵、于孝谦他们几个,在一连串的演练和实战中慢慢总结出来的。还算不上成熟,但只要甜火药的威力够猛,而且还是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这边的独一份,就足够能吊打实力普通的对手了。 虽然这有点唯武器论的意思,但朱和墭是甜火药、手榴锤、开花榴弹、青铜掷锤炮这一系列先进武器的“发明人”! 这个“发明”一种威力强大的新式武器和花钱从帝国主义那里买几样新式武器来用,那完全不是一回事! 因为每一种威力强大的新式武器,都拥有朱一定程度上改变战争规则的力量。 而最先触碰到新规则的军队领袖,当然可以比别人更早发现和运用这种力量,就是当然的大军事家了! 在今天晚上,要领教新的战争规则威力的,就是澳门大炮台西北三棱台上的炮兵了。 因为他们在用九门大炮不断的向濠江内港的英国商馆开火,而且还在打燃烧弹——这就需要在三棱台上生炉子烧热炮弹,结果搞得火光熊熊,远远的就能瞧见他们了。 所以朱和墭不用打灯笼,都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而圣保禄大炮台和炮台外墙修建的时候,还没甜火药,也没有能发射甜火药榴弹的青铜掷锤炮,所以就没考虑怎么防。炮台外围的防御张得不是很开,外墙外面只有两道护城壕,形成了一圈三四十步宽的外围防御地带。 这圈外围防御带用来抵挡敌人的火枪、弓箭那是绰绰有余了投石机之类的器械肯定禁不住红夷大炮和红夷小炮在近距离轰击的。 而敌人的火炮,肯定打不动圣保禄炮台棱堡,多半也打不动大炮台的外墙。 但是大炮台外的这圈防御,却根本挡不住朱和墭刚刚发明的青铜掷锤炮——说是掷锤炮,其实就是一门小口径的臼炮。 由炮身和炮架两部分组成,其中炮身看着就像一口小铜锅,只有二十几斤重,比个虎蹲炮还轻不少,一个人就可以背着到处走了。 炮架是木头做的,就和普通的臼炮炮架一样,用料比较扎实,也有二十多斤重,同样可以由一名炮兵背着走。 这种小口径臼炮可以用来发射一大一小两种开花榴弹。其中小榴弹只有三斤多重,可以整个儿塞进炮膛再射出去,打得比较远,可以打到一百五十步开外。 而大榴弹则有八斤重,是一种超口径弹,榴弹尾部安了根木棍,填装的时候把木棍赛进炮膛,弹体则留在炮膛外面。 这种超口径弹因为个体大了一圈,装药自然也多,威力当然也大。而且弹体头部还有个可以保护火绳的铁帽子,可以先点火,后盖帽,再发射,可靠性也就高了,不容易哑火。 不过这个小炮打大弹,自然打不远了,最多也就轰个百多步。比火枪和弓箭的有效射程稍远一点,和架在城头上的大炮可没法比。 但是这种小口径臼炮是曲射炮,个头小,份量轻,转移方便,可以摆在掩体后面打。也可以在战场上游动,冷不丁的给对手来几发狠的。 今晚是这种掷锤炮的初战,因为时间紧张,朱和墭只来得及让南厂的工匠们铸造了十二具掷锤炮。而且每具掷锤炮也只配备了四十枚超口径弹,没有普通口径的弹药总共只有四百八十枚炮弹,打完可就没了! 所以朱和墭就打算利用夜色为掩护,尽可能的接近葡萄牙人的炮台,在近距离上发射开花榴弹。 这四百多发弹药虽然不多,但是威力可相当惊人,只要能有百分之十打准了,圣保禄大炮台也就不难攻破了! 第127章 快,快请耶稣帮忙啊! 一千多人的队伍在距离圣保禄大炮台外城不到百步的地方展开,还忙活着修建工事、布置火炮,这动静当然不会小了! 所以很快就被罗东尼布置在城外的几个穿着黑衣服的黑人哨兵给发现了虽然这几个黑人哨兵真的很适合在夜间潜伏和行动,但是他们的数学不是很好。 “总督大人,他们的人很多很多!” 罗东尼眉头大皱,“很多很多”究竟是多少? 另外一个看上去比较睿智的黑人哨兵说:“他们的人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数都数不过来!” 罗东尼忙抬头夜观天象,一看就吓了一跳满天星辰啊! 一万颗肯定不止! 明军真来了那么多?那十条船上能装那么多人? “总督,”这时德菲戈凑了上来,“敌人很可能会利用夜色发起偷袭!我建议立即加强防御,马上将预备队都调集到外城西面城墙上布防,以防敌人偷袭。” 罗东尼点点头,他也没胆子派兵出城去和对手夜战刚才他已经看见濠江内港水面上的大火了! 借着火光,他也知道烧着的都是自家的桨帆船! 这些桨帆船也不知道被什么给击中了,怎么一下就烧成那样了?难道中国人不仅有黑魔法,还有希腊火吗? 罗东尼是念过书,学过历史的,知道希腊火的厉害这玩意不仅能烧船,也能在野战中使用,装着希腊火的瓶子扔哪儿烧哪儿,一烧就一大片。 而且这个希腊火很可能也用了某种魔法,据说不用点着,直接装在瓶子里扔出去,瓶一碎就能烧起来,而且碰着什么就烧什么,烧完拉倒! 所以大晚上的还是别出城了,反正圣保禄大炮台外城也挺坚固的,没那么容易被打破的。就算要出城去打,还是等天亮些再说! “好!就这样传令给预备队,让他们全体携带火枪和刀剑,登上外城的西面城墙。”罗东尼想了想,又吩咐道,“命令城堡中所有未侍奉上帝,也没有从军的成年男子,都到圣保禄大教堂外集中,我要向他们发表演说!” 集中城内的成年男子,还要发表演说当然是为了动员他们拿起武器保卫殖民地了。 城外的敌人都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了,罗东尼当然得多召集一些人手了。 不过在发表演说之前,他还想去圣保禄大教堂里面看看看看桑托斯神父祷告的情况。 所以下完命令之后,已经在城墙上站了大半天,腿都站酸了的罗东尼总督,就带着副官德菲戈下了城墙。 圣保禄大炮台外城的西面城墙内就是圣保禄大教堂、圣保禄神学院。其中大教堂位于外城的西北角,背靠城墙。大教堂的正面,就是颇为宽敞的广场。这座广场上现在挤满了人——都是入城避难的葡人、混血葡人和他们最忠实的奴仆,密密麻麻的,人数怕是不下两万! 人是不少,可是罗东尼却感觉不到多少斗志,大部分人都垂头丧气的,有不少女人和孩子还在哭泣。 听见这些哭声,罗东尼真的有点绝望了澳门殖民地已经有四十六七年没有遭遇过强敌入侵了! 曾经拿起武器抵抗过荷兰人的那一代殖民地居民,绝大部分都不在人世了,现在生活在这里的都是一些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的殖民地老爷! 罗东尼自己也很郁闷,所以没有心情去鼓励这些殖民地老爷,只是径直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圣保禄大教堂。 教堂里面挤满了非富即贵的澳门葡人和带领大家一起祷告的神职人员。 才一走进教堂,罗东尼和就听见了让人安心的男高音。 这是桑托斯主教的歌声,他正在领唱《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我们同来称颂耶和华。哈利路亚,哈利路亚,我们单单敬拜他。何等荣誉,何等威严,何等圣洁” 桑老爷子唱得非常动情,借着烛光,罗东尼都瞧见老爷子的眼泪了。 罗东尼心说:“都唱哭了,天主一定已经知道我们的苦难了,他一定会来拯救我们的!现在澳门城能指望的,也只有天主了。” 想到这里,罗东尼就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安心。不过他的安心保持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一声忽然响起的爆炸声给打断了。 虽然这个时候圣保禄炮台上还有九门12磅大炮在不断的开火轰鸣但是罗东尼还是可以听出那一声轰鸣和12磅大炮的声音完全不同。 罗东尼想想就觉得不对,连忙抬眼看向还在唱歌的“男高音大主教”,发现大主教一点都没有被这声爆炸影响,还在那里“哈利路亚”呢。 罗东尼刚松了口气,但是过了大约十分钟,耳边又传来一声很不和谐的爆炸声! “总督,这爆炸声”德菲戈也听出不对了,赶紧凑到罗东尼耳边,“难道敌人偷偷翻过了护城壕,还爬上了城墙?” 德菲戈当然都知道了手榴锤的存在,但他不认为那玩意能从两道护城壕外投到圣保禄大炮台上,所以还以为是敌人发动了偷袭。 罗东尼被他这么一说,也没心情祷告了,赶紧和德菲戈一块儿出了教堂,到了广场上。 这个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罗东尼和菲戈发现广场上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扭头往西看! 一定出了什么事儿了! 他们两人也赶忙往西看,看了大约七八分钟,就听见一声沉闷的轰鸣,然后就是一团火球从城墙外面腾空而起,同时还传来了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这是火炮发射的开花弹? 罗东尼和德菲戈两人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朱三太孙的人把他们的神雷做成了开花弹装进火炮里打出来了! “总督他们,他们把那个什么神雷做成开花弹了!”德菲戈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了。 这诸葛神雷要是做成开花弹用炮打,那可真就太可怕了! 罗东尼道:“快快,我们上,上去看看” 话说的很好,可是这两人只是定定的站在圣保禄大教堂外,就是不挪步也许他俩是在琢磨应该先迈又脚还是先迈左脚? 两人正想着的时候,又是一声低低的轰鸣,然后就是一团火球陡然升起。 不过这次火球不是在城外升起的,而是在城内腾起了,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的巨响! 开花弹打进城了! 这下还了得? 现在圣保禄炮台内多拥挤啊!广场上将近两万人挤在一起,一枚普通的黑火药开花弹砸下来都不得了,何况是神雷开花弹? 第128章 这是殖民主义末日审判!(第五更,呼吁订阅) “轰轰轰” 一团团的烈火在圣保禄大炮台的外城城墙上骤然腾起!就恍如一道道从天而降的闪电,一枚枚呼啸而来的神雷,击打在厚厚的城墙上,然后爆裂开来,化作无数把死神的镰刀,在毫无遮挡的城墙顶部横行,将站立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的葡萄牙人一片片的撂倒! 因为之前担心明军利用夜色进行偷袭,所以罗东尼将自己的预备队悉数调上了城墙,致使大炮台外城西侧的城墙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葡萄牙人的战士。现在这些人都悲催的成为了明军火炮的靶子,完全没了活路至少一二百人,就这样在一轮轮的炮击中被打成了一滩肉泥! 而暂时幸存的人,也都跟疯了一样,要么在城墙上,踩着同伴的尸体,踏着鲜红的血迹飞奔,不知道要奔去哪里?要么干脆哭喊着耶稣之名从城墙上跑了下去。 城墙下面也乱成了一团,明军的炮击一轮接着一轮,每一轮都有一两枚炮弹落入大炮台外城的高墙之内! 这些炮弹中的一些会在落地之后立即炸开,变成了无数索命的碎片,一割就是一大片其爆炸威力覆盖范围之内,尸横遍地! 而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同样陷入了疯癫和最大的惶恐对他们而言,这简直就是末日审判! 这是殖民主义的末日审判! 而在城墙对面的一堵属于某座庄园的外墙后方,这个时候却是灯火通明,热火朝天。这里是朱和墭的炮兵阵地! 十二门小口径的臼炮就地放列,每一门臼炮身边都围着一圈忙碌的炮手。一枚枚屁股上插着木棍的开花弹,不断被装填进了臼炮,然后又点火发射出去。 黑暗当中,没有人能看清它们的弹道,但是随后发生的大爆炸,却可以告诉正趴在围墙上观察的炮兵们,他们的炮击打得到底如何? 朱和墭本人也趴在围墙上,举着个千里镜聚精会神地往前看着。 说实话,糖药开花弹爆炸的场面也不是特别震撼人心朱和墭从后世的电视电影特效中看到过更大的场面! 但是朱和墭拥有的化学知识,却清楚的告诉他,那每一次发生在大炮台外城城墙上或是城墙内的爆炸,都有可能造成极大的伤亡! 如果有不少人正好处在爆炸威力可以波及到的范围之内的话战争的模式,看来真的彻底被改变了! 朱和墭心想:“没有人可以站在战场上硬扛着糖药开花弹葡萄牙人不行,英国人肯定也不行,康熙皇帝的八旗兵更不行了。” “世世子爷,这,这糖药弹也,也太厉害了?” 说话结巴的是诸葛三和,这位大军师这会儿就站在一张摆在围墙后面的桌子上,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城墙被一次次的笼罩在突然腾起的火团当中。 对于他这个生活在明末清初乱世中的“野路子诸葛军师”来说,眼前的“大爆炸”的画面,也跟天塌地陷差不多了。 “世子爷,这城头上还有活人吗?” 问话的是林阿虎,他虽然是炮兵出身但他所知道的“炮”和现在看见的“炮”,好像不是一回事儿啊! 朱和墭摇摇头,道:“如果如果葡萄牙人在城墙上摆了许多可以抵挡弹片的沙袋,那应该会有人活下来的。” “谁会在城头上放这个?”林阿虎连连摇头,“世子爷看来咱们明早就能打进城去了!” 朱和墭点点头,下令道:“阿虎,你去布置一下准备好穿墙弹和长梯!明天早上,等邱荣的人马一到,就先派人劝降,不行就强攻。可以试着炸塌一段城墙!” 所谓的穿墙弹,其实就是空心装药的糖药炸弹! 朱和墭准备了不少这种弹药,准备用它们炸各种墙澳门的城墙也是它们的目标! 不过他也不知道这种穿墙弹能不能炸穿澳门的城墙?所以还让人准备好了长梯,不行的话就爬上去。 在林阿虎准备攻城的时候,炮击当然在继续! 朱和墭为十二门小口径臼炮各准备了一个基数的弹药,足足可以打上几个时辰,可以打到明天早上。 所以圣保禄炮台外城里面的人,还要继续接受来自“反帝小能手”朱和墭的末日审判! 帝国主义在中国门口架起几门火炮就能强迫中国出让点什么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是中国人民把“小臼炮”架到了帝国主义的城门口! “天主啊!” “救命啊!” “啊!啊” “这是世界末日啊!” 圣保禄城堡之内,这个时候已经一派末日景象了! 在靠近城堡西面城墙的地方,已经被砸了不知道多少枚开花弹了。虽然不是每一枚开花弹都会爆炸,但还是有不少开花弹变成了“末日审判”的武器! 呆在那里的人都已经被“判”了死刑!死人和将死之人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灵魂去哪儿不好说,但是肉身算是彻底完蛋了。 在距离“爆炸现场”较远的地方,也就是圣保禄大教堂门口一带,还挤满了等待审判的活人,基本上都是罪孽深重的葡萄牙人或混血葡萄牙人这里离天主比较近,黄皮肤或是黑皮肤的人还没资格呆呢! 桑主教还领着一大帮人在唱歌什么圣父、圣子、圣灵、圣母的挨个歌颂了一遍,就是不灵验! 或者说,天上的那几位就是要末日审判,而城外的明军现在就是“上帝之锤”,负责把大家锤扁拉倒。 罗东尼这个时候已经进了圣保禄大教堂,跪在耶稣的圣像面前哭泣和忏悔忏悔他所犯下的罪恶,罪恶很多啊!有杀人、抢劫、贪污、受贿、通奸、陷害好人、包庇恶人,至于撒谎骗耶稣什么的,已经不算什么事儿了。 而在罗东尼忏悔的同时,教堂外面还不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轰鸣! 而每一阵轰鸣之后,就是令人心碎的哭泣。 轰鸣声似乎永无止境,只是不紧不慢的响起虽然此时圣保罗城堡的西侧外墙上早就没有活着的守军了。 但是城外的明军并不知道,所以还在不停的炮击而这些炸响的炮弹,虽然不能杀死更多的殖民者,但是却能让他们的内心更加绝望。 而就在所有人的绝望达到顶点的时候,忽然有个声音在教堂内响起。 “耶稣啊!您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向明军投降吗?” “耶稣啊!我听见您的声音了” “耶稣我一定遵照您的吩咐!” 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这是有人在和耶稣对话?还是因为怕死,所以 罗东尼和桑托斯互相看了看,然后又一起将目光投向教堂内的人们,想要找到那人。最后,四道目光都集中在一张五十多岁,花白的胡子都快长到肚皮这里的东方面孔的神父身上。 这个胡子花白的东方人名叫罗文藻,是个“胡建人”,明末的时候就跟着来华传教的天主教士混了,现在混成了整个中国教区中法力最高的神父了,如果不是因为种族问题,他都当上澳门主教了——他已经得到了许多非葡萄牙籍的外国神父的推荐,可惜因为肤色问题而被坚持认为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罗马教廷方面否决。 不过现在,他好像听见耶稣的声音了! 第129章 帝国主义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第六更啦!) “奴才苍井安东恭请世子爷万福金安” 当天色隐约放亮的时候,圣保禄城堡外的锦衣亲军炮兵阵地上,一个看上去很可疑的日本鬼子刚刚被押到了朱和墭朱大世子跟前。 这个日本鬼子就是苍井安东尼奥,现在叫苍井安东了,尼奥什么的不要了。不过改名并不是最可疑的,最可疑的是这个日本鬼子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而且还带着点北方口音。另外,他还自称“奴才苍井安东”,这个家伙真是日本鬼子?该不会是尚可喜派来的细作? 朱和墭沉着脸发问:“你的,日本人?在澳门这里,什么的干活?” 苍井安东闻言就是一愣,心想:“那是潮州话?怎么听着那么怪?” “回世子爷的话,奴才祖上是日本国九州岛大友家的家臣,后来大友家当主义统公在朝鲜之役中因为不愿和天朝为敌而被除封,所以奴才的祖上才不得已离开日本,漂泊海外,并且委身于南蛮天主教。今日终于得见明主,呜呜呜” 说着说着这个日本鬼子居然嚎啕大哭起来了,看上去特别委屈。 朱和墭看见他一副怂包模样,心里就更起疑了。 不过他也没继续深究,而是站起身,抬手一指还在挨炮轰的圣保禄城堡的外城,对苍井安东道:“苍井,你如果是真心投靠,那就替孤家跑一趟圣保禄城去劝葡萄牙人投降! 你去和澳门葡兵头说了孤家给他两个时辰考虑,如果两个时辰后他还不肯投降,那孤家就要下令发起总攻了!” 苍井安东闻言赶紧给朱和墭叩了个头,还大声喊了个“嗻”,又向押送他过来的锦衣亲兵要回了自己的绳索和太刀,诸葛军师又让人递给他一面写着“劝降”二字的白旗。最后就在一队刀盾兵的看押下,去“攻占”圣保禄城堡的外城西侧城墙了。 没错,就是攻占! 因为当苍井安东一行人涉水渡过两道注了水的壕沟,爬到圣保禄城堡的外墙底下的时候,城头上空无一人。任凭苍井用葡萄牙语如何叫嚷,城头上都没人应声。以至于押送他的锦衣亲兵都起了疑这个日本人该不会在使诈? 于是他们只好一边在城墙下面安放“穿墙弹”,一边逼迫苍井单刀登城。 而这个苍井安东也没办法,只好将绳索的钩子抛上去钩住垛口,然后沿着城墙攀爬到了顶部,上去之后才发现,城墙上到处都是尸体除了苍井,就再没一个活人了。 于是乎,原本要去劝降的苍井安东,就阴差阳错的立下了人生的第一桩大功! 不过在“攻占”圣保禄城堡外城的西侧城墙之后,苍井安东并没有忘记自己原本的任务,依旧打着那面“劝降”的旗号下了城墙,向着门外挤满了惶恐不安的葡萄牙人的圣保禄大教堂走去。 这个苍井安东在澳门这里还是挺多人认识的——他老婆那么出名,谁还不知道他这个“绿帽苍井”?而且他还有个和越南“前妾”生的闺女苍井塞乌(葡萄牙语天空),虽然只有十五六岁,但已经是相当出色的小美人了,引得不少人觊觎 因为大家都认识他,而且也没人知道那面白色的旗帜上书写的非常潦草的汉字是什么意思?所以也就没人阻拦他,让他一路畅通无阻入了教堂,还让他挤到了祭坛上——祭坛上这个时候挤满了“小红帽神父”,都是澳门教区和圣保禄神学院的高级神父,神父们围成了一圈,把桑保罗、罗文藻和澳门总督罗东尼三人围在了中间。正七嘴八舌的在讨论耶稣到底有没有对罗文藻说话! 这事儿可大了! 因为根据天主教的规矩,只有教宗本人才能和耶稣联系一下,别人只能祈祷,耶稣是不会下来和他说话的。 如果这个罗文藻真的听见了耶稣本尊的教导,那下一任大公教会的教宗是不是该让他来当了?可这事儿能行吗?罗文藻是中国人别说教宗了,主教都不给当啊!这年头大公教会里都是白人至上主义者,不可能出现别的肤色的教宗。 所以精通天主教教义的神父们都知道,这事儿比澳门的得失更重要,一个不小心,大公教会就得分裂! 而罗文藻本人也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所以他现在就一屁股坐在那张只有主教才能坐的椅子上,用一口谁都听不懂的“胡建”话反反复复地说:“真的,真的,真的是耶稣,耶稣和我说话了” 说着话老爷子还哭起来了太激动了,信了几十年的耶稣,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耶稣说话呢! 周围的神父虽然听不懂他那一口“胡建话”,但都知道他在胡言乱语,所以都在“挽救”他。 “罗神父,忏悔,那不是耶稣!” “罗神父,你如果不忏悔,会被宗教裁判所拘捕的!” “罗神父,你会被烧死的” 这帮好心的洋神父正劝着呢,苍井安东就挤上这个他根本没资格上来的祭坛了,而且还用葡萄牙语大声道:“罗神父不会被烧死,也不会被拘捕” “这是为什么?”被罗文藻“抢”了主教椅的桑保罗非常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安东尼奥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 “主教,”苍井安东把手里的旗帜挥了挥,“看到没有,这是大明太孙殿下的劝降旗,我现在是太孙殿下的家臣,奉旨前来劝降,如果你们冥顽不灵,那么太孙殿下就会下令屠城澳门的葡萄牙人和混血葡萄牙人,统统都要死!” “什么?安东尼奥,你怎么敢” “我们信仰天主,不怕死的!” “对” 一帮昏头昏脑的神父还在嘴硬的时候,德菲戈已经领着几个葡萄牙兵从教堂的后门进来,也直接冲上祭坛了。 罗东尼和桑托斯看见这个葡萄牙骑士气急败坏的冲进来,就知道坏事儿了,两人也没心思教训罗文藻了,而是惊恐的看着德菲戈。 “中国人要攻城了是吗?”罗东尼问。 “不,”菲戈脸色苍白,摇摇头道,“他们已经占领了西侧城墙!我们的城堡已经被攻破了” “已经,已经被攻破了?”罗东尼老脸都给吓白了,“这怎么可能?” 他可记得自己给谁下过命令,让他带兵去坚守圣保禄城堡外城的西侧城墙这怎么就给人占领了呢? 难道这真的是耶稣的意思? “现,现在怎么办?”主教桑保罗也六神无主了。 “当然是投降了!”罗文藻这时已经恢复了神智,开始说葡萄牙语了,“这是耶稣的旨意我们应当遵从!” “否则就去死!”苍井安东大声道,“世子爷的大军已经登上了西侧的城墙,而且还占领了城门和城外的吊桥世子爷说了,如果澳门城内的葡萄牙人不愿意投降,那就统统杀掉,一个都不留!他还给你们一个时辰考虑,一个时辰后,大明天兵就要开始杀人了!” 就在这时,圣保禄大教堂外忽然响起了人们的惊呼声。很显然,这是明军打开了城门,开始入城了。 “苍井,”罗文藻这个时候对苍井安东道,“你马上去和世子爷说,我们会在一个时辰后向他投降,请他的人暂时不要进攻。” 苍井安东看着罗东尼和桑托斯,两人面无人色,额头上全都是汗珠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罗文藻道:“罗东尼总督和桑保罗主教,以及其他愿意离开,也有条件离开的葡萄牙人,都可以乘坐停泊在外码头的一艘桨帆船离开至于没有办法离开的人,我将带领他们向大明皇太孙投降,耶稣将会保佑我们所有人!” 罗东尼和桑保罗还想说什么,那个德菲戈却凑上来道:“总督、主教,你们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天使号桨帆船已经准备就绪,你们的家人也都已经上船,我们可以从东门离开,那里还没有明军封堵” 第130章 进城了,发财啦!(今日第七更,呼唤订阅!) “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代表澳门葡人向孤家请降?罗东尼呢?桑保罗呢?他们为什么不出降?” “世子爷,小老儿是澳门代理主教罗文藻。澳门总督罗东尼和主教桑保罗在一个时辰之前就乘坐停泊在澳门外码头的天使号桨帆船离开了” “跑了?跑回欧洲了?” “恐怕不敢回欧洲,他们把澳门弄丢了,不敢回欧洲去的,应该是去广州给清国当奴才了。” “什么?给清虏当奴才?他们也不怕丢人” 澳门圣保禄大炮台外城西门之外,一场受降仪式正在进行当中。 朱和墭的军队其实已经入城了,还在城门里面筑了街垒,摆出了长枪兵,还架好了用来发射超口径开花弹的臼炮,城墙上也布署了火枪手。 另外,苍井安东这个刚入伙就立功的“鬼子带路党”,还领着一群黑袍小红帽打扮的老爷子神父出了城,说是代表澳门葡人来请降的,为首的就是之前和听到过耶稣说话的罗文藻。 罗东尼、桑保罗、德菲戈,还有其他十几个葡萄牙神父和战士一跑路,澳门城内就出现了群龙无首的局面。虽然城内还有这个会那个会的修士一大堆,但是这帮修士的根在欧洲,谁也不敢当这个投降的出头鸟。 找来找去,还只有罗文藻这个“胡建人”不怕教廷,也无惧什么葡萄牙摄政王。所以大家伙就只能捏着鼻子推举罗文藻为代理主教了,让他去交涉投降了降是要降的,但也不能无条件,总还得交涉一下。 “世子爷,这份清单,请您过目!”罗文藻是“奉耶稣之命”投降的,但是“降得好看不好看”也关系到他将来的前程。 所以他就利用那一个时辰的投降准备时间,好好的准备了一番准备好了一份教会和总督府财物清单! 朱和墭接过清单一看,入眼的就是一手漂亮的书法。 很显然,这个罗主教是学贯中西的大才! 想到这里,朱和墭又开始看清单上的内容了,这才是关键啊! “12磅长炮有四十门,重型火绳枪有八千八百二十支怎么那么多?澳门才多少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火枪?” 罗文藻早就知道朱和墭会有此一问,于是笑着答道:“回禀世子爷,澳门的葡人、混血葡人总共有五千多口,黑奴和有七八千口,总共一万三千多人。其中能扛枪的大约有两千多人,都可以为世子爷所用。” “两千多人配备八千八百多支枪?一人扛四支枪?” “世子爷有所不知,这个澳门的总督是隔几年就要换一任的。而大部分的总督都是从欧洲过来的,还是花了钱的。所以上任之后就得搞一搞武备”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完了,懂得都懂! 天下乌鸦一般黑,千里做官就为财!何况人家葡萄牙总督都是不远万里而来,怎么可能不捞钱?所以每一任总督上台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佛山的铁匠铺和卜加劳炮厂派订单。不买好的,只买贵的! 而重型火绳枪,也就是所谓的斑鸠脚火枪只是这些澳门总督采买的军火项目之一。 除了火枪之外,他们还为澳门殖民地储备了大量的船盔、轻型板甲、长枪、刀剑、钉头锤、戟枪、斧子等五花八门的武器装备,加上火枪,数量足够武装一支一万五千人的大军! 澳门总督府还在圣保禄要塞内储备了大量的火药和粮食,用来应付敌人长期的围攻。 另外,为了能够在圣保禄堡垒外和入侵之地野战,澳门总督府甚至还办了个军马场,养了一百多匹卢西塔诺马! 看到朱和墭已经看完了关于澳门兵备情况的清单,罗文藻又递上另外一份清单,笑着道:“世子爷,这是澳门主教区、圣保禄大教堂、圣保禄神学院的库存清单请您过目!” 澳门总督府花钱多存钱少,所以武器装备的清单一长串,存钱却只有一点点,朱和墭压根没在意。但是澳门主教区、圣保禄大教堂和圣保禄神学院的金库清单一送上了,朱和墭的眼睛都雪亮起来了。 “那么多钱?竟然有那么多钱!”朱和墭盯着上面的汉字数字,一下没忍住,居然叫出声了,然后他也顾不得失态,抬起头就问,“你们这些传教的哪儿来那么多钱的?你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呀?” 罗文藻笑着回答道:“世子爷,您有所不知,这个澳门岛乃是马来甲以东的天主教传教中心包括中国教区、日本教区、朝鲜教区、越南教区等诸多教区的主教和主要的神职人员,都归澳门主教管辖,他们在赴任之前,也会在澳门的圣保禄神学院内进修学习。所以澳门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天主教在马六甲以东的财富存放地! 至于这些财富的来源,主要是信徒的捐助另外,教会本身也会从事一些金融上的生意,譬如放债和汇款。” 罗文藻顿了顿,又道:“世子爷,如果您愿意维持天主教在马六甲以东地区的现状,那么教会愿意将存放在澳门的财富赠送给您,作为保护费。” 朱和墭看了眼罗文藻,“保护费?这些钱难道不是战利品吗?” “这个”罗文藻笑着解释道,“如果您的敌人不是大公教会,那么这些财富也就不是您的战利品了,毕竟它们属于教会而非澳门总督府。” “明白了!”朱和墭点了点头,“罗主教,我会暂时冻结这笔钱。” “冻结?”罗文藻一愣,“什么叫冻结?” 朱和墭解释道:“冻结的意思就是这钱还是教会的,但是必须由我们保管,教会不能再支取和使用直到我大明朝廷和罗马教廷达成新的协议。” 罗文藻愣了又愣,怎么还可以这样?钱是教会的,但是教会就是不能用!不仅不能用,连看一眼、摸一下,大概也是不行的。 朱和墭接着又道:“同时,大明朝廷也会冻结大公教会在中国境内的一切活动除了澳门!” “什么?”罗文藻大吃一惊,他本来以为朱和墭不会对天主教采取过于严厉的态度,没想到他竟然要“冻结”天主教在中国境内的一切活动! 当然了,他现在也控制不了全中国,所以这条“冻结令”的实际适用范围非常有限。 但毫无疑问,朱和墭对待天主教会的立场,是不大友好的。不过澳门教会现在也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能和朱和墭讨价还价的,就只有罗马教廷、葡萄牙王国,也许还有英格兰王国这样的对手了。 看到罗文藻一脸惊诧,朱和墭又温言对他道:“罗先生学贯中西,才具不在徐文定之下,而且有如此才华又不出仕清廷,显然是不甘为鞑虏走卒的。孤家欲复兴大明天下,要的就是罗先生这样的读书人罗先生也不要替罗马教宗干了,就当孤家的澳门主教兼总管!” 罗文藻早就在等这句话了! 他跟着大公教会混那么多年,连个主教都当不上,这公平吗?这不公平! 还不如换个明主,以后不是大学士就是大主教不香吗? 想到这里,罗文藻立即就是向朱和墭行了个揖拜之礼,大声道:“臣罗文藻,愿随世子爷反清复明,恢复中原!” 第131章 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 “世子爷,圣保禄大教堂到了!” 当罗文藻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朱和墭胯下的大长腿洋马已经“自动停马”,站在了圣保禄大教堂外的台阶前面了。还别说,这大洋马还挺“智能”的,一看就是好马啊! 朱和墭抬头往上一瞧,这不是“大三巴牌坊”吗?不,不是个“牌坊”,而是个完整版的大教堂。那个澳门标志性的大三巴牌坊,原来就是圣保禄大教堂被火烧后剩下的门脸儿。 “不错不错,挺气派的!” 朱和墭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大教堂门脸儿,然后就翻身下马,站在了大教堂的台阶下面。 一群和他一样穿着“孔子服”,骑着刚刚缴获的卢西塔诺大洋马的“原儒武士”也都纷纷下马,聚拢到他身后。邱荣、林阿虎、郭有德等人也在其中,一个个都昂首挺胸。 朱和墭回头看了一眼这帮手里攥着宝剑真理,腰里挂着手榴锤真理,还人均大胡子,看着就凶凶的很会以理服人的“儒士”,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回过头对“老红帽”罗文藻道:“罗主教,前边带路,孤家要进大教堂里看看。” “遵命。” 罗文藻欠了欠身,然后就带着一群“黑衣小红帽”踏上台阶,向高高在上的大教堂走去。 大教堂的正门外面站满了人,都是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在这些男男女女跟前,还放着许多打开盖子的箱子,箱子里面都放着闪烁着金光的好东西 当朱和墭和邱荣走到大教堂门口时,一对穿着洋装的男女向他走来,然后双双单膝下跪。其中的男子是个葡萄牙白人,五十岁上下,保养的很好,能够看出他年轻时非常英俊。那女子则是个东方人,也上了年纪,但依旧能看出曾经是个美人儿。 正在朱和墭琢磨这两人是谁的时候,跟着他一块儿的邱荣突然凑了上来,对朱和墭道:“世子爷,这两位是延平王府的贝郡马和大郡主,是自己人,自己人啊!” 贝郡马和大郡主? 朱和墭愣了愣,问道:“他们是老延平王的女儿和姑爷?” 他说的“老延平王”是指郑成功,郑成功虽然薨了好些年,但并没有追谥。 “不是,不是,”邱荣摇摇头,“怎么可能是先大王的女儿和姑爷?先大王要活着,现在也就五十来岁,怎么生得出那么大的女儿?” 朱和墭这下明白了,“哦,他们是郑芝龙的女儿和女婿啊!” “对,对。”邱荣道,“他们是是郑老爷子的女儿和女婿。” 郑成功没谥号,叫起来不方便。而郑芝龙就更难称呼了他叛国投敌当了汉奸,但是邱荣毕竟是郑氏家臣,不能管郑芝龙叫“老贼”或“郑逆”啊。当着朱和墭的面也不好用尊称,干脆就是个“老爷子”了。 朱和墭点点头,笑着对眼前还跪着的两人道:“起来说话会说中国话吗?” “会。” “会一些。” 郑芝龙的女儿和女婿看见朱和墭的态度还算友好,双双松了口气儿,站了起来。 他俩是被躲在圣保禄堡垒内的大商人们推举出来的代表。此时的澳门因为大清海禁的缘故,成了个国际化小都市,许多从事走私贸易的洋商都在澳门安了家虽然不一定是唯一的家,但他们都把澳门当成了一个挺重要的住处。 而朱和墭这次又很不讲武德的搞偷袭,所以一大帮有钱佬都没来得及跑掉,全都成了俘虏。 就在罗文藻这个代理主教宣布要投降保命后,这帮有钱的俘虏一合计,都觉得需要用金钱美色收买朱和墭这个“强盗三太孙”。 随后他们又找到了和“强盗三太孙”有点拐弯抹角关系的郑芝龙的女儿、女婿出来当他们的代表这帮有钱佬都是很懂行贿的,当然知道没有门路,光有金钱美女,都不一定能送得出去! “世子爷,”邱荣和郑芝龙的女儿、女婿显然是认识的,当下就给朱和墭介绍道,“郑老爷子的女婿是澳门这边的葡人豪商贝洛家族的族长,西文名叫罗德里格斯。郑老爷子的女儿,是先王的嫡亲妹子,西文名叫乌索拉,中文名叫” 这个女人居然是郑芝龙的嫡女,和郑成功还有田川七左卫门是一个娘生的。 “世子爷,奴的汉名叫玉兰米歇尔,你过来。”郑芝龙的女儿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个时候不慌不忙的来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又一招手,叫过来个大眼眸、白皮肤、高鼻梁、小红唇,身材还有那么一点高挑的混血小妞。 混血小妞和郑玉兰一样,都穿着丝绸的西洋女裙,还露出长脖子下的一片洁白细腻的肌肤哦,胸前还鼓鼓囊囊的,这么小的年纪就比她妈有料了,不愧是混血美女啊! “这是小女米歇尔莫妮卡,汉名叫佳馨。” 混血小美女看了眼跟前这个穿着“孔子服”的大胡子猛男,脸上本就有点僵硬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一对大眼睛也起了“雾”,一下就眼泪汪汪了。 虽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但她还是努力忍着,还一提裙子给朱和墭行了个屈膝礼:“小女贝佳馨,恭请世子爷金安” 这个时候贝小美女的老子贝洛终于也开了尊口,用不大流利的汉语对朱和墭道:“世子爷,小女还有些姿色,我愿意将她奉献给您” 朱和墭听了这话就是一怔,这洋鬼子说话也太直接了,太公开了?没看见本世子在扮原儒圣人吗? 贝洛看见朱和墭僵在那里不说话,还以为他想要更多的,于是就一指放在台阶上那些金光闪闪的箱子,笑道:“世子爷,这里还有十箱金银财宝,是澳门十大家族奉献给您的礼物。” 又是美女,又是金钱朱和墭心想:“你们这些澳门奸商想用这些东西腐蚀我这个心怀天下的圣人世子爷吗?想都别想!” “哼!”朱和墭的脸色已经放沉,语气无比的严肃,“孤家是为复兴大明,重振原儒而来!是为解救天下苍生而来,非是为了财物妇女而来!” 什么?不要? 贝洛和郑玉兰夫妇都是一惊,而那个混血小美人却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凶巴巴的大灰狼不要她,那可太好了! 朱和墭说完了大义凛然的假话,也不再多看小美女一眼,就扭头对站在一边,一脸敬佩表情的罗文藻道:“罗主教,你和我说过圣保禄神学院的图书馆中藏有数百本西洋哲学、宗教、自然哲学、地理和历史方面的书籍?” 这个罗主教是中国人,还是个知识分子,当然知道“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的道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得好好配合这位正在向汉高祖学习的世子爷。 于是就笑着回答道:“世子爷,这些书籍就在大教堂内的图书馆中。” 朱和墭点点头,道:“好,孤家生平最爱读书!罗主教,带路。” “遵命。”罗文藻笑着点点头,然后做了个肃客的手势,就将朱和墭等人请进了大教堂。 而碰了一鼻子灰的贝洛、郑玉兰夫妇望着朱和墭等人的背影,都是一声叹息。不过他们的混血闺女闪着大眼睛、伸着长脖子往教堂里面张望——那个大灰狼世子不喜欢金钱美女,就喜欢读书这可真是巧了,混血小美女也喜欢读书,这是有共同的爱好了! 就在这时,郑玉兰忽然嗯咳了一声,混血小美女就一溜烟的跟了进去。 第132章 我要学外语 朱和墭是真的喜欢读书! 他前世可是学霸啊!要不然怎么能从潮汕考到北京上大学?而且他的大学母校还是211重点他读大学的时候还没有“985”,不过后来他的母校也评上了“985”。 这么大一个学霸,而是自主创业后干得也是“高技术”,一直需要不断学习和进步的——你能高仿,人家就能防伪,大家都在不断进步,不学习能行吗? 况且朱和墭还一直存着造出比正品还正的“工匠精神”,所以入行之后就没没断过自学不过他这个“学霸”现在却看不懂那么一大堆的书。 因为那些书都是用拉丁文写的。朱和墭的英语是很好的,可以毫无障碍的用英语和外国买家交流。干高仿赚了钱后又出高价请了“私教”教了自己乌克兰语,但是却不会拉丁文。 “都是拉丁文的?”站在图书馆里面,望着一书架拉丁文大部头,朱和墭忍不住皱眉问,“没有英语或俄语的?” 英语?俄语? 罗文藻摇摇头,“没有世子爷,西洋那边的学术着作都是用拉丁文写的,外交语言也是拉丁文。” “哦,”朱和墭倒没怎么失望,笑了笑道,“行啊,我学就是了。有谁拉丁文比较好?”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个银铃般的女声说道:“我!我的拉丁文很好,而且我的汉语也很好!” “真的吗?”朱和墭并没有马上答应或是拒绝,而是问罗文藻道,“罗主教,这位贝姑娘的拉丁文和汉语到底怎么样?” 罗文藻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道:“世子爷,贝姑娘的拉丁文和汉文水平都很高,在整个澳门找不到比她更精通拉丁文的人了。配合她的汉文,足以担当您的拉丁文老师。” 这话说的周围一群“老红帽”都脸红啊!要说他们的汉文不如贝佳馨是可能的,但是他们的拉丁文怎么可能比这个小姑娘还差? 他们都是打小在葡萄牙、西班牙、义呆利那边学拉丁文的,会不如一个澳门的混血小丫头片子? 而且贝佳馨的汉文再好,也不可能超过罗文藻啊!罗文藻之前可兼任圣保禄神学院的汉文教授,他不仅精通汉文,而且还精通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还负责将拉丁文的宗教书籍翻译成汉文。 这种大翻译家的水平,贝佳馨怎么比? 不过以朱和墭在前世学习乌克兰语的经验,一个模样讨人喜欢的小姐姐在教外语的时候,的确比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更高效、更能激发学生学习的兴趣。 反正他掌握乌克兰语所用的时间,比学英语快太多了! 出于对学习的热爱,朱和墭马上就在罗文藻和贝佳馨之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贝姑娘,”朱和墭笑道,“那你就当孤家的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还是住家的那一种! “好的!”看着很有点天真烂漫的贝佳馨点了点头,笑道,“就只是家庭教师!” “当然了,只是家庭教师!”朱和墭嘴上答应,心里却琢磨:“大波玲也能算我的家庭教师?就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我再请一名新的家庭教师?回头得和她好好解释玲姐那么通情达理,一定会理解我的。”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笑着对罗文藻道:“罗主教,我想你知道现在谁是澳门真正的主人了?” 朱和墭的话一出来,圣保禄大教堂图书馆内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他现在自称是“澳门真正的主人”,当然了这也是事实!澳门本来就不是葡萄牙王国的土地,是葡萄牙殖民者厚着脸皮黑着心强占的。 朱和墭身为大明皇权的合法继承人,当然有权收回被葡萄牙王国强占的土地。而且他现在已经成功收回了澳门,还打得葡萄牙守军落花流水,罗东尼总督和桑保罗主教甚至连进行最后决战的勇气都没有就落荒而逃了。 用西方的话说,朱和墭已经赢得了对葡萄牙的“神意裁决”——战争的胜负就代表神意! 所以朱和墭对澳门的权力,是既有法统又有神意,是无可争辩的! 但是朱和墭现在特别强调了自己对澳门的无可争辩的权力,就是要将澳门葡萄牙殖民者,包括军人、商人、天主教神职人员等等,全都置于“非法进入者”和“非法占有者”的地位。 因为他们这些人的权利都依附于葡萄牙王国在澳门的地位如果葡萄牙王国在澳门的地位不合法也不合神意,那么他们这些人现在拥有的一切,自然都是“非法的”,都应该被没收! 朱和墭手按着宝剑的剑柄,目光灼灼的看着图书馆中的洋鬼子和半洋鬼子、假洋鬼子——都是澳门的头面人物,除了贝佳馨,每个人都跟得了忧郁症一样。 朱和墭心想:“他们大概以为孤家会驱逐他们?想得太美了!你们这些奸商如果都跑了,孤家去剥削谁?现在可不是明末了,经过明清大战和沿海迁界,汉人海商已经元气大伤,连台湾的郑家都拿不出多少商船了” 不过朱和墭现在是不会马上亮明底牌的! 所以他现在还是一个思想保守顽固,不需要西洋奇技淫巧的原儒士大夫! 想到这里,朱和墭放沉语气道:“澳门虽然不是你们强占的,但你们却非法居住在此,从事对我中华上国毫无价值的贸易,传播不合乎中华礼仪的天主教” “世子爷,”刚刚把闺女送给朱和墭当家庭教师的贝洛,以为自己有点发言权,趁着朱大世子的话音稍一停顿的当口,就插话道:“贸易绝不是毫无价值的,它至少能为您带来最先进的西洋火器,这对您反清复明的事业大有帮助!” 罗文藻见贝洛开口了,也赶紧跟了一句:“世子爷,天主之教劝人向善,教人以礼,与华夏的孔孟之道甚为相合,就是威庙先帝也是大加赞赏的。” 朱和墭冷冷一笑:“我中华自有诸葛武侯所传之雷法,乃是尔西洋所无,威力更胜尔西洋火器数倍,孤家何须西洋火器? 至于天主之教,既然和孔孟之道相合,那我中华有孔孟之道即可,何须基督耶稣?况且我孔孟之道在西洋奉天主教为国教的诸国之中,并无任何传承!吾不能往,彼为何来?彼不容吾,吾怎可容彼?” 这是要闭关锁国和严禁天主教了? 罗文藻和贝洛的脸色都发白了,刚才他们见朱和墭对拉丁文书籍和贝佳馨很感兴趣,以为他是个“开明”的东方封建君主。现在才发现,这家伙是真正的“原儒武士”,是要用剑和手榴锤扞卫儒家道统的原始儒生! 朱和墭沉下声又道:“澳门所有葡人、混血葡人家族的家长和继承人,都必须留在圣保禄大教堂内充当人质,直到原儒大学士会议做出决定! 其他葡人、混血葡人和他们的妻妾奴仆,都必须在今晚之前离开堡垒。没有世子府的批准,不许进入圣保禄城堡! 所有的天主教神职人员,都集中到圣保禄神学院之中,等待原儒大学士会议的决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脸色苍白的罗文藻和贝洛,“罗主教、贝洛,我现在任命你们二人为澳门葡人、混血葡人的长者,管理他们的民政和宗教事务。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可以在澳门各地自有行动,但不允许离开澳门。” 罗文藻和贝洛互相看看,然后一起向朱和墭鞠躬行礼,“愿意为您效劳。” 朱和墭面无表情,也没有再和这两人多说什么,只是对贝佳馨点了点头,道:“老师,你知道去总督府该怎么走吗?” “知道”贝佳馨怯怯地回答。 朱和墭又对跟着自己一起入城的邱荣、林阿虎道:“荣大哥,你的人守外城!阿虎,你负责炮台内城的防备。 另外,再好好搜一边,不许任何葡人、混血葡人和他们的奴仆妻妾私藏武器,违者格杀勿论!” 第133章 朱三太孙是神医 大明永历二十六年,三月初。 澳门,还有邻近的关闸榷场、前山寨,已经被朱和墭牢牢掌控在手了! 尚可喜原本在关闸榷场附近的前山寨摆了足足一营兵马,但是之前为了出兵揭阳,把前山寨里面的兵马给抽空了,只剩下了不足百人,根本抵挡不住林阿虎率领的锦衣亲军的攻势。 在林阿虎拿下了前山寨后,由香山县城通往澳门岛和关闸榷场的陆上通道,就算被完全封住了。 所以朱和墭就能定下心来整理一番澳门的政务和驻扎在澳门的锦衣亲军了。 澳门的政务是非常复杂的,既不能太纵容,也不能卡得太死。太纵容容易出乱子澳门这边的洋商和天主教团体势力是很大的。其中洋商们手里有市民会议,过去一直和代表葡萄牙王权的澳门总督共治澳门。 而天主教团体就更多了,除了一所宗教学院和一所大教堂、一所主座教堂外,还有多达十几个修会也在澳门设立了分会或办事处。 毫不夸张的说,澳门既是一座商人之邦,又是一座宗教之城。 而如今的朱和墭,又需要维持澳门的开放和繁华他还需要和欧洲殖民者进行平等的贸易。 他的香水、白糖、朗姆酒,还有佛山的铁器以及同样产自潮州的瓷器,都需要走西洋商人的渠道出口。 所以朱和墭对这些洋商,采取了又压又拉的策略。所谓的压,是暂时控制离境。现在只是不许离开,过一阵形势安稳,可能会用别的办法来留人。比如让他们交点罚款,再让他们为自己的信仰纳税 所谓的拉,当然是扶植和延平王府有亲的贝洛家族当澳门葡人、混血葡人的首商。 他让贝家大小姐贝佳馨当自己的拉丁文老师,一是因为好学;二是的确喜欢漂亮的女老师三嘛,当然是为了在自己和贝洛家族之间建立桥梁。 至于澳门的宗教势力,朱和墭则是以压为主! 原因很简单,这帮神棍太t有钱了! 朱和墭已经冻结了他们价值一百几十万两白银的财产,而且主要都是现银! 那么大一笔横财,朱和墭怎么可能吐出去?而且也没法吐因为他得分一笔给邱辉、邱荣啊!剩下的还得给下面的官员和军人们发饷,特别是锦衣亲军扩编在即,到处都是花钱的口子。 所以朱和墭现在就跟那些在欧洲闹新教改革的君主一样,根本不可能和天主教会再当朋友了。 不过如罗文藻这样愿意投靠当徐光启第二的神父,朱和墭还是很愿意拉拢的。所以不仅封罗文藻为澳门主教,还让他当了澳门市舶总管,和贝洛一起主管澳门的民政。 而在洋商和神父之外,澳门其实还有第三股力量,就是雇佣兵。包括葡兵、混血葡兵、日裔佣兵、黑人奴兵等等。如果算上黑人奴兵,总数有两千左右。之前的交战中死伤了一些,还有二百余人跟着罗东尼跑了,又被“清洗”掉一些不是杀了,只是解除武装,然后软禁在前山寨内。最后还剩下一千二三百人,都交给了苍井安东去管。 这个苍井安东虽然立场变幻的有点快,但是他的长相很好,相貌堂堂,不像个鬼子,而且他是纯正的东方人。 所以在原本的澳门佣兵体系中属于被压迫的档次。现在朱和墭把这些东方面孔都提拔上来,让他们去压迫白人和混血白人佣兵。 当然,黑人佣兵的地位还是非常稳固的,牢牢盘踞在最底层! 而在所有的东方佣兵之中,又以苍井安东的态度最好,投靠的最快。 而且在发现朱和墭身边使唤人不够之后,马上把自己的闺女苍井塞乌送到大炮台中给朱和墭当贴身女仆 有了这层关系,苍井安东自然得到了重用,成了朱和墭的“夷兵头”,领导所有的澳门夷兵。 在整顿澳门这块宝地的同时,朱和墭还开始从关闸大榷场中招募壮丁加入锦衣亲军——不过他并没有一下招太多人,只招了一千八百多人,将他带到澳门来的二十个领都扩充到每领一百五十人,全军扩充到三千。 之所以招得那么少,是因为他担心步子大了不好消化毕竟他的队伍才开张,几个月内就从一二百少年兵扩充到三千大军,已经很激进了。那些带兵的少年需要时间适应,而且少年兵的阅历不足,不能一开始就让他们去管老油子,得让少年管少年。等少年们积累的一些经验,而且也建立了一些威望,再让他们去管成年人就没问题了。 所以朱和墭从关闸榷场中招募的第一批士兵,也都是十六七岁的贫苦少年。 而为了让这三千少年锦衣亲兵迅速成军,朱和墭还命令苍井安东挑了一批懂粤语的佣兵下去当教头。 一切都按部就班,看着仿佛非常不错。 但是在三月八日上午,朱和墭处理完了不多的公务,正想着要去招贝老师请教一下拉丁文的时候,负责管理关闸大榷场的林阿虎突然飞马而来,到了澳门城堡,还带来了一个让朱和墭始料未及的消息。 “什么?疫病?” “世子爷,关闸榷场发了下利,拉肚子拉得起不来的人超过了两千,而且还陆续有人发病!” 下利就是痢疾,很容易在人员聚集,卫生条件很差,饮用水受到污染的地方爆发! 而关闸大榷场好像就是这么个容易滋生疫病的地方! “世子爷,这下利若是真的大发起来也不得了啊!” “就是,世子爷,关闸大榷场那边有好几万人如果病倒个一两万,那可如何是好?” “世子爷,必须封锁榷场,以免疫病传到澳门岛上!” “世子爷前山寨那边也要小心啊!” 诸葛军师、郭师爷、罗文藻,还有大波玲这几位分管一摊人物得到消息,全都在第一时间到了朱和墭的书房,开始七嘴八舌的给朱和墭支招了。 说是支招,但他们几个也没什么高招,甚至这主意都有点馊。 而朱和墭倒是胸有成竹别的疫病他不见得能对付,但是这个拉肚子的疾病,还真难不住他。 而且这次疫病,在他看来不仅不是什么危机,甚至是一场天赐的良机! 因为朱和墭恰好知道一种可以治疗痢疾和普通腹泻的抗生素的萃取方法这种抗生素就是大蒜素! 作为一名资深的香水专家,朱和墭自己是非常精通萃取各种香料精华的其中也包括萃取大蒜的精华!因为他曾经试图生产一款“蒜香型”的香水! 没错,就是“蒜香骨”那个味儿!没干过这一行的人,是没法想象香水和厨房的距离是那样的近什么辣椒啊,花椒啊,桂皮啊,豆蔻啊,香叶啊,都可以用来加工香水,大蒜当然也可以! 虽然“蒜香骨”味儿的香水最后成了个笑话,但是朱和墭还是掌握了几种萃取大蒜素这种广谱类抗生素的方法,而且其中的三种方法是可以用十七世纪的工具进行土法萃取的! 想到这里,朱和墭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几人,“不就是下利吗?这病我能治!” 第134章 信朱三,得活命! 这里肮脏、拥挤、潮湿。到处都是低矮的棚户,狭窄的小巷,粪便和垃圾随处可见,空气当中弥漫着混合了粪便和垃圾发出的气味的恶臭。 两条被严重污染的小溪从这片被栅栏圈起来的,满是污秽和棚户的地区通过,最后注入关闸河。 因为关闸河的水又苦又咸,和海水差不多,根本不能喝。而关闸河北的榷场周围又被木栅栏圈着,不能随便进出。所以这两条比恒河水还肮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小溪,就成了聚集在此的几万人的唯二饮水来源了。 而这段时间澳门这里天气一直晴好,没怎么下雨,所以严重污染的脏水没办法被冲走,就都喝进了聚集在这里打工赚钱的苦力肚子里。爆发流行性拉肚子也就一点儿不奇怪了 实际上,关闸河大榷场的痢疾大爆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里的痢疾就从来没有消失的时候,而且每年天旱少雨的时候,都会迎来大爆发。区别只是死人多少? 今年因为澳门——香山走私贸易特别繁忙,商人们为苦力们开出的工价也高,所以就吸引了比往年更多的人聚集在关闸河大榷场,所以痢疾大爆发的规模也就更大了。 当然了,尚可喜派出管理关闸河榷场的官员,还有关闸河对岸的葡萄牙人,都不会在乎这些广东劳动人民死活的。 他们不仅不会救治大榷场内的病患,甚至还会派兵在大榷场的两边出口守着,不允许得病的病人离开。 倒是有一些澳门的天主教传教士会进入大榷场去关心一下那里病人不过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治,只是一味的要求那些病人皈依天主。 还美其名曰:拯救灵魂! 肉身救不了,那就马马虎虎救个灵魂。那些病人得不到医治,多半会在不久后死去,灵魂也就去了西方,耶稣收了魂,自然会给那些传教士记上一功的。 只是这个灵魂换功德的好买卖,这回干不了了。 因为爱民如子的朱和墭朱圣人来了那些患病的肉身和灵魂,他都要拯救。 而且还要当着几万精壮汉子的面拯救,还要把病得最重,眼看就要一命呜呼的人救活! 只有这样,这里的几万精壮汉子才会把朱和墭当成身负天命的救世之主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去杀清妖、复大明! 这个臭烘烘的,非常拥挤的,到处都能瞧见棚户的大榷场里,也有比较宽敞的地方。这地方就在榷场的中央,这里有一条宽阔的街道,从榷场的北大门一直通到南大门。 街道两边,都是一个一个的用木栅栏圈起来的交易市场,从澳门运来的商品——并不一定是舶来品,绝大部分都是从江南、福建、潮州等地运来的商品——和从广府、肇庆府、惠州府等地出产的商品,都在这些市场中进行交易。 另外,平南王府的一个总管衙门也设在这条街道上。 当然了,这个衙门是非法的!在大清朝廷和官府的编制当中,是没有它的存在的。 但是这所非法的衙门每年都可以为平南王府捞取一二百万两白银的非法税收。 不过这种非法衙门管非法贸易收非法关税的好事儿,现在已经到头了。 现在所有的“栅栏市场”都被朱和墭或是邱辉的人马看守起来了。商人们要不跑了,要不就愁眉苦脸的给关在栅栏市场里。 而那所非法衙门里面的几个非法官,就更惨了,都已经被砍死了。当朱和墭带着大波玲、诸葛三和、邱荣、罗文藻等人赶到非法衙门前面时,这些尚家奴才的脑袋都已经被长枪挑着插在衙门两边示众了。 衙门外的那条大街上,除了死人头之外,还挤满了来自各片棚户的壮丁——大榷场内的棚户乍一看那是一大片拥挤在一起,但实际上也是分片分区的,而每一片棚户居住的都是来自一个县的同乡。 这年头在家靠父母,出门就得同乡好友互相提携了。所以同乡聚在一起,常常会自动抱团。当然了,在广东这边,大部分地区还得分个土着和客家,这又是两个团伙了。 不过现在聚集在大榷场内的土着和客家的壮丁却没多少心思斗争了,因为他们现在可是“祸不单行”啊! 一方面遇上了流行性拉肚子,已经有不少同伴病倒了,还没倒下的,也不知道啥时候就病了。 另一方面,他们还遇上了一场糊里糊涂的战争——之所以说是糊里糊涂,那是因为他们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和谁在打? 哦,中国人打西洋白番是肯定的。但那些中国人到底是谁?一开始说是平西王吴三桂的人。 大家也信了吴三桂要来广东的消息早就在澳门这边传遍了!要没这个消息,那些搞“纳税走私”的奸商也不会开那么高的工价让他们拼命干啊! 这不就是要抢在吴三桂走马上任前把买卖做了吗? 可是没过多久大家就发现情况有变! 那些个已经把榷场牢牢控制的兵将不说是平西王的人了,改说反清复明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吴三桂要反清复明,还是潮州那边的反贼打到了澳门,然后接着吴三桂的旗号控制了大榷场? 可是反清复明怎么反到澳门来了?澳门的葡人好像也没怎么招惹过大明啊! 而到了今天上午,又传来了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消息,说是大明监国定王世子,也就是那个朱三太孙来了澳门,而且还要来大榷场来救苦救难,帮着大家治疫病。 这是什么意思? 这朱三太孙是要请神上身,然后念咒施法请大家喝符水吗?他们老朱家现在也搞这套了?灵不灵啊? 就在一群封建迷信的广东壮工们胡思乱想的时候,布衣角巾,长剑天雷的朱和墭,已经骑着卢西塔诺大洋马,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抵达了大榷场的衙门前。 看见朱和墭和跟着他的那些原儒骑士的打扮,底下的壮工们也都吃了一惊——这不是要装神仙,而是要装儒家圣人啊! “世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当朱和墭在衙门外勒住战马时,站在衙门前面和各家木栅栏市场门外维持秩序的锦衣亲军和邱家军官兵,一起高声欢呼。 朱和墭则举起右手,轻轻挥了一下,欢呼之声,嘎然而止。 接着朱和墭也没有下马,就在马背上发表演说了。 “诸位听了,我乃大明威宗皇帝之孙,大明监国定王世子,今得潮州众义士拥戴,重开大明朝廷于揭阳。今率虎贲五千,跨海而来澳门,一为取广州以为复兴根本;二为救广府黎民于水火。此乃吾之天命! 昨日听闻大榷场疫病横行,便率众前来救治。若天命在吾,疫病当在数日之间缓解,十日之内结束好了,不说空话了!现在,孤家宣布三条抗疫之法。 第一、下利乃是病从口入的,所以从现在开始,大榷场内所有的饮水和吃食,都由澳门岛供应,大榷场内不允许再开伙。以免更多人得病! 第二、所有的病患,全部集中到关闸河南岸的东印度公司货仓安置。孤家将会用特效之药医治他们,十日之内,当可大部康复。 另外,每一名病患都要由专人照顾,照顾病患之人,将从大榷场内招募,每人每天给钱百文! 第三、两天后,未患病也没有应募照顾病患的壮丁,要分出万人往关闸河大榷场以北的前山寨一带安置并习练行伍队列包吃住,每人每日再给钱五十文!” 第135章 尚可喜,你要换家吗(第三更,还有月票吗) 大清康熙十一年,三月初一日,潮州棉湖寨大营。 这里现在已经是清兵的海洋了! 原来的棉湖寨城早就给挤爆了,城内的潮州人早就给尚之孝哄出去了,腾出房子好给从北方开来的绿营兵居住——人家虽然是绿营,理论上低平南王府和续顺公府的旗兵一等,但他们是钦差大臣米思翰的护军,而且还是康熙皇帝亲自为米思翰从直隶、河南、山西、山东、陕西等省抽调来的绿营兵。 所以尚之孝不敢怠慢,得把他们当“绿大爷”供着。而从广州开过来的平南王府旗军和藩下绿营兵,自然就成了广东的“二等兵”,在棉湖寨城外立了一圈营寨,好好守护着北方来的“绿大爷”。而在平南王府的“二等兵”的外围,则是由严自明、苗之秀、张国勋、王国栋等人率领的广东绿营“三等兵”,以及由革职留用、戴罪立功的潮州同知凤鸣山率领的两千潮州民壮和团丁。 这四等清兵,层层叠叠的猥集在棉湖寨周围,形成了一个人数多大五万的重兵集团! 除了这里的五万大军,潮州府城海阳县还驻扎着刘进忠的军队,以防朱三父子的人马向东跑去福建。而在潮州、嘉应州交界处的要隘言岭关则驻扎了邓光明和张梦吉率领的续顺公府旗军,他们则堵住了朱三父子北窜之路。 在向东、向北都走不了的情况下,朱三父子理论上,就只有老老实实呆在揭阳县城,等着被棉湖寨这边抱成个团的五万清军给碾死了。 虽然稳操胜券,但是大清平南王尚可喜这个时候还是非常小心的! 他可不想和当年的大明督师杨镐一样,分兵冒进,结果被大清太祖皇帝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而且尚可喜也不敢集中兵力冒进他现在就是要“兵贵胜、不贵速”! “从棉湖寨到揭阳城不过六七十里地,一天爬个几里地,一个月也爬到了!本王有五万大军,还有那么多的红夷大炮,只要到了揭阳城下,筑起炮台,日夜轰击这揭阳城就算是铁打的,本王也能把它给打破了!” 尚可喜此时正得意扬扬的在棉湖寨城内的行辕当中,和钦差大臣米思翰、广东巡抚刘秉权,还有尚可喜的军师金光,还有一群提督、总兵、副将们说着自己那一套四平八稳的平贼方略。 米思翰、刘秉权、严自明这伙人,全都听得连连点头,好像都是熟读三国,不,是熟读兵法的兵家似的。 尚可喜的两个儿子,俺答公尚之信和二公子尚之孝也在行辕大堂上站着,不过他俩没怎么听尚可喜说话,而是在用眼神互相较劲儿。 尚可喜的话音一落,这俩尚公子就同时出列请站了。 “阿玛,之信愿为先锋,提领一旅精锐,为大军开路!” “阿玛,之孝愿为先锋,带领本部精兵,为大军开路!” 看见两个儿子一下都蹦了出来,尚可喜忍不住眉头直皱,心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争个屁啊!开路先锋的差事让苗之秀、张国勋、王国栋这帮人去不就行了?” 就在尚可喜想教训两个头脑发热的儿子两句,然后把当先送死的差事交给别人去做的时候,忽然就听见堂外有人大呼:“王爷,奴才李天植又紧急军务要报!” 尚可喜就是一愣,李天植可是尚可喜的心腹,官拜平南王府长史。 今儿李天植在棉湖寨大营的中军当值,没有来参加行辕军议。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天大事情,他也不可能跑来打断军议啊! “叫他进来!” 尚可喜连忙让左右把这位李大长史请了进来,没等李天植给自己行打千礼,尚可喜就已经从他的脸面上看出不对劲儿了。 这李天植本来一张大红脸儿,现在看着都发了白!这是出什么大事儿了? “李,李长史,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尚可喜知道不好,赶紧发问。 “王,王爷,刚刚接到广州王府的急报说,说澳门被伪明定王世子率部袭占!” “什么?”尚可喜紧张兮兮地问,“虎门被朱和墭打下来了?” “不是虎门,是澳门!”李天植怕尚可喜老糊涂了听不明白,又强调了一下,“是葡萄牙人拿着的澳门,已经被朱和墭带人打下来了。据报,朱和墭先劫持了红夷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打着红夷人的旗号进了澳门濠江内港,然后用妖法制造烟雾,哄得葡萄牙人去救火,结果都着了他的道。稍后他又用一种威力极大的开花弹轰击了澳门的圣保禄城一晚上,轰得城内百姓官兵死伤惨重” “等等,”尚可喜听着就觉得不对啊,连忙打断道,“这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怎么打听得那么清楚?” “回禀王爷,”李天植道,“军报上说是二月二十五日、二十六日发生的事情之所以那么清楚,是因为澳门葡兵头罗东尼,主教桑保罗弃城而逃,乘坐葡萄牙人的快船到了虎门口,报告了澳门陷落的经过,还说已经下定决心要投靠大清当旗人了。” 说着,李天植就把通过平南王府转过来的由虎门口协台曾起昭递交的禀帖,双手递给了尚可喜。 尚可喜接过禀帖看了又看,看完之后,手掌都在微微发抖,大脑门上都是汗珠子啊! 他现在是心疼加心急啊! 澳门——香山的走私贸易可是平南王府的摇钱树,这就给朱和墭这小兔崽子给咔嚓一下砍了!尚可喜能不心疼吗? 而且朱和墭跑那么老远,不惜把英夷、葡夷得罪到西洋老家,也要突袭打下澳门,不可能只是为了砍平南王府的摇钱树? 他这是要打广州啊! 澳门也算是坚城了,光是守城的大炮就有上百门,其中还有三十六门澳门卜加劳厂生产的红衣大炮。就这样的城防,一个晚上就被朱和墭打破。 他要到了广州城下,广州城守得住吗?这样的形势,尚可喜能不急吗? “阿玛广州府是咱们的根本,万万不能有失啊,赶紧退兵!” 刚才还喊打喊杀,要和兄弟尚之孝争着当先锋的尚之信这个时候已经秒怂了。 “阿玛,广州有二伯他们看着,伪明逆贼根本打不下来!现在伪明逆贼的精兵一定都在澳门如此揭阳县城一定会空虚无备!咱们不如长驱大进,直捣贼巢,一举拿住朱三太子!” 和尚之信唱反调的当然是他的好兄弟尚之孝了这两兄弟现在已经是死对头了!所以尚之信的建议,尚之孝是一定要反对的。 而尚之孝的意见,尚之信当然也得坚决反对了,他马上对老爷子道:“阿玛,现在守着广州的就是一群老爷子,他们能比守澳门的葡萄牙人强多少?如果我们打下揭阳,朱和墭打下广州这不成换家了吗?咱们拿广州换个揭阳县,也太亏了?” “广州怎么会丢?二伯他们可不是那些葡萄牙奸商可比的!”尚之孝也不甘示弱。 看见俩儿子各执一词,尚可喜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扭头征求军师金光的意见。 金老头当然是支持尚之孝的,于是就对尚可喜道:“王爷,如果朱和墭真的能打下广州那现在回军恐怕都晚了!棉湖寨去广州有六百多里,大军走得再快,也得七八天。如果朱和墭的军队那么久都打不下广州,那他压根就打不进广州城了。 而棉湖寨距离揭阳县城只有六十里,走快点,一天就到了!所以现在咱们必须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全军东进,直扑揭阳!” 第136章 尚可喜还是有点厉害的! 尚可喜回头看了眼米思翰,“米大人,您看这事儿” 现在米思翰才是主持广东、福建两省剿贼军务的钦差大臣!尚可喜这个平南王只是手里的兵比较多而已。 米思翰眉头拧成一团,点点头道:“二公子和金军师说的不错皇上在给本官的廷寄中也说了,要咱们务必拿下朱三太子!哪怕牛刀杀鸡,只要能赢,咱们也算立了大功!” 康熙可没说能拿广州城去换朱三太子,这代价怎么看都太大了! 不过尚可喜还是松了口气,“皇上真是圣明啊!” 米思翰又道:“而且皇上还在廷寄中说了,下官是督办广东、福建两省军务,不仅节制广东的兵,也能管福建的兵!如果广东的兵不够,还有福建的兵可以用!” “可是福建那边”尚可喜眉头深皱,他哪里不明白米思翰的意思,这米思翰是要抽身跑路啊! 可不能让他走了,要不然广州若是真的丢了,这责任可都是他一个人的! 米思翰哪里不知道尚可喜的心思,连忙拍了拍胸脯道:“王爷您放心,下官亲自去福建督兵!下官就不信了,我一个钦差大臣到了漳州,耿精忠、赵得胜、黄梧他们几个还敢赖着不出兵! 另外,下官还可以和红毛鬼联手!” “和红毛鬼联手?”尚可喜一愣,“这事儿真的可行?朝中不会” “不会,绝对不会!”米思翰摆摆手,“皇上圣明着呢,他知道谁才是我大清的心腹之患!况且,红毛鬼想要的也只是入港贸易而已,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大不了咱们就学习日本国,也搞个长崎口岸。” 听他这么一说,尚可喜已经明白了——康熙在给米思翰的廷寄中给了联合荷兰红毛夷的指示了。否则米思翰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干。 尚可喜接着又向米思翰打听道:“那广东这边” 米思翰听他这么一问,马上就站起来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无比严肃,同时还从袖子的内兜里摸出了一个黄色封皮的折子,然后大声道:“平南王尚可喜接旨!” 尚可喜愣了愣,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起身走到米思翰跟前,撩袍下跪,大声道:“奴才尚可喜恭接圣旨!” 米思翰并没有当着众人面朗读圣旨,而是将折子直接递给了尚可喜,让尚可喜自己看。 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道谕旨是一份廷寄,也叫字寄或寄信谕旨,这是一种密旨。只有规定的人可以看,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看的。 尚可喜接过谕旨,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看了一遍,然后呼了口气,老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随后他又被两个儿子搀扶起来,这才转过身,笑吟吟对众人道:“蒙皇上恩典!”说到这里,他又非常恭敬的冲着虚空一拱手,“本王将在米大人去福建督军后,执掌广东一省军务当然,往上还得受米大人节制的!” 这尚可喜的态度还真没的说,哪怕得了康熙皇帝让他掌握广东一省军务的廷寄,他也还是得突出米思翰的地位如果真的灭了朱三太子,这最大一份功劳,当然还是米思翰的。 对尚可喜的态度,米思翰当然是极为满意的,于是就笑着对尚可喜道:“王爷,我这次需得轻车简从赶赴福建,所以我的钦差大臣护军协是没办法悉数带走了。吴状元!” 长得跟个猛张飞似的吴三畏一听米思翰叫他,猛地就跳出来了,还吼了一嗓子道:“末将在!” 米思翰又给这个喜欢一惊一乍的家伙吓一跳,这家伙实在不讨人喜欢!长得丑,说话的声音又大,也不会拍马屁,动不动就拿大眼珠子瞪着你。 但是米思翰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人家可是御口亲封的“赛张飞”,张飞不就这样吗?米思翰要有意见,那就是在质疑皇上的话! 不过他也不想把这个粗鄙汉子留在身边,而且他也不可能带着几千北方来的“绿大爷”兵去福建啊。带着他们走太慢了,不如只带三四百骑,轻车简从,先去言岭关和正在那里挖续顺公府墙角的邓忠汇合,然后疾行入闽。 邓忠是奉了康熙的旨意到潮州来拉些懂得闽南语和潮州话的续顺公府旗军,去福建给施琅帮忙的。在他离开北京前,还得到了康熙皇帝的口谕,让他听从米思翰的节制。而这事儿,康熙也在廷寄中和米思翰说了。 所以米思翰正好借这个机会,把这个赛张飞留在广东“立功”。 “吴状元,”米思翰笑着对吴三畏道,“你一直和我唠叨着要为朝廷立功,现在机会可来了!你就留在潮州前线,统带我留下的一协护军,跟着平南王去剿贼立功!” 吴三畏是武状元出身,高中之后就得了个和孔四贞平级一等侍卫,正三品的武职,如果会拍马屁,现在早就混上总兵了。 所以他现在不仅不想办法留在领导身边,而且连恋恋不舍的态度都没有,大大咧咧的就行了个礼道:“末将遵令!”然后他又对尚可喜一拱手,傻乎乎的笑道:“王爷,给末将一个头阵打打!” 看到他这个态度,尚可喜也有点哭笑不得,这二百五看着怎么有点像二三十年前的满洲天兵啊? 不过尚可喜现在还是要鼓励一下这号二百五的,点点头道:“好样的,这一役的头阵一定有你一份!” 吴三畏大喜道:“谢王爷重用!” 尚可喜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次子尚之孝:“老二,你既然主张全力一扑,那前队领军就非你莫属了!” “阿玛,孩儿愿为前军!”尚之孝也大声领命。 “王爷,”尚可喜的军师金光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那诸葛妖道诡计多端,二王子还年轻,搞不好为其所骗,老臣愿意和二王子一起出兵。” “如此再好不过了!”尚可喜点点头,“老二,吴状元,军师,本王就给你们点齐一万精兵,作为三军前队先行!” 尚可喜之前的打算是步步为营向前推——就是当年洪承畴打松锦之战时一开始用的招,先修营盘后挪人。每天派人出棉湖寨大营到十里外修营盘,修上十个半个月,新营盘修好了,再全军搬家,一起挪过去,然后再修下一个营盘。由棉湖寨到揭阳县城一共六七十里地,修六个营盘也就到了。哪怕一个营盘修半个月,六个营盘也就三个月。 三个月后,大军就逼到揭阳城下了! 到时候尚可喜哪怕不主动攻城,每天派出小队骑兵在揭阳岛周围搞破坏,也能把揭阳岛外毁成白地。 一个小小的揭阳孤岛,还能坚持下去吗? 至于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他们发兵猛攻什么的,尚可喜也不担心,无非就是节节败退。他是步步为营而进的,所以败退起来也可以节节抵抗。哪怕每个大营只能消耗对手五百人,六个大营也能消耗对方三千人。 现在揭阳岛上能有几个三千人? 如果不是朱和墭不讲武德,也不守基于实力的国际规则,投降夺取了澳门,打开了通往广州的大门,就尚可喜这套战略,哪怕朱和墭有甜火药和燃烧瓶,也很难打赢。 不过即便这个步步为营的局被朱和墭破了,尚可喜也没那么好对付! 他沉着声对尚之孝、吴三畏、金光道:“这次老夫进军虽然要分前、中、后三队,但这三队之间的间隔不能超过五里,实际上还是一路,之所以要分三队,只是方便行军,便于在遇敌时展开。所以你们三人一定不能冒进,不能为敌所诱。如果遇到敌人的小队,驱赶了便是。如果遇到大队,就立寨下营,就地坚守,等待全军抵达!” 第137章 啥叫断桥之计有人懂吗 揭阳县城,监国府大堂。 已经当了几个月监国的朱天王,这段时间总算是当出一点滋味了。 因为他那个总理军国政务的衰仔不在家,那个能掐会算都快成妖精的左辅正军师诸葛三和也不在,连那个不知道该叫嫂嫂还该叫儿媳的奉国夫人大波玲也不在揭阳。 所以城中无老虎,猴子就能称大王了! 当尚可喜全军开拔,气势汹汹的杀奔揭阳县城时,朱天王正一身布衣儒服领着一群臣子,在自家大堂上接见远道而来的陈永华和一僧、一道、一儒。 陈永华是从厦门岛上过来的,郑经在二月底的时候就秘密登岛了。而在郑经登岛前后,厦门岛上还来了三个贵客。 就是这一僧、一道、一儒! 一僧法号今种,俗家姓屈,名大均,字一灵,今年四十岁出头,长得有些清瘦,颧骨很高,双目炯炯有神。此人乃是岭南名士,岭南三大家之一,因为矢志抗清,才削发为僧,以便于奔走四方。在朱三父子开办大明朝廷之前,他因为被清廷通缉,正在浙江桐庐躲避,不过依旧和延平王府保持联络。 而那一道就更厉害了!他是南昌青云圃道院的开山祖师,约莫四十多岁,看着也很瘦弱,很不起眼,却有个非常牛逼的道号——八大山人! 他俗家姓朱,名耷,还有个谱名统an(上林下金),乃是大明宁献王朱权的九世孙。 他虽然已经出家为道,但也一样没忘记反清复明,暗中和延平王府保持联络,和屈大均之间也有往来。 而那一儒,是今儿这座大堂中年纪最老的,须发皆白,看着总有七十岁了。他也姓朱,不过不是朱明宗室。他的名字叫朱之瑜,号舜水,早年也是明末抗清的一号人物,在明朝这边大势已去后避居日本,还当上了日本国水户藩第二代藩主德川光圀的儒学老师。不过他和郑成功的弟弟田川七左卫门一直保持联络,和郑经之间也有书信往来。 屈大均、八大山人和朱舜水三人,都是郑经所推举的原儒大学士——郑经在推选原儒大学士的问题上比朱和墭认真多了,没有在自己的队伍中选几个大胡子猛男应付事儿。 他只推了邱荣这一个“刀疤儒”,其他五个都是真的精通儒家道理的儒,其中还有朱舜水这样的大儒。 这会儿朱舜水他们仨正瞅着朱三太子这边的三个原儒大学士仔细端详呢! 朱三太子这边拢共五个原儒大学士,朱三太子一个、朱三太孙一个、诸葛军师一个、勇猛苏苏勇一个、于老爷子一个。这会儿朱和墭和诸葛军师都不在。所以就剩下朱天王、勇猛苏、于老爷子了。这三位也就于老爷子看着有点“儒样”,另外两个都是一副瞪眼要宰人的模样,而且腰里还挎着宝剑和手枪,还挂着俩据说能一炸一大片的手榴锤——这玩意保险吗?不会自己就炸了? 另外,这样的原儒给人授课的时候教什么?是教人拔剑砍人呢?还是教人拿枪毙人呢?还是教人用手榴锤炸人呢? 朱舜水是一屋子人中学问最大的,也是最熟悉眼前这三个原儒风格的——他在日本国的弟子都挎两把刀出门的,一言不合先砍人再讲理! 所以他就想跟着打听一下,这边的原儒是不是也这样干了? 他正想着该怎么发问呢,就看见一“小儒”风风火火的从大堂外头冲进来了。 朱天王瞅见这个皮肤黝黑,身材矮胖,嘴上没多少毛,也是一身布衣角巾长剑的“小儒”,眉头就是一紧。 这“小儒”就是诸葛军师的儿子,南厂督公诸葛正阳。这小子除了管理南厂的日常事务,还在军师府兼着职,所以他那么着急跑了来,一定是军情有变。 实际上生产军械的南厂,生产火药的内厂,锦衣卫的几个炮兵领,还有诸葛三和管着的军师府,以及天王宫少年堂的“大班”(年纪比较大的少年上大班),其实都是“通”的。除了南厂、内厂里少量的“老师傅”,还有少年堂大班的儒生老师,以及为数不多的十几个老炮兵是一人一坑,其他的学徒、少年炮兵、大班生、军师府见习等等的,都是一群少年在那里轮班。 至于上层的那些人,如朱和墭、诸葛三和、庞思明,还有这个诸葛正阳,还有那四个炮兵正领,也都是一人兼几个差,而且还是在南厂、内厂、锦衣卫炮兵、少年堂、军师府这几个衙门中同时兼着差。 真是忙到飞起来了! 不过钱只有一份,也没什么加班费他们都是道德高尚的原儒嘛,都是一心救国救民,不会那么斤斤计较的。 而诸葛正阳也是个不计得失,一心为国的好原儒。虽然只拿着一个月十五两银子的俸禄,但是却干着关系到国家存亡的重要工作,而且同时还要学习和研究新旧兵法,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忙着工作学习就这劲头,将来大明复了天下,怎么都得给他和他爹一家铁帽帽王啊! “小诸葛,快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朱天王这个原儒是不讲什么繁文缛节的,不等诸葛正阳行礼,就叫着他的绰号,招呼他上前问话了。 “大王”小诸葛却是欲言又止,还向陈永华、屈大均、八大山人和朱舜水那边看看。 朱天王笑了笑,道:“说,说,都是自己人!” 小诸葛点了点头,马上将一张折起来的信纸双手递给了朱天王,同时汇报道:“大王,刚刚接到前方探子来报,尚可喜的数万大军已经于昨日上午开出棉湖寨,全军分为前中后三队,每队之间相隔不过五里。三队大兵正沿北溪北岸官道向东开进其前队最快将会在明日上午抵达揭阳县城以西。” “什么?明天就到?那么快!”朱天王一听这话就有点慌了,那衰仔和江湖道人都不在家啊!而且他们还带走了锦衣亲军的二十领主力,还用九出十三进的高利借走了邱辉的三千精兵。 想到这里,他赶紧问堂上坐着的两个大将苏勇和赵忠义,“勇猛苏,忠义赵,我们手头有多少兵将?” “大佬,”揭阳四门提督赵忠义道,“我手上有六领精兵,总计三百六十条好汉!” 苏勇道:“大王,臣所领锦衣亲军大多跟着世子爷去打澳门了,只剩下三领新兵和一领炮兵,总计只有二百四十人。” 二百四十加三百六十就是六百整,而尚可喜有四五万大军,差不多以一敌八十啊! 好像打不过啊! 看到天王朱那张大红脸有点发白,小诸葛赶忙道:“大王莫怕,现在朝廷底下还有三十三个乡都,登记在册的乡兵不下六千。只需要召集半数,揭阳城中就能有三千六百大军了!” 三千六百对四万五万好像还是打不过啊,朱天王那个心急啊! 就在朱天王手足无措的时候,小诸葛又跟变戏法一样摸出一个锦囊,笑着道:“大王莫急,臣这里还有家父留下的锦囊妙计!” 还有办法! 朱天王赶紧接过锦囊一看,上面还刺着字——敌兵大举出动时开! 现在就是时候了。 朱天王赶紧打开锦囊,取出里面折成个豆腐干模样的信纸,然后打开一看,上面就六个字儿:秀水溪、断桥计! 朱天王看得一头雾水,哦,也不是完全不明白,秀水溪在哪儿他知道,但是断桥计是什么意思?这个诸葛军师也真是的,出个锦囊妙计就不能写得详细一点?多写几个字不行啊? 想到这里他就抬头看着堂上众人,傻乎乎地问:“军师说要在揭阳县城西边二十里外的秀水溪用什么断桥计,你们谁知道这个断桥计是怎么回事?” 第138章 你们怎么能这样坑朱三太子 秀水溪和断桥计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朱天王派兵去在秀水溪上唯一的木拱桥东面设伏,同时在桥墩上安放炸雷。当尚可喜的前队人马过桥时,炸桥并且让伏兵发动攻击。 这其实是一个锦衣亲军的标准化战术——因为一系列以甜火药为战斗装药的武器的出现,之前的许多战术都已经被淘汰了。知道一些后世战争形态的朱和墭就和军师府、少年堂大班、少年炮兵领的人,一起研究出了几套运用手榴锤、掷锤炮和糖药炸弹打埋伏的新战术,其中就有断桥计。 而朱天王应该是知道这个断桥计的,因为军师府给他发过文,专门介绍了包括断桥计在内的几种新战术。 但是天王朱好像忘了也许压根没看! 锦衣卫北镇总兵兼大学士苏勇也拿到过同样的文书,不过他却一个字一个字儿的仔细看过了,遇到不认识的字儿还跟儿子苏占山和侄子苏占海请教。 不过这会儿苏勇也没开口教天王朱——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天王朱留点面子。监国定王,又是原儒大学士,哪儿能跟个傻瓜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况且他和天王朱不是很亲近,他是跟着大波玲一起上山的。如果不是大波玲坚持要留在大南山上当火炮朱的女先生,他早就下山了。 现在他又在朱和墭和大波玲的支持下当了苏氏族长,也就给贴上了太孙派的标签,所以不能在朱三太子跟前表现的太积极。 赵忠义也知道断桥计怎么用,他是四门提督,还管着六领“门军”,当然得掌握最新的战术了。不过他也没告诉朱天王,他打算等散会后偷偷的和朱天王说,这才是心腹干的事情嘛。 诸葛三和的儿子诸葛正阳当然也知道断桥计怎么用,可他也不说他是“小孩子”,大人们都不说,他怎么能说?小诸葛怎么会那么不懂道理。 于是大堂之上,一片沉默! 这个可就有点尴尬了! 朱三太子拿着个锦囊妙计却不知道怎么用。 而他这个监国干得也不大讲究,不知道关起门开小会研究,而是想要向来访的四个客人请教了。哦,这四个也不算客人,都是原儒大学士嘛!以后大家还要一起商量怎么复兴中华和传播儒家思想的,现在讨论一下锦囊妙计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所以朱三太子就笑着问:“陈军师、今种和尚、八大山人、舜水先生,你们学问大,一定知道他们诸葛家祖传的断桥之计是怎么回事?” 这四个大学士当然是有学问的,而且还很乐意为抗清事业出谋划策。 首先出主意的是老爷子朱之瑜,老爷子是在日本传播儒家真理的大儒,不过江户时代的日本武士很喜欢和中国历史有关的军谈,也就是中国历史军事类的故事和小说,其中《三国演义》当然是永远的“畅销榜”第一。这朱老爷子在给学生们讲儒家大义之余,也要说一下三国的所以他一听见“断桥计”就想起“张飞喝断当阳桥”的典故了。 于是他就对朱三太子说:“定王殿下,诸葛军师的断桥之计,会不会参照了张飞喝断当阳桥的典故?” “舜水先生言之有理,诸葛军师的妙计一定和三国的那些事儿有关。”今种和尚屈大均也点点头,附和道,“这《三国演义》中最有出名的断桥典故,好像就是张飞断当阳了。” 八大山人也拈着胡须,笑着道:“贫道在江西也听说诸葛军师的事儿了据说鞑子皇帝手下的一个大将还在战场上捡到了个没炸响的法宝夜壶,带去了北京献宝。鞑子小皇帝还专门下诏请龙虎山张天师去北京研究夜壶。这事儿在江西道门中都传遍了!定王殿下,有这位诸葛军师辅佐,咱家的大明看来是复兴有望了!” “还有这事儿啊”朱三太子摸着五绺长髯,若有所思,接着他又嘀咕道,“张飞喝断当阳桥?可是在如今的揭阳城中,谁能喝断秀水桥呢?” “当然是定王殿下您了!”陈永华笑道,“揭阳城中就数您嗓门大,而且样貌也威武,手持关刀,立马桥上,万马千军只等闲啊!” “这是要虚张声势?” 朱三太子是有文化的,所以也读过《三国演义》,当然记得这一段,于是就问几个手下道:“勇猛苏、忠义赵、小诸葛,你们觉得孤家亲自出马能唬住尚可喜的大军吗?” 他的胆儿还真肥,真打算出阵,不愧是为匪多年的的“野蛮版三太子”。 而勇猛苏、忠义赵、小诸葛三个都是一愣,心说:“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啊!” “能!” “一定能!” “必须能!” 这三位也都信心爆棚!别看尚可喜有五万大军,而他们手头只有六百常备军。但他们依旧有必胜的信心! “大王,”小诸葛说着话,还把腰带上挂着的手榴锤摘下来了,“咱们有这个必胜!虽然干不翻尚可喜的主力,但是重创他们的先锋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能重创他们的先锋,尚可喜这只老乌龟一定会持重缓进,他一缓,大势就在咱们这边了。只要世子爷拿下澳门,咱们可就赢定了!” “什么?打澳门?”陈永华听了小诸葛的话就吓一跳,都从椅子上蹦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和我们商量?” 看见陈永华的反应,朱天王、勇猛苏、忠义赵他们几个也都挺吃惊的,小诸葛干脆不敢说话了。 朱天王则陪笑道:“出兵已经有些日子了估摸这几日就能有捷报送来了。” “捷报?这怎么可能?”陈永华连连摇头,“你们才多少人?怎么可能打得下澳门?而且澳门的大炮台卡着濠江水道,你们的船都进不了港。” “那衰仔向他的丈人借兵三千,而且还劫持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大东方号,准备混进澳门港下手” “什么?你们竟然”陈永华说到这里,脸色忽地大变,低声嘀咕道,“大佬辉” 原来大佬辉向延平王府隐瞒了朱和墭借兵和劫持大东方号这两件事儿。 这可不是小问题! 这是站队的问题! 大佬辉恐怕是想从延平王府麾下投靠到揭阳朝廷旗下了如果揭阳朝廷真的打下了澳门,大佬辉就不是想,而是一定会投靠揭阳朝廷了。 毕竟他和朱三太子的交情本来就好,他闺女还嫁给了朱三太孙,他儿子和朱三太孙也是多年的好兄弟。这都“三好叠加”了,如果揭阳方面势力更大了,邱辉凭什么还跟着没前途的延平王府混? 想到这里,陈永华已经收起了惊讶的表情,恢复了沉稳的笑容,然后对朱天王道:“定王殿下,现在尚可喜突然全军而进,很有可能是得知了世子爷在澳门得手的消息。所以您要出兵的话,最好也抓紧些,免得让尚可喜的兵抢先占领了秀水桥。 另外,臣久闻锦衣亲军能征善战,因此也想亲眼目睹他们用手榴锤力挫尚家大兵。” 天王朱猛一拍大腿,大笑道:“好!陈军师,咱们一块儿出兵!”接着他又对苏勇、赵忠义、小诸葛道,“勇猛苏、忠义赵、小诸葛,你们三个也赶紧拿出个万全的方略来!” 第139章 发现一个关老爷! 榕江南溪的北岸官道之上,一支人数约有万数的清妖兵马,正浩浩荡荡的以正常的行军速度,向东前进。 这支兵马是由三部分人组成的,走在队伍中间的是平南王府藩下的右镇总兵王国栋率领的绿营兵说是绿营,但却是平南王府的直辖部队,在待遇上几乎和旗军一样。 走在最后压阵,当然是尚之孝、金光和平南王府旗军都统聂包亲领的平南王府旗兵,以及吴三畏领着的一协绿营兵。 而打头阵的,则是千余衣袍上有个“衙”字的衙兵。也没什么好兵好甲,只是配着长枪、腰刀、弓箭看着就是炮灰啊! 另外还有十余马兵,也着了“衙”字兵服,骑着矮脚马,簇拥着暂时还能穿官服的凤鸣山凤大狗官走在最前头。 之所以说是“暂时还能穿”,那是因为凤鸣山在上回揭阳之败后得了个处分,革职留任! 说起来真的是倒霉啊!上回揭阳之战明明是大家一起打败仗,可是别人都没事儿,就他一个挨处分! 米思翰还是钦差,刘进忠还当总兵,邓光明还是副都统,严自明还当提督,连那个拥兵自重打酱油的尚之信也没受一点处分当然了,他爸爸不爱他是他家里的事儿,朝廷那边还当他是平南王世子来着。 可那么大的一场败仗,不仅损兵折将,而且还丢了三座县城!怎么能没人负责呢?所以凤鸣山就被推出来当罪人了,而且他还不敢喊冤。因为他的确有罪啊!朱和墭这个朱三太孙打根子上不就从他那里来的?如果随随便便定个山贼匪首,早一刀了账了! 而且他还一时糊涂,把揭阳之败的责任推到鳌拜身上。结果康熙小英主明察秋毫,没有中计,还给鳌拜、穆里玛稍微平了点反,还赦免了鳌拜的党羽。 当然了,康熙也少不得在折子上把米思翰一顿臭骂。 米思翰不傻,挨了骂当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所以马上参了凤鸣山一本,用六百里加急送去北京,前几日康熙的回复刚到,批了凤鸣山一个革职留任,还算皇恩浩荡! 现在的凤鸣山当然还不知道,当今这位大清仁君是非常喜欢秋后算账的现在不弄死你,但是小本本上都记着呢,回头再慢慢找茬! 现在不弄死他是因为他在潮州为官多年,而且祖籍又是辽东,虽然不是旗人而是流亡辽人,但终究比广东人、胡建人可靠。所以还得留他在广东当个带路官。 等剿灭了朱三太子,等待他的不是菜市口,就是宁古塔! 不过凤鸣山不知道啊,所以他还很努力的想要立功补过。 因此这次回他才不顾自己的文官身份,亲自带着民壮、团丁替尚之孝打头阵。 只是现在真的上了前沿,凤鸣山的怂病就有点发了,一边前行,一边还不停的东张西望,生怕官道两边已经抛荒了的农田里埋伏了要命的诸葛机关炮。 不过这一路还算太平,出了棉湖寨都走了一天半,眼看着就要到点了,也没遇上朱三太子家的伏兵。 这会儿凤鸣山甚至都能看见揭阳县城城楼上高高立着的望楼了,但是也没瞧见朱三太子家的兵马出击。 看起来这帮反贼已经决心死守城池了!凤鸣山心想:“这可真是老天保佑啊!只要他们不出来用诸葛天雷行凶,我这个功劳不就能轻轻松松的赚到了?这革职留任的处分也就可以拿掉了!” 刚想到立功的好事儿,他新提拔的兵房典史王雷勇忽然吼了一嗓子:“司马大老爷,前方发现一个关老爷!就在前方秀水溪上的大木桥上!” 什么?又出现奇奇怪怪的事儿了?凤鸣山马上就紧张起来了,连忙勒住胯下的矮脚马,然后就在马镫上站立起来,伸长脖子向着那个看着比他更加紧张的王大典史手指的方向望去。入眼就是一座木拱桥,拱桥之上,单人独骑,策马而立。凤鸣山的眼神不大好,眯着眼睛也瞧不大清楚。 这时凤鸣山身边一个长随给他递了一具千里镜,他连忙接过千里镜然后举起来再仔细看。这才看清那人的容貌和装束只见那人绿袍角巾,五绺长髯,赤面凤眼,威风凛凛,霸气十足,胯下一匹红色的高头大洋马,单手拎着一把青龙偃月刀! 果然遇上了个关爷!不,那不是真关爷,而是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 凤鸣山马上就认出那个站在秀水溪拱桥上装关二爷的人正是不知道真假的朱三太子天王朱了! “那不是关二爷,那是天王朱!”凤鸣山放下千里镜马上就激动起来了,“这家伙居然单刀匹马站在秀水溪拱桥上这不是找死吗?来人呐,给本官拿下这贼头!” 左右无人应答! 凤鸣山一想,许是没说重赏。于是扯开嗓子又道:“谁能替本官斩了贼头天王朱,本官重重有赏,赏一百,不,一千两银子!” 还是没人吱声。 不仅没人吱声,连原本还在慢吞吞前进的步伐也嘎然而止了。一千余人,全都如一尊尊石雕泥塑似的,不动如山! 前面当炮灰的民壮、团丁不动,后面跟着的绿营兵和平南王府旗军当然也动不了了。官道就这么点宽,前面一趴窝,后面当然就堵上了。 而后面的人也知道前面没遇敌也没中埋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堵”了——凤鸣山这个先锋当得也外行,只顾着抓天王朱,忘了派人去通知后面的尚之孝、金光、聂包、王国栋和吴三畏了。 于是这尚之孝在确定了前方并无战事后,就和金光、吴三畏一起带着几十个亲兵从官道边上的荒地中绕行向前,还没到地方就听见凤鸣山在那里怒吼。 “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朝廷养尔等何用?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啊!你们每个月最少也拿朝廷六七百个大钱,现在让尔等去抓个朱三太子也不敢去,真是太不中用了” 尚之孝等人听了这话,当时就不痛快了,这凤鸣山好像在指桑骂槐啊! 想到这里,他也不和金光、吴三畏一起了,直接哼了一声,然后打马向前,飞也似的窜到了队伍前面,出现在了凤鸣山的眼前。 凤鸣山看见尚之孝拍马过来,顿时就想起自己忘记派人去通报敌情了,连忙就在马背上拱手道:“恭喜二王子,发现朱三太子了下官正在安排民壮捕快前去捉拿!” 尚之孝刚才怒气冲冲的,现在听凤鸣山怎么一说,差一点就笑出声了。 “凤司马,你说什么胡话呢?那朱三太子是什么人呢?派个捕快去捉?恐怕连人家的面都见不着?” “世子爷,您看那儿!”凤鸣山这个时候抬起手里的马鞭,往东边不到两三里外的秀水拱桥一指,“桥上那个貌似关公的,就是朱三太子!” “什么?”尚之孝一愣,忙顺着凤鸣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就大吃一惊道:“桥上?桥上只有一人一骑啊!” “世子爷,”凤鸣山笑道,“人少好啊,正好捉拿!” 尚之孝理也不理他,只是扭头往后看,金光和吴三畏也已经跟上来了。 这两人大概也听见凤鸣山的报告了,正一人拿着个千里镜而在往桥上看呢! 那个赛张飞吴三畏还从马镫上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在仔细观察。 而尚家的大军师金光看了一会儿,已经放下千里镜在那里皱眉:“不对劲儿,有古怪” 第140章 赛张飞大战似关公! 不对劲儿是肯定的!有古怪也是肯定的! 天王朱现在可不是寻常的山贼了,往大了说,人家干得是开朝廷的大买卖,和康熙皇帝算同行,何止是千金之躯?恐怕连万金、十万金都有了! 往小了说,他也是盘踞揭阳半县的大军阀了,麾下猛将如云,精兵似海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一千几百号大军。 这么大的一个军阀,怎么可能单刀匹马立在秀水溪拱桥上直面尚可喜的数万大军? 而更加古怪的是,这个单刀匹马杀出来的大明监国定王,居然唬得尚家万余大军寸步都不敢向前! 于是秀水桥西的战场上,就出现了难以想象的场面。天王朱单刀匹马,立于桥上,便挡住了桥下的万余清兵。 而万余清兵,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交锋,全都大气都不敢出的望着立马桥上,貌似关圣的朱三太子。 仿佛此时此刻,他们看见的不是朱三太子,而是下凡显灵的关羽关云长! 秀水桥西,一片死寂。 秀水桥上,一人一骑,岿然不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凤鸣山嗯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二王子,您看是不是要派人向王爷通报,再顺便讨点援兵?” 尚之孝横了凤鸣山一眼:“通报?报什么?跟我阿玛说我领着一万大军被朱三太子一个人挡住了?” 这不就是事实吗? 凤鸣山又望了一眼桥上的天王朱,那家伙还在大太阳底下举着把大刀装样子呢,也不怕热! 想到这里,他就摸出手绢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子。 现在可是三月农历的三月,广东这边的天已经很热了,而今儿又是大晴天,连风都没有。现在还是上午呢,这要晒到下午,那非得晒死过去几个不可。 真要这样,笑话可就能闹大了! 跟在尚之孝身边的那个赛张飞吴三畏是直隶人,又是才来广东不久,还没习惯岭南的气温,已经晒得也有点吃不消了,于是就凑到尚之孝身边请战了。 “二王子,要不末将去会会这个号称似关公的朱三太子!” 尚之孝瞥了吴三畏一眼,你这货看着就很猛啊!而且还是个武状元,武功天下第一,应该打得过那个朱三太子? 不过他也不敢轻敌了,于是又征求金大军师的意见,“金先生,您看这样行不?” “行啊!”金光拈着自己的一撮小胡子,想了想,又吩咐道,“吴协台,听说那天王朱很有两下子,你虽然是武状元,但是也不要轻敌。” 吴三畏闻言哈哈大笑:“金先生放心,某家的丈八蛇矛之下,从无三合之敌!” 武状元啊! 武功当然是高的! 尚之孝这下终于放心了,点点头道:“好,本爵等你的旗开得胜!” “嗻!” 吴三畏应了一声,然后就对左右大喝道:“来人,抬某家的丈八蛇矛!” 几个亲兵马上装模作样给他抬来了长矛——其实这长矛也没多沉,就是个小兵单手也能抡起来。 但武状元的谱还是要摆的。 只见吴三畏先从身边一个亲随那里取过一顶避雷针头盔,扣在自己脑袋上,然后才拎起丈八蛇矛大喝道:“儿郎们,都下马,取鸟枪前边开道!” 跟着吴三畏从江西跑来广东上任的二三十个亲兵全都大声应了“嗻”,然后大都翻身下马,人人手持鸟枪,在吴大将军跟前列出五六排的一个方阵,又点上了火绳,最后才大摇大摆的走向秀水桥。 而武功天下第一的吴三畏,则骑着他的大黑马,小心翼翼的跟在手下的火枪队背后。还有两名和他同族的骑士,一左一右护着他,一快儿前进看这架势,他是准备先枪毙了那个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然后再和死了的三太子交战! 这打法,果然是天下无敌了! 而秀水桥上的天王朱看见桥下的清军终于派人来和他交战了,也大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在这个连片阴头都没有的大木桥上晒太阳了! 这都什么锦囊妙计啊!把大活人搁在太阳底下暴晒都快热晕了! 啊,这个诸葛亮传下来的锦囊妙计当然是妙的。但是那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诸葛亮大概没到过广东,不知道广东这边热起来真是能把人热晕过去,所以才传下这种让人在大太阳底下晒着诱敌的妙计。 幸好天王朱已经在广东呆了二十多年,都热习惯了,要不然在诱敌的时候热得中暑坠马,那乐子可就大了。 知道妙计差不多要得逞的天王朱,这个时候也不绷着样子装关公了,赶紧掏出个酒葫芦,用嘴巴咬着拔掉塞子,然后咕咚咕咚的灌了自己一大口兑水潮州大明春酒。 给自己的身体补了点水分和酒精之后,天王朱的精神头又起来了,然后定睛往秀水桥下一瞧,就看见那个提着丈八蛇矛的黑面孔吴三畏。 这家伙长得有点像张飞嘛!天王朱单手提起青龙偃月刀,往桥下虚指一下,然后大喊道:“桥下的黑面清妖听了,尔可敢上桥来与本王大战三百回合?” “清妖”这个称呼是朱和墭叫起来的,大家其实也不知道啥意思,只是觉得顺口,也就一起跟着叫了。 而吴三畏听着不乐意了,他好大一个武状元,咋就成黑面清妖了? 不过他也不傻,不会被天王朱一番刺激就自己冲上桥面儿谁知道桥上有什么陷阱?还是靠近点后用鸟枪把天王朱枪毙了比较保险。 想到这里,吴三畏就大喝了一声道:“大胆反贼听,某家乃燕人吴三畏,有种你就下桥交战!” 他也就一说而已,嘴仗不能输啊!实际上也没指望天王朱答应。可是天王朱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好!下桥就下桥!”天王朱居然一口答应了,然后就打马调头,下了秀水桥。 不过不是下到秀水桥的西岸,而是从另一头下了桥,到了桥东岸。这下他和吴三畏的距离更远了,一个在秀水溪的东岸,一个在秀水溪的西岸,隔着好几十步,还有个拱桥遮挡,看都快看不着了。可这并不妨碍天王朱吓嚷嚷:“黑面清妖,你在哪里?怎还不来交战?是不是怕了孤家?哇呀呀” 这是什么状况?吴三畏都愣住了,诱敌深入?还是在耍“空城计”? 吴三畏策马到了河边,在马镫上立起身子,伸长了脖子,好一阵的观察。 发现河对岸就是一大片抛荒的农田,田里的荒草虽然长得挺高,可是吴三畏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伏兵。在更远的地方到时有一片树林,林子里也许伏了兵,但是林子距离秀水桥很远。即便林子里面有伏兵,也很难及时出击并且展开阵型。 想了一会儿,吴三畏还是觉得应该冒一下险——因为秀水溪的地形还是有点险要的,水面宽度超过十步,而且也挺深的,根本不可能涉渡。 而秀水溪上还能通行的桥梁,也就是眼前这座秀水桥了。如果拿不下秀水桥,那尚可喜的大军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揭阳城下了。 想到这里,吴三畏终于下定决心,对挡在自己跟前手持鸟枪的亲兵大声道:“弟兄们,上桥列阵本官随后就到!” “嗻!” 那二三十个扛着鸟枪的清兵应了一声,就端着点着了火绳的鸟枪,小心翼翼地上了木桥,然后就在桥上摆开“三段击”的队形,架起鸟枪,严阵以待。 然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那个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甚至还主动后撤了几十步,退到一片荒草地中去了。 第141章 三太子喝断秀水桥! 小心翼翼地赛张飞立马看见似关公仿佛怂了,于是他也怂了——高仿的关公都怂了,冒牌的张飞还能不怂? 别看他长得跟个猛张飞似的,其实他的胆子并不肥,甚至有点怂怂的考武状元又不拼胆子,武功高、力气大,弓马娴熟就行了。 这艺高不见得胆大啊! 所以赛张飞就没敢过去,而是拍马回到大队当中,去找尚之孝请援兵了。 “援兵?”尚之孝听完赛张飞的要求都有点哭笑不得了,“朱三太子他就一个人,你有二三十人,还有二三十杆鸟枪,怎么还打不过他?你还是武状元呢!怎么考上的?” 武状元的武功应该天下第一啊! 而且你还号称赛张飞,照理丈八蛇矛一挺,杀上秀水桥把那个似关公朱三太子一矛挑了不久完了? 赛张飞被尚之孝这么一说,也有点脸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他不仅怂,脸皮还有点薄。这个武状元也不拼脸皮啊! 尚之孝看见这赛张飞的怂样,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刚想把这个“怂张飞”臭骂一顿,身边的军师金光就咳嗽上了。 听见这位金先生咳嗽了,尚之孝就知道自己有点过了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是状元? 人家再不济,也是康熙皇帝派来广东给钦差大臣米思翰了。米思翰虽然也不怎么看得上他,但这也不代表尚之孝可以欺负他。 如果米思翰因此给皇上递个密折,那尚之孝的世子梦就得碎成渣了。 于是尚之孝不骂赛张飞了,转而向金光问计了,“金先生,您怎么看?” 刚才赛张飞领着人去夺桥的时候,金光一直拿着千里镜在观察,而且还看出点门道了。 “二王子,这个朱三太子现在用的应该就是张飞喝断当阳桥的计策您看这地形,秀水溪挺宽挺深的,河面上好像也没什么船,就一座大木桥能过去,河对岸还有一片林子可以伏兵。这地形和长坂坡、当阳桥还是很像的。 另外,您注意看,那片林子后面是不是扬起烟尘了?一定是有人拖着树枝来回奔跑,假装伏兵。” “假装伏兵?”尚之孝问,“那就是没有伏兵?又在玩空城计?不对这空城计现在也有伏兵了。” “金先生,”赛张飞这时插话道,“这个张飞在当阳桥时,手头真是无兵可伏啊!” 《三国演义》他也是拜读过的,他可是个有文化的武状元啊! 可尚之孝、金光听了这话,却眉头直皱——你个赛张飞姓吴不姓张,又不是张飞的后代,家里面也不可能有祖传的“张翼德兵法”,你咋知道张飞在长坂坡当阳桥抵挡曹操时手里没兵? 想到这里,金光笑着点点头,“吴状元果然熟读兵书,那朱三太子的雕虫小技是蒙不了你的。这样你带上本部精兵一千人,过桥列阵。 如果那朱三太子往树林里退去,你千万别追。咱们只要牢牢站住秀水桥,能确保王爷的大军安全抵达揭阳县城以西,那就算大功一件了。” 说完这话,金光就回头看了眼尚之孝。尚之孝笑了笑,对吴三畏道:“吴协台,就依军师所言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轻敌冒进。只在木桥下列阵即可,无论那朱三如何诱敌,都不可上当。” 这下吴状元也没话可说了,只好大声应个“嗻”,然后就去调兵遣将了。 当吴三畏终于调集好了本部一千精兵,开始小心翼翼地过大木桥的时候,冒似关公的朱天王已经把随身携带的兑水大明春酒都喝完了,只剩下口干舌燥和满头满身的大汗了。 这广东农历三月的天要热起来,还真是够呛啊! 就在朱天王热得快不行了,正打算到林子里面找赵忠义要口凉白开解解渴的时候。木桥那边的一队清军,终于在一阵鼙鼓和号角声中,顶着大太阳,列着整齐的队伍,在那个黑面清妖带领下走上木桥了。 而之前就在木桥上列队的那二三十鸟枪兵则在黑面清妖上桥后,就开始端着鸟枪往桥下走了。 朱天王远远的看见那些鸟枪兵下了桥,赶忙就打马调头,又后退了一二十步——可不能离他们太近了,要不然一顿鸟枪招呼过来就给毙了。虽然天王朱身上的绿色孔子服下还套着件被晒得发烫的锁子甲,但是这锁子甲扛不住你鸟枪啊,而且天王朱的头脸还露在外面呢! 在退到绝对安全的距离之后,天王朱就摸出个牛皮卷成的喇叭捏在手里,眯着丹凤眼看着大队的清兵上桥下桥,当他发现那个黑面清妖已经快要下桥的时候,突然凤眼圆睁,面孔又红了几分,看上去杀气腾腾。只见他把牛皮喇叭举到了自己的嘴巴边上,然后猛吸口气,大吼起来:“桥断了!桥断了哇呀呀,桥要断了!” 这是什么意思? 吴三畏听得一头雾水,这是诅咒?这秀水桥那么结实,诅咒一下就断了? 不行!我得快点过去君子不利于危桥之上啊! 想到这里,吴三畏立即打马加速,驱动战马,一路小跑着就下了秀水桥。 跟在他身后的绿营兵看见老大飞马下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全都小跑着跟上,转眼就有二三百人跟着吴三畏下了秀水桥。 而就在他们下桥的时候,在秀水桥的桥面下头,有四个人正在点炸弹的火绳呢! 其中领头的一人,就是上回揭阳之战时割辫投明后调炮揍城楼的那个祖传炮兵崔六他现在可是接受过天下为公教育的原儒战士了,虽然还没长出大胡子,但是已经穿上了“孔子服”,准备“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了。 不过他要点的那个炸弹并不是绑在他身上的,而是绑在秀水桥的一根承重木柱上秀水桥的桥拱是靠四根柱子支撑的,现在四根柱子上都绑上了一枚由朱和墭亲自制作的空心装药的铜壳炸弹。点燃药线之后,崔六就可以跳水逃生了。 看着药线冒着火花,滋滋的燃烧起来了,崔六深吸了口气,然后喊了一声:“孔夫子保佑!”就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护着头脸,一个猛子扎进了下面的秀水溪。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另外三个点火的锦衣卫炮兵也都点着了火绳,扑通扑通的跳水逃生了。 现在的天气很热,但是从贵人山里流出来的秀水溪的水却有点凉,一头扎进水中的崔六被凉水一激,就是一阵哆嗦。不过他却顾不得水太凉,只是咬着牙拼命划水蹬腿,顺着水流,向着秀水溪下游的榕江北溪游去。还没等他游出多远,甚至没等他把脑袋从水里伸出来换气,耳边就传来了三声闷响! 他知道,至少有三枚铜壳炸雷已经爆炸了如果这炸雷真有朱三太孙说的那么厉害,那秀水桥可就要断了。 “桥塌了” “桥要塌啦!” 刚刚策马下桥的吴三畏还没稳住胯下的战马,就听见耳后传来了一阵巨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不好了。就在他回头去看的时候,又有人喊起了“桥塌”这回可不是朱三太子在喊,而是桥面上的清兵在喊,而且他们也不是瞎喊,而是秀水桥真的要塌了。 四根柱子折了三根,这还能有个好?吴三畏就看见原本拱起来的桥面一下子就塌陷下去了。这个时候桥面上还挤着三四百人,其中至少有一多半,都跟着塌陷的桥面一起就落下去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游泳?就算会游,他们可还披着布面铁甲呢!游得动吗? 就在吴三畏为掉水里的清兵操心的时候,他耳边又响起了“呯呯呯”的鸟枪击发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人在大喊:“埋伏,荒草丛中有埋伏” 第142章 三太子饶命,赛张飞降了! 草丛中有埋伏? 吴三畏连忙扭头去看前方的荒草丛,就看见前方二十步开外的荒草丛中,忽然冒出了不少穿着“孔子服”的伏兵!这些伏兵并不是集中在一起组成战阵的,而是散成了一个环形,正好将秀水桥的东面桥头给圈起来。 而且他们的人数也不多,也就是一二百人。在寻常的情况下,这种伏兵根本没什么威胁。毕竟秀水桥东岸的清军已经有五六百之多了。 可这些零散的伏兵还不是寻常的伏兵,他们人人都举着正在冒烟的手榴锤! 吴三畏手下那些带着鸟枪的亲兵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这些穿着“孔子服”举着手榴锤的伏兵来者不善,所以纷纷开火射击。鸟枪打出的弹丸瞬间放到了三四个伏兵,但还是剩下的一百多人,全都投出了致命的,或是不致命的手榴锤。 之所以有不致命的手榴锤,倒不是因为锤子哑了火,而是这种锤子里面填装了配方不同的糖药,只能发烟,不能爆炸——别看它们炸不了,但它们烧出来的烟雾真的很大! 几十个烟雾锤子丢出去,烟雾一起来,秀水桥东岸一时间就烟雾腾腾了。 这可把吴三畏吓坏了,那么多的烟是哪儿来的?一定是妖法啊! 妖法是会要人命的,所以不能在烟雾堆里呆着! 武状元就是武状元,关键时刻反应极快,只听他大喊一声“驾!”就挥动马鞭猛抽自己胯下的大黑马。 这匹黑马可是难得一见的良驹,虽然比不了朱天王骑得那匹有西洋血统的大长腿马,但爆发力还是相当惊人的!当下就撒开蹄子,发疯一样的飞奔起来,还碰倒了几个挡在前面的小兵。 吴三畏也顾不得撞着了人,只是蒙着头向前,没跑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雷鸣般的轰响。 手榴锤炸响了!之前扔出来的手榴锤中,一小半是烟雾锤,其它都是要人命的爆炸锤。 虽然只有二三十枚锤子炸开,但还是把吴三畏手下的猥集在一起的绿营兵炸得人仰马翻,损失惨重了! 吴三畏倒是没事儿,不过他也不敢停留,而是继续向前猛冲。冲了没一会儿,他就发现身边没有可怕的烟雾了,所以惊魂稍定,也轻轻拉了拉缰绳,放慢了些马速,想要一边跑路一边看看周围的情况。 一看之下,吴三畏的心都凉了。 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清兵了,连那两个时时刻刻护着他的同族壮士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从一个统兵数千的副将变成了个单人匹马的败军之将了! “轰轰轰” 又是一阵炸雷轰鸣从吴三畏背后响起,吓得吴三畏赶紧纵马疾驰,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战场上到处乱窜。也不知道逃窜了多少时间,身后轰鸣声倒是渐渐的没了。但是前方突然响起一声大吼:“呔!你这黑面清妖哪里走!” 吴三畏听着这声儿,就连忙抬头往前看,就看见一个貌似关公的家伙正骑着大马,手举着关刀,拦在前头的荒草丛中。 这家伙不就是朱三太子吗?杀了他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本来有点怂的武状元吴三畏这会儿也是给逼到不得拼命的份上了,于是咬着牙齿抡起丈八蛇矛对准了前方的朱三太子,哇呀呀大叫着就驱马向前了。 他胯下的大黑马仿佛也知道自己的主人要搏命了,所以也撒开蹄子,全力冲刺,越冲越快,越冲越猛。 而那个手持关刀,摆了个很牛逼的造型的朱三太子,却好像没瞧见吴三畏似的,只是在那里岿然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吓傻了?还是有诈? 吴三畏刚想到有诈,他胯下的战马不知怎么,就来了个马失前蹄!突然就向前扑倒,还好没有整个压在他身上,只是把他这个武状元猛甩了出去。 吴三畏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重重地摔在了荒草丛中,摔了个眼冒金星!然后他的脑袋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拍了一下,把那个“避雷针头盔”都给拍掉了。吴三畏忙抬头一看,就见一把很吓人的青龙偃月刀伸了过来,然后就压在他又粗又短的脖子上了。 他忙抬头一看,才发现那把关刀的主人就是那个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 朱天王这个时候也在打量着刚刚被他捉到的清妖大将看上去很凶猛啊!还有点像《三国演义》里的张飞。 “喂,你这个黑面清妖叫什么?俺朱三太子刀下不死无名之将!” 这词儿倒是不错! 只是朱天王从文安城到大南山,历经了不知道多少次大小战斗,被他砍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就没一个上点档次的,全都是无名小卒。如果遇上一个武功稍微高一点的,他那两下子就不够用了。 当然了,这一次是例外。这一次他摆摆样子、晒晒太阳、跑跑马,然后就轻轻松松的拿下了武功天下第一的武状元吴三畏。 不过在整个事件的背后,还有一整个团队在他鞍前马后忙活。 而这个团队的负责人,正是诸葛三和的儿子诸葛正阳! 这个“断桥计”怎么用,诸葛正阳当然是再清楚也不过了,因为他也参与了“断桥计”的制订从一开始的纸上谈兵,到后来的多次演习,到最后形成成文的“断桥计”,全都有他的份。 他甚至和锦衣卫的几个炮兵领一块儿,就在这条秀水河边进行过演习,以验证“断桥计”是否可行。 其实这个“断桥计”也不是真的有多牛,只不过这种战术战法是专为大威力的糖药武器开发的,而且就是针对传统的阵而后战的步军的——糖药手榴锤或是用青铜掷锤炮发射的开花锤爆炸后的杀伤力都很可观。对于摆出密集阵型的敌人来说,自然非常致命,一家伙下去能炸翻一片! 不过对手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在揭阳之战中,刘进忠就用散开队形的弓箭手,一度阻挡了朱和墭的攻势。 另外,如果遇上拥有强大骑兵群的敌人,糖药手榴锤和糖药开花锤也不是很好使。 在这种情况下,拥有糖药武器,但是人数太少,骑兵也很弱的朱三父子一方,当然要尽可能利用有利地形打伏击战和阻击战,同时避免和人数占绝对优势,而且骑兵数量还挺多的尚可喜打阵战了。 而头一次遇上这种打法的吴三畏就倒了血霉了,一身武艺压根就没发挥的机会就遭了对手的暗算,虽然逃过了“炸桥”和“手榴锤轰炸”两个杀招,但还是被朱天王吸引过去中了绊马索的套。 就在朱天王问话的时候,用绳索绊倒吴三畏胯下战马的几个锦衣卫已经扑上了用麻绳和牛筋捆绑吴三畏了。而朱天王又用一把关刀压在他脖子上,他别说挣扎了,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只好乖乖的被绑缚了。 听见朱天王的提问,他也只好乖乖回答:“某家乃是康熙三年甲辰科武状元,钦差大臣行辕护军副将吴三畏,人送外号赛张飞” “还是个武状元啊!”朱天王大笑着问,“那孤家问你,是降是死?” 吴三畏一听还可以选择是生是死,那还有什么犹豫?赶紧大声呼喊道:“三太子饶命,赛张飞愿降,吴某甘愿鞍前马后,侍奉三太子!” 第143章 不是奴才不努力,而是朱三有妖法!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武状元赛张飞吴三畏全军覆没还背叛朝廷,向朱三太子投降当贰臣的事儿,虽然就发生在秀水溪西岸九千多清军的眼皮底下。但是却没有一个清军的目光能穿透突然出现在秀水河东岸的重重迷雾,发现隐藏其后的真相。 他们只看见烟雾忽然就起来了,遮住了已经断掉的秀水桥东岸的一大片土地,然后就是一团团火光、一阵阵轰鸣,火光和轰鸣过后,就是潮州话的喊杀声——扑你母啊! 而当烟雾好不容易散尽的时候,秀水河东岸就只剩下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血淋淋的死尸。 此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敌人,没有朱三太子,也没有了天下武功第一的武状元吴三畏。 当然了,如果秀水河西岸的清军注意力没有被那一片突然冒出来的烟雾吸引的话,他们还是能瞧见吴三畏在距离河岸三四百步远的荒草丛中坠马被擒的。 但是“妖法迷雾”就在眼前,还有谁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武状元? 所以状元公就这样没了! “阿,阿玛,您听我说,这回打败仗真不能怨我,我真的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朱三太子那边真有妖法啊!不信您问金先生、聂都统、王总戎和凤司马” 秀水溪西岸,在一座正在修建的大营中间的一顶大帐篷里面,尚之孝正跪在地上和他阿玛平南王尚可喜解释打败仗的原因。他虽然让人把自己绑了,还背上几根树枝装负荆请罪。但嘴里说的却是为自己开脱的话——不是他不努力,是朱三那边有妖法! 平南王藩军都统聂包、总兵王国栋和同知潮州府凤鸣山也在跪在那里,不过却没有上绑,只是脑袋上的顶戴都被摘了。 而尚可喜最信任的军师金光,则无精打采的站在边上。 这四人听见尚之孝的话,都想替这位二公子解释一下,顺便也把自己摘干净。 先说话的是凤鸣山,他对尚可喜道:“王爷,这次打败仗真的不怪二王子啊,而是那个似关公天王朱太厉害了单刀匹马就赶立在秀水桥上挡着咱们的大兵,这胆略都快赶上真关公了,简直就是关二爷转世啊,而且他还会妖法!” “胡说!”尚可喜一听这话更恼了,怒气冲冲指着凤鸣山道,“姓凤的,你以为本王杀不了你这个朝廷命官吗?来人呐” 坐在尚可喜边上,连热带急,已经是满头大汗的广东巡抚刘秉权一听这话,赶紧开口阻止道:“王爷且慢,下官日前接到廷寄,皇上已经派薛章南来调查伪朱三太子的伪原儒之学到时候少不得要凤鸣山从旁协助,所以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尚可喜那是好奴才啊,一听皇上还用得着凤鸣山,自然是不能杀了。 于是尚可喜又恶狠狠的瞪着聂包和王国栋——这两个奴才总可以杀了?不过一次杀俩有点舍不得,还是先杀一个解解恨! 可是杀谁呢? 瞧见尚可喜恶毒的眼神,聂包和王国栋二人都是一哆嗦,心里更是说不出的苦。他们俩太冤枉了这回出兵他们俩就是鞍前马后伺候人的,指挥决策都是尚之孝、金光他俩包办的。 现在要杀头了轮到他俩顶上?这公平吗?这不公平! 这两人赶紧往尚之孝、金光那里瞧,可尚之孝正急于甩锅,哪敢替这俩背锅的说话? 至于金大军师,正愁眉苦脸的低头琢磨事儿——朱三太子那边到底有没有妖法呢?所以他就没注意到聂包、王国栋要被杀头的“小事儿”,也没瞧见两人求助的眼神。 就在聂包和王国栋以为要大事不好的时候,尚之信忽然开口了:“阿玛,如果朱三太子他们家真有妖法,那您杀了聂包、王国栋也破不了他们的妖法啊!” “对,对,对,王爷,世子爷说的对,您杀了我们也破不了妖法啊!” “是啊,王爷,我们俩都是跟着您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冲锋陷阵的事情我们在行,念咒施法我们不会啊!” 聂包、王国栋也赶紧顺着尚之信的话说。虽然他俩和尚之信不是一伙儿的,但是保命要紧啊! “就是啊过去打仗弓马娴熟胆肥就行了,现在怎么还要念咒施法了呢?” “是啊,现在打仗怎么都跟封神演义一样了,好好的桥,说断就断,桥一断河对岸就烟雾腾腾,雷鸣电闪。等烟雾散去,咱们的人就都死了这不是妖法还能是什么?” 被尚之信一打岔,聂包和王国栋他们俩又使劲儿吹妖法,尚可喜也忘了杀人的事儿——他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不如以前,总是有点丢三落四的。 尚可喜的目光在帐篷里面扫了扫,然后就落在了自己的军师金光身上,“军师,该如何是好?” 金光眉头紧锁,连连摇头道:“妖法可不容易破卑职听闻用黑狗血和污秽之物可以破妖法,但到底灵不灵的也难说。” “不管他灵不灵的,先用了再说!”尚可喜眯着眼睛在大帐篷里面扫了扫,找着了躲在角落里面装隐形人的凤鸣山,“凤司马!” 司马是同知的别称,凤鸣山的本职是潮州府同知,所以尚可喜管他叫凤司马。 “卑职在,王爷有何吩咐。” 尚可喜沉着脸道:“现在潮州府没有正牌知府,你个同知就是最大的地方官了。所以抓黑狗的差就给你了!限你十日之内抓到一千条黑狗,必须是纯黑的如果抓不够数,可别怪本王行军法!” 这可那难为人了,中华田园犬大多是黄的,很少有黑色的,时间又那么紧,而且抓不够数很可能还要杀头! 不过凤鸣山现在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赶紧接下尚可喜的军令,然后也不在大帐里面呆着了,赶紧去召集底下的民壮、团丁去抓黑狗! 打发走了凤鸣山,尚可喜又冲着还跪着的聂包、王国栋二人一瞪眼,“别跪着了,一边去站着!” 这就是不杀了! 聂包、王国栋二人大松口气,赶紧给尚可喜磕了俩头,就躲一边去了。 尚可喜又有点无奈地看着广东巡抚刘秉权和金光,“刘抚军、军师,该如何是好?这逆贼怕是真有妖法,我等皆肉骨凡胎” 刘秉权皱着眉头道:“这个妖法的确麻烦,要不咱们先退兵回广州,再做打算?” 他是广东巡抚,守土有则!如果广州城没了,他的巡抚还怎么当下去?到时候康熙皇帝不一定会砍了尚可喜,可他这个手里没兵的奴才还不得去菜市口“风光”一把? 金光马上提出异议道:“不可,有妖法咱们想办法破了就是,怎么能退兵呢?。秀水溪一战咱们的损失也不大,不过六七百人,怎么能言退?而且伪朱三太子在取胜后就全军而退了,这说明他的法术威力有限,对付不了咱们那么多人啊!” 原来朱三太子在取胜后就押着吴三畏和抓到的二三百绿营兵退走了——他拢共就带来五百人,现在抓到两百多俘虏和一个武状元。不退兵也不行了,光那些俘虏就得分出许多人手去看守和改造啊! 所以尚可喜的军队已经有一部分过了秀水溪,还在秀水溪东岸布防了。 金光又道:“而且咱们一退,潮州这里一定会被朱三太子席卷,搞不好连嘉应州和漳州都会被朱三太子、邱辉和郑经攻陷! 另外,我们为了这次出兵准备了两三个月,光是囤积在棉湖寨的粮草军械就不计其数。大军还携带了二三十门红衣大炮!若是退兵而走,那这些东西就都得丢弃了。 再说了,广州城城高墙固,储备充足,守军人数也不少,两位尚老将军又都是持重善守之将。伪朱三太孙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打破广州” 他最后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是如果朱三太孙真有破城的妖法,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尚可喜当然也不想退兵,因为他根本没有退路! 退回去,平南王肯定没了,而且平西王也不见得有的当。 于是他就问金光道:“军师,那这个妖法该怎么破?” 金光想了想,道:“王爷,潮州这里离江西龙虎山和福建南少林都不远。如果能请来龙虎山的道人和南少林的高僧,一定可以破了朱三太子的邪魔外道!” “好!”尚可喜重重点头,“就这么办!”他想了想,又道:“秀水溪这里距离揭阳县城也不过二十里了。而且也没有什么险要之地可以给朱三太子设伏,咱们步步为营,两三天也就开到揭阳城下了。 我们可以先在揭阳城下建一个硬寨,牢牢地看住揭阳,不让朱三太子的人席卷潮州。然后等龙虎山道人和南少林的高僧抵达,就可以破城擒贼了! 至于广州城俺答公!” 尚可喜点了尚之信的名儿,然后对他道:“你辛苦一趟和聂包、王国栋、李天植一起带上八百骑兵,回援广州,不得有误!” 第144章 圣人三太孙! 当尚之信被他的不孝之爹派回广州的时候,朱和墭还没有离开澳门呢! 他还在澳门当一个治病救人的儒家大圣人呢! “圣人” 说话的是个一副感激涕零状的病号。 在澳门关闸河南岸临时搭起来的一间茅草屋里面,同屋的十来个脸色蜡黄,满面病容,还发着高烧的病号,都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正在给他们的一个病友亲手喂药的朱和墭。 躺在这间屋子里的病号全都得了下利,也就是痢疾,都是重症。在朱和墭大发慈悲拯救他们之前,这些人都只能等死。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很快就会死去! 可是朱和墭不舍得他们死啊! 现在是民以稀为贵的时代啊! 而且朱和墭实际控制的地盘上人口更少,如果不算澳门这边的几万号人,他手底下拢共就三万多人不是三万军队,也不是三万男丁,而是三万多人口。 如果只算男丁,大约还要除以四,也就是七八千人。 而在澳门大榷场这边感染下利的男丁,也不止这个数了。所以朱和墭必须尽一切可能救他们的命而且这也是朱和墭树立威信的机会啊! 杀人可以立威,救人也可以立威啊! 所以抵达关闸河北岸榷场的朱和墭立即就采取了阻断传染源和集中救治染役病人的抗役手段。 其中阻断传染源是比较容易的,拉肚子疫病通常都是病从口入的,而滋生疫病的源头,更是一看便知。 所以朱和墭马上就采取了为大榷场中的壮丁提供干净的饮水和食物的办法,基本阻断了疫病的进一步传播。 而为了彻底阻断疫病的传播,朱和墭还命令大榷场中的壮丁去前山河上游修建了一处新的临时营地。 不过被挪到关闸河南岸的病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治的,毕竟朱和墭手头没有足够的大蒜素可以救命。 萃取大蒜素的技术难度并不高,而且澳门这边也有萃取的工具,用蒸馏酒具改一改,就能进行萃取了。 而大蒜素的原料就是大蒜头,也不难获取,只要把大蒜头捣碎,就会有大蒜素被挤出来。所以理论上,生吃大蒜也能获得足够治疗痢疾的大蒜素。不过需要生吃的量有点多一次吃个二十斤,应该就能痊愈了,如果没有被撑死的话! 所以要用大蒜治病,最好还是萃取其精华。 而这种大蒜精华,大该也是最容易萃取的抗生素了搞这个可比搞青霉素容易多了。 不过再容易,也不是工业化生产,连作坊化都算不上,最多就是实验室化,所以产量还是很低的,根本不足以救治数以千计的病人。 在朱和墭设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商馆建筑中的作坊中,即便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开工,能够萃取到的大蒜素也不够五十个病人使用的——而且澳门这里也没有多少大蒜库存啊! 哪怕朱和墭已经派兵带着“特别白”的白糖和甘蔗酒,还有专炸白年老墙的糖药炸弹去周围的乡都收够大蒜,也不可能收到足够救治几千病号的蒜头。 所以朱和墭就只能有选择的救治重症,同时让轻症和中症病人多喝盐水续命,让他们靠自己的抵抗力硬撑下去。他虽然不是医生,但还是知道怎么缓解腹泻症状的,毕竟他这样的生意人,少不了胡吃海喝的应酬,把自己吃得拉肚子也不是一回两回。 不过,朱和墭萃取的大蒜素的效果,也出人意料的好。这主要是因为十七世纪的细菌都没见过抗生素,一只只都傻傻的不会伪装,很容易就被凶残的大蒜素给灭掉了。 而且那些得病的人都还年轻力壮,本身的抵抗力是有的,所以抗生素一下去,康复的都比较快。 当第一批大蒜素被萃取出来,并且和大蒜汁混在一起,灌进几个死马当活马医的重症病人口中后,奇迹就产生了。 看着都要不行了的病人,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康复了差不多上午抬着进入朱和墭用来给人治病的茅屋,下午就能下床走路,晚上就能喝小米粥。 第二天早上就能不用搀扶不要拐棍,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到朱和墭悬壶济世的茅屋外面谢恩了! 什么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没有的事儿大蒜素一下去,半个时辰烧就退了! 这还了得! 朱三太孙简直就是活神仙啊! 这消息一传开,整个澳门岛连带着澳门岛附近的十几个乡都,还有关闸河北的壮丁营地全都轰动了。 朱三太孙原来是活神仙即便他本人不是神仙,那也一定是得到神仙支持的,要不然怎么会有救命的仙药! 哦,除了仙药,还有威力无穷的神兵利器! 所以跟着朱三太孙干满清,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而且还能包赢赢了,那可就是大明复国功臣,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啊! 当然了,也有不信传言要亲眼目睹的。 所以从七八天前开始,这间搭在东印度公司商馆外的茅屋之外,就一下子喧闹起来了——负责澳门岛日常事务的诸葛军师仿佛算准了大家的心思,而且还很及时的在澳门岛上和关闸河北岸的营地中招募壮工来不列颠商馆附近修工事、盖茅屋。 还从临近的十几个刚刚归顺的乡都采买了粮食草料、征集了船只和骡马大车,还让那十几乡都出了夫子,将采买和征集来的东西,全都送到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商馆附近。 无论是来东印度公司商馆这边“打工”,还是来送货的,都利用这个机会近距离观察“起死回生”的神迹。 而神迹每天都在发生! 每天清晨都有发着高烧,病得快不行的病号被抬进搭在那座洋式小楼外的几排茅屋,由“神仙太孙”朱和墭亲自施救。到了中午,那些恢复的比较快的病号,就已经能拄着木棍自己从茅屋里面出来给朱神仙叩头谢恩了。 有些个比较细心的“围观群众”还会自告奋勇地帮忙抬人,趁机摸一下病人的额头——真的是滚烫啊! 而且他们还会记着病人的长相——可不能让人调包了! 而在一个,甚至半个时辰之后,大部分被抬进茅屋,发着高烧,看奄奄一息的病人,都能自己走出茅屋,烧退了,人看着也精神了。有些个底子好的,都能感觉到饿了,出门先向管事的锦衣卫要碗粥喝,然后再去给朱大太孙叩头谢恩。 当然了,光叩头是不够的,还得先割辫子再入伙,以后就不当苦力了,跟着朱三太孙反清复明当功臣! 而每次有从鬼门关边上回来的壮丁叩头入伙时,都会有一些围观群众和照顾病人的护工也跟着一起投靠。 七八天下来,被朱和墭亲手救回来的病人差不多有四五百——还是有一些没救回来,都悄悄的埋了——而跟着他们一起入伙的壮工至少有三四千! 另外还有两千多喝盐水喝好了的,也都入了伙。 现在锦衣亲军的队伍已经从原来的一千二三百扩张到了一万余人终于满万了! 满万不可敌啊! 就在朱和墭一边扮演着圣人神医,一边想着满万不可敌的好事儿时,耳边忽然传来了诸葛三和的叫嚷声:“世子爷不好啦,大蒜头没了!大蒜头都用完了!” 第145章 农村包围广州! 在茅屋病房外面围观的群众和等着救命的病号,现在都知道朱神仙的救命药是用大蒜头炼出来的——这玩意根本没法瞒,大蒜素的气味怎么瞒?顶着风都能传出去好远。 而且在萃取大蒜素之前,先得把蒜头捣得稀碎这几日每天都有一两千斤的大蒜头被朱和墭的少年炮兵和大胡子骑兵捣烂。所以不列颠东印度贸易公司商馆周围,那叫一个蒜味弥漫啊! 当然了,知道大蒜是大蒜素的主要原料和成功提取大蒜素可是两码事。 朱和墭用蒸馏法提取大蒜素的小楼周围,那可是戒备森严,只有大波玲、诸葛三和、郭有德、苏占山、于孝谦他们几个心腹,才可以和朱和墭一起进去操作蒸馏设备。连朱和墭新招的拉丁文老师贝佳馨,都没资格走进那栋小楼。不过她可以陪在朱和墭身边当他的女助手才跟了朱和墭几天,这混血小美女都产生信仰危机了。 这个天主仿佛没有孔孟灵验啊! 桑保罗神父之前在圣保禄大教堂唱歌唱得那么好听,一转眼不也开溜去当大清皇帝的奴才了? 早先澳门发生疫病的时候,主教大人也诚心诚意的祷告了,结果每回都死不少人! 而信仰孔孟的世子爷只用了一滴金黄色的大蒜油,就能把一个拉肚子、发高烧,眼看就要去世的人救回来。 这就是神迹啊!这不是神迹什么是神迹? 而且这个神迹和耶稣他们家没关系原来真神不在西方,真神就是孔孟啊! 小丫头对朱和墭这只凶巴巴的大灰狼的看法当然也完全改变了。他只是长得凶,但实际上却比任何一个道貌岸然的神父都要仁慈,真是他的仁爱之心,才让那么多将死的人得到了拯救不是拯救灵魂,而是拯救生命。 这个拯救灵魂的事情是没有办法验证的,但是拯救生命的事儿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就在贝佳馨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伺候朱大世子的时候,诸葛三和就一边喊着“大蒜没了”,一边推门闯进了病房。 “什么?大蒜没了?”朱和墭闻言就大吃一惊,“我明明记得还有” 诸葛三和赶紧一把抓住朱和墭的胳臂,拉着他从茅草房后门冲了出去。茅草房后门外是没有围观群众的,只有几个锦衣亲军守在那里。 朱和墭已经知道哪儿不对了,于是就压低声音问:“军师,是不是潮州那边” “世子爷,”诸葛三和道,“刚刚得到消息,尚可喜搏命了!全军出动,直奔揭阳城而来啊。看样子他已经知道咱们夺取澳门了,但是又不肯回师,也想用围魏救赵之计啊!” 这是想换家啊!朱和墭皱起眉头,“我老豆怎么应付?是战是撤?” “三太子已经亲自带兵去秀水溪边抵挡了,准备用断桥计对付他!” “断桥计赢了没有?”朱和墭忙问。 “还不知道,”诸葛三和道,“不过即便赢也赢不多。尚可喜有四五万大军,咱们留在揭阳的精兵不过六百,本钱太小了。” “说的也是啊!”朱和墭眉头蹙起,露出忧色。 尚可喜几万大军,损失个几百人也不会退兵。而秀水溪又是揭阳城以西的最后一险,只要尚可喜的大军过了秀水溪,爬也能爬到揭阳了。 “不过世子爷也不必担心,”诸葛军师道,“揭阳城坚,火器储备充足,只要揭阳岛上的各乡都能出兵,三太子就能坚守住揭阳城和揭阳岛。而且观尚可喜以往的战绩,他也不大会攻城,最后多半还是一个困字!” 这话朱和墭是相信的,尚可喜的攻坚能力也就这样了。当年打广州靠长围,后来打汶村文安城还是靠围困,只有打碣石卫的时候走运,手下人一箭射死了冒进的大肚苏,所以才速胜了。 而揭阳的城防那是汶村文安城所不能比的,当年的广州城也比不了揭阳不大,但是已经进行了棱堡化改建,而且四面环水,三面临水。守军的人数和装备,也远远超过当年的汶村和碣石卫,说是固若金汤也不过啊! 所以尚可喜的战术大概率还是围困。这围困虽然是个破城的笨法子,但现在大清富有天下,而朱明只剩下了那么一小块地盘,几乎是以一点抗天下。 尚可喜甚至都不需要四面包围揭阳城,只需要挨着揭阳立几个大营,切断,甚至仅仅是干扰揭阳岛和外部的联系,就足够让朱三父子吃不了兜着走了。 因为朱三父子的政权是四根支柱,一是划时代的甜火药武器;二是朱三太子的大义名分;三是艰苦奋斗的原儒主义;四是以东南西北内等五厂为核心的优势产业! 其中的甜火药武器和五厂优势产业,都需要保持揭阳岛和外界的联络。 也正因为困守揭阳是没有出路的,朱和墭才会拼着和葡萄牙、英格兰这样的列强撕破脸,也要劫持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去偷袭澳门,以求打开局面。 不过朱和墭带带到澳门的本钱也有限,不算邱家的三千人,属于他自己的兵力只有一千二。 靠这些人偷袭澳门还凑合,可要靠他们占据整个广府可就实在太少了。 所以刚才诸葛军师才会嚷嚷大蒜头没了! “世子爷,你在那些壮丁心中的威信已经立起来了!”诸葛三和道,“现在正好趁热打铁,裹挟他们去广州抢蒜头!尚可喜的老本都在广州,只要广州城一丢,他的大军在揭阳是绝对维持不下去的,只能回师反攻。到时候潮州那边就盘活了,说不定可以席卷而定!” 光是席卷而定潮州府可不行! 朱和墭心想:“广东的中心只有一个,那就是占据了几乎整个珠三角的广府!如果这次不能一举席卷,哪怕占住了一个孤零零的广州,将来也难保不落得一个洪天王困守天京的局面。” “不行,”想到这里,朱和墭摇摇头道,“一个广州可不行至少得吃下整个广府!要不然等康熙急了眼,全天下的兵力压上来,靠广州一城是顶不住的。 咱们靠着糖火药之利,在潮州骤然而起,打得就是一个时间差。等康熙缓过味儿,摸清楚了糖火药的配方,一定会举全国之力压过来。所以我们一定尽快壮大,要不然死路一条!” 糖火药的确犀利,但是它的缺点也很明显。一是容易受潮溶解;二是配方过于简单,而且必须阵前配制,不可能长久保密。 一旦康熙皇帝搞清楚了糖药配方,那满洲的武力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飙升到顶点——现在的满洲八旗虽然当不了巴图鲁,但是骑马投弹的活儿绝对干得了。 所以朱和墭想要掀翻康熙自己上去当大帝,就得在康熙搞定糖药前一口吞下整个广东。 “吃下广府?”诸葛三和却眉头大皱,“怎么吃?世子爷,咱们就这点骨干精锐,还得流下一些人守澳门,如果吃得下广府那么多州县?” 诸葛军师这回也没锦囊妙计了——《三国演义》都不管用了! “我有办法!”朱和墭一笑,“我们可用农村包围广州之计!” 第146章 出兵,抢大蒜头去! “尚可喜尚老贼已经下令广东各州府,要彻底切断我们的大蒜头供应了,我们以后再也没有大蒜头了这老贼是想让我们都拉肚子拉死啊!” 满场的壮丁和锦衣亲军还有邱家军的将士,听到朱和墭大声宣布的“大蒜断供”的消息,个个都义愤填膺,没有一个敢发出笑声的。其中站在前排的都是朱和墭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壮丁,个个都是神色激动,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尚可喜尚老贼欺人太甚了! 他每年从大榷场这边赚的一二百万,还不都是靠一帮苦力手抬肩挑着干出来的?可是他现在却卸磨杀驴,要断了大家伙的救命蒜他还是人吗? 这种不是人的东西留在世上干嘛? 朱和墭自己也是满脸杀气,吹胡子瞪眼的,快要给气炸了的模样儿。 他顿了顿后又大声喊道:“尚老贼自入广东以来,先屠广州,后屠潮州,再屠文安城,继而又强使我广东沿海之民离乡背景,沦为无产无业无衣无食之人,稍有反抗,便大肆屠戮前前后后杀我生民何止百万,使我沿海之民,十去七八,实在暴虐之极,实在欲绝我人生路!今日又断我救命之蒜,我等当如之奈何?” 说着话,朱和墭已经把手榴锤举起来了! 而他的这番话,再加上手榴锤,再加上大蒜救命药,已经把在场的数千精壮给彻底煽动起来了——这数千精壮是聚集在关闸河北的数万苦力的代表,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沿海迁界的受害者!要不是家里的产业土地营生被剥夺,谁肯当苦力? 所以这帮人本来就极度仇视尚可喜,现在一听说尚可喜要禁运救命的大蒜头,那真是新仇旧恨一块儿来,个个都火冒三丈。再看见手榴锤那就更义愤了! 过去他们是敢怒不敢反,现在可是真理在握,还怕什么清兵? “丢你老母,反了!” “打广州,抢大蒜!” “打进广州,杀了尚老贼全家!” “报仇雪恨!反清复明!” 一片叫反! 一开始还只是想抢个大蒜头,但是喊到后来,抢大蒜头就变成了杀尚可喜全家,最后又成了反清复明——造反抢大蒜头也是反,反个新大明出来当开国功臣也是反。所以大家伙想想还是把目标定得高一点! 朱和墭看见自己“手榴锤一举”,底下人的小弟就一片叫反,整个人都有点飘了。 之前他一直在想“满万不可敌”的好事儿,可是整来整去,麾下的常备军也没满两千,距离满万还差八千呢! 可是眼下光是聚集在自己跟前的壮丁,看着也有四五千,如果能把他们组织起来再放回去发动其他壮丁,数万之众唾手可得啊! 有了这数万之众,席卷广府的州县乡村那可就太容易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大声道:“诸葛军师、邱荣、林阿虎、郭有德听令!” “臣在!” “末将在!” “末将在!” “臣在!” 诸葛三和、邱荣、林阿虎、郭有德四人都站在朱和墭身后,听见朱和墭叫他们,都赶紧绕到朱和墭跟前面对朱和墭站成一排! 朱和墭大声道:“诸葛军师、林阿虎,命你二人在五天之内,以二十领锦衣亲军为根本,再加上六千新募壮丁,扩兵至九十领,每领百人所需器械甲胄,都从圣保禄大炮台库房中提取。” 虽然朱和墭现在有条件一下扩军到几万人,但他并不打算一步到位没有那么多的干部啊! 现在被朱和墭当成干部在培养的,就是四个炮兵领下面的二百多少年兵。这些人可靠是可靠的,但是跟着朱和墭时间还短,接受的实战考验也不够,所以不能一下把他们拔太高。而且朱和墭所部的糖药和掷锤炮都得他们来管,所以也不能把他们都“提了干”,最多抽出一半人下去带兵。一百多人撑起七十个新的“锤子领”也到头了。 另外,圣保禄大炮台库房存放的器械也有限。毕竟澳门葡人、混血葡人和黑奴兵也就几千号,哪怕葡萄牙总督喜欢买买买,也不会储存足够几万人使用的武器。 把扩充锦衣亲军的任务派给诸葛三和、林阿虎后,朱和墭又笑着把邱荣叫到跟前,笑着道:“邱大哥,之前咱们说好的是九出十三归借兵三千,还四千三百,现在我还你六千如何?” 邱荣手里有三千兵马,扩到六千就是扩军一倍。也就是平均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并没有多大难度。所以这六千兵扩出来后,不需要怎么训练,马上就可以当主力大用了。 “呵呵呵,那可太好了。”邱荣傻笑着点头,但就是不说实际问题。 朱和墭当然知道这家伙的心思要地盘嘛! “邱大哥,”朱和墭笑道,“等我打下广府,潮州的地盘就给封给你家了以后你家世世代代,永镇潮州如何?” 永镇潮州的画饼看着很大,但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潮州十县中朱和墭只拿了揭阳半县,而邱辉拥有潮阳、澄海两县,郑经手下的刘国轩拿着惠来一县。 也就是说,朱和墭让出去的仅仅是揭阳半县。而且他只会让地盘,但不会把人口留给邱辉,也不会把东南西北内五厂留给邱辉。 揭阳半县的三万多人口和五家大厂,也都会迁到广州府来朱和墭已经想好了,这些人口和大厂就摆在广州府下面的新安县,也就是日后的深圳、香港一带。 那里在明朝的时候也是人口密集之地,不过因为明清战争和沿海迁界的原因,彻底荒废了。现在正好让这三四万潮州人迁过去,好早点把深圳、香港发展起来。 不过除了沿海地区之外的广府其他地方人口还是蛮多的!没有一百万也有七八十万! 而且广府境内还有佛山这样的手工业中心!那里不仅能生产质量上乘的普通铁器,还能打造火枪和铸造铁炮。 只要拿下广府,那可就是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要炮有炮,席卷广东,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行!”邱荣盘算了一番得失,笑着对朱和墭一拱手,“世子爷,若得潮州一府,我达濠邱氏一族,愿唯世子爷马首是瞻!” “好!”朱和墭拍了拍邱辉的肩膀,“以后咱们一起打天下,等复了大明江山,你家就世世代代当潮州王!” “谢世子爷!” 笼络好了邱辉之后,朱和墭又把郭有德叫到跟前,吩咐道:“有德,剩下的人都交给你了我再给你二十个骑士,你去把那些壮丁都管起来。就按照各自的落籍之地编成百人队、千人队,再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五天之内一定要编队完毕,然后让他们跟随大军行动,以张声势!” 郭师爷这回可是得了大用,也一拱手道:“世子爷,尼了放心,抱在卑职身上!” “好!”朱和墭提高嗓门道,“诸位,五天之后,孤家领着你们去打广州府城!去杀了尚老贼全家以后广东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底下的人再一次沸腾! “打进广州,杀光尚老贼全家!” “打下广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147章 打广州,灭尚家! 三月二十五日,当强劲的东南风刮起来的时候,广州府香山县和新会县之间的西江水道上,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开始扬帆北上了。 这支船队主要是由可以在内河和近海航行的沙船组成的,都是平日里往返于澳门和广东腹地的商船。在朱和墭攻入澳门时,这些商船不是停在关闸河里,就是泊在濠江内港里。所以都给邱家的老闸船给堵住没跑了,现在都被裹挟着一起去“打广州、灭尚家”了! 打广州、灭尚家是朱和墭新提出的口号也可以称为扬言或是放话。 总之,这支船队当中的每一条木船上,都挂着刺有“打广州、灭尚家”字样的各色旗帜。 在船队航行的西江水道东岸的陆地上,还有一队队步行开进的锦衣亲军或邱家军官兵,除了自家的旗号之外,也都举着“打广州、灭尚家”的旗号。 而大军所过沿途碰到的乡都市镇的当家人,也都无一例外的被告知了朱三太孙要去打广州灭尚家,为百万惨死在尚可喜屠刀下的广东人报仇的消息。 当然了,同时还会有专人向他们宣传朱三太孙“天下为公、天下大同”的好政策,并且展示糖药炸弹的威力随着一堵堵百年老墙被空心装药的糖药炸弹崩塌炸穿,埋藏在广东人民心底的对尚可喜残暴统治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 随着大军不断向广州府城推进,这支“伐尚大军”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当“伐尚大军”沿着顺德县境内的一条水道从西江往北江下游挪动的时候,水道两边陆地上行进的香山、顺德两县的义军人数都过了两万! 如果再算上从澳门出发的大兵,这支伐尚大军的总兵力更是达到了六万之众,当真是浩浩荡荡啊! 站在一条充当船队旗舰的葡萄牙式桨帆船的船艉甲板上,看着两岸红布裹头的行军队伍,朱和墭都有一种起飞的感觉了,仿佛马上就要插上翅膀,飞到广州府城去当家做主了。 “什么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看看,这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军师,看来等咱们兵临广州府城的时候,大军人数都能超过十万了?我锦衣亲军满万就不可敌了,若有十万,天下何处去不得?” 站在他身边的诸葛军师摇着鹅毛扇子道:“若有十万天兵杀到广州府城下,尚可爱、尚可乐之辈说不定会望风而逃到时候咱们就能不战而得广府了!” 大波玲也跟在朱和墭身边,也笑着说:“要奴是尚可爱、尚可乐,一定会弃城而走。他们尚家在广东的这二十余年,杀人害人不计其数,粤人无不恨之入骨。若广州被我们打破,尚家一门岂有活路?不如早早的跑路,也许还能多活下几人。” 身位几万人马的大管家,郭师爷现在也位高权重,能跟朱和墭、诸葛三和、大波玲他们站一块儿了,当下也笑着附和:“可不是吗,香山县城的狗官和官兵都望风而逃了,尚可爱、尚可乐这两个老贼说不定也会跑路的。” 朱和墭冷笑着:“尚可爱、尚可乐要是弃城而走,咱们平定广东的仗反而不好打,他们要是聚集人马,死守广州,那才合了本世子的心意!” “世子爷,”邱荣此时也在这条乘风前行的桨帆船上,听见朱和墭的话,有些不解道,“这广州府城可是城高墙固,城南海珠岛上有慈度寺炮台,城北越秀山上有四方炮台,可不大好打,若能不战而岂不是上之上也?” 广州的确是很难打下的坚城,光是地形就让人头疼了,西南两面都是珠江,北面一座越秀山,只有东面还算平坦,方便进攻。 而且尚可喜又在广州城北的越秀山上盖了个四方炮台,还把广州城南珠江当中的海珠岛上的慈度寺改成了炮台。一南一北两座炮台护着,让广州城的城防变得更加坚固。 一般的敌人还真打不下来,可朱和墭不一般,他又“妖法糖药”! 朱和墭摇摇头笑道:“打广州有什么难的?慈度寺和越秀山的炮台再坚固,还能和圣保禄大炮台比?这两处炮台一到手,广州城根本守不住。 圣保禄大炮台上的三十六门红夷大炮和葡人炮兵,都被咱们带在军中了,卜加劳炮厂的葡人工匠也带着器械和材料一起来了。而且咱们还有糖药开花锤,广州的那点破城防,根本不堪一击! 如果尚可爱、尚可乐这俩老糊涂能把广府、肇庆、惠州乃至韶州的清妖都集中到广州困守,那咱们不就能兵不血刃的将广府的乡村和各处县城,还有肇庆、惠州、韶州等地都拿下?这才是一口吃成个胖子呢!” “那咱们怎么合兵一处直扑广州呢?”邱荣有点不解,“除了河道沿岸的乡都,还有清妖放弃了的香山县城,咱们都没分兵去取啊!” 诸葛三和笑道:“邱学士,咱们合兵一处,还大张旗鼓说要打广州、灭尚家,就是为了吓唬尚可爱、尚可乐这俩老头。他们只要一害怕,就会把分驻各处的兵马都调回广州保命。这样广府境内的各县城和乡都还有绿营兵驻守的堡寨就都空虚了,咱们再分兵取之,就非常容易了。” 朱和墭点点头道:“这叫农村包围城市之计咱们在澳门和香山收编的苦力,大多来自广府、肇庆、惠州等地。孤家已经将他们按照落籍之县分别编成了二十队乡勇。等大军兵临广州城下,并且扎下硬寨之后,就能分出几十个领的精兵,让他们带着这二十队乡勇去取各队的家乡了。” “高啊!”朱和墭的话还没说完,邱荣已经挑起大拇哥直喊高了,“尚家兵如果都缩进广州,那别处就是空城,靠几个狗官加一些民壮、团丁,如果抵挡咱们的大兵?若是广府、肇庆、惠州境内的各县都被咱们拿下,广州一座孤城还这么守得下去?等到广州也被咱们夺了,那咱们可就拿下了全广东最好的一块地盘了!” 诸葛三和摇着鹅毛扇子补充道:“最后拿下广州还有个好处,就是能给尚老贼和玄烨小贼留点幻想,让他们以为咱们是顿兵坚城之下这样就不会马上调兵来援。只要给咱们一个月甚至半个月,广州府大部,惠州和肇庆一部,也就能拿下了,而且还是彻底拿下!” 彻底拿下和只占领县城插面旗子可不是一个概念。 朱和墭想要的“彻底拿下”是要将政权的根基扎进乡都的!而且还要完成均田、均税、均役、办学等改革,还要通过澳门商埠和东南西北内五厂的技术传授以及上下游整合,彻底控制珠三角的白糖、酿酒、铁器、银钱金融等产业,还要控制珠三角各乡都的火药供应。甚至可以利用“大蒜神药”把“原儒卫生所”给办起来。从方方面面把珠三角的土地、人口、财富、资源都整合起来,形成反清合力! 想到这些,朱和墭就笑着对左右道:“只要咱们拿下了这块广东最好的地盘,那咱们的局面可就彻底打开了云南的那个吴三桂见了,多半也会按奈不住起来造反,到时候咱们的大事就成了!” 第148章 尚之信,你家有几百万仇人! “什么?二伯您说什么?姓朱的要带着几万人来广州杀我们全家?这怎么可能?他哪儿来那么多人?” “妈了个巴子,这个姓朱太会蛊惑人心了,关闸河大榷场里的几万苦力给他一蛊惑都上了贼船!” “大榷场的苦力?为什么呀?他们这些年都靠咱尚家的恩典活命,怎么就跟姓朱的走了?他们有没有良心?” “世子爷,据香山县的禀帖上说,大榷场那边前一阵在传痢疾,不少力巴都染了疫那伪朱三太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居然用大蒜头治好了许多染役的苦力。然后他又谎称咱们断了大蒜头的供应,把那些苦力蛊惑起来,要来广州抢大蒜头,顺便把咱们家给灭门了!” “什么?为了一点大蒜头就反了,还要灭咱们的门这些广东人都疯了吗?” 广州府城内的平南王世子府中,刚刚和李天植、聂包、王国栋三人领着八百骑兵日夜兼程回来的尚之信都没来得及歇上一会儿,就听说了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噩耗。 因为几个大蒜头,聚集在澳门北门的关闸河大榷场中的几万苦力居然跟着朱和墭造反了!而且还要灭平南王家的门哪来那么大的恨啊? “世子爷,那些苦力都是您家的仇人啊!”跟着尚之信一起回广州的王府长史李天植看着这个北京回来的平南王世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心好意的开口提醒了。 “仇人?”尚之信一愣,“我家才到广东多少年,怎么可能有几万个仇人?” “几万?”李天植苦苦一笑,摇摇头道,“怎么可能只有几万” “啊?”尚之信一愣,“不止几万?有多少?” “几百万!”李天植苦笑道,“广东这边不能说人人都和您家有仇,但只说一半人和世子家有仇肯定是说少了。” 好嘛,大半个广东都和尚可喜家有仇! “啊!几百万”尚之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望着尚可爱,“二伯父,真有那么多?” 尚可爱听他这么一问,也只能苦笑着点头了:“之信啊,咱家在广东的仇人的确是多了一些。” “这叫多了一些?”尚之信都急了,“这也太多了我阿玛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怎么就得罪了那么多人?” “也,也没干什么,”尚可爱苦笑道,“就是弄死两三百万广东人” “两三百万”尚之信瞪大了眼珠子,“怎么那么多?” 也不知道尚之信这个平南王世子是怎么当的?大概在北京的那些年就只顾着陪顺治皇帝吃喝玩乐和自己吃喝玩乐了,居然不知道他阿玛尚可喜在广东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儿。当然了,他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但没想到他阿玛替满洲人杀人杀到了这种程度! 李天植听尚之信这么一说,叹了口气道:“王爷打广州的时候因为守军过于顽固,所以就屠了城,杀了好几十万!后来打汶村王兴又前前后后屠了十几万!再后来是沿海迁界广东八郡之民死者数以十万计!” “什么?迁界禁海怎么也死了那么多人?”尚之信愣了又愣,他在北京吃喝玩乐的时候听说过广州之屠、汶村之屠、潮州之屠、碣石之屠,但是却没听说海禁之屠。 李天植又叹了口气,道:“海禁之屠实乃广东亘古以来第一奇祸也!而且还是发生在太平年月之中,实在难以启齿,世子爷远在北京,不知其事也不足奇。” 尚之信又扭头看着尚可爱,尚可爱苦笑着点点头:“海禁迁界的事情的确办得急了一些许多地方只给了三天期限,下面的百姓哪来来得及准备?许多人甚至不知道要迁,等官兵上了门,才知道大事不好。可是哪来还有时间准备口粮行装?逼迁的官兵可不等人,时间一到,放火烧房,片瓦不留。光是逼迁之事,就让沿海之民,死亡过半。而至内地者,又无钱粮土地安置,最后活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在广东沿海诸郡之中,只有琼州府、潮州府和广府的新会县情况略好,琼州不迁,而潮州因为有苏利、邱辉、许龙之流抵抗一二,让沿海百姓多活下一些。” “这这这这是何苦呢?”尚之信连连摇头,“广东难道不是我家的藩地?为何如此滥杀无辜?” 李天植又是一声叹息:“王爷对于朝廷交代的事情,从来都是要加码完成的,只是得罪粤人太甚了!” 尚可爱也点点头道:“三藩之中,就属咱家最忠心了这些年为了大清天下,几乎把半数的广东人都变成了死仇!” “真是老糊涂”尚之信跺了跺脚,除了骂爹,他实在也是无话可说了。 替清廷当走狗杀人是应该的,但是把一半的广东人都变成血仇也太过了。 而且这帮广东人现在有了神雷还会耍妖法了! 现在几万个恨死尚家的仇人拿着手榴锤来广州寻仇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能让这些广东人打进广州城啊!”尚之信都急了,这都是仇人啊尚家害死了人家的兄弟爷娘,逼得人家背井离乡,倾家荡产,那可真是仇深似海了。 更可怕的是,现在尚家的仇人有手榴锤了不怕仇人多,就怕打不过啊! 打不过是要灭族的! “二伯,”尚之信想了想,又问,“现在广州城内有多少可战之兵?” “这个”尚可爱皱起眉头,“藩中精壮都跟着你阿玛去了揭阳,广州城中只有老弱妇孺,其中尚可持械上阵的藩中老人和藩下奴才不过三四千人,还有健壮妇女三四千人也能登城作战。另外还有一个广州守城营可用。” “算上女人都不到一万吗?”尚之信都急了,“这怎么够用?” 一旁的尚可乐道:“之信,你别急啊广州城外还有不少人马,虎门口有一个水师协,东莞和顺德两镇都留了些兵,香山、新宁、新会、新安、佛山等处还有守城营。这几路兵马林林总总加一块儿也有七八千,伪朱三太孙的人马也没那么容易打到广州城下的。 另外,高雷总兵祖泽清的全军都没出动,如果把他们都调了广府,又能增加四五千人。” “祖泽清不是吴三桂的人吗?”尚之信眉头大皱,“他的人就别算上这些杂七杂八的加一块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万五千,还散在各处,跟撒胡椒面差不多,伪朱三太孙的几万人如果都到了广州城下,咱们能用的只有几千,打个屁啊!这可不行,得把各处的人马都调到广州府城来。” “之信,这可不行啊!”尚可爱摇摇头,“这兵要都到了广州,那别处怎么办?伪朱三太孙如果分兵攻略广府各县,岂不是都能轻轻松松打下来了?只剩下广府一城,也难持久啊!” 尚之信哼哼道:“现在伪朱三太孙的兵正沿着西江水道北上,直奔广州而来了!最多再过个七八天,就能兵临广州府城下了。如果现在不能汇集兵马,到那时咱们还调得动城外的援兵? 再说各县都有地方官,他们守土有责,可以发动民壮、团丁坚守不一定会城破!二伯,你赶紧传令东莞、顺德、香山、新宁、新会、新安、佛山等处人马都来广州!” 尚可爱却道:“之信,广府境内其他的小县你弃了就弃了,但是有一处绝对不能放弃!” “何处?”尚之信问。 “新会!” 第149章 大清的新会!大明的黄埔! “新会?”尚之信想了想,“是顺治十一年抵挡住李定国大军的那个新会?” “对,就是那里!”尚可爱笑道,“当年李定国在打死孔有德后率兵二十万杀入广东,一直打到新会城下。如果不是新会人一心向着咱们大清,在无兵无粮的情况下硬守了两三个月,拖到了各路援兵大至,李定国军中又发疫病咱家的富贵也许就到头了!” 尚可乐也笑道:“可不是嘛,咱家可以执掌广东二十年,全赖新会百姓苦守死守。若不是他们守得牢靠,李定国破了新会之后就会顺手打下香山。得了香山之后,就能和葡萄牙人勾结了。当年葡萄牙人还是倾向伪明的,如果李定国得到了葡萄牙人提供的红衣大炮和斑鸠脚火枪,那广州城能不能保住都难说了。 而王爷向来是恩怨分明的,得了新会人的好处,当然要有所报答了。所以新会人在咱们平南王藩下当官当兵当奴才的有许多,咱们平南王府的兵将要娶妻纳妾,也首选新会女子。那可是特别贤惠,而且还特别鲜嫩。呵呵呵” 尚之信也点点头,他的确有一二十个新会籍的小妈,看上去也不是特别讨厌。 尚可爱又补充道:“而且新会的海岸海岸不长,新会人的出路也多些,所以在迁界海禁中受害也比其余各郡较轻。到平南王府为奴的门路,总给新会人留着的。 所以这个新会是整个广东最靠得住的县比广州外城都可靠,只要这新会在咱们手里,咱们就能募兵扩军,和姓朱的打到底!” 这个尚可爱分析的还真在理! 在尚可喜的统治下,广东绝大部分地方的人民都在水深火热当中,唯有新会人是当稳了奴隶的——别处的广东人来给尚可喜当奴隶,他老人家也不放心啊!谁知道会不会给他的饭菜里面下点鹤顶红让他品鉴一二? 只有新会人对大清的“真爱”是经过李定国考验的,尚可喜绝对放心。所以尚可喜还有他的那群儿孙府中的丫鬟仆役,清一色都是新会人。尚可喜在广东当地纳的小妾,也都是新会的女子。 有了这层关系,去新会任职的官员也都个个“爱民如子”,驻扎新会的清兵也都军纪森然尚可喜的小老婆那么多,他的儿子、孙子们还有小老婆和奶妈子,这些人在新会可都有亲戚! 谁要在新会乱来,这枕边风吹成龙卷风谁受得了? “这么说来新会还真不能放弃了,”尚之信琢磨了一番,又问,“现在新会的县令是谁?守城营的参将又是谁?” “回禀世子爷,”王府长史李天植道,“现在新会的县令名叫王硕,是康熙三年的进士,官声是极好的。新会的守城参将名叫张海阳他原来是严自明的中军参将,上回围贵屿都打援的馊主意就是他出的。本来要拿他革职查办的,后来您说了话,才把他发到新会去了。” 尚之信想起来了,这两人拍他的马屁都很积极,看来是想要投靠自己。 想到这里,他就对尚可爱、尚可乐道:“伯父、叔叔,不如这样我带回了八百骑兵,都是精锐,可以分成三部,一路四百,另外两路都是两百。一路四百驻广州,由我亲领。另两路就由二位分领,一路驻新会募兵扩军;一路疾驰肇庆和两广总督金光祖会合,再请金光祖速调广西兵马入援广东。您二位谁去新会,谁去肇庆?” “我去肇庆!”尚可爱马上抢下了去肇庆的“好活”,“我和金光祖挺熟的,同孔四贞那丫头也有旧。” “好,那我就去新会!”尚可乐一咬牙,就接下了去新会募兵的苦差事。 尚之信吐了口气,苦笑道:“我那阿玛也是魔怔了,一心要砸开揭阳县城,所以广州的这分家业,就只能靠您二位帮衬了。” “好说,我们都是一家子!”尚可爱笑道,“肇庆有我,那是万无一失。” 尚可乐也道:“新会我替你看着,给我三个月,不,两个月,我就能拉出一万精兵!到时候姓朱的敢不退兵,我就去带着他们去抄了澳门!” “世子爷,黄埔岛到了!” 早年间在广州混过几年的诸葛军师举起鹅毛扇子,摇指着西边一座耸立在珠江江心的三十来丈高的山峰,对着刚刚从船舱里面钻出来的朱和墭大喊,言语当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朱和墭的心情其实和他一样兴奋——因为黄埔岛差不多就是广州的东大门,也是朱和墭这一路行军的终点。 因为虎门口大角、沙角两炮台和虎门寨、白沙寨两城寨都挺难打的。而且攻打虎门口就得放着澳门葡萄牙人趁机偷袭,所以朱和墭这次干脆绕开了虎门口,先取澳门,再走西江水道,然后再香山、顺德交界处走运河进入北江水道,再走沙湾、石基村进入珠江主航道,然后再往西行。 这一路虽然有点绕,但并不吃亏。因为朱和墭的大军是水陆并进,声势浩大,所以沿途的乡都市镇都望风归附,而清朝那一方的官员守军,全都不战而逃——其实也不算逃,而是奉了尚之信的命令撤回广州城去了。不过他们这一撤,倒是大大鼓舞了朱和墭这边的军心民心。 不可一世的大清天兵都望风而逃了!谁还敢对抗朱三太孙率领的“十万王师”? 所以香山、顺德两县的县城加上附属的大部分乡都,转眼之间就易了手! 而且还是相当有效的易手! 两座县城由郭师爷和于孝谦带着几个新扩充的锦衣亲军掷锤兵领进驻接管,下面的乡都则由在澳门入伙的新兄弟们跟着朱和墭派出的锦衣亲军老兄弟开进去。 那些新兄弟都香山、顺德当地的壮丁,有不少人就是那些他们要进入的乡都出来的。 而进入时采取的套路,也都是朱和墭在揭阳县城周围下乡时用过的。先用空心装药的糖药弹炸一段老墙以展示肌肉,然后再来个广东七大恨,最后再“发糖”——除了特别白白糖、甘蔗酿酒之外,还有病院和学堂两个大项目! 特别是那个专门医治拉肚子疫病的“大蒜仙药”对广东人的吸引力可真太强了。痢疾在此时的广东是非常常见的疫病,每年都死不少人,如果谁能有包治拉肚子的“仙药”,那可真是活菩萨下凡了。 现在朱三太孙恰好有这“仙药”,那他就是活菩萨、活神仙了神仙造反,大清要完啊! 所以顺德、香山的大部分乡都,在朱和墭的大军过境前后,就已经纷纷割鞭归附,将族中的少年派到朱和墭军中充当学徒或学生,还向朱和墭的大军提供了粮草、民夫、船工和船只。 因此现在出现在黄埔岛附近的船队和步行开进的大队人马的规模,已经比离开澳门的时候大了五成还要多足足七八万人的大军,都已经开到了广州府城附近! 朱和墭举起了千里镜,远远的观察了一番,然后对诸葛军师道:“让邱荣上天黑之前拿下黄埔岛! 另外,给林阿虎传令,让他领着锦衣卫北镇精兵绕过黄埔岛去拿下黄埔村。今晚,孤家要在黄埔村睡觉!” 第150章 尚之信,心里苦! 当朱和墭表示要在黄埔都睡觉的时候,尚之信正领着二百个精骑,二十多个弟弟,上千个老爷子兵,还有从虎门口撤回来的曾起昭部千余人在黄埔都、黄埔村一带布防。 这个广州府城东边有许多个“黄埔”,珠江水道中有个黄埔岛就是后世黄埔军校的所在! 黄埔岛北面有个黄埔都,是个挺大的乡都。珠江北岸的一长段江岸都是黄埔都的地盘。 因为广州府城的南面有慈度寺炮台,北面有越秀山四方炮台,而城南、城西都临着江面,很难攻打。只有广州城的东面比较开阔,又没什么险要,所以是敌人最佳的进攻方向。 而黄埔都下辖的部分珠江河岸,又是最佳的登陆地点——因为这这一带有几处渔港和货运码头,方便人员和货物登岸。 在黄埔岛的西面有个凰洲岛,岛上还有个黄埔村,也是黄埔为名的,还是个“国际贸易村”,早在南宋时期,那里就是“海舶所集之地”。 当然了,因为大清朝廷的迁界禁海,使得原本属于广州的海贸都转移去了澳门,黄埔村也从国际贸易村衰败成了个渔村。 不过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何况是个国际贸易村?虽然大清国不让洋人的海船和中国人自己的海船来黄埔村贸易,但是也没强迫黄埔村的村民们迁走。 毕竟黄埔村离开珠江口的零仃洋少说也有一百五十里远,而广东这边迁界禁海的范围也就是海岸以内五十里。黄埔村不在迁界范围之内,自然就不迁了,也没人去那里打砸抢烧,有的只是渐渐凋零。从一个国际贸易村凋零成了个小渔村不过昔日繁华之时留下的港口、商埠、宅院、库房、衙署,也大多还存在,只是有点破败,但将就着还能使用。如果这些设施都落到了朱和墭手里,那他的七八万大军可就在广州府的大门口有了个立足之地。 如果朱和墭的大军同时夺取了黄埔都和黄埔村,那尚之信就只能退守到广州城、越秀山和海珠岛三处据点死守了。 而死守这个事儿,是一半靠险要,一半靠人心的广州城这边险不险的不好说,但人心肯定是不在尚家这边的。 尚可喜在广东有几百万仇人,其中至少有二三十万在广州城内! 而尚之信能凑出来的人马顶天也就是一万余人这又要防城内,又要防城外,防不胜防啊! 所以尚之信在得知朱和墭的大军浩浩荡荡的从广州城东面的珠江水道上开过来后,就当即决定冒险出城,在黄埔都和黄埔村布防。 至于黄埔村东面,黄埔都南面的黄埔岛,则因为兵力实在不够,并没有布防。 现在的广东清兵,终于也尝到兵力不足的滋味了他们拢共也就几万人,对付只有几千几百个骨干分子的反贼当然绰绰有余。 可是朱和墭现在却已经发动起了数万壮丁,而且还给了他们相当先进的武器广东的天,已经变了! 尚之信命令虎门口退下来的虎将曾起昭领着千余人在黄埔村布防。 而他自己则带着一千老爷子兵、二百精骑和二十二个之字辈的弟弟、堂弟在黄埔都的珠江岸边摆开。 将自己的中军摆在了黄埔都的珠江岸边,占了一座非常破败的龙王庙。龙王庙虽然有点破,但地势还是蛮高的不高一点怕被大水冲了,大水要冲了龙王庙可就不体面了! 而尚之信这个时候则在一群快要老糊涂的老爷子和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兄弟们的簇拥下,站在龙王庙的正门外,看着江面上浩浩荡荡的船队,心里那个苦啊! 这个朱三太孙是假的是他和吴应熊、杨起龙一起伪造出来养寇自重的。 可谁能想到这个寇发育的那么快,才养了半年,怎么就领着好几万人来打广州了呢? 这哪儿是养寇自重?这分明是养虎贻患呢! 而且尚之信还不敢和人说这事儿,只能闷在心里自己难受这事儿要是让他那个不孝之爹知道了,非得一刀剁了他不可! “世子爷,您快看反贼出兵了,分出两只船队往黄埔岛和黄埔村去了,好像没向咱们这里来。” “怎么就没向咱这儿来呢?老夫可还想再杀几个朱家的兵丁过过瘾呢!” “老张,你都六十了?还能提得动刀子吗?” “嗨,杀几个朱家的乌合兵罢了” “世子爷,您快下令出击!要不然反贼就要给曾起昭那个狠人给杀完了!” 正在吹牛的是几个老爷子兵的头头,都是当年一起跟着尚可喜背叛大明投靠后金的老汉奸了。 这些人后来还从龙入关,一路杀到广东,靠着劳动人民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顶子。现在虽然都成了老骨头,也不见得有多老当益壮,但是心理优势还在,真没人把珠江水面上浩浩荡荡的船队当回事儿。 当年李定国的军队可比眼前这些人多多了!而且李定国可是两蹶名王、震动天下的英雄,怎么都比朱三太孙能? 可就是李定国,不也败在尚家军手里了? 所以朱和墭没什么了不起的!他再牛能比李定国还牛? 驻扎在黄埔村的曾起昭曾副将,也是这群老汉奸之中的一员他今年五十多岁,三十多年前跟着尚可喜一起当汉奸的时候才十几岁。 能有现在的地位,一是尚可喜的提拔;二是大清皇帝的恩典;第三嘛,当然就是他能打了! 别看他只是个绿营水师协副将,但是他的旱鸭子水师论起陆地上的战斗力,在平南王藩下也数一数二的!有“狠将”之称,广东人送他个花名,叫“狠人昭”。别人是“猛将”、“虎将”,他是“狠将”,区别当然是有的。“猛将”、“虎将”的底线比较高,一般就在战场上凶,最多也就杀个俘虏、稍微屠一下城 而狠人昭当年屠广州杀人第一,海禁之屠也是尚可喜麾下诸将中杀人第一!海禁之屠前的汶村之战中,他同样杀人第一,死在他手中的王氏族人和大明唐藩宗室数以百计! 天王朱和火炮朱的许多同族兄弟,都死在了他手里! 不过这样一个杀人如麻,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倒是很合尚可喜的胃口。 要不然尚可喜也不会让他守虎门口啊! 因为他的确挺能打的,所以朱和墭出兵广府的时候也只好绕着他走朱三太孙在收编关闸大榷场的苦力之前,手头的基干武装只有一千二百锦衣亲军,根本禁不住消耗,当然不会找曾起昭这样的猛将拼命了。 这一绕,却让曾大狠将的自我感觉好了许多。绕着他走,说明他的威名赫赫,朱三太孙也觉得打不过啊! 所以广东第二狠人还是他——尚可喜是广东最狠,他曾起昭自然是广东二狠。 都狠成这样了,还用得着怕朱三太孙的几万乌合之众! 所以当他看见三四十条只能装三十人的快船正全速向自己这边驶来,他就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因为他已经发现,来敌根本不懂打仗,现在费那么大力气划桨,等会登了岸还打得动吗? 看来打完这一战,他曾起昭就该升总兵了! 第151章 真是太阴险了,太不讲武德了! 一船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是朱和墭的爱将、爱徒兼小迷弟的苏占山。 名字叫占山,但他家却是世代海贼,只是从他爹苏勇开始弃船上山当起了山贼。不过祖传的操船手艺并没有丢,毕竟大南山就在海边上,而且天王朱有时候还要去惠州府的海丰县做买卖,去惠州的陆路被清兵封锁着不容易走,所以通常就走海路。所以大南山上的苏家人都能划船、操船。 不过苏占山现在既没有掌舵,也没有操桨,而是在摆弄一门掷锤炮——就是那种可以用来发射超口径糖药弹的小号青铜臼炮。 这门臼炮被摆在一条快哨船的船头,臼炮前面还摆了一张厚木盾,和几名少年炮兵一起给这门臼炮填好了弹药之后,苏占山就戴上一顶葡萄牙人的铁皮头盔,从木盾后面探出脑袋开始观察黄埔村码头上的情况。 面对着黄埔岛的黄埔村码头上似乎垒起了一道胸墙,看着挺高的,但是墙后面却没有一点儿动静。没有五彩缤纷的军旗,也没有兵器或是人的脑袋露出来,只是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有,但是战场感觉非常灵敏的苏占山还是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在距离码头比较远的一片房舍之间,树立着一面很大的绿底大旗,大旗上用红线刺着一个斗大的“曾”字。 苏占山知道,这是平南王尚可喜麾下第一狠将,广东第二狠人,杀人如麻的绿营虎门协副将曾起昭的将旗。 这个曾起昭可以被尚可喜委以把守虎门口的重任,光靠屠杀人民的本事可不够,这家伙还是很有两下子的。虽然他是步兵出身,一刀一枪搏来的富贵,但是他上到高位后却无师自通一般成了个火器高手,特别善用火炮。 他善用的火炮不是那种死沉的红衣大炮,而是明朝留下来的将军炮,最喜欢用几百斤重的将军炮,挪动起来方便,威力也还过得去。价钱便宜量又足光是历年战争中缴获的炮都能用好久,所以打完就扔也不心疼。 而他用炮用得最厉害的地方,是善于用大炮打埋伏。他的大炮不会摆出来给人看,都是藏起来的,或是藏在树林子里,或是藏在房子里,或是扎个篱笆遮挡起来。 另外,他不大会用大炮轰城头,也不会用大炮轰炮——没那手艺。摆在沙角、大角炮台上的红衣炮都交给手下去管,他自己是管不了的。他的拿手好戏是以炮轰人! 就是把将军炮填上铁砂藏好,等敌人上来的时候冷不丁轰一家伙,轰完之后步兵马上冲上去砍人! 如果没有大炮的话,他也会组织一批鸟枪兵和几门虎蹲炮,用同样的办法去阴人。 总之,这就是个多年实战中历练出来的老阴逼,打仗的手段算不上正规,但是非常毒辣。 他手底下还有一批四五十岁的老兵,都是跟着他许多年的老阴险,年纪虽大,但是阴人的经验非常丰富——这些人可都是从高强度的明末清初战争的第一线拼出来的! 现在这群老爷子兵就伏在那道高高的胸墙后面,气定神闲,一声都不坑。 实际上那道“胸墙”是半真半假的。一部分是真用泥土垒起来的,外层用竹篱笆拢住。还有一部分则只有篱笆,没有泥土。 其中泥土垒着的胸墙后面藏人,只有篱笆的“高仿胸墙”后面藏炮。 只等明军登陆,假胸墙的篱笆就会被推倒,后面的将军炮就会喷出铁砂! 将军炮喷完铁砂,躲在真墙后面的老兵就上去砍人! 就这套战术,如果鸦片战争中的英吉利龙虾兵遇上,多半也讨不了便宜,就算能赢,伤亡肯定也轻不了。 不过今儿他们遇上的,也不是阵而后战的对手,同样是一伙不讲武德的小阴险。 这可真是“老阴”对“小阴”,就看谁能把谁给“阴”趴下了。 “老阴险”曾起昭这个时候也趴在一座早就荒废了的老房子的屋顶上,举着千里镜向着江面上张望。 远处黄埔岛上的山峰上已经插上了一面红色的大旗,旗上刺了字,具体是什么曾起昭也看不清,也没什么兴趣,他只需要知道黄埔岛已经被敌人占领就行了——因为尚之信的兵力不足,所以那座岛上没有设防,所以随便占领。 曾起昭又把注意力转到了那些正呼哧呼哧的在划桨的小船上,三四十条船,船上大约有一千余人,数量和自己手下的人数差不多而且那些船也没多大,应该装不上大炮。只要等他们登岸的时候用将军炮喷一波铁砂,再趁乱砍一阵,应该就能赢了。 想到这里,曾起昭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于是就回头对跟着自己的亲兵道:“再去给前边的弟兄传下令,告诉他们,逆贼不登岸不许开炮!” “嗻!” 几个亲兵领命而去,曾起昭心神稍定,继续举着千里镜朝江面上看。 这个时候江面上冲在最前面的几条船忽然都放慢了速度,船舷两边的长桨都收起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登陆了? 曾起昭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忽然看见那几条快船船头的木盾后面都冒出一阵白烟,接着就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然后就看见几个黑乎乎的长条形的东西,从那几条快船的船头飞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划出个弧形,飞向了黄埔村码头上的胸墙。 这是打炮? 曾起昭正奇怪那么小的船上怎么能架炮的时候,那几个长条形的黑呼呼的东西已经冒着浓烟从天空中落下来了! 也没落在那些真假胸墙上,而是落在了胸墙前面,除了把码头上的石板地面和阶梯砸出小坑坑,发出了“咣咣咣”的重物落地敲打地面的声音。但是却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而且也不爆炸,就是冒烟冒出很大的烟! “轰轰轰” 又是几声轰鸣,又是几枚不会爆炸只会发烟的火器被抛到了清军阵前,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但是却冒出了更多的浓烟,转眼就把黄埔村的一长段码头都用烟雾给罩起来了。 这下曾起昭变成“曾瞎子”了,举着个千里镜儿却看不清江面上的情况了,只听见一阵阵低沉的轰鸣声和“咣咣咣”的重物砸地面的声音! 这是什么打法? 他们到底登陆没有? 摆在前面的将军炮是不是该开火了? 打了一辈子仗的曾起昭这下也糊涂了,这是怎么弄的?是不是法术?那么大的烟不会是毒烟? 曾起昭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苏占山已经举起一面红旗,一边用力舞动,一边大声呼喊:“杀清妖,复大明,扑你母,杀啊!” 此时黄埔村码头附近的珠江水面上总共有三十六条快哨船,其中十条快哨船的船艏上都摆了掷锤炮,现在都下了铁锚泊在水面上抛射超口径的烟雾弹——烟雾弹使用的原料和普通的糖药弹差不多,只是不加催化剂,两种原料的配比也不一样。这烟雾弹不怎么怕受潮,潮了以后烟更大,在非常潮湿的船只上使用也没什么问题。 另外,烟雾弹可先点燃了再发射,烟雾腾腾的就飞出去了! 而余下的二十六条船上没有掷锤炮,也不打烟雾弹,而是一船装了两箩筐“朱洛托夫”鸡尾酒瓶! 这些快船也没停下,船上的锦衣亲军战士们看见了苏占山挥舞的红旗,全都加了把劲儿,拼命划水,冲向了烟雾腾腾的黄埔村码头! 第152章 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二十更完成,明日四更,零点见) 随着一声声“咔咔咔”的木料碰撞声音响起,二十多条快哨船已经穿破了弥漫在码头上的烟雾,全都靠上石板砌成的长堤或台阶。 木船还没停稳,上面装的满满当当的锦衣亲军官兵都已经举着装满了猛火油的瓷瓶跳了下来。当先的一个锦衣亲军的少年副领头上戴着一顶葡萄牙船盔,身上却只有一件交领布袍,一手举盾,一手举着个火把,稚嫩的面孔上满满的都是杀气。他的手下也轰隆隆的下来了,一个个都和他差不多的装扮,也是头盔、布衣、盾牌,只是火把换成了拖着布条的瓷瓶。 “点火!从一号开始,一个个来!” 锦衣亲军北镇第十一领第二副领凌宗军举着火把,一边招呼手下的战士前来点火,一边已经是流泪满面了。他不是潮州人,而是广州人,家里的亲人大多在清军屠城中被害,只他的爹妈从广州跑路出来到了新宁县的汶村投在唐王朱聿锷门下。他就是出生在汶村的,后来他爹带着他跟随朱天王一起跑到潮州大南山开“分基地”,算是逃过了一劫。 虽然他从没回过老家广州,但是打回老家、报仇雪恨却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这梦想现在终于成真了!马上就能报仇雪恨了! 他手底下的那群少年兵一个个也和他一样,都背负着血海深仇呢——尚可喜他们家在广东有几百万仇人呢!这些来自广东沿海地区的少年全都是这几百万之一。 现在一个个都怒发冲冠,一手举盾,一手举着点着了的酒瓶子就嗷嗷叫着往烟雾里冲。也不需要一冲到底,冲上几步就可以把手里的酒瓶子用力向前扔出去了。 点着了火的酒瓶子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投掷出去,然后重重的砸下,落在了地面上、人体上、火炮上、胸墙上,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上,全都碎裂开来,统统化成了一团最致命的烈火。 这些酒瓶子里装着的火油已经够致命了,而朱和墭还在瓶子里加了白糖和阿拉伯胶这还了得! 火油一下就变稠了,会粘着人烧,甩都甩不掉,满地打滚都没用。 躲在“真假胸墙”后面的绿营老兵们马上就受不了了! 刚才烟雾起来的时候,他们还能扛一下。毕竟那烟雾闻着也不死人,应该是无毒的。可是这火烧大活人谁受得了?首先被点着的绿营兵马上就声嘶力竭的惨叫起来了! 而他惨叫声一起,那些扔瓶子的人可就有方向了!于是更多的燃烧瓶就往惨叫发出的方向丢过去,顿时就把一二十个躲在胸墙后面的绿营兵给烧着了。 被烧着了的人也不是一烧就死了,在他们被烧死之前通常还能翻滚甚至逃窜上一会儿。有时候还会扑倒在没有着火的同伴身上,把自己的身上的猛火油匀一点儿过去 这十几个火人一窜,摆在黄埔村码头这边的上千绿营兵顿时就大乱起来了。 不过曾起昭手下的这群绿营老兵也的确骁勇,哪怕被烟雾罩了起来,哪怕有人着了火,也没想过“望火而逃”,不仅没逃,而且还发起了反击。 首先是那十门将军炮打响了! 不过这些将军炮前面都是烟雾腾腾的,炮手们也不知道往哪儿打?于是就只能闭着眼睛瞎打一通了,反正把铁砂朝前射出去就行了! 这十门将军炮打完之后,埋伏在胸墙后面的火枪手也纷纷探出头来,举起鸟枪就往烟雾当中打了一排乱枪。 乱炮乱枪一阵猛轰之后,其他的绿营兵就拔刀举枪,大呼小叫着就往烟雾中冲去了。 “结阵!快结枪阵” “长枪手整队,举枪!” “火枪手,列队,填装弹药!” “刀盾手,遮护左右!” 黄埔村码头上,已经登岸的锦衣亲军少年兵已经不扔燃烧瓶了,而是在各自的正领和副领指挥下开始结阵了。 刚才的乱炮乱枪虽然都是瞎打的,但是黄埔村的码头比较狭窄,登岸的人也比较多,所以闭着眼睛瞎打的枪炮也给这些少年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死人并不多,将军炮填上铁砂后气密性很差,所以打出来的铁砂威力不大。距离稍远就很难把人打死,但还是能把人打成麻子的。 凌宗军也被铁砂打着了好在没打着脸,但是半边身子中了十来个铁砂,一粒粒的都嵌在皮肉里面,还出了不少血,连交领布衣都给染红了,疼得他嗷嗷直叫。 不过这少年军官也够狠的,叫唤几声后就忍住了。战袍都一片红了,还不肯下火线,有两个手下来扶他,还被他一把推开。 “快快快,快顶上去!别管我,老子死不了的” 说着话,还从摆在自己身边的箩筐捡起一个酒瓶子,然后又手里的火把点着了塞在瓶口的布条,接着就嗷嗷叫着向隐约出现在烟雾之中绿营兵头上丢过去! 只看见这个拖着火尾巴的酒瓶子在空中划过道弧线,然后就不偏不倚的砸在一个绿营军官头戴的“避雷针盔”上,当场碎开! 瓶子一碎,里面添加了阿拉伯胶和白糖的猛火油就洒出来了,不仅这个被砸着的军官溅了一身,连带着身边的两个绿营兵也溅着了猛火油这可是粘着烧啊! 三个人同时惨叫起来,其中一个脑袋起火的是最惨的,可能给烧得疯掉了,惨叫着在自家的队伍中乱跑,连着撞翻了五六个人,最后才一头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而那两个衣服着火的则满地打滚想要灭掉身上的火灾,结果火没灭了多少,却把自家的队伍搞得一团混乱。 三个火人这么一闹腾,已经登岸的锦衣亲军的正领、副领们都反应过来了,全都从阵后的箩筐中取出“酒瓶子”点上火往烟雾中的清兵投去。也不用多投,二三十个火油瓶扔出去,马上就点着了几十个绿营兵,亲军这边顿时乱成一团。 已经乘船到了码头边上的苏占山看见这一幕,马上就大喊道:“擂鼓!冲锋” 他所在的快哨船上除了有一门掷锤炮,还有一架鼙鼓,鼓手拎着鼓锤在等命令了。 听见苏占山下令,这鼓手立即就用足了气力敲打起来。随着“咚咚咚”的鼓声响彻码头,已经登岸列阵的六七百锦衣卫掷锤兵都齐声大喊:“打广州、灭尚家,报仇雪恨杀!” 一片喊杀声中,已经列出枪阵的锦衣亲军少年兵们就大喊着发起了冲锋。 这个时候掷锤炮的轰击已经停了一会儿,弥漫在码头上的烟雾也稍稍散去了一些。所以站在后方一间破屋子顶上的曾起昭也能看清楚前线的情况了,一看之下,一张黑漆漆的老脸都给吓白! 自己这边的“老爷兵”都已经乱套了,几十个火人在队伍里面乱蹦乱跳,而对手则组成了十个六七十人的枪阵,而且枪阵后面还有人不停的再丢火球这是枪阵后面跟了个会扔火球的妖道吗?怎么还有这种打法?这也太不讲武德了! 就在曾起昭目瞪口呆的时候,十个掷锤兵枪阵已经在“妖道”们的支援下猛地撞上了乱成一团的对手! 第153章 这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 打仗毕竟不是打架斗殴,个人的勇武在集体的力量面前是不值一提的,特别是拥有集体力量的一方还拥有“火球术”和“烟雾术”这样的妖法这简直就是开挂的存在啊! 开了挂的“火球术”和“烟雾术”将原本也能结阵而战的清军绿营老兵彻底打乱了,使得他们既没有火力上的优势,也失去了集体打架的力量。面对数量比自己少了几百,但是却能结阵冲锋的锦衣卫少年们的突击,当然会一触即溃了。本来就非常混乱的队形,直接被冲垮冲散,已经被“火球术”和“烟雾术”折磨到崩溃的清军老兵都完全失去了斗志,只是哭喊着的向黄埔村内逃去。 实际上,这些人能坚持到白刃相交才败下阵来,已经充分说明他们的素质了。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在使用冷兵器的步兵白刃交锋中,散兵逆袭军阵的事儿不能说没有,但发生的概率极低。如果不是双方的武力值和士气差太多,那是基本上不可能发生的。 而朱和墭手底下的这些少年锦衣卫虽然武艺平平,但是他们士气却高涨到了极点他们不仅是在替朱家、替华夏道统打仗,更是在替死难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尚可喜和他的旗军、绿营兵在广东二十年,真的是杀人如麻,倒行逆施,现在跟随朱和墭的这些少年和壮丁,几乎都是尚家仇人。 现在吊打清妖绿营兵的场面,都曾经出现在他们的梦中。 现在美梦都成真了,还有什么理由不拼? 所以当弥漫在黄埔村码头这里的迷雾彻底散去之后,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就是清军败绩,明军大胜! 失败的清军现在根本止不住颓势,也无法依托黄埔村内的房舍抵抗。每个人都拼了命向西逃窜,连曾起昭这个狠人副将也没了法子,只好被亲兵“架着”一块儿往西跑。在村子西头还有一座码头,停靠着十条属于虎口水师协的战船这可是他们唯一的活路,得赶紧跑啊! 可是他们还能跑掉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很快陷入仇人战争的汪洋大海了——仇人实在太多了,这座凰州岛上的大部分居民,也是他们的仇人啊! “败了,败了,败了清兵败了!” “三太子的兵已经冲进黄埔村啦!” “三太子要赢啦!” “势如破竹,太好啦!” “杀,杀光这些清兵!” “快快,放鞭炮,敲锣打鼓” 这个时候因为黄埔村这边的清军溃败和明军大胜叫得最欢的,并不是朱和墭和他的手下而是在珠江南岸围观的群众! 欢呼声、鞭炮声、锣鼓声一下子都起来了,就差舞狮子了。 清朝的广东人好像还是很喜欢看热闹的,特别喜欢看清军挨揍的场面。历史上英吉利人打到广州来的时候,就有不少围观群众看热闹看得很开心,何况现在打来的还是已经广东本地化的朱三太子家的明军。 这支明军中虽然也有一些“漂”在广东的北人,但大部分都是“漂二代”,广东话、潮州话、客家话都能说了。而且这些“广漂”总数也不多,之前的主力都是抗迁的潮州人。最近又在香山、顺德等地大量吸收广府人入伙。差不多变成了广东人民的子弟兵! 而且这支军队从澳门一路北上时的表现,也的确像是广东子弟兵,不仅秋毫无犯,还能一路发动群众又是展示糖药威力,又是给出一张张看上去非常香甜的画饼。 当他们终于抵达广州城附近的时候,当然也没忘记派人去动员珠江南岸各乡都的大姓入伙。不过这回不用炸百年老墙了,直接拉人来珠江南岸看清军挨揍就是了。 这广州府城周围的地形就是这点好,特别适合看打仗! 珠江水面非常宽大,而且周遭地形也比较平坦。大家往珠江南岸的岸堤上挤挤,就能看见珠江当中几个关键岛屿上的交战情况了。而且有水面阻挡,也不大容易被战火波及,可以放心观战。 所以当黄埔村的战斗开始打响时,珠江南岸的岸堤上已经站满了来自附近乡村的围观群众了这些可不是不明真相的群众,而是二十二年前广州之屠中遇难的百姓的挚爱亲朋! 而且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的不仅是亲人,还有赖以生存的土地! 广州是尚可喜的统治中心,尚可喜当然要在广州城外圈占大量的土地分给底下人,而且他又特别能生养,子女过百,孙辈上千,这些又不可能去打工去种地,也不会做买卖,个个都得骑在广州人民脖子上当大地主啊! 所以这几年尚可喜不断的抢夺广州城外的土地,根本不管什么有主无主,先圈了再说。原来的主人识趣的还能当个佃户,不识趣的那就是海寇的党羽或朱三太子一党了! 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等尚可喜的重孙辈们出来,广州城外这一圈估计就都是他家的佃户了。 所谓夺人田产如杀人父母啊! 这个尚可喜则先杀人父母,再夺人田产,还真是坏事做到绝啊! 现在坏事做绝的尚可喜终于要败了,广州人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所以正焦急的在珠江北岸黄埔都的龙王庙外观战的尚之信忽然就听见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好像是从珠江对岸传来的。 他赶紧调转千里镜,顺着这奇怪的声音看过去,一看之下,差一点就给气炸了。 原来珠江对岸的堤坝上这个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看他们的打扮都是广州城附近的乡民。 大清的天兵正在失败,他们居然还在看热闹,而且还那么高兴,还还有人在敲锣打鼓,还有人在放鞭炮庆祝,还有人在挥舞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大刀片子、红缨枪和鸟枪! 看着样子是想要帮着朱三太孙打吗? 一样是广东人,你们这些广州人怎么就比人家新会人差那么多呢? 尚之信差点儿给广州城外百姓的表现气坏的时候,他手底下那位杀人如麻的广东第二狠人曾起昭已经不是生气,而是害怕了! 因为当曾起昭和手底下的败兵逃进黄埔村,想要穿过村子逃到西码头去的时候,村子里面突然想起了噼里啪啦的枪声也许是鞭炮声,也许是真的在放枪! 另外还有一阵超过一阵呐喊声:“杀清狗,杀曾魔头啊!” 这枪声和喊杀声可不是从曾起昭的身后传来的,而是从他的前方和左右传来的,而且还越来越响越来越急难道朱三太孙的反贼已经包抄到了岛子的西面,堵住了他的退路? 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会儿正和一群亲兵在黄埔村内狭窄的道路间奔跑,本来要不了多久就能穿过村子,可是听见从前方和左右传来的喊声、枪声他顿时就慌了。也不敢再蒙着头往西跑了,而是找到了一间荒废的大屋,让自己的亲兵撞开了虚掩的大门,然后自己一头钻了进去,想先在里面躲一阵子再说。 可谁知道他前脚才进屋子,后脚就有不知道谁在屋子外大喊:“曾魔头在这里,曾魔头在王家老屋里天兵快来抓他啊!” 曾起昭这才知道不好,刚想振作精神杀出去,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潮州口音的喊声:“里面的清妖听了快出来投降,否则就放天火烧死你们!” 第154章 火太烫、水太凉! 天火烧啊! 天火多烫啊! 护着曾起昭的十几个亲兵刚才还是一脸狠劲儿,似乎要杀出去拼了,这会儿却都犹豫了,全都看着他们的主子。 曾起昭当然也怕天火,但他是不可能投降的广东第二狠人能投降?当年打破广州,打破汶村的时候他杀了多少人?其中许多人恐怕还是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至爱亲朋呢! 曾二狠人要落在他们手里,还不得剥皮凌迟?和这种零碎死法相比,天火烧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的人似乎发现曾起昭就躲在这间院子里,于是又大声嚷嚷道:“里面的清妖听了,我们只杀曾妖头一人,交出曾妖头,其他人都能活要不然就统统用天火烧死!” 这下曾起昭的亲兵就更动摇了,外面的广东人只想杀曾妖头一人而曾妖头是大清皇帝的好奴才,不怕死的,死了以后也能风光大葬。 曾起昭知道要凶多吉少了,可他也不甘心坐以待烧啊,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就大呼起来:“他n的,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天火?都跟着老子,大家一起杀出去!” 他底下的亲兵都是受过他恩义的,也习惯服从他这个狠人了,当下就纷纷抄起家伙,一副马上要跟着拼命的架势,就是谁都不肯当先。 唔,狠人昭都说了,跟着他杀出去,自然是他先冲了! 而这个曾起昭到底是大清朝的奴一代,还是奴一代中的狠人,狠劲还是足足的,看到底下人都怂了,心一横就自己拎着把大刀冲出去了。可才到大门外就发现不对了! 门外这个时候已经站满了手持利刃火枪的明军和乡民,个个都咬牙切齿。其中一个穿着件被鲜血染红的交领布袍,头戴葡萄牙船盔的少年兵看着特别凶悍,手里还拿着把没有火绳的火枪正瞄着曾起昭一人。 而且曾起昭还发现,院子门外就他一个大清天兵他的那些亲兵都还躲在院子里没出来! 这位广东第二狠人刚想召唤手下一起出来拼命,就听见“咣当”一声,他身后的院子大门已经让人合上了。 “他就是曾妖头!” “他就是清虏虎门口副将曾妖头” “天兵老爷,快抓曾妖头啊!” 就在曾起昭还想着要不要翻墙回院子里去的时候,黄埔村这边的大清子民已经在指认他了——黄埔村原本是国际贸易村,村子里的居民不是营商的就是驾船的。而曾起昭这个水师副将之前因为不大相信自己手下驾船的手艺,所以往来广州和虎门时就租黄埔村的船。所以黄埔村这边有不少人认识他! 已经被人认出来的曾起昭知道自己好不了了,他是大清这边的广东第二狠人啊!在广东绝对是仇人遍地,少说也上百万!这要给人抓去,还不得剥皮凌迟啊! 于是姓曾的就想找个人杀了垫背,但他手里刀子哪有人家的火枪快?特别是有几个锦衣亲军手里拿着的还是从大东方号上缴来的英吉利燧发枪,都不用点火绳,瞄着这曾妖头的膝盖就是一阵乱枪,当场就把曾妖头的膝盖骨给打碎了。 之所以打膝盖,那是领兵来捉曾起昭的凌宗军关照的,得抓活的! 得抓回去活活的凌迟啊! 看见曾妖头被打翻在地,已经兴奋得快要唱起来的凌宗军就大吼一声道:“抓活的别弄死了,回头还要千刀万剐啊!” “知道了!” “抓活的” “千刀万剐!” 一群咬牙切齿的锦衣亲军和乡民一边答应着,一边就围上来了。倒是真没用利刃捅他,但是木棒、笤帚、粪叉什么的还是劈头盖脸的打上去先打他一个断手断脚,然后才好活捉啊! 曾妖头被人打得断手断脚活捉了去的场面,站在珠江北岸龙王庙前的尚之信是看不清的,但他还是可以看清曾起昭麾下的千余绿营精兵,是怎么在朱三太孙的锦衣亲军和黄埔村刁民的合击下全军覆没的。 虽然朱三明军疑似掌握了妖法,会用“烟雾术”和“火球术”,但如果没有黄埔村刁民的临阵造反,帮着明军一起打,凭曾起昭的本事还是可以借助黄埔村的地形边打边退的但是黄埔村的刁民一造反,那曾起昭就死定了! 这个黄埔村是个大村子,而且还是个“水贼村”,村民大多是驾船跑运输的,所以家家户户都有火枪刀剑,村子里面的壮丁都能抄家伙练几下。 另外,这座村子从南宋开始就因为海贸致富了,所以家家户户都修了非常坚固的房屋,许多房子还修了放枪的碉楼可以居高临下放枪封锁村子里面的道路。 所以黄埔村的刁民一反,曾起昭这个广东第二狠,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在活捉了曾起昭后,黄埔村的刁民和登陆的锦衣亲军们又一块儿向黄埔村的西码头扑去。 黄埔村的西码头面向着海珠岛,原本也是一座货运码头——当年沿着珠江水系从广东、广西,甚至湖南运来的货物一般都在西码头卸货,而走零丁洋进来的舶来品则在黄埔村东面的码头卸货。而从广州城过来的曾起昭,就把搭乘的水师船只都留在了西码头上,并且只留了少数兵丁看守船只。而且还下令在他本人登船之前,不许这些船只离开码头。 结果等到船上的兵丁发现曾起昭已经人打得断手断脚还给活捉时,已经为时已晚,根本来不及拔锚启航,锦衣亲军的少年兵和黄埔村的义民就已经冲上了这十条木船,把它们全都夺了。而船上的清军兵丁水手,不是被杀被俘,就是被逼着跳水而逃可这是珠江啊!江南又宽水又凉的,没有逆天的水性怎么可能从黄埔村游到珠江北岸? 站在珠江北岸龙王庙外的尚之信看见这一幕,心都快凉了,仿佛落在水里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反了,反了,都反了”尚之信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了。 光是一个黄埔村丢了就够要命了,现在连广东第二狠人曾起昭都一起搭进去,而且跟着曾起昭上黄埔岛的千余绿营精兵和十条大船都没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黄埔村和珠江南岸的百姓一片叫反,都投到了朱三太孙旗下这广州城外的广东人靠不住,广州城内的广东人就靠得住了? 尚之信正在为广州外城的十几二十万居民为难的时候,他的四弟,官拜平南王府旗军副都统的尚之节忽然大叫起来:“不好海珠岛危险了,反贼正驾着黄埔村西码头上的船往海珠岛去!” 海珠岛位于广州城南的珠江水面当中,岛上有一座大庙名慈度寺,尚可喜打下广州后便在慈度寺的围墙上架了大炮,将其变成了一处拱卫广州城的水上要塞。 但是现在这座要塞中的守军不多,只有几十名上了年纪的炮手和不到一百名老爷子步军。 依着尚之信原本的计划,曾起昭所部在打完黄埔村后就会撤到海珠岛去坚守。 可没想到曾起昭这个广东第二狠人打了一次就没了,这下该让谁去守海珠岛? 尚之信回头看着自己的兄弟尚之节,似乎想把守卫海珠岛的城差事派给他。可没等尚之信开口,尚之节就抢先摇晃起脑袋了:“大哥,我可不去海珠岛珠江的水太凉,我身子骨不好,我怕冷!咳咳咳” 第155章 要死一起死啦! 尚之信看了一眼生得牛高马大,而且年纪不大却已经生了九个儿子的尚之节,也真有点无语了。这货身子骨还不好,还怕冷,还咳上了要不要脸啊?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不过尚之信也没强逼自己的四弟去送死,因为现在和他争夺世子宝座的是老二尚之孝而非老四尚之节。 于是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二十来个弟弟,似乎想找一个不怕冷不怕死的。 只是这些兄弟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本来都好好的身子骨,现在突然就跟着尚之节一起咳嗽了,咳咳咳的咳成了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块儿得了流行性感冒。 尚之信望着这群不中用的兄弟,正要发怒,平南王府长史李天植忽然凑上前来道:“世子爷现在要发兵援救海珠岛也晚了。” 尚之节马上附和道:“对,对,对,李长史说得没错,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大哥您看,黄埔村西码头上的十条沙船已经往海珠岛去了!岛上虽有红衣炮,但是炮手太老,都老眼昏花了。大炮更老都是前明留下的老炮,多少年都没打过一炮了,能不能用都不知道,估摸是打不翻几条大沙船的。 而且慈度寺内的守军又少,反贼那边又会放烟雾又会用火球术烧人的,我看他们这些老爷子是顶不住的,咱们就别浪费兵力了。” 他说的也没错! 尚可喜这个平南王虽然对大清忠心耿耿,就差把心窝子掏出来给顺治、鳌拜、康熙看了,可是大清朝廷还是不信他,所以一直卡着平南王府的火药、火硝其实平南王府掌控着香山——澳门贸易,要多少火硝、火药和西洋火器都不是问题。但是尚可喜忠啊!所以镇粤二十年就搞了三十几门红衣洋炮,火药的积攒也不多,完全不足以威胁大清天下。 因为不敢放开手脚搞火器、火药,所以尚可喜的军队就很少进行火器训练。那些从广东明军手里得来的重炮更是难得开几炮,性能如何真的只有天知道。 “可是伪朱三太孙得了澳门,手里一定有许多红衣大炮,说不定还有葡人炮手为他卖命。如果让他得了海珠岛,广州南城不得被轰成筛子?” “世子爷,”李天植摇摇头道,“南城百姓几人与我同心?若朱三攻于外,百姓乱于内,我等将死无葬身之所!” “这,这可如何是好?”尚之信有点慌了,看着李天植,“长史,难道要” 他的话没全说出来,但是李天植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摇摇头,“不可不可,城中百姓都是大清子民!世子如果拿他们开刀,即便打赢了也不好交代啊!朝中粤籍官员必然群起攻之,意图削藩的官员也会拿这事儿为借口。而且万一不胜” 尚之信脑门子上都是汗珠子了,他现在的确不能和他阿玛那样杀人了! 一是朝中奸臣太多! 二是他真不一定守得住到时候那帮广东人追究起来,他可就半点活路都没有了! 李天植也不想把事情做绝——现在不是大清天兵所向无敌的时代了,反而朱和墭的军队打清兵时优势明显,将来的天下属谁可不好说。 所以他也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想到这里,他又对尚之信道:“世子爷,广州城大,咱们兵少,又不得人心,想要全守是不可能的。 为今之计,只有弃了南城,全力守卫北城,再以城北的王府、世子府、镇海楼、越秀山和四方炮台为最后之据点。” 广州南城其实就是广州外城,北城就是内城。这个广州城的布局和北京城有点像,不是外城包着内城,而是外城在南,内城在北。同样也是外城小、内城大。而且也是比较大的外城给少量旗人和绿营兵丁及家眷居住,比较小的外城才是广东人的地方。 不过尚之信手头的可用之兵实在太少,现在又一下折了曾起昭麾下的千余人,所以连内城守着都挺累的。只能以城北的王府、世子府、镇海楼、越秀山和四方炮台这一带为最后据点。 “也只好如此了”尚之信知道自己也没什么招了,不过他也不甘心困守到底,咬咬牙道,“不过一直困守下去也不行,那个伪朱三太子太能打了,如果没有外援,那咱们就死定了!” 他说到“死定了”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绝望啊! 其实没有外援也不等于必死还可以逃啊! 朱和墭的大军是坐船来的,而且他手头也没什么骑兵,而尚之信手头有四百精骑。其中的半数还是他的直领佐领的骑兵,所以他真要跑路当然是能跑掉的。 但是跑出广州后他能去哪儿? 回北京去? 康熙皇帝能饶他?那份“崇祯遗诏”谁捅出去的?是谁把吴三桂逼到不得不反的绝地的?虽然康熙费尽心机稳住了吴三桂,但也不等于康熙能饶尚之信。 去潮州府的揭阳寨? 那个不孝之爹能饶他? 别的爹也许还会虎毒不食子,但是他家的不孝之爹儿子太多,杀掉一个不心疼的! 尚之信如果丢了广州再跑到尚可喜军中,那可就是自投罗网,尚可喜一定会大义灭子的。这个不孝之爹对大清朝那是真的忠心不二啊! 想到这里,尚之信一咬牙就对四弟尚之节道:“老四,你马上走一趟潮州府,去找咱阿玛,让他赶紧回军救广州!他要来晚了那可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一送上千人!” 上千啊! 尚可喜的儿子辈孙子辈加一块也就这个数了尚之信已经下了狠心了,除了尚之节,现在人在广州的尚可喜的子女和孙辈,一个都不许走,都留在广州跟着垫背。 要死一起死! 尚可喜如果真的狠到上千子孙都不要了,那尚之信死就死! “世子爷,珠江北岸的清妖大队撤退了,咱们初战告捷了!” 听见诸葛军师的喊声,正在全神贯注看着十条装满了锦衣亲军少年兵的沙船冲向海珠岛的朱和墭,赶忙调转了千里镜,往珠江北岸看去。 只看见大队大队打着绿旗,穿着灰蓝色布面甲的清兵,正慢吞吞的往广州城撤退。 “看来广州的清妖不会增援海珠岛了!”诸葛军师又道,“咱们现在已经有了黄埔岛、凰洲岛,如果能拿下海珠岛,那通往佛山镇和三水县城的水路就完全打通了。” 珠江水道对珠三角而言,当然是命脉一般的存在了! 而黄埔岛、海珠岛和黄埔村所在的凰州岛又是珠江水道的心脏,控制了水道的心脏,当然就能四面八方的用兵了。 诸葛军师又道:“臣建议世子爷设中军于慈度寺,屯兵黄埔岛、黄埔村,一边操练兵马,一边分兵走水路西取佛山、三水,东进东莞,南下虎门口、新安县只要东莞、新安、佛山、三水、顺德、香山、澳门皆在我手,尚可喜即便回军,也难耐我何了!” 朱和墭闻言哈哈大笑:“尚可喜不回军便罢了,他若赶来广州,那广州就是他的死地!”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孤家不去慈度寺,孤家又不是和尚。” 诸葛军师一愣,“不知世子爷想把中军设在何处?” “黄埔岛!”朱和墭道,“黄埔岛乃是军兴之岛,所以我要在黄埔岛开办军学堂,教育军官,训练士卒同时等尚可喜回军!” 第156章 只有法术可以打败法术! “阿玛!阿玛!大喜啊” 正在清军揭阳大营当中着急上火的尚可喜一听见他二儿子尚之孝的声音,这气儿就不大一处来啊! 还大喜一百多个儿女,上千个孙辈,现在都被那个不孝之子尚之信扣在广州城内当人质了。 这么多的儿孙生起来多辛苦,多不容易啊!而且这还是活着的,没有算那些早夭了的。尚可喜在广东的这二十余年,真的是太辛苦了,每天晚上都没得休息,都在努力创造。 现在可好了,绝大部分都给尚之信扣成了人质,这要是一起死了,那尚可喜那么多年的努力不都打水漂了?而且他现在已经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不能再那么努力了。 对了,这些宝贝儿子和宝贝孙子如果都死了,那尚之孝就高兴了 想到这里,尚可喜猛地就站起来,还顺手抄起根马鞭,迈开大步就冲了出去,出去抽那不孝子一顿! 出了大帐,才举起鞭子,就听见自己最信任的军师金光的声音响起:“王爷息怒” 息怒? 怒是息不了的,不过尚可喜也发现金光金老头和一个穿着道士衣服,还抱着个拂尘的青年正并肩站在自己跟前,而那逆子尚之孝则躲在两人身后。 这青年道士长得其实挺普通的,但却有一种不可明言的仙气。 “军师,这牛鼻子是谁?”尚可喜的鞭子总算没有抽在金光脸上,而是指着那个道士发问。 金光回答道:“这位是龙虎山来的张真人!” 张真人?是张天师?不对,张天师没那么老他今年只有六岁。 “张真人,”尚可喜看着眼前的道士问,“小张天师是您什么人?” 这青年笑道:“王爷,贫道张洪天,道号启灵,当今的龙虎山张天师正是贫道的侄子。” 金光笑着道:“王爷,启灵真人虽然年轻,但是道法高明,不在当今天师之下。臣上龙虎山的时候,天师已经奉诏北上去了,坐镇在龙虎山的道人之中,就属他最厉害,所以臣就把他给您请来了。” 原本金光要请的是那位年仅六岁的小天师天师虽小,但是法力还是在的。而且天师身边还有不少洪字辈、应字辈的大道人保着,其中不乏有道法高深之士。 但是金光却晚了一步,小天师已经得了康熙皇帝的圣旨,去北京“玩耍”了,所以金光就只能请了留守的张洪天来潮州交差。 不过这张洪天张真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路上和金光一番忽悠,已经让尚可喜的大军师信服了。而金光一信服,金光的好学生尚之孝自然也信了。 尚可喜虽然不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张真人,但是碍于金光的面子,还是把他请进了自己的大帐,还叫人摆上酒水,为这位张大真人接风洗尘。 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双方都已经有点熟悉之后,尚可喜就开门见山的问起了诸葛三和的事儿。 “真人,本王听说那诸葛三和年少时曾经游历龙虎山,还和令尊一同扶乩请仙,还得到了‘克清者,先有天王后有炮’的乩文,可有此事?” 诸葛三和当日在贵屿都城泄露的“天机”,早就传遍了潮州,尚可喜当然也知道了。 而张洪天却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丝哀伤的表情:“不瞒王爷,家父当年曾经在扬州琼花观见过三和妖道一面次日就羽化登仙了。所以贫道并不知道有没有扶乩请仙一事。” 那就是有啊! 尚可喜、尚之孝闻言都是一惊,这是泄露天机,所以遭天谴了! 可那诸葛妖道怎么没死?难道他的命数就是扶明兴汉? 这可如何是好? 发现自己很有可能站在天意对立面的尚家父子都有点急了能不急吗?他们尚家在广东有几百万仇人!灭了他们一家子就能讨好几百万广东人,那么好的买卖是个明主都会干啊! 金光也发现这爷俩的心事了,赶忙给他们打气,笑着道:“王爷,张真人有办法破诸葛妖道的雷法!” 是吗? 尚可喜、尚之孝这下都来了精神。 尚可喜道:“张真人,您若是真能破了诸葛妖道的雷法,本王一定重金相酬,还会向皇上保举真人。” 张真人笑了笑,道:“其实诸葛天雷术并不难破。” 真的吗? 有救了! 尚可喜、尚之孝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张真人又道:“所谓雷法,其实是一种火灵术,其根基不是雷,而是火。而水能克火所以您挑个雨天和他们打不就行了。” 什么?就这样?雨天打就行了? 尚可喜想了想,当下就手按额头道:“怎么就没想到呢?” 是啊,真是笨死了,这么简单的法子怎么就没想到呢?广东这边经常下雨,而且现在又是多雨的季节,挑个雨天再容易不过了! 尚可喜一拍巴掌,“真人果是高人!”他也没心思再吃酒了,当下就对尚之孝道,“老二,召集诸将为父要举行军议!” 尚可喜谋划着要利用下雨天朱和墭决一死战的时候,朱和墭正在黄埔岛上的深井村和纪大宝以及高夫、史密斯、琼斯等三个英国人道别——这四人现在已经重获自由,想去哪里都行了。 这个深井村就是大名鼎鼎的深井烧鹅的故乡,位于黄埔岛的西岛之上。 这黄埔岛原来不是一座岛,而是由两座小岛拼成的,两岛之间离得很近,只有三四十步之遥。而就是这区区三四十步的水面,却形成了一个非常优良的港口。不仅可以停泊各种船只,而且还能修建船厂。 另外,黄埔岛的东岛,也就是后世黄埔军校所在的岛屿,现在还非常荒凉,有大量的土地可以开发。 朱和墭已经调了两千壮丁上岛,开始铲除植被,平整土地。还让人从刚刚被拿下的“工业重镇”佛山运来大量的木料和砖头,准备用来修建码头和房舍。 根据计划,那里将会建立一所专门用来培养军官的学堂,还打算修建一座锦衣亲军的兵营,一座海军造船厂和码头,以及一座可以安放十八门红夷大炮的炮台。 不过现在,学堂和兵营都还没建成,所以朱和墭就只能住在深进村。还借用了深井村边上凌氏大宗祠的房舍设立了自己的中军,并且开办了一所小小的随营军学堂,用来培训未来军学堂的教官。 军学堂虽然已经在筹备了,但是朱和墭还没有最后确定应该教哪些课目?他毕竟只是个搞“法术”的。哦,所谓的法术当然就是化学了! 化学这门学问如今还处在萌芽阶段,并没有从炼金术和炼丹术独立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的化学还是魔法世界的附属! 所以朱和墭就想着重新定义一下化学了这个化学、化工不怎么高大上啊!不如一直当成法术、魔法传下去得了。 某某化工大学、某某理工大学听着就比不上北大、清华那么体面啊! 如果改称某某法术大学或是某某魔法大学呢?这格逼是不是马上上去了? 和魔法大学相比,北大、清华是不是也得靠边站了? 别的大学出来的是大学生,而这个法术大学和魔法大学毕业的,是不是该叫仙师或是魔法师? 这个仙师和魔法师出去找工作、交女朋友,应该也会容易一些? 第157章 是的,真有魔法! “大宝、高夫先生、史密斯先生、琼斯先生,这些大明夏酒里并没有加入能让人熟睡的魔药,可以放心饮用。” 在凌氏大宗祠旁的一所宅院中的大堂内,朱和墭已经摆上了送客的酒席,还叫来了他的拉丁文老师贝佳馨,贝老师还捧着个盘子,里面放着三个黄色的卷轴和一本线装书。 另外,还摆上了他刚刚勾兑出来的“大明夏”有“春”酒,当然就有“夏”酒、“秋”酒和“冬”酒了。 当然了,这“春夏秋冬”四酒,都是用甘蔗原酒加上一些其他风味的酒,以及一些特殊的芳香精油,再用一些人工陈化的手段制造出来的高仿酒。 其中的大明夏酒则是高仿的雪莉酒,是用在澳门缴获的葡萄牙雪莉酒、橡木桶、甘蔗原酒等为原料,经过勾兑、调和、人工陈化生产出来的一种特殊口感的雪莉。 这种酒的酸度偏高,但依旧不失甘甜,带有微微的奶香,而且还用冰镇过,口感极好。肯定比高夫、史密斯、琼斯这个档次的人能在英国本土喝到的最好的雪莉酒还要好喝上那么一些。 不过由于上回的“醉酒误事”,所以高夫、史密斯、琼斯等三人现在对朱和墭提供的美酒已经有了心理阴影。而且朱和墭刚刚还说了一个非常敏感的词儿——魔药? “魔药?”会说汉语的高夫不等纪大宝翻译,就先开口追问了,“您的意思是” “麦杰克(魔法)!”朱和墭说了个“老英语”的单词,然后笑道,“在达濠放倒你和史密斯先生、琼斯先生的是一种用魔法从某种植物中提炼出来的药物它具有极强效的催眠作用。” 纪大宝马上把他的话翻译成了“老英语”,然后三个洋鬼子都惊呼起来了。 “真有魔法?” “天主啊!” “这是真的?” 朱和墭笑了起来:“眼见为实难道你们在这些天中的所见,还不足以让你们相信魔法的存在?” 能相信吗? 三个洋鬼子互相看看,都是一副将信将疑的嘴脸。 朱和墭笑了笑,然后就从贝老师捧着的盘子里拿过一本薄薄的线装书搁在了酒桌上,又用手指轻轻的将之推到了查理高夫跟前。 查理高夫低头一看,这本线装书的封皮上赫然写着“魔法师初级入门”。 “这是”查理高夫瞪大了眼珠子,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朱和墭笑着解释道:“这是一本解释魔法的书是我根据另一本名叫《道法自然》的古书上的某些内容,以及我个人的一点看法写成的。你看了过以后,应该会更深刻的理解魔法!” 这本书里面当然不会有“干货”,谁能指望朱和墭会在一本白送的书里面写上糖火药的配方? 但是里面有一些非常高深的魔法原理,而且还用魔法的视角解释了一些化学反应。 “理解魔法?”查理高夫有点不理解。 朱和墭接着忽悠道:“看过这本书后,你就会知道魔法其实无处不在! 魔法其实是构成我们所存在的世界的基础力量,在所有的物质当中,都有它的存在。而且我们人类是可以根据某种规律将物质中的魔法力量激发出来,加以运用的。譬如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燃烧现象,其本质就是一种魔法现象。” 唔,朱和墭正在将化学“魔法化”,就是用魔法语境来解释化学反应不过对十七世纪的人们而言,许多化学反应和魔法也没多大区别。 所以化学这门课,也完全可以变成魔法课也不知道后世的化学老师们如果被人叫成魔法老师,会不会觉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一些? “那岂不是说我们普通人也可以掌握魔法了?”查理高夫反问了一句。 “不是掌握,而是运用。”朱和墭说,“会用而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不能称之为掌握而只知其理,不能加以创造,就不能称之为精通。而人类如此能掌握了世间每一种物质的全部魔法特性,就能创造出我们难以想象的新的魔法物质,拥有不可想象的力量。” 查理高夫稍微有点懂了,不过他就是一冒险家,学问有限,脑子也不是很聪明,所以连一知半解的程度都没到。但是没关系,他这次打算要回老家剑桥郡去休养一阵的,可以顺便去剑桥大学找个聪明人问一问 另外,他还得向圣公会报告“中国魔法事件”,这本《魔法师初级入门》的原件多半会作为证据提交上去,圣公会到时候也会组织专家进行研究的。 如果朱和墭真的独家掌握有强大的黑魔法那么他这个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大班就不必为澳门事件和大东方号事件负责了。 一个小小的大班,怎么可能抗衡全世界最强大的异教徒魔法师呢? 他要有这本事,干嘛不去当教宗或是大主教? 朱和墭这个时候又从站在身后的拉丁文老师贝佳馨那里取来了三个外皮是黄色丝绸的卷轴,依次摆在自己跟前。接着又对买办纪大宝道:“纪二班,我想请你当一回信使,和高夫、史密斯、琼斯他们一起走一趟欧洲。这三个卷轴分别是我写给罗马教宗、葡萄牙摄政王和英国国王的亲笔信,都是用汉语和拉丁语双语写成的。我不需要你去和他们交涉什么,把信带到,并且带回他们的回复即可。” 虽然朱和墭抢了大东方号又夺回了澳门,但是他并没有想过要闭关锁国,更没想过要中断东西方贸易——钱还是要赚的! 这年头的欧洲人还处在“穷怕了”和“穷疯了”的阶段,怎么可能不赚钱呢? 而朱和墭同样得赚钱养兵养朝廷,所以也没想过要西洋人彻底决裂。不过澳门事件和大东方号事件也需要有个解释。 这三个卷轴上的内容,就是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的意思就是我大明虽然强征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船,夺取了葡萄牙王国的城堡,而且还打算极大的限制天主教,但我是讲道理和负责任的! 首先,我大明不是“劫”船,我是“征用”,我还会给予补偿和相应的赔偿。因为大东方号在使用过程中“损坏”,需要大修,所以我大明朝廷将支付一定数量的“东厂香”为价,买下大东方号。而且征用和赔偿,只是发生在大明朝廷和东印度公司之间,而不是针对英格兰王国的。 其次,澳门本来就是我大明的,是葡萄牙人租用的,但是他们已经二十年没给租金了,我大明收回澳门合情合理合法,而且现在已经收回!但是澳门的贸易开放政策将会继续,大明欢迎各国商人来港贸易。 第三,我大明以儒学为本,无论佛道还是天主教,都不能试图伤及儒学的根本。而天主教干涉中国儒家礼仪的行为,就是试图伤及儒家礼仪之本,因此要暂时停止一切活动。不过大明方面考虑到澳门的特殊情况,依旧允许天主教在澳门进行活动。 第四,葡萄牙王国拥有的中国保教权,是对大明主权的粗暴干涉,完全不能接受!因此凡是没有经过大明朝廷任命的中国境内的主教,全部是非法主教。凡是没有经过大明朝廷批准的,位于大明境内的教堂,一律是非法教堂。 第五,大明现在拥有魔法武器,因此是不可战胜的!如果英国和葡萄牙想打,那大明奉陪到底,而且还将会向英国、葡萄牙的敌人输出魔法武器! 第158章 朱三满万不可敌! 三个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高管和朱和墭的信使纪大宝,终于乘坐着一艘载重吨只有二百多英吨老闸船,离开了黄埔岛码头,借着从西江上游刮来的西风慢悠悠的往零仃洋而去了 那条载重吨高达五百吨的大东方号,则因为在濠江内港之战中被烧着的葡萄牙桨帆船波及,受了轻伤,所以现在正在濠江内港的一座干船坞中等待“拆解式大修”。 所谓的拆解式大修,就是一快快的把木板、木条什么的从船上拆下来,同时量好尺寸、称好重量、画好图纸,还有做好模型。而且还会从达濠、广州请来汉人船匠和澳门的葡人工匠一起进行拆解。 船上的英式铸铁炮和燧发枪也都归了朱和墭的军队。铸铁炮配上了澳门的葡人工匠制作的野战炮架,成了野炮。燧发枪的数量不多,一共只有一百多支,都给了朱和墭的大胡子骑兵。 当然了,无论是铸铁炮还是燧发枪,朱和墭都亲自量了尺寸,绘了图形,准备将来组织佛山镇的工匠进行仿造。 虽然大帆船变成了老闸船,连船上的兵器都给人弄走了。但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这笔“被强迫”的交易是不吃亏的,不仅不亏,而且还能赚个盆满钵溢。 朱和墭是给足了“船价”和“军火钱”的,连“被迫”为大明朝廷服务的西人、黑人船员,朱和墭都替他们支付了足额的赔偿金。 而所有的对价和赔偿金,朱和墭都用香水充了账总共给了三百斤“贵妃香”和“君子香”。 除了三百斤价值连城的香水之外,三个洋鬼子还用东印度公司的钱采购了大量“潮州特别白”(白糖)和潮州朗姆酒,把整条老闸船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一趟跑下来,他们仨光是分成,就够他们在英格兰买个庄园舒舒服服的养老了。 有了他们仨做榜样,朱和墭就不担心没有西洋冒险家来广东买他的香水、美酒、白糖和其他什么好东西了这是买卖,赚钱是最要紧的,是跪着、站着、坐着,还是躺着把钱赚了,对于十七世纪还没有真正富起来的英格兰和荷兰奸商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而送走了三个英国佬和纪大宝后,朱和墭就全身心投入了扩军和练兵这两件大事儿上去了。 别人打仗都是先招兵买马,再训练部队,准备好了再干。朱和墭这回却是上了前线才开始扩军练兵,连部分武器装备都得在前线一边打一边搞,还真是够仓促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实在没有人口啊! 男女老少都算上才三万多人,想要招兵都没地儿去招,“满万不可敌”的事儿了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但是现在可好了,终于发财,不,是“发人”了! “世子爷,这是锦衣亲军的前、后、左、右、中、亲六镇的编练方案,请您过目。” “世子爷,这是香山、顺德、南海三县乡兵的编练方案,请尼了过目。” “世子爷,这是愿意为大明效力的澳门葡兵的名单他们每个人都愿意以耶稣之名立誓,向您效忠。” 在深井村的锦衣亲军中军大堂上,诸葛军师、郭师爷,还有贝老师的父亲贝洛,都拿着详文向朱和墭报喜呢! 朱和墭这回也有点暴发户的感觉了,他的锦衣亲军之前的总兵力才只有二十几个领,一千三四百人而已。在打下澳门后就扩到了三千多人了,现在更是一下扩了六个镇! “呵呵,六个镇十二个协六十个营一万八千多人!”朱和墭首先接过诸葛三和递上的详文,看了一眼,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咱们之前总说满万不可敌啊,现在这就一万八了!” 诸葛三和笑着道:“不止一万八呢!还有三县乡兵六千和澳门葡兵千余这就两万五千人了! 另外,还有随军民夫两万多人,也是可以编入亲军的。只是能当军官的少年兵太少,而且器械甲胄也供应不上,就只能先编练六十营亲军了。” 负责全军后勤的郭有德郭师爷笑着接过话题道:“世子爷,等咱们打下广州,靠着广府的人口、粮食、产业,五万大兵也供得起兵甲器械更不成问题,除了咱们自己的南兵器厂,澳门还有卜加劳厂,南海县的佛山镇更厉害,天下第一的冶铁重镇,要多少兵甲器械都能打造出来!” 广州府不仅有人有粮,而且还是当时的中国铁业重镇! 佛山铁业的产品不仅行销国内,还远销至东南亚和日本国。而且佛山铁业完完全全是市场经济的产物,全靠产品质量过硬,成本也够低,才能打出国内外市场。 另外,佛山铁业出口的东南亚的产品有相当部分就是火枪和火炮! 这些年东南亚各国也都是一片混乱,内战外战打个没完,还有西方殖民者掺和进来。对于军火的需求极大!而佛山铁业则常年为东南亚各国的土军阀们供货。葡萄牙人和荷兰人卖给他们的“欧罗巴洋枪洋炮”大多都是佛山造的。 最有意思的是佛山的奸商还在“替”日本国制造出口到中国市场的刀剑,还有些流传到了后世,上面还打着“日本国萨母州”的钢印堂而皇之的忽悠人 而这佛山冶铁重镇,现在已经被朱和墭拿下了,而且还驻扎了一个半成品的镇。 所谓半成品的镇,就是那种人员已经齐备,但是训练还没完成,器械甲胄也只配发了一部分的镇。 锦衣亲军的前、后、左、右、中、亲六镇都是这样的镇,还是半成品就开始派用场了。 其中林阿虎率领的前军镇现在就驻扎在佛山,苏占海指挥的后军镇则被朱和墭派去了虎门口,赵鸿逵领着的中军镇则驻扎在澳门。 其余的左、右、亲军三镇,则分别驻扎在海珠岛、凰州岛和黄埔岛。 除了这六个属于朱和墭的镇,邱荣还领着两个邱家军的镇登陆了珠江北岸的黄埔都,还在那里立了个黄埔大营,看着缩进广州城的清军。 至于攻打广州城的事儿,朱和墭倒是一点不急。当然了,急也急不出来广州城内的清军怎么都上万,靠一两千尖刀部队根本打不动。 所以朱和墭得先来个临阵练兵,把手头的六个镇的兵都好好练上一练,才能领着他们去摘取这一役最大的果子——广州城! 朱和墭正盘算再过一两个月就能打进广州城,然后称霸天南的时候,刀疤荣邱荣就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大堂,一边走还一边在咋呼:“世子爷,世子爷,潮州出事了!潮州那边出事了!” 潮州出事儿了? 大堂内的几个人都是一惊,诸葛军师第一个反应过来,摇着鹅毛扇子就发问了:“邱学士,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难道是尚可喜打不下揭阳转用兵力打潮阳、澄海了?” 邱荣佩服地点点头,还翘起个大拇哥:“军师神算啊!不仅尚可喜出兵打了潮阳,连福建耿精忠那边的兵都动了,出兵一万五千攻打澄海!我阿爸叫我赶紧带兵回援世子爷,我要是带兵走了,您这里没问题?” 第159章 螳螂捕蝉,谁是黄雀 “什么?耿精忠出兵了?” 朱和墭听了邱荣的话就是一愣——他之前和诸葛三和一块儿研究敌情的时候,就曾经设想过尚可喜久攻揭阳不下,然后转用兵力打潮阳的情形。 虽然潮阳县城和揭阳县城一样难打,但是尚可喜的军队还是可以蹂躏潮阳县城以北地区,给邱辉造成一定的损失。 但是耿精忠会出兵来广东趟浑水,却大大出乎了朱和墭、诸葛三和的预料。 现在广东这边打成了一锅粥,云贵的吴三桂又因为“崇祯遗诏”被清廷猜忌,三藩当中只剩下耿精忠日子最舒服,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只要广东的朱三太子和云贵的吴三桂不垮,耿精忠完全可以躺平过好日子。随便他怎么胡作非为,康熙皇帝都只能哄着他。 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没有必要出兵潮州啊! 出兵潮州图个啥? 打胜了,潮州不可能归他所有,康熙皇帝还会卸磨杀驴继续削三藩! 打输了,延平王府一定会乘胜追击杀进福建抢夺漳州、泉州。 横竖耿精忠都在吃亏,他出这个兵想要得到什么? 诸葛三和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摇着鹅毛扇子,一副算无遗策的模样。而且还没丢下察颜观色的本事,还在偷偷打量着邱荣,看见那张刀疤脸还挺笃定的,就笑着发问道:“邱学士,令尊要你带兵回去,是不是要干票大买卖?” 邱荣点点头道:“果然瞒不过军师,家父叫我回去,的确有大买卖要干不过不是家父的大买卖,而是延平王府的大买卖!” “延平王府?”诸葛军师恍然大悟,“延平郡王已经将大兵调到厦门了?” 邱荣笑道:“又给军师猜着了延平王爷已经暗中调集了一万大军屯驻厦门,就等着出兵福建的机会。我阿爸也已经集中了六千人马,加上揭阳岛上的六千人,总共有两万两千。我再带六千人走水路回去,那就是两万八千人了,绝对可以干票大的了!” 延平王府的大买卖不用说也知道,一准是打漳州了——那个黑了郑成功几百万的黄梧就封在漳州,而且这家伙还建议鳌拜搞沿海迁界,搞得福建、广东两省死人不计其数,沿海繁华之地全都变成废墟,延平王府的日子也难过得不行。 这仇恨呢,真是比海深、比天高!所以郑经这个富不过三代的富三代,一定不过放过这个拿回一部分祖产的机会。 不过漳州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的!一个小小漳州可是个精兵强将云集的地方! 有福建总督范承谟、福建水师提督施琅、海澄公黄梧、漳州总兵赵得胜个个都不好惹! “世子爷,”邱荣已经收起了笑容,看着朱和墭说,“臣如果带走了麾下的两镇精兵最多就两个月,两个月后一定回来!应该不会误了广州这边的军机?” 根据朱和墭的计划,他还得在广州城外练上至少两个月的兵,然后才能进广州。 这不仅是为了保证广州之战的必胜,也是为了避免过早引来清廷的全力围剿。 广州可不是香山、顺德这样的县城可比的! 朱和墭一旦进入了广州,康熙皇帝很有可能会调集更多的北军南来。如果朱和墭不能击退他们,那么广州根据地就有可能陷入包围,搞得跟太平天国的天京一般。 但是邱荣手下的六千大军对眼下广州战局还是挺重要的毕竟这两镇大兵中的新兵比例只有一半。而锦衣亲军六镇的新兵比例都在九成以上! 朱和墭将目光转向了诸葛三和,诸葛三和摇着鹅毛扇子,一直在观察邱荣的脸色,看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心里已经有点数目了。 延平王府这回一准是胜券在握了!所以邱荣一定会走,拦也拦不住。 “世子爷,咱们眼下也不攻城,手头的兵力也够用,不如让邱学士带兵走一趟潮州。” 朱和墭听诸葛三和这么一说,也就点头了:“邱学士,你把黄埔大营移交给苏占山的锦衣亲军左镇孤让他们明日乘船去黄埔大营,等移交防务之后,你们就可以离开。” 邱荣笑道:“那可太好了!世子爷,您放心,最多两个月,我一定回来帮着打广州。” “好好。”朱和墭连连点头。 “军师,你真的放心让刀疤荣走人?” “世子爷,臣不放心但邱家军终究是邱家军!您要恢复大明基业,真正能依靠的还是锦衣亲军。” “说的也是啊大佬辉和刀疤荣已经挺够意思了!” “世子爷圣明!” “现在就怕尚可喜虚晃一枪,来个声东击西,从揭阳前线赶回广州!” “呵呵,那倒是个麻烦!” 军议刚刚结束,朱和墭就把诸葛军师叫进了自己的书房,和他继续密谈。 两密谈的话题,当然离不开广州前线的军务了。 虽然他们在刚才的军议时并没有提及尚可喜回军的可能,但他们都已经想到了耿精忠的动机很难猜,也许只是被康熙逼急了,应付一下差事。 但是尚可喜可能采取的行动,无非就是强攻揭阳或回军广州。 尚可喜强攻揭阳是没有胜算的,现在揭阳岛上已经有了六千明军,邱辉随时也能再派出四千援兵,怎么都能守下去。 所以尚可喜在潮阳虚晃一枪,然后回军的可能性不小。 “世子爷,”诸葛三和思索着说,“尚可喜是不可能从揭阳全军而反的能回来两万人就算多了,而且为了加快行军,是不可能携带火炮的。 您看咱们有没有可能在广州城外拦截他的军队?若能在城外将之击溃,那么广州城就能不战而取了!” 朱和墭蹙着眉头,低声道:“咱们最多能集中一万五千不,是一万六千人,其中新兵约有一万四千。不过却有一二十门葡萄牙炮手操纵的洋炮,还有咱们自己的糖药火器!” 诸葛三和点点头,道:“赢面还是有的至少有六成!世子爷,打不打?” “打!”朱和墭咬咬牙,“尚可喜敢赌我就敢跟只要打败了尚可喜,吴三桂就会起兵,天下就要大乱了!” 此时此刻,数千里开外的大清京师北京城内,大清康熙皇帝正在南书房中和几个大学士在讨论广东的战局,还有澳门葡人投旗的事儿。 广东和北京之间已经开通了六百里加急快递,所以广东的战局变化,康熙皇帝迟个七八天就能知晓得一清二楚。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尚可喜顿兵揭阳,朱和墭奇袭澳门,以及朱和墭在成功夺取澳门后又乘胜进军,直逼广州府城的事儿。 与此同时,尚可喜也报告了吴三畏被朱三太子用妖法击败,损兵数百,本人也下落不明的消息! 另外,福建总督范承谟还报告了澳门葡兵头罗东尼、大主教桑保罗等一百三十八人搭乘荷兰商船逃往到漳州,并且由于仰慕大清皇帝的圣德,想要来北京投旗的事儿。 西夷投旗当然是好事儿所以康熙皇帝在和底下人商量让人头疼的战局前,还把南怀仁找来,让他把澳门总督罗东尼、主教桑保罗领衔的用拉丁文写成的上表翻译成汉文,告诉在场的官员。 第160章 康熙才不怕妖法呢!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次奉表来归的澳门葡人当中,有十几人是有真才实学的!” 念完了罗东尼、桑保罗的上表后,南怀仁一脸喜悦的对康熙皇帝道:“譬如这罗东尼和桑保罗,就是奏表中的安东尼奥罗马里奥、保罗桑托斯,就是西洋有名的学者。还有德菲戈、费尔南多孔塞桑、若奥罗纳尔多、彼得平托、保罗戈麦斯、安东尼奥卡普乔等十一人,都是西洋有名的武士,或是精通火器,或是善用水军。朝廷得到他们的辅佐,一定可以很快剿灭广东的逆贼!” 不得不说,这些葡萄牙人的姓氏听上去都很唬人。罗马里奥、罗纳尔多、菲戈、平托、戈麦斯这子孙后代要是传到二十一世纪,都出现在国足名单上,看着都能把对手吓尿了! 不过现在明清之间比试的可不是足球,而是在斗法斗兵法,斗法术! 康熙皇帝听完了南怀仁的话,只是轻轻点头,“那就着他们尽快上京,等朕见过他们后,自然会有安排。” 南怀仁赶紧接过话茬,笑着道:“那臣就替他们谢陛下的隆恩了。” 康熙道:“南怀仁,那个罗东尼和桑保罗有没有向你提及那伪朱三太孙和诸葛妖道的妖法?” “皇上圣明,”南怀仁说着就从袖兜里摸出了一张折好的信纸,双手递上,“这是桑保罗主教写给臣的信,信上提及了烟雾妖法和天雷妖法的事儿” “这烟雾妖法是怎么回事?” 康熙皇帝眉头紧皱,这妖法啊,现在是越来越多了! “回禀皇上,”南怀仁道,“这烟雾妖法似乎不能直接伤人,仅仅是遮蔽视线而已。” 康熙心说:“这也不得了啊!看都看不见,还怎么用枪炮弓箭杀贼?尚之信的请罪折子上说,逆贼先用烟雾妖法迷了曾起昭的大阵,再用火球妖法烧之,以致曾起昭兵败身亡” 看见康熙皇帝不说话,下面的臣子奴才们当然也心情沉重,南书房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了,压得让人都透不过气儿来了。 不过康熙皇帝并没有沉默太久,没过一会儿,弥漫在他面孔上的那点阴云,就渐渐消散一空了。 “呵呵,不就是些不入流的妖法吗?自古以来,还未闻谁以妖法道术得天下的。即便是诸葛武侯有通天之术,最后这三分天下也没归于蜀汉啊!他六出岐山,不也叫魏军给抵挡住了?至于张角、方腊之流,以些许微末之术蛊惑人心,虽然得逞一时,最后不也落得事败身死?可见天下之争,靠得还是弓马骑射,还是天下士大夫的人心和拥戴,不是道法妖术。朱三和诸葛妖道的那点本领,是决计成不了大业的!” 康熙皇帝絮絮叨叨的这番话,还真就把南书房内这群大臣和奴才低落的情绪给鼓舞起来了。 他说的也对,自古以来谁靠道法、妖术得过天下? 康熙顿了顿,接着又道:“自古以来,这天下之争,多是北定南,南定北只朱元璋一次。但朱元璋是以江宁为根本,而非以广东为根本。 广东,蛮荒之地,不毛之地,自古就不是起兵用武的地方朱三起于广东,焉能成就大业?况且他现在也没全有广东,只是占据了揭阳、潮阳、惠来、澄海、香山、顺德、南海等区区七县之地。即便能再进一步,进了广州城,又能如何?我大清有的是兵将,有的是兵费,慢慢和他磨就是了。就凭他那点妖法道术,朕都不屑派八旗天兵南下去和他较量!” 康熙就是康熙最懂用汉人打汉人了! 八旗天兵就是不派! 别说广州告急,就算朱和墭进了广州,康熙都不会派八旗天兵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吴三桂在东线都打到长江边上,在西线都打到陕西了。康熙照样不让八旗天兵主力去第一线找吴三桂拼命这八旗天兵主力不动,老汉奸吴三桂就是个怂包反贼,压根不敢玩命。 康熙再用少量的八旗兵押着大量的绿营兵去和吴三桂打消耗战,想要以本伤人。 虽然打来打去吴三桂都没受太大的损失,依旧非常坚挺,但这老汉奸年纪大了,最后自己拉肚子病死,又后继无人,于是就让康熙皇帝白捡了一场大胜利。 如果康熙一开始就急吼吼把八旗天兵派去湖南,没准一仗就给打死个两三万,然后全天下绿营兵都得跳反,大清朝一准就没了。 而这会遇上个可能比吴三桂还能打的朱三,康熙还是一招以汉制汉再加一招以本伤人。 当然了,这个“本”也不都是康熙从自己兜里往外拿,主要还是底下的大藩小藩在和朱三搏命,他这个皇帝现在还稳坐钓鱼台呢! 而现在尚可喜的本看着要不够赔了,该让谁接着上呢? 康熙皇帝想到这里,就问底下的大臣和奴才:“虽然朱三逆贼是成不了大事的,但是眼下他们凭借着不入流的妖法暂时在广东占了上风。平南王和俺答公虽然尽了全力,但还是难以抵挡,看来得再派帮手过去了你们觉得谁去比较合适?” 康熙的这话说的也好听,虽然尚可喜和尚之信屡战屡败,但康熙却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而且还明说了,要派帮手过去是去帮尚可喜,不是替代尚可喜!所以尚可喜、尚之信可以放心了! 既然不是去替代尚可喜,那么吴三桂肯定不能动了。 那谁去呢? “皇上,”首席大学士图海站出来了,“奴才推荐广西将军孙延龄率兵援粤。” “孙延龄?”康熙想了想,“他行吗?” 图海笑道:“皇上,这孙延龄行不行的,奴才不知道这事儿得问格格。” “问格格?”康熙皇帝总觉得哪儿不对,“图海,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奴才遵旨。”图海笑道,“皇上觉得我大清的汉人藩王中,谁的功劳最大?” “当然是吴”康熙皇帝话才出口,已经明白图海的意思了,马上改口道:“是孔有德!是定南王孔有德!” “皇上圣明!”图海大声送上马屁,也不必再说什么了。 以康熙皇帝的智商,当然知道图海支的这招是什么? 而且图海也的确不方便把话都说完了话都让他说了,他的人情就太大了,而康熙皇帝的恩就显小了。 被图海那么一体点,康熙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心情也大好了,当下就道:“当年若非孔武壮在山东造反,并且携带红衣大炮和新式的鸟枪来归,咱们的八旗兵不知道要给明军用火器打死多少呢! 那么大的功劳,封在广西那个穷地方已经亏待了。结果还因为绝嗣断了传承,朕也觉得愧对功臣啊!不如这样,先给孔四贞封个和硕定南公主! 一切待遇和定南王相同,再特许她招募二十五个佐领的旗军所需军费,都从广西藩库中拿!所需土地,就在广西放开手圈。 再明发上谕给广西将军孙延龄,告诉他,这次出兵给朕好好打,等灭了朱三就让他继承孔有德的定南王,永镇广西!” 第161章 尚可喜来也! 康熙皇帝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虽然到不了“圣祖”的高度,但肯定是一个比较难对付的对手要不然以吴三桂的强横,也不会被他生生熬死。 而他这辈子最拿手的绝活,还就是以本伤人和打持久战。他打吴三桂是这两招,对于延平王府也是这两招,后来怼上“噶二蛋”还是这两招。只是后来对上彼得大帝他老姐摄政公主索菲亚时,时这两招不好使了,于是只好签《尼布楚条约》了。 不过这回在广东,康熙皇帝的“以本伤人”和“持久战”也出了点状况。 倒不是朱和墭的本钱有多大,可以和富有四海的康熙玩消耗,而是广东距离北京路太远。哪怕康熙皇帝有六百里加急快递可以用,一个来回也得花费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 而被他驱使的尚可喜又是一个忠心有点过剩的老汉奸,和吴三桂、耿精忠这俩脑后长着反骨的家伙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所以他在替大清主子剿灭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时候积极性太高,康熙调整剿贼方略的上谕还没到广东,他老人家已经不辞劳苦的带着大兵快奔回广州了。 夜色当中,一条火龙正在惠州府境内弯弯曲曲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前行! 这是平南王尚可喜亲自率领的一万七八千人的大军! 这支大军离开清军揭阳大营时人数还在两万以上,但是在潮阳县境内转了一圈后,突然调头向西,在五天内跑了六百多里,跑到了惠州首府归善县境内的时候,人员已经减到了一万七千多一点足足三四千人掉了队。 虽然掉队的人挺多,但是尚可喜却一点不敢怠慢。特别是在离开归善县城后,开始启动了昼伏夜行的“夜班模式”。每天傍晚太阳下山时出发,到次日清晨停下安营扎寨差不多也要走上五六个时辰! 之所以要上夜班,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白天太阳太大! 现在都是四月下旬了这可是农历的四月下旬,算成西历差不多要六月了。 广东的六月天啊! 而且尚可喜的军队里面还有一帮“广漂”的东北人,大多人到中年,有养尊处优了好些年,不怎么耐热了。 第二个原因则是怕烟怕火就是怕朱和墭的烟雾弹、燃烧弹和糖药手榴弹! 张真人给他支的“雨天破天雷”的招是不能用来对付敌人伏击的——伏击的主动权在敌人手里啊! 不过尚可喜也是用老了兵的,挨了打当然会想办法应付。所以他这一路都在琢磨要怎么打?当部队进入惠州府境内的时候,他总算想出了一个笨办法,就是走夜路! 朱三和诸葛妖道不是会放烟吗?放了烟把大清兵罩住,不就把大清兵变成瞎子兵了吗? 那干脆就晚上行军、晚上开战! 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两边都“瞎”,朱三和诸葛妖道的烟雾术不就废掉了? 而且晚上打仗很容易打成混战,混战容易“混”啊!两家人马混在一块儿互砍起来,火炮、火枪、弓箭什么都不容易用,基本就靠一刀一枪打肉搏。以此类推,朱三那边的天雷、天火什么的,应该也不容易用。 而一刀一枪的拼,尚可喜对自家兵马的实力还是非常自信的,虽然打不过八旗天兵,但是在广东这里,尚可喜的旗兵和直属绿营兵可是砍人没输过的存在。 今晚上是个大阴天,天上乌云密布,从南方海面上吹来的海风也颇为强劲,眼看着是要刮台风下暴雨了。 虽然尚可喜的军队过去也不大喜欢雨中行和雨中厮杀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啊,火克水嘛!如果天降大雨,朱三和诸葛妖道的天雷、天火、烟雾,应该都不大容易使用了? 所以看这天要下雨,正在上夜班的尚可喜心情那是相当不错啊!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銮铃响动,几骑健马从后队飞奔而来,找到了被一串灯笼给照亮的尚可喜的王旗附近。尚可喜回头一看,当先一骑正是他的儿子尚之孝。 尚之孝也是一脸的兴奋,看见尚可喜转过身,就在马背上嚷嚷道:“阿玛,好消息!张真人刚刚夜观天象,发现明后两日于我军大吉大利,若能抓住时机与贼决战,避可大有斩获,而且张真人还会在增江东岸设坛作法,替咱们克制诸葛妖道的法术。到时候妖道的天雷、天火、烟雾统统都会失效!” 那个张真人还真的挺卖力的,不仅给尚可喜支了个“雨天打仗”的高招,连这回出兵的时辰,也是张真人数着手指头计算出来的,大吉大利啊! 现在看看这天气就知道这张真人算得还是有点准的。 想到这里,尚可喜就抬头看了看天,乌漆麻黑的毛都没有。就这样也能夜观天象,还看出个大吉大利,看来这个张天师的道亨真是不一般啊! 尚可喜得了高人,心情当然好的不得了,当下就对左右传令的亲兵道:“传本王令旨,全军加速前行天亮后也不要停,一定要在这暴雨下来前渡过增江,到时候本王重重有赏!” 同一个晚上,已经移驻到珠江北岸黄埔大营之中的朱和墭和诸葛道人也在上夜班他们是加班! 黄埔大营这边,现在已经不是“996”了,而是有上班没下班。集中于此的四个镇的将近一万七千兵将,全都“卷”到了极致,除了吃饭、睡觉、拉屎,都在训练。也不是练武艺或是练枪法,而是练队形、练投弹。 这个武艺现在练也来不及了,而枪法则是不需要练因为这年头广东的强宗大族家里都有火枪,也都养着枪手。所以被锦衣亲军选为步军火枪手的战士,本来就能熟练的使用火枪,也不是说能打多准,会打枪肯定没问题。 而这些新入伍的兵士们的队列和阵型,却不得不加班加点来训练了,要不然都上不了战场啊! 而且朱和墭现在也顾不得推行什么散兵阵型了,直接上了最简单的营级方阵和营级行军纵队。而营和领的编制也都进行了简便化调整,营的规模又有所扩充,实行一营辖四领,一领为百人纯队的编制办法。 所谓百人纯队,也就是一百人装备同一套装备。一营所辖的四个领中,两个领配备长枪、一个领配备火枪、一个领配备火枪。 踢正步什么的当然也不敢想,只要求步伐基本一致,可以在战场上正常的展开、移动、发起冲击就行了。 至于投弹,并不是所有人都练的,而是挑选出了相对比较强壮的壮丁,组成一个三十人的副领小队,由各营的营将直辖,专练投弹 除了这些个步军营之外,现在的锦衣亲军各镇之下,还出现了镇直属的炮兵领、骑兵领、亲兵领和辎重营。 其中炮兵领配备的还是掷锤炮,一个领配备十二门。骑兵领则有四十到六十名有马的骑兵。亲兵领的人数约有百人,除了负责护卫镇司,还负责旗鼓传令。 而辎重营同时也是预备队和工程队,人数不少,各营都有八百到一千人。 在朱和墭、诸葛三和带着大家没日没夜训练的时候,他们也没闲着,也在忙着加固和扩建位于珠江北岸的黄埔大营。 除了以上这些割了辫子一心要反清复明的“粤军”之外,朱和墭底下还有大约一千名“洋兄弟”,组成了一个炮兵大营,直属朱和墭的中军司。 另外,诸葛军师还帮着朱和墭支楞起了一个中军司。他先从少年兵中选了一批小参谋。后又从投靠的关闸苦力当中选了二三百看着比较机灵的,撒出去当了细作。 而尚可喜的大军才到增江岸边,正到处搜罗船只等着过江的时候,诸葛军师的细作就已经飞奔着往黄埔大营而来了。 第162章 杀头,祭旗,出兵! 珠江北岸,黄埔大营。 校场之内,大旗招展,壮士如林。 经过了将近二十日的苦练,四个镇,总共一万六七千人的锦衣亲军士兵,终于可以自己排着队走进校场,再摆出一个个勉强还能看出方形的营方阵了。 黑压压的乌云之下,只看见这一万六七千人锦衣亲军,全都身穿交领布袍,头裹红布,大部分锦衣亲军战士都背着头盔,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战士还在布袍之外加了甲胄——有些人披着中式的布面甲,还有些人则披着西式的轻型板甲。 所谓的轻型板甲,就是半套或小半套的板甲,部分是高价从欧洲进口的n手甲,也有一些是广东本地的师傅打造出来的,穿在身上倒是非常神气。不过它们的防御能力比起一件制作良好的中式布面甲也强不到哪儿去,因为布面甲里面也钉满了一块块巴掌大的铁皮。 虽然朱和墭在澳门发了一票,还夺下了佛山这个冶铁重镇,但他现在依旧没有足够的铁甲装备军队。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一万六七千人中,只有三分之一披了甲其中长枪兵人人有甲,刀牌兵人人有盔,火枪兵则是无盔无甲。 有甲和无甲的士兵混杂成了一营,使得原本就不太整齐的队形显得更加凌乱。 不过在按着剑柄立在一座木头搭成的方台上的朱和墭看来,这一万六七千人沉默肃静的军队,此刻还是展示出了极其高昂的士气。放眼望去,几乎每个人都昂首挺进,还紧紧攥着手中的兵器,虽然做不到肃立不动,但是他们的身子摇晃起来,也看着威风凛凛。 这种士气,这种威风,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冲天的杀气。 这种杀气,足以横扫广东,席卷天下! 每个跟着朱和墭一路走来的少年军官,身在这支军队当中,都感觉到了一种可以战胜一切的豪气! 他们是朱三太孙的亲军,是复兴大明的中流砥柱,他们满万不可敌! 在朱和墭登上高台之前,校场当中还有些希希嗦嗦的声音,但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位半神一样的三太孙。 所以校场当中,鸦雀无声,只是从珠江上吹来的大风,在人们的耳边轰轰轰的回荡。 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到了每个人都以为他们今天要一直这样一言不发的站下去的时候,高台上的朱和墭才忽然开口说话了。 “告诉诸君一个好消息,尚可喜来送死了!尚可喜率领的一万几千清妖军,已经于前天傍晚全数渡过增江来送死了!” 尚可喜已经快到广州城外了!而要阻止尚可喜进入广州,朱和墭就得马上出兵,去抢占广州城东二三十里开外的龙头山高地。 高台下面,还一字排列着二十个大嗓门的汉子,他们是特别选出来的传令官,不仅嗓门大,而且还能说一口发音很准的广东官话。 朱和墭在台上说一句,他们就跟着重复一句。 他们的声音很响亮,穿透了呼啸的风声,传到了每一个肃立的锦衣亲军官兵们的耳朵里。 各个方阵当中的少年军官们都带头振臂高呼起来。 “杀清妖、灭尚家、入广州” 非常简单的口号,却喊到了每一个战士的心坎之中去了。 尚可喜可是恨满广东的大清妖啊! 而现在立在校场之中的这些锦衣亲军,大多都和尚家有血海深仇,说到“杀清妖、灭尚家”,谁不是满腔的热血就要沸腾起来? 至于入广州则象征着坐天下! 北京太远,广州却近在咫尺。 杀了清妖,灭了尚家,然后就能入广州了多么美好的前景啊! 朱和墭在一片欢呼声中高高的举起了右手,校场之中沸腾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整个校场霎那间就变得鸦雀无声了。 “来人,把曾妖头押上来!” 曾妖头就是曾起昭,曾经的广东第二狠人,现在已经被收拾的没了人样,打断的手脚没有接好不说,身上也没有一块好皮好肉了不过气儿却没断。 之所以能这样,也不是因为他的生命力有多么顽强,而是朱和墭手底下有专业人士! 东厂督公庞太监现在可是朱和墭的人,庞太监为大明恢复所储备的“太监人才”中,就有几个预备东厂办事太监,庞太监手把手的传了他们捆人、打人和治伤的手艺。可以先把人打到半死,然后医治好了继续打,这叫可持续用刑。 这几个人后来都没切dd,还给招进了军师府,成了专业的打人工作者。 而曾起昭就成了他们第一个服务对象而且朱和墭还给他们发了一瓶大蒜素,用来治疗曾起昭的皮外伤。在这些专业打人工作者具有专业水平的服务下,虽然曾起昭都被折磨的要崩溃了,但是老命还在。 不过他的痛苦,马上就要结束了最后再疼一下就完了! 因为朱和墭要拿他祭旗! 这可真是走运了,朱和墭本来打算把他折磨的差不多了,再一刀刀剐了。 可是尚可喜急吼吼的来送死,朱和墭也来不及把那个康熙皇帝的“贵亲”李成功从揭阳大牢里提来广州黄埔大营宰杀。所以就只能便宜曾起昭了祭旗只能一刀了账,没法慢刀子割肉啊!而且现在时间也紧,杀完了曾起昭大家就得出兵开拔,可不能让尚可喜抢先控制了龙头山。 所以就只能便宜点给曾起昭一个杀头了! “哇哇哇” 虽然得了个祭旗的头奖,但是曾起昭依旧不满意,被几个“胡子儒”拎上高台的时候,还在哇哇大叫,倒是没有破口大骂不是不想骂,而是舌头已经被人割掉了,所以想骂骂不出,只好哇哇大叫。 在曾起昭被拎上高台的同时,一面崭新而且巨大的日月同辉旗已经被一根丈八长枪挑着,插在了高台上。 日月为明嘛! 这面大旗是朱和墭抵达澳门后为自己的新大明设计的国旗,以大红色丝绸为底,上面用金线绣了圆日和弯月,日月并排,日左月右,一看就知道象征大明王朝了。 大旗旁边,则是一名儒家刀斧手肃立,大旗下面还摆放着一个圆木砧板。 而朱和墭则闪到一旁,目光冷峻的看着即将挨刀的“狠人昭”。 几个“胡子儒”很快就把曾起昭按在了砧板上,这个“狠人”还有点不服气,想要挣扎两下,那个“砍人儒”则拎起大砍刀用刀背在曾起昭的后脑勺上重重一拍,还吼了一声:“别乱动!” 这一拍拍得曾起昭眼冒金星,一时忘了挣扎,那“砍人儒”就利用这个机会,手起刀落,咔嚓一下,就把曾起昭的脖子给砍断了。当这个广东第二狠人的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被人拎在手里,还高高的举起,脖子那边还传了了剧痛 朱和墭看了一眼那颗还在抽搐的人头,一张胡子脸显得特别兴奋,锵的一声就拔出自己的宝剑,指向东北方向,大吼道:“曾妖头已死,下一个就是尚可喜传孤家的令旨,全军出动,向龙头山下的南海神庙进军!” 朱和墭的话音刚落,校场之内,顿时就欢呼起来,“杀清妖、灭尚家、入广州” 第163章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永历二十六年,五月初一,清晨。 随着一声惊雷,夏日的暴雨如期而至,哗啦啦的下了下来。这场雨是南方海上吹来的台风带来的,来得猛下得大。几乎在一瞬间就把广州府周围的山山水水都用雨幕给笼罩起来了。远望过去,一片茫茫,二三十步外就已经看不清人影,一切似乎都被遮盖进了一条由天上奔流到地再冲进汪洋的天河之中。只剩下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混沌。耳边也只能听见不哗啦啦的水声雨声,天地之间,除了这倾泻而来的雨,仿佛别无他物。让人浑然忘记了,一场决定整个民族前途命运的战事,正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而且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在这场如期而至的大雨当中,一队队的清兵,正扛着旗帜武器,从增江西岸通往广州的官道上不断的通过。这条官道已经有好几十年没人管没人问了,到处都坑坑洼洼的,又加上之前连续多少天的暴晒,晒得官道上到处都是尘土,大雨一浇,就成了烂泥路。 但是路再烂,也挡不住尚可喜麾下的清军冒雨开进。因为之前来来去去的急行军,许多尚军兵士已经丢掉了多余的行礼,其中就包括雨具。现在自然浑身湿透,大风再一吹,都冷得瑟瑟发抖。放在其他情况下,遇上这种鬼天气,大清天兵是绝对不肯出队行军的。 就算勉强押着队伍开出去了,带队的军官肯定得拎心吊胆——就怕来个炸营!除非有大批满洲天兵押着,可问题满洲天兵好好的干嘛要受这罪? 但是今时今日的情况太特殊了这些大清天兵的老巢广州城已经在朱三太孙的兵锋之下!而且朱三太孙似乎还拥有可以攻城拔寨的妖法。如果他们不能及时赶回去,广州一破,他们的妻儿老小可就都是人家的刀下亡魂了。 这可真不是危言耸听! 紧跟着尚可喜的这些旗军和绿营兵那可都是双手沾满了广东人民鲜血的!在广东有几百万仇人呢!出了广州城,除了新会人、琼州人,还有粤北那些又穷又横的客家人,其他广东人都是他们的仇人。这要让他们跟着朱三太孙杀进广州内城,不得屠个干干净净? 为家里面的爷娘妻儿,这些尚家军将士也就顾不得暴雨和道路泥泞,从官到兵,全都踏着泥水,穿过雨幕,拖拽着将军炮和其它杂七杂八的军需物资,蒙着头奔向距离广州东关仅数十里之遥的龙头山、马头山战场。 他们必须在这场暴雨彻底结束之前赶到目的地,然后在暴雨的间隙或是雨势变小的时候发起猛攻。 这龙头山和马头山差不多就是广州城的东面屏障了,其中龙头山在西,马头山在东,两山都是南北走向,就仿佛两山大门,挡在广州的东面。 两山之间相距七八里,中间是一片比较平坦的区域。虽然错落着有几个小山包,几片小树林,两三个村和一些稻田,但依旧是个非常理想的两军交兵的战场。 根据尚可喜的估计,朱和墭如果想阻止他的大军进入广州城,那就得在龙头山或马头山布防,而且多半会选择龙头山。 因为龙头山的位置距离珠江跟近,对于拥有水军之利的朱和墭是比较有利的。 而且在龙头山南面紧靠珠江北岸的地方,还有一座名叫南海神庙的海神庙。 这是国家祭祀南海海神的寺庙,历史非常悠久,占地面积也很大。几年前刚刚由尚可喜自己掏钱重建了一番。因为是新建的,所以这座海神神庙的建筑非常坚固,很适合当成战场上的大据点使用。 另外,由惠州通往广州的大路也由南海庙和龙头山之间通过,只要占据了南海庙,这条大路就被截断了。 尚可喜如果不想强攻南海庙,那就只有从穿过龙头山的小路通过不出意外的话,双方将会在龙头山路口发生血战! 只有朱和墭的那些妖法在大雨当中没法使用,那就是狭路相逢猛着胜了! 披着蓑衣,骑着一匹澳门葡人赠送的大洋马,行进在大军中间的尚可喜越走信心越足啊! 打了一辈子烂仗的尚可喜,这个时候已经感受到了前前后后这些大清兵越来越昂扬的斗志。 在那么大的风雨中行军,而且还准备“雨中水战”,这劲头都快赶上刚刚入关那会儿了! 而且尚可喜带着的这支军队中有许多老爷兵,都是打过广州之战、汶村之战、碣石卫之战的老兵,经验和武艺都够用。就是好日子过久了变得怕死怕苦了如果不是他们的安乐窝和家人有危险,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拼呢! 现在他们已经是“一不怕苦”了,只要再来个“二不怕死”,那就赢定了! 尚可喜预料的一点没错,朱和墭现在就立马在龙头山路口左近的山坡上。几十名骑大洋马的“胡子儒”簇拥着他。人马都安静沉默,仿佛神像一般。只是注视着万余名披着蓑衣的兵士们在冒雨施工,依着路口两侧的山势修建防线。 他当然也知道眼前这个山口将是两边争夺的关键“胜利点”。 南海神庙也是个“胜利点”,但是那座神庙非常难打。一来是神庙的外墙非常坚固,墙内的建筑同样高大结实。还有门楼、高阁这样的建筑可以用来布置火炮和火枪手。 另外,南海神庙的内还有许多可以遮风挡雨的建筑,可以用来设立阵前糖药作坊,临阵熬制糖药,这样就不怕糖药受潮了。 所以在朱和墭看来,南海神庙是非常容易守的,因此也不会成为尚可喜的攻击重点。 尚可喜的攻击重点,必然是龙头山路口! 因此他就和诸葛军师分了工,由诸葛军师亲率一镇精兵守南海神庙,而他自己率领三个镇的新兵,在龙虎山路口布防。 而他的布防策略,就是当道下寨——谁还没看过《三国演义》?失街亭的教训,谁还不知道? 就算真不知道,朱和墭也不会在大雨滂沱之中把部队布置到山林当中现在那么大的雨,糖药太容易受潮,很难保存。因此糖药手榴锤和开花锤在龙头山路口这边根本没办法使用,这两样武器无法使用,与之配套的散兵战术自然也就没用了。 所以朱和墭就只能将三个镇的锦衣亲军布置在路口和龙头山的山脚下,背靠龙头山的东面山坡,并且砍伐树木,立起拒马、鹿砦,还搭起了用来布置火炮的雨棚和篱笆。 二十四门用防水的油布包裹起来的六磅铁炮,也人拉马拽的被运了上来,全都藏到了篱笆后面雨棚下面——雨棚和篱笆的数量当然远远超过二十四座,数量达到了七十二座,这样尚可喜的人马就得好好猜猜那些篱笆后面有什么了? 从五月初一清晨,朱和墭率领的左、右、亲三镇兵马抵达山口时到现在,所有的人都恪尽职守,冒着瓢泼大雨,忙着手头的工作,没有人抱怨,没有偷懒,每个人都士气高昂,整个工地上都洋溢着热火朝天的气氛。 看着雨幕当中,拒马、鹿砦、篱笆、雨棚被不断搭建摆放了起来,一道依着山势绵延出七八里的防线,已经渐渐成型,朱和墭的嘴角处终于露出了期待胜利的笑容。 他手下的这支军队虽然是草创初建的,训练和装备都不充分,但是他们却信仰坚定,上下团结,并且知道为谁、为何而战! 这样的军队,尚可喜有吗?康熙皇帝有吗? 他真得意的时候,东面的开阔平地上突然响起了几声清脆的枪响。 枪声穿透了雨雾和水声,传到朱和墭耳朵里面的时候还非常清晰,他知道那是他布置在前方村落当中的哨兵打响了他们用来预警的斑鸠脚火枪! 应该是尚可喜的军疲惫之师到了! 第164章 圣人,万岁! “妈了个巴子老子早就知道广东人都是反贼,造起反来劲头这么足,看来还是杀得少了!” 正咬牙切齿在说广东人坏话的,正是大清平南王尚可喜尚老汉奸。 老汉奸现在正立马在马头山西麓的一处高坡上,捧着个千里镜,透过不断从空中飘落下来的密集的雨丝,观察着七八里开外的龙头山路口。 他的视线透过这一片风雨所看见的一切,虽然都模模糊糊的。但他老人家还是能看见反贼军阵地上热火朝天的场面。 那么大的风雨,龙头山脚下还那么泥泞,根本不是干活的时候啊!可这些人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居然都光着膀子在埋头苦干姓朱给他们发了多少军饷?那些反贼小兵该不会每个月都能拿到二两三两银子的饷? 应该没那么多,想当年大明朝富有四海的时候,寻常的兵丁每个月实际能到手一两银子的饷,那就已经遇上了极有良心的上官了! “阿玛,各个旗军佐领和绿营营头都已经到齐了您看是先安营扎寨,还是不扎营寨直接上?” 尚可喜的儿子尚之孝这回也遭了大罪了,连着好些日子人不解衣马不卸鞍这可是农历四月下旬到五月初的广东啊! 连着那么多天没换衣裳没洗澡那是什么样?人都臭了!辫子还有胡子里面都爬虱子了! 更惨的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雨就不停的下,都没停过。虽然尚之孝还有身蓑衣可以挡雨,可是连着十二个时辰一边行军一边被雨淋,蓑衣斗笠都已经被雨水浸透,穿戴着它们就跟穿着件湿棉袄,戴着一顶湿棉帽在大雨里面淋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尚之孝现在就想找间有屋顶的房子住进去,先来把热水澡,再喝一杯冰镇的米酒,吃口热乎的饭菜,最后爬上张铺了凉席的木板床,好好的睡上一天一夜 所以他非常期待老头子可以下令部队安营扎寨,至少休息到明天天亮后再出兵。 “扎什么营?”尚可喜瞪了儿子一眼,“大家伙儿都归心似箭,现在都快到广州城门口了,谁还想扎营过日子?现在就该一鼓作气打过去打赢了,回广州搂着自家婆娘睡觉不好吗?” 尚之孝皱着眉头:“可是大家伙都太累了” “累什么累?都他n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还知道累?传本王令旨,全军休息一个时辰,吃点干粮,然后披甲、持械,火器都不必带了,今次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再叫各佐领和绿营营头都准备好盾车,一个半时辰后到马头山脚下布阵” “一个半时辰后?”尚之孝看了看天,“那差不多就黄昏了!” 尚可喜点点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天,道:“到时候雨也该小些了,正好见仗,打到上半夜肯定能分胜负了。如果赢了,一切都好说” 尚老汉奸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如果输了,天黑些也方便跑路! 不得不说,这老汉奸打仗的手艺还没忘,一番布置都相当老道,对战场形势和军心士气的把握,也相当到位。 而他的对手朱和墭,虽然实战经验比不了尚可喜,但是论起给底下人加油鼓劲儿,他可一点不含糊。 在尚可喜的手下进行短暂休息的时候,他则带着几十个“胡子儒”下去巡视下面每一处营阵地,给下面的将士打气鼓劲儿。 朱和墭这回带着三个镇上到龙山口,每个镇都下辖左右两协,每协各辖五个营。三个镇总共就是三十个营,其中的十个营被摆到后方的官道上当预备队。其余的二十营则一字排开,挡在前面,拉出了七八里长的长蛇阵。 因为朱和墭手下的锦衣亲军训练水平不高,没法迅速集结或展开,也不会变阵。 所以朱和墭只能在开战前把各营提前摆放到位,之后就等着挨打或是一波流冲上去砍! 现在要进行战前动员,当然也只能“上门服务”了! 而当朱和墭抵达第一处营阵地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三四百人的集体欢呼。 “圣人来了,圣人来了,圣人” 人们口中的“圣人”,当然就是朱和墭了! 他现在可是能把“死人”都救活的“大蒜圣人”了!被他治好的可不仅仅是拉肚子的病人,在之前的几场交战中,明军这边也有不少挨了枪子和铁砂的伤兵。也大多在朱和墭主持下,由随军的郎中用刀子和大蒜仙丹治好了。 所以大家现在都不叫他世子爷或是三太孙,而是管他叫圣人了! 而朱和墭现在的卖相看着也很“圣人”,虽然是冒雨巡阵,但他却没有打伞,也没有穿蓑衣戴斗笠,而是和甩开膀子劳动的人们一样,角巾布衣而来。 朱和墭冲着欢呼的人们挥了挥手,欢呼的声音就渐渐平息下去,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的圣人。 “我的兄弟们!”朱和墭马上开始了他的第一场阵前演说,他一口就亲切的称呼大家为“我的兄弟”,“我们的仇敌尚可喜已经到了马头山跟着他一起来的只有不足两万人的疲惫之军,而且还是在揭阳吃了败仗的败军!现在他们被咱们挡在广州城外而不得入,已经是穷途末路,即将要进行困兽之斗。你们说,咱们能放过尚可喜这个恶贼和他走狗爪牙吗?” “不能!” “不能放过尚可喜!” “对,不能放过尚可喜,如果让缓过来,我们就死定了” “杀了尚可喜,打进广州城!” 人们的情绪马上就被煽动起来了! 尚可喜多坏啊! 广东人差不多给他折腾死了一半,要放过他如果他缓过口气,又牛逼起来,收复了南海、顺德、香山等县失地,回头还不一个个县屠杀过去? 所以这个反啊必须得造到底! “好!”朱和墭挥舞着拳头,“尚可喜也是我的仇人,我的娘亲死在汶村,我和尚可喜不共戴天今日我和大家一起同尚可喜拼了! 若能杀尚入广州,你们就是我的兄弟兵,我就是你们的大佬,以后我们一起打天下、享太平、同富贵!” 底下的人本来就对朱和墭有了个人崇拜,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个个都热血沸腾起来,“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军阵地上不断响起的欢呼声,也传到了尚可喜这边当朱和墭跑完底下的三十个营阵地,回到自己的中军等待开战时,尚可喜也召集好了部队,准备进行动员了。 只看见尚老汉奸穿上了平时只有举行大典时才舍得拿出来穿一下的黄色龙纹布面甲(这是满洲主子赐给他的),骑着他的宝马,立在高处,举起马鞭,指着西方,大声道:“儿郎们,广州就在三十里外!我等的家园,我的妻儿都在那里!而朱三太孙却带兵挡着不让咱们回家去而且,他还想要打进广州城,想杀光我们的妻儿,好让我们断子绝孙! 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 尚可喜麾下的汉奸军,一下子也沸腾起来了! 尚可喜大声命令道:“传本王令旨,擂鼓,进兵!杀了朱三太孙,杀回广州城!” 第165章 雨中,狭路相逢! 五月初一,傍晚。 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但是比两个时辰之前已经小了一些,风也小了。尚可喜麾下那些归心似箭的清军,在半个时辰之前就结束了短暂的休整,推着用辎重车辆改装成的盾车,在马头山脚下布阵了。 尚可喜并没有如朱和墭那样,摆出一个七八里长的长蛇阵,而是将底下的一万五六千人摆成三个一字排开的密集方阵,摆在了开阔的平地上。 身穿黄色龙纹布面甲的尚可喜在发表完了以“回家”为主题的阵前演说后,没有二话,立即下达了擂鼓进军的命令。 进攻的方略,在刚才休整的时候,已经和底下的将领商量好了。由他本人和尚之孝、尚之节分领中左右三军。 当进军的战鼓声响起时,尚之孝、尚之节就督军扑向明军的左右两翼,发起猛攻!而尚可喜亲自掌握的中军则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发起最后的一击。 至于这最后一击打向哪里,就得视情况而定了。 “咚咚咚咚” “杀贼!回家!杀贼!回家” 战鼓声和“杀贼!回家!”的口号声,在马头山和龙头山之间的战场上交替响起,鼓声是一阵紧似一阵,吼声则是一阵比一阵嘹亮。 尚之孝和尚之节率领的两阵清军人数不少,都是四五千人的大阵,全是步兵,还推着盾车,但是在战场上行进的速度却不慢。而且他们还能一边走一边完成变阵。从一个密集的大阵,展开成了前、中、后三个小阵。而每个小阵,又分成前后两个大队。前队是死兵,推着盾车突阵。后队则是督战的锐兵,如果前队被打崩了,后队的锐兵就会顶上去变成新的死兵,被后阵押着冲锋,而退下去的死兵又会被尚之信、尚之孝亲领的最后一队锐兵给拦住,重新编成一队队死兵、锐兵投入战场 骑着大洋马在龙头山路口旁的一处高坡上督战的朱和墭,看见尚可喜的左右两阵行动如此迅速,还能一边走一边完成展开,而且还不断呼喊着“杀贼!回家!”的口号,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老汉奸就是老汉奸啊! 那么疲惫的军队都能给他用成这样,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也难怪李定国、郑成功、王兴、苏利这些英雄好汉当年都没能把尚可喜从广东轰走! 不过这回不一样了!朱和墭心说:“这回来的是本大圣人,圣人肯定是战无不胜的!” 他刚想到这里,明军两翼阵地上的左右二镇官兵也吼起来了! “灭尚家、进广州、复大明” 这吼声听着也是一阵响似一阵,看来士气很高,并没有被汹涌而来的清军给吓住。 朱和墭吸了口气,取出自己的千里镜开始观察两翼的状况。清军的左翼似乎冲的比他们的右翼还要快一些,大约四五千人的步军这个时候已经分出了六个大横队,好像六道波浪一般,一波一波的冲向苏占山负责的明军防线右翼。 苏占山这个时候就站在自家的臼炮阵地边上——他大概也是个“学霸型”的将领,学什么都快,而且什么都会一点,下水能驾船,上岸能骑马,朱和墭还教会了他使用小臼炮“放锤子”,算是“水步马炮全能”了。 不过他最拿手的还是“玩黑魔法”和打炮熬糖药、调“鸡尾酒”的手艺一学就会,测距也很准,甚至还学会了制作空心装药的“破甲锤”。 所以他现在就亲自控制着十二门用来发射烟雾弹和燃烧弹的臼炮! 这十二门臼炮就摆在山坡下面,一字排开,全都用雨棚遮挡着,每一门臼炮的炮口上都已经插入了超口径的烟雾弹。 现在糖药开花弹没法用,但是烟雾弹不怎么怕潮,照样可以用待会儿就靠它们打乱清军的队形了。 而在篱笆、竹席、树枝和泥土拼凑成的“胸墙”后方,十领长枪兵和刀牌手已经准备就绪,就等臼炮打响了! “杀贼!回家!杀贼!回家” 清兵的呼喊声越来越响,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冲到苏占山阵前了。 而且因为连续在雨中行军,他们的火药和弓弦都已经被打湿,所以他们也不射击也不放枪,只是蒙着头、喊着口号往前冲。因为冲锋的速度快了,他们的队形也有点散乱。 “发臼炮!” 苏占山看到差不多了,就是一声发喊。守在他身边的一个少年兵闻言就高高举起手中的红旗,然后用足全力挥下。 看到红旗挥下,各炮的炮长们先点燃了烟雾弹,然后又点着了臼炮的火绳,一阵“嘣嘣嘣”的轰响之后,十二枚烟雾腾腾的烟雾弹就被火药崩出了炮膛,拖着烟雾,穿过雨幕,飞向清军的阵列这场面看上去非常的唬人,烟雾弹还没落下,冲锋的清兵就有点混乱了,有些人放慢了脚步,有些人则下意识的要蹲下避弹! 不过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十二枚烟雾弹已经砸落下来了,冲在最前面的清军死兵队伍的后面,烟雾一起,就把他们和后面的锐兵给隔开了。 而这些死兵也真是归心似箭,死都不怕了,还蒙着头冲锋呢! “发将军炮!” 苏占山看见前方烟雾大起,马上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所谓的将军炮,其实就是从大东方号上扛下来的6磅铁炮,由苍井“联队长”(联合佣兵队长)指挥的葡人炮兵操纵——朱和墭已经派出了“炮兵学徒”跟着学习,但是现在还没学会,所以只能用一用“洋兄弟”了。 这些6磅铁炮的布置方法,则是和曾起昭的炮兵学来的,不是大明大方的摆出来给人看,而是用木棚、篱笆、竹席什么的遮挡起来。等敌人靠近了再突然给你来一下猛的! 这可是英吉利国生产的6磅炮啊!而且还配了原装的霰弹和内厂火药,威力那是刚刚的。 因为前沿的道路泥泞,哪怕是6磅铁炮移动起来也不是很方便,所以没法根据敌情变化而及时移动。所以只能平均的将三十多门6磅炮摆放在七八里长的战线上,平均每一里可以摊到的大炮也就四五门。 不过五门6磅炮的霰弹轰击,还是非常致命的! 清军这边并没有想到明军在这么一个刮风下雨的鬼天气内还能使用火炮,所以他们的队形比较密集,冲的也比较猛,这下可惨了! 五枚霰弹在被火药推出炮膛后,立即就化成了几百颗铅弹珠子,挟着呼呼的劲风就从清军阵前扫过哪怕有盾车遮挡,也无济于事,木质的盾牌根本抵挡不住6磅炮的霰弹,被打成了筛子。 而击穿了盾牌的弹丸,依旧致命!凡是被这些弹丸扫过的地方,清军的兵将就一排排的被打倒! “擂鼓,进兵!” 苏占山听见炮声,都没去观察炮击效果,就下达了擂鼓的命令。 早就准备就绪,并且排出了五列横队的五个领的长枪兵听见鼓声,都大喊着站起身——他们原本是蹲在遮挡物后面的。现在随着他们起身,前方遮挡的篱笆、竹席也被推倒,只剩下一道低矮的可以很轻易翻越过去的土墙。 “灭尚家、进广州、复大明冲啊!” 带队的正领、副领们都抽出了宝剑,直指前方,发出大声的呐喊! “向前!向前!向前” 长枪兵们则有节奏的喊着“向前”,然后齐齐的踏步向前冲去 两军将士,在雨中狭路相逢! 第166章 圣人来了!圣人来了! 炮声突然沉寂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就是惊天动地的呐喊。 在泥泞一片的战场上,数百名锦衣亲军的五列长枪兵组成横队,冒雨而进,冲向因为突然遭到霰弹轰击而陷入惶恐的清军。一片昏黄之中,长枪的枪尖上寒光耀动,似乎正渴望着饱饮鲜血。 在黄埔村之战中立下大功的凌宗军这回又抢到了打头阵是机会,以营将之尊指挥五个长枪领发起了此战之中明军方面的第一波冲击。他虽然已经升到了营将的位子,但是却依旧一手持剑,一手持着把燧发手枪,冲在最前面! 被五门6磅铁炮用霰弹轰得七零八落的清军,这个时候也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斗志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在为尚可喜或康熙皇帝而战,而是为了回家,为了家人不被愤怒的广东杀光而战。所以没有退路,只能死战。但是他们的队形已经混乱,还有一些基层军官死伤,已经来不及重新组织队形,只得硬着头皮,举起手中的刀枪,呐喊着强顶上去。 当双方同时发出最大声的呼喊声,碰撞随即发生了! 而胜负也同时分了出来! 保持着整齐队列的明军锦衣亲军长枪兵毫无悬念的取得了胜利。 虽然他们的个人武艺远远比不上对手,结阵而战的功力也差对手一大截。但是当双方战线碰撞的时候,他们依旧保持着队形。而对手因为之前挨了霰弹轰击,所以只能以散乱的队形仓促应战。 除了队形这个优势外,锦衣亲军的长枪兵们还有一个优势,就是手中持有的长枪比较长! 明军的长枪都是是澳门葡人的军械库中拿来的佛山造,是西班牙长枪的制式,长长的铁枪头加上结实的木枪杆,长丈八有余。 而这种长度的长枪清军绿营兵手中是没有的,这是因为丈八长枪对骑兵的威胁太大而八旗兵又是以骑兵或骑马步兵为主力的,绿营兵的长枪怎么能威胁八旗兵的马队? 所以标准的绿营长枪就是一丈三的杆,七寸的头,三寸的鐏,最长可以达到一丈四。但是尚可喜又是个忠心过剩的老奴才,他觉得丈四的长枪还是太长,又减了两尺。所以他手下的旗军和绿营兵最多只有丈二的枪。 长枪可是一寸长一寸的枪的当然,太长了使用起来也不方便,那就另说了。但是丈八对丈二,却是克得死死的。哪怕大部分的尚家军绿营兵都披了甲,但是枪尖刺入人体的擦擦擦擦的瘆人的声音还是不断想起,间或还有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看来尚可喜发给下面人的步面甲都不是很牢靠啊! 不过凌宗军指挥的五领长枪兵在击溃了当面的清军之后,自己的队形也散乱了。 这些人说起来还是训练不足,实战经验也太少,在冲垮了清军的前阵死兵后就有点忘乎所以,没有及时整队去应付下一场对冲,而是忙着割人头,追杀残兵。正高兴的时候,清军前阵的锐军已经呐喊着冲过烟雾弹打出的雾墙,冲向已经散乱的明军枪阵。 凌宗军一边大呼着让手下举枪抵抗,一边举起自己手里的燧发手枪,瞄着迎面而来的一个清军军官就是一枪。枪弹从那人右脖子和肩膀交界的地方钻了进去。 那人颈侧的大动脉瞬间被子弹切断,血柱顿时冲起老高,喷得身边几个清军长枪兵浑身都是血沫。 那清军军官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双手捂着飙血的伤口,又拼尽全力向前冲了几步,才不甘的轰然倒地,仿佛想死的离广州的家人更近一点。 看着他倒下,双方的兵将都同时怒火上涌,发出最大声的吼叫,举起刀枪,扑向对方。 炮声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被放列在明军阵后的十二门臼炮又开始发射烟雾弹——它们刚才因为凌宗军带领的长枪兵告捷,以为可以打退清兵的一轮攻势,所以就停止开火,以节约弹药。 但是出乎苏占山他们的预料,清兵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不等他们第一阵的死兵退下去,第一阵的锐兵就冲上来了。 这回轮到凌宗军指挥的长枪兵被对手打散了,不过这些长枪兵的战斗意志也够顽强的,依旧死死顶住,不肯后退。 站在高处指挥的苏占山看见这一幕,马上派出了另外十个领的刀牌手的掷弹兵组成的集群。 这次开路的是一手举着火把,一手领着手榴锤的掷弹兵——糖药手榴锤是没有的,但是黑火药手榴锤还能用。这些掷弹兵组成散兵队形,一边冲一边就点燃了引线,冲到前方双方混战的战团附近时,就纷纷投出了手榴锤。 这些手榴锤当然不是往交战双方头上丢去的,而是往清军身后扔,目的是为了吓唬他们的后队,阻止他们加入战团。 不过现在雨还没有停,有相当部分的手榴锤因为被雨滴打灭了火线,或是干脆丢进了水坑,没有炸响。而且黑火药的爆燃威力和糖药根本不能比。 所以这些手榴锤炸出的动静并不大,没有炸死几个人,但还是稍稍的迟滞了一下清军的后队。 利用这个机会,苏占山派出的援兵及时加入了正在混战的战团。因为他们的加入,明军这边又一次抢到了上风,开始压着人数只有他们一半的清军一阵猛砍。 但是清军的顽强程度,还是大大出乎了苏占山的预料! 哪怕他们处于下风,哪怕他们被两倍于己的敌人围攻,但依旧死战不退,不仅不退,居然还敢欢呼! “快看,水克火,他们的天雷炸不响了张真人说对了!” “胜了,胜了,要胜了” “杀贼!回家!冲啊!” 这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明军投出的威力较小的黑火药手榴锤居然鼓舞了清军的斗志——他们之前已经听说了张真人给出的“以水克火破天雷”的招,所以当他们看见黑火药手榴锤爆炸的威力有限后,都觉得自己这边也有“仙人”了,所以士气立即大振。 就在这时,急促的鼙鼓之声突然想起,这是指挥进攻的尚之孝在下达全军突击的命令! 四五千清军顿时沸腾起来,大喊着“杀贼!回家!”的口号,冲向前方的战团。 立在高处指挥的苏占山看见这一幕,一张还显得稚嫩的面孔都发白了。 这清妖怎么那么难打? 难道没有了糖药武器,就没办法打败他们了?这可不行啊! 想到这里,他也只好一咬牙,从身边的亲兵手中接过一根丈八长枪,大吼一声:“弟兄们,跟我来顶上去!杀清妖!灭尚家!” 早就在锦衣亲军左镇阵地上集结待命十领步军,也都跟着他一起大喊:“杀清妖!灭尚家!” 看着底下人士气挺高的,苏占山就扛着长枪下了高坡,一人当先,领着这一千步军离开阵地,投入了前方已经打一团的战场! 前方的形势还是有点严峻啊! 哪怕苏占山带着的一千人都投进去,他这边投入的人数也就三千多人,而对方的人数多达四五千而苏占山手中已经没有预备队了。 眼看着一场苦战就要开始,苏占山身后却突然响起了最嘹亮的呼喊:“圣人来了!圣人来了!” 这一呼喊可不得了,战场上正在厮杀的和即将投入厮杀的锦衣亲军将士一下都沸腾了起来,齐声高喊:“圣人!圣人!圣人来了!” 第167章 尚可喜,尚可逃! 朱和墭亲自顶上来了! 在数十只牛油火把发出的光亮照耀下,穿上了一身闪闪发光的银色板甲,骑着一匹葡萄牙大洋马的朱和墭出现在了明军左翼战场之上。 他还领着六十个一样穿板甲骑大洋马的“胡子儒”,以及整整五个营的援兵。 浩浩荡荡,威风八面的开上来了! 他从交战开始时,就立马高处在观察战况,就准备着亲领后备队上去支援。 现在明军的中路还算安稳,尚可喜只是派了小股人马来骚扰,并没有猛攻。而明军的两翼则遭到了清军的猛攻! 其中明军右翼的赵鸿逵部守得比较稳——这个赵鸿逵脑子有点笨,也不懂水战,跟朱和墭学“制药”和炮术时表现得也很差,一直都是几个弟子中垫底的存在。但是有一点他却比苏占山要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沉得住气。 所以他没有和苏占山一样,只进行了一轮6磅炮轰击,就急吼吼的投入步兵逆袭了。赵鸿逵让手下的6磅炮整整轰了三轮,直到冒死冲锋的清军杀入“鹿砦拒马阵”,才投入了十五领步兵打反击。 结果尚之节所部的前阵被一击而溃,灰溜溜的退下去重整了。虽然尚之节随后调整了布署,将自己的中后二阵往前顶了顶,但他调整布署的时间,也足够赵鸿逵加强防御了。 看到赵鸿逵那边稳如泰山,朱和墭就放心的领着五个营的预备队近两千人去支援形势看着有点危急的左翼了。 而朱和墭这一出动可就厉害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般人了,而是拥有“起死回生”之术的天降圣人了! 所以陷入苦战的苏占山部一看见朱大圣人上场了,顿时就沸腾了浑身上下都有了使不完的力气,而且也不大怕死了。 他们的朱圣人会“起死回生”法,只要死的不是特别透,一般都可以救活的! 有这么个“半神半圣”的后台顶上来了,明军左翼这边的战士们当然一下子就疯狂起来了。 “圣人来了!杀清妖!灭尚家!” “杀杀杀” “杀光清妖!” 在锦衣亲军的战士们的呼喊声一下子就盖过了清军的呼喊,随后则是不要命一样的扑击,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亲自带队冲锋的苏占山知道自己刚才没打好,才累得世子爷亲冒石矢上了前线,现在哪儿还敢留余力?难道还真的想让朱和墭上了帮忙砍人? 所以他这回也冲在了最前面,带着手底下的一千多人义无反顾的扑进了战场,和同样全军扑击的清军右翼打成了一团。不少锦衣亲军左镇的袍泽在冲锋途中倒在了泥水当中。但剩下的战士仍然在奋力向前,而冲在最前面的锦衣亲军勇士,都快冲到尚之孝的马前了。 凌宗军依旧冲在最前面,他可真是难得的虎将啊! 只见他的头盔都不知道被谁打落了,露出一个伤痕累累的大光头——都是在黄埔村被火炮打出的铁砂所伤! 此时天色已经非常昏暗了,尚之孝为了方便指挥,就让人点燃了几十支牛油火把,把周围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借着火把射出的光亮,他只看见一个穿着西式板甲,脑袋上都是血迹和吓人的伤痕的恶鬼一样的明军勇士带着几十人向他冲过来! 尚之孝哪儿见过这样吓人的场面?马上就怂了,甚至忘记了他身边还有好几百人护着,根本不用害怕。 而凌宗军也看见了穿着蓝色布满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尚之孝,以及尚之孝身后竖着的被一串灯笼照亮的“尚”字大旗。 凌宗军马上就把尚之孝误认为尚可喜了,于是就高声大呼道:“尚可喜拿命来!” 跟着他的几十名战士也没见过尚可喜,他们听凌宗军那么一嚷嚷,也都跟着大喊:“尚可喜在此,快来杀尚可喜啊!” 这下可不得了啦! 尚可喜啊! 广东仇人最多的男人而且还是这场广府之战中,明军一方最大的“胜利点”! 只要斩下尚可喜的人头拿到广州城下一展出,尚之信一准给吓跑! 到时候广州就能不战而取了! 于是听见这喊声的明军都丢下眼前的对手,往尚之孝这边涌来了,而且还一边呼喊:“发现尚可喜了,尚可喜在左翼” 这呼喊声传到了苏占山和朱和墭耳朵里,两人全都当了真!于是全都往清军的右翼,也就是明军的左翼扑上去。朱和墭还担心打不过尚可喜,还把自己留在后面的五营预备队也一起调上了。同时又命令中路军的林阿虎分出一些部队照看左翼阵地。 在做完这番布置后,朱和墭就领着部队杀向清军的右翼,去杀“尚可喜”了! 哦,就算没有尚可喜,打崩了清军的右翼看上去也很不错啊! 不过朱和墭却没有想到,就在他带兵去追杀冒牌尚可喜的同时,真正的尚可喜,已经带着清军的中路军离开马头山下的阵地,悄悄的向前挪动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而尚可喜还不让底下人打灯笼,也不让部下呐喊和喧哗,只是在夜色当中潜行。 而且行到一半,他还派人去给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尚之节下令,让他全力以赴,攻击明军的右翼 传令的人刚走,金光金老头就已经凑了上来,这老头子就是尚可喜肚子里的蛔虫,太清楚这个平南王爷的心思了。 “王爷,二王子最孝顺了” 尚可喜闻言只是一声叹息:“现在就是他尽孝尽忠的时候了等我回了广州,一定给他一个风光大葬!” 金光听了尚可喜的话,难过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但是也没再说什么尚可喜都不要尚之孝了,他一个当军师当老师的还能说什么? 尚可喜则又是一声叹息:“之节也是忠孝儿啊,也当得一场风光大葬!” 尚可喜也不要尚之节了! 他儿子多啊! 少了两个还有百余,损失得起,而且也补充得上。 但是他自己,必须要活着回到广州城,留得老种马,不怕没儿子啊! 叹息过后,这位替大清坐镇广东二十年的老枭雄,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带着部队小心翼翼地向着明军中路,也就是龙头山路口而去。 不过他走得并不快,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他,他只有一次逃脱的机会! 必须要珍惜,不能莽撞断送掉! 现在明军的左翼和朱三太孙率领的部队,已经被尚之孝这个孝子引走了虽然尚之孝处境危险,但是他也有征战多年的底子,总归能坚持一会儿的。只要他还在抵抗,将尚之孝当成尚可喜朱三太孙就不会回师攻击尚可喜的后背。 所以尚可喜还有时间,他可以等待尚之节那边再次组织起猛攻。 只要尚之节这一波打得好一点,尚可喜逃出升天的机会就更大了。 第168章 快请诸葛军师! 尚可喜骑在马上,周围簇拥着千余骑兵,都是平南王府直辖的旗军骑士人人都有来自北方的好马,还披上了用料十足的好甲。 这些骑兵,才是平南王府最核心的武装! 除了他们,平南王府的旗军步军和旗鼓包衣们,也都被尚可喜仅仅的抓在手里。之前他派给两个儿子的军队都是下属的绿营兵,而不是最厉害的旗军。 所有的旗军,包括旗奴,都在尚可喜本人的牢牢掌握之下。 而尚之孝、尚之节这两位孝子率军进攻明军的两翼,其实也是为了拉扯明军的防线,使得明军防线的中路空虚。 只要明军中路一虚,他老人家的机会就来了。当然了,这个机会也可大可小。 如果拦路的明军并不很强,那么尚可喜的中路就会在突破之后,向明军的两翼翻卷过去,也许还能反败为胜。 如果明军够强那也得确保尚可喜自己可以逃走,毕竟他才是大清朝在广东最忠心的奴才啊! “轰轰轰” 一阵雷鸣般的炮声从尚可喜的右侧前方传来,随即响起的还有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和喊声。 “咚咚咚咚” “杀贼!回家!杀贼!回家!” 很显然,尚之节还是很用心的组织起了一场进攻!而且在“回家”这个诱人的大目标的刺激下,尚家军的绿营兵也真是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大晚上的还顶着明军的火炮猛攻。 尚可喜又转身往南面看去,夜色当中,出现了不计其数的光点,仿佛天下的星星都落了下来。而且这些“星星”还都在移动,似乎是向南移动! “蠢货!”尚可喜低声骂了一句。 当然不是在骂被尚之孝引走的明军,而是在骂尚之孝。跑路都不会啊!往南跑是珠江啊,准备跳江殉国吗? 骂完儿子,尚可喜终于把目光转回了正前方。正前方的一片漆黑当中,还参杂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应该是明军阵前用来照明的火把或灯笼。 火把和灯笼的数量倒是不少,就不知道堵在路口的守军有多少了? “从志!”尚可喜把自己的养子,旗军副都统尚从志叫道跟前,吩咐道,“你带着步军和旗鼓包衣打头阵记着,让旗鼓包衣先冲,等他们的炮打完,步军再推着盾车冲上去。 上去之后不管其它,先挪开挡在官道上的鹿砦、拒马!” “嗻!” 尚从志当然知道自己这位干爹的心思这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逃回广州城了。 虽然知道干爹的心思,但是尚从志毕竟受尚可喜的厚恩,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当然得豁出命去报效了。 得了命令之后,尚从志马上就去组织步军和包衣奴才们发起进攻了。 好在那些步军和包衣奴才对尚可喜这个主子都非常忠诚。 他们这些人有些是跟着尚可喜作恶的“奴一代”,有些则是吃香喝辣的“奴二代”。 这些一代二代差不多和主子尚可喜一样,都是广东人民的仇敌,如果落在朱三太孙手里,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而且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广州城内必须得回去保护他们啊! 上有主子,下有妻儿,这伙平南王府的好奴才也只好豁出去拼了。 因为现在是大晚上,又不方便点火把、打灯笼——这会儿持续了一整天的风雨已经到了尾声,只剩下一点毛毛雨和微风。虽然空气当中依旧弥漫着水汽,但火枪火炮应该可以比较方便的使用了。 打着火把、灯笼,可是会招枪子炮子儿的! 不能打火把、灯笼,当然也就没法整队了。所以尚志忠就把尚可喜派给他的部队,以参领为单位,一群一群的摆在龙头山口外的官道上和官道两侧也不分什么死兵、锐兵,也不搞什么前阵、中阵、后阵,一股脑的摸黑往上冲! 因为要摸黑布置,而且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尚从志花了大概一个时辰,才把这三四千大清好奴才布置到位,同时也把尚可喜的意思传达给了下面的参领、佐领。 这个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不过龙头山、马头山战场上的厮杀依旧在继续。特别在明军防线的右翼,双方的战斗尤其激烈,炮声、枪声、鼓声、爆炸声、呐喊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全都交杂在了一起,从北向南席卷过来,掩盖住了这些平南王府忠奴们在夜间行动所发出的声响。 看到布置的差不多了,尚从志就猛地抽出腰刀,向前一指:“擂鼓,进兵!回家!” 随着一二十架鼙鼓被人敲响,之前一直忍着不错出声的三四千尚家忠奴,突然就发出了最大声的呼喊:“杀贼!回家” 随着这一声发喊,三四千尚家旗兵旗奴,就如同洪水泛滥一样的冲向龙头山口。黑暗之中,也排不出什么严整的队形,也不可能形成什么波次,就是猥集成群,蒙着头向前冲锋罢了。 夜幕之下的龙头山口战场,几乎被尚家的奴才给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传到了明军的阵地上,将早就严阵以待的守军给吓了一跳。 其实龙头山口的明军早就发现了潜伏在山口外的清军了,也猜到他们有可能会发动夜袭。 但是他们却没想到伏在山口外的清军人数那么多,更没想到他们打得那么疯——这是打算用人命活生生的填出一条通往广州的活路啊! 负责把手龙头山口的锦衣卫亲军镇的总兵林阿虎马上就知道不对了,他连忙对身边的亲兵道:“快,快拿上本镇的令旗去海神庙向军师求援尚可喜马上就要突破龙头山的东口了!” 那亲兵一愣,仿佛没有听明白林阿虎的话,还反问了一句:“总戎,您说尚可喜要从咱们这里过?” 之前大家伙都以为尚可喜被朱三太子朱圣人追杀得走投无路,已经往珠江岸边跑去了。 现在怎么就到了龙头山口? “对!”林阿虎跺了跺脚,“快去快去报告军师!告诉他,我们要顶不住了!叫他快些去山口西面布防!” 亲兵应声而去,上了战马就沿着小道向南狂奔。 而林阿虎则披挂整齐,拎着一根长枪,带着手下的亲兵上了前沿,大步在自家防线后跑来跑去:“不要开火!不要开火!放近了打!放近了打!” 因为预料到清军要来夜袭,所以林阿虎已经提前把手里大部分的预备队都打发上了一线。而且现在雨都快停了,火枪火炮用起来比较方便,自知兵力不占优势,底下人的武艺也比不了尚家精兵的林阿虎,当然只能指望所部的枪炮打出威力了。 在来来回回交代了一圈后,尚家的兵将就已经一群一群的涌到明军阵地前的鹿砦线外了。 因为龙头山口的阻击阵地布置的比较仓促,阵地前的鹿砦数量不多,鹿砦区的纵深不过十步,很快就会被豁出命的清军清理干净。 接着插在鹿砦、拒马枪上的火把发出的光线,林阿虎终于看清了敌人的装扮清一色的布面甲加枪盔,分明就是平南王府的旗军啊,而且数量至少有几千。 没错了,仇人尚可喜已经到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都变得扭曲了:“开火!打死尚可喜!” 第169章 前面捉了个尚可喜! “开火!” 林阿虎发出的口令的余音还在回荡,锦衣卫亲军镇的防线中央,顿时闪起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火光!然后防线两翼的火枪手们听见了枪响,随即也击发了手中的火枪。 火枪的枪声还没有从人们的耳边散去,更加剧烈的轰鸣就接了上来!这是七八门6磅铁炮在发出怒吼,喷出霰弹——这些火炮都藏在篱笆或张挂起来的竹席后面,顶上还有防雨的棚子。因为大晚上的也看不清敌人的军阵,所以这些火炮也不打什么远射,就是装上霰弹躲在遮掩物后,等着阴人。 现在炮手们听见火枪已经打响,知道开火的时候到了,就马上拉倒了遮挡在炮口前的篱笆或竹席,这才发现自己跟前已经都是一群一群的清兵旗军了! 指挥这些火炮锦衣亲军小军官们看见这些人,那叫一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全都抽出腰刀,指向前方,大声下令开火。 七八枚霰弹顿时被爆燃的火药推出了炮口,然后化作无数细碎的致命颗粒,从清军旗兵们中间扫过,将清兵旗兵们一片片的打倒。 与此同时,锦衣亲军火枪手的斑鸠脚火枪也不断打响,子弹倾泻而出。 但是清军旗军却仍然没有后退半步,虽然他们的伤亡不小,死的人一片一片的,但活着的人还是前赴后继的冲向鹿砦区。只见他们顶着弹雨,将堆放在官道上的鹿砦和拒马枪推到道路两边。 锦衣亲军虽然在拼命开火,但他们的火枪数量不多,还不到一千支,够得着这些清兵的火炮也只有八门,而且这些枪炮的射速都有点慢,所以无法压制这些豁出命的清军旗兵。 借着火把和灯笼放出的亮光,尚可喜远远的就看见龙头山口外官道上的鹿砦、拒马渐渐的就被人搬没了,通往龙头山口的道路眼看就要被打通了。 尚可喜放下千里镜,低声道:“马上就要突破了” 他的军师金光也放下千里镜,微微摇头:“王爷,这次咱们伤亡惨重啊” 尚可喜吸了口气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突然提高嗓门,对金光道:“军师,赶紧把张真人给咱们画的符纸拿出来分给将士们。有了这符,朱三和诸葛妖道的妖法就伤不了咱了!天火烧不着,天雷打不着!” “嗻!” 金光应了一声,就拿出个油布包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包裹里面是厚厚的两沓符纸。这是龙虎山张真人在棉湖寨中,用凤鸣山捉来的拥有灵力的黑狗身上取来的血,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金光先给了尚可喜两张,自己也拿了两张。然后就把这些符分给了尚可喜的亲兵,再让他们发给护着尚可喜的旗军骑兵,也是一人两张——人一张、马一张。 看见底下人都分到符纸后,尚可喜就抽出了顺治皇帝赐给他的宝刀,然后向前一指,大吼道:“儿郎们,跟着老夫杀反贼,回广州!” “杀贼,回家!” 尚可喜手下的骑兵也都举起马枪马刀,大声呐喊,然后就一群一群的上了官道,向着龙头山口的明军阵地冲去。 上千骑兵集群冲阵的场面,还是非常唬人的,四千只马蹄重重敲打着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还溅起了大片的泥水泥浆,骑在马上的清军旗兵还发出了嗷嗷的怪叫,还有几架不知道摆在什么地方的鼙鼓也敲得一阵紧似一阵。 清军骑兵的冲击,也极大的鼓舞了那些被枪炮打得伤亡惨重的清军旗兵步兵的士气,他们也都举起刀枪,呐喊着向明军的战线猛扑上去了——他们能不能冲过龙头山口,冲回广州城,就看着一把了! 这些清兵可是尚可喜的王牌,装备、武艺、体能都是一流的,现在又搏上命了,马上就让朱和墭的亲兵镇陷入了苦战。官道两边的防线还扛得住,可是正中间的龙头山口一带可就实在挡不住了。守在这里的锦衣亲军战士们好不容易顶住了清军步兵的一轮拼死扑击,还来不及整理队形,组成枪阵,尚可喜的骑兵马队就呼啸而来了。 明军散乱的队形当然阻挡不住这些疯狂冲击的骑兵,哪怕豁出命去抵挡,还是被他们一冲而散。 龙头山东口,终于被尚可喜麾下的兵将夺取了! 尚可喜也开始在一群王府侍卫的保护下冲向龙头山口了!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几百步的距离,对于四条腿的战马而言,真的是转瞬即至。尚可喜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胯下的战马就已经风驰电掣一般冲过了两军厮杀的战场。速度之快,以至于尚可喜都没来得及看清龙头山口一带的交战情况,就已经沿着官道冲进了漆黑一片的山谷。 已经在广州当了二十余年藩王的尚可喜对广州城周边的地形那是非常熟悉的,特别是龙头山、马头山一带。因为根据他对自己“坟事”的安排,他似乎是要安葬在马头山的——这是在向满洲主子告白,他尚可喜就是一匹满洲老马,来世还是要给主子们当牛做马的! 所以尚可喜现在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通过马头山官道,也知道只要过了马头山官道,就没谁能挡着他回广州的路了。 尚可喜想到这里,抬头向前看去,发现在黑漆漆的山谷尽头,居然闪烁着一团光亮,仿佛预示着只要冲出谷地,就是一片光明胜利在望啊! 不对啊!这是谷地,又不是山洞。谷地里面黑漆漆的,外面怎么可能是亮的? 尚可喜刚想到这里,跑在前面的平南王府的骑兵已经纷纷勒住胯下的战马,并且同时发出了惊呼:“不好,诸葛妖道前面有诸葛妖道!” 什么?诸葛妖道? 尚可喜听到这四个字儿,险些没从马背上跌下去,他赶忙勒停了胯下跑得正欢快的高头大马。这时候他忽然闻到一股很刺鼻的气味,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不过他也没功夫多想,就抬眼谷口处看去。 就看见前方谷口外一个巨大的火堆正在熊熊燃烧,火堆两旁各排列着一队长枪兵。靠左边的一堆长枪兵前,还有几名骑士,为首的一骑,是个羽扇纶巾胖脸黝黑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身后还有一名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生着连鬓胡子的儒装骑兵,一只手紧紧地扶着一面红色大旗,大旗上绣着五个大字,乃是“武乡侯诸葛”! 而在火堆的另一边,也竖着一面大旗,上面同样有字,是“尚可喜死于此”! 尚可喜看见“武乡侯诸葛”这五个字的时候,只是低声骂了一句:“诸葛亮才没这等不识抬举的子孙” 而当他看见“尚可喜死于此”时,就忍不住大声喝骂起来了:“大胆妖道,竟敢诅咒本王!本王有张真人的符,才不怕你呢!” “哈哈哈”诸葛军师却狂笑起来,“好你个尚可喜,你要是不嚷嚷,本军师还不知道你来了!来人,开炮,目标,尚可喜!” 什么?开炮?尚可喜一听诸葛三和的话可吓坏了,赶忙扯动缰绳,就要驱马避炮。张真人给他的符防火防雷不防炮啊! 可就在这时,前方的火堆后面忽然响起“嘭嘭嘭”的几声木料碰撞时发出的闷响。然后尚可喜就看见四个火球从火堆的另一头凌空飞射而来! 原来诸葛三和说的“炮”是梢炮,而不是火炮。 四个火球从尚可喜头上飞过,然后猛地落在了他身后十几步开外的空地上,哗啦啦的砸得粉碎 “还好!”尚可喜暗道一声,“还好打偏了”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见的“轰”的一声,大火忽然就在他所在的官道上燃烧起来了! 是猛火油! 原来诸葛三和在得到林阿虎的报告后,马上就带着四架梢炮和四个营的步兵,以急行军的速度,一路狂奔到龙头山道的另一头来堵尚可喜了。 而且他让人带上了不少掺了阿拉伯胶和白糖的猛火油,一部分用来生了个火堆,一部分则倒在了龙头山官道的出口处,就等尚可喜到来。 与此同时,诸葛三和又命人架好了四架可以拆卸组装的梢炮,还在梢炮的抛兜上放好了猛火油罐,就等尚可喜自头罗网了! 已经被诸葛军师装进罗网之中的尚可喜现在已经处于绝境了!倒不是那些倒在官道上的猛火油被点燃后把他给烧着了,而是他胯下的那匹宝马的马腿马蹄子被火烧着了!而且还很烫,那个符好像不灵啊!马儿马上就受不了! 这是活烤马腿马蹄子啊!什么样的宝马也不能放在火上这样烤啊! 这马当时就给烤疯了,惨叫一声就撒开蹄子飞奔起来,还一马当先,头一个就向前冲去。但它也不敢往拦路的火堆冲去,而是往诸葛军师所在的地方冲去。看来这畜生也有灵性,知道害自己的就是那个黑脸诸葛。 而诸葛军师看见尚可喜飞马向自己这边过来,也不慌张,只是摇了摇扇子,两边的长枪兵马上冲出来,在他跟前列成几排,长枪的枪尖全都对准前方。 尚可喜知道不能硬往上撞,还想努力勒停战马,但是那马已经“疯”了,根本不受控制,只是疯了一样的向前,最后硬生生的撞在了两根又长又锋利的丈八长枪之上。 战马的胸膛被长枪扎穿,顿时失去了前进的力量,发出一阵垂死的哀嚎后,就没有办法再向前半步,而骑在背上的尚可喜就惨了,他胖大的躯体被巨大的惯性给一下甩了出去,凌空飞行了一段距离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第170章 尚可喜,你有血光之灾了! 尚可喜年纪大了,又多年不锻炼,还喜好酒色,身子骨大不如前了。所以这一摔之下,尚老爷子当时就不行了,起不来了,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 劲儿使不出来的,当然就只有被活捉的命了。几个刀牌兵就像饿狼一样的扑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刀背狠狠的拍尚可喜几下解解气再说。 本来就不大行了的尚可喜被刀背一阵拍打,连叫骂的气力都没了,只剩下哼哼了。 听见尚可喜还在哼哼,诸葛军师赶紧吩咐道:“别打了,别打了抓活的!要抓活的!” 活的尚可喜价值太大了! 抓到他,不仅龙头山一役已经大获全胜,就连广州城也十拿九稳了。 那几个刀牌兵也知道这个理儿,于是又吐了尚可喜几口唾沫,才拿出麻绳把这老汉奸五花大绑上了。 而就在这时,被大火烧得受不了了的尚可喜手下的骑兵也都慌不择路的从山谷里面冲出来了。 他们的马也和尚可喜的马一样,不敢往火堆里面冲,而是往火堆两边的枪阵上硬冲。可哪里冲得动?那些可都是佛山制造,不求最好,只求最贵的葡萄牙式丈八长枪,而且使用的使用枪鐏是抵在泥地里面的除非那些被“烧疯”了的战马可以用胸脯撞断长枪,否则人和马就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摆在诸葛军师所部阵后的四架梢炮这个时候也没闲着,而是不停的在发射猛火油罐。燃烧的火罐被一个个的丢到了试图冲出谷口的清军骑兵头上,然后碎成一片,里面粘稠的猛火油一边燃烧一边撒了出来这种加入了阿拉伯胶和白糖的火油不仅特别能烧,而且还会粘在人身上烧,甩不掉也很难扑灭! 无论人马,只要沾上这种燃烧的火油,就算不死也是个重伤啊! 而这些慌不择路的骑兵冲出谷口之后,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外面的长枪阵根本不是这些“火骑兵”能突破的,哪怕他们能用尸体填,诸葛军师布置的枪阵也是有纵深的他可是带着整整四个营开过来的。不仅有长枪兵,还有火枪手、刀牌兵和掷弹兵,还可以投掷“新鲜出炉”的糖药手榴弹! 所以拼死冲出去的“火骑兵”也跟送死没两样,很快就在龙头山谷的西口外死成了一片一片。 不过跟随尚可喜入谷的骑兵,还有大半没有被烧着,诸葛军师手头也没那么多火油到处乱洒啊! 所以只有靠近山谷出口这一段给洒了油。 而尚可喜入谷的时候,其实是位于队伍后面的。如果不是他急于杀开一条血路,返回广州,再加上他的马快跑得动,他也不会冲到前头,现在也就不会变成阶下囚了。 而他的军师金光骑的是一匹矮脚马,跑得很慢,所以就落在了后面,也逃过了一次死劫。 但他还是傻眼了,王爷没了,前路又断了,这可如何是好? 已经有人发现这位被尚可喜当成诸葛再世的金大军师了,于是纷纷围上来发问。 “军师,王爷没了!这可怎么办?” “军师,王爷被烧死了!我们怎么办?” “军师,在前面设伏烧死王爷的好像是诸葛妖道这可如何是好?” “军师,您快拿个主意” 金大军师现在哪儿还有什么主意?现在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连平南王尚可喜本人都葬身火海了而且设计这个杀局的,还是诸葛妖道,大家伙儿还有什么活路? 一想到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尚可喜被烧死了,自己也快没了活路,金光金大军师就失声痛哭起来。 看见军师都急哭了,尚可喜手下的这群走投无路的兵将,也都跟着放声大哭起来。 当金光带着一帮大老爷们为尚可喜哭泣的时候,龙头山官道西口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五花大绑上的尚可喜已经被四个刀牌兵扛头扛脚,扛到了诸葛军师的马前,咣当一下就扔在了湿漉漉的泥地上。 尚可喜已经懵了,他刚才还是尊贵无比的大清平南王爷现在怎么回事?这是给反贼逮住了呢?怎么就给逮住了呢?他尚可喜怎么能给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家的反贼给逮住呢? 他在广东的仇人太多了,说半个广东都想要他的命,那都是往少说了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肯定也不能轻饶,不,是“轻杀”他呀! 这下惨了! 一想到要不得好死,从马上跌下来,摔得晕头转向的平南王尚可喜就忍不住老泪纵横了。 尚可喜哭了,诸葛三和却高兴坏了。他抓到尚可喜啦!他之前得到林阿虎的报告,说尚可喜有可能突破龙头口时,就琢磨着带人过来碰运气,结果真的撞上大运了! 广东最大一号清妖叫他这个诸葛军师给活捉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有点放亮了,心情大好的诸葛军师便从马背上下来,一边摇着鹅毛扇,一边哈哈大笑着站到了尚可喜身边,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接着又半开玩笑地说:“平南王,贫道看你印堂发黑,面目可憎,必有血光之灾啊!” 还别说,诸葛军师算卦看相还是有点准的! 诸葛军师接着又道:“平南王,你这次的血光之灾可厉害了,搞不好还会发展成灭门之祸哈哈哈,不过这样也好,杀一个多没意思?要杀就得杀一大家子,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尚可喜听见这话,就是一哆嗦,咬着牙骂道:“你个妖道别高兴的太早我大清有百万天兵,灭你们这些反贼那是易如反掌的!到时候,你也逃脱不了灭族之祸!”他又恶狠狠的看了眼围观的锦衣亲军兵士,“等大清天兵杀到,尔等都难逃灭族之祸!” 围观的锦衣亲军兵将听了这话便要发怒,有就要用刀背拍打尚可喜解恨,却被诸葛军师挥手阻止道:“这老贼现在只求速死,可不能让他如愿,留着他的性命还有大用!” 留着尚可喜还有什么用? 周围一群锦衣亲兵当然不敢顶着诸葛军师——这个大军师在军中的威望其实还要高于朱天王,仅次于朱圣人朱和墭!不过大家伙心里还是有点不服的,尚可喜除了用钝刀子一刀刀的割肉还有什么用? 就在大家伙怀疑的时候,官道上的大火已经熄灭,烟雾也已经散去,有眼尖的锦衣亲兵已经看见不被堵在龙头山官道东西两口之间的几百尚家骑兵了。于是大声喊道:“军师,山谷之中好像还有尚家军的余孽!” 诸葛军师闻言大笑道:“瞧见没?尚可喜的用处就在这儿来,把尚可喜这老贼架起来,咱们架着尚可喜去劝降! 告诉那些尚家走狗,尚可喜已经被咱们拿了而且咱们只杀尚家一门,其余皆可免死!” 只杀尚家一门,其余都可免死的政策,是朱和墭和诸葛三和等人商量出来的。 并不是真的要放过尚可喜的走狗爪牙,而是为了哄骗尚家的走狗爪牙们放下武器投降! 虽然投降之后不会被杀降,但是朱和墭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劳动改造,这可都是壮工啊东沙岛的鸟粪,海南岛的铁矿,等以后打下了韶州,还有曲仁煤矿都在等着他们呢! 第171章 尚可喜不哭 尚可喜的被俘,其实存在着很大的意外因素。 说白了就是他人品太差,恶有恶报,遭了天谴,所以霉到了家,糊里糊涂就被正在走向人生巅峰的诸葛军师给逮住了。 而他被俘的时候,他手下的三路大军还都没有放弃,其中尚之节和尚从志指挥的左、中两路军,还和明军的林阿虎、赵鸿逵部打得有声有色,虽然都陷入苦战,但看着还能坚持。 如果不是诸葛军师带人押着尚可喜从龙头口开出来到处劝降,尚家军的中、左两军至少能再坚持几个时辰,才会从龙头山败退。 而即便他们败退,也不至于全军覆没毕竟朱和墭的军队还处于草创初建的阶段。让他们坚守阵地阻敌也许没什么问题,可要他们去和尚可喜的军队打运动战,那问题可就大了。没准会还被尚可喜的人反杀一波! 可是当诸葛军师押着尚可喜出现在龙头山战场上的时候,战局马上就一边倒了胜利的天平马上就倒向了明军这头。 尚可喜都成了阶下囚,底下人还不肝胆俱裂? 龙头山战场上的清军,不是缴械投降,就是落荒而逃,原本还在死战的六七千尚家兵将,转眼之间就溃于一旦了。 指挥部队龙头山口奋战的尚从志正身先士卒呢,突然看见被人五花大绑押着的尚可喜,同时还有上千明军步兵从龙头山口里杀了出来。他身边的尚家兵将顿时一哄而散,他也没了主意,稍一迟疑就被明军给包围了。于是只能大哭着请想当了阶下囚去伺候尚可喜了他觉得自己是义子,不是真的尚家人,所以不在被杀的“黑名单”上,可以放心投降。 尚之节是尚可喜的亲儿子,投降也是没活路的。所以在得知阿玛尚可喜在龙头山中了埋伏,已经被诸葛军师抓去后,立即就带着几个亲信弃了部队,钻进了战场北面的山林——龙头山、马头山的北面是一大片绵延的丘陵,植被茂密,地形复杂,人迹稀少,虽然不适合大军进出,但是带着少数亲随的尚之节一钻进去,锦衣亲军的追兵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尚之孝的运气就要差一点也许是差了许多点。 他被朱和墭朱圣人当成了尚可喜,发了疯一样的猛打。而且尚之节所处的位置距离龙头山、马头山北面的大山比较远,根本跑不过去。朱和墭的追杀又太猛,五六千人跟着他发了疯一样,喊着“圣人、圣人”的口号追着尚之孝的人砍,杀得他们溃不成军。 黑灯瞎火之下落荒而逃的尚之孝也顾不上逃跑的方向了,跑到哪里算哪里! 结果就在五月二日清晨的时候就被逼到了珠江岸边,有心投江自尽又怕水凉,想要拿刀子抹脖子又怕疼,最后只好任由一个头脸上都是伤疤的锦衣亲军猛将带人把他给活捉了。 当他被锦衣亲军的虎将凌宗军押到朱和墭跟前的时候,朱和墭才发现自己追错人了! 尚可喜不可能那么年轻啊!尚可喜是万历三十二年生人,今年都快七十了,而尚之孝才三十多岁啊! 一番追问,搞清楚尚之孝的身份后,稍微有点失望的朱和墭就只能押着尚之孝返回龙头山战场了。 等他在当天中午抵达龙头山口时,才从正在打扫战场的锦衣亲兵官兵那里听说了诸葛军师活捉尚可喜的好消息。 当下朱和墭可高兴坏了,连尚之孝和一大堆在珠江岸边捉了的俘虏都不管了,全都交给手下,自己只带着二三十个胡子儒就飞马去了南海神庙。 他得好好看看尚可喜这个双手沾满了广东人民鲜血的屠夫啊! 当朱和墭兴冲冲地来到南海神庙当中的时候,尚可喜、金光、尚从志他们仨正在一只刚刚做好的木头囚笼当中抱头痛哭呢! 而诸葛军师则摇着鹅毛扇子在边上好言相劝:“不要哭,不要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况且还一定会流血呢!尚可喜啊,你是清妖平南王,是玄烨妖头最忠心的奴才,玄烨和你主奴情深,不会不管你的。只要玄烨肯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放了你!” 什么?放?怎么可能? 朱和墭一听这话就急了,这诸葛军师在搞什么?尚可喜怎么能放?他在广东有几百万仇人呢! 不过他也没一下冲进去“打诸葛军师”的脸,而是在门外一阵咳嗽。 诸葛军师听出是朱和墭的声音,赶紧转身出了屋子,到了外头看见了头发胡子衣服都还湿漉漉的,脸面上都是雨水汗水的朱和墭,赶忙问:“世子爷,您怎么咳嗽了?不会是受了寒气?赶紧去洗把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喝口生姜茶祛一下寒气。” 这洗澡的热水,替换的干净衣服,祛寒的生姜茶早就已经预备上了,也不是朱和墭一个人的待遇,而是全军上下人人有份。 这就是“人民军队”的好处了! 因为朱和墭的军队得到了大部分广府人民的拥护,所以在广州城下打仗就跟在主场作战一样,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而且给钱人民群众都不要——杀尚可喜一家那是为民报仇啊!况且朱和墭还是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圣人,还有诸葛亮的子孙辅佐,将来一定可以当皇帝的 而且被朱和墭占据的南海神庙的确是个宝地。因为这里需要招待朝廷派来的祭祀官员,亏心事干多了的尚可喜有时也会来这里拜神。所以这座神庙占地大,房屋多,边上还有一座尚可喜的别院。神庙加别院,一万多人挤一挤都能住进去。 神庙附近还有官道和码头,物资转运也极其方便。 所以收队返回神庙的明军都能得到不错的照料,伤员病号,也能及时得到医治,如果发现传染病,还能及时进行隔离。 不过朱和墭这一世壮得跟牛一样,这点寒气和疲劳他还受得了,根本没有得病。所以看见诸葛军师出来,他的咳嗽马上就痊愈了。 “多谢军师关心,”朱和墭先和诸葛军师客气了一下,然后伸手指了指屋内,“尚可喜在里面?” 诸葛军师笑着点点头,“托圣人您的福,活捉了!” “哈哈,”朱和墭挑起大拇哥,“军师真神人也!” 诸葛军师被朱和墭这么一捧,也有点不好意思,连说了两句“侥幸”。 朱和墭也没继续吹捧诸葛军师,而是话锋一转,问道:“军师,你打算怎么处置尚可喜?” 诸葛军师连忙摆摆手道:“世子爷哪里话来?尚可喜岂是臣可以处置的?臣刚才只是在哄骗老贼,想骗得老贼的亲笔信去为难玄烨小贼!” “怎么为难?”朱和墭感兴趣地问。 “用尚可喜换吴应熊!”诸葛军师笑着说,“世子爷,您说玄烨肯不肯换?” “肯定不换啊!”朱和墭笑道,“吴应熊要来了广州,那吴三桂不得跟着一起反清?玄烨的皇帝还坐得下去吗?” 诸葛军师笑道:“玄烨要不换,那尚可喜就得惨死了那么忠心的奴才,玄烨都不肯搭救,天下汉奸还不得人人心寒?而且吴三桂也该知道他在玄烨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 “那尚可喜肯写这样的信?”朱和墭有点怀疑。 诸葛军师笑道:“世子爷放心,咱们军中有东厂的高手,已经准备好十大酷刑了!” 第172章 尚之信,你爸爸要没了 明白了诸葛军师的心思,朱和墭终于可以放心的去洗把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再吃一碗热乎的云吞面,又小睡了一会儿。直到五月初二傍晚,才在一群同样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胡子儒”的簇拥下,在南海神庙的后殿内,见到了已经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尚可喜。 尚可喜已经被洗刷干净,也换了身干净的囚服,但是看着依旧非常萎靡,一张相貌堂堂的奸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来已经给诸葛军师哄得差不多了。 他的养子尚从志和军师金光也都洗刷了一番,换了衣裳,陪在尚可喜左右。 这三人都在大殿里面跪着,背后还站着几个高大的“胡子儒”,个个手按剑柄,怒目圆睁着瞪着他们仨,似乎就等着朱和墭下令开杀了! 诸葛军师、林阿虎、苏占山、赵鸿逵等人,也都收拾了一番,个个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大殿上。看见朱和墭进来,全都起身向他行礼。 “坐,坐,都坐!” 朱和墭一边笑着招呼诸葛军师、林阿虎等人落座,一边大马金刀的在一张太师椅坐下来。 他并没有马上向尚可喜问话,而是问诸葛军师道:“军师,情况如何?各镇伤亡了多少?又新添了多少病号?伤员病员都有人照顾吗?” 诸葛军师笑道:“世子爷,各镇人马已经打扫完战场,都收兵回海神庙,现在正在休整此役咱们可是大获全胜啊!光是抓到的俘虏就超过了六千,斩首数目超过四千!缴获的战马多达八百余匹,获得兵甲器械更多,具体的数量还在清点。” 六千加四千就是一万了! 尚可喜的藩下旗军加绿营的账面总数也就是九千,虽然之前通过征召丁余、老兵和旗奴入伍,把队伍扩到了两万以上。 但是这一战打完,平南王府的基干武装也算完了。 因为在被俘、斩首之外,还会有大量逃脱的伤员和病员他们是冒着大雨急行军而来,并且冒雨投入战斗的。这些人其实都已经受了风寒,只是当时还没发病,所以还能打一场,等战斗结束后,体抗力稍差一点的兵将都会染病。虽然只是感冒之类的小病,但如果得不到比较好的照料,最后一样会致命。 所以败走逃的尚家兵将中,最后能活着回到惠州归善的尚家兵将,顶天就是两三千。 尚家在广东的反动统治,就快结束了! 说着话,朱和墭的面部表情忽然变得无比凝重,“至于咱们的损失也不小,成仁取义的英雄多达九百八十四人,伤者过千,还有六百多人因为淋雨受了风寒。其中成仁取义的英雄都已经用棺木收敛,伤病员都安排了专人照料。” 这一大摊子收敛死者,照顾伤病的工作,都是由郭师爷和大波玲负责的,还从归附大明的香山、顺德、南海等县的乡都中征召了一批族老来帮忙——广东的这些宗族势力虽然会对王权构成威胁,但这些势力为王所用的时候,的确也非常好用! 别的不说,就说那些日常管理几百上千族人的族长、族老的能力,就是那些只会死读书的士子不能比的——宗族虽小,五脏俱全啊! 管好一个宗族得会抓武装、促生产、兴基建、办学堂、搞内交,有时候还要指挥族丁上阵械斗,所以个个都是人才啊! 而且这帮族长、族老都是一个好汉三个帮,手下都有一群人可以驱使,也能调动相当多的物资,在他们的协助下。 朱和墭的军队可以说“打仗打得非常舒服”,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 朱和墭点点头,道:“所有殉国成仁的英雄,以后都要入忠烈祠,他们的家人要从优抚恤,如果有子嗣的,一律收入少年堂好生教养烈士之子,一定要好好栽培,咱们打下的天下,也有他们的一份!” 听朱和墭说起栽培烈士遗孤的事儿,尚可喜就是一声叹息因为他好像也是大明烈士的儿子和弟弟,可是现在却要当大清朝的烈士了! “尚可喜!”朱和墭这个时候已经吩咐完了伤病员和烈士遗孤的事儿,开始和尚可喜说话了,“你可答应给玄烨写信求活了?” “哼!”尚可喜哼了一声,“你明知大清皇上不可能上当,何必做这些无用功?你现在还在指望吴三桂在云南起兵相应?呵呵,你这是痴心妄想! 吴三桂虽然拥兵自重,但是他对大清的忠心不亚于老夫那个永历伪帝,就是吴三桂杀死的,你指望他起兵,真是在做梦!” 朱和墭笑了笑,道:“那就是说,你已经答应写信了?这信送一送,再加上玄烨那小子拒绝的消息传来,至少得三个月?写封信就能多活三个月,还是挺划算的,不是吗?” 其实朱和墭也没指望靠这么一个离间计就把吴三桂逼反了他不过是想给康熙皇帝出个难题,顺便把尚可喜兵败被擒的消息张扬出去。 同时不马上杀掉尚可喜,也是为了给广州城内的尚之信等人一点幻想人有了幻想,生活才能充满希望啊! 尚可喜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信,老夫写就是了!” 尚老汉奸也是个有幻想的人,之前幻想大清朝的主恩奴忠,现在幻想大清天兵可以在朱和墭杀他前打到广州。 朱和墭又看了看金光和尚从志,尚从志年纪不大,一脸的狠相,还是留着和尚可喜一起下十八层地狱! 那个金光则是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命不久矣了! 于是朱和墭就指着金光道:“尚可喜的信写好后,就由这个老头送去广州交给尚之信!” 同一时刻,广州城中的俺答公尚之信,居然在想念他的不孝之爹! 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自打从北京回了广东,尚之信可一直在盼着早一点披麻戴孝发送他的不孝之爹,直到昨天晚上。 昨天半夜,当负责广州东关守备的王国栋慌里慌张跑来,向他报告了龙头山一带的战况好像对尚家军大大不利时,尚之信就瞬间化身孝子,开始想爸爸了。 他甚至都不在府里呆了,而是冒着风雨上了东关城楼,登高望远,看着夜色和风雨笼罩下城东龙头山。 但是天太黑,雨又一直下个不停,所以尚之信看了一晚上也没看出什么。 到五月初二天色大亮的时候,龙头山一带又出现了让人不安的宁静。而且尚之信也没发现有大队的清军从龙头山方向往广州东关而来——如果是尚可喜打赢了,他一定会回师广州的。可是广州城东关外哪有尚可喜所部的踪影? 这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感觉到自己即将要失去父爱的尚之信连忙派王国栋率领五百精兵冒险出城,去“接应”早就被抓起海神庙吃牢饭的尚可喜。结果尚可喜没见着,却接回来一个已经哭成泪人的金光金大军师。 “金,金军师,我阿玛他是不是已经殉国了?”尚之信问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啊! “王爷他,”金光那是泪如泉涌,扑倒在了尚之信脚下,“王爷,王爷被朱三太孙给抓去了!世子爷,王爷在龙头山下兵败,还中了诸葛妖道的埋伏和火攻击,王爷差一点就给烧死” 第173章 临死也要拉俩垫背的! 还不如给烧死了呢! 广州东关城楼上,瘫坐在一把椅子上的尚之信听完了金光所说的尚可喜被俘、挨揍和写信向康熙皇帝求救的经过,心里面已经一点不想爸爸了,反而盼着爸爸早死。 这也不是他不孝,而是他知道他爸爸死路一条,根本没救康熙根本不可能救尚可喜,他可没那么宠爱尚可喜。 如果尚可喜战死疆场,死的像个忠心耿耿的大清藩王,那康熙皇帝或许会发发善心,饶了尚之信一命。 可现在尚可喜因为怕死怕疼写出什么求饶信,康熙看到之后还不得大发雷霆?尚可喜现在不归康熙杀了,可是尚之信还归康熙皇帝杀康熙杀不了老的,还不能杀他个小的? 这个不孝爹真是害儿不浅啊!死都要死了,还用一封求饶信来害儿子,真是太不孝了。 金光似乎知道尚之信的心思,留着眼泪道:“世子爷,他们折磨王爷啊!伪朱三太孙军中有东厂的用刑高手,准备了东厂十大酷刑来整治王爷,王爷实在捱不住了所以明知道是反间计,也只能硬着头皮写了信。” 尚之信心说:“这个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应该是假的,怎么会有东厂十大酷刑?” 看到尚之信一脸的疑惑,金光就知道这个不孝之子在怀疑他老子,只好流着眼泪道:“世子爷,老臣说的句句属实啊!那几个给王爷用刑的的确都是东厂出身的高手,他们还操着保定府那边的口音呢” 金老头没完全说实话,那几个“东厂高手”的确操着保定口音,但他们的年纪都不满二十,根本不可能是跟着朱三太子从北京杀出来的老人儿。 可是尚之信没那么“明察秋毫”,一听说操保定音的东厂高手,马上就联想到了白发苍苍的东厂老番子——这就是东厂爪牙变老了! 可是这些东厂老番子又是怎么跑到朱三太孙身边去的?难道朱三太子、朱三太孙都是真的? 可证明朱三太子身份的玉牒、遗诏都是吴应熊派人送到广东的尚之信想到这里,忽然就脸色大变,脱口而道:“不好,我上了吴应熊的当了!他早就是朱三太子的人!” “什么?”金光听尚之信提及了吴应熊,也是大吃一惊,“世子爷,您怎么知道这事儿和吴应熊有关?老臣好像还没提过伪朱三太孙想用王爷换吴应熊?” “什么?用我阿玛换吴应熊”尚之信吃惊的看着金光,“军师,你说真的?” “真,真的”金光赶忙摸出了尚可喜写的亲笔信,双手递给了尚之信。 尚之信赶紧接过信封,信封没有封口,所以尚之信直接取出里面的信纸看了起来。先是一目十行看了一遍,然后又是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儿的看了遍。 看完之后,尚之信的脸色都青了,还咬着牙齿,一副马上要砍人的模样,吓得金光以为这位世子爷要杀人灭口,所以直往后退。 可是尚之信接下去的话,却让金光惊讶到了无以复加。 “好,好一个大明忠臣吴三桂,好一个身在清营心在明的吴应熊!我尚之信瞎了眼相信你们两个,还以为你们两个会和我尚家共同进退,一起养寇自重。没想到你们和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世子爷,世子爷,您说什么呀?您是不是喝多了”尚之信底下的总兵王国栋这个时候也在东关城楼上,听见尚之信的话也觉得难以置信,他还以为这位世子爷在说胡话呢! 平南王府的长史李天植也被尚之信的话给吓坏了,他左右看看,发现此时东关城楼上还站着许多平南王府的旗丁和奴才呢! 天晓得这些人的口风紧不紧尚之信的这话要是传出去,不仅吴三桂会把平南王府当成死敌,就连皇上也不会在平南王府崩盘,平西王府依旧实力强大的当口保平南王府啊! 说不定逃过眼下这一劫的尚家子孙都会被康熙皇帝弄死,以向吴三桂这个老奸贼表明朝廷信任的态度。 就在李天植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来替主子保密的时候,尚之信又开口“放毒”了,他一脸懊恼地说:“我没喝酒,我真是上了吴应熊的当潮州那边的事情,全他的是吴家在捣鬼! 那份‘崇祯遗诏’,还有那份朱慈炯的玉牒,都不是从大南山里搜来的,而是吴应熊派人给我送来的!” “什么?” “世子爷,您说什么?” “世子爷,您说的是真的?” 尚之信也豁出去了,到了现在这地步,他也知道自己好不了了他身上本来就有个“崇祯圣旨”的黑锅!现在家里的那点实力又给不孝之爹败光了。 而且广州城眼看着也要丢在他手里! 康熙皇帝怎么可能饶了他? 不过俺答公尚之信也不是那种甘心随随便便死去的主儿他就是死,也得拉两个垫背的! 而这两个垫背的,一个叫吴三桂,一个叫吴应熊! 尚之信咬着牙齿道:“我尚家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叫那吴三桂、吴应熊给害的。给我送‘崇祯遗诏’和朱慈炯玉牒的人你们应该都认识,就是那个跟着刘玄初屁股后面转的杨起龙! 他原本在北京装和尚,但实际上却是平西王的人,一直在替吴应熊办事儿。那日就是他拿着吴应熊的亲笔信和崇祯遗诏还有朱慈炯玉牒来找我的对了,我手里还有吴应熊那个王八蛋的亲笔信呢!” 还有亲笔信! 看来是真有其事了! 金光金老军师这个时候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伪朱三太子的兵将那么能打,下大雨用不了诸葛天雷的时候也那么厉害,原来有吴三桂的人在帮他们啊!” 吴三桂的军队公认是八旗天兵以下最强! 如果吴三桂派出军中的猛人到朱三太子这边当骨干,那朱三太子的军队特别能打也就不稀奇了。 而且吴三桂也有渠道往广东派人,高雷总兵祖泽清是吴三桂的表弟,自己人啊! 福建那边的漳州总兵赵得胜也是吴三桂的旧部,紧挨着潮州啊! 尚之信看见金光、李天植、王国栋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跺了跺脚道:“你们要不信,就跟我回府我拿给你们看!” 说着话,他也不等几个人答应,就站起身下了东关城楼,然后直奔世子府而去。 金光、李天植、王国栋他们仨互相看了看,也只好跟着一起往世子府去了。 一行人到了世子府门外,才发现这里“官山官海”的,挤满了来打听消息的广东省或是广州府的官。 广州是广东的首府,除了平南王府系统之外,还有抚台衙门外,还有藩台、臬台、学台、道台等等的一大堆衙门。每个衙门里面都有一堆当官的,现在这帮官老爷都听说平南王打了败仗,所以全都跑来世子府打听消息了。 另外,尚可喜还有三十多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也在广州城内呢,现在都跑来找爸爸了尚可喜是他们的亲爸爸,如果没有了,那就是长兄为父,尚之信得嗣位平南王,继续给大家伙当爸爸啊! 第174章 就是要坑死吴应熊、逼反吴三桂! “大哥,咱阿玛到底怎么啦?” “大哥,您倒是给个准信,咱们是不是要披麻戴孝了?” “世子爷,王爷他是不是已经” “世子爷,广州城是不是要” “世子爷,王爷的大军是不是败了?这广州城是不是要失守啊?” “世子爷,您别走啊,您倒是给个准信啊!” 尚之信的马才跑到世子府正门外的大街上,就已经走不了了,一大堆的人拦在那里提问题,不回答就不让过去,其中还有几个管他叫大哥的不过尚之信都不怎么认识他们。 “让开,快让开,世子爷回府,你们别堵着路!” 尚之信当然不能在大街上说他阿玛已经被人抓了的事儿,而且他现在的心思都在怎么狠狠的坑一把吴三桂父子上面呢! 他啊就是那种知道自己好不了,也不让别人好的狠人! 看见这位世子爷不打算“答题通关”,跟着他混的亲兵就张牙舞爪的扑上去开道了。 这帮子亲兵之前都在东关城楼上护着尚之信,当然知道“真相”了,所以这会儿也有点气急败坏,看见官小的或是和尚可喜没父子关系的,直接就用刀鞘敲打上去了,硬生生的劈开了一条路,才护着尚之信入了府门。 不过他们这些当亲兵的人都“长眼睛”,不是什么人都打,看见“尚之某”或是当高官的,就让他们跟着一块儿入了世子府。 所以尚之信从马背上翻下来的时候,马上就被一群高官和兄弟包围了,大家伙不由分说,拥着尚之信就进了世子府的大殿。金光、李天植、王国栋他们仨也跟了进来,而尚之信的亲兵则在门外看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俺答公,王爷到底怎么了?城外的大战结果如何?这广州府城还能不能守?” 站出来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朱和墭在潮州的老相识薛章,他现在可上去了,官拜广东提督学政。 提学是钦点之差,是一省之内仅次于总督、巡抚的大员倒不说提学的实权有多大,而是地位尊崇。在总督、巡抚不在场的情况下,地方官们就得以提学为尊了。 现在两广总督金光祖坐镇肇庆,广东巡抚刘秉权则被尚可喜留在棉湖寨为进攻揭阳县城的大军筹集粮草。 因此还留在广州府城内的官,就以提督学政薛章为尊了! 尚之信知道薛章这个提督学政还是带着皇命来的具体是什么皇命不大知道,应该是暗中监视尚家? 行了,坑死吴应熊的功劳就白送他了! 想到这里,尚之信就对薛章道:“薛学台,我阿玛兵败被擒,我家的旗军绿营已经折损大半,现在广州府城之中能战的精兵也就两三千人,算上能打一打的老弱妇孺,也只有万余人广州城,守不住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大哥,阿玛他” “阿玛,您怎么没了呢?” “呜呜” 问话的薛章还没怎么样,一帮“尚之某”就开始哭丧了。尚之信看着他们都讨厌,再加上心情不好,就嚎了一嗓子:“都别哭了!哭什么哭?自己都他快死了,还哭什么丧?” 是啊,自己都快死了,还有什么闲功夫给老头子哭丧? “这,这怎么可能?”薛章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一张看上去特别堂堂正正的面孔上,全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可是朱三太孙和大波玲的仇人——朱太孙差一点就给他弄死了!而大波玲误会苏利是他害死! 他要落在朱三太孙手里,还不得凌迟碎刮了?这可不行啊! “怎么不可能?”尚之信面如死灰,“有吴三桂的人帮忙,还有诸葛妖道的三昧真火,我阿玛兵败被俘也不奇怪!” 说着话,他目光凌厉的在殿上一扫,“刘玄初呢?他来了没有?” 薛章被尚之信的话给惊到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说:“刘经理不在,他去高州了。” 刘玄初又不傻,而且他也不是广东的地方官,也不是平南王府的官,没有守土之责,想去哪儿都行啊! 所以在朱和墭的大军开到广州城下后,他就在祖泽清留在广州府城内的少量亲兵的保护下跑路去了祖泽清的老巢高州。 可是这个吴三桂的首席军师怎么也没想到,他也有被人冤枉的时候! “哼!”尚之信哼了一声,“就是他!他和吴应熊的心腹杨起龙,就是朱三太子的内应吴三桂也一直在暗中支持朱三太子!” 啊? 你这个平南王世子是不是疯了? 薛章都给惊呆了,他都有点后悔没有早点跑路他也不是广东的地方官,也没有守土之责。 可是他却为了表现的像一个勇敢的忠臣,而滞留在广州没跑,结果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下台了? 尚之信这个时候又自说自话道:“提学你可别不相信,我有证据!” 薛章心说:“你有证据也别和我说呀,我就是一学政,管科举考试的!” 尚之信拿出来吴应熊给杨起龙开的“介绍信”递给薛章,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吴应熊的心腹杨起龙,就是拿着这封信,还有崇祯遗诏和定王玉牒到广东来找我的!” “什么?”薛章看着尚之信,话都快说不利索了,“那,那不是从大南山中抄来的?” “不是!”尚之信拍了拍胸脯,“我欺君了!那是吴应熊派人送来的当时我以为他想和我一块儿养寇自重,留着伪朱三太子这寇好抵抗皇上的削藩。没想到,他就是在借我的手给伪朱三太子造声势,顺便洗刷他爹吴三桂的罪名! 而且他爹吴三桂一定已经派出许多勇将帮着伪朱三太子打仗” 薛章额头上全都是汗珠子啊,他就想安安稳稳的当个官,有的贪最好,没得贪他官还是要当的可现在他怎么总和杀头、充军的事儿离得那么近呢? “世子,世子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薛章只好结结巴巴的提醒尚之信。 尚之信哼了一声:“我不怕,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写好请罪折子,再加上作为物证的吴应熊的信,让金军师带着一去北上。也请薛提学给皇上上一道密折,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 “都,都说清楚了,朝廷就要派人来拿你了!” 尚之信又是一声冷哼,“我不怕!我就在广州城这里等着朝廷的人类抓!” 他刚说到这里,大殿外面忽然响起了尚之节的声音:“不好了,大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尚之信扭头向大门口看去,就看见自己的好弟弟尚之节连滚带爬的从外头进来了。这家伙一看就遭了大罪,身上的马褂都成布条条,还拄着根木棍,走路一瘸一拐的,脸上全是污渍,辫子也散了,变成了一小撮拖在后脑勺的长头发。 尚之信看着他问:“怎么啦?是不是阿玛被姓朱的给逮了?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尚之节哭丧着脸,“还有呢!大哥,刚才我进城的时候看见珠江水面上全是反贼的兵船这些兵船正顺着珠江西行,看来是要绕行流溪河去断咱们的退路啊!” 第175章 我们一起逃跑吧! 尚之节的话一出口,平南王世子府的大殿里面的人就全慌了! 流溪河是珠江的一条支流,朱和墭的军队只要在南海神庙码头登船,然后沿着珠江向西,到广州城西一带,再转入珠江西水道,一直往上游去,就能进入流溪河。 而朱三太孙的大军一旦进入珠江西水道和流溪河,那么广州城就基本被包围了! 到时候大家伙就只能在广州城中干等着当忠烈了! “世子爷,这可如何是好?”薛章也急了,他可不想落在朱和墭手里,“广州城还能不能守?咱们该上哪儿去搬救兵?” 大殿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尚之信,就等他拿主意了。 虽然这货已经犯了死罪,但是现在广州城内能打的就是他的直属佐领和旗鼓包衣佐领总共四五百人这些人可都是和尚之信捆绑在一起的。 尚之信倒是一脸的沉着,冷冷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还不会吗?由南海神庙往流溪河去是逆流,逆贼的船行不快的咱们马上走还来得及!” “大哥,要走去哪里?”尚之信的一个兄弟马上发问。 尚之信道:“现在有三个去处,一是往北去韶州;二是往西去肇庆府;三是先往西去三水县,然后再折返往南去新会县。” “那大哥您要往哪里去?”那“尚之某”又问。 尚之信叹了口气:“我还能去哪儿?等我上了请罪折子,就是待罪之人,只等天子诏书一到,便上京去请死,该上菜市口上菜市口,该去宁古塔就去宁古塔都是我尚之信活该!所以我就去新会县待罪等死!” 去新会县? 在场的官员和“尚之某”们闻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新会是广州府下面的一个县,周围是广州府香山、顺德、新宁,以及肇庆府的鹤山。其中顺德、香山已经被朱三太孙完全控制。新宁则是当年发生汶村抗清的县,在汶村被大清天兵攻破的过程中,尚可喜杀人无算。后来又搞迁界禁海,一迁就是五十里新宁人肯定恨死尚家了,所以明军一到就会归附。 至于鹤山县那里也是反清复明分子非常活跃的地区,大清杀进广东的时候,鹤山县的豪强吴献捐献家财,招募乡兵抗清,还被永历帝封了兵部侍郎。后来吴献抗清失败,大清天兵自然不会放过鹤山人而鹤山又遍布山峦森林,有的是地方可以让吴献的余孽躲藏。等朱三的大军一到,还不群起响应? 所以新会到时候就是个孤城了,康熙皇帝要怎么抓尚之信去菜市口杀头,去宁古塔流放? 似乎康熙只有派出八旗天兵先打败朱三太孙、朱三太子,收复了广州府,才能派人去新会抓尚之信! 这个难度是不是有点高?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尚之信还振振有词的对薛章道:“请薛提学转告皇上,新会乃是广东境内唯一死忠大清的县,奴才无论如何都要替大清保住这块忠贞之地。等八旗天兵到了广东,彻底铲平朱三父子和吴三桂父子之后,奴才自然会去北京城领死。” 也不知道康熙皇帝听到这话会不会气得吐血三升?薛章心想:“这个尚之信就是个捅马蜂窝的主啊!他自己捅了个特大马蜂窝就躲新会去了,让皇上被吴三桂和朱三太子、朱三孙这三只大马蜂去叮” 可尚之信这个时候才不管那么多呢。他都已经请罪了,而且还在大清的土地上等着抓,康熙抓不着他,那也不能怪他?他一罪犯,难道还要帮朝廷抓自己吗? 尚之信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都没话可说了,于是就嗯咳了一声道:“时候不早了,都散了这广州守不了了,你们各自逃命去!有谁想跟着本爵去新会的,就留下跟随!” 去新会?这不是找死吗?尚之信犯了死罪,去新会苟延避死,别人没犯死罪,干嘛跟着去新会? 于是大殿中的官员和“尚之某”们纷纷告退,回去收拾东西,带上家人,准备出城跑路了。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没跑路的,平南王府长史李天植,总兵王国栋就没有离开。 尚之信瞅了两人一眼:“李长史,王总戎,你们想跟着本爵这个待罪之人?” 李天植叹了口气,苦笑道:“奴才是王府长史,现在老王爷没了,您就是新王爷,您去哪儿,臣也去哪儿。” 王国栋则直接管尚之信叫王爷了,“王爷,奴才向来是您的人,您去哪儿,奴才就跟着去哪儿!” 尚之信点点头,心想:“这两人还挺机灵,都看出往肇庆、往韶州的路不好走因为大部分人都会往那两处而去,朱三太孙的兵也一定会往那两个方向去追。 而且逃过去也没好果子吃,皇上已经明发上谕,让孔四贞和孙延龄带兵来广东。 现在跑去肇庆、韶州的人,多半会被孔四贞这个臭娘们逼着去和朱三父子拼命,早晚战死沙场,还不如躲去新会活得一时算一时。” 想到这里,尚之信就干笑几声:“那就快去准备记着,不要带太多的行李和钱财,人跑出去就行了,钱财已经没用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们把人召集起来后,先去四方炮台集中,咱们就从那儿出发。 还有,李长史,王总兵,你们再派人去和我的那些兄弟们说,王府的库房中还有老头子捞来的几百万两银子,我用不着了,他们还用得着,让他们赶紧来拿,能拿多少是多少!” 李天植、王国栋两人闻言都是一惊,心说:“这个尚之信可真够狠的,居然让自己亲兄弟们在这个时候,还带着死沉死沉的银子跑路” 不过这两人还是应了个嗻,然后分头去安排跑路了。 打法走了李天植、王国栋后,尚之信又叫来了自己的福晋、师爷和管家,先安排好了全家跑路的事儿,又让自己的师爷拟了一份认罪请罪的折子,把吴三桂、吴应熊“咬”了个入骨七八分。然后他又亲自抄了一遍,这才派人把这份要命的折子给提督学政薛章送了去。 安排完这一切后,他就让人打开了王府库房的大门,也不等兄弟们来拿银子,就自己带着家眷,在直属佐领和旗鼓包衣的护卫下,先一步去了四方炮台——尚之信直属佐领和旗鼓包衣们的家眷早就收拾好行装住进四方炮台了! 尚之信抵达后不久,李天植和王国栋又带着两三千扶老携幼的绿营兵也开过来了。 看到这些人都到齐了,尚之信没有分毫的耽误,便领着他们奔出了四方炮台,消失在广州城西北的茫茫田野之中。 而尚之信前脚才走,广州城后脚就陷入了最大恐慌! 现在的广州城内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和“旗”字儿、“官”字儿沾边的! 也就是说,他们是尚可喜这个“忠心过剩”的大清忠奴的帮凶走狗,如果让朱三太子的粤兵逮住他们,还能有什么活路? 所以得赶紧跑啊! 不跑可就死路一条了! 可是跑了就能活吗?从广州跑去肇庆有二百里,跑去韶州有近三百里这路也不大好走,光是挡路的大河就有好几条,而且沿途还有许多尚可喜的仇敌,正在磨刀霍霍,等着报仇雪恨呢!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还是天! 当广州城内乱成一团,人人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这片绝地的时候,天空当中又一次乌云密布,之前一度消失的台风也呼啸而起了原来之前的宁静,不过是风眼打广州过去,现在还有下半场台风暴雨要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杀,老天还要刮风下雨,真不知到这一路跑下来,最后能活下来多少? 第176章 杀清妖,迎圣人! 暴雨再一次降临广州城了!惊雷闪电在乌云当中翻滚,倾盆的大雨哗啦啦的从九天之上倒了下来,顿时就把整个广州都变成了一座“水城”。 逃命的人们,就在泥泞的道路中翻滚。扶老携幼,一步一跌,大部分的人跑得匆忙,别说蓑衣了,连雨伞都没拿一把。冰凉的雨水就这样“一盆盆”的往他们头上浇下去才走出广州没多远,已经有不少平日里面养尊处优的老爷太太扛不住了,开始抛弃他们从广州城里带出来的行李和财物了。 道路两边,丢弃的全是东西,箱子、包袱、箩筐、刀枪、甲胄、衣袍还有一些因为年老体弱,实在走不动的老旗人或老旗奴在路边的泥水当中哭喊,还有些耗尽了气力或是带伤生病走不了路的牲口也被抛弃,倒卧在冰冷的泥水当中,发出或长或短的哀鸣。 不过听着最让人心碎的,还是人的哭喊。 “报应啊!真的是报应啊!当年入广州杀人无数,今日轮到自己当刀下鬼了,该啊!” “谁好心,带上我的儿,死了也感谢大德!” “我给尚家卖命二十年啊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大清要完!大清要完啊!” 薛章、金光,还有几个朝廷派到广东来的高级文官这个时候也在冒雨逃亡当中,不过他们状况比广州城内逃出来的老弱可强太多了。这伙人就金光一个年纪比较老,其他人都还身强体壮,而且他们人人都有马可以骑,还有幕僚、亲兵,以及老家带出来的健壮仆役护着。 另外,这帮当官的并没有带着许多财物一起逃走倒不是他们不贪,而是广东的情况他们早就知道了,自然提前打发家人护着钱财离开了。 他们手头就是一些平日使用的零碎,没多少份量,所以他们现在都能做到轻车简从而逃。不过他们现在也逃不快。因为往北通往流溪河上一座木桥的官道,被这些拖家带口跑路的平南王府藩下的老弱妇孺堵得死死的,根本走不快啊!而且他们几个文官的手下也不敢挥鞭赶开那些堵路之人这些老弱妇孺当中可有不少杀人如麻的老汉奸! 现在他们是汉奸暮年,杀心犹在啊! 杀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天兵他们杀不动,杀几个狗官可没什么难的。 “轰隆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雨势似乎更大了一些。薛章骑在马上,身上虽然披了蓑衣,头上还戴了斗笠,但是他的官服还是有点湿了,粘在身上,非常难受。他现在也不敢拿出提督学政的官架子,只是在人流当中缓缓而行。看着眼前的惨状,薛章叹息一声,就低声念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他的词还没念完,官道两边的雨幕当中,突然传来了广东话的喊杀声。 “打广州,灭尚家,杀光姓尚的” “朱三太子来也,尚可喜的人统统要死!” “丢你母杀啊!” 听见这喊杀声,原本慢吞吞走路的那些老弱,一下子都来了劲头,咬着牙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着就往北而去。当然了,也有些人实在跑不动,咬着牙冲出去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薛章也慌得不行,回过头颤着声问:“怎么,怎么办?伪朱三太孙追来了” 金光倒是沉着镇定,冷笑一声道:“不是伪朱三太孙,不过是些被驱逐出广州城的刁民而已!” “刁民?”薛章愣了愣才想起来日前尚之信为了避免广州外城的居民造反,下令将城中的普通百姓一律驱离。 不过广州府城外兵荒马乱的,这些刁民也没地方可去,就只好在广州城南、城北搭了两片棚户暂居这些人本来好好的在广州城内有家有业有买卖,突然就被人轰出去,而且也不给时间收拾财物。尚之信一声令下,兵丁就来赶人了。 这些人对尚家,对大清朝仇恨成什么样,也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尚家人兵败逃亡,他们还不有仇报仇? 薛章眯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果然在视线的尽头,看见了一片低矮的棚户这些棚户被雨雾笼罩,有些还立在泥水当中,一副马上就要被淹没的样子。 住在里面的人,该有多恨尚家啊! 薛章叹了口气:“尚家对朝廷是忠的,只是待广东的百姓太刻薄了” 他自己也在广东为官多年,当然知道尚家对百姓有多凶杀人屠城什么的不说了,许多人都干过!可尚可喜在沿海迁界的问题上实在太过了! 鳌拜也只说迁二十里啊,下面的地方官良心好的,给打个折,迁个十五里应付一下算了。心狠一点的,加个五里,迁二十五里也就可以了。 可尚可喜加了足足三十里迁五十里啊! 当时薛章在惠州当县官,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在尚可喜的令旨下来后,惠州、潮州沿海各县的知县都给吓懵了。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令旨真不知道这个平南王图个啥?你迁个十五里,也没人会说什么呀! 因为尚可喜的迁界令太狠,广东沿海各地闹出不少反乱,惠州跳反了大肚苏,潮州闹起了大佬辉,廉州出了个陈上川,在广府、肇庆、雷州、高州沿海,各种字号的反贼也层出不穷。 今日尚家所遭受的祸事,就和这场大海禁存着前因后果,说穿了就是遭了报应 “啊!” “杀人啦!” “反贼” “杀清狗!” 薛章正想到尚可喜干得那的缺德事儿的时候,杀人的声音又传来了! 杀人的是那些被逐出广州城的刁民中的精壮,被杀的则是尚王藩下走不动路,被挤下官道的老弱。 那些刁民一开始只是在官道周围咋呼,看见官道上跑路的旗丁旗奴们不敢来驱逐他们,胆子也壮了起来,开始借着雨幕掩护,偷偷摸上来杀人抢劫了。 薛章顺着惨叫声看去,就见几个打着赤膊的精壮汉子,正用几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腰刀砍一个抱着包袱的,上了年纪的老旗兵而官道上的其他人对这一幕,却只当没有看见! 薛章也只是叹了口气,心想:“广东的刁民没怎么见过真满洲,大概也分不清八旗真满洲和尚家假满洲的区别他们只道是手刃了满洲天兵,从今往后,也就不会再惧怕满洲人了! 说起来,这也是尚可喜的罪过啊!这老贼的罪还真是大啊!” 广州城北面的尚家兵丁旗奴们在广州刁民的追杀下艰难行进的同时,在广州城南的珠江岸边,不计其数衣衫褴褛,身材瘦削,面有菜色的百姓,正冒着大雨,在长长的珠江码头岸边跪成了一片。 在他们身后,则一大片看着就让人心酸的棚户区,全都是在大风当中摇摇晃晃的低矮棚屋。 而这些百姓跪拜的对象,则是一艘挂着日月旗号和天下为公旗号的大型沙船,这条船在另外两百余条大船小船的簇拥下,正缓缓的驶向珠江码头。 不知道谁带了个头,那些跪拜的百姓忽然放声大呼道:“有请大明三太孙朱圣人入主广州城广州百姓,恭迎朱圣人!” 第177章 有饭同吃,有衣同穿 ,有屋同住! 朱和墭率领的船队是为了避风才靠上广州城南的天字码头的,根据原本的计划,他将率领船队沿着珠江航行,从广州府城的西面绕过去,再进入流溪河,以便对广州实施大包围。 之所以要这么干,是因为朱和墭手下有三分之一的人因为之前的风雨夜战而着凉感冒虽然不是可怕的流感,但还是得好好养养。朱和墭“发明”的大蒜素治不了感冒啊! 另外,龙头山一役还打出不少伤员,也需要好好养着。还有些人是连伤带兵,更加不能动弹。 所以朱和墭只能留下这些伤病员在海神庙养着,又留下部分兵力看护伤病员,同时看守俘虏。最后能跟着朱和墭一起去打广州的兵力,就只剩下五六千人了。 用五六千人去包围那么大的广州看着有点少了,所以朱和墭就想出这么个虚张声势的办法——将聚集在珠江江面上参加反清复明运动的木船都召集到海神庙码头附近,给它们都挂上旗号,再把手下的五六千人分上各船,朱和墭自己也挑了条大船当旗舰,带上大波玲、诸葛军师和苏占山等人,还把尚可喜、尚之孝也一起装上船,舒舒服服的就沿着珠江西行。 可没想到才开出没多久,珠江上面就风雨大作!这下朱和墭不敢继续行船了眼看着就要入广州了,可别翻船掉水里!所以他干脆命令船队靠到广州城外的天字码头附近避风。 结果那些被尚之信驱逐出城,在广州城南码头附近搭棚居住的“刁民”们以为朱三太孙的天兵要来占领广州城了,所以全都冒雨出棚来迎新主了。 当码头上的“刁民”喊出“广州百姓,恭迎朱圣人”的时候,朱和墭正拥着大波玲在船舱里面一边喝酒,一边和诸葛军师商量着打下广州之后,下一步该干什么?是继续进攻肇庆、韶州、惠州,还是先稳一稳,好好经营一下广州根据地。 在这次西征前,揭阳朝廷的高层们并没有讨论过这事儿因为谁也没想到西征会打得那么顺。 可现在的情况却好的让人难以置信,连尚可喜都老马失蹄,成了朱和墭的阶下囚!而广府各县,除新会之外,更是望风景从。广州府城看着也唾手可得了。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得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而朱和墭和诸葛军师在这个问题上难得的出现了分歧,诸葛三和的意思是再接再厉至少要打下韶州府、肇庆府、惠州府等三府之地后,再考虑整理地盘搞建设的事儿。 而朱和墭则比较“保守”,他觉得步子大了容易“扯蛋”。打下“珠三角”后,就应该先开发上一波得把广州府变成可靠的反清根据地,把广州府的土地、人口、资源、手工业都掌握好了,再把东南西北内等五厂都开到广州府来。把那个“黄埔军校”也得支楞起来,怎么都得办个一二三四五期?有了足够的军政干部,队伍才能进一步扩张,接下去占领的地盘也才能管好啊! 两人正在争论的时候,就听见船舱外面有人在大声呼喊“迎圣人”。借着苏占山就神色兴奋的撩开帘子进了船舱,向朱和墭行了一礼道:“世子爷,大喜啊!广州城内的清妖似乎已经弃城而走现在天字码头上挤满了来迎圣人的广州父老!世子爷,广州已经是您的了!” 这就打下广州了? 虽然朱和墭、诸葛军师和大波玲三人都知道广州城已经是囊中之物,可他们仨却没有想到这囊中物可以那么快的就拿到手心里面。 朱和墭猛地就站了起来,然后大步冲出了舱室,诸葛军师、苏占山连忙跟了出去,大波玲则取了把雨伞也跟着出去了。 舱房外面,还是一片风雨交加,布衣角巾,腰悬长剑的朱和墭就迎着风雨,站立在了船头,手按剑柄,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令人难忘的场面。 远处是高大巍峨的广州城墙,虽然笼罩在雨雾当中,但依旧可以看出这座千年古城的雄伟巨大,远远不是小小的揭阳县城可比的。 而在近处,黑压压一片跪满了广州城的“无产者”看他们的穿衣打扮和身材,就知道一定是受尽压迫的“无产者”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几条大沙船靠上了码头,许多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锦衣亲兵已经下了船,正在码头上布防。他们都认识朱和墭,看见他出现就大声欢呼起来:“圣人,万岁!圣人,万岁!” 虽然没有什么正式的命令让喊朱和墭万岁,但是不知怎么的,大家就不约而同的喊了起来。 跪着的无家可归的广州百姓们也都听说过“朱三太孙朱圣人”的名号,这个时候也就跟着一起大喊:“圣人,万岁!圣人,万岁” 码头上顿时就是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 已经当上“万岁”的朱和墭居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造反不就是为了当万岁? 现在早点当上有什么不好的? 所以他就觉得要在这个必将载入史册的时刻说些什么。 于是他就高高的举起右手,大喊了一声:“肃静!” 码头上的人们当然听不见这声“肃静”,但他们还是意识到这位冒雨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圣人三太孙要说些什么了。 所以码头上渐渐的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风声、雨声和珠江起伏的水声。 然后,朱和墭就开口了:“昔日汉高帝入咸阳,与民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而今日孤将入广州,也效仿高帝与广州及广东父老乡亲约定三事,一乃有饭同吃,二乃有衣同穿,三乃有屋同住。 孤当使广东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田有屋共太平,同安乐! 此乃天下为公,此乃人间大同!” “圣人,万岁!圣人,万岁” 码头上的欢呼声更加嘹亮,并不是所有人都听清楚朱和墭说了些什么。但朱和墭那么大一个圣人,能冒着大雨从船舱内出来给大家伙演说,这已经足够让人兴奋了。 这也说明了朱和墭的态度——他是把广东人当成自己人的!这和尚可喜,和康熙皇帝把广东人当贼防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把广东人当自己人的朱和墭,现在还把尚可喜给打败了,眼看着就要入主广州城了。 大家伙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又怎么可能不兴奋呢? 朱和墭也兴奋得不行,他觉得现在又必要再好好表演一下带着这些衣衫褴褛的“无产者”进城! 现在码头上的“无产者”人山人海的,怕是有几万壮丁?如果能让他们信服,再把他们组织起来那自己在广州府的统治就会非常牢靠了。 所以朱和墭不打算等雨停了,他现在就要进广州! 想到这里,朱和墭回头问苏占山,“占山,可曾准备了穿墙弹?” 苏占山回道:“准备了世子爷,是不是要炸开广州城门?” 朱和墭点点头,“对,就是要炸开广州城门孤家要带着父老乡亲们一起进入广州,要给他们安排房子,给他们分发衣物,让他们能吃饱穿暖!” 第178章 我大明,又回来了! 大明永历二十六年,五月三日傍晚。 广州城。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一排临时改装出来的盾车摆在广州五仙门城楼外面,锦衣亲兵骑兵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茫茫雨雾中四下巡视警戒。大雨几乎形成了雨墙,密而不透。 如此暴雨之下,却仍然挡不住广州城南棚户当中的百姓的热切心情——他们都是被尚之信从广州城内赶出来的,现在当然想跟着朱圣人回城了。 城内有他们的家,有他们的产业这些广州百姓现在看着都很落魄,但是在被赶出城之前,他们大半都是有点儿产业。要么是手艺人,要么是商人,也有一些是从广东各地跑过来的地主。 如果不是尚可喜、尚之信父子一个比一个狠,简直不把他们这些广州人当人,他们根本不会站在朱三太孙一边和富有天下的大清对着干。 这些围观群众,现在都被朱和墭派出的骑兵挡在了广州南关城墙的百步之外,只能远远的围观。 当然了,这些人大多都回过自己的窝棚,擦干了身子,换了衣服有些人打着雨伞,有些人还披着蓑衣,还有些人打着火把和灯笼。 朱和墭还派出了识字儿锦衣亲军的官兵对他们进行了登记造册——以分配住房、救济口粮、救济布匹的名义登记。 等入了广州城,还得给这些人安排军籍,至少是个候补役,可不能让人白拿好处,要不然人家会心中有愧的! 而且,他们能得到什么样的房子,拿到什么样的供给,还得看他们的本事! 另外,跟着朱和墭一起扫荡广府各县的锦衣亲军官兵们,稍后也得落籍广州——统统发给广州户口,再分了广州内城的“学区房”,以后就是老广州了。 朱和墭本人现在也披上了蓑衣,戴上了斗笠,站在一辆临时改造的盾车后面,身边全都是军师府的“大班参谋”,还有诸葛军师、大波玲、苏占山,以及苏占海率领的亲兵队官兵。人人都蓑衣斗笠,站在雨中,看着广州南关的城楼。 五仙门城楼上应该是没有守军了,要不然也不会任由苏占山派出的敢死队带着“穿墙弹”去炸城门啊! 雨水打在了朱和墭脸上,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注视前方闪烁着火光的城门洞,还在喃喃自语。 “广州啊马上就是我的地盘了!广州拿下来了,再练个几万黄埔军,整个广东应该也能横扫了” 苏占山这个时候凑到了朱和墭的身边,“世子爷,炮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炸门!” 朱和墭的军队现在还是有点草台班子,没有专业的工兵,特种兵什么的就更别想了。军队的核心是不大会用滑膛炮的炮兵和追随在朱和墭身边的“胡子儒”。 这会儿负责炸门的,就是炮兵官兵在朱和墭偷袭澳门后,他底下的炮兵就没少干炸门、炸墙的事儿。都快锻炼成爆破专家了! 连朱和墭自己制作聚能装药的手艺也大涨了! “炸!”朱和墭点点头,“他们的手艺我是放心的!” “得令!”苏占山马上取过火把,用力挥了挥。 然后就看见一群炮兵举着火把从城门洞里面钻出来,都躲到了城门洞外的城墙边上。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轰轰”的两声巨响,城门洞里面闪出一团火光。 朱和墭松了口气。 炸弹炸响了,那么城门肯定是炸穿掉了如果清军已经全部跑路,那么只需要几个人从炸开的洞口钻进去,就能把城门给打开了。 就在这时,朱和墭又瞧见前方城门口一阵火把摇动,这是负责炸门的炮兵在发信号。 “成了!”苏占山发出充满惊喜的声音,“炸穿了世子爷,现在可以派人进去了。” 朱和墭又点点头,笑道:“好啊!派人进城只要城门一开,这广州城就是咱们的了!” 苏占山听见这话,就向盾车后面早就准备就绪的一队锦衣亲军大喊:“选锋队,出击!” “得令!” 整整一个领的锦衣亲军步兵齐声应答,然后举着火把,分成两队,冒雨走向广州五仙门城楼。 “世子爷,拿下五仙门了!” 当大波玲激动的难以自抑的呼喊声在朱和墭耳边响起的时候,广州五仙门已经大开了,而且一面日月同辉旗,还在一片风雨之中被插上了五仙门城楼。 广州城已经被攻破一半了! 如果距离五仙门最近的内城归德门,也能如此轻易的得手,那么广州城就算被朱和墭的大军给拿下了! “入城!” 朱和墭努力抑制着激动的心情,大声下达了新的命令,“目标,归德门!” “得令!”苏占山大声的接下了新的命令,接着就去调拨人马,开进五仙门,往内城的归德门开过去。 看见整整一个营的步兵和一队负责“开门”的炮兵列队开进了五仙门,朱和墭就笑着对身边的大波玲道:“玲姐,咱们也换个地方咱们去五仙门城楼!” “嗯,”大波玲点点头,“都听世子爷的!” 朱和墭然后就对自己的亲兵营城参将苏占海道:“占海,登五仙门孤家要亲眼看着我大明的旗帜插上广州内城的城墙!” 朱和墭已经登上广州城的五仙门了,居高临下看过去,黄昏的雨雾当中,一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广州城,赫然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广州城内相当破旧,放眼望去都是低矮破旧的房屋,看着跟关闸河榷场有点相似看来这个尚可喜就知道杀人和捞钱,从没想过搞建设,哪怕是自己家门口的广州外城,也搞成了个特大号的贫民窟。 而就是这么个贫民窟,居然也不让人安安生生的住进去,把人都给撵出去了。 这场台风暴雨之后,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染病死去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回头吩咐诸葛军师和大波玲道:“回头让百姓都住到干净舒适的内城中去先集中到广东巡抚衙门、广州府衙、南海和番禹县衙这些官衙当中。再把有病的都集中起来,并且安排身强力壮的壮丁和妇人去照料他们。如果需要大蒜素,就去找苍井拿。” “世子爷真是爱民如子啊!” “世子爷您真是千古第一仁君啊!” 这话可不是马屁,而是诸葛三和和大波玲的肺腑之言。 朱和墭的确爱民民以稀为贵嘛!习惯了十四亿人民的他,现在实在看哪儿都觉得人少,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他们。 他接着又吩咐道:“咱们的人入城后就进驻平南王府、世子府和四方炮台没有命令不许上街,严禁抢劫、盗窃、调戏妇女!孤王则住世子府。另外,命各镇军司把功劳簿整理好,孤王要论功行赏!” 说着他就笑了起来,“有一整个广州城呢,绝对够封赏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跟着他一起登上五仙门城楼的兵将就突然发出了最大声的欢呼:“大明,万胜!圣人,万岁!” 朱和墭连忙扭头往归德门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面鲜红的,绣着金色日月的旗帜,已经高高的在归德门城楼上飘扬了! 广州!我大明,又回来了! 第179章 我国姓爷,又回来了! 大明永历二十六年,五月三日傍晚,大明监国定王世子,中书令,锦衣卫指挥使,原儒大学士朱和墭,率部开进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的广州城。 而在三天后的另一个傍晚,在距离广州城一千几百里的福建泉州湾洛阳江口的后渚港附近水面之上。一场持续了大半天的水战,也终于到决出胜负的时候了。 “大明,万胜!国姓爷,万胜!” 水面之上,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巨大呼喊声音,从宽阔的洛阳江口,一直传到了上游狭窄的水面上。 在洛阳江口一带,宽阔的水面上到处都是正在熊熊燃烧的大小木船,其中还包括六艘快烧没了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三桅战船——这种载重吨在一百到三百吨之间的帆船被荷兰人称之为“大型快艇”。 它们在大洋大海上算不得什么,但是在风向多变,水情复杂的近海或大江大河的出海口处,它们的战力还是相当靠谱的。 这是因为它们吃水交浅,行动敏捷,在水情复杂的浅水中非常好用。而它们装备的火炮数量也不算少,用来对付弱小的东方国家海军已经足够,所以就成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印度洋和南洋海上横行的主力。 在将近四十年前的料罗湾海战中,荷兰人的主力就是这种大型快艇。虽然荷兰人输掉了那场海战,但是在交换比上他们并不吃亏,而且大型快艇在之后许多年的海战表现中依旧出色。所以直到今日,它们依然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海上支柱! 清廷的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当然是知道这种西洋战船在近岸水战中的威力。所以在出任福建水师提督后,就出面同荷兰人派驻在福州的代表(荷兰人和靖南王府又联络,还签过个《清荷条约》)接洽,将游荡在大清和越南近海的六艘荷兰大型快艇都请到了自己的水师老营所在的泉州后渚港。 想借助荷兰人的这些战船为自己新建的水军保驾护航,同时也想请荷兰人帮自己训练一下水军现在的郑明水军可没法同郑芝龙的时代相比了。郑经就是个“富不过三”的富三代,而且大清的海禁政策已经绝了郑明水师的根! 这个郑明水师其实和荷兰海军有点像,基础根本不是“国营水师”,而是私营海商。 在大清海禁之前,活跃于东亚和南洋的两三万条帆船中,有个一二百条是西洋人的,其它都是“胡建人”、广东人的而得到大明朝廷册封的郑芝龙就是所有中国帆船主的盟主! 有这个身份在,荷兰东印度公司是不可能完全打败郑家的,施琅就更没那能耐了。 但是现在,大清已经把郑家的根给掘了! 所以荷兰东印度公司和施琅的机会就来了! 而且施琅的水军也不是从零开始,他本身就是个大海贼,之前又当过福建水师提督,所以有不少旧部可以启用,还可以招安一些被海禁禁得走投无路的海贼来为大清效力。 另外,漳州的海澄公黄梧还拥有一支小小的水师,在施琅抵达福建后也交给了施琅。 不过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水师也存在着训练不足和没有战船可用的困境——黄梧倒是替施琅搞来不少民船,不过这些船只能用来训练和缉私,拿去和郑明水军打水战是肯定不行的。 所以施琅才请了荷兰人来帮忙。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六艘看上去非常能打的荷兰战船,却被伪装成渔船(施琅招揽了许多海贼,自然也要放松一下当地的海禁)的郑明水军给偷袭了六条看上去挺结实的荷兰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居然被几个火油瓶子给点着了! 而且这火还灭不了,越烧越旺,直到将六条荷兰船全都变成了火船。 而在六条荷兰战船全部被烧毁的同时,郑明水军的上百条战船,也气势汹汹的杀进了洛阳江口。 这些郑明战法也比较奇怪,除了几条大型鸟船、老闸船采取了远距离炮击的战术,其它的战船全都一拥而上,打起了混战。看似毫无章法,但实际上的效果却极为惊人。 因为郑明水师现在已经练就了一套近距离先投掷手榴锤,然后再跳帮夺船的战法,将施琅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水军舰队炸了个人仰船翻。 只有施琅本人乘坐的一条桨帆快船才在施大将军的亲自指挥下,突出重围,逃进了狭窄的洛阳江上游水道——施琅在那里布置了个炮台,可以阻挡明郑水军进一步深入。 所以逃进洛阳江上游的施琅总算可以大松口气儿,站在船艉看着远处后渚港附近水面上烧成一片的场面,口中只是喃喃自语:“来了,大明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他的一个亲兵突然走了上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黄灿灿的球状物体。 “军门,小的捡着一个海寇投过来的哑雷!”这亲兵将一枚湿漉漉的天雷双手递了上来——这天雷表面之所以是湿的,是因为施琅想出了一个笨办法,让甲板上的水兵一人拎个水桶。看见手榴锤扔过来,就马上拿水桶里面的海水去浇。 办法虽然有点笨,但效果似乎还是有的。 施琅接过那枚湿漉漉的天雷,然后就感觉到捏着天雷的手有点黏糊糊的,非常难受。 “你们浇了什么水?怎么黏糊糊的?” “这个就是一般的海水啊。”那亲兵也觉得手上黏糊糊的,好像捏了一把化掉的糖似的。现在被施琅一问,干脆就把一根黏糊糊的手指塞进嘴里舔了舔。 施琅看着他问:“什么味道?” “甜的” “甜的?”施琅愣了愣,“海水怎么可能是甜的?” 说着,他就捧起天雷球,细细的研究起来了。一研究才发现,那个天雷球上有个孔,孔口周围特别的黏糊,好像抹了层糖似的。 他的胆子也大,居然不怕中毒,伸出舌头在那层黏糊糊的东西上舔了一口,然后才道:“是糖这个天雷球怎么往外漏糖?” “莫非是搞错了?”那亲兵道,“兴许就是个糖罐?” 这个想象力也真够丰富的! 施琅皱着眉头思索着:“也许是往火药里面加了白糖?”他想了想,“不行,我得试试!万一是真的,就破了天雷的秘密,这就能抵消兵败之罪了!” “哈哈哈我国姓爷朱锦,又回来啦!” 一艘中西合璧的老闸船上,延平郡王郑经捧着个千里镜,看着洛阳江口水面上清军水师全军覆没的场面,也兴奋的大笑了起来,而且他还自称是“国姓爷朱锦”。 所谓的“国姓”就是“朱姓”,郑经的爸爸郑成功被隆武帝赐了朱姓,所以又称朱成功或国姓爷。 郑成功可以称为朱成功,而郑经也有一个冠了国姓的名号,称朱锦。 不过他在厦门兵败之后,就不怎么用“朱锦”和“国姓爷”的名号,而是以郑延平自称。 大概是觉得自己打仗的手艺太臭,不配称国姓爷? 不过这一次的洛阳江口之战却让他扬眉吐气了。 在刘国轩、邱荣等人的努力奋战和手榴锤、猛火油弹的助力下,不仅施琅的水军被打得全军覆没,连荷兰人来助战的几条快船,也都给猛火油弹烧了。 这回可真是牛逼大发了! 这样的战绩比起郑芝龙当年的料罗湾之战都强了不少! 第180章 可喜跌倒,精忠吃饱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福州琼水河畔辉煌富丽的靖南王府之中,一路小跑着而来的左春秋人还没走进王府书斋,就远远的给那位生了一副挺讨人喜欢的尖嘴猴腮模样的耿精忠道喜了——这家伙长得挺有意思,一副猴样,但是看着却不奸诈,而且还有点憨厚老实,大约就是只是老实猴子精。 当然了,他可不觉得自己老实他还觉得自己挺精明的,将康熙小皇帝骗得团团转,还把他这只猛虎给放回福建了。 “军师,进来说话孤王喜从何来?” 正在书斋里面冲着一副大清江山万里图若有所思耿精忠,听见这位心腹军师的话儿,就一边笑着发问;一边撩起袍子,转回身,在一张太师椅上落了座。 “王爷,双双喜临门啊!” “双喜?是哪两桩喜事儿?”耿精忠抬眼看着自己的这位心腹军师,这才发现左春秋正涨红着脸,手里抓着两本文书,正在哪儿喘大气儿呢! 这左春秋自从投了耿精忠后就得了重用,保了个知府衔,实际的差遣则是王府的首席师爷。今儿他正在王府的大签押房里当值,就同时接到了两份告急的禀帖。 其中一份是潮州总兵刘进忠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刘进忠现在并不是耿精忠的下属,但是因为耿继茂、耿精忠对刘进忠有提携之恩,所以刘进忠一直以靖南王府旧部自居,时不时的会给靖南王府上禀帖,通报广东方面发生的要事。 另一份禀帖则是福建水师提督施琅派人送来的——耿精忠实际上管不着施琅。因为施琅自己就有个钦差衔,而且漳州还有个钦差督办福建、广东两省军务大臣米思翰节制施琅。但是耿精忠是靖南王,是福建驻防旗军的统帅!根据满清的体制,旗军比绿营大,驻防旗军的统帅有权节制防区内的所有绿营兵。所以施琅虽然不受耿精忠的节制,但也需要依着体制向耿精忠上禀帖。 拿到这两份加了火急的禀帖,翻看之后,左春秋可就再也坐不住了,心急火燎的就一路奔到了耿精忠的书斋里面。因为靖南王府占地颇大,所以左春秋这一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进了书斋之后还喘了半晌,才喘匀了气息,总算可以继续回答耿精忠的问题了。 “王爷,这一喜,就是施琅兵败洛阳江,新建的福建水师毁于一旦,连前来助战的六条洋夷战船也悉数被烧毁! 现在海寇郑氏大兵已经在洛阳江口登陆上岸,眼看就要围攻泉州府城了!” “什么?”耿精忠闻言一下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左师爷,你说什么?” “王爷,您稍安毋躁”左春秋当即笑道,“这事儿对大清朝是大大不利的,可是对王爷的事业,却是大大有利啊!王爷正好趁此机会,更进一步啊!” “更进一步?”耿精忠一听这话就来精神了,连老郑家打进泉州的事儿都搁一边了,一张憨厚的猴脸上全是期待的表情。 “您再进一步”左春秋道:“那可就是福建之主了!” “什么?”耿精忠有点失望,“怎么是福建之主?我现在就是福建之主啊!” 左春秋摇摇头道:“王爷,您现在只是福州之主,而非福建之主!即便是福州府,也不是您的一言而决之地啊!您真正能说了算的,就是那区区几十个藩庄啊!” 左春秋说的没错,大清朝廷封三藩封的抠抠巴巴,三藩王根本不是一省甚至一府之主。吴三桂还好点,毕竟当官云贵总管,早先还可以委派西选官,虽然云贵总管和西选官的特权早就已经交出去了。但是吴三桂早年提拔的许多云贵地方官员都还在任上,所以他还是可以掌控云贵地方。 可是耿精忠这个藩王就不行了,耿家可没当过什么福建总管,也没有“耿选”官,所以耿精忠对福建地方的掌控能力很弱。只能通过一些隶属于靖南王府的庄园控制土地、人口,从而对福建地方政权施加影响。 但是靖南王府下辖的佐领只有十五个,能圈占多少个藩庄?所以耿精忠的确算不上福建之主,连福州之主都不是,顶天就是福建省最大的封建主。有点像隔壁日本国的藩主,不过也不是什么大藩,他的十五个佐领加六千绿营兵,顶天就是九千一万的人马恐怕连“百万石”都没有,就是个三四十万石的身价。 靠这点实力想当皇帝简直是在做梦! 听左春秋这么一说,耿精忠也觉得这个皇帝得分几步才能当上可是这福建之主好像也不容易当啊! “师爷,这福建之主要怎么才能当上?”耿精忠皱眉道,“即便郑经打下了泉州府城晋江,也就那么一点儿地盘,不至于让皇上把整个福建的军政大权都交托给我?” “王爷您别急,这不还有个好消息吗?” “还有好消息?”耿精忠问,“什么好消息?” 左春秋将刘进忠的禀帖递上去了,“王爷您看,这是刘总戎的禀帖。” “刘进忠的禀帖?”耿精忠接过禀帖,打开后一边看一边说,“应该是米思翰派去打澄海的军队狼狈而退了?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他的话刚说到这儿,忽然就好像中了定身术一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半晌,才用颤抖的语气说:“这,这,这怎么可能?尚,尚可喜完了广东的天塌了!大明又回来啦!” 左春秋却笑着对耿精忠说:“王爷,广东的天塌了,朝廷才会觉得您这根福建的擎天之柱重要啊!才会把福建一省的大权都交给您啊!您有了福建一省的大权,才能招兵买马干大事儿啊!” “可可朝廷能相信我?”耿精忠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他也是三藩之一啊! 而且他很可能还是三藩当中唯一一个真想造反的藩王! 在三藩王中,尚可喜那是忠心过剩,吴三桂是拥兵自雄就想当个云南王,只有耿精忠一天到晚在折腾什么“天子分身耳火”,梦想当皇帝。 这个心里有鬼的耿精忠,当然不敢相信康熙皇帝会信任自己了。 左春秋笑着道:“王爷,皇上当然相信您了,他要不信您,会让您回福建嗣位袭爵?先王当时上奏一请,皇上可就立马让您南下了吴三桂现在都病得快不行了,皇上肯放吴应熊吗?” “可,可是我该怎么把福建一省的大权都抓手里?”耿精忠又问。 “这好办,”左春秋道,“您亲自上京去向皇上要权!” “什么?”耿精忠被左春秋的提议吓一跳,“这不自投罗网吗?” “王爷,您怕什么呀?”左春秋笑道,“您是大清的藩王,坐镇福州,就是为了替朝廷镇住前明余孽的。现在前明余孽都闹那么大了,您就三千旗兵六千绿营的能行吗?您上京要权是天经地义的。” “那,那皇上要不给呢?” 左春秋道:“他不给,您就赖北京不走了他一准给!而且皇上还会觉得王爷您忠厚可靠!” “真的?我忠厚?”耿精忠看着左春秋,一张老实巴交的面孔皱着,似乎在苦苦思索。 “真的,真的!”左春秋道,“王爷,如果皇上真的不给您干脆就请撤藩!就您的三千旗兵六千绿营的,比尚可喜差太多了,过一阵朱和墭打过来,还不得全军覆没?” 耿精忠抽了口凉气,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啊尚可喜的账面上虽然也只有这点人马,但实际上他比我强太多了! 他手里有香山—澳门贸易,每年装进兜里的银子少说也有上百万,我根本比不了啊! 行,我马上就上折子,请求进京述职。” 第181章 吴三桂,您什么时候反 云南,昆明,五华山。 广东、福建那边已经快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吴三桂治下的云南还是一片太平乐土的模样儿。 虽然老汉奸因为一道他见都没见过的崇祯遗诏成了大清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且他本人还“卧病在床”,已经多日没有露面了。 可是这云南一省,依旧在隐于幕后的平西王吴三桂的牢牢掌握之下! 和广东、福建的藩王权力一开始就受到控制的情况不一样,云南的平西王吴三桂在开藩设府镇守云南的头几年里,是拥有全权的。用兵、用人、用财,都由他一人说了算。朝廷完全不过问,只管掏钱给兵费。 而吴三桂也敢于用人、用权,把云南一省上下的官员几乎都换成了“西选”,还利用兼管贵州的机会,安插了不少心腹在贵州担任地方官。 另外,吴三桂在入主云南之前还在四川和张献忠的余部以及明朝的残余打了好几年。许多四川的地方官和镇守将领,也都是他的人。 而被吴三桂提拔重用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奴辈”很低。吴三桂自己就是个奴中晚辈,他引清兵入关的时候大明朝都没了,你说他的奴辈多低啊?而他一个奴中晚辈,当然不能去用奴中长辈来替自己做事了要不然指挥不动啊! 而这些奴中晚辈因为奴辈和官职严重错配的缘故,所以就很难离开吴三桂的庇护——他们就想要投靠朝廷,朝廷都没办法好好安排他们啊! 在吴三桂手底下可以当总兵的奴才,要投到朝廷那边,恐怕连个参将都不一定有了没好处,谁叛变啊! 久而久之,吴三桂的团体就显得凝聚力很强,非常团结了。而吴三桂对于这个团体的控制,也就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哪怕他现在装病不露面,云南一省还牢牢的在其控制当中。那个朝廷派来的云南巡抚朱国治,就是个啥都管不了的摆设。 不过吴三桂一连多日装病没露面,广东那边的“大消息”又不断传过来,这昆明城内的人心也难免有点浮动这个王爷到底啥意思啊?是在秘密的准备造反呢?还是真的病得快不行了? 所以当时间到了康熙十一年五月中下旬的时候,五华山这边就变得有点热闹了,每天都有吴三桂麾下的文武官员借着探病的名义来打听消息这个要造反的话,大家伙得准备粮草军资,这兵将也得加强操练。另外,云南境内还有不少朝廷派来掺沙子的官员,是抓是杀也得有个安排不是? 当然了,吴三桂是不能见他们的他得装病把长子吴应熊弄回来啊! 所以在云南这边,现在能见着吴三桂的,只有他的次子吴应麒,孙子吴世琮,女婿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养子吴国贵,大将马宝,谋士方光琛、汪士荣等少数心腹。 而大部分来访的官员,则都由吴应麒、吴世琮爷俩负责打发了。这爷俩长得都特别像吴三桂,一个看着像中年吴三桂,一个瞅着像青年吴三桂,当然都是猛男而且都特别能打,吴应麒这些年一直带兵在和云南这边不安分的土司pk,他儿子吴世琮更是披发从军,打小砍人。 所以他们俩往王府的银安殿上一站,就特别镇得住场子。 不过这两个猛男也出了名的冲动粗暴,就是那些先砍再说的主儿,打仗一把好手,但是办事儿却没有吴三桂和吴应熊那么沉稳慎重。 如果吴应熊真的回不来,让他俩接了吴三桂的班这反应该是造定了,而且会造成啥样还真不好说啊! 好在眼下吴三桂的老胳膊老腿还挺结实,也能控制住这爷俩,所以他们俩在打发一众官员的时候也不敢乱讲话。 五月十八日这天,似乎也和往常一样,这爷俩继续上银安殿镇场子,对前来探望平西王的官员们说一个模棱两可的话儿就算完了。 可没想到,银安殿上却闯进个不速之客。 这不速之客也不是什么外人,而是吴三桂的表弟祖泽清的长子祖良梗,也是个愣头青。他是被他老子祖泽清和吴三桂的军师刘玄初派来云南的,一路上快马加鞭,马都跑死了几匹。到了昆明之后就拿着吴三桂发给祖泽清的令牌不声不响的就上了五华山,看见不少人都往银安殿去,也就跟着一起到了银安殿外。不过守在银安殿外的王府侍卫看他眼生,又风尘仆仆的,就没让进。 于是这愣头青打听清楚是吴应麒在主持银安殿议政后,就在大殿外边扯开嗓子吼上了:“维周(吴应麒字号)表哥,我是祖良梗啊!大事不好了,你爹和你哥勾结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事儿发了我表舅啥时候造反啊?” 他这一吼不要紧,里面还一大堆蒙在鼓里的西选官呢! 大家伙全都把目光投向吴应麒和吴世琮爷俩了,而这爷俩也一头雾水。 这怎么回事儿?谁啊?怎么乱说话呀? “谁在乱嚷嚷?”吴应麒道,“侍卫呢?快把人给我押上来!” 门外的侍卫一听,马上就动手把祖良梗还有跟着祖良梗一块儿来的几个祖家的家丁给抓了,然后就押上了大殿。 而那个祖良梗虽然被抓了,可嘴并没有给堵上,还在嚷嚷呢! “维周表哥,我你都不认识了?我是高雷总兵祖四爷的儿子祖良梗啊!是我爹和你家的刘军师派我来报信的! 广东那边出大事儿了尚可喜已经栽了,被朱三太孙活捉,广州也叫朱三太孙打下来了,天下要大乱啦! 尚之信那怂货还给朝廷上了折子,说那个‘崇祯遗诏’和‘朱三太子的玉牒’都是你大哥让杨起龙交给他的还说你家一直在暗中支持朱三太子!” 这下银安殿上所有的人都傻眼了,吴应麒、吴世琮爷俩也给惊呆了。 所以祖良梗嚷嚷过后,银安殿上,一片寂静! “爹,爹,大事不好啦!” “爷爷,爷爷我大伯他要死啦!” 当吴应麒和吴世琮爷俩咋呼着冲进吴三桂“养病”的松涛阁时,吴三桂正在和陈圆圆一块儿吃饭呢。 吃的是陈圆圆亲自下厨烹制的斋菜。 陈圆圆到云南以后就开始迷信佛教,整日布衣素食,礼佛念经,一派与世无争的样子。现在又上了年纪,变成了个慈眉善目的大妈。 不过吴三桂还是挺喜欢她的,躲在五华山上“装病”这些日子,他差不多整日都和陈圆圆一块儿,也听她念经,有时候自己也拿着佛经念上几句。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今儿正逍遥的时候,他的愣头青儿子和愣头青孙子就闯进来了。 “世琮,你,你说什么?谁要死了?”吴三桂听见吴世琮的话了,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大伯,大伯要死了!”吴世琮也顾不得向吴三桂行礼,就大声回答道,“刚刚祖泽清的儿子祖良梗来了五华山,还带来了祖泽清和刘军师的亲笔信广东的天已经变了! 而且尚之信那贼还咬了咱家一口,硬说崇祯遗诏是我大伯让人带去广东给他的还给皇上上了请罪折子!” 第182章 吴三桂,你还敢装死 五华山,列翠轩,东厢书房。 吴三桂日常办公的书房里面,现在坐满了人。吴应麒、吴世琮、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吴国贵、马宝、方光琛、汪士荣这些个人在昆明的心腹全数到齐,当然还有一个祖泽清和儿子祖良梗了。 传说中卧床不起的吴三桂,现在就精神抖擞的在书桌后面坐着,脸色铁青,杀气四溢。 这回吴三桂真的怒了,被尚之信和杨起龙这两个阴险小人给激怒了! 他现在可真是人在山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他吴三桂招谁惹谁了?这俩货为什么要这么害他呢?之前搞出个崇祯遗诏已经够让人头疼了,都搞得他都装病不起了。 现在居然还说崇祯遗诏是他吴三桂自己搞出来陷害自己的他有毛病啊,自己陷害自己? 就算他吴三桂要造反,也不会这么瞎搞啊! 造反这事儿最好得突然发难,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才容易成功啊,哪有先罗织罪名陷害自己的? 现在这算什么事儿?反还没开始造,就已经搞得全天下都知道吴三桂要反了。 康熙皇帝那边一定在防着云南了说不定已经把八旗天兵派到四川和湖南封堵道路了。 八旗天兵都堵家门口了,你说这云贵的反要怎么造? 这反造不成,吴应熊和他的几个儿子却有可能活不成这可如何是好? 吴三桂一想到自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一送还是一大家子,难过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吴三桂的那些心腹一个个也都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该说啥好了。即便是方光琛、汪士荣这两个谋士,也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感觉了。 现在这局势,吴三桂这一派和大清朝廷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了。 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康熙皇帝忍住暂时不杀吴应熊仅仅是暂时不杀而已。 如果大清朝廷把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给镇压了,接下去肯定会杀吴三桂全家的。 但是吴三桂现在起兵造反好像也有点尴尬朱三太子已经在广东做大了,打掉了尚可喜不说,还拿下了广州城。所部兵马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好像都不亚于八旗天兵了。 吴三桂现在加入进去,恐怕就真得去“奉诏勤王”了。 到时候朱三太子是老大,吴三桂只能当个大跟班不是名义上当大跟班,实际上却挟天子令诸侯,而是真正的跟班! 最后这反造成了,顶多也就得个永镇云南的好处,继续当平西王。 所以这反啊造得没意思啊! 可是康熙皇帝万一头脑一热,真的把吴应熊一家给杀了,这反还能不造吗? 让人欺负到这程度还不反,那岂不是要让人看扁?到时候人心一散,云南的队伍还怎么带? 可是吴应熊一家现在都在北京呆着,杀不杀的,都在康熙一念之间啊! 两个谋士正发愁的时候,吴三桂忽然开口了,“刘军师信里面说先取三分天下,再静观天下之变。你们怎么看?” 刘玄初写了封长信,也让祖良梗带来了昆明。他在信上并没有提及怎么营救吴应熊,但是却提出了应该争天下的路线图。他建议吴三桂先北取四川,再入甘陕。占住陕西的形胜,再收拢西北壮士,然后联合不服满清的蒙古王公,趁着明清交战的时机,进取北京。 实际上这个计划并不是什么三分,但吴三桂却只看到了四川加云贵的局面。 不过他现在能提出这个问题,已经是进了一大步了,至少表明他已经打算造反了! “王爷,”汪士荣摇摇头道,“您年事已高,而皇上和朱三太孙都只有二十岁上下。这静观” 方光琛没有直接回答吴三桂的问题,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吴应麒、吴世琮一眼。意思很明白了——这俩货是能老老实实静观的主儿吗? “爹,”吴应麒这急性子已经忍不住开口了,“这三分天下可不行啊!过去刘皇叔能搞三分天下那是因为四川是天府之国,沃野千里,户口百万。而如今的四川在籍丁男不过一万多人,成都、重庆这样的名城大邑之中都猛兽横行了。这样的地盘根本不可能取之为根本啊!” 吴三桂的义子吴国贵也道:“义父,二哥说得对啊!咱们云南的人口本就不多,贵州也没多少人,四川又是这个鬼样子。哪怕全有三省,人口都不见得能超过广州一府啊!” 吴三桂闻言只是一声叹息,这个云贵人口本来就少,可四川在明朝的时候则是天府之国现在之所以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他吴三桂的责任也不小! 他当年在四川和南明势力拉锯征战多年,也没少干屠城杀良的事儿。虽然被他杀掉的四川人肯定没有满洲天兵杀掉的多,但杀了那么多年,杀掉的人加一起,几十万人恐怕还是有的如果这些人还在,再加上繁衍生息多出来的数量,现在四川怎么都有一二百万人口? 如果有这个数,吴三桂还有信心在四川和云贵经营出一个能传承数十年的小朝廷。 吴三桂想了想,又抬眼看着吴国贵道:“国贵,我家就属你主意多了,那你说说,老夫若真要造反,该怎么打?” 这吴国贵不仅是吴三桂的亲儿子和干儿子中鬼点子最多的,也是长得最帅的,五官挺拔,白面长髯,风度翩翩。听了吴三桂的问题,当下就拈着胡须,思索一番道:“义父,孩儿以为这反不造则已,造就要有席卷天下的决心,决不能留恋云贵的安逸。 所以孩儿建议尽起云南之兵,先向东取荆楚人口密集之地,而后再征发壮丁,大举北上,直趋河南,剜中原之腹心。 同时,我们还可以联络广东朱三,约之平分天下,再请其泛舟走海路北上,一举袭取江东膏腴之土,断清廷之财源。如此纵然不能混一天下,但是南北二分还是可期的。” 吴国贵现在提出的,大致上就是历史上吴三桂造反之后的进军路线。 只是吴三桂当时打到长江边上听说八旗天兵到了对岸的荆州就怂了。而和吴三桂联手的郑经也挺怂的,在拿下了潮、惠、漳、泉四府之地后,说什么都不敢走海路去长江口赌一把大的。只有耿精忠傻乎乎的一个劲儿打浙江,但是却打不过清兵,推进到温州、衢州就萎了。 不过这回先反起来的朱天王、朱和墭爷俩可没那么怂,如果让他们平定了广东全省,肯定会北向江南! 所以吴三桂实现这个“二分天下”的可能还不小的。 想到这里,吴三桂点了点头,已经下了决心,不过还是没有当着一群手下挑明,只是叹口气道:“若应熊能回来就好了。” 说着话,他就看向方光琛和汪士荣了。 这回是吴三桂的故交兼心腹幕僚方光琛开口了,“王爷,您装了那么多时候的病,康熙依旧不为所动看来只能再进一步了!” 再进一步?吴三桂看着方光琛,“廷献,你的意思是” “装死!” “装死?”吴三桂眉头大皱,“要怎么装?” 方光琛道:“您可以既装死又装活来个秘不发丧!” 第183章 三藩王,你们都是大清的忠臣啊! 紫禁城,南书房。 康熙皇帝看着立柱上写着“朱慈炯、朱和墭”姓名的帖子,眉头那是越拧越紧啊! 康熙皇帝原本以为要不了太久,这帖子就能揭了去,可是形势的发展和他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都快把康熙皇帝这个圣明之主给整懵了! 这会儿在他的御案之上就放了一堆请罪的密折有尚之信的请罪折子,还有金光祖、薛章、尚之节等人揭发和弹劾尚之信的折子,当然还有尚之信、金光祖报告广州府城沦陷并且请罪的折子,还有钦差大臣米思翰、广东巡抚刘秉权、福建总督范承谟、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分别提交的请罪折子。 总之,就是三军败绩,闽粤大乱,人人有罪,个个该死但是一个都不能杀! 对,就是一个都不能杀!包括那个承认勾结吴应熊欺君罔上的尚之信也不能杀。 一是杀不着这货上完请罪折子后就躲到新会县去了,康熙皇帝想杀他也杀不到啊! 现在新会周围的南海、番禹、香山、顺德、新宁、鹤山、三水等县都丢了。新会已经变成了个孤城,康熙皇帝想杀尚之信也没这条件了。 二是要杀尚之信还得杀吴应熊啊!这是配套的欺君罔上罪的罪犯有两人,不能只杀一个尚之信?还得杀吴应熊啊!而吴应熊一死,云南那边肯定造反!而且吴三桂的心腹旧部遍布云贵川三省,这要是反了,那可就是三省一起反啊。 而且广东那边还有个祖泽清也是吴三桂的人,他要跟着反了,不仅粤西几个州府得丢,连广西都不见得能守住! 到时候就是云贵川加两广统统造反那可就是天下大乱了! 所以康熙皇帝现在正在思考的问题不是怎么杀罪该万死的尚之信,而是怎么替尚之信开脱,把他从欺君罔上的罪犯包装成大清忠臣。 这可真是难为死康熙皇帝了! 虽然为难,但是康熙皇帝还是忍住没向南书房里面的大臣和奴才们征求意见这事儿就得圣心独裁! 因为杀吴应熊和尚之信那是政治正确,下面的人喊打喊杀是没风险的。反之要替他俩开脱,反而有可能被牵连。 所以康熙皇帝不能问问了就没法下台了! 而康熙不问,下面一群内阁大臣、议政王大臣也不说。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是弹劾尚之信、吴应熊的方案;另一套则是装傻充愣的方案。 具体用哪套,就看圣君康熙怎么说了? 现在康熙不说,大臣们也不开口,南书房里面的君臣全都练起了“闭口功”。 这沉默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被南书房门外突然响起的通报声给打断了。 “奴才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求见!” 来人是索尼的长子,索额图的大哥,康熙皇帝的岳父老泰山,官拜领侍卫内大臣的赫舍里噶布喇。 “宣!”康熙皇帝连忙宣自己老丈人上殿。 噶布喇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着三个装了密奏的盒子进来的,进来以后向康熙行了礼,然后就恭恭敬敬的把盒子摆在了康熙皇帝的案几前,低声说:“皇上,云南巡抚朱国治、靖南王耿精忠、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的折子到了。” 这三人论及爵位官位,肯定是耿精忠最大,但是噶布喇很清楚康熙的心思,所以就把装着朱国治奏折的盒子摆在最上面。 康熙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盒子,取出了朱国治的奏折,翻开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饶是康熙的城府,脸色也骤然大变,而且还脱口而道:“吴三桂怎么能死了呢?” 什么? 吴三桂死了? 皇上为什么那么着急? 下面的大臣们都是很机灵的,听话会听音,看人会观色,马上就心中了然了。 中和殿大学士图海已经第一个出班下跪发问了,“皇上,您说什么?” “吴三桂可能已经死了!”康熙道,“朱国治上奏说,吴三桂几个月前就中风过一次,然后便卧床不起,不能视事,但还能勉强见客,朱国治还曾上五华山探望过几次。 四月下旬的时候,五华山上又传出吴三桂中风的消息,之后就再没外人见过吴三桂。到了五月下旬则传出消息,说吴三桂已死,而吴应麒秘不发丧,已经掌握了平西王府的实权” 这事儿可有点大了! 南书房内的的臣们全都倒吸口凉气儿! 曾几何时,这帮人可是人人都盼着吴三桂可以自己一命呜呼的,可没想到现在他们却都希望这个老祸害可以再多活几年。 因为吴三桂活着,至少可以保证云南方面的行为可预测。吴三桂的“怂”大家都是知道的,也就是康熙皇帝瞅着这个老怂货不放心,总觉得他想要造反。 当然了,那个吴应熊和他爹一样,也是个怂货,这点大家也都有数。 但是吴应麒呢? 大家伙和他不熟,只知道他砍人是一把好手,另外还听说他为人莽撞,行事冲动冲动这可不好啊! 康熙皇帝这个时候已经合上了朱国治的奏折,取出了下面一个盒子中装着的耿精忠的奏折,看了看,眉头又是一皱,低声道:“这耿精忠也不太平,在这个时候居然奏请入朝述职,而且已经上路了” 藩王奏请入朝没什么,但是不等朝廷答复就自己先上路,确实有点违规啊! 不过康熙接着又来了一句:“来了也好,朕正想和他商量一下福建的局势。” 皇上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再多话了。 况且眼下这个时候,藩王肯自己入朝,至少说明他心里没鬼,没有反心? 接着康熙皇帝又拿出了施琅的奏折,翻开看了两眼,居然露出了一脸喜色,还说了声“好”,不过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将施琅的奏折放回盒子里后,康熙皇帝沉吟了片刻,就对噶布喇道:“噶布喇,派两个一等侍卫去把吴应熊和尚之典带来南书房。记着,一定要好好的带他们前来。” “嗻。” 噶布喇领旨而去,而康熙皇帝则看着南书房内一群表情严肃的大臣和奴才,侃侃而道:“所谓家贫见孝子,国难见忠臣!如果广东、福建逆贼作乱,祸国殃民,正是忠臣孝子为国出力的时候。而我大清从来都不缺忠臣孝子,所以为祸的这些逆贼是一定不会长久的,早晚会被我大清的忠臣孝子所灭。 而我大清最忠的三个忠臣,现在看起来就是吴三桂、尚可喜和耿精忠他们三人了。 云南、广东、福建的局势可以稳定那么多年,就是他们在为国尽忠啊!他们都是大清的忠臣,都是朕的好奴才!” 康熙皇帝的话,下面的大臣和奴才们当然是懂的现在不是追究吴应熊、尚之信这俩祸害罪行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平西王府、平南王府这两个藩府的势力。同时再把定南王府、靖南王府推上围剿朱三太子的前台。 这样大清朝廷才有望把乱子控制在广东、福建境内。大清以全天下的人力物力去对付只占有两省部分地区的乱子,靠消耗战最后也是能确保胜利的。 而明白了康熙皇帝心思的臣子奴才们,能做的,当然只有高喊“皇上圣明”了。 第184章 说你死,你就死,不死不行! 康熙皇帝在南书房里说的这番话,吴应熊和尚之典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尚之信当日在广州的世子府内,可是当着一众官员和兄弟的面,说出自己被吴应熊欺骗而犯下欺君罔上大罪之事的。当时听见这番话的官员和“尚之某”们虽然大半都在跑路途中不知所终了,但还是有一小半人狼狈逃窜到了肇庆和韶州。 其中就有和尚之典要好的“尚之某”和平西王府的眼线。 所以吴应熊和尚之典这几日都在张罗后事,吴应熊还好一点,他已经有所准备,棺材、寿衣、纸钱都已经预备好了,他的福晋建宁公主还准备好了给太皇太后的折子,内容是请求给吴应熊还有三个儿子收尸 不过尚之典就狼狈了,他爹尚可喜那是大清朝最忠诚的奴才,而且还在替大清围剿广东的朱三太子。属于既忠心,又有用的好奴才。照理说无论剿贼剿成个什么样,尚家都不会有存亡之危。 可谁也没想到,他大哥尚之信居然得了失心疯,在广州承认了勾结吴应熊欺君罔上! 而且这个欺君罔上的行为还特别恶劣,简直在把皇上当猴耍!而朱三太子可以在广东迅速壮大,也和这次“崇祯遗诏”事件脱不了干系。 所以尚之信的罪过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他自己的一命都难赎的地步! 更可恨的是,尚之信还不肯老老实实的上京领死,而是跑去新会苟延避死。 尚之信不肯领死,自然就轮到在北京当人质的尚之典“替死”了。 所以得到噩耗的尚之典一下子就懵了,除了躺平等死,完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当御前侍卫去传他的时候,他连寿材、寿衣都没准备,后事一点都没安排。不过总算还保持着平南王之子的体面,没让人抬着去见康熙,而是很坚强的自己走进南书房的。 而南书房内这个时候却充满了悲痛的气氛。康熙皇帝正拿着条“龙手绢”抹眼泪,站在里面的大臣和奴才也都一个个面带哭腔。搞得尚之典一头雾水——这是谁没了?不会是太皇太后?前两天瞧见她还挺精神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正一边瞎想,一边给康熙皇帝磕头的时候,康熙皇帝已经用一种安慰死者家属的口气,对尚之典道:“尚之典,你可要节哀顺变啊!” 什么?我节哀顺变? 磕完头的尚之典听得糊涂,心想:“这是用来安慰死囚犯的话吗?” “尚之典,”康熙皇帝又开口了,“你阿玛尚可喜,你大哥尚之信,还有你的三四十个兄弟,都是好样的他们都是我大清的忠烈啊,你尚家可是满门忠烈啊!” 尚之典越听越糊涂。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阿玛尚可喜不是被逆贼俘虏了吗?他大哥尚之信不是捅了个马蜂窝后就躲到新会去“避死”了吗?现在怎么都变成忠烈了? 尚之典还没反应过来,康熙皇帝已经给两边的大臣们打眼色了。然后南书房里面的大臣和奴才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起来安慰“刚刚死了阿玛”的尚之典了。 “尚副都统,你别太难过了,你们尚家的仇,朝廷一定会替你报的!” “没错,我大清朝廷从来不会亏待忠烈。而且平南王他老人家死的壮烈,死得其所,我等都会以之为楷模!” “尚副都统,你尽管放心,伪朱三太子、伪朱三太孙等逆贼是长久不了的,朝廷的天兵很快会把他们彻底荡平,尽皆诛灭!” “对,此等跳梁小丑,是不会长久的” 尚之典还是没明白,但是也不敢和皇上还有满朝文武唱反调啊! 而且他对他阿玛还有哥哥“被忠烈”也没啥意见他们当了忠烈,他不就不用杀头了? 所以他干脆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呜呜”的哭。 表现的还是挺机灵的! 康熙看着他的伤心模样,轻轻点头——孺子可王也! 拿定了主意,他就嗯咳了一声,南书房中立马安静下来了。康熙道:“尚之典,你阿玛和你大哥、你二哥都已经成了忠烈。你四哥尚之节在从广州突围而出的途中又染了风寒,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而广东不可一日无藩王,你是平南王府的五阿哥,这平南王之位,不如就由你来继承!” 什么?当平南王?这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 尚之典都懵了,他出门的时候以为要杀头的,结果现在头不杀,还让他当平南王这样的好事儿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尚副都统,快谢恩啊!” 尚之典还没反应过来,大学士图海已经开口提醒了。 尚之典这才哭着给康熙皇帝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咣咣咣的,把脑袋都给磕肿了。 康熙则笑着让他在一边候着,然后又让人把吴应熊给宣了进来。 吴应熊最近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大好,有点惨白从一个胖乎乎、乐呵呵的中年大叔变成了个带着点忧郁气质的中年男人了。 他当然也知道尚之信对自己的揭发了,所以走进南书房的时候心跳的厉害,本来还想硬撑一下,可是走没几步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给趴地上了,然后耳边就想起了康熙皇帝温和的声音。 “额驸,令尊虽然病得不轻,但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等你回了云南,好好伺候他,说不定很快就会康复了。” 什么?回云南? 这回轮到吴应熊懵了。 他本以为要杀头即使不杀头也少不了一顿训斥,现在怎么让回云南?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世兄,快谢恩啊!” 尚之典的声音忽地在吴应熊耳边响起,吴应熊稍稍扭头,用眼角一扫,发现尚之典正憋着笑站在边上,额头还有点肿 尚之典看见吴应熊一脸懵逼,就好心好意的揭开了谜底,“吴世兄,皇上让你回云南去当平西王,让我去广东当平南王了!” “什么?”吴应熊愣了又愣,也顾不得身在朝堂了,直接追问道,“那你阿玛,你大哥他们” “他们都是忠烈了!”尚之典一脸悲愤,“他们在逆贼攻打广州的时候,就双双战死殉国了!” 啊,被忠烈了吴应熊心道:“皇上的手段高明啊!尚之信的糊涂,诸葛三和的诡计,到了皇上这里,轻轻松松的就给化解了!看来这大清的气数,还没有尽呢!” 想到这里,吴应熊赶紧也给康熙“咣咣咣”的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奴才吴应熊叩谢天恩!” 康熙皇帝点点头,笑道:“姑父,朕知道你这些年在北京日子不好过这回好了,可以回云南自己家去了,以后你和公主好好过日子。广东、福建的乱子,自有平南王、靖南王、定南格格和朕从北方各省抽调的绿营兵去剿灭。这乱子是闹不大的,也波及不到云南。即便有几股乱军化为流寇,朕也会在湖广、江西、江南布署八旗劲旅加以堵截!你在云南,安安心心的过日子,朕保你一辈子安乐!” 吴应熊听了康熙的话,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只剩下连连叩首 第185章 康熙大围剿! 由于尚可喜的贪生怕死和尚之信的破罐破摔而引发的危机,总算被康熙皇帝用“指奸为忠”和“指活为死”的手段,暂时压下去了。 除了手段之外,康熙也付出了代价。 他把扣押在手里多年的吴应熊给放了! 虽然在释放吴应熊的同时,把吴应熊的长子吴世霖给留在了北京城。但是吴世霖可不能和吴应熊相比如果吴三桂真的如传言所说,已经死去了,那还好说。万一这老汉奸是用装死装活的手段骗儿子回家去,那康熙可就有点被动了。 靠一个吴世霖是牵制不住身为枭雄的吴三桂的! 好在吴三桂的年纪毕竟老了,他年轻的时候也不见得有争天下的雄心?何况现在。而吴应熊的为人至少在康熙看来,也没有征天下的雄心壮志。 如果吴三桂真的已经死了,那吴应熊倒是不难安抚。 所以康熙宁愿把云南交给知根知底的吴应熊,也不愿意让摸不清底细的吴应麒在吴三桂之后嗣位。 当然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康熙皇帝也不会完全不防备吴三桂。 所以在释放吴应熊的同时,康熙皇帝还准备派出自己的杀手锏——八旗天兵! 就在吴应熊、尚之典两家欢天喜地的准备搬家的同时,康熙皇帝今儿又在南书房内召集了内阁大学士和一部分议政王大臣,开始商量着怎么围剿朱三太子,怎么用好宝贵的八旗天兵了。 在南书房的一堵墙壁上,一幅由翰林学士院制作的半壁江山图,已经被悬挂起来了。 所谓半壁江山图,就是这图上只有两广、闽浙、两江、湖广、四川、云贵这些地方,没有中原、东北、西北、蒙古等处。 而在这幅半壁江山图上,还有六个重点州府,画得非常仔细。这六个重点州府分布是广州府、潮州府、泉州府、惠州府、肇庆府和琼州府。 现在残明或者叫伪明的军队,除了盘踞台湾岛之外,主要就在以上这六个府的地盘上活动。 “皇上,现在广州府和潮州府的匪情最重,其中广州府下辖的十三个县的县城中,仅有清远、龙门两个县的县城,尚未被逆贼攻取,其余十一县的县城,已经全部陷落了。 而潮州所辖的十县之中,有揭阳、潮阳、澄海、惠来、普宁等五县被贼军基本控制。 肇庆府的鹤山县,琼州府的海口所,惠州府的碣石卫,泉州府城晋江周围地带,也都被贼军控制。 另外,琼州府的府城琼山,泉州府的府城晋江,都遭到了贼军的围攻,形势非常危急” 正在给康熙皇帝讲解“匪情”的是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他讲的并不完全对头因为他漏掉了一个还在为大清朝抵抗明军的“忠清之县”新会县,这个位于广州府境内的县,虽然被明军的地盘三面包围(还有一面临海),但依旧是大清的土地, 不过现在正在新会坚守的尚之信已经“被忠烈”了,那么新会自然也就“被大明”了。 康熙皇帝点点头,然后又扭头看着一个看着快有五十岁的大胖子王爷,笑道:“安亲王,您看这广东、福建的军情如何?” 被称为安亲王的胖子就是如今大清宗室的“镇宅之宝”,饶余郡王阿巴泰的第四子和硕安亲王岳乐。 之前因为顺治临了前的胡言乱语——说要传位岳乐,所以他被投闲置散了好些年。但是如今大清宿将凋零,康熙皇帝再“英明”,也没什么军事经验,朝中的那些大臣和奴才也都没打过什么仗。 所以康熙就把这位“镇宅之宝”给请出来了。不过并没有派去广东,而是让他以议政大臣的名义给自己当参谋。 这会儿岳乐岳大参谋的一张胖脸有点纠结,眉头也拧着,似乎觉得哪儿不对。 “皇上,那个朱和墭一下子就占了广府十一个县?”岳乐皱着眉头,“这也太快了?” “没有十一个县,”康熙心说:“是十个县。不过的确有点快了” 岳乐又道:“该不会只占了县城?” 控制县城不等于控制全县广府十一县差不多就是整个珠三角了!别的不说,光是人口就有一百多万! 而且还是当时中国的贸易中心和冶铁中心,同样也盛产白糖、食盐、丝绸、棉布,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手工业品。 这块地盘要是牢牢的被朱和墭控制,假以时日,十万大军都能拉出来啊! 站在康熙身后的中和殿大学士图海明白岳乐的意思,叹了口气道:“已经控制了下面的乡都!这事儿都怨平南敬亲王治理广东时手段过于酷烈,失去了人心。而那个朱和墭又特别善于蛊惑人心” 岳乐沉吟半晌,也不好说什么尚可喜都“死”了,谥号都有了,是个“敬”字,还能说什么呢? “皇上,”沉吟了一会儿,岳乐终于又开口了,“您有没有发现残明的力量很分散?他们其实也没多少兵力,却分在了广州、潮州、琼州、泉州四处,虽然这四处之间有海路相连,但是海上行军终究不是很方便?” 康熙冷笑道:“他们当然分散了他们虽然有个揭阳伪朝,但实际上还是伪朱三太子一伙,伪延平王府一伙,现在正在攻打琼州的陈上川又是一个小山头。各门各派,自成一体,根本无法呼应。” “皇上圣明!”岳乐先是恭维康熙一句,然后又道,“奴才以为,潮州、泉州、琼州的逆贼都不足为虑,唯有广州的逆贼才是心腹大患。若能集中兵力将广州的逆贼尽数剿灭,那潮、泉、琼三地之贼,也必不能持久。” “有道理!”康熙皇帝连连点头。 岳乐就是岳乐,三言两语就点中了要害。 “安亲王,”康熙又问,“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剿灭广州之贼?” 岳乐想了想,“皇上,奴才以为这广州的地形通江达海,乃是江海汇聚之地。所以欲得广州,还是得有一点水军。如果能在西江上训练一支水军,配合定南格格的广西兵,水路并进,应该可以事半功倍。 另外,组建水师还需要些日子。在这之前,这广东的民心,朝廷还是应该和逆贼争一争的” 康熙又点点头,“安亲王说得很好,办水师得专才,可以让那个施琅去办西江水师图海,宣施琅同耿精忠一起入朝。” “奴才领旨。” “至于人心,有什么可以争人心的高招吗?” “这个”图海想了想,还真给他想到个办法,“皇上,他们汉人最喜欢考试当官,如果朝廷可以在广东大办一场乡试,多发一点举人的功名出去,再多授一些芝麻绿豆的小官给中举的士人去当。这广东的士人之心,自然会回到朝廷这边。” “好!”康熙皇帝笑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朕这次就要先攻心,后攻城,一举荡平广州的逆贼!” “皇上圣明!” 图海和岳乐赶紧给康熙皇帝送上“圣明”的高帽子。 康熙笑了笑,又对图海道:“图海那个广东提督学政薛章,你得提点他一下,有些麻烦,他得解决掉!” 图海明白康熙的话是什么意思,连忙回答道:“请皇上放心,奴才一定会交待薛章把事情办妥的。” 第186章 奴才的命也是命啊! 韶州府,曲江县城。 这座群山环抱之中的粤北小城,现在是清廷方面的广东省首府所在了。 当广州府城沦陷和平南王尚可喜兵败被擒的消息传到揭阳前线后,正在揭阳城下和朱三太子对峙的清军也绷不住了,马上来了个全线崩溃。严自明、苗之秀、张国勋、邓光明、张梦吉等部兵马两万余人溃于一旦。弃了火炮、军资、营帐,落荒而逃。先是狂奔到了棉湖寨,然后又和广东巡抚刘秉权一起逃跑,弃守了普宁县城和棉湖寨,一路跑出潮州府界,逃到了惠州府境内,才稍稍稳住阵脚。 随后刘秉权就命严自明、苗之秀、张国勋等人分兵把守惠州府的归善、河源、连平州、长宁和广州府的龙门县等处。自己则和邓光明、张梦吉,还有那个潮州府同知凤鸣山一块儿撤到韶州府境内。 恰在此时,一部分从广州城里逃出来的清朝官员也都跑到了韶州府首县曲江。于是刘秉权就一边上折子请罪,一边在曲江把大清广东巡抚衙门又支楞起来了。 这衙门虽然是支楞起来了,但是当官却少了一多半——从广州逃出来的这一路可太不容易了!又是台风又是暴雨,还有刁民、反贼沿途劫杀和追击。过流溪河的时候因为木桥上太过拥挤,造成不少人被挤落水中溺毙。等过了流溪河后又因为缺粮一路挨饿沿途的土客围楼又紧闭大门,根本不鸟一群难民官。等刘秉权跑到韶州曲江一点数,那叫一个惨啊!连广东省的藩台、臬台都不见了,原来的那个广州知府也没了。在韶州这边还够得上份量的官员,只剩下广东巡抚刘秉权、广东提督学政薛章、平南王府都统尚之节、平南王府副都统尚之隆、鸿胪寺正卿金光等寥寥几人。 就这几个官也当不安稳,除了薛章之外,全都递了请罪的折子,就等着康熙皇帝发落他们了。 广东学政薛章虽然没有递请罪折子,但是尚之信是通过他“自首”的,金光带来的尚可喜的求救信也是通过他往上递的——谁让他是当日广州府城内非平南王系统官员之中最大的一个?所以他也其他人一样,忐忑不安的在等康熙皇帝的谕旨。 等到六月十五日的时候,康熙皇帝总算派了御前侍卫来给刘秉权、薛章、尚之节、尚之隆等人传旨了,传的也不是正式的明发上谕,而是廷寄。 除了几道上谕之外,这御前侍卫还顺道捎来了一封“私信”,是中和殿大学士图海给提督广东学政薛章的“私信”这事儿实在有点不寻常。 另外,这几道上谕都是给刘秉权、薛章、尚之节、尚之隆四人的,没有金光什么事儿。 虽然这金光是尚可喜的军师,但他有鸿胪寺正卿的官职,这可是九卿之一啊! 这事儿也有点古怪。 不过再不寻常再古怪,刘秉权、薛章、尚之节、尚之隆还是得接谕旨,看谕旨啊。 但是他们也没把看着可怜巴巴的金光撵走金光虽然有鸿胪寺正卿的官职,但他这个官是虚的,他真正的身份还是平南王府的狗。所以尚之节、尚之隆能看的谕旨,也就等于金光能看了。 “什么?平,平南王和俺答公都成忠烈了?我没看错?” 在曲江县城内的广东巡抚衙门的二堂里面,第一个拿起廷寄翻看的刘秉权,才看了几眼,就忍不住叫出声来了。 说着话,他又把手里的廷寄递给了薛章——这份廷寄是给刘秉权、薛章、尚之节、尚之隆四人看的。 薛章接过廷寄细细的看了一遍,眉头已经拧成个球了,然后看了眼金光,“皇上说王爷和俺答公都,都已经在广州城殉国了尚五爷将会嗣位为新任平南王。” 金光金老头一听这话,眼泪就下来了,“王爷,二王子” 康熙的这道旨意,等于判了尚可喜和尚之孝死刑对大清来说,他们已经死了! 而对朱和墭来说,尚可喜、尚之孝的价值,也只剩下了一死这俩货对粤人太狠,杀了他们可以给粤人解恨,为朱和墭收买人心。 所以这两人必死无疑! 至于还被困在新会城内的尚之信、尚可乐、李天植、王国栋这伙人,似乎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因为对大清而言,他们也已经死了! 刘秉权叹息一声:“为了朝廷的体面,也只好如此了” 金光金老头只是嗒嗒的流眼泪。 刘秉权又看了眼满脸病容的尚之节,低声安慰他道,“咱们当奴才的必须要体谅主子的苦衷。” 尚之节心里苦啊!他对阿玛尚可喜,大哥尚之信,二哥尚之孝的被忠烈是没有一点不同意见的。 但是为什么嗣位的不是他,而是他的五弟尚之典呢? 不过他心里再不满,嘴上也只能谢主隆恩 这时薛章又拿出康熙皇帝发给他,同时也允许刘秉权、尚之节、尚之隆一起拜读的谕旨。 “刘抚台,”薛章看完这份谕旨,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皇上让咱们大办一场广东乡试,可以多取一倍的孝廉。” “是吗?”刘秉权也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接过了薛章手里的廷寄看来起来,越看越高兴。 这可是好事儿啊! 一来说明他和薛章的官还有的当皇上还让他们大办广东乡试呢,肯定不会治他俩的罪啊! 二来大办乡试是个捞钱的机会啊! 皇上在廷寄里面说了,可以比上一次广东乡试多取一倍的举人。 现在广府十一县和肇庆府的一个县,还有潮州的五个县都丢了。琼州府则因为唯一通往大陆的海口所港口被占,已经没法联络了。 潮州还剩下没丢的几个县估计也捱不了多久。 所以能够参加广东乡试的也就是肇庆、韶州、惠州、嘉应、高州、雷州、廉州这些州府的秀才。数量比上一届少一半都不止啊! 在这种情况下,举人的额度还要翻倍很显然,皇上的意思就是要用举人的功名去拉拢广东的豪强。 有没有学问已经不重要了! 因此主持这次乡试的薛章和协办的刘秉权从中收取一点“补课费”,也是天经地义的。 刘秉权这些年贪污来的银子都藏在广东巡抚衙门的后院里,现在都没有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捞一点回来。 他正想着怎么捞钱呢,薛章忽然惊呼了起来:“什什么?” 刘秉权给吓一跳,赶紧抬头去看,发现薛章正拿着张信纸在那里颤抖——那信纸应该是大学士图海寄给薛章的。 “薛提学,”刘秉权看着一脸惊恐的薛章问,“图麟洲信上写了什么?” 薛章脸色惨白,没有回答刘秉权的话,而是抬眼看着金光,“金先生,图大学士他他想请您和平南王、俺答公一起当大清的忠烈!” 原来康熙要薛章解决掉的麻烦就是金光! 因为除了金光,在清廷阵营这边没有够份量的人见过被俘的尚可喜,所以金光只要被忠烈了,尚可喜自然也就能安心的去当忠烈了。 金光在得知尚可喜、尚之信被忠烈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可能要死了,只是没想到死期来的那么快。 不过他也没办法了,只好叹了口气:“主要奴死,奴不得不死可是奴才的命也是命啊!” 说完,金老头就嚎啕大哭起来了! 第187章 大清母老虎! 康熙十一年七月初七,就在金光金大忠烈,哭着被吊上曲江县城内的广东巡抚衙门二堂房梁,完成了自己从汉奸贰臣和屠夫帮凶,到大清忠烈的升华后的第十五天。在广东肇庆府城高要的水关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袍褂整齐的人物,还搭建起了接官亭和彩画牌坊。 这架势一看便知,一定是新任的定南大将军孙延龄和他的福晋大人,和硕定南公主孔四贞终于到了。 康熙皇帝在四月份的时候,就下诏命令孙延龄和孔四贞率领广西兵马来广东参战了。不过当时康熙还给孔四贞下了招募十五个佐领的定南王府旗军的谕旨,这事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妥的。 招募旗军啊! 虽然不是八旗军,但是定南王府旗军比起寻常的绿营兵还是高贵了不少,当然要高标准严要求了。同时也不能面向广西人民公开招募抬旗啊!哪儿能给广西人那么好的待遇?这得从驻广西的孔有德旧部和丁余中招人。 当年跟随孔有德入寇广西的旧部共有两万,其中半数是早年间就跟随孔有德的辽东兵,算是孔有德真正的嫡系。 在孔有德死后,这部分人由孔有德的心腹干将,广西提督缐国安统领,后又给补充到了万余。 而在缐国安病重后,这部分人就归了孔有德的女婿孙延龄统领。 另有半数则是顺治年间投靠大清的西北固原团练头子马蛟麟的西北兵,大多是天方教徒,还是西北老乡凝聚力是很强的! 马蛟麟去世后他们就跟着马蛟麟的养子马雄混。而在马雄又在缐国安死后捞到了广西提督的职位,成了广西清军的二把手。 孔四贞是烧香拜佛的,还是个女子,和马雄的手下当然是有隔阂的。所以她的十五个佐领还是得从广西将军孙延龄管辖的军队和丁余之中招募这等于是剜孙延龄的肉,替孔四贞建立班底! 而且这十五个佐领还是旗军,那可就不仅仅是招人了,还得替他们在广西桂林府城外圈占土地,建设藩庄,还得搞点人来当旗奴。 真是费钱又费力,还把桂林周围搞得鸡飞狗跳,一直折腾到六月下旬,才算把十五个佐领的旗军拉扯起来,又把自己手下的绿营兵补旗了。 而孙延龄在桂林圈地抓奴的消息在这个过程中还传到北京,有个名叫马大士的御史还因此上疏弹劾了孙延龄,这差办的可真是吃力不讨好啊! 而最让孙延龄有苦难言的是,他的格格老婆难伺候的很! 这个孔四贞可比吴应雄家的建宁公主难伺候了十倍都不止建宁公主打小没了爹妈,十二三岁就嫁给二十出头的吴应雄,是从小萝莉开始“养成”的,也没什么心眼,所以任凭吴应雄摆布。但这个孔四贞是跟在孔有德军中长大的,熟悉骑通军事,而且性格刚烈,就是个母老虎! 而且她还被皇太后布木布泰派去侍卫处当了一段时间的一等侍卫,负责“保卫”顺治皇帝,差一点还成了顺治皇帝的妃子。 在嫁给孙延龄后,孔四贞也不知道收敛,又把丈夫当成下属指挥。而孙延龄还不敢招惹这只有后台的母老虎,只好委屈求全的过了好些年。熬到康熙四年,才把母老虎哄好了,替他走了太皇太后的门路,让他当上了广西将军,终于吃上了一口香喷喷的软饭。 当上广西将军之后的孙延龄就开始翻身做主,“欺负”起母老虎孔四贞了正“欺负”得很开心的时候,那个康熙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给正在挨欺负,还有苦说不出的孔四贞“发了”三千旗兵外加一个和硕定南公主的封号,俨然是把她当成“女定南王”了。 也许康熙皇帝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母老虎这样的物种,就是真母老虎,到了打虎爱好者康熙皇帝的后宫里,那也得变成小猫咪啊! 在康熙看来,他只要提拔一下孔四贞,就能大大的鼓舞“软饭爱好者”孙延龄,让他看到有更进一步当上定南王的希望 而孙延龄心里面纵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照着康熙皇帝的圣旨去办。这可是“御赐的软饭”,再难吃也要吃下去,而且还得一边吃一边喊“真香”。 所以忙活了两个多月,终于帮母老虎三千旗军支楞起来的孙延龄。在七月初七这天,就领着自己和孔四贞的一万三千大军,外加广西提督马雄的七千大军,总共两万大军,走西江水路开到了肇庆府的首县高要城下! 而此时地形险要,三面被西江包围的高要县城,已经成了大清在广州城西面最重要的据点了。 这里本就是两广总督金光祖的驻地,在尚可喜、刘秉权双双离开广州东征的时候,金光祖却没有跟着一起离开,而是始终驻守在肇庆府首县高要。 金光祖的督标也大半留守在高要城中,后来尚之信又派尚可爱领着一个佐领的骑兵进驻高要,进一步加强了高要城的兵力。 之后,金光祖又趁着广州失陷的当口,收容了一部分从广州城内逃出来的旗军和绿营兵。 再后来,金光祖还用总督的令牌从高州府调来了总兵祖泽清及其麾下的四千绿营兵。 现在孙延龄、孔四贞、马雄又带来了两万大军,使得汇集于高要县城的清军总数已经接近了三万之众! “算上这些,肇庆府这边至少有三万清军!韶州府那边则有续顺公府的几百旗军,从潮州撤出来的千余团练,还有从广州撤出的千余人,以及从湖南开过来的三四千绿营兵,总计也有五六千。惠州府境内则有一个提督两个总兵的万余人马。光是这些,恐怕就超过四万五千人了!” 正站在高要县城的城墙上,一边看着西江水面上浩浩荡荡而来的船队,一边掰着手指头数着广州周围的清军人数的这位,正是吴三桂的军师刘玄初。 而听他数数的则是朱和墭的右副军师杨起龙! 这两位军师现在已经上了康熙皇帝的黑名单,两广总督金光祖也得到了康熙的廷寄,让暗中捕拿他们。 不过这二位的胆子也着实够大,只是换上了一身绿营武官的马褂,就堂而皇之的跟着祖泽清入了高要城。 现在还站在城墙上,看着孙延龄、孔四贞的大军抵达! “孙延龄、孔四贞把广西的兵都带来了?”杨起龙说,“这些兵原本是用来掣肘平西王的现在他们都来了广东,平西王是不是可以奉诏起兵勤王了?” “那是当然的!”刘玄初笑道,“祖良梗带来了王爷的密信王爷已经决心要起兵了。” 他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这吴三桂的决心是有了但有多少却不好说,说不定只有那么一丁点儿。 “真的?”杨起龙闻言大喜,“什么时候起兵?” “信上没说,”刘玄初道,“不过王爷让我走一趟广州,代表他去拜会定王世子殿下。” “行啊!”杨起龙笑道,“我正好也准备回一趟广州,刘先生不如和我一起走这一趟。” “好!”刘玄初笑道,“老夫求之不得!” 第188章 广州根据地 当刘玄初和杨起龙,正准备动身往广州而来的时候,朱和墭正在广州城内的行世子府的东书房内看地图。 所谓的行世子府,其实就是揭阳世子府的分号。同时也是“广州根据地”的权力中心。 现在朱三太子还在揭阳那边“快活”,所以广州这边就由朱和墭这个圣人世子说了算了。而要管理十一县的根据地,当然需要一个大一点的衙门,这衙门就是行世子府了! 朱和墭的行世子府就设在原来尚之信的世子府里,这里再早前还是靖南王府,是相当豪华的一座府邸。面积很大,房屋也足够多。 朱大世子的行府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的房子,所以他还将自己的亲兵镇,锦衣亲军随营学堂,还有诸葛军师的行军师府都摆在这座行世子府中。 另外,朱和墭朱大圣人还在行世子府内开办了一所医院和一间用蒸馏法生产大蒜素的小型制药厂。交给大波玲和苍井塞乌两人负责,这样他就能一边料理行世子府的事儿,一边继续当他的治病救命大圣人了。 朱和墭现在可不仅仅是定王世子、中书令、锦衣卫指挥使、原儒大学士了,他还是儒家的朱圣人! 这是可以在姓氏后面加一个“子”的存在! 而圣人治国,当然是要以德服人的。所以在夺取了广州府城之后,朱和墭并没有大肆向周边地区扩张,而是先行德政。 地盘当然也占了一些,向北占了从化县和增城县,向东占了东莞县和新宁县,向西占了三水县,又在南线占据了新宁和鹤山两县。加上之前进军广州途中占领的顺德、香山、番禹、南海四县,一共控制了十一个县。 这可是珠三角的十一个县啊! 虽然被尚可喜瞎折腾了二十多年,可是这十一个县境内的人口总数依旧超过一百二十万! 平均一下,每个县的人口都超过了十万——延平郡王郑经在台湾拥有的汉人人口也不过区区二十万,仅仅相当于珠三角的两个县。 而大佬辉在潮州的地盘上仅仅只有十几万人口,仅相当于珠三角的一个县。 光是算一算人口,就能想象朱和墭在广州府的这一把赢得有多大了! 不过这人口一上百万,管理和掌控的难度也就提升了许多倍。 原先朱和墭在揭阳岛上就管几万人,几十个乡都。而现在要管一百多万人那可是几十座城寨,上千个乡都啊! 别说把政权的触角深入到下面的每一个乡都,将这一百多万人组织起来,拧成一股绳了。光是搞清楚底下到底有多少个乡都?每个乡都的人口有多少?土地有多少?以及它们的大致位置。就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工程了! 幸亏朱和墭现在是圣人了一手穿墙弹,一手大蒜素,还有集硝池、甘蔗酒、特别白的白糖、平南王府藩地、沿海界外土地、澳门商埠等六大利益可以分配。还把广东仇人最多的尚可喜家灭了个七七八八。而且还在夺取澳门和入主广州的过程中,将十几万壮丁和广州城的百姓纳入旗下,使他们处于行世子府的直接管理下。 要不然他还真没有办法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把这几个大问题,都摸得一清二楚。 而现在摆在朱和墭、诸葛三和、郭有德和大波玲他们四人面前的广府、肇庆十一县地图上,就明明白白的标注上每一个乡都的名称,每一座城寨、村镇、码头的大致位置,每一个乡都的耕地和人口情况。 这样的图,别说大清朝了,就连坐镇广府二十余年的尚可喜,都不曾看到过。 “世子爷,现在整个广州府只有新会、清远、龙门三县尚未收复,其余十县加上肇庆府的鹤山县,都已经在行世子府的掌握之下了。 根据清点的结果在这十一县境内,共有三十八座城寨,一百八十六座藩庄,一千零五十八个乡都,两千三百多个大姓和三片界外荒地总共有丁男三十余万,口一百一十余万,熟地三百余万亩,容易复垦的荒地二百余万亩。” 正在向朱和墭报告十一县清查情况的,就是那个总是“尼了尼了”的郭师爷。这次进军广府的行动中,他和大波玲一起主管三军后勤。大波玲管账管钱,他管打杂跑腿。十一县清查的大工程属于“打杂”,所以就由郭师爷负责了。 “都查清楚了吗?”朱和墭看着地图台旁堆了满满十一张八仙桌的账本,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 “世子爷,尼了尽管放心,臣已经着人仔细清点了,差不了太多。”郭有得颇为得意地说,“尼了这次用得是各县自查和互查相结合的办法,没有让潮州过来的官吏出头,而是让广府人自己查。 臣让各县先自查一遍,再随机抽调别的县的人去复查。而且各县的临时县官和差官,又都是从广府和肇庆这边的邻县,还有广府军籍中人里抽调过去的。既熟悉当地的情况,又和地方上没有太多的纠葛,所以办事都比较得力。” 郭师爷说道“广府军籍中人”,就是朱和墭入主广府的过程中,被他编入军籍的关闸榷场壮丁和广州难民——就是那些被尚之信逐出广州城的“无产者”。 这些人现在都落户在了广州城内,还编入了行世子府的军籍,还由行世子府管他们的衣食住行,自然也就成了朱和墭的死党了。 “办得不错!才一个多月,就把这么难办的事情办好了,实在不易啊!”朱和墭似乎非常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这广府、潮州、客家素来是有矛盾的,咱们要管好广府根本之地,就得会和稀泥会用广府人治广府。” 其实跟着朱和墭一起从潮州过来的文职官员本就不多,根本接管不了广州根据地的十一个县。 朱和墭今生是生在广东,长在广东的“广漂二代”,前世则是世世代代的潮州人。所以他对广东这边广府人、客家人、潮州人这三大族群之间的恩怨情仇是再熟悉不过了,当然也知道这三大族群下面的强宗大族的那些事儿。 他知道要治理好广东,就得调节好三大族群和下面那些强宗大族之间的利益。一碗水必须端平一些,不能太偏向潮州人而且潮州人太会抱团,如果一开始就用许多潮州人治广府,那以后广府官场上就都是潮州人了。 所以他才让郭师爷这个天津人当了广府民政的总管,而且还让他大量启用广府本地人去管广府各县的事儿。 另外,朱和墭和他的行世子府想要和好广府、潮州、客家之间的稀泥,还得解决好两大难题。 一是土地问题。 二是学籍问题。 历史上广府、潮汕、客家三大族群之间的斗争,基本上就是围绕土地和学籍展开的。 这土地问题在农业社会,那就是生存权的问题! 而学籍也就是和科举考试关联的户籍问题,当然就是发展权了! 而且广东这边在清初的时候还是宗族社会现在的宗族可不是逢年过节祭一下祖宗,而是实实在在的生存和发展单位。广东这边的土地基本都是宗族集体所有,而每个宗族都会划出一部分土地作为学田,用来供族中子弟去读书考科举。 而考上功名的族中子弟,当然也要为本族本宗出头争利益。 所以朱和墭要拿捏好广府的两千三百多个大姓,就只能从“土地”和“学籍”上下手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笑着对诸葛三和、郭有德、大波玲三人道:“既然广府十一县都已经被咱们掌握了,那么现在就可以开始治理了只要能把广府十一县都治理成了天下为公的大同之世,反清复明当不在话下!” 诸葛军师一听这些,就有点皱眉了,“世子爷,这治国理政之事,万绪千头,该从哪里开始?” “当然是教育!”朱和墭道,“先办教育,而后才能有人才,有了人才,再推行咱们的主张,就能事半功倍了。” 第189章 天下为公开始的地方 永历二十六年,八月初八。 广州城外南关天字码头一带,在大清开始实行迁界海禁之后,就成了一片僻静荒凉之地,只是在广州城内的百姓被尚之信驱赶出城后,才稍微有了一点人气。但是在朱和墭入主广州三个月后,这里已然变成了一个人流熙攘、尘土飞扬的热闹去处。 码头及临近的珠江水面上樯帆林立,既有中式的广船、福船、沙船,也有西洋式的软帆大海船。 明清之间的战火虽然又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朱和墭劫持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偷袭澳门的事件,又几乎要点燃大明和英葡两国间的战火但是生意还是要做的! 朱和墭入主广府后,就立即取消了海禁,并且宣布开放广州为通商口岸。还在六七月份的时候,迁移了一批澳门葡人到广州居住、营商。 而朱和墭在广府十一县建立统治的过程中,又扩散了“集硝”、“甘蔗酒”、“特别白白糖”等技术。从七月份开始,广府出产的高级白糖和各种口味的甘蔗酒,就开始出现在广州南关的榷场当中了。 这可是巨大的商机啊! 莫说大明和英格兰、葡萄牙会不会真打起来还不知道,就算真的开了战,生意就不做了?英格兰人、葡萄牙人真要不做生意了,还有其他各国的商人来做买卖呢! 同时,朱和墭还利用被他收容的“行世子府中人”中的壮丁,以及在攻克澳门、广州时缴获的白银,在广州城内外大搞基建。 主要项目有扩建码头、整修道路,建设南关榷场、黄埔榷场、广州外城商市,开办广州黄埔岛大营及军官学堂、天南道法学堂,还有越秀山四方炮台扩建工程等等。 与此同时,朱和墭的行世子府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广州被围,还开始在广州囤积粮草。而被朱和墭控制的佛山镇的铁商们也加紧储备矿石、木炭,以防大清那边封锁广府。 这又是高价收粮,又是收购木料石材,又是储备铁矿、木炭的,这可都是好买卖!两广当地的商人们,能不抓紧时间大赚上一票? 而主持广东军政的那些高官,现在都好像集体遗忘了还有经济封锁的玩法——反正大清朝廷这段时间有点手忙脚乱,好像也忘记这个茬了。而广东的大清官员们因为广州突然陷落,全都损失惨重多年的贪官都白当了! 现在就趁着康熙皇帝没想起要搞封锁的机会,能捞一点是一点! 所以这段时间,广东的西江、东江、北江之上往来的商船,居然比尚可喜统治广州时还要多! 而来自两广各地的商人在广州这座刚刚成为大明复兴之地的“天南第一城”中见到的,则是一个天下为公的大同世界! 唔,到处都张挂起了“天下为公”、“人间大同”、“分田地、均贫富”、“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人人有田耕”之类的标语牌一看就很为公,很大同啊! 这些标语牌也都是各种各样的,有的是木牌,有的是在白布上刺了字,有的则是在房屋的墙壁外面写了大字。 而在码头上新设的税卡这边,还有几个身上穿着“孔子服”,腰带上挂着长剑和手榴锤,还蓄着大胡子的“原儒”在进行宣传。 就看见他们手里拎着铜锣,看见有人过关,不管是谁,就先“咣”一下敲个锣,然后开始讲大道理和揭阳朝廷的政策了。 “乡亲们,圣人世子爷说了,以后要天下为公,要人间大同,要原儒复古” “乡亲们,圣人世子爷说了,新开的朝廷乃是天下为公的朝廷,由十一位原儒大学士共掌大权!” “乡亲们,圣人世子爷说了,今年秋收以后,广府就要开始均田了。凡是广府百姓,男丁可以均田三十亩,女子及男童减半,女童再减半。所均之田可以为个人持有,也可以为宗族持有” “乡亲们,圣人世子爷说了,凡是广府的男童,从明年开始,年满八岁的都要进学读书,学费由宗族拨出的学田负担,朝廷会给予学田免税之惠” “乡亲们,圣人世子爷说了,天下为公、人间大同是要天下人拿起刀枪保着才行的,所以凡是广府均田户的男丁,都要全民皆兵!” “乡亲们,圣人世子爷说了,今年冬天广州府就要大办会试,读书人都可以参加” 口号喊得震天响,标语也挂得到处都是,但是往来广州天字码头的客商,却大多眉头微皱,面带愁容。 这些走南闯北的奸商什么没见过?广东、福建沿海从明朝中期开始就乱哄哄的,直到如今天下其它地方都差不多太平了,广东、福建沿海还卡在明清相交的乱世当中。 能在这个加长版乱世中打拼的奸商,哪一个不是比狼还狠,比猴还精的? 他们能相信什么“天下为公,人间大同”那才是见鬼了! 至于原儒复古呵呵,听不大懂,而且更看不懂。 那些身穿麻布长袍,头戴角巾,腰胯长剑的大胡子男就是原儒吗?看着既像骗子又像疯子的,靠他们能反清复明真能成功? 如果广州和潮州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再搞砸了,大清天兵杀过来,广州、潮州一定会被屠杀得鸡犬都不留? 这些往来广州天字码头的奸商虽然够狠也够精,但大多都是潮州人和广府人他们不管在哪里发财,这根始终在潮州和广府啊! 一想到家乡很快就要再一次被清兵屠戮,这心情能不沉重吗? 乘坐着一条贩米的商船,走西江水道,在三水通过人工运河进入北江,又顺流而下直入珠江口的狮子洋,最后再北行至广州天字号码头下船的杨起龙、刘玄初二人,现在感觉到了弥漫在天字号码头上的沉重气氛。不过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原儒”刘玄初,却不觉得“圣人三太孙”搞得这一套既像骗子又像疯子。 “这些原儒呵呵,还是有点意思的!” 风尘仆仆赶了半个多月的路,化妆成商人,押着一船肇庆白糖来到广州的刘玄初,在码头上等着税官来收税办通关时,正好看见几个穿着孔子服的“原儒”在做宣传,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刘先生,您真这么觉得的?”跟他一起的杨起龙凑了上来。 他现在已经在后脑勺上留出了长长的一截头发,还梳起了辫子,穿着打扮也和往来珠江、西江上的船商无异。连说话的口音,都有了客家腔。 不得不说,这个杨起龙还是个天才特务,装什么像什么啊! 刘玄初则是书生打扮,摇着个纸扇子,点点头道:“瞧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在模仿春秋战国之时那些仗剑布道、周游列国的儒虽然他们未必能有孔门诸子的本领,但是能认认真真的模仿,就是个不错的开始了。看来这朱三太孙,是真有点想法的。” 杨起龙笑着道:“朱三太孙可以比孔门诸子会讲道理他们手里有一炸一大片的诸葛神雷啊!能讲得通理的就讲理,讲不通的,呵呵,轰的一下,就躺平了!” 他这套歪理那些好好的读书人当然是不能接受的,但是刘玄初也不是什么好人。 当年他是张献忠四大养子之一的刘文秀的谋士,后来又跳槽到了吴三桂手下。因为一肚子坏水,很会出馊主意,得到吴三桂的重用,成了吴三桂麾下的第一谋士! 在这样的人看来,不管干啥,雷霆手段都是必须的! 而且他来广府的目的,至少有一半是为了诸葛神雷。吴三桂在写给他的密信上说了,要设法搞到诸葛神雷有了神雷,吴三桂才有敢对阵八旗天兵啊! 只是不知道朱三太孙肯不肯把诸葛神雷的秘密拿出来和平西王分享了? 第190章 我们一起坑死大清朝吧! 虽然往来天字号码头的商船不少,但是刘玄初和杨起龙搞来的这条足可以拉上一千石白糖的大船,还是挺吸引眼球的。 而这一船就拉来上千石白糖的大商人,自然引起了主管天字号码头的于二爷于忠义的注意。 于老爷子的这位兄弟,是六月初的时候,和一批揭阳世子府、军师府的官员,还有天王宫少年堂的师生,以及东南西北内厂的管事、师傅和学徒等人,一块儿走水路来的广州。 到达广州之后,于二爷就给派了个管理天字号码头的“肥缺”——这“肥缺”是真肥,不过不能放开了捞,只能拿提成。收多少关税,吃多少提成。 虽然干着收关税的肥缺,但于二爷现在也是一副“原儒”的打扮。只是这位爷长得比较温和,看着就不是会砍人的儒。 不过跟在他身边还有两个朱和墭从队伍中选出的极具威慑性的“胡子儒”辅佐他。三个“儒”一块儿就跟着刘玄初手下的一个账房先生,往刘玄初、杨起龙这里走来了。 “刘老板,杨老板,本官乃是提督广州市舶司于忠义。”于二爷虽然当了官,但还是一副和气生财的做派,一点架子都没有但是就他这样,这些日子还是在广州天字码头上收了不少税,逃税抗税什么的,那是根本不存在的。 “哼!” “哼哼” 这时跟着于忠义的两个大胡子原儒哼哼了几手,还把手按在了腰里挂着的手榴锤上,一看就特别会讲理啊! 刘玄初和杨起龙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是几声轻笑。 杨起龙摸出了一块木牌,递给了于忠义,笑着道:“于市舶,在下是世子爷的朋友。这次来广州府,除了贩运白糖,就是想拜访一下世子爷,看看能不能求个一官半职的。” 杨起龙可是大明朝廷的右辅副军师,不过他的这个身份还得保密,要不然就不方便在外走动了。 于二爷其实在揭阳的时候就见过杨起龙一面,但是一面之缘能有多少印象?而且当时杨起龙用了杨秀清的化名,还是位高权重的右辅辅军师,所以这回他根本没认出杨起龙就是杨秀清。 在接过了刻有“大南山、火炮朱”字样的木牌后,也就信了杨起龙的说词——朱和墭还是朱启炮的时候,是大南山上的英雄好汉,也结识了不少南来北往的朋友,其中有些朋友是买卖人。朱启炮就会发一块刻着“大南山、火炮朱”的木牌子给人家。拿着这个牌子在广东地面上行走,遇上干没本钱买卖的英雄就递上去,对方多少会给点面子。最多就劫个财,不会害命,也不至于劫色。 而这段时间,朱和墭的“买卖”做大了,不少混江湖的朋友就拿着这牌子来投奔。 于二爷主官天字号码头的这些天里,已经遇到了不下十个来投靠朱和墭的江湖朋友了。 而朱和墭也挺上道,对于这些朋友,他都尽可能的安排反正他现在也在用人之际。 于二爷又打量了一番杨起龙和刘玄初,发现二人的长相都还不错,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于是就卖了个人情,亲自领着二人出了码头,向广州城内的行世子府而去。 “大明遗民刘玄初恭请定王世子殿下金安!” 在广州行世子府的二堂之内,吴三桂的首席谋士刘玄初,正在躬身向朱和墭行礼,而且还自称是“大明遗民”! “原来是平西伯帐下的谋臣刘先生啊,失敬,失敬!”朱和墭当然知道刘玄初是什么人了? 就算前世的朱和盛不太清楚,今生走上反清道路,并且成为了通过各方认证“真朱三太孙”之后,就花了不少力气去探听各方面内部的情况。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而吴三桂这一系,当时朱和墭探听的重中之重! 所以当朱和墭得知来人居然是吴三桂的头号谋士时,他的反应当然是喜出望外。马上从椅子上起身,大步向前,亲手将刘玄初扶起,并且扶着他在一张太师椅上落了座。 看见他这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跟着朱和墭一块儿接见刘玄初的诸葛军师,也轻轻点了下头。 朱和墭现在的手腕现在真是堪称老辣了!和他被逮进潮州府大牢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啊! 他在潮州府的大牢里不会真的遇上神仙了?诸葛道人心说:“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贫道修了半辈子的仙,却始终连仙人的边都摸不着。 而这位火炮朱平日里也不见他修行,脾气还特别坏,动不动就骂人揍人,居然在潮州府的死牢里得了点化!仙缘这个事儿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 想到这里,诸葛军师叹了口气,就把心神收了回来,然后轻轻摇动羽扇,装出一副诸葛再世的模样儿。他虽然还时常自称“贫道”,但早就换下老道袍,穿上了艰苦朴素的孔子服,不过鹅毛扇还是不能丢,丢了就不像诸葛军师了。 朱和墭在捧完了刘玄初刘军师后,就开始隆重推出自家的“高仿版诸葛亮”了。 “刘先生,起龙兄,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诸葛孔明第四十五代孙,得了孔明真传的诸葛军师三和子他现在还是我大明朝廷的左辅正军师、原儒大学士、天王学宫祭酒,爵封武乡侯。” “原来是诸葛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刘玄初早就认出诸葛军师了——拿着鹅毛扇子呢!朱和墭介绍完毕,赶紧起身抱拳行礼。 他现在对诸葛军师的尊敬那是发自内心的! 因为诸葛军师在他自己和朱和墭的共同包装下,已经成了如今军师界的顶级品牌了。 人家有诸葛神雷、诸葛机关炮,还有《孔明遗书》,连空城计都能玩出杀招来,不服不行啊! “玄初先生,三和亦久仰先生大名!”诸葛军师也还了一礼,顺便送上了一顶高帽子,然后又笑着对朱和墭道,“世子爷,贫道给您道喜了!” 道喜? 朱和墭一听这话,马上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军师,喜从何来?” 诸葛军师笑道:“喜当然从刘先生这里来了刘先生既然来了广东,少主还怕平西伯不和咱们联手坑死清妖头子玄烨吗?” “哦。”朱和墭不置可否,只是瞄了一眼刘玄初和杨起龙。只看见刘玄初笑而不语,杨起龙则轻轻点头,也不言语。显然是等诸葛军师继续往下说———既然是诸葛军师,那一定是算无遗策的,一准知道该怎么坑死大清朝啊! 朱和墭只好扭头瞅了眼自家的“高仿诸葛亮”,也等着他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诸葛三和摇着鹅毛扇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笑着问:“平西伯世子快回到云南了?” 听了诸葛军师的话,刘玄初笑着点点头,心想:“这个诸葛军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世子爷将要返回云南的事儿,连杨起龙也不知道啊!” 诸葛三和看刘玄初点头,就知道自己蒙对了,于是继续试探着问:“如果贫道所料不错,平西伯和平西伯世子应该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还想着坐观成败?” 第191章 吴三桂造反条件一二三 诸葛军师又蒙对了! 不过猜中吴三桂的心思其实也没多难,用不着能掐会算的诸葛军师,朱和墭自己就知道。 吴三桂这老汉奸其实是个“守巢之虎”,明明挺厉害的,是一只大老虎,但偏偏没有当万兽之王的觉悟,就想守着云南的一亩三分地过他的安生日子。 历史上之所以会起兵反清,完全是被逼无奈的。而且反起来以后,他的劲头也不大,打到长江边上就萎了,完全没有席卷天下的决心和气势。 而这回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在广东一闹大,康熙皇帝看着已经放弃削藩了。 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当一只舒舒服服的“躺平老虎”多好啊?干嘛辛辛苦苦的造反? 不过这只是吴三桂,也许还有吴应熊的想法。却不代表吴三桂父子的那些手下也甘心老死云南。 毕竟吴三桂在云南当得是要什么有什么的藩王,而底下人哪怕当到总兵,也不过管着两三千人的队伍,能有多舒坦?而且还有许多连总兵都当不上的,只混到个参将、游击,甚至千总、把总的,看到天下有大乱的迹象,又怎能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另外,在“崇祯遗诏事件”和“尚之信揭发事件”后,吴三桂如果还对大清朝存有幻想,那就是傻子了。 所以吴三桂的“反”,还是要造的,只是最后的决心难下而已。 至于吴三桂会在什么样的条件下举起反旗那就要问刘玄初了! 朱和墭、诸葛军师和杨起龙三人,这个时候都笑吟吟地看着刘玄初,就等他说出吴三桂造反的条件了——只要能划下道道就行啊! 有了道道,朱和墭和诸葛军师那么大能耐,一准能想办法达成的。 刘玄初也不藏着掖着了,他不就为这事儿来的? 他就是吴三桂身边很想造反的那些人之中的一个! 刘玄初拈着自己的胡须,思索着开口了:“平西伯的确已经有了反心,但是他年纪已经老了,不复昔日的雄心壮志,所以真要他起兵,就必须满足以下三个条件之一。” 其实吴三桂年轻的时候也没啥雄心壮志,就是个混日子的军阀。 刘玄初接着道:“第一个条件是平西伯世子被玄烨诛杀平西伯世子一死,平西伯必反!可惜玄烨不但不杀吴应熊,而且还放了吴应熊!” 康熙的水准还是在线的!前一世他在吴三桂势如破竹,大清人心惶惶的时候坚决诛杀吴应熊以示决心。 而这一世,他在吴三桂都给抹黑得油光发亮的时候,释放吴应熊,以稳住云南人心。 所以吴三桂造反的第一条件已经被康熙给化解了。 “第二个条件,”刘玄初道,“只要所谓八旗天兵威风不在,平西伯也肯定会举兵造反。平西伯之所以隐忍多年,不是因为忠满清,而是因为怕八旗他当年在辽东为大明抵挡满洲时,可不止一次吃八旗兵的大亏,早就给打怕了! 如果世子殿下有办法大破八旗兵一次,平西伯必然举兵。” “八旗其实也没多厉害,孤家有诸葛天雷,有天火球,有掷弹臼炮,八旗肉骨凡胎,打不过我们的。”朱和墭说着话,眉头就是一皱,“可是玄烨不派大股的八旗兵来广东啊!” 这可真是为难啊! 八旗兵只要肯来,朱和墭至少有十种办法可以把他们都发送了哪怕不用糖药,不用“鸡尾酒瓶”,朱大太孙也有别的招!他的化工,不,是“魔法”可不是白学的。 可问题是,康熙到现在为止,就是不派大股的八旗天兵南下广东。 不过康熙倒是往湖广派了一些八旗兵这摆明就是给吴三桂看的! 刘玄初摇摇头道:“玄烨是不会派出大批的满洲八旗来广东的,就算派也就是百的派过来督战玄烨这人,行事还是非常果断的,而且也很有主张,关键时刻更能圣心独裁! 所以世子爷想要战八旗,就只有学一学郑延平了。” 他现在是在给朱和墭支招江南是有八旗兵的!只要朱和墭和郑成功一样,走海路去打南京,那八旗兵就没地儿躲了。 如果八旗兵一败,南京再一丢,那吴三桂肯定起兵! 他就算不想起兵,底下那帮人也要逼着他起兵了。 朱和墭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军师,诸葛军师摇着鹅毛扇,还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笑道:“不瞒刘先生,我朝的水师才刚刚起步,没个三年五载的,也跑不了那么远啊,刘先生还是说一说第三个条件。” 朱和墭的水军是从仿造大东方号开始的买不如造嘛!造它个一二百条的,别说南京,直接去辽西走廊登陆,然后再入山海关都行啊! 但是现在大东方号刚刚被拆完,正在一块块木板测量尺寸准备搞“逆向”,一年内能仿出条“二号舰”就已经飞快了。想要量产得等后年了! 而且光有船也不行,还得培养海军军官和水手呢! 所以这事儿三年能成,就算是飞快了。 至于利用郑经的水军干这事儿好像也不大行。虽然清朝方面一直管郑经叫海贼或海寇,但是郑经的水师规模其实很有限——他在台湾拢共就有二十万人口,能养得起多大规模的水师?运个几千人去江南也许没问题,再多他也无能为力了。 而几千人到了江南,能拿下南京? 好像也不大靠谱啊!现在毕竟不是鸦片战争的时候,几千人杀过去万一打扑了,那康熙皇帝的尾巴不得翘天上去? 刘玄初笑道:“三年五载的太久了平西伯年事已高!”他顿了顿,“那在下就说一说第三个条件了! 如果广州告急了,平西伯一定不忍心看到好不容易才起来的大明再次覆灭,一定会起兵的。” 吴三桂现在当然知道朱三父子一灭,康熙皇帝接下去就要灭他了。 所以他只要发现朱三父子要不行了,也一定会起兵造反的! 朱和墭无法左右康熙皇帝杀不杀吴应熊的选择,一时间也打造不出可以将成千上万的军队送往江南的水师但他总可以“装死”? 刘玄初拈着胡须又道:“玄烨的八旗兵如何不得而知,但是他的八旗将却是一将不如一将了。只剩下一个岳乐还堪用,但是却不舍得派来广东。上回靠尚可喜这个老糊涂,现在又重用孙延龄和孔四贞两夫妇世子爷有诸葛军师,要哄他们上当没多难?” 诸葛军师点点头,笑着对刘玄初道:“多谢刘先生解惑这事儿倒是不难,本军师一准能让孙延龄笑着来广州,哭着跑回去!” “那就行了!”刘玄初道,“只有孙延龄的大军能到广州,王爷那边我就有办法了。” 朱和墭笑道:“只要平西伯能举兵反清,大明天下必能光复。到时先生就是我大明再开的开国功臣了!” 他这是在给刘玄初画大饼呢! 除了这画饼,实实在在的好处当然也会送上的直接送到刘玄初租来的那条沙船上! 刘玄初只是笑笑,未置可否,然后又摸出了吴三桂写给朱三太子的亲笔信,站起身走到朱和墭跟前,双手递了上去:“世子爷,这是平西伯给三太子的信。” 朱和墭拿过信封,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以后就一字一句的读了一遍。 信上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说是吴三桂的“亲笔信”,但是临了却来了个“知名不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亲笔。还真是一点把柄不留啊! 朱和墭看完了信,又望着刘玄初,笑着道:“刘先生,孤家应该怎么回复平西伯为好?” 刘玄初笑道:“世子爷想怎么回复都行,不过最好能拿出一点诚意比如诸葛天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第192章 诸葛天雷的秘密! 诸葛天雷在旁人看来,当然是朱三太子这股势力最大的倚仗了! 不过对朱和墭而言,“糖药”不过是方便取材,而且也容易制取罢了。 真要给他点时间,搞出了硝酸、硫酸这两个酸,以后能制造的各种炸药就太多了。 而且这些全都是很难仿造的高科技,不,应该是“高法”产品! 另外,“糖药”的方便取材也只是对如今的朱明集团而言的现在全世界的制糖产业就集中在广东和福建两省。也只有广东、福建能产出配置“糖药”所需的高纯度的白糖。别处可没有! 而朱和墭现在已经“研发”好了“军用级白糖”,也就是添加了二氧化铁粉末、阿拉伯胶和少量的火硝进行熬制,然后再压切成块状的白糖。 这样的糖块便于储存和运输,不容易受潮,而且也方便在军前进行配置,不需要再加入催化剂和凝固剂。 军用白糖将会是块状的,每一块的分量都相同,配上事先称好重量后再打包的火硝,就不必在阵前用秤来称了。 而这个催化剂和凝固剂靠舌头舔是舔不明白的! 另外,由于朱和墭会在军用白糖中加入一定数量的火硝,所以新的糖药配方将会和原本的配方大不相同。 根据新的配方,如果不用军用级白糖,而是使用普通白糖,是根本配不出威力足够大的糖药的,最多只能配出烟雾弹使用的糖药。 等专门生产“特别白白糖”和甘蔗酒的北厂迁到广州,朱和墭就准备更换“糖药”配方,将普通白糖换成军用白糖。 同时朱和墭还会将所有掌握原配方的“药师”尽可能调离一线,以免他们在作战行动中被俘。 而且他还会通知延平王府也采取同样的行动,以加强“糖药”管理。 所以,即便外部势力部分破解了“糖药”的配方,对已经开始做大,并且开始对白糖进行了“升级”的朱和墭而言,也不完全是坏事毕竟这个拿来解馋的白糖卖个一百个铜子一斤那是很贵了。可是作为制造当今世界上威力最大的火药的重要原料,一百文一斤是不是太便宜了? 那么重要的军品,关系国家存亡的战略物资,民用糖怎么也该翻个倍!而添加了催化剂和凝固剂的军用白糖,卖个一两银子一斤的,好像也不算贵? 再贵也得买啊! 而且,朱明这边肯卖给谁,那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谁要不服气,朱和墭就能出个“白糖禁运名单”,把谁的名号加上去,以后就买不着“军用白糖”了,甚至连“民用白糖”也能给你禁运了! “刘先生” 朱和墭虽然早就做好了糖药技术出现扩散是准备,但是现在面对刘玄初提出的要求,他还是装模作样的思考了许久,最后好像还是咬着牙点了头。 “也罢,”朱和墭道,“等朝廷派出的使团往云南而去的时候,自然会带去一批天雷的原料也会带上配方。只要平西伯举兵反清,朝廷的使臣自然会把配方给他。” 朱和墭准备让人带去云南的原料当然就是军用白糖了,配方也不是原始的方子,而是军用方糖专用的方子。 而军用白糖的供应链还在朱和墭的北厂手中卡着! 刘玄初不知道朱和墭的“法力”有多高,自然大喜,随即就问:“不知朝廷的使者是谁?” 说着他看了一眼杨起龙,“这位杨先生把平西伯世子给坑了,可不能再去云南了。” 杨起龙的确不能再去云南了,他可把吴应熊坑苦了。虽然吴应熊最终因祸得福,但是这几个月的确把吴应熊吓得够呛! 朱和墭笑道:“刘先生放心,孤家这次会安排一位天下闻名的名士大儒,带上我父王的令旨,随同刘先生一起去云南面见平西伯。” 安排名士大儒去云南见吴三桂,当然是为了向吴三桂显示复兴的朱明朝廷绝不是什么草台班子,因为它已经得到了一众岭南名士的拥护! 而这位岭南名士就是岭南三忠之首的陈邦彦的长子陈恭尹,他在家人遇难后为报国仇家恨,又为抗清事业奔走了十几年。在永历遇害后才在广州府的增城县隐居,潜心书法诗词,成了一代名家。本来以为复明再无希望,可没想到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居然来了个奇迹般崛起。 于是他就在刚刚从潮州赶来广府出任广东布政使的好友屈大均的推荐下出仕了朱和墭,担任了行世子府的主簿。 由这样的人物代表新开张的大明朝廷去云南见吴三桂,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刘玄初这个时候又笑着对朱和墭道:“在下还有一事要与世子爷分说监国乃是威庙之子,是大明正统,现在用永历年号颇不合适,是不是应该改用崇祯年号?今年该是崇祯四十五年。” 朱和墭当然知道刘玄初为什么说这个话。因为永历皇帝朱由榔就是给吴三桂弄死的! 如果朱慈炯、朱和墭父子继续使用永历年号,就等于承认朱由榔是大明朝的正统皇帝。这让吴三桂如何自处? 朱和墭点点头道:“之前用永历年号只是随延平王府用了,如今孤家已经占据广府十一县,人口百万,带甲数万。自然不会再用永历年号稍后会改成定王监国年号,今年就是定王监国元年了,所以请刘先生放心。孤家和父王是不会让平西伯下不了台的。” 实际上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本是唐王一派的支脉,应该奉隆武、绍武为正朔,也不应该用永历纪年。 北京城外,紫竹院。 今儿一大早,一群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就把紫竹院周围的道路都给封锁了,闲杂人等,别说出路,连靠近都不行! 据那些黄马褂说,今皇上来紫竹院这边打猎——就是去紫竹院东面,那个动物挺多的地方打猎! 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紫竹院周围就想起了“轰隆隆”的巨响听着像是在打炮!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清皇帝打猎不是用弓箭或是用鸟枪,而是直接上了大炮! 但是谁真要靠近了,就会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根本不是康熙在打猎,而是康熙皇帝在岳乐、图海、索额图、熊赐履等几个心腹大臣的陪同下观看施琅和邓忠摆弄诸葛天雷! 这回可不得了了,大清也有了自己的诸葛天雷! 当然了,这天雷理论上不能称为诸葛天雷,而应该称为施琅天雷,因为它根本就是施琅发明的。 被引爆的几枚铁壳炸弹内填充的并不是糖药,而是和混合了磨得很细的“特别白”白糖的黑火药。 这种混合了白糖的黑火药威力当然不能和糖药相比,但比起普通火药还是猛烈了许多,可以将一枚铁壳炸弹崩得粉碎! 远远观看爆炸的康熙皇帝的麻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连连点头道:“好,好这诸葛天雷原来就是加了白糖的火药啊!朕还以为是什么法术,真是骗得朕好苦啊!”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身边的几个大臣和奴才说:“你们谁也不许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连南怀仁都不许说!” “嗻!” 几个大臣和奴才当然不会多问个为什么,全都应了“嗻”。 康熙接着又对邓忠道:“邓忠,朕命你从所领旗兵中选二百人专管火雷,暂时归在内务府武备院下面。此次就跟随施琅一起南下广东,帮着定南大将军制造火雷,但不得将火雷之秘泄露!” 第193章 先考试,后围剿 康熙皇帝的“火雷政策”和朱和墭的“糖药路线”倒是有点不谋而合,都是尽可能的搞垄断这可是国之利器,必须牢牢掌握! 而且还得瞒着洋鬼子,就让那个什么罗马镇魔司的法师去好好研究! 想到这里,康熙皇帝又对图海道:“朕记得尚之节递上来的题本上提过一个什么龙虎山的张真人,好像挺会忽悠人的。” 图海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好像名叫张洪天,道号启灵,现在好像在惠州府呆着。” 康熙道:“给刘秉权明发上谕,就说这个张真人通晓火雷之法,乃是得道高人,让他把此人小心护送来京这朝廷的火雷,在明面上就得从他身上来了! 等回头西夷的法师来了咱这儿,也叫这个张真人去对付。” “嗻!” 图海应了一声,然后又提醒道:“皇上,配置这个火雷药需用大量白糖,而白糖多产自广东、福建朝廷是不是应该下令两省收购民间白糖以充军用?” “不可。”康熙道,“这命令一下,要么白糖涨天上去,要么就是地方官滋扰糖农,搞得下面不敢种甘蔗、制白糖了施琅,你是福建人,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皇上,”施琅回答道,“这白糖在北京不过卖一百文一斤在福建、广东那边更便宜,算不了什么。只要派些得力的奴才,暗中收购,就足以应付军用了,不必大张旗鼓的搞。” “好啊,”康熙笑着对施琅道,“朕就把采买白糖的差事交给你家了,你是福建人,家里又营过商,一定能办好的。需要多少银子尽管给朕上折子,朕就信你一个!” “奴才谢主隆恩!” 施琅赶紧叩头,他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康熙皇帝这是把朝廷最重要的一笔“军工订单”发给他家了! 虽然施琅也不敢把康熙当冤大头坑,但是合理的利润还是要赚的而且康熙还说了“就信他一个”,意思很明白了,就是在告诉安亲王岳乐和大学士图海,谁都不许在采买白糖的问题上找施琅的麻烦! 如果有人不开眼一定要插手,那他们一个宗室老长辈,一个首席大学士就去那人给铲平了,不许往上捅。 岳乐和图海都是聪明人,当然知道康熙的意思。康熙也就不再提买糖的事儿了,而是话锋一转,又说到广东乡试上了。 “薛章给朕递了折子,问已经沦陷的广东州县的秀才能不能来韶州科举?安亲王、图海,你们怎么看?” “皇上,”安亲王岳乐道,“这秀才又无守土之责,地盘沦陷了也不能拿他们问罪啊!奴才以为,该让他们来考。” 图海皱眉道:“皇上,奴才也以为该让他们考,只是这辫子” 辫子没了! 薛章的折子问的其实也是这个,留着辫子的广东秀才当然可以考乡试,可朱和墭是不允许在辖区内落籍的成年男子留辫子的。 “让他们考!”康熙笑道,“辫子和头颅相比,总还是头颅要紧朕不能不近人情啊! 再说了,头都没有了,还哪来的辫子?还考什么科举?还怎么为朕效命?朕虽然容不得那些真正从贼的奸人,但是为了保住头颅而剪掉辫子的不算真从贼。 明发上谕,告诉广东的秀才、举子,不管他们有没有辫子,都可以去韶州考乡试,来北京考会试,朕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他们的辫子让人剪了就怪罪他们。” 康熙命薛章大搞广东乡试,目的就是挖朱和墭的墙角,同时巩固自己的阵营。哪能因为秀才没辫子就不给考?这不等于在替朱和墭稳住阵营了? “皇上圣明!” 对于康熙的决定,岳乐、图海当然一块儿喊“圣明”。 其实这也没多圣名,这只是知道常识而已。康熙虽不是圣君,但也不是那种高高在上但不知人间烟火的君王。 而且满清的那些祖宗家法,大多出自康熙有些是康熙在世时定下,有些是康熙死后雍正总结出来的,这些祖宗家法当然不可能用来约束康熙本人了。 “安亲王、图海,那耿精忠大老远的跑来北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问了没有?” 从紫竹院回城的途中,心情看上去相当不错的康熙皇帝又问起了耿精忠上京的事儿。 耿精忠是五月份离开福州的,花了两个月时间慢悠悠的北上,终于在一天前抵达了北京城。 康熙让岳乐和图海前去迎接,顺便问问他跑来北京想干什么? “回禀皇上,”图海回答道,“靖南王是来要权的。” “要权?要什么权?”康熙又问。 “皇上,”岳乐接过问题,“靖南王说他名大权小,虽然挂着靖南王的名义,但是实际上却连福州一府之地都管不了,真正归他管辖的只有几十个藩壮庄,十五个佐领的旗军和六千绿营兵。他觉得靠这点实力打不过伪朱三太子和海贼郑世子,如果不能多拿点兵权事权,等那两家打上门来,那他就得和尚可喜一样了。” “和尚可喜一样?”康熙皱着眉头,“朕没给尚可喜大权吗?尚可喜在广州那么多年,光是香山—澳门的贸易就捞了几百上千万可他不照样给姓朱的打成那样了?” 康熙的语气中对于香山—澳门贸易的事儿颇有不满,是因为罗东尼、桑保罗这些澳门葡人已经到了北京,都当上了光荣的镶黄旗奴才。 康熙皇帝还亲自召见了他们,不仅问了朱和墭攻占澳门的事儿,还仔细询问了澳门的贸易情况。得知尚可喜每年至少可以从香山—澳门贸易中捞到一百万两银子,就很有点不满。 不是因为底下人捞银子不满,而是因为尚可喜只知道捞银子和生孩子,把打仗的事儿都忘记了而不满。 而且这些银子最后也没花出去,大多都归了朱三太子、朱三太孙! 你说康熙皇帝能不生气吗? “皇上,”岳乐看着康熙一脸不高兴,于是就试探道,“要不您就撤了耿精忠的藩,让他回北京当个闲散王爷算了。” “撤藩?”康熙一愣,“耿精忠肯吗?” “肯啊!”岳乐说,“他昨儿就和奴才说了,如果没有大权,那是绝对打不过伪朱三太子和伪郑世子的与其误了皇上您的大事,自己也落个兵败身死,不如早早的把权交了,回北京当个富家翁。这样皇上也好派大员去福建执掌军政大权,免得朝廷大员和藩王互相掣肘,最后坏了大事。” “大员和藩王互相掣肘?”康熙一听这话,眉头深皱,已经明白耿精忠的意思了福建那边兵没多少,却有一个藩王,一个镇守公爵,一个总督,一个钦差大臣。 这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四个老大各有各的路子,下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该听谁的?这仗打得好才怪。 而且广东的情况也和福建差不多,甚至更乱!现在有一个总督,一个藩王,一个公爵,一个定南将军,还有一定南格格五个老大,到底该听谁的? 想到这里,康熙皇帝低声道:“也是这个理儿啊好,回头让耿精忠到南书房见朕,朕要当面问话。” 第194章 耿精忠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紫禁城,南书房。 就在康熙皇帝得到施琅、邓忠所献的白糖火雷的次日,和施邓二人一起上京的大清靖南王耿精忠终于顶戴花翎,袍褂整齐的步入了康熙皇帝日常办公和召见大臣的南书房。见到了让他“朝思暮想”了好些日子的大清小圣主爱新觉罗玄烨。 “奴才耿精忠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尖嘴猴腮的耿精忠到底还是个老实人,虽然一路上都在和军师左春秋暗搓搓的商量怎么欺君,但是现在给康熙磕头请安时,却是脑袋当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战战兢兢了。 “朕躬安。” 康熙答了一句,然后打量着跪在地上汗出如浆,哆哆嗦嗦,好像干了多大亏心事一样的耿精忠,就半开玩笑地问:“额驸你怕什么?朕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你该不会是干了什么对不住朕的事儿?” 这耿精忠和康熙也是亲戚,他娶了豪格的女儿为正福晋,是康熙的堂姐夫。他就嗣位就藩之前,也常在北京居住,和康熙皇帝经常见面,双方还算熟悉。所以康熙和他说点玩笑话也没什么。 可耿精忠心里有鬼啊!而且他的贼胆也不大,听康熙怎么一说,当场就给吓趴在地上了,还连着声的请罪:“奴才有罪,奴才该死” 面对耿精忠的请罪,康熙却没怎么往心里去。因为他的大清朝就是一群爱新觉罗家的主子领着一帮奴才和奴才的奴才打出来的,主奴之间尊卑分明,什么请罪啊,该死啊,那都是奴才的口头禅。当主子听听就行了,真要“有罪就抓”,“该死尽死”,大清朝自己就没了。 而且这段时间广州、泉州、琼州相继失守,广东、福建有点大的官员都给康熙上了请罪的折子,那可真是“个个有罪、人人该死”。 所以耿精忠现在的态度也就不是很奇怪了还是有点奇怪的,头磕得有点响,请罪的声音有点哆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货真有什么十恶不赦之罪呢! 不过康熙皇帝是比较了解耿精忠的姓耿的都怂! 他爷爷耿仲明因为手下的将领收了三百个“逃人”,触犯了《逃人法》,被多尔衮询问,结果吓得上吊自杀了——这事儿弄得多尔衮都莫名其妙,就是问一问,咋就死了呢? 当时耿仲明正在江西督军,准备跟着尚可喜一起去打广东,手底下有一万大军。大清朝廷怎么可能因为三百个“逃人”就要弄死他?所以当时朝堂上所有人都在替他开脱,说要宽大结果这货自己吓自己给吓死了。 而耿精忠他爹耿继茂也是个怂货,给他爹报个病死不就行了。可是不敢,非得如实上报。结果多尔衮觉得自己下不来台,就给耿仲明扣了个畏罪自杀,还不让耿继茂袭爵而耿继茂居然也忍了,还勤勤恳恳的跟着尚可喜去打南明杀广东人。到后来亲政的顺治皇帝觉得不好意思,太欺负老实汉奸了,这才让耿继茂当了王爷。 因为有耿仲明、耿继茂两代老实汉奸留下的人设,所以耿精忠的“老实形象”也就很容易深入人心了——这个耿精忠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看着磕头请罪的耿精忠,康熙皇帝只好温言安抚道:“额驸,别请罪了,你对大清的忠心,朕是知道的。” 还好 耿精忠那叫一个心虚啊,他是真有反心的! 看见耿精忠的情绪稳定了些,康熙又问:“额驸,假如朕将福建的全权委托给你,你打算怎么对付伪明逆贼?” “回禀皇上,奴才会集中福建全省的人力物力,盯着潮州去打!” 耿精忠当然已经备好说词了,他和左春秋可商量了一路呢! “打潮州?”康熙有点不解,“潮州很要紧吗?” “皇上有所不知,”耿精忠道,“这潮州虽然偏居广东一隅,但是其地民风彪悍,宗贼遍地。那里自古就多山贼、海寇、豪强。而且自明末以来,由潮州出海者极多,潮人遍布南洋各国。虽然朝廷用海禁迁界之法暂时切断了广东的潮州人和海外潮人的联络但是海禁毕竟只搞了十年,这联络要恢复也不困难。 到了那时,伪明逆贼就能勾结外洋、垄断海贸、攫取暴利了!更可怕的是,那些出海闯荡的潮州人有许多在干海盗、海贼的勾当,一旦被伪明朝廷所用那海贼郑森北伐江宁的事儿恐怕会再次发生!而朱逆和墭用兵,可比海贼郑森强多了!” 耿精忠现在是老实人说老实话。广东三大族群中,眼下对大清朝威胁最大的就是潮州人! 虽然客家人也和潮州人差不多喜欢搞大宗族,喜欢抱团搞械斗,一个个都生猛得很。 但是在明末清初的时候,客家人还没扩张到海边,出海闯荡的不多,而潮州人则抱团出海,和闽南人一起下南洋、闯世界。 所以朱和墭如果得到客家猛人的支持,最多从湖南、江西一步步的往北打。 如果得到潮州人,特别是海外潮州人的支持,那就能泛海北上,直接到大沽口甚至去山海关外登陆都没一定! 康熙皇帝对打仗的事儿也不大明白,所以就扭头看了看陪着他一起接见耿精忠的岳乐。 岳乐之前主张集中力量打下广州,现在耿精忠又提了个“潮州威胁论”,听着好像也蛮有道理的。 “额附,”岳乐问,“以福建全省之力,能打下潮州吗?现在海贼郑家已经占了泉州的几个县,福建还有余力管广东的事儿?” “王爷,”耿精忠道,“如果福建全省再加上潮州的刘进忠所部,力量能够往一处使。即使一时打不下潮州和泉州的那几个县,也不至于落下风完全可以集中力量,忽而潮州,忽而泉州,使得逆贼首尾难以兼顾,疲于奔命,这样也就无力支援广州了。” 岳乐点点头,又问:“那么以定南大将军所辖的兵力,能拿下广州吗?” 耿精忠皱眉反问:“王爷,您说的定南大将军所辖之兵到底有多少?广东的军事,是以定南大将军为尊吗?另外,湖广、江西、江南、浙江等处的绿营现在都没有出动是不是太轻敌了?” 说着话,耿精忠又扭头对康熙道:“皇上,奴才有句肺腑之言,不知当不当讲?” “只管讲来,”康熙道,“你是朕的堂姐夫,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得的?” 耿精忠道:“皇上,现在伪朱三太子都打下广州了,决不能再视之为孤穷之贼。应该要牛刀杀鸡!哪怕不动用八旗天兵,东南各省的绿营精兵也应该尽出啊!” 他又看了岳乐一眼,“而且还应该派出真正可以指挥全军的大臣去广东督军” 耿精忠现在提出的建议,乍一看都是为大清国着想,但实际上却都是和左春秋商量出来的坑不仅坑大清国,也在坑朱三太子、朱三太孙。 因为一旦康熙皇帝把东南各省绿营主力和手里最能打的王爷都派去了广东,那么北边的长江流域就空虚了! 和十多年没见过八旗天兵的吴三桂不同,耿精忠也是“北京人”,太知道现在的八旗天兵是什么水准了。 所以在他看来,只需要把岳乐和东南绿营中的精兵都弄去广东,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第195章 八旗天兵要来了! “安亲王,图海,你们俩觉得耿精忠说得有道理吗?” 南书房内,现在只剩下康熙皇帝和几个心腹在商量事情了。 耿精忠已经心事重重的走了,回去等消息了!他这回也是押上一切了!要么成功拿到总管福建之权,要么就干脆撤藩不玩了! 康熙皇帝当然不能让耿精忠离场了这位“小圣主”在大战略方面,还是相当有水准的,当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必须稳住三藩。 但是康熙也有个短板——不大能打仗!不仅他自己不大能打了,他手底下也没什么特别出色的将帅。 特别是搞死了鳌拜、穆里玛后,朝堂上好像就剩一群“笔贴式”、进士,还有养尊处优的“二代王”和“三代王”了。好不容易剩下一个安亲王岳乐就跟个镇国之宝似的,根本不舍得往外派特别是派去广东那种瘴痢之地。 万一在前线得病死了,那康熙皇帝还拿谁去吓唬不知道死没死的吴三桂? “皇上,”图海最清楚康熙皇帝的心思,所以他就抢在岳乐之前出班下跪了,“奴才觉得靖南王的话有些道理,现在广东前线的兵马还是少了。日前定南大将军的题本上也说现在广东境内能战的只有他从广西带去的两万人和祖泽清的四千人。 另外,定南将军的确指挥不动广东的各路兵马” 孙延龄这个“软饭将军”的确很难服众! 论起“奴辈”,金光祖、祖泽清、尚之典、刘秉权哪点不如他?他不就是娶了孔四贞这只母老虎才吃上一口香喷喷的软饭,当上个软饭大将军吗?这怎么可能服众? 而孔四贞又是个女流,孔有德的旧部卖她的面子,但是金光祖、祖泽清、尚之典、刘秉权等人照样不服她她要是孔有德的儿子,那倒是没问题,可她偏偏不是。 所以现在的广东清军很难拧成一股绳,除非朝廷派出真正有威望的满洲大佬下去督军。 而这个最理想的人选并不是岳乐,而是图海自己! 图海虽然是从笔帖式一路上来的,但是他也不完全没有军事经验。在康熙二年的八月,图海曾经被任命为定西将军,率领少量八旗天兵去湖广、陕西、四川的三省交界处支援正督军围剿郝摇旗和刘体纯的穆里玛。期间还有过一次和前来劫营的义军对阵的经历! 虽然不能和身经百战的鳌拜、穆里玛相比,但是如今宿将凋零的大清朝廷里面,也算得上通晓军略了。 而且他当文官已经当到了中和典大学士,这是所有大学士中最大的一个,相当于明朝的首辅大学士了。已经不可能再“进步”了,如果他想要再往上爬,就只能去带兵立功了。 想到这里,图海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决心,“皇上,奴才图海愿提一旅之师前往广东,为朝廷铲平伪朱三太子这伙大逆不道之贼!” 康熙皇帝看着挺身而出的图海,欣慰地点点头,“很好!首席大学士出兵,这可是出将入相了图海!” “奴才在!”图海大声道。 “朕当委你以重权,就授予你宁南靖寇大将军印!” 宁南靖寇大将军印在大清攻打南明永历政权时曾经授出过一次,授予舒尔哈齐的孙子,固山贝子洛托。可惜这个洛托在康熙四年时就去世了,否则他倒是比图海更合适去广东平乱。 康熙接着又道:“图海,朕再命你节制广东、广西、福建三省兵马!”他想了想,又一脸严肃的对图海道,“再给你五百京旗精锐,以壮声威!” 五百京旗精锐就是传说中天兵无敌的八旗精锐了! 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爷俩在广东都闹成这样了,康熙都没舍得派出八旗天兵。 这回放图海出去督军,居然一次就给了他五百个天兵充门面,可见康熙对图海有多重视。 当然了,这五百天兵是充门面的,不是打硬仗的否则五百天兵被一二百朱和墭的掷弹兵炸得满地找牙,那大清朝的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康熙皇帝接着又看了岳乐一眼,安亲王岳乐知道皇上是想让自己拿出个出兵方略。于是马上出班下跪道:“皇上,奴才建议抽调各省绿营精兵两万,随同宁南靖寇大将军一起南下广东。 另外,奴才再举荐甘肃总兵孙思克随同宁南靖寇大将军出征!” “好!”康熙满意地点点头,“一个首席大学士加五百满洲天兵,再加上孙思克这样的骁将和两万绿营精兵,广东那边还有定南将军等人率领的五万大军伪朱三太子父子纵有三头六臂,也难逃败亡了。” 他斟酌了一下,又道:“福建那边,朕也打算准耿精忠所请,撤回福建总督,并且设立福建总管一职,由靖南王耿精忠担任。福建之事,当假耿藩以便宜,不复中制。用人用兵,吏、兵二部不得掣肘,用财,户部不得稽迟!” 这回康熙皇帝还真是下了血本,不仅在广东方面下本,还在福建方面下了本! 耿精忠这回从康熙这里得到的总管之权和当年吴三桂平云南时得到的权力,那可是一模一样啊! 康熙任命图海为宁南靖寇大将军,并且授予耿精忠福建总管的上谕都是明发的,也就是向全天下公开。 而且为了给远在广东前线的清军打气助威,康熙还派出六百里加急将这两道明发上谕的抄件送往韶州和肇庆。 所以朱和墭在不到半个月后,就从杨起龙那里得到了这两道上谕的抄件。 杨起龙现在还是行军师府的右辅副军师,而他具体负责的则是情报工作在朱和墭的阵营中,论起搞情报,恐怕没有人比他更厉害了! 在历史上,这位可是能在康熙年的北京城发动武装起义的牛人! 早在朱和墭第二次和杨起龙见面,并且提拔他担任右辅副军师的时候,就从不大宽裕的私囊中拿出了五百两黄金,作为杨起龙的活动经费。 杨起龙就用这笔钱买通了祖泽清身边的两个师爷,并且建立了一条肇庆——广州的情报输送线。所以朱和墭才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大清朝廷的明发上谕。 “图海要来杨军师,你在北京时可认得图海?”朱和墭前世就知道图海这个人,最早是小时候看电视剧《康熙大帝》时知道的,没想到这回要遇上真人了! “认识,”杨起龙认识的人还真不少,“是个能吏世子爷,他是首席大学士,又是满洲权贵,还带着五百八旗兵来广东。恐怕广东的诸将都会为其驱使,不会再和之前跟着尚可喜混的时候一样不听指挥了。” “哦。”朱和墭点点头,又问:“那么周培公呢?军师可曾听过图海身边有个周培公?” “周培公?”杨起龙一愣,“未曾听说这人是谁?” 朱和墭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把话题拉到耿精忠身上了,“那耿精忠什么意思?怎么就当上福建总管了?” 在朱和墭的记忆中,这个耿精忠在三藩之乱中的表现还是很积极的,现在怎么回事?怎么当了福建总管他这是真心投靠了康熙,还是用了什么诡计骗取了康熙皇帝的信任? 第196章 高仿大才子,一考定江山! 杨起龙同耿精忠比较熟悉,而且他也知道那个什么“天子分身耳火”的谶纬之言,于是笑着摇头道:“世子爷耿精忠那边您不必担心,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谋得了福建总管一职。目的倒也不一定是与我为敌,也许他也在趁着天下大乱的机会搏一把大的!” 朱和墭点点头,“那我们能联络他一起反清吗?” “世子爷,这事儿不好办”说话的是诸葛三和,他现在正一心二用,一边插话,一边在看一份情报汇总上面有一堆杂七杂八的消息,看着好像不要紧,所以杨起龙发展的那两个下线就把这些消息写在一张纸上送出来了。 “有什么不好办的?”朱和墭对策反耿精忠还是很有信心的。 “福建是延平王府志在必得之地!”诸葛三和缓缓道,“同时又是耿精忠的根本之地咱们如果去联络耿精忠,那就会被架在延平王府和耿精忠之间,里外不讨好。所以还是让延平王和陈军师去和耿精忠联络,咱们只要能把吴三桂拉下水,那就足够了。” “吴三桂?”朱和墭皱眉道,“他真的肯?” “事在人为”诸葛三和这个时候将手里的情报汇总递给了朱和墭,“世子爷,您还是先看看这个。” “哦。”朱和墭接过情报汇总,然后往诸葛三和手指的方向看了眼,“上谕,凡广东生员,无论是否剃法结辫,皆可参加今科乡试,朕当一视同仁” 朱和墭的眉头也紧了紧,“康熙什么意思?没有辫子也能去考?他这是要” “要挖咱们的墙角!”诸葛三和接过朱和墭的话题,道,“世子爷图海的大军没三个月是到不了广东的!在他们抵达之前,孙延龄也不会冒冒失失的来打广州。所以两边接下去要争的就是科举了!” 朱和墭也早就准备要在广东办科举了考试做官嘛!这是读书人的最爱,而且朱和墭家的朝廷就一草台班子,各个衙门的缺太多,急需要官员来填补。 另外以朱和墭对广东三大族群的了解,这广府人喜欢吃吃喝喝,吃在广州啊! 潮州人则喜欢打拼创业爱拼才会赢嘛! 至于客家人嘛,一直比较喜欢读书当学霸。 所以历史上客家士大夫经常会为了科举考试的问题和广府人、潮州人打架!唔,他们对这事儿有执念,历史上客家人闹起来的太平天国打进永安州后,除了封王和搞王娘之外,就搞了一场自娱自乐式的科举考试,之前圆不上科举梦的天国领袖们都自己出题考自己十足过了一把学霸瘾。 现在朱和墭已经掌握了广府人的大本营,大佬辉又控制了半个潮州,朱天王也还在潮州的揭阳县。 看现在的情况,广府人、潮州人大半是会跟着朱和墭走的,但是客家人是什么态度就不好说了。 广东在清朝历史上经常出现“土客恶斗”的情况,客家人往往会和广府人、潮州人严重对立。一方如果要反清,另一方就会支持清朝。 如果朱和墭也遇上这样的土客对立,那他的广东朝廷想要做大可就难了。 而朱和墭现在可以拿出来吸引客家人的,除了一部分广东沿海的土地,也就只有科举考试了。 而且土地不能给太多,要不然潮州人、广府人就该不满了。毕竟广东沿海的土地,本来都是潮州人和广府人的。 所以即将举行的科举考试就很重要了,如果搞好了,取出一大批客家进士,甚至取出一大批其它省份的才子那么接下去的事儿就容易办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突然眼前一亮,笑着道:“有了咱们这一回一定要把广州科举给办好了!不仅要吸引广东各地的才子来考咱们的科举,还要设法吸引全国其它省份的才子来考! 一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明又回来了,而且还深得天下士人之心,依旧是天下才智之士所向往的正统!” 朱和墭说到这里,已经是满脸得色了,还笑着看了看诸葛三和和杨起龙,“二位军师,你们觉得孤家的计策如何?若玄烨知道天下的汉人才子依旧不忘故国,一定会胆战心惊?吴三桂、耿精忠之流,说不定会幡然悔悟,重回我大明阵营?” “世子爷,”诸葛三和听了朱和墭的话,有些哭笑不得,“这天下才智之士如果都向着大明,那您还搞什么原儒呢?” 杨起龙也叹了口气,道:“是啊,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世子爷,臣为了反清复明,浪荡天下多年,实在也没见过多少士人还怀着咱大明的。热衷鞑子的科举,想给鞑子当官的倒比比皆是啊!即便有几个大明遗民,也都垂垂老矣,难堪大用了。” “二位军师误会了,”朱和墭笑着摆摆手,“孤家的意思并不是说要通过这次科举找到多少才子智士。而是要让天下人,要让玄烨、吴三桂、耿精忠之流都认为我大明通过这场科举,得到了许多能人智士所以我们可以造假,不,是高仿出一批能人才子!” “高仿?” “世子爷,这怎么仿啊?” 诸葛三和和杨起龙一个是“高仿诸葛亮”,一个还高仿过朱三太子,也算是高仿界的能人了。 但是他俩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朱和墭要怎么高仿出一批能大才子来?这事儿可不仅是个“仿”,还得人家相信啊! 而朱和墭却已经是成竹在胸,他当然已经知道怎么才能“仿”出一批大才子去欺骗康熙、吴三桂和耿精忠之流了。 这可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 连高仿这一行,现在也出了朱和墭这么一号状元!他算是把高仿这一行给吃透了。 不仅能高仿出东厂香水、潮州朗姆酒,还能仿出大明三太子、大明三太孙,现在要更进一步,仿出一批饱读诗书的大才子了。 这年头人口少,这个饱读诗书的士大夫当然也少了,其中能称得上大才子的,那就更加少之又少了。 那种文采高得可以称得上大才子的士大夫不仅是凤毛麟角,而且十有八九都是大族子弟和地方上的士林领袖。 如果朱和墭可以高仿出一批文采风流的士大夫,自然可以给人一种错觉,觉得整个广东,甚至东南这边有点能耐的士林领袖,大多都归了大明朝廷。 然后,大家伙就会认为大明朝廷,还是大部分东南士大夫心目中的正统! 在这种错觉的作用之下,即便心向大清的广东客家士大夫,在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大军开过来的时候,也得好好掂量一下——如果自家周围的宗族都忠大明,那么为了不被人灭门,他也得领着宗族去捧一下大明的场。至少也得维持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立场。 只要广东各地的士大夫们都能中立,或者站到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军队这边,那么朱和墭的扫平广东之战就容易打了这就叫随大流的羊群效应! 如果还能更进一步,也让吴三桂、耿精忠等人产生同样的错觉,那错觉也就会变成真的,大清也许真的会因为一场科举考试滑下崩溃的深渊了。 第197章 我是大文豪 广州,行世子府三堂之内,朱和墭正将自己用一场科举考试,批量高仿出一群大才子的天才方案,告诉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和来广州“赶考”的刀疤荣。可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底下人已经七嘴八舌的发问了。 “世子爷,这事儿还能假装?” “是啊,这要怎么装啊?” “世子爷,您别关子了,有什么妙计就说出来!” “是啊,世子爷,您有什么造假作伪的好办法,就赶快说来听听!” 朱和墭摸着自己的大胡子,看着身边的几个人,笑道:“这事儿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因为咱们这次的考试是乡试、会试、殿试一块儿办了,所以得想一个简单快捷的办法从所有前来应试的才子之中选出有资格参加会试的举子。如果要考八股文章,那一张一张的阅卷就太费时间了。 毕竟大战在即,咱们也没多少时间可以花在这事儿上面啊” “契仔,不考文章还能考什么?”刚刚带着族人从潮州府迁过来的于老爷子半开玩笑地问,“总不能考骑马射箭?” “契爷,你开什么玩笑?”朱和墭笑着道,“又不是考武举,哪儿能考这些?孤家的意思是考作诗填词! 考完之后,再把那些个好词好试都张贴出来供人摘抄,再编成诗词集让全天下人都来品鉴。这样天下人就会知道有多少文采风流之士是支持咱们大明的!” “可是难(我)们上哪儿找那么多好词好诗呢?”庞太监这时候已经发现朱和墭的“妙计”中有个大窟窿了,“世子爷,这能写出传世诗词的才子可不多啊,难(我)们如果不帮着准备一些,只怕来考试的人写不出来的!” 朱和墭笑着拍了拍胸脯:“这好办,孤家帮他们准备孤家最会作诗填词了!” 这妙计一出来,大堂里面的人都惊呆了。 这世子爷喝多了?居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大家伙都看着诸葛军师,意思很明白:“你这个军师赶紧醒醒,快想个妙计出来!” 不过诸葛军师一向知道朱和墭的本事——这个诸葛神雷、诸葛机关炮都是他“发明”的,没准真会作诗填词呢? 所以大军师摇着鹅毛扇,笑而不语。 一边的大波玲却沉不住气了,蹙着秀眉问朱和墭道:“世子爷,您向来不喜欢诗词当年被奴逼着才背了几十首易安居士的诗词,没多久就忘了个干净,如今怎说最懂作诗?可别做出些打油诗让人笑话。” 唔,竟敢质疑本世子的文采?朱和墭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瞪了大波玲一眼,心说:“你又想被家法伺候了?” 大波玲则抗议似的挺了挺胸脯,“世子爷,诗词可不容易做。” “出题!”朱和墭道,“你出题考我就是了!” “那”大波玲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外人,那就考!大不了回去后挨家法 想到这里,大波玲脸蛋一红,“世子爷,那就以你我二人初见为题,做一首《菩萨蛮》。” 《菩萨蛮》是个词牌,明末清初这一段,填词的风气大盛,出了一大批有名的词人,叶玉玲这号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自然也比较喜欢词,所以就出了一道填词的题来为难朱和墭。 可是有心为难人的大波玲却没想到,朱和墭是真有学问的! 他当年能从广东潮汕的小县城一路开挂一样的考到北京上大学,那必然是文理双优的学霸!不仅是小镇做题家,还是小镇文艺青年,看他的一手毛笔字,也知道他对古诗词和古文有点功力了。哪怕是比较冷门的清代和民国的诗词,他也记得不少。 想到这里,朱大才子就笑着对大波玲道:“玲姐,你听好了一半残阳下小楼,朱帘斜控软金钩。倚栏无绪不能愁。有个盈盈骑马过,薄妆浅黛亦风流。见人羞涩却回头。” “好!好词!好一首《菩萨蛮》世子爷,尼了真会做词啊!谁教的?” 大声叫好的是郭师爷,郭师爷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他是真有学问的,也会填词作诗就是他的诗词都是那一口天津卫市井的味道。但是他还是懂行的! “不错,真不错”于老爷子也懂一点,他是中过举人的,这会儿笑着道,“契仔,我也考一考你!” “请契爷出题。”朱和墭不怕考,他是“考试达人”啊! 于老爷子一指诸葛军师,笑道:“那就以老夫为题,考一首拟古诗。” 所谓拟古诗就是模拟古人的诗文,一般就“五言”、“七绝”什么的。 朱和盛拈着大胡子,做才子样(塔什么班的大才子),稍一思索,张口就来,这回是太平天国运动时期的军阀苗沛霖的《秋霄独坐》。这首诗后世知道的人不多,但其中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却是传世之句,还被谭嗣同给拿去用了。所以朱和墭也因此知道了这首诗。 只见朱和墭拈着胡须,略微酝酿了一下感情,就大声朗诵道:“手披残卷对青灯,独坐搴帷数列星;六幅屏开秋黯黯,一堂虫鸣夜冥冥。 杜鹃啼血霜华白,魑魅窥人灯火青;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再误穷经。” “世子爷,这词这诗真是尼了写的?不会是哪儿抄来的?” 这郭师爷是行家,知道朱和墭刚才“即兴发挥”所做的一诗一词,都是能传世的佳作! 没有极高的文学修养和天赋,一般的读书人是做不出来的。就算那些有极高才华的大才子,也不大可能张嘴就是传世的名句所以郭师爷有这样的怀疑也不奇怪。 “郭师爷,拟(你)说谁在抄呢?”东厂督公庞太监发话了——污蔑世子抄袭,那是要杀头的! 吓唬了郭师爷一下后,他也回头问朱和墭:“世子爷,真不是抄来的?” ”一定不是抄的,”大波玲现在知道错了,要挨家法了,但还是一脸喜色的替朱和墭说话,“世子爷从小就聪明过人,三岁能文,五岁能诗,天资过人再说了,这等好词好诗能上哪儿去抄?” 朱和墭对大波玲笑着点了点头,态度不错不过家法还是要行的!还要加倍施行! 然后朱和墭又胸有成竹地道:“你们信我就是了!我胸中有足以传世的诗词一二百篇,都是人所不知的足够仿出七十二个大才子了!若有朱门七十二才子,想那玄烨也该怀疑江南的风流才子,全都心向我大明天朝了?” 其实他这边还有一个清词三大家之一的屈大均可以帮忙呢! 他接着又对刚刚从泉州过来的大舅哥刀疤荣道:“刀疤荣,明天散衙后到世子府来,我教你写诗填词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包你写出传世的佳句!你可是要当状元的,总要有几首传世的好词好诗的。” 这个朱和墭的这个“文抄公”还当出了花。 别的“文抄公”都爱自己显摆,但朱和墭偏偏不爱出风头他都朱三太孙兼大圣人了,还需要亲自风头?小弟的风头就是他的风头啊! 而且他又是个潮州人,比较愿意提拔晚辈同乡亲族,给点投资,分点流量,甚至传点技术,大家一起发财嘛! 所以他愿意把“金手指”分点给诸葛三和,把他从三流军师提拔到了和诸葛亮一个等级超级军师。 现在也愿意拿出纳兰性德的诗词栽培一批“朱门才子”,哪怕他们达不到诸葛军师的高度,也能充个门面唬一唬人啊! 看到底下人都被自己的“文采”所折服,朱和墭笑着道:“既然诗词的问题解决了,那么就给广府、潮州、琼州、以及延平王府所辖各州县下令旨请各地才子皆来广州应试!军师府再派出细作潜去两广、福建、湖广、浙江、江西及江南各地张贴告示,请有志反清复明的才子来广州应试参考,共举大事!” 他顿了顿,又道:“等我父王还有陈学士、老朱学士、小朱学士、屈学士他们都到了广州,咱们就开科取士!” 第198章 父王,他们都是拥护咱们当皇帝的士子啊! 大明定王监国元年九月初九,广州南关天字号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一大群布衣角巾、长剑铜锤的原儒。 虽然所有的原儒打扮都差不多,但是和他们打了几个月交道的广州人,已经能从细节上分辨出这个儒到底有多大了? 首先,原儒们头上的那一帕角巾的颜色不同,高级的儒都头戴黄色角巾喜欢给人起绰号的广州人们管他们叫“黄巾儒”。而普通的原儒们头上戴着的角巾是红色的,广府人管他们叫“红头儒”。 而今而出现在天字号码头上的,则是一片“黄头巾”,似乎整个广州城的黄巾儒都来了。 其次,原儒们的服色也出现了变化,虽然都是身着布衣。但是高级的原儒都穿大红布衣这是红衣大儒啊!而普通的原儒则穿黑衣或浅红布衣。其中穿黑衣的原儒要么是学生,要么是公吏。而穿浅红布衣的则多是战士,广府人民亲切的称呼他们为“斩人儒”。 第三个不同,则是普通的原儒只有长剑铜锤,而“黄巾儒”们从七月份开始,就陆续配发了佛山生产的燧发手枪。这些燧发手枪是照着朱和墭从大东方号上抢到的英制燧发枪仿造的,不过质量不怎么过关,总是打不着火。不过朱和墭还是花钱把它们买下,配发给了“黄巾儒”们摆摆样子。 高仿不易,也会遇到许多技术难关,所以在初期的时候需要扶持一下,不能一棍子打死。 而在扶持的同时,朱和墭也准备让已经迁到广州来的“南厂”开炉炼铁,从底层开始一步步的摸索冶金技术——虽然化工和冶金这两个行业有不少相通的地方,但终究是隔行如隔山啊!所以朱和墭掌握的那么一点冶金方面的知识,最多也就搞点地条钢,是很难一下支撑起一间拥有完成工艺流程的全流程作坊铁厂的,需要一点点的摸索。 除了全流程作坊铁厂需要一点点摸索,打造燧发枪乃至线膛燧发枪的工艺更需要工匠们在朱和墭的指导下进行摸索之外,北厂的酒、糖、香水,西厂的火硝,内厂的火药,以及支撑起朱和墭“圣人”身份的大蒜素的生产,朱和墭也不能不管他可是这几间工厂的“总工”啊! 另外,还有天南道法学堂、黄埔军学堂和天王宫少年堂这三所“重点学堂”需要朱和墭投入大量的精力,才能一点一点的支楞起来。 最后,军队和地方政权的建设,朱和墭也得跟进。 虽然诸葛三和父子、郭有德、于二爷、白孝文、大波玲这些人都还比较得力。但是哪儿哪儿都还离不开朱和墭,所以他这些日子忙得都快飞起来了,连自己的“小秘兼老师”的贝佳馨还有“女仆兼护士”的苍井都没机会下嘴儿。倒不是缺那点牵手的时间,而是没有时间操办一下这两位也是有身份的女孩子,一个是郑经的表妹,一个“苍井联队长”的女儿,也不能没名没分的就“牵了”,怎么都得有个纳妾之礼? 就这点事儿,朱和墭都只能一推再推,直到现在还没得空。 而就是忙成这样的朱和墭,今儿却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带着手下的一大堆“黄巾儒”站在广州天字号码头上等着几条大型鸟船慢悠悠的靠岸。 这几条大鸟船可是有来头的,是从邱辉控制的达濠港开过来的,其中一条鸟船上乘坐的正是大明监国定王朱天王! 在朱和墭和邱辉的一再催促之下,大明监国定王朱慈炯,终于在九月初一的时候乘船离开了潮州府,今儿总算抵达了天南第一城的广州府城。 其实朱天王这几个月在揭阳城里挺开心的,那可是真正的半县之主啊!三万人之上的存在!而且他还赢得了人生的第一场和第二场大胜仗特别是在秀水溪之战中,他匹马单刀就挡住了尚可喜的数万大军,而且还活捉了清廷的武状元吴三畏,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猛男了。 崇祯皇帝的在天之灵要是知道自己有了那么厉害的三太子,真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可是朱天王却高兴了没多久,就不得不离开了他的发迹之地潮州,乘坐邱家的大鸟船去广东的首府广州城寻找新的梦想了这可是朱天王自打懂事以来想都不敢想的一场皇帝梦啊! 这本来应该是男儿大丈夫的最高成就,可是眼见着帝王之梦马上要成真了,现在站在一条大鸟船甲板上,望着天字号码头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朱天王,却有点患得患失。 进了广州城,是不是就只能躺着当皇帝了?以后就再没有顶着大太阳,单刀匹马立马高桥,独对建夷数万大兵的那种刺激了? 难道以后就整天和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快乐的玩耍了? 虽然当皇帝图的就是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但是没了那种沙场争锋的刺激,好像总觉得缺点什么呀! 对了天王朱忽然想道:“朕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呢?怎么还没选出来?不行啊,回头一定得好好催一催才行!” “父王,儿臣幸不辱命,总算把这广州一府十一县给您夺下来啦!现在广州府的一百二十多万军民,一千多个乡都,一百八十多座田庄,三十八座大小城堡都已经是咱们的了! 父王,咱们的大明,现在算是又回来啦!” 天字号码头上,朱和墭一见到自己这个貌似关爷的老爹,就大步上前,也不磕头行礼,而是上去拉着朱老爹的手就报喜。 朱老爹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已经是一片附和的报喜声音了。 “臣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臣为大王贺,为大明贺” “大王有如此英雄之子,何愁大明不复,建夷不灭” “臣请大王早正大位,速登大宝!” 都有人开始劝进了! 朱和墭也不想和老爹在码头上呆太久这会儿天不大好,乌云有点聚集,如果等会儿下起雨了,淋着大家倒还是小事儿,最主要是不吉利啊! 于是他就拉着朱天王的手,父子二人一起在一群“黄巾儒”的簇拥下出了码头,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大洋马,然后父子二人,一起往五仙门而去。 广州外城的五仙门到天字号码头这一片,自打朱和墭入主广州后,就一直在进行建设,现在已经有点繁华商业区的轮廓了——笔直的大街已经修起了好几条,路面都铺了青石,特别的气派! 街道两边则是一处处用篱笆遮挡起来的工地,每一座工地都在开工,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当朱和墭和朱天王领着一大群手下,从青石大街上并辔而过的时候,工匠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儿,钻出开在篱笆上的门,到了大街边上垫着脚观望。 这个时候,大街两边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儒生了这些儒生都穿着交领长袍,大多有佩剑,不如他们的长袍用料各异,颜色也各异,基本没有大红、浅红和黑色长袍的。也不戴红黄二色的角巾,有一些人还没有角巾,而是头戴一顶清朝式样的瓜皮帽,这打扮有点奇怪啊! “衰仔啊,”朱天王举起马鞭,指着前方路边上头戴瓜皮帽的几个儒生,问边上的朱和墭,“那些头戴瓜皮帽的人都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半清半明的打扮?” 其实朱和墭治下的广府也允许符合条件的男性留辫子并且着清式衣袍——他还得维持和清朝境内的贸易往来呢!如果来一个就剪一条辫子,那人家岂不是有来无回了? 不过这些衣着风格半清半明的人并不是商人,而是来广州赶考的儒生。 朱和墭笑着对父亲道:“老豆,他们都是从广府附近的州县来咱们这里赶考的他们都是拥护咱们当皇帝的士子啊!” 他的话音刚落,不知道谁带了个头,大街两边的人们忽然就欢呼起来了:“圣人万岁!监国大王万岁” 这就山呼万岁了? 朱天王的感觉马上就来了,不过还是有点奇怪,于是就向儿子请教,“衰仔啊,圣人是谁?我们大明的皇帝好像不称圣人?” 第199章 看看,这就是八旗天兵啊! “都他妈的给我精神点!再精神一点儿都把布面甲给老子披上,把弓箭给老子背上,再把腰刀给老子挎上。 别他妈嫌沉,你们现在穿在身上的甲胄,带在身上的兵器,都你们的阿玛和玛法当年用过的! 当年他们可是能穿着两层重甲,扛着长枪大刀弓箭马上马下翻腾,还能在战场上用两条腿跑得飞快,跑个里地还能直接冲上去砍人! 这他妈的才叫八旗天兵! 看看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三千几百里地儿,走了他妈快两个月还没走完! 这可不是行军,就是骑着马溜达,行李和干粮还有包衣奴才帮你们扛,到哪儿都有驿站住,地方上好吃好喝伺候着,比他妈官员出京上任都舒服,就这样你们还敢叫苦!你们这是要把八旗子弟的脸都丢干净啊!” 在靠近广东和湖南两省交界处,一处名叫罗家渡的渡口外,板着面孔把五百个正在翻身下马的八旗兵,好一顿劈头盖脸训斥的人,就是大清宁南靖寇大将军图海。 他得了康熙皇帝旨意后,没有丝毫耽搁,把手里的差事交待一番后,马上就点齐了五百八旗兵,再加上五百随军的旗奴,再汇合上邓忠率领的二百“火雷”汉军,以及施琅的几十个亲兵,拢共一千多号人,就立即从北京开拔,一路上不敢有一点耽搁,总算赶在大清康熙十一年九月初十这天,踏入了广东境内。 因为离开湖南郴州之后,行军队伍被图海催逼得很急,居然跑出了日行八十里的“飞速”,所以当图海率队穿过湘粤边界,抵达广东韶州乐昌县境内的罗家渡时,前来迎接的广东方面的官员人还没到。 这其实就是图海要追求的效果,就得先给广东这边的官员来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八旗天兵动起来那是其疾如风的! 另外,早来个一日半日的,也能整顿一番手下的“纸老虎”八旗兵,免得在一群广东官员跟前露了馅。 所以图海这会儿正在“整顿”手下的纸老虎们呢! 不过说这些八旗兵是纸老虎,其实也有点冤枉了。这是不是纸老虎的,也得看和谁比啊?比起二十多年前扫荡天下的那一代八旗天兵,现在这群八旗少爷兵的确是纸老虎。 但是要和道光、咸丰年间,被太平天国打得满地找牙的八旗兵相比,这些康熙年份的八旗兵其实还行。 他们这一路可都是自己骑马的不但不用坐轿子,而且这一路下来,五百人都好好的,没有一个骑马骑摔了。 这马术还是很不错的! 另外,这帮八旗兵还能自己携带甲胄和兵器。他们只是让旗奴们帮着扛行李、扛干粮、照顾马匹。 还有,在来广东的路上,图海还不断考核底下人的骑射和步射而且是用弓力十足的制式清弓射箭。 考核的结果也是令人满意的,可没有箭箭脱靶,基本上可以做到十中七八的样子。 这帮人射箭的本领也还行! 他们的队列也不错不管是行军还是冲阵的队形,全都有模有样的。 当然,这五百八旗兵丁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个个都体魄强健,粗壮威猛,可不是后来那些大烟鬼。 就这帮家伙,说他们是战无不胜的天兵那肯定是瞎掰,但说他们是合格的封建兵士,还是符合实际的。 也正因为他们还有两把刷子,所以还能把八旗天兵,所向无敌的虎皮支楞起来。 要是换成道光、咸丰年间的那帮旗下大爷,装都装不了天兵吴三桂再怂,也不至于被一帮提笼架鸟的大烟鬼给震慑住啊! 哦,还有,如今的这些“旗二代”、“旗三代”也比道光、咸丰年间的那帮旗下大爷老实。毕竟都是给入关打天下的那帮狠人管教大的,那帮狠人杀人杀多了,个个都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打孩子的手都重。 而图海又特别选了五百个老实孩子中的老实孩子,图的就是一个好管教。 所以这帮老实孩子被图海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一个个都羞愧的垂下脑袋,没有一个敢回嘴的。 图海看见这伙“旗二代”、“旗三代”还算老实,似乎也消了点气儿,大声吩咐道:“好了,时候差不多了,都赶紧的,吃点喝点,要撒要拉的都他妈的给老子快点解决了。然后穿戴整齐,牵着上战马到这里来列队!” 听他这么一说,这帮“旗二代”、“旗三代”都如蒙大赦一般的松了口气儿,然后大声呼喊:“嗻!” 这一声应“嗻”,还真吼出了那么一点地动山摇的气势! 图海满意地点点头,心说:“有点那个意思了!当年的八旗天兵也是这个味儿!” 图海把手底下那群“高仿的八旗天兵”当龟孙子训的时候,平南王尚之典、定南将军孙延龄、定南公主孔四贞、广东总督金光祖、广东巡抚刘秉权、广东提学薛章、广东提督严自明、高雷总兵祖泽清、续顺公府副都统邓光明等人,已经快马加鞭的往罗家渡来了。 首席大学士图海亲自挂帅出兵啊! 而且还来了五百八旗天兵! 广东地面上的头头脑脑们哪里还敢怠慢?除了军务繁忙实在走不开的那几位,其他人都一大老早就赶到湘粤边界上的乐昌县城恭候大驾了。 可他们这些人哪里能想到,图海图大学士率领的八旗天兵那可是“其疾如风”的。就在他们这些人还在县城里面慢悠悠的等候时,罗家渡的汛守把总就飞马到了乐昌县城,向城内的一群满清大官报告了宁南靖寇大将军和满洲天兵已经到达武河上的罗家渡渡口的消息。 这下可不得了了,乐昌城内的这些大官,包括孙延龄家的母老虎格格,全都翻身上马,只带着少量护卫和随员飞奔去了罗家渡。 一行人还没抵达渡口,就听见一阵呜咽的军号之声,抬头一看,就发现罗家渡北岸的一片空地上,赫然排列着数百八旗天兵! 那可是旗幡招展、甲胄鲜明、队列严整、刀枪耀目,十分的威武雄壮。只是远远一看,这群汉军旗人或是汉人官僚脑海当中,就只剩下了“天兵无敌”四个字了。 这可不仅仅是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如今广东地面上的清军,甭管是汉军、绿营还是民壮,只要看见这五百“纸老虎天兵”,保管都是一样的想法。 而且当他们上了战场,只要天兵在背后顶着,砍人的气力也都能涨一倍,怕死的程度还能减个三四成的。 嘿嘿,这八旗天兵还就是这么神奇! 而且图海手里头还不止这五百“纸老虎天兵”,他还有另外一件秘密武器——是砂糖火雷! 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连脸上的表情都显得狰狞,就差写个“狠”字在面孔上的几百个满洲天兵,图海终于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然后又回过头,喊了一声:“邓忠!” “卑职在!”邓忠手里捧着个黑乎乎的铁球,站得离图海远远的,但还是听见了图海的呼唤,不过没有上前,而是远远的应了一声。 “备好火雷!” “嗻!” 第200章 好了,这下大清稳赢了! 邓忠手里捧着的就是“砂糖火雷”,火雷的外壳是铸铁的,里面填充了二两火药一两砂糖还有一两碎铁钉。 其中砂糖和火药都磨成了粉末,还充分的混合在了一起,又拌上了一大把锈迹斑斑的铁钉之所以要这样搞,那是施琅、邓忠和漳州最好糖工还有点心师傅花了近一个月时间,反复试验出来的! 他们一开始是直接把颗粒状的砂糖和火药拌在一着了,但是没太大威力。后来又想着用颗粒状火药的办法搞,把火药和砂糖都用水化了和在一起。但是也不大行,水少了糖化不开,水多了就成汤了。 至于把糖放在火上烧化了再加火药被逼着这么搞的点心师傅已经成了大清忠烈,所以也就没再坚持搞下去。 搞到最后,就有了磨粉混合加铁钉再装进铁球的制造方法这么搞出来的火雷威力倒是还行。毕竟火药的主要成分就是火硝!而且铁钉、铁壳都自带铁锈,铁锈又是催化剂。 可是这个粉末状的糖粉本就容易引爆,再加上粉末状的火药和大量的催化剂这就出现两个问题。 一是太容易爆,一个火星就能爆! 二是太容易受潮。白糖和火硝都非常容易受潮,如果把它们熬成“军用方糖”,一大块一大块的,吸水的面就少了,容易防潮。可是把它们磨成粉,那就太容易吸水了。一不小心就化成一滩水,那就炸不了了。 而从北京南下的这一路上,邓忠就遇上了两次不明原因的爆炸,都发生在直隶境内,一共炸死了四个“火雷参领”的汉军,还炸死了两匹马。 所以当队伍过黄河的时候,邓忠麾下的那些“火雷兵”再也不敢冒险带着那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的火雷继续行军了,于是偷偷的用黄河水把在北京制造的几十枚火雷全部打浸湿,让它们完全失效。 这事儿传到图海耳中,就把这个宁南靖寇大将军气了个好歹,还让人把邓忠绑了,假装要杀头。 后来还是随军一起南下的施琅说了一堆不值钱的好话,这才饶了邓忠一命。但还是让邓忠自己掏钱在武昌买了砂糖、火药,找铁匠铸造了几十个空心铁球。 不过邓忠也学乖了,再也不敢把砂糖、火药、铁钉都填进铁壳了,而是把它们分开包装运输。这下倒是没再发生事故,但是进入气候潮湿的南方之后,邓忠又遇上了新的麻烦——白糖太容易受潮,而且受潮后又很难弄干,而且还容易结块。 最后邓忠只好把结块的白糖拿去给厨子解决掉,然后自己掏钱再买,买来以后小心保存。 这一路都快难为死邓忠邓大参领了! 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广东,已经学会怎么保存白糖的邓大参领,就在罗家渡防守汛的营房里面,哆哆嗦嗦的亲手磨了糖粉,组装了一个火雷。 这会儿就念着在北京时向白云观的道士求来的一个“避火咒”,捧着个自己组装的火雷,出现在快马加鞭赶来的尚之典、孔四贞、孙延龄、金光祖等人跟前。 图海也没让邓忠的手下闲着,而是让他们在罗家渡的北岸修建了两道和武河河道平行的土垒。 等尚之典、孔四贞、孙延龄、金光祖这些人过了武河,见过了八旗天兵“不动如山”的赫赫天威之后,就被图海亲自领到了这两道土垒后面,一起蹲下听响。 看到大家都蹲好了,图海才大喊了一声:“邓忠,点火!” “嗻!” 邓忠先应了一声,然后才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着了火绳。点完之后,当然是扭头就跑,跑到了一道土垒后面。刚一蹲下,就看见一个五官俏丽动人,皮肤又白又嫩,嘴唇红润晶莹,眉目之间充斥着一种不可言传的媚态的女人。那女人也蹲在那里,看见邓忠奔过来还冲他微微一笑。 邓忠正在琢磨这女人是谁的时候,一个听着有点阴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看什么看?你个狗奴才,见了公主还不叩头?” 啊,她是和硕定南公主孔四贞! 邓忠刚想跪下磕头,一声巨响就从河滩方向传了过来! 这是砂糖火雷炸响了! 这下孔四贞也没心思等邓忠磕头了,猛一下就在邓忠跟前站了起来。这时邓忠才发现这个女人的身段看着比她的脸蛋还好,虽然有衣服遮挡着,但还是可以看出那副身段是前凸后翘的 “这个软饭大将军的艳福不浅啊!”邓忠想到这里,就抬眼看了看站在孔四贞身边一个高大男子头上的帽子还是红的,红宝石顶的!不用说,这男人一定是“软饭大将军”孙延龄了。 “好!有八旗天兵压阵,还有这等威力不亚于诸葛神雷的火雷,咱们这回算是稳赢了。” 觉得自己很稳的当然“软饭大将军”孙延龄了!康熙皇帝在给他的廷寄中已经承诺了,只要他打下广州,就封他当定南王! 不是继承老丈人孔有德定南王,而是“封”定南王啊! 这样他以后就能甩掉“软饭将军”的帽子,名正言顺的骑在孔四贞身上作威作福了。 一想到可以把母老虎踩在脚下,孙延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实际上这母老虎没什么对不起他的,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有地位有门路,还有北京二环内大的可以跑马的学区房,而且还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姐妹来争家产 虽然嫁给孙延龄之前不知道给谁破了身子,不是黄花闺女了,但是嫁给孙延龄以后,孔四贞还是挺守妇道的。 如果硬要说她有什么不好的,那就是脾气大了一点。但她也不会动手揍孙延龄,最多就是呵斥上几句。 不过这母老虎在关键时刻还是向着孙延龄的,帮着他活动到了一个广西将军的官职。这职位相当于满洲驻防将军,是广西的一把手,而且还是个“无期将军”。别的满洲将军干几年就得走人,而他的广西将军可以一直干下去,多美的事儿啊! 可孙延龄偏偏不知足 不知足的孙延龄这个时候已经凑到了图海身边,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容,“图大将军,现在朝廷也有天火雷了,用不着怕广东的逆贼了。不如及早进兵,收复广州,也好让皇上早一点安心啊!” 图海心道:“你是想早点打下广州,好早点当上定南王?” “定南将军,”图海笑道,“皇上从没有为广州城的那几个跳梁小丑感到不安他对咱们的要求不是早一点拿下广州,而是稳一点,稳稳当当的拿下广州,灭了逆贼就行了!” “皇上果然圣明,”孙延龄只好涨红着面孔改口道,“稳一点,让逆贼无懈可击才是上策啊!” 图海点点头,又道:“皇上除了派本官领着五百八旗天兵和数百火雷兵南下,还从广东北面的各省抽调了两万绿营精锐,由甘肃过来的孙提督统领,最晚十月底就能赶到。届时广东天气凉爽,邓参领也备好了足够多的火雷,施提督也整顿好了西江水师。咱们兵分两路,水路并进,步步为营,还怕打不下广州府城? 另外,皇上最看重的并不是广州城,而是广东的人心!皇上说,这次广东的乱子,表因是伪朱三太子一党贼心不死,但内因却是鳌拜和平南敬王的沿海迁界害民太深太切,而且也没有必要。这是杀敌一人,自损一百啊! 皇上的意思是,不仅要收复广州,而且还要收复广东的人心!所以皇上很快就会明发上谕,取消广东、福建两省的沿海迁界。与此同时,为了抚慰广东人心,皇上还要求咱们一定要办好这一次的广东乡试。 办好了乡试,广东的宗族豪强自然会支持朝廷剿贼。有了他们的支持,朱三逆党,还能有一丁点活路吗?哈哈哈” 第201章 周培公,快去广州赶考! 图海一提到广东乡试,原本缩在一边搭不上话的广东学政薛章马上来了劲头,努力凑了上去,满脸堆笑的等着图海问话。 图海瞥见他的殷勤,笑着就问:“薛提学,你们广东的乡试准备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开考?本官在北京那边听说广东人不怎么喜欢读书有这事儿吗?” 薛章连忙笑着答道:“大将军您说的没错,广东人在读书上面的劲头的确不如臣的家乡江南。不过不喜欢读书不等于不喜欢中举啊!这次广东乡试中举的额度比之往年翻了一番,这可是皇恩浩荡啊!所以广东的读书人一定都会来应咱们的乡试,没有人会去广州考逆贼的会试了。” “什么?逆贼的会试?”图海被薛章的话给逗乐了,“都这个时候了,朱三太子还有心思折腾这个?” “可不是吗?”薛章笑道,“才区区十几个县的地盘,办个乡试都不够格,居然要办会试,真是妄自尊大啊!这等反贼是不会有什么前途的。” 说着话,薛章还从袖兜里面摸出了一份广州行世子府签发的“科举告示”,笑着递给了图海,“大将军,您瞧这个,他们还派出细作在广东、福建各地张贴这种告示,听说湖南、江西的一些地方也有人在贴。” “还有这事儿?”图海接过了薛章递给他的告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不剪辫子也可以考怎么还和皇上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个伪世子朱和墭好像还有点见识啊!” 薛章笑道:“有见识也没用,现在全天下的读书人早就心向大清,根本不会有人去广州赶考的。” “是吗?”图海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又回头看了看周围一圈人,“你们怎么看?” “大将军,草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图海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白净面孔,三络胡须,身上穿着件青布长衫,头上戴一顶瓜皮小帽的男子,从孔四贞身后走了出来,然后给图海跪了。 “这人是谁?”图海愣了愣,心说:“怎么冒出一个草民?他是怎么跑到本大将军跟前的?还有这个草民身上不会暗藏天雷?” 他正哪儿怀疑的时候,孔四贞已经说话了,“图大人,他是傅弘烈,原任甘肃庆阳知府,也在韶州府当过同知。因为获罪被革职发配梧州,奴家看他是个人才,所以就让他当了个师爷。” “哦”图海点点头,心道:“原来是当官当得倾家荡产还被发配充军的傅傻子啊!” “傅傻子”是傅弘烈的绰号,之所以会有这么个绰号,当然是因为他有点傻了。 别人当官,那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这个傻子当知府,非但没有捞到十万雪花银,反而看着甘肃庆阳的百姓实在太穷,交不起税,居然拿自己家里的银子贴补进去结果当官当得倾家荡产! 当然了,如果他所谋者大,想得个大一点的官再变本加厉捞回来,那也没人说他傻了。 可就在康熙皇帝准备赏他一个肥缺去找补银子的时候,这傻子又上疏弹劾吴三桂阴谋不轨这吴三桂哪儿招惹他了?就算吴三桂真的图谋不轨,也不是他这个层次的官员可以过问的。 结果康熙皇帝只好把他革职问罪,结果论了个砍脑壳的大罪,好在遇上个大赦,就给赦到广西充军了。 看看,这官当得倾家荡产不说,还给充了军! 这不是傻子,谁是傻子? “傅傻傅弘烈是,”图海看了一眼孔四贞,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有什么话就说。” “谢图大人,”傅弘烈又给图海磕了个头,“草民觉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在广州那边究竟如何,我等并不知晓。所以逆贼的伪科举倒是一个让朝廷可以探知贼营机密的好机会草民愿意冒险假扮江西的考生,深入广州,一探究竟。 另外,草民还想趁此机会,把考中伪进士的考生名录给抄了来。这样等平贼灭寇之后,朝廷就能按着名录去抓人,不叫一个逆贼漏网!” “这也太忠了?”图海看着傅弘烈,心里有点犯嘀咕,“你个傻子当大清官都当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还那么忠?你不会想趁机投靠伪明,谋个一官半职?” “图大人,”孔四贞似乎知道了图海的心思,“这傅弘烈对大清、对朝廷,那时一片赤忱,绝无二心!” 那就是真傻? 图海摸着胡子,又看了看孔四贞,再瞧了瞧孙延龄,最后就看着“傅傻子”道:“既然格格都这么说了,那你就走一趟广州!不过广州是龙潭虎穴,你一个人去本官不大放心,不如这样周培公!” “卑职在!”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应声而出。这中年人穿着一身蓝色的马褂,头戴阳文镂花金顶凉帽,应该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从九品官员。不过他的长相倒是蛮好的,脸庞清瘦,双目明亮,而且炯炯有神,虽然只是图海身边的一个九品官,却丝毫没有依附权门的奴才相。 这青年名叫周昌,字培公,是湖北荆门人士,原是个州县小吏,后来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巴结上了带兵在湖广围剿郝摇旗的图海,成了图海的师爷,还保了个九品芝麻官。 图海一指周昌,笑着对傅弘烈道:“傅弘烈,这位是本官的心腹周昌,他也是个读书人,也能写几篇文章,就让他和你一起混进广州城!” “监国,世子爷,军师府昨日接细作报告,建夷的宁南靖寇大将军图海已经抵达了韶州府城,一同抵达的还有八百八旗兵和数百包衣奴才。” 广州,监国府,九间殿中,右辅副军师杨起龙正在向朱天王和朱和墭爷俩报告最新得到的情报。 随着朱天王的到达,大明揭阳朝廷就变成了广州朝廷。而一个广州朝廷之中,则有两个万岁一个是监国万岁,一个是圣人万岁! 现在是两个万岁“同治”了,所以朝堂之上就并排放着两张龙椅,朱天王坐一张,朱和墭坐一张。 看着有点别扭,不过那对父子看着都挺乐呵俩万岁挺好的,有事儿好商量,而且朱和墭就一个亲爹,朱天王现在也只有一个儿子,既然都是对方的“唯一”,那就没什么好争的,你的就是我的呗! 当然了,这个两万岁并立,也是原儒大学士会议的决定! “哈哈,终于来了八百个八旗兵!”圣人万岁朱和墭听了这话先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儿八旗天兵无敌的鬼话,就该破在这八百人身上了。” 老万岁朱天王捋着自己的五绺长髯道:“儿啊,这次你在广州安坐,为父领着你四叔赛张飞一起出兵去会会那八百八旗兵!” 崇祯皇帝真是开心啊,都死那么多年了,又喜得一子! 在几个月前,朱天王就和被他抓住的武状元吴三畏拜了把子现在朱天王上面有二哥于老爷子,下面有四弟赛张飞,还有一个死掉的大哥苏大肚。而苏大肚苏利、于老爷子,还有赛张飞吴三畏三人,又都是崇祯皇帝的契仔,真是好大一家子啊! 第202章 人才啊,今科必中! 朱大圣人摆摆手,笑着道:“阿爸,出兵的事情不着急,孩儿估摸着图海很快会带着他的八百八旗兵来广州送死的,咱们就在广州城外解决了他们便是。” 朱和墭说着话,还笑呵呵的瞅了自己新来的“黑四叔”一眼,满眼都是爱才的神色。 他接着又说:“不过现在,四叔还得帮着孩儿练将练兵到明年正月里,若能调教出一千个带兵之官,练出四万可战之兵。那图海、孙延龄之流,还不是任咱拿捏?等灭了他们,父王和孩儿就能一同北伐中原,驱逐鞑虏,光复中华了。” 朱天王回头看了眼自己的“黑四弟”。 吴三畏笑了笑道:“大王,那些八旗兵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些纨绔子弟罢了。他们的用处不过是吓唬汉军和绿营兵,逼着他们和咱拼命。到了明年正月,咱们的兵一练好,这帮人都不在话下!” 天王朱这个爹虽然有点不着调,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譬如上回朱和墭让人押着去广州的时候,就是他带人来营救的。后来在贵屿都城内也扛了几个月!这回在揭阳也干的不错,特别是抓到这个“黑四叔”。 这“黑四叔”是人才啊! 看看他现在的官职就知道了,他是锦衣卫军学堂总教习! 这位子相当于黄埔军校教育长,是专门负责军校教育的大员。而他能当上这个官,靠得可是真本事! 别看他上了战场不怎么行,但他这个武状元却是含金量十足的!不仅武艺超群,而且精通排兵布阵,还善于练兵——他是康熙朝的第一个武状元,也是鳌拜主政下选拔出来的第一个武状元。当然是要重点栽培的! 所以他在侍卫处看大门的时候,鳌拜还特别安排了在侍卫处混日子的老满洲传授他用兵之学,准备把他栽培成双手沾满汉族人民鲜血的屠夫。 可是没想到,这个吴三畏学好本领之后鳌拜就倒台了,然后他又吃了名字的亏,被康熙投闲置散,好不容易得了大用,结果遇上了不讲武德的“妖法战术”头一回遇上妖法,莫说这个吴三畏了,你让多尔衮、多铎来打,一样得吃大亏啊! 不过吴三畏排兵布阵和训练士卒的功力是很扎实的,而且还熟知满洲兵的战法。所以在投靠朱天王后,马上就献上了一套非常适合眼下锦衣亲军需要的马步二阵。 这个手榴锤、开花锤什么的,其实相当于线列步兵时代的散兵战术当然了,威力大了很多! 但也不等于可以不要阵列,就只用散兵去撑市面。龙头山之战中,朱和墭勉强摆出了个阵列还布了工事,结果依然被尚可喜突破。 如果不是林阿虎和诸葛军师反应快,尚可喜就跑了! 所以入主广州之后的朱和墭,就一直在琢磨要怎么建立适应“糖药”时代步骑兵阵列。 可这个要怎么弄呢?朱和墭一搞“道法仙术”的,诸葛军师一个能掐会算的,杨起龙一大特务都不会啊! 就在他们几个自己没招的时候,他老爹就带着“黑四叔”和“黑四叔”献上的阵法来了广州。 朱和墭一看这两套阵法,马上就知道“黑四叔”是人才了。因为“黑四叔”给出的阵法不大不小,可攻可守,可以单独布列,也可以作为大阵之中的小阵,还可以配合工事布设,还可以配合炮兵、掷弹兵使用。 另外,“黑四叔”还附上了一套训练、调度、变阵、布阵、行军的法度。 虽然谈不上多“先进”,但强在容易搞成,拿来就能用! 所以朱和墭马上就给“黑四叔”派了个锦衣卫军学堂总教习的差。 他这些日子正和朱和墭、诸葛军师,还有一些善于使用火枪、火炮、长枪,会摆西班牙长枪阵的葡人军官一块儿在办锦衣卫军学堂呢! 朱和墭从底下的锦衣亲军前、后、左、右、中、亲、南、北等八个军镇中各选了一百名军官,再加上世子府、军师府和监国府中的军官,总共凑了一千人,都在世子府内的军学堂里面天天上课训练! 根据计划,他们的课得上到十一月下旬。然后还要下部队去练兵最快到十二月底,才能把八镇锦衣亲军都调教好了。 到时候朱和墭手头就能有四万可战之兵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笑着对朱天王道:“阿爸,咱们现在已经有点本钱了,不必再和之前一样兵行险招了。自可以按部就班,练好了兵再开打。况且眼下还有一件大事儿要办呢!” “什么大事儿?” “当然是科举啊!”朱和墭道,“已经有不少人才汇聚广州了差不多可以开科取士了!” “有不少人才?”朱天王看着朱和墭问,“都没考呢,你就知道有人才了?都有谁?说来我听听?” 是啊? 有谁啊? 朱和墭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有周培公、姚启圣、傅弘烈、张廷玉、年羹尧、岳钟琪” 朱和墭报出的这些名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他开动脑筋,使劲儿回忆康熙朝的良将名臣,才想出几个看名字像是汉人,现在又没有出仕的——至少杨起龙这个大特务不知道他们目前有官职在身。 朱和墭准备把他们的名字先列上复明第一科的进士名录,就当个反间计用。 也许就蒙着了呢?这样的人物,蒙死一个也是血赚啊!而且也没什么成本。 傅弘烈和周培公这个时候并不知道他们俩已经是“今科必中”了,这会儿他们正日夜兼程的往广州而来。算行程,还正好赶上这场自投罗网的“高考”。 他手里有图海签发的令牌,在大清这边哪儿都能去得!而入了大明疆界之后,又拿出行世子府发布的“招考告示”,当然也是通行无阻。 所以在九月二十八日这一天,就抵达了广州城北的正在施工的三元里堡垒旁的一处新设立的关隘外。 这道关隘就是广州城防区的了,同时也是由北面陆路进入广州城的唯一开放的通道。 从这里进出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换上了大明衣冠桥上还有穿着黑衣的“儒生”拿着刀子在割人辫子。 当然了,也不是逮着谁都一刀割了(辫子)。从“清统区”来的商人,在缴纳了“辫子税”后,就会得到一块“税牌”,税牌上刻了几个只有天王学宫少年堂的高材生才认得的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 之所以要这样,当然是为了“防伪”——和税牌相对应的还有档案本,本子上记了“税牌”的发放情况。譬如说几月几日发给了什么人? 等这个交了辫子税,领了税牌的人,在要离开广州城的时候,就必须在三元里关口这里交上税牌,再对上姓名和几月几日抵达等内容,才能保住辫子离开。 要不然就得接受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调查!如果查明并非奸细,才可在缴纳罚款后离开。 当傅弘烈和周培公带着几个随从,想从三元里关口通过,进入广州城郊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正排队过关的人大多不是商人,而是书生,其中还有许多和他们一样头戴瓜皮帽,穿着长衫的读书人。不过大部分读书人看着都是上了年纪,还很有点落魄的老书生。 傅弘烈和周培公自己也是一身书生打扮,不过他们看着可不落魄,身边还跟着大块头的保镖,还骑着高头大马,一看就是有来头的,说不定还有大学问。 所以负责守关的一个于老爷子的侄子,名叫于孝武的锦衣亲军百户官就非常礼贤下士的主动迎上去了。 “你这位是秀才还是孝廉(举人)?是哪里人呢?”这位于孝武虽然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百户,但是也长了一张和气生财的圆脸——老于家的人都是一张圆圆面团脸,看上去特别和气。 “晚生傅弘烈,”傅弘烈赶紧翻身下马,拱手行礼道,“是江西来的孝廉的功名。” “晚生周化龙,”周培公也翻身下马了,然后报上自己父亲的名讳,“湖北荆门人士,也是孝廉功名。” “孝廉,好好好!”这个于孝武一听两人都是孝廉,脸上都笑开花了,也不问他们俩要“奉旨考试旗”(举人行走江湖的凭证)看看,就直接做了个肃客的手势,“二位孝廉,桥上请!下官亲自给您办‘辫税牌’对了,二位孝廉暂时还不打算剪辫子?剪了辫子去考试,是可以加分的!” “加分?”傅弘烈一愣,“加什么分?” 周培公也问:“什么是分?” “科举考试加分啊!咱们这次科举考试用得是积分制,分越高越容易中!” 于孝武非常热心的解释道,“虽然您二位学问好,不加分也能中个进士,但是加个十分八分的,没准就中状元了呢?况且您中了进士后还是要做官的,做了大明的官,当然得剪了猪尾巴小辫子了。所以早晚要剪,不如现在就剪了!” 第203章 原儒,凶猛之儒! 辫子当然是不能剪的!心中的辫子万万不能剪,后脑勺上的辫子也最好别剪。 傅弘烈和周培公那可是大清朝的好奴才啊,怎么舍得为了区区几个加分就把比命根子还宝贝的辫子剪了?他们俩可是宁愿割r子,也不愿意剪辫子的! 所以两人就老老实实的为他们自己和手底下的随从交了辫子税,然后戴上一顶可以把辫子藏进去的瓜皮帽,就过了三元里关隘。 过关之后,又往南走了大约三四里地,就到了越秀山脚下的大北门了。 大北门原是广州府内城的北门,在尚可喜统治广州时期,广州内城是旗城,所以普通汉人是不得出入大北门的。因为普通汉人不能出入,因此大北门内的市面不怎么繁荣,街道则整修的非常宽阔。街道两边大多是官衙和尚可喜儿子们的宅邸。 尚可喜的儿子多,每个儿子都要修一处大宅子。所以大北门内大街一年到头都有地方在施工,就没停止的时候。 另外,广州府城的馆驿也在大北门内,就紧挨着越秀山,从馆驿的后门出去,还可以登山游览。 傅弘烈早年曾经在韶州府当官,常来广州府办理公务。每回都从大北门入城,然后直入广州馆驿,所以对大北门内一带是非常熟悉的。 而现在故地重游,物是人非,这傅弘烈当然是非常的感慨。 想当初他来广州府办差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的同知,家里还有万贯家财。 可是现在,他已经被削职为民,也倾家荡产了而且还沦为了官场笑柄,人人都在背后管他叫傅傻子。如果不是定南格格看他可怜,而且长得又帅,才免了他的充军,他现在还是个戍卒呢! 可是不当戍卒了,他也是个草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想想真叫人绝望啊! “仲谋兄,这里是馆驿吗?”周培公的声音忽然在傅弘烈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傅弘烈抬头一看,眼前一座很熟悉的衙门式的门脸儿,正是他记忆中广州府馆驿大门的模样儿。 “对,就是这里!”傅弘烈说,“刚才在三元里遇到的那个反,啊,是那个百户让咱们来投宿的应该就是这里” 话说到这里,傅弘烈自己也愣住了。因为他听见这座挂着“原儒馆”牌匾的馆驿大门内传出了“嗨嗨嗨”的叫喊声,听着非常整齐,好像有人在里面练武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有人在里面练武?难道这里不是馆驿?而是兵营? 正发愣的时候,忽然有一群穿着红色、浅红色袍服的“胡子儒”飞马而来,到了馆驿门口才翻身下马。为首的一个脸上有一条吓人的刀疤的儒生看见了傅弘烈、周培公等人。于是就吼了一嗓子:“喂,你们也是来听圣人讲道的吗?时候差不多了,该进去了!” 说完,这个“刀疤儒”就风风火火的迈步进了馆驿。 圣人讲道? 周培公和傅弘烈听了这话,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就有圣人了? 不行,得去听一听。 遇上两人赶紧迈步往馆驿里面走去,走进大门,才绕过照壁,两人又愣住了。 因为他们看见照壁向门内一侧的墙上绘着的壁画了! 这壁画画的是“孔子讲道”——画上的留白处有标题,就是这么写的。 但是这画上的孔子不对啊! 怒目圆睁,剑眉倒竖,一副要发飙的模样。另外,这孔子是跪坐在席上的,左手还紧紧攥着一把宝剑,右手握着一卷竹简,腰带上挂着一个手榴锤,背后一堵墙壁上还靠着一把鸟枪 这怎么可能是孔子呢? 他们俩正想到这里,突然又人齐声大喝道:“迎圣人!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傅弘烈和周培公赶忙扭头往呼喊声发出的地方看去,一看之下,下巴都快给惊掉了。 只看见喏大的庭院当中,摆满了一排排的竹席,每张竹席上都端正跪坐着一个和发飙孔子差不多打扮的儒生,只是腰带上没有手榴锤,也没背着火枪,但是每个人的左手边都放着一柄长剑! 这群儒生面对的地方,立着一张木头高台,高台上摆着一排蒲团。 一群红衣黄巾,长剑铜锤,腰别火枪的儒生,已经登上了高台,为首一人更是生得凶悍异常,一看就不是好儒但是庭院内的儒生们看到他的到来,都如痴如狂般的发出欢呼。 “圣人,圣人,圣人” 原来今日驾临原儒馆讲道的正是圣人世子爷朱和墭! 朱大世子爷这段时间比之前更忙了!因为再过几天,“高考”就要开始了! 所以他得抓紧时间,给聚集到广州来的儒生们做一下思想工作。得帮助他们即使转变思路,接受朱和墭自己开创的“原儒主义”,从一个只知道考试、做官、械斗的岭南儒生,转变为懂得原儒大义,知道要为谁为何而战的原儒。 完成转变后,朱和墭还会邀请他们加入原儒学派所谓的原儒学派,其实就是一个萌芽中的党派。 以“天下为公、人间大同、原儒复古”为号召。 具体的路线则是先恢复华夏衣冠! 再逐步实行均田均赋均役、扶植富农、扶植宗族集体农业、抑制大地主、鼓励工商业、开拓海外贸易以及大力发展教育等等——这一套路子,看着非常简单,但却是最符合当下国情的。 如今的中国和清末民国那时候不一样,现在是人少地多,可供分配的荒地很多。而且占有大量土地的大地主大多都是旗人贵族就是满清朝廷的官员走狗。在反清复明运动的过程中,必然要剥夺他们的土地。 所以新开的大明朝廷必然会拥有大量可以分配的土地,在这种情况下,推行以户或宗族为单位的均田,扶植发展富农或宗族集体经济,对于解放农业生产力肯定是有利的。 另外,这个时代要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也比较容易。 因为中国还占据着丝绸、瓷器、白糖这三个“顶级产业”,而且都具有垄断性的优势,这种优势还可以维持很久。 这和清末民国那种连丝绸产业都快被人夺去的情况完全不同! 至于发展和开拓海外的困难,其实也不是很大。虽然西方帝国主义已经有所发展。但是和19世纪、20世纪上半叶的强势根本没法相比。 如果能在这个时候,用国家的力量去扶植海外贸易和扩张,不说把日月旗插遍世界,要在东亚、东南亚圈下一片天地根本就没什么难度。 实际上,阻止这个时代的中国蓬勃发展的,就是大清本身的一系列错误政策 当然了,也不能把所有的罪过都往大清一朝身上推! 这是不公平的!而且也无助于华夏在未来的崛起! 因为这中华文明在这个时代不能蓬来,儒家这个华夏文明的核心力量,必须负主要责任! 正是因为儒家的衰弱,才造成了华夏文明的衰弱。而华夏文明的衰弱,才使得满清可以顺利入主中华。而入主中华的满清王朝,又对本就已经衰弱的儒家进行了进一步的阉割,使其完全失去了引领华夏文明继续前行的能力。 可以说,清初的儒家已经处于垂死状态了! 而要儒家起死回生,就只能对儒家进行“重启”使得儒家回到它崛起、蓬勃时那种凶猛而充满朝气的状态。 实际上,这种文明的重启,在欧洲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文艺复兴、新教运动、清教徒运动这些使得欧洲基督教文明得以脱胎换骨的变革,实际上就是一次重启! 而朱和墭现在要推动的,则是一次华夏的古代文艺复兴,一场儒家的重启式变革,要借助原始之儒的大义,去扫除以儒家之名所进行的种种不义! 第204章 你们准备好成仁取义了吗 “诸君!” 朱和墭在一片“圣人、圣人”的欢呼声中,忽然开口说话了。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整个庭院霎时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早就有了“半个神格”的朱和墭。 他可是能让眼看着就要死翘翘的病人在半个时辰内活蹦乱跳的“真圣人”! 他可是带领数千勇士,用奇袭和法术夺下澳门,随后又横扫广府,还在龙头山夜战之中生擒广东第一狠人和恶人尚可喜的“真圣人”! 至少对于潮州、广府一带的一部分血气未失的青年儒生来说,朱和墭就是能领着他们扫荡天下,建立不世之功业的圣人。 傅弘烈和周培公这个时候也知道这个被大家呼为“圣人”的反贼就是伪明朱三太孙朱和墭了! 两人也不敢造次,赶紧在庭院一角找了两张空着的草席,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跪坐下来,竖着耳朵仔细听朱和墭要说些什么? “诸君,三日后就是咱们大明在广东复起以来的第一场科举大比开始之日!孤家先祝诸君科场得意,金榜题名。然后,孤家还想请教诸位一个问题诸位为什么要来考进士?又为什么要读圣贤之书,习文武之艺?这圣贤之书上,最大的义是什么?最高的理又是什么?” 跪坐在下面的周培公和傅弘烈两人互相看了看,心里面都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这答案可不大一样。 周培公心里面最大的义理,当然是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了!他的一肚子坏水不就为这个准备的?可惜图海那个主子手下的走狗太多,其中不乏八旗子弟和包衣奴才,奴辈之高,不是周培公可比的。 而且周培公的文章也不是太出色,中举都有点难,更不用说金榜题名了。 所以他的师爷一当就是十来年,总也捞不上一个像样的官,连个县令都没外放过。 而傅弘烈心里面最大的义理则是当大清的好奴才!他是傅傻子嘛!对主子那是无条件的效忠而且他为大清朝的付出是周培公不能比的。周培公的师爷不可能往里面贴银子啊!图海虽然没有提拔他,但是宰相门人七品官,何况是师爷?而傅弘烈的官当的可是倾家荡产,甚至还当得充军发配,现在还只是一介草民! 那么大的付出,当然是期待收获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大清好奴才,还得当下去啊! 当然了,他是个有骨气的奴才! 所以他虽然跟着孔四贞混,但始终保持着大清皇帝脚下一介草民的身份,而不肯投入定南公主府当个包衣奴才要不然也不至于还是草民啊! 其实孔四贞还是挺欣赏他的,他只要肯当奴才,保举个官又算什么? 但他如果当了孔四贞的奴才,那之前不畏权贵硬怼吴三桂又算什么?哦,怼完拥兵自重的平西王,然后去给同样拥兵定南公主当奴才 他傅傻子可不能这么干,他就要当个有骨气的大清好奴才,只给皇帝一个人当奴才,这就是他的义理! 朱和墭这个时候,已经在自问自答了,他把嗓门提到了最大,几乎是怒吼着道:“诸位听了,我等原儒心中最大的义,就是天下为公,而天下为公,首先就得使天下为天下人之天下,使君王为天下人之君王,使天下人为天下的主人而不当是玄烨小儿的奴隶! 而我等原儒之所以习文习武,就是为了实现天下为公的大义。文韬武略,就是用来实现大义、扞卫大义的。不过光有文韬武略,仍然不足以伸张大义。我们还必须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决心! 诸君,你们有这样的决心吗?” 好嘛,考个科举还考出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了! 就在周培公和傅弘烈两人目瞪口呆的时候,庭院之内,已经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喊。 “愿随圣人为天下大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朱和墭看见这处庭院当中的二三百儒生沸腾起来的模样,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些日子的思想动员,已经初见成效了。 这次的演说当然不是他在广州城内的“原儒馆”中进行的第一次演说了。 而且他也不是唯一一个向前来广州应考的读书人做“原儒演说”的人。 和他一起进行“原儒演说”的,还有诸葛军师、杨起龙、郭师爷、林如江、马秀才马成龙这几个读过圣贤书,而且也能说会道的主儿。 另外,朱和墭还在世子府内搞了个小小的印刷厂,印了一大堆名为《大义》、《天下为公》、《取义成仁》、《成圣》的小册子。 每一个来广州赶考的读书人,都会得到一大堆的小册子——这可是“高考复习资料”,不管信不信,都得念得精熟! 而在得到“复习材料”的同时,原儒学派的少年儒生们还会来动员他们加入学派加入了学派才是自己人,自己人才容易高中啊! 而加入学派的标志,则是穿上黑色的交领儒袍,佩上砍人的长剑,头戴上红色角巾或包上红布——刚剪了辫子的大光头没法戴角巾,就只能红布包头了。 周培公和傅弘烈二人当然也收到了一堆印得很马虎的线装本小册子,也有个说着潮州官话的少年儒生来动员他们加入原儒学派。 不过他们俩都婉言谢绝了入伙的邀请入伙要剪辫子啊! 剪了辫子还怎么当奴才? 而且他们俩来广州的目的也不是要高中进士,而是想摸清楚广州科举的底,抄到伪进士的名录如果有可能,再探一下贼军的虚实,那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 所以两人在接下来的两天内也没认真备考,都把时间花在了四处“游览”上面。 在广州城内外逛了两圈后,时间就到了大明定王监国元年的十月初一这就是广州大比的第一天了! 这一次的广州大比就在原来举行广东乡试的贡院中举行,参加考试的人不需要秀才或举人功名,只需要在入住广州城内的各处原儒馆进行登记的时候,默写一遍《论语》就行了。 通过之后,都会得到一张考牌,然后就能在十月初一这天去贡院考试了。 考试分成上下两场,上午考诗词,下午考文章。其中诗词是初试,通过的才能参加下午的文章试。文章就是篇八股文,如果能通过,那就是会试高中了。 会试高中后还有一轮殿试,考一篇策论文。殿试通过,那就是复明第一届进士老爷了。 虽然周培公和傅弘烈二人都没想要高中,但是他们俩还是一大清早就到了广州贡院。混在一大群“黑袍儒生”当中,站在大门外面等着进场。 广州贡院这边傅弘烈也来过几次,这回故地重游,当然要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同了。 当他和周培公一起挤到贡院大门外的时候,发现在贡院大门外还扎了个牌楼,牌楼下面站了一排身穿浅红色儒服的“斩人儒”全都是一水的大胡子斩人儒,气势汹汹,看着就很会讲理。 而牌楼上面还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升官发财请往他处”,下联是“贪生畏死勿入斯门”,横批是“真儒快来”! 第205章 咦,中了! 傅弘烈和周培公二人的考试,那是考得非常轻松的随便考考嘛! 反正他俩也没想着要高中啊! 他们就是来广州走一遭,抄一份名录,探一下虚实,然后就回韶州去交差。这一趟深入敌营看着也挺顺利的,不仅在广州城四下转了转,远远的看了看正在开工的三元里堡垒和越秀山四方炮台,还在广州府馆驿里面听了朱和墭的演说,还得到了一堆“原儒主义小册子”。 现在他们只要把考试应付过去,然后抄好名录,就可以回去领赏了。 而以傅弘烈、周培公二人的学识,高中有困难,但是随便写个诗获得应试资格,再写篇八股文交上去,那是没有问题的。 在把考试应付过去后,他们俩就一边等待放榜,一边在广州城内外转悠,有时候还会广州外城的酒肆茶馆里面喝杯茶,打听一些小道消息。 还真被他们俩打听到了三个“大消息”。 一是早就应该成为忠烈的平南王尚可喜居然还没死,还被押在广州府城的大牢里面! 二是广州府下面的新会县如今还是大清的地盘,守在那里的是平南王尚可喜的世子尚之信! 三是朱和墭准备在殿试结束后,就统领大军去攻打新会县。 虽然这三个“大消息”在广州城这边不是什么秘密,但是韶州那边好像没人知道所以他俩只要把这两个消息带回去,可就又是一功啊! 名录一功、原儒小册子一功、这三个“大消息”又是一功三个大功到手,怎么都该给个像样的官当了? 所以十月初五放榜这天,傅弘烈和周培公二人起了个大早,天都没亮就收拾好了行李,带着几个手下,还拿上了小本子和毛笔,就直奔广州贡院。准备抄好进士名录后就马上开溜,离开广州这个是非之地。 虽然他们起得挺早,但是当他们抵达广州贡院门外的时候,这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了。这些人也不是散开来随便站,而是集中在贡院大门外的一段围墙外面。 傅弘烈早年间就来过广州几回,每回都会到贡院这边逛逛——顺便幻想一下自己高中的场面。 所以他知道那段围墙外面都是告示牌,中举的名单会先在那里贴出来,再派人往高中的举人家里送喜报。 于是这傅傻子就赶紧拉着周培公往人群当中挤,好不容易才挤开一群围观的举子,到了最里面。两人抬头一看,果然是放榜了。 皇榜黑字,贴了一大片墙面。字儿都很大,远远的一看就看见了。这些字儿包括名次、籍贯和姓名。其中只有来自广府朝廷控制区的贡士的籍贯一栏上写了某省某县,广府朝廷控制区外的贡士的籍贯一栏上只有省籍。 傅弘烈连忙摸出水晶片的眼镜戴上,然后又掏出小本子和毛笔准备记录,他边上的周培公眼神好,就负责看名单念名录。 因为有些个举人是在职的官员,或者家里面有什么事儿,所以不能本人来看榜,也打发了家人来抄写。 还有些富商派人过来抄名单,也许想要来个“榜下捉婿”。所以傅弘烈和周培公两人的行为也就没什么奇怪的,在场维持秩序的“斩人儒”也没有阻止,随便抄写这当然也是上面的意思了! 现在公布出来的只是会试过关的贡士名录,还有殿试一关过来才是进士。 不过这份名录的含金量已经很高了! “会元,广东省潮阳县邱荣!第二名,广西省杨秀清;第三名,北直隶郭有德;第四名,广东省番禺县屈华杰;第五名,广东省罗大发;第六名,福建省晋江县冯锡范;第七名,福建省罗文藻;第八名,广东省黄世仁;第九名,湖广省江陵县朱术桂;第十名;广东省香山县周朝先第七十三名,南直隶年羹尧;第七十四名,南直隶张廷玉;第七十五名;陕西省岳钟琪;第七十六名;北直隶京师钮祜禄和珅;第七十七名;浙江省姚启圣;第七十八名,江西省傅弘烈第七十九名,湖广省周培公!” “这,这”周培公念到自己的名字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他身边的傅弘烈也给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培公才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傅弘烈,眼含泪水,声音颤抖:“中了,仲谋,我们中了!” 中了! 金榜题名时啊! 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儿,也难怪周培公会一下子失态了。 可是傅弘烈却还保持着清醒他和周培公不一样,他已经当过同知和知府了,没有那么官迷,而且也经历了官场上的大起大落,心态比周培公要稳多了。 所以他已经知道不对了,因为他根本没有用傅弘烈的真名去应考! 这个时候周围已经有人听见周培公喊“中了,中了”,其中几人还笑眯眯的冲他们俩抱拳,想要结交。 傅弘烈知道一旦让人纠缠上,再想脱身可就困难了。于是一把抓起周培公的胳膊,就冲出了人群,然后一头钻进了广州贡院边上的一条小巷子,接着又一路狂奔,直到穿过整条巷子,到了一条非常僻静的街巷中才停住脚步。 周培公这个时候也已经清醒过来了,并没有责怪傅弘烈,只是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用先父的名讳” “当然不可能!”傅弘烈也道,“我也用了化名这事儿太蹊跷!培公,咱们得赶紧离开!” 周培公也反应过来了,点点头道:“对对,不能再久留了。” 傅弘烈说:“那就赶紧出城!” “等等。”周培公叫住了傅弘烈,“不能这样走得乔装改扮!” “如何改扮?”傅弘烈是“傻子”,可没有周培公机灵,所以就向对方问计了。 “得把辫子剪了,”周培公道,“再换一身衣裳。” “什么?剪辫子?”傅弘烈一听就不愿意了。 那可是他心爱的辫子啊! “不剪辫子就没命了!”周培公咬着牙吓唬傅弘烈,“到时候头都没了,还有辫子?” “那,那那好!”傅弘烈一想也对啊,他得留着脑袋才好给大清当奴才! 周培公赶紧给一个跟着自己的图海府里的奴仆,“快去买几身汉人的衣衫。” “好勒!”这奴仆也是个机灵鬼,得了周培公的言语,然后目光一扫,数了下人数,就飞也似的去了。 然后周培公则抽出一把匕首,揪着傅弘烈的宝贝辫子不由分说就给割了。割完了傅弘烈的辫子,周培公又非常麻溜的把自己的辫子也给割了。 跟着周培公和傅弘烈的几个手下也都挺机灵,纷纷取出匕首互相割了辫子,一下子都成了光头。 他们割完辫子之后,又等了好一会儿,周培公派出去的那个手下已经抱着一大包的衣裳和几本书回来了。 “怎么还有书?这什么书?”周培公看见那人手中的书,感到有点奇怪,于是就问了一句。 “周先生,这是小的在买衣服的那条街上的一间书斋中看见的刚刚印出来的《壬子科贡士诗词合集》上面有伪贡士名录,小的觉得二位先生带着手抄的名录出城不安全,万一被搜出来不好解释,不如带两本诗词集出城。” 周培公接过诗词集看了看,点点头道:“好,就这样仲谋兄,咱们赶紧换衣服,换好衣服马上出城!” 第206章 人才怎么都跑到反贼那里去了 韶州府,曲江县,宁南靖寇大将军行辕。 大将军图海今儿一大早起来,就在自己的行辕里面“阅卷”就是看考卷,看广东乡试的卷子。 广东乡试照理说不归大将军管,但是图海什么人呢?他可是堂堂图中堂,首席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礼部会试他都能管,何况广东乡试? 况且康熙皇帝已经发话了,广东乡试一定要搞好!只有搞好了乡试,才能收获广东士人之心。有了广东士人的相助,围剿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这场战争才能打好。 这话可是康熙皇帝对图海说的! 所以图海当然要过问广东乡试了。 而他这一过问,问题就来了薛章送来的那些中举的卷子大多不符合要求啊! 文章写得不好!不说狗屁不通,那也达不到中举的要求,甚至连秀才都不能中。 虽然广东不是文人荟萃之地,但也不至于那么差啊! 以图中堂自己主持科举会试的经验,看到这些狗屁不通的卷子,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这是科场舞弊啊! “啪!”图海猛地将一份卷子拍在跟前的案几上,可把垂手落肩站在图海对面的薛章给吓一跳。 “图中堂,您这是” 图海瞪着薛章,“你这学政怎么当的?选出来的举人写得都什么文章?” 薛章一脸诧异地看着图海,“啊,图中堂,这次广东乡试不是不看文章吗?” “不看文章?那看什么?” “当然看家里面有多少土地,多少人口,多少产业了” “住口!”图海一听这话就怒了,瞪着眼睛对薛章说,“你这个不科场舞弊吗?你还敢公开说?” “这,这怎么是舞弊呢?”薛章一脸的无辜,还振振有词,“这都是为了剿贼啊!大将军,如果不取这些家里面有产业秀才,谁能替朝廷出钱出丁去剿贼?据卑职所知,那朱三太孙及能蛊惑人心,又善于治理地方。夺取广府不过数月,已经将十余县之地牢牢掌握在手里了虽然皇上已经下了准许没有辫子的广东士子参加这次乡试。但是卑职却没有见到一个剪了辫子的广府士子!广府人心之坚,可见一斑啊!” 其实不是广府的人心真的坚定到了这种地步,而是大清朝的官府经常干言而无信的事情。而且朱和墭这个“圣人”对基层的治理和控制能力远远超过清朝的官府。 清朝在广东这边是官府不下乡,而朱和墭却可以通过“苦力还乡团”,天王宫少年堂的招生名额,还有对白糖、甘蔗酒、集硝池这些产业的技术转移,以及控制出口渠道,对下面的乡都进行有效控制。 这样广州朝廷控制的广府十一县地盘上的士子,当然不敢去韶州府应试了。 至于潮州的读书人就更不会去韶州考试了现在的广州朝廷可是“韶州武士”支撑起来的,去投广州朝廷一起抱团打拼才符合潮州人的行事风格啊! “可也不能什么人都给个举人啊!”图海被薛章说的有点消了火,但还是非常不满,刚想命令薛章再去选几份好一点的卷子,外头忽然有亲兵来报:“禀大将军,周师爷回来了,还说有要事禀报!” “叫他进来!”图海吩咐了一句,又对薛章道,“先看看广州那边考得怎么样咱们选出来的举人,总不能比人家的伪进士差太多?” “那是自然的,”薛章笑道,“广东这边本就不是文风鼎盛之地,没有多少大才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九品官服,还戴凉帽的周培公哭丧个脸儿,领着换了身清朝式样的长衫的傅弘烈一块儿来了。 傅弘烈没有戴帽子,和周培公一起给图海磕头的时候,被剪了辫子的秃脑袋毫无遮挡的展示在图海、薛章眼前。 “啊,辫子给人剪了?”图海往趴着的两人的后脑勺上扫了一眼,没有太在意,“没事儿,只要脑袋还在,辫子总会有的。对了,差事办得怎么样?” “差事办得”周培公吞吞吐吐的。 “没有办成?”图海也没怎么生气,还安慰两人道,“不要紧,人回来就好。” “图中堂,”傅弘烈傅傻子这个时候一边摸出一叠线装本,一边咬着牙道,“差事办成了,但是但是草民和周兄也中了逆贼的贡士。” “中了?”图海笑了笑,“不错啊!这是什么?《壬子科贡士诗词合集》” 图海笑着拿起了傅弘烈摆在最上面的那本诗词集,翻看了起来。 “这是伪世子爷朱和墭狱中题壁诗?”图海看到的第一首诗并不是会元邱荣的诗,而是朱和墭的诗当然是抄来的! 傅弘烈说:“这是伪朱三太孙在潮州府死牢里做的诗。” “什么?”薛章听了一愣,“这个火炮朱还会写诗?打油诗?” 这个时候图海已经念起来了:“望门投止思伍员,忍死须臾待项梁;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什么?这是火炮朱的诗?”薛章大惊失色。 “还有”图海语气凝重,“这是伪会元邱荣的诗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好一句我以我血荐轩辕!”薛章一边赞叹一边心想:“这个邱荣应该不是刀疤荣?” “这个是广西杨秀清的诗,”图海又道,“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好一个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薛章的脸色又是一变。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图海摇摇头道,“好诗啊!这是北直隶郭有德的诗。” 薛章眉头大皱:“怎么还有北直隶的才子去投靠逆贼呢?这么好的文采怎么不去考大清的进士呢?” 图海接着又道:“还有呢!你听这个:闾左称雄日,渔阳谪戍人。王侯宁有种?竿木足亡秦。大义呼豪杰,先声仗鬼神。驱除功第一,汉将可谁伦这是排名第四的广东番禺屈华杰的诗!虽然是反诗,却也是佳品啊!” “还有这首,是广东罗大发的诗。万里乘风去复来,只身南海挟风雷。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拼将百万头颅血,誓把乾坤力挽回这是要和大清干到底啊!” 薛章眉头皱得更紧,“怎么每一首诗都堪称传世佳作?还有吗?” “还有……”傅弘烈接过问题,回答道,“这本诗词合集上有七八十篇诗词,皆为上品,其中列在前面的十几首,全都杀气颇重!能写出这等诗句的人物,恐怕都是凶暴嗜杀的狂徒!” “这这这……”图海脸色铁青,“这是怎么搞的?人才怎么都跑到反贼那里去了?” 他横了薛章一眼,“你选出来的那些人和他们一比……丢人现眼啊!” 薛章小声争辩道:“图中堂,卑职所取之人都是大族子弟啊!” 图海挥挥手里的诗词合集,冷冷道:“你以为这些人不是强宗豪族出身?现在岭南大族中的豪杰都归了逆贼,投靠朝廷却只是些不入流的人物!” 第207章 傻子也以稀为贵啊! 图海和薛章已经看完了收录在《壬子科贡士诗词合集》中的全部七十三篇诗词。包括朱和墭的“狱中诗”和会试第一名到第七十二名所做的“应试诗词”,而七十二名以后的贡士所做的诗词,则未收入其中。 不过这七十三篇诗词,已经足以让图海、薛章深深地为大清朝的前途命运感到担忧了。 因为七十三篇诗词全都是可以传世的上品——当然是上品了,全都是名家之手,有谭嗣同的,有龚自珍的,有徐锡麟的,有秋瑾的,有鲁迅的,有屈大均的,还有纳兰性德和弘一法师的。虽然不是每一篇都充满杀伐之气,但却都是可以传世的作品,几乎每一篇都有可以往下传的佳句。 可以写出这种诗词的人物,毫无疑问都有极佳的文学修养,几乎不可能是小门小户培养出来的现在可不是文风兴盛的太平之世,而这些可以参加广州伪会试的读书人,多半还是在明清交替的乱世中长成的。 在兵荒马乱的乱世当中,还能接受良好文学教养的人,肯定非富即贵啊! 而这些伪会试得中的大才子,多半还是广东人和福建人。这几十个广东、福建籍的大才子背后,必然是几十家甚至上百家强宗大族! 想到这里,图海已经没心思研究诗词了,于是就挥挥手,想打发周培公和傅弘烈滚蛋。 周培公松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了。 可是傅弘烈傅傻子却不肯离开,因为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报告。 “中,中堂,您再看看这个”傅弘烈这时又摸出了几本线装的册子,双手高举过头。 图海虽然没什么心情看书,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扫了一眼最上面一本书的封皮,眉头就皱了起来:“大义?什么大义啊?” 说着话,他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翻看书册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图海的老脸都铁青了,一边看还一边还咬着牙低声说着:“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边上的薛章听得奇怪,“中堂,您在说什么呢?他们本来就是反贼啊!” “哼!”图海冷哼一声,将草草翻看过一遍的《大义》顺手递给了薛章,“薛提学,你自己看这伪朱三太子和伪朱三太孙不仅要造大清朝的反,还要造儒家的反!” “造儒家的反?哦,是原儒不看也罢!”薛章哪儿敢去接图海手里的书啊,赶紧把两只爪子一缩。 他其实不用看朱和墭的书,也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儒家这个大杂烩里面有什么,他还能不知道? 而且他还是个“乱世儒生”,幼时开蒙进学的时候,家乡江南正好被大清天兵蹂躏,族中许多长辈死于国难,一些是被屠杀的,一些则是参加了抗清义军成了忠烈。在他开始走上考试升级之路时,又遇上了“庄廷鑨明史案”、“哭庙案”、“奏销案”和“通海案”等大案。有了这样的经历,他当然会对儒家大杂烩中的“斩人儒”那部分特别有兴趣甚至也曾梦想过自己能有持长剑、卫大道、除逆虏的一日。 但是随着他科场得意,踏入仕途,成为狗官,懂得了皇恩浩荡的道理那些梦想终究化作了虚无。 不过看到那些东西,他也难免会产生共情,万一真情流露,让图海看出端倪就不好了。 而且他是知道大清文字狱厉害的人,也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想要免遭文字狱牵连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该看的不看,不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过问的不过问,不该调查的不调查。 虽然康熙皇帝早就关照他去查明原儒了,但是他到了广东以后却根本不沾这个事儿。 不沾不错啊! 图海看见薛章这样的表现,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了,也不能怪人家缩爪子,人家是汉人啊!可以有“明史案”就不能有“原儒案”? 他随即又瞄了一眼自己的心腹周培公,这货看着也缩手缩脚的!看来不能指望他带着“原儒案”的罪证去北京面呈给皇上了到时候别半途吓跑了,这就不好交代了。 最后图海就把目光投在了傅弘烈身上,傅傻子嘛!当然是不知死的。 “傅弘烈,”图海道,“你这次深入虎穴,查明敌情,居功至伟,本官要上奏朝廷,为你请功!” “谢大将军恩典!”傅弘烈是真不知死啊,当下叩谢了图海,接着又报告了两件让图海都有一种拔刀把他砍了的大事。 “大将军,草民这次还查明两桩大事!”傅弘烈道,“平南敬王和俺答公原来都没有死!其中平南敬王还当了阶下囚,俺答公更领着数千忠心耿耿的将士替朝廷守在新会那伪朱三太孙曾当众放言,待伪科举结束,就发兵攻打新会!” 刀刀呢?图海没等傅弘烈把话说完,就想找自己的佩刀了! 不过没等他找着砍人的刀,外面就有亲兵来报:“禀大将军,定南公主来访。” 得,还不能杀人灭口了! 图海怎么也不能在孔四贞来访的时候杀她的人啊,孔四贞可是太皇太后的心腹! 不过她来了也好,她的傻子她负责,是杀是留,她看着办! 大将军行辕二堂之内,空气都几乎要凝固了。 定南将军孙延龄现在已经返回肇庆去整顿军队了,但是和硕定南公主孔四贞却没跟着一起回去,而是留在了韶州,以便和宁南靖寇大将军图海及时沟通。 孔四贞是听说傅弘烈、周培公回了韶州府,才赶来大将军行辕,想听听自己的师爷傅弘烈在广州有什么发现?如果有功劳的话,她也可以替傅傻子做主,免得功劳被图海的师爷周培公抢了去。 可是没想到傅弘烈傅傻子一出手,这个马蜂窝就小不了啊! 其实傅弘烈带回一本诗词集和伪贡士名录就够了,有这点功劳,孔四贞再帮着美言几句,官复原职都是可能的。 可是这个傻子做事偏偏不知道点到为止,还带回那么多“文字狱”的罪证而且这还不算完,他还带回了尚可喜、尚之信没死的消息。 孔四贞知道,如果自己不是来的那么及时,图海一定已经把傅弘烈灭口了。 可是现在自己既然来了,就不能让傅傻子死。 想到这里,她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傅傻子是傻子,可奴家何尝不是傻子?图大人,咱们的大清,是需要一些傻子的而这傻子,已经不多了,傻以稀为贵啊!” 好嘛,都傻以稀为贵了! 这下图海还不能灭傅弘烈的口了。 那怎么办? 图海也没主意了,只好“傻傻的”看着孔四贞。 孔四贞说:“奴家有密折奏事之权,原儒和平南王父子的事儿就由奴家单独上奏图中堂和薛提学当不知道就是了。” 有太皇太后保着孔四贞,康熙皇帝也拿她这个“孔傻子”没办法!所以这两个黑锅,也只能她来背了。 她接着又说:“奴家的密折,还有那本诗集和那几本书册,就让傅傻子带着去北京!” 图海和薛章都松了口气,这关看来是过去了。可这时孔四贞孔傻子又来了一句:“图中堂奴家如果把俺答公依旧在新会抵抗的事儿报上去了,咱们也不好眼睁睁看着新会被伪朱三太孙攻破?” 第208章 新会顶住,大清来也! 这可是新会百姓第二次为了大清朝坚守孤城了! 不得不说,这新会百姓,还真是忠不可言啊! 而且这一次新会百姓面临的处境比上一次更绝望,上一回李定国围新会前,因为孙可望和李定国内讧,使得南明军在湖南遭遇重挫,元气大伤,颓势将成。图谋广东可以说是李定国的最后一搏! 另外,李定国在围新会的前一年五月就曾经率军攻打过一次广东,结果围肇庆一个月不下,不得已退军而走。由此也可见在湖南遭遇重挫的李定国元气没有恢复,攻坚能力不足。 而如今的朱三太子父子正是气势旺盛的时候,而且朱三太孙拥有诸葛天雷和红夷大炮,特别善于攻城。连澳门、广州这样的坚城都被他轻松打破。而广州府境内凡是被朱和墭发兵攻打的城寨,无一例外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打破! 所以新会可以坚持到如今,真的是大大出乎了图海、孔四贞等人的预料,当然也出乎了大清朝廷的预料。 如果图海、孔四贞等人和大清朝廷不知道新会仍然在坚守也就罢了,就当新会早就被反贼攻破便是了。 可现在傅傻子已经把这事儿给挑明了而孔四贞孔傻子又护着傅弘烈傅傻子,不让图海杀他灭口。 这下如图海这样的官场老狐狸也没辙了,只好一边安排亲兵护送傅弘烈北上去捅马蜂窝,一边派人去肇庆和惠州召集孙延龄、严自明、施琅等将来到韶州军议,一块儿商量该怎么解新会之围以拯救队大清忠心耿耿的新会“傻百姓”。 当然了,解新会之围只是为了拯救忠于大清的好百姓尚之信什么,大家都当他是死人了,所以这事儿和尚之信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举行军议的地点,就在韶州城内的大将军行辕的大堂之上。宁南靖寇大将军图海、定南将军孙延龄、两广总督金光祖三个人在上首并排而坐。图海坐中间,孙延龄和金光祖坐两边。而在大堂的两侧,还站着两排文武官员,有刚刚被任命为宁南靖寇副将军的孙思克,有广东提督严自明,有广西提督马雄,有广东巡抚刘秉权,有平南王尚之典,有西江水师提督施琅,还有祖泽清、张国勋、苗之秀等等一票总兵,还有尚之节、王永年、缐成仁、邓光明、张梦吉等几个都统和副都统。 图海还让自己的幕僚们做了张展示广府、肇庆、韶州、惠州等四府军事形势的木图,往大堂上一方——就放在两广总督金光祖身边。 看到这张木图上所展现的形势,在场的文武官员们都不由得皱眉啊! 因为图上的新会县城边上写上了“官军”二字,而且还在周围画了个圈,以显示新会县城正处于反贼的包围之中。 虽然大家伙儿早就知道尚之信带着不少部队去了新会,但是之前大家都很默契的当尚之信和新会清军不存在。所以在显示双方形势的木图上,都把新会标注成反贼的地盘。 可是今儿怎么回事?怎么把新会打上官军的标签了? 感到疑惑的官员们也不敢问,而且也没人想深入新会去拯救被围的尚之信,所以就装糊涂。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高坐在上的大将军图海! 图海嗯咳了一声,开口道:“刚刚接报,新会百姓在平南王府的尚老都统、李长史、王总兵带领下,万众一心,坚守城池,已经有数月之久,还多次打退反贼的围攻,杀伤无数,实在忠勇可嘉。” 这里面没有尚之信什么事儿! 图海说完这些,又瞅了孙延龄一眼他可是孔傻子的男人!可不能置身事外! 孙延龄被图海用眼神一刺,只好面无表情的开口了:“大将军府还得到密报,伪朱三太孙正在调集人马,准备在年前出兵攻打新会。一旦新会城破,城中的官兵义民,只怕会尽遭屠戮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同时也是民之父母,安忍坐视王土沦陷,义民被屠?所以本官和图大将军商议再三,决定提前出兵,用围魏救赵之法,解新会之围。” 平南王尚之典和被困的尚之信当然是“兄弟情深”,当下就发问道:“定南将军,不知这围魏救赵之计要怎么用?” “王爷,”孙延龄道,“我和图中堂商量之后,觉得应该向广州城进兵广府境内也只有广州城是逆贼所必守和必救之地?” “那是当然的,”尚之典点点头,叹了口气,“若非广州紧要,先王也不会中了逆贼的围城打援之计。” “王爷,”孙延龄又道,“广州是你的藩地,你一定熟悉广州城内外的各处紧要这广州该如何攻取,王爷一定成竹在胸?” “这个小王的确有点想法。”尚之典点点头,自打受康熙之命接了平南王的爵位,他可是日日夜夜都在琢磨这事儿。到了韶州之后,还和几个兄弟,还有伯父尚可爱他们一起琢磨。 尚之典顿了顿,又道:“广府的地形特点是通江达海,水网纵横特别是广州城南的珠江水面极为宽阔,犹如大海。 如果没有水军,想要包围广州城都不可能,想要越过广州攻打香山、顺德、东莞等沿海富庶之地,同样非常困难。 另外,在广州以北,还有北江、流溪河、增江、龙江、鹅浦水、滨水、泡水等多条水道,还有不计其数的小溪小河。而这广东的小溪、小河,如果搁在北方,全都能算大河,是很难涉渡的。 所以咱们大军一旦深入广州附近的水网,就会为水所困,难以调度呼应。如果分兵冒进,就很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那就不分兵!”图海道,“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这总行了?” “这个恐怕也不行。”尚之典摇摇头。 “怎么不行?”图海一脸疑惑。 “水道为贼所用,”尚之典说,“贼可往,而吾不能去。若大军汇集一路,那这一路是没有问题的但其余诸路必失!如果我军进不能入广州,而肇庆、惠州、高州、雷州等处皆失。贼军甚至沿北江而上韶州,我等如之奈何?” 图海这下也没招了,只好把目光投向西江水师提督施琅。 施琅是带着一群福建水师的残兵败将到西江上面接管了广东和广西清军的船只,又招募或强征了一部分水手,组成西江水师的。 而这样仓促成军的水师,当然是乌合之众,难以担当大任。不过清军在广东这边的水面上,也就只能依赖这个施琅了。 施琅皱着眉头道:“大将军,虽然卑职的水军尚不精练,但是咱们现在也有了火雷,所以也堪一战了。不过卑职的水师实力有限,又没有什么大船,真要深入广州以南的珠江水面也是找死。所以卑职建议可以先将北路大军秘密调集至清远,然后西北两路对进,疾袭三水不过三水城坚,必有重兵防守,一时是难以攻克的。不过咱们可以用西江水师并上陆师一部,围困三水,同时用火炮和火雷封锁三水城附近的西江、北江水道。这样逆贼的水师就不能逆水而上,深入肇庆、韶州。而大将军和定南将军的大军,也能在三水城下会师,然后沿流溪河步步为营,推进至广州以北,再渡流溪河南下,迫近广州。如此肇庆、韶州当可万无一失!” “好!”图海笑道,“要的就是万无一失!” 第209章 我们新会人最恨建夷了! 傅弘烈和周培公两人来了又去,而且还出了个捅马蜂窝的傻子,并且使得清军对广州的反攻时间大大提前——现在康熙从北方各省抽调的援兵虽然快到齐了。但是这些援兵还没适应广东的水土,而且一路疲惫,所以状态都不怎么样,所以照理说是不应该马上出兵的。 可是这不应该出的兵,他就是快要出来了就等朱和墭出兵去打新会的消息传到清营,他们就会大举出兵了。 而朱和墭对此却一无所知。 他手下的两个特务机关,锦衣卫北镇抚司和军师府右司也只是刚开张的草创状态,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不过这些朱家特务们也不是无能之辈,就在朱和墭忙着育将、练兵、考试、宣传原儒主意的时候。由东厂督公庞太监帮着朱家父子支楞起来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就立下一件大功,替朱家父子从尚之信占据的新会县拉拢来一个大土豪——新会县杜阮都的黄植生黄四老爷,就是那位今科会试排名第八,刚刚结束的殿试中依旧保持了第八名的黄世仁! 黄世仁是朱和墭为他起的化名世代仁义,多好的名字啊!一听就是大善人! 这会儿朱和墭正和他爹朱天王一块儿在监国府的三堂之内,召见这位黄四老爷。 黄四老爷虽然是老爷,但并不老,还不到三十岁,穿着一身清朝式样的白布长衫,光着脑袋没戴帽子,后脑勺拖着一根细长的辫子。看他的长相,极为端正,眉毛又浓又长,双眼炯炯有神,一张吃四方的大嘴长在一副堂堂正正的国字脸上,再加上一部络腮胡子,显得极有威严,看着就是个大老爷。 不过他年纪轻轻被人称为老爷的原因,也不是长得“很老爷”,而是因为他是个真正的官老爷! 他是康熙九年庚戌科的进士,和那个大名鼎鼎的李光地是同年。不过李光地考得好,高中第二甲第二名,中了以后选了庶吉士。而他考得不是太好,只是个同进士,授了个候补知县其实也不错了,可是他运气不好,还没轮到缺,他的养父,同时也他的亲伯父病死了。 所以他就回家乡新会丁忧守孝去了,结果这个大孝子当了没两年,广东的天就变了,让他魂牵梦绕了二十年的大明朝又回来啦! 不过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大明天兵却两过新会而不入。打下了广州府下面的十个县,把新会县周边的地盘都打下来了,却偏偏漏过了新会。 这可有点看不起新会人了 就在黄植生黄四老爷北望王师,等得都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有人拿着他的叔祖黄公辅的一封亲笔信从广州府过来了。 他的叔祖黄公辅可厉害了,那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崇祯朝的时候已经干到了湖广布政司参议、湖广参政和宝庆分守道。在崇祯十六年时,因为年老(67岁)而告老还乡。 结果在家养老没养多久,大明朝就快没了,大清天兵都打到广东了。 于是黄老爷子就拍案而起,和隔壁新宁县的王兴一起起兵勤王,跟大清朝对着干。还给永历帝当过刑部左侍郎署尚书事这样的大官! 后来他又被永历帝派到三水县抗清,没打过清兵,又没赶上跑路的永历,于是就跟着唐王朱聿锷,大都督王兴,东厂督公庞思忠一块儿跑去新宁县的汶村那年朱和墭还没出生,朱天王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了文村! 再后来,朱天王领着朱和墭、庞太监他们走海路去大南山开辟根据地,而朱聿锷、王兴、黄公辅在汶村兵败殉国! 不过黄公辅虽然殉了国,但是杜阮黄家却依旧是新会县的名门望祖!杜阮黄家的新任族长,同时也是黄公辅的侄孙的黄植生更是在科场得意,十八岁就中了举人,二十多岁就中了进士。成了新会士林新一代的领袖! 正因为黄家在新会的势力和黄植生在新会士林中的地位,从潮州来广州的庞太监马上就想到拉拢黄植生为大明所用。于是他就派小公公庞思明带着当年黄公辅写给他的亲笔信,前往新会的杜阮都,想召黄植生来广州相见。 不过这位黄植生黄老爷来了广州后却没有马上去拜见庞公公,而是顺便考了个科举,还高中了会试第八这个第八名的含金量可不得了啊! 因为这一届会试和殿试的第一名到第七名都是“内定”,所以这黄植生其实是真正的第一! 而这位名次第八,文采第一的黄大老爷,这会儿正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代表新会人民控诉清军吃人的暴行。 “其实我们新会人才是真的惨啊!尚老贼派出的总兵吴进忠,参将由云龙所部一至,立即就占据民舍,还把新会县官为其筹集的粮米囤积起来不吃。日用供需,都强取民间。新会百姓只得倾家荡产,想尽办法,供应军需。他们还不知足,犹勒城中子女质取金帛,不能办者尽俘以去。稍后李晋王大兵围城又长达半载,城中绝粮,建夷尽杀人为食,饥死杀食者,几近半数。天降丧乱,未有如是之惨者也。 至于新会百姓拥戴建夷,力抗晋王天兵,不惜杀死妻妾妇女以供其食用之事,纯属无稽之谈。究其源头,不过是李率泰在新会战后滥发贞节牌坊以抚人心罢了。 而李晋王之所以未能夺取新会,实是其老本兵太少,只有一千余人,马二百余匹,象两只。其余皆系唐王、王大都督和我叔祖春溥公所领之义兵” 黄植生娓娓而道,说到伤心之处还嗒嗒的直掉眼泪,看着好像是真的一样。 朱和墭则回头看了一眼老爹朱天王,发现老天王正摸着胡须在那里唉声叹气,于是就问:“阿爸,你是不是也参加过新会之战?当时的情况到底如何?” 朱天王又叹了口气,流下了眼泪,“当然了当年你娘亲,你两个哥哥都还在!若是打下了新会,李晋王就有可能席卷广东了!你两个哥哥和你娘就不会那么早死了!” 这个朱天王答非所问,一边的庞太监则接过问题道:“难(我)当年也去了新会,也算是李晋王的‘二十万大军’中的一个?不过李晋王的本部人马的确不多其实当年广东这边,两头的人马都不多。尚康熙、耿继茂加一块就两万人。李晋王的本部加上王大都督的精干人马,总共不到五千,可不能和难们(我们)现在的五万精兵相比了!” 黄植生一听说大明已经有五万天兵了,显得更加不解,脱口就问:“大王,世子爷,既然已经有五万天兵,为何还留着尚之信不灭?” 这个问题一出口,他才觉得有点不妥,又怯怯地看了朱天王和朱和墭一眼。 朱天王没在意他,似乎还在追忆往昔峥嵘岁月。 朱和墭却笑吟吟问:“黄卿是建夷朝廷的候补知县?” “这个”黄植生黄四老爷顿时就有点心虚了,“我可是身在建营心在明啊!” “好,好。”朱和墭笑着点点头,“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庞公公,是?” “是啊!是啊!”庞太监连连点头,“黄贤侄,难们(我们)要的就是你这样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好人儿!” 什么意思? 黄植生听这老太监说话,寒毛都立起来了这不会是要他加入东厂? 朱和墭这时终于揭开谜底了,笑着对黄植生道:“黄卿久在建夷营中,一定熟悉那里的情况,不如替就孤家送尚之信这个活宝去北京交给玄烨玄烨若得此贼,一定会好好赏你的。你可设法留在玄烨身边为官,最好能入翰林院,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去和你联络!” 第210章 新会在北,崖山在南 新会县城。 在一个天色刚刚有些放亮的凌晨,一队骑着矮脚马儿的骑士,飞也似的就从西江方向而来,直入了戒备森严的新会县城。这队骑士都是江湖好汉的装扮,大概因为赶路太急,还弄得满身臭汗。 他们当中为首的一人,正是尚之信手下的王府长史李天植李老爷子。而那位数日之前才拜会过朱天王、朱和墭父子的黄植生黄老爷,居然也在其中,他同样是一身行走江湖的好汉打扮,风尘仆仆,匆匆入城。 此时的新会县城,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大明晋王李定国大兵压境时的状态。里里外外道如临大敌一般,还日夜不停的加固备战。 新会县城和广州府境内的大部分城寨一样,都是临水而立。而且还不是只临一水,而是位于潭江、崖山水道和西江的三水汇合之处。其中潭江和崖山水道的汇合之处就在新会县城的西面,还有一条将潭江、崖山水道和西江连接起来的运河,从新会县城的南面流淌而过。 新会县城就巧妙的利用了三水汇合的地形而建,西依潭江、崖山水道,南临运河。使得城堡的西南两面都有宽阔的河道保护,只剩下东北两面可能遭到敌人的侵犯。 而在尚之信派尚可乐抵达新会之后,新会百姓就在黄、莫、李三大家族的带领下发动起来,一边将大量的稻米通过水路运进城池,以备不时之需;一边还出工出料,为尚家军加固城池,还在新会的东、北两面的城壕外开挖了一条外壕,还在东北两面的城壕内修建了一道羊马墙和一道木栅栏。 所以当尚之信带着李天植、王国栋等人和两三年千精兵跑到新会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城池,可比当年让李晋王吃瘪的新会城更加坚固! 但是尚之信却一点精神都没有,入了新会城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自己住进了平南王府设在新会的别院,夜夜笙歌,日日欢宴,躺平等死。守城备战的事情,全都一股脑扔给了尚可乐、李天植和王国栋。 而接过守城重任的尚可乐、李天植和王国栋也不去劝尚之信振作,因为他们仨心里很清楚广东的天已经变了,他们和新会人民再努力,也是白给了。 因为上回李定国来的时候,只拿下了广东的高、雷、廉三州地盘看着不小,但是收获有限。 而朱和墭现在已经拿下了广府的十个县,包括广州城、澳门城和佛山镇,都已经在他手里了。 不说别的,光是澳门圣保禄大炮台上的那几十门红夷大炮拉过来对着新会轰,新会就守不了。 更不用说朱和墭还有诸葛天雷、天火球、烟雾弹 不过尚之信手下的长史李天植依旧不肯放弃希望,整日和他的好友,新会杜阮黄家的族长,在乡丁忧当孝子的大清候补知县黄植生密谋脱困。 在不久之前,李天植更是和黄植生一起乔装改扮去了趟广州城。 和图海等人所臆想的情况不同,朱和墭并没有派兵围攻新会,明军甚至没有深入新会县境内,只是在新会县周围设了卡。也没有不让新会的商人进出——新会是个农业大县,有许多稻田和甘蔗地,出产大量的稻米和白糖。 稻米可以养活朱和墭的大军和广州市民,而白糖现在是“军工品”了朱和墭没有理由不让新会人往广州贩卖啊! 实际上,朱和墭也没想要阻挡尚之信离开,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朱三太孙是怎么做实的——杨起龙告诉他,那都是吴应熊和尚之信为了养寇自重搞出来的,其中尚之信这个傻子居功至伟! 所以他和他的汉奸老子不同,他对朱和墭的事业是有贡献的。如果朱和墭杀他,就等于开了杀功臣的先例。 不忍杀功臣的朱和墭就希望尚之信可以活着逃到北京让康熙皇帝把他明正典刑,这样朱和墭自己的双手就不必沾上功臣的鲜血了。 而且,尚之信的罪过和吴应熊是挂钩的! 康熙杀他之前,一定会把吴应熊的罪孽都查清楚。 另据杨起龙说,尚之信、吴应熊、耿精忠三人当年还效仿刘关张搞了一出苹果园三结义——就在北京地铁一号线的苹果园站那地方磕头拜的把子! 那地方明朝就叫苹果园了,据说当年真有许多苹果树。 如果尚之信给人康熙砍了,吴应熊、耿精忠是不是得发兵为兄弟报仇? 而李天植、黄植生,甚至尚可乐、王国栋这些人,也希望尚之信可以去北京 李天植和黄植生二人抵达尚之信居住的别院中时,刚刚和几个侍妾胡搞了一夜的尚之信,正强打着精神和尚可乐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说话。 尚可乐是来和尚之信说崖门水道的事儿老头子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条大海船,就藏在因为海禁而废弃的崖山镇码头上。而且这些日子他还从新会县内找到了一些还没忘记怎么开船的老水手。 前两天,尚可乐还跟着他们一块儿乘坐那条鸟船出海转了转! 可是尚之信对于坐船逃跑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仿佛已经下了在新会城躺平等死的决心。 就在尚可乐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的时候,就听见屋子外面的脚步声错落响起,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到了。正是尚之信的心腹李天植,那嗓门儿都带着了一点哭腔:“世子爷,世子爷,伪朱三太孙出兵了,伪朱三太孙出兵来打新会了!” 哗啦一声,尚之信手里的一个茶碗顿时就碎地上了。只看见这位平南王世子人靠在椅背上,双目合拢,抬首向天,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说实在的,他还是很想活下去的,要不然他在广州就可以躺平等死,为什么跑到新会来等死?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无论大明还是大清都不会饶他没有活路啊! 哦,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朱和墭实事求是的归进功臣一栏了。他还很自觉的把老汉奸尚可喜的罪恶往身上加,他是世子嘛! 他要继承王位的,当然也要继承罪恶,所以难逃一死啊! 李天植这个时候已经和黄植生一起闯进屋子了,李天植嚷嚷着道:“完了,完了伪朱三太孙出兵三万,走水路往新会来了,而且还带着许多火炮,新会守不住了!” “朝廷的援兵呢?”尚可乐还能勉强保持镇定。 “朝廷的援兵还在路上呢!”李天植道,“现在肇庆和韶州这边只有孙延龄从广西带来的两万人、祖泽清的四千人惠州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军队,总数不到三万!” “完了、完了、完了”尚之信连喊三声“完了”,已经知道没几天活头,“酒,酒,拿酒来!” 那个跟着李天植一块儿来的黄植生听了他的话,赶紧去一旁的酒桌上动手倒了一大碗“潮州白”,就是那个“酱香型的甘蔗酒”,捧给尚之信,尚之信拿着就一口闷。可是这白酒一下去,他就觉得有点不对了,这酒的劲儿似乎特别大,一下就上了头,还特别犯困转眼就支撑不住,沉沉的睡去了。 刚才给尚之信倒酒的黄植生,看着尚之信睡倒了,还在那儿赞叹呢,“这东厂的蒙汗药就是厉害啊” 第211章 官场、战场和腹黑少年 听黄植生说用东厂的蒙汗药放倒了尚之信,李天植还没怎么样,尚可乐一下子就紧张了,看着黄植生道:“姓黄的,你说什么?你想干什么?” 黄植生回头看了一眼有点气急败坏的尚可乐,笑着道:“尚副都统,这东厂的蒙汗药是我在广州花高价搞来的就是为了用它救世子爷和咱们自己一命啊!” “怎么救?”尚可乐问。 李天植叹了口气,接过问题道:“七老爷您有所不知,皇上已经封了新的平南王不是世子爷,而是五爷!” “什么?五爷当了平南王?那世子爷”尚可乐已经明白了。 平南王只有一个! 尚之典当了,尚之信就没得当! 而皇上为什么不让尚之信当?当然是因为尚之信有罪,要治罪啊! “我们是平南王府的奴才,不是世子爷的奴才”李天植叹了口气,“现在平南王府的主子是五爷了,俺答公当然只能去北京向皇上请罪。即使俺答公自己不愿意去,咱们也该送他去。” 尚可乐一听,也无话可说了。 李天植说的是正理儿! 当奴才的一定要搞清楚主子是谁?尚可乐和李天植的主子是平南王府,不是俺答公府。 所以谁是平南王,谁就是主子! 而如果老平南王没有了,新平南王还没嗣位,那么世子爷才是主子。 现在新平南王已经有了,而且是尚之信的兄弟,所以尚之信连世子都没了,就只有一个俺答公了。 “那新会怎么办?”尚可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袋都快没了,还想新会的事儿。 黄植生正色道:“新会自有俺答公之子带领百姓镇守,以新会百姓之忠义,自会坚守到底的。” 尚之信也继承了尚可喜的“种马属性”,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十个儿子,长子尚崇谧今年已经二十出头了,可以替老子带领新会百姓守城了。 尚可乐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现在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好!”黄植生也道,“马上就走趁着崖门水道还没有被关上,咱们得赶紧坐船离开。” 李天植不等尚可乐答复,就叫来了几个听他话的亲兵,马上抬上尚之信,用绳子“打包”装进一顶早就准备好的轿子,趁着天还没大亮,悄悄的把尚之信抬出了新会城 “禀大将军、王爷,大老爷,小的姓黄,是新会进士公黄老爷的家人,奉了尚都统、李长史和黄老爷的命令,冒死带了求援信出来” 一个十六七岁的新会少年,在大清康熙十一年十月十八日这天,被在清远和番禺县的交界处巡逻的平南王府旗兵,领到了已经迁移到清远县城内的宁南靖寇大将军行辕内。 这少年看着黑不溜秋的,矮壮敦实,一脸的忠厚老实相,还能说一口夹生的官话。 “图中堂,小王已经让人试探过了,这小子能说一口新会土话,也能说清楚新会县城内的情况,也知道不少新会黄家的事情,身份应该错不了。” 这个新会少年是平南王尚之典亲自带到大将军行辕的,在这之前他已经亲自问盘问过了——主要是问他大哥尚之信的情况! 当他得知尚之信整天就是喝酒等死之后,也就放心的带这个黄姓少年来见图海了。 “新会县城是否已经遭到逆贼的围攻?”图海摸着胡须,目光灼灼地看着这少年——他可是首席大学士、官场老狐狸!在北京的时候整天和全天下第一号腹黑少年打交道,一个新会的乡下孩子想蒙骗他老人家是不可能的! “禀大将军,”少年闪着一双特别纯真的大眼睛,如实回答道,“小的离开新会时,新会县城尚未被围,不过西江上已经出现逆贼的船队了逆贼的战船很多,在西江水面上足足排出几十里!” 图海点点头,以他和腹黑少年打交道的经验,这小子绝对没说瞎话! 而且大将军行辕派出的细作也报告了朱和墭统领大军走水路出兵的消息。 “那新会的情况如何?准备好守城了吗?” “回禀大将军,新会的百姓在尚大都统和黄、莫、李三姓大老爷的带领下,已经备战了好几个月城中至少储备了够吃三年的米粮,这回再不用吃人了!” 图海连连点头,心说:“果然是吃一堑长一智啊!” 旁边的平南王尚之典道:“中堂,新会城是小而坚固,又两面临水,而不临着大江大河的两面城外又开挖了两道城壕,修建了一道羊马墙,立起了一道木栅栏虽然逆贼有许多红衣大炮,但是这壕沟却必须一道道填平,可是得耗费不少时日。小王以为,新会城至少能守一个月。” 图海又问:“能跑得了吗?” “跑不了,”尚之典摇摇头,“开平县全境已经被逆贼攻占,高明县的大部分乡都附逆了况且他还能往哪儿跑?” 其实肇庆府境内的开平、高明两县并没有多少明军正规军,主要的防御力量是“还乡苦力团”。虽然配备了“军用级白糖武器”,但没有多少野战能力。尚之信一定要跑,绝对能突到肇庆府城高要附近。 可问题是尚之信到了高要就能活?怎么可能!既然跑出来也是个死,那费那力气干嘛? 图海想了想,又问:“能降吗?” 尚之典道:“俺答公也姓尚啊!” 姓尚的怎么可能投降? 哪怕朱和墭愿意饶他,下面的潮州人、广府人和广漂人也不能答应啊! “不能跑、不能降那就只有死守了!”图海说着话,就挥挥手让左右把那少年带走了。 等那少年走后,他又扭头看着坐在大堂上一直没开口的孙思克一眼,“荩臣,你怎么看?” 孙思克今年四十多岁,满脸虬髯,两眼放着精光,看着就是个狠人,实际上也是个能打的主儿。如果不算吴三桂阵营中的人物,他大概是现在还在世的“旗二代”、“旗三代”中第一能打的。 从跟随洪承畴征四川、云贵开始,就一直在带兵打仗,打完南明又去西北和蒙古人打。就在他被调到广东和朱三太子父子交战之前,他还在和厄鲁特蒙古人交兵呢! 可是这家伙一来不会拍马屁,对上官上差特别抠门;二来也不大会做人,说话还特别难听,仗着自己“奴辈”高,谁的面子都不给。所以他的官运特别差,别看现在领着个挺大的副将军,但是清朝的大将军是临时差遣,不是正式编制。他的正式官职还是个正二品的总兵 “大将军,”孙思克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战场毕竟不是官场!这一仗打赢的把握不高,打个平局,无功而返的把握,倒是有个六七成。如果让卑职来做决定,那是肯定不能打的。 不过您是大将军,卑职只是副将军,只要您下将令,卑职努力去打就是了。” 这话说的可不中听!什么叫战场毕竟不是官场?这是在嘲讽图海这个上官只知道做官,不知道打仗啊! 不过图海气量大,不在乎这些话,于是笑了笑道:“那就行了一切都交给荩臣你了!我就在清远坐镇,等着你的捷报!” 第212章 吴三桂,快来救驾! 西江上面这个时候吹着强劲的东北风,数百艘沙船组成的庞大船队逶迤向南而行,在三水到香山的西江水道上画出一道道白浪,“天下为公”的大旗和象征大明的日月旌旗,就在冬风里猎猎飘动。 这就是西征新会的大明锦衣亲军的天兵了! 朱和墭在安排了黄植生“送走”尚之信后,并没有在广州等消息。而是立即下达了大举出兵的命令! 锦衣八镇中的五个镇,都被朱和墭点了兵,加上随军的民壮和水手,这次出兵的总兵力多达三万! 虽然上一次朱和墭从澳门向广州进军时拉到的丁壮人数比这更多,但那次并不是正规的出兵,有点裹挟百姓当流寇的意思,所以组织的非常粗糙。如果没有顺德、香山、南海三县士绅乡民“发自内心”的鼎力支持。当时的数万壮丁兵卒恐怕连吃饭都困难! 而这一回的大出兵可就不同了,这是一次非常正规的军事行动。经过了长达几个月的准备,事先还精心制定了计划而且这计划还是在军事专家“黑四叔”吴三畏的指导下制定的,算是非常专业了。 另外,这回出兵的五镇锦衣军的军官、士兵,也都经过了几个月的培训和调教,还补充了大量的装备——有佛山、澳门的冶铁军工产业,再加上朱和墭在广州和澳门缴获的大量金钱,补充装备实在是没什么难度。 不过锦衣八镇毕竟还是草创初建的队伍,而且还有扩张太快的硬伤,没有一场实战或者大演习,是不可能完全理顺的。 所以朱和墭才会早早的定下大举出兵新会的计划打个新会本来不需要那么多军队,但是朱和墭想要手底下的官兵们好好感受一下井井有条的实战是什么样的。 同时他也想检验一下这几个月的建军成果,因此才有了这场大出兵。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一切都非常顺利! 此时西江两岸,都是一片绿野如画,丝毫没有北方冬季的那种荒凉和萧瑟。就在这养眼的绿色当中,还有以营为单位,列队开进的步兵,在西江西岸属于新会县管辖的原野上开进。 这些步军也都打着“天下为公”旗和日月旗,时不时的就会有一队两队步兵,在向导的引领下,沿着田间的道路,向着一处处错落在西江西岸平原上的乡都市镇而去。 这些乡都市镇的情况,早就被锦衣卫北镇抚司和军师府右司的探子们调查得一清二楚有不少乡都市镇里面还有了大明天兵的内应。只等天兵一到,就会开门迎降了。 而在西江东岸的官道上,则时不时的有明马队疾走而过,马队上面的骑士都是布衣红巾,背上还插着绣着“传令”字样的背旗。马脚上还缠着銮铃,奔跑起来叮当叮当的一阵响动。那些在官道上往来的百姓听见声音,都会及时走避。他们都知道,这是锦衣亲军的塘马,是往来传递消息的。跑得越急,说明这消息越重要啊! 几匹矮脚马飞驰而来,到了西江岸边的一处码头边才停下。邻近的乡都已经得到香山县的指示,派出了一些善于驾船的乡民,驾着小船候在码头上。就等着这些传递消息的骑士下马换船,登上朱和墭所乘坐的“旗舰”。 “圣人,三水总兵衙门急报!” 登上“旗舰”的一名骑士,立在了朱和墭所在的船舱外,恭恭敬敬的将装着贴有“三水总兵衙门”字样封条的匣子递上。 三水总兵是勇猛苏苏勇,他统辖着一个镇的锦衣亲军驻守在广州西面的要冲三水,同时也是广州西面明军的总指挥。 除了三水总兵之外,现在广州朝廷下面还有东莞总兵、虎门总兵、澳门总兵和广州总兵等四个总兵。 东莞总兵是广州东面明军的总指挥,防区包括东莞、增城,控扼着东江水道,目前这个职务由林阿虎担任。 虎门总兵则是个水师总兵,负责虎门口、新宁县和香港岛一带的防御,总兵一职由于老爷子的养子于孝谦担任。 澳门总兵则管澳门、香山、新宁三地的防备,由林如江担任。 广州总兵则管番禺、南海、顺德三县,由赵忠义出任。 其中三水、东莞、广州三总兵下面还各领着一镇锦衣亲军,虎门总兵管着正在筹建的水师,澳门总兵则管着“苍井联队”。 听到这个报告的声音,在船舱内下棋的两人身子都是一抖。朱和墭还是一身艰苦朴素的“孔子服”,只看见他拿起一个棋子儿重重一拍:“将军!哈哈,秀清,看你还有什么招儿!” 说着他就向守在船舱门口的一个少年兵挥挥手,让他去取贴着封条的匣子。 坐在朱和墭对面,被称为“秀清”的就是杨起龙。他这个时候有点哭笑不得——杨秀清明明是他的化名,可是朱和墭却叫顺了口,好像改不过来了。 他苦笑着等了半晌,就听见朱和墭一声情不自禁地大笑:“图海这老小子终于忍不住出兵了!这下我可要碰瓷儿讹吴三桂那老家伙了!” 听见这话,杨起龙就是一愣,“世子爷,你们潮州也有人碰瓷儿吗?” “当然有了,我过去还遇到过”朱和墭随口说着。 什么?你一拦路打劫的还遇到过碰瓷儿?杨起龙心说:“你遇到的一定是个瞎子?” 朱和墭这时候已经笑嘻嘻的把苏勇的禀帖递给杨起龙了,还笑着道:“杨军师,你看这个‘瓷儿’应该怎么碰?” 杨起龙赶紧接过禀帖,一边看一边对朱和墭说:“还是我自己走一趟我和祖泽清是老相识了,我去他的军营里走一遭,他自会遣使帮咱们向吴三桂告急。陈半峰现在还在云南那边呆着,只要他得到消息,自然会去五华山催吴三桂出兵。” “是吗?”朱和墭问,“那个祖泽清靠得住?他可是祖大寿的儿子。” 朱和墭并不知道,这个祖泽清也是个脑后长反骨的!在历史上的三藩之乱中,他和刘进忠一个在粤东,一个在粤西,都是立场坚定而且表现活跃的反清分子。曾经两度起兵反清,因而激怒了康熙,以至于康熙专门下诏给祖泽清父子划下道道——不许招抚、不许其投诚,必须生擒! 后来祖泽清和儿子祖良梗兵败被捉,都被押赴北京凌迟处死! 杨起龙之前和刘玄初一起都住在祖泽清位于广州的府邸中,所以跟祖泽清混得很熟。而且刘玄初还和他明说了祖泽清的反骨和价码! “没问题,”杨起龙笑道,“世子爷,你写封令旨,把广西许给祖泽清,先封他一个广西将军,再答应在监国登基之后封他当桂国公,让他永镇广西。他一准会帮着咱们大明的!” “让他永镇广西没问题,”朱和墭笑道,“反正广西现在也不在我手里他得自己去取!另外,他手中的高州、雷州得移交给我的人。” 高州、雷州其实不是祖泽清的,祖泽清只是高雷总兵,高州府、雷州府的地方官都是朝廷委派的,税收也入不了祖泽清的口袋。这和祖泽清想要的“永镇广西”可不是一回事儿。 不过祖泽清只要命令驻守在高州府城和雷州府城的两个守城营把城池移交给朱和墭的军队,这两府的地盘,要不了多久就能被朱和墭尽有了。 第213章 忠不可言祖泽清! 祖泽清这个脑后长着反骨的高雷总兵,其实并不受图海、尚之典、金光祖他们的信任。 这几个人又不傻,还能不知道这个祖泽清打小就特崇拜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表哥吴三桂吗? 而且之前那个代表吴应熊到广东联络尚之信的杨起龙,以及代表吴三桂去广州看房子的刘玄初,都和祖泽清走得很近。这个祖泽清有严重的通敌嫌疑啊! 另外,这个祖泽清也不是好奴才别的奴才到了他这个地步,都已经乖乖的上了请罪的折子,并且交出兵权,在家里宅着停职待参了。 可是这个祖泽清却依旧神气活现的,一不请罪,二不交权。不仅不交权,还在高州、雷州一带招降纳叛,扩充军队。在短短的几个月间,就把麾下的绿营兵从原本的四千人扩充到了一万人! 虽然新扩充出来的部队原本都是山贼,战斗力稀松,军纪又差。但是他们之前大多打过反清复明的招牌,事到临头敢和大清朝对着干啊! 如果没有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在广州把市面搞得那么大,祖泽清这么个搞法那是离死不远了。可现在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能动他的形势。 图海、孙延龄他们好不容易才凑出五六万人马,都不见得有广州的伪明朝廷兵多,怎么还敢去逼反祖泽清?真要把当时还驻兵在肇庆府城高要的祖泽清给逼反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不敢逼反祖泽清也不等于不防着祖泽清也不等于祖泽清就不能利用了。 图海、孙延龄、孙思克三人一番合计之后,就把祖泽清的军队派到了西江肇庆府这一段的南岸地区。明面上让他去守高明县和烂柯山,以掩护孙延龄、施琅的右翼。实际上,却另有大用。 由于图海他们已经知道朱和墭的大军经由西江南下去打新会了,所以把祖泽清摆在西江南岸,就等于让他充当引诱朱和墭沿西江北上的诱饵——因为不打掉祖泽清,朱和墭北上救援广州和三水后,祖泽清就有可能再打回新会县,甚至把新宁、开平也一起取了。 所以沿西江北上,打掉祖泽清,再进逼肇庆府,看起来是朱和墭的上策 而祖泽清在遭到朱和墭猛攻的情况下,肯定会放弃高明,退守位于西江岸边的烂柯山,甚至可以放弃烂柯山退往西江北岸。 而他一旦退往西江北岸,那么西江以南的半个肇庆府,还有罗定州、高州府、雷州府,乃至琼州府和廉州府,都有可能因为西江南岸地区被伪明朝廷控制,而全部落入伪明之手。 到时候祖泽清的罪孽可就大了不过却正好可以把朱和墭的大军引到西江的肇庆府段。 而屯兵西江以南的祖泽清如果要倒戈投靠伪明,图海、孙延龄、孙思克他们其实也不担心,因为这同样可以推卸掉西江南岸地区丢失的责任,而且也能诱使朱和墭沿西江北进。 为施琅重创朱和墭的水师创造机会! 孙思克和施琅可从来没打算一战而破广州,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三水和三水所遮护下的珠三角富庶的地区而且他们也没打算攻占那里,而是想狠狠的蹂躏一番广东最富裕的地区。 而要达成这个目标,就得重创朱和墭的水军! 现在三水以西的西江水道现在被施琅所控制,虽然施琅的西江水师还很弱小,但是他却抢占了位于烂柯山对岸的要地青岐都,扼守住了由西江进入北江的水上要道! 施琅的军队还在青岐都的河岸边抢修了营寨和炮台,不仅在炮台上架设了将军炮,而且还秘密打造了一批可以发射火雷的梢炮。 如果朱和墭的大军走西江水路北上,施琅就会出动弱小的西江水师,将朱和墭的水师引诱到青岐寨附近,然后再用梢炮投放的砂糖火雷进行突袭即使不能全灭朱和墭的水师,也能将之重创! 只要重创了朱和墭的水师,哪怕失去了祖泽清和西江以南的广东省地盘,也是完全值得的。 因为暂时失去水师的朱和墭是没有办法援救三水县城的,到时候孙思克就能用“砂糖火雷”和绿营兵的尸体强攻下三水县城这个要塞。 而三水县城一旦被清军攻占,那么清军在广东的局就算盘活了。 因为北江下游的南海、顺德、香山三县的地盘,都将会被清军所蹂躏那里可是除了广州城之外的整个广府地区最富裕、最繁荣的“油水地区”啊! 清军也不必打下那些“油水区”,只要能不断派出军队去那几个“油水区”放抢,就足够让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广州朝廷头大了! 也就是说,孙思克和施琅现在所谋的局,就是用祖泽清和西江南岸的半个肇庆府,整个高州府、雷州府和罗定州等地“兑”下三水这个关键点,以获得蹂躏南海、顺德、香山三县的地盘的机会! 这就是孙思克的“打平”方案! 当然了,作为要被“兑”出去的棋子儿,祖泽清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大好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困? 倒戈投靠大明好像是不行的因为他想跟着吴三桂打天下,不想跟着大明混。因为他爸爸祖大寿背叛过大明,而且他的至爱亲朋当中有许多人也背叛了大明当了清廷的走狗。 所以他觉得自己投到大明那边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而吴三桂造个反又磨磨蹭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真的能反起来?让他干等着好像也有点悬。 万一等不到吴三桂反,他就被朱和墭打死了,或者落在图海、孙延龄这两个奸贼手里给弄死了怎么办? 正为难的时候,他就得到驻守在高明县城的儿子祖良梗的密报——他的老相识杨起龙到访! “姓杨的,你可把平西王世子和俺答公给坑苦了,现在又想来坑我了?你他妈的做梦去!” 在高明城内一所被祖良梗抢占的宅院之中,祖泽清一看见打扮成云游道士的杨起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当时就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上了。 “苦?”杨起龙一愣,“平西伯世子在云南很苦吗?不至于他父亲不要他了?” 怎么可能不要?吴三桂又不属种马的,他一共就俩儿子,其中一个吴应麒还过继出去了,所以吴应熊就是族谱上的独子了。 祖泽清哼了一声:“那俺答公呢?他可给你害死了!” 杨起龙笑道:“俺答公已经跑路了,走水路去北方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什么?他去北方他疯了?”祖泽清看着杨起龙,“你,你不会在蒙我?” “不会,不会的如果俺答公没跑路,我们大明的监国定王世子,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拿下新会。他不拿下新会,也不会派我来见祖总戎您啊!” 杨起龙说着,就摸出了朱和墭亲笔书写的令旨,笑呵呵的递给了祖泽清。 “这是,这是什么?”祖泽清看见杨起龙递过来的卷轴,眼珠子瞪得老大,就是不伸爪子去接。 “这是封您当广西将军的令旨。”杨起龙笑着,“只要您帮世子爷一个小忙,以后广西一省就姓祖了永镇广西!” “哼!”祖泽清一声冷哼,“我祖谋人是大清忠臣!而且我祖家受皇恩深重,也不容我背主求荣! 你回去告诉朱和墭,他尽管放马过来,我祖泽清可不怕他!” 哦,还挺忠的! 祖泽清的话让杨起龙稍稍感到一点意外,不过这点困难怎么可能难倒杨起龙呢? 只见他哈哈一笑道:“祖总戎差矣祖总戎帮我家世子一个小忙,也不耽误您当大清的忠臣啊! 实际上,您只有帮了我家世子,您的大清忠臣才当得下去! 到时候您不仅是玄烨的忠臣,而且还可以当我家世子的忠臣,还能当平西伯的忠臣那可真是忠不可言啊!” 说着,杨起龙忽然放沉了语气,“如果您不帮这个忙,回头您手里的那点兵力让我家世子打没了谁还要你当忠臣?没了实力,你再忠也没用,实力一完,你就是丧师失地的罪人!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翻,你最好也就是个宁古塔为奴。宁古塔为奴,怎么能和广西为王相比? 总戎,您再想想您是要当大清、大明、平西伯的三料忠臣,还是要当宁古塔的罪奴?” 第214章 大明又要完了! 是当大清、大明,还有表哥吴三桂的三栖忠臣,还是当宁古塔的罪人呢? 这个选择题想必是很容易的,就是傅傻子也不会傻到不当忠臣当罪人? “这个大清的忠臣,大明的忠臣还能一起当?”祖泽清看着杨起龙,“忠臣不事二主,贞女不更二夫啊!” 杨起龙笑着:“这是《史记田单列传》中的话可是总戎知道自古以来谁才有资格着史吗?” “谁?” “胜利者!”杨起龙道,“胜而有天下,才能修国史才能决定谁是忠臣,谁是奸臣!总戎可知道北宋开国功臣赵匡赞吗?” “赵匡赞?他是赵匡胤的什么人?”祖泽清还真不大知道杨起龙说的这人。 “他和赵匡胤没有亲,”杨起龙笑道,“他是赵匡胤的开国功臣,同时他还是后唐卢龙节度使赵德钧之孙,契丹丞相赵延寿之子。曾经出仕过后唐、后晋、契丹、后汉、后周、北宋最后进封卫国公,官终保大节度使,死后获赠侍中,宋太宗还为他辍朝两日,哀荣至极啊!您看看他,五易其主,一叛国族,最后谁不说他是大宋忠臣?总戎,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祖泽清傻傻地问。 “实力啊!”杨起龙攥起了右手,“手中有实力,才有当忠臣的自由!” 这就是传说中的“忠臣自由”? 杨起龙又道:“现在的天下眼看就要大乱了而有资格逐鹿的,我们大明是一方,建夷之主玄烨是一方,您表哥平西伯是一方。您干脆三家的码头都拜了,然后再关起门当广西王,静观天下之变。这样不管谁赢了,您都是忠臣。” “爹,这样很好啊!” 祖泽清还没想明白“忠臣自由”的问题,他儿子祖良梗已经忍不住插话了,“爹您虽然是忠臣,但您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现在这状况,您要是被朱三太孙打光了实力,图海、尚之典、金光祖、孙延龄这些个奸臣能放过咱家?到时候爹爹您就算死了,也逃不了被奸佞小人污蔑!” 祖泽清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轻轻点头,深以为然:“言之有理可是我该怎么帮定王世子?又该怎么入广西呢?” 听见祖泽清这么一说,杨起龙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总戎,世子爷的忙容易帮,”杨起龙道,“您派个能在平西伯跟前说话的人去趟云南,就跟平西伯说咱大明又要完了说图海、孙思克已经打进了广州府,兵临广州城下。他如果不举兵反清,那大明一完,他就是玄烨的下一个铲除对象了!” “爹,我去!”祖良梗道,“去云南的路我熟,而且我也能骑马一天行个三四百里没有问题,两千里路,几天就能走完。” 杨起龙忙道:“少将军到了昆明可以先找刘军师,然后再去和平西伯世子分说可千万不能说漏了嘴!” “知道,我知道该怎么说。”祖良梗拍着胸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那我怎么去广西?”祖泽清又问。 杨起龙道:“当然是被大明天兵撵着去广西了我家世子手头有五万大军,您才多少人?肯定打不过啊!打不过当然得跑路了。往哪儿跑,您说了算啊! 您往广西跑,我家世子就带着大军在后头撵您沿着西江一路向西,跑到广西的梧州府,而我们则把罗定州的首府德庆占了,断了西江水道,不让孙延龄、孔四贞回广西。这样总戎您带着万余大军到了广西,广西那边还有谁能拦着不让您当广西王?” “好!”祖泽清一拍巴掌,“杨先生,你还真是足智多谋啊我原以为定王世子麾下只有一个诸葛军师诡计多端,没想到还有先生您这样的高人。哈哈哈,看来图海、孙思克、孙延龄之流败亡之人可期了。” 说着,他对自己的儿子祖良梗道:“去收拾一下,今天就出发,去云南昆明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骗,不能让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看穿了!” 祖良梗有一点肯定没说错,他赶路的能力真的很强。由肇庆府到云南昆明,两千多里路,他带着十来个人,牵着几十匹马上路,一路每天换马,愣是用了八天时间,就跑到吴三桂的老巢昆明城了。 入城之后,没有马上去五华山见吴三桂,而是依着杨起龙的吩咐,先找了刘玄初。 和刘玄初商量了一番后,才一块儿上了五华山,找到了已经过上了无忧无虑的舒服日子的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吴三桂现在还在装病,不随便见人,王府的日常事务就由吴应熊负责。 “表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才一见到吴应熊,还没来得及见礼寒暄,一路风尘仆仆,看着都有点脏兮兮的祖良梗就咋呼起来了。 “大事儿?什么大事儿?”吴应熊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了。 他这辈子可是经常遇到有可能危及他生命的“大事儿”,都紧张习惯了。 “出了什么事儿?”吴应熊看着和祖良梗一起过来的刘玄初就问。 “大明要完!”祖良梗大声道。 “什么要完?”吴应熊问。 “大明啊!大明要完” “世子爷,”刘玄初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图海、孙思克、孙延龄已经兵临广州城下了!” “什么?”吴应熊一愣,“这就兵临广州了?也太快了?” “可不是嘛”祖良梗道,“那朱三太孙和诸葛军师终究欠缺了用兵打仗的经验,手底下的兵将也都不够精锐,遇上图海、孙思克率领的甘陕绿营就露了原形,打输了三元里之战,只好退守广州。” “世子爷,”刘玄初一脸的忧郁,“广州要是不守,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就真的完了接下去就轮到您了!” “我?”吴应熊的心一下就虚了,“我怎么了?” 刘玄初皱着眉,“世子爷啊,尚之信把您给告发了您忘了这事儿?” “我我我冤枉啊!” “冤枉?”刘玄初说,“那您是不是该上北京去把这事儿说清楚?” “说不清楚的”吴应熊摇摇头。 “能说清楚的!”祖良梗冷冷道,“表哥带兵十万上京入朝,就什么都能说清楚了!” “你,你要我造反?”吴应熊抖着声说。 “世子爷,”刘玄初冷冷道,“这不叫造反,这叫兴义师,顺天命!您和王爷现在如果不起兵,等图海打破了广州城您可就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反贼了!您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您再想想,玄烨如果平了朱三太子,接下去能放过您和王爷吗?咱们现在如果举兵,胜算又有多少?” 吴应熊身子一颤,一张忠厚相的面孔上也浮出了凶悍的表情他不能再回北京去当阶下囚了! 而且他也知道,玄烨放过自己和自己的老爹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完蛋,那平西王府的末日也就到了! “反了!反了”只听见吴应熊喃喃自语,“不反死路一条,反了或许有一线,不,是很大的把握!八旗已经今非昔比,所以我云南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可以赢的!” 第215章 潜伏之吴三桂 “现在真的是时候了吗?” 云南昆明五华山上,时隔多年终于父子团聚的大清平西王吴三桂这会儿正在位于山顶上的一处高阁之中,面向东北而坐,望着远处绵延起伏的群山,思虑半晌,然后才向刚刚回到云南的吴应熊、刘玄初,还有一直伴在他左右出谋划策的两大谋士方光琛、汪士荣问计。 他现在对外还说是养病之前都传秘不发丧了,现在吴应熊一回来就活蹦乱跳,那显得他这个“老奸巨猾”的奸雄太不敬业了。 另外,吴三桂继续装病还有个好处,就是不必马上见朱和墭的使者陈恭尹,好让他又时间同心腹再商量一下造反的事儿。 这个“吴奸雄”怎么看都不是属曹操的,而是属袁绍袁本初的,妥妥的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 当年满清给他一点蝇头小利,他就把逃窜到缅甸去的永历给弄死了! 现在该扯旗造反了,他又瞻前顾后,缩手缩脚了。 从这一点来说,他还不如耿精忠! “父王,”一脸忠厚相的吴应熊说,“若是广东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一党能长久的维持下去,您自可在云南安养天年。可是现在广州都告急了如果不拉朱家父子一把,等朝廷料理了朱家,咱就是下一个挨宰的!” “你真这么认为的?”吴三桂转过身,看着老实儿子,“你以为康熙的八旗天兵是纸糊的?” “纸糊的倒不至于,”吴应熊摇头道,“不过在长江以南,没了可以让骑兵纵横的地利,他们恐怕已经不大好使了。” 吴三桂沉默不语。 吴应熊笑道:“父王,儿子久在北京,每天都和那些八旗天兵见面,最清楚他们的底细了。不说别人,只说他们满洲的巴牙喇营,怎么看都不如五华山上的亲兵强悍了。如果两边打一架,您的五华山亲兵一定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至于康熙的五百多个御前侍卫,那就更不像话了,整个吃喝玩乐,不干正事儿,就是一群纨绔。儿子进出太和门的时候,十有八九见不着他们的人。真要身怀个天雷什么的,也就大摇大摆的进去把皇上给炸了。” “真的?”吴三桂不信啊。 怎么可能那么松松垮垮? 当年多尔衮还在的时候,紫禁城的护军那可都是满洲白甲兵!守太和门的侍卫更不得了,那可是一副要生吃人肉的模样! “父王,儿子还能骗您吗?”吴应熊道,“再说儿子过去一向是忠大清的即便是撤藩的事儿,儿子也不反对,只要朝廷能好好安置咱们藩下的弟兄也就行了。” 吴三桂点点头,他的这个长子的确没什么野心,就想和那个胖公主平平淡淡的过完此生。 一旁的刘玄初插话道:“世子爷,您还忘说了个事儿臣听闻这一二十年来,北京的八旗子弟生儿子都有些艰难啊!” 吴三桂看着儿子,“有这事儿?” 吴应熊点点头,“对,对,是有这事儿许是水土不服,也可能是入关的这些年杀戮过多遭了天谴。这些年八旗子弟的人丁都不兴旺,我就没见过几个子孙满堂的。所以八旗满洲的人数很少,在册的兵丁可能还不到五万,就这么点人狠狠的打一仗就得垮!” 八旗子弟当年在关外吃苦受冻的时候,生孩子一点都不难,除了多尔衮这号功能有点问题的,谁家都是一窝一窝的养。要不然也禁不住入关征战和南方传染病的消耗啊! 可是在他们定鼎北京之后,八旗子弟们渐渐的就不会生娃娃了身为统治民族,人口不仅不增长,而且还出现了下滑,也是个奇观了! 当然了,这事儿也不是因为水土不服,也不是遭了天谴,而是八旗城市化、满汉不通婚和八旗选秀制度共同作用的结果。 城市化本来就“避孕”,而满汉不通婚,而且还搞严格的隔离,又让比较贫困的下层八旗子弟失去了娶“乡下丫头”的机会。 而八旗选秀制度又将本就数量有限的八旗大姑娘的资源垄断起来,先供上层挑选。八旗上层权贵又不搞一夫一妻,所以必然会造成中下层的男女不平衡。 另外,八旗选秀制度还大大延迟了八旗女子的婚育年龄。 根据规定,八旗女子十三至十七岁之间都要参加选秀,不能私自婚配。 选上的除了一部分马上能婚配生孩子的,大部分其实是当宫女,到年满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嫁人。也不是一到二十五岁马上收拾行李出宫去找男人生孩子,而是“开始放出”,放着放着就奔三了 而没选上的,在二十岁之前也不许自己嫁人,得继续候选,要不然家人会受到严惩。 还有一些处于选上和没选上之间——过了初选,复选又没轮上,记名期又超过了时限,甚至会搞到终身不能嫁人。 最后,八旗女子也有铁杆庄稼可领,入宫当过宫女的肯定会有一大笔积蓄,这使得她们经济独立,可以不靠男性养活。 在这种情况下,八旗女子的身价肯定蹭蹭的往上涨,这又进一步造成底层八旗子弟很难娶上媳妇。 所以这帮八旗子弟北京户口是有了,内城四合院也有了,铁杆庄稼也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也比普通汉人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就是娶老婆、生孩子的事儿比较困难! 刘玄初笑道:“王爷,现在不仅没有八旗天兵,连‘不天兵’的八旗兵都不多了。 咱们的人在水网密布的长江以南根本不用怕他们!现在湖南、江西、湖北等处的绿营兵又抽调了不少去广东前线。贵州、四川的绿营兵又大多是王爷您的旧部,您只要一起兵,他们一准响应。云南、贵州、四川、湖广,就都是您的天下了。 另外,陕西的平凉提督王辅臣也是您的人如果王爷在拿下四川之后,令二王子亲提一两万精兵出川入陕,陕西也能马上拿下,西北的强兵劲旅,就都归王爷所有了。到了那时,天下何愁不能姓吴?” 这个吴三桂还是有实力的!虽然他明面上只有三万多旗兵绿营,但是四川提督郑蛟麟、四川总兵吴之茂、平凉提督王辅臣等等一大堆的绿营将领都是吴三桂的旧部心腹。 所以吴三桂一反,下面一串人跟着就反了!康熙皇帝一下就会失去好几个省。 “王爷,”吴三桂的另一个心腹汪士荣这时也说,“臣和王辅臣是好友,可以替您说得王辅臣倒戈。若得王辅臣相助,拿下陕西就易如反掌了!” “王爷,起兵!”现在说话的是方光琛。他是曾经巡抚辽东的前明尚书方一藻之子,也和刘玄初、汪士荣一样,力主反清,他本来担心素来没有野心的吴应熊会反对起兵,但是刚才吴应熊一番话,已经表明了其反清的立场,所以也就没了鼓励,笑着对吴三桂道:“康熙正全力对付广东的朱三太子,咱们如果起兵杀向湖广,图海、孙延龄所率的两广清军必然覆灭届时长江以南,就再无人可挡王爷您的大兵了,机会难得啊!” 底下人几个意见一致了,可吴三桂的眉头还是紧紧锁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出了口气,“老夫潜伏敌营二十七年,现在终于要功德圆满了!” 第216章 大明顶住,吴三桂马上就到! 马上上山! 大清康熙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上午,昆明城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见到了一个一脸肃穆的平西王府侍卫。这些侍卫都带着平西王世子吴应熊的手谕,这道手谕拢共就四个字儿——马上上山! 上山,当然是上五华山了。而且携带手谕的王府侍卫都是“急性子”,手谕上说马上,他们马上就一个劲儿的催促,让接到手谕的人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马上跟着上五华山,还说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云南巡抚朱国治、云南按察使李兴元、云南知府高显辰、同知刘昆、昆明知县卢一峰被平西王府的侍卫找到时,正一块儿在云南知府衙门的后花园里面密议呢! 他们五人这段时间也快给吴三桂的生死谜题给整晕了这老小子都已经大半年见不着人了,而且在吴应熊返回云南之前还传了一阵“秘不发丧”。朱国治他们几个都以为吴三桂真的死了,还给康熙皇帝上密折报了丧。 可是吴应熊一回云南就轻轻松松的从兄弟吴应麒手中接过了大权,然后又对外宣布老爹吴三桂的病情有所好转,但依旧卧床不起——从秘不发丧变成卧床不起,倒真是好转了! 但是吴应熊轻松接掌云南的事儿,还是表明吴三桂依旧在世,而且对部下还保持着相当强的掌控力。要不然吴应麒怎么可能乖乖的交权? 可是吴三桂随后又一直不露面,朱国治等人上五华山探病也再见不着吴三桂,又让他们几人相信吴三桂真的已经病入膏肓,就快要一命呜呼了。 而吴三桂一旦“呜呼哀哉了”,那么大清朝廷那边就能大松口气儿了。 毕竟吴应熊这个世子爷过去十几二十年都呆在北京,和云南的吴三桂部将谋臣们接触不多,他兄弟吴应麒则一直在云南带兵,和底下人打成一片。 所以吴应熊想要排出兄弟的干扰,顺利接掌平西王府的大权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朱国治等人还能略施小计,挑拨兄弟二人内斗,那么大清朝廷就不必担心云南这边有人谋反了! 而为了能在第一时间给吴应熊、吴应麒两兄弟上眼药,朱国治这些日子也不怎么管公务,就整天盯着五华山,时不时的还会找几个一样忠于朝廷的手下来巡抚衙门后花园里商量对策。 今儿大家正商量着要想办法挑拨吴应麒的那个猛将儿子吴世琮搞事儿的时候,平西王府的侍卫就找上门了。 看了吴应熊的手谕,朱国治、李兴元、高显辰、刘昆和卢一峰等人都有点心潮澎湃了——吴应熊急召众人上山一定是出了大事儿! 而云南这边最大的事儿,当然就是吴三桂的生死了! 吴三桂要是生了不,是病愈了,那就他自己下令让大家上山去拜见。 现在下手谕的是吴应熊,那吴三桂一准是死了! 真是天佑大清啊! 几个人互相看看,然后一起挤出悲伤的表情,跟着平西王府的侍卫们上了五华山。到了山上,几人才发现吴三桂麾下的旗军都统、副都统、参领、佐领大几十号人,还有绿营兵的四镇总兵和十营参将,居然都已经齐集了。 这些人大多驻防在云南各处,只有一小部分身在昆明。现在全都上了五华山,说明什么?说明吴三桂必死无疑! 吴应熊、吴应麒哥俩应出现在了银安殿上,两人都没有穿官服,而是一人一席白色长衫,头上戴着白色瓜皮小帽,看上去特别肃穆,就跟穿着孝衣似的。 两人的脸色也很肃穆庄重,就是死了老爸时该有的表情。 朱国治大步上前,冲着吴应熊、吴应麒一抱拳,就准备说两句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可吴应熊却先开口了,“朱抚台已经到了,现在可以随本爵入列翠轩接圣旨了!” 接圣旨? 朱国治一愣,心说:“你爸爸才死,封你当平西王的圣旨就到了?难到这圣旨是早就写好,让你带着来云南的?另外,接旨为什么要入列翠轩?不能在银安殿上接吗?” 他刚想和吴应熊打听,吴应熊、吴应麒已经迈开步子,往银安殿外面走去了。大殿里面的一群都统、总兵、参领、参将还有佐领也都马上跟进。 朱国治、李兴元、高显辰、刘昆和卢一峰等人互相看了看,应只好跟着一起出了银安殿。 列翠轩离银安殿不远,原本是吴三桂处理日常公务的地方,有时候也会在这里接见官员。列翠轩还有一间厢房被布置成了的卧室,当平西王乏了的时候,还能在里面小憩片刻。 不过在吴三桂“养病”期间,列翠轩就不对外开放了,如朱国治、李兴元这些朝廷派到云南的官员,平日连五华山都很难上去,就更别说入列翠轩了。 当他们跟着吴应熊、吴应麒哥俩再入列翠轩的时候,发现那间被布置成卧室的厢房大门敞开,里面一张大床上躺着个人,不过看不清脸,也不知道是谁?床边上站着个穿着长袍的高大男子,这男子背对着大门,也不知长什么样?但是却可以看清他后脑勺没有辫子,头上还长出了又黑又短又密的头发。 这人难道是个和尚? 朱国治等几个人正奇怪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吴三桂的声音:“都到齐了?” 吴三桂没死? 朱国治等人一下就愣住了。 然后他们又听见吴应熊说话了:“爹,都到齐了。” “好,可以接旨了半峰先生,老夫染病多日,虽然稍有好转,但依旧难以下床走动,只能躺着接旨了。” 被吴三桂唤作“半峰先生”的人用一口广东官话回答道:“藩主的身体干系国家兴亡,一定要好好将养,若能早日康复,便是国家之福了。” 吴三桂又是一声叹息:“那就只能请世子爷先顶上去了,待老夫再好些就亲率大军出云贵。” “好好,只要藩主愿意出兵,晚一些也无妨。” 什么意思?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吓人呢? 朱国治他们几个已经听出不对了,这“半峰先生”称吴三桂为“藩主”而不是“王爷”。而吴三桂还说什么“请世子爷先顶上”,还说要“亲率大军出云贵”他什么意思啊? 这个时候吴三桂已经在陈圆圆的搀扶下在床上做起来了。 朱国治也看清吴三桂的脸面上,说不上红光满面,但也没有一点病容,更没有卧床多日的那种苍白,看着就是经常在户外溜达的样子。 这吴三桂根本没病! “都跪下接旨!”吴三桂沉着声下令。 下面的人也不多问,包括吴应熊、吴应麒二人都跪下了,连被朱国治视为心腹的昆明知县卢一峰也跟着一起跪了。 朱国治却没有马上下跪,而是问吴三桂道:“王爷,您叫咱们上山来接的是什么旨?” 吴三桂马上露出了悲痛的表情,“当然是先帝的遗诏了!” 朱国治听见这话心里面就是咯噔一下! 这先帝不可能是顺治爷?也不可能是太祖、太宗啊!太祖、太宗驾崩的时候,吴三桂还没有投靠大清呢! 这先帝只能是崇祯啊! “哪位先帝?”朱国治还是不死心,抖着声问。 那为“半峰先生”接过问题,回答道:“当然是大明威庙先帝了!” “什么?”朱国治一听这话就急眼了,抢身上前就要扑向病床上的吴三桂,却被人一把揪住官袍,拽得他重心不稳,一下摔倒在地。 人倒了,嘴却没闭,还大声嚷嚷道:“吴三桂,你要造反吗?” 吴三桂哈哈大笑:“我吴三桂奉先帝遗诏辅佐定王殿下复兴大明,不得已潜伏清营二十余载,今日不过是恢复本来身份而已!朱国治、李兴元、高显辰、刘昆、卢一峰,你们跟我一起接旨!” 第217章 大清狗奴才! “呸!吴三桂你个不要脸的奸贼!不仅奸,而且还厚颜无耻至极你个老贼这些年杀了多少冥顽不灵的前明余孽?屠了多少不忘前朝的汉人百姓?连伪明永历帝被你逼得无处安身,不得已窜往缅甸苟延!就这样你还不肯放过他,兴师动众,出兵缅甸,强迫缅人交出永历,最后还用弓弦把他活活绞杀!你这样的狗贼现在怎么敢说自己潜伏清营二十余载?你要不要脸啊? 正所谓,莫道天下人不知,茫茫海内皆识君。你吴三桂一生,干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还以为能洗刷干净吗?” 吴三桂刚刚说完大义凛然的瞎话,自我感觉正好的时候,突然就有人炸毛了,趴在地上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而且还一点面子都不给,一上来就揭了吴三桂的屠杀南明军民,杀死南明永历皇帝老底子。 其实弄死永历帝这事儿吴三桂也挺后悔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他弄死永历帝后就发现自己“变成了永历帝”! 永历帝在的时候,他吴三桂是大清的宝,永历是大清的祸根。 而弄死永历后,他吴三桂就成了大清的祸根!从鳌拜到康熙,大清掌权的人虽然换了,但是搞垮搞死吴三桂的心思却一如既往,甚至还变本加厉! 如果不是朱三太子突然在广东冒起来,他吴三桂早就没了辗转腾挪的空间,说不定已经死了! 而如今吴三桂之所以要反,就是担心朱三太子被康熙打死后,康熙调转枪口再来打他。 但是吴三桂也知道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伤透了反清复明志士们的心。即使有“崇祯遗诏”这张遮羞布,也很难解释对追随永历帝的抗清义士赶尽杀绝的事儿就算永历是僭越之主,跟着他抗清的李定国、刘文秀等人也没错啊! 你吴三桂手里如果真有“崇祯遗诏”,还知道朱三太子的下落,直接和李定国、刘文秀他们说啊,换个皇帝而已,李定国、刘文秀也不是非永历不可啊! 被人戳了痛处的吴三桂一掀被子就从病床上跳起来了,光只两只大脚丫子,气势汹汹的冲出了卧室,站在列翠轩的地砖上,目光凶狠的瞪着骂他的那人,哪里有一点病入膏肓的模样? 趴在地上大骂吴三桂的那人正是云南巡抚朱国治,他之所以趴着,当然不是因为害怕吴三桂,而是被身后的昆明知县卢一峰拽着官袍给放倒了。 被放倒了的朱国治一边大骂一边还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扑上来的两个平西王府的侍卫死死摁住。 吴三桂目光凶狠地看着朱国治,沉着声问:“姓朱的,老夫敬你是条好汉,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要肯归顺老夫,老夫既往不咎!” 朱国治狠狠瞪了吴三桂一眼,咬着牙道:“姓吴的,我朱国治活着是大清的人,死了是大清的鬼不像你吴三桂,先为明臣,又降李闯,再冲冠一怒降了大清,现在看到朱三太子在广东闹得挺凶,又跳出来掺和一脚,整个一三姓家奴!” 吴三桂彻底给激怒了,大怒道:“放肆,把这狗奴才拿下,杀他祭旗!” 然后他又恶狠狠的看着朱国治身后几个朝廷命官,“你们呢?” 云南按察使也不买账,哼哼道:“吴三桂,你内为国戚,外封亲王,受恩最重,为何还要反叛。我身为大夫可杀不可辱,惟求一死以报朝廷!” 吴三桂脸色铁青,又望着云南知府高显辰,高显辰也哼了一声:“要杀便杀,我高显辰身为士大夫绝不做贰臣!” 又是个头铁的! 吴三桂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接着他又把目光转向云南府同知刘昆,“刘西来,他们几个都是汉军旗人,你是江西人,和他们不一样!” “但刘某也是大清之臣!”刘昆振振有词道,“刘某宁为清鬼,不为明臣,更不会投降平西王你了!” 又是个宁当清狗也不肯投降的!而且还言明了连“明臣”都不当! 这几个人的态度,可让吴三桂有点郁闷了。 朱国治、李兴元、高显辰、刘昆也不是什么好官啊!特别是朱国治,贪得要死,人称朱白地。而且还特别喜欢整人,酷吏一个!在江南当巡抚的时候一连整出了奏销案、哭庙案,官声极差。 可这帮贪官污吏,怎么就对大清那么死忠呢? 吴三桂又把目光转向了昆明知县卢一峰,卢一峰是个西选官,是云南当地人,马上就给吴三桂跪了,“臣卢一峰只知道平西王,不知道大清朝!” 吴三桂的气儿稍稍顺了一点,然后语气阴森的下令道:“把朱国治、李兴元、高显辰、刘昆都押进死牢关着,等本王誓师出兵的时候,一块儿杀了祭旗!” 他又看着卢一峰,这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花钱捐的西选官,因为很会拍马屁,所以得了朱国治的信任。 “卢知县,”吴三桂道,“你当孤王的使臣,跟着陈钦差同往广州一行!” “这个傅弘烈是不是有点傻啊?图海和孔四贞也真是的,怎么就让这么个东西来了北京?” 紫禁城的南书房内,现在还不知道吴三桂已经反了的康熙皇帝,正在为要杀傅弘烈,还是要见傅弘烈头疼。 傅弘烈是三天前抵达北京的,进城之后就住进了孔四贞的定南公主府。第二天,公主府中几个拥有官身,能往太和门递折子的奴才,就他带来的孔四贞、孙延龄的折子,还有《壬子科贡士诗词合集》,以及壬子科贡士名录等等一大堆东西都送去了太和门的门房。 门房大臣收到了这些奏折、诗词集、名录就送去南书房,摆在了康熙皇帝的案头。因为康熙当天散朝后就和那个龙虎山来的启灵真人张洪天一块儿出了北京城,去紫竹院东边的林子里面用“砂糖火雷”炸小兔兔玩了——康熙皇帝是个“理科男”,当然喜欢这种“爆炸法术”了。启灵真人张洪天又善于玩火炼丹,这些日子照着康熙给他的方子,连着鼓捣出了“红糖火雷”、“蜜糖火雷”、“猪油玫瑰糖火雷”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火雷。 在经过康熙皇帝的研究比较之后,终于得出结论好像还是广东产的“特别白白糖”磨粉和火药粉混合而成的“特别白火雷”的威力最大。 在实验了最新研发的“特别白火雷”的第二天,原本心情不错的康熙皇帝就被一个名叫傅弘烈的傻奴才给气着了。 这个傅弘烈康熙还有点印象,几年前鳌拜还没倒台的时候就上疏招惹吴三桂,结果给论了个死罪。后来等杀头的时候鳌拜被逮了,所以他就给赦了死罪,打发去广西充军了。 本来以为他能吸取教训,变得聪明一点,没想到人傻没药治,这回又发了傻病,胡诌什么尚可喜、尚之信没死谥号都有了,怎么可能没死呢? 这个图海也是,这样傻奴才灭了就是,怎么还让他来北京添乱呢? 想到这里,觉得有点心烦意乱的康熙皇帝就拿起那本《壬子科贡士诗词合集》翻看了起来,一看之下,那可真是“麻颜大惊”啊! 第218章 不怕反贼力气大,就怕反贼有文化啊! 让康熙皇帝“麻颜大惊”的,当然是《壬子科贡士诗词合集》上面的诗词了! 他本来以为跟着朱三太子、朱三太孙造反的不过是群不识字的泥腿子诸葛三和当然是例外了!不过这样的例外不会太多,因为天底下的读书人再经历了大清朝的一轮轮雷霆雨露之后,已经基本拜倒在大清的天威之下。 即便还有几个不太服气的,顶天也就是哭个孔庙,藏几本《明史辑略》。而且这几年已经没人敢这么敢了,最多也就是偷偷摸摸写几首反诗。 那些反诗一般也写得非常隐晦,可没什么“思伍员、待项梁”和“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语句,也没有“我以我血荐轩辕”,当然更不会有“灭胡奴”、“出榆关”和“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这样露骨的内容 而这本《壬子科贡士诗词合集》上的反诗反词不仅反得坚决,而且每一篇都文采斐然,足以传世! 这样的诗,恐怕连大清朝翰林院里面的才子们都写不出来! 而《壬子科贡士诗词合集》却有整整七十三篇啊!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天下的读书人并没有被一轮一轮的文字狱给吓住,照样在折腾反清复明的事业,朱三太子在广州一支楞起来,他们就呼啦啦的跑去投靠了! 读书人的心,还在大明那一边! 康熙皇帝那是熟读史书的,而且对历朝历代的造反史特别有研究说他是造反问题专家都不为过啊! 而研究了历朝历代的造反史后,康熙皇帝就发现造反这个事情不仅是力气活,还是个脑力活。 光靠一把子蛮力硬干,造反成功的概率并不高。必须得有读书人帮衬,有力气又有文化,这反才能造得有声有色。 这叫不怕反贼力气大,就怕反贼有文化啊! 这回造反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蛮力本来就不小,而且还有“法力”!现在又一口气得到了七十多个高级文士的辅佐,这个反可真是越来越有“造头”了。 想到这里,康熙皇帝的麻脸都有点颤抖了,他放下了诗集,又拿起了傅弘烈和周培公手抄的壬子科贡士名录,开始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了起来。 上面的名字不止七十二个,而是有足足七十九个! 当康熙看到排名第七十六的钮祜禄和珅时,就忍不住恶狠狠的扫了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钮祜禄对喀纳一眼。 钮祜禄对喀纳会错了意,还以为康熙想要杀掉傅弘烈,于是就出班下跪,对康熙皇帝说:“皇上,这傅弘烈现在不过是一介草民,还是戴罪之身”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康熙皇帝已经看见壬子科贡士名录上排在第七十八位的傅弘烈了,于是哼了一声,打断对喀纳道:“他还是进士!” 对喀纳一愣,“皇上,傅弘烈不是进士他的才学不够,考不上进士。” “他考上了!”康熙拿起手里壬子科贡士名录朝对喀纳丢过去,“你自己看第七十八名就是江西省的傅弘烈!” “可这是逆贼的伪会试” “啪”的一声,康熙已经把《壬子科贡士诗词合集》照着对喀纳的脸面甩过去了,“这是逆贼会试所取之前七十二名贡士所写的应试诗词你自己看! 杜立德、魏裔介、李霨、冯溥、熊赐履,你们一起看看,你们都是进士都会写诗,能写得出‘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我以我血荐轩辕’、‘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这样的佳句吗?” 什么? 这是反贼的贡士写得诗? 南书房里面的大学士都惊呆了,这文采也太好了? 被康熙点到名的几个大学士赶紧出班下跪,然后用膝盖跪行,都凑到对喀纳身边,几个老男人几个脸贴着脸,一块儿翻看着一本诗词集,越看越心惊。 他们本来以为这本诗词集里面全是些让人笑掉大牙的打油诗,可没想到这里面全是可以传世的好诗好词啊! 能写出这种好诗好词的读书人个个都是人才啊! 而且他们这几个老男人,哪怕以“诗才”闻名的冯溥冯大诗人也写不出这样的好诗好词。 且不论这八股文章的水平如果,单论诗词,冯溥就不如他们,其他几个大学士就更不行了。 “反了,反了,反了!”康熙皇帝这个时候突然怒吼起来,一张麻脸气得都已经扭曲了。 几个“不会作诗”的大学士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皇上,只看见康熙皇帝正捧着一本薄薄的线装本在看呢! 原来康熙皇帝已经开始研究什么是原儒了! 康熙皇帝自己也文理双优的学霸,对于儒家经典当然是有研究的,虽然他之前没搞明白什么是原儒,但现在拿了朱和墭写得小册子一看,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回不是反贼有文化,而是儒家要造反了不仅造大清的反,同时也造儒家本身的反!要把一众只会读写文章的酸儒造成文武双全的原儒,就如同春秋战国和汉唐时候的儒生一样。 这事儿要搞成了,大清可就真的危险了! 另外,如果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手下有了那么多能文能武的原儒那图海、孙思克、孙延龄这些人能打得过他们吗? 现在正在进行的围剿广州之战看着有点悬啊! 想到这里康熙大声喊道:“宣傅弘烈!” 傅弘烈这回真是傻奴有傻福了! 康熙皇帝已经被他带来的诗集和原儒主义的小册子给震惊了,所以尚可喜、尚之信的生死,已经无关紧要。 而且傅弘烈在壬子科贡士名录上名列第七十八的好成绩,也让康熙觉得这个傻奴才还是个人才能和那么多“大诗人”一起考中贡士,怎么可能不是人才? 再说了,壬子科贡士名录上那么多“人才”,却只有一个(其实是两个)在大清朝这边,而且还是个好奴才,但是却给杀了,那天底下的有识之士会怎么看大清? 所以就冲着傅弘烈名列壬子科贡士名录,康熙也要把他官复原职,还要给予重用。这样才能让天下有识之士知道,他康熙是爱才的跟着他康熙给大清当奴才,银子大大的有! 最好还能通过重用傅弘烈引起壬子科贡士名录上其他的才子注意,如果能把其中的一些拉拢到大清这边,那可就挖了朱三太子的墙角了。 所以当傅弘烈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进南书房,给康熙皇帝叩头,还自称草民的时候,这位麻脸圣君立即就打断他道:“傅弘烈,你不要自称草民了。朕要先复你的原职,然后再给你升一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道员了!就当当江西盐法道!” 傅弘烈一愣,忙对康熙说:“皇上,臣是江西人” 本地人不能当本地官,这是规矩!何况还是油水十足的盐法道? 康熙温言道:“不,你不是江西人了朕给你抬旗,抬入正黄旗汉军!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正黄旗的奴才,是朕的奴才!朕听人说你有个傅傻子的绰号,这很好!朕就是喜欢你这样一心一意为君父为国家着想的傻奴才!” 第219章 麻颜又大惊了! 第218章麻颜又大惊了! 皇恩浩荡啊! 傅弘烈感动的都哭了! 他虽然号称傅傻子,但他还是知道自己这一行有多凶险!更知道自己在韶州的时候就差一点给图海灭了口但他还是愿意赌一下当今大清皇帝乃是一位英明睿智之主。 只要康熙皇帝还是英明睿智之主,那他就一定会知道高举原儒旗号,而且还得到一大批汉人才智之士辅佐,且坐拥广府繁华之地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有多危险? 为了消灭这样的敌人,大清必须要倾尽全力才行啊! 只要皇上能明白这一点,他傅弘烈哪怕粉身碎骨,也能含笑九泉。 而现在皇上不仅完全明白了朱三父子的危险性,还让傅弘烈官复原职,甚至还给升了一级,这如何不让傅傻子感动? 而就在傅傻子被康熙皇帝的皇恩感动的痛哭流涕的时候,南书房外面忽然传来了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的声音:“皇上,福建耿精忠急报” 福建又怎么啦? 康熙皇帝眉头大皱,赶紧吩咐让人宣自己的老丈人噶布喇入了南书房。 噶布喇手里捧着个木匣子,快步走到康熙皇帝的案几前,恭恭敬敬的把木匣子摆在康熙面前,然后才跪下报告道:“皇上,这是耿精忠的题本尚之信已经到了福州!” “什么?”康熙皇帝一愣,心说:“这个谥号都有了的尚之信怎么就跑到福州了?他不是被包围在新会城内吗?” 想到这里,他赶紧追问:“新会呢?新会的情况怎么样?” 耿精忠派人送来的不是密折,而是题本,也就是公开上奏。照着规矩,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是可以在收到题本后翻看的,而且他的确也看了。 “皇上,新会已经被逆贼打破了”噶布喇急急忙忙道,“早在十月二十日就被逆贼打破了!尚之信、尚可乐、李天植等虽死战,仍然抵挡不住数万逆贼的日夜猛攻,最后不得不在丁忧在籍的黄植生的保护下,搭乘一艘大鸟船冒死杀出崖门水道,然后在海上漂了十多天才抵达福州。” “十月二十日”康熙皇帝一听这日子,顿时就麻颜大惊啊! 因为这些日子,他每天都接到图海用六百里加急送到北京的密折军报。 由于是密折,所以图海并不讳言新会的情况,而在所有送到康熙手中的密折军报中,图海都报告了新会依旧在抵抗的消息! 而北京和韶州之间的距离是四千多里,算上过河过江需要的时间,日行六百里的六百里加急,最多十日就能抵达北京。 而今天是十一月十五日,康熙收到的密折军报则是十一月六日的也就是说,图海、孙思克等人在新会这颗可以牵制大量明军的钉子被朱三太孙拔掉后的第二十一天,依旧一无所知! 而且,图海还在密折军报中洋洋得意的告诉康熙,由于朱和墭的主力被新会城牵制,无法及时北上至三水。所以孙思克、施琅、孙延龄等部,目前已经完成了对三水的包围,并且在青岐寨附近还设好了水上决战的局可以说,已经张网以待了。 与此同时,孙延龄还亲率五千大军装成清军主力沿着流溪河向广州城北推进,摆出一副要从广州城的北面发起进攻的架势。 根据图海报告的作战计划,广东方面的清军准备了两个方案,一是在三水城附近围点打援,重点打击明军的水军在击溃明军水军后,继续围攻三水,直到攻占。 二是用偏师将明军主力引去广州,然后以主力打破三水。 只要拿下三水,广府战场的主动权就会被清军夺取! 这个计划本来看着还是挺靠谱的,可是现在康熙却发现自己派去广东的大军已经陷入了险境,但是却还不知道! 广州府,清远县,宁南靖寇大将军行辕。 图海其实已经知道自己遇上大麻烦了! 早在十一月十一日,也就是吴三桂在五华山大发雷霆,抓捕朱国治等忠于大清的云南官员,并且宣布接受“崇祯遗诏”,加入反清复明阵营的同一天,图海就知道广东的形势不对了。 因为他接到了祖泽清在两天前发出的告急禀帖——祖泽清在禀帖中报告说高明县城正遭到从陆路而来的“数万明军”的猛攻! 同时,祖泽清还在禀帖中报告,说要亲率大军南下去支援高明。并且请图海马上命孙思克、施琅支援自己。 图海看到这禀帖就愣住了——如此重要的告急禀帖,难道不应该快马加鞭往清远送吗?怎么花了两天时间才送达?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这个祖泽清在搞什么? 而在十一月十二日,图海又接到孙思克、施琅的禀帖,告知明军的大队正走西江水道往三水而来运兵的船只多达数百艘,铺满了几十里的西江水道。 因为之前图海等人判断朱和墭不可能放弃强大的水上优势而走陆路进军,所以这个时候就认为走西江水道而来的是朱和墭的实兵,走陆路进攻高明的只是虚兵。 所以图海就没有马上决定派出援兵,而且派人去联络祖泽清,想搞清楚状况再说。 可是从十一月十二日开始,祖泽清就“失联”了! 随后的十三日、十四日,直到今天,图海都没有得到祖泽清的任何消息。 施琅在十三日派去西江南岸侦查的小股部队也有去无回! 与此同时,沿西江北进的明军船队,推进到距离三水汇合之口还有二三十里的金利都后,就按兵不动了。 这可难坏图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祖泽清去哪儿了?逆贼的水师为什么又按兵不动呢? 而现在,也就是十一月十五日午后,正看着木图发呆的图海,突然听见了错乱的脚步声,然后就是他的师爷周培公急促的喘气声。 图海连忙回头,就看见一个正喘着粗气的周培公,“中堂!德庆州出事了!” “德庆?”图海一愣,“那不是罗定州的首府吗?” “对!”周培公急急忙忙将一份禀帖双手递上,“出大事了!昨天清晨,祖泽清的万余大军突然出现在了西江德庆州段的南岸,并且到处搜罗船只搭建浮桥” “什么?什么?祖泽清到了德庆州?他,他”图海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培公则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他是被朱和墭的几万大军一路撵到德庆州的!” “什么?朱和墭的大军到了德庆州?过过没过西江?”图海连忙追问。 “过了!”周培公说,“和祖泽清的大军前后脚过了西江就从祖泽清所部搭建的浮桥过了江。” “该死!”图海骂了一句,“祖泽清呢?是不是入了德庆州城?” “没有!”周培公摇摇头,“禀帖上说,祖泽清所部过河之后,就继续向西而去,根本不肯进入德庆州城!” “什么?”图海惊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祖泽清的大军如果不入德庆州,那么仅凭德庆州城内的数百绿营和千余民壮、团丁,守住德庆州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而德庆州城一丢,图海的大军和广西的联络就变得非常困难了! 而且过了江,又拿下德庆州的逆贼军就能沿着西江北岸一路东进甚至可以一路推进到施琅水军所在的青岐寨! 到时候施琅就会被逆贼的水陆两军夹攻,青岐寨必失,而青岐寨一失,不仅三水之围无法维持,就连围困三水的清军主力都会陷入极大的危机! 第220章 不要慌,优势在我! 面对突如其来的战场变化,图海的慌乱并没有持续太久,虽然他这辈子也没正经打过仗,军事经验不足。但军事这个事儿真是要讲天赋的,而图海偏偏就有当统帅的天赋。虽然他的帅才也不算太高,但是六十分还是有的。 恢复了一名“六十分统帅”应有的镇静之后,图海很快就开动脑筋,分析起形势了。 “新会一定已经失守了!” 图海低声说出来自己的第一个判断,他接着又道:“而德庆州城也守不住!” “中堂,祖泽清的行为非常怪异”周培公这时在旁提醒道,“他几乎是不战而走,而且还不是且战且走,而是只顾着逃走!” 周培公这个时候也恢复了冷静,如果说图海是个“六十分统帅”,那么他也能算个“及格大军师”。 身为及格大军师,他当然一眼就看出了祖泽清在作妖了。 “祖泽清先不管他,回头有他好看的!”六十分统帅图海觉得这是一道难题,所以先不解了,“培公,你觉得朱和墭过了西江后会这么打?” “一定是先打下德庆州城!”周培公也就顺着图海的思路分析说,“伪朱三太子父子现在的心思,必然是先取广东再下广西,同时支持海寇郑世子拿下福建。这样他们就能全有三省,北仗群山,背靠大海,抗衡天兵了。 而打下德庆州城就能封闭两广之间的通道,不仅广西的兵很难再入广东。定南将军和定南格格的兵也退不回广西,这对朱三父子先平广东后定广西的大略是极为有利的。” 他顿了顿,又道:“而在夺取德庆州城之后,朱和墭一定会绕过肇庆首府高要不打,然后兼程而行,直赴青岐寨,和西江上的水师联手,水陆夹击,打掉青岐寨的施军门所部水军而广东这边大江大河实在太多,没有水军真是寸步都难行。 如果施军门的水军一垮,两位孙军门的陆师根本无法在水网密集的广府、肇庆、惠州境内和逆贼周旋,也很难进兵广西。能够守住韶州、应嘉州就算不错了。 而施军门的水军又很难突破思贤滘进入北江水道因为逆贼在思贤滘南岸的三水都昆都山下修了炮垒,肯定还布设了天雷、火雷。” 思贤滘是一条沟通西江和北江的河道,长约三里。思贤滘的南岸则一带都属于三水都管辖。三水都是三水县下面的一个乡都,所在的地区其实也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大岛。北面是思贤滘和北江,西面是西江,东面也是北江,西南面则是沟通西江、北江之间的另一条水道容桂水道。 而明军现在利用昆都山脚下的炮台控制了思贤滘,同时又利用三水县城西面的炮台控制了北江航道。 另外,由西江逆流而上的明军水军和民壮,又控制了西江马口岗要冲,同时护住了三水都的西侧。 所以清军的孙思克部虽然“两面包围”了三水县城,但是却没有办法渡过北江进入三水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施琅在青岐寨的水军无法汇合,也就没办法完全围困住三水县城。 周培公道:“中堂,为今之计,只有命孙军门暂时解了三水之围,撤到青岐寨和施军门会师只要逆贼无法拿下青岐寨,他们在西江上的水军也很难进入北江。这样咱们就能沿着北江、绥江进退自如。” 因为北江上游的清远和韶州还在大清手里,所以图海、孙思克还能搜集到一些民船,因而能在北江的三水以北江面和绥江水面上行动自如。 但民船毕竟不是水师,一旦明军水军突破青岐寨的封锁进入北江水道,那清军恐怕连清远都守不住,只能退回韶州去了。 这样一来,不仅整个广州府都会被明军控制,连肇庆、罗定、高州、雷州、惠州这些地盘也会很快丢失。 到时候图海就没法向康熙皇帝交代了! 所以青岐寨的得失,现在已经关系到全局了! 图海轻轻点头,目光已经聚焦到了木图上的青岐寨,“关键就是青岐寨青岐寨西面那条河叫什么?” “叫青岐涌,”周培公说,“连接着绥江和西江,图上看就是条小河,但也有三四十步宽,水量很足,不可能涉渡。因为这条青岐涌的存在,青岐寨周围其实是个岛子,四面环水。” “好!”图海眯着眼睛道,“可以让孙军门把包围三水的大军撤到青岐寨然后凭借青岐涌和逆贼决战! 另外,再给孙延龄下令,让他速来清远会师本帅要亲率大兵进至四会,随时支援青岐涌战场!” 这时图海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孙军门和施军门会师后有水陆大兵三万余人!本帅和定南将军会师后有兵将一万余人两路大军共四万数千!想那绕道德庆州而来的逆贼最多不过两万,而且又是疲惫之师,也无地利可倚。所以此战优势在我,至少有八成胜算!” “中堂大人英明!” 看见六十分统帅做出了“六十分决定”,及格大军师周培公也连忙送上了一句恭维话。 不过出乎图海、周培公的预料,朱和墭并没有急于向青岐寨进兵,而是在打下德庆州后舒舒服服的休整了三天,还顺便收服了德庆州城周围的几个乡都,又发动了一下德庆州城内的群众。 等待落在后面的炮兵到达后,朱和墭才慢悠悠的沿着西江向肇庆首县高要开进。而且一边进军还一边发动群众,拉拢沿途各乡都的大姓强宗,等他的军队抵达高要城外时,人数已经多至三万,其中刚刚入伙的民壮就占了一半! 而抵达高要县后,朱和墭也不忙着进兵青岐寨,而是开始攻打地形险要、城池坚固的高要县城了! 消息传到四会,已经和孙延龄、马雄等人会师的六十分统帅图海只觉得一头雾水。 这些逆贼在干什么?他们会不会打仗啊?兵贵神速的道理他们不懂吗? 现在居然在高要坚城高要坚城哪儿那么容易打破?那里不但地险城坚,而且还有两广总督金光祖率兵三千亲自镇守! “中堂,逆贼应该在打围城打援的主意?”四会的大将军行辕中,周培公还在扮演军师的角色,“逆贼该不会以为咱们会为了救金制军而放弃青岐都的地利西进至高要县城周围” “怎么可能?”孙延龄没等周培公把话说完,就打断他道,“现在广东有图中堂,有平南王,有本官,有定南公主况且金制军是汉军正白旗,世受皇恩的!” 金光祖也是个忠心耿耿的奴二代啊!在关键时刻,他当然会甘心情愿为主子牺牲的。所以图海、孙思克、孙延龄也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他出兵高要。 况且高要县城周围的地形也不利于孙思克、孙延龄的大军施展。高要县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只有东北一角可以摆开大军,但是这东北一角又被西江和顶湖山夹成了个喇叭口。 这是一个东面宽,西面窄,非常适合打埋伏装口袋。而青岐寨实际上就位于喇叭口,地形平坦开阔,有利于清军发挥。他们怎么可能放弃那么有利的地形,往喇叭里面钻呢? 就在大将军行辕大堂上的几个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大堂外面忽然一阵喧哗,还传来了马蹄声和马儿的嘶鸣声这是有人骑着马闯进了辕门,一直闯到大堂外面了! 正低头看着木图的图海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副将军孙延龄喝骂了起来:“他的谁瞎了眼,敢在大将军行辕里骑马,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皮!” 孙延龄的话音刚落,大堂外面就传来了一个有点阴沉的女声:“定南将军,你要扒谁的皮?” 孙延龄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大变:“格格你怎么来了四会?” 第221章 吴三桂反了,图海拼了! “不相干的都给我出去!要不出去,可别怪老娘手里的马鞭子不认人!” 孔四贞一身戎装,脸色铁青的从大堂外面进来,手里还拎着根马鞭,一进来就赶人。 这个时候大堂里面人可不少,除了图海、孙延龄,还有广西提督马雄,还有他仨的师爷和戈什哈。 下面当师爷当戈什哈的都知道孔四贞不好惹,看见这娘们炸了毛,就都想先溜为敬。不过只有孙延龄的手下先拔腿跑路,也没人问一下这位定南将军的意思,搞得孙延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不过却不敢和孔四贞发飙,还得陪着笑脸。 看见孙延龄这怂样,他手底下的广西提督马雄就站起身哈哈一笑:“走了,走了,都走!图大人,孙大将军,属下先走一步了!” 图海叹了口气,也挥挥手让自己的手下先走,不过他却没有挪步的意思——这里是他的衙门啊! 你个公主要管教额附你回家去管教,怎么能在宁南靖寇大将军行辕管教呢? 不过图海的手下也没都走,那个及格大军师周培公并没有走,而是眉头紧皱,看着孔四贞。 “马提督,您也留一下一个人留下就行,有军国要事!” 而孔四贞这时又拦住了刚走到大堂门口的马雄。 有军国要事? 马雄一愣,心说:“根据大清的法度,公主揍额附不能算军国大事?可是有军国大事干嘛要把师爷都轰走?” 虽然不明白孔四贞想干什么,但是马雄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办了,打发自己的师爷和戈什哈退到辕门外面去候着。 而与此同时,孔四贞带来的戈什哈又把行辕大堂外的院子给把守住了。 图海也发现不对了,看见底下人除了周培公都走了,就马上发问:“格格,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吴三桂反了!消息绝对可靠!”孔四贞一开口就说了个让人目瞪口呆的消息,她接着又道:“定南将军府早就在昆明城内外撒了大量的眼线,日日夜夜盯着吴三桂这老贼。昨儿上午,将军府的传骑走连山州到了韶州,给奴家带来了吴三桂造反的可靠消息! 吴三桂在十一月十一日这天派人把朱国治、李兴元等身在昆明的朝廷大员都诳上了五华山扣押。同时也将属下的旗军、绿营等部将领也召上五华山,当众宣读了崇祯遗诏,并且宣布奉诏起兵。随后他还下令封锁了进出云南的所有关卡好在定南将军府派在昆明的一个眼线有门路,抢在封关之前把消息带了出来!” 她的话说完之后,大将军行辕大堂上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给吓得说不出话了。 吴三桂反了! 吴三桂真的反了! 大清的天下要大乱了! 别看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在广东、福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但是对整个大清而言,也不过是乱了一个角而已。 朱和墭拼尽九牛二虎之力,搞到如今,都还没有完完整整的抢下一个州府呢! 现在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实际控制的地盘也就是广府的十一个县,肇庆的两个县,罗定州的一个县级属州看着似乎不小,但是广东一省就有十府二州! 而且位于南岭山区的韶州府、嘉应州和隶属广府的连州还有惠州北部山区,现在还牢牢的在大清朝廷的控制之下——这些地区的民众主要是客家人,他们受清朝统治的伤害不如潮州人、广府人那么大,所以反清的情绪不如潮州人、广府人那么激烈。 另外,朱天王、朱和墭和邱辉他们之前主要依靠潮州人、广府人搞事情,在上回广州科举的时候才开始注重发展客家人。所以他们想要拿下粤北、粤东山区的客家人地盘也不是那么容易而韶州、应嘉州拿不下,朱三太子这伙人就乱不出广东,大清天下的其它地方还安稳的很。 广东要以一隅抗天下,成算几何,可想而知。 可吴三桂就不一样了! 吴三桂虽然是个臭名昭着的大汉奸,但是他有实力啊!除了云南一省被他牢牢控制之外,贵州、四川两省的绿营兵也大多在其旧部心腹的控制之下。 这伙人早就和吴三桂捆绑在一起,吴三桂一旦造反,他们必然,也只能跟随着一起干。 所以吴三桂反起来就不是一个县一个府,而是一个省一省的反了! 云贵川首先就会跟进! 而现在窜入广西的祖泽清也是吴三桂的党羽,多半也会跟着造反! 陕西那边还有个平凉提督王辅臣也是吴三桂一党! 搞不好广西和陕西都会跟进! 这一反就是五个省啊! 而广西如果落入吴三桂之手,那孙延龄、马雄两军的家眷也就被吴三桂的控制了那广东这边的仗还打不打? 如果他们不打了,广东可就姓朱了! “他娘的,祖泽清那孙子早就和姓朱的串通了”广西提督马雄第一个反应过来,跳着脚对孙延龄、孔四贞道,“赶紧回军,可以走韶州、连州入广西,一定得抢在祖泽清之前控制桂林和柳州啊!” 桂林是孙延龄、孔四贞的老巢,柳州则是马雄的住地。他们两家的眷属,也都安置在桂林和柳州。 “来不及了!”孔四贞蹙起秀眉,“左江镇总兵郭义也是吴三桂的人他和祖泽清一勾结,桂林、柳州肯定不保!咱们如果在广西和祖泽清、郭义大打出手,吴三桂极有可能出兵广西!” 听她这么一分析,孙延龄和马雄的心都凉了。 祖泽清和郭义两家合股至少有一万精兵,已经很难打了!如果再来个吴三桂,底下人的家眷再给祖泽清、郭义控制这还打个毛啊! 这时孔四贞望着图海,“图中堂,现在我暂时封锁了消息,应该还可以隐瞒上一阵子不过您得尽快拿个主意了!” 拿什么主意呢? 图海的头脑当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他的师爷周培公已经凑到他耳边,低声嘀咕道:“中堂,现在不拼,等吴三桂造反的消息一传开,那就连拼的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拼一下,即便输了,皇上也不会怪罪。如果不拼” 周培公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不过图海已经全都明白了。 现在拼一把,胜了当然最好。可即便不胜,把孙延龄、马雄的兵拼光了也是有功的! 因为现在不把他们拼光,等他们被吴三桂拉拢过去,那可就是敌人了。 而且吴三桂造反的消息一旦传开,广东的清军还不得阵脚大乱? 吴三桂从云贵一出来可就到湖南了!如果再来个顺江东下,说不定一波就到了南京。 广东这边还打什么? 所以图海现在只有趁着消息还没传开,集中力量拼一把如果胜了,那他说不定能乘胜收复广州,有了广州这个根据地,他也就能对抗吴三桂和朱三太子了。 如果败了那也不是他的责任,他把孙延龄、马雄两军拼光,避免他们倒戈到吴三桂、朱三太子一边,就算有功了! 想到这里,图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可把孙延龄、马雄给吓一跳,两人看着好像有点疯癫癫图海,图海笑道:“吴三桂的反造得可有点晚了现在朝廷的大兵已经在广东集结完毕,而且还有一千二百名八旗天兵坐镇,八旗的火雷军也到了广东,还怕打不过逆贼?那伪朱三太孙不是在顶湖山下等着咱去决战吗?好!老子就如他所愿,叫他知道八旗天兵的厉害!” 他又看着孙延龄、马雄,“定南将军,马提督你们不要着急,祖泽清这小子最滑头了,他才不会轻易跳反。他祖家在北京多少人呢?都不要了?我看他就是想脚踏两条船,咱们只要在广东打好了,他就不敢和咱们翻脸,到时候自会乖乖的把你们两军的家眷送到广东。大不了本帅保举他一个广西将军!” 第222章 炮灰不怕,纸老虎来了! 位于北江、西江、绥江三条江河交汇之处的青岐都,本是施琅为他的西江水师所挑选的大据点。把水师大寨修在这里,不仅可以利用位于青岐都东南角上的陆上炮垒封锁思贤滘,阻止明军的水师从西江水道进入北江水道以救援三水县城。还可以将实力不济的清军西江水师藏在青岐涌南段比较开阔的水道当中,以免被明军战船突袭。甚至还可以利用青岐都南面靠着西江的岸堤设伏,用梢炮发射砂糖雷攻击明军的战船! 而当朱和墭的大军从德庆州渡过西江,并且攻占德庆州城的消息传来后,青岐都这处控扼三江之地的军事价值再一次得到了提升——原本布署在北江东岸,从东北两面包围三水县城的孙思克所部绿营兵约两万多人,在十一月十六日、十七日间,从三水县城以北的北江渡江,随后也撤到了青岐都。开始沿着青岐都西面的青岐涌设防,摆出了据险决战的架势。 不得不说,图海、周培公扼守青岐都的布署还是非常高明的。一方面依托险要而战可以立于不败;另一方面卡住了西江、北江、绥江的咽喉,可以让战力占优、水军占优,而且又得到广府百姓拥护的明军难以施展。 只要明军难以施展,拖延下去,占据天下十分之九以上的大清,就能凭借国力的绝对优势,将再次复兴的明朝拖垮然后碾碎!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吴算”,吴三桂的举兵造反,完全打乱了天下大势,也让图海、孙思克、孙延龄他们失去了在青岐都打持久战的底气。 他们原本以为可以用“不输为赢”的思路拖死对手,没想到必须速战速决的居然是他们自己! 在打定了主意之后,图海的反应极快,马上带领自己的行辕还有孙延龄、马雄的部队渡过绥江,赶到青岐都和孙思克、施琅会师。 会师之后,立就是规模盛大的誓师! 青岐涌西岸的一片刚刚收割完毕的稻田,现在已经变成了校场,被一片肃杀景象所笼罩。 来自两广和北方各省的绿营健儿,平、定两藩的旗兵,续顺公府的战士,打着绿油油的旗号,只是肃立在校场当中。兵甲整齐,刀枪林立。 他们可是那支纵横万里,一直从辽东苦寒之地打到天之涯、海之角的大清天兵的传人!而且也没传多少代,仅仅只是“二传三传”之间,战斗力还是保持得相当不错的。 虽然北京城的那群“小市民”八旗天兵已经变成纸老虎了。但是这些绿营兵或是藩府旗军,由于经常要和反清复明的好汉们交手,所以多少都拥有一些实战经验。 这些军队多半还是由参加过北清南明战争的将领统带着,因此训练起来也比较认真。而且各部的空额也不多吃空额、喝兵血的“好习惯”,如今可还没开始流行呢! 另外,此时藩府旗兵和绿营兵的装备还是蛮不错的。基本上人人都有一领棉甲或布甲。火枪的数量也不少,步兵每千人都有三百支鸟枪! 除了鸟枪之后,现在正在誓师的这支清兵虽然没有配备可以用来攻城拔寨的红衣大炮,但是用来打野战的将军炮还是足够的。 不过最让这些藩府旗军和绿营兵感到底气十足的,还是跟着宁南靖寇大将军图海一起开到前线来的整整一千二百名八旗天兵! 那可是战无不胜的八旗真满洲啊! 有他们在后面押着,定藩、平藩和续顺公府的旗兵们,还有那些更加低贱的绿营兵们,都觉得腰杆子硬硬的,什么都不怕了。 现在校场当中,所有的人马都排列得整整齐齐,鸦雀无声,但是每一个军将的士气都高高的,都快在心里面欢呼起来了。 因为校场之外,八旗天兵们正在宁南靖寇大将军图海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列队而来! 这可是真八旗啊! 看他们的布面甲颜色就知道了一千二百人共分六个佐领,正黄旗一个、镶黄旗一个、正白旗两个、正红旗两个! 其中正黄旗、镶黄旗的两个佐领都是扛鸟枪的步军——他们其实是隶籍正黄旗汉军和镶黄旗汉军的火雷兵,扛鸟枪不过是掩人耳目。 正白旗、正红旗的四个佐领,则是都是骑兵——其实正宗的八旗子弟只有五百人,剩下的都是包衣奴才,图海为了壮声势,就把他们都打扮成了八旗天兵,还把他们和真满洲混编后,又分成了四个佐领。 图海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是满洲正黄旗的奴才,所以穿上了一身正黄布面的布面铁甲,腰背笔挺,英武不凡。副将军孙思克粗壮的身形就在他身侧,看着就威风八面。两人一路行来,有说有笑,言语神色之间,尽显自信。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即将开始的这一场交战很不好打! 因为这次对手真的厉害!比大清兵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都厉害。 虽然还没有“两阙名王”的战绩,但是广东这边拢共就一个平南王,已经给活逮了 另外,朱和墭现在还占据了顶湖山和西江所组成的那个喇叭嘴儿的地利。 根据探马斥候的报告,敌人至少在顶湖山和西江之间挖掘了一道四五里宽的壕沟,而且还在壕沟后面堆了胸墙,立起了一道木栅栏。 这是摆明等大清天兵拿脑袋去硬撞啊! 而图海和孙思克被大势逼迫,还非撞不可要不然连搏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图海和孙思克现在都是忧心忡忡的,只是在强颜欢笑。 两人强颜欢笑之间,已经逼近了列队等待校阅的藩府旗军和绿营兵。 无数道火热的目光向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八旗天兵投来! 这些目光的主人现在还不知道吴三桂已经反了如果他们知道了,也许就要肝胆俱裂了! 想到这里,图海猛的一夹马腹,加快速度,飞奔到了三万几千受阅官兵的阵前,然后猛的一勒缰绳,胯下战马“希溜溜”一声长鸣,然后用两只后腿支撑着身体直立起来,两只前蹄腾空霎那之后,才猛然砸落地面。 当图海胯下战马的两只前蹄落地之时,清军的阵列当中,突然有人带头振臂高呼:“天兵无敌!大清必胜!” 然后是更多的人发出欢呼:“天兵无敌,大清必胜” 欢呼之声,越来越响,很快就变得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又沿着西江一路向西,传到了三十多里开外的顶湖山的天成顶高地上。朱和墭此时正从容的策马立于山岗,周围是他的亲军镇骑兵营第一领的战兵,这些士兵都骑着广东这里比较容易得到的矮马,守住了上山下山的通道。虽然都听见了清军的欢呼,但一个个都表情轻松。 因为晕船的诸葛军师被朱和墭派去指挥西江龙岗口的水军了,所以现在跟在朱和墭身边的就是右军师杨起龙了——这次的会战,差不多就是依着他的谋划打过来的! 这会儿已经是决战在即了,这位杨大军师,可谓是兴奋到了极点。 对于即将到来的会战,他和朱和墭一样,都充满了期待 第223章 今夜,有流星雨! 顶湖山下的桂城都在夜幕之下,一片漆黑。偶尔有打着火把的哨兵从相隔十多里的双方营地外通过,以显示自己这一边的势力范围。 明清两军对峙的地点,位于肇庆首县高要的县城以东十余里外,名为桂城都的一个乡都境内。 朱和墭的一万五六千明军在西,背靠着一座位于西江岸边,名叫羚山的江边小山。 而图海率领的三万五千清军,则在明军阵营以东十多里的开阔地带扎下了大营,今晚上灯火灿烂,灯笼篝火星星点点的布满西江和顶湖山之间,如同地上的星海这气势还真是够足的,而且也挺嚣张,仿佛一点都没有把朱和墭朱大圣人放在眼里。 这可不行啊! 朱和墭在今清晨的时候,已经在顶湖山上听见清军发出的欢呼声了吴三桂都反了,他们还那么嚣张,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种嚣张必须得治,不治还了得? 朱和墭立在自家大营内的一处望楼上,看了一会儿清军那座灯火通明的大营,就回头问跟着他一块儿“加班”的杨起龙、诸葛正阳、崔六、赵鸿逵等人,“清妖很嚣张啊,得给他们点下马威啊!” “圣人,”赵鸿逵道,“学生带一队精兵去打个夜袭斩上几十个首级,他们就嚣张不起来了。” 赵鸿逵这一批“大南山少年”加上庞太监的“小公公们”,都算是朱和墭的带出来的第一期学生,在广州世子府内的军学堂开张后,他们就都改口管朱和墭交圣人,在朱和墭跟前的自称则是“学生”——这样不仅显得关系亲近,而且也能确定师生辈份。 辈份一定,上下尊卑也就定了想要以下犯上就难了。 因为军学堂一期总共凑了七十二人,大家都是一样的辈份,谁要以下犯上,弑师篡位,另外七十一人肯定不服啊! 朱和墭又看了看杨起龙,杨起龙道:“圣人,夜战近战于我未必有利,如果战之不胜,难免挫伤锐气。而且现在大势与我有利,只管坚守便可取胜了。” 朱和墭心说:“这杨起龙肚子里面的坏水不比诸葛军师少,但他的战术指挥能力差了一些。” “正阳,阿六,你们也说说。”接着朱和墭又让诸葛正阳和崔六发表意见。 这两人现在都是中军行军师司的参谋,诸葛正阳管作战,而崔六则是炮参谋。 “圣人,”诸葛正阳道,“不如拿火箭挫一下清妖的锐气!” “对对,”崔六连连点头道,“那么好的东西,都还没在实战中用过我看今晚就可以用一用!” 听见这两人的建议,朱和墭也咧嘴笑了笑:“好!今夜,就用火箭去挫一挫清妖的气焰!” 诸葛正阳和朱和墭他们说的“火箭”,当然就“硝糖火箭”了这玩意的模样的历史上的康格里夫火箭差不多,就是一根木棍头上帮个铜皮打造成的尖头圆柱体。可以放在一个简易的发射架上发射,射程最远可以达到十里! 不过这个圆柱体内填装的发射药不是黑火药,而是用“军用级白糖”和火硝一起熬制出来的“糖药”后世的业余火箭玩家一般都用性能更加优异,而且可以塑形的“糖药”,而不会用性能不佳的黑火药当发射药。 朱和墭虽然没玩过火箭,但还是知道有这种玩法的,所以他到了这个时代后,就把建设“火箭军”摆在了自己的日程表上。 但是因为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糖药还不成熟,而且产量也不高,所以就没有搞这个。直到他拿下广府之后,总算是“脱了贫”,可以把玩点“败家”的军火了。 于是,今夜就有了火箭! “崔六!”朱和墭笑着对曾经炸毁过秀水桥的猛人崔六道,“交给你了,带四个发射架,四十八枚火箭去轰击清妖营地!” 接着他又对小军师诸葛正阳道:“小军师,你也带四个发射架和四十八枚火箭出击! 崔六、小军师,你们两队要轮流发射,崔六你先,打完八枚火箭后就转移阵地。小军师,崔六转移的时候你的人开打,打完八枚再转移! 记着,一定要及时转移,别让清妖的夜不收把你们给收了!” “得令!” 明天就要决一死战了,图海今晚上当然也睡不着了! 不过他没有登高去观察明军的营地和防线,因为根本看不见明军扎下的是个暗营,实行了灯火管制,大晚上的根本看不见。 没有敌营可看的图海,这个时候则窝在自己的中军大帐中看着广东巡抚刘秉权派人从韶州送来的禀帖禀帖的内容也是关于吴三桂造反的! 刘秉权得到的消息比孔四贞稍慢,而且也不是很确定——他只知道贵州提督李本深正在调动部队封锁黔湘边界的各处隘口! 李本深自己当然没那么大的胆而能够指挥他干出这种事情的,也只有吴三桂了,吴应熊、吴应麒都不可能指挥他怎么干,只有吴三桂有这能力。 所以湖南那边已经传遍了吴三桂已经造反的消息了! 图海看完了刘秉权的禀帖,只是轻轻一叹。本来他心里面还存着一点侥幸,万一孔四贞得到的消息有误呢? 可是现在贵州都已经封锁了 图海又叹了口气,收起了刘秉权的禀帖,就起身出了自己居住的帐篷。 帐篷外面的灯笼、篝火到处都是,照得由如白昼。而天空中星星点点的,布满了星辰。 看来明天是个好天啊!图海抬头看天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知道来的是周培公。 刚才周培公也在大帐里面,在图海离开后,他得收拾一下才能出来。 “培公,你看着天象如何?”图海忽然问周培公,“这天象对咱大清有利吗?” 周培公笑道:“中堂,您说笑了,我哪儿懂天象咦,天上有流星往下落!” “有流星?哪儿?” 图海听见周培公的话有点紧张,赶紧抬头找流星——开战前有流星落下来可不一定是好兆头,搞不好是什么将星陨落啊! “好,好像正往咱们这里落!而且还不止一个?有一二三四有四个!” “什么?”图海一下就紧张了,心说:“四个将星?不会是我、孙思克、孙延龄、马雄?正好四个” 图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抬头张望,就看见四个拖着长长尾焰的“流星”,正呼啸而来,只是转眼的功夫,就已经从他头顶上掠过,向后营落下去了。 “轰隆隆轰隆隆” 紧接着就是两声巨响从图海的后营传来! 图海赶紧扭头去看,只看见自己身后的营地某处赫然腾起两个看着挺吓人的火球! 这是什么兆头?是谁要死了? 图海正想到这里,突然又有人大喊:“流星流星又来了!” 又来? 图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扬起脖子一看,正看见只道火光正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天际,飞向自己的营地! 没一会儿,又是三团火球在隆隆巨响中,从清军营地某处腾空而起! 图海都懵了,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天上下流星雨呢,还是诸葛妖道在作妖?” 第224章 我们是天兵,我们不怕妖法! “轰轰轰” 又是三声轰鸣从清妖大营某处响起!同时照旧还有三团看着非常吓人的火球! 其实这种“糖药”火箭的战斗部并不大,而且因为火药引线有时候会自己熄灭,有时候会提前点燃战斗部,所以真正被炸死炸伤的清妖兵并没几个。 但是这玩意看着忒吓人啊!哪怕火箭在落地前就凌空炸开,天空中也会出现一团巨大的火光,同时还有巨响。 这看着就跟神仙在施法似的,而这神仙好像是大明一边的! 唔,必然是大明一边的! 《封神榜》里面的神仙都什么形象?没谁剃秃了脑袋瓜子,后脑勺还留跟金钱鼠尾巴一样的辫子?留发不留头的那一套,对太上老君、玉皇大帝他们可行不通啊! 一想到神仙鬼怪都是反贼,别说下面没文化的小兵了,就连大学士图海也心惊肉跳起来了。 要说还是周培公这个刚好及格的大军师见多识广,不知道从哪本还没被严禁掉的兵书上看到过“火流星”、“霹雳炮”的记载,这个时候还正好想起来了。 想到这里,他就大喊起来了,“中堂,那不是流星,是火箭!是霹雳炮是逆贼的火器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图海也想起来了,的确有这号喷火飞行的火器。 可这时清军的营地已经有点乱了,原本正在睡觉或是装睡的清兵全都从帐篷里面出来了,看见不断划过夜空落在自己家营地某处炸开或是直接在大营的上空化为一团绚烂的火球当然有点慌了! 原本肃静的军营,一下子就变得喧闹嚣杂了,每个人都在发出惊呼或是不知道向谁提出问题——天上怎么往下掉星星啊?这是诸葛妖道在施法吗?这个诸葛妖道的妖法八旗天兵能破吗? 这军营本是肃杀之地,最是森严井然。特别是位于前线的营地,是最怕混乱的。而清军大营现在被一轮轮的火箭弹扰得有点乱了,如果不加制止,一旦发生营啸,后果不堪设想啊! 可是现在要怎么才能制止混乱,恢复秩序呢? 图海刚想到这里,他身边的周培公已经想到法子了。 “请中堂下令全营戒严,各部披甲备战!再令各部的火炮向着逆贼大营发炮甭管能不能够得着,先把逆贼火箭的动静压下去再说! 最后,请中堂大人亲率八旗天兵巡营! 只要八旗天兵不惧怕火箭,下面的汉军、绿营也就有了主心骨,也就不怕了!” 图海听了周培公的建议,顿时也反应了过来,忙扯着嗓子大声下令:“传令各部,披甲备战,整队待命,所有人各安其位,不得喧哗吵闹逆贼正用火箭扰我军心,谁敢自乱,尽皆斩首! 另外命各炮垒的炮兵立即发炮,不管当面有无敌人,先打个响出来!” 图海身后的戈什哈,看见主子来了精神,也有了主心骨,大多顿时应了声嗻,就飞奔着去各处传令了。而图海则在剩余的戈什哈簇拥之下,大步的走向位于大营后方的八旗天兵的营地了。 八旗天兵的营地是一处“营中营”,有单独的一圈栅栏和外面汉军、绿营兵的营地隔绝开来,连图海的中军大帐也不在这处“营中营”内。而且这营中营还是个骑营,内部面积很大,还拥有可供骑兵集结的场地和通道,还几排供战马休息的马棚。 图海抵达的时候,原本正在睡大觉的天兵们也都从帐篷里面出来了,三三两两的站在营中的空地上,抬着脑袋,张着嘴巴,看着空中飞来飞去,还不断爆炸的“流星”,一个个都呆住了。 有人瞧见图海带着人来了,就大声嚷嚷了起来。 “中堂,不好了,天上往下掉星星了!” “中堂,这是将星陨落啊!一落就是好几十个” “中堂,逆贼的妖法越来越厉害了,这可怎么办?” 这话也就是这群八旗大爷敢和图海说,换成别人一准得掉脑袋! 可是图海哪儿敢一次性剁上几十个北京产的满洲脑袋瓜子?这些可都是朝中有人的要是把他们剁了,回头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皇上面前说图海的不是呢! 不过图海也有招儿,他早就知道这一届逆贼妖法厉害,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防妖破法的宝贝,发给下面每一个满洲天兵了。 所以现在听见有人发问,当下就嚷嚷开了。 “怕什么?不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妖法吗?你们可都带着雪域大喇嘛开过光的珠子和龙虎山张真人亲手画的仙符呢!还怕什么妖法?都他妈给我披甲上马老子要带着你们巡营斗妖法!” “斗,斗妖法?怎么斗?”还是有人不开眼,继续追问图海。 图海哼了一声,大吼道:“你们都是天兵天兵是不怕妖法的!你们还有大喇嘛的珠子和张真人的符,妖法见了你们也得绕着走!都跟老子出去转一转,让外头那些尼堪见识一下咱们八旗天兵的威风!” 不得不说,这一届的八旗天兵比起他们的不肖子孙来还是强出不少的他们至少还相信自己是天兵! 既然相信自己是天兵,而且离开北京的时候,康熙皇帝还给他们发了据说是由雪域大喇嘛亲自开光的念珠和由龙虎山张天师(6岁的那位)执笔的仙符,那当然就不怕诸葛妖道的妖法了。 所以没过多久,四个佐领,一共八百八旗天兵就集结起来了,全都披挂整齐,骑着早就调教得不怕爆炸声的战马,举着火把,在清军营中到处转悠。一边转悠还一边用满洲话大呼:“八旗子弟,神佛庇佑,不怕妖法” 虽然绝大部分汉军、绿营兵都听不懂满洲话,但是他们看见几百个骑着高头大马,叽里咕噜大喊的满洲人,这心也就安了。 有满洲天兵在,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心安归心安,要他们回去睡大觉却也不可能了。明军火箭的呼啸声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半个晚上,而清军的炮垒也跟着一起轰鸣,还有满洲兵骑着大马在营中一边喊一边转圈这一晚清军大营里面真是热闹得不行,谁还有心思睡觉? 到了天亮前的一个时辰,明军的火箭已经打完了,清军的大炮也不轰鸣了,满洲兵们的嗓子也喊哑了,清军大营中的几万人也都熬夜熬得呵欠连天、眼珠子通红不过想睡回笼觉是不可能的。 因为根据图海的计划,今儿白天就是决战的时候了!他现在可不敢拖时间,因为时间在朱和墭那边! 所以现在各部各营都要开始升火造饭,准备一天的口粮当然还有一份特别丰盛的“最后的早餐”。 另外,各营的“妖头”们也都集中到了图海的中军大营,开始接受作战命令。 昨儿晚上都没睡好的“妖头”们这会儿看着都有点疲惫,而且心情大多有点忐忑虽然图海、孔四贞他们严格的封锁了吴三桂造反的消息,但是军中总有些“妖头”耳聪目明,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些风声。 另外,德庆州被明军占领后,广西开来的清军全都在担心家里人的安危一个个都归心似箭,可是上面人却偏偏要在广东和明军决一死战,他们心里着急,嘴上又不敢说,这士气也就高不到哪儿去了。 而昨晚上营地又遭遇了一场“流星攻击”,虽然死伤并不多,但是士气却降得厉害——虽然他们背后有“不怕妖法”的天兵,但是天兵不怕他们怕呀! 图海也感觉到大家的士气有点低迷了,不过他还有招儿。 只见他满脸喜色的扫视了大帐中的“妖头”们一圈,然后笑着说道:“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朝廷已经破解了天雷之秘!咱们军中现在也有天雷了!” 第225章 斩人头,送人头! 大明定王监国元年,十一月二十日,凌晨。 桂城都西面的明军大营之中,也喧嚣渐起了。大明锦衣亲军的士兵们也在抓紧时间享用一顿丰盛的“早茶”吃饱吃好了,才能有精神上战场嘛! 饱餐一顿,上阵砍人的规矩,那是亘古不变的。 昨晚上忙活了一夜的崔六,这会儿正在张口大嚼一只特大个的叉烧包,雪白开裂的包子皮里面包裹着香甜软糯而且还油滋滋的叉烧肉,真是太美了。 他抬头看了围成一圈的各炮领正领们,一个个都跟他一样,吃得狼吞虎咽,有几个已经两三个叉烧包下肚,正在那里打饱嗝。 看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崔六就开始传达命令了,“所有的大炮兵吃完早茶后马上就位,不得耽搁!” 所谓的大炮兵就是使用六斤野炮的炮兵——这种六斤野炮是由英国大东方号上的六磅舰炮改良而来的,用青铜铸造了炮身,使用的炮弹弹重也从六磅加到了六斤。 在朱和墭的锦衣八镇下面,每镇都有一个装备了十二门六斤野炮的炮营。现在摆在顶湖山下战场上的锦衣亲军一共是三个镇,总共装备了三十六门六斤野炮。 崔六接着又道:“所有的二炮兵吃过早茶都留下一起制药!” 所谓的二炮兵就是使用投掷开花锤的臼炮和火箭的炮兵他们的炮没有野炮那么大,所以野炮兵一般就被称为“大炮兵”,而他们就是“二炮兵”了。 唔,二炮兵听上去好像没有大炮兵猛啊!不过他们使用的家伙还是很厉害的! 和大炮兵都是镇属炮兵不同,二炮兵都是营属的,一营直属一领。一领二炮兵通常装备两门臼炮和两个火箭发射架。 另外,所有的二炮兵都要掌握“制药”的手艺也就是配制糖药的手艺。他们自己使用的糖药和掷弹兵使用的糖药,都要由他们在阵前熬制。 而崔六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专门辟出来供二炮兵使用的“临时药厂”。 等二炮兵们用完早茶之后,就得开工熬药了。而熬药的工艺流程比刚开始的时候简化了不少,同时也更安全了。 首先,熬药的原料从原来的白砂糖和火硝,变成了一包包四四方方的“军用白糖”和火硝。其中“军用白糖”里面已经加好了粘合剂和催化剂,只要熬化加硝,就能配置出糖药。所以包裹着这些放糖的纸上会印有“军用白糖、严禁食用”的字样,另外还会有“北厂制造”和“北”字商标 其次,熬药也不直接用火了这火候不好把握啊!所以就改成了盐浴法,就是加热食盐,再用食盐加热“军用白糖”,这样不容易出事故。 第三,因为糖药中加入了粘合剂,所以可塑性大大增强,也不容易碎裂。所以熬好的糖药会放在一套特制的铜模具中压制成一个扁平的四方体。然后在用菜刀切块,最后用油纸包裹。看着跟冲咖啡的方糖差不多。包裹的油纸也提前印了字,印着“天雷专用,有毒有害”和“注意防潮”的字样 而这些有毒有害的“方糖”,还会用特制的木盒封装,然后下发给掷弹兵或是二炮兵自用。 这些“方糖”的体型不大,所以能直接和铅弹、少量用来助燃的黑火药一起填进手榴锤或开花锤。如果用不完,打完仗后只要拔掉木管引信,就能把里面的“方糖”取出来,下回熬一熬还能再用。 另外,装进火箭的糖药则不必制作成“方糖”,在其凝固之前,直接倒进火箭的柱体内部即可。 在崔六忙着监督二炮官兵们制作糖药的同时,朱和墭正在自己的中军大帐中请尚可喜、尚之孝、李成功和李如材四个人吃早茶。 大帐里面除了这四个阶下囚和朱和墭之外,还有杨起龙、苏占海、诸葛正阳和四个怀抱长剑的“斩人儒”——这四个斩人儒已经吃饱喝足,就等着尚可喜、尚之孝、李成功和李如材他们四人吃完,便送他们上路了。 这四人当中,尚可喜胃口最好,四个叉烧包一碗云吞面下肚还嫌不够,还把他儿子尚之孝跟前摆着的一碗云吞面拿过来吃了。 而尚之孝、李成功和李如材三人都没什么胃口,尚之孝和李成功还好一点,无非就是一死而那个李如材则是一脸的冤枉,还在那里不住哀求:“我就是一把总,就是一年奴才,圣人爷您就饶了小的一命!” 边上的李成功哼了一声,教训李如材道:“如材,人固有一死,死有重如泰山,有轻如鸿毛” “呸!李成功,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努尔哈赤的干叔叔啊!”李如材现在可不买自己这个小叔叔的账,“他早就不认咱家这门亲了要不然咱们俩还会是包衣奴才出身?” 李成功教训道:“如材,包衣奴才也是受了皇恩的!” “我呸,什么皇恩我要反清复明!圣人大爷,我要反清复明!我现在要反清复明还来得及吗?” 朱和墭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来得及、来得及尚之孝,你呢?你想不想反清复明?” “哼!我尚之孝是不怕死的!”尚之孝当然不想了,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一边的尚可喜点了点头,“好儿子!”然后他又放下碗筷,瞪着高坐在上首的朱和墭,“姓朱的逆贼,老子吃完了,要杀要寡,悉听尊便!” 他的话音刚落,大帐的帘子就被人撩了起来,然后就看见崔六抱着两个四四方方的木头箱子走了进来。 朱和墭看见那两个木头箱子,笑着对尚可喜、李成功道:“尚可喜,李成功,今日要和清妖交兵,需要些东西祭旗,就借尔二人头颅一用了!” “哼,要杀就杀!我尚可喜” “皇上,奴才李成功” 尚可喜和李成功的话才说了一半,两人的嘴就被身后的斩人儒给堵上了。 然后朱和墭又对尚之孝、李如材道:“你二人本来也是要杀的,不过孤家需要两个人帮着把尚可喜、李成功的头送去给对面图海、孙延龄看看,所以就便宜你们俩了!你们能保证送到吗?” 此时天色微明,清兵大营当中号鼓之声此起彼伏,一队队的清兵开始从各自的营地中开出来,在图海派出的戈什哈引导下,走向计划中的阵地位置。 担任前方的汉军骑兵早已经在清军大营之外展开向前推进了,根据计划,他们将先行到达战场,并且替后面的步军先占好位置。同时防止明军的小队骚扰行进中的大军。 根据图海、孙思克的安排,这一役打头的当然是广东当地的绿营兵平南王府、续顺公府旗军了他们是主军嘛! 排在广东绿营和旗军后面的,则是广西来的孙延龄、马雄所部。广东的清妖死差不多就该他们上了!他们可是急着回家,必须拼了! 第三阵则是孙思克领来的北方绿营兵和图海的一部分八旗天兵——图海的八旗兵被分了两部分,其中三个佐领的骑兵则是总督战队! 而邓忠率领的两个佐领的火雷兵就没那么清闲了,他们可是今儿战场上清军的杀手锏! 另外,图海还把各军携带的火炮都集中起来,交给邓忠统一指挥——图海能不能替大清朝维持住两广的局面,就看这位“马桶忠”的本事了! 第226章 太卑鄙了,头都炸了! 在清妖大军布阵的同时,朱和墭的三镇锦衣亲军也在进行布阵。 不过他们的主力不必远离营垒布阵,而是直接依托大营东面精心构筑的营垒、壕沟、栅栏展开就行了。 这是吴三桂在云南起兵给远在广东的朱和墭带来的好处了别看肇庆距离昆明有两千多里,但是吴三桂一起兵,图海、孙延龄他们面对的天下大势和自身所处的大环境,全都发生了剧变! 本来他们可以在广东和朱和墭打持久战,打上几年都没问题。可是现在,他们不得不寻求速战速决哪怕让出战场上的地利,他们也得硬着头皮打这一仗! 而位于桂城都西面,背靠羚山,左依顶湖山,右揽西江水的明军大营,正好处于一个喇叭形地形的喇叭嘴附近,非常狭窄。明军需要重兵布防的东侧营垒的长度只有五里多不到六里。在提前挖掘了壕沟,修筑了营墙,还竖立了木栅栏的情况下,投进去一个五千人的镇就足够了,再多也摆不开。 所以朱和墭就把自己手头的三个镇分成了三部分。其中赵鸿逵指挥的锦衣左镇顶在前线,守住营垒防线。朱和墭还将手中的三个大炮兵营中的两个摆在了这道营垒防线后方六十门三斤炮(满编共有六十四门)全都用篱笆遮挡着,早早的就摆在木栅栏后面,黑洞洞的炮口仿佛猛兽的獠牙,静静的在等待着饱饮猎物的鲜血。 苏占海指挥的锦衣卫亲军镇,则布置在第二线充当预备队,顺便看守一下摆在羚山脚下的一个江防炮垒——朱和墭命令亲军镇的大炮兵,依托西江的岸堤布置了这处炮垒,总共摆出二十九门三斤炮,还让大炮兵们装了十架诸葛机关炮备用,还准备了一二百个猛火油罐。 林天波率领的锦衣亲军右镇则辛苦一点,在吃完早茶后爬山“运动”,上明军大营左侧的顶湖山山坡,抢了个居高临下的好位置。不过他们没有把大炮扛上山,所属的炮营调配给了锦衣亲军左镇。 由于双方都没有派出小股部队去干扰对方的布阵,所以两边的布阵进行的都很快。辰时三刻才过,双方的布阵就基本完成,两军的帅旗,就已经在各自阵中,猎猎飘扬了。 几辆望杆车这个时候在清军阵中竖起了望斗,由于清军在一片平坦的低地上布阵,所以各部的主将都需要借助望杆车爬高望远,窥视一下明军防线的情况。 特别是好好看看明军防线上的篱笆墙后面有什么? 图海和已经成为自己心腹的周培公一起登上了一只巨大的望斗,两人都拿出千里镜,扫视着明军的防线。数里长的防线已经恢复了宁静,靠在木栅栏上的竹篱笆后面,隐约可以看见火炮和士兵。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道高度只及人胸口的用沙袋垒成的长墙,长墙的后方,则是一片片长枪森林和漆黑的火枪! 持着长枪和火枪的明军几乎都披着甲,有些是布面甲,有些则披着西式的板甲,头戴着铁皮打造的船型盔。而在明军营垒防线的左侧,顶湖山的山坡上,大片的山林之间,也出现了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明军旗帜。 无论山上山下,两处明军全都肃然整齐,寂静无声,即便相隔数里,图海仍然可以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气。 图海感到了一阵不安,他知道眼前的这支军队,从兴起到现在这样,不过才用一年多几个月而已如果再给他们一两年时间,天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咦,逆贼怎么在大营外面摆了个刑场,这是要杀谁?”周培公这个时候好像看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刑场?”图海连忙把手里的千里镜对着周培公手指的方位看去,一看之下,就大吃一惊,“那,那个五花大绑要挨刀的看着这么那么像老平南王呢?” 图海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尚可喜了,但尚可喜的长相比较有特色,所以图海还是能勉强认出来的。 “那,那应该是要杀老平南王祭旗?”周培公又道,“还有一个挨刀的是谁啊?是老平南王的儿子吗?” “我看看”图海把千里镜瞄准了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正准备挨刀的李成功,“不认识应该是平南敬王的儿子!这是父子同日赴国难啊,果然可敬!朝廷的追谥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图海正说着话,一阵马蹄声传来,然后就是平南王尚之典带着哭音的喊声:“中堂,中堂逆贼要杀我阿玛!那是我亲阿玛” 图海低头看了看已经哭得快晕倒的尚之典,只好吩咐守在下面的戈什哈把望斗放下去——他得好好安慰一下尚之典啊! 虽然他爸爸要死了,但是他爸爸那是成仁、取义啊!那是身为大清奴才的最高荣耀! 不过没等图海说出这番开导尚之典的话,对面的几千上万明军已经用广东官话高呼起来了。 “平西伯吴三桂已举兵反清、归附大明,不日将扫荡广西! 尚逆可喜,冥顽不灵,抗拒天威,屠戮粤民,十恶不赦,今日伏法祭旗斩!” “斩”字一出,那就是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落地的是两颗人头! 那个倒霉的李成功也一起给砍了临了连个名号都不给报一下。 现场负责监斩的是炮参谋崔六,他看见尚可喜和李成功的头都砍掉了,赶紧招呼道:“快快快,快捡起来拿过来,拿过来,趁热乎得给人送回去啊!” 这都什么话啊! 两个斩人儒马上就拎着“热腾腾”、血淋淋的脑袋来了,两个死人头的眼珠子都还能动呢!看得边上跪着的尚之孝和李如材都嚎啕大哭起来了。 “哭什么哭啊?快装盒子,盖上盖子,给送回去啊!”崔六一边催促,一边亲自接过两个人头,也不管它们的眼珠子眨不眨的,都给搁进早就准备好的两个木箱子,然后又盖上盖子。然后捧着其中一个交给尚之孝,“这是你阿玛的妖头还没死透呢,赶紧捧回去,也许还能让几个兄弟见上最后一面!” 然后他又把另一个木箱子拿过来塞给了李如材,“这个妖头你捧着捧回去给图海看看!” 这都什么操作啊? 尚之孝和李如材心里那是一阵无语——斩首之后居然不示众,还急着给人送回去,还要趁热乎这是哪门子规矩? 不过尚之孝和李如材两人并没有同崔六理论,都很听话的捧着两只有点重的木头箱子,拔腿就往清军阵列那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嚷嚷。 “不要开枪,我是尚之孝” “不要开枪,也不要射箭,我是大清的好奴才” 当然不会开枪射箭了,对面的尚之典已经认出尚之孝了!那是他亲哥哥,而且还捧着装有他阿玛的盒子——尚可喜现在很可能还没有脑死亡,所以他现在就在那只盒子里呆着。 而为了和父亲见最后一面,尚之典也豁出去了,快马加鞭就奔出了军阵,迎着哥哥尚之孝就去了。 兄弟二人很快就在两军阵中相遇了,尚之典一边哭一边翻身下马,从哥哥手里抢过木头箱子,抱在怀里,大哭了起来“阿玛!阿玛!孩儿来晚了” 尚之孝也扑上去一把抱住尚之典,大哭道:“阿玛死的好惨!” 而那个捧着李成功人头的李如材看见人家兄弟父子团聚,而自己年纪一大把,连老婆都没娶上,心里也难过极了,于是也不跑了,就抱着木箱子坐地上好一阵嚎哭。 三个人就这样在战场中央哭成了一圈,这个时候尚之典的戈什哈们也飞马赶到,在三人身边一围,护着他们不让明军那边来打扰。 三人也不知哭了多久,就在尚之典想打开箱子,再看阿玛一眼的时候。忽然就是一阵火光大冒,他抱着的箱子居然爆炸了! 第227章 这也是两阙名王啊! 头都炸了! 不对,是装头的箱子发生了剧烈爆炸! 包括尚之孝、尚之典、李如材,还有另外十一名尚之典的戈什哈在内的十四人,全都爆炸威力所波及,并且都死于这场“人头爆炸”事件有些当场死亡,有些则是重伤等死! 而这次“人头爆炸”事件,不用说也知道,就是朱三太孙朱和墭所策划的一起天雷袭击——装着两个死人头的箱子都是特别改造过的,有夹层,夹层里面藏了两枚朱和墭亲手制作的硝糖天雷。 这可不是普通的天雷,而是两名安装了朱和墭亲手制作的“黄磷摩擦点火拉索”的“高法”天雷! 黄磷拉索利用的是早期黄磷火柴的原理,稍一摩擦就能点着,太不安全。所以用来制作手榴弹点火装置是不行的,但是用在这个木箱天雷上正合适。 当箱子被交给尚之孝、李如材的时候,炸弹的拉索经被挂在了木箱盖子上。当盖子被打开时,拉索就摩擦点火,点燃了浸润了糖药的引线,引线又将火苗送入了天雷内部,然后就是一场大爆炸! “可惜了就差一点!这个谁啊,干嘛拦着尚之孝呢?他要不拦着,没准就把图海、孙延龄、孙思克、马雄一锅端了!” 正大呼可惜的人,当然就是一手策划了这场袭击事件的朱三太孙朱和墭了。 他本来的计划居然是想把图海、孙延龄、孙思克、马雄哥几个一勺烩了。这几位要都给炸死了,那这一战想不大胜都难啊! 结果却被尚之典这个大孝子给坏了事儿! “世子爷,那是尚之典,”杨起龙放下千里镜,也是一脸惋惜的表情,“真是可惜啊!早知道这个天雷那么厉害,臣就该带着它去北京炸玄烨” “炸玄烨可不容易,”朱和墭摇摇头,“这天雷箱只要一检查就会漏馅,送给皇上的东西,还能不检查?” “也有不查的,”杨起龙咬着牙,“给玄烨看的密折匣子就不查还可以直接送到太和门外的侍卫处值房!不过这次的事情出了以后,玄烨一定会让人先开了匣子,再把密折取出给他了!” 还真是可惜啊!朱和墭这下也觉得可惜了,差一点就把大清“小圣主”给炸没了。 “不过刚刚被炸死的那个大小也是个人物,”杨起龙又道,“如果臣没有看错,那人应该是尚可喜的儿子尚之典,原本在北京当人质,不久之前被玄烨派到广东当平南王世子爷,您这也算两阙名王了!” “两阙名王?”朱和墭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呵呵,孤家这可就赶上李晋王了,不过这只是孤家扫清平天下的开始!” 这个时候,战场上又响起了广东官话的呼喊声:“平西伯吴三桂已举兵反清、归附大明,不日将扫荡广西” 这呼喊声其实也是朱和墭攻心之策的一部分。 他在这场高要之战中所采取的战术就是“先攻心、再野战”,所谓的“攻心”又分成了三部分,一是昨天晚上用火箭轰击清军大营;二是斩杀尚可喜并且用“人头炸弹”发起袭击;三则是传播吴三桂已经造反的消息,而且还宣称吴三桂将要进兵广西! 三箭齐发,怎么都能动摇清军的军心? 目睹了尚之典被炸死的图海,这个时候还没从震惊当中反应过来呢!他不仅是因为尚之典之死而震惊,更为了朱三太孙朱和墭的狠辣、卑鄙、奸诈而震惊! 崇祯皇帝怎么会这么坏的孙子?当着人家儿子的面杀老子,再把老子的头装进一个“天雷箱”拿去炸儿子这种事情不是坏到根子的坏蛋,一般是干不出来的。 而坏到这种程度的君王,如果再拥有一定的实力,一般都是很难打败的 就在他想到朱和墭有多坏的时候,明军的呼喊声又一次震天动地的响起来了——刚才斩首尚可喜时,呼喊声停了一会儿,现在又一次起来了。 不过广东官话是他这个满洲人听不大明白的,所以他就回头问周培公,“他们在喊什么?” “好像是”周培公好歹是湖北人,而且他这段时间和广东当地的吏员、士大夫接触的挺多,听到了不少广东官话,所以努力一下还是能听懂的。 “吴三桂!他们说吴三桂反了,正在进攻广西!”周培公说到这里,忽地脸色大变,“不好!广西来的汉军旗兵和绿营兵都能听懂这话” 这话周培公都能听懂,何况那些在广西、广东生活甚至成长起来的绿营兵和旗兵? “擂鼓!发炮!” 知道不对的图海马上下达了炮击的命令。 随着一阵鼙鼓之音响起,放列在清军阵前的百余门将军炮就同时颤抖起来,然后喷出了一簇簇的黑烟。 烟是挺大的,一轮炮击之后,清军阵前就已经是黑烟缭绕了! 炮声也挺大,轰隆隆的很快就遮盖住了对面明军的呼喊。 但是炮击的准头是一点都谈不上的。 这些本来就是炮击精度很差的将军炮,而且距离又太远,炮子只能勉强够着明军的阵地,压根谈不上什么精度,最多也就是听个响。 不过图海的炮击命令还是达到了一些目的,至少明军不在呼喊什么“吴三桂造反”,而清军这边动摇的军心似乎也有点恢复。 “传令广东提督严自明和平南王府都统尚之节!”图海这个时候再次下令,“广东各军都由他们指挥让他们立即发动进攻替两位平南王报仇! 再给邓忠下令,让他亲自带火雷队跟着严自明的人上去以后别忙着投雷,先堆好炮垒,架起梢炮!” 下完这两道命令,图海也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 一次死俩平南王,这事儿要怎么向上报告呢? 其中一个还是风光大葬过一次的,连谥号都有了!这怎么报?难道上报说平南敬王死而复生又死吗? “清妖上来了!” 一直举着千里镜观察前线情况的杨起龙忽然大喊起来,“推着盾车看旗号应该是广东绿营和平南王府的藩军。分别向我军两翼压上来了,两路各有约三千人,还推着盾车。” 朱和墭大笑道:“好,肯主动来送死就行了!” 鼓声阵阵、炮声隆隆。在绿色的绿营和藩王府旗军的旗帜引领下,五六千清军分了两路,浩浩荡荡的向明军的左右两翼压过去。 明军的正面其实很窄,总共就五六里。所以分了两路的清军正面就更窄了,都不到一里,也就是两个步军方阵推着盾车走在前面,后头跟着少数压阵的骑兵。 与此同时,集中布设在清军中路的那些将军炮还不停的在发炮轰击明军的营垒,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但还是能给进攻的清军壮一下胆儿。可以让刚刚死了两任老大的尚家军硬着头皮上前送死! 而明军的阵地则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发炮反击,他们这次是通过陆路进军的,所以没法携带重炮,只带了一些青铜铸造的三斤野炮。这种火炮的威力虽然比清军的将军炮强一些,但远射的威力还是不足。 所以摆在前线的“大炮兵”现在只是忍着不开火,就等着对手再靠近一些,便是一轮致命的霰弹! 第228章 咦,清妖也有天雷了! 在龙头山之战后已经成为朱和墭最新任的大弟子的锦衣亲军左镇总兵赵鸿逵,现在正在第一线的一处炮兵阵地上,亲自掌握着配属给他的二十二门三斤炮。 炮垒前面竖着木栅栏,木栅栏前面还有篱笆遮挡,前方的敌人很难看清篱笆后面是什么?不过赵鸿逵却可以凑近篱笆,透过篱笆间的缝隙往外张望,看清楚越走越近的敌人。 这些敌人都是绿营兵,走在前面的是盾车,盾车后面是鸟枪兵,扛着点着了火绳的鸟枪,组成了三四排的横队,哆哆嗦嗦的向前走着,但是也没有人开火滥射,纪律不错啊! 跟在火枪兵身后的应该是弓箭手和长枪兵,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几排长枪的枪尖指向天空,在东方射来的朝阳底下闪着刺眼的寒芒,再后面就看不太清了。 当盾车被推到距离明军炮兵阵地三四十步开外的时候,清军的军阵后方忽然响起了一阵呜咽的号声。然后就看见所有的盾车都同时停止了前进! 在盾车停止前进的同时,清军的火枪兵队伍中就竖起了一面面的大旗。接着赵鸿逵就看见每一面大旗都引领着数十名火枪手拥向一处处盾车之间的空隙处 赵鸿逵这个时候知道不能再等了,于是猛地推到了靠在木栅栏上的篱笆,然后举起一面红旗,又重重挥下:“放!”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就绪的一名炮长就点燃了位于大炮尾部火门处的火绳,火绳转眼就燃烧殆尽,并且将火苗送入炮膛。炮膛内丝绸药包中的黑火药瞬间被点燃,爆燃的火药释放出巨量的气体,推动着帆布外壳的霰弹以极快的速度冲出炮膛。 帆布霰弹壳在冲出炮膛的瞬间就碎成了布片,被其包裹的铅弹散开成了一大团,呼啸着扑向三四十步外的盾车和人群! 而这门被赵鸿逵亲自控制的三斤炮开火所发出的轰鸣和烟雾,也是另外九门(还有一些火炮因为处于明军阵地的中央,够不着敌人)可以够得着敌人的三斤炮开火的信号。只看见一块块遮挡大炮的篱笆被推倒,九门野炮亮出炮口,一条条火绳迅速燃烧,每个炮口都喷吐出了火舌! 每一道火舌,都化为了数十枚致命的铅弹,在火药在炮膛内爆燃所产生的巨大推力下,如闪电一般扑向前方的人群和盾车。 猥集在盾车之间的清妖火枪手们还没来得及打出他们的第一枪,就这样被密集的铅弹给击中了,抖动着倒下了一大片,惨叫声也不可遏制的响起。随着隆隆的炮声不断响起,清军阵前横七竖八,到处都有一头栽倒的人。还有不少盾车也被飞舞的铅弹打中!看着挺结实的木板往往被一击而穿,而且还额外带起一片片的碎木屑,打在了盾车后方的弓箭手身上,又是惨叫连连。 不过眼下这个年份的清妖绿营兵和汉军还是有一股子狠劲儿的,哪怕挨了炮轰也不肯后退,而是在军旗的指挥下,发枪反击。摆在盾车后面的弓箭手,也开始拉弓射箭,将箭镞一波一波的射向明军阵地。 遮挡在明军火枪手阵地前的篱笆也被推翻了,一支支斑鸠脚火枪被架在了沙袋上,开始用“三段击”的战术,一轮轮的发射一两多重的铅弹——这斑鸠脚火枪虽然发射起来比较麻烦,也不方便携带,但是打出的弹丸却威力十足!用来对付盾车那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大部分的斑鸠脚火枪都瞄着盾车打,沉重的铅弹不仅可以轻易穿透盾车,而且还能激起一蓬蓬的碎末块,四下飞扬,打得不少盾车后方的清军弓箭手头破血流。 而最后开始发威的,则是由各营直属炮兵领的臼炮发射的超口径开花弹! 明军营属的“二炮兵”装备的是曲射的臼炮、梢炮和火箭炮,所以被布署在己方步兵阵地的后方——就是镇属大炮兵在第一线当机枪用,营属二炮兵在步兵后方当迫击炮用。 几十枚看着跟铁锤差不多的超口径开花弹被黑火药“崩”出了炮膛,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然后就大头朝下,往前方的清军人群中落下了。 现在发射的超口径开花弹已经是第二代产品了,弹体后方加装了可以用来稳定弹道的尾翼,炮弹使用的引线也进行了改进,换成了浸润了糖药的棉线,燃烧的速度比较稳定。 也就是说,这批超口径弹打得更准,炸得也更猛了! 只看见清妖密集的队列当中,突然就腾起了一团团的烟柱!每腾起一团烟柱,穿着灰蓝色布甲的清军人群当中就会出现一个缺口!弹片四下呼啸飞舞,每一声爆炸,就腾起一团血肉。 清军的伤亡毫无疑问是巨大的! 如果换成了太平天国兴起时的那一届清妖,这一仗打到现在,差不多就崩溃了这都挨炮炸、挨枪毙了才逃,简直就是超勇啊! 但是现在是康熙十一年,广东的绿营兵差不多是“神勇”的级别,都被明军的火力杀伤成这样了,居然还在苦苦的坚持! 不坚持也不行啊! 就在这些可怜清妖炮灰身后,距离火线也就一二百步的地方,广东提督严自明和刚刚死了爸爸的尚之节并排端坐在马扎上! 两面大旗竖在他们背后,成旗门状,随风猎猎飘扬。左边一面上写着“为父报仇!”,右边则是是“尚之节死于此!” 尚可喜的儿子多就是好啊,怎么也死不完!这段时间虽然已经死了几十个,但还剩下好几十!而且还有好几百孙子 而在尚可喜所有的儿孙当中,尚之节肯定是为父报仇的劲头最大的一个了。 他的大哥尚之信那是死定了!二哥尚之孝、五弟尚之典刚刚死了王位怎么都该轮到他了?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现在他的亲信戈什哈都是一副不要命的模样,脱光了膀子,捧着鬼头大刀在他跟前站成一排,他们跟前还插着一排长枪,不少枪尖上还挂着血淋淋的人头! 另外,这些戈什哈脚下还摆着木箱子,都打开了盖子,里面满满的都是官银!全是五十两一锭的只要拿了一颗留着发髻的明军头颅,立马就能换走一锭! 一边是银子,一边是立斩不饶也由不得清妖们不拼命啊! 不过光靠这样蛮干,也是不可能突破朱和墭的锦衣亲军阵地的,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实际上清妖真正的杀手锏,现在就藏在尚之节和严自明身后! 两人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大车阵,就是用大车围出了一个弧形。还有数百名光着膀子的绿营兵和藩府旗军正拿着铁铲在大车边上挖土,把一铲铲的土都堆上大车。 而在弧形车阵的后方,一个梢炮阵地已经快搭建好了!十架“康熙机关炮”,也就是康熙皇帝利用他的几何学知识,亲自设计的配重式梢炮,已经组装完毕,一枚枚砂糖雷已经摆放在了抛兜之内,随时可以发射了。 梢炮边上则堆放着一箱箱的砂糖雷这些砂糖雷都是邓忠带着手下昨晚上加班加点组装出来的,威力可不亚于明军的天雷啊! 虽然他们使用的糖药配方差了不少,但他们的装药量大啊! 这一枚砂糖雷要是炸准了,怎么都能炸死不少明军的! 邓忠看了一眼前方银光闪闪的银子,咽了口唾沫,大声道:“大清神雷发!” 第229章 图海,一把梭哈了吧! “嘣嘣嘣” 随着一阵阵木材互相碰撞的声音响起,十枚大清砂糖雷就被十架康熙机关炮的抛杆给抛射出去了。在种康熙机关炮的体型比诸葛机关炮大一号,抛杆也长一些,射程自然也比诸葛机关炮远了一些。可以将五六斤重的天雷投到一百四五十步开外! 仅仅一百多步的距离,而且明军的阵地又是个很大的目标,所以也不必怎么瞄准,只要对着明军阵地,将砂糖火雷一下子扔出去就行了! 转眼之间,十枚生铁铸成的砂糖火雷,就拖着引线烧着后发出的青烟,呼啸着砸落在明军的阵地上。 然后就是几声巨响! 明军官兵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阵地上就忽然出现了四团烟火看上去还挺猛的,火光熊熊、烟雾腾腾,被烟火覆盖的区域内,什么木栅栏、竹篱笆、拒马枪,一下都给炸了个稀里哗啦。没一会儿,还有几个不走运的大明锦衣亲军的战士浑身是血的被人从阵地上抬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被清军的鸟枪和弓箭伤着了,还是让砂糖火雷给炸坏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十架康熙机关炮就再一次丢出了十枚砂糖弹。 这一回居然有五枚砂糖弹炸响这也是清军火雷兵在这次交战中打出的最高“爆炸率”了。但是之后的许多轮砂糖雷齐射中,也都有三枚四枚火雷炸开。 炸响的比例也不算低了。 随着一阵轰鸣,明军的阵地上又出现了几团浓烈而且呛人的黑色烟团! 与此同时,明军阵地上发射超口径开花弹的臼炮忽然哑火了就在清军的三四轮火雷齐射之后,就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打光了弹药,还是给对手的火雷给“克”了? 总之,战场上一时就只剩下双方的火炮、火枪和康熙机关炮投出的大清火雷在轰鸣了。 看见明军阵地接连挨炸,还给炸得黑烟弥漫,而且还没了“还雷”的力气,战场上被压抑了许久的清妖们,全都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音! “大清威武!大清无敌,大清火雷,天下无敌” 在清军战线后方督战的图海也跟着吼起来了:“大清威武!火雷无敌” 这位宁南靖寇将军这段时间郁闷的要死! 一边是吴三桂反了! 一边儿又是广东的反贼仗着天雷之威越搞越大,甚至还想用一个“人头天雷”炸死他! 如果不是尚之典孝顺,半道拦着他爹的脑袋哭丧,结果把自己给哭“薨”了,成了忠烈,他图海就给炸死了! 现在可好了,大清天雷终于发威了! 大清现在既有天兵,又有天雷,还不得一统万万年? “大将军,机会难得啊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周培公也吼起来了,不过他不是替砂糖雷叫好,而是在提醒图海抓住机会发起猛攻。 现在是大清砂糖雷才出场的时候,大清天兵肯定最受鼓舞,而逆贼伪明那边一定肝胆俱裂。 所以现在就是把筹码都推上去一把梭哈了的时候了赢了,图海就是康熙朝的天字第一号功臣! 输了大不了把黑锅都甩给吴三桂!反正他已经是反贼了,也不可能上折子替自己辩护的。 这种对图海个人而言,只有赢,没有输的赌局,不梭哈了还等什么? “好!”图海马上就明白了周培公的意思,于是大声对左右的戈什哈道,“传本大将军令! 命马军门率领所部立即强攻顶湖山! 命孙将军率领所部马上强攻逆贼的左翼! 命孙副将军率领所部攻即刻打逆贼的中路! 再去告诉尚都统和严军门广东得失,全在其二人奋战,此役如能取胜,本官将力保尚都统袭爵,保严军门封爵!” 图海果然梭哈了! “嗻” 图海身边的戈什哈一片应“嗻”,立即就有八人从周培公那里领了令旗,然后策马飞奔着去传达图海的命令了。 图海看着传令的戈什哈飞马而走,立马也调转马头,飞马到了在他身后列队摆样子的六百八旗天兵跟前。 这六百八旗兵这会儿也都来了劲头,一个个看上去神气活现的。他们昨晚上虽然加了个夜班,稍微有点伤精神,但是一夜巡营下来,他们全都毫发无伤,逆贼的“流星雷”看上去那么厉害,都伤不了他们一根毫毛! 这说明皇上发给他们的由大喇嘛开过光的珠子和由小张天师发了童子功画出来的防雷符都是特别灵验的! 他们现在就是防雷防火的八旗天兵! 这会儿又看见大清的火雷在轰炸逆贼一个个都兴奋到了极点,如果长了尾巴,那一准是翘到天上去了。 图海锵的一声,就把自己的宝刀给抽出来了,挥了挥就向前一指,大呼道:“八旗子弟们,立功的机会来了都跟着本官,顶上去!” 什么? 顶顶上去? 可我们是八旗兵啊! 八旗兵一听要“顶”上去,还以为要冲锋陷阵,一下全都愣住了。 看见冷了场,图海一下子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还是跟着他一起来的大军师周培公机灵,马上用满洲话补充道:“大将军的意思是带着你们顶上去督战!” 这下八旗兵们一下沸腾了,用满洲话大声呼喊道:“八旗天兵,防火防雷,天下无敌!” 随着这群“督战无敌”的八旗兵们发出一阵阵欢呼,战场上的汉军、绿营兵全都兴奋起来了,原本的一路试探,很快就变成了全线猛攻,四路出击。 朱和墭、杨起龙、诸葛正阳等人在羚山上面,也看到了清军兵分四路,如潮水一般的涌向己方的营垒和旁边顶湖山山坡上的阵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除了朱和墭。 朱和墭放下了千里镜,淡淡一笑:“终于想通了,知道必须拼命了很好啊,这才有意思嘛!” 那边的杨起龙和诸葛正阳也放下了望远镜,杨起龙皱着眉头道:“太多了,太多了至少三四万人啊!” 诸葛正阳也眉头紧皱,“人多还不是问题,问题是那处火雷炮阵那里才是今儿战场上几万清妖的士气所系!” 朱和墭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这个时候一名蓄着大胡子的骑兵飞马到了羚山下,然后翻身下马,背着个好像包着个圆球的包袱皮,一路小跑就上了山,到了朱和墭所在的中军,双手把包袱捧到了朱和墭跟前,“圣人,这就是您要的清妖的天雷!” “打开!” 一名朱和墭身边的少年亲兵闻言马上上前,扯开了这枚落在战场上并未炸响的砂糖雷外面裹着的包袱皮,露出了漆黑的铸铁弹体。 “果然!”朱和墭笑了笑,对那捧着火雷的骑兵说,“把这枚天雷扔进西江!” 周围的人听了他的话都一愣,但是那么骑兵倒是听话,应了一声,就抱着那枚挺危险的火雷,沿着通往西江的小路往坡下走去。 而这时,激烈的交战已经又明军防线的中路和左翼打响了!清妖还是一样的路数,推着盾车的杂兵先上,掩护着火枪兵、弓箭手进入射程,同时长枪兵压后,等着火枪、弓箭的射击将对手削弱之后就发起突击。 不过图海却没有多余的火雷兵可以用了,毕竟康熙皇帝也不希望手下的汉军、绿营都掌握了砂糖火雷这种“防扩散”的武器 但是仗着人多势众,清军现在依旧占据了场面上的优势! 第230章 全跟了!军神乎,赌神乎 “打起来了!太好了打起来就好了!” 瞅见自家营垒的东侧防线上已经战成了一团,朱和墭显得异常兴奋,不住的摩拳擦掌,还笑着对杨起龙、诸葛正阳道:“图海这是把手里的筹码都压上了,想和孤家赌一把大的!右军师,正阳仔,你们觉得以孤家的手气,这一把能赢吗?” 怎么可能不赢? 朱和墭现在可是澳门之主,有澳门的赌城气运的加持当然是逢赌必赢了! 况且朱和墭刚刚还“偷看”过图海的底牌了,怎么可能不赢?现在的问题就是赢多大? “世子爷,”杨起龙眉头微皱,他的赌运一直不太好,所以也不喜欢赌,“战场不比赌场,还是应该谋定而后动,算准了下手才能必胜啊!” “必胜!必胜!”诸葛正阳已经嚷嚷起来了。朱和墭和杨起龙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家伙学他老子诸葛妖道的模样,正在数手指头也不知道数出了几根? “算好了!”诸葛正阳笑道,“建州是水运,我大明是火德现在拼火雷,我们大明当然必胜!这回图海把平、定两藩的棺材本都压上来了赌。咱们只要赢了这一仗,两广何处去不得?”他顿了顿,“圣人,学生以为咱们还可以再赌大一点把我阿爸带着的水军也压上去,一把定输赢!” 诸葛军师带领的水军现在也在西江马口以北的开阔水道上摆好阵形和施琅的水师在对峙。 朱和墭已经让人和诸葛军师约好了,一旦在桂城都战场上取胜,就会在羚山上点起狼烟。 诸葛军师一旦看到狼烟,就会命令水师发起进攻,撵着施琅的水师打——战败的图海如果想要把大部分败兵带去韶州,就得走水路。 如果诸葛军师的水军打垮了施琅的水师,烧掉清军的船只,图海恐怕就得抛弃大部分绿营、汉军步兵,只带着他的“督战天兵”落荒而逃了 “算得不错!”朱和墭笑着点点头,大声道:“点狼烟!” 他顿了顿,又下令道:“给苏占海下令,让他从亲军镇中抽调六个营的步军和十二门三斤炮,都交给左军镇总兵赵鸿逵指挥另外,这六个营所属的而炮兵领不随之调动,依旧留在亲军镇下面。 给林天波下令,命他尽全力击退当面之清妖,然后向清妖的左翼发起进攻!” 诸葛正阳拿出毛笔的小本子,迅速记录下了朱和墭口述的命令。 然后朱和墭又拿出自己专用的“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印,在几份诸葛正阳手抄的命令上盖了印——这就是“令牌”了。 几个传令的骑兵带着朱和墭的“令牌”下山之后,朱和墭又对诸葛正阳道:“走,咱们也下山去苏占海那里!看孤家怎么打爆清妖的火雷阵!” 吩咐完毕后,他又将自己的“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印交给了杨起龙,“一旦清妖火雷阵爆雷,就放火箭下总攻令!” 杨起龙虽然觉得朱和墭的话有点不可思议,但这些日子他见多了“神迹”,也就见怪不怪了,立即恭敬的接过了那么并不算大号的“大印”。 枪声如爆豆一样噼里啪啦的响着,弹雨如织,再加上三斤炮、将军炮的弹丸,在战场上你来我往,打成一团。明军的天雷也在清妖发起全线进攻后再次开始发威,和清妖的砂糖雷一起,在战场上炸出一团团的烟雾。 清妖绿营兵和藩军旗兵穿着蓝灰色布面甲的尸体,如麦子一样的倒在并不宽阔的战场上面。明军阵前的壕沟内外,还有木栅栏附近,死尸更是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可是清妖的攻势却依旧猛烈,一波接着一波,三万数千大军,如惊涛骇浪一般,从十一月二十日正午时候开始,反复冲击着北起顶湖山南坡,南至西江北岸的明军营垒和阵地,一波方退,一波又至。 现在不仅定、平两藩的棺材本,连孙思克带来的北方各省绿营两万人,还大清在广东、广西的主力,甚至广东、广西两省的归属,都成了被图海摆上赌桌的筹码!而且赌输了康熙皇帝也不会砍图海的脑袋甚至不会追究图海的责任! 因为吴三桂已经反了! 如果图海不抢在吴三桂造反的消息在军中传开和吴三桂打出云贵杀进湖南之前豪赌一把他手里的那些筹码,到时候也会烟消云散。 所以图海现在是放开了豪赌! 而孙延龄、马雄他们俩虽然也知道了图海的底牌,但是他们却没办法下图海的贼船。 因为他们只能投吴,不能降朱! 孙延龄是孔有德的女婿,孔四贞的丈夫而大明之所以会遭遇天倾之危,孔有德罪责难逃! 如果没有孔有德叛投后金,还带走了大量购自澳门的西洋火器,还带走了孙元化请澳门葡萄牙教官帮着调教出来的火枪手和炮兵,大明未必不能扭转乾坤。 朱和墭连尚可喜家都不放过,还能放过三顺王当中罪恶最大的孔有德的家人和旧部? 想都不要想! 至于马雄他倒是可以反正投靠到大明这边。但是图海这会儿正带着六百八旗天兵在他屁股后面督战!而且他如果不能打出一点威风,拿什么作为进身的本钱? 广西的地盘,多半会被祖泽清这个该下火狱的混帐王八蛋夺去? 当然了,和孙延龄、马雄相比,尚之节和严自明才是最拼的。尚之节要当孝子!而严自明则被尚之节给控制了只好假装自己是“尚自明”,跟着一起拼了。 两个人从上午一直拼到傍晚,眼睛都红了,嘴唇也被战场上弥漫的硝烟熏得干裂起来。但是他们俩始终一动不动的顶在第一线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一波波的填进眼前这个好似熔炉的战场,化为一具具冰冷的死尸,或是伤痕累累的被人抬下来,丢在一边等死 “只能是拼光拉倒了”尚之节看着自家平南王府仅剩的那点实力好像快速融化的冰块一样,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也只能是欲哭无泪了。 “快快快,动作再快一点!” “别磨粉了,直接拌匀就行了” “对对对,就拿铁铲来拌加砂糖、加火药、加铁钉,拌好了就装弹!” “快快快快把砂糖火雷都取出来,堆在这里就行了!喂喂,离明火远一点!” 邓忠哑着嗓子在大喊大叫,他已经这样叫喊了快一个时辰了。 之所以那么累,是因为他手头的弹药不多了,但是图海又不允许他撤下去火雷军虽然也没取得多少战果,却是实实在在的全军士气所系。 雷不能停啊! 所以他就只能一边指挥发雷,一边指挥手底下人制雷幸好军中的火药、砂糖、铁弹壳还有许多,所以还能粗制滥造出许多火雷。 在他的指挥下,二百多名火雷兵现在就拼了命的制雷。他们用一口大铁锅和一把大铁铲不断翻动白糖、火药和铁钉!搅拌好的“火雷药”就被胡乱塞进一只只的铸铁弹壳当中。然后这些装好药的火雷,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到处堆放,安全生产什么的,早就没有人过问了 第232章 清妖,看我火箭军! 炮声、雷声响起的时候,凌宗军也是浑身一抖。他也在敢死士们发起攻击的胸墙后面,身边满满的都是豁出性命的锦衣亲军官兵。他们人人都是尚家的死仇没那么大的恨,也不可能当敢死兵啊! 也亏得尚可喜在广东的这些年太能得罪人,但同时又做不到“杀人务尽”。要真把广东杀成四川那样也就太平了。可广东现在依旧有几百万人,其中半数还和尚家结了死仇。 而他们对尚家的恨,在军中“斩人儒”的引导下,很容易就转到大清朝廷和康熙皇帝身上去了恨到了极点的敢死士们听见轰响,都不约而同的从胸墙后面直起身子来向前张望。凌宗军也是其中的一位。 大爆炸发生在一二百步开外的清军大阵中心,妥妥的中心开花啊! 他也拿出一面红色的令旗,高高举起。 看见他举起令旗,布置在他两侧的十八门三斤炮就突然发出了如雷的炮声,烟雾弥漫,火光喷吐,转眼之间就把十八枚实心铅弹轰出了炮膛,直直的向对面据住一道壕沟的清妖飞去。 壕沟当中的清妖也被突如其来的大爆炸给吓懵了那可是全军精神支柱之一的火雷阵啊! 怎么就炸成这样了? 就在他们都回头向火雷阵方向张望的时候,十八门三斤炮打出的实心弹就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虽然打不着他们,但还是把他们吓了一跳,纷纷往满是死尸的壕沟里面缩。 与此同时,布置在明军前沿的十几门臼炮已经开始一轮轮的发射超口径烟雾弹了,把十几枚冒着白色浓烟的榴弹全都落在了两军阵中,烟雾转瞬间就笼罩了整条战线。凌宗军一开始开能看见对面清军阵地的情况,没一会儿就渐渐模糊起来了。 他猛地大喊:“杀清妖、复大明!” “杀清妖、复大明” 几千号人跟着他一起大喊,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鼓声。 “轰轰轰” 烟雾之中,传来了一阵火炮轰鸣。凌宗军知道,这是清军的将军炮在胡乱开火——刚才明军的齐声呐喊,就是为了引对方发炮。因为将军炮的装弹需要一些时间,所以现在就是发起决死冲锋的时候了。 凌宗军手中还握着那面红色的令旗,他翻出胸墙,将旗帜指向前方,同时大声高喊:“扑你母杀啊!” “扑你母杀啊!” 跟着他的敢死士们都一起大喊,然后先是军官们从胸墙后面翻出来,随后才是士兵。 他们并没有组成严整的阵列,而是以散兵队形向前猛冲,每个人手里都一手举着盾牌,一手举着拉索式的手榴弹。 拉索式手榴弹是不需要用火折子点火的,所以可以单手使用,只需要在投掷前用牙齿咬住拉索一拽就行了。 所以这些敢死士的左手可以解放出来,举起一张可以护住头脸的圆盾。 可别小看这个小小的进步,这个进步配合上超口径烟雾弹和几百名不怕死的战士,就足够将列阵而战的敌人淘汰出战场了。 而对面的清军,则依旧保持着阵而后战的习惯。在察觉到对面的明军已经发起冲击后,军官们就纷纷将壕沟当中的步兵驱赶出去,在壕沟的外侧组成步阵——鸟枪在前,弓箭其后,最后是长枪兵压阵。 不过没等他们组队完毕,就已经有举着盾牌的明军敢死之士从烟雾当中冲出来了。 不是一群群的冲出来,而是零零散散的冲出来瞧见这些“散兵”,还在组队的清妖们都是一愣。 步兵怎么单个儿冲出来了? 你要是骑兵,一马当先也是有的。可步兵这么个冲法管什么用?一个人还想打我们几十上百人吗? 我们可是大清天兵! 原本因为火雷阵爆炸而有点低迷的士气,这会儿居然又有所回升,几个指挥鸟枪的清妖头还不失时机地大喊:“瞄准了打!把这几个不知死的东西给我打成筛子!” “好嘞!” “得令!” “嗻” 下面的鸟枪清妖们一边手脚麻利的装填弹药,一边大声答应着。可是没等他们完成装弹,对面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满脸疤痕的明军死士突然“咬了一口”手中的手榴弹,然后突然刹住脚步,同时甩出了手里那颗尾巴上冒着烟的手榴弹。 在手臂力量和助跑惯性的双重作用下,这枚手榴弹一下就甩出了足足二十多快三十步远,然后猛地一下就落在了清妖队列当中,还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一个清妖的肩膀,疼得那人嗷嗷直叫:“火,火,火雷” “轰!” 要命的手榴弹已经炸开了在密集的人群中炸开!转瞬间就炸翻了一片清妖。 剩下的清妖们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给吓懵了,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又有十几个明军的敢死士冲出烟雾,然后投出了手中致命的手榴弹。 十几枚手榴弹直接就落在了密集的队列当中,每一声轰响,都能炸出一大个缺口。在这些缺口当中,到处都是倒卧的人体,或者已经毙命,或者还能发出垂死的哀嚎。 又是几十枚手榴弹被敢死士们投了出去,在这股清军的阵列中炸出了一团团致命的烈火,转眼之间就把他们炸得七零八落。 就在此时,更大的呼喊声从即将散去的烟雾后面传来了! “杀清妖、复大明!杀清妖、复大明” 这声音显得非常整齐,一阵接着一阵,高亢而且嘹亮,显然是几百数千人一起喊出的。 这个时候战场上弥漫的烟雾终于散去,出现已经被被手榴弹炸散的清军眼前的,是六七个各有数百人组成的密集方阵哦,对于独家拥有拉索式手榴弹的大明锦衣亲军而言,方阵还是很有用的。 因为在对付被炸散了的敌人时,队列严整的肉搏兵可是“白刃无敌”啊!散成渣的战士,怎么可能和肩并肩如墙而进的敌人肉搏? 实际上,历史上线列步兵时代的“白刃无敌”,都是建立在炮兵、散兵(狙击兵)、掷弹兵的攻击,以及滑膛枪的射击把对手的阵型打散打乱的基础上的。要不然靠一支威力和短矛差不多的上了刺刀的步枪和无甲的步兵,怎么都不可能“白刃无敌”的 而就在“白刃无敌”的锦衣亲军步阵踏着清妖的尸体冲过壕沟,冲垮早就乱成一团的清妖步阵的同时。 “火箭军”又开始发威了! 十几枚火箭,拖着长长的尾焰,发出瘆人的怪叫和咆哮,一飞冲天,向着清军阵地后方的八旗天兵集结地猛扑而去。 火箭怎么会发出怪叫和咆哮? 那是因为朱和墭让人在火箭的外壳上绑了哨子,所以这十几枚火箭就一边飞行,一边发出吓人的声音,扑向那些“防火防雷”的八旗兵。 而这十几枚呼啸的火箭又是总攻发起的信号! 北起顶湖山,南到西江,长达数里的战线上,一时间枪炮声大作,一队队严整的明军步兵,就在火炮、天雷的支援下,在烟雾弹的掩护下,跃出了他们之前躲藏的胸墙,喊着“杀清妖、复大明”的口号,扑向清军的阵列。 而此时战场上的三万清军,则和数量只有他们一半的明军纠缠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后撤。 第233章 天兵崩!这就是天兵 这是火箭军的攻击啊! 虽然不是战略火箭军,也没有传说中的超级无敌大杀器,当然也远远比不上喀秋莎火箭炮了,甚至比人工增雨火箭都不如,但是他们现在使用的“糖药火箭”比起历史上英国佬从印度抄来的康格里夫火箭,还是要强出许多的。而且还有很大的改进提升空间! “糖药”本就是业余火箭玩家们最常用的推进剂,不仅燃烧性能远远超过黑火药,而且在添加了树胶后还可以拥有极佳的塑型性能。因此它可以提供更加稳定和强劲的推力。 这意味着“糖药火箭”不仅打得更远、打得更准,也可以运载更大的战斗部。 当然了,虽然“糖药火箭”比康格里夫火箭强得多,但它依旧不是一款非常成熟的产品。主要的问题是朱和墭还没把雷酸汞搞定,所以搞不出触发引信。只能靠调节引线的长短来控制爆炸发生的时间这可就很不靠谱了。 虽然没有触发引信,爆炸什么的都需要看人品,但这种“糖药火箭”在战场上还是很有价值的。 至少可以吓唬人! 当十几枚“吹着哨子”,发出刺耳的声响,拖着吓人的尾焰的火箭从清妖们头顶上飞过,冲向他们身后的八旗天兵时的场面,那真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啊! 战场上正在交战的双方,甚至一度暂停了厮杀,全都抬头看着天空中呼啸而过的“糖药火箭”。 当看见这些火箭飞到清军战线后方,然后炸出一团团绚烂的火光时,战场上的明军全都不由自主的欢呼了起来:“赢了!赢了!大明万胜,圣人万岁!” 战场上的清军,则一个个胆颤心惊。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在昨天晚上就见识过这火箭。不过昨晚上发射的火箭不会发出那么刺耳的尖叫,数量也没那么多,而且打得也不是很准 现在从清军头顶上掠过的火箭,仿佛就是冲着图海图中堂的帅旗而去的! 图中堂和他的八旗兵能扛得住吗? “圣人万岁!杀清妖、复大明杀啊!” 清兵们还没有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战场上就已经有一些明军突然沸腾起来了! 让他们沸腾的原因,并不在天上,而是在地上!就看见百余名骑着高大战马的骑士,簇拥着一面“天下为公”的黑字红底大旗从这些沸腾起来的明军身后飞驰而过。大旗之下,是一名银盔、红甲、长髯的高大骑士,正是大明中书令、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原儒大学士、定王世子朱和墭! 现在的朱和墭是“圣人”了至少锦衣亲军的官兵们对他有一种迷信,所以他出现在哪里,哪里的锦衣亲军战士就自动进入狂暴状态。 最先进入狂暴状态的是明军的左翼——这里是明军的主攻方向,理论上也是清军力量最弱的地方。 负责这一块的是尚之节的平南王府旗军和严自明的广东绿营兵。他们从今天清晨开始就一直在苦战,而且刚才发生大爆炸的八旗火雷军的阵地也在他们身后,而凌宗军率领的五百敢死士的手榴弹突击,打得也是他们! 当朱和墭的“天下为公”旗出现的时候,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交战的战线都压到尚之节和严自明跟前的尚家旗军和广东绿营兵终于绷不住了 饶是尚之节、严自明麾下的戈什哈大都已经派了出去,在他们坐镇的“旗门”之前排成一条人线,人人大刀出鞘,看见推下来的人就砍,也阻挡不住完全崩溃的败兵了。 实际上在这些广东清军崩溃之前,他们已经筋疲力尽,而且损失惨重,真的打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 他们能打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尽了全力,而且也对得起尚家那么多年的恩典了! 当然了,尚可喜身为镇守广东的藩王,对手底下的旗军和绿营兵还是非常照顾的。军饷、赏赐、土地、女人,该给的都给了尚可喜都已经把广东人得罪死了,王府外面几百万仇人,当然要把保家的兵士养好了! 所以这些有老主子罩着的广东清妖和后来没人疼没人爱,饭都吃不饱的绿营兵绝对不是一回事儿。 今天他们可是目睹了比亲爹还亲的老主子尚可喜被斩首,还眼看见新主子尚之典和那个向来得军心的二王子尚之孝被“人头炸弹”炸死,当真是红了眼的。 但就算是红了眼拼命,现在也到了兵败如山崩的地步了 尚之节并没有死在那面“尚之节死于此”的旗子下,而是在明军杀到眼前之前,被他的戈什哈架起来就跑了,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几个死忠尚家的清妖军官豁出命去阻挡狂暴中的明军,以掩护尚之节逃命。 至于严自明,早就骑上战马不知跑哪儿去了? 尚之节和他手下的清妖们并没有完全绝望,他们还有最后一点指望就是图海亲领的六百八旗天兵! 所以他们也不是无头苍蝇似的的乱跑,而是往图海帅旗所在的方向跑去。还没跑出多远,他们的头顶上就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尖啸声! 尚之节抬头一看,就看见天空中烟雾腾腾,十几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拖着吓人的烟柱,还发出一阵阵怪叫,就往前方八旗兵的阵地扑去这是什么呀! 他正想着的时候,就看见其中几个飞行的“怪物”忽然在空中凌空爆开,“轰轰”几声,就化作了极其绚烂的火焰,将底下的八旗兵全部都笼罩起来了! 这也太可怕了 可怕的事情还没完! 还有十来个没有爆炸的“怪物”,直接就往天兵们的头上砸下去了! “轰轰轰” 又是七八声地动山摇的巨响! 尚之节就看见前方八旗兵集结的阵地上突然就腾起一团团的烟柱,各个姿态不同地直冲天空,浓烈的烟雾在阵地上弥漫,很快就将所有的一切都笼罩起来了。 “八旗天兵呢?他们还好吗?” 尚之节刚想到八旗兵,突然就听见一阵马蹄响动,然后就看见几十个天兵骑着战马就烟雾当中冲了出来,一边冲还一边用满洲话大呼:“额娘!额娘啊” “额娘?”尚之节一听这话就有点懵,“满洲天兵冲锋的时候怎么喊‘额娘’?另外他们手里怎么都没抄家伙?而且也没有什么队形,乱哄哄的就冲出来了,看着跟落荒而逃似的?” 这几十个八旗兵“冲锋”好像也没看见尚之节他们这些败兵,直接从他们中间飞马而过,有几个倒霉蛋闪避不及,还被他们给撞翻了! 不过大家也不敢说什么那是天兵啊! 而且大家对天兵的战斗力也抱着希望,虽然赤手空拳冲锋挺奇怪的,但也许天兵用拳头就能打败逆贼呢? 想到这里,大家伙都停下脚步,满怀希望地回头去看只看见那些被他们视为天兵的人,居然乱纷纷的就扑向了追着尚之节他们而来的明军步兵。那些明军步兵反应倒挺快,马上就猬集成群,还举起了长枪迎敌。其中一人还顺手甩出一个手榴锤,落在几个天兵马前,这几个天兵也没留意继续纵马向前,结果要巧不巧的,就在他们骑马路过那个手榴锤的时候,锤子轰一声的就炸了,把那几个天兵当场炸翻! 剩下的天兵这才发现不对,纷纷勒停战马,想要调头逃跑可是没等他们调转马头,几十支火枪已经从猬集在一起的明军长枪阵中伸出来,瞄着正在打马调头的满洲天兵就打。一阵枪声之后,就打落了十来个天兵。而剩下的天兵全都哭喊着“额娘啊”,就飞马而逃,又钻进了烟雾。 这一幕看得尚之节他们都傻眼了! 这就是天兵?这就是天下无敌的满洲天兵? 第234章 天火烧,谁说诸葛不会水 “额娘啊,逆贼的大兵杀过来啦!” “快跑啊,逆贼打过来啦” 死里逃生又窜回烟雾里面去的几个天兵也真是够勇的,一边跑还一边喊“额娘”,还在瞎嚷嚷。可把正晕头转向,不知道该怎么收拾队伍的图海给气着了。 图海可比手底下的“天兵”猛多了,真正做到了“火箭落于面而人不逃”! 实际上落在图海周围那些火箭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只是吓跑了几十匹没“拴”牢靠的战马因为这些火箭的落点距离图海他们还是有点远的,图海的人除了受到一点惊吓,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这些火箭炸开后烟特别大,看着非常唬人,在落地之前还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一样的声响。可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北京来的八旗兵给吓哭了,当场就有好几十人坠马! 那些没有坠马的人也都大呼小叫着纵马奔逃,而且这些家伙笨得要死,跑起来都慌不择路,跑哪儿算哪儿。 其中好几十人还往前方逃跑了这可把图海给气坏了! 这八旗天兵怎么就堕落到这种地步了?连跑路都不会了,居然迎着敌人跑跑了没一会儿,果然哭着逃回来了。 图海刚想要上前去教训他们几句,结果战马的缰绳却被身边一人给拽住了。 图海回头一看,原来是周培公。 “中堂快撤!”周培公大声道,“先撤回青岐寨和施军门的水师汇合后,再依青岐涌坚守,只要能逼退明军,就能把施军门的水师通过青岐涌调往绥江。这样咱们就能依托绥江守住四会、清远再不济还能退守去韶州,替朝廷暂时挡住伪明这一路!” 他的话当然是瞎扯,不过却给了图海一个跑路的台阶! “杀清妖、复大明” 明军的呼喊声这个时候已经穿透烟雾而来,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了。 图海也不傻,知道死扛下去没意思朱和墭今天已经两蹶名王了,如果再加上他一个宁南靖寇大将军,那他一天的“收获”就要追上李定国了,这声威还得了? 算了,还是赶紧跑。反正这次战败的黑锅吴三桂已经帮着背了 大明定王监国元年十一月二十日,傍晚。 肇庆府,高要县,贵城都。 “天兵败了!天兵崩了” 仓惶喧嚣的呼喊声,突然就和糖药火箭发出的凄厉的呼啸声一起,出现在了战场上每一个清妖的耳边。这声音是如此的清晰,而且具有惊人的穿透性,哪怕战场上到处都是呐喊、枪炮声、爆炸声、惨叫声但是桂城都战场上的清妖们,依然可以听清楚“天兵败了!天兵崩了!”这八个让他们胆寒心碎的字儿。 每一个清妖在这一刻都扭头往向八旗兵的阵地,仿佛想要寻找他们的主心骨。 但是他们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火球和烟柱都没有了,也看不见灯笼和篝火照亮的大将军图海的帅旗。 帅旗都没了! 这说明图海已经撤离战场了八旗天兵真的败了!崩了! 八旗真满洲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汉人、汉军清妖的信仰。真满洲那都是“大妖”,汉军是“中妖”,绿营则是“小妖”。如果大妖给打跑了,那中小清妖还打个毛? 别看图海手下只有区区六百“大清妖”,但他们却可以支撑起数万汉军、绿营兵的信仰! 清妖也是有信仰的! 他们的信仰不是神佛,不是主义,甚至不是金钱土地,而是满洲天兵! 天兵不崩,信仰不灭。哪怕屡战屡败,他们也能坚持下去,因为他们总觉得还有主子可以兜底。 只要主子一出,那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现在主子崩了都不是败,而是崩! 满洲主子不是没有败过,敬谨亲王尼堪不就在湖南打了败仗,中了李定国的埋伏,还把命送了! 但那只是惨败,还不是“崩”。 因为李定国的胜利主要依靠的是他的计略出众,又加上尼堪轻敌冒进。可以说赢得颇为不易,而且也很难复制。在李定国两蹶名王的第二年,大清朝廷派贝勒屯齐带兵再入湖南时,李定国就没再打出阵斩尼堪那样的胜利。当然了,如果李定国再把屯齐一刀劈了,大小汉奸对满洲天兵的信仰也得灭!可惜李定国做不到 但在这一场的肇庆桂城都之战中,朱和墭是用可以复制的“法术”打崩八旗兵的! 下回再遇上八旗天兵,继续天雷炸、天火烧、天箭轰不就能包赢了? 而且朱和墭、诸葛三和这两个妖人的法术好像还越来越高明了! 上回龙头山之战的时候,他们俩好像还没那么厉害啊! 越想越害怕的“中清妖”、“小清妖”,终于彻底崩溃了,再也提不起一点勇气去抵抗数量远比他们少的明军了——此役参战的明军只有一万五千人,而参战清妖的实际数量超过三万!清妖有二打一的优势,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在明军的优势“法力”和近乎疯狂的战斗意志之下坚持大半天。 不过现在,信仰破灭的“中清妖”、“小清妖”已经溃不成军,渐渐陷入昏暗的战场上,到处都是穿着蓝色、蓝灰色布面甲的绿营兵和汉军。有些是广西来的孙延龄、马雄的队伍,有些是孙思克领来的北军,也有在广东驻扎了多年的平藩旗军和绿营兵,全都乱了建制,混杂在一起,自相践踏,夺路而逃。 明军红色的人浪,则从西、北、南三个方向不断的拍击着混乱的人群,驱赶着他们向东面的青岐涌而去。 而从架设在青岐涌河道上的几座浮桥通过,返回青岐寨老营,然后依托青岐涌河道坚持,大概是这支崩溃的清军最后的希望了。 “军师,清妖的水师好像在清岐涌外列阵了,看来是想和咱们在清岐涌外决一死战了咱们总算把姓施的逼上绝路了!” “军师,冲清岐涌的头阵就交给末将的虎门水师!” 此时西江水面上的一条葡萄牙式的桨帆船上,不会游泳,而且还晕船的旱鸭子军师诸葛三和正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在同两个水师镇总兵苏占山和于孝谦军议。 原来在桂城都陆上决战的同时,西江水面上也在进行一场大战! 对阵双方分别是诸葛三和、于孝谦、苏占山指挥的明军水师和施琅指挥的清军西江水师。 交战结果当然是没有悬念的,毕竟明军水师的实力远远超过施琅的西江水师! 可是施琅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愣是在兵力和战船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且战且退,将大部分的兵力都撤到了青岐涌和西江的交汇处——他的水寨就摆在那里。 在撤到青岐涌和西江交汇处后,施琅就不跑了,而是命令船队背靠青岐涌列阵,摆出了“背陆一战”的架势——其实施琅还在青岐涌水寨中埋伏了“康熙机关炮”和一批砂糖火雷,就等着诸葛三和的水师靠近! “打什么头阵呀!天都黑了”已经晕了一天的诸葛三和哪儿还有挑灯夜战的心情? “那咱们也不能退兵?” “是啊,圣人刚刚在陆上大胜!” 诸葛三和摇了摇鹅毛扇,“退什么兵?用天火烧啊!把那十条装了机关炮的天火沙船给我派上去本军师要火攻!” 第235章 图中堂跳江啦! 夜深了,火起了。 青岐涌外的西江水面上火光冲天,似乎一切漂浮在水上的东西都在燃烧,甚至水面都在燃烧。 大火还从水上蔓延到了陆地上,立在青岐涌东岸和西江北岸的清军青岐涌水寨,也被付之一炬,烧成了一片火海。 而大清天兵又败了! 就在图海输掉桂城都的陆上大战后的当日深夜,西江水面上的一场大火,又葬送了本来就不怎么强大的清军西江水师这已经是施琅这个水师大将被康熙启用后的第二次惨败了! 不过和上次一样,施琅大将军依旧不必为兵败负责——“施败乃成功之额娘”嘛! 而且这次失败的黑锅都由吴三桂一个人背了! 吴三桂一反,湖南必失。再加上之前图海已经在桂城都惨败,广东也必失,而通往广西的水道也给朱和墭封锁了。西江水师根本无路可逃,覆没是必然的。 所以施琅的西江水师已经毫无意义了,而他的下一个战场多半就是长江了。 再说了西江水师才开张几天?怎么可能打得过“海贼底子”的明军水师?虽然朱和墭的水军开张的时日也不长,但是人家现在占了潮州、广府这两个“海贼窝”,岳父是潮州现任“海贼王”大佬辉邱辉,前任是潮州上一任海贼王大肚苏苏利,还有郑三代郑经和雷、琼、廉三府海贼王陈上川为盟友,而且还控制了国际贸易小都市澳门和国际贸易村黄埔村。那可真是要船有船,要人有人,还可以用临时征召的办法征用武装民船参战。 现在苏占山、于孝谦这俩水师总兵手里的船只水手,大多都是临时召集来的。不过这些临时召集来的水手和船只,都比施琅的西江水师能打他们要打不过广东这边的旱鸭子水师,怎么干走私? 况且明军水师那边还有一个“最懂火攻”的诸葛军师! 虽然这位诸葛军师不一定会打水战,但是人家会放火啊!直接调了十条“天火船”,一缸缸的把朱和墭配制的“鸡尾酒型猛火油”往清军船队头上丢。哪怕砸不着船,“油缸”在水面上破裂后,里面的猛火油就能浮在水面上烧了船上的人连跳水逃生都难啊! 如果“油缸”正好砸中清军战船,那这条船就算完了。朱和墭调配的“鸡尾酒”是有粘性的,粘着烧啊! 不过施琅还是机灵的他在福建那边见过明军的天火,知道那玩意厉害,连荷兰人的“快艇”都遭了殃。 所以他看到对方直接上了天火,马上就知道不行了。于是当机立断就带着一群胡建老兄弟弃船登岸,甚至连水寨都不要了随便烧! 反正不烧掉也会被明军夺取。他只要保住自己的一群老兄弟,就不怕没有一个长江水师提督可以干。 现在康熙皇帝手下也没什么水师人才,他施琅好歹有“屡败屡战”的经验啊! 而且施琅这次广东之行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手里有一个没有爆炸的糖药火箭。 那是昨晚上在桂城都的清军大营里捡到的,当时一共捡到了两个,都归邓忠保管。而邓忠担心自己有可能出意外,所以就让人送了一个给施琅。 这样他们两人中只要有一人安然无恙,就能把这个“法器”送去北京给皇上还有张真人他们好好研究了。 因为保住了老兄弟,又捡到一个保命法器,而且还预期自己将会在吴三桂出兵湖广后大受重用。 所以逃跑中的施琅心情居然很不错就差哼个小曲儿了。 不过他的愉快逃跑没持续多久,当天色蒙蒙放亮的时候,他就在靠近绥江的青岐涌东岸边,遇上了大队大队从青岐涌西面逃过来的溃兵了。 这些人败得可就有点狼狈了,一个个都丢盔卸甲,狼狈不堪,而且还都成了惊弓之鸟。 只要听见空中传来“桀桀桀”的刺耳声音,就惊慌失措,乱成一团,夺路而逃。 而青岐涌对岸,这个时候也出现了举着火把的明军追兵。人数多少不清楚,但是火把数量肯定不少,密密麻麻的成行成排而行。那些追兵还时不时的架起斑鸠脚火枪往青岐涌东岸打上一阵排枪。 虽然不会造成多大的伤亡,但每次枪响,都会让河东岸的清军一阵慌乱。 兵器、甲胄、行李等等的已经丢得到处都是了,还有一些不知道是负了伤还是太累了实在走不动的兵将坐在路边嚎啕大哭听他们的口音,应该是北人,多半都不会说广东话,想割了辫子装老百姓都没戏,回头被明军捉了去,不杀头也得去干苦役啊! 不过施琅是不会担心这帮北佬死活的,他现在关心的只有图海图中堂。 那可是深得康熙皇帝信任的首席大学士啊!即便吃了败仗,有吴三桂帮着背锅,最多也就是个革职留任的处分。而且吴三桂一起兵,康熙皇帝也需要一个能干又可靠的重臣去守长江沿线,这图海可是不二人选啊! 而对施琅来说,更关键的是图海这些日子和他相处的还算愉快,如果换个别的老大,万一是个不好相处的咋办? 所以发现图海败得有点惨的施琅就有点着急了,连忙带着手下一路找寻过去,一边找还一边和手下用闽南官话嚷嚷:“图大人,图大人你在哪里?” 结果他们喊了一路,直到天色大亮,一行人都跑到挤满了清军败兵的绥江边上,也没找着图海,倒是遇到了一个快要崩溃的孙延龄。 孙延龄在一群戈什哈的护卫下在绥江边上,想过去没船,游泳又不会,正在那里跳着脚骂呢! “谁他妈的那么缺德,把船开过去就不开回来了,操你妈的,这是不给人活路啊!公主啊,我这要死了,你可怎么活啊” 施琅听见孙延龄的叫骂,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被堵在绥江岸边。原来是有人把他留在绥江岸边以备不时之需的十来条木船都开到对岸,然后直接弃船登岸跑路了。 不过这不要紧,小小的绥江对施琅手底下的闽南老兄弟不是问题都是祖传的海贼,还能被一条小江给挡住? 于是施琅赶紧找到正在跳脚骂人的孙延龄就问:“定南将军,知道图大人在哪里吗?图大人他没有殉国?” 孙延龄看见施琅和他手下的福建老海贼就知道有救,满脸都是惊喜啊,赶紧上前握住施琅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施军门,见着你太好了船都在对岸,我和图大人、孙副将军、马军门都给堵在绥江南岸了!” 施琅这才大松口气儿,“图大人还在就好,图大人还在就好船在对岸没关系,我马上派人游过去把船开回来!” 听见施琅的话,孙延龄真是喜极而泣,哭着大喊:“图大人,图大人,有活路了,施军门的人都会水,能游过绥江去” 孙延龄一边哭喊着,一边拉着施琅就往绥江岸边跑去,不过还没跑到水边,就听见前方传来了急了眼的叫喊声。 “不好啦!图中堂跳江啦!” “快救人啊,图中堂跳江了” 施琅一听也有点着急,赶忙大喊着向前:“图中堂,图中堂,您可要挺住,施某人这就来捞您!” 第236章 二龙相争,大清得利 大清康熙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夜,四会县城。 这座位于绥江岸边,隶属于肇庆府的小县,现在已经成了清兵的“难兵营”,城内所有的房屋,都被蜂拥而至的清军溃兵占了去。城内的百姓不用说,肯定是遭了殃。那帮在绥江南岸的桂城都、青岐都打不过明军的大清天兵还欺负不了四会城的老百姓? 小小的县城里面,到处都是奸淫掳掠,到处都能听见绝望的哭喊不过老百姓的哭喊根本打动不了之前治军还算严厉的大清宁南靖寇大将军马佳图海。 这位稍微懂一点水性的图大将军,在今儿上午听说施琅找来之后,就果断上演了一出跳江自杀博取同情的好戏——败仗打成这样,主要的责任当然是吴三桂的,但是次要的责任呢?大黑锅姓吴的背了,小黑锅呢? 所以这图海跳江是不是会淹死不重要,重要的态度! 他这是在北京的小圣主康熙和底下人表明自己勇于承担责任的态度! 不过这跳江戏只能安抚一下孙延龄、孙思克、马雄、严自明、施琅这个等级的大将,同时给康熙小皇帝一个原谅他的理由,下面的败军溃兵才不在乎他这个中堂的死活呢! 所以图海也只能放松一下军纪,让这群败兵去祸害广东的老百姓了至少在他的残军撤出广东之前,他是不会整顿军纪的。 对于四会百姓的哭喊充耳不闻的图大将军,这个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官服,脸色阴郁的坐在四会县衙的大堂上,和孙延龄、孙思克、马雄、严自明、施琅,还有他的心腹军师周培公一块儿商量对策呢! “中堂,绥江上的船已经烧了,还留在南岸的几千兄弟都被逆贼抓去了过了江的兄弟大约有四五千人。” 正在向图海报告渡江撤退情况的是施琅,在他“见义勇为”打捞图海后,他的人就游过绥江,把扔在江北的木船驾起来当成了渡船。来来回回的运人,直到明军追兵渡过青岐涌,杀到绥江岸边,才不得不烧掉木船,停止救援。 “四五千”图海低声嘟囔着,“加上清远、英德、韶州的守军,也不到万人了。四万多人的大军,现在只剩下这么一点,图海有负皇恩啊!” 听见图海的话,在场的几个大官都垂下脑袋不言语了。这一仗的确败得有点惨啊!有负皇恩是肯定的,就不知道皇上会如何雷霆震怒了? “中堂,”周培公道,“咱们兵败于此,乃是吴三桂叛国所致,非战之罪啊!皇上乃是英明之主,一定不会怪罪我等的。为今之计,乃是尽快扼住伪明和吴三桂这两股逆贼的攻势,不能让他们席卷江南!江南乃是国家税赋之根本,一旦有失,朝廷将无可饷之银!” 图海一怔,抬起头看着周培公,“培公,不至于?咱们这就要退守湖南了?” 周培公摇摇头,“不是退守湖南,而是退守江西!” “江西?”图海马上摇头,“不行,不行失去两广已经是死罪,如果再放弃湖南,我图海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周培公道:“中堂您要守不住湖南,再把江南也丢了,就能向皇上交代了?” “怎么会守不住湖南?”图海皱眉道,“朱三父子尚未全有广东,吴三桂尚在云贵朝廷还有时间在湖南布防啊!” “中堂!”周培公摇头道,“伪明席卷广东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吴三桂出云贵也是时间问题而且席卷两广和兵出云贵耽误不了他们两家多少时日。多则三月,少则一月,他们就会一起向湖南进兵了。如果大将军要守湖南,那就是腹部受敌,一边要抵挡吴三桂,一边要抵挡朱和墭。中堂,咱们能打得过吗?咱们连一个朱和墭都打不过,如何能同时和朱和墭、吴三桂两个去打?” 图海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那放弃湖南就能打得过他们了?” 周培公冷笑一声道:“放弃湖南后,咱们就不必同时对付他们两家了!” 图海一愣,看着周培公,“培公,你的意思是” 周培公冷笑道:“中堂,这不是明摆着吗?一山难容二虎,何况是两条恶龙? 吴三桂只要一起事,云贵川三省便为其所有,广西也可能拿下半个。三分天下,转眼就能到手他会甘心情愿当朱家的走狗?况且他还曾经杀死过朱家的永历皇帝!” 图海皱着眉头,轻轻点头。 周培公又道:“而朱家父子虽然能打,但终究只有广府一块地盘,还是草创的基业根基不稳啊!如果他们想把广东这块宝地给吃透了拿稳了,三个月时间是起码的。看他们父子拿下广府后的所作所为,是极有可能会先吃透广东,再向外用兵的。” 图海又点点头,道:“稳扎稳打才牢靠,广东十府一州,人口数百万,又是通江达海的繁盛之地。若为全有,的确难以剿灭!” 周培公道:“大人所言极是!但如果咱们不替他们守着湖南,等他们平定了两广,湖南多半已经姓了吴!到时候朱三父子就会被锁死在广东而咱们,只需要挡住吴三桂一家就行了。甚至可以略施一点计谋,让吴三桂和朱三父子自己打起来!” 图海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似乎还有些犹豫。周培公则用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孙延龄、孙思克、马雄、严自明、施琅等几人身上缓缓扫过。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黑锅大家一起背才轻松啊! “中堂,周培公分析的很对啊!”孙延龄第一个发话,“咱们如果不把湖南放出去,那就得被姓朱的和姓吴的两家夹攻,就咱们手里的这点人马,不出一个月就得全军覆没!到时候不仅湖南守不住,江西甚至江南都得丢!” 副将军孙思克也反应过来了,附和道:“中堂,现在的局面和当年敬谨庄亲王被李定国所害后的局面相似,当年伪明不就吃了一山二虎的亏?现在情况也差不多,朱三父子就是李定国,吴三桂就相当于孙可望。咱们如果暂时退一步,吴朱两家必起争执,到时候朝廷就能坐收渔利了。” 马雄、严自明和施琅这三个提督军门也赶紧点头附和。 马雄道:“对啊,就是这个理儿!这叫什么来着?二虎竞食之计!” 严自明也说:“中堂,不如咱们联名向皇上上奏,痛陈利害,请皇上准许我们退守江西!” 施琅则道:“中堂,卑职觉着不仅吴三桂和朱三父子之间搞早晚一定会斗起来,延平王府和朱三父子之间也未必能一直和睦下去。咱们如果逼之太急,朱、郑两家就会抱团取暖。如果咱们可以往后退一步,说不定他们两家也会打起来。毕竟朱三父子要平广东一省,就得拿下邱辉和陈上川,他们可都是延平王府的人。” 看着几个手下都和自己还有大清一条心,图海总算松了口气,点点头道:“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就给皇上上折子,上题本上完后就撤,放弃四会和清远,先撤到韶州府再说。” 第237章 真是大明好姑爷啊! 图海率领残兵撤离四会的消息传到朱和墭耳朵里的时候,他已经领着部队开进肇庆府城高要了。 之前死守高要的大清两广总督金光祖也是个脑筋相当机灵的角色,发现朱和墭的军队“法力无边”后,就知道图海要完。所以在桂城都战场恢复平静之后,就马上选择了突围跑路——向北翻越顶湖山,再向西直奔广西而去。 他这一走,肇庆府城自然落入了朱和墭的手中! 所以朱和墭是在两广总督的衙门里面听说图海率部撤离四会的。 “世子爷,图海这一走,起码要退到韶州首县曲江这可是咱们趁机夺取广东全省的好机会啊!” 马上向朱和墭提出建议的是诸葛军师,这位大军师渐渐的也成长起来了,越来越会用兵了! 他对朱和墭道:“现在广东的清妖一定人心惶惶,我们正好四面出击,抢占地盘。臣建议世子爷您亲自率兵尾随图海进取韶州府。 臣则留在肇庆,替世子爷您抚定肇庆、罗定。 再命苏占山、于孝谦率兵出海,去夺取高、雷、廉三府。 同时再令东莞的林总兵、广州赵总兵一同进兵惠州如此用兵,最多一个月,广东全境就都归我大明所有了!” 此时一张广州十府一州的地图,就摊开摆在了朱和墭、诸葛三和、杨起龙和诸葛正阳四人的眼前。 这张地图上诸葛正阳做的,展示的是广东各州县的归属情况——图上共有五方势力,分别是广州朝廷、清妖朝廷、邱辉、陈上川和刘进忠。 其中清妖朝廷占有的县和属州是最多的,目前还占着广东大部分的地盘。广州朝廷暂时排第二,已经拿下了广府的十一个县,肇庆府的开平、高明、高要、四会等县,已经罗定州的属州德庆县。邱辉则拿着潮阳、揭阳、澄海、惠来、普宁、海丰等六县。陈上川拿着琼州府的琼山、临高、澄迈、文昌等四县。刘进忠也被归成了一个独立势力,拿着海阳、饶平、大埔、程乡、平远、镇平等六县。 也就是说,朱和墭如果想要“全有”广东,光吃掉清妖朝廷手里的州县是不够的。还得拿下邱辉、陈上川、刘进忠的地盘。 “军师,”朱和墭抱着胳膊,站在挂在一面屏风上的广东地图前,略作思索,“孤家想的是全有广东全有的意思,你可明白?” “哦明白了!”诸葛军师想了想,点点头,“世子爷您想吃广东的独食?” 朱和墭瞥了诸葛军师一眼,“怎么叫能吃独食呢?这是为了统一广东的军令、政令,广东省是咱们反清复明的根据地,如果不能统一军令、政令,是没有办法在广东全省搞天下为公的这样就没办法把全广东的力量都挖掘出来! 而咱们广东的力量,又是以潮州为最大!潮州南面都是潮州人,北面又全是客家人,广东可就属这两伙人最能打了!” 朱和墭的军队主要是靠“潮州武士”在支撑,他要大举北伐,肯定还得潮州人和客家人出力当兵——广东就属潮州人和客家人能打,广府人生活太优越,没他们那么勇猛。 而这个时代的潮州是包括了后世的梅州的,既是潮州人的故乡,也是客家人的聚集地。如果不拿在手里,这兵源就成问题了。 “世子爷,”诸葛军师皱着眉头,斟酌着道,“要全有广东,就得全有潮州。可是您之前已经把潮州府许给邱制军了” 如果清妖朝廷的势力被逐,那么广东就只剩下广州朝廷、邱辉、陈上川和刘进忠四方了。 其中刘进忠是最好对付的,硬打他也不是对手。 而邱辉则是最难对付的不能撕破脸啊! 至于陈上川,他没多大本钱,而且和朱和墭的关系也不亲密,完全可以用武力加以威胁。所以只要搞定了邱辉,陈上川就好办了。 因此全有广东的关键就是邱辉! 朱和墭看了看眼前的三个“高参”,似乎在等他们出主意。 诸葛军师和他儿子诸葛正阳都眉头大皱,不知道是想不出主意,还是不好意思对付大佬辉毕竟他俩早前都受过这个大佬的恩惠。 朱和墭知道二人的心思,便笑着道:“其实孤家对大佬辉对邱家没有一点恶意,只是想请他们来广府一起发财他们毕竟是海商,他们大显身手的地方应该在海上,在海外! 摆在潮州这个粤东门户,实在是不大合适,而且他现在也拿不下整个潮州啊,好像还给刘进忠打败了几回。” 邱辉是“潮州海贼王”,但是他的陆战水准实在是令人捉急啊! 朱和墭都快把整个广东打平了,可他连潮州都搞不定。在朱天王离开潮州后,他和刘进忠打了几仗,结果全都打败了!如果不是朱和墭的声势太猛,刘进忠不敢欺人太甚,邱辉说不定还会丢掉一些地盘。 朱和墭又道:“以他们父子的能耐,现在割据一方,将来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还不如早点入朝为官有孤家罩着,将来不仅可以位极人臣,还能得到世袭罔替的王爷,而且家里的买卖也能越做越大,不是三全其美吗?” 诸葛军师父子听朱和墭这么一说,也都点头表示了赞同。不过他们还是不愿意替朱和墭出这个主意,义气总还是要讲一讲的 但杨起龙却没有那么多顾虑,便笑着对朱和墭道:“世子爷真是仁义啊!臣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把大佬辉请到肇庆当制军,再把刀疤荣请到广州当高官,还能顺便把刘进忠撵出广东,说不定还能把福建、江西也给他搞乱了!” “哦?”朱和墭眼前一亮,“杨军师,你有什么妙计,就快快说来!” 杨起龙笑道:“世子爷,臣的计策是个连环计可以先用吴三桂的名义哄刘进忠和耿精忠去吓唬大佬辉。等他摆不平了,您再出面请大佬辉去肇庆就任两广总督。然后臣再替您劝走刘进忠,同时您再拉上延平王一起逼一逼耿精忠。没准可以把他给逼到反清复明这一边来!” 朱和墭知道杨起龙的本事主要就是“搞事儿”,所以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一准有戏,于是赶紧追问道:“右军师,你快说说,你要怎么让刘进忠和耿精忠吓唬大佬辉?” 杨起龙笑道:“这事儿好办,只要您舍得给钱,臣就能假冒吴三桂的使者去游说刘进忠、赵得胜进兵澄海,他们一出兵,耿精忠自然被牵进来至于怎么请走大佬辉,那就得诸葛军师和小军师想办法了。” 朱和墭回头看着二人,“有办法吗?” 诸葛三和和诸葛正阳对了下眼神,都点了点头。 诸葛三和道:“大佬辉当惯了大佬,如果保不住下面的乡都,一定会觉得很没有脸面,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提出请他去肇庆当总督,他一定会答应的。他本来就是两广总督,而且两广总督也比潮州总兵要大。” 诸葛正阳道:“世子爷,臣算算日子,世子妃过些日子也该生养了。您正好去潮州接他们母子还可以把玲夫人也带上。玲夫人的娘家在海丰也重新聚集起来了,声望不小啊!” 邱淑真因为怀孕的时候反应很大,朱天王和邱辉担心她坐船走海路会出危险,所以就让她留在达濠待产,这些日子也该生了。朱和墭正好趁着这机会去达濠。 而大波玲的娘家海丰叶家本就是名门大族,之前受苏利牵连,差一点灭族,没给弄死的族人也东躲西藏。但是海丰在不久之前被邱荣夺取,所以叶家人又纷纷反乡,重新支楞起来了。 大波玲的活动能力本来就很强,在潮州、海丰一带熟人极多,朱和墭如何带着她一起去达濠,就可以很容易的在邱辉遇到危机的时候站出来力挽狂澜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已经心里有底了,笑吟吟道:“那咱们就分头行动诸葛军师,你先替孤家抚平肇庆、罗定,我把苏勇也调来,等抚平肇庆、罗定后,让他当肇庆总兵,军师你就马上回孤家身边! 杨军师,孤家给你一万两黄金,怎么花随你如果不够,就去达濠的东银钱厂取用,孤家在东银钱厂的账上还有几万两白银,你都可以拿去用了!随便你怎么用,孤家一概不问!” 第238章 吴三桂,谁让你当总统大元帅的 大明崇祯四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就在朱和墭在肇庆大败大清宁南靖寇大将军图海,即将席卷广东的时候,在云南省云南府昆明城外的大校场上,一场反清复明的誓师大典正在进行当中。 吴三桂终于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了! 实际上,他早在十一月十一日正式扯旗造反,拜领“崇祯遗诏”之前,就已经开始进行造反活动了。他麾下的心腹部将高得捷、韩大任已经奉命率领三千精兵开进了贵州,去和吴三桂的心腹,担任贵州提督的李本深会师,然后一起控制贵州境内的各处隘口。 另外,吴三桂还派出密使携带其手谕,命令贵州巡抚曹申吉、提督李本深,四川巡抚罗森、提督郑蛟麟、总兵吴之茂和谭弘,广西左江总兵郭义等在云南之外担任要职的心腹旧部一起行动,召集军队,封锁道路,控制各地官衙和府库 到十一月二十二日的时候,不仅云南已经完全处于吴三桂的控制之下,连贵州也基本被吴三桂控制,云贵总督甘文焜在贵阳闻变,想要开溜都没有跑掉,给忠于吴三桂的副将江义逮了正着,只好自杀成了奴中忠烈。至于四川和广西,则有部分地区甚至大部分地区处于吴三桂的控制之下。 所以这吴三桂造反还真是比朱三太子的动静要大啊!他人都没出云南呢,康熙皇帝已经失去了差不多三个省的地盘! 而在指示贵州、四川、广西的党羽展开行动的同时,人在云南的吴三桂还搞定了另外两件大事,一是调集军队、物资、民夫,准备出省作战——考虑到云贵的交通和人力、物力、财力,调集数万大军出省开赴四川、湖广,可一点不容易啊! 二是和手下商量造反的大义名分奉崇祯遗诏起兵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起兵之后打什么招牌,却要好好想清楚。 现在的朱三太子可不是一块谁都能拿来一用的招牌,而是通过层层认证加在了大南山天王朱的身上康熙皇帝、延平王郑经、东厂督公庞太监,还有平西伯吴三桂都“认证”过了,所以这身份已经真的不能再真了! 而且这个朱天王和他儿子朱和墭还特别能打!在吴三桂举兵之前,人家已经拿下了广府根据地。虽然只有区区一府之地,但是广州通江达海,平原开阔,物产富饶,人口众多一府之地比云贵川三省都强! 所以吴三桂是不能把朱三父子当牌位用的,他必须得给自己安排一个合适的名分要不然很有可能真的成了一个反清复明的大忠臣了。 真要这样,他图个啥? 造反之前是平西王,造反之后还当平西王? 这可不甘心啊! 吴三桂现在既然到了举兵造反的地步,当然想为帝图皇了。 不过他也不能太猴急,直接在昆明就当皇上或是自封个周王什么的那也不行所以在抓了朱国治等人后,他就和吴应熊、吴应麒、夏国相、郭壮图、胡国柱这帮人,还有底下的几个高参大谋好好商量了一番。 最后想出个挺大的名号,叫总统全称叫总统天下兵马大元帅! 虽然总统天下兵马大元帅还是没有皇帝老子大,但是朱三太子现在也没称帝啊!他只是个定王监国。 这监国和总统谁比较大?似乎也不好说? 另外,总统和监国明显就是两个系统了。因为监国这个职位本身就包括了统领天下兵马之权了。如果要再封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那也只能由定王世子朱和墭当,怎么能由吴三桂当? 所谓吴三桂的“总统”只能是自封,而不可能由朱天王来封。这样吴三桂就能获得和朱天王平起平坐的名分! 有了这名分,吴三桂的体系就不会被被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渗透,将来如果造反形势大好,他还能更进一步,来个封大国,加九锡 搞定了名分问题,吴三桂又让底下人写了一篇讨清檄文。这篇讨清檄文,同时也是吴三桂就职总统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就职演说”! 这会儿吴三桂正揣着檄文,披挂整齐,穿上了一领明朝式样的盔甲,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群同样换上了明朝官服和明式盔甲的文武官员簇拥下,在检阅自己的大军。 吴三桂的军阵,齐整威严之处甚至超过了图海统领的清军精锐,立于原野,长枪如林、刀剑如海,漆成黑色或红色的鸟枪一排排一列列,同样严整森然。冬日云贵高原上的阳光一照,就犹如钢铁森林一般遮天蔽日。昆明城今天也是万人空巷,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出了城,在大校场外观望着吴三桂的军势,站得满坑满谷都是。昆明城的百姓,大多是跟随吴三桂入滇的旗军、绿营的家眷或是民夫以及他们的后裔,也有一些年老退伍的老兵,也有不少人是吴三桂从李定国、孙可望的阵营中收编过来的兵将的家眷。 这些人的利益早就和吴三桂深度捆绑,当然希望他们的主公可以更进一步两步如果能当上皇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他们也和吴三桂一样,个个都患有严重的“八旗恐惧症”,甚至比吴三桂更害怕八旗天兵。 所以他们现在虽然看见了一支一等一的强兵,却依旧人人皱眉,忧惧之色,溢满了面孔啊!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不是等吴三桂发表“就职演说”,而是在等待吴三桂的神雷兵演示一种据说可以克制八旗天兵的神雷——就是糖药手榴弹了! 虽然吴三桂的野心有点膨胀,但是朱和墭并不在乎,只要他肯起来反清,手榴弹的样品还有糖药配方他照给! 所以陈恭尹在目睹了吴三桂接旨和抓捕朱国治等人后,就把配方和样品都交出去了。而吴三桂手下的工匠已经照着方子仿出了糖药手榴弹,而且还当着吴三桂的面试验过了。 而今天,吴三桂就要当着数万将士和看热闹的昆明百姓的面,试验糖药神雷——只要大家伙都知道了神雷的厉害,当然就不怕八旗兵了。 所以吴三桂特意让人在校场中央用夯土垒了个两尺高的大土台子,台上摆了二百个八旗兵的模型大小跟真人一样,都穿着布面铁甲,戴着避雷针头盔,密密麻麻的排列着。而在它们的中间,则立着一根柱子,朱国治、李兴元这两个大活人也披挂整齐,堵上了嘴巴,给捆在了柱子上。另外,这根柱子上还绑了一枚大号的糖药神雷。 吴三桂看了看周围翘首以待的人们,大声下了命令:“点火!” “得令!” 负责点火的是他的孙子吴世综,大喊一声得令后,就飞马到了高台下面。然后才翻身下马,找到一根长长的火绳,拿出火折子点了,又上马飞奔而回。但是没有等他回到吴三桂的身边,火绳已经燃尽,火苗已经被送入了神雷内部。只看见红光一闪,然后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都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才是一声巨响,烟雾升腾,气浪翻滚,高台上所有的八旗模型,都被气浪掀翻在地。朱国治、李兴元二人则是当场毙命,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给炸死了。 校场之内,顿时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才爆发出如雷一般的欢呼:“总统大元帅威武!反清复明必胜!” 第239章 尚之信,你犯了什么罪 康熙十一年,快到十二月,北地已是寒风凛冽。一辆囚车正缓缓的驶入京城东直门的门洞。这囚车是个豪华舒适版的,比寻常的囚车大了不止一圈。囚车的囚笼里面还安装了三面可以遮蔽寒风的木板,顶部也有木板挡着风雪。只有正面是敞开的,不过却挂上了棉帘子用来保暖如果没有囚笼的话,这车就是一辆坐着还算舒服的马车了。 而负责押送这辆奇奇怪怪的囚车的人,正是广州科举进士科名列第八的黄植生黄大才子了! 不过他参加广州科举时候用的名字叫黄世仁,现在奉大清康熙皇帝的旨意押送人犯入京时所用的名字,则是本名黄植生。 能劳动黄植生大驾押送入京的囚犯,当然不是普通人犯。要不然他现在怎么能舒舒服服的坐在囚车里面的座椅上,脚下还有个烧得热腾腾的暖炉,手上还捧着个在通州买的糖火烧吃得正香呢? 而黄植生这个押送人犯的七品芝麻官则冻得瑟瑟发抖,鼻子都冻得通红,胡子上都结了冰渣渣。而且他还在城门口被一个看大门的城门千总给拦住了。 “这怎么回事儿?这什么车?运的什么东西?” 这个时代还没有九门提督这个官,北京城看大门的兵丁都归兵部管,每个门有个“门官”,称为城门千总,都是北京城内不上不下的八旗子弟担任。 “这位千总,”黄植生可不敢得罪北京城的八旗子弟,赶紧陪着笑脸说,“奉旨押送原平南王世子尚之信入京。” “哎呦,是俺答公啊!”这个八旗子弟看着年纪不小了,有个三十多岁的模样,估计是见过尚之信当年风光的模样,赶忙换上恭敬的表情,“那我可得瞧瞧!” 那就瞧! 黄植生忙让赶大车的车夫撩开棉布帘子,把一个关在笼子里啃糖火烧的俺答公尚之信展出在这个八旗子弟眼前了。这八旗子弟看见尚之信,连忙就是一个打千礼:“卑职曹东亭参见俺答公!” 尚之信的罪过可大了,谁都救不了,哪怕是和他在苹果园结拜的把兄弟耿精忠,也只是给他打造了一辆豪华囚车,又派自己的心腹侍卫跟黄植生一起护送尚之信入京而已 什么俺答公,什么平南王世子,对尚之信来说,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曹兄弟,”尚之信叹了口气,看着给自己行礼的门官,“我不是什么俺答公了我是罪人,是阶下囚了!” 这认罪态度还是很好的!可惜那个门官却有点孤陋寡闻,还那儿追问呢。 “不知俺答公您犯了什么罪?” “我”尚之信一想到这个,眼泪都下来了。 那门官见他不愿意说,就忙解释道:“俺答公,卑职奉命守城,职责所在您要是以俺答公的身份入城,卑职自然不敢多问。可您要以犯官的身份进城,那卑职就得问明白了。” 这段时间因为吴三桂造反,口外的察哈尔王布尔尼也蠢蠢欲动,再加上朱和墭用“人头箱子炸弹炸死尚之典”的事儿,所以北京城这边戒备森严。 各处城门的城门千总都得到了命令,对于可疑之人要严加盘问! 而尚之信好好的马车、轿子不坐,坐一囚车来京,看着就可疑啊! 尚之信见他态度恭敬,心里也暖暖的,自然不为难他,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污蔑平西王世子勾结朱三太子谋反” “什么?”这姓曹的门官愣了又愣,一脸的莫名其妙,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哎呦,您这罪过恐怕内务府尚方院可不敢收啊!” 尚方院就是后来的慎刑司,掌上三旗刑名。尚之信虽然不是上三旗的人,但他能享受这个待遇。 “尚方院不收,那就去刑部!”尚之信叹了口气,心道:“自己罪孽太大,估计已经不够资格去条件比较好的尚方院坐牢了。” “刑部也不能收您。” “刑部也不收?”尚之信一听就急了,“为什么呀?” 是啊,怎么就没地方坐牢了呢?难道要直接杀头吗? “怎么会不收呢?”黄植生也急了,那么老远的从新会把人送来,怎么就不收了? “皇上让送的!”黄植生追问道,“尚方院凭什么不收?” “皇上让送的也不能收,”这门官摇摇头,苦笑道:“因为吴三桂在上个月就起兵造反,响应朱三太子了俺答公您一早就揭发他们父子俩要造反,这怎么都不能算有罪?” 是啊!吴三桂和吴应熊真的勾结朱三太子造反了,揭发他们造反的人怎么可能有罪呢? 这案子你让刑部和内务府的大官怎么审? 大清律上也没有揭发反贼罪啊! “这,这是真的?”黄植生也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消息?” “上个月就在传了,”那门官道,“不过公布出来还是这几日。” 黄植生回头看了看笼子里的尚之信,“俺答公要不您出来改骑马?” “那也行,那进城后去哪儿?”尚之信问。 “去,要不先去紫禁城问问?”黄植生也没注意了,但他也不敢把尚之信就这么放了他就是一奉旨送“人货”的,一定得送到位了才行啊! “那好,”尚之信觉得这建议不错,“那就去太和门问问。” 紫禁城,南书房。 康熙皇帝这个时候已经忘了他什么时候下过旨让人把尚之信押解入京了,因为这段时间的大消息实在太多,而且都是坏消息,还一个比一个坏! 先是吴三桂及其党羽封锁云贵,断绝了和朝廷的一切往来,然后又是进出四川的瞿塘关、黎树隘、竹裕关、米仓关、壕坝关、七盘关、朝天关、白水关等重要关口被四川当地的清兵封锁虽然四川巡抚罗森的奏折在这些关隘被封锁前送了出来,上面还说一切尽在掌握,请皇上放心。 但这形势怎么看都不能放心啊! 不过最坏的消息还是从广东传来的,图海、施琅指挥的水陆大军四万余人在肇庆府的桂城都、青岐都两地遭遇惨败,最后逃过绥江的人马不过五千这还没完!在广东清军的主力丧失殆尽后,反贼就开始了秋风扫落叶的席卷模式。先是肇庆府和罗定州全境沦陷!然后是广府的清远、从化、龙门三县被反贼兵不血刃的占领。紧接着又是惠州府、韶州府连连告急,所属各县接连丢失。几乎每天都有丢失地盘的急报从广东那边发送过来! 至于广东的高、雷、琼三府,则干脆断了消息,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丢了? 目前能确定还没有逆贼大军进入的广东州府,就只剩下粤北的南雄府和粤西的廉州府不过三面包夹着廉州府的广西却出了大麻烦!因为广西清军的主力之前都去了广东,归在了宁南靖寇大将军图海麾下,结果跟着一块儿在肇庆惨败,又一路跑去了韶州府。 与此同时,那个广东高雷总兵祖泽清却率领一万大军来了个乘虚而入,一下就控制了桂北、桂东的梧州、平乐、桂林、柳州四府!而吴三桂的老部下广西左江总兵郭义则一举控制了南宁、太平、浔州三府他们两家差不多把广西给瓜分了! 第240章 真是太忠心了! “祖泽清又给朕上折子了!” 康熙皇帝一脸无奈的拿起祖泽清刚刚差人送到北京的密折,对南书房内的一群大臣们说:“他在折子上说,他虽然在广东不战而逃,到了广西之后又抢了定南公主府的藩庄旗地,还接管了广西巡抚衙门、广西提督衙门和定南将军府等紧要衙门还派兵占了梧州府城苍梧、平乐府城平乐、桂林府城临桂、柳州府城马平,而且还派兵封锁了湘桂之间的要隘黄沙关、龙虎关。但他对大清还是忠心的,他还是朕的忠心奴才! 他还说,现在广西的将军没了,提督也没了,巡抚也去向不明所以他就想当个镇守广西将军,替朕、替咱大清守住广西的一片天地!诸位以为,这个祖泽清到底是不是我大清的忠臣?” 这个祖泽清怎么能这么无耻呢? 南书房内的大臣都给康熙皇帝的话给震惊到了! 这货都已经抢占了四个府城,还驱逐了广西的巡抚、藩台、臬台、学台,还把定南将军府和广西提督马雄留在桂林、柳州的人统统赶走!事儿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还有脸上奏皇上表忠心和求封广西将军呢? “皇上,奴才索额图觉得祖泽清还是我大清的忠臣!” 图海不在,中和殿的二号大学士金巴泰又是个汉军旗。所以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就成了大学士中的头牌,在祖泽清忠不忠的问题上,当然很有发言权了。 而且他也明白康熙皇帝的心思,所以康熙的问题一提出,他就第一个出来定调了。 “他都这样了,还能算忠臣?”康熙皇帝似乎不赞成索额图的看法,眉头轻轻皱着,目光则滑向刚刚转任兵部满尚书的纳兰明珠。 可没等明珠出班下跪,索额图就接着康熙的问题往下说了:“皇上,奴才觉得以祖泽清和吴逆的关系,能持一个拥兵自守,三面应付的立场,对我大清而言就算是忠臣了。而且吴逆的兵马眼看着就要杀出云贵进入湖南朝廷同广西的联络随时可能中断。如果现在朝廷不给祖泽清一个广西将军的名头,等湖南的宝庆府、永州府被吴逆占了,朝廷就是想封祖泽清都封不着了。” 康熙皇帝哼了一声:“合着朕的广西将军不早点给出去还就砸手里了?” 索额图道:“皇上圣明朝廷在广西设半藩,不就是为了笼络住定藩旧部吗?而笼络定藩旧部,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从旁牵制吴逆,同时隔断平西王、平南王两藩之间的联络吗? 现在广东的平藩虽然快没了,但伪朱三太子如果和吴逆同心协力,那危害就更大,所以能有个祖泽清插在广西阻隔吴逆之间也挺好的。” 康熙皇帝问:“有他祖泽清插在广西,吴逆和伪朱三太子就不同心了?” 索额图笑道:“那是当然的自古两广一体,伪朱三太子若得广东,而向北、向东之路又被吴逆和靖南王所阻,那伪朱三太子一定会向广西发展。而祖泽清又是吴逆的表弟,一旦被伪朱三太子所迫,一定会求助于吴逆。祖泽清如果能到这一步,简直可以和战国时候韩之忠臣冯亭相比了!” 冯亭就是那个不愿意割地给秦国,而拉着上党郡投靠赵国的上党郡守。因为他举上党投赵,引发了长平之战,虽然赵国败了,但秦国也损失不小。冯亭所为,应该起到了延缓韩国灭亡的效果。对韩国而言,当然是忠臣了。 康熙轻轻点头,心说:“这话说的有道理。但是你索额图到底收了祖家多少银子?” “明珠,你怎么看?”康熙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还是征求了明珠的意见。 “皇上,”明珠马上出班下跪,“奴才以为算账可以留待秋后,祖泽清是忠是逆,可以等朝廷剿灭了吴逆和伪朱三太子两伙逆贼后再进行分辨眼下不如先准其所请,给他一个立功自赎的机会。” “原来你也收钱了!”康熙皇帝心里虽然明镜儿似的,但是现在的确不是和祖泽清算账的时候。 “那就明发上谕,”康熙说,“封祖泽清当广西将军、广西总管广西的事儿就由他说了算!” “皇上圣明!” 底下的大臣们听康熙这么一说,全都一块儿喊起了圣明估计祖家都已经打点到位了。 康熙皇帝叹了口气,又拿起了个题本,对底下人说:“这是平南王府递上来的题本两任平南王同日为国殉死,真是满门忠烈啊!朝廷必须得从优抚恤,决不能寒了忠臣们的心!” 康熙顿了顿,又道:“另外,平南王一门忠烈,朝廷也不能让平南王的传承断了”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他老丈人噶布喇又急匆匆的进来了——因为出了个“炸头事件”,所以这段日子噶布喇天天蹲守在太和门亲自看大门。所有题本、密折,他都得拆了包装检查,可别送个炸弹进来把康熙小圣主给炸坏了! 而噶布喇在检查的时候发现什么特别坏的消息,就会亲自来报所以康熙皇帝看见这老丈人都有点心理阴影了。 不过圣主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好的,虽然心里都是阴影,但是面子上却气定神闲。 “皇,皇上”噶布喇来得很急,见着康熙一边磕头还一边在大喘气儿。 “不急,不急,有话慢慢说。”康熙皇帝笑着对老丈人道心里再慌,面子上不能露怯啊! “皇上,平南王世子到了太和门。” 康熙大松口气儿,笑道:“宣,宣他上殿!” 噶布喇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康熙怕他冷不丁再报告什么坏消息,赶紧打发他道:“快去快去,朕还等着见平南王世子呢!” “嗻!” 噶布喇听康熙这么一说,也就急匆匆的又去了。没一会儿,就看见噶布喇领着个穿着孝服的高个子还有个七品芝麻官一起进来了。 来的当然是尚之信了,尚之典的儿子们这段时间正忙着料理父亲和祖父的丧事,没空来康熙皇帝这里请求嗣位袭爵。而且人家也不敢再干平南王了这段时间都干没了俩平南王了!谁还敢再干? 再说了,尚藩的军队、地盘都没了,还上哪儿去干平南王? 而康熙皇帝这些日子忙得晕头转向,居然一下子没认出尚之信,只觉着这家伙有点老,不像是尚之典的儿子。于是脱口就问:“世子,你怎么那么老啊?” 一听这问题,尚之信哇一声就哭出来了委屈啊!这一路给装在囚车里面,风餐露宿,还要担惊受怕,能不见老吗? 想到这里他扑通一下就给康熙跪了,“奴才尚之信自知有罪,所以心中愧疚,夜不能寐,因而见老” “你是尚之信!”康熙皇帝这才发现来人是尚之信,火头一下就起来了,“来人呐!” “嗻!” 门外守着的御前侍卫马上就冲进来了,都怒目圆睁瞅着尚之信,就等拿人了。 可他们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康熙皇帝下达抓人的命令。 因为康熙皇帝已经呆在那里了这位小圣主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尚之信这个混帐王八蛋到底犯了什么大罪? 他好像没有罪啊! 不仅没罪,他还揭发了吴三桂勾结朱三太子,那是有功之臣啊! “尚之信,”康熙终于开口了,“你,你真是太忠心了你给朕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吴三桂、吴应熊和朱三太子勾结的?” 第241章 杨起龙,天下第一军师! “皇上啊,奴才真是愚笨不堪,居然没有看穿吴应熊和杨起龙的诡计,还以为他们想的和奴才一样,仅仅是想养寇自重。所以才着了他们俩的道!现在想想真是太笨了,如果他们仅仅想养寇自重,有玉牒足以证明朱三太子的身份,何须拿出‘崇祯遗诏’?这事儿不是自己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吗?” 正趴在南书房的地砖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自己如何被吴应熊、杨起龙蒙骗的人正是对大清忠心耿耿的好奴才尚之信——这个奴才忠还是忠的,就是笨了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天资过人,文理双优,打小就是学霸的康熙小圣主听了半天,也还没明白吴应熊和杨起龙的诡计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等,别说了”康熙皇帝已经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口打断了尚之信,然后他又望着南书房里面的大臣们,“你们有听明白的吗?这个吴应熊和杨起龙到底在用什么计啊?朕听着怎么像是杨起龙把吴应熊给坑了?” 是啊!南书房里面的大臣都有同样的感觉。 这个吴应熊吃饱撑了,好好的日子不过,把家里藏着的崇祯遗诏拿出来这样显摆,就不怕康熙皇帝麻颜大怒,把他一刀两段吗? 可是大家伙转念一想又不对了吴应熊怎么就给放掉了呢?而且他一回云南就造了反,眼看云贵川三省都要姓吴,湖南和半个广西多半也要姓吴! 好家伙,一眨眼的功夫就是五个省啊! 而且吴三桂造反的时机选的也太好了,正好卡着朱三太孙在广东大显神威的时候造反。图海的五万大军让朱三太孙用不到两万人揍得没了八成,连八旗天兵都被天雷箭炸得丢人现眼,广东眼看着就要姓了朱! 而跟着图海、孙思克去广东挨揍的两万绿营兵中,至少有半数是从邻近云贵川的湖南和陕西抽调的。现在这些部队差不多都给打没了!而且余下没有被抽调的湖南、陕西绿营兵也难免人心惶惶。特别是即将遭到朱三太子和吴三桂夹击的湖南的官员和兵丁,恐怕连一点斗志都激不起来了 这样结果明摆着,这吴应熊怎么可能是被杨起龙坑了呢?他明明就是被杨起龙的计策给从北京弄回云南了。 可是这计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清朝廷怎么就糊里糊涂的把吴应熊给放了? 一群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大臣,这会儿都觉得陷进迷雾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南书房里面,顿时就有点冷场了。 不过这场面也没冷太久,就有个广东口音发声了。 “皇上,臣有点明白了。” 康熙一瞅那人,就是跟着尚之信一块儿来的七品芝麻官。既然大官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就让这个芝麻官说说。 于是康熙就吩咐道:“那你就说来听听。” “嗻。” 这七品官就是护送尚之信来北京的黄植生了,听见康熙让他说说,他赶紧就康熙皇帝跪下,然后开始胡乱分析了。 “皇上,臣觉得这吴三桂父子和杨起龙是处心积虑的设了个局将崇祯遗诏拿出来,只是个开局。 这个局的目的之一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在潮州府揭阳县起事的人是真朱三太子。臣是广东新会人,在家乡丁忧时就听说过大南山天王朱这号人物当时他只是个江湖豪杰,根本不会有多少英雄好汉去投靠,也很难做大。 但是他的朱三太子身份一旦亮明而且做实,连邱辉这样的大海贼都甘心为其所用,海贼郑世子也出兵相助可见这个朱三太子的身份号召力有多大,因为这个身份去投靠的江湖豪杰一定不少。否则天王朱此贼如何能迅速做大? 不过天王朱父子可以做大得那么快,光靠一个朱三太子的身份是不可够的臣估计吴三桂一定派出了心腹武士帮着他们打仗练兵!” 尚之信这个时候也如梦初醒一般的连连点头道:“对对,吴老贼一定派人帮着姓朱的在打而且在皇上您提出吴尚换藩之后,那个姓杨的还在广东各地奔走,严自明、刘进忠、苗之秀、张国勋这些提督总兵都被他忽悠过!” “他忽悠什么?”康熙追问。 尚之信咬着牙道:“他拿着吴三桂的亲笔信去和那些人说,让他们别帮着我阿玛剿朱三太子这样吴三桂就能移藩广东,到时候一定重谢!” “那些人能信他?” 尚之信点点头,道:“皇上,您是没见过那姓杨那家伙长得一副好皮囊,看着就特靠谱,而且又会说话,字字句句都能说到人心坎里去啊!” 那么厉害啊! 康熙皇帝抽了口气儿,沉默不语。 黄植生则继续说:“皇上,这吴三桂一边派杨起龙在广东活动,坏平南王的事儿;一边还派勇士帮着朱三太子做大所以皇为了先消灭广东的逆贼,就会暂时稳住吴逆。吴老贼和杨起龙一定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冒险行此计策的!” “一定是杨起龙的计谋,”索额图咬着牙道,“吴三桂没那么狡猾!而且吴应熊也不可能赌自己的命啊!” 康熙也点了点头,吴三桂的确没那么阴险,而吴应熊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赌皇帝老子的心意啊! 黄植生又道:“皇上,杨起龙把崇祯遗诏捅出来的第二个目的,是为了替吴三桂洗清恶名。吴三桂灭南明、杀永历,因而被天下逆贼视为仇寇,他要起兵造反是得不到天下逆贼响应的,而且也没有大义名分。哪怕吴三桂拿出这份崇祯遗诏来,别人也不会当真。 但是现在这崇祯遗诏经过朝廷的鉴别,已经做实了!” 对啊! 康熙皇帝恍然大悟,如果没有朝廷背书,谁相信崇祯遗诏是真的? 而现在天底下谁会相信崇祯遗诏不是真的? 吴三桂伪造一份崇祯遗诏来害自己和吴应熊?这样的话说出来谁相信? 而崇祯遗诏一旦做实,吴三桂杀永历的罪名就能洗去一多半。永历不搞死,朱三太子怎么当皇帝?至于永历手下的李定国、刘文秀等人,那都是“西贼”啊! 崇祯遗诏里面说了要吴三桂“灭贼复明”,吴三桂这是愚忠崇祯,但也是忠不可言啊! 黄植生又道:“杨起龙的第三个目的,就是逼着立即在杀不杀吴应熊的问题上做选择这才是最狠的! 吴三桂并不只有吴应熊一子,他还有个吴应麒呢!皇上如果在崇祯遗诏出现后立斩吴应熊,那吴三桂就再无顾忌,会马上起兵造反。皇上如果不杀吴应熊,那吴三桂也看见皇上您的底牌了! 所以臣觉得这个局应该是杨起龙自己设的,吴三桂、吴应熊也许知道一点,但并不知道全部。 这个杨起龙厉害啊!” 康熙皇帝点点头,咬牙道:“没错,杨起龙此贼才是天下第一军师啊!他比那个诸葛妖道还要厉害明发上谕,让各地督抚守臣缉拿杨起龙此贼!得杨起龙首级者,朕必重赏之!” 他说完这话,又赞许的看着黄植生,“你是什么出身?” “臣是康熙九年的同进士!” 康熙点点头,“好!你也是个人才,朕要点你的翰林!” 第242章 刘进忠,该你进忠了! 其实康熙皇帝明发上谕,让全天下的大清重臣们抓捕杨起龙的目的,也不是真想逮着这个天下第一军师。而是想用这个办法,让杨起龙这个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搅动风云的危险人物,在得知自己的脑袋非常值钱后,主动远离那些又笨又忠的大清忠臣 不过这位大明右辅副军师,现在还是成了大清潮镇总兵刘进忠的座上之宾。 杨起龙是被潮州镇总兵刘进忠大开后门请进来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待遇,那是因为杨起龙是以吴三桂使者的名义到访的。 刘进忠现在已经知道,吴三桂干上了反清复明的大业,还当上总统天下兵马大元帅。 虽然刘进忠一直以来都心怀大明,但迫于大势,他只能把这心思深藏在心里面。哪怕朱和墭都“满万不可敌”了,他也没想过倒戈过去跟着朱和墭混原因很简单,朱三太子已经把潮州整个封给大佬辉了! 刘进忠如果要投靠朱三太子,那必然就要交出手里的潮州六县之地。 而且朱三太子绝对不可能在广东地盘上另外划出六个县补偿给刘进忠的——因为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政权,目前还是一个以潮州人为核心的广东政权! 在这个政权当中,潮州人是核心,广府人和客家人是两翼,广漂的北人则在明末清初的大乱世中融入了潮州和广府——不融入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生存下来! 而且当年还有许多心里面忠着大明的潮州、广府的士大夫帮着他们融入。 这些年来,他们也是以潮州人和广府人的身份存在生活。 而刘进忠这个压迫潮州人的北方军阀和他的手下,一直都骑在潮州人民脖子上作威作福,当然不会,也不可能“潮州化”了。 所以朱三太子和朱三太孙,也不可能拿出几个广东人的县,去让这伙祸害老百姓特别拿手的封建军阀武装去统治他们俩父子现在很得广东的人心,何必为了几千个又不是很能打的绿营兵去砸招牌? 但是吴三桂就不一样了。 吴三桂是刘进忠的东北老乡啊,总归是自己人? 而且吴三桂的势力终究比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大得多。朱家父子手里就一广东,不舍得给依附势力分地盘也正常。 而吴三桂起手就是云贵川三个省!稍微努力一点就能拿下湖广,运气好的话还能沿着长江一路东下,席卷东南! 到时候吴三桂手里有的是地盘,别说几个县了,就算分几个府也不在话下啊。 那么大的利益摆在那里,刘进忠别说还没收到康熙皇帝的明发上谕,就算收到了也是废纸篓里一丢。 不仅刘进忠对杨起龙恭恭敬敬的,连潮州府城隔壁的饶平镇台,“一县总兵”吴六奇之子吴启丰也不敢怠慢。 他从上官刘进忠那里得知吴三桂的使者来了海阳,也急急忙忙从饶平赶来,这会儿也跟刘进忠一起在和杨起龙商量怎么“迎老西”呢! “刘总镇,我家总统大元帅说了,只要您能跟着他一起反清复明。等他打下湖广、江西,就保您一个赣国公兼南赣总管,永镇赣南,世袭罔替,子子孙孙都替朝廷看着赣南这块地盘!” “吴镇台啊,我家总统大元帅和您是本家,他老人家一直都欣赏令尊啊,也为令尊的遭遇深感不平令尊好好的一个南澳总兵,怎么就给搞成饶平总兵了?饶平那么小一个县,才几斤油水?放个总兵怎么吃得饱?到了您这里,连个总兵都没了,成了镇台,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王爷说了,只要你们家跟着他一起反清复明,保你一个大大的总兵,湖广、江西、江南各府,除了应天和赣南之外随你挑!” 潮州总兵衙门二堂之内,拿从刘玄初那里得来的,没有写什么实际内容的吴三桂的亲笔信跑来的杨起龙,正在信口开河,给刘进忠、吴启丰画大饼呢! 虽然是信口开河,但是杨起龙这个人长得好看,说话好听,连说话时候表情和声音都那么让人感到可靠。而且他每一个字儿都能说都别人心坎里去! 这就是本事啊!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就靠这副皮囊这张巧嘴,煽动了一批北京城内的旗奴搞反清复明可见他的功力! 这功力现在拿来骗刘进忠和吴启丰,那还不跟骗三岁小孩一样容易? 特别是吴六奇的那个儿子吴启丰,都被骗的眼泪汪汪了宝宝心里苦啊! 不仅他苦,他爹吴六奇更苦! 这个吴六奇在后世很有名,似乎混得很好的样子。但实际上真不咋地,虽然对大清忠心耿耿,帮着打郑成功,打郝尚久,打各路反清复明分子,双手沾满了人民的鲜血。 但是大清朝廷却很敷衍他,一开始还是南澳总兵,后来让他放弃南澳岛内迁时居然拿了个饶平总兵来应付他这真是委屈死了!一个小小的潮州,已经有一个续顺公府,一潮州总兵,很拥挤了!怎么能再插一个饶平总兵进来? 而且饶平就一山区小县城,放个守城参将都嫌大,怎么能搁个总兵呢?一点诚意都没有啊你好歹给个州府总兵当当啊! 而吴六奇混成这样,各种谣言和诬告也就来了。居然还有人说什么吴六奇招了永历皇帝的儿子当赘婿——这不胡扯吗?吴六奇那么多儿子,招什么赘婿?谁见过客家人有儿子还招赘婿的? 混得憋屈,又让人造谣,再加上当年一起搞事,一起投清的大肚苏苏利被清廷逼反弄死,刺激到了吴六奇。吴六奇在苏利被剿灭当年就一病不起,很快就病死了。 吴六奇死后,他儿子吴启丰就想继承老子的官职,也当总兵。于是就花钱走了尚可喜的门路,让尚可喜保举。 结果尚可喜钱收了,事儿却没办成。大清朝廷以“总兵不得世袭”为由,把吴启丰降级成了饶平协镇,成了刘进忠、沈瑞、邓光明、张梦吉等人的下属这日子真是苦到家了! 他一客家人,顶上压着四个东北上司,逢年过节去海阳县送礼都得备上四份,一家家的磕头送礼,送完之后还有潮惠道和潮州府两个文职地方官也得去拜访,也少不得备份厚礼。 这官当得都要亏本了! 所以吴启丰现在听说本家吴三桂马上要打到湖广、江西了,还要保举自己当大总兵,当下就拍着胸脯抹着眼泪表示投靠了:“请杨先生转告王爷,转告总统大元帅吴某早就仰慕总统大元帅的大名和忠义,愿意唯总统大元帅马首是瞻!总统但有所命,吴某莫敢不从!” 杨起龙又扭头看着刘进忠,刘进忠却没那么干脆,他是耿精忠的人,不能轻易向吴三桂交心。 杨起龙见他不言语,知道这家伙还舍不得耿精忠的大腿,于是就笑着说:“刘总戎,总统大元帅也给东边漳州镇的赵总兵和福州的靖南王写了亲笔信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反清复明,把鞑子赶出中原,这样可好?” 刘进忠还是不肯点头,而是继续往下问:“杨先生不知道总统大元帅可曾联络过广州的监国定王?” 杨起龙闻言哈哈大笑,然后用力拍了拍巴掌,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抬上来!” 第243章 高!实在是高啊! 抬上来的是几口牛皮箱子,箱子盖一打开,那可真是金光灿灿啊! 原来这几口牛皮箱子里面装得都是讨人喜欢的金元宝! “这是”刘进忠当然是喜欢金元宝的,眼睛都直了。 “您自己看。”杨起龙站起身,走上前去,从箱子里面拿起一个金元宝,然后又走到刘进忠身边,顺手就递给他了。 刘进忠接过金元宝,倒转过来一看,金元宝的底部有铭文,是“平南王府”四个字。 “这是尚可喜的”刘进忠说到这里觉得不对,马上改口道,“这是监国定王给的?” 杨起龙笑道:“这是定王世子给的,一共八千两黄金。” 朱和墭给了杨起龙一万两,杨起龙拿了两成“出场费”,这可是友情价,杨起龙就值这个数! “世子爷的意思是”刘进忠看着杨起龙,心里稍微有点犯嘀咕——您到底是谁的手下? “这是给刘总戎的路费,”杨起龙道,“去赣州府的路费!” “去赣州府?”刘进忠没听明白,“世子爷的意思是让刘某在总统大元帅打到江西后再去赣州府?” 杨起龙摇摇头,笑道:“那他就不会那么早给钱了定王世子的意思是,您拿了钱马上就走,年内就去赣州府。” “马上走?”刘进忠一愣,“可赣州府现在还是清廷的地盘啊!” “是啊,”杨起龙笑着,“总戎您不也是清廷的总戎?您可以换个地方继续当清廷的总戎啊!” “换个地方当总戎?”刘进忠一听这话就哭笑不得,“这怎么换呢?这事我又不能做主。” “能啊,”杨起龙道,“这事您是能做主的!刘总戎,只要您照着我的办法去做,就能在总统大元帅打到江西之前,先一步当上清廷的南赣总兵。而且您只有当上了清廷的南赣总兵,才能帮着总统大元帅干大事儿啊! 现在图海、施琅、孙思克那帮人已经带着残兵败将退往江西了。估摸着清廷还会在武昌、岳州、荆州、汉阳、长沙等处布置重兵,打造战船,以阻挡总统大元帅的兵马沿长江东下。 而总戎你如果能当上清廷的南赣总兵关键时刻再来个反戈一击,抄了图海、施琅他们的后路,这半壁江山不就一鼓可平了?” 刘进忠听了这话,顿时就觉得眼前一亮啊! 他是真心想要反清复明的! 可他的实力又有限,现在反清复明的阵营当中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好像也没什么。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而杨起龙的一番话,却让他眼前豁然开朗原来他的最大价值不是他手下的四五千绿营兵,而是他大清绿营总兵官的身份。 “那,那我该怎么当上南赣总兵呢?”刘进忠接着追问。 杨起龙一笑,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是投名状您得让朝廷相信,您还是忠大清的。 第二,您得带着兵去南赣赤手空拳的跑去可没人理您,您得把手下那几千号人都带了去。 第三,定王世子的大军得兵临赣州,到时候您就能挺身而出替清廷守住赣州府了。您只要守住了赣州府,这总兵自然是您的。” “那我该怎么交这个投名状呢?” 看来刘进忠完全被杨起龙带进坑里了,已经对出任大清南赣总兵的事儿来了兴趣。 “这太容易了,”杨起龙笑道,“您只要和漳州的赵总兵、漳浦刘总兵联手,出兵一万攻打揭阳、澄海两县,不就向清廷的小皇帝表明心迹了?” “攻打揭阳、澄海?”刘进忠被杨起龙的提议吓了一跳,“那岂不是要把定王世子的大兵招来?” 刘进忠有点朱和墭恐惧症,上回在揭阳他被朱和墭带着三百人就打懵了! 现在朱和墭更不得了,把图海的五万人打得只剩下一万,都狼狈跑出广东了 杨起龙笑着点点头,道:“定王世子刚刚拿下韶州府,正在向南雄府进兵,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然后就要轮到刘总戎您了,接下去多半还会联合延平王府攻入福建所以耿王和刘总戎您想着要先下手为强,打下揭阳县城这个要冲之地,也是很自然的。” 其实朱和墭在拿下韶州首县曲江后,就将韶州、南雄方向的军务移交给了诸葛三和,自己赶往潮州来和即将临盆的妻子汇合了。不过这个行程是保密的,所以刘进忠无从知晓。 杨起龙接着道:“而定王世子听说您出兵打揭阳,立马就会率兵从韶州、南雄那边开过来。您打他不过,全军越过言岭关北逃一直逃到赣州府境内,也没有什么不对?” 刘进忠点点头,打不过当然只有逃了,现在宁南靖寇大将军图海都逃了。他刘进忠还有什么逃不得的? 杨起龙又道:“然后定王世子不依不饶,率兵尾随进入赣州府,那也是很寻常的事儿。 而您死守赣州府城,与城共存亡。最后这位世子爷觉得硬打赣州府城也没意思,退兵回广州去了。而您则因功晋升南赣总兵,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刘进忠盘算了一番,点点头,好像都对啊! 杨起龙一步步推演下来,都是合情合理的路数。如果真的到了朱和墭进兵赣州的那一步,估计南赣总兵都没人敢干了。刘进忠愿意扛这个雷,康熙皇帝就该谢天谢地了。 “可是,可是定王世子为什么要怎么帮在下这么大的忙?”刘进忠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杨先生,您和定王世子说好了吗?” 杨起龙笑道:“没有说好,这八千两黄金从哪儿来的?我可没本事从平南王府的库房里搬出这八千金来至于定王世子为什么要帮您,这不是明摆着吗?南赣镇同南雄、韶州、惠州、潮州四个府接壤,是屏护粤北的要冲,也是由广东进军江西腹地的必经之路。 定王世子如果想出广东北伐,就得借道南赣镇的防区了!我想您不会不借这个道?” 其实朱和墭并没有走赣州大举北伐的计划,这个时候江西的路可不好走,后勤补给更没法运送。 走江西还是走海路北上长江口比较省事儿。 不过赣州府这一路也可以当个虚兵,吓唬一下清兵,让他们在江西多留一点兵也好的。 而刘进忠听杨起龙一解释,也觉得自己很重要,大干一场的热情也就更高了。于是就对杨起龙道:“杨先生,不如这样……您随下官走一趟福州,如果耿王肯一起干,那我就照着您的办法来。” 杨起龙笑道:“好啊,靖南王和我也有旧,而且我这边也有总统大元帅写给耿王的亲笔信。” 吴三桂的这些亲笔信都是成批写的,不过上面都不会写什么正事儿,只会写“某人乃是吾之心腹”之类的话。 有什么正事,都是持信之人去和收信之人密谈,谈好以后一般也不会签什么字据——不能给清廷留下把柄啊! 所以这样的信其实也不是很值钱,在刘玄初上回离开云南的时候就带了好多。而刘玄初返回的时候,就把没用完的信都给了杨起龙,其中就有写给刘进忠和耿精忠的信。 第244章 耿精忠,实在是忠啊! 大清福建总管,靖南王耿精忠这些日子并不在他的老巢福州,而是一直呆在漳州府的首县龙溪。 他跑漳州府来的目的,一是为了和驻扎在厦门岛的大明延平郡王郑经谈判联合反清的事儿——这事可不好办啊! 福建可是郑家的故土,特别是泉州、漳州两个府,更是郑家的根基所在。 如果耿精忠不把这两个府割让给郑经,郑经根本不会和他谈郑经得到了糖药和燃烧弹,之前还打败了荷兰人和施琅的联合水师,还抢下了泉州的四县一厅,腰杆子可硬了! 可要是耿精忠让出了这两个府郑家会不会得寸进尺? 可能性很大啊!因为拿下漳州、泉州的郑家下一步能往哪里发展?漳州、泉州在陆上所接壤的就是广东的潮州和福建的几个州府。 郑经不可能去广东和朱三太子抢地盘,如果他想进一步发展,要么就和他爹一样泛海北伐打南京去。要么就是在福建扩张! 而郑经无论怎么选,都会和耿精忠发生冲突因为耿精忠并不想反清复明,他想自己当皇帝啊! 所以这谈判就有点陷入僵局 耿精忠来漳州的第二个目的,则是为了哄走大清的福建总督范承谟。 康熙皇帝之前虽然任命耿精忠当了福建总管,但并不等于大清朝廷派到福建的官员立马卷铺盖走人。这事儿康熙皇帝肯,下面的文官武将也没那么好说话啊!他们有些是军阀,有些是花钱买的官儿,哪儿能说走就走?而且现在广东的朱家朝廷又好生兴旺,可别惹毛了人家直接把辫子一割,反清复明去也! 另外,耿精忠一下也拿不出那么多的官员去接管福建地方政权。他也没办过科举,也不像吴三桂那样在灭亡南明政权的过程中可以招降纳叛,录用一批南明的官员为自己所用。 所以耿精忠在得到福建总管的职位后,马上就向康熙皇帝表示不会大量任命“耿选文官”,也不会要求撤换福建巡抚刘秉政。 这个刘秉政是那个广东巡抚刘秉权的哥哥,也是个奴二代,是正红旗汉军的奴才,深得清廷信任。不过这家伙和耿继茂、耿精忠父子的关系极好,估计也信了“天子分身耳火”的鬼话,从康熙五年调任福建巡抚开始,在耿家父子的请求下一再留任,到现在都快康熙十二年了,还没挪过窝,这福建巡抚当得连“胡建话”都快学会了。 不过福建的兵权耿精忠还是要牢牢抓住的!所以朝廷得召回福建总督范承谟和那个丢人现眼的钦差大臣米思翰。 康熙当然同意了耿精忠的请求他要不同意,耿精忠就要不干了!而且也干不下去。这个福建省兵没多少,却有一个镇守藩王,一个总督,一个钦差督办军务大臣。他们仨理论上都可以节制福建所有的清军。下面一堆提督、总兵都快晕了,这他的该听谁的? 所以康熙皇帝必须得把三个“福建总司令”中的两个调走,这样才能统一福建的军令,因此米思翰和范承谟就得卷铺盖了。 那个钦差大臣米思翰本就是个“临时官”,差事又办砸了,当然得背锅了。头是不会杀的,奴才还是好奴才。所以就马马虎虎给了个革职的处分,先回家吃段时间的老米,回头找机会再启用! 至于范承谟那一关,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可没什么过错,而且又是大清朝的资深奴二代,对大清那是忠心耿耿啊! 他阿玛可是大清朝的奴中模范范文程,他后妈还伺候过和硕豫通郡王多铎老人家现在还在世呢,那可是范家的老祖宗,地位和《红楼梦》里面的贾母差不多。逢年过节还会跟儿孙们说起当年伺候多铎的光荣事迹! 而且范承谟的官当得也卖力,在浙江当巡抚时查各种反贼就特别得力,还经过缜密侦查,查到了一个朱三太子的踪迹——他当时发现有个居住在四明山一带,名叫王士元的教书先生嫌疑极大! 当时范承谟都已经准备动手抓捕了,结果广东这边出了个经过多方认证的“真朱三太子”,还牵扯到了孔明后人。 于是范承谟本着不放过一个“真朱三”也不冤枉一个“假朱三”的原则,果断放弃了抓捕,转而去金华府兰溪县抓诸葛亮的子孙了这回倒是抓到了不少,不过都是些当江湖郎中的诸葛子孙,而且也没找到孔明秘籍。 这样的结果,范承谟当然是不满意的,正打算严办的时候,康熙皇帝就把他调去福建当总督了。 而在福建总督任上,范承谟又发现耿精忠好像有点要造反的意思证据是一首在福州、福宁、兴化等地流传很广的“反歌”,歌词是什么“七星再拜真天子,分明火从耳边起,杀尽三山牛出血,身骑白马军中止”。 另外,范承谟也打听到了“天子分身火耳”的谶语。 不过仅凭一首“反歌”和一句“谶语”,范承谟也不可能扳倒耿精忠这号大奴才。 而且范承谟也不敢肯定这“反歌”和“谶语”是耿精忠自己搞出来的,还是广东的朱三太子或台湾的海贼郑世子他们编出来冤枉耿精忠的毕竟这大清定鼎中原以来,汉地搞造反的一般都打反清复明的旗号。 这个耿精忠不打这个旗号而是自己当“真天子”,好像不大可能啊。 而就在他打算进一步彻查的时候,耿精忠居然成功蒙蔽了小圣主康熙! 不过康熙皇帝并没有一纸诏令就把范承谟调走,而是先给范承谟送去了廷寄,问他想去哪里当官? 而范承谟则利用这个机会放出消息,表示自己要去福州当福建巡抚这下可把耿精忠给急坏了。 范承谟如果到了福州,那他的那点“罪行”还不得全曝了光? 所以耿精忠就赶紧和刘秉政、左春秋一块儿来了漳州府,想着用什么办法把范承谟哄走。 可那范承谟哪里是那么好哄的?那也是油盐不进的狠角色啊! 正在耿精忠、刘秉政、左春秋他们仨头大的时候,刘进忠、吴启丰就领着吴三桂的使者——那个已经因为康熙皇帝的明发上谕而天下闻名的大军师杨起龙,一块儿来了漳州! “给我拿下!” 在漳州府城外,员山脚下的员山耿王庄内,才一见到杨起龙的耿精忠就突然发了难,命令自己的戈什哈拿人! 他这一咋呼,杨起龙还没怎么样,刘进忠和吴启丰两人已经给吓懵了。 刘进忠大呼道:“冤枉啊!冤枉我刘进忠可还没有背叛王爷投靠吴大总统啊!” 吴启丰也嚷嚷道:“对对对,吴某也没背叛王爷大佬辉要和吴某结儿女亲家,还要吴某把女儿送去给朱三太子当小老婆,吴某都还没答应呢!您可不能听信谣言啊!” 耿精忠听了两人的话,就是一声冷哼,“不是抓你们!”他一指杨起龙,“是抓他!杨起龙他坑了老子的把兄弟吴应熊和尚之信,北京的小皇帝还明发上谕抓他,只要抓住他砍下脑袋送去北京城,皇帝就会相信我耿精忠是忠心耿耿的了!” 第245章 耿精忠,你快成精吧! 原来耿精忠在打着用杨起龙的脑袋当投名状取信康熙皇帝的坏主意不过话说回来,他要真这么干了,康熙皇帝一定会马上调走范承谟的。 不过他耿精忠的反,肯定也没得造了,估计很快就会被打成大清忠烈。 因为朱和墭怎么都不可能放过他这个杀了杨军师的祸首! 不过面对耿精忠的屠刀,杨起龙杨大军师倒是面不改色,而且还仰天大笑起来。 耿精忠和杨起龙是很熟的他那个“天子分身耳火”的谶语也拿去和当时还在装和尚的杨起龙一起研究过。 所以他也知道杨起龙的那张巧嘴有多能说!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让他多说话,于是他就立即下令:“来人,把这个妖人推出去斩了” 耿王庄二堂外护卫的戈哈什听见耿精忠的命令,都大声应了“嗻”,然后不由分说就冲进来要抓杨起龙。 这下杨起龙也有点慌了,他吃“开口饭”的,最怕遇到不由分说就要砍人的二百五了。 情急之下,杨起龙差一点就要喊出“我就是大明右副军师杨秀清”了,耿精忠的军师左春秋却跳出来阻止。 “等等,等等王爷,您在干什么呢?您还想干驱逐鞑虏的大事业吗?您要杀了杨军师,可就得跟着鞑子一路到底啦!杨军师是从广东过来的,一定已经见过朱三太子了!” 耿精忠听左春秋这么一说,赶紧一抬手,于是那几个凶神恶煞一样的戈什哈就停住了,在杨起龙周围站着,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大军师。 杨起龙也有点哭笑不得,他也算是行走江湖多年了,靠着一副好皮囊和一张巧嘴到哪儿都吃得开,今儿居然差一点耿精忠这个二货给弄死。 耿精忠冷冷地看着杨起龙,“姓杨的,你是不是已经见过朱三太子了?平西王和朱三太子之间,是不是有了平分天下的盟约?快快说来!” 吴三桂现在还在云贵也许到了湘西,离福建还远呢!所以耿精忠不怎么担心吴三桂为了杨起龙的事情找自己算账。 但是朱三太子可就在广东,随时会挥军杀进福建。而且尚可喜和图海都被朱三太子的儿子朱三太孙三下两下打趴下了耿精忠觉得自己很可能也打不过朱三太孙! 他那点实力要是给朱三太孙一顿打没了,那什么谶语,什么反歌就都不好使了。 知道不是人家对手的耿精忠,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办法联络朱三太子,想和对方结个盟,划分一下领地。 可是朱三太子那边根本不理睬,显然是没把他耿精忠放在眼里。 与此同时,郑经那边又异常强硬,要求耿精忠马上交出漳州府、泉州府然后才能谈! 因此耿精忠听左春秋提到了朱三太子,他也就暂时收起了杀心——如果这个杨起龙之前已经代表吴三桂联络过朱三太子,而且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那就不能随便砍人家的脑袋了。 面对耿精忠的质问,杨起龙只是笑而不语,又端起了天下第一军师的架子。 “王爷,”刘进忠这个时候已经满脸堆笑着替杨起龙说话了,“杨先生是吴大总统派来联络咱们的使臣,而且他之前还跟朱三太子谈好了。” “和朱三太子谈好了?”耿精忠这下来兴趣了。 “谈好了,已经谈好了,”刘进忠笑道,“朱三太子还托杨先生给卑职和吴镇台送来五千两黄金的路费都是平南王府的金锭啊!卑职和吴镇台花不了那么多,所以就给您送来了三千两,算是一点心意。” “路费?”耿精忠一愣,“什么路费?” 刘进忠笑着道:“当然是去江西赣州府的路费了。” 耿精忠一愣:“去哪儿?” 刘进忠回答:“去江西赣州府啊!” “去干什么?” “当然去当南赣总兵了!” “什么?”耿精忠一听刘进忠要去当南赣总兵,一下就怒了,“刘进忠!你什么意思?你已经投降朱三太子了?” “没,没有” 耿精忠的火更大,瞪着刘进忠问:“那你投降吴三桂了?” “还没有。” “那你当的哪门子南赣总兵?” 这时候杨起龙笑眯眯的接过耿精忠的问题,代替刘进忠回答道:“刘总戎是清廷的总戎,当然要当清廷的南赣总兵了!” “还,还当清廷的总兵?那,那你还反清吗?”耿精忠愣了又愣,看着刘进忠,结结巴巴的问着话,显然是脑筋有点卡壳了。 杨起龙笑着替刘进忠回答道:“刘总戎当然要反清了,他当清廷的南赣总兵就是为了更好的反清! 耿王您如果想在反清大业中立下不世之功,您也得再当几年大清的忠臣啊! 您要是老老实实的打起反旗来反清,凭您手头的这点兵力,其实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可您要继续当大清的忠臣,那您对反清大业的贡献可就大了!”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呢?合着我就是废物,反清成不了事儿,继续忠大清反而能坏大清的事儿? 耿精忠心说:“你这个杨起龙怎么看不起人呢?我可是有天命加持的,我要是反了清,一定可以很快兵临江宁的!” 一旁的刘进忠连连点头,帮助杨起龙说道:“王爷杨军师已经和卑职说了,干造反这个事儿的人不能太老实,得精一点!” 造反还得精一点?耿精忠愣了愣,心想:“我一直都很精啊,再精就要成精了!” 刘进忠又道:“而且造反这事儿不是越早越好,而是得会抓时机。时机不到,造了白造。时机一到,突然发难,造他一个出其不意的反,才能大获成功啊!” “怎么个出其不意?”耿精忠问。 刘进忠说:“杨军师让咱们先装大清的忠臣,好好装。卑职去赣州府装,您就在福建这里装。一直装到吴大总统大军杀到岳州府,并且开始沿着长江东下打武昌的时候,再突然发难! 到时候您就和朱三太子联手,一起出兵抄图海、施琅他们的后路。朱三太子的兵可以从卑职驻守的赣州府通过,北上攻打南昌府,得手后从鄱阳湖西面进兵九江府。而臣还可以继续装一下忠臣,假装不敌,向北且战且走,实际上则是给三太子带路。” 还可以这样?耿精忠眼珠子瞪得老大,显然是吃惊不小。 刘进忠接着道:“一旦三太子的大兵杀入江西,图海、孙思克就会腹背受敌,他们抵挡不住,就会向王爷求救。 而王爷的大军就以援救图海等人为名,从绍武、建宁出击,扑向饶州,从鄱阳湖东面向九江府的湖口、太平关、马当镇开进。然后再来个出其不意只要湖口、太平关、马当镇一丢,武昌的清兵一定会崩溃。到时候再东下江宁,就易如反掌了。 这江宁若得,半壁江山可就是王爷您和吴大总统还有朱三太子的了!” 刘进忠的话已经说完了,而耿精忠已经呆在那里变成耿呆忠了。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为人家的造反计划太高明了!虽然他已经为造反这事儿谋划了多年,但从没想过这反还可造得那么高明这他简直就是造反造成妖精了! 第246章 我一定要当皇帝! “刘抚台,左军师你们觉得本王应该照着杨起龙的办法去造反吗?” 员山耿王庄内,和杨起龙见面后大受启发的耿精忠,正和刘秉政和左春秋这两个心腹,在书房里面商量怎么成精怎么变成一个“造反精”! “我看能行!”福建巡抚刘秉政笑道,“吴三桂的大军席卷湖南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只要他下定决心,打下岳州后兵临武昌也是小菜一碟。问题只是能不能打下武昌?因为清廷一定会在吴三桂进兵武昌时全力进行防守。而武昌的得失,将会决定东南半壁的归属。如果咱们在吴三桂和清兵大战时突然发难,同朱三太子联手打江西,那清兵必败无疑!” 左春秋也道:“刘抚台所言极是!武昌乃九省通衢,得失关系全局。而武昌又是依江傍水而建的坚城!想要打下武昌,没有水军是有点难度的。 可吴三桂的军队自云贵而出,只有马步二军,不可能有水军。而施琅已经跟着图海退往江西去了清廷一定会让他负责组建长江水师。等吴三桂兵临长江时,施琅很有可能已经把长江水师支楞起来了。清军有武昌坚城可守,又有施琅的长江水师可以用。吴三桂极有可能会顿兵于武昌城之下! 吴三桂年纪已经老迈,今年都六十开外了,一旦在武昌城下旷日持久,就怕身体染病若是呜呼哀哉了,他的大军群龙无首,这麻烦可就大了。所以杨起来提出的办法,是唯一可以速胜清军,定鼎东南半壁的法子。”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耿精忠眉头大皱,“我也知道杨起龙的办法是好的。可是照着这个办法打,这皇帝宝座最后会落在谁手里?” 这是个问题啊! 刘秉政和左春秋一听,也都忍不住皱眉了。 耿精忠是为了当皇帝才造反的! 耿精忠掰着手指头道:“照着这么个打法,吴三桂在打下武昌之后,就会全有云贵川两湖一共五个省。 朱三太子则那下了广东和大半个江西,如果咱们答应杨起龙所说同郑经讲和的条件,朱三太子麾下的郑经还要拿下咱们福建的漳州、泉州两个府,再加上原本就在手里的台湾这些都可以算在朱三太子的名分下面。 可我又能拿到什么?最多就是大半个福建加小半个江西。在吴、朱、耿三方之中,我的实力还是最弱的。到时候皇帝该给谁当?” 是啊? 皇帝给谁当? 耿精忠特别想当皇帝啊!要不然他造哪门子反?造反之前是靖南王,造反成功后当个福建王?这个反造得有意思吗? 刘秉政和左春秋互相看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啊! 可是吴三桂、朱三太子和耿精忠现在都想当皇帝,这怎么办呢? 这又不能搞仨皇帝,大家一起共坐龙床。 而且也不能来个皇帝轮流坐 “不行”耿精忠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严肃,把刘秉政和左春秋都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他。 耿精忠一字一顿地说:“我得精一点,再精一点才行啊” 漳州府城,福建总督衙门。 总督范承谟的二堂之内,几盏顶级的天心岩大红袍,正发散着特有的香气。年近五旬的范大总督,正满脸堆笑着在和到访的耿精忠、刘秉政和刘进忠寒暄谈笑。 而在笑谈的同时,范承谟还忍不住偷眼打量跟着耿精忠、刘秉政一起来访的刘进忠——这刘进忠是隔壁广东省潮州府的总兵啊!照着大清的法度,他这一级的带兵官非奉圣旨,不得擅离汛地。 虽然刘进忠是耿精忠的老部下,两边肯定是有勾结的,私底下悄悄见面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家伙怎么能那么光明正大的跟着耿精忠来福建总督衙门亮相呢? 范承谟心说:“他就不怕本官在给皇上的密折里面揭发他的擅离汛地之罪?当年朱国治都被这个擅离汛地罪给治了他一个总兵就不怕?” 刘进忠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所以只好双手扶着膝盖,正襟危坐,也不敢随便说话,只有耿精忠提到他的时候才敢应上一两句。 耿精忠、刘秉政和范承谟寒暄的场面话终于说完了,开始说起了正事儿。就看见耿精忠一脸严肃:“范制军,这次兄弟蒙皇上信任,总管福建军政,这责任有多重,大家都明白。 兄弟的总管虽然是管福建的,但却不能不管广东的事儿这汛地防区的规矩,在太平年间是要谨守的。但如今却不能这样当差,否则的话就是坐等逆贼来打了。” 这话说的也对! 范承谟点点头,又看了眼刘进忠,心想:“广东一省差不多丢光了,只有刘进忠还保着潮州的六个县这刘进忠现在也找不到广东的总督、提督,平南王和续顺公也都跑路了,想要求救兵就只能来福建了。” 想到这里,范承谟点了点头,问刘进忠道:“刘总戎,潮州府那边的情况如何?听说你上个月打败过邱辉两次?” 刘进忠连忙起身,一脸恭敬地说:“回范制军的话,卑职的确两次击退了海寇邱辉的进犯。不过仅仅是小胜,并没有捞到多少斩首。” 范承谟笑道:“那也挫动逆贼锐气了回头本官和王爷一起给您请功!” 耿精忠却摇摇头道:“怕是没那么简单啊!” “怎么?”范承谟愣了愣,“王爷,现在大局不好,便是两次小胜,也足以鼓舞人心啊!” 耿精忠道:“制军有所不知,这邱辉虽然是横行潮惠沿海多年的老贼,但他只是个海贼,上了岸就不能打了。如果伪朱三太子、伪朱三太孙两贼之中的一人还在潮州,那刘总戎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赢的。” 刘进忠眉头紧皱,连连点头:“王爷说得很对啊!伪朱三太子、伪朱三太孙都是世间罕有的良将伪朱三太子守在揭阳的时候,卑职连海阳县城都不敢出去啊!” 范承谟笑道:“他不是去广州享福了吗?” 刘进忠道:“制军说的是,那伪朱三太子这段日子都在广州,他儿子伪朱三太孙则在韶州、南雄一带用兵。不过卑职也得到密报,那个海贼邱辉已经派人去广州请兵了! 这个邱辉是伪朱三太孙的岳父,卑职估计伪朱三太孙会亲自带兵来潮州府啊!” 耿精忠补充道:“他要真来了,海阳县是很难守住的等他打下了海阳,估计就会顺手来打漳州了!” 打漳州? 范承谟一听这话,就有点心惊肉跳了。虽然康熙皇帝已经在问他想去哪里当官了?但毕竟还没把他调走如果朱三太孙突然打过来,那他岂不是要成为忠烈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范承谟忙问。 耿精忠一脸正色道:“范制军,本王和刘总戎商量了一番,觉得保漳必守潮如果潮州不守,漳州就会处于潮州之敌、泉州之敌和海上之敌的三面夹攻之下,根本不可能守住。而要守潮,就必须趁着朱三太孙尚未回军之际复夺揭阳县城!” “复夺揭阳县城?”范承谟大吃一惊,“王爷,莫非您打算出兵潮州?” 耿精忠重重点头:“正是!范制军,您可愿意和本王一起共赴沙场,为国家抗强敌,建功业?” 第247章 谁都不傻啊! 范承谟当然不敢和耿精忠一起出兵去打潮州府的揭阳县城了揭阳县城那可是曾经抵挡住尚可喜五万大军猛攻的坚城! 而且尚可喜的五万大军那是连揭阳县城的城墙都没摸着,连“揭阳岛”都没能上去就败了。 这样的城哪儿那么好打?万一揭阳城没打下来,朱和墭再打过来了,搞不好就是三蹶名王了范承谟可不想当个“三蹶名王”的添头。 虽然他是不怕当忠烈的,但他要当也得当个轰轰烈烈的忠烈,这样才能名垂青史啊!如果只当个“添头”,以后人家只知道耿精忠不知道他范承谟,那这个忠烈不是白当了吗? 另外,耿精忠万一打败了跑回来,再顺手把漳州府丢了,那他这个守土有则率土之臣怎么交代? 可别到时候再成了丧师失地的罪臣。就算不当罪臣,战场上枪炮无眼的,谁知道哪颗弹丸和自己有缘? 想到这里,范承谟已经拿定了主意,笑着道:“王爷,下官一介书生,哪里会带兵打仗?而且皇上已经下了谕旨,让下官选个地方调任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浙江总督的位子现在正空着,而且下官也熟悉浙江的情况,所以想请调浙江。” 其实浙督的位子就是康熙给范承谟留着的! 让范承谟自己挑地方当官,只是为了显示对好奴才的恩宠。 耿精忠马上笑着点头,“那可太好了,闽浙相邻,以后咱们可以当邻居了。” 范承谟笑道:“王爷的忠义,下官还是非常佩服的所以下官想和王爷联名上奏,说明王爷出兵潮州府的事宜。而且下官还会单独上奏,请皇上同意让王爷节制广东潮州的军务。这样王爷就能名正言顺的指挥刘总戎了!” 范承谟似乎是好意,但是耿精忠也不傻,当然明白这姓范的就是要把自己出兵潮州府的事儿捅到康熙那里这样他就得说到做到,怎么都得出兵打一打揭阳县了。要不然康熙皇帝以后就不会再信任他了! 而出兵潮州府去抢邱辉的地盘,无疑会把邱辉、邱淑真父女,以及朱明阵营中的潮州人都往死里得罪。 邱辉那可是朱三太孙朱和墭的老丈人,邱淑真则是朱和墭的原配正室。 而潮州人现在又是朱明阵营的重要支柱! 得罪了他们这些人,就相当于得罪了大清这边的皇后赫舍里氏和索尼一大家子,而且还得罪了正黄、镶黄、正白上三旗的八旗子弟得罪了这些人后,再投靠大清朝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同样的道理,耿精忠以后也不大可能加入反清复明阵营了。 “有范制军这番话就行了!”耿精忠拍了拍胸脯,马上对范承谟道,“兵贵神速,本王立即出兵潮州!咱们不如今天就把上奏的折子写好,然后用六百里加急发出去!” 听耿精忠这么一说,范承谟都有点内疚了。这个耿精忠原来真是忠的!自己之前怎么就怀疑他要造反呢? 差一点就冤枉好人了! 想到这里,范承谟重重点头,然后对左右道:“快替本官准备文房四宝本官要给皇上写折子!” 达濠,邱家别院。 耿精忠和范承谟联名给康熙皇帝写奏折的时候,等待着自己这一世的长子或长女出生的朱和墭,正在书房当中和刚刚过来的陈永华商量着自家的北伐计划。 北伐的事儿必须得提上议事日程了! 虽然在原本的历史上,吴三桂这老家伙打下大半个湖南之后就丧失了锐气,在湖南、江西一带和满清打了几年拉锯战,到死也没能过长江,也没赶去攻打武昌城。 但是这一回还会不会这样,还这不好说啊! 因为朱和墭的出现,现在的天下大势已经完全不同了! 首先是在三藩之乱中负责添乱和帮倒忙的广东,现在已经成了反清大本营。广西在祖泽清、郭义的控制下,至少不会给吴三桂添乱。 这样吴三桂就能集中有限的兵力用于湖广战场的争夺了。 其次,在杨起龙的奔走联络之下,原本历史上虽然反清立场非常坚定,但是用处不大的耿精忠,现在很有可能变成一张出奇制胜的大牌。 这个耿精忠啊,其实只有一击之力! 他麾下的嫡系只有九千,加上刘进忠、赵得胜、马惟兴、刘炎、王进功等人的军队,差不多能有个三万出头的样子。实力不算大,兵也不算精,出其不意的打一仗没准能取得奇效,要打持久战一定掉链子。 在原本的历史上,耿精忠的反就造得非常马虎。先是和陆战拉垮的郑家军为漳州、泉州打了两仗,结果都给打败了! 然后在吴三桂的调解下和郑家讲和,随即发兵浙江。到了浙江之后打了没几下又打不动了,转攻为守。等到清朝那边的康亲王杰书带着大军到了浙江,耿精忠的军队就负责送人头给对手刷经验了说真的,他要是一直在大清那边呆着,给郑家军刷刷经验,也许对反清事业的贡献还能大一点。 但是这一回,耿精忠如果真能照着杨起龙的安排行事,说不定真就能帮吴三桂打下武昌! 而武昌一旦被吴三桂攻占,那天下大势可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朱和墭现在必须要早做打算。 “世子爷、您的策略的确厉害,臣十分的佩服。不过耿精忠这个人其实不是干大事的料!” 听朱和墭说完了他的湖南——江西决战方略,陈永华一方面非常震惊,另一方面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陈永华顿了顿,又道:“即便他会照着这个方略施行,好处会不会都归了吴三桂?现在吴三桂自称总统天下兵马大元帅,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啊! 世子爷,延平郡王和臣都担心,如果让他得逞,只怕复的不是大明江山!” 朱和墭笑了笑:“孤家知道,吴三桂又不傻,凭什么替我家重打一遍天下?刚刚收到诸葛军师的禀帖,吴三桂的大军已经开进湖南了势如破竹啊! 另外,四川提督郑蛟麟,总兵吴之茂、谭弘也起兵相应了。转眼之间就要拿下四省之地了!” “世子爷,您可不能替他人作嫁衣啊!”陈永华显得非常担心,“延平郡王也是这样想的现在的反清形势那么好,都是世子爷您打出来的,这果子万万不能让吴三桂摘了去。” 陈永华的这番话,其实是在替郑经表忠心! 虽然在不久之前,郑经还是可以压倒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大势力。但是现在面对席卷广东,已经统治了几百万人口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郑经已经没有分庭抗礼的资格了。 而且他也没那么大野心,他就想当个和祖父郑芝龙一样有钱的阔佬。 “那是自然的!”朱和墭笑道,“吴三桂自称总统大元帅,他的心思还有谁不懂?这次请陈学士来达濠,就是要商量怎么才能抢在他前面打下南京的。” 陈永华笑道:“世子爷,您有什么要臣和延平郡王做的就说只要延平王府能办到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朱和墭笑了起来,问陈永华道:“陈学士,你们现在你调集多少能走海路的船只?” 第248章 还记得怎么去南京吗 “世子爷是想走海路北伐南京?” 陈永华马上就明白朱和墭的想法了! 这位圣人世子爷派杨起龙东西奔走,还诓骗耿精忠当“造反精”的真正目的,还是让姓耿的当炮灰去吸引清军的注意,他自己好走海路北上偷袭南京。 这手段还真是挺厉害的幸好延平王没那么大的雄心,要不然真那位不够精的郑经搞不好会变成又一个耿精忠啊! 朱和墭摸着自己的大胡子,一脸正色,望着陈永华道:“大学士,你还记得去南京的路怎么走吗?” “记得,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陈永华当年跟着郑成功一起走过的刻骨铭心啊!现在想到就会心痛,痛得厉害! “世子爷,”陈永华眼泪都快落下来了,“这路不好走啊,当年延平忠王率大小舰船三千艘,人马十数万,铁人八千,大举北伐,都在南京城下功亏一篑” 郑成功现在有个了谥号“忠”,是朱天王在揭阳吃喝玩乐的时候,抽空给他定下的。 朱和墭道:“陈学士你也别伤心了,延平忠王的北伐虽然没有成功,但却可以让我等后人从中汲取经验教训,再走海路北伐,应该就不会失败了。” “那是当然!”陈永华抹了抹眼泪,“世子爷您有糖药利器,又有诸葛军师、杨军师相助,南京城再坚固,也一定可以一鼓而下的!” “那是自然!”朱和墭表现得胸有成竹,“只要能有两三万众兵临金陵,旬日之内就可以破城了!” 朱和墭可不是吹牛,他可是“大法师”啊!而且他最近还让家里有矿的罗大发去韶州府、连山州等地去招募矿工,准备学太平天国挖坑买埋药,不是埋火药,而是埋糖药! “两三万就够了?”陈永华不大确定的看着朱和墭。 “足够了!”朱和墭很确定点点头,“陈学士,运三万陆师去南京需要多少船只?” “这个”陈永华蹙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道,“世子爷,臣不赞同走水路运送三万陆师去南京的办法。” 朱和墭一愣,“为何?” 陈永华皱着眉头道:“因为海船入江之后行进困难,无风或风向不对时都寸步难行。当年延平忠王四月下旬自闽浙沿海一带出兵,二十八日便抵达定海,三十日就占据定海全境,但直到五月十九日才抵达吴淞口,六月初一才到江阴,六月二十二日大军才在镇江银山大破清妖大军,夺取镇江城,二十六日先锋才抵达南京城下。 七月初七,延平忠王所率领的主力才到南京城外此时距离大军出闽浙沿海已经快三个月了。不仅师老兵疲,而且也给了清妖调兵遣将支援南京的时间。” 陈永华顿了顿,又道:“而且当年江南一带还有许多大明的遗民可以为我所用,因此大军沿江而上时得到他们许多助力。反正的文武官员也有许多这样的便利现在肯定都没有了! 另外,施琅现在已经到了江西,很快会开始编练长江水师。他的水师战船都是江船,可以在长江上快速往来若大军要花两三个月沿江而进,施琅恐怕早就带着水师在南京城外的江面上列阵了!” 朱和墭点了点头,又看着陈永华,问:“学士的意思是” “可以直接在宁波登岸!”陈永华道,“从宁波出发,沿大运河进兵到镇江不过八九百里,世子爷如果能日进五十里,也就半个多月再算上登陆宁波所需要的时间,二十天就可以兵临镇江。一个月内,大军就能开到南京城下了。延平忠王当年坚持走长江水路是因为带着大量的家眷,而且延平忠王也不善陆战。而世子爷又不必带多少家眷,而且世子爷的陆战近乎无敌,何须走长江水路?” 当年郑成功北伐南京时的情况和太平天国打南京时的情况有点像,都没有可靠的根据地,如果不把全军的家眷带上,大家都不安心。 郑成功第一次北伐的时候并没有带家眷,当时的闽浙总督李率泰就趁机攻打被郑成功用为巢穴的岛屿,迫使郑成功回援。 而朱和墭现在的广东根据地已经比较牢靠了,除了福建的耿精忠和潮州的刘进忠这两个“大清忠臣”,还有祖泽清那个“三方大忠”之外,其他清军都已经远离广东了。 所以理论上,广东根据地应该是坚如磐石的! 不过“意外”总是难免的! 就在朱和墭在达濠等待自己的孩子出生的同时。他的老丈人,常驻潮阳县城的大明两广总督、忠勇侯邱辉却突然得到了一份让他难以置信的军报。 “阿爸不好啦,福建的耿精忠和海阳县的刘进忠一起发疯了,率兵三万正往揭阳县城和澄海县城杀过来啊!” 咋呼着冲进潮阳县城内的两广总督衙门的是邱辉的养子,名叫邱豹,现在官拜两广总督督标参将,领着精兵两千——这可是邱家军陆师的主力啊! 除了这两千督标之外,现在邱家军还有揭阳、潮阳、澄海、普宁、惠来、棉湖寨、达濠、海门等八个守城营,每营都是三百人。 此外,邱辉还让儿子邱荣重建了南澳水师。这支水师有三千几百人,战船数十条,分驻在南澳、达濠、海门三处。 也就是说,邱辉手头可以马上集中起来的兵力,只有自己的督标、揭阳、潮阳、达濠、海门等处的守城营,还有驻扎在达濠和海门的水兵满打满算也就是四千出头。 四千打三万好像要完啊! “忠勇侯!忠勇侯快出兵啊!” “大佬,大佬,怎么办?您快拿个主意啊!” “快出兵啊!” “大佬,姓耿的杀人如麻,可不能让他把揭阳、澄海两处的潮州人都杀了!” “是啊!清妖最喜欢屠城了!” 邱辉这个时候正在衙门里面摆酒款待右副军师“杨秀清”杨副军师名义上是跟随前来达濠迎接妻儿的朱和墭一起来潮州的。 因为朱和墭去达濠“等儿子”了,所以就由杨副军师代替他先去和潮州各县的头面人物会面所以这会儿在潮阳总督府衙门里面吃酒的除了杨起龙,还有一大堆潮州各县赶来的“大佬”。 这帮“大佬”也不知道体谅他们的邱大佬,居然一下炸了锅,都嚷嚷着要邱辉出兵去和耿精忠、刘进忠的三万大军打! 邱大佬哪有这能耐?他就是一海贼加海商,要出海打,耿精忠和刘进忠肯定不是对手。可是在陆地上邱辉怎么可能用四千人打败耿精忠和刘进忠的三万人? “真,真有三万?”邱辉还是有点不相信——耿精忠、刘进忠这俩货自从尚可喜扑了以后就怂得不行,怎么可能一下那么猛?他们不知道大佬辉的姑爷是天下无敌的三太孙吗? 邱辉的养子邱豹一脸惊恐,连连点头道:“真有三万那么多啊!刘进忠、吴启丰两家倾巢而出!耿精忠还派赵得胜、马惟兴、曾养性率兵一万五千相助阿爸,咱们打不过他们的,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大佬辉一下没主意了,但他正慌张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杨军师正摇着纸扇子,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儿看来已经有了退敌之计了! 第249章 崇祯,你有曾孙啦! “杨军师,您有何高见?” 邱辉并不知道这位“杨秀清”杨军师的真本事,但他还是知道这人极受朱和墭的信任。而且这家伙长得挺好看,说话又好听,一看就是个人才。所以没了主张的大佬辉就像杨大军师求教了! 而杨起龙等得就是这一问! “大佬,”杨起龙再一开口,就是听上去非常亲切的潮州官话了,“不是我说你,你身为两广总督,是朝廷派在两广地方上最大的官。等将来朝廷还都金陵后,那就是两广您最大了。您那么大的官本应该谋两广的全局,怎么就一直窝在潮州府的角落里面呢?” 邱辉被杨起龙一数落,脑子里就有点发懵。 好像是这么回事啊?我一两广总督,好好的广州、肇庆不住,住在个巴掌大的小县城里面算怎么回事? 杨起龙接着又道:“大佬,你现在要是两广总督,只要派勇猛苏、忠义赵、老虎林当中的任何一个来当潮州总兵海阳县城、饶平县城都已经打下来了!哪里还有现在的局面?” 杨起龙的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开口附和了。 “就是啊!我们潮州现在连个总兵都没有,连个知府都没有” “大佬,你又不能打陆战,守在潮州这里没有用啦!” “现在可怎么办?派人去广州请兵也来不及了” “大佬,我们潮州人都要给你害死了!” 邱辉被底下一帮宗族之长那么一说,心里也觉得有愧啊他明明很想把潮州治理好的,怎么就治来治去给治歪了呢?治了好几个月,连总兵、知府这些官儿都没有。军务、政务都他这个大佬总督一个人在抓。 杨起龙又道:“大佬,你们潮州能打的人不少啊你手里有潮阳、澄海、揭阳、普宁、惠来和海丰(属于惠州)一共六个县,乡都不下一百五十,大姓足有六七百,人口超过二十五万,事到临头怎么就没兵了呢?一个乡都出三十个兵,也能有两万之众啊!” 邱辉结结巴巴道:“哪有那么快?六七百个乡都走一圈就得不少时日了。要征集大兵,怎么都得有一两个月!而且,而且” 而且后面的话是“一个月前潮州五县兵才集中过一次,现在才刚放回去不久”——一个月前的集中是为了打刘进忠控制的海阳县,结果忙活了半天也没得手,还死了些人,晦气的很。 “好了,不提这些了。”杨起龙嘴上说不提,但是大家伙谁不知道邱辉一个月前集中大军干了什么呢? 他顿了顿,又和颜悦色的对大佬辉道:“大佬,不如这样,您现在去达濠和世子爷说,要去肇庆上任了,请世子爷派人当潮州的知府和总兵。世子爷是不会不管潮州的,他一定会想办法打跑耿精忠和刘进忠这两个恶贼。” “这”邱辉总觉得哪儿不对啊! “大佬,快去达濠!” “大佬,我们一起去!” “对,大佬,世子爷那么厉害,他出马一定能打跑刘进忠、耿精忠的!” 底下的一群大族之长们都跟商量好的似也,全都异口同声的劝大佬辉去达濠 邱辉脸上又有点挂不住了,大佬啊!怎么能守不住地盘去求姑爷来救命呢?面子往哪里放?大佬的面子也是没了,潮州之主也就当不下去了。 杨起龙这时候就把“台阶”搭起来,笑着道:“大佬,世子妃就快生养了若是生了儿子,那可是皇曾孙!那可是我们潮州的皇曾孙!” 好了,崇祯皇帝的曾孙子要变成潮州人了! 邱辉有了台阶,也不再推脱了,笑着对左右道:“杨军师说的也对,是该去达濠看看了我邱辉又要当外公了!哈哈哈!” 杨起龙笑道:“一起去若是有了皇曾孙,正好一起向世子爷道喜!” “对,对,一起去!” “走,一起去迎皇曾孙!” 达濠,邱家别院。 邱辉被杨起龙用言语“架”着往达濠过来的时候,朱和墭抱着胳膊跪坐在一间临时布置的祖宗堂里面,对着一堆大明皇帝的牌位前发愣——除了摆在最上面的朱元璋的牌位,其他都不是朱和墭的“真祖宗”啊! 朱和墭是唐王系的,不是燕王系的。他这一世的本名叫朱启炮,是唐王系的启字辈,现在让崇祯皇帝他们来保佑生儿子他能管用吗? 可是管不管用他都得求啊! 因为邱淑真已经在产房里面生了快一个时辰了,到现在都还没生出来。可千万别难产啊! 这年头没有刨腹产真要难产了,麻烦可就大了! 朱和墭想了想,又看了看左右,没有外人,只有一个大波玲守在门口。 于是朱和墭从冲崇祯皇帝的牌位笑了笑,打起了商量:“阿叔啊,我是唐王家的阿炮啦,我虽然不是燕王一系的,但也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孙啦! 现在由我来带领大家反清复明,这个祖宗江山是你弄没的,我来帮祖宗抢回来,老祖宗一定很高兴的。所以你也要和老祖宗一起保佑淑真平平安安生个儿子出来,我们潮州人不能没有儿子的! 这次我要是有了儿子,等我将来打到北京后,一定帮你修个舒舒服服的大坟,给你来个风光大葬这样可好?” 朱和墭的话刚说到这里,门外就传来了大波玲焦急的声音:“苍儿,世子妃生了没有?都平安吗?” 苍儿就是苍井塞乌,朱和墭的小女仆兼实验室女助手。朱和墭来祖宗堂和崇祯皇帝打商量的时候,她和贝佳馨就一起守在邱淑真的产房外面等消息。 “生了,都平安生了一个小宝宝!”苍井欢快的声音传来了。 朱和墭一听,也没心思拜崇祯了,猛地就站了起来,甩开大步就出了祖堂,冲到门外,一把抱住迎面冲过来的苍井就问:“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是男孩” 朱和墭听见这俩字儿,高兴的就在苍井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大概是又长又硬的胡子扎到人家,苍井惊叫了一声,脸蛋瞬间就涨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终于“再为人父”的朱和墭亲完之后也不管这个红着脸蛋的小姑娘,自顾自的奔向了妻子的产房。 这邱家别院其实也是个围楼,内部没有多大,朱和墭出了临时祖堂,就能看见被用为产房的屋子了。 产房分了里外间,里间是不给男人进去的,但是外间朱和墭能进。当他跟一阵风似的冲进产房外间时,一个产婆已经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在那里等着了。 看见朱和墭就给他道喜:“恭喜世子爷,是个小王子母子平安!” “赏赏赏统统有赏!”朱和墭一边喊着“赏”,一边手脚麻利的去抱儿子——一看就是“练”过的! 这儿子眼睛挺大,被朱和墭抱着的时候正睁着大眼睛在东张西望呢,眉头还皱着,似乎有点不大满意。 朱和墭抱着他哈哈笑着:“你小子可走运了大明朱三太孙是你阿爸,朱三太子是你爷爷,威宗皇帝是你曾祖父,你将来是要当皇帝的!” 他刚说到这里,门外就传来了大波玲的声音:“世子爷,邱制军他们好像来咱这儿了!” 朱和墭又笑了起来:“好,双喜临门先生儿子,再打胜仗!” 第250章 三百年谁主天下 “丈人,耿精忠和刘进忠二贼的三万大军您不用担心,右副军师自有退敌妙计,交给他就行了。三日之内一定会有捷报送来!您尽管放心喝酒,这是北酒厂的酱香型御酒这酒劲儿大,只能喝一点儿。” 刚刚得了个宝贝儿子的朱和墭,殷勤的给自己的老丈人邱辉斟了一小杯酒,又给自己满上。 邱辉则乐呵呵的来了个一饮而尽! 邱辉是带着一大群潮州的宗族大佬们来求救的,正好碰上朱和墭喜得贵子,心情大好。所以马上打发杨起龙带着一个新组建的火箭炮营去退敌了。 那可是火箭炮营啊! 三十六个火箭发射架,一次可以打出去三十六枚糖药火箭大晚上的摆在北溪河西岸往东一打,再让揭阳城内的民壮、百姓出来摇旗呐喊一番,耿精忠和刘进忠差不多也就分头跑路了。 所以杨起龙马上就能白捡一场胜利! 随后朱和墭还会命他进兵海阳、饶平、程乡、镇平、平远等县这又是白捡的功劳! 有了能拿上台面的功劳,杨起龙才能升官封爵啊——朱和墭总不能说杨起龙帮着崇祯写遗诏有功?这不行啊! 而且他还得用杨秀清的名号在朱和墭这边混暂时还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杨起龙和杨秀清是一个人! 这康熙皇帝明发上谕要抓吴三桂的首席军师杨起龙的事儿,朱和墭当然知道了。所以他还打算让杨起龙再“白给”吴三桂干一阵子 在安排杨起龙去立功之后,朱和墭就在自己居住的邱家别院里面摆了酒席,请上陈永华、邱辉和一大群潮州地方上的大佬一起吃酒谈心。 酒席就摆在邱家别院的院子里面,一共摆了十几桌,其中朱和墭、邱辉、陈永华、邱豹,还有大波玲的娘家海丰叶家的一个族长,还有几个从潮阳、普宁、澄海、惠来,还有揭西棉湖寨过来的大族首领,都围着一张大台面坐着。 因为台面上有朱和墭、邱辉、陈永华他们仨,所以其他人都比较拘束,不敢放开了吃喝,只是朱和墭、邱辉、陈永华三人一边吃喝,一边笑谈,都显得非常高兴。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朱和墭才轻轻的放下酒杯,开始说点正事了。 说正事之前,朱和墭先是一声嗯咳,这下其他桌面上的客人都停止了低声交谈,也没人吃喝了,全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的“潮州三太孙”。 “诸位应该已经听说了总统大元帅吴三桂攻入湘西的消息了?”朱和墭说,“根据孤家刚刚得到的消息,吴大总统的军队已经攻占了沅州府全境,并且分兵两路,向辰州府和宝庆府挺进了看来用不了多久,湖南大部就会被吴大总统占据。 不过清妖还是有点实力的,不会那么轻易就认输逃走。所以这场反清复明之战,只是刚刚开始,还有的好打呢。孤家估计,吴三桂和清妖朝廷之间的决战将会在长沙、岳州和武昌等处展开。 这可是关系到今后三百年谁主天下的大变局啊!而咱们广东,咱们潮州可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对!不能置身事外!”邱辉喝得稍微有点多,情绪显得有点激动,“这可是十辈子的荣华富贵要是错过了,子孙得穷十辈,那就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子孙,不忠不孝啊!” 这觉悟可以啊! 朱和墭点了点头,又看了陈永华一眼,陈永华马上附和道:“对,我们胡建人也不能错过!这可是当开国功臣的机会啊! 世子爷,要怎么干,你就说我们都听你的!延平郡王也说了,要听圣人世子爷的!” 邱辉和陈永华一表态,底下那帮潮州大族之长当然也不会唱反调,一个个都拍着胸脯保证要带着族人帮朱和墭去“拍人”非“拍死”康熙那小子不可! 看见底下人一个个都很“要求进步”,朱和墭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道:“咱们要成就事业,为子孙后代打下十代的富贵,光靠少数人的勇猛是不行的因为从广东北伐,要打得地方有很多啊! 且不说剑指中原,就算先取东南半壁,也得打下福建、浙江、江西和南直隶。没有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成事?而且广东本地也不能没有守军?出兵十万,留守五万,那就是十五万大军! 而如今广东一省又有多少人口?至多不过三百万?以区区三百万人口支撑十五万大军很不容易啊!” 三百万人出兵十五万,那就是百分之五啊! 这个比例那是相当高了! 可的确也要那么多! 十五万人看着不少,可是分一下水陆两军,再分一下留守广东本地和远征东南的军队,那就真是一点不也多了。 朱和墭说到这里,语气已经放沉了,他说:“如果咱们广东人、潮州人想要吃到这十世富贵,那就没别的办法,就只有遂行广东为公和广东大同必须得在广东实行三均,也就是均田、均税、均役。这十五万大军的负担,只有三百万广东人一起来担,才能承担起来。 而且我们也必须要担起来,要把这十世的富贵抢到手里因为我们输不起啊!我们潮州人已经坐上了天下的赌局,输了就会被清妖灭种!我们只有拼、只有赢!” “没错,和他们拼了!”陈永华一拍桌子,“我们有诸葛天雷,有天火,还有天雷火箭还有天下无敌的水军,还怕打不下半壁江山?” 邱辉也跟着拍了桌子,“陈军师说的对我们潮州人不怕拼,爱拼才会赢啊!姑爷,你说,要怎么搞?我支持你!” 朱和墭点了点头,道:“先说均田这个均田不是均到户、均到人,而是均到宗族。 我们广东人,特别是潮州人向来是宗族抱团打拼的。所以孤家就打算把广东乡下的农地按照各家宗族的人口多少来分。人多的多分一些,人少的就少分一些。大致上一个人头分个十五亩二十亩的就差不多了,再多也种不动啊! 分下去的土地,全都是族产不许买卖,那是要留给子孙后代吃饭和读书的,是保家保底的产业,也是用来承担兵役军粮的产业。” 朱和墭现在要在广东推行的,其实就是宗族版的均田制和府兵制。 当然了,北周隋唐搞得均田和府兵,其实也是和宗族相结合的。 不过当时的宗族和如今广东的宗族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北周隋唐那个时代讲究“投胎当官”,所以宗族内部等级森严嫡出、庶出、孽生那真是天差地别。 而如今广东的宗族其实受到宋朝开始流行的“义门”的影响比较大,内部比较平等,而且“族有公产”的规模比较大——这是因为从宋朝开始当官要考试了!到了明朝又多了秀才、举人两个“功名”。所以“义门”制就比较有竞争力了。 不管是嫡出、庶出还是孽生,入了科举考场都一样,谁都不给加分。能不能考上,一看刻苦;二看智商。 这么一来,宗族内部当然就容易平等了。而这种比较平等的宗族,在广东、福建、广西等地保持的尤为长久,一直存在到“新世界”。 所以朱和墭根本不会考虑打碎这些宗族,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广东的几千个大姓整合起来,进入一个均田、均役、均税的“三均体系”,同时再搭建起几条上升通道。 第251章 天下画饼,万族大会! “当然了,我们广东人、潮州人都是喜欢发家致富的!” 说完了“均田”的事儿,朱和墭话锋一转,又开始讲发家致富了。 他现在想搞的“宗族均田”,其实有点“最低保障”的意思所起到的作用就是最大限度地提高广东人民生活的下限。 现在全中国就那么几千万人,而且还拥有明朝时候大约两亿人开发出来的土地可以利用,人均gdp其实是可以做到比较高的。 后来晚清时期,中国的人口多达四个亿,比康熙初年翻了总有七八倍,这耕地能多多少?而产业都是以小农经济为基础的,又能增多少? 反过来说,现在就是供四亿人将就着活命的资源和产业给五千万人“均”,真要好好搞,人均怎么可能低得了? 而清初又是海禁、又是迁界、又是矿禁,而且也不搞什么均田,还一个劲儿的搞圈地,甚至把整个东北都圈了起来! 基本上,满清走的就是想尽办法降低人均gdp的路子 而朱和墭当然是既要带领大家共同富裕,也允许少数人特别富裕的。 朱和墭大声道:“我自己也是潮州人,当然知道大家的心思。以后广东除了这些授给宗族,不许买卖的祖田之外,还另有可供私人运营的产业。譬如矿山,盐场,市镇大邑的土地,还有靠近这些市镇大邑的土地,以及其他朝廷所规定的土地,都是可以为私人所有及买卖的产业。 另外,在北伐战争或其他战争期间下发功勋田宅,也都是属于私人所以,都是可以买卖的! 大家伙觉得孤家的这套均田之法可好啊?” 这办法怎么可能不好? 那可是潮州人、闽南人、客家人玩了几百年的路数了,都已经经过实践经验了不管怎么说,这三伙人在后世繁殖的很多,资本主义道路也走得不错,而且还在晚清民国的乱世中折腾出好大的动静。 当然了,朱和墭也没有能力去砸碎清初广府、潮州、客家三个族群中盛行的宗族制。他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顺着宗族制建立一套基层治理体系。 只要这套基层治理体系搞起来了,广东的力量也就起来了。 而广东的力量一旦起来,能干的事情可就不仅仅是北伐了。 “世子爷,晚生想问一下,现在广东这边人少地多,均田是可以搞的,但将来人口多了怎么办?”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提问了,问题还很有前瞻性! 人多了怎么办?出国讲理啊! 朱和墭看了那人一眼,认识的,原来是澄海郑家的一个老秀才就是暹罗的郑信大帝他们家!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郑信的祖上? “人口多了就开分堂!”朱和墭笑道,“潮州就这点土地,三四十万人分一分还行,如果有七八十万就有点挤了。到时可以往外发展,下南洋去! 咱们潮州人本就有许多亲戚在南洋,那些白夷还欺负咱们的人现在好了,咱们有了天雷、天火,再下南洋可比过去腰杆子硬了。” 朱和墭这个时候忽然认真地看着这老头:“郑秀才,以后你家的子孙如果在暹罗国被人欺负了,我的子孙就派天兵去撑他!” “那小老儿就多谢世子爷了!” 这小老头笑嘻嘻的向朱和墭作揖,压根就没想过今天的这番约定,将来会为他的家族带去一个长久传承的王朝 随着朱和墭说出了“带着天雷下南洋”的话,酒席上的气氛就变得越来越热烈了。一帮潮州大族的首领都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都觉得跟着朱和墭很有搞头。 朱和墭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就对邱辉、陈永华二人道:“丈人、陈军师,现在广东全省即将平定! 我希望可以开一个万族大会,将广东十府一州的大姓首领都请到广府,共商国是,并且请他们一起来支持朝廷的均田、均税、均役,支持朝廷的北伐。” 说是“万族”,其实就是个号称。广东十府一州根本出凑不出一万个大姓,能有三四千个就不错了。 而将这三四千个大姓的首领召集到广州开会,与其说是请他们支持,不如说是表面大明朝廷对广东地方的掌控达到了一个相当强的地步。 另外,这些大姓首领都是读书人。朱和墭把他们找来,正好可以向他们宣传自己的原儒主义,同时还能推动以族学为基础主的教育体系的建立。 宗族这个体系,在传统的中国社会中所发挥的作用,有点类似西方基督教的教堂和天方教的清真寺不仅可以把人聚集起来,还可以提供一些基础的公共服务,比如低层次的裁判、基本的教育和救济。 这些服务要靠中世纪的官府来提供,那是比较困难的,而且还非常贵。 不过和基督教、天方教相比,宗族的组织体系不是很健全基督教、天方教不仅有基层,还有中上层。基督教有各级主教,天方教有法学家和哈里发构成的体系。 所以他们讲起道理来就比较有力了! 而朱和墭为了宣传自己的原儒主义和传播自己的“法术”,肯定要建立各级学校。现在正好可以用儒家学校作为宗族体系的中上层,用提供高级教育和出人头地的机会为手段,建立起儒家的中上层体系。 这样儒家以后出门讲理的时候,也能人多势众了! “那得开多久啊?” “是啊,兵贵神速啊!万一吴三桂一鼓作气打到南京了” 邱辉和陈永华的言语当中都有点担心,担心吴三桂人太猛,一口气打到南京去了,那朱和墭的麻烦可就大了。 “放心,”朱和墭笑道,“吴三桂这个老家伙胆子小的很,不敢一鼓作气的。我们只管安安稳稳的过年、开会、练兵明年夏天开始北伐都来得及。” “阿嚏” 正端坐在沅州府芷江县城内的大总统行辕内的吴三桂没来由的就打了个喷嚏,可把身边的几个谋士还有儿子吴应熊吓一跳。 “父亲,您没什么?” 吴三桂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没什么就是鼻子有点痒。”说着话,他将手里的一份康熙皇帝的明发上谕递给了吴应熊,“这个杨起龙是你的人吗?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吴应熊苦笑道:“这人的确是孩儿的一个朋友也不能算属下,虽然孩儿推荐他当了个西选官。不过他当年在北京混得风生水起,要弄个官身再容易不过了。 您要问他是什么来路?孩儿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能猜他可能是明朝的某个勋臣或是宗室之后。因为他知道很多宫里面的事情,还有许多明朝的遗物哦,他还曾经冒充过朱三太子。” “冒充朱三太子?”吴三桂一愣,“他会不会” “不会,”吴应熊摇摇头,“年纪对不上他才三十来岁,不可能是朱三太子。 不过他的反清态度极为坚决,显然是恨极了大清朝的。” 吴三桂想了想,看着儿子,“那他是反清更坚决,还是复明更坚决呢?” 吴应熊一愣,“父亲,您怎么问这个问题?难道他” 吴三桂将一张信纸递给了儿子,“你看看,这是杨起龙的字迹吗?” 第252章 吴应熊,你怎么也学坏了 吴三桂递给吴应熊的信是杨起龙写给刘玄初的,他们两人之间还保持着秘密的联系渠道——当然了,这个秘密渠道朱和墭和吴三桂都是知道的。 不过吴三桂并不知道杨起龙就是杨秀清,而且他现在还有了招揽杨起龙的心思。毕竟人家是大清朝廷权威认证的天下第一军师,这风头都快超过朱和墭麾下的诸葛三和了。以至于都有了这样的传闻:起龙三和,二者得一,可安天下! 吴应熊接过杨起龙的信看了眼,点点头道:“对,这笔字就是杨起龙的”他话说到这里,忽然就愣住了,然后猛地起身,“什么?他和耿精忠谈出了那么大的奇谋!” 原来杨起龙在信里面提到了那个“耿精忠装忠诚成精”的大方案! 吴三桂笑了起来,“真是人才啊!为父正不知该如何进取武昌呢,他居然就送上这么个奇谋莫说都成了,只要能成功三成,武昌就是为父的囊中之物了。有了武昌这个九省通衢,我家进可得半壁江山,退能有三分天下。儿啊,你要当皇帝啦!” 历史上吴三桂的反造得有点怂,被康熙卡在湖南难以进取,其实很大程度上是无法控制长江水道,也没有把握打下武昌坚城。 而没有武昌这个九省通衢在手,你让吴三桂直接走荆州北上中原,把握其实是不大的。 而武昌这个九省通衢一到吴三桂手里,荆州八旗根本不在话下——只要能有一支堪用的水师,沿着汉水一路北上,同时在沿途修建堡垒,就能把荆州八旗逼到襄阳去了。 另外,武昌占据九江的上游,大军随时可以走水路扑击鄱阳湖口! 而湖口一失,江西的清军就很难和江南、江北联络,被吴三桂拿下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江西一旦落入吴三桂之手,大清在南方的大据点就是只剩下一个江宁府了! 这个江宁又是吴三桂可以全力进取,而康熙不敢全力防守的地方如果吴清双方围绕江宁展开争夺,清军必败无疑! 而江宁一失,清朝的大势恐怕就去了一多半了! 所以历史上三藩之乱真正的关键点还是在武昌,而吴三桂以湖南衡阳为大据点,所图谋的其实也是武昌城。 可以说吴三桂的败局,也是从无力进取武昌开始的。 而现在吴三桂才到湖南没几天,一个把握极大的打武昌的方案就摆在他跟前了,你说他能不高兴吗? 听见能当皇帝了,吴应熊当然开心了,皇帝人人想做只是吴应熊过去给押在北京,随时人头落地,根本不敢想而已。 “父帅,”吴应熊笑着对吴三桂说,“这么说来,这杨起龙还是咱家的功臣了,将来怎么都得封他一个侯爷啊!” 吴三桂哈哈大笑:“一个侯爷怎么够?给个国公还差不多。” 说着他又对身边的刘玄初道:“玄初,你给本帅起草三封给杨先生的请贤信,回头本帅亲自抄写了再一封封的送出去。” “三封?”刘玄初笑问道,“这是三顾之恩吗?” 吴三桂点点头,笑道:“若是杨先生肯来湖南,老夫也不惜行三顾之礼!” 刘玄初笑道:“有大总统的三顾之恩,那杨起龙一定会来投靠的。” 吴三桂笑着:“那是自然的,他为老夫父子办成了两件大事,怎么可能不要回报?凭着他已经立下的功劳,到老夫这里躺着吃一辈子也足够了。” 他说的两件大事,第一是坑人变成救人,把吴应熊坑回了云南;第二才是联耿取武昌的确可以躺着吃一辈子了! “父帅,”吴应熊这个时候提醒吴三桂道,“耿精忠那边的事情只成了一半,这个耿精忠有点傻头傻脑的,而且自视很高,也想当皇帝,多半不会照着杨先生给他的路子走。” 到底是苹果园结拜的好兄弟,吴应熊对耿精忠的为人还是很了解的。 “少帅,”刘玄初接过吴应熊的问题道,“只要耿精忠再装几个月的忠,接下去不管他出兵抢江宁还是袭九江,咱们都能顺利取下武昌府。” “说的也是”吴应熊点点头,“这个先装忠臣,然后在关键时刻跳反的计策,我看咱们也可以拿来用一用。” 吴三桂闻言望着儿子,“应熊,你想把这一计用在谁身上?” “马鹞子王辅臣,”吴应熊说,“咱们之前没有取武昌的妙计,所以就想着让他在陕甘搞事儿,打乱玄烨的阵脚现在咱们有了进取武昌之计,而且还有了专门克制八旗兵的天雷药,就不怕玄烨把八旗兵都调到南边来了。 既然如此,王辅臣这枚暗子儿就该好好用上一用了!” 吴三桂点点头,问:“应熊,你且说说,王辅臣这枚棋子应该怎么用才好呢?” 吴应熊道:“王辅臣虽然是父帅的旧部,但他并不是关宁出身,而是大同出身,之所以能成为大将,是因为素有勇名,后来又得到了福临和洪承畴的提拔,才成为总兵。他在父帅手下当总兵时,还曾经和二弟结怨,这才走了门路调去了西北。 而且去年王辅臣到京城陛见时,玄烨待之极为隆重,还和他一起过了上元节,并且送了他一柄先帝用过的豹尾枪。当时王辅臣极为感动,哭拜而出。可见玄烨对王辅臣还是极为看重的如果王辅臣肯放弃平凉的兵权,自请入京,一定会大受玄烨信任。或留在身边参谋军机,或派到荆州、武昌、江宁军前大用。无论玄烨怎么用他,都比让他在平凉起兵要强啊!” 王辅臣也是个奴辈很低的奴才,他本是明朝大同镇的一个名叫王进朝的将领的义子也就是高级家丁。大同镇总兵姜镶起兵反清的时候他也跟着,因为在战场上表现的特别勇武,所以引起了满洲主子的主意,在姜镶兵败后免于屠戮,入辛者库为奴。但是因为他的勇名太大,所以在多尔衮死后得到了顺治的重用,成为御前一等侍卫。后来又放到洪承畴麾下大用,一路升到了总兵。 后来吴三桂看中了王辅臣的勇武,在请示了顺治帝后,把王辅臣变成了自己的部下。后来王辅臣跟随吴三桂入缅甸,一起擒获了南明皇帝永历。 再后来王辅臣因为和吴应麒开玩笑得罪了吴三桂,吴三桂说了句不好听的话,他就走门子调走了。 所以这个王辅臣你说他是吴三桂的人,好像成色也不足,说他是福临的心腹好像跟确切一些。 如果这个王辅臣能够入朝装忠臣,得到康熙大用的可能性极大 吴三桂听了儿子的这番话,笑着点点头道:“好啊!吾儿果然足智多谋,这王辅臣若是在平凉起兵,的确没有太大的意思。清廷在陕西驻扎了重兵,而且还有个甘肃提督张勇。此人在陕甘军中的声望远高于王辅臣。如果他不愿意起兵,王辅臣孤掌难鸣。如果他愿意跟随老夫,那没有王辅臣陕甘也一样会落入老夫手中。对了,现在汪士荣到哪里了?” 汪士荣和王辅臣有旧,所以奉了吴三桂的命令,拿着吴三桂的亲笔信去平凉拉拢王辅臣了。 “才到成都。”吴应熊答道,“四川的局势还没有稳定,从成都通往汉中的道路也没有恢复,估计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去陕西。” “好,”吴三桂道,“老夫马上给王辅臣写封信,要他装大清忠臣,再让人送去给汪士荣。” 第253章 到底该给谁当忠臣呢 吴三桂的亲笔信被手下人用六百里加急往四川送的时候,“装忠成精”的耿精忠已经被杨秀清打败,灰头土脸地逃回福州了。 说起这场战败,耿精忠也真有点欲哭无泪了。本来说好的就是“诈败”他对诈败地理解,就是“号炮”一响,两军对阵,然后两边各出一个猛男骑着大马比划两下,其中一个假装不敌,拍马开溜,然后大家一起逃走就是了。 可杨起龙理解的“诈败”,其实是“炸败”。就是大晚上的,带着一个火箭炮营溜到耿精忠的大营附近,架起三十几个火箭发射架。然后往耿精忠的大营里打了三百多枚糖药火箭那玩意多吓人啊!拖着个火尾巴在天上飞,而且一边飞还一边“桀桀桀”地乱叫。其中的几十枚还不偏不倚地落入了耿精忠的营地,然后跟天降神雷一样炸开了。炸死炸伤了不少人不说,还惊吓了许多骡马。搞得整个营地乱成一团! 而刘进忠和吴启丰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军的火箭炮攻击才一开始,这两人就带着手下逃跑了! 而且他们俩的军队还都是临时扩充过的,原先的兵额只有五千,现在弄进来好多营伍子弟和退休的老兵,本来就有点混乱。再遇上火箭炮轰炸和连夜逃亡,那可真是惊慌失措到了极点。 耿精忠的手下见他们都溃逃狂奔了,还以为明军大军来劫营了,于是也跟着一起发足狂奔! 耿精忠也没了办法,他根本约束不住部下,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杨起龙有没有忽悠自己?于是他为了以防万一,也赶紧骑上马跑路。 但是因为他自己的战马被火箭炮吓跑了,所以只好骑着一匹不是哪儿牵来的劣马逃跑。但是这马的气力明显不行,驮着耿精忠狂奔了几十里就不行了,也不招呼一声,扑通一下就摔倒躺平,口吐白沫,还连累耿精忠跟着一起跌了个头破血流,还摔断了一条右腿。 幸好他的几个戈什哈还算义气,没扔了他这个不中用的靖南王自己跑,而是拼了命扛着他跑路。 耿精忠所部“炸败”的地方是在揭阳的榕江北溪东岸——杨起龙把火箭炮营摆在西岸轰他。而他这一跑,就有点刹不住了。因为刘进忠和吴启丰出兵的时候就没打算再回海阳县和饶平县,所以把当地的官吏、民壮和军眷都带走了,留下了两个县的“真空地带”。而这两县的宗族势力又乘机而起,填补了“真空”。这帮宗族都是潮州人,吃够了清妖的苦头,当然向着“潮州三太孙”了。 所以当这帮人发现耿精忠已经兵败如山倒的时候,全都割了辫子开始干反清复明的大事业了。 于是海阳、饶平两县境内所有的城池、堡寨和围楼,全都对耿精忠的军队关上了大门。两县境内所有的桥梁也都让人拆了桥面没法过了如果不是在韩江西岸找到了几条木船,耿精忠的人差一点就回不去福建了。 而最可恨的是这些潮州人都有枪!而还躲在耿精忠所部逃往亡时通过的官道两边的林子里、稻田中、围楼里乱打乱放! 虽然他们不敢距离耿精忠的人太近,所以打得不太准。但是耿家军早就是惊弓之鸟了,听见噼里啪啦打响的乱枪,就以为是大明天兵追上来了,便是一阵奔逃。而为了能跑得快一些,这帮耿家军兵将还把随身携带的兵器、甲胄、口粮丢了一路! 结果耿精忠的军队还没逃到福建境内就已经断了粮,连战马驮马都吃光了,护着耿精忠逃命的戈什哈也把口粮给丢了。结果耿精忠也只好跟下面人一起挨饿,饿了一天一夜才回到了闽粤交界处的分水关这场“诈”败真是“诈”到了和真的一样! 反正闻讯赶到福州耿王庄探望的范承谟是百分之百相信耿精忠打了败仗的耿精忠真惨败了,他就能放心去浙江当总督了。 因为耿精忠打败仗没有关系,只要他真的对大清忠心就行了。 “范制军,太,太吓人了,逆贼的天雷箭太吓人,不仅会飞会炸,还会怪叫那是妖法啊!真的有妖法啊!呜呜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一看见范承谟,正躺在床上养伤的耿精忠就嚎啕大哭起来了——想想就伤心啊!“诈败”变成了“炸败”,莫名其妙就损失两千人,而且还丢失了那么多的甲胄器械! 最让耿精忠难过的是,他的用兵水平好像有那么一点差啊就这水平,还有希望当上皇帝吗? 范承谟看见面色惨白,人也瘦了一圈,脑袋上还缠着纱布,一条大腿上了夹板的耿精忠,已经完全相信这个不中用的耿精忠是真正的大清忠臣了。 而且他心里还有点内疚——他之前还在怀疑耿精忠有不臣之心,甚至在得到了康熙皇帝宣他进京陛见的谕旨时,还借口身体不好留在福州,想要搞清楚“反歌”和“谶语”的真相。 不过现在看见耿精忠的熊样,范承谟终于确信那都是敌人的阴谋了如今争天下的都是什么人呢?吴三桂和朱三父子多能打啊!耿精忠和他们一比简直弱成了渣,就这样还想造反当皇帝?怎么可能? 就在范承谟琢磨着要上个密折好好夸夸耿精忠的时候,耿精忠的军师左春秋就急急忙忙的到了门外,还张开喉咙大声禀报:“王爷漳州海澄公府急报,总兵赵得胜叛投海贼郑世子,迎海贼大兵登陆海澄!” “什么?姓赵的他竟然”耿精忠一听这话,马上就挣扎着要起床,“来人呐,快扶本王起床,本王要出兵救援漳州!” 范承谟心想:“真是好悬啊!若是本官还在总督任上,怕是要在漳州于城同亡了!” 想到这里,范大总督赶忙对耿精忠道:“王爷您别着急,漳州城高墙固,还有海澄公的精兵在镇守。虽然老公爷病重多日,但是城内有吴都统坐镇,总能守上几个月。等王爷伤好了再想办法解漳州之围也不迟。 另外,本官到了京城,见到皇上后,也会同皇上说明福建的情况只要皇上知道您的忠心,就一定不会不管福建的。” 耿精忠闻言当然是一脸的感激,连声道:“那就拜托制军了” 时间终于到了康熙十二年一月初,当年关将近的时候。吴三桂手下的第三号也不知道是第四号(要看算不算杨起龙)谋士汪士荣,终于历尽千辛万苦到达了甘肃省平凉府的固原州,还从后门进了提督军门王辅臣的衙门,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内,见到了人称“活吕布”和“马鹞子”的王辅臣。 而在这处院落中和汪士荣会面的王辅臣,当然也是难得的“忠臣”了,不过他此时还没有想好要给谁家当忠臣。 忠吴三桂,他的出身在吴家军中太异类了!吴家军中带兵的就两类人,一是关宁老兄弟,二是南明投降的新兄弟。前者和吴三桂生死与共数十年,后者除了吴三桂别人都不会用。 而他王辅臣是包辛者库衣奴才出身,在吴三桂的团体中太孤立了! 忠康熙,他奴辈太低! 他已经拥有了和奴辈及其不相称的高位,而且特别欣赏他的恩主顺治皇帝早就已经不在世了。 而那位小皇帝虽然看着也挺重视他,但这和顺治皇帝对他的重用是不一样的。顺治皇帝当他是自家的好奴才,而康熙皇帝当他是个重臣这是内外之别啊! 至于忠广东的朱三太子离得太远,一时半会儿忠不着啊! 想到这里,王辅臣叹了口气,看着和自己关系不错的汪士荣,“怎么是你呢?对不住了!来人呐给本官将这反贼说客拿下!” 第254章 一起去北京! “拿,拿下?你,你个活吕布混蛋,你不讲义气!” 汪士荣一听王辅臣让人拿下自己,马上就急眼儿了,跳着脚的就开骂了。 他那么辛苦的从云南跑到甘肃,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好朋友王辅臣搭一条投靠大总统的登天路吗? 这个王辅臣居然不知好歹,还要让人拿他!拿他干什么用?肯定是要献给康熙皇帝! 这是要出人命啊! 王辅臣也挺内疚的,看着好朋友跳脚的样子,只好苦着脸解释道:“老汪啊,不是额非要卖你,是额所在的这个固原州四面都是忠心朝廷的兵马。而且额这个提督军门在陕甘也没多少根基,真要起兵,下面的人不一定会跟随,所以只好拿你去取信小皇帝了” 说着话王辅臣就一挥手,早就等在院子里的王辅臣的儿子王吉贞,带着两个戈什哈便扑上了扭住了汪士荣。汪大谋士眼看就要沦为阶下囚了,居然狂笑起来了。 “哈哈哈姓王的,你个活吕布,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抓了我送去北京城也没用,小皇帝是不可能相信你的!” 王辅臣笑了起来:“怎么会没用呢?你可是吴三桂派来劝我举兵反清的。你身上一定带着吴三桂的亲笔信?这就是证据!” “哈哈哈”汪士荣笑得下巴都快掉了,“我是带着信呢,你让人把我松开,我把信拿给你看了就知道了!” “那就先给他松一松。” 王辅臣那是勇冠三军的大将!他才不担心汪士荣这个书生能摸出把利刃来杀自己,于是就让人先把他松开。 而汪士荣的确也没带着利刃,就看见他从怀里摸出一只信封,笑着交给了王辅臣的儿子,嘴上还说:“拿去给你那个不讲义气的爹看看” 看见汪士荣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王辅臣也觉得不对,接过儿子递来的信封后,马上就撕开封口,把里面的信纸掏出来看了。 真是吴三桂的亲笔! 赶紧看看 王辅臣赶紧捧着信纸,先一目十行的过了一遍,然后就大叫起来:“什么?什么吴三桂让老子装忠臣?他,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狡猾了?这还是吴三桂吗?这主意谁给他出的?” 这回吴三桂给王辅臣的信上可有不少“干货”,直接就说了“装忠臣骗康熙”的高招儿。 这下王辅臣能不傻眼吗? 他能把这信和汪士荣一起往康熙那里送吗?这康熙看了信,再看见汪士荣会怎么想? 会不会以为王辅臣抓了个不知真假的汪士荣来装忠臣了? 而且吴三桂在信里面还让他交出兵权去北京当御前侍卫他要真的肯把兵权交出去,康熙皇帝就信他了,哪儿还用得着吴三桂的信和汪士荣? 他王辅臣又不是关宁军出身的,他是大同明军加上包衣奴才的出身。而且又是先帝提拔上来的,和吴三桂根本不是一路的。 “杨起龙知道吗?”汪士荣笑着忽悠王辅臣道,“玄烨要抓杨军师的明发上谕你看了吗?他抓不着了,因为杨军师已经到总统大元帅身边他算准了你不敢起兵反清,所以才请总统大元帅写了这封信,这也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 我说的,不,是杨军师说的没错?” 杨起龙的大名王辅臣当然知道了!那是如今大清天字第一号通缉犯啊,名头都盖过朱三太子了! 而且底下人都传遍了,什么起龙三和,两者得一,可安天下! 那么牛逼的军师说的话,王辅臣可不敢不信。他仔细一想,也觉得他现在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去北京当康熙皇帝的跟班。 他交出兵权后,那些眼红他的奴才,自然不能再说他不忠心了。而他到了北京之后,康熙皇帝肯定不能把丢一边不闻不问。那么忠心的奴才,又特别能打,怎么可能不要了? 肯定得让他当一等御前侍卫等他给康熙当过几天侍卫后,他就从顺治的奴才真正转变成康熙的奴才了。 再放出去当一方大将,那就是他奴才当得好,所以得了小皇帝信任了。别人再眼红也不敢多说什么,要不然就是质疑主子的眼光了。 而且现在兵凶战危,康熙主子根本不可能留他在身边太久的。所以他很快就会被委以重任,把他派去对抗吴三桂或朱三太子的第一线带兵。 到时候他就有了“忠臣自由”——给谁当忠臣的自由! “高啊!”王辅臣叹了口气,“杨军师果是天下第一军师!” 汪士荣笑着道:“走,马鹞子,我们一起去北京城!” 江西省的赣州府城,现在就是一个广东官员的难民营,不,应该是难官营。从康熙十一年的十二月上旬开始,不断有从广东各地跑出来的大清忠臣,成群结队的过来。到和硕定南公主孔四贞那里哭门儿,顺便报个道。 这孔四贞是两广那堆头面人物当中,头一个跑到赣州来的。她本来想再接再厉,一口气跑回北京去的。可谁知道她才到赣州府就接到了康熙皇帝的上谕,让暂时留在赣州府,辅佐定南将军孙延龄收拾从两广跑出来的残兵和跑路官。 虽然孔四贞不愿意呆在那么靠近广东的赣州府,但是君命难为。她也只有打叠起精神,在赣州府城内先把定南公主府和定南将军府的招牌支起来——说是公主府和将军府,其实合在一起,就是她阿玛留下的定藩。 如果不是她男人孙延龄太不争气,新任定南王早就已经有了! 而康熙皇帝让定藩留在赣州府的安排,似乎也起到了一点稳定人心的效果。 至少从广东跑出来的那些残兵败将和跑路官们,大多被孔四贞的定藩挡在了赣州府——只有图海、施琅、孙思克、马雄这些人和跟着他们的七八千“精兵”,在到达赣州府后不久,得到了前往武昌、岳州布防的命令,而且在十二月中旬就开拔了。 至于其他从广东跑到赣州府来的官员和残兵,包括孔四贞的男人孙延龄在内,都被留在了赣州府“候旨”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个“旨”先到,还是北伐的明军先到? 朱和墭的老相识薛章和凤鸣山二人,现在也跑到了赣州府,两个人都已经开了缺他们一个是广东学政,一个是早就被革职的潮州同知。现在广东都“没了”,还有他俩什么事儿? 好在这两人在任上的时候多少还有点积蓄,而且见机也快,没等图海兵败的消息传来,就已经悄悄派家人心腹把积蓄送到了赣州府。 不过让他们俩没料到的是,康熙皇帝居然让孔四贞、孙延龄把他们这些“广东官”都拦在了赣州府,不让他们离开看这意思是要在明军打过来的时候,再给他们一个“尽守土之责”的机会啊! 薛章和凤鸣山因为之前得罪过朱和墭,所以在一群被挡在赣州府的官员中是最不安的。两人也不愿意和别人打交道,没事儿就凑在一起,在他们一块儿租住的院子里面借酒浇愁。 在邻近年关的这一天,薛章正在自己的“出租院”内,品着新出现在赣州府市面上的“潮州白”的时候,就听见屋子外面脚步声错落响起,然后就是薛章的一个凤鸣山的声音:“学台,学台,大喜啊刘总戎的兵到了!刘总戎的兵到了!” 第255章 格格,听说您和吴应熊关系不错啊! “刘总戎?那个刘总戎?” 刚刚喝了一点“潮州白”的薛章似乎有点迷糊了,居然不知道刘总戎是谁? “刘进忠啊!”凤鸣山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一壶早已经凉透的茶水,给薛大学台倒上了一大碗,“学台,您先醒醒酒。” 感到有点晕乎的薛章还真的拿过茶碗猛喝了一口有点透心凉啊! 不过的确清醒了不少。 “鸣山,你说谁来了赣州府?” “刘进忠!”凤鸣山眉飞色舞道,“带着两万余人浩浩荡荡的从南边开来,马上就要入城了。定南将军和定南公主已经带着人出迎了这下可好了,咱们的转机来了!” “咱们的转机?”薛章还是不明白,“刘进忠手底下就几千人现在带过来两万人,应该是包括了许多家眷和民夫的。靠这点人马,根本不可能反攻下广东,能守住赣州府已经是天幸了。我们又有什么转机?” “学台!”凤鸣山跺了跺脚,“您还没想明白?那是刘进忠啊!您和他一块在潮州共事多年,他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 “刘进忠是”薛章还是有点迷糊。 凤鸣山干脆就挑明了,“学台,您难道不知道这个刘进忠心里面一直念着大明吗?他是崇祯皇帝的勇卫营出身,天子近臣啊! 后来又跟着江北四镇之一黄得功混那黄得功可也是殉了大明的忠烈啊!” “鸣山,你怎么说话呢?”薛章被凤鸣山的一番话一吓唬,顿时惊出身冷汗,酒也醒了。 凤鸣山却一脸的不在乎,“学台,您还不明白吗?现在又是明清吴三国相争的乱世了咱们赶上了!” “啊”薛章脸色有点难看,“咱们的确赶上乱世了!鸣山,你觉得这刘进忠已经在暗中投靠了吴三桂和朱三太子?” “是吴三桂或朱三太孙!”凤鸣山纠正了一下薛章的说法,“到底投靠谁还不好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不会忠大清的。” 薛章沉默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 他和刘进忠在潮州共事好几年,当然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情绪不对。而且他身上是贴着标签的——勇卫营啊!等于在脑门上贴了“反清复明”四个字儿。 大清这边能信他才有鬼! 如果不是耿继茂、耿精忠两父子一力保举,他连绝对混不上总兵。 当然了,也正因为耿家的那点知遇之恩,刘进忠才暂时没有倒戈回到朱三太子那边去。 不过这次他没有跑回福建,而是溜到赣州府来,恐怕已经说明耿家对他的恩已经“用尽了”。 凤鸣山对薛章道:“学台,这也是咱们的机会啊!” “咱们的机会?什么机会?” “弃暗投明的机会啊!”凤鸣山咬了咬牙,“学台,咱们可都是熟知广东内情的。我看这天下,要么三分,要么南北对垒,要么就是反清复明了!咱们是不是该良臣择明主了?” 薛章一听这话就眉头大皱起来了,“咱们得罪过朱三太孙啊” 凤鸣山摇摇头,一脸郑重地说:“学台,是咱们生造出了朱三太孙!” 对啊!薛章想起来了,朱三太孙的身份,好像就是凤鸣山生造出来的! “你”薛章又想了想,“你就不怕他杀人灭口?” 凤鸣山笑道:“学台,这事儿还不简单?咱们一分为二,您拿着刘进忠的信去投吴三桂,我则拿着这位刘总戎的信去投朱和墭!这样咱俩都少不了一份荣华富贵,而且以后咱们还可以互通消息!” 这办法倒是不错! 杀人灭口,能灭口才杀人啊!灭不了口,杀人就没用了。而且朱三太子的法统不仅在广东管用,在吴三桂那里也是管用的。如果这个法统没了,保不齐吴三桂自己也发掘出一个“朱大太子”,那朱和墭的麻烦就大了。 凤鸣山又道:“学台,男儿大丈夫身处乱世,当险中求富贵,搏封侯啊!下官估计吴三桂和朱和墭之间,是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的。 但是吴三桂真的知道朱和墭有多大本事吗?朱和墭又知道吴三桂的底细吗?咱们可以两头吃啊!” 薛章看着凤鸣山,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格格听说您在北京的时候和吴应熊关系不错啊!” 在赣州府城外十里,一处接官亭内,正等着刘进忠的大队人马抵达的孔四贞忽然听见自己的丈夫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她马上扭过头望着这些日子苍老了不少的孙延龄,然后又左右看看,发现接官亭中就他们俩,其他人都在亭子外面候着,这才松了口气。 “额附,你这说什么呢?”孔四贞一张还算俏丽的面孔上突然浮现出了怒色,“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提这事儿干什么?” 孙延龄干笑了几声,“我,我只是听说你们关系挺亲近的” 孔四贞哼了一声:“告诉你也无妨,当年我和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一起在苹果园义结金兰吴应熊年纪最大,是大哥,尚之信是二哥,耿精忠是三哥,我是四妹。不过这不是我们几个的关系有多好,而是四藩之间互相拉近关系罢了。” 孙延龄满脸赔笑道:“格格,我问的就是这个您看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联络吴应熊的事儿了?” “你说什么?”孔四贞的脸色一下变得冰冷了,把孙延龄吓了一跳。 “格格”孙延龄顿了顿,“您难道不觉得这天下大势已经变了?” 孔四贞沉默不语。 孙延龄叹了口气,又道:“我们是不能投靠朱三太子的,毕竟老泰山当年的确把崇祯坑惨了。但是吴三桂和朱三太子不是一条心要不然他也不会自称什么总统大元帅了,如果咱们投靠过去,将来吴家有了天下,应该不会薄待咱们。” 孔四贞依旧不言不语,这个女人最大的毛病大概就是死心眼了! 孙延龄对自己这个死心眼的老婆也挺无语的,但是他不能丢下老婆自己去投吴三桂啊!因为他自己不值钱啊,孔四贞怎么都是四藩之一的定藩之主,和耿精忠、尚之信也算平起平坐的人物。他孙延龄算老几? 想到这里,他又对孔四贞道:“格格,将来吴家未必会有整个天下,但是我看着这三分天下已经稳了。咱们或许可以帮着吴三桂更进一步,促成吴家和爱新觉罗家平分天下。总之,就是不能让朱明再恢复的!否则大清、吴三桂和咱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孔四贞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容色铁青,点点头道:“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大清也好,吴三桂也罢,总有我们一份富贵。但是朱明那边,是没有我们孔家的立足之地的!如果朱三太子得了天下,我们夫妇想当一介平民都不可能了!” “对对对,”孙延龄连连点头,“朱三太子才是咱们的死对头啊!” 孔四贞顿了顿,又道:“等迎接完了刘进忠,我就给老主子上折子,和她说说保吴世霖一命的事儿。” 孙延龄笑着:“格格,再给吴应熊写一封信咱们做了救人性命的好事儿,可不能不留名啊!” 第256章 忠臣那么多,大清一定赢! 康熙十二年,正月十六日。 已经过完上元节开始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康熙皇帝,现在刚刚用完午膳,正坐在南书房内翻看着这些日子陆续送来的十来份非常重要的奏折和题本。 其中一部分是请罪的折子罪臣很多啊!年节之前图海、孙思克、施琅、孙延龄等人已经请过罪了。 过完年,耿精忠、刘进忠,还有一堆湖南官员的请罪折子又到了! 那些湖南官员的请罪折子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打不过吴三桂很正常。 而且他们现在丢地盘的速度还可以接受,长沙、岳州、衡阳、常德这四个要地还在朝廷手里,估计还能守一段时间。 而耿精忠和刘进忠的折子就让康熙有点无语了,这两个家伙在年节前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壮着胆子去打了一回潮州府! 那可是龙潭虎穴一样的地方啊,就凭他们也能打得动?结果不出所料,真的就惨败了被一个叫杨秀清的逆贼给打败了。 这个杨秀清的名字康熙在《壬子科贡士诗词合集》上看到过,是个广西士子,还写出了“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的名句。 当时康熙皇帝就知道这个不简单,没想到他不仅文采斐然,而且军略也极为高明,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啊! 只可惜怎么厉害的人才不肯为朝廷所用,反而成了逆贼的右辅副军师。 康熙叹了口气,心想:“朕和父皇既是明君,又是仁君这些人才为什么就不愿意为朝廷效力呢?” 除了请罪的折子之外,给康熙皇帝送来好消息的折子也是有几份的。 譬如已经卸任的福建总督范承谟的折子上就报告了好消息——耿精忠和刘进忠是真败! 而且耿精忠还亲自上阵和贼人搏杀,身负重伤而还范承谟已经去探望过了,绝对不假! 既然耿精忠受伤不假,那这是个好消息,说明耿精忠和刘进忠都是忠的!如果他们早就勾结了朱三太子,那潮州之败就是诈败了,怎么可能损伤那么大,耿精忠还差点战死? 那范承谟是既忠心又精明的奴才,就那个傻乎乎的耿精忠是不可能瞒过他的。 所以耿精忠的忠是可以确定的! 而刘进忠嘛虽然很多人都说他靠不住,但康熙觉得这家伙也还是忠的。 要不然潮州之败时他来个临阵倒戈,一下干死耿精忠,现在整个福建都大乱了。 除了这“两忠”之外,康熙皇帝又发现了一个忠臣,就是那个平凉提督王辅臣。 这个王辅臣原本在吴三桂手下干过,据说还颇受恩惠,所以有不少人给康熙上密折,请他提防王辅臣。 而王辅臣现在上了折子——因为他听说逆贼有“炸弹箱子”可以伤人性命,非常担心太和门的门房疏忽。所以请辞平凉提督,要入朝当御前侍卫,替皇上看守太和门,保卫皇上的安全! 看看,这是多好的奴才啊! 怎么可能不忠? 所以康熙皇帝也没拒绝王大忠奴的心意,当即就命王辅臣赶紧入朝来当“门房大臣”太和门看门的重任就交给他了。 除了耿精忠、刘进忠、王辅臣这“三忠”之外,戴罪立功的图海也给康熙上了折子,举荐屡北屡战的施大忠臣就任长江水师提督! 这可真是打一次败仗升一次官啊! 虽然都是提督,但是长江的提督可比西江的提督重要多了! 不过这个官还是得给人家升啊! 因为康熙手里实在也没什么办水师的人才广东、福建原来的那些水师总兵,大部分都是陈汉军出身的旱鸭子,落水就是忠烈了,还能指望他们在长江上战胜逆贼? 不过长江水师都交给施琅,康熙皇帝也有点不放心啊! 还得找个比施琅还要忠的奴才才行! 想到这里,康熙皇帝马上就在南书房里面找起来了。 现在到南书房当值的臣子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大臣,几个大学士如果没什么走不开的要紧事,那是必须要来的。兵部、户部的满尚书也得来。还有一个“参谋王爷”岳乐也加了个议政大臣的衔,每天都来南书房。 另一部分则是“小臣”,由翰林院掌院学士熊赐履领着,有傅弘烈、黄植生、张洪天等等。 其中张洪天就是那个启灵真人,他现在也是翰林了。官拜“法术翰林”,专门负责帮康熙皇帝做“法术试验”。 康熙皇帝那可是文理双优的学霸型皇帝,和后来的嘉、道、咸、同他们可不一样看那几笔字就知道了! 而且这个康熙还很喜欢做数学题,不用布木布泰逼着,纯是兴趣。能喜欢做题的,那就是典型的学霸啊! “康学霸”最近还迷上了“法术试验”,拿着个“法术炸弹”,就是邓忠捡来交给施琅的那个,和张洪天一起拆着玩。拆开以后还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空心圆柱体的糖药给敲碎了,然后一小块一小块的做实验拿凉水泡、拿热水泡、拿酒泡、拿醋泡、拿猪油泡,还拿酱油泡。 反正就是各种泡,泡完了以后再加热,加热完了再冷却……然后再用纱布过滤。 鼓捣了一个“春节”,居然还让“康学霸”发现了不少“法术的奥秘”。 他现在已经知道朱和墭的糖药是不加炭粉和硫磺的这两样东西不溶于水啊! 你把那糖药放在热水里一花开,一过滤就知道了。 另外,康熙还知道了朱和墭的糖药是熬化了糖再加火硝的! 这事儿是康熙亲自去御膳房的点心房问出来的这糖啊,一般就是烧化了、水化了,或者用醋化了。加水化了就是糖水,那肯定不行。剩下就是用醋和加热融化了。 康熙和张洪天一块儿做了试验,用醋好像不行,还是太湿了,烧不起来。而用火融化的效果最好,就是一不小心会着火! 在他们做试验的时候就一不留神点着了御膳房,还惊到了太皇太后布木布泰。 事后康熙皇帝就觉得“法术”离厨房还是远一点好,省的把御膳房烧了。而且现在是研究新式火药,万一以后研究新式毒药呢?放在厨房好像不妥? 所以康熙皇帝就在翰林院下面搞了个“法师翰林”的编制,让张真人也当了翰林。 虽然编制的问题解决了,也有了专门的实验室,但是糖药的秘密并没有完全解开——康熙和张真人搞出的糖药很容易碎,凉一会儿就碎,碎了就潮,潮了就容易失效。 另外,用明火加热的办法熬糖药非常危险,容易引发火灾。 而最让康熙头疼的,则是熬糖药的办法太简单,不容易保守秘密,如果天下的汉人都会了……八旗天兵可就没多大威慑力了! 不过和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相比,这些日子让康熙皇帝欣慰的事情还是占了多数——大清还是忠臣多啊! 只要善用这些忠臣,大清一定能赢的! 想到这里,康熙就把目光投到了“又傻又忠”的奴才傅弘烈身上了。 “傅弘烈!” “奴才在!”傅弘烈赶紧给康熙跪了。 康熙笑着问:“傅弘烈,你学会配制天雷药了吗?” “会了就,已经会了。奴才天天和张真人学,已经学会了。” 康熙点点头道:“很好啊,你是南昌府人士?” “正是,”傅弘烈道,“奴才的确是南昌府进贤县人士。” “好,”康熙点点头道,“那你就走一趟江西,出任督办长江水师大臣……主管两件事,第一,管水师及整个宁南靖寇大将军行辕的火雷供应!原属邓忠所管的两个火雷佐领,现在都归你管。所缺员额,从内务府包衣骁骑营中调人补齐。 第二,管水师兵源募集,水师之兵需用江边、湖畔之民,你是江西人,该知道在何处募集。一定要尽快帮施琅募集到两万壮丁,最好本就是船民渔民。” 第257章 岳乐出马,镇守江宁! “奴才傅弘烈躬领圣旨!” 傅弘烈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眶当中包含泪水,强压着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这皇恩真是太深重了! 这段时间傅弘烈的奴运真是跟坐上火箭一样往上直蹿啊!不仅抬了旗,成了正白旗汉军的奴才,还点了翰林,成了翰林院里面的奴才,现在更是发了个督办长江水师大臣虽然这个大臣不是常设的官儿,所以没有品级。 但是这个实权真的很大! 想到这里,傅弘烈只能伏地向康熙皇帝重重叩头行礼,然后退到一旁。 “安亲王。”康熙看他退开,马上又叫了安亲王。 “奴才在。”安亲王岳乐立马出班,然后也给康熙皇帝跪了。 “安亲王,你是跟着肃亲王平过献贼,又授宣威大将军讨过喀尔喀蒙古的宿将,堪称本朝的镇国名将。” 康熙一上来就把岳乐一顿猛夸,让岳乐非常感动,同时他也知道该自己出马了,连忙叩头道:“皇上过奖了,岳乐岂敢当此大名。皇上但有所命,奴才虽肝脑涂地,也不负圣恩!” 康熙点点头,心里面对这位皇叔的谦恭和勇于任事极为满意。 “安亲王,”康熙说,“现在吴三桂已经反了而且兵锋直指长江!朝廷必须以灭吴为第一要务,战场也从岭南转移到了长江流域和川陕一带。以你之见,朝廷应该在何处布防,该在何处进攻,该暂时放弃何处?” “回皇上的话,以奴才的愚见,吴三桂声势虽大,但是后劲有限,更兼其年事已高,锐气不再,因此难成气候。”安亲王岳乐斟酌了一下用词,又道,“朝廷虽然定下先吴后朱的顺序,但也不能对广东福建的伪朱三太子掉以轻心请皇上不要忘记海贼郑延平在顺治十六年的那场北伐!如果当年督军陆战的不是郑延平而是朱和墭、诸葛三和、杨秀清之流,江宁必然易主!” “哦,皇叔父的意思是南京才是朝廷第一个要守住的要点?” “皇上圣明!”安亲王岳乐道,“若是江宁有失朝廷就会失去东南财赋之地。如果没有东南的财帛,施琅、傅弘烈又拿什么去办水师,守长江?如果伪朱三太子的水师攻于东,吴三桂的陆师击于西,腹背受敌之下,图海又怎么在武昌、九江坚守?若伪朱三太孙再以江宁为据点,扬帆出海,北伐辽东,我等还有归巢吗?” 姜果然是老的辣! 岳乐毕竟是经历过郑成功北伐南京的老人了,知道当年北京城中的惶恐惊惧说实话,李定国两蹶名王的时候,大家都没那么害怕! 因为李定国闹得再大,他只要变不出可以纵横长江的水师,也一定会止步于岳州,连武昌都到不了。 而郑成功一旦拿下南京,把他的海贼变成长江水师能有多难? 如果江南的人口、财富为其尽有,水师再次北上到山东、辽东、朝鲜登陆,又有何难? 到时候郑成功的大军兵临山海关,那乐子可就太大了。 所以当时顺治皇帝摊开地图一看,好家伙,那真是万里海疆,处处漏风大清要完啊! 这可把顺治帝吓坏了! 还好郑成功的陆战实在拉垮,大清才逃过一劫。 但是这回朱和墭、诸葛三和、杨秀清的陆战水平很高啊! 康熙皇帝连连点头,“还是皇叔父考虑周全!南京必须要派重臣镇守!” “皇上,”岳乐又道,“不仅是江宁一处,松江、苏州、镇江、太仓、常州,还有江北的海门厅、通州、扬州,都要严密布防!绝不能让逆贼在长江口登陆后一步步的往西打过来。 另外,浙江也需要重兵设防,并委以文武双全的能吏主持大局。” 康熙沉吟着问:“安亲王,你觉得朝中有谁可以去镇守江宁?” 安亲王岳乐立即给康熙皇帝叩了个头:“皇上,奴才自荐去江宁替您看住这处关系国家存亡的紧要之地!” 康熙觉得有点意外,怔了一下道:“皇叔父认为朱三父子泛海来袭的可能性很大?” 岳乐道:“皇上明鉴,伪朱三太子父子起于广东,处在天南一隅,这对他们争夺天下是极为不利的。而他们又打了崇祯三子的旗号,又不可能偏安天南混个藩王的。所以奴才估计他们两父子一定会锐意进取!而要从广东进取,无非两路,一路走湖广、江西北进长江;另外一路就是走福建、浙江沿海直抵东南。 若朱三父子走湖广、江西北进,不是和吴三桂冲突便宜了朝廷,就是和朝廷的兵马激战便宜了吴三桂如果让吴三桂抢先入了武昌,再泛水东下,直捣了金陵繁华之地。那朱三父子还有什么生路? 所以朱三父子必走福建、浙江沿海北上,直捣江宁。而且他们有海贼郑世子和邱辉相助,有的是海船和水手,水运数万之众北伐应该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而江宁之得失,干系国朝兴亡,万万不容有失!奴才思来想去,给别人担此重责都觉得不放心,所以奴才才斗胆请命,往镇江宁!” 说完这话,岳乐又是重重一下叩首,拜伏在地! 看到岳乐如此表现,之前又听了岳乐有理有据的分析,康熙皇帝也觉得镇守江宁非岳乐不可了。 于是康熙不再犹豫,大声宣布道:“安亲王岳乐,朕命你再任宣威大将军并兼领江宁将军一职,宣威东南,镇守江宁,并且节制江苏、浙江两省军民另外,再从前锋营、骁骑营、包衣骁骑营,以及新组建的包衣火雷营中抽调精兵三千,随同南下!” 康熙这回出血本了!一出手就是三千八旗兵,而且还出动了刚刚组建的包衣火雷营的精兵。 所谓的包衣火雷营和包衣骁骑营一样,都隶属内务府,成员大多来自内务府管辖的上三旗包衣奴才,并且由康熙和“真人翰林”张洪天亲自调教。 岳乐又是重重叩首:“有奴才守在江宁,逆贼朱三纵有百万之众,也休想踏足江南半步!” 听见安亲王岳乐的这番话,康熙皇帝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这安亲王果然是让人安心的亲王啊! 可惜大清只有一个安亲王。 想到这儿,康熙又问:“安亲王,江宁之外,还有何处是平吴灭朱的要冲之所在?” “回皇上的话,奴才觉得江宁之下,当属武昌最为紧要。武昌系九省通衢之地,控扼长江、汉水之咽喉。若为吴取,吴贼不仅有沿江东下的可能。也有浮汉入襄,全力向北,以图一搏的可能!好在有图海镇守武昌,还有施琅、孙思克辅佐,当无大碍。不过武昌以西的荆州,武昌以东的南昌、九江等处,也应该重兵布防。以防吴逆冒险分兵江北或是从江西入寇,迂回至武昌下游,然后实行东西对进。 另外,奴才还以为岳州府不必坚守可以让给吴逆。” “把岳州让给吴逆?这是为何?”康熙感到不解。 “回皇上的话,”安亲王岳乐道,“吴逆若得岳州,必会大办水师,以图顺江而下。若打不下岳州,吴三桂没准会心一横全师渡江向北” 第258章 你有杨起龙,我有孔四贞 “吴三桂全师渡江不是正好一举全歼吗?” 康熙皇帝有点听不懂安亲王岳乐的话了,他皱着眉头问:“长江以北平原多,河流少,正是我八旗天兵纵横之所。吴三桂若全师向北,不正合我意?” 安亲王岳乐一听这话,赶忙伏地叩头:“皇上,图海麾下也有五百八旗天兵啊!” 听了这话,康熙皇帝就觉得自己的麻颜有点热热的、麻麻的 原来图海的八旗天兵不中用,让朱和墭用神雷箭一吓唬就哭爹喊娘逃跑的事儿已经写在密折当中,叫康熙皇帝知道了。 这吴三桂要是全军向北,那就是“梭哈”了,康熙皇帝想要维持住天下共主的体面就必须得跟也得让八旗天兵全军向南,甚至还得御驾亲征! 这可就是一把定输赢了,万一八旗天兵再来个哭爹喊娘的,大清立马就完蛋了,都不用朱和墭泛海来取江宁了。 “嗯”康熙皇帝马上明白了,“还是安亲王说的对!的确不能把吴三桂逼得狗急跳墙。我大清有那么多的忠臣良将,稳操胜券,用不着搏命。” 这个康熙还是英明的——麻颜没有脑袋重要!所以宁愿丢脸,也不能丢命啊! “皇上圣明!”安亲王岳乐又送上一个马屁,然后接着说,“其实吴三桂的上策就是全军向北,拼死一搏!现在施琅的水师还没成军,而吴三桂的大军距离荆江已经不远了。他如果真要全军北渡,我们是没有办法阻挡他过江的。而江北的荆州、襄阳一带现在兵力非常空虚啊!” 安亲王岳乐一提醒,康熙也觉得荆襄一带的布防有点虚了,他低头想了想,低声道:“顺承郡王勒尔锦弓马娴熟,精于兵略,又是名将之后,素有威望,可以出任平南大将军,统领八旗劲旅三千,绿营万余,南下荆州。” 听见这个人选,安亲王岳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别的不说,这个勒尔锦今年才二十岁,而且之前从来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弓马娴熟倒是有的,就是常和康熙皇帝一起打兔子玩。精于兵略嘛《孙子兵法》、《三国演义》什么的,都是非常精熟的。 可是岳乐也没法反对。因为现在八旗宿将凋零,可以出任大将军的实在没几个了。既然没有宿将,那就只能比投胎了。勒尔锦是代善的曾孙,他的王爷虽然只是个郡王,但却是正红旗的小旗主,也就是拥有一定数量牛录的入八分王公,还是八大铁子王之一。 而小旗主加个铁子王的配置就决定了勒尔锦手下的奴才多啊!虽然八旗旗主和其他的入八分小旗主都已经被都统架空了,管不了本旗事务。但是旗主的影响力还是在的! 所以勒尔锦一出动,正红旗里面一定有不少想跟着谋个军功出身的奴才跟随。康熙从前锋营、骁骑营、内务府骁骑营和内务府火雷营里面给勒尔锦调个三千人已经顶天了。而勒尔锦凭着自己小旗主王爷的面子从正红旗下面的王公大臣家里要点奴才,说不定也能凑个两三千。 这可就是五六千八旗天兵了! “皇上,”岳乐想了半天,没有对勒尔锦的任命提出异议,而是给他推荐了两个助手,“奴才推荐正蓝旗汉军副都统佟国瑶,前锋营统领硕岱赞襄军务,辅佐平南大将军。” “好,”康熙说了个好,“有佟国瑶、硕岱辅佐,勒尔锦一定能替朕守住荆州、襄阳。 另外,江西可以一分为二,赣北可以让康亲王杰书去坐镇。给他三千八旗兵和七千绿营兵。 至于赣南,可以交给定南将军和刘进忠一起守就让刘进忠当个南赣提督!” 康亲王杰书是正红旗的旗主,也是铁子王。他的铁子还是礼亲王代善传下来的,比勒尔锦的子还铁! 所以用他镇守南昌、九江也算是上选了。 而且南昌、九江暂时还是“二线”,更危险的“一线”还有孙延龄、刘进忠在顶着,问题应该不大。 看见安亲王岳乐和南书房内的大臣们对自己的布署没有异议,康熙吐了口气,最后吩咐道:“救兵如救火,今日即向兵部、内务府、八旗各都统衙门,以及前锋营、骁骑营、包衣骁骑营、包衣火雷营传旨调兵三日内出征的旗军必须到位,五日后一并到南海子阅兵誓师!” 康熙的话说到最后,已经变得冰冷阴沉了。因为此时的康熙已经对吴应熊的儿子吴世霖动了杀心,准备在五日后的南海子阅兵时杀他祭旗,以表示自己和吴三桂、朱三太子死战到底的决心。 所以在散朝之后,他就马上命人去石虎胡同的建宁公主府抓捕了早就被软禁在家中的吴世霖,把他关进了内务府尚方院,就等着五天后给他一个惊喜了。 可是到了要去南海子阅兵这天,一大清早,康熙皇帝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老奶奶布木布泰请安的时候,却在慈宁宫里面得了个大惊喜——正好撞见了今天要杀头的吴世霖! 虽然吴世霖青衣小帽,垂手落肩,躬着身子站在布木布泰身边,但还是把康熙皇帝吓一跳,当场就嚷嚷起来了:“吴,吴吴世霖,你怎么从尚方院越狱了?来人呐,快护驾!” 他这么一嚷嚷,已经上了年纪,变成了个胖大的白发老奶奶的布木布泰,就咯咯的笑了起来:“皇上,你这是干什么?世霖怎么可能从尚方院跑出来?那地方能跑得出来吗?是我让苏麻拉姑带着我的懿旨把他提出来的,我也算是他的姥姥啊,不能见他一面?” 吴世霖的母亲建宁公主是皇太极的女儿,布木布泰是皇太极的福晋,也能算是建宁公主的庶母。所以布木布泰勉强也能算是吴世霖的姥姥外孙今天要杀头了,姥姥和他见最后一面也是应该的。 康熙松了口气儿,然后笑嘻嘻对布木布泰说:“玛姆,您已经见过吴世霖了,等会儿孙儿能带他去南海子吗?” 布木布泰咯咯笑着,看指着康熙对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吴世霖道:“看看,看看这就是帝王啊!他都要杀你了,还这儿跟你笑嘻嘻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世霖啊,你得和你表哥学着点儿!” 吴世霖扑通就给布木布泰跪了,“姥姥,我不敢啊!我真的不敢您就和皇上说说,饶了我!” “哎哟哟,把这孩子吓的”布木布泰笑着问康熙,“皇上,如果你四贞姑姑要你饶了世霖一命,你能答应吗?” “四贞姑姑?孔四贞?”康熙一愣,“玛姆,定南公主给您写信替吴世霖求饶?” “对啊!”老奶奶布木布泰瞧着康熙,“你手下就没人和你说这个吴世霖杀不得?” “不就是一个吴世霖,怎么就杀不得了?” 布木布泰摇摇头,“你手下怎么就没一个杨起龙这样的人物呢?幸好我还有个孔四贞!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吴应熊身边,替咱们和吴三桂两方面说和了。” “说和?”康熙摇摇头,“玛姆,怎么能说和呢?汉贼不两立啊!” 布木布泰笑道:“皇上,你的想法我知道如果现在咱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吴三桂,我一定不拦着你。但是你别忘了,我们真正的死敌不是吴三桂,而是朱三太子、朱三太孙!” 第259章 朱和墭,鞑子和汉奸的公敌! 康熙愣愣的看着老奶奶,心里一万个不同意。 吴三桂怎么可能不是死敌? 这老家伙简直罪该万死啊! 如果不是他在云南举兵,现在这乱子能搞那么大?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再能打,顶天就是席卷广东而已。而大清还有除广东以外的整个天下,只要打起持久战,赢得一定是大清! 可现在吴三桂一反,云贵川湘四省都乱了套广西的祖泽清虽然还向清廷自称是“大清忠臣”,不过康熙怀疑他也向朱三太子和吴大总统效忠了,妥妥的“三臣”! 不过最让康熙恼火的还不是吴三桂造反,而是吴应熊的逃脱。这事儿简直就是把他爱新觉罗玄烨当成猴在耍了。 他那么大的明君,怎么就被人这么耍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布木布泰看着自己这个有点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孙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这其实是对康熙的肯定!因为康熙把自己的怒火隐藏的极好,几乎看不出来。 这叫喜怒不形于色! 而和康熙相比,无论是吴世霖还是吴应熊,都差得太多了,甚至吴三桂都不能比,只有那位朱三太孙朱和墭才是对手啊! 想到这里,布木布泰就开始念诗了。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康熙一怔,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 布木布泰又道:“能在死牢里写出这首诗的人,现在已经是广东的少主了” 康熙的脸色已经铁青的快要变成黑色了! 因为他已经想起自己刚看到《壬子科贡士诗词合集》和《大义》、《天下为公》、《取义成仁》、《成圣》这些反书时急成什么样子了。 同朱和墭用“原儒主义”改造过的地盘和军队相比,吴三桂的那点地盘、军队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吴三桂虽然有云贵川湘四个省,但其中的云贵川没多少人口,算上还没有完全被吴三桂控制的湖南,吴三桂手里的人口最多也就是四百余万,比朱家控制的广东多不了多少。 如果朱和墭可以在整顿好广东之下拿下广西和福建,他控制的人口很有可能会超过六百万! 看看耿精忠那熊样,估计也支撑不了太久啊! 所以吴三桂的实力只是看着有点大,里子远远比不了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啊! 布木布泰又道:“而且朱和墭的年纪和你差不多,而吴三桂今年已经过了六十,垂垂老矣!他还能活几年?在吴三桂死后,你的大敌会是谁?是吴应熊?是吴世霖?还是朱和墭?” “是朱和墭!”康熙皇帝咬牙道。 布木布泰忽然又望着跪在地上,面无人色的吴世霖,“世霖,如果你继承了大总统的位子,谁会是你最大的敌人?” “朱和墭!朱和墭”话说到这里,吴世霖又觉得不对,赶紧改口道,“姥姥,我是不会当大总统的,我是大清的忠臣啊!” 布木布泰笑道:“孩子,你的大总统是当不到北方来的连江宁都到不了,最多就是个偏安西南的大总统,而这个大总统可以是伪明的,也可以是我大清的!” “可以不,必须是大清的!必须是大清的!” 吴世霖还是挺机灵的,马上就明白了布木布泰是给他指了一条活路啊! “皇上,你觉得怎么样?”布木布泰又看着康熙皇帝。 康熙叹了口气,“行啊,就这样办!” 他又扭头望着吴世霖道:“回你的石虎胡同去,回去后就给你阿玛、额娘写封信,好好的劝劝他们,云贵川三省之地,朝廷可以封给他们,如果嫌那里的人口太少,就把湖南的人口迁移过去。” “谢皇上,谢皇上”吴世霖死里逃生,而且还有了当大总统的机会,当然磕头如捣蒜了。 同一时间,吴世霖的阿玛吴应熊,正在湖南省宝庆府邵阳县城内的一栋豪宅里面和远道来访的“义妹”孔四贞一起用早饭呢! 孔四贞是两天前才抵达宝庆的,到了之后先去大总统行辕拜见了吴三桂,然后就住进了“义兄”吴应熊临时居住的宅子里面。 就是住一住妹妹住在哥哥家嘛,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吴应熊的妻子建宁公主这些日子还和他的次子吴世璠一起留在昆明,并没有随军行动。 当然了,建宁公主在吴家的地位还是非常牢靠的。她是十二三岁就跟吴应熊的,那是“养成”的公主老婆,从粉粉嫩嫩的萝莉一步步长成了大妈。和吴应熊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老夫老妻早就融为一体了。 现在吴三桂身边没了建宁大妈,说实在的,还怪想念的。能有个义妹来陪着,倒是解了吴应熊的寂寞。 所以今儿吴应熊的心情很不错,胃口也挺好的,吃了一大碗云南米线,这才心满意足的和孔四贞说话。 “四妹,咱们可真是好些年没见了,没想到居然能在湖南又见了面。” 孔四贞嫣然一笑:“有差不多七八年了上回咱俩见面还是康熙四年,奴和延龄去广西就食之前。真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天都变了。大哥,你到底怎么想的?真要帮着朱家再打天下?” “帮着朱家打天下?”吴应熊哧的一笑,“老爷子用的什么名号?总统大元帅这可不是朱家封的!而且老爷子的年号又崇祯四十六年,这也不是朱三太子的年号,他们用的是定王监国二年。妹子,你还不明白吗?” “不是很明白!”孔四贞笑了笑,“大哥,你打算要几分天下?三分?两分?要三分的话,你都有云贵川湘了还不知足? 要两分天下自古可只有南北分,没有东西分的!” “妹子,你是什么意思?”吴应熊笑吟吟看着孔四贞。 孔四贞笑道:“奴都来了邵阳,还能是什么意思?奴的先父可坑苦了崇祯帝,他儿子能饶了奴?” 吴应熊笑道:“妹子,你放心,在我这里好好住着,不会有事的你的两个儿子也让他们过来,别在赣州府呆着了,太危险了!” “危险?吴大哥,你的意思是”孔四贞看着吴应熊。 吴应熊故意压低声音,又往孔四贞耳边凑了凑,“刘进忠是勇卫营出身啊,他可是崇祯帝的家丁,他已经暗通广州了!” 孔四贞花容色变,“这是真的?” 吴应熊点点头:“刘进忠也向邵阳派来了使者,比你晚到一日你应该认识,就是原来的广东提学薛章!他告诉老爷子,刘进忠的另一位使者,原来的潮州府同知凤鸣山,现在已经在去广州的路上了。” 他看着孔四贞那张半老徐娘的脸,“四妹,你和妹夫可都在刘进忠抓捕的名单上啊!” 孔四贞蹙着秀眉:“奴马上派戴良臣去赣州府,一定把奴的两个儿子接出来!” 吴应熊笑道:“我帮你个忙,我给孙延龄写封信,就说大总统可以让他去广西当将军,不过他得先交出两个儿子为质子。” “行!”孔四贞重重点头,然后感激地看着吴应熊,“吴大哥,以后小妹就只能靠着您才能过日子了。” 吴应熊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我们可是义结金兰的兄妹啊!” 第260章 解放! 广州,天字号码头。 凤鸣山上回来广州还是升潮州府同知的时候,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儿了。而隔了这段不算长久的时日再来广州,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之前尚可喜统治下的广州和如今天王朱、火炮朱治下的广州,真是两个世界了。 尚可喜治下的广州,虽然也是雄踞天南的第一大城,但是却处处透着低迷萧瑟的气息是一种死气!真正的死气沉沉啊! 那时候的广州,就是一座已经死去,但还没有凉透的城市——作为一千多年的海贸中心,自古以来就是中国对外交流的门户城市的广州,一旦遇上沿海迁界这种等级的海禁,不就是一座死城了吗? 在凤鸣山的印象当中,当时的天字号码头上冷冷清清,只有为数不多的兵船、官船和跑跑东江、西江、北江航线的内河沙船,有气无力的停泊在那里。装货卸货的壮工们看着都跟没吃饱饭一样,码头上也没有几个游动的小贩,码头外面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破破烂烂、毫无生机的房屋里头虽然住了一些因为沿海迁界从广东沿海地方逃难来的百姓,但是因为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只能在绝望当中苦熬时日。 哦,也不是完全没有门路,还有男盗、女娼、要饭这三大营生! 不过凤鸣山当年是官老爷,广州城的“男盗”和乞丐是不敢找上他的,只是会被一群庸脂俗粉纠缠。 想到广州城的庸脂俗粉,已经半个多月“不知肉味”的凤鸣山心里面充满了期待——他这次出门没带小妾,只带着个师爷,一个和他同宗的老管家和两个原先衙门里的班头。 他离开赣州府进入潮州府的时候还想着去揭阳、普宁的烟花柳巷寻几个老相好的。可没想到一入潮州才发现不仅天变了,连社会风气都跟着变了。 反正潮州府的那些县城里面已经没有公开的青楼和赌馆了,而城外好像也没什么山贼、水贼了。也不知道那些“失业”的烟花女子和强盗都去哪儿营生了? 不过这风气还真有点新朝新气象的意思了!只是这新朝气象,稍微有点无聊了。 在凤鸣山这个前任的大清民之父母看来,适当的陋习还是要有一点的 想到广州这边的陋习,凤鸣山就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个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广州港。 宽阔的珠江水面,长长的岸堤和码头,珠江水面上星罗棋布的岛屿,还有珠江对岸被晨间的水雾所笼罩的一片朦胧,都是熟悉的样子。 但是港口码头上面却多出了许多新建的货物栈房,还出现了许多模样看着很奇特,作用似乎是装卸货物的器械(人力吊车)。头上留着发髻,身上穿着短衣的码头工人,正穿梭往来,搬运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物件。 凤鸣山知道,在距离稍远一些的黄埔村码头和黄埔岛上,还存在着同样繁忙的景象——凤鸣山乘坐的客舟也曾经在那里停留,只是他的目的地是广州城,所以没下船细看。 但是从船上向黄埔村、黄埔岛看过去,还是可以感觉到那里的一片繁忙。 黄埔村那边的夷船、夷人比广州天字号码头这边还要多! 而黄埔岛的岸边不知什么时候建起了十几个修造船只的船台、船务,还建起了一个不知什么厂,高大的烟囱上黑烟弥漫。船台上面忙忙碌碌,远远的就能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广东口音的劳动号子,看来正在加紧建造船只。 整个广州,都呈现出了一种令人振奋的勃勃生机! 如果说尚可喜治下的广州是一座死去的城市,那么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治下的广州,就是一座复活了的大城市。 可是这种到处弥漫的勃勃生机,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难道被尚可喜、耿继茂攻占前的广州就是这样的? 正在凤鸣山感到好奇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三个穿着黑色交领布衣,头上扎着红色角巾,腰带上挂着长剑和手榴锤的官吏笑呵呵的走来了。其中为首一个还一边走一边问:“你们是哪里来的?是广府的、潮州的、客家的?是来参加万族大会的吗?” 和凤鸣山他们几个一块儿从那条客舟上下来的,有不少是身穿“孔子服”,腰悬三尺剑的儒生。 其实凤鸣山自己现在也是这一身装扮,他的辫子也已经剪掉了,弄了块黑布包着还没长出多少头发的脑袋。 另外,他还弄了柄长剑往腰里一挂,看着还真有点“斩人儒”的风采。 凤鸣山在潮州当了好几年的官,能说一点潮州话,不过现在用不着他开口,自有人会回答那三个官吏的问题。 “我们是惠州龙川县来的客家人” “学生是潮州程乡的客家人,是族人们公推来参加万族大会的,这是潮州府罗太守所开的信票。” “学生是潮州大埔县的客家人” 和凤鸣山同船而来的几乎都是来广州参加万族大会的客家人——凤鸣山就是从惠州府东北的客家人聚居区上的船,经由寻乌水和龙江(东江)一路漂到广州的。 和他一起上船的当然都是客家人了。 跟着凤鸣山的一个班头也是客家人,当场就出示了一份伪造潮州府的信票——广州朝廷刚刚开张,许多制度还不完备,信票这样的制式化文件就拿清朝留下的库存先用了。就是官印换成了没有满文只有汉文的印,字体都和原来一样。凤鸣山自己会刻印,所以就刻了一个汉文的。 而且他对潮州一带的客家大姓比较熟悉,就给自己的一个班头编了个大埔吴家,就是吴六奇他们家的身份。让他去糊弄盘查的明朝官吏,那三个官吏也不仔细,也没验出哪儿不对。所以就放了行,还给了一张“驿票”,让他们去广州城内住馆驿,还说包吃住——看来最近“特别白白糖”价格的暴涨,让广州朝廷赚了不少啊! 凤鸣山一行人拿着驿票就出了天字号码头的客舟码头,就发现码头外面的街道上已经大变样了! 原本棚户区、茅草房都没了,变成了连片的工地,到处都是热火朝天大建设的场面。其中一些建筑已经快完工了,看它们的外观就能发现,这些建筑大多是用来开设客栈、商馆、酒楼的,有些是中式建筑,还有一些是西洋式的建筑,应该是洋人的商馆。 从珠江岸边通往五仙门的大街也拓宽改建过了,街道修得笔直开阔,地上铺了青石板。 凤鸣山一行人就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大街向前走去。在走近到五仙门附近的时候,他们还发现大街的西侧正在新建一所规模庞大的书院。 他们之所以知道这是书院,那是因为书院的门楼已经修好了,门楼上还挂了三块牌匾——左边一块牌匾上刻着“圣心”二字,右边一块牌匾上有“明德”二字。中间的牌匾上则是“广州府第三书院”这几个大字。 而在这所广州府第三书院大门外的街边上,还竖起了一块木制的路牌。凤鸣山凑上去一看,上书三个大字——解放街! “解放”凤鸣山低声道,“闲来唱会《清江引》,解放愁和闷的确是解放,用得好!” 第261章 这是革命,不是造反! 就在凤鸣山哼哼起元代散曲家贯云石的《清江引弃微名去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聚集起一大群和他差不多打扮的潮州宗族代表了。这些人当然不是来听凤鸣山唱曲儿的,而是为了别的什么事儿过来。因为大家都是潮州老乡,有些还互相认识,所以不一会儿就相互攀谈起来了。 “瞧瞧,这里就是整个广东最好的三间原儒书院中的一间了!” “是吗?那还有两间在哪里?” “一间在越秀山,称为广州府第二书院,还有一间办在广州城西的荔枝湾附近,称广州府第一书院。这三所书院加上咱们潮州的潮阳书院和榕江书院,就是如今全天下最好的五间书院了!” “什么?广府一二三书院、潮阳书院、榕江书院怎么都没有听说过呢?” “你没听说?老先生,你哪里的?听口音不是我们广东的?” “老夫是苏州府昆山县人士,是来广东做生意的。” “那就对了老先生,其实这五间书院全都是新开办的,它们的前身都是揭阳朝廷的官学天王宫。在揭阳朝廷迁入广州后,天王宫就被一分为七,除了这五间书院之外,还有黄埔岛上的大明军法大学堂和海珠岛上的大明自然法大学堂。” “这,这自然法大学堂?听着好像不是儒学啊!” “老先生有所不知,广府一二三书院、潮阳书院、榕江书院、军法大学堂、自然法大学堂都是原儒学堂,传授的是原儒之学、自然之道、法术之道和用兵之道。” “法术?这个” “真有啊!老先生,真有法术啊!” “啊,这个这个你们今天聚集在这里做什么啊?” “哦,今天是广府第三书院正式开张的日子虽然只有两个班六十名学生入读,但也是个大日子啊!而且咱们潮州的状元公刀疤荣还会来这里发表高论,他是广府第三书院的记名院长啊!” 那为昆山来的老先生听见这个状元公的花名真有点哭笑不得了状元公那是天下文魁,怎么能叫“刀疤荣”呢?听着像当过强盗的。 凤鸣山当然知道这个刀疤荣是真的当过强盗哦,也不能算强盗,应该是海上强行拦路收费! 可是一所广州的书院开张,一帮潮州宗族的大家长那么开心的来看热闹是为什么呀?难道就是为了捧刀疤荣的场?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有几个潮州大家长就已经谈起这事儿了。 “这次考上广府三大书院的后生仔有三成是我们潮州人?” “差不多啦,剩下的又有三成是广府人毕竟潮府、广府的宗族族学和私塾中领到原儒学和新算学的课本时间最长啊!” “可惜啊,我家的那几个阿仔都没考上” “那里那么容易考,五大书院加在一起只收三百人能考上的都是文曲星下凡啊!如果在书院三年学成之后还能再考上自然法学堂那可就是天纵英才了,再学个三四年,出来以后一定可以当大官的!” “就是现在难考一些,万事开头难嘛!现在没有先生可以授课,全靠后生仔们捧着课本自学。将来有了先生,就容易学会了。” “容易学,不容易考啊!如果容易学又容易考了,考上以后就仕途艰难了!而且书院和大学堂都有年龄限制,不能一直没完没了考下去的。超过十八岁就不能考书院和军法大学堂了” 原来火炮朱是把族学、县学和书院,还有最上层大学堂搭成了一个可以一层一层升级的上升通道了这个手段高明啊! 自己就是科举出身,还帮着薛章办公广东乡试的凤鸣山,已经有点明白朱和墭在做什么了。 有了这个上升通道,下面的宗族势力就容易控制了。因为这些宗族能不能兴旺发达,一靠土地;二靠能打;三靠经商;四靠考取功名其中考取功名所起的作用是极大的。 如果一个宗族只是有钱财和土地,但始终出不了秀才、举人、进士,没有族中子弟可以步入官场。 那么这个宗族想要持续保持发展势头是很难的,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别的有官场背景的宗族敲诈打压的对象。 而朱和墭现在先鼓捣出了原儒学、新算学、自然法术学等等的“新学问”,再发下相应的课本让下面的族学、私塾自己去想办法教或是让学生自学,同时又建立起可以让那些乡下儒生中的佼佼者晋升的书院和大学堂。 如此一来,这套读书——考试——升学——学而优则仕的体系,就被朱和墭从“考试——升学”这个关口开始就牢牢控制了! 这个路数虽然和传统的开科取士瞧着差不多,但是开科取士不限年龄,而且朝廷基本上只管考试,不问授课所以朝廷对士子的掌握是不够的。 用朱和墭的办法,就算十八岁入书院,二十一岁入自然法大学堂,二十五岁学成入仕。前前后后有七年时间在原儒书院和大学堂的管理之下啊! 另外,不限年龄的科举,也容易出老秀才、老举人、老进士多学几年容易出师嘛! 而书生要年复一年的脱产读书,又不是普通家庭可以供得起的。所以这套科举体系是比较有利于高门大户的,同时也不利于普及教育。 毕竟有限的教育资源都被少数人反反复复的利用了。 而朱和墭搞得这一套,则会促使下面的宗族大办族学有了入学年龄限制,那就得拼脑瓜子和拼刻苦了!这小孩子在读书方面是聪明还是愚笨,没读书之前那真是看不出来的。 有些看着傻头傻脑的就是学霸苗子!有些看着就是个机灵鬼的,就是读不进去书的也挺多 凤鸣山正反反复复在分析朱和墭开办书院和大学堂的目的之时,一阵整齐而嘹亮的少年歌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甲申难,犹未尽。圣人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衣冠复。” 凤鸣山连忙扭头顺着歌声望去,就看见数十名少年儒生,排出两列整齐的纵队,正齐步走出五仙门。这些少年全都身着黑衣,头顶红巾,佩长剑,带铜锤,且歌且进。 这些少年的学问如何且不论,单说这气场,那真是相当的强大啊! 这六十名少年身后,则是十余名骑士,为首一人是个“黄巾儒”,脸上一道吓人的刀疤外加一部虬髯,正是“刀疤大状元”邱荣。 邱荣看见解放街的广府三书院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儒生”,就一边勒住战马,一边大喝了一声:“停!” 他一喊“停”,走在他前面的六十名少能啪的一声,就全部立定了。 这整齐劲儿,怕是能赶上黄埔军法大学堂的学生了。 看到学生们都停下了,“刀疤大状元”又策马向前,从两列学生之间通过,然后立马在众人跟前,开始发表演说。 “诸位,今天我刀疤荣来这里要和你们说的,就是我们——圣人世子爷带领下的原儒正在做什么和将要做什么。 你们一定会觉得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是造反,造鞑子反,要反清复明! 但其实并不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是革命” 第262章 革命就是变天! “所谓的造反,就是以下犯上,或是窥伺神器、权位,想过一把皇帝瘾或官瘾,想要饱尝权势之甘甜。也可能是饿得急了眼,就想一口饱饭吃。 但无论是那种造反,都是破坏大于建设,劫掠重于生产,甚至有些造反之人只知道破坏和劫掠,毫无建设,也不管生产如何。所以这样的造反往往会耗尽天下的元气,反来反去,只留下凋敝一片的残山剩水让逐鹿得胜之人去慢慢收拾。有时候还会便宜了窥伺我中土繁华的胡虏蛮夷。 天启、崇祯年的造反就是这样,反来反去,闯、献二贼都学不会建设,也不知道该如何领着大家搞生产。结果立不了根基,也稳不住江山,全都便宜了胡虏,连我华夏的衣冠都一起没了。 而建州胡虏干的事情其实也是造反,只不过他们比闯、献二贼更能破坏,更能劫掠,更能杀人。把能破坏的都破坏了,能劫掠的都劫掠了,能杀的都杀尽了,这天下自然就能稍微安稳一些。 但我们的圣人三太孙,我们的三太子,我们的原儒现在要搞得就不是这种造反了。而是革命所谓革,就是变,命就是天命。革命就变天命!而天命是什么?是谁家当皇帝吗?不是的!谁家当皇帝,就是谁家有天命,说得更确切一些,就是谁家在看管这天命。 而变天命,不是换一家去看管天命。而是要改变这个天命!” 刀疤荣侃侃而道,而且还头头是道。说的当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道理,而是朱和墭交给他的道理。 不过他能记住那么多的道理,还能用自己的语言说出来,说的还挺清楚,可见刀疤荣也有当学霸的资质——没有人规定过学霸不能四肢发达、善于砍人的猛男? 刀疤儒继续和大家讲着道理,他突然提高嗓门,大声发问:“诸位觉得,这个天命能变吗?” “能!”刀疤荣大吼一声,自己给出了答案,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因为这天命就曾经变过一次!子曾经曰过的: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先罚而后赏,尊而不亲。子又曰: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其赏罚用爵列,亲而不尊。 从殷人遵神,到周人遵礼就是一次变天命!因为神是殷人的天,而礼则是周人的天。天变了,天命自然就变了!而造成这次变天命的,就是武王革命!” 人群之中,忽然有人高声发问道:“状元公,难道我们如今要革的命就是‘礼’吗?” 凤鸣山发现提问的就是那个自称来自苏州府昆山县的“生意人”。 这“生意人”年约六十,穿着一袭青布长衫,头戴一顶灰色的风帽遮挡住了发辫,宝相庄严,目光炯炯看着就不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啊! 邱荣也目光灼灼,怒视着提出问题的人,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要革的命,是被伪儒所窃取后,又不断加以阉割和扭曲,以至于完全失去了精髓的礼! 我们就是要革了这种‘伪礼’,然后找回我们的‘真礼’!” 说着,他就从自己的腰带上解下宝剑,高高举起:“拥有‘真礼’的儒,是不可能败给胡虏蛮夷,以至于两亡天下,甚至失去了华夏的衣冠面对先圣之像,你敢说自己是真儒吗?” 这是要拔剑论道,斩人“讲礼”了! 而“斩人之礼”,的确也是礼啊! 《周礼》本身就包括了用兵打仗的“礼”,而“君子六艺”之中,也包括“射”和“御”这两个“斩人之艺”。 当然了,“礼”和“艺”都是要在保留精髓的同时与时俱进的,可不能一两千年一成不变。 比如周朝用兵的“礼”就不能照搬到如今,但是君子要学习兵略,要做好为国而战的准备,却是必须的。 而“六艺”中的“御”和“射”,也是不断进步的。六艺中的“御”是驾马车,因为当时打仗用兵车。现在可以改成骑马或是别的什么军事技能,比如队列训练。 而“射”可以是射箭,也可以是开枪和投手榴弹。 当然了,磨嘴皮子和做八股文章如果可以退敌保国,也是可以的。不过看效果好像不太理想啊! 那年长的“生意人”可能原本打算和刀疤荣再好好辩一辩的,但是看见刀疤荣把“讲理利器”举了起来,马上就觉得刀疤荣是有道理的。 他自己的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但是却挽救不了天下之亡! 而广东的这帮“斩人儒”大道理也许差了一些,但是却把已经亡了的天下又抢回了那么一点。让他这个本来对天下之兴已经绝望的老人,不远万里的来了广州。 试问天下还有比这个更真的理吗? 于是他就冲刀疤荣一拱手道:“明之遗民,昆山顾炎武,闻大明恢复,万里来投,还望状元公引荐于监国定王座前。” 这人竟是大儒顾炎武! 可是刀疤荣竟然一下没想起顾炎武是谁?所以他就愣在那里了。 “顾,顾炎武,您是亭林先生!”凤鸣山一下没控制住自己,大声嚷嚷了起来,“晚生后学辽人凤鸣山,拜见亭林先生!” 凤鸣山是辽人,但他并不是八旗汉军,而是被熊廷弼迁入山海关内的辽人的后裔——他的爷娘入关定居在永平府的时候,他还没有出身,他是崇祯四年生人的,也当过十几年的明朝人。当然知道亡天下之痛。只不过后来中了进士,当了狗官,体会到了皇恩浩荡 “凤鸣山你个狗官给我拿下!” 凤鸣山一跳出来,邱荣马上就想起这人是个狗官了——早先他是大明的潮州知府,而凤鸣山则是大清的潮州同知,怎么可能忘记? 于是马上就叫人捉凤鸣山,而站在刀疤荣身边的一群学霸少年听见他们校长的命令,马上就抽出了没开过锋的长剑围上来了。 长剑虽然没磨过,但也能当成铁尺用,打人还是很疼的。 凤鸣山一看这架势,赶紧大呼道:“别打,别打,我投降我是来投靠朱三太孙的!我和朱三太孙有旧!我还知道薛章去了哪里?” “世子爷,世子爷,您在里面吗?我抓到凤鸣山那个狗官了!我抓到凤鸣山了!” 正在广州世子府中的“法术房”里面专心致志地摆弄一套刚刚制作好的干馏设备的朱和墭,突然听见了刀疤荣的嚷嚷声。 “我好像听见刀疤荣在叫嚷,你们俩听见了吗?”朱和墭随口问了一句。 他的提问对象是贝佳馨和苍井塞乌这两个小姑娘这两个小姑娘在朱和墭攻占澳门的时候就跟着他了。 本以为很快就会被收用的没想到用是用了,不过没用对地方,不是在卧房里用,而是实验室里用。 两人都成了朱和墭的实验室女助手,其中贝佳馨负责记录实验过程,整理实验报告。而苍井塞乌则负责管理实验设备和各种“魔药”两人现在都成了“女巫”了! 而在她们成为“女巫”后,当然就失去了自由,暂时也不可能被收用了——许多“魔药”都有毒性,如果怀上了孩子可就不能继续当“女巫”了,那朱和墭找谁帮自己做实验? 第263章 发现狗官怎么办 发现狗官怎么办? 这个问题朱和墭想过许多遍了在他刚刚脱离险境,在贵屿都打了人生第一次胜仗后,他就在前往达濠的途中,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当时得出的答案就是打死! 立即打死! 在码头发现狗官,就在码头上枪毙!在厕所发现狗官,就扔进粪坑淹死!是不是要原谅狗官是阎王爷的事儿,而朱和墭当时只想送薛章、凤鸣山和邓光明三个狗官去见阎王。 但是当凤鸣山这个狗官真的被邱荣押到自己跟前的时候,他又改主意了。 不能马上把狗官打死! 因为刀疤荣还带来一个名叫顾炎武的老头子顾炎武啊!那个喊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顾炎武! 朱和墭再怎么野蛮,也不能当着顾炎武的面砍人?他现在是大明崇祯三太孙啊! 崇祯皇帝的孙子能当着人家大儒的面拔剑斩人吗?这种事情皇太极的孙子康熙都干不出来的。 “伪儒罪臣凤鸣山闻皇太孙高义大德,前来相投,还请皇太孙恕臣昔日之死罪” 这个凤鸣山认罪态度也真是不错,见到了朱和墭后,马上下跪磕头,还从怀里摸出了刘进忠的亲笔信。 “皇太孙殿下,这是不忘大明原勇卫营旧将刘进忠托罪臣带来的亲笔信,还请殿下过目。” “哦,拿过来。” 朱和墭一听说是刘进忠的信,连忙让左右给他拿来。 刘进忠还是要拉拢的。 虽然朱和墭并的北伐主力不打算走江西赣州府北上,但他必须要派出一支偏师去控制赣南,同时制造声势。 因为控制赣南可以最大限度保证广东根据地的安全——赣南不仅可以保护潮州免于遭受从江西方向打过来的清兵的威胁,而且还能威胁湖南吴军侧翼,从而降低他们进攻韶州、南雄的可能性。 而制造明军主力从赣州北上的声势,又能吸引清军的注意力。 所以刘进忠还是个挺关键的人物! 朱和墭拿出凤鸣山带来的信封,撕开了封口,取出了里面的信纸,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因为这封信上的起首语写的是:“吴大总统勋鉴!” “吴大总统”那是吴三桂啊! 这信是写给吴三桂的,不知道怎么却装进了送给朱和墭的信封内这是同时写了两封信,然后装信封的时候弄错了? 朱和墭心说:“这刘进忠也太马虎了?要不然就是薛章和凤鸣山故意弄的?” 想到这里,朱和墭又继续看信。 信里面的内容倒也还好,就是刘进忠请吴大总统三桂尽快进兵武昌,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和耿精忠、朱三太子联手攻打九江,以配合吴三桂的进攻。 哪怕耿精忠、朱三太子打了退堂鼓,刘进忠也会率领自己的一万精兵单独行动! 在信的最后,刘进忠还告诉吴三桂,送信的薛章已经真心实意的加入反清阵营了,可以信任 “薛章去了吴三桂那里?”朱和墭收好书信,看着下面还跪着的凤鸣山问。 “是啊”凤鸣山愣了愣,“世子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朱和墭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他一定认为吴三桂夺得天下的可能性更高?” “倒也不是”凤鸣山道,“总要去吴三桂军中看了才知道?毕竟吴三桂差不多拿下云贵川湘四省了。”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罪臣这一路行来,又到了广州,见识了广州的繁华和原儒的志气,已经相信天命必属殿下了。因为吴三桂只是造反,殿下则是革命造反不如革命啊!” 朱和墭的革命可厉害了! 不仅有原儒革命,还有糖药引发的军事革命,早晚还会有一场工业革命三场革命革下来,康熙和吴三桂怎么顶得住? “薛章会知道吗?”朱和墭又问。 “会啊!”凤鸣山道,“罪臣和薛章还是要保持联络的。” 也就是说,如果凤鸣山死了,薛章也会知道,然后他就会把朱和墭的秘密都告诉吴三桂。 朱和墭虽然不怕暴露身份——如果现在朱和墭还在大南山上,或着还在揭阳城内,唐王之后的身份有点号召力不足。 但是现在,哪怕他不姓朱,也有了争天下的资本。 不过也没必要节外生枝,因为那样会降低自家的公信力。 而且吴三桂一旦知道朱天王只是唐王府的旁支,很有可能会照葫芦画瓢,也扶植一个朱n太子。那就搞得朱天王、朱和墭父子有点被动了。 另外,朱和墭如果不杀凤鸣山,再给他个官做,那薛章就会成为朱和墭在吴三桂阵营中的高级密探。 现在黄植生已经到了北京还打进了翰林院。如果薛章也能成为吴三桂的重要谋臣,那可就太好了。 朱和墭轻轻点头,然后对跟着一起进入世子府的大儒顾炎武道:“请亭林先生做过个见证孤家和凤鸣山昔日的过节,今日一笔勾销! 以后大家一起反清复明,再造华夏!” 顾炎武在来世子府的途中,已经和刀疤荣打听过了,知道凤鸣山曾经抓到过朱和墭! 这个过节的确不小,没想到朱和墭的气量更大,居然就这样放过了。看来此人的确有容纳天下的器量啊! 顾炎武笑道:“世子爷器量宏大,一心恢复华夏正朔,能不计前嫌用人材,实在是天下之福。” 听顾炎武这么一说,朱和墭却摇摇头道:“非吾不计前嫌,而是凤鸣山并无大恶他无非就是一篇文章换到了个狗官,不过他在揭阳任上除了捞钱,也没干什么奸恶之事。” 抓朱启炮也不算什么奸恶,是朱启炮自己昏了头想去刺杀邓光明。凤鸣山不抓,邓光明身边那么多走狗,也许就把人给打死了。 说着,朱和墭又补充了一句:“那个跑去吴三桂身边的薛章,其实也没做什么奸恶之事。” 他这时又瞧了还跪着的凤鸣山一眼,笑道:“凤鸣山,你也不要再趴着了,坐!孤家这里君臣之间是可以坐而议政的。” “谢世子爷。”凤鸣山大松口气命保住了,富贵大概也可以搏到一些了。 朱和墭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落了座,又对顾炎武道:“他和凤鸣山一样,不过就是读书、考试、做官天下儒生,大多如此?” 顾炎武则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炎武本以为能不仕鞑虏,终身为遗民者,已经不愧为明人了。不想广东的节义之士都有古儒的遗风,能够持长剑、斩清妖、复衣冠炎武真羞愧啊!” 这还是个知耻的 朱和墭道:“岭南不同于中原,的确留存了较多的古风,也不乏好勇斗狠之儒。可惜过去广东的儒生各自为战,只有自家的宗族可依,再往上就是散沙一片,还是难以对抗清妖。 我之所以要革今儒复古儒,其实也是为了散成一片的广东宗族凝聚起来。广东一省的人口就不下三百万,其中的大部分都为三四千宗族所控。宗族固然可以凝聚人心,可如果没有凝聚宗族的办法,这三四千大姓也不过是大一些的散沙而已。 亭林先生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如果能有您这样的儒者主持自然大学堂,那么我儒家凝聚天下人心的能力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第264章 有理想、有组织、有法术! “自然大学堂?”顾炎武听见这个名就微微一皱眉,“世子殿下,您说的就是那个传授法术的大学堂?” 儒生对“法术”这种东西是有天然的反感的! 当然了,奇技淫巧他们也反感。而且奇技淫巧相比法术还不够档次谁家的孩子去广州上大学学奇技淫巧,听着好像要学坏。如果换成去广州上大学学法术,听着好像要得道成仙了。 所以朱和墭在奇技淫巧和法术这两个概念之间选择了比较有威慑力的法术。 “亭林先生,”朱和墭斟酌了一下,就对顾炎武这个“不信法术”的大儒道,“大学堂是研究和传授自然之法的学堂,而自然之法是格物致知之法。如果我们想要‘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无不到也’,就必须得其法。而其法就是自然之法,就是真法术,而非糊弄人的把戏。 而我们要变天命、复古礼,就必须有真法术。这真法术一来可以用于斩妖除魔,保卫大道;二来还可以用来凝聚人心,用传道授法的学堂来引领天下宗族万姓,使众多宗族凝聚成团,共同奋斗。 而自然大学堂就是天下原儒的总堂!” “原儒总堂” 顾炎武又是一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似乎在苦苦思索。 海珠岛上的自然大学堂虽然只是一所尚在筹备当中的大学,但它的意义却非同一般。 广府一二三书院、潮阳书院、榕江书院最多只能算高中。黄埔岛上的军法学堂目前只是一所速成的武备学堂。 而以上的这六所书院、学堂,都是要围绕自然大学堂的因为自然大学堂所研究和传授的“法术”,才是朱和墭的“第一战斗力”啊! 所以,这所自然大学堂就是朱和墭构建的原儒教育和组织体系的核心,同时也是种子。 根据朱和墭的设想,原儒的基层组织只能是宗族,而将这些宗族凝聚起来的,就只能是具有上升通道作用的学校 依靠宗族是因为现代化的社会组织体系,是根本无法用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社会中的。 如果硬要套用,同时还要砸碎原有的,生命力还很顽强的旧体系,那只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悲剧,而且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所以朱和墭不打算,也不可能砸碎在后世有点被妖魔化的宗族——而且他上辈子是潮州人,本来就生活在一个宗族影响力依旧很大的社会当中,所以对宗族这个儒家基层并不反感。 而且不要宗族又能要什么? 皇权下乡? 且不说皇权下乡的成本和管理问题,只说宗族体系被砸碎后,以家庭为单位的地主阶级的膨胀该如何遏制,也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实际上,在国家层面不抑兼并的宋、明、清三朝,以及后来的民国时代中,义门式的宗族一直在发挥抑兼并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也缓和了社会矛盾。在广东和福建,有许多宗族一直可以追溯到宋朝、唐朝,甚至更加久远的年代。 而这些宗族可以存在几百年甚至更久,而且还把子孙后代散到全世界去,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如果宗族内的强者可以肆意欺凌和盘剥弱者,掠夺弱者维持生计的生产资料甚至是生存所需的资料,这个宗族根本不可能繁衍出那么多的子孙后代。 而且翻翻各家的族谱就能发现,出人头地者很少会集中在一个“房”,这说明大部分能够传承下去的宗族内部的资源分配,还是比较公平的。 而让这种程度的公平可以长久保持的,其实就是儒家那一套敬天法祖的思想——达则兼济天下是很少的,但是达则兼济宗族的行为,却是普遍而且是天经地义的。 这说明宗族这个基层放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还是适用的。既然还适用,就没必要更换了。 但是宗族往上,儒家的组织就有点涣散了! 儒家虽然也有“儒教”和“名教”的说法,但是它并没有基督教、天方教、佛教甚至道教那样的组织体系后世都说儒家禁锢思想,是华夏文明衰弱的罪人。 但实际上儒家并没有禁锢思想的组织手段,儒家在宗族以上就没有组织,当然也不存在可以禁锢思想的法纪。儒家又没宗教裁判所,拿什么去禁锢? 什么?文字狱? 清朝的那些文字狱哪一次是儒家发动的?那都是帝王搞出来的。 所以禁锢思想根本不是儒家的原罪,儒家真正的原罪是缺乏中上层组织是弱! 因为弱,所以儒家才会被认为是禁锢思想的罪魁祸首如果有天方教那么厉害,谁敢这么说?不要命了? 就算在佛教、婆罗门教统治下的人们,也不敢这么说! 朱和墭又沉默了一会儿,看见顾炎武的眉头越皱越紧,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于是就笑着对他说:“亭林先生,我们原儒有了总堂、分坛,才能团结起来团结起来,才能变强变强了,才能保天下、保国家! 我们儒家最大的过错,就是太弱!因为太弱,所以才承担不了保卫华夏衣冠的责任,才会两亡天下亭林先生,您在《日知录》中曾言:国家兴亡,士大夫有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是这士大夫和匹夫如果是一盘散沙,又如何能承担保国、保天下之责呢?” 朱和墭的这番话,可把顾炎武给彻底惊呆了——他的《日知录》才刚刚印了个孤本,根本没有往外传。这位朱大世子怎么就知道上面的内容了? 不过这个世子说的很有道理啊! 这个有责,那个有责的,都是空话。士大夫和匹夫们根本承担不了责任才是真相而他们承担不了责任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就是散沙一盘。 而当他们偶尔被组织起来的时候,譬如江阴之战时,不就在三个满清王爷率领的大军围攻下死撑了八十一天吗? 如果全天下的士大夫和匹夫都同江阴的士大夫、匹夫一样,天下还会亡吗? 想到这里,顾炎武总算是点了头,“世子殿下所言极是只是这真法术到底有多真?会不会被人拆穿啊?” 听着顾炎武的话,朱和墭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么拆得穿?亭林先生以为清妖是被什么撵出广东的?这法术要不真,尚可喜和图海的十万大军会败得那么惨?” “什么?难道真有法术?” 顾炎武有点震惊了,他不相信法术的原因是没见过“真法”,见过的只是一些骗人的把戏。 而真法和假法之间的最大区别一个是骗人的把戏,一个是杀人的手段!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朱和墭笑着对身边的“小女巫”道,“塞乌,你和佳馨弄个天雷箭!” “得令!” “小女巫”行了个福礼,转身就去“法术房”和贝佳馨一起配制糖药,制作火箭了。 看着苍井离开,朱和墭又对顾炎武道:“亭林先生,这真法术并不是与凡人无缘的仙法,而是凡人亦可探究、掌握的自然之法。天地之间的万物,都各有其法,我等凡人也能使用其中的一些,但所知还剩少,因此格物之路就很难走通。不过我等原儒,怎可见难而退?知难而上,一代代去探究自然之法的奥秘,终有一日可以尽知天理大道。这才是我等原儒的成圣之道啊!” 第265章 大英国、伦敦府、康桥镇 大英国、伦敦府、康桥镇。 那个受朱和墭委托,带着朱和墭写给英格兰国王查理二世的亲笔信来欧洲的尼古拉斯纪大宝,现在就居住在这座距离伦敦仅五十几英里的小镇上。 他之所以会住在这里,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在老上级查理高夫的建议下,在康桥镇上买了个大房子对了,那个康桥的老英语念法就是“康布里奇”,“布里奇”是桥的意思,所以就给纪大宝翻译成了“康桥”。 因为他和查理高夫合伙贩卖“中国魔法香精”赚了不少钱,高夫就建议他在自己的老家康桥买房置业。 而纪大宝对康桥的房子是极为满意的这可是学区房啊!距离他的房子不远,有个非常不错的学校,名叫康桥镇书院! 纪大宝现在定居康桥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在康桥镇书院里面找了一份做学问的工作! 他现在是康桥镇书院三一堂里面专门研究中国自然神学的专家! 一个康桥镇书院三一堂的专家,可比东印度公司的二班值钱太多了。英国上流社会那是随便进啊! 另外,由于“中国魔法香精”和“中国魔法事件”还有“中国魔法王子致英国国王信”等一系列“魔法事件”的欧洲这边越炒越热。 纪大宝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在最近的社交季中,已经有许多英国贵族家里的千金小姐对他表示了极高的兴趣! 而且他还经常接到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的亲笔信。在信里面,路易十四称他为“我亲爱的尼古拉斯”!还不止一次邀请他去凡尔赛宫做客 这样的地位,纪大宝在东方当买办的时候,那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先生,这是您明天的行程安排。” 一个操着康桥口音的英国管家这个时候走进了书房,将一份行程安排递给了正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的纪大宝。 纪大宝最近还在试着翻译一本写中国魔法战争的小说——《三国演义》! 他在康桥镇书院三一堂的课有时候就是“说三国”用十七世纪的老英语说。 因为说的不错,最近已经有几个伦敦的出版商和他联系,想要出版这部叙述中国古代魔法战争的鸿篇巨着了。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纪大宝过得真是跟做梦差不多! 他这也是撞上风口了,飞得比猪还高! 从自己的管家手中接过了行程安排,扫了一眼,低声道:“明天上午和牛顿教授、莱布尼兹先生讨论中国自然神学。然后和高夫先生、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詹宁斯先生共进午餐。下午还要伦敦来的出版商见面,真是片刻都不得清闲啊!” “先生,如果您感到不便,可以把明天下午和伦敦来的出版商的会面推掉,或者委托我去和他见面。” 这位管家名叫詹姆斯,是高夫推荐给纪大宝的,的确很会办事儿。知道什么事儿必须得纪先生亲自出面,什么事儿是可以让别人代表的。 明天上午和牛顿教授还有莱布尼兹两人的讨论是不能不去的——这是一场非常重要的研讨会! 牛顿教授代表的是康桥镇书院,而康桥镇书院的背后则是圣公会! 莱布尼兹则是路易十四的代表这个莱布尼兹是个德意志人,本是美因茨大主教派到巴黎游说路易十四停止对荷兰的战争的。当时高夫、纪大宝也到巴黎去推销香水,接过三个人就混熟了。碰巧这个莱布兹尼对中国文化和中国魔法都极为感兴趣。 中国自然神学的学科名称,还是这位莱布尼兹帮着起的! 纪大宝已经听到风声,他很有可能作为路易十四的使者前往中国。 而明天中午和高夫、詹宁斯的会面同样是极为重要的。 因为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正准备扩大在中国的投入虽然他们的大东方号被朱和墭给“抢”了,但是朱和墭事后给足了补偿。而且这些日子又从中国传来了许多和魔法有关的消息! 种种迹象都表明中国魔法事件的真实性相当的高! 如果不是真有魔法的话,也说明中国人掌握了什么西方人目前还不曾掌握的知识。 而且这些知识(也可能是魔法)已经被大量运用到了军事活动当中了。所以即便穷尽英国之力派出远征军,也很难战胜拥有魔法的敌人。 那么英格兰王国就只能考虑和对方进行“不自由”,但却是互惠的贸易了。 “詹姆斯,”纪大宝看完了自己的行程安排,突然问,“罗马和阿姆斯特丹方面有什么消息?” 看看,上了风口飞起来的买办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 “先生,”管家詹姆斯道,“高夫先生的秘书今天下午告诉我,罗马教廷的宗教裁判部已经向东方派出了宗教检查官不过他们不会前往广州,而是会前往北京。 荷兰东印度公司则决定继续支持清王朝。他们将会帮助罗马和葡萄牙的神父前往中国的北京,以换取派遣特使进入北京面见清朝皇帝的机会。” 去北京还是去广州,其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去广州意味着承认广州朝廷代表中华,而去北京则意味继续承认清王朝。 罗马教廷和葡萄牙王国因为朱和墭在广东、福建(郑经领地)实施了对天主教活动的严格限制,所以不愿意承认大明朝廷。 而荷兰人则因为广州港现在不限制他们进入——广州不限制任何外商、内商出入。所以就不打算“支持”大明,因为他们需要的是“垄断的自由贸易”,而不是“开方的不自由贸易”。 前者只有大清才可能提供,而后者他们只要依法交税就可以享受。 纪大宝听完管家的报告,就指着书桌上的一大堆书稿对他说:“詹姆斯,那些都是《三国演义》的译稿,你拿去给那些出版商看,你可以全权代表我。 不过这里只有上半部,我最近可能要出趟远门了,所以来不及翻译下半部了。不过我会在来去的途中完成翻译工作,希望我从中国回来后能够将下半部出版。” 当纪大宝开始准备自己的中国之行的时候,在数万里之外的广州,大明监国定王世子朱和墭,早已经把自己和欧洲人的那点恩怨抛到脑后了。 因为他现在的事儿多着呢! 一是要训练军官和军队——黄埔岛上的军校终于开张了!一共开了马、步、炮、工、辎、海等六个科,上千人在里面接受军官训练。而训练他们的教官,其实水平也高不到哪儿去。 而朱和墭自己,则直接在黄埔岛上安了个家,让大波玲在那里盯着,朱和墭隔三差五就要上岛去主持军校的训练,同时还要看着岛上的船厂。 二是海珠岛上的大学他也得过问!大学学生是没有的,但老师他得教啊其实就指导他们自学!那些都是上回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学霸”,一共十几个人,个个聪明绝顶,所以朱大圣人就给了他们课本,让顾炎武领着他们自学成师。 另外,朱和墭还把自己在广州世子府内的实验室搬去了海珠岛——有些实验不合适在家里搞。 而且朱和墭也不能总让贝佳馨和苍井塞乌当小女巫啊 第三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当然就是万族大会了! 这个万族大会要解决的可是最难解决的均田、均税和均役问题啊! 第266章 朱和墭很忙,吴三桂怕凉 “阿爸,儿子和契爷、大佬辉、诸葛军师、杨军师、陈军师、郭师爷、屈学士、陈太守他们商量下来,决定把广东的土地分成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宗族公地;另一部分就是官私地” 广州府城内的定王府中,朱和墭正在和垂拱而治到有点无聊的天王朱说着万族大会的进展。 万族大会有两个核心问题,一是土地问题;二是升学问题。 这两个核心问题解决了,广东一省的十府一州,三百万生民,差不多就都在朱和墭手里掌握着了。 现在朱和墭正和朱天王说的,就是两个核心问题中最让人头疼的土地问题了。 “宗族公地主要是可以开垦的农地,大概占到全省可垦之田的八成,这是不可转让的土地全部都要分田到族!每个宗族可以分多少田,分在哪里?水源如何解决?都必须搞得一清二楚。分完之后,要用田垄把各族的土地都圈起来。这里面的工作量可不得了啊!儿子准备分批进行,先在广府和潮州府搞。等这两处搞完后,再抽调广府、潮州的得力官吏去其他的八府一州搞。” 这可是几千万亩土地的分配,涉及到两百多万人口啊! 搞好了,那可就厉害了!全省有多少耕地,多少人口,一清二楚! 而且土地已经根据人口重新分配过了,产权明晰,责任也非常清晰。税该谁交,兵该谁出,都清清楚楚,而且负担也比较平均。 “官私田产则是可以转让的田产,包括全省两成的可垦之地,还有城池、市镇、港口和官道及两侧部分土地。还有全省的山林、矿山、滩涂等等不可不易开垦的土地。这些土地或官有、或私有,有些官有的山林可以供百姓无偿采樵,有些城池市镇的附廓之地或白地则可以用于工商业的开发都必须有所规划,官府有所保留,不能都卖给私人,更不能归属宗族所有。 另外,广东还有一些没有宗族可依之人,都要把他们集中到官私田产上安置。” 如果说宗族产业是个“下限”,可以保护大部分人的生存权,那么这些官私田产,就是大家的发展权了! 这些田产主要是工商用地或是预留给工商业的——宗族产业是不能私分的,那宗族之中有些想要发家致富的能人也得有地方施展啊! 朱和墭给他们预留的就是工商业和读书当官了。 而为了避免“拆迁难”,所以朱和墭还提前把适合发展大都市的风水宝地圈好了一些这当然也是托鳌拜、尚可喜的福了!他们俩把广东适合发展大城市的沿海宝地都清空了。 日后的香港、深圳现在连人烟都没有! 广州城内都空空荡荡的,而广州城外的宗族也给屠了个七七八八,大片土地都成了旗地和“尚选”狗官的私产,现在统统姓了朱,全给归在公私田产之中,将来都可以拿来发展工商业。 “衰仔,你这些事情得做多久?”天王朱听儿子滔滔不绝说着“内政”方面的事儿,顿时就有点皱眉了,“十府一州几千万亩土地二三百万人口没有一年半载的根本不可能理顺啊!” 其实一年半载能理顺就很好了! 也就是现在人少地多,而且大恶人都让尚可喜、鳌拜他们做了,朱和墭也就不需要去剥夺谁的土地了。他现在干的差不多就是把各个宗族间的土地划分清楚,登记仔细就行了。 当然了,在朱和墭他们占据广东之前,虽然广东这边人少地多,但是也不等于没有佃租制或农奴制的存在! 只不过在人少地多的情况下,光是占有土地是当不了真正的地主阶级的。因为你根本放不了租!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当大地主就得能控制农民的人身,把他们变成农奴! 所以能在广东这里当大地主的,基本上不是军阀就是官僚,现在不是跑路了就是被消灭了。 因此广东这边的土地,现在已经是宗族占有为主了。 “阿爸,”朱和墭看着天王朱有点着急,就笑着道,“均田这个事儿也是您提出的您说现在天下人少地多,正好均田。把田均一边,以后就不容易再兼并起来了。咱们再兴的大明,也可以维持得久一点。” 在人少地多的情况下搞均田的意义,不在于平均,而在于抑制将来的兼并。 因为均过以后的土地,产权就变成了宗族公有,而且禁止转让! 如果朱和墭可以把全国八成的土地都变成宗族公有,并且禁止转让的话,那将来有谁想搞兼并,难度就非常大了。 在朱和墭的记忆中,他老家潮州直到土改的时候,还有大量的土地是被宗族持有的。这些宗族许多都是从明清开始发展的,传了几百年还能保住土地,可见宗族抗兼并的能力是很强的。 “衰仔,现在是三家一起抢皇位了!”朱天王看儿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也有点急了,“吴三桂这个老东西自称什么大总统,摆明就是不想奉我们为主了! 耿精忠那个二五仔也没安好心,多半在谋夺南京,看着也想自己当皇帝。如果咱们在抢南京的时候慢了半拍,将来就要被人闷死在广东了!” “闷不死的,”朱和墭摆摆手,“阿爸,我打算在搞均田的同时再培养一批军官,再把咱们的东南西北内船等六厂整顿一番,还有佛山那边也要抽空去一趟了。 炼铁炼钢的事情我不熟,但是炼焦、除渣和烧造耐火砖的办法我还是有一点的。最近黄埔岛上的小铁厂造出了一批堪用的铝土砖,正在试验” 这年头技术手段有限,很难分析钢铁的成分,也不可能搞清楚金相组织。 不过朱和墭还是知道该怎么炼焦和除渣——就是去除铁矿中的杂质,主要是硫和磷。 朱和墭让人在黄埔岛的船厂边上搞了个小型铁工厂,这些日子在试着炼焦和烧铝土砖——刚刚被郑经收复的漳州是个沿海陶瓷玉器制造的宝地,朱和墭记得那里还出产铝土,那可是用来烧耐火砖的重要原料。 如果能解决焦炭、铝土砖、碱性炉和除渣剂这几大难题,那么佛山的冶铁业就能突飞猛进了。 另外,朱和墭还知道“骨瓷”的秘密,可以用来提升广东和福建陶瓷产业的竞争力所以他现在可真是忙得很,忙得都没时间去北伐抢地盘了。 “薛军师,你知道这个朱和墭现在都在忙些什么吗?眼看都是崇祯四十六年四月了,他怎么还在广东眯着?” 长沙的大总统行辕之内,吴三桂正一边看着他儿子吴应麒从岳州,他的女婿夏国相从松滋送来的军报,一边在问朱和墭的动向。 “回大总统的话,朱和墭正忙着闹革命,没功夫北伐了。” 薛章在吴三桂这边混得不错,成了大总统的重要幕僚,还被吴三桂称为“薛军师”,看着是要大用的。 而吴三桂派给薛章的工作,一是收集广东方面的消息;二是联络赣州府的刘进忠。 “革命?”吴三桂一愣,“革什么命?” “革儒家的命!革产业的命!革军略兵制的命”薛章苦笑道,“就是没功夫革大清的命了!” 吴三桂听了这话大笑起来,“好好,他很忙,老夫也不急!现在天还太凉,不是用兵的好时候……老夫在南方呆久了,怕凉了。 所以老夫要等到夏日炎炎之时再出兵!” 第270章 皇上,您还能依靠包衣奴才啊! 当大清国中硕果仅存的几个猛将之一的瓜尔佳卓布泰跟随纳兰明珠走进南书房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但是南书房里还亮着灯光,康熙皇帝捧着一杯清茶,盘腿坐在冷炕上,盯着黑漆漆的窗外发愣,似乎在想什么心思。 御案上,题本、奏折什么的堆积如山,都是各地送来的军报,也有一些内政外交上的奏报。自从吴三桂放出要过江的消息后,原本还算安稳的长江以北各省的气氛就陡然紧张起来了。不时有乱民造反或是绿营将领蠢蠢欲动的消息传来。山陕总督莫洛上奏说总兵蔡元,副将邵苓芝、白光勇都有暗通吴三桂的嫌疑。而已经抵达荆州的平南将军勒尔锦则密报襄阳总兵杨来嘉、郧阳副将洪福有反叛的迹象。陕西甘肃的几个总兵、副将闹事问题倒还不大,可是湖北一旦在吴三桂渡江北上的时候乱起来,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荆州之战是吴三桂渡江后的初战,也是他玄烨御驾亲征后的初战。非常关键,如果康熙胜了,不但吴三桂会被遏制在长江以南,就连广东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也会跟着倒霉——因为吴三桂一败,大清在长江流域的重兵就被盘活了,随时可以沿着长江进行机动,朱三父子如果敢泛海夺江宁,那等待着他们的将是十万乃至二十万天兵的碾压! 但大清如果在荆州战败了,局面将急转直下不可收拾! 康熙正感到烦躁不安的时候,门外站岗的王辅臣忽然喊了一声:“主子,明珠和卓布泰到了。” “叫他们进来!”康熙道,“王辅臣,你也一起进来。” 王辅臣现在封了“门房内大臣”,而且还没正式上任。但是这奴才忠心啊,主动提出要拿着刀子在南书房门外守着。 而康熙居然也不怀疑他,还亲自赐了他一把砍人特别痛快的宝刀,让他守南书房大门——这可是“活吕布”啊!武艺之高,在多尔衮那一届的满洲人当中罕有敌手。这要是在南书房门口造反了,康熙皇帝还不得马上驾崩? 可是王辅臣在今晚的表现却非常符合一个忠奴的气质,不仅没有反,而且还非常认真的看着大门,这就是个门神啊! 看见“门神”王辅臣领着卓布泰、明珠走进南书房。康熙皇帝的右手手掌又一次按在了一把转轮打火短枪的手柄上 和明珠、王辅臣一起走进来的是一个辫子花白、胡子也花白了的老者。不过身材让人非常挺拔,甩下马蹄袖下跪行礼的动作也非常利落。 康熙看着自己的老忠奴,温言道:“卓布泰,你受委屈了。” “奴才”卓布泰一听康熙这话,马上就是老泪纵横了,“奴才不委屈” 都哭成这样了,还不委屈? “王辅臣,快给卓布泰搬个凳子,让他坐着回话。”康熙继续哄卓老爷子,“老爷子,别跪着了,起来坐紫禁城晚上挺凉的,地砖上更凉,您要跪久了膝盖冻坏了,就不能骑马打仗,替我大清平吴灭朱了。” 多好的仁君啊! 卓布泰几乎都以为那个弄死自己两个亲兄弟的人不是康熙皇帝了 卓布泰还是在王辅臣搬来的一张凳子上落座了。而明珠和王辅臣则继续“罚跪”——怀着激动的心情等着康熙皇帝的天语垂询。 现在可是大晚上,南书房内除了康熙皇帝和当值的太监、侍卫,就只有卓布泰、明珠和王辅臣三人连索额图都不在场! 所以今晚上最高兴的其实就是明珠了——索额图是索尼的儿子,索额图是擒鳌拜最大的功臣!为了除鳌拜,索额图辞去吏部右侍郎职务改任一等侍卫,天天和康熙凑一起秘密,还帮着康熙物色打手。 而鳌拜和穆里玛的死,多半也是康熙授意索额图去做的这个索额图一下就除掉了大清两位无敌将帅,罪过不小啊! 这时康熙开门见山地问:“卓布泰,明珠和你说过如今的平叛剿贼之战局了吗?” “说了,”卓布泰道,“整整说了一个时辰。” 康熙赞许地点点头,这个明珠会挺办事! “那你怎么看?”康熙又问,“朕御驾亲征吴三桂能赢吗?” “能赢!”卓布泰道,“吴三桂实不足为虑,国朝大患只有一人!” “谁?” “朱和墭!”卓布泰有点激动,“破澳门,擒可喜,败图海,席卷广东,擒杀我天兵七八万有余皇上,您不要当他是前明余孽,您要把他看成一代开创之主啊! 而那吴三桂,其实才是明朝余孽,我大清手下败将,不足为虑。” 卓老爷子这是在朱和墭身上看到了当年大清崛起关外时的锋芒了! 而卓布泰的这个看法,其实和岳乐也差不多——岳乐亲自去江宁坐镇,就是要防朱和墭北上。 “卓布泰,”康熙说,“朕已经让安亲王坐镇江宁,防着朱和墭北上。只要咱们能集中兵力先打败吴三桂,就可以用全天下的力量去灭了广东的逆贼了。” “皇上圣明!”卓布泰嘴上说的好听,心里面却也没底。 打吴三桂他其实是有把握的,就如他所言,吴三桂不过是残存的明军余孽。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而朱和墭虽然是经过“认证”的崇祯之孙,但他的军队却是新建的,和早先那支暮气沉沉的明军几乎扯不上关系。 而这支新建的军队明显还处在上升期今后几年内,他们很可能还有继续上升的空间。 不过卓布泰现在也不想和康熙皇帝说这些,因为说了也不能怎么样。 吴三桂这一反,虽然不足以推翻大清在关内的统治,但却让大清朝廷无力远征广东,至少为朱慈炯、朱和墭父子争取到了几年时间。 “卓布泰,”康熙皇帝此时又问,“你觉得朕需要派出多少军队才能在荆州击败吴三桂?” “回皇上的话,”卓布泰道,“奴才觉得天兵无法在荆州府境内击败吴三桂。” 康熙一愣:“什么?你刚才不还说吴三桂不足虑吗?” “奴才的确说过,”卓布泰道,“但朝廷还是不能在荆州决战。” 康熙不解道:“这是为何?” “因为朝廷在湖广战场上最大的优势在于施琅的水军只要有这支水军在,朝廷在汉阳以东长江沿岸的军队和襄阳以南汉水沿岸的军队就是一体的。所以奴才建议湖广的天兵要始终围绕着这条完全为我所有的水路进行布署。” 康熙低声道:“那岂不是要放弃荆州城了?” 卓布泰道:“皇上,吴三桂过江不是为了一座小小的荆州城,而皇上您御驾亲征也不是为了守住荆州城。那么您何必同他争一城一地之得失呢?奴才建议平南将军立即移师至荆门州、安陆府、襄阳府布防。” 康熙不置可否,又接着问:“卓布泰,那朕需要调集多少八旗兵去湖北,方可确保必胜?” “皇上,”卓布泰看着康熙皇帝道,“奴才觉得八旗兵已经不足用了至少靠北京城的八旗兵已经不足以击败吴三桂了!” “什么?”康熙皇帝猛地站了起来,“八旗劲旅都不足用了,那朕还能依靠谁?” 卓布泰不慌不忙道:“皇上,您还能依靠包衣奴才啊!” 第271章 打人升级当奴才! 靠包衣? 康熙皇帝听卓布泰提及包衣,就忍不住瞥了眼直挺挺跪着的王辅臣和纳兰明珠。 一个高大强健,威风凛凛。一个颀身玉立,风度娴雅。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们的身份,乍一看也许把两个人弄混了。把王辅臣当成了女真叶赫部猛男金台吉的子孙,而把纳兰明珠当成某个文采风流的汉人文臣。 想到这里,康熙皇帝轻轻一叹道:“咱满洲八旗入关定鼎中原才二十多年,怎就越来越像汉人了呢?” 卓布泰闻言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被康熙皇帝看在了眼里,康熙问:“怎么?朕说得不对吗?咱八旗子弟在关外的时候是何等生猛,弓马骑射,无敌天下,十个明军都打不过咱们一个八旗兵。可如今”他一指纳兰明珠和王辅臣,“如今十个明珠也不见得能打得过一个王辅臣啊!” 明珠被康熙那么一说,白净细嫩的面孔刷一下就红了,不过扭头看看王辅臣这块儿,好像真的打不过啊! 不过明珠也是个知耻的,马上就给康熙叩了个头道:“皇上,奴才回去好好练练再来” “甭练了,来不及了,而且也练不出来。”卓布泰笑道,“明中堂,你以为咱们老一辈的八旗兵都是练出来的?” “不是吗?”康熙插话问,“卓布泰,难道老辈儿的八旗天兵都是天生神勇的?” “回皇上的话,”卓布泰道,“老一辈的天兵都是逼出来的!都是拼出来的!除了极少数的贵胄,其他人都是强者踩着弱者的身子和尸骨爬上来的。只有强者才能当步甲、马甲,只有强中之强才能当红甲兵,只有强到不像话的强者才能当白甲兵白甲兵就相当于现在的紫禁城护军。想当年鳌拜那小子领着五个白甲兵,加上他一共六个白甲兵就打下好几百明军守着的一个山头,还打死打伤人家好几十,现在太和门外看门的那些人能几个人打死打伤朱三太子好几十人吗?” “怎么可能?”康熙心说:“你现在让鳌拜去也不行啊!朱三太子的人砍人之前会先丢一大堆火雷弹,武功再高,一雷升天啊!” “老爷子,”边上的纳兰明珠也不服气了,“您说的那种八旗天兵现在上哪儿找去?难道要调关外的索伦营吗?” “调索伦营干嘛?”老爷子摇摇头,“都说了用包衣奴才了索伦营才几个人呢?拢共五千多个兵丁,全调去湖北也不管用,出个什么天花就先死一半,剩下两千多也比不了想当年的老八旗,靠他们打不过吴三桂的。” 说着,老爷子又一指王辅臣,然后对康熙道:“皇上,您得用这样的包衣奴才!” 听了卓布泰的话,康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老爷子怕是糊涂了?包衣奴才也不都是王辅臣这样的,要不然王辅臣也不会那么出名啊! 明珠已经开口了,“老爷子,王大人(他是内大臣,可以称大人了)虽然是包衣出身,但不是所有的包衣都和他一样猛的。” “我知道,我还没糊涂马鹞子是因为够威猛才当上包衣奴才的!” 卓布泰忽然看着康熙,郑重地说:“皇上,早年间在关外的时候,咱们八旗的圈子不是封闭的。无论什么人,满洲、蒙古、汉人、索伦、朝鲜,哪怕说不清来历也无妨,只要肯为主子们卖命,都可以加入的。有许多人加入的时候就是包衣奴才,然后再靠着军功一级级的往上爬! 正因为有这个上升的路子,当年关外的勇士几乎都被囊括进了八旗,这才有了八旗天兵的无敌啊! 可是现在呢?八旗子弟不给当,连包衣奴才的圈子都封闭起来了马鹞子这样的汉子,现在如果还没当上包衣,那还能当什么?当绿营兵吗?绿营兵有什么好当的。他们如果想要为自己和子孙后代某个出身,该去为谁卖命?” 啊原来如此! 醍醐灌顶啊! 康熙皇帝一下就被点醒了! 原来卓布泰说的“靠包衣”不是靠现有的那的包衣,而是要打开包衣的圈子,让能打的平民壮士都加入进来。当然了,同时还得让立了功的包衣奴才可以比较容易的抬入八旗。 如果不这么干,那底下的猛人凭什么帮着大清打?帮着吴三桂、朱和墭他们打不好吗?他们那边开国功臣的编制有的是! 现在帮着大清打,只能混个绿营兵干干。军饷没几个不说,朝廷还不把他们当自己人,让他们当炮灰打头阵不说,还给他们最差的装备,吃着最低的粮饷,立了功也没什么上升空间——八旗子弟是可以当绿营军官的,他们路子粗,又是朝廷的自己人,所以就把绿营兵的上升空间都挤占了。 大清刚入关那会儿,当绿营兵还可以放抢,上升空间不大,但是可以发财。可现在好地方都在朝廷手里,吴三桂手里的云贵川没什么可以抢的,湖南稍好一点,但油水也不大。广东倒是富一些但是广东盛产天雷啊! 康熙皇帝想到这里,脸上已经放出光来了,他跃然而起,在南书房里面转了两圈,突然停住脚步,大声道:“明珠,给朕拟旨!令在京的诸王、贝勒、贝子,以及八旗各都统衙门都去各自的庄子里面征集精壮包衣然后交给内务府朕不管那些包衣原本是什么出身,朕只要精壮的汉子!限期一个月,给朕征两万,不,征三万精壮包衣! 再给内务府下旨,将包衣火雷营扩充成包衣火器营和包衣步军营,员额都扩充到一万六千。再从前锋营、骁骑营、护军营、包衣骁骑营中抽调一批精壮干练之员,调入包衣火器营、步军营任官。” 说完这些话,康熙又扭头看着卓布泰,“卓布泰,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卓布泰一张老脸上也都是惊喜的神采,他也没想到这位用雷霆手段除掉自己两个兄弟的少年英主那么信任自己,而且还那么果敢雷厉。 看来这大清国还是有希望的! 想到这里,老爷子也不再藏着掖着,而是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道:“皇上,奴才建议您再下一道旨,再放出三万额度给绿营兵将投旗。军官投旗后可以直接抬入汉军旗,兵士可以先当包衣奴才,立功之后再抬入八旗。” “好!”康熙皇帝一拍巴掌,“有了这三万八旗和包衣奴才,朕就能牢牢控制二十万绿营兵,再不用担心他们造反了。卓布泰,你真是朕的肱骨,鳌拜的一等超武公现在就给你了!” 卓布泰连忙趴到地上,一脸的感激涕零,伏地叩首谢恩。 康熙笑道:“老爷子,快起来您现在可是咱大清的国之柱石了。等将来平了吴三桂和朱三太子,朕还要给您封王!” 他顿了顿,又道:“卓布泰、明珠、王辅臣,你们三个和裕王、恭王一起当包衣旗军办事大臣内务府所管的包衣旗军,包括新办的火器营、步军营,还有原先就有的前锋、骁骑两营,都归你们五人总管!” 说着话,康熙又“深情”地望着王辅臣,“王辅臣,你好好干,朕绝不会亏待你这样的好汉子的!” 第272章 是谁高兴的太早了 “父帅,大喜啊!父帅大喜” 一大清早,吴三桂正在自己的大总统行辕里面吃着陈圆圆亲自下厨做出来的苏州口味的云南米线时,他儿子吴应熊充满惊喜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了。 正在嗍着汤水的吴大总统听见儿子的呼喊声赶紧放下汤勺,站起身就大步走了出去,到了外头的厅堂里,就看见吴应熊脸涨得通红地站在那里,手里抓着几份禀帖,正在大喘气儿呢! 吴三桂也等不及儿子喘完,马上就问:“应熊,是不是玄烨不敢御驾亲征?” 吴三桂嚷嚷着要“梭哈”就有“诈”康熙一把的意思。康熙如何不敢跟进,而是派个不中用的王n代来送死。那吴三桂就已经赢了! “不,不是。”吴应熊喘了几口大气,“已经明发上谕了,说要御驾亲征来湖北还让勒尔锦整修襄阳的行宫。” “这样啊,”吴三桂脸上的喜色顿时化为了乌有,眉头也拧了起来,“御营放在了襄阳那有什么大喜的?” “父帅,”吴应熊将手里的几份禀帖递给吴三桂,“您看最上面那份,是夏国相让人送来的捷报他日前派吴国贵带精兵八百自百里洲渡江,原打算拔掉清兵在江北的一处据点抓些俘虏回来。可没想到清兵在百里洲对岸的几个据点都空空如也!” “是吗?”吴三桂嘀咕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还有呢!”吴应熊脸上的神采都快飞起来了,“吴国贵发现荆江北岸的几个清军据点都无人把守后,就领着人沿着江堤一路向东推进。您猜他推到哪儿了?” “到哪儿了?”吴三桂笑问,“不会到了沙市古月堤?” 沙市位于荆州东南,从唐朝开始就是长江中游的大商埠,有“十里津楼压大堤”,而这“大堤”就是荆州城的护城之堤,称为“金堤”或“寸金堤”。到了明代,荆州的护城堤坝体系进一步完善,又在寸金堤外修建了一道古月堤。 而这道古月堤现在就是荆州城的命脉! 一旦古月堤被吴三桂控制,荆州城就是吴三桂的囊中之物了。如果能先占据古月堤,再包围荆州城,等康熙皇帝派来的援兵抵达荆州城外再用糖药炸开大堤,来个水淹七军。吴大总统想想都开心啊! “不止啊!”吴应熊笑道,“父帅,吴国贵一开始的确是想去摸摸古月堤的。可是从荆州城南通过的时候却被一群荆州城出来的父老给拦住请进城里去了!” “什么?请进荆州城了?”吴三桂简直不敢相信,“那勒尔锦” “跑了!”吴应熊道,“没想到代善的子孙居然这么不中用,听见咱们要渡江的风声就带着部下的八旗兵和绿营兵跑了。吴国贵入荆州的时候,他都跑了有三四天了。” “跑去哪儿了?”吴三桂的面色忽然凝重了起来。 “跑去安陆、荆门和襄阳了。”吴应熊这个时候也发现父亲吴三桂的脸色不对了,“父帅,您这是” “勒尔锦不是逃跑,是引咱们入瓮!安陆、荆门、襄阳都在汉水边上。安陆南面的汉阳又在图海手里,再加上武昌、黄州,还有杰书手里的九江和岳乐控制的安庆、江宁等处。西起襄阳,东至苏淞,连为一体啊!” 卓布泰不愧是和吴三桂一个等级的宿将,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清军的布局,马上就让“长虫”变成了“长龙”。 原本吴三桂只要捏住荆州这个命门,清军就不得不发兵增援,他们或者弃船登岸走陆路;或者自汉阳、武昌西进,逆流而上去。 无论哪种打法,吴三桂的优势都是极大的。 可是现在,清军依托长江、汉水连为一体江汉一带还有襄阳、荆门、汉阳、钟祥这几个很难打破的堡垒可以龟缩。 无论吴三桂发兵猛攻哪里,摆在长江、汉水沿线的各路清军都可以坐着船走水路来援。 吴三桂背着手在厅堂里面踱着步子:“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般见识不对,放弃荆州这事儿不是他能定的,一定是玄烨身边有了高人!” 听吴三桂提及“高人”,吴应熊仿佛也记起了什么,忙从一叠禀帖中抽出一份送到了吴三桂眼前。 “父帅,您看这个。” “这是”吴三桂接过禀帖一看,发现这份禀帖是刘进忠通过薛章送来的。 上面说了三件事儿。 一是康熙皇帝已经明发上谕,宣布要御驾亲征,还把御营的驻扎地选在了襄阳。 二是康熙启用了鳌拜的二哥卓布泰,封卓布泰为武英殿大学士、议政大臣、镶黄旗都统、内务府包衣旗军办事大臣还把鳌拜的一等超武公赏给了卓布泰。 三是康熙明发上谕,命令在京的诸王、贝勒、贝子,以及八旗各都统衙门都要征集招募精壮包衣交给内务府的包衣旗军!而且还向绿营兵将放出了三万包衣和旗人的额度要招募绿营当中的精兵和军官入旗。 “卓布泰!”吴三桂吼了起来,“原来是卓布泰这个老东西康熙杀了他的两个兄弟,他还这样替康熙卖命,还真是个好奴才啊!” “父帅”吴应熊看着吴三桂气急败坏的模样,也知道不对了。 看来他是高兴得太早了! 大清国还没那么容易关门大吉! “快,快派人去召集长沙这里的诸将和军师,本帅要举行军议!玄烨既然要御驾亲征,那本帅就要过长江了!” 吴三桂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还笑着对吴应熊道:“应熊,这一仗虽然有的好打,但咱们的赢面还是极大的。因为咱们手里还有一张大牌!” “大牌?”吴应熊问,“您说的是朱和墭?” “不是他,”吴三桂冷笑道,“是耿精忠!” “呵呵,这可是奴门大开啊!这帮鞑子的如意算盘可真打得太好了,他们以为天下英雄不去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非要排着队去给他们当包衣奴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长沙,大总统行辕内,吴三桂正一脸鄙视地评论着康熙皇帝的“奴才新政”。底下的谋臣武将在军议开始的时候,多少都有点忧色,但是听了吴三桂的这番话,却都一个个露出了笑脸儿,还有人高声附和了起来。 “就是,现在都是天下三分的局面了,良臣则主而仕,天下英雄可去的地方多了,谁愿意当满人的奴才?” “不是奴才,是包衣奴才比奴才还不如!” “哈哈,还有不如包衣奴才的呢!绿营兵比包衣旗军还低贱,真是狗都不如啊!” “可不是嘛,包衣奴才还当个宝一样不舍得往外发,才给绿营三万个名额。那些连包衣奴才都当不上的绿营兵当什么?” “当什么?投大总统当开国功臣啊!” “大总统,领着咱们过江!” “咱才不怕那帮包衣奴才和当不上包衣奴才的绿营贱人呢!” “对,过江去,也叫玄烨知道什么才是华夏男儿!” 吴三桂听着这群手下们的豪言壮语,老脸上的笑容都多的没地儿放了,当下就挥挥手道:“诸位,老夫还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鞑清旗下的靖南王耿精忠素养恢复中华之雄心。他已经和老夫说好了,就等老夫和玄烨对阵之时,便要反戈一击! 江北决战,我们已经赢定了!” 第273章 赢定了,赢麻了! 吴三桂麾下有不少人已经隐约听说过耿精忠要反清的消息。当然了,除了极少数吴大总统的心腹之外,没有谁把这事儿当真的。 老耿家的精忠儿怎么可能造大清朝的反呢? 他们家可是祖传的胆小,尤惧满洲,就是被清廷稍微吓唬一下就要出人命的那种怂包。他们怎么可能造满清的反? 而康熙小“麻主”对耿精忠还算挺不错的,都把福建总管的差事给他了。现在福建那边都有“耿选”官了。他还反个毛?难道还想反出个皇帝吗? 对如今的耿精忠而言,上上之选就是准备好金银财宝美女,然后在福州府躺平,等吴大总统或是朱家父子的军队打上门,就直接投降了事凭着一个投降有功加上人畜无害,怎么都不失封侯? 那么大一个乱世被他个没用的东西赶上,最后还能给子孙传下个侯门,也该知足了。 所以现在听吴三桂这么一宣布,大家伙儿先是一愣,然后就在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奇怪念头——耿精忠原来是个知耻的耿家人啊! 然后大家就都想道:“连耿家人都知耻了吴大总统还不赢定!现在玄烨这个不知死的小麻子自己送货上门,这要是败了,天下就是吴家的了。 开国功臣算是混上了!” 想到这些开心的事情,吴三桂麾下的那群武夫猛男就沸腾起来了。 有一个跳起来就是吴三桂的护军统领马宝,只见他振臂高呼:“吴大总统万岁!” 然后从荆州前线赶回来的吴国贵也跟着大呼:“打过长江,打过黄河,直捣黄龙!” 大将高得捷也跟打了鸡血似的,大声呼喊:“跟着大总统,打进北京城大总统万岁!” 吴三桂的女婿胡国柱也起身大呼:“杀胡虏、复中华吴大总统当皇帝!” 胡国柱喊出“吴大总统当皇帝”之后,所有人都看着吴三桂,一个个目光火热啊! 大家伙儿跟着吴三桂可不是为了反清复明,就是想给吴三桂当开国功臣的。 而吴三桂对于当不当皇帝的问题,一直也没表过态。底下人去劝进也都碰软钉子,当着他的面说的,吴三桂就说“你醉了”,挖空心思写出个“劝进表”,递上去后,则是啥反应都没有。 所以底下人都急啊! 现在胡国柱带头跳出来劝进了,总该有戏了? 吴三桂也知道这个时候得有所表示了大家的热情那么高,他也不能泼冷水啊! “哈哈哈”吴三桂大笑了起来,“既然大家伙儿都觉得老夫应该当这个皇帝。那老夫也给你们交个底只要打赢了江北之战,拿下武昌、汉阳、安陆、荆门、襄阳五府之地,老夫就在武昌登基!然后直捣北京,恢复中华!至于朱三太子,封他一个广东王。以后我家也不削什么藩,让朱家人世世代代的当个藩王就是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三桂的话一说完,行辕大堂之上,就是欢呼之声雷动! 吴三桂站起身,高高举起右手,底下人马上就安静下来了,全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吴三桂。 吴三桂道:“今儿已经是五月十八了咱们也歇够了。明日开始,接到本帅命令的各军,就要立即开拔,向长江南岸的公安进发。 六月初一,本帅要在长江边上誓师北伐!” “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京城东南,南海子。 南海子这个名儿是明朝时候留下的,清朝时也称南苑。是个打猎和操兵习武的围场,占地面积极大,包括了后世的亦庄、旧宫、大红门、南苑、西红门、黄村等地。周围还修了长达一百多里的砖墙,给严严实实的圈了起来。 在康熙十二年六月一日清晨,“大清麻帝”玄烨领着自己手下的文武群臣,在御前侍卫和护军营官兵的保护下,浩浩荡荡的就来了南海子。 他今儿是来阅兵的! 虽然康熙皇帝已经放出狠话要御驾亲征了,可是转眼就一个月了。他还踏踏实实的在北京呆着没挪窝呢! 不过他没挪窝的原因也不是御驾亲征的事儿黄了,而是他的包衣奴才军还没完成最基本的训练。现在拉出去别说和吴三桂打仗,就是走到河北襄阳都有点难啊! 所以他的御驾亲征就只能再拖一拖了。 好在吴三桂打完嘴炮后也没有立即渡江吴三桂原本的决战计划是围荆州打援,把图海从武汉调出来后,再很没有人性地炸开古月堤水淹清军。同时再让耿精忠和刘进忠起兵席卷江西,牵制住杰书,这样吴应麒就能指挥岳州府的吴家军扑击武昌。 可是康熙皇帝在听取卓布泰的意见后,马上调整了布署,把勒尔锦所部从荆州这个险地给撤走了。 所以吴三桂的荆州决战计划也就泡了汤。 在荆州决战计划泡汤后,吴三桂也就没有马上渡江因为吴三桂知道康熙也要“梭哈”了,他自然要准备的充分一点了。 吴三桂这一拖,倒是给了康熙皇帝整备包衣奴才军的时间。 卓布泰、王辅臣、明珠三人在十五天前就给康熙递了折子,说已经提前完成了征集三万名包衣奴才的任务——大家伙当包衣奴才的热情很高啊!不仅提前征满了“奴额”,还过了线,多征了两千多人。 这三万两千多个包衣奴才都是精壮汉子,基本都是北京城外耕种旗田的佃户子弟。所以他们的家眷也都在各王府、贝勒府、贝子府和八旗都统衙门的控制下,是非常可靠的——也正因为他们是耕种旗田的佃户,才知道当包衣奴才的好处 包衣奴才军的人数虽然凑齐了,但这些人都没接受过军事训练,也没有现成的军事组织,必须得花点时间把他们编伍成行,同时还得装备起来,并且学会基本的作战技能。 按照卓布泰和王辅臣这两个内行的计划,没有三个月的严格训练,这些人是上不了战场的。 不过康熙是不可能给他们三个月时间的,因为他也不知道吴三桂什么时候会过长江? 现在荆州城已经归了吴三桂,吴三桂随时有可能渡过长江,进入这座长江北岸的大城。 而吴三桂渡江,那康熙就得离京南下可不能吴三桂渡江之后几个月,“御驾亲征”的康熙还没出京师地界。 这样全天下都会觉得康熙皇帝怂了! 所以康熙皇帝只能给卓布泰和王辅臣半个月。 半个月后,包衣奴才军就得能开拔行军,会安营扎寨,也能马马虎虎列个队伍接受康熙皇帝的检阅。 至于上阵打仗的本事到了襄阳大营再慢慢训练就是了。 反正康熙只要人到了襄阳就算不怵吴三桂了。到了以后,也不必急于发起进攻,稳稳当当的守住襄阳、荆门、安陆、汉阳、武昌,扼住吴三桂的北上、东进之路,然后和吴三桂比耐心就行了。 吴三桂到底六十来岁的人了,真有耐心在江汉平原上一直对峙下去? 只要他耐不住性子抢先发起进攻,那康熙就能通过“长江——汉水”水路来来回回的调兵遣将,无论吴三桂打哪里,都会一头撞上数量多得多的清军主力。 所以大清赢定了! 第274章 雄师十万过长江!不破胡虏誓不还! 大明崇祯四十六年,六月初一,湖北公安,虎渡口。 六月骄阳之下,一条长长的浮桥已经架在了虎渡口和对岸的荆州护城堤之间,在南岸虎渡口旁的一大片荒地上,数万吴家军人马,已经站得整整齐齐了。 吴三桂为了这次渡江决战,也是下足本钱了,把多年积攒的军资和在攻占贵州、湖南各处所掠到的甲胄、器械都拿出来了。凡是今天就要跟着吴三桂跨过长江的战士,人人都配上了一身装配了铁片的布面甲。而且军中的鸟枪兵比例也达到了惊人的四成! 而且他还不惜巨资从广东采购来了北厂出品的军用白糖和内厂出品的黑火药——吴三桂和广东朝廷之间没有上下级关系,但是却有“内交关系”,在吴三桂撤出了进入桂阳州、郴州和永州府南部的军队后,广东朝廷就送了他一批北厂的“军用糖”和内厂的“黑火药”。同时北厂、内厂还接受了吴三桂的订单,用“反清友情价”卖了一批“军用糖”和“黑火药”给吴三桂。 另外,吴三桂还让人在岳州铸造了一批铜炮——吴三桂军中本就有许多火炮,而且也培养了一批炮匠。但是从云贵出来的路实在不容易走。所以就把炮留在了云南,把炮兵和炮匠一起带了出来。打下岳州后,就在交通非常便利的岳州开了炮厂,大量铸造铜炮。 这段时间铸造出来的铜炮,除了一小部分留在岳州,其余都水运到了公安。这会儿就在几万即将渡江的吴家大军的阵列前放着。 一门门的都擦着锃亮,太阳光一照,全都是金光灿灿的! 而吴家军的步骑两军手持的长矛、鸟枪,也如林一般伸展而出,就如同钢铁森林一样,同样在太阳光下泛着光芒。 一群换上了汉家衣冠的湖南、湖北的士绅,还有公安县当地的百姓,都被吴三桂的手下“请”到了虎渡口边上,只是张大了嘴看着这支人数众多,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大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这些“江南父老”的注视下,就看见数十骑战马,在百余吴家“突骑”的簇拥下,如龙而至。其中一名高大的骑士张着一顶黄罗盖伞,伞盖之下,正是一身金盔金甲的吴三桂。在他身后,吴应熊、夏国相、胡国柱、马宝、吴国贵,还有刘玄初、方光琛这些谋臣,也都难得的换上了戎装,紧紧跟随着吴三桂。 当他们这群人骑着马靠近吴家军的军阵后,吴三桂、吴应熊两父子胯下的战马突然开始加速。 吴三桂虽然已经六十有二了,但是保养得很不错,而且经常锻炼,所以在马上的身形依然矫健非常。他和儿子吴应熊一前一后,只是在大军阵前飞奔。从这头一直飞奔到了那一头,数万将士的目光只是缓缓的跟随着这对父子的身影。当这对父子胯下的战马在大阵一边的尽头来了个干净利落的调头之后,组成军阵的数万吴家军壮士就齐声高呼:“万岁!万岁!” 因为之前吴三桂装了几个月的病,而且吴应熊又长期在北京当人质。所以吴家军中多少还有点怀疑——老吴还行不行啊?别反造了一半人没了!如果老吴没了,小吴能顶上吗? 所以吴三桂在渡江之前,就得和吴应熊来这么一出,让手底下人都放心。 吴三桂还是很行的! 吴应熊也不是吴狗熊! 父子俩就在一片欢呼声中,策马回到了军阵中央,老吴大手一挥,底下人就知道他老人家有话要说,就都不嚷嚷了。 军将们的欢呼声渐渐停止,最后变得鸦雀无声,吴三桂扫视全军一眼,振臂大呼:“今日,我,总统天下兵马大元帅吴三桂,将率尔等仁义之兵,北渡长江,吊民伐罪,讨伐胡虏,再兴华夏吴某指长江为誓,此役若能取胜,当同诸君共天下,同富贵! 若不胜,吴某誓不还江南!” 吴三桂的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两名高大的骑士各举着一面旗幡到了他的背后。长长的旗幡是白色的,上面写着两行大字。 左边是:雄师十万过长江! 右边是:不破胡虏誓不还! 接着,吴三桂、吴应熊两父子就打马调头,带着这两面幡旗,缓缓的走向了架在长江上的浮桥。 当吴三桂的战马踏上浮桥桥面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忽然带头高呼起来:“雄师十万过长江!不破胡虏誓不还!” 接着就是数万人齐声大喊:“雄师十万过长江!不破胡虏誓不还!” 北京,南海子校场,奴气冲天,一片肃杀景象。 八旗健儿、包衣奴才,还有欲为包衣奴才而不得的绿营兵丁,都打着各种颜色的旗号,在校场当中肃立,也称得上一个兵甲森严,气势滔滔。 卓布泰、王辅臣、明珠,还有康熙皇帝的两个兄弟,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他们,为了今天的阅兵也用足了心思。他们也知道新开张的包衣奴才军还差一点火候。所以特别请示了康熙,又调集了一些计划当中准备和康熙皇帝一起御驾亲征的八旗兵和绿营兵来镇场子、充门面。 康熙皇帝虽然要依靠包衣奴才,但是也不等于他要马上抛开八旗和绿营。 八旗兵的“天威”还是很有用的——没有八旗兵押着,包衣奴才哪儿能上战场? 至于绿营兵有抬旗的军官和当了包衣奴才的骨干押着,这精气神马上就起来了。 已经当了八旗的军官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便厉害了——八旗天兵啊! 当了包衣奴才的骨干也觉得“奴生”充满希望,他们现在是大清皇上的“家奴”了,上升的通道是非常顺畅的。 而那些欲为包衣奴才而不得的普通绿营兵,也看到了希望——过去他们怎么努力,也就得俩赏钱,根本进不了八旗体制。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大清国有了“绿营兵——包衣奴才——八旗军官”怎么一条晋升通道。 只要好好替皇上卖命,他们就有机会成为一名光荣的包衣奴才 看看这里五六万八旗、包衣、绿营兵的精气神,就能知道康熙皇帝的这次“包衣奴才”改革有多成功了——满打满算,他只是放出了六万个包衣奴才的名额,就将二十万绿营兵的干劲鼓了起来。 同时,还有了一支可以当成基干武装使用的包衣奴才兵 康熙皇帝现在已经立马在了自己的几万奴才兵的阵前,望着黑压压一片的奴才,康熙激动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有那么多的好奴才,大清还怕不能平灭朱吴二贼吗? 过了半晌,在无数双热切的目光当中,这位大清的万乘之尊,全天下数十万好奴才的主子,康熙皇帝终于开了“金口”,说出了自己的“玉言”。 康熙的麻脸铁青,大声发问道:“吴三桂在云南反了!朱三太子在广东反了!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反贼投靠到他们麾下,想要一起造反,反了朕的大清朝,还想要抢了你们的好前程!你们说,该怎么办?” 底下沉寂一下,呼喊声猛地爆发出来:“杀,杀光他们!杀光逆贼!保卫大清!保卫皇上” 第275章 朱和墭快使坏! “世子爷,吴三桂过长江了!” 当吴三桂过长江的消息传到朱和墭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大明定王监国二年的六月下旬了。眼看就要到七月了——这可是农历的七月,换算成西历就是秋风将至的八月了。 这日消息传到时,圣人世子爷正在黄埔岛上的军学堂主持一场小型军议。 黄埔军学堂在朱和墭刚刚成为广州之主的时候就开始建设了,搞了差不多一年,现在已经完成一期工程了——也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就是概了二三十排非常简洁中式的砖瓦房、一个大校场、一个靶场、一个土堆棱堡、一个码头。 另外,一同建成的还有一座船厂,一个铁工厂、一炼焦厂都是实验性的工厂而已,规模不大。 而军学堂和三座小工厂的到来,还是给原本冷清的黄埔岛上带来了不少人气。 军学堂的师生加上教导兵,总共有两千余人。而三座工厂的工匠加上小工,有一千二百人。另外还有数百名工匠和军官的家眷也上了岛。 这些人都聚集在黄埔岛的东岛上,围绕着军学堂形成了一个“军镇”,朱和墭自万族大会结束后,每个月都有十天在黄埔岛上度过,其余二十天则分别在广州城内和海珠岛上度过。 在广州的十天,主要工作是继续推动“广东土改”,管理北厂、内厂、南厂的业务,监督广府的“大基建”,以及管理广东朝廷的财政。 其中又以财政为重中之重有了钱,其他的事儿才好办啊! 现在广东朝廷的财政主要靠三块在支撑,一是贸易,广东和福建都是千年海贸中心,即便经过了明末清初的大乱,也还余下白糖、铁器、瓷器等三个赚大钱拳头产品,这些年茶叶又有点起来(英国东印度公司带起来的),再加上朱和墭搞起来的甘蔗酒、高品质的颗粒状黑火药和香水,一共形成了七大高附加值的拳头产品! 在这七大拳头产品的带动下,重新对外开放的广州很快就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外商,迅速恢复了昔日的国际贸易龙头地位。不过贸易的繁荣不等于税收的暴增,要不然明朝也不会穷死了! 所以朱和墭得花不少精力在“督税”上而他收税的思路则是“简单”和“尽收”这两条。 所谓“简单”就是尽量简化税收的方式——太复杂了下面人容易捞,而且朱和墭也没那么多高素质的干部。 因此他收取商税的主要手段,就是在交通要道设立税卡加上丈量车船的长、宽,根据车船的长宽收取固定税——就是买路钱嘛,老本行了! 而“尽收”则是甭管是谁的车船,一律要交税! 哪怕朱天王这个监国出巡,只要坐车、乘船,就得依法纳税!既然监国都不能免,别人就只能乖乖交钱了。 当然了,这种“买路钱”一样的税收得不重,而且税卡、税关也不多,不会对内外贸易构成什么影响。 但是因为税基广、税收成本低,所以总收入相当之可观! 除了和贸易相关的“买路钱”之外,广州朝廷的另一大财源就是“保护费”了,就是根据下面各个宗族的土地、人口去征粮、征兵。 另外,在广东“官私土地”上的私产,也要缴纳相应的“保护费”。 而收取“保护费”,同样是奉行“简单”和“尽收”两大原则! 没有谁可以不交“保护费”,连朱天王、朱和墭两父子在拥有的私产和以两人为首,搜罗了一批朱明子孙拼凑出来的“潮州朱氏”,也一样要交“保护费”。 同样因为“简单”和“尽收”两大原则,所以尽管“保护费”的费率不高,但是总收入却也不少。 而广州朝廷的第三大进项,则是官产自营——主要是官有土地的地租和东、南、西、北、内五大厂的利润。这部分钱搞起来就比较难了,朱和墭在方面花了大量的精力,还专门组建了一个以庞太监、小公公、斯文白、于二爷、大波玲为核心的管理团队。 在海珠岛上的那十天,朱和墭的主要任务就是抓教育了。海珠岛上那座规模极大的慈度寺,现在已经被改建成了自然大学堂。不过这座学堂并没有学生,只是一群正在接受培训的教师。 朱舜水、顾炎武、屈大均,还有屈大均的从子屈华杰,以及澳门的主教罗文藻,组成了学堂的管理层。另外,还有通过去年的科举考试选出来的十几个“真学霸”组成了教师团。 朱和墭上了海珠岛后,首要的任务就是给这些人上课,指导他们自学成才;其次则是在这些人的帮助下编写原儒学、算学、自然法术学等学科的教材;最后才是做他的“法术试验” 而在黄埔岛上的这十天,朱和墭除了处理一些中书省送来的日常政务,就是盯着军校的教育、训练,以及新式武器的试验。有时候还会和诸葛军师、杨起龙、邱荣、陈上川、吴三畏等军事幕僚们一起商量军事改革或北伐计划。 说实在的,朱和墭的势力现在还处于草创初建当中。别看崛起得很猛,但是根基终究还没打好。他不像吴三桂和耿精忠那样拥有经营多年的根据地,拥有庞大而且盘根错节的军政集团。 他用来起家的老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义军集团”,说得难听一些,不过就是一群稍微有点理想的山贼罢了。后来拿下了揭阳县城,造反事业才算上了轨道,开始有比较多的读书人加入。财政上也稍微宽裕了些,所以朱和墭可以开始办学校、开工厂、建制度、兴军事。虽然开了不少“金手指”,还的确得到了几个能人的相助。但是发展的时间终究太短,积累不足,可以说是起步艰难。 等打下澳门、广州,朱和墭的事业才算进入了起飞阶段。有了广府的人口和从澳门天主教会还有广州城内的尚藩王府中掠来的财富,以及广府这个本就财源滚滚的贸易中心。朱和墭总算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不过他想干成的事情又大又多,摊子一个个铺开后,朱和墭就有点忙乎不过来,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 而让他有点无语的是,他自己恨不能一天有十三个时辰,好大干快上。可是下面的人却一个个看着都挺悠哉,连诸葛三和、杨起龙、吴三畏这样的人物,办起事儿来也慢悠悠的。 哪怕朱大圣人给他们一个个“升职加薪”,这帮艰苦朴素的原儒高官们的俸禄,都从原本的每月几十两一路涨到了每月一百到五百两,还给他们每个人都在广州府城内分了大宅子,这帮人的节奏还是快不起来。 谁让些人都习惯了农业社会的慢节奏,而朱和墭自己则是信息社会的快节奏呢? 当然了,这个“慢节奏”只是朱和墭自己认为的,底下人不管是高官还是中层、基层,这些日子都有一种忙得快要飞起来的感觉。 而当这些人听说吴三桂已经渡过长江的消息,干劲立马就更足了,马上就有人给朱大世子出谋划策了。 “世子爷,吴三桂可是卯足了劲过江的,一定会利用其士气正盛的机会寻求和玄烨进行决战。而玄烨的兵马钱粮虽然远比吴三桂要多,但他的八旗兵早就衰弱了,新建的包衣奴才军又不可能马上练起来形势对吴三桂大大有利啊!” 说话的是杨起龙,他是军师府里面分管情报的,也朱和墭的“战略顾问”,战术上的能力他不如诸葛三和,但是在大战略方面却要强过那位诸葛军师。 “杨军师,”朱和墭也显得有那么一点担心,“咱们该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不过杨起龙和在场的这些聪明人都懂,他的意思是“该怎么使坏”。打天下嘛,哪儿有那么伟光正?使点坏很正常。 “世子爷,”开始时以“天才军师”自居,但是发育了一会儿,居然变成了个将帅的诸葛三和还摇着那柄鹅毛扇,皱着眉头分析道,“吴三桂虽然过了长江,但是他的目标还是武昌和汉阳二府,只有夺取这二府,他才能控扼长江水道和汉水水道,然后北上襄阳、东下金陵就自如了。 这个道理,康熙手下的高人一定也懂。所以康熙不会轻易从武昌、汉阳抽调兵力,而吴三桂一定会想尽办法促使康熙调走武昌、汉阳的兵!咱们要使坏,就能从这方面入手” 方向已经找到了! 可是怎么使坏呢? 朱和墭知道这个诸葛军师肚子里的坏水不够多在如今的广州朝廷中,最坏的肯定就是杨起龙了。 想到这里,他就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杨二军师! 第276章 真是太坏了! 杨起龙眉头紧皱了起来,一看就知道在憋坏水了! 憋了好一会儿,杨起龙终于开了“坏口”,摇着一把折扇慢慢说道:“世子爷现在秋风将起,咱们的水军又没整备完毕,广东的事情也还需要几个月去理顺,恐怕年内都不可能泛海去打江南了。” 朱和墭听了他的话,就把目光投向了邱荣和陈上川。 状元公邱荣归根结底还是个海军统帅,在兜兜转转一圈后,朱和墭还是让他当了一个海军总督——他爸爸邱辉现在是两广总督,他是海军总督,一门两总督,真是风光无限啊! 陈上川在拿下琼州后也被朱和墭请到广州了——他也是个海军人才,永镇琼州就屈才了。所以朱和墭就让他当了南洋水师提督! 一个海军总督、一个水师提督,广州朝廷的海军就交给他们俩了。 而他们俩现在的主要任务,则是负责培训海军官兵和督促造船这可都是费时费力的活啊! “世子爷,”邱荣道,“如果您想雇佣民船、洋船,给臣一个月,就能给您搞二百条大海船。可您要是想要用东方号那样的战船,明年夏天能出兵就已经很赶了。” 陈上川也道:“世子爷,其实用民船、洋船,要对付清妖的水师也足够了但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梅托克在不久之前以出访日本国的名义去了宁波,然后就不知所踪了,很可能被范承谟带去了江宁。而护送他前往宁波的荷兰船队目前还留在宁波港内,我们不得不防啊!” 邱荣哼了一声:“这帮荷兰红毛夷人最坏了那个梅托克当年还去北京给顺治妖头磕过头,后来还帮着清妖打过厦门岛,简直罪该万死!” 诸葛军师则皱眉道:“世子爷,这荷兰洋夷和咱们也没多大过节和他们结怨的是延平王府,又不是咱们大明朝廷。而且咱们现在也不禁止荷兰人入港贸易。难道就不能给他们一点好处,把他们拉拢过来?至少让他们保持中立。” 杨起龙则皱着眉头道:“世子爷,荷兰洋夷对咱们的敌意好像特别大,甚至超过了澳门那群洋和尚,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 “呵呵,”朱和墭冷笑道,“南洋本是我大明藩属之地,海上遍布我明商的海舟商船。现在却被从西洋泛海数万里而来的洋夷所霸占,其中又以荷兰人占得最多。所以荷兰洋夷自然忌惮我大明复兴,害怕我们夺去他们的利益了。” 朱和墭前世就是挖帝国主义墙角的“反帝小能手”,当然知道帝国主义的那点小心思了。 荷兰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一个强大到足以在东方重建天朝秩序的中华了虽然这个秩序已经存在了一千多年,而他们只来了几十年。 “可我们现在没有这样的想法啊!”诸葛三和对帝国主义还是不够了解,“我们现在才拿下广东一隅,哪儿有功夫去和荷兰人争南洋的那点蝇头小利?” 朱和墭哼了一声:“咱们没有这想法,但的确有这能力。在他们看来,有这能力就是罪过了!不过他们的战船队守着宁波港也好,省得我们到处去找它们。等明年咱们的海军办起来了,一并把它们打掉就行了。” 朱和墭对自家海军的信心倒是挺足的,大东方级的武装商船才完成了一号船、二号船的建造,水手们还在澳门来的混血葡人教官指导下使用软帆船,却已经在琢磨着要消灭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船队了! 而且对富饶的南洋没有想法的是诸葛三和、杨起龙、吴三畏这些“大陆派”,朱和墭和邱荣、邱辉、陈上川、陈永华,还有那个富三代郑经对南洋简直太有想法了 “世子爷,”杨起龙这个时候已经想到“坏主意”了,“臣已经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朱和墭问。 杨起龙摇着扇子道:“当然是坑玄烨、坑吴三桂、坑耿精忠的办法了。” “这感情好啊!”朱和墭心说:“一条计就把康熙、吴三桂、耿精忠都坑了这才够坏啊!” “怎么坑?”朱和墭忙问。 “当然是连环坑、坑中坑了!”杨起龙笑道,“臣先说要达成的目标。” “说。”朱和墭点点头。 杨起龙道:“臣以为吴三桂年老体衰,吴应熊胸无大志,吴应麒鲁莽冲动吴三桂一死,吴氏必衰!和吴家相比,清妖的威胁更大。玄烨年轻气盛,而且也不是无能之辈,只是缺少历练,手下也没有几个久经战阵的宿将。如果让他赢下了江汉之战,手段、人才就都历练出来了。 所以江汉会战得让吴三桂赢,但同时又不能让他赢太多。这应该是咱们的第一个目标。” “唔,”朱和墭问,“第二个目标呢?” “第二个目标是我们的人必须拿下九江,堵住吴三桂东进之路。”杨起龙分析道,“吴三桂已经有了称帝的野心,夺取武昌、汉阳之后一定会僭越帝号。如果不能及时卡住九江这个咽喉之地,吴三桂极有可能会顺江东下,夺取金陵。” 朱和墭点点头,“还有吗?” “还有第三个目标,”杨起龙道,“就是和郑家一起拿下耿精忠的福建。咱们要实现头两个目标,肯定要用上耿精忠这张大牌,用完他后,他就不需要福建之地了。” 朱和墭笑了起来:“是啊,到时候他连脑袋都不一定用得着了!” 杨起龙笑道:“还能不能留颗脑袋吃饭,那就看他的命数了。” “我看他的命恐怕有点苦啊!”朱和墭摇摇头,“杨军师,说说,该怎么把耿精忠坑上路?” “坑死耿精忠得靠两个人,一是延平郡王;二是刘进忠。”杨起龙说,“首先得请延平郡王出面欺骗耿精忠,骗他出兵偷袭江西和武昌。 然后就要由刘进忠出面卖耿精忠玄烨如果得知耿精忠反了,又发现刘进忠是真忠,一定会抽调武昌、九江的大军去设伏。以求在最短时间里扑灭耿精忠这个祸害!” 朱和墭笑道:“这样武昌就空虚了!吴三桂如果抓紧时间奋力一击,多半就能打到武昌城下。不过能不能打下武昌,就要玄烨派去江西打耿精忠的兵能不能及时回援了。” 杨起龙道:“回援不了接下去就该刘进忠坑玄烨了! 他如果在耿精忠被清妖围剿的时候,再来个反戈一击,和咱们一起奇袭九江,切断清妖回援武昌之路,吴三桂总归能打下兵力空虚的武昌了?” “那是一定的!”朱和墭笑道,“吴三桂可不是无能之辈,而且武昌、汉阳得失又干系吴家的存亡,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说到这里,他又忽然皱起眉头,“可是延平王该怎么坑耿精忠?又该如何请他出面?刘进忠又是耿精忠的老部下,他又怎么肯把耿精忠往火坑里推?” “世子爷,”杨起龙正色道,“延平王得世子爷出面,臣陪着世子爷一起去潮州一趟,再约延平王来潮州会面,那就一定能说服延平王了。 而刘进忠那边,就得定王殿下出面,请他到边界上密会了。他是耿精忠的人,更是威宗先帝的旧臣啊!” 第277章 朱三太子,有点心虚 鼎湖山,庆云寺。 自从广州城进入炎夏模式之后,大明监国定王朱慈炯就带着他越来越庞大的后宫队伍,在数量不多的心腹陪伴下来到这出处风景宜人,气候凉爽的避暑胜地,继续他的躺平而治了。 对,这已经不是垂拱了,而是干脆过起了隐居加躺平生活了。 自古以来的开国皇帝,比他更逍遥的估计也是没有了。 哪怕是靠儿子打江山的李渊,在玄武门之变前,还是要牺牲不少个人享乐的时间处理政务的。 而这位朱慈炯自打来了广州,那直接就是人生赢家,躺平等着当皇帝了。而且他梦寐以求的三宫六院也开始逐步置办了三宫是没有的,不过六院的额度已经满了。可不是像在揭阳那边一样,用几个青楼女子应付一下事儿了。到了广州以后,朱和墭治下的百姓直接过了百万,到如今已经有三百万了! 因此可以帮着这位朱三太子挑几个大家闺秀了当小老婆了当然是小老婆,嫡出的儿子有朱和墭一个还不够吗? 虽然朱和墭从来没说过这事儿,但是中书省的官员和大学士院的大学士都自心里有数。 而这位朱三太子只要每天晚上都能和中意的女人促膝牵手,再牵出一窝儿女,也就心满意足了。 嫡出庶出什么的,他也不讲究了。 至于国家大事,他就更不放在心上了。反正朱和墭会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哪怕朱和墭不在广州,中书省的左侍郎于老爷子、右侍郎郭有德,还有下面的六个尚书、十二个部侍郎等人,也会按照朱和墭的嘱托,把政务处理的丝毫不乱。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也不会来麻烦躺平而治的朱天王,而是会给人在黄埔岛或海珠岛的朱和墭上折子请示。 所以朱天王也就乐得清闲,干脆不待广州,去肇庆鼎湖山避暑,过他的躺平生活了人生赢家,不过如此! 人生赢家昨晚上和两广总督邱辉、司礼监秉笔太监庞公公、广东巡抚赵忠义一快儿打麻将,玩到了深夜,还输了好几千两银子。今儿一大早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晕晕乎乎的,正用手撑着头一边打哈欠一边看着一桌子的点心没胃口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儿响动。朱天王还没来得及发问是谁,就看见门口的侍卫把帘子一掀,庞太监和一个名叫王士元的定王府师爷,一前一后迈步进来。其中那个王士元走得急切了,在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拌了一下,差点摔了。 “监国,监国世子殿下上鼎湖山了!” 说话的就是那个王士元,他是庞太监替朱天王找来的师爷据说是河南人,三十多岁年纪,长得欣长玉立、眉清目秀,少时还在凤阳府当过和尚。能说一口流利的河南话和凤阳话,还知道不少明末乱世时的事儿,和朱天王非常谈得来——朱天王觉得他是个人才,还想把他推荐给朱和墭,混个大官做。不过这家伙对做官没兴趣,就给朱天王当个师爷,抄抄写写,混个日子,就非常满足了。 就这么一个混日子的人物,今儿不知怎么显得非常慌乱,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了。 这下朱天王也慌了,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衰仔打败仗了?不能啊没听说出兵啊! 而且衰仔打仗又不讲武德,开砍之前先用神雷一顿猛炸,这么打怎么可能会打败? 这个时候庞太监终于气喘吁吁地跟了进来。 朱天王看见他赶紧就问:“厂公,出什么事儿了?” “没,没什么就是世子爷上山了。”庞太监说,“是骑快马过来的。” “那,那就有点事儿了”朱天王说到这里,又指了一下神色慌张的王士元,“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没关系。”庞太监似乎也有点心虚,连连摇头,“一点关系都没有。” 朱天王摸着大胡子笑道:“那就好叫衰仔一起过来吃早饭。” 朱和墭风尘仆仆的赶来鼎湖山,当然是来请朱三太子出面去和刘进忠见面的。 他在来鼎湖山的途中,在路过广东的时候,还派凤鸣山带着自己的亲笔信疾赴赣州府,请刘进忠到南雄府和南安府交界处的梅关见面密谈。 “什么?你想让刘进忠坑死耿精忠?可是耿家对刘进忠有恩啊!”朱天王一听朱和墭的话,马上就摇晃起脑袋了,“刘进忠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你要迫他倒戈,发兵逼他一逼,多半就成了。可是你要他这样坑耿精忠,为父怕他下不去手啊!” 在庆云寺内的一间客堂内,正在用早餐的朱天王听完儿子的谋划,马上就摇晃起脑袋了。 “耿精忠对他那点恩算什么呀?我爷爷威庙皇帝对他的恩才叫大呢!阿爸,你是朱三太子,你出面他一定肯听咱的话唔唔,这云吞不错啊!” 朱和墭赶了一路,今儿天蒙蒙亮就胡乱吃了点,然后趁着气温还没上来骑马进山了,这会儿早饿了,所以一边说话,还一边大口吃着云吞。 看着吃起东西狼吞虎咽的儿子,朱天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崇祯皇帝是你爷爷吗?要真是的话,那倒是没问题。耿家的恩对刘进忠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他当不上总兵,副将还是有的。 但崇祯对刘进忠的恩那可就是等同再造了!没有崇祯皇帝提拔他当个勇卫营的小官,明末清初的乱世他怎么熬得过来?他的“进忠”之名还是那时候改的呢! 而且耿家提拔刘进忠的恩,刘进忠已经报了不少了,他早年可替耿继茂打了不少硬仗。可崇祯的恩呢?他报了没? “衰仔,为父这个朱三太子”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在脸上写了——虚啊! 虽然朱天王的身份已经经过多重认证了。可问题是刘进忠是勇卫营出身,是天子家丁,见过崇祯皇帝本人的,说不定还见过真正的朱三太子! 而且刘进忠的队伍就是勇卫营的老底子,里面勇卫营出来的老兄弟好有不少,其中难免有人见过真朱三太子。 朱天王这副尊荣说是唐王家的,那一点问题没有。说是崇祯的儿子,实在是“返祖”返得有点厉害了。 “阿爸,他投靠咱们可以当开国功臣啊!”朱和墭又是一口一个吞下两个云吞,笑着道,“再说了,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忠谁不是忠?” 朱天王的朱三太子身份不真,但是朱元璋子孙的身份却是一点不假。 他顿了顿,又笑道:“咱们就许他个世袭罔替的侯爷再不行就加钱,给他十万两银子,这总行了?” 朱天王皱着眉,“那他要死活不答应呢?” 被朱天王这么一问,朱和墭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道发兵打死刘进忠?正发愣的时候,边上作陪的庞太监忽然发话了:“三太子,难(我)陪着拟(你)一起走这一趟。难和刘进忠也算是老相识了,难义父当年可是御马监的大珰,他的恩主黄总戎见了,也得喊一声老祖宗的。” “对了,”朱和墭一拍大腿,“还有个黄得功追赠他一个靖国公、谥忠武!” 第278章 都是至爱亲朋啊! 定王监国二年,七月初十,澄海县,苏湾都。 朱和墭坐在一辆摇摇晃晃的敞篷四轮马车里面,皱着眉头,心思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马车里面,只有大波玲和邱淑真两个女人,还有一个八九月大的胖大小子。邱淑真显得非常兴奋,东张西望看着官道边上的风景。大波玲则把朱和墭和邱淑真的儿子,取名为怡鑫的小胖子借去“撸”着玩了。她自己其实也快当妈了,在朱和墭特别、加倍、努力地牵手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五月份的时候诊出了喜脉。 正是因为邱淑真带着孩子,大波玲又诊出了喜脉,所以朱和墭才想起弄了这台四轮马车。 而他之所以要领着怀孕的大波玲和带孩子的邱淑真,大老远的溜达到潮州,主要就是为了在和郑经碰头的时候,顺便去澄海县苏湾都朱厝村祭一下祖——祭潮州朱氏的先祖朱元璋! 唔,朱元璋的一部分子孙现在变成潮州人了! 不过这也是反清复明的需要啊。 原来在朱和墭入主广州之后,时不时的就有人自称是朱元璋的子孙前来投靠,虽然大部分都是冒充的,但也有货真价实的。 譬如从新宁县、阳江县来了一群大胡子,“人均胡长”超过一尺,而且个头也比寻常的广东人大一号,还能操一口河南南阳的口音,说起话来都是“中中”的。朱和墭看到他们,都不用查族谱,就知道一准是亲戚了。 那个天王朱早就和他说过,唐王家“十男九胡”,而且都长得比较大只,而且脾气都比较暴躁那个隆武帝就是个脾气火爆的大胡子,在崇祯九年他当唐王的时候居然用棍子敲死了涉嫌毒杀其父的一位叔父,还重伤一位。 后来清军在当年八月入关烧杀,这个火爆脾气的唐王居然在上疏请勤王不被准许的情况下,私自招兵买马,率兵三千北上。后来被崇祯勒令返回,在途中又遇到农民起义军,一阵乱打还都打赢了。当时的勤王军中就有不少唐藩的大胡子宗子。其实他们根本不会打仗,就是长得太凶,把对面的农民军给吓着了。 而在认了这些新宁、阳江过来的大胡子亲戚后,成功认亲的朱家人就越来越多了——当年广州沦陷时,广州城内共有藩王、郡王二十几家,朱家的将军、中尉更是不计其数。就算被清军杀了不少,但还是有些跑掉了。这些人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当朱和墭在广东的统治趋于稳定之后,就纷纷来归了。 而在认下了这群穷亲戚后,朱和墭就“不大仗义”了,没恢复他们的爵位和世职,也没有用朝廷的财政给他们发俸禄。 不过他还是从卖香水的收入中拿出不少钱发给这些“穷亲戚”,然后还给他们在潮州分了块好地——把澄海苏湾都这边,原属于潮州五虎之一,后来被清廷抓去北京当满洲人的许龙及其宗族的产业,都给了这帮穷亲戚。还请邱辉和大波玲的族人帮着照顾一下这帮落难的朱家人,好让这些朱家人能尽快在潮州扎根,然后再开枝散叶。 朱和墭之所以这样安排自己的远亲,也不是他真舍不得那几个银子。 毕竟经过明末清初的大乱,现在还能找到朱和墭的朱家人也没多少了。而且在朱和墭的整理下,广东朝廷的财政那是相当宽裕。真要把这些人再当猪养起来也不算什么。 但是明末朱家子孙被人当猪羊一样屠宰的教训历历在目,朱和墭又怎么能重蹈覆辙呢? 所以朱和墭不会再让朱家子孙,包括他自己的子孙当“猪”了当然了,他也不会让朱家子孙去干和自己能力太不相称的事情。 对于的确有能力的朱家子孙,他当然会尽量提拔重用,而对于年纪幼小,还堪培养的朱家人,他也会出钱为他们办学。但是对于那些没有什么本事,只能混混日子的朱家人。对不起,他们的使命就是回潮州乡下扎根了! 之所以要这样安排,主要原因有两个。 一是朱和墭就是从潮州起家的,底下潮州人巨多。潮州人对于朱和墭,就如同凤阳人对于朱元璋一般! 可是潮州人喜欢同乡抱团,又比较排外。而朱和墭这辈子却不是土生土长的潮州人,他祖籍凤阳,祖上封在南阳,自己则在广府新宁县的文安城出生。 所以朱和墭一直担心自己将来离潮州越来越远后,会被潮州功臣集团当成外人。 因此他就想通过开创潮州朱氏宗族的方法,扎根潮州。 而另外一个安排朱家人扎根潮州的原因,是朱和墭吸取了明朝宗室高开低走的教训,想探索出一条真正可以让宗室皇族茁壮发展的道路在他看来,不能自食其力,最后变成国家沉重负担的皇族最终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真正能长久发展存在的,还是能够在食其力,并且扎根到民间,和普通人没有多大不同的皇家宗族。 另外,朱和墭也不希望以后大明的功臣家族都发展成“荣国府”、“宁国府”这样的寄生虫家族,同样也不希望他们变成清朝中后期的八旗子弟那样的废物。 而且军事贵族打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是火枪、火炮、手榴弹主宰战场的时代了,更不用说将来了。 所以朱和墭希望在朱明皇族的示范效应下,将来的大明功臣家族可以多接点地气。 不过现在马上就要见到自己那帮穷亲戚了,朱和墭也有点心里没底那帮“至爱亲朋”可别让自己下不来台啊! 正在朱和墭有点担心的时候,车马队伍,远远的已经看到了朱厝村的几栋互相依托,猬集在一起的大型围楼。这座朱厝村原名叫许厝村,是澄海大族许家曾经的老巢。许家的族长许龙原是潮州豪强,还帮满清抵抗过郑成功,并且官封总兵。 可就是这样的家族,依旧没有逃脱沿海迁界的打击。许龙本人及其家庭都被迁去北京当满人,其宗族则被迁去了潮州北部山区客家人云集的程乡县把一个潮州人家族扔进一群客家人宗族当中,真不知道满清安的是什么心啊! 在那几栋大型围楼的外围,还有一圈土墙,土墙外面则是一圈放了水变成了小运河的“护村河”。“护村河”上有一座吊桥早就放了下来。 吊桥的外侧,早就有一大堆穿着交领布衣,头戴角巾,腰悬长剑的男子整齐恭候。还有舞狮子和敲锣大鼓的汉子,也早就等候着了。大串大串的鞭炮挂在叉杆上面儿,粗粗的香头拿在几个着“孔子服”的汉子手上,就等着点燃了。 准备在朱厝村同朱和墭会面的郑经和陈永华已经到了,在一群穿着戎服的兵士护卫下,也在吊桥外面站着,恭迎定王世子朱和墭地到来。 当朱和墭的车马队伍靠近时,一个看着和天王朱有那么一点像的男子,顿时一声儿令下。锣鼓敲打起来,鞭炮也噼里啪啦炸开,狮子也舞动了起来。门口恭候的人们,都揖拜行礼,高声大呼:“恭迎潮州朱氏族长” 第279章 刘进忠,你真是太忠义了! 同样是七月初十,一身江西行商打扮的刘进忠,正在几十个精壮汉子,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还有身着清人便服的大明江西按察使凤鸣山的陪同下,立马在狭窄的南粤第一雄关——大梅关的关前。 大梅关的地形,那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就是在大山当中硬劈出来一条又细又长的古道间,用砖石垒起了一座可以算得上是袖珍型的关口。 整个关口就是个城门楼,城楼两边就是笔直的峭壁,根本无法攀登。 这样的地形简直险到了极点! 可就是这等万夫莫开的地形,在几个月前,却被诸葛三和的儿子诸葛正阳率兵用了一个时辰就打破了。而当时守城的还是孔四贞的心腹戴良臣率领的定南公主府的旗鼓包衣佐领——那可都是最忠心的奴才啊! 可是在超口径开花锤的打击下忠心算个屁啊! 现在关墙早就修补好了,看着比原先更加坚固,但是立马关下的刘进忠却知道,再坚固的城关,现在也当不住大明天兵的步伐了。 “如果先帝看到这样的大明天兵,那该多高兴啊!” 看着南粤第一雄关城头上迎风飘扬的“日月为明”旗、“天下为公”旗和“人间大同”旗,刘进忠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自己为大明的存续而战的青年时代他和身边的凤鸣山一样,都是落难入关的辽人。因为祖祖辈辈当军户,也不会干别的,所以才应募进了勇卫营。 在勇卫营当兵期间,他虽然没有立过什么了不起的大功,但还是被授了官职。授官的时候还去紫禁城里给崇祯皇帝叩头谢恩,还得了十两银子的赏。 十两银子的赏不算什么,但当时崇祯皇帝大概是看他长得威猛,还开了“天口”和他说了一会儿话,说起要收复辽东,要让刘进忠这样吃了苦的难民早点返回家园,还说辽人之苦都因为自己这个天子失德这话应该是真心的,毕竟崇祯也没必要在刘进忠这个小人物跟前作伪。 所以这番言语把日日夜夜都念着家乡的刘进忠感动得不行,回去之后就改名“进忠”,下决心豁出命去当忠臣。 结果他不但没当大明的忠臣,还跟着老上司马得功叛了大明,而且马得功还把弘光帝献给清廷了。 一想到这事儿,刘进忠就羞愧难当,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当他得知在潮州府起兵的朱三太子是真货,他当时就想反了大清去投靠的可薛章那个“画家”却画了“朱三太子”的像给他看。 一看之下,他就发现天王朱和崇祯皇帝不像啊! 崇祯皇帝是个白面书生,看着还有点忧郁,而天王朱就是个关二爷式的猛男。 一开始他还以为薛章画错了,于是找了几个据说见过太子朱慈烺老勇卫化妆成商人,溜进揭阳城打探。而得到的结果同样让人失望——薛章没有画错,那个貌似关公的就是“朱三太子”。 而且那“朱三太子”不仅面孔像关公,体型也跟关公差不多,就是大块头的壮汉。 这体型也和崇祯不一样啊! 崇祯的个子虽然也挺高的,但他是细长型的,不是粗壮型的。 虽然发现天王朱是个假冒的朱三太子,但当时天王朱已经通过了层层认证,而且人家真的在反清复明啊! 所以刘进忠也就不去揭穿了,但他也没有去马上去投靠结果就错过了最大的风口! 虽然错过了风口,但反清还是要反的。所以在杨起龙以吴三桂使者的名义来拉他入伙时,他马上就答应了。 而答应吴三桂,不等于要拒绝朱天王都是为了反清嘛! 所以在薛章、凤鸣山来投靠他,并且提出帮他联络吴三桂和朱天王后,他就立马给吴三桂和朱天王写了信,交给两人,让他们带着去见吴三桂和朱天王了。 而当凤鸣山代表天王朱来赣州府请他去梅关见面时,他也一口答应。 而且他还找来了军中几个见过崇祯和崇祯太子朱慈烺的老人儿,跟着一起来再看看——不死心啊! “关门大开了!” 凤鸣山突然呼喊了起来,打断了刘进忠的思绪。 刘进忠连忙抬头去看,发现原本紧闭着的大梅关关门此时已经敞开,一扛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的“斩人儒”,正从里面鱼贯而出,在关门外的大道两边排列开来。人数并不算多,总共就二三百人。当他们列队完毕之后,骑着马的大人物就出场了。 刘进忠距离关门还有那么几十步,靠肉眼看不清从关内出来的人的脸面,好在他已经为他自己和那几个来认人的老兵都准备好了千里镜儿。 于是大家就举起千里镜一起观看。 头一个出来的是庞太监,老爷子没穿标准的“原儒服”,而是翻箱倒柜找到了当年当大太监时穿得蟒袍和三山帽。穿着这一身,而且又上了年纪,当然就是如今广州朝廷的“九千岁”庞太监了! 而跟在庞太监身后的,不用说一定是崇祯三太子,定王朱慈炯了。 刘进忠赶忙打起精神仔细张望,只见一个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留着几绺须髯,眉宇之间略带忧色的中年男子,策马从大梅关的门洞中缓缓而出。 这人的长相和刘进忠记忆中的崇祯皇帝真的很相似啊! 这中年没有穿明朝的官服,也没有穿“孔子服”,而是穿了身明朝读书人最常穿的道装,看着还很破旧——这也是崇祯风格! 就在刘进忠感到震惊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老兵”惊呼起来了。 “朱三太子!那就是朱三太子啊!” “和先帝一模一样这就是个小崇祯啊!” 刘进忠这下可绷不住了! 赶紧打马上前,奔到了大梅关门前一二十步处,又翻身下马,快步向前,到了刚刚勒住胯下的走马,似乎正在发愣的朱三太子跟前,跪伏在地,眼眶中已是含满泪水,声音也显得有点哽咽。 “罪臣勇卫营千总官刘进忠,恭请定王殿下万福金安罪臣不得已委身夷营,就是为了留得有用之身,有朝一日可以追随殿下,光复大明!请主上放心,主上但有所命,罪臣虽肝脑涂地,也不负圣恩!” 刘进忠这边刚说完藏在心中多年的肺腑之言,耳边就传来了和朱三太子的斯文长相很不搭的豪爽笑声:“哇哈哈哈刘进忠,你果然是我大明忠臣! 好,你既然愿意为大明肝脑涂地,那么孤家就给你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此事如果办成了,孤家就封你一个世袭罔替的忠义侯,你说可好?” 刘进忠连忙直起身子一看,哪儿还有“小崇祯”啊?立马在他跟前的,分明就是个貌似关公的朱天王! “那个,那个长得像先帝的人呢?”刘进忠也真是个实心眼儿,发现“崇祯”没了,居然还开口发问。 “哪儿有啊?”庞太监赶忙开口,“刘进忠,你莫不是眼花了?这儿只有定王殿下三太子,哪儿有什么长得和先帝很像之人?难道是先帝爷显灵了?” 先帝显灵?刘进忠左右看看,的确没有那人的踪影难道真是显灵了? 想到这里,刘进忠面色苍白,激动得不住抽泣:“一定是先帝显灵,让罪臣尽心竭力保着监国大王复兴大明罪臣敢不竭尽股肱之力以报圣恩!” 第280章 要求不高,就想当个世界首富! 刘进忠傻乎乎的被庞太监设计忽悠的时候,朱和墭刚刚领着一群潮州朱氏的宗族男丁拜过朱元璋的牌位,还一起在一本崭新的族谱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 牌位只有一个,就是大明太祖皇帝朱元璋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从今天开始,正式在潮州扎根的这些朱明子弟,只有朱元璋怎么一个共同的先祖!他们这些人,是来自许多个藩王府的朱明子孙。现在大家一起落籍潮州,一起开创潮州朱氏。所以能一起拜的祖宗就只有一个朱元璋了。 拜好朱元璋后,朱和墭就拿出以朱三太子名义发布的监国令旨,宣布自己奉旨成为潮州朱氏的族长! 朱天王是天下朱明宗室之长虽然天下朱明宗室都不知道散在哪里?也不知道还剩多少?但也不能当他们不存在。 根据计划,以后大明每打下一个省,都要找一些朱元璋的落难子孙在那里分一大块地,建立宗族,开枝散叶。 而这些朱明宗族,虽然会得到皇家的一些扶植——主要是教育上的扶植。但是却不会再有铁杆的俸禄和世袭的官职,连免税赋的空子都不会有。 理论上,他们只是普通人只是有点背景而已。至于是飞黄腾达,还是躬耕乡野,或是沦落到织席贩履,那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而每一个省的朱氏宗族,都会有一个族长。 在宣布自己成为广东潮州朱氏(广东的朱明子孙现在都聚集到了潮州)之长后,朱和墭又花了一点时间给大家讲道理、画大饼。当然,也少不了人间最真实的亲情——大大的红包! 好在这一届的朱明子孙都是吃过大苦的,祖上的荣华富贵都成了遥远的记忆,能不被清廷的走狗追杀,安安稳稳的当个小民都成了奢求。 而且他们这些人的父辈、祖辈也不是什么大宗——大宗早就死没几个了,剩下的都是小鱼小虾。就是明朝还在,他们也落不下几个好处。 铁杆的俸禄和祖传的官爵都极难得到虽然理论上都能封奉国中尉,但架不住上面不照着“理论”办事儿啊! 现在不但奢求实现了,而且还有房子有地,不少人还当了官,族里面的少年郎们也都有地方上学了那些打了多少年光棍的苦汉子,一夜之间也成了香饽饽,提亲的人都快把围楼的大门给踏破了。 这日子过得可比明末那些穷得快要饭的小宗强多了,而且还越来越有盼头。 人生如此,也算躺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而且“升米恩、斗米仇”的话也是有道理的。朱和墭给这些穷亲戚的好处,就相当于“升米”那可真是再造之恩! 另外,朱和墭手里还有好多“斗米”,就看谁表现好、肯努力了! 所以这帮朱家宗亲一个个都在努力表现,真是给足了朱和墭脸面,就差“跪下来舔”了。 “世子爷,臣素无大志,也没有什么大本事,福建一省的事儿臣可管不了臣只求恢复祖业,能和祖父一样,当个有官爵傍身的富商就心满意足了。” 正在朱厝村中心最大的一栋围楼中的一间堂屋里面说自己素无大志的,是一个瘦瘦小小,脸上的颧骨还有点高凸出来的中年男子。 此人就是大清第一巴图鲁鳌拜鳌少保最害怕的男人——大明延平郡王郑经! 唔,鳌拜因为怕郑经来犯,搞了个自残式的海禁,把广东、福建、浙江、江苏等地的沿海摧残的不成样子。 也幸亏郑经真没什么大能耐,而且还因为和父亲郑成功的冲突搞得郑家元气大伤。 否则鳌拜的自残式海禁,搞不好就成了郑明崛起的契机了! 而听这位“素无大志”的郑经说话的,就是有点哭笑不得的朱和墭了——还素无大志,你个郑经不知道你爷爷郑芝龙是什么人吗? 那是世界首富啊! 首富知道吗?而且还是世界级的。 他干的买卖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都差不多都是“海外零元购”的好买卖,还把保护费收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头上。 不过话说回来,郑经现在提出的要求,还真是朱和墭可以满足的。因为朱和墭手里正好有“海外零元购”这一行业的核心竞争力! “延平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朱和墭笑着说:“第一、孤家给你们延平王府漳州、泉州、兴化、台湾四府的军政财大权。具体的办法是设立闽南总管一职,总管漳、泉、兴、台四府军政财权。今后这个职位由延平王府举荐,经过大学士会议批准后,立即上任。 第二、孤家特许你家设立南洋贸易公司这南洋贸易公司的各项规章可以参考东印度贸易公司,凡是荷兰、不列颠的东印度贸易公司可以做的买卖,你家的南洋贸易公司都可以去做,而且还可以放手去做。朝廷会支持你的!” 一席话儿说下。郑经已经被“惊”到了,他可没那么大的野心!他说的“祖业”,其实就是个福建大总兵(福建唯一总兵)加上台湾岛,再加上福建沿海的一些地盘和产业。 可没想到朱和墭那么够意思,直接给了他一个四府总管,还说要支持他组建南洋贸易公司去和荷兰人、英格兰人抢生意可是现在的郑家能抢得过人家吗? 看见郑经在那里发呆,朱和墭就知道这个“素无大志”的延平王有点怕帝国主义,对于拿下南洋“零元购市场”没有把握。 于是他笑着道:“延平王,你放心朝廷的支持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孤家现在正在研发一种专打战船的火箭,就是把火箭放在铸铁管里面施放,这样就能瞄准平射了,甚至还可以搞个联装。就是把六根或是九根铸铁管并联在一起,同时施放出去六到九枚火箭。西洋人的木头船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武器,所以南洋是一定可以抢下来的。” 朱和墭说的这种武器,差不多就是他的终极金手指了——63式火箭炮的原始版!在并联的铸铁管内装上糖药火箭,最好再给糖药火箭配上雷酸汞引信这玩意儿要拉几十个上战场,平放着一顿轰击,什么样的八旗兵都挡不住啊! 拿来反舰应该也是一流的,这年头的木壳船根本架不住一枚填装了糖药的爆炸弹的轰击! 当然了,朱和墭现在就给出个概念,样品没个年都出不来,要量产就更遥遥无期了。 不过单是这个概念,就已经让郑经、陈永华两人非常兴奋了。 两人互相对了下眼神,郑经就猛地站了起来,冲着朱和墭揖拜一礼:“世子爷委臣以海疆,视我郑家为腹心,臣与郑氏若背恩负义,不但无颜于人世,更不齿于父祖(郑成功和郑芝龙正在天上冷冷地看着郑经)。 臣无以为报,愿意献上表妹佳馨,侍奉世子爷左右请世子爷万勿推辞!” 郑经的要求还真是“不高”都提出联姻了! 不过他拿出来联姻的女人,好像早就“归”了朱和墭了。 “好!”朱和墭轻轻点头,“佳馨人间尤物,孤甚是喜爱,早有收纳之意。那就让她以延平王府郡主的名义跟随孤家!” 郑经闻言大喜:“世子爷放心,臣一定替您把这事儿操办得风风光光。” 朱和墭摆摆手,“这事儿不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耿精忠骗上路!” “骗耿精忠上路?”郑经一愣,“上什么路?又该怎么骗?” 第281章 东南西北,四大皇帝! 康熙十二年,七月中旬,福建,福州城。 奴气压城,城欲摧! 福州城的“奴气”,当然是从北京那边传过来的。 因为康熙皇帝“大开奴门、广招奴才”,一下子招了三万多个包衣奴才兵,还面向大清绿营兵将放出来三万个宝贵的奴才、包衣奴才的额度。 一时间,在大清治下的各省当中,那可真是奴气飞扬啊!凡是有机会当奴才、当包衣奴才的,那可真是人人争先恐后啊! 名额只有三万,可大清有那么多绿营兵,还有那么多欲为奴而不得的官员和读书人,不争行吗?不争当得上奴才和包衣奴才吗? 而在大清忠奴耿精忠统治的福州城中,同样弥漫着浓得摸不开的“奴气”! 甚至在耿精忠的推动下,在这座都快被明军兵临城下的城市中,奴气的浓郁程度,还超过了大清的首善之都北京城。 本来,靖南王府的奴才都是自成一体的。他们并不隶属于八旗体系,不是康熙皇帝和满清贵胄们直属的奴才这有点“奴才的奴才,不是我的奴才”的意思。 靖藩的奴才都是靖南王耿精忠的奴才,并不是康熙皇帝的奴才。清初的吴、尚、耿三藩的藩下旗军,还有续顺公府、海澄公府这两个小藩的旗军,还有定南王孔有德留下的那些旗军佐领,都属于这么个状况。 这些“奴才的奴才”才是各个大小藩的核心力量!历史上康熙皇帝的撤藩,除了要撤掉三个藩王之外,就是要撤掉这些“奴下奴”他如果不是打得这个歪主意,而是让奴下奴们都当八旗大爷,三藩王想反也没人跟啊! 可是耿精忠现在却领着藩下十五个佐领的“奴才的奴才”,联名向康熙皇帝上奏,要求加入包衣奴才军! 也就是说,耿精忠要主动交出自己的“奴下奴”,而且耿藩的“奴下奴”们也不要求进一步当八旗天兵,而是往下走,情愿给大清朝当一个包衣奴才! 耿藩的“奴下奴”可都是旗丁的身份,比包衣奴才还是要高级的可他们现在却愿意自降身份当包衣,这可真是“为奴心切”,足以感动康熙主子了。 除了耿藩的“奴下奴”们愿意当包衣,耿精忠所管的福建绿营的将领、士兵,也都同时发起了联名上奏。同样自请为奴——一部分级别较高的绿营军官请求抬旗,其余都请当包衣奴才。 另外,福建地面上的文官们也在耿精忠、刘秉政的动员下,加入了轰轰烈烈的“请为奴”运动。这些官员都是有资格上密折的(康熙年所有的官员都可以上密折),所以他们的“请为奴”奏折都是两份,一份联名上题本,一份则是单独上密折。不过无论哪一份,都是言词恳切,奴意十足。 一时间,福州的官场和军营,都快被这浓浓的奴气给淹没了! 可是绝大部分“已为奴”和“欲为奴”的人们,却做梦也不会料到,他们的主子,大清光荣的奴三代耿精忠,却有一颗不想为奴而欲为主的雄心! 耿精忠不想为奴啊! 而今天,戒备森严的耿王庄,终于迎来了一位将会使耿精忠不再为奴的贵客,这位贵客就是大明延平王郑经的使者陈永华! “王爷,如今的天下已经大乱,吴三桂已经席卷了云贵川湘四省之地,六月初一还渡过长江进驻湖北荆州,兵锋直指武昌、襄阳。而且其虽奉威宗遗诏而起兵,但是起兵至今却没有接受过监国定王的册封,也不用定王监国的年号。而且自封总统天下兵马大元帅,用崇祯年号所思所想,恐怕是路人皆知了。只要他能打下九省通衢之地的武昌府,一个西皇帝就算当上了。 而广东的大明监国定王虽然只一个半省的地盘,但广东毕竟是富庶之省,又地接南洋辽阔之地,还有大明正朔可倚,只要用心经营,徐图广西、福建之地,一个南皇帝还是有的。 至于北面的夷狄之有君玄烨,虽是夷狄,但的确是个有君吴三桂这等枭雄骤然而起,也被他不慌不忙地遏制于江汉之间。而且最近又大开奴门,广招奴才,所作所为,显然不是个亡国之君。虽然也奈何不了西帝吴三桂和广东的大明南帝,但是一个北帝还是可以坐稳的。 现在东南西北四方之中,已经有了北帝、南帝、西帝,只剩下东方的帝位空悬所我家大王命我来问王爷:可有意乎?” 好嘛,东南西北,四大皇帝!都凑一桌麻将了这是皇帝是要一桌一桌上啊! 耿精忠虽然很想当皇帝,但也没想到这个皇帝可以凑一桌麻将的,所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那儿了。 还是他的军师左春秋反应比较快,张口就问:“陈军师,延平王什么意思?难道我家王爷不想干这个东皇帝,他就要捷足先登了?” 什么?耿精忠一听就急了。因为他发现“一桌皇帝”其实也不是很多。而且康熙已经当了北皇帝,吴三桂铁定要当西皇帝,朱慈炯的南皇帝也挺稳。就剩下一个东皇帝还没人干!如果让郑经抢去了,那他当什么? “谁说我不想干东皇帝的?”耿精忠生怕郑经和他抢,也不等陈永华开口,就赶忙表明立场了。 “哦,哦,哦”陈永华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啊!王爷您想干,那我家王爷就放心了。” “延平王放什么心?”左春秋问,“我家王爷当不当皇帝,和他有什么关系?” 陈永华笑道:“如果靖南王可以更进一步,那么天下四分的格局就能形成,我家大王就能放心地给大明朝当个福建的藩王了。” “等等,”耿精忠一听这话就嚷起来了,“他怎么还要当福建的藩王?福建可是我的地盘!” 陈永华笑着道:“王爷,这两江和福建,您只能得一个而且这一个,只能是两江,而不可能是福建。” “为什么不能是福建?”耿精忠还傻乎乎的在发问。 陈永华笑了笑:“因为大明定王世子已经委派右辅副军师杨秀清为福建招讨使,很快就要出兵福建了!” 一听见杨秀清的大名,耿精忠就觉得右腿一阵生疼啊! 上回在潮州,他的右腿就是被杨秀清的夜袭给搞断的养了几个月才好利索,他怎么又要打来了? 看见耿精忠一脸的后怕,陈永华也觉得好笑,这家伙明明不能打,怎么就那么大野心呢? 想到这里,他就摸出一包一斤重的整块方糖,摆在了身边的茶几上,然后笑着对耿精忠道:“王爷,您应该知道诸葛神雷里面的装药,是用什么东西配制出来的?用这个可比用普通的白糖好多了! 如果王爷想明白了,那延平王府还可以为王爷大量供货,助王爷一臂之力在下暂且告辞,等王爷和谋臣们商量好了,咱们再谈!” 说着话,陈永华就站起身,然后冲着耿精忠行了一礼,随后一甩袍袖,大摇大摆地出了厅堂。 左春秋站起身,走过去,拿起陈永华留下的糖砖一看,发现包在糖砖外面的油纸上还有字儿,写的是:军用白糖,北厂出品,禁止食用,配方保密 第282章 康熙要赢了 “军用白糖还配方保密?” 耿精忠接过左春秋递过来的一大块白糖,眉头大皱,心说:“这一整块的要怎么用?磨碎了再和火药伴在一起?” 原来这个耿精忠并不知道糖药的准确配方,他只知道糖药就是白糖加火药。所以这个整块重达一斤的“糖砖”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法用啊! 想到这里,耿精忠就把这一大块禁止食用的白糖丢还给了左春秋,然后嗯咳一声道:“都出来!” 原来这间大堂的两扇边门后边还藏了几个人。现在被耿精忠一召唤,就全都出来了。 出来的人有福建巡抚刘秉政,靖南王府都统曾养性,总兵刘炎、赵得胜、王进功、马惟兴,副将朱天贵、王进等人。 众人出来后一起给耿精忠行了礼,然后分列左右,其中刘秉政有把交椅可以坐,其他人都站着等耿大王爷开金口问话。 “都说说!”耿精忠道,“咱们该怎么办?姓朱的要派杨秀清来和咱们打了” 杨秀清是打不过的! 投降当然也是不可能投降的投降最多封个侯,而且这个侯当得也不会很安稳。 因为耿精忠的老爹耿继茂是个和尚可喜一样的杀人狂,顺治七年跟着尚可喜一起屠广州,顺治十年又跟着满洲人喀喀木一起屠潮州!而潮州人如今在朱三太子的朝廷中是什么地位?朱和墭自己都是潮州人了! 既然打又打不过,投降又不可能,当然就只剩下跑路去当“东皇帝”了! “王爷,”靖南王府都统曾养性首先发言道,“下面的人都已经按照旗军的法子编好了所有的丁余都已经入伍!家眷也由各自的参领、佐领照看起来了,随时可以一并开拔。” 康熙皇帝的“奴门大开”给了耿精忠一个将底下的绿营兵旗军化的机会。 绿营和旗军最大的不同,是绿营只管兵将。而旗军则是兵民合一,将兵将、丁余、家眷,全部组织起来。 因此旗军的组织度更高,军队的凝聚力更强——家眷都在主子手里押着呢!而且也更容易“换家”,兵民都有组织,一声令下,就能一起行动了。 曾养性又道:“王爷,不算南赣刘进忠的人,咱们现在已经有了一百七十五个佐领的大兵,总共三万五千大军算上家眷,十万之众都差不多了!” 耿精忠点点头,道:“那也是十万之众了,算上刘进忠的兵马,足有十三万众,可以干大事了。” 福建巡抚刘秉政道:“王爷,卑职已经调集了数百只木船在闵江上,大军、家眷及辎重可以坐船逆流而上,直到邵武溪。到达邵武后,翻越武夷山就能入江西了!” 左春秋拈着胡须笑道:“王爷,从邵武往湖口去,最多只有六七百里,而且一过武夷山基本就是平地了。如果咱们遣精兵先行,六七百里几日内就能走完了。而出了武夷山后,就能进入锦江、鄱江、鄱阳湖流域我们可以一边行军一边征用船只,这样咱们抵达湖口的时候,就能征用到不少船只了。然后乘坐船只顺江东下,就能直逼江宁。若能抢下江宁,东皇帝可期啊!” “好好,”耿精忠笑道,“东皇帝也是皇帝左军师,听说你善于看相,你觉得本王有皇帝相吗?” “卑职仔细看看,”左春秋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番,然后点点头,“的确有帝王之相!” “哈哈哈!”耿精忠又笑,“由福州到邵武都是本王的地盘,怎么走都行,现在只是翻越武夷山后的几百里路。瞒得越久越好啊!” 左春秋献计道:“康熙这几日应该就要离开北京南下了,估计在九月份秋高气爽的日子,就会驾临襄阳了。咱们不如提出一个调集福建精兵到江西,然后走袁州府,出插岭关奇袭长沙的方案。吴三桂在江北的布置一定非常严密,康熙如果想急于求胜,就会中咱们的圈套。到时候咱们的大军翻越武夷山进入江西的广信、饶州交界地带后,距离湖口就不远了,也许只有三百里左右了!” “三百里若选精兵,兼程而行,三日就能走完!”耿精忠露出了兴奋的神采。 左春秋又进言道:“王爷,属下还可以去一趟荆州,请吴三桂配合咱们行动只要吴三桂出兵攻打安陆、汉阳,一定可以武昌之敌西上,如此便能胜券在握了!” 他顿了顿,又道:“只要吴三桂在汉阳那边大打出手,咱们就可以以奉旨增援汉阳的名义疾驰湖口,说不定还能诈取湖口。而湖口一旦为我所取,武昌、汉阳、南昌、九江等处就会腹背受敌。康熙一定会放弃武昌、汉阳、南昌、九江等地,将水陆两军调往汉水上游这样王爷进可以取江东成帝王之业,退也可以依附吴三桂先当个江西王,然后再徐图安徽之地。” “好好好”耿精忠擦着巴掌,“可进可退,游刃有余,就这样!”他又望着刘秉政,“刘抚台,咱们不如一块儿给皇上递折子!” “好!”刘秉政笑道,“咱们一块儿递折子!” 耿精忠又对左春秋道:“军师,你也赶快动身,去一趟荆州,面见吴大总统!” 康熙十二年,八月十五。 当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来临的时候,北京城内的那位小圣主康熙皇帝,觉得自己距离胜利越来越近了。 要赢了! 因为各地送上来的奏折、题本上面都是好消息! 各地的绿营兵和地方官们得知奴门大开的好消息后,那真是沸腾起来了。 “乞为奴”的奏折、题本,雪片一样飞到北京。都快把南书房内康熙皇帝的御案给堆满了。 连被吴三桂隔绝在广西的祖泽清,都派使者乔装改扮,给康熙皇帝送去了“乞为奴”的题本虽然祖泽清自己早就是八旗汉军的奴才了。但他手下还有许多人没有奴才可以当,他带的兵是绿营,都盼着给康熙小圣主当奴才呢! 看见“乞为奴”的人那么多,康熙兴奋的连月亮都不看了,大晚上的就在南书房里面和几个心腹一起看奴才们的奏折越看越高兴啊! “皇上耿精忠和刘秉政的折子到了!” 南书房门外突然传来了噶布喇的声音,然后就看见一脸兴奋的噶布喇捧着两个已经打开的奏折盒子进来了。 这两份都是密折,照理噶布喇是没资格看的,他只能开了盒子看看里面有没有炸弹——其实也不用看,开了盒子后他老人家还健在,那就说明没有炸弹。 如果轰的一声那么代表正黄旗的“领门房大臣”就得换人了! 不过看噶布喇脸上的表情,显然他是看过这奏折了。 现在心情大好的康熙也不和他计较,直接让他把盒子里面的两份奏折拿出来给自看。 噶布喇首先把耿精忠的奏折拿给了康熙,康熙翻开一看,脸上顿时就都是喜色了。 “好,好,好!”康熙连着说了三个好,然后取过刘秉政的折子又看,看完之后,就长出了口气,笑着对南书房中大臣们道,“耿精忠想要带着他的兵马和刘进忠、孙延龄的人一起偷袭湖南长沙!” 第283章 阎包衣 “什么?耿精忠要和刘进忠、孙延龄的人一起偷袭湖南长沙?他不要福州城了?” 已经当上一等超武公,俨然成了“高仿鳌拜”的卓布泰听见康熙的话,实在有点不敢相信。 “不要了!”康熙笑道,“耿精忠说他要放弃福州、兴化、宁德等州府,将王府迁到邵武,同时分兵守住汀州和建宁。这样他至少能抽出两万人潜行至江西,刘进忠和孙延龄手头也有万余人可用。这三万大军,就是一支奇兵了。等到朕和吴三桂决战的时候,他们三万大军出插岭关杀入湖南,先奇袭长沙,然后再北上攻打岳州卓布泰,你觉得如何?” “这”卓布泰眼前也是一亮啊,“好一个耿精忠,若真照着这个法子行事,吴三桂必败无疑!吴三桂的主力都集中在江北和江南的岳州,长沙、衡州等地兵力空虚。耿精忠三万大军杀过去,没有理由拿不下长沙。如果长沙失守,吴三桂的后路可就危险了。耿精忠也不必北上岳州,可以直接西进打宝庆、常德。那些地方的兵力一定比长沙更薄弱。如果拿下宝庆、常德,吴三桂想通过湖南联络云贵都难,还有理由不输吗?” 康熙重重点头,笑道:“一旦吴三桂败亡了,朱慈炯、朱和墭父子即便夺取了整个福建,又能如何?朕有天下之力,便是打一场持久战,也能耗死广东福建了。 卓布泰、明珠,朕什么时候可以出兵?” 这段时间,他的包衣奴才军一直在进行训练,出兵的日期则一拖再拖——卓布泰宁愿现在拖,也不愿意带着没有训练好的军队去襄阳。 因为襄阳府就是前线了。带着没有练好的军队,还护着个皇上,万一被吴三桂奇袭一把,那乐子可就大了。 “随时可以出发!”卓布泰这回终于松口了,“耿精忠的奇谋拖不得,万一漏了风声,吴三桂有了准备就不好办了。” 明珠道:“奴才也建议尽快出兵,现在奴才军已经练得差不多了,足以担当重任。” “好!”康熙皇帝笑道,“那就三日后出兵常宁、索额图、喀布喇!” “奴才在!” 被康熙点到名的三人,全都跪了下来,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因为他们仨都知道,康熙皇帝要交代“后事”了——就是他离开北京后的事情! 其中常宁是康熙的弟弟,封恭亲王,是皇长子胤禔的皇叔父。 索额图则是皇后赫舍里氏的叔叔,喀布喇则是皇后的父亲。现在皇后赫舍里氏也怀了身孕,如果生出个儿子,那就是当然的太子。否则胤禔就有可能在康熙遭遇不测后即位。 另外,康熙皇帝的结发妻子皇后赫舍里氏再加上一个老祖宗布木布泰……也能在康熙没了以后,来个两宫垂帘,亲王秉政,保着胤禔或是还没出生的太子继续当大清皇帝。 “你们三个留守北京,一起当留守大臣!”康熙说,“朕再给你们三人留下五千包衣奴才军,再加上北京的巡捕三营和八旗兵,还能有三万五千余人,足以应付突发之变了。” 在康熙皇帝的包衣奴才军进行训练的时候,北京的八旗兵也在不断地被调往前线。 之前明珠就给康熙皇帝算过,八旗兵总共十一万,能动用的最多七万。这七万人中已经有几千人被编入了奴才军当骨干,还剩下大概六万五。 康熙觉得图海、岳乐、杰书手下的八旗兵有点少,就给他们各添了几千,还剩下五万。然后康熙又决定给北京城多留一万人,以防万一,这样留守八旗兵就增加到两万五千。 而剩下的四万人,现在已经分两批,分别由多铎的儿子董鄂和孙子鄂扎率领,南下去支援襄阳的平南将军勒尔锦了。 如果康熙再亲率三万包衣奴才军南下,抵达湖广战场后,襄阳、荆门、安陆、汉阳一带的清军总兵估计十二三万都有了! 如果再算上图海、杰书等人的军队和准备加入湖广战场的耿精忠等人的三万人。 康熙在湖广战场上的总兵力估计能超过二十万! 吴三桂那边,就算这几个月也在扩军,但是受制于人口数量和有限的财力,能把湖广战场上的总兵力增加到十万,就已经顶天了。 二十万对十万必胜啊! “皇上有旨,三日后出兵,先灭逆贼吴三桂,再杀伪朱三太子!” “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康熙皇帝的圣旨被几十个穿着黄马褂的大嗓门汉子带到位于南海子的包衣奴才军中的时候,刚刚结束了一天严格训练的包衣奴才们就发出了最大声的欢呼。 这可不是被满洲主子用刀架在脖子上逼出来的欢呼,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呼。 包衣奴才们真的求战心切啊! 如果让远在广州城,正准备着纳混血“小巫女”贝佳馨当“小三”的朱大太孙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惊掉下巴当奴才,不,是当包衣奴才有那么高兴吗? 可是子非包衣,安知包衣之乐? 南海子的三万二千包衣,可没谁是给拿绳捆了来的,要不然康熙皇帝也不敢让他们当自己事实上的禁卫亲兵啊! 譬如这位来自关外辽东牛庄范家庄园的阎包衣就是自己拿着范家主子给开具的文书,和几十个“同包”一起,骑着骡子,带着行李和兵器还有主子们给的路费,大摇大摆的跑来北京当包衣奴才的。 没错,没有人押着,而且范家主子还让他们带着兵器上路——不带兵器在路上碰到山贼给掠去了,这包衣奴才不就当不成了? 什么?自己跑掉? 怎么可能? 当包衣可是阎包衣打小的理想他这个“包衣”之名,不是当上包衣后才这么叫的,而是爹妈给起的大名。上包下衣,名包衣。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理想? 有财富效应啊! 牛庄的范家田庄,就是大清第一包衣范文程的家当。 虽然范文程的老婆让多铎给睡了,可是范文程从满洲主子那里得来的好处,那可比一顶绿帽子大多了。 不说官爵,单说范府在关外的土地就多达四万七千三百零九亩四分! 另外还有盛京城内的商铺八十五间,老家的庄园还有房子一百五十七间。 而为范府管理这些产业的“承办”和“庄头”就多达四十一人,家奴有一百三十七户,而耕种这四万几千亩的佃户,则多达上千户。 而范府为大清主子贡献的几十名包衣,就是从关外范府庄园的家奴、佃户之中选拔的。 而这些被选中成为包衣的,无一不是感激涕零,而没有选上的,则人人都痛哭流涕而阎包衣家里是佃户,连范府的家奴都不是,现在成了大清镶红旗的包衣奴才,还成了天子的包衣亲军,简直就跟一步登天差不多了。 他还有什么理由逃跑? 现在听见发兵南下的消息,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欢呼? 大清那么强大,吴三桂那个奴才,朱三太子那等余孽,怎么经得起包衣奴才们的一击? 而且阎包衣还有野心,他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旗丁是不敢想的,但是从镶红旗的包衣晋升到正白旗的包衣,成为内务府包衣,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那些穿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这个时候就在包衣军营房各处大声宣布晋升的规则了。 “凡下五旗包衣斩逆贼之兵首级一颗者,立即抬入上三旗当包衣!” “凡上三旗包衣斩逆贼之兵首级一颗者,立即抬入下五旗当汉军!” 第284章 谁是湖广战神 湖北,荆州。 吴三桂是六月一日进驻荆州城的,这一驻就是两个多月,直到中秋节,都没和清兵决战。 他过江而不决战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怂,而是的确没有机会。 勒尔锦从荆州一退,董鄂和鄂扎又领着足足四万八旗兵抵达前线后,清军在襄阳、荆门、安陆一线的布防就相当严密了。 这清军在湖广前线可不止这四万八旗兵,勒尔锦手下还有好几万人的绿营,还有图海、施琅麾下的八旗兵和绿营兵,还有驻扎九江,但随时可以加入湖广战场的杰书所部。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几万呢! 而跟随吴三桂过江的军队只有五万。 除了这五万人之外,吴三桂在湖广战场上还有三支主力。 一是吴应麒在岳州的兵。 吴应麒在岳州原有一万陆师,这几个月又努力扩充出两万水军,总共是三万人。不过新扩出的两万水军战斗力不强,所用的船只都是民船,所以只能缩在洞庭湖中和岳州附近的江面上,根本不敢和施琅、傅弘烈的水军较量。 虽然施琅、傅弘烈的水军也是新练的,但是军中有施琅手下的三四百老海贼,还有上百条从长江里面掠来的大号沙船。这些沙船都是施琅亲自挑选的,比较坚固,可以在船艏安放一门将军炮,算是火力强大的炮船。 另外,施琅还搜罗了一批火力强劲的斑鸠脚火枪装备水军。所以这些战船的火力都非常强大!即使不用火雷,也足以称霸江面。 而水军力量不足,也是吴三桂在湖广战场上最大的软肋。好在吴应麒已经在岳州构筑了炮台,可以配合水军锁住长江水道。 除了岳州之军,吴三桂还在长沙、衡州各摆了万余人。 其中长沙的兵有吴家军悍将高得捷统带——高得捷是吴三桂麾下的悍将,手底下很有一点精锐,到了湖南之后又扩了军,总兵力增加到万余。分守在长沙府境内各处要地,一边训练一边防御江西方面的清军。 守衡州府的则是吴三桂从贵州调来的李本深,李本深是南明江北四镇之一的高杰的外甥,高杰死后领有其众,投降了清军的多铎。后来又投靠吴三桂,在吴三桂的提拔下混到了贵州提督。这次吴三桂为了奖励李本深的追随,又把他调到了湖南衡州,出任了湖南提督。 吴三桂亲领的五万人,加上吴应麒所领的三万人,再加上高得捷、李本深的两万人。目前吴三桂在湖广战场上的主力差不多就是十万。 相比清军,的确是少了一点。 不过吴三桂也不是无计可施了,他的兵力虽少,但大多都是善战的精锐,而且还习惯南方潮湿闷热的气候。 另外他还能从广东买到最先进的军火——虽然他到现在都不承认朱三太子的监国地位,也不用定王监国年号,更不接受朱三太子的册封。 但是朱和墭还当他是反清战友,用“反清友情价”向他提供了大量的军用白糖、内厂火药、西厂火硝、佛山火枪。 有了这些装备,吴三桂所部的火力比起历史上有了极大的提升,攻坚能力自然也强了不少。 不过吴三桂依然不急于发起决战。 因为他在等三个人,一是康熙他要等康熙抵达襄阳后再开始决战! 因为打败康熙的意义,不是打败勒尔锦、图海这些人可以相比的。 他等待的第二个人则是耿精忠! 耿精忠的军师左春秋这会儿就在荆州的大总统行辕之中,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他为耿精忠谋划的“称帝路线”。 “一旦突袭湖口得手,耿王的四万大军、六万家眷就会在湖口登船,直下江东!只要能打下江宁,耿王就要在江宁城内登基称帝了!” 吴三桂正拿着支毛笔,低着头在一张地图上写写画画,听见左春秋说耿精忠想打江宁,哼笑了一声道:“江宁有岳乐镇守,他打不下来的。” “打不下也没关系,”左春秋笑道,“耿王可以在江北占块地盘然后向大总统称臣,大总统如果当了皇帝,大可以封他一个王。到时候他把满清得罪死了,称帝的心也死了,想要人不死,就只有拼了命替大总统打天下了。” “哈哈哈!”吴三桂放下毛笔,“原来左军师你才是老夫的第一谋臣啊!” “大总统,”左春秋笑道,“臣这也是为耿王考虑啊!耿王留在福建虽然不失封侯,但是他的父祖造孽太多,又得罪潮州人太深,难免会被秋后算账。” 耿精忠自己其实没造什么孽,他爷爷干坏事的时候他还没生,他爸爸干坏事的时候他在北京当人质,他到了福建之后就梦想当皇帝有了人生目标,自然要积极向上,要收买人心。所以他基本上还算是个“仁王”。 但是他“仁义”架不住他的“不孝之爹”、“不孝之爷”坏事干太多啊! “继续效忠满清也是死路一条,”左春秋又道,“他如果要跟着满清一条道到黑,那尚可喜、尚之孝、尚之节的教训历历在目!而且大总统已经知道他向康熙提出的奇袭长沙的计谋,一定会有所防备因此他的计谋是不可能成功的。” “父帅,”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忽然问,“那个耿精忠要真的向长沙进兵,高得捷的一万人撑得住吗?” “撑不住”吴三桂摇摇头,“而且也不会有一万人留在长沙!” “父帅,您的意思是” “湖北决战在即,为父怎么可能把高得捷、李本深的两万精兵摆在长沙和衡州?为父的兵力还没那么宽裕。” 吴三桂居然要把看守后路的两万人都集中到荆州! “父帅,您要把他们调到荆州来?”吴应熊愣了愣,“可这样一来,湖南就太空虚了。万一耿精忠” 吴三桂笑道:“为父还有第三张王牌!他才是湖广战场上真正的大子儿!” “父帅,您是说祖泽清?” “怎么可能是他?他手里就几千精锐,守着个广西都很吃力了。” 吴三桂笑着摇摇头,笑道:“为父说的是朱和墭!湖广一役,关系天下兴亡,他真的想静观不动?老夫虽然不想再为人下,可还是能与之结为孙刘之好,平分江南的。老夫如果在湖广打胜了,天下三分还是可期的。如果老夫败了,他真能以广东一省以抗天下?” 吴三桂最大的倚仗原来是朱和墭! 这老汉奸那是真精,一老早就算好了朱和墭一定不会不管湖广战场的事儿。 不过他现在还是想再加一层保险。 吴三桂瞄一眼自己的前任第一军师刘玄初,“玄初,想必那个杨起龙会和他说清楚这个道理?” 吴三桂现在已经知道杨起龙已经到了朱和墭手下……这可真是三和起龙,二者皆有了。 刘玄初笑道:“大总统,不如就由臣去广东说说……臣听那些从广东运火药来的藩商说,朱和墭最近要迎纳郑延平的表妹为侧妃,要大办一场。臣正好以贺使的名义走一趟。” 吴三桂笑了一声:“这倒好,咱们和玄烨打生打死,他却忙着结婚,这可太舒服了点。” 第285章 卡秋杀! 当吴三桂以为朱和墭在广州非常悠哉,还有功夫和郑经的表妹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时候。这位左肩担负天下兴亡,右肩扛起原儒复兴,顺便还要承担起领导中国人民反帝反殖民大任的圣人世子爷,真是忙得脚都快不着地儿了。哪儿还有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而且他和贝大美人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人家虽然过门来当妾的,但这也不是一般的妾啊! 那可是出藩府之阁,入帝王之家的妾。所行之礼,就是大明皇帝的纳妃之礼。 而礼成之前,就算是朱大太孙也不能让贝老师再来家里教拉丁文啊,据说这是不合礼制的。 所以贝老师这段时间都住在郑经设在广州城的延平王府之内,由郑经的母亲,就是那个特别会惹事生非,还喜欢干政的董太妃亲自教贝老师三从四德的道理。 除了见不着贝老师之外,大波玲最近也不让朱和墭碰了她好不容易才怀上朱和墭的孩子,现在肚子已经挺得很大了,办什么事儿都不方便。而且她还很怕不小心流了产,那可就没地方哭了。 好在朱和墭身边还有个邱淑真,淑真早先因为怀孕生子,一直留在潮州没有随征广州,和丈夫有点聚少离多。不过再聚一块儿后,却是更似新婚了这小丫头片子现在变成了人母小妇人,更有滋味了。 另外,那个“苍女仆”可能年纪到了,也可能是因为跟着朱和墭之后营养不错,这身子真的是长开了,发育得非常茁壮。而且还时不时的就往朱和墭身边蹭,看着很有点意思了朱和墭已经决定了,下回出征就把她带上,用来安慰自己纯洁的心灵。 当然了,这种平平淡淡的私生活对已经成为圣人的朱和墭而言,那是一点都不重要的。 圣人嘛当然是要救国救民,反帝反殖民的! 而且最近湖广战场传来的消息也让广州这边人们有了紧张的感觉。 吴三桂和康熙这俩货下在湖广战场上的注可是越来越重了!吴三桂已经押了十万大军的重注。 而康熙皇帝不仅把八旗兵、绿营兵的精锐都押进来了,而且还搞出了个什么包衣奴才军一听就是炮灰乌合啊! 都把赌注加到这个程度了,康熙看着也是倾其所有了。这一把要是赌输了,大清的国运多半就完了。到时候吴三桂还不得席卷天下? 别看这老家伙坏事做绝,害人无数,在史书上那叫一臭不可闻。可他真要把那个小麻子打死或抓到了,那可就什么错都不是错了,到时候天下的读书人、士大夫投靠都来不及,谁还在乎他原本有多坏? 如果吴三桂赌输了,他多年积攒的老本多半也会一把陪个干净。 而康熙皇帝本就是个狠角色,如果让他一把搞定了吴三桂,还不得牛气冲天,一把将前线推到朱和墭的家门口? 现在朱和墭手里就一广东,再加上福建的三个府,湖南的两州加半府,最多能趁着吴三桂和康熙大决战的机会吃下赣南和福建大部撑死了也就是三省之地,其中真正牢固掌控的就是一广东。 靠这点实力去和战胜了吴三桂,风头强劲的康熙对垒,就算最后能赢,所以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会高到让人难以想象? 所以原本打算坐山观虎斗的朱和墭,最近也有点改主意了。虽然海军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秋冬时海上的风向也不方便大量的海船乘风北行。 但是朱和墭手里也不是没有大牌可以参与到湖广战场里去玩两把大的。 黄埔岛靶场。 身在广州府的锦衣亲军的各个高级中级军官们齐集一堂。各个都是红衣黄巾,长剑在身,簇拥着朱大圣人,仔细打量着两架奇形怪状的武器。 这两架武器都是由六个圆粗的青铜管子,分上下两排,并联而成的。还安装在复杂的可以调节高低射角的两轮炮架上。这种铜管子乍一看好像是炮,但仔细看看又不是,因为它是两头通透的,就是根管子。而管子的外壁也不是太厚,根本无法承受巨大的膛压。 但是这两架武器发出了金灿灿的光芒,摆在那里还是有一种威严的气度。 一看就很厉害啊! 就不看,也知道很厉害了因为这架武器是朱大圣人亲自发明的,名叫多管火箭炮,保密代号“卡秋杀”! 听这名儿就知道是超厉害的了! 几个军学堂的学生,正满头大汗的调整着火箭炮的高低角,并且将一枚枚头大身体小的长筒形火箭弹,塞进铜管子。 军官们则低声发出议论。 “好家伙,一下打出去六发这要都打着了,那得死多少人呢?这个叫什么来着?” “叫多管火箭炮,也叫卡秋杀!” “卡秋杀?这个名儿有什么说法?” “当然了,你看见那些火箭弹吗?都是头大身体小的,那个大头塞不进管子,正好卡住要不然就从管子那头掉出去了,而且那大头里面的爆炸药也没法点火。这个卡字,就由此而来!” “哦,真是奇思妙想啊!那‘秋’字又有何解?” “看见没,那个大头上装着哨子,待会儿打出去的时候会发出‘秋秋’的声音,可吓人了。” “那杀呢?” “杀?嘿嘿,怎么个火箭弹要是打结实了,可是个大杀器啊!” “造物之奇,真真令人赞叹啊军师,这个卡秋杀是不是先祖所发明?” “不,不这是咱们的世子爷发明的!此乃圣人之杀器也!” 朱和墭背着手也在左右打量着面前这两架多管火箭炮,底下人的议论,都没有入耳。这是他照着记忆中63式多管火箭炮的样子“低仿”出来的军国利器! 大约也是眼下的手工业技术水平下,可以大量生产的威力最大的武器了。 其实以朱和墭的“魔药”水平,烈性炸药也是可以少量配制出来的。 但是不能大量生产的武器在军事上没有太大的意义,而“糖药手榴弹”、“糖药火箭弹”、“多管火箭炮”这些东西,还有用黄磷火柴的原理制造的拉索点火绳,都是可以大量生产的。 这才是真正有用的“金手指”啊! 可惜雷汞引信太难搞了,眼下还只能用插管引信来点火,还是不太可靠。 就在朱和墭琢磨引信问题的时候,诸葛正阳已经指挥几个黄埔军学堂的炮科学生,将十二枚火箭弹都填装到位了。然后拿起个唢呐,猛吹了一下。 听见唢呐的声音,朱和墭这才回过神,对左右道:“走,咱们到沙袋墙后面躲着。” 这种多管火箭炮的可靠性还是存在些问题的如果尾部的点火绳突然熄灭,造成火箭弹发射失败,那它的那个“大头”就会在火箭炮管外炸开。 所以在完成点火之后,所有的炮兵和观看发射的人们,都得躲到掩体后面。 当朱和墭等人在掩体后面躲好后,诸葛正阳就指挥着几个炮兵将所有的引线全部点燃,然后就一起躲在了两架火箭炮后面的一堵沙袋墙后。 没过一会儿,躲在观察掩体后的人们,就看见一道道火光从火箭炮的尾部喷出,然后才是一枚枚火箭发出“秋秋”的怪叫,拖着吓人的尾焰,直直地冲向半空 第286章 贝老师,小心家法! 朱三太孙朱和墭的拉丁文老师贝佳馨,这些日子心情不错,但是也有一些儿烦恼。 心情不错是因为她马上要嫁人了,嫁给一个还算如意的郎君。人品、学问都算是一流的。还有一份越来越红火的家业,出身也够高贵。人家可是大明王朝的皇位继承人,比她的表哥郑经还高一等呢! 而那些儿烦恼,则是她的这位如意郎君原是有老婆的,而且还不止一个。在她过门之前,朱和墭已经有了两个老婆,还是那种姿色犹存,极有竞争力的老婆。大老婆邱淑真、二老婆叶玉玲,都堪称世间之尤物,哪怕从小就对自己的外貌极有信心的贝佳馨,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姿色上胜过那两位。 先不说脸蛋,单是她这身子就不如叶玉玲婀娜啊! 其实在她过门之前,就在朱和墭身边伺候着,又当拉丁文老师,又当实验室助手,可以说和朱和墭非常亲密。可是这大胡子却一直守着男女大防,并没有把她“推”了这其中的原因,除了朱和墭的品行高洁,恐怕就因为叶玉玲的存在! 眼看着叶玉玲好不容易大了肚子,不让朱和墭碰了,朱大圣人的大老婆邱淑真又做完月子填补进来了。 这邱淑真虽说是“大”老婆,但是她的年纪并不大,比叶玉玲还小好几岁,和她贝佳馨差不多。 邱淑真的姿色极佳,年纪不大,家世又好——她只是延平王的表妹,人家可是两广总督的闺女,海军总督的亲妹子! 而且还是原配大夫人!你让贝老师怎么竞争? 据说凭她一句话,那个被朱和墭宠上天的叶玉玲,也要乖乖地挨家法。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头上盖着红盖头,正被两个老妈子扶着去给朱和墭、邱淑真、叶玉玲三人行礼的贝佳馨,这会儿心里头就七上八下的。 生怕哪儿得罪了那位邱大老婆,也和大波玲一样挨家法可是她舅妈董太妃在教她中国传统文化“三从四德”的时候,就一再强调必须和邱淑真、大波玲争宠。 因为她是代表延平王府嫁给朱和墭的!她身后是延平王府,是大明朝中的“胡建帮”。而邱淑真、叶玉玲都是潮州人,两个女人背后是强大的潮州帮。 如果贝佳馨被她们俩压制,那么“胡建帮”就会一直被潮州帮压制着翻不了身,延平王府也会失去现在的尊荣地位。 虽然舅妈董太妃的话听着很有道理,但是贝佳馨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两个姿色不亚于自己,名分又比自己大的女人争宠?难不成要和朱大世子谈论数学以及自然法学方面的问题? 她刚想到这里,苍井塞乌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世子妃,二夫人,三夫人到了。” 听到这个“苍女仆”的声音,贝佳馨的秀眉就拧成了一个小团团这个长了一张娃娃脸,身子也很婀娜的女孩,好像很能讨世子爷的喜欢啊! 真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啊! 盖着红盖头的贝佳馨已经被人扶进了一间厅堂,刚想要给大夫人邱淑真、二夫人叶玉玲行礼,就听见叶玉玲开口说话了。 “三妹,世子爷有客要见,什么时候能过来还不知道,你先给世子妃行个礼,再敬一碗茶我再和你说说世子府的家规!” 然后就是邱淑真故意显得威严的声音:“世子府的家规很严的,你可得小心一点,别和玲姐姐一样,总是被世子爷罚!” 罚? 贝佳馨怯怯地问:“世子爷很凶吗?” “凶!”叶玉玲好心地道,“可凶了!三妹,你一定要小心啊!” 。。。。。。 “世子爷,玄烨这次来势汹汹,可以说发了举国之兵,大总统也感到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希望您可以率兵潜行至赣南,好在关键时刻给清妖来个出其不意 大总统还说了,这天下姓朱姓吴可以留待将来,但一定不能姓爱新觉罗,要不然朱吴二姓,就都没葬身之土了!” 在朱和墭第二个大喜日子跑来说什么“葬身之土”的,当然是吴三桂的谋士刘玄初了。 他是以吴三桂贺使的名义,带着一份贺礼和吴三桂的亲笔信,风尘仆仆地从荆州赶来的。 吴三桂的亲笔信,朱和墭已经看过了,然后又给了诸葛三和和杨起龙这两大军师看。 信上的主要内容就一个,要求结盟联手对付清朝! 而且吴三桂还提出,邀请隐居在湖南的大儒王船山,隐居在浙江的大儒黄宗羲和朱和墭这边的顾炎武、朱舜水、屈大均一起出面,主持和会,促成两家正式结盟反清。 “哼,平西伯当了那么多年的满清妖头,这会儿充起抗清志士了?还想和我家三太子平起平坐,他的算盘是不是打得太精了?” 提出异议的是名满天下的诸葛三和。他的异议当然是有道理的,吴三桂的如意算盘实在太精比耿精忠可精多了! 他现在不仅想逼朱和墭出兵江西,帮他打败康熙。而且还想用缔结反清同盟的机会,获得和朱三太子平起平坐的地位。 虽然吴三桂之前一直不承认是朱三太子的部下,但他毕竟是“奉了”崇祯遗诏这个大义名分起兵的。 而崇祯遗诏的内容,就是请他“扶定王慈炯,再兴明朝”。但是具体怎么个“扶法”,遗诏之中并没有写明,也没法写明。 那么现在吴三桂和朱三太子结盟反清,“平分江南”,算不算扶定王、兴明朝? 如果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同意和吴三桂结盟,那不就等于承认了“结盟反清、平分江南”就算“扶定王、兴明朝”了? 这样一来,吴三桂就能获得和朱三太子平起平坐的地位,然后顺利建立起自己的法统如果吴三桂能赢得湖广会战,夺取武昌,就能顺理成章的在武昌称帝建国了。 甚至还能在称帝建国后保持和大明的同盟关系,一起对付清朝! 刘玄初笑着点点头,道:“大总统的算盘当然是精的,要不然怎么能有今天的地位?不过两家结盟反清,也符合天下为公啊!清妖是天下的公害,我们当然应该先灭公害,再争私利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还说什么天下为公?” “哼!”诸葛三和一声冷哼,却不知道该怎么驳刘玄初——看来老祖宗的“舌战嘴炮”他也不会啊! “这盟可以结!”朱和墭这时已经有了决断,“不过不能由黄宗羲、王船山、顾炎武、朱舜水、屈大均等五人挑头得由我来带着他们挑头!” 这是话语权! 天下的话语权,是原儒所必争的! 而答应吴三桂的要求,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也是为了争这个话语权。 “行!”刘玄初马上点头,“这事儿大总统一定会答应的。” 其实吴三桂根本请不动王船山和黄宗羲这两位只有朱和墭去请。 “另外,”朱和墭又道,“在我抵达赣州府后,我要得到一名吴家人为质!” 吴家人丁单薄,吴三桂的兄弟辈基本上被李自成杀绝了。而他的子孙也不多,儿子就俩,孙子也没几个。 所以一个吴家人质,要比一个尚家人质值钱得多。 “这个”刘玄初略一思索,“行啊!我可以答应,大总统应该也会同意的。世子爷,今儿是您成亲的好日子,刘某就不再打扰了。这具体的盟约,就由老夫和杨先生慢慢商量,可好?” 哦,朱和墭这才想起来,今儿还要洞房花烛呢! 当个圣人世子爷还真不容易,一心为国为民,连纳妾的好日子都要忙上老半天的反清事业也不知道贝老师睡着了没有? 第287章 吴三桂,天下你最精! 春宵一夜,学外语,尽在不言中。 当太阳都快洒满整个屋子的时候,朱和墭才从一张紫檀木的大床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很是心满意足的。瞧瞧身边儿,长了一张柔和了西方的艳丽和东方的精制的混血美人面庞的贝老师,正裹着一条薄薄的被单,头发散乱地躺在一边儿,嘴角上还挂着一丝甜蜜的微笑。似乎还沉浸在昨晚的“外语课”中 朱和墭心想:“一个邱淑真已经是绝色了,大波玲更是婀娜,而贝佳馨不仅美艳,而且还别有一番异国情调,还有个童颜巨波的苍井等着自己下口。人间艳福,不过如此啊!而这等艳福,又是从何而来?”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低声嘀咕了起来:“刘玄初说得不错啊,这天下决不能再姓了爱新觉罗!” 听见朱和墭起身的动静,守在外面的“苍女仆”就带着几个大妈女仆赶紧的进来,端漱口水,再送上一杯热腾腾的清茶,还给朱大世子整衣穿袜穿鞋。几个人手脚麻利,围着这位世子爷忙个不休。 朱和墭虽然不怎么讲究个人享受,但是进了广州城,住进了尚之信留下的世子府后,身边的使唤人也难免多了起来。 当然了,他也不完全为了享受,主要还是不忍心看到那么多寡妇孤儿无所依靠。所以就让大波玲去雇了许多在乱世当中失去丈夫的广府籍的寡妇入府当了佣人。 至于阉人,朱天王和朱和墭府中都是没有的把好好的男子给阉了当奴仆,实在有损他们俩的“圣德”。 而那位“九千岁”庞公公,实际上也不是内廷阉宦,而是身残志坚的开国功臣。他主管的也不是宫廷事物,而是东银钱厂这个事实上的“央行”。 朱和墭喝了一杯茶,心神稍定。一边漱口一边问:“诸葛军师和杨军师来了没有?” 听见朱和墭发问,“苍女仆”未语先笑,眉目含情,“回主人的话,两位军师两刻钟前就到了,世子妃知道主人昨晚上辛苦了,要多睡一会儿,就没让奴婢打扰。” 朱和墭笑道:“那就请他们到三堂候着,再准备三副碗筷和几个点心送去三堂,孤家和他们一边吃早饭一边说话。” “世子爷,昨晚上臣和三和兄同刘军师谈到了后半夜才散,总算是把该谈的事情都摊开了谈通透了。这吴三桂似乎也没想到玄烨会玩得那么大,一把就押上了二十余万大军。而且玄烨虽然押了重注,但是却不轻率,一直在湖广战场上取守势,扼住了汉水流域和武昌、汉阳这个口子,明摆着是在打持久的主意。而吴三桂年纪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见阎王了,所以有点等不了,想在咽气之前为儿子吴应熊打出一个三分天下的局面。所以才想请您亲领广东的精兵北上江西,打玄烨一个措手不及。 等打败玄烨之后,咱们就拿下江西,而吴三桂就拿下湖北。之后咱们向东发展,取下江南和浙江。而吴三桂则向北发展,进攻陕西和河南。” 正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和朱和墭说着昨晚上和刘玄初详谈的大致内容的,正是朱和墭的二军师杨起龙。 “吴三桂下一步要打河南、陕西?”朱和墭似乎有点诧异,“他真有那么猛?” 诸葛三和笑道:“吴三桂只是想乘胜扫北而已,如果能侥幸打进北京,那将来的天下可就是吴强明弱差不多就是北隋对南陈!如果他的兵马在中原打不过八旗兵,那大不了缩回湖北,三分天下还是有的。” “没错,”杨起龙道,“这个吴三桂老谋深算啊!进可以有天下,退可以保三分。至少他这辈子是不愁了!而且就算他死后吴应熊保不住江山,被咱们给吞灭了。咱们要光明正大的行事,就不能追究吴三桂杀死永历帝的罪过。这样吴应熊即便失败,总还有个陈留、归命与安乐。” 朱和墭点点头,心想:“这个吴三桂还真会算计啊!比猴还精,怪不得历史上算出个平西王,却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康熙皇帝用一顿乱拳打了个鼻青脸肿!” 诸葛三和也道:“刘玄初还说了,如果要会盟,那就得当着天下大儒的面盟誓,在恢复汉土之前绝不能背盟毁誓,而以后不论谁家得天下,都要善待失败的一方不能赶尽杀绝!” 杨起龙接着说:“刘玄初还说,吴三桂固然有引清兵入关和杀死永历两个罪过,但是造成明亡之祸和华夏天倾,却不止是他的冲冠一怒” “冲冠一怒”出自吴梅村的《圆圆曲》,不论吴梅村写作《圆圆曲》的目的是什么?但是都有将华夏天倾的锅甩给吴三桂和陈圆圆的意思。 虽然吴三桂的确是个大汉奸,但是华夏天倾却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这口锅,崇祯皇帝是甩不掉的,李自成也得帮着一起背。 既然这口黑锅大家都有份,那么继承了崇祯法统的朱和墭就不能在和吴三桂结盟后,再用造成华夏天倾的罪名,把继承了吴三桂的吴应熊给满门抄斩了。 当然了,如果朱和墭一定要灭了吴三桂满门,那么现在就不能结这个盟了。 而且朱和墭也不能现在和人家结盟,回头再灭人家满门,然后再说自己是个圣人。 他以后可以在写历史的时候把早就埋在坟头里面的吴三桂骂个狗血喷头,但是不能因此治吴三桂子孙的罪。 “现在是倾国之赌了!”杨起龙看着不发一言,只是埋头吃早点的朱和墭,低声道,“而且吴三桂东拼西凑只有十万兵马,玄烨则有二十万大军。而那个耿精忠万一吴三桂赌输了,咱们也跟着倒霉。万一他赢得太多了,咱们也得倒霉。” “是啊,而且咱们只要拿下江西,这江南之地就在望了!”诸葛三和道,“有了江南,最差也是个三分。而且您的年纪比吴三桂小了差不多四十岁,比吴应熊都小二十来岁,熬日子也熬赢了!而清妖那边,如果失去了东南财赋之地,恐怕也难以持久,早晚陷入孤穷,到时谁还给他们当奴才?” 朱和墭这个时候已经完了早点,放下筷子,从苍井手里接过一帕手绢,轻轻擦拭着嘴巴和胡子,擦完之后,才重重点了下头:“那就先订个密约订约之后,孤家就亲率陆军第一镇的精兵潜行北上赣州府。” 陆军第一镇又名锦衣亲军第一镇,是朱和墭在黄埔军学堂教导队的基础上,扩建而来的一个万人大镇。这个万人大镇下面集成了掷弹步兵、掷弹骑兵、炮兵、火箭炮兵、辎重兵、工兵都诸兵种,人数虽然只有一万,但是战斗力相当强悍啊! 在原本的计划中,朱和墭准备练出四个万人大镇,其中三个泛海北上,一个走江西北上。 所以现在率领一镇北上,也在计划之中。 朱和墭接着又道:“吴三桂则必须在大战开始前,将人质和他签字画押的盟约送到赣州府,而且要由船山先生亲自来送! 等孤家打下南昌,吴三桂打下武昌之后,就在九宫山会盟,然后昭告天下!” 第288章 完了,耿精忠给卖了! 赣州府城,南赣提督衙门。 在大清南赣提督刘进忠的书房之内,气氛显得有点诡异。大热的天门窗紧闭,闲杂人等都不许靠近,两个大男人——刘进忠和孙延龄从今儿大早开始就在里面呆着,一呆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如果有谁可以从门缝里面钻进去,就能听见刘进忠在里面唉声叹气。 “完了,完了,完了靖南王一定是疯了!他要不疯,怎么可能想要当皇帝?就算心里面想想,也不可能真的干起来啊!靖藩才多少兵力和地盘?这个皇帝怎么当啊?吴三桂和朱三太子现在都没称帝,他居然想” “就算他想当皇帝,在福州关起门来当几天就算了我看在往日的恩义上,写个效忠的奏本哄哄他也没什么。反正我本来就是贰臣,再给靖南王当一回臣子也就三臣,以后还可再投吴三桂或朱三太子,那不过就是四臣、五臣。可他却要我跟着一起去偷袭湖口,然后和他一起顺江东下去取江宁。我,我好好的南赣提督,大不了就是降吴降朱,怎么都不失封侯,何必跟着他胡闹?” “而且额附,而且他还要我杀了您,还要活捉了格格给他送去。您说说,这又是在干什么呢?他和格格不是有姐弟之谊吗?为什么要杀了您这个姐夫?” 听见刘进忠说起要杀自己还要抓孔四贞,孙延龄气得都抖起来了。 你耿精忠反就反,为什么要杀我孙延龄?而且你还要刘进忠活捉了我老婆孔四贞给你送去,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刘进忠这是已经瞧见孙延龄在发抖了,可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看着孙延龄问:“对了,格格她在哪儿呢?我怎么好久没见过她了?” “你” 孙延龄那叫一个火大啊! 他老婆孔四贞已经跟人跑了!而且还是奉旨“出轨”,悄眯眯去了吴应熊那边,据被她派回来接儿子的戴良臣说,孔四贞到了长沙后就直接住进了“吴大哥”吴应熊的家里虽然戴良臣说孔四贞和吴应熊两人清清白白的,没有一点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是要没一点见不得人的事情,她一老娘们不好好在家呆着伺候男人,大老远的跑到敌人一边的“候补太子爷”家里去干什么? 这种事情能见得了光? 而且谁不知道孔四贞当年和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是兄妹相称的! “你想干什么?”孙延龄恶狠狠看着刘进忠,“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再把格格抓起来献给耿精忠?” “别,别,别,您千万别误会!”刘进忠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情?我是这样的人吗?当今天下,北清南明西吴我刘进忠手里有几千大兵,有南赣之地,哪家不能混?若是投吴、投明,皆有封侯之贵,何苦跟着耿精忠去发疯?偷袭什么湖口,还要东下江宁,万一有失,我身家性命都没了!我发疯了才干这事儿!” 孙延龄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儿,“刘进忠,那你叫我过来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刘进忠将手里一封耿精忠写得亲笔信递给孙延龄,“您看看这该怎么办?” 孙延龄接过信纸一看,果然是耿精忠的亲笔! “好啊,好你个耿精忠!”孙延龄气得都快炸了,“我哪儿得罪你了?你要造反就造,为什么要杀我?还要抢我的老婆” “定南将军,”刘进忠突然插了句话,“王爷可没说要抢格格,他只是让我活捉了格格给他送去,也许他只是想把格格处死,您可千万别误会啊!” “误会个屁”孙延龄都快给刘进忠气疯了。 不过他还真误会耿精忠了,耿精忠让刘进忠抓孔四贞并不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什么私情,而是因为刘进忠这段时间一直给耿精忠写信,说孙延龄和孔四贞这对狗男女一心给大清当狗,在赣州府到处安插心腹。还频繁拉拢军中将领,要他们向定南王府效忠而且还真有一两个刘进忠的心腹失踪,疑似被孔四贞拉拢或绑架! 耿、刘之间的密谋,很有可能已经部分泄露! 得到刘进忠密报的耿精忠非常生气,又担心自己密谋会被康熙察觉,所以才密令刘进忠立即逮捕孙延龄、孔四贞,然后将孙延龄斩杀,把孔四贞送往邵武的靖南王府,耿精忠要亲自对孔四贞实施严刑拷打,逼问出孔四贞到底知道多少秘密? 而这封信,现在就被刘进忠当成了耿精忠造反的“铁证”交给了孙延龄。 孙延龄看完信,恶狠狠看着刘进忠:“刘军门,我问你,你现在到底忠哪边?” “当然是大清了,我是大清的忠臣!”刘进忠一本正经道,“现在吴三桂和朱三太子的兵也没来,使者也没来我不忠大清,我还能忠谁?” 刘进忠要说自己死忠大清,一心为奴,那是没有人会相信的。但他说自己是一颗那边风大就倒向那边的墙头草,倒是合情合理的。 “大实话!”孙延龄松了口气儿,点点头道,“你这是大实话这年头,自己手里有兵的,那还不是到哪儿都有高官厚禄?怎么可能吊死在一棵树上?那我也和你透个底儿,格格在吴三桂那边!” “什么?”刘进忠大吃一惊,“额附,你,你已经投靠吴三桂了?吴三桂封了你什么官?” “没有!”孙延龄压低声音,“那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什么?太皇太后投靠吴三桂了?”刘进忠一脸的惊诧。 “那怎么可能?”孙延龄道,“我和你说朝廷和吴三桂之间不是没得谈!你现在当个墙头草也没什么,守好赣州府这块地盘,控制好手里的兵。吴来降吴,朱来降朱,朝廷来了你还可以再投降!” 刘进忠数了数,“那就是五臣了!” “怎么能算五臣?”孙延龄甩了甩手里的信纸,“你只要把这封信交给我带去给皇上,皇上就明白你的心迹了。将来朝廷如果得胜,那你就是潜伏敌营的功臣!” “对,对,对”刘进忠连连点头,笑道,“我是潜伏的这样如果吴三桂胜了我是开国功臣,朱三太子胜了我是复国功臣,皇上胜了我是潜伏功臣!那我们现在就一起写道折子揭发耿精忠!” 孙延龄大松口气,“好好,我来写你属个名就行!” “好好,我识字少,也写不了,你写就行了。” 孙延龄又道:“皇上亲率十万天兵已经过了南阳府城,眼看就要到襄阳!不如我再帮你写份密折向皇上说明你在赣州的处境。” “好好,那就有劳了。”刘进忠笑道,“其实我在赣州府这边的处境还好吴三桂和朱三太子都没有发兵来打的意思,短期内还能维持局面。” “能维持就不错了,”孙延龄笑道,“皇上是英明之主,能够理解军门的苦衷。本爵还可以亲自走一趟襄阳,去面见皇上。替军门解释如今的险恶处境,为你取得皇上的谅解。” 刘进忠连忙起身,向着孙延龄一礼揖拜,“那就有劳孙大将军了!” 第289章 康熙,小精忠也想当皇帝! 河南省,南阳府,新野县境内,奴气冲天! 官道之上,马蹄声如雷鸣一般隆隆而动,数百身穿黄马褂的骑兵,簇拥着大清九五之尊康熙皇帝和数十名随军出征的大臣,走在行军队伍的中间。 在他们的身前、身后,是无数的黄、白、红、蓝、绿等五色旗帜,迎风翻滚,更有无穷无尽的铁骑步卒跟随。大清天子的亲征之兵,终于开到了襄阳府附近。 现在跟随在康熙皇帝身边的,主要是从北京一路跟随而来的三万包衣奴才兵。这些包衣奴才兵身着的军服,使用的旗帜,都和正宗的八旗天兵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正黄、镶黄、正白、镶白、正红、镶红、正蓝、镶蓝等八色布面甲和旗号。 这八旗包衣兵,又被分进了前锋营、火器营、骁骑营、护军营等四大营——每个大营下面,都有八个旗鼓包衣参领,称为“某营某旗包衣参领”,下面管着从同一旗里面发过来的包衣奴才兵。 跟着康熙皇帝的三万八旗包衣奴才兵,就这样被编组成了四个各有五千或一万人的大营。其中前锋营、护军营都是五千人,火器营、骁骑营人多一倍,都是一万人。 另外,前锋营、护军营都是一水的骑兵。而火器营和骁骑营,则是步骑混合的部队——他们的名称虽然叫火器营、骁骑营,但是装备基本都一样。 火器营也有骑兵,骁骑营也有炮兵、鸟枪兵、长枪兵,两个大营的编制几乎完全相同,都是炮、步、骑等诸兵种合成的。不过这个合成并不在大营一级,而是在下面的参领一级。 卓布泰、福全、明珠,还有一个从宁古塔调来的瓜尔佳巴海分别担任了骁骑营、火器营、护军营和前锋营的管营大臣。 除了这三万包衣奴才兵之外,康熙皇帝还从陕西、山西、河南、山东、直隶等五省抽调了一万名经过了“奴才化”改编的绿营兵——一万人当中有二百多个旗人和一千七百多个包衣奴才。“奴才率”达到了百分之二十! 这一万“奴才率”高达百分之二十的绿营兵,现在也被编入了包衣奴才军,称为“包衣军绿旗营”,由王辅臣担任绿旗营的管营大臣。 也就是说,跟随康熙的包衣奴才军总共有四万之众,全都是“已为奴才”、“已为包衣”和“欲为包衣”的大清好奴才、好包衣和好奴隶。 来自关外范家庄园的阎包衣就是“已为包衣”这一级的好包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很有希望晋升。 对了,因为他比较精壮,而且又出自“大清第一包衣”的门下,所以就被编入了包衣护军营,成为了一名保卫康熙皇帝的包衣骑兵。 这会儿正骑着马,走在康熙皇帝和一群大臣的身后真是无比的荣耀啊! 一张被太阳晒得漆黑的面孔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包衣奴才当得太开心了! 有人开心,有人则在担心。 在这四万包衣奴才军中,心情最忧郁的无疑就是汪士荣了。他是以王辅臣师爷的身份入京的,在王辅臣出任包衣绿旗营管事大臣后,也给办了个八旗汉军的身份,还是正黄旗的。成了令人羡慕的“奴才众”中的一员。 现在骑马走在绿旗营军中的汪士荣,都能感到不时有羡慕的目光射向自己——正黄旗汉军的奴才啊!这可是奴中上品了,怎不叫包衣绿旗营中连包衣都不是的奴隶兵羡慕? 而且汪士荣还能感觉到这种羡慕完完全全是发自内心的 而更让他感到担心的是王辅臣的态度。 王辅臣现在可厉害了,官拜内大臣、包衣奴才军管事大臣、御前大臣,还赐了巴图鲁勇号。真正的位极人臣啊! 他都这样了,还造哪门子反? 吴三桂能给他的,康熙都已经给到位了! 汪士荣正在担心王辅臣当奴才当上瘾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响起,他忙抬头一看,就见穿着一身黄马褂的王辅臣正带着十几名绿旗营的骑兵飞马而来,其中还有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看着有点眼生。 这个王辅臣的绿骑营是全军的急先锋,走在四万奴才军的最前面,负责替康熙皇帝打前站。他之前就带着一队骑兵先往樊城去见出迎的勒尔锦、图海、董鄂、鄂札、杰书等人了。 现在怎么急匆匆的奔回来了?难道出了什么状况? 汪士荣刚想开口发问的时候,王辅臣已经从他身边飞马而过,直接往康熙所在的位置奔去了。 “皇上,又有人要造反!” 见着了正骑在马上的康熙,又行过打千礼后,王辅臣也不等康熙召唤,直接就凑上去,然后压低声音报告。 康熙皇帝并没有显得太惊讶,只是低声问:“这次是谁?” 这年头有人造反不奇怪,所以康熙一点都不吃惊,这份从容淡定,让王辅臣相当佩服,他忙说出了将要造反之人的姓名。 “耿精忠!” 康熙点点头,又问:“耿精忠揭发谁?” “不是耿精忠揭发谁,而是耿精忠自己要反!” “什么?”康熙皇帝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耿精忠造反?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呀?耿精忠为什么要造反? “耿精忠现在到哪儿了?”没等王辅臣回答,康熙又问,“福州在谁手里?” 他的问题不是问王辅臣的,而是问明珠的。 在康熙御驾亲征后,大清朝廷就分成了行朝和留守两部分。其中行朝的大臣们以大学士、兵部尚书、御前大臣、包衣奴才军管事大臣纳兰明珠为首。 “回皇上的话,”明珠道,“耿精忠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武夷山中,福建的首府福州已经沦陷。” “那他还造什么反?”康熙感到莫名其妙,“福州都没了,他还反什么?” “皇上,奴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反。”王辅臣这个时候递上两本折子,“这是图海图中堂的密折,还有揭发耿精忠谋反的刘进忠、孙延龄二人的密折。” “什么?”康熙皇帝吓了一跳,“还有孙延龄的联名?” 孙延龄现在还在赣州府当定南将军,虽然没有什么实力,但还能起到监视刘进忠的作用。 如果仅仅只有刘进忠一人的揭发,康熙皇帝都不一定会相信。 但是现在加上了孙延龄的联名,这可就非同小可了。 王辅臣道:“皇上,图海还派了他的师爷的周培公来和皇上解释这事儿。” “周培公?”康熙听了这名儿有点耳熟,不过他也来不及细想,赶紧招呼道,“周培公,快快上前说话!” “嗻!” 跪在地上的周培公赶紧起身,几步就到了康熙跟前,然后又跪下等着天语垂询。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周培公急忙道,“孙延龄日前携带他和刘进忠揭发耿精忠的密折,还有耿精忠写给刘进忠的亲笔信突然抵达武昌图中堂和微臣都看过孙延龄带来的耿精忠的亲笔信了,的确是其亲笔,而且其中的内容令人咋舌,简直丧心病狂啊!以至于刘进忠和孙延龄都认为耿精忠不仅反了,而且已经疯了!” “那,那孙延龄到了哪里?”康熙连忙追问。 “已经被图中堂带来了襄阳!” 第290章 皇上,吴三桂来打脸了! 襄阳城,大清皇帝行在。 “铁打”的襄阳城,现在成了御驾亲征的大清康熙皇帝的老营所在了。 所谓的御驾亲征,也就是“征”到襄阳为止了。御驾再往南去那是不可能的,亲临前线去和吴三桂、朱和墭当面锣对面鼓地干一场,那就更别想了。 不过康熙驾临襄阳的消息,还是可以极大地鼓舞湖广、江西战场上的清军。再加上之前的奴门大开,可以肯定,湖广、江西前线的近二十万清军的士气已经相当高涨了。在即将开始的决战中,一定可以重创吴三桂的军队。 可是让汇集于襄阳府的湖北、江西等处的大清官员和清军高级将领们感到有点意外的是,不远千里从北京溜达到襄阳来御驾亲征的小皇帝,在抵达襄阳之后,居然一没有于行在赐宴众臣众将;二没有在襄阳城外大校场检阅三军;三没有召开御前军议听取众将的建议。而是入城之后直奔行宫,而且除了勒尔锦、图海、董鄂、鄂札、杰书和孙延龄之外,不接见任何一个湖广、江西前线的高层。 这让一群想要在康熙皇帝跟前表现得又忠又勇的大清忠奴们很有一点失望和怀疑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不会是龙体欠安? 吴三桂那么大年纪了,都没有“欠安”,康熙小皇帝才二十出头,怎么就“欠安”了?该不会 “不会,不会,这不可能是吴三桂或朱和墭的诡计。这信肯定是耿精忠的亲笔,绝对假不了。奴才家里有不少耿精忠写来的书信,所以之前奴才让师爷们仔仔细细对比过了,肯定是真的。 而且刘进忠也没在奴才跟前装大清的忠臣,据奴才所知,他和他手底下的人,也没谁上折子请为奴才或包衣奴才。刘进忠和奴才说得很清楚,凭着手头的实力和赣州府的地盘,要吴来降吴,朱来降朱,朝廷再回去他就降朝廷。他还说如果耿精忠在福州称帝,他也可以上表称臣。但是要他离开赣州府地盘去和耿精忠一起袭湖口、下江南,他是万万不肯的。 另外,奴才在赣州府盯了刘进忠那么久,从没发现他投了敌。不是他不愿意投,而是吴三桂、朱和墭压根不当他回事儿,从没派人来劝降,也没派兵来逼降。 奴才估计,吴三桂、朱和墭都把刘进忠当个缓冲,不愿意拿下他。” 正在行在中帮刘进忠说话的正是孙延龄,他说完这些,就把自己和刘进忠联名的密折拿出来,高举过头,“皇上,这是奴才和刘进忠联名的奏折,虽是奴才亲笔,却是照着刘进忠的意思写成的。您看过这折子,就明白刘进忠的心思了。” 一个跟着康熙的太监将孙延龄高举过头的奏折取了,转交给了康熙,康熙皇帝接过奏折,展开看了起来。 奏折上的内容主要就是两个,一是刘进忠叫苦;二是刘进忠想潜伏刘进忠的意思也很清楚,他手底下的兵太少,而且还有大量的随军家眷,现在在赣州府住得很满意,不想再挪地方了。 所以刘进忠现在就想在赣州府当一颗忠诚的墙头草,清来降清、明来降明、吴来降吴。 康熙一言不发地看完了奏折,然后又让在场的勒尔锦、图海、董鄂、鄂札、卓布泰、明珠、福全、金巴泰、熊赐履、对喀纳等人传看。 等大家伙儿都看完,康熙才问:“你们怎么看?” “皇上,奴才以为这刘进忠虽然无耻之极,但也是个真小人,而且还是个滑不溜丢的真小人。” “皇上,奴才觉得刘进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好像也没必要再坑耿精忠了。” “皇上,这耿精忠的确有点丧心病狂,也难怪刘进忠觉得他疯了。” “皇上,奴才也觉得耿精忠疯了他那点实力,怎么敢想着袭湖口、下江南呢?” “皇上,奴才以为刘进忠这回还是有功的!如果不是他揭发了耿精忠谋逆的事儿,湖口没准真叫他打破了,湖口的守军连五百都没有啊!” “什么?湖口那么紧要的地方才几百守军?” “皇上,湖口虽然紧要,但毕竟不在前线” 说湖口真有可能丢失的人正是负责江西北部防御的杰书,杰书现在负责江西北部和长江江西、安徽两段的防御,还授了一个镇江将军。官职虽然不小,防区也挺大,但是手头的兵力却不是很多,只有六千八旗兵和一万几千“半奴才化”的绿营兵,总共两万上下。 这些军队被杰书摆在南昌、九江、袁州、吉安等四府地盘上,而杰书的将军行辕则摆在九江府的德化县。 两万军队分守四府,当然很不宽裕了。其中不直接和敌方接壤的九江府的驻军只有三千,其中的两千还驻扎在德化县,而在鄱阳湖东岸地区,总共只有一千绿营兵。 虽然有长江水道可以迅速调兵,能够做到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但是耿精忠如果发动突袭的话没准真的能抢在图海、岳乐的援兵赶到前拿下湖口,从而部分或全部阻断长江水运交通。 如果耿精忠在挑个好时候,譬如吴三桂出兵的时候突然发难康熙皇帝刚想到这里,行在大殿外忽然传来了王辅臣的声音。 “皇上,奴才王辅臣有紧急军情!” 康熙听见这话就是一惊,忙道:“王辅臣吗?快进来!” “嗻!” 门外的王辅臣应了一声,然后就快步进了大殿,到了大殿之内急急忙忙向着康熙皇帝一跪,大声禀报道:“皇上,荆门、安陆两府急报!逆贼吴三桂日前兵分两路,一路袭潜江,一路奔当阳据报,两路大军的兵力都在三万以上,来势汹汹啊!” 康熙闻言,脸色都青了,冷冷道:“吴老贼早不出兵晚不出兵,朕一到就出兵,一定是探知朕已亲率大军抵达襄阳,所以想给朕一个下马威!” 这是来打脸了! 大殿里面的官员和将领们马上就明白了。 康熙不是御驾亲征吗?吴三桂来了,你康熙敢出马迎战吗?如果不敢的话,那潜江、当阳这两座重要堡垒,吴三桂可就笑纳了。 当阳是荆门的门户,一旦被吴三桂所取,吴军就能直逼荆门府城前的虎牙关。 而潜江则是一座紧挨着汉水的县城,一旦被吴三桂夺取,就会成为其构筑堡垒,切断汉水交通的根据地。 而汉水一旦被切断那么清军从长江口一直摆到襄阳城的这条长蛇阵就会被斩断! 康熙皇帝扭过头,脸色阴沉地看着“高仿鳌拜”卓布泰,“超武公,可有破敌之计?” 卓布泰道:“皇上,当阳、潜江虽然重要,但终究比不了湖口。奴才以为,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拿下耿精忠,以稳住长江中游的形势,并且加强江西的布防,以防朱和墭乘机北上。” 卓布泰的方案虽然稳妥,但是打脸啊! 那是康熙大帝的麻脸,怎么可以随便打? 康熙皇帝皱起眉头,又看着现在还背着革职留任处分的图海。 在康熙抵达前线之前,图海是湖广、江西战场上的最高统帅,已经带着部队和吴三桂对峙了好大半年,所以康熙还想听听他的意见。 图海忙下跪道:“皇上,奴才觉得,如果有可能,最好能在除掉他耿精忠的同时,收编耿精忠旗下的数万大军。有了这支大军,咱们就能乘虚攻向湖南,继续之前的计划了!” 第291章 王疯了,就换新的! “还能收编耿精忠的兵?” 康熙皇帝被图海说得心动了,眼巴巴地望着图海,等着他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 图海道:“能啊!皇上,耿精忠虽然得了失心疯,妄想着要僭越称帝,但他终究不是吴三桂。且不说他用兵打仗的本事比不了吴三桂,就说他的兵也比不了吴三桂的兵。吴三桂的兵不是关宁铁骑就是闯献二贼的旧部,算不上真正的奴才军,对大清朝廷多多少少是有点儿不满的。 而耿精忠的祖父耿仲明是大清的怀顺王,天聪年间就归了大金,至今已经四十年了,早就给调教好了。所以耿精忠的骨干都是打骨子里顺服大清的真奴才,和吴三桂手下的假奴才是不一样的。” 吴三桂所部的旗军是关宁军的底子,是崇祯十七年剃发降清的。而吴三桂手下的绿营兵则大多是从李自成、张献忠的旧部中收编来的。 而无论是关宁军的老兵,还是李自成、张献忠的旧部,都没有被大清朝廷好好调教过。当时大清忙着打天下、抢地盘,根本没时间调教奴才,就把关宁军打发上前线了。这帮人其实不是大清的真奴才,最多就是高仿奴才。 而李自成、张献忠的那些旧部对大清更是口服心不服。而且这帮人本来就是造反出身,有些人还反过几次(诈降后再反),骨子里的那点仅存的奴性都给反没了,现在跟着吴三桂再反,那简直就是轻车熟路这帮家伙连高仿奴才都不是,就他会造反! “对对对”康熙皇帝笑了起来,“耿精忠疯了,他的手下不疯,他的手下都是大清的真奴才。只要是真奴才,就没有不怕八旗天兵的。” 耿家军的奴性在三顺王的军队中都是数第一的! 当年耿仲明让大清朝廷稍微吓唬了一下,就自己上吊死了,这家伙都可以和范文程竞争大清第一奴才了。 图海接着道:“皇上,这耿精忠已经是耿家第三代了,而且继任靖南王的日子并不多,他的手下都是吃耿家饭、穿耿家衣的。忠的不是他耿精忠,而是耿家。现在耿精忠的两个兄弟都随着您御驾亲征来了襄阳,如果他们能出面去招降耿家的兵将,再加上皇上的八旗天兵施加压力。耿家的三四万人倒向朝廷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奴才怀疑耿精忠现在还没敢把造反的事情告诉底下大部分的奴才。” “有道理!”康熙一拍巴掌,“耿精忠手下的那些奴才要都知道了,一准不跟着他胡闹。连刘进忠都不跟着胡闹,别人就更不会了!” 他顿了顿,大声道:“宣耿聚忠、耿昭忠!” 耿聚忠、耿昭忠都在包衣奴才军中挂了参赞大臣的名儿,实际上就是跟着走,如果这一仗打胜了就白捞一个参赞之功,打输了也没他们什么过错。 所以他俩啥也不知道,入城之后就忙着找房子、买家具、雇仆人,准备在襄阳府城里面过小日子了。 另外,这哥俩还都喜欢文玩字画,还到处跟人打听襄阳城内哪儿有古玩字画可以买这是淘宝来了! 刚打听清楚,准备去淘宝的时候,就让一队黄马褂给拘到康熙驾前了。 这俩货还不知道出了犯了什么事儿,跟那些黄马褂打听人家又不说,所以就只好糊里糊涂地往康熙皇帝跟前一跪。 康熙皇帝和这哥俩挺熟悉的,都是亲戚嘛!耿聚忠娶了岳乐的女儿,是康熙的堂姐夫。而耿昭忠娶了岳乐的侄孙女,是康熙的堂侄女婿如果从康熙这边算辈份,耿聚忠、耿昭忠就是两辈人了。 “耿聚忠、耿昭忠,”康熙沉着声说话了,“朕要给你们俩道喜啊!” 道喜? 难道是耿精忠替大清立功了? 耿聚忠、耿昭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大哥发疯了。耿精忠也不可能把想当皇帝的事儿和兄弟们说啊!耿聚忠、耿昭忠都抵押在大清朝廷手里的人质,耿精忠当皇帝的好处和他们没一点关系,杀头的事儿他们俩先上,这事儿谁能乐意? “皇上,奴才们有什么喜事儿?” “皇上,是不是奴才们的大哥为朝廷立功了?” “哼!” 不提耿精忠还好,耿昭忠一提“大哥”,康熙皇帝马上就麻颜镇怒了,先是冷冷一哼,然后拿起耿精忠写给刘进忠的信,就朝两人跟前甩去了。 “你们看看这是耿精忠的字迹吗?” 君要奴看,奴不敢不看啊! 耿聚忠是长辈——他是耿昭忠的姑丈嘛,自然先看了。一看之下,当场就给吓哭了。 “皇上,奴才的兄长一定是疯了,奴才死罪,死罪” 说着就磕头如捣蒜,把脑袋磕破了都流血了还不知道疼,还在哪儿“咣咣”地磕着。 一旁的耿昭忠看着这一幕都糊涂了——他大哥疯了,他二哥为什么是死罪?难道这是《大清律》上的规定?不可能?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多磕头总归是对的,所以他也不说话,也跟着磕头,不过头磕得没那么用力,没磕出满头满脸的血。 “行了!” 康熙看见磕头虫一样的两兄弟,就知道他们俩和耿精忠的发疯造反没什么关系,于是就喝了一声:“行了,别磕头了,朕还有话要和你们说。” 两兄弟都不磕头了,全都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其中耿昭忠还显得比较稳,耿聚忠则是一个劲儿地发抖。 “靖南王都疯成这样了,自然不能继续为王了。”康熙说,“你们俩谁去代替耿精忠当新的靖南王?” “什么?老大真的疯了?”耿昭忠又是大吃一惊,他没轮到看耿精忠的那封信,所以他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就在这时,耿聚忠又开始磕头了,“奴才不敢,奴才无德无能,当不了靖南王皇上,您还是撤了靖藩!” 什么?撤藩? 耿昭忠一听这话,心里就不乐意了,老大疯了,老二不想接班,那还有我呢!你怎么不问问我就要求撤藩? 他正想着,康熙啪就一拍桌子,“说什么呢?撤什么藩?不许撤!” 康熙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时代变了! 接着,康熙又怒道:“今天你们两个中必须有一个去当靖南王!” “皇上,”耿昭忠看到机会来了,赶紧抢在兄长之前开口,“奴才愿意去当靖南王,为皇上分忧!” 康熙这回终于满意了,耿昭忠看着比耿精忠这个疯子,耿聚忠这个磕头虫正常多了。 “好!”康熙皇帝点点头,“耿昭忠,你现在就是新任靖南王了。朕命你立即赶赴武夷山靖藩军中接管大权,并且逮捕耿精忠!” 啊?还有逮捕耿精忠?耿昭忠一愣,心想:“难道发疯也犯王法?” “奴才领旨!”耿昭忠愣了愣后就马上磕头领旨了。 皇上的话永远都是对的! 这态度让康熙皇帝非常满意,康熙点点头,又对自己身边站着的兄长裕亲王福全道:“裕王,耿精忠虽然疯了,但还是能蒙蔽不少手下的,所以单靠耿昭忠一个人是很难拿下这个疯王的。朕想亲自带兵和耿昭忠一起走这一趟,你觉得如何?” 第292章 坏了,康熙也会高仿了! 一听康熙皇帝要亲自出马去抓疯王,福全马上就跪了。 “皇上,您是万金之躯,是我大清国运之所系,万万不可弄险啊!疯王耿靖忠既然已经疯了,那就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做出来,万一惊了圣驾,不仅会威胁到我大清的国运,而且也增加了他自己的罪孽。” 康熙点了点头,看着自家哥哥那张白净的面孔,“二哥,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朕如果不亲往,耿精忠和他手下的那群人又怎知天威难抗?如果不能以天威震慑人心,耿精忠又怎肯束手就擒?他的那群手下,又怎么肯乖乖认耿昭忠为王?” “这个” 福全这下不敢说话了。他本来想请命带兵护送耿昭忠去抓疯王、嗣王位的。 可是康熙却说什么“天威难抗”,你让福全说什么好呢?总不能说自己看着也挺威风,完全可以代替兄弟去吓唬耿精忠手下的奴才福全可是康熙的哥哥,只是因为少了一张麻脸,所以才和天子之位失之交臂的! 可是在福全长大后,人痘已经开始在大清宫廷中普及了,所以他也给种上了,现在已经不怕得天花了。 既然福全也有了“防花”能力,是不是可以觊觎一下皇位了? 看见哥哥不言语了,康熙就接着说:“不过现在吴三桂已经派出了六万大军攻打当阳、潜江,朕还要坐镇襄阳,指挥大军与之会战,实在抽不空啊不如这样,二哥你就打着朕的旗号,和图海、杰书一块儿护送着耿昭忠去拿下耿精忠。 拿下耿精忠后,你继续打着朕的旗号向湖南进兵,去抄吴三桂的后路。记着,耿精忠就是疯了!” “疯了”和“反了”,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造反罪那是要满门抄斩的,而发疯是可以免罪和减罪的,既然耿精忠自己都没死罪,那个跟着他疯的人罪就更轻了。 而康熙给耿精忠定性为“发疯罪”而不是“造反罪”,一是为了便于耿昭忠招抚耿精忠的手下要给那些人定一个可以满门抄斩的造反罪,没准人家就狗急跳墙了! 第二个原因,也是为了自己有台阶可以下。 他一大清小圣主,结果被耿精忠骗得团团转,这面子往哪儿搁?康熙可是特别爱面子的主儿,历史上太子胤礽被废时,还给找了个“魇咒”的借口——不是康熙教子无方,而是出现了“妖法事件”,胤礽是中咒了。 “奴才图海领旨!” “奴才杰书领旨。” 福全还想把这差事往外推的时候,康熙皇帝派给他的两个副手已经跪下来接旨了。 这下福全也没办法再推,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倒霉差事。 康熙接着又问:“福全、图海、杰书,你们三人觉着需要多少兵马才能震慑住耿精忠和他的手下?” 图海道:“回皇上的话,耿精忠麾下至少有三万兵马,要震慑住他们,怎么也得有三万人?” 杰书道:“皇上,奴才摆在九江、南昌两处的兵马上就能出动,但人数最多只有八千。” 康熙皱起眉头,“八千可不够,怎么都得再凑两万都说说,朕该从哪里抽调人马?” 卓布泰接过问题,跪下回答道:“皇上,现在只能冒险从武昌、汉阳抽调人马了。” “超武公所言极是,”图海道,“现在只能从武昌、汉阳调兵了奴才负责的武昌、汉阳共有两万陆师,还有两万水师。其中陆师中有八旗兵八千人,绿营兵一万两千人,都可以大用。” 襄阳距离汉口有六百里,如果要走水路的话还得从武昌、汉阳调船,而走陆路没十天大军都到不了汉口,再从汉口上船去湖口,起码又是好几天。这可太耽误事儿了! 所以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调动汉阳、武昌的兵马。 而图海在汉阳、武昌整军多时,手里已经有了四万大军,其中水陆各半。其中的水军还是施琅带出来的! 所以没有耿精忠“发疯”,吴三桂怎么都不可能打下武昌、汉阳——吴三桂的陆军即便有能力破城,水军也不行啊!而水军一旦被打败,陆军的后路就暴露了。随时随地被人“打屁股”,哪儿还有余力攻城? 康熙皱眉问:“武昌、汉阳不会有失?” 武昌、汉阳、湖口都不能有失啊! 康熙帝摆得长蛇阵看似可以首尾呼应,但是有几个关键的“胜利点”是不能丢失的。 这几个关键“胜利点”分别是襄阳、汉阳、武昌、九江、安庆、太平、江宁、镇江、扬州。其中又以武昌、江宁两处最为紧要! 但康熙现在也不可能为了武昌的万无一失,就眼睁睁看着耿精忠“发疯”,然后拿下九江府的湖口县,把长江防线拦腰斩断? 再说了,耿精忠在拿下湖口之后也不会躺着不动,他还会趁着康熙皇帝的主力被吴三桂牵制的时候,继续向长江下游发展。江宁他当然是打不下来的,但是安庆、太平、扬州这些地方可没多少守军。要都给耿精忠拿下了,那长江防线还存在吗?到时候朱和墭泛海北上去打江宁的时候,长江中游的军队还来得及增援吗? 而且,耿精忠万一在拿下湖口后奔着武昌来了可怎么办? 图海的布防都是对着湖南和荆江的,屁股后面也空虚的很。 这要是被耿精忠一顿横扫,把富池口、田家镇、马口、黄石港、武昌县(不是武昌府城)、樊口、黄冈、华容等等的沿江要地都给拔了,武昌不就变成孤城了? 所以耿精忠怎么一“疯”,康熙皇帝还真有点方寸大乱。 “皇上,”图海皱眉道,“奴才麾下有两万陆师、两万水师,其中的水师也是可以上岸的。如果调集两万陆师去湖口,再用一万水师驾船输送,那么就还剩下万余水师,都可以登岸守城。而且运送陆师去湖口的水师还可以在完成任务后马上返回。 如果吴三桂胆敢攻打武昌、汉阳,那么登城防守的水师只要支撑几日,施琅就会率领水师主力返回,到时候长江、汉水的水面就都是咱们的天下了。 而且驻襄阳的朝廷大军也可以马上调出一部分往汉阳开进,他们最多十天就能到位了。” 好像问题不大啊康熙皇帝稍稍地松了口气,又望着卓布泰。 卓布泰道:“皇上,可以让王辅臣立即率领一万绿旗兵南下汉阳!” 王辅臣统带的这一万绿旗奴才虽然是包衣奴才军中地位最贱的军队,但战斗力却是最强的。因为他们都是“奴才化”的绿营精锐,有老兵的战斗力,还有奴才军的士气。 只有他们到了武昌、汉阳,吴三桂再想要破城就难了。 “皇上!”王辅臣马上跪下,“给奴才五天,一定走完这六百里!” “好!”康熙一拍大腿,“王辅臣,你果然是朕之股肱你马上去整军,明日就出发南下!” “嗻!”王辅臣给康熙叩了几个头,马上起身一路小跑着就去了。 康熙皇帝这个时候显得有点兴奋,擦着手掌又道:“裕王、杰书、图海、耿昭忠,你们也去准备,圣旨马上会送到,然后你们就骑上最快的马直赴汉阳!” “嗻!” 福全、杰书、图海、耿昭忠也一起应嗻,然后也飞奔了出去。 康熙又扭头看着卓布泰,“超武公你说吴三桂的主力说分兵来打当阳、潜江了,还是悄悄的汇集在了岳州,等着耿精忠闹起来后就直扑武昌呢?” 第293章 好熟悉的局面啊! 康熙的问题一出来,一等超武公卓布泰就在心里面叫苦了。 这个问题别说是他老人家了,就算是他那个已经叫康熙帝弄死的好兄弟鳌拜也答不上来啊! 而且现在大清天兵在长江、汉水沿线摆出的这个一字长蛇阵,你让努尔哈赤从奉天福陵里钻出来接手,也会觉得头皮发麻的! 先不说江宁那边的岳乐指挥的几万人了那些人根本来不了湖广、江西战场。 且说湖广、江西的清军,数量虽然很庞大,但现在还没有真正完成布署,而是散在非常广阔的战场上面,而且还有点乱糟糟的,需要进行一系列的调整才能各就各位。 目前湖广、江西战场上清军的布署,大致上是这样的:襄阳有七万多近八万人——这些人当中有四万是刚刚跟着康熙抵达的包衣奴才军,余下的三万多人是隶属于勒尔锦的八旗兵、绿营兵,其中的绿营兵也已经“奴才化”了。 这部分军队当然是湖广、江西战场清军的主力,但他们却远离第一线,而且还处于湖广、江西战场的边缘。他们距离荆门当阳战场都有三百里,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荆门有三万人,是多铎的儿子贝勒董额在指挥,也是八旗天兵押着“奴才化绿营兵”的组合。 安陆加上部分汉阳沿汉水的地盘算一处,也有三万人。这部分清兵是多铎的孙子信郡王鄂扎领着,也是八旗天兵加奴才化绿营兵。 汉阳靠近长江的地方加上武昌算一处,有四万人,是图海、施琅、马雄这些广东战场上的败将在指挥,其中两万是水军。余下的两万陆军,也是八旗兵加奴才化绿营兵。 江西北部杰书部有两万人,防守着九江、南昌、袁州、吉安这一大片区域,所部当然也是天兵加奴才化炮灰兵。 江西南部是刘进忠的万余人,这部分都是绿营兵,没有经过“奴才化改编”,而且还是明朝勇卫营的底子,大清是指望不上他们的。 江西东部广信府境内有耿精忠的三四万人,虽然都是奴才化的绿营兵和耿家奴才兵,但是耿精忠这个主帅“被疯王”了,谁也不知道会搞成啥样? 就是这么二十三四万大军,明明很多了,可就是使不上劲儿耿精忠一“被疯”,整个都有点乱套。 而吴三桂正好卡着这个时机出兵,那一定是个“被疯王”耿精忠串通好了,准备用一系列重击打垮湖广清兵的。 所以吴三桂不可能分兵! “皇上,”卓布泰皱着眉头道,“分兵则弱!现在我军虽多,但是一来没有完成汇合;二来被耿精忠那么一闹有点乱了套! 而这对吴三桂而言,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奴才断言,以吴三桂之能征善战,一定会厚集兵力,全力以赴。他多半和耿精忠有勾连,一定抢先集中了兵力,至于吴三桂用兵的目标奴才说的是大目标,应该是武昌府城、汉阳府城或者襄阳府城这三处! 吴三桂不会分兵,一定会集中主力攻打三处大目标中的一处所以现在进攻当阳、潜江的两路贼军中至少一路是虚兵,也有可能都是虚兵!” 当阳是荆门西面的水路的门户,由荆州出兵,走漳水、沮水可以抵达当阳县境内。而从漳水岸边往荆门州城而去就只剩下区区五十里路程了。如果吴三桂要攻荆门州,那必然要携带重炮和大量的辎重,所以走漳水、沮水先去当阳会省不少力气。 而荆门则是襄阳的门户,打下荆门州后,当然要再去打襄阳了! 潜江倒算不上是汉阳的门户,但是却可以暂时阻断汉阳和襄阳之间的交通。而且吴三桂在夺取潜江之后,还可以在主力沿汉水西岸进兵汉阳府城的同时,分兵渡过汉水,并且沿汉水东岸挺进汉口镇。 另外,吴三桂也有可能既不打汉阳,也不打襄阳,而是先将主力偷偷调集到岳州,然后在从长江南岸进兵,攻打武昌府城。 总之打哪儿的选择权在吴三桂,康熙现在只能等着挨打! “襄阳府城?”康熙皇帝却从卓布泰的分析中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吴三桂有可能会放这汉阳、武昌先不打,来打襄阳?襄阳有那么重要?” “极有可能!虽然襄阳府城没那么重要,但是”卓布泰看了一眼康熙皇帝,没有再说话。 襄阳府有康熙皇帝啊! 吴三桂不说打死或是抓住了康熙,把他从襄阳府赶跑,那也是一场决定性的胜利甚至可以说是大清灭亡的起始! 因为康熙一跑路,那八旗劲旅,天兵无敌的神话就彻彻底底的破灭了。 而且全天下都会知道,满洲人的皇帝惧怕吴三桂。如果康熙都怕了吴三桂,那湖广、江西战场的其他清兵怕吴三桂不是很应该吗? 那还打什么打?逃命要紧啊! “汉阳、武昌有王辅臣的一万大军驰援,当无大碍。”康熙已经有了决断,“鄂扎,你马上返回安陆府城,调集兵力驰援潜江即使守不住,也一定要拖延到王辅臣抵达汉阳、武昌!” “嗻!”鄂扎马上跪下领旨。 康熙接着又道:“董额!” “奴才在!” 董额也跪了。 “你马上去荆门!”康熙说,“然后调兵驰援当阳如果吴三桂的主力开到了当阳,你就在当阳县境内的香炉山设阵,阻挡吴逆东进。如果香炉山守不住,那么荆门州万万不能丢!” “嗻!”董额大声应嗻。 “卓布泰、勒尔锦!” “奴才在!” “奴才在!” 卓尔泰和勒尔锦双双应答。 “襄阳这里有七万多人,”康熙说,“其中的一万人要跟着王辅臣去汉阳、武昌,还剩下六万多人,朕留下个一万,由明珠领着保卫襄阳。 其他人都跟着你们俩先去荆门府城,然后再看情况决定是去当阳还是去潜江。” “嗻!”勒尔锦大声道,“请皇上放心,不管吴三桂的主力是打潜江还是打当阳,奴才都能和超武公一块儿把他给您灭了。” 说着他忽然又顿了顿,“皇上,如果吴三桂的主力既不打当阳,又不打潜江,那奴才怎么办?是带着大兵回襄阳吗?” 听了这话,康熙顿时有一种马上把这个勒尔锦给一撸到底的冲动。 “王爷,”卓布泰道,“如果吴三桂的这两路都是虚兵,那咱们就打荆州城,迫使吴三桂从武昌回援。万一武昌不保,我们只要拿下荆州城,也能扳回一局。” “哦,”勒尔锦点点头,又对康熙道,“请皇上放心,奴才和超武公一准替您把差事办妥了!” 康熙皇帝赞许地点点头,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啊! 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己分兵分得很厉害即使不算耿精忠和刘进忠的四万多人,他在湖广、江西战场也有近二十万大军,合在一起怎么都能把吴三桂摁着打了。但现在这些军队却被拆成了不知道多少路在使用,而吴三桂很可能会集中主力于一路,各个击破! 这局面怎么那么熟悉啊? 想到这里,康熙皇帝又一咬牙,大声道:“吴三桂即便集中兵力,朕即便分兵这一役也是咱们必胜,因为朕有二十多万大军,吴三桂只有十万。董额、鄂扎,你们即便遇上了吴三桂主力也不要慌,只要拖着他们,坚持几日,就能大获全胜,到时候朕封你们当世袭罔替的铁子亲王!” 第294章 管你几路来,吴只一路去! 大明崇祯四十六年,九月二十二日。 夜深了,但是三条火龙仍然在漳水之中和漳水两岸,齐头并进,前锋已经突入了荆门州的当阳县境内。 而这三条火龙,不用说也知道,就是打着火把和灯笼,连夜行军的吴家大军了。 卓布泰猜得很对,康熙的感觉也没错,吴三桂现在的战术就是“管你几路来,吴只一路去”! 而这一路可厉害了!吴三桂不仅将驻守长沙、衡州的两万兵之中的一万五千都调到了荆州,连岳州的吴应麒也带着麾下的一万精兵,悄悄的溜出岳州大营,于三日前抵达了吴军的荆州大营。现在岳州那边就只剩下了还在训练当中的两万水军。 来自衡州、长沙的一万五千人,加上岳州的一万人,再加上吴三桂带来荆州的五万人,吴三桂一共在荆州集中了七万五千人的军队。而且其中的三千人,目前正由大将高得捷率领,去潜江那边虚张声势了,还有两千则由吴应熊带着留守荆州城。 余下是七万,则全数被吴三桂领到了当阳! 虽然耿精忠的“被发疯”造成了武昌、汉阳清军的东调,但是吴三桂却没有乘虚去打武昌、汉阳。这是因为吴老贼现在还不知道“耿精忠疯了”,耿精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疯了”,吴三桂上哪儿知道去? 而根据吴三桂之前和耿精忠的秘密约定,为了给耿精忠创造偷袭湖口的机会,他得先在江汉平原上和清军野战——这本来是吴三桂最害怕的事情,历史他被勒尔锦率领的少量八旗兵唬住愣是不敢过长江。 但是源源不断从广东运来的军用白糖和内厂黑火药,还有佛山造的斑鸠脚火枪,以及朱和墭在广州龙头山之战和肇庆鼎湖山之战中取得的胜利,却帮助吴三桂逐渐战胜了自己心中的恐惧。 在反复试验了糖药手榴弹后,吴三桂终于悟出了“天兵再凶,也怕炸雷”的道理! 填装了糖药的铜壳手榴弹简直就是各种鞑子的克星啊!哪怕是个巴图鲁,一炸雷下去,也是一堆碎肉了。 而在吴三桂渡江后的三个多月间,装备了糖药炸雷的吴家军还在江汉平原上同勒尔锦、董额、鄂扎指挥的清军进行一系列小规模的冲突。吴家军在这些冲突中的“胜利”竟然高达八成,即使被打败,损失也不是很大。 而且在不多的几次规模较大吴军和八旗天兵的交锋中,仅仅装备了长枪、斑鸠脚火枪、弓箭、炸雷和盾车的吴军战阵,都取得了相当不俗的战绩——他们会用长枪和盾车组成个方阵,然后又是打枪又是射箭又是丢手榴弹,打得八旗天兵根本没办法靠近。 与此同时,吴军的步军还会派出死士用手榴弹去炸八旗兵的马队! 这些死士也不需要组成阵列,也不用推上盾车,只要悄悄地摸上去,找到八旗兵马队的集结阵地,丢俩手榴弹过去就行了,炸不死人也能把马惊了。 当然了,清军那边现在也有糖药炸雷了。但是吴三桂却发现清军的炸雷挺奇怪的威力小、数量少就不说了,还会自爆! 有一回对阵中,两边正打得难解难分时,清军营中没来由的就“轰”的一声,炸了稀烂。于是吴家军莫名其妙的就赢了! 赢了以后,吴三桂那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军中使用的糖药弹都好好的,从来不自爆。清军那边为什么会自己爆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命所归? 于是吴三桂越打信心越足,越觉得大清要完! 而且吴三桂也发现了清军布署上存在的兵力分散的问题,于是他就决定在康熙抵达襄阳城的同时,在江汉平原上发起大战。 而之所以选择在此时,则是因为打早了康熙没来,清军在江汉平原上的兵力也不算太多,很有可能会采取集中龟缩的战术应对。 如果江汉平原上的清军都退到襄阳、汉阳这两个大据点中去龟缩,吴三桂反而难打。 而如果决战的时间太晚了,康熙带来的四五万军队很有可能会加强到汉阳、荆门、武昌等处。而且耿精忠也会等不及所以吴三桂才会算好了时间,选了个康熙差不多抵达襄阳的时候发起江汉战役。 “轰轰轰” 几声沉闷的爆炸声,从吴三桂乘坐的一条巨大的官船的船舱外传来。 船舱之内,吴大总统并没有睡觉,而是在和吴应麒、夏国相、胡国柱、李本深、方光琛等高级将领及谋士举行军议。 当爆炸声传来的时候,军议也暂时停止了,然后就听见吴三桂的护军统领马宝的声音传了进来:“大总统当阳县城方向传来的爆雷声,应该是金吾前将军的人用糖药弹炸塌了当阳的城墙!” 金吾前将军是吴三桂给自己义子吴国贵封的官。 这个吴国贵可是吴三桂麾下的一员猛将,而且还是死党心腹,吴三桂出云南一路打来,他都是急先锋! 荆州城就是吴国贵带着五百骑兵拿下的! 而这回打江汉会战,吴国贵又是先锋大将,率领五千精兵急袭当阳县城——清军的贝勒董额在当阳县城摆了足足三千守军,而且还都是“奴才化”的绿营兵,有一定的战斗力。 当阳县城也在过去的两三个月中得到了加固,城墙被加厚了不少,想用红夷大炮轰塌了都得费点儿劲。 不过朱和墭在向吴三桂输出军用白糖的时候,还附带了糖药配方、炸雷制作方法和一套穴地破城法——就是挖地道埋炸雷! 那可是加强型的糖药炸雷啊! 一雷下去,再厚的城墙也给你炸塌了! “哈哈哈!”吴三桂听了马宝的报告,当时就大笑起来了,摸着胡须得意扬扬地说:“国贵有万夫不当之勇,当阳城墙若是给炸塌了,破城不过是今晚的事情!” “父帅!”吴应麒笑着建议道,“当阳即得,咱们下一步就打荆门!您给孩儿两万兵,孩儿三天就把荆门州给您打破了!” “不急,不急”吴三桂摆摆手,“荆门州不急着打。应麒,明天早上你就带人在漳水东岸下寨立营。记住,一定不要占据香炉山高地,得把这块高地让给董额。” “董额会占香炉山?”吴应麒有点不敢相信。 吴三桂笑道:“多半是会的康熙如何不来,他最多死守荆门州。但现在康熙既然来了,他可得好好表现。而且康熙也一定想把我们阻挡在荆门州一线,这样他才好从容调度军队来围攻咱们。应麒,知道该怎么打吗?” “知道,知道,”吴应麒笑道,“先让董额上山我们的人多,三面围攻他就是!” 吴三桂笑了笑,点点头道:“你小子打仗还是一把好手啊!那为父就在漳水西岸等着你告捷了。你记着,不要一棍子把董额打死,打死了就没人敢来了。你给他多留一口气儿,这样康熙还会继续增兵荆门,咱们就能在荆门和清军决战。咱们背后有漳水、沮水的水运支持,所以火炮和战车都能运上来。 而清军就不行了,他们得从陆上转运火炮和辎重到天柱山、香炉山一带,数量不会太多。只要能摆开来打,拼火炮、拼战车、拼火雷,这一战就能稳赢了!” 第295章 康熙来了! 大清康熙十二年九月二十八日。 江西省,广信府,鹰潭镇。 这座位于锦江之畔和龙虎山脚下的大镇子,现在也奴气冲天,成了大清奴才兵和奴才兵们的家眷聚集之地。 鹰潭镇的这些奴才兵,是由不愿为奴,只想为主的耿精忠统领的。虽然耿精忠有的是雄心壮志,但他是很“精”的,知道不能过早暴露自己是志向,还得“装奴”以迷惑康熙皇帝。所以耿精忠在出任了福建总管,有了“耿选”大权之后,他的奴才气比起往日又更浓郁了几分。 除了曾养性、刘炎、王进、左春秋、刘秉政、王进功等极少数的心腹知道他的心意。下面的大部分将领和官员,还都当他是大清好奴才呢! 既然耿精忠还在装大清的好奴才,那他的军队当然也要进行“奴才化”改编了。不过耿家军的“奴才化”和其他清军绿营兵的奴才化还是有所不同的。 其他清军绿营兵的“奴才化”是把中高级的军官都抬入八旗汉军,并且将基层的那些把总和骨干老兵都变成八旗的包衣奴才——这样一来,绿营兵的骨干们就有了归属,人人都是大清好奴才!而且也有了一个清晰的奴才图。 也就是由普通的“绿营兵——包衣奴才——八旗汉军——混二十四个前程”这一条晋升路线。 一旦爬到八旗汉军这一级,那就算真正加入了光荣的八旗队伍,成为了皇帝的“自家奴才”,子子孙孙都当稳了奴才。 所以这么一番改革后,绿营兵的凝聚力的确是增长的别以为当奴才有多丢人,当汉奸更丢人,他们汉奸都当了,奴才还有什么当不得? 但耿精忠有野心啊! 他不能这么搞,要不然他底下的人都成了大清皇帝的好奴才、好包衣,他还怎么当皇帝? 所以他就耍了个小心眼,给康熙上奏疏说耿家军的“奴才化”要分两步走,第一步确定谁为奴才、谁为包衣奴才;第二步才是把奴才、包衣奴才们编入各旗,置于大清皇帝的直接控制之下。 而之所以要分两步,是因为他的军队、家眷最近很忙,得从福州往邵武、广信迁移。还要去湖南抄吴三桂的后路。所以没功夫给底下人“分旗”——一样当奴才,隶籍哪个旗,也是有点讲究的。上三旗的奴才、包衣奴才,就比下五旗的奴才、包衣奴才强多了! 所以一旦也给奴才、包衣奴才们分配旗籍,还是少不了一番折腾。 另外,分完旗籍之后,还得建立新的八旗组织。原先绿营兵里面的旗人数量很少,所以不必再建立额外的组织。但是现在绿营兵的“奴才化”率上来了,差不多有一成半的奴才、包衣奴才,那就少不了要建立一批隶属于驻防八旗管理的“绿营佐领”。 这可都是麻烦事儿啊! 对于这种合情合理的要求,康熙当然是立即恩准。 所以耿精忠的军队现在只是提升了“奴才化率”,并没有将这些奴才编入相应的八旗体系。 而与此同时,他又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靖南王府旗军和下面的绿营兵来了个混编,将麾下的军队改编成了三十五个参领、一百七十五个佐领的“旗军”,还在三十五个参领上面设立了七个都统。 而且他还欺底下的中低级军官和士卒说,他们这就算“入了旗籍”哪怕还是绿营兵的身份,将来只要立功,就能成为包衣奴才、八旗奴才,然后就可以开始“混前程”。 所谓的“前程”,其实就是满清的军功爵体系,从普通旗丁往上,一共有二十四个等级就到了一等功,称为二十四个前程。而这些“前程”又和官职挂了钩,有了“前程”就有了品级,就有机会外放当官! 满清初年的战斗力,一靠放抢;二靠同行衬托;三呢,就靠这套军功爵体系。 而到了康熙年间,因为有世袭前程的八旗贵胄太多,没有足够的差事可以发下去,所以这套军功爵体系的吸引力对于知道规矩的八旗内部人士的吸引力已经大大下降了。也就还能骗骗一直以来都跪着仰望八旗主子的绿营兵和旗庄佃户,还有一部分“乡下包衣”,以及各路野人女真(索伦人等等)。 不过耿精忠是准备自己创业的,一旦把自己的朝廷开起来,就有的是职位可以拿来赏人。 所以他就打算把八旗的那一套现成的军功爵拿来自用你看看,这多精明啊! 自己都佩服自己“够精”的耿精忠,这两天的心情那是相当不错的! 因为他已经从上面发下来的塘报中得知了康熙皇帝已经抵达荆州前线和吴三桂正在向当阳、潜江进军的好消息。 而且他还接到了康熙皇帝的廷寄,催促他尽快向湖南进军! 康熙还在廷寄之中承诺,一旦搞死了吴三桂,就封他当湖南的藩王——永镇湖南! 很显然,前线的战事吃紧啊! 鹰潭镇的靖南王行辕当中,耿精忠正捧着刚刚收到的康熙帝亲笔的廷寄在那里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感到得意的时候,门外突然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传来了福建巡抚刘秉政的声音:“王爷,王爷康熙来了!” “谁?谁来了?”耿精忠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忙又来了一句,“谁在外面?都进来说话!” “嗻” 一堆人应“嗻”,然后就看见书房的门被人推开,刘秉政、曾养性、刘炎、王进、左春秋等等的,都呼啦啦的进来了。 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带着非常惊讶的表情。 “王爷,”刘秉政给耿精忠行了一礼后就第一个开口了,“康熙来了!驻安仁县的王进功使人来报,说皇上突然到了安仁县城西北的黄丘埠!” “什么?”耿精忠大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错不了,”左春秋也道,“王都统已经见过三爷了三爷说皇上要到龙虎山进香,顺便来看看您。” “到龙虎山进香?”耿精忠又是一愣,“皇上什么时候信道教了?” “早就信了,”刘秉政笑道,“这事儿我听我兄弟(刘秉权)说过,皇上自打龙虎山的启灵真人献了天雷仙法之后,就开始信道教了。” “好像有这么回事儿,”耿精忠点点头,“我也听说过好像在御膳房里炼丹,还走了水。” 刘秉政补充道:“还在翰林院里设立了个道法翰林。” 耿精忠皱眉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 说着话,耿精忠那张看上去非常精明的面孔上,流露出了一丝杀气。 “见机行事!”左春秋说,“皇上不是轻车简从而来,是图海、杰书带着两三万大军护着他过来的”他顿了顿,“没准有诈啊!” “有诈?”耿精忠一惊,“他想拿下我?” 耿精忠手下的“大都统”曾养性道:“王爷,咱们手里有三万五千精兵不如都调集到安仁县接驾,再请皇上来阅兵,如果皇上拒绝,那就说明有诈!如果皇上答应,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一举替天下铲除此獠!” 耿精忠重重点头,咬着牙道:“好,就这么办!” 第296章 大哥,您发疯了! 耿精忠下定决心后,立即就开始调兵遣将。此时他的军队由曾养性、白显忠、刘炎、王进、王进功、赵得胜、马惟兴等七都统分领。 其中王进功、赵得胜二人一个驻扎安仁城内,一个驻扎安仁城外。其余的五个都统,都驻扎在鹰潭镇所在的广信府贵溪县境内。 另外,耿精忠所部的家眷也都被他集中到了鹰潭镇——他那么精,当然知道要扣着别人的家眷,人家才会卖命啊! 所以这回要干大事的耿精忠,还是留下了自己最心腹的护军都统白显忠所领的五千人守在鹰潭镇,牢牢地看着拥挤在那里的几万家眷。 随后他就领着曾养性、刘炎、王进、马惟兴所部共两万人赶赴兴仁县。 兴仁县位于锦江边上,原是个小县,还没龙虎山下的鹰潭镇大,当然挤不下那么多兵。 所以驻扎城内的王进财就早早的为耿精忠准备好了行辕,还给曾养性所部腾出了一些营房。请耿精忠和曾养性领着一些军队入城,其他人的军队都在城外驻扎。 耿精忠对于这样的安排并没有在意,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能不能把那个“麻颜圣主”抓住 所以风尘仆仆赶到安仁后,一边入城一边就问出来迎接的王进功和耿昭忠:“怎么样?皇上到哪儿了?来的真是皇上?” “回王爷的话,皇上还在黄丘埠,奴才” 王进功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边上的耿昭忠却马上接过话题道:“大哥,皇上还能有假?我和王都统、赵都统一块儿都去见过驾了。” “可是吴三桂的大军不是到了当阳?”耿精忠多精明啊,当然觉得哪儿不对头,“皇上怎么在这个当口来了江西?” “吴三桂已经被超武公卓中堂还有多罗贝勒董额率领的八万多人挡在了当阳县的香炉山,进退不得,陷入胶着。”耿昭忠低声说,“现在湖广战场的胜负,就都看大哥您的了。您说皇上不来江西,还能来什么地方?” 耿昭忠的话当然是半真半假的。 现在已经是九月三十日了,他所掌握的情况是三天前,也就是九月二十七日发生在当阳前线的。 当时吴三桂的大军的确还在香炉山一带不过不是被卓布泰和董额阻挡在香炉山的,而是把董额围困在了香炉山上,然后又在香炉山以东的平原上和卓布泰的大军展开激战。 原来在二十三日这天,傻头傻脑的董额发现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漳水的香炉山上居然只有少量的吴军驻守,于是就领着两万人一下冲了上去。 然后就被吴应麒指挥的六万大军从西、南、北围攻。东面没有围但是董额也不敢从香炉山东面逃跑啊! 他的两万人三倍于己的敌人三面包围在香炉山高地上,依托地形还能坚持,一旦放弃高地逃亡,还不得被敌人追死? 吴三桂的军队可不是没有骑兵的! 但是“守山”的作战也非常艰难。因为董额的军队是得知当阳告急后,急匆匆从荆门州赶来的,没有携带多少火炮。而吴三桂有水路可以运送重武器,一下子拉来了上百门青铜大炮,围着香炉山没完没了地轰击。 而且还不断出动掷锤死士强攻香炉山高地,打得董额损失惨重! 董额被打了个鼻青脸肿,又不敢跑,只好向卓布泰告急,而卓布泰不敢放弃董额的一万多人,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五万多军队赴援。结果在距离香炉山不到十里的平原上被吴三桂给堵住了——吴三桂发现卓布泰来了以后,就改变了策略,用两万人围困香炉山,然后自己率领五万大军当道下寨,让卓布泰来攻。这下卓布泰可难过了,董额的旗号他都能看见,可就是摸不着。而当道的吴三桂大军人数和他差不多,他就是啃不动。 而要放弃董额吴三桂多半还会追着他打! 如果和吴三桂耗,他的五万几千人倒还能坚持,可是香炉山上的董额没有后勤补给,就靠出兵时携带的口粮,能支撑几日? 一旦董额饿死,吴三桂的七八万人一起扑上来了,卓布泰多半还是扛不住。就算他能把大部分的军队都带回荆门,这一把还是赔掉了一个董额和董额的两万几千人,卓布泰自己少不了也得损失个一两万。然后荆门州多半也保不住 这初战就让吴三桂打没四万人,再丢下一个荆门州,接下去的湖广之战你让清军还这么打? “大哥,我看这个董额多半要饿死在香炉山上了!他是二十三日被围的,今儿都三十了,整整七天了!可是再给卓布泰十天,他也打不动吴三桂的五万几千主力现在皇上就只能指望咱家的三万几千人能越过江西去打湖南了。 如果咱们能打下长沙、衡州,吴三桂在江北顶天就吃下荆门州和汉阳了。否则的话,襄阳府都得叫他打下了。要那样皇上就真没脸了咱家要立下这种大功,别说一个湖南王了,就连江西王也能从皇上那里要了来!以后湖南、江西,那就真的是咱家的地盘了。” 在安仁县城内的靖南王行辕当中,耿昭忠还在侃侃而谈,说着他最新掌握的战况以及他自己的分析,那叫一眉飞色舞啊! 形势一片大好,当然是对耿家而言的! 现成的胜利就在眼前,谁不心动? 耿精忠听着也挺高兴,心想:“我只要拿下康熙,江西就是我的了,然后就算打不下江宁,也能占据江西、安徽两省,说不定还能控制一部分福建的地盘。”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有人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给耿精忠一跪,然后就大声禀报:“王爷皇上驾到!” 什么? 这就到了?怎么那么快? 耿精忠一愣,鸿门宴还没预备上呢! “到哪儿了?”耿昭忠问了一句。 “已经快到安仁西门外了” 康熙想干什么? 耿精忠又问:“带,带了多少人?” “三万人皇上带着三万八旗兵已经到了安仁城外!” “什么?”耿精忠猛地就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惊恐、诧异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康熙怎么突然带着三万八旗兵跑到安仁城外,这是要干什么? “不对!康熙是来抓我的!”耿精忠忽然大喊了起来,“快快,击鼓聚将” “大哥,你疯了!”耿昭忠这个时候忽然来了一句。 “不,我没疯!”耿精忠也是顺口一答。 “王爷,您真的疯了!”王进功这个时候又满脸惋惜地跟了一句,“王爷,我看过您给刘进忠写得信了满纸都是疯话啊!王爷,您得了疯病了,得治啊!” “我给刘进忠的信”耿精忠的脑袋嗡一下,已经知道要出大事了,于是瞪着眼珠子看着耿昭忠、王进功,“你们想干什么?” 耿昭忠笑了笑,从袖兜里摸出一份黄色封皮的本子,“这是皇上的手谕,大哥,皇上多英明啊!他知道您为国为民日夜操劳,操劳的都疯了,所以就让我来替您当这个靖南王。您就回北京去养病、治病可好啊?” 他的话刚说完,王进功就拿着个杯子猛地朝地上一摔,哗啦啦的一声响动之后,就看见几十个埋伏的戈什哈便冲了出来,将耿精忠等人所在的大堂团团围住了! 第297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一 江西,饶州府,黄丘埠,高仿大清天子行在。 这座行在占据了黄丘埠镇子当间的一所豪宅,象征大清天子的正黄色的龙旗迎风飘扬,穿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地侍立。顶戴、袍褂、朝珠俱全的江西地方官员就在豪宅的院子里垂手落肩地站了一堆,一个个都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这就是耿精忠和他手下的官员、幕僚给押过来的时候所看到的场面这些人个个都提心吊胆,而且还震惊不已。 大清皇帝真的来了江西! 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而耿精忠本人,则是心如死灰死定啦! 康熙那么大老远跑来江西干什么?不就是要干死他这个反贼吗?他现在都已经叫人活捉来了,接下去当然是凌迟处死了。 一想到要凌迟,耿精忠就嚎啕大哭起来了。 这哭声一起,黄马褂没们团团护卫着的一间大屋子里就传出了非常威严的声音:“是疯王耿精忠?” 耿精忠一愣,这声音听着不大像康熙的。 但是里面接着响起了图海的声音:“回皇上的话,耿昭忠已经把他的疯哥哥耿精忠押来了,您要见一见吗?” 耿精忠手下这些人,除了刘秉政之外,都和康熙皇帝不熟,顶天就是入京陛见的时候见过。其实也不是真正的“见”,而是趴在地上磕几个响头就算完事儿,十有八九是没机会一睹麻颜的。 但是图海他们都认识,他们入京陛见的时候,都得给图中堂和另外几位中堂准备一点薄礼 而且图海上回在广东吃败仗逃到江西的时候,耿精忠还派曾养性领着手底下不少人去江西军前护卫图海,还为图海麾下的大将施琅送去了一批福建水手。 所以大家伙都和图海比较熟悉,现在听见图海的声音和话语,就都相信皇上真的来江西了。 那个皇上又说话了,“先让耿昭忠领着他兄弟的手下进来磕个头耿精忠是疯了,这事儿也不怪他们,朕知道他们是忠心的,以后好好伺候耿昭忠就是了。反正都是耿仲明的孙子,耿继茂的儿子,都一样。” 图海马上奉上了的马屁话,“皇上您真是仁君啊!” 屋子外头的这些人听见里面的“皇上”这么说,悬着的心肝就都放下来了。还都往边上挪了几步,好和耿精忠这个疯王划清界限。 耿精忠看见这一幕,心就更凉了,心想:“我才疯了一会儿,你们就这样了” 就在这时,屋子里面出来了一个捧着拂尘的太监,用个公鸭嗓子道:“谁是疯王的手下?都叫什么来着?” “公公,我们都是疯王的手下” 耿精忠手下的人都凑了上去,点头哈腰,介绍自己。 那太监等他们一个个自我介绍完毕,就笑着道:“皇上说了,耿精忠他疯他的,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你们都跟着咱家来!” 底下人听了这话,又放心了一点,于是就跟着这太监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的光线很暗,走进去的这些耿家将领和耿选官个个心里有鬼,所以也不敢仔细端详那位高坐在上,身穿着长袍马褂的男子。 这帮耿家将、耿家官磕完头、请完罪后,那就更不敢看“康熙”了,一个个都趴在在那里,屁股高高撅着,一副准备挨板子的模样儿。 然后就听“康熙”开口了,“耿精忠的疯是病,你们跟着个疯子也不容易,还请什么罪?哄疯子的话谁会当真?朕和你们说了,现在正是剿灭吴三桂这个逆贼的关键时刻,吴三桂和卓布泰正在当阳对垒,难分高下。但是吴三桂的精兵强将都集中在当阳了。 这个时候,朕只要领着你们从饶州出发,走南昌、临江、袁州,过插岭关杀进湖南,那就是入了无人之境。你们愿意跟着朕去抢下这份大功吗?” “奴才等愿意!” “奴才愿为陛下前驱!” “奴才愿为陛下平吴灭明” “奴才愿为皇上效死!” “康熙帝”的话音才落,他所在的屋子里面顿时就奴气满满了。 “好!果然是好奴才,耿昭忠!” “康熙”先是夸了奴才们的好,然后又点了耿昭忠的名。 “奴才在!”耿昭忠连忙大声应答。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靖南王了!”高仿康熙帝道,“也不必再回福建去了等打下湖南长沙,就把王府摆在那里。朕再封你当湖南总管!” 这个康熙帝虽然是假的,但是他给耿昭忠的大封却是真的——康熙皇帝的本尊在襄阳府就亲口把湖南长沙赐给耿昭忠当藩地了,而且还封他当了湖南总管。 现在假康熙福全不过是把真康熙说过的话重复一边! 而且康熙也不是在哄耿昭忠玩,虽然这个康熙皇帝挺喜欢秋后算账,但是现在秋后不还没到吗?所以现在不仅不能算账,而且还得哄着那些“共享忠臣”只要耿精忠底下的那三四万人肯跟着卖力的去打湖南,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另外,康熙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要秋后算账也不能和耿昭忠算啊! 他是真正的好奴才! 康熙要算账得和耿精忠,还有那些跟着耿精忠一起“疯”的坏奴才们算! 而耿昭忠这个时候再次开始表演忠诚,一边抽泣一边大声道:“皇上委奴才以封疆,授奴才以藩王,视奴才为心腹,待奴才之恩如天高海深,奴才必不负圣恩,哪怕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要为陛下打下湖南!” 说完这话,他又回头一看,身后这群耿家将、耿家官也跟着一起磕头大呼道:“君恩深重,奴才等万死难报其一!” “好!都是朕的好奴才,”那个高仿康熙帝道,“都跟着新任靖南王好好去打朕是不会亏待功臣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 感激涕零,但同时又心虚得不行的大清好奴才们,一起山呼万岁。 赣州府,赣县县城。 这座三水环绕,号称全天下最难攻克的城堡,如今兵不血刃的就成了崛起于广东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囊中之城。 朱和墭为大明帝国选定的国旗——红底金色日月同辉旗,则在雄壮的赣州城头猎猎飘扬。 而赣州城内的街道,则如往日一样的熙熙攘攘。已经剪了辫子,但大多还穿着清朝式样长袍的客商还有城市的居民们,在繁华的街头来来往往。 从广东跟随北伐大军一起过来的“斩人儒”们,穿着他们的布衣角巾,挎着他们的长剑铜锤,或是在街头巷尾张贴布告,或是拦住戴着帽子的男子检查有没有留辫子?或是在大声向过路的百姓们宣布大明新朝的政策——这个大明,其实是个新朝!所执行的可不是已经灭亡的明朝的那一套,而是要“天下为公”,要“人间大同”的。 忽然有马蹄的銮铃响过,一队骑士风也似的从街道上面掠过,当先的骑士是个身穿箭袖长衣,头顶飞碟盔的明军骑士,背上还背着面三角形的红色令旗。一看就知道有紧急军务在身!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闪避,让出一条笔直通往城市中心的通道。 而跟着这位箭衣骑士的,却是几个还穿着清军骑兵马褂,但是却剪了辫子的骑士,一行人从赣州府城的北门而入,然后马不停蹄地向赣州府城中心,戒备森严的“中书令行辕”飞驰而去。 第298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二 “火炮朱不,世子爷,康熙来了,康熙来江西啦!” “世子殿下,清虏皇帝玄烨率三万八旗兵亲临江西,还派靖南王的三弟耿昭忠突然进入靖藩大营,发动军变,以靖藩发疯为名,逮捕了靖南王,夺取了靖藩大权” 跪在赣州城中的中书令行辕的三堂上向朱和墭大声禀报的,正是耿精忠的军师左春秋和跟着左春秋在耿精忠这边混了个候补知县的陆仁义——就是那个朱和墭坐牢时很仁义的潮州府班头。 这两人在耿精忠“发疯被捕”的时候也在安仁县城,其中左春秋还被带去给假康熙磕头了。 而那个终于得偿所愿的耿昭忠并没有认出左春秋这个乌鸦嘴。所以从假康熙那里出来后,左春秋马上找上陆仁义,让他准备马匹和向导,然后连夜出逃! 当然了,那个晚上悄悄跑路的人有很多! 耿精忠的那帮手下成分有点复杂,只有一小部分是耿家的腹心,剩下的都有点来路不对。譬如赵得胜是吴三桂的人,马惟兴则是南明三马之一,一开始也是投靠吴三桂的,后来被大清朝廷调到耿继茂手下任职这些家伙只不过被突然抵达的假康熙的“数万八旗”给唬住了,要他们痛改前非那是想都别想的。 而且这伙人要么自己跑路,要么打发心腹去给后台老板们报信儿。 总之,那个晚上安仁县、贵溪县的夜路可是忙得很啊! 而左春秋虽然已经知道是刘进忠卖了耿精忠,但他也知道这个刘进忠是不可能忠大清的。这位之所以要卖耿精忠,一定是后台老板的意思。 而刘进忠的后台老板,不是吴三桂就是朱和墭,也许两个都是! 所以溜出安仁县的左春秋立即就和陆仁义一起直奔赣州府而去。仅用了两天时间,就穿过了抚州府的地盘,进入了已经被大明接管的赣州府的兴国县。 在到达兴国县后,左春秋和陆仁义就被驻守兴国县的刘进忠所部骑兵截获,问明了来意后,便马上被带到赣州府城来见朱和墭了。 “康熙来了江西?” 朱和墭听完了左春秋和陆仁义的报告,也大感到吃惊。 他本来以为康熙会派图海、杰书带兵来江西和耿精忠大打出手他都已经准备好在关键时刻出手了! 可没想到康熙这货亲自出马了!而且这个康熙一出手就雷厉风行,趁着耿精忠还没有正式举起反旗的当口,用八旗兵震慑,再用耿昭忠发动军变,一举拿下了耿精忠。 自己和杨起龙忙活了那么久的布局,就这样给康熙破坏了! 哦,也不算完全坏掉了。朱和墭心说:“康熙如果真的率领数万八旗兵抵达江西,那么江汉战场的兵力就会减少许多。而且施琅的水军得帮着康熙运兵,所以也会离开武昌、汉阳。而失去了施琅的水军和数万陆师,清军在江汉战场上就会陷入极大的被动。” “世子爷,快出兵!” 左春秋看见朱和墭还在发愣,急忙开口道:“玄烨在夺取耿家军后,还想以耿家军为先导,亲率大军穿过南昌、临江、袁州,直扑插岭关他要攻入湖南,去抄了吴三桂的后路!” “什么?” “当真?” “怎么可能?” 这下朱和墭、刘进忠、杨起龙他们仨都大吃一惊了。 “错不了的!”左春秋说,“在下亲耳听玄烨说的而且在下觉得,玄烨想要扳回湖广战场的颓势,也只有兵行险招了。如果他现在要回师当阳,不等他兵到,吴三桂已经打败卓布泰率领的几万清军了。” 朱和墭也知道吴三桂正在当阳和清军大战,但是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于是就追问道:“左军师,据你所知,当阳那边情况如何?” 左春秋道:“回禀世子爷,吴三桂集中了全部精锐在当阳一带,还设计包围了董额的两万人,再用这两万人钓出了卓布泰的五万到六万人现在双方的十几万大军就在当阳一带会战!虽然吴三桂占着上风,但玄烨如果率领数万大军杀入湖南,吴三桂恐怕只能从江北撤军。 他这一撤,吴家军的颓势就成了!而且吴三桂已经六十一岁了,如果这次败了,恐怕就雄心不再了!到时候反清大业必受重创啊!” 说到这里,左春秋突然给朱和墭来了个揖拜大礼,眼含着热泪:“世子爷,您不必为吴三桂考虑,但是请您看在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一带死于清鞑屠刀铁蹄和圈地、占房、逃人诸多等恶法及暴政的千万黎民百姓的份上一定要拖住玄烨,可不能让他杀入湖南啊!” 朱和墭听这个左军师的口音就知道他是北直隶什么地方的人。估计家里面也遭过清鞑的屠戮血海深仇啊! 想到这里,他就冷笑一声:“拖住?孤家出兵就是为了拖住玄烨吗?” “世子爷,您” 朱和墭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的兴奋,大声道:“孤家要活捉这个康麻子,为死在清虏手中的亿万汉人报仇雪恨!” 他的话才一出口,杨起龙和刘进忠都给吓一跳。 现在朱和墭手里只有陆军第一镇的万余人,刘进忠还能出兵几千。 而康熙手里面,加上原属于耿精忠的军队,至少有六万之众啊! 一万几千打六万一个打四个,好像不大有把握啊! 朱和墭却是信心十足,“康麻子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要来。既然来了,那江西就是他的死地了!” “擂鼓,聚将!” 朱和墭大声又道,“再传令各部,玄烨来了江西,所以孤家要抓康熙,灭清虏了!” “得令抓康熙,灭清虏!” 守在门外的锦衣亲军陆军第一镇的传令兵们,全都振臂高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阳,香炉山以东十五里开外的清军大营中,忽然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这欢呼声是如此的嘹亮,以至于传到十里开外的吴军大营之中,还扰了吴大总统的清梦。 大总统听见有人山呼“万岁”还在梦里面笑呢,一边笑还一边说着梦话:“哇哈哈这黄袍可真好看啊!” 估计他老人家正梦中黄袍加身呢! 然后吴三桂就感到一阵摇晃,摇啊摇的就醒了。 醒了就看到一张半老徐娘的圆脸正冲他在笑,那是陈圆圆的脸。 “怎么了?”他刚一开口,就听见“万岁、万岁”的欢呼声了,这欢呼声并不响亮,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清虏在山呼万岁?” 吴三桂猛地就坐起来了,一脸的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连着吃了那么多天的败仗,还瞎嚷嚷什么呀?” “父帅,”帐篷外面忽然传来了吴应麒的声音,“您醒了吗?” 吴三桂大声道:“醒了,进来!” 接着就看见大帐的帘子被人撩起了起来,吴应麒、吴国贵、夏国相、胡柱国他们四个都一块儿来了。 四个人先是给吴三桂行了礼,然后吴应麒就道:“父帅,您听见没?清妖那边在山呼万岁呢!” “听见了!”吴三桂问,“怎么回事?” 吴国贵道:“父帅,好像是康熙来了荆门州。” “什么?”吴三桂一愣,“康熙来送死吗?” 第299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三 康熙康麻子当然不是来送死的,他还想再活五百年呢,怎么可能好好的日子不过,跑了荆门州来送死呢? 但是荆门州前线的战局实在吃紧啊! 而且大清兴亡,在此一役。如果当阳这边打败了,康熙皇帝的大清盛世就没有了,就得变成三国乱世了。 别看大清在湖广、江西战场上共有二十多万军队,但是现在可以进行大规模野战的部队,就只有荆门州这里的七万多,以及江西的五六万。 另外,安陆、汉阳、武昌,还有汉水边的官道上还有几万人得先把他们收拢一下才能大用。 而其中被康熙寄予厚望的江西的五六万大军,现在又远离主战场。他们起码得再过十天才能攻入湖南,等他们拿下长沙、衡州,恐怕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十五天后,被围困的董额不是饿死就是当了满洲贰臣了,卓布泰那老家伙搞不好都惨败跑路了到时候,吴三桂手里的六万或七万大军可就“活”了。 这六万、七万吴军一“活”,同时江汉地区的清军再一歇菜,那福全的五六万人即便打下长沙、衡州,也没什么用了。 吴三桂只要领着大获全胜的江北军团杀回湖南,这支深入湖南的大清天兵退得慢一点,都有可能被吴三桂逮住一口吞掉! 到时候吴三桂就能完成属于他的“两蹶名王”了! 而战局要真发展到这一步,那康熙皇帝的御驾亲征可就是惨败了! 所以身在襄阳府的康熙皇帝实在坐不住了,于是就让明珠带着五千人护着他从襄阳南下,在昨儿傍晚就抵达了荆门州前线。今儿一大早,荆门前线的清军发现他们的主子到了,这才炸了锅一样的山呼万岁。 在南下的同时,康熙又抽调鄂扎手下的精兵两万,还命令刚刚抵达汉阳的王辅臣带着他的万余绿旗兵也往荆门州来。 然后,他又让鄂扎领着所部余下的万余人开进武昌、汉阳去守城。 一番调度之后,康熙皇帝总算又凑出了四万大军(包括董额留在荆门州的五千人)。而有了这尚未完全到位的四万大军,康熙的腰杆子又硬了起来。 现在这位康熙皇帝就在荆门州城内的行在中,插着他硬邦邦的腰杆子,站在一张木图前面研究战局呢! 卓布泰、勒尔锦、明珠、硕托、巴海等军中大将,都躬着身站在他背后,等着天语垂询。 “四万加五万就是九万,吴三桂最多七万,还要抽出两万包围香炉山那就是九万打五万?” “皇上圣明!”卓布泰赶忙跪下,然后送上马屁话。 康熙则回头瞪了这老头一眼,“这么简单的算术朕要不会,还能当这个皇上?” 当然能了跪着的卓布泰心说:“您是因为脸上有麻子所以才当上皇帝的,不是因为算术好才当皇帝的。” 康熙板着麻子脸又问:“卓布泰,那朕问你,咱们九万人打吴三桂的五万人,是不是占了优势?” “这个”卓布泰真是为难啊! 现在当阳前线比人数,的确是清军占优势。不过这优势也不是太大,算上被困在香炉山上还没饿死或被打死的,估计也就十万左右。而吴三桂所部可能还有六万七八千人。 可是要比火力,那清军可就差远了。 吴三桂的大炮就比当阳前线的清军强太多了!他的大炮是直接在岳州铸造,再通过水运弄到当阳前线的。因为吴三桂原计划用这些大炮轰击施琅的水军,还想用它们去轰武昌。所以都是炮重一千斤以上的“重炮”。 而清军虽然也拥有大量的红衣大炮,光是从前明手里缴获的就有好几百门之多。 另外,在朱三太子和吴三桂这两个大反贼闹起来后,康熙又命令南怀仁、佛保、硕思泰等西洋传教士在北京开办炮厂,铸造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和威远将军炮。 其中神威无敌大将军炮重达两千多斤,弹重七斤有余。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则是一门弹重达到二十斤的攻城重炮。至于威远将军炮则是一门大口径的臼炮。 这三种火炮都算是比较先进的西洋炮型,可问题是除了威远将军炮比较轻便之外,其余的两种长炮都太重了。现在它们正和其它的红衣大炮一块儿,还在来襄阳的路上呢! 而运抵湖广前线的火炮,大多都是一些炮重低于四百斤的轻炮。只有少量七八百斤到一千斤的重炮,还都发给施琅的水军使用了。 除了火炮之外,吴三桂的火雷也比清军的火雷更多更厉害——这可比火炮更要命啊! 吴军的火雷用的都是广州北厂出品的军用白糖和西厂出品的高品质火硝,根据朱和墭提供的配方在当阳前线熬成的。而且还有爆炸型和发烟型两种。而且吴军火雷的弹壳也是根据朱和墭提供的样品,在岳州用青铜铸造的。 所以这些火雷不仅威力大,而且不会自爆,安全可靠。 而清军的火雷则是康熙、张真人、施琅、邓忠这些人自己摸索出来的。但是却没解决催化剂和凝固剂的问题,而且还用铁壳作为弹壳,还直接往里面加锈铁钉,所以很容易发生自爆。 不过更大的问题还在于康熙的保密意识太强! 只有内务府管辖的包衣奴才军的火器营中的“药奴”,才能由道法翰林张洪天亲自传授“火雷秘法”这么一搞,秘密是守住了。连南怀仁现在都还以为“火雷秘法”是魔法呢!可是这产量就成问题了。 在当阳前线,被清军丢出去的火雷,还不到吴军丢出去的火雷数量的十分之一。 清军的这仗打得有多惨,就可想而知了。 可火雷保密是康熙的决策啊! 吃过苦头的卓布泰哪儿敢明说?所以就吞吞吐吐的“卡住”了。 “皇上,”从宁古塔调了瓜尔佳巴海不知道主子的厉害,看见卓布泰“卡壳”了,就帮着他往下说了,“奴才觉得这仗不能在当阳打下去了!” “不在当阳打?”康熙问,“那去哪儿打?” “在往荆州城去的路上打!”巴海道,“当阳这边紧挨着漳水、沮水,还有现成的埠头可以装卸火炮,吴三桂一口气从荆州运来了一二百门重炮,打得咱们的兄弟头都抬不起来。而且他们的火雷也比咱们的多,还厉害” “咳咳咳” 卓布泰这个时候突然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把康熙皇帝吓一跳,赶紧扭头看着这老家伙——这老家伙可别染上什么疫病,这要过给皇上,那可就罪大恶极了! “皇上,奴才觉得巴海的建议很好!”卓布泰说,“由荆门州直接往南走到荆州那是一马平川,而且吴三桂多半不知道咱们的生力军快到了。奴才建议由汉阳、安陆开过来的生力军也不必再来荆门州了。可以直接开到建阳河边上的建阳镇、十里铺布阵,等待当阳这边的大军将吴三桂的兵马引过去。这样不仅打吴三桂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吴三桂的那些重炮也无法跟进,咱们的赢面就极大了。” “好!”康熙皇帝猛一拍巴掌,“朕要亲自率兵南进荆州朕倒要看看,吴三桂敢不敢跟!” 第300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四 “你们都给老夫听好了,玄烨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长得挺瘦的,有点尖嘴猴腮,脸上还有麻子如果抓到这样的,都给老夫送来,如果是死的,也给老夫抬了来!” 康熙皇帝正在调兵遣将,要换个地方打个翻身仗的时候,吴三桂也在举行军议。不过他现在讨论的内容就比较喜庆了,老家伙已经在为活捉康麻子做准备了! 当然了,他这是在给部下打气。得建立必胜的信心啊! 甭管能不能抓住真的康麻子,但大家伙一定要有这样的信心——小麻子就来给大家伙儿活捉的! 而吴三桂的那些手下,原本都是有些惧怕八旗兵的。但是和董额、卓布泰、勒尔锦他们交手了那么些日子,都感觉这个八旗兵真的是不行了。 董额那小子和他爹多铎根本不能比啊!傻乎乎的就中了圈套,让吴应麒一顿好打,还老老实实的给困在香炉山上啃马肉了估计马肉差不多也吃完了,现在该挨饿了! 而卓布泰这个高仿鳌拜也没了往日的犀利,面对吴三桂摆开的营垒,愣是无计可施,只会一波波地驱赶包衣奴才和绿营兵上来送死。 现在小麻子又亲自送货上门了,也许真就给捉住了! 就在一群将领们都嘻嘻哈哈的开始想美事儿的时候,薛章已经拿着刚刚画好的一叠康熙皇帝的画像走进来了。 “大总统,臣已经画好了一百张玄烨的画像。”薛章说着就把手里的一大叠康熙标准像捧到吴三桂跟前了。 吴三桂没见过大号的康熙皇帝要见过那就回不了云南了! 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的拿起一张画像,看了又看,还点点头道:“像,还真像尖嘴猴腮小麻子!给大家伙儿一人发几张,回头就照这个去抓,谁要抓着了,回头老夫就给谁封个王爷当当!” 封王啊! 只有皇帝才能给人封王,大总统最多给人封个“督军”、“总长”什么的。 底下人听见这话,就更加兴奋了,一个个都笑呵呵的伸手从薛章那边拿过了“尖嘴猴腮小麻子”的画像,看了以后还都在那里摇头——望之不似人君啊!这哪儿能和一脸凶残模样的大总统和一脸忠厚老实的少总统比? 就在人人摩拳擦掌,准备去活捉康熙皇帝的时候,吴应麒的儿子吴世琮脚步匆匆的就进来了,先给吴三桂行了一礼,然后就大声道:“爷爷,探马来报,清虏大军正在开出他们的大营。” “出营?”吴三桂马上笑了起来,“要决战了?” 吴三桂现在可是稳操胜券啊! 他不仅有一百多门千斤以上的铜炮,还有储存了大量的军用白糖、火硝和铜锤弹壳。如果能在当阳香炉山下决战,那是怎么都不会输的。 “他们好像要南下,”吴世琮说,“清虏出营后就一队队的向南开进,似乎想去打咱们的荆州老营。” 吴三桂“哦”了一声,笑道:“这小麻子还有点脑子,这是想和老夫在荆州城北面的平原上对决啊! 如果在几个月前,老夫也许还会害怕和八旗兵在平原上开打,但如今老夫可不怕了!” “父帅,”吴应麒提醒道,“玄烨一定带着援兵上来的,他们的兵力本就比咱们多,如果再加上几万” 吴三桂笑道:“多不了多少的,玄烨要是真有比咱们多得多的兵力,就不会那么急吼吼的跑到荆门州来了。而且老夫手里也有一支生力军啊!” “您手里?”吴应麒一愣,“哪儿有啊,咱们都把长沙、衡州、岳州的兵都调上来了。” 吴三桂瞄了儿子一眼,“你围着董额的两万人不算生力军吗?” “那董额不管了?” 吴三桂冷笑:“多铎的崽子要他干嘛?老夫只要玄烨这个小麻子!” 吴三桂只要小麻子! 可他老人家怎么也没想到,小麻子现在有“分身”了! 就在吴三桂憋着力气要活着康麻子的时候,一个“假麻子”真穿着康熙同款的“龙纹布面甲”和“龙纹枪盔”,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数百名黄马褂的簇拥下,行进江西南昌府境内的官道上。 而这个“假麻子”的脸上,还非常讲究的化了“麻子妆”,贴上了十几个假的麻子。 这当麻子的感觉还真不错啊! 这个“假麻子”当然就是康熙皇帝的亲二哥福全了。他现在还在继续为了大清朝装麻子呢! 可不能暴露了他不是康熙皇帝的真相否则就镇不住场子了。 现在福全手底下的军队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图海、杰书手底下的两万兵,这些人都是大清真奴才。 而另一部分则是从耿精忠手底下收编来的三万五千人。他们的情况就复杂了。是由大清的真奴才和心向大明身在清的假奴才,还有心向吴三桂的大清假奴才,以及还愚忠耿精忠的大清假奴才组成。 如果不是“康麻子”的名头太唬人,这些假奴才也许就要叛乱了! 而假麻子福全一边骑马前行,一边就想啊,我小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装麻子呢?我要有麻子,我现在就是大清皇上了,这多好啊!唉,这皇阿玛也是的,怎么就喜欢有麻子的孩子呢? 想到这里,假麻子就是一个激灵——怎么可以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真是太不应该了! 福全正在心里面自我检讨的时候,一队传骑飞驰而来,到了黄马褂们组成的护卫圈的外围。图海连忙飞马上去问话,说了几句话就拿过个密折匣子先打开看看,然后就转回来,飞马到了福全跟前。 这程序就跟伺候真康熙是一样的! 之所以要这样,那是因为装麻子就得装全套。现在江西地面上的清朝官员,只有图海、杰书、耿昭忠等极少数人,还有护着福全的那些黄马褂知道麻子是假的。其他人都以为福全是真麻子呢! 所以这些日子不断有大清忠臣给行军中的假麻子送好东西。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还有人送大美人的!送得福全都感动了原来大清的官员都那么好啊! 不过今儿送到军前的,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图海那一脸沉重就知道了。 “王爷,吉安府奏报,南赣提督刘进忠反了!” “哦。”假麻子倒是挺镇定的,“意料之中!对了,他投靠谁了?” “投了伪朱三太子!”图海说,“受封当了勇卫营总兵。” “什么?”假麻子一愣,“这家伙造反之前是个提督,造反之后成了总兵?这个反怎么还越造越小了?这种赔本的反他也肯造?” “王爷,”图海道,“刘进忠是不得不反伪明的大兵已经到了赣州府!” ”什么?”福全一惊,“到了赣州府离南昌府还有多远?” “不到三百里了!” “不对啊!”假麻子想了想,“赣州府到南昌府至少五百里啊!” “是这样的,”图海解释道,“吉安府上奏的时候,刘进忠已经领着大队的伪明军攻入了吉安府。其前锋已经到了吉安府首县庐陵附近了!” “已经到了庐陵?”福全这回也“麻颜大惊”了,“那咱们怎么办?还去湖南吗?” 第301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五 “王爷,湖南是必须去的!”图海对福全道,“皇上和吴逆极有可能在当阳打出一个胜负难分,如果咱们不进湖南,当阳那边有个万一,我等的罪过就大了!” “那江西还要吗?”福全皱着眉头问,“伪明的人马摆明了是来抢南昌的。如果我们入了湖南,南昌府还守得住吗?” “守不住的!”回答这个问题的是杰书,只见他一摇头一边说,“裕王爷,南昌府的守军拢共只有几千,大多摆在西面和湖南接壤的义宁州。南昌府城中的守军只有江西巡抚的抚标,总共不足两千人,守什么呀?” “南昌府城可不能丢啊!”福全连连摇头,“现在九江也没多少兵,如果南昌丢了,九江很快也会丢。九江丢了,长江就被截断了伪明的人马甚至有可能往武昌进兵,到时候咱们就算打下长沙、衡州也不行啊!” 图海点点头,“这的确不行如果武昌、南昌、九江都丢了,我们就回不了北京了。看来咱们得先打败这股伪明军,然后再入湖南了。” “怎么打败?”福全的高仿麻脸一下就凝重起来了。 伪明军的战斗力好像比吴三桂的兵还强啊! “王爷,奴才有几计策可破伪明大军!” 一个跟着图海,穿着正黄旗布面甲的骑士这时忽然凑上来献计了。 福全瞅了一眼这人,“他谁啊?” “王爷,”图海笑道,“他叫周培公,是正黄旗汉军的奴才。” 周培公也算是赶上了! 他趁着奴门大开的机会,在图海的推荐下抬了旗。而且直接抬进了正黄旗汉军。现在还穿上了做梦都想得到的黄马褂,冒充御前侍卫保护伪麻子福全。 “周培公?这名儿挺耳熟的,”福全又问,“是新奴才还是陈奴才?” 奴才现在也分新旧了。 因为这次奴门大开而加入八旗奴才行列的称为新奴才,早就是奴才的则称为陈奴才,也就是旧奴才这奴才当然是越陈越香的! 图海笑道:“他就是和傅弘烈一起去广州探查伪明科举,然后一起高中的那个周培公。” “哦,那可是人才啊,过来说话!”福全一听周培公是广州科举出身,马上就另眼相看了。 朱和墭本来把周培公、傅弘烈的名字加上在高中名单上是想往这两个汉奸身上泼“忠水”的。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周培公、傅弘烈这两个狗奴才更受清廷重用了。 当然了,那份《壬子科贡士名录》上其余的名字,全都成了大清朝的通缉对象! “奴才给王爷爷请安了。”周培公虽然知道福全是“假麻子”,但还是翻身下马,然后毕恭毕敬地行了打千礼,行完礼后也不起身,就跪着回话。 这待遇比诸葛三和、杨起龙、刘玄初、左春秋这帮“造反军师”可差太多了。 假麻子福全也不请他起身,而是急急忙忙就问:“周培公,你有什么计策快快说来。” “回王爷的话,”周培公笑道,“奴才的计策是声东击西、以逸待劳、抛砖引玉、半渡而击” 不得不说,周培公的计策还挺多的! 假麻子福全暂时不去湖南,而改在江西这边用周培公的计策和北上的明军交战的时候,真麻子玄烨亲率的大军,正浩浩荡荡地开进在建阳水东岸的官道上。 在队伍两边,不时有传骑奔来跑去,将前军的军报和吴军的情形,不断地带过来。 “皇上,十里铺已经被巴海所领的前军控制之下,设阵之地已经踏勘完毕,四下已经有数百前锋营骑兵遮护。设阵立寨的工料也已经备好” “皇上,建阳镇的行宫已经准备完毕,皇上一到,就可以坐镇指挥!” “皇上,吴逆大军正沿建阳河以西官道推进,但是行军速度颇慢,似乎辎重器械甚多!” 听到回报,康熙皇帝只是一笑:“吴三桂这回算是上当了!而且这老家伙还舍不得他的坛坛罐罐,走得那么慢,等他到了十里铺,巴海的营垒一定已经坚不可摧,王辅臣的一万精兵也该开到了。” 他身边的勒尔锦这时应景似的笑道:“皇上,干脆先派万余八旗铁骑过建阳水冲他几阵,挫了吴三桂那老贼的锐气之后,在和他决战!” 康熙淡淡地扫视他一眼,笑道:“勒尔锦,要不你带上三千铁骑去冲一个?” “奴才”勒尔锦哪儿敢去啊! 董额胆大去了,两万人呢!给吴三桂的人一顿暴打,然后扔在香炉山上饿了不少日子?现在香炉山方向上浓烟滚滚的,看着就不是很好了,也不知道这董额有没有作古? 康熙也没有再拿话挤兑勒尔锦,而是笑着道:“吴三桂走得慢一是因为辎重、火炮太多,二是因为结阵而行。朕如果拿八旗兵去冲,岂不是正中了这老家伙的下怀?朕这一次偏偏要来个以逸待劳,先在十里铺设阵消耗吴三桂,等他耗得差不多了,再全军压上,一举将之击溃!” 康熙皇帝神态轻松,说着从卓布泰那里批发来的话,却让人有一种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感觉。 不得不是,康熙皇帝虽然脸上有麻子,还有些尖嘴猴腮,但是这风度,这气质,还是很配得上一代麻脸小圣主的。 吴三桂想要抓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大总统,捷报铁骑总管将军已经击破董额所部清虏万人,现在正在追杀贝勒董额。” 传骑飞也似的来到吴三桂的马前,向他报告了香炉山方面的最新战报。 吴三桂之前虽然说过不要董额,只要小麻子的话。但他还是安排了铁骑总管将军马宝率领两千突骑在香炉山下埋伏。等饿得受不了的董额下山,就立马挥军追杀。 董额之前带着两万人昏头昏脑冲上香炉山,结果被吴应麒一顿暴打,还包围起来饿饭,饿了好些日子,不仅饿死了不少绿营奴隶兵,还把董额麾下的八旗兵骑兵饿成了步兵——可怜的马儿都被吃掉了! 杀马吃肉虽然让香炉山上的八旗兵和包衣奴才兵们免于饿死,可是跑路的时候却麻烦了。两条腿跑得慢不说,而且还失去了骑兵的遮护,一帮八旗大爷又不大会列步阵行军。结果被马宝这个猛人率领的两千铁骑一冲,那叫一个死伤惨重啊! 一群跟在吴三桂身边的将军听见这军报,全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董额大小也是个贝勒,抓到了至少可以换个侯爷? 吴三桂却笑了笑道:“传令给马宝,叫他不要抓董额了多抓一点八旗兵用绳捆了押过来,也叫兄弟们看看。所谓八旗天兵,也不过如此!” 真是高明啊! 如果下面的战士看见几百个上千个被人用绳捆着的八旗兵,那么对八旗天兵的那点恐惧,就会完全消失了。 一群将领们个个都恨不得翘起大拇指表扬吴三桂了。 吴三桂拈着胡须,笑着又道:“玄烨那小麻子一定在十里铺设阵以待。不过咱们不必急着交兵,今日就在十里铺以北十里开外,依着建阳水立营。 明日寅时造饭,卯时出营,辰时列阵,巳时一到就打响第一炮!” 第302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六 十月十日清晨。 湖北,建阳水畔,十里铺战场。 一场这个时代最典型的主力会战,即将在这处位于江汉大平原中心的开阔地带上演了。 既然是最典型的主力会战,当然是按照最典型的套路进行的。 交战的双方都是先立大营,然后再进行决战——一场势均力敌的堂堂之阵,很少会在一日之内决出胜负,打个十天半个月是很正常的,所以不立营寨是不行的。 而且吴三桂和卓布泰这种层次的宿将往往在决战到来的时候都很谨慎,所以都会在可能的情况下把营寨扎得牢靠一些。 吴三桂并没有把他在当阳前线的全军都带来十里铺前线,他还在当阳县城、香炉山和十里铺附近的河溶镇各摆了些兵马,用来守护自己带到前线的船队和粮草。 另外,在之前的行军和交战中,吴三桂的手下也伤亡了一些,还有些人得了病,需要休养。 所以跟着吴三桂抵达十里铺前线的吴家军总共只有六万出头,这些人就在十里铺北面,依着建阳水立了个很大的营盘。和清军盘踞的十里铺镇子周围相距大约十里。 而大清这边实际指挥交战的不是小麻子皇帝本人,要不然吴三桂还不得做梦笑醒? 小麻子皇帝到底是号称“圣主”的人物,总还有几把刷子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也是清朝最后一个正经御驾亲征过的皇帝。打噶尔丹的时候,他曾经三次御驾亲征!在他之后如果咸丰北狩、两宫西狩都不算御驾亲征的话,那就没有了。 能够三征噶尔丹的“圣主”,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所以小麻子压根就没去十里铺临阵指挥,而是在建阳水北岸的建阳镇驻扎了下来。纳兰明珠则领着包衣奴才军的护军营骑兵大约五千人护着这位“麻颜圣主”。 除去这五千人,现在集中到十里铺前线的清军还有约七万人——康熙原计划调集九万大军。但是直到十月十日天色放亮时,王辅臣的一万绿旗兵还没到达。 另外,康熙还在荆门州、虎牙关摆了几千人,守着退往襄阳的后路。 所以算上康熙身边的五千护军,布署十里铺——建阳镇一线的清军总共只有七万五千,扣掉康熙拿来自保的五千,余下的都在卓布泰的指挥下。 卓布泰也和吴三桂一样,先扎好硬寨,守住十里铺镇和架在建阳水上的浮桥和木桥(两座桥),然后再和吴三桂决战。 而双方的交锋,实际上从前一天,也就是双方主力都忙着安营扎寨的十月九日的下午就开始了。 而首先进行交锋的,是双方的骑兵和小队的掷锤兵。 骑兵和掷锤兵们交锋所争夺的是战场的控制权! 相对于两家的十几万军队,建阳水和漳水之间的十里铺战场还是相当开阔的,而且除了十里铺、建阳桥、河溶镇之外,也没什么可以屯驻军队,控制附近一大片战场的要点。 而双方的总兵力也就这么点儿,真的在战场上展开后,能占住的地盘也有限。 余下的战场区域在谁手里,或者说谁可以多控制一些余下的区域,谁无疑就拥有更大的主动权。就能遮住对手的各种侦察兵,不让他们窥伺己方的阵营和后方,掩护己方主力展开,同时还能更多的掌握敌方的动向,对敌方的主力和后勤线进行骚扰。 在原本的战场“规则”中,谁家的骑兵更多更强,那肯定能在会战开始前的战场争夺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这也是为什么来自北方,拥有更多更强骑兵的方,总是可以在冷兵器时代压着南方军队打,而少有例外的原因。 但是糖药天雷锤(吴三桂给起的名)的出现,却极大的改变了这套骑兵占优“规则”吴三桂在得到了充足的“糖药”供应后,马上就训练了一批善于投掷天雷锤的“掷锤兵小队”,就是类似于戚继光鸳鸯阵的十二人小队。 这十二人中包括一名队长、一名队副、两名刀牌手、两名火枪手、四名长枪手和两名掷锤兵。其中队长、队副还配了弓箭。 如果没有天雷锤,这样的小分队在战场上遇到清军的骑兵是非常危险的,四根长枪根本无法组阵,而两支火枪和两名弓箭手所能提供的火力有太弱。 可是现在加上了两个“丢炸弹”的掷锤兵,小队的战斗力马上就成几何倍数的增加了。 虽然也不见得稳赢清军的骑兵,但是却极大增加了清军骑兵的风险。 一锤子砸巧了,一队骑兵就得残! 而且吴三桂的这些掷锤兵还带着假天雷锤,样子差不多,却是个木头疙瘩,扔出去不会炸,可是真真假假的也很吓人。而且这些假天雷锤不值钱,所以掷锤兵小队中所有人都装备了。 遇敌的时候往往会砸出去七八个甚至是十几个锤子但其中只有两个是要命的真天雷锤。 这概率玩的就是心跳啊! 另外,吴三桂手下数量不多的骑兵也配备了天雷锤,升级成了掷弹骑兵! 这可就厉害了!简直是个移动“炮台”,单人独骑有时候就能炸翻一队清军骑兵! 虽然这种概率很低,但是战场上的清军骑兵心里都发毛啊! 他们都是耍冷兵器的,而对手是玩炸弹的看见就害怕了! 所以从十月九日下午开始,十里铺周遭的战场上就不时响起“轰轰”的爆炸声。 而被卓布泰派出去和吴军争夺战场的清军骑兵们,听见这爆炸声心里就抽搐一下。 到了最后,战场上的清军骑兵干脆就躲着吴军的掷弹骑兵和掷锤兵小队走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而整晚上都在十里铺大营的望楼上观战的卓布泰,到了十月十日凌晨,也只能长叹一声,命令自己的骑兵缩回营垒附近,只要牢牢遮护住营地就行了。 而吴清建阳河会战的第一次主力交锋,也在这时拉开了序幕。 十月十日,卯时三刻,随着一阵急促的鼙鼓之音在吴三桂的营中响起,一队队天雷锤兵和掷弹骑兵,首先开出吴军大营,然后在战场上展开了一种可以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散阵”,随后才开始缓缓逼近清军大营。 “这是” 卓布泰这个时候已经在一队包衣奴才军前锋营骑兵的护卫下,出了十里铺大营,立马于战场之上,开始观察敌情了——他指挥的大军此时也在往大营外面开。不过这事儿不用他亲自盯着,巴海、硕托、佟国瑶、勒尔锦等人自然会遵照昨日傍晚军议时制定的方案,将六万大军开出大营。 而余下的一万精兵加上康熙手里的五千骑兵中的半数,再加上预计将会在今日下午赶到的王辅臣的一万人,则会凑成一个后备兵团在关键时刻给予吴三桂致命一击! 而一晚上都在为吴三桂的新战术感到担忧的卓布泰,则在天亮后就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出了清军大营。 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吴三桂似乎比朱和墭、诸葛三和这些人更善于使用天雷锤! 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吴三桂、马宝、吴国贵、吴应麒、吴世琮、高得捷、韩大任这伙人,都能算得上战术专家。朱和墭的“发明”的新武器到了他们手里,当然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了! 所以卓布泰必须在大战开始前,尽可能摸清吴三桂的新套路。 第303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七 “杀逆贼当奴才!冲啊!” 随着一声发自心底的呐喊,百余名包衣奴才军前锋营的骑兵,从在卓布泰的注视下,猬集成一团,扑向前方数百步开外的四个掷锤兵小队。 四个掷锤兵小队总共只有四十八人,数量不到卓布泰派出的包衣骑兵的半数。 可是卓布泰却感到了一种他当年和明军、南明军队交锋时从没有感到过的紧张。 哪怕对手是两蹶名王的李定国,他也没像现在这样紧张因为李定国没有糖药手榴锤啊! 就在卓布泰的注视中,对面散成一群一群的吴军掷锤兵也知道不对了。但是这些人并不慌张,而是在一声唢呐响起后,迅速靠拢,然后形成了一个方阵——四个小队各负责方阵的一个边儿。 只看见四名长枪手、两名刀牌手和两名携带着朴刀的正副队长夹花列成了一排。 其中四支丈八长枪枪鐏插地,枪头向上,对准了飞奔而来的骑兵。而两名刀牌手则半跪在地,一手扶着盾牌,一手举起腰刀。两名正副队长则挺身而立,举着朴刀指向前方。 而在这八个人背后,则是两名掷锤兵和两名火枪手。其中两名火枪手已经端起了斑鸠脚火枪,架在那两个盾牌兵的盾牌上,火绳已经点燃,枪口对准了前方飞奔而来的骑兵。 而掷锤兵们不止两名,而是八名,则在方阵内部站成两排,全都面对飞奔而来的清军骑兵,一手持“锤”,一手持着点燃的火折子。 “啪啪” 火枪声响起! 八名掷锤兵仿佛听见了掷锤的命令一般,迅速点燃手中的天雷锤引线,然后开始向外投掷。第一批八枚投出后,又点燃并且投出了另外八枚天雷锤,然后再是八枚,最后还是八枚。 眨眼的功夫,四八三十二枚糖药天雷锤就落在了包衣骑兵们冲锋的必经之路上。 遭了! 卓布泰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那两声枪响,其实是火枪手在替掷锤兵测距。 火枪响起,说明掷锤兵现在投锤,就有极大的可能炸到敌人的骑兵。而这个可能被放大三十二倍后,就变成了必然! “轰轰轰” 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响了起来,浓烟和火光同时升腾起来。几乎就在同时,包衣奴才骑兵们就一头撞进了连成一片的火光和烟雾。 三十二枚糖药锤中至少有半数成功炸响,而在这半数当中,有五到六枚真正发挥了威力,在疾驰的清军骑兵中炸开。飞舞的弹片和铜珠顿时变成了世界上致命的利刃,轻轻松松的破开布面铁甲,割开人和马的皮肉,甚至从一面钻入,再从另一面破体而出,顺便带走一大团的血肉。 凡是被这些“利刃”击中的人或马,都立即失去了前进的能力,惨叫着、嘶鸣着栽倒在地,发出最后的吼叫,或者在到地之前就失去了知觉。 冲锋的骑兵直接给炸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这个缺口正对着掷锤兵的方阵,至少有十名骑士连人带马栽倒在地,在吴军掷锤兵小小的方阵前倒卧了一地,还有几匹战马受了惊也许还受了伤,一边发出凄惨的嘶鸣,一边失去控制地乱窜。这些死了的和乱窜的战马又影响到了它们身后的包衣骑士们地冲锋这帮包衣骑士的马上功夫和当年的八旗天兵还是不能比的。现在又被十几个炸弹爆炸的场面吓掉了魂,再让受惊的战马一冲,顿时乱作一团。有些包衣骑士闪避不及,还和乱窜的战马撞在了一起。有些包衣骑士更低能,胯下的战马居然被倒地的战马和骑士绊倒了! “鸣金,快鸣金” 在后方观战的卓布泰已经知道“吴氏方阵”的厉害了,连忙下令鸣金,收回了已经大乱的骑兵。而吴军方阵这边也没追击,只是趁着包衣骑士们乱纷纷撤退的机会,用火枪和弓箭又放倒了好几个。 这一轮较量,吴军那边几无伤亡,而清军这边则留下了十来具尸体和三四个还在地上翻滚惨叫的伤兵。 看到这一幕,卓布泰的心都有点凉了。 不过当卓布泰带着刚刚吃了败仗的包衣骑士抵达刚刚布设好的自家中军时,他的神采已经再次飞扬起来了。看见心事重重的巴海、硕托、佟国瑶、勒尔锦等人,就大笑着对他们道:“哈哈哈,吴逆不过如此,本爵已有破敌之法!” “不知爵爷有何妙策?” 那身材高大,长了张长方脸儿,看着就挺猛的巴海是个实在人。他也知道卓布泰吃了败仗回来,所以想不通这位“高仿鳌拜”有了什么高招,所以就嗡声嗡气地追问。 “列坚阵,以鸟枪、弓箭、将军炮、威远将军炮居前,步队居中,马队居后,如此可保无虞。” 卓布泰还真有办法,一下子就拿出了一个“摆好姿势”挨揍的阵型。 吴三桂的掷锤兵毕竟是靠胳膊作为掷弹工具的,所以攻击距离有限。而清军这边的远射火力可不弱,不仅有鸟枪、弓箭,还有一种口径很大的威远将军炮! 这种威远将军炮可厉害了,这是一种可以发射开花弹的大口径臼炮,刚刚被南怀仁他们铸造出来没多久。臼炮因为比较短,所以分量不重,便于运输。 而且它们发射的开花弹就是威力巨大的糖火药弹! 虽然清军的糖火药比起明军、吴军的糖药那是差了不少,而且他们出于保密的需要,没有做成手投的炸雷发给步兵,只用投石机和大口径臼炮发射。但是无论是谁,遇上口径六寸左右的威远将军炮发射的糖药弹,那还是够受啊! 卓布泰笑着说:“有鸟枪、弓箭、威远将军炮顶着,吴逆的人打不上来的,即便能冲上来,也已经给打散了,要击退他们也不难。 这样咱们就能先立于不败,再等裕王在湖南得手,吴三桂在荆州就呆不下去了,到时候咱们再尾随追击,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父帅,清虏似乎以守势迎战了!” 当吴、清双方的部队开始布阵的时候,吴三桂的儿子吴应麒就看出了卓布泰的意图,还策马飞奔到了吴三桂的中军。 这时吴三桂已经登上了一架望杆车的望斗,还被升到了高处,正捧着个千里镜在观察清军的阵型。 听见儿子的声音,就知道这小子抵近侦察敌阵回来了。他这时也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收起千里镜,并且让下面人放下望斗。 在望斗开始缓缓下降的时候,吴三桂就对吴应麒道:“卓布泰到底老奸巨猾知道对攻打不赢,所以才以守势开局。如果为父没有猜错,他手里一定还有后招。如果我们不能速胜,那就有点麻烦了。” “父帅,”吴应麒笑道,“那就出动装甲掷锤炮兵!这才是咱们真正的杀手锏啊!” 装甲掷弹炮兵一听就知道很厉害了! 吴三桂吴老贼奸笑了起来,对儿子道:“老夫本打算留着这个杀手锏对付姓朱的,现在只好拿出来让小麻子康熙知道一下咱们的厉害了。” 说着吴三桂大手一挥,“那就让老夫的孙儿世琮出击!” 第304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八 装甲掷锤炮兵是由一种装上了铁甲的盾车,一种用来发射超口径糖药开花弹的轻型臼炮,加上负责推车、开枪、射击、肉搏的步兵,负责发炮的炮兵,以及负责掩护炮兵、步兵前进,并且在敌人的阵型崩溃后负责发起突击的掷弹骑兵所组成的,高度合成化的先进兵种! 总之,就是非常厉害,非常先进啦! 不过这种“高度合成化”的先进兵种,也没有乍看上去那么复杂。其实就是把盾车升一下级,在木盾的表面覆上几块打得很薄的铁片,这样就不容易被鸟枪、斑鸠脚枪打出的铅弹,还有火炮射出的霰弹击穿了。 当然了,这种升级版的装甲盾车也只能在比较远的距离上扛住铅弹、霰弹,距离近了最多挡一下鸟枪,想要挡斑鸠脚火枪都不可能,更别说火炮了。 但是这种“比较远”的防弹距离,对于跟在装甲盾车后面的轻型臼炮来说就足够了。 这种轻型臼炮加上超口径弹,也就打个一二百步的,再远也打不了,就算能打也没啥准头。 而一百来步的距离上,装甲盾车已经足够防御火枪打出的铅弹、防住火炮打出的霰弹了。 而且这种盾车的高度比较低,就是一人高,所以大炮轰出实心炮弹也不大容易击中它。 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在十里铺前沿不断响起,一台台在太阳光底下闪烁着寒光的装甲盾车,就从刚刚成型的吴军大阵中被缓缓的推了出来,然后又拼凑出了一道“铁墙”。 从清军阵后升起来的望斗中看去,在这些“铁车”后面,是数千步军、骑兵和数十辆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马车。 其中一部分步兵是负责推铁车的,没有披甲,上身只穿了件短褂,弯腰推着“铁车”的推杆,喊着“大总统万岁!”的口号努力向前。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排排的火枪手、弓箭手、长枪兵、掷锤兵、刀牌兵。粗略地数数,足足有十六七排,每一排都不下二百人,光是这些就有三千多名战士。 这些战士全都披挂整齐,戴着明朝式样的飞碟盔,披着布面甲,如墙一般的缓缓推过来。 再后面则是一百多辆马车,马车上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都用油布遮着,远远的看不清楚。每一辆马车边上,都跟着五六个步行的士兵。 最后压轴的则是上千名骑兵,也都头戴飞碟盔、身披布面甲,背着弓箭和长枪,缓缓而行。 而在队伍最后,还有一个披着鳞甲,裹着红色披风,头戴一顶银光闪闪的凤翅盔的青年武将,他身旁还有人替他举着将旗,上面有个醒目的“吴”字。 虽然这支部队距离清军阵地还比较远,但是这杀气已经滚滚而来了! 卓布泰低声嘀咕着:“这是吴世琮?这些铁车兵又在搞什么鬼?” 卓布泰没见过吴世琮,但是他却听人说过吴三桂有一个非常能干的“大孙子”,年纪轻轻就能领兵打仗,在云南攻打各路土司时就没输过。 “这么远,这是要”看着铁车阵缓缓向自己这里逼近,卓布泰突然明白了什么,马上张口大呼:“放炮,命令炮队放炮!” 望斗底下站着清军的号手、鼓手和传令兵,听见卓布泰的吼声后,马上就有号手吹响了号角。 大清炮队就要上场了! 话说这康熙年间清军的火炮可不弱! 除了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和威远将军炮之外,还有比较轻型的将军炮和子母炮。 特别是由佛朗机炮改进而来的子母炮由其精良,这种火炮的重量很轻,只有八十到一百斤,炮身细长,子铳的制作非常精密,气密性极佳。不仅可以发射铁砂弹,还可以发射实心弹轰击敌人的战船。 不过包括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威远将军炮和子母炮在内,这些比较先进的火枪都是所谓的八旗火器! 在康熙初年时绿营还有子母炮,但是在历史上,平三藩、收台湾之后,康熙就谕大学士等曰“子母炮系八旗火器,各省概造,断乎不可”当然了,康熙朝时,绿营兵也不是完全不能装备这种先进的八旗火器。只是康熙皇帝的朝廷不再给钱买装备了,下面有实在热爱大清的好奴才自掏腰包“捐造”,这位“圣主”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也会同意的。 谁让康熙皇帝好面子啊,下面的人那么爱大清,你个圣君怎么能不许呢?不许爱大清,这看着像昏君啊! 比如那个平三藩后就不值钱了的老奴才孙思克,还有个姓天方教的奴才金国正都是真爱大清的,自己掏钱造炮保卫朝廷。 不过到了雍正朝,真爱大清的奴才要自掏腰包为朝廷造炮也不允许了!雍正没那么好面子,眼睛里也揉不得沙子 再后来下面的工匠一直没活,当兵的也没炮可以玩,渐渐的就不会了。 可惜现在大清的炮匠和炮兵都还很会铸炮、打炮,所以卓布泰一声令下,放列在阵前的百余门将军炮、子母炮和威远将军炮就一起打响了。 一时间,清军阵前那是炮声隆隆,烟雾腾腾啊! 不过吴世琮指挥的装甲掷锤炮兵却没有因为清军开了炮而停止前进,而是顶着清军的炮击继续向前,只是原本骑在马背上的骑兵都翻身下马,以减少中弹的概率。 实际上,清军的这些火炮在打击装甲盾车时的效果并不好。他们的将军炮不过是三四百斤的轻炮,打出的实心弹只有一斤左右。虽然足以击碎盾车,但是因为射击精度比较差,远一点就打不着。 至于威远将军炮那是臼炮,现在打得是实心弹纯吓唬人而已。 唯一可能威胁到装甲盾车的是那种炮管细长的子母炮! 这种火炮说是炮,实际上就是一把大号火枪,在发射实心铅弹的时候因为管子长、铅弹也中,所以精度不错。在一百多二百步的距离上,也能比较容易的击中那些装甲盾车。 但现在,那些盾车距离还远 与此同时,吴三桂军阵中的百余门千斤以上的将军炮也发出怒吼了! 这些千斤以上的将军炮发射的都是三四斤重的石弹,火力可比清军的大炮猛多了。而且它们射击的目标也不是缓缓移动的车辆,更不是布列在清军阵前的大炮,而是刚刚摆好的清军步阵。 一枚又一枚三四斤重的石弹,呼啸着破空而至,重重打在了那些“已为奴才”、“已为包衣”和“将为包衣”的绿营兵身上——绿营兵哪怕是当了奴才,也低于包衣奴才兵、八旗兵! 所以挨炮子的事儿,必须他们先上! 不过大清主子还是为绿营奴隶兵们准备了“防炮盾车”的——就是普通盾车,摆放在“绿奴才”们的前方,再配合上绿营兵专用的虎头盾牌。 这样大部分绿奴才就看不见吴军的大炮正在开火了看不见,当然就不用怕了。 而且就算害怕,现在也只能挺着挨炮轰! 因为包衣奴才兵和八旗兵,现在就在他们身后压阵,谁敢后退半步,就是格杀勿论啊! 好在吴军使用的石弹落地后不会再弹起来,只会化成四散飞溅的碎石,虽然会打得绿营奴才们头破血流,死相难看,凄惨的叫声顿时就在绿营奴隶兵的阵地上响起。 但是“绿奴才”们还能顶住,因为后面的包衣奴才和八旗奴才还是很安全的。只要二主子、大主子们没事儿,绿营奴隶还有什么好抱怨顶着就是了! 而就在这些“绿奴才”们觉得伤亡尚可忍受的时候,前方忽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唢呐声。然后“大总统万岁”的口号声便嘎然而止了。 有些绿营兵透过盾车之间的缝隙向前张望,就发现那一排闪闪发亮的“铁盾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前进就在约莫二百步外!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这些“绿奴才”刚想到这里,那排铁盾车后面就忽然传来了一阵轰鸣,然后就看见数十上百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凌空飞起! 第305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九 天雷锤落,奴才梦碎! 随着几声巨响,绿营奴隶兵密集的队列当中,突然就腾起了一团团的浓烟。这些绿营兵以营为单位,摆出了一个个密集的火枪、弓箭在前,大刀长矛在后的方阵。那些从“装甲盾车”阵后面飞出来的黑点,有一部分就落在了清军右翼,靠近建阳河的几个绿营兵方阵当中。 只看见腾起的烟团散去,下面密集的方阵中,就多出了一个个的缺口。 缺口之中,全是被炸翻的死人和满地打滚、惨叫、浑身是血的伤员。 这一轮臼炮齐射,总共打出了上百枚超口径天雷锤,虽然只有不到二十枚命中了几个清军方阵并且炸响。但是这些炮射的天雷锤可不是一般的厉害,都是大家伙啊!每一枚都填装了八两高品质的糖药和差不多同样数量的铜子儿。 一旦炸猛了,那就能放到一大片绿营奴隶兵啊! 这可是人间惨剧,一心为奴,结果奴才没当上,小命就送掉了。 而且大清朝好像也没有追赠奴才、包衣奴才的规矩啊! 也没听说哪位大清汉人名臣在死后追赠一个包衣奴才当的更别说他们这些绿营小奴隶了。 这可真是天雷一响,爷娘白养,奴才梦碎,汉奸真惨啊! 而几个原本排列的还算整齐的绿营奴隶军阵,这一下子就乱成一团了,绿营汉奸们也知道不对了,纷纷哭喊了起来。 “天雷!是天雷啊!” “天雷来了,快躲啊!” “快躲,快躲没命啦!” 嘴里喊着快躲,但实际行动却是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撞。往前躲好像是送死,往后躲包衣奴才兵手里的刀子可不管你那么多,同样是送死——现在大清兵的军法虽然不比当年了,但是包衣奴才杀绿营的刀子,还是锐利的很! 所以他们乱归乱,但还是没有人敢逃跑! 而对面指挥装甲掷锤兵的吴世琮发现挨了自己一轮“锤击”的清兵竟然没有逃跑,火气也上来了,立即下令道:“再给加十轮妈拉个巴子,老子就不信了,你们这帮连狗奴才都不配的绿营兵会那么勇!” “得令!” 他的亲兵大声发喊,然后其中的几个飞奔着去继续传令。 而吴世琮也没在炮阵监督放炮,而是领着剩下的亲兵在一个大型的掷锤兵空心方阵中巡视——他所率领的装甲掷锤炮兵总共有五千多人。这个数目的兵力可以展开的正面当然不是很宽的,也就是百余辆铁甲盾车并排的宽度(两辆车之间还有些空隙),差不多是一百来步。 这点宽度相对清军的正面来说,那只是一小段。所以吴世琮不敢攻清兵的正面,那样会被清军包围。他采取的战术是沿着建阳水攻清军的右翼。在部队压上去以后,就立刻展开一个空心大方阵。准备迎击清军的反扑! 这个大空心方阵和那个由四十八个掷锤兵组成的小方阵,在原理上是一样的。都是用长枪兵、刀牌兵组成“阵墙”,然后将火枪兵、弓箭手置于第二线,将掷锤兵置于第三线。 有所不同的是,组成这个方阵的四个“边”中的一个是装甲盾车和推车的壮汉。 那些个壮汉都是吴军的战士,把车推到位后,就从车上取出大刀、长枪、盾牌、火枪、弓箭、手榴锤把自己武装起来了。然后依着盾车展开防御! 另外,在这个空心方阵的中间,吴世琮还摆了骑兵和百余门掷锤炮——那些马车拉着的就是掷锤炮和炮射的“大锤子”。 根据吴大总统的计划,那些掷锤炮射出去的“大锤子”其实是用“逼敌出击”的。以吴老头子对清兵的了解,这些大清奴才兵还不至于挨了“大锤子”的轰炸就崩溃,应该会在死之前搏一下。 即便那些绿营兵愿意躺平等死,后面压阵的包衣奴才和八旗兵也不会答应的因为绿营兵不去送死,就得轮到包衣奴才上了,如果包衣奴才死伤惨重了,那八旗兵就得上了。 所以吴世琮现在必须确保自己部下摆好的方阵足够坚固! “小心,清狗的锤子来了!” 吴世琮正到处检查呢,他的一个亲兵忽然就吼起来了,然后又是几个臭烘烘的壮汉张开臂膀把他围在中间,仿佛要用血肉之躯帮他当炸雷似的。 忠心是忠心的,但那有用吗? 吴世琮刚想推开这几个亲兵,“轰”的一声巨响就传来了! 清兵的威远将军炮已经把更大个的糖火药开花弹轰过来了,这反应还挺快的,而且打得还挺准的。 第一轮炮击就有一枚炮弹击中了吴世琮所在的大阵,而且还在落地后炸开! 这下吴家军的人也得死伤不少了! 这颗清军的糖火药开花弹的装药量可比吴军的开花锤多太多了。虽然里面的糖药成分不是很对,但是因为铸铁弹壳和铁钉自己就会产生铁锈,再加上运输途中的颠簸震碎了弹壳内的糖药,使得糖药和大量的铁锈混合。这就等于加了足量的催化剂,使得糖药被点燃后的燃烧极为猛烈。 一锤子下来,那可真是地动山摇一样,顿时就把周围的吴家军战士给放倒了一片! 吴世琮虽然没有被弹片击中,但也被一阵热风给“吹倒”了,还被几个壮汉死死摁住,压在身体下面。 双方的炮击还在继续,你来我往的往对方头顶上丢炸雷。 火力当然是吴军猛,他们的掷锤炮使用的是超口径弹,是小炮轰大弹,所以火炮数量多,炮弹当然也多。转眼的功夫,就打出去上千枚超口径弹,打得清军右翼的几个方阵全都死伤惨重。其中一个还真的被打崩了。不过仍然没敢往后面包衣奴才的刀子上撞,而是很聪明的“跳河”了好几百人扑进了建阳水,不过也没敢往河中心去,而是在靠近河滩的浅水里站着。 现在可是农历十月,湖北的天早就凉了! 而清军的威远将军炮数量虽少,弹药也不多,但架不住他们的炮弹个子大,爆炸的时候场面极为壮观,很能提气儿。 就在吴世琮想着推开那几个壮汉自己站起来,他头顶心上又是一声雷鸣般的巨响。 这回是一枚清军的开花弹在吴世琮头顶上爆炸,不过爆炸发生的位置有点高,所以弹片射不到底下的吴军。但是这场面看着还是非常唬人的,吴家军空心方阵顶上就好像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团,要将下面的吴家官兵全部吞没似的。 “大清万岁” 虽然吴家军中并没有人真的被这团烈火吞没,但是对面的清军不知道,所以还是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 正在望斗上督战的卓布泰觉得机会难得而且他的开花弹数量不多,没法和对面的吴军拼消耗! 所以卓布泰当机立断,就大声下令道:“擂鼓,进军右翼绿营兵、包衣奴才军一起上,打垮那个逆贼方阵!” “嗻!” 一阵应嗻之后,望斗下面摆放的一排战鼓就被咚咚咚地敲打起来了,很快位于清军右翼的绿营兵和包衣奴才兵们就都接到了出击的命令。 而就在清军右翼的绿营兵和包衣奴才兵们被后面的八旗兵驱赶着向前的时候,数千包衣奴才军的护军骑兵和数百名穿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忽然出现在了建阳水的北岸,和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象征着大清皇帝的正黄龙旗。 康熙来了,出现在了战场的右侧! 战场上的清军,顿时沸腾了起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306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十 这是要赢了? 康熙皇帝听见这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又看见建阳水对岸的一个逆贼方阵几乎被漫天的火光吞没,顿时就有了胜利在望的错觉。 他其实是卡着点儿出现在建阳水北岸的卡的就是清军发起第一波进攻的点儿。 第一波进攻那就是一鼓作气的当口,如果打不过,就要再而衰,三而竭了。 所以康熙就卡着这个点来,就是要把底下人的士气鼓到最高,然后就如洪水般地扑上去,将吴三桂的手下彻底地淹没。 他在过来的时候已经听说卓布泰在今天清晨的初战中失利,虽然损失不大,但终究不是个好兆头。而且在来的路上还得知吴三桂出动了一支什么“装甲掷锤兵”,好生的厉害,压着卓布泰的右翼在锤。所以很是担心啊! 没想到当他忧心忡忡地赶到战场上时,看到却是大清天兵士气高涨,吴逆反贼被天火压顶的喜人场面。 康熙看见这一幕,先是麻颜大悦,紧接着就是喜极而泣啊! 大清要赢了,他爱新觉罗玄烨终于要赢了! “来人呐,拿鼓来!”康熙皇帝大声道,“朕要亲自为大清的好奴才们擂鼓助威!” “皇上,您请!” 最懂康熙皇帝心意的明珠明中堂马上就给康熙捧来了一面鼙鼓就是那个“渔阳鼙鼓动地来”的“鼙鼓”,这是一种骑兵使用的,可以放在马背上敲打的小鼓。不过明珠并没有把这架鼙鼓摆到康熙皇帝的龙驹背上,而是亲自举着站在康熙身边。 康熙则从一个御前侍卫手里接过两根鼓锤,然后就亲自敲打起来了。 “父帅,玄烨上来了!” 吴应麒这个时候已经发现康熙皇帝了,兴奋的声音都发抖了。 抓住康熙好像当年的李世民就抓到了许多敌方的皇帝,所以才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吴应麒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在抖! 吴三桂也瞧见儿子的表现了,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拿下这份大功,于是就大声道:“国贵吾儿!” 吴三桂干儿子吴国贵马上应道:“孩儿在!” 吴三桂吩咐道:“你和马宝各领一千铁骑,备好火雷,等本总统的命令” “孩儿得令!”吴国贵顿时大喜。 吴三桂又看了一眼似乎有点失望的次子应麒,“应麒,你马上去右翼,指挥右翼各部向清虏的左翼扑击无论如何要牵制住他们的左翼,不能让他们去支援右翼。 记住,我家的生死存亡,就在此一役,只可胜,不可败!” “得令!”吴应麒的精神也抖擞了起来,大声接了将令,然后飞马去右翼督战了。 吴三桂随后又对女婿胡国柱道:“国柱,世琮已经把清虏的右翼逼出来了!现在看你的了你先让世琮的人顶一阵,等到清虏力竭的时候再扑击上去,无论如何都要逼退他们的右翼,打开通往建阳桥的通道。” “大总统放心,小婿明白!”胡柱国拍着胸脯,那也是一脸的兴奋啊! 只要逼退清军的右翼,那么通往建阳河对岸的建阳桥就暴露出来了。 吴国贵和马宝的骑兵只要过了桥康麻子就悬了! “好!”吴三桂挥挥手,“去,好好打!” “得令!” 吴国贵、胡柱国全都大声令命,然后各自去调兵遣将了。 而吴三桂这时又对左右跃跃欲试的将领们道:“走,都跟着本总统去亮个相也让小麻子知道本总统的军威!” 天雷的隆隆轰鸣声一停,吴世琮就跳了起来,还很无情地踹了那几个用身体保护他的亲兵几下,“妈了个巴子,快压死老子了!” 这位吴大公子虽然生在藩王之家,但却是个粗人,跟一群丘八说话跟是又粗又糙。不过骂归骂,该给下面人的好处是一点都不含糊的,因此他是非常得军心的。 他呸呸的吐了几口土沫儿,就快走几步,跳上了一辆盾车,扶着钉了铁板的木盾,就揉着眼睛往前面张望。刚才有不少清军的开花弹在大阵周围爆炸,也有些落在了吴世琮所在的方阵里面也炸死炸伤了不少吴家军的兵士。而且也不知道清军的糖药是什么配方的?弄出了好大的硝烟!搞得战场上烟雾弥漫的,所以看不太清周围的情况。 不过清军的呼喊声倒是一波高过一波的传来了! “立功抬旗保大清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才在这个时候大阵之内蹲着、趴着避炮的吴家军官兵都起来了,在军官的指挥下各就各位,架起火枪,拉开步弓,点上火折子,准备好手投的手榴锤。 战场上的烟雾终于散了一些,吴世琮和他的手下总算能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了,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清军不知道怎么就发了飙,绿营兵、包衣奴才兵就跟潮水一样的从东、南两个方向涌上来了。走在最前面的都是举着红色鸟枪的绿营鸟枪兵(八旗鸟枪是黑色的,绿营是红色的),这些鸟枪兵的队形不知怎么,变得特别密集,肩并肩地挤在了一起,这火力密度可真有点吓人了。也不知道这些鸟枪兵的火绳在燃烧过程中飘出的火星会不会飞进别的火枪的火门当中? 不过吴世琮已经没有时间替清军考虑了,因为整个战场都快被这些“一心为奴”的绿营兵和包衣奴才兵给填满了! 他们一边前进一边喊着“立功抬旗保大清”的口号,每个人都好像发了疯一样,就往吴世琮的方阵上涌来。 吴世琮并不知道康熙皇帝出现在战场上了,所以他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妈了个巴子,给满人当狗还那么高兴真他妈贱!都他妈是狗娘养的!” 骂完之后他又觉得哪儿不对他自己好像也是给满人当过狗啊! 想到这里,火头就起来了,忙伸手抓过一把火枪,架在了盾牌上,还大声吼叫:“不要开火!不要开火!放近了打放近了投天雷锤!” 先火枪齐射,再点火投雷还是老规矩! 康熙皇帝还在使劲的胡乱的敲鼙鼓呢! 之所以是胡乱的,因为他也不看鼓,注意力都在前方的战场上,两根鼓锤只是胡乱敲打,有几回没打准,还打在了为他举着鼙鼓的明珠手指头上,把手指头都打肿了明珠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但是也不敢哭啊! 现在正是大清要赢的关键时刻,他身为大学士怎么能流眼泪? 就在明珠强忍着手指上的疼痛,还在给康熙皇帝举着鼙鼓的时候,康熙皇帝忽然不打鼓了。 明珠抬头一看,发现康熙好像中了定身咒一样,举着两个锤子,动也不动,目光直视前方。 明珠赶忙顺着康熙目光所指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一面巨大的明黄色旗帜在河对岸的战场上飘扬,而且还在向建阳水的南岸靠近,旗帜上有字儿。 明珠连忙将鼙鼓交给身边的侍卫,自己摸出个千里镜看过去,这才发现那面明黄色的旗帜上刺了四个大字:大总统吴! “吴三桂”明珠喃喃道,“吴三桂这老贼也亲自上阵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建阳水对岸忽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第307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十一 随着吴世琮勾动扳机,用火绳击发了手里的斑鸠脚火枪,一场排队枪毙外加上集体投雷的激战马上就开始了。 清军这边人数多火枪多,被卓布泰派上战场的绿营兵和包衣兵足足一万好几千,其中三成以上配备了鸟枪,而且都走在各自所在战阵的前列,现在正好吴军接火的绿营鸟枪兵数量就超过了两千五百。 因为战场上的硝烟弥漫和大家伙儿的士气又太高,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前挤,所以走出了一个肩并肩密集的队形。而且这些清军火枪手的训练得还不错,虽然挤成一团,但还能分出前、中、后三排打“三段击”。只是因为阵形太密,时不时就有还没有对准前方的火枪因为火门中飘入火星而被提前击发,从而大大降低了射击的效率。 不过铅弹还是一波又一波的射向吴世琮手下的长枪兵、盾牌兵,打得他们死伤惨重。几轮射击之后,吴军掷锤兵方阵的南线阵地上,就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了。 而吴军掷锤兵射击火力有点弱,所以在对射中吃了大亏。吴三桂他们为掷锤兵设计战术的时候,将反骑兵放在了最优先的位置上。 所以一个掷锤兵小队都有四根长枪和两名装备了长柄朴刀的正副队长,火枪手、弓箭手加一起才四人,火力当然比不了普通的清兵步队。 不过这些吴军掷锤兵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现在又处在“绝境”当中,不拼一下统统得死。所以也发了狠,一队一队的以掷锤小队为单位,利用烟雾的遮护,向清军的火枪阵发起了“掷锤突击”——就是冲上去投手榴锤! 因为清军的阵型太密,不仅火枪手挤在一起,后面的弓箭手、长枪手、刀牌手也都拥挤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不是太方的密集方阵。所以手榴锤一炸开,就得倒下一片。 被炸了几次之后,清军也知道厉害了。看见吴军投出烟雾弹,就知道他们的掷锤兵要冲击,于是就拼命地朝着烟雾开枪射箭! 而吴军这边,这个时候也是军法如山、重赏似海。所以这些掷锤兵小队也都前赴后继,一波波的发起冲锋! 没一会儿,两军交火最激烈的地方,就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但是双方都红了眼,谁也不肯后退半步。甚至有些已经中了枪弹的吴军掷锤兵,还咬着牙向前爬,爬到清军火枪兵的阵地前奋力掷出要命的手榴锤,把清军炸翻了一片。 居然可以爬着发起进攻! 正在交战的双方马上就有人发现了这种闻所未闻的新战法! 于是马上就有“好学”的吴军掷锤兵在烟雾弥漫的战场上“猛爬”了。 这下清军可就惨了,这时战场上全是硝烟,地上到处都是死尸谁能看清楚这死尸真死了,还是在慢慢地爬啊?而且排队挨枪毙时没法找掩护,但是在地上爬行时就不一样了,地上又不平,坑坑洼洼的,还有老高的荒草,还有死人可以拿来挡一挡。所以不容易被击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吴军掷锤兵开始用“爬攻法”发起进攻,清军就有点顶不住了。 但是顶不住也得顶! 因为绿营兵背后是包衣奴才兵的刀子,而包衣奴才兵身后是八旗天兵的刀子,八旗天兵身后则是大清领侍卫内大臣、包衣奴才军管事大臣、一等男瓜尔佳巴海的刀子! 这个巴海可是牛人,别看他在宁古塔一呆就是十几年,成天和一帮关外粗人厮混,可人家不仅是四肢发达的猛男,同时还是善于学习的满洲学霸,顺治九年的科举探花朗,当时人称“小巴探花”。 在顺治十七年的时候他还率兵在黑龙江上大战罗刹哥萨克,斩首六十余,还抢到了罗刹人的舟船火器,虽然自己的损失也不小,但还是挺能打的。 可就这么一个挺能打的“小巴探花”,现在看着被抬下来的炸得浑身是血的伤员也有点绷不住了。 伤亡太惨了! 这样下去,被当成炮灰的绿营兵就得消耗干净了。而绿营兵一旦被消耗干净了,就要轮到包衣奴才兵和八旗兵上一线了。巴海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包衣奴才兵还是八旗兵,实际上的战斗力都不如绿营兵。 八旗兵不过是北京城的市井百姓,而包衣奴才兵原先都是旗人田庄里的农奴,他们怎么能和各地抽调出来的绿营精锐相比? 这时他的一个手下,官拜天津总兵的赵良栋这个时候也让几个绿营兵给抬下来了。巴海赶紧上前去看,就发现赵良栋身上全是血迹,脑袋上缠着纱布,布上也都是血,看着马上就要“忠烈”了。 不过这个五十来岁“高龄”的赵大总兵却还在逞强,抬到巴海跟前的时候还在嚷嚷:“老子没事儿,只是破了点皮快抬老子回去,老子要再砍那个不要命的反贼几刀!” 巴海脸色枯黑,问赵良栋的戈什哈,“怎么回事?赵总戎怎么也伤成这样?你们怎么当差的?” 那几个戈什哈中的一个当时就哭了,“巴大人,咱们也没想到,那伙反贼太凶了被火枪打倒了还要爬着来和咱们同归于尽!” “爬着同归于尽?”巴海愣了愣,“这什么打法?” 赵良栋这时身子一抖,挣扎着抬头,看着巴海,已经是老眼泪汪汪了,“巴大人有些反贼受伤后带着炸雷趁乱爬到我军阵前,点了炸雷和咱们同归于尽!有个最不要命的,居然还爬到到了末将身边,要不是兄弟们死命护着,末将已经给炸死了!” “啊那么狠啊!”巴海都懵了。 受了枪伤还不乖乖地等着伤重而死,还要爬着来和天兵同归于尽,这样的敌人怎么打得过? 大清要完啊! 这个时候赵良栋已经哭了:“大人,末将麾下的两千兄弟都是好样的,现在死伤都已经近半您回头求求皇上,给他们一个包衣奴才的身份!” “好好,”巴海连连点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战死的得请皇上抬他们入旗,没死的也得给个包衣他们就想个奴才啊,要不给” 这话他没说下去,因为也不能说了不给当奴才,他们没准就跟吴三桂、朱三太子走了!到时候背着天雷爬过来和八旗天兵同归于尽! “大总统万岁!大总统万岁!” 就在巴海想着要为底下的绿营兵求个奴才或包衣奴才身份的时候,他的右侧又传来了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巴海连忙在马蹬上立起身子,向着欢呼声起来的地方望去。 只看见密密麻麻的吴家军将士,端着火枪、扛着长枪、举着刀牌,如潮水一样,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向前扑击。 而在他们的身后,有一面巨大的明黄色旗帜,上面四个大字——大总统吴! 吴三桂亲自上来了! 现在战场上的形势虽然还有点焦灼,但是吴军的上风已经很明显了。 清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围攻吴世琮的几千装甲掷锤炮兵,结果碰了个头破血流,现在还被爬着进攻的吴军掷锤兵打得损失惨重,节节败退。 看到这一幕,战场上的吴军将士都已经沸腾了。吴三桂又恰好在这个时候亲自上阵督战,这简直就是烈火烹油啊! 吴军的全线猛攻开始了,清军的败退,似乎就在眼前! 胜利在望,麻子别跑! 第308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十二 康熙皇帝的脸色已经很黑了,嘴唇也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几个血印子,他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立马在建阳桥上。只是在心里不断地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王辅臣! “王辅臣!王辅臣你在哪里?”康熙皇帝在心底里无声地呐喊。 但是出现在他的望远镜目镜中的,却只是吴军将士压着自己的好奴才们暴打的场面。 平心而论,奴才们真的尽力了! 在他望远镜的视场里,看到的都是清军被密集的弹雨击倒,被突然腾起的烟雾火球吞没,被吴军的长枪阵刺穿饶是如此,奴才们也都能坚持不退。 有奴如此,康熙皇帝也该满足了。 可是吴三桂的人也跟发了狂一样在拼命啊! 康熙可以“奴门大开”,吴三桂那边更是加倍重赏——吴三桂那边没有二三十万八旗子弟占着“好坑”,所以打赢了就是开国功臣! 而且他们中的一些人还有国仇家恨!还是双倍的国仇家恨大西亡一次、南明亡一次,多少好兄弟死在了满人的屠刀下?现在报仇的时候到了! 战场上的喊杀声惨叫声爆炸声接地连天的响动!康熙甚至看到一个身上插着不少箭镞,好像还被鸟枪打中了的吴军死士疯了一样冲进穿着蓝色棉甲的一群包衣奴才中间,然后就“轰”的一下炸了 疯了!吴三桂的人都是疯子吗? 看见这一幕的康熙皇帝手都在抖啊! 这样的敌人别说康熙年份的八旗、包衣了,你让打松锦之战的八旗天兵来打,一样扛不住! 此时战场上最不值钱的绿营奴隶兵已经完全垮掉了,不是死光了,而是垮了无法再组队去和吴军消耗了。所以包衣奴才们就只能顶上去为主子送命了。 而这些包衣奴才的战斗力明显不如绿营奴隶,开枪射箭肉搏的手艺都不大行,而且组织得也差,在吴军的猛攻下显得手忙脚乱。 康熙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再往前拱拱,直接上了建阳桥。现在也和朱天王当时在潮州秀水桥时候的表现一样,立马桥上,独对万军。不过他手里没关刀,而桥下的万军也还是清军。 但是康熙冒险向前拱起来的那点虚火没有维持太久,就被吴三桂这个老不死的给摁下去了。 这老不死的把炮队调上来了! 十几门上千斤的“重炮”被推上了吴军右翼的前沿,对准了围攻吴世琮的清军的后背一阵猛轰。一发发炮弹落在了包衣奴才兵密集的队形当中,先砸翻一群人,然后其中的一些还会猛地弹起,再向前飞行一长段距离因为炮弹弹起的高度往往只到人的肩膀,所以这段弹起后的飞行简直不要太致命! 这炮弹如果正好从人群中飞过,那就是一条“血路”,让炮弹擦着碰着的,都得落一个血肉模糊,一个不巧就直接“碰死”了。还有更倒霉的,还直接让炮弹穿过身体,打出个巨大的血窟窿,这个时候人体就像了个破了的大口袋,里头装着的鲜血、人肉、骨头、器官落一地 更可怕的是,这些炮弹根本不长眼睛,哪管你是包衣奴才还是八旗天兵?时不时的就飞到督战的天兵队伍当中,把八旗天兵也一排排地打死! 而这些天兵在挨炮打的同时,又得面对一波波扑上来的吴军步兵的猛冲——挡在他们身前的包衣奴才的队形越来越薄了,很多时候就挡不住吴军步兵的突击。这个时候,本来只负责“震慑”的八旗天兵就只能硬着头皮扑上前去。 幸好这些康熙年份的八旗兵还有点余勇,而且还能骑马冲击,所以还能靠着骑马冲锋击退阵形比较散乱的吴军。 可是随着挡在他们身前的包衣奴才数量越来越少,不少八旗兵已经开始直接和吴军对阵了。 而康熙的心里也慌乱到了极点,因为他知道,战场上的绿营兵、包衣奴才兵之所以能撑,除了有抬旗的好处,就是因为有八旗兵在他们身后。 八旗兵就是主心骨,这要被吴三桂敲断了,那战场上的绿营兵、包衣奴才兵就得崩溃! “大总统万岁!大总统万岁!” 吴军突然又炸锅了! 康熙赶忙调转千里镜去看,就发现吴三桂的那面“总统旗”下,数千关宁铁骑已经在整理队形了。 吴三桂这个老贼要率领关宁铁骑打突击? 康熙皇帝都要急死了! 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差不多还维持着三十年前的状态,而且还多了个骑马投锤的技能——是“骑马投”,不是“跑马投”,朱和墭没有把拉索式引信输出给吴三桂,所以吴三桂的骑兵只能冲击到位后,拿出火折子点火投锤。 不过即便是“骑马投”,也已经很厉害了! 因为战场上有些时候会硝烟弥漫,吴三桂可以派出小队骑兵带着天雷锤,利用硝烟的掩护接近敌阵,再丢几个天雷锤过去扰乱敌阵,最后再冲。 另外,他还可以在双方骑兵对冲的时候派几个带着天雷的敢死骑兵开路别说扔几个天雷在八旗兵冲锋的路上,扔几个木头假雷也吓死个人啊! “王辅臣,王辅臣你个狗奴才怎么还不来!” 看见吴三桂要发动关宁铁骑冲锋了,康熙皇帝急得都快哭鼻子了,还一个劲儿的念叨王辅臣。 王辅臣手里的一万绿旗营精兵,那可是从甘肃、陕西、山西等处的绿营兵中选出的精锐,而且装备精良,又进行了“奴才化改编”。是既精锐又忠心的顶级好奴才! 如果王辅臣现在能到,康熙就还有希望能扳回局面可王辅臣在哪儿呢? “皇上,皇上王辅臣到了” 康熙正盼着王辅臣来救场的时候,明珠充满惊喜的声音,忽然就在他耳边响起。 “王辅臣,王辅臣在哪儿?快叫他来见朕”康熙一边嚷嚷,一边左看看,右看看。可哪儿王辅臣大军的影子? 王辅臣有一万步骑呢! 怎么可能看不见? “王辅臣到虎牙关了!”明珠说话大喘气啊! “虎牙关?”康熙一愣,“谁让他去虎牙关的?朕不是让他来建阳镇吗?” “皇上”明珠说,“之前一道旨意是让他到虎牙关的,也许他在行军途中和传旨的侍卫走岔了,没收到后一道旨意” 这实在太正常了! 王辅臣的军队之前就在行进当中,康熙派出去的御前侍卫没找着他们很正常啊! “赶紧的,赶紧让他来啊!”康熙都快急哭了,“要顶不住了” “活捉康麻子!杀” 战场之上,忽然就响起了雷鸣般的呼喊,然后就是马蹄之声轰鸣! 这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沿着建阳水南岸,向早就已经动摇的清军右翼发起突击了。 而他们突击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立马在建阳桥上的康熙皇帝! 吴三桂在这场十里铺会战中采取的战术其实非常简单,就是盯着康麻子打! 因为康麻子在建阳河的北面,所以他就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清军的右翼,同时集中关宁铁骑准备在清军右翼动摇后发起突击,一口气冲上建阳桥。 至于吴军在清军的左翼、中路所发动的进攻虽然也很猛,但都是牵制性的。 而吴军的两大王牌——装甲掷锤炮兵和关宁铁骑,都集中用在了清军的右翼。 之前是装甲掷锤炮兵一战成名,现在轮到成名已久的关宁铁骑来证明自己宝刀不老了。 而康熙皇帝还很配合的立马在了建阳桥上这下关宁铁骑们的眼睛都红了! 看见动地而来的数千关宁铁骑,明珠已经知道八旗兵挡不住,于是毫不犹豫的就策马上前,一把拉住康熙胯下战马的缰绳,大声道:“皇上快走啊,去虎牙关和王辅臣汇合,有王辅臣在,局势尚可挽回!” 第309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十三 崇祯四十六年,十月十日,傍晚。 建阳河两岸。 “活捉康麻子!穿黄甲,面麻无须者是康熙” 周遭战场,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巨大呼喊声音,给这处战场之上的每一个人,都带来了深深的震撼,让他们终身难忘。 在建阳河南岸,大清领侍卫内大臣、包衣奴才军管事大臣、一等男瓜尔佳巴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组织起的抵抗,已经被关宁铁骑的冲锋彻底粉碎了。 被巴海组织起来,在建阳桥南抵抗吴三桂亲率的关宁铁骑的可不是一般的清兵,而是两三千八旗天兵! 那是天兵啊! 应该是无敌的存在! 可是面对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地冲击,这些理应无敌的天兵竟然一触即溃,崩溃得干净利落,甚至比包衣奴才和绿营奴隶都不如。 当几十名决死的吴军掷弹骑兵举着点了火的手榴锤,嗷嗷叫着冲上来,似乎要和八旗天兵们同归于尽的时候,巴海麾下的八旗兵就已经输了。 因为任凭巴海如何催促,都没有一名八旗勇士敢于越众而出,用自己的生命去阻挡那些举着手榴锤要来拼命的关宁军死士。 这一刻,八旗兵们的胆破了! 而当几十枚手榴锤被那些关宁军死士奋力投出,落到巴海麾下的八旗兵阵中的时候,这些“天兵”就跟受了惊的鸟兽一样做鸟兽散了! 而巴海麾下的二三千骑,顿时乱成一团。 趁着这个机会,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就发起了冲锋! 数千铁骑,如山崩、如洪水、如神兵天降一般,势不可挡,只是一波冲锋,就把巴海手下的八旗兵完全冲垮。 而冲垮了巴海的关宁铁骑甚至不屑于去追杀那些哭喊着四散奔逃的八旗兵,只是向着建阳桥猛冲。 因为建阳桥上有一穿着黄甲,顶着黄盔,麻颜无须的大清小圣主。 “败了,败了,朕的大清要败了”康熙皇帝看着潮水一样向自己涌来的关宁铁骑,一张麻脸上已经全是泪痕了。 “皇上,快走啊!再不走就要被逆贼捉去了!” 明珠的一声发喊,把康熙皇帝的精神从崩溃的边缘给拉回来了。 康熙也不愧是大清朝的一代“小圣主”,神经还是非常粗壮的,刚才虽然差点崩溃,但是现在被明珠一提醒,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就看见他最后看了一眼建阳河对岸已经兵败如山倒的几万大军,便不慌不忙地打马调头,飞驰下了建阳桥。 下桥之后,康熙还一边马不停蹄地跑路,一边向迎上来的一群黄马褂喊道:“快快都脱了黄马褂!小桂子、多隆,快拿朕的黑斗篷来!” 不得不说,少年英主的反应就是快啊! 他要让一群黄马褂护着可不容易跑——太醒目了! 康熙的贴身侍卫多隆和贴身的太监小桂子也都很机灵,早就准备好了跑路专用的黑斗篷——康熙的布面甲是黄色的,比较醒目,不容易跑路。但是形势一旦吃紧,也没功夫换甲胄。所以他俩就为康熙准备好了黑斗篷当然了,名义上是给康熙御寒的,至于实际上的用途,懂得都懂! 他俩的黄马褂早就已经收起来了,露出了黄马褂里面黑乎乎的锁子甲。 康熙的手脚也非常麻利,稍微放慢了一下马速,然后就在马背上披好黑乎乎的斗篷,然后继续飞马而走。 而他手下的那些黄马褂也都反应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脱掉了扎眼的黄马褂,露出了里面黑乎乎的锁子甲,而且还收起了象征大清天子的各种旗帜。 另外,那些黄马褂之前戴着的“顶子帽”也太扎眼,现在也都摘了,换上了最普通的黑色枪盔。 不得不说,这些御前侍卫虽然比不了他们的前辈——巴牙喇白甲兵。但是这反应速度依旧称得上“满洲精兵”,虽然没有“锐”了,但“精”还是很精的。 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包衣奴才军管事大臣纳兰明珠当然也是“精”的。他在劝康熙北上虎牙关之前,就已经命令底下的包衣护军营准备好护驾跑路了。 好几千人现在说跑就跑,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这跑路的速度,让建阳河对岸的吴大总统也吃了一惊,这满洲“精”兵原来还是“精”的,逃跑起来那真是其疾如风啊! 马宝、吴国贵他们俩能追得上吗? 吴三桂刚想到这里,战场上忽然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巨大喊声还是用满洲话在喊! “败了!败了!大清败了!” 在这仓惶到了极点的呼喊声中,建阳河南岸十里铺战场上的数万清兵,已经是兵败如山倒了! 吴三桂的注意力又转回了眼前的战场,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面,那真是老泪纵横,口中还喃喃自语:“赢了,终于赢了,大明赢了,不,是我吴三桂赢了” “活捉康麻子!活捉康麻子” 康熙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他的耳边却始终回荡着“活捉康麻子”的呼喊。他很想告诉那些喊他“康麻子”的人他不是康麻子姓康的麻子才是康麻子,他姓爱新觉罗,怎么是康麻子呢?这个吴三桂是不是老糊涂了? 就在康熙皇帝怀疑吴三桂老糊涂的时候,他所骑的战马缰绳突然被人拉住了,那人还“吁吁吁”的一阵叫唤,叫停了康熙的御马。可把康熙给吓着了,当时就大喊了起来:“多隆,小桂子护驾!” “是我,我是明珠,我是明珠”那个拉住康熙御马的人原来是明珠。 这个时候天已经很黑了,也不知道是十月初十晚上,还是十月十一了。 康熙借着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昏暗光线打量了拉着自己战马缰绳的人,果然是明珠。 他惊魂稍定,可是耳边隐约还是能听见“抓康麻子”的呼喊声。 “明珠,你拉着朕的战马想干什么?”康熙警惕地看着明珠,“吴逆的骑兵还在追朕呢!” “皇上,咱们已经甩掉追兵了!”明珠道,“咱们已经快到虎牙关了。” “已经甩掉追兵了?可朕怎么听见有人在喊‘活捉康麻子’呢?” 明珠被康熙的话说得一愣,“没有啊,已经没有人在喊活捉康” 他可不敢说“康麻子”,这是骂皇上!要杀头的! 康熙皇帝听明珠这么一说,赶紧侧耳听听,好像真的没有人喊“活捉康麻子”了。他又左右看看,发现还跟着自己的御前侍卫和包衣奴才似乎只有几百人了,余下的不知道是走散了还是被反贼捉去杀了? 康熙皇帝又扭头向前方望去,就看见一座灯火通明的关城就摆在两处朦朦胧胧的低矮山丘之间,正是荆门州的虎牙关。 康熙道:“快,派个机灵点的去打听一下,看看这虎牙关是不是真的在王辅臣手里?如果真在王辅臣手里,那朕的大清就还不会亡!” 明珠道:“皇上放心,虎牙关一定还在王辅臣手里而且奴才在护着皇上北上的时候已经算过了,咱们虽然在建阳水受了一点儿挫折,可是实力犹存。王辅臣手头有一万人,荆门州这里原有留守之兵数千,加上董额的败军许还能再凑一万,襄阳那边还有五千,鄂扎带着万余人去了汉阳、武昌,汉阳、武昌原本还有水军万人。另外,奴才手下还有几千人,现在虽然散了,但总还能聚集起来的。建阳水南岸的大军也不会全军覆没,多少还能剩下万余。这样杂七杂八加一起,总还能有六万之众,足以分守襄阳、汉阳、武昌三城。只要裕王能在湖南取胜,湖广之战,依旧大有可为啊!” 康熙皇帝点点头道:“对,对,还有大有可为王辅臣手头的精兵万余就是关键,有这支兵在,朕就能从容返回襄阳,继续和吴三桂对峙了!” 第310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十四 “王军门,刀斧手准备好了没有?康熙善于笼络人心,绿旗营也不是您从西北带来的用何人当刀斧手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王军门,实在不行就下毒,我这里有一瓶鹤顶红,是云南沐公府所藏的毒药,据说毒性很强,一定可以毒死康熙的!” “王军门,这可是不世之功啊!只要把康熙给弄死,大总统一定会封您一个国公的” 虎牙关内,正准备开关门去迎接康熙皇帝的王辅臣正在被吴三桂派到他身边的汪士荣纠缠着。 这个汪士荣一听说康熙大败来投了,马上就有点手舞足蹈了。 康熙皇帝现在只带着几百上千亲兵来投,而王辅臣手中却有足足一万绿旗营精兵。如果突然发难,一定可以把康熙生擒活捉。即便担心军中有许多愚忠满清的好奴才,不公开动手,毒杀刺杀康熙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如果康熙先败后死,那满清一定会群龙无首,陷入大乱。而汪士荣和王辅臣为吴三桂立下如此大功,还怕没有高官厚禄吗? 王辅臣一边整着官袍,一边对汪士荣道:“汪军师您不要着急,某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保管少不了你一场泼天富贵!” “好好好,”汪士荣连连点头,“王军门,那我们快些去迎康熙!” “好,咱们一起。” 说着话,王辅臣就换上了一副焦急万分的面孔,然后就拉着汪士荣,一路小跑着往虎牙关的南门跑去。 虎牙关的南门已经大开了,王辅臣麾下的兵将正打着火把和灯笼,在乱纷纷的整队。看见王辅臣出来,就要向他行礼。王辅臣赶紧向他们挥手道:“别多礼了皇上来了!接驾要紧,快快整队接驾!” 他一边喊一边就奔跑着出了南门。 门外已经有两排包衣奴才军绿旗营的官兵单膝跪地,人人都打着正在燃烧的火把。 康熙皇帝则在一群黄马褂的簇拥下,立马在虎牙关外,一张被火把所放出的光芒照亮的麻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怒。 王辅臣一看见康熙,呜哇一声就哭了起来,然后连滚带爬的就到了康熙马前,跪伏在地,流着眼泪道:“皇上,奴才有罪,奴才没有能及时赶到建阳水战场,奴才罪该万死” 康熙听见王辅臣请罪,只叹了口气,然后翻身下马,站在王辅臣跟前,弯下腰亲自将王辅臣搀扶了起来,又温言道:“王辅臣,你没及时赶到朕不怪你,是朕让你到虎牙关的。” 康熙顿了顿,又道:“幸好你没有赶到建阳水战场要不然朕连你的一万精兵都没了!到时候朕可就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了。” 康熙拉着王辅臣的手,麻脸上全是信任的表情,“王辅臣王俺答!” “皇上”王辅臣愣了又愣,“您,您叫奴才什么?” 康熙道:“王辅臣,朕叫你王俺答!你比朕年长,又是先帝最信任的御前侍卫,朕一向视你为兄长的。” “皇上,奴才”王辅臣一脸的诚惶诚恐,又想要下跪,“奴才怎敢” 康熙忙一把拉住王辅臣,一张麻脸上已经全是悲痛的表情,说话也有点哽咽了,“王俺答,这次朕兵败建阳水,半是朕用兵有失,半是天意。各军都损失惨重,最后能跑出多少都不知道了。 朕现在只剩下俺答你这一支精兵,朕只能靠你这个俺答了如果朕可以全身而退到襄阳府城,俺答你就是朕的第一功臣,到时候朕要封你当一等公,还要让你当大学士和议政大臣! 另外,你手下的那一万绿旗营兵,朕要给他们统统抬旗!无论原先什么身份,现在一律抬入上三旗汉军!” “皇上”王辅臣都感动的不会说话了。 康熙这个皇帝对他真是太够意思了! 一等公、大学士、议政大臣,一口气都给了! 而且还把他捧为了“第一功臣”! 更难得的是,王辅臣只需要护送康熙返回襄阳府就能拿到那么多的“奖励”。 王辅臣现在就算杀了康熙去投靠吴三桂这个不世之功能有多大? 封国公? 国公比一等公大? 大学士和议政大臣不可能给?这是“宰相”啊,吴三桂手底下多少人都在等着拜相,怎么可能轮到王辅臣? 至于第一功臣在吴三桂那里王辅臣算老几?不说吴家一门,只说外姓人,吴三桂手下还有夏国相、胡柱国、郭壮图、马宝、王屏藩、李本深、高得捷、祖泽清等一大群的功臣猛将。王辅臣即使拿着康熙的头过去,也当不了“第一功臣”,即便当了,那也长久不了。 因为王辅臣不可能把自己手下的一万绿旗营精兵带去吴三桂手下那一万人又不是王辅臣的军队,就算有些人肯跟着他,也就是几百上千。 这点实力到了吴三桂那边不值一提啊! 至于“俺答”吴三桂怎么可能和王辅臣结拜? 而且王辅臣真不能算吴三桂的“自己人”,王辅臣在吴三桂手下任过官,知道吴三桂的圈子很小,真正能得到吴三桂重用的,也就是吴三桂“挚爱亲朋”——儿子、干儿子、女婿、表亲、世交和少数跟随多年的老部下。 而王辅臣是清朝内务府的包衣奴才出身,被顺治相中一路提拔起来。他的确是康熙的“自己人”! 另外,吴三桂虽然打赢了建阳水之战,但他未必就能得天下了。 因为大清的本钱还有不少,而且吴三桂和朱三太子之间没准还会打起来。 王辅臣多“精忠”的一人,左思右想之后,当然知道自己应该继续“潜伏”了对,就是潜伏,他现在也是个自由忠臣了! 忠清、忠明、忠吴都是他的自由。 想到这里,王辅臣也泪流满面地对康熙说:“皇上,奴才已经调集好了人马,如果您不嫌旅途劳累,咱们马上动身往襄阳而去奴才便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保您万无一失!” 有了大“精忠”王辅臣的保护,这一个康熙皇帝似乎是万无一失了,但是另一个康熙皇帝,却还没有意识到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 “另一个康熙皇帝”当然就是江西这边的高仿康熙帝福全了他现在归高仿的朱三太孙朱和墭抓! 高仿对高仿,这就是缘分! 而现在,十月十一日的凌晨,福全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康麻子已经在湖北被吴三桂杀得大败,差一点就被俘了。 要不然他也不敢在赣江、汝河的交汇处用周培公所献的“声东击西、以逸待劳、抛砖引玉、半渡而击”之计对付朱和墭和刘进忠的一万几千“疲惫之师”啊! 福全的高仿行在,现在就摆在一个名叫市汊的小镇子上。这座小镇子位于赣江和锦江的交汇处,如果往西沿着锦江而行,就能进入瑞州、袁州,再从袁州入湖南。 市汊小镇以南二十里开外,则有一条名为汝河的赣江支流,正好拦在朱和墭、刘进忠北上南昌的大路上。 在汝河沿岸靠近抚州州界的地方,又有一座小镇名三江口镇。 而周培公的计策,就是围绕着汝河、三江口镇、市汊镇和西面通往瑞州、袁州二府的锦江展开的。 现在周培公的计策已经布置完毕,就等着朱和墭、刘进忠上当了! 第311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十五 汝河南岸,大港口镇。 朱和墭和刘进忠的大军,现在就驻扎在这座赣江边上的大镇子里。 这一万多人的大军在几日之内赶了四五百里路,昨天中午才开到大港口镇,全军上下都疲惫不堪,当然得好好休整一番了。 而且朱和墭还从大港口镇的百姓那里打听到了两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第一是康熙皇帝的行在居然就摆在几十里外的市汊镇上! 那么大一皇帝,即便来了江西也应该在南昌府城这样的大地方呆着,哪儿能跑到一个小镇子上来呢?他这算什么?玩农家乐来了? 第二个消息是康熙皇帝还分了兵,派宁南靖寇大将军图海带着一半人过了赣江,然后又沿着锦江一路向西,往湖南而去了。 这消息比第一个消息更让人吃惊这康熙皇帝死心眼是怎么着?朱和墭和刘进忠是沿着赣江东岸进军的,因为急于赶路,没有去碰赣江西岸的城池。所以康熙皇帝应该能通过这些州县的报告,知道朱和墭、刘进忠所部的大致人数。 朱和墭亲率的第一镇就有一万一千余人,刘进忠所部也挤出五千精兵,两者相加有一万六千人!而且一路之上不攻坚城,也不大分兵占地,而是全师急行,只是留下少量的伤病和随军的官员占据了几座被清军放弃的城池,用来“插旗子”和收容掉队的士兵。 所以大军开到汝河南岸的大港口时,全军上下还有一万三四千人。 可别以为这个数目少了,广州龙头山之战和肇庆鼎湖山之战时,朱和墭手下也就这点人。结果尚可喜和图海败成什么样了?康熙皇帝咋就不吸取教训呢? “哼!事出反常必有诈!” 在大港口镇子里面的一间大宅子中,刚刚眯了一觉的朱和墭,正一边喝着浓茶提神,一边和刘进忠、杨起龙、诸葛正阳、赵鸿逵、苏占海、于孝谦、左春秋,还有刘进忠底下的协镇马应龙、杨希震、吴启镇(吴六一之子)等人进行军议。 打过揭阳之战、澳门之战、广州龙头山之战、肇庆鼎湖山之战的朱大世子,现在已经成长了,听完刘进忠所报告的敌情,就知道一定有诈了! 不过他还没达到能掐会算的水平,所以算不出假康熙到底耍了什么诈,所以只好把目光转向了杨起龙、左春秋这两个大军师。 可是这二位都是“大略”型的军师,长于阴谋战略,短于战术,所以一时也弄不明白伪康熙在弄什么?而且他们也没猜到汝河对岸的康熙是伪的。 “世子爷,臣以为只要玄烨人在市汊镇,那咱们就不能放过他!”杨起龙道,“这小麻子今年才二十出头,只有一个儿子名叫胤禔,才是个一两岁大的娃娃,都不知道能不能长大?小麻子一死,那清廷就群龙无首了。到时候咱们即便不能扫平北方,一统天下,也能趁乱夺取东南,还都江宁。” 朱和墭点点头,笑道:“如今的天下不比过去了,财税物产不在闽粤便在江南。若二处皆为我有,扫平天下又有何难?” 他这个话可不是吹牛! 由于“军用白糖”的出现,广东、福建、浙江、江苏这四个省不仅有了极高的经济价值,而且还有了极大的军事价值! 这个“军用白糖”对于“糖火药”时代的战争而言,作用不亚于冷兵器时代的铁器和战马啊! 而这个时代全世界的白糖产地,主要就是广东、福建、浙江。 而广东出产的铁器在这个时代也行销东亚、东南亚。 另外,江南出产的丝绸、棉布,闽粤赣三省都有产的瓷器,都是占据眼下世界上产业链高端的拳头产品。还有这几个省都能大量出产的茶叶,也渐渐的开始在欧洲风靡了。 可以说,现在的广东、福建、浙江、江苏还有江西省就是把持着全世界高端产业的地区。 而且这几个省的人口数量也刚刚好人挺多,但也远远没有达到口粮要和经济作物争土地的地步。 也就是说,这几个省份的农业还可以为手工业提供足够的,而且成本低廉的原材料。 毫不夸张的讲,现在在广东、福建、浙江、江苏、江西这些地方发展工业化的条件,甚至比1950年代还要好!那可是要产业有产业,要人口也刚刚好,要资本也不会缺——有高端产业在手,怎么会缺资本?就算缺,也可以派人出海去抢,哦,是去零元购! 历史上这些地方在17世纪、18世纪时之所以发展不起来,完全是满清各种限制和严禁的结果实际上不发展甚至倒退就是满清朝廷的追求。 而朱和墭是要发展,而且也知道该怎么发展的。所以他一旦拿下长三角和江西,一统天下不过时间问题! 如果还能顺手把康熙康麻子给捉了,那么满清一定会大乱,朱和墭一统天下的时间也就不会太久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的精神一下就来了,笑吟吟问左春秋:“左军师,市汊镇的那个麻子不会是个假麻子?” 左春秋非常肯定地说:“不是假麻子,那就是真麻子。臣看仔细了,那一脸麻子绝对是真的。而且身材和长相也都对,那就是康熙。” 左春秋当年是吴应熊的幕僚,还是有机会给康熙相面的。所以他见过康熙,但并不太熟最多就是三分熟,算是半瓶水都没到,还在瞎晃悠的程度。 而福全和康熙毕竟是亲兄弟,长得还是有点像的,年纪也差不多,现在有粘了一脸的假麻子,放远点看还和真的康麻子差不多。 朱和墭看到他那么胸有成竹,又知道他在北京呆过好些年,不仅是吴应熊的幕僚,而且还是北京有名的相师,当然也就信他的话了。 这时左春秋又掏出一张铁线银钩的“麻子像”,双手递给朱和墭,“世子爷,这是臣画的玄烨的图形。” 有图有真相啊!朱和墭接过“麻子相”一看,画得还挺好的,栩栩如生的,照着这个画去抓,应该能抓到康麻子了。 “只要康麻子真的在市汊镇就行!”朱和墭一拍巴掌,“这小子误国害民,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不能让他跑了!” “世子爷所言极是!”刘进忠忙接过话题道,“世子爷,臣已经派人侦察过了,发现清妖在三江口镇的码头上集中了一二百条木船,还堆上了柴草,似乎准备当成火船使用。” “当火船?”朱和墭一愣,“康麻子打算在我们渡河的时候放火船?” 刘进忠点点头,“应该是的。” 朱和墭想了想,“可我们没有船可以渡河啊!他们能烧什么?” 刘进忠笑道:“世子爷,三江口镇码头上的那些火船不就是船吗?只要抢个十几条,咱们就能搭个浮桥,到时候大炮都能拉过河去。” “能抢着吗?”朱和墭问。 “能,一定能!”刘进忠拍着胸脯,“包在臣身上臣亲自带人去抢!” “好!”朱和墭笑着点点头,“那就再休整一日,孤家再让人准备点手榴锤给你的人带上。后天凌晨就动手,抢木船、渡汝河活捉康麻子!” 第312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十六 大明定王监国二年,十月十三日。 就在康麻子兵败建阳水后的第三天,在距离建阳水一千多里的江西省南昌府境内的汝河岸边,康熙康麻子即将迎来他人生当中第三场具有重要意义的决战——第一场决战是在南书房抓鳌拜;第二场决战是在建阳水战吴三桂;第三场决战则是在江西的汝河边上迎战朱和墭了! 唔,两三天时间赶一千多里路,从湖北跑江西来打这一仗理论上也来得及? 而康麻子在汝河之战中的对手朱和墭,则是在十月九日这天才刚刚抵达汝河南岸的大港口镇的。九日剩下的时间,还有十日、十一日两个整天,再加上十二日的大半天时间,朱和墭和他的大军主要就在休整。 十二日午后,已经休整得差不多军队,就开始行动了。一缕缕的炊烟首先出现在大港口镇的上空! 这可不仅仅是煮饭的烟,而是煮饭加上熬糖药的烟! 由于“卡秋杀”和拉索式手榴锤的出现,现在的明军是“越来越甜”了行军的时候每个人都得带上一大包军用白糖或是火硝。 而且由于军用白糖已经提前加好了“配料”,每一块白糖和每一包火硝都提前过了秤,熬糖药的时候只要用一块白糖加一包火硝就能熬得了。 由于熬糖药的手艺也就变得比较容易,也就能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产量当然也就更大了。 到十二日傍晚,各部都已经完成了糖药配制和填装工作,超过三万枚拉索式手榴弹、烟雾弹,两千枚开花锤和两千枚火箭弹,都被组装完毕,并且下发给了参战部队! 与此同时,参战的火枪手们还制作了超过十万枚纸壳定装弹。 光看这些军火的数量,就知道拥有了糖火药的广东有多么强大了——广东的白糖、瓷器、铁器产业,还有对外贸易,都需要大量的手工业和运输业的劳工。有了这些劳工,朱和墭的东南西北内厂,才能迅速扩大产能,才能提供大量的弹药。 同时,朱和墭的军队也能招募到许多手工业工人出身的战士。这些人未必能和农民兵、牧民兵比勇武。但是他们相比农民、牧民多了一种“工匠精神”,也就是比较认真负责,能够严格按照师傅传授的工艺进行生产制作,也比较守纪律。 这些具有“工匠精神”的士兵如果要比力气,要比弓马骑射,他们未必是农民兵、牧民兵和满洲野人兵的对手。但是要比操作火枪、火炮,要比配制糖火药,制作手榴锤、火箭弹,那可就强了不是一点半点了。 毕竟传统的农牧业也不是个精致的活儿,差不多就行了。而且传统的农牧业很大程度上是靠天靠地,所以不是很讲究效率。 而手工业,哪怕是传统手工艺,也是比较讲究工艺精湛的,不能什么都差不多。而且也得讲究效率得多快好省才能赚更多啊! 所以战争一旦进入工业化、前工业化时代,工业国、前工业国的优势,就变得极为明显了。 十二日晚饭过后,即将参战的明军陆军第一镇的士兵们,都领到了三日份的口粮,然后又在军官们的监督下,一一检查了自己的装备——因为有了拉索式手榴弹,所以明军第一镇下已经没有了专门的掷弹兵,而是将手榴弹发给了火枪兵、长枪兵和骑兵,所以除了炮兵、辎重兵、工兵之外,每个人都是掷弹兵了。 与此同时,刀牌手、弓箭手也已经消失。一线步兵领的兵力配置变成了一半火枪兵、一半长枪兵。而腰刀、手榴弹则是标配。 检查完装备之后,这些第一镇的士兵们,就将携行的背包留在营中,然后卷甲列队,开出了大港口镇。 在镇子的出口处,他们还见到了穿上了胸甲,骑上了大长腿马的朱大圣人三太孙! 朱三太孙领着麾下数量不多的“骑士”,就在镇子外面的官道上列队,欢送这些出征的勇士。 看见每一领步兵出来,这些骑士都会一块儿大喊道:“活捉康麻子,打到南京去!” 出征的步兵士气也跟着起来了,也都振臂高呼:“活捉康麻子,恢复大明朝!” 捉康麻子可不是随便喊喊,朱和墭是认真的! 所以左春秋这两天都在忙着画康麻子像,画了好几百张,现在已经累得睡着了。 而他画的康麻子像,都已经发下去了!每个领的正领、副领,都已经领到了一张康麻子像——照着去抓就行了! 按照朱和墭、杨起龙、诸葛正阳和刘进忠他们几个的计划。明军将会在三江口镇战场上,一次性投入四个步军协(包括一个刘进忠的协)的兵力发起进攻!第一镇的炮兵,包括“卡秋杀”火箭炮,也都集中在这里! 一个协作为总预备队,一个协(刘进忠部)以营为单位。在其他方向上发起牵制性攻击。第一镇的直属单位,除骑兵营外,全部留守大港口镇看“家”。 而朱和墭本人,则会率领“掷弹骑兵”在三江口镇南岸督战,并且等待浮桥修建完成后再渡河参战。 朱和墭要豁出全力,准备一举攻入市汊镇,活捉或杀死大清皇帝康麻子! 十三日凌晨,参战的明军第一镇及刘进忠所部勇卫营大部,都已经进入了三江口镇对岸的出击阵地当中。 这个出击阵地位于汝河南岸的一段河堤后面,三江口镇的码头就在河对岸。 因为汝河和附近的赣江江面上的船只都被清军“清理”过了,所以朱和墭的明军并没有找到船只可以用来渡河。不过汝河也没多宽,第一镇和勇卫营的官兵们扎了一二百个羊皮筏子,也就足以应付渡河了。 第一镇炮兵营所属的六架“卡秋杀”火箭炮,已经被拉到了河堤后面放好,就等着“放箭吓人”了这玩意的威力不见得多大,但是发射的时候真的很唬人。 如果能把河对岸的清军吓跑了,强渡的事儿也就成了! 凌晨寅时,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明亮了。明军的出击阵地上,所有人都努力保持安静,只有卷成一团的甲胄和兵器互相轻微碰撞的声音——所有的步军都没有披甲,而是卷甲而来。待会儿要渡河呢,一不小心就掉水里了,披着甲可就浮不起来了。 大队大队的人拥挤在一起,气氛稍微有点紧张。负责打头阵的是刘进忠从麾下的勇卫营三协之中选出来组成一个临时协的一千五百名精锐(陆军第一镇的协都有两千人),个个都光着膀子,胸口挂着手榴弹,背上背着大砍刀,一条胳膊上还绑上了藤牌。他们每十个人分到了一个羊皮筏子,每人还领到了一瓶用来壮胆暖身子的甘蔗酒。 刘进忠也和他们一样打扮,这个时候正领着几个心腹在堤坝后面给一块看着就很陈旧的“大明崇祯皇帝之位”磕头求保佑呢! 离出击阵地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头,现在已经被朱和墭亲领的骑兵队控制了。他的指挥位置就摆在这里——待会儿火箭炮一打响,朱和墭的“天下为公”旗和“人间大同”旗就会竖起来! 从子时到现在,朱和墭都站在山坡上,用一架千里镜在观察河对岸的情况河对岸的三江口镇上少许有点亮光,更远一些的地方还下了个不算太大的明营(就是点灯的营地),看着似乎只有一两万人。 少了一点,不会有诈?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和墭才放下望远镜,转头看着杨起龙和第一镇总兵诸葛正阳:“差不多可以开始抓康麻子了!” 第313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十六 天色刚刚放亮的时候,汝河上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晨雾。偶尔几声水鸟轻啼,却让清晨的汝河两岸显得更加的静谧。 而一千数百名光着膀子,背着大刀片子和盾牌,挂着手榴弹的敢死之士,已经抬着羊皮筏子,在晨雾的掩护之下,到了汝河南侧的水面上。 陆军第一镇的炮营参将崔六手持一面令旗,从一处用沙袋垒起来的炮兵掩体后面探出半个身子,看见六具多管火箭炮边上围着的炮兵都已经准备好了火折子,六具火箭炮的三十六根炮管里面也都已经装上了火箭弹,便重重挥动手中的红旗,大吼一声:“点火!” “点火!” 手里拿着火折子的炮兵们也都一起大喊,然后开始点火。 一具多管火箭炮都有六根铜管子,每根管子里都插了一支大头小身体的火箭弹。火箭弹又分为推进部和战斗部两部分,需要分别点火。 其中推进部的火在屁股上点,战斗部的火要在头部点,所以负责点火的炮兵有两人。另外还有两人专门负责监督点火——点火的人忘了他们得负责提醒啊! 一人站在火箭炮的炮口部,拿着火折子从上往下点,先点上面一排三枚,再点下面一排三枚。点火的时候得用一只手抓住一枚火箭弹的“大头”,把它拎出来一点,然后才能点着藏在大头后面的一个木管引信。点一个,这个点火兵就得来一嗓子“一号点火”、“二号点火”一直到“六号点火”。 那个负责监督他的炮兵则在边上看着,看见点火兵点着火了,就会来一嗓子“一号完毕”、“二号完毕”一直到“六号完毕”。 而另一名点火兵则半跪在火箭炮的尾部,负责点燃推进部的火线。他是从下排往上排点,也不是随便点,也得照着编号点,他是从六号开始点,一直点到一号。不过叫号的时候不是“某号点火”,而是“某号发射”。 另外,负责监督这个点火兵的人会喊“某号发射完毕”。 这么个喊法就不容易听岔了。而一人点火,一人监督也不容易出错。 而在所有的六枚火箭弹的战斗部、发射部都点着火后,六个炮兵就会马上躲进边上的掩体——必须得以防万一! 万一出了岔子,火箭弹在火箭炮的管子里炸了,起码不会把人炸死。 而那些火箭弹的“大头”设计,其实也考虑到万一火箭弹在没有被发射出去的情况下炸了,不会把火箭炮给炸烂了——战斗部在炮管外面嘛,这样炸不坏炮管,炮就能继续使用。 另外,朱和墭为轻型臼炮“发明”的超口径弹,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就算炮弹在发射出去前炸了,也不会把炮给炸烂了。 六具火箭炮的二十四名炮手都已经在掩体中躲好了,崔六也赶紧缩回了自己的掩体,然后捂着耳朵在心里面数数。 当他数到“六”的时候,他突然就听见了“秋秋秋”的巨响! 火箭炮开始发射了! 而火箭炮发射的场面那真是太壮观了! 虽然一共只有六具六联装的火箭炮,而且发射的还是糖药版的火箭弹,但还是打出了一点“喀秋莎”的感觉! 就看见六具火箭炮的三十六根管子先从开始从尾部开始喷火,然后才是一枚枚火箭弹拖着火光烟雾冲出管子,冲向天空,同时还发出“秋秋秋”的怪叫。 三十六枚火箭弹也不是同时被喷上天的,而是一枚一枚的上天,所以这“秋秋秋”的怪叫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远去。 所有的三十六枚火箭弹都飞了出炮口,怪叫着掠过天空,拖着吓人的火焰,好像什么法宝魔器一样飞向汝河对岸的三江口镇。 这场面壮观的简直就不是人间战争该有的这根本就是朱三太孙这个“圣人”违规使用了神仙法术啊! 第一次看火箭炮发射的刘进忠还有他的那些手下,全都给惊呆了!都忘记自己在战场上了,全都张着大嘴“啊啊啊”大叫,有几个反应快一点的还在羊皮筏子上跪下朝着天空上飞行的“法宝”在拜——这玩意怕不是飞剑?上头兴许有御剑飞行的仙人! 原来朱三太孙真的是圣人所以才能请来神仙帮忙! 这下可赢定了,赢麻了! “轰轰轰” “神仙”发威了! 三十个“法宝”呼啸着飞过汝河,约有三分之二落在了三江口镇子里面,还有三分之一则是在三江口镇上空轰然炸开,化作了一团团吓死人的火球和烟团。 与此同时,三江口镇也腾起了大片大片的烟主火光,火箭弹炸开的碎片像风暴一样席卷整个小镇。瓦片、木块、砖块被炸得四下飞舞,还有不少直接被火箭弹砸中的房屋整个被炸塌!烟雾转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小镇 “万胜!大明万胜!” 汝河水面上还有汝河南岸的岸堤后,突然爆发出了最大声的欢呼。 刘进忠这个时候手里握着一面红色的旗帜,上面刺着“勇卫”两个大字。只见他把红旗想起一指,同时振臂高呼:“勇卫营,向前!” 河面上所有的羊皮筏子上的士兵,都开始抄起木桨拼命划水,驱动着筏子一点一点的向河对岸的一二百条木船而去。 而与此同时,摆在汝河南岸的三十六具火箭炮又开始“秋秋秋”的怒吼了。 这声音在刘进忠这些“筏子客”们听来,那叫一个鼓劲儿!两条光着的膀子顿时就好像有了几千斤的力气,所有人都完全忘记了疲劳,就只剩下用力划水了。 就在这些羊皮筏子眼看这样靠上木船的时候,汝河对岸的河堤后面的几排木房子后,开始射出星星点点的火箭! 不过这些火箭并不是射向刘进忠他们的,而是往那些堆满了柴草的木船上射。 与此同时,十几条拴着木船的绳子也开始被人点燃了,而且绳子燃烧得很快,转眼的功夫就把烈火送上了汝河水面上的木船。这些木船上面都堆满了柴草,干柴遇烈火,顿时烧成了一片。 但还是有十四五条木船落入了刘进忠手下的“筏子客”手中。只见这些光着膀子的壮汉猛男们举着盾牌,拎着大刀,嗷嗷叫着就跳上了眼看着就要给火点着的木船,先是一刀劈断绳索。然后又丢下刀子,手脚并用,又是踢又是搬又是扔的,很快就把这些木船上的干草干柴都丢进了河里。 这些登先抢船的壮汉们中还有人带着木桨,在其他人民忙着斩绳索、丢柴草的时候,他们已经划着刚刚抢到的木船向着汝河南岸而去了。 不过刘进忠本人并没有驾船返回,而是举着他的勇卫营红旗,领着余下的羊皮筏子,奋力冲向汝河北岸的滩头。 清军在三江口镇附近的汝河岸堤一线应该是布了防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人拿火箭射水面上堆满了柴草的木船。不过他们的守军应该不多,也有可能被火箭炮的轰击给吓跑了大半。反正当刘进忠带着一千多“大刀筏子”客猛冲向河岸的时候,只有相当稀疏的火力依托河堤开始射击。 这样的火力,当然抵达不住刘进忠和他手下“大刀筏子”客们,很快这些筏子客就顶着敌人稀疏的鸟枪和弓箭火力冲到了汝河北岸的滩头,然后就是几十上百个拉索式手榴弹砸过去,炸出了一片火光烟柱。 明军发起火箭攻击和渡河突破的场面,连站在十余里外的一座小村子内的一栋高大房舍的屋顶上的高仿康麻子,也能用千里镜看得分明。 高仿康麻子放下千里镜,麻脸铁青:“这也太厉害了?” 图海这个时候就站在高仿康麻子的身边,也放下千里镜,微微摇头:“王爷,他们要不厉害,尚可喜又怎么会把命给丢在广东?奴才又怎么会败得那么凄惨?不过周培公的计策应该还是可行的。现在声东击西、以逸待劳之计已经成了,抛砖引玉也成了一半现在就看能不能把朱和墭引来了?这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朱和墭用兵其实挺轻率的,时常会置身险地,之所以能够得逞,全赖火器犀利。如果能把他引过河,那咱们就能用半渡而击之法,一举将其击杀了!” 高仿康麻子点点头,低声道:“那本王就亲自出马当一回香饵!” 第314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十八 周培公的计策,原来还是有点厉害的! 之前朱和墭得到的清军分兵西进去湖南的消息,原来是他的声东击西之计! 当时图海的确也过了赣江,向西走了。不过没有走远,而且白天走晚上回。完全是虚晃一枪,他带走的两三万人,又分两个晚上,悄眯眯的渡河回了赣江以东,潜伏在了市汊镇和三江口镇之间。 这一计现在看起来还真的成功了! 而周培公的第二计则是以逸待劳现在看着好像也成功了。朱和墭的军队急行军而来,发现高仿康麻子在市汊镇后,也没充分休整,就以劣势兵力发起了渡河战役。 周培公的第三计就是抛砖引玉,高仿康麻子就是砖嘛!而玉当然是朱和墭了。只要能把朱和墭引过汝河来消灭,高仿康麻子这块砖就是抛得粉碎了也是值得的 而在抛砖引玉之计取得完全的成功之后,就得用上半渡而击之计了!朱和墭的一万多人要是都过了汝河,那高仿康麻子这块砖恐怕就要白白被抛了。 所以周培公才设计了一个“假火船计”,烧掉一部分三江口镇的木船,再让明军抢去十几条船。这样明军就没有足够的船将他们大部分的兵力很快渡过汝河,但同时又能渡一些人过河。 如果这个时候“大清麻主”再出现在汝河北岸而以朱和墭喜欢弄险的性格,看见“大清麻主”来了,没理由不过河捉康麻子啊! 而他一过河呵呵,几万大军一拥而上,至少形成十比一的优势! 哪怕朱和墭有天雷,有“飞剑”,有各种各样的“妖法”,只要大清的几万大军在“麻主”的带领下拼了,斩杀朱和墭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朱和墭一死,那广东的那个朱明暂时就得消停一阵子了。然后高仿康麻子再挟大胜的余威杀入湖南,抄了吴三桂的后路这样在湖广前线和真康麻子对垒的吴三桂就得腹背受敌! 对了,高仿康麻子福全现在还不知道真康麻子玄烨已经在湖北前线惨败,要不然他就得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自己当“砖头”扔了。 “好像是康麻子出动了,身边似乎只有万余八旗兵” “有黄龙旗,还有黄马褂护卫,还有两黄旗和正白旗的护军,没错了,那应该就是康麻子了。” “不大对啊,护卫康麻子的兵是不是少了点?不会有诈?” “能有什么诈?他之前已经分了一半人西进去湖南了,还留在南昌府的清妖也就三万之数,仓促之间能够集中起万余人就不少了!” “没错,鞑子皇帝的护军本来就不多。满洲八旗的总数就是五万上下。其中出自上三旗的八旗兵最多也就两万人,也不可能都来江西北京总还得留一些?现在拿出万人,已经不少了。” 簇拥在朱和墭身边的将领和幕僚们都已经发现康麻子了,然后就议论纷纷起来了。 虽然大家伙儿就是来抓康麻子的,但是大家心里也明白,这个目标应该很难实现的。 康麻子怎么说都是万乘之尊,不应该轻易出现在敌人的视线之内?可他现在却只带着万余人出现在了前线,好像有点假。 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当然了,朱和墭身边的这些人只能议论,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朱和墭。所以议论到最后,大家也就不说话了,只是扭头看着朱和墭,等着他拿主意。 “过河!”朱和墭毫不犹豫,“康麻子就算有假,那万余个八旗兵总不会也是假的?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的壮丁总数才多少?恐怕不到十万?对岸的万余就是十分之一了怎么可以放过?而且康麻子上来一准是督战的,刘进忠很快就会遭到猛攻。孤家要不过河,刘进忠怎么顶得住?” “世子爷,”担任第一镇总兵职务的诸葛正阳这时凑上来对朱和墭说,“刘总戎的人只抢到了十几只船,看着也不太大,恐怕一次只能运个一二百人马过河。您是万金之躯,我看还是晚一点过河。” “无妨,”朱和墭摆摆手,“兵不再多而在于精而且刘进忠的一千多人已经过河了。他的人不比咱们的,都还是有点怕八旗兵的,所以孤家不能一直躲在南岸。” “那世子爷您就第四批过河,不能再早了,”诸葛正阳正色道,“怎么都得让猛人凌带上一营精兵先过去。还得让他们多带些手榴锤和长枪。 等猛人凌和刘总戎他们把阵脚扎稳了,您才能第四批过河。您要不答应,臣可就不当这个第一镇总兵了,臣得陪着您一起过河!” 他说的猛人凌就是凌宗军,那可是朱和墭麾下的第一猛将。现在和于孝谦、苏占海、赵鸿逵一起担任第一镇下属四个协的副将。 “好。”朱和墭看诸葛三和这儿子态度坚决,也就点头同意了——他对诸葛三和父子,还有二军师杨起龙那是极其信任的。 他笑道:“小诸葛,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刘进忠的人已经攻入三江口镇了看来是能拿下的。 他带去对岸的那些羊皮筏子也快回南岸了,回头再放一次,又能过去一千多人,到时候就稳了!” 羊皮筏子毕竟不是船,速度没那么快,而且过河的时候有十个人在划,回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在划,速度慢了太多。因为速度太慢,筏子又比较轻,所以这筏子还会顺流往下游漂一段距离,到时候还得拉回来才能再放一次。 朱和墭手下的这一万多人,如果用十几天小船和一百多个筏子慢慢渡,恐怕得五六个时辰才能都过去。 而这五六个时辰,说久也不能算久所以朱和墭也没有放弃的道理。 毕竟康麻子都出现了,朱和墭能不跟? “万岁!万岁!圣人万岁” 当朱和墭的“天下为公”和“人间大同”两面大旗出现在刚刚被刘进忠所部占领的三江口镇时,汝河两岸的明军全都欢呼起来了。 这欢呼声是如此嘹亮,以至于距离河岸还有五六里地的伪麻子福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圣人万岁朱和墭过河了?”福全问身边的图海。 “一定是他!”图海一脸兴奋,“这个逆贼不仅反我大清,而且还反今儒的理学、心学,主张复古儒之礼,还说我大清的剃发易服是披发左衽,实在大逆不道!” 福全点点头道:“这逆贼真是狂妄大逆到了极点,便是为了替孔夫子清理门户,也得除了这个逆贼!图中堂,他现在已经过河了,咱们要怎么拿下他?” 图海笑道:“王爷放心,奴才都已经安排好了。康亲王会和邓光明、马雄、张梦吉等几个总戎一起,汇合上耿昭忠的人从武阳东北岸杀过来等他们把姓朱的消耗的差不多了,奴才再领着八旗兵给他们最后一击,送姓朱的去见他爷爷崇祯皇帝!” 武阳水距离三江口镇很近,所谓的三江口,其实就是汝河和武阳水的汇合之处。而朱和墭之前连汝河都过不去,当然不能侦察到武阳河东岸的情况,所以埋伏在那里的整整四万清兵并没有被发现。 “如此最好!”看着前方已经被明军控制的三江口镇,福全低声道,“今次若不能重挫此贼,咱们恐怕就分不出力量入湖南了!” 第315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十九 “杀朱逆,保大清,得旗籍” 一阵响似一阵的口号声,已经从武阳河边上横扫过来,一直传到了刚刚踏上汝河北岸土地的朱和墭的耳中。 这是大队的清兵在通过架在武阳河上的温家桥时,所发出的巨大欢呼声。 如果从高处俯瞰,就能瞧见武阳河东岸的清军的人群就像一张五色的超大毯子,铺满了一大片区域,都快将武阳河东岸温家桥下的小镇子温家圳给淹没了。人数怕是不下数万! 这可是数万同样装备了鸟枪、斑鸠脚火枪、将军炮和糖药火雷的有组织的武装人员啊!他们主要都是耿精忠的旧部,七个总兵(都统)所辖的三万五千人,都被新任靖南王耿昭忠给带来了南昌府! 此外,大清的康亲王爱新觉罗杰书还带着八千“奴才化”的绿营兵在他们背后督战——绿营也有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杰书麾下的绿营兵不仅负责督耿家军的战,而且还分出两千人在看鹰潭镇守耿家军的几万家眷。 原本在清军序列中还算高端的耿家旗军,现在居然成了清军之中垫底的存在。 虽然垫了底,但是上升的希望还是有的。耿昭忠被许了“湖南王”的前程,而耿家军千总及以上的军官一律都赏了旗籍,而普通的耿家军士卒和低级军官,甭管原本是绿营是旗军,现在一律有“保大清、抬旗籍”的机会就看他们能不能把朱和墭给打跑或是打死了! 当然了,高仿康麻子可不就有“胡萝卜”给耿家军的人看,他手里还有两张要挟他们的王牌。 一张是耿家军的家眷不好好卖命,就准备给家人收尸! 还一张就是耿精忠本人!耿精忠是“疯”是“反”还是“死”,全看耿家军官兵的表现了! 死人不会说话,疯子不能作证,而反贼咬上一口满门抄斩啊! 不得不承认,这个高仿康麻子的权术和操控人心的手段不在正版康麻子之下啊!这也就难怪耿家军上下没有人怀疑麻子是假的了。 另外,周培公这次献上的连环计也的确高明,要打分的话至少可以打到九十五分。 虽然朱和墭的军队战斗力很强,但是也没强到可以靠两千多人吊打高仿康麻子的几万人的地步所以只要这几万人抵达战场,朱和墭即便死不了,也只能灰溜溜地跑回汝河南岸。 而之所以不是一百分,是因为几万人要通过温家桥抵达三江口镇,再展开进攻,怎么都得要一两个时辰?所以这里得扣五分。 当然了,如果不把这几万人埋伏到武阳河东岸,那多半会被朱和墭发现——朱和墭和他的手下又不是瞎子,真要有几万人在眼皮底下趴着,还能看不见? 而且耿精忠的那些旧部在打什么主意谁都不知道万一有个谁游过汝河去向朱和墭报信,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但是这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差,就有点要命了,可能会要高仿康麻子的命! “伏兵,世子爷,武阳河东岸有大股清妖,怕有几万人,要不您先退到汝河南岸?” 刘进忠已经急了,光着膀子就跑到朱和墭跟前请他先过河躲躲了。他已经丢过一个大明天子(弘光帝),这回可不能再丢一个大明二皇上了。 可是朱和墭的反应却让他有点无语,一听说清军来了几万,这位世子爷一点不着急,反而无所谓地挥挥手笑道:“不妨事,孤家今日不杀那几万清妖,孤家只抓康麻子!刘总戎,敢和孤家一起抓康麻子吗?” 刘进忠一愣,都不知道该和朱和墭说什么好了。 那是康麻子!身边还有上万八旗天兵护着呢!你说抓就抓?你当老鹰抓小鸡啊? “世子爷,康熙身边还有护军万人和巴牙喇白甲兵数百” 说到“巴牙喇白甲兵”,刘进忠的心还是很虚的。他可是经历过“明亡清兴”的老兵,知道白甲兵的厉害。 那可是白甲天兵啊! 别说和他们打了,想想就害怕,做梦梦见也害怕! 可朱和墭偏偏不信这个邪一群黄马褂能有多厉害?历史上英法联军进北京和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也不见他们出来砍人啊? 想到这里,他就笑着对刘进忠道:“总戎,你的人留个一二百守在三江口镇,孤家把旗号留给他们,让他们好用来虚张声势。余下的千人都跟着孤家,咱们一起去抓康麻子!” 下完命令,朱和墭又把凌宗军叫到跟前:“猛人凌,带上你的人,前边开路,去捉康麻子!” “得令!” 这个凌宗军二话没说,就大声令命而去了。 朱和墭则挥了挥胳膊,对跟着他一起过河的一百多名“近卫掷弹骑兵”喊道:“走,跟着孤家去抓康麻子!” 说完他就打马向前,往三江口镇外而去了。 “抓康麻子啦” 那一百几十个穿着整块的胸甲,戴着飞碟盔,骑着从澳门搞来的“大洋马”或“半洋马”的潮州骑兵,也都嗷嗷乱叫着和朱和墭一块儿走了。只剩下几个举旗子的骑兵找上了刘进忠,催促这位大总兵赶紧叫人过来接管大旗。 瞧见这帮人的“生猛”,刘进忠也没辙了。只好找来一个千总,让他的人接管“天下为公”、“人间大同”这两面大旗,然后又命这个千总带人在三江口镇的码头布防。同时再去找些引火之物,等清军大队逼近,就把三江口镇点着了。 安排完毕之后,刘进忠就带着剩下的千余“光膀子大汉”,扛着刚刚领到的长枪(是跟着凌宗军的部下一起运过来的),一起冲出了三江口镇去和朱和墭的六百几十步骑汇合了。两边一会师,总共就是一千八百不到的大兵,然后大摇大摆的就冲着高仿康麻子走去了去抓他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朱和墭怎么派了一千多步兵来和我们交战?他疯了吗?而且这一千多步兵还摆得那么松散,他们到底会不会打仗?” 胆敢质疑朱和墭的,正是高仿康麻子福全了。福全虽然贵为亲王,但也是打小习练弓马,苦读兵书,而且还跟着退休的满洲名将学习过战阵之术。 在他的概念中,一万满洲骑兵是足以绕道入关,在北直隶境内烧杀抢掠,让不计其数的明军闻风丧胆的存在。 现在怎么人家一千多松松垮垮的步兵就要来交战?这是蔑视大清天兵啊! “王爷,”边上的周培公听见满洲主子的问题,就开始作答了,“咱们军中也带着火炮和子母炮,也有少许的天火雷,可以摆出个四方大阵。凭借火炮、子母炮和火雷炮之威,足以让这股伪明步军不敢靠近。只等康王的大军过了武阳河,那咱们就能大获全胜了。” 听见周培公的建议,高仿康麻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万八旗天兵,其中半数还是马队,而且还有几百个白甲天兵被一千多松松垮垮的明军步兵吓得摆出四方大阵,一味龟缩。你这表现那么怂,让耿精忠的那帮手下看见了他们会怎么想? 高仿康麻子心说:“八旗天兵怂成这样了,那帮耿家的狗子还保哪门子的大清,还得哪门子的旗籍?临阵倒戈,抓了本麻子献给大明朝换个复国功臣不香吗?” 想到这里,福全冷哼一声:“不能这样打,不就是区区千余步军吗?调三千,不,五千八旗铁骑,给我踏死他们!” 第316章 活捉康麻子,打倒大清朝 二十 五千八旗马队从高仿康麻子摆在三江口镇子以北十多里开外的本阵中杀出了,逼近朱和墭所部一千多人的时候,气势还是很足的! 震天的蹄声响彻战场,地面都为之轻轻颤抖,马蹄激起的尘土更是漫天飞扬。看见这些骑兵气势汹汹而来,朱和墭似乎不敢托大,连忙命令刘进忠和凌宗军把麾下的一千六百余人摆成了一个四边形的空心方阵。 组成这个四边形方阵的主体是刘进忠手下的光膀子长枪兵,一千一百人分成四队,每队二百多人,又分了前后两排,前排半跪,后排直立,都将手里的丈八长枪枪鐏插地,枪尖向前,摆出了个“刺猬阵”。 同时他们还用随身带来的圆盾遮住头脸或是身体,以免被敌人的弓箭射伤。 而凌宗军带来的几百人都是火枪兵,装备的都是口径很大的斑鸠脚火枪。其中的大部分都散在了方阵四边,他们将火枪用木杆子架着,枪管则从后排站立的长枪兵间伸出去。 他们使用的斑鸠脚火枪都是精心制作的,精度远比普通的火枪要高。而且这些火枪兵都苦练过枪法,有很大的概率用斑鸠脚铳命中百步之外的敌人,是所谓的狙击兵! 另外还有几十名敢死之士被凌宗军派了出去,散在了大阵周围。这些人都带着盾牌和十来枚拉索式的手榴锤。 他们会在大阵周围的草丛中支起盾牌,然后潜伏着等待清军的骑兵靠近——如果清军发起突击,他们就会冒死投雷,先炸清军马队一个人仰马翻!如果八旗兵准备绕着大阵放箭,他们也会向奔跑的骑兵投出手榴锤! 现在明军使用的这套战术,如果找个穿越者来一看就知道是“排队枪毙”的变种。比起吴三桂的“鸳鸯阵”变种,还是差了点意思。 不过朱和墭的部队有独一份的拉索式手榴弹,所以现在摆出来的方阵,应该是非常厉害的。 但到底有多厉害,得打过了才知道。 看到底下人布阵的动作非常麻利,朱和墭显得极为满意,然后就对刘进忠、凌宗军二人道:“刘总戎、猛人凌,你二人守住方阵孤家带马队出击!” 什么? 这回不仅是刘进忠感到吃惊了,连凌宗军都给吓一跳。 “圣人,八旗兵有数千马兵,您手下只有一百五十骑,怎么能和他们打?” 刘进忠也道:“是啊,世子爷,咱们的方阵守得很牢靠,哪怕有几千八旗兵也打不下来。” 朱和墭摆摆手道:“你们放心,他们的骑兵虽多,但是孤家的洋马却快。而且孤家还有拉索雷可以炸死他们,足可以一当二十当三十! 你们守住方阵,一定要顶住八旗兵的第一击一鼓作气之击,威力最大,然后就该泄气了。 只要顶住他们的第一击,我们就能大获全胜了。即便抓不到康麻子,他也去不了湖南,甚至连南昌、九江都呆不下去了。” 当朱和墭领着一百多骑悄悄的从方阵的“屁股”后面溜走的时候,黑压压的八旗兵已经在方阵以北的空旷地面上列阵了。指挥这五千八旗兵的就是图海本人,负责带队冲阵的则是给康熙搞死的穆里玛的老部下莽依图这家伙的老爹叫武达禅,是满洲有名的勇士,有“巴图鲁”的勇号,还给莽依图留下个三等阿达哈哈番的世职。 而这个莽依图的年纪不大不小,今年不到四十岁,所以赶上了北清南明之战的“屁股”,顺治十五年从军,跟随卓布泰参加了攻灭南明的战争。康熙二年又跟着穆里玛去打李来亨,结果立了大功,捞了个江宁协领的差事。 这样的经历,再加上他的猛男长相,也就让他成为了现在“满二代”、“满三代”中为数不多的猛男了。 所以哪怕老上司穆里玛倒了血霉,康熙也留着他这个猛男继续镇守江宁。 而在图海兵败广东后,也想起了“莽猛男”,把他调到手下当了个旗营都统。 在他的努力调教下,从北京派来的几千八旗骑兵,现在终于能和他们的阿玛、玛法一骑马、列阵、冲锋了几百几千人一起纵马奔跑的时候不会互相碰撞,发生交通事故,当然更不会有人骑着骑着就掉下去了。 这样的八旗兵虽然不能说腐朽,但也不是天兵啊! 其实福全和图海心里都有数,所以才要用五千骑兵去破明军的一千多步兵现在人家没有“飞剑”,没有大炮,没有战车,仅仅只有一个看着就单薄的空心方阵。用三倍以上的八旗马队去冲,可不能冲不动啊! 看着对面三里开外的明军步阵,猛男莽依图心里只剩下羞愧了现在这一幕要让他阿玛,老猛男武达禅看见,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一千几百明军,派一个牛录的八旗马甲兵去冲都多了,现在派五千,这是十分之一的满洲天兵啊! 虽然心里面羞愧,但他也知道这一战输不起武阳河那边还有几万个汉奸在看戏呢! 他们可都是耿精忠的人,如果满洲天兵丢人现眼了,这伙人很有可能会反水。 他刚想到这里,一阵海螺号响彻战场。 莽依图猛地抽出自己的腰刀,向前一指,大声呼喊:“满洲勇士,冲啊!” 八旗马兵,顿时呼啸着开始冲锋,因为明军的正面很窄,所以五千多骑分成了三个大队。莽依托带来其中的中路,笔直冲击明军方阵的正面。而图海,还有一个名叫爱新觉罗舒恕的红带子宗室,也各领一队骑兵,分别绕道攻击明军方阵的左右两边。 五千骑兵如同四色的洪水,分成三股冲过枯黄的原野,两万只马蹄雨点一般敲打着大地,闷雷般的蹄声震撼着战场上所有的人心。 连带着一百五十骑溜出方阵,准备伺机打反击的朱和墭的心也有点提起来了。 虽然刘进忠和凌宗军的方阵理论上足以抵挡这五千骑兵的冲击,但他们并没有进行过多少次骑兵对抗演练朱和墭没有几个骑兵啊!所以他们搞不好会被迎面冲来的满洲骑兵给吓坏了。 但朱和墭知道,这种步骑对抗是早晚要面对的因为朱和墭的金手指再粗,在最近几年内都不可能给下面人搞到足够的战马。 他的“法术”变不出战马啊!所以他只能“养不如买”,可买又买不了多少。 所以他的步兵必须要拥有承受敌人几倍数量的骑兵冲击的能力,能够步克骑了,才能扫荡江南、江北,进而北伐中原。 四色的骑兵群距离明军步兵阵越来越近,跳跃的战马和骑士充满了伫立观望的朱和墭的视野,不知不觉中,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莽依图所部骑兵不必绕道,直接面对面的冲击就行了,所以距离最近,也将是一锤定音的第一击! 此时他的前后左右已经都都是跳跃涌动的八旗兵了,他们脑后的金钱鼠尾一样的辫子在空中左右摆动,一边向前冲锋还一边发出嗷嗷的怪叫,显得非常兴奋。这让莽依图找到了一些当年跟随卓布泰南下打李定国时的感觉。 他觉得没有任何敌人可以阻挡自己的这支满洲骑兵前面的那个一千多人组成的空心方阵,说不定会在骑兵冲击他们之前,就自己崩溃了。 转眼之间,骑兵已经进入了明军布阵前方不到二百步的距离。莽依图突然看见前方的草丛中突然跳起十几个穿着布面甲的汉子,然后用极快的速度丢出五六十个锤子一样的东西,扔完后调头就跑。 这是什么意思?扔手榴锤?可是他们没点火啊!难道忘了?这也太蠢了? 想到这里,莽依图就挥动马鞭,猛抽几下战马,全速向前! 突然,莽依图眼前就闪出一道火红的亮光,然后他就看见一个原本好好骑在马背上冲锋的八旗兵突然就腾云驾雾,倒退着向他飞过来了 第317章 活捉康麻子——伪麻子拼了! 莽依图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腾云驾雾”的身体就挟着一股子热风从他身边飞过。然后他耳边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轰隆隆的爆炸声,马匹和骑手的惨叫声响成了一片。烟雾和火光也接连不断的从他的前后左右冒出,搞得他的视线一片模糊。 原来那十几个明军死士扔出来的都是拉索式手榴锤! 这种手榴锤的木管引信上都有一个拉索式的点火装置,用得上黄磷火柴的原理。是非常容易点着火的,只要拉出火绳,就一定会着火,而且还不容易熄灭。 缺点就是不大安全,比较容易自燃。所以这种引信必须小心保存,并且在使用前才能装配到手榴锤上。 不过这种不大安全的拉索式引信也和容易受潮的糖火药一样,原料比较容易得到,制作工艺对朱和墭而言也是比较简单的,因此才能大规模生产并装备部队。 因为拉索式引信的点火性能很好,加上用糖药浸润过的火绳燃烧起来也比较稳定。所以这几十个手榴锤的炸响率也比较高,在六七十个锤子中,至少有五十枚成功炸响! 五十枚手榴锤在清军八旗兵的冲锋浪头前炸出了一片火海,凶猛的八旗兵冲击队形就像挨了一记当头重击,顿时大乱起来。冲在前面的不少八旗兵和他们的战马被弹片击中,惨叫着跌倒在地。后面的八旗兵纷纷减速避让,避让不及的就会被那些倒地后还在垂死挣扎的马和人绊倒,也跌个头破血流。八旗兵的攻势顿时为之一滞。只有那些没有被弹片命中,又及时避开了倒地的战马骑士的八旗兵骑士还能继续前进,但冲锋的队形已经变得十分零落,速度也大大放慢。 莽依图也算是个走运的奴才,还在白色的烟雾当中努力辨认着方向,还一边小心操控着战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烟雾怎么也没有散去的意思,还越来越浓,一看就知道有古怪了,一定得小心小心再小心。而在这小心谨慎之间,骑兵冲锋的威势已经完全没有了。 骑兵冲击,讲究的就是一个义无反顾,勇往无前哪怕被敌人的长矛刺中,来个“杀身成串”,也得用战马飞奔所造成的巨大的冲击力把手持长矛的敌人撞飞。 从某种意义上说,骑兵突击,就是一种预备着和对手同归于尽的打法。 可是现在又爆炸,又是“交通事故”,现在还遇上了来路不明的烟雾,搞得本来应该猛冲的八旗兵都在“减速缓行”、“小心驾驶”。如果他们还能保持一个密集的阵型,倒也可以发挥集体的力量,也能把对手冲个七零八落。可他们现在哪儿还有阵啊? 终于有些八旗兵已经小心翼翼地冲出了迷雾——这些迷雾二十几个糖药烟雾弹造成的,那些丢完手榴锤后撤退的明军死士,每个人还丢下两个发烟手榴锤,结果搞得八旗兵冲锋的路线上烟雾腾腾的。 如果现在冲锋的是皇太极、多尔衮那一届或是更早的八旗兵,管你什么烟不烟的,头皮一硬就冲过去了。 但是莽依图手下的都是起码在北京二环内有独门独户一个四合院的八旗兵! 这什么身价啊?能不小心一点吗?怎么能稀里糊涂的就往烟雾里面冲呢?万一里面有拒马枪插着怎么办? 而小心翼翼冲出,甚至有点像是走出迷雾的八旗兵们马上就遇到了新一轮的打击——斑鸠脚火枪的精准射击! 其实这会儿拿着火枪打骑兵的明军神枪手,刚才也差一点给八旗马队的冲击吓懵——“二环内”的四合院骑兵冲锋也是很吓人的! 但是就在他们要懵没懵的时候,几十手榴锤炸出了一片火山雾海。 等那些很吓人的八旗兵冲出这火山雾海的时候,已经是原形毕露了。个个都是一副“小心驾驶”的模样,看着都不像骑兵冲击,而好像一大清早骑着马去紫禁城“打卡上班”的笔贴式和御前侍卫 莽依图这个时候还没有冲出“雾区”,他倒不是怕死,而是在“雾区”里面转来转去,催促那些“小心驾驶”的骑兵赶紧冲上去。 正催着呢,零零碎碎的枪声就响起来了! 和后世人们喜闻乐见的排队打排枪的战术不同,朱和墭的火枪兵并不喜欢打排枪,而是喜欢精准射击——斑鸠脚火枪的弹重大、装药量大、有效射程也远,但是后坐力也很大。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才能练出一个好的火枪手,这些人的枪法一般都很好。只要不慌不忙的打靶,都能一枪一个的解决到十步开外,貌似八旗天兵的活靶子。即便是百步开外的目标,也有一定的几率可以送上路。 所以精准射击才是斑鸠脚火枪的标准打法,而这就很考验枪手的心理素质了。 如果今天来的真是旗一代的关外猛男,凌宗军手下的火枪手多半发挥不出水准。但是这帮旗n代的“打卡八旗”,一旦露了原形,真的不太吓人。 看到底下的火枪兵都发挥稳定,打得冲出烟雾的八旗兵纷纷落马,转眼就解决了好几十人,凌宗军凌大副将就稍稍的松了口气。而就在此时,急促的鼓声就从凌宗军的左右两边传来了。 “凌副将,清妖要冲咱的两侧了,你看着左边,右边我去!” 刘进忠说话的声音也显得轻松了不少这个四方阵的四边布置一模一样,战术也一模一样,所以一个边能成功,还有三个边问题也不大。 凌宗军瞄了一眼烟雾正在散去的正面,八旗兵人数好像还有不少,但是已经乱了队形,估计很快就会退下去了。于是他同意了刘进忠的安排,带着几个亲兵去左边指挥了。 可是战场的变化往往出人意料。 就在凌宗军和刘进忠准备心情愉快地观看自己的手下再一次用手榴锤、烟雾弹和火枪收拾八旗兵的时候,大阵面原本已经被打败的那些八旗兵不知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皇上!皇上!”的口号,就猛冲了上来。 其中不少人还掏出了弓箭,一边骑马前进,还一边胡乱放箭。虽然在慌乱之中,他们的箭镞也没啥准头,但是扶着长枪的那些刘进忠的手下都没有披甲,只有一张盾牌可以遮挡,但是又挡不全,很快就被射伤射死了不少人。 不过这些八旗兵并没有一直用“乱箭伤人”的办法战斗,而是骑着马冲到明军阵前,也没有直接去撞阵,而是取下背在肩膀上的马枪去试着戳那些扶着长枪的光膀子兵了。还有一些更猛的,干脆翻身下马,挥舞长枪上来和明军步战了。 看他们翻身下马的姿势和挥舞出来的枪花,就知道他们是认真练过的! 与此同时,清军的左右两路也冲过了手榴锤阵和烟雾阵,然后硬顶着火枪的精准射击,踏着同伴的尸体,硬着头皮也冲到了明军方阵左右两侧的阵前,也放了一阵乱箭,然后就扑上去和明军打起了手榴锤肉搏——明军阵后还有一些火枪手不打火枪了,改往涌上来的清军阵中扔手榴锤了。 虽然明军的手榴锤不时在清军八旗兵的人群中炸开,一炸就是一个“缺口”,但是把帮突然激发出狠劲儿的八旗兵却死战不退,硬生生的把明军拖入了血腥的肉搏战。 而这帮八旗兵突然“祖宗附体”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那个高仿康麻子福全领着黄马褂上来了! “康麻子”都临阵了,下面的人不拼能行? 而在康麻子临阵的同时,清军的八旗步甲,也呼哧呼哧的压了上来! 福全这回真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真麻子康熙在湖北兵败,损失惨重,大清再输不起了,再输就是真假麻子一起“双输”了! 第318章 活捉康麻子——皇上救命! 三江口镇以北,战场上的马蹄声、爆炸声被突然响起的惊天动地的呐喊声给覆盖了。 高仿康麻子福全已经梭哈了,刚才是用五千骑打朱和墭一千多人,现在干脆亲自上场督战,还把后面剩下的五千步兵也往上调,摆明了要全都押上去。 与此同时,他还派出黄马褂去给正在慢腾腾过河的曾养性、赵得胜、马惟兴、白显忠、王进、王进功、刘炎,还有他们这七位总兵的顶头上司耿昭忠传令命令他们立即进攻三江口镇!不必等所有人马都过武阳河再进攻,而是过多少,就投入多少部队,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渡河来战的明军堵在三江口镇内! 福全之所以下这样的命令,是因为他已经得到探马报告,又有不少明军过河了! 而且过河的明军也不在三江口镇内停留,凑够几百人(一个营)就组个方阵赶来支援正在和八旗骑兵交战的那些明军。 这虽然是添油战术,但油添多了一样能赢啊! 现在过河的明军才一千多人,就已经那么难打了,如果再来个一两千,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而得到命令的那几个耿精忠麾下的总兵都显得非常积极,武阳河西岸很快就传来了一阵响似一阵的鼓声和呐喊声。 “杀逆贼、保大清、抬旗籍” 耿精忠旧部的欢呼声也传到了正领着一队“近卫掷弹骑兵”准备发起进攻的朱和墭耳中。 他原本打算在刘进忠、凌宗军这两个猛人率领的步兵击退八旗兵的第一波攻势后,再率领自己的掷弹骑兵跟上去扔炸弹的。 可没想到这帮“北京二环内”的八旗兵虽然打仗的手艺不咋的,但还是敢玩命的!凭着人多势众,拼着至少好几百人的伤亡,愣是把刘进忠、凌宗军他们拖入了肉搏! 而且武阳河那边的耿精忠手下的那群汉奸又咋呼了起来——看来那些带兵的大汉奸都已经给康麻子笼络住了。 朱和墭这下有点着急了! 而且他也没发生假麻子福全带着队黄马褂上了战场。因为这时候战场上乱得很,他的注意力又被前方打得正激烈的战团所吸引。 那里可是一千几百明军步兵在扛至少五千八旗兵,如果他们顶不住,形势可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大声对左右道:“都把手榴锤的拉火索挂到钩子上!” 说着话,他自己也一个个撕掉了手榴锤尾部的封纸,小心地抽出里面的拉索,拉索的末尾都打了个死结,形成了环状。朱和墭身穿的布面罩甲(就是一件挺厚的布甲,也可以加装铁片)上有一左一右两个铜钩子。朱和墭就将塞在罩甲几个外兜里面的八个手榴锤的尾环小心翼翼地套进钩子,又用来捏了捏钩子,把钩子捏成个圆环。这样朱和墭投雷的时候,就只要摘下一个雷直接扔出去就行了,非常方便。 可惜数量还是少了一点,雷少,骑兵也少。 “走!”朱和墭喊了一声,抬起马鞭子往正在爆发激战的地方一指,“跟着孤!” 说完就打马向前,带着一百几十潮州骑兵就悄悄地靠上去了。 这一百几十潮州骑兵数量虽然不多,但是战斗力却非同一般。因为他们骑着的都是卢西塔诺马或是混血的卢西塔诺马,也就是安达卢西亚马的葡萄牙马兄弟。 这些马的肩高都在五尺左右,比八旗兵骑的马要高上半尺以上,体力当然也强出不少,特别在短距离冲刺的时候比八旗兵的蒙古种战马快得多。 可惜就是数量太少,饶是朱和墭出了高价收购,也才搞到了三四百匹,其中适合充当战马的只有一百几十匹,现在都被朱和墭带来了江西。 这一百几十匹看着就特别神骏的战马本来应该是很显眼的,但这个时候战场上的交战双方已经快杀红眼了。 不仅在三江口镇北面出现了几千八旗骑兵围攻一千多明军步兵的战团,三江口镇这边也已经打响了。 耿昭忠手下的七个总兵架不住“康麻子”和耿昭忠的催促,只好调集两三千步骑,携带六门将军炮,硬着头皮开到三江口镇东北面。也不敢直接进攻,而是用六门大炮朝着三江口镇就是一阵猛轰,居然把三江口镇给“打着了火”。 而明军这边,明军的第一镇总兵诸葛正阳这时恰好登上了三江口镇码头,于是马上接过了指挥权。 他手头的兵力虽然不多,但胜在有十二门小口径臼炮可以发射开花锤。 于是诸葛正阳就让炮兵隔着正在燃烧的镇子向清军发射烟雾装药的开花锤。然后派出敢死队携带手榴锤,借着大火和烟雾的掩护,溜到清军阵前发动了一波手榴锤攻击。炸得耿家军的几个总兵土头灰脸,只好退回了武阳河边重整队伍去了。 三江口镇这边的交战暂时告一段落,而三江口镇北面的激战却因为双方援兵的抵达,而越打越激烈了。 清军这边来了五千八旗步兵,还带来了十门大炮! 而明军这边则来了两个营的步兵和一个装备了小口径臼炮的炮兵队。福全为了阻援,又抽到了刚刚抵达的两千名八旗步兵顶上去和明军打枪战,而且还亲自带着黄马褂们去压阵——这些黄马褂一“压”,不仅清军的八旗兵玩上了命,硬顶着明军的开花锤和斑鸠脚枪的火力,还不断用鸟枪开火。连明军的两个步兵营也只好摆出个大空心方阵“陪着”清军对打。 不一会儿,清军的十门大炮也布署完毕,开始用小口径的实心弹轰击两个明军步兵营组成的空心方阵了 朱和墭则在这个时候悄悄地溜到了正压着刘进忠、凌宗军的方阵猛攻的舒恕背后。 舒恕和他的部下负责攻打明军方阵的右翼,他正好背靠着福全的黄马褂和两千八旗步甲,所以压根没想到会有敌人插到他背后而且他也派出了几十骑哨兵去看着后背和左侧。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哨骑遇上了潮州掷弹骑兵,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打死打散了。 而朱和墭在打散了一群八旗哨骑后,因为担心后者回去报信,所以马上带队疾行,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舒恕所部的背后,也没直接冲击,而是贴着舒恕部下的八旗兵的后背,平行着奔了过去。一边纵马飞奔,一边往八旗兵的屁股上扔手榴锤。 这下舒恕手下的八旗兵可就惨了,手榴锤炸屁股啊! 这多疼啊!怎么受得了? 而且他们都同正面的明军已经苦战了半个多时辰了! 一群“二环内打卡上班的八旗兵”能坚持到现在,还死伤了那么多人,早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给一“炸屁股”,直接就崩了。 而这些“打卡八旗兵”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都崩溃了,还想着皇上。所以不往北面正准备加入战斗和骑兵一起打明军方阵的八旗步甲那边跑,而是往黄马褂那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嚷嚷:“皇上救命” 朱和墭这个时候刚刚完成了一轮手榴锤攻击,已经打了个弯,正准备琢磨着要不要去炸一炸好像在发懵的一群八旗兵步兵的时候,忽然听见刚刚被炸的八旗兵哭喊着逃跑。 这些八旗兵是用满洲话喊“皇上”的,朱和墭听不懂,但他还是顺着这些人逃跑的方向发现了一群黄马褂和康熙皇帝的黄龙旗! “康麻子!”朱和墭一下就兴奋得要爆炸了,“康麻子在那里跟我来,抓康麻子啊!” 第319章 活捉康麻子——战神们 “王爷,舒恕的马队被打崩了,败兵正往咱们这里跑,还把逆贼的马队引过来了,您快拿个主意!” 福全猛地转头怒喝道:“舒恕这个无能之辈,八个佐领的八旗马甲,说崩就崩了,干什么吃的?还有,逆贼哪儿来的马队?” 裕亲王府护卫出身,被福全提拔,担任了巴牙喇甲喇章京的纳喇额赫讷也是一头雾水,但他眼尖,已经发现正在追杀崩溃的八旗马甲的高大骑士了。 “王爷,您看见那些穿红色罩甲,骑着高大灰马,头戴铁笠盔的骑兵了吗?那不是咱们的八旗兵,一定是逆贼的骑兵。刚才就是这些人突然冲到了舒恕身后,好像还扔了许多天火雷,所以舒恕的人才顶不住崩了的。” 福全被他一提醒,也看见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潮州骑兵了。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就更怒不可遏了,“不过一二百骑,舒恕手底下有一千多八旗兵啊,现在被追杀着的也有好几百一二百个广东人,就算有高头大马,也不至于追着几百八旗兵打啊,八旗兵的骑射呢?为什么不用回马箭射他们?” 是啊?为什么不用回马箭射? 答案当然是忘记了! 都是二环内“小心驾驶”的打卡八旗,虽然有时候会陪康熙皇帝出城打兔子。但是康熙太能打(打兔子)了,曾经有一天之内射杀三百一十八只兔子的记录,所以陪他出城狩猎的八旗天兵根本轮不到在马背上射兔子,他们都得到处帮着康熙抓小兔子——抓着了送到康熙皇帝跟前,那康熙才能百发百中啊!要不然一天三百多兔子怎么打?真要亲自骑着马去追,然后箭解决一只,那一天得射出去一千多箭,康熙不成人型机关枪了。 所以北京二环内的这些打卡八旗,虽然也会骑射——这是要考级的!每次都是步射十箭,骑射五箭,通过了才能继续打卡上班。但是他们的骑射都是会而不精,糊弄一下考级没问题,上阵射人就得露老底儿。 另外,这些打卡八旗大多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上一次八旗兵成群结队上阵砍人还是十余年前灭亡南明永历政权的时候。而且出动规模也不大,砍人的次数也不多。 如果要给今天出现在战场上的各路军队评个高下,最强的无疑是朱和墭的第一镇,次一等的则是刘进忠的勇卫营,耿精忠留下的那些军队还能排第三,杰书带着监督耿精忠旧部的续顺公府旗军和绿营兵可以排第四。 而战斗力垫底的,其实是福全的打卡八旗。他们能坚持打到现在,实在已经尽了全力! 可福全不甘心啊,他咬着牙对自己的护军参领道:“额赫讷,舒恕是废物点心,你是巴牙喇甲喇章京!本王命你马上带着巴牙喇兵去挡住那一二百逆贼的骑兵!” 什么?巴牙喇兵? 额赫讷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护着福全的那些黄马褂也能算巴牙喇白甲天兵? “可是奴才还得护着您啊!”额赫讷还想推脱不去。 “锵”的一声,福全已经把刀子亮出来了,还红着眼睛一副马上要捅人的样子。 “嗻!奴才这就去” 看见刀子,额赫讷当然不敢不去了,只好一咬牙齿,领着半数的黄马褂迎着朱和墭的马队就去了。 而这个时候,南面的战场上突然又响起了广东口音的呐喊声:“抓康麻子,抓康麻子啦” 这下福全也没心情在观看自己的“打卡白甲天兵”怎么和明军骑兵交战了,而是扭过头,死死盯着自己南面的战场。 原来是明军又得到了至少两个营的增援,而且还上来了个姓于的将军——福全看见一面“于”字大旗。所以就士气大振,开始发起长枪突击了! 就看见近千名长枪兵在战场上列出了四排,前两排长枪平放,后两排则暂时扛着长枪,迈着还算整齐的步伐,向挡在福全南边的八旗步甲压上来了。 而这些八旗步甲已经阵脚大乱了! 经过刚才一阵的对射,他们的鸟枪已经打得枪管发烫,弓箭手的胳膊也又算又疼,只能打肉搏了。 可问题是明军有手榴锤啊! 而且还是那种“免点火”的手榴锤,摘下就扔,扔了就炸。所以长枪兵可以一边扛枪,一边投锤,一点不耽误。 可八旗兵们怎么办? 八旗兵们只能后退啊! 福全看见挡在自己南面的八旗兵“未战先退”,乱纷纷地向自己这边跑过来,心都快碎了。 而就在此时,更让他心碎的轰鸣声就从他的左侧传来了,他忙扭头去看,就看见一吓人的火球和烟柱正从一群策马奔跑的“黄马褂”中间腾起。 原来是那个缺心眼的额赫讷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会丢炸弹的骑兵,于是照着老办法命令“打卡白甲天兵”整好了队形再去和明军骑兵对冲。 结果却没想到明军的大洋马冲刺起来爆发力惊人,还没等额赫讷还没把白甲兵的队整好,那边十几名骑兵就冲上来丢手榴锤了二三十个手榴锤丢在“天兵群”中,炸得“天兵”们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其余的明军骑兵正好趁这个机会摘下背着的马枪,开始了骑兵突击。 完了! 福全都不用看下去,就知道要完。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要马上“北进南昌城”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大喊:“杀逆贼、保大清、抬旗籍” 福全赶紧循着这声音看过去,就看见武阳河西岸,差不多有三万绿营兵已经列好了队伍,旗帜鲜明,队列严整,队伍前面还架上了将军炮和子母炮。 三万精兵啊! 福全心里面的希望之火一下就燃起来了。 仗打到现在这个份上,大清这边也不是一定没戏了被打垮的只是福全亲领的万余八旗兵。而明军那边陆陆续续投入的兵力最多只有五千。 大部分明军还是在汝河南岸没过来,这其实还是个半渡而击的局! 只是没想到明军的战斗力现在那么惊人,而北京来的打卡八旗兵又那么弱 现在清军这边真正能打的主力——三万多耿家军已经基本到位了! 只要他们发起进攻,打下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的三江口镇,那明军就会被一切为二大清一定赢啊! 想到这里,福全把心一横,也不去想耿精忠的那几个手下到底能不能靠得住了?立马调转马头,领着剩下的一二百个黄马褂就出飞奔着跑向武阳河西岸。 刚刚用一波炸弹骑兵冲锋打散了一群黄马褂的朱和墭,这时也听见“杀逆贼、保大清、抬旗籍”的口号了,也瞧见了武阳河边的清军,当然也看见福全的龙旗正在向武阳河边快速移动。 看到这一幕,朱和墭也有点无语了这麻子也太能跑了! 而这绿营汉奸也太忠鞑子了,都到现在这地步,还想当奴才。 不过朱和墭再无语也没办法了,他现在距离福全太远,追不上他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那些绿营兵汇合。 就在朱和墭勒住战马,琢磨着收兵退回三江口镇的时候,他就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噪音。 “秋秋秋” 这是刚刚运到三江口镇的火箭炮在往武阳河西岸的绿营兵发射火箭弹! 第320章 康麻子,你的麻子呢 “轰轰轰” 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武阳河东岸正准备通过武阳桥过河的马雄所部绿营兵就被吓死人的烟雾和火光给吞没了看着场面,怕是没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啊! 真是太可怕了! 武阳河西岸的那几个正准备“迎康熙”的总兵并不知道那些火箭弹本来应该落在他们头上的——诸葛正阳原想用火箭弹送他们几个去见阎王爷的,但是这火箭弹的准头太差,全都打到河对岸去了,还有几枚干脆落水里了。 但是武阳河西岸的曾养性、赵得胜、马惟兴、白显忠、王进、王进功、刘炎他们七人,还是给这种震撼人心的场面给吓懵了! 这七个人现在正带着各自的戈什哈凑在一起,正互相试探着要不要反了大清朝? 他们之所以要一起商量,是因为福全给他们来了个“互相换坑”,所以这七个人带着的都是别人的老部队,而自己的老部下又让其他人管着。 所以他们如果不能达成共识,反水反的也不顺手。带着别人的老部下去反,人家的老上司是什么立场都不好说呢!万一遇上个死忠大清的好奴才呢? 另外,福全还从图海、杰书的队伍中抽调了一批可靠的官兵派到这七个不可靠的总兵军中当“监军”,好好盯着这七个人。 因此这七个人虽然心里面都琢磨着要反了大清朝投靠大明朝,但是都不敢第一个跳反,只好互相小心翼翼地试探。 可这七只都是成了精的狐狸,哪儿那么容易露底?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卖我? 那个傻不里几的耿精忠可刚刚让人卖了! 所以试来试去,七个人都在云里雾里直到明军的火箭炮瞄着他们打过来。 “坏了,坏了,三太孙发怒了!”上回帮着福全“逼疯”耿精忠的王进功第一个亮了底牌,“这是圣人之怒啊!你们还等什么?” 七个人当中最有学问的曾养性道:“圣人之怒,地动山摇,伏尸百万我等还是顺天应人,反清复明!” “说得好,额早就想反清复明了!”南明三马之一的马惟兴道,“额可是大明忠臣,不得已才降虏的。” 他的话当然招来了另外几人的白眼,马惟兴是李自成的老营兵出身,因为上司李成栋的上司高杰勾了李自成的娘子邢氏才反出闯营,投到大明这边。后来高杰没了,他又跟着上司李成栋投降了清朝,再后来又跟着李成栋反了大清投南明。李成栋坏事儿后他先投孙可望,再靠李定国,最后又投降了吴三桂投降来投降去的,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我刘炎虽不是大明故忠,但我一直心向大明的!”刘炎道,“要不然我也不会弃文习武了。” 这家伙和吴三畏一样,是武状元出身。而且他的资格更老,是顺治十五年的武状元。 “反清复明是肯定的,可咱们也不能空着手啊!” “对啊,康麻子就要送上门来了!” 王进和王进功这两个名字差不多的家伙想法也差不多,得抓住康麻子啊! 七只老狐狸中的六只已经表态了,就剩下赵得胜了。 吴三桂的老部下赵得胜是几个人当中腰杆子最直的——他是关宁军出身,崇祯皇帝殉国后跟着吴三桂“借兵复仇”,然后糊里糊涂的就给剃了头。 随后他又被调到了福建抵御郑成功、郑经,杀永历的“功劳”和他没关系。而且他早就和郑经勾结,上回郑经出兵漳州打黄梧的时候,他就一枪没放就带着兵跑路了,害得黄梧气急而亡,黄芳度被手下的都统吴淑裹挟着投降了延平王府。 所以这群老狐狸如果想推一个投降带头人,赵得胜无疑是最合适的。 赵得胜笑道:“好,那就一起反咱们带着各自的亲兵,一起去捉康麻子,然后一起把康麻子献给朱三太孙! 另外,还得让咱们的兄弟们一起喊:反清复明、大义所在、活捉康熙、大功一件!” 很快,武阳河岸边的三万绿营兵又开始呼喊了。 “反清复明、大义所在、活捉康熙、大功一件” 康麻子,哦,应该是高仿康麻子福全听见这伙绿营兵们再次呼喊起来的时候,他还在打马飞奔,准备自投罗网呢! 而且他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心里面还觉得奇怪呢,怎么就换词儿了呢? 不想杀逆贼、保大清、当奴才了?而是要反清复明! 想到这里,福全已经知道不对了,赶紧猛一勒缰绳,他骑着的一匹蒙古良马正跑得欢快,现在突然被缰绳一勒,很不高兴的就“站”了起来,两只前蹄高高扬起,然后才猛地砸向地面,还发出“吸溜溜”的抗议声。 虽然福全及时停止了“自投罗网”的进程,但是曾养性、赵得胜、马惟兴、白显忠、王进、王进功、刘炎他们七人已经带着亲兵扑上来了。其中一马当先的是顺治十五年的武状元刘炎! 那可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武状元啊! 一边策马飞奔还一边掏出弓箭,就在马背上拉弓射箭,连着朝福全射了好几箭,虽然都没射中,但还是把福全吓得麻颜大变,赶紧调转马头开始跑路,一边跑一边还摸出个黄手绢用力擦脸得把那一脸害人的假麻子擦了。 可是福全的马已经跑来跑去忙活了大半天,早就累坏了。刚才又被福全猛勒了一下,心情也不好,还有点饿了,所以跑着跑着就没了力气,越跑越慢。福全很快就被那七个“三江口战神”给追上了。 这七个人摆出了个口袋形的追击队形,眼看着就把福全给装进去了,其中最兴奋的还是武状元刘炎——一身的好武艺,今日终于有发挥的机会了! “康麻子,武状元刘炎在此,还不速速下马受缚!” 福全都急眼了,也不装麻子了,就在那匹越跑越慢的战马背上大呼:“我不是康麻子我是他哥福全,我脸上没麻子!” 可事到如今谁听他的? 刘炎喊完了话,已经拿着一个锤子飞马上前,看着是要打福全了——不是手榴锤,而是一把短柄铁锤。 这玩意儿可是近距离上对付重甲骑兵的利器!福全穿了身龙纹布面铁甲,防御能力还是很强的,拿刀砍多半砍不动,就得拿锤子砸! 福全也是练过武艺的,知道自己不能让锤子砸到,赶紧拔出马刀格挡。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刘炎根本就没降马速,直接纵马狂奔,猛一下就来了个“马撞马”,一下就把福全的马给撞翻了。福全连人带马给撞翻在地,摔了个眼冒金星,但还没忘记举着刀子,可没等他找到可以砍的对象,他的右臂就遭了一记锤击,当场骨折,刀子当然拿不住了,还疼得嗷嗷直叫,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正在惨叫的福全就感到被人揪着布面甲的后领子从马背上拽了下来,然后就一个声音在大吼:“大明遗民,浙江山阴刘炎活捉康麻子!我抓到康麻子了!哈哈哈” 福全还在狡辩:“我不是康麻子,我没麻子!” 刘炎听了他的话,忙低头一看,也呆住了,好一会儿才道:“康麻子你的麻子呢?” 第321章 来人呐,把康麻子斩了! “我不是康麻子,我真不是康麻子,我没麻子” “你就是康麻子!你怎么可能不是康麻子?老实交待,你把麻子藏哪儿了?” “麻子能藏哪儿?那玩意儿能藏吗?” “能,一定能!” “哎哟,哎哟,别揪脸疼!” 朱和墭带着手下的一百几十掷弹骑兵感到“康熙皇帝”落马之处时,刘炎还在和福全争吵呢! 一个不承认自己是康麻子,一个则逼问麻子去哪儿了? 而曾养性、赵得胜、马惟兴、白显忠、王进、王进功他们几个则满脸堆笑着来找朱和墭搭话。 “这位大明将军,我等都是福建耿王的旧部,早就心向大明,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反戈一击,今日终于觅得良机,于战场之上生擒了清妖总妖头玄烨,要献给三太孙当个投名状,还劳烦将军帮着引荐一下。” “将军,下官乃是大明遗臣,关宁旧将赵得胜下官虽不得已委身虏营,却无一日不思光复皇明,而且早就和延平王暗中相约。” “将军,额是兴平伯的旧部,后来还在永历朝封了兴山伯和叙国公,也是不得已才投降了吴三桂,为的就是保存实力,好反清复明!” “将军,下官是” 其实朱和墭早就知道这几个耿家旧将都是什么货色了——他们现在虽然自称耿王旧部,但是只有曾养性、白显忠是耿精忠的嫡系。 王进则是漳州的地头蛇,当了多年的副将,在耿精忠接任福建总管后才提拔上来当总兵,和耿精忠也算比较亲近。 而赵得胜、王进功、马惟兴三个人都是半独立小军阀,从明末一直混到如今的老油条。 还有个刘炎是个武状元,官虽然不小,但是没有自己的专属团队,靠着耿精忠的赏识混了个总兵。 对于耿家这盘菜,朱和墭早就和邱辉、诸葛三和、陈永华等人反复交换过意见了——耿家对大明和广东都算得上罪大恶极,决不能原谅! 当年没有耿仲明鼎力相助充当内应,孔有德连登州城都进不去,如果他在城外久攻不下,要不了多久就得凉不是投降受抚,就是被底下人砍了脑袋去赎罪。 而且当时负责训练登州这支新军的葡萄牙人都还在登州城内,孙元化只要能摆平军乱,没准还能继续练兵。 可耿仲明先是当了孔有德的内应,帮孔有德夺取登州。然后又骗来孙应龙的水师,使得孔有德有海船可以乘,得以携带红夷大炮逃亡辽东投靠满清。 毫不夸张地说,耿仲明就是三顺王一顺公中最恶劣的一个,比孔有德还要坏! 后来耿仲明之子耿继茂又跟着尚可喜屠广州,还在镇压郝尚久之变后屠了潮州而朱和墭的军队中,老兄弟是潮州人,新兄弟多是广府人。 如果说尚可喜是他们的头号死敌,那么耿继茂就是二号死敌了! 所以朱和墭和他的手下根本就不信任耿精忠,特别是潮州派将领们对“联耿”是非常反对的。 当然了,他们反对的“耿”是耿家的嫡系。不包括刘进忠、赵得胜、王进功、马惟兴、王进、刘炎这些人。 因为这些手里有点势力的大小军阀,多多少少都跟邱辉、郑经有业务上的往来——要不然达濠和厦门的走私怎么走?既然大家有业务上的往来,那打仗的时候自然就是应付了事儿了。 譬如潮镇总兵刘进忠一直和邱辉暗搓搓的有往来。而延平王府和赵得胜、王进功两人早就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厦门的走私贸易,就是他们和郑家在一起捞。而王进功之子王藩锡在泉州之战时就投靠了郑经,现在是延平王府下面的指挥使。 当朱和墭听完这六个耿家旧部的自我介绍之后,刘炎和他的儿子刘煜两个已经押着没有麻子的康麻子来见朱和墭了。 这两父子在福全脸上找了半天,就差找个放大镜来了,可是福全那张白里透红的大白脸上干干净净的,真的没有麻子啊! 这没有麻子的康麻子能不能算康麻子? 这两父子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们现在的心情就好像买中了六合彩,但是发现手里的彩票有可能是假的。 所以他俩也不知道该怎么报告,到了朱和墭马前,正不知该怎么说的时候,福全已经先开口了:“你,你是朱三太孙!本王在薛章的画上见过你的样子” 福全的话一出口,耿精忠手下的那七总兵也都是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已经是万金之躯的朱和墭居然还那么猛,这都有点光武帝刘秀、唐太宗李世民、明成祖朱棣的风采了! 一想到这里,七个人外加一个帮着爸爸找麻子的刘煜一起给朱和墭跪了,然后齐声大喊:“圣人万岁!” 朱和墭点点头,笑道:“都起来!” “谢圣人!” 九个人都起来了七个耿家军的总兵,刘炎的儿子刘煜,还有把“麻子丢了”的康麻子都站起来了。 “康麻子,你怎么站起来了?” 刘炎的儿子刘煜马上就凶神恶煞一样地发威了,还撩起手里的马鞭要抽福全,却被朱和墭挥手给阻止了。 “让他站着回话!” 朱和墭端详了福全一会儿,皱着眉头道:“真的没有麻子啊!喂,你到底是不是康麻子?” “我不是康麻子,”福全看着朱和墭脸上的表情挺温和的,觉得自己兴许还有救,也就如实回答道,“我是他哥哥福全,因为脸上没有麻子所以当不了皇上,封了裕亲王。” “好像有这事儿,听说过的。”朱和墭点点头。 这事儿在历史上还是很有名的,因为有麻子所以当上接班人的皇子、王子,在世界历史上估计也就只有康麻子一人了。 “那你为什么穿了身皇上的衣服?”朱和墭又指了指身边百余个不被抓住的黄马褂,“还有那么多黄马褂保护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皇,是康熙得到孙延龄、刘进忠密报,说耿精忠得了失心疯,要造反当皇上,就想学汉高祖游云梦泽的办法抓耿精忠。可他自己又要留在湖北和吴三桂打仗,根本走不开,所以就让我假冒他来江西抓耿精忠。” 说到这里,福全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朱和墭就问:“三太孙,那个耿精忠已经押去襄阳了,您可以用我交换耿精忠!” 换耿精忠?朱和墭心说:“换这个傻子来干什么?” 看到朱和墭对耿精忠似乎没什么兴趣,福全一咬牙,又给自己加码了,“再加上一个江西怎么样?” 朱和墭还是不理睬他。 江西马上就能到手了,用不着拿他去换。 福全有点急了,一跺脚道:“再加个武昌我就值那么多了!” “什么?” 这下朱和墭脸色变了,“你还能换到武昌?康麻子和你那么要好?我不信!” 福全听朱和墭这么一说,脑袋也发昏了,连忙解释道:“武昌府守不住了!康熙在建阳水边上兵败如山倒,一下子丢了几万大军,吴三桂眼看就要打下武昌府了。如果武昌府归了吴三桂,那他可就要沿江而下进去金陵了!到时候就算大清亡了,天下也得姓了吴。您不如拿我去和康熙换武昌他一定肯的!” “原来如此”朱和墭脸上终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把目光投向了曾养性、白显忠二人,“曾提督,白总兵,你们两个愿意帮孤家做件事儿吗?” 曾养性、白显忠连忙叉手行礼。 白显忠道:“属下愿意,” 曾养性则说:“世子爷要咱俩做什么尽管说,咱俩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替世子爷办了!” 朱和墭笑着一指福全,道:“你们俩去把他的嘴堵上,然后拖到你们几个人的兵马阵前巡游一番,就说他是真康麻子,然后当众斩首!” 第322章 康麻子,你还活着吗 听见朱和墭的话,福全、曾养性、白显忠三个人都是一愣。 说的好好的,怎么就要杀人了呢? 而那个马上就要被杀的福全就更着急了。他还那么年轻,而且他是个投胎赢家,躺着就有荣华富贵的大清裕亲王啊! 怎么好好的就要斩首了? 难道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吗?拿武昌换还不够的话,再加个汉阳怎么样? 他赶忙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朱和墭。 但商量是不可能商量的! 朱和墭就是想把福全当康麻子杀了,这事儿怎么能商量? 他现在已经知道耿精忠手底下这几个总兵都不知道福全这个康麻子是个假麻子了。既然这些总兵级的家伙都不知道,那么武阳河边的三万多绿营兵就更不可能知道福全这个康麻子是假的了。 至于战场上的其他绿营兵、八旗兵,也大概率也不知道康熙皇帝还有一真一假。 甚至江西的官员,都不知道来江西的康熙是个西贝货。 既然他们都不知道江西的这个康麻子是假的,那朱和墭就可以来一场以假乱真了! 现在战场上还有不少依旧忠于大清的八旗兵、绿营兵,这伙人如果亲眼看见或亲耳听见康熙以死,接下去一定是跑路。 而朱和墭也不会派兵去追杀他们,就让他们往四面八方逃去,顺便也把康熙已经被斩首的消息也带去四面八方。 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全大清都听说康熙死了康熙可就要头疼了! 他得证明自己没死啊! 而且这事儿还很重要!因为死了的康熙是不能当大清皇帝的,到时候就会有别人来帮他当皇帝。所以他得让人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活着,要不然皇权都有可能失去。 可他要怎么证明?开个直播告诉大家我康麻子还在?不可能啊!没有这个技术啊! 现在连电话和照相术都没有,更别说电视、广播、网络了。 康熙要证明自己还活着,就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让地方的大员去北京或襄阳看活体。 第二个就是派行在的官员去各地说明情况,告诉大家自己还健在。这个办法虽然效率比较高,但是地方官们不一定会相信。 总之,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康熙得有好一阵子手忙脚乱了。 天下那么大,地方大员又那么多,没有个一年半载,估计康熙皇帝也没法让所有的大员都相信自己真的还活着。 而在江西这块已经到了朱和墭嘴边的土地上,康熙恐怕是永远都没办法证明自己还活着了。因为朱和墭会在他的证人抵达之前,把江西这块在明末清初乱世中遭受的破坏比较少的地盘囫囵吞下。 如果康熙因为“自己的死”遇到的麻烦更大一些,朱和墭甚至能更进一步,趁乱进兵江南! 若是能一举拿下江宁则大事可定矣! “姓朱的,你不能杀我,我不是康麻子!” 朱和墭正想着美事儿的时候,福全已经吼起来了,再不吼就没机会吼了。 朱和墭被他那么一吼,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了,哼了一声道:“康麻子,你吼什么?男儿大丈夫,死则死矣。再说你皇帝都当过了,今天就是死了,也算值了!” 福全被他一骂,一时都说不出话了这就指鹿为马了?自己要被硬栽成康麻子了?这也太冤枉了! 朱和墭这个时候又狠狠瞪了曾养性、白显忠一眼,这俩家伙被他一瞪也反应过来了,杀假康麻子的脏活他们得干! 这叫投名状! 他们俩是耿家嫡系,手上没少沾广东人特别是潮州人的鲜血!现在如果不交这个投名状,回头秋后算账,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两人也利落起来了,白显忠马上撕下战袍一角,捏成一团就往福全嘴里塞。而曾养性则动手硬掰开福全的嘴,帮着白显忠把福全的嘴给堵了。 然后两人就带着手下的亲兵,一起押着福全还有被朱和墭的骑兵或是七总兵的亲兵抓到的“黄马褂”,去武阳河边的三万大军前“展出”了。 一边展出,他们还一边让亲兵们大吼:“快来看啊,康麻子捉到啦,马上要杀康麻子了” 展出了一会儿之后,又急又气又怕又悔,都“呜呜”地哭起来的康麻子,终于被人架到了临时布置起来的刑场之上。然后就当着三万多人的面,一刀斩首! 而看到“康麻子”的人头落地,三江口镇的战场上立时就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康麻子死了,清妖完了” “裕王,裕王死了?” 已经被刘进忠、凌宗军、于孝谦三人的部队所击败,正在收拾败兵,还在到处寻找福全的图海,一听到“康麻子死了”的发喊,顿时眼前一黑,差一点就从马背上跌下去了。还好身边的周培公反应比较快,一下扶住了他。 可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还在那儿哭呢! “呜呜,王爷,王爷,都是奴才不好,奴才不会打仗,把您给害了” “图中堂!图大人”还是周培公反应比较快,“他们在喊康麻子死了!” “康麻子”图海一听周培公的话,脸色顿时铁青,“皇上,皇上,可那不是皇上啊!” “但是别人不知道啊!”周培公有点急了,“裕王扮皇上的事儿根本没多少人知道。图中堂,马上就要兵败如山倒了,咱们快逃!” “逃?”图海面如死灰,“天网恢恢,要往哪里逃啊?” “武昌!”周培公一咬牙,“中堂,江西的局面已经无可挽回,现在要保大清,关键就在武昌了!” 图海一愣,“武昌还能保住?” 周培公道:“中堂施琅的水师已经退往武昌了! 有了长江水师,长江沿岸,我们哪里去不得? 皇上如果不想退回北京,还想继续在长江沿岸和敌人周旋,那就还用得着咱们啊!” “啊”图海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走,咱们赶紧去武昌,一定要快!” 拿定了主意,图海马上就领着刚刚收拾起来的数千八旗步骑兵,急速向西北面的市汊镇而去了。 “康麻子死了,康熙死了,清妖完了” 就在图海收拾残部跑路的时候,要命的呼喊声一阵接着一阵响起。仿佛是担心战场上的清兵不知道康麻子是谁?还特别加上“康熙死了”的词儿。 这下,三江口镇战场上还忠于康麻子的八旗兵、绿营兵都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 特别是八旗兵他们可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了“康熙”被朱和墭追杀,甚至有人看见“康熙”被反水的耿家军抓到的场面。 现在又听见“康熙死了”的呼喊,也就信以为真,全都一边大呼着“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一边向北溃逃而去。 而武阳河东岸,刚刚挨了一顿火箭炮攻击,乱成一团的杰书所部绿营兵,也陷入了崩溃,纷纷向着东北方的奔逃而走。 这可真是好一场兵败如山倒啊! 而康熙皇帝的“死讯”,也随着逃向四方的败兵,迅速的在华夏大地上传播很快就传到了已经在王辅臣的保护下,安然抵达襄阳的康熙皇帝这边。 而第一个把这消息带到襄阳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奉旨发疯的前任靖南王耿精忠。 康麻子这回可真是要麻颜大大大惊,惊到吐血了! 第323章 皇上,您这是秘不发丧吗 耿精忠耿疯子因为对自己发疯的事实供认不讳,“认疯态度”良好,所以没有被就地斩首“治疯”,而是由耿聚忠负责押送他去襄阳面见康熙皇帝。 当然了,到了襄阳多半也是要弄死的!因为在江西宣布耿精忠因为发疯而免死的那个康熙是高仿的嘛。高仿的康熙说的话,当然是不作数的。 所以耿精忠一到襄阳府,多半就得死了。不是明正典刑杀了,就是弄点毒药悄悄地杀! 因为知道自己的哥哥难逃这一死,所以耿聚忠也就不忍心把真假康熙的事儿告诉耿精忠——那日耿精忠被押到高仿康熙行在的时候,只是在假康熙福全所在的大堂外面跪了一会儿,就被打入囚车了。虽然他在听见“康熙”说话的声音时也觉得不大对。但是随后所有的人都把大堂里面的那位当真康熙拜,他也就没再多想。 他都“疯”了,哪儿还心情想这个?他得好好考虑自己的“疯生”要怎么过啊! 而福全在拿下“疯精忠”后,也不敢把他留在江西。毕竟耿精忠手下的军队成分复杂,想要完全控制比较困难。说不定有谁会设法营救耿精忠,然后再保着耿精忠和大清朝作对。所以福全就让跟着一起来的耿聚忠负责押送耿精忠去襄阳。 而为了方便耿精忠在路上因为“疯病发作”而亡,福全还很贴心的让耿聚忠领着自己的亲兵护送。也不让他们搭乘施琅的战船离开江西,免得施琅跟着吃瓜落。而是让耿聚忠他们走陆路,先走南昌府,再过九宫山入武昌府结果在过九宫山的时候,遇上了从三江口镇战场败逃出来的八旗兵。 还不是一个两个逃来的,而是成群结队而来。他们还给耿精忠、耿聚忠兄弟带来了“康熙已死”的“噩耗”! 耿聚忠当然知道江西的那个康熙是假的,但他却忘记把这个真相告诉装在囚车里面的耿精忠了——在他看来耿精忠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不在去襄阳的路上把耿精忠弄死,而是让他到襄阳后再死,已经是兄弟情深了。 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多说的?而且耿聚忠也没功夫和兄弟解释真假康熙的事儿,因为吴三桂的军队这个时候正从陆路对汉阳府发起进攻,武昌府也岌岌可危! 如果耿家人走得慢了,耿精忠恐怕就被吴三桂的人给“救”走了到时候陷害兄长的耿聚忠还能活命吗?耿精忠可是吴应熊的好兄弟啊! 所以耿聚忠在确认了康熙的死讯后,赶紧让人把耿精忠从囚车里提出来扔上马背,然后日夜兼程往襄阳府赶。终于赶在康熙皇帝知道“自己的死讯”之前抵达了襄阳府城。 当耿聚忠、耿精忠抵达襄阳时,康熙皇帝正焦头烂额呢! 建阳水之战大败以后,清廷在湖北的局面就濒临崩溃了。得胜后的吴三桂并没有马上返回荆州老营休整,而是乘胜进兵。 吴三桂先是命女婿胡柱国领一路偏师北上夺取了荆门州和虎牙关,并北上逼近襄阳府城南面的要地宜城。同时三桂还亲率主力东进潜江,在夺取潜江之后,又沿着汉水南岸进兵汉阳。摆出了一副北取襄阳,东占汉、武,将湖北一口吞下的姿态。 与此同时,吴三桂还煽动早就和他暗通的前任襄阳总兵,现在被调去郧阳当总兵的杨来嘉和郧阳副将洪福在郧阳的郧县举兵反清。现在郧阳府的首县郧县已经被杨来嘉、洪福这两个反贼控制。 如果吴三桂再分一支精兵从荆门州进入郧阳,同杨、洪二人会师,那么整个郧阳府都有可能被他们控制。 到了那时,康熙皇帝驻跸的襄阳可就要腹背受敌了! 而汉阳方面的形势也非常危急,虽然卓布泰、巴海二人在康熙从建阳水战场上逃脱后,也成功地从吴军的刀口下溜走,而且还带走了一部分八旗精兵——八旗精兵嘛,当然都是很“精”的,看到苗头不对,都“保护”着卓布泰和巴海一起逃了,只留下绿营奴隶和包衣奴才们给吴军去杀去抓! 但是吴三桂的攻势还是让卓布泰、巴海等人难以抵挡,特别是吴三桂把在建阳水战场上抓到的绿营兵和包衣奴才都变成了自己的炮灰兵后,军势大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连克潜江、沔阳州、仙桃镇、系马口、蔡店、侏儒山、黄陵矶等地,前锋已经杀到了汉阳城外! 天天面对那么许多的坏消息,而且还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形势慢慢崩坏,康熙皇帝的心情当然好不了了。可他还得时刻保持着气定神闲的明君派头,不能随便杀人骂人来发泄他得沉住气啊! 所以康熙一听说“疯精忠”被押来了襄阳,他马上就让人把这货押了来——他一定得好好发泄一下,先狠狠骂一顿耿精忠,再让人把耿精忠吊起来打一顿,打完以后再让耿聚忠亲手送他哥哥上路看他们兄弟相杀,那才解气啊! 康熙正想着怎么解气的时候,忽然就听见耿精忠的叫喊声了:“皇、皇、皇上您不是已经死了吗?您不是已经让朱三太孙斩首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您这是秘不发丧?” 这话一出口,不仅康熙皇帝傻眼了,连襄阳行在南书房里面伺候着的明珠、王辅臣、熊赐履、董额等人,还有押着耿精忠进来的耿聚忠,都给惊呆了。 这什么疯话啊? 装疯也不能这样装啊! 难道耿精忠不是装疯,而是真疯? “耿精忠,你真疯了吗?”还是明珠的反应快,指着耿精忠就质问起来了。 “我,我是真疯啊!”耿精忠可不敢说自己装疯,在承认了自己是个疯子之后,他也不给康熙磕头,而是瞪着眼珠子端详了目瞪口呆的康熙一会儿,“还真像啊!几位大人,你们上哪儿找来的这个替身?和皇上一模一样!” 替身? 康熙还是一头雾水,心说:“这个耿精忠怎么了?怎么把我当替身了?难道他真的是疯了?” 康熙正犯糊涂的时候,和耿精忠一起进来的耿聚忠忽然开口了:“大哥快跪下,那是真皇上” 康熙点点头,“对啊,朕是如假包换的真皇上!” 耿聚忠接着又道:“那个在三江口镇被朱三太孙杀了的才是假皇上,那是裕亲王啊!” “你说什么?”康熙这下是麻颜巨惊了——巨惊比大惊还要惊啊! “皇上”耿聚忠已经哭了,“皇上,您还不知道,裕王他,他在江西南昌府的三江口镇和北上的朱三太孙数万大军交战,寡不敌众,再加上加上赵得胜、马惟兴等贼临阵倒戈,以致于大败被俘,还被朱三太孙误认为是您,就在战场上斩首示众了!” 耿精忠这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给康熙跪下,连连叩头道:“皇上,奴才得了失心疯,分不出真的假的,奴才只是在九宫山听从南昌府逃出来的八旗兵都说您被朱三太孙斩了,就当了真。可所有人都这么说啊!奴才那么糊涂也就信了,奴才真是死罪死罪啊!” “什么?”康熙脸上的麻子都快给惊掉了,他当然知道问题严重了! 如果大家都认为他已经死了,那他到底是死是活,可就成了个大问题了,搞不好会弄假成真啊! 第324章 发疯误国耿精忠, 努力求活康麻子 康熙本来想拿耿精忠撒气的,现在从耿聚忠、耿精忠两兄弟这里得知了自己驾崩的噩耗,真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他现在甚至都没心思考虑怎么抵挡吴三桂这个老贼的进攻了,对现在的康麻子而言,最危险的已经不是吴三桂和朱三太子这些敌人了,而是那帮不明真相的大清忠奴们替他戴孝发丧! 如果大家都当他死了,再推出一个新皇上,那他就成了个活着的死人就算不是真的死了,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想到这里,康熙已经没心情和耿精忠置气了,但是也不能放过他,给他个痛快算了,于是就一声冷哼道:“耿精忠,你可知罪?” “奴才知罪!”耿精忠马上伏地叩首道,“奴才发疯有罪,罪该万死!” “什么发疯有罪?”康熙怒喝道,“你要造反!” 耿精忠闻言瑟瑟发抖,哆哆嗦嗦道:“冤枉,奴才冤枉奴才只是疯了而已。” “你你没疯!”听见耿精忠装疯狡辩,康熙皇帝真有点火了,这次的事情,归根结底就怨耿精忠! 如果不是他造反想当皇帝,福全也不会去江西,自然也不会被人当成康熙杀了。 而康熙也不会因为湖北防线出现漏洞而盲目和吴三桂决战——如果图海没有戴着湖北、汉阳的陆师和长江水师的主力去江西。康熙就不会冒险和吴三桂决战,就算要决战,也会调集更多的军队。至少王辅臣和鄂扎的三万精兵不会打酱油多了这三万人,建阳水大战不说大获全胜,也能保个平局。只要拖到耿精忠进兵湖南,获胜的还是大清! 所以耿精忠罪大恶极! “皇上”耿精忠已经知道自己命悬一线了,再不“精”一点,就真要被千刀万剐了!所以连忙大呼道,“皇上,奴才没有造反,奴才真的疯了,请皇上明鉴!” 康熙怒道:“你还没造反?你写信给刘进忠,让他把孔四贞抓了给你,可有此事?” “这”耿精忠闻言就是一哆嗦,连连叩头道,“皇上,奴才就是想贞格格想疯了的,奴才罪该万死!奴才和贞格格、平南王还有吴应熊曾在北京苹果园义结金兰,但奴才却心里面一直一直馋贞格格的身子,想把她占为己有。 可是太皇太后却想把贞格格给先帝当妃子,而贞格格又喜欢孙延龄那个小白脸,她都不用正眼瞧奴才。奴才这才因爱成疯,想让刘进忠偷偷绑了贞格格送给奴才淫辱,奴才会这么想,一定是真疯了” “你无耻”康熙怒喝道,“你给刘进忠的信上还写要他跟你一起造反,等你当了皇帝就封他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 “没有,没有啊!”耿精忠一边磕头一边急叫道,“奴才冤枉,奴才怎么敢写这样的信?奴才就是疯了也不可能这样啊! 对了,那一定是假信是孙延龄和刘进忠伪造了来陷害奴才的!” “你,你胡说八道!你怎么不敢?信呢?”康熙问,“那封信呢?” “回皇上的话,”耿聚忠马上道,“那封信在,在裕王那里” “那裕王”康熙呆住了。 裕王被朱和墭抓去杀头了!那信多半也被朱和墭拿去了,肯定是要不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康熙总算反应过来,又问:“孙延龄?孙延龄呢?” 物证没有,还有人证! “皇上,孙延龄去吴三桂那里了,”大学士明珠小声提醒康熙道,“是您派他去求和的” 康熙这才想起来,他是几天前派孙延龄去向吴三桂求和的——康熙当然知道孙延龄的老婆孔四贞在吴应熊那里做客,实际上这就是太皇太后布木布泰一条求和的路线。 这位久居深宫的老奶奶也熟读满文版《三国演义》的,而且她老人家在吴三桂起兵后就意识到了天下大势很可能是个三分。 而且老奶奶还认识到了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才是大清的头号死敌,而吴三桂是可以谈的。 “皇上,”耿精忠马上就顺着明珠的话往下说,“奴才愿意等孙延龄回来和他当面对质,如果奴才所言不实,情愿凌迟处死!” 这个耿精忠现在死到临头,终于“精”了一回。他把话说得很硬,其实就是在赌孙延龄回不来。还回来干嘛?吴三桂眼看着也要当皇帝了,高官厚禄有的是,孙延龄靠着老婆孔四贞和吴大太子的关系,混个公侯没一点问题。 而且吴应熊那人是忠厚君子,绝不会因为他和孔四贞的关系就把孙延龄弄死,反而还会照顾孙延龄 如果孙延龄不回来,还在吴三桂那里当了高官,那不就证明了耿精忠是被冤枉的? 说他造反的那两个人,如果一个当了吴三桂的开国功臣,一个当了朱三太子的复国功臣,那说明什么? 说明耿精忠是被冤枉的! 康熙已经明白耿精忠的心思了,麻颜铁青地看着这个一会儿“精”,一会儿“疯”,一会儿又有点傻的耿大王爷,冷冷问:“那么说,朕还冤枉你了?” “没有冤枉!”耿精忠斩钉截铁道,“奴才真的疯了!请皇上治奴才一个发疯误国之罪。” 发疯误国?这罪该怎么治? 康熙皇帝只能一声叹息,对耿聚忠道:“耿聚忠,你大哥既然疯了,那就由你好好看着!” 只能先看着再说了,而且康熙皇帝现在心里也有点没底了,也许耿精忠真的是被冤枉了 耿精忠大松口气,又给康熙叩了个响头,谢了恩典。耿聚忠也叩了头,接下了这个倒霉差事。 然后康熙皇帝挥挥手,就让两人先行告退。等这两人一走,康熙皇帝就沉着脸看着大堂内的几人,“都说说,该如何是好?” 大堂之内,一片死寂。 都没主意了! 康熙皇帝的死讯现在一定已经传得很广了,如果现在天下太平,康熙皇帝只需要立即返回北京,控制住京师内外,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现在朱和墭、吴三桂根本不容他安安稳稳离开前线返回北京朱和墭很快就会吃下江西,下一步就是趁乱取江南! 而吴三桂在夺取湖广后,很可能会趁着康熙皇帝北返的时候北伐中原! 到时候不等康熙向天下的大清忠臣们证明自己,这大清江山怕就丢得差不多了。 江山要是没了,康熙的死活还有意义吗? 可是康熙就算留在襄阳,如果不能让底下人都知道他还活着,那就会指挥不灵。 说不定还会闹出一国二主的事儿。 想想真是急死个人啊! 大家伙正无计可施的时候,早先在广东吃了败仗,得了个革职削爵处分,现在已经起复的米思翰已经到了大堂外面,大声通报道:“奴才内大臣米思翰有紧急军报上呈! 另外还有宁南靖寇大将军图海所遣的湖北施鹤道周培公,携带密奏前来,请求皇上天语垂询。” “宣!”康熙皇帝一听见周培公这个足智多谋的好奴才的名字,心里顿时有了那么一点期待。 他现在是国难思谋臣了,因为现在这局面,恐怕鳌拜那个猛人复活都没办法了,必须得有个足智多谋的军师帮着出主意了! 而如今朱三太子有诸葛三和,吴三桂有杨起龙,他康熙康麻子也得有一个才行啊!要不就来个姓周的军师?周公瑾,周培公差不多就行了! 第325章 割地求和之计! 周培公、周公瑾,看名字好像只有一字之差,但现在出现在康熙眼前的这位周大军师,却没有一丝“高仿周公瑾”的风采。江东周郎嘛,应该是风流倜傥外加英姿勃发的。 可是眼前这位却土头灰脸的,而且看着还有点干枯,脸也晒得黑黑的,一点都“不周瑜”啊! 不过周培公和周公瑾最大的不同,还那副与生俱来的奴才相周公瑾是不可能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还用一口奴才腔说什么“奴才周瑜”之类的话。 “周培公,图海的折子上说,你的才智不在诸葛三和、杨起龙之下,可以为朕出谋划策,替朕解了眼下的困局。”康熙手里捏着图海的奏折,眉头微微蹙着,看着有点伤心难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生死问题”而头疼,还是因为自己的好哥哥被人砍了脑袋而难过。 “回皇上的话,”周培公趴在地上回答道,“奴才的智谋也许不如诸葛三和和杨起龙,但是奴才对大清,对皇上的一片赤胆忠心,却是他们这两个逆贼不能比的。奴才只求皇上能给奴才一个鞍前马后为皇上效命的机会!” 真是忠心啊!康熙心说:“这样的话,诸葛三和和杨起龙是怎么都不会说的?” “好!”康熙身子向前一探,“朕可以给你机会,只要你给朕出的计策真的好用,侍卫处和翰林院位子任你选,哪怕是六部的尚书、侍郎,朕都可以给你!将来还能让你当大学士,当议政大臣!” “奴才叩谢天恩!”周培公先谢恩叩头,然后才道,“皇上,奴才的计策只有八个字:要救大清、先下江南!” “嗯,”康熙眯着小眼睛,“说下去!” “是,攘外必先安内,虽然皇上的内忧尚未显现,但是隐患却非常巨大。如果皇上不能抓住消弭内忧的关键,即便能在湖北继续和吴三桂周旋,一旦内忧爆发,一切都将成空。况且以吴三桂之善战,以吴军之勇猛,皇上即便守在襄阳,恐怕也守不了太久。而皇上消弭内忧的关键,就是把江南财赋之地牢牢掌握在手中。但如果让朱和墭抢先一步,夺下江南,那皇上的大势就去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康熙之前还想着要怎么让底下的臣子奴才相信自己还活着。现在被周培公一提醒,才想起来证明自己就是活的康熙的最好证据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如果康熙不能把江南财赋之地拿在手里,让朱和墭抢到了江南的银子,康熙就会变成一个穷光蛋,一个穷光蛋的生死能有多重要? 但他马上又想起眼下清军在湖广、江西战场都遭遇惨败,吴三桂在湖广攻势迅猛,朱和墭在江西也一定会发起猛攻。而襄阳行在所能控制的兵力,除了襄阳城内的一万多人和施琅的水师,其余不是在前线抵挡吴三桂和朱和墭,就是忙着跑路如果抛弃他们,只带着三四万人逃到江南,能不能压服岳乐这条“地头龙”都难说! 另外,大撤退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一个不好就变成大崩溃,别不等康熙领着人逃出湖广,武昌、汉阳就先丢了。到时候还怎么下江南? 康熙地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周培公,你言之有理。可是朕又该怎么下江南呢?朕的大军都陷在湖广、江西,如果都不要了,到了江南之后,朕凭什么在江南当主子?” “皇上,吴三桂是不会拦着您下江南的。他现在本就够不着江南,拦着您只会便宜朱三太子那伙人。所以您只要派一使者去吴三桂处,表明愿意将襄阳、汉阳、安陆、武昌、黄州等地悉数奉上,他一定会让皇上的兵马安然撤离。说不定还会答应释放一些被俘的八旗兵至于朱和墭,他手里没有长江水师,而且暂时也没占领九江府。所以只要动作够快,他也无可奈何。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一个字儿——快!” 不得不说,周培公的计策果然是高明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割地求和之计! 历史上大清朝靠一条“割地计”,一条“赔款计”,哄退了多少帝国主义? 吴三桂再凶,还能凶过那些帝国主义? 康熙跃然而起,绕着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的周培公兜了一圈,一边兜圈子一边说:“好好襄阳、汉阳、安陆、武昌、黄州朕都不要了!朕还可以把扣在襄阳的吴世霖还给吴应熊,只要吴三桂肯把被俘的八旗兵都还给朕,并且放朕的大军去江南就行!只是谁可以出使?” “皇上!”熊赐履听到这话马上出班下跪,“洪文襄公的儿子洪士铭现正在行在,可以命他出使荆州。” 洪文襄公就是洪承畴了。洪承畴有个儿子名叫洪士铭,袭了父亲留下的三等阿达哈哈番,还在顺治十二年中了进士,不过这个官运实在不咋地,当来当去就是一个太常少卿。 而吴三桂和洪承畴关系不错,如果故人之子投靠过去封个伯爵,再给个什么尚书、侍郎的恐怕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个洪士铭对大清而言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货,投靠吴三桂也没什么,只要把割地求和的差事办妥了就行。 “好!”康熙一拍巴掌,“还缺个副使,有谁可去?” “皇上,”王辅臣赶紧出班下跪道,“奴才的师爷汪士荣原是个西选官,和吴三桂的军师杨起龙、刘玄初有旧,可以让他去和杨起龙、刘玄初说说。杨起龙、刘玄初二人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一旦让朱三太子一方得到江南这块好地盘,那天下的油水就都归了姓朱的了。那个朱三太孙又特别能打,再让他尽有了天下的油水,这三分还怎么玩下去?” 康熙点点头,王辅臣的话虽然糙,但道理是对的。朱和墭用兵的水准也许不如吴三桂,但是这家伙和诸葛妖道都不讲武德,他们会琢磨妖法! 而且历史上那些玩妖法的反贼玩得都是障眼法,可这两位的妖法都是真妖法!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妖法还能推陈出新,还越来越妖现在都妖上天了!这要是再有足够的银子,三分归一“妖”的日子还会远吗? “好!”想到这里康熙已经下了决心,“宣洪士铭、汪士荣来见朕。 另外,再议一议河南、陕西的防务。湖北朕可以让给吴三桂,但是河南、陕西,朕必须要守住。现在陕西有莫洛和张勇,暂时还没有什么大问题。河南却有点空虚,不知道谁可以为朕去守备河南这块天下腹心之地?” “皇上,”大学士明珠连忙出班下跪道,“奴才推荐一人,定可为朝廷守住中原腹心之地。” “是谁?”康熙问。 明珠回答道:“是安亲王皇上如果亲自坐镇江宁,那么安亲王就不必留守江宁了。而且除了他,如今国中还有谁可以抵挡吴三桂的北伐呢?” “说得对!守中州非安亲王不可!”康熙满意地点点头。明珠说的这番话,当然是句句字字都说到了康熙皇帝心坎中去了。目前的形势下,如果不把安亲王岳乐这条“地头龙”哄走了,康熙搞不好就得和岳乐分银子了 第326章 康麻子,把不平等条约签一下! 崇祯四十六年,十一月十一日,湖北,荆州。 这座位于长江岸边的千年古城,马上就要迎来它的高光时刻了! 过不了多久,荆州将会被冠上应天府的名头,成为大周王朝的首善之都。荆州人民很快就是首都人民了! 虽然正式的官方消息还没公布,但是根据相当可靠的小道消息,已经拒绝了底下人一次劝进的吴三桂,准备在荆州,而不是即将被吴三桂攻占的九省通衢之地武昌黄袍加身。 表面上的理由当然是荆州最近一段时期王气升腾,祥瑞频现了! 据说吴三桂前几天从汉阳前线返回,乘坐着大船走长江水道开到荆州城外的沙市码头市,突然有一条白色的江豚从长江之中一跃而起,自己跳进了吴三桂的座船。 这叫“白鱼入舟”——大大的祥瑞啊!当年武王伐纣的时候就遇到过。 现在这条白色江豚还养在吴三桂的总统府后花园的池子里供人参观呢! 而在吴三桂回到荆州大总统府后的当天晚上,大总统府的上空就出现了一只火鸟,还发出了“秋秋秋”的怪叫,这叫火鸟献瑞。当年武王伐纣的时候也出现过的! 因为接连出现的祥瑞都和武王伐纣有关系,所以吴三桂的手下就觉得他老人家有当“周天子”的命,不能再当大总统了,得进步一下,当皇帝! 所以就在几日前,一群留守荆州的官员和荆州的百姓,就在吴应熊的组织下,搞了一场大劝进。 不过没劝成所以当洪士铭、汪士荣抵达荆州的时候,吴应熊正在筹划着第二场大劝进。他打算让出征在外的将领们也一块儿上劝进表,一起好好劝劝。 “世子爷,大总统打算在荆州登基?怎么不是武昌呢?” 在吴应熊的大总统世子府内,和吴三桂早就是老熟人的洪士铭好奇的向吴应熊打听起来了。 吴应熊这些日子感情、事业双丰收,眼看着就要从大总统世子升级成太子爷,心情当然是极好的。听见洪士铭的问题,就笑着回答道:“和日升兄你说了也无妨,家父总觉得愧对明朝。不想和明朝争夺江南之地。所以才定都位于江北的荆州而不是位于江南的武昌,以示将来要和明朝划江而治。” 尖嘴猴腮三角眼,模样和洪承畴有七八成相似的洪士铭才不会相信吴应熊的鬼话,眯着三角眼稍一琢磨,就已经有点数目了。 吴三桂啊,对打败朱和墭没有信心! 所以他才定都位于江北,而且距离朱和墭控制的江西比较远的荆州。 如果定都在紧挨着南昌府的武昌府,吴三桂恐怕连个好觉都睡不了了。 想到这里,洪士铭拈着自己的山羊胡就思索着问:“大总统真的不担心朱家先去江南得了财富,再逆流而上袭取荆州全有长江之险?” “嘿嘿。”吴应熊笑了笑,“日升兄不必说这样的话,大家都是明白人,日升兄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那好!”洪士铭笑道,“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皇上想挪个地儿,湖北不要了,要下江南去,大总统能行个方便吗?” “哦?”吴应熊面子上没怎么,心里当然是很高兴的。 现在湖北的清军眼看是不行了,但是还有武昌、汉阳、襄阳这三个大据点在手。而且这三个大据点还都是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襄阳城人口还少一点,在十万上下,汉阳城(包括汉口)、武昌城的人口都不下二十万。三座城市加一块有五十万以上的人口! 对于地盘很多,人口却很少的吴家政权而言,这五十万人口可真是太宝贵了! 另外,武昌和隶属于汉阳府的汉口都是商人和手工业者云集的工商业城市。 不仅可以提供大量的税收,而且还可以提供大量的手工业制品给吴三桂的政权。 对于占了大片人口稀少的土地的吴三桂而言,价值实在是太高了。 如果武昌、汉阳、襄阳三城的争夺战打上几个月,或是清军在撤退的时候屠城,都有可能让吴三桂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到吴应熊一张憨厚的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洪士铭就知道这家伙在装,于是就接着往下道:“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大总统能让朝廷的大军稳稳地退走,再放了之前抓到的八旗兵和包衣奴才武昌、汉阳、襄阳三城都是可以让给大总统的,而且还可以放回令郎!” 吴应熊站起身,笑着对洪士铭道:“日升兄,你且在我这里小住上几日,几日后自有答复。” “应熊、玄初、士荣、廷献,你们怎么看?康麻子的条件能接受吗?” 大总统府内,吴三桂正一边皱着眉头看着刘玄初和方光琛整理过的各地细作送来的报告,一边向吴应熊、刘玄初、汪士荣和方光琛发问。 吴三桂手里拿着的报告主要说了江西的情况——江西那边这几天人心惶惶的,到处都在传康熙皇帝掉脑袋的事儿!各地的守臣们大多忙着跑路,而且有相当一部分都跑到湖南来投吴三桂了。一副上下解体,分崩离析的模样 “父帅,让康熙走!”吴应熊道,“他一走,咱家的三分天下就稳了。至于能不能一统天下,将来再说眼下得稳一稳。而且咱们抢下的地盘都穷得很,只有湖北最好,可不能全打烂了。” 吴三桂瞥了下自己的长子——他在北京宅了快三十年,宅得都有点意志消磨了,就想着安稳,这怎么夺天下? 刘玄初则道:“大总统,兵法有云:全国为上,破国次之。还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如果咱们真能不战而全取襄阳、汉阳、武昌三镇,也算上善了。不过” “不过什么?”吴三桂看着自己的军师,“说!” 刘玄初道:“不过鞑子言而无信,臣担心康熙会留下三个空城给大总统您!” “会吗?”吴三桂问。 潜伏在大清阵营当中,这回以出使的名义回来吴三桂这边的汪士荣接过问题道:“大总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臣建议您扣着那些旗人当人质,如果康熙敢动襄阳、汉阳、武昌三镇百姓,您就杀光那些旗人!” 吴三桂点点头,“这个办法好!” 现在真是“民以稀为贵”啊!吴三桂这边,尤其如此。 方光琛道:“大总统,光有人质还不够!咱们还得好好讹一下康熙!” “怎么讹?”吴三桂问。 “得立个约!”方光琛道。 “立约?”吴三桂一愣,“这有什么用?” “有用!”方光琛道,“大总统您现在最缺的就是大义名分和满清立约可以为您拿到称帝的名分。这样您的国才能得得比较正!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通。” “廷献,”吴三桂笑道,“你再给老夫好好说说,这个约应该怎么个立法?” 方光琛伸出两根手指头道:“这个约得说清楚两件事儿,一是满清将湖北、四川、江西、广东、福建、广西、云南、贵州之地统统割让给咱们和大明朝! 二是满清必须承认当年的借师助剿之约而且康熙得承认当年是多尔衮违反了借师助剿之约,骗了大总统您!” 第327章 条约皇帝,契约精神 吴三桂之所以是大汉奸,就是因为“冲冠一怒为红颜”,打开山海关引清兵入关,灭掉了李自成的大顺朝。这个汉奸帽子,在广大劳动人民眼中,是无论如何都摘不掉的。 但是对于地主阶级知识分子而言,李自成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满清反而要摆在李自成之后。 所以借满清之兵,灭李闯之贼,是这帮没骨气的地主都认同的。而他们不大愿意认同的,则是吴三桂的剃发降清而更让吴三桂难堪的是,他到底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剃发降清,还是一开始说好了借兵,后来被多尔衮摆了一道,刀架在脖子上把头给剃了,都说不清楚啊! 要能说清楚,也就不会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圆圆曲》了。 另外,如果吴三桂是“降清开关”,那他现在再起兵反清,就是逆臣造反就是先当汉奸,再做逆臣,臭不可闻啊! 可方光琛为吴三桂拿出的“解决方案”就能把“先当汉奸,再做逆臣”的帽子给摘了。 不管吴三桂当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借兵助剿被人坑”,康熙皇帝只要条约一签,承认是多尔衮不守约定,坑了吴三桂一把,那这事儿就盖棺定论,没啥好讨论的了。 这顶汉奸帽子,就算从吴三桂的脑袋上摘掉了。逆臣造反就更谈不上了,他现在起兵就是要清廷履行“借师助剿之约”,根本不是造反! 当然了,这是站在地主阶级软骨头知识分子的立场上解释的。劳动人民是不会承认的,那些长剑铜锤的原儒也一样不会认的。 不过能把帽子摘到这个程度,吴三桂就已经很满意了。 吴三桂又问:“那杀永历的事儿怎么解?” 这又是一顶铁杆汉奸的帽子了!如果说“借兵剿贼,联虏平寇”还能得到一部分软骨头士大夫的支持,那么入缅甸杀永历,则是连洪承畴这号大汉奸,都觉得有点过分了。 “大总统,”方光琛道,“永历的事情不可能尽解,但是却可以遮盖用扶朱三太子做皇帝的事情,来遮盖住杀永历的事情。毕竟朱三太子的名分比永历要正!” “扶朱三太子做皇帝?”吴三桂皱眉道,“这朱三太子的皇帝还用得着我来扶?他自己不会做?” “他自己当然会做了,”方光琛笑道,“但是大总统可以和朱三太子立一个支持他做皇帝的约。” 吴三桂没听明白,“廷献,你的意思是” 方光琛笑道:“您可以拿着康熙签的约去九宫山和朱三太孙分地盘咱们拿四川、云南、贵州、湖北全部,湖南大部,他们拿广东、福建、江西全部,湖南一部。同时广西向两家分别称臣,算是个缓冲之地。 然后您再请朱三太子先称皇帝,恢复大明国祚。这样您就算完成了崇祯的遗命,再当大周的皇帝,也就名正言顺了。同时您还可以在同朱家的和约之中规定,两家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前,不能互相攻伐。” 他这是把“崇祯遗诏”当成一份恢复大明国祚的合同来处理了! 朱三太子拿到广东、福建、江西全部,湖南一部,然后在广州当皇上,那大明国祚不就恢复了? 大明国祚一恢复,“崇祯遗诏”就算完成了。吴三桂和大明的君臣之义也算圆满了。 杀永历这事儿站在封建义理的角度,也能掩盖过去。 吴三桂拈着胡须,琢磨了一下,“那老夫拿四川、云南、贵州、湖北全部,湖南大部,然后自己当皇帝这事儿” 方光琛笑道:“大总统,咱们那么多人,冒那么大的风险,背那么大的恶名,潜伏清营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他大明一文钱的俸禄都没有给,咱们难道不该拿四川、云南、贵州、湖北全部和湖南大部的地盘?” “该,该,太该了!”吴三桂连连点头,“可是朱三太孙肯和咱立这个约?” 方光琛一笑:“大总统难道不觉得那个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和崇祯皇帝还有崇祯皇帝的长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吗?” “对啊!”吴三桂一怔,然后回头看着刘玄初,“玄初,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查清楚了吗?” 刘玄初道:“大总统,据臣暗中探访发现,这个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确是明朝宗子他们俩都有奉国中尉的官衔,其中朱三太子的奉国中尉是隆武帝封的,朱三太孙的奉国中尉则是末代唐王和鲁监国封的。如果臣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大明唐王一系的宗子。 另外,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朝廷的底子,主要就是一群唐王府的余烬加上潮州当地的豪强、海贼,再加上延平王府的人。只有一个老庞太监算是崇祯朝的遗臣。不过这老太监早先跟过隆武、绍武和末代唐王,算是唐王一脉的大佬。 而且他在朱三太子的朝廷中实际上也不是当太监,而是开国功臣的地位。这广州的大明朝廷,其实就是一个全新的朝廷,挂了个大明的招牌,也就是季汉、刘宋之流而已,不会那么迂的。” “那就好了!”吴三桂笑道,“那咱们就合计一下,和康熙的约具体该怎么订?” 一份精装的不平等条约,很快就被洪士铭带回了襄阳府,摆在了早就望眼欲穿的康熙皇帝的御案前头。 康熙可急坏了! 因为朱和墭这些日子在江西地面上进展极快! 由于康熙被当众斩首的消息在江西各地传遍了,使得江西的清军和官员全都没了斗志,那是跑的跑,降的降不过是跑是降,对康熙而言区别也不大。因为除了旗人和上三旗的包衣奴才会往武昌府、黄州府、安庆府这些尚在大清牢牢控制中的地盘上跑。其他人要跑也是往吴三桂那边跑! 这大清啊,在他们看来就俩字儿——要完! 不过对康熙而言,丢光江西的地盘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事情是失去江西的九江府后,长江水道就会被朱和墭封锁。到时候康熙想走长江下江南就难了。 去不了江南,康熙就掌握不了钱袋子。而没有钱,他这个皇帝可就要干不下去了这些日子,他是每天得花十个时辰给人在襄阳以外的那些大臣写廷寄,一天不“码完”一万五千字儿都不睡觉的。 而且这些廷寄当中的语气都是温柔至极,对下面的大臣又是夸奖,又是嘘寒问暖的,又是封官许愿,对于岳乐、常宁、莫洛、图海、施琅、卓布泰、巴海这些手里有兵的,还得拍马屁。如果把廷寄的抬头和末尾改改,换成“叩首恭请主子圣安”和“奴才某某”,都能寄回给康熙了。 可是这些日子康熙愣是没有收到多少请安的折子,最可怕的是岳乐和常宁请安的折子都没有到! 这俩货一个掌控着江宁,一个手握北京,还都是大清的亲王,他们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当皇帝? 所以康熙今儿听说洪士铭和汪士荣二人回来了,那真是激动得差一点出门去迎接。最后虽然忍住了,但还是让米思翰赶紧把他们带了来。 现在看见了用黄色绸缎做封皮的“条约文本”,激动的都快掉眼泪了 第328章 康熙不哭,是吴三桂中计了! 康熙真的哭了! 不是看到不平等条约高兴地哭了,而是被条约里面的内容给“气”哭了。 不平等条约里面能有什么好条件?当然都是极为苛刻的。哦,至少在广大热爱大清朝的奴才们看来,那是苛刻至极的。所以康熙当着行在群臣们的面看完这条约的文本,当场就泪流麻颜了。 “这,这吴三桂也太阴损了他居然想要朕承认是大清负了他,是大清没有遵守借师助剿之约,逼着他剃发降清!我大清得天下之正,为历朝历代所鲜有,若是朕签了这个约,岂不是自认大清背约夺国了吗?” 康熙和吴三桂都在这事儿上纠结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份条约不是“和平条约”,也不是“停战条约”,而是一份交换俘虏和地盘的协议。 吴三桂以放清军撤离和释放被俘的一万几千八旗兵和几千上三旗包衣奴才为条件,换取康熙皇帝释放吴世霖,并和平移交襄阳、汉阳、武昌三府地盘,以及地盘上所有的百姓、产业,甚至康熙皇帝的军队还不得对百姓进行劫掠,还要留下一定数量的粮食给吴三桂的军队。 而在这场交换完成之后,吴三桂和大清的战争还得继续! 为了这样一份条约,康熙得承认“大清背约夺国”的确是亏大发了因为康熙一旦承认了“背约夺国”的事儿,那就等于把封建义理交给了吴三桂。 那些手握重兵的贰三四五六臣的再倒戈投降吴三桂和朱三太子,那可就理直气壮了。 不是他们不要脸要当贰三四五六臣,而是当年太年轻,不知道鞑子有多狡诈,被鞑子骗了清白。 当然了,亏本的是大清,不是康熙自己! 这道理康熙明白,底下的大臣们当然也都明白,于是全都给康熙跪了,然后七嘴八舌,跪着替这位“麻颜圣主”找台阶下。 “皇上,您要保重啊!您的身子骨才是我大清的根本!” “皇上,您千万别叫吴三桂那个悖逆之臣气坏了身子要不然就真中了吴三桂、朱和墭之流的下怀了。”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只要能到江宁,有了江南的银子,还怕不能重整旗鼓吗?” “皇上,您别流眼泪了,现在该流眼泪的是吴三桂,因为他已经中了皇上的计策了!” 说吴三桂中计的,当然是康麻子这边最会用计,把福全的脑袋都用“没”了的“低仿周公瑾”周培公了。 当然了,康熙还是很信任周培公的。因为周培公的“割地求和之计”已经成功了! 所以现在听见又有计了,他当然就不哭了,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培公,满满的都是期待啊! “皇上,”周培公撅着屁股道,“吴三桂和咱们签这个约是按的什么心思,那还不是路人皆知?他是想让皇上您去江南,用江南的银子重整旗鼓,再和朱家人打啊!如意算盘就是让咱们和朱家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可事情哪有他想得那么好? 咱们现在占着武昌府、汉阳府,实际上就把吴三桂和朱家的地盘隔开了。虽然他们两家在湖南、江西一带都有接壤。但那些地方交通不便,也不是双方必争的要地。 现在吴三桂的重心摆在湖北,摆明就是要取江汉鱼米之乡为家,同时以洞庭湖周遭的大平原为后院。这样才能有吃有喝有人口,才有了立国之本。长沙、衡州不过是院墙而已。被朱和墭抢去也不致命,而朱和墭抢到这两个府意义也不大。 同理,朱家的根本是广州、潮州、惠州、肇庆,这些地盘都偏居一隅,吴三桂现在也腾不出手去抢。而由袁州、吉安这些地方去打江西也没什么意思路不好走,而且一下子也吃不到南昌、九江、饶州这些大肉。 可是咱们一旦把武昌、汉阳都让给吴三桂,那吴朱两家间的形势可就要大变样了。吴三桂拿到武昌、汉阳之后,兵锋可就直指九江府了。而他一旦拿下九江,朱家就没办法染指长江。虽然还能走海路北上,但是海船、江船终究不是一回事,海船入江可不大好用。 而且他们走海路北上还有可能让吴三桂捡了便宜,趁着咱们和朱家两败俱伤的时候,一把偷了江宁城! 现在吴三桂年事已高,吴应熊又才能不足,最多是个守成之主。如果吴三桂坐守三分,将来的天下不是再归我大清,就是出现北清南明之局。到时吴家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九江的得失,就直接关系到吴朱两家的存亡” 周培公的这番话,已经有点“越线”了,他是假定康熙打不过沿江而下的吴三桂或是两路进兵的朱和墭。 “好!”康熙皇帝一拍桌子,“说得太好了!”他随即又一皱眉,“可是可是吴三桂万一想从襄阳北上,直捣京师,那九江得失,不就无关紧要了?” 康熙比周培公更“敢想”,他已经想到大清要完的事儿了! 这话题大家伙儿可不敢接,场面一时间就有点凉了。 “皇上,”洪承畴的儿子洪士铭这时突然插话道,“奴才在吴应熊的府邸中见到了孔四贞。” 康熙没明白洪士铭的意思,问了一句:“见着孙延龄了吗?” “没见着,”洪士铭说,“奴才听人说孙延龄在吴应熊的照应下,得了个湖南总督的差事,欢天喜地的去长沙上任了。” “那么说孙延龄真的投降吴三桂了?”康熙一边问一边想:“难道朕还真的冤枉耿精忠了?” “应该是的,”洪士铭道,“奴才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老婆都大明大方的和吴应熊在一块儿了,他也有脸降吴,也不怕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那孔四贞”康熙这时候想起来了,孔四贞是他祖母派去吴三桂那边的,“她现在是哪头的?” “她当然是吴应熊那头的人了,”洪士铭回答道,“不过就如太皇太后所言,吴家和大清不是不能共存的奴才建议皇上修书一封,把这道理都和孔四贞言明了,奴才和汪士荣回荆州的时候,就把这信悄悄的递给孔四贞。有她从中挑拨离间,吴朱两家早晚翻脸!” “好!”康熙点点头,笑道,“这信朕让吴世霖带去给孔四贞再给她备一份厚礼,算是朕给她和吴应熊的贺礼了。孔四贞是太皇太后的干女儿,是朕的干姑姑,她和吴应熊郎才女貌,这事儿得好好贺一贺!” “皇上圣明!” 洪士铭那是真心觉得康熙皇帝圣明啊——只要用得着,他干姑姑和人搞小三都能成为他送礼的借口! 这才是乱世之君该有的作风! 康熙接着又问周培公道:“培公,朕明日就启程南下武昌如何?” “恐怕来不及啊!”周培公的回答让康熙的心肝就是一哆嗦。 “怎么怎么就来不及了?”康熙问,“朱和墭不是还没打到九江府吗?” 周培公道:“皇上,咱们得知的江西军报都是迟几天的奴才担心,他现在已经打进九江府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 “皇上别急,奴才还有办法。”周培公倒是气定神闲。 “快说”康熙怎么可能不急? “皇上,”周培公道,“奴才建议您立即给卓布泰、图海、施琅下旨,让他们马上带兵登船下江南。朱和墭一定往武昌派了细作,说不定还打听到了您和吴三桂的密约。一定会在您抵达武昌后陈兵九江所以武昌、汉阳的兵必须马上撤离。同时再把这个消息放给朱和墭,看看他会不会和吴三桂抢武昌?” “那朕怎么办?”康熙沉着麻脸问。 “皇上可以走陆路去安庆,”周培公道,“最好今天就出发和吴三桂换约、履约的事情,可以交给得力的大臣去办。” 第329章 吴老贼终究是老了! 当洪士铭、汪士荣和吴三桂的孙子吴世霖一行人,带着康熙皇帝送给吴应熊、孔四贞这对j夫y妇的贺礼,还捧着刚刚用了大清“皇帝之宝”印章的“清吴荆襄条约”文本,再一次抵达荆州城的时候。这座即将成为一国之都的城市,正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 因为就在两天之前,“吴师”收复武昌、汉阳、汉口三城的喜讯,就露布飞捷,报到了荆州府城。 对于荆州城的百姓们而言,武昌、汉阳、汉口三镇的收复,不仅意味着他们距离成为首都人民的日子又近了一点,还意味着他们被满洲天兵屠城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现在荆州北面有荆门险要,东面有汉水、长江之险,还有武昌、汉阳之固,可谓是固若金汤。至于西、南两面,都是吴三桂的地盘,不必担心。 而且荆州人民也不担心广东和江西的老朱家千里迢迢打过来,因为不论朱与吴,都知道民以稀为贵的道理。只有大清朝不在乎这次要不是吴三桂扣住了一万多八旗天兵随时要砍死,大清天兵一准会把武昌、汉阳、襄阳都屠了再撤。 这件事儿也让荆州人完全认清了谁才是真正的“清朝人”! 而吴三桂也不失时机的拿出了一些收买人心的举措,譬如免了崇祯四十六年之前的积欠,还宣布从明年开始就要实行均田均赋。 具体措施就是除了取自伪官逆产、绿营屯垦之田和荒地的勋庄田(准备分给吴家军的有功将士)之外,被吴家统治的湖广地区,从明年开始都要开始清点土地人口。清点完成之后,老吴家也要和广东的老朱家一样,要先均田,后均税赋,而且也要摊丁入亩,还要搞雇役之法。 不过吴三桂的均田会采取“少补多不退”的办法就是说,规定一个均田的下限,达不到的由吴三桂补,超过的也不用交出土地! 这均田可真是均得皆大欢喜啊! 当然了,那些吴三桂拿出来补给贫下中农的土地有点远都在重庆、成都那边! 要去那里种地,还得先学会用火枪打老虎的手艺,还得组织武装移民团,一次几百上千人扛着火枪集体迁移过去才行。好在这些事儿吴三桂都会妥善安排的,他现在是不怕武装起来的汉人老百姓造反。 在吴三桂所知的历史上,汉人老百姓在汉人朝廷的统治下,一般得到人地矛盾极度激化,土地高度集中的时候,或是遇上个实在瞎胡闹的君主,才会揭竿而起。现在四川那边老虎比人还多,土地有的是,你还造哪门子反? 另外,老吴家从明年开始也要开科取士,湖广、四川、云贵的读书人都可以来考试做官了。 其实分配土地,开发边疆,鼓励生产等等的,都是开国皇帝们的最常用的举措,新官上任都得三把火呢,何况是来了个开国君主? 哪儿能像大清朝这样,开国之后都是诸如“圈地、剃发、占房、屠城、投充、逃人法、沿海迁界、柳条边墙”这种主动降低人口,减少生产,清空边疆的措施? 而且大清朝干这种事情的效率还特别高,下手还特别狠! 有大清这个对比存在,别人上台后只要正常一点,随便搞搞就是明君了! 现在特别狠的大清朝给打跑了,湖广又有了吴明君治理,老百姓的好日子眼看就来了,能不高兴吗?汉人老百姓不就想有个明君,能让他们过几年安生日子吗? 所以陪着吴世霖走进荆州城的洪士铭这会儿心里真个不是滋味啊! 他透过马车的小帘子看到的大街上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老百姓的脸上难道不应该是麻木和痛苦的表情吗?湖北人这是怎么了?怎么都那么高兴?难道他们不知道吴三桂是坏到骨子里面的坏人? 这老百姓啊,就是太容易上当受骗了! 正想到这儿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洪士铭从马车车厢里面探出头向前张望,还问身边陪同他的吴家军铁骑总管马宝道:“到哪儿了?到大总统府了吗?” “就快到了,”马宝笑道,“洪先生,把辫子藏一藏,官帽子也摘了,带这个帽子官袍也脱了。” “你,你什么意思?”洪士铭一脸紧张地看着马宝,还以为马宝要逼他投靠吴三桂去当开国功臣。虽然他心里是很期待的,但大清忠臣还是要装一装的。而且他出仕就是大清臣子,没当过贰三四五六臣,投降这种事情不熟啊! “没什么意思您看前面,总统府外面那些人了吗?”马宝说着话,就抬手指了指前头。 洪士铭扭头望过去,就看见总统府外头的广场上,现在人山人海的,都是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好像还有人在有气无力地喊口号。 他仔细听了听,原来是:“大总统万岁,大总统当皇帝” 马宝笑道:“荆州百姓都心向大总统,反对洪先生效忠的大清朝。现在因为他们来总统府外劝进把路给堵了,咱们只好下马步行您这一身装扮要是让百姓看见了,搞不好要挨揍啊!” 原来不是劝降。 洪士铭怕挨揍,只好依着马宝的意思,换了青衣小帽,藏起辫子,然后才跟着马宝绕道,从大总统府右侧的一处刚刚被圈起来,正平整土地的工地通过,这才从偏门入了总统府。 在路过工地的时候,洪士铭还跟马宝打听了一下。马宝则告诉他,这里正在修建宫殿——是吴三桂的皇宫! 现在的大总统府是原来的惠王府,曾经被张献忠放火烧过。后来又成了清军的兵营,修缮了一番,但还是有点破烂。吴三桂到达后,又让人里里外外进行翻修,工程还很大,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工呢。 洪士铭一边走在大总统府内,一边就琢磨开了:“没想到大总统府翻修还没完工,皇宫修建工程又开了工看来这吴三桂真是老了,准备当上皇帝后就在荆州这个安乐窝里面享受余生了。而吴应熊又是个中庸之资,能守住吴三桂留下的家业,管住他那个莽汉兄弟就不错了。这将来的天下,还是得看大清皇帝和朱三太孙的!” 想到这里,洪士铭已经灭了投吴的心思,下定决心当大清的忠臣了。 吴三桂和洪士铭毕竟是世交,所以没有很正式的在大殿上接见他和归来的吴世霖。而是在总统府的“白鱼池”,也就是那条祥瑞白暨豚所在的后花园池塘边上的一处阁子里,摆了家宴,招待洪士铭。 而当洪士铭、吴世霖、汪士荣他们仨跟着马宝走到白鱼池边上的时候,突然就听见阁子里面传出了吴三桂的怒骂声。 “妈了个巴子,姓朱的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老子现在占据了长江和汉水上游,都没想过要顺江而下和他抢夺东南,就想着在荆州府当个三分天下的皇帝,再享受几年。他倒好,居然发兵占了清江镇、陆家咀、龙坪镇、武穴、富池口、田家镇、半量山、马口、黄濑口还占了盛产铁器的兴国州!他妈的,要不是老二进兵够快,武昌府都被那小子抢了去了,真是欺人太甚,气死老子了!” 听见吴三桂的这番话,洪士铭就知道周培公的“二虎竞食”之计奏效了! 朱和墭果然忍不住来争夺武昌府的地盘了! 而且吴三桂也的确没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这个老贼到底已经老了 第330章 人畜无害吴三桂,最讲道理三太孙 “哈哈哈” 正在白鱼池边的白鱼阁里发出狂笑的,正是刚才隔空怒骂朱和墭的吴三桂。 而让他发出狂笑的原因,则是洪士铭带来的盖上了大清皇帝之宝的不平等条约。 老吴刚刚已经捧着不平等条约一条一条外加逐字逐句地看了一条都没有删,一字都没改! 而且康熙皇帝的那个皇帝之宝印也没问题,满汉两种文字的大印,吴三桂见过许多次,肯定错不了的。 有了这份不平等条约,吴三桂就能在即将举行的九宫山会议上把自己洗白了——洗白了,才能当皇帝啊! “儿臣恭喜父皇,贺喜父皇,有了这份条约,父皇这些年来所受的不白之冤,终于可以昭雪了。” “侄女儿也给总统叔父道喜了,有了这份条约,总统叔父对大明,对崇祯皇帝都能交待了,回头登基称帝,也能名正言顺了。” 正在给吴三桂道喜的则是一脸憨厚的吴应熊和徐娘半老的孔四贞。吴三桂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对自己的儿子和孔四贞这个有夫之妇搞在一起,那是丝毫都不在意。而且还让吴应熊带着孔四贞在大总统府出双入对,俨然是把她当成了“少总统侧妃”了。 吴三桂一边摸着心爱的不平等条约,一边笑着道:“有了这份条约,回头到了九宫山,老夫可就有理可说了!” “爷爷,您刚才说您要去九宫山?”吴三桂的孙子吴世霖不知道“九宫山会议”的事儿,所以就一脸好奇地问,“您去那儿干什么?” 洪士铭也不知道“九宫山会议”,所以也眯着三角眼看着吴三桂。 吴三桂笑着答道:“老夫去九宫山当然是为了同朱三太孙会面有些事情必须得面对面才能说得清楚!” “爷爷,可是朱三太孙的人刚刚抢了长江沿岸的九处要地,那可都是湖北的地盘啊!”吴世霖不解道,“您刚才还在大发雷霆,现在怎么” 吴三桂哼了一声,道:“朱三太子抢的地盘都是长江沿岸的要冲,可以设置炮台,封锁江面。其目的不是向西征武昌,而是为了东下的时候,保后路无虞。老夫若年轻三十岁,一定会和他争一争的。但是现在,老夫已经六十一岁,眼看就要六十二岁了,还能有几年活头?你爹又不是能带兵打仗的人” 说到这里,吴三桂叹了口气,苦笑着对儿子道:“应熊,为父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就是想为你和世霖经营出一个铁桶江山,好让你们能够守下去。而且老夫也要保重身体,争取多活几年。老夫在世一日,朱三太孙就不敢生出亡我吴家之心。” 说到这里,吴三桂的语气当中已经充满了自信,他笑道:“老夫已经知道三江口镇是怎么回事了朱三太孙根本就在打乱拳! 而图海、福全又不知道听了谁的计策,在胡乱布置。他们居然把最不能打的八旗兵顶在第一线,后来还想用八旗马队的冲击打垮朱三太孙的长枪阵。 呵呵,这要换成卓布泰和岳乐上场,朱三太孙早给揍得鼻青脸肿了。所以这小子也不是老夫的对手,至少眼下还不是。” 吴世霖问:“爷爷,既然他不是您的对手,您为什么不趁现在出兵江西,把这祸害给灭” “住口!”吴应熊不等自己的儿子把话说完,就大声制止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用兵?军国之事,怎可如此轻率?你这样将来如何保全家国?” 吴三桂听了吴应熊的一番话,又偷眼瞧了瞧秀眉微蹙的孔四贞,只是轻轻点头——吴应熊只是不会打仗,但不是不知兵。而且孔四贞也根本影响不了他。 想到这里,吴三桂对吴世霖道:“世霖,用兵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朱和墭的兵法虽然有点差,但他的道法却厉害老夫在建阳水一役中使用的炸雷和炸雷药,还都是从他那里买来的。现在虽然还有些存货,但是却支撑不了持久之战。 如果朱和墭胆敢深入湖广,老夫自然有办法在湖广境内迅速击破他。 可要是将战场挪到江西,以朱三太孙的手段,只要选择几处险要筑垒坚守,守上几年都没有问题的。老夫那么大年纪了,万一在军中染病而亡,你和你爹怎么办?” “爷爷教训的是。”吴世霖马上露出一副乖孙儿的嘴脸,“孙儿以后就天天跟着爷爷,请爷爷传授孙儿保家卫国的本领。” 吴三桂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说“保家卫国”,不说“用兵打仗”,孺子可教啊! 接着吴三桂又对洪士铭道:“日升,你如果不急着回去复命,就和老夫还有应熊、世霖一起走一趟九宫山。” “我去九宫山做什么?”洪士铭似乎不太想去,而是想早点回去向康熙皇帝报告。 他现在已经摸清了吴三桂的老底,知道这位老爷爷已经雄心不在,现在就想为儿孙留下一副能够守住的铁桶江山。 吴三桂笑道:“去听朱和墭讲道理啊!这位朱三太孙最会讲道理了日升你也是饱读圣贤书的,难道就不想去听一听?” 江西南昌,宁王府。 最会讲道理的朱和墭这个时候,正在年久失修的宁王府当中和人讲道理。 他在三江口镇之战后,就立即带着自己的第一镇,刘进忠的五千精兵和在战场上倒戈过来的三万五千大军,一股脑的都扑进了南昌府城。 然后直到今天,他就没再离开过南昌城。而他在南昌的这些天,主要的精力就用在了讲道理上。连通过长江水道下江东的清军,都没功夫去对付。 他在和谁讲道理? 当然是和在三江口镇之战中倒戈的那些耿王旧部的军官、士兵们讲道理了! 一帮“贰三四五六臣”带着的军队,倒戈经验比打仗可足多了! 不好好和他们把道理讲明白了,朱和墭敢带着他们去打康熙皇帝?他们可是前脚把耿精忠卖给福全,转身又把福全卖给朱和墭,顺便还把耿昭忠一刀劈死当了添头。 就这种人,谁当他们老大也不放心啊! 所以朱和墭在进入南昌之前,就把整军摆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得把那七个投降家的军都整没了才行! 而为了把这七个投降家的兵权整掉,朱和墭也用足了心思。首先是拿他们最心腹的亲兵开刀! 以出兵占地盘为名,将七人的亲兵营都抽出来,和刘进忠的军队一起去占领地盘。 刘进忠原有十三营兵马,现在加上七个营,凑出二十营大兵,再加上朱和墭从第一镇中抽出的二十个队。然后就分兵二十路去占领江西各个州府和要地了。 而在这二十营兵马开走之后,朱和墭就马上在自己居住的原大明宁王府中开办了一个讲武堂,以传授“糖药配制及使用之法”为名,将原耿家军的营及营以上军官都请到讲武堂之中,然后亲自和他们讲道理。 与此同时,朱和墭还派出一批会说福建话的第一镇官兵,同样以“传授炸雷术”的名义下到原耿家军的基层,重点拉拢军中的福建新兵——耿精忠的军队本来没有那么多,又在潮州之战中被杨秀清打散了许多,所以就补进许多新兵,基本都是福建人。只要把他们笼络住了,那七个大投降家,恐怕就得失去他们的“投降自由”了。 第331章 都是好孩子! 宁王府,杏花楼。 这座名字很好听的建筑,始建于宁王朱权就藩南昌之后,至今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了,虽然经过几轮翻新,但是自明末以来就没人好好照看这处小楼了。 当朱和墭搬进宁王府时,昔日宁王朱权藏娇的金屋,已经变成了一座破破烂烂,瞧着随时要倒塌的模样儿,不少地方还漏风漏雨。朱和墭就让人找了点茅草覆盖在屋顶上,把“金屋”变成了“茅屋”。 茅屋里面当然是茅茨不剪的,虽然被朱和墭当成了讲理论道的地方,但是里面却连一张课桌、一把椅子都没有。 讲道的,听课的,全都席地跪坐,底下能用一张软软的蒲团垫着就已经是圣人开恩了。 朱圣人和今儿来听课的“弟子”们都一个打扮,布衣角巾,腰佩长剑。 当然了,弟子们佩戴的都是木剑,朱和墭则带了一把铁剑,现在铁剑就摆在朱和墭跪坐的莆田边上,乌黑的剑鞘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而在朱和墭背后的一堵刷了白石灰的墙壁上,还靠墙摆放了一枚讲理专用的“铁拳”! 这个“铁拳”看上去有点像根铁锤,头部是纺锤形的,底下是一根比“杯口粗细”的铁管子。 这玩意儿可是个讲理利器啊! 讲理的时候,把那根管子用胳膊夹住,然后拉掉前后两根拉索,管子里面的黑火药就会被点燃,火药燃烧产生的推力会把那个用青铜铸成的纺锤形状“拳头”喷射出去! 因为那根铁管是两头通气的,所以火药爆燃产生的气体会向两头喷出,力量分散,推力就小了,只能把“拳头”喷到二十步开外。不过“拳头”的威力还是很大的,因为里面填装了多达一斤的糖药,有时候还会把糖药做出空心装药的形状 因为射程有限,产量更有限,所以这种“铁拳”并没有装备普通的步兵,而是配给了骑兵。在三江口镇战场上,朱和墭带着的那一百五十骑就人手一枚铁拳——这才是真正的底牌!只是八旗天兵太怂,“七大投降家”倒戈又太快,所以这底牌才没用上。 不过在朱和墭把“七大投降家”和他们手下的几十个小投降家都请到宁王府来听道理的时候,他的第一堂课就当众演示了“铁拳”是如何打透厚厚的砖墙的。 演示完毕之后,投降家们全都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对自己以往的行为进行了深刻检讨,全都表示将来要生为明臣,死为明鬼! 而且他们还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任凭朱和墭改编他们的军队,他们都没有任何意见。 军人嘛,就是要服从命令听指挥的! 而且为了更好的听朱和墭讲道理,他们这些人都主动要求搬进宁王府,还辞去了原先的军职现在他们仅仅是朱和墭的好学生,每天都战战兢兢,认真听讲,可不敢上课打瞌睡说闲话。回去还得写作业,还不能让师爷代劳,而且师爷也不能入宁王府。上学哪儿有带师爷的道理?当然也不能带保镖,小老婆也只能带一个。 这日子真是既清苦又充实啊! 而今天,定王监国二年十二月初一,就是这几十名大小投降家们从朱和墭办的“宁王府短训班”中毕业的日子。 以后他们就是光荣的“圣人门徒”了! 而且朱和墭还会根据他们的学习表现,为他们安排新的官职。 所以这几十个“圣人门徒”都屏气凝神地看着朱和墭,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啊! 朱和墭其实是很看不上这些大小投降家的哪怕对他们的军队进行了必要的改编,但是这些人依旧不太靠得住。 而且他们的军事思想都已经落伍了,就算是落伍的军事,他们也非常稀松。如果说有什么可取之处,无非就是骂人凶一点,喝多了以后敢带队冲锋,还有那么一点儿狡诈,会打“巧仗”。 不过朱和墭还是得将就着用他们。 因为朱和墭自己的嫡系就是“粤军”,就是潮州、广府、客家,哪怕加上跟得比较紧的延平王府一系,也就多了个闽南其实闽南人和潮州人也差不太多。 依靠潮州帮、广府帮、客家帮、闽南帮,朱和墭要称霸两广福建是没什么难度的。也许还能扩张到东南亚,但是要北伐中原,要一统天下,却是不大够的。 所以他必须得不断吸纳两广福建以外的军政人才入局,有时候也得吞下一些实力并不太大的实力派哪怕他们是“贰三四五六臣”。 其实这种人也有好的方面,小实力派意味着好“消化”,消化完了就能得到现成的军队。墙头草意味着他们并不是大清的好奴才,只要在一定程度上剥夺他们的实力,就能放心使用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嗯咳一声,就开口说话了:“刘炎、曾养性、赵得胜、马惟兴、白显忠、王进、王进功!” 他先点了七个大投降家的名。 “学生在!” 这七个大投降家异口同声地应答。 朱和墭道:“为师近日查看清妖的制度,发现清妖的侍卫处是个很不错的东西可以让将领们在军门、总戎和侍卫大臣之间轮换。这样君王可以更多的接触将领,增加了解和信任。而将领也可以通过宿卫君王成为君王的自己人,可以更加忠诚。” “老师所言极是。” “老师,学生也愿意日日夜夜守护在您身边!” “学生恳请老师设立侍卫处” “老师,您也设个侍卫处!” “老师,学生愿意当您的侍卫!” “学生也愿意!” “学生只求能鞍前马后跟随老师” 都是好孩子啊! 朱和墭刚提个头,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回了,而且答案都对,个个能得一百分。 朱和墭笑着点点头,道:“其实为师也舍不得你们不过你们都有大将之才,是可以当总戎、当军门的人才,为师也不能一直留你们在身边的。不过眼下为师手里就只有一个第一镇,没有足够的位子可以安排你们。你们就暂时在侍从处任职,等第二镇、第三镇、第四镇、第五镇和水军镇都组建完成,就让你们轮流去各镇当总戎。” 其实朱和墭手里还是有几个总兵位子可以放出去的,拥有机动作战的“野战镇”是只有一个,但是驻防地方的“驻守镇”倒是有不少。 不说广东、福建,单说江西这边,现在就设了一个江西提督和南赣、吉袁临、广饶、抚建宁、南昌、九江等六总兵。 其中江西提督是刘进忠,下面的六总兵,也都是刘进忠的旧部。 不过这一督六镇的兵力是很有限的,就是由刘进忠的勇卫营稍加扩充而来,总数只有七千人。 而朱和墭在江西这边一共收拢到了四万一两千人的倒戈兵,刨去这些还剩下三万四五千。加上第一镇的万余人,再加上陆续从广东开过来的一万几千人,一共凑了六万人。 朱和墭准备把这六万人搅和一下,改编成六个镇,然后再训练上几个月到一年,再打造上百余条可以在长江中作战的战船。 之后就能下江南去杀真康麻子了! 而现在这六个镇的改编都只到了营一级——等各营的训练都完成了,就能组建协和镇了。所以朱和墭只能安排“七大投降家”手下的小投降家去当营参将,暂时没有好位子给这七个大投降家。 另外,朱和墭还打算带上他们七人一起走一趟九宫山好让天下英雄都看看自己改造墙头草的本领! 第332章 九宫山、英雄会 定王监国二年,十二月。 福建,泉州。 这座在历史上和广州不相伯仲的海上贸易中心城市,现在也和朱家父子治下的广州,吴三桂治下的荆州一样,处处充满了生机和欢乐的气氛。 这里现在是福建省的省会了,因为耿精忠撤离得比较突然,湖广、江西战场的变化又太快,所以朱和墭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用于对福建的占领。于是占领福建的任务就给了延平王府。 郑经本人被任命为福建总督,陈永华则被任命为福建巡抚,刘国轩担任了福建提督,洪磊出任布政使,冯锡范、何佑、吴淑、江胜、林应、林升等六人分别担任水陆总兵,分兵攻打福建各州府。 因为耿精忠自己跑了,还把福建各地的清兵都给带走了,只剩下一些大清好奴才带着手底下的民壮想负隅顽抗。一开始也的确抗了几天但很快“康熙授首、大清将亡”的消息就从江西那边传回来了。 没错,还有大清将亡的消息! 大概是跑到福建的那些北兵不大会说“胡建话”,结果就越传越离谱了。 反正当消息传到泉州的时候,已经不是康熙在江西被斩,而是在江宁被斩了! 另外,吴三桂的建阳水大捷也被传成了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兵锋已到河南,前军已经渡过黄河,逼近北京 总之,大清朝要么已经没了,要么即将没了。 以后就是汉人的太平盛世了! 而泉州城外晋江、洛阳江水面上泊得满满当当的中西式样的帆船,似乎也在预示着一个盛世即将到来。 这些中西式样的帆船,有些是万里迢迢从西洋或是新西班牙开过来的,有些则属于前些年跑去南洋的闽南人、潮州人、广府人——实际上南洋、东洋区域内各国间的贸易,从明朝中后期开始,就被来自广东、福建的华商控制了。 以上这三伙人其实也很喜欢“垄断的自由贸易”,不过他们没有西洋人那么能打,所以只能通过吃苦耐劳和宗族、乡亲抱团的方式搞垄断。他们会不辞劳苦地跑到南洋各国去扎根,从一个个小买卖开始运营,逐渐在一个个行业建立起“同乡垄断”。 而这些“同乡垄断”的行业背后,往往是包括金融、生产、海运在内的一条条产业链。这些产业链的一头在南洋,另一头则在福建、广东沿海! 而外人,特别是闽南、广府、潮州这三个圈子外的商人,想要挤进这一条条被他们完全垄断的产业链,几乎是不可能。 因为能打的,你不如他能吃苦! 譬如西洋冒险家们都是狠人,但吃不了那苦,而且小本经营的买卖他们也看不上人家都是干零元购! 而能和他们一样吃苦的,通常又打不过他们!这帮人宗族抱团不说,背后还有同乡的海贼大佬,而且他们的数量又多。在明末的时候,活跃于中国南方沿海、日本沿海、东南亚各国的中式帆船就多达三万艘! 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才一百多条船啊! 如果不是大清朝的屠刀和沿海迁界打断了潮州、闽南、广府同南洋的联络,又消灭了数以百万计原本可能下南洋的人口。 南洋的华人几乎肯定会在18世纪、19世纪成为多数民族。 而如今,潮州、闽南、广府的人口虽然一时恢复不了,但是这三地同南洋各国之间的联络正在恢复。 许多在乱世中残存下来的商船,又重新通过郑家、邱家、陈家(陈上川)这三大海贼世家,慢慢地组建起一张异常庞大的海上贸易、殖民网络。 而且这张网络现在还得到了广州朝廷的有力支持! 虽然强势崛起的广州朝廷已经引起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英国东印度公司、新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和迁到马尼拉的天主教势力的极大警惕。 还有传闻说他们这几方面准备摒弃前嫌,在东方采取一致立场,以维护东方世界的既有秩序。 但是生意还是要做的,哪怕没有零元购的自由 所以从定王监国二年下半年开始,来泉州贸易的中外商船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时不时的就能看见各种颜色、成群结队的洋人。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还都是第一次踏足这个东方大国的大城市呢! 作为泉州的藩王,正在为了成为世界首富而努力的郑经,这段时间也忙得不可开交,他得一边治理属于自己泉、漳、兴、厦、台,一边兼顾福建全省,同时还能努力重建郑家的海上力量——想当世界首富就得进入“海外零元购”这个广阔的“蓝海市场”啊! 而且他现在又拥有了西洋同行们所没有的核心竞争力——各种糖药武器! 所以时不我待,郑经这些日子就在全力以赴的发展着他的海军力量。 洛阳江口的军港码头上,已经停满了买来的或自建的战船,福建水师的官兵隔三差五就得出海训练,而郑经自己也打起了精神,一有空就去洛阳江军港走上一遭。 而这一天,在洛阳江口忙活了一天“郑三代”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王府当中,正打算去向刚刚从广州回来的亲妈董太夫人请安,却正好撞上了等在王府大堂上的陈永华和冯锡范。 这两人还不是空手来的,他们给郑经带来了一张大红色的请帖。 “哎哟,这是谁的帖子?要随份子?” “是三太孙的帖子。”冯锡范回答。 “是大波玲生出儿子了?”郑经道,“可得多随一点一万两银子够吗?” “王爷,不是大波玲生了。”陈永华道,“这是一张英雄帖,是邀请我们福建的英雄去参加九宫山大会的。” “哦,福建的英雄?”郑经想了想,摇摇头道,“可我忙着呢!前两天还有人从马尼拉过来,说是有个很大的西洋使团要来泉州,我得接见他们。 另外,我叔叔从日本国写信过来,想要朝廷任命他当遣日使,派他去江户见日本将军复甫、希范,我看你们两个也挺像英雄的,要不你们代表我走一趟九宫山?” “臣遵令旨。” “臣领旨。” 其实陈永华、冯锡范二人本就没想请郑经出马——人家三太子要开的是英雄会,你一预备首富去凑什么热闹?而且郑经现在的身份,应该离“英雄”二字远一点。怎么还能自己往上凑? 万一朱和墭看见郑经后来一句“论天下英雄,唯首富与墭尔”,那多吓人呢? “对了,”郑经这时才想起来问,“这个英雄会是为何而开?” 陈永华道:“是为了朱、吴两家会盟伐清做个见证。顺便议论一下天下大势和联手灭清之事。” 冯锡范补充道:“同样的帖子发出去不少,据说莆田少林寺的智通大师,还有几位隐居的大儒名士也收到了英雄帖。另外,三太孙还发出许多不记名的英雄帖只要自认为是英雄,又不嫌路远的,都可以去九宫山一行。” 郑经点点头,道:“明白了三太孙这回又要借着九宫山的台,唱他自己的戏,宣传他的原儒之说了。” 陈永华笑道:“还是王爷看得通透,三太孙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郑经淡淡地道:“有不记名的帖子可就热闹了这天底下的牛鬼蛇神可多着呢!” 第333章 砍头不死真英雄! 大清康熙十二年十二月二日,江宁城的仪凤门外的龙江口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一群顶戴袍褂俱全的人物。临时的彩画牌坊都已经安装最高的规格搭建了起来。从龙江口码头通往仪凤门的道路也已经撒上了黄土,路边的商铺全都大门紧闭。昔日繁华的街道上,现在只剩下了全副武装的八旗兵丁和跪在地上聊天的老百姓。 当然了,敢跪在八旗天兵身边聊天的老百姓也不真老百姓,而是宣威大将军岳乐、江宁将军额楚、两江总督麻勒吉、江宁织造郎中曹玺这些驻江宁的大清封疆重臣们动员来的高仿老百姓——不是驻防八旗和绿营兵的家眷,就是吃衙门饭的小官小吏,当然还有他们的眷属。 而这些江宁城内大员们之所以要动员那么多高仿老百姓来仪凤门外下跪,当然是为了恭迎那位“砍头不死”的大清小圣主康熙皇帝了。 康熙来了! 带着数万“精”(很精)兵,乘坐着二三百条长江水师的战船,已经到了江宁城外的长江江面上,就快进入秦淮河的龙江口了。 为了这次下江南,康熙真的是用足了心思。他不仅命令图海、施琅、卓布泰等人在不平等条约送到吴三桂手中前突然撤离武昌、汉阳。还严令他们不得直接撤往江宁,而是将船队停留在安庆府城外的江面上,等候由陆路撤离的康熙抵达。 而康熙本人则在王辅臣等人的保护下,也日夜兼程地赶赴安庆,只比图海、施琅、卓布泰等人晚到了一天。 在抵达安庆之后,康熙皇帝不顾旅途劳顿,立即就在安庆城墙上检阅三军,并且宣布了所以跟随他抵达江宁的包衣奴才和绿营奴隶,全都“抬一级”——绿营升包衣,包衣升汉军。 另外,原本的汉军,则一律抬入八旗满洲当满洲人,而原本的满洲人,三等侯以下,一人赏半个前程。 至于那些直接带兵的将领,更是人人都额外得了一份恩赏。 这可真是“三军败绩、人人有赏、皇恩浩荡”啊! 在放赏的同时,康熙还让自己的心腹米思翰出任安徽巡抚兼提督,还下旨将安徽布政使司从江宁府移到安庆府,置于米思翰的直接控制之下。 同时,康熙皇帝还下旨征用了安庆府城内所有的白糖、火硝、火药和铜铁打造的夜壶在用这些东西打造了数千个“天雷壶”后,康熙皇帝才放心大胆地继续东进,并且于康熙十二年十二月二日抵达了江宁府城外的长江江面之上。 而就在康熙皇帝率领的船队缓缓驶入龙江口的时候,跪在龙江口码头到仪凤门之间的大路两边的高仿老百姓和真八旗兵们都等的有点无聊,居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国事来了。 “喂,今儿来的皇上到底是哪位啊?是原来的裕王还是恭王?” “是裕王,这次是裕王和先帝一起出征的,先帝让朱逆给斩了头,能在军前即位的就只有裕王了。” “那恭王能答应?北京城可在他手里呢!” “是啊,先帝好像还有个儿子” “可不是嘛,所以裕王才来江宁啊!这江宁城在明朝的时候可是南京应天府,是可以和北京顺天府分庭抗礼的!” “哎哟,那不就是南北二清了?这可不行啊!西边还有吴三桂和朱逆呢!咱大清可不能分裂” “别胡说,哪有什么南北二清?”一个江宁驻防八旗的佐领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也就是高仿老百姓,要是真老百姓,都能逮了去杀头了,如果碰巧还是读书人,都可以搞一场文字狱了。 一个白胡子的高仿老百姓也不怕这个佐领,还凑上去低声动问:“那今儿咱们跪迎的皇上到底是哪位?” “还哪位?有人说过换皇上了吗?”那佐领道,“今儿来的就是我大清当今圣主康熙爷!” “胡说!怎么可能是康熙爷?康熙爷都给杀头了前一阵子安亲王还给咱们发了麻衣白布,要给先帝爷戴孝!” “也许是躺在棺材里来的?”边上又有个高仿老百姓插话。 “对对不对啊,我没披麻戴孝啊!” “我也没!” “赶紧回去拿啊” 那佐领看见一群高仿老百姓都要回去披麻戴孝了,赶紧阻止道:“披什么麻?戴什么孝?皇上没死皇上砍头没死!” “什么?砍头没死?” “怎么可能?” “一定是皇上会法术!”那个动问的白发“伪百姓”瞪大了眼睛,两个大拇指挑得高高儿的,“果然是真命天子!等会儿当真得好好瞅瞅!” 鞭炮齐鸣,鼓乐大作,那个“砍头没死”的康熙康麻子乘坐的御舟终于抵达了龙江口码头。 岳乐、额楚、麻勒吉、曹玺对望一眼,都心里没底啊! 他们几个之前也信了江西传来的消息,以为康熙真的让朱和墭杀了。四个人当时抱头痛哭了一阵,就商量着要带孝出征,为康熙报仇。四个人还分了工,岳乐、额楚负责练兵,麻勒吉、曹玺负责后勤。另外,康熙皇帝的保姆的丈夫,江宁织造郎中曹玺还负责准备麻衣白布 结果才把麻衣白布发下去,康熙皇帝亲笔的廷寄就没完没了地往江宁这边送了。 这些廷寄的笔迹看着倒是像康熙写的但上面的语气看着不对,太软了,而且字数也太多,根本不是康熙皇帝的风格啊! 所以岳乐、额楚、麻勒吉、曹玺都觉得不对,他们私底下反复商量后,都觉得康熙战死的消息是真的。而襄阳行在现在很可能在裕亲王福全的控制之下! 而福全出于某种目的,隐瞒了康熙皇帝的死讯,还让人冒充他的笔迹给地方上写廷寄。 岳乐、额楚、麻勒吉、曹玺都是忠心耿耿的奴才,当然是忠康熙、忠大清的。所以他们四个商量好了,只要先帝的儿子不死,他们就得拥护他当皇上。福全、常宁两兄弟可以一起当摄政王,还可以让太皇太后或两宫皇太后(康熙的皇后和圣母皇太后那拉氏)垂帘听政 四个人正下定决心要忠康熙先帝的时候,先帝已经弯腰踏步从船舱里面出来了。 岳乐、额楚、麻勒吉、曹玺看见先帝站在御舟甲板上都是一愣! 看着挺像啊! 是真的先帝还是替身? 四个人也不给先帝磕头,而是忙不迭地掏出眼镜——他们都上了点年纪,难免有点老花眼,为了能看清楚一点,这两天都花重金请工匠替自己磨了水晶眼镜。 戴上眼镜仔细看了一会儿,岳乐、额楚、麻勒吉、曹玺他们四个终于知道康熙的厉害了——砍头都没砍死,算你狠! 既然厉害,那就赶紧跪下磕头称奴才。 “奴才岳乐,恭请皇上圣安!” “奴才额楚,恭请皇上圣安!” “奴才麻勒吉,恭请皇上圣安。” “奴才曹玺,恭请皇上圣安” 他们四个人一带头,后面一批身在江宁的大清文武官员就全都趴下磕头请安了。 康熙看见这大家都给自己跪了,心里面也大松口气儿。 虽然他已经准备好火并了,但是大清现在已经风雨飘摇,能保持内部的团结,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334章 大清也要开英雄会 “朕躬安命岳乐、额楚、麻勒吉、曹玺等人上船说话!” 康熙并没有马上下船,而是让岳乐、额楚、麻勒吉这三位江宁城内实权最大的人物和康熙派在江宁的耳目曹玺上船说话。 吩咐完毕之后,他就转身又回了船舱。 岳乐、额楚、麻勒吉、曹玺现在可不敢不奉诏,全都一个挨着一个,走过跳板,上了康熙的御舟,然后又钻进了船舱。 船舱内的空间不大,但康熙皇帝还是摆足了排场,他的心腹太监小桂子带着八名太监,四名宫女,众星拱月地护在御座周围。两柄宝扇,一面长纱屏围在身后。明珠、卓布泰、熊赐履、王辅臣等几人都挺身长跪在旁,显得康熙皇帝的形象格外高大。 岳乐、额楚、麻勒吉、曹玺四人又一次给康熙皇帝叩头请安。看着四个奴才磕头虫似的磕头完毕,康熙皇帝就是一声叹息,流着眼泪对岳乐道:“皇叔父,福全被朱和墭那逆贼给杀了!朕又在建阳水惨败给了吴三桂这都是朕的过错啊! 朕本以为亲临前线可以鼓舞士气,令三军力战。没想到朕不善用兵,不是吴三桂的敌手。而福全也打不过勇如项籍的朱和墭,竟被其阵斩 朕对不起福全,也对不起那么多为大清殉死的将士!” 说完,康熙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岳乐等人这时才终于确信,眼前这位的确就是“杀头不死”的真康熙。 因为这一手将错误揽上身,给底下人开脱的手腕,也不是一般的帝王能玩转的——现在如果是两军相持,谁也奈何不了谁。那么康熙就应该对底下打仗不得力的将领施以军法。可现在是三军败绩、人心惶惶,而且谣言四起。如果康熙太过严苛,搞不好上下解体,分崩离析,那大清就真的要完了。 “皇上,您要保重”岳乐赶紧留着眼泪劝说道,“现在的形势虽然危急,但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毕竟江苏、安徽、浙江这三个省还在朝廷的牢牢掌控之下!只要有这三个省的人口、税赋、粮食和白糖,咱们就能打下去,优势也还在朝廷这一边!” 现在整个中国大概就是五六千万人口,所以人口是极为宝贵的资源,而江苏、安徽、浙江三省的人口至少占了其中的四分之一。 有了这三个省的人口,加上北方地区的人口,现在大清手中的人口至少还占全国人口的十分之六。 一旦失去这三个省,那中国大部分的人口就都在朱、吴两家的治下了。 而这三省提供的税赋,则占到战前大清朝岁入的三分之一以上。 如今大清已经失去了湖南、湖北、广东、福建、江西这五个比较富裕的省,财入比战前大跌,所以江苏、安徽、浙江三省的税收就更重要了,至少占到大清年入的一半! 另外,也是最要紧的一点。这三省当中的浙江省也出产白糖! 虽然浙江的白糖产量和质量不能和广东、福建相比,但对清朝而言,那就是有或是无的问题。 现在白糖已经从厨房走向了战场,而且成为最重要的军用物资!可如今世界上的白糖又都出自中国的广东、福建、广西、浙江等四省。其中又以广东、福建的产量最多,质量最好。 而广东、福建,现在都是大明的地盘! 另外,广西现在属于吴三桂的表弟祖泽清和吴三桂的共同统治之下。只要广西不失,吴三桂也不会没有糖用。 而大清的白糖就只能靠浙江供应了如果浙江丢了,那大清的白糖供应链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虽然朱和墭不大可能完全管控住白糖的流向,但大清获取白糖的成本一定会大增。 如果同时大清再失去江苏、浙江、安徽的财入和人口,那么这场战争可就真的很难再维持下去了。 康熙其实就在等岳乐说江苏、安徽、浙江三省重要。所以马上接过话题道:“皇叔父所言极是,朕也觉得安徽、江苏、浙江三省得失干系实在太大!所以朕就想效仿前明,将江宁再变回南京应天府皇叔父以为如何?” “安亲王,”大学士明珠不等岳乐回答问题,就抢着开口道,“日前朝廷曾遣使荆州,从吴三桂手中赎回被俘的八旗兵丁。据担任使者的洪士铭、汪士荣二人回报,现在荆州府城中的百姓上下欢悦,人人欣喜。而曾经去广府探查伪明科举的傅弘烈、周培公,同样报告说广州府城的百姓都欢迎朱逆,抗拒朝廷。这说明朝廷不仅输在战场上,也输在人心上。湖广、广东、福建的人心并不向着朝廷,那么江苏、浙江、安徽的人心呢?” “麻勒吉,你说!”康熙马上把问题转给了两江总督麻勒吉。 麻勒吉说什么? 说大清朝在江南很得人心?这不是欺君吗?而且这个君好像也不想听这种瞎话。 可是这实话 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麻勒吉赶紧拜伏在地,屁股高高撅着,一言不发。 这意思很明显了,您要打就打,反正这真话是不敢说的。 “曹玺,你说,你是朕的自己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康熙又找上了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这可是康熙的“自己人”。 “回皇上的话,”曹玺道,“奴才以为江南的人心比之广东、福建、湖广,还算是可以挽回的,关键就看朝廷怎么做了。” 他的话回得有水平啊! 不直接说朝廷不得人心,而说能挽回。而且还和已经被朱和墭、吴三桂拿去的地方比。 康熙点点头,“朕以江宁为南京应天府,并且亲自坐镇,就是为了挽回人心。只要人心在大清这边,朕就能稳操胜券了!” “不知皇上除了坐镇南京之外,还准备如何挽回人心?”岳乐这个时候多了句嘴。 他这也是实在忍不住了,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了,还挽回什么人心?怎么挽回?是用横征暴敛挽回?还是用文字狱挽回? 康熙被岳乐一问,也有点犯难,低声道:“那朱三太子和吴三桂是用什么办法得到民心的呢?” 这个问题这间船舱内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可能只有康熙这个圣主不知道。 朱、吴两家得人心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俩字儿——大清! 其实大清朝入主中原后根本不必折腾那么多事儿,躺平过日子也能有个二百几十年。可大清太想“万万年”了,就变着方的折腾汉人,清初的那些年执行力比较强,所以搞得特别厉害。这人心自然就失去得特别厉害了! 当然了,这话就是曹玺也不敢和康熙说的,不过曹玺也已经有了应付的办法,就看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份大红的帖子,双手举起。 “皇上,您看这个。” 康熙一愣,“这是喜帖?结婚呢?还是生儿子?” “皇上,这是英雄帖。”曹玺道,“这是一份明年春天在九宫山召开英雄大会、共商国是的英雄帖。是以伪朱三太孙的名义发出的!” “发给谁的?”康熙忙问。 “不记名的。”曹玺道,“只要自命英雄,都可以拿着帖子去九宫山。这些日子从景德镇发到江宁的许多瓷器瓶里面,都加塞着这种英雄帖。还有一些贩私盐和搞走私的江湖匪类,也在到处散发这种英雄帖。” “原来如此拿来朕看看。”康熙冲小桂子公公打了个眼色,后者马上把这张英雄帖送到了康熙手中。 “原来这就是朱逆骗取士大夫人心的办法,”康熙皇帝打开了英雄帖,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说,“朕也是有广开言路之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嘛!朕也要开一个南京英雄会,让天下英雄都来替朕出谋出力,同保大清!” 第335章 英雄,快开门! 康熙皇帝是个喜欢到处溜达的英武之君,现在又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南京的兔兔们马上就要知道厉害了),也不大喜欢缩在马车或是轿子里面出门。 大清弓马取天下嘛!康熙皇帝当然应该以身作则,多骑马、少坐车。而今天又是他第一次驾临大清的南京应天府,自然要给南都人民留下一个英武之君的第一印象了。 所以康熙皇帝下了御舟之后,选择了披甲骑马而行,还在一众已经从包衣奴才升为八旗汉军的奴才们前后护卫之下,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南京仪凤门。 而当康熙策马走出龙江口税关大门,走在仪凤门外大街上的时候,马上就发现不对了——这南京的百姓表现得很奇怪啊!他们怎么都挺直了身子跪着?而且还都仰着脖子、瞪大了眼珠子在打量他。 这是什么规矩? 康熙心说:“老百姓跪迎圣驾的规矩不应该是撅屁股跪吗?怎么挺直了跪?跪姿不对啊!而且他们还瞪着眼珠子看皇上本皇上哪儿不对?衣服穿错了?帽子戴反了?” “小桂子!”康熙现在也没地儿照镜子,只好把自己的心腹太监叫到身边。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康熙问:“你看看,朕的衣服、帽子没有穿戴错了?” “没有啊皇上,您觉着穿戴的不舒服?” “不是,”康熙低声道,“你没发现南京城这里的老百姓很奇怪吗?他们都挺直了跪着,而且还瞪着眼珠子看朕!” “这个”小桂子公公心想:“人家在看你的脑袋是不是原装的?” 想到这里,小桂子公公也只好和康熙说一点实话了:“回皇上的话,这些人都不是真百姓。都是驻防八旗和绿营兵的眷属,还有一些是江宁城内各个官署里面的官眷。安亲王他们害怕有刁民背着天雷在您路过的时候炸了,所以” “那和他们挺直了跪有什么关系?”康熙还是没明白。 小桂子公公只好接着拐弯抹角地往下说:“皇上,是这么一回事儿,那些驻防八旗的眷属中有不少老人都是当年从龙入关,在跟随豫通郡王踏平江南后就一直留守在此地,已经二三十年没见过咱大清的主子了。今儿皇上亲至,他们自然要好好看看。” “哦,原来如此,”康熙点了点头,笑道,“那朕就让他们好好看看。” 说着话,康熙皇帝就一扯缰绳,策马到了一个直身跪地的白发老人身边,笑着对他说:“老爷子,看清楚了没有?” “看清楚了,”这老八旗许是老糊涂了,居然笑道,“是皇上,您是真皇上您脸上有麻子!皇上,您脖子上的伤好了吗?不疼了?” 脖子上的伤? 康熙一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合着这帮奴才在看朕到底是不是真的大清康熙帝啊! 不过康熙还是有点圣明的,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还是刻意放慢了速度,好让下面的奴才好好看看——他是真的!脖子上的伤也好利索,大家可以安心当奴才了! 还别说,康熙这种大大方方的态度,还真是能让人放心的。他刚才要让人把那个乱说话的老八旗砍了,那就完蛋了他这是杀人灭口呢!谁还相信他是“砍头不死”的真康熙? 所以康熙接下去就策马缓行,还用一张满是麻子和微笑的龙颜去面对质疑的目光。 跪在仪凤门外的高仿老百姓这回终于确信康熙真是“砍头没死”,这是真命天子啊!看来大清朝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 于是震天动地的欢呼声马上就起来了。 “皇上刀枪不入!皇上万岁” “皇上刀枪不入!皇上万寿无疆!” “皇上刀枪不入!大清天下无敌” 还刀枪不入了! 康熙也是哭笑不得了,不过他也不会出面去制止这种对他有利的谣言这年头是“法术大兴”,据说广东那边都有法术大学堂了。如果康熙皇帝没有一点道行,这皇上还真有点当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康熙皇帝的心情就稍微好了一点,但是这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当他策马走进凤仪门后,心就一下子沉下去了。 因为凤仪门内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所有的店铺都紧闭着大门,没有一个百姓跪在那里接驾,只有全副武装的八旗兵守在街道两边,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由凤仪门到江宁旗城,也就是原来的南京皇城外的这一路,都是如此! 原来岳乐他们可以动员出来的“高仿老百姓”也就是两三万之数,其中半数摆在凤仪门外迎驾,还有一半都在旗城里面迎驾。 而在凤仪门和江宁旗城之间的几条长街两上,就只有八旗兵丁站岗放哨了。 没有一个真百姓自发上街去接驾当然了,岳乐、额楚、麻勒吉、曹玺这些人也没去组织百姓上街参观皇上——其实也不让看,得撅屁股跪迎,一不小心还得让八旗兵拖下去一顿好打,谁吃撑了凑这热闹? 而且岳乐、额楚、麻勒吉、曹玺这些人也不想让百姓上街撅屁股跪,因为现在是“法术大兴”的时代了!康熙会砍头不死,而广东的朱圣人会飞剑和天雷说不定他会派出死士背着天雷潜伏到江南,混在迎驾的百姓当中,等皇上路过时就爆炸,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所以他们几个干脆命令龙江口码头到江宁旗城这一路的商铺统统不许开门,沿街的窗户不许打开! 所以康熙皇帝才会看到一个冷冷清清,而且空气当中还弥漫着敌意的江宁城! 这里可是朱元璋龙兴之所在啊! 当康熙皇帝进入江宁旗城的时候,脑海当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下江南易,收江南之人心不易啊!不行,朕一定要和姓朱的争一争江南的人心得让江南的英雄都来支持大清,可不能让他们都跑去九宫山。对了,这江南的英雄都有谁呢?” 大清康熙十二年十二月末,年关将至,浙东一带正经历着一年当中最寒冷的时节。 始于明末的小冰河期仍然没有过去,浙江的冬天依旧奇寒无比,而且还不是北方的干冷,而是南方特有的那种湿冷,潮湿加上低温,寒意几乎要浸入骨髓里面。 而在宁波城外白云庄中的证人书院里面,一群光头没戴帽子,露出金钱鼠尾发辫的中年人和青年人,却冒着寒意赶来,正眼巴巴地望着一个头戴风帽(就是那种太平天国的帽子),身穿交领布袍的干瘦老者。 而那老者端坐在一张书桌后面,书桌上赫然摆放着两张大红请帖。 两张请帖的封皮上都写着三个大字:英雄帖! 这是两份记名帖,都是给这位老者的。其中一份是以大明监国定王朱慈炯的名义发出的。 而另一份,则是大总统吴三桂发出的! 这位能让朱慈炯(朱和墭)和吴三桂同时出面邀请的人物名叫黄宗羲! 两份请帖,一前一后送达白云庄,都是请黄宗羲这些名满海内的大儒去九宫山参加英雄会的。 可是黄宗羲却不能去! “老师,老师”一个中年男子飞也似的跑进了黄宗羲所在的书斋,“范制军已经亲到庄外白云庄周围,已经被总督衙门的标兵团团围住了!” 第336章 额不是真英雄啊! 飞奔进来向黄宗羲报告范承谟兵到的男子名叫万斯同,是黄宗羲的弟子,同时也是浙东一带赫赫有名的万氏八龙之一,黄宗羲现在居住和用来开办证人书院的白云庄就是万家的产业。 这黄宗羲在南明的弘光朝覆灭后,曾经在家乡召集了六百义军抗清。还在鲁监国手下当过兵部职方司主事,还曾经率兵攻打过乍浦。后来又和其他一些抗清英雄一起躲进四明山“打游击”,后又当过鲁监国的左副都御史,并且同阮美、冯京第一起出使日本借兵,到过长崎。 再后来鲁监国的抗清事业凉透了,黄宗羲也心灰意冷,不再坚持抗清,而是辗转于慈溪、绍兴、宁波、海宁等地设馆讲学,同时写出了《明夷待访录》和《留书》这两部足以奠定其大儒地位的着作。 到了康熙六年,完成了《明夷待访录》的黄宗羲,又在弟子们的资助下,在宁波白云庄重开了由刘宗周创立的证人书院,开始在文字狱的夹缝中宣传自己的思想和主张而这么一所不好好钻研八股文,整天研究什么“明”啊,“夷”啊的书院,当然是浙江官府的重点关照对象。 谁要是能把黄宗羲当文字狱的首恶给抓了,那这功劳可就太大了。 所以范承谟上一回当浙江巡抚的时候,就已经整理好了黄宗羲的黑材料,想办他一个凌迟处死的。 可没等他把这材料报上去,康熙就发廷寄让他去找诸葛后人的麻烦,还让他去找什么《诸葛遗书》这下范承谟就不敢把黄宗羲的黑材料往上报了。 范大奴才太知道主子们的心思了——主子让你找《诸葛遗书》,你找不来是无能!可如果能找来本《明夷待访录》交上去,那主子会怎么想? 合着主子交代的正事儿不好好办,一天到晚整这些没用的! 所以黄宗羲无意之间就躲过了一劫。 而稍后范承谟又去了福建,虽然没多久就回浙江当总督了,可没等他派兵去捕拿黄宗羲康熙被斩首,大清就要完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浙江。 这下范承谟哪儿还有心思办文字狱?大清都要没了,到时候他自己就是东躲西藏的反贼了,他还办别人?没准就是黄宗羲来办他了! 就在范承谟准备跑路的时候,皇上身边最信任的桂公公终于从江宁来了杭州,还带来了康熙的廷寄和一份“英雄名单”。康熙首先在廷寄中说明了“砍头不死”的真相,然后又嘱咐范承谟照着名单去请人,请到后再亲自护送他们去南京应天府——就是江宁府了。康熙抵达江宁后,就明发上谕,宣布改江宁府为应天府,为大清南京,地位等同于关外盛京。 看见了桂公公,又看过了康熙的亲笔廷寄,范承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于是打起精神,替康熙皇帝好好办差了。 而康熙皇帝让桂公公带来的“英雄名单”上排名第一的就是黄宗羲! 这么大的英雄,可不能让他跑了 “不要慌,现在可不是办文字狱的时候朱三太子和吴三桂都在争取天下英雄为他们效力,康熙再昏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大兴文字狱。” 黄宗羲听闻白云庄被围,却是一点不慌,笑着对眼前的十八名弟子道:“今乱世至,天下三分,正是英雄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尔等已得吾之学问,又当壮年,是时候出山以佐明君了。你们可以带着为师的《明夷待访录》和《留书》去九宫山,至于要出仕明朝还是吴三桂,你们自己看着办,你们十八人,要不一边分九个!” “老师,那您”万斯同忙问,“我们都走了,您怎么办?” 黄宗羲笑道:“为师就带着《明夷待访录》去见康熙!” 湖南澧州,石门县,夹山寺。 在一座覆盖着白雪的楼阁之中,一个高个儿,宽肩膀,颧骨隆起,天庭饱满,高鼻梁,深眼窝,浓眉花白,左眼下面赫然有道伤疤的老和尚,正守着个红泥火炉,悠然自得地翘着腿坐着,一会儿看看火炉上面的火焰,一会儿又看看手头的一份大红请帖。炉上热着一壶夹山牛抵茶,茶香馥郁,隐约之间还有一丝妙不可言的禅意。 这老和尚法号叫奉天玉,是夹山寺的主持,也是个颇为神秘的人物。 他是顺治初年时带着一大群五大三粗的弟子云游到此,听说三朝御修的夹山寺被清兵抢完后就烧掉了,觉得非常可惜。于是就找上当时的石门知县魏绍芳,打点一番后就顺利“承包”了夹山寺,然后拿出一笔天文数字的“私蓄”用于修复寺院。没几年就“丛林大举”,不仅“尽复旧观”,还增修了许多殿堂和设施。居然让这座夹山寺一举鼎盛,规模宏大,远胜以往,有九殿一宫,号称需要“骑马关山门”。 这种事情如果出现在有钱人太多的太平盛世中也不奇怪,许是那个阔佬想着要修来世呢? 可是顺治初年那是什么情况?兵荒马乱的不说,人口还少了十之七八,到处都是一片凋敝,居然有这么个阔佬和尚而且还没被强盗抢了。 而更加神奇的是,这座重修后的夹山寺对化缘什么的,根本没什么兴趣就是窝在大山里面过自己的日子。也不知道那么多和尚,那么大的寺庙靠什么维持? 另外,石门县地处湘西,自古就是个山贼颇多的地方,夹山寺这种山里面的有钱寺庙,本该是强盗们最喜欢去光顾的地方。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夹山寺自打重修之后,就没被强盗打扰过! 怎么一座神奇的夹山寺,当就渐渐地发展成了名刹,而奉天玉大和尚,当然就是高僧了。 而这位长得很高,看着很凶的高僧又不喜欢和凡夫俗子打交道,从来不下山给人做法事,有人上山拜访一般也见不着他哪怕是达官显贵上山,他老人家不见就是不见! 久而久之,这位奉天玉大和尚就出名了一不要钱,二不见官,三不怕贼。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家有真法术啊! 所以慕名而来的显贵就更多了! 以至于入主荆州的吴三桂都知道他的大名,所以在发英雄帖的时候也算上了他。 “师傅,”一个身材矮小,年约六旬的和尚这个时候正站在奉天玉大和尚身边,小声地说,“您不会想下山走一遭?” 奉天玉大和尚叹了口气道:“事业尽随流水去,禅房梦醒夹山青献策,额禅隐于此二十余年了,难道不该去九宫山走一遭么?额这一生,就到九宫山为止,之后的二十多年,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那矮小和尚还想说些什么,奉天玉大和尚却又道:“额这些日子一合眼皮,就看见昔日那帮好兄弟,就想起了当年金戈铁马,纵横四方的畅快日子一晃那么多年了,额已经过了时候,可额就想看看现如今纵横天下的人物。现在是清失其鹿啊!真是好时候,可惜他们都不在了,都不在了,都怪额,额不是真英雄啊!但是额就想再看一眼那个逐鹿天下的大场面,就想再看一眼!” 第337章 英雄会,讨说法! “师傅您都已经过时了,还下山做什么呢?万一落在朱三太子和吴三桂手里,岂不是要圆寂了?” 夹山寺中,那个法号“献策”的老和尚似乎还是不想让奉天玉大和尚下山去参加什么英雄会。 “要去的”奉天玉大和尚道,“额去九宫山不仅是为额自己,还是为了额们那么多的好兄弟!” “咱们的兄弟?” “一只虎、刘二虎、高一功、郝摇旗,还有李来亨他们这一辈,还有他们的儿子哦,还有李定国、刘文秀他们那一伙人!” 奉天玉大和尚显然是参加过明末农民起义的,多半还是个大人物,说起这些昔日的战友,已经是老泪纵横了。 他抹了抹眼泪,又道:“广东的朱三太子和他们不熟,多半是郑延平一派推出来的。而且还是崇祯皇帝的儿子,说不定还怨恨额们逼死他阿达。 吴三桂那老东西更是额们的死对头,给清廷当狗,杀了额们那么多兄弟现在却跳出来反清,这老东西脸都不要了! 可怜额们那么多好兄弟,抗清抗了快二十年,到如今是百不存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额难道不应该替他们去讨个说法?” 听这个奉天玉大和尚一说,边上的献策和尚也无语了。 奉天玉大和尚显得有些激动,接着说:“献策,你说这事儿他公平吗?他不公平!太他n的不公平了额老了,打不动了,但是他们现在开这个英雄会,无非就是想沽名钓誉,想要天下人奉他们为英雄。额就是看不惯,所以额就是要去九宫山,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为那么多好兄弟讨个说法!” 献策和尚长叹一声。 这事儿的确不公平! 南明的永历朝,其实就是靠闯、献两军战士的血肉在硬顶,顶了大清十多年。虽然没能力挽狂澜,但是也把大清旗一代差不多耗干净了,现在和朱和墭、吴三桂打的都是北京城里长大的拥有“二环四合院”的打卡上班的八旗兵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了。 如果没有他们这些人硬扛那么多年,大清倾举国之力攻打郑成功、郑经,他们怎么可能撑得下来? 所以这个待遇和名誉都必须要给啊! 而且九宫山英雄会的确是替这些死难的英雄讨说法的最好时机。 因为想当天下第一人的大英雄可不止一个,当天下人的面,不得好好表现一下?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等到三分归一统了,谁还记得那些人? 在大明定王监国三年的新年将要到来的时候,江西省的省会南昌,同样弥漫着苦尽甘来,盛世将至的气氛。 虽然满清还远未尽失其鹿,天下也仅仅有了一个三分的苗头。但是此时的江西人民,特别是南昌府的人民,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新大明的新朝气象。 现在来到江西的大明和之前那个衰弱腐败,不堪一击的大明完完全全不是一回事儿。 在三万几千红布包头、身着布衣的大明天兵开进南昌的时候,大家伙就感觉到不一样了,也深信大清再回不来了。 因为当时场面实在太震撼人心,以至于一个多月之后,南昌城内的街头巷尾,人们仍然在议论他们发现大军进城那个早晨。 “喝!那天早上,南昌的大街上睡满了当兵的,全都是头包着红巾、身裹着棉袍,这可真是秋毫无犯,真是军纪如山呐!” “这才是真王师啊!人家斩了康麻子,杀败了十万清妖,天下间哪里去不得?什么好东西不能拿了就走?可人家呢?老百姓的门都不进,入城当晚几万人就睡在大街上,天亮后才安排了军营住进去。” “住进去以后也是天兵气象,天天训练,从来不惹事,出营买东西都给钱,放假出来逛窑子也没白嫖的,赌钱那是根本没有的事儿” “听说他们还要上课习字儿呢!队伍上面都有原儒秀才在教,还要背《论语》,还要背什么《天下为公》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着真王师!” 在南昌城内一间生意兴隆的酒楼里,一群刚刚剪了辫子,换上了交领布袍的南昌城内的富裕百姓,正一边吃喝,一边说着当日天兵进城的场面。一个个都眉飞色舞,语气之中充满了对这个崭新的新明朝的期许。 在这间酒楼大堂的一角,一张有点破旧的四方桌子,被两个妙龄少女和一个年逾四旬的白衣女尼给占了。 这三名女子都生得颇有姿色,两名少女中一个穿白衣的,生得艳丽迷人,年纪不大,却已经非常的丰满婀娜了。 另一个穿绿杉的,则戴着面纱,遮住了大半的容颜,但只看那露出的一头青丝、一对秀眉、一双妙目和额头上白如凝脂的肌肤,就已经盖过了那名白衣少女。 而名白衣女尼,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姿色容貌居然也在那白衣少女之上。只见她有一张雪白的瓜子脸,双眉弯弯,凤目含愁,竟是个极美貌的女子,只是剃光了头,脑门上还有香疤,另外还少了一条左臂,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衣袖。 这样三名女子,在如今这个乱世之中,居然能抛头露面,在外走动,显然也不是一般人物啊! 再看看她们仨身上背着的长剑和腰带上悬挂着的“北镇抚司”的令牌,就知道不好惹了——新大明可不仅仅有睡大街的“天兵”,也有行雷霆手段的北镇抚司! 南昌这边,天兵入城后的第三天,就是北镇抚司的缇骑满城抓人了! 那些住在南昌府城内还没来得及跑路的大清官员,无论是在职的还是退休的,无论有没有向朱和墭的行辕递过降表,一律被北镇抚司缇骑拘捕。如果官员本人不在家,缇骑也要拿了该官员的子侄或兄弟去充数。 当然了,让北镇抚司抓了去的狗官也不一定就要狗头落地了,具体怎么样还得看表现,新大明也是允许大清狗官们弃清投明的。 得好好表现,而且还得接受原儒主义再教育,只有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能得到重新做狗,哦,是重新做官的机会! 不过南昌城内的百姓现在还不知道狗官们被抓去只是接受再教育和审查,并不一定会杀头(杀肯定是要杀一些的),所以看到挂着北镇抚司令牌的人还是有点怕的。 这时候三个女人已经简简单单吃完了一餐炒米粉,结了账就一块儿出了饭馆儿,行走在繁华的南昌街道上。其中那女尼和那白衣女子都显得非常高兴,脸上总是挂着轻松的笑容,一边走还一边在说话。 那女尼对那白衣女子说:“阿淇,这下你可满意了?” 那白衣女子红着脸蛋,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女尼又有点感慨地说:“为师本来担心他孤苦无依,他小时候可没什么大本事,没了爷娘的照顾怕是讨不上如意的娘子,所以才没想到他这么有本事,你以后跟了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那蒙面的绿衣女子忽然插了句话:“师傅,我们现在去哪里?是去世子行辕找杨师叔吗?” 那女尼点点头,笑道:“是啊,我们先去宁王府的世子行辕,等过完年,朱三太子就会来南昌了,到时候就是我们姐弟相认的时候了。” 第338章 三太孙,你姑姑来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 九宫山英雄会的具体日子,终于在今天确定下来了。经过朱和墭和来访南昌的刘玄初的反复商量,终于确定在定王监国三年或是崇祯四十七年的二月初二这天,正式大开英雄会! 而英举办雄会的具体地点,则选在了九宫山上的道教圣地瑞庆宫。 英雄们也需要神仙保佑啊! 到时候不仅朱和墭和吴三桂要亲自出席,连远在广州的朱三太子也得来九宫山瑞庆宫和天下英雄共商国是。 商量完国是后,朱三太子还得和吴三桂结盟抗清。 双方结盟之后,吴三桂还会向朱三太子劝进,劝他接过崇祯皇帝留下的法统,登基称帝。 只要朱三太子接受吴三桂的劝进,那就表示吴三桂已经完成了“崇祯遗诏”,功德圆满,正式洗白。回头可以去荆州城当他的大周皇帝了的确是不公平啊! 而明、周两朝的同盟也还会继续维持,直到清妖被彻底赶出长城。 以上这些条件,在英雄会开始之前,两边其实已经达成一致了。 达成了一致,才能开会啊! 要不英雄会上吵起来、打起来,岂不是要让清妖看笑话? 而且朱和墭、吴三桂也已经知道康麻子也在准备召开个南京英雄会估计会开成个奴才会。 不过奴才会也比打架会要好看啊! 满清治下的各省“英雄”撅着屁股给康熙磕头多好看? 所以这些日子,朱和墭除了练兵、讲学、处理政务之外,就是忙着和吴三桂方面的代表刘玄初见面商谈。 今儿总算是达成了一致。 因为临近年关,刘玄初急着回荆州过年,所以在达成协议的当天就离开了南昌城,而朱和墭则亲自送出了二十里。当他返回南昌城内的行辕时,天都快黑了。 “世子爷,您姑姑来啦!” 才走进行辕,朱和墭就迎面遇上了总管侍从大臣庞思明就是庞太监的那个干儿子,人称“小公公”的庞思明,他现在不仅保住了“小弟弟”,而且还娶上了“白富美”,最近还得了个儿子! 庞太监这回也当上爷爷了,这九千岁的事业算是后继有人了。 “姑姑来了?”朱和墭被庞思明的话惊了一下。 他的好姑姑不是大波玲吗?她可怀着孕呢!而且算算日子,这个月生算早产,下个月生就刚刚好,现在怎么来南昌了?挺着个大肚子来的?不可能啊!该不会小产了? 想到“小产”,可把朱和墭心疼坏了。不是心疼孩子,而是心疼姑姑。姑姑的身子看着是能生养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大容易怀上。 邱淑真和贝佳馨都是“碰”几下就有,可跟她却得忙活上好久这要是“流”了,那以后可能会更难! 而且“小产”对女人的身体影响很大! 想到这里,朱和墭脸色都青了,“她,她在哪儿?” “在存心殿。”庞思明还笑嘻嘻的,一点都不着急,还想在说什么,朱和墭已经骑着马向宁王府那座年久失修的存心殿飞奔而去了。 存心殿是明代王府的三大殿之一,是藩王的办公场所。宁王府的另外两座大殿都已经倒塌了,就这座存心殿还在,被清朝的某个官署占用了,多少还能有一点维护,所以朱和墭现在就在存心殿的正殿内办公和会客。 虽然宁王府很大,但是骑马飞奔的朱和墭还是很快赶到了存心殿外,今儿在存心殿值班的侍从大臣是赵得胜,他听见马蹄声就从里面出来了,看见朱和墭正翻身下马,就迎了上去,行了一礼,然后就笑道:“世子爷,您姑姑来了” “知道了!”朱和墭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把缰绳甩过去,然后自己就飞奔入了存心殿,一边奔还一边大声嚷嚷:“姑姑,姑姑,你怎么来了?孩子姑姑呢?姑姑在哪儿?” 哪儿有姑姑啊? 就看见偌大的存心殿里面空空荡荡的,大殿里面摆着的一张长桌子的两边坐了两个人,还有两个人站在其中一人的身后。 坐着的两人一人是杨起龙,还有一人好像是个尼姑一个气质高华贵重,相貌极美,年纪大约四旬的白衣女尼。 “世子爷,”杨起龙这个时候笑吟吟站了起来,然后指着依旧端坐不动的女尼道,“这位就是您的姑姑。” “我的姑姑”朱和墭心想:“除了大波玲我还有别的姑姑?” 刚想到这里,朱和墭已经看见那女尼的左侧衣袖空空荡荡的,里面似乎没有手臂! 这个是个独臂女尼九难? “你,你是九难师太?”朱和墭脱口而出。 “九难?”女尼愣了愣,“本宫剃度为尼只是为了行走方便,并不是真的出家,所以也没有固定的法号但是本宫不记得曾经以九难之名行走,皇侄记错了?” “你是”朱和墭看着这笑吟吟的女尼,“你是长平公主?不对啊,你不是早就已经过世了?” 边上的杨起龙接过朱和墭的问题,道:“世子爷,当北京城中也有不少大明遗臣。公主在悼皇帝遇害后就已经决心逃脱,先是向清廷请求出家,未果后先嫁给了周驸马,再用诈死之计逃走。公主逃脱之后,便假装剃度,藏身寺庵之中,由先父和另外几个遗忠暗中照顾。” 杨起龙说的“悼皇帝”就是崇祯长子朱慈烺。而他说的“先父”则是彰武伯杨家的一个崇字辈族人,没有袭到爵位,但却在锦衣卫中担任要职。 在李自成和多尔衮先后打进北京城的时候,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稳住北京的局面,一开始都采取了假装收编锦衣卫的政策。所以给了杨起龙的父亲转移资产,潜伏到暗处的时间。 而在当时的北京城,依旧忠于大明的遗民遗臣还是有一点的,特别是多尔衮的圈地、占房、投充、逃人等恶法一一出台后,在北京周围就出现了一批想要反清复明的大明遗忠。康熙二年的第二次朱三太子起义就发生在直隶境内。 这些人连起义都在直隶境内搞起来,掩护一个亡国公主脱逃也不是不可能的。 况且多尔衮当时还想通过“优待”长平公主哄骗逃亡在外的崇祯诸子自投罗网,而且当时满清在北京及北京周边地区大搞占房、圈地,大量的汉人百姓被驱逐出去,长平公主要混出北京也没多难。 “既然杨军师作证,那就一定没错了!”朱和墭瞄了一眼杨起龙,然后又朝那个白衣女尼抱了抱拳,“小侄朱和墭见过姑姑姑姑在外多年,可受苦了!” 说完这话,他就大马金刀的在杨起龙身边落了座。 白衣女尼笑道:“再苦也没你们父子在广东搞反清复明苦啊!对了,你爹爹什么时候来江西,本宫和他可有二十多年没见了。” 二十多年没见?朱和墭心说:“不止啊,你们姐弟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这尼姑还记得他兄弟长什么样吗?”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扭头看了眼杨起龙,杨起龙笑道:“世子爷,公主殿下这些年不容易,北直隶和山西那边坚持反清复明的兄弟们也更不容易!光是永历十六年的直隶起义,咱们就死了不少人!” 朱和墭这下明白了! 原来这个长平公主是来讨说法的替北方那些忠于大明,死于清廷屠刀的烈士来讨说法! 既然朱天王、朱和墭接了朱三太子的盘,那就不能只拿好处,不担责任。 第339章 读书人最怕文字狱了! “姑姑,只要我父王登基当了皇帝,您就是我大明的长公主!那些在清兵入关之后还在坚持干反清复明大业的忠良和忠烈,他们的血汗不会白流!” 朱和墭明白了这位长平公主的来意,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即便国家初兴,百业凋敝,也不能忘记英烈们的功劳,要不然这样的国家是不会长久的。 长平公主看着朱和墭,一张白净秀美的面孔上忽然布满了杀机,“英烈的血汗不能白流那些甘当清虏走狗,杀害忠良英烈的罪人,也决不能放过!” 这个姑姑一定是被狗官们欺负苦了! 杨起龙对朱和墭道:“世子爷,放过了走狗,就没有足够的产业可以用来抚恤忠烈了!” “可吴三桂”朱和墭有些犹豫。 如果朱和墭反走狗的同时,吴三桂拉拢走狗,朱和墭岂不是要吃亏了? 长平公主咬着银牙道:“这事儿不正好拿到英雄会上说吗?至少得划出个道儿,咱不能什么人都不放过,也不能什么罪都不问。这事儿得有一个规矩! 皇侄,你也不必为难。等九宫山英雄会开始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提出这事儿。到时候下不来台的是吴三桂,不是你和我三弟。” “那就全听姑姑安排了。”朱和墭自己不想当这个恶人,当然也不会拦着长平公主出头了。 看到朱和墭还挺好说话,这个长平公主也露出了笑脸,招呼身边的两个女子上前道:“阿淇、阿冰,都过来见见我皇侄儿皇侄儿,胖的这位是我的弟子杨小淇,戴着面纱的是你的表妹周玉冰。 阿冰,快摘了面纱让你表哥看看你的容貌。” “周玉冰”朱和墭念着这名字,抬头一看,就已经呆了。 这少女,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却有一张娇艳无伦的脸庞,看着就仿佛是画上的天仙,那肌肤洁白如玉,又细如凝脂,微微一笑,脸颊上又浮出粉红的颜色,当真是百媚丛生。 大清南京应天府。 黄宗羲和他的儿子黄百家是在大清康熙十三的新年到来前几天,坐着八抬大轿,跟着大清的浙江总督范承谟抵达阔别了多年的南京应天府的。 和他一块儿来的还有海宁查继佐、绍兴毛奇龄、嘉兴朱彝尊、秀水曹溶等几个范承谟好不容易才抓来,哦,是请来的英雄。 这几个英雄都是一人一顶八抬大轿抬来南京应天府的,而且每个英雄还准许带不超过二十个家眷、门生、仆人、小老婆,前呼后拥的一块儿来南京。一切开销都有浙江总督衙门负责! 到了那南京之后,马上就住进康熙皇帝为他们准备的大宅子,宅子里面都已经配上了丫鬟、仆人、车夫等等,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往宅子里送。所有这些的花销,当然都是康熙的小金库南京织造衙门出了。 话说这几个“大英雄”的待遇还真不低啊! 当然了,康熙皇帝的待遇也不是白给的,英雄们也该知道皇恩浩荡! 如果英雄们不知道感恩,那武英殿大学士的熊赐履和刚刚从北京调过来的翰林院侍读学士黄植生,就会趁着拜年的机会上门,和英雄们好好说说 而熊赐履和黄植生二人第一个拜访的英雄,当然就是黄宗羲了! 因为他俩知道,查继佐、毛奇龄、朱彝尊、曹溶他们几个加一块,都不能和这个黄宗羲相比。 这个黄宗羲的字号叫“太冲”,人如其字,干什么事儿都“太冲”,而且经常会“冲”到点子上,让人下不来台。 康麻子皇上搞这个南京英雄会,并不是要招揽多少江南英雄,而是要笼络江南士林,让他们知道大清皇恩浩荡。这样等江南决战开打的时候,别都掸食壶浆,以迎朱师。 而这个皇恩浩荡只能是表面上的功夫,想让康熙真的在满汉问题上做出巨大让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明夷待访录”熊赐履在黄宗羲的宅子里面看见这位“黄太冲”准备献给大清皇帝的“英雄之书”,就已经闻到了“文字狱”的气味了。 都不用看内容,看书名就知道要坏事儿! 因为知道里面没好话,所以熊赐履看都不看。 熊赐履连连摇头:“梨洲先生,您这是何苦呢?又是明又是夷,您这是什么意思?” 黄宗羲一本正经道:“熊素九,这个‘明夷’是《周易》中的一卦,其爻辞有曰:明夷于飞垂其翼” 熊赐履摆摆手:“梨洲先生,您别和我说这些,《周易》我也懂,但是您的明夷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都懂!明就是汉人,夷就是指满人、蒙古人,您真要把这书献上去,就等着文字狱!” 黄植生笑道:“对对,熊大人说得对啊!梨洲先生,您就听晚辈们一言。多磕头,少说话,不惹事非,好处少不了。晚辈今天跟着熊大人一起过来,就是和您演示这个大清的头是怎么个磕法的磕头要磕好了也不容易了,这里面有讲究,见着什么人该磕什么头,这里面都是有说法的。 哦,还有称乎也是有讲究的,您老人家现在还没抬旗,也没当上包衣奴才,所以不能自称奴才,见着皇上只能称草民。 另外,见了一二品的大员,最好跪下喊大人” “大人?”黄宗羲脸色一沉,“见了父母才叫大人的,你要老夫给熊素九这样的大官当儿子吗?” 熊赐履知道这个“黄太冲”难伺候,赶紧瞪了黄植生一眼,道:“黎州先生士林领袖,不必遵守那么多繁文缛节但是这本《明夷待访录》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英雄会上拿出来的。要赶紧烧掉,现在就烧!” “晚了。”黄宗羲摇摇头。 “什么晚了?”熊赐履不明白。 “《明夷待访录》肯定会在英雄会上拿出来,连老夫都无法阻止了!” “为什么?”熊赐履没明白呢。 黄宗羲笑道:“因为如今可开英雄会的不止大清皇上一家了!” “你”熊赐履马上就明白“黄太冲”这个老家伙在打什么主意了。 这老家伙就是要利用两场敌对的英雄会来宣传自己的主张,建立自己的身后之名。 文字狱什么的,已经吓不倒他了! 因为康熙皇帝现在不敢在江南大兴文字狱了。朱和墭和吴三桂在九宫山开英雄会,你康熙在江南兴文字狱那江南之战还拿什么去打? 八旗天兵的纸老虎都已经给戳破了!康麻子都被斩过一回首了! 熊赐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叹了口气,然后就拿起那本《明夷待访录》,又冲黄宗羲拱拱手:“告辞!” 黄宗羲的老脸上则浮出了已经消失了多年的得意,吐出两个字:“不送!” 熊赐履转身就走,黄植生却没有跟着,而是对黄宗羲道:“老先生,这是何苦呢?” 黄宗羲冷笑一声:“我们江南读书人不是英雄,我们最怕清廷的文字狱了一个‘明史案’就破家上千,凌迟十八,重辟七十!可把老夫吓坏了,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生怕牵连到自己。可老夫现在偏偏要拿身家性命赌一把,就赌他康熙不敢再兴文字狱了!” 黄宗羲这是拿全家几十上百口人的性命在为自己搏一个偌大的名声。 但康熙只要敢杀黄宗羲,那明年朱和墭打过来的时候,就是躺赢!说不定吴三桂还会利用天下读书人都反清向明、反清向吴的机会突袭北京。 到时候南北两京一起丢,就该康熙皇帝偿偿全家一起死光光的滋味了。 黄植生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小心秋后算账啊!” “呵呵呵,”黄宗羲阴笑道,“还有秋后吗?” 黄植生叹了口气,拱拱手道:“太冲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晚生佩服!” 第340章 康麻子,你太难了! “皇上,奴才没用,那个黄宗羲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对付他就得用文字狱!” “皇上,奴才也觉得我大清不能没有文字狱啊!若无文字狱,天底下的读书人得跳出来胡言乱语,而且而且就连孔夫子当年都说过大逆不道的话!这天下儒生,必须得用文字狱狠狠地整治才行啊!” 位于南京满城内的明故宫,现在已经变成了康熙皇帝的“南紫禁城”,他依着原本在北京的老规矩,也在南紫禁城中设立了一个南书房。不过南京紫禁城中的大部分宫殿都已经因为年久失修或是火灾、天雷等因素坍塌毁坏了,只剩下武英殿这一块尚可使用。所以康熙皇帝的南书房,其实就设在武英殿内。 这会儿,康熙皇帝就端坐在破旧不堪的武英殿中,听熊赐履和黄植生两个奴才告黄宗羲的刁状。 “等等,”康熙听两人的“刁状”听的一头雾水,干脆就打断了黄植生的话,“你们两个倒是和朕说说,这黄宗羲到底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 “他什么都没说。”黄植生当然不会把他和黄宗羲单独对话的内容报告给康熙。 熊赐履则道:“他只是写了一本反书!” 说着,熊赐履就把一本《明夷待访录》掏出来,高高举过头顶。 “这本反书反在哪里?”康熙又问。 “回皇上的话,”熊赐履道,“奴才没看过里面的内容,但是一看书名就知道是反书了!” “书名是” “是《明夷待访录》。” “明夷”康熙眉头一皱,“这不是《周易》里面的一卦吗?” “黄宗羲也是这么说的。”熊赐履道,“但是奴才知道这书根本就不是讲算卦的,而是讲国家大事的!黄宗羲用‘明夷’二字是什么心思,自是一目了然。这样书,奴才不会看,也不敢看!” “这个黄宗羲!”康熙一想也对,当时就怒了,“他就不怕步了‘明史案’的后尘?” “回皇上的话,”黄植生道,“奴才问过他了,他说皇上不敢。” “不敢?”康熙脸色一沉,“朕还怕他一个老书呆子?” “皇上,”黄植生道,“黄宗羲不是老书呆子,而是阴险狡诈的老贼!他在来南京之前,已经派手下的十八高足分两路带着《明夷待访录》去投朱三太子和吴三桂了!” “啊”康熙这个生气啊! 因为他还真不敢把《明夷待访录》的案子办成明史案了! 办明史案的时候,八旗天兵的刀子还锋利,大清皇帝也没掉过脑袋而现在八旗的武力已经支撑不住大清了。所以康熙才想到开这个南京英雄会,目的就是拉拢东南的读书人。 如果在这个时候康熙再搞文字狱,而朱和墭、吴三桂把《明夷待访录》高高捧起来,那东南的读书人不都得去迎王师? 可别以为这些人没用这大明王师没用的时候,他们也没用。 但如果大明王师特别有用了,这伙人锦上添花起来,大清马上就得丢东南。 因为东南的地形就是个水网密布,八旗兵根本就没有机动优势。而江南的交通是掌握在那帮士大夫地主手里的。而且许多小河小溪情况复杂,跟个迷宫似的,施琅的长江水师没人领路是很难开进去的。 所以江南的士大夫们只要把各处的木桥一烧,把撑船的船民一控制,大清天兵就只能在长江沿岸和运河沿岸运动,其他地方根本去不了。 而朱和墭的大明天兵就舒服了,甚至可以躺着被江南的船夫们送到南京城下。 有吃有喝,躺着进兵这就是真正的躺赢啊! 所以黄宗羲这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康熙的身家性命对赌! 可就是康熙肯赌,他身边那些人也不肯啊!到时候别黄宗羲没剐死,他自己先莫名其妙的死了 “小桂子,把书拿过来!” 康熙强压住了怒火,命令小桂子公公把那本《明夷待访录》拿到了自己的案头,然后就翻看了起来。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那真是麻颜铁青又铁青了,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还发出一阵阵低吼:“反了!反了!反了” 这本《明夷待访录》比那本《明史辑略》还要“反”,《明史辑略》无非就是有怀念明朝的嫌疑,在用词上不当不妥。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敏感词”多了一点。如果清朝气量大一点,改一改就是了。用不着杀那么多人,搞得那么血腥。 而这本《明夷待访录》的中心思想很明确,就是要皇帝老子交权! 黄宗羲认为“天下为主君为客”意思就是天下人是地主,皇帝老子是佃户! 用后世的话说,皇帝就是“第一公仆”,不是天下人的主子! 在重新定位了皇帝之后,黄宗羲又重新定位了臣子。 既然皇帝是“第一公仆”,那臣子就是“第n公仆”,他们不是皇帝的奴才,而是在皇帝的领导下,一起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了。 当然了,这个“第一公仆”要怎么当,下面的“第n公仆”又要怎么当,这都是可以讨论的。毕竟黄宗羲也没当过“第一公仆”,当官的时间也不长,没有什么经验。 所以《明夷待访录》真正的核心就是这两条——什么是皇帝?什么是臣子? 而这两条,其实不仅康麻子很难接受,朱和墭和吴三桂也一样很难接受。 但是康麻子肯定比朱和墭、吴三桂更难! 因为朱和墭、吴三桂两人现在还不是“主子”,朱和墭是反清复明队伍当中的“圣师”,下面的第n公仆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而吴三桂则是吴家军的“爸爸”——下面的骨干都是他的亲儿子、干儿子、女婿。 所以这个天下三分的头头就是康主子、朱老师和吴爸爸。 其中只有康熙是真主子,他下面的人是真奴才。他要从主子变成“第一公仆”,那就得让步。而朱和墭、吴三桂接受“第一公仆”的地位不过是少拿一点。 而少拿一点和吐出一点,在眼下这个时候,意义又大不相同。 少拿一点是高风亮节,也意味着下面人可以多分一点,皆大欢喜。而吐出一点那就是害怕了,就是怂了,是不得不吐出点好处来。 “皇上,”熊赐履看见康熙快要气炸了,只好硬着头皮发问,“这个《明夷待访录》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他要朕交权!”康熙咬着牙道,“他说天下为主君为客!臣子出仕要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他还说出而仕于君也,不以天下为事,则君之仆妾也;以天下为事,则君之师友也当奴才,那是连仆妾都不如,他都不屑说了!” 这大清要完啊! 熊赐履听康熙说完,心都凉了! 康熙本来想做一下表面功夫,到江南这本多收一点新奴才,好暂时巩固大清的统治。 结果遇上了黄宗羲这么个硬茬,一本《明夷待访录》就把他逼到墙角了。 “皇上,”黄植生这个时候开口了,“那咱们该怎么办?要不弄点砒霜” 康熙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杀他已经没有意义了小桂子,安排车驾,朕要出宫。” “皇上,您去哪儿?” “去乌衣巷,朕要去请黄宗羲出仕!” 第341章 黄宗羲的打脸自由! 整个南京应天府城都轰动了! 在大清康熙十二年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下午。 大清朝的万乘之尊,蒙古人的恩赫阿木古朗汗,八旗上三旗的主子,砍头不死的麻颜圣主,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竟然亲自出宫,驾临秦淮河畔的乌衣巷,只为见江南大儒黄宗羲一面! 这已经不是求贤若渴,已经不是礼贤下士,而是真的有求于黄宗羲这个的应该被千刀万剐的无耻书生了。 和之前骑着高头大马入南京时的排场不同,这回康熙皇帝是坐着轿子,在全副天子仪仗的护卫下出了紫禁城,亲临秦淮河的。之所以不骑马而要坐轿,并不是因为天冷,而是因为感到屈辱,没脸见人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康熙皇帝在康熙十七年正月,曾经装了一把礼贤下士,诏中外臣工各举博学通才之人,以备顾问,由皇帝亲试。黄宗羲、顾炎武这些明朝遗留下来的大儒,也被底下的官员举荐成了“博学鸿儒”,他俩和其他一部分“鸿儒”都保持了底线,没去当康熙皇帝的官。 不过即便去了也没什么大官可以当,一大把年纪的还要被康熙这个毛头小子亲试学问,少不得还要屁股撅得老高给不少人磕头请安。即便把头都磕到家了,也就授个什么“检讨”啊,“编修”啊拿点俸禄还不够在北京开销的。 而且也不赏八旗奴才的身份,所以到了北京都不给住内城——租房都不行,只能在外城祖上三旗包衣奴才的房子住。轿子、车子肯定也买不起,上朝还得自己走。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跟后世去北京打工的北漂差不多。 就这点待遇,还得撅着屁股磕头高喊皇恩浩荡! 而康熙皇帝就这么扔出几个骨头,便得了好几十儒家大v,赚足了脸面。 当然了,也狠狠地抽了天下读书人的脸。 可是现在呢? 黄宗羲一来南京就是乌衣巷的豪宅,里面什么都有,花多少钱都是康熙掏腰包,就这样还不肯好好磕头,还直接砸一本反书出来! 而且康熙还得打落了牙齿喝血吞还得亲自上门去请教! 这就是黄宗羲在抽康熙的麻脸!一个巴掌打在左边脸蛋上,啪啪的响。可康熙还得自己把右脸送上去请黄大儒再打一下。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坐在轿子里的康熙都感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啊! 但是作为掉过脑袋的人,康熙现在还怕丢脸吗? 他现在急于找到一条维持三分局面,让大清王朝在这场三分之战中不会迅速崩盘的路线。 其实康熙早就知道八旗天兵不大行了,所以之前就用了奴门大开招儿。可是建阳水之战和三江口镇之战的结果表明,奴门大开的办法根本不能奏效。 哪怕是最强的包衣奴才军,在遭遇用糖药武器装备起来的吴军时,也只有被压着打的命。 现在八旗不行了,包衣奴才不行了,绿营兵当然也不行了摆在康熙皇帝面前的还能依靠的力量,也就只剩下汉人士绅了。 只是现在的汉人士绅能靠得住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因为支持朱三太子起家的不就是潮州、广府的宗族大户吗?这帮人其实也是士绅! 所以康熙皇帝现在顾不得“脸疼”,也得在大年三十这天来乌衣巷一趟。 哪怕来了也不见得能找到出路,他也得先摆正自己的态度。 黄宗羲这回还算是给面子,他虽然抛出本《明夷待仿录》打了康熙皇帝的脸,但性命还是要的。 所以在康熙皇帝从轿子里面笑吟吟地钻出来后,黄宗羲、黄百家两父子已经领着一群乌衣巷黄府的下人出来跪迎了。 跪,还是要马马虎虎跪一下的,不过屁股就不撅了。 而康熙皇帝也真是“落难”了,看到黄宗羲带着儿子出门相迎,还给自己下跪,已经有点受宠若惊了。没等人家磕响头,就赶紧上前去扶了黄老夫子一把,还用汉话说:“老先生年纪那么大了,又是大儒,以后见着朕就不需要下跪了。” 黄宗羲闻言则是一声叹息,道:“若是摄政王和先帝能有您这样的气度,天下之事何至于如此啊!” 开始打脸了! 黄宗羲说摄政王多尔衮也就算了,可他还把顺治捎上了。 当着康熙的面说顺治的坏话,这可真是作死啊! 康熙的麻颜一沉,一言不发必须得忍! 黄宗羲看康熙挺能忍的,就笑着一指敞开的大门,“皇上,里边请,老夫慢慢同您说摄政王和先帝的失策。正是他们的失策,才让皇上您这么圣明的君王面临现在的危局。不把这事儿说清楚,皇上是找不到出路的。” 也就是说,黄宗羲还要继续打脸 “好好,朕就是来请教的。”康熙还得笑脸相迎,现在秦淮河对岸的江南贡院前都是看热闹的。 康熙要是当着他们的面发怒,让人把黄宗羲杀了,那江南之战就不用打了。 于是打脸的和被打脸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容,手拉着手走进了乌衣巷的黄宅。 黄宅里面,早就让“黄马褂”们仔仔细细搜过了,康熙向黄宗羲“请教”的地方也已经预备好了。不在黄家大堂上,而在后院的书斋内。 书斋内的火炉烧得暖暖的,正中间摆着一张铺了黄缎子坐垫的圈椅,这是康熙坐的。 圈椅前面有一个绣墩,这是给黄宗羲预备的。 至于其他人,就都得在边上站着了。 黄宗羲和康熙分头落座后,就接着之前的话题说下去了。 “摄政王和先帝说穿了就既瞧不起夏民,又不愿意为夏君,还要时时刻刻防着华夏再起,恨不能打碎了华夏的脊梁,从根子上挖了华夏再起的希望皇上,我说的对?” “啪啪啪” 麻脸生疼啊! “大胆!” “好你个黄宗羲” 熊赐履、黄植生已经嚷嚷起来了,两人都是一副恨不能扑上去咬黄宗羲的模样。 黄宗羲则笑着一指两人,“就是这样的奴才,摄政王和先帝其实也不放心的因为这两个奴才其实什么都知道,他们对大清也许是忠的,但他们还不蠢,他们是在装傻充愣啊! 这奴才不仅要忠,而且还要真蠢。又忠又蠢,用起来才能放心,这样大清就能万万年了!我说的对?” 康熙沉着脸,一言不发。 黄宗羲笑道:“其实大清是不可能一统万万年的,大清甚至都没有一统台湾还有郑延平,潮州还有朱天王、邱辉等人。虽然只有那么一丁点地方,但终究还有一口气。如果摄政王和先帝不是存了当夷狄之独夫的心思,而是大大方方的做华夏之君。明朝的这一口气早就断了,天下早就一统了。 其实大清刚来的时候,东南之人并没有当你们是夷狄啊!你们自己不说,东南之人怎么知道?用顾炎武的话,这明亡清兴,本来就是国家兴亡,你们尽管当华夏之君就是了,可你们非得搞出个天下兴亡。摄政王和先帝以为这样就能万万年了,殊不知他们这么一弄,这大清的皇帝就是独夫了,不仅是对汉人而言是独夫,对满人、蒙古人而言,他们也是独夫啊! 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万万年,他们把那么多满人从老家迁到北京,让这些满人不事生产,还让他们年年月月的征战。先不说战死多少,光是得天花就死了许多?要不然也轮不到皇上您当大清之主了。这样的独夫,怎么可能万万年呢?如果这样独夫最后一统天下,打断的不仅是华夏的脊梁,还将有满洲的脊梁脊梁都断了,又岂能长久? 其实垂拱而治,当个华夏之君,开个华夏之朝,这大清稳稳的也能有二三百年家国基业,何苦要这样折腾人呢?” 第342章 饮鸩止渴之计 黄宗羲能写出《明夷待访录》,当然能看出大清皇帝们的心思了。 包括多尔衮、顺治、康熙在内,他们都把自己置于了“独夫”的地位,把爱新觉罗家族的利益置于天下,甚至包括满人的利益之上。 他们不放心的不仅仅是下面的汉人,也包括帮他们打天下的八旗天兵。要不然他们为什么把天兵圈在北京城内?为什么不把圈占的土地分给他们自己去经营呢?当年在关外的时候,八旗兵不都有自己的庄子,不上番服役的时候就在自己家里经营田庄。 这种寓兵于农的办法不也养出了天下无敌的精兵?挺好的制度,为什么要改革? 为什么把八旗兵圈养在北京“二环内”?多尔衮、顺治他们图什么呢? 难道北京“二环内”养出的兵特别能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二环内”要能出精兵猛士,大清国早就没了。崇祯皇帝的锦衣亲军大多都住“二环内”,他们屁用都没有。 可多尔衮、顺治偏偏要这么干! 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不放心吗? 汉人不放心,旗人他们也不放心把兵养在外面,容易被入八分王公控制。把兵养在北京城内,这些兵就没了养活自己的手段,一饭一衣,都得靠朝廷供养,用着当然就比较放心了。 实际上,多尔衮、顺治就是把八旗兵当成了自己的军事奴隶,而且还要他们世世代代为奴。哪怕知道这样的奴隶兵很难保持战斗力,甚至人口数量都很难保持增长,他们都要坚决执行下去。 另外,由于多尔衮、顺治又将自己置于夷狄之独夫的位置上,将一场国家兴亡变成了天下兴亡,因此激起了汉人的激烈反抗,以至于战争从顺治初年一直延续至今。 而满清的独夫皇帝为了压服南方沿海地区的汉人的反抗,甚至采取了沿海迁界这种极端的措施,将原本富庶的东南沿海地区全都变成了界外荒地——也许这个举措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斩断东南汉人的海洋经济,避免他们从海上汲取财富、知识和力量。 但也因此极大地减少了两广汉人下南洋谋生的数量,从而造成了两广的人口压力无法释放,只好疯狂内卷,最后卷出一个太平天国 “黎州先生,”康熙皇帝沉着麻脸发问,“如果朕愿意当华夏之君,现在还来得及吗?” 黄宗羲笑道:“皇上是明君,难道还不知道来得及来不及吗?皇上想当魏孝文,可是吴三桂和朱和墭都有气吞万里之雄!” 当年多尔衮定鼎北京时要当华夏之君也就当了,顺治在亲政之后如果想要移风易俗,难度已经很大了。但当时满清的外部环境还算稳定,只要顺治能够说服八旗贵族和他一起改,华夏之君大概也能当上。 但康熙现在却是难了! 因为现在已经有了清失其鹿的苗头,而且出现了两个堪比刘裕的华夏之君。 魏孝文帝当年要遇到两个刘裕一样的汉人君主和他打,他的改革也肯定不会成功,因为等不到成功就被打死了! 另外,康熙为了和吴三桂、朱和墭打仗,被迫奴门大开,而那些新入伙的奴才,可都是为了当奴才的利益来的。康熙能一转身不给人家当奴才吗? 康熙皇帝的麻颜上出现了一团忧国忧民的愁容,“黎州先生,您以为大清的路在何方?” 黄宗羲笑道:“皇上应该已经知道大清路在何方了?要不然皇上也不会开这个南京英雄会,也不会把江宁府变成南京应天府” 康熙点点头,看着黄宗羲,“朕要当华夏之君,但必须先打败即将进犯江南的朱逆三太子和三太孙!而要打败这两个逆贼,朕就要编练新军、添置火器,还有白糖炼制新式火药。” “白糖还能炼火药?”黄宗羲愣了一下。 “能!”康熙想到这事儿就窝火,“吴、朱二逆就靠这个把八旗天兵打败的!”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完全是吴三桂、朱和墭的糖药多厉害,也有康熙习惯性防汉的锅。因为他一直牢牢地把炼制糖药的秘密捏在内务府的包衣奴才火器营中,以防汉人学会后用来对付八旗兵 可问题是准备打八旗兵的汉人都会炼糖药,这糖药就他们搞出来的! 而一心想当大清奴才的汉军、绿营、包衣们却因为康熙的保密而不会制作糖药,结果他们的火力严重不足康熙这到底是替谁在保密啊? 现在想想这事儿,实在也是蠢死了! 康熙叹了口气,又道:“黎州先生,朕和你明说了朕来江南,就是为了银子,就是为了白糖。有了这两样东西,朕才能再练一支新军出来。” 他的语气忽然严厉了起来,“如果朕不能好好的拿到想要的,那可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不客气?”黄宗羲哼了一声,“又想抢?又想屠杀?”他摇了摇头,“果然是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亡也!” 你又打脸! 康熙那张麻脸真是给“打惨”了,但他还是得忍!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撕掉伪装,纵兵放抢。而且银子好抢,白糖不大容易抢。江南百姓的厨房里没有多少白糖,这玩意儿得去产糖的乡村地区寻找。而且在抢劫的过程中,很容易对浙江的白糖产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浙江的白糖产业给康熙自己抢没了,那他以后再要搞白糖,就只能买广东、福建的高价糖了。 而因为白糖的军用价值被发掘了出来,这种本来就挺昂贵的食品,最近长得可厉害了! 一斤“特别白”在南京市面上的批发价都要超过二百文了! 寻常百姓都吃不起了! 如果浙江的糖业再给毁了,白糖还得涨到时候朱和墭、郑经不得赚翻了? “黎州先生,”康熙皇帝冷着麻脸,“朕也不想那么干!你要有什么良方,不妨直说了。” 黄宗羲突然叹了口气,反问康熙道:“皇上看过《明夷待访录》了吗?” “看了!” “觉得如何?” 康熙说:“还差一点意思!” 黄宗羲点点头,道:“皇上圣明,原君、原臣、原法还差一个原儒啊! 君是独夫,臣是奴才,法是维护独夫和奴才的恶法。可是天下的儒生又做了什么呢?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原儒,才算圆满。” 黄宗羲叹了口气:“可惜老夫不是原儒,浙江、江苏的士绅也不是原儒。即便曾有一些近乎原儒,现在也没有了。都叫你们给杀光了!杀怕了! 现在还在苟延残喘的士绅,都是缺乏武德而且无耻懦弱之辈也包括老夫!所以银子和糖还是可以商量着来的,只要皇上您肯交一点权给下面的士绅,让他们可以在这乱世之中,继续厚颜无耻地苟活下去。” “黎州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康熙的兴趣终于起来了。 黄宗羲笑道:“您可以用兴办团练之权,向那些远离必守之地的士绅们换取白银、白糖要不这次江南的英雄会,咱们就讨论一下这事儿?” 康熙皇帝冷笑几声:“好,好,好一条饮鸩止渴之计啊!” 黄宗羲道:“多放点糖,鸩酒也许就不苦了。” 第343章 康熙新政,东南咨议会! 康熙十三年,大年初一。 一大清早,岳乐、卓布泰、明珠、冯溥、李霨、王辅臣、图海、熊赐履、额楚、麻勒吉、杜立德等大学士、议政大臣,还有两江地方上的一二把手,全都齐集武英殿南书房,等着给麻颜圣主康熙爷恭贺新年。 不过来拜年的这些重臣们一个个都心事重重的,因为他们已经知道,“砍头不死”的康麻子圣主准备“喝毒药”了! 皇上要“喝毒药”了,他们这些大清好奴才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假装拦一下?大家正在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小桂子公公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皇上驾到!” 接着大家伙就听见了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武英殿内的大清好奴才们赶紧撅起屁股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大喊:“奴才恭请圣安!” 都是奴才了! 冯溥、李霨、王辅臣、熊赐履、杜立德这五个汉人,现在都抬了旗籍,而且都是上三旗汉军的好奴才。 不过奴才和奴才之间还是要分一点彼此的,这八旗满洲、八旗蒙古,还是要比八旗汉军高级许多的。 原本八旗汉军人数不多,所以待遇相比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差得也不是太多。但是现在奴门大开,八旗汉军大扩军,同时一伙入关前就当上奴才的陈汉军又被康熙抬进了八旗满洲补了缺——老八旗在建阳水、三江口镇两战之中损失惨重,如果不把老汉军补进去,八旗满洲的人数相比急速扩张的八旗汉军就太少了。 而在八旗老汉军补进八旗满洲之后,八旗内部就出现了“满汉之分”——如果冯溥、李霨、王辅臣、熊赐履、杜立德这五个汉军就都是新汉军,和岳乐、明珠、卓布泰、图海、额楚、麻勒吉为代表的老满洲算是两个派系。 新汉军自以为是旗人了,应该“奴奴平等”,而老八旗则看不起新汉军,认为他们是奴中下品。 所以两伙奴才隐约之间也开始站队抱团了 而康熙皇帝就只能搞平衡了,除了很快就要离开南京去河南主持大局的安亲王岳乐之外,今儿齐聚南书房的十个奴才回头都会被封为南书房大臣——其中老八旗五个,新汉军五个,正好平衡。 “平身,平身!” 康熙皇帝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家爬起了,偷眼朝上瞧。就看见康熙皇帝一身常服,坐在御座上面儿,笑吟吟地拿着份折子。看见群奴已经爬起来就位,笑道:“刚刚收到浙江总督范承谟的折子,说是宁波那边来了个规模颇大的西洋朝贡使团,是好些个西洋国家的使者一起组成的,要来南京给朝觐。大家伙儿都说说,该不该让他们来?” 他的语调轻快,麻脸上都是喜色,其实已经给出标准答案。 “皇上,奴才觉得这是好事儿,”安亲王岳乐第一个跪地上回答道,“这是万国来朝,说明我大清和皇上的威名远播,西洋人都仰慕我大清的上国威仪,这才不远万里来朝,实在可喜可贺。” 隐约已经成为新汉军第一奴才的熊赐履第二个跪下,“皇上,奴才也觉得这是好事儿。现在天下三分,朱逆那边还有广州、泉州这两个大海口,他们不去广州、泉州,而来宁波,已经说明这些洋人视我大清为中华正统,而将朱、吴二逆视为逆贼。” 洋人都爱大清国嘛! 这是没有办法的,哪怕大清现在仍然实行海禁闭关,而朱和墭的新明朝实行对外开放,但是洋人所爱依旧是大清朝。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和大清朝可以做“自由的垄断贸易”,但是却没有办法和新大明进行同样的贸易。 而且新大明实际上是广东、福建沿海的海贼团支持建立起来的王朝,所以这个王朝哪怕正在和清王朝争霸天下,也依然积极地支持郑家、邱家、陈家(陈上川)等三大海上零元购团体,还在努力扩建海军。 这一系列的行为已经严重威胁了南洋海上的现有秩序,也威胁到了西洋各国的集体利益。 另外,朱和墭奉行的原儒主义又对天主教的传播构成了极大的阻碍——虽然康熙皇帝也限制天主教的传播,但是他和朱和墭这个儒家大圣人的立场还是不一样的。 只要天主教可以有力地支持大清王朝,他还是愿意支持天主教在中国发展的。 但朱和墭身为儒家圣人,他要建立的是“大学堂——书院——宗族”的儒家组织,而且他又搞出了个“自然法术”体系,两者对于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都会产生致命的打击。甚至还会对天主教的立教之本构成威胁——这个时代的天主教都反对信徒直接和上主交流(自以为有交流),而自然法术体系则是直接在研究上主的万能的法术 康熙点了点头,笑道:“朕也觉得这个西洋使团来得很好,还赶上了咱们的英雄会。也可以让这些洋人们都来看看咱们大清的好男儿是怎么忠君爱国的! 对了,朕这些日子觉得下个月就要召开的英雄会所用的‘英雄’之名不太妥当,听着有点像江湖匪类开大会,而且这个英雄会还是吴、朱二逆先提出来的。”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受邀与会的,也不是什么英雄,主要还是江苏、安徽、浙江三省的士绅要不就改名为地主会!” 这名儿真是倒是挺贴合实际的! 因为英雄都去九宫山了,不可能来康熙这里开会的,能来的都是江苏、安徽、浙江三省的地主。 不过地主会的名字还是土了一点。 “皇上,”熊赐履知道这个问题是可以讨论的,于是就提出建议道,“奴才觉得这地主会和英雄会听着都是以下面人为主,容易让人产生误解我大清还是主子您的大清啊!不管什么人来与会,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意见,都是供主上咨询参考的,这权柄还得牢牢地操在主上手中。所以奴才觉得咨议会之名更加妥帖。” 康熙一听觉得挺有道理——英雄会是英雄们开会,地主会是地主们开会,把他这个大清万乘之尊放在何处? “好!”康熙点点头,“就叫咨议会!” 安亲王岳乐这时候小心翼翼地提问:“皇上,不知道这个咨议会要议什么呢?” 康熙笑道:“就三件事,一是办新政;二是练新军;三是办团练!当然了,这三件事归根结底都是一件事,就是让江苏、安徽、浙江三省的士绅出钱出糖有了这两样,朕才能练出一支能保卫咱大清,保卫咱八旗利益的新军啊!你们觉得怎么样?” “皇上圣明!” 底下的十一个奴才全都爬下喊圣明了康熙可不是光绪!他可是一天射死三百多只小兔兔的一代雄主,满洲第一巴图鲁都让他亲自带人抓了。 他当然知道改革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大清、保八旗! 当然了,现在的八旗也不是一群废物点心。虽然他们已经不能和第一代老八旗比了,但还是可以提供一个比较能干的官僚集团。另外,康熙还通过奴门大开为八旗引入了一些新鲜血液,进一步增强了八旗的活力。 第344章 这也太进步了吧! 转眼已经是康熙十三年的正月十五日了。 在繁忙的江南大运河上,几条彩画官船组成的船队正逶迤向北而行,在苏州府境内的运河水道上激起一道道白浪。一面面象征着天主教以及西洋各国的旗帜和象征着大清朝的龙旗,就在春风里面猎猎飘动。 南运河两岸都是大片肥沃的稻田,春播还没有开始,但是稻田当中已经有一些戴着斗笠的江南农人驱赶着水牛在犁地了。他们只顾忙着手头的农活,没有人多看一眼运河上彩旗飘飘的官船。 不过此时还一有些穿着长衣戴着瓜皮帽子的小乡绅站在运河的河堤上,有点茫然地看着正在通过运河的官船。 早在年前,这条联络着中国最富裕的几个州府的运河上,就时不时会有这种彩画官船通过。不过那些官船上都插着“奉旨入朝”的红旗,里面乘坐着的都是被“抓去”当英雄的名士。到了年后,“奉旨入朝”的指标又增加了,每个县都要派出几个最大的地主去参加什么咨议会大概就是鸿门宴的意思?反正就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 他们这些没资格去吃鸿门宴的小乡绅就只能守在运河边上南望王师去年十月、十一月的时候,江南各地的乡村都沉浸在大清要完的喜悦气氛当中! 当时可真是好消息不断啊!一会说康麻子被杀了头! 一会儿说大清天兵在江西、湖北惨败,打没了快十万,康麻子还被捉! 一会儿又说吴三桂和朱三太子要在湖北九宫山开“杀麻大会”。总之,都是好消息! 结果到了十二月,居然传来了康麻子砍头没死的离谱消息!这是真的假的?砍头都砍不死,合着这个“清妖”原来是真妖! 不过还是有不甘心的士绅百姓,一得空就会到运河边上等王师——现在是康熙十三年,不是道光、咸丰年,现在距离大清踏平江南不过二十多年,而且十三四年前,郑国姓的北伐军还一度兵临南京城下。 经历过明末宽松统治,看到过郑国姓北伐大军,并且在清军的屠刀下幸存下来的人们都还在世都还在怀念故国,在想着有朝一日能恢复华夏衣冠。 而且恢复的日子看来是不遥远了! 只是这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啊? 今儿从运河上通过的还是插着奇奇怪怪旗帜的船,不是大明天兵北伐的兵船 咦,这些船上怎么都有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卷毛洋夷”,还站在甲板上挥手,这是什么意思? “嗨,你们好,我是大清皇帝的客人,代表法兰西国王” 在领头的一条官船的甲板上,一个兴高采烈的“卷毛夷”正朝着岸边盼王师的苏州小地主挥手打招呼,还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这位就是代表路易十四来中国研究魔法的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 他是这个庞大的洋人代表团中为数不多的“华粉”之一。 没错,这个时代的欧洲是有不少“华粉”的。那个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就是头号“华粉”,中国瓷器、中国丝绸,还有中国香水,他都是很喜欢的。 而这个路易十四又是现在欧洲时尚圈的“一哥”,这个欧洲时尚圈甚至可以说是就是从路易十四开始搞起来的。 而在路易十四的影响下,在巴黎和凡尔赛的法国宫廷泡了很久的莱布尼茨,自然就成了个“华粉”了。所以在路易十四要找个有啥都知道的大学问家去中国访问时,莱布尼茨就想办法争取到了这个职位,出任了法兰西遣华使团的副团长。 除了路易十四这个“时尚华粉”之外,欧洲几个东印度公司的奸商们虽然在中国沿海和南洋没少干反华的事儿,但是到了欧洲也都伪装成了华粉——他们要把中国描成黑炭了,中国瓷器、中国丝绸、中国香水、中国白糖、中国茶叶还这么卖出高价? 以上这些产品,除了白糖之外,都不是必须品,都是用来提升生活品味的东西。所以在这些商人口中,中国就个是相当文明,相当富裕,相当有品位的地方。 当然了,这话只在欧洲说,到了中国那就得吹欧洲的技术先进,船坚炮利,火器天下无敌了,要不怎么卖军火呢? 这些家伙就属于“两面吹”。 而有华粉当然就有华黑了! 而欧洲的华黑最开始是一些天主教的传教士,他们其实也是最了解中国的人,不少人还经历了明亡清兴的天倾之灾,自然不会留下什么好印象。 另外,天主教,也包括东正教和各种新教都有一种“拯救世界”的奇怪情怀,总是觉得天主赋予了他们什么使命,要去“拯救”不信主的愚昧人类。 而且不信主的愚昧人类都是没有灵魂的“非人类”,所以可以随便杀着玩的。 所以他们总是会想尽办法黑中国的要不然他们凭什么向中国人传播主的福音? 当莱布尼茨在甲板上透了会儿气,又回到船舱里面准备吃午饭的时候,发现联合使团中的几个荷兰人、英格兰人、意大利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正凑在一起看报告呢! 一个个都满脸惊讶,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消息。 “菲利普神父,出了什么事儿?”莱布尼茨用流利的拉丁文问。 被他称为菲利普神父的是个上了年纪,长相有点干枯,面孔总是非常严肃,还有点不苟言笑,看着令人生畏的老头子——这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而是个很有点“法力”的神甫。他是罗马教堂异端裁判廷的副大法官,同时还教廷首席驱魔师。 他这次是奉了罗马教廷的指派,来中国调查神秘的魔法事件如果有可能的话,教廷还希望他可以帮助大清皇帝战胜黑魔法,从而为天主的福音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创造条件。 因为这次的出使事件是因为“黑魔法”而起,而且参与联合使团的法国、荷兰、英格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国之间还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在欧洲有可能是敌人,有可能是盟友,在南洋和中国沿海又有可能是竞争对手或合作伙伴。 而同时,他们在南洋、中国沿海又或多或少拥有共同利益。 所以在经过一系列的秘密或公开的协商之后,法国、荷兰、英格兰、西班牙、英格兰、葡萄牙,还有罗马教廷的当家人就决定组成一个联合使团,在中国采取一致行动。 而且由于葡萄牙人的澳门殖民地被朱和墭“非法占据”,以及朱和墭一再拒绝英国、荷兰的“自由贸易请求”,所以联合使团并没有首先访问广州,而是将大清治下的宁波当成了他们的第一站。 而就在他们抵达宁波后不久,大清皇帝就宣他们去南京觐见,同时还请他们观摩大清的第一届咨议会开办仪式 这可有点出乎他们的预料了! 他们到达的到底是什么国家? 好在来宁波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叫“菲戈”的正黄旗葡萄牙佐领的奴才,除了带来圣旨、请帖,还带来了一份据说是咨议会纲领的文件,名叫《明夷待访录》。 因为这份《明夷待访录》是用文言写的,莱布尼茨现在还看不太懂,就只能请随行的首席翻译官纪大宝将之翻译成拉丁文。 现在刚刚翻译好一部分,菲利普神父手中就拿了一份抄件。 “副大使先生,”菲利普神父说,“大清咨议会宣言第一部分已经翻译好了,我念给您听“ 第345章 轮到朱和墭头疼了! 大明定王监国三年正月二十四日,南昌府城的章江门外,突然戒备森严了起来。一大清早,大队的大明陆军第一镇的官兵就扛着长枪和斑鸠脚火枪从南昌城顺化门外的军营,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 整整一个镇,万余精兵,把章江门以及附近的赣江码头里里外外都圈了个水泄不通。而且还借口发现满清刺客的名义,在章江门内外实行了戒严。 无关人等,不得出入! 朱和墭之所以要怎么做,是因为他马上就要处理一件让人颇为头疼的事情了。 今儿是他最尊敬的老爹,之前的朱三太子,如今的监国定王,将来的大明“躺赢帝”朱慈炯抵达南昌城的日子而在南昌这边,还有一个和未来的“明躺宗”失散多年的大明长平长公主,已经还俗的“九难师太”(虽然长平公主不承认自己有“九难”这个法号,但是朱和墭在私底下还怎么叫她),等着和他姐弟相认。 可这姐弟相认能认出来吗? 万一认不出来怎么办?万一“九难师太”不承认“明躺宗”的合法性怎么办? 虽然“明躺宗”和朱和墭已经有了自己一手拉扯出来的实力,但是九宫山会议马上就开了朱和墭已经和吴三桂的代表刘玄初说好了,到时候吴三桂要劝朱三太子当皇帝,以此完成“崇祯遗诏”。 然后“明躺宗”就能在九宫山瑞庆宫接受天下英雄的拥戴,登基称帝了。 现在“祥瑞”都已经为“明躺宗”准备好了!如果这个姐弟相认出了岔子,麻烦可就大了。 而且朱和墭这个人心善,不忍心加害崇祯皇帝唯一还在人间的子女。 坐在章江门外一处亭子内的朱大善人忍不住又瞄了一眼自己的玉冰表妹,入眼就是一张白玉般的娇脸,脸上还挂着一丝淡雅而迷人的微笑,一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也在看朱和墭。和朱和墭对了一眼后,那张玉白的俏脸就羞得通红,还假模假样地往她娘亲长平公主身后躲了躲。 这种娇滴滴、羞怯怯,则让朱和墭发自心底地喜欢而且这些日子,朱和墭还时常和这位玉冰表妹见面。这玉冰表妹对诗文词曲非常感兴趣,是个能文能武的文艺女青年。 而朱和墭恰好又是“大诗人”,“借”了几首纳兰性德的诗词,然后又从缴获的财宝当中选了几件首饰一起送给玉冰表妹,似乎已经得了小姑娘的芳心。 不过让长平公主的女儿做小,还是有点不合适。 好在长平公主已经说了,等见着她弟弟朱三太子后,就有一门好亲要结,还叫他不要着急! 朱和墭心想:“这门好亲不用说,一定就是把玉冰表妹嫁给我当小老婆了看看,多好的长平公主啊!怎么能加害?” 可是朱慈炯这些年的样貌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一些,口音也发生了变化,也不知道长平公主她能接受吗? 想到这里,朱和墭又忍不住瞧了眼一身大红色大衫,头戴明朝公主凤冠,腰间却悬着一柄乌黑色长剑的长平公主。 这个未来岳母看上去有点凶啊! 朱和墭又扭头看了眼杨起龙,杨起龙则冲他笑了笑,又拍了拍胸脯。 当然了,朱和墭和杨起龙之间是有默契的。朱和墭从来不说自己是“假高仿的朱三太孙”,而杨起龙也一直当朱和墭是真的朱三太孙——有些事情点破了大家下不来台,不点破则对大家都有利。 就不知道这个长平公主有没有这样的智慧了? “噼里啪啦” 这个时候鞭炮声突然就大作了起来,然后便是吹吹打打的鼓乐齐鸣。 朱和墭扭头往附近的赣江江面上一看,原来是朱三太子乘坐的官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章江门外码头上了。 这些日子赣江上南风大起,正是扬帆北上的好时候! 所以跟着朱三太子一起从赣州府北上的是一整支运输船队,上百条木船在江面上浩浩荡荡的排出了长队,这会儿正在下锚落帆——这支船队将会为江西这边的六镇新军送来大量的武器装备和广东新兵。 得到这些装备和新兵补充后,江西的六镇新军将会完全形成战斗力!而且总兵力也将从六万人增加到七万两千人。 而且在这新到达的一万两千人中,还有三千名来自广东和福建的水手。 有了他们,朱和墭的水师镇就有了和施琅一战的实力了。 在一片爆竹和鼓乐声中,朱和墭的心肝也提起来了——因为一个“龙袍关二爷”已经大摇大摆的从低矮的船舱内钻出来了。 朱和墭赶忙扭头看着长平公主,只见长平公主也愣了一愣,然后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呜哇一声大哭,她的那个长得非常妖娆的女徒弟杨小淇连忙上去扶了一把师傅,然后师徒两人一起往朱天王乘坐的官船走去。 朱和墭也赶忙起身,跟在长平公主身后,一起迎向朱天王。杨起龙和周玉冰则互相看了一眼,也马上起身跟上去。 “三弟姐姐可算见着你了!” 长平公主人还没到朱天王跟前,就是大哭着喊三弟了这哭声、喊声,可真是情真意切啊! “姐,二姐,俺可算是见着你了!” 然后朱天王也哭了,好像见到的真是他的二姐姐。 头一回见面的两姐弟也不避什么男女之嫌,就在码头上抱头痛哭起来了。 朱和墭在后面都看呆了,心说这俩人真的是头一回见面?这个朱天王他不会真是朱三太子?那我 朱和墭正自我怀疑的时候,俩“姐弟”已经哭得差不多了,开始说话了。 “三弟,甲申一别,已经快三十年了那时候你还那么瘦小,没想到如今长得那么壮了,真是祖宗保佑啊!” “的确是祖宗保佑,俺从京师出来逃到南京的时候,就去孝陵求过老祖宗,求援保佑俺长得高高壮壮,最好跟关爷一样,这才好为俺爹俺娘报仇雪恨啊!” “还有大哥,大哥死得好惨清妖说他冒充太子,判了他一个凌迟处死!你一定要报仇,要报仇!” “要报仇!必须报仇!俺爹的仇、俺娘的仇、大哥的仇,还有俺媳妇和俺两个儿子的仇,统统要报!” 报仇大概就是他们的共同目标?朱和墭心想:“我岳母的仇就是我的仇” 他刚想到这里,长平公主就问朱天王道:“三弟,你妻子已经不在了?” 朱天王留着眼泪道:“早没了文村被尚可喜打破的时候就没了。” “可曾续弦?” “还未续弦。” “哦,”长平公主马上把自己的女徒弟杨小淇推到朱天王跟前,“三弟,你看她怎么样?她叫杨小淇,是彰武伯家的女子,虽然自幼家道中落,却一直跟着我,是我的弟子。也算知书达理,还会些武艺。我本就寻思着三弟你如果没有娘子,便将她许给你了。没想到你俩如此有缘,你眼看就是九五之尊了,也还没有续弦” 朱和墭一听这话就有点急了,心道:“你个长平公主说的好亲就是这个吗?给我找个小妈!” 他这正着急呢,朱天王突然冲他嚷起来了:“吾儿,咱们有麻烦了!” 朱和墭一听,没好气地说:“阿爸你莫急,有儿子在,什么麻烦都不怕!” “是吗?”朱天王又嚷嚷了起来,“三和子,万先生,你们快出来快把康麻子要在南京开咨议会和黄太冲献《明夷待访录》的事儿和中书令说说!” 第346章 不装了,这就是资产阶级革命! “世子爷,这本《明夷待访录》其实是梨洲先生写给将来推翻满清而复中华的明君雄主的——这人肯定就是您了!可是没成想,他在接到您的英雄帖后,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清妖的浙江总督范承谟给堵了。所以梨洲先生才派充宗先生、石园先生各带八位高足,带着《明夷待访录》的抄本离开宁波,日夜兼程往江西和湖北而来。 而他自己则带着另一本《明夷待访录》的抄本跟着范承谟去了江宁。本想用这本《明夷待访录》和批判老清妖头福临的言语激怒康麻子,再搞一场腥风血雨的文字狱出来。可没成想那个康麻子居然还挺能忍辱负重,不仅没有杀害梨洲先生,还将计就计地宣布要把他的江宁英雄会开成江宁咨议会。还要在江南搞新政、办新军、兴团练当然了,这都是瞎折腾,无用功,一定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面的。” 晕船晕了一路的诸葛三和,这个时候正和一个长着个阿婆脸,年约四旬,还有点肥胖的瘸子一起,在宁王府的存心殿内和朱和墭说着黄宗羲“被抓”和康熙新政的前因后果。 不过诸葛三和并没有朱天王那么急,他还是那副闻稳操胜券的模样。 而朱和墭则是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作为后世的一名学霸,他当然知道《明夷待访录》是什么?这就是一本资产阶级革命的纲领性文件。 当然了,朱和墭自己的《原儒》、《天下为公》和《大同》等着作,其实也可以归入资产阶级革命纲领的范畴。 其中《明夷待访录》的重点是建立一个可以保护资产阶级利益的朝廷。也就是用来指导资产阶级政府的建立。 而《原儒》则是革儒家的命,使之能为资本主义的发展和资产阶级革命提供各方面的人才。 《天下为公》和《大同》主要是革产权的命!通过重分土地和宗族集体所有制等方法,达到厘清产权和平均地权的目的。 这“平均”,乍一看好像是反资产阶级的,但实际上并不一定生产资料过度集中,特别是集中于特权阶层是极度不利于生产力发展的。 在任何形式的封建制度下,生产资料总是会大量集中于特权阶级手中——这些特权阶级要么是军事贵族,要么就是宫廷贵族,要么是宗教贵族,要么是特权官僚,要么是官商。 当这些特权阶级拥有的生产资料占比达到一定的程度,整个社会必然会失去进步和创新的动力。 所以资产阶级革命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剥夺这些特权阶级占有的财产,并且进行重新分配。 什么“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如果贵族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那还革什么命? 就连美国这样的国家在它的独立革命中,一样剥夺了大量英国人或忠于英国的农场主的财产,更不用说其他国家了。 而具体到清初的广东、福建,不仅存在大量依附于满清统治的封建特权阶级的财产需要剥夺,而且还存在大量产权不清的生产资料。 以至于在人地矛盾极度缓和的情况下,还有许多人要租地耕种,同时又有许多抛荒土地。 而平均化的重分,在最大限度拉平差距,让所有人都尽可能处于同一起跑线,然后同时再厘清产权,使得国家可以立法保护没有特权加持的私人财产。 与此同时,如果再能有几个可以助力经济腾飞的优势产业——比如瓷器、白糖、茶叶、丝绸、棉布、铁器等等。 那就是相当理想的资本主义开局阶段了! 这种理想的开局,在清末民国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因为当时人地矛盾太尖锐了,同时一两千年积累起来的优势产业已经全部丧失,只能通过出口初级农产品获取一点点外汇用于工业化 而在清初可以这么说,你只要随便一搞,资本主义就来了。 当然了,像大清这样,怎么破坏生产力他就怎么搞,那是无论如何都搞不出来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无论谁(必须是汉人)在清朝初年造反成功,都能搞出一些资本主义——一般情况下,造反家们胜利以后总是要搞一些和被他们推翻的倒霉蛋的政策相反的路线,要不然他造哪门子反? 而只要把大清搞得那些政策拿过来,颠倒一下,闭着眼睛也搞出个资本主义初级阶段了。 所以吴三桂那个老家伙一样可以拿着《明夷待访录》当革命纲领,然后再把满清的政策颠倒着搞一搞,最后搞出个资本主义! 实际上,吴三桂目前在湖广推行的政策,都能在客观上促进资本主义发展。 不过吴三桂拿了块烂地,他年纪又老,应该搞不出什么名堂。 真正让人担心的还是康熙! 虽然他的咨议会、新政、新军、团练听着有点大清要完的意思。但现在不是清末,现在是人少地多,而且还占着几个赚大钱的高端产业,帝国主义还都是“苗苗状态”的清初。 “充宗先生,”朱和墭耐着性子听诸葛三和说完,这才看着和诸葛三和一块儿来的万斯大,冷冷道,“梨洲先生到底是什么想法?请您明言!” “世子爷,”万斯大笑着道,“家师的那点心思应该瞒不过您?家师也拜读过您的原儒之说,十分地佩服。他一直对我们这些弟子说,他的《明夷待访录》加上您的《原儒》才是真正的圆满。所以他老人家现在就想当一个原儒,为国家多留一点元气,同时也换取一个将《明夷待访录》推向天下的机会。这《明夷待访录》上的道理和您的天下为公其实异曲同工,想必您也不会反对?” “元气?”朱和墭追问,“元气怎么保住?” “当然是办团练、保元气了”万斯大叹了口气,“江南士大夫都是让清妖杀怕了的人,无不翘首以盼王师,也无不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如果他们手里有了一点可以保住家园不被清妖杀掠的团练,一定不会用来抗拒王师,只会用来保家园、待王师。如果他们手里没有一点武力,那将来王师打过去时,只怕清妖会抢先下手把江南再屠一遍!” 朱和墭叹了口气:“梨洲先生是与虎谋皮,有些小看康熙了!” 万斯大闻言一愣,“世子爷此话怎讲?康熙年幼无知,行事鲁莽,先杀鳌拜、穆里玛自毁长城,后又在湖广、江西亲率用兵,还听小人谗言害了忠臣耿精忠,以致耿家军上下解体,临阵倒戈。这等昏君简直就是十足的亡国坯子,以世子爷的雄才伟略,以吴三桂的猛观三军,拿下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朱和墭被万斯大说的一愣,心想:“合着黄宗羲是把康熙当成个昏庸无能的昏君了,所以才那么大胆去忽悠人家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麻颜圣主现在混得不好,的确有点象昏君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又看着诸葛三和,“军师,你怎么看?” 诸葛三和笑道:“世子爷放心,康熙的新兵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咱们可以快一点进兵,在康熙新军大成之前拿下南京,不就能奠定大局了?” 第347章 朱三太子,要努力躺赢! 南昌城内的万寿宫原是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观,很幸运地躲过了明末清初的大乱,观内的各种建筑都保养得不错,比朱和墭居住的宁王府可强多了。 所以朱和墭这个大孝子就把好房子留给了老爹,自己住进了荒废已久的宁王府。 而这会儿,就在朱和墭和诸葛三和、万斯大二人讨论《明夷待访录》和“康熙变法”的时候,朱三太子和他刚刚相认的姐姐长平公主,正在万寿宫中的一间偏殿里面把酒言欢。 偌大的偏殿当中,只有姐弟二人和一个娇艳婀娜的杨美人儿。这杨美人真是对了朱天王的胃口,知书达理会武艺,大家闺秀好身段。身段虽然不能和大波玲比,但也相当可观了。现在又特意穿了一身白狐皮镶边的紧身小袄儿,将身段勒得特别浮凸,看着就让人想入非非。 朱天王都有点等不及了 长平公主看着朱天王一脸好色的模样儿,心里也是蛮得意的。 这个女弟子是她从小养大的,和她的亲女儿玉冰又是情同姐妹只要这两个丫头都能有了极好的归宿,将来还能同气连枝,就不怕争不到大好前程了。而她自己的后半辈子,也不怕没有富贵荣华。对那些冒着大风险出钱出力,照顾她们娘仨,还在北京周围搞反清复明的义士,也能有个交代。 和金大侠笔下那位看破红尘的九难师太不同,这位长平公主可没有一点看破的意思——凭什么看破?帝王之家的富贵荣华,还有亲哥哥朱慈烺被多尔衮凌迟处死的血腥场面,她怎么可能忘记?她要真有进出紫禁城如履平地的本事,早把布木布泰和康熙皇帝这对祖孙砍死了。 另外,这么多年来,长平公主也不是一个人躲着,她和杨起龙是一伙儿的,背后还一群潜伏在北京周围的大明朝的遗老遗少虽然已经很凋零了,但还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还能拿出一点财物供养和保护长平公主母女。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杨起龙能在三藩之乱时发动北京起义,而且还能在失败后成功逃脱,靠得就是这些人的鼎力支持。 但是那场北京起义其实是没有成功希望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趁乱抢下北京内城的一门,然后引入一批城外的乱民进城起烧杀抢掠一番不求拿下北京城,只求尽可能多的杀死八旗兵的家眷。 如果有可能的话,再救出被扣的吴应熊。这样他们这些人就能保着吴应熊逃到南方去投吴三桂了。 但是现在,长平公主已经有了一个更大的计划。 就在朱天王和杨小淇眉目传情,快要发展到“牵手聊天”的程度时,长平公主忽然一声嗯咳,将朱天王的心思硬拉了回来。 “啊,二姐,您是不是着凉了?你不要担心,我那个衰仔钻研出了一种大蒜神仙药,包治百病的!” 大蒜素当然不可能包治百病,但是抗菌抑菌作用还是很明显的,而且还能缓解心血管疾病,搁在17世纪的确是“神药”级别的。 “是吗?”长平公主蹙了下秀眉,她从小不爱吃大蒜,不过现在也不是讨论大蒜好不好吃的时候,“三弟,姐姐没事儿,姐姐只是想和你说说北伐中原,夺取北京的事儿。” “哦,”朱天王笑道,“这事儿回头和我那衰仔说实不相瞒,如今我新大明的事业,都是他努力经营出来的,我这个当爹的好福气,就等着坐享其成了。” “三弟,你就不怕变成唐高祖第二?”长平公主似乎是喝多了,居然当着朱天王的面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怕,”朱天王却笑着摇摇头,坦然道,“我就他一个嫡子,而且我也没有李渊的能耐,有什么好怕的?” 长平公主笑着点点头,道:“三弟,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她说的是实话——她就放心把自己的爱徒许给朱三太子了。如果刚才朱天王稍有那么点犹豫,或是没有那么坦然,那她就得在父子二人间选边。 现在当然没有必要了,完全可以两头下注——虽然朱天王、朱三太孙之间没有问题,但是天数谁知道?现在朱三太孙只有一个儿子,朱三太子则只有一个嫡子,所以把自己的爱徒押在朱三太子身上,让爱女去陪朱三太孙,是很好的安排。 不过这位长平公主问话的方式,的确有点突兀她这个公主,野惯了,还不大适应宫廷。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不矜持,一见面就把自己爱徒和女儿送出去了。 好在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也是才从山上下来没多久,直来直去的反而和他们的胃口。 明白了朱三太子的心思,长平公主就给自己的爱徒打了个眼色。 “大王!”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开口了,“您是男儿伟丈夫,又生逢乱世,还背负国仇家恨,怎么就不想直捣黄龙,建立不世之功业,为死于鞑虏之手的至爱亲朋报仇雪恨呢?” 听着杨小淇有点轻视自己的言语,朱天王就有点不能忍了,眼珠子一瞪:“直捣黄龙?说得轻巧,怎么才能做到?吾儿有项籍之勇,有气吞万里之雄,如今也只敢按部就班,先江南,后江北,再徐图北方。你个女流懂什么?怎敢胡言乱语?” 被朱天王一训,杨小美人也不生气,而是甜甜一笑,“大王息怒,奴家知错了,奴家以后再不敢了。不过奴家这次却还是劝一劝大王哪怕以后被大王狠狠地责罚。家师和奴家的叔父杨军师,其实一直谋划着在北直隶起事。只是过去清妖大兵都云集京畿,起事极难成功。而如今康熙妖头到了南京,且又在河南、安徽、陕西等处布勒重兵。京师已经空虚,正是以大王之名起事的时候!大王也不必亲冒奇险,只需要泛海北上,可先在塘沽等候消息。奴家自会一路伺候,绝不会让大王吃苦。 事情若成,奴家就陪着大王直入京师,报仇雪恨,若不成大王坐船就走,也伤不了分毫。而且康妖头一旦得知京师大乱,一定无心再战于江南。这样三太孙就能全取江南了。大王以为如何?” 朱天王一听,马上就心动了。因为杨小淇说的方案,好像还是个“躺赢方案”啊! 朱天王别的不行,躺赢还不会吗? 而且还有一个娇艳婀娜的美人一路陪躺这如果都不敢上,那他就不是朱三太子,而是朱三太怂了! “这事儿孤家得和世子商量一下,”朱天王皱眉道,“就怕他不答应啊!” 长平公主笑道:“他会答应的,现在杨军师和他的玉冰表妹正在劝说呢!” 同一个傍晚,在宁王府破败的后花园中,一处刚刚修缮了一番的楼阁之中,朱和墭正和杨起龙一块儿在品尝着周玉冰亲手烹制的“北京菜”有北京盐水鸭、北京卤鸭肫肝、北京烩鸭掌、北京炒鸭心,还有北京鸭血粉丝汤,最后还有北京小笼包。 味道还真不错,不过这个北京菜看着就不大正宗,和朱和墭上辈子在北京吃到的北京菜不大一样。 酒足菜饱之后,朱和墭刚想和玉冰表妹讨论一下诗词,杨起龙却很不知趣地开口了:“世子爷,您真的相信吴三桂已经没有混同天下的志向了?他现在虽然年老,但是身体还很不错,而且又后继有人。建阳水之战中又虏获了许多战马,现在未必就没有奋力一击,为子孙打下一副锦绣江山的心思!” !” 第348章 亲上加亲,赢上加赢! “世子爷,吴三桂是枭雄!” 杨起龙对朱和墭道:“吴应熊的确是个没大志的守成之主,但吴三桂不是!他是不会甘心拼了一辈子才得来的锦绣江山,在他死后被世子爷夺了去的。而他要帮吴应熊保住江山,最好的办法还就是趁着咱们和康熙全力争夺江南的机会,拼尽全力北伐中原。他只要夺取了北京,完成了驱逐鞑虏的大业这天下的大义,可就不在世子爷和三太子身上了!” 朱和墭听杨起龙这么一说,也觉得问题有点严重啊! 他之所以可以在潮州起家,一是靠糖药犀利;第二就是靠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大义名分。 要不然邱辉、陈永华干嘛不直接抓了朱和墭,然后严刑拷打逼问出糖药配方?这俩海贼真的做不出来吗? 就算没那么不讲义气,把邱淑真嫁给朱和墭,再让朱和墭纳大波玲为妾,好吃好喝供养起来,总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郑家、邱家一直以大明忠臣自居。他们是真的希望大明有朝一日可以复兴的,所以看到朱和墭有勇有谋,又有了朱三太子的大义名分,才愿意鼎力支持。 而朱三太子的大义名分又从何而来? 追根溯源,不就是朱元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所带来的吗? 如果吴三桂把这事儿办成了,那朱和墭不就白忙活了? “可孤家也不能摆着江南不取,而去直捣北京啊!”朱和墭眉头大皱道,“孤家如果这么干,吴三桂没准就要顺江而下了而且走海路取北京也不太容易。 孤家问过郑延平和刀疤荣,他们都认为不容易。海河水浅,淤塞严重,而且自清妖入主北直以来,那里就很少行海船。郑家根本找不到跑过直沽海口的老水手,大军登陆极为不易。而且由直沽至北京还有三百多里! 如果大军登陆的时候花费太多时日,路上又遭到清妖节节阻击,搞不好一个月都打不到北京城下。即便到了北京,还得围城攻城,只怕得有两个月才能夺取北京。到时候康熙都领着大军北还了” 朱和墭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的,历史上英法联军是在1860年8月1日于天津北塘开始登陆的,但直到8月14日才占领塘沽,24日才占领天津,10月13日联军才攻入北京。 这可是1860年的英法联军对上早就腐朽不堪的清王朝时的战绩从登陆北塘到占领北京,前后也花费了近两个半月。 如果换上康熙年的八旗兵、绿营兵和科尔沁骑兵上场,三个月能打下北京已经很快了。 可是康熙从南京跑回北京也就两千里地,日行五十里,四十天也走完了。 “世子爷,”杨起龙道,“长平公主和臣家在北京周围经营多年,有点基础如果可以偷运一些糖药北上,也许可以在北地举兵,偷取北京城。” “在北京举事?”朱和墭一愣,心说:“这不行的你都‘举过一次’了,根本举不动!” 杨起龙看见朱和墭有点犹豫,于是就凑近了又道:“如果能让三太子领两三千人泛海北上至天津主持大局,那赢面可就大多了!” “让我阿爸至天津?”朱和墭眼睛一亮,“那咱们为什么不在天津搞事儿?” “在天津搞?” “对啊!”朱和墭分析道,“北京毕竟是旗人城,你们能在城内发动几人?而且参与的人多了又容易泄密。一旦在北京城内打起来,登陆塘沽的兵没有一个月是无论如何都到不了北京的。你的人想在北京城内支撑一个月是绝对不可能的,真要打起来,几天都不一定能撑。”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把举事的地点摆着天津,赢面可就大多了!如果运气好,正好赶上他们跑路回关外,也许能抢在吴三桂之前拿下北京。即使不成,还能退守塘沽,再不成还能从海路逃走!” 朱和墭笑了笑,又对杨起龙道:“起龙,大家在北直隶潜伏不易,眼看大业将成,就不要冒太大风险了!” 杨起龙想了想,点点头道:“还是世子爷说得办法靠谱!” 朱和墭看了眼周玉冰,“表妹,麻烦你走一趟万寿宫,请我阿爸和令堂还有你师姐一起过来,我们一起好好商量一下!” “商量?商量什么?” 朱和墭笑道:“君君臣臣,子子父父可以商量的事情很多啊!” “子子父父?”周玉冰这小姑娘不仅貌美,脑子也挺灵活的,马上就明白了。 如今的新大明是子在前,父在后! 因为朱和墭不仅是朱三太孙,还是公认的朱圣人! 既然是圣人,那就没有当“李二”的必要了。 当朱三太子、长平公主、杨小淇,还有诸葛三和、庞太监这几位,都被朱和墭请到存心殿中的时候,已经是月黑风高,灯火通明的时候了。 存心殿里面的布置也挺有意思,不是那种一张御座摆中间,左右交椅各一排的布置。而是一张长桌子摆中间,长桌子的两个顶天各一把椅子,两边两排椅子。 “坐,都坐,随便坐!” 看到人到齐了,朱和墭就笑着招呼的大家入座,也不分什么座次,随便坐就行了。 “都是一家人”朱和墭笑道,“今晚上也不是什么正式的会议,不必讲什么规矩的。孤家请你们过来,就是有些话需要挑明了,说清了。咱们的家国天下又要立起来了,有些事情也该说个明白了。” 朱天王笑着拉过一把椅子,自己先坐了,然后又招呼杨小淇道:“阿淇,坐过来”他又笑着对朱和墭道,“你看她可以吗?” “这一次她如果能入北京,”朱和墭笑着,“就让她当皇后,我没话可说要不然就当个太皇皇后!” 朱和墭的意思很明白,如果朱天王走了狗屎运打进北京,那就在北京登基那是他的命! 如果不行,那朱和墭打下南京后就要做皇帝了! 不过朱天王还是可以当太上皇,该有的好处都会有,也可以立自己的心仪的女子为太皇皇后——朱天王才四十多岁,身体又好,续弦娶正室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朱和墭之前拦着他,是因为不想让他和潮州、闽南两大派阀的豪强联姻。 朱和墭娶了潮州派大佬邱辉的女儿为正室,又直接把潮州派大姐大波玲纳为妾室,随后又通过纳贝佳馨为妾同延平王府,也就是闽南派联姻。 有了潮、闽两派的支持,再加上朱和墭自己拉扯起来的力量,他就能牢牢控制了新大明的军政大权。 朱天王混了那么多年的江湖,早就混成“精”了。 他听了这话,没有一点犹豫,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诸葛三和说俺当皇帝最多只有八年可活,这可太短了,俺还琢磨着要和小淇白头偕老呢! 所以俺不去北京,俺在天津呆着吓唬人就行。不过俺和小淇的儿子以后要过继给老唐王,袭了老唐王的爵,这俸禄还要列诸王之首,毕竟唐藩与我家有大恩啊!” 其实在新大明的阵营中,“子子父父”已经很明显了,而且造成这种关系的原因,也不是朱和墭多不孝顺,而是朱天王的能力的确不行。 所以新大明的臣子们都认为朱天王干两年就该让位但是这名位问题,如果处理不好,还是会出麻烦的。 刚才长平公主的突兀的一问,也让朱天王意识这个问题不能再拖了。因为他决定主动退让,不当这几年的傀儡,免得父子之间出现不必要的内斗。 而且他也斗不过朱和墭,这一点连外来的长平公主都明白她把徒弟嫁给朱三太子为妻,却甘愿让亲生女儿去当朱和墭的妾,看好谁已经很明显了。 听到朱天王的选择,朱和墭当然也是大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出来劝阻,看来这事儿大家都是赞成的。 于是朱和墭就笑道:“阿爸,儿子也有此意”他顿了顿,“我家向来是有恩必报,有债必偿的!” 他家本来就是唐藩旁系,朱天王想要再兴唐王府是理所应当的——那也是祖宗基业啊! 朱天王又对长平公主道:“二姐,你看玉冰和我这儿子合适吗?等他登了基,玉冰就直接当个贵妃娘娘如何?” 长平公主本来就是两头下注——徒弟是太皇皇后,女儿是贵妃,自己跑不掉一个大长公主。 而且由崇祯皇帝的外孙女为崇祯皇帝生曾孙子也挺好……以后还有一定的几率让崇祯的外曾孙兼曾孙成为大明皇帝呢! 而长平公主自己则成了炙手可热的外戚加皇亲,这可真是赢麻了! 她看了眼一张玉白面孔涨得通红的女儿,也笑得合不拢嘴,“这可太好了,三弟,这下咱们可就是亲上加亲了!” 说着,她又拿出个名册,叹了口气,“这里还有一百多家,怕是凑不出五百丁壮了,但个个都是大明的遗忠,在北直隶举事就靠他们了。” 第349章 吴大总统,吴要革命,吴要作弊! (前两章部分情节进行了重要的修改,大大们有空还可以去看看) “只剩下这么点人了?”朱和墭知道北京周围不好混,但是也没想到杨起龙、长平公主背后的人那么少。 杨起龙叹了口气道:“其实在永历十六年的起义之前,咱们的人还不少,可当时永历朝覆灭,郑国姓又病死在了台湾大家都觉得没了希望,于是就想放手一搏,结果损失惨重啊!” “这五百人都在北京城内?”朱天王问。 “大部分都在城外,”长平公主道,“清妖不许汉人住北京城内,所以北京内城都是旗人,外城都是内务府管的包衣奴才。” 真实的长平公主别说入紫禁城如平地了,北京城都进不去啊! 杨起龙道:“不过咱们还是可以潜一部分人进城的现在内务府的那边奴才越来越懒了,本来该他们干的活儿都往外发包,所以城内干活的百姓就多了。” 朱和墭心想:“那些可是大清封建主义墙角的挖掘机啊!现在还算是有良心的,至少还不让康熙吃上几十两一个的鸡蛋。” “能把白糖和火硝弄进去吗?”朱天王今儿特别积极,他得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好好表现,“如果能弄进去,有个二三十死士,也能折腾出很大的动静了。” 还别说,这位到底是多年干“实操”的反贼,干起事儿来比杨起龙这个“忽悠家”可强多了。 “糖总是要吃的,”长平公主道,“可是这火硝” “火硝好弄,”朱和墭说,“化在水里送进去就行。” “那就好办了!”朱天王笑道,“挑三十名死士分十批入城,不要让他们互相知道,也不要求他们去和鞑子拼杀,只要到处开炸就行。剩下的四百多人,就到天津卫起事。也不要夺天津府城,只要能夺下北塘、塘沽、大沽等处即可。 北京乱子一起,北直隶的兵肯定先往北京去,没人顾得上北塘、塘沽、大沽咱们只要夺取其中的一处,咱们就能登陆了。只要俺在北塘、塘沽、大沽等三处中的一处站稳了,就能扯开大旗招降纳叛,总能把乱子闹起来的。” 就在朱和墭、朱天王两父子一块儿谋划着怎么在北直隶搞事儿吓唬北京城的孤儿寡母的第二天。在荆州城内,有一位一心想当皇帝的大总统,正戴着老花眼镜,捧着一本《明夷访谈录》在反反复复地看着,看到精彩之处,还大声诵读了出来。 “以天下利害之权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亦无不可;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始而惭焉,久而安焉,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汉高帝所谓‘某业所就,孰与仲多’者,其逐利之情不觉溢之于辞矣。此无他,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 说得好啊!切中利害大明太祖高皇帝不就是这么想的?天下就是他老朱家的产业,要子子孙孙,受享无穷。而满洲爱新觉罗氏也是这么想的,在康麻子眼里,别人都是他家的奴才、包衣奴才和包衣都当不上的奴隶!你们说说,这样的君,这样的独夫,是不是天下之大害?” 吴三桂的这话一出,底下附和的声音马上就起来了。 “大总统说的对,老朱家和爱新觉罗家都坏,都把天下当他们家的私产!” “对,天下之祸,就因此而起!” “老朱家和爱新觉罗家把天下当自家的产业,那下面当臣子、当奴才的,还能有好吗?要么想着往自己兜里装银子,要么就想着拥兵自重,也给自家搞一点产业” “就是,就许姓朱的,姓爱新觉罗的把天下装兜里,不许大总统分一点,这公平吗?这不公平!” “大总统,我看这天下也该换一家做主了!” “对,姓朱的,姓爱新觉罗的都不好,还是大总统来!” 吴三桂听了底下人的表态,一张老脸上也都是得意的笑容。 如果说现在明、清、吴三家中有谁最喜欢这本《明夷待访录》,那无疑就是吴三贵和他的部下了。 因为《明夷待访录》的原君和原臣,都可以成为吴三桂在完成“崇祯遗诏”后当皇帝的理论依据。 想到这里,吴三桂就嗯咳了一声,大堂之上,顿时一片安静。 “大总统,”这时一个长得和万斯大还有那么一点儿像的中年男子笑着道,“您不如在二月初二的英雄会上将这部《明夷待访录》拿出来让天下英雄品评大总统固然要完成崇祯皇帝的嘱托,但您身为明朝之臣,也该问一问这大明好好的怎么就没了!这大明支撑起来的华夏之天,怎么就塌了?” 说话的这人名叫万斯同,也是万氏八龙之一,当然也是黄宗羲的十八高足之一,而且还是十八高足之中的领军人物。 “对!对!”吴三桂的军师刘玄初早年也是跟过张献忠的干儿子的,当然也是明末那些烂事儿的亲历者,“石园先生所言极是这天下不是姓朱的一家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交托给朱家治理的,怎么就治得民不聊生了?他们必须得说清楚才行!” 方光琛也笑道:“没错,是得说清楚,要不说清楚了,以后这天没准还得塌!” 吴三桂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这意思万斯同当然明白。 有些话,吴三桂来说就有失厚道了。 而且,大明怎么没的,天怎么塌的,吴三桂没责任?他的责任也挺大的。 崇祯如果是独夫,那他最好就是独夫的奴才!最坏那就不说了 “我来问!”万斯同笑道,“到时候我不仅要问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还要问大总统您!” “问我?” 吴三桂的心一下就虚了。 他是坏人啊! 万斯同点点头道:“大总统之前是大明的臣子,后来又是大清的奴才,很快还要当皇帝我难道不应该问一问大总统是怎么当臣子的,怎么当奴才的,又打算怎么当皇帝?大总统,这些问题您不回答好了,这皇帝怕也当不顺畅。” 吴三桂愣在当场,他本以为自己去九宫山是“革别人的命”,没想到他自己也逃不了挨批斗。 “大胆!” “住口!” “你敢” “你敢对大总统不敬,老子宰了你!” 刚才还拍手叫好的人,一下子全都跳起来了。 万斯同笑着看了看这些气急败坏的吴氏家臣,笑道:“你们要杀万某万某无力抵抗!但还是会有人来问的。因为家师还派了另外九位弟子去南昌,到时候他们会跟着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上九宫山。这些问题由我来问好呢,还是由他们来问好呢?” “您问,当然是您来问比较好了。”吴三桂马上陪上了笑脸,“不过您得先和我说说,准备问些什么,老夫好有个准备。” 他这是“求作弊”。 不过万斯同既然和吴三桂明说了,就是要让他有时间准备的。吴三桂和朱和墭不一样,后者自己就是个大儒,连黄宗羲都佩服他,自然不需要时间准备了,而吴三桂就不行了。水平不高,人又特别坏,不好好准备一下能行吗? 到时候一问三不知的还不要紧,如果给气跑了,这个英雄会就开砸了。 第350章 帝国主义小心,大清有火箭了! 大清康熙十三年,二月初一。 南京外城,麒麟门内。 这里说是城内,但实际上一点没有繁华大都市该有的样子。从一座看起来快要坍塌的城门通过后,连西洋联合遣华使团中最大的“华粉”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都感到了失望。 堂堂中华天朝的南方首都的城内居然这样荒凉城墙看上去也破烂得不像话,就是一道年久失修的土墙,眼看就要倒塌的样子。而且根本就没有一点设法的迹象,如果敌人要来进攻,一定可以轻易得手的。 实际上,在从宁波一路过来的途中。西洋使团的成员们已经发现了这个国家的国防非常空虚,海防几近于无。陆上差不多也是有国无防,偶尔看见几个士兵,也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手里的武器又破又烂,全都跟摆设差不多。 而且西洋使团在镇江府弃船登岸后,就得骑上了一种非常矮小的马儿,它们根本不可能用于作战。 这也就难怪西班牙人当年梦想用五千到两万人将之征服了如果这个国家的其它地方,也和从宁波过来的这一路一样的空虚,那里的军队也都一样的没用。那么它有再多的道理,有再多的特产,有再多的人口和金钱,也都毫无意义。 因为这个国家终将属于他人! 由于法兰西和神圣罗马帝国现在都没有能够得着中国的海军,所以莱布尼茨在看到南京城近乎要倒塌的城墙后,已经对这个国家的前途命运感到担忧了。 而且他还发现,在进入那座几乎要坍塌的城门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约翰马绥克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使者查理高夫这两人就一路肩并肩了,还在用荷兰语低声交谈说不定是在商量怎么入侵和瓜分中国了? 还有那个西班牙的使臣,菲律宾大法官曼努埃尔桑托斯也和教廷的代表菲利普神父凑在一起,他们两个都西班牙人,这会儿正用西班牙语在低声交谈呢! 而葡萄牙王国的使者则和那个留着根小辫子的大清葡萄牙人菲戈走在一块儿,也在用葡萄牙语又急又快地交谈估计也没什么好话。 现在大概也只有英国圣公会派来的代表格兰芬多牧师和他自己真正对中国人的“自然神学法术”感兴趣了。 莱布尼茨正在心里面为中华王朝的子民感到担心的时间,庞大的使团队伍突然被一群看上去有点样子的黄马褂骑兵给拦住了。 领着这群黄马褂骑兵的是两个顶戴袍褂俱全的洋人官——就是为大清皇帝服务的西洋人。 其中一个就是原来澳门葡人的总督罗东尼,他现在是正黄旗满洲的葡萄牙参领,理论上是满洲人了。 而另外一位洋人官则是南怀仁,他现在也是满洲人了,是镶黄旗满洲的奴才。他这次是奉命押送一批威远将军炮和子母炮来南京的,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一批镶黄旗汉军的奴才,都是原来钦天监的同僚,现在一起负责铸炮。康熙调他们来南京的目的,则是为了训练炮兵。 在之前的建阳水、三江口镇战役中,清军暴露出了炮兵训练不足的问题。 他们的炮不少,质量也不差,但是打不准,而且射速很慢。 另外,康熙皇帝还发现军中缺乏拥有较高机动性的中型直瞄火炮也就是类似西方3磅——6磅弹重的加农炮的火炮。 所以康熙的军队没有办法对吴军的“装甲掷锤炮兵”进行有效的阻拦射击。 而且清军还缺少远射程的火枪,同样无法将携带手榴锤的敌人挡得远远的。 因此康熙皇帝希望南怀仁、罗东尼等人在帮助他训练炮兵的同时,再帮着大清和西洋使团商量,买入几十门6磅海军炮,然后再将其中的半数发给图海、施琅、傅弘烈指挥的长江水师,再另一半改成野战炮,发给正在组建和训练的八旗新军使用。 而现在,南怀仁、罗东尼二人则奉了康熙的旨意到南京外城东部最荒凉的麒麟门内迎接来访的西洋使团。 南怀仁和罗东尼虽然都是满洲人了,但他们并不为自己成为奴才而感到高兴,相反两人现在看上去都有点忧愁。 也不知道是因为大清要完,还是他们两个奴才始终得不到主子的信任而发愁? “费迪南德兄弟,好久不见了快十六年了,你还好吗?”菲利普神父和南怀仁是认识的,所以很热情的骑着他的小马上去打招呼。 两人都算是西班牙人,其中菲利普来自巴塞罗那,而南怀仁则是西属尼德兰人(后世的比利时),两人早年曾经一起在罗马求学。 菲利普神父对驱魔和法律比较感兴趣,立志成为一位一名法官和驱魔师,用自己法律知识和魔法扞卫教廷的利益。 而南怀仁则立志成为一名传教士,因此在完成了必要的学习之后,在1658年抵达澳门,并且在圣保禄神学院学习了两年中文后北上北京,成为了汤若望的助手。在之后的十多年中又逐步成为了康熙皇帝的西学老师和最信任的“洋奴才”。 可是现在,南怀仁却明显感觉到了康熙的疏远。康熙现在和一群中国道士混在了一起,据说还和他们一起破解了朱三太孙和诸葛妖道的法术,搞出了什么“天雷正法”! 一听就知道是黑魔法啊!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南怀仁感到担心的,最让南怀仁担心的是康熙皇帝很有可能和魔鬼做了交易,所以他才能砍头不死! 而今儿南怀仁得到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任务——带领西洋使团去大祀坛火箭试射场看一枚探天火箭的发射。 探天?这个“天”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天空呢,还是天主呢? 如果是“天空”,那探一探也就算了。 如果是“天主” 南怀仁想到这事儿都快愁死了! 不过再发愁,他也完成康熙皇帝派下来的差事。 “菲利普,”南怀仁也认出自己的好朋友了,于是挤出一点笑容,“听说你当上副大法官和首席驱魔师了,恭喜你。” “那都是天主的恩赐对了,你是要带我们去见大清皇帝的吗?” “是的,”南怀仁想了想,决定将自己内心的担忧如实告知副大法官,“菲利普大清皇帝就在不远处的火箭试射场。” “火箭?”菲利普神父重复了这两个汉字——因为南怀仁不知道该怎么翻译“火箭”,翻译带火的箭矢肯定不对啊! “大概有那么粗,那么高”南怀仁就用手比划了起来,“外壳是铜的,里面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它点了火能飞很高很远,还会发出吓人的声音,有些还会发生剧烈的爆炸!” “是黑魔法武器?”菲利普神父追问。 “没错!”跟南怀仁一起来的罗东尼忍不住插嘴了,“这就是魔法武器!皇帝很早就开始寻找魔法的破解之法,最后发现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所以就龙虎山和茅山请来了几个会法术的道士,帮他搞出了一些魔法武器。不过他的敌人显然拥有更加厉害的魔法” “这是真的?”菲利普神父有点不敢相信。 “极有可能是真的!”南怀仁忧心忡忡地说,“菲利普,我想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现在时候不早了,请跟我来我们一起去看看大清皇帝的魔法火箭!” 第351章 皇上,我们真是来朝贡的! 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探空火箭发射场,就摆在了南京外城东郊的大祀坛内。 所谓的大祀坛,其实就是明朝祭祀天地的地方,边上还有个山川坛,大祀坛和山川坛的南面则是大教场,北面则是孝陵卫城。而这几处都是“城中城”,也就是南京外城内的“小城”。当然了,这个“小城”是相对巨大无比的南京城而言的,搁在如今的欧洲,也都够得上一座中等城市的面积了。 现在这四座小城,当然都被康熙皇帝占用了。 大祀坛成了“火箭城”、“法术城”和“武器试验场”,由翰林院直接管辖。康熙皇帝也在这里面设了个小小的行宫,一有空就过来这边和一群道士翰林们一起做实验、搞研究。 另外,八旗新军的“糖药师”也在这里接受训练——康熙皇帝亲自盯着他们训练,谁也别想偷懒! 大祀坛边上的山川坛则被御前造办处给占用了。所谓的御前造办处就是由从北京迁来的景山枪炮制造处的工匠,再加上从武备院和八旗各旗的左右铁匠局抽调来的一批匠役兵,共同组成了一个生产各种火器和普通火药的大型兵工厂。 康熙皇帝每回从大祀坛回南京满城时,都会在山川坛兵工厂停留,亲自抽查兵工厂的产品! 早在法术大兴以前,康熙皇帝就在南怀仁的教导下成为了一名火器专家。现在由通过钻研“法术系火器”更进一步,连南怀仁都比不过他了。 所以想要在这位砍头不死的小圣的火眼金睛下糊弄事儿可不容易! 在康熙的亲自督促下,山川坛兵工厂就以最快的速度建立了起来,而且第一批枪炮、火药已经通过了康熙的亲自验收,送去山川坛和大祀坛南面的大教川,交给八旗新军使用了。 所谓的八旗新军,其实就是康熙从湖北带来的八旗兵、包衣奴才兵、绿营兵,加上从江西逃过来的各路败军,再加上江宁旗军、江南绿营,搅和一下,然后重新编练出来的新军。由图海、施琅、傅弘烈主管的长江水师也包括在其中。 当然了,水师并没有重编过,仍然保持了原有的编制。 而重编后的八旗新军陆师,又在明面上恢复了八旗建制。也就是把所有的军队都编入了八个旗,正式的名称是“某某旗新军”。 一个“某旗新军”都有两名侍卫处派出的总管大臣负责,下面又设三都统、十二参领、四十八佐领。 另外,两名某旗新军总管大臣手下还有两个旗鼓佐领,两个炮兵佐领,两个辎重佐领,两个工匠兵佐领。所以一个“某旗新军”总管衙门下面都有五十六个佐领。 而每个佐领都有三百人的大编制,又设四个副领分管。 所以八旗新军陆师的一个军,在满额的情况下都有一万六千八百人的大编制,八旗新军陆师如果都凑齐了,那就是十三万四千四百人。再加上水军,差不多就是十六万人了! 这两条腿的人当然容易凑齐,可是发给他们的银子却不容易找齐,武器装备也不容易凑上。 这也是康熙皇帝大开咨议会的原因,他得向江南士绅们要一大笔银子还有糖! 同时他又不能大开杀戒,他不能“杀人取糖”啊!要不然全世界的主要白糖产区就都在敌人手里了! 不过康熙皇帝还是要在第一届江南咨议会开幕之前,给那些不知道好歹的江南士绅们一点厉害看看。 康熙得让他们知道,本皇帝可厉害了,不仅有天兵,而且还有可以“探天高”的法术! 菲利普神父所带领的西洋使团正好赶上,那就一起感受一下天兵和天朝法术的厉害! 这些帝国主义小苗苗们首先看见的还不是“黑魔法火箭”,而是排列在大祀坛外,等着接受康熙皇帝和各地议绅校阅的新八旗天兵。 康熙一共调来了整整八万人,在大祀坛的四面各摆了两万!这八万人全都披上了崭新的布面甲,举着鲜亮的八色龙旗,扛着刚刚上过漆的四色兵器(木杆上面漆了黄、白、红、蓝四色),其中的骑兵还骑着蒙古种的骏马,各个方阵之前还摆在擦得锃亮的各种火炮! 整整八万个奴才,穿着崭新的八色军服,打着鲜亮的旗帜,扛着上了漆的四色兵器,摆出一个个整齐的佐领方阵,看着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原来大清不是有国无防,而是军队都被调到南京来了 跟着南怀仁和罗东尼在大祀坛外转了一圈后,西洋使团里面的洋人们一个个都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的在大祀坛的东门外站着,等待康熙皇帝驾临。 等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洋使臣站得腿都有点酸了的时候,欢呼声突然响起。 “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如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先从大祀坛的西面开始响起,然后迅速波及到大祀坛的四面,八万奴才,齐声欢呼,这气势可真是够唬人的! 欢呼声持续了好一会儿,当声音渐渐消散时,大清皇帝康熙康麻子,已经带着一队人人肩背燧发火枪,身穿黄马褂和锁子甲,腰里挎着弓箭、腰刀、铜锤(高仿手榴锤)的御前侍卫,缓缓策马而来了。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队长衫马褂瓜皮帽的士绅,每一队士绅前面还有个黄马褂举着面旗子,上面刺着“某省议绅”的字样。 这样的旗子一共有十一面,分别是“江苏议绅”、“安徽议绅”、“浙江议绅”、“河南议绅”、“山东议绅”、“直隶议绅”、“山西议绅”、“陕西议绅”、“甘肃议绅”、“满洲议绅”、“蒙古议绅”。 当然了,除了江苏、安徽、浙江三省议绅是真的,其余各省各地的议绅都是高仿的,都是由八旗新军中的奴才们假扮的。 但即便有那么多高仿议绅,也已经进步得有点不像话了! 这个时候康熙已经策马来到了西洋使团成员们的面前,然后所有的洋人都跪了,也没有人再纠结什么单膝跪还是双膝跪的,反正矮半截就对了。 康熙勒住自己的御马,然后就在马背上笑着发问:“你们是西洋列国联合使团的使臣?你们来我大清是为了什么?” 康熙是用汉话发问的,故意提高了嗓门,好让后面的汉人议绅们都听见。 南怀仁现场翻译成了拉丁文。 “皇上,我们我们是来朝贡的!” “大皇帝,我们为您带来了我国最先进的火器” “大皇帝陛下,我代表法兰西国王路易给您送来了最精美的礼物!” “大皇帝陛下,我代表罗马教宗为您送来了可以对抗黑魔法的黄金十字架” “大皇帝陛下,西班牙王国希望和大清结盟!” “大皇帝陛下,葡萄牙王国恳请和大清展开贸易” 康熙皇帝其实能听懂拉丁文,所以他也不等南怀仁翻译,就笑着道:“你们西洋那边有人探过天吗?有人知道天有多高吗?知道日月星辰有多远吗?朕今天就想探一探天当然,不是人上去探,只是发个火箭初步地探一探,你们正好赶上,不如一起看看!” 第352章 康麻子,你是装逼犯! 魔法火箭已经摆上“发射台”了,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火箭不大,只是细细长长的一根,外壳是用铜皮一段一段敲打出来的,然后再用焊锡焊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柱体,圆柱体的表明糊上了白纸,纸上写满了红色符咒。 圆柱体头部再装上一个纸板卷成的尖头,上面也满是符咒。纸板里面则藏了一个烟花弹,烟花弹的引线就通过一个小孔,埋在下面圆柱体中的糖药粉内。一旦糖药粉烧完,引线就会点燃烟花,炸出绿色的烟雾。 而在圆柱体的底部,还焊上了四个小小的铜片——这是尾翼,也是从战场上捡来的明军的火箭弹上直接抄来的。 尾翼上面则刻上太极图样! 不得不承认,康熙这个学霸皇帝一旦努力起来,还是很会抄作业的而且还抄出了新意! 当然了,他还是不知道粘合剂和催化剂的秘密,所以他也不知道用铁壳作为手榴锤的外壳比较危险,容易自爆。 但是他抄出来的糖药还是能用了。 另外,如拉索式导火绳这种难度的黑科技就不是学霸康麻子在短期内能破解的了。 但是康麻子现在掌握的“法术”,还是足够他在一群洋使臣、书呆子士大夫和八旗新军的兵士跟前装逼用了。 现在大清第一装逼犯康熙,已经在发射台面的看台上大模大样的坐好了。 说是看台,其实是防爆工事台,前面还用沙袋垒起了堵矮墙,墙后面搭了个小木台,木台上摆了一张椅子,康熙往椅子上一坐,正好可以露出一个脑袋看发射。 而其他人则一律站在矮墙后面看——要跪着就只能看墙了,那就起不到装逼的效果了。 此时在发射台上,翰林学士张洪天张真人正指挥着一群龙虎山、茅山来的小道士在摆弄火箭的点火绳。 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火箭,居然是用火折子和火绳点火的,看着还是有点不够先进啊! 随着拖到发射台上的火绳被点燃,张洪天就带着一群小道士们退开了一些,但也没退太远,就在发射台周围围了一圈,站立在那里,抱着拂尘,开始念咒这叫火箭发射咒! 哼哼呀呀的咒语念完,就看见张洪天张真人用力舞动一下拂尘,然后大喊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上天去!” 他的喊声一落,那个“魔法火箭”尾部突然就喷出了大量的浓烟,然后这枚“魔法火箭”嗖的一声就上天了,速度之快,闪了所有人的眼睛——目光已经跟不上了!火箭一下就拖着烟雾飞上了天,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了,只有天空中传来的“嗖嗖嗖”的尖叫声,说明它还在迅速向上飞去。 康熙皇帝早有准备,在众人还东张西望找火箭的时候,他已经举起望远镜往天上看了。 “糖药”在后世就是业余火箭玩家们使用的火箭助推剂也是他们能找到的性能最好的助推剂,可以发挥的比较好,甚至可以将火箭推上一千多米的高空,黑火药根本没法儿和它相比。 因为“糖药”的燃速很快,所以这枚火箭的上升速度极快,转眼间就飞到了二三百丈的高空。这个时候圆柱体内的糖药已经差不多烧完了,燃烧的火绳随即点燃了那枚藏在火箭头部的烟花。“轰”的一声,二三百丈的高空当中,炸出了一团绿色的烟雾。 “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陡然响起,而康熙皇帝只是微微一笑,对身边张着大嘴在看天的人们道:“看着有千尺之高了不过离探出天之高低差得还远啊,吾辈还是努力钻研才是。” 他的装逼之言,马上就换来了一片马屁。 “皇上法力无边,晚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皇上真乃神人也,朱吴二逆只有一点微末法力,怎敢和皇上一较高下?实在是找死啊!” “皇上道法通天,实乃古今第一圣主,我大清必能一统万万年!” 发表这种言论的当然都是外行了,外行看热闹,内行则是看门道。 罗马教廷的首席驱魔师菲利普牧师就是个内行,在亲眼目睹了“巫师作法”和“火箭上天”后,他已经确信自己真的遇到魔法师了! 是真正魔法师,不是魔术师! 这可怎么办?他这个驱魔师驱魔驱了半辈子,可还没见过真正的魔,现在见着了就不会驱了! 天主啊,快来拯救我! 莱布尼茨也是个内行,他当然也看出这个“魔法火箭”不是普通玩意儿了! 那么大,还飞那么高,而且还有“弹头”他知道飞得高就意味着飞得远。 而能够携带一定重量的“弹头”,就意味着它可以将一枚爆炸物发射到很远的地方。 而“弹头”的重量和射程,其实也是可以“交换”的! 如果可以大幅度的牺牲射程,那么大清皇帝的“魔法火箭”就能把一枚很大很重的爆炸物丢到几百码开外。 虽然莱布尼茨不能确定这枚“魔法火箭”是否可以很精准的命中远处的目标? 但是在两军阵列相距仅几百码的交战中,这种“魔法火箭”只要进行必要的改进,就会很容易地击中目标。 另外,填装在“魔法火箭”内的发射药可以将那么大的火箭射得那么高,说明它可以在燃烧时释放出更大的能量,如果将之填装入开花弹 康熙皇帝是睁开眼睛看世界的,而且还看得很清楚! 在糖药出现前,他知道中国的火器不如西洋,所以才请南怀仁出来主持景山造炮处,铸造西洋式大炮。 与此同时,他又因为害怕西洋火器传到汉人手里后会威胁满清的统治,所以发明了“八旗火器”的概念。将威远将军炮、制胜将军炮、子母炮等一系列威力较大的西式火器都归入其中,限制甚至不允许绿营使用,以确保八旗兵在火力上的优势。甚至一度还想将糖药也当成八旗火器! 不过在建阳水、三江口镇两战失败后,康熙已经有所改变了。不再限制忠于他的汉人军队掌握先进火器但是一转身,他又开始对他的洋师傅南怀仁保密了。 他知道洋人没有糖药,不给足好处,他是不会教的。而且白糖的产地大多被朱和墭控制了,如果洋人学会配制糖药了,朱和墭还不得赚翻? 所以康熙情愿装神弄鬼,也不能和洋鬼子说实话。 反正朱和墭保密,他就跟着一起保密,不但要保密,还得拿这个装逼。不仅装给洋人看,还得装给暂时还不知道真相的江苏、安徽、浙江三省议绅们看。 看见这群“劣绅”都颤颤巍巍凑过来要跪,康熙只是摆摆手,笑道:“不必行大礼了,朕就说几句话,说完还得给洋人使团赐宴,就不和你们一起开会了。 朕要说的事儿就是一件,就是兴办团练之权朕不指望你们办的团练去和朱和墭打,朕有新军,有枪炮,有法术,有水师,还有那么多西洋朋友帮忙,是不会打不过的。所以让你们办团练只是为了江南遭遇战火的时候,你们可以关门自保。所以这事儿关系到你们自己的身家性命,这团练牌照就在朕手里,朕要什么,你们也明白,你们好好商量去!” 第353章 咨议会——黄宗羲的大买卖! 大清康熙十三年,二月初一,南京应天府,江南贡院。 因为康熙皇帝从来没打算将这个咨议会一届一届的开下去,所以他也没在南京应天府内城给咨议会弄个可以长久办公的衙门。由于参加会议的江苏、安徽、浙江议绅大半都是举人和秀才,于是康熙皇帝就让他们在江南贡院里。 在前一天观摩了康麻子的探空火箭之后,超过四百名真假议绅就齐聚到了江南贡院,先拜孔子,再议政治。 议政的地方也不是在室内,就在贡院进门后的大院内,也就是参加江南乡试的考生们参拜至圣先师的地方。在供奉孔子牌位的大堂之前,摆了一张空空如也的御座,御座边上还摆了两把交椅。大学士图海和布衣儒生黄宗羲就一左一右,坐在这两把交椅上。 在这两把交椅的边上,还摆了两张书桌和两把椅子,图海这边的书桌和座椅归翰林侍讲学士黄植生使用,黄宗羲那边的桌椅则是他儿子黄百家在用。 图海带来的黄植生和黄百家将会一起负责咨议会的记录。如果需要起草什么联名奏章,他们俩也能代劳。 而御座和交椅的对面,则是一排排的太师椅,总共有四百多张椅子。这会儿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一个所谓的议绅其中坐在前面这几排的议绅全都是哆哆嗦嗦的,还不时的东张西望,似乎干了什么亏心事儿一样,还有几个干脆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念佛经还是在背论语?总之是不敢议政的。 看这些人的表现就知道他们是真议绅了——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前世里面造了什么孽,眼看着大明天兵就要来江南了,这提心吊胆的苦日子就能过去了,却被黄宗羲这个老不死害得被捉来南京当什么议绅 议个屁! 闭口不言,在家里面藏几部书自己没事看着玩,搞不好都会招来文字狱,谁还敢当着朝廷大员和二百多个朝廷鹰犬的面议政?这事儿别说他们不敢了,你让朱和墭来都不敢! 而这些快要给吓死的真议绅后面,就是那二百多个朝廷鹰犬了——康熙派他们来的目的其实也不是抓文字狱,而是给北方的几个省,还有满洲、蒙古凑个数。 在康熙看来这个咨议会应该全国各地的议绅一起来议,不能只让江浙徽三省的议绅来议,其他人都不参加啊! 这样看起来大清朝好像就只剩下三个省了,那可不像话! 可是康熙也没心思真的去找那么多人来,而且时不我待啊! 朱和墭最快下半年就会打来江南,就算他不来不还有十几万新八旗的“天兵”等着拿钱? 现在大清朝的财政是极不宽裕的!靠停发旗饷、挖老本和让下面的八旗都统衙门还有拥有大量田庄的大奴才们垫付“招奴之费”,才勉强把人手和装备凑上。 可是十几万人一个月连军饷带犒赏加米粮的,怎么都得几十万两银子的支出! 这还没算积攒白糖、火硝、火药、枪炮、箭镞所需要的花费呢! 另外,明军一旦打到江南,大清朝廷的收入肯定要锐减如果不在战争打响前狠狠捞上一票,等打起来后,朱和墭用“耗军饷”的打法,也能把康熙给耗败了。 所以康熙皇帝才会忍着被黄宗羲打脸的屈辱,接受黄老贼提出的明显不怀好意的建议——用下放团练之权来换取军费和白糖。 也就是说,这场所谓的咨议会,其实就是一场交易会就是要达成团练换军费、白糖的交易。 也正因为这场交易是黄宗羲提出的,现在还需要黄宗羲这个中间人去促成,所以康熙才强忍着怒火没有杀黄宗羲全家,而且还容忍黄宗羲和他的几子侄在咨议会开始前拼了命的“卖私货”,将一本《明夷待访录》散发得到处都是 不过黄宗羲也别高兴得太早,康熙皇帝的小本本里都记着呢! 如果黄宗羲的“买卖”搞砸了,那么文字狱就要来了一场文字狱把江南一带的土豪劣绅都打了,到时候就有银子了。哪怕是“杀人取糖”,也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如果黄宗羲的“买卖”成了,那就容他多活几日等八旗新军打退了朱和墭,再打他的文字狱! 总之,黄宗羲是死路一条! 不过现在还不是死到临头的时候,所以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黄宗羲现在居然还能笑出来,还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大家都哭丧着个脸干什么?难道是要给老夫送葬吗?” 边上的图海听了这话哼笑了一声,心说:“得意你就时候还没到!” 黄宗羲也听见了图海的哼笑,瞄了他一眼,又道:“图中堂,您也别在一边看着了,今儿这买卖,是咱们俩个一起做的。您是皇上的心腹,就由您来说说这个团练牌照到底是什么?” 图海笑道:“说说就说说这团练牌照其实是两样东西,一是皇上御赐的团练令牌,持此牌可以掌一县团练之权,可以在县城开设团练衙门,还可以招募团丁,以及向本县各乡都摊派团练之费。 二是团练使的官照,团练使虽然不是朝廷常设之职,也没有品级,但是持此照在本县境内,就由同知之权,而且还可以节制本县民壮。还可以在本县险要处建造一寨为官衙驻地。 不过这团练牌照可不能轻易下发,得你们这些江苏、浙江、安徽的士绅大户花钱来捐!有没有人想要?” 没有 谁吃撑了拿钱买这个? 大家伙儿都是好好的读书人,又不打算改行当军头,要这个干嘛?搞不好还会被朝廷猜忌! 这不是找死吗? 图海转过头,冷冷看着黄宗羲——你的点子不灵啊! 黄宗羲笑道:“图中堂,您不会做买卖没把这团练牌照的妙用说清楚!” 你还怨我? 图海哼了一声:“那梨洲先生倒是说说,这牌照有和妙用。” 黄宗羲笑道:“这牌照有就一个用处,就是在乱世之中可保活命!” 他目光灼灼地扫视了底下人一番:“你们不会忘记二十七八年前发生的事情?” 图海一听这话就恼了,“梨洲先生,你什么意思?” 黄宗羲一指图海,笑道:“看看,看看多凶啊!可是广东、江西那边的朱三太子、朱三太孙比他还要凶!到时候两边的乱军在咱们江南的土地上你来我往的,还能少得了烧杀?你们一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自保? 这团练牌照,就是你们的自保之物啊!哪怕只有一千两千个团丁,你们也能在家乡找一块四面环水的地盘,建立城寨,囤积钱粮,以求自保即便有乱军来了,看到你们有团丁,有城寨,便知道难以轻取,要些钱粮也就走了。” 下面的人有点动心,但还是没人敢第一个站出来。 而且这事儿一定会花费很多啊! 图海又是一声冷哼,看向黄宗羲的目光更加冰冷了。 不过黄宗羲依旧不慌不忙,笑吟吟道:“你们不要以为一个城寨加上一两千团丁不足以自保。你们只要想想,如果有两个县,一个县的富户已经买了牌照,有了他们自己的城寨和团丁。而另一个县的土豪没有牌照,没有城寨,没有团丁”他突然回头问图海,“图中堂,你要带兵去抢的话,会对谁下手?” 图海哈哈大笑:“那还用问?自然是柿子捡软的捏了!” 黄宗羲叹了口气,指着图海道:“他捏完了软柿子,还有可能再去捏一下硬柿子但是当硬柿子活命的概率,总比当软柿子要大啊!而且这个牌照一县只发一套。你们花大价钱买了,回去以后再向县里面的其他士绅摊派就是了。 这是活命的事情,大家一起出钱,一起办团,一起找地方筑垒,一起熬过这场乱世,难道不好吗?” 听了黄宗羲的这番话,图海也是悄悄的竖大拇指了。 大儒就是大儒啊! 第354章 洋人最爱大清朝 “法兰西王国使臣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给大清皇帝陛下叩首请安,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英格兰王国使臣哈利格兰芬多给大清皇帝陛下叩首请安,大皇帝万岁” “大公教会使臣,罗马镇魔司首席驱魔使菲利普,恭请大皇帝圣安,愿天主保佑大皇帝万寿无疆” 在粉刷一新的南京紫禁城武英殿内,来自西方法兰西、英格兰、西班牙、荷兰、葡萄牙、罗马教廷、瑞典和神圣罗马等八国的使臣,正一个挨着一个,遵照大清礼仪向康熙皇帝行三拜九叩之礼。 虽然这八国使臣磕头的姿势都不怎么标准,一看就知道没好好练过,但是却没有谁敢和历史上的马戛尔尼一样,拒绝用三拜九叩之礼朝见大清皇帝,甚至连异议都不敢提出。 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大清国的先进和强大了! 怎么可能不先进? 就在这些使臣朝拜皇帝的时候,来自十一个省或地方的议绅正在秦淮河边的江南贡院里面,认真地讨论军费摊派和组建地方团练这样的国家大事现在的英格兰和荷兰的议会里面也许会讨论更多的国家大事。 但是大部分的欧洲国家的那些贵族议会或是三级议会里面,恐怕是不会那么认真地讨论国家大事的。 而且他们也提不出那份足以惹怒他们的君主的《咨议会宣言》除了英格兰和荷兰的使臣,其他各国,包括教廷的使臣这会儿都在为这份“宣言”头疼呢! 这份“宣言”的译稿是肯定会被带回欧洲的,而且肯定会被到处散发。什么“民为主、君为客”,什么“君臣是同志”之类的理论要是到了欧洲,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那还了得! 现在中华在欧洲那边还是先进文明的代表。这个宣言一到欧洲,再加上什么魔法火箭探索天空这种高大上的东西,欧洲的那帮造反专家还不得沸腾啊? 这是先进文明的先进经验,一定是真理啊! 什么“朕即国家”之类的一听就是大反派才说的话! 和八个使臣心里七上八下不同,康熙这会儿倒是挺得意的。 现在的形势不错啊! 今儿中午的时候,图海还兴冲冲地跑了来报告,说是咨议会开得非常成功。黄宗羲很会“做买卖”,团练牌照非常热销,江南各县的士绅都踊跃认购。 据图海估计,应该能为朝廷换回价值上几百万两的丝绸、布匹、白糖、大米等物资,另外还能有几百万两的现银——看来江南一带的富户还是很多的,而且他们对大清朝都还是挺忠心的,等大战开始后,把江南地方交给这些人,还是可以放心的。 他们都已经买了大清的官儿而且还有了筑坞自守的权力,应该不会在江南大战分出胜负之前,就倒向朱和墭了。 只要江苏、安徽、浙江地方上的豪强能中立自守,再加他们献上的大量物资和白银, 康熙皇帝心里就有底了! 他现在有信心十足,可以凭借强大的长江水师和安庆、应天、扬州、杭州等几个要塞,以及数量多达十数万的新八旗陆师打退来犯的朱和墭了。 而眼前这些个洋夷的表现也不错,一个个都乖乖磕头,而且还献上了丰厚的贡品。 看起来他们还是知道谁一统中华天下对他们最有利的。 想到这里,大清皇帝就笑着挥手道:“平身赐座!” 小桂子公公听到康熙的吩咐,赶紧招呼手下的小太监赶紧搬出八个绣墩,让八国使臣一人一个,都落了座。 看到八个使臣都爬起来在绣墩上坐了,于是就笑着道:“现在我大清国内出了一点乱子,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前明的余孽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和盘踞台湾的海贼郑世子,还有我大清的逆臣吴三桂勾结,现在已经占据了不小的地盘朕必须全力以赴去和他们打了。 而你们都打算支持谁啊?说说!” 康熙说得很慢,说一句,南怀仁就翻译一句,全都给翻译成了拉丁文。 一听见康熙要他们表态,八个洋人也就不装“大清好朋友”了,全都亮明了立场。 “大皇帝,虽然联省共和国的东印度公司和大清的关系很好,但我们毕竟是局外之人啊,不能毫无理由地进行干涉”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马绥克并没有把话说死,其实他之前一直是支持大清的,早在顺治年间,他就去北京给顺治皇帝磕过头!随后还动用海军帮助大清进攻厦门岛。 在上回的泉州之战中,他一样派出了舰队。现在还有一支荷兰舰队停靠在宁波港口! 但是由于朱和墭的势力发展太快,所以他需要认真评估干涉中国内战的风险。 “就是啊,这是中国内部的战争和英格兰无关!” 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查理高夫把话说得比较死——因为朱和墭那里有他想要的香水! 由于路易十四疯狂地喜欢上了香水,现在潮州香水已经成为了英国东印度公司赚取巨额利润的摇钱树了。 而且据高夫所知,朱和墭控制的大明北厂,就是潮州香水的唯一供应商! 葡萄牙的使臣一声叹息:“我们即使想干涉,也无能为力啊!” 莱布尼茨耸耸肩:“大皇帝,我所代表的法兰西王国在东亚没有任何力量!” 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臣也道:“大皇帝,我们神圣罗马帝国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用于东方。” 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上了荷兰人的船,还在这个联合使团中插了一脚的瑞典人也跟着表态,“我们瑞典王国的海上力量也非常有限。” 现在轮到教廷的使者菲利普牧师说话了:“大皇帝陛下,教廷原则上不会干涉异教国家内部的事物” 他同样没有把话说死! 而西班牙的使者桑托斯则明确表示道:“西班牙在中国问题上的立场于教廷保持一致!” 康熙皇帝听了这些人的言语,忽然大笑了起来,“如果你们所代表的国家,没有在南洋占据寸尺之地,也可以接受南洋的形势恢复到明朝永乐年间的状态那么,朕和朱三太子、朱三太孙的战争和你们没有关系!” 他说着话,锐利的目光已经从西班牙、荷兰东印度公司、教廷和葡萄牙等国使臣脸上滑过了。 康熙等着南怀仁将自己的话翻译成了拉丁文,然后又缓缓道:“尔等应该知道,朕的父皇本非中原之君而是因为中原之主失德而被万民拥戴,因之入主。这已经是上天极大的厚赐,所以朕之所欲,不过是守好大清江山。 因为对朕而言,这天朝上国已经无所不有了。所以对于南洋蛮荒之地,并无丝毫所求。 但是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并非如此!你们要是不信,尽管遣使南昌,去当面问问朱和墭,问问他要不要恢复吕宋的属国?认不认东印度公司在爪哇的统治?是不是想要恢复马六甲的旧港宣慰司?再问问他们肯不肯保护天主教在其境内的自由传播?问完了你们就该知道大清才是你们真正的朋友了!” 听完这番话,在场的荷兰、葡萄牙、西班牙和教廷的使臣,甚至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使臣都有点色变了。 因为他们所构建的南洋地区的殖民体系,就是建立在打倒大明天朝体系的基础上的! 如果大明天朝强势回归了,身为南洋的宗主,怎么可能容许他们在南洋胡作非为? 第355章 反清英雄联盟 二月初二,九宫山,云中湖北岸,钦天瑞庆宫前的码头上。大总统吴三桂和监国定王朱慈炯这两位反清阵营中的老大(伪老大),终于互相见面了。 吴三桂比朱慈炯、朱和墭父子早到两日,一月三十日就到了九宫山,先去李自成挂掉的地方参观了一番,然后就得意洋洋地住进了钦天瑞庆宫。还在钦天瑞庆宫里面大摆宴席,宴请天下英雄,顺便拿出好几百本《明夷待访录》发放。 而万斯同和他的几个师兄弟也乘机到处演说——得把“追究天倾之责”的风潮鼓起来啊! 风潮鼓起来了,这场英雄会的话语权就被万斯同、万斯大这些人给控制了。 而吴三桂、吴应熊两父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也任凭他们九个到处活动,哪怕他们时不时的会把斗争的矛头指向吴三桂本人 而朱慈炯、朱和墭、长平公主他们这些人,则是在二月初一才抵达九宫山上那座恍若仙池的云中湖的。 因为吴三桂已经先一步住进了瑞庆宫,所以朱慈炯、朱和墭、长平公主这一大家子就上了云中湖的湖中岛——岛上有一座很大的庄园,也不知道是属于那位富豪的,反正看着还不错。所以朱和墭就让人控制了云中湖内的所有木船,然后把湖中岛当成了自家的据点。 还在湖中岛上布署了一个火箭炮队,先用六门六联装的“卡秋杀”对准了瑞庆宫然后才和朱慈炯、长平公主、陈永华、杨起龙等一大群的“英雄”在几十名带着手榴锤的亲兵护送下,乘船到了瑞庆宫前的码头。 码头上早就聚居了一大群各式各样的英雄了!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站在吴三桂身后的一个大和尚了大额头、高颧骨、络腮胡,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吴三桂的目光总是有点恶狠狠的! 而第二引人注目的,才是大总统吴三桂! 吴大总统众星捧月一般的站在码头上,只见他年纪虽老,但是神采奕奕,身穿着一件“总统服”——既不是明朝的官服,也不是清朝的官服,而是一件黑色的交领丝绸长袍。头上的花白头发已经长出了不少,总算可以梳个发髻了。所以他也没有戴冠帽,而是只用一帕角巾包住了小小的发髻。 对了,在场的英雄们,凡是有个发髻的,都用上了角巾——好不容易长出头发可以梳个髻了,怎么样可以用帽子遮起来?得让人看仔细了才行! 在吴三桂的身边,则站着两个年纪相仿的“黑衣人”,其中一个面目忠厚,看着就老实,和吴三桂也不大像,也不知道是吴三桂的师爷还是管家? 而另一位则是个“壮汉版吴三桂”,看着就颇有大将之风,和吴三桂长得也很像,不用说,这一定就是吴三桂的儿子了! 因为今儿开得是“英雄会”,大家都是英雄嘛,就不要跪下磕头了。所以双方见面,就行平礼,抱拳作揖即可。 “哈哈哈,三太子,京师一别快三十年了,没想到您都长那么大了,都认不出来了先帝要是泉下有知,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吴三桂早就看见过朱天王的画像,当然也觉得这个朱三太子不大真。 不过当时还没到点破的时候,所以吴三桂一直不提这茬。 但是今天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他是必须要提一提的! “平西伯,您还认得我吗?” 一个穿着大红宫装,一头短发,样貌华贵的独女子这个时候从朱天王身边走出来,到了吴三桂的跟前。 吴三桂看着这位样貌华贵的女子就是一愣——这女子看着不年轻了,但依旧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甚至比陈圆圆在四十岁的时候还美。 这样的美女好像还是个独臂! 吴三桂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容,恭恭敬敬行了个揖拜礼:“吴三桂见过长平公主。” “那么多年了,你还没忘了我,却认不出我三弟呵呵,看来我父皇当年要把我许给你,你说什么都要抢在闯逆之前进北京了!” 长平公主这番话,等于给朱天王又背了回书,而且还刺了一下吴三桂——这女人的武功怎么样不知道,但是这张嘴可厉害,而且什么话都敢说! 吴三桂被长平公主一怼,有点下不来台,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笑呵呵道:“不知哪位是三太孙啊?老夫在云南就久仰大名了!” “孤家便是朱和墭!”朱和墭还是一身圣人打扮,布衣角巾,长剑铜锤,一看就是有德之人! 只见他越众而出,冲着吴三桂身边的“中年版吴三桂”一抱拳,笑道:“这位可是吴大公子少总统吗?” 这人是吴应麒,听见朱和墭的话,也一抱拳道:“三太孙,吴二有理了” 说着他一指那个一脸忠厚的“黑衣男”,笑道:“我是吴二,这位才是我大哥!” 吴应熊笑着冲朱和墭一抱拳:“三太孙,在下吴应熊!” “久仰,久仰!”朱和墭拱拱手,笑道,“少总统和建宁公主之名,我等在南海亦有所闻啊!” “哦。”吴应熊听了一头雾水,建宁公主怎么就出名?因为爱吃大顺斋的羊肉月饼? “那奴家有没有名?”吴应熊身边也冒出个三十多岁的宫装丽人,笑吟吟道,“小女子孔四贞!” “你就是孔四贞?”朱和墭瞪着眼珠子端详了她一会儿,心想:“过去在北京念书的时候就常打她家(海淀区的公主坟)门口过,今儿算是见着大活人了。” 孔四贞让朱和墭好奇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这家伙什么意思?正在她想发问的时候,朱和墭先开口了:“孔公主,你不是住在北京吗?(家住北京海淀区复兴路公主坟)怎么也到九宫山来了?” 孔四贞并不知道自己住公主坟,还笑着对朱和墭道:“奴家名为公主,实为藩主,手底下也有一二千精壮奴才,可有资格参加这场英雄会?” 吴三桂接过话题道:“三太孙,孔有德是孔有德,孔四贞是孔四贞便是孔有德今天来了九宫山,也得有他一把交椅不是?” 朱和墭笑了笑:“她若是真心要反清,我们当然是欢迎的!” 孔四贞斩钉截铁地道:“奴家当然是真心的!” 吴应熊笑了笑:“四贞是真心反清的我可以替她担保!三太孙,今天来参加英雄会的英雄,有不少是跟着清妖一起干过的。就是家父和在下,也曾经是清妖的臣子。但是我们现在都已经立志反清,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家父希望天下英雄可以在九宫山立誓反清,缔结联盟。以后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反清!” 吴三桂笑着道:“三太子、三太孙,咱们就成立一个反清英雄联盟怎么样?” 英雄联盟? 朱和墭心说:“这名字挺好的应该能火!” 这个时候朱三太子已经哈哈大笑起来:“行啊,天下英雄大会九宫山,同心协力,联盟反清何愁清妖不亡,何愁大明不兴?到时候大家伙儿就都是大明的功臣了!” “呸!谁要当你大明的功臣?”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宏亮的嗓门响了起来,“你当额们不知道你家祖爷是怎么杀功臣的?” 第356章 天下是怎么亡的 (有读者提出长平公主可能是清廷的封号,所以进行了修改,都改为坤兴公主了) 当面怼朱三太子就是那个跟着吴三桂身边,看谁都恶狠狠的老和尚。 朱三太子现在显贵了,也知道要“养气”了,不会跟小人物一般见识,于是就笑呵呵问那和尚:“这位大师是” “贫僧夹山寺,奉天玉!”那老和尚一抱拳,“也曾亲历过甲申之变,目睹了无数的人间悲惨事,最后才看破红尘的。” “哦”朱三太子点点头,心道:“你个老秃驴,都看破红尘了还要来坏俺的好事。不对,你一定已经投靠了吴三桂了,你是吴三桂的人!” 吴三桂看见朱三太子吃瘪,心情当然是很好的,对这个总是“恶狠狠看人”的老和尚印象顿时好了不少。 不过他也不能让两边在瑞庆宫外就谈崩啊,于是就笑着打圆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入瑞庆宫大殿!” 瑞庆宫大殿早就被改成了会议厅了。 会议厅中的布置,都是照着朱和墭的建议来的。就是一张长桌在中间,英雄好汉坐两边。 长桌子摆出个南北走向,将大殿一分为二,朱和墭的人是由东面的江西来的,所以就在东面坐。而吴三桂的人都是从西边来的,自然都在西面坐。 顾炎武、王夫之、朱舜水、万斯同、万斯大这几个大儒,则占了长桌子的两头,大概算个中间人! 两边的人都已经落座了——现在朱和墭讲究“坐而论道”,而吴三桂这边等级也不特别森严,他手底下那伙人都是“至爱亲朋”,所以也能坐下来谈。 因此这场“反清英雄联盟会议”,一开始的气氛就是比较平等的平等一点,也有利于吵架和甩锅啊! 就在朱三太子和奉天玉两个家伙大眼瞪大眼的时候,主持联盟会议的顾炎武已经第一个开口了:“国家兴亡,士大夫有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又到了匹夫有责的天下兴亡之时。因此我等汉家英雄,便于今日大会于此,共议兴亡之事!” “国家兴亡,士大夫有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梁启超从顾炎武的名言中总结出来的,又被朱和墭挂在嘴边,现在被顾炎武又拿回去当开场白了。 不过顾炎武说这话的时候,却忍不住眉头直皱,因为他和王夫之、朱舜水、方光琛、刘玄初这些人本来商量得挺好,这次会议就搞个“反清同盟”,然后让吴三桂把崇祯遗诏的事儿给圆了,就可以胜利闭幕了。 可没想到黄宗羲的几个高足不知怎么就成了吴三桂的坐上客,而且来了九宫山后就开始捣乱,拿着本《明夷待访录》到处发,显然是要翻“亡天下”的老账。 这账要翻起来,那可就没完了! “既然要共议兴亡事,那就先议一议前朝的天下是怎么亡的!” 果然,万斯大接着顾炎武的话往下说了。 这个问题当然是问朱和墭的,谁让他是靠着大明的大义名分起来的? 既然拿了大明的法统,就得背大明的黑锅! 现在就看朱和墭甩锅的本事了? “大明亡国在先,华夏天倾在后!”说话的是杨起龙,他振振有词道,“威宗殉国是因为李自成打进了北京城,而自威宗之后,直到三太子、三太孙再建大明朝廷,大明君王再无实权,哪怕名存,但实际却亡了。所以华夏天倾之罪,应该归给李自成和某个冲冠一怒为红颜之人!” “胡说!”奉天玉和尚闻言就怒了,“若不是姓朱的搞得民不聊生,怎么会有天下皆反?又怎么会有甲申之难?” “对对!”吴三桂连连点头,“奉天玉大师说得对!大师是局外之人,说的都是公道之言!” 奉天玉接着又道:“永昌天子接得就是个烂摊子,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治国理财的能力也没有根本当不起天下之主。况且还有人开了山海关引狼入室,干出仇者快,轻者痛的事情来!” “和尚,你说什么?”吴应麒一听这话就怒了,“我爹那是为了剿灭闯逆才不得已向清妖借兵的!对了,你管闯逆叫永昌天子,你是闯逆的人!来人呐,给我拿下!” “谁敢!”朱和墭大吼了一声,“这是英雄会还是鸿门宴?” 他看了那个奉天玉老和尚一眼,大声道:“李自成的人怎么就不能参加英雄会了?凡是为了保华夏之天和满清血战过的,都是英雄何况闯营出身的许多好汉都誓死抗清,最后殉了华夏天下!比起那些手握重兵却还要为虎作伥的人,不知道强了多少!” 吴三桂脸色铁青,“若无老夫在云南举兵,你能那么快就打到江西? 而且,老夫的确是被多尔衮、福临所欺骗,是他们背信弃义,不认借兵之约,强迫老夫剃发。老夫为了保存反清的实力,不得已只好暂时委身敌营。” 说着,吴三桂就冲自己的军事方光琛使了个眼色。 方光琛马上就把康熙用了皇帝之宝的不平等条约拿出来了,“这是康麻子和大总统签的认错割地之约可以作为证据!” 朱三太子却哼了一声:“城下之盟而已!” 吴三桂的脸都气黑了,“三太子,你要怎样?” 朱和墭忙插话道:“吴大总统,天下之亡起于山海关,也应该止于山海关” 吴三桂一瞪眼:“你要老夫一路北伐打到山海关去?” 朱和墭笑道:“咱们一起去!” 吴三桂吐了口气,点点头道:“老夫亦有此意!” “好!咱们稍后再议此事!” 朱和墭顿了顿,又提高嗓音道:“亡天下的原因,在孤家看来有四个,一是我大明失德、失治、失策此三失辩无可辩,但是孤家自认有武德,善治理,多奇策! 二是闯营拆了苦苦支撑天下的柱子,但又接不住天下之鼎扛不了天下之鼎,就是失德、失治、失策,亦无可辩。但闯、献二营多有英雄男儿,力抗满洲二十年,无数人血洒疆场,咱们恢复天下后一定不能忘了他们。 三是大总统你为红颜也罢,被多尔衮欺骗也罢,引清兵入中原的总是你啊! 至于亡天下的第四个原因,呵呵,士大夫无耻也!” “怎么是士大夫无耻呢?”万斯同怎么也没想到亡天下的黑锅他也有份! “当然了!”朱和墭正色道,“若天下士大夫皆如我原儒者,道理在心,长剑在手,炸雷腰中挂,岂有两亡天下之祸? 而且自宋、元以来,儒生士大夫早就肩负不了天下家国了。我家老祖非士大夫也;闯营诸君,非士大夫也;大总统也非士大夫;满洲的那些巴图鲁,也不是士大夫。请问,这天下兴亡之时,天下的士大夫都在做什么?” “问得好!”一个颇为粗旷的嗓音,忽然在朱和墭背后响起,朱和墭回头一看,嚯,一个高大威猛,鼻直口阔,长须浓密,长得有点像狮子王的布衣猛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只听那猛男大声道:“宋元来儒者却习成妇女态,甚可羞。‘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即为上品矣! 颜某游历四方,见天下兀坐书斋人,无一不脆弱,为武士农夫所笑者,此岂男子态乎?不想在江西遇见一些广东原儒,皆布衣角巾,长剑铜锤,虽武德充沛,却也不失文采,此乃真儒生也!” 说着他就冲着朱和墭一拜,“在下直隶颜元,见过圣人!” 第357章 要为华夏之将来立根基! “直隶颜元可是博野颜易直吗?” 朱和墭一听见“直隶颜元”的名号,马上就站起来转过身,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了。 这下不仅把在场的大小“英雄”们给惊呆了,连颜元自己都呆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有清一代,对于旧思想之解放,最为彻底”之儒(梁启超的评价),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开二千年不能开之口,下二千年不敢下之笔”,将“宋明相传六百年理学,一壁推翻”(钱穆语)。更不会知道自己是“儒家最后之救赎”(朱和盛语)。 当然也不会想到他自己的思想,其实才是让他极为推崇的“岭南斩人儒”派的大圣人朱和墭的“原儒主义”的来源之一 而他所敬仰的“圣人”,竟然知道他这个只是在保定府内有那么一点小名气的乡野村夫的字号,如何不让他感动? 想到这里,颜元就后退一步,然后一个长揖到地:“后学正是博野村夫颜元,见过圣人。圣人所着,如在后学眼前破开一片新天,后学愿求学于圣人,执弟子之礼!” 颜元的老师? 这学生收得有点大了! 朱和墭当然也不能把人家往外推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大儒啊! 顾炎武、朱舜水、屈大均这些儒都年纪一大把了,而且他们的实干能力都不大够。而这个颜元还不到四十,精力看着也未衰竭,思想应该还活跃。 可堪大用啊!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上前几步,将弯腰行礼的颜元扶起,笑着道:“梨洲先生在《明夷待访录》的原臣篇中说,臣若以天下为事,则为君之师友也易直先生可愿以天下为事,和孤亦师亦友吗?” “颜元愿意!”颜元的眼眶里面都是泪珠啊! 终于找到组织了! 而这君君臣臣、亦师亦友的一幕,在大殿内还没正式出仕的“英雄”们看来,那直接就能给朱和墭贴上一张“明主”标签了! 什么叫明主? 什么叫礼贤下士? 朱大圣人就是啊! 而在吴三桂看来这他的是在演戏!那个姓颜的和朱和墭是串通的。 这是要收买人心啊! 怪不得这个朱三太孙崛起得那么快,他还真有点手段! 想到这里,吴三桂赶紧给万斯同打眼色,赶紧提问,问得难一点! 万斯同连忙嗯咳了一声,道:“三太孙看来已经读通了家师的《明夷待访录》。” 朱和墭冲自己首席侍从大臣庞思明打了个眼色,让后者赶紧给颜元安排(待遇),自己就坐回到了长桌子边上。然后笑着回答道:“孤家的确读通了《明夷待访录》。” 他可是差那么一点儿就考上北大清华的学霸啊!怎么可能读不通《明夷待访录》? 万斯同问:“那么三太孙以为,我华夏将来改如何防止天倾之难再来呢?” “第一要务就是办学校!” 朱和墭给出了一个让万斯同有点惊喜的答案。因为《明夷待访录》里面私货全都在“学校”篇里面。“原君”、“原臣”是大道理,“原法”、“置相”随便说说,而“学校”篇可就厉害了! 黄宗羲要把“学校”当成咨议会来办! 不过朱和墭接下去的话,却让万斯同大吃了一惊。 “孤要大办学校,一定要让人人都有书可读,个个都能写会算!”朱和墭道,“我们儒家讲有教无类,讲教化万民,已经讲了多少年了?可为什么从古至今,都没有办法真正实行呢?孤家曾在潮州民间游历(顺便抢点东西、绑个肉票)多年,知道民间百姓目不识丁的有许多,而能写会读的,十个人里面也不见得有一个。 他们不识文字,难一点的算术也不会,也不知道朝廷的法度,国家的政令。受了乡绅小吏的欺负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申诉、告发,当然也不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大道理,甚至不知道家国天下之间是如何依存的。 他们更没有在学校之中接受过武艺和军学训练,从军之后更是连军官的口令都听不懂,调教起来特别的吃力。 正因为天下间都是这样的百姓,蒙古鞑子和清妖才能灭亡咱们中华!” 万斯同道:“可孔夫子说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孔圣人说这话的时候纸还没有呢,”朱和墭道,“自然也没有印刷术,没有便宜的课本所以‘知之’的成本极高,而且注定只能让少数人先知之了。 既然如此,那民的知之,就只能让位于贵族士大夫的知之只能让一部分人先知之,大部分人后知之,所以当时的民就只能先使由之了。” 还能这么解释?万斯同仔细想想,又觉得朱和墭的话也有道理。 朱和墭又反问万斯同道:“石园先生可曾出仕?” 万斯同摇摇头:“未曾出仕。” “石园先生以明之遗民自居,也不可能在旗。”朱和墭笑道,“未出仕且不在旗,先生这二十年来不都是一介草民吗?既然是草民,那先生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万斯同愣了又愣——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士大夫,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个草民! 朱和墭又道:“我家老祖草民一个,李自成亦是陕西草民,努尔哈赤虽然有个龙虎将军的官职,但他目不识丁,文盲一个!既然不读书的草民可以造反当皇上,目不识丁的鞑子也可以造反当皇上那么不可使知之又有何意义?” “说得有道理!”那个奉天玉和尚大笑起来,“你们这些读书人自己有了一点学问,就想做官贪钱,又怕别人有学问后揭发你们的恶行,或者和你们抢夺做官的机会,就说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孔夫子还说过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命为什么有那么多读书人要去给夷狄之暴君当官?” 万斯同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而吴三桂开口替万斯同解围了,“三太孙,你说话容易,真要办事就难了。天下的民那么多,人人要读书的话,得花多少钱买课本、请先生呢?” “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颜元这个时候插话道,“大总统,在下于保定乡间就办过私塾知道这读书习字之事,富有富读,穷有苦读如果不以科举为目的,只是启蒙识字,学点算术,找些村秀才教三年就足够了,花不了几吊钱的。而且也不必男女老少都去读书,只要从娃娃开始抓,三四十年后,天下大部分人就都读过书了。” “易直说的对!”朱和墭道,“不过光有蒙学还不够,办学育人不仅是为了教人读书习字,还是为了选拔人才为家国天下所用。所以蒙学之上,还要设立小学,小学之上再设立中学,中学之上再开大学可以让百姓家的孩子考试升学,每一级淘汰三分之二。 这样三分之一的人可以读到小学,九分之一的人可以读到中学,二十七分之一的人可以读到大学。这二十七人之一,多半就是可堪造就之才了。” “可是这小学、中学、大学一定会花不少钱?”吴三桂摇摇头,又道,“现在天下凋敝,百业不兴,哪里有那么多钱?” 朱和墭笑道:“天下凋敝是不假,但是人口更少所以人均并不低。这样人少而百业不兴之世,才是我等为将来之治世立根基的时候。根基立好了,将来之天下才大有可为啊!普及教育,正式立华夏千年之根基的第一策!” 第358章 平均地权,建立帝国! 英雄会开到这里,基本上已经变成了朱和墭的个人政见会了! 这也是必然的朱和墭不仅学问大、能力强,而且还亲历了改革开放后中国的巨大变化,当然知道教育的重要性。 也知道一个比较平均的起跑线,加上一个比较清晰的而且受到保护的产权体系,以及一定数量的官产,对于经济发展和工业化都是有极大促进作用的。 当然了,一个殖民帝国,对于本土的经济发展和工业化也是非常重要的。毕竟全世界产业的顶端就是“零元购”产业啊! 和朱和墭相比,这间大殿当中,包括顾炎武、王夫之、颜元、万斯同、万斯大这些大儒在内,所有的人只看到过“天倾”、“国崩”和大清朝的各种瞎折腾,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建设和发展。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国际零元购产业发展的有多红火! 朱和墭的目光在瑞庆殿中扫了一大圈,将一张张惊讶、疑惑、敬佩还有喜怒不形于色的脸面,全都收入了眼底,然后就开始继续自己的政见发表会。 朱和墭道:“华夏千年之根基的第二策,则是平均地权!” “平均地权不就是均田吗?”吴应熊哼哼了一声,“我们早就在搞了。” “搞得很对!”朱和墭对吴三桂、吴应熊政权的正确路线还是给予了赞扬,“土地兼并向来都是历朝历代难以医治的顽疾,前明也是如此啊!不过难以医治,也不等于就躺平等死了。咱们这些开辟事业之人,还是得想办法治! 而要医治土地兼并这个顽疾,最好就是在国家建立之初开始对症下药。通常情况下,国初人少地多,比较容易行均田之法。而且一朝初立的时候,往往是在连年大乱之后,天下的人口损失惨重,原先的豪门巨室更是十不存一所以天下大部分的土地,实际上都是‘无主’的。即便有人在种,有人在占有,这些人手里也没有地契。咱们均起田来,也理直气壮。” 均田这个事儿,一定程度会打击财产私有制,这是和人性在斗争啊! “另外,国初的创业君臣们办事都比较利索,上命下行,也畅行无阻。因此可以实行均田、限田和均税赋之法。” 朱和墭顿了顿,又道:“但是只有均田、限田,而不为国家留足地权之利,也是不利于长久发展的。所以孤家的平均地权不仅要均当今之田,更要将地权增益的最大一份,留给将来的朝廷。这样将来的朝廷,就不大会出现岁入不足的困境了。 具体来说,就是均一部分,留一部分均出去的土地,都是远离大邑名城,将来升值空间不大,而且也不在朝廷和官府眼皮底下,很难管控的土地。 而留下的土地,都应该集中于大邑名城极其周边,将来可以用来扩建城市、发展工商的土地。这样未来的国家,就能获得土地增值的权益。也就有了足够的财力可以造福百姓了!” 这招说穿了就是“土地财政”! 乍一看似乎不是很“正确”,但实际上不仅后世的中国大发展靠这一手,就连美帝当年的大发展也离不开“土地魔法”——美国人当年修铁路、挖运河,甚至修建国家驿道,都用过“土地魔法”。在开发大西部的时候,也用过放地换移民的招。 而为了修建铁路,美国的各级政府更是前前后后向铁路公司发放了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这样的大手笔只能说当年的天选之国,真的是家大业大啊! “而建立华夏千年之根基的第三策,则是建立天朝!”朱和墭紧接着又毫无保留地抛出了自己的第三策。 “建立天朝?” “三太孙,大明本来就号称天朝啊!” 马上就有人提出疑问了。 朱和墭冷冷一笑,回答道:“孤家所说的天朝可不是之前那个松松垮垮的天朝,想朝贡就来一下,不想来就拉倒君不君,臣不臣的,简直礼崩乐坏!而且还有不少番邦属国把咱们当傻子糊弄,拿点不值钱的东西来骗回赐。这样的天朝徒有其名,而无其利无其实。宗不能约束藩,藩也不能屏护宗。宗藩之间,就是互相蒙骗的把戏,这是绝对不行的! 而且如今大明的藩属,不是脱离不贡,就是被东侵的西夷所灭亡爪哇、马六甲、吕宋全都已经沦为西夷之殖民属地,朝鲜沦为清妖属地,琉球为日本国所据,这如何得了? 这些藩属之邦,大多人少地阔,物产丰饶,又处于东西洋航线之上。这全都是上天为我中华之将来所留存之地,怎么可以尽为洋夷、东夷所有?” 原来朱和墭要建立的根本不是什么天朝,而是一个披着天朝外衣的殖民帝国。 当今世界,最赚钱的产业还是海外零元购啊! 而且殖民地还能专治内卷,用好了可以延长王朝寿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化解周期律。 “一个大办学堂,一个平均地权,一个建立天朝这是明君英主啊!应熊、应麒、国贵,有一天老夫要是不在了,你们能是他的对手吗?” 钦天瑞庆宫中的一间偏殿内,刚刚用过晚饭,正和两个亲儿子和一个样子一会儿喝茶的吴三桂,忽然问出了一个挺难回答的问题。 “爹,他现在说得一套套的,可只要咱们能抢在他之前拿下北京他现在说的那些路数,就是咱们以后的治国之策了!” 建议吴三桂抢占北京的是他的干儿子吴国贵,吴三桂兴兵以来,吴国贵都是急先锋。这次他是奉命从襄阳府赶来九宫山的,因为他一直驻兵襄阳,所以对河南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现在清军主力集中在安徽、江苏,河南的兵力不多,虽然有个岳乐,但是没有足够的兵力,他又能奈何? “不可!”吴应麒马上摇头道,“现在康熙集中大军在安徽、江苏,摆明了要和朱和墭决一死战。咱们应该坐观成败,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兵北伐!这样才能事半功倍,轻取北京。如果咱们现在进兵河南,康熙很有可能撤兵北上和咱们打,到时候朱和墭可就捡着大便宜了。如果咱们拿不下河南,朱和墭又轻取江南,那我家的大势可就去了。” “爹,”吴应熊冷冷一笑,道,“您认为这江南之战,谁的赢面更大?” “那还用问?”吴三桂道,“自然是朱和墭了他应该有七成胜算,康熙最多有三成胜算。” 吴应熊咬着牙齿道:“那和咱家争天下的,可就只有朱和墭一人了!父帅这是天下啊!咱们万万输不得!” 吴三桂看着儿子:“应熊,你的意思是在九宫山下手?” 吴应熊被老头子的话吓一跳,忙摇摇头:“朱和墭必有防备儿子的建议是等朱和墭和康熙激战正酣的时候,发兵偷袭江西,打他一个腹背受敌。然后再乘其败亡,一举夺取南京,全有江南。江南在手,北伐中原,一统天下,还不是易如反掌?” 吴三桂眉头紧锁,只是喃喃道:“容我再想想,一定要好好想想走错一步,我吴家就要万劫不覆啊!” 第359章 先入北京者君天下 同一个晚上,已经回到湖中岛上的朱和墭、朱天王、坤兴公主、杨起龙、陈永华等人,也凑在一起,商量如何调整在接下去的英雄会上需要采取的策略。 “世子爷,今天您在英雄会上的确大放异彩,足以让天下间的英雄豪杰都视您为天下第一人了!您的‘圣人’之名,可以说是实至名归了。可是臣担心吴家父子也对咱们起了警惕之心,恐怕会” 说话的是杨起龙,他大概可以算是吴三桂阵营中出来的人物了,虽然和吴三桂没见过几面,但还是很知道这帮没有节操的吴营中人的心思。 “姓吴的现在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装好汉,回头他要是背信弃义了,就不怕天下人心背离吗?” 朱天王还是有那么点江湖好汉的思想,多少有点老天真。 “三弟,天下啊!”坤兴公主说到“天下”,几乎是咬牙切齿,如果吴三桂在她跟前,估计就要扑上去咬了。 她一字一顿地对朱和墭道:“侄儿,权在则昌,权失则亡得失之间,那真是天堂地狱之别啊!我是生在天堂,又入了十八层地狱,现在又一次上了天堂的人,最知道其中甘苦滋味。你决不能相信吴三桂,为了天下大权,他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陈永华也附和道:“公主所言极是,吴三桂都已经到了要称帝的时候了,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他的所谓三分天下,其实是一片残山剩水,人口怕是连八百万都没有。而咱们囊括广东、福建、江西之后,人口已经过了千万,税收财入更是多他几倍! 如果再能夺下安徽、江苏、浙江三省,咱们的人口就能突破两千五百万,能有天下之半了。所拥有的财税年入,怕是能有天下岁入的三分之二!” 其实陈永华的话还是说得保守了! 他还漏掉了另外一块拥有巨大价值的资产——南洋零元购业务! 当年郑芝龙靠这块业务所拿到的年入,保守一点算,每年都有几百万! 而且朱和墭、郑“精”、邱辉、陈永华这些人的经营能力,不知道要超过吴三桂、康熙多少倍。 如果让他们拿下江浙徽三省,再好好经营上几年,财力超过康熙、吴三桂十倍都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朱明就是《三国演义》里面那个曹魏,吴三桂就是苦哈哈的蜀汉,康熙皇帝就是“孙十万”了。 朱和墭这时斟酌着开口了:“吴三桂再不可靠,咱们都得先下江南如今的天下和过去不一样,天下的元气就在江南、岭南。只要这两处都在咱们手中,天下早晚都是咱们的! 不过防吴之心也不可无!我是这么想的,防吴可以双管齐下,一是以兵甲要塞防之。可以在田家镇和半壁山构筑要塞,重兵布防,再以铁索和浮桥封锁长江。只要吴三桂的水师出过不了田家镇——半壁山防线,他的陆师再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攻下南昌、赣州、德化、湖口等江西紧要之地。 其二则是等明日吴三桂奉还先帝遗诏之后,咱们就提出一个‘先入北京者君天下’的约。” 朱天王一听这消息就有点急了,“先入北京者君天下?衰仔,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和墭道:“就是在夺取北京之前,双方都不称帝然后约定谁先打进北京,谁就可以当皇帝。而没有能打下北京的,就以国王或是大总统的名义称臣。” 朱天王一愣,“你就不怕吴三桂真的打进北京?” 朱和墭眯着眼睛,“如果咱们打江南,吴三桂是无论如何都不肯静坐不动的,这也是他的最后一搏了。不是扑北京,就是打咱们的后背。虽然我可以在田家镇——半壁山布下金汤之防,但是破防的可能总是存在的。所以上上之选,还是让吴三桂北上去打北京至于他没有可以先咱们一步打进北京,其实也不必太担心。对康熙而言,失去北京就要亡国,失去南京尚可三分。所以一旦吴军大举北伐,他一定会舍南京保北京。况且咱们还有海路北伐的奇招!” 朱天王点点头说:“也只好如此了不过海路能过去多少人?能打下北京城?” 朱和墭看了眼陈永华,“陈军师,你说呢?” 陈永华道:“北上天津的路咱们不熟,如果沿海岸航行,苏北的海岸水浅,不适合咱们的大海船走,只能在宁波换乘沙船。可能咱手中能行海路的沙船也不多运三千人北上怕就到头了。” “三千人”朱和墭想了想,“再加二十万!” “二十万大军?”朱天王惊呼了起来。 “二十万两黄金!”朱和墭看着杨起龙道,“杨起龙给你二十万两黄金!能够一试吗?” “可以一试了!”杨起龙一听到有那么多的黄金,顿时来劲儿了,“臣还要十块免罪金牌。” “给你!”朱和墭笑着对老爹朱天王道,“阿爸,您才是监国定王三太子,您到了天津之后,可以下监国令旨,北地的总督、巡抚,您都可以委任!” “好勒,”朱天王笑道,“康麻子的那帮手下如果知道吴三桂北伐,一定肝胆俱碎,咱们正好来个招降纳叛,没准真的能让俺先入了北京。不过这个皇帝,俺还是做不来的,衰仔你可得好好当这个皇帝!” 朱和墭连忙起身,朝着老爹就是一礼:“儿臣领旨!” “先入北京者为君?” 在二月三日的英雄会开始之前,吴三桂就从万斯同、万斯大两兄弟那里得知了朱和墭方面开出的条件——这事儿不能搞“突然袭击”,得提前让吴三桂这方面知道,好先商量一下。所以朱和墭今儿一大早就让自己这边的万斯大去瑞庆宫和吴三桂通气儿了。 万斯大笑道:“大总统,三太孙的意思就是两家都来个缓称帝,再定个先入京为君的约这样就能有个退路。” “呵呵,这是效仿先入关中者王啊!”吴三桂笑了笑,“知道了!” 说完“知道了”三字,吴三桂就端起了茶碗,这叫端茶送客。 吴三桂得和手底下人好好商量,所以就没功夫和万家兄弟扯闲篇了。 万氏兄弟也都是明白人,马上起身告辞。 在两人走后,吴三桂又把自己带上九宫山的三个儿子(包括一个义子)和两个军师,还有吴应雄的干妹妹孔四贞都叫来了。 “爹,”吴应麒第一个表态道,“我看可以啊!您把那两万铁骑都给我,我一个月内就能打到北京!” 吴应熊皱了皱眉头,刚想提出异议,和他一块儿过来的孔四贞却先开了口道:“大总统,奴家也觉得二公子之言靠谱这大清要完了,北方的那些奴才能投靠谁?投朱家等着秋后算账吗?他们又不傻!只要大总统舍得开国功臣的官帽子,别说汉军旗了,就连正经的八旗子弟也会投靠大总统的!” 吴国贵点点头道:“公主说得对,大哥的妻子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公主。便是常宁投降过来,也还是个外戚。要是让朱三太子入了北京,呵呵那个坤兴公主可是亲眼看着她大哥朱慈烺给一刀刀剐了的。这多大的恨啊!” 第360章 这爹孝顺! 孔四贞和吴国贵二人分析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大清和朱明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甚至比朱明和闯营之间的矛盾还大。 毕竟永历朝已经招安了李自成的妻子、侄子,成立了忠贞营。而且忠贞营还一直抵抗到了永历殉国之后! 另外这伙人中的绝大部分都已经不在人世了,闯、献二营的势力也灰飞烟灭。所以朱和墭他们给闯、献二营的英雄追封、追赠,给那些还能找到的遗孤一点待遇,不仅可以收买人心,而且还可以增强自身的合法性——追封、追赠闯献二营的英烈,可以让新大明获得永历朝的法统。 当然了,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位是不能追封、追赠的。 但是朱明和大清之间的仇恨实在太深了! 特别是坤兴公主回归后,朱天王已经完全接受了朱慈炯的人设那他就得背负起亲哥哥被清廷凌迟的仇恨了。 而且朱慈烺是大明悼皇帝啊! 多尔衮要是悄悄的把朱慈烺用弓弦勒死,那仇恨还没那么大,可是他偏偏把人扒光衣裳押到大庭广众之下一刀刀剐了。 事情做得那么绝,满清的那些王爷、贝勒怎么敢投降大明? 不过吴三桂依旧没有最后下定决心,而是望着一言不发的长子吴应熊,“应熊,你还是觉得要先解决朱和墭?” 吴应熊点点头道:“儿子还是觉得要先解决姓朱的!如果父亲觉得要先北后南,那也不能太早出兵,还是应该先屯大军于武昌,向朱和墭施加压力,使之不敢全力东进。同时遣使联络河南、陕西、甘肃、山西、山东、直隶等处文武官员,向他们封官许愿。然后再遣使南京” 说着话,吴应熊又瞄了孔四贞一眼。 孔四贞马上明白了吴大公子的意思,立即道:“大总统,侄女儿可以走一趟。” 吴三桂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儿说:“好了,时候不早了,该去码头上迎接朱家人了。” 因为朱明方面突然提出了“先入北京者为君”的条件,所以英雄会的第二场会议就被推迟到了二月初三中午。 参会的人们简单地吃了顿午餐,然后在瑞庆殿里面落座或“落站”了。 今儿大会一开场的项目是吴三桂缴还崇祯遗诏——这意味着他已经完成了崇祯皇帝派给的任务,也还了大明的国恩,从今往后就是“自由身”,可以和朱三太子平起平坐,也有了“称帝自由”。 虽然这场“缴还圣旨”的大戏对吴三桂更有利,但也可以进一步做实朱三太子的身份,所以朱和墭、朱天王两父子也就认了要不认的话,也就没有这场九宫山英雄会了。 而这场英雄会开到现在,朱和墭肯定是最大的赢家——他已经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举办了自己的政见发布会。 虽然现在是争天下,不是搞选举。但就算是武装夺取政权,让人知道你想干什么,以此获得更广泛的支持也是很有必要的。 另外,“崇祯遗诏”这场戏,现在的确到了应该落幕的时候了。 在天下英雄的众目睽睽之下,一份天下公认的“崇祯遗诏”,被吴三桂亲手交还到了朱天王手中。 然后吴三桂厚颜无耻的笑声就响了起来,“哈哈哈,三太子,先帝爷让某家扶你再兴大明如今大明已经有了广东、福建、江西三省,外加湖南的三个州府,应该算是再兴成功了?” 朱三太子笑道:“大明再兴,全赖吾儿和墭努力和大总统您幡然悔悟” “你什么意思?”吴三桂的养子吴国贵马上就吼起来了,“我干爹有什么要悔悟的?” “当然是灭残明、杀永历了!” 奉天玉大和尚似乎早就在等这一问,马上就抢答了。 吴三桂脸色一青,冷冷道:“先帝的遗诏让老夫扶三太子,而不是扶桂王,老夫杀他有什么不对的?” “那你可以和李晋王他们言明此事啊换个皇帝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吴三桂很想砍死这个秃驴,但是现在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他只能忍着! “吴大总统终究是完成先帝遗诏了!”万斯同这个时候开口替吴三桂解了下围,“大总统,您还有什么话要对三太子说吗?” 吴三桂应了一声,对朱天王道:“三太子,你家现在已经有了偌大的地盘,可以恢复大明了,那就请你早日登基!” 朱天王笑着问:“大总统,孤家登了基,你是不是向孤家称臣?” 吴三桂冷笑道:“某家受过先帝之恩,自然应该报答。但天下谁主的事儿,还得让天下英雄来说,你们朱家可是把天都搞塌一次了” “那要不这样,”朱和墭这个“大圣人”发话了,“大总统,要不咱们就约个先入北京者为君!” 吴三桂也在等朱和墭这句话,不过没等他点头答应,那个一直乱插嘴的奉天玉大和尚又发话了:“且慢!” 朱和墭看了这个很可疑大和尚一眼,皱眉道:“大师,孤家和父王已经答应给闯、献二营的英雄们追封追赠,若能找到遗孤,也会给他们足够的抚恤。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奉天玉大和尚道:“天下英雄就只有三太子、三太孙和吴大总统吗?如果别的英雄比你们先打进北京,那又怎么说?” “还能有这样的英雄?”吴三桂一脸的不屑。 奉天玉大和尚笑道:“有没有是一回事儿,约不约是另一回事儿万一有呢?” 朱和墭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于是就点点头道:“那就凡天下英雄,先入北京驱除鞑虏者皆可为君!” 吴三桂也点点头:“行啊,那就这样!”他顿了顿,“不过在天下共主出现之前,老夫不能再用大明国号了老夫要改用大周国号,还要改元昭武!” 朱和墭知道吴三桂历史上就当过周王,于是就打听道:“大总统,那你是要当周王吗?” “非也,”吴三桂道,“老夫当大周国大总统!” 他这是大总统当出滋味了——所有人一说大总统,就知道是指吴三桂,所以不能轻易改。 “父王,”朱和墭问朱天王,“那咱们称什么?” “我还当定王,”朱天王道,“不过这个国我不监了,你来监!” 这爹孝顺! 朱天王这话一出口,朱和墭和吴应熊心里面总算是达成一致了。 朱和墭虽然想要把朱老爹的监国位子拿到手,以便名实合一,但也只是在周玉冰面前提过一句看来坤兴公主已经私底下和朱老爹说了。 而朱老爹也的确没死抓着空头监国不放,在最合适的时候交出来了。 有爹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朱和墭还是要假客气一番,忙摆摆手道:“父王,孩儿还小,接不了监国的大任。” 吴应熊则瞄了吴三桂一眼——我可不小了! 朱天王哈哈笑道:“你不小了你都是圣人了! 而且大明得以再兴,全靠你的征战和经营,为父只是坐享其成。将来能当个太上皇帝,尽享富贵荣华,已经心满意足,怎么能当新大明的开国之君呢?况且咱们的新大明和老大明是不一样的,是民为本,君为轻,社稷次之的这样的君当得没意思,我才不干呢!儿啊,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天下英雄做个见证,从现在开始,吾儿和墭就是大明监国了!” 朱和墭也不再假惺惺地揖让了,便站起身向朱天王大礼一拜:“儿臣恭领令旨!” 而吴应熊这个时候,却只能眼巴巴望着无动于衷的吴三桂其实也不是他嫌爹不孝顺,而是吴应麒的势力越来越大! 吴应麒就跟个小吴三桂一样,能打能冲,而且还有个“小小吴三桂”吴世琮这个“吴世民”还买一送一了! 第361章 吴三桂,北京见! 大明定王监国三年,二月初十,九宫山,吴楚雄关。 连续开了七天的中华反清英雄联盟会议,终于在昨天中午,宣告胜利闭幕了。 在英雄联盟会议的闭幕大会上,主持会议的万斯同、万斯大二人,分别朗读了《告天下英雄书》和《讨清檄文》这两份纲领性的文件。 其中《告天下英雄书》的主要内容就是号召天下英雄一起举兵讨伐暴清,还约定了“先入北京者君天下”——不管是哪路英雄,只要能先打进北京城,那就能“君天下”,至于是开辟王朝,还是当个“楚义帝”,那就看天命了。 而《讨清檄文》的主要内容,则是声讨暴清入主中原以来的种种罪行,大致上有“逆乱天下、背信弃义、欺天弑君、屠杀万民、剃发易服、圈地、占房、投充逃人之法、沿海迁界、大兴文字狱”等十大罪状。 其中逆乱天下指的是努尔哈赤身为大明之臣和李成梁之义子,不忠不孝,忘恩谋逆,杀戮无算,使天下遭受倾覆之灾,人口锐减十之七八,战乱连绵数十载简直最大恶极啊! 背信弃义则是指背借师助剿之约,诈取天下之罪! 欺天弑君则是指多尔衮指鹿为马,弑杀悼皇帝朱慈烺,而且还自称“为明朝复仇”,这是上欺青天,下欺万民! 屠杀万民就不用说了,从入之前开始,一直杀到康熙年的沿海迁界,不管是敌方之民,还是自家的百姓,都是想杀就杀,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剃法易服、圈地、占房、投充逃人之法都被列入了清初六大暴政,自然就不用说了。 沿海迁界和大兴文字狱这两条大罪就更可恶了! 因为之前的八条大罪基本上还是用来对付敌人和敌方百姓的。而这两条大罪是用来杀自己治下的百姓,而且还是早就服从大清统治许多年,根本就没想过反抗,还在老老实实种地交税的百姓 当万斯同、万斯大二人朗读完《告天下英雄书》和《讨清檄文》之后,这场反清联盟会议就算胜利闭幕了。 从昨天下午开始,九宫山上的英雄们就开始陆续离开了,有人大摇大摆地下山,有人则在天黑后偷偷地溜走。 而朱和墭和吴三桂这两个“大英雄”,则约定了在今儿中午,于吴楚雄关之前话别。 这两位联手搅动天下风云,几乎要夺走大清半壁江山,打得康熙都“掉过一回脑袋”的“大英雄”,在这次英雄联盟大会前从来没见过面,而在这次话别之后再见面恐怕就是在战场上了。 不过这会儿,两人正在一座名为吴楚雄关的古堡下面,骑着战面对面而立,谈笑风生。 朱和墭看上去心情不错,笑着对吴三桂道:“大总统,今日一别,再见面多半就是在北京城了!到时候孤家一定在北京摆酒设宴,为您老人家接风洗尘!” 吴三桂看着就更高兴了,听见朱和墭的话,更是仰天大笑:“三太孙,你真以为顺江而下取江南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老夫和你说,这事儿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长江可不是任凭郑家人来去大海有些地段的江面是很窄的,而且江边的地形也不开阔,可以说相当地易守难攻! 你布署重兵卡着老夫的半壁山——田家镇就是这么一处险要。但是这处险要和安徽境内的安庆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是吗?”朱和墭笑了笑,心里却想:“老东西你等着,等我的田家镇岸防棱堡竣工,你就知道厉害了!” 吴三桂则继续用言语刺激朱和墭道:“田家镇周围的地形太过平坦,而且都在老夫手里。而半壁山就是孤零零一座的土山,面积很小,和东面的富池口难以呼应。 安庆就不一样了安庆毕竟是府城,还是有蛮大一块地盘的,足以屯驻重兵。而且安庆紧挨长江,附近的长江水面又非常狭窄。只要在安庆城的南墙上布设大炮,就足以封锁江面了。” 吴三桂提到安庆,朱和墭的心情就稍微有点沉重了——历史上的太平天国的安庆保卫战就打得非常惨烈! 而且安庆一失,太平天国的覆灭好像就为期不远了 吴三桂又道:“而且这安庆周围又有大片山地,崎岖坎坷,难以行军打仗。仅有一段大约八九十里的狭长地带可供大军进出,这是唯一的通道,而如果要绕过安庆那么就得绕很长的路 如果是老夫用兵,在三江口镇之战后,哪怕不取南昌,也要飞军急进,夺取安庆险要。可是但太孙你还是慢了一拍,康熙已经在安庆重兵布防好几个月了! 另外,安庆北面的地形又比较开阔平坦,适合大量骑兵运动老夫估计,康熙一定会将他的陆师主力摆在安庆以北的庐州,这样既可以随时增援安庆,又能迅速北撤到河南以阻挡老夫的北伐大军。 而康熙的水军,应该会摆在安庆府的贵池一带,以便随时向安庆附近的明军水师发起进攻。 总之,老夫会在荆州等三太孙的捷报!三太孙你要是打下了安庆,老夫立马挥军北伐咱们北京见!” 朱和墭已经明白吴三桂为什么和自己唠唠叨叨地谈论怎么打安庆了。原来这老家伙是把安庆的得失,作为他出兵的号令——如果清军全力以赴都没守住安庆,那么他们的损失一定要不小,吴三桂这时候北伐就是舒舒服服的捡便宜、抢果子了! 如果朱和墭打不下安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朱和墭也笑了起来:“大总统,安庆距离江西不远,孤家回南昌后再整顿两三月就能出兵了。炎夏之日,当会有捷报送到荆州,您老可得快些准备北上了!” “好好好!”吴三桂连连点头,然后就是一个抱拳,“那咱们北京见” “好!”朱和墭笑一抱拳,“大总统,咱们北京见!” 就在吴三桂和朱和墭抱拳道别的同时,在庆天瑞庆宫的大门外,一对男女,也正在依依惜别,窃窃私语。 这对男女正是吴应熊和孔四贞。 “我爹说了,他就看安庆得失只要安庆被朱和墭拿下,他就立即命令我二弟、三弟挥军北伐!我爹想让你和康熙说说,让他学学元顺帝,退回关外去算了!我爹还说,他不会学朱元璋那样,总想着把北元赶尽杀绝,他只要有长城内的地盘就满足了,所以康熙可以安心在关外安度余生。” 孔四贞听吴应熊说着吴三桂最终的决定,秀眉渐渐蹙起:“吴大哥如果康熙失了安庆,那他的兵马一定损失惨重!你二弟再领着吴国贵、吴世琮和马宝这样的猛将北伐,搞不好真的势如破竹,一举夺下北京城。到时候大周的头号功臣,恐怕就是你二弟了!” 吴应想叹了口气:“能怎么办?我爹就相信自家人他的两万铁骑除了给老二,给谁都不放心的!我和世霖又不会带兵,如之奈何?” 孔四贞压低声音道:“吴大哥李建成、朱允炆的前车之鉴,可不能忘记!奴家观你二弟还不失忠厚,可你那侄子却有鹰视狼顾之相,不可不防啊!” 第362章 康麻子可不当清顺宗! 轰隆一声,武英殿南书房的书案倒在了地上,吓得周围低头侍立的太监宫女们一下趴在了地上。守在门外的内大臣多隆则慌里慌张的冲了进来,看见康熙安然无恙,孔四贞也没有“爆炸”,这才大送了口气儿。 刚才是他亲自搜孔四贞的身的,上上下下搜了个遍真的没发现暗藏天雷啊! 所以当他听见“轰隆”一声的时候,可给吓着了。还以为自己查得不仔细,让孔四贞带着天雷把麻子皇上给炸坏了。 看见皇上没事儿,孔四贞也没炸,多隆这才倒退着出去,继续给皇上看大门。 而在武英殿内,一群刚刚加封了南书房大臣头衔的大学士,则都老老实实趴在地上,头也不敢台。只有孔四贞一个人直身跪在张柔软的蒲团上,也不请罪,而是笑吟吟对康熙道:“皇上,皇上您生什么气呢?吴大总统表示将在安庆之战分出胜负之前静观其变,难道不是好事儿吗?皇上您现在可以集中全力在安庆和姓朱的拼一拼了!皇上,您该不会觉得在安庆打不过朱和墭?” “怎么可能打不过?”康熙麻脸铁青,“朕的八旗新军有雄兵二十万,兵强马壮,甲械齐备如果朱和墭不来犯安庆,等到秋高气爽的时候,朕就会亲率大军去收复江西了!” 康熙可不是在吹牛,他真的有挥军收复江西的计划——虽然他没有去过江西,但他却把“头”留在了江西!他得去拿回来,要不然他的腰杆子就硬不起来! 不说别的,就那个黄宗羲他到现在都没敢杀,还让他在乌衣巷的豪宅里面享福。 这事儿要搁在他被朱和墭“砍头”之前可能吗?不可能! 十个黄宗羲都杀了! 可是现在,康熙每次想杀黄宗羲的时候,心里面就会顾虑重重,生怕杀了黄宗羲后江南地方上大乱,朱和墭再趁机进兵要他的命! 被朱和墭“杀头”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如果不治好了,一代“圣主”搞不好就真成了清顺宗了。 “可是吴三桂就不会欺骗朕?”康熙皇帝脸色阴沉着道,“他可和朱和墭一起发布了《告天下英雄书》和《讨清檄文》说什么先入北京者为君!他就不想抢在朱和墭之前打进北京城?” “皇上放心,”孔四贞笑道,“吴大总统觉得安庆之战还有的打。所以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皇上在安庆取胜,那他就亲率大军顺江东下” “东下打江西?”康熙皇帝忙问。 “打安庆,下江南!”孔四贞道。 “老贼!”康熙大怒。 孔四贞笑嘻嘻道:“如果如果皇上败了,他就挥军北上取中原,入北京。” “朕不可能败!”康熙吼了一声,但随即一张麻脸已经恢复了平静,冷冷看着孔四贞,“格格,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吴应熊让你说的?” 孔四贞笑道:“皇上,您果然料事如神,这些话的确都是吴应熊让奴说的不过决计不会有错。” “知道了!”康熙看着孔四贞,“你跟朕说实话,你现在到底是哪头的?” 孔四贞笑道:“奴是朱家的对头,吴应熊也是朱家的对头!” “知道了!”康熙回头对还跪在地上的桂公公道,“小桂子,你送格格出城去!” “嗻!” 小桂子公公两忙起身,躬身到了孔四贞身边,低声道:“格格,请。” 孔四贞站起身,向康熙行了个福礼,然后转身便跟着小桂子一同离开了南京紫禁城的武英殿。 看着孔四贞走了出去,康熙皇帝才叹了口气道:“行了,都别趴地上了朕还要和你们议事呢!来几个人,把桌子给朕扶起来。” “嗻” 一片应嗻之声后,武英殿内的议事又一次开始了。 康熙皇帝问:“你们怎么看?吴三桂那老贼这次真的打算看热闹了?” “皇上,”卓布泰道,“以奴才对吴三桂的了解,他这回恐怕真的会让朱和墭和咱们两败俱伤了。” 图海也道:“皇上,吴三桂也没有理由帮朱和墭和咱们打毕竟这三分终究要归一统的!” 康熙皇帝皱起眉头。 他有点怕听“三分归一统”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拼尽全力打赢了安庆之战,肯定也会损失惨重。能不能扛住吴三桂的第二波恐怕很不乐观啊! 这“三分归一统”,恐怕不是明就是周! “那安庆能打赢吗?”康熙又问。 “能!” “赢面很大!” “皇上,奴才也以为能赢!” “皇上,这回一定能赢!” 图海、卓布泰、王辅臣、巴海等四个最能打的南书房大臣难得给出了一致意见。 “说说。”康熙也来劲儿了。 “皇上,安庆之战在老夫看来有三必胜,一是地形必胜!安庆的地形兼具了易守难攻和利于马队运动两大特点。我军守安庆、援安庆都极为容易。 二是水师必胜!安庆之战必是一场水陆大战,伪明必须水陆双赢才能赢,但是伪明的水军终究不如咱们。咱们的水军大船多,火炮多,水兵也久经训练,还是施琅亲自训练出来的,绝对比伪明的水兵要强。 三是人数必胜!这次朝廷可以由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水师愿意接受朝廷雇佣,帮着咱们守备宁波海口,所以朝廷可以集中八旗新军全军用于安庆之战所以赢定了!” 又赢定了! 康熙上回也听人说过同样的话 “好!”康熙皇帝还是重重点头,“这一次朕还是要御驾亲征的朕将亲临滁州前线督战!” 唔,朱和墭打安庆府,康熙在滁州中间还隔一个庐州府! 这要是再把脑袋丢了,那朱和墭一准是“修了仙”——会用飞剑了! 康熙顿了顿,又问:“谁去安庆府守城?” “奴才愿往!”卓布泰马上请命,“奴才愿和安庆共存亡!” “好!”康熙道,“那援兵摆在哪里?” “回皇上的话,”卓布泰道,“陆上的援兵摆在庐州,水上的援兵摆在贵池。” “那要动用多少军队?” 卓布泰回答道:“倾国之战,当用倾国之兵多多益善!” “好!”康熙一咬牙,“朕就要兴倾国之兵和朱和墭战于安庆!” “世子爷,那吴三桂不愧是用兵用了一辈子的宿将他说的那些话,都切中要害啊!” 南昌,监国府(原宁王府),存心殿。 留在南昌忙活着军师府一大摊子事儿的诸葛三和,刚刚听完朱和墭从吴三桂那里批发来的关于安庆之战的说法,马上就表示了赞同的意见。 不服不行啊! 吴三桂的军事指挥能力还是要比朱和墭、诸葛三和他们强许多的虽然凭借“法术”上的领先,朱和墭也有可能打败吴三桂。 朱和墭问诸葛三和道:“军师,那你想怎么打?” “不能急,只能慢慢打了。”诸葛三和看着一张摆在会议桌上的地图,“安庆外围的据点很多,得一个个拔除,然后再设置阻援的防线,最后一边围城攻城,一边打清妖的援军这其实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安庆之战的胜负不能只看陆上,还得看水上的胜负!” 第363章 康麻子,你知道太平天国是怎么没的吗 “水上?” 朱和墭马上就明白了诸葛三和的意思。 他说的是“水上”,不是海上,也不是江上。而是江海联动,多管其下,围攻南京的康麻子,就跟当年湘军、淮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围攻太平天国时用的招一样。 朱和墭笑着问:“军师的意思是,咱们一边在安庆正面战场上和康麻子耗,一边派兵走海路北上宁波、定海、松江,然后再从东面往南京城打?” “监国英明啊!”诸葛三和笑道,“不过海路不止北上宁波、定海、松江还得在时机成熟时北上天津,给康麻子最后一击!” 对对,这是英法联军的路线! 康麻子毕竟不是洪教主,他除了南京之外,还有个北京城呢! “军师,”朱和墭又问,“安庆这边要怎么打?是佯攻,还是真打?” 诸葛三和说:“监国,臣以为应该真打!”他顿了顿,又道,“根据咱们最新得到的情报,清妖的八旗新军又陆师八旗,外加水军两万几千,总兵力多达十六万。如果不把他们死死地吸在安庆战场上,咱们在宁波、定海、松江登陆的部队,想要迅速打开局面也不大容易说不定还会让清妖撵下海去。” “没错,安庆这边一定要打好了!”朱和墭笑道,“这样才能让康麻子首尾难以兼顾,等到他两路败绩的时候,再让我父王北上天津,打出朱三太子的旗号,说不定可以传檄而定北京!” 传檄而定北京是不可能的,但再加二十万两黄金就有可能了! 诸葛三和对“收买而定北京”的事儿兴趣不大,那是杨起龙负责的,他现在的注意力,还是在战场上,特别是安庆战场上。 “监国,”诸葛军师道,“安庆的地形对咱们不是很有利,而且康麻子的人已经在安庆布置了好几个月他们不仅在安庆附近的江面上拉起了七道锁江的铁链、修建了两座浮桥,甚至还在安庆城对面的长江南岸修了一座棱堡!” “棱堡?”朱和墭一愣,随即就明白了,“是那些葡萄牙奴才干的好事儿!” 诸葛三和道:“据说那个棱堡修得还有模有样的,靠着内陆一边又修了层层叠叠的工事,光是壕沟就挖了两道,还有什么斜堤、外护墙、凹角堡、半月堡、空心棱堡、实心棱堡、城堞复杂得要命! 另外,还有消息说,安庆城现在也在那些葡萄牙奴才的帮助下进行改建,要不了多久也得和这个南岸棱堡一样扎手了。” 诸葛军师的情报其实有点不准确。安庆城改建方案和安庆南堡修建方案,并不是康熙的那些葡萄牙奴才提出的。这两座棱堡的主要设计,其实是康熙自己做的! 他学霸嘛! 而且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去年时,还不怀好意地赠送了一批修筑棱堡方面的书籍给康学霸! 康学霸几个晚上不睡觉,就熬夜把这几本书都看完了,而且还看明白了。 随后他就提出了安庆城棱堡改建和安庆南棱堡修建的草案。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马绥克又派了几个荷兰工程师和康熙的葡萄牙奴才一起,拿着康熙帝图纸去了安庆。一边施工,一边依照实际地形情况对康熙的方案进行修改。忙活了几个月,总算是有了一点模样。 “再复杂的棱堡咱也能打下来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朱和墭倒是信心十足,“军师,说说你的安庆之战方略!” “监国,请到这边来。”诸葛三和一边摇着鹅毛扇子,一边沿着长桌子又挪了几步,走到了一张摊开在长桌子上的一张安徽地图边上才站住脚跟。 朱和墭也移步过去,也站在了地图边上。他低头一看,发现地图上已经画了不少红色、青色的线条。这些线条都带着箭头,从东西北三个方向指向安庆。 另外,在安庆城、安庆南城、贵池县城这三处还用青色的线条画了三个大圈,此外还有一些红色线条勾勒出来的小圈。 朱和墭再仔细看了看那些红色的线条,发现它们标出的是前后两个阶段的进攻路线。第一阶段标得是虚线,第二阶段是实线。 第一阶段的红色虚线都在江南,从江西境内的马当镇出发,沿着长江向东推进,在拿下香口镇、建德县城、东流县城、张溪镇、言?镇、黄石矶等据点后,再兵临安庆南城。而在这些被红色虚线“拿下”的据点周围,都用红色的线条画了个小圈。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进行设防! 这应该是一个步步为营,硬寨推进的方案。 而在这些红色虚线的尽头,则是安庆南城棱堡——红色虚线在安庆南城棱堡外围形成了一个半包围。 第二阶段的红色实线则是从安徽境内的香口镇开始的。 红色实线将会跨过长江,拿下对岸属于望江县管辖的华阳镇,然后再拿下望江县城,再从武昌湖和泊湖之间的狭窄平地通过,直扑皖水岸边的石牌镇。从石牌渡过皖水后,在绕过安庆城北面的一片丘陵,绕到安庆北面攻打集贤关。在取下集贤关后,就能完成对安庆北城的三面包围了。 不过只施琅的长江水师不完蛋,无论安庆北城还是南城,都没有办法困死。 “施琅的水师大营在贵池?”朱和墭扫了眼地图,就看见贵池县城周围的青色圈圈了。 “就在贵池,”诸葛三和说,“据报清妖贵池水营有兵不下两万,大小船只数百。 另外,清军在安庆和安庆南城上都安放了可以射击江面的火炮一旦在安庆附近江面水战,我方的水军就得同时和陆上的炮台和水上的战船交兵。” “明白了!”朱和墭点点头,“得先打掉安庆南城棱堡,然后才是水战,最后才是包围安庆北城!” “监国,”诸葛三和道,“臣预计一旦安庆南城危急,康熙就有可能调集八旗新军主力由庐州府向南出击,与我会战于安庆以北! 而他的大军一旦投入安庆决战,那松江、宁波就会空虚机会就来了!” “好!”朱和墭拍了拍巴掌,“到时候刀疤荣和我爹的机会可就来了!” 朱和墭的话音刚落,外头的院子里面就忽然响起了朱天王的笑声:“刀疤荣,你看看我这阿仔是不是能掐会算呢?咱们才进院子,他就算到了!” 紧接着就是朱和墭日思夜想的大波玲的声音:“阿爸,世子爷没说奴和淑真姐他算得还是不够准!” 听见这声音,朱和墭再也忍不住了,赶紧三步并成两步,飞也似的奔出了存心殿。到了大殿外面才看见院子里面已经有一大群人了! 不仅有朱天王、刀疤荣、大波玲、邱淑真,还有贝佳馨,还有坤兴公主和她的徒弟杨小淇,还有朱和墭新纳的侍妾周玉冰哦,还有三个抱着孩子的奶妈! 大波玲和贝佳馨全都母女平安都替朱和墭生了个粉粉嫩嫩的女孩儿。所以大房娘子邱淑真也高兴得不得了,看见丈夫走出来,就迎了上去,既报功又报喜地说:“炮哥哥,阿玲和阿馨都母女平岸,还给您生了女儿,您可得好好奖励她们!” 第364章 康麻子的洋兄弟来了! 哈哈哈女儿也很好,男女都一样!”朱和墭已经有儿子了,再多两个女儿当然觉得挺好的。 而且最让他开心的还是大波玲来了没有大波姑姑的生活,还是少了几分色彩啊!哪怕有周玉冰这个新宠相伴,也还是不如大波玲在身边那么好。 这个周大美人美则美矣,可是这身材比大波玲实在差太多了。另外,要没有大波玲那么会“玩”。虽然她也练过武艺,但是却不会大波玲的那套特别有滋味的“拳法”。回头一定得让她跟着大波玲好好学学。 想到这些开心的事情,朱和墭就大步走向两个刚刚给他生了女儿的侍妾还特别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大波玲的身子,有点胖了!不过该肥的地方又肥了一大圈,看着就馋人呢! 而贝佳馨生了孩子后,也丰腴了不少,多了几分韵味,看着更迷人了。 当然了,生完孩子已经有一段时间,身材恢复得差不多,看着又能再怀孕的大娘子淑真瞧着也光彩照人,而且笑得特别迷人,一看就知道很喜欢两个庶女。 两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也被奶娘抱到了朱和墭跟前。长得都很漂亮,白白嫩嫩的,特别贝佳馨替朱和墭生的二丫头长得跟个洋娃娃差不多,眼睫毛长长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大后一准是个美人坯子。大波玲生得大丫头则有点胖,肉鼓鼓的,看来挺能吃的。被抱到朱和墭跟前的时候,还在美滋滋地舔自己的小肉手呢! 朱和墭和邱淑真的儿子已经一岁多了,戴着一顶“长耳朵”的老虎帽子,已经会走路了,现在正在学说话。邱淑真让奶娘把他放在地上,让他自己走。这小家伙摇摇摆摆的就到了朱和墭跟前,然后两手一叉腰,抬头看着胡子一大把的朱和墭,嘻皮笑脸地喊:“阿爸阿爸胡子长” 朱和墭看见儿子当然高兴,弯腰俯身就把这小子给抱了起来,这小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伸手就揪住了朱和墭的大胡子。 “哎哟,哎哟”朱和墭冷不丁被揪了胡子,疼得叫了起来。 但这小子却乐得哈哈大笑,看着就不是好孩子啊! 邱淑真马上吼了起来,“阿虎,快放手,那是你阿爸!” “老虎仔”是这小子的小名,由于这年头小孩的夭折率挺高的,所以一般都得等长得大一点才正式起名入族谱——要不然族谱里面夭折的孩子就太多了。 不过朱和墭有大蒜素,能够应付大部分的细菌感染。但他还是依着惯例,没有急于为儿子命名。 这只“小老虎”还是有点怕他娘亲的,淑真吼一嗓子,他马上就老实了,赶紧把手缩回去,还眨巴着大眼睛,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朱和墭哈哈笑着对邱淑真道:“淑真,儿子我先抱一会儿,你和姑姑、佳馨先安顿一下阿空,你带她们去后宅。” 朱和墭说着就吩咐自己的“女仆长”苍井塞乌带着邱淑真、大波玲、贝佳馨她们几个先去监国府的后宅安顿。周玉冰、杨小淇也一起跟着去帮忙了。 而他自己则抱着儿子和朱天王、邱荣、坤兴公主、杨起龙等人,一起进了存心殿。 存心殿内的那张长桌子上铺了好几张地图,其中就有北直隶地图和宁波、杭州、松江等府合在一起的地图。 朱和墭领着几个人先在宁波、杭州、松江等府合图前站住了,然后问邱荣道:“刀疤荣,海军今年秋天或是冬天能北上宁波、松江吗?” “秋天或冬天?”刀疤荣一愣,“秋冬两季的风向不对啊” “不行?” “倒也不是,”刀疤荣道,“沿海地区的风向多变,从福建东行到宁波、定海也没多远,只要有几日西风便可以抵达。而且秋冬风小,海波不兴,也有利于航行。不过自去年开始,每个月都有几条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船从南洋驶抵宁波。这些战船还在宁波加装了长桨,改成了可以在近海活动的桨帆船臣担心拖延太久,会增加和荷兰人爆发大战的风险。” 杨起龙则插话道:“监国,日前马当镇方面上报说有一个西洋使团请求入境,荷兰应该参与其中了。他们不断向宁波派遣战船,应该是想向咱们施压!” 朱和墭摆摆手:“随他们去我们和荷兰东印度公司总得打一仗!打疼了他们,他们就不敢再来咱们大明的近海捣乱了。 至于这个西洋使团,孤家已经让他们来南昌了,估计很快就能到了。” “监国,”刀疤荣有点担心,“荷兰人的战船还是很强的,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正因为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才要把出兵的日子拖到秋天甚至冬天,”朱和墭笑道,“这样咱们就能为至少六条艘桨帆船装上多管火箭炮了!” 火箭炮当然是可以上船的! 而且这玩意大概率也能改变海战的游戏规则一般的快艇级战船也就装个十二门6磅炮,一侧最多六门6磅炮,火力非常稀松。 而一门六联装的火箭炮的火力,就远远超过六门6磅炮了! 而且火箭炮的后座力不大,完全可以安装在可以转动的平台上,实现左右开炮。 这样只需要两座六联装火箭炮,就能一次发生十二枚火箭弹! 另外,火箭炮不仅有多管的,也有单管的 西洋列国联合使团这个时候正乘坐着一条大型客舟,缓缓行驶在赣江之上。他们是在南京见过康熙后,在康熙皇帝的建议之下,西行来江西和朱和墭见面的。 这事儿乍一看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康熙自认为天下共主,怎么都得把外交权力给把持住了! 可是康熙皇帝通过“澳门事件”和一群葡萄牙奴才的报告,已经摸清了朱和墭的外交路线了。 而且他也是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所以他知道朱和墭和那帮西洋人没什么好谈的。 至少和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还有罗马天主教会没得谈。 因为朱和墭主张恢复大明天朝上国地位的路线,一定会和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发生冲突! 而且朱和墭的朝廷实际上是个“海贼朝廷”,所以他必然要插手甚至征服南洋。就如同以满蒙联盟为根本的满洲朝廷必须要控制蒙古一样! 只要知道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这一百多年来在南洋的所作所为,就能能猜到朱和墭和这些国家的关系不会友好了。 而罗马天主教会和朱和墭的矛盾也不可调和,因为朱和墭是原儒圣人,必须要维护儒学的利益。而且他又把糖药“法术化”,使得他和罗马天主教会的关系更加对立。 因此康熙不但不阻止这个西洋使团访问南昌,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他们的西行。 在康熙看来,只要西洋人了解了朱和墭的立场,就一定不会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继续和这个未来的祸害保持贸易往来了。 况且大清上国,无所不有。洋人要做买卖,他康熙就在长江口找个地方设个商埠,让江宁织造侍郎曹玺去管,什么丝绸、棉布、茶叶、瓷器、香粉的都能给洋人弄了来,还不满意吗? 第365章 帝国主义好苗苗们,快来签不平等条约吧! 罗马教廷的菲利普神父,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臣冯泽克特男爵,西班牙王国的使臣桑托斯男爵,法兰西王国的使臣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英国圣公会的格兰芬多神父,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查理高夫爵士,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约翰马绥克总督,瑞典王国的使臣瓦尔堡男爵,以及葡萄牙王国的使臣阿诺尼奥德卡斯特罗桑德等人,还有他们的“共享翻译官”纪大宝,这个时候正跟着两个布衣角巾,长剑铜锤的大胡子原儒,顺着木质的楼梯,一圈一圈的往上走,走了好一会儿,才登上了位于南昌西面城墙上的滕王阁顶楼。 当他们走进滕王阁顶楼的时候,发现偌大的房间里面有些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家具,更没有什么装饰。只摆了十一个蒲团和十张矮脚桌子。 其中一张蒲团和一张桌子坐北朝南摆着,一个身穿黄色交领布衣,头扎黄色角巾的大胡子男人正跪坐在蒲团上,在他右手边的地板上摆放着一柄长剑,一只手榴锤,一柄燧发手枪。 在这男子身后则站了两个一看就很凶猛的红袍黄巾儒,长剑、铜锤、燧发枪三件套一个不少地挂在身上。 另外还有一张蒲团摆在那个黄衣儒的左手边,上面跪着一个白胡子老儒,也是红衣黄巾,不过没有长剑、手榴锤、手枪这三件套。 而另外九张蒲团和九张小桌子则摆在那个黄衣大儒的对面,都是坐南朝北的。蒲团上空空如也,每张小桌子上都摆着两个卷轴和一个名牌。 名牌上用花体拉丁文书写着九个西洋使节和他们的名字和他们所代表的国家或势力的名称。 没等领着西洋使节们上楼的鸿胪寺官员说话,纪大宝已经认出了那个黄衣儒就是如今的大明监国朱和墭。 他赶忙用拉丁文对九个洋人说:“穿黄衣之人就是大明监国!” 说完这话,他就第一个向朱和墭行了个揖拜礼:“英格兰康桥镇书院教授兼西洋各国联合使团通事纪大宝恭请大明监国殿下金安!” 朱和墭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坐在他边上的那白胡子老头是新任的鸿胪寺卿罗文藻开口道:“纪教授,这里没有为你准备蒲团,你就站着当通事!” “晚生知道了。”纪大宝又恭敬地向罗文藻行了一礼,然后站在了一边。 听他现在的言语,看他现在行礼的姿势,明显是找人请教过了。 这个生在马尼拉,从小漂在南洋的华侨,本来是不大瞧得上中国传统文化的。但他自从知道了《三国演义》和《封神榜》里面的法术很有可能是真的,而且这些“真法术”又让他在英格兰尝到了人上人的滋味儿(在床上尝到的)后他就摇身一变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者了! 纪大宝站好以后,罗文藻就开始点名了,点到谁的名谁就进过来行礼、通名,然后找着自己的名牌落座。 朱和墭这边没有太多的下跪磕头的大礼,一般就是揖拜礼,只有极少数的场合才需要行跪拜之礼。而且朱和墭这里的跪拜也不是磕头,而是跪坐而拜,较真起来有点难度,所以也只能少拜一点了。 “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朱和墭听见莱布尼茨通名的时候,忽然来了精神,愣了一下后,就开口发问了,“你是德意志人?还精通数学和物理?” 莱布尼茨也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遥远的东亚居然还有一位大人物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还知道自己精通数学和物理学这也太神奇了? “殿下,”他直接用带着些胡建音(纪大宝是闽南人)的汉语回答道,“我的确是德意志人,还是一名数学家和物理学家!” 哈哈!真的捡到一个宝! 朱和墭心想:“这就是缘分啊!好了,你就留下来怎么留呢?得好好琢磨一下! 对了,英国人的使臣是谁?不会是牛顿?” 想到这里,朱和墭先是很热情地招呼莱布尼茨落座,然后又满怀期待地等着牛顿出现。 可惜,牛顿没有出现,英国圣公会只是抠抠巴巴地派来个格兰芬多。朱和墭心说:“姓氏倒是挺熟的,好像英国有个什么格兰芬多学院的应该是个混文凭的杂牌大学?” 没一会儿所有人都通名完毕,在写着各自名牌的小桌子后盘腿坐好了。 这些人也都注意到摆放在小桌子上的卷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朱和墭没让他们看,所以大家伙儿就只能暂时按下好奇心。 朱和墭没等这九个西洋使臣说话,就抢先开口了:“诸位,你们的来意,孤家大致上已经知道了无非就是天主教的传教自由,东印度贸易公司的垄断的自由贸易,还有你们在世为我大明藩属之地的南洋各地的权益。我说的没错?” 他的话说得不快,说完一句就停一下,让罗文藻将他的话翻译成拉丁文。 “殿下,”罗马教廷的使者菲利普牧师这个时候发话道,“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法兰西、英格兰、荷兰、瑞典、葡萄牙、荷兰东印度公司、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将会在东亚和东南亚采取一致立场!” 神圣罗马帝国的冯泽克特男爵,一个上了德意志小贵族,随后就接着菲利普牧师的话题往下说:“殿下,我们不希望干涉中国的内部事务只要您和您的政府能够遵守公认的国际规则,尊重我们各国在南洋地区的利益,尊重并且保证不改变那里的现状,尊重自由贸易的准则,给予天主教会在您的国土上传播主的福音的自由,妥善地通过谈判和葡萄牙人解决澳门的争端。” 他的话由纪大宝翻译成了汉语。 朱和墭笑了这个德意志人的话,忽然大笑了起来:“奥地利的那位大公一定以为他的国家在亚洲没有利益,又和大明相距遥远,根本不怕遭受大明的制裁,所以才叫你帮着教廷还有他西班牙表亲和葡萄牙朋友胡言乱语的?但是他却忘记了穆罕默德曾经说过:寻求真理,哪怕远在中国! 现在,就有几位哈里发的使者到了广州,不过他们不是来寻求真理的,而是来寻求可以摧毁维也纳城堡的法术火药! 男爵,你面前的桌子上是一式两份的《大明——神罗条约》你带上这两份条约和我的使者一起返回欧洲去,你去告诉利奥波德一世,如果他不想看到土耳其人用中国的法术火药炸开维也纳的城墙,就老老实实的签字并且遵守条约!” 罗文藻马上将朱和墭的这番话一字不漏的翻译成了拉丁文,而那位神圣罗马帝国的男爵听完罗文藻的翻译,整个儿都傻了因为利奥波德皇帝压根就没让他跑到中国来当恶人。皇帝只是想得到便宜的香水! 路易十四有的,利奥波德一世也要有! 就这么简单但是这位男爵因为热爱天主想上天堂,在南京时被菲利普神父说服,答应到大明监国大王跟前充一下恶人。 结果现在香水没有得到,还要带着份不平等条约回去哦,应该是不平等的! 不签字搞不好还要亡国! 利奥波德一世要知道真相还不得亲手把他给枪毙了? 第366章 国际零元购市场怎么能没有大明的一份呢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被枪毙,泽克特男爵可坐不住了,赶紧哆哆嗦嗦地拿起面前桌子上的两个卷轴中的一个,展开后看了起来。 条约当然是不平等的! 不过对神圣罗马帝国的利益伤害似乎也不大朱和墭对神罗这个渣渣的要求并不多,实际上他也不想输出糖药——只要康熙皇帝还在保守这个秘密,他就没有理由放弃垄断。 虽然糖药过于简单,早晚会被西方人窥得奥秘但只要垄断存在一日,朱和墭就能通过“不扩散”获取利益! 既然“不卖”的利益比“卖”更大,那朱和墭当然会选择“不卖”了。 而他对神罗,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利奥波德一世的要求,仅仅是互相承认为唯一合法政府、互相派遣公使、承认大明在南洋和东亚拥有宗主权、中华贸易公司在利奥波德所辖领地内获得百分之五的协定关税和香水专卖权这几条。 这几条其实也谈不上多不平等只有中华贸易公司的百之五协定关税权有点问题。 不过现在大明和欧洲之间的贸易都被荷兰东印度公司、英格兰东印度公司控制着。根本不存在什么中华贸易公司,即便将来可以开办出来,估计也就是一家卖香水的公司。 而香水的主要买家都是欧洲各国的达官显贵这个关税最终会转嫁到他们头上! 所以少加一点税有什么不好? 而只要利奥波德一世可以同意这些要求,朱和墭就将对“法术火药类武器”的出口实行严禁! 还好泽克特男爵大松了口气,笑着道:“殿下,我想我国的皇帝陛下应该会乐意接受您所提出的要求。” 神圣罗马帝国这个时代还是欧洲的老大哥!老大哥居然首先向大明表示了屈服,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菲利普神父、桑托斯男爵、莱布尼茨、格兰芬多神父、约翰马绥克总督、瓦尔堡男爵、德卡斯特罗桑德、查理高夫等人这个时候也意识到摆在他们面前这张小桌子上的卷轴很可能也是不平等条约! 这下他们几个都坐不住了,也不等朱和墭发话,就赶紧拿起卷轴打开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在南洋、东亚并无多大利益的法国的使臣莱布尼茨,瑞典的使臣瓦尔堡男爵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朱和墭给法国、瑞典开出的条件和给神罗开出的条件差不多。 主要就是互相承认、互派大使、协定关税、香水专卖和承认大明在东亚和东南亚的宗主地位等等。 “殿下,”莱布尼茨笑着用中文说,“我想路易国王一定会非常乐意在这份平等互利的条约上签字的实际上他是大明香水在欧洲最大的买家!” “哦,”朱和墭笑道,“他花多少钱一桶购买那些香水的?” “一桶?”莱布尼茨一愣,“这香水是一桶一桶卖出来的?” “是啊!”朱和墭道,“是用装葡萄酒的橡木桶装的一桶大概是几百盎司的白银。” “哦,天主啊!”莱布尼茨叫了起来,“这也太便宜了!” “它们在欧洲很贵吗?”朱和墭明知故问。 “非常昂贵!”莱布尼茨一边回答一边心说:“路易十四简直就是欧洲最大的傻瓜!以后可不能再干这种傻事了,必须绕开中间商直接进货” 朱和墭则一边假装惊讶,一边瞄了约翰马绥克总督和查理高夫这两个可恨的“国际中间商”一眼——实际上他完全可以把香水卖得更贵一些,但是他故意用低价往外卖货,而且还把货都卖给英国东印度公司这一家。 那么好的东西,又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独家销售,如果不垄断起来卖高价岂不是对不起资本主义制度了? 而在垄断起来卖高价的同时,东印度公司当然也要努力开拓市场。 现在朱和墭则利用和神罗、法兰西使臣接触的机会,直接搭上了下家这样的商业行为真是太正直,太符合游戏规则了! 两个东印度公司头目当然脸色难看了,不过其中最难看的还不是马上要丢失市场的查理高夫,而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约翰马绥克。 因为英国东印度公司将要失去只是部分香水市场——朱和墭在给查理高夫的“不平等条约”中提出了一个“共同经营香水专卖业务”的方案。 他并没有想要马上就一脚踢开英国东印度公司这个中间商,而是想拉他们和法国国王、神罗皇帝一起开香水专卖店。 虽然一家独食变成了四家一起赚,但是朱和墭答应提供十倍数量的“皇家香水”,还愿意开发更多的香型,还准备提供更漂亮的,拥有大明皇家标记(商标)的瓷瓶用来分装香水——这个奢侈品要怎么搞,朱和墭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英国东印度公司失去的并不太多,还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现在则面临着更加严重的危机! 因为朱和墭要求荷兰东印度公司承认大明天朝在南洋、东亚地区拥有广泛而且无可争议的宗主权! 也就是说,东南洋的“零元购市场”属于大明荷兰人要么老老实实地做买卖,要么就卷铺盖滚蛋。 他们在巴达维亚和马六甲的殖民地只有在得到大明皇帝“恩准”的情况下,才能作为大明的藩属存在下去。 “不,这不可接受!” “绝对不能接受!” 大喊着不可接受的是西班牙使臣桑托斯和葡萄牙使臣桑德。 因为朱和墭给他们开出的条件比对荷兰人更加苛刻——荷兰东印度公司毕竟是一家“商业公司”,如果巴达维亚和马六甲殖民地向大明称臣后可以继续赚黑心钱,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是神眷西班牙怎么可能放弃菲律宾?菲律宾总督府也不可能向大明称臣啊! 对东印度公司而言,巴达维亚城和马六甲城只是“财产”,而不是主权。主权在明,财产权在东印度公司的安排,勉强也可以接受。 但菲律宾殖民地是新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啊! 而朱和墭对葡萄牙的要求则是放弃东方“保教权”在失去了澳门之后,葡萄牙在东方就只剩下了帝汶岛和保教权这两块利益了。 而且看似不起眼的“保教权”对葡萄牙而言,甚至比帝汶岛更重要——有了这项权利,葡萄牙王国不仅可以向东亚、东南亚的许多地方派遣主教,甚至可以把传教士派去康熙皇帝身边充当顾问! 如果朱和墭可以承认葡萄牙拥有中国境内的“保教权”,并且允许天主教在中国境内传播,葡萄牙王国甚至愿意放弃澳门。 朱和墭不需要人翻译,就已经从西班牙、葡萄牙两国使臣的激烈反应中知道他们的回答了。 现在就只剩下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约翰马绥克了。 这家伙正眉头紧皱,似乎在苦苦思索。 朱和墭看着他的模样,就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笑着道:“马绥克总督,你如果不愿意签约,可以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一起离开。我知道,你们荷兰东印度公司几个月来一直在向宁波派遣战船这是箭在弦上了! 那我们就打一仗,等我打下了江南,你还可以再来签这份条约的。我保证条件不会有太大变化,最多就是加点钱。” 第367章 康麻子,这次要把你碎尸万段! 大明定王监国三年,四月十一,南昌章江门外。 从今儿一大早开始,这处紧挨的赣江码头的城门内外,就再一次被大队的“红巾斩人儒”给控制起来了。里里外外,戒备森严。 巳时刚过,一队车马就从南昌城中浩浩荡荡地开了出来——马车都是清一色的四轮敞篷马车,每一辆马车里面都坐着几个戴着假发的“卷毛夷”。他们瞪大了眼睛,四下打量着戒备森严的章江门外码头。 今天就是他们离开南昌的日子了,他们在这座城市中呆得并不久,而且一点也不愉快。 大明帝国的那位监国不仅态度傲慢,还有点抠,给予他们的款待根本无法和大清康熙皇帝相比。最夸张的是,因为馆驿提供了不洁的食物和饮用水。使得使团的许多成员在几天前得了可怕的痢疾,其中病得最重的就是法兰西国王路易的使者莱布尼茨! 这个倒霉的中国文化爱好者在今天早上就已经快不行了,根本无法乘船离开南昌,所以只能拜托副使将两份条约文本和大明监国送给法王路易的礼物带回法国去。而他自己则在菲利普神父的帮助下提前做完了临终弥撒,现在正在那间馆驿当中,孤独地等待死神地降临 章江门外的码头这几个月一直在扩建,现在长长的码头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木船。还有不少光着膀子的工人和士兵,正在明军军官的指挥下,将用一种两轮手推车将大包小包的物资运上这些木船。 在稍远一些的几个码头泊位上,几架人力吊车正在将一门门擦得金光锃亮的铜炮吊上木船! 很显然,南昌这边的明军即将出征去攻打大清康熙皇帝统治的地盘了! 当使团成员们乘坐的马车在章江门外的码头边上停下来的时候,马车上的西洋使臣们心里面都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大清皇帝的军队那么强大,而且还在长江的一处狭窄江岸边构筑了一座西洋式的棱堡,那位傲慢的大明监国一定会在大清皇帝的军队和堡垒面前碰得头破血流的! “监国驾到!” 忽然有人大喊了起来。和西洋使团一起离开的纪大宝连忙高声用拉丁文喊道:“监国殿下来了!快下车迎接!” 朱和墭原本并没有说要来码头为使团送行,没想到现在居然出现了。 使团成员们虽然都不大喜欢这位大明监国,但还是不得不下了马车,在码头上整整齐齐地站好,等候着这位监国殿下出现。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然后就看见红衣黄巾的朱大监国在一群装扮和他差不多的骑士的护卫下,沿着赣江岸堤策马而来了。 很显然,这位大监国一定在章江门外码头的某处视察,得知使团即将上船离开,临时起意,过来说几句话的。 “参见监国殿下!” 一群洋人马马虎虎地行了个鞠躬礼,纪大宝则用中文替他们请安。 朱和墭看着这群态度算不上恭敬的西洋人,也没有下马,而是在马背上开口问:“怎么没有见到莱布尼茨?” 会说中文的查理高夫回答道:“莱布尼茨使臣已经快不行了,早上的时候已经做了临终弥撒,现在很可能已经回到了天主的怀抱!”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他还那么年轻。”朱和墭一脸惋惜的表情。 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天主还得等上好些年才能见着莱布尼茨。 因为朱和墭一早就派自己的高徒颜元带着大蒜素去抢救莱布尼茨了。这会儿多半已经救活了,应该正一边喝着大米粥,一边在考虑要不要接受朱和墭的聘用担任随军工程师? 毕竟西洋使团已经回国了,而布莱尼茨也不可能单独承担返回欧洲的旅费。而且用来医治他的中国神药也非常昂贵!所以他还不如先在中国打工赚钱,等路易十四再派人来中国时,一起跟着回去就是了。 不过朱和墭是不会告诉现在正准备离开的西洋使团,布莱尼茨死不了的 他今儿特地从装运大炮和火箭炮的码头上过来,是想请他们给康熙皇帝带个口信的。 “你们这次回去,应该还能再见着清妖皇帝康麻子!”朱和墭道,“所以就请你们给带个口信,告诉康麻子,孤家将亲率十万大军讨伐他他就准备再掉一次脑袋!” “监国殿下,您说再掉一次?”查理高夫被朱和墭的话惊了一下。 “对!”朱和墭点点头,“就是再掉一次!上回在三江口镇朕已经斩杀过他一次了但他却没死透,又活过来了!但是下一次,孤不仅要再砍了他的头,还会把他碎尸万段的!” “碎尸万段的意思是”查理高夫的中文还是没学精啊! “就是斩成一块一块的!”朱和墭瞪着眼珠子道,“然后拿去喂狗,看他还怎么治!” 查理高夫听得心里直发毛,心说:“斩了头好像也没法治啊!缝上去还能长在一块儿?这康麻子皇帝还是人吗?” 就在查理高夫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蹄声再次响起,朱和墭已经飞马而走了。不过他并没返回正在装运火炮的码头,而是沿着南昌城墙一路飞奔到了南昌城东北角,非常偏僻的永和门外。 永和门外的一座接官亭周围,此刻正被一群红衣红巾的明军士兵团团包围着,看见朱和墭过来,围着亭子的士兵才闪开一条通道,让他飞奔进去。 到了亭子前面,朱和墭才翻身下马,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亭子里头,这个时候也正有一场送别正在进行。 正准备从永和门离开的是一群和尚,个个都着了僧衣,一只只秃脑袋上都烫了结疤,看着都跟真的一样。 为首的大和尚,这个时候正盘腿坐在亭子里面和朱天王还有坤兴公主在话别呢! 看到朱和墭来了,这大和尚赶忙捏了个佛礼,笑着道:“阿弥陀佛,贫僧起龙有礼了。” 原来朱和墭是来给杨起龙送行的! 而一身和尚打扮的杨起龙则是为朱天王、坤兴公主这一路去打前站的。 “杨军师,你还真像个出家人啊!” 朱和墭看着一副高僧模样的杨起龙,连连点头道:“这副模样,应该能蒙混过关?” 杨起龙笑道:“监国放心,贫僧还有些关系!”说着话,他就摸出一块刻着蒙藏满汉四种文字的令牌,双手递给了朱和墭,“这是察哈尔亲王布尔尼给臣的令牌清妖那边的官员,可不敢不给察哈尔王府面子。” “布尔尼”朱和墭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在电视剧里让图海带着一帮包衣奴才给平了的蒙古亲王,没想到这家伙和杨起龙也有关系。 这杨起龙还真是能折腾啊!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问:“这布尔尼能和咱们一起反清吗?” “当然!”杨起龙笑道,“这布尔尼可是察哈尔王,是北元嫡系,他的祖父是林丹汗,他的父亲阿布鼐还在几年前被康熙诱骗入京,削去王爵并且囚禁至今国仇家恨,他有什么理由不反?到时候三太子屯兵天津,察哈尔汗王反于口外,吴三桂还能稳坐钓鱼台?吴三桂要是挥军北上了,南京还不是监国的囊中之物?” 第368章 借师助剿之计! “大皇帝陛下,我们离开南昌城的时候,亲眼看见赣江的江面泊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至少有三四百之数。而且我们还看见叛军正在将一门门铸造精良的铜炮用起重机吊上木船 在赣江码头上,我们还见到了叛军的首领朱和墭,他当着我们的面夸下海口,说要再,再” 南京紫禁城武英殿南书房内,大清皇帝康麻子正在接见刚刚从南昌返回的西洋使团的主要成员。而正代表使团向康熙皇帝转达朱和墭口信的则是能说一口流利汉语的查理高夫。 “再什么呢?”康熙皇帝一边催促一边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枕头太硬,康熙皇帝总觉得脖子不大舒服。 “他说要再一次砍下大皇帝的头颅,”查理高夫小心翼翼地说,“而且不让您把脑袋捡回去再安装上” 他的话说到这里时,一帮在绣墩上坐着的洋夷使臣都在偷眼打量康熙——他怎么总按着脖子?没装好吗?不会突然掉下来? 康熙皇帝冷笑了一声:“他还真敢吹!” 查理高夫认真地说:“大皇帝,您可一定要小心一点这个叛军首领他说,要再抓到您,不仅要砍头,还要把您的身子斩成一块块的拿去喂狗这身体都没了,脑袋能往哪儿安啊?” “大胆!” “住口!” 南书房里面陪同康熙召见外国使臣的几个南书房大臣都忍不住吼起来了。 朱和墭的话实在太气人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倒好,不仅要杀皇上,还要把皇上的身子砍碎了喂狗真是太可恨了! 康熙皇帝也被气得一哆嗦,不过他并没有和传话的使臣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道:“朕知道了,你们都跪安!” 几个西洋使臣都挺“乖”的,让跪就跪,都给康熙行了叩首之理,然后才跟着南怀仁出去了。 看见使臣们都走了,康熙才低吼了一声:“真是欺人太甚!” ”皇上息怒” 底下的大奴才们仿佛早就等着康熙发火,全都干净利落地趴地上了。 康熙看了眼底下这帮奴才,还是觉得不太靠谱。这帮奴才忠是忠的,可是本事都有点小靠他们保大清、保头颅还是有点不大够啊! 正在他焦虑的时候,守大门的内大臣多隆走了进来,行了个跪拜之礼后道:“皇上,洪士铭请见。” 洪士铭就是洪承畴的儿子,之前替康熙办成不平等条约的“内交家”,但是条约成了以后,这家伙却没马上返回,而是跟着吴大总统去了趟英雄会,英雄会结束后又跟吴大总统去了荆州就等着吴大总统礼贤下士,请他出山去辅佐呢! 可是等了半天,吴三桂压根就不理他。没得办法,只好又厚着脸皮来了南京。到了南京之后,康熙皇帝也不待见他,请见了好几次都没见上——康熙不傻,当然知道这货在吴三桂那里留那么久是什么意思? 在吴三桂那边“应聘”不成功,还想来吃大清的回头草? 想得美! 康熙刚想让多隆去把洪士铭打发了,多隆又开口:“皇上,洪士铭对奴才说,他有一个借师助剿之计要献给皇上。” “借师助剿之计?”康熙一听见这个熟悉的词儿就眉头大皱,“都跪安多隆,你去打洪士铭直接带进来来见朕。” “嗻!” 多隆应“嗻”而去。 其他大奴才也都行了跪安之礼,然后一个个躬身倒退,离开了武英殿。 康熙看见众人离开,就一个人在那里低声自语:“借师助剿也比掉脑袋要抢朕不能再掉一次脑袋了!不对,朕为什么要说再?” “奴才洪士铭恭请皇上圣安!” 洪士铭的请安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康熙皇帝的思绪。 康熙低头一看,发现洪士铭正在底下趴着,多隆则在他身边躬身站着。 “多隆,小桂子,你们都退下除了洪士铭,所有人都退下!” “嗻!” 多隆、桂公公和其他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了,偌大的武英殿中,就只剩下了康熙皇帝和洪士铭二人。 “说!”康熙皇帝道,“你要朕以什么代价向吴三桂借师?” 洪士铭说:“安徽、江苏、浙江三省之地!” “大胆!”康熙一听就怒了,“你这是要朕交出半壁江山啊!” “皇上!”洪士铭流着眼泪,“奴才哪里敢让皇上交出三省之地,奴才这是在为皇上想办法保个底儿奴才知道吴、朱二逆已经约定,一旦朱逆打下安庆,吴三桂就会挥师北伐!皇上哇,如果真有这时候,咱们的大清可就要完了! 奴才这些日子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借吴三桂之师剿朱逆之贼这一个办法可以保我大清的半壁江山了! 皇上哇,这个半壁江山的皇上,他也是皇上!” 他这对大清也是真爱啊!吴三桂不要他,朱和墭一定磨刀霍霍等着宰他!他爹洪承畴当年骗郑芝龙降清,结果坑得郑家家破人亡! 现在郑家的郑经是新大明的“合伙人”,他要敢去相投还不得扒皮抽筋? 所以天下虽然三分,他洪士铭却只能爱大清! 康熙心想:“还是一个完完整整,有头有身子的活皇上!” 这个洪士铭提出的法子虽然不算顶好,但也是个次好啊! 洪士铭这个时候又道:“皇上,这个安庆之战,您肯定是要竭尽全力去打的。赢了还好,万一不赢天兵一定损失惨重,吴三桂那逆贼要在那时挥军北伐,咱大清可怎么办?所以奴才才想到这个招儿。” “可是这招他能成吗?”康熙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吴三桂要这么干,那可真是遗臭万年了!” “皇上!”洪士铭道,“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只要吴三桂能拿下半壁江山,开辟一个南周王朝,后世还怕没有人为他歌功颂德吗?” “那他北上夺了北京,不一样可以开辟个后北周?”康熙反问,“说不定还有机会一统天下!” “皇上,”洪士铭摇摇头,“那是朱吴争天下,是我大清求活命北京城内还有数万精兵,皇上如果还能从淮南带回去几万人,再加上关外、蒙古的将士,十万之众还是能凑出来的。如果皇上领着十万哀兵死守北京,吴三桂打个两年三年都不见得能赢! 到时候朱和墭会干等着?他就不会趁着吴三桂顿兵北京城下的时候,挥军西上,夺取湖广,掘了吴三桂的老巢?” 好像有点道理! 康熙心说:“之前孔四贞也来劝朕在失掉安庆后当清顺帝!如果朕不当这个清顺帝,朕学崇祯,来个天子死社稷那就是拉着吴三桂一起死啊!” “好!”康熙点点头,“洪士铭,朕命你立即走一趟荆州,去和吴三桂说朕绝不会当清顺帝,如果朕在安庆打不赢,朕就会全军北返去死守北京!朕还会炸开黄河大堤水淹河南,阻他北进! 朕哪怕拼光一切,也要拉着他吴三桂一起死,这就是三国! 如果他不想在北伐久攻不克的时候被朱和墭偷了老巢,那他就出兵打朱和墭朕保证把江浙徽三省都送给他,以后南北两国兄弟相称!” 洪士铭吐了口气,大礼参拜道:“皇上圣明!” 第369章 护头战争——初战最关键! “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武英殿南书房中,又一次响起了大清好奴才们“恭请圣安”的声音。 今天的天气很热,外面的太阳火辣辣的,都能把人给晒化了。而武英殿中的奴才们则一个个汗流浃背,也都快热的中暑了。 但是现在大清小圣主的脑袋正面临着二次搬家的巨大风险,当奴才的在这个时候是死都不能怕的,还能怕热吗?所以身在南京的南书房大臣一个不少,全都顶着大热的天儿来了,还都顶戴俱全,袍褂整齐,虽然都是夏天的那套装备,但还热得快喘不过气儿了。 “平身,都平身!” 正在下面跪着的奴才们都热的滴油滴汗的当口,康熙皇帝轻快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这可难得啊! 自打这位万岁爷掉了一回脑袋后,可很少有那么高兴的时候了。 底下跪着的大奴才们一边爬起来,一边偷眼朝上瞧。就看见康熙皇帝一身常服,坐在御座上面儿,正笑吟吟地扇着扇子。一张麻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看见群奴已经爬起来就位,就笑道:“朕今儿一大早就收到了安庆的卓布泰、米思翰联名递上来的折子,说江西境内的马当镇这几日人声鼎沸,天天有伪明的兵马开到,还在日夜赶工修建堡垒城寨。看来是要以马当为大军汇集之地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轻快,给人一种“本皇帝成竹在胸”的感觉,下面的人顿时也觉得放心了一些。 而康熙皇帝接下去的话,却是放沉了语气说出来的:“伪明大军汇聚马当之后要做什么是明摆着的,就是要沿江而下,要打安庆,打池州,打太平府,打南京城要朕的这颗项上人头!你们都说说,朕的人头能给他们吗?” “不能!” 大奴才们都异口同声地说不能。 康熙满意点点头,说:“朕的这颗项上人头不能交给姓朱的,江南的地盘也不能交给姓朱的,就连安庆府城也不能让姓朱的拿去大清的兴亡,朕的生死,就都系于安庆了!现在大战在即,诸位有什么破敌的良方妙计,都说来听听!” 康熙的话说得很死,摆出了一副生死存亡都在安庆的态度——这态度其实是很端正的,可不能让下面人知道还有一个“割苏浙徽借周师剿新明”的路子。要不然底下人就不肯拼命了! “皇上!”王辅臣头一个出班下跪道,“奴才以为,安庆之战要打好,最关键就初战必须打好,一定要给伪明军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我大清天兵还是能打的。” 康熙点点头,“王辅臣,你说说,这初战该在哪里打?又该怎么打?” “皇上,”王辅臣道,“奴才以为这初战当在香口镇打!这香口镇虽然不大,但是位置十分重要,它位于长江边上,西边是马当,北面过了长江就是望江县的华阳镇,往东可以直达安庆南堡。 伪明军要打安庆,首战必取香口咱们如果想要打好初战,那就必须先少量精锐依托坚垒,死守香口,消耗伪明军。待其师老兵疲后,再以大军水陆并进,扑击围攻香口的伪明大军,如此即便不能大获全胜,也能重挫伪明军,使其知道我大清天兵还有死战苦战的勇气! 只要伪明军对天兵有了畏惧之心,接下去的安庆之战就好打了!” “好!”康熙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军师周培公。 周培公现在入值了翰林院,还得了个南书房行走的差事,虽然比不了南书房大臣那么高级,但还是深感皇恩浩荡,所以日思夜想的事情都是如何报恩。 对于即将开始的安庆之战,他当然也用足了心思,而且他还和王辅臣想到一块儿去了! 看见康熙询问的目光,周培公也连忙出班下跪,回答道:“皇上,奴才周培公也以为香口之战甚为关键! 而且现在正是夏季,江南夏季潮湿多雨,无论火药、糖药,都容易受潮失效,这对咱大清天兵是极为有利的。 另外,香口镇附近江面狭窄,只要在江北的华阳镇布设上大量的火炮,就足以击毁敢于从水路攻击香口镇的伪明军战船。 香口镇以南二十里外,就连绵的皖南群山。山虽不高,林却挺密,是个伏兵的好地方。特别是群山当中有一座建德县城,几万精兵都塞得进去。 而香口镇周围的地形也不大开阔,湖泊、河流又比较多。塞不下太多的兵马,所以围攻香口镇的伪明军也不会太多。 只要咱们一边屯兵华阳,并且以火炮和水军控制江面,一边伏兵建德县城,就会形成一个口袋阵。” “说得好!”康熙皇帝连连点头。 周培公这个大军师还是很会分析的,说的头头是道。 听见康熙叫好,周培公已经有点眉飞色舞了,接着分析道:“等到伪明军久攻香口不下的时候,咱们就能水陆并出,将他们一举装进口袋里去即使不能成功,也能把伪明军给逼退了!” “好!”康熙点点头,“就这么布置周培公!” “奴才在!” “朕命你立即赶赴安庆军中,将这香口会战的方略告知卓布泰、米思翰,如果他们认为可行,就遵照执行!” “嗻!” 康熙接着喊人,“王辅臣!” “奴才在!” 康熙道:“朕命你和费扬古一起率领八旗新军的正白旗新军,立即赶赴安庆军前听用!如果卓布泰、米思翰同意香口之战的方略,你和费扬古就立即率兵进驻建德县城!” 费扬古就是那个康熙他阿玛最爱的董鄂氏的亲弟弟,世袭的三等伯爵。在这一波天下大乱前,他也是侍卫处众“门房大臣”之一。因为长得特别壮,所以被岳乐看上,带着到江宁历练了。 本来岳乐去河南的时候还想把他带上,但康熙看他一表人材,就把他留下和王辅臣搭班,一起率领八旗新军中最精锐的正白旗新军。 “嗻!”王辅臣拜伏在地,大声道,“奴才此去,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负皇恩!”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王辅臣,朕不要你粉身碎骨,朕要你凯旋而回!” 王辅臣又拜,“奴才一定不负陛下厚望!” 康熙接着又道:“图海!” “奴才在!” 康熙大声道:“朕命你立即赶赴贵池水师军中,和施琅一同整顿水师,随时准备进军香口,与贼决战!” 图海叩拜而道:“奴才领旨!” 所谓八旗新军,其实不是八个旗军,而是有九个军,多出一个就是图海、施琅共领的水军。 而这一场香口初战,康熙准备出动的军队就有卓布泰、赵良栋同领的镶黄旗新军(目前驻守安庆),图海和施琅共领的水军(目前驻贵池),王辅臣和费扬古率领的正白旗新军(目前驻扎在太平府境内)。总共三个军,投入的总兵力将接近六万人,可谓是下足了本钱! 康熙最后提高嗓门道:“香口之战虽然只是初战,但事关全局,不可有丝毫懈怠。所以朕也将御驾亲征,亲率正黄旗新军屯兵清流关,为各军之后援!唯望诸君努力杀贼,早日奏凯!” “奴才等领旨!” 第370章 下江南——扎硬寨 打呆仗! 整个马当镇东面,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工地! 一座大型简易棱堡,正在紧张地施工。马当镇的地形就是长江边上两座小山夹一个江边小镇,天然的江防要塞。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就是一个字——小! 俩小山夹一小镇,没啥纵深,也不塞不进大军。 好在马当镇东南面的地形还算宽阔,可以用来修建一座足以屯驻数万大军的堡垒。 现在供数万人居住的营盘用地,已经平整的差不多了。 从江西各处募集来的民夫们,正狼吞虎咽地吃着猪油鸡蛋炒米粉。簇拥得一团一团的,炒米粉的香味四处弥漫。工头儿还在当间叫着:“再说一遍,回去以后不许喝生水要勤洗手,多洗澡,如果有谁发烧、拉肚子,必须马上报告! 另外,明天开始就要挖壕、筑墙、建房了有会干精细木匠活的吗?工钱加倍!有谁愿意进山砍树的没有?工钱也加倍!谁报名?” 新大明在江西的政策和在广东差不多,也都是以宗族为单位均田。均田之后,就实行均税和均役。而这个“役”,又分为兵役和劳役,虽然还存在着强迫摊派的成分在里面,但还是会给钱的——现在人口少、壮丁更少,不强迫和摊派凑不够数,不给钱那就是耍流氓了。 而且朱和墭的朝廷现在也有钱! 广东和福建的海贸现在又起来了,而且还有特别白白糖、甘蔗酒、内厂火药、皇家香水、瓷器、铁器这几样拳头产品,每年可以带来大量的税收。 其中甘蔗酒中的几个精品、皇家香水和内厂火药还是直接由朱和墭创立的北、内二厂经营的,产生的利润都可以借给户部。 广东全省的均田、均税基本上也完成了,登记造册的应税农地有三千多万亩,一年的田税能收到三百多万石,比张居正当权那会儿还多了两倍有余! 另外,还有大量的商税、矿税、盐税收入。 现在广东一省一年的财入,折算成白银就超过了五百万两之巨! 而且庞公公经营的东银钱厂在获得了管理朝廷财入和积蓄(都是从澳门的教会和尚可喜家里搬来的)后,也有了一点发展成“中央钱庄”的意思,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帮着新大明朝廷融点资。 总之,靠着广东一省的财力,朱和墭的新大明眼下还挺宽裕。不仅可以给人数早就超过了十五万的新军发饷放赏,而且还能在江西花钱购买军粮,还能花钱雇船雇民夫。 而雇来的民夫当然比抓来的民夫更有干劲儿了,所以马当这处大型简易棱堡的施工进度极快。 现在已经完成了土地平整和棱堡的木廓——就是用木栅栏圈出个棱堡的形状,现在都已经完工。接下去就是挖壕、堆土、建房了。 再有个十天半个月,军队差不多就能开进来接管和布防了。 而在民夫们热火朝天的在修建马当棱堡的时候,已经开到马当前沿的陆军第三、第四两镇的官兵也没闲着。他们正在马当镇和马当镇两侧的山头上结寨布防,构筑炮台。同时还分出两个协,沿着长江南岸“筑垒推进”,也就是一边推进,一边修建小号的营垒。 朱和墭、诸葛三和他们拟定的打安庆和下江南方案,当然是结硬寨和打呆仗了! 之所以会这么打,原因其实和历史上的曾剃头也差不多——兵力不大够啊! 现在朱和墭在江西这边的兵力,就是新军六镇加上长江水师——刚开始的时候,长江水师也归在六镇之中,所以实际上可以用于陆战的军队就是五个镇。后来长江水师得到了一批广东、福建水手的加强,终于独立了出去。 随后五镇陆师又扩出一镇,又变成了六镇。每个镇都下辖四协二十营——包括炮、工、辎、骑各一营,步军十六营,外加一个师部和四个协部,总兵力大约一万两千五百人。六镇齐集也就是七万五千人,加上一万几千人的水军,也就是大约九万人。 这九万人如果都用来打康熙、下江南,兵力倒也够了。可是朱和墭还得防吴三桂啊! 所以他就在田家镇——半壁山要塞摆了一个镇,另外还在南昌、吉安、九江、袁州各摆一个协,还把一个师部和师直的四个营摆在了饶州和广信。 这样一来,可以用于下江南的明军就只剩下了四个镇和一个长江水师,总兵力仅仅六万五千,比康熙皇帝的十六万八旗新军少了近十万! 人数少了那么多,而且又是主攻,想不结硬寨、不打呆仗,似乎都是不太可能的反正朱和墭和诸葛三和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另外,现在是四月底快到五月的夏季,正是炎热多雨的时候。 朱和墭的军队依赖糖药输出火力,在这个多雨的季节中,只要条件较好的堡垒中才能提供熬糖药和保存糖药的条件。 朱和墭和诸葛三和现在已经带着一群手下登上了马当镇东北的崩山高低,举着千里镜东张西望,在查看周遭地形,同时也在观察夕阳下的马当大棱堡的进度。 看了一会儿,朱和墭和诸葛三和就双双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 负责在马当前线督军的诸葛三和对朱和墭道:“监国,最多再有半个月,马当要塞就能完全竣工了到时候您就可以进驻马当要塞,坐镇指挥了!” “香口镇、华阳镇的情况怎么样?”朱和墭问,“第三和第四两个镇什么时候可以向香口镇进军?” “现在已经在向香口镇进军了!”诸葛三和道,“马当至香口的通道有两条,一条从长江边上通过,一条则从南面的山区过,中间则是一片湖泊和沼泽,大军无法通行。臣准备让第三、第四两镇走北面的通道,步步为营,慢慢推进到香口镇一带。 至于香口镇的兵力” “报”拉出的“报”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朱和墭和诸葛三和的对话。 一名军师府的年轻参军连忙奔向那个从崩山脚下上来的传令兵,从他手里接过了一份禀帖,看了看后,就快步走到朱和墭和诸葛三和跟前,拱手报告道:“禀监国、军师,第三镇凌总戎军报,第三镇前军协的逻兵发现有大股清妖走水路抵达香口镇,并且打出了‘镶黄旗新军总管大臣赵’的认旗!” “是赵良栋!”诸葛三和道,“听说他在建阳水之战中身负重伤,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下来。虽然没打赢吴三桂,但还是得了个悍不畏死的勇名,为此康麻子还赐了他一个巴图鲁的勇号。” 现在的大清可是众勇盈朝了! 王辅臣、赵良栋、孙思克、施琅、巴海、卓布泰、费扬古、莽依图、额楚等人都赐了巴图鲁勇号! “巴图鲁”朱和墭想了想,“军师,你有什么主意?” 诸葛三和摇着鹅毛扇子,笑着道:“以不变应万变就行了。” “不变应万变?” “我军只需要步步为营,堡垒推进,将堡垒修到香口镇外赵良栋再巴图鲁也白给! 到时候他要么走水路逃走,要么就会咱们困在香口镇,到时候就只能等着卓布泰来救了,咱们正好打卓布泰的援!” 第371章 猎杀三太孙! 能掐会算的诸葛三和这次可算错了,因为来到香口镇前线的可不止赵良栋一个巴图鲁,还有卓布泰、王辅臣、施琅、费扬古等四个巴图鲁。 也就是说,清妖在安庆前线的五大巴图鲁现在都齐聚到了小小的香口镇! 除了这五个巴图鲁之外,还有一个康麻子御用军师周培公和一个图海图中堂。 而他们齐聚香口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猎杀大明监国朱和墭! 因为在以往的几场交战中,朱和墭都喜欢身先士卒,多次出现在战场上,所以这五个大清巴图鲁才有了设个圈套把朱和墭坑死的设想。 而香口镇周围的地形,好像就挺适合挖坑埋朱和墭的! 他们现在都登上了香口镇西面,一座名叫香山的小山头上,个个都举着千里镜在往长江边上那条狭窄的通道张望——这条长约二十里,最窄处还不及二里,一边临江,一边是沼泽湿地的狭长通道,搞不好就是朱和墭的死地了。 “图中堂、卓中堂、王中堂,施军门,费军门,你们瞧见那些木栅栏了吗?那是伪明军在筑垒他们大概也知道这条江边路险得很,所以每隔二里路就修一个堡垒,用步步为营的法子向香口镇这边推进。” 正在说话的是赵良栋,他之前屯驻在和香口镇一江之隔的望江县,不过驻扎香口镇的清军也是他的手下。所以他之前已经来过香口镇许多次了,今儿只是正式把自己的中军从望江县移入香口镇而已。对于香口镇周围的地形,他也是非常熟悉的。 所以一个比王辅臣的设想更加完善,也更加狠辣的方略,早就在他的心中酝酿了一段时间了。 赵良栋顿了顿,又道:“伪明军虽然小心,但是这二十里江边道却还是一条死路! 二十里江边道的北面就是长江的滩头,几乎处处都可以登陆。而且由于江边道太窄,只要把炮船开到江边,就能用火炮封锁住江边路!” 施琅笑道:“这个法子好!我们水师可以豁出十条炮船不要,直接冲滩搁浅当炮台使。” 卓布泰问:“如果伪明军用糖药弹轰你的船,你的船还能扛住?” “能!”施琅笑道,“只要在船艏多堆一些沙包,修出一个炮垒就行了。反正这些炮船搁浅后就不动弹了,根本不必考虑载重太沉无法机动的问题。而且还可以让这些冲滩搁浅的炮船多带子母炮、威远将军炮只要咱们的火力够猛,能和伪明军对轰,就没什么好怕的!” “那太泊泽南边的山边道呢?”周培公又问,“那边有什么动静?” 赵良栋笑着回答道:“目前还比较平静,只有小股的伪明军的逻卒和夜不收在探路。不过他们的兵力比较薄,若是集中走江边路还可步步为营,再分一部分人马走山边路,那可就两头不靠了。不过江边道一旦被封住,伪明军一定会从山边道撤退。” 王辅臣哈哈笑道:“那可求之不得老子的正白旗新军一万六千将士,就等着他们从大山边上过呢!现在可是夏天,时不时的就是大风大雨下了来。到时候什么糖药、什么火枪,他的全都不灵了,就得真刀真枪地干了! 老子就不信,就凭姓朱的手下,能是咱正白旗新军的对手!” 正白旗新军和老八旗的正白旗是没有什么传承的,这支军队的老底子是王辅臣带出来的包衣奴才军的绿旗军。 这支绿旗军虽然是绿营的底子,但是其中有大量来自甘陕绿营的精兵悍卒,战斗力非常了得。王辅臣又是个善于练兵的,把这支兵练得非常强悍。 在建阳水之战中,绿旗军因为酱油打得好,不但得以保全,而且还成了康熙最倚重的主力。 后来编练新八旗时,绿旗军就给一拆为二,变成了正黄旗新军和正白旗新军的老底子。不过这次拆分并不是平方,而是三七开正黄旗新军拿三,正白旗新军拿七! 如果要拼火力,正白旗新军还真不一定是伪明军的对手。可要是打肉搏他们可谁都不怕! 图海笑道:“好啊!有你马鹞子这句话,那就没啥好怕的了卓中堂,皇上说了,安庆这边的仗,以您老为主帅,您看怎么样?” 卓布泰点了点头,道:“那老夫就提个方略正白旗的一万六千人就在建德县藏着,不要露头。诱敌和坚守香口镇的活儿就由咱们镶黄旗来干! 赵军门领着一个固山(由都统指挥)的人马在长江南岸布置,老夫领一个固山守在华阳镇。 再留一个都统交给米制军领着守在安庆南北二城,并且等待反攻时机。 等伪朱三太孙被引到香口镇附近时,咱就开始反击图中堂、施军门,你俩的水军加上留守安庆的那个正黄旗固山一起从水路进兵,打江边道! 王中堂、费军门,你俩的正白旗新军到时候一分为二,一路在山边埋伏,一路则扑击香山口周围的伪明军,和赵军门来个里应外合不过记着,一定要给伪朱三太子留条退路,让他走山边道而过!” “嗻!” “得令!” “嗻!” “卑职得令!” “卓中堂,您就瞧好!” 图海、施琅、王辅臣、费扬古、赵良栋他们几个虽然和卓布泰都是肩碰肩的人物,但是这会儿却都一本正经地行礼应嗻。 卓布泰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拧起眉头对赵良栋道:“赵军门这一役你的任务最重,要先诱敌,后坚守,万万不能有失!” 赵良栋拱手行礼道:“中堂放心,卑职一准让姓朱的知道什么是咱大清的上勇!” 五月初十,马当棱堡。 一座足可以屯兵数万的简易棱堡,在不到一个月的紧张赶工之后,终于在两天前竣了工。 朱和墭的“监国抚军”大旗,则在五月初十上午,正是出现在马当棱堡的城头。 不过实际上他已经在马当前线呆了十来天了,在过去的十来天中,他一边亲自当监工,盯着棱堡工程;一边还得四处查看地形,甚至亲自窥视清妖的布署。有时候还得抽空关心一下聚集在马当的数万人马的吃喝拉撒——现在可是最容易传播疾病的炎夏时节! 如果一不小心闹出个瘟疫,那这场安庆之战就不用打了。 一连忙活了十多天后,朱和墭总算在马当棱堡里新落成的“茅屋行宫”里面安顿了下来,而且身边还有了大波玲、苍女仆和周玉冰三个美人儿相伴,对于作战心里也有了底儿——清军似乎要在香口镇和他的大明天兵战上一场了! 不过康麻子投入到香口镇的兵力看着也不多,仅仅只有一个固山——根据军师府掌握的情报,一个新军旗下面有三个固山,一个固山也就是五千多人。 怎么点人马守着个紧挨着长江边上的香口镇,目的是显而易见的就是琢磨着坚守一段时间,然后就乘船撤走。 这应该是边打边退,节节抵抗,最后再战于安庆的路子! 朱和墭这个时候坐在“茅屋大殿”里面,一边翻看着南昌那边的监国府送来的禀帖,一边琢磨着香口镇这边的战事大概会持续多久。 突然,脚步声响了起来,朱和墭抬头一看,就见大波玲“一抖一抖”地走了进来,脚步很急。 “哈哈哈,姑姑,现在还早”朱和墭的话才说了一半,大波玲已经递上了一份加急军报。 “阿炮,赵良栋那妖头出击了!” 第372章 朱三太勇来也! “什么?赵良栋出击了?” 朱和墭一听这消息,顿时就来了劲头,连忙从大波玲手里接过第三镇总兵凌宗军差人送来的军报,打开一看,眼睛都闪亮亮了。 “哈哈,”朱和墭一看就乐了,“这赵良栋不愧是巴图鲁啊,还真有一点勇气,居然领着三四千黄衣八旗兵出了香口镇的城寨,向着江边道的辛字堡而来了!” 江边道上现在已经修好了八座堡垒,分别称为甲字堡、乙字堡、丙字堡、丁字堡、戊字堡、己字堡、庚字堡和辛字堡。其中辛字堡是最靠东面的一座堡垒,依托着一条连接长江和太泊泽的小溪而建。 这些小型堡垒说是堡垒,其实就是个营寨,大多是长方形的——南北长,东西窄,差不多能把江边道整个堵上!而北面对着长江的那头又设了炮垒。这样的堡垒通常就驻兵一个营,不过守好了,几千人都别想打下来。再多的兵,江边道上也就摆不下了。 “阿炮,你是不是想斩了这个姓赵的?姑姑可很久没有看你在战场上纵横了!” 大波玲笑吟吟甜腻腻地向朱和墭打听起了战术问题——在朱和墭的后宅里面,也就是她有这资格问这样的问题。因为她不仅是朱和墭的妾,而且还是反清复明事业的合伙人! 朱和墭眼珠子转了转,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道:“姑姑,你得准备一下,今晚上咱俩一起出阵!” “咱俩?”大波玲一愣,“奴家还得陪着你上战场?” 朱和墭哈哈笑道:“那是男女搭配,上阵不累啊!” 和姑姑一起上阵杀敌,累了还能让姑姑伺候,不累也能让姑姑伺候还有比这更刺激的吗? “那好!奴家这就去准备!”大波玲倒也不怕上阵,笑嘻嘻地行了个福礼,转身就去准备了——她其实是带着锁子甲、大红袍和各种兵器来马当的,是随时可以为朱和墭而战,也随时可以和朱和墭战斗的女人。 打发大波玲去准备出战后,朱和墭也没闲着,站起身摇着大蒲扇就去行辕军议堂了。 凌宗军派人送来的禀帖有两份,诸葛三和那边也有一份。得知赵良栋出击后,诸葛三和立即就让人通知正驻扎在马当堡垒中的第一镇总兵赵鸿逵,第二镇总兵诸葛正阳,第四镇总兵苏占海,炮队总兵崔六,马队总兵赵得胜,马当堡垒总兵于孝谦等六大总兵,一块儿到行辕军议堂。 所谓的军议堂,其实就是一个作战指挥室,里面不是衙门大堂的布置,而是摆着一张大型地图台,还有一群军师府的参军在里面忙活。 当朱和墭摇着扇子进来的时候,军议堂里面已经济济一堂,诸葛三和和下面的六总兵都已经到期了。 看见朱和墭走进来,大家伙儿全都向他躬身行礼。 “平身平身”朱和墭摇着扇子笑道,“赵良栋那个巴图鲁带着三四千人出击了!大家伙怎么看?” “监国,这不算什么事儿!”诸葛三和笑道,“老虎凌勇冠三军,一定能把这个清妖的巴图鲁打退了。您只管在马当堡垒当中安坐,等着听捷报就是了。” “那多没意思?”朱和墭摇了摇扇子,“孤家可有段时间没上阵了!” 诸葛三和想了想,道:“那您就带上几个营去辛字堡支援老虎凌。” “不好不好。”朱和墭还是摆摆手,“看老虎凌痛揍清妖有啥意思?而且老虎凌那么猛,让他放开了打,一会儿就能打到香口镇了。” “那您想怎么打?”诸葛三和问。 朱和墭笑道:“让老虎凌放弃辛字堡,撤到庚字堡。” “监国,您这是想” 朱和墭拿起一根木棍,在地图上的太泊泽南面划了一道,然后对众人说:“孤家要亲率骑兵走山边道绕行至香口镇以南,然后发起突袭!一举夺取香口镇,再把赵良栋的三四千人包了饺子!” 朱和墭现在有了六个骑兵营! 而且还都是有马可骑的骑兵营,每营有五百骑,拢共就是三千铁骑! 这三千铁骑的战马都是上回三江口镇之战后从战场上捡来的,或是从倒戈的那几个耿家军总兵手里头的拿来的——大部分的骑兵也是从他们手里得来的。 而且朱和墭还任命了一个骑兵总兵,六个骑兵副将帮着调教这六个宝贝骑兵营——这七个骑兵总兵、副将就是赵得胜、曾养性、马惟兴、白显忠、王进、王进功、刘炎他们七个。 官看着很不小,但实权只有那么一丁点儿。 而且他们指挥的这三千骑兵都是朱和墭的宝贝,号称“圣人家丁”,个个都有双份饷,其中的军官都有侍从身份——这支骑兵平时是不归六镇总兵管辖的,只是在出兵的时候临时配给他们。 另外,配属给六个新军镇的炮兵营也是一样,只有在出兵的时候才临时编入六镇,平时都有炮兵镇管辖。 所以朱和墭手底下会马队总兵和炮队总兵这两个“虚虚实实”的总兵。 而这一回朱和墭一共带了四个骑兵营来马当总共就是两千骑兵! “孤家今晚就出发!”朱和墭道,“由马当出发,绕过太泊泽到香口镇大约就是五十里。一个晚上怎么都能走完了,然后一个突袭多半就能得手了明天一大早让老虎凌发起总攻,前后夹击,斩了赵良栋。” 诸葛三和有点皱眉,“监国,您现在是万乘之尊了” “无妨,”朱和墭笑道,“有两千铁骑,还有哪里去不得?军师,正面就交给你了咱们明天上午在香口镇见!” 朱和墭的这话其实是一道命令!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诸葛三和当然觉得朱和墭这么个打法有点冒险了可是他回头一想,之前朱和墭也经常带着小队人马在战场上转悠,不也没出过什么纰漏吗? 想到这里,诸葛三和就语重心长地对朱和墭道:“监国,您要冒险出兵也不是不行,不过您得带上玲夫人!” “那是当然的!”朱和墭笑道,“姑姑当然跟着我了!” 诸葛三和加重语气道:“得让她看着您不能让您带着一二百骑,甚至几十骑、十几骑就上阵!” “知道,知道!”朱和墭连连点头,“您放心,孤家这次就算在战场上看见康麻子,也不会冲上去一刀斩了他!” 诸葛三和摇摇头,“您不可能在战场上见着康麻子的军师府右司刚刚得到密报,康麻子现在正屯兵清流关呢!” “清流关?”朱和墭一愣,“在滁州?他这是要跑吗?” 诸葛三和笑道:“他是准备要跑咱们只要抢下安庆,他大概率不会死守南京的。” 抢下安庆就意味朱和墭的水军击败了施琅的水军,夺取了长江制水权。 在长江水权被明军控制的情况下,再死守南京,那可就要“二掉头”了! “哈哈,”朱和墭笑道,“那咱们这回就给康麻子来个下马威!” 诸葛三和看见朱和墭一副急吼吼要出击的样子,赶忙喊道:“等等!” “还等什么?” “等玲夫人,”诸葛三和道,“我得亲自和她说清楚,让她一定看着您一点!” 朱和墭大笑道:“行啊,这回出击,我听她指挥,这总行了?” 第373章 咱们是天兵了! 两千多匹战马和两千多匹充作驮马的滇马,风一般的穿过无比的黑夜。虽是夜间,但还是不能举火暴露形迹。今晚上朱和墭,哦,应该是大波玲可是领着大家伙儿去偷袭的——这可不是朱和墭在胡闹,而是诸葛军师的吩咐! 诸葛军师掐指一算,就算出这次出击朱和墭必须听大波玲的!而且诸葛军师还给了大波玲一大包锦囊妙计,让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拿出来使用。 不过有朱和墭在,她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呢?除非是被朱和墭自己“攻击”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锦囊妙计都不好使! 这会儿朱和墭就策马走在大波玲身边,时不时的扭头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姑。 大波玲骑的也是一匹澳门弄来的卢西塔诺马,还是一匹极少见的白马——卢西塔诺马多是灰溜溜的,白马很少。朱和墭在整个澳门拢共就找到一匹阉割过,可以充战马的白马,就送给了大波玲。 大波玲为了配这匹马的毛色,今儿还穿了一身白色的箭衣。在夜色当中,大波玲的身子几乎和白马融为了一体,从后面看去,就看见她丰腴但不显肥胖的身子一起一伏。如果绕到她的身边或者侧前方再看,那就更加可观了简直就是一道奇异的风景线啊! 朱和墭暗中下了决心,以后只要有可能,出兵打仗的时候必须带着大波玲。看着她的身子在马背上一起一伏,再枯燥的行军都不无聊了。 朱和墭在看大波玲的时候,大波玲却不断的在看太泊泽北面的江边道那边亮起的火光——为了配合大波玲“指挥”的这场夜袭,诸葛三和给凌宗军下达了”虚张声势,吸引清妖”的命令。 所以凌宗军指挥的第三镇从天黑前就开始折腾了,现在都后半夜了,还没消停。狭长的江边道上火把熊熊,火光不断从西向东运动,仿佛有大队人马在向前线运动,又好像有一条火龙在长江岸边游动,照得江边的夜幕隐隐发红。一支支火箭正此起彼伏地升上夜空,然后轰然炸开,形成绚丽的火光。这不是在发射硝糖火箭,而是在发射普通的火药火箭。虽然射得没硝糖火箭那么高、那么远,但是看着也挺热闹的,当信号火箭足够了。 而清妖那边今晚上好像也挺热闹,一样在发射火箭,一样有火光从香口镇方向流向江边道的辛字堡——这座堡垒的守军在清妖大队抵达的时候,奉命胡乱放了几炮和一阵排枪,就先退为敬了。 随后赵良栋的认旗就挪进了辛字堡,而且还不断地从香口镇往辛字堡调兵,同样从下午一直调到了后半叶如果赵良栋真的在调兵,恐怕已经调了上万人上前线了! 如果赵良栋也在玩假,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大波玲越想越不对劲儿,她刚想和朱和墭商量一下,一扭头却看见那位“朱三太勇”正一边骑马,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也不怕来个马失前蹄! 就在她想开口而没开口的时候,那个骑马不看路的朱和墭突然勒了下缰绳,他胯下的灰色大洋马就“咴溜溜”鸣叫了一声,便跳跃着停止了前行。 大波玲也赶紧勒停了战马,刚想发声询问。 跟在大波玲和朱和墭身后的一名号手马上取出一把唢呐,鼓足了劲儿猛吹了一下,然后远处又传来了此起彼伏地唢呐声音。 在一连串的唢呐声中,急奔了大半个夜晚的骑兵,就在这夜色当中戛然而止了。 朱和墭这个时候开口了:“姑姑,咱们到了!” “到了?”大波玲掏出块手绢把脸上的大汗,然后才凝神望向前方。 星月微光之下,远处隆起了黑黝黝的一片,应该是香口镇附近的香山。这片隆起的黑黝黝的丘陵边上,则是一片灯火通明,那里应该就是香口镇了。 朱和墭这个时候已经翻身下马,还取出了水袋和马料袋,一边饮马喂马,一边对大波玲说:“咱们到早了,可以让兄弟们歇一会儿,等寅时一过就可以发起进攻了!” 大波玲也已经翻身从马背上下来,不过她没有亲自饮马喂马,而是把战马交给了朱和墭的一名侍从,自己凑到了朱和墭身边。 “阿炮,香口镇那边好像不对啊” 朱和墭笑了笑,“那么个小镇子撑死了摆下万把人,咱们有两千铁骑,还怕收拾不了他们?”他看见大波玲那张妩媚的面孔上都是忧色,又安慰她道:“要真有什么不妥,诸葛军师也不会让我们来偷袭啊,你就放心!” “说的也是。”大波玲这下总算笑了起来,“阿炮那咱们就先坐会儿!” 朱和墭摇摇头,笑道:“姑姑,咱们得巡视各营,给底下的兄弟们打打气,然后还得布置一下进攻的顺序和战法。等咱们打下了香口镇,有的是时间休息!” 大波玲觉得还是不大对,“阿炮我们虽然连夜行军,但毕竟是两千骑的大队,清妖多半还在山边道上伏了夜不收,不可能没有察觉?咱们再慢腾腾的休息,不是给了他们备战的时间吗?” “没有关系的,”朱和墭笑着道,“清妖再怎么准备也没有用因为现在世道变了,咱们是天兵了! 他拍了拍胸脯,“我这两千铁骑的实力,就相当于当初的两千白甲兵,也许还要更强一点。 赵良栋的万余新八旗是什么部队?一群朽了的老八旗加上只会磕头的新包衣,比起当年的关宁铁骑都差了老远,怎么是咱们天兵的对手?” 朱和墭和大波玲领着两千铁骑悄悄的跑到香口镇附近的时候,香口镇这边,已经处于高度戒备当中了! 实际上,赵良栋率领的这个固山,从昨天一大清早开始就处于紧张和忙乱之中,精神紧绷了差不多十二个时辰。而且全军上下从今儿傍晚开始,还拿着火把提着灯笼,在香口镇和江边道的辛字堡之间来来回回的跑了两三圈——他们离开香口镇的时候得打着灯笼、点着火把,回来的时候得灭了灯笼和火把。以便制造大军源源不断的从香口镇开赴辛字堡的错觉其实赵良栋率领的这个固山总共才五千多人,现在被他领着开到辛字堡布防不过三千余人,余下的两千多人还守在香口镇里面呢! 在大部分人马开走后,还剩下的两千多人当然不敢掉以轻心了! 骑马的夜不收和步行的逻卒哨兵,都尽可能多的往外派了,这些人在香口镇的南面张开了一张大网。朱和墭的两千铁骑实际上是一头撞在了网上。 只是赵得胜亲自率领精锐骑兵在前面开刀,用长枪和弓箭解决了好几十个清军的夜不收,这才没影响到大部队的开进。 不过还是有许多清军的夜不收死里逃生,回到香口镇向留守在这里的副都统倭黑和参领赵弘灿报告了明军马队大至的消息。 其中就有那为来自辽东范家田庄的阎包衣! 他这回可是死里逃生啊,跑路的时候还让明军的先锋骑兵射了“一屁股”的白毛箭,幸好他有一领上等的锁子甲和一件加装了铁片的布面甲,也不怕热都穿在了身上,所以才能活着回到倭黑和赵弘灿跟前报告敌情,而且又得到了一次“抬旗”的奖励这奴才还真是越当越有滋味了。 第374章 阎包衣,好包衣 “好,你做得好!” 费英东的孙子,鳌拜的侄子倭黑,黑着脸听完了眼前这个难得能说一口满洲话的黑脸马甲的报告,又看见他身上背着的白毛箭,就想要给给奖励。于是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阎包衣。” 倭黑一愣,脱口而道:“那么忠勇的奴才怎么还是个包衣?这不行,马上抬旗!” 得,阎包衣又抬一回旗他这大概是第四也不知是第五次抬旗了! 这就是爹妈的名字给起坏掉了,起什么不好?起个名叫“包衣”。而且这个阎包衣因为奴运昌隆,再加上自己特别努力,早在建阳水之战后就已经抬了旗。而且还抬进了上三旗的镶黄旗汉军,早就不是包衣奴才了。 但是爹妈起的名儿他不能随便改啊! 而且他这名儿早就入了奴籍,要改得话就得改档案,多麻烦? 他一当奴才的,怎么可以给主子添麻烦? 可他却没想到,因为他的这个名字,后来却为他“赢得”了三四次额外的抬旗奖励当然了,能抬那么多次的旗,也是他奴才当得好。 他这个奴才本领挺大,骑马射箭都挺像样,说话也好听——会说满洲话。 而且也不像那些绿营兵抬上来的奴才那么奸诈,他可是打小就把当包衣当成人生理想的好奴才啊! 他对大清,对皇上,对满洲主子可是真爱。只要有奴才当,他就很开心了,所以并不太在乎军饷和赏赐那些个绿营上来的奴才就不一样了,就知道偷奸耍滑争好处。 那些人总是因为拿得银子比老八旗少,也没有铁杆庄稼(禄米),当官的机会也很少,就嚷嚷不公平,这简直没有良心啊! 他们也不想想,本来都是连包衣奴才都不如的绿营兵,现在都抬到了汉军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想和人家老八旗比,这不是白眼狼吗? 而且现在主子有难处,战火连绵,天下大乱,眼看着就是三分了。战火还渐渐烧到了主子们的财赋重地江南,主子们的手头一定很紧,当奴才的怎么可以不为主子着想? 很知道为主子着想的阎包衣今儿也没和主子邀什么赏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被人射了一屁股的箭跑回来,能有什么功? 所以谢过恩(抬旗之恩)后,就回了自己所属的佐领驻守的阵地——他刚出过差,而且还受了点轻伤,其实可以去镇子里面找个地方休息几个时辰的。但他是轻伤重伤都不下火线的好奴才啊! 怎么能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不替主子们卖命呢? 而当他找了军中的医官帮自己拔掉了“一屁股”的箭,又处理了一下伤口(就破了点皮),再回到前沿的时候,时间差不多已经是寅时了。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天亮得比较早,寅时的时候,东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天色有点蒙蒙放亮了。 这个时候,通常也是值夜的人最容易瞌睡的时候。不过在阎包衣的同袍们驻守的前沿阵地上,这会儿可没人敢合眼,全都瞪大着眼珠子,努力看着前方的一片朦胧。 “怎么样?”阎包衣已经感觉到气氛不大对了,于是就趴在低矮的胸墙上问一边往外看,一边问身边同一个佐领的兄弟。 现在的清军其实也在进步,特别是建阳水和三江口镇两战之后,康熙皇帝就彻底放弃了“防汉甚于防明”和“防汉甚于防吴”的奇怪政策,开始普及糖药武器,同时也开始研究怎么“防糖”。 这堵挡在阎包衣跟前的胸墙,就是康熙的“防糖”方法之一。 高大的壁垒太容易被糖弹轰击,而这种低矮厚实的胸墙则有极佳的“防糖”效果。而为了阻止敌人的步兵进攻,在胸墙之前通常还会挖掘一条壕沟,再树立起一道木栅栏。 而在阎包衣和他的同袍们所驻守的胸墙上,现在还架着两门子母炮,还架着一百来支鸟枪,没有鸟枪和斑鸠脚枪可用的人,则准备好了弓箭。 这样的防御火力实在不能算弱了,可是包括阎包衣在内,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感觉! 因为在一片朦胧当中,他们似乎可以看见人影晃动了! “好像有人,是逆贼吗?”阎包衣哑着嗓子问。 “不,不知道”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有人在地上爬!” “不止一个!” “他们要投炸雷!” 没有比这个更恐怖的消息了! 打过建阳水之战的阎包衣当然知道“爬攻法”的厉害! “呯!呯!呯” 杂乱的枪声随即就响成了一片! 在发现黑夜之中有人在爬后,精神高度紧张的清妖新八旗兵立即就开始“滥射”了。 “不许开枪!他妈的,那么远、那么黑怎么打得找?” “慌什么?敌人的炸雷丢不了那么远的,他们一边爬一边投雷,能丢个十步就顶天了。” 马上就有军官高声喝止这种浪费弹药,而且还会造成枪管过热的行为了。 一番呵斥之后,清军阵地上的枪声果然不再响起。 所有的清妖都瞪大了眼珠子,努力向从一片朦胧和四下弥漫的硝烟中找到火折子发出的光亮。 阎包衣的视力很好,而且天生夜眼,大晚上的也能看得比较远。 就在别人什么都没看见的时候,他却已经隐隐约约看见二十多步开外的地面上,突然隆起了一个黑影。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用力揉了揉眼珠子,刚想定睛再看,却发现黑暗当中突然出现一团火光,然后听见一声闷响不,不是一声,而是许多声闷响,连成一片“轰轰轰”的,听着又像刮风又好像在打雷。 这是什么? 阎包衣还没明白,几个黑乎乎的黑影,就已经破空而来,从天而降,猛地落在了清军驻守的胸墙内外! 阎包衣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一定不是好事,于是就非常敏捷地趴在了胸墙后面的泥地上。 而这个几乎是无意识的动作,在这个凌晨救了他的一条狗命。 就在他趴下后不久,连片的爆炸声就响了起来,几十个火团同时腾起,就将阎包衣所属的这个佐领驻守的阵地,淹没在了火团、烟雾,还有索命的铸铁碎片和铜片当中了。 “原来是飞雷”阎包衣捂着脑袋,心里想着,“逆贼又有新花样了!我得把这消息报告给上边,一定要让上边的主子们早做防备啊!” 想到这里,阎包衣就顾不上危险,开始沿着矮墙,向着香口镇的东头努力爬过去了。爬了没多远,他屁股上忽然就挨了一击,好像被人用刀子猛戳了一下似的,那可真是钻心的疼啊! 可是出于对大清对主子的热爱,阎包衣还努力地爬…… 现在落在阎包衣他们头上的是最新款的铸铁弹头的铁拳——在吴三桂拿下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发展了湖广的经济后,朱和墭这边总算可以买到足够数量的可以防锈的桐油。而且佛山的铁业现在也可以铸造出符合朱和墭要求的“锤头”、“拳头”和“弹头”。所以价格更低,产量更大,威力也更上一层楼的“铁糖弹”,现在终于可以投入使用了。 看着“铁糖弹”爆炸产生的一团团火光,站在自己的战马旁边观战的朱和墭满意地点点头,哈哈大笑着对身边的大波玲道:“姑姑,军师说让你指挥,你就下令! 现在可以让骑兵第二营的人冲上去投手榴锤了然后是第三营的人上去用绳索和铁钩拉倒木栅栏。 最后第四营的人发起冲锋,夺取清妖驻守的矮墙!” 第375章 穿白衣,骑白马者是朱三太孙! 枪声雷(炸雷)声突然沉寂了下来,接着响起的就是惊天动地的呐喊和马蹄踩踏地面发出的声响。 数百名骑兵,人人持着长枪,如同潮水一般,从香口镇外木栅栏的破口处涌入。冲在最前面的是“南昌原儒七子”之一的马惟兴,当年的“南明三马”,在顺明清之间来来回回跳了六七回槽的他,现在总算找着当天兵的感觉了! 只见他纵马一跃,一下就跳过了四五尺高的胸墙,由入天兵下凡一样,杀入了一大群乱成一团的八旗新军当中!铁骑冲阵,骑枪都是虚握在手,然后轻轻用胳膊夹住,和敌人的身体一触即要松手。但是挟着巨大的冲力,马惟兴的这柄骑枪,顿时就将一名身披着重甲的新八旗武士猛撞出去老远,而骑枪的枪头还是硬生生扎破了那八旗武士的盔甲,刺入了他的胸膛! 而马惟兴胯下的骏马没有丝毫停滞,依旧撒开四只蹄子在人群当中飞奔,载着马惟兴直直的冲入清军乱阵深处。这些清军都没有乘马,大部分人都还持着火枪、弓箭这种无法抵御骑兵冲击的武器,哪里挡得住马惟兴和他麾下的一个营足足五百之数的铁骑冲踏?别说给长枪刺透胸膛了,哪怕就是给飞奔的战马沾着碰着,也得重重跌一跟头。而马惟兴和他手底下的骑士,则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拉扯下挂在身上的“铁锤”向人群扔出去——这可是拉索式的手榴锤! 如果从高空俯瞰,就能看见一道会“放雷”的钢铁洪流涌入了清军散乱的军阵当中。冲到哪里,周围就会腾起一团团的火球,炸得清军人仰马翻,根本无法抵抗,连步阵都结不起来。 被赵良栋留在香口镇的这两千多八旗新军将士,虽然都挂着八旗的名头,但现在却找到了当年“明军叫花兵”遇上满洲白甲天兵的感觉。 其中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从绿营过来的老奴才,当年还在战场上和满洲天兵对过阵!这可真是太让人伤心了当年他们是明军的时候遇到满洲天兵被人家打!现在自己当上满洲兵了,怎么天兵又变成了明军?合着战场上最渣的那个,始终是他们自己啊! 而在这一道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背后,则是数百铁骑簇拥的一名白衣白马的面具骑士,这名骑士身后还竖着一面明黄色的大旗! 虽然旗子上绣着的字儿没人看得清,但是这颜色已经说明问题了! 毫无疑问,这着白衣、骑白马者,就是朱三太孙啊! “朱三太孙来啦!着白衣、骑白马者,就是朱三太孙啊!” “不好啦,朱三太孙打来啦!白衣白马者,就是朱三太孙” 不知道是谁带头呼喊起来,反正没一会儿,香口镇内的八旗新军官兵,就都把大波玲当成朱和墭了。 鳌拜的侄子倭黑这个时候已经退到了香口镇的码头边上——几百名瑟瑟发抖的八旗新军官兵举着长枪、鸟枪,依托着一些铁皮盾车和拒马枪,勉强支撑起一道防线。 这也是清军在香口镇内最后的防线了! 而倭黑和赵良栋的儿子,八旗新军参领赵弘灿他们俩,这个时候正站在码头边上,往着滔滔长江和泊在码头上的几条小船,正犹豫着是要跳江殉国呢?还是乘上木船逃到对岸去呢? 对岸可是卓布泰在坐镇! 这要一头撞上去,会不会给揪住杀掉? 两人正犹豫的时候,就听见人喊“着白衣、骑白马者,就是朱三太孙”了! 两人一听,心头升起的并不是绝望,而是一种终于得救的感觉! 那可是在三江口镇战场上,于万军之中阵斩“康熙皇帝”的朱三太孙啊! 他们俩打不过朱三太孙那是太正常了。而且现在贵池那边有施琅的大军,安庆有米思翰领着的一个固山,长江对岸的华阳镇还有卓布泰的一个固山,香口镇东面的江边道上有赵良栋的三千人,而香口镇东南的建德县城内还有王辅臣、费扬古的一个军这就是一个口袋阵啊! “朱三太孙,朱三太孙在哪里?” “快指给本爵看看!” 赵弘灿和倭黑二人一边掏出千里镜,一边让身边的戈什哈指出朱三太孙所在的方位。 两人很快就在香口镇内的战场上发现那个“白衣三太孙”了,这个时候香口镇的大部分区域,都已经被明军占领了,只剩下码头一脚,还在清军的控制之下。而那个“白衣三太孙”也在众人的簇拥下到达了香口镇上唯一的一条长街上面,立马观战。而长街的尽头,就是香口镇码头。 所以这时候“白衣三太孙”距离赵弘灿和倭黑二人并不太远,而且现在的天色已经放亮,可以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了。 “好壮的男儿看那胸肌,鼓成那样,比我叔叔鳌拜的都厉害!” “真的,真他n的壮啊!可惜戴着面甲,看不清脸” “错不了的,那面大旗上还绣着‘大明监国’四个字那个朱三太子前一阵把监国的位子让给儿子了!” “那就错不了放火箭!放完天雷火箭,咱们就上船!” “好!放天雷火箭!” 朱三太孙来了,他们俩自然可以跑路,这非但没罪,而且还诱敌有功。既然有功,那就不必担心被那个六亲不认的卓布泰给杀了。 “轰隆隆” 天空当中,突然爆出了一团巨大的火球,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团黑色的浓雾。因为爆炸发生在高空,所以几十里外都能看得分明。 正在长江北岸的华阳镇上观战的卓布泰当然也看见了这团他期盼已久的火球——这是朱三太孙出现在战场上的信号! “香口镇!朱三太孙出现在香口镇了!” 卓布泰说这话的时候出来了香口镇就是一个被装在口袋里面的镇子啊! 朱和墭现在一头钻进了口袋这可是天佑大清啊! 虽然原本的计划是守住香口镇,把朱和墭或是明军大队挡在镇子外面。但是战场上极少有如意算盘完全成功的时候,现在这样也还算成功。 只要王辅臣、施琅的大军可以及时赶到,赵良栋又能守住江边道。就能水陆夹击,把朱和墭这个大清头号祸害打死在香口镇了。 只要朱和墭一死大清可就得救了! “快快,快点狼烟!”卓布泰大声道,“快给清流关的皇上报喜,快飞骑通报图中堂、王中堂,让他们赶紧出兵! 快让第四参领的弟兄们上船去增援赵军门告诉赵军门,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守住!” “嗻!” 卓布泰身边的亲兵一片应“嗻”,然后飞也似的跑去传令了。 而为了确保将朱和墭或是明军大队进入“口袋阵”的消息传递出去,卓布泰这回可是用足了心思,不仅准备了信号火箭,还准备了烽火台和飞骑塘马。 而埋伏在建德山区里面的王辅臣、费扬古,也早就派出了大批的游骑逻卒,撒在香口镇周围,随时把消息报回建德县城。所以当信号火箭在香口镇的上空炸响时,王辅臣、费扬古二人,已经集结好了部队,就等着出击了! 第376章 敌在香口镇,打死三太孙! “王中堂,狼烟也起来了错不了了,姓朱的果然冒进到了香口镇附近,下令出兵!” 建德县城的城墙上,和王辅臣一起管理正白旗新军的管事大臣费扬古放下千里镜后,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啊! 他从昨天后半夜得知明军大队杀到香口镇外时,就一直站在这处城墙上,瞪着眼珠子等着天空中出现天雷火箭炸出的火球、浓烟,以及北面一座烽火台上冒出的火光和狼烟。 现在终于都等着了! 王辅臣这个时候也站在他的身边,心里面则是反反复复的在盘算他是大清、大周的共享忠臣! 之前的建阳水之战时,他就斩杀了一个前来传旨的黄马褂,然后领着部队按照原本的计划开去了虎牙关,从而贻误了康熙的军机。 不过事后康熙非但没有惩罚他,还把他当成了头号心腹,顿时让王辅臣感到了从没感到过的温暖,也让他“认清”了自己——他不是关宁军出身,他是包衣奴才出身,被顺治老皇爷从奴才堆里提拔起来。 所以康熙皇帝才那么信任他这就是身份带来的亲近! 如果他改投吴三桂,吴三桂能那么相信他? 而且康熙皇帝已经把吴三桂能给的和不能给的好处都给了王辅臣,王辅臣现在是一等公,大学士、南书房大臣、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八旗新军管事大臣真正的出将入相,下面人都要尊称他一声“王中堂”! 已经是位极人臣了! 不过王辅臣也没有断了和吴三桂的联络,倒不是图吴三桂能给他更多的富贵,而是“买个保险”,万一大清让康麻子这个小昏君整没了,他也能有地方可以去啊! 至于朱三太子、朱三太孙那边,他是真联络不上,所以也就没法“投保”了。 既然如此,那打死朱三太孙,毫无疑问就是王辅臣的最优选! 想到这里,王辅臣的决心也就下定了,于是就从城墙上探出身子,大声对已经在城外官道上排好行军队形的大队白甲步骑兵吼道:“出兵,走山边官道,轻装急行敌在香口镇!” 由建德县城北上香口镇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走大段的山路,绕远路去香口镇;二是先向北六里,然后走笔直的山边官道,西行大约五十里,就能抵达香口镇南了。 “阿玛,快看,是天雷火箭朱三太孙到了香口镇了!” 江边道,辛字堡,正因为后路遇袭而急得团团转的赵良栋忽然听见自己的次子赵弘燮哇哇大叫了起来。 他回头一看,就看见一枚天雷火箭在半空中突然炸开,化作一团烈焰——这是香口镇那边发射的第三枚天雷火箭了! 赵良栋一共为倭黑、赵弘灿二人留下了四枚天雷火箭。这种天雷火箭和昨天晚上赵良栋的人在辛字堡打出去的信号火箭完全不一样,是飞得更高的硝糖火箭,而且打出的烟雾和火光颜色都不一样。 “阿玛,您看江北狼烟也起来了!”赵弘燮又指着江北一座烽火台上燃起的狼烟道,“阿玛,咱们这回算是立大功了?咱们只要守着这座城城寨,就能将朱三太孙和西面的逆贼大军隔离开来。只要能拖到王辅臣和施琅的人上来,朱三太孙就死定了!” 赵良栋苦笑了一声:“谁死还不知道呢!咱们挡着朱三太孙和西面逆贼间的联络不假,可咱们也腹背受敌啊!而且咱们的火炮和辎重大多留在香口镇,手头只有一些子母炮、威远将军炮和鸟枪,火药和枪子儿也不足,还没多少糖。虽然卓中堂一定会增援咱们,但是这座城寨边上没有码头,大炮根本上不来咱们可得苦战了!” 他顿了顿,又道:“老二,你赶紧去把为父带到军前的银子都搬出来,再把底下人都召集起来,为父要和他们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他的话音刚落,呼喊的声音就从东西两个方向上传来了。 “万岁!万岁!圣人万岁!” “不好啦,朱三太孙打来啦!白衣白马者,就是朱三太孙” 赵良栋赶紧登上一辆望斗车,举起千里镜东张西望。西面一座和他现在所在的城寨差不多的寨子,这个时候已经寨门大开了! 大队大队的明军步卒,已经推着铁皮盾车,扛着长枪、火枪、还带着马拉的大炮,一边欢呼一边从寨子里出来了! 而在辛字堡的西面,一群不知道什么时候逃上香山高地的八旗兵正如受惊的羊群一样,拼命地奔逃,好像有什么“胸神恶煞”在追杀他们一样。 没过一会儿,“胸神恶煞”就出现了! 只看见一名白衣白马的蒙面骑士,手持一根长枪,在一群大胡子猛男骑兵的簇拥下冲上了香山高处。 一面明黄色大旗,就在这名骑士背后迎风招展。 不用说,这人就是朱三太孙了! 这名“白衣三太孙”上了山坡之后,稍稍停顿了一下,跟着“他”的那些骑士则很快的在香山平缓的西坡上组成了一个冲击队形。 忽然,“白衣三太孙”手中的长枪向前一指,已经整好队伍的一二百骑士就轰隆隆的席卷而下,一排排长枪放平,如同一头头长着长而锋利的独角的怪兽一般,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涌向正在乱纷纷逃亡的八旗兵! 这些八旗兵都是赵良栋的手下,有些人还是一起从陕西出来,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可是他们现在却成了被猛兽追杀的羔羊,根本连反抗的气力都没有! 而赵良栋也不敢带着自己手下去救,因为另一边的明军很快就要对他盘踞的城寨发起进攻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有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快快快,快起锚,升船帆!图中堂、施军门有令敌在香口镇!” 清军的贵池水师大营外,江面之上,密密麻麻地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战船,数量怕是不下三四百只! 数十条快舟,正在这些战船之间穿行,每一条快舟上,都有一两个边敲锣边呐喊的传令兵。 他们都是从图海和施琅的座舰上派出来的,来传达这两位水师管军大臣的命令——敌在香口镇! 贵池距离香口镇有二百里水路,即便现在江面上刮着不算太小的东南风,再加上水手们努力划桨,也得一天一夜才能赶到。 而这一天一夜,应该就能决定大清兴亡了! 领侍卫内大臣、长江水师管事大臣、镇江将军施琅,这个时候抬头看天,天空当中乌云密布都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吹起的东南风带来的。 如果施琅所料未错,这就是一场台风啊! 他回头对图海道:“图中堂看着样子,几日后安庆一带当有一场风雨,到时候糖药就很容易失效受潮,咱们的赢面可大了!” 图海双手合十,向天膜拜,“这是天佑大清啊!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多加把力气,咱们早一点到达香口,这一战的赢面就能大一点,皇上也能早一点安心!” 施琅点点头:“好,下官这就下令一定要在这一日一夜之内走完二百里水路!” 第377章 大清兴废,在此一战! 五月十一日,正午,江边道战场。 炮声、雷声再一次沉寂了下来,接着响起的就一阵更胜一阵的鼓声和呐喊声。 战场上还弥漫着浓烈的烟雾,挡住了辛字堡内清军的视线,但是谁都知道,明军的又一轮步兵进攻就要开始了。从今天清晨到现在,他们已经接连不断的发起了五次猛攻,虽然都被死守堡垒的清军击退,还丢下了几百上千具尸体,但是他们现在仍然组织起了第六波猛攻,冲在最前面的战士已经冲出了烟雾,白刃和头盔映着寒光,点点耀动。 大明新军陆师第三镇的总兵凌宗军,现在跟着一辆铁皮盾车上了一线。只要攻下辛字堡,他的第三镇就能登上“大明监国”旗帜所在的香山高地,同时也能全歼赵良栋麾下的三四千八旗新军。 赵良栋也不愧是成名已久的宿将,而他麾下的八旗新军也在腹部受敌,又无路可退的情况下爆发出了全部的斗志。 他们虽然遭到了明军的两面夹击,但依旧在辛字堡这里拼死挣扎反抗,能动弹的士兵都已经填了上来。能发射的开花弹都用那几门威远将军炮打出去了。愣是一次次地打退了大明新军悍将凌宗军指挥的一波波猛攻。因为明军的火力实在太强,所以辛子堡周围一圈的土地都已经打成了焦黑色,战死的清军将士也多得数不过来。辛字堡西面的胸前内外,层层叠叠的都是死人! 如果要仔细数一数,从清晨打到现在,战死或负伤的清兵,要比对手多上两倍。 如果再考虑到大蒜素的神效清军最终的死亡人数,极有可能比对手多出十倍! 不过只要能杀死朱和墭,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江北的卓布泰为了救援被困的赵良栋也豁出去了,强令底下的八旗新军兵士登上木船冒着明军阻拦的炮火,不惜代价地支援辛字堡内的清军。 一个又一个佐领的八旗新军从江北运过来,投入到血腥的战场上,不一会儿就打成了残部。 而他们的巨大伤亡换来的,仅仅是辛字堡的暂时安全。 眼看着推着铁皮盾车的明军就要冲到辛字堡西面的胸墙附近,没有火炮可以摧毁这些盾车的赵良栋只好命令刚刚抵达的援兵和自己手底下还能战斗的兵将,全都投入了反击! 可万万不能让那些铁皮盾车冲到辛字堡距离西墙三十步以内的位置上要不然那些要命的飞雷就能把赵良栋手下的残兵全部炸死! 在之前的战斗中,赵良栋就吃过这个亏!他自己都给飞雷的弹片划伤,鲜血流了一地,差一点就死了!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盔甲和战袍都没法穿了,上半身光溜溜的,只剩下被鲜血染红的绷带遮体虽然没有弹片钻入他的体内,但是伤口实在太深,医官只好用火药烧糊了,然后再进行缝合。 但现在依旧有鲜血不断渗出! 但即便如此,赵良栋也不肯过将去养伤,反而让人用盾牌给自己钉了一口薄皮棺材,现在他就坐在自己的棺材板上督战。 虽然失血过多,还有点发烧的赵良栋已经没有气力出战了,但还是扯着嘶哑的嗓子在呼喊:“大清兴废,在此一战,八旗将士,与国同休,死战不退” 就这份对大清的热爱和豁出命去保大清的决心,连军中的老满洲都要挑起大拇哥称赞一声:“好奴才!” 这好奴才喊出的垂死之言,当然也是很有道理的! 八旗子弟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退路? 现在不是不得不“讲道理”的一九一一现在是根本不讲道理的康熙十三年! 大清如果亡了,他们这些八旗子弟可没出路! 而且大家伙儿现在也能看到胜利的希望那面“大明监国”旗就在香山上立着。 这个大明监国三太孙也真是够冒进的,孤军深入了还不自知,只等大清的援兵上来,就能斩了这个祸害了! 可是赵良栋这个时候忽然想道:“王辅臣啊,王辅臣这回你可不能再走岔道了!”谷 他刚想到这里,前线就想起了连片的轰鸣这是双方的步兵在互相开火,互相投掷手榴锤! 赵良栋把心思从王辅臣身上收了回来,大声呼喊:“大清兴废,在此一战” “不对啊!” 在明军的庚字堡上督战的诸葛三和看见凌宗军这个虎将又一次让人打退了,也觉得哪儿不对了,赶紧数手指头哦,掐指一算! “阿爸,哪儿不对?老虎凌打得挺好啊!”边上的诸葛正阳笑着道,“清妖的伤亡比第三镇大得多,从早上到现在,起码伤亡了两千,如果不是江北不断有援兵过来,辛字堡早打下了。不过江北能一直这样往辛字堡填人命吗?这样打下去,卓布泰还守安庆吗?” “所以我说不对啊”诸葛三和瞪了儿子一眼,“卓布泰图啥呢?” 诸葛正阳一听这话,脸色也有点变了,“阿爸,您的意思是三太孙有危险?要不赶紧派人通知三太孙,让他撤出香口镇。” “撤?”诸葛三和摇摇头,“更危险!现在三太孙已经抢下了香口镇,再不济也能缩进去死守!赵良栋已经在香口镇经营了些日子,三太孙退进去总有个依托。现在冒然撤出,万一在途中中伏,那就真的危险了。 而且三太孙也不见得肯撤出来清妖谋他的命,他也在谋清妖的本!” 诸葛正阳一听就明白了,“阿爸,那孩儿带兵从太泊泽南面绕过去。” “让赵鸿逵和你一起!”诸葛三和道,“你先出发,再让赵鸿逵的第一镇跟着你。这样万一有埋伏,也能有个呼应。” “好的,孩儿马上出发!” 诸葛三和点点头:“记着,千万小心各部在行进中一定要保持营纵队,随时准备投入交战!” “孩儿明白!” 在建德通往香口镇的官道上,大队的骑兵正在飞驰。马上的骑士,都是汗透重衣,满面灰土。马鹞子王辅臣正在队伍当中,他面沉如水,半点表情也没有,只是咬着牙齿赶路,不停地鞭打着他胯下的那匹走马。 王辅臣今儿清晨下了和朱和墭死战的决心后,也就豁出去要大干一场了。于是他将正白旗新军的步军都交给了费扬古,自己率领骑兵急行军而来! 由建德到香口镇总共是五六十里路,如果让步兵拉着火炮行军,走快一点也得大半天。到了地方还得展开布置,搞不好就得打夜战了。 王辅臣可不敢肯定赵良栋能扛到那时候! 所以他就领着正白旗新军的三千精锐骑兵先行,眼见着就已经到了香口镇以南的十字路口。 到了路口,王辅臣麾下的骑兵就纷纷勒住了战马,而王辅臣本人也勒停了胯下的走马。 这个时候一队打前锋的夜不收牵着一匹驮着个“黄衣人”的走马寻着王辅臣的认旗过来了。 当先一名佐领还是王辅臣的老部下,远远的就大声报告:“中堂大人,发现一个从香口镇爬出来的受了伤的镶黄旗包衣奴才,说是有重要军情报告!” “什么重要军情?”王辅臣一边从马背上跳下来一边问。 “是和白袍三太孙有关的重要军情!” 第378章 皇上大喜,朱三太孙被包围了! “中堂,中堂大人,小的是镶黄旗汉军正丁阎,阎包衣” 被人抬到王辅臣跟前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个屁股被手榴锤的弹片击中的阎包衣。 这家伙也是好奴才啊,为了给援兵报信,他愣是忍着屁股上的剧痛,从枪林弹雨的战场上爬了出了从凌晨一直爬到中午,才被王辅臣派出去的夜不收给收了。 他被“收”了的时候,都快不行了!屁股上血肉模糊不说,而且还肿了一片——这是发炎,是细菌感染!如果没法及时通过手术取出弹片,再用大蒜素消炎杀菌。那就要完了!哦,还可以截肢!在抗生素出现前,这是最有效的抢救被火枪打伤的伤员的办法。 可是阎包衣是屁股中弹截肢能截屁股吗?好像有点困难啊! “你到底是旗丁还是包衣?”王辅臣听得有点迷糊,不过再看阎包衣的屁股,也就没再深究,这都快不行了,还不许人家做个抬旗的梦? “你还说说那个什么白袍三太孙的事儿!”王辅臣说,“说清楚了本爵就让人把你送去建德县,让军中的医官给你看看屁股上肉多,砍掉一点也许就有救了!” “谢大人!” 一听说有救,阎包衣心里就暖暖的,赶紧点点头道:“小的就说了朱三太孙这个逆贼的确到了香口镇!是领着几千骑兵来的,而且还身着白袍、骑一匹白马,身先士卒!” 王辅臣愣了愣,心说:“白马白袍还挺好认的!这就好办了,军中有神枪手,还带着打得特别准的上等鸟枪,把他们都找了来,回头把他们都找来,打那个白袍三太孙的黑枪!” “他们有没有步兵一起跟着?”王辅臣又问。 “没有,”阎包衣道,“都是骑兵,没有步兵。” “这就好”王辅臣心道:“伪明的马队肯定不会多,有个两三千就顶天了,看来真有机会弄死这个祸害了!” 他刚想到这里,王辅臣就让人送走了阎包衣。他自己在路边找了快石头落了座,还掏出个酒壶,咬开塞子,给自己猛灌了一口。 喝了几口酒后,王辅臣突然就听见了预警的号角声,还有一阵密集的枪声,然后就是他的几个戈什哈大喊了起来。 “敌袭骑兵,数量超过一千人,还带着自生火枪!” “中堂,发现一个白袍敌将!” “中堂,快上马逆贼的骑兵已经打退咱们的哨骑了!” 发现白袍敌将?王辅臣心想:“这个朱三太孙是属曹操的吗?怎么说来就来?” 想到这里,王辅臣赶紧让人牵来了自己的战马——他之前一直骑着走马赶路,就是为了给战马留着力气,以防敌人在自己休息蓄马力的时候忽然出击。 而他领着的骑兵都是一人双马,现在得到预警,纷纷翻身上了战马,然后开始以佐领为单位,展开队形,反应极快,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不过王辅臣并没有因为白袍三太孙的出现就冒然领着自己这些疲惫不堪的手下去厮杀——虽然他们的战马一路过来没有驮人,但还是驮着口粮、马料和甲胄,而且也结结实实地跑了几十里路。 现在最好让它们休息上一两个时辰,再吃点喝点,才能有力气厮杀! 当然了,不必要的厮杀还是应该避免的。只要这个白袍三太孙不打算突围逃走,王辅臣就不打算和他厮杀。因为他知道明军有一种不需要点火就可以扔出去的手榴锤,骑兵也可以非常方便的使用——明军的骑兵人数虽然不多,但却是很难对付的装甲掷弹骑兵! 王辅臣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一把自己搭进去,被朱和墭来个反杀,那可就亏大了。 所以只要朱和墭不跑,王辅臣就情愿等待自己的步兵赶到再交战。 想到这里,王辅臣也不恋战,立即打马调头向南边的山林撤退,一边退,还一边扭头往后看。果然看到一名白袍骑士在百余名红袍骑士的簇拥下,处于明军骑兵的队列前方,而且身后还有一面黄旗。谷 这时,他又看见那白衣骑士忽然勒住战马,又高高举起马枪,挥动了一下。骑士身后的黄旗马上左右摇摆了几下,上千明军骑兵就纷纷停住了战马,不再追击了。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朱三太孙! “姑姑,怎么不追了?” 朱和墭策马到了他的“白袍姑姑”大波玲身边,有点不解地发问。 大波玲将手里的长枪往东面的天空中一指,“阿炮,你看那边” 朱和墭扭头一看,天空中阴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不过大波玲想要给朱和墭看的不是天气,而是漫天的烟尘! 这是大队的步兵骑兵行军时所扬起的尘土! “人数不下一万啊!” “监国,”朱和墭旗下的马队总兵赵得胜也凑了上来,“刚才被咱们撵跑的清妖骑兵都穿着白色的甲胄,应该是正白旗新军的马队现在正在赶来的多半是正白旗的步军!” 朱和墭皱了下眉:“情报有误啊!” “监国,”赵得胜说,“您不如先撤回马当臣带一千人就足以守住香口镇了。” 朱和墭摆摆手,笑道:“赵总戎,你如果能用一千人守住香口,孤家为什么要退回马当去?况且诸葛军师正在猛攻辛字堡,一两天肯定能打破,快得话,今晚就能打破了,到时候咱们的主力就能上来了。 另外,山边道的地形容易设伏,兵多还不怕,只有一千人的话,万一中伏,可就不堪设想了。” 朱和墭一提到“中伏”,赵得胜也不敢说什么了。 “姑姑,”朱和墭这时又对大波玲道,“这回我还听你的回香口镇去,我可有点累了,回去洗洗就睡。姑姑,你累不累?” “也有点累”大波玲话一出口,顿时想到朱和墭是什么意思,面具下面的脸庞一下就涨得通红了。 “皇上,皇上大喜啊!” 五月十一日傍晚的时候,位于滁州六丈镇外的一顶金黄色大帐篷里,突然想起了熊赐履充满惊喜的声音。 康熙皇帝今儿清晨的时候还在清流关,但是因为烽火台传来了喜讯,所以他为了尽快得知喜讯的具体内容,就以“打兔子”为名,带着几百个黄马褂和两千骑兵挪到了距离安庆更近的六丈镇,才安顿下来,好消息就来了! “怎么?”康熙看着熊赐履,“打死朱和墭了?” “还没有,”熊赐履跪在地上说,“但是也快了卓布泰和赵良栋已经把朱和墭包围在香口镇了!” “已经包围了?”康熙满脸都是惊喜,“怎么围的?” 熊赐履双手封上一份奏折,“皇上,卓布泰折子上说朱和墭轻敌冒进,亲率三千骑兵绕行山边道到了香口镇外,似乎想要偷袭。而赵良栋将计就计,让出香口镇,把朱和墭骗了进去,同时守住了江边通道。而卓布泰则以烽火调动正白旗新军和水师。水陆并进,合围香口镇!” 康熙皇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过奏折翻看了起来,确定里面的内容和熊赐履说的差不多后,才长出口气:“真是祖先保佑啊!朕果然不是大清的罪人” 第379章 枪毙三太孙! “轰隆隆” “哗啦啦” “大清万岁,皇上万岁” 雷声、炮声、风雨声、欢呼声,声声入耳,交织成了一曲最壮丽的战场交响曲。 夏日的大雨已经哗哗地落在了安庆府城西面的门户香口镇周遭的战场上,浇得到处都一片泥泞。但是大雨和泥泞的地面,却阻挡不了清妖们的战斗热情! 在香口镇的外围,王辅臣、费扬古指挥的正白旗清军冒雨而上,顶着明军的火力前进。因为明军是依托工事进行防御的,所以能在低矮的胸墙后面搭建防御的窝棚,让他们的火枪勉强可以开火。因此有不少清妖正白旗新军的奴才已经倒在了泥水当中。但是剩下的人仍然在奋力向前,最前面的人已经冲过了被尸体填满的壕沟,扑到了那道已经残破不堪的木栅栏前面。 王辅臣此刻正非常阴险地带着二十名装备了“御燧发枪”的神枪手,步行跟在进攻的步兵后面,等待着“白袍三太孙”的出现! 清朝在康熙年间的火器制作水平其实是不差的——康麻子自己就是个学霸理工男,和隔壁的彼得大帝有点像,虽然他不会亲自动手,但是却懂得好坏,也知道世界上的潮流。在他的亲自督促下,此时清朝的“八旗火器”水准还是可以的。而“八旗火器”不仅有各种仿西洋式的火炮,也有制作的非常精良的燧发枪。 不过因为这个时代燧发枪击发装置很不可靠(在当时是个世界难题),所以康熙皇帝并没有让自己的工匠大量生产燧发枪以装备部队,而是把这些燧发枪当成了自己打兔子的玩具。 能当猎枪使用的燧发枪,当然有着不错的精度——可别以为滑膛枪的精度一定是个悲剧,其实一杆制作精良的滑膛枪再加上一名训练有素的火枪手,照样可以打中百步开外的目标! 而御前侍卫出身,又当过一阵子“门房大臣”的王辅臣,当然知道康熙皇帝的这些“个人藏品”很不错。所以在组建正白旗新军的时候,就上折子请求康熙赐给了一批“御枪”,还从军中挑选了一批神枪手严加训练,组成了这支“神枪队”。 当然了,王辅臣搞神枪队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暗算朱和墭,而是为了对付明军和周军(吴三桂)的小型臼炮——这些小型臼炮的个头不大,重量也很轻,骑兵、步兵都能带,而且还能发射威力相当不错的超口径开花锤。让清军吃尽了苦头! 虽然康熙皇帝也让人仿造了类似的小臼炮,但是因为大清这边的白糖供应始终存在瓶颈,所以康熙不敢开发太多的“糖药武器”,所以就没装备部队。 王辅臣也就不得不训练神枪手去对付明军的小臼炮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些神枪手没找到打臼炮的机会,却有机会暗算“白袍三太孙”了! 机会虽然有了,但是要暗算成功却也不容易。 从五月十二日清晨,清军围攻香口镇时起,王辅臣就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带着手底下的二十个神枪手,一次次地跟随进攻的步兵在明军前沿寻找白袍三太孙的身影倒是找着过许多次,但不是距离太远,就是对方策马从战场上奔过,速度太快,根本没有瞄着的机会。虽然也勉强打了几次齐射,但都没有命中目标。 而与此同时,战场上的形势,却开始变得对清军不利了! 一方面,围攻香口镇的战斗打得异常艰难! 虽然清军的水陆大军,在五月十一日夜、十二日晨,就陆续赶到了。 而且一场夏日的暴雨也如期而至,将整个战场浇得湿透! 但是大雨在限制了糖药武器发挥威力的同时,也限制了清军的攻势和火力。 现在缩进香口镇的明军可以依托胸墙搭建窝棚,依靠窝棚的遮挡开枪发炮——朱和墭带来的骑兵可是“多用途骑兵”,不仅能冲阵、能射箭、能丢手榴弹、能发射铁拳火箭弹,也装备了广东佛山生产的燧发枪。 这种燧发枪虽然经常会打不着火,但用还是能用的,精度也还可以。 另外,糖药弹也没有清妖们想象的那么“怕水”虽然暴雨天糖药更容易受潮,但是朱和墭的军队占了个镇子。有不少房屋可以避雨,所以他们可以在室内熬制糖药,现熬现用。甚至不等糖药凉透,就已经被丢出去杀人了!谷 所以王辅臣、费扬古的正白旗新军拼死扑击了两天,不断将一个又一个佐领填补进去,现在已经打废了十几个佐领,但依旧啃不动香口镇! 而与此同时,明军的两个镇却从太泊泽南面绕了过来! 王辅臣和费扬古不得不分出几千人在太泊泽南边的狭窄地带节节抵抗,迟滞明军的进攻——太泊泽南边的地形比较窄,一边是沼泽,一边是山区。的确是个打阻击战的好地方! 不过王辅臣和费扬古的正白旗新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力阻挡诸葛正阳和赵鸿逵的推进,只能迟滞他们的进展。 所以留给王辅臣、费扬古的时间不多了。看来也不可能打下香口镇,然后斩杀朱和墭了。 当然了,清军也不是没有一点胜算的。 首先,图海、施琅的水军已经开到了香口附近的江面上!其中的大型炮船都是有炮舱的——说是大型,其实也没多大,一条船只能一门装千斤将军炮,就装在船艏的炮舱内。 图海、施琅搞了二十几条这样的炮船,现在都挤在香口镇外的长江江面上,船艏对着香口镇,没完没了地发炮! 虽然这些炮弹没打死多少明军,但是却摧毁了许多房屋,对香口镇内的守军士气构成了一定的打击。 其次,施琅、图海的水师还将一个从安庆开过来的固山送到了江边道上早就打成了尸山血海的辛字堡。 暂时帮助奄奄一息的赵良栋维持住了局面。 而第三,也是让王辅臣、费扬古感到最有希望的一个胜算就是昨天晚上送到王辅臣、费扬古军中的一道圣旨、一面黄龙旗和五百件黄马褂! 现在这面黄龙旗就出现在了香口镇南边的战场上,周围还有五百个穿着黄马褂的骑兵冒雨保护! 而香口镇周围的战场上,也响起了清妖们的欢呼。 “大清万岁,皇上万岁” “大明万岁!监国圣人万岁” 香口镇南边的明军阵地上,也有人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了! 他们的人少,喊声自然也轻,但是竖着耳朵等了一个上午的王辅臣还是很快听见了。 他连忙掏出千里镜向前张望,果然看见了那面“大明监国”旗,“监国旗下”,还有一顶黄色的伞盖,伞盖之下,则是一名白衣白马的骑士,虽然这骑士戴着个很大的面甲,但看看那些环绕在“他”身边穿戴着蓑衣和斗笠的骑士,王辅臣就知道此人必是三太孙无疑了! 现在就是最好,恐怕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王辅臣不再犹豫,大吼一声道:“擂鼓,进军神枪兵,都他n的给老子精神一点,是富贵荣华,还是马革裹尸,就看今朝了!” 说着话,他也接过了一把油布包裹着的,装好了弹药的燧发滑膛枪——原来他本人,也是个神枪手啊! 第380章 死了,都死了! 朱和墭这个时候和王辅臣一样兴奋! 因为昨天晚上江边道庚字堡那边放了一晚上的“烟花”冒着那么大的风雨放一晚上烟花,当然是有原因的。 诸葛三和想要传达的信息只有一个——刘国轩率领的大明长江水师已经到前线了! 下江南之战的关键,其实就是消灭施琅、图海的长江水师! 但是因为清军长江水师的组建时间更久,所以他们拥有的大船炮船也更多。 虽然刘国轩是带着几千名福建、广东的水手来江西上任的,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把大海船从广东、福建沿海扛到长江里面。所以他上任后就只能走“小、轻、快”的路线,打造一批轻快小船。但是这些轻快小船要在长江上面对付施琅的大船是有点困难的好在朱和墭有“糖手指”啊!而且他的“糖手指”还是个不断进化的系列! 所以朱和墭也给刘国轩准备了好东西! 只是这些好东西需要时间准备和训练,在香口镇这边打响的时候,刘国轩还没完全准备好。不过也弄得差不多了现在只等风雨小一些后,刘国轩的“小、轻、快”就能来吊打施琅的大船了。 昨晚上的“烟花”,就是刘国轩已经抵达马当的信号! 而那个不知死的康熙皇帝,居然在这个时候跑到了香口镇前沿,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这康麻子上回在江西就掉过一回脑袋后来不知道怎么弄的,又把脑袋给“接”回去了, 不过这一回,朱和墭为康熙皇帝准备了更刺激的死法——粉身碎骨死! 他放下手里的千里镜,扭头对身边的白衣大波玲道:“姑姑康麻子又来送死了,这回他可死定了!” 大波玲秀眉微蹙,轻轻摇头:“阿炮,他不会又是假的?上回死的是福全,这回会不会是常宁来送死了?” “常宁也行!”朱和墭笑了笑,“姑姑,等过会儿风雨小一些了,你就带骑兵冲一阵,掩护我,我带着火箭炮车队冲锋!” 所谓的火箭炮车,就是把六联装的“卡秋杀”火箭炮给拆开,变成单个的火箭筒,然后把它们按装在双轮马车上,就是火箭炮车了! 这可是朱和墭的秘密武器! 准备在总攻的时候才用的但是现在康熙康麻子出现了,朱和墭当然得抓住机会搏一把了。 虽然这回出现的康熙也有可能是别人假扮的,但万一是真的呢? 另外,战场上的清妖现在那么高兴,极有可能不知道这个康熙的真假如果让他们再一次目睹康麻子之死,士气不崩溃也得低落。 “那好,”大波玲点了点头,同意了朱和墭的要求,不过她还是叮嘱道,“阿炮,你可一定得小心点” “没事儿!”朱和墭笑道,“我只要能冲到那个康麻子三百步左右,就能取他的狗命了。” 朱和墭搞出来的这种糖药火箭炮并不寻求太远的射程这玩意又没制导,远了根本打不中。而且射程远了,发射药就得多装,那战斗部就轻了。 所以重新设计后的火箭弹射程就是三百——五百步,具体能打多远,就靠射角来调节。 五月十四日下午,香口镇前线。 连着下快三天的大雨,终于变得淅淅沥沥了,风也差不多停了。不过空气当中仍然弥漫着水汽,潮湿的似乎捏一把就能捏出水来。 也许是担心天气一旦放晴,明军的火力优势将会得到充分地发挥,所以清军正白旗新军的攻势也变得更加疯狂了! 正在进行的这场攻势,就是由整整十个佐领的今三千名步兵发动的! 十个佐领方阵密密麻麻的排列在战场上,那些不明真相的小清妖们都被出现在他们背后的黄龙旗和黄马褂们给鼓舞了。真的以为砍头不死的康麻子到了前线——砍头不死,那不也是个妖吗?有“麻子妖”坐镇,他们当然胆肥了! 而且康麻子是能豁出重赏来鼓舞军心的在这场安庆大战前,康麻子又通过开咨议会筹了笔款子,现在正是阔绰的时候啊! 另外,出现在战场上“白衣三太孙”,也成了激励这些清妖的一个原因只要打死“白衣三太孙”,他们就赢了! 以后他们可就是八旗大爷人上人了! 但是清军拼尽全力的攻击,还是没有能撼动明军那些下马骑兵坚守的防线。 一道矮矮的胸墙,一段几乎要被尸体填平的壕沟,和已经残破不堪的栅栏,还有沿着战线不断策马奔跑是“白衣三太孙”,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战斗力。 随着一阵不甘心的金鸣,清军的一波攻势再次崩解,筋疲力尽的白甲步兵们就更泄了气儿似的,乱纷纷的向南退去,再也没了队形,所有人都只是蒙头逃跑,只是想着可以快一点退回到原来的出发阵地。 王辅臣和他的二十名神枪手也跟着一起后退——他们再一次无功而返了!因为他们始终没有冲到“白衣三太子”身前百步之内,根本找不到机会狙杀。所以只能随随便便打死打伤了几个明军的下马骑兵了事儿。 可就在王辅臣垂头丧气往回走的时候,耳边突然就响起了一声惊恐的呼喊:“白衣三太孙来啦!” 然后就是密集的马蹄声! 王辅臣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很可能来了,于是就大声对左右喊道:“快快装药子儿!” 说着他自己也举起一支已经装上了弹药的燧发枪,想要瞄准战场上飞奔的那一抹白色! 可是举起火枪后他才发现,那抹白色不在自己的射程之内,倒是有十八辆古怪的马车出现在了百步之内! 这些马车上面都架着一根擦得锃亮的铜管,铜管上还插着跟锤子这是天雷火箭? 王辅臣刚想到这里,这些载着天雷火箭的马车就停成了一排,然后就看见那些火箭管的后方突然冒出白烟,火箭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打了出去然后怪叫着飞向三百步外的目标。 王辅臣心道一声不好,赶紧扭头去看,就发现黄龙旗和黄马褂所在的地方突然就腾起一团团的烟雾和火光! “康麻子又死啦!” “康麻子真死啦!” “监国圣人万岁” 战场上的明军突然爆发了一样,所有人都呐喊着从战线后面冲了出来。 有些人骑着马,有些人来不及上马,干脆就举着插上了套筒刺刀的燧发枪嗷嗷叫着冲出来了。 而战场上的清妖则都有一种从云端坠落的感觉。一时间全都手脚冰凉,头脑发麻,六神无主了。 不过王辅臣和他手下的那些神枪手还保持着清醒,他们都知道康熙没来康熙自从“死过一次”后小心多了,现在还在滁州呢! 其中一个火枪手忽然大喊:“白衣三太孙他靠近了!” 王辅臣赶紧扭头去看,就发现那一抹白色正在几十骑红袍铁甲骑士的护卫下,奔到了那十八辆火箭炮车边上,还勒住了战马。 “跟着老子”王辅臣也豁出去了,拎着火枪就逆着战场上奔逃的人潮,向着“白衣三太孙”所在的地方跑去。没敢跑太近,就在八十来步开外的地方举起了火枪,瞄准了前方的白衣三太孙。 然后猛地勾动扳机! “呯、呯、呯、呯” 四声枪响,就看见“白衣三太孙”好像被雷电击中了一下,整个身子一颤,然后就见“他”双手捂着胸口,整个身子都伏在了马背上! 打中要害了! 不,是打死了! 王辅臣那叫心花怒放啊! 白衣三太孙被铅弹击中胸脯,必死无疑了! 第381章 穷寇莫追,所以我们赶紧撤吧! 大波玲中弹的时候,朱和墭正站在一排火箭炮车后面下达第二波点火射击的命令。刚才的第一波射击虽然成功的将“康麻子”所在的阵地覆盖了。但康麻子不容易杀死,上回“砍头”都没死透呢! 所以朱和墭准备多打几轮,即便那里没有正品康麻子,也有好多黄马褂,打死他们也是赚的。 结果却连累了大波玲——大波玲之前一直在战场上移动,王辅臣带着的狙击手很难找到机会开枪。而且她还穿着一件加挂了厚铁片的锁子甲,脸上还有面甲,头上还有一顶用料很足的飞碟盔,根本不怕箭镞。 另外,她胯下的那匹白马跑得又快又稳,清军的满洲马、蒙古马压根就追不上她。 如果她一直保持运动状态,哪怕是在这个充满危险的战场上,也没多大风险。 可是她偏偏在康麻子“二次被杀”后跑到了朱和墭身后,想和他一起回香口镇去。 没想到就是这一等,给王辅臣这个活吕布抓住机会,远远的打了一枪。 这一枪打得也不正经,不偏不倚,整好打在了大波玲是胸前! 当时大波玲是侧身对着王辅臣,子弹是从她的前胸飞过。如果换成朱和墭的本尊,子弹多半就擦着胸甲飞过去了。 可大波玲的“胸肌”特别发达子弹一头就撞上去了,正好撞在一块挂在锁子甲上的铁片上。大波玲的左胸胸口就好像被锤子猛砸了一下似的。她马上就知道不好了,这是心脏中弹啊! 她赶紧捂着左胸,剧痛和恐惧让一下就失去了全身的气力,整个人瘫软地伏在了马背上。她很想喊叫,张大了嘴巴,但却怎么都发不出声,紧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玲夫人中枪了!” 大波玲发不出声,她身边的人却发现不对了,马上大喊了起来。 什么?大波玲中枪了? 这下可把朱和墭给吓坏了,赶紧转身去看,就发现大波玲捂着胸口,身体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看着好像被打死了似的。 “姑姑” 朱和墭的脑袋里“嗡”一下就懵了,什么也顾不得了,连耳边响起的“秋秋秋”(火箭弹发射了)的声音,和“万岁!万岁!”的欢呼声(周围的明军发出的)都没听见。只顾着扑上去,一把抱住大波玲,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抱在怀中看了看。只见大波玲美目紧闭,捂着自己的左胸,但是却未见血迹。 “快快,把监国旗子放倒当担架快来几个人,和孤家一起抬着玲夫人回香口镇!赵得胜,这里交给你指挥!” 在朱和墭的指挥下,四五个侍从手忙脚乱的将他的监国大旗放倒,变成了一张简易的担架,然后一起抬着大波玲就往香口镇而去。 本来跟着朱和墭当跟屁虫的赵得胜则不慌不忙的从这位监国圣人那里接过了指挥权,并马上让人竖起自己的“三军司命”旗。 而这一幕看在王辅臣眼里,那可真是误会大发了! “大明监国”旗都换成提督、总兵们使用的“三军司命”旗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刚刚被打中的那人就是朱三太孙朱和墭啊! 要不然怎么临阵换将了?打死谁,朱三太孙也不会把指挥权交给别人啊! 朱和墭死了,大清可就要赢了!王辅臣心想:“我这回可是康熙朝第一功臣了!” 想到这里,他也无心恋战了而且他也没本钱再打下去了。 这两三天的交战,可把他的正白旗新军给打惨了! 被派到西面当肉盾抵挡由太泊泽南面绕过来的两个明军陆师镇的一个固山,已经被打得快要丧失战斗力了。 而王辅臣和费扬古领着打香口镇的两个固山合在一起已经没了三千多人,还有好几百伤得不轻的伤员要再这么打上几日,正白旗新军的一万六千多人都得交待了。 况且现在战场上还有不少正白旗新军的奴才真以为康麻子又死了现在正是最惶恐的时候,所以还是赶紧见好就收! 盘算好了见好就收,王辅臣就赶紧叫来了跟在自己身后的戈什哈,然后翻身上马,就奔向费扬古管着的中军。 费扬古这个时候也发现明军的大将旗换了! 这大块头也是尽想好事儿的主儿,看见王辅臣就问:“王中堂,是不是朱三太孙死了?” “死没死不知道,但是中了火枪的枪子,让人抬下去了,浑身是血!” 中了枪不得出血吗?要不然就是刀枪不入了! 这要刀枪不入了,还抬下去干嘛? 所以王辅臣这也是合理想象。 “那咱们还打吗?”费扬古迟疑了下,又道,“右翼快顶不住了正面好像也不大行了!” 他的话音刚落,战场上忽然响起了明军的口号声:“杀清妖!下江南!” 王辅臣和费扬古赶紧扭头去看,发现已经有上千骑兵在香口镇外整好队了! 看这样子,是要冲锋啊! “这他的就是帮穷寇啊!”王辅臣当然不想打下去了,于是就对费扬古道,“听,听要下江南,这他憋着鼓劲儿要去抢啊!这就是穷疯了的寇!兵法上说,穷寇勿追,所以咱们还是见好收了。” “勿追?”费扬古心说:“现在的情况是谁在追啊?” “对,”费扬古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儿,嘴巴上说的却是另一回事儿,“中堂,那您先撤,我殿后!” “好!咱们撤!”王辅臣重重点头,然后就带着自己的戈什哈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香口镇北面长江上的一条炮船上,大清长江水师总管大臣施琅放下千里镜,愣了一会儿,问身边的图海道:“图,图中堂,您看这这是谁赢了?” “这,这当然是大清赢了!”图海正色道,“朱三太孙多半是死了施军门,你们看见那个白衣三太孙落马吗?” “看见了,”施琅说,“连监国旗都倒了!” “那还能有错?”图海道,“朱和墭即便不死也是重伤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丢下大军不管?赶紧派人去给卓中堂和皇上报捷!皇上盼这捷报不知道盼了多久了。” “说的也是!”施琅道,“那除了报捷,咱们现在还要干什么?还要炮轰香口镇吗?” 他其实是盼着图海下令撤退——穷寇勿追嘛! 仗打到现在这个份上,施琅当然已经看出不对了,所以见好收才是上策! “还轰什么呀?咱们都都赢了,还用得着轰?”图海随后一指西面长江边上的辛字堡,“赵军门那边看着挺悬的,咱们还是去拉他一把!” 赵良栋坚守的辛字堡,现在已经被凌宗军、苏占海指挥的两个镇打成了尸山血海西面的胸墙已经丢了!赵良栋被迫带着残兵撤到了东面的长墙后面苟延残喘。不过也喘不了多久了,因为王辅臣和费扬古的正白旗新军已经开始逃窜了。 他们一跑,明军就能绕到辛字堡东面,到时候两面夹击,赵良栋和他的手下就都死定了。 不过图海还是挺仗义的,没有见着友军有就难不动如山,而是尽可能的想要捞一点友军出来。 可是图海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仗义很快就会给自己招来一场“跳江”级别的灾祸! 第382章 大波玲,胸口痛吗 这个时候,香口镇周遭的战场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穷寇”大明军虽然失去了朱和墭的英明指挥,但还是最大限度的发扬了“穷凶极恶杀鞑子”的优良传统,正将清军正白旗新军和正黄旗新军往死里走呢! 与此同时,“见好就收”的大清兵,正一边努力和明军脱离接触,一边向远在滁州的康麻子皇上报捷报喜呢! 虽然他们打得很艰苦,伤亡损失很大,但只要“打死了一次”朱三太孙,那取胜的还是他们这是战略上的胜利啊! 而那个刚刚被“打死一次”的朱三太孙,现在却不大在乎可以在战场上“赢多少”了?因为对他而言,如果大波玲没了,他在这场战役中赢再多,那也是个伤心事儿! 虽然他的后宫队伍越来越膨胀了,但是今生之最爱,还是大波玲啊! 所以当大波玲被平放在一张大桌子上,双目紧闭,整个人动也不动一下的时候,朱和墭的心都快碎了。 不过还好,大波玲的呼吸还没停止,而且也没有大量的鲜血流出来不过她的伤势具体如何?还得仔细检查后才知道。 “除了苍井,其他人都出去!” 朱和墭这回不仅带着大波玲,还带着苍井这个小女仆。现在苍女仆也被吓坏了,站在那里只是发呆,都忘记去拿刀子、剪子、白酒、大蒜素和纱布等等的急救物品了。 朱和墭在吩咐其他男人离开后,就掏出一把匕首,开始割大波玲的衣袍了。 她的白色罩甲(就是件无袖的长褂子)上被枪弹打出了一道长长的破口,看着就很吓人! 朱和墭咬咬牙,一边拿着匕首顺着白袍上的破口割开过去。 白色罩甲被割开后,大波玲身上的锁子甲就露出来了。朱和墭仔细一瞧发现左胸部这边的一块厚铁片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弹痕! 铁片被打得凹陷下去一块,但是并没有被击穿! 朱和墭暗道一声:“侥幸!” 不过他的心肝还是提着的,因为大波玲穿着的不是整块的胸甲,而是在链甲挂了铁片。这铁片虽然挡住了子弹,没有被击穿。但是子弹上携带的巨大动能,却需要大波玲纤弱的哦,应该是丰腴的躯体来承受。 这子弹上的动能多大啊!比起破甲的锤子可厉害多了,打断肋骨都不算严重,一个不好连心脏都给震坏了,这可就彻底没治了! 朱和墭的匕首切不开链甲,于是就吩咐自己的奴仆道:“阿苍,快去取急救箱,再去叫医官到门外候着。” 苍井这才如梦初醒,飞奔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才捧着一个藤条编成的箱子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老爷急救箱来了!” “钳子!” 朱和墭现在可不敢翻动大波玲,因为他也吃不准大波玲的内伤有多种。 所以就向苍井要了一把专门用来夹断锁子甲的“锁子”的钳子,小心翼翼的一根一根地夹断铁链,然后他又检查了一番大波玲身上的白袍,有点湿,应该是浸透了汗水。 “剪子!” 朱和墭又向苍井要来了剪子,轻轻地剪开了大波玲的白袍。丝绸白袍里面,则是一条红色的肚兜,朱和墭顺手剪掉了一条肚兜上的带子。这样他就能掀开一点儿肚兜,检查大波玲的胸口了。 只看见她左侧胸口的侧面,赫然出现了一大片紫色的瘀青! 看着就让人心疼啊! 朱和墭伸手轻轻一按,原本昏迷的大波玲一下就给疼醒了,低声呻吟着:“疼疼,真的很疼” “姑姑,别动!”朱和墭吩咐了一声,并没有停手,而是改变了方向,轻轻推了推瘀青的胸口。 大波玲还是挺能忍痛的,只是抽了口凉气儿,眼眸当中出现了几颗泪花儿,但没有叫出声。 而且她也很听朱和墭的话,让不动弹就不动弹了。 朱和墭则向下按了又按,过来一会儿,才紧张地问:“怎么样?疼吗?” “还好”大波玲回答,“肋骨应该没断”说着,她自己又伸手按了起来。按了一会儿后,大波玲忽然笑了起来,“阿炮,姑姑还是挺厉害的?都刀枪不入了!” “厉害”朱和墭也送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着大波玲受创的胸口,“差一点啊,真是太险了!要是打个窟窿,就不好看了。” 说着,他又拿起那块救了大波玲“一胸”的铁片,仔细看了看,发现铁片上刻着字——黄埔厂制坩埚铁。 原来这是一块无限接近钢的坩埚铁,怪不得能挡住铅弹。 在朱和墭北进江西之前,黄埔铁厂已经用漳州送来的铝土烧造了一批耐火砖,又用这些耐火砖砌了一个小小的实验反应炉和一个坩埚炉。 不过在朱和墭离开广东前,黄埔厂的实验炉并没有开始试生产,所以他现在还是第一回看见黄埔厂的坩埚铁片。 “黄埔铁厂的厂公和工匠真是立了大功!”朱和墭自言自语道,“一定得好好奖赏他们另外,还得用黄埔坩埚铁打造几副胸甲才行!” 就在朱和墭为大波玲检查身体的时候,长江之上,由三十六条快船组成的船队,正顺流而下。 这支船队都是在江西南昌的水师船厂打造的小而坚固的快船,船身细长,船体坚固,两侧船舷上还安装了开有桨孔和射击孔的防弹木板。 没条船都有十六只桨分居左右,拨动江水,分浪而行。那些桨手都是精壮结实的水手,打着赤膊,肌肉贲突,额头上还热气腾腾。 而在船艏部,则修了一个非常特殊的“炮位”,炮位有点高,几乎有一人高,正面是一块开了个深槽的挡板。深槽里面,安装了一门单管的火箭炮! 这三十六条快船,原来都是“火箭炮艇”!这大概也是这个时代最厉害的水面舰艇了! 除了这门火箭炮之外,船上还配备了十六名火枪手,人人持着斑鸠脚火枪,坐在桨手身边,静静等待着交战时刻的到来。 另外,无论是炮手、枪手和桨手,这三十六条“火箭炮艇”上的每一名官兵,都携带着肉搏的兵刃和手榴锤。 当先一条船上,一名身着短打衣衫,但头上却戴着一顶飞碟盔的军将,正扶着火箭炮站在炮位上。 这名军将就是大明长江水师提督刘国轩了。他和朱和墭也算老相识了,在朱和墭攻打揭阳的时候,他就带着郑家的人马来助拳,稍后还曾驻兵惠来,官拜广东巡抚。 不过他的巡抚并没有当多久,就被郑经调往福建了。在郑经攻打泉州的时候,他就立下大功,用燃烧弹烧掉了荷兰人快艇。 而朱和墭也没忘记他这位水军大将,特意向郑经要了他来江西,还给了他一支火箭炮船队,还让他去找施琅报仇——只是刘国轩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和施琅有什么仇? 但是这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前方的江面上,已经出现了二三十条清军的大船,正用船艏的火炮在轰击岸上的目标! 这些大船周围还有更多的小船,似乎正在将人员从岸上运送到船上。 刘国轩看见这一幕,立即嗔目大喝:“加一把桨,冲上去!” 第383章 康麻子,你的大清都快赢死了! 当刘国轩的率领的三十六条“火箭艇”出现在香口镇附近江面上的时候,战事立刻就爆发了出来! 最先迎战的清军战船是被称为叭喇唬船的小型桨帆船,这种战船和刘国轩所率的“火箭艇”很相似,都是桨帆并用的快艇。区别只是“火箭艇”更坚固,而且还装备了一门火箭炮。而喇叭唬船追求轻快,同时兼顾火力,一般会在船头装备一门佛郎机炮,船舱内还会配备斑鸠脚火枪、弓箭和手榴锤。但该类船型不怎么注重防护,船舷周围没有防弹挡板。 在施琅打造的长江水师中,这种喇叭唬船只主要的任务是保护装备了将军炮和投石机的炮船,并且负责跳帮战。 另外,施琅的水军中还有一种体型更小的哨舟,没有什么武装,也更加轻快,主要负责侦查、传令和运输人员及物资登陆。 而当施琅率领主力炮船在香口镇附近水域作战的时候,在他的上游五里开外,就摆了三四十条喇叭唬船,在喇叭唬船的上游五到十里间,又有十几条负责警戒的哨船。 所以当刘国轩的战船出现在施琅的炮船队十五里开外的时候,它们就已经被发现了! 在几条快哨船将明军战船队靠近的消息传回施琅的旗舰后,施大将军立即就做出了判断——明军水师是在作死啊!自己有那么多的大小战船,怎么可能被三四十条“喇叭唬船”的偷袭打败? 所以施琅就命令自己的喇叭唬船回撤到炮船队附近,并且利用炮船的船体进行隐蔽,等明军的“喇叭唬船”靠近后突然杀出并与之缠斗,以便为炮船的调头射击和冲撞创造机会。 因此当刘国轩率领船队靠近清军炮船的时候,早就埋伏在炮船身后的清军喇叭唬船就蜂拥而出了。其中有三条喇叭唬发现了刘国轩的将旗,全都扑了过去,大概是想要来个斩将夺旗? 而以一敌三的刘国轩也丝毫不慌,还亲自指挥那门火箭炮——这门火箭炮是装在一个设计巧妙的木架子上的,可以左右转动,还可以上下摆动。 在发射的时候,一名炮手需要用肩膀架住火箭炮管,然后用抬起或压下肩膀来调整高低射角,并且通过左右转动身体进行瞄准。而另一名炮手则负责点火、测距和指挥另一名炮手抬起或压下肩膀,以调整射角。 刘国轩先是命令扛着火箭炮管的那名炮手瞄准冲在最前面的一条清军喇叭唬船,然后又一边大喊:“平射!稳住”一边手脚麻利地点上了火箭弹两头的引线,还用一直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托起火箭炮管的另一头。 随着火焰和烟雾从火箭炮的尾部喷出,一枚火箭弹就一边发出刺耳的“秋秋”声,一边飞向一百多步之外的一条清军喇叭唬船。 几乎就在同时,那条喇叭唬船的船艏上架着的一门子母炮也开火了。 不过很可惜,两边的火力都打空了——无论是火箭艇还是喇叭唬船,都不是很容易打中的大目标,而且还都在高速行驶。 但是这枚火箭弹还是把正在自己的座舰上指挥的施琅和图海都吓了一跳。 这他是小船扛火箭啊! 怎么还有这种玩法?这火箭打喇叭唬船不容易中,打施琅、图海的座舰可没多困难。 更可怕的是,包括施琅、图海座舰在内的二十多条炮船都刚刚完成了转向,正用舰艏对着那些小船,而且还在全速前进。 这是要自己往火箭弹上撞啊! “下帆,倒船!” 施大将军的反应还是很快的,看见刘国轩射出的火箭弹,就知道这一仗没得打了,得赶紧跑路! 可他的大船难调头,而且现在江面上又在挂东南风,只能下帆倒船,靠船桨划水跑路。 可是大船靠划桨怎么跑得过小艇? 所以施大将军随后又下达了两道命令:“舰艏炮装散弹,瞄准了打火枪队都到船艏来!” 这已经是最正确的措施了! 但是面对三十六条“火箭艇”的降维打击,依旧是徒劳无用的挣扎。 现在唯一可以保护施琅手下那些笨重的炮船的,就只有那二三十条喇叭唬船了。 可是靠那些喇叭唬船船艏的子母炮在远距离上打几炮,是根本不足以抵挡住明军的火箭艇唯一的办法就是冒死撞击! 可问题是,那些喇叭唬船上的小奴才的命就不是命了? 他们凭什么牺牲自己去保图中堂和施军门? 所以当这些喇叭唬船上的水手看见对方的火箭艇能放天雷火箭,顿时就怂了,躲都来不及,谁还敢去撞?能远远的打几炮,就对得起皇上给的那点饷了。 而且就在图海下达一连串命令的同时,江面上的喇叭唬船和火箭艇之间已经进行了一轮火炮对火箭的交锋了! 刘国轩的火箭艇一共发射了二十多枚火箭弹,而喇叭唬船队则打出了三四十炮。 虽然火力密度上喇叭唬船占了上风,但是在打击效果上,子母炮打出的小铅弹怎么能和火箭弹相比? 那些小铅弹中的一些也许击中了目标,也造成了一些伤亡,可是却没能阻止任何一条火箭艇继续前进。 而当两枚火箭弹在两条喇叭唬船上炸开,将两条喇叭唬船炸成“喇叭火船”时,江面上所有的喇叭唬船和哨船都吓懵了。那些水兵都不干了,也不等图海、施琅的命令,就纷纷调头躲避。 这可把图海、施琅两个主帅给气坏了,特别是施琅,气得先用闽南脏话一顿输出,然后才大声对图海道:“图中堂,您在这里坐镇,下官带敢死队去灭了这些火箭船!” 说着,他就锵一声拔出宝刀,挥舞一下道:“不怕死的,都跟我来!” 喊完,他就带着十几个福建人,头也不回地冲下甲板,登上了一条快哨船,义无反顾的向明军的火箭船冲去。 图海看见施琅的勇猛,都忍不住挑起大拇哥夸奖了——不愧是巴图鲁,真是勇不可挡啊! 可是勇不可挡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那些火箭艇都不和施琅对打,而是和施琅乘坐的那条快哨船“擦船而过”了。 图海看见这一幕就知道要坏事儿,可他现在也没地儿可跑,原本挂在他的座舰后面的一条快哨船又给施琅开走了。 于是他只好抽出宝刀,向前一指,大吼一声:“开炮!” “轰” 大炮一响,图海就看见至少有八枚火箭弹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这边飞过来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感到脚下的甲板至少颤抖了三下。 完了,被打中了! 图海刚想到这里,脚下就是一阵地动山摇,正站在船舷边上的图海图中堂一个没站稳,就被掀翻了出去,大头朝下,“噗通”一声,就掉进长江了。 不过现在的图海已经深通水性了,而且在开战之前,他还让自己的戈什哈弄了个很大的葫芦绑在他的腰带上。 所以他现在也不必施琅救命,就自己从水里浮起来了。这时他发现自己的那条座舰正在熊熊燃烧,船艏部还冒出浓烈的黑烟,看来是不行了。 “轰” 图海正打算在水面上找一条船游过去的时候,耳边又船来了一声巨响,他循着声音望去,只看见几十步开外的水面上,另一条清军炮船也被“打着”了,正在熊熊燃烧。 不过这还没完,在接下去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长江水面上不断传出剧烈的爆炸声,一艘一艘的清军炮船被火箭弹打成了浮动的火把——这些船上都有不少火药和糖药,非常容易点燃! 直到辛字堡附近江面上所有的炮船都冒出了滚滚浓烟,来袭的明军火箭艇才在清军喇叭唬船和快哨船的“驱赶”下,调头离开。 抱着个葫芦在长江里漂着的图海,心疼的连寻死的心都有了——他这都是第几败了?皇上那边怎么交代? 还是殉国 正要想不开的时候,他耳边忽然传来了傅弘烈的声音从一条快哨船上传来:“图中堂,是图中堂吗?可找着您啦!图中堂,咱们赢了,施大人正在追击逆贼的火箭船被咱们打退了!” 赢了? 图海愣了愣,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江面。明军的战船的确正在退走,而清军的喇叭唬船和快哨船好像正在追击果然是赢了! 图海心说:“皇上啊,咱大清又赢了,只是这样再多赢几次,大清就得赢死了!” 第384章 大清惨胜,移祸吴周 赢了!赢麻了!赢惨了!但还是赢了! 五月二十日,清流关行在中,大清小圣主康麻子正端坐在御座之上,他跟前的御案之上摆着王辅臣、费扬古、图海、施琅、卓布泰等人差人送来的折子。 都是报喜的! 特别是王辅臣、费扬古、图海、施琅四人的折子几乎同时送到,而且也是几乎同时发出的。 四份折子上报告的主要内容也完全一致,就是一个“白袍三太孙”在香口镇前线被大清天兵击毙! 根据王辅臣的奏报,击毙白袍三太孙的人就是他自己!而且他还亲眼看见白袍三太孙中弹坠马,并且被底下人抬走好像还是胸部中弹! 即便不是当场毙命,也活不了太久! 王辅臣还报告说在白袍三太子中弹后,香口镇前沿明军的帅旗就换了,从大明监国旗换成了三军司命旗——这说明当时战场上伪明军的指挥权从朱和墭手里移交给了一位提督或是总兵。 如果朱和墭没死或是没有重伤,这样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而图海、施琅、费扬古的奏折也证明了王辅臣的奏报是真的。 特别是图海、施琅二人当时正在长江上指挥炮船轰击香口镇,根本不可能和王辅臣串通——他们的奏折和王辅臣的奏折几乎同时发出,不存在串通的时间。 虽然图海、施琅没有看见白袍三太孙中弹,但他们很确定地看见了大明监国旗换成了三军司命旗,随后那名白袍三太孙也消失在了战场之上。 另外,在正白旗大军向安庆南城撤退途中承担殿后任务的费扬古,在退到安庆南城之中后所上的奏折,也证实了白袍三太孙的消失。 不过康熙皇帝还是有点怀疑就是明军在失去白袍三太孙后,并没有陷入慌乱甚至崩溃,相反他们的攻势依旧犀利。 在陆地上,明军几乎全歼了在江边道抵挡明军主力的赵良栋所部——赵良栋的人马原有五千多人,先是在香口镇丢了一千几百,后又陆续得到了五六千援兵,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千人撤出,这还包括之前从香口镇逃出来的几百。 也就是说,光是赵良栋所在的镶黄旗新军的损失就多达万余! 而“杀死”白袍三太孙的正白旗新军,稍后也遭到了明军的“报复性追杀”,一万六千多人的部队,跑回安庆的不过是个零头,也损失了小一万。 而在水上,施琅、图海指挥的长江水师虽然在十五日的战斗中击败了前来偷袭的明军火箭船队,但是也损失了多达二十四艘炮船和两艘喇叭唬船! 另外还有数百名水兵阵亡! 如果不是施琅够勇猛,率领哨船队拼死反击,水军的损失会更惨重。 而在“水陆双败”之后,不甘心失败的明军就发起了猛攻,在十五、十六两日,连续占领了长江南岸的建德、东流两县,兵锋直指安庆南城。 到了十七日,明军又强渡长江,夺取了江北的华阳镇,随后占领望江县城和皖水边上的重镇石牌镇,兵锋直指安庆北城以北的要塞集贤关。 在接到这一系列的战报后,饶是小圣主康熙皇帝都晕了——这是打赢了吗? 照这么个赢法,他用不了多久,就该在北京城“战胜”伪明军了? 于是康熙赶紧把王辅臣、费扬古、图海、傅弘烈、周培公这几个奴才都叫到清流关。 他得问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赢的? “皇上,朱三太孙即使不死也少不了一个重伤,因为在十五日之后,就没人再在战场上见过‘大明监国’旗。现在兵临安庆南城的是伪明军的大将赵鸿逵,而在江边作战的则是诸葛军师以朱和墭过往酷爱冒险,喜好临阵的表现,他如果没事儿,怎么可能不出现在战场上?” 正在给康麻子分析的当然是那个很会分析的周培公了——周培公到底不是诸葛军师,不会掐指一算啊!所以他怎么也算不到朱和墭现在正在马当堡垒里面陪着大波玲养伤 康麻子则听得连连点头,低声道:“他应该是坏事了可是伪明军怎么还不退兵?” “皇上,朱三太孙没了,诸葛军师还在啊!”周培公说,“朱三太孙这也算谋逆未半而中道丧命,诸葛军师当然要受命于危难之间了。 况且,朱三太孙没了,不还有朱三太子吗?” 康麻子眉头大皱:“怎么把他们俩给忘了?这可怎么办?” “皇上,”王辅臣这时出班下跪道,“奴才以为朱三太子和诸葛军师都不足为虑!伪明逆党一直是以朱三太孙为实际之首领的,而且朱三太孙的用兵之法,也远比朱三太子、诸葛军师高明。如果他现在还在,安庆恐怕是不可守了。” 康熙叹了口气:“现在安庆也很难守啊!正白、镶黄两旗新军都是惨胜,可战之兵加一块儿都没有万人了”他看了眼下面的奴才,“你们有什么良策妙计吗?” “皇上,奴才倒有一计,定可让吴三桂、朱慈炯二贼自相残杀,朝廷坐收渔利。” 说话的还是周培公,康熙看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皱着眉头道:“朕之前已经派了洪士铭去荆州游说吴三桂,奈何至今没有任何回音,看来这吴三桂也没那么容易上当啊!” 周培公笑道:“那是因为洪士铭空口白话,难以取信吴三桂。如果皇上可以划出江苏省的江南部分和安徽省的江南部分成立一个江南省,封洪士铭为江南巡抚,封祖泽溥为江南总督,总管江南、浙江两省军务。再封祖永烈为江南提督,让他辅佐祖泽溥。 与此同时,皇上再将南京旗营移至扬州,把江南、浙江防务都交给祖泽溥、祖永烈和洪士铭。 如此一来即便吴三桂不为所动,朱三太子也会怀疑吴三桂和皇上已经达成了划江而治之议。” “好计!培公,你真乃是朕之周公瑾也!”康熙皇帝听完周培公献上的计策,忍不住就拍案叫好了。 周培公提出的那个江南总督祖泽溥是祖大寿的儿子,祖泽清的哥哥,也是吴三桂的表弟。他之前也当过福建总督,因为康熙皇帝日益猜忌吴三桂而被投闲置散,现在正在北京养老。祖永烈则是祖大寿的养子祖可法的儿子,官拜满洲正黄旗汉军都统,现在也在北京老老实实呆着。他们俩再加个洪士铭,都是满清这边和吴三桂有点瓜葛的人物。 如果他们仨分别出任了江南总督、江南巡抚和江南提督,那朱三太子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而且吴三桂也不见得还能把持住不对朱明下手! 康熙笑道:“谁可以走一趟荆州,把朕的旨意传达给洪士铭?” “皇上,”王辅臣马上道,“奴才举荐汪士荣,他是西选出身,和吴三桂那边的人很熟悉,正好可以替皇上给吴三桂身边的人传话。” “好好!”康熙点点头,“就叫他走一趟给朕拟旨,朕要设立江南省,要让祖泽溥当总督、祖永烈当提督、洪士铭当巡抚。 另外,再昭告天下,朕已经打死朱三太孙,还牢牢守住了安庆,可以班师还朝了!” 第385章 诈死装活之计! 六月初十,马当棱堡,大明监国行辕。 说是行辕,其实就是十几栋红砖青瓦的砖瓦房,外墙都没有粉刷过,里面虽然刷了白石灰,但也没有什么好好的装饰,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几样。 可就是这种艰苦朴素的环境,朱和墭住得却极有滋味儿他只要看着大波玲的“胸伤”一天天的好转,没有留下什么疤痕,也柔软依旧,而且尺寸也没缩小,就非常开心了。 所以从香口战场下来的这些日子,对他而言可是快活得很。而且安庆战场上传回来的消息也不错,在诸葛军师的指挥下,围攻安庆的战役正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截止六月初九,攻入安徽境内的明军已经攻占了东流、建德、望江、宿松、太湖、祁门等六座县城。 在江北方面,诸葛军师亲自指挥的大军还在攻占皖水边上的石牌镇后,沿皖水堡垒推进,就快逼近集贤关了! 在江南方某,用兵沉稳的赵鸿逵也沿着长江步步为营,推进到了安庆南城附近。 在香口镇和华阳镇之间的江面上,现在也出现了锁江的浮桥、铁链,岸边还架设了火炮。 另外,大明在东流、建德、望江、宿松、太湖、祁门等六县的地方政权,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建立起来了。 这六个县的团练头子原来都是身在清营心在明的,没等到大明天兵上门,他们就自己绑了县官和一些掉队的八旗新军官兵来投降了。 看来这江南的人心还是向着大明朝的 既然一切都很顺利,那朱和墭也就乐得和大波玲一起逍遥快活了。不过这种开心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一个意想不到的“噩耗”,就在六月初十这天清晨,被急匆匆从江北赶回来的诸葛三和带到了马当棱堡。 当时朱和墭和大波玲刚刚在行辕的练功房内进行了一番晨练,正大汗淋漓的出来,准备先去泡个早,然后美美地享用一顿早茶。结果就在练功房门口遇上了正摇着鹅毛扇子团团转的诸葛三和。 大波玲看见诸葛三和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就笑着发问道:“三和子,出什么事儿了?你这诸葛军师怎么也团团转了?” “监国,玲夫人,你们自己看!” 诸葛三和说着话就递上一份邸报——是清朝那边的邸报! 朱和墭给大波玲打了个眼色,大波玲马上接过邸报当起了“小秘”,一目十行地看了遍后,她原本的笑脸就变了:“阿炮,邸报上说你在香口镇被王辅臣用鸟枪打死了!” “什么?”朱和墭一愣,然后就火了,“好啊,原来是王辅臣他罪该万死! 还有康麻子也该死,诈死计用到老子头上来了!孤家回头就带兵去打安庆府!” 用火枪打了朱大监国宠妃的胸口,这可不是得罪该万死吗? 另外,康麻子也不上道。 自己诈死就行了,拉上朱和墭干什么? 不过大波玲和诸葛三和的脸色都表明还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朱和墭也有点紧张了,“还出了什么事儿?” “阿炮,”大波玲说,“邸报上还说康麻子要让祖泽溥当江南总督,让洪士铭当江南巡抚,让祖永烈当江南提督还要将南京的旗营迁到扬州,设立江北旗军大营。 另外康熙还宣布要得胜班师!七月十五就要离开清流关,中秋节前后要回到北京。” “什么?”朱和墭听到这一连串的消息,也觉得康麻子在憋什么大招了。 他想了想,对诸葛军师道:“军师,你这一路来的辛苦,早饭还没吃?等会儿咱们一起吃早茶,边吃边聊。孤家再让凤鸣山、左春秋一起过来,他们都是清营过来的,知道那里的情况。” 诸葛三和虽然号称得了诸葛真传,但他毕竟是江湖出身,对清廷和吴营的情况不是很知道。 所以朱和墭在杨起龙离开后,就把从耿精忠那里跳槽过来的左春秋和早年间同自己有恩怨的凤鸣山都拉入了军师府。现在这两人也都在马当要塞之中,所以很快就被朱和墭的侍从请到了监国行辕吃早茶。 “监国,这个祖泽溥是祖泽清的哥哥,祖大寿的儿子,吴三桂的表弟,和吴三桂关系极好,早年在福建当总督时就没少帮着吴三桂和耿家牵线搭桥。 这祖永烈是祖大寿的养子祖可法的儿子,祖可法死得早,已经没了二十几年。祖永烈袭了世职后就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吴三桂没少照应他,而且他和吴应熊的关系极好。 洪士铭是洪承畴的儿子,老子给清妖当狗,勤勤恳恳那么多年,可他却不得待见,进士出身多年,都没捞着什么好缺,没想到现在得了个江南巡抚不过这个缺得的不寻常!” 正在说话的是左春秋,他果然是个“北京通”,对于祖泽溥、祖永烈、洪士铭的情况了如指掌。 “怎么不寻常?”朱和墭问了一句。 凤鸣山接过问题道:“监国有所不知,这个洪士铭是顺治十二年的进士,入仕都快二十年了,才得了个太常寺少卿这说明他在清妖那边是升不上去了,要能升早就升了。 他现在突然到了江南巡抚的高位,这安排一定和吴三桂有关!” 洪士铭的官运那么差当然是有原因的,这原因多半和他爹洪承畴有关说实在的,他如果不是洪承畴的儿子,就凭顺治十二年的进士,也断不至于只有一个太常寺少卿啊! 太常寺不过就是个管礼乐祭祀的冷衙门,而且还有太常寺卿呢! 洪士铭一个少卿当个没完,还不是“凉凉”了? 怎么个“凉官”突然当上江南巡抚,怎么可能没有内幕? 而能让洪士铭平步青云的内幕,一准和吴三桂有关因为洪士铭现在也只有一个吴三桂可以依靠。 “康麻子让吴三桂的人当江南的总督、巡抚、提督,”朱和墭摸着胡子,斟酌着说,“他这是把江南割给吴三桂了?” 诸葛三和道:“监国,这应该是冯亭献上党于赵的故计现在就不知道吴三桂会这么做了?” 这问题其实是问左春秋的。 左春秋想了想,笑道:“吴三桂会怎么做不好说,但有一点我敢肯定,那就是吴三桂不会很快做出决断三军为害,犹豫最大,大概就是说他!监国,咱们快点下手,抢了江南!” 朱和墭又看了看诸葛三和。 “监国,”诸葛三和道,“安庆这边是快不起来的而且也不能求快。安庆不仅是堵咱们的,也是堵吴三桂的。吴三桂如果是个犹豫的性子,那么只要安庆还在清廷手里,他就有可能会拖。而康麻子也不见得真舍得让出江南,要不然他也不会拖到七月十五再走。 臣敢断言,只要安庆一日不为我所取,康麻子就一日不会过淮河。而康麻子不走吴三桂就会继续犹豫观望! 而咱们取江南乃至取天津、北京的路可不止一条啊!” “军师的意思是咱们继续贯彻原来的吸引清妖大军于安庆,而后走海路取江南的计略?” “正是!”诸葛三和道,“同时在长江沿线,咱们要尽可能拖延,多拖得一日,咱们能多一分把握。哪怕吴三桂背盟而来,咱们两线开战的赢面也能更大一些。” “能拖很久吗?”朱和墭有点不大确定。 “能!”左春秋这时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臣有一条诈死装活之计,可以迷惑吴三桂和玄烨,让他们暂时无法达成一致。” “诈死?”朱和墭问,“谁诈死?” “监国诈死!”左春秋笑道,“玄烨已经在帮您诈死了,所以您不必再诈了。” “那我还得谢谢他了?”朱和墭笑道,“谁装活?” “也是您!”左春秋道,“您得假装活着!” “可我真的活着!”朱和墭眉头大皱。 左春秋道:“只有真真假假才能骗倒了吴三桂这样的老狐狸!” 第386章 高仿版诸葛丞相 六月十二日,大周,江陵府城。 江陵府城就是原来的荆州府城,吴三桂建立大周前本想改荆州为南京应天府的,可没想到康熙皇帝居然抢在他前面,把江宁改成了南京应天府。 这下吴三桂可就不好意思再搞个荆州版的南京应天府了,人家江宁城当南京应天府当了快三百年,全天下一说南京应天府,就都知道是指江宁。 这荆州如果去凑这个热闹,看着就有点不大正经了 所以吴三桂干脆就把荆州府改江陵府算了,反正他现在也不是皇帝,而是大总统,还用不着应天、顺天、承天。 不过辉煌富丽的大总统府还是日夜赶工在建设着,当汪士荣带着康熙皇帝给洪士铭的圣旨抵达江陵的时候,大总统府的扩建工程已经完工了快一半,一个看着有点像紫禁城承天门的总统府正门都已经建成了。 而总统府正门前的街道也扩宽重修过了,名儿也改了,称为“总统御道”! 长长的御道又被一座“大周门”一分为二,大周门北面是禁区,道路两边都是在建的衙门,是未来大周王朝六部九卿官衙之所在。 大周门南则是商业街,汪士荣骑马走在大周门南时,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发现许多原本开在昆明的铺子现在都来了江陵。 看来吴三桂已经铁了心将江陵当成自己的南京来营建了这让汪士荣稍微放了点心。 虽然汪士荣在康麻子这边的官也升得飞快,但是他的心却始终摆在大清的对立面! 所以他非常担心吴三桂会在清廷灭亡前和朱和墭开战,吴、朱两家要打起来,这天下属谁可就难说了。 而康熙现在又拿出了冯亭移祸于赵的故智,想用江南来哄吴三桂,如果吴三桂中了圈套,那康麻子可就缓过口气了。 揣着这颗和大清朝干到底的心思,汪士荣终于在刘玄初的带领下,从大总统府的一座偏门进入了吴周政权的权力中心,见到了身着龙袍的大总统吴三桂。 吴三桂的气色不是很好,汪士荣听刘玄初说,吴三桂不大习惯江陵的炎热,又贪凉食,结果吃拉了肚子,差一点就“拉没”了。 大病初愈多吴三桂看上去比汪士荣上回见着他的时候又苍老了一些,吴应熊、郭壮图、夏国相、胡柱国、方光琛都在大殿里头,陪着吴三桂一起接见汪士荣。 行礼之后,吴三桂先是说了个“坐”字,让人给汪士荣搬了只绣墩,等他坐好之后,就开门见山地问:“有传闻说王辅臣在香口之战时一枪打死了朱和墭,是真是假?” 汪士荣道:“王辅臣是这么以为的跟着他从战场上下来的人,的确也说看见他用鸟枪打中了一个白袍三太孙。” 刘玄初摇摇头:“假的,朱和墭从不着白袍,他要么穿红袍,要么穿黄袍。如果是上战场,应该是穿红色战袍、红色罩甲,罩甲下面穿西洋式的板甲,头戴碟形盔。这套打扮和明军的军官还有骑兵一模一样,很难认出来。” 汪士荣笑道:“这就不大清楚了。” 吴应熊这时插话问:“那康熙封祖泽溥为江南总督,封祖永烈为江南总督,封洪士铭为江南巡抚又是什么意思?” 汪士荣冷冷一笑:“还能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冯亭献上党于赵国的翻版!” 刘玄初道:“上党郡地接赵国,而江南却不和咱们接壤。” “不接壤打过去就是了!”吴三桂最信任的女婿夏国相说,“如今是得江南者得天下咱们辛苦骑兵,担那么大的干系,为的不就是天下吗?” “没错!”吴三桂的另一个女婿胡柱国附和道,“现在的火药都用白糖来造,咱们手里只有广西产糖,而且产量不大,质量也不好如果不能把江南产糖之地拿下,将来怎么是朱家的对手?” 同样是吴三桂女婿的郭壮图之前保着建宁公主和吴世璠留昆明,最近才到达江陵,不过他也和夏国相、胡柱国一个意思。他对吴三桂道:“大总统若是康熙北返,咱们也许可以趁机拿下安庆府,这样就能速取江南了。现在明军没有拿下安庆,江南又都是咱们的人,这也不算背盟?” 方光琛则反对道:“现在长江水道的田家镇到香口镇一段,完全被朱家人马控制,安庆府城又在朱家兵锋底下,康熙若走,安庆必然入明。我们取安庆必然和朱家开战,到时候得利的只会是清虏!” 刘玄初笑着摆摆手道:“都是无稽之谈康熙怎么舍得放手江南?他现在还让卓布泰将兵万余死守安庆,自己也屯兵清流关,分明是贼心不死。” 吴三桂看了眼汪士荣,汪士荣马上对吴三桂道:“大总统,康熙虽然昭告天下说要班师回朝,但是却把启程的日期定在了七月,显然是不甘心。如果朱和墭真的死在了香口,那康熙必然不会北走。要康熙北走,朱和墭必须再出兵痛击一次清军,到时候安庆府都被朱和墭拿下了。这江南” 胡国柱插话道:“大总统,您给我一支兵,我走陆路杀过去只要能入南京城,我和祖家那两位,怎么都能替大总统您保住南京城。” 吴三桂皱起眉头:“容老夫再想一想士荣,你去见洪士铭,他这辈子蹉跎,这回终于可以过把巡抚瘾了。到时候老夫和他说说,让你去南京当个知府。” 吴三桂的意思很明白了,一是要看看,二是很想要! “谢大总统栽培。”汪士荣心里面虽然不是很赞成下江南,但嘴上也只能选择服从。 他刚谢完吴三桂,大殿外面就来了个胖子,好像是一路小跑着来到,气喘吁吁的在门外大声道:“大总统,卑职卢一峰求见。” 这个卢一峰就是那个在五华山拽倒朱国治的家伙,现在他是大总统府的主簿,这会儿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接到的武昌府送来的禀帖。 “进来。”吴三桂朝他招了招手。 卢一峰进门后,先向吴三桂行了揖拜之礼,然后才把禀帖递上。 吴三桂接过禀帖,同时问了一句:“你来得很急啊,出什么大事了?” “武昌府上报说,诸葛三和刚刚被封为丞相、录中书事、两江总督!” “什么?”吴三桂一愣,“丞相、录中书事听着像诸葛亮的官!难道朱和墭真的” 诸葛亮是丞相、录尚书事,不过朱和墭出任监国前的官职是中书令——这个官职在明初的时候准备授予太子朱标,但是后来没有授予。朱和墭借着这个典故,自己就当了中书令,而中书省也就成了实际上的丞相府。 而在朱和墭出任监国后,中书令的官职就空缺了,而且也没有任命丞相或是录中书事。朱和墭这个监国依旧管着中书省的一摊子事儿,现在他却把这个官职授给了诸葛三和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啊! 吴三桂低声嘀咕道:“得派个人去南昌瞧一瞧”他的目光在大殿上一扫,最后落在了卢一峰这个胖子身上,“一峰,你去!就以送还沐家旧人的名义去南昌。” 第387章 一定要为三太孙报仇! 吴三桂说的沐家人是一个名叫沐神佑的青年和他的妹妹沐玉屏。 这位沐神佑是末代黔国公沐天波的次孙,其父是沐天波的长子沐显忠。在沐天波在缅甸遇害的两年之前,沐显忠就在云南兵败投降,被押去北京囚禁起来当奴才了。后了清廷觉得他的奴才当得不好,就给偷偷弄死了。 而这个沐显忠在被抓去北京之前,早就已经在云南娶妻生子。娶得是云南石屏土司龙世荣的女儿,生下了神保、神佑两个儿子一女。 而这两个儿子后来又成了云南沐家余党和一部分反对吴三桂统治的土司造反的旗帜,其中沐神保和他的母亲龙氏被吴三桂抓住,也送去北京城当奴才了,当着当着也当没了。还剩下一沐神佑和沐玉屏两兄妹就被一群沐府余党领着在云南各处东躲西藏,靠着一些受过沐家恩惠的土司的接济活命。 直到吴三桂“奉旨起兵”,当了大明的天下兵马大总统,他们俩才带着人跑出来找郭壮图“要爸爸妈妈”。 郭壮图当然没有“爸爸妈妈”可以给沐神佑、沐玉屏,不过他也没弄死沐神佑、沐玉屏,而是把他们和他们的部下一起骗来了江陵。 吴三桂和这个傻乎乎的沐家兄妹见了一面,觉得他们就是俩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孩子,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一刀杀了又显得不厚道,所以就养着算了。 没想到这回倒是用上了沐家虽然不中用,但是对大明还是很忠的。而且跟着沐神佑的沐家人中还有从缅甸跑回来的,他们是知道咒水之难真相的。所以朱和墭如果还活着,一定会亲自接见沐神佑、沐玉屏等人的。即使朱和墭已经不在了,朱三太子朱慈炯也会见他们。 “大总统,若是臣见着的是朱三太子,臣是不是要和他说说报仇的事儿?” 卢一峰也是个挺机灵的胖子,不用吴三桂提点,就知道自己去南昌是干什么的,而且还能想到吴三桂没想到的事儿。 “报仇”吴三桂老眼珠子转了转,连连点头,“这个仇得报!你就和他们说,本大总统听闻三太孙遇难的传言,悲愤焦急,所以就引兵十万东进信阳、光州,准备为三太孙复仇,还请诸葛丞相也发兵江北,会攻清虏!事成之后,两家可以平分安徽,安庆府、庐州府以及皖南四府一州都归大明。” 话说到这里,吴三桂自己也觉得自己挺高明的,还哈哈大笑起来:“本总统率十万兵入淮西,诸葛丞相再发兵数万攻安庆,康熙小儿如何还敢留在淮南?康熙一走,本总统便能东下金陵,抢在诸葛丞相之前把江南给收了。若是金陵在手,南朝必为吾有矣。” “父亲,”吴应熊面露忧色道,“您真要出兵淮西?您的身体” 领兵出征可是个体力活! 历史上吴三桂起兵后没多久就“宅”在了衡州,多半也和他年老多病有关。 吴三桂麾下虽然有不少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如吴应麒、吴国贵、吴世琮,但他们的威望终究比不了吴三桂,难以统御全军。 而这一次吴三桂虽然拼着力气在建阳水临阵厮杀,大破康熙的大军,但是随后他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了,看着很难再统领大军出征了。 吴三桂听儿子这么一说,就笑着道:“老夫的身子骨虽然不大结实了,但一时半会儿还能支撑,上阵是不大行了,但是坐镇大营却没有问题。老夫听说汉阳府境内的大悟山风景不错,气候宜人,不如就将亲征行营设在那里。前线则让你二弟和你侄子负责他们两父子合在一起,还是可以指挥数万大军的。 而且他们已经在襄阳驻扎了数月,一直在调教老夫的两万铁骑,搞得很不错了,这次正好拉出来试试。也不要等卢主簿回来,就让他们先出兵信阳、光州,吓唬一下康熙! 他们若能迫走康熙,再东下金陵,一定能历练成为可以专治一方的帅才,我们两父子以后就可以放心了。” 放心? 吴应熊可是一点都不放心啊! 虽然他和吴应麒关系还算凑合,但是兄弟二人多年来一直天各一方,很少见面,自然也不可能太亲近了。 而且吴应麒还有个很能打的儿子吴世琮这吴世琮可比他老子能干太多了! 吴应熊正心急的时候,吴三桂又说话了:“应熊,你要历练一下才好啊!不如这样你和国相、柱国一起去武昌坐镇!” 吴应熊明白老子的心思,老头子一边想要江南,一边又不想和朱三太子撕破脸。所以才一边打出“为三太孙报仇”的旗号逼康熙,一边又让自己和夏国相、胡柱国屯兵武昌震慑那个诸葛丞相。 同时老头子还不想和清廷大大出手,只想逼走康熙,巧取金陵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实在太精,都快赶上耿精忠了! 想到这里,吴应熊又问吴三桂道:“父亲,是不是让洪士铭给康熙带个话?” “是要带的,”吴三桂拈着胡须,“自古守江必守淮!南北二朝划江而治是不可能的,划淮而治也许还行老夫年纪老了,没有北上中州的雄心了,能有一个南朝江山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话,吴三桂忽然放沉了声音:“康熙如果不答应,那老夫就派应麒和世琮会同诸葛丞相一起灭了他的八旗新军!” 江西,南昌,章江门外码头。 正在用“诈死装活之计”的朱和墭,这个时候正在一条很大的官船之中,同诸葛丞相说话他要“托父”啊! 他毕竟不是真死,所以用不着托孤,托个父就行了。之所以要托这个父,则是因为他这次要走海路去宁波从福州出海,那也有一千多里海路呢! 这海上的风浪谁说得清楚?也许就吹灯拔蜡了呢?所以得有最坏的打算,这父子二人不能一块儿出海,得有个先后。 根据计划,朱和墭会先一步到宁波,站稳脚跟后,朱天王再出海去宁波和他汇合,然后再领三四千人北上去天津。 所以朱天王还会在南昌留一段时间,等朱和墭出海去宁波后,再南下广东。 而诸葛丞相当然得一直留在江西“拉仇恨”,一方面吸引住康熙的八旗新军主力;一方面震慑住吴三桂,让他别轻举妄动这其实就是个“小三国恐怖平衡”。 “丞相,”朱和墭说,“这次我只带第二镇南下,其余的五个镇再加上长江水军都留在江西。你得用他们虎视淮南,震慑湖广万万不可轻率啊!” 这话听着不像是朱和墭说的其实朱和墭自己用兵比诸葛三和轻率得多! 如果不是仗着糖药类武器的犀利,他早就坏事儿了! “监国放心,”诸葛三和笑道,“诸葛一生惟谨慎嘛!臣坐镇江西,绝不会让康熙、吴三桂有机可乘,也不会让康熙的大兵从安庆周围脱身臣一定会吊着他们,让他们进退不得!” “也不需要吊太久,”朱和墭笑着道,“吊他们两三个月就足够了。” 说着他又对朱天王道:“阿爸,海上行军难保万无一失,吾若有失,反清复明之业就靠您和诸葛丞相了” 第388章 太卑鄙了,你们说真话骗人! 从江陵到南昌一般走水路,先走长江,再入鄱阳,最后入赣江,可以直抵南昌章江门,就是朱和墭离开南昌时上船的地方。这一路有一千三百多里,虽然是顺流而下,但是卢一峰等人也花了整整十天才抵达。 他们是六月十三日离开江陵府的,六月二十三日才到达南昌章江门。 而这个时,朱和墭一行人已经在赣州府境内登岸,开始向广东进发了。 朱和墭可不是一个人悄眯眯南下的,而是领着陆军第二镇的一万两千多人,浩浩荡荡地开出章江门,登上上百条大船一起南下的,而且整个过程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 所以当卢一峰领着沐神佑、沐玉屏两姐弟抵达人来人往的章江门码头上时,随便找几个人一问,真相就大白了。 “监国三太孙去广东了,十二日走的,一万多大军护着,上百条大木船一起走的,现在应该早就到赣州了?” “瞧见了,三太孙是黄衣黄巾,骑着高头大马出的章江门,可神气了!” “三太子和诸葛丞相还一起去章江门送行呢,我们都瞧见了” 卢一峰可是个机灵胖子,他到了南昌后,没有马上亮明身份,而是先在章江门码头上找了几个扛包的、赶车的,跟他们打听三太孙的事儿。 一打听,马上就知道有诈了。 这是很显然的! 现在安庆大战如火如荼,朱和墭怎么可能不在前线坐镇而南下广州? 而且他还从前线抽调一万多军队跟着一起南下这明显不对啊! 看来朱和墭真的死了! 所以才搞出这么一出率军南下的戏码以安定人心。至于那一万多人,当然是南下去镇守的,得防着有人利用朱和墭之死搞事情啊! 虽然大明还有个朱三太子在,但是一直以来三太孙才是大明的核心,三太子不过是儿子的傀儡。现在真正做主的人没了,这大明内部出点什么状况,也再正常不过了。 心里面有了一点主张之后,卢一峰才拿出吴大总统的照会交给章江门守门的官吏,说明了来意。 守门的官吏一听说是云南沐家的忠良之后,当然不敢怠慢,连忙派人去通报丞相府。没一会儿,几个丞相府的官员就出来把卢一峰、沐神佑、沐玉屏等人接到了城中的馆驿。 第二天中午,就安排了觐见——觐见朱三太子定王朱慈炯。 觐见的地方安排在了定王府,也就是原本宁王府的存心殿。 在朱和墭出兵之后,这座大殿就开始大修了,最近才刚刚完工——加固了柱子和房梁,屋顶上换了新瓦,窗户和大门都换了新的。室内的地砖也都换成了景德镇烧造的高仿金砖(正品是苏州烧造的)。 大殿里面还摆上了崭新的龙椅和御案,两边还摆上了两排太师椅,看着有点气派了。 卢一峰领着沐神佑、沐玉屏这俩傻孩子,跟着个定王府的官员,一起入了存心殿。 存心殿内的人不多,只有一个貌似关爷的大王在御座上坐着,还有个看着有点像庞统的大官摇着鹅毛扇子,坐在“关大王”左手边的第一把交椅上,还有一个白面书生在旁站着。另外还有几个胡子很大的护卫,他们看着和“关大王”都有点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关云长一家子勾结庞统篡了刘皇叔的大位呢! “周国使臣卢一峰恭请大明定王殿下金安!”卢一峰进去之后先给朱天王行了个揖拜之礼,然后又一指身边正瞪着眼珠子东张西望,满脸都是懵懂的少男少女道:“定王殿下,这二位是故黔国公沐天波的孙子、孙女,名曰神佑、玉屏。他们的父母和兄长都被虏去北京了,他们二人靠着沐府旧部保着,这些年都在云南山间躲藏,最近才下山来想投靠大明。大总统见他们可怜,便让小臣送他们来江西,还望三太子、三太孙可以收留。” 说着话,他就嗯咳了一声。 只看见沐神佑、沐玉屏二人双双就给朱天王跪了,还一块儿哭了起来。 这两人年纪都不大,沐神佑才十三四岁,沐玉屏更小,才十一二岁,而且两人也没念过书,就是俩山里的野孩子。卢一峰一路上都在教他们怎么行礼怎么说话,不过这个时候都忘记了,只顾着想爸爸妈妈了,想着想着就哭起来了。 那个沐神佑稍微大一点,哭了几声后,才记起卢一峰教他的话,所以一边哭一边用生硬的官话说:“三太孙,我爹我娘我大哥都被清妖抓去北京城了,您带我一块儿去打北京,我要救我爹、我娘、我大哥” 朱天王听这孩子喊“三太孙”,就叹了口气道:“吾儿南下广东去了,不在南昌,你若要去打北京,就跟着孤家。士元,你带这两个孩子去公主那里安顿一下。” 说着,他就吩咐身边一个侍卫领着两个沐家的孩子去坤兴公主的府中安顿了。坤兴公主的徒弟和女儿现在都嫁出去了,她一个人也挺寂寞的,现在正好让两个沐家的孩子去做个伴。所以朱天王就打发自己的师爷王士元领着这两个孩子去了公主府——那个坤兴公主和这个王士元好像挺谈得来,而且还有点“夫妻相”,朱天王也有成人之美的意思 而卢一峰就等着朱天王说起朱三太孙,马上接过话头问:“三太孙去广东了?安庆那边不是打得正激烈吗?” 朱天王看了诸葛丞相一眼,诸葛丞相摇了摇鹅毛扇,实话实说道:“清妖虽然在香口一役中惨败,但实力犹存。现在清妖一边死守安庆南北二城,一边屯重兵于庐州、滁州,摆出要在江北决战的姿态江北的地形比较平坦,水田、溪流也比较少,利于马队机动。所以决战江北并无把握,监国准备另辟蹊径走海路北上攻打南京,因此才南下广东。” 骗鬼! 卢一峰哪儿会相信诸葛丞相的话? 安庆之战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再绕海路打江南还有必要吗?咬咬牙把安庆打下来,不是什么都有了? 想到这里,他就摸出了吴三桂的亲笔信,笑着递给了一个大胡子侍卫,“大王,这是大总统给您的亲笔信,大总统得知清妖集结大军于安庆周围,所以也调集了十万大军,想和大明联手灭了康熙的八旗新军这可是为明复仇啊!大王,您觉得怎么样?” “丞相,你说呢?”朱天王又把问题原封不动转给了诸葛丞相。 “大王,”诸葛丞相道,“监国还需要些日子才能从广东出兵预计得等到八月九月才能进兵江南。如果咱们能在此时联手攻打淮南,那康麻子的八旗新军至少得有一半回不去北方!” 还在骗! 卢一峰听了诸葛丞相的话,只是在心里面冷笑:“什么八九月间进兵江南,八九月间海上的风向都不对了!你们分明是要利用这几个月稳定内部,然后再折腾北伐如果朱和墭真的要走海路北伐,那现在就该保密啊,哪儿能别人一问就都说了?” “八九月间也行啊!”卢一峰笑着道,“那就劳烦三太孙写一封亲笔,再派个使臣和小臣一起走一趟江陵,和大总统约定共同出兵之事。” 第389章 江南大营,江北大营 “洪士铭,你说什么?” 清流关行在之中,突然响起了大清麻颜圣主康熙帝气急败坏的怒吼。 而回答他的则是一个带着点胡建口音的四平八稳的声音:“皇上,奴才给皇上道喜了,吴三桂已经松了口,只要皇上把淮河以南的土地都割给他,他就心满意足了。以后就北清南周,共享太平” “啪”的一声,一个茶盏已经被康熙皇帝丢了出来,正好落在洪士铭身边,砸了个稀碎。 但是洪士铭却是面不改色,只是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康熙气得已经有点发抖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了,“朕已经答应划江而治了,他的心怎么就那么黑?他怎么能让朕割淮南?割了淮南,朕别说一年一两千万的旗饷发不出,连禄米都发不出去,他真要把满北京的八旗子弟都活活饿死?” 洪士铭道:“皇上,想当年八旗子弟在关外的时候,连直隶、山东、山西、陕西、河南的税都收不着,不也没有饿死吗?北方那么多的荒地,柳条边墙外还有土地,随便种种,随便放点牛羊就够吃了。这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啊! 而且吴三桂已经老了,比上回见着的时候又苍老了许多没几年活头了。您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励精图治。您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熬上几年,等南周之君变成了吴应熊,您还怕斗不过他吗?” 康熙皇帝哼了一声,气儿虽然已经消了一些,但还是不肯松口:“不行,不行朕不能割淮南,这是祖宗之地,朕怎么可以那么大方的一块块都割出去?都割出去了,朕怎么和祖宗交代,怎么和北京城的八旗子弟们说?” 洪士铭听康熙皇帝这么说,也不知道该咋办了,只好眯着三角眼向大殿内立着的南书房大臣和南书房行走们求助——他就是个不值钱的太常少卿,担不了那么大的干系,向吴三桂借师助剿的馊主意也不是他给出的现在该怎么办,你们得说话啊! “咳咳”有人被洪士铭的小三角眼一瞪,嗓子眼就“痒”起来了。 康熙瞄了一眼,发现那人是“高仿周公瑾”周培公,于是就挥挥手对洪士铭道:“你先跪安,任命你当江南巡抚的上谕既然已经明发天下了,你准备一下,择日就去南京上任!” “奴才叩谢天恩!” 洪士铭大松了口气儿江南巡抚啊!不管怎么样,总归可以捞一笔的。 洪士铭叩完头走了,康熙吐了口气,对周培公说:“周军师,你有什么妙计就说!” 周培公赶紧出班下跪,对康熙道:“皇上,您如果实在舍不得暂时把江南、淮南全都交给吴三桂,那奴才建议皇上就在江南、江北最为紧要之处打几根钉子,好让吴三桂或朱三太子吃得下,但是却嚼不动。只要他们嚼不动,崩了牙,江南、江北,早晚还是能回到朝廷手里的。” “打几根钉子?”康熙问,“就是安庆那样的钉子吗?” “皇上圣明!”周培公道,“就是安庆南北两城这样的钉子! 如果不是安庆的城防太过坚固,朱三太子和诸葛妖人的大军早就已经顺流而下,直抵金陵了。朝廷的兵力有限,而且江南的愚民又不知有国,有些人还被逆贼所惑,恐怕也不会在逆贼大兵到达的时候挺身而出。 所以朝廷想要处处设防,多半会被逆贼个个击破。为今之计,只要聚集兵力,集中守点,而还要守其必攻之地。如此方能消耗吴、朱二逆的兵力只要把他们的兵力耗尽了,江南、江北就还是朝廷的。” 康熙点点头,“有点道理那朝廷应该在何处布防?” 周培公琢磨了一会儿,已经有了答案,“皇上,奴才想到了两个地方,一处是扬州城南面的瓜洲埠,天兵占据此地既可以扼守大运河和长江航道,还威胁江北重镇扬州和江南重镇京口而且瓜洲的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布置得法,万余精兵就可抵挡十万之敌攻打数月了。 而另一处要地就是南京紫金山!” “紫金山?”康熙一愣,“那里不是明太祖朱元璋埋骨之地吗?” “正是!”周培公笑道,“南京城太过广阔,非十万雄兵不足守可真要有十万雄兵,这粮饷开销,又是个极大的难题了,所以南京城其实是不可守的。 但是这紫金山却是一处极佳的险要之地!无论是吴三桂还是朱慈炯,他们取南京都是用来定都的。南京素来是南朝帝王家,朱吴二贼断无有南京而定都它处的道理。而这紫金山如果在大清天兵手里攥着,朱吴二贼又如何定都?若连紫金山都打不下来,他们又如何让江南百姓信服? 如果来的是朱慈炯,那就更没有不打下紫金山的道理了。祖宗陵寝让人占着,他怎么能在南京城内当皇帝?他连祖坟都没法拜啊!” “好计!妙计!”康熙啪啪的拍了两下巴掌,又大笑着道,“朕只要卡着安庆、瓜洲、紫金山三处险要,无论谁吃下江南、江北,都会嚼不动,吞不下况且吴三桂和朱三太子还少不了一为了江南、江北龙争虎斗上一番。等他们争得筋疲力尽,又嚼不动朕打下的钉子,那我大清就能轻轻松松的将江南、江北给收回来了! 只是谁能替朕守住紫禁山和瓜洲埠两处险要?” 现在安庆的守将还是卓布泰鳌拜的兄长,康熙能给他个超武公,再给他个为大清尽忠的机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瓜洲埠和紫金山这两座大营该谁去守呢? 守这两个大营的奴才,必须是既忠心又不怕死的! 康熙皇帝的目光在大殿当中缓缓扫过,落在了一众大小奴才们的身上,似乎在问大家:“你们怕死吗?你们忠心吗?” 这可真是灵魂拷问啊! “皇上!” 已经有人站出来下跪了。 康熙一看,原来是图海! “好啊!”康熙心说:“朕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个奴才等你殉国了,朕要给你上个文正的谥号,你就是图文正公了!” “皇上,奴才推荐傅弘烈出任瓜洲埠大营的守臣!” 康熙点了点头,“傅弘烈这个傻奴才的确适合守瓜洲埠。” 康熙又问:“那紫金山大营呢?” 傅弘烈守瓜洲埠了,那紫金山呢?是不是该你图文正公了? “紫金山?”图海一愣,心想:“我都推荐了一人了怎么还要再推荐?” “皇上,”图海想了想,还真想到一个人,“孙思克忠心可靠,又是孙得功之子,足可担当此重任。” 康熙一听这话,还真有点失望,他心想:“虽然孙思克也算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可是你图海怎么就不肯当图文正公呢?” 想到这里,康熙点点头道:“孙思克、傅弘烈都是我大清的好奴才,把瓜洲埠、紫金山这两处要地交给他们,朕是非常放心的不过瓜洲埠、紫金山两营的名头太小,怕是会辱没了忠良,不如就将瓜洲埠的大营称为江北大营,紫金山的大营称为江南大营。两处大营的守臣都称将军,只要傅弘烈、孙思克愿意出镇二营,他们就是我大清的江北将军、江南将军了。 另外,朕也要给二营的修建、布置和囤积物资留出几个月的时间和吴三桂的交涉先拖着,反正朱三太子和那个假冒诸葛亮现在也没猛攻安庆。只要安庆不丢,朕就等得起,朕还年轻,而吴三桂却是一天比一天老了。 而且朕也不怕他出兵淮南,他敢出兵,朕大不了往东边挪一挪,退到淮安去静观吴、朱之争! 朕就不信了,小小一个江南还能容得下吴、朱二姓!” 第390章 广州为什么不能建都 “啪啪啪” 三声净鞭响过,广州城内监国府的九间殿时隔多日,终于再一次叫起了大朝会! 这广州的新大明朝廷虽然还没有皇上,但是也已经定了朝制。不过新大明的朝制可没有前明的朝制那么折腾人不用一大清早就爬起来上早朝,也没有御门听政的规矩。一般情况下就是在九间殿内“开小会”,几个原儒大学士和六部九卿的大官聚一聚就行了。 只有在一些特别的日子,譬如每月的初一、十五,或者有重大事项要宣布的时候,才会举行“御门大朝”,让身在广州的从七品及以上文武官员都到九间殿外的大院子里面,依着官职大小排列整齐,听朱和墭、朱慈炯,还有几个大学士或大官说话。 一般就演说或是训话,极少会当众议政——这是因为前明末年的政治常常议而不决,七嘴八舌议论的人很多,到了该拍板做决定的时候,却个个都想着推卸责任。 而且提出反对意见的人,永远都比提出解决方案的人要多 所以吸取教训的新大明朝廷,虽然有大学士议政的原则,但是在遇到具体问题的时候,其实是相当集权的。 而今儿,这个相当集权的朝廷,要正式更换主人了——虽然朱和墭就任监国的大诏早就颁布了。但因为他和朱天王一直在江西前线,无法回广州主持朝会,所以朱和墭从没有以监国的名义接受众臣的朝拜参觐。 这一次他赶回广州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正式接过监国的位子从而成为名至实归的新大明之君主。 而为了恭贺朱和墭接任监国,十一个原儒大学士今儿到了九个,三大总督(两广邱辉、两江诸葛三和、福建郑经)到了两个。 广府、潮州、闽南的几个商会,还有澳门洋人商会的代表,还有海珠大学、黄埔军学、广府一二三书院,还有潮州的两大书院的头头脑脑,都一并到齐。 各路人物,齐集一堂,就等着朱大监国出现! “监国圣人驾到!”随着朱和墭的“大弟子”颜元(他其实不是最早入门的,但却是年纪最大的)的一声呐喊,新大明各方面的头头脑脑们全都山呼万岁而拜。然后就听见脚步声响,接着便是朱和墭掩不住笑意的声音:“平身,平身!” 大家伙儿连忙爬起身,抬头打量朱大监国。就看见朱和墭一身黄袍,头扎黄巾,悬长剑,挂“空锤”,坐在御座上面儿——朱和墭的“原儒朝廷”现在虽然挺有钱的,但是艰苦朴素的精神不能忘!所以不流行华丽的官服,大家还是穿“孔子服”,而且宝剑和手榴锤也不能丢。不过上朝的时候不许带“实锤”,免得发生“事故”,只能携带“空锤”。 看见群臣都已经爬起来就位,朱和墭笑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为的是三件大事儿。 第一件自然是孤家就任监国,孤家的父王不愿意为俗务所扰,要全心全意投入报仇复国的大事业中,所以就把监国的位子让给孤家了。 第二件大事儿是关于北伐的,现在诸葛丞相率领的大军已经打到了安庆,目前正在围攻安庆。不过安庆城池比较坚固,急切难下。因此孤家才返回广州,准备再召集一支大军,走福建、浙江北上南京不破南京,孤家誓不班师!” 班师? 啥意思? 破了南京难道不该还都吗?怎么还回广州? 底下的臣子们都是一愣,抬头望着朱大监国,有点迷茫了。 朱和墭接着道:“而第三件大事就是升广州府为承天府并使之为大明海京!” 海京是什么意思? “圣人,”马上就有人发问了,“您的意思是要把广州府和南京应天府并列为大明之两京吗?” “正是!”朱和墭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而底下则是一片轻声的哗然。 广州成为京城实在是有点出乎大家的想象了虽然广州现在就是新大明的京师。 朱和墭笑着自设一问道:“广州为什么不能建都呢?” 他接着又说:“广州多好啊,南天一城,工商繁盛,物产丰饶,气候温暖而且还有海珠大学、黄埔军学、广府一二三书院,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连说话的口音都好听,难道不是建都立业的好地方?” 朱和墭可是超喜欢广州的,根本不想去南京,更别说冷得要死的北京城了现在可是小冰河期,而且还没有空调,北京的冬天多冷呢? “监国,”又有人道,“广州的位置太偏了,不适合为天子之居。” “偏?”朱和墭笑道,“那是你的心偏?广州固然在天下之南,可是北京不也在天下之北吗?南京其实天下之东,西安则在天下之西而且这个天下,其实是不全面的,只有咱们华夏汉土,并不包括草原、西域、东洋、南洋。这不是孤家心目天下,孤家心目中的天下,至少因为包括南洋列国、东洋日本、海东朝鲜、蒙古草原、西域的汉唐之故土。 而南洋辽阔,列国富饶,又是通商西方之要冲,重要程度犹在东洋、蒙古、西域之上啊难道不应该在广州设立一京,用来开拓和掌控南洋吗?” 朱和墭的这套观点,要搁在前明,那是没有什么市场的,康熙那边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人赞同。但是广州朝廷的三大支柱就是潮州帮、广州帮、闽南帮都是“南下派”,特别是潮州人和闽南人,向来是华人下南洋的主力。 他们当然是支持大明要掌控南洋的! “监国圣人,”位列原儒大学士的陈永华这时出班开口道,“臣赞成拓土南洋,昔日延平武王在位时,就想要远征吕宋,只是天不假年,以致大业未成。不过如今北伐在即若是过早窥视南洋,只怕将南洋的西夷都推到清妖一边。” 延平王郑经也道:“监国圣人,最近宁波、定海一带就有许多西夷战船受雇于清妖浙江总督范承谟,恐怕会对我北伐大军构成阻碍,臣与之交涉多日,尚未有结果。若朝廷再公然窥视南洋,只怕” 郑经说的是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战船,大约有二三十条大小战船,现在正在浙江沿海和长江口活动。 当然了,他们并不是以东印度公司或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的名义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而是以自由商船的名义受雇清廷,充当海上雇佣军这样既可以避免和新大明朝廷完全撕破脸,又能通过帮助清廷作战的方式遏制新大明的崛起。 而荷兰人、西班牙人之所以会采取这样的立场,当然是和“滕王阁会晤”有关——朱和墭毫不掩饰自己对南洋的企图,自然引起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反弹。 所以他们现在也联手起来,还和清廷勾结,一起反对新大明。 朱和墭笑道:“孤家不需要掩饰什么,因为荷兰、西班牙已经落伍了,现在他们才是井底之蛙! 我大明如今拥有全天下最强的火器,而且还将拥有全天下最好的铁器有了这两样东西,我大明的水师战船必然能胜过荷兰、西班牙,况且我中华距离荷兰、西班牙本土何止万里?他们的水师主力也不敢倾巢而来。以区区偏师就敢阻挡我大明北伐,实在是狂妄之极,自寻死路!” 第391章 大明零元购公司 “监国圣人万岁!” “大明天下无敌!” 朱和墭的话音刚落,九间殿外的欢呼声就响成一片了。 虽然现在的新大明朝廷已经吸收了一批北方武人和东南士人,但是广州朝廷的根基还是潮州、闽南、广府三地的豪强,而这三地的豪强多少都有点海外零元购和海上拦路收费的背景。 而且在荷兰、葡萄牙、西班牙这三大西洋零元购行业的霸主进入南洋之前,南洋的零元购市场几乎已经被潮州人、闽南人和广府人给垄断了。 甚至在前面覆亡的时候,以郑芝龙为领袖的零元购集团依旧是南洋海上的霸主之一。 可是在郑芝龙集团被满清重创之后,南洋的零元购市场就逐渐被荷兰人、西班牙人,还有新崛起的英国人给瓜分了。特别是大清搞了沿海迁界之后,暂时失去了人员和船只补充的潮州、闽南、广府海商和郑明集团,就陷入了吃老本勉强维持的状态,不仅无力染指南洋,甚至连东洋和中国近海的市场都急剧萎缩。 虽然这两年借着新大明再起的东风和天雷、天火两大利器,潮州人、闽南人、广府人在中国近海的势力有所恢复,但是市场也仅限于广东和福建沿海。 而荷兰东印度公司、新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则由于在明清战争中站队大清,而得到了大清浙江总督范承谟的支持,可以让他们的战船悬挂上大清的龙旗,以“雇佣夷兵”的名义,进入宁波、定海两港。 范承谟甚至还聘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工程师在宁波甬江口和定海的沈家门修建炮台,建立海军军港。 这帮荷兰人、西班牙人摆明了是要在清廷的支持下抢了潮州人、闽南人、广府人在中国沿海以及东洋航线上的买卖! 而且荷兰东印度公司和新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还想以此为要挟,要求新大明不得改变南洋方面的现状,承认他们在吕宋、爪哇、马六甲的权益,不得干涉越南、暹罗、婆罗洲、占婆、真腊等地的内部事务。 这可有点欺人太甚了! 看见底下人士气都很高,朱和墭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举起自己的右手,底下的欢呼声很快就停止了。 九间殿外,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抬眼看着高高端坐在御座上的朱和墭。 朱和墭大声道:“西夷的荷兰国本是欧洲大陆上的蕞尔小国,举国上下不过三百万人口,但是却能横行海洋,不仅称霸他们的欧洲大陆边上的大西洋,还能称霸马六甲西边的小西洋,甚至在咱们家门口的南洋海上也能横行无忌你们可知道他们凭得是什么?” “是船坚炮利!” 马上就有人回答。 “不对!”朱和墭一摆手,“西夷列国大多善于铸炮造船,船坚炮利者并非只有荷兰。然而荷兰却可以屡挫英夷、法夷、西夷、葡夷于海上可见其运用舰船利炮之法度,甚有可取之处。而吾观其所长,无非公司二字! 公者,数人之财,司者,运转之意。合在一起,就是积弊而为高,合小而为大,合并而为公之道,是为公司。荷夷以国家特许之东印度贸易公司为本,合举国商民之财力、人力、物力,打造出足以压服西夷列国之坚船利炮,横行大小西洋,称霸南洋,还染指东洋,插手我华夏近海,以武行商,获垄断之巨利,再分利于荷夷国中之商民。这就是荷夷称霸海洋之法。 而三人之行,必有我师。荷夷纵横称霸之法,吾人亦可行之!” 说着话,朱和墭就扭头看着延平王郑经,笑着道:“延平王,以你一家之力,想要收取吕宋、爪哇,控扼马六甲海峡,尽取东、南二洋之力,恐怕也力有不足。何不效仿荷夷东印度贸易公司,也开设了一个我大明朝廷特许的南洋贸易公司? 这次孤家由海路北上宁波的这一役,不如就由南洋贸易公司的战船打头阵! 以后凡是与夷人争利的事儿,都由南洋贸易公司出头。而宣德布道的事情,则由大明朝廷和原儒大学士会议出面你看如何?” 郑经马上就明白了朱和墭的心思,朱和墭是想让郑家牵头组织一个南洋贸易公司,然后用这个公司的名义去和各路西夷争夺南洋而大明朝廷、原儒大学士会议,则在南洋贸易公司搞完零元购后,负责建立秩序,传播道理。 也就是说,脏活、累活郑家干了,好人、圣人朱家负责然后朱家还要和郑家一起分钱! 当然了,朱和墭的这份钱也不会白拿这个零元购的作案工具他会负责提供的。 有了先进的作案工具,郑家的零元购才能迅速做大做强啊! “好啊!”郑经马上就笑着点头了,“监国,既然您都开金口了,这特许贸易公司的头,就由臣来带!” 说着话,他转过身,向九间殿外站着的众人一拱手,笑道:“监国可说了这个特许贸易公司是要合举国商民之财力、人力、物力才能开办起来的!大家伙可得帮衬一把啊!” 好嘛,他这就在朝会上招股了! 朱和墭连忙笑着打断道:“延平王,这买卖再好,你也别在孤家的朝会上招股啊!再说了,这么好的买卖,你还怕没人肯跟?回头你在广州城里开个总商馆,公开招股、招商对了,孤家也有几个闲钱,得投一股啊!” 朱和墭这是在为郑经拉投资呢! 郑经哈哈大笑着:“监国圣人,您放心,郑某最懂海上的买卖了,一定不会让您亏本的。” 朱和墭也应景似的大笑了起来:“带着咱们的糖药火器去海上做买卖,这还能赔了?” 零元购还能赔了?况且还有朱圣人提供的先进作案工具 底下人听朱和墭、郑延平这对君臣一唱一和,心头可都火热起来了。 这个南洋贸易公司可是大有可为啊! “监国,臣和邱制军、陈军门商量过了,觉得可以用约战的办法和定海、宁波的洋夷战船队干上一场” 九间殿外的大会已经结束了,而九间殿内的小会才刚刚开始。正在兴头上的郑经第一个发言,提出了一个海上决战的计划。 朱和墭却笑着摆摆手,打断了郑延平的话,“延平王,这事儿回头再说孤家还有好事儿要和大家伙商量。” 还有好事儿? 郑经笑着问:“监国,您说的这好事儿不会又是什么大买卖?” 朱和墭一笑:“还真说对了!就是个大买卖易直,快去把好东西拿出来给大家伙儿开开眼!” 易直是颜元的字号,这位和朱和墭“亦师亦友”的大儒,现在虽然还没当上什么官,但是却以圣人弟子的名义跟着朱和墭,俨然就是心腹了。 好东西很快就被颜元拿来了,放在一个木头的托盘内,是一碗灰白色的粉末和块状物体,另外还有一块表面布满了豆状、结核状晶体的石头。 朱和墭笑着一指被颜元放在会议桌上的好东西,“有认识的吗?孤家考考你们,你们谁认得出来?这可是好东西啊!是关系到我大明今后三百年国运的好东西!” 第392章 国运三宝 能够在九间殿内的大会议桌旁拥有一把交椅的,全都是大人物,不是原儒大学士,就是广州朝廷的重臣公卿,其中不乏学识渊博之辈。 但是这些人却没有一个能认出颜元捧来的这两样关系到大明三百年国运的好东西。 “监国,您就别卖关子了,咱们才疏学浅,认不出来。” “监国,这东西看着好像是石头和什么土这玩意有啥用?” “难道是宝石?看着不像啊!” “监国,您块说说,这两样到底是什么?” 朱和墭笑着摇摇头,道:“诸位看仔细了这不是两样东西,而是三样宝贝!” “三样宝贝?” “土、石头,还有什么?” 朱和墭一伸手,拿起装土的瓷碗,然后把瓷碗里的土倒了出了,举起了瓷碗,“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碗,看着不是很圆啊!” “就是个白瓷碗颜色倒是挺好看的,难道是什么名瓷?” 朱和墭道:“这叫奶白瓷,是在瓷土中加入了牛骨粉、石英石粉后烧制出来的这种奶白瓷的硬度、色泽、透光度都极佳。这只碗是黄埔铁厂的工匠随便烧制的,如果由瓷器名匠来烧,一定可以制成上等待的佳品。孤家已经让人去潮州、漳州、泉州请当地的瓷器大匠来看了。如果他们觉得可用,这法子就教给他们了。” 朱和墭拿出来的是一件骨瓷瓷器,历史上出现在18世纪末的欧洲。这种瓷器出现后,迅速受到欧洲各国有钱人的追捧,也帮助欧洲的瓷器产业后来居上,砸掉了中国瓷器大半的饭碗——可别小看这事儿! 瓷器是什么做的? 土做的! 这是拿泥土换银子的好买卖啊! 在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里,瓷器就是个顶级产业。 而且中国瓷器早就建立了极其强大的品牌效应,在骨瓷出现前几乎没有竞争对手,简直就是躺赚。 而骨瓷出现之后,中国很快就失去了这个“以土换钱”的顶级产业。 同样是在清末,随着日本丝绸业的强势崛起,被中国垄断了两千年之久的另一个顶级产业——丝绸业也完全没落。 而茶叶、白糖、铁器这三个在明朝末年时还能在世界上称王称霸的产业,到了清末也全部沦陷! 而除了铁器之外,当年中国的瓷器、茶叶、丝绸、白糖可都是非常赚钱,而且具有垄断地位的好买卖。 它们的全部丧失,就使得中国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上半叶完全丧失可以迅速积累工业化资本的产业没有了躺赚的产业,中国的工业化之路当然走得异常艰难了。 现在轮到朱和墭领着新大明“走资”了,他自然得千方百计保住这几个优势产业。另外还得想尽办法打掉西洋人的优势产业——当然是零元购了! 朱和墭才不相信欧洲人靠剪羊毛能剪出个工业化 说完了骨瓷,朱和墭又抓起了一块表面布满晶体的石头,说:“这叫鸟粪石,是尚家军的俘虏从东沙荒岛上采回来的宝贝!” “鸟粪?”养过鸭子的邱辉马上就明白了,“这是肥料?鸭子粪就是好肥料啊!” “没错!”朱和墭点点头,“这种鸟粪石多产于海外荒岛,是海上的飞鸟历经千万年排便而形成的是极其优质的肥料。孤家在黄埔岛上让人开了块稻田,用鸟粪石为肥,产量比不施鸟粪肥的稻田多出一两倍! 有了这种好肥料,以后咱们大明百姓就能少受许多饥荒之苦了!” 大学士朱舜水感兴趣地问:“东沙岛上的鸟粪石多吗?” “不太多,”朱和墭苦笑道,“可如果甲申之难前朝廷可以开采东沙之粪,兴许可以缓解天下之荒。而且天下之大,四海无疆,如东沙这样的鸟粪岛一定还有许多舜水先生,您说这开拓海疆之事,是不是关系亿万生民之口?而亿万生民之食,是不是三百年家国天下之基?” 朱舜水点点头道:“之瑜曾经游历东洋、南洋,自是知晓天下之大,四海之广前明闭关自守,未能以四海之富以养天朝生民,此乃大失策也! 若当年太祖高皇帝知道海外之鸟粪,可以养天朝之庶民,一定不会有闭关不征的祖训。” 吃饭是中国人的政治正确! 如果当年郑和带回来的是可以养人的鸟粪石,那出海就是政治正确了! 朱和墭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其实是尚家军的俘虏出力)搞来那么多鸟粪石,并不是为了在眼下养活多少人而是为了现在和将来的开拓! 一是用“鸟粪变粮食”将海外利益变成政治正确! 二是为开拓之民提供鸟粪肥料——跑到一片蛮荒之地拓土殖民是很困难的,其中饿死的概率也不小!而鸟粪肥料可以大幅提高粮食单产,自然就提高了开拓的成功率。 “骨瓷可以换银子,鸟粪可以变粮食,”朱和墭说着话,有拿起一块没有磨碎的白石头,“这种石头名叫白云石,各处都有出产,并不罕有。 但它的用处可大了可以用来制造砖头!” “造砖头?”工部尚书郭有德一听就来精神,“圣人,尼了是想用这白色的砖头盖房子?” “不是盖房子,”朱和墭笑道,“是盖炉子炼铁炼钢的炉子!” 以白云石为材料烧成的砖头是极佳的耐火材料,最高可以承受摄氏两千多度的高温。而且这是一种碱性材料,用它砌成的炉子可以用来脱磷,再加上脱硫的生石灰,就能解决铁矿石高硫高磷的难题——中国的铁矿石大多高硫高磷,再加上煤炼铁所造成的煤炭中的硫溶入铁水,所以去硫去磷一直是个大麻烦。 所以当容易开采且优质的铁矿石被耗尽后,中国铁器的质量就有点堪忧了而佛山这个冶铁重镇生产出来的铁器,大多都是硫磷超标的。 朱和墭之所以不忙着制造钢枪钢炮,而要折腾白糖铜炸弹,就是因为知道佛山提供不了大量的轻型的燧发枪,也造不出质量上乘的铁炮。 除非先把白云石炉子和石墨粘土坩埚搞出来! 可是广东这边虽然有白云山,但是却没有什么白云石大矿,所以朱和墭只好耐着性子等待。直到郑经拿下福建大部,他才派人去找来一些白云石,全都交给黄埔铁工厂试用。上次救了大波玲“一胸”的铁片,就是用黄埔铁工厂的白云石炉生产的铁料打出来的。 朱和墭道:“有了这种白云石,咱们的佛山铁业又能更上一层楼了不过推广白云石耐火砖和石墨坩埚炉还有焦炭炼铁的事儿,孤家来不及主持了。老泰山,九千岁,契爷,郭师爷,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了。” 邱辉、庞太监、于老爷子、郭师爷对于佛山铁业而言,那都是得罪不起的“大神”。其中邱辉是两广总督,又是广东地头蛇。庞太监手里有个“中央银行”。于老爷子是吏部尚书兼中书侍郎,也就是副丞相。郭师爷是工部尚书,军工订单是他管的! 朱和墭接着又道:“在孤家出兵北伐前,你们就把人给孤家找来,孤家会把这门手艺传给他们也不需要他们出学费,只要他们派些子弟学徒跟着孤家一起北上就行了。” 第393章 爱拼才会赢!(祝大家新年赢赢赢!)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广州承天府,天字号码头上,军歌嘹亮! 今天的天气并不太好,秋雨蒙蒙的下来了,珠江上还有点风浪。然而在这一片风雨当中,唱着《爱拼才会赢》这首“白话军歌”踏上征程的陆军第二镇、第七镇的官兵们,却是士气高涨。原儒学派组织的欢送出征的广州百姓,在远处一边发出声嘶力竭的欢呼,一边挥舞着日月为明旗、天下为公旗、人间大同旗和刚刚出现的替天行道旗——这是新成立的南洋贸易公司的旗帜! 现在停泊在天字号码头上的是几条崭新的“大东方”级武装商船,它们都挂着底色为蓝色的天下为公旗和人间大同旗,这是大明海军的军旗。 而悬挂着替天行道旗的南洋贸易公司的桨帆战船,正在更远一些的珠江江面巡航,等候着运输船队装载完毕, 其实新鲜出炉的南洋贸易公司并没有属于自己的舰队,现在打着替天行道旗号的战船,也都是大明海军的财产。 之所以要让大明海军的战船打南洋贸易公司的旗号,当然是为了让它们在接下去和荷兰人、西班牙人的战斗中充当主力了荷兰人、西班牙人挂着大清的龙旗出战,不就是为了避免和新大明彻底撕破脸吗? 那朱和墭就有样学样,让大明的战舰挂上南洋贸易公司的旗帜出马——如果荷兰人、西班牙人认可这个规则,那以后他们就会在巴达维亚和马尼拉的外海看见这面替天行道旗了! 在天字号码头的一角,有一座新修建的长亭,黄衣黄巾的朱和墭就大马金刀地坐在里面,正在和一群前来给他送行的广东父老话别,长亭里面除了他和这群父老,还有邱辉、庞太监、于老爷子、郭师爷这群人,还有一群穿着青色交领布衣,头上扎着黑色角巾的青年、少年,一个个都背着包袱,哭得跟泪人似的。 一个员外打扮的老者,手里捧着个长匣子走到了朱和墭跟前就要下跪。朱和墭赶紧伸手虚扶一下,“阿伯,不要跪了,咱大明新朝新气象,不兴这个了。” 边上于老爷子笑着道:“契仔,这是佛山来个苏阿伯,他家世世代代都是炉户,他小儿子苏哲也要随着大军一起北伐。” “哦。”朱和墭笑着点点头,“苏阿伯,耐火砖和坩埚还好用么?” “好用好用,太好用了!圣人,您看这个” 苏阿伯一边说话,一边打开匣子,里面居然是一把长约四尺的燧发滑膛枪和一把一尺多长的钢制套筒刺刀。 “好枪、好刀”朱和墭拿出里面的滑膛枪仔细地看了看,随后又取出里面磨得锃亮的刺刀,忍不住赞叹了几声,脸上满是喜悦的表情,“阿伯,这是用白石炉和石墨坩埚炼出来的铁料打造的?” “对对,不过圣人,那不是铁,那是钢了!整整一锅都是钢啊!”苏老伯说到这里,又要给朱和墭下跪,“圣人,您还是受小老儿一拜,您就是我们佛山铁业的祖师爷啊! 小老儿家里世世代代都是打铁的,传了有三百年了,从来没有一炉炼出过这么多的钢” 那是啊! 矿石硫磷超标,又没有烧起来比较给力的焦炭和能够耐受高温的高炉,也没有能够承受高纯度铁水融化时高温的石墨坩埚。想要一炉得到那么多钢,那岂不是天方夜谭? 朱和墭虽然不是冶金专业出身的,但还是知道白云石碱性炉、石墨坩埚炼钢法和煤炼焦这些法门的。 而且他不打算将这些法门藏着掖着自己开钢铁厂赚钱,而是拿出来造福广东父老了虽然他怎么做的目的还是想尽快得到更多的优质兵器,好为自己零元购产业增加一点核心竞争力,但是客观上的确成了佛山铁业的“祖师爷”。 得到了白云石炉、焦炭、石墨坩埚的佛山铁业,可以说一夜之间就有了领先世界的水平! 之前困扰了佛山铁业很长时间的“燧发枪难题”,现在有了好的材料,自然也不成什么问题了。 朱和墭看见这苏老伯要拜赶紧又扶了他一把,笑道:“老伯,您拜就不必了记着孤家的话,一是不要把真本事传给洋夷,交会徒弟师傅挨饿的道理你该知道,但是教会了洋夷可就不是挨饿的问题,搞不好要挨打了! 二是要未雨绸缪,佛山既无铁矿,又无煤矿,全靠它处运来,成本总是太高了。你家的铁厂想要做大,还是得把铁厂开到铁矿或是煤矿边上当然了,这生意上的事情,还得谨慎从事,大主意你自己拿! 至于你儿子苏哲,孤家带着他北上也不是要他当兵打仗,而是要他把帮着在南京开铁厂的。他以后就是孤家的弟子,你尽可以放心,孤家不会亏待他的。” 说着话,朱和墭又吩咐自己的大弟子颜元拿了份“大礼包”给苏老伯,又让颜元亲自送老伯离开。 苏老伯走后,几名潮州、漳州的瓷器大匠又被带了进来,他们也是来谢恩的。朱和墭给他们的“骨瓷”秘法那可真是太好了,“骨瓷”不仅颜色好看,而且强度很大,可做得非常薄,薄到微微透光的地步,绝对是瓷中精品! 有了“骨瓷”秘法,潮州、漳州的瓷业就足以和景德镇的德化白瓷并驾齐驱产品了。 而欧洲人想要在陶瓷制造上挑战中国的难度就更大了! 见过了潮州、漳州的瓷器大匠,朱和墭又接着见了广东糖业商会、酒业商会、盐业商会,还有钱业(钱庄)商会的头头脑脑。 不用说,这些行业都是受过朱和墭恩惠的。 别看他统治广东的时间不长,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忙着打仗,但是在扶植产业这方面,他不仅不遗余力,而且显得相当无私。 广东糖业从他这里得到了“特别白”,还因为白糖军用后的涨价大赚特赚。 广东酒业则得益于甘蔗酒和大明春酒的品牌效应,也飞速发展起来。 广东盐业则在他的帮助下发展了晒盐技术,得到了品质相当高的白盐。 而钱业商会则在朱和墭的帮助下建立了一个同业市场,而且还发展出了好多种票据。另外,广东的许多大钱庄还得到了“国库存银”和“官债发行”的好处当然了,官债只是试试水,朱和墭的朝廷并不缺钱。 总之,朱和墭治粤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广东人民,包括工商界和寻常的农夫、渔民(疍户的户籍被并入了民籍),都得到了不少好处。 所以在他这回御驾亲征的时候,前来天字号码头相送的百姓多达十余万。 到当天下午,朱和墭正式登上“承天”号武装商船的时候,码头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码头上突然有人唱起了“爱拼才会赢”,然后就是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一起唱,很快天字号码头上就都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的歌声了。 朱和墭乘坐的武装商船,就在这杂乱但是极为高亢的歌声中,缓缓驶离了天字号码头,渐渐的消失在了广东父老们的视线当中! 第394章 送别大清朝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 宁波府城外,甬江岸边,招宝山炮台边上的大清浙江总督衙门的后花园中,再一次响起了悠扬的歌声。 一名扬州丽春院买来的歌女,正在一边抚琴,一边吟唱着如今江南这边最流行的词曲《送别》这歌是“琉球国”的商人带到江南来的,据说是他们在离别家乡,外出贸易的时候,家人朋友唱着给他们送行的。 唔,反正大清浙江总督兼南洋水师总督范承谟是这样听人说的! 而这首曲调平缓,词中充满着淡淡忧伤的词曲,不知怎么,就在宁波、扬州开港后不到半年间,迅速风靡了整个江南特别是江南官场。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首歌不大对,但却忍不住传唱。还有些人,譬如范承谟和他的好朋友浙江按察使于成龙就特别喜欢这首歌,但却听一回哭一回! 这段时间于成龙在杭州的衙门里面也没啥事儿干,就跑得宁波来找好友范承谟,两人聚在一起就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听歌女唱《送别》,然后大哭上一场 对了,现在浙江各县大办团练,放权给了地方豪强,他这个按察使也没什么好察的。手头虽然有个“姚启圣谋逆案”,可是于大廉吏的兴趣也不大。 这个姚启圣原先当过广东香山的知县,因为收了葡萄牙人的贿赂擅开海禁被罢官,然后就在浙江做买卖,还是薄有资产的。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广州朝廷逆贼朝廷的“壬子科贡士名单”上居然有个“浙江姚启圣”。消息传到浙江,时任浙江巡抚的范承谟就派兵把姚启圣抓了,同时还抄了家。结果从他家里面抄出许多兵书和兵器! 你好好的读书人,家里藏兵书和兵器想干什么?显然是想反清复明啊! 所以姚启圣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他的长子姚仪因为武艺高强,善于射箭,因此也被当成了反贼,和父亲一起给抓了。不过因为他受不了严刑拷打,当于成龙接手这桩逆案的时候,已经在狱中自杀了 虽然于成龙觉得这姚启圣案非常可疑,但是一来这是总督范承谟办的案子;二来姚启圣已经家破人亡,心里一定恨死大清朝了,如果放出去很有可能变成真反贼。 因此于成龙就照着前任路线给姚启圣定了个凌迟处死现在就等着康熙皇帝批准呢! “呜呜,呜呜呜” 当歌女的歌声再一次触及两人灵魂的时候,两个老男人又一次抱头痛哭了。 那扬州歌女已经见惯不怪了,只是起身行了个福礼,就飘然而去了。 范承谟和于成龙正哭得伤心难过的时候,范家的一个管家脚步匆匆的来了后院,看见两个老爷又在哭鼻子,也只是一声叹息,然后走上去行了个打千礼:“老爷,于老爷,南洋水师提督巴军门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 这个“巴军门”名叫巴尔萨扎巴尔特,是个荷兰人,他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前任舰队司令官。 在康熙元年,也就是郑成功夺取台湾并且去世的那一年,他曾经率领十七艘战舰组成的远征舰队了夺回台湾。虽然他抵达中国沿海的时候,郑成功已经去世,延平王府内部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内讧,元气大伤。 但是这个巴尔特还是不敢冒然进攻台湾,而是选择了和清廷合作,一起攻打盘踞厦门、金门的郑经。 而在赶跑了郑经之后,他还和清廷在福建的官员签署了一份《清荷条约》。根据这份条约,清荷联军将要一起攻打台湾,在消灭郑氏政权后,台湾将会交给荷兰。 但是后来清荷联军在出海攻打台湾时因为遭遇台风,无功而返,当时主政福建的耿继茂对于再次出兵的兴趣也不足。于是巴尔特就干脆单干,出兵占领了台湾的鸡笼,并且在那里建立了殖民地。不过因为郑家军在稍后驻兵淡水切断了荷兰人的供应,清廷又开始搞沿海迁界,使得荷兰人无法进行贸易,最后不得不放弃鸡笼。 在中国沿海忙活了几年,最后两手空空返回巴达维亚的巴尔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大清朝廷的那些无能官员打交道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自己居然变成了堂堂的大清提督军门。 而更让这位荷兰籍的大清奴才无语的是,他这个大清水师的提督军门还不是大清皇帝恳求着荷兰东印度公司派他来干的而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求着康熙皇帝同意,让东印度公司和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派出战舰,悬挂大清龙旗去和新大明的海军作战的。 他这行为大概就属于“自干清”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新大明宣称要以武力改变南洋的现状,不承认西班牙在菲律宾的利益,也不承认荷兰在爪哇和马六甲的利益,更不肯承认越南、缅甸、暹罗、婆罗洲、占婆、真腊等国的“独立自主”。 这样的立场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利益构成了极其严重而且粗暴的侵犯! 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和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所不能接受的! 当然也是西班牙所不能接受的! 而另一方面,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又不愿意对新大明实施严厉的制裁。 因为这种制裁很有可能意味着贸易的完全中断,也意味着新大明将会向奥斯曼帝国和印度莫卧尔帝国扩散“魔法火药” 所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马绥克和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的大法官桑托斯,就商量出了这么一个“自干清”的办法。 因为是“自干清”,他当然也就没资格在范承谟和于成龙这两个大清高官跟前耀武扬威了。不过康熙皇帝也关照过了,让范承谟别和那些不知道礼仪的洋鬼子太计较了。 人家怎么都是大清的国际友人啊! 巴尔特是和大清皇帝的葡萄牙奴才菲戈一起来的,后者现在官拜大清南洋水师帮办实际上就是个通事。 两人穿着大清武官服的洋鬼子向范承谟行了鞠躬礼后,也顾不得寒暄,就直接由菲戈向范承谟通报紧急军情了。 “制军,我们刚刚从广州过来的荷兰商人那里得到可靠情报伪明监国朱和墭已经离开了广州城,并且率领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往宁波而来!” “这不可能!”于成龙这边嚷嚷起来了,“朱和墭不是已经死了?他在安庆香口被火枪打死了!” 菲戈耸耸肩,“也许是复活了他的法术好像不在大清皇帝之下啊!” “这不是”于成龙也不知道说啥好了。康熙可以砍头不死,朱和墭挨火枪打不死就不行吗? 这场明清之战再打下去,就要变成《封神演义》了! 范承谟嗯咳了一声,示意于成龙不要说没用的怪话,免得祸从口出。 然后他又问菲戈道:“巴军门怎么说?能打吗?” “能!”菲戈道,“巴军门说了,只要制军愿意拿出足够的代价,他就有办法召集一支强大的舰队去战胜伪明的水师。” 第395章 大清临时工舰队 “什么叫做拿出足够的代价?什么叫做有办法召集一支强大的舰队?” 虽然菲戈这个葡萄牙奴才说的是正经的北京话,但是范承谟却越听越糊涂了。 范承谟眼珠子一瞪,又道:“你问问姓巴,本官是扣了他的军饷,还是没有按照合同支付东印度公司和西班牙人的租船费?怎么临到要出兵了又要代价了?他这是想讹本官吗?” 现在的大清南洋水师走的是“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路线。虽然战船上都挂着大清龙旗,但是战船的所有权却是属于荷兰东印度公司和新西班牙王国的,大清朝廷得按月付给租金。 而船上绝大部分的官兵,也都是“派遣工”,都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和新西班牙王国签的合同,只有巴尔特和菲戈两人拥有正式的大清奴才编制。 其中巴尔特隶籍正黄旗满洲,菲戈隶籍镶黄旗满洲都是如假包换的满洲人了! 另外,在租赁舰船、官兵外包的时候,范承谟还代表大清朝廷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签了非常具体的合同。 该给多少租金,多少军饷,多少奖金,战损的舰船该怎么赔偿,都有具体的条款规定,可不能再加钱了! 菲戈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制军您可误会巴军门的意思了巴军门的意思是伪明海军舰队的规模非常庞大,拥有数百艘战船,其中还包括十几条西式软帆大船。单靠南洋水师的力量恐怕不足以取胜,因此他希望可以临时雇佣一些停泊在宁波港内的西洋海船参战。” 原来巴尔特这个“外包海军舰队”的司令官觉得自己实力不足,还想再招点临时工海军帮着打仗。 而且现在的宁波港内,又正好停泊着上百艘来自荷兰、英格兰、葡萄牙、西班牙和“琉球国”的武装商船。 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外国商船跑到宁波,则是因为康熙皇帝在挨了黄宗羲的批评后,也觉得大清朝过往的许多政策都有点“自残”,特别是迁界禁海,简直“自残”到了脑残的地步,不是他这样的圣君应该做的。 而且由于广东、福建两省的陷落,残明势力已经满血复活,迁界禁海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于是就在咨议会议开始前,康熙就下旨废除了极其不得人心的迁界禁海,同时还开放了宁波、扬州、天津三地为通商口岸。而其中宁波口岸又是三大口岸中最大和最繁忙的一处,不仅有许多西洋商船来港贸易,还有不少福建、广东的商船在郑经的指示下,打着“琉球贡船”的旗号去宁波做买卖——这当然不是通敌,而是为了将江南出产的丝绸、棉布运往广州,以巩固广州的“海京”地位。 同时也是为了对大清治下的江南进行渗透,那首颇为伤感,而且寓意独特的《送别》,就是朱和墭命令这些“琉球商人”传播到江南去的。 许多“守护”一县的团练使,也都得到了朱和墭命他们“保境安民、等待天兵”的亲笔信。 而范承谟、于成龙虽然也知道这些“琉球国贡商”来路不正,但是为了多得一些关税,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看见范承谟还在犹豫,菲戈又补充道:“制军,其实雇佣商船参战是西洋列国在海上开战时候常用的方法。因为海上风波险恶,又没什么王法,所以跑远海的商船都非常坚固,而且都装备火炮,足以应付海战。 甚至在西洋那边,各国的君主还会在海上交战开始后颁发私掠许可证就是准许本国海商合法地出海打劫敌国商船。” “这不成了强盗之邦了?”范承谟吃了一惊,连忙声明道,“我大清是礼仪之邦,是万万不会发强盗牌照的!不过临时雇佣西夷的武装商船去剿贼倒是可以考虑。如果这些西夷武装商船在海上碰见伪明的商船,自然可以将之俘获或击沉,所得的财物都归西夷武装商船所有。 于山,你看这样可行吗?” 于山是于成龙的号,于成龙是浙江按察使,这个出海抢劫是否合法的问题,他当然是权威了。 “当然可行了!”于成龙笑道,“这是惯例事儿可以这么办,但是抢劫证是不可能发的。” “没有证,只管抢!”范承谟对菲戈道,“这样可行?” “行,行,”菲戈笑道,“有您这句话就行。另外,现在宁波关的税有点重啊!不仅入口货物要加税,连出口货物也要加税您看是不是能减免一点?” 现在的康熙皇帝虽然不搞那些自残式的弊政了,但是收钱却不手软。 而且由于年头的时候“卖了团练权”,使得康熙十三年的江南秋税有点难收。所以康熙干脆就让江南、浙江、江北三省的督抚在境内广设税卡,抽取厘金,还加大了进出口关税的收取。 另外,康熙还派人去扬州查私盐,已经查倒了好几个大盐商了 不过范承谟现在已经顾不上收税了,因为他知道这次如果不能打败来犯的明军,那宁波港很快就不是大清的地盘了。 到时候宁波的税,就该归那个枪毙不死的朱和墭收了! 他马上胸脯笑道:“这个好说只要那些洋夷商船愿意帮着打逆贼,本官做主,给他们永久免税之权!凡是参战的商船,以后都可以免税出入甬江商港。” 菲戈闻言大喜,马上趁热打铁道:“制军,这个空口无凭的可不大好办,要不您” “知道,知道!”范承谟道,“本官给立字据,再盖上关防大印菲佐领,你赶紧和巴军门说了,让赶紧去召集临时海军,尽快出海去剿贼,本官这就准备免税的凭据!” 于成龙也补充道:“别忘了和下面人说,这次出海随便杀随便抢哪怕抢到福建的陆地上,朝廷也是不管的。” 菲戈连连点头,笑着保证道:“好,这可太好了!有您二位的话,咱们南洋水师至少可以拉出去四五十条大船数量多过逆贼两倍,赢面还是颇大的!” 福建宁德,三都澳海湾。 已经通过台湾海峡的明军北伐舰队,现在正停泊在口小腹大,地形险要的三都澳海湾之中待风。 而在海上漂了几天后的朱和墭,现在则弃船登岸,住进了郑经为他准备的三都澳行宫。 根据郑经、陈永华、邱荣、陈上川、江胜、何佑等人制定的计划,朱和墭和两个镇的陆师,将会在三都澳下船上陆,在岸上等待海战取胜的好消息。 在海战取胜之后,大军再兵分两路,一路从陆路进军,走温州、台州去宁波,一路则直接在宁波登陆。两路大军汇合后,再一块儿走绍兴、杭州、嘉兴、苏州、常州、镇江,直达南京城下。 挡在朱和墭北伐大军前进途中的最大障碍,就是巴尔特指挥的大清临时工舰队。 而在七月二十二日这天清晨,一艘来自宁波港的“琉球国商船”就借着北风抵达了三都澳,给朱和墭、郑经等人带来了“大清洋奴舰队”即将出港的消息。 一场将会决定东亚海上霸权的决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第396章 这是文明的斗争! “清妖洋鬼已经勾结在了一块儿,一起来和咱们的天下为敌了这不是家国之争,而是天下之争! 这不仅是咱们和清妖争天下,还是咱们华夏天下和西夷天下的斗争!” 三都澳大营的中军大堂之外,满场红袍黄巾,长剑空锤的军官都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只能听见各自粗重的喘息声,每个人都是神色激动,跃跃欲试。 朱和墭也已经全副圣人装扮,站在队列前面,身边侍立着延平王郑经、南洋贸易公司总督陈永华、南洋水师提督军门邱荣和分管海军的兵部侍郎陈上川这四个替新大明经略南洋的重臣大将。前面就是数百来自福建水师(原郑家水师)、广东水师(原邱、陈两家水师)、黄埔军学海军科的军官。 他早就知道自己和西洋人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冲突还将是长期的。 现在可是大航海时代的高潮期啊! 是西方文明凭借坚船利炮纵横四海搞零元购的黄金时代同时也是西方人在这个世界上建立属于西方文明的秩序的时代! 而朱和墭作为华夏文明的领袖人物,作为以华夏文明为核心的东亚文明的守护者,作为天朝秩序的继承人,他天生就是西方文明的敌人! 借用晚期重臣李鸿章的话说,现在朱和墭和整个华夏文明、东亚文明所面对的,就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没错,这场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绝不是从1840年开始的,而是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从麦哲伦环球航行开始的。 从那时起,地球就开始成为了一个整体。原本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难以沟通,甚至从来没有沟通过文明,一下子被推到了一个适者生存,强者发展的竞技场上。 而整个世界的资源和财富,是不足以让所有的文明都一起手牵着手共同迈入工业化的。 这个世界上的资源和财富,似乎只能让其中的一个文明中的部分国家和地区,首先跨过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间的那道坎而现在,西方文明已经在这场文明间的工业化竞赛中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他们已经抢占了世界上大部分的“零元购”市场,而且已经侵入了华夏和东亚文明的边角! 而东亚文明的核心支柱华夏文明,又陷入了一场漫长的天下之争! 更加不幸的是,在这场天下之争中占据上风的,还不是华夏文明的主体,而是来自华夏文明边角的满清 历史上侥幸入主华夏的满清,又把绝大部分的心思放在了防汉愚汉上,通过迁界禁海,主动退出了这场文明间的斗争——当然了,满清即便不主动退出斗争,华夏文明也赢不了,最多只是少输一点而已。 而朱和墭要赢! 不仅要赢下华夏天下,还要让华夏乃至东亚文明战胜西方文明,头一个跨入工业化的门槛。 这就叫双赢,赢满清一次,再赢西方一次。 而且朱和墭还很清楚,自己不能,也没有必要通过向西洋人妥协以获取他们的支持。 因为朱和墭是个“卖奢侈品”的,不是“卖苦力”的。 “卖奢侈品”的就得把尾巴翘到天上,一副我很牛逼,我很先进,我是天朝上国的模样。绝对不能向西方人卑躬屈膝,要不然牌子就倒了,牌子倒了就卖不出价了。 谁见过卖奢侈品的上拼多多搞降价大促销?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把冒充大清南水师的西洋海商和海盗狠狠揍一顿! 如果能把他们揍惨了,那大明的香水、瓷器、丝绸、茶叶、特别白、甘蔗酒什么的,就更好卖了! 大明打赢了,说明这些都是先进文明的好东西,不怕没有人买! 另外,如果能在进军江南的时候,顺手把偷偷摸摸来干涉的西洋人很揍一顿,也能重建华夏文明在东亚文明圈中的威望,还能守住最后的基本盘。 他这个大圣人虽有一肚子的道理,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底下人说这就是先知的寂寞啊! 想到这里,他也不说那些大家听不明白的话了,干脆抬手一指背后的“替天行道”旗,大声道:“带上这面旗帜出海去,去把咱们汉人失去的天下抢回来,把咱们天朝上国丢掉的地盘也抢回来叫那些不知死的洋鬼子知道,谁才是这片天地和大海的主宰! 这就叫替天行道!” 底下的人大半都是在海上替天行道多年的好汉,要不然就是好汉二代好二代!别的不知道,还能不知道替天行道什么意思? 这他的就是天下就最好的买卖了! 所以欢呼声马上就起来。 “圣人万岁,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啦!” “爱拼才会赢” 浙江外海。 大清龙旗和大清南洋水师提督的三军司命旗,正在海风当中猎猎舞动。 这正是天青海蓝的好天气,海风不大不小,风向也刚刚好。十七艘载重吨超过三百吨的“大型战船”和二十一条载重吨低于三百吨的“快艇”,组成的庞大舰队,正沿着浙江省的海岸线快速南下。 海面上,船帆遮天蔽日,浩浩荡荡! 原名巴达维亚号,加入大清南洋水师后改名定海巴图鲁号航行在整个编队的最前列,它的舰艏在台州福建的海面上犁开了一道雪白的浪花,航迹笔直向东。 这条大型武装商船是巴尔特巴军门的旗舰,大概也是马六甲以东最强大的战舰之一。它拥有高达600吨的载重吨位,搭载了24门12磅大型长炮,也就是所谓的红夷大炮。 这火力摆在欧洲战场上也还算可以了。 而这种吨位,这种火力的战舰,在巴军门指挥的舰队中一共有两艘,还有一艘就是西班牙人的大盖伦“圣天使”号,现在叫定海巴图鲁号。 有了这两条巴图鲁舰,巴尔特巴军门自然是一点都不担心在海战中败北的。不过被清廷派来协助他作战的菲戈似乎有点心神不宁,站在定海巴图鲁号甲板上时,不停举着望远镜东张西望,看着有点紧张。 “菲戈,你在担心什么?” 正在后甲板上悠闲散步的巴尔特走到了菲戈身边,笑吟吟道:“我们有三十八条战舰,超过五百门大炮,还有将近四千名水手我们还掌握了欧洲最先进的战列线战术,而且我们的操船技术也更好,可以一直保持安全的交火距离,以避免被他们的天雷火箭击中。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以什么样条件接受明朝的求和!割让台湾和垄断的自由贸易也许是合适的条件。菲戈,你愿意在打败他们后充当我的使者吗?” “当然了,”菲戈说,“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而且我也不能理解你们荷兰人为什么对那座荒岛有那么大的执念?如果仅仅是为了贸易,你们完全不需要台湾啊,你们可以直接去广州、泉州、漳州,那里不必台湾岛好吗?” 巴尔特只是微微一笑,耸耸肩道:“当然了,我们现在不需要台湾我们需要的只是那位明朝监国低下高昂的头颅,承认我们制定的规则,尊重我们在爪哇岛、马六甲、菲律宾,以及南方海上的统治权。 并且,我们还需要明清之间的战争可以长久的进行下去,这样我们才能发战争财啊!” 第397章 我大明海军,尤重“骑射”! “当当当” “十一点钟方向发现不明舰队,数量十艘以上,距离两万码!” 巴尔特和菲戈正商量着让大明割地赔款的好事儿,“定海巴图鲁”号的了望哨上突然响起了报警的钟声和了望兵的呐喊声。 来了! 巴尔特和菲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露出了紧张和兴奋的表情。 虽然了望兵还没有报告船型和旗号,但是两人还是算定了来的一准是大明水师的战船。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抱着寻求海上决战的心思出海的,所以就选择了沿着浙江海岸线航行——现在的大明海军还是一支近海海军,船只普遍较小,远航的经验也不太足,所以活动范围主要还是近海和沿海。 而且现在的新大明实际上是个“海贼王朝”,在南中国沿海地区的拥护者极多。哪怕在清廷统治下的,刚刚取消迁界海禁令的浙江沿海,也有许多渔民和走私贩是新大明的支持者。新大明方面也一定会利用这个有利条件,在浙江沿海发展出许多眼线,说不定还会建立一套烽火预警体系。 所以沿着浙江海岸线南下的大清南洋水师,是一定会被新大明水师的人发现。 而发现清军水师大举南下的新大明,就只能在冒险派出他们弱小的水师迎战和屈辱求和(当然是向荷兰、西班牙)之间做出选择了! 不战不和的选项应该是不存在的——这就意味着新大明统治下的广东、福建沿海地区会遭到大清水师的洗劫! 而这些地区的人民,可是新大明朝廷最坚决的支持者,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和延平王郑经怎么可能弃之不顾? 举着望远镜在茫茫大海中搜索了片刻之后,巴尔特巴军门也发现了正在海上走之字形的明军水师舰队——现在海面上的风向大致上是北风,微微有点偏西。所以东北方航行的明军水师,就只能走之字形航线,艰难北上。 “菲戈,你猜得没错,他们果然选择了冒险出击,不得不说,这些家伙还是挺勇敢的!” 巴尔特一边观察出现在远处海上的明军舰队的白帆,一边对身边的菲戈说:“好像不对,怎么都是软帆?” “那是英式的三桅盖伦商船,”菲戈说,“载重吨大约有四五百吨,装备有二十四门6磅炮,是中国人照着被他们劫走的英国大东方号仿造的。 一些在澳门不幸被俘的葡萄牙工匠也参与了仿造据说一共仿造了十几艘,这也是他们唯一能造的盖伦型武装商船。” “听说过”巴尔特点点头,“只是没想到他们造了那么多,怪不得敢于主动迎战。不过这实际上还是一件蠢事儿!即便他们可以造出质量合格的英式三桅盖伦船,也很难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学会正确地驾驶它。也许平时随便开开还行,可是真的上了战场,他们就差远了!” 他顿了顿,又对菲戈说:“等会儿我们只要不断和它们抢上风,就能利用机动性的优势保持和明军编队的距离这样他们的魔法火箭和6磅炮就没多大威胁了,而我们的12磅炮应该还能命中。远距离的炮战也许会持续一整天甚至更久,但是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主桅杆上的了望哨上又传来了“当当当”的钟声,然后是哨兵的呼喊:“12点钟方向,15艘英式三桅盖伦船,每艘盖伦船都拖着两三条小船也许是纵火船!” “纵火船?”巴尔特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我们现在是顺风啊!这些中国人果然不懂海战啊!” 他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大声下令道:“现在,升起奥兰治旗” 当一面橙、白、蓝三色旗帜缓缓升起,同那面三角形的大清龙旗并列时,巴尔特提督又大声对甲板上的荷兰水手们道:“联省共和国的公民们,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军们,所有信仰天主的人们! 共和国、公司和天主使我们来到东方,给我们以荣誉和财富,让我们在这片富饶而野蛮的土地上建立文明的秩序而现在,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野蛮的敌人正在用邪恶的黑魔法破坏我们所建立的新秩序,他们想要夺走我们的财富和荣誉!想要破坏我们的信仰!妄想将东印度公司保护下的土地和国家纳入黑暗和邪恶所以,我以共和国和公司的名义要求你们每一个人,在接下去的战斗中恪尽职守。 我保证,只要我们赢得了胜利。你们每一个人都将带着荣誉和财富回到欧洲!” 接着,巴尔特就振臂高呼道:“共和国万岁!执政官威廉万岁!” 底下的人也跟着大喊:“共和国万岁!执政官威廉万岁!” “当当当” “邱军门,发现清妖战船队,数量三十艘以上,一字长蛇阵,顺风而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大明海军南洋舰队旗舰承天府号上,同样响起了哨兵的报告和预警的钟声。 “邱军门,卑职建议以一字长蛇阵引战,放弃上风,而取下风同时准备实施骑射!” 舰队参军长苏占山马上提出了战术建议。 邱荣正举着千里镜在张望,听见邱荣的建议,就回头望了一眼正由承天府号拖拽着的三条“突骑艇”。 所谓的突骑艇又名“快突”,其实就是一种十八桨的桨帆快船,和在长江当中射火箭的火箭艇差不多,只是个头略大,而且是尖底的。 另外,这种“突骑艇”的火力也更强,舰艏装备了一架四联装的火箭炮。 不过该类舰艇的防御能力较差几乎就是没有! 而且除了这具四联装火箭炮外,这种“突骑艇”也没有再配备什么重型武器,只有水手们随身携带的手榴锤和刀剑。 也就是说,这种“突骑艇”在打光了火箭弹后,就只能依靠航速和灵活性退出战斗了。 而大明海军其实就是朱和墭本人,又为这种“突骑艇”设计了一套类似于骑射的战术。 具体说来,就是由一艘“大东方”级拖上三条“突骑艇”上阵,上阵之后,大东方级列出一字阵,而突骑艇则集中起来,躲在其中一条大东方级的侧面。当双方的炮战开始后,突骑艇就如同骑兵集群一样杀出,扑向敌人的一艘或几艘战船,在靠近后就打出火箭弹,然后马上撤离 也就是说,两边列队打炮的时候,明军这边呼啦啦冲出一群小艇,靠上去后就射火箭,一条两条的小艇还没啥,要是一次冲出四五十条,一条打四枚火箭弹好嘛,二百枚火箭弹干你一条两条战舰,这还能有好? 这种打法,已经不是不讲武德,而是压根就不知道啥是武德了。 不过这种不讲武德的事儿被邱荣说出来还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只听他嗯咳一声道:“好,我大明海军,尤重骑射之术今日一战,就用突骑射箭以破西夷之坚船利炮!传本官将令,升替天行道旗,组一字阵列,以承天号为首,所以突骑艇,都到承天号右侧集结!” 随着邱荣的命替天行道旗依次在十五艘大东方级战船的主桅杆上升起,海面上的明军战船上,也响起了镇天惊海的欢呼。 “替天行道!大明万岁!” 第398章 浩瀚大洋又有大明一份了! “那四个方块字是什么意思?是大明海军吗?” 在温州府外海的披山岛附近洋面上,当两支组成了一字型队列的大舰队,终于开始面对面接近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胜利的大清南洋水师的巴尔特提督,突然对明军战船上的那面“替天行道”旗来了兴趣。 他眼看就要胜利了,总得搞清楚自己的手下败将是谁?要不然以后历史学家不好下笔啊! 可他又不认识汉字儿,所以就问菲戈了——菲戈当了两三年满洲人,不仅学会了满洲话,还学会了汉话和汉字。 他举起千里镜仔细看了看,低声道:“替天行道就是代替天理传教布道的意思。他们的天理大约就是我们的天主,不过天理并非来自天启,而是中国古代的哲学家通过思辨逐步发现的,和他们的黑魔法差不多。” 已经当了满洲人的菲戈,现在依旧没有得到康熙大皇帝的信任,所以他也没机会接触到糖药的秘密——康熙虽然奉行“防汉甚于防洋”的政策,但并不等于他就不防洋,把洋人当洋兄弟了。 不过菲戈还是打听到了一点内情,他现在已经知道康熙皇帝很喜欢和一群道士鼓捣“黑魔法”,而且还鼓捣出了一些东西。 “哼,果然是一群没有信仰的野蛮人!”巴尔特轻蔑地哼了一声,收起了自己的千里镜,然后就站在定海巴图鲁号的后甲板上,静静等待着双方的距离拉近。他身边还有个海军参谋,在不断的报距离。 “6000码!” “5500码!” “5000码!” “4000 “轰” 双方的距离拉近的很快,转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了四千码左右,也就是三千多米,大约两千几百步,12磅长炮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有一定的准头了。不过明军那边的5斤炮还是不大够瞧的,毕竟弹重轻了近一半,炮管也短了许多,有效射程当然差了一大截。 不过领头一条明军战船上的十二门5斤炮还是先开了火,炮弹都偏得快没影了,远远落在海水当中,激起了十来根水柱,还引得定海巴图鲁号上的荷兰水手一阵轰笑。 “那些中国人不仅不懂海战,连炮术都非常糟糕,看来我们太高估他们了。” 巴尔特提督这个时候也显得非常轻松,还给朱和墭辛苦拉扯出来的海军下了个比较中肯的评论——他们的炮术是挺糟糕的,不仅海军的炮术糟糕,陆军也一样。这两三年战争中,他们都靠火箭炮和小臼炮打天下,野战加农炮根本就是摆摆样子的存在。 评论完对手的炮术后,巴尔特马上就下了一道命令:“告诉炮兵甲板,3000 码距离上进行第一波齐射!” 接着他又给定海巴图鲁号的舰长比特少校下令:“少校,和明军舰队的距离要始终保持在2500码到3000码之间。” “遵命,司令官阁下。” 这位比特少校是巴尔特的老部下了,操船技术一流,能把一艘载重吨位达到六百吨的大船开得跟条小艇一样的灵活——他这样的船长,其实就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最大的财富! 而他们的数量又多达两三万,可以为荷兰海军源源不断地提高优秀的舰长。 所以在这一代船长老去、死去之前,荷兰人在大洋上的优势几乎不可动摇。哪怕是手工业远比荷兰发达的英国,也在几次英荷战争中吃了不少亏。 “当当当” 在巴尔特提督给比特少校下完命令后不久,一阵急促的钟声忽然响了起来。 是了望哨又发现了什么! “纵火船数量20,不,至少有30艘!” 菲戈的声音突然响起:“提督!有几十条小船正冲我们冲过来似乎不是纵火船!” 不是纵火船?那是什么船? 巴尔特提督可不敢掉以轻心,赶紧举起千里镜张望。 结果他发现在自己左前方的海面上,已经出现了几十条用长桨驱动的小船,每条船上都有十六支桨,桨手们现在正用足气力在划桨,所以这些桨帆船的航速并不慢。 另外,每一条小船的船艏位置上,都站着两名水兵,他们都一手扶着个箱子模样的东西,一手扶着栏杆,目光正视前方。 这些中国人想干什么?巴尔特刚刚想到这里,他脚下的甲板就颤抖了一下,然后就发出了一阵轰鸣声。 这是定海巴图鲁号的十二门12磅炮开火了,并不是射击那些小船的——那些小船目标太小,不容易打中,而且价值也不大,没有必要用十二磅炮打。那些十二磅长炮的目标,是那艘领头的明军大东方级武装商船! 巴尔特暂时忘记了那几十条小船,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不到三千码开外的那条明军大东方级上虽然大东方级上的6磅炮(5斤炮)没有什么威胁,但这条船上很可能有天雷火箭! 实际上巴尔特猜得没错,明军的大东方级上的确安装了火箭炮,舰艏、舰艉各一具,都是六联装的,一次齐射可以发出12枚火箭弹! 但是火箭炮的准头比较可悲,在几千步的距离上打个移动战舰根本没准头。 所以这些装在大东方级上的火箭炮今儿都装了烟雾弹,万一打不过,跑路的时候就用得上了。 邱荣此时仍然站在后甲板上,他毫不在意敌军战舰的火力,现在距离那么远,没那么容易中。所以他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到了那些正在快速接近敌舰的“突骑艇”上了。 他的全部指望,都在这几十条“突骑艇”上火箭炮的准头不怎么样,就靠这种蜂拥而上打“乱炮”的战术。 虽然在以往的演习中,这小艇总是能很快接近大船,并且用演习弹命中目标。 但那是演习,今天可是实战啊! 通过千里镜看见那些小艇在海浪当中漂浮穿行,距离敌人的那条大船越来越近,邱荣紧张的都快把手里的千里镜给攥扁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艘小艇上的炮手的艇长已经一起动手扯掉了套在火箭炮外的防水油布了。 防水油布被扯掉之后,里面的火箭炮自然就露出来了。 火箭炮这个东西,菲戈没见过实物,但是已经见过图形了——是康熙让人画了发给下面的,让大家见着以后一定要小心防备。 可是康熙却没说该怎么防?也没给下面人发个防火箭炮的符 所以菲戈看见那些小艇上露出狰狞面目的火箭炮就傻眼了,那些小艇距离自己已经很近了,最多就六七百码,而且船大调头慢现在又处于上风,被风吹着就凑上去了,连倒退都不可能! 这火箭炮马上就要打上来了,可该怎么防? 他正着急的时候,就看见前方的几十条小艇上,全都冒出了烟雾,一二百枚火箭弹,拖着白烟,发出“秋秋”的怪叫,以极快的速度就往“定远把图鲁”号上猛扑而来! “中了!” “万岁!” “打中了” “轰轰轰” 欢呼声,剧烈的爆炸声,还有可有可无的火炮轰鸣声,一起在邱荣耳边响起。朱和墭的这位大舅哥,现在激动的都有点热泪盈眶了。 因为他的“海上骑兵”刚刚用“骑射”打爆了东印度公司在马六甲以东拥有的最强大的战舰——偌大的战舰,压根不堪一击,一轮火箭炮齐射就给打烂了!打成个漂浮的火球了! 浩瀚大洋,从现在起,又有大明一份了! 第399章 别开枪,我们投降!我们要反清复明! 完了! 欧洲人在东方的海岸线上架起几门大炮就能称王称霸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每一个身在“定海巴图鲁”号上,并且亲眼看到一二百枚拖着白色烟雾,发出“秋秋”怪叫的火箭向自己所在的战舰飞来时,都在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这不是大清南洋水师的失败,甚至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失败,而是整个欧洲文明遭遇的一次惨重失败。 自哥伦布、麦哲伦远航开启大航海时代以来,近二百年间横行全球海洋,几乎将天主的旗帜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处已知的海岸线上的欧洲的航海家和殖民者,第一次在海上遇到了一个他们根本无法战胜的对手! 而且这不是偶尔的疏忽大意造成的失败,更不是遇到了“师欧长计以制欧”的敌人。而是遇到了一种欧洲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防御,也不知道是怎么制造出来的“魔法武器”的攻击他们的坚船利炮,根本就无法抵挡! 他们被“降维打击”了! 这个时代所谓的坚船,不过就是木壳船罢了。坚固的橡木板也许可以在较远的距离上挡住实心弹的轰击,也许也能挡住火药推动的火箭的攻击,但是糖药推动的火箭飞得更快,动能更大,而且弹头上还有一根坩埚钢打造的尖刺,足以扎穿橡木挡板即使无法贯穿,也能把火箭弹钉在橡木板上,然后再炸开! 橡木船板坚固,那也是木头啊!别说糖药弹爆炸的威力了,就是黑火药装药的开花弹,也不是橡木板能够承受的。 在历史上克里米亚战争中的锡诺普海战中,第一次大规模投入海战的轰击炮和爆破弹,就曾经帮助俄国海军轻易摧毁了奥斯曼帝国的海军舰队,从而终结了木质风帆战列舰称霸海洋的时代! 而现在,使用“快艇骑射”战术和糖药火箭弹的大明海军,提前二百年就结束了风帆战列舰的时代。 一条风帆战列舰的一侧,撑死了也就是几十门大炮,而且舰艏和舰艉部还没有什么火力。面对几十艘小型快速“骑射艇”的突击,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即使能用滑膛炮的实心弹打沉其中的几条快艇,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剩下的快艇还是可以打出数以百计的火箭弹。 只要有一成火箭弹命中,就能让一艘拥有数十门大炮的战列舰彻底歇菜 虽然火箭弹的准头很差,但只要距离足够近,目标足够大,还是可以很容易打中的。 “定海巴图鲁”号的体型不小,如果计算空载排水量估计都超过一千吨了。而它的火力又“很弱”,它不过是一艘武装商船,只有一层炮甲板,拢共二十门12磅炮,每一舷不过十二门炮,而且摆在炮舱内,通过炮窗射击的火炮的射角是很小的,很难瞄准快速移动的小目标——这种目标本来是用摆在上层甲板上的鹰炮(佛朗机炮)打的。可是“定海巴图鲁”号上拢共就四门鹰炮,每一舷侧就两门,打个毛? 所以冲向“定海巴图鲁”号的那些“骑射艇”没有任何一艘被“定海巴图鲁”号上的火力击中,那些划船的明军水手甚至没有发现来自敌方的攻击。因此他们的胆子都很肥,将“骑射艇”划到了距离“定海巴图鲁”号不到二百步的距离上,才打出了一百多枚近二百枚火箭弹。 在这个距离上打出的火箭弹命中率可不低,至少有三四十枚穿透了“定海巴图鲁”号左舷和船艏部位的挡板,其中又有半数在“定海巴图鲁”号的船体内炸开,霎时间就把“定海巴图鲁”的“肚子”里面炸了个稀烂。站在上层甲板上的荷兰水手们就跟遇上了地震和火山爆发似的,脚下的甲板剧烈震荡,时不时的还喷出个火球。几乎没有人还能站稳,一下全都摔得东倒西歪。 菲戈还是比较机灵的,第一时间就卧倒趴在了甲板上,所以并没有摔着,但他还是被一个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幸好这个东西不是很硬,所以菲戈并没有被砸坏。但是他脊椎骨却被砸得一阵生疼,而且那东西分量还很重,砸完之后还压着他。 在身体下的甲板一阵剧烈晃动后,菲戈也缓了过来,用力推开那东西,刚想要爬起来,忽然听见了巴尔特的呼喊:“菲戈,是我” 原来是巴尔特这东西,他刚才被脚底下的震动给震翻了,一个没稳住,就一屁股坐在菲戈身上了。 “提督,我们”支撑着爬起来的菲戈扶着一块船板,抬头向下望去,看到的就是一艘正在燃烧、解体、沉没当中的战舰,这场面真的很难形容,大约就是地狱的模样? “轰隆隆” 这个时候菲戈感觉到脚下的战舰又颤抖了一下,同时还响起一声轰鸣,显然是下层甲板的什么地方又发生了爆炸! “必须弃船了!”菲戈回头对已经挣扎着爬起来,正靠在一块挡板上发愣的巴尔特说,“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了,炮舱内还有许多火药,一旦殉爆我们就死定了!” “可是,可是附近都是中国人的快艇”巴尔特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我有办法提督,你跟着我,我们会得救的!”说着话,菲戈就翻出了船舷一侧的甲板,跳入了海中。 巴尔特知道自己的战舰没救了,呆在上面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感觉跟着菲戈一起跳了。 两人游泳的水平都不错,而且还穿着轻薄的丝制大清武官服,游起来也不太碍事。 两个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游到了一艘“骑射艇”边上——这条“骑射艇”刚刚完成了重新装填,现在正准备去轰击跟在“定海巴图鲁”后面的“镇海巴图鲁”,结果就碰到了两条大鱼。 巴尔特刚才虽然得到了菲戈的保证,但这个时候他却想象不出这个葡萄牙人有什么保命的办法,难道他还能跳上那条小船把上面的人制服? 就在巴尔特想不明白的时候,菲戈突然用中国话大喊了起来:“别开枪我们投降!我们也是中国人,我们也要反清复明!” 宁波,招宝山。 大清浙江总督兼南洋水师总督大臣范承谟今儿又在招宝山炮台上站了一整个白天,跟个望夫石一样,伸着脖子望着不远处的甬江口。 可是他等啊等啊,盼啊盼啊的,就是等不来盼不来他的南洋水师舰队! 这可不是他第一天在招宝山上当望夫石了,而是第七天在这里傻站着了。 而且现在距离南洋水师浩浩荡荡出海的日子已经过去十五天了可这支庞大的舰队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一艘战船返回。 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全军覆没了?这可好几十条西洋战船呢,就算被逆贼用天雷箭轰了,总也能逃回来几艘?怎么可能一艘都回不来? 而让范承谟更加担心的事情发生在了昨天中午,定海那边的烽火台忽然浓烟大起!这说明定海已经遭到了逆贼的攻击 可是让范承谟感到疑惑的是,定海烽火台的浓烟在昨天下午就灭了,而且也没有任何一条报信的快船从定海开来宁波,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烽火台发生了火灾,还是定海已经被逆贼占领? 定海那边为什么连艘报信的快船都不派?难道是派不出来? 范承谟这会儿可真是越想越害怕啊! 第400章 反了!都反了! “烟!烟!主子,烽火台上冒烟啦!” 化身“望夫石”的范承谟正“望夫”望到脖子生疼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戈什哈的惊叫。 他连忙举起千里镜望东望去——甬江口外的岛屿金塘山、册子山、大谢山上都有峰火台,更远一些的定海舟山岛上还有七八个峰火台。 如果明军从海上杀过来,想要在定海、宁波附近登陆,这些烽火台就会点燃烽火,向宁波方面报警。 可是范承谟瞪大了眼珠子使劲儿看,也没看见有一缕青烟从那些烽火台上冒起来。 “没有,没有冒烟啊”范承谟没找见烟,还在那儿问呢。 “北面,”那个戈什哈大声回答道,“北面的峰火台在冒烟!” 北面? 范承谟一听这话,紧张的连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原来清军在浙江、江南、江北的沿海和沿江地区设立了大量的烽火台,无论明军从何处入侵,理论上都会有峰火预警! 另外,清军从康熙十三年的年初开始,就花了不少气力开始改造和加固浙江、江南、江北沿海和沿江地区的炮台,在这些炮台的背后修建了简易的棱堡类工事,还给这些炮台配属了可以发射开花弹的威远将军炮和小口径臼炮(可以打超口径弹)。 虽然没有糖药弹可以发给下面的炮兵,但是发给他们的黑火药也比原来的水准高出不少——学霸康麻子现在亲自在抓火药火器,他现在变不出足够多的白糖,但是黑火药随便他玩。中国北方有许多天然的硝田,每年农闲的时候当地的农民就会挖点硝土回去熬硝卖俩小钱。 康麻子又向逃到北京的葡萄牙奴才们学了提纯火硝和制作颗粒火药的办法,没事儿就和一群会炼丹的道士翰林一起搞试验。在搞出来威力比较大的颗粒状火药后,康熙皇帝还亲自抓生产内务府的奴才遇上道光这号糊涂主子当然蹬鼻子上眼,但是遇上康熙皇帝可不敢不认认真真的当奴才。 毕竟现在的康熙连砍头都不怕,还治不了几个狗奴才?所以现在内务府控制的那些枪炮厂、火药厂的产品都是相当不错的。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大清东南的海防,甚至比历史上鸦片战争时候的海防水平都强! 但是大清现在遇到的是“尤重骑射”,而且受到浙江、江南沿海人民支持的大明海军! 大清浙江总督兼南洋水师总督范承谟太清楚了,他的敌人不仅来自海上,还来自浙江的乡村,甚至来自宁波、杭州城内。 而且由于康熙皇帝要集中兵力保卫江南、江北大营,所以也就把驻扎浙江的旗军系数调走。留给范承谟的除了那些“洋八旗水军”,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绿营兵和团练了 他都不敢再往下想了,但他还是得咬着牙扭头往北看。 果然,北面沿着杭州湾修建的烽火台,一个个都已经点上了! “快,快回府!”范承谟抖着声道,“快去叫人叫人来总督府军议!” “嗻!” 戈什哈们大声应答着,其中的半数分头去叫人了,还有半数则簇拥着失魂落魄的范承谟一起向着招宝山下的总督衙门而去。 当范承谟抵达总督衙门的时候,于成龙已经等候在那里了,满头大汗,一脸焦急,一看就知道不好了。 “于山,出什么事了?”范承谟也顾不上寒暄,直接就发问了。 于成龙连连摇头道:“反了!反了!” 范承谟连忙追问:“谁反了?” “都反了!”于成龙跺了跺脚,“我前天不是要回杭州城办理凌迟姚启圣的差事吗?” “对啊!你怎么回来了?”范承谟也想起来了,前几天康熙皇帝处置的诏书下来了。 康熙批示说“既然姚逆之子已死,就不必招降,按谋逆之罪凌迟”——康熙原来还是爱材的,想要用高官厚禄招降姚启圣,可是最近事情太多,就把这茬给忘了,等到下面来问要不要剐了姚启圣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可是于成龙的奏折上却说姚启圣的爱子在狱中自杀这下康熙就绝了招降的心思,批准将姚启圣在杭州凌迟处死,以震慑宵小。 凌迟可是大场面,浙江按察使于成龙总是要去主持的。 于是于成龙就告别了范承谟,坐着官船去杭州了,可没想到才去了两三天就回来了。 “制军,去不了杭州了!”于成龙道,“我才到曹娥市就没法往前了!” “怎么了?难道朱三太孙的人登陆了” “不是朱三太孙,是绍兴当地的逆贼!”于成龙抹了把额头的上汗珠子,“其实就是一帮绍兴乡下人,在一群居心叵测的团练头子煽动下要反清复明。” “什么?”范承谟眼前一黑,差点就翻倒在地,还好身边的戈什哈机灵,扶了他一把。 于成龙跺跺脚道:“皇上让黄宗羲那个老贼给骗了,这些花钱买官的团练头子没一个好东西!他们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南洋水师全军覆没,广东逆贼登陆松江、嘉兴的消息,就全都反起来了皇上还指望他们帮着剿贼呢!” 其实康熙皇帝从来就没指望这些团练头子帮着打仗——现在不过是康熙十三年,仅仅十多年前,郑成功的大军还沿着长江长驱直入,一直杀到南京城下呢! 当时江南各地的民众可是一边倒的支持郑成功的! 只是因为郑成功在南京城下兵败,才让满清在江南的统治得以巩固。 但是那一代遥盼王师思大明的人还在! 他们是打心底里不认同大清的,康熙把江南地方基层交给他们,就等同于放弃。 可是不交给他们,康熙又没有足够的兵力驻守,没有军队,又得不到地方士大夫的拥护,其实还是放弃所以康熙也只能用黄宗羲的计策,讹一笔钱粮再说了。 于成龙这个时候又道:“他们虽然都是乌合,但是人多势众,又都是土着,熟悉水路,而且余姚、上虞、会稽、山阴等县的民壮也跟着他们反了,我险些就被他们给抓去了制军,您赶紧调集兵马去平叛!” 范承谟手头还是有几个兵的,他是总督,手里有几千督标,虽然是绿营兵,但这些绿营兵都是范承谟用银子喂饱了的,关键时候还是能用一用的。 “好!”范承谟一咬牙,“老子打不过朱和墭还打不过一群绍兴乡下人?”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他的一个师爷就从外头飞也似的奔进来了,手上还拿着份禀帖,“主子,主子,不好了温州人都反了!” “温,温州?”范承谟又是一惊,“是田抚台遣使求救了?” 温州处于抗明的第一线,所以浙江巡抚田逢吉亲自带着抚标去守城。 “不是,”那师爷摇了摇头,“田抚台已经,已经殉国了!是台州太守(知府别称)的禀帖,禀帖上说,五天前逆贼朱三太孙亲自率兵十万攻入温州,围了州城瑞安,当天晚上入城帮着守城的十三家团练皆反,打开城门,迎逆贼入城。田抚台只好自缢殉国” 范承谟扑通一下就坐地上了,口中喃喃自语道:“反了,反了,都反了!” 第401章 迎大明,大明来了不为奴! “反清妖,打清妖,不灭清妖民难活。早早开门拜圣人,管教大小都欢悦。 盼大明,迎大明,开了城门投大明,大明来了不为奴。 均田地,均税赋,人间大同在明日。 不禁海,不禁言,天下为公有圣人。” 当范承谟接到台州知府线一信派人送来的禀帖,知道朱和墭的“十万大军”已经走陆路攻占温州,还逼得浙江巡抚田逢吉上吊自杀的时候。 那位满洲正白旗的好奴才,大清台州府知府线一信,正躲在台州府城内一所因为文字狱而废弃的私塾里面,耳边听见的都是台州百姓兴高采烈的歌唱声音——台州府城的百姓们正唱着《迎大明》的歌谣,热烈欢迎朱三太孙率领的大明天兵入城! 线一信的运气比起他的上司田逢吉也实在强得有限,虽然他并不信任台州这边的团练,没有让他们入城协防,而是驱使知府衙门和临海县衙管辖的民壮上城坚守。 但是结果却没有什么两样! 当“天下大公”和“人间大同”的旗帜出现在城外时,台州府和临海城的民壮就唱着《迎大明》的歌谣反清复明了。 而城内的百姓更是跟过节一样,全都剪了猪尾巴辫子,有些个老人家还找出了精心保存的明朝衣冠穿上,然后大家一起上街去迎大明了。 不过线一信并没有让人堵在衙门里面,而是在几个死忠的奴才掩护下,从知府衙门后花园的一个狗洞钻了出去——他是正白旗的奴二代,现在已经抬进了正白旗满洲,是第一等的奴才了。所以他手下还有几个和阎包衣一样,想当奴才而不得的“奴隶”。在关键时刻,这些人还可以舍命护着他这个主子逃进一所废弃的私塾。 这座私塾可有点年头了,明朝中期就有了,一度也是台州赫赫有名的书院。但是到了大清入主江南后就不行了,特别是“明史案”的风暴卷过之后,台州这边的书院私塾倒了一大批,其中就有这一间。 而线一信上任台州之后,对于文字狱也毫不手软,哪怕康熙皇帝已经假惺惺的在开咨议会议了,他也依旧非常努力地搞文字狱,又成功地搞倒了两三间书院。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台州这边的无知百姓们根本不需要通过书院和私塾,就能学会《迎大明》的歌谣。 实际上台湾的延平王府哪怕在大清搞海禁搞得最凶的年头里,也有办法对浙江沿海进行渗透和走私。而在康熙废弃了迁界禁海政策后,延平王府和大明军师府对浙江的渗透活动就变得更加疯狂,而且极为有效——迁界禁海虽然是个很大的错误,但是放弃它无疑是在向浙江的反清势力投降! 被迁界禁海严重伤害的平民不会因为康熙在新大明蓬勃崛起情况下的让步政策而感激涕零。 而那些被压制的真正的“反贼”,则因为康熙的让步而满血复活。 之前满清当走狗的公吏则感到非常惶恐,都想投靠新大明以求赎罪。 至于地方上的豪强则看清了清廷的虚弱,全都想投机革命 结果大清在浙江沿海州府的基层统治瞬间崩解,人人都在盼大明、迎大明。 “主子,已经弄好了,您请!” 线一信的一个老仆这个时候已经哭着到了他的跟前,向他报告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 线一信叹了口气,然后面向北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再站起身,整了整官服,便跟着仆人到了一个“雅间”。 这是个上吊的“雅间”,房梁上已经系好了苏州出品的最高级的三尺白绫,搁在下面垫脚的是一张从知府衙门里面搬出来的黄花梨的凳子。小屋里面还点着上等的东莞香,掩盖住了多年无人居住而形成的霉味,一张破桌子上还摆了厚厚一沓纸钱这是走黄泉路的路费啊! 线一信掏出个黄封皮的折子,递给了那老仆,“这是我的遗折你想办法逃出去,把他递给皇上。” 老仆流着泪点点头:“主子走好!” 线一信点了点头,没有再耽搁,就站上了黄花梨的凳子,把脖子套进了苏州白菱,觉得还是挺舒服的,就心一横,踹翻了脚下垫着的凳子! 宁波府,招宝山,浙江总督衙门。 短短的十几天下来,刚满五十岁的范承谟就已经显出年老疲惫之态了。 往日这位大清重臣一直都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声音洪亮,谈笑间气度阔大。但是随着南洋水师有去无回;明军从陆路攻入温州、台州、处州、衢州,一路所向无敌;浙江境内又到处发生团练叛乱,沿海各处时不时的就预警告急。一直还在众人跟前竭力维持的范承谟一下就以人们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下来。 五十岁的人,看着都好像个六七十的老翁了。 谁都知道,大清在浙江的统治行将崩溃。而范承谟已经毫无办法,甚至连逃都逃不掉了因为通往杭州的陆上交通已经被起来反清复明的团练切断。 杭州、嘉兴等地的消息也早就断了,甚至连烽火台的烽火都已经熄灭多时了。宁波府城中更是谣言四起,有的说大明天兵已经沿着长江攻入了南京!有的说康熙皇帝在安徽被吴三桂和诸葛妖道联手击败,再次被阵斩!还有人说大明天兵和大周天兵在联手攻打安徽、江南、浙江的同时,还分别派出大军走陆、海两路北伐中原,现在已经杀到了北京城下。 总之,大清要完! 浙江总督的标兵也开始人心浮动了,浙督的标兵不是满洲兵,甚至不是北兵,而是浙江本地兵。 而且浙江总督两三年甚至一年就换一个,换总督的时候标兵是不换的,所以范承谟对底下的标兵控制能力也有限。 现在总督的标兵们缩在宁波府城和招宝山要塞内好吃好喝的还能维持,真要他们保着范承谟杀出去,没准马上就哗变了。 可是范承谟又能龟缩多久?明军随时都有可能杀到宁波城下 他的好朋友于成龙也被困在宁波,回不了杭州,更去不了南京、北京。 范承谟和于成龙这两个难兄难弟,也只好整日在招宝山的总督府内相对无言,唉声叹气。 眼看着夕阳斜下,也没什么坏消息传来,看来又能多活一日,两人都相视着苦笑一声。正准备一块儿去吃顿好的,就看见一个幕僚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满脸都是喜色。看见范承谟、于成龙这两个倒霉蛋在那里,就大声报告道:“制军!制军!南洋水师回来了!水师还没全军覆没回来了十几条西洋大船!” “真的?看清楚了?”范承谟颤着声问。 “真的,真的学生刚刚从甬江码头上回来,亲眼看见十五条西洋大船回来了,都打着咱大清的旗号!当先一船的船头上还站着巴军门和菲帮办!” “去的时候有四五十条船,”于成龙在边上道,“回来时才十五条看来还是败了。” “有十五条船就够了!”范承谟回头对于成龙道,“于山,咱们一块儿去码头上迎接巴军门和菲帮办。” 于成龙点点头,“好,咱们一块儿去。” 第402章 我们是反清复明的洋八旗! 招宝山炮台下的大清南洋水师锚地之中。 此时正是一片萧瑟悲凉的景色,偌大的码头上空无一人,往日还算繁忙的甬江水道上,除了刚刚入开进来的十几条西洋式武装商船外,更是连一条渔船都看不见。 附近的水师兵营也大门紧闭,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就连甬江的江水,此刻都显得有点有气无力,只是轻轻的上下浮动。 码头上停靠着十五条已经降下船帆的武装商船,清一色的西洋式样,但是却在桅杆上挂着三角五爪金龙旗。这十五条西洋船大大小小的,其中并没有大清南洋水师最大的那两条船——定海巴图鲁号和镇海巴图鲁号。 当范承谟和于成龙二人骑着马,带着一队戈什哈和几个幕僚兴冲冲赶到码头上的时候,所有的西洋式武装商船都已经降下了船帆,放下了铁锚,还把跳板搭到了岸上。 已经有一些穿着黑色或蓝色丝绸马褂(清朝的官服是自己做的,所以不完全一样),戴着顶子官帽,挎着腰刀或扛着火枪的水师官兵已经下了船,正在码头上整队。 范承谟知道这是巴尔特巴军门的“河南规矩”,他们“河南国”那边的水军在登船和下船的时候,都要整队接受长官校阅点名。 看着源源不断从船上下来的西洋人数量很不少,范制军就放心了——损失一点战船没什么,人没事儿就好。船没了可以再造,不,是再租嘛! 当范承谟勒住战马,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看见巴尔特和菲戈了。 两人都是马褂、顶戴、腰道,脑袋后面还结了辫子,和寻常的清朝武官没什么不同——其中巴尔特没有剃发,他是“零时奴”嘛!菲戈则照着大清的规矩剃发了。 看见他们俩都还好,范承谟总算是放心了,脸上还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颜,笑着对于成龙道:“于山,咱们俩得活了我的衙门里还有几十万两银子,都是这些日子收取的关税。只要能给皇上送去,再把舰队带去北方,皇上最多判我一个斩监候,你最多就是个军前效力了。” 于成龙也挺高兴的,什么斩监候,什么革去官职军前效力的,都是假的毕竟守土之臣有失地之罪。但实际上谁都知道他俩是有功的,皇上当然也知道。所以风头一过,他们就能官复原职,而且还能大用了。 说着话,两人已经大步走到了巴尔特和菲戈身边。 巴尔特看见他俩过来,就用“河南腔”的汉语喊道:“我们是中国人,我们要反清复明!” 底下的“临时洋八旗”们都跟着大喊道:“我们是中国人,我们要反清复明” 这些“洋八旗”的汉语说的都不好,跟嘴里含了个橄榄似的,所以范承谟和于成龙都没听明白,范承谟还笑着问:“菲帮办,他们在喊什么?怎么听着好像是反清复明啊?” 菲戈哈哈笑着,“回禀制军,他们在喊:我们是中国人,我们要反清复明” “什么?” “你说什么?” “逮捕范制军和于成龙!”巴尔特忽然用“河南话”大喊了起来。 底下的列队的“洋八旗临时奴”们似乎早就在等着巴尔特的命令,他的喊声刚落,一群洋八旗已经抽出腰刀或端着火枪向范承谟、于成龙两个人扑上来了。 与此同时,巴尔特等人乘坐的那条大船上也突然响起了听上去非常可怕的“秋秋秋”的怪叫声,然后就是十几枚火箭弹拖着白色的尾焰,扑向招宝山炮台。 而其余在码头上列队的“洋八旗”,也忽然开始发难,端起火枪、抽出腰刀,喊着“反清复明”的口号,或是扑向范承谟的戈什哈,或是冲向招宝山。 已经被两个“洋八旗”拿下的范承谟都懵了,还在那儿问:“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巴军门,你一荷兰人,为什么要干反清复明的事儿?” 菲戈接过了范承谟的问题,苦笑着道:“范制军巴军门不是荷兰人了,他现在是中国人了,一个一心一意要反清复明的中国人!” “这是为什么?”范承谟还是不明白。 “哈哈哈,因为巴尔特和菲戈两个洋八旗在十五天前让咱们大明的水师击败,还当了俘虏为了活命,他们都当了贰臣、三臣,现在是大明的臣子了。” 大笑着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个正从战船上走下来的“砍人儒”,红袍黄巾,长剑空锤,面相狰狞,正是刀疤荣邱荣。 原来巴尔特和菲戈当日被俘后,很快就和其他的“洋八旗俘虏”一起被带回了三都澳——人数其实并不太多,也就是五六百,因为当日被打沉的大清南洋水师的船只只有六艘,也就是冲在最前面的六艘。其它的船看到苗头不对全都逃了只不过它们没有逃回宁波,所以范承谟、于成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这些俘虏抵达三都澳后,为了活命,全都跟着巴尔特、菲戈一起表示要干“反清复明”的大事业了。 于是朱和墭就大发慈悲,把他们统统编入了苍井联队——现在登岸的一千多“洋八旗”,大多都是苍井联队的人。 而巴尔特、菲戈在投靠大明后,当然将招宝山炮台的布防情况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朱和墭、邱荣等人。 原来这座招宝山炮台还是有点料的,它是在明朝镇海炮台的基础上扩建的,而且是由巴尔特亲自设计,由范承谟亲自督建的。虽然还是有点仓促和简易,但只要守军够坚决,还是挺难打的。 所以朱和墭当即就制定了一个奇袭计划,出动了苍井联队冒充洋八旗,还让巴尔特、菲戈带路,又挑了十五条西洋式的战船,让邱荣带着一块而去偷袭先偷袭定海,然后再来偷袭宁波。 与此同时,朱和墭还亲率一镇陆师走温州、台州一路北上,直扑宁波,还派出大量海军船只运载另一个镇去占领定海,并且在绍兴、海宁、嘉兴、松江等处登陆,以便向宁波、杭州的清军施加压力。 邱荣这时已经到了范承谟和于成龙跟前,笑着问:“你们俩谁是范承谟?” 范承谟哼了一声:“本官就是大清浙江总督范承谟,要杀就杀,本官是不会投降的!” 邱荣笑着不摆摆手:“姓范的,你想什么好事儿?你是范文程的儿子,还想投降?本官找你只是要押着你去劝降别人的”他这是又问于成龙,“你是谁?你爹是不是大奸贼?” “下官姓于,名成龙,家父不过是个寻常书生。”于成龙连忙解释道,“下官是顺治初年考入国子监的。” 在朱和墭这边汉奸也是分大小的,如三顺王一顺公,还有李永芳、孙得功这些人的子孙,还有范文程、宁完我的子孙,当然是大奸了! 除非立下大功,否则是不饶的。 而于成龙这样的,大清入关后考试做官的家伙,那就是小奸,还是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的——如果他们真心改过,愿意为反清复明贡献力量的话。 毕竟这样的“小奸”太多了,要一律消灭,那就树敌太多。 而且其中的确有许多人在清廷心在明的,其中甚至还有被迫降清的英雄之后。譬如李定国的儿子李嗣兴现在就在清朝那边当官 第403章 这是真王师,大清要完啊! 宁波府,镇海县,招宝山总督府。 当范承谟和于成龙两人被几百个洋兵押解着抵达这座位于招宝山要塞中的总督府内时,他们的心都快凉透了。 心凉透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当了阶下囚,还因为驻守招宝山要塞的浙江兵压根就没一点战斗的欲望,不,他们连逃跑的欲望都没有! 他们不是见贼才逃、望风而逃、误听消息而逃,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割了辫子向明军投降。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浙江兵用宁波话唱起了《迎明王》的歌谣唱得还很熟,显然是练过的! 这可都是范承谟用银子“喂饱”的浙江绿营兵啊! 一个普通的兵丁,一个月就能领到多达一两三钱的雪花银!而且范大总督对底下人也很宽厚,也不怎么管军纪,也不要求他们天天训练,给他当兵可舒服呢! 可是这些当兵的却一点良心都没有,投降的那叫一个快啊! 最可恨的是那几个带兵的参将、游击、千总,不仅投降的快,而且还上赶着交投名状,主动领着邱荣带来的潮州兵去抄范承谟贪污来的金子一箱一箱的金条很快被搬到了总督府的大堂上,都打开了盖子,等着邱荣带人来点数。外面射进来的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的都快把人眼给亮瞎了。 这金子多的连和范承谟一起当了阶下囚的于成龙都看不过去了——于成龙是出了名的清廉,而且他还是浙江按察使,有考察吏治之责,却没想到自己“顶两头”的上司就是个大贪。 “螺山,你怎么贪了那么多金子?你这样对得起皇上,对得起朝廷吗?”于成龙看着还源源不断被抬进来的一箱箱的金子,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的身份,还跪在那里质问范承谟呢! “我,我”范承谟被于成龙问的都懵了,一时也忘了自己已经阶下囚,还以为是贪污事发,被朝廷派来的于成龙拿了,所以还想解释呢! “我在浙督任上就捞了两万两金子,不多啊!我可是范文肃的儿子!我家老太太还伺候过豫通郡王” 还挺委屈的,他当了一年的浙督,其中的半年还管着宁波海关,才捞了两万金,折成银也就三十万两上下,这能叫多吗?而且他范承谟是什么人啊?范文肃(范文程谥号文肃)的儿子,他妈还伺候过多铎如果不是多铎的年纪只比他大十岁,他都有理由怀疑自己是爱新觉罗的种! 就这样的身份,当了一年的浙江总督才贪了三十万两银子,怎么能叫多? 范承谟又道:“而且这金子也不是我一个花啊,还得于山,你懂的!” 范承谟是镶黄旗的奴才,而且他爹又给代善他们家当过包衣奴才,他妈又伺候过多铎。这些人际关系传到范承谟手里后,就得砸钱维护,要不然这奴才怎么当? 他在浙江捞到的钱,一多半得孝敬这些主子。 有了这些主子照应,他根本就不怕于成龙查他的贪污。而且康熙那么大一明主,也知道这个道理——那些个爱新觉罗还真能靠几个俸禄过日子? 而且他们也不方便亲自下场去捞,就只能靠旗下的奴才孝敬 于成龙被范承谟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正琢磨着要怎么替范承谟隐瞒的时候,一个潮州口音突然嚷嚷开了:“点过数目了吗?这些可都是民脂民膏,一定要仔细清点,不能遗漏!” 范承谟、于成龙顺着这声音望去,才发现说话的是大明的“刀疤状元”邱荣。这时两人也想起来,自己已经阶下之囚了。 “点过了,都点过了。”另一个潮州口音回答,“一共有两万一千两百五十五两黄金” 邱荣点点头,道:“好好,都贴上封条,和那些银子一起运去鄞县交给监国行辕!” 于成龙听见这话,心中就是一叹:这才是清官啊!这个邱状元不仅文采一流,军略超群,而且为官也清廉如水,大清的官真是比不了他啊! 这个时候邱荣也瞧见范承谟和于成龙了,倒也算客气,笑着对二人道:“姓范的,姓于的监国圣人已经到了鄞县,点名要见你们俩!” 说着他就一挥手吩咐左右,“带上这两个奸贼和所有的黄金,一刻钟后出发!” 鄞县距离招宝山大约三十里,是宁波府的首县。 在邱荣领着一群大明洋人偷袭招宝山的时候,朱和墭就领着几千明军精锐日夜兼程往鄞县而来。在邱荣打下招宝山的同一天,朱和墭率领的军队也兵不血刃地进了城。进城之后,朱和墭马上就派了一队骑兵往招宝山而来,并且找到邱荣。 在得知朱和墭已经赶到鄞县后,邱荣马上就命人把缴获的金子、银子,还有抓到的范承谟、于成龙,都搬上了停在招宝山码头上的几条内河官船,在八月初七下午的时候离开了招宝山,一路摇摇晃晃地西行,在八月初八凌晨,走鄞县水门入了城。 范承谟和于成龙两人并没有被关入船舱,而是连人带笼(囚笼)一起给搁在了官船的甲板上。 当官船抵达鄞县的时候,范承谟昏昏沉沉的都快睡着了,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有人一边哭着一边嚷嚷:“完了,完了,大清要完人家新明军是真王师啊!” 这声音带着点山西老陈醋的味儿,一听就是于成龙的! 这个于成龙什么意思?是想当贰臣? 想到这里,范承谟一下就清醒,睁开眼珠子就想瞪于成龙一眼,可是当他看见河道两岸的情况,整个人都如坠冰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范承谟他们乘坐的官船已经开到了鄞县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两岸鳞次栉比的都是商铺和货运码头。 如果打来的是大清天兵,把这一带的商铺、码头都抢光了还算客气的,要不客气就得屠城了! 大清天兵是超喜欢屠城了! 占领的敌方城市要屠,收复的己方城镇也要屠,有时候甚至会因为敌人将要来攻,而先屠己方城中的百姓 而新大明的军队在范承谟看来是“匪”,这个“匪”肯定没有“天兵”那么喜欢屠杀,但东西总是要抢的。 可是范承谟现在看到的,却是数以千计疲惫的新明军战士裹着毯子、靠在河岸两边店铺的屋檐下呼呼大睡。而那些店铺有不少正在下门板,准备开张营业看着样子,都没有被抢过! 有些士兵已经醒了,正在收拾行礼,看他们的行礼也只有一些兵甲衣物毯子口粮,根本就没有抢来的财物。 有些店铺中的伙计和掌柜,还拿着热腾腾的大米粥和馒头递给那些刚刚醒来的士兵。而士兵们在接过食物后还笑着向那些伙计、掌柜的道谢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自然,仿佛本就应该如此。 而更让范承谟吃惊的是,他居然还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提着篮子从一间商铺中出来,一个人沿着河岸行走似乎根本不担心会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侵犯。 在晨光之下,整个城市是如此的安逸、和谐,这样的场面,在范承谟的记忆中,大概就只能在北京城内才能看到了。 第404章 康麻子,你现在是无道昏君了! 占领宁波的新明军纪律良好,其实是非常自然的。 因为被朱和墭带着从陆路打浙江的陆军第七镇是一个几乎全部由广东良家子组成的部队。 所谓的广东良家子,就是在完成均田之后,由各地的宗族依据所均得土地的多少,派出的品行良好、身体强壮、粗通文字的有产青年。 他们和绿营兵、八旗兵本就不一样,也不是山贼、海贼,都是好孩子兵。而且他们的服役期限也不长——均田之后是均役嘛!新大明的兵役由那么多良家子一起承担,那每一个良家子服役的时间也就短了。通常就是步兵两年,炮兵四年,遇到特殊情况,比如长期战争需要,才能延长至五年。 另外,第七镇的军官,大多也是黄埔军学堂出身的青年军官。也都比较规矩,还没来得及沾染上旧式军队的恶习。而且他们在黄埔军学堂除了学习军事、军法之外,还要接受原儒主义的思想教育。 而朱和墭提出的原儒主义,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儒家版的清教运动,当然是比较自律和严格的。 当然了,清教徒作风也不等于是好人 其实这种比较规矩的军队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打起仗来不够野蛮凶悍。古代冷兵器的战争,对于战士们的个人勇武要求比较高,如果能找到一批反社会人格的家伙冲锋陷阵,那赢面肯定比较大。 所以许多冷兵器时代的将领都会故意放松军纪,由着手底下人去杀人放火。 历史上比较爱民的军队打不过杀人放火的野蛮军队的例子那是比比皆是啊! 朱和墭的这个第七镇虽然比较规矩,但是真的要拎着刀子上阵砍人,还真不一定打得那些“烂人兵”。 但是他们现在是扛着火枪,揣着手榴弹,在火箭炮的掩护下发起进攻的。对于这样的军队而言,纪律要比勇武重要的多! 火枪的保养和使用,糖药的配制和管理,还有火箭炮、锤子炮、加农炮这一大堆技术兵器要管好和用好了,都必须有严格的纪律和管理。 总而言之,朱和墭的这个第七镇就是一支使用新式武器、新式战法,拥有原儒主义新思想的新式军队。 他们在鄞县城内的表现在范承谟这个封建贪官看来,只是莫名惊诧,也许还有那么点不屑一定是假装的,而且也装不了多久。 但是在同样有点清教徒倾向的于成龙看来,那就无比的震撼了。 这支军队简直就是于成龙理想中的“模范王师”啊! 新大明拥有这样的“模范王师”那无疑就是天命所在了。而康熙皇帝的军队和“模范王师”一比,那就是打到哪里祸害到哪里的“烂人兵”,所以康熙皇帝就是没有天命加持的无道昏君了。 已经被新大明的“铁军”所震撼的于成龙被带到监国行辕,也就是原来的宁波知府衙门大堂上的时候,更加让他震惊的一幕又出现了。 他被人押过来的时候,一身布衣的朱和墭正和底下的兵士们一起吃早饭。 于成龙就看见一个黄衣黄巾的大块头和底下的红衣兵在府衙的大堂外面坐了一圈,一手捧着碗稀粥,一手捏着个发得有点僵的硬馒头吃得正香呢! 也没有什么菜,就是在白粥里面搁了点黑乎乎的酱菜。 而且朱和墭一边吃还一边用潮州话在和一帮大兵聊天,聊得还很开心,大家伙不时发出欢乐的笑声。 如果不是邱荣上去行礼参见,于成龙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个黄衣人竟然是马上就要当皇帝的朱和墭 就在于成龙震惊的时候,朱和墭又说了句让他感激涕零的话。 “于成龙?是那个廉吏于成龙吗?” 于成龙那个感动啊! 这可真是遇到明主了! 他在清晨官场上的资格是很老的,在大清入关后不久就考入了国子监,没多久就当了官。到现在都快三十年了! 这三十年他真是兢兢业业做官,认认真真办差,不贪污不腐化,一心为了大清好。 可他的官运总是差强人意,那些办差不如他,操守不如他,资格也不如他的贪官污吏,却一个个都爬上去了。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现在才知道原来错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顺治、康熙这两个昏君啊! 想到这里,于成龙就绷不住了,扑通一下就给朱和墭跪了:“圣人面前,罪人于成龙安敢称廉?罪人即便有些廉名,也都是为清辱昏暴之君办事得来的,实在惭愧” “于成龙,你混蛋,你要当贰臣吗?” 朱和墭还没反应过来,范承谟已经吼起来了。 于成龙不肯死节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那么干脆的投靠,却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这个瞎嚷嚷的人是谁?”朱和墭问。 邱荣马上回答道:“回禀监国圣人,这人是清妖的浙江总督范承谟,是个巨贪臣从他的官衙里面抄出两万多两黄金,都是他当浙江总督的时候贪来的。” “什么?他一年就贪了那么多?”朱和墭故作惊讶,“这个范承谟一定是清妖那边最贪的贪官了,一定要严惩!” “圣人,”于成龙这个时候居然替范承谟说话了,“这个范承谟并不是大贪官他当了一年浙督,其中半年还管宁波关,才贪了两万金,在清廷那边一点都不算贪婪。” 于成龙的话没说错,范承谟的确不算贪,他这一年来捞得两万金中的一多半要孝敬出去,最后能装进自家兜里的最多六七千两,折合白银也就八万多两。 如果范承谟是个知府,一年内捞到这个数是贪多了,但他是总督啊! 而且还是双总督,一个浙督,一个南洋水师总督,还管着大清国内来钱最多的宁波海关。一年才贪了八万多两,实在不算大贪。 如果康熙皇帝知道这个数,非但不会让人抓捕范承谟问罪,反而会觉得这个范承谟“贪得不多,甚有良心”。 不过朱和墭是不会这么觉得的——范承谟是大明的死敌! 所以他故意装出极为吃惊的模样,大声斥责道:“太贪了,真是太贪了怪不得天下百姓都难以聊生,原来就范承谟这样的贪官压迫剥削所致,这样的贪官一定要严惩!来人呐,把范承谟押下去严加看管!” “得令!” 一群朱和墭的侍从马上扑上来,把骂骂咧咧的范承谟给堵上嘴带走了。 而朱和墭则亲自给于成龙松了绑——他知道于成龙是浙江按察使,官不小啊! 虽然浙江按察使的实权并不算大,但是消息一定比较灵通,如果肯真心归顺,那新大明就能获得许多清朝方面的内情。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笑着对于成龙说:“于于山,你是天下闻名的清官能吏,是为民做主的好官我新大明朝廷是主张天下为公、君客民主,君臣同心的。你可愿意于孤同心,一起解救苍生,造福天下万民?” “臣愿意!”于成龙感激涕零,马上朝朱和墭一拜,拜完之后,他忽然想起个事儿,“对了,监国,臣听说康熙采纳了周培公的祸移吴周之计,要把江南送给吴三桂以挑起明周两国大战,而且还在南京紫金山和扬州的瓜洲埠设立了江南、江北大营准备在北还之后,屯重兵死守二营,消耗大明或吴周的元气!” 第405章 康麻子,你怎么也不讲武德了 “什么?”朱和墭笑了起来,“江南大营、江北大营?听着就不堪一击啊!” 这时朱大太孙终于发现哪儿不对了,忙问:“等等,江南大营设在哪儿?” “紫金山!”于成龙道。 朱和墭一怔,“那不是孝陵所在吗?” “正是!”于成龙咬着牙齿,一副恨极了的样子,“周培公那个阴险小人向昏君建议,要以太祖皇帝陵寝为质,迫使监国圣人不敢用大炮天雷猛轰,而只能以兵士血肉之躯强攻!” “卑鄙!” “无耻!” “不讲武德!” 朱和墭身边的人听见这话就骂成一片了,朱和墭也气坏了,一张本来就很狰狞的面孔,现在看着就更可怕了,一副要活吃了康麻子的模样儿。 康麻子这回的确有点不地道!哪怕他要修个钢筋混凝土的棱堡,朱和墭也不会气成这样只要能修出来,那也是麻子的本事。 可康麻子没本事搞钢筋混凝土,却把坏主意打在了朱和墭的祖坟上用朱元璋的坟头当人质,不,是当“坟质”来要挟朱和墭,这实在是太无耻了! 而更可恨的是,朱和墭还真不能搞几十门火箭炮轰明孝陵。虽然埋在下面的朱元璋不会有什么意见,朱和墭的良心也不会有一丁点不安。 但是他还得考虑天下悠悠之口啊! 朱和墭是儒家圣人,是大明三太孙,这俩人设摆在那里,他怎么能用火箭炮轰朱元璋的坟? 就算他肯下命令,下面的人也不会答应啊!他们怎么能让自己热爱的圣人拿大炮炸自家祖坟? 于成龙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脱衣服了——得脱了满清的官服啊!一边脱还一边说:“拿他人的祖坟为要挟此等奸恶小人连夷狄之有君都配不上,只能算是夷狄之暴君、夷狄之昏君。于某居然给他们当了三十年的官,真是羞煞人也!” 说着话,他已经脱下了清朝的官服,还狠狠踩上了几脚。然后他又向朱和墭提议道:“监国,臣建议您挥军围攻紫金山的时候请梨洲先生和江南士林名流都去看看让他们看看清妖皇帝的真面目!” “于山的计策不错!”朱和墭点点头,又对于成龙道,“于山如今新大明还在草创之中,孤家的监国府事务繁忙,继续能臣辅佐,你不如就当监国府的侍从大臣,这个官相当于康麻子的南书房大臣!” 南书房大臣啊! 于成龙早就认为自己该得到这个位子了——连周培公这样的小人都当上南书房大臣了,他凭什么当不上?没想到他梦寐以求的差事,现在居然从大清朝的敌人那里得到了。 想到这里,于成龙面色苍白,激动得都有点抽泣了:“圣恩深重!臣虽股脑涂地,不能稍报万一,敢不竭股肱之力” 说着就要给朱和墭磕头,却被朱和墭一把扶住。 朱和墭认真地对他说:“于山,孤以侍从大臣授卿,实乃是因为卿有廉名,且又是能吏。清廷乃是污泥之朝也,既廉且能之官,恐怕万中无一。所以孤视卿为志同道合之人,卿非孤之仆妾,孤非卿之主子,你我亦师亦友,是为同志,所以不必动辄行跪礼。” 朱和墭对于《明夷待访录》中的原君、原臣的理论,还是非常认可的。 他不能,也不想将天下的土地和百姓都视为自己的财产,所以他也不会将大臣视为自己的奴仆。 如果他要存着这样的想法,就得接着搞愚民,就不能大办教育、广开民智了没有义务教育和之后的中高等教育为基础,将来的产业升级和工业化就有点难搞了 而现在中国的人口少、产业强、人均(gdp)高,正好是花钱把义务教育办起来的时候。 如果现在不办,等将来人口恢复了,产业又跟不上去,人均肯定会下来,到时候再也办义务教育可就难了。 给于成龙安排了官职,又给他灌输了一堆“原君”、“原臣”的道理之后,朱和墭立即把跟随自己出征的侍从大臣颜元、庞思明,还有新大明这边的浙江巡抚陈永华,还有第七镇总兵刘炎(就是那个斩杀福全的刘炎)一块儿都叫了来举行军议。 “监国!咱们还是赶快向南京进兵,兵贵神速,一定要抢在吴三桂被盟之前兵临南京!” “康麻子欺人太甚,监国,咱们可不能让他如愿了!” “吴三桂是否背盟才是关键,监国,得让诸葛丞相小心了!” “咱们手头的兵力还是太薄了,监国,不如令诸葛丞相解了安庆之围,把兵力都调去南京和咱们汇合。” “诸葛丞相的兵不能动,否则吴三桂真的背盟而来咱们怎么办?康麻子屡战屡败,已经准备北逃了,哪怕在紫金山留下个钉子,咱们还是有机会拔了它的如果吴三桂和咱打起来,那麻烦就大了!” “吴三桂究竟居心何为?现在正是他北伐中原的好机会,为什么还不动手?” 朱和墭行辕的大堂内,邱荣、颜元、庞思明、刘炎、陈永华、于成龙等人的七嘴八舌,议论成了闹哄哄的一片。议论到最后,大家真正担心的并不是紫金山里的朱元璋“受委屈”他老人家在天有灵,最不能忍的恐怕还是大明灭亡、华夏天倾! 只要能把这个局面扳回来,紫金山的坟没有了可以再修啊! 而防吴的关键,还是尽快把部队开到南京哪怕暂时拔不掉紫金山上的钉子,只要大军到了南京城内,吴三桂即使会出兵向东,多半也会止于长江。 这样江南半壁总是姓朱了! 朱和墭握着拳头,坐在椅子上面,看上去就是一副被康麻子和周培公这两个烂人给气坏了的模样。 大堂当中的议论声音渐渐的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朱和墭——该说的他们都已经说了,这大主意还是得朱和墭自己拿! 朱和墭开口了:“杭州有多少清兵?嘉兴有多少清兵?苏州有多少清兵?常州有多少清兵?镇江又有多少清兵?另外梨洲先生现在在哪儿?” 这些问题都是问于成龙的。 于成龙刚刚从大清那边投靠过来,掌握的情报都是最“新鲜”的,而且他又和范承谟交好,应该知道不少机密。 “监国,”于成龙也不含糊,马上报告道,“杭州空城一座,清妖在浙江的兵力就是总督、提督、巡抚的标兵,还有南洋水师的战船。其中浙江提督杨捷这段日子都驻防在衢州,防着丞相的大兵从江西杀进来现在浙江的形势崩得那么快,他应该不敢回援杭州,而且也回援不了。” 现在浙江的形势是清朝方面总崩,杨捷想要回杭州,恐怕连过水乡的船只、桥梁都找不到所以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往江南省的徽州府逃。 “嘉兴肯定也是空城,”于成龙又道,“嘉兴属浙江管,浙江这边哪里还有兵?现在划入江南省的苏州、常州、镇江可能会有点兵力,不过也不会太多,康熙的心思还是用南京为饵引吴三桂上钩。至于梨洲先生,已经于日前回到了宁波城外的白云庄。” 朱和墭点了点头,道:“好,于山、易直,咱们一起走一趟白云书院!对了,易直,再叫莱布尼茨先生。” 第406章 快去告诉吴三桂,江南人民爱大明! 康熙康麻子这个“无道昏君”有“昏”的时候,也有“不大昏”的时候,有“很无道”的时候,也有“一般无道”和“不太无道”的时候。 譬如他处置黄宗羲这个坑人祸害的时候就“不大昏”,也“不太无道”,居然没有一刀杀了这个把他的麻脸抽了又抽的黄大儒者。不仅没杀,还让黄宗羲回了宁波,还让范承谟“好生照看”——这个意思当然是很清楚的,就是让范承谟看住了黄宗羲,别让他溜了。 另外,一定要在范承谟撤离的时候把黄宗羲一家都杀了! 但是事与愿违,范承谟还没来得及让人去杀黄宗羲,他自己先成了朱和墭的阶下囚等着挨杀了! 而且他派去看守黄宗羲的浙江兵在听说大明天兵已经打过来后,哪儿还有心思看着黄宗羲?这为梨洲先生在南京咨议会议结束后名望都爆棚了,号称“宁波圣人”,和朱和墭这个“潮州圣人”并称“双圣”! 现在“潮州圣人”都打到宁波来了,一定会来见“宁波圣人”的他们这些小清妖还不快逃?那个“潮州圣人”据说是会很厉害的法术的,也许一把飞剑丢过来,大家的头就掉地上了。 而黄宗羲也算准备了“潮州圣人”一定会来访,所以一大清早就让家人都上了大明的衣冠,家里的男丁都把辫子剪了,还把房间打扫干净,准备好了茶水点心,静静等候朱和墭的到来。 而朱和墭也没让黄宗羲等太久,上午巳时一刻前后,他就带着颜元、于成龙,还有一个因为拉肚子吃了昂贵的大蒜素,被迫在大明“打工还债”的莱布尼茨,一快来了宁波城外的白云庄。 在来白云庄的路上,朱和墭都在莱布尼茨讨论“法术问题”和“算数问题”颜元则在边上认真地听着,听到不明白的地方,还会不耻下问——这仨可都是学霸!其中朱和墭还是三人之中最笨的,前世里面连个北大、清华都没考上。 而颜元的脑袋瓜子搁在后世,当个科学院院士都是有可能的。 至于莱布尼茨他本身就是个科学院!他现在则是大明法术学院(相当于科学院)仅有的两名院士之一。而另外一名院士当然就是朱和墭本人了。 因为不打算再放莱布尼茨回欧洲了,所以朱和墭也不再向莱布尼茨掩盖“法术”的真相,而且还邀请他参与自己的“法术研究”。 与此同时,朱和墭也很不要脸的和莱布尼茨一起研究起了数学、物理、天文因为朱和墭的“学问忒大”,还用“神药”救过莱布茨尼的命,还承诺要封莱布尼茨当个贵族(这家伙很想当贵族),所以莱布尼茨对于目前的工作和生活极为满意,已经是“此间乐,不思欧”了。 莱布尼茨和朱和墭的讨论,颜元还能勉强听懂一些,而于成龙就完全不明白了。虽然这俩家伙说的都是中国话,但是于大清官却一点都不明白只知道这二位都是“法师”,现在正在讨论法术问题! 这法术看来是真的存在啊! 想到这里,于成龙就抬头看了看天,似乎在想象着仙人踏着飞剑从天而降的场面。 “梨洲山人黄宗羲恭请大明监国金安!” 白云庄外,黄宗羲终于见到了自己日夜期盼的能够恢复中华的汉人明主——黄宗羲当然已经知道朱和墭的军队昨晚上大多睡在鄞县的大街上。 这事儿在他看来就是作秀! 朱和墭又不是带着十万大军开进鄞县的,他只带着几千人打过来。 鄞县城内有知府衙门、知县衙门,还有好些个寺庙,还有清军守城营的军营。怎么就住不下几千人? 不过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也说明朱和墭心里是真的装着百姓,而且也知道该怎么做的? 而且朱和墭的军队对百姓秋毫无犯可不是装的,他的军队从揭阳起义时开始,就极有纪律,走得就是仁义之师的路子,还坚持至今,没有一点动摇。 这说明朱和墭决心坚定,而且对军队的控制能力极强,可以令行禁止。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超过康熙和吴三桂了! 而朱和墭可以做到令行禁止的原因,黄宗羲也已经知道了——朱和墭是有法术的,而且他的法术很灵验,所以他是“真圣人”,有一大批信徒。 所以朱和墭控制军队不全靠利益,还可以利益信徒们的信仰。这一点康熙、吴三桂同样无法做到。特别是吴三桂,根本就是个臭名昭着的家伙,不是为了利益,根本没有人肯跟随。 因此朱和墭的军队是有信仰、有主义的,而吴三桂和康熙的军队,是没有信仰和主义的。 三者间的胜负,在黄宗羲看来,根本没有悬念。 现在的问题只是朱和墭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灭清平周,一统天下? 而朱和墭的军队在浙江的表现,也印证了黄宗羲的判断。 既然断定朱和墭必胜,黄宗羲当然知道要站在谁一边了。 所以在白云庄内,当朱和墭和他说了吴三桂和康熙可能会勾结在一起,以及康熙在紫金山设立江南大营之事后,黄宗羲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监国,老朽可以走一趟周军营中,面见吴三桂,告诉他江南民心已经在大明一边,请他不要来江南了。” “那可太好了!”朱和墭笑道,“有梨洲先生肯出面,吴三桂一定不会再打江南的主意了。” 这可不是黄宗羲面子大,而是黄宗羲可以将江南的人心民意告诉吴三桂——他说的话,吴三桂相信! 虽然康熙可以让祖泽溥、洪士铭学冯亭,举江南降周,但江南百姓如果都支持大明,祖泽溥、洪士铭又能怎么样? 黄宗羲看了眼朱和墭,提醒道:“监国吴三桂不来江南,不等于他不取江北! 他如果夺取江北,监国又如何北伐中原?若让吴三桂占了先,打下了北京城,监国还能成为天下之主吗?吴三桂反复小人,如果让他得了神器,只怕天下少不得还有十数年纷争啊!” “梨洲先生放心,”朱和墭笑道,“北京是不会落在吴三桂手中的,而且北伐之路,也不都在陆上,走海路一样可以直达燕云!” 黄宗羲点点头:“这样的话,老朽就放心了。不过老朽既然出使吴营,总是要个名义的。” 这是在向朱和墭要官了! 不过黄宗羲的出仕,也表明了江南士人已经投靠朱和墭了——虽然这帮家伙并不怎么能打,但是他们手头有点团练,而且还掌握着大量的船只和粮食。只要他们投靠朱和墭,朱和墭的大军就能在江南运动自如,也不愁没饭吃。 另外,朱和墭也可以集中兵力行动,不必考虑地方上出大问题。 朱和墭道:“那孤家就授梨洲先生以太师之位!” 太师听着是很大,但并没有什么实权。 不过黄宗羲还是显得非常满意,笑着起身向朱和墭行礼道:“臣黄宗羲谢监国恩。” 谢完恩,黄宗羲又提醒朱和墭道:“监国,您要是顿兵紫金山下,旷日持久而不得下,吴三桂也许还能守约,但是他的那群手下还有两个儿子都不好说啊!” 朱和墭冷冷一笑,道:“孤家知道!” 第407章 手里有坟,心中不慌! 朱和墭在浙江这边长驱大进,眼看着就要席卷全省的时候,他的对手大清麻颜圣主康熙帝也没闲着。康熙正忙着拆分江苏、安徽两省,以便倚这长江、淮河这两道天堑布置起三道用来阻挡朱吴两家北伐中原的防线。 江苏、安徽两省暂时消失在了地图上,取而代之的则是囊括了江苏、安徽江南部分的江南省、包括了江苏、安徽江淮部分的江北省,以及由江苏、安徽的淮北部分所组成的淮北省。 其中江南省的省会设在了江宁府——南京应天府的名称暂时又“下岗”了,江宁府的旧称又回来了。 江北省的省会则摆在了寿州府——这个府是分了凤阳府的淮南部分设立的,府治摆在八公山下的淮南重镇寿州。 淮北省的省会则摆在了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的徐州。 除了设立江南、江北、淮北三省之外,康熙皇帝还一口气设立了江南大营、江北大营、安庆大营、淮南大营、徐州大营、郑州大营等六个大营,作为防御朱明、吴州进攻的最关键支持点。 其中江南大营有孙思克担任总管大臣,江北大营由傅弘烈出任总管大臣,安庆大营总管则是卓布泰,设在寿州城内的淮南大营总管大臣则由原来的安徽总督,现在的江北总督米思翰兼任,徐州大营总管大臣则是图海——他同时还出任了淮北总督,算是摆脱了总是跳江的厄运,以后再跳就只能跳黄河了。至于郑州大营的总管大臣,则是在香口之战中“打败”了朱和墭的费扬古。 康熙的八旗新军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也进行了一番整补——这回的整补办法不是奴门大开,而是将大部分长江水师的水兵转成了陆师官兵。在上回的香口之战中,八旗新军的陆师损失惨重,没了差不多两万人。不过八旗水师的人员损失却不大,毕竟明军的“突骑火箭艇”在射完火箭后就撤退了,那些弃船逃生的水兵大多都游到了长江岸边。 所以康熙将八旗新军的水师兵额从原本的两万几千猛降到几千后,就有了近两万人可以补进陆师。 这样一来,在香口大战中损失惨重的镶黄、正白两旗新军至少在人数上,又恢复了元气。 在补齐了八旗新军的人数后,康熙皇帝又从八旗新军的每个旗中抽出了一个五千人的固山,再加上八旗水军的那几千人(也能算一个固山),分别布署到了六个大营当中。 其中安庆、江北、江南三大营的兵力最多,都有两个固山,淮南、郑州、徐州三个大营则都只有一个固山。 至于八旗新军的主力,则依旧由康熙皇帝亲自掌握,屯驻在清流关一带,伺机而动! 根据康熙的计划,如果吴三桂禁不住诱惑大举东进,那么他就会率领八旗新军主力北撤至徐州大营静观吴朱二逆决战。如果吴三桂顶住了诱惑那康熙皇帝也不怕! 因为他手里有坟! 他现在是手里有坟,心中不慌! 所以在康熙得知朱和墭的大军已经占领宁波、绍兴,正在扑向早就是空城的浙江省会杭州之后,康熙皇帝的御驾就大摇大摆地从清流关出发,渡过长江,再次进入了虎踞龙盘的金陵城。 不过他这回没有进金陵内城,而是从五马渡登岸,然后直奔紫金山去看坟! 唔,决战之前先看坟,真是大吉大利啊! “皇上您看这坟多好依山而建,坐北朝南,风景秀丽,气势恢宏!而且这坟的地段也好,距离南京紫禁城就五六里,到南京秦淮河最热闹的地方也就十里出头,多方便啊!” 正站在明孝陵的四方城上给康熙皇帝介绍坟地的,就是那个在历史上为大清立功无数,但是这官儿总是升不大上去的孙思克。 不过听他现在说的这些话,能在总兵、提督任上徘徊几十年,已经是康熙皇帝心胸广阔了,要换上真的小肚鸡肠的人主,估计早给弄死了。 但康熙现在还是忍不住皱眉,心想:“这孙思克怎么说话的?这是想把紫金山的坟地儿卖给朕当坟地吗?还地段好,还方便难不成朱元璋吃完午饭还能去南京紫禁城溜一弯,晚上再去秦淮河逛一圈?” 边上站着的洪士铭听了孙思克的话,也有点哭笑不得明孝陵再好也是朱元璋的,不能转让给康熙的。房子可以二手、三手的转,坟头不能这样转让。 “皇上,”洪士铭赶忙替孙思克解释,“孙军门的意思是立寨于明孝陵,就能窥视金陵城中的紫禁城、秦淮河,架上大炮,甚至可以把炮弹直接轰进城去。所以无论是朱逆还是吴逆,只要得了金陵,就一定会不惜代价强攻明孝陵。而明孝陵的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大金门、四方城、文武方门、碑殿、东西配殿、内红门、方城都修得非常坚固,奴才和孙军门这些日子又命人加固改造,都修成了堡垒。 另外,明孝陵边上还有个明东陵,是懿文太子朱标的坟一样可以屯兵筑垒! 这两座山陵,足以屯兵万余,而贼众纵有十万,也难以攻破!” 康熙皇帝点了点头,又问:“军粮足备否?饮水会不会被切断?” “皇上放心,奴才囤积的军粮足够吃上三年的!”孙思克笑着回答道,“而且紫金山上水源极多,根本不可能被切断奴才观金陵地势,紫金山其实才是最适合修建帝王之居的地方。若朱元璋当年将金陵城的一部分修在紫金山,依山而建数座堡垒,当年天兵想要攻破金陵可就难了!” 康熙皇帝终于放心了,笑着对洪士铭、孙思克道:“那朕就放心地将金陵这座帝王之家交给你二人了!” “皇上放心,”孙思克拍着胸脯保证道,“有奴才在,明孝陵、明东陵就是朱吴二逆的死地!” 洪士铭则向康熙保证道:“若吴逆东来,奴才就当皇上的卧底!若朱逆北来,奴才就和孙军门一起死守明孝陵、明东陵有此二陵在手,朱逆是不敢放开手脚打的,所以咱们必死无疑!” 康熙皇帝露出了满意地表情,刚想再说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就听见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然后就是他的心腹侍卫,内大臣多隆的声音:“皇上,江南总督让人送来了折子!” “哦?”康熙麻脸一边,伸手拿过折子,展开后看了起来,看完之后,拧着眉头道:“朱逆已经拿下杭州了好快啊!” “皇上,朱逆已经急了!”洪士铭道,“他应该打听到他的祖坟被咱们占了而且吴三桂那边,多半也没什么好消息传过去。” 现在吴三桂的态度很暧昧,一边嚷嚷着要东征淮南;一边又一再向诸葛三和表示不会向江西出兵,也不会动安庆周围的明军,吴周水军也不会过半壁山——田家镇的明军防线。 与此同时,吴三桂又通过汪士荣向康熙提出要求,要求康熙马上退回淮河以北! 康熙冷笑道:“吴三桂终究不是干大事的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朕就如了他的愿,北退到淮河一线!洪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洪士铭道,“奴才马上去说服祖泽溥投靠吴三桂!” 第408章 奉旨造反,天理何在 江宁城内的江南总督衙门内,江南总督祖泽溥和江南提督祖永烈,还有另外几个“烈”字辈,“良”字辈的祖家人,这会儿都聚在三堂之内,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全都是一脸的无奈。 他们这些祖家人虽然和吴三桂有亲,但他们和祖泽清不一样,他们不是吴三桂的“小迷弟”,压根就不想跟着吴三桂反大清他们就想躺平过安稳日子。 可问题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有人逼着他们一家造反! 而更让人揪心的是,他们都没不敢向朝廷揭发那个逼他们造反的人,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大清麻颜圣祖爱新觉罗玄烨。 这怎么揭发?难道他们还能向康熙上密折揭发玄烨造反?这密折上了去也没用啊! 所以现在他们这些被逼着非上贼船不可的祖家人真没什么选择了要么一大家子一起上吊自杀,也落个“抗旨当忠臣”的下场。要么就一起奉旨造反,投靠吴三桂! 可问题是吴三桂这个老狐狸到现在都没说肯接纳他们啊! 吴三桂和祖家人是有亲,可是有亲就等于吴三桂会无条件接纳祖家人送给他的“上党”?康熙和周培公以为吴三桂没看过战国策吗? 吴三桂可是熟读《战国策》的,知道康熙、周培公这两个混球在打什么鬼主意! 如果他们在江南造反投吴,吴三桂又不接收,朱和墭又急了眼要来杀他们,那可怎么办? “要不咱们投靠大明!” 说话的是祖可法的儿子祖永烈,他真是一脸的冤枉——他原来好好的在北京当汉军都统,混吃等死多快活?现在忽然成了个江南光杆提督说是提督,手底下就几十个戈什哈,连提标都不是他的。 根据康熙皇帝的谕旨,江南总督、提督、巡抚的标兵,全部由江南大营总管大臣孙思克节制。 “投大明?”祖泽溥横了祖永烈一眼,“拿什么投?你个江南提督手里有兵可以督吗?咱们几个的小命都在姓孙的手里捏着!咱们要敢投大明,脑袋马上就得搬家!” “就是!”祖永烈的一个堂兄弟,也是“烈”字辈的祖承烈点点头道,“我这个江宁知府连民壮都没有,全他在洪士铭手里呢!” 祖泽溥叹了口气:“咱们不仅没办法带着金陵城投靠大明,连自己逃出去都做不到” “那怎么办?难不成要挺着死?” “好好的怎么就没活路了呢?” “必死无疑了” 就在一群祖家人纷纷哀叹命运不公的时候,就听见门外守着的戈什哈大喊:“洪抚台驾到!” 屋子里面顿时就安静下来了,然后就看见洪士铭进来了。洪士铭低迷了大半辈子,现在终于到了江南巡抚的位子上,当然要抓紧替朝廷办事,替自己捞钱了后世那个什么“996”让他知道了,非得被他骂成懒虫不可。他现在恨不能一天能有十八个时辰让他当巡抚! 所以这段时间忙活下来,整个人熬得都有点干瘪了,不过精神头却是极好的。 看见洪士铭进来,祖泽溥赶紧低头喝茶,几个祖家人也都往那里一缩,坐在椅子上装隐形。 洪士铭扫视一眼,朝祖泽溥拱拱手:“祖制军,皇上口谕,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造反?” 祖泽溥抬起头,两手一摊:“造不了吴三桂根本不理我!” 洪士铭跺脚:“他不理你,你不会自己反?” “自己反?”祖泽溥问,“我也当大总统?” “你当什么大总统?你不会自称大周国的江南总督?苏州、松江、太仓、常州、镇江等处还等着咱俩的谕帖呢!” 祖泽溥一愣,“谕帖?什么谕帖?” 洪士铭道:“当然是咱们俩领着苏州、松江、太仓、常州、镇江、江宁府、太平、宁国、池州、广德等九府一州之地造反,背清投周的谕帖了得让下面赶紧换把大清的旗号、官服都换成大周的旗号和官服。辫子也不能留了,得重新开始蓄发。” “这可不行啊!”祖泽溥连连摇头,“我祖某人世受皇恩,怎么可以干出这种叛国投敌的事儿?” 洪士铭早知道祖泽溥会推三阻四不肯造反世受皇恩什么的全是借口,怕死才是真的! 要让这种货色造大清朝的反,就得大清天兵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不可! 想到这里,他正正容色,喊了一声:“请旨!” 然后就看见康熙皇帝的心腹小桂子公公双手捧着个黄匣子进来了,小桂子公公冷着一张脸道:“这是皇上今儿亲笔下的诏谕你们必须马上照办!皇上就在紫金山上看着,如果到晚上你们还没办,那就得办你们一个抗旨不遵了!” 几个坐着的人都是悚然一惊,他们并不知道康熙皇帝来了江宁府,更没想到康熙会那么不讲“皇德”,居然亲自跑来监督手下的官员造反。 祖泽溥没得办法,只好起身行了一礼,然后恭恭敬敬地接过匣子,打开后取出里面的密折看来起来。 密折的内容他不看也知道,就是要他效法那个献上党的冯亭,马上在江南打出大周的旗帜,并且自称大周江南总督。 祖泽溥长叹一声,对小桂子公公道:“桂公公皇上说让出大周的旗帜,可是下官急切之间上哪儿去找大周的旗帜?” “不用您找,”桂公公笑道,“江宁织造衙门已经替您准备好了旗号、官服、印信,都已经替您准备好了。您只要造个现成的反就行了!” 祖泽溥心说:“合着皇上是我造反的同谋啊!” “可是,”祖泽溥还是摇头,“可是下官不会造反啊!”他看了看洪士铭,“洪抚台,您学问大,一定学过怎么造反?” 洪士铭笑道:“祖制军,您就别推脱了,推不掉的!皇上可不管你会不会!要到天黑的时候你还没反,那皇上就会让孙思克带兵来平乱杀全家啊!” 这还有天理吗? 明明不造反,康熙要派兵来平乱杀人全家。如果反了,康熙就心满意足的离开 “那,那也只好反了!”祖泽溥跺了跺脚,“洪抚台,这事儿你也别躲,要怎么反,你来说!” “行啊!”洪士铭也是个有担当的,点点头就道,“首先当然是向皇上上折子,告诉皇上咱们已经反了!” “可这折子怎么写?” 这种折子祖泽溥估计自己的师爷是不会写的。 “我来写!”洪士铭一拍胸脯。 接着他又道:“然后就是吴三桂上折子,告诉他咱们已经替他把江南的九府一州拿下了。让他赶紧派兵来接收! 再就是给江南九府一州下谕帖,告诉这九府一州的官员,咱们已经接受了吴三桂的任命,当上了大周的江南总督、巡抚、提督,要求下面的道府州县跟随! 最后,还请在座各位和本官一起换上大周朝的官服带上同样换了大周服饰的官兵,一块儿上街巡城得让江宁府城之中的百姓都知道咱们已经反了!” 祖泽溥哭丧着脸,最后又问了一句:“洪抚台,您说咱们现在这算是真造反还是假造反?” 洪士铭一笑:“当然是真的反了!当年的冯亭不也是真的投靠了赵国?” 第409章 唱错了,不是迎大明,是迎大周! “咣咣咣,造反啦!江宁百姓听了,江南总督祖大老爷,江南巡抚洪大老爷,江南提督祖大老爷都造反啦!” 大清康熙十三年八月初八下午,就在江宁成内的百姓们忙着准备晚饭,顺便在祖宗牌位前拜一拜,向祖宗报告一下王师虽然快来了,但今天还没来的时候,他们突然听见了外面有人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在宣告特大喜讯! 江南总督祖泽溥、江南巡抚洪士铭、江南提督祖永烈终于反清复明了! 当然是反清复明,要不然反什么?投靠吴三桂?不可能,吴三桂还远着呢,现在要投靠也够不着啊! 而朱三太孙的大军倒是到了江南省的家门口,也许已经进门了。所以现在反清复明正当时啊,你这边一反,朱三太孙大军一进来,平平安安的接管江南。祖泽溥、洪士铭、祖永烈甭管过去干过多少坏事儿,这份“献江南”的大功一送上,一个复国功臣是没跑的。 毕竟江南太富庶,光是江宁、镇江、常州、苏州、太仓、松江这苏南六府的赋税,就占到全国的两城还多!而且这个六个府的人口总数肯定在六百万以上,广东一省都不见得有这个数目现在民以稀为贵啊,要是明清两家在江南打上一年半载,来个杀人盈城、杀人盈野的,那多可惜啊? 如果新大明能一口吞下苏南六府,手头掌握的人口、财富应该已经超过天下之半数了? 有钱有人有天兵有法术,新大明即便不能一统天下,江南百姓也应该可以从此过上舒心安稳的日子了。 在大明垮掉之前,江南的士绅百姓可没少骂这个在江南收了二百多年“重税”,还时不时的派些太监来折腾一下江南百姓的大明。 可是在大明换了大清之后,江南的士绅百姓这才知道厉害! 原来大明的“重税”根本不叫重税,大明那几个死太监一点都不凶——收点矿税还被人打,打人的居然还成了“义士”,在牢里面愉快地居住了几年就放出来了。换内务府的包衣奴才打一个你试试? 甚至江南百姓没惹着大清,大清都给折腾出个害死人的沿海迁界。限期三天滚蛋,不搬走就砍死,搬走也不管安置,管你上哪儿去饿死!有种你造反,八旗绿营管杀不管埋! 遇上这种“人主”,江南士绅百姓真是追悔莫及了,正后悔的时候,世上竟然有了“后悔药”,大明朝又满血复活了。 而且复活的大明朝还变成了个崭新的新朝,从浙江、江西那边传来的消息,现在的大明天兵那可真是军纪森然、秋毫无犯。 而从广东、福建传来的消息,现在的大明搞均田、均赋、均役,而且还开国贸易、鼓励工商、兴办教育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当然了,这些消息很有可能是假消息,新大明应该没有那么好。但有两点可以肯定一是有大清这个对比存在,新大明随便搞搞就很好了。 二是新大明的军队肯定很能打!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就席卷了广东、福建、江西、浙江四省。 既然他们的统治肯定比大清好——不可能更坏了!而且战斗力也很强,可以保护江南人民免遭大清天兵的屠杀。那江南的人民和士绅又有什么理由不欢迎新大明呢? 毕竟,现在还是康熙十三年,不是大清统治天下一二百年后的时代。 现在大部分江南的士绅百姓,依旧没有认同后脑勺的那根辫子! 所以当祖泽溥、洪士铭、祖永烈三人“反清复明”的消息在江宁城内一传开,江宁城内的百姓们顿时就沸腾了。至少有好几万人马上放下了手里的活儿,马上冲到大街上去“迎大明”了,有些个还拿出了压箱底的明朝袍服给换上了——南京可是大明的留都! 当他们在江宁旗城外面的总督衙门所在的大街上看见一大群穿着好像是明朝官方的官员和兵丁,或是骑马或是步行,还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叫反”的时候,就以为大明天兵已经来了——要不然这个大清的总督衙门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穿着“明朝”的官服军服大摇大摆的晃悠? 于是大家伙儿就自发地开始唱《迎大明》了。 “盼大明,迎大明,开了城门投大明,大明来了不为奴” 这个时候祖泽溥、洪士铭这俩货并不在游行队伍当中,他们俩已经出了内城去给康熙皇帝送行并且汇报造反工作进展了。只有祖永烈、祖承烈这些个“祖三代”领着些家丁和总督府、提督府的属官在敲锣打鼓。两人一听见大街上的人都在唱《迎大明》,马上就急了。 “唱错了,不是迎大明,是迎大周啊!” “迎大周,不是迎大明!” 这俩“祖三代”还想纠正群众的错误,可是群众们哪儿听他们的?都在那儿可劲儿嚷嚷呢! “迎大明!迎大明!迎大明” 反正所有人都认定了,就是“迎大明”了! 江南提督祖永烈还不死心,还对左右的亲兵家丁道:“你们快和我一起喊‘迎大周’啊!” “嗻!” 一个胡子头发都已经白了,当年曾经跟过祖大寿的老家丁应了一声,然后扯开嗓子就对身后的一帮小家丁道:“小兔崽子们,都跟着我祖大一起喊! 盼大明,迎大明,开了城门投大明,大明来了不为奴” 底下人也搞不清状况,听他老人家一喊,自然就跟着喊上了:“盼大明,迎大明” “祖大,你喊错了!”祖永烈更着急了,“是迎大周!” 这个祖大是跟过祖大寿的家丁,原本也不叫祖大,但是比他大的死了,所以人人都叫他祖大,在祖家的家丁、奴仆圈子里,他可是个极有威望的人物。 “提督,祖大没有喊错!”祖老头眼珠子一瞪,吼了一嗓子,“提督若想保全性命,就跟着大家一起迎大明,再派人去闭了内城诸门,不要让紫金山上旗军入城!只要熬上数日,大明天兵一到,你还怕没有一份富贵吗?” 马上就有其他家丁附和祖大了。 “对!祖大说的对!” “军门,现在吴大总统还远,孙思克的旗军就在紫金山上咱们只能投大明!” “对,只能投大明!” 这些祖家的家丁、家奴原来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奉旨造反”,不知道什么“冯停献上党”,但他们知道自己的性命不能胡乱送了。 可祖永烈还是摇摇头道:“可是守内城十三门的绿营兵都归孙思克节制,不听我的话啊!” 祖大嘿嘿一笑:“那些看门的城门把总才不认得孙思克呢,他们都是混口饭吃的南兵,他们只知道天要变了,大明天兵马上就要来了!你要不让他们迎大明,他们没准就要哗变了即使不哗变,等朱三太孙的大兵一到,他们就会打开城门把明军迎进来,到时候咱们就死定了!” 说着话,老头子也不等祖永烈发话,就大声对一群祖家家丁道:“提督军门有令,马上封闭朝阳门、太平门、神策门、金川门、钟埠门快去传令!” “嗻!” 周围的祖家家丁,一片应“嗻”,然后就在祖大的安排下,分成五队,去封闭江宁内城东北两面的五座城门了。 不过这些家丁并不都是祖永烈、祖承烈的人,也有一些是祖泽溥的心腹。趁着混乱,也一起往朝阳门、太平门、神策门、金川门、钟埠门而去,还溜出了城门,去给五马渡码头上的祖泽溥、洪士铭、孙思克报信了 第410章 反错了没关系,吴三桂不知道! 江宁城外,五马渡。 孙思克、祖泽溥、洪士铭三人刚刚送别康熙皇帝,正准备就此别过,然后就要各为其主去的时候,几个祖家的家丁已经骑着累得气喘吁吁的走马跑来告急了。 “主子,坏事儿了,造错了!” 一个家丁跪在祖泽溥跟前大声嚷嚷着。 “造错了?”祖泽溥实在听不明白,“什么造错了?” “反啊!造反造错了!” 祖泽溥愣了又愣,这造反造错了是什么意思? “哪儿错了?”洪士铭也不明白,不过这次江宁城内的“造反”是他组织的,如果出了错,那可就是他的锅了,所以他就赶紧发问。 “洪抚台,”那家丁说,“您原本不是交代说要反清投周的?” “对啊!”洪士铭说。 “结果搞错了,不是投周,搞成了投明!” 洪士铭一下就急了,“这怎么也能弄错?这怎么可能弄错?” “小的也不知道!”那家丁说,“祖军门和祖太守(江宁知府)奉了您的命令,带着人在江宁城内敲锣打鼓叫反结果不知怎么,整个江宁城的百姓都来劲儿了,全都聚集到了总督衙门外面的长街上,这些百姓也不怎么了,一块儿唱起了《迎大明》!” 洪士铭咬着牙道:“奸细!一定是朱三太孙派出的奸细!” 祖泽溥哼了一声:“那不过是些无知刁民而已,有什么打紧?” 那名祖家家丁摇摇头,道:“主子,咱们的人不知道怎么,也都跟着一起唱《迎大明》了!” “什么?”祖泽溥大惊,“祖永烈、祖承烈他们就不管管?” “管不了啊!”那祖家家丁到,“祖大太爷带头起哄,把提督军门和太守给裹挟了!” “祖大太爷?”祖泽溥恨恨道,“那老家伙的儿子叫八旗兵杀了,心里恨着呢!可其他人怎么也”他一跺脚,“来人呐,牵马,老子要回城!” 祖大寿虽然投靠了大清,而且他本人在辽东抗清时候的表现也不怎么样。但祖家军中的“仇清分子”还是存在的。 毕竟打了那么多年,死了那么多人! 孙思克也铁青着脸道:“祖制军,我和你一起去驻守江宁十三门的绿营兵都归我节制,我让他们帮你平乱!” 洪士铭也道:“我也去!” “好!”祖泽溥点点头,“咱们一起去!” 出乎祖泽溥、孙思克、洪士铭三人的预料,他们现在非但没办法纠正这个“反错了”的错误,甚至他们仨连江宁城都进不去了! 江内城北面和东门的五座城门已经关闭,而且守城的绿营兵也都跟着一起反了,不仅不让祖泽溥、孙思克、洪士铭三人入城,还在城墙上放枪放箭。 幸好他们仨见着苗头不对,调转马头就跑,这才没让人打死。 而江宁内城的其余城门,也都在当日天黑前关闭! 江宁内城,就这样完全被一群乱军乱民给控制了。而把守江宁内城十三门的绿营兵,也都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受孙思克节制的,全都倒向了才刚刚进入苏州府境内的大明一边。 实际上这种造反造得失控,上层被下层裹挟的情况下,在古今中外的造反史上并不罕见,甚至非常多见。 所以一个成功的“造反家”通常要代表中下层的利益,接受中下层的一些建议,并且进行引导。 而祖泽溥、洪士铭他们这些人,不仅缺乏造反的经验,而且也不是认认真真的去反,而是想用“冯亭献地于赵”的故计,玩弄底下的感情。 结果底下人的想法都是反清复明,根本不肯跟着上面人投靠吴周,还反过来把祖永烈、祖承烈给裹挟了。 这下祖泽溥、孙思克、洪士铭三人都有点傻眼了,皇上刚走,他们就把差事办砸了! “洪抚台,这事儿可是您在主持!”祖泽溥又责怪的语气对洪士铭道,“您说,现在怎么办?” “要不发兵攻城!”孙思克脸色阴沉着说,“我麾下还有一万旗军,足以打破江宁内城。” “这倒不必!”洪士铭忙摇摇头说,“江宁内城的变故吴三桂不会那么快知道,况且咱们已经将反清投周的谕帖送出去了下面的十一府一州总会有人跟随的。” 洪士铭顿了顿,又道:“为今之计,咱们一要让朱和墭知道江南的十一府一州已经是大周的地盘;二是要让吴大总统立即出兵! 制军,您不如在外城找个地方先驻扎着。下官马上走一趟湖北,请大总统马上出兵。 至于江宁内城里的那些人,先堵住江宁十内城三门再说紫金山上的兵力终究有限,得用在刀刃上!” 孙思克和祖泽溥互相看了看,都叹了口气,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说实话,强攻江宁城也没孙思克说的那么容易,虽然江宁城中的守军不多,还不到三千,但是百姓有一二十万! 而且江宁城周遭也有许多心里面盼着大明的团练头子所以孙思克的万把旗军能做到的,就是守住紫金山堡垒。 只要能熬到吴三桂东征,他就死了,也算死得其所矣。 湖北,汉阳,大悟山,大总统行在。 这是一座位于大悟山中的庄园,周围风景如画,空气清新,一派与世无争的山野风光。 吴三桂已经在这里疗养了一段时间,可是身体却已经不大好他的年纪大了,肠胃出了状况,吃东西得非常小心,要不然就会腹泻不止。 就这状态,躺平养老也许还行,但是要挂帅出征,恐怕是不成了——在原本的历史上,吴三桂起兵后不久就在衡州躺平,多半也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要不然大将出身,戎马半生的吴三桂,没有理由在性命交关的时刻一直在衡州不动啊! 虽然他手下有不少大将,但却没有一个能够指挥一群大将的大帅可以交托。 所以他躺着不动,就让吴周集团跟着一起难以动弹了。 不过现在吴周集团的情况要好得多,而且也有了一对可以代替吴三桂指挥大军的帅才——这一对就是吴应麒加吴世琮。 这对父子在历史上被吴三桂拆开使用,吴应麒驻守岳阳,抵挡清军主力,吴世琮则以弱冠之年经略两广。 其中吴应麒在岳阳的表现差强人意,虽然一直扛了五年,直到吴三桂死后才渐渐抵挡不住,但终究没有打开局面。 而吴世琮则在两广战场上表现不错,孙延龄、马雄镇被他打死,孔四贞和傅弘烈都被他活捉。 在吴三桂似乎还能发起最后一搏,出兵攻打梧州,试图进军广东,但终究大势已去。 而如今这对父子被吴三桂合起来使用,就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如果吴三桂要在军中挑选一“对”可以替代自己指挥大军的统帅,似乎也只有他们俩父子了。 可问题是,吴应麒不是世子!如果吴三桂委任他和吴世琮为主帅,领着吴家军的十万精兵去北伐中原一旦取胜,吴应熊的世子还怎么当下去?到时候吴应麒就真成吴世民了! 如果吴三桂不让吴应麒、吴世琮统军北伐,那么驱逐满清出中华的大好机会,就要白白浪费了。吴三桂也心有不甘啊! 第411章 吴世民和吴建成 “陈姨娘,今儿我父帅的肚子可好些了?” 吴三桂正在为难的时候,他的长子吴建成,不,是吴应熊的声音从书房外头传进来了。 接着就是陈圆圆的回答:“好些了,昨晚上开始就止住了,但是病去如抽丝,郎中说了,还是需要静养。” “姨娘,我们现在能进去见父帅吗?”这是吴世民(吴应麒)的声音,语气当中充满了急不可耐,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老父的病体。 “姨奶奶,有紧急军情啊!”吴世琮的声音也传来了,他和他爹一样,心里面只有战事,只有北伐。 “大哥,非得今天吗?爷爷的病才刚好点儿” 这是吴三桂的嫡孙吴世霖的声音。吴世霖颇得吴三桂喜欢,被康熙放回后就一直跟在吴三桂身边。 在吴三桂的亲自教导下,吴世霖在兵法战阵方面的进步很快,但还是没有办法和他的堂兄吴世琮相比。而吴世琮、吴世霖这对堂兄弟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他们俩的父亲总还保持着兄友弟恭的体面,而这两个小的却是明争暗斗不断。 这让吴三桂非常担心,他还不是担心等到吴应熊、吴应麒两兄弟死后这对堂兄弟会打起来。而是担心自己一咽气儿,吴世琮就会裹挟着他爹发动个什么靖难之役 想到这里,吴三桂就叹了口气,开口道:“进来,都进来!” 吱呀呀一声轻响,吴三桂所在的书屋的房门就被推开了,然后就看见吴应熊、吴应麒、吴世霖、吴世琮、郭壮图、刘玄初、方光琛、卢一峰等人,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进来。 吴三桂愣了愣,“怎么都来了?出了什么事儿?” “父总统,”吴应熊头一个开口,“刚刚收到胡柱国从霍邱发来急报” “霍邱?”吴三桂打断道,“难道是清虏从凤台的淮南大营出兵攻打霍邱了?” 霍邱县原本属于安徽省的颖州府,在康熙设立淮北、江北两省时被划入了江北省的寿州府。 不过康熙也只能在地图上把霍邱划给寿州府,因为就在他设立江南、江北、淮北三个省级行政区的时候,吴三桂派自己的女婿胡柱国领兵一万越过大别山进驻了霍邱县城。 “哼,康麻子哪儿敢?”吴应麒接过问题,哼哼道,“是康麻子要跑而跑路之前还想用冯亭献上党入赵的计策坑咱们和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一把!” 吴应熊则接着兄弟话往下说:“汪士荣两天前带着洪士铭一块儿到了霍邱,据洪士铭说,祖泽溥、祖永烈已经在江宁起兵了,还打出了咱们大周的旗号,并且传檄江南省所属的十一府一州,让各地官衙都易帜改旗,效忠我大周。 另外,康熙皇帝也已经率军撤往徐州通往江南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了! 父总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吴世琮又把话题从叔父那里抢了过来,对吴三桂道:“爷爷,无论康麻子怎么粉饰,他这回都是大败而还了他的十万八旗新军也已经成了虑战虑败的惶恐之师,咱们正好趁机将之一举全歼!” “哪有那么容易!”吴世霖道,“康熙现在已经到了淮安,咱们要与之决战那就得在中州了!中州地平水小,利于马队驰骋,我军多是步队,如何能一举全歼?” “我军又不是没有骑兵!”吴世琮不屑道,“我军亦有两万铁骑,如果再配合上七八万精锐步卒,出襄阳,然后袭取南阳、许州,直入开封府,威逼开封府城和郑州城,不怕康熙不来他不来,那他就只能当了清顺帝,等咱们平定河南、山东之后,灰溜溜地逃亡关外。他要敢来河南决一死战,那他十有八九就得把命留下了!” “江南呢?”吴世霖反问道,“江南已经打出了大周的旗帜,只要遣一旅之兵日夜兼程奔赴江宁,再以大兵居后震慑至少半个江南就是咱们的了!” “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只要打死了康麻子夺取了北京城,天下都是咱们的!” “说的轻巧,康熙还有十数万八旗新军,你能包赢?” “能啊!康熙的十数万八旗新军不仅是累败之军,而且是疲惫之师。我以十万精锐奋之兵击之,如何不能大获全胜?” “你倒是能耐,爷爷还一直教导我说八旗精兵骑射厉害,到了中州平原之地甚难对付呢!” “那不正应该趁着他们虚弱的时候一举消灭?现在不灭,等他们复了元气,稳了阵脚,鼓了士气,那就不好灭了!” 吴三桂见两个孙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争吵起来,眉头就越拧越紧了。 他这样的老狐狸当然知道两个孙子在争什么? 吴世琮争的是统军之权! 吴三桂如果要派出十万大军北伐中原,能充当主帅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吴应麒、吴世琮父子了。 吴三桂自己根本动不了如果勉强北行,来个病死军前,那乐子可就大了。 而以吴应麒、吴世琮为帅,这赢面虽然没有吴世琮说的那么大,但六七成还是有的! 可问题是一旦吴应麒、吴世琮两父子完成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伟业,那可就比李世民还李世民了! 到时候吴应熊岂不是要没命了? 想到这里,吴三桂就望了自己孝顺懂事的大儿子一眼,就看见吴应熊一脸憨厚地看着自己。 “爹,”吴应熊这个时候开口道,“孩儿听说广州的公医学堂附设公医院有一味神药,对于腹泻甚有奇效孩儿已经派戴良臣携带重金去求购了,等神药送到,爹爹就不必再忍受腹泻之苦了。” 孝子啊! 吴三桂也听说过“大蒜素”的传闻,还和替他诊病的前明御医王神医说了,可王神医不相信有神药。还说吴三桂得的是“慢病”,得慢慢调理保养,吃“神药”没有用。 所以吴三桂也就没再提可是他现在吃点好的就拉肚子,整天只能清汤寡水的。他又馋,从小就爱吃好的,所以这日子过得没有滋味啊! 因此吴三桂就想要弄点什么广东神药来吃没想到他儿子吴应熊已经派人去搞了。 吴三桂又看了一眼吴应麒,吴应麒道:“爹爹,现在康麻子还在长江沿岸布下了安庆、紫金山、瓜洲三个大营,朱和墭再能打,没几个月也不可能全部拔除。而且朱和墭的兵大多来自广东、福建,畏寒而喜暖。所以在明年天气转暖之前,他多半会止步于长江两岸。孩儿和世琮正好趁这个机会,提十万精兵北上伐清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北京城一定姓了吴。 到时候爹爹您就可以登基当皇帝了!” 吴三桂心说:“再封你当太子,封你儿子当太孙?可是应熊、世霖怎么办?悄悄弄死还是发配到庙里去念经?” “大总统,二公子说得没错,”刘玄初这个时候开口帮吴应麒说话了,“机不可失啊!康熙在江南惨败而还,手里真正能一战的兵最多就十万十万对十万,咱们是胜兵,他们是败军,咱们赢面很大!赢了中原,天下还不是吴家的?若是错过了机会,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第412章 世子是书生,汝当勉励之! 大悟山行在,吴三桂的行辕书房当中,一片沉寂。 吴应熊、吴应麒、吴世霖、吴世琮和刘玄初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而其他没有说话的人,应都低头不语——说话就要亮明立场,就要站队了! 虽然吴应熊、吴应麒两兄弟的关系过去一直挺好,但这是争江山啊! 如果现在吴家的造反事业不景气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别看朱三太孙那边势如破竹,转眼就能席卷江南了。但是卷江南不等于得天下。要得天下,还得占有河南、山东、山西、陕西、北直隶这五个省。 而要夺取这五个省,就必须要有一支适合在北方平原作战的马队。现在朱和墭手里只有两三千骑兵,在长江流域是够了,可是在中原那是完全不够瞧的。 而吴三桂的老底子就是关宁铁骑,在云南骑兵的时候就有三四千骑兵,在建阳水大战中又击败了数万八旗马队,缴获了大量的战马。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整编和训练,现在的吴周已经可以拿出一个两万人的骑兵集群了! 而且这个骑兵集群还不是传统的以弓马刀枪为主要兵器的骑兵集群,而是一支冷热兵器混合使用的骑兵集群。 虽然不像朱和墭的“近卫铁拳骑兵”那样,带着“铁拳”和手榴弹上战场。但他们还是拥有足够多的骑兵炮、小臼炮、糖药炸雷这样的一支骑兵别说现在的八旗兵了,你就让皇太极的八旗马队来打,也一样不是对手。 另外,从建阳水之战到现在,吴周军队都在襄阳囤积粮草。现在囤在襄阳的粮草,绝对可以支撑十万大军的北伐! 而吴周军如果要东进,襄阳这边囤着的粮食就用不大上——因为长江水道还在诸葛丞相的封锁之下,诸葛丞相可不是关二爷,想要偷袭是根本不可能取胜的。如果打不通长江水路,襄阳的存粮要走陆路搬过大别山送去淮南,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所以吴周的东征大军就只能随战随征,而清军和明军围绕安庆的争夺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月,虽然在香口之战后,清军没有敢再发起大战,但是他们的大军却依旧在安庆以北徘徊,可把淮南祸害得不轻。 所以吴三桂的大军想要在淮南搞到大量的补给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吴三桂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好友兼军师方光琛,方光琛和吴应麒的关系不好——吴应麒有一张得罪人的臭嘴,还喜欢乱开玩笑,又比较贪婪,且挥金如土,看着就不像个名君。 虽然这两年被他儿子吴世琮管得好了一些,但是本性难移啊! 相比之下,吴应熊就是个非常会做人的谦谦君子了只看他现在和孙延龄的关系有多好就知道了! 连孙延龄都能心甘情愿地把母老虎孔四贞送给吴应熊,吴三桂手下的那些文武重臣就更不用说了。包括吴应麒在内,就没有不说吴应熊好的。 只有吴世琮是个例外! 想到这里,方光琛只能很抱歉地看了吴应熊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机会只有一次!” “什么机会?”吴世霖颤着声问。 方光琛实在说不出口。 “当然是北伐中原的机会!”吴世琮却没那么多顾忌,“现在让我父子提精兵十万北伐,当有七八成的胜算!如果现在不去那以后就不用去了!” 方光琛点了点头。 看见方光琛点了头,吴应熊、吴世霖两父子都面如死灰,而吴世琮却是说不出的得意。 吴三桂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次子吴应麒,一字一顿地说:“世子是书生,汝当勉励之!” 吴应麒笑了起来:“好好,爹爹您放心,我和世琮一定好好打今年腊月三十之前,一定让爹爹您当上恢复中原的天下雄主!” 吴世琮也傻傻地笑了起来:“爷爷,您这是答应北伐了?这可太好了康麻子可死定了!” 吴三桂不想看吴应麒、吴世琮这两父子小人得志的模样。挥挥手道:“今日就到次为止应麒、世琮、玄初、一锋,你们回去好好合计一下,北伐需要调多少兵,什么时候出发,走什么路线。尽快搞好,给我送来!” “得令!” 吴三桂挥挥手,“累了,都散了!” “爹爹爷爷今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吴世霖陪着吴应熊回了住处,才一进门,就留着眼泪发问了。 吴应熊只是唉声叹气,低着头往里走。 吴世霖赶紧追上去问:“什么叫世子书生,汝当勉励之?” “世孙,您说错了,当年朱棣是这样对朱高煦说的:‘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说话的是个女人,正是孔四贞。 “四贞,”吴应熊不想孔四贞和儿子讨论“兄友弟恭”的事儿,于是就问,“你什么时候到的?是不是带了广东神药?” 原来被吴应熊派去广东买药的戴良臣是孔四贞的人,孔四贞听吴应熊这么一问,就转身走进了堂屋,过一会儿便捧着个匣子出来了。 匣子上面赫然写了“公医堂制药”五个字儿。 “里面一共有八个木塞加上蜡封的小瓶一共是八份神药,广州公医堂的大夫称之为抗菌液。”孔四贞笑着说,“这种抗菌液的产量很低,需求又大,供不应求。 这些是戴良臣花了一千两银子才买到的!” 一千两银子的大蒜素当然是很黑心的不过朱和墭并没有把这笔钱装自己兜里。 他的那些“发明”,除了香水的好处自己吃了,其它都是天下为公的,大蒜素也不例外。 他早就把大蒜素的制作方法交给了广东公医学堂和公医院的医生,而贩卖大蒜素的收益,则是用来养活公医学堂和公医院。 而且公医学堂是不收学费的。除了大蒜素之外,公医院的其它药品和医疗服务,也只收个成本价。 所以公医学院和公医院,就是靠大蒜素在养活。 吴应熊则问:“四贞广州公医堂的人不知道这药是给我爹用的?” “当然不知道!”孔四贞说着话就把木匣子交给了吴应熊,“我哪儿能泄露这样的秘密?连戴良臣都不知道我只和他说是我儿子要用。” “那就好。”吴应熊说着话就拿过木匣子,走进屋子里面,在一张桌子上打开了匣子。然后取出里面一个药瓶,仔细地看了起来——这药瓶不大,小小的一只,乳白颜色,非常漂亮,而且还有一点透光。 只要把药瓶搁在光线下面,就能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液体。 药瓶的封口是软木塞加蜡,一看就知道完好无损,没有被打开过。 吴应熊一只药瓶一只药瓶地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才把药瓶放回匣子,一起交给了儿子。 吴世霖似乎还不放心,问了一句:“真的不会被姓朱的下毒?” “怎么可能?”孔四贞笑道,“戴良臣什么都不知道,广州公医院的人就更不知道了他们这可是一千两银子一盒药的好买卖!怎么可能病人下毒?你要不信,到时候我亲自试药!” 吴应熊点了点头,对孔四贞道:“四贞,那就辛苦你了。” 第413章 吴三桂的“虎假虎威”之计 酒宴之上,热气蒸腾。一只烤得表面脆黄,香气四溢,还冒着热气的青海黄羊,被两个总统府的厨子抬了上来,摆在了一张放了许多佐料和乳白色瓷碗的长桌子上。其中一个厨子负责用小刀小心翼翼地片着烤羊肉。分到一盏盏的瓷碗里,每片羊肉都是油汪汪的,飘着诱人的香气。另一名厨子则负责撒上来自西域和云南的香料之后,更让满座的客人食指大动。 今儿在座的客人,大多是吴周阵营中的文臣武将,外加两个东南来客——大明太子太师黄宗羲和大清江南巡抚洪士铭。这会儿除了黄宗羲和洪士铭,都笑得和花儿一样,众星拱月一般的围着吴三桂。 吴三桂也得意极了。之前因为朱和墭战死的传言和明清两军在安庆周围战场上的拉锯,让他一度陷入了犹豫他也是个“老犹豫”了,历史上反清造反的时候才反到长江边上就开始犹豫了! 不过这会儿,他终于已经犹豫好了,准备拿出十万大军给儿子吴应麒、孙子吴世琮去搏一把! 而且这一搏的赢面怎么算都挺大的! 康熙那边不用说了虽然手里还有十来万八旗新军,但那些都是“双输之兵”。和吴家军打输一次,和朱和墭大战又输一次。都输麻了,输怕了,而且还是疲惫之军,怎么可能打得过吴家的养足了精神和锐气的胜兵? 而朱和墭现在麻烦也不小,那个诸葛丞相一头盯着吴周,一头要留神屯兵清流关的康熙,剩下的可以用来围攻安庆的力量就小了。一个安庆打了几个月还没得手! 朱和墭自己进浙江到是异常顺利,入江南应该也没啥问题。毕竟江浙百姓士绅苦清久矣,有人能来解救他们,他们都是欢迎的。何况来的还是他们挺熟悉的大明。可是康熙对于这样的局面也早有预料,不仅用上了“冯亭献上党入赵”的计谋,而且还在长江沿线布下了紫金山、瓜洲埠和安庆三大据点。 这三个据点还都是朱和墭必须拔掉的——不拔掉安庆据点,长江航道就通不了。江东、江西就没办法融为一体,江西的粮食和景德镇的瓷器都很难往江东发运。所以安庆一定得打下来! 紫金山就不用说了朱元璋的坟头能不收复?天天让一群鞑子兵在朱元璋头顶上拉屎撒尿,朱和墭还有脸当皇上? 而瓜洲埠这个据点又卡着大运河!不拿掉它,北伐大军的后勤怎么搞? 所以朱和墭必须先打下这三个据点,然后才有能抽到大军大举北伐。 康熙皇帝布下的这三个据点肯定也不是那么好打的,拖延朱和墭几个月总没多难? 而且康熙皇帝异想天开搞出的那个“冯亭献地入赵”之计,还把朱和墭唬了一下,以至于朱和墭派黄宗羲来同吴三桂谈判了这可正中了吴三桂的下怀啊! 吴三桂指着烤羊对黄宗羲笑道:“梨洲先生,这黄羊是青藏那边的特产,膘肥肉紧,香而不膻,乃是羊中上品。这只黄羊乃是五世大喇嘛的使者给老夫送来的。” 黄宗羲笑得云淡风轻,不心里面却有点懵——这个吴三桂为什么要提五世大喇嘛?他和眼下的明、清、周三国争霸有什么关系? 不过和他一起成为吴三桂座上宾的洪士铭却是脸色大变——他虽然一直是个“官场冷板凳”,但他是北京朝廷的冷板凳,还能不知道蒙古人和大喇嘛的事儿? 五世大喇嘛看上去好像和明、清、周三国争霸没关系,但实际上他却可左右一部分蒙古王公的立场。 或者话也可以这样说,表面上是五世大喇嘛遣使给吴三桂送黄羊,实际上则是那群蒙古王公通过大喇嘛在向吴大总统示好! 这事儿在朱和墭、黄宗羲这样从来没在满清权力圈子里混过的人看来没啥大不了,但是在洪士铭这样的满清圈内人看来,就意味着大清的国本正在动摇! 大清素来是以蒙满联姻联盟为国本的! 如果蒙古人被吴大总统拉过去一部分,那大清的国本不就得摇晃了? 而且吴三桂通过五世大喇嘛拉拢蒙古人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因为云南和西藏接壤,云南那边一直是有喇嘛传教的,而且在滇藏边界上还有许多土司都是两头上供,吴三桂通过他们联系上大喇嘛是很有可能的。 现在吴三桂又控制了四川,和大喇嘛联络起来就更方便了,甚至可以直接发兵攻打雪域高原想要大喇嘛帮着他联络卫拉特蒙古和喀尔喀蒙古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吴三桂瞄了一眼洪士铭,接着又对黄宗羲道:“老夫知道三太子、三太孙为了江南的地盘是拼了命的,如果有谁想在这个时候去摘果子,他们就会和谁拼命。 老夫年岁大了,也不想在有生之年混同海内,就想着能把驱除鞑虏的事儿干了毕竟这鞑虏能打进来,和老夫也是有那么一点关系。” 黄宗羲一听这话,马上就对吴三桂道:“大总统能如此深明大义,实乃天下之福也!”他顿了顿,又道,“不知大总统对江北之地有何想法?” 吴三桂笑了笑道:“老夫如果要尽取江北,岂不是夹在明清之间了?而且江北地盘不小,清虏之兵也没有尽撤,老夫要多取一些地盘,就得多投入些兵力这可就要分了北伐之兵了!” 康熙设立的江北省对吴三桂而言,其实就是个鸡肋。寿州府、六安州的地盘吃一点尝尝鲜没什么。真要吃到大肉,那就得打下安庆、庐州、扬州、淮安四个府。 而安庆府的大部分地盘和庐州的一部分地盘已经被诸葛三和的兵占了,而扬、淮二府则堵着朱和墭北伐的路。 吴三桂如果发兵去占,就是分了自己的兵力去替康熙守国门他老人家的战略虽然差,但也没差到这程度。 “大总统,您要北伐了?”黄宗羲听到这消息,眼珠子都要放光了。 “对!”吴三桂笑道,“老夫准备让应麒、世琮提兵十万北进,今秋就要出兵!” “今秋?现在就是秋天啊!” 吴三桂点了点头,笑道:“今秋出兵,明年春天就能入北京了!哈哈哈老夫要赢了!” 他说的“赢”,可不单单是赢康熙,还有赢朱和墭! 先入北京者君天下啊! 吴三桂派十万胜兵北伐,康熙能挡得住?康熙要挡不住,那先入北京的就是吴三桂了! 黄宗羲看着吴三桂一脸得意的样子,总觉得应该说点打击他的话,“大总统,康妖头还有十几万八旗新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啊!” “有吗?”吴三桂又是一阵大笑,然后扭头对洪士铭道,“日升,你再辛苦一下,替老夫走一趟淮安,去劝劝玄烨就当一回清顺宗!他要跑得快一些,他还能有个十几二十万大军去关外,说不定也能当个关外、塞外的雄主。 要不然吾儿应麒先带十万兵揍他一回,就算他侥幸打赢了,朱三太孙还会再带着十万兵去揍他他得多禁揍才能扛得住? 这两拨人往死里揍他,揍完以后,他怕是连个顺宗都没有了!” 第414章 康熙皇帝表示一切尽在掌握! 当洪士铭花了六天时间,咬着牙赶了一千二百里地,从大悟山赶到淮安的时候,他已经累得快不行了。如果不是有几个孙思克派出的戈什哈把他从马背上架下来,他自己都下不了马了。 可是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不敢有哪怕半分的懈怠,入了淮安城就直奔康熙皇帝的行在而去。 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勤勉,而是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家的奴才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奴才了? 他虽然在江宁城奉旨造反,来了个反清投周。但是吴三桂这只老狐狸不仅没中计,甚至都没给洪士铭封个一官半职! 洪士铭在江宁造反虽然是奉旨造反,但也是造反啊!既然造了大清的反,那他肯定就不是大清的官了。而吴三桂又不给他封官,那他岂不是“无官一身轻”了吗? 好嘛,他都当了二十多年的官了,都当习惯了,忽然就“失官”了,成了一介草民这算怎么回事儿? 而且,他还是个穷草民! 他在福建的产业都被郑经给没收了!他在江宁的巡抚任上贪污的银子,又没来得及带出来。而他在北京的财产多半也被清廷给收回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不仅无官,而且还无产。 如果现在不努力一点,争取把清朝这边的官职再要回来,那他往后的日子真没法过了搞不好得去要饭呢! 这可真是辱没先人了!而且这个要饭他也不会啊! 一想到自己搞不好连活命都难了,洪士铭就急着想见康熙了,而且他也不觉得太常寺少卿是冷板凳了。 他现在可想死那张冷板凳了! 想着自己心爱的冷板凳,洪士铭就在淮安行在见到了已经怒不可遏的康熙皇帝。 “洪士铭?你你怎么还没有死?” 康熙皇帝一见面就抛出的问题,就让洪士铭感到大事不妙。 “奴才” 洪士铭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康熙又发话了:“你的反是怎么造的?朕明明让你领着江南省投靠吴三桂,可是江南省的十一府一州,怎么都望风而降了伪明?连江宁内城都降了伪明!” 原来洪士铭在江宁——大悟山——淮安之间往来的这些日子,朱和墭的北伐大军进展也很快。 大军所到,就是望风而降啊! 哪怕有几处的守臣想要稍加抵抗的,也都被底下人五花大绑的送到朱和墭跟前。 现在长江以南,确定还在大清手里的,也只有江南大营控制下的紫金山堡垒和江宁外城了——朱和墭现在还没到江宁,他的大军刚刚抵达镇江。 而大清在长江以南的另一处重要据点安庆南城,则在几天前被诸葛丞相的大军打破! 康熙面对这种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也只能把这个大黑锅都推给“造反”的祖泽溥和洪士铭了。 所以康熙皇帝在得知明军的“火箭艇”从大运河进入长江,并且对瓜洲埠的清军水师大营进行了火箭轰击之后。就立即下旨给江南大营的孙思克,让他将祖泽溥和洪士铭这两个反贼斩首示众。 这可是明发上谕! 这上谕是前天下午才发出去的,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送到江宁? 所以当康熙皇帝得知洪士铭抵达时还很惊讶——这效率也太高了? 可是当康熙见着洪士铭的脑袋时,才发现这脑袋是连着身体一起来的! 因此康熙刚一见面的时候,才会问出那样的问题。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江宁城的刁民那么坏,更不知道祖家的家丁都心向伪明奴才罪该万死!还请主子降罪!” 洪士铭还在那里请罪呢! 康熙听见他请罪,就知道他还没见着那份要斩他的明发上谕。 “对了,”康熙这时又想起什么,“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原来孙思克没有向康熙报告洪士铭去了吴三桂那里这事儿不好报,显得孙思克暗通吴三桂。 所以康熙就不知道这事儿了。 “奴才去了吴三桂那里,”洪士铭如实回答道,“现在也是奉了吴三桂的命令来见皇上的。” 哦,那还不能杀了! 康熙心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啊!” “吴三桂让你来说什么?”康熙的表情马上和缓下来了,“是不是要和朕联合一起对付伪明了?” 到现在为止,康熙还没意识到吴三桂和朱和墭差不多危险,所以还在想联合吴三桂一起打朱和墭呢! “不,不是”洪士铭战战兢兢地说,“吴三桂识破了咱们的计谋!” “识破了?” 康熙心想:“对了,吴三桂身边有天下第一军师杨起龙啊!周培公的计策骗不了他!真是失算啊!” “那他想怎么样?”康熙铁青着脸又问。 “吴三桂要北伐了!”洪士铭说,“他已经命令吴应麒、吴世琮统领十万大军,马上就要出襄阳北进河南了” “什么?”康熙猛地从御座上站起来了,两只拳头攥在了一起,眼珠子里面冒着怒火,“他既然想打,还派你来干什么?” 洪士铭哭丧着脸说:“他,他派奴才来见皇上,是劝皇上效仿元顺宗的” “混帐!”康熙怒不可遏,“朕还有半壁江山,还有数十万大军,他才派出区区十万人,就以为必胜了?” “这倒没有,”洪士铭摇摇头,“皇上,吴三桂说,如果他派出的十万兵败了,朱和墭还会再派十万大军北伐的到时候您用刚刚打完吴家军疲惫之师去迎战朱和墭,怕是连元顺宗都没得当。” 吴三桂这招也挺厉害,把朱和墭拉上一起吓唬康熙。如果康熙胆子小点,没准就给吓跑了。 不过康熙哪会吃他这一套! “他”康熙皇帝跺了跺脚,“他有朱和墭这个盟友,朕也有满蒙联盟!朕的蒙古勇士知道大清有难,纷纷上表请战。察哈尔亲王布尔尼还说已经召集了五千蒙古勇士,只等朕一声令下了!” “皇上,”洪士铭道,“奴才还从吴三桂那里得知,五世大喇嘛派遣使臣到了他那里,还送了青海黄羊!” 康熙这下也有点傻眼了。如果洪士铭说的是真事儿,那勾结吴三桂的可就不是五世大喇嘛了,而是和硕特汗国的达l汗了——因为出产青海黄羊的青海是和硕特本部蒙古人游牧的地方。 大喇嘛送青海的特产给吴三桂,这里面就有深意了! 看到康熙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洪士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官的事儿,现在开口好像不合时宜? 可是不要官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就在这时,康熙皇帝忽然开口说话了,语气坚定,没有丝毫要妥协的意思,“洪士铭,你回去告诉吴三桂,朕是大清皇帝,还是大蒙古的恩赫阿木古朗汗!朕麾下不仅有八旗天兵,还有蒙古勇士,还有长城内外各族兵丁。朕的带甲之士不下百万莫说他的十万叛军,就算他和朱和墭一起来,朕也不怕。 朕非但不会退往关外,而且还会将他和朱和墭一一扫平,使天下重归我大清一统!你告诉他,让他等着朕的天兵!” “奴才领旨!”洪士铭看见康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也不敢开口要官,只好领了康熙的旨意,继续跑腿当信使。 第415章 走,救朱元璋去! 镇江府,高资镇。 这座位于镇江、江宁两府边界附近的小镇,现在已经成了“斩人儒”的海洋。上万名红衣红巾或红衣黄巾的“武装儒生”,从八月十八这天,就陆续抵达了这里。 不过他们并没有马上西进江宁府去拯救被孙思克“绑架”的大明太祖皇帝的坟头,而是在高资镇展开了布防,耐心地等待后续部队的抵达。 一直到了八月二十八日这天,象征着新大明最高权力的“大明监国”旗,才在上千胸甲掷弹骑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高资镇。 这上千胸甲掷弹骑兵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置办起来的,那可是17世纪的“黑科技”部队啊! 首先这些骑兵装备的上千副胸甲就不是谁家都能拿出来的——那可是用石墨坩埚钢为原料,再用水力锤和手工反复敲打出来的! 可以说是费时、费力、费料,但是却拥有极强的防御力,在二三十步开外的距离上,甚至可以抵挡鸟枪的火力。 在朱和墭率兵离开广州之前,拥有整个东亚最强冶铁业的新大明朝廷,都拿不出一千副这样的胸甲!毕竟当时佛山铁业刚刚开始用白云石砖修建高炉,并且试着炼焦炭和炼石墨坩埚钢。产能还没有形成,少量的坩埚钢还得分一部分用于燧发枪的生产。所以朱和墭出兵的时候,全军只有不到三百副钢铁胸甲。 不过到了八月下旬的时候,随着钢铁胸甲的不断到货,朱和墭终于能够为两个镇所属的一千骑兵全部装备上坚固的胸甲了! 除了石墨坩埚钢打造的胸甲之外,这支精锐骑兵还拥有另一种同样大量使用了石墨坩埚钢的兵器——燧发枪! 其实朱和墭的军队早就开始少量装备燧发枪了,在他夺取佛山镇后,就开始给佛山的炉户们发放燧发枪订单。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炉户们打造出的燧发枪质量糟糕,一次性打火率不到三成,远远比不上用火绳点燃的斑鸠脚火枪。而且由于铁料质量不好,打造出的燧发枪分量也比原装的西洋货更重。以至于新明军的火枪兵都不肯要这些燧发枪,宁愿使用斑鸠脚火枪。 所以当时朱和墭只能让军官和骑兵装备燧发枪——其中军官装备的是燧发手枪,这玩意儿其实就是个样子货,打不响也没关系。而骑兵们同样也不靠燧发枪打天下,他们都是骑马扔手榴弹的兵。 不过随着石墨坩埚钢的出现和佛山铁业逐渐掌握燧发枪制造的关键八月份时送到江南前线的一批燧发枪总算是合格了! 由于新大明自产的燧发枪刚开始的时候都是手枪型和短管骑兵枪型。 所以在八月份送到江南的燧发枪依旧是手枪和骑枪。 新式的铁拳火箭筒也在陆续送到了江南前线。这种新式火箭筒是莱布尼茨帮着朱和墭设计的。他反复计算了黑火药的用量和弹头的重量,最后拿出一款射程可以达到三十五步左右的“远程铁拳”。 这支护卫着朱和墭抵达高资镇前沿的胸甲掷弹骑兵所配备的“弹”,就是这种最新的式的铁拳火箭筒! 另外,这支骑兵还装备了一种“低科技”但是非常有效的武器——空心木矛。 这种在东欧战场上比较流行的骑矛也是莱布尼茨给朱和墭“带”来的。这种波兰翼骑兵的招牌武器因为是空心的,所以分量较轻,可以造得更长一些。而且这种木矛在刺中敌人时会自己断裂,从而达到卸力的目的,所以不必撒手也不会造成手腕受伤。缺点当然是造价比较贵,而且不大耐用。 不过朱和墭的骑兵数量有限,典型的“特战精锐”,当然可以不计成本砸装备了。 而这回的“营救朱元璋”之役,就得靠这些一身“土豪装”的胸甲骑兵去打了! “盼大明,迎大明,开了城门投大明,大明来了不为奴” 当大明“土豪骑兵”开到高资镇的时候,传统的“歌唱欢迎”仪式又上演了。 虽然朱和墭还没进入昔日南京应天府的地界,但是这回在高资镇这边唱“迎大明”的士绅百姓却都打着“南京父老”的旗号! 看看,这就是人心所向啊! 南京人民都等不及了,都跑到镇江府的地界上来迎接朱大监国了! “臣右军师左春秋,恭迎监国太孙殿下!” “臣大明辽东镇骑兵千总祖大,恭迎监国太孙殿下” 领着这伙南京士绅百姓来镇江迎大明的,却是一个天津人和一个辽东人。 那个天津人就是在杨起龙北上发动武装起义后代替他出任右军师的左春秋——浙江和江南这边的“迎大明”活动搞得那么好,除了江南人民真心思念大明之外,就是这位左军师领导下的军师府右司特务们的功劳了。 当江宁城内发生“造反造错了”的乌龙事件时,左大军师正带着手下潜伏在江宁城内银子已经撒出去十余万了! 江宁城内的百姓有多爱大明不好说,但是那些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大侠”,都已经切身感受到大明监国太孙沉甸甸的关爱了! 而那位自称是辽东镇骑兵千总的祖大,也不见得有多爱大明,但是他真恨大清!大清杀人的手段一向狠辣,而辽东祖家将门长期处于抗清一线,自然死了不少人,其中一些是在战场上打死的,还有一些则是被清军屠了的家眷这个恨,有些人能忘记,但祖老头忘不了! 所以当日乱子一起,他就马上抓住机会煽动祖家的家丁倒戈,裹挟祖永烈、祖承烈两兄弟一起反清复明。 随后左春秋和祖大当然就联络上了民族大义加上封官许愿,再加上白花花的银子,不仅祖大对大明的忠心蹭蹭地涨,连祖永烈、祖承烈两个被裹挟的祖家人也觉得大明好了。今儿他们俩也跟着祖大和左春秋一块儿来高资镇迎大明了。 在左春秋和祖大行礼恭迎之后,这两个红袍红巾的祖家人也大步上前,向朱和墭行了揖拜之礼。 朱和墭大笑着将两人扶起,然后笑着对他们道:“二位举义旗于南京城内,一举收复大明之故都,乃是国家之功臣,待江南大定之后,朝廷必有厚报!” 这两人的老爹祖可法当年跟着祖大寿一起降清,大清入关后封了个总兵,不过当没几天就死了。而他俩就袭了世职混日子,也谈不上大奸大恶,不过是乱世之中随波逐流之人而已。这回在南京举事,其实也是被人裹挟的。 但朱和墭还是要把他们当成榜样竖起来,不为别的,就为给北京城内那些或被迫,或因为投胎而成为八旗汉军的人看看。 “臣谢监国太孙大恩!”祖永烈先行了一礼,然后又道:“太孙,现在逆贼孙思克还盘踞紫金山,挟持着太祖皇帝的陵寝,臣等夙夜忧虑,又无力拯救,实在惭愧。” 祖承烈也道:“是啊,那孙思克难乃是孙得功之子,顽固死硬,怎么都不肯归顺我大明!” 朱和墭问:“已经派人劝降过了?” 左春秋道:“已经劝过了可那孙思克连谈都不愿意谈!” 祖大咬咬牙道:“这小子就是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的手下呢?难道都愿意同死?” 祖大道:“他的手下不是陈八旗就是家眷被扣的包衣奴才出身的新八旗,也不肯投降的。” 朱和墭点点头,正容道:“孤家就是为了救太祖皇帝的陵寝而来,他们不肯投降,那就是自寻死路了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商量一番!” 第416章 用爱来战斗吧! “监国殿下,这孙思克之父虽然是卖国求荣的烂人,但是这小子却是个不要钱、不要官、不要命,一心一意为大清当奴才的狠人!” “监国殿下,这个孙思克在清妖的旗人圈子里面也是出了名的能打和死硬,他认准的路子,一定是一条道到黑!而且这小子是真能打!从清妖入关开始他就跟着打。虽然一早就有了总兵衔,但是也不想着谋个肥缺,而是自请去了最苦最险的甘肃带兵!” “监国殿下,您可能知道的,清妖那边带兵多多少少要捞一点,可这小子带兵非但不捞钱,时不时的还往里面贴钱所以他也甚得军心,手底下都肯为他效死命。而他自己也精通军略,在甘肃这些年没少和卫拉特蒙古人开战,而且每战皆胜!” “他虽然打了不少胜仗,但是康麻子并不怎么待见他总也不见升官,而且也不给换个肥差,一直都在甘肃那个苦地方窝着。不过他也不怕苦,能为清妖朝廷流血流汗他就高兴!” 高资镇内的一栋豪宅里面,刚刚抵达的前线的朱和墭,正在主持军议。 军议开始的时候,祖大、祖永烈、祖承烈他们仨就把孙思克的为人为官为将之道都告诉朱和墭了。 听了这三位“圈内人”的描述,朱和墭就知道自己有点麻烦了。 因为这个孙思克好像就是个既有真本事,又超级爱大清国的主儿——历史上的孙思克就是这么个人!替大清国枪林弹雨干了一辈子,从李自成打到噶尔丹,活着的时候最大也就到甘肃提督,世职也只有拖沙喇哈番,也就是云骑尉。 到了乾隆年间,乾隆皇帝觉得不好意思,才给孙家封了个世袭的一等男爵。 当然了,提督、总兵是不小了。但是孙思克是旗下奴才啊!提督上面还有都统、满洲将军、巡抚、总督、领侍卫内大臣、六部满尚书、大学士等等,他都是可以当的。 可康熙就是不给! 不仅不给这种高官要职,连世职和爵位也抠抠巴巴的,连个男爵都不舍得给。 但是康熙再抠,也架不住孙思克对大清朝的真爱啊! 在历史上,他因为康熙限制绿营装备火器的事儿,还以为康熙没有钱,所以还自掏腰包帮着甘肃绿营置办火器去打噶尔丹而康熙还各种不愿意! 朱和墭听完了三个祖家人的话,又把目光转向了左春秋,“军师,你给姓孙的开出了什么价?” “一块免罪金牌,十万两白银,一个总兵。”左春秋说,“监国,这已经您给臣的最高权限了。” “还有的谈吗?”朱和墭问。 左春秋摇摇头,“派出去的使者有去无回!” “被杀了?”朱和墭眉头大皱,“他都被包围成这样了,怎么还敢斩咱们的使者?真不想活了?” “监国,”祖永烈提醒道,“他还真是个不怕死的而且他对清妖那是死心塌地,您就算给他个总督,他也不会动心的。” “那就在总督的基础上再加个伯爵!”朱和墭笑道,“银子再多给一倍另外,咱们再给他来个大兵压境!” 招降孙思克当然还是上策! 因为朱和墭已经收到了黄宗羲让人送来的“加急快递”,已经知道吴三桂下了北伐中原的决心。他的十万大军很快就要出发了! 而朱和墭的军队还被安庆大营、江南大营、江北大营牵扯着,很难派出大军北上。 虽然朱和墭已经派杨起龙北上,还打算从海路出兵北直隶。 但这终究是小打小闹杨起龙再能折腾,能拉来一万蒙古兵已经顶天了,而北直隶的义民能出来个两三千大约也到头了,朱天王这一路最多最多也就拉出去三四千人。 所以朱和墭得尽快解决紫金山的清军江南大营,如果能收买孙思克,多花一点代价也是值得的。 如果不能那别人肯不肯投降呢? 孙思克对大清是真爱,那别人呢?也是真爱吗?康麻子没那么可爱?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喊了一声:“万先生!” “臣在!” 答应的是新任的江南布政使万斯大。 朱和墭这次可以“全取江南”,黄宗羲、万斯大这伙人的功劳也是不可没的。 以他的军事实力打下江南是没多难的,但是如果没有江南团练自保,清军在败退的时候杀个几十万人,烧掉几座富得流油的名城,那还是小菜一碟的。 一座江南名城可以为大明朝廷贡献的税收,随随便便都能抵得上北方的一个府甚至几个府啊! 所以黄宗羲师徒算是投机成功,现在可以分到红利了。在分红这方面,朱和墭的派头可比康熙大多了! “万先生,”朱和墭道,“你看孙思克的所作所为像不像个绑票的?绑了我家的祖宗想要我出高价?” “这个”万斯大想了想,“还真有点像可是这个孙思克不肯收钱啊!” 朱和墭笑道:“有些人图钱,有些人图权,有些人图名,有些人图义你看孙思克是哪一种?” “他?”万斯大想了想,“难道是图义吗?” 朱和墭一笑:“我看不是,他图的是爱!” “爱?”万斯大心说:“你不是让我在钱、权、名、义之中选择吗?怎么出来个爱?” “他是真爱康麻子的”朱和墭叹了口气,“可惜了!” “爱康麻子?”万斯大心想,“听着像有奸情啊!” 朱和墭又道:“万先生,您说是咱江南的士绅爱大明太祖皇帝多一些,还是孙思克爱康麻子多一些?” “这当然是江南的士绅爱太祖皇帝多一些了!”万斯大正容道,“孙思克再爱康熙,也就是一人之爱。而江南士绅成千上万,大家都爱太祖皇帝一点儿,积少成多,就能远远超过孙思克的一人之爱了!” “说的好!”朱和墭点点头,“万先生,那您说说,他们应该怎么表现自己对太祖皇帝的爱?” “出钱!”万斯大说,“现在孙思克的人绑了太祖皇帝的坟,江南士绅应该出钱赎回太祖皇帝的坟!” 朱和墭连连点头,笑道:“万先生果然是我大明的股肱不过孤家也是爱民的,对于愿意为大明出钱出力的士绅和百姓,孤家从来不会亏待。” “臣知道的,”万斯同马上道,“广东的士绅百姓,特别是潮州、广府的士绅百姓受监国之恩甚多!” 朱和墭点点头,笑道:“万先生,你果然是爱大明的!” 万斯大当然爱大明了,特别是他还失去过大明! 失去了,才知道珍贵啊! 而且现在的新大明比原来的旧大明好太多了! 朱和墭对万斯大道:“孙思克真爱康麻子,但他手下的那些人不会那么爱康麻子的。我一次给他们十年的军俸只要他们肯降!一万人大约需要一百多万两。虽然不少钱,但是真要把太祖的坟炸烂了,重修一下,一百多万肯定还不够! 这一百多万,你让江南的士绅富豪出就要江宁、苏州、常州、太仓、镇江、松江六府的士绅来出! 凡是出过钱的,都记录下来,等江南平定后,孤家不会亏待他们的。” 第417章 太孙孝顺,来赎祖宗了! 大明定王监国三年,九月初十日。 晨风从明孝陵的正门大金门上面冷飕飕的掠过,大门的内外上下,戒备森严,但是大门之外,却依旧不见明军的踪影。 这座明孝陵的正门已经被孙思克的人改造成了一座真正的堡垒! 黄色琉璃瓦的屋顶已经给拆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砖石砌成的墙壁和墙壁下面石造的须弥座。原本用来盖屋顶的地方,现在全都用沙包圈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城楼。这大金门上面的空间也不小,面宽八丈有余,进深三丈不到。大约二百来个平方米的样子,圈起来就是个小小的堡垒,而且还非常坚固! 这个大金门的三丈不到的墙壁可都是纯纯的青砖加糯米砌起来的,坚固的都快赶上混凝土了! 孙思克在上面摆了几十个鸟枪兵,还摆了两门威武将军炮。 另外,在大金门朝北那边还架上几架竹梯——这样被布署在大金门顶上的人,就能在遭到敌人炮击的时候很快下去避弹。等敌人打完炮,又能很快爬上来继续开火。 大金门的三个券门洞都被改造成了火力点,垒起了胸墙,架上了子母炮,还在每个门洞里面塞了二三十名全副武装的鸟枪兵。 在大金门南面,好大一片区域的树都给砍没了,而且还挖了两道壕沟,还摆上了三层拒马,还树起了一道栅栏! 在大金门后面,孙思克又让人挖了一道半环形的壕沟,使之和大金门连为一体,又在壕沟后头树立栅栏,堆了胸墙。 在这道由壕沟、栅栏、胸墙组成的防御圈内,孙思克又摆了一个半佐领的兵。加上大金门上和门洞内的守军。在大金门这里,孙思克一共就放了两个佐领,大约五六百人。 而在距离大金门这处堡垒仅仅三十多丈开外,则是安放朱元璋神功圣德碑的四方城——这座四方形的石头堡垒,同样被孙思克改造成了一处驻兵防守的据点,也摆了两个佐领的兵力,还架上了火炮,并且和大金门连成了一片,共同构成了紫金山江南大营的第一道防线。 防线早就已经修好了! 守军也都已经严阵以待了! 而一万多人的明军也早在几天前就占领了紫金山脚下的孝陵卫城,和这些明军一起抵达的,还有朱和墭的“大明监国”旗。 当时孙思克一度以为朱和墭会立即扑上了救他的祖宗,所以他马上就带着亲兵抬着棺材顶到了大金门这边。 哦,那棺材里面躺着的不是朱元璋,而是个空棺材——孙思克准备战死以后就躺进去的。 这叫抬棺出战! 不过孙思克一连在大金门这里等了好几日,也没等到躺进那口棺材的机会。 因为朱和墭的军队到了孝陵卫后就不动了,也不来打紫金山,也不进驻江宁内城,就在孝陵卫城这边守着,把孙思克的军队堵在了明孝陵、明东陵这一带。 虽然朱和墭不上来,孙思克也不敢掉以轻心,依旧顶在大金门——四方城一线,还让人把自己的棺材搬进了四方城里面,和那块神功圣德碑搁一块儿。 这会儿他正和祖泽溥一块儿坐在棺材板上喝着小酒,谈论着当初在关外的青葱岁月一转眼大家就都是人到中年了! 而他们效忠的大清朝,也有了那么一点中衰的迹象,真是令人感叹啊! “幸好我大清有圣主在朝,虽然遇到了强敌,但终究是中兴有望的,我们这些当奴才的遇上一次从龙入关,又遇上一回圣主中兴,真是不枉此生啊!” 正在“不枉此生”的是祖泽溥,康熙让杀他的诏书就在孙思克怀里揣着。可孙思克觉得还是应该给他一个效忠大清的机会所以就暂时没有杀祖泽溥,还带着他一起上了一线。 他还琢磨着,等明军打上来的时候,就让祖泽溥带队冲锋,也好让他死得其所。 有这样的朋友,祖泽溥真是可以含笑九泉了! “报”一个拉长的“报”声传到了四方城内。 孙思克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派在大金门的一个戈什哈。只见那戈什哈奔到了跟前,行了个打千礼后就大声道:“禀总管大臣,孝陵卫的逆贼大举出动了!” “好!”孙思克马上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祖泽溥一眼——你含笑九泉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 将目光从祖泽溥的面孔上收回后,就快步走出了四方城,对守在外面的戈什哈们道:“命第五、第六两个参领整装到神道两侧待命!命孙权墓的炮队准备发炮! 告诉守大金门和四方城的弟兄们,所有人都要各安其位,本总管大臣就在阵前督战。逆贼冲不上来的本总管已经在孙权的坟头上摆了二十四门威武将军炮,轰也轰杀那些逆贼了!通知各佐领,本总管军令,后退一步者,斩立决!” 说完这话,他就扭头对祖泽溥道:“走,咱们去看看!” 祖泽溥点了点头,“好,那就去看看。” 孙思克、祖泽溥两人很快就到了大金门,没敢爬上去,而是钻进了大金门的一个门洞,趴在沙包后面用千里镜张望。 “哐哐哐,咚咚咚” 两人才一举起千里镜,就听见有人在敲锣打鼓。他们俩忙循着锣鼓声音望去,只看见从下马坊那边有许多民夫一边敲锣打鼓,一边推着大车,那些大车上都摆着许多银光闪闪的东西看着很讨人喜欢的样子。 “这是银子!”祖泽溥马上就认出来了,“荩臣!那是银子啊!朱三太孙应该是想用银子收买我们啊!” “是收买我!没有们!”孙思克心说,“我可没你那么贪,我是不会投降的!” 他正想到这里,那些推银车的民夫已经停止前进了——不敢再前进了,下马坊距离大金门只有一里多地,再前进就要挨枪毙了。 停止前进的民夫这时都躲在了银车后面,扯开嗓子大喊了起来:“不要开枪,我们是百姓,我们不是明军我们是来替朱三太孙赎祖坟的!江南六府士绅豪商知道三太孙孝顺,所以凑了一百多万两银子来帮他赎祖坟!” “你们只要交出三太孙的祖坟再归顺大明,这些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孙将军听了,三太孙知道你是好男儿,所以肯出一个总督外加二十万两银子再加一个伯爵请你下山!” “孙将军,你快下山!” “荩臣!”祖泽溥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了,“三太孙给得很多了,朝廷是给不了那么多的,你看” “看什么看?”孙思克马上瞪了祖泽溥一眼,然后张开喉咙大呼道,“我孙思克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 下马坊那边的民夫们愣了一会儿,然后又齐声大呼起来:“山上的清兵听了,三太孙说了,只要你们愿意下山,不论是谁,一人赏银十斤这可是你们十年的军饷啊! 等天一黑就下山下来山后就可以到孝陵卫城领赏,一人十斤银子!整整十斤啊!” “山上的清兵听了,今晚上你们不下山,明天一早三太孙的大炮就要猛轰大金门、四方城和孙权墓了!” 孙思克哈哈大笑,“这可是朱元璋的坟,朱和墭的孝子贤孙还当不当?” “三太孙说了,祖坟的大门不是坟孙权的坟也和大明朝没关系,统统可以炸平的!” 第418章 祖坟的大门不是坟! 孙思克都无语了! 祖坟的大门不是坟没说错啊! 大门是门,是门就不是坟,这门和坟明明是两样东西啊! 所以四方城、文武方门、孝陵门、享殿、方城、明楼这些都不是坟,只有埋着明太祖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地宫、宝城和宝顶才算是坟。 照着这个标准,朱和墭的兵可以用糖药弹一路“拆”到朱元璋坟头前面的方城。 孙思克还不甘心啊,又大声嚷嚷道:“那,那朱和墭就不怕炮轰雷炸的惊了埋在土里面的朱元璋?” 马上就有人回答:“三太孙不怕的!三太孙说了,太祖皇帝最恨鞑子,最爱子孙。他要是给惊动了,从地宫里面出来了,一定会帮三太孙的,到时候你们这些鞑子可就死定了!” 这下孙思克彻底无语了,朱和墭的歪理太多了,而且很难反驳。 不过这也正常,朱和墭什么人啊?原儒圣人啊! 孙思克一武夫能和一个儒家圣人比嘴炮? 发现自己开嘴炮怼不过朱和墭后,孙思克也有些恼了,大声命令左右:“开炮!大金门的子母炮和威远将军炮都都老子开炮,瞄着下马坊给老子狠狠的打!” “嗻!” 随着一阵应“嗻”,摆在大金门的三个门洞中的子母炮和大金门上的两门威武将炮就轰隆隆的开火了。 三门子母炮打得并不是很准,第一轮都打空了。但是摆在大金门上的两门大炮都打得很准,第一轮射击就把两枚开花弹打到了下马坊,其中一枚是哑弹,还有一枚则炸响了,冒出一大团白色的烟雾。 不过这枚炮弹并没有炸到那些推“银车”的民夫,但是那些民夫还是被这枚轰然炸开的开花弹给吓坏了,惊呼一片,都慌里慌张的“捡”了两块锡铅合金塞进口袋里面就跑守在他们身边的明军看着也不怎么勇猛,也都丢下银子和装银子的车跑了。 这一幕被站在大约两里半开外的孝陵卫城上的朱和墭用千里镜看看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江南的百姓还是很机灵的,跑路的时候还没忘记捡几块假银子,和我们广东人差不多,有前途啊!” 他这话是用官腔说的,所以站在他身后的一群穿着明朝儒服或是员外服的男子都能听懂,一个个全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其中几个胆子大的还开口替自己辩解了。 “监国圣人,草民捐献的白银都是真的!” “小老儿捐献的银子也是真的” “监国圣人,草民可没献假银子!” 原来这些人就是苏南六府中“爱朱元璋、爱大明”最多的。都是大商人,不是奸商,是忠商,大大的忠商! 朱和墭在浙江的时候,已经有一大批浙江忠商给他送粮食、送银子了也都拿小本本记下了。 另外,诸葛三和在安徽打仗时也有不少徽商破财免灾不,应该是报效国家。 以后这些安徽、浙江和苏南的“忠商”,就是朱和墭在东南重点扶植的对象了。 朱和墭笑着点点头,对这些“忠商”说:“知道,知道,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好地主、好商人,不会拿假银子骗人的,那些假银子是孤家给换上。 打仗嘛,兵不厌诈,好好的银子可不能让清妖抢去了这帮清妖都是要钱不要命,很快就会来抢的!” 孙思克和祖泽溥也看傻了。 距离他们一里多开外的下马坊一带至少停了几十辆“银车”,有些银车上的装银子的箱子还翻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撒了一地! 这怕是有好几十万两银子丢在下马坊了? 这些逆贼也太土豪了? “有诈!”孙思克道,“一定有诈孝陵卫城那边一定有伏兵!” 下马坊周遭的树木都砍了,有没有伏兵一望便知。但是孝陵卫城那边就不知道,挺大一城挡着呢! 不过从孝陵卫城到下马坊有两里多地,就算有伏兵,也不可能那么快过来? “荩臣不如调两个佐领的兵士过去,把那些装银子的车推回来。”祖泽溥建议道,“如果能把这些银子分给下面的士卒,就不怕他们被逆贼引诱了。” 孙思克一想也对,这些银子如果能抢回来大家分一分,底下人应该就不会再起投敌的心思了。 不过他还是很谨慎的,调了两个全副武装的佐领,组成军阵,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出去抢银子了。而且他还特别交代了,一个军阵负责掩护,另一个军阵解散后马上拉着装银子的大车返回。 另外,孙思克还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私藏一两白银,否则杀无赦! 听到有银子可以抢,孙思克手下的两个佐领那动作真的和飞一样,很快通过从大金门外壕沟上的一座吊桥开了出去,还一边行进一边组成了一前一后两个方阵,扑向了下马坊。 但是当那个奉命抢钱的方阵刚刚解散队列,开始三三两两的推动“银车”的时候,这些士兵突然感觉到了脚下的大地微微有些颤抖这些士兵赶紧扭头向两里多地开外的孝陵卫城,然后就看见大群的骑兵从孝陵卫城后面冲了出来! 这些骑兵都戴着碟形盔,身上套着胸甲,左手拎着缰绳,右手举着根很长的长枪。他们在纵马奔跑的过程中分成了几个集群,一波波的向那个顶在下马坊南部的清军方阵冲去。 那些清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明军的火箭炮轰击就开始了! 这些火箭炮都摆在了孝陵卫的城墙上,分别瞄准了下马坊和大金门。 这两处都是固定的大目标,而且已经瞄了好一段时间了,对于训练有素的大明新军火箭炮兵是不可能打偏的。 几十枚火箭弹发出“秋秋秋”的怪叫声向下马坊和大金门飞去。 这些火箭弹的落点并不是很集中,但还是有几枚落在那个顶在前头的清军方阵周围。 火箭弹爆炸后产生的气浪和弹片从清军方阵的两侧卷过,顿时就把原本站立着的清军给“割倒”了一片仿佛他们不是人,而是一排排的稻草。 余下的清军也马上陷入了混乱,无法再维持队形了。 而一个失去方阵队形的清军步兵佐领,又如何抵挡得住上千名明军骑兵持着空心长枪发起的突击? 明军骑兵的第一个冲击波甚至还没撞上去,这个清军方阵就已经解体了,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很快就被明军骑兵的马蹄淹没。 而那个散开抢钱的清军佐领就更加没有能力抵抗了,全都丢了兵器,抱着“高仿银子”撒腿就跑。 可是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转眼的功夫,就被明军骑兵追上,被撞翻、砍翻了一大片。 在连着打散了孙思克两个佐领后,这支突然杀出的骑兵并没有鸣金收兵,而是继续向着大金门冲去。 此时大金门上面的守军都下去躲火箭了,所以只有守在那三个门洞里的清军可以用鸟枪的子母炮射击。 因为距离比较远,而且明军骑兵都有胸甲护身,所以鸟枪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倒是那三门子母炮挺厉害,连着打翻了七八名明军骑兵。但是对于上千骑兵而言,这些损失并不算什么。所以他们还在继续前进,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冲到了大金门外的第一道壕沟之外 第419章 皇上,奴才遇上土豪了! 大金门外的壕沟一共有两道,都挖得挺宽,壕沟底部还插了许多削尖的木桩。如果战马全力一跃到也可以跳过去,但是第一道壕沟对面立着栅栏,第二道壕沟对面则是三层拒马。所以冲到壕沟边上的明军骑兵是没办法一跃而过的。 不过这两道壕沟上面都架了吊桥,以供孙思克的部下进出。刚才孙思克拍出两个佐领抢银子的时候,就把两座吊桥都放下来了。现在又因为那些狼狈逃回的步兵都涌上了桥面,所以一时无法收起吊桥。 一部明军骑兵看见机会,都举着空心骑枪抢了上来。驱赶着落荒而逃的清军步卒,一鼓作气就冲上了吊桥,然后就是杀戒大开! 他们先挟着铁骑冲阵之威,将手里的空心骑枪刺入清军步兵的后背,图然后又顺手丢出两个手榴锤,炸得已经逃过吊桥的清兵东倒西歪,死伤惨重,根本无法在吊桥北面结阵抵抗。丢完手榴锤后,这些胸甲骑兵又抽出一柄真正的锤子,朝着争先恐后想要逃过吊桥的清军步兵的后脑勺一真猛砸! 而另一些挤不上去的骑兵,则冲到了壕沟边缘,然后翻身下马,取出“铁拳”或燧发枪开始射击。 其中的“铁拳”都是往第二道壕沟的吊桥方向砸过去的,砸的也不是爆炸版的“铁拳”,而是“烟雾拳”,“砸出”了一片烟雾滚滚。 原本守在第二道壕沟吊桥后面的清兵兵卒应该在己方的败军撤过浮桥后再拉起吊桥的。 可是现在情况突变,先是己方的第一道壕沟上的吊桥被一群勇不可挡明军骑兵迅速突破,接着就是发生在桥上桥下的一边倒的屠杀——这些明军骑兵一个个都锐不可当,由如天兵下凡一般,当年的八旗白甲兵大概也就这点凶猛了? 就在这些守桥的清军兵卒感到惶恐的时候,眼前又是一片烟雾升腾,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这下他们哪儿还顾得上自家的败军?也等不及孙思克的命令,直接就自作主张拉起了吊桥。 拉起吊桥之后明军的骑兵固然暂时被抵挡住了,但是溃败的清兵也退不回去了。 这些人也不是当年的八旗天兵了,其中的大部分人甚至刚刚才抬了旗,这个时候当然不肯为了康麻子而死战到底了,所以纷纷跪地乞降。 而明军本就打着“攻坟为下、攻心为上”的主意,虽然他们不会给这些被俘人员发银子,但也不会杀了他们,而是抢在清军的炮手和火枪手返回大金门顶上的阵地之前,就押着被俘的清兵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几百名扛着小臼炮、燧发枪,带着手榴锤和工兵铲的明军步兵也运动上来了。冲到了大金门外的第一道壕沟外面后,就开始挖坑布防。还有几个步兵抬着个拒马枪上来了,等明军骑兵押着俘虏退下去之后,他们就把拒马枪往吊桥的外侧一头一摆。 当明军骑兵打出的“铁拳”放出的烟雾散去之后,大金门前的第一道壕沟已经被明军夺取,而且明军还几乎全歼了孙思克派出去抢银子的两个佐领的清兵! 看见明军没有硬冲大金门前的第二道壕沟,站在大金门的一个门洞里面督战的孙思克这才大松了口气,还干笑了几声对左右道:“这个朱三太孙用兵还是不够老辣啊!若是换成了吴三桂,一定不会轻易止步,用算用尸体填也会把第二条壕沟填下来说不定还会一鼓作气冲入大金门!” 他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的,因为他在大金门和四方城总共摆了千把人——这处都不怎么开阔,如果太多人挤在那里,一顿火箭弹砸过来,那乐子可就大了。可是其中的五百人却被派去抢银子,现在全都给反杀反抢了。 所以大金门、四方城这边的守军人数不足,如果明军一鼓作气杀上来,这两个据点都得丢,这样孙思克就得退回孙权墓去了。 就在孙思克想再调一点人马过来加强防御的时候,刚刚安静下来的战场忽然又一次喧闹起来了。 这回响起的不是枪炮声,而是刚才被俘的那些清军步兵在嚷嚷。 “大金门上的弟兄们听了,三太孙仁义,已经饶我们不死了!” “不仅不死,愿意为大明效命的还可以当明军,不愿意再打仗的发路费回家我们这样被抓到的还有十两银子,如果主动下山投降,就可以拿到十斤银子!” “有十斤啊,带回家去娶个娘子再置办几十亩土地不好吗?” “不要打了,下山投降!” “孙军门,你也快下山投降!三太孙知道你是条好汉子,可以给你当总督、当伯爵,还可以给你二十万两银子!” 听见这番喊话,孙思克刚刚缓下来的脸色又铁青了。 这个朱三太孙不仅不会打仗,而且不守武德啊! 打仗你好好打就是了,怎么拿出那么多银子来砸呢?江南大营有一万守军呢!你一人给十斤银子收买那就是十万斤啊这也也没武德了? 孙思克正火大呢,山下的人又在大喊:“发银子,回家乡了!” 孙思克连忙举起千里镜去看,就发先下马坊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垒起了个沙包墙,声音就是从墙后响起的。 接着他就听见有人用广东口音的官话大喊:“山东登州府蓬莱县白家庄白木又,发银十两,放还家乡!” “谢三太孙天恩,三太孙万岁!” “北直隶天津府郭忠柱,发银十两,放还家乡!” “谢三太孙天恩” “北直隶顺天府谢俊,发银十两,放还家乡” “山东济南府温泽谦,发银十两,放还家乡!” 孙思克都急了,大吼一声道:“姓朱的,有本事你就真刀真枪的来打,拿银子砸算什么英雄!” 那个广东口音大笑道:“哈哈哈,姓孙的,我家三太孙有的是银子,你要不投降,就拿银子砸死你!” 有的是银子这是遇上土豪了! 孙思克那叫一个心如死灰啊!他那么能打,攻城、野战、守城,就没有他不精通的,现在却遇上了一个砸银子的土豪! 这仗还怎么打? 下面的人已经军心动摇了! 现在天还没黑,他还能盯着,若是天一黑,保管有一大群人要钻山林下去投靠。 这个紫金山因为是朱元璋的坟头,大明朝在的时候不让砍不让伐,等大明朝没了,江宁人口又大降,对木材的需求就减少了。 所以紫金山上的树木极其茂密而且这紫金山的山势也不怎么陡峭,占地也不大,真要钻了山林,很容易就能跑到朱和墭那里。 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能跑了几千,到明天白天,那可就是军心崩溃了! 孙思克想到这里,心里面就对远在淮安的康熙皇帝说:“皇上,奴才守不住江南大营了,奴才遇上土豪了” 不过孙思克毕竟是孙思克,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投降! 而且他也不会允许底下人随随便便的投降! 想到这里,孙思克就大喊一声:“姓朱的,有本事咱们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就在紫金山下决一死战!你有这胆子吗?” 而山下的回答则是:“发银子回家乡喽!” 第420章 为了皇上,一起去死吧! 朱和墭当然不会允许孙思克下山决战了。 他可是个会打仗的土豪! 紫金山的南坡虽然不陡峭,但是因为林木极其茂密,所以也不算开阔——小股的散兵通过那里没有问题,但是大部队要通过那么茂密的林地下山,可就没有什么队形了。而且火炮这样的重武器和骑兵更加难以通过树林下山。 如果只是一些乱哄哄的步兵冲下去,还不得被明军的胸甲掷弹骑兵当草割了? 所以孙思克就想以下山决战为饵,骗朱和墭把部队后退至孝陵卫一线。这样一来,孙思克就能在下马坊布阵。 下马坊的地形比较开阔,而且相对于孝陵卫城也有居高临下的地利。如果能在下马坊布阵,那孙思克的赢面就能大许多了。 可朱和墭这个土豪也是砍人起家的,还能不懂得利用地形? 现在明军占据了清军自己挖掘的第一道壕沟后,实际上就是把清军堵在了半山腰的狭窄地形之中了。 孙思克的一万大军在这种地形上根本展不开,而且明军还有现成的壕沟、栅栏可以依托,只要稍加改造,就能用来抵挡清军的攻势了。 虽然清军还站着制高点,可以从高处往下冲。但是在这种狭窄地形上,面对拥有火力优势还依托工事的明军,用一两千人的集群发起轮番强攻的打法就是送人头。 当然了,明军想要往大金门、四方城这样位于高处,而且坚固设防的据点发起仰攻也极为困难。 不是打不下来,而是费时费力费人命安庆那边,诸葛军师磨了几个月,也才刚刚推进到安庆主城周围。 而以紫金山的地形和孙思克的能力,哪怕朱和墭放开了打,守上个月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朱和墭现在却很不讲武德的拿出了一百多万两银子放银弹——这可是赤果果的收买,这是搞战争腐败,是不讲武德的行为! 面对朱和墭这又能打又有钱还舍得砸钱的土豪,孙思克算是没辙了。他从军以来遇见的对手,就没那么“豪无人性”的! 而且以他对麾下那些新八旗战士品德节操的认知,在“十斤白银”加“活着离开”的诱惑下,今晚上他的军队很有可能会散去一半 所以他一定要在所有人都知道朱三太孙开出的诱降条件之前拼了! 在他下山决战的要求被拒绝后,他也只得心一横,牙一咬,对身边的戈什哈道:“把本官的将旗插到孙权墓去再把各部的参领、佐领都叫到孙权墓!” 说完这话,孙思克也不在大金门里面呆着了,而是在一部分戈什哈的簇拥下,大步地走向位于四方城西北一里左右的孙权墓——他准备将自己的中军摆在那里,然后调集主力,向山下的明军发起冲击! 这个孙权姓孙,孙思克也姓孙,没准真有点什么关系呢?把中军摆在孙权的坟头上,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点保佑呢! “监国,孙思克的将旗好像挪到孙权墓上去了!看来他想以孙权墓为中军所在和咱们打了。” “好!现在也打出孤家的监国旗,孤家今天就在孝陵卫城楼上督战! 小诸葛,前线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守住大金门前的壕沟,绝对不能让清妖突破!只要能守到天黑,咱们就赢定了!” 朱和墭现在也“乖”了,不敢再身先士卒了。所以他就坐着孝陵卫城,然后把前敌指挥权交给了诸葛三和的儿子诸葛正阳。 这位诸葛正阳虽然年轻,今年才二十出头,但却是朱和墭手下最能战的几个将领之一。 朱和墭现在“有钱有糖有道理”,如果说有什么地方还差一点,那就是手底下名将不多。不算那些海贼,只算陆上的将领,比较靠谱的也就是诸葛三和、诸葛正阳、凌宗军、苏占海、赵鸿逵、赵得胜、刘进忠这几位哦,还有他爹朱天王也还行。 而这回被他派上阵的“诸葛二号”,则是明军镇总兵中最能打的一个了。 别看他年纪轻,但他早先朱和墭一起研究过“糖药武器战术”,而且建树颇多,称得上是全世界最懂糖药的那几人之一。而且他还是个能掐会算的“诸葛”,底下人对他也有点迷信。所以他带兵的时候执行力很强,底下人不大敢偷奸耍滑,也信服他的军令。 而且他年纪轻、脑子活、智商大概也挺高的,所以学习能力很强。不仅跟着朱和墭一起把白糖整明白了,最近还跟着莱布尼茨和巴尔特这些“洋顾问”学习了一下欧洲最新的陆军战术,颇有些心得。 所以朱和墭把兵交给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而诸葛正阳所采取的战术也一点不复杂,就是用三个步军燧发枪营加上一个野炮连,一起顶在大金门外,死死守住那道壕沟! 同时在下马坊布署火箭炮,对四方城、神道、孙权墓进行轰击! 另外,小诸葛又把骑兵摆在了孝陵卫城边上,这样既可以护着朱和墭,也能防止清军狗急跳墙,直接从山林之间穿越下山。 而其余的步兵营,则摆在下马坊南面和西面的空地上,一来保护前线三个燧发枪营的后方;二来可以充当预备队。 而诸葛正阳自己的中军,就摆在了下马坊的炮兵阵地附近。 就在诸葛正阳忙着调兵遣将的时候,孙思克也在布置决战!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 等天一黑,他的军队就有可能逃散过半。然后……就死定了! 这样的局面要换上一般的奴才,多半也就投降了。 但是孙思克不是一般的奴才,他是真爱康麻子的奴才,愿意为麻子去死的好奴才! 所以他在等待下面的参领、佐领前来孙权墓的时候,已经让人把自己带上紫金山的钱财都拿出来了——也有二十余万两。 不过这笔钱不是孙思克贪污来的,而是康熙预支的江南大营未来一年的军饷、赏赐和孙思克自己的一点积蓄。其中他的积蓄只有一千多两银子,现在也不要了,准备都拿出来分给大家! “弟兄们现在的形势你们想必也知道了!”孙思克眼睛里面闪烁着泪花,满脸都是忠诚和悲壮,“姓朱的不讲武德,拿出一百多万两银子要买咱们的兵丁。咱们手下大半是新八旗,人家本就是为钱而来的,家眷也不在北京城押着,对大清、对皇上 总之,咱们这些人不拼不行了!不拼对不起皇上,落在姓朱的手里也不会有好下场。即使暂时不弄死,也逃不了秋后算账!” 孙思克不仅爱康麻子,而且也知道有自己是什么?也知道跟着他的军官都是什么人? 他顿了顿,又一指眼前的银子,道:“这些银子大都是皇上发下的军饷,还有一千多两是孙某的私蓄。现在都拿出来,都分给下面的士卒! 另外,再和下面的人说了只要打垮了紫金山下的贼军,江宁城就是他们的了。 这回打下江宁城,给他们放抢二十天!” 放抢可是大清的“钞能力”! 历史上明末那些军队跟着崇祯干的时候各种没劲,等投了大清就各种勇猛,就是放抢的好处支撑起来的。 可惜后来打帝国主义的时候这套不好使了,伦敦府、巴黎府、柏林府、彼得堡府的,都在几万里外,根本抢不着啊! 但是这回,江宁就在这伙清军身边。 九月十日午后,当“放抢江宁”的承诺在紫金山清军大营中传开,当白花花的银子发放出去之后,这支被困的清军孤军,终于鼓起了一些士气,发出了他们最大声的欢呼。 “大清万岁!皇上万岁” 第421章 这是土壕的时代! 盘踞在明孝陵内的清军,被豁出去不要钱不要命的大清好奴才孙思克蛊惑起来的时候,大金门外的大明土豪军战士们,正挥汗如雨的在使用他们的“土壕战术”。 就是拿着一种被称为“工兵铲”的短柄铁铲在大金门外的第一道壕沟外面挖土掘壕在朱元璋的坟头前挖土,这行为还的确是挺土豪的,不过他们挖出来的只有土,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而且也没挖多深,只是沿着那条壕沟挖了一道浅壕,同时再把挖出来的土堆在浅壕靠北的一边,形成了一堵低矮的土墙。 如果一个五尺多高的男儿,半跪在浅壕内,然后再直起身子,肩膀以上应该可以比那矮墙高一些。 如果同样身高的男儿在浅壕里面站着,那堵土墙大概可以到他的胸口。 如果再有一个人站在土壕外面,土墙最多也就到他的腰部。 也就是说,如果有三排燧发枪兵分别以跪姿站在壕沟内,以站姿站在壕沟内和以站姿立在壕沟外,就能在不互相遮挡的情况下,把所有的燧发枪一起指向前方,同时开火! 由于燧发枪兵可以摆出更加密集的队形,如果三排燧发枪兵还可以同时开火,那场面恐怕只能用弹如雨下来形容了! 而那道低矮的土墙和浅浅的壕沟,则会成为燧发枪兵们在战场上避炮保命的依托。现在可不是实心炮弹的时代,线列步兵可以拼着命拿胸膛去顶敌人的实心弹。现在是糖药开花弹的时代了,如果没有“土壕”(土墙加壕沟)挡着,那么扛着燧发枪的步兵恐怕会一整队一整队的被打死! 在历史上滑膛炮对轰的时代,在步兵进攻前打上一两个时辰的炮是很常见的。如果把滑糖炮换成“卡秋杀”轰上一两个时辰那还有人敢当步兵吗? 所以朱和墭和诸葛正阳两人思考了很久,终于“想出”了这种天才的土壕战术。 等这种战术全面普及了,大明的步兵就得人手一把工兵铲,全都变成“土夫子”了,上了战场就先挖土掘壕,用“土壕”把自己保护起来再说! 陈永华的从弟陈永夏是第一火枪营的参将,也就是一营之长。他本是延平王府派到朱和墭这里学“熬糖”的少年,回去后当了一段时间的“药师”,后来又到黄埔军学堂进修,又一次成了朱和墭的弟子有了这种“双料师徒”的关系,陈永夏就没有再回郑家军,而是加入了朱和墭的“中央军”,而且还成了唯三的三个燧发枪营参将之一。 他现在也和部下的几百名战士一样,都脱下了布面甲和大红袍,光着两条胳膊,挥动一把工兵铲在挖土掘壕堆土墙呢! 现在的清军火力可不弱,那种可以发射大号开花弹的威远将军炮就有好多! 而且在今天清晨的战斗中,陈永夏也见识过清军威远将军炮打出的大号开花弹的爆炸威力了而且那些还只是黑火药弹而不是威力更大上几倍的糖药弹。 如果不把壕挖得宽一点,不把墙堆得厚一点,待会儿打清军打起糖药弹来,他的人损失可就要惨重了。 正在陈永夏将一铲泥土堆上那道低矮的胸墙上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一阵滚雷轰鸣,然后就是一声似乎从胸膛中喷出来的呐喊:“炮击” 陈永夏猛一抬头,就看见东北方向的天空中出现了十几个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这边飞来的。 他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清军威远将军炮发射的开花弹! 而且火力比之前猛了好几倍! “避炮!”陈永夏大喊一声,赶紧拎着工兵铲扑到矮墙内侧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取过靠墙摆放的属于他的布面甲和碟形盔,然后才背靠矮墙一屁股坐下。 与此同时,预警的唢呐声也响了起来。正在埋头挖土的燧发枪兵们全都停止了手中的工作,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各就各位——他们在“土壕”当中都有各自的位置,要么靠着矮墙,要么靠着“土壕”的另一边。 陈永夏刚刚将一顶铸造的碟形头盔扣在自己脑袋上,他的头顶上就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他抬头一看,发现距离自己的脑袋几十丈的半空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看见这火球的大小,陈永夏的神色就沉重了几分——这是一枚清军的“糖弹”! 陈永夏刚想到这里,明军的“土壕阵地”上面,突然就升腾起了一团团的烟柱和火球,从烟柱和火球的个头来看,应该都是昂贵的“糖药弹”! 孙思克这回也是豁出去了!不仅把所有的银子都搬出来鼓舞军心,还把珍贵的白糖都拿出来熬成了“糖药”,全装进了威远将军炮使用的铸铁弹壳和步兵们使用的铸铁手雷锤。 康麻子分给孙思克的白糖并不多,但是集中在几个时辰的战斗中使用,还是挺猛的。 超过三十门威远将军炮一起开火,将“糖药弹”一波又一波地往明军的阵地上砸过来。 虽然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炮弹在半空中爆炸或是干脆成了炸不响的哑弹,但还是有近三分之一的炮弹在明军“土壕”周围炸开。 许是清军的糖药配方稍微有点不对,炸出来的烟还真有点大,很快就把明军的“土壕防线”笼罩在灰白色的烟雾当中。浓烈的硝烟气味充斥在战场上,缓缓流动,呛得人喘不过气儿来。 从远处看去,明军的阵地就仿佛被硝烟淹没了似的。 清军的这次炮击真的是下了血本,整整打了一个时辰外加三刻钟!前前后后打出了将近两千发糖弹,从未时一直打到申时三刻,炮击才戛然而止。 当炮击进行的时候,大队大队的清军已经在大金门内直到孙权墓之间的神道上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方阵。 这些清兵刚刚上阵的时候士气并不太高,但是连着一个时辰又三刻钟的炮击,却把他们的士气吊到最高了。 当炮击进行到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候,这些排队等待投入进攻的清妖已经开始发出一阵阵欢呼了。 他们也没想到自己这边会有那么强大的火力挨炮炸的明军应该损失惨重了,都死光了也没一定! 所以当炮声停止,前进的鼓声响起时,这些排队等待了快一个时辰的清妖,就呼喊着“打逆贼、抢江宁”的口号,一阵接着一阵,通过早就进行了清理,已经畅通无阻的大金门的三个门洞,进入战场。 而大金门外的第二条壕沟已经用沙袋填出了三条通道,挡路的拒马枪也都挪开了。 在明军的“土壕”之中,陈永夏正抱着脑袋在“土壕”里面蹲着,满头满脸都是土。炮击一停,已经穿上了布面甲的陈大参将就跳了起来,在自己负责的“土壕”战线里走来走去,大声呼喊:“都起来,都给我起来清妖要来送死了! 打赢这一仗,咱们就都是新大明的开国功臣,人人都有重赏!都给老子站起来,组成三列射击队形!” 陈永夏喊出这番话的时候,心肝其实是提着的,因为他也不知道清军的炮击到底造成了多大的伤亡?不过当绝大部分缩在“土壕”里面避炮的燧发枪兵都在骂骂咧咧的千总、把总催促下站起来组队的时候,他的心终于放下了。 很明显,“土壕”的放防炮效果不错! 现在就看燧发枪的近距离齐射和刺刀突击行不行了? 第422章 向着太祖皇帝前进! 三个营的燧发枪兵很快就依托这“土壕”摆出了三列射击队形! 长达一个半时辰的炮击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伤亡“土壕”的避弹能力那是经过历史检验的。 而且两千发“糖弹”看着挺多,但是这年头的开花弹因为引信质量存在问题,能有三分之一在落地后或即将落地时爆炸,那就算是很靠谱了。哪怕朱和墭亲自研发的糖药木管引信,也就能把落地爆炸率提升到四成多不到五成的样子。 而威远将军炮的准头又比较差,用来对付面积较大的目标还行,如果目标是一条“线”或一个“点”,那威远将军炮的精度可就很悲剧了。在“落地炸”的炮弹中,通常情况下连百分之一的命中率都没有。 所以在差不多六百枚“落地炸”的炮弹中,仅有几枚炮弹落入土壕之并且发生了爆炸,虽然也炸死炸伤了几十号人,但是对于三个燧发枪营的一千五百余人而言,伤亡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毕竟能第一批入选燧发枪营的,都是经验丰富、信仰坚定的老兵。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参加过平定广府之战亲眼见识过“大蒜神药”,都把朱和墭当成半神半圣的存在! 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没有被打死打伤的一千几百人很快就排列好了三列射击队形,然后开始手脚麻利的装弹。 燧发枪兵使用的都是纸壳定装弹。这些定装弹不是在工厂里加工的,而是枪手们自己制作的,有些经验丰富的枪手还会用丝绸包裹铅弹,以增加气密性——气密性高意味着更高的精度和有效射程! 而在完成装弹后,所有人都采取了跪姿,以减少中弹的概率。傻站着挨枪毙的战术对于糖药时代的步兵而言是不可取的。 这不是勇敢,而是送死了! 所以步兵们必须接受更多的训练,最好还能接受教育 看到麾下的士兵们都在“土壕”内外蹲好了,陈永夏也在土墙后面半跪着,扶着土墙,揉着眼前朝对面看。一开始的时候烟雾还浓重,啥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对面清妖的呼喊。他们好像在喊“抢江宁”什么的! 又过了一会儿,从长江上吹来的江风终于将烟雾吹散了大半,陈永夏他们终于看清楚了即将要交手的敌人。 就看见大金门的三个门洞内,戴着枪盔的八旗新军犹如三道洪流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然后又从大金门外第二条壕沟上填出的三条通道通过,最后就在“第二壕沟”外面汇集在一起,组成一排排很长,同时又不太整齐的横队。 走在前面的三排横队都是由鸟枪兵组成的,现在清军的鸟枪兵也不用九进十连环的战法了。而是用上了火力更密集的“三段击”,也就是将鸟枪兵分成比较密集的三排,第一排负责开火,后两排负责装弹。 在这三排鸟枪兵后面则是三排弓箭手,都带着满洲长弓,这些弓箭手腰里面都挂着仿造的手榴锤,蒙着头前进。 三排弓箭手之后,才是扛着长枪的步兵,也是三排,人人都扛着一丈三尺的长枪,还背着一包用来填壕的泥土。枪尖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泛着吓人的寒芒,随着兵士的前进上下起伏着。 而在这九排清军背后,还有源源不断的清军从大金门内涌出来! 这一幕,不仅让身处前沿的明军燧发枪兵都有点目瞪口呆。连远在孝陵卫城墙上的朱和墭看得也有点发愣。 他甚至还有点佩服孙思克了,“他妈的,这姓孙的还真有两下子,形势都这样了,他还能把那么多人动员起来他这是要替孤家省银子啊!” 旁边的左春秋笑了笑:“监国,这不正好?省了银子又立了威以后等您进兵北京的时候,清妖就不敢拿天寿山皇陵做文章了。” 朱和墭沉默着点了点头,并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举起千里镜,屏气凝神地看着前方。 “轰轰轰” 清军密集的队列当中,突然就腾起来一团团的烟柱! 这是布置在明军“土壕线”后方的小口径臼炮打出的超口径弹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这些超口径弹虽然打不远,但是火力很猛,弹片四下飞舞,每一声爆炸,就能炸出一片血肉。 火力毫无疑问是猛烈的,不过清军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加快了前进的脚步,仿佛他们已经认定了前方的明军阵地上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 转眼间清军的队列已经顶着超口径弹的轰击,靠近了那道位大金门内第一道壕沟内侧的木栅栏。 这道木栅栏也被威远炮的开花弹打中过,炸出了好几个口子,不过大部分还算完好,可以阻挡一下清军的推进。 这个时候清军的鸟枪兵也发现前方明军盘踞的土墙后面,还有许多闪闪发光的碟形盔在晃动! 于是他们就在军官的指挥下停止了前进,举起手里面的鸟枪开时射击。 陈永夏手里拿着个唢呐,趴在土墙后面仔细观察着靠近的清军,发现对方距离自己这边大约有三十几步。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吹响唢呐,而是等着清妖先开火。 清妖的第一排鸟枪兵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就放平了手里面的鸟枪,随着一面位于清军军前的大旗放平,清军阵前就闪起一排大大小小的火光! 一排子弹顿时就扫过明军据守的“土壕”,七八个明军燧发枪兵中弹倒地,还有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不过陈永夏却安然无恙,他不再等待,马上吹响了唢呐,而位于前沿的另外两个营参将,也跟着他吹了唢呐——陈永夏是今天位于前沿的三个燧发枪营的总指挥! 随着几声唢呐响起,三个营的燧发枪兵们马上组成了三排齐射的队形——第一排“壕中跪姿”、第二排“壕中站姿”、第三排“壕外站姿”。 看见部下们都摆好了姿势,陈永夏立即扬声发令:“举枪——瞄准——射击!” 口令的余音还没有散去,一千多支燧发枪就几乎同时打响,发出了“轰轰轰”的声音,就好像在开炮一样! 随着一千多枚铅弹横扫过清军的前沿,清军的鸟枪兵们马上就遭了殃,惨叫着、抖动着倒下一大片。 不过剩下的清军鸟枪兵们还是勉强反应了过来,乱纷纷地举枪还击。 而明军这边则盯着清军的火力,低头装弹! 燧发枪相比火绳枪就两个优势,一是可以组成密集队形,二是装弹快。 所以燧发枪和火绳枪在战场上的对射,大多会以燧发枪的胜利而告终! 明军的一千多燧发枪兵还是用“土壕齐射”的打法,一千多支枪几乎同时打响,又把三十几步开外的清军鸟枪兵打倒了一片! 然后,趁着清军鸟枪兵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机会,他们又用极快的速度完成了一次装填和齐射。 挨了三轮齐射的清军鸟枪兵终于崩溃了,他们已经有几百人死伤,战场前沿都是尸体,再也无心恋战,只得乱纷纷地后退。 不过位于鸟枪兵后方的弓箭手这个时候却顶了上了,他们似乎还想用弓箭和燧发枪对射。 真是勇气可嘉啊! 而就在大金门这边的激战全面打响的同时,在紫金山比较陡峭的西面山坡上,数百名轻装上阵的明军战士,正在祖大祖老爷子的带领下,在茂密的山林间努力向前…… 第423章 朱元璋得救了! 枪声仍然如爆豆一般的响着,弹如雨下,再加上威远将军炮和小口径臼炮的炮弹炸开的烟柱,在大金门外的山坡上升腾起一团团的烟雾。 枪声稀疏了一些之后,喊杀声就随之而起。 穿着蓝色布面甲的清妖长枪兵举着长枪,背着土包,在弓箭手的掩护,再一次向明军的“土壕线”发起了一波扑击! 孙思克麾下的一万正蓝旗新军官兵,以参领为单位,如惊涛骇浪一般,轮番冲击着大金门外的“土壕线”,一波方退,一波又至。随着黄昏降临,清军的攻势已经变得更加疯狂了。他们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伤亡,穿着蓝色布甲的清军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山坡上面。大金门前的第二道壕沟里面,更是层层叠叠,触目惊心。可是后续的部队,仍然是一波一波地涌来。 孙思克的将旗又一次插在了大金门上,他本人也带着手底下的两个都统,两个参赞,还有十余个奉旨督战的一等侍卫到了大金门外。 十几个一等侍卫都穿上了黄马褂,挎着腰刀,带着孙思克的戈什哈在大金门外的第二道壕沟后面站了一排。 溃退下来的清兵到了他们这里就被堵住了,带队的军官一个个都被揪出来,押到了孙思克跟前。如果孙思克认为打得不好,那当场就得掉脑袋。 大金门上,已经插起了一排排长枪,每一根长枪上就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而退下来的士兵,则会被重新编队,由孙思克指定的戈什哈或是御前侍卫带着,退到后面去重新排队,等待下一轮攻势虽然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但是包括孙思克在内,清军江南大营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愿意放弃。 因为他们很清楚,今天下午的这场血战一旦打输了,下面的新八旗兵丁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没机会去抢江宁城了。而且孙思克为了发起这波攻势,已经把能发出去的银子都发出去了。可以说已经是倾其所有,如果还堵不赢,那就只有一死报君王了! 在靠近前沿的地方目睹了两三个时辰的血战,孙思克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金门外,完全不在意时不时飞过来的明军火箭弹,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他的部下已经竭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被银子哄着,被督战队逼着,被洗劫江宁城的希望刺激着,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但是却根本没有办法攻破明军据守的那道看似单薄的“土壕防线”他之前做梦都没想到战壕加上土墙会有那么好的防弹效果,也没想到燧发枪的密集火力竟有如此威力,更没想到还可以把长长的刀子套在燧发枪的枪管上,将之变成一柄短矛。 虽然这种短矛在当成冷兵器与敌人格斗时的威力比不上长枪和大刀片子。但是逆贼是不讲武德的,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讲武德,他们会在燧发枪的枪膛内装上弹药再杀出来打肉搏!而且他们身上还挂着那种拉根绳就能炸的天雷锤。发起刺刀突击前就先砸一波手榴锤,然后再端着上了子弹和刺刀的燧发枪冲锋。 这么个打法,别说孙思克手底下的新八旗扛不住,你让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老满洲白甲兵来,一样会给打崩啊! 在孙思克的视线当中,眼睁睁的看着又一波突进上去的官兵,被不讲武德的明军燧发枪兵击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喊了一声:“见之,快过来!” “嗻!” 一个个子很高,面孔也很细长的戈什哈应了一声,几步就到了孙思克身边。 这戈什哈是孙思克从甘肃来的绿营兵中选出来的,名叫岳升龙。 孙思克将一封刚刚写好的遗折递给了岳升龙,“这是我的遗折你带着他想尽一切办法混出去,这份遗折干系我大清存亡,一定要把它交给皇上!” 岳升龙愣了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了孙思克的遗折,然后行了个打千礼,转身离去。 在战线的另一头,诸葛正阳端坐在马扎上,他身边就是一个火箭炮营。 十八门六联装的火箭炮摆成了两排,正有一发没一发的在向大金门、四方城发射火箭弹不是齐射,而是一发一发地打。 如果是齐射,十八门六联装火箭炮一次就能打出一百零八枚糖药火箭弹,要不了半刻钟就能再完成一次装弹,又能进行第二次齐射了。也就是说,一刻钟的时间能打两波齐射,打出去两百十六枚火箭弹,而一个时辰有八刻钟,能打出去一千七八百枚火箭弹! 但是这种打法太费弹药了,以至于“土豪明军”也不能这样打虽然白糖的产量足够高,但是火箭弹本身是个手工业品,不是机器工业的产物,得靠铜匠、铁匠拿着锤子,挥汗如雨,一只只地敲打出来的,产量高不了。 而生产这些火箭弹的手工作坊远在广东佛山,造出来的产品还得千里迢迢的往江南、江西前线发送。 所以诸葛正阳手头的火箭弹也不多放开了打,一个时辰就打没了,如果还打不下来,那麻烦就大了。 因为现在的明军极度依赖火箭炮输出火力,一个镇属的炮兵营中,野战加农炮就一个队,总共只有六门打五斤弹的青铜炮。 而且也不怎么用,因为大家都看不上它们的威力但是青铜加农炮打起来比较省,不仅可以打铁弹、铅锡弹,还能打石头弹,所以只要有火药,青铜炮就能不断发射。 而火箭炮一旦没有了火箭弹,就是一堆废铜烂铁所以诸葛正阳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候,才能火力全开。 这个时候,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土壕防线”了,而在大明太祖皇帝的坟头一带。 虽然守住“土壕线”大概率就能在天黑后用银弹打垮孙思克。 但他是个“用兵如神”的诸葛啊,拿一百万两银子收买敌人的打法太“不诸葛”了,所以诸葛正阳安排了一场突袭! 由那位在江宁成内带头起哄裹挟着祖永烈、祖承烈的祖大带领着一群善于打山地战粤北客家兵突袭朱元璋的大坟! 据这老爷子自己说,他曾经带着底下的儿郎们从南京内城的西面出去,爬过几次紫金山——这是为了在吴三桂的人进入江宁城后,祖家人可以秘密的和紫金山上的清军江南大营保持联络。 所以这老爷子在两天前就自告奋勇,提出了这么个突袭“营救朱元璋”的方案! 只要日月旗在大坟上空飘扬,这场紫金山江南大营之战就算赢下来了朱和墭的银子也省下来了!因为那些银子实际上是用来赎朱元璋这个“死人质”的,如果朱元璋的坟头抢下来了,那“死人质”就得救了,“绑匪”还凭什么收钱?给个十两银子的路费打发回家,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可是祖大那老爷子的突袭能不能成功呢? 诸葛正阳目不转睛,只是死死盯着远处的山头。 突然,一团耀眼的绿色火光猛地飞上了半空,然后又轰的一声炸出了一大团的绿焰——这是掺了铜锈的火药炸出来的! 这是突袭成功的信号! 诸葛正阳猛地从马扎上跳了起来,抽出佩剑往前一指,大吼一声:“火箭炮!齐射!齐射!目标孙权墓!四方城!神道!” 第424章 大明赢了,大清完了! 明孝陵,宝顶。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突然在朱元璋和马皇后长眠的陵墓上方响起。 孙思克当然知道明军有可能从其它方向爬上朱元璋陵墓宝顶所在的山头,发起突袭! 而且他也知道宝顶的重要性,一旦宝顶被明军夺取,象征着大明再兴的日月为明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插上宝顶,这一仗就不用打了。 所以孙思克派出自己的儿子孙承恩,领着整整一千名正蓝旗新军甲士驻守在宝顶和宝顶边的方城之上。 而祖大领着一个营的广东客家“山地兵”顺着山坡爬到宝顶和方城附近的时候,就已经被孙承恩派出去的哨兵发现了。双方马上在明太祖宝顶附近的山坡上发生了激战! 从这个角度来说,突袭并不成功。 但是祖大那可是跟着祖大寿、祖大乐、祖可法这些人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作战经验无比丰富。他晓得孙思克的兵在大金门外拼到现在,肯定是损失惨重,说不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明太祖宝顶上升起的绿色信号弹,就有可能成为击溃孙思克的最后一锤! 现在祖大不需要真的突袭成功,他只需要假装突袭成功,就能让孙思克麾下还在坚持的几千人马上崩溃。 所以老当益壮的祖大,一边亲领客家兵佯攻明太祖宝顶所在的山头,一边让人不断往天空中打信号弹。 这祖大祖老爷子也真是拼了,不顾年纪老脉,还身先士卒地冲在最前面——这可是“抢救朱元璋”啊! 江宁之一役的头功,必属于把日月同辉旗插上明太祖宝顶的人! 有了这份大功,他老人家等朱和墭登了基,怎么都能捞一个侯爷当一当。 孙思克的儿子孙承恩也不含糊,也带着亲兵上了明太祖宝顶,他就要在这里拼死一战! 祖大带领的这个客家兵营下面有两个队装备了先进的燧发枪,祖大也举着一把上了刺刀的燧发枪猛冲。才冲上宝顶,就看见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正蓝旗勇士挥舞着一把朴刀,嗷嗷叫着向自己扑过来。 这是要仗着身强力壮欺负祖大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啊! 想到这里,祖大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举起手里的燧发枪,瞄准了那个距离自己只有七八步远的大汉,也不等他躲,就是干净利落的一枪打出去。铅弹被火药爆燃产生的热气推出枪口,毫不客气的就穿透了那个旗人壮汉身上的布面甲,打进了他的胸膛。这个旗人壮汉只觉得胸前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然后就是剧痛传来,浑身上下的气力也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别说砍人了,连站都站不稳了,脚下一软,整个人就阳面倒下。当他倒在朱元璋坟头上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令人惊怖的“秋秋秋”的巨响,他用所剩不多的气力扭头望去,就看见天空中出现了上百道火焰,正呼啸着飞向集结在孙权墓和神道上的正蓝旗新军。 祖大也看见这一幕了,马上就鼓足起来大吼道:“大明赢了!大明赢了!” 他这一喊,跟着他一起冲上来的客家兵也马上狂热起来了,人人大呼:“赢了,赢了” 其中一个扛着面日月旗的壮汉呼哧呼哧的跑到了祖大爷身边,还嚷嚷着问:“阿爷,阿爷,赢了吗?” “赢了!赢了快把大旗给我插上!” “可咱们还没登顶呢!”那个壮汉是个实在人,他现在才冲到宝顶的腰部,顶部还在清军手里。 “插!”祖大道,“先插上这叫诈赢!” 说着话,他就背上燧发枪,然后亲自动手和那个壮汉一起,把大旗牢牢地往泥地里一插! 一阵西北风从长江上吹来,将这面大旗吹得迎风招展。 “赢了,赢了,赢了” 看见绿色的信号弹一个又一个的从朱元璋的坟头上腾空而起,又看见一面醒目的红底日月同辉旗迎风飘扬。 大金门、下马坊,还有等在紫金山脚下,准备发起反攻的明军战士们发出了最大的呼喊声。 “咚咚咚咚” 总攻的鼓声随即响彻云霄! 早就已经运动到“土壕线”后面的明军第二镇的步兵们,听见了进攻的鼓声,就开始以营为单位,呐喊着翻过土墙。举着火枪和长枪,向着大金门方向发起了冲击。 在他们的身后,几十门小臼炮一字排开,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大金门发射超口径糖药弹。大金门内外,顿时腾起大片大片的烟柱火光,炮弹炸开的碎片像风暴一样席卷清军整个阵地。摆在门外的拒马枪的残片被炸的四下飞舞,大金门墙壁的砖石哗啦啦的直朝下掉。硝烟转瞬间就笼罩了整条战线,本来就已经要打不动了的清军,马上就乱成了一团,跑来跑去想要避炮,还有一些人干脆向大金门两旁的山林冲去。 与此同时,天空当中,还有呼啸的火箭弹一波一波的扑向大金门后方的四方城、神道、孙权墓,落在了集结在那里的清军头上。 其实这些火箭弹的准头有限,如果不是明军对明孝陵的地形太熟悉,这些火箭弹根本不可能直接轰击清军的后方集结区域。 朱和墭搞出来的这些火箭炮其实是用来替代加农炮,要摆在阵前打直瞄的。而现在则是间瞄哦,连间瞄都算不上,就是在瞎打。但还是有不少火箭弹准确的落在四方城、神道、孙权墓上,并且轰然炸开! 集结在那里的清军明马上就受不了了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挨火箭弹轰炸谁受得了?受不了那就得躲了,所以挨了炸的八旗新军兵将全都往边上的树林里钻,只要他们散开钻了林子,那些火箭弹就打不死几个人了。 可问题是,他们不仅散了队伍,而且也散了人心队伍散了还能重新召集,人心散了谁都没办法再组织起抵抗了。 现在孙思克手下的这些正蓝旗新军不仅认定了“宝顶已失”、“交战已败”,而且还认为自己只要投降就可以免死,还能领着路费回家去。 既然如此,还打个什么劲儿呢?白白送了性命,又有什么意义?他们可没那么爱康麻子。 “完了,完了,大清完了!” 在登上了大金门门楼上的孙思克耳边,忽然就响起了一阵仓惶的哭喊,而他四下望去,只是一片兵败如山倒的惨状。并不宽阔的战场上,到处都是蓝色的旗兵一群群的逃进树林。 而明军则犹如潮水一般向着明孝陵宝顶的方向发起冲击,势不可挡! 孙思克自己的将旗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身边也没几个忠心耿耿的戈什哈了。而且他所在的大金门门楼周围,都是士气如虹的明军兵将。 只是那些人并不知道孙思克就在门楼上,所以都一个劲儿的往山上冲。 不过孙思克也知道自己跑不了,紫金山就是一座被南京外城圈起来的孤山,而外城已经被明军控制,根本没有人能突围杀出去。 而他要落在朱和墭手里非给一刀一刀凌迟了不可! 想到这里,他又回头北望了一眼——不是看朱元璋的宝顶,而是看着北方的天空。 人回不去了,但魂还能飞回去飞快一点,不要让朱元璋的魂抓住就行! 想到这里,孙思克不再犹豫,抽出自己的腰刀,架在脖子上就是猛地一拉 第425章 我要让大明再次伟大! 大明定王监国三年,九月十一日,南京。 明孝陵内外,已经被草草的收拾过了,原来在大金门外的密集尸首,已经尽可能的挪走。大金门内直到明太祖宝顶这一路的尸体,也都收集起来,用白布包裹,洒上了石灰,等待着运走。还有散落在各处没有爆炸的糖药弹、火药弹,也都搜集了起来。只是被打得和蜂窝一样的大金门的墙壁,还有随处可见的烟熏火燎的痕迹,却是没办法马上去掉了。 不过这个明孝陵大体上还算完好,回头收拾一番,再装修一下,朱元璋应该就能满意了。 全副武装的大明天兵,今儿一大早就从驻扎的孝陵卫城里开出来,然后沿着孝陵卫通往孝陵方城的这一路列了两排,全都挺胸凸肚,脸上全是“老子牛逼”和“老子天下无敌”的表情——这就是胜利者的表情啊! 他们的确也有资格牛逼一下! 他们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打下了康熙皇帝苦心经营的江南大营,而且还全歼守军一万人,还砍下了总管大臣孙思克的首级! 而他们的自己的损失,还不到一千人,其中阵亡和难以医治的重伤仅五百余人。 在攻坚战中打出如此悬殊的交换比,如何不是天下无敌的精兵? 而这场全歼江南大营之役的意义还重大着呢! 因为在这之前,诸葛三和已经攻破了安庆南岸棱堡,并且夺取了皖南五府一州的全部地盘。 而苏南六府中位于长江南岸的所有地盘,也已经被朱和墭率领的明军第二、第七两镇和海军所攻占。 所以这座江南大营就是清军在长江以南最后一个据点了。 江南大营被明军攻占,就意味着大清在长江以南统治的终结! 而对朱和墭领导的新大明朝廷而言,打破江南大营也意味着新大明朝廷已经在江南地区站稳了脚跟,可以正是还都南京。 从今往后,新大明朝廷就从一个割据天南的地方性政权,变成了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可以问一问鼎之轻重的三分天下之君了。 “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突然从孝陵卫城的北门外响了起来。 原来是朱和墭已经沐浴更衣完毕,在一群文臣武将和侍从的簇拥下大步走出了孝陵卫城。 就看见他着黄衣、系黄巾、悬长剑、挂空锤,一副圣人打扮,昂首阔步,在一片欢呼声中,一步一步地走向埋葬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孝陵宝顶。 他这是要去孝陵宝顶前向朱元璋当面汇报反清复明工作的阶段性成果。 恢复大明的工作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大明太大了腹心部有两京一十三省,周边部分还有努尔干都司、乌斯藏、关西七卫等等,再往外还有一众的藩属国和宣慰司。要完全恢复,估计得忙活上二十年! 而朱和墭现在已经恢复了两京十三省之中的“半京”加四省这个“半京”当然不是“半个南京”,而是半个南直隶。明朝的“两京十三省”中的两京,指的就是南北直隶。而十三省则是山西、山东、陕西、河南、四川、湖广、贵州、云南、广东、广西、福建、江西、浙江等十三省。 其中的陕西省还包括后世部分甘肃、宁夏、青海等地的地盘。湖广包括湖南、湖北,山东包括部分辽东。 现在南直隶的江南部分全部和江北部分的安庆府大部、庐州府大部,十三省中的广东、江西、福建、浙江,还有湖广的一小部分,全都已经恢复。可谓成绩斐然啊! 想到自己在这三年多不到四年时间内所创造的奇迹,朱和墭就得意的挺起胸膛,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大步向前。 由孝陵卫城往孝陵宝顶这一路,差不多有十几里远。心情大好的朱和墭健步如飞,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走完这十几里地,并且一个人站在了孝陵方城后面的宝顶石墙边上。 这就算是和朱元璋“面对面”了这个地方他穿越前就来过几次,现在也算故地重游。 不过地是故地,人却不是故人,而是变成古人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忽然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石壁,低声问:“喂,明太祖,我那么辛苦从二十一世纪过来,是不是你捣得鬼?你不甘心大明朝亡国,所以就作法让我回来带领大家反清复明吗?” 面对朱和墭一连串的质问,朱元璋一句话都不回,连脸都不露一个。 朱和墭看朱元璋不出声,也只好叹口气道:“看在大波玲、淑真、佳馨、玉冰、苍井她们五个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计较了” 说实在的,朱和墭前世虽然混得不错,还和乌克兰小姐姐学外语,但是在这方面还是不能和现在比啊! 朱和墭顿了顿,接着又对一声不吭的朱元璋道:“如今半京四省之地已经恢复可都是好地方啊!虽然只是三分天下,但却是天下之精华,只要好好整顿一番,就足以用这三分之一平了那三分之二了!” 他这话可真不是吹牛,现在他拿在手里的半京四省之地都可以称得上世界级的宝地了。 如果把这半京四省切出来算gdp,肯定是世界第一啊! 土地不算少,而且还比较肥,降雨又多,所以产量很高。 手工业和经济作物就更厉害了,在朱和墭接手前就拥有瓷器、丝绸、茶叶、白糖这四大国际贸易的重要产品。 而且全都具有垄断地位! 另外,由于明末清初的大乱,现在这半京四省地盘上的人口也不多,顶天就是两三千万这人均gdp拿到世界上去,大概也是数一数二的,兴许只有荷兰、英格兰还能比一下。 所以后世有人质疑康熙朝的盛世是用发展的眼光看盛世了,而大清康熙盛世是一个退步的盛世 但退步的盛世也是盛世,gdp世界第一,还有四大高端手工业,其中瓷器、丝绸那还是国际上最高端的手工业! 而且人口又少,人均又高这怎么不是盛世? 只不过这盛世是大清抢来的,来的太容易也太侥幸,一点不知道珍惜。 接管之后就想尽办法折腾人,不仅不想办法搞产业升级,还一个劲儿的搞限制,搞破坏,恨不得搞产业降级结果搞到清末终于如愿了。 四大优势产业全部丧失不说,连国家的关税主权、金融主权、铁路主权,也都丧失殆尽,而且还欠下了永远都不可能还清的巨额外债硬生生把国家搞成了世界上最穷的几国之一! 而且这一穷就穷了一百多年,直到朱和墭前世的青少年时代,中国还是很穷很穷的。而这由穷到中等小康的过程,真的是太难了! 所以当朱和墭搞清楚了他现在所治理的这些地盘很可能是世界最富之后,也真是感慨万千啊! 这大清一言难尽! 想到这里,朱和墭心中居然有了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太祖,你当年是龙凤元年打下和州成为一州之主的,到洪武元年便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前后耗时一十三年。 而我起兵不过三年多,已经有了半京四省之地,等到我起兵十三年的时候,肯定也已经恢复两京十三省之地了不过恢复两京十三省绝不是终点。 我要让大明再次伟大,要让中国永远第一!” 第426章 进京赶考,必须第一名! 当朱和墭向朱元璋汇报完反清复明工作的进展及未来展望,又拜托他保佑一下自己和大波玲、淑真、佳馨、玉冰、苍井等人,还有他的几个孩子,还有老爹朱天王他们都平安健康之后。才步行离开明孝陵,半道上还和大波玲以及一众陪同的侍从们一起吃了点干粮。当他们回到下马坊的时候,已经快到申时了。 这个时候,下马坊这边,大队的得胜之兵和兵败被俘的清妖,已经在那里整队等候了。 看见他和大波玲两人有说有笑的走来,大明的得胜之兵们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左春秋、诸葛正阳、黄宗羲、万斯大、于成龙、祖大、祖永烈、祖承烈这些文臣武将,还有一大群为“赎朱元璋”出了银子的江南富豪,也都一起迎上前去,向朱和墭行礼。 “监国,南京皇城的武英殿已经收拾好了,您今晚就能住进去。” 说话的是于成龙他不是廉吏嘛?所以朱和墭就打算培养他当大明版的“内务府大臣”,现在虽然没有正式任命,但事儿可以先管起来。 以后修缮孝陵和南京紫禁城,以及给崇祯、弘光、隆武、绍武、永历等五位先帝在南京修坟的大工,就都交给他负责了。 怎么多的大工,如果不找个又能干又清廉的大官去负责,那朱和墭可就要多花不知道多少冤枉钱了。 另外,朱和墭入住南京紫禁城的前站也让于成龙和苍井两人一起去打了。 因为朱和墭现在还没有恢复太监制度,所以宫廷里面的事情,就只能让女官和内务府去一起管着了。 朱和墭点了点头,又问:“将士们的庆功宴和赏银都准备好了吗?” 论功行赏是必须要有的! 朱和墭的军队虽然有一点公民义务兵的雏形,但是该给的待遇和奖赏可一点都不少。 要不然他的军队哪来那么大的劲头? 朱和墭给军人们的待遇要比康麻子发给绿营兵的待遇高一点,军饷的起价是二两银子一个月! 军粮则是管饱外加天天有荤腥的水平——现在人口少,但是耕地并没有相应减少。所以粮食供应是比较充足的,明、周、清三家军队的伙食都还不错,明军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优势。 而在奖赏方面,明军和周、清两军相比,则是各有特色。 明军的功赏是个“大礼包”,包括现银、土地、房产、教育机会、官职和爵位等等。 其中现银往往会在一场战役结束后发放——在战役进行过程中,将士们的战功会被随军儒官记录在册,但不会马上兑现。如果该名士兵在拿到赏银前去世,这份赏银也会随同抚恤银子一起发放到他家人手中。 土地和房产比银子难拿一些,因为被朱和墭拿来放赏的都是官产——根据新大明的地产制度,土地被分为宗族(村社)所有、官有、私有等三种所有形式。 其中宗族(村社)所有的土地是集体所有并且在原则上禁止转让和买卖,而官有和私有土地,则是允许买卖和转让的。而官有也可以转为私有,私有也可以转为官有实际上这就是一笔财产。 所以被赏赐给有功将士的土地和房产,也依旧是一笔财产,需要依法纳税,也不附带任何封建特权。 教育机会和土地、房产对于普通士兵来说,都是一个档次的奖励,需要的功勋也差不多。一般是保送黄埔军学堂,在军学堂内完成学业后,就会得到晋升当官的机会。 不通过军学堂直接得到官职的机会也是存在的,不过需要日后“补课”或直接参加考试,否则的话就很难进一步得到晋升。 至于爵位,当然是所以赏赐之中最难得的,而且现在的新大明还没有建立完善的爵位体系,只有国公、侯、伯三等。也就很少授出,而且这些爵位到底有多大的特权现在也没个说法?只是附赠一笔财产而已。 总之,朱和墭的新大明封建的东西比较少,资本主义的色彩比较重这也和新大明的经济基础比较搭。 “监国,庆功宴正在准备,”于成龙道,“一定会让咱们的将士吃的满意。功赏的银子准备了超过二百万两,应该足够了! 另外,现在的南京城又大又空旷,住户不多,都集中在内城中的秦淮河两岸,所以有许多白地和宅子都空着。” 于成龙说的那二百多万两中大部分都是准备用来赎坟的,现在朱元璋的坟被明军抢下来了,这银子当然应该奖励给“救坟功臣”们了。 所以参加江南之役的两镇明军这回能拿不少好处了! 而南京城本是拥有一百多万人口的大都市,现在只剩下不到二十万常住人口,自然变得非常空旷。许多比较偏僻的城墙在空旷了一二十年后都已经成了鬼城了!而且那里的房屋也大片倒塌朽烂,没办法住人了。 “知道了!”朱和墭又点点头,然后冲着自己的一名侍卫一招手,后者马上给他牵来了一匹高大神骏的战马。 朱和墭随即就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然后一拎缰绳,就策马奔到了早就列队在那里等待的万余明军兵士跟前。 “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和墭猛一抬手,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的朱圣人。 “诸君,孤家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诸葛丞相的大军已经拿下了安庆南城,目前正在猛攻安庆北城现在,长江以南,已经没有一座还属于清妖的称霸了!东南五省之地,已经尽为我新大明所有!” “万岁!万岁!我大明天下无敌” 朱和墭又一挥手,底下的人再次安静。 “但是打天下易,治天下难!”朱和墭接着道,“江南这个富庶繁华之乡要治好了就更不易了所以孤家将这场取江南的胜利,看成是一场大考,是江南百姓士绅给了孤家和新大明一次考试的机会。孤家希望你们能帮着孤家一起考好,如果考好了,我新大明就能有三百年国祚!诸君的子孙后代,也能和我新大明共荣共休! 所以孤家要求诸君继续保持纪律,以王者之师的面貌进入南京城!一定要让大明故都的百姓们都知道,我新大明既然来了,就再不会离开了!” 入南京当然是一场大考! 不过这场考试及格的难度其实很低,和历史上那场入北京的赶考完全不能相比。 因为现在的大明东南五省还是世界第一嘛!考个及格有啥难的? 但是朱和墭要考高分,他是学霸啊!从小到大就没有以“及格”为目标的时候,这次当然也不能只考个及格了,怎么都得考个第一名世界第一! 这其实也没多难,无非就是加快提升大明自己的产业,同时和欧洲人抢海外零元购的市场如果欧洲人抢不到那么多了,考剪羊毛要剪出个工业化可挺费劲的。 想到这里,朱和墭挥动手臂,指着远处的阳光下面透着雄浑巍峨之气的南京城,大声道:“今晚,孤家和诸君一醉方休孤家还还要亲自给你们放赏,每人最少十斤银子! 走,入城去!跟着孤家一起唱《爱拼才会赢》!” 第427章 新的开始!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爱拼才会赢》的歌声在南京紫禁城内的武英殿外一遍一遍地响起,这是正在参加庆功宴的大明陆军第二镇的官兵们在高歌。 这首几乎要变成大明国歌的《爱拼才会赢》大概就是他们现在最真实的心情写照了! 因为他们拼了,也赢了,还得到了胜利果实——一人十斤银! 一人十斤白银的大赏还只是人人有份的普赏,那些立有大功的官兵,还能得到土地、房产、教育机会和官职。这可是管教大小都欢悦了! 另外,跟随朱和墭参加了收复江南之战的第七镇和参战的海军官兵,也都能得到一笔重赏! 其中第七镇官兵因为没有参加最激烈的歼灭江南大营之役,所以普赏的金额是一人五斤银。 而海军官兵的普赏金额是一人三斤银当然了,那些驾驶“突骑艇”放火箭的水兵的奖金额度也是一人十斤银! 至于诸葛丞相率领的四个镇,因为在安庆战场上进展较慢,战果也不算大,所以普赏的额度也是一人五斤银——打仗这事儿不仅有“武运”,也有“财运”,武运不济、财运不佳,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不过朱和墭还是很舍得给下面的有功之臣们放赏的! 光是这几笔普赏,差不多就要放出去几百万两之巨! 而人三太孙还怕他的士兵们带着十斤银行军打仗不方便,还很贴心地给他们把不方便携带还容易丢失的银锭,换成了东银钱厂官银号的记名存银证。 这种记名存银证都是一式两份的,一份发给存银人,一份由随军而来的东银钱厂的伙计们小心保管。而且存银人还可以把这一百六十两银子的“巨款”直接汇回家里东银钱厂官银号还会提供低费率的汇款服务,真是太贴心了。 另外,如果存银人暂时不需要花钱的话,还可以把银子存在东银钱厂吃利息——年息有百分之五,一百六十两可以有八两银子的利息。 这也不是一笔小钱了,在广东乡下,这笔银子足够一家三四口人省吃俭用过一年的了。 顺便提一下,这个由东银钱厂官银号的“存银证”在如今的广东已经非常普及了。 这个东银钱厂官银号是在朱和墭入广州的时候开业的,第一任的银号总管就是朱和墭现在的侍从大臣庞思明和贝佳馨的父亲葡萄牙人贝洛,还招揽了一批原本替澳门的教会管钱的葡人和混血葡人当银号的总办、协办、襄办,算是勉强支撑起了一间近代化的官办银行。 后来这家官银行又合并了庞太监创立的东银钱厂的存贷款业务,同时又吸纳了一批私人投资,从百分百的官办变成了官私合股——包括朱和墭、贝洛、大波玲、庞太监、朱天王、诸葛军师、苏勇、赵忠义、郑经、邱辉、陈永华、陈上川等人,还有银号的管理层和普通职员都入了股,私股的占比也达到了大约百分之三十。 而东银钱厂则变成了一家纯粹的“中央银行”,只管铸币和监管下面的银号、钱庄了。 朱和墭在澳门缴获的那些原属于各家教会、传教会的金银,就被当成了这所近代化银行的资本金。 这所官银号支楞起来以后,广州朝廷的银子,还有东南西北内厂这些官办工厂的银子,就都打它那儿过了。广州朝廷的户部现在都没有银库,银子都存在官银号里面。而官员们的俸禄,包括朱和墭自己的俸禄,也都通过官银号发放。也不需要把银子扛回家,直接转到他和邱淑真开设在官银号的联名户头里就行。 吸收了大量存款的官银号当然要往外放债了,不过官银号并不会直接给中小商人放债,它的主要放债对象是大工商业者和广东、福建两省的钱庄和当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间官银号也承担着一些中央银行的职责,是所谓的“银行的银行”。 经过了将近三年的发展,现在的东厂官银号已经拥有了三百万两的本金,一千三百多万两的存银,各类贷款余额也超过了一千万两看着似乎也不多,但是这家官银号对于新大明资本主义道路的作用,那是怎么强调都不为过的! 因为这种近代化的银号,是可以通过反复存款贷款和各种票据,将基础货币放大的也就是说,它可以凭空创造出货币! 譬如朱和墭现在发给官兵们的“存银证”,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种被创造出来的货币。 每个拿到一百六十两存银证的官兵,他们都实实在在的有了一百六十两。但他们只要不把银子从银号中取出藏在家里,那么这一百六十两现银就还在官银号中,官银号就可以把这笔银子放出去。 不过这个“放”出去也不等于要把银子搬出官银号的库房,通常只要直接划转或是给各种票据即可这么一来,这银子只是在帐上滚来滚去,就“多”出好多了。 而且有了官银号提供的金融支持,朱和墭才有能力发起这场耗资上千万两的大征伐当然了,这上千万两的花费并不都是从官银号借贷的,朱和墭的小朝廷这两年也存了不少钱,而北伐途中,还有不少“忠义之民”向朱和墭的小朝廷捐献军费。 朱和墭的那些军纪如山的大兵可不是白白睡大街的! 他们“表演”完了,银子就自己送来了能在乱世当中混到大商人的,可没一个是傻子,也没一个是“无罪”的。如果不肯爽快的拿钱出来,回头锦衣卫的缇骑上门来了,那就不是钱的问题了。 所以他们看到天兵军纪如铁,清妖望风而逃,自然知道江东属谁了?既然知道江东是谁家天下了,当然要踊跃报效了。 这次为了“赎朱元璋”,江南六府的商人们就捐了小两百万。而朱和墭打浙江的时候,浙江的商人们也捐了不下两百万。 而朱和墭的军队在进军途中的缴获也不少光是一个范承谟就贡献了两万多两黄金啊! 这一路上抓到的贪官污吏可不止一个范承谟。 另外,宁波的招宝山大营和紫金山大营中还存着大量的军粮——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两座大营都要坚守上一到三年的。所以两处的存粮加一块儿也就几十万石之多! 有了这些缴获,真正需要广州朝廷承担的费用,其实也不是太多。所以官银号给的其实是一个融资额度,真正花掉的并不多。 但是官银号通过这场战争的收获,却不仅仅是一点利息,还有全世界最大的区域市场——江东市场! 在武英殿的大殿内,这个时候已经摆上了几十桌酒席,而有资格坐在这里吃酒的,除了跟随朱和墭北伐的高级官员之外,就是那些为了拯救朱元璋而捐献颇多的江东豪商了。 他们现在一边听着完全听不懂的“大明国歌”,喝着口味浓郁的“酱香白酒”,每个人面前还摆着一张官银号的存银证这当然不是朱和墭要他们往里面存钱,朱和墭又不是替银行拉存款的业务员,他只是在向这些江东商人们介绍资本主义的金融工具! 第428章 这可是一场货币战争! “这官银号可是个好买卖啊!现在广东、福建那边要接朝廷发下来的买卖,要租或是要买入官有的产业,要在广州、潮州、泉州、漳州、佛山、澳门那样的大城之中开个像样的买卖,要长途贩运点什么,或者要做入口出口的买卖,甚至要当兵当官当吏都得先在官银号开立户头。官家的银子会通过官银号发下来,而商人要缴纳的税费、租金或是买入什么产业的付银,也得走官银号往上交! 另外,官银号还有吸储、放债、汇银、兑换、发行银票、销售债票、同业拆借等营生。 总之,你们以后要继续做买卖,或是出仕为官,或是购买官田去收租,也都得在官银号开户如果你们自己家里是开钱庄开当铺的,那就更得在官银号开户了。这样同业之间,才能互通有无,调度头寸啊!” 正在侃侃而谈的,当然就是黄衣黄巾的朱圣人了不过此刻他说的这些话,听着不大像圣人,倒像是邪恶的金融资本家! 当然了,成为一个邪恶金融资本家并不是朱和墭的本意,只是他不得不去做虽然他只是干高仿的学霸,并不是专业的金融人士,但他也还是一点懂金融。毕竟潮汕一带的民间金融可是非常发达的! 而且他还经历了一个金融行业高度发达,金融资本可以合法洗劫他这样的诚信商人,以及各种网络货币被创造出来的时代。 对于金融的威力,他那是再知道不过了! 而且他也知道帝国主义之所以能起来,除了拥有零元购这个抢钱的业务之外,也得益于和零元购一起发展起来的金融业务。 一个是抢钱,一个是变钱两者加在一起,资本主义当然就起来了。 而反观中国,抢钱的零元购不许干,也干不太好。而变钱的金融业又因为宋元之交和明清之替这两场天倾之祸覆灭了两次,不得不两度从零开始。 所以到了鸦片战争时代,中国的金融业发展远远比不了两宋时期,甚至比不了隔壁的小日本。 没有发达的金融业,资本主义自然发展不起来,洋务运动也搞成了洋债运动 现在朱和墭的新大明并不缺少实业资本家,世界上大部分的瓷器、白糖、丝绸、茶叶都是他的地盘上生产的,而且广东那边还有发达的冶铁业,香水和制药这两大产业也在朱和墭的亲自推动下发展了起来——这两个产业其实是一回事,核心技术都是有机化学中的萃取。 这些个产业其实都存在大规模的雇佣劳动,生产也是为了销售,也使用货币作为交换媒介,也有资本家(大商人)为了获取利润在组织生产经营,教科书上资本主义该有的他们都有! 在朱和墭看来,中国的资本主义萌芽之所以萌着萌着就萌死了,就是因为没有他这样的圣人来领导! “监国,草民姓张,人称张百万,是苏州的丝商。”一个胖乎乎,满脸都是和气的奸商这时候站起来说话了,“草民家里祖祖辈辈都和苏州织造有往来草民回去后就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存进官银号!” 朱和墭笑了笑,然后用一种有点瘆人的目光看着这个张百万。苏州织造可是皇商,不仅明朝有苏州织造,清朝一样也有苏州织造,还是内务府主管的皇商! 这张百万如果送进锦衣卫诏狱好好查一查,嘿嘿 张百万被朱和墭这么一瞅,也有点腿肚子打颤。他虽然为了“营救朱元璋”一下报效了十万两银子,但之前为了讨好康熙,免得康熙临跑路时再把苏州屠一边,他也带头领着苏州士绅豪商赞助了康熙十万两银子,还外加十万斤白糖。 他当然不知道白糖可以用来造炸雷,他只是听苏州织造的官员说“旗人最爱吃糖,担心北退后没糖吃”,所以就花一万两银子买了十万斤上等特别白,送给康熙路上吃了给康熙糖吃,也是资敌啊! 就在张百万额头上冷汗直冒的时候,朱和墭突然开口了:“张百万,我听说丝绸早年间是可以当成货币用的?” “有,有的,”张百万吐了口气,笑着回答,“回禀监国,这汉朝的《说文解字》中就有‘货,财也;币,帛也’的说法不过自从白银大量流入我中华后,丝绸就不被当成钱币了。毕竟用银子买东西比用丝绸买东西更加方便。” 其实用银子也没多方便,明清因为金融业不发达,而且朝廷也没想过铸造银币。所以老百姓只能用银块进行交易,因为银块大小不一,交易的时候还得切割熔炼。 所以朱和墭这两年一直让东银钱厂铸造银元,准备在吞下江南之后搞废两改元——之所以要在夺取江南之后再搞,就是因为现在搞废两改元,实际上就是在进行一场货币战争! 没有江南(包括江西)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大宗贸易品支持,朱和墭是没有办法用东银钱厂发行的银元替代银块,成为一种国际货币的。 朱和墭一旦将东厂银元变为国际货币,那么大明的金融资本就将拥有操控世界货币的能力。 而要做到这一点,朱和墭就需要用丝绸、瓷器、茶叶、白糖、棉纱等大宗商品和银元挂钩,使之产生类似于石油美元的效应。 这样一来银本位就能击败金本位,而拥有全世界最多白银,同时又是世界最大商品输出国的中国,自然就能支配世界的货币体系了! “现在江南的白丝大概多少钱一斤?”朱和墭又问了一句。 “八钱至九钱银子一斤,”张百万道,“便宜些的,七钱银子也有可能买着”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自从清妖屠了江南,这生丝产量骤减,丝价翻了足足一倍!” 朱和墭默默点头,又问:“那有没有一个交易之所可以为白丝定一个公允之价?” 他又在打交易所的主意了。 要把生丝和银元挂钩,那就得有个交易所来推这事儿啊! 另外,白糖、茶叶、白米、面粉、棉纱,甚至佛山坩埚钢,都可以通过交易所来定价。 如果这些东西都和银元挂钩,以银元为交易媒介,那么大明银元的地位就有了基础。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对张百万道:“张百万,回头你去召集一下苏州织造下面的大商家,一起来南京开个会。 孤家还会让江宁织造、杭州织造下面的大丝商和大机户一起来南京,大家好好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办好这个交易之所。 另外,还可以集众家之智慧,开一所丝布之学,一起研究怎么养蚕,怎么种棉,怎么缫丝,怎么纺纱,怎么织布,怎么染色江南的丝绸和棉布,是大有可为的!” 纺织工业可以干得事情可实在太多了! 而且纺织工业还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一旦发展起来了,那就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而如今的中国人口不多,朱和墭是“半京四省”之地上最多两千多万人,纺织产业真的起来了,一定会遇上劳动力短缺的问题。 等到劳动力短缺了,这个机器工业才有机会发展啊! 工业革命才会到来! 要不然用机器的成本比用人工还高,那机器怎么发展? 第429章 谁说要开江南咨议会的 秦淮河畔,乌衣巷,太师府。 这里就是康熙送给黄宗羲的宅邸,现在已经挂上了太师府的匾额。在巷子的入口处,还多了一块“文武官员军民人等至此驻轿下马”的石碑。 这块石碑就是传说中的下马碑,只是真正有牌面的高官大员家门外的巷子口,才能立这么一块儿。 此时在乌衣巷外,则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和轿子,沿着秦淮河都能排出去好几里地了。 而这些马车和轿子的主人,这会儿都在太师府的大堂上恭恭敬敬坐着,由黄宗羲的儿子黄百家和弟子万斯大陪着说话呢!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官员,而是来自江南、浙江等地的团练头子,还有一些则是给朱和墭捐了银子的奸商。 他们这些人都在朱和墭攻破紫金山江南大营后,才陆陆续续从各地赶来的。 来干什么?当然是来参加大明版的江南咨议会了! 虽然朱和墭从没说过要开江南咨议会,但是黄宗羲和他的门徒们,还是非常积极主动地替朱和墭操办这事儿,把江南、浙江这两省地面上的团练头目和大奸商都给叫来了金陵城。 当然了,他们这么积极主动也是为国为民嘛! 江东这里情况和广东、福建、江西等处都是不一样的。广东等于是朱和墭的基本盘,在被朱和墭“解放”之前,广东人,特别是潮州、广府两大族群又吃够了清朝的苦头,而且朱和墭上台后又真心实意的替广东人办了许多好事儿。哪怕在他离开广州远赴江南之前,还给广东人留下了“白云石高炉”、“石墨坩锅钢”、“乳白瓷”(骨瓷)等三大特产! 在更早的时候,还对广东的白糖产业进行了“超级升级”,把白糖从调味品变成了关系国家兴亡的大国重器! 另外,在朱和墭统治广东的两三年间,还召开了类似咨议会议的万族大会,完成了均田、均赋、均役,兴办了海珠大学堂、广州公医学堂、黄埔军学堂、广府一二三书院等一系列的新式学堂。还兴办了一所专门用来防治传染病,并且用大蒜素救人命的广州公医院 可以说朱和墭造福广东家乡那是不遗余力啊! 所以广东人对他是极其拥护的,他在广东要办点事儿,也是如臂使指一般,因此广东的社会改革也完成的比较彻底。 福建省则被交给了延平王郑经治理,延平王府在福建的根基很深,无论在闽南还是在福州十邑,都有大量的支持者。而且此时福建的基层社会也和广东类似,宗族势力也相当庞大。所以推行以土地宗族公有为基础的均田,所遭受的阻力也相当有限。 另外,由于满清在福建推行的沿海迁界,也造成了福建最好的土地实际上被抛荒! 而且福建的人口同样因为明清战争和沿海迁界损失惨重,人地矛盾那是相当的不突出相比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家乡,福建的闽南人、福州人还是更希望可以出海打拼。 因此朱和墭的海外政策,其实是非常符合福建人需要的。 在这种情况下,福建的均田、均赋、均役改革同样进展顺利。 而江西的情况,就和广东、福建这两个省份不大一样了。 江西是个多山的内陆省份,基层的宗族势力没有广东、福建那么强,对海洋也没有渴望,也没有沿海迁界这回事儿。由于明清战争造成的人口锐减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人地矛盾,所以江西在被朱和墭攻占前,算是个比较平静的省份当地的百姓是士绅虽然也对大明表示了欢迎,但远远没有广东、福建那么热烈地希望大明到来。 而朱和墭暂时也没有把在广东、福建成功推行的“均田、均税、均役”拿到江西。毕竟是西拒吴周,北抗清妖的诸葛丞相的大后方,得尽可能保持稳定,所以朱和墭就把江西交给了诸葛三和全权治理。 诸葛三和忙于军事,也没多大的精力可以去管内政,所以就大量启用了一批江西籍的大明遗臣,让他们先维持着再说。 所以现在江西省那边的情况是“最大明”的皇权不下乡,基层治理也极为松散,连收税的标准都是照着万历年间张居正主持制定的江西税粮定额来的,一年的税粮定额是白米二百六十一万几千石。 不过由于江西的士大夫并没有参加过什么咨议会,也没有获得过团练权,所以他们也没有和大明朝廷叫板的实力,朱和墭如果要强行在江西推进“三均改革”,也没有太大的难度。 而江南和浙江两省的情况就复杂了! 这里可是东林党的故乡,盛产嘴炮! 而且康熙在跑路之前为了从江南、浙江多捞一点,还开了个咨议会,并且把江南、浙江各县的团练权都发卖出去了。 这下可不得了,嘴炮们有了武装力量了! 这个武装的嘴炮可比手无寸铁的嘴炮厉害多了。 而朱和墭进军浙江、江南的时候,因为兵力不足,所以只占领了几个重要城市,绝大部分的县城都是传檄而定传檄给谁?当然就是传给那些捐班团练头头了。 虽然他们手里也没几个团丁,但是各县的大清官员都纷纷挂印而逃。这帮捐班团练也就顺理成章的填补了权力真空,成了江南、浙江绝大部分县城的统治者。 朱和墭的檄文一到,他们也就变成了“义军领袖”,统治也就有了一定的合法性。 为了加强他们自己的合法性,他们又为朱和墭的北伐军提供了大量的民夫、船只和补给物资这下他们可都是反清复明的功臣了! 朱大监国现在才拿下三分之一的天下,就算要杀功臣,也不是现在? 而这些反清复明的功臣和捐钱给朱和墭的奸商,还有黄宗羲、万斯大这些士大夫,实际上都是一伙儿的。 所以黄宗羲向他们招招手,他们就屁颠屁颠的来南京了来参加为朝廷筹款的江南咨议会! “这次监国圣人取江东虽然很顺利,但是花销极大明军的军纪其实也是用银子喂出来的!监国圣人给下面的广东兵、福建兵放赏的派头可大了,这银子都是论斤发的! 根据家师打听到的消息,打紫金山的第二镇官兵大概能拿到了两百万两,打安庆的四个镇和在南京外围扫荡地盘的第七镇都能拿到一百万两,再加上海军的进项,光是放赏就是八百万两啊!” “八百万啊!这派头,这财力威宗先帝要是能这样放赏,五年平辽还真没一定啊!不过家父觉得这笔支出还是忒大了一些,毕竟朝廷去岁的年入也不到五百万啊!所以朝廷如果想把这亏空填补上,恐怕还得靠在座的诸位努力筹款报效!你们愿意帮着朝廷筹钱吗?” 正在说话的是黄宗羲的得意门生万斯大和宝贝儿子黄百家,而他们提出的问题如果让那个吊死煤山的崇祯皇帝听了,恐怕是要感动的流眼泪的。 他们居然在朱和墭都没提出要钱的情况下,就主动和下面人商量着怎么替朝廷搞个几百万填补亏空了。 当年的江南士大夫要有这觉悟,李自成也不反了,皇太极也早给打死了 第430章 开会吧,开会就有钱! “愿意,我们愿意报效朝廷的!” “不就是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监国圣人和朝廷能让我们开咨议会,几百万还怕筹不到?” “对啊!当年要是有这个咨议会,袁都督五年平辽的银子我们江南包了!” “就是啊!清妖太可恶了,拿银子砸也砸死他们了!” “现在清妖还没死呢!得继续砸银子,砸死他们!” 一帮团练头子当然愿意替朱和墭的朝廷筹钱了一来他们是真恨清妖的,清妖多可恶啊,杀了那么多人,还要搞文字狱,还要沿海迁界,这他就不给人过安生日子! 二来,筹钱是他们找下面的小地主、小商人、小老百姓去筹,筹来的银子,朱和墭最多拿五成,剩下的都是他们的! 而且,朱和墭得给他们完全的合法性,他们才能帮着朱和墭把钱给筹到。 第三嘛,朱和墭花钱效率其实挺高的,他拿了钱真办事儿,而且办得很漂亮。 一千多万军费砸下去,康麻子就丢了江西、浙江、江南三个省差不多三四百万一个省,现在康熙还有几个省?好像就是直隶、河南、山东、山西、陕西、甘肃、江北、淮北一共八个省,砸个三千万两银子下去,不就能把康麻子砸成清顺帝了? 当年崇祯帝你给他这个数,他也砸不死皇太极啊! 万斯大和黄百家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万斯大笑道:“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监国圣人应该不会拒绝召开咨议会的。” 黄百家也笑道:“那是当然的,现在吴三桂很快就要发兵北伐了若是让吴三桂抢先入了北京,将来谁当天下之主可就不好说了!诸位肯出军费资助监国北伐,监国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 入主南京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朱和墭,其实已经从侍从处那里得知了有不少江南、浙江的大商人和“捐班团练”被黄宗羲叫来了南京不过他并没有加以阻止,一方面是因为他也想这些江苏人、浙江人、安徽人好好谈谈,未必谈不拢嘛! 另一方面,这场北伐之战还没结束。所以朱和墭的大注意力,都集中在战场上。 在东线,位于瓜洲埠的江北大营是朱和墭的下一个目标。不拿下江北大营,新大明的主力就没办法沿着大运河北上伐清,而且长江航道也很难畅通。 等于让人卡着脖子,江南小朝廷都当不安生啊! 而在西线,诸葛丞相已经集中了两个镇的兵力在猛攻安庆清军在安庆布防的时间更长,防线更加坚固! 而且卓布泰手中的镶黄旗、正黄旗新军的战斗力也比孙思克的正蓝旗、镶蓝旗新军更强。 另外,卓布泰手里的兵力也比孙思克更多,原清军安徽总督的督标、安徽巡抚的抚标和安徽提督的提标,总共六千绿营兵都被诸葛三和围在了安庆城内。而且这六千绿营兵都是从淮北招募来的,他们的家乡仍然在大清朝的牢牢控制之下,所以也比较可靠。 因此卓布泰的实际兵力多达一万六千人! 而且诸葛丞相也不可能如朱和墭这样砸钱打攻心战,所以就没办法把卓布泰逼出来,只好一点一点的啃硬骨头。 在朱和墭进驻南京后的第三天,诸葛三和才刚刚扫清安庆城的外围据点,开始用火箭炮和十斤长炮轰击安庆城墙,同时还派出工兵用空心装药的糖药炸雷爆破安庆城墙。 而卓布泰则派出八旗新军兵丁,疯了一样的到处修补破损的城墙。 双方就这样你炸我修的拼了整整七天,到九月二十一日时,卓布泰终于力竭,缩回了他在安庆城中最后的据点——总管大臣衙门,不过他还是领着不到一千人的精兵,依托总管大臣衙门死战到底一直打到九月二十五日,才全军覆没,兵败身死。 当这个消息传到南京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二十六日傍晚了。 第二天一大早,心情大好的朱和墭便将身在南京城内的大臣和参将及以上高级军官,都叫道了武英殿,当众向他们宣布了安庆之战已经大获全胜的好消息。 “丞相果然还是能打的,卓布泰可是鳌拜的哥哥,成名数十年的老将,当年李晋王在磨盘山就是被他所败。要不然还是很有可能斩杀吴三桂的!可就是这样的老将名将,也被丞相斩杀于安庆城内。他所率领是两万大军也全军覆没,而丞相实际用来攻打安庆的军队,就没超出过两万这等用兵的能耐,不比《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差?” 朱和墭对诸葛三和还是很够意思的,虽然他的安庆之战打得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用“表现平平”来形容,但朱和墭还是一阵猛吹。 吹完之后,还一个劲儿的向底下人打眼色,意思是让他们帮着一起吹。 “监国,”第一个从椅子上起身的是太师黄宗羲,“老臣以为安庆战后,长江的中游已尽在我手,而且诸葛丞相可以全力提防吴周,西线当可高枕无忧。而吴三桂眼见着再无机会谋攻我后背,一定会全力北伐对我朝而言,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发起北伐,务必抢在吴三桂之前夺取北京。” “哦,”朱和墭被黄宗羲这么一说,也没心思再吹高仿诸葛亮了,而是拧着眉头道,“现在江西方面的五个镇之中有四个已经疲惫不堪江东的第二、第七镇也有些疲惫,打下扬州府也该让他们休整了。而且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从广东、福建过来的兵将一时难以适应,另外连年征伐,兵费所耗巨大,还需要时间筹措一些。 所以大举北伐恐怕得到明年夏天了。” 朱和墭其实已经安排了一路北伐奇兵,但是这个奇兵是不能和黄宗羲这样的人说的。 因此他就找了一堆理由,还把再次北进的开始时间说成了明年夏天。 不过黄宗羲接下去的话却让朱和墭有点意外了,他说:“监国刚才说兵费不足?兵费不足太好解了,您可以召集江南咨议会,向江南各县摊派兵费江南有的是银子,各县的士绅大商又都愿意报效,咨议会一开,一二千万两的兵费都能筹出来的!” 开咨议会筹钱? 朱和墭马上就警惕起来了,心想:“你想干什么?你想要搞三级会议?” 他不动声色,摇摇头道:“不妥?当年我爷爷就是因为加派三饷逼反了百姓,搞得外患内忧接连不断,这才无法应付,以至于亡国的。” “监国尽管放心,”黄宗羲道,“当年威庙先帝不知道天下间谁家有钱,摊派都落在了穷苦之人身上。 而且当年的陕西因为天灾人祸,本就民不聊生,又有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这样的反贼为祸,所以才闹得天下大乱。 而如今的大明国中风调雨顺,百姓温饱无虞,而且现在已经没有反贼了所以只要召开咨议会,就能把银子筹措出来的。” 现在已经没有反贼?朱和墭听了这话有点不对啊!什么意思?反贼现在都当监国太孙了,所以没人再造反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冷冷问:“太师,这个咨议会除了筹款,是不是还得讨论点别的事情?” 第431章 本圣人就想断士大夫们的命根子啊! 黄宗羲一听朱和墭的问题,当下就笑了起来,这个咨议会只要能开,那就是他的胜利! 至于讨论什么,根本就不重要哪怕讨论拥护朱大监国当皇上,哪怕讨论为朱大监国修皇宫选美人,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黄宗羲马上答道:“监国,这个咨议会只要开起来,您想讨论什么就讨论什么,而且江南的士绅学子向来拥护朝廷的,也知道监国想要做的事情,都是为国为民,都是天下为公的。” 真的有那么好?朱和墭心里冷笑:“你们这些江南士绅还不是想让本圣人跪着要钱吗?你们以为孤家现在急着筹集军费打康麻子,所以就想用这事儿拿捏孤家,好把咨议会制度化同时也让你们垄断地方的行为合法化!” 想到这里,朱和墭笑了起来,似乎对黄宗羲的回答很满意,他笑了笑道:“那就下令旨,江南、浙江两省所辖各县之团练使,以及曾经为北伐大军捐资一万两以上的富豪,都可以在十一月一日前来南京应天府城,报名参加江南咨议会咨议会召开及参会团练使、富豪的资格审查等事,都由侍从处、应天府和太师府共同负责。 梨洲先生,你是大儒,又是江南士林的领袖,而且还帮康熙办过一次咨议会,算是熟门熟路了,这事儿你就负个总责!” 黄宗羲立即行了一礼,大声道:“圣人一心为公为天下,实乃苍生之福、国家之幸。老臣一定会竭尽所能为圣人办好这次咨议会老臣保证,明年朝廷北伐中原所需之资,江南、浙江二省士民至少可以承担七成以上!” “好好,这样很好”朱和墭表面上连声夸赞,心里面却想:“孤家就想要挖了你们江南士绅的根,这个事儿咨议会能同意吗?咨议会敢不同意吗?” “老师,监国答应开咨议会了?” “父亲大人,您今天春风满面的,是不是召开咨议会的事情已经成了?” 乌衣巷,太师府。黄宗羲刚走进大门,在门内迎候的他的爱徒万斯大和儿子黄百家,就已经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有天大的喜事发生了。 黄宗羲也不瞒弟子和儿子,哈哈大笑道:“监国果然是少有的明君的确称得上圣人!充宗,百家,咱们三堂说话!” 说完,他就大步往自己的深宅大院之中走去。 当父子、师徒三人在太师府的三堂内再见面的时候,黄宗羲已经换上了一身宽松的道装,头上还戴了一顶黑沙方巾,腰带上也没挂宝剑和空锤了。 万斯大、黄百家也和黄宗羲一样,都是居家士大夫的打扮,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讨论起了即将召开的大明版江南咨议会的事宜了。 “安庆已经拿下了康熙在长江沿岸摆着的三大要塞已经丢了两个,只剩下一个瓜洲江北大营,守不了多久了。开了春肯定要北伐中原,到时候就得大把砸银子了。” “父亲,孩儿已经和下面的人吹过风了银子不是问题!” “老师,虽然江南、浙江两省历经战乱,元气大伤,但是老底子还在,压一压,两千万两银子还是有的。” “真的?真有那么多?”黄宗羲对弟子万斯大报出的数字很有点吃惊,“前朝鼎盛的时候南直隶加上浙江的税粮定额才八百五十万石商税和盐税加一块最多就一百多万两。现在怎么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两千万两银子?” 当了一段时间江南布政的万斯大接过老师的问题,还没回答,先是一声叹息:“嗨,那还不是因为连年战乱,清妖凶暴,咱们江南士林连遭摧残现在江南、浙江二省绅田少而民田多。根据学生所知,浙江一省的田土当在四千万亩以上,江南的田土差不多也是这个数。总共有八九千万亩啊!而且其中还有大量的桑田、棉田、茶田,所入数倍于稻米。稻田之中,也多有一年两熟的水田。鱼米之乡的田土,一亩摊派个不到两钱银子,总数就有一千六百万两了,再向商人们摊派个四百万,两千万两不就有了?” 黄宗羲听了这话,也忍不住一声叹息:“前明的三饷加派即便足额缴纳,也不过两千多万两。这还是向全国摊派的,结果逼得到处造反,现在就江南、浙江两个省居然能承担两千万真的不会出乱子?” “不会,”万斯大摇摇头,“以前人多田少江南、浙江的一亩绅粮(田租)就远远不止两钱了!现在则是人少田多,绅粮纳得自然就少得多,而且天下大乱后小农手里的土地也多。另外,前明的绅田都不缴税,而本朝目前还没有这个规矩。” 他的话是穿了就是前明末年的时候大部分土地其实是不纳税也不承担摊派的,所以两千万三饷都压在少数土地上面,这才造成了小农大面积的破产,再加上天灾的打击,才使得民不聊生。 而经过了明末清初的连年大乱后,天下士绅的实力遭到了重创,他们拥有的土地大多又散到了农民手中。而且清朝对老百姓凶,对江南士大夫也凶,对于欠税不交的江南士大夫也毫不客气,直接黜革功名,顺治十八年的奏销案中,一次性革掉了一万三千多人的功名! 同一年发生的哭庙抗粮案中,又有十八名江南士子被斩首! 这两起大案,再加上后来的通海案、明史案和沿海迁界,已经搞得江南士林人人自危,谁还敢抗税逃税? 虽然现在的江南统治者换了人,但是士大夫的威风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恢复。 所以现在的税基远远比前明末年要宽! 另外,由于人口的减少,而土地没有这么减少,所以土地的总产出中用来养人的部分也比前明时要少,承担税收和摊派的部分自然可以多一些了。 其实这就是个王朝周期律的问题现在无论是大清还是新明,其实都处在王朝周期律的初期。 王朝初期,其兴也勃焉,自然比王朝末年容易搞。但如果朝廷一味胡搞,那也是很容易翻车的。如果垂拱而治,什么都不搞现在可是在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之中啊! 所以朱和墭必须得好好搞,得在有生之年搞出个工业革命,这样华夏天朝的未来才算有了保障。 而要搞出工业革命那当然就得挖了江南士大夫的根了! 大清凶残,他们要砍士大夫的头! 朱和墭是圣人,所以他不想砍士大夫们的头,只想断他们的命根子! 而士大夫们命根子是什么? 当然是对土地的垄断和对教育的垄断了而后者尤其关键! 而且这两者还可以封闭成一环的,垄断了土地也就掌握了基层的财源,有了钱才能办好自己家的私立教育,自家的子弟教育好了,就能去考科举当大官当了大官,就能垄断更多的土地! 这样一来,士大夫们不仅可以逐步垄断基层,而且还能把阶级给一步步的固化下来。 如果基层一旦完全被他们把握,那么所谓的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实际上就被他们给架空了而阶级一旦固化,底层的英雄豪杰们想要翻身,就只能盼着天下大乱了。 第432章 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监国,臣在安庆没有打好” “丞相哪里话来?安庆之战打得很好啊!卓布泰的首级都砍下来了,两万清妖全军覆没,咱们的损失还不到四千这还不好,什么才算好啊?诸位,你们说呢?” 就在黄宗羲等人忙着操办大明版的江南咨议会的时候,朱和墭这边也在定王监国三年十月上旬的时候迎来了一个要角,就是那位得了诸葛亮秘传兵法,而且还能掐会算的诸葛丞相。 朱和墭把诸葛丞相从刚刚被明军攻占的安庆府招来南京的原因,当然是为了即将召开的江南咨议会了。 诸葛丞相还有个身份,就是十一个原儒大学士之一。 这两年朱和墭、诸葛三和、陈永华、邱荣等原儒大学士都忙着四处征伐,大学士会议已经许久没有召开了。 但朱和墭每每遇到大事,还是会通过书信向他们征求意见——虽然这十一个大学士并不是每个人都足够分量,但是其中的大部分人还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朱和墭在决定召开江南咨议会后,就派人去浙江请来陈永华,又使人去福建请郑经,还还叫人去广东请朱天王、于老爷子、苏勇、朱舜水、顾炎武、屈大均他们几个赶紧北上金陵。 对了,那个顾炎武的大学士之位是后补的,原本担任这个职位的八大山人朱耷实在无心政治,跑到海珠大学堂去研究学问了,所以就辞了大学士的差。朱和墭便推荐顾炎武出任了大学士。 不过朱天王、于老爷子、苏勇、朱舜水、顾炎武、屈大均他们六个现在还没赶到。 因此今天在码头上迎接诸葛三和的大学士便只有朱和墭、邱荣、陈永华、郑经四位。 邱荣、陈永华和郑经他们仨听朱和墭这么一问,马上就附和起来了。 “监国所言极善!丞相西据吴周,北破安庆,全歼清虏,阵斩妖头卓布泰,怎么能说打得不好?” “丞相不必过谦了,安庆之战虽然比不了紫金山之战,但丞相毕竟要防着西面的吴三桂,还要提防清妖的主力从庐州府方面杀过来,根本不敢放手一搏” “丞相你在安庆那可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打法啊,郑某佩服!” 被他们这么一说,诸葛丞相终于露出了笑脸,似乎放下了因为安庆久攻而下才产生的那点心结。 朱和墭上前一步,拉着诸葛三和的一条胳膊,两个人一起走进了龙江口码头旁边的一座接官亭。 邱荣、陈永华、郑经他们仨,还有诸葛三和的儿子诸葛正阳也一起跟了过去。 这处接官亭在康熙驻跸南京的时候扩建过,说是亭子,其实已经是一处楼阁了。 现在南京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了,一群广东人、福建人受不了冻,所以小公攻庞思明就让人在阁子里面搭了个暖炉。一行人走进去的时候,就感到了一阵暖意,非常舒服,然后朱和墭又把众人领上了阁子的二楼。 大波玲就在这座阁子的二楼当中等着,朱和墭让她亲手准备了一桌潮州风味的酒菜点心,用来给诸葛三和接风洗尘——这待遇,也就是诸葛三和这个级别的元老重臣才有了。 另外,大波玲虽然入了朱和墭的房帏,但她也是新大明事业的“创始股东”,所以也有资格参加今天的会谈她当然是要无条件无保留的支持朱和墭的! 五个大学士再加上大波玲,就在阁子摆在二楼的酒桌旁边落了座,而诸葛正阳和庞思明是不够资格的,只能退到楼下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朱和墭就直入主题了,他对在场的诸人道:“延平王、丞相、陈制军、邱大哥、姑姑,咱们现在可以坐在这里把酒言欢,归根结底还是咱们对广东、福建的治理收效甚好实际上,在咱们进兵江西之前,咱们新大明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吴周和清妖!” 真正的实力,当然不是账面上的那些数字和地图上的面积大小,而是指真正可以动员出来的军事、经济和“法术”力量了! 诸葛丞相点了点头,道:“监国说的对!吴周地广人少,境内工商凋敝,交通又不便,所能依靠的不过是吴三桂多年积攒出来的老本和湖广一地的力量。云贵、四川、广西其实派不上什么用处。 至于清妖,乍一看仿佛有半壁天下,犹如三国时候的曹魏,但是北方的人口和财力在崇祯年以来的大乱中损失太重。而且清妖又以满洲、蒙古为本,很难将中原汉人的力量都发挥出来。他们的力量和吴周只是在伯仲之间,但是锐气却不如吴周监国,如果咱们可以通过这次的咨议会筹集两三千万兵费,应该可以抢在吴周之前打进北京!” 郑经接过诸葛三和的话题,对朱和墭道:“监国,福建还可以额外筹集个百万两,广东应该也能再出一点银子只要江南、浙江两省能出两千万,那么总共就能有三千万北伐军费了!” 陈永华也道:“监国,浙江的那帮人看来是愿意出钱的他们就想再把持几年地方,好多捞一点。如果咱们要北伐中原,暂时也腾不出手啊!” 邱荣则道:“水军现在已经筹集了二百条可以走东大洋(黄海)入渤海的沙船了,最多可以海运五千人北上偷袭北京、天津还是有点没把握啊!” 朱和墭听完这几个人发言,忽然笑了一下,“黄宗羲、万斯大、黄百家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几个人都一愣,大波玲赶紧递上个话头:“监国,有什么不对头吗?” “当然不对了!”朱和墭正色道,“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是原儒是天下为公的原儒!咱们为什么能把广东、福建的力量都挖出来?还不是因为咱们坚持走天下为公的路子? 两三千万银子或是早一点打进北京城重要吗?不怎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天下为公!只要咱们坚持天下为公,就能在不久的将来把江南、浙江、江西,也许还有江北的力量,全都发掘出来!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吴周算什么?清妖算什么?” “可,可什么是天下为公呢?”大波玲继续给朱和墭递话头。 朱和墭笑道:“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天下为公就是要尽可能的公平! 绝对的公平当然是没有的,孤家也不会糊涂到那种地步!” 说着话,他就意味深长地看了在座的几人一眼,又道:“孤家知道,人之初就充满了不公生来就不公。 但咱们一定要在可能的范围内搞一场大公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朝廷掌控更多的人口和土地! 同时也能让下面的百姓看到上升的希望,充满干劲。 还能让那些早就腐朽不堪,难以承担大任的家伙不要垄断土地、人口,成为其他人建功立业、发家致富的绊脚石!” 朱和墭顿了顿,又言道:“自古以来,凡是可以强盛一时的汉家朝廷,都会搞一些均田地和抑兼并的措施但是谁也很难搞彻底!所以它们在开国百年,甚至几十年后,国力就会衰弱,接下去就是勉强度日了。 而咱们要搞就搞彻底,只有搞彻底了,咱们的新大明才能有二三百年的盛世。 这可不是孤家心黑,而是如今世界上恰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想要在如此变局中独领风骚,区区数十年盛世是不够的,必须有二三百年的兴盛才行啊!” 第433章 工业化要从哪里开始 龙江口,接官亭。 阁子里面,一片沉寂。 郑经、诸葛三和、陈永华、邱荣,甚至连大波玲都不知道该怎么接朱和墭的话茬了。 这位朱大圣人的心也太黑了?一朝天下二三百年,堪称盛世的不就是几十年吗?怎么可能有二三百年盛世?从头到尾都盛世?那这个朝廷是怎么搞没了的?盛着盛着就没了? 不能这样啊! 而且光靠一轮“开国大公平”,无论怎么公平,也不可能维持二三百年啊!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人均过田,可是均着均着,几十年后不就均不下去了? 新大明怎么就能例外呢? “监国,”打破沉默的还是大波玲,“二三百年的事情是不是太久远了?” 久远吗?朱和墭打量了一下大波玲,心想:“你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外加胸大无脑啊!现在是1674年,二百年后是1874年,二百七十一年后是1945年这二百七十一年间,世界上发生多少惊心动魄的大事?中国这样的国家,只要一时没有跟上落后了,就有可能被吊打,一旦被打败了,那就有可能陷入深渊!深渊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深一点的深渊,就意味着被开除球籍,要亡国灭种的! 浅一点的深渊,也会让中国变成全世界最穷的国家之一! 朱和墭虽然没有经历过差一点被开除球籍的黑暗时代,但他却经历过那个穷疯了的时代!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北京念完大学后就会家乡去干高仿那真的是穷怕了,穷疯了! 而当朱和墭了解到清初的中国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哪怕是人均gdp,也名列世界前茅,搞不好就是第一名的时候,他真是要多震惊有多震惊。 后世中国人民奋斗了几十年,依旧没有达成的目标,在康熙年间竟然是个常态,平常到了没有人在乎的地步。 而这么一个无论是总量还是人均,都名列前茅的国家,竟然会在一百多年后就沦落为世界上最贫穷的几个国家之一而且还要穷上一百多年,穷得世界上都闻名了! 而造成这种灾难的原因,就是悠悠中华输掉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这两次可以使生产力出现爆炸式增长的工业革命,并且在第三次工业革命开始的时候处于非常落后的位置上。 而现在,第一次工业革命还没有开始而中国,至少朱和墭统治下的半京四省之地,是非常有希望成为第一个跨过工业化门槛的地区。 而第一个就进入工业化,如果再在国际零元购市场上占下应有份额,那怎么都得有二百七十一年盛世? 他这可是参考大英帝国来的大明的基本盘比大英大多了,甚至可以把殖民体系完全同化。在这种情况下,盛世岁月怎么都不应该比大英帝国短? 想到这里,朱和墭又耐着性子对在场的几人道:“以往曾经均田的历朝,之所以不能持久,在孤家看来主要有两个问题。一是人丁滋生越来越多,而土地却没办法长出来。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问题了你们该知道世界之广、地球之大了?” “知道,知道”郑经最知道了,他点点头道,“监国,臣明白您的意思,咱们均完了国内田再去均海外的田不过出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海上风波险恶,可谓九死一生啊!” 所以要工业化啊!你不知道有蒸汽机吗?对了,你真不知道 朱皇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工业化,于是只好转了个话题,继续说:“二是均田不均学问,因此百姓无知,士大夫无耻无耻的士大夫欺负无知的百姓,占了他们的土地,使得小民无立锥之地。而兼并了大量土地的士大夫还想尽办法偷逃国税,不仅断了小民的生计,也绝了朝廷的饷路。” “均学问?”诸葛三和一愣,“监国,这个学问要怎么均?” 怎么均?朱和墭瞄了他一眼,心说:“要不先让你把《诸葛秘籍》交出来均一均?” “当然是普及教育,”朱和墭还是压住了自己对《诸葛秘籍》的好奇心,说起了正经事,“还是广东的老办法,得大办学堂均田的时候就要拿出一部分土地专门当学田,用来开办乡村蒙学。 在蒙学之上,就由各县的县衙出钱办小学,好让蒙童之中的佼佼者可以升入小学,继续学习。 各府还应该开办中学,以便让小学生之中的佼佼者可以念中学。 而中学之上,当然是朝廷和各省开办的大学堂了等第一批大学生完成学业之后,朝廷就不再用科举取士,而是要改为学堂取士了!” “什么?连科举都要废除?”刀疤大状元邱荣吃了一惊,“这不是要把读书人都逼到吴周和清妖那边去?” “有什么好怕的?”朱和墭冷冷一笑,“黄宗羲自己都说科举取士弊端甚大,我们逐步加以废除,代之以学堂取士,又有什么不妥?” 郑经、诸葛三和、陈永华、邱荣都忍不住皱眉。 这事儿说是一回事儿,做起来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朱和墭已经铁了心废科举办学堂了——这事儿必须得做!不仅因为工业化需要新式人才,更因为朱和墭需要用自己门下原儒替代这帮除了考试当官贪钱逃税,就啥都干不好的腐儒。 他可不需要那种“平时袖手谈心性,临难一死报君王”的忠臣。 朱和墭顿了顿,又道:“另外,取士之法本身也需要大改黄宗羲不是在他的《明夷待访录》取士篇中说,当今取士过严而用士过宽,实为一大弊端吗?他还提出应该改为取士宽而用士严。 孤家觉得这样很好,以后衙门里面的六房三班也可以列入官品,通过考试或由兵部推荐有功但不适合当官的士兵去担任。这样一来,读书人也算有点出路,想来应该是能满意的。” 这样能满意才怪! 阁子中的几人都拧着眉头,但还是重重的点了头。 不管江南的读书人是不是满意,他们都必须要支持朱和墭! 夜色已经非常深沉了,整个武英殿一片寂静,只有朱和墭还在寝殿的八尺大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他的一只大手无意识的身边躺着的大波玲的身体上游走,忽然遇到什么东西,就顺手拧了一下。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枕在自己的脑后,定定地望着天花板。 身边的大波玲给他弄醒了,发现自己的丈夫还醒着,就把身子拥了过来,靠在了朱和墭身上,低声地问道:“阿炮,怎么还不睡觉呢?这几日白天都那么辛苦了,晚上不好好休息怎么能行?难道是刚才还没有尽兴,要不要姑姑再” 朱和墭侧过头,对着脸上都是娇羞表情的大波玲一笑,“还是姑姑对我好可是现在江东初定,反清复明的大业算是有点小成,各种事情千头万绪,我这个监国都得考虑周全。” 大波玲不仅是朱和墭的女人,还是他反清复明事业的股东,而且还把自己和自己所持有的股份,全都送给了朱和墭。所以她是朱和墭后宫当中,唯一一个对国事政务有发言权的女人。不过她从来不会滥用自己的这项特权,所以只是眨眨眼睛,微笑道:“阿炮,国家大事姑姑不懂,但是只要用得着姑姑,你只管开口,姑姑什么都听你的。” 听着大波玲用柔柔的嗓音在向自己做保证,朱和墭欣慰地笑了,果然还是姑姑对自己最好啊! 其实他是故意把大波玲弄醒的他现在遇到一件稍微有点难办的事情,想了想去还是得让自己的好姑姑出面。 想到这里,他就先在大波玲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道:“姑姑,你看我现在已经是金陵之主,还是监国圣人,又有了这偌大的紫禁城后宫之中的女子是不是少了一点?” 第434章 工业化就从后宫开始吧! 大波玲被朱和墭的话问的有些发愣,合着你大晚上不睡觉,居然在琢磨选秀纳妃的事儿! 不过大波玲就是大波玲,对朱和墭绝对有求必应! 她当下就点点头道:“阿炮,你后宫当中的女子的确是少了一些姑姑听说江南颇多佳丽,不如就让姑姑为你选上二三十个美女,以充实后宫!” 真是贴心啊! 虽然朱和墭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大波玲的话还是让他的心头暖暖的,能这样对自己的女人,大概也只有大波玲一人了? 他感慨了一会儿,又对大波玲道:“二三十个怎么够用?” “那就”大波玲愣了愣,马上就加码了,“那就选一百个!” 朱和墭还是摇摇头:“不够,不够” 这身子受得了吗? 大波玲都有点担心朱和墭了,不过她还是咬咬牙道:“二百” 她看了眼朱和墭,昏暗的烛光下,一张凶巴巴的面孔上,似乎布了一层阴云,真是让她难以拒绝啊,于是她又加了码,“那就三百个,不能再多了!” “好!”朱和墭点点头,笑了起来,“姑姑,我听你的就先选三百人!姑姑,你来帮我选!” “嗯。”大波玲点点头,“姑姑一定帮你好好选。” 朱和墭笑着道:“姑姑,那我就说一下条件!” 大波玲道:“好啊,说,我记着。” 朱和墭说:“第一,年龄不要太小,最好能有二十多岁,寡妇尤佳!” “啊”大波玲有点哭笑不得啊,这条件怎么是照着自己来的?“胸怀”是不是要宽广一点?身子是不是要丰腴一些?是不是还要有点武功,能陪你练拳?这样的条件,要选三百人可有点难度啊! 朱和墭接着又说:“第二,这些女子至少要精通养蚕、缫丝、纺织、印染等技法中的一门!” “什么?”大波玲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阿炮,你喜欢上织女了?姑姑可不大擅长这个” 大波玲会一些针线女工,但是养蚕、缫丝、纺织、印染这些个就太专业了,她还真不会,难不成还要从头开始学? “喜欢?我怎么会喜欢她们?”朱和墭知道她误会了,于是搂了搂她,笑着道,“我最喜欢的还是姑姑你啊!” 朱和墭的真心话让大波玲很受用,嗯了一声,又问:“阿炮,那你选这些女子入宫做什么?难道要让她们充宫人,干一些杂七杂八的活儿吗?” 朱和墭笑道:“孤家的后宫不大,有名分的女人就是淑真、你、佳馨、玉冰四人,用不了太多的使唤人有几十个宫人就足用了,现在都有这个数目了,不需要再增加。” 朱和墭在这方面还是很省的他虽然精力旺盛,但因为他专宠大波玲,所以也不需要纳太多的妃子。既然妃子不多,宫廷的规模自然就能搞得小一点,不仅不需要许多的宫人,连太监都不需要了。 “那你要选三百个秀女做什么?”大波玲不解地问。 朱和墭道:“不瞒姑姑,我是为了钻研养蚕、缫丝、纺织、印染之术,才选她们入宫的。” “阿炮,你这是为什么?”大波玲觉得不可思议。 朱和墭却道:“孤家日前曾翻看江宁织造的档案,还看了所收藏的库存觉得有不少值得改进的地方!虽然孤家会让下面的丝商、机户去想办法,但是有些事情不能都假手他人,自己也得努力钻研,只有这样才能有所成就。” 大波玲哭笑不得:“可是你一个帝王,去钻研织布。传出去,是不是有点” 织布怎么了? 那可是工业化的入门技能啊! 英国的工业革命不就是从纺织业开始的?珍妮式纺纱机的出现被后世普遍视为工业革命开始的标志之一。 现在江南的纺织业可比英国发达太多了,为什么不能发明一个“大波”式纺纱机呢? 虽然他不是学机械的,但是他的动手能力一向很强,所以觉得自己可以试试看。 另外,纺织产业链还是挺长的,不仅有纺机,还有印染这个大项目呢! 以朱和墭的化学知识,搞出硫化染料可没多困难。 有了硫化染料,大明纺织业就有望出口更多的绸缎和布匹——出口染色的绸缎和布匹比出口生丝能获得更长的产业链,也能获得更多的利润。 而更长的产业链和更多的利润,又能帮助大明的纺织业尽快跨入工业化的门槛! 不过帝王织布的确有点不务正业。 想到这个,朱和墭又瞅了眼怀里的大波玲,笑道:“姑姑,要不这事儿你就担待下来。” 大波玲当然马上点头:“好,姑姑听你的。” 朱和墭道:“过几日,等咨议会开始时,孤家就和各县团练说你酷爱纺织,想要在皇宫里面办一个织女宫。然后让他们帮着挑选善于养蚕、缫丝、纺织、印染之术的寡居女子三百人,都送入宫中。以后等孤家当了皇帝,就封你当织女宫大贵妃!” 大波玲笑吟吟道:“那奴家就谢皇上隆恩了!” 朱和墭哈哈大笑道:“谢恩靠说说可不行,得有行动” “老师,这是吴大总统写给您的亲笔信” 同一个夜晚,在乌衣巷内的太师府中,黄宗羲也没有入睡,他正在万斯大、黄百家的陪同下,会见刚刚从江陵城赶回来的弟子万斯同。 万斯同现在出仕了吴三桂,封了个礼部侍郎,他这次是以贺使的名义从江陵赶来南京的——朱和墭收复南京的消息传到了江陵,大总统吴三桂当然得有所表示了。 另外,现在到了吴三桂要担心朱和墭突袭武昌、汉阳的时候了。 所以他得派人来南京打听一下风声 “吴大总统的信为师不能看。”黄宗羲并没有伸手去接,“虽然监国是仁义之主,不会派人监视你和为师,但是为师习儒半生,正心诚意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老师,”万斯同笑道,“其实大总统的信没有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只是想请老师在即将开始的咨议会上向三太孙劝进。” “劝进?”黄宗羲一愣,“不是说好了先入北京者王的吗?这是谁的计策?” “是刘玄初的计策,”万斯同如实答道,“吴大总统的北伐大军已经在襄阳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北进南阳之所以迟迟不动,是因为大总统担心朱三太孙偷袭江陵。因此刘军师才出此计策,如果江南、浙江的士大夫都拥护三太孙登基复明,那么三太孙多半就不会背盟西进了。” 黄宗羲哼了一声:“他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三太孙是圣人君子,干不出那样的事情。” 万斯同笑道:“老师所言极是,不过学生以为,老师还是因为领衔一劝的这一来可以让三太孙安心,让他知道江南、浙江之人也如福建和广东之民一样拥护他。 二来也能让吴大总统放心吴大总统其实是不反对三太孙称帝的。” “老师,季野说的不错。”万斯同的兄长万斯大说,“三太孙和吴大总统有约,咱们和吴大总统没有约三太孙不想违约,不等于咱们可以不表明立场。” 黄宗羲被他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对儿子道:“百家,写一份劝进表回头让参加咨议会的人都附个名上去。” 第435章 政治还是要协调商议一下的 蓬蓬蓬的三声儿炮响,两个红衣红巾的“斩人儒”按着长剑,迈着大步在前头带路,将黄宗羲、黄百家、万斯大等一二百位早就换上了“孔子服”,等候在南京紫禁城午门外的咨议官们,领进了阔大而又破败的紫禁城。 这座始建于洪武年间的帝王居亭,在历经了长期的荒废空置和战火摧残后,现在已经破败的不成模样。入了午门之后,更是随处可见丛生的荒草和残破的宫阙,只有被弘光、康熙两帝曾经修缮和使用过的武英殿极其周围的建筑还堪使用。 朱和墭住进南京紫禁城后,又让人取了紫禁城中残破建筑的砖石,在武英殿周围修了一圈高墙,将武英殿和紫禁城的其它部分隔离起来,同时还圈进了一大块儿地皮。 在这被圈进来的地皮上,朱和墭又让人搞了个袖珍版的前殿后寝。 所谓的前殿,就是武英殿的大殿和大殿外面的院子,以及院子两侧新建的值房。 其中大殿是朱和墭日常上朝、开会、办公的地方。值房则是侍从处的地方,朱和墭的侍从和侍从大臣就在这里头办公。而大殿外的院子则是朱和墭召开大朝会的地方,所以今天的咨议会就在这里召开。 现在已经是大明定王监国三年的十一月了,已经入了冬。如今又是所谓的小冰期,饶是位于江南的南京,入冬之后也冷得要死。入了农历的十一月后,南京已经下过几场大雪了。 所以露天开大会的罪可不是一般大,搞不好冻坏几个,那可就不好了。 因此朱和墭在十月初的时候就命人在武英殿的大殿外面搭建了一个砖墙、茅顶外加纸糊窗子的“大暖棚”,还修了带烟囱的壁炉,点上火就能把整个“暖棚”烧得暖暖的舒服倒是舒服,就是少了一点皇家的气派。 暖棚入口处还挂着棉帘,帘子一掀开,就能感觉到里头的温暖舒适了。 黄宗羲走进去一瞧,发现里面的布置也很有意思。不是大朝会的模样,坐北朝南一个木台,台子上朝南摆了三排桌椅。其中一排居中,就是两套桌椅并列,两排分列左右,摆出一个八字型。 木台子下面则是一排排朝北坐的桌椅。 木台子下面每一排的桌椅顶头还有个木牌,牌子上写着“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广东”等字样。 很显然,这咨议官是哪儿人,就往哪儿坐便是了。 其中广东、福建、江西三省的咨议官已经到了他们都是跟着朱天王和从广州迁来的大明朝廷一起来的。也是一县派一个咨议,这三个省大约有二百个县,一共推出了二百个咨议,已经占了大半个暖棚。 “黄太师、万藩台,您二位请上台,”领路的一个“斩人儒”非常客气地对黄宗羲说,“二位跟我来。” 还能坐在台上黄宗羲和万斯大互相看了一眼,就一块儿跟着那个“斩人儒”上了台。 木台子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了,有延平王郑经,丞相诸葛三和,浙江总督陈永华,海军南洋舰队提督邱荣,还有刚刚从广东赶来的于老爷子、顾炎武、朱舜水、屈大均、苏勇清一色的大学士! 而中间的那两套桌椅还空着,显然是为朱和墭、朱天王爷俩留着的。 这就是大学士台上坐,咨议官台下坐的格局看着挺新鲜。 黄宗羲和万斯大也找到了自己的座次,在那两排呈八字形排列的桌椅的右侧末尾,就是他俩的座位——上面放着折纸的铭牌呢! 两人落座之后,马上就有侍从官殷勤地上前给他们端茶倒水。用的是潮州产的骨瓷杯,又乳白颜色,又薄又润,还略有透光。还泡上了福建的北苑贡茶,芳香馥郁,闻着就提精神啊! 坐在他俩边上的是顾炎武,老相识了,见了面自然要寒暄上几句了。不过没等他们深谈,一个略带潮州口音的声音就嚷嚷了起来。 “定王殿下,监国世子殿下驾到!” 朱慈炯、朱和墭两父子来了。 大暖棚里面的大学士和咨议官们赶紧起立,看见崇祯皇帝这对“大只子孙”大摇大摆的从大暖棚另一头的大门口进来,从一起作揖行礼,山呼万岁。 “哈哈哈” “平身,平身!” 父子二人今儿的心情似乎都不错,一个叫大家伙儿平身,一个干脆开怀大笑。 底下的人都站直了身子,还在偷眼儿打量朱慈炯、朱和墭大暖棚里面的采光不大行,虽然点了不少蜡烛,但稍远一点的人还是看不太清两人的面孔。只道是两个黄衣黄巾、长剑空锤的虬髯大汉。 看着就有点草莽英雄的意思如果不是大清朝廷一遍遍的认证,还真没什么人会相信他俩是崇祯皇帝的子孙。 “坐,都坐!” 朱和墭洪亮的嗓门又响了起来,笑呵呵地让大家伙儿都落座。 看到众人乱纷纷坐下后,朱和墭道:“今儿是大明咨议会的第一届。这个咨议会看着挺不错的,可以让孤家和父王直接听听下面的民意,有什么要下面配合的,也能摊开来说。这叫协商政治你们各抒己见,孤家和父王也能和你们当面协商。 所以这一届的咨议会是第一届,不是唯一一届。以后开咨议会协商政治,就是我新大明的祖宗家法了!地无分南北、贫富,都有资格派出咨议官来朝廷这边发表意见,有困难、有要求,都可以和朝廷提出!” 是政治协调商议,不是代议制! 这年头别说网络了,报纸电视都没有!君主久居深宫,太容易脱落群众了。 而一旦脱离群众,中央集权就是被架空的集权了,想要不被架空,不瞎指挥,就得认真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和信息。 崇祯皇帝的教训就是久居深宫,对下情一无所知! 他给下面加派的三饷,账面上的数目也就两千万一年,实收不知道有没有一千五百万? 这笔银子对于大明当时的经济规模而言,其实也不算太多问题向谁去拿? 大明朝的经济发展不平衡,各地的通货多少也不平衡。东南经济发达,海贸昌盛,白银流入很多,是可以拿出银子的实际上这银子到了朝廷手里转一圈还是得到东南买粮食、买丝绸布匹、买铁料火器。 而西北就不同了,西北本来就穷,也没有增量的白银来源,就是一点存量在那里运转,而被朝廷抽走的银子不大会流回西北,所以白银处于有出路没来路的状态中。 年复一年的抽银会抽出个什么结果,傻子也知道啊! 再加上天启末年开始长期肆虐西北的灾害不反他n的没活路了!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大家一起欺负西北苦汉子的局面,其实就是因为西北经济落后,读书人得不到太好的教育资源,所以他们在明朝的科举体系中比较吃亏哪怕明朝有南北榜,他们也考不过北方其他地方啊! 西北进士少了,文官系统中自然没有多少人肯替他们说话,缺少了发言权后,当然就成了受气包气着气着就气反了! 如果崇祯当年有这么一个协调商量的会议,也让陕西省和陕西三边的咨议官到紫禁城去哭穷,崇祯皇帝也许就会调整一下政策,让广东福建的有钱佬替陕西人把三饷银子交了不就行了? 第436章 多好的建议!赶紧从善如流吧! 南京紫禁城,武英殿,大暖棚。 一场肯定要载入史册的“暖棚之会”正在进行当中! 朱和墭还在跟下面人说着“暖棚会”要如何召开的事宜,他接着说:“这个咨议会是给天下各州县所举之咨议官为州县说话的地方,不过天下州县何其之多?我大明幅员辽阔,单是腹心之土就有两京一十三省,合计一千四五百县。若是一县一议官,再加上纳税比较多的商人和内藩土官所以推举的议官,两千之数都打不住。 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一人发一次言,一次说个半刻钟,说完一遍得多久?怎么都得一个月?这恐怕也不行啊! 所以孤家今儿就向大家咨询一下,以后咱们三年一大议,所有的咨议官全部到齐。孤家和各位大学士抽出一个月时间,天天听你们建言。 除了这一个月,你们这些咨议官就轮流驻京。一府一次举一人,一人驻京一年,一年期满后就不再担任咨议而在乡的咨议,则有密折言事之权,随时可以给孤家上密折! 而驻京的咨议,除了可以上密折外,还有每月三议国政的权力。 而这咨议会也得有专人主管,孤家想让大学士会议来管咨议会的事儿。以后咨议会每次举行会议,会由至少一名大学士主持。主持会议的大学士,也会代表孤家和中书省听取咨议官们的意见。 以上这些,诸位有反对的没有?没有的话,以后就照此办理了。” 当然没有人反对了大家本以为自己的咨议官是一次性的,没想到朱和墭把这个职位变成了个长期的官职,而且还有密折言事之权! 这么好的事儿,谁反对谁脑残啊! 而这个拥有“密折言事”之权的咨议是替谁服务的也一目了然了他们其实就是帝王的耳目和顾问,同时也是帝王和地方的桥梁。 另外,朱和墭开创的大学士会议理论上也是个议政会。不过权力比咨议会要大多了,人数也少,目前只有十一人。 由大学士会议主管咨议会,那可是大大抬升了咨议官们的身价了。 看到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朱和墭接着又道:“孤家再说说咨议会议事的办法。咨者,咨询也,由孤家或由中书省提出的大政和法令,可以请咨议会参详一二,征求意见,这就是咨议会的咨。 而议者,当然就是由咨议会就军国大事和地方政务,向朝廷提出建议,然后由孤家和中书省作答。 而无论是咨还是议,都必须由同省在京东咨议官全体联署,或是由不同省的咨议官二十人以上联署,才可以向孤家或中书省提出。否则就只能密折上奏了对于这几条,大家都没人反对?” 依旧没有人反对。 朱和墭下放的是“咨议权”,不是“决定权”现在可不是满清搞预备立宪的时候,而是朱和墭搞朕即圣人的时候。 朱大圣人的权威大着呢! 但朕即圣人也不等于不要多方听取意见了,广开言路还是很有好处的。 而这个“言路”也得有规矩,不能不负责任乱讲话,所以朱和墭才会鼓励咨议官上密折,同时又限制他们公开建言——密折这个东西有个好处,是不是要公开的主动权在君主。那种政治上非常正确,实行起来却有上煤山的建议如果公开讨论,说不定人人赞同,如果密折言事,直接存档就行了。 朱和墭笑着点点头:“既然没有人反对那就照此办法执行了!”他顿了顿,“今天是咱大明的第一届咨议会开张的时候,大家准备好了什么建言吗?现在可以开始提出了!” 他的话音刚落,黄宗羲、万斯大就站起来了:“监国殿下、定王殿下,南直隶、浙江的二百零四名咨议官有联名建白书!” “哦,”朱和墭点点头,“不知道南直隶和浙江的咨政官有什么建议?” 黄宗羲正容道:“回禀监国殿下,南直隶和浙江的咨议官们一致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南都已经收复,朝廷已经有了一京四省之地,天下近半的人口也在大明朝廷治下。可大明如今却有国无君,实在有失体统,也难免寒了天下心向大明的士绅庶黎之心,所以南直隶和浙江的二百零四名咨议官联名建言,请监国殿下早正大位,以便负担天下之兴亡。” “请监国殿下顺天应人,早正大位!” “请监国殿下登基当皇帝” 底下的咨议官们纷纷跟进,开始劝进了! 先是南直隶和浙江的咨议官们一起劝,然后来自广东、福建、江西的咨议官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连忙跟着一起劝。 劝进这事儿可不能落于人后啊! 当皇帝啊! 朱和墭刚才被“大暖棚”里面的暖气烘的有点萎靡,一听这事儿,顿时来了精神。 虽然心里面挺想,但朱和墭却面露难色,先抬手阻止了底下人的劝进,然后正容道:“孤家虽然是威宗先帝之后,而且还是大明的监国太孙。但是孤家是一心为国为民的,一心想要实行天下为公的。这皇帝现在还不是时候! 孤家曾和吴三桂一起,与天下英雄约定,先入北京者为君。如今清妖依旧盘踞北京,我大明十数位先帝埋骨之所,还被清妖所据。孤家又怎么能在南京登基呢? 如今还是北伐中原为第一要务!”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很像是明君的言语! 底下人本来就知道劝进这事儿通常得劝三回,这叫三揖三让今儿是第一回,不成功很正常。 “诸位还有什么建言吗?”朱和墭又问。 “禀监国,”延平王郑经这个时候也掏出一份福建咨议官的联名建白书,“这是福建一省九府二州所属五厅六十二县之咨议联名上奏的税改之建白书! 如今朝廷只有一京四省之土,西南为吴周所据,北方还沦于清要铁蹄,急需发大兵北上收复。而且南京残破,连禁中之城都破败不堪,实在有失天朝体面,也急需修缮臣及福建五厅六十二县之咨议恭请监国更改税制,以增财入!” 多好的建议啊! 朱和墭连连点头,还没等他给出一个让轻财爱国的福建人满意的答复,那边的广东人勇猛苏苏用也拿着个建白书起立了。 “监国,广东十府一州的咨议官也有建白。” 朱和墭笑着问:“你们广东人有什么建议?” 苏勇一本正经道:“监国,您的后宫实在太冷清了,只有四位妃嫔,几十个宫人就是民间的富豪宅子里面也常常不止这个数啊!所以广东十府一州的咨议官联名建言,请监国广选江南民女以充实后宫。” “哈哈哈”朱和墭都笑了,还腆着脸对已经有点目瞪口呆的黄宗羲道,“梨洲先生,孤家的广东乡亲提得建议还不错?” 什么就不错啊! 黄宗羲都无语了,郑延平刚才提议说要多收税替朱监国盖宫殿!这个苏勇又说要为朱监国广选美女! 这俩货怎么看着那么像奸臣呢? “监国,江西人也有建言!”这回说话的是江西总督诸葛三和。 朱和墭则笑着冲准备要站起来的诸葛三和摆摆手,“丞相坐镇说今天又不上朝,不必动辄大礼。” 诸葛三和笑着道:“江西的咨政官们知道监国一心为国为民,从来不为己所谋,以至于私囊有些匮乏,所以就建议为监国增加俸禄到每月五千两银子。另外再给定王殿下每月五千两,再给监国府和定王府每月各五千两,以维持日常花销。” 修房子、纳小妾、加薪水这样的建议谁能忍心拒绝? 第437章 想大明、盼大明,大明来了更遭殃! “哈哈哈,众卿家果然是公忠体国之臣,孤与父王,皆甚为欣慰!”朱和墭这话一出,黄宗羲和万斯大可真有点失望了! “阿仔啊,”这个时候朱天王朱慈炯忽然开了口,算是让黄宗羲、万斯大又看到一点希望,“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在南京城长住了?” 朱和墭点点头,笑道:“阿爸,南京城是太祖皇帝的龙兴之地,是咱大明的天子南都啊这广州承天府虽好,但咱们以后也只能难得回去住一住,这长住之地,只能是南京了。” 朱天王点点头,“阿仔,那你得给我修个比广州平南王府还要富丽的王府王府的名字就叫天王府!”他笑了笑,“为父当年在大南山上反清复明的时候,广东江湖上的英雄豪杰都管我叫天王朱的。我的王府,就叫天王府,如何啊?” “好好好,就叫天王府!”朱和墭连连点头,南京城怎么能没有天王府呢? 况且诸葛三和都算好了——先有天王后有炮! “炮”就是朱和墭,也许以后就叫“明炮武皇帝”了?不能叫“光武帝”啊,他又没“光剑”,只有各种“炮”。 而天王,那就是朱天王了! 所以朱和墭早就和朱天王说了,等到了南京,就封他老人家当天王,而朱和墭自己则会明年开始改用监国明王的名号。 这样一个明王、一个天王,就算吴三桂先入了北京城当了皇帝,大明这边也不输太多。 “阿爸,南京城内两江总督衙门的那块地皮不错,离皇城不远,去秦淮河玩耍也方便,周围的烟火气也足足的,可是个好去处不如就在那儿给您起个天王府!” “就这样,就这样”朱天王道,“赶紧动工,我可等着住呢!” “行。”朱和墭笑道,“先给您盖房子,您年纪大了,我这里还能再等等。” 朱天王点点头,“孝子孝子啊阿仔,你的后宅是有点清冷了,是得好好选选。” 黄宗羲和万斯大一块儿叹了口气,心说:“你们俩这也算父慈子孝?” 朱和墭捋了捋胡子笑道:“阿爸,儿子我也不是很好女色的倒是阿玲这段时间迷上了织丝纺纱,想在紫禁城里面搞个织女宫。如果搞成了,以后咱家的衣服就不必麻烦那几个织造衙门了。” 朱和墭现在可是创业达人,他办的可不是衙门式的商行和工厂,而是真正掌握核心技术的资本主义企业。 在朱和墭这回北上南京之前,这批商行和工厂之最强的“东南西北内”五厂,全部实现了股份制改造和员工持股,朱和墭还从邱家、郑家、于家和自己的学生中挑选了一批忠诚能干的青年,让他们和庞太监一起接管了“东南西北内”五厂,所以已经不怎么需要他参与管理了 这五厂当中的东银钱厂现在已经发展成了中央银行和官银号,实力自然是很强的。 而内火药厂生产的颗粒状黑火药和军用白糖独步天下。 南兵器厂的火箭炮、铁拳、手榴锤、小型臼炮等武器装备也都非常给力。 北酒厂的大明春酒、大明皇家御酒、大明香水竞争力更加强大,特别是香水,几乎没有对手,根本就是躺赚! 西厂则和臭鱼烂虾和各种大粪干上了,不仅成了大明最大的火硝供应商,而且还涉足鸟粪开采挖出来就是银子啊! 五厂之中,除了由朱和墭其中掌握的北酒厂的香水业务已经迁来了南京,其余的厂子都把主要业务留在了广东。 不过朱和墭创业的脚步是不会停下的! 他手里还有核心技术! 一个是在广东黄埔岛上的试验工厂探索出来的白云石耐火砖、炼焦技术、石墨坩埚钢他现在已经派人在应天府和太平府境内寻找铁矿、煤矿,一旦找到,就可以马上开始建设钢铁厂了。 第二个创业项目当然就是织女宫了! 朱和墭相信自己掌握的染料可以帮着织女宫的产品打出市场,顺便把江南的丝绸、棉布都带起来。 所以他办织女宫的目的,真的是进军纺织工业 朱天王当然是相信儿子的,于是就扯开嗓门对底下的咨议官们道:“你们都听了监国不好女色的,所以你们回头选来的织女一定要精通纺织,不能只看美色,一定要色艺双全!” 什么叫“色艺双全”?朱和墭听了都有点误会,赶紧嗯咳一声道:“诸位,织女宫只是小事情。但眼下有三件大事情要办!” 黄宗羲和万斯大终于也松了口气,现在总算可以讨论一点正经事了。 只听见朱和墭放沉语气道:“第一件大事就是均田!均田抑兼并乃是国之根本现在广东的均田已经基本完成,福建还在继续,南直隶、江西、浙江还没有开始,但很快就要开始了! 第二件大事是兴学堂渐废科举! 兴学堂一是为了有教无类,要人人都有书读,至少可以入蒙学读书习字,不至于当文盲。二是为了让民间天姿聪明之童,可以一步步的考入小学,升入中学,最后成为大学、军学、法术学、律学、医学、商学等诸学之生。 学堂大兴之后,取士之道当然也会为之一变科举取士将会逐渐改为学堂取士、公吏考试和兵部推荐等诸多方式相结合的办法,以宽取士,以严用之!” 朱和墭的话说到这里,底下人这些咨议官,特别是来自南直隶、浙江、江西的咨议官们都已经有点色变了。 一个均田,一个兴学堂废科举要这么搞,南直隶、浙江、江西的士大夫还这么混? 南直隶、浙江、江西的人口密度要比广东、福建高,而且那里的宗族也没有广东、福建那么紧密。 广东和福建的宗族其实还处于不断开拓当中——虽然他们已经把广东、福建开拓得差不多了,但南洋还大有可为! 所以这个时代广东、福建的宗族内部没那么“卷”,也就容易抱团。 土地宗族共有本就是常态,除了那些满清的官僚之外,基本就没什么大地主了——广东、福建那边争土地、争水源都靠宗族械斗,没有很强大背景的大地主拿什么去打? 而南直隶、浙江、江西的士大夫地主主要考功名保住和侵占土地,不怎么依靠宗族,虽然也存在一定数量的族田、学田,但远没有广东、福建那么多。 所以均田抑兼并就是割他们的肉啊! 另外,南直隶、浙江、江西的士大夫地主上升路子窄。不像现在的广东、福建,出了一堆军功贵族,而且出海的路还宽了。 他们就憋着劲儿想在科举上翻盘,把大明朝廷从广东人、福建人手里“考”过来! 可是这科举渐渐的就不考了如果科举不考,改用学堂取士为主,那广东、福建的大学、军学、法术学、律学、医学、商学等诸学堂肯定不会比南直隶、浙江和江西少啊! 到时候官场上通过学堂上来的各省官员人数肯定差距不太大,而军功贵族又是福建、广东人多 就在这时,朱和墭突然又说话了:“而第三件大事,则是要逐步推行一套新税制,要加强在商品的流通环节征收间接税!” 还要加强征税! 南直隶、浙江、江西的咨议官们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想大明、盼大明,大明来了更遭殃!” 第438章 报告皇上,朱三父子已经腐朽了! “监国,什么叫在商品的流通环节征收间接税?” 黄宗羲听到一新名词儿,不明白是什么,于是就不耻下问了。 “间接税就是指纳税人能将税负转嫁给他人负担的税收主要就是指在营商贩卖过程中被抽走的税金。 新税制设计的非常巧妙,使得逃税难度大增!不过这套税制必须分步实行,过程将会比较长诸位不要着急,耐心等待就是了。” 朱和墭前世那可是诚信经营的高仿品商人,他的高仿品已经做得上轨道了,是开了公司、办了工厂的。对于什么增值税、消费税、关税的,还是比较懂行的。 所以他也为未来的新大明设计了一套相当巧妙的流通环节税收办法。 具体说来,就是用一种类似增值税的收税方式去收流通环节的关卡税——凡是规模达到一定程度的商人,都必须要登记在册,领取执照,并且获得一个专用的阿拉伯数字税号。 有了执照和税号,这买卖才能开张! 当他们准备将一批商品贩往他处时,他们就要去所在府县的关税司报价、接受评估,并且领取拥有相应税号的税票本。 这个税票本的每一页都可以敲上两个完税图章——其中第一个完税章肯定是在本县关税司缴税时敲上的。 后面的完税章则是每过一个税卡敲一个。 当然了,缴税的额度都是很低的,大宗商品就抽个评估价的百分之一,而且还有封顶的上限,交够数后再过税关、税卡就不用交税了。 而小商贩不必登记在册,也不需要领税本,他们过税卡的时候缴纳一次最低定额税并且领一张税票就可以小额贩运一般不会通过两个以上的税卡,一张税票通常就够了。 而这些税票和税票本,在商品运输过程中,往往要经过多次查验,最后还要交到下家手中。 下家拿了这些税票、税本可以去当地的关税司换新的税票本或是办理商税——商税就是进店销售时或是当成原材料进行再加工时需要缴纳的税收,税率不高,而且还可以用上家缴纳的税额抵扣。 如果上家过税关的时候交得税已经达到了上限,那下家就不用再交商税了。 如果再要往远处贩卖,只要有在关税司换来的标注了“上家已完税”的税票,那就不必再缴税了。 另外,如果商品通过海运或长江进行长途运输,中间不过税卡的话。那么这些商品上岸时,就得拿着出发地的税票本去当地的税关办税——税关会根据运输距离远近进行收税。 当然了,这么一套复杂的税收体系要建立起来也不大容易得分几步慢慢搞,没个三年五载的估计也搞不完。 但是为了将来可以开开心心的收税,这新税制的事儿,就得从现在开始一点一点的搞起来。 不过对南直隶、江西、浙江等地的士大夫而言,这种新税制可不是好事儿! 不仅是因为他们不愿意交税,更是因为他们如果不去新式的商学中好好学上一阵子,他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正确收税、缴税和逃税了给整不会了! 徐州,云龙山,兴化寺,大清皇帝行在。 “皇上,奴才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朱三父子真的已经腐朽了。他们入江宁后和入江宁前那就是判若两人啊!奴才在明孝陵做苦工的时候听人说,朱三父子入江宁前那真是和下面人同甘苦、共患难的,虽然各有几个伪王娘,但也不算太好色。但这回到江宁后,这两父子算是彻底不装了” 正跪在康熙皇帝面前,如泣如诉地在娓娓叙述着朱和墭、朱天王入主南京之后的种种腐朽行径的,正是那位在孙思克自杀时带着他的遗折混出战场的岳升龙。 岳升龙当日冲进树林之后,就先找了个地儿把孙思克的密折找了地方给藏了,然后才下山去向明军投降。 他本以为投降后可以马上领到十两银子的路费,谁知道却被告知要“劳动赎罪”,先把孝陵清理干净,再力所能及地修一下,才能给放了。 岳升龙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干起了苦力。不过在孝陵干苦力也有好的地方,他很容易就找回了之前被他藏起来的孙思克的遗折。 在干了两三个月的苦力之后,他终于康熙十三年的腊月到来前,领到了十两银子,还被送到了出长江北岸已经被明军控制的瓜步镇释放。 离开瓜步镇之后,岳升龙马上就去了尚在清军江北大营控制下的扬州。拿着孙思克的遗折找到了当地的清朝官员,然后就被送到了康熙皇帝驻跸的徐州云龙山。 在云龙山上见到康熙之后,康麻子并没有马上看孙思克的遗折,而是问起了南京的情况,还有朱慈炯、朱和墭这对父子在忙活什么? 岳升龙当然是知无不言了他虽然一直在明孝陵干苦力。但因为他识文断字,又能说一口谁都能听懂的官话,而且待人接物也比较不错。 所以他就经常被派去接待来孝陵参观的咨议官——从这些人的交谈当中,岳升龙听说了许多关于朱慈炯、朱和墭父子已经腐朽的传闻。 什么盖宫殿啊!什么选秀女啊!最夸张的是,有消息说朱和墭还在玩织布 “什么?织布?”康熙皇帝愣了愣,“织布有什么好玩的?而且他一大男人玩织布?” 这场面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啊! 一脸大胡子的猛男朱和墭,现在坐在纺机之前“唧唧复唧唧”? “皇上,朱和墭也许是在韬光养晦?”南书房大臣熊赐履跪下说,“当年刘备困在曹孟德那里的时候就种过菜。” “种菜和织布能一样吗?”康熙说,“如果刘备来个‘唧唧复唧唧,皇叔当户织’,关羽、张飞都得另投明主去了!” 说着,康熙又问边上的南书房行走周培公,“培公,你怎么看?” 周培公赶忙跪下,“皇上,奴才觉得朱和墭这是在和织女们荒淫无道他们朱家经常出些荒唐主公,朱慈炯、朱和墭这对父子和他们相比,还不算太荒唐。” 康熙点点头,不置可否。 周培公接着分析道:“皇上,朱和墭这么一搞,有一点是可以确定了他暂时不会大举北伐了。咱们可以集中力量对付吴三桂的北伐大军了!” “吴三桂的大军会在冬天北伐?”康熙问。 周培公道:“皇上难道忘了,您曾经以掘开黄河大堤相威胁吴三桂可不敢当您只是说说!” 康熙这才想起来,他的确说过这话! 而且的确不是随便说说,如果吴三桂敢在黄河水挺多的时候出兵,把康熙逼急了,康熙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康熙想了想,道:“冬季在中原大战一场也好朱和墭的军队都是广东人、福建人,耐不了寒。多半不会北上,咱们就能有几个月的时间和吴三桂好好打一场! 只要能打败吴三桂这天下就还有咱们大清一半!” “皇上圣明!” “皇上,只要咱们能集中全力,吴三桂必败无疑!” 康熙皱着眉头:“可是朕手头的兵力还是有点薄啊!” 周培公则小声提醒道:“皇上,您还有北京城的几万大军没动呢!” 第439章 康麻子,手别抖,梭哈了! “什么?要动北京的兵?那可是我大清的根本啊!” 康熙皇帝一听要动北京的兵,眉头马上就拧成了一团,还低声嘟囔了一句。 康熙的话说得没错,他留在北京的看家兵,才是大清国真正的根本! 去年康熙率领包衣奴才军南下的时候,在北京一共留下了两万五千八旗兵,五千包衣奴才兵,五千绿营兵,总数三万五千。看着不大多,但是其中的两万五千八旗兵都是正儿八经的满洲天兵! 而康熙初年满洲男丁的总数也就是五万出头——真的少哇! 在顺治十一年审丁的时候,满洲正身男丁人数仅有四万九千六百六十丁。到康熙皇帝御驾亲征的康熙十二年,十几年间也增长不了多少,也就是五万出头的数目。 当然了,这个是正身旗丁的数目,不包括包衣奴才、开户旗奴(就是可以在旗下另立一户的旗奴)、另户旗人(就是混进八旗队伍的奴才)的,也不包括八旗蒙古和八旗汉军,属于八旗队伍中的核心骨干。 也就是说,康熙皇帝只带了半数的八旗正身旗丁去和吴三桂、朱和墭交手,而将另一半留在北京看家。 不过他这么干也不全是因为担心北京老窝让人掏了,而是当时能带出去打仗的八旗满洲正身旗丁也就是两万几千人,剩下的那些实在是带不动他们。 所以康熙就把“带不动”的八旗兵都留在北京,由常宁、索额图、喀布喇等人督促着严加训练。 与此同时,康熙还命令常宁等人“严加审查”另户旗人,以壮大满洲正身旗丁的数量。 经过一年多的“审查”,留在北京正身旗丁的人数又增加了七八千。现在已经达到了三万多人,岁后又吸收了五千包衣奴才军和一部分新加入奴才,总数就达到了四万。 这四万人又被常宁、索额图等人依照着八旗新军的模式进行整编,编成了八个八旗新军固山(一旗一个)。 而这八个固山,就是大清朝的根本了! 哪怕康熙带着的八旗新军都打光了,只要这八个八旗新军固山还在,大清就能退出山海关,康熙皇帝也许还能当个清顺帝有清顺帝当,总比什么都没的当要好? 连遭败绩的康熙皇帝,现在已经没有了一年多以前的意气风发,又到该他下注梭哈的时候,手都有点抖了 “皇上,”这时候又有人给康熙跪下了,原来是康麻子的皇叔安亲王岳乐,“除了北京的兵,陕甘那边还有四个固山的精锐也可以动一动了!现在秦岭大雪封山,汉中的逆贼根本没法进攻,咱们的人也不可能南下,那四个固山正好可以调到河南。而且这四个固山的兵就在西安附近,距离河南可不远。 再加上八个固山的北京新八旗军,这样河南方面就能集中二十八个固山的新军,足以和吴逆一战了。” 陕甘的四个固山是由西安驻防八旗和甘陕两省的绿营兵改编而成的,分别由陕甘总督莫洛、西安将军洞鄂、甘肃提督王进宝、陕西提督张勇掌握。 另外,在莫洛、洞鄂、王进宝、张勇手下还各有数千绿营兵,总兵力亦不下四万。 “皇上,您还有关外八旗、布特哈打牲八旗的勇士可用!” 巴海也给康熙跪了,“现在关外八旗有五千兵丁,布特哈打牲八旗有有数千兵丁! 年初编练新八旗时,奉天将军和宁古塔将军也得到了练兵的旨意他们现在已经以关外八旗和布特哈打牲八旗为底子,各编练了一个固山的新军,也随时可以抽调入关。” 康熙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他身边有十六个固山的机动部队,北京、陕西两边还能再调集十二个固山,关外还能调两个固山,总共就是三十个固山,十五万大军! 这是倾国之赌了! “三十个固山,十五万天兵能赢吗?”康熙皇帝的语气之充满了不确定。 “能!” 周培公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十足,“皇上,其实孙思克的遗折之中已经给出了我大清的致胜之法了!” 孙思克的遗折不算密折,但也不是题本,算是在两者之间,周培公这样的南书房行走是有资格看的。而且康熙这段时间收到了许多遗折,看得都有点郁闷了,所以就让熊赐履、周培公、黄植生、汪士荣他们几个帮着看看。如果那些大清忠烈有什么办起来不大麻烦的遗愿,就写个条子递给康熙。 而大部分的遗折都是道一声永别,再要一点待遇的。只有孙思克的遗折,也就是由岳升龙带来,摆在康熙皇帝跟前的这一份是个例外。 孙思克这个大清好奴才到了最后一刻,还没忘记康麻子所以把自己用生命换来的经验教训,都写在折子里面,让岳升龙递给了康熙。 康熙被周培公一提醒,马上打开了封皮上沾满了血污的遗折,一字一句地认真看了起来。 原来孙思克在遗折上给康熙皇帝提出了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子把明军的燧发枪战术和土壕战术给抄袭了! 另外,孙思克还建议清廷大量铸造黑火药手榴锤和可以依托“土壕”作战的轻型威远将军炮和红夷小炮 总之,就是要用“随时挖壕”的“土壕战术”为根本,用来替代原本的步军大阵! 不得不说,这套办法还是挺管用的! 哪怕没有燧发枪,也没有轻型威远将军炮和红夷小炮,只要挖坑挖得好,再加上一定数量的骑兵遮护,再加上威远将军炮和黑火药手榴锤的火力,大概率是可以和明军、周军一搏的。 “好!”康熙猛一拍桌子,“孙思克果然是我大清难得的忠臣,也是难得的人才”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都下来了,“朕竟然将这样的人才置于死地朕对不起忠烈啊!” “皇上节哀!” “皇上保重!” 康熙书房内的一群奴才全都给跪了,都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请康麻子节哀保重。 康熙掏出个黄手绢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一张瘦削的麻脸上露出了坚毅的表情,“燧发枪不是说有就有的,不过黑火药朕有的是,铸铁空心锤有再令淮北、河南、山东三省马上打造短柄铁铲十万只! 传旨给索额图,命他统领北京的四万新八旗立即南下! 再传旨给莫洛、洞鄂、王进宝、张勇,让他们立即率领陕西的八旗新军东进河南! 另外,巴海!” “奴才在!” 康熙道:“朕命你为奉天将军,马上去关外调集新军一万,尽快赶来河南参战!” “奴才遵旨奴才一定把关外最精锐的新军给皇上带来!” 康熙容色严峻,语气深沉:“再给察哈尔、科尔沁的蒙古王公下旨,让他们各调集五万蒙古骑兵至张家口、山海关听用! 朕这一次要汇集满蒙精兵二十五万,用孙思克的办法,去和吴三桂决一死战!” 康熙这次真的是梭哈了! 不仅满洲精兵尽出,连塞外蒙古人的力量也尽可能发动了,整整凑出了二十万大军! 这仗要是打扑了,那真的只有上煤山了 想到这里,康熙又补充了一句:“传旨全军,这一战,朕要亲临前线,与我八旗将士共生死、同患难!” 第440章 吴三桂,只要北京城! 江陵府城,冰封雪飘,银妆素裹。 小冰期的天那真是冷啊!连位于长江岸边的湖北江陵,前几日都下起了接地连天的暴雪,气温更是降低到了冰点之下。连滔滔长江上都出现了大面积的浮冰看着要封冻啊! 就这气温,别说习惯了温暖气候的朱和墭和他的广东兵、福建兵有点受不了,只好在长江沿岸猫冬了,就连自幼长在关外苦寒之地的大总统吴三桂也被冻了个够呛。 他这些年都住在冬暖夏凉的昆明,已经习惯暖和的冬天了,再加上年纪老了,阳气不足,入冬后一个没注意,就是一场风寒,连着咳了半个月,直到这两天才好些。 不过病好之后的吴三桂也不敢再逞能了,连今儿给出征北伐的吴应麒、吴世琮、吴国贵、马宝、王屏藩、高得捷、刘玄初等将帅送行,都没敢去室外,就在大总统府中一间暖烘烘的大堂内摆了两桌。 现在酒宴已毕,吴大总统正坐在一张“总统椅”上,给几个即将要统率十万大军北伐的将帅面授机宜呢! 他的长子吴应熊,女婿郭壮图,心腹重臣方光琛、万斯同则在边上作陪,倒是一派和谐团结的场面。 “应麒、国贵、世琮”吴三桂看着这回北伐的主帅、副帅和先锋大将,正容道,“你们三人记好了老夫只要北京城! 只要北京!你们什么都别管,不分兵、不守城、更不攻敌之坚城,就往北京一路打过去便是了。 除非清虏的主力自己来找死,否则不必理睬。对于清虏大兵驻守的城池,绕过去就是。沿途拿下的城池,也不必分兵把守,交给当地的豪强或是投靠咱们的官员即可。” “爹,这么个打法,后路是不是太虚了?南京方面会不会”吴应麒还没明白他老子的“战略思想”,于是就问了一句。 “南京那位能干什么?”吴三桂拈着胡子,笑吟吟看着吴应麒,“应麒,你应该知道朱三父子在南京召开的咨议会上发生了什么吗?” “南京咨议会?”吴应麒愣了愣,好像听说过,但是又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吴三桂摇了摇头,这个儿子啊,打是能打的,但是政治上的事情真的是一窍不通,而且也没兴趣这事儿昨天万斯大报告的时候他也在场,不过现在看起来是什么都没听见了。 “老大,”吴三桂瞄了眼老大吴应熊,“你说!” 吴应熊笑道:“朱和墭在南京咨议会上宣布要在南直隶、江西、浙江三省均田,还宣布要渐废科举、代以学堂,还宣布要逐渐加强商税征缴。” “这有什么不对吗?”吴应麒想了想,“除了废科举可能有点不对,均田和收商税的事情我们也在做啊!” 吴应熊笑道:“均田我们的确在均,但是我们的均田是不损害田主利益的至少在表面上不损害。至于商税,我们当然要收,可我们收得很粗,可减可免的人也不少。” 吴周手里拿着个没人的四川,当然不需要去割地主的田来均了虽然佃户被均成自耕农后,地主的土地也租不出去,只好自己随便种种。 但是地毕竟还在! 只要多生点儿子,以后都可以派上用场。 可朱和墭统治下的南直隶、浙江、江西虽然人均耕地面积也不小,没有十亩也有八亩,均一均就是户均富农的水平——一个五口之家分到四十亩水田绝对很幸福了!但是毕竟没有大片无主的空地可以分配。所以南直隶、浙江、江西的均田肯定是均存量,必然会有许多大地主失去土地! 另外,吴周治下的地盘工商业很不发达! 所以吴周也不是很重视商税,自然不会为了一点儿商税去得罪境内的士大夫。 吴应熊接着又道:“不过朱和墭这回最得罪人的举措还是渐废科举!他不仅要逐步废除科举,而且还要广开学堂,大办教育要让人人都有书读,让所有天资聪明之人都有机会读书上进。这是要掘士大夫们的根啊!” 其实在科举上进的时代,真正能走到高中进士这一步的,都是脑瓜子特别好使的学霸。 但是士大夫阶级对土地和教育资源的垄断,也阻挡了大批家境不好的聪明孩子和他们抢夺上升通道。 另外,科举考得是文科,而八股文章又比较容易“刷题”,所以垄断土地和教育资源的士大夫阶级也就容易“固化”了。 这一点和后世某些国家的私立教育精英化、公立教育快乐化有异曲同工之妙。 吴应熊又道:“而且朱三父子自广东起兵以来很少招纳清虏的降臣降将还经常处死被俘的清虏大员,对于入旗籍者尤为严酷! 虽然有紫金山之战这个例外,但是清虏的那些带兵官和守臣,还是知道在清虏失其鹿的时候该投靠谁的?所以二弟只管北上,无需占据州府郡县。只要二弟的大军可以迫近北京,河南、山东、陕西、山西之地皆传檄可定!” 吴三桂听完长子的分析点点头,对二儿子道:“老二,你可明白了?” 吴应麒重重点头:“我明白了爹爹,大哥,你们只管在江陵等好消息!我的十万大军从襄阳北进北京不过就是两千里地,一天走五十里,一个半月也就到了!若是那康麻子还敢决战,哼哼一把送他归西,到时候天下就姓吴了!” 吴三桂听着这话哈哈大笑,“好好,为父等着你的好消息!” 吴应熊也跟着应景一般的大笑,“二弟,愚兄也等着你的捷报!” 长城以北的漠南草原上,今年的气候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入冬时候的一场大雪就下了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寒风卷过,原野之上,茫茫似雾。草原上蜿蜒流淌的那几条河流,到了十二月份的时候,早就冻成了一整块,坚硬如铁,得用大锤子猛砸,才能砸下一点来用牛粪、铁锅烧化了才能使用。 对于分布于长城以北,漠南草原和辽河河套草原上的察哈尔诸旗的牧民而言,这样的寒冷绝对是非常难熬的因为大清朝廷的规定,他们现在没有办法在冬天来临前驱赶着牲口去南边比较温暖的地方避寒,也很难通过劫掠或是贸易获得汉地的物资过冬,只能年复一年的苦熬。 可是今年冬天却是个难得的例外,原本被满清朝廷分置各地,严禁大范围迁徙的察哈尔八旗和察哈尔旗(察哈尔八旗和察哈尔旗是两个系统)的牧民,不知怎么就大量集中到了张家口以北,属于察哈尔八旗中的察哈尔镶黄旗的地盘上。 在口外冰雪覆盖的草原上,一个个蒙古包猥集在一起,数量怕是上了万! 而在这上万帐蒙古包的中间儿,则是一顶特别耀眼,特别巨大的金顶大帐! 金顶大帐之前,还竖立起了在风雪之中依旧顽强招展的一面察哈尔鹰旗! 这面蓝色鹰旗可不是从察哈尔八旗或是察哈尔札萨克旗的标志,它属于蒙古人心目中光荣的察哈尔中央万户,也可以看成是蒙古大汗的标志! 第441章 反清复明不,我要反清复元! 大蒙古虎敦兔汗林丹巴图尔的孙子,大清太宗皇帝皇太极的外孙,大周少总统吴应熊的外甥,大清察哈尔札萨克旗的亲王孛儿只斤布尔尼,是一个长得相当靠谱的蒙古青年,高大、结实、五官端正,笑起来非常敦厚。 这个时候,他正在金顶大帐里面念经,身边陪伴他的只有三个喇嘛——其中两个是真喇嘛,还有一个是高仿喇嘛。 两个真喇嘛一个叫阿杂里喇嘛,一个叫僧格浑津喇嘛,都是布尔尼的心腹,同时也是他的老师。 而那个高仿喇嘛,则是布尔尼的父亲阿布鼐和姨夫吴应熊的故交杨起龙了。 杨起龙这人还真是够长袖善舞的,连布尔尼的线也能搭上,而且现在还成了布尔尼的座上宾。 不过他为了成为布尔尼的座上宾,可是破费了不少财货的要不然布尔尼也不可能带着将近一万帐蒙古人在这个冬天跑到张家口外安营扎寨。 在原本的历史上,布尔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扯起几千个不是太勇的蒙古勇士,结果让鄂札、图海率领的几万包衣奴才灭了个干干净净,本人也被一箭射杀。 而这一回,得到了杨起龙提供的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物资援助的布尔尼算是雄起了。 不仅将自己亲临的察哈尔札萨克旗的几千帐牧民都带到了张家口外的草原上,而且还从张家口外的察哈尔右翼四旗中募集了超过两万名蒙古勇士! 另外,在杨起龙提供的黄金收买下,察哈尔都统晋津,在察哈尔各部地盘上游牧的喀尔喀蒙古的王公垂扎布,还有原本属于察哈尔八部之一的奈曼旗郡王札木禅等人,都已经投靠了布尔尼。 甚至有几个领着从察哈尔左翼征调来的兵丁,驻扎在张家口内宣府城蒙古台吉,都被杨起龙的黄金给收买了。 当然了,到目前为止,真正知道布尔尼心思的人并不多大部分察哈尔旗的牧民和察哈尔右翼四旗(察哈尔旗是布尔尼亲领,察哈尔左右翼八旗是满清朝廷掌控)的勇士,都只知道布尔尼王爷要入关去帮大清皇帝打仗,顺便在汉人生活的土地上狠狠地抢上一把! 这可是大家伙做梦都想的好事儿啊! 打赢打输都是康麻子皇帝的事儿,他们蒙古人只管抢,大不了抢了就跑 而更接近真相的杨起龙、晋津、札木禅、垂扎布等人,则知道布尔尼想要加入眼看就要成功的“反清复明”或“反清拥周”。 总之,反清是一定的! 至于最后拥护谁,那就看谁能在清失其鹿后的逐鹿之战中胜出了。 不过布尔尼真正的心腹,包括他的弟弟罗卜藏,他的两个老师阿杂里喇嘛和僧格浑津喇嘛却知道,这位虎敦兔汗的孙子是有雄心壮志的。 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大明或是大周皇帝册封的察哈尔王他想要当蒙古大汗! 这是他老爸阿布鼐传给他的理想,而为了完成这个理想,自从他懂事时起,他每天都非常努力的练习骑射和念经唔,念经也是很重要的! 现在的蒙古可不是成吉思汗那会儿了,那时候蒙古人“只识弯弓射大雕”。而如今的蒙古人,则迷信黄教。 据布尔尼所知,在康熙十年初击败两个兄长,成为准格尔部台吉的噶尔丹,就是因为念经念得好才获得胜利的。 从噶尔丹的成功当中吸取到了宝贵经验的布尔尼,就成了个虔诚的佛弟子,每天都花费大量的时间念经。 而且很快就念经有成,得到了佛祖的保佑——要不然怎么会有一个喇嘛装扮的杨起龙给他送了那么的援助?要不然康熙皇帝怎么会突然昏了头,接二连三的派人来给他传旨,一会儿让他赶紧在张家口集结五万骑兵,一会儿又让他立即入关呢? 想到这里,布尔尼就暂停了诵经,转过身冲着已经快要睡着的杨起龙喇嘛嗯咳一声:“杨法师,和您说个事儿,就在昨天晚上,大皇帝派御前侍卫前来传旨,命本王立即率领集结于张家口内外的察哈尔旗、察哈尔左右两翼的骑兵南下至河南省开封府境内待命!” “什么?”杨起龙一听这话马上来了精神,“康熙他啊,是吴三桂出兵了! 康熙这是病急乱投医了驻北京的八旗新军已经开走了。现在北京城内就只剩下了巡捕三营的绿营兵和八旗的老弱妇孺。 王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布尔尼笑道:“本王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根据康熙的旨意,本王率领的五万蒙古骑兵是不得进入北京城的。北京城内虽然只有几千绿营兵,但是北京城池坚固,城上又遍布火炮。而我的察哈尔勇士连火枪都没有几支,火炮更是一门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打下北京城。 不知杨法师可有破解之法?” 杨起龙一脸的兴奋,点点头道:“当然了!贫僧在北京城外还有点力量可以使个计谋让这些人混进北京城。 另外,康熙不让王爷的大军入城,恐怕不会不让王爷兄弟二人去北京探望老王?” 他说的老王就是林丹汗的小儿子阿布鼐,阿布鼐在当上了察哈尔旗的王爷后对大清朝非常不满,做梦也想恢复蒙古往昔的荣光。 结果被康熙皇帝抓去北京软禁起来了,而布尔尼则在父亲被抓后继承了王位,当了察哈尔的亲王。 也许在康熙看来,布尔尼应该感谢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抓了他爹,他什么时候才能当王爷? 可布尔尼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把这事儿看成了奇耻大辱! 黄金家族的嫡系,成吉思汗的子孙,你们说抓就抓,说废就废,真是太屈辱了! “当然!”布尔尼道,“本王和罗卜藏带领少数亲兵入城还是可以的最多也就是几百。” “足够了!”杨起龙道,“到时候王爷和罗卜藏台吉先带人入城当内应。同时再派蒙古骑兵去城外的几处旗庄抢劫贫僧自有办法可以助王爷破城!” 他顿了顿,问:“破城之后怎么办?” 布尔尼年轻的面孔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道:“破城之后,城中的旗人和旗奴子女,还有金银财宝都归我,北京城归你你要献给谁都行!” 杨起龙又提出要求道:“王爷还得借我三千蒙古铁骑!” “一言为定!”布尔尼笑道,“给你用三个月可够了?” “够了,足够了!” 布尔尼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明天就开拔启程,入北京!” “好!”杨起龙大喜,“入北京,反清复明!” 同一时刻,在北京紫禁城的慈宁宫内,满头白发的布木布泰大妈正坐在炕上唉声叹气。 她的孙子恭亲王常宁则站在边上伺候着,看见老奶奶一个劲儿叹气,就好奇地发问:“皇祖母,您一个劲儿的叹气,是不是想念我皇兄了?” 老奶奶没好气儿地说:“我才不想你那个倒霉哥哥呢,我在想我的多尔衮呢!” “您怎么想他呢?”常宁有点哭笑不得,“他可大逆不道啊!” “哼!”布木布泰哼了一声,“他要是还活着,国势何至于如此?何至于病急乱投医,还让林丹巴图尔的孙子带兵入口” 第442章 王辅臣,快去投降! 原来布木布泰是因为康熙皇帝急调布尔尼入口增援河南的事儿恼火呢! 她可是经历过后金和察哈尔连翻恶斗的老人了,而且她自己就是蒙古人,娘家也姓孛儿只斤,太知道察哈尔中央万户在蒙古人当中的威信了。 别看这个布尔尼现在只剩下一个残破的察哈尔札萨克旗,但一个不留神,他就把整个草原都搅得天翻地覆。 当年的达延汗有什么?除了黄金家族的嫡系血脉,他什么都没有。还不是被他的养母兼老婆满都海扶植起来,成为蒙古中兴之主了? 现在布尔尼的实力比当年的达延汗可强多了就差一个满都海了! 另外,蒙古人对于能打胜仗的首领向来是非常服气的。如果布尔尼能在河南战场上捅康熙一刀子,等他回到蒙古草原后一准会立即成为整个漠南蒙古的领袖! 而漠南蒙古和漠西卫拉特蒙古一向是东南西北四部蒙古人中最能打的。 在以往的许多年中,凡是有强者崛起于漠南,就一定能击败漠北,压服东道,成为新一代的蒙古领袖。 所以布尔尼距离崛起,就真的只差一场够分量的胜利,或是一个好老婆啊! “皇祖母,”常宁也知道现在北京城有点空虚,不过他还是安慰布木布泰道,“孙儿手中还有六千巡捕三营精兵。 而且天津总兵王玉玺已经率兵三千来了北京加上他的兵,现在北京城有足足九千绿营精兵。 另外,北京城的城墙可不是布尔尼的蒙古骑兵能突破的! 所以皇祖母尽管放心,北京城万无一失!” 康熙敢放布尔尼入口,自然也有相应的安排。 他的安排一是命常宁接管巡捕三营,并出任九门提督,总领北京城防。 同时,康熙还让天津总兵王玉玺率兵三千来北京,也在常宁手下听用。 王玉玺的三千绿营兵原是防御天津海口的,康熙因为担心朱和墭的军队走海路北伐,所以一直不敢撤了守海口的兵。 但是现在天津海口冰封数十里,根本不可能登陆。这支守海口的绿营兵也就可以被调到北京了。 而守海口是靠炮台的,所以这三千绿营打野战不行,放炮守城绝对没问题。 有他们守北京,布尔尼的蒙古兵根本不可能打破城池,最多就在北京城外掠一把这个风险,康熙也只好承担了。 至于布尔尼抵达河南之后,康熙也早就有了安排。 常宁接着对布木布泰说:“皇兄已经有了击破吴应麒所部的办法等布尔尼的大军抵达河南前线时,吴应麒多半已经陷入重围了。到时候布尔尼怎么可能替被围的吴应麒火中取栗?而且皇上还会安排一场鸿门宴,把布尔尼控制起来。总之,是不会有意外的。” 布木布泰叹了口气,道:“皇帝就是太自信了,总觉得自己比谁都高明,不会有什么意外可是自从广东的变乱起来,已经出了多少意外?何来万无一失?” 布木布泰才说到这里,她的陪嫁丫鬟,今年已经六十出头的苏麻喇姑走了进来,先向布木布泰行了个福礼,然后笑着道:“太后,察哈尔王府刚才派人递了折子,说是察哈尔王爷布尔尼和台吉罗卜藏想要进城看他们俩的阿玛,还想来慈宁宫给您请安。” 上一任察哈尔亲王阿布鼐的妻子,也就是布尔尼和罗卜藏的生母马喀塔可是皇太极的正氏孝端文皇后哲哲生的,那是嫡女啊!身份尊贵,当然在北京拥有赐第,她的赐第现在就是察哈尔王府了。 而有了马喀塔这层关系,布尔尼和罗卜藏入京后自然得去拜见布木布泰了。 常宁笑着对布木布泰道:“皇祖母,他们既然肯入城,应该是没有反心的。” 布木布泰哼了一声:“还是小心一点好” 康熙皇帝现在的驻跸之地是河南省会开封府! 而且他还准备在开封府同吴应麒的北伐大军展开一场决定性的会战! 三十个固山,超过十五万之数的八旗新军,已经冒着康熙十三年腊月和十四年正月的严寒,迅速向开封府靠拢。 与此同时,吴应麒率领的十万吴周北伐军,也正以每天推进五六十里的高速,通过冰封的平原,向着开封府城而来。 一路上不攻城,不占地,除了向路过的城市要点补给,就是蒙头前进。 看着意思,就是要一口气冲到北京城啊! 而这种打法,的确是让康熙最头疼的。 因为十万吴周大军抱团前进是很难击破的如果不算那些战斗力很不靠谱的蒙古人,康熙皇帝现在最多能拿出十五万新军用于野战。 虽然十五万比十万大,但是吴周的十万大军是胜兵,而康熙的十五万人是连吃败仗的败军两者的实际战斗力恐怕相差无几啊! 所以吴应麒这种抱团猛冲的办法,让康熙皇帝非常头疼。 不过再头疼,该打的决战还是得打。 而开封府则是康熙的“底线”,他可不能让吴周大军过黄河。因为“黄河”的标志性太强了,一旦吴周大军过了黄河,就意味着战火已经烧到了北京城的大门口! 现在还在观望的许多大清朝的地方官员和豪强,都会选择倒向吴三桂。 到时候都用不着打,中原大地就得易帜,康熙能保住几个“点”就算是运气好的了。 所以在开封府境内决战,也就成了康熙唯一的选择了! 而他的皇叔父岳乐前些日子还真提出了一个在开封府境内打决战的计划! 是悄悄给他的,而且还嘱咐康熙一定要保密,连王辅臣、周培公这样的心腹最好也瞒着不是岳乐不放心这两个奴才,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且王辅臣还得在岳乐提出的这个方案中派上大用场! 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大用的王辅臣,这会儿正脚步匆匆地走进康熙设在开封行在中的南书房——他现在已经不是南书房大臣了,在康熙确定朱和墭没死之后,就把王辅臣的南书房大臣、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都给撸了。不过却给了他一个振武将军的头衔当安慰,同时还命王辅臣出任河南提督,负责开封府的防务。 “奴才王辅臣,恭请皇上圣安!” 走进南书房的王辅臣,并没有因为“失宠”而流露出任何不满和沮丧,还是恭恭敬敬地向康熙行三跪九叩大礼。 “王辅臣,”康熙等王辅臣叩头完毕,才缓缓发问,“朕有一个关系大清兴亡的差事要交给你去办,你能给朕办好吗?” “能!一定能!要办不好,奴才提头来见!” 康熙摇摇头,“这差事极其危险,要办不好,你我就只能来生再见了!” 来生再见?王辅臣心说;“什么差事?那么危险?不会和孙思克一样?” “王辅臣,”康熙一字一顿地说,“朕要你去向吴三桂投降!” “啊?”王辅臣吃了一惊,同时也给吓一跳,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了。这个康熙皇帝不会是发现了什么,现在在用言语试探? 不等王辅臣回答,康熙又道:“王辅臣,朕要你去向吴应麒诈降!然后把他和他的人马都引到朱仙镇!” 第443章 敌在朱仙镇,别放跑了康麻子! 白茫茫一片的大地上,马蹄声轰隆隆如雷一般滚动。大周国铁骑右军、铁骑左军的两万骑兵,簇拥着大周大将军吴应麒的帅旗,走在前头。 在这两万骑兵的身后,是无数黑色的旗帜迎风招展,更有无穷无尽的步军还有装载了粮食的马车,还骡马拖曳的炮车跟随。大周的十万北伐大军,已经进入了开封府境内! 而在这支北伐大军的身后,许州、汝州、南阳府、汝宁府的州城或府城的城头上,早已换上了大周国的黑旗! 虽然吴应麒的大军北上途中一不分兵、二不攻城、三不占地,只是蒙着头向北。 但是吴大总统毕竟不是洪大教主,而且康熙十四年也不是道光年、咸丰年,中原的百姓和汉人官员们还没有把大清朝当成天经地义的存在。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还是打心眼里希望能有一个汉人帝王来统治的。 虽然吴三桂的招牌有点臭,不过河南各地的道府州县官们翻开自己的履历看看,发现自己其实也挺坏的谁还没投过鞑子? 他们这些人要投靠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人家都不一定肯收。就算收了,就凭他们曾经当过鞑子官的履历,除非建立奇功,否则还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毕竟朱三太子、朱三太孙那里没有投过鞑子,能把腰杆子挺起来的官员大把存在啊! 另外,吴三桂的“臭”是相对大义而言的,他的官场口碑还是很好的对底下的官比较照顾,只要和他是一路的,贪赃枉法的事儿都能包庇。如果底下的官不大会贪污,同时又能好好办差的,吴三桂也会主动给他们发红包。 这么好的上司上哪儿去找? 所以吴应麒的大军虽然是孤军深入,但是在进入许州之前,他的大军开到哪里,哪里就会变成大周国的大后方,军粮、车马、民夫、向导,应有尽有! 所有的城池都对他的大军敞开大门,甚至在吴应麒抵达之前,这些城池就已经换上了大周国的旗号。 吴应麒都怀疑自己这一路一直在大周国境内行军 当然了,这些大清的地方官倒戈的那么利索,吴三桂在暗中也使了不少气力的,封官许愿的书信不知道送出去多少了。 在吴应麒出兵之前,该谈的都已经谈好了! 不过在吴应麒的大军进入许州后,情况就所不同了。倒不是许州的官都死忠大清,而是大清的八旗新军在吴应麒到来前已经把许州给祸害了一遍! 许州下属的襄城、郾城、临颍、长葛等县都被八旗兵掠成了白地,连城内大部分的房子都过了火。只有许州州城因为知州反应及时,闭了城门,还动员城内的壮丁上城防守,这才逃过一劫。不过还是被逼着交出了城内大部分的存粮和牲口。 另外,许州境内的乡村也都被八旗兵给祸害了,本来就没有从明末大乱中恢复的许州乡村,现在更是给搞成了白地。吴应麒的大军沿着北上的官道穿过许州,一路上都没见着一个没被烧过的村子! 而当吴应麒的大军越过许州,进入开封府的洧川县境内的时候,又发现这里的情况也跟许州那边一样,全都叫八旗兵给祸害了。 看见官道两边的一片破败,每名周军将士,脸色都是沉沉的。他们自己原来就是清妖,太知道清妖的破坏力了——四川那个天府之国都给他们祸害成了老虎比人多的蛮荒之地了! 难道康麻子现在想把河南、山东、北直隶和山西也给祸害成四川那样? 要真到了那一步,那吴周朝坐了天下后还怎么搜刮民脂民膏呢? 吴应麒的眉头也紧紧拧着。 他倒没想那么远,让他头疼的是眼下的问题因为吴周的国力有限,再加上吴三桂已经笼络好了河南、北直隶的大批地方官。 所以吴应麒的大军并没有携带大量的粮草辎重,而是采取了因粮于敌的办法。依靠投降大周的清朝地方官来筹集军粮和民夫。 可是清虏那边现在彻底不要脸了,居然对自己治下的百姓下手这是要搞得大周北伐军没地方筹粮拉夫啊! 就在吴应麒皱着眉头,盘算着手头的那点行粮能够支撑几日?能不能让南阳府、汝州和汝宁府的衙门赶紧组织民夫往前线输送? 就在这时,一队吴周军的夜不收骑兵突然飞奔而来,到了吴应麒的大将旗前面,才被吴应麒的亲兵拦住。一名亲兵头目上去对了口令,又问了几句,然后就领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物到了吴应麒跟前。 吴应麒一看,那人正是汪士荣。 “汪先生,怎么是你?”吴应麒见着汪士荣就是一愣。 而汪士荣则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儿,在马背上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就道:“二公子,康熙要跑他要把河南、北直隶和山东的老百姓都裹挟到山海关外去,只留下一片白地给大总统!” “什么?”跟在吴应麒身边,担任北伐军参军的刘玄初一听这话,就大吃了一惊,“康熙真的想当清顺帝了?” 汪士荣点点头,又急又快递说:“应该是真的自从二公子的大军入了南阳,他就开始破罐破摔了,如果不是你们进军够迅速,南阳、汝州、汝宁都得让八旗兵劫成白地。 现在八旗兵从许州掠走的百姓、粮草和牲口,都集中在了开封府城南面的朱仙镇,由王辅臣带着河南省的绿营兵看管是王辅臣让我来联络大将军的,请大将军赶快进兵,一定要抢在康熙派人把朱仙镇的人口和粮食都运走之前进占朱仙镇!” 刘玄初皱眉问:“不会有诈?王辅臣真的要投降?” 汪士荣道:“王辅臣的心思我不清楚,但是被八旗新军押到朱仙镇的百姓,运到朱仙镇的牲口和粮食总不会有假!百姓不下十万,全都扶老携幼!粮食则堆积如山,看着都有三四十万石,大牲口也有几万头,还有大量的马车和草料若是都抢到手里,就足够支撑大军打到北京的所需了!” 他的这话可信度还是挺高的,一方面汪士荣本就是吴三桂派去王辅臣身边潜伏的。 另一方面,朱仙镇本来就是开封府境内的一个交通枢纽,在明朝的时候就是天下四大名镇之一! 因为贾鲁河的开通,这里就成为了“南船北车”的中转站和南北货物的集散之地。 虽然现在是大冬天,贾鲁河还封冻着。但是通往北方的官道依旧畅通,还有大量的马车、骡车在朱仙镇内等着贾鲁河解冻。另外,镇子上的仓库、房舍也都是现成的。 所以康熙把从河南各地掠来的人口、物资都集中到朱仙镇也是非常自然的。 “兵呢?”刘玄初问,“朱仙镇有多少守军?” “五千,”汪士荣说,“都是河南绿营康熙的八旗兵现在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负责押送朱仙镇的物资、人口北上;一部分被派去归德府、河南府虏掠;一部分守在开封府城护着康熙。所以只剩下王辅臣的五千绿营大将军,快进兵!别让康熙把中州的人口都掠走啊!” 现在可是人以稀为贵的时候! 吴应麒可不愿意让康熙带着那么宝贵的人口跑去关外,于是大呼一声道:“传令全军,敌在朱仙镇,别放跑了康麻子!” 第444章 吴世民上当了,要被包围了! 在初春日凌晨的昏暗当中,一条火把组成的巨龙,仍然在冰雪覆盖的河南大平原上浩浩荡荡地前行! 河南中部开封府一带的地形就是一个字儿——平!平得跟一张桌面似的。天暖的时候,这张“桌面”上还有几条东西走向的河流,将大平原切割成一条一条的,虽然这些河流的宽度和水量没法同南方的河流相比,但是对于在平原上行军的队伍而言,终究是个阻碍。 不过现在是严冬季节,开封府境内大大小小的河流都已经冻上了。所以从许州和开封府的边界一路向北,那叫一个畅通无阻! 如果吴应麒的十万大军蒙着头赶路,要不了几日就能跨过黄河,开进北直隶的大名府境内。但吴应麒这个时候却忘记了他爹吴三桂的嘱咐——不分兵、不占地、一路向北,直捣北京!而是奔着开封府以南的朱仙镇而去了。 当然了,“不分兵、不占地”也不等于不能在朱仙镇歇歇脚,补充一点军粮马料。但是吴应麒的目的显然不在于此他想要的是人口,是集中在朱仙镇的十万许州百姓。 他可不是爱民如子,想把这十万百姓送还家乡,而是想把这些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河南许州乡下的老百姓都带去北京。 不仅想把朱仙镇那里的老百姓都带去北京,而且还想强行给他们在北京二环外一户分个几十亩地再给个宅院他之所以会有这样过分的想法,是因为吴三桂和他说了,打下北京后就把顺天府分给他当藩地,同时还让他主持北直隶的军务、政务,负责抵挡“清顺帝”的反扑。 而吴应麒觉得“清顺帝”康麻子很有可能会把顺天府的满汉人口都裹挟到关外去! 一个空空荡荡的顺天府怎么当藩地? 所以吴应麒就想把朱仙镇这边“无家可归”的河南百姓都带去北京,强行给他们发北京户口发北京的房子和土地。以后这些人就是他吴应麒藩下的劳动人民了! 他这样的想法要搁在吴三桂引清兵入关那会儿,真的是不可思议。可是放在如今,特别是放在吴周阵营当中真是太正常了, 拥有四川、云南、贵州、湖北、湖南、广西的吴周政权账上的人口也就在一千万上下,其中在册的男丁不过二百多万。 真正是人以希为贵啊! 地盘吴三桂可以分给吴应麒,一个顺天府不够,再加一两个州府也没问题。 可人口却给不了多少,吴应麒得自己想办法。所以他听说有十万河南人等着他去拯救,眼睛都直了,立即就把老爷子的话都丢在了脑后 不过吴应麒毕竟带兵多年的宿将,身边还有刘玄初、吴世琮、吴国贵、马宝、王屏藩这样的谋臣大将,当然不至于丧失警惕。所以他并没有分出骑兵先行,而是十万大军继续拧成一股绳。而且还让行军中的大队步兵以协为单位,结成方阵,护着辎重车辆和火炮,持重而进。 与此同时,他还将两个铁骑军分别置于大队人马的前方和末尾,负责开路和掩护。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小心,使得吴应麒的大军无法疾速前进。由洧川县的朱曲镇到朱仙镇,不过八十里地。吴应麒的大军却走了差不多一天一夜! 从正月十一日清晨,一直走到正月十二日的凌晨,由马宝亲率的前队骑兵,才刚刚赶到朱仙镇的外围。 不过马宝也不敢马上进入朱仙镇,而是命令骑兵在朱仙镇南面的平原上展开,占领有利地形。同时派出骑兵迂回到朱仙镇背面去侦察,还让人护送汪士荣一起去朱仙镇内联络王辅臣。 可就在被派去朱仙镇北面侦察的骑兵走后没多久,朱仙镇北面夜空当中,忽然就冒出了一片红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着了! 与此同时,噼里啪啦的枪声还从朱仙镇北面传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发现清军的伏兵了? 可那红彤彤的火光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马宝一头雾水的时候,几名骑兵已经绕过镇子,飞也似的向着他的将旗奔而来,等他们靠近了一些,马宝和他身边的人才看清来人都穿着吴周骑兵的黑色布面甲。 马宝身边的亲兵连忙挺枪上前,挡住那几名骑兵,对了几句口令之后,才把其中一名骑兵放到了马宝跟前。马宝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自己麾下的一个把总,刚才被派去朱仙镇北面侦察的骑兵就有他一个。 “怎么回事?是什么烧起来了?” “禀大将军,”那名把总拱拱手,大声道,“小的们在朱仙镇北面撞上了清虏八旗兵押送的运粮车队。那些八旗兵有骑兵有火枪,人数也比咱们多,而且他们一看见咱们来了就放火烧粮您看到火光就是粮车在烧!” “什么?”马宝惊呼了起来,“粮车在烧?” 就在马宝为那些正在熊熊燃烧的粮车着急上火的时候,他派去朱仙镇内联络王辅臣的王士荣带这几个清军绿营兵的军官骑马飞奔过来了。 那几个军官到了马宝跟前,也被马宝的亲兵拦着,然后都翻身下马,趴在地上向马宝叩头。汪士荣则策马到了马宝跟前,急匆匆道:“马军门,我们来晚了!昨天下午岳乐就领着一万八旗兵来了朱仙镇说是发现咱们的大军正在靠近,要王辅臣马上转移堆放在朱仙镇的二十万石粮草,还命王辅臣马上去开封府见康麻子。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至少有上万辆大车开出了朱仙镇如果再算上之前两三天中运走的粮食,朱仙镇上大部分的粮食都已经运走了,余下还没运走的粮食只一两万石了!” “什么?只剩下一两万石了?”马宝忙问,“那朱仙镇上的百姓呢?还在吗?” “在,百姓大多还在,”汪士荣说,“清虏为了加快运粮,抢走了百姓们的车马,又担心百姓跟随行动会拖慢运粮的速度,所以就把百姓都丢在了朱仙镇内,还留下了千余绿营兵看守这些绿营兵都向咱们投降了。” “朱仙镇内真的只有千余绿营兵?”马宝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朱仙镇低矮的城墙,上面似乎没有一兵一卒的踪迹,而且还升起了一面黑色的大周军旗,这应该是护送汪士荣入城的骑兵升起来的。 马宝正向再派些骑兵去加强对朱仙镇的控制时,朱仙镇城内忽然就传出了欢呼的声音。 “大周万岁!吴大总统万岁” 这声音一开始不大,然后就越来越响,很快就有点地动山摇的意思,一听就知道有数万乃至十万人在嚷嚷。 看来清军走的匆忙,只顾着带走粮食,没顾上杀人! 马宝吐了口气,笑道:“人在就好,这年头粮食不大缺,可人他的精贵啊!” “皇上,皇上,好消息” 就在吴应麒的大军抵达朱仙镇的当天傍晚,康熙皇帝在开封府的行在,终于久违的传来了好消息! 领侍卫内大臣多隆一脸兴奋地进了南书房,撩起袍子刚想下跪,康熙皇帝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别跪了快说啊!” 多隆应了一声,躬着身子就回答道:“皇上,安亲王的折子到了吴应麒果然中了圈套,率领十万大军开进了朱仙镇,还暂时驻扎了下来,看来是想等后方把粮食送来后再带着那些百姓一起北上。” 康熙大笑了起来:“好!吴应麒果然目光短浅,只顾着一点蝇头小利只要他停下驻扎,岳乐就一定能指挥十五万天兵将其包围!” 第445章 朱三太子,轮到你上了! 大周昭武二年正月十一日,夜。 在大周的十万北伐大军驻扎的朱仙镇周围,一片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大战在即时候的紧张。 吴应麒率领的十万吴周北伐军是十一日凌晨开始,陆续抵达朱仙镇的。这支北伐军是十二三天前才从襄阳出发的,连日行军北进,已经走了七百多里。虽然沿途并没有和清军发生激战,但全军上下依旧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次为了向朱仙镇开进,又是连夜行军,全军上下都有些疲惫了。 而且到了朱仙镇后,又一下子“解救”被清军虏走的十万许州百姓这又是个负担! 怎么把十万百姓裹挟到北京去可不是件容易事儿!好好的河南许州人,谁愿意去北京二环外安家落户?分房子分地也不能答应啊! 所以吴应麒还得裹挟他们! 要裹挟十万老百姓去当北京人也很麻烦,必须得先把他们编伍成行,给予适当的武装,再置于吴周军队的管控之下,而且还不能过度使用暴力得连哄带骗外加吓唬,可得花不少功夫呢! 另外,由于吴周大军在朱仙镇上没有搞到多少粮食,而他们自己携带的行粮也不大多。所以吴应麒只好派人去南阳、汝州、汝宁调集粮草。 因此吴应麒的大军也就不得不暂时停在朱仙镇了。 北伐大军的参军刘玄初对于这次停留,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他也知道吴应麒、吴世琮父子的小算盘,所以就没有当面进言,而是在十一日天黑后找上了吴三桂的养子吴国贵,想听听他的看法。 吴国贵其实也被吴三桂许了个王爷,吴三桂想让他在北伐胜利后去当代王,和燕王吴应麒一块儿替大周国镇守北疆。 所以他也觉得吴应麒的做法不妥独吞很不妥,怎么都得给大同藩留个几千户? 和吴国贵深入交流了一番意见后,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的刘玄初打着哈欠和吴国贵道别,想回自己在朱仙镇上占用的房舍中去睡上一觉这些日子他跟着吴应麒的军队行军,可是吃足了苦头,连着十余日都在野外露宿,连澡都没得洗,身上都快长跳蚤了,而且每天夜里都冷得要死。今儿总算是又住进了有屋顶的房子,还有床睡!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金属敲打的声音! 这是有人在鸣金示警? 刘玄初还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赶紧回头看着吴国贵,这才发现吴国贵已经在快步往屋子外走了。这下他知道真的出了状况,赶紧跟了出去。 吴国贵的住所位于朱仙镇北门附近,而朱仙镇的北门门楼又特别高大,是全镇的制高点。报警的锣声就是从北门门楼上发出的! 吴应麒、吴世琮两父子也过来了,他们俩都披挂整齐,还带着亲兵,显然是正在巡营,听见锣声才赶过来的。 吴应麒父子、吴国贵还有刘玄初四人见面之后也不寒暄,只是一块儿等上了朱仙镇北门城楼。 上楼之后,四个人抬眼一看,就被眼前的场面给惊了一下。 只看见北方的夜色当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不计其数的火把,这些火把布满了一大片的平原,还在缓缓的向南移动,似乎有数以万计的大军,正在夜色当中迫近朱仙镇! 刘玄初吸了口凉气儿,“怕是有好几万人啊!” “是十几万人!”吴应麒纠正道,“东、西两面也有南边也有!” 刘玄初这才往左右看看,又转身向后看去。 果然,四个方向上都出现了不计其数的火把! “王辅臣,是王辅臣把咱们耍了!”汪士荣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城门楼,正跳着脚在骂王辅臣呢! 不过吴应麒倒是挺镇定的,看了一会儿,就回头对儿子吴世琮道:“为父乏了,要去歇着了你年纪轻,先顶着前半夜,后半夜让你三叔替你。” 接着他又对吴国贵道:“三弟,你赶紧去歇着子时再来接替世琮。” “二哥,”吴国贵迟疑了一下,“要不我和马三宝(马宝)带骑兵杀出去,先冲上几阵,挫败一下清虏的锐气!” 吴应麒打了个哈欠,然后哼了一声:“他们还有什么锐气?不过咱们都乏了,现在养精蓄锐最要紧怎么收拾这些清虏,明天天亮后再说!” “姓吴的会出击吗?” 此时此刻,就在朱仙镇北面的大平原上,在这场朱仙镇大战中受命充当岳乐副手的图海,正凝视着远方朱仙镇城头上闪烁的火光,自言自语地发问。 “谁知道呢?”岳乐摇摇头,笑道,“但我赌他不会!他现在兵马有点疲惫,但粮草又不大缺乏,还有朱仙镇城池可倚,根本不着急,为什么要在大晚上冒险决战?守上几日,等兵将战马的气力恢复了再打不好吗? 而且他也猜不到咱们会用围而不打的招儿对付他,更猜不到咱们能用盾车、麻袋、壕沟、拒马在一个晚上就搭出四个困住他的车阵!” 原来岳乐对付吴应麒的办法就是诱敌深入加车阵包围,再加上围而不打,最后再逼吴应麒主动进攻清军的车阵 图海还是有点没底气——他都已经跳了两回江了,那点底气早跳没了! 所以他皱着眉头对岳乐道:“即便有四个车阵围着吴应麒,也不见得真能当住他?他只有打破其中的一个车阵,就能撤回许州去了。” 岳乐哈哈大笑:“吴应麒撤回许州就是北伐受挫,他北伐受挫了咱们和吴三桂的议和不就能成了? 而咱们和吴三桂议和成了,这天下三分之势不就能成了?而我大清所占据的可是昔日曹魏之地啊!而且我大清的地盘比昔日的曹魏还要广阔我大清有东北和蒙古沃野万里,只要励精图治,好好搞上一二十年,还怕不能吞吴灭朱?” “高!”图海一下挑起大拇哥,“王爷,您真是高啊!您果然是我大清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 宁波,镇海,招宝山。 新建立的大明东洋水师的招宝山军港码头之上,这个晚上,戒备森严。在火把、灯笼放出的光亮当中,整齐的明军士兵正默默登船。 这些明军的数量看着并不多,也就是三四千人的样子,而他们将要登上的,也不是专走远海的大东方级,而是沿海航行的大型海沙船,数量也不多,只有三十条,都是清一色的大海沙,船体坚固,船艏还安装了火炮。每条大海沙的船艉都拖着一条突骑艇。 大部分的明军士兵都已经登船了,但还有一些看着就特别威猛高大的“斩人儒”挎着长剑空锤,正跟在两个黄衣黄巾的彪形大汉身后。 这两个黄衣大汉正沿着码头踱步,一边走路还一边小声说话。 这两人不用说,当然就是大明监国明王朱和墭和天王朱慈炯了——明王的尊号听着有点像元末红巾军的大头目,而天王听着则有点皇上帝家二公子的风采。 不过朱和墭觉得这两个尊号都挺有特色的,所以就让咨议会劝自己称明王,在朱和墭接受明王尊号后,又顺手尊其父朱慈炯为太上天王。 现在新大明也算是双王并尊了! 第446章 开辟反清复明第二战场! “爹爹,这次本来应该是我这个当儿子的北上去开辟新战场的。但是南方的事情太多太杂,我实在是走不开,只能麻烦您老人家了” “老人家?为父不老啊,为父不过四十多,哪里老了?不过为父也自知管不了你的那摊子事儿。你现在一边要管朝廷,一边要管练兵打仗,还能腾出精力来治学,又得管着那一摊子皇商,哦,还得织布绣花” “父王!”朱和墭听见老头子说自己会绣花,就没好气地看了眼这个爱开玩笑的父王,“儿臣哪有绣花?儿臣是在印花,往白布上印花!” 他最近搞了一点水溶性的硫化黑,所以试着往白布上印个花,看看这个硫化黑行不行?这个硫化染料可不太容易搞,而且也不是他前世的老本行,所以得反复试验才行。 而“明王印花”的消息传到天王府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成了“明王绣花”了 朱天王淡淡一笑:“印花绣花都是一样的,只要能把国治好,兵练精,你爱怎么玩都行老三,吴三桂这次北伐怕是来真的!十万大军啊!如果让他拿下了北京,那咱家的大势可就去了!” 朱和墭上面原本还有两个已经夭折的哥哥,所以朱天王有时候也会称呼他为“老三”或是“三郎”。 “吴三桂应该是拿不下北京的他如果能亲领大兵也许能得手,但现在带兵的是吴应麒,我看挺悬的。 毕竟吴周国中有些人不希望吴应麒得到这桩再造天下的大功!而且吴周的国力军力相对清妖还是弱小的。本就是以弱凌强,国中又有兄弟相争,吴三桂又年纪老迈。” “吴三桂的继承人选的确是个问题那吴应熊还不如死在北京城呢!” “死了也没用!”朱和墭冷笑道,“这吴三桂就是后继无人吴应麒的才智也有限,吴世琮稍微强一点,但他是孙子,不可能跳过吴应麒即位。 而且吴三桂自己也不是什么逆天的英雄,不过就是个眼光有限的枭雄。” 朱和墭顿了顿,对同样眼光有限,才智也不大够用的朱天王道:“父王,杨起龙在察哈尔的布尔尼身上花了大本钱也许能把北京城给偷了! 如果布尔尼在北京得手,那您就去天津登陆,打出朱三太子的旗号,再和布尔尼谈判,哪怕封他一个蒙古大汗再给上一年百万的岁赐,也想办法把北京买到手。 如果布尔尼在北京失了手,那您就去辽东的旅顺口登陆咱们就开辟个反清复明的第二战场,以后从辽东往辽西,再往山海关慢慢打过去!” 这个开辟辽东第二战场反清复明的脑洞其实还是很符合新大明国情的。 新大明海军强大但是骑兵弱小! 新大明的海军“骑射无敌”,已经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存在了!哪怕英国皇家海军的君权号来了中国沿海,遇上一堆突骑艇,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但是新大明的骑兵是真的弱,搞来搞去就是三千之数之所以这样,则是因为朱和墭手里没有足够的大个头母马! 他手里的战马主要是缴获的,而缴获的战马要么是阉马,要么是公马,几乎没有母马。 没有母马,当然就没办法产小马驹了朱和墭没有让公马下崽的金手指啊! 虽然在他的地盘上要搞一点云南种的矮脚母马也不困难,但是养过马的都知道,小母马配大种马是非常危险的,搞不好就会怀上大个头的胎儿马,这样就很容易难产。 所以马匹配种杂交时,一般都要想尽办法挑大母马。 因此朱和墭守在江南是不可能建立强大骑兵的他可以外购到一些品质优良的种马,实际上他手里就有一些卢西塔诺种马。 但他没有足够数量的大型母马,所以也就无法迅速扩大良种马群了。 而开辟辽东第二战场,则是个搞到大马的好办法! “清妖在辽西锦州附近搞了个大凌河牧场,”朱和墭又对朱天王道,“若有可能,就去偷一把如果偷不到就花钱买,就买大个头的母马!” “知道,知道,”朱天王笑着,“去偷!去抢!去骗!去走私都是为父的老本行!干这些事儿,我比你厉害! 辽东旅顺,天津大沽,还有山东沿海,能偷的能抢的能骗的,你父王都不会放过的!你父王我,一定会让康麻子听见朱三太子的名号就头皮发麻!” 朱和墭按着宝剑,打量着朱天王,最后仰天大笑道:“好,父王,以后我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起搞死康麻子的清妖朝廷!” “皇上,皇上成了,成了!” 开封府行在,南书房,正埋头在看奏折的康麻子忽然听见了图海的声音,他马上放下手里面奏折,抬头看着南书房的大门,就见穿了件蓝色马褂,风尘仆仆的图海已经站在了门外。 “进来,进来说话!” 康熙知道图海是直接从朱仙镇战场过来的,连忙招呼他进了南书房。 图海进来后扑通一下就给康麻子皇上跪了,“皇上,成了围困朱仙镇的四大车阵都已经成了,吴逆的十万大军现在已经被安亲王的大军围住了!” “祖宗保佑!”康熙皇帝听了图海的话,都有点喜极而泣了,不过他随后又问,“靠四座车阵围得住吴应麒吗?” 四座车阵可不是四座棱堡,吴应麒要打破它们是有可能的。 图海摇摇头,“围不住不过吴应麒只要没有打破全部四个车阵的决心,而是想着撤回许州,那咱们就能大获全胜了!安亲王手里还拿着几万骑兵,足可以把吴应麒的十万大军给追垮了!” 不得不说,清军骑兵的优势在中原战场上还是很管用的! 岳乐的十五万大军之所以可以藏在朱仙镇附近,就是因为他的骑兵强大,可以挡住吴应麒派出的侦骑。 而吴应麒一旦突围而走,岳乐的骑兵就能一路追击,让吴应麒吃不了兜着走! 康熙点点头:“哪怕打破四座车阵筋疲力尽,无力北进,朕也赢了”说着话,他拍了拍桌上一份奏折,“恭王的折子上说,布尔尼的五万大军已经入关了!科尔沁郡王额尔德尼也召集了数万蒙古骑兵,正在往山海关去。只要这两路大军赶到河南,朕的军队就会达到二十几万,足够逼退吴应麒的大军,迫使吴三桂议和了。 只要能达成联吴抗朱的盟约,大清就赢了!” 不得不说,康熙皇帝的战略还是很高明的,他现在已经放弃了同时打败吴三桂和朱和墭的想法,转而寻求联吴灭朱了。 在他看来,暮气沉沉是的吴三桂父子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吴周的前途也相当有限这个国家不过是一群在明清之间跳来跳去的“贰三四五六臣”建立的,只是个不牢靠的利益共同体而已。 也许吴三桂一死,就会由盛转衰了。 而朱和墭创立的新大明就不一样了,虽然新大明依旧沿用了大明的国号,但这个国家和大明其实是有新东西的,而且还把打天下夺江山的事情包装的非常神圣,看着就扎手啊! 第447章 敌在紫禁城! “大将军,咱们好像被包围了!” 朱仙镇的北门城楼上,美美睡了一觉,睡到十二日晌午才起的吴应麒,这个时候突然得知了一个很坏的消息——他被包围了! 昨儿还好好的,一路势如破竹,还在朱仙镇捞到了十万看着还算精壮的百姓,眼看着大周燕王就要当上了刚才做梦的时候好像还起兵靖难来着!怎么梦一醒就被包围了呢? 这是怎么搞的? “大将军,”正在说话的是刘玄初,他已经在城楼上站了好一会儿了,一直在观察敌情,“清虏看来想用围而不打的办法困死咱!他们用大车和土袋子在咱们的四面垒成了四个车城,而且还在挖掘长壕,布置拒马整个晚上都在忙活!” “大将军,”吴周的铁骑总管将军马宝接过话题道,“清虏是想逼咱们打他们的车阵昨晚上真是疏忽了,居然给了他们一个晚上筑垒挖壕!现在壕虽然没完工,但是从车垒已成!” “不是咱们疏忽,”吴国贵摇摇头,神色严峻,“是咱们的骑兵马队终究没有清虏那么多,而且河南的地形又有利于骑兵。 大将军您看那车阵后方一二里开外,那一片片的都是马队!光是北门之外就有不下一万五千骑,另外三门之外也差不多。清虏这次起码动用了六万骑兵和数量更多的步军包围咱们不好打了!” 吴应麒眉头紧锁,他也知道坏事儿了! 如果光是那四个车垒,或是只有几万骑兵,他都有必胜的把握。哪怕布成车垒的清军步兵和骑兵一起列阵而战,吴应麒也有把握用十万人把他们打垮。 但现在的问题是车垒加骑兵车垒比寻常的步阵要坚固太多了!而且车垒可以防炮防枪,很不容易啃下来。 而骑兵又可以迅速移动,因此他们可以迅速集中。别看清军的骑兵现在散在朱仙镇的四面,但吴应麒只要集中力量攻打其中一个方向上的车垒,这六万骑就能集中起来支援——这些骑兵既可以下马作战,进入车垒参加防御战,也可以进行冲阵,还可以在吴军突围而走的情况下展开追击。 也就是说,吴应麒如果不能打破朱仙镇外所有的四个车阵,将清军击退,他想要突围回许州都困难! 而他就算将所有的车阵都打破了因为他的骑兵依旧比对方少,而且步兵也会因为连续攻坚而筋疲力尽,所以他大概率也很难将败退的清军一举全歼,甚至很难将之大部歼灭。 这就使得清军依旧有再战的能力至少可以继续用焦土战术和打击吴军补给线的办法对付吴应麒。 而吴应麒却不得不在取胜之后南撤回去拿军粮这一来一去,耽误时间不说,还会消磨大军的锐气,还会让吴周内部的主和派抬头! 想到这里,吴应麒哼了一声,对左右道:“清虏来得正好!咱们就在朱仙镇把他们打光!只要打光了他们,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传令下去,白天先打造盾车,再从百姓之中挑选壮丁,编成队伍,晚上让他们推车没轮到值守的弟兄们都叫他们好好歇着,晚饭再吃顿好的,等天黑之后就和清虏夜战!” 吴应麒的战略虽然不怎么行,但是他的战术水准还是在线的。用盾车打车垒显然是最好的办法了,而选择打夜战也是最有利的。吴周军是胜兵,士气高昂,而且老兵很多,在战场上更加主动,夜战能力必然是很强的。 跟在吴应麒身后吴周军将领们听完主帅的吩咐,顿时也来了精神,大声应答领命,然后纷纷转身离去,各回各自的部队,去准备今晚的夜战了! 同样在这个白天,在北京城的周边,同样在酝酿着一场变故! 这实在是一个山雨欲来的白天啊! 在北京城附近一个叫做庞各庄的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犬吠的声音。伴随着狗叫,就看见两个穿着长袍,戴着瓜皮帽,提着宝剑,还背着包袱的人,脚步匆匆地闪进了庄子里面。 这两人到了庄子当中一处很陈旧,但是依然显得非常气派的大宅子前面,轻轻地扣响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响起一个女子的问话声音:“谁啊?” 门外两人中的一人回答道:“是杨先生叫我们来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美艳少女拉开了院子的大门,有点紧张地看着外面的两人。 门外两个汉子没想到开门的居然是怎么一个美人儿,也都是一愣,其中一个还问:“这里不是庞寡妇家吗?” 就在这时,杨起龙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了:“紫云,还不把客人请进来。” 原来这女子是杨起龙的妹妹,名叫杨紫云。她和杨起龙的爹妈早就没了,所以她打小就由杨起龙领着。在杨起龙南下前,就把她托付给了自己的老相好庞寡妇。 “二位,里边请!” 杨紫云听见哥哥的吩咐,就将二人请进了院子,然后又关上了房门。 随后他就将这两名访客带进了一间非常宽敞的屋子,屋子里面的陈设也很旧,但依旧可以看出昔日的豪华。很显然,这处宅子的主人曾经阔过,只是现在有些没落了。 杨起龙穿着身红色交领布袍,头上戴着个黄色的风帽,笑吟吟在一张太师椅上坐着,看见来客进来,才站起身拱拱手道:“张大哥,焦三哥,你们可算来了!坐,坐下慢慢聊。紫云,你去叫香秀准备酒菜,我要和两位兄弟来个一醉方休!” “嗯。”杨紫云答应了一声,就一阵风似的往后院去和庞寡妇一起准备好吃好喝的了,偌大的厅堂之内就剩下了杨起龙和来访的二位宾客。 这两位访客都有点年纪了,被杨起龙称为“张大哥”的人看着有五十多岁,胡子花白,满脸沧桑,两只眼睛还露着凶光。而那位焦三哥看着年轻一些,胡子还是黑的,身材非常魁梧,一样目露凶光,看着就是个亡命之徒。 “张大哥,焦三哥,”杨起龙看两人都落了座,就笑着道,“这大清国的漕运呢,是肯定通不了了漕帮的弟兄们日子一定都不好过?” 原来这“张大”、“焦三”本不是杨起龙所领导的北直隶反清团体的一员,而是通州、天津一带的漕帮头目。 大清朝的北京城一直就是个消费型的城市,每年都需要通过漕运输入大量的物资,自然就产生了依附漕运生存的群体。 而大清建立初期所奉行的“圈地”、“占房”两大“弊政”再加上后来的沿海迁界,又把许多明朝的“老北京”和直隶沿海的居民都逼到漕运上去找饭吃了。 不过吃漕运饭的人,哪怕心里面恨大清恨得牙根痒痒,但终究端着大清的饭碗,所以造反精神是不大够的。 历史上,张大、焦三虽然都参加了杨起龙的造反,但是他俩却没拉出多少漕帮兄弟。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漕运断了,漕帮兄弟的饭碗都砸了! 而大清朝自己已经是过江的泥菩萨,当然也不可能去救济一群没饭吃的漕帮兄弟了而杨起龙手里却有大把的黄金! 第448章 谁先进北京,谁就当皇帝! 大清康熙十四年一月十二日,夜。 整个白天,朱仙镇周围的清军步兵都跟疯了一样的在干活——使用他们手中粗制滥造的铁铲、铁锹,拼了命的在冻得硬邦邦的黄土地上挖土掘壕,然后再用挖出来的泥土堆出一道低矮的土墙。这道壕沟和土墙组成的单薄防线环绕着朱仙镇而立,和四座盾车、大车、土包组成的车垒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一条捆住十万吴周北伐大军的绳索。 只要这条绳索不断或者在吴周大军挣脱绳索后就筋疲力尽,无力继续北伐了,那么他们这些人就都是大清的功臣了。 而且这个功臣还不白当,是有功臣待遇的! 领着这些清军新八旗步兵一起干活的大多是北京户口的老八旗,他们也都和康熙皇帝一样有点急眼了吴三桂那老小子的北伐军都打到开封府了! 如果不能把他们当在朱仙镇,让他们过了黄河,打进北直隶的大名府境内,那北京不就在他们的刀锋底下了? 这帮八旗二代三代虽然没有他们的父辈祖辈能打,但规矩他们都懂! 而且朱仙镇里面的吴应麒、吴国贵、马宝也是懂的! 大家都是一类人! 如果让吴周的军队打进北京,那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的祸就要在北京城重演了所以朱仙镇这一战保的是大清的江山,也是保住他们这些人的妻儿老小。 事情到了这一步,那帮八旗二代、三代也就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了。 所以整个白天,他们都是一边带头刨土,一边扯着嗓子给下面人打气。 “皇上有旨,只要能挡住逆贼,回师以后,不是八旗的都抬旗,抬旗以后还要在顺天府、奉天府分田分地分房子一人至少可以分二十亩顺天府土地或五百亩奉天肥田!” “皇上有旨,此役斩首逆贼一级者,回京以后,赏田二十五亩!” “皇上有旨,此役殉国、重伤者,抬旗分田之外,再发抚恤田五十亩” “顺天府和奉天府的田可肥了,种什么都长得好!” 康麻子这回豁出血本了,不仅拿出北京城周围的土地房产犒赏下面的新八旗将士,甚至连关外奉天的“满洲自留田”都拿出来了。 当然了,不拿出来也不行了,江南的钱袋子已经被朱和墭给抢走了老八旗的旗饷都发不出来了,何况新八旗? 所以康麻子皇帝除了拿田土分给下面的人,也是没其它招了。 好在大清朝以往的国策都是以降低gdp和抑制生产力为目的的,所以给康熙皇帝的改革留下了足够大的施展空间——过去把东北的黑土地圈起来不给种,也不让开发,这脑残国策也真是少见 在抬旗和分地的刺激下,在老八旗军官的带领下,那帮新八旗的干劲也起来了,挥汗如雨的苦干了一个白天。到了十二日黄昏的时候,围困朱仙镇的土墙土壕总算勉强修好了。 都快累成狗的老八旗、新八旗们或着靠着土墙而坐,或着是席地而坐,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捏着刚刚发下来的白面馍馍夹肉,吃得那叫一个香啊! 就在他们享用这最后晚餐的时候,忽然一阵轰鸣就响了起来。 然后就是凄厉的喊声跟着响起:“炮击” 喊声未落,十几枚飞快掠过空中的黑乎乎的炮弹,就已经从天而降,猛地砸在了朱仙镇以北的清军阵地上! 随后,其中的五六枚炮弹就轰的一声,炸出了一团火光和大团呛人的烟雾。 这些烟雾还没有散尽,第二轮更加猛烈的炮击就紧接着开始了! 同样是这个傍晚,大雪在北京城东北的沙河上纷纷落下。 现在虽然已经农历的一月中旬,照理说已经入了春,可是小冰期的天就是这样冷得没道理。这几日北京周围的天气,甚至比去年冬天的时候还要冷,鹅毛一样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天色也阴沉的可怕,明明还是傍晚,却已经黑得跟大晚上差不多了。 就在这一片茫茫之中,沙河北岸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大群大群穿着皮袍子,带着毛皮风雪帽,骑着短腿马儿的蒙古人。 他们的数量很多,几乎布满了北沙河的北岸,密密麻麻的,在昏暗当中根本望不到边。 这些蒙古人正是察哈尔亲王布尔尼的追随者! 他们是奉了康熙皇帝的命令,通过居庸关进入口内的康熙让他们入口的目的当然是拉去河南助拳了。 虽然在布木布泰看来,蒙古察哈尔部实在太不靠谱了!但是康熙现在为了抵挡吴周、朱明两家的猛攻,连更不可靠的汉人都大量吸收进了八旗队伍察哈尔蒙古总归还是大清“满蒙国本”的一部分啊! 而且在康熙看来,这布尔尼想要的无非是察哈尔左右两翼八旗的统治权给他就是了! 在康熙给布尔尼下达的诏书中,已经同意在打退吴周后,将察哈尔左右两翼八旗都改成札萨克旗,并且让这八个札萨克旗和察哈尔旗组成察哈尔盟,由布尔尼出任盟长。 康熙觉得有了这个甜头,布尔尼肯定会开开心心的为大清国卖命了要不然他还能怎么样?自己当蒙古大汗? 白日梦也不能这样做啊! 就察哈尔左右八旗加察哈尔札萨克旗的那点力量,要真没了大清朝,他们面对如狼似虎的吴三桂和朱和墭,哪儿有一点活路?就是卫拉特蒙古的准噶尔部捶他们也跟玩似的 这些蒙古人啊,也就是满洲老大哥把他们当个宝! 但是布尔尼和罗卜藏两兄弟可不这么看! 两兄弟现在并肩立马在北沙河的北岸,遥遥望着远处已经非常模糊的景色,似乎还能看见他们俩魂牵梦绕的元大都 两胯下的蒙古骏马似乎也感到了主人的心潮澎湃,不停的低声嘶鸣。罗卜藏抚摸自己的爱驹,笑着对自己的兄长道:“这马儿也是有灵性的,它一定是知道我中央察哈尔万户的战旗很快就要再一次插上北京的城头了大哥,如果我中央察哈尔万户的人马先拿下北京,那我们的大元朝是不是就能恢复了?” 布尔尼神色不动,眼中闪动的,都是锐利的波光。他目光炯炯地望着远方的昏暗天空,低声道:“先入北京者君天下是吴三桂、朱和墭和天下英雄的约定如果咱们拿下北京城,当然要恢复大元天下了!” 他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年轻的罗卜藏:“罗卜藏,我会和杨起龙联手拿下朝阳门到时候你带着大队人马跟进,咱们一起拿下北京城!这机会,来得好不容易啊三百年了,我们黄金家族被赶出温暖富饶的中原已经三百年了。现在终于有了再入北京,重建大元的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哪怕只在北京当一天大元皇帝也好只要能当一天的大元皇帝,我的威名就将响彻蒙古草原,到时候漠南、漠北、漠西和东道蒙古的勇士,都会把我看成成吉思汗转世!” 说完这话,他就大手一挥,然后又给了胯下的战马一鞭子,率先冲出,策马上了沙河的冰面。数百蒙古骑兵,紧随其后,一起越过沙河,在昏暗的天色当中,直扑北京朝阳门而去! 第449章 来奇袭了! 一月十三日,朱仙镇。 在环绕朱仙镇而设的清军车垒防线附近,大清和吴周双方的攻杀,正如火如荼的展开。 昨天晚上,吴周军借着夜色掩护和火炮的支援,也照葫芦画瓢,用盾车、大车,还有塞进了泥土、碎砖、木块、棉布还有其它一些东西的麻袋和草袋,拼出了一个可以遮挡枪弹、炮弹的环形防线。 两条环形防线之间的距离很近,只有七八十步,趴在两条环形防线后面,架起火枪都能勉强够着对方了。 这种打法,看着都有点像一战的堑壕战了! 不过战术战法的变化和武器装备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糖药”的燃速大约是黑火药的八倍,爆炸产生的杀伤力远远不是后者可比的。而且糖药还很容易用来制作烟雾弹——只要改变硝糖比例即可。所以当糖药武器称霸战场时,阵而后战的战术自然会被依托土木工事的打法所替代。 吴周和大清两家现在都没有足够的白糖可以挥霍,当然会更重视“战场防糖”措施了。 而迅速的在前线修筑简易的土木工事,显然是最有效的“防糖”手段。所以无论是吴周的军队还是大清的八旗新军,现在全都是“土木系”了。 所以在朱仙镇之战中,清军用车垒加壕沟加土墙的办法困住吴周军,而吴周军则用上了差不多的手段。 于是在朱仙镇战场上,就出了“土壕”对“土壕”和“开花弹”对“开花弹”的场面。 当然了,两边的开花弹都不是“很甜”,都是黑火药弹和糖药弹混用的。不过吴周这边的“糖”放得多一点——毕竟吴周“家里有糖”。 而清军的糖虽然放得少,但是他们的黑火药威力较大——那可是在康熙学霸的亲自督促下造出的颗粒状黑火药,威力比普通黑火药强了不少。 两者这么一抵消,双方拥有的火力其实是差不多的。但是吴周这边却是占着主动,又有内线作战的便利,方便集中火炮。所以在吴周军主攻的北线,他们的火力是有压倒性优势的。 上百门用来发射超口径弹的小口径臼炮,被摆在了吴周军用盾车、大车、麻袋、草袋堆出来的防线后面。每门小口径臼炮旁边,都有几名炮手在忙忙碌碌地操作。将铁锤装的铸铁炮弹好像雨点一般的抛射向清军的车垒。每一枚铸铁炮弹在清军的车垒中炸开,在吴周军的阵地上就能激起一阵欢呼。每个吴周军官兵的士气都高涨到了极点。 不过清军那边也不是只挨炸不反击。 他们没有配备小口径臼炮,因为康熙皇帝嫌弃它们的射程太短,所以没有装备,而是给手下配备了威武将军炮作为发射开花弹的利器! 这种火炮的射程虽然挺远,但是不能发射超口径弹,而且重量比较大,挪动起来不很方便,射速也不够快,而且装备数量也比较少。 所以在炮战中处于明显的下风! 但是在长管火炮方面,清军却有明显的优势。他们装备了大量的子母炮,也就是佛朗机炮,可以轻松击穿吴周军的盾车。 另外,清军还拥有一些大将军炮和大量的将军炮。这些火炮射程较远,所以被布置在土木工事防线后方比较远的地方,并且不断对着朱仙镇开火。 实心弹被不断轰进朱仙镇,落在朱仙镇内的百姓们头上,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百姓们的惊呼、惨叫、哭喊,不断的从朱仙镇内传出。 一队队的吴周军掷弹兵,就在他们的土木工事后面待命,看着己方弹如雨下,战场上烟雾弥漫的场景。他们就一队一队的翻出工事,爬向清军的车垒。 在烟雾和炮击的掩护下,这些爬行的掷弹兵会悄无声息地爬到距离清军车阵只有十来步的距离上,然后才投出点了火的手榴锤! 清军这边当然也不甘示弱,同样派出了死士带着炸雷爬过去炸吴周军! 两边你来我往,炸得不亦乐乎。 双方的火枪手也上了一线,依托着各自的工事,用手里的鸟枪和斑鸠脚枪不断朝着对方的阵地开火。 枪声噼里啪啦的,密集到了极点。 不过密集的枪炮声总有暂停的时候——双方的枪炮在发射了一段时间之后,都需要冷却一下。 这个时候,就轮到两边的甲士们上阵拼杀了! 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吴周的甲士们顶着清军的箭镞,借着手榴锤和己方弓箭手的掩护,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而清军这边指挥全局的岳乐,则亲自到了北线督战,不断将手头用作预备队的骑兵,一队队的投入战场,支援正在苦战的步军。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厮杀,就看谁先顶不住了! 北京,大雪。 就在朱仙镇大战正酣的时候,有一支军马在十三日上午的时候,冒雪进入了朝阳门的瓮城。 这是一支由数百名不讨人喜欢的蒙古骑兵组成的军队——他们是察哈尔亲王布尔尼的护军,是跟随他们的王爷从沙河以北的营地进城来的。 而他们之所以不讨人喜欢,则是因为这些日子驻扎在沙河北岸的蒙古人一点规矩不讲,到处滋扰百姓,抢劫财物。而且他们抢掠起来也不看对象,不仅抢汉人的村子,也抢八旗各都统衙门管辖的旗庄,甚至还抢京城贵胄们的庄子。 搞得这些日子在北京城主政的恭亲王常宁头都大了! 可他又拿这些蒙古人没什么办法察哈尔的骑兵可是他哥哥康熙请来的! 而且察哈尔左右两翼八旗和察哈尔札萨克旗的骑兵都没粮饷可拿都是“自干清”,常宁还能指望布尔尼和罗卜藏怎么约束? 现在只盼着他们俩能早一点把这几万察哈尔骑兵带着南下,离北京城远一点,去祸害别处! 心里面虽然巴不得布尔尼赶紧滚,但是面子还是要给的。人家好歹也是常宁的亲表哥这布尔尼的亲外婆还是哲哲皇后呢! 所以常宁听说布尔尼抵达了朝阳门外,连忙出了王府,还让自己的副手天津总兵王玉玺带兵三千去朝阳门布防。 北京的城的朝阳门是一座拥有瓮城的城门,也就是自带一个小型的堡垒,非常坚固。 如果被布尔尼袭取了,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当布尔尼抵达的时候,朝阳门内外,早就已经戒备森严了,连瓮城的城门楼上,都布置了扛着火枪的天津绿营兵! 就布尔尼手底下的几百人如果想要发难,当场就得被打成“布尔筛”。 在布置好了“伏兵”之后,常宁又领着一队黄马褂和王府侍卫,小心翼翼地去朝阳门迎接来访的布尔尼。 而就在常年和布尔尼这队表兄弟在戒备森严的朝阳门瓮城内谈笑风生的时候。在熙攘来往的东直门外,数以千计仿佛是逃难的百姓,正扛着大包小包,牵着妇女孩童,朝敞开的东直门而来。这些一边走还一边议论纷纷,都是在说自己的庄子被蒙古人掠了,损失惨重。还说要进城去找某位王爷某位中堂告状! 他们都操着最为标准的北京口音,似乎真的是京郊某处的农人。 而此时北京近郊的田庄,不是旗地就是某位贵胄的产业这些农民显然都是八旗贵胄的佃户,他们被抢了,不就等于北京城内的八旗贵胄被抢了? 进城告状可是天经地义啊! 这些日子,进城告状的京郊佃户可不在少数,所以守着东直门的巡捕三营的绿营兵和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城门把总也不敢撵人,而且还一脸同情的迎上去询问 第450章 吴三桂打进北京啦! 今儿在东直门看大门的城门百户还是个“功臣”,就是那个在香口之战中屁股中弹,最后切掉了小半个屁股的阎包衣。 给阎包衣切屁股的朗中的刀功实在也不咋的,切起来没个分寸。咔嚓一刀下去就切多了,切下一大块坐臀肉,还把阎包衣切成了个瘸子。 被切掉小半个屁股,又成了个瘸子的阎包衣自然不能继续为大清朝杀贼了。不过大清朝也忘记他的功劳把他送回了北京养伤。 当他回到北京的时候,屁股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腿瘸那是残疾,好不了了。 而当时正好遇上北京的八旗新军大批南下,北京城内到处都缺人手。所以常宁就打上了阎包衣他们这批伤兵的主意,给他们派了力所能及的活儿。 阎包衣虽然一瘸一拐的,但还能走路,一张黑面孔看着也挺可靠的,于是就给派了个城门百户,带着几十名绿营兵守东直门。 这会儿他瞧见一大群的精壮难民,还听见他们操着地道的北京话,就猜他们是什么贵胄的佃户。而他也是贵胄佃户出身,自然觉得亲近,于是就拄着拐棍迎上去了。 迎面过来的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穿着白色长衫,头上戴着瓜皮小帽,一看就知道是个管家或是师爷之类的奴才。 奴才见奴才,当然是倍感亲切了。 于是阎包衣就问:“这位穿白衫的是哪家的?进城要做什么?” 这白衫男子马上站住脚步,赔笑道:“回官爷的话,小的是信郡王通州庄子上的管事王爷的庄子两天前叫一群天杀的蒙古人给抢了,还杀了咱们的人!还抢走了几个姑娘!完事还把庄子烧了! 我这是进城向福晋告状的” 说到蒙古人杀人、放火、抢人的时候,这人已经咬牙切齿了,看来是恨极了。 阎包衣是知道信郡王董鄂在通州有庄子的,而且他也知道通州一带的庄子有不少被蒙古人掠了。 所以他就不再怀疑,还好心好意地对这人说:“这位兄弟,我和你说,察哈尔的王爷布尔尼今天入城恭王亲自去朝阳门迎接了!” 他这是告诉那人,察哈尔的王爷圣眷正隆,得忍着点 那男子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门外那些和他一起的汉子喊道:“快些进城福晋心善,总会给咱们一条活路的!” 阎包衣也跟着道:“对对,快进城总有活路的。” 说着,他还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当起了带路党! 他手底下的看门兵都是北京巡捕三营的绿营兵——他们是大清最憋屈,也是军纪最好的绿营兵了!在康熙年间,他们绝对可以做到秋毫无犯因为此时的北京城内要么是旗人,要么是旗奴,要么就是汉人官员,就连开买卖的商人,十有八九也是皇商!总之,没一个是他们这些绿营兵敢招惹的。 他们看见阎包衣和那个白衣男子那么客气,就知道这群入城避难的难民是有背景的——在北京这里,有背景的人也太多了,他们这些臭当兵的谁也惹不起! 所以不仅没人搜查,还一个个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请这些难民入城。 这群难民也不客气,就在那名领头的白衣男子和阎包衣的带领下,成群结队的通过架在东直门外护城河上的长桥和敞开的城门,走进了东直门的瓮城。 就那名领头的汉子快要走到东直门瓮城的内城门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抬头四下张望了一番,双目当中精光一闪,已经撩起长袍从袍子下面一只绑在腰上的枪套当中抽出了一把燧发手枪,然后对准了阎包衣的胸膛就扣动了扳机。 阎包衣看见对方掏出火枪对着自己,一下就呆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就轰的一下,挨了一记重击,紧接着就感到了钻心的剧痛,整个人也没了一点气力,瘫软着倒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 阎包衣的脑海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那男子已经大呼了起来:“大周吴大总统亲率百万天兵已到!大总统万岁!大周万岁!” 阎包衣心道:“原来是吴三桂打进北京了” 然后,阎包衣没有然后了,但其他人还有。 已经跟着那白衣男子进了东直门瓮城的一千多条汉子同声大喊:“大周百万兵到,吴大总统万岁!” 接着,他们都从扛着夹着的包袱里面抽出各色各样的兵刃、火枪和手榴锤,直扑而前,转瞬之间就将东直门瓮城内外的清军绿营兵戳翻打倒。有几个胳膊粗壮的汉子还冲到东直门瓮城的内门门洞里面,朝着东直门内大街上扔出了几枚点燃了引线的手榴锤! 在干净利落的结束了东直门瓮城内的战斗后,这些冲进东直门瓮城里面的汉子又分成了几队,分别冲向东直门瓮城的内外两个门洞和通往东直门瓮城城墙上的马道。 还有几名汉子则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包袱从里面取出一黑色的大旗,又找来了一根清军的丈三长枪把黑旗给挂了起来,其中一名高大的汉子还用力挥舞了一下旗子。黑旗迎风展开,显出了一个白色的斗大的“周”字! 举着黑旗的汉子飞步到了那名刚刚枪毙了阎包衣的男子身后,那白衣男子大声呐喊:“大周军师杨起龙在此!玄烨已经全军覆灭,大周天兵,已临城下,献城者免死!” 那一千几百跟着杨起龙一起混城的汉子,也大声呼喊道:“玄烨已经全军覆没,吴大总统已经兵到,献城者免死!” 就在这一片呼喊声中,杨起龙已经大步走向了通往东直门城头的阶梯。 而此时的东直门瓮城城头上,只有极少数的守军——原本东直门瓮城的城头上至少应该有上百守军,但是因为今天是布尔尼带着数百骑兵入城的日子。为了防备这个察哈尔亲王突然发难,原本守着东直门的绿营兵都被常宁抽调到朝阳门瓮城和朝阳门内的大街上布防了。 所以清军在东直门瓮城的布防非常空虚,根本挡不住如狼似虎一样冲上来的“高仿大周兵”,很快就被砍翻或被赶走。 没一会儿,那面“周”字黑旗,已经在东直门瓮城城楼上迎风飘扬了! 而在杨起龙带人奇袭东直门瓮城的时候,东直门这边还有许多路人这些要么是旗人,要么是旗奴,要么是入城避难的旗下佃户。他们瞧见杨起龙的人发难,又听他们大喊什么“吴大总统兵到”,马上就知道不好了,于是撒开脚丫子就往城内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不好啦,吴三桂打来啦!不好啦,吴三桂打进北京城啦!” 这下可真是把人给吓着了!也给蒙着了! 因为北京城里面的人大多消息灵通,他们都知道新大明正在“猫冬”,他们连瓜洲、扬州都没打,而且天津外海又冻着,所以绝无可能北进到北京附近。 如果杨起龙他们喊什么“朱三太子来了”,是没有什么人会相信的。 但是杨起龙却打出了吴三桂的招牌这可就有点真了,吴三桂的大军早就入了河南,也许先头部队真的到了北京城附近了! 大清要完啊! 第451章 尚之信、耿精忠,你们还活着啊! 当东直门突发变故的时候,朝阳门这边的恭亲王崇宁刚刚应付完了察哈尔亲王布尔尼,正目送着布尔尼和他的数百蒙古骑兵往察哈尔王府而去。 布尔尼入城的目的一个是朝见太皇太后布木布泰,一个就是探望自己的亲爹阿布鼐。 其中朝见太后的日子安排在明天,布尔尼和他老子阿布鼐一起去紫禁城慈宁宫给布木布泰磕头。 而今天,千里迢迢入京的布尔尼当然要去察哈尔王府见自己的亲爹了人家可是真父慈子孝! 所以布尔尼和崇宁寒暄了没几句,就见爹心切,带着手下去察哈尔王府了。 瞧见布尔尼等人走了,崇宁也是大松了口气儿,赶紧把天津总兵王玉玺叫到身边,想嘱咐他把北京城东、城北的大门都看紧一些,同时再派人好好盯着察哈尔王府。 察哈尔王府里面本就有保护阿布鼎的蒙古勇士近百人,现在布尔尼又带来了五百,这可就是六百蒙古勇士了! 如果在城内突然发难,再和城外的蒙古人来个里应外合,麻烦就大了。 王玉玺倒是没怎么把察哈尔蒙古人当回事儿,听了常宁的吩咐,还拍着胸脯做保证呢。 “王爷放心,那些蒙古人进不了北京城的北京城墙多高多厚啊,内九外七十六门一合上,他们得插上翅膀才能飞进来!” 他正说着话呢,忽然就听见轰隆隆的爆炸声从东直门那边传来了! 常宁年纪轻反应快,马上就紧张起来了,“怎么回事儿?哪儿打炮呢?是训练吗?” 王玉玺虽然是武进士出身,但他在天津卫的炮台子上干了好些年,非常熟悉炮兵,用耳朵一听,就知道不对了。 王玉玺道:“是东直门东直门出事儿了!” 就在这时,呼喊声也传了过来。 “不好啦,吴三桂打来啦!不好啦,吴三桂打进北京城啦” 吴三桂来了? 这怎么可能! 常宁一听这呼喊,整个就愣在那里了。还是王玉玺反应快,赶紧对常宁道:“王爷这是有人借着吴三桂的名头作乱!” “对!”常宁也反应过来了,马上大声说,“吴三桂怎么可能来北京?他儿子吴应麒都给包围在朱仙镇,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了!” 他这话是说给周围的天津绿营兵听的。 王玉玺则对吴应麒道:“王爷,您赶紧带人去紫禁城保护太皇太后,臣带人去朝阳门平乱。” 常宁点点头,“好!王总兵,那朝阳门那边就拜托了乱平之后,本王亲自上折子给你请功!” “谢王爷!”王玉玺连忙行了个打千礼。 常宁也没功夫和他继续掰扯,赶忙招呼自己的王府侍卫和黄马褂,一群人都上了马,然后就直奔紫禁城而去。 王玉玺也不敢耽误,赶紧招呼手下几个协领、参将,向他们分配任务。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调兵去平乱,而是来了个谨慎从事,先派人去控制住除东直门外的北京内城外城的十几城门,另外还派人控制住钟鼓楼、景山,然后又亲自领着一队人马去占领东直门和朝阳门之间六个存放漕米的大仓库照着他的想法,他得先稳住阵脚,再探明虚实,最后才能稳稳当当的把乱子平下去。 可他这么一求稳,也给了杨起龙稳住阵脚的机会。和历史上杨起龙把闹事的力量布置在北京城内不同,这回他的力量都在城外,并且分成了三队往东直门这边过来。 杨起龙亲自带着的主要是之前潜伏在庞各庄的一批前明遗民,他不在北京的时候由前明成国公府的一个旁系后人,名叫朱尚贤的壮士领着,核心骨干有四五百人。 后来杨起龙又从张大、焦三这两个漕帮头目那里借来了七八百壮丁,都是通州、天津漕帮中最凶悍的亡命,凑了一千三四百人,一起去混城。 而张大、焦三,还有杨起龙的两个亲信黄吉和陈益,则分别率领着第二队、第三队人马,总共三四千人,跟在杨起龙带领的队伍身后,三队人马之间,都隔开了里地——这样看着才比较相难民。 而且后面的这两队漕帮壮丁中的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他们这是去造反张大、焦三只告诉他们要去东直门外帮人打架。所以当他们得知这回要揍的居然是大清天兵的时候,那真是要多震惊有多震惊! 如果不是张大、焦三在帮中素有威望,而且还事先喂了一大笔银子,并且承诺事后还要重赏,这些漕帮子弟当场就得散伙! 不过他们也不敢再往东直门而去,只是堵在了东直门外的官道上,任凭张大、焦三喊破了喉咙,他们也不肯向前。 如果王玉玺这个时候能领兵反扑东直门,杨起龙搞不好就得扑! 可他这一“持重”,变故又陡然而起! 北京城的东北方向上,突然传来了呜咽的号角之声,还在官道上面磨蹭的漕帮子弟们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在大雪之中,一队队的人马已经从北沙河方向开过来了,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当中。这些人马,都是蒙古人的装扮,清一色的骑兵,行进速度极快,朝着已然在杨起龙控制下的东直门,疾扑而来! 张大、焦三二人望见蒙古大军赶到,连忙让人举起吴周的黑旗,然后大声呼喊:“大总统援兵已到,荣华富贵就在今日,你们难道想当一辈子苦力吗? 愿意建功立业的,一起喊大总统万岁!” 看见这些蒙古骑兵,漕帮弟子们的胆子一下就壮了起来,齐声高呼道:“大总统万岁!” 看到底下人终于被鼓动起来了,张大、焦三二人也不迟疑,马上举起黑旗,引领着队伍,一路小跑着就向东直门而去! 不多时,张大、焦三所领的近三千漕帮人马和罗卜藏带领的蒙古骑兵,就先后赶到了东直门! 东直门内,顿时大乱起来,惊呼大喊之声响成一片,居住在东直门内的正白旗、镶黄旗的老弱妇孺,还有入城避难的百姓,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真的以为是吴三桂的大军杀到了北京城!不少人就跟没头苍蝇似的,在纷纷大雪当中向着紫禁城和北京内城的其它方向逃窜,一边逃还一边呼喊:“不好啦,吴三桂来了!吴三桂杀进北京城了” 这下整个北京城可就乱了套了! 当北京城内的乱子闹起来的时候,在北京城西北角,什刹海边上,一座门庭冷落的王府里面,两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没落王爷,正聚在一起喝闷酒。 这俩王爷就是犯了“揭发造反罪”的平南王尚之信和“奉旨发疯”的靖南王耿精忠。 他们俩暂时还活着呢! 但他们也知道康熙皇帝不糊涂,现在只是为了稳定人心,暂时不拿他们开刀。 只要等到局势稍定,两人都得上菜市口走一遭! 想想就伤心啊! 本来好好的王爷,现在都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而且他们现在都被拘在北京城内别说城外了,连外城都去不了! 除了等死,也就只能聚在一起喝闷酒骂吴三桂了——这个吴三桂怎么还不打到北京来救命? 不过骂归骂,骂完了还是想啊! 想吴三桂,想他们的结拜大哥吴应熊现在能救他们的,也就只有吴三桂、吴应熊了! 今儿他们俩正一边喝酒一边想着呢,外面忽然传来了喧嚣的声音。他们一开始也没在意除了吴三桂、吴应熊打进来,别的事儿和他们没关系。 所以两人继续喝闷酒,正喝着,房门咣当一下就被人撞开,一阵寒风涌进来,两人都是一激烈,抬头就望向门口。然后就看见耿精忠的弟弟耿聚忠一脸惊诧的站在那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话:“来了,来了” 第452章 元明清周,四国大战! 尚之信、耿精忠名义上还是王爷,但实际上就是富贵囚徒。而负责看守他们的也不是外人,尚之信由他的兄弟尚之隆看着,耿精忠则由他的兄弟耿聚忠看守。 所以尚之信和耿精忠瞅见耿聚忠喘着粗气就来了,心下都是一沉——什么来了?肯定是拉他们去菜市口杀头的囚车来了! 他们俩虽然是富贵囚徒,但还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知道康熙皇帝正在河南和吴三桂大战! 而这一战的胜负或是平手,就决定了他们两人的生死! 如果这一战康熙胜了,那么“后三国”格局就定了。那就意味着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他们俩就该杀头了! 如果这一战康熙败了,那么康熙就要当清顺帝了那就意味着他们俩没什么用了,康熙不需要他们去稳住各地带兵的汉奸们的人心,那自然也该杀头! 如果是平手那就意味着周清两家要和谈,吴三桂、吴应熊估计也不会想着捞他们。等和谈结束,他们还是该杀头! 所以尚之信和耿精忠现在对望一眼,心里都有数了,杀头的时候到了! 耿精忠当即苦笑道:“二弟,皇上要杀我和尚二哥的头了?能容我俩把这一桌酒菜吃了吗?” 吃了再杀,当个饱死鬼 耿聚忠只是摇头,神色又是紧张,又是纠结,似乎遇到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了,半晌才一咬牙道:“大哥,吴三桂好像打进来了!” “谁打进来了?”耿精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吴三桂!不,是吴大总统好像打进北京城了外面已经乱了套,到处都在嚷嚷吴大总统进城的事儿!” 耿精忠还是不敢相信,还回头想问尚之信,却看见一个张着大嘴,目瞪口呆的平南王爷。 “尚二哥,你,你听清楚我二弟说什么了吗?” 尚之信哆哆嗦嗦地说:“他,他,他好像说吴三桂来了!我这是疯了,还是在做梦?” 说着话,他抬手就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掐了一下真的疼啊! 那边耿聚忠也嚷嚷起来了:“平南王,您不是做梦,也没发疯你们都出来,出来听听!” 说着他就快步上前,一手一个,拉起尚之信和耿精忠,一起出来两人喝酒的小院子。 院子外面,风雪依旧,但是三人还是可以听见一阵响似一阵的呼喊声,穿透风雪而来。 “不好啦,吴三桂来了!吴三桂杀进北京城了” 和这呼喊声一起传来的,还有隆隆的轰鸣。 吴三桂真的来了! 尚之信和耿精忠都有喜极而泣,就差要抱头痛哭了! 看见两人要哭了,耿聚忠也有点急了,“大哥,平南王,你们俩慢点哭你们得拿主意啊!” “主意?什么主意?” “我们还拿什么主意?” 尚之信、耿精忠两人大概是等死等太久了,都习惯了! 耿聚忠看着这两人也真有点无语,不该反的时候这两人瞎反,现在到了要挺身而出的时候,他们又是一脸迷茫。但是这出头的傻鸟,还得他们俩来当! 想到这里,耿聚忠只好压低声音道:“当然是起兵响应吴大总统了!” “那,那可是造反啊!” “造反是要灭门的!” 耿聚忠都快给两个傻冒气哭了,他们现在想到要灭门了?早干什么去了?就他们俩干的那些事儿,等康麻子皇帝腾出手,这门不灭也得给整惨了。 “灭什么门?”耿聚忠一瞪眼珠子,“吴大总统都打来了!要灭门也是爱新觉罗灭门了咱们现在如果不举兵响应,等吴大总统平了北京,咱们两家怎么算?” 对啊! 尚之信、耿精忠一听都回过味儿了。 虽然他们和吴应熊吴大哥有八拜之交,但是大周新朝定鼎之后,也是要论功行赏的。他们俩要是一点功劳没有,吴应熊想帮也找不到借口啊! “尚二哥,”耿精忠看着尚之信,“得干啊!” 尚之信重重点头:“干!干他n的,不干一下,回头连个侯都没有了!” 耿精忠问:“那该怎么干?咱俩的王府里面可没多少人打紫禁城怕是不够啊!” 尚之信眼珠子转了转,问:“吴大总统的兵是哪里打进来的?” “东城”耿聚忠道,“是从东城打进来的,主力好像还没到,应该是出奇兵偷袭了北京!” 尚之信想了想,“主力应该也不远了现在北京城内也没多少清兵,康熙也不在城内,老太后和恭王很有会逃之夭夭。咱们不如去袭取德胜门和安定门,老太后和恭王如果想跑,一定会走这两门,到时候咱们打个埋伏,没准就把他们抓了!” “好主意!”耿精忠夸了一句,接着又问,“可咱们要怎么拿下德胜门和安定门?王玉玺的绿营兵守在哪里呢!” “不就是绿营兵嘛!”尚之信哼哼道,“咱们还是八旗兵呢!咱们府里别的没有,八旗兵的棉甲还是有不少的,虽然铁片都给收走了,但还是可以糊弄人的。咱们俩穿上王爷的朝服,让府里的侍卫、仆役和亲族,凡是能穿棉甲的都穿上然后兵分两路去取德胜门、安定门,到地儿之后就说奉恭王令旨和老太后懿旨接掌二门防务!” “好!”耿精忠一脸兴奋,拍了拍巴掌,“就这么干只要有两座瓮城在手,咱们怎么都能熬到大总统兵到的!” 同一时刻,在北京城内的察哈尔王府里面,一对慈父孝子,正在抱头痛哭。 察哈尔亲王布尔尼终于见着了他的亲爹阿布鼐了! 阿布鼐被康熙皇帝软禁在北京好几年,整天提着心肝,以泪洗面,四十多岁的人,看着都跟个老爷爷差不多了,胡子都花白了,那点雄心壮志早就给消磨干净了。今儿和儿子哭了一场后,想到的居然是改正错误,好好的给大清朝当奴才。 所以父子俩哭完后,他还抹着眼泪对儿子道:“孩子,这次我父子能再见着,都是大皇帝恩典,你可得牢牢记着,千万不能走为父的老路。一定要好好的给大皇帝当奴才” “父汗,您说什么呢?”布尔尼一听就不乐意了,“都什么时候了,我们怎么还当奴才?” “不当奴才当什么”说到这里,阿布鼐才想起哪儿不对,愣愣地看着儿子,“你叫我什么?” “父汗!” “可,可我不是汗啊!”阿布鼐说。 布尔尼笑了笑:“我是汗我很快就是大元皇帝兼蒙古大汗了!” 阿布鼎都给儿子的话吓懵了,“你,你,你疯了?” 布尔尼哈哈大笑,“父汗您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阿布鼐这才发现外头挺闹腾的,似乎不少人在呼喊吵闹,但也不知道在喊什么?偶尔还能听见几声轰鸣,也不知道是火炮发出的声音,还是天雷给点炸了。 他扭过头一脸惊诧地看着儿子,布尔尼则一脸的得意:“父汗,您听见了没有?这是我的五万蒙古铁骑趁着满洲人不注意,突袭攻入北京城了!现在康熙正领着大军在河南和吴三桂大战,这个时候他的老巢被袭,他就输定了他一输,大清也就完了! 而吴三桂和朱和墭同天下英雄约定,先入北京者君天下!现在是我先入北京所以我就可以当大元皇帝!我只要恢复了大元,草原上的蒙古人一定会聚集到我的旗帜之下,到时候我就是大元皇帝兼蒙古大汗了! 我们的大元、大蒙古,又回来了!” 70 第453章 咱就当一天皇帝也行啊! 阿布鼐听了儿子这番话,当然是彻底傻眼了! 什么先入北京者君天下这话你也能信?你和康熙皇帝一样,都是“夷狄之有君”啊!你先入北京恢复大元朝和康熙在北京城搞大清朝有啥不一样? 康熙搞得是一等满洲、二等蒙古、三等汉军、四等汉人。 咱们大元搞得是一等蒙古、二等色目、三等汉人、四等南人这有什么不同? 如果你个成吉思汗的子孙也可以先入北京者君天下,那康熙他为什么不能?谁入北京也没他先啊!他就生在北京城! 阿布鼐想到这里,也只好咬着牙给正在兴头上的儿子泼冷水了,“布尔尼,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些汉人是不会拥护咱们黄金家族的子孙当皇帝的!在他们看来,你和康熙没有什么不同。咱们的大元朝和康熙的大清朝也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你取代康熙在北京当皇帝,朱和墭和吴三桂一样会发兵讨伐你的。到时候你怎么办?你打得过他们吗?” “哈哈哈”布尔尼听了父亲的话,居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父汗,你糊涂了吗?我当了大元皇帝和蒙古大汗,还会怕吴三桂和朱和墭的兵?他们来了,我不会跑吗?我只要把北京城里面的金银财宝和妇女都掠去草原,去金莲川草原重建上都城不就行了?我能打下北京城,我能抢了满洲的女人和金银财宝带回草原,我还不能威震草原吗?哪怕我只在北京当了一天的大元皇帝,我也算当过了?乌哈噶图汗之后,我们蒙古的男儿还有谁在北京当过皇帝?” 是啊,当过一天的大元皇帝那也算当过皇帝了不是? 阿布鼐被儿子的话说得都愣住了。 布尔尼接着又道:“到时候我有了威震草原的声望,还怕草原上的各部首领不推选我当大汗吗? 重返大都城啊!那是多少草原男儿做梦都想干成的大事? 现在让我干成了,我还是黄金家族的嫡系子孙到时候草原上的英雄还不都为我所用?” 布尔尼真是越说越得劲儿,而且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蒙古人的确看重血统和声望,布尔尼的血统没问题,“含金量”十足的黄金家族子孙! 而“重返北京”和“再兴大元”可以给布尔尼带去的声望将是无比巨大的! 因为这样的事情自从元顺帝跑路后,整个蒙古世界就没有人能够做到,无论是达延汗还是也先太师,都不曾带领蒙古勇士攻入北京又高又厚的城墙。 如果布尔尼做到了,还有哪个蒙古人敢不拥护他当大汗? 阿布鼐被儿子的话说的哑口无言,但总觉得哪儿不对,还想再说说的时候,屋子外头就是一阵喧哗,接着就传来了一个相当宏亮的声音:“大哥,爹爹,我来了!” 布尔尼笑着对父亲道:“父汗,是罗卜藏来了还有我的铁槊科诺特骑兵应该也一起到了,咱们一块儿去看看!” 说完这话,布尔尼就拉着父亲的手快步出了屋子,到了外头的院子里面。 察哈尔王府的前院当然是很大的,阿布鼐也不喜欢什么花花草草,所以偌大的前院之中,除了一堵挡门的照壁,就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这座空空荡荡的院子当中挤满了穿着粗劣的皮袍在,戴着风雪帽,手持着马枪,腰里还挎着腰刀的蒙古勇士。他们人数足足有五百,为首的则是一个摘下了风雪帽,光着脑袋,身穿着皮袍子的年轻的蒙古人,正是阿布鼐的次子,布尔尼的弟弟罗卜藏。 “爹爹,大哥,”罗卜藏单膝下跪,向阿布鼐和布尔尼行了一礼,然后报告道,“成千上万的蒙古勇士已经冲进北京城了北京城的东北角,现在几乎都在咱们的手中了!” 布尔尼重重点头,然后缓缓抬手,一粒一粒地解开身上大清官服的纽扣,解开几粒扣子以后又用力拉扯了一下,强行扯开了余下的纽扣。他将自己的官服脱下,猛地扔在了地上。穿在官服里面的,正是一件白色的,蒙古式样的皮袍子。跟着他的一名蒙古勇士递给他的一顶风雪帽,他拿过后就往头上一扣。 还别说,看着还真像个蒙古人的大汗。 “将我的苏鲁锭抬上来!” 布尔尼的准备还是挺充分的,连苏鲁锭都已经让人打造好了! 两个跟着罗卜藏一起进来的蒙古勇士装模作样地扛着一根头上有点像三叉戟,三叉戟头下有个圆盘,圆盘下拖着黑色鬃毛撮成的枪缨的长矛状器物,呼哧呼哧的走了来。 布尔尼单手就将这根苏鲁锭高高举起,院子里面的蒙古勇士马上欢呼起来:“布尔尼汗万岁!” 布尔尼将手里的苏鲁锭朝着紫禁城的方向一指,大声呼喊道:“我,孛儿只斤布尔尼,今晚要在紫禁城的乾清宫睡觉明天,我就要在紫禁城登基当大元皇帝! 现在,我命令你们,大蒙古的勇士,向着紫禁城进军!” 不得不说,这布尔尼用兵还真是一点不拖泥带水干就完了! 这次进北京就是一拥而入——诈城门的事儿他也不管不问的,都交给了杨起龙。 入城之后,也没什么章法,既不去占领北京内外城的十六座城门(这不是十六扇门,而是十六座可以单独坚守的城堡!),也不去控制北京城内的各处仓库。只是蒙着头抢紫禁城! 而且抢下紫禁城,隔天就当皇帝! 这份干脆,还真是让吴三桂、朱和墭有点汗颜了。 紫禁城,慈宁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然后坐在炕上,脸色铁青,一对小眼睛闪烁着凶光的布木布泰,就看见自己的孙子恭亲王常宁拉着个气喘吁吁的胡子男飞奔了进来。 奔进来的两个人一起给布木布泰跪了,那胡子男是天津总兵王玉玺,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懵逼了,脑海当中就四个字——大清完了! 两三万,也许更多的蒙古骑兵跟潮水一样涌入了北京城,他手下的几千人一下就被冲散了大半,剩下的也都人心惶惶,无心恋战。 他这个总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打来的如果真是吴三桂,那他就降了,大不了就是贰臣! 打来的如果是朱三太子、朱三太孙,那也能投降,他是汉人,早就想反清复明了! 可是现在作乱的是布尔尼的蒙古人他投降过去当三等汉? 而且布尔尼疯了,就他的察哈尔部那点实力,怎么可能当大汗?无论是吴三桂还是朱和墭,甚至康熙皇帝都能很快把他收拾了。 所以王玉玺怎么都不能投靠布尔尼啊! 可是这北京城好像也保不住啊! 王玉玺正着急的时候,边上的常宁带着哭腔开口了:“皇祖母,真的是布尔尼反了内城东部到处都是察哈尔蒙古的骑兵,他们正在向紫禁城而来!紫禁城守不住了,您快点换上老百姓的衣服,带上皇后还有几位皇妃,再带上大阿哥、二阿哥,跟着孙儿一起跑!” “跑?”布木布泰望着常宁,“常宁,你想往哪儿跑?” 常宁道:“去关外盛京啊!孙儿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几十辆马车” ------题外话------ 感谢盟主zzz、人面桃花honey、fuxpica、打野名将金多多和循序渐进1五位读者老爷的鼎力支持,罗罗欠你们五个加更,因为手头没有存稿,只好努力补上了!罗罗先说一声:非感谢你们的支持,谢谢了! 70 第454章 死也要死在北京城! 啪的一声脆响,布木布泰已经把一个茶碗砸碎在常宁的跟前了,碎开的瓷片还打在了常宁的眼皮上,可把他给吓了一跳。 “皇祖母,您这是”常宁抬起头,委屈地看着老祖母。 “我不走!”布木布泰怒视着常宁,斩钉截铁地说,“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北京城!现在皇上正领着十几万大清的勇士在和吴三桂的叛军决战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把北京城交给布尔尼? 如果北京城在这个时候被布尔尼抢去了,皇上还怎么打下去?皇上的大军就得全军覆没到时候天下间还会有大清的土地吗?” 常宁摇摇头,“可,可是紫禁城守不住啊!” 仿佛是为了证明常宁的话是对的,一个上了年纪大老太监忽然连滚带爬地进了慈宁宫,然后趴在地上,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鞑子打来了太皇太后,蒙古鞑子马上就要打进紫禁城了,您快跑!” 蒙古鞑子? 布木布泰听了这老太监的话也忍不住皱眉,她也是个蒙古鞑子啊!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计较这些了,而是猛地从炕上站了起来。在边上伺候的苏麻喇姑赶紧上前去扶她一把,同时问了一句:“老太后,咱们去哪儿?” “王总兵!”布木布泰问,“紫禁城真的守不住?” 王玉玺摇摇头,“回太皇太后的话,这紫禁城并没有坚固厚实的城墙,的确是很难守住的” “那我和恭王、皇后,还有两位阿哥能去哪儿避风头?” “可以上景山!”王玉玺道,“景山地势高” “不去!”布木布泰连连摇头,“崇祯不就吊死在那里?我才不去呢换个地儿!” “那就去正阳门!”王玉玺想了想,又说,“现在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都在咱们手里,没准外城都能保住。” “好!”布木布泰点点头,一脸的决绝,“摆驾正阳门!常宁,带上你的亲王旗号,多带几面旗子,到时候就立在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的城楼上一定要叫内城的八旗子弟们都知道,咱们还没有走,咱们就是死也要和大家死在一起!” 大元朝和大蒙古国能不能回到历史这个大舞台上蹦跶几下,现在还真不好说,但是蒙古人的骑兵的确如同潮水一样,从东直门涌入北京内城了。 杨起龙和朱尚贤、张大、焦三他们四个,则并肩站在东直门的瓮城上,看着一边发出怪叫,一边涌入北京城的蒙古人,容色冰冷。 马蹄声、欢呼声、枪声、爆炸声,这个时候全都混杂在了一起,已经听不出谁是谁了?只能听见“轰轰轰”的,犹如海涛翻滚扑击时发出的声音一般的喧嚣。东直门内属于镶黄旗、正白旗居住地街道上已经乱成一团了,人人都在呼喊乱骂,各种各样可以当成兵器的东西碰撞在一起,发出了纷乱至极的声响。 哭喊的声音也瞬间起来了,正白旗和镶黄旗的壮丁大多都被康熙皇帝带去了河南,现在正在和吴应麒的大军打生打死。少数还留在北京的两旗壮丁,也都在侍卫处、护军营和北京城内各种各样的衙门里当差呢。所以这个时候还留在北京城东北角的正白、镶黄两旗居住地的,只有一些没有多少战斗力的老弱妇孺。 即便是这些老弱妇孺,也没有被组织起和武装起来北京城现在还远离前线,而且还有那么高大结实的城墙保护,敌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杀进来? 所以留守北京的太皇太后布木布泰和恭亲王常宁虽然也已经感到手头的力量不足,但也没有下令武装北京内城之中的旗人妇女虽然这年头的旗人妇女大多身体健壮,其中不少人也会拉弓射箭。但是把她们武装起来,也显得形势太过严峻了! 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本来应该坚定地站在大清一边的察哈尔蒙古人突然就反了! 而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平时傻头傻脑的布尔尼反起来居然很有水平!他的人居然借着天降大雪的机会悄悄靠近了北京城,还利用布尔尼入城的机会使得除朝阳门之外的北京各处城门都放松了戒备,最后再突然发难诈取了东直门,还在第一时间打出了吴周的黑旗。 这种手段哪儿还是布尔尼?简直就是成吉思汗在世啊! 而帮着布尔尼策划了这一切的“天下第一军师”杨起龙,这个时候身子微微颤抖着,转身朝着沉默不语的朱尚贤、张大、焦三一笑,眼睛里面泪花闪动! 杨起龙低声道:“成了!” 说着他就转身朝东直门瓮城的城楼北侧走去,朱尚贤、张大、焦三等人也赶紧跟上去。 北京城的城墙上是非常宽大的,都可以跑马不是跑一匹马,而是可以跑一群马!所以三四千人排列在东直门城楼下的城墙上,那是一点儿不显得拥挤。 这三四千人刚刚“帮着吴三桂”夺下了北京内城的一座城门,还把一大群“吴三桂请来的”的蒙古人放进了城这份功劳应该够大了? 大家伙应该可以算得上开国功臣了? 这三四千精壮汉子一想到自己已经实现了人生逆袭,一下子从社会最底层的漕工变成了开国功臣一个个的眼神当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杨起龙看着这些人,也显得非常激动,嘴唇嗫嚅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们和我杨起龙,都是我大明天朝的子弟啊!我们的父辈祖辈,大多是大明天子脚下的军户,有些人是锦衣卫的军籍,有些则是北直隶几十个卫所的人,其中不少人还有世袭的官职。那时候,咱们的父辈祖辈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哪怕没有个一官半职,也都是有房有产有业的好人家而你们现在过得又是什么样的苦日子?咱们的父辈祖辈留下的房产、土地,又去了哪里? 你们有谁还记得你们的父母双亲,当年是怎么让人从北京城里赶出来的吗? 你们有谁知道你们家里祖传的田产,又是怎么叫那些从关外打进来的清要给圈占了去的吗? 你们可知道当年你们的父母双亲那一代,又被那些穷凶极恶的清妖杀死了多少?又有多少人因为失去了遮风挡雨的房子,失去了那点儿能养活一家老小的田产而冻死饿死的吗?在二十九年前的那甲申之难中,咱们失去了多少骨肉? 我杨起龙当年虽然还是个孩童但这些苦,这些仇,这些恨,一辈子我忘记不了!而且我还想让大明朝再回来,还想拿回我大明彰武伯杨家失去的一切!你们想不想拿回祖产?” 想当然是想的可是刚才不还是给吴三桂卖命吗?怎么一会儿就变成反清复明了?咱们到底是哪头的? 另外,吴三桂的兵已经近了,老朱家的兵呢?距离北京还很远? 杨起龙当然知道底下人的心思,胸有成竹地说:“实不相瞒,大明天王三太子的大军,已经走海路北上了最多半个月,就能在天津卫登陆,到时候咱们的大明可就回来了!这大明,才是咱们自己的国啊!” 70 第455章 临时大皇帝! 紫禁城,神武门。 “咣!咣!咣!咣当” 随着一阵“咣咣咣”的撞门声和大门轰然倒地时发出的巨响,北京紫禁城的后门神武门,终于被一群蒙古勇士给攻破了! “大汗万岁”的欢呼声顿时响彻云霄! 所有在神武门外围观的蒙古人都泪流满面毫无疑问,今天就是他们这一生最幸福也是最高光的时刻了。也许科尔沁蒙古人还有喀尔喀三部的蒙古人并没有幻想过有朝一日攻入紫禁城再兴大元朝,但是中央察哈尔万户的蒙古人,直到林丹汗当家做主的时候,也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林丹汗的正式尊号可是“成吉思隆盛汗”! 可惜林丹汗的本事都在给自己起尊号和跑路两件事儿上了,连北京城的边都没摸着就走死青海,然后自己的部众和老婆都成了满洲天子的战利品 可谁也没想到,林丹成吉思隆盛汗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的那个平时看着有点傻不里几的孙子冷不丁的就给干成了。 在杨起龙的一再叮嘱之下,布尔尼这次尽可能的采取了保密措施,除了他兄弟罗卜藏,两个老师,还有几个和他一起蛮干的察哈尔部的都统和一个奈曼部的郡王和一个内喀尔喀的王公之外,几乎就没人知道了。连布尔尼留在张家口的妻子长史辛柱公主(博洛的女儿)都被蒙在鼓里,何况下面的蒙古兵丁——他们还以为王爷带他们来是帮着大清皇帝卖命的,没想到他们的王爷竟然是个“真成吉思汗”,胸怀大志,而且手段狠辣,冷不丁就把大元朝给恢复了。 这个幸福来得可真是太快了! 布尔尼也哭了,高兴的,激动的,难以抑制地哭了,流下了幸福的眼泪,然后高高举起手里的苏鲁锭。 欢呼的蒙古人看见他们的大汗举起了苏鲁锭,全都停止了欢呼,屏住了呼吸,向着那个高举苏鲁锭男人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布尔尼大声道:“大蒙古的勇士们一年之前,大明的朱三台吉(朱三太子)和大周的吴大总统曾经在九宫山与天下英雄定约,谁先打进北京,谁就是天下之主!如今是我布尔尼率领五万察哈尔的勇士先入北京,这就是天命所在! 我,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大蒙古汗位的继承人,察哈尔万户的汗王,孛儿只斤布尔尼现在宣布:大元国恢复了!” 说着他就把苏鲁锭指向神武门,大吼道:“入紫禁城当皇帝!” “大元万岁大皇帝万岁!” 在一片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中,大元临时大皇帝布尔尼高举苏鲁锭,昂首策马,从神武门进入了紫禁城! 当蒙古人发出疯了一样的欢呼,跟着布尔尼如潮水一般涌入紫禁城的时候,一面大明的日月同辉旗也升起在了东直门瓮城的城楼之上! 杨起龙费尽口舌,又是煽情,又是许诺,还让人抬出了金灿灿的黄金给底下人放了赏,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那些被他哄上反清复明道路的漕帮弟子们的支持这才打出了日月同辉旗。 没想到他正泪流满面的看着大明的旗帜在北京城上空飘扬呢,那边大元已经恢复了! 他是懂蒙古话的,所以能听懂那些蒙古人在瞎嚷嚷什么?马上就脸色大变了——这大清还没完呢,怎么大元又来了? 本来是明、清、周三国争天下,好好的“后三国演义”,现在大元横插进来,这算什么?凑一桌麻将吗? 想到这里,他赶紧让自己的副手朱尚贤牢牢守着东直门,同时整顿参加反清复明的漕帮弟子。然后自己带着黄吉、陈益两个心腹,打出一面察哈尔的鹰旗(这是布尔尼给他的),就骑着马往紫禁城那边去了。 而当杨起龙往紫禁城而去的时候,在北京城北的德胜门城楼上,尚之信和耿精忠两个“自干周”也刚刚才将一面自制的大周黑旗给竖起来他们本来打算抢下德胜门和安定门的。可是那些蒙古人来得太快,一下子就满街满巷的到处都是了。瞧这架势,距离什刹海比较远的安定门是去不了了,于是他们两家只好合起来抢了一个德胜门瓮城。 把德胜门瓮城控制起来后,尚之信和耿精忠就让家里人赶制了一面很大的大周黑旗——就是在黑色的缎上用白线刺了个“周”字。 在制作大旗的同时,这两个“自干周”还派出家丁去北京城西北角的正黄旗、正红旗和镶红旗地面上敲各家老汉军的门,用大周大总统钦差的名义拉人去德胜门还真拉到了一些人! 另外,住在德胜门附近的不少老八旗的老弱妇孺被蒙古人逼得没办法,也都拖家带口的跑到德胜门瓮城这边寻求庇护了。尚之信、耿精忠当然也照单全收。 而这些老汉军、老八旗,还有在北京城住了半辈子的尚之信、耿精忠都懂一些蒙古话,一听见蒙古人的欢呼就都给惊呆了。 “平南王,我,我是不是疯了?我好想听见有人在喊大元万岁!” 正和尚之信一块儿站在德胜门城楼上看那面大周黑旗的耿精忠真的怀疑自己疯了——也许装疯成真了? “你,你好像没疯”尚之信也傻了,“我,我也听见了!” 说着话,他赶紧掏出个千里镜往紫禁城方向张望。这会儿已经日近黄昏了,而且还在下雪,所以看不太清楚。只知道紫禁城北面聚集了许多蒙古人! “难道布尔尼他”耿精忠说,“他想自己当皇帝?” 尚之信已经收好千里镜了,“不行,我得去瞧瞧我和布尔尼的阿玛是故交,布尔尼应该不会害我的。” 耿精忠问:“平南王,你见着布尔尼说什么呀?咱们是不是要要投降大元朝?” 尚之信扭头瞪了耿精忠一眼:“怎么能投降大元朝呢?布尔尼的斤两我们还不知道吗?他就是过把干瘾,大总统一到他就得跑!咱们守着德胜门就行,等到大总统来了,咱就是大周的功臣了!” “好好,”耿精忠点点头,“我一定好好的守城!” 大清的太皇太后布木布泰和恭亲王常宁这对组合,这个时候已经撤离了紫禁城,但是没撤太远,就是从紫禁城撤到正阳门,也就撤了二里多地。 在朱棣迁都来北京之前,北平城本就是个边城军堡,修建北京城的时候,就充分考虑了守城的问题。所以北京内城的九座城门都拥有一座小而坚固的瓮城,虽然瓮城和主城墙是连在一起的,但是只要用拒马、鹿砦一封锁,就能变成一个独立的堡垒。 另外,每座瓮城还拥有两座非常高大的城门楼,靠里边的叫城楼,靠外边的称箭楼。虽然城楼没有箭楼那么坚固,但也是个可以居高临下射击的制高点。 而在布木布泰撤到正阳门的同时,又命人去控制了宣武、崇文二门,又让人控制了位于北京内城和外城城墙连接处的两座角楼,还派人去北京外城的七座城门上布了防。因此她就把北京外城这一圈给控制起来了! 虽然没有多少守军,但是蒙古人也没携带什么攻城器械,他们也不会攻城。只要通往北京外城的大门都关上了,他们也就不来打扰了。 所以布木布泰居然替康熙皇帝保住了半个北京城只不过保住的是汉人和包衣奴才们居住的半个北京城! 70 第456章 一城四国,八大胡同! “奴才顺天府尹金多多恭请太皇太后圣安!” “臣大兴知县蒋理恭请太皇太后圣安!” “臣宛平知县沈奇之恭请太皇太后圣安!” 当康熙十四年一月十三日的黄昏到来时,已经转移到正阳门箭楼内的大清太皇太后布木布泰,终于见到了三个非常关键的“小人物”——顺天府尹金多多和他手下的两个知县老爷蒋理和沈奇之。 这三个官儿在原本的大清官僚体系之中本是受气包的角色,哪怕是品级高达正三品的顺天府尹,在王爷满地走、公侯多如狗的北京城又能算老几? 而且这三个官素来是不用八旗贵胄的,能当上的要么是比较寻常的汉军,要么就是科举出身的汉人。 现在给布木布泰叩头的三人中,顺天府尹金多多就是个五十六七岁年纪的老汉军,出了名的糊涂因为这两年康熙皇帝奴门大开,招进了一大批“新奴才”,又因为暂停了旗饷让“老奴才”们极为不满,所以顺天府的差实在不好当,脑子比较灵活的官都躲着这份差事。只有金多多最糊涂,糊里糊涂的当了顺天府尹,还一当两年,虽然糊涂事儿没少干,但却因为糊涂的恰到好处,所以这官当得还挺稳。 而蒋理和沈奇之都是四十多岁的汉人文官,全是好不容易才考上进士,也没有什么背景,所以才得了这种“附郭京城”的倒霉差事——清朝官场上有这么一句话“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他们俩可没金多多那么糊涂,这两年的知县当下来,都快当出忧郁症了,人瘦了一圈不说,脸色也极难看,都跟重病缠身差不多。 不过这两人腿脚还是挺利索的,蒙古人打进来的时候,他们俩溜得比兔子还快,没给捉去。 而金多多事发的时候没在衙门里面,而是在外城的一处外宅里搂着小老婆睡觉——这个小妾还是赫赫有名的皇尚范家的范又赢范百万送他的没想到一觉睡醒,北京城就变了半个天! 之所以是变了半个天,是因为北京外城天还没变。 既然北京外城的天没变,那么金多多、蒋理、沈奇之他们仨还得继续为大清朝当官啊! “你们仨都在呢?”布木布泰看着给自己下跪叩头的三个官儿,轻轻叹了口气,“都在就好北京内城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们仨都知道了!现在整个朝廷还有七八万八旗眷属都从北京内城跑出来了。不过那么冷得天,也不能让大家伙儿就在正阳门、宣武门、崇文门的瓮城呆着?北京外城这边可有地方可以安顿?挤一点没关系,房子破一点也没关系。但一定得暖和,还能聚在一起。 另外,朝廷还得发兵讨贼,北伐紫禁城这兵啊、饷啊,还有器械甲胄什么的,你们仨也得帮我想辙!” 不得不说,这个布木布泰不愧是大清开国太后,遇上兵祸的时候还是很有章法的。不仅不考虑什么“西狩”、“北狩”的,还在想着反攻的事儿。 布木布泰心里很清楚,她如果在这个时候跑了,那就不是北京城被布尔尼占了,而是大半个直隶都得丢。 到了那时,即便康熙皇帝能挡住吴应麒的北伐军,也会因为后方大乱而失败。 大清可就真的要完了! 布木布泰身边还有一群死里逃生的八旗各旗的都统、副都统、参领之流,一个个都跟爽打了的茄子一样,都蔫儿了。 现在听见布木布泰说要“北伐紫禁城”,顿时就来了点儿精神。 当然了,发动北伐之前,还是得先安顿一下,要不然天这么冷,还没什么吃的,连生火的劈柴都没有,可别出师未捷先冻死 可是这七八万人该往哪儿安顿呢? 八旗各旗还剩下的头头脑脑们都看着老糊涂金多多。 “太皇太后,”金多多道,“安顿的地方倒是现成的正阳门外大栅栏一带有八条胡同,叫什么百顺胡同、胭脂胡同、韩家胡同、陕西巷、王广福斜街、朱家胡同、李纱帽胡同。那里有许多现成的旅店、酒肆,进京当差、办事的官员很多都住那儿。 奴才已经派顺天府的民壮去征用了,七八万人挤一挤完全住得下!” 他这话一出,布木布泰身后的那几个八旗头脑们愣住了。 好嘛,让太后、皇后、妃子们住八大胡同你个金多多有几个脑袋? 可是这些个八旗头脑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布木布泰说根据规定,北京城内(包括外城)是不许开妓院青楼的,所以现在的八大胡同里也没有失足妇女,只有失足的小哥哥。这事儿能和太后说吗? 太后要是问大家是怎么知道的?那可怎么回答? “好啊!”布木布泰已经点头了,“赶紧,现在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别挑了一个旗一条胡同,再捡两所宽敞点的房子给我和皇后住! 另外,再让那些在外城有买卖的皇商的掌柜,明儿一早都来觐见告诉他们,他们的买卖还想做下去,现在就得出钱出力了!” 得了,八大胡同的档次可就上去了,改八旗胡同了! 八大胡同喜迎新生的时候,北京紫禁城的乾清宫里面,即将登基当大元皇帝的布尔尼见着了匆匆而来的杨起龙和尚之信杨起龙是罗卜藏台吉带来的,尚之信则是跟着阿布鼐来的,这两人一边往乾清宫里面走,一边还在互相瞪眼呢。 他们在等待布尔尼召见的时候,差一点就打起来了。尚之信被杨起龙可坑惨了,差一点脑袋都没了! 而杨起龙是大明彰武伯家的子孙,尚之信就是他的仇敌,满门抄斩也活该! 还好阿布鼐和罗卜藏到的及时,才把两人分开,要不然就真打起来了。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把大元朝搬出来了?” “察哈尔王,皇帝这顶帽子可不好戴啊!” 看见已经换上了一身金黄颜色的缎子面的蒙古长袍的布尔尼,尚之信和杨起龙也没心思互相瞪眼了,而是一起发问了。 布尔尼早知道他俩会有此一问,哈哈笑道:“天下英雄,先入京者为君我布尔尼是黄金家族的嫡子,草原上雄鹰,自然称得上英雄之名,现在又有幸先入北京,必是长生天保佑之人,难道不能为帝称汗吗?” 说着他又瞅了尚之信一眼,问:“你就是俺答公尚之信?” 尚之信忙一抱拳道:“小王正是尚之信。” “小王?你是谁家的王?”布尔尼问。 “我,”尚之信被他问的一愣,这才想起大周国现在还没封过王,于是改口道,“王爷,我是吴大总统的人,大总统的十万北伐大军可就要到北京城了!” 杨起龙也道:“天王三太子的十万大军走海路而来,很快也要到北京了!” 布尔尼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到就是还没到!既然还没到,那么现在北京城中就是本王势力最大,本王想当皇帝你们也拦不住。不过本王也不想和朱家、吴家撕破脸。不如这样,你们两家继续占着东直门和德胜门。北京内城的其它地方就是大元的天下,北京外城暂时还是大清的。咱们就一城四国,大家一块儿挤一挤?” 70 第457章 我大元朝又回来了! 一月十四日。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雪,终于在十日凌晨时止住了。当天色放亮的时候,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目前正处在“一城四国”的拥挤状态下的北京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灿烂阳光,气温也随之回升,终于有了一点春回大地的感觉。 昨晚上一夜未眠的布尔尼,坐在金碧辉煌的乾清宫内,看着从乾清宫敞开的门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心情真是好到了极点啊! 要当皇帝啦! 要复辟大元朝啦! 当完了大元皇帝,还能带着在北京城内抢到的金银财宝和大清八旗的奴才们一快儿去大草原上到了草原上,他还能再登一回基,不是当皇帝,而是当大蒙古国的大汗! 无论谁遇上这种好事儿,一定是睡不着的。 况且,布尔尼还有几桩要紧事儿要办呢! 现在的第一要务,当然是把战利品收集起来准备跑路了布尔尼偷袭北京的计划虽然莽,但是真得手了却是收获异常丰富。 北京城什么地方? 那时大清国的首善之都,同时也是大清朝大部分贪官污吏的故乡啊! 现在的大清虽然有科举这把通天梯,但是大清朝廷真正依靠的还是旗人。所以在各地当地方官大捞特捞的也都是旗人其中又以汉军旗人为多! 因为语言、文化等方面的原因,满清初定中原的时候,满洲人、蒙古人是没有办法当好汉地的地方官的,所以就便宜了汉军旗人。 而这些汉军旗人在地方上捞到的银子大部分都被运回了北京,不管这些银子到了北京后怎么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银子中的大部分,现在肯定都藏在北京内城某处。 这年头山西票号还没发展起来呢! 现在绝大部分的北京内城都被布尔尼控制了,而且还遭到了布尔尼麾下的蒙古勇士的洗劫那些汉军旗贪官辛辛苦苦从大清各地运回来的银子中的相当一部分,都归了布尔尼啦! 这下可真的是发财了! 而怎么把这些银子,还有其它杂七杂八的好东西都运回草原,当然是布尔尼的头等大事这比他登基当皇帝还重要。 而布尔尼的“二等大事”则是把在北京内城中抓到的旗人老弱妇孺之中比较“有用”的都看押起来,准备带回草原——现在“人以稀为贵”的可不仅仅是汉地,草原的人口一样匮乏! 布尔尼这回号称领着五万蒙古铁骑入北京,但这个数目是包括大量随军家眷的实际上可以投入作战的人数连三万都没有。 而目前察哈尔左右两翼八旗加上察哈尔亲王所领的札萨克旗的总人口,还不到二十万,只有当年林丹汗极盛时代的一半。 如果布尔尼能从北京城内抓个一二十万妇孺回去,要不了几年,察哈尔部就能恢复当年林丹汗最强大时候的局面了! 在北京紫禁城登基当大元皇帝,现在只能算是布尔尼的“三等大事”了。 现在,头等、二等大事已经安排好了,总算可以商讨一下三等大事了。 “眼看着就要当皇帝了,可是这个皇帝应该怎么当呢?平南王,杨军师你们俩比我有学问,一定知道这个皇帝应该怎么当?” 布尔尼咧着嘴,一边笑一边向尚之信和杨起龙发问。 说起这事儿还真是惭愧,虽然布尔尼一早就想好了打进北京在紫禁城登基当大元皇上的。 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当皇上所以就只能向懂行的人请教了。 杨起龙赶紧摇头道:“王爷,怎么当皇帝的事儿我可不知道我连个侯爷都不是,怎么会知道当皇帝的事儿?您还是问平南王,他一定知道!他自己就是亲王,就比皇帝小一点儿。而且他还是顺着皇帝的俺答,还眼见着康熙当皇帝,他一定知道规矩。” 尚之信听了这话,狠狠瞪了杨起龙一眼——这杨起龙最会坑人了,已经把尚家坑到了满门抄斩的边缘,还要再踹上一脚! 以后吴大总统来了北京,问起是谁教布尔尼当皇帝的?你让尚之信怎么回答? “对对对,俺答公,快说这皇帝该怎么当?说个最简单的当法就是了。”布尔尼看见尚之信脸色铁青,似乎有点不大愿意,就对他道,“俺答公,等我登完了基,就放你走还可以给你一点武器和粮食,这样你就能在德胜门坚持到吴大总统赶来了。” 尚之信一听这话,不心动也不行了,只好对布尔尼道:“察哈尔王爷,您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大元皇位就该是您的,所以您也不必搞得太复杂了。弄个成吉思汗的牌位磕几个头,向祖宗报告一下。再找个人给您拟一道昭告天下的诏书,告诉天下百姓大元复辟了。最后就是向” 说到这里,尚之信就瞄了一眼布尔尼的两个老师阿杂里喇嘛和僧额浑津喇嘛,顿了顿道:“最后就是向上面报告。” “上面?”布尔尼没明白。 尚之信用手指向乾清宫的天花板指了指,道:“是长生天还是佛祖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就长生天!”布尔尼笑着对自己的两个老师说,“二位老师,我这次最多在北京滞留数日,所以等不到大喇嘛的法旨下回当大汗的时候,再请大喇嘛前来草原!” 自从俺答汗老昏了头,请雪域大喇嘛“赠给”汗号后,雪域大喇嘛就拥有了给蒙古各部首领“赠汗号”的权力。 而大喇嘛利用这个权力在草原上扩张影响力的同时,自然极大的削弱了蒙古正统大汗的权威。布尔尼身为林丹汗的孙子,当然不愿意大喇嘛在草原上到处“赠汗号”了。 所以他这回当皇帝不要大喇嘛来封,接下去开库里台大会也不需要大喇嘛来“赠汗号”布尔尼只说请大喇嘛来,没说请大喇嘛来干什么? “最后,”尚之信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个喇嘛一言不发,只管往下说道,“王爷还得定个年号。” “年号我懂!”布尔尼笑道,“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天佑’!以后我就是大元天佑皇帝,大蒙古成吉思天佑汗了!” 登基当皇帝的事儿说干就干! 一个简化又简化的登基大典,很快就在紫禁城的乾清宫外广场上搞起来了。 两块门板大小的牌位被摆放在了乾清宫正门外的汉白玉平台上,上面用蒙古文字分别书写了“成吉思汗之位”和“长生天之位”。 平台下面的广场上,则站满了全副武装的蒙古勇士,人数足足有好几千!每个人都把手搭在弯刀的刀柄上,目中含着泪花,看着高高的汉白玉平台。 身穿金袍的布尔尼带领着他的父亲阿布鼐和底下的一群台吉,大步从乾清宫中走了出来,并没有去朝拜两块牌位,而是走到了汉白玉平台通往下方广场的台阶上面,忽然大声呼喊道:“蒙长生天庇佑,我大元朝今日又回来啦!我孛儿只斤布尔尼从现在开始,就是大元天佑皇帝我还将是大蒙古成吉思天佑汗!” 他的话音一落,就是锵锵锵的一阵拔刀声,所有的蒙古勇士都抽出了他们的弯刀,然后开始齐声歌唱道:“雄鹰在蓝天翱翔,苍狼高踞于山冈,勇士手握弯刀,我们是大汗的臂膀” 70 第458章 兵出八大胡同,北伐紫禁之城! 当蒙古人齐声高唱战歌的声音越过北京内城的城墙,传到八大胡同中一所充满了脂粉味儿的楼阁中时,大清太皇太后布木布泰和恭亲王常宁正在这里主持一场特殊的朝会。 因为昨天的“国难”,许多留守北京的重臣都下落不明了。所以参加今天这场朝会的在京重臣并不太多,不过还是有几个够得上分量的人物。 譬如那个顺天府尹金多多,他现在可上去了,成了护驾有功的重臣了,刚刚出任了直隶团练大臣,奉命和布木布泰任命的抚远大将军恭亲王常宁一起,在北京外城内拉壮丁组织北伐军 还有金多多的贵亲,官拜直隶巡抚的金世德现在也来了八大胡同——他是昨天傍晚惊闻布尔尼在北京作乱,连夜率领骑兵二百人从保定飞奔二百多里跑来北京护驾的。 他的一千八百标兵现在也在赶来北京的途中,等他们到了,布木布泰和常宁手中就有一支比较靠谱的军队了。 康熙皇帝的两个舅舅,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纲、内大臣佟国维因为护驾出奔八大胡同有功,也得到了太皇太后的重用。 其中佟国纲代替常宁出任了九门提督,负责整顿所以剩不多的巡捕三营绿营兵,准备参加即将开始的北伐之战。 而佟国纲则出任了总管八大胡同大臣负责暂住八大胡同的一群八旗子弟和家眷们的日常生活和安全,同时也负责从中挑出几个看着还行的八旗兵,一块儿参加北伐。 另外,那个天津总兵王玉玺现在也升官了——他的天津兵虽然在昨天的乱子中损失了千余,但还剩下两千,现在守着正阳门、宣武门、崇文门和北京内城南城墙上两座角楼的都是这些天津兵。 所以王玉玺就被布木布泰提拔为直隶提督,也准备让他在北伐之战中建功立业。 一番调整之后,大清太皇太后布木布泰手里总算是有了一点本钱,可以说几句狠话了。 所以听见蒙古勇士的歌声,她就重重一哼道:“这个布尔尼也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居然在紫禁城里面恢复他的大元朝了吴三桂和朱和墭占了那么多的地盘都不敢轻易称帝,他连一个北京内城都没全部拿下,就敢称帝,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现在我已经给盛京将军巴海,科尔沁亲王班第,科尔沁郡王额尔德尼下了懿旨,让他们立即进兵察哈尔札萨克旗在义州的领地,然后再由东向西扫荡察哈尔左翼各旗的地盘! 要不了几日,布尔尼就得灰溜溜地退出北京!退出长城!” 布木布泰的这番话其实是为了稳定人心而说的,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人心离散。 只要北京外城这边的人心不散,布尔尼在北京内城是呆不久的如果老太太能迅速的把人心收拾起来,就能组成北伐大军,从八大胡同出兵,讨伐盘踞紫禁城的逆贼了。 对于布尔尼的察哈尔蒙古兵的战斗力,老太太再清楚不过了。 那些蒙古兵根本不能打,这次如果不是偷袭得手,打了北京城内的清军一个措手不及,就凭常宁、王玉玺手中的几千绿营兵,也能把他们给打败。 所以现在的关键不是北京这里,而是河南前线。如果常宁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收复紫禁城康熙那边也许还能通过封锁消息等手段,坚持到吴应麒退兵。 因此布木布泰干脆隐瞒了紫禁城陷落的消息,只是派人通报康熙说“布尔尼谋反,突袭京城,目前正在平乱,让他不要分心”。 想到这里,布木布泰又问:“现在能凑出多少人了?” 抚远大将军常宁道:“皇祖母,孙儿和金府尹已经在北京外城中拉到了万余壮丁,还筹到了十五万两银子和五万石白米、面粉,两千斤白糖,三千斤白糖和几千个铁打的或铜铸的罐子。” 为了收复紫禁城,常宁已经顾不得“糖不扩散”了,不仅在北京外城大肆收集白糖和火硝,还亲自将糖药的秘密告知了王玉玺、金多多等人,还让金多多从外城的八大皇商处找人帮着熬糖药制炸雷。 常宁对布木布泰道:“最多三天,孙儿的人就能准备好五千个天雷!” “太皇太后,”直隶巡抚金世德也道,“三天之后,奴才的标兵也能到期了。” 佟国纲则道:“太皇太后,奴才和王军门手上有三千多人,加上金抚台的两千,再加上北京外城的万余壮丁,一万五千人都凑得出来。 如果再有五千个天雷助战,一定可以收复紫禁城!” 布木布泰重重点头,大声道:“好,三天就三天,今天不算,再加三天就是十七日……一月十八日,咱们就兵出八大胡同,北伐紫禁之城!一定要一举将逆贼赶出紫禁城!” 北京外城的清军正在策划反击,而且还准备在一月十八日发兵两万北伐紫禁城的消息,在一月十四日当天下午,就已经传到了北京内城消息传得还真快! 得知这个消息的杨起龙和尚之信,则连忙丢下了手头的一摊子事儿,急匆匆的又回到了紫禁城的乾清宫,找到了已经当上大元皇帝的布尔尼。 布尔尼也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不过他却一点儿都不在乎。 “十八日”在富丽堂皇的乾清宫内踱着步子的布尔尼笑道,“那时候本皇帝早就走了一个破北京,谁想要谁拿走!对了,你们俩谁想要北京城?” 这也太无耻了? 抢了就走,还想把个烂摊子丢给我们? 杨起龙和尚之信这回都难得达成一致了! “皇上,这北京城可是你的元大都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对啊,你这样对得起成吉思汗吗?你得留下保卫大都啊!” 布尔尼都被两人的话逗乐了,笑着道:“听听,听听,这是想要驱除鞑虏的大明、大周重臣说的话吗?我可是鞑虏的大汗啊!不用你们驱除,我自己走北京让给你们!” 自己说自己是鞑虏这家伙还要当什么“成吉思天佑汗”,这也没谁了。 “让给我们?我们怎么守得住?”尚之信听了这话真是欲哭无泪啊,他手头那些人,在蒙古人跑路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在德胜门瓮城内坚持下去。 杨起龙也脸色铁青,“当初咱们可说好了,北京归天王三太子所有的!你这是不守信用,欺骗新大明!欺骗新大明的后果,是你们蒙古人无法承担的!” “对!”尚之信也道,“欺骗大总统的后果,你担待不起!” 布尔尼当然不敢和大周、大明撕破脸,他偷袭北京的事儿已经把大清得罪死了。 如果再加上大周、大明两国,到时候三国都来对付他,他这个大汗怎么当? 想到这里,他就笑着对尚之信、杨起龙道:“平南王,杨军师,不如这样我借一点蒙古骑兵给你们俩,你们带着骑兵先走,趁着清军都往北京来的机会,去别处占点地盘,这样更容易坚持。如果你们没有地方可以去,也可以随我先退往草原。” 他接着又对杨起龙道:“杨军师,我这次能那么顺利打进北京,多亏了你的帮助。 不如这样,我从缴获的金银当中分你二十万两黄金作为酬谢,再给你三千匹马,再借你三千蒙古骑兵这总行了?” 70 第459章 这里是吴大总统的紫禁城! 杨起龙本来就是带着二十万两黄金北上搞事儿的! 不过他这二十万两黄金是从南昌带出去的数目,不是抵达北直隶时的数目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道关卡要疏通呢! 而且杨起龙自己也得拿一点装兜里,跟着一起去搏命的兄弟肯定也得装一点在兜里。 所以这二十万两黄金运到北京城外的庞各庄时还剩下十五万两左右。其中的五万两用来“补发俸禄”——北京那么些个大明遗忠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反清复明,没有功劳也苦劳,大明朝不能不给他们发工钱啊! “补发俸禄”后还剩下十万两黄金,半数给了那几个漕帮头目,还有一半都用在布尔尼身上了。 也就是说,布尔尼花了杨起龙五万两黄金,现在还他二十万两一还四,杨起龙可发财了! 另外他还给了杨起龙三千匹马和三千蒙古骑兵,其中三千蒙古骑兵借的,用完后得还,不过这还是帮了杨起龙大忙。 现在杨起龙自己已经拉起几千人的队伍了,可这些人不仅是乌合之众,还都是步兵,而且大部分人还有家眷如果杨起龙要带着他们往天津转移,那就是一大群乌合护着家眷在一马平川的雪地上艰难行军啊! 遇上几百个清军骑兵就得坏事儿! 现在有了三千匹马外加三千蒙古骑兵,向天津转进的事儿可就安全多了。 如果能抢下大沽、塘沽,那走海路北上的天王三太子的远征军就能顺利在北直隶地区登陆了。 只要明军能源源不断的从海路北来,那大明真正重返北京的时候就不远了。 所以得了便宜的杨起龙当然满意而去,回东直门去收拾人马,准备东征天津卫了。 而没得着好处的尚之信还舔着脸留在乾清宫里面继续和布尔尼打商量呢! “皇上,要不您把紫禁城留给我用几天!” 尚之信的要求一提出,布尔尼就一愣,“你刚才不是不要吗?现在怎么了?想通了?准备在紫禁城里面过一把皇帝瘾?” “不,不,不”尚之信赶紧摇头,陪着笑脸对布尔尼道,“皇上,您误会了,我哪儿敢存那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布尔尼笑着:“俺答公,您就别谦虚了,您都向一个当皇上的要紫禁城了这还不够大逆不道?” 尚之信连忙摇头,苦笑着道:“皇上您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现在也是挣扎着求个活路!而我的活路不在大明,也不在大清,只能从吴大总统那边找。可是要在吴大总统那边吃上口好饭,我就得有个见面之礼啊! 所以我就想帮吴大总统占一占北京紫禁城,哪怕只占一天,那也算占过了不是?您看现在天下四分,大清占过紫禁城,大明也占过紫禁城,大元现在就占着紫禁城大周是不是也应该占上一占?” “应该,的确很应该!”布尔尼连连点头,“可你和耿精忠占得住吗?” “总是可以占一占的,”尚之信点点头道,“只要皇上您能借点兵借点马,再把平南王府、靖南王府的家眷一起带走我和耿精忠就能打着吴大总统的旗号替您断后了!” “好!”布尔尼听了尚之信的主意,觉得可行,马上点点头,“那我借给你三千骑兵,再借你三千匹马再给你一千支鸟枪两千斤火药。 另外,架在安定门、西直门、阜城门、朝阳门上的大炮也都给你们了!” 尚之信听完布尔尼的话,连忙一个揖拜之礼,大声道:“那就多谢皇上成全了!” 其实布木布泰是故意放出消息说一月十八日要“兵出八大胡同,北伐紫禁之城”的,目的就是让布尔尼赶紧走布尔尼这回是财也发了,皇上也当了,连大元朝都在他的运作下诈尸了。 凭着他从北京内城抢来的金银财宝和恢复大元的威名,回到草原之后还不是躺着都能选上全蒙古的大汗? 那他还在北京城赖着不走干嘛?等着康熙、吴三桂和朱和墭打过来? 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能把布尔尼的那点实力打得灰飞烟灭! 自以为算准了布尔尼心思的布木布泰其实压根就没想着和布尔尼真打,毕竟她凑起来的一万多北伐军的实力也很虚啊! 所以当布木布泰听说布尔尼的蒙古军正一波一波的押着俘虏,赶着装满了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的大车,欢天喜地地离开北京城往居庸关方向退走的时候,她都没让人去追一追。 在通州遣使告急,说是蒙古人迫近城下,城内的漕工趁机起事的时候,布木布泰也置之不理甚至还让通州的知州赶紧弃城,带着那里的少量守军来八大胡同报到!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到了康熙十四年的一月十八日清晨。 当足足一万名大清天兵,在抚远大将军恭亲王常宁率领下,从八大胡同出发,沿着正阳门大街一路疾行,北进二里,兵入正阳门,在正阳门内,大清门外的棋盘街上摆开的时候。 大清门的三个门洞都大大方方地敞开着,也没看到什么大军,只有一面大周黑旗在春日的东南风中猎猎舞动。 大清门并不是城门楼的结构,就是一座单檐歇山顶的砖石结构建筑上开了三个门洞,大清门两边也有墙,但不是城墙,顶上没发站人,就是两丈左右的院墙。大清门内就千尺长街,街两边就是六部九卿的衙门,长街劲头则是紫禁城的正门——天a门了! “那面黑旗是怎么回事儿?”抚远大将军常宁眼尖,一眼就看见那面迎风招展的黑旗了。 跟在他身边的金多多举起个千里镜瞧了一眼,马上报告道:“回禀王爷,那是一面伪周的黑旗旗上还有个周字。” “这是怎么回事?”常宁愣了愣,“吴三桂来了?” “这怎么可能?”直隶提督王玉玺道,“应该是在故弄玄虚昨儿探马来报,布尔尼和阿布鼐已经领着大部分的蒙古人都撤了,北京内城里面只剩下一些断后的人马。 另外,西直门、朝阳门、阜城门、东直门、安定门上都已经没人了,只有德胜门还有蒙古兵守着。” 常宁点点头,“王玉玺!” “末将在!” 常宁抬起马鞭,对王玉玺道:“本王命你率领两千天津兵打头阵攻入大清门,夺取天a门!” “嗻!” 王玉玺大声一应,然后就拔出自己的腰刀,向着大清门一指,“弟兄们,立功的机会到了,杀进大清门!杀进紫禁城杀啊!” 喊着话,他就一马当先,带着自己的天津兵向大清门和紫禁城冲去了。 而常宁听见“杀进大清门”、“杀进紫禁城”的,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 就在常宁感觉到别扭的时候,王玉玺已经带着手底下的两千天津兵呼啦啦的冲进大清门了,也没什么队伍,就是一拥而上当然也没打炮。 大清门、天a门和紫禁城毕竟是大清皇上、太皇太后的家,打坏了不合适。 而且紫禁城看着也是个空城了。 可就在王玉玺领着一群绿营兵乱纷纷的冲到天a门城楼下的时候,忽然一声凄厉的唢呐声响起,响彻整个城头。接着就随着一声号令,天a门城楼上,千余“黑衣周兵”已经冒出了头,上千支乌黑的鸟枪已经点着了火绳,对着下面纷乱的绿营兵。 这个时候城楼上已经有人呼喊起来了:“现在紫禁城归吴大总统了,你们不想死的,就赶紧退到大清门外去!” 70 第460章 报告太后,盘踞紫禁城的逆贼换班了! 什么? 紫禁城现在归大总统了? 天a门下面的天津兵一听这话,再看看从天a门城楼上伸出来的那一只只乌黑的鸟枪,顿时就有点怂了。 察哈尔蒙古人他们是不怕的,大清朝嘴上说什么“蒙满一家”,说什么“蒙满联盟为大清国本”,但实际上对察哈尔蒙古人防得很严。卡着他们的脖子,不让他们有钱,也不让他们得到好兵好甲。他们的兵器别说和八旗兵比了,比绿营兵都差远了! 绿营兵再怎么寒酸,也能达到鸟枪、弓箭、长枪各三分之一的水准。也就是子母炮、威远炮这些“八旗火器”不让配备而已。 可察哈尔的那些蒙古兵根本没有鸟枪,连弓都是那种软趴趴的玩意儿,刀口上都没好钢,根本没有甲,只有皮袍子护体。就这样的兵因为没有军饷,所以也不组织训练,拉出来的时候都乱哄哄的这次也就是靠着偷袭,要凭本事真打,根本不是绿营兵的对手。 这帮家伙,你就是把鸟枪给他们,他们多半也是打不中的! 但是吴三桂的兵可就厉害了如果上千支鸟枪在他们手里,在这个距离上一轮齐射,还不得打死一二百人? 这帮绿营兵正怂着呢,他们的上官直隶提督王玉玺已经吼起来了:“他们是假的,他们不是吴逆的人,吴逆的兵他n的还在河南呢!他们都是察哈尔的蒙古鞑子!都他n的给我冲第一个登上城门楼的,赏银一百两!” 他这一吼,底下的绿营兵顿时鼓起了勇气,有些扛起梯子,有些举起鸟枪,有些则张弓搭箭,大呼小叫的向城门楼扑去,才冲了两步,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唢呐声响起——这是开火射击的命令! 唢呐的余音还在回荡,城门楼上就已经闪起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火光!正嗷嗷叫着冲锋的绿营兵当中顿时有百余人好像突然被闪电击中,抖动着扑倒下去。惨叫之声也不可遏制地响起,整个战线上,到处都有一头栽倒,在地上翻滚的将死之人。 这下王玉玺手底下的天津绿营兵可不干了——这枪法哪里是察哈尔蒙古人能打出来的?这些人真是吴三桂的兵啊! 现在他们距离城楼还有点远,等靠近了好还得爬墙登城。 也就是说,他们至少还得再生扛对方的两轮鸟枪齐射这得死多少人? 这帮天津绿营兵马上就乱纷纷的喊了起来。 “他们是吴三桂的人!” “他们不是蒙古人” “好准的枪法!” “打不过啊” 王玉玺也给刚才的一轮火枪射击吓了一跳——他身边就有个戈什哈给一枪撂倒了! 这要再打得偏一点,那他现在可就是大清忠烈了! 想到这里,顿时就是一身冷汗啊! 这个大清朝都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混,给它当忠烈好像不值当啊! “退,退鸣金,鸣金收兵!” 想到这里王玉玺赶紧命令身边的戈什哈敲响铜锣,自己也在几个持着圆盾的戈什哈护卫下退出了大清门,然后灰头土脸的去向正在正阳门内坐镇的恭亲王常宁告急。 看见冲进大清门的绿营兵退了,站在城楼上指挥的尚之信毫不犹豫就大声下令道:“吹唢呐开火!” 鸟枪的装填是不大方便的,所以大部分的枪手都还没完成第二轮填装,但还是有那么几十个平南王府、靖南王府的高手已经完成了装填,听见唢呐声响起,马上就举起手里的鸟枪,瞄准了正在跑路的绿营兵的后背,一波弹雨打出去,又撂倒了二十来个天津绿营的兵丁。 剩下的绿营兵全都给吓懵了,哭着喊着就往大清门退去。 与此同时,埋伏在千步长街的各个衙门里面的蒙古骑兵也在尚、耿两家王府的老家丁指挥下骑着从衙门里面冲出来也没有追着那些绿营兵杀,也没拿弓箭射,就是从千步长街的一侧冲到另一侧。能不能撞翻个绿营兵,就完全看缘分了。 还别说,尚耿二府那帮老兵的水平比天津绿营兵强太多了——那帮人可是长期在第一线和延平王府一系的明军残余势力打生打死的。天津绿营兵拿什么比? 看见自己手下的老兵表现得还不错,尚之信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对身边的耿精忠道:“赢了常宁那小子这回知道咱们大周天兵的厉害,接下去一定不敢造次了。” “那咱们怎么办?咱们要守几天?”耿精忠一边问话,就一边回头去看午门——午门后面就是乾清宫啊! 他过去做梦都想住进乾清宫,在乾清宫大殿上的椅子上坐一坐,然后在乾清宫里面睡一晚没想到这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今晚上就有可能实现了! “守到明天”尚之信道,“咱们俩在紫禁城里住上两天,也算不枉此生了!” “对,对!”耿精忠道,“待会儿咱们就去乾清宫里面坐一下龙椅,你先坐,我后坐。坐完龙椅后今晚咱们在乾清宫里面眯一觉” 尚之信知道耿精忠有皇帝梦,当下就顺着他说:“那帮蒙古人打进来的的时候还抓到个庶妃,姓马佳的布尔尼送给我了,要不我让她先陪你?” “好好好,”耿精忠也不客气,“就这么说定了睡龙床、睡皇妃,还在乾清宫的龙椅上坐一坐,这也算是天子分身了?” “算,当然算了!”尚之信连连点头,心说:“你这都给康熙戴绿帽子了倒是值了!” 同一时间,恭亲王常宁已经退回八大胡同去向老太后布木布泰报告紧急军情了。 “皇祖母,皇祖母,不好了盘踞紫禁城的逆贼换班了!” 常宁大呼小叫跑进来的时候,老太太正戴着个老花镜在看账本呢! 这是范大皇商范又赢送上来的北京外城各家商号的“助饷账本”,用蒙古文字写的,老太太能看得懂不过越快越叹气儿。 那些个皇商倒还是捐了不少银子的——这点儿比崇祯朝那会儿可强多了! 可问题是老太太一看到这银钱数目,就想起朝廷和八旗各家在这场北京之战中的损失了光是户部和内务府库房里面的银子,一下就整没了好几百万两! 加上八旗各衙门还有那些当贪官捞饱了的八旗子弟的损失两三千万没准都有啊! 这可真是元气大伤了! 正唉声叹气的时候,常宁就风风火火进来了,而且还冷不丁的来了个莫名其妙的消息。 “什么意思?”老太太放下账本,“什么叫逆贼换班了?” “皇祖母,”常宁被老太太一问,难过的眼泪都下来了,“盘踞紫禁城的逆贼原是察哈尔蒙古人,现在不知怎么就换成了吴三桂的人这不就是换班了吗?” “什么?换成了吴三桂的人?假的?”老太太眉头大皱,“吴三桂的贼军大队还在黄河南岸,已经让皇上挡住多日了!” 常宁摇摇头,“皇祖母,孙儿派去打紫禁城的兵刚刚输了一阵,损失二百多人,半数是给鸟枪打死的估摸着不假啊!”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外头忽然想起了“轰轰轰”的轰鸣声。 常宁脸色顿时大变,对老祖母道:“皇祖母这是逆贼在开炮啊!蒙古人哪儿会开炮?那一定是吴三桂的人潜入北京了! 皇祖母,这样下去不行啊!还是给皇上去信,让他赶紧回兵!” 第461章 该崇祯皇帝上了! “啪啪”两声脆响! 常宁那张光滑细嫩的脸面上顿时就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疼啊! 他下意识地捂着脸,抬头看着刚刚打了自己两巴掌的人,还不敢发怒因为打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皇祖母布木布泰! 老太太也是属于坏人变老了,打完了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小眼珠子瞪得圆圆的,怒视着常宁,厉声问:“你说什么胡话?” 常宁被老太太一吓唬,顿时就跪了,哆哆嗦嗦的也不敢说话。 老太太怒道:“大厦将倾之际,你不仅不能挽狂澜于既倒,还要给你哥哥添乱,你安的什么心?” “我我我”常宁那叫一个汗出如浆,扑通一下就给老祖母跪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真正的亚天子一等!如果天子没了,就该他接班了! 这可不是白日做梦,而是大厦将倾之际的必然选择! 如果康熙在河南阵亡,老太太怎么可能从康熙的那两个幼子当中选一个即位? 现在大清有难,当然得国赖长君了! 所以现在的常宁就是实际上的“皇太弟”了老太太一句“安的什么心”,能不把他吓出心脏病来吗? “你啊!糊涂”老太太看见孙子快吓死了,也只好轻叹一声,放软了语气道,“常宁,北京的事儿,到现在我还瞒着你哥而且我还给逼着那些从内城跑出来的那些八旗新军总管大臣的家眷写信给河南前线报平安,我和皇后也给你哥哥写了报平安的信。目的就是为了帮着你哥哥稳住军心无论如何,也要撑到朱仙镇之战结束啊!如果现在你哥哥仓促回军,那吴应麒、吴国贵一定全力追击。 而河南军中现在一定人心惶惶,回军之际再遇追击,说不定就要全军覆没!河南的八旗新军乃是我大清之根本一旦有失,大清就要完了!” 不得不说,这老太太还是很难压住场面的。北京都这样了,她还在尽可能地封锁消息,避免康熙皇帝的大军在前线解体。 而这年头的远程通讯手段主要就是写信寄信和口耳相传这些了。 康熙的八旗新军主力现在都在河南前线,正处于交战状态当中,和后方是没有多少联络手段的——普通的信使不大可能进入战区,毕竟在朱仙镇周围有大量的清军游骑活动,他们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封锁战场,以切断吴应麒和吴三桂的联络。 而官驿现在又被老太太封锁——她派出去送信的都是最靠得住的黄马褂,而且这些黄马褂只是把信件送到保定的驿站,不得再向南一步。 虽然保定那边已经知道北京被蒙古人偷袭了,但是具体情况如果他们是不清楚的。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布木布泰派出去的黄马褂口风够紧,就能迟滞坏消息的扩散。 至于那些将“报平安”的信件往河南送的保定驿站的传骑,哪怕口风不够紧,问题也不大毕竟这些人也不是北京之变的目击者,他们自己也是道听途说。而且康熙还可以用点雷霆手段,以控制真相的传播速度。 另外,这些保定驿站派出的传骑也不会直达军前。他们最远就到黄河北岸的长垣县,连河南省境都没到呢! 而他们递到长垣县驿站的信件,也不会转送军前,而是送到康熙设在开封府城内的行在。 也就是说,这消息从北京传到朱仙镇军前时已经换了好几手了一个换了好几手的不知道真假的消息,怎么能和家人的亲笔信相比? 当然了,纸终究包不住火! 但是城墙可以! 看见自己的孙子已经知道错了,布木布泰也不难为他了,叹了口气道:“你打不下紫禁城对?那就调兵去阜城门、西直门、朝阳门、东直门、安定门都抢下来抢下后再多插一点旗帜上去,一定要让人知道我大清已经牢牢控制了北京内九外七十六门中的十五座!” 那几座城门已经被尚之信、耿精忠放弃了。他们现在就控制着一个德胜门这其实是个挺大的失误! 虽然控制着一座德胜门也够用,但是主动放弃那么多城堡(那些城门都有瓮城),却露了怯,等于让布木布泰看了底牌。 而清军这边一旦将旗号插上这些城门的门楼,就能大大的稳定人心。 而且北京城周围“看热闹”的人,看见北京的那些城门上大多插着大清的旗号,也会以为大清已经控制住了北京的局面 乾清宫,深夜。 耿精忠这个时候正和康熙皇帝的宠妃马佳氏一块儿在哭呢! 别看马佳氏这个女人的名分不大,但却是康麻子的“初恋”可是“甜蜜蜜”呢! 在原本的历史上,她在得宠的十年间为康熙皇帝生了五子一女,虽然只有一个皇三子胤祉和皇三女固伦荣宪公主存活,但是十年生六个娃的速度,还是非常可观的。 而就在布尔尼挥军攻入紫禁城的时候,这位马佳氏因为自己的儿子赛音察浑生病,正在亲自照料。结果没有及时得到“转进八大胡同”的通知,让布尔尼的蒙古人给抓了。 而抓她的蒙古人还一不小心,把正在生病的赛音察浑给搞死了 这下马佳氏真是伤心欲绝了,刚刚没了儿子,又再也见不着心爱的麻子,真是寻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个耿精忠要来睡她,还不让她死! 马佳氏没得办法,就只剩下哭了。 而她这一哭耿精忠也跟着一起哭起来了! 耿精忠为什么哭?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耿精忠的大小老婆都被朱和墭的军队给抓去了,儿子们也都下落不明,多半是死于乱军之中了。 给押到北京之后,因为是“疯王”,所以也没法再娶,就一个人单在那里,你说伤心不伤心? 耿精忠和马佳氏正一块儿抱头痛哭呢,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哐啷哐啷的响动,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正想出去瞧瞧,忽然他睡觉的东暖阁的房门给推开了,然后就看见尚之信带着几个扛着块匾额的亲兵进门了。 看见耿精忠和马佳氏一块儿在哭,尚之信笑着就问:“你俩哭什么呀?不是睡觉吗?怎么抱一块儿哭上了?是不是不行了?” 耿精忠一听这话就瞪了尚之信一眼:“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不行?我这是想到伤心事了另外,马佳娘子也是苦命人,我不许你欺负他!” “行了,行了一个女人嘛!”尚之信无所谓地一摆手,“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走?”耿精忠还有点不舍得,随后他又瞧见尚之信身后的亲兵们扛着的匾额,“这匾额是” “正大光明匾啊!”尚之信笑道,“咱们俩怎么也算是紫禁城的二日之主,临走顺点什么很应该?” “应该,应该”耿精忠一想不对,“你把正大光明匾顺走了,我顺什么?” “大清门的匾额啊!”尚之信笑道,“我已经让人摘下来了咱俩一人一块儿!” “好好,”耿精忠点点头,又问,“那咱俩走了,这紫禁城怎么办?有人留下断后吗?” “有!”尚之信道,“已经安排好了!” “谁?” “崇祯皇帝!” 第462章 大清要完,康熙顶住! 大清康熙十四年,一月十九日清晨。 随着拉长的“报”声传到八大胡同时,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朝已经到来了。 布木布泰和常宁都已经起床了昨晚他们俩都没睡踏实,因为紫禁城那边打了一夜的炮,到今儿凌晨炮声才戛然而止。 总算眯着个把时辰的大清太皇太后和恭亲王他们,这会儿正和几个重臣一边吃着范家私厨提供的山西风味的早餐,一边商量要怎么收复紫禁城,要怎么追击逃跑的布尔尼也不是他们几个羊汤喝高了,突然就信心爆棚了。而是盛京将军巴海和科尔沁郡王额尔德尼的折子到了八大胡同! 这两位原本奉了康熙皇帝的旨意带兵入关支援河南战场,在布尔尼突袭北京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锦州和宁远之间其中巴海带来了整整一万关外八旗兵,包括五千索伦骑兵。额尔德尼则领着科尔沁各旗凑出来的两万蒙古骑兵。 别看他们总共才三万人,但他们只要拿出这三万人中的一万,甚至只要拿五千索伦骑兵出场,就足够把布尔尼号称五万的察哈尔大军给灭了! 所以今儿得知巴海、额尔德尼的大军再有几天就到了,布木布泰和常宁他们的心总算是定下来了,也可以讨论一下怎么消灭布尔尼这个逆贼! 布尔尼必须得灭啊这家伙把北京城内大部分的八旗老满洲和八旗蒙古的家眷都抓走了。 不把他们抢回来,八旗这个族群是不是能继续存在下去都要存疑了。 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别看现在八旗满洲的壮丁还有四万多人,如果算上“另户人”的壮丁,大概还能再多个两万。但是如果失去了那十几二十万被布尔尼掠走的家眷,这些八旗满洲壮丁和另户人壮丁就全都成了“孤家寡人”,没有人照顾他们的生活,没有人替他们生儿育女,没有人能在几年或十几年后接他们的班 这就意味着八旗满洲这个军事贵族集团陷入了后继无人的困局。 虽然康熙也可以通过废除“旗民不婚”的制度,帮着这些人重新娶妻生子,但是这么做的问题也很多。 一是花费巨大! 娶妻生子都得花钱啊!康熙为了筹措兵费,已经停发了旗饷,现在北京刚刚被人洗劫过,康熙这个皇帝已经穷得叮当响了,还怎么帮底下人娶妻生子? 二是家眷没有被抢走的新来的新八旗也会“钻空子”,让康熙皇帝允许他们娶纳民女,还会要康熙给钱康熙怎么办? 新旧八旗之间的隔阂已经很深了,如果康熙不同意新八旗的要求,那两者之间的矛盾会更深。 三是八旗天兵颜面扫地现在已经不是威风扫地,而是颜面扫地了! 这三个问题结合在一起,那么八旗制度能不能再维持下去都不好说了! 而就在布木布泰和常宁等人商量着要尽快剿灭布尔尼的时候,就有人来“报”了。 “有何要事?快快报来!”常宁大声发问。 前来报告的是个黄马褂,没有进屋,就在外面跪下了,”禀太皇太后、大将军紫禁城的逆贼又换班了!” “又,又换班?”常宁眉头大皱,“这回换谁?” 这回的反贼也真是太不像话了,不仅组队来搞“团反”,而且还来了个“紫禁城打卡”,第一天是大元,大元搞完换大周,大周搞完又换人 “换,换了”那黄马褂吞吞吐吐的。 “这次换了谁?”常宁追问道,“快速啊!” “换了换了伪明的崇祯皇帝!”那黄马褂吞吞吐吐道。 “什么?崇祯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常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布木布泰哼了一声:“常宁,你带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孙儿领旨!” 老祖母让看看,常宁当然就得去看看了,可是当他登上正阳门城楼,拿着千里镜往大清门这边看的时候,总觉得哪儿不对。 “今儿大清门怎么看着那么别扭?”常宁还问呢。 “回王爷的话,”王玉玺答道,“大清门的那块匾额没有了” “还真是”常宁仔细一看,果然,刻着“大清门”三个字的匾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让人摘去了。 “谁那么缺德” 常宁接着又举着千里镜往天a门那边看去,发现天a门城楼上的大周黑旗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红色的大旗,上面也刺了字,是一个斗大的“明”字。 这面“明”字大旗下面好像还站着个人,这人还穿着一身金光灿灿的盔甲看着好像是个大人物! 难道他就是所谓的崇祯?不可能是真的? 常宁又往下看,发现这人站着地方下方,天a门的外墙上还挂着一条很宽、很长的白布,白布上面还写着字儿。 常宁低声念了起来:“崇祯归来,大清要完”念到这里,他马上就怒了,“这谁啊!那么缺德,竟然变着法儿的诅咒我大清!” 他当知道那个金光灿灿的不可能是真崇祯,但这么个搞法对本已经慌乱的人心,恐怕会造成更大的打击! 这可是挂在天a门城楼上的! 同时大清门的匾额又失踪了! 而且现在大清也真有了一点要完的意思啊这“崇祯归来,大清要完”这八个字,还不得搞成个“预言”、“谶纬”之类的东西? 想到这里,常宁终于忍不住了,对王玉玺道:“王军门,赶紧的,派人去看看记着,一定要小心些,别再中埋伏了!” “嗻!” 炮声枪声喊杀声在清晨的阳光下响彻四野! 吴周军的呐喊声,从南边直逼过来,掩护的枪林弹雨,打在早就被扩建加固成了一座小型堡垒的朱仙镇北面车堡的外墙上面,到处都是子弹打入木料时发出的声音。 朱仙镇以北战场上,火光熊熊。 康熙皇帝这个时候也顶到了距离前线非常近的地方,就在朱仙镇北面挨着贾鲁河的一座村庄中的一间砖瓦房顶上,举着千里镜死死的看着前方的战场。在这间砖瓦房下面,全都是黄马褂,一个个恨不能要把这位皇上从人家屋顶上扯下来——这里距离战场可不远,时不时还有打飞了的吴周军的实心弹落在附近呢! 但康熙现在真的有点顾不上个人安危了,他现在心急如焚啊! 虽然他还不知道北京城已经丢过半个,自己的“初恋”都给耿精忠“睡”了但他还是知道北京城被布尔尼这个察哈尔的白眼狼给偷袭了。 而且朱仙镇军前这两天也出现谣言了,一会儿说什么蒙古人把北京城夺取了,大元朝在北京复辟了! 一会儿是吴三桂偷袭北京得手,已经在北京登基当大周皇帝了! 而有更夸张的谣言,说什么蒙古人夺了北京内城,而太皇太后和皇后都流亡八大胡同简直和胡说八道! 在杀了几个胡说八道的混帐王八蛋后,军中的谣言似乎平息下去了,可是吴应麒的攻势却依旧猛烈如火! 甚至在岳乐主动放弃了包围朱仙镇的东、西、南三个车垒,集中兵力守卫北垒后,吴军的攻势还猛烈依旧! 这样下去,朱仙镇一战又有打败仗了! 第463章 皇上,捷报,北京捷报! 朱仙镇北门外的战场上,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 打到这个份上,双方的主帅都明白,这是在赌最后一口气了!这里就是关系周清两国国运的那个转折之点了,甚至有可能关系到整个天下的归属! 如果不算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元天佑皇上,现在争霸天下的明清周三国的盘子其实都差不多。 大明的人口虽然多一些,手里还有几个“黑科技”,但是朱和墭的心太大,一心想要领导中国头一个搞出工业化,所以早早的就在自己的“半京四省”地盘上搞均田、办教育,而且还把眼光投向了浩瀚大洋,惹毛了一大堆帝国主义。所以朱和墭能拿出来用于中原争霸的军队也就是十多万而已。 而吴周和大清的军事盘子也就这点大! 吴周的地盘虽然不小,但是人口实在太少,而且吴周也没有建立一套类似府兵制的寓兵于民的军事体系,吴三桂的军队还是在走关宁职业兵的老路子。基本盘就是那些关宁军的二代三代加上吴三桂当平西王时投靠过来的人马,再加上一些他起兵后投靠过来或是招募来的新兵。 由于吴三桂的财力相当有限,养活十来万军队已经竭尽所能了! 大清的情况也和吴周类似,地盘固然不小,但是所以依靠的军事基本盘,还是八旗体系下的那些人。而无论新旧八旗,都得靠几乎已经崩溃的财政养活。 所以十来万人的野战部队,差不多就是明清周三家各自的老本了。 一旦打光,国家也就完了! 所以这场朱仙镇之战,是真正的倾国之赌啊! 不过参赌双方的目的也不一样,吴周那边的目的是求胜——吴周集团原本是大清八旗集团的分号,他们和大清八旗贵胄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完全存在将八旗集团吸收合并的可能。 所以吴周如果能在朱仙镇之战中取得决定性胜利,那么接下去吴三桂就能运用“内交手段”将八旗集团分化吸收,这样吴周的军事基本盘就能在短期内扩大百分之五十到一倍。 而康熙皇帝的目的却是保平求和——他很清楚自己的军队有多少斤两,根本不可能在朱仙镇取得大胜。而且他的八旗集团是不可能吸收吴周集团的! 因为对八旗集团而言,吴周集团是叛徒逆贼——这比敌人还可恶! 即使康熙能咬着牙容下这群叛逆,吴周那伙人自己也会日日夜夜担心秋后算账。 所以吴周的主力一旦被打光,崩溃的吴周集团很有可能会被朱明集团吸收合并到时候朱明可就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了! 相比这样的结果,先保平,遏制住吴周北进的步伐。再求和,维持住三国争霸的局面。最后争取连吴灭朱,形成南周北清的格局,才是最为理想的。 因此康熙皇帝在朱仙镇战场上所采取的战术,一开始就是以“保平局”为目的的。 而这套“保平求和”的战略战术,到目前为止,还是非常成功的! 在如今的军事技术条件下,阵地防御战显然要比攻坚战容易多了。 况且清军在数量上还占着优势,还拥有三倍于敌的骑兵优势! 所以朱仙镇一战从十二日夜一直打到了二十日凌晨,整整七天八夜的大战,仍然没有决出胜负。 一场平局看来就在眼前了! 现在朱仙镇北面的战场上尸体都堆城了山,献血浸透了正在融化的雪土,形成了大片大片的血色泥泞。清军死守的那座由大车、盾车、沙包、雪土堆成的车垒,更是被吴军的炮弹、手榴锤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缺口几个较大缺口处,尸体更是交相枕藉,清周双方士兵,就这样交叠着死在一处。 康熙皇帝还摇摇晃晃的站在距离战场并不太远的那个村子中的一处屋顶上向南张望,就看见火光月光映照之下,吴周军又在整顿队伍,准备再次发起进攻了! 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就在康熙皇帝感到有点绝望的时候,他耳旁突然传来了周培公的呼喊声:“捷报!捷报皇上,大捷啊!” 大捷? 康熙皇帝愣了愣,几乎怀疑自己太累了以至于产生幻听了这些日子好像只有朱仙镇这里发生了大战,别处根本没有大打,哪儿来的大捷? 难道是伪明的军队打了瓜洲埠? 想到这里,康熙皇帝就低头往下一看,这才发现底下的院子里站了不少人——图海、索额图、明珠、噶布喇、李霨、杜立德、冯溥、熊赐履、王辅臣、周培公这些人都来了! 这其中的大部分人还是从开封赶来的——这次康熙把大半个朝廷都带在身边了,所以开封行在每天要处理的政务有一大堆,康熙也没心思过问,就丢给那几个大学士兼南书房大臣了。 这些大学士和南书房大臣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都跑到前线来了? 这是多大的大捷? 想到这里,康熙就问:“哪儿大捷啊?” “皇上,您先下来”康熙的老丈人噶布喇却开口招呼康熙从屋顶上下来,“您站那么高多危险?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对,对,皇上,您下来” “皇上,您先下来,咱们慢慢说。” “是啊,有话咱们慢慢说,您站那么高” “是啊,皇上,您快下来!” 这话什么意思?怕本皇上跳楼是怎么着? 康熙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顺着梯子爬了下去,到了地面上站稳了后,他才开口发问:“说,是哪儿大捷了?” “北京”周培公说着话,就把一份折子双手递给了康熙,“皇上,这是恭王的折子。” “北京大捷?”康熙一边接过折子一边问,“是不是抓到布尔尼了?这个逆贼应该凌迟处死!” 康熙周围的人全都一言不发这可不大寻常啊! 康熙觉得有点不对,赶忙打开了奏折,伺候在他边上的桂公公和多隆赶紧举起两个灯笼,替他照着点亮。 康熙打开奏折一看,就是一惊。 因为这份以恭亲王常宁名义寄出的折子是用蒙古文字写成的,而且康熙一眼就认出那是布木布泰的笔迹! 不用说了,这份奏折是布木布泰亲笔所写,内容则是向康熙报告“驱逐了元、周、明三家,收复紫禁城的大捷”! “紫禁城竟然”才看了一半,康熙皇帝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一晕,就跟冷不丁挨了一闷棍似的。 他虽然早就知道北京被布尔尼偷袭了,但他并不知道紫禁城都丢了,更不知道他老祖母布木布泰和老婆赫舍里氏全都退守到八大胡同去了合着之前两天传的那个离谱到没什么人相信的谣言居然是真的! 而更让康熙感到胆战心惊的是,老祖母还在信里面让康熙皇帝尽快结束在河南的作战,引军退回黄河以北! 毫无疑问,北京那边的糟糕情况,布木布泰并没有全部告知康熙! “皇上”周培公这个时候突然凑上来说话了,“不如准许吴三桂的请和,就和吴三桂南北向峙,平分天下!” 什么?吴三桂什么时候提出过这样的条件?康熙一阵迷糊,扭头看着周培公。 而他周围的那些大臣们这个时候也都如梦初醒一般,纷纷附和了起来。 “对,对,皇上您就答应和吴三桂平分天下!” “皇上,现在形势逼人,您就退一步!”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是啊,皇上,您就暂时饶了吴三桂一条狗命” 70 第464章 吴应麒,你能当上大总统才算赢! “怎么还是打不下来清虏也太多了” 吴应麒举着千里镜,铁青着一张脸,呆呆地注视着前方的清军车垒——这是清军摆在朱仙镇外围的四座车垒中,最后一座还没有被吴周军拿下的车垒了。 如果这座车垒如果被吴应麒的军队攻破,那么清军在开封府境内的大据点,大概就只剩下开封府城了。 这座车垒占地倒是不小,里面足足可以塞下几万大军!但四面的壁垒单薄而且低矮,仿佛用脚踹都能踹翻。可如此单薄、低矮的壁垒,却偏偏能抵消炮弹和糖药炸雷的大半威力。无论吴应麒的人打出去多少实心炮弹,丢出去多少装满的糖药的炸雷,似乎都拿这道单薄、低矮的壁垒毫无办法。 似乎攻克这道壁垒的唯一办法,就是让披着重甲的周军勇士冲进去把里面的守军统统杀掉或是驱逐! 可问题是,清虏的人数又多得要死,而且还调度得法,而且还有后援可恃。 他们似乎总能在周军勇士取得胜利之前,派出生力军,沿着车垒北面在清军控制下的一条壕沟和两道栅栏组成的通道,进入车垒。然后将战得筋疲力尽的周军甲士逐出。 吴应麒也想过切断那条清军用来支援车垒支援的通道,但是清军的骑兵就守在他们的车垒后方不远处,一但看见有吴周军想要迂回,就马上会派出几倍数量的骑兵发起冲击。 虽然这些八旗骑兵的战斗力并不怎么强,但四条腿的骑兵随便冲一冲,也够两条腿的步兵喝一壶的! 况且这些八旗骑兵的数量还特别多,一冲起来就铺天盖地的。 而吴应麒如果派出步骑混合的大队绕过去去交锋,又会遭到清军摆在车垒当中的威远将军炮、子母炮、将军炮的猛轰,同时清军的步兵又会依托那条又壕沟、栅栏组成的通道展开布署,配合两翼的车垒和骑兵同吴周军对抗。 吴应麒等人也琢磨过用大迂回的战术迫使清军放弃这座车垒,可是当吴国贵和马宝率领的四万步骑向清军后方迂回时,却发现清军已经将朱仙镇以北的几十个村子都改成了筑垒——这一带因为过去几十年中经常洪水泛滥,所以大部分村子外围都修了防洪堤,在没有洪水的时候这些防洪堤就是一道低矮但非常结实的围墙! 清军的几万骑兵和相当数量的步兵,现在就散布在这些村子当中。虽然每座村子当中的兵力并不多,也就两千左右的步兵骑兵。 但是一座村子遭到攻击,其余村子中的步兵骑兵就会很快集结起来增援。 感到无计可施的吴国贵和马宝暂时退回朱仙镇了。 所以在过去的几天中,吴应麒、刘玄初、吴国贵、马宝、吴世琮等人虽然想尽办法,但依旧无法将朱仙镇以北战场上的清军击溃。 而在吴周军久战不胜的同时,他们的伤亡数字和弹药消耗量,都不可避免的节节高升了。 看着自己精心组织的又一轮进攻波,在攻入了清军的车垒之后,因为后劲不足,再次功亏一篑,被拼死反击的清军赶了出来看着夜色笼罩下的战场上,到处都是筋疲力尽的吴周军兵士吴应麒也只能长叹了一声:“鸣金收兵先退回朱仙镇!” 下达完了收兵的命令,他就心事重重的带着自己的亲兵回了朱仙镇,才一走进自己的中军大堂,就看见刘玄初和汪士荣带着个有点面生,头上还戴着顶用来遮蔽“秃头”的风帽的中年男子等在那里。 吴应麒刚想发问,那中年男子就上前行了一礼,笑着道:“大清皇帝使臣周培公见过吴大将军!” 原来来人是周培公。 “康熙的使臣?”吴应麒冷哼一声,“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康麻子还想求和吗?” 周培公笑道:“仗打到现在这个份上,不正好是言和的时候?这都八天了能分胜负早就分了!打到现在都打不出个胜负,说明再打下去,就得两败俱伤了。” “是康熙死不起人了?”吴应麒冷笑着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又吩咐刘玄初、汪士荣二人入座,却没请周培公坐。 吴应麒又道:“本大将军才不怕死人呢!光是在朱仙镇上,老子就得了十万人,其中能当兵的丁壮不下万余老子在南阳、汝宁、汝州得到的人口不下一百五十万,其中可以从军的壮丁不下十万!拼人命,老子才不怕呢!” “大将军,”周培公笑道,“是大周不像我大清那样怕损耗国人但是这样消耗下去,大将军您还是会输啊!” “呵呵,”吴应麒仿佛听见了最可笑的笑话,“我怎么会输?我怎么可能输?我从襄阳府出兵,现在都快打到黄河边上了!” 周培公摇摇头,“大将军,小臣所言的输赢,乃是大将军本人的输赢,并非你们大周国的输赢。” “你想说什么?”吴应麒眯着眼睛,脸色一沉,一张和吴三桂长得很像的面孔上已经是杀气翻滚了。 周培公却是一点也不在乎,还是笑吟吟道:“大将军,小臣觉得大将军只有当上了大总统,才算真正的赢了!” “混帐!”吴应麒马上就怒了,“来人呢!将这个姓周的拖出去斩了!” “大将军且慢!” “大将军先别杀他!” 刘玄初和汪士荣一起开口了他们当然得拉周培公一把了! 周培公是来用“割地求和之计”的,这两国交兵,不斩割地求和之使啊! 而且他们俩都觉得吴应麒是很想当大总统的,所以他大概率不会真杀周培公。 所以他们得做这个顺水人情,顺便亮明自己的立场! 吴应麒果然听劝了,一挥手就让真要抓周培公去杀掉的亲兵退开了,然后冷冷地看着周培公。 周培公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着道:“朱仙镇一战,已经有了两败俱伤的局面现在清周两虎恶斗,南明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啊!而大将军带兵打仗那么多年,这回能不能打到北京城,您自己应该有数了。 十万大军如果苦战上数月,最后损失惨重,还因为南明出手而一无所获到时候还会有人支持您吗?不如来个见好就收。 我也不和您藏着掖着了,咱一口价!您拿下南阳府、汝宁府、许州、开封府、汝州、河南府和陕州等三州四府之地,然后和大清罢兵言和,奏凯而还。 大将军如果能赢到这一步,周军上下,包括大总统在内,一定会对大将军刮目相看的。” 吴应麒心动了,因为周培公开出的条件的确不错! 现在吴应麒只拿下了南阳、汝宁、汝州、许州,周培公又给他加了洛阳、开封、陕州这二府一州。洛阳府和开封府是大府,即使康熙迁走了一部分人口,两府土地上怎么都还能剩下百余万。 而陕州则是兵家必争之地就卡在潼关门口! 拿下了陕州,再加上已经在吴周手中的南阳和汉中,将来等明清交兵的时候,吴周就能拿下陕甘之地了。 如果吴应麒能带回这样的战果,他爹吴三桂一定会非常满意的! 想到这里,吴应麒也就不再坐地起价了,而是大笑道:“行啊,如果康熙肯先退兵回到黄河以北,那本大将军就照着这个条件,饶他一死!” 第465章 大总统,该吃药了! 江陵,少总统府。 在吴应熊的书房之内,三个人默默对视。吴应熊现在的少总统地位是很有一点尴尬的,因为吴三桂的大总统一职来自“总统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个官职。 理论上说,这个大总统仍然是个“官”,而不是“爵”,更不是“君主”的称号。 因为吴三桂是准备在有生之年当皇帝的,所以他也就没正式确定“总统世袭制”。既然没有确定“总统世袭制”,那么“少总统”这个职位其实是不存在的。所以吴应熊的“少总统”只是大家伙私下里面叫一叫,并不是他的正式官职,而吴应熊的正式官职其实是大周丞相。 虽说丞相一职在大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仅次于大总统的二号官职。 但是并没有名文规定总统的继承人一定是丞相啊! 而且吴应熊这个丞相没有兵权! 因为吴三桂觉得吴应熊是个不知兵的书生,所以只是让丞相府总管政务,而将军权都收到了总统府,由他亲自掌握。虽然辅佐吴三桂掌兵的大总统府参军长郭壮图、大总统府主簿方光琛都是吴应熊的支持者。 但是这个兵权终究不是捏在吴应熊自己手里啊! 不过这还不是最糟心的最糟心的是吴应熊还有一个执掌兵权的弟弟吴应麒! 而且这个吴应麒最近还领着吴周的十万大军在河南开封府的朱仙镇一带和康熙皇帝率领的清军大战——这可是倾国之赌啊! 而吴应熊这个“少总统”,更有一种自己的命运被当成筹码押上赌台的感觉——是筹码,而不是赌客! 这感觉真是糟透了! 吴应熊估摸着,如果吴应麒在朱仙镇打胜了,那他的性命就得交给吴应麒! 而康熙如果在朱仙镇打胜了,那就轮到朱和墭或是康熙来取吴应熊的项上人头了。 唯一的活力,好像只有“保平”打一个平局出来,也许会让吴应麒威信受损,失去争夺总统继承人的资格。 所以在朱仙镇大战陷入胶着的时候,吴应熊一度还看到了希望,觉得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自己还是有希望成为大总统甚至是皇帝的。 但是今儿一大早,吴大将军的露布飞捷到了江陵府! 捷报一式两份,一份直接送往大总统府,一份现在就捏在吴应熊手上。 这份捷报被吴应熊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吴应熊的两大心腹,四妹孔四贞和相府长史洪士铭则侍立在两旁,也都面色阴郁。 到了最后,吴应熊手一抖,将那份捷报丢在桌上,一双肥嘟嘟的大手捂在自己的脸上,深深叹息:“康熙居然割让了河南省的四府三州之地求和而且还全军撤退到了黄河北岸!二弟的大军现在已经进驻开封府城了。” “虽然赢得不算多,只拿下了半个省的地盘。损失也不小,阵亡、重伤了差不多两万了。但终究是赢了!而且他拿下河南西边的几个州府后,陕甘的门户就对他打开了。只要等到朱和墭大军北伐的时候,他就能轻轻松松的西进关中,一举吞下陕西、甘肃两个省。 这样发展下去,就算没有玄武门之变,早晚也会有一场靖难之役了!” 听吴少总统的口气,孔四贞和洪士铭都心里一酸,两人的眼泪就下来了。 这吴应熊打仗和理政的本事其实都不怎么样他从小当人质,根本就没有实践的机会啊! 不过他也有他的长处,他很会哄人——他在北京那些年,就靠哄人过日子啊! 无论男女,他都能哄得团团转! 而且他待人真诚——主要是派头大,给钱爽快,也肯保举和提拔门人下属。 所以跟他走得比较近的人,都会被他笼络,其中一些还会很快成为他的心腹。 而孔四贞和洪士铭,现在都不要康麻子了,全都成了吴应熊的死党。 甚至孔四贞的丈夫孙延龄现在也是吴应熊一党! 不过吴应熊在吴周军中是根基还是太浅了,现在又正处于关系吴周前途命运的大战之中。吴周的将领大多都在前线,吴应熊很少有机会接触到他们。而且那些将领都是小军阀,全都有自己的小团体他们不是吴周的打工仔,而是股东! 要笼络他们,可不是给“涨点工资”、“发点奖金”的事儿,而是涉及到股份的调整。 这事儿可复杂了! 对吴周内部的“持股情况”并不熟悉的吴应熊可不敢在“股份问题”上乱来 而孔四贞虽然是女流,但毕竟长期参与广西军务,而且早先还有自己的直属佐领,对军阀利益的问题比较熟悉。 于是就安慰吴应熊道:“吴大哥,您多虑了小妹觉得是不会有玄武门之变和靖难之役的。” “何以见得?”吴应熊问。 孔四贞道:“小妹虽是女流,但也知道昔日的三藩四藩是怎么治军的昔日三藩四藩的藩主是和底下的将领们共有兵权的。下面的都统、副都统、总兵、协台之流虽然在藩主跟前自称奴才,但实际上都是小主,犹如早些年八旗的入八分王公! 二公子这会占据的地盘虽然不大,只有四府三州,但是所获的人口不少其中一些还是没了土地、失了家园的难民,二公子可以很容易的将他们编入军籍,然后和底下人分了。” “啊” 吴应熊顿时面如死灰。 早年的八旗军制实际上是明朝军户制的威力加强版! 而现在吴周的军制又和早年的八旗军制相仿,决定将官权力大小、利益多寡的,主要是所领军户的数量。 而吴应麒在河南夺到了大量人口比较密集的州府,还得到了大量难民。 接下去吴周的军户肯定会有一轮扩编而吴应麒身为河南前线的主帅,在分配军户的问题上一定会有很大的发言权。 所以通过这次军户分配,吴应麒大概率就能把势力扩张到足以成为吴三桂继承人的地步。 吴应熊现在不是要担心“玄武门”和“靖难之役”,而是想要“玄武门”和“靖难之役”而不得了。 毕竟李建成和朱允炆的实力都不算小,所以才会有“玄武门”,有“靖难”,要不然他们俩就只有悄无声息的死去! “少总统,”洪士铭这个时候忽然开口了,“臣听说大总统这两天又拉肚子了?” 吴应熊点点头:“老这样年纪大了,肠胃不行了,却还不服老,特别爱吃油腻的东西,一不小心就拉。过去没那个大蒜神药的时候还小心点,现在有药可治了,他就没什么忌惮了。” 原来吴三桂已经用了几次大蒜素了,效果还不错! 洪士铭悠悠道:“可惜这个大蒜素咱们自己的郎中总也炼不出来,只能从广州公医堂和南京的公医堂高价购买花钱多也就算了,关键是不安全啊!万一让朱和墭的人知道这些药是给大总统用的呢?下点毒没有多难?” 吴应熊瞪大了眼睛,只是看着洪士铭。洪士铭的脸色近乎铁青,侃侃而道:“如果臣是朱和墭,一定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现在清虏累败,彻底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将来之天下,非明即周啊!少总统,您要小心啊!” 第466章 又到父慈子孝时! 大周大总统吴三桂在今儿上午的时候,已经吃过一瓶大蒜素了,现在正一边把玩着用来装“大蒜精油”的那只乳白色的潮州小瓷瓶,一边在那里和方光琛还有刚刚从河南军前返回的汪士荣在那里感慨呢! 吴三桂道:“看看,看看人家那东西,不仅药效神奇,连装药的瓶子也世间罕有啊!这颜色、这圆润、这通透,说是御窑名瓷都有人信啊!” “大总统,”方光琛接过话题道,“这几年广东、福建那边可是出了不少好东西!大蒜药只是其中一个。这种瓷器叫什么牛乳白的,也是一个。 另外还有特别白的白糖,也是独步天下的。还有潮州大明春、大明御酒这些个甘蔗渣酿出来的白酒,也很不错。还有一种什么香水的,听说在西洋卖得很好。对了,还有佛山百炼钢,这个需要特别注意啊!” 吴三桂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莫非是天命吗?这么多好东西,怎么都出现在广东、福建?这广东、福建在前明的时候虽然也有一点好东西,但也没那么多啊!难道是从西洋那边传过来的?” “大总统,”在康熙那边呆了一段时间,算是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汪士荣摇摇头,“那些都不是西洋传来的,西洋人不会造瓷器,也不会配制那种大蒜药,他们大概听都没听过。他们也不会生成白糖,别说特别白了,连咱们的广西白他们也生产不了。那些东西还真是广东、福建那边鼓捣出来的!” 方光琛接过话题,对吴三桂道:“这广东、福建,现在都快成天府之国了大总统,决不能等闲视之啊!” 吴三桂瞅了方光琛一眼,“廷献,你倒是说说,老夫如何才算不等闲视之?是不是要来个联清灭明?” 方光琛苦笑道:“大明之强,绝不是大总统联个清就能灭得了的臣以为,咱们大周想要图存,最要紧的还是自强啊!咱们现在虽然打下了不小的地盘,但是军制和财政还都是老一套,均田制虽然开始搞了,但是进度也很慢,开垦四川的事儿还没个头绪。” 吴三桂连连点头,“是得好好搞搞廷献,除了这些,还有其它吗?” “有!”方光琛点点头,然后看着吴三桂道,“大总统,咱们还得以明为师!” “怎么个以明为师?”吴三桂问。 方光琛道:“就是派人去广东、福建拜师学艺,不行的话就偷师必须得把军用白糖、佛山白炼钢的诀窍学到手啊!” 汪士荣似乎也极为赞成方光琛的话,还一边点头一边补充道:“大总统,还有一个什么火箭炮也非常厉害,也得学会了才行啊!” 可以说,现在大明给吴周、大清两边的压力是空前的! 而在大明的刺激下,吴周和大清也开始努力进步了现在的明清周三国斗已经从低水平的菜鸡互啄,一下提升到了高水平的龙争虎斗的水准了。 不说别的,光是这个“白糖军用化”和“野战蹲坑流”,已经足以让明清周三国的军队引领世界之潮流了。 另外,在“佛山百炼钢”出现后,明军的枪炮也会开始升级!而吴周、大清两国如果想要在未来的斗争中坚持住,也必须要削尖了脑袋钻研,非常努力的“师明长技”才行啊! 吴三桂和方光琛、汪士荣的谈话内容,很快就“歪”到怎么“以明为师”上去了。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差不多到饭点的时候,吴三桂的侍卫忽然来报:“大总统,少总统来了。” “叫他快进来!”吴三桂吩咐完毕,就笑着对左右道:“这小子一定是知道我偶感风寒,前来探望了。” 方光琛向来看不上吴应麒这个武夫,于是就帮着吴应熊说话道:“少总统是至孝之子,足以担当大任大总统,您是不是也该早正大位了?” 眼下吴三桂的阵营中,围绕在吴应熊身边的一群人,现在都想要推吴三桂上台当皇帝,这样才能让吴应熊当太子爷。 汪士荣并不是吴应熊的人,但是他也赞成让吴三桂早一点登基即便不当皇帝,至少也该当大王? 于是他也对吴三桂道:“大总统,臣也觉得您该早日建号帝王,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嘛!” 吴三桂点点头,未置可否,似乎是想到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正皱眉头的时候,吴应熊已经到了。不是一个人到的,而是和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一起到的。而且还帮陈圆圆捧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是一盒大蒜素,一个茶碗,一个茶壶。 陈圆圆笑着对吴三桂道:“老爷,该吃药了,今天这盒药是格格托人从南京买来的新药,刚刚送到,格格刚才还亲自试了一瓶。” 说着话,她就把一盒九装的支大蒜素从吴应熊托着的盘子上取来,摆在了吴三桂跟前。 吴三桂笑就随手从中取出一支,放在桌子上,笑道:“四贞倒是个好孩子,她人呢?” 陈圆圆取出一个专用的t字形开瓶器,一边小心的用它拔掉塞在瓷瓶口的软木塞,一边笑着道:“在小厨房帮忙呢,我正熬着你最喜欢吃的鱼汤,让她帮我看一会儿放心,她没事儿的。” “哦,那就好。”吴三桂应了一声,就拿起陈圆圆打开的瓷瓶,将里面的金黄色的大蒜素汁一饮而尽,然后笑着对陈圆圆道,“药吃完了可以开饭了吗?” 陈圆圆笑着点点头,“可以了,马上就开饭!” 方光琛和汪士荣都很知趣的起身告辞,吴三桂也没挽留——毕竟待会儿他要和陈圆圆、孔四贞同桌,这两个外人实在不方便。 家宴很快就开始了,菜式很简单,一些陈圆圆爱吃的蔬菜。一大碗鱼汤,用得是江陵这边多见的鲜鱼汆得汤,非常鲜美吴三桂因为肠胃不好,禁止吃肉,就只能喝点鱼汤解馋。因为吴应熊的到来,厨房还上了一只白鸡和一盘羊肉,还有一碗羊汤。 吴应熊和孔四贞的心情都有点沉重,吃饭的时候没什么话说,只是蒙头吃。 而吴三桂似乎也理解他俩的心情,吴应麒在河南取得的胜利,对他们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所以吴三桂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顾着吃鱼喝汤,两大碗鱼汤下肚,似乎有点不对了! 口唇、舌尖、手指都传来了一种麻木感,还稍微有点恶心,想要呕吐却又吐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正感到奇怪的时候,忽然听见孔四贞大喊了一声:“有毒” 喊完这声,孔四贞整个人都不对了,脸色惨白,整个人就瘫软在了椅子上,陷入了昏迷。 “四贞!” “有毒!” “快来人呐!” 厅堂当中顿时乱成了一团,吴三桂就看见吴应熊扑上去掐孔四贞的人中,陈圆圆则大声惊呼,还有边上伺候的一个丫鬟则在叫人。 而他吴三桂麻痹感越来越重,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想要喊人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吴三桂知道自己也中毒了!是被朱和墭这个奸诈小人下毒给毒死了死?难道真要死了? 惊恐的感觉顿时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他很想呼救,可就是怎么也呼不出来! 随后,吴三桂就陷入了昏迷,不省人事了! 70 第467章 逆天吴应熊 大周昭武二年,一月二十三日,午时。 一代奸雄,大周国大总统吴三桂终于走完了他充满罪恶而且跌宕起伏的一生,在他的总统府列翠轩中毒发身亡,一命呜呼了! 此刻身在江陵的吴周高层,包括吴三桂的两个女婿夏国相和郭壮图,吴三桂的几个心腹文臣方光琛、汪士荣、万斯同、卢一峰、洪士铭等人,还有吴三桂的大将王公良、巴养元、王绪等人,全都被紧急召唤到了总统府。 而当这些人抵达总统府的时候,哭声已经从吴三桂的寝殿当中传出来了。这群人已经知道吴三桂中毒了,现在又听见哭声,心里全都咯噔一下,也顾不得请示,全都挤进了吴大总统宽敞的有点不像话的寝殿。 进了寝殿之后,他们就看见吴应熊、总统夫人张氏、陈圆圆,还有被吴三桂留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吴世霖等人,全都在吴三桂的床边痛哭。 而吴三桂本人则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没了一点动静看来已经没气儿了。 这下大家伙儿可都急眼了,马上就咋呼起来了。 “大总统这是怎么了?” “世子爷,大总统他”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谁干的?” 吴三桂的大夫人张氏和小老婆陈圆圆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大孝子吴应熊也悲痛欲绝,哭得都快晕了,都没法回答。只有吴三桂的孙子吴世霖还保持着清醒,咬着牙齿,一副又悲又恼的模样儿,一字一顿地说:“一定是朱和墭下的毒!他在爷爷服用的蒜药里面下了毒” “什么?”郭壮图闻言就是一惊,“没安排人试毒吗?” “安排了!”吴世霖说,“是管蒜药采买的孙夫人亲自试毒的她也中了毒,昏迷不醒,总统府的郎中还在施救呢!” 他的话刚说完,一个四十来岁,穿着身吴周的青色官服的中年人已经一溜小跑着进来了,进来后就给还在那里嚎哭的吴应熊跪了:“禀世子爷,孙夫人已经醒了。” 吴应熊没有理睬他,只是继续伤心。 吴世霖则问:“查明是什么毒药了?” “回禀大公子,孙夫人中的多半是河豚之毒!” 吴世霖又问:“知道这河豚之毒是哪里来的?” 那郎中道:“小的们在孙夫人喝剩下的半瓶蒜药里面发现了河豚毒” “怎么还喝剩下半瓶?”吴应熊这个时候突然插了句话。 “回禀世子爷,”那郎中道,“那蒜药的蒜味很重,实在不大好喝” “哼!都怪这贱人!”吴应熊怒吼道,“来人呐!将孔四贞那贱人押入江陵府!” 卢一峰赶紧应答道:“臣在!” “孔四贞那贱人就交给你来审!你把她带回江陵府衙,无论怎么用刑都行!”吴应熊咬牙切齿道,“因为这贱人死有余辜查明真凶以后,无论她是否参与其中,都要将她处死!” 卢一峰肃容道:“请世子爷放心,臣一定查明真凶!” 吴应熊又道:“你再派人去查封孔四贞的府邸,替孔四贞去南京采买蒜药的奴才现在还在她府中!” “臣领旨!” 卢一峰领了吴应熊的旨,一溜烟的就去抓孔四贞,并且安排人手去孔四贞府上抓人了。 看着卢一峰快步离开,在场的几个吴周重臣心里面都有点同情孔四贞了这娘们虽然不怎么守妇道,但是为人还是很不错的,豪爽大度,轻财重义,也很愿意帮人在吴应熊枕边吹风。 没想到竟然惹上这种祸事了也不知道吴应熊会不会真的杀了她? 众人正同情孔四贞的时候,洪士铭突然提醒道:“大总统如果真的是让朱和墭害死的,那他一定会趁机进兵武昌、汉阳现在我们的精兵都在河南,武昌、汉阳只有胡大将军所领的万余水军驻守,实在太危险了!” 众人一听,也觉得问题有点严重了,都把目光投向了吴应熊,这气氛一下就紧张到了极点! 吴应熊抹了把眼泪,对自己的姐夫夏国相道:“国相,你是兵部尚书,又善于谋划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夏国相刚才也只顾着悲伤了,现在被洪士铭一提醒,眉头也紧皱了起来,“现在大军都在河南,湖北这边兵力空虚。 不过咱们在长江沿岸设了樊口、黄冈、沙口、青山等四大要塞。如果明军明刀明枪的打来,四大要塞合起来足以抵挡他们一两个月,到时候二公子的大军就回来了现在就怕明军趁乱偷袭啊!” 吴应熊立即下令,“那就立即戒严,封锁长江航道!” 方光琛这时又对吴应熊道:“世子爷,江陵府的均田已经完成了还设了一百零五个军府,一个军府都有壮丁两千,如果六丁抽一的话,足可发动三万府兵。” 江陵的均田是在吴应熊这个大周丞相主持下完成的,下面的一百零五军府的校尉都是他一一提拔起来的。所以江陵府兵算是吴应熊手里最可靠的武装了不过吴三桂并不怎么看重江陵府兵,觉得他们就是一群老百姓。 而实际上这些府兵也的确没有经过必要的训练,也没什么装备,顶天就是民壮的水准。 “好!”吴应熊点点头,“那就立即发动府兵,二位王将军,巴将军,江陵的府兵发动起来后,就由你们三人训练需要什么武器,就到兵部武库中去拿! 两个月之内,务必要将江陵府兵训练成军!” “得令!” 王公良、巴养元、王绪三人也立即领命。 他们其实不是吴应熊夹带里面的人,但是现在吴三桂被朱和墭毒杀,朱明大军随时会杀来湖北这可不是闹分裂的时候啊! 吴应熊接着又对汪士荣道:“士荣,你和吾儿世霖一起走一趟河南军前将吾父被朱和墭毒杀的事情告知应麒及河南军前诸将,并请应麒、国贵回江陵一同主持大事。” 他然后又对儿子吴世霖道:“世霖,你祖父遇害不仅是咱一家的大难,也是咱们大周一国的大难国难当头,咱们不能只顾着伤心而忘记亡国之危。 所以你就不要和你二叔三叔一起回来,你就留在河南军前,跟着你世琮大哥一起为国守边记着,你世琮大哥才是军中主帅,你不过是个参赞。” 吴世霖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已经去世的祖父,抹着眼泪回答道:“孩儿知道,孩儿什么都听世琮大哥的。” 汪士荣看完这对父子的表演,心里有点数目了——吴应熊这是让自己的亲儿子去吴世琮身边当人质,换取吴应麒入江陵。 而吴应麒只要肯来江陵,那么吴应熊的大位也就稳了! 想到这里,汪士荣又问道:“世子,您对河南军前的事儿有什么交代吗?” 吴应熊摇摇头:“一切听凭应麒处分!” 汪士荣松了口气,对于吴应熊的哄人手段,也很有点佩服了! 吴应麒得到了吴世霖这个人质,又有了河南军前的全权,而且还可以把吴世琮留在河南军前掌权,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而吴应麒只要回了江陵,被他那个最会哄人的哥哥一哄,多半就欢天喜地的等着当“吴棣”去了。 不过人家朱棣也是先认了朱允炆,然后才给逼反的如果朱允炆有吴应熊哄人的手段,朱棣还会造反吗? 70 第468章 越来越像三国了 大明明王监国元年二月初,南京应天府。 这座在前明天倾之后就迅速衰败下来的东南第一城,从去年年底开始,就随着新大明的到来,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繁华起来。毫不夸张的说,这座城市就好像什么神奇的魔力一样,吸引这新大明半京四省之地的钱财、物资、人口,在过去的三四个月中,几乎每一天都有成群结队的“新南京人”或是乘船,或是坐车,又或是拖家带口地步行而来,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分子。 随着人口的聚集,热火朝天的大拆大建也开始了! 南京应天府在明朝的时候是一座拥有一百多万人口,而且还拥有发达的手工业和商业的大都会。城区面积极大,也修建了足够多的街区和房舍。但是在被大清朝统治了二十多年后,因为人口锐减,使得许多房屋无人维护,现在到处都是一片破败。只有内城的秦淮河沿岸稍微像样一点。 面对这座又大又破的都会,朱和墭当然祭出了先大拆再大建的办法。先把除秦淮河两岸地区之外的“城市荒地”都圈上,把里面不多的居民迁出来安置到秦淮河两岸。然后一边规划,一边拆除。 而南京皇城、天王府、新军大营、功臣坊、大学坊、织造坊、金银坊等大项目,还有应天府的河道疏通和道路修整工程,还有紫金山孝陵的修复工程,也都陆续开了工。 而为了给应天府的“大拆大建”配套,朱和墭还让人在应天府境内到处寻找粘土和石灰石,准备兴建水泥厂和红砖厂。 而这一系列的大工,自然也为汇集到应天府城的“新南京人”们提供了发家创业和养家糊口的机会。 也让整个城市充满了欣欣向荣的活力! 如果不是应天府内城的大街上时不时会有马蹄的銮铃响过,然后就是传递紧急军报的军师府传骑从街道上一掠而过,这座东大都会中的居民们都要以为自己已经身处天下太平的安乐盛世了呢! 不过新南京的百姓们还是感到有些惊奇——这个新大明朝廷真的那么不差钱吗?一边还在和大清朝打仗,一边还在南京城内铺了那么大的摊子。听说广州那边的大工一点不比南京的少,而且还连着搞了两三年,一点结束的迹象都没有。 就在人们疑惑的目光当中,几名传骑飞马一路向东疾行,转眼就到了南京皇城外面西长安街上的军师府衙门。 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今儿正在军师府值班的右副军师左春秋急匆匆的骑着马,带着几个随从就朝着南京皇城的长安右门而去。 与此同时,还有两个小参谋一路小跑着出了军师府,朝着同在皇城大门外的中书丞相府和兵部而去了,还有三四个参谋干脆骑着马出了军师府,直奔秦淮河边的几处赐第而去! 左春秋请见的牌子递到朱和墭手里的时候,这位监国明王殿下正在南京皇城北面的北安门内大街旁的一处挂着“织女宫”牌匾的大院子里面,挑选色艺双馨的“织女”呢! 当然了,他挑人的标准还是手艺至于什么脸蛋和身段什么的,他是没有要求的。 可南直隶和浙江各县的那群马屁官多会办事儿?南直隶的江南地区和浙江省向来盛产丝绸、布匹,有的是会养蚕缫丝纺纱织布的“织女”,而且她们的手艺在那帮当官的看来都差不多 不过朱和墭还是非常认真地面试这些从江南各地被选送来的“织女”,然后还得根据她们擅长的手艺分配她们去从事种桑、养蚕、缫丝、织丝、印染、成衣等各个工种。另外还一些来自中小丝商、绸缎商家里的小寡妇,则会被挑选出来,组成销售、研发、人事和财务部门。 朱和墭这次准备先搞一个丝绸全产业链从种桑一直搞到服装设计、成衣生产和产品销售。 当然了,他搞这些不全是为了赚钱,就是为了改进工艺,推动产业发展。 所谓的织女宫,实际上就是一个纺织研究所,或许也可以看成一个高科技的纺织公司。 而要改进工艺,当然得先摸清如今新大明丝绸产业链的技术底牌了。 而要摸清这些底牌可不大容易,因为各家各派都喜欢把自己的那点东西藏着掖着,也不欢迎朱和墭这种外来大资本的介入。 如果朱和墭要强令下面的桑户、蚕户、机户、丝商把技术交出来,恐怕是得不到真东西的。 所以他才琢磨出这么一个下策通过把丝绸产业链中各行各业中懂行的寡妇“骗”进宫,把整个产业链“骗”到手! 然后先吃透,再改进。改进的过程中,还能培养和考察那些寡妇,看看她们当中谁比较有管理和经营的能力,谁比较合适搞技术将来还可以把她们放出宫去,给她们“风投”和技术,帮她们搭建销售渠道和融资的渠道,支持她们创业,让她们为织女宫赚取大把的利润 这可真是天才的想法啊! 看着一个个模样讨人喜欢,手艺似乎也不赖,脑子也挺机灵的江南女子,朱和墭真是有点佩服自己的智商了! 到底是能和莱布尼茨一起讨论微积分的天才,真是干什么都能有天才般的思路啊! 他正得意的时候,一个半个月前刚刚被选为织女宫女官的倪娘子莲步轻移,到了朱和墭跟前,行了个福礼。 这倪娘子只有二十来岁,松江府人士,原是个小绸缎商家里的童养媳。长成以后亭亭玉立,眉目如画,成了个极出色的美人儿。可是她的丈夫却早早的染病身亡,甚至都没长到可以圆房的年纪。 这么一美人,还是个小寡妇门前是非多少就可想而知了! 小寡妇看见朱大圣人,心中当然是喜欢的,所以未言先笑,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还怯怯地看了朱和墭几眼,看得她自己的脸都红了。 朱和墭看着她笑而不语,也有点着急,于是就开口发问:“倪阿妹,有什么事儿你快说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这个宫廷女官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殿下,右军师刚刚递了请见的牌子加急!” “什么?”朱和墭一愣,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加急? “玲姐,”朱和墭扭头对刚刚封了织女宫贵妃的大波玲道,“你主持一下,孤家得去武英殿了!” 说完他就站起身,带着倪娘子和两个侍从武官,快步出了织女宫。 从织女宫到武英殿距离不近,当朱和墭抵达的时候,中书左丞相诸葛三和,中书右丞相于忠贤,兵部左尚)苏勇,兵部右尚书陈上川都已经到了。 这些人看见朱和墭,就一块儿向他行了一礼,然后就听见左春秋第一个开口上奏:“禀明王殿下,臣刚刚接到江西六百里加急吴三桂死了!” “什么?吴三桂死了?”朱和墭一愣,“怎么死的?” “被人毒死的!”诸葛三和沉着声道,“吴应熊说是咱们毒死了他爹看来吴周是打算和咱们为敌了!” 朱和墭哼了一声:“老吴一死,二吴相争这是拿了河北袁家的本子了!有意思,越来越像三国了!” 70 第469章 坏就坏在人手一本《三国演义》 一听朱和墭提起三国,已经当上诸葛丞相的诸葛三和马上来了劲头,顺着《三国演义》的本子往下说:“大王,臣听闻吴应熊善于操弄人心,吴应麒则勇冠三军。这兄弟二人如果团结一心,吴周的国势将难以动摇。如果我们逼之太急,二吴兄弟必然联手。我们不如暂时不去理睬他们,专力用兵江北。如此二吴兄弟必然会自相残杀,两败俱伤之后,就容易收拾他们了。” 朱和墭连连点头,“丞相的办法不错啊可是二吴兄弟大概也看过《三国演义》?他们应该知道自己拿了袁尚、袁谭的本子,就不会聪明一点儿?他们要是不自相残杀,咱们怎么办?一直等着?” 诸葛丞相被朱和墭的问题问得一愣愣的,一时也答不出来,心里面也有点埋怨罗贯中写那么多阴谋诡计干什么?搞得军师这碗饭都不容易吃了。 朱和墭又问军师左春秋,“春秋,咱们埋伏在江陵的探子怎么说的?吴三桂是中了什么毒死的?” 左春秋道:“吴三桂拉肚子,吃了南京公医堂的大蒜素中毒死的据说有人在大蒜素里下了河豚毒。” “什么?”朱和墭一听这个话就来气儿,“这不是在砸我大蒜素的金字招牌吗?那玩意儿卖得可比黄金贵太多了!” 在朱和墭的产业里面,大蒜素绝对是单价最高昂的东西比生产工艺差不太多的香水可贵太多了! 不过那也是应该的,大蒜素这种级别的抗生素放在17世界,那绝对就是在“贩卖生命”,对于有钱有势的贵人来说,有什么比生命更贵? 而且经过两三年的发展,大蒜素的萃取工艺和包装工艺(包装不好容易变质)已经越来越成熟了,产量也越来越大。还建立起了广州公医堂和南京公医堂这两个生产、销售大蒜素的药厂。 此外,朱和墭还通过初期的赠医送药,后来的大规模军用,还有广州公医院的低价治疗用药等手段,彻底打响了名头! 所以从去年开始,广州的公医堂就开始卖高价精装版的大蒜素赚钱了。 南京这边的公医堂分号,则从开张之日起,就开始对外销售高价大蒜素好买卖才刚开始,吴应熊居然就跳出来说他爹吃大蒜素吃死了! 这卖大蒜素赚来的钱可不是朱和墭自己装兜里的,主要还是用来支持原儒学派的医疗事业和教育事业的。 吴应熊造大蒜素的遥就是在破坏儒家的教育和医疗事业实在是罪大恶极啊! 既然这个吴应熊是罪大恶极的坏人,那么吴三桂一定是被他杀死的——只有罪大恶极的坏蛋才干得出毒杀亲爹的坏事儿! 想到这里,朱和墭觉得自己已经发现吴三桂遇害的真相了! “吴三桂一定是被他儿子吴应熊给毒死的!”朱和墭哼了哼,又道,“吴三桂让吴应麒率兵十万北伐中原,摆明了就是要传位给吴应麒要不然他怎么会把举国之兵都交给吴应麒?对了,吴应麒在朱仙镇那边打赢了吗?” “打赢了!”左春秋摸出一份军师府右司江西千户所的禀帖,双手递给了朱和墭的侍从大臣颜元,“大王,这是和吴三桂的死讯一起到的!就在吴三桂死前一日,吴应麒露布飞捷报告了朱仙镇大战的结果康熙兵败求饶,割让了开封府、南阳府、河南府、汝宁府、汝州、许州、陕州等四府三州之地! 另外,康熙所领之军在一月二十日就已经全数退到黄河北岸去了!” 朱和墭笑道:“果然!吴应熊一定是害怕吴三桂会剥夺他的继承权,所以才先下手为强的咱们应该怎么应对?是不是要联合吴应麒收拾吴应熊这个逆子?” “大王,”兵部左尚书苏勇提醒道,“您用得这招和《三国演义》里曹孟德的法子差不多啊,这是联合袁谭打袁尚啊!” 对啊! 朱和墭心说:“老罗啊!老罗你也太能写了,把这些阴谋阳谋都写成了故事,搞得谁都知道了!” “大王,”诸葛三和摇着鹅毛扇子道,“要不咱们换一种玩法联合吴应麒打康熙! 吴应熊之前虽然没有多少兵权,但却是吴周的丞相,掌握着吴周的民政财权。 吴应麒虽然手握十万大军,但地盘只有康熙刚刚割让的四府三州。这块地盘算不上太大,根本养不活他的十万大军。而且这四府三州还地处中原,四面皆敌,又无险可守。吴应麒靠着这么点地盘,是无法长久维持下去的如果他不想当袁谭,就只有另谋他处! 我们不如与之金银糖药,再令其西征入陕。这样既可以断康熙一臂,又能威胁吴应熊背后。说不定等吴应麒有了陕西地盘,就会发兵攻打吴应熊了。只要吴家军内讧起来,大王一统南朝的时候就到了。” “这倒是个妙计!”朱和墭拍了拍手,笑道,“甘陕苦瘠,但是穷山恶水出精兵啊!若甘陕为吴应麒所得,康熙就少了一处价廉人猛的兵源之地了!” 实际上诸葛三和的这个计策也没多妙,不过就是朱和墭的新大明朝廷有钱有糖,硬生生砸出个锦囊妙计罢了! 朱和墭顿了顿,又道,“不过咱们现在还够不着吴应麒啊!谁能走一趟淮西?” 兵部尚书苏勇早就在等这个机会了,马上对朱和墭道:“大王,给臣三个师,臣一个月内就能尽取淮西之地!” 朱和墭点点头:“安庆那边有四个师,本来是用来防备吴三桂的,现在用不着了,都交给你指挥从明天开始算,一个月内我要尽有原安徽省的淮南之地!另外,二十天内给我打通往汝宁府去的通道!” “臣领旨!”苏勇也干脆,接着就对朱和墭道,“臣明日就动身还请水师发一条快舟!” 朱和墭对陈上川说:“安排最快的船送苏尚书上任!另外,再准备十条运银子和白糖的两千石沙船到龙江口码头待命。” “臣领旨!”主管水军的兵部右尚书陈上川也干净利落地领了朱和墭的旨意。 朱和墭点点头,道:“颜元,你来拟旨丞相,契爷,等颜元拟好旨,你们马上署名转兵部、军师府和海军军令司,给苏尚,今晚就要送去他府上!” 颜元、诸葛三和、于忠贤三人对于朱和墭的吩咐也没什么异议,立马就开始拟旨、署名,没一会儿就把几分诏书都给搞定了。 现在新大明朝廷的实行的是左右丞相辅弼监国的行政体制,朝廷正式诏令必须由监国或监国指定的代理人用印,加上左右丞相署名才能发出。没有什么司礼监,也没有什么六科给事中。 也就是说,朱和墭、诸葛三和、于忠贤三个合计一下,就能包治天下了。这样的行政效率算是相当之高了! 而十一人的大学士团的权力,则被限制在了立法、修法、大学士拜相(左右相必须是大学士)和修订儒家经典这几个方面。 至于咨议会的常设会议,仅仅只有咨议、协商、密折之权,并不能直接干预行政和司法。 70 第470章 康麻子在八大胡同哭晕了! 当朱和墭得知吴三桂一家拿了“河北袁家的剧本”,准备用驱虎吞狼的办法,驱使吴应麒去吞掉康熙皇帝的陕甘之地的时候,康熙康麻子已经回到那座让他心头滴血的北京城了! 哦,还没入城,他现在正风尘仆仆地策马立在永定门外发呆。 跟着他一起日夜兼程跑回来的三四万陈八旗子弟,个个都和康熙一样归心似箭,但是到了家门口,又不敢进去了!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就在他们出门去和吴三桂的北伐大军拼命的时候,他们的老家却被卑鄙无耻的察哈尔蒙古人给偷袭了虽然那些卑鄙无耻的察哈尔蒙古人已经被太皇太后和恭亲王调集起来的兵马赶跑了,北京内城也恢复了。 但是他们这些老八旗子弟的家还在吗? 家得有家人,得有父母妻儿,如果只剩下一座“二环内”的四合院,那还能算家吗? 而且就算妻儿老小还剩下一些,那家产呢?辛辛苦苦贪了的,还家里的老爷子当年跟着老主子们东征西讨时抢来的钱财,现在会不会都便宜了蒙古人? 可别回去一看,除了个“二环内”的四合院,就一无所有了这不得哭死? “皇上回来了!呜呜” “皇上,我们可把您盼回来了” “皇上,那些鞑子太凶残,快把北京城给抢没了!” “报应啊!报应皇上,那都是报应!” 康熙和跟着他先行回京的老八旗还没哭呢,永定门城内就传出哭声了。然后就看见一大群非常落魄的人,哭着喊着就从永定门里出来了。 这群人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都穿着肮脏的缎子面料的衣服,有些人还有点蓬头垢面,互相搀扶着一边哭一边出来。如果不是他们当中有些人的缎子衣服还是官服,有些人还穿着黄马褂,而且大部分人还说着满洲话,康熙都要以为这些人是北京城周边跑进城的叫花子呢! 等这些人走近一点,康熙突然发现自己的亲弟弟常宁居然应在其中! 他看着倒是干净一些,就是瘦得厉害,眼窝都凹陷了,一看就知道吃苦了。 说实话,这次北京被布尔尼偷袭的“锅”,常宁也有一份的! 当时他是北京留守大臣兼九门提督啊! 这九门他是怎么督的? 他手里怎么说也有几千绿营兵,布尔尼的人再多,他们没有攻城器械,这么也不该进入北京城啊! 所以在返回北京的途中,康熙的很有一点恼火的,甚至都想过要把常宁关进内务府尚方司圈禁可转念一想,康熙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内务府?还有没有尚方监?也就只能暂时作罢了。 现在国难当头,爱新觉罗家更应该团结一致。康熙怎么也不能为了关押自己的亲兄弟而重建内务府和尚方监? 这要传出去也太伤八旗子弟们的心了! 而现在康熙看到兄弟的落魄模样,最后那点怪罪兄弟的心思也没了,当即就翻身下马,和自己的亲兄弟常宁抱头痛哭。 看见康熙都哭了,跟着他回来的三四万八旗子弟也忍不住了,全都嚎哭起来了。 永定门内外,一时间那是哭声震天啊! 康熙哭了一会儿,又流着眼泪问:“常宁,家里怎么样?皇祖母他们回到紫禁城了吗?” “回了,”常宁道,“早就不在八大胡同住了” 康熙听见这话就一哆嗦他知道八大胡同是什么地方!太皇太后竟然流落八大胡同! 列祖列宗要知道了,怎么可能原谅他这个昏君? 虽然没有脸见祖宗,但是康熙皇帝还是得入北京城啊! 想到这里,他就对常宁道:“走,咱们一块儿入城朕要去八大胡同看看!” 逛八大胡同? 常宁心说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好逛的了,早就变成正经地方了——那里可是太后太后住过的地方,谁也不敢再在那里开“兔子店”啊! 心里这么想,但常宁也不敢不陪着康熙皇帝逛八大胡同啊! 只好和康熙皇帝一起翻身上马,然后兄弟两人就领着一群哭得跟泪人似的落魄八旗,一起入了永定门。 入了永定门,康熙才发现永定门内大街两侧,都是哭哭啼啼的大清子民扶老携幼,却没几个壮丁,看着就凄苦啊! 康熙皇帝一路骑行一路哭想想就伤心啊!原本他以为自己拿的是曹魏的剧本,没想到自己就是个青年版刘皇叔啊!那么努力,那么仁义,可就是让曹孟德、吕奉先这帮不仁不义的坏人欺负。连家眷亲族都跟着受苦! 康熙和常宁两人,带着少量的亲从一边哭一边往正阳门那边走去。而他们身后的队伍,则是越来越稀疏了。 原来他们入城之后,守住永定门内大街两边的八旗老弱妇孺们就开始大声呼喊亲人的名字了。 而入城的八旗兵,也急于想从路边的八旗老弱妇孺之中找到自己的至爱亲朋 可是大部分人终将失望! 因为布尔尼的骑兵当日入城太快,眨眼的功夫就控制了大半个北京内城。只有聚居在北京内城西面和西南面的正红、镶红、镶蓝三旗损失较轻。 而其余的五个旗,都折损了四分之三以上的老弱妇孺和留守的旗丁。 而没有找到家人的旗丁或是八旗家眷,当然不愿意离开永定门内大街,都在那里反反复复的呼喊家人的名字。 而北京的人口,特别是旗下人口在这场“布尔尼之乱”中的损失也是惊人的都已经不能把永定门到正阳门之间的长街两边挤满了。 当康熙进入大栅栏一带的时候,街道两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不仅街道两边没有人,连康熙皇帝身后也没什么人了! 康熙皇帝还浑浑噩噩的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跟着常宁到了空无一人的陕西巷。 “皇上”常宁指着陕西巷当中的一座灰蒙蒙的三层高的小楼,对康熙皇帝道,“那里就是皇祖母和皇嫂她们避难的地方” “都出来了?”康熙颤抖着问。 常宁摇摇头,不敢回答。 “谁?谁没有出来?”康熙追问,“快说啊!” “马佳氏和大阿哥” “他们,他们”康熙这下可是泪如泉涌了。 马佳氏和他在一起好些年了,虽然身份不高,只是一个庶妃,但那时因为马佳氏的出身比较卑微,不过是寻常旗人的女儿。但康熙却是极喜爱她的,两人感情极好。 原本康熙还想带着她一起南征,只是因为她的儿子身体不大好,需要她这个娘亲照看,这才作罢。 没想到竟然天人永隔了 康熙不想在逛八大胡同,他只想赶紧进宫,再去找找马佳氏也许她躲在什么地方了? 可当他打马调头之时,却忽然看见身后只剩下二三百人跟随而且周围的巷子里面有空空荡荡,毫无人气。他就要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康熙心中一下子就升起了绝望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有点走投无路,快要给手底下抛弃了。 想到这里,康熙的眼前就忽然一黑,整个人一下子就没了知觉,也没办法在马背上稳住身体了,摇晃了几下后,就一头向地上栽下去,就这样晕倒在了八大胡同 70 第471章 天子守国门,国门在北京! “皇上回宫啦!” 随着小桂子公公的一声发喊,躺在一席软轿之中的大清康熙皇帝,终于被人抬进了那座没了匾额的大清门这可是大清朝的国门啊! 国门的门牌都让人顺走了,这脸丢得也没谁了! 不过康熙这个时候迷迷糊糊的,并没有这么注意国门上的门牌没了,他只是觉得那座看着有点不对,一时又想不起哪儿不对的大门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 大清门内的千步长街又名千步廊,长街两侧建有两排长长的廊庑——就是一种带着走廊的长屋。两排廊庑都是从天a门修到大清门,左右都是一百四十四间房。大清朝廷的五府六部三司七院的衙门就设在这些房间里面。 平日里这条千步长街上那可真是“官山官海”啊!不仅有在这里当值的京官,还有来这里办事儿的地方官。如果遇上皇上走大清门、天a门回宫,一条街上的官儿都得出迎!大街两旁趴满了顶戴袍服的官儿,大家伙儿一起山呼万岁,那场面真是让人陶醉啊! 可是今天,千丈长街两旁空空荡荡,别说官了,连个笔贴式都没有一个这些官也不知道是去外城“寻亲”了,还是被蒙古人抓去草原放羊了? 想到这些,康熙皇帝忍不住就嗒嗒的掉眼泪。正哭着呢,他兄弟常宁又开口说话了:“皇上,您好些了吗?咱们这就到家了,太皇太后和皇后他们都在乾清宫里等着您呢!您要是好像了,就下来走两步,别让皇祖母她老人家担心这些日子,她老人家替咱们担着大清朝的半边天,都累瘦了!” “皇祖母都瘦了?”康熙那叫一个心疼啊! 布木布泰爱吃肉,胃口又特别好,所以一直很胖胖了一辈子,现在居然减肥成功了! “快快快,朕好些了,朕自己能走了!”想到这里,康熙赶紧让抬着他的御前侍卫把那架从八大胡同里面“不告而取”来的软轿放到地上。 然后他又在小桂子和多隆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感觉还行其实他本就没什么大碍,只是连日赶路太疲劳了,又加上心情抑郁,这才哭晕在了八大胡同。 在软轿上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精神已经好了不少,而且刚才摔得虽然不轻,但却没伤着筋骨,只是后脑勺上起了个大包,小桂子公公用一顶瓜皮包给遮住了,所以现在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康熙又抬头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自己已经入了午门,到了乾清宫大门外的那个汉白玉平台下面了。 康麻子皇帝叹了口气,轻轻推开扶着他的小桂子和多隆,自己迈开步子,一步步的走上了台阶。乾清宫门外的台阶上总算是有点人气了,站着几个无精打采的太监,不过没瞧见宫女,看见康熙走上来,全都下跪迎驾,山呼万岁。 被他们这么一呼喊,康熙皇帝终于又找回了一点九五之尊的感觉,昂首挺胸,快步走进了乾清宫。走进乾清宫,抬头一看,就发现哪儿不对——没看见“正大光明”匾。 走错地儿了?这里不是乾清宫? 康熙皇帝正发愣的时候,布木布泰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皇帝,别找了正大光明匾和大清门上的匾一样,都让布尔尼带去草原了!” 康熙皇帝失声道:“什么?大清门的匾也” “有什么大不了的?”布木布泰哼哼了一声,“这北京城还是咱的,这大清国虽然残破,但也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康熙这时已经看见布木布泰了,老奶奶果然“匀称”了不少,不是个大胖子了。 减肥成功的老奶奶正由康熙的妻子赫舍里氏扶着,在乾清宫里面踱步。 虽然瘦了不少,但是老太太的精神头还是很不错的,脸色也还红润。倒是那赫舍里氏看着有点不大好,脸色蜡黄,身材瘦削,似乎重病缠身了。 康熙也没功夫关心妻子的病情,赶紧给布木布泰跪了,“皇祖母,您受惊了,也受苦了!这都是儿臣的失策,孙儿误信布尔尼这奸贼,以致京师被逆贼袭破” 他说到这里,一张麻脸上又是杀气翻腾了,“皇祖母,孙儿绝不会放过布尔尼这逆贼孙儿回头就整顿八旗劲旅,御驾亲征,出师草原,一定把布尔尼这逆贼抓回北京,碎尸万段!” 讨伐布尔尼是必须的! 这货都快把北京城给抢空了,还抓了那么多八旗子弟的家眷!康熙能不领着八旗兵们去拼命? 可布木布泰听了这话,却是一声叹息:“皇帝,你知道天子守国门的说法吗?” 康熙一愣,点了点头,“孙儿听说过那都是一些不甘心明朝灭亡的无用书生吹嘘明朝那帮昏君的鬼话。” 布木布泰嗯了一声:“起来说话”她顿了顿,又来一句,“你现在可是守国门的天子了!” 康熙一边起身一边说:“皇祖母,您放心,布尔尼的察哈尔蒙古兵打不过孙儿的八旗兵的。” 说到打布尔尼,康熙皇帝还是信心满满的。 他打不过朱和墭,打不过吴三桂,难道还打不过布尔尼?而且现在大清国的武力其实并不弱只是遇到的对手实在太强,这才把八旗新军给比下去了。 而在和高手对抗的过程中,八旗新军的战斗力也得到了极大的锤炼,不管是武器装备、战术思想,还是部队的训练水平,都稳稳的能名列世界前茅,甚至不亚于吴三桂的军队。 朱仙镇一战,康熙的军队虽然伤亡比对手大,而且还被对手压着打但实际上是顶住了! 如果布尔尼不是突袭了北京,而是按照计划南下。得到布尔尼支援的康熙,几乎肯定能打赢朱仙镇之战。 而且通过朱仙镇一战,康熙和他的军官团已经摸到了“蹲坑战”的门槛如果能让康熙皇帝好好消化一下朱仙镇之战的经验,他多半能把八旗新军的战术水平再推上一个高峰。 所以让现在的八旗新军去打布尔尼,那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啊! 这么好的一个回血立威的机会,康熙怎么会放过? 布木布泰叹了口气:“若只有一个布尔尼,我也不说什么天子守国门了!” “还有谁?”康熙看着老奶奶问。 “朱三太子!”布木布泰道,“就是那个你最想抓住的朱三太子!他现在来了天津州,就在大沽、塘沽那边!” 康熙一下就惊着了,“什么?朱三太子到了直隶?什么时候的事情?” 布木布泰瞅了眼常宁,常宁道:“昨儿才得到天津州的奏报之前布尔尼偷袭北京城的时候,通州和天津州那边就有许多前明余孽和漕工帮会的人跟着闹事。他们还趁着咱们全力收复北京内城的时候,联合了布尔尼的蒙古骑兵打下了通州,后来又裹挟了通州的漕工和漕工家眷,一共数万人去打天津州,不过并没有得手,然后又转去打了海边的塘沽、大沽。因为塘沽、大沽的守军都到了北京,所以那两地就给他们拿下了。本以为他们要走海路逃跑,却没想到几天前有一支船队从海路过来而且还打着天王三太子的旗号!” 布木布泰悠悠道:“皇帝,现在北京是国门了你啊,现在是天子守国门,这就是天天御驾亲征,都不用出北京城就能御驾亲征了!” 70 第472章 大清要破产,康熙怎么办? 乾清门外,净鞭声声。 二月初八大清早,就在康熙皇帝返回北京的第三天,随着一阵鞭鸣,乾清门外的御门听政又一次开始举行了。 所谓的御门听政就是规模扩大了的早朝,除了各部院堂官外,在京的中下级的官员也要参加,可谓规模宏大。因为参加这种“大早朝”的官太多,乾清宫大殿里面根本挤不下,所以就只能挪到室外举行了。 这种大早朝在明朝的时候也流行过好些年,朱元璋和朱由检这两个工作狂皇帝更是早朝天天有,满京城的官员一大清朝天不亮就得起床,打着灯笼去上朝,还得风里来雨里去,冬天西北风吹着,夏天大太阳晒着。官当久了,一个个都皮肤黝黑粗糙,看着就跟后世长期从事户外工作的同志们一样可能还差一点,古代没有防晒霜啊,而且上朝也不让戴个草帽遮阳,墨镜肯定也是不能戴的,就这么干晒着! 清朝刚刚定鼎北京的时候不怎么搞大早朝顺治皇帝的多阿玛起不来,有那功夫搂着“布大妈”多睡一会儿不好吗?而且顺治也挺懒的,亲政之后只能勉勉强强五日一大朝,其余时间都在乾清宫里面随便处理一下朝政就行了。 而康熙皇帝则是个堪比朱元璋和朱由检的工作狂,十四岁亲政后,除了遇到一年三节和朝中大丧等一些必须要中断御门听政的时候,他都是坚持每天御门听政。 这努力程度,真是堪比崇祯了! 而他努力的效果似乎也快赶上崇祯了。 这个崇祯年号到十七年可就没了,而康熙年号今年也已经数到了十四年看着有点危险啊! 而且看着危险的可不仅仅是年号,还有战场上的节节败退! 虽然清军在河南战场上勉强抵挡住了吴周的北伐军,用割让四府三州之地换来了暂时的和平。但是北京被布尔尼偷袭造成的严重后果,又让大清朝的国势又一次下滑! 而更加糟糕的则是南方那个似乎要“自绝于天下读书人”的新大明的二号人物朱三太子的旗号,现在又出现在了天津海口那边。而且还有数万漕工和漕工家眷跑去投靠! 现在天津海口这个大清国门,已经被新大明的水师给敲破了! 不过和这些个军事上的失败相比,真正要命的还是财政的崩溃! 江南没有了,湖广没有了,江西没有了,浙江福建也没有了,广东更是没了好几年了,眼看着江北也要丢,连河南都丢了一半! 即便军事上的溃败能止住,大清朝也只剩下直隶、山东、陕西、山西、甘肃、淮北、半个河南,还有关外盛京将军和宁古塔将军的辖区,还有一些依附大清的蒙古盟旗。 地盘看着是不小,但是收不上几个钱啊! 关外和蒙古人的地盘都是赔钱货,甘肃基本上也是赔钱的,剩下的陕西、山西稍微能有点钱,山东、直隶和半个河南情况尚可,淮北因为总发大水,又位于抗明前线,也就指望不上了。 而靠陕西、山西、山东、直隶、半个河南这么一点并不怎么富裕的地盘,大清朝一年能收多少税?折成白银能有五百万两吗? 这分明就是马上要破产的节奏啊! 这大清的财政如果破了产,抗明抗周抗元还抗得下去吗? 眼下这形势,仿佛要坚持到康熙十七年都困难啊! 想着这些心事,人在北京,还够资格参加朝会的大清官员们,还依着礼制,给康熙来了个三拜九叩。 “平身,平身!” 康熙皇帝宏亮而且轻快的声音响了起来。 靠近乾清门的那些官儿都是一愣这是怎么了?是真有好事儿,还是在强颜欢笑? 大家伙儿一边爬起来,一边偷眼朝上瞧。就看见康熙皇帝一身朝服,坐在乾清门外的御座上面,笑吟吟地看着大家。看见大家都爬起来了,康熙这才笑道:“今儿一清早就收到了淮南大营转来的某人密报吴三桂死了!” 他说的“某人”,当时是指某个受命潜伏在吴周阵营中的人了! 康熙接着又道:“吴三桂是一月二十三日午时死去的,被人毒死在了他的总统府内说是朱和墭在卖给吴三桂的大蒜素里面下了河豚毒,把吴三桂给毒死了!这死法疑点颇多,但人肯定是死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皇上洪福齐天!” “奴才等为皇上贺,为大清贺” 底下的大臣们都知道康熙皇帝前段时间一直在设法和吴周讲和,还往吴周那边派了不少人。所以这回应该不会在吴三桂死活的问题上再出岔子了! 想到这里,底下的大臣们就一起给康熙皇帝道喜了! 不管怎么说,吴三桂死了终归是好事儿。 如果那个吴应熊可以在吴三桂死后即位,那么周清联盟反大明的事儿多半就能成了。 不过财政的问题怎么办? 吴应熊就算当了吴周的主子,他也不可能向大清交税啊! 这吴应熊多半自己要当皇帝的! 康熙再开口道时候已经放沉了语气:“吴三桂一死,伪周那边暂时就不会为祸了,兴许咱们还能和吴应熊联手他毕竟也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女婿,而且他有多少斤两,朕还是知道的。 可是我大清的危局并没有过去现在长城外面的蒙古人都被布尔尼这个伪汗所蛊惑,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诸旗都已经投靠了布尔尼,漠南蒙古的形势刻不容缓! 而与此同时,朱三太子的旗号已经插在了天津州的大沽口和塘沽伪明已经拥有了泛海北上,直捣我大清京师的口岸! 北京,现在已经成了国门,成了抗击伪明的第一线!如果咱们不能同心协力过了这个坎,让伪明拿下了北京呵呵!” 康熙“呵呵”了两声,没有再往下说。 但这意思,大家都明白! 现在吴三桂死了吴应熊看着也没本事北伐打来北京城。而朱三太子则从海路过来了! 如果大家不努力、不团结,等朱三太子入了北京,怕是统统要没下场了。 现在站在乾清门外的这些人,有不少是存在投吴之心的譬如王辅臣! 但是投朱呵呵,王辅臣敢吗?朱和墭正愁抓不到他呢! 康熙皇帝淡淡地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咱们现在是困难,但是比起还没入关那会儿,咱们总是多了大半个中原和整个西北,一年的税银也总有几百万两。不比那时候强多了?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再把入关这些年养成的骄奢淫逸都丢了,现在这点困难能算什么?根本算不了什么! 而且朕也相信,你们这些大清的好奴才,好臣子,是一定能和朕和大清同舟共济的! 咱们君臣同心,一起努力,把朱三太子从天津卫那边打跑了如何?” 下面的奴才和臣子们听到这里,已经有点明白了。 康熙多半是要改革财政、厉行节约了而为了获得大家伙的支持,就把跑到天津卫海口的朱三太子抬出来了。 想想朱三太子他哥当年是怎么一刀刀凌迟的,大家伙谁还敢不努力不节俭? 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命的问题了! 70 第473章 你们以为康麻子是光绪?其实他是明治! “奴才愿和大清和皇上同舟共济!” “奴才愿和大清和皇上共存亡!” “皇上,奴才可以死,但大清不能亡,皇上您更要保重啊!” “皇上,奴才什么都听您的!” “皇上,奴才从今天起,一天只吃一顿饭,省下的银子都用来办新军!” “皇上,奴才家都没了,还要银子干什么?奴才愿意捐银子!” “皇上,奴才也有银子” “皇上,奴才愿意捐献家产!” 不得不说,这清初的奴才和后清末的八旗贵胄,以及明末的那些藩王、勋贵、文官士大夫,还真是不一样的。他们还知道自己的命运和大清的命运是牢牢捆绑在一起的。 如果大清亡了,他们有再多的银子也白搭! 而且这年头也没外国银行给他们存银子,有点钱还不在自家宅子里面埋着?布尔尼打进北京的时候,那些银子有什么用?根本没用! 所以一些个家里人被布尔尼抓走,银子却没有被挖出来的大清好奴才这个时候都急了眼,个个都肯毁家纾难了! 实际上这种爱大清胜过爱银子的情况,在历史上的康熙年间甚至雍正年间偶尔都会出现那个孙思克不就肯自掏腰包给大清天兵添置火器?而他也不是个例。肯这样干的大清好奴才还不少呢! 不过这种好奴才也就是到奴二代、奴三代为止,再往下就真的少了。 之所以会少,其实就是大清朝由初兴慢慢步入了垂暮人会衰老,国家当然也会有衰老的时候。 而一个衰老之国遇上一个野心勃勃的初兴之国,结果往往是一边倒的。 譬如历史上搞洋务运动的大清对上明治维新的日本就是如此——其实明治维新前的倒幕运动就是一场以旧换新的革命! 靠武力推翻德川幕府的新政府,实际上把日本“格式化”了一遍,让日本国处于朝气蓬勃的初始状态中了。 而隔壁的大清朝则已经垂垂老矣、暮气沉沉。 但是垂垂老矣、暮气沉沉的是光绪朝的大清,不是康熙朝的大清大清入主中原到如今还不到三十年,还处于朝气尚未耗尽的壮年期呢! 面对亡国灭种的危机,大清君臣怎么可能不拿出全部的力量来挣扎? 康熙看见这帮大清忠臣好奴才的表现,那是相当的感动,眼眶里面噙着热泪,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有你们这样的好奴才好臣子,朕的大清绝不会亡不,是咱们的大清绝不会亡!这大清不是朕一个人的,也不是爱新觉罗一家的,是咱们所有人的大清!” 康熙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又道:“不过朕也不会白拿你们的银子,你们的银子甭管怎么来的,归根结底都是为大清朝卖命换来的不是你们自己卖命,就是你们的父亲、爷爷卖了命!既然卖了命,就该分银子!” 他这番话,就等于承认了底下人贪银子的合法性! 贪一点怎么了?都是大清的功臣啊!大清朝都是他们或者他们的爸爸、爷爷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他们难道不应该贪吗? 底下人听康熙怎么一说,都纷纷点头——他们的这个主子虽然不大会打仗,但关键时刻还是很会笼络人心的。 康熙接着又道:“你们的银子来得不容易,所以这银子朕不能白拿虽然朕将来也很难还上这些银子,但朕还有地,朕有的是土地! 朕在关内有皇庄,有八旗都统衙门管着的旗地,还有地方衙门经营的官田,还有塞外草原和关东的黑土田你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粮出粮,有马出马。 而朕就把这些土地拿出来封给你们,让你们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能有一份大大的产业,这样可好?” 底下人一听康熙的话,多少就有明白了——大清要变法图存了! 之前圈养八旗子弟的老法,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因为康熙靠着手头的这些地盘,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可以养活二三十万新八旗、旧八旗的旗饷和铁杆庄稼了。 康熙能够搞到手的钱粮,能够给上番服役的新八旗、旧八旗兵将们开一份钱粮,再救济一下实在没饭吃的新旧八旗,再剩余一点搞点军工厂、火药厂什么的,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大家伙也知道,这事儿已经没得选择了! 朱三太子都到天津卫了,而新大元的天佑皇帝就在长城口外。 这两伙人,明显是有勾结的。也许用不了多久,明军就会西进,元军也会东征如果现在不努力挣扎,到时候就真的要亡国灭种了。 而且康熙也不是不给不补偿,而是倾其所有把土地都拿出来分给大家伙儿。 甭管这土地现在值不值钱,但是这个要带着大家一起奋斗的态度是到位了。 而且大清要能过了眼前这一坎,康熙拿出来的土地可就值钱了! 如果大清过不了眼下这一关,大家伙大概也没活路,银子有什么用? “臣等愿意!” “皇上这么说,奴才们就怎么做!” “皇上,奴才们只求能早一点出兵口外,讨伐逆贼布尔尼!” “没错,奴才们只求为国杀贼!” “奴才什么都不要,只要杀了布尔尼!” 底下的大臣和奴才们自然是明白事理的,而且很快就开始喊打喊杀了——他们当中不少人老婆孩子都让布尔尼抓去了! 孤家寡人一个,藏在家里没给蒙古人挖出来的银子还有什么用?自己一个人流着眼泪喝闷酒? 所以康熙只要能快点出兵打布尔尼,其他的事儿都好商量! 康熙当然不能违逆了众意,而且他也恨死了布尔尼布尔尼杀了他的女人,杀了他的儿子,还把他的奶奶和大老婆都撵到八大胡同去避难了。 这得多大的恨啊! “好!”康熙当即道,“朕带着你们去杀布尔尼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两个月后!” 说到这里,他已经哭起来了,“这事儿急不得,而且急也没用!朕的儿子赛音察浑,还有朕的爱妃马佳氏也都叫布尔尼给害了!要说急,朕和你们一样急!但光着急没有用啊,咱们得认真的准备。” 康熙一边流眼泪,一边咬牙切齿。底下的人也跟着一起哭,一起咬牙切齿,真正的君臣同心啊! 康熙接着又叹了口气,道:“虽然咱们大清的勇士是不怕疲劳的,但是咱们的马受不了了,怎么都得养上两个月,还得采买一批驮马! 火药、火枪、火炮、箭镞这些个东西都得补充,盔甲、刀弓还需要修理。 另外,朕也需要时间筹集钱粮、招募新兵,还要对草原上的各方英雄用点手段要不然,咱们的大军一到,布尔尼就会远遁而走了!” 话说到这里,康熙腾一下从御座站起,走了几步:“朕在此与诸位臣工盟个誓两个月后,朕和你们一起出兵草原,灭察哈尔,杀布尔尼! 而且朕还要带头节衣缩食,捐钱捐物从今天开始,宫中一切用度都要缩减八成,宫中的金银器皿也统统拿出来招兵买马!” 康熙的这番表态,顿时就把朝会的气氛完全点燃了! 不知道谁带了个头,然后所有人都一块儿跟着大喊:“追随皇上,誓灭察哈尔,必杀布尔尼!” 70 第474章 朱三太子,要不你也换个剧本吧! 乾清门西侧有南书房。 早朝之后有自然是康熙和南书房大臣们,小会了。 刚才还意气风发有似乎准备带领大清朝变法图强有再创辉煌,康熙皇帝有这会儿已经没了精神有枯坐在御座上有只是一言不发有眉头紧紧锁着有而且还换了一身半旧不新,袍子看这样子有还真的一点崇祯皇帝附体,意思啊! 底下跪着,南书房大臣们瞧见他这模样有本就郁闷,心情有一下子就变得更加郁闷了。 就在一群大臣们想着怎么开导安慰这位大清一国之主,时候有康熙忽然开口了。 “你们觉得朕在两个月后能一举将布尔尼消灭有从而一统漠南、漠北蒙古吗?” 底下,人都不敢说话。 布尔尼现在已经是蒙古人,大英雄了有漠南、漠北蒙古,好汉都认为他是成吉思汗转世有都想跟着他一起过上祖宗几百年前过过,阔日子。 他们当然得拼了命保住布尔尼了! 在这种情况下有布尔尼就算打不过康熙有也能带着部队远遁所以和察哈尔蒙古,战争有很的可能会长期化。 而且大清要对付,敌人有可不止一个布尔尼! 看到底下人不说话有康熙却已经明白了他们,心思有苦笑道“朕知道布尔尼这个祸害已经做大了有一时是难以剿灭,!而且朕还要对付伪明这个更大,祸害有无法集中力量和布尔尼打。 现在朕面临,形势和崇祯当年的点像啊而这布尔尼搞不好就是咱们满蒙,李自成!” “皇上有这布尔尼没那么大能耐?”安亲王岳乐摇摇头道有“皇上有您高看他了。” 岳乐,嫡福晋就是个博尔济吉特氏有岳父还是个蒙古札萨克旗,贝勒有所以他对蒙古人,情况还是非常了解,。 康熙皇帝看着他有“不知皇叔父的何妙计?” 岳乐道“皇上有奴才知道,情况有如今蒙古人心目中,大义名分来源有其实的三个一是我大清接受漠南蒙古诸部拥戴有接受九白之贡成为大汗;二是成吉思汗,嫡系子孙;三是雪域教廷,大喇嘛!” 岳乐,话其实是在给康熙脸上贴金有因为大清,“正统”本就是从北元林丹汗那里夺来,。现在布尔尼在北京登基、复辟大元有就等于夺回了法统。漠南、漠北蒙古都会承认他,! 东道蒙古因为和大清深度捆绑有暂时不会倒向布尔尼有但东道蒙古本就是黄金家族,边角料有根本不可能给康熙大义名分。 而“雪域教廷”这个奇奇怪怪,存在有却通过宗教获取了蒙古人,大义名分。土默特和喀尔喀蒙古,三个汗有还的和硕特汗国,汗号有以及卫拉特蒙古,汗号有都是来源于雪域教廷,大喇嘛! 而如今卫拉特联盟中实力最强大,准格尔部台吉噶尔丹更是雪域大喇嘛,弟子。 在草原上有能够和黄金家族嫡系分庭抗礼,大义名分有只的雪域教廷! 而雪域教廷也因此和布尔尼,爷爷林丹汗对立林丹汗当年就在青海组建过反黄教联盟。 现在康熙已经失去了草原,世俗大汗名分有想要搬倒布尔尼有就只的取得雪域教廷,支持! 而雪域教廷一定不希望看到林丹汗,孙子成为新一代,草原天骄! 康熙,麻脸上终于浮现出了自信,笑容“朕知道了朕要拜五世大喇嘛为师!” 天津海口有大沽口城。 谷在海上航行了近二十天有到了二月初才登岸,朱天王有这个时候正和杨起龙、朱尚贤、张大、焦三等人有站在大沽口城低矮,城墙上有看着底下成百上千,窝棚和正排队在大沽口城外一个发放救济粮,粮站领米粮,漕工真是眉头大皱啊! 朱三太子,这场跨海远征看来是没的协调好有的点要搞砸,意思了。 按照原本,计划有布尔尼和杨起龙拿下北京之后有至少应该停留个把月。这样朱三太子率领,远征军就能及时赶到有然后和布尔尼联手控制北直隶或是花钱把北京买到手有或是攻占天津州城为根本。 可,杨起龙左右不了布尔尼,想法有布尔尼在北京捞饱了有要钱的钱有要名的名有要人也的人了。而且还在紫禁城登基当了大元皇帝这么一来有他和朱天王,交易基础就不存在了! 大元皇帝能把元大都卖给大明北伐军? 这种事情元顺帝也干不出来啊有布尔尼要干了还怎么当大蒙古,成吉思天佑汗? 在知道自己没办法把北京搞到手后有杨起龙就想退而求其次有搞一搞天津州。 可是杨起龙这个时候又舍不得通州,漕工和漕工家眷了通州漕工大多是老北京或是老北京二代有那可是日日夜夜都盼着大明杀回来,人。 杨起龙和他们是一伙儿,有怎么可能放弃他们?所以他就带着自己,几千乌合和布尔尼借给他,三千蒙古骑兵先去打了通州。 打通州倒是出奇,顺利有通州,清军主动弃城跑路有杨起龙他们就不占而取了。 可是在进入通州后有杨起龙却和布尔尼,蒙古骑兵发生了冲突——蒙古,规矩有打下一个地方就得抢钱抢女人。可杨起龙不能让他们在通州撒野啊有于是他就把布尔尼,蒙古人给赶走了。 随后杨起龙就带着五六万人,通州漕工和漕工家眷向天津州移动可是天津州距离通州的二百里之遥! 而杨起龙带着,五六万人之中的不少老弱有根本走不快等他,乌合之军抵达天津州,时候有天津,清军都戒备了。 虽然只是一些民壮有但是天津州,城门一关有城头一布防有杨起龙,人就一点办法没的了。 于是杨起龙就只能带着手下往天津海口转进有准备等朱三太子,大军抵达后有再一块儿去打天津州。 可是朱三太子走,是海路这年头海路靠风吹有海上风大风小,事儿哪儿谱?况且大明海军对北洋,海路并不熟悉有只能采取沿岸航行,办法。所以并不太远,海路有还在比较顺风,情况下有朱天王一行还是在海上漂了二十多天。 当朱天王抵达天津大沽口城,时候有布尔尼早就跑回塞外了有而康熙皇帝,主力都快回到北京了。 而跟随朱天王北上,陆师不过区区三四千人靠这点人要和已经返回北京,清军主力决战那是根本不可能,! 不过朱天王好不容易北上一趟有还是想干出一点青史留名,大事有免得以后在历史上留下一个“明躺宗”,名号——他虽然放弃了在生前当皇帝有但死后一定会被追赠,。所以朱天王就打起了在大沽口屯田,主意! 但是杨起龙却告诉他有天津卫海口这边,土地都是盐碱滩有种不出多少粮食。 而且跟随他到来,漕工和家眷人数太多有每天消耗巨大实在难以维持。 真是急死人啊! “天王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杨起龙这个时候凑到了朱天王身边有“天津海口这边到了冬季就冰封数十里有根本就没法和朝廷联络上咱们还是换个地方!” “换地方?去哪儿?” 杨起龙道“要不学一下东江毛帅?” “不有我不学毛帅!”朱天王摇摇头有“我是皇父有当然要学皇太极和多尔衮了!” 第475章 大明入关伐清路线图 “学皇太极和多尔衮?天王您的意思是要走旅顺口登陆,然后沿着辽东、辽西海岸线一路往山海关打?” 听了杨起龙的提问,朱天王捋着自己的大胡子,得意洋洋地点点头,又看了看周围的朱尚贤、张大、焦三,笑着问:“怎么样?敢去辽东博富贵吗?你三人虽然都是前明遗民,也在北方坚持多年,但终究只有苦劳而无大功,到了江南不过三个富家翁,想要封妻荫子,还得有奇功于国啊!” 朱尚贤、张大、焦三等人一听这话,都皱起眉头了——他们仨其实对江南富家翁的前程还是满意的。 封妻荫子什么的听着就很危险啊! 祖上当过国公的朱尚贤是三人中心最大的,所以也第一个调整了心态,不过也没马上答应,而是向朱天王发问道:“大王,臣听说辽东田地荒芜,人烟稀少,而且关外八旗素以勇武善战着称。我等只有数万乌合,训练不精,器械匮乏,粮食也不充足若往辽东登陆,恐怕等不到兵强马壮之日,就会难以为继了!” 张大、焦三二人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对,对,朱指挥言之有理。” “天王殿下,您是万金之躯,还是不要冒这样的风险了。” 朱天王其实也是灵机一动,并没有想过具体的事儿。不过他并不想回南京天王府躺平他现在的年纪正是干事业的时候!怎么能躺平呢? 再说了,躺平只能吃喝玩乐,没有那种手握大权的快感!他在揭阳是掌过权的,虽然只有一个县,但是那种万人之上的感觉,还是非常美妙的。 想到这里,朱天王就拈着胡须,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咱们几人要回江南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此间的几万漕工和家眷怎么办?现在大沽口这边只有三十条大沙船,每条船除了水手外顶多再塞下二百人,三十条船一次只能运走六千人。 如果往江南而去海上行舟靠风力,而春夏又多东南风,南下就是逆风,一趟恐怕就得走几个月!” “这可不成啊!”漕帮老大张大马上就摇晃起了脑袋,“大沽口这边有几万人呢这得运多久?” 焦三也点点头道:“如果弃众南下,我等即便能当上富家翁,死后也无颜再见兄弟们于九泉了。” 朱天王听他们这么一说,马上把难题出给了杨起龙,“杨军师,此间数万之众都是跟着你过来的,你得拿个主意啊!” 杨起龙已经在琢磨了,只见他眉头拧成了一团,斟酌着道:“江南回不去,辽东又去不得,那就只有去登州了当年东江军的大后方其实就是登莱二府。” “是山东登州府吗?”朱天王道,“我来的时候就打那儿过来着,邱豹子还在登州府外海上的长山岛上留了三百人呢!” “正是山东省登州府!”杨起龙笑道,“咱们可以先把人分批运去长山岛,天津到登州只有几百里水路,而且是东西来回,也容易借风。风向要对上,一天就能走完这几百里水路了。 而且去登州也不必带那么多口粮和淡水,这样就能多运些人。天津卫海口这里的几万人有一个月绝对运完了。估计康麻子的大军到那时还没休整完毕呢!” “那可太好了!”朱天王笑道,“就这样安排!” 杨起龙想了想,又道:“咱们还可以从漕工壮丁之中挑选三千勇士,再加上一千五百精兵,头一批过去,也别去长山岛,直接登陆蓬莱县,打登州城! 现在清妖的兵力吃紧,登州那边一定没有大兵。咱们只要拿下了登州,可就有了个可攻可守的好地方了!” 朱天王也觉得眼前一亮,哈哈笑道:“登州那块地搁过去也没多紧要,可如今却是大不同了咱们大明如今已经是东洋、南洋的海上霸主了!登州在咱们手里,随时可以北上辽东、西进直隶、东征朝鲜,向南还能席卷齐鲁之地! 而清妖想打登州,却只有走登州西面的陆路来攻了!” 杨起龙点点头:“当年东江镇的钱粮就是靠登莱二府转运的,等咱们在登州站住脚后就能效法东江毛大帅,以登州为大后方。然后再东联朝鲜,北取旅顺,在清妖的大后方经营出一个抗清反清的局面!” 朱天王笑着:“还可以让江南的朝廷源源不断送钱粮来登州咱们就在登州招募山东壮士,训练成军,然后直接运去辽东,以旅顺口为,一步步的往山海关打去!这一路要是成了,康麻子连清顺帝都当不成了!” 杨起龙看着朱天王道:“事不宜迟咱们马上行动!” 朱天王拍了拍胸脯道:“这事儿我能做主,我是明王他爹!” 杨起龙点了点头,心想:“登州孤悬在外,南京朝廷根本管不了,而且还得大把大把的银子往里面砸除了朱天王这个‘皇父’,别人还真不好管。” 朱天王这时又笑着说道:“对了,拿下登州之后就找条快船发去江南。得告诉我那衰仔,先入北京的布尔尼已经恢复了大元朝,登基当了大元天佑皇帝了!咱家这不仅得反清,还得反元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杨起龙叹了口气:“这事儿的确得和明王好好说说。”他琢磨了一下,“天王,要不我亲自走一趟南京!” “可登州那边”朱天王见杨起龙要走,也有点急了。登州那边就算打下来也一大摊子事儿呢! 杨起龙笑道:“登州的事情好办布尔尼给了我十万两黄金,算是我们和他一起抢北京的分赃,有了这十五两黄金,还有什么办不了的? 咱们征兵征粮征工匠征不着,花钱买还有人不乐意?那帮山东人要知道如今的大明那么有钱了,还不上赶着来参加反清复明?据臣所知,山东那边闹反清复明的英雄本就不少。” 朱天王一听有那么多钱,顿时大笑了起来:“这就好,这就好有了这十万金,这登州府就是咱们的地盘了!杨军师,你到了南京再和我儿好好说说,多送点金银过来反清复明嘛,不能怕花钱!” 不怕花钱的朱天王和杨起龙果然很快就收复了登州城。 别看朱天王这次只带着三千多陆师北来,但是这三千多人却是十多万明军中选出的精锐,战斗力是极强的。 另外,跟着朱天王一起北上,负责指挥陆师作战的吴三畏也是有点真本事的。 他在蓬莱县的海滩上登陆之后,也没动用那些漕工,就带着一千五百正经的明军精锐去了登州城下。先架起火箭炮打了一百多枚火箭弹,然后才让人把留守登州的水师营参将喻九如叫出来答话。 也没说太多话,就是让人抬出三千两黄金然后那位和吴三畏同科武进士出身的清廷水师参将就突然觉醒了民族意识,毅然决然地带着上千名水师官兵,一起加入了反清复明事业。 因为有了登州水城内原属于清军的几十条大海船帮助运人运马(还有三千匹蒙古马呢,这些可是宝贝!),天津海口那边的几万漕工和家眷,没半个月就都运到了登州府。 而杨起龙和他妹子杨紫云,还有他的续弦庞氏,则带着好几千斤的行李,搭乘一条大明海军沙船,于二月十五这天离开了登州水城,并且在一个多月之后的三月十八日,抵达了南京龙江口港。 第476章 杨秀清,交税了! 大明左辅正军师杨秀清(就是杨起龙)的妹子杨紫云杨大小姐怎么都不会想到,在南京应天府的水上门户——龙江口码头上迎接自家大哥的,居然不是南京朝廷的显贵要员,而是身着黑衣的大明户部关税司下辖的龙江税关的关长和几个拿着账本、税票、算盘的税吏。 “税关?你们长眼睛了吗?你们知道这是谁家的船吗?你们知道我哥杨秀清是什么人吗?” 这群税吏上船的时候,杨起龙正在自己舱室当准备题本和奏折——他本来是有师爷的,不必自己动笔做文章。但是这次北上执行的是秘密任务,不方便带师爷。所以他就得自己准备给军师府、中书丞相府的题本和给朱和墭本人的奏折了。 因为这次北上搞事的过程太曲折,故事太精彩——大清太皇太后和皇后都流落八大胡同了,这故事能不精彩吗?而杨起龙又是个能写的,拿起毛笔就放不下,以至于沙船靠上了码头都不知道。 当然了,埋头创作的杨大军师也不担心自己乘坐的沙船会遇到什么麻烦?这可是一条海军的军船! 而且杨起龙一行路过镇江的时候就知道对岸瓜洲埠的清军扬州大营已经被明军占领了,现在长江中下游都是大明的天下了。 另外,根据大明海军船只的旗号管理办法。当杨起龙乘坐的这条沙船进入大明海军控制的水域时,就会悬挂起“军师旗”! “军师旗”可只有现任的左右军师才有资格拥有! 而大明的军师府相当于后世的陆军参谋部,左右军师那可是位高权重,照理说是没人敢招惹的。 可是当杨大军师乘坐的这条沙船靠上龙江口码头后,马上就是龙江关的税吏笑嘻嘻的上船来摸老虎屁股了。 这个敢摸老虎屁股的龙江关关长名叫陈一刀,是个湖南衡州府人士。看名字像个杀猪的,但实际上却是读书人,还参加过三年前的广州科举。不过却没名落孙山,没考上进士。 虽然没考上进士,但还是在广州朝廷的户部谋到了一个差事——去当海关税吏! 大概是爹妈给起的名字太适合当税吏了——谁来都得宰一刀!这个陈一刀在大明户部关税司的仕途真是一帆风顺,几个月前还被调到南京参加“新税制训练班”,由明王殿下本人亲自传授他们全世界最先进的收税办法。 陈一刀家里本就是买卖人——衡阳县最大的肉铺就是他爸爸开的,所以他打小就会算账做买卖,在主要针对商税的“新税制训练班”中自然表现优异,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随后就被委派了“天下第一关”,南京龙江税关的关长。 没成想他新官上任没几天,就遇到一个“惹不起”的姑奶奶了。 陈一刀可不是什么铁面税吏,他就是个和气生财的笑面税官,人长得也和气,白白胖胖的,笑起来特别讨人喜欢,而且还特别有耐心在他打量了一番“杨姑奶奶”后,耐心就有点泛滥了。 “杨姑娘,”陈一刀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摸出个名为《新关税手册》的小本子,双手递给杨紫云,“这是圣人明王亲自编写的《新关税手册》在如今的应天府境内,不仅有点身价的商人都人手一册,官员也都人手一册。杨军师的这趟外差出的大概有点久了,恐怕没收到这本《新关税手册》,要不您先替他看看?” 杨大姑娘大眼睛一瞪,“我看这个干什么?我又不做买卖!” 陈一刀一点不生气,继续笑嘻嘻地解释:“本朝对官员官眷经商是有不少限制的不过再怎么限制,买卖的事儿总是难免的。别的不说,就是军师的赐田收上的粮食总要发卖?要卖粮食,那就得交税啊!” 绝对禁止官员经商在如今的新大明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新大明的官员都拥有农耕时代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土地! 他们本身就是“有产阶级”,而拥有生产资料后,就难免要参与经营了。 经营农场也可以看成一种商业行为。 另外,朱和墭重点扶持的南洋特许贸易公司、东厂官银号、西硝厂、南器械厂、内火药厂等公司合营的商号和工厂,也都有官员的股份或是有官员任职其中。 所以朱和墭的大明朝廷对于官员经商的问题采取的是限制而不是一刀切的禁止。 陈一刀接着又道:“另外,官员外放或是外出执行公务时用所乘坐的官船带点货物也是允许的但这个税不能不交!” 杨大姑娘眼珠子一瞪:“怎么了?姑奶奶就是不交,你能拿我怎么样?” 陈一刀笑道:“杨姑娘有所不知这大明的通关税虽然还没有全面实行,但是在试行的应天府、苏州府、广州府和各处海关榷场,是没有办法不交的。” “不交会怎么样?”杨大姑娘杏目圆睁,“姑奶奶就是不想交!” 陈一刀也不着急,还是慢条斯理地想跟她解释:“杨姑娘,您有所不知这通关税啊,是很难逃掉,也很难抗掉的!因为应天府、苏州府、广州府的主要商埠和海贸榷场都有税吏把守,进出的商货都要出示专用的税本、税票。 这个通关税暂定的税率是过一关交商品估价的百分之一,二十税一封顶而且这些商品到了最终的买家手中时,都必须要附上所有的完税税票,如果这些税票记录所纳之税总和,已经达到了二十税一。那最终的这个买家就不需要补税了,要不然就得把所缺少的那几个点给补上这亏本的生意没人做,所以没有税票的货就得卖得便宜了。” 他顿了顿,又道:“而到了每一年的年末,户部关税司的税关,都会对应天府、苏州府、广州府,还有各处海关榷场内的大商户和手工工场进行核税拿出的通关税税票比较多的商人来年就能减免商税,还能得到学堂入取考试加分,优先承办官府采买和入选咨议会等诸多好处。如果交出的税票太少,那来年的商税可就要加一点了!” 杨紫云听了陈一刀的解释,秀眉微蹙,低声嘀咕道:“谁那么缺德,居然想出这种税法?”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嗯咳了一声,“怎么?这个新关税法很缺德吗?” 杨紫云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满脸大胡子,一副凶相的黑袍男子摇着一把扇子大摇大摆地上船了。 那陈一刀看见这男子就要行礼,却被他轻轻挥手阻止。 杨紫云以为这黑袍男也是个大税官,所以一点不害怕,挺了挺胸脯,秀眉一竖,“我哥不做生意,也不帮人带货,所以船上没货,就是一点行李,也要加税吗?” 那黑袍男道:“免税免检的行李也是有额度的,超过部分一样要交税! 另外,你哥携带的金银,如果算在行李里面,一样要交税!” “我哥的金银?”杨大姑娘一听这话,顿时花容色变,看着这黑袍男问,“你,你是谁啊?” 杨起龙的确没帮人带货,却带来十万两黄金杨紫云心说:“这凶巴巴的男人好像知道什么,他不会是御史?” 那黑袍男哈哈大笑道:“去和你哥说,明王朱和墭来了!” 70 第477章 给多少钱,就反多少清! “明王你就是大明朝的明王殿下?” 杨紫云瞪着眼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黑袍壮汉果然和那个天王朱慈炯有点像。 都是又高又壮的,胡子都那么长,看着还那么凶! 一想到朱和墭的凶,杨紫云的脸色都变了。因为她觉得朱和墭一定是来抓贪官的! 而她哥哥杨起龙就是个大贪官啊,光是北上联络布尔尼这趟差,他至少就贪了十万两黄金,折成白银就是一百余万两这贪钱的本事,古往今来都少有啊! 现在大明刚刚复国,一定是纲纪最为严格的时候,杨起龙的贪污罪行如果暴露了,即便不会人头落地,恐怕也得罢官为民了。 想到这里,杨紫云的大眼眸里就蒙了一层雾,看上去更加水汪汪的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蛋儿也布满了害怕的表情,好像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明王殿下给吓着了。 朱和墭看见这位刚才还挺泼辣的“杨姑奶奶”居然给自己吓到了,心头顿时就升起了“欺负欲”他刚才也细细打量了一番杨紫云,果然是美男子杨起龙的妹子,肤白貌美就不必言了,看着还挺高挑,一席长裙下面少不了一双大长腿,上身一件白狐皮镶边的紧身小袄儿则把一副好身段勒得玲珑浮凸,一头乌黑的秀发梳了个未出阁少女才梳的双平髻。 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啊! 不过最让朱和墭喜欢的还是这杨紫云故作惊惧的小模样,跟那个总喜欢挥舞粉拳假装反抗的大波玲有的一比了。 朱和墭心说:“这杨紫云的年纪应该不小了,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九了,居然还没出阁。难道是杨大忠良准备把她献给君王当杨贵妃的?真是太忠心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哈哈大笑起来:“孤家就是朱和墭!你就是杨贵,杨紫云?孤家可听你哥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 “嗯咳,嗯咳” 朱和墭正准备用言语调戏杨紫云的时候,杨起龙的咳嗽声已经传来了。 朱和墭扭头一看,就看见一头短发,穿着件红色交领长袍的杨起龙正从一间舱室中走出来。 “紫云,见了明王还不行礼!” 杨紫云也如梦初醒一般,连忙给朱和墭行了个福礼,“奴家紫云恭请明王万岁圣安。” “平身,平身。”朱和墭点点头,看着给自己行礼的杨紫云眯眯笑着,刚想再搭几句话。杨大姑娘却一转身,一溜烟的走了。 朱和墭还琢磨着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杨起龙已经凑上来行礼了:“臣杨起龙恭请明王万岁圣安。” “起龙,平身。”朱和墭伸出右手,虚扶了杨起龙一把,“刚刚听人说你的船到了南京,孤家马上就过来了南昌一别,都快一年了,终于又见面了!怎么样?北地一行,收获几何?” 杨起龙笑道:“大王,这次臣在北地的经历可真是都能写本书了! 至于收获嘛,臣在顺天府得到了三万漕帮壮丁,加上家眷,总共七万多人 另外,臣还和天王殿下一同跨海东征,拿下了山东登州府的府城! 对了,臣还从布尔尼那里得到了三千匹战马和二十万两黄金的酬劳,其中的三千匹马和十万两黄金都留给了天王殿下。” “那么多?”朱和墭听得眼珠子都圆了,他拉着杨起龙,双双在船舱内落了座。然后又冲陈一刀挥挥手,让他下船等候。 等陈一刀等人离开后,朱和墭才又向杨起龙打听道:“起龙,北京前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布尔尼为什么要给你那么多酬劳?” 他其实已经听说了“布尔尼之乱”的一些消息,都是率兵攻打淮西和淮东的苏勇、赵鸿逵二将向他报告的。这些消息的来源,当然是被俘获是投降的清朝官兵。 也许是这些清朝官兵级别不高,消息不大灵通,所以他们报告的消息听着都有点假! 什么大元朝复辟,什么大清皇太后、皇后流落八大胡同,什么紫禁城轮流坐庄,什么“崇祯归来,大清要完”的预言一听就是胡说八道! 朱和墭那么英明的明王,怎么可能相信这种离奇的事件? 写都不敢这么写啊!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听着都离奇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这,这,这竟然都是真的!布尔尼这跳梁小丑般的人物竟然走了这样的狗屎运” 朱和墭捧着杨起龙写的那本字数快赶上的奏折看了一遍,满脸都是诧异的表情。 “大王,”杨起龙提醒道,“布尔尼乃是草原的英雄,漠南漠北的领袖,乃是一代枭雄,不可等闲视之啊!” 这就是以成败论英雄啊! 布尔尼干得那些事儿,失败了那就是狂妄无知,就是不识时务,就是小丑跳梁。但是他这回瞎猫碰上死耗子赌赢了,那就是一代枭雄了! 朱和墭一想也对,自己的老爹朱天王,还被捧到了“三和、起龙二者得一可安天下”这种高度的诸葛三和、杨起龙,在历史上又是什么人物? 现在不都成了名垂青史的人杰? “你说得对,”朱和墭点点头,“布尔尼的确是一代枭雄起龙,你觉得康熙能很快灭了布尔尼吗?咱们能不能利用他和布尔尼争斗的机会壮大登州军的势力?” “大王,”杨起龙道,“臣以为布尔尼既然已经做大,那就没有那么容易灭亡了康熙虽然嚷嚷着要涛灭布尔尼,但臣以为那只是他凝聚人心的手段。他也许会出兵塞外把布尔尼赶得远一点,但布尔尼只要别糊涂到在张家口外的草原上和康熙决战就行了。” “他不可能那么干,”朱和墭道,“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快就离开北京城。” “大王所言极是,”杨起龙道,“布尔尼虽然没有那么容易灭,但他实力有限,也会力避和康熙的冲突,多半会以河套草原为根本,再慢慢地向漠北草原发展。在吞并漠北喀尔喀三部之前,应该不会和康熙发生大战。” 朱和墭点点头,又对杨起龙道:“南边最近也出了件天大的事情。吴三桂死了说是被孤家害的,实际上多半是给吴应熊做掉的,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起龙,你和吴应熊挺熟的,也认识吴应麒,你觉得他们俩兄弟会怎么处?” 杨起龙闻言笑道:“大王,吴应熊现在应该还活着?” “还活着!” 杨起龙又问:“应该还控制了湖广大部分地盘和四川、云贵、广西等地?” 朱和墭点点头。 杨起龙笑着道:“吴三桂怎么死的,您都能猜到,他手下的官员,他的关宁旧部,真的那么糊涂?他们会猜不到?” 朱和墭沉默不语。现在四川、云贵的情况不明,但是湖广和广西的吴家军和吴家官,似乎都承认了吴应熊的统治。 杨起龙又问:“大王,您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装傻充愣吗?” 朱和墭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悠悠道:“忠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杨起龙道:“人之常情吴周那边尤是如此!其实朱仙镇一战惨胜之后,吴三桂的死就符合吴周内部大部分人的利益了。毕竟北伐速胜无望,而吴周又没有打持久战的财力。维持三分天下,才最合乎吴周文臣武将们的利益。而这帮人,就是唯利是图之辈!” 他顿了顿,“吴应熊这边的人如此,吴应麒手下的人也是如此不过他们现在手握重兵,立场和吴应熊手下的人是有所不同的。他们可以把反清当成一桩买卖来做,给多少钱,就反多少清!” 第478章 大明怎么可能那么富? 天下第一军师,还是有点道理的! 他对吴周内部的情况还是看得很透彻的。吴周基本上来说,就不是一个有理想的集团,而是一个的利益集团。或许吴周集团内部有几个怀着复兴汉家天下这个理想的臣子,但绝大部分都不是这样的人。 而且新大明的出现,也让复兴汉家的天下的理想渐渐远离了吴三桂的集团,使得他们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利益集团。 这一点比满清恐怕都不如,满清在康熙年间还是有不少理想主义者的永远维持八旗贵胄的统治也是一种理想啊! 而缺乏理想,就使得吴周集团太过唯利是图,也经受不了重大挫折。 当吴三桂的暴死符合集团内部多数人的利益时,也就没有人在乎吴三桂是怎么死的了。 毕竟吴三桂活着,吴周和大清就很难联手抗明——吴三桂太反复无常,野心似乎也太大了,似乎还有一点固执和老糊涂。 而吴应熊的妻子建宁公主就是皇太极的女儿,康熙皇帝的姑姑如果吴应熊成为吴周的领袖,那么吴周和大清联手抗明的局面就比较容易出现了。 在这群熟读《三国演义》的吴周高层看来,现在正是促成“吴蜀联合”的最佳时机啊! 所以吴三桂死就死了! 不过吴应麒的调门肯定得和吴应熊这伙人不同如果吴应麒也赞成联清抗明,那么他凭什么反对吴应熊?就因为吴三桂的死因可疑? 这事儿吴家两兄弟自己去掰扯没问题,但是要为此搭上整个吴周集团的前途命运可不行! 吴周集团内部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道袁谭、袁尚自相残杀的结果? 所以吴应麒必须高举反清的大旗,才能暂时维持住对麾下大军的掌控。 但是他如果缺乏一个可行的目标和足够的财力,想要维持局面还是很困难的。 因为他的那些手下,也是利字摆中间的主儿! 朱仙镇之战已经打得那么惨了,现在老主公又死了,要让他们继续跟着反清,那就必须加钱了。 “起龙,”朱和墭这时拍着胸脯对杨起龙道,“现在大明有钱了吴应麒能反多少钱,我就能给多少钱!钱有的是,只要他肯听我的话去反清。” “大王,”杨起龙用有点怀疑的目光看着朱和墭这个“有钱王”,“现在花钱的地方可不止吴应麒一处登州方面也得抓紧时间花钱! 安置那些跟随天王抵达登州漕工的家眷要花钱,在山东招募壮士要花钱,在山东筹集军粮、器械、马匹也需要钱,在登州编练数万新军同样要花钱,去占领旅顺和皮岛,重建辽南镇和东江镇更得大把花钱! 而且这些钱投得越快、花得越猛,效果就越好!” 朱和墭笑了笑,“明白这就是烧钱抢地盘嘛!一开始就把钱烧到位了,山东、辽东的局面打开了,以后就能用山东之兵、辽东之马,经辽西走廊,破山海之关,去定鼎北京了!” “大王英明!”杨起龙皱着眉头,“大王,您有那么多钱吗?能一边收买吴应麒去抗清,一边再往登州大把大把砸银子?这些银子可都是必须马上花出去的!” “有!”朱和墭,“不就是钱嘛!能花多少?袁崇焕说那个五年平辽的时候一年准备花多少来着?我就照这个数给我父王,我还准他开府登州。这总行了?至于吴应麒那边现在苏勇已经打通了去河南的道路,孤家打算让左春秋辛苦一趟! 起龙,你看一次性给吴应麒一百万两白银,让他用来买咱们的兵器、火药、糖药和其它他想要的东西可足够了?” 杨起龙并不知道袁崇焕当年问崇祯要了多少钱?但数量肯定不少,要不然崇祯皇帝也不会让人一刀刀剐了袁崇焕。 现在朱和墭要照这个数给朱天王,又打算给吴应麒一百万这大明怎么可能那么富? “大王,咱们的朝廷真有那么多钱?”杨起龙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他打小耳闻目睹的,就是万岁爷(崇祯)没钱、朝廷(大明)没钱,李自成打来的时候,根本拿不出银子“买兵保命”,所以就活活穷死了现在的新大明地盘也才崇祯朝三分之一大,怎么看那么多银子了? “有钱!”朱和墭很肯定地说,“起龙,我和威庙老爷不一样,我可会搞钱了!” 打仗和造反其实是朱和墭的“副业”,搞钱才是他的本行。 “怎么搞?”杨起龙还在追问。 朱和墭哈哈一笑,大声道:“陈一刀,快来收税!” 收税? 杨起龙一愣,收谁的税? 正想着,陈一刀已经带着税吏们进来了来收税了! 朱和墭笑着问杨起龙:“起龙,你刚才说布尔尼给了你二十万两黄金,你给了我阿爸十万两,剩下的十万两是不是随船而来了?” “大,大王,您听我解释”杨起龙急了,他知道贪钱是不对的,只是朱和墭一向很纵容他,所以他就有点忘乎所以了。 朱和墭却笑着摆摆手,“不用解释孤王给了你二十万两金子让你北上搞事,你怎么花,孤王根本不问,孤王只看结果! 而这结果,孤王非常满意!所以那十万两金子,就是你该赚的这是凭本事赚的,孤王不眼红。不过你赚了那么多金子,孤王就不能给你记功了,要不然就有不少人该害红眼病了。” 杨起龙难以置信,十万两金子啊!这位大王真的不要? “大王,”杨起龙愣了半天,才挤出句话,“这十万两黄金真的归臣了?” 朱和墭笑着点点头,“不过这税还是要交的!你这十万两黄金是实物金?” “是都是金元宝。” 朱和墭点点头:“根据新税法,携带实物金出超过一千两的部分就得交通关税!因为这些金子之前没有交过税,所以你得按照二十税一的标准缴纳大约五千两黄金的税。” “交五千两就行?” “差不多是五千两,还有一个免税额度要扣除。” “臣马上交!”杨起龙笑道,“臣马上让人去搬金子!” “等等。”朱和墭摆摆手,阻止道,“这些金子到底值多少,你该交多少税不是由你,或是陈一刀他们说了算的。” “那该由谁说了算?”杨起龙一头雾水。 朱和墭笑道:“由东厂官银号说了算!起龙,龙江口码头外就有东厂官银号的南京总号,龙江关的所有税银都是由官银号过手的。龙江关是看不到一两银子的,所以也就没什么火耗银子了。 另外,凡是金、银、银元、铜钱等物品,如果以实物形式过关,只要超过一定额度,一律要依据《新税法》缴纳通关税。但只要存入官银号或其它钱庄、银号,以票据的形式过关,就不必再纳通关税了。不过收取利息的时候,要缴纳一些利息税,但这比通关税少太多了。 所以你以后有钱,尽管存进官私银号就行了携带方便,过关不用交税。” 杨起龙马上点头道:“大王,臣听您的,臣马上让人去请官银号的人过来把臣的金子都运回去,这些金子以后就存在官银号里面了。” 第479章 银圆帝国之崛起! 大明东厂官银号南京总号就位于龙江口码头外的仪凤门大街上,占用了一座新落成的四方形围楼。 围楼这种在广东、福建民间比较流行的建筑形式,看来是颇得朱和墭等新大明高层的喜爱,不仅大量出现在了大明海京广州承天府,现在还被带到了南京应天府。 不过出现在广州承天府和南京应天府城区中的围楼,大部分都不是私人住宅,而是用作了官衙、营房、商号或手工工场。 因为用途不一样,所以这些围楼的设计也和原来的住宅式围楼不一样了。 一般而言,这些新型围楼都会采用四方布局,占地更大,四边的楼房也更加高大气派,选料也更加讲究,中间的院子也更大。院子当中也不会盖房子,而是当成操场、花园或者停车卸货的场地。 围楼的大门也不再是一座,而是会根据需要进行设置和修建。这些围楼因为不再突出防御功能,所以底层可以开辟商铺门面。而围楼的内部,也会根据需要重新加以设计。围楼的二楼、三楼,一般都开了很大的窗户,通风和采光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实际上,这些新式围楼和那些围城一圈的西洋式楼宇建筑很像,只是屋顶都是中式的。 东厂官银号南京总号围楼和与之隔着仪凤门外大街面对面而立的南京龙江关围楼,是整个南京应天府城中最早建成的新围楼,由于两栋围楼采用了相同的设计,所以几乎完全相同。 当朱和墭带着杨起龙、杨紫云两兄妹一起走进东厂官银号南京总号围楼偏厅的时候,这栋围楼的施工还没完全结束,围楼的外墙上还搭着许多脚手架,围楼内部的大部分房间还在进行装修。围楼底层的一个大厅和两个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偏厅都已经装修完毕,可以投入使用了。 “军师,这个叫‘银圆’,每一块的重量都略超过一两,含银约在八成八。表面和周边都有防刮削的花纹,还有大明银圆和大明一两银的文字。这些都是事先刻在铁模内的,您看看,非常精美啊!为了达到这个效果,难们(我们)东银钱厂的工匠可是花了两年时间慢慢摸索” 正在东厂官银号南京总号的一间贵宾厅内很尽职的和杨起龙介绍大明银圆的人,当然就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九千岁庞公公了! 明明是个中央银行行长,偏偏要给自己按个“大太监”的名号,这也没谁了。 不过话说回来,在整顿金融秩序、建立同业市场、推广银圆、操控利率、控制金银铜钱兑换比例、建立大宗商品交易市场的时候,东厂督公的招牌还是比较好使的。 当然了,会被东厂督公唬住的,不过是一些没有什么大背景的普通商人,杨起龙是不会怕东厂的。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东厂就是一个“厂”,根本不是什么特务机关。 现在新大明的特务机关一共有两个,一个是负责对内的锦衣卫北镇抚司,一个是非常对外的军师府右司。 其中对内的锦衣卫北镇抚司也就是听名号比较吓人,但实际上并不能胡作非为。因为北镇抚司没有自己的诏狱,抓到的人只能在他们手里扣留最多二十四个时辰,然后就要移交给地方上的提刑司看押。 而对杨起龙这样的高官而言,真正比较可怕的还是以肃贪为主业的都察院这条线都察院是拥有诏狱的! 虽然都察院的诏狱的条件比提刑司的牢狱好太多了,而且都察院的台卒(都察院又称御史台)也比北镇抚司的缇骑要文明太多了。 但是被都察院逮进去,再由大理寺定了罪的官员,无论量刑轻重,都会被“削籍除名”! 这就意味着被逐出官场,永不叙用,以往的功劳、苦劳,也都一笔勾销! 而且再没有被启用的可能! 那种逮进去“斩监候”,过两天又高官厚禄的事儿,在朱和墭这边想都别想! 在大明收复广府以后被定了罪的官员,到现在为止,没有人再被启用过。 当然了,杨起龙虽然有点贪,也捞了很多钱,还积攒下了巨额财产,但是他的行为能不能被定性为贪污却不好说。 因为他搞得那些事,花掉的那些经费是没办法报账、查账的所以这些经费都是承包的,差事办好了,没花完的经费装自己兜里也没什么不该。 但这差事办得好不好却是由朱和墭来评价的! 想到这里,杨起龙也没心情听庞太监说什么银圆了,他得看看朱大明王在干什么? 杨起龙用眼角往朱和墭坐的那张模样有点奇怪的双人软座靠背椅看去就发现自己的妹子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朱和墭“拐”到身边,两人正肩并肩坐着,一块儿在那里有说有笑呢! 这什么意思?杨起龙心说:“男女授受不亲啊!你个原儒圣人怎么可以这样?不行你必须得为我妹子的清白负责!” 杨起龙的目光投过来时,朱和墭正打算着要搂一搂杨紫云的小蛮腰。眼看就要得手,杨紫云却看见了哥哥的目光,赶忙往边上一缩。 这半推半就,这欲拒还迎还真是挺勾人的。 不过朱和墭也不是那种特猴急的男人,马子得慢慢泡才有意思,真要急着牵手,一道令旨召入宫里不就行了?杨大贪官敢不给吗? 想到这里,朱和墭也没往杨紫云那边再靠靠,而是接着庞太监的话和杨起龙说起了银圆的好处。 “起龙,把你的黄金都兑成银圆存着,”朱和墭道,“金元宝、银元宝有成色的问题,有过称的问题使起来太麻烦,也不好走账。不过都兑成东银钱厂的银圆。不仅没有成色和过称的问题,而且用起来还方便! 咱们这种大户都不必带着现钱,直接拿着官银号发行的银票或支票用就行了。” 说着话,他就摸出个皮夹子,从里面取出一张一百圆面值的官银号银票和一张支票,交给身边的杨紫云,让她拿给杨起龙去看。 银票杨起龙当然是认识的,虽然在大清开国至今还没发行过“官票”,而且“私票”发行也因为明末清初以来的社会动荡而大大减少。但是在北京外城开买卖的一些晋商,还是把银票重新鼓捣出来了。 不过那些银票的制作水平,是没有办法和东厂官银号的银票相比的。 用的纸张、油墨和银票上的花纹,都差了太多。 而支票这玩意,杨起龙却是第一回见到。模样和银票也差不多,不过银票上面有可兑换的数目,支票上面填写数字的一栏却是空白的。 另外,支票上面还有“发票人”和“收票人”两个空白的栏目。 朱和墭这个时候又取出一张空白的支票,还拿起一支庞太监递给他的毛笔,开始在支票上写写画画,完事儿以后又摸出小圆筒,拔掉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圆形的图章,在支票上面一按。 然后就笑着递给了杨紫云,“紫云妹子,一点儿见面礼拿着花!” 杨紫云接过支票一看,上面已经写了“1仟圆”的数目,还盖了一个龙纹图章。 发票人和收票人的名目下也都填好了姓名,发票的是朱和墭,收票人则是杨紫云。 庞太监笑道:“杨姑娘,你拿着这张支票去大厅里面,随便找个伙计,他就会帮着您开户转账了。这张支票上填写的数目,明天就能转到您的账上,可方便了!” 70 第480章 钱是什么? “壹仟圆就是一千两?给我了?” 杨紫云的哥哥杨起龙虽然是个大贪官,家产起码有一百多万两。但是杨起龙才发达了几年?而且他的钱都在大明境内。也没办法往北京城外的庞各庄寄啊! 所以杨紫云这丫头的日子一直不富裕,在看见哥哥的十万两黄金之前,她都没见过一百两以上的现银。 而杨起龙这个当哥哥的也没想过要“富养”妹子,虽然他早就开始为妹子准备嫁妆了,但那些嫁妆得等到妹子嫁出去的时候才给。 所以杨大姑娘现在的私房也就十几两银子现在朱和墭一把就砸出一千银圆,大姑娘家的当然有点晕晕的了。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没敢立马收下,而是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大哥杨起龙。 而杨起龙能怎么办? 朱和墭的心思他还不明白?他妹子要不了多久就是“杨贵妃”了! 这多好的事儿? “收下,这是大王赏你的,”杨起龙笑着,“还不谢过大王。” 杨紫云听哥哥这么说,也就不往外推了,乐呵呵地就给朱和墭行了一礼,道完谢后,轻移莲步,就往大厅而去了朱和墭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丫头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一定有一双又白又长的大长腿,而且肯定没缠过足! 这年头的缠足还不像晚清时候那么的疯狂,只有地主阶级士大夫家里面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才会缠足。 而朱和墭这个原儒圣人更是旗帜鲜明地反对缠足,不仅他自己的妻妾都是天足,还通过大学士会议颁布儒家教令,禁止缠足——因为据大学士会议研究发现,孔子他妈和孟子她妈都是不缠足的,而且他们的老婆也是不缠足的。所以缠足一定是不符合儒家礼法的,是“非礼”的行为,必须禁止! 而且在朱和墭的军队控制了“三寸金莲”比较多的江南地区后,朱大圣人又颁布教令,从明王监国元年开始,禁止官员迎娶缠足女子为正室。 朱和墭身为监国明王和儒家圣人,可不能自己带头违反自己的教令。 如果杨大姑娘是小脚,那就只能拉倒了不过瞧她跑步的速度,朱和墭就放心了。 朱和墭将目光从杨紫云的背影上收回,又瞄了杨起龙一眼,看见杨起龙一副惊喜的表情,就完全放心了这表现绝对是忠臣啊!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笑着对杨起龙道:“起龙,韩非子曾言: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这也是如今新大明任相、选将的准则。你如今已经做到了左辅正军师,这是最高的武职了,再往上升就是拜相了。但是你却没有担任过州部之长,所以孤家就想让你去地方上担任一省之督。也不必跑太远,就去扬州出任江北总督!” 由于清军的主动收缩,江北之战进行的非常顺利,其中先出兵的苏勇现在已经饮马淮河,收复了运河以西、淮河以南,大别山以东的大片领土。而赵鸿逵的军队虽然出兵比较晚,但也一路摧枯拉朽,在夺取了瓜洲埠的清军江北大营后就沿着运河一路往北,现在已经打到了淮安府境内。 至此,除淮北之外的南直隶大部分地盘,现在都已经在朱和墭的新大明牢牢掌控之下了。 不过朱和墭并不想恢复南直隶原有的建制——原来的南直隶实在太大了,完全可以分成几个省。 所以朱和墭就和诸葛三和、于忠贤这两位宰相商量,准备沿用康熙所划分的江北、江南二省建制。以长江为界,将南直隶长江以南的十一府一州都划入南直隶,并且设立南直隶巡抚衙门,以主管南直隶的民政。 而地处前线的江北省则会由军政一把抓的江北总督统管! 现在大明的地方行省实行的是总督、巡抚负责制。 凡是前线省份,如广东、江西、江北三省都设总督而不设巡抚。 而南直隶、浙江、福建这三个非前沿省份,则设巡抚而不设总督。 另外,在省一级的衙门下面,还设了布政使司、按察提刑使司、提督学政司、提督兵马司这三个分别主管政务、教育、司法、军事的衙门。 不过巡抚对于按察提刑使司和提督兵马司的管辖权非常有限,这两个衙门在“巡抚省”中基本上是独立的,主要对朝廷的刑部、大理寺、军师府、兵部负责。 而在总督省之中,按察提刑使司、提督兵马司都归总督节制! 大明朝廷还在地方上还有不少派出机关,包括各省督察司、各省关税司、各省东银钱厂分厂、各省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所等等。这些机构都是不受总督或巡抚衙门管辖的。 此外,大明的陆军在各省地盘上的“野战镇”也都不归总督、巡抚、提督节制除非另有特旨。 而大明海军下属的各提督水师衙门也同样是由兵部右司直管的。 总之,新大明的地方行政体系算不上多复杂,但是没有在“州部”摸爬滚打过的官员,还是很难搞清楚下的各个衙门的状况。 不过朱和墭把杨起龙派去江北担任总督,可不仅仅是为了让他熟悉地方行政,而是另有重任! 而杨起龙也心中有数——新大明的宰相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现在的广东总督邱辉、福建巡抚郑经、浙江巡抚陈永华、江西总督刘国轩、南直隶巡抚罗大发,那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个宰相凭什么落在他身上? 所以他并没有忙着谢恩,而是将研究了一会儿的银票和支票都交还给了朱和墭,然后等着朱大圣人继续面授机宜。 朱和墭笑拿起银票和支票着问:“起龙,知道这是什么了?” “知道,”杨起龙点点头,“这是银票、支票是可以当钱用的!” “当钱用?”朱和墭笑了笑,“那真正的钱又是什么?” “金子、银子、铜钱。”杨起龙回答道。 “为什么?”朱和墭又问,“金、银、铜是什么?不就是石头吗?” “这个”杨起龙又有点晕了,“大王,臣不大明白,还请大王明示。” 朱和墭笑道:“钱是商品交换的产物只要生产货物的人愿意接受某种东西来交换他们的产品。某种东西就是钱!它可以是金银,可以是铜钱,可以是铁钱,可以是丝绸,可以是贝壳。也可以是纸,或者是东厂官银号账本上的一串数字! 而当钱仅仅只是真金白银的时候,因为真金白银的稀缺性,就使得朝廷必然会长期处在缺钱和攒钱的循环当中。而当钱是东厂官银号账本上的一串数字时你觉得朝廷会缺钱吗?” “可是这数字怎么才能当钱用?”杨起龙完全懵了。 就在这时,他妹子已经喜气洋洋的拿着一个存折和一叠银票走进来了,还笑眯眯对杨起龙道:“大哥,我已经把钱存好了,你看这是九百圆的存折,如果这钱一年不动,还能有百分之五的利息。另外,还还兑了十张十两的银票,全都是凭票即付的!” 朱和墭看了一眼杨起龙,接着又道:“起龙,江北有盐!而盐是一定要吃的,你不仅要收好盐税,还要把盐和东厂官银号的银票挂上钩!” 第481章 最穷钞能力! 南京皇城的承天门和洪武门之间,也有一条千步长街。这条千步长街的两边,本来也和北京皇城外的千步长街一样,都是一排排的平房,这些平房就是原来明朝的南京六部衙署所在。 不过当朱和墭收复南京城的时候,南京皇城内外早就给糟蹋得不像了。千步长街外面的平房早就给改成了江宁驻防八旗的马厩和仓库,有一大片平房还过了火,烧完之后也不知道好好修一下,反而把墙面拆了取砖挪作他用了。 所以在朱和墭入主南京后没多久,千步长街两边也开始“大拆大建”了。 在迁都南京之后,新大明的朝廷设置也逐步完善了,形成了两会、两府、六部、九卿的格局。 其中的两会分别是大学士会议和咨议会。两府则是中书丞相府和军师府,六部当然还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九卿的衙署则是大理寺、都察院、通政使司、鸿胪寺司、国子监、东银钱厂、詹事府、翰林院、锦衣卫。 总共十九个衙门,再加上朱和墭自己的侍从处,一共二十个机构各司其职,就组成了一个相当精简的中央政府。 不过这些衙门再精简,一个衙门给个四方形围楼还是必须的。 所以从去年十月份开始,承天门和洪武门之间,就出现了十九座热火朝天的工地(侍从处的围楼会建在紫禁城内,暂时还没开工),连过大年的时候都没停工。 因为盖房子的建材可以取自南京皇城内外随处可见的废弃破损的建筑,所以施工进度那是相当快速的。 短短的六个月后,十九座大小不一的四方围楼,已经矗立在了千步长街的两侧。但是其中的大部分围楼还在进行装修,全部完工恐怕也等到年末了。 不过这些还在施工当中的建筑,大部分已经将就着启用了。其中就包括诸葛三和和于忠贤这两位中书丞相共用丞相府或是称为中。 而刚刚迁入新官衙的两位中书丞相,在杨起龙返回南京之后却是整日愁眉不展,倒不是担心杨起龙把他们当中的一人挤掉,而是在为日益迫近的财政危机担心! 虽然朱和墭那边天天嚷嚷“不差钱”,但是大明朝的这两位大管家,还有户部尚书马成龙他们三个,却觉得大明朝现在是“很差钱”的! 怎么可能不差钱? 别看现在大明朝廷已经占了全天下最有钱的六个省,但是朱和墭喜欢折腾好好收税的事儿他偏偏不干,非得在去年才打下的江南、浙江和前年拿下的江西三省搞什么均田均税。 这事儿当然也不是搞不了,这三个省的人口其实也不很多,人均搞个十亩八亩好田问题不大。但是这三省的士大夫可没广东、福建的封建宗族那么支持均田——广东、福建人均田地更多,而且在宗族势力强大的情况下,是很难产生大地主的。所在广东、福建两省当中,几乎没有哪个宗族会因为均田而丧失土地。均田反而起到了厘清产权、公平分配水源和升学名额的作用,从而减少了土客潮等各系宗族间爆发械斗的可能。 另外,开海贸易和广东朝廷的北伐,又给了广东、福建豪强们许多上升和发财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广东、福建两省的均田不但进行得很快,而且成本也比较低,完成均田之后又能获得大量的税收,算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可江西、江南、浙江三省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宗族势力比较弱,而缙绅豪强的力量又比较强在顺治十八年的时候,光是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并溧阳一县这点地盘上被革去功名出身的士大夫和被降级的现任官员,就多达一万三千! 光是这数量,就可知江南缙绅豪强的势力如何了? 而朱和墭要干的不仅是均田,而且还要渐废科举,比起清廷的催征钱粮,对江南缙绅豪强的打击力度强了不知道多少。 挨了打的江南缙绅豪强当然要反抗! 他们的反抗手段,一是煽动百姓抵制清田查户——田户都查不清,当然就没法均了;二是江南和浙江的士绅借口去年已经向清廷和大明捐了两回银子,所以无力再纳秋税,请求减免。 所以去年东南三省的秋税只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 “诸葛丞相,于丞相去年的年度决算户部已经做好了。” 户部尚书马成龙,也就是那个在朱和墭当“五村大军阀”时就加入革命队伍的马秀才,这时候正苦着张脸在向诸葛三和做报告。 “去年的各项岁入虽然有一千三百多万,但是花出去的银子也不得了!超过了一千五百多万,亏空了一百多万!幸好前两年还有些盈余,可以补上窟窿。可是今年” “今年怎么了?江南和浙江的缙绅豪强还敢顶着不完税?”于老爷子一听就火了,“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敢抗拒天兵吗?真把我那契仔惹火了,没他们的活路!” 马成龙摇摇头,“在清田查户完成前,江南、江西、浙江、江北四省的税粮只能按照万历六年的定额来收,四个省加一块大概就是一千万石按照六钱一石折色,就是六百万两。广东、福建两省的田税定额加一块差不多也是六百万两。六个省的田税加在一起也就是一千二百万两。 剩下的通关税、盐税、营商税、房地税、矿税、利钱税加在一起能收八百万就不错了。所以今年的收入预算就是两千万,而支出的预算做了一千八百五十万,盈余是一百五十万。如果能够实现,那么户部的存银就能超过二百五十万两了。 可是杨军师回来后,明王一下就准备拿出四百万两给登州天王府,还打算给吴应麒一百万两。这一下多了五百万两,不仅二百五十万两的存银没了,还要倒欠二百五十万二位相爷,我这个户部尚书真的是干不下去了!” 于忠贤一声叹息:“本以为我们大明是如今天下三分之中最有钱的,没想到实际上我们确是最穷的。去年年末时国库存银才一百万两” 诸葛丞相也叹了口气,下来了:“我这个诸葛真是没有治国之才啊明明守着天下最富的几个省,怎么就搞成了天下最穷呢?”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忽然传来了朱和墭的声音:“诸葛丞相,你在说谁天下最穷?是康麻子还是吴狗熊?” 朱和墭来了! 正在诸葛三和的书房里面开小会的三人赶紧起身离座,迎向门口。 就在这时,朱和墭已经春风满面地进来了。而诸葛三和、于忠贤和马成龙他们仨看见朱大明王都是一愣。 因为这位“圣人”今天居然没穿孔子服,而是一身江南才子的打扮,手上还拿着一把展开的纸扇子,扇面上还八大山人的真迹,腰带上挂着的也不是长剑空锤,而是玉佩香囊。 “大王,”诸葛三和还是反应过来了,赶紧回答道,“臣刚才说咱们大明才是天下最穷啊!大王,现在国库中的存银还不到一百万两康熙和吴应熊的国库里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钱?” 70 第482章 债台高筑之计! 诸葛三和还真说对了! 如果只看“存折”的话,朱和墭的确是元明清周四家老大当中最穷的一个。 因为朱和墭的国库当中只有区区一百万出点头的存银也幸亏去年成立的户部关税司和东银钱厂是两个比较得力的衙门,这两个衙门每个月都能上交三十余万圆(两)的通关税、车船税(也是关税司收的)、利钱税。要不然这一百万两的存银都不够大明朝廷周转的! 而康熙皇帝在得到了一群毁家纾难的八旗子弟的捐赠后,他的户部存银已经突破了一千八百万两,比朱和墭多了整整十七倍! 是真正的“天下最富”! 而大元天命皇帝布尔尼因为劫掠北京的收获非常丰厚,现在也存下了七八百万两银子的“巨款”。 至于吴应熊则继承了其父吴三桂多年的积蓄,国库当中也存着三四百万两银子。 刚刚和杨紫云杨大姑娘一块儿乘船同游秦淮河,而且还吃了饭、听了戏、交换了礼物,还牵了小手(是真牵手)的朱和墭,这会儿发现自己居然是天下最穷,好心情顿时就去了一半。 好好的,怎么就是最穷了呢? 他原本和杨紫云玩得挺开心,所以就想来找诸葛三和、于忠贤他们俩商量一下提亲的事儿,没想到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天下最穷”! 这下他也没心思和诸葛三和、于忠贤他们说纳妃的事儿了。于是他就拉过一把椅子,在诸葛三和的书房里面落了座,准备好好跟眼前这仨掰扯一下财政问题。 “大王,”马成龙马大尚书也哭着个脸说话了,“如果朝廷严格按照预算支出,那么今年年末应该还能存下一些钱,国库的存银可以达到二百五十万两。否则的话,国库就会出现二百五十万两的赤子了!到时候户部的银库当中就没有银子,只有欠条了臣也不知道该怎么当户部的家了。” 户部银库?朱和墭心道:“户部有银库?户部只有账房!” “大王,”于忠贤道,“户部银库出现赤字就没法周转了您要不那点内帑出来借给朝廷,要不就停掉南京这边的大工。” “内帑?”朱和墭瞪了眼于老爷子,“契爷,我的内帑有没有钱,你还不知道吗? 虽然我有东厂官银号、北酒厂、内火药厂、西硝厂、南器械厂、南洋贸易公司的股份,但是这些银号、工厂、公司的分红并不多。而且我还自己掏钱修缮皇城和天王府,还有修织女宫,还要建泥灰厂、砖厂、铁厂,开铁矿和煤矿这都得往里面大把投钱啊!” 朱和墭开创的事业不少,但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并不多。他拥有股份的那些厂银号、公司和厂子中,只有北酒厂,也就是生产大明春酒、大明御酒和大明皇家香水的那个厂子是朱和墭拿大股的他拿了五成的股份,剩下五成都是“身股”,也就是给在职的管理层和员工们分钱的股份。 而且这些买卖开张到现在也没多少年,都还处于高速成长期,每年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扩大生产,分红率都不高。 在这种情况下,朱和墭也拿不到太多的分红。 他到了南京之后,又立即开始了新的创业项目。这次他瞄准的行业是钢铁、水泥、煤矿、砖石和纺织摊子铺得很大,需要的投资也很多。 另外,朱和墭还自掏腰包修了南京紫禁城和天王府。 这可又是两笔挺大的开销! 所以朱和墭自己的资金链也挺紧张的,压根就没什么闲钱可以借给朝廷。 诸葛三和脸色凝重,似乎在进行思想斗争,现在听朱和墭说自己没钱,也只好叹了口气:“大王,实在不行只有加派辽饷了!” “不可!” “万万不可加派加征!” 于忠贤和马成龙马上就高声提出反对意见了。 崇祯皇帝是怎么死的? 还不是加派三饷逼反了陕西人,搞得内外交困,疲于奔命,最后走投无路才挂了煤山的。 “加派干什么呀?”朱和墭摆摆手,“用不着的。” “大王英明,”马成龙道,“那就请大王量入而出,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收支平衡。” “怎么可能收支平衡?”朱和墭笑着摆摆手,“现在是战时!而且还是四国大战,逐鹿天下,打得那么大,怎么可能量入而出? 现在可是比花钱的时候,谁花得多花得狠就能占得先机!” 诸葛三和连连摇头,“可是” 于老爷子心急如焚,“契仔,钱从哪儿来?” 马成龙一脸无奈,“大王,咱们不可能凭空变出钱来的!” 朱和墭笑了一声:“朝廷可以借!” “借?”诸葛三和愣了愣,“向谁借?” 朱和墭笑道:“向商人们借啊!那个债台高筑的周赧王知道?孤家准备向周赧王学,也用个债台高筑之计!” 债台高筑之计?这意思是要有借没还? 这计也没谁了! 诸葛三和、于忠贤和马成龙仨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如果要给登州方面四百万,给吴应麒一百万户部亏空多少?” “至少亏三百五十万”马成龙道,“这是今年一年的亏空。” “今年还要办一场大恩科!”朱和墭道,“现在江南、江西、浙江的均田推不动,归根结底还是缺乏得力的官员。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开科取士,还要取士以宽!” “那亏空可就要超过四百万了!”马成龙几乎咬着牙报出这个数字。 朱和墭点点头:“四百万不多发个五百万国债!” “五百万国债?” “这这这” “大王,商人们怎么肯借?” 朱和墭笑了笑:“这事儿不用你们操心,孤家会办妥的明天开武英殿小朝会的时候,咱们一起商量怎么花钱的事儿!” 朱和墭的日常朝会就是在武英殿里面和两府、六部、九卿的头头脑脑们开会,顶天再加几个侍从大臣。包括朱和墭本人在内,与会的大概就是三十余人。 这些人就围着个长方形的桌子坐下,其中朱和墭坐北朝南,在会议桌顶头的位子坐着,其他人则分别坐在两旁。 至于开会讨论的重要内容,侍从处会事先通过正式的公文告知下面的官员。 所以大家伙儿都已经知道,他们今天是要和朱和墭讨论怎么花掉“不存在”的银子的! 这可真是有点荒谬啊! 因此会议开始的时候,下面的这些人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场面有点冷了。 “左春秋,”朱和墭还是一贯的胸有成竹,干脆先开口点了即将出使去吴应麒处的左春秋的名,“孤家已经准备好了一份清单上面有可以提供给吴应麒的物资名录和他能得到的每一种货品的上限额度。他总共可以得到价值一百万两的物资!” 左春秋站起身,冲朱和墭抱一下权,“大王,吴应麒真的能得到那么多东西?” “那是当然的!”朱和墭道,“不过孤家不会给他现银的他也用不着!陕甘产出有限,所幸物价也比较低,如果银子一下流入那里,而货物又不增加,一定会大大抬升物价的。所以登州那边也一样,只给物资和银票,不给现银!” 70 第483章 石头、资本和印钞机! “大王,”即将出任江北总督,但眼下还是左军师的杨起龙这时站起身发问,“不知吴应麒和登州天王府应该怎么那些个物资?是朝廷替他们买好了,还是让他们自己来买,朝廷只管给商人们付钱?” 他一提到“付钱”,诸葛三和、于忠贤和马成龙就是一脸忧郁没有钱啊! 朱和墭笑道:“可以在南京设立一个采买衙门,由吴应麒的人和登州天王府的属官以及朝廷派出的官员一起管理。要买什么,由吴应麒的人和天王府的属官从清单上挑,只要在额度之内,朝廷的官员就负责向商人招标发包。至于付钱当然是由官银号转账的。 可以先付点定金,等货品送到咱们和吴应麒接壤的边境上或送到松江府上海港,由吴家或天王府的人点验无误之后,才能将余下的钱款转入商人的户头上。 另外,朝廷和地方官府的大额采买,也要逐步实行集中采购,公开招标发包和转账支付的法子。不过也不需要收得太紧,各个衙门原有的财权事权不必变动,小额的采买也不需要管起来,只需要在南、海二京和各省省会设立一个采买处专管招标发包的事儿就行了诸卿以为如何?” 现在的大明朝廷还在草创期间,各项制度都不完备,漏洞也比较多。 朝廷和地方采买过程中的贪腐,那简直就是无法避免的。不过朱和墭设立采买处搞集中公开招标发包的目的,也不完全是为了反贪和节省采买开支。还为了加快金融体系的建设! 现在以东银钱厂和东厂官银号为核心的金融体系,只是在南京、广州、潮州三个地方铺得比较开,算是深入了当地的民间和工商业,形成了体系。在其他地方最多就是设个点儿,谈不上体系。 而且在广州、潮州和南京三地,刚刚出现的金融体系也还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 同业市场和商品交易市场虽然都建起来了,但还很不成熟,规模也比较小,各项制度都在摸索之中。而在东厂官银号或者在和官银号有密切资金往来,并且接受东银钱厂监督的银号、钱庄、票号、当铺开户的商民数量也不是太多。 所以朱和墭就希望通过建立朝廷和各省采买招标处这事儿,可以帮着以东银钱厂和东厂官银号把触角伸展到大明朝廷治下的每一个府。 如果能形成以东银钱厂和东厂官银号为核心的一个监管、拆借、汇兑、发行体系,那发点公债根本不是问题。 而且这个体系一旦建立起来,以往通过贸易流入大明的巨量白银,就能被吸入这个体系,然后运转起来,完成从“石头”到资本的华丽转身——也不需要所有的“石头”都变成资本,有个两亿银圆的基础货币,再加个一倍的乘数效应,就足够周转了。 “大王,”诸葛三和不明白朱和墭的用心,但他还是支持这么搞的,“臣以为这个法子挺好的不过这事儿今年要全面摊开是来不及了,要不先在朝廷这边试行。朝廷今年的采买预算也有好几百万,加上天王府和吴应麒的采买,上千万两都有了。如果能把账期拖一下,也许就周转得开了。” 朱和墭提高嗓门,用加强了的语气说:“不是上千万两,而是上千万圆废两改圆的事儿,也要同时展开。” “银两”和“银圆”可不是一回事儿! 这是一个货币主权的问题! 银圆是东银钱厂独家制造的,私铸银圆和私铸铜钱都是死罪! 而银两是地下挖出来的,谁都可以挖,而且主要产地是新西班牙。 用银两当成流通货币乍一看也没什么,毕竟是贵金属嘛,也不随便去后院挖一下就有的。 但这么一来,就使得国家无法控制货币发行,同时也失去了紧急情况下征收通胀税的可能。 历史上崇祯的“穷死”和大清的金融主权丧失,就是因为银两成为流通货币后,国家丧失了控制货币发行和管理金融的能力。 相比之下,隔壁的日本国因为一直在铸造“银判”、“金判”,还在发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藩札(纸币),所以就一直掌握着发行货币和调控金融的能力。因此在明治维新之后,日本人牢牢地掌握了本国的货币和金融,守住了自己的印钞机 深知核动力印钞机威力的朱和墭,当然知道国家一定要牢牢抓住货币发行权! “大王,”户部尚书马成龙这个时候站起身问,“民间用银两已经很多年,早就形成了习惯,咱们也不能强令不许用银两?虽然银圆的确比银两方便,用过的都知道但是没用过的,还是不知道它的好。” 提督东银钱厂的庞太监接过马成龙的话题道:“可不是嘛还有不少人把好好的银圆剪碎了使。 明明有一钱小银圆和铜钱,他们偏偏不去换,非得上剪子!” 朱和墭笑着道:“孤家知道老百姓用习惯了银子和剪子,许多人还会自己熔银炼银,本事不小啊!不过孤家也有办法可以把废两改圆的事儿推快一点儿!” 庞太监听朱和墭说有办法那是一点不奇怪,还笑吟吟道:“难(我)就知道大王是有办法的,这办法是” “当然是科举了!”朱和墭道。 “科举?” “科举和废两改圆有什么关系?” 庞太监和马成龙两个都不明白了。这科举和银圆、银两之间的关系,好像不能公开? “当然有关系了!”朱和墭道,“既然要参加科举就得出远门啊!宅家里没法科举?” “那倒是。”庞太监点点头,“难(我)明白了,穷家富路,进京赶考的举子家里面都薄有资产,怎么都得带个几十两上百两的出门。如果能让他们把这些银子换成银圆或是银票,那废两改元的进度就能大大加快了。” 朱和墭点点头:“还是九千岁的脑子转得快,九千岁,您再给孤家想想,该用什么办法让那些举子把银子换成银圆或银票?” 庞太监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一对小眼珠子转了转,道:“还得从税关上想办法现在税关上给了商人们一千两现银的免税额度,臣建议把这个额度向下调,调到五十两。 同时,再通知地方上的举子,叫他们出门前先把银子换成银票也不需要都换成官银号的银票,换成各地大钱庄的银票也可以。官银号可以借着为举子们汇款换银的机会,把这些地方大钱庄都圈进同业市场,这样就能帮着它们进行汇兑了 只要能把各地的大钱庄、大票号都圈进来,银子在同业市场里面一过,就都变成银圆了。” “银圆够吗?”户部尚书马成龙问,“东银钱厂一年才铸多少枚银圆?顶天就几百万?” 朱和墭笑着接过问题,道:“马尚书,你放心好了一年几百万枚的银圆是供市场流通用的,眼下已经足够了。同业市场结算单银圆大多是虚的,而且还可以铸造大额银圆,五十圆、一百圆,甚至一千圆都可以的!如果银子太重,那就用金子铸。” 第484章 三年不战,五年平辽! 在南京内城北面,紧挨着长江岸边的地方,有一座名曰狮子山的低矮山头,在狮子山巅有一座天下闻名烂尾楼,名叫阅江楼。这座阅江楼名为楼,但实际上只有一个巨大的石砌基座,并没有看上去比较像楼的东西。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洪武皇帝修建阅江楼的时候,只修完个基座就不知怎么改主意了,也许是觉得花钱太多,没啥意思。于是就烂尾了,一烂就是好几百年。 不过高居在狮子山巅,立于其上,可以将长江东去的壮观景色尽收眼底的阅江楼基座,却成了南京城内那群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们登高望远的好去处。 今天狮子山巅的望江楼基座这里看来是来了大人物了,骑着高头大马的胸甲侍卫骑兵守住了通往山顶的阶梯,还竖起了一面刺着“禁止通行”四个字的大旗。 而在狮子山下的仪凤门内大街上,还停着一长串车马,还有衣甲鲜明的官兵护卫。现在正是饭点,这些官兵都在军官的指挥下以“领”(相当于连)为单位,整齐地席地而坐,拿出干粮就着从仪凤门内大街上的一间饭庄中买来的肉汤,吃得津津有味。 看来今日是有某位大员远行外放,有别的要人在狮子山上的阅江楼为他饯行。 再看阅江楼的基座上,不知什么搭建起了一个金顶大帐,帐篷边上还搭起了棚子,棚子里面是个移动厨房,几个厨子正在炉子边上忙着煎炒烹炸煮。一道道香气扑鼻的热菜被烹制出来,装好盘后,又由几个穿着交领短袄和马面裙的中年妇女用托盘捧着送进大帐篷里面。 帐篷之内,坐着不多几日,居中的就是朱和墭和杨起龙。两人都是一身崭新的黑色的棉布面料的交领长袍——这是织女宫的最新产品,是用硫化黑染色而成的棉布长袍。 这也是世界上“唯二”两件采用化学合成染料染色的衣裳虽然黑色不是特别卖得上价的颜色,但这终究是个好的开始! 打横陪着朱和墭和杨起龙的则是杨紫云,今儿她穿了一身胭脂红的衣裙,上身一件红色短袄,下身一袭红色马面裙。艳丽的红色和她洁白如玉的肌肤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再加上她的美貌和凹凸有致的身段,到哪儿都是个吸引眼球的存在啊! 可惜今儿帐篷里面的两个男人对她这个尤物似乎没什么兴趣,从饯行的宴席开始,两人的话题就没离开过食盐、盐户、盐商、银号、银圆、银票、白丝、棉纱等等。 朱和墭派杨起龙这样的角色去江北当然是有大目标的! 而能称之为“大目标”的事物,当然不仅仅是一点盐税了。现在朱和墭的大目标只有两个,一是把江北、江南、浙江、江西四省的均田给搞成了。 第二就是把大明的银圆帝国搭建起来。 而要实现两个大目标都离不开杨起龙这个江北大总督的努力,特别是建立银圆帝国这档子事儿。 银圆帝国要想成功,当然是离不开大宗商品加持的实际上西班牙人的白银帝国之所以能成事儿,也是因为有丝绸、瓷器、茶叶、白糖这些大宗国际贸易品的支撑。 毫不夸张的说,西班牙人之所以可以用白银买买买,就是因为可以用白银换到中国生产的丝绸、瓷器、茶叶、白糖。一旦中国不再出口,或是欧洲不再从中国进口这些东西,那么白银之锚也就不复存在了。 既然丝绸、瓷器、茶叶、白糖可以支撑起白银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那么朱和墭当然想用食盐、生丝、棉纱这几样大明国内的大宗商品把大明东银钱厂发行的银圆支楞起来。 而和生丝、棉纱相比,本就是官卖的食盐当然是最银圆最有利的支柱了。 “清妖康熙十年、十一年的盐税大概就有三百万两,其中淮盐占了一半以上约有一百六七十万两之多!而淮盐的销售收入,估计在一千万两以上了。 起龙兄,孤给你三年时间,你一定要把所有的淮盐大宗交易都变成用银圆结算。另外,你还要用三年时间把江北省的均田给搞成了。 只要这两件大事都成了,咱们接下去就能用五年时间把清妖的老巢辽东给铲平了!这就叫‘三年不战,五年平辽’。” 朱和墭正在和杨起龙说着自己的计划——三年不战,五年平辽! “三年不战?”杨起龙还是第一回听朱和墭说起这个,“大王,您的意思是从今年开始,往后三年咱们都不打仗?” “对!”朱和墭说,“从今年六月算起,往后三年,咱们都不主动找人开战了如果有人想找打,那孤家也是乐意奉陪的。” “大王,”杨起龙道,“现在天下大势对咱们有利啊!” 朱和墭笑道:“赤壁之战前天下大势对曹操还有利呢!”他顿了顿,“起龙兄,咱们这两年是崛起太快了根基打得不稳,就是靠着吴三桂发难的东风和糖药之利,打得康熙手忙脚乱。” 在没有朱和墭,没有糖药,没有“卡秋杀”火箭炮的历史上,吴三桂起兵之初也打出了摧枯拉朽的气势。 如果不是尚之信、耿精忠、郑经这三个帮手太稀松,光顾着自己人互掐,这江南的清军是挡不住他们三方合力的。 朱和墭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但康熙乱不等于咱们自己扎实啊!之前赢得那么轻松,其实是咱们和吴三桂二打一造成的。但是现在吴三桂已死,而吴应熊看起来已经稳住了吴周内部的局势。 这个吴应熊没有席卷天下之志,只想着维持天下三分,所以他必然会联清反明! 所以今后几年,咱们就得以一敌二了!如果不能把咱们手里的六个省真正治理好了,这个三国之势说不定也会和后汉三国一样,长久维持下去。” 杨起龙想了想,“不是还有吴应麒吗?他手里可还有一支大军呢!” 朱和墭摇摇头,冷笑道:“这个吴应麒也许不是袁谭,但也绝不是什么能席卷天下的英雄豪杰他甚至还不如他老子吴三桂呢!” 开封府,满城皆素,死气沉沉。 吴应麒在康麻子败走之后,就顺理成章地进驻了这座中原名都,同时他还分出吴国贵、马宝两支大军西进河南府和陕州。准备将这两块肥肉先吞下肚子再说! 依着他的心思,和康麻子的和约不过是张废纸片,等他消化了刚刚夺下的河南州府,就挥军西进,拿下陕西和甘肃。 当年李自成不就是这样干的?在河南打败孙传庭后,他并没有马上打北京,而是西进陕西,在西安登基称帝后,才出陕西走山西一路杀向北京的。 这条路线看上去不错,他吴应麒也可以走走看,万一成功了呢?到时候他就是“吴自成”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吴应麒的预料,他以为自己可以当“吴自成”,却没想到上苍塞给他一个“袁谭的剧本”——他老爹吴三桂叫人给害了! 而这个杀爹仇人,多半就是他那个貌似忠厚的大哥吴应熊这下吴应麒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起兵攻打吴应熊,好像真的成了袁谭,回头让朱和墭这小子捡现成的。 承认吴应熊的领导地位这家伙爹都杀,何况是兄弟? 所以吴应麒没了方向,就一直在开封府这里犹豫,而这一犹豫他好像连袁谭都要没得当了! 第485章 吴应麒,接客了! “爹爹,您不能再犹豫下去了!爷爷刚刚叫吴应熊、孔四贞那对奸夫y妇害死的时候,您就该听我的,马上举兵南下讨逆。当时吴应熊手里根本没有能用的兵马,而爹爹您又挟着大胜康熙的威风,还不是势如破竹?可是您却怕当什么袁谭,怕清虏和朱明渔翁得利。现在好了,清虏和朱明倒是对咱家的乱子一点兴趣没有。可是吴应熊的手段却一个接着一个都快把咱们手下的人给挖光了!” 说话的是吴世琮,他正怒气冲冲地站在父亲吴应麒跟前大放厥词呢! 而吴应麒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坐在那里垂头丧气的,听儿子说到“挖人”,他终于有点忍不住了,嘟囔了一句:“我也试着挖吴应熊底下的人来着,可是” 原来吴应麒也没那么老实,虽然明面上在犹豫,但是私底下的小动作不少。 他寻思着自己手握十万重兵,又有战胜康熙夺取中原的威名,一定有许多吴周的文臣武将想投靠自己。 而且吴应熊看上去也有点害怕他这个手握重兵的兄弟,不仅派了汪士荣来说软话,还把自己的儿子吴世霖也送到了吴应麒的军中。 所以在整个二月份,吴应麒的感觉都很不错,以为可以不战而胜,所以一直在努力拉拢吴应熊手下的实力派,如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李本深、吴之茂、祖泽清哦,还有孙延龄。 孙延龄在吴应熊的推荐下担任了吴周的湖南总督,他底下本来就有一些残部余党,还有一些旧部在广西叫祖泽清给扣了,吴应熊也帮他讨了来。所以在湖南呆了一年多后,孙延龄又张罗起一些兵马了。 在吴应熊手下也算个实力派了! 而这次吴应熊抓了他的老婆,据说还让江陵府尹卢一峰对她实施严刑拷打,打得遍体鳞伤这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所以吴应麒就派人去游说孙延龄起兵。 可没想到他派去的使者直接被孙延龄绑了送给吴应熊,而且孙延龄还公开宣布休妻。 这下吴应麒对孙延龄的拉拢完全失败! 而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三个吴三桂的女婿,在接到吴应麒的来信后,则纷纷给吴应麒去信,劝他和吴应熊和睦,让他千万别学袁尚。 而且三人还在信中替吴应熊担保,说吴三桂绝对不可能被吴应熊毒死。他们还说最有可能下手的是孔四贞因为孔四贞本就是布木布泰派到吴周阵营中的密使,她对大清忠心耿耿,所以在骗取吴三桂、吴应熊信任后下毒杀害了吴应熊。 三人还在信中告诉吴应麒,江陵府尹卢一峰已经发现了铁证——在吴三桂服用的那瓶大蒜素的残液中并未发现有什么剧毒,但却在吴三桂喝的鱼汤中验出了剧毒。虽然这汤是陈圆圆煮的,但是陈圆圆却让孔四贞帮着看了一会儿。 现在对孔四贞的审讯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虽然这个女人死硬得很,无论如何严刑拷打都不肯认罪,但是最终还是逃不了一剐的。 所以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三人都劝吴三桂千万不要轻信谣言,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而祖泽清、吴之茂、李本深这几位,因为驻地距离较远,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立场。不过这些人应该也不会出头替吴应麒火中取栗的 所以吴应麒对吴应熊部下的拉拢至此算是完全失败了! 与此同时,吴应熊对吴应麒手下的拉拢却非常成功!包括王屏藩、高起隆、刘之复、张足法等几分守南阳、汝宁、汝州、许州的总兵级重将,在二、三月间,就先后接受了吴应麒的官职。 但是吴应熊也没有让这几位出兵进攻吴应麒,而是让他们率部南下返回了湖北。同时还从靠近襄阳的南阳府迁走了四万多户自愿撤离的百姓,还宣布这些百姓将会被迁移到人烟稀少的四川泸州、叙州府、嘉定府和资州,而王屏藩、高起隆、刘之复、张足法等四人则会受封泸州侯、叙州侯、嘉定侯、资州侯,并且临民食土,世袭罔替! 也就是说,一人一个实实在在的万户侯! 这四个总兵一走,吴应麒立即就少了四万兵马,兵力只剩下六万人,其中的一万余人还是在朱仙镇之战后补充的,实力已经大大削弱。 但是吴应麒仍然有一战之力! 可“大总统留后”吴应熊的使臣洪士铭又在这时带着一道封吴应麒为河南王的令旨来了开封府。 根据这道令旨,吴应麒可以得到河南府、开封府、南阳府、汝州、许州、陕州,一共三府三州之地,也是食土临民,永镇世守。而且吴应麒、吴世琮、马宝、吴国贵四人所率领的军队,都留在河南王领地内,由吴应麒安排。 另外,孔四贞也可以押到开封府,任凭吴应麒处置! 这下吴应麒又开始犹豫了。 而吴世琮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整顿军队,准备打回江陵去。所以他连甲胄都没来得及卸,直接从开封府城校场飞马回了吴应麒的行辕。 “世琮,”吴应麒看见儿子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只好安抚他道,“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替你爷爷报仇为父是想等孔四贞到了开封,把她凌迟处死后,再向江陵进兵。” 吴世琮差一点被他爹给气乐了,“爹爹!你以为吴应熊放那么多软话是真不想和咱打?他是在拖延时间,好挖咱们的墙角啊! 现在的情形是咱们有兵没银子,他有银子没兵! 可咱们的兵也得用银子哄着!咱已经两个月没放饷了,再这样下去,就算三叔、马总管也得投靠吴应熊,到时候咱俩还打个屁!” “这不是有河南三府三州之地吗?” 吴世琮跺跺脚,“就这些破地方,还刚刚给清虏祸害过一遍,怎么养咱们的大军?而且咱们俩哪里是能经营好地盘的人?” 他说的也没错,吴应麒、吴世琮父子都是猛将,但是却不会治理地盘。 两父子正在争论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听见了刘玄初的声音:“大将军、金吾将军,有客人来开封府了。” “刘先生请进。” 吴应麒赶紧请刘玄初进来。 这个刘玄初现在可是吴家爷俩的智囊。但是这个智囊是个有原则的智囊,不肯劝吴应麒出兵去杀哥哥这是骨肉相残啊! 刘玄初向吴应麒行了一礼,“大将军、金吴将军,这回来得可是贵客,您得请自出迎了。” “贵客?谁啊?”吴应麒道,“需要我亲自去接?” 刘玄初道:“大将军,这次来的贵客有两拨,一拨是祖泽溥、祖永烈、左春秋他们几个。” 吴应麒问:“祖泽溥、祖永烈?他们是清虏的使臣?” 刘玄初摇摇头,“非也,他们的朱明的使臣!” “朱明?”吴应麒愣了愣,“那还一拨人都有谁?” 刘玄初道:“还一拨人是李国翰的儿子桑额和一等侍卫阿喇尼他们的清虏派来的使臣。” “桑额这也是咱的熟人啊!”吴应麒琢磨了一下,苦苦一笑道,“看来两边都用了心,我的确得亲自出门去接客了!” 第486章 卖身、卖国、卖兄弟! 吴应麒要接的两拨客人并不是一起来到的要不然还接不过来。 虽然这两拨人马几乎同时进入了开封府境内,但是他们离开封府城的距离还是不一样的。 康熙皇帝派出的使臣桑额和阿喇尼先一步抵达开封府城,而左春秋、祖泽溥、祖永烈他们则晚他们一天抵达。 所以吴应麒可以一天只接一拨客。是一拨,可不是一个!桑额和阿喇尼两人只是正副使,跟着他们的还有个团队呢! 一大群人,带着康熙皇帝的圣旨和几大车礼物,千里迢迢的来了开封。 当然了,开封府并不是他们名义上的目的地。名义上,他们是去江陵府吊唁吴三桂的,打开封府过只是途经。但是实际上打得什么主意,是个人心里面都明白。 吴应麒虽然有点糊涂,可是还没昏庸到这个地步,所以看见猫哭耗子的桑额、阿喇尼也不点破,还很客气的请他们到设在自己是行辕灵堂之中拜祭吴三桂的牌位。 拜完之后,副师阿喇尼还从随员那里碰过一大包被窝,一脸肃然地递到了吴应麒跟前。 吴应麒看见这被窝有点懵,这什么意思?要被窝干嘛?给谁盖? 康熙的一等侍卫阿喇尼是个挺能侃大山的主儿,看见吴应麒发懵,还一脸哀伤地解释道:“大将军,这床被窝叫陀罗经被,用的是黄缎织金,五色梵字,还请大喇嘛念过经、持过咒盖在身上下葬,可以保送西方极乐世界,获菩提果。 这可是大清皇帝、皇太后下葬时才能用的。当年五世大喇嘛上京的时候,顺治爷曾请他为三床陀罗经被念经持咒,一床顺治爷自己用,一床是太皇太后将来要用的,这一床本是留给当今圣上的。不过当今圣上觉得自己还年轻,暂时用不上,又听说令尊是被朱和墭毒死的,所以才把这床陀罗经被赐给大总统用。” 吴应麒皱着眉头问:“那么好的被窝给先父用了,回头康熙驾崩了,盖什么被窝下葬?” 这话问得真是难听啊! 正使桑额的脸都青了,不过阿喇尼还不动声色,继续忽悠道:“皇上用不着这个,因为他已经拜了雪域大喇嘛为师,现在是大喇嘛的俗家弟子了同西域准噶尔部台吉,绰罗斯噶尔丹是师兄弟了。” 其实康熙派去雪域高原的使臣索额图还在半道上呢五世大喇嘛是不是收他这个徒弟都不好说,但是这不影响阿喇尼到处乱说。 而吴应麒对雪域大喇嘛的事情也有所了解,他们家在云南的时候就跟大喇嘛是“邻居”。而吴三桂和大喇嘛都是“爱交朋友”的,所以两边常有往来。 吴应麒也就听说了五世大喇嘛有个很厉害的徒弟叫噶尔丹,不当喇嘛下山还俗去当了西域准噶尔部的台吉,还娶了自己的嫂子为妻这弟弟当的可太让吴应麒羡慕了。 想到这里,吴应麒叹了口气,道:“先父的棺椁并不在开封府你们来错地方了。” 阿喇尼看了一眼桑额,见桑额轻轻点头,于是继续忽悠:“大将军不打算去一趟江陵吗?” “你什么意思?”吴应麒眉头一拧,虎目放过,灼灼地看着阿喇尼。 阿喇尼试探着道:“如果大将军不打算南下是不是考虑继承平西王的爵位?” “你说什么?”吴三桂看着这年纪还不到三十岁的“黄马褂”,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要我投降清虏?” 阿喇尼摇摇头:“大将军误会了大清皇帝愿意维持河南的现状,大将军依旧是河南之主,也依旧可以当大周,甚至是大明的官儿。您治下的百姓也不必剃发易服,也不会有一个大清的流官到您的地盘上当官。” 吴应麒明白,康熙的意思就是想让他当个北清南周之间的缓冲。 这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他在河南三府三州地盘上的根基也很浅,根本不可能同时和吴应熊、大清开战甚至和其中一方开战的条件都不成熟。 想到这里,他也没马上表示同意,只是告诉阿喇尼和桑额,自己要几天时间考虑,让他们先回馆驿等着。 而就在桑额、阿喇尼在等消息的时候,左春秋、祖泽溥、祖永烈他们几个就风尘仆仆的抵达了开封府。 这三个人和吴世麒都不算外人,祖泽溥是他的舅舅,祖永烈算是他的表兄,而左春秋曾经在云南的平西王府里干过总爱给人相面,而且说好的不大准,说坏的却挺准。 因为清朝的使团已经到了开封府,而且开封府城内还有个洪士铭,所以吴应麒就没让他们入城,而是让他们在城南四十里的朱仙镇等候。 在应付完桑额、阿喇尼之后,吴应麒就带着军师刘玄初一块儿去了已经恢复了一点人气的朱仙镇。 “左春秋,二位祖家哥哥,你们要是想帮姓朱的拉我一起打吴应熊那个不孝子,那就算了我们吴家的事情,吴家人自己解决!” 两伙人在朱仙镇内的一栋被收拾了一番的大宅子里见了面,分宾主落座后,才寒暄了几句,吴应麒就把自己的立场挑明了。 左春秋笑道:“二公子,您先别说这些如今大明的监国明王可是最实在的。” 说着,他就摸出了一个卷轴,双手递给了吴应麒。 吴应麒拿过卷轴展开一看,上面好东西不少啊!什么绫罗绸缎、枪炮火药、大米白面,甚至还有花钱都买不来的军用白糖! “左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吴应麒的态度果然软化了不少让他去灭吴应熊也不是不可以的,虽然吴应想是他的亲兄弟,但是只要价钱合适,亲兄弟也是可以出卖的。 左春秋伸出根手指,“一百万银圆的额度上面的东西,只要在一百万的额度内,随您挑。您挑完,我就回南京去向明王殿下报告。最多两个月后,东西就会送到朱仙镇!” “条件呢?”吴应麒一脸纠结,似乎很不愿意出卖哥哥,但是又不得不卖 “进兵陕西!”左春秋笑道,“明王殿下知道您不忍心和吴应熊兄弟相残,所以就给您指了条明路。现在清妖正忙着和蒙古人打仗,还得防着咱大明,暂时无力阻止您挥军入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吴应麒回头和刘玄初对视了一眼,刘玄初问:“等二公子率军入陕后,明王殿下是不是就要西征湖广了?” “不会的,”祖泽溥接过这个问题道,“明王殿下已经正式以儒门圣人的名义发布教令,宣布三年不战、五年平辽!” 他顿了顿,又道:“这次我回到江陵后,会当面和大总统留后说明此事儒门圣人教令和大学士会议教令,在大明那边是开不得半点玩笑的。殿下既然说了,三年之内就不会主动挑起和大周、大清之间的战争,所以二公子就更不能留在河南了,要不然等康熙收拾完布尔尼,就要南下收拾你了!” 祖泽溥用了“回到江陵”的说法,这是因为他并不是朱明的臣子,而是大周的臣子——他当日在紫金山被俘后,就坚称自己已经反清投周。所以朱和墭就没把他斩杀而是把他扣押着当成一个筹码。这回则是放他回吴应熊那边,好让他当个传声筒,把朱和墭“三年不战”的立场告知吴应熊。 第487章 为明讨元、为清复仇! “军师,世琮你们说我该投靠谁啊?” 在朱仙镇中的一座军营里,吴应麒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份价值一百万两的清单,一边有口无心地发问。 屋子里面听着他发问的两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玄初和吴世琮都知道吴应麒除了政治上总犯糊涂之外,还有一个毛病就是特别贪财! 当袁谭是很不好的,但如果东南那位“曹操”肯保证吴应麒的安全,而且出价特别高,那吴应麒也很愿意当袁谭的。 可问题是第一,朱和墭没有给出安全保证;第二,朱和墭好像也没有要求吴应麒投靠。 室内一片沉默,半晌之后才是吴世琮打破了寂静:“爹爹,您得替三叔想想,没有他的兵马,咱们可就又少了万余精兵了!” 他说的“三叔”是吴国贵,吴国贵是吴三桂的养子,吴三桂的儿子不多,而且他家里又被李自成屠过一遍,没有什么人了。所以吴国贵这个养子也就值钱了,被当成了“真吴老三”对待。 在吴三桂的三个“真假儿子”中,这个吴国贵其实是反清态度最坚定的,但他同时也坚决反明。 如果吴应麒真的要投靠大明,吴国贵肯定会带着队伍回到吴应熊手下。 “你三叔”吴应麒愣了愣,“对了,永历是他勒死的!这事儿不好办啊!” 虽然朱和墭是隆武和绍武一系的,但是末代唐王朱聿锷后来承认了永历的正统地位,台湾的延平王府也用永历纪年。所以现在的新大明也把永历的牌位请进了太庙。 这么一来,新大明和吴周之间的关系就很难调和了,而吴国贵这个亲手勒死永历的凶手就更不可能去投大明了。 刘玄初摇着纸扇子道:“这大概就是明王不叫咱们归顺的原因?” “那投大清肯定也不行!”吴应麒眉头拧成个了球,“康麻子被咱夺了半壁江山,一定比朱和墭还恨咱朱和墭还未必是真恨,康麻子则一定是真恨!” 刘玄初苦苦一笑:“二公子,在大义面前,哪有什么真假可言?” 吴世琮道:“那咱们就拿了朱和墭的东西,然后挥军南下如何?” 刘玄初摇摇头,“迟了等这些东西都到手了,差不多都六月份了。吴应熊早就整顿好了内部,而且康熙差不多也该从草原上回军了。如果咱们再和吴应熊打,只怕要腹背受敌了。” “那该怎么办?”吴世琮问。 “还能怎么办?”吴应麒道,“西进陕西呗不管怎么说,总得有个靠得住的立足之地。陕西虽然穷,但好歹比中州强啊!陕西东边的门户陕州和南阳府的西坪镇、西峡口、荆子关都在咱们手里。咱们的几万大军开进去,总是可以安定下来的。 中州这边四战之地,四面受敌,一旦吴应熊这逆子和康熙联手,咱们要怎么支撑下去?” 吴世琮还不心死,扭头看着军师刘玄初。 刘玄初道:“先机已失如今西进已经是唯一的出路了。不过咱们西进后要干什么,又要以什么样的名义西进,一定得好好考虑明白了。” 吴世琮道:“西进当然是抢康熙是地盘了!西进以后当然是整军备战,然后再出兵讨伐吴应熊这个逆贼了!” 刘玄初摇摇头,“这样做可以,但这样说是不行的。” 吴应麒问:“军师,您和我说话就别绕弯子了,我就是个实在人。” 刘玄初道:“那臣就直说了咱们以往做事,只问利益,只看实力,却忘记了拿住大义名分!这次西进,万万不能忘记‘大义’二字。” “大义?”吴应麒问,“什么大义?” 刘玄初笑了笑,吐出两个字儿:“讨元!” “讨元?”吴应麒愣了愣,“军师,你说讨元朝吗?” “对!”刘玄初道:“大明因为讨元而得了天下大义,所以才得享三百年国祚,之前几乎灭亡,现在又得以复兴,都是因为大义在手。 可是现在元朝又恢复了,还出了个天佑皇帝!身为朱元璋的子孙,朱和墭能不管吗?但是他够不着元朝,所以就出一百万请咱们出兵大将军要帮了朱家这个忙,那就有大义在手,日后就可以相见了。 所以咱们得请朱和墭下明王令旨,下儒门教令授予大将军讨元灭胡之任。” 吴应麒拍了拍巴掌,笑道:“好好,好办法!我们不白拿他的一百万,我们帮他打元朝!” “另外,”刘玄初又道,“咱们在正式出兵陕西后,还得向康熙上奏宣称要西进讨元,为清复仇,请求用河南之地交换甘陕!” “这样也行?”吴世琮瞪大着眼珠子,“康麻子能答应?” 刘玄初摇了摇扇子,笑道:“之前我问了那个阿喇尼,得知康熙在张家口外击败了布尔尼的蒙古骑兵后,并没有寻着布尔尼的部落,所以就向东去扑击元上都故地了。这是因为之前布尔尼曾经宣称要去金莲川草原上再建元上都不过我总觉得康熙这次多半会扑个空!” 吴应麒眯着眼睛道:“不是多半扑空,而是肯定扑空!布尔尼如果敢在金莲川草原上和康麻子打,那他干脆别离开北京城了他既然离开了,就一定会跑得远远的,不是跑去喀尔喀,就是往西逃到河套草原上。” 金莲川草原距离北京只要五百多里,翻过燕山就是了。而且大清朝对燕山的控制力度很强,燕山里面可以住人的山谷,几乎都各种旗庄、王庄、皇庄给占了,在燕山西面的草原上还有许多清廷控制的官牧。 布尔尼仓促而起,根本来不及扫荡这些旗庄、王庄、皇庄和官牧牧场。所以去元上都故地建都摆明了是找死! 吴世琮有些不明白了,“既然布尔尼不可能去元上都故地,那康熙为什么要去那里?” “当然是为了将锡林郭勒盟、昭乌达盟、卓索图盟和哲里木盟的蒙古人,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蒙古人都牢牢控制在手!”吴应麒道,“他应该还会大幅增加新八旗中蒙古人的比例那帮蒙古人苦哈哈的,没见过钱,只要很少几个子儿就能忽悠他们当兵了,过去明朝的九边十三镇里面就雇了许多蒙古人。这些蒙古人替大明杀口外的蒙古人时,可一点都不手软!” 刘玄初冷笑道:“康熙拜五世大喇嘛为师,目的应该也是为了方便收拢蒙古各部有了这些便宜的蒙古兵,他才能和朱和墭斗下去,不过布尔尼却会因此逃过一劫! 而咱们正好打着为清复仇的旗号西进,康熙一来腾不出手对付咱,二来也怕布尔尼会入侵陕甘,多半会捏着鼻子认了咱。这样咱们一边为清复仇,一边为明讨元,就能安抚住明清两家了。” “好!”吴应麒又一拍巴掌,“这样咱们就能集中力量和吴应熊这个逆贼斗到底了!” 刘玄初低声道:“大将军,先机以失,您还是得等待机会不如先和吴应熊讲个和,等咱们在陕西站稳脚跟后,再徐图进取。” 吴应麒一拍桌子:“也罢!叫他把孔四贞那娘们送来开封,我就放了他的儿子!” 第488章 人渣赢家吴应熊的幸福生活 “万岁爷”孔四贞的声音娇媚,还嗲嗲的。她正骑在吴应熊这个小胖子的背上,用力的替他按着肩膀。她可是弓马娴熟的女子,手劲儿足足的,又捏又锤的,让吴应熊简直不要太舒坦。 建宁公主坐在床边,气得牙根直痒痒。孔四贞真是太不要脸了!孙延龄把她休了以后,她就不肯在江陵府衙安心坐牢了。每天下午都越狱出来找吴应熊这头“大色熊”玩耍,玩累了还一块儿睡觉,到第二天早上才自己回江陵府衙大牢去“自首”,弄得更按时上工似的。 可是建宁公主气归气,也不能拦着孔四贞。人家这回不仅是吴应熊的大功臣,还是大清朝的大功臣,同时又是大周国的大功臣她这是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吴应熊、大清朝,和一帮子眼睛里只有利益,没有一点理想的大周臣子。 建宁公主还是识得大体的,当然得把自己的老公让一半出来和孔四贞分享了。 可是现在让出的已经不止一半了! 除了气孔四贞“贪得无厌”,建宁公主也有点生自己的气。她的年纪明明比孔四贞小得多,长相其实也不比孔四贞差太多,可就是这一胖都毁了! 再看看人家孔四贞的身材,也就是“胸怀不及建宁宽广”,但是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很有型,没有什么赘肉,而且也不松,根本看不出来生了俩儿子。 而且她现在都有这身材,这长相,当年青春美貌的时候,还不知道美成什么样呢?吴应熊这个“大色熊”迷恋她这个“四妹”,也就一点不奇怪了。 吴应熊现在也不管建宁公主的火有多大,只管趴在床上享受。他现在可是人生赢家了,大权在握,小三在背。而且他那个之前看着有点像“吴世民”、“吴棣”的兄弟,原来是个比袁谭都不如的主儿。他啊,完全不会搞内斗,以为自己手里有兵有将就稳赢了,就可以通过挖墙角耍诡计不战而胜,从而避免吴周实力的内耗了。 可他却忘记了这挖墙角的事儿是双向的,你可以挖我的,我也可以挖你的。而且吴家兄弟的内斗对于吴周的那帮军头而言,其实谁赢谁输没那么要紧关键是他们自己的利益怎么保证? 而掌握着吴周财政和大部分地方政权的吴应熊手里可以用来拉拢军头的资源,远比吴应麒来得多! 没有资源可以发放的吴应麒唯一的机会,其实就是利用吴三桂刚死那会儿发兵夺位。那时候他有朱仙镇战胜的余威,而且手底下的人也习惯服从他的命令。 当时要干,吴应熊多半得玩完! 可问题是吴应麒本就是个犹豫的性子——这一点随吴三桂,造反造得都犹豫! 而且他多年以来都是在吴三桂的呵护下长大的,而吴应熊又一直在北京当人质,吴国贵也不是吴三桂的亲儿子,所以吴应麒就是事实上的独子。所有人都哄着他,也没人和他斗争,而吴三桂的集团内部也没什么权力斗争,就是吴三桂一人独大。 所以吴应麒不仅本性犹豫,而且也没见过什么权力斗争。 相比之下,吴应熊在北京那可是见多了权力场上的腥风血雨!吴应麒搞权谋的手艺和他一比,嫩得简直不像话。 而且吴应熊还有孔四贞、洪士铭这两个帮手。孔四贞可是布木布泰调教出来的,太知道权在则昌,权失则亡的道理了。而洪士铭是洪承畴那个老阴险的儿子! 两边的人水平差太多了,因此吴应熊现在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正得意洋洋的时候,吴应熊突然听见自己所在院子门口处传来了敲门声音,随后就是建宁公主从北京带来的老保姆容嬷嬷透着慈祥的声音。 “洪先生,汪先生,这是总统的内宅,你们似乎不方便进来” 吴应熊的耳朵一下竖起,他这两天可在等洪士铭、汪士荣回来呢! 虽然吴应熊已经占尽了优势,但是吴应麒手里还有实力!至少吴应麒、吴世琮、吴国贵和马宝四个人的军队都还站在吴应麒一边。 如果吴应麒要拼死一博,胜负还是相当难料的。 这个时候孔四贞已经从吴应熊背上下来,开始麻利的穿衣服了。吴应熊也直起身子,拿起建宁公主递给他的衣袍,也不用人伺候,自己就一件件穿好了。 一边穿衣服,吴应熊还一边嚷嚷:“容嬷嬷,洪先生和汪先生都不是外人,请他们进来!” 然后就听见吱呀呀的开门声,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汪士荣扯开嗓门的声音:“总统!好消息!二爷答应讲和了,愿意受封平西大将军。只要您将孔四贞送去开封府,交给二爷的人凌迟处死,二爷就肯放了大公子” 话说到这里,汪士荣的声音忽然止住了,因为他看见孔四贞笑吟吟地从吴应熊的房里出来了,随后吴应熊也笑呵呵的出来了。 “日升,士荣,”吴应熊看见洪士铭、汪士荣二人都在发愣,就赶忙追问道,“我二弟的意思是先当这个平西大将军,还是先剐了四贞呢?” “先当平西大将军,”洪士铭道,“臣离开开封府时,二爷已经开始自称大周国平西大将军了另外,臣还打听到可靠消息,二爷准备西进甘陕了!” 孔四贞也在边上竖着耳朵听着,听到这里,便笑着向吴应熊行了个福礼:“妾身给大总统道喜了!” 建宁公主也跟着一起出来了,见孔四贞还不知死的给吴应熊道喜,忍不住插话问:“四贞妹子,二爷可是要总统把你交给他剐了!” 孔四贞笑道:“这事儿可以答应啊!” “啊!”建宁公主看着孔四贞,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吴应熊哈哈大笑了起来:“既然四贞自己都答应了,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日升,你赶紧拟个总统令旨,封我二弟为平西大将军!士荣,你辛苦一下,拿着这道令旨先去开封府交给我二弟。我回头再写一封亲笔信,再把四贞的事儿和他说了。 这四贞因为抵死不肯认罪,在江陵府受刑过重,需要医治一番才能送往开封府,如果他等不及。可以派刽子手来江陵,就在江陵府衙里面用刑,把四贞给凌迟处死了!” 说完这话,吴应熊还回头问孔四贞,“四贞,你看这样可行?” “行啊!”孔四贞笑道,“可以让江陵府尹卢一峰和汪先生一起走一趟江陵府。那小子能言善辩的,一定可以哄住二爷。只要二爷把西进的事儿都办妥了,奴家就能江陵府衙内伤重而死了!” 边上的建宁公主还有点不明白,“四贞妹子,你想诈死?可是二爷又不傻,能蒙过去吗?” 洪士铭笑道:“夫人,这事儿只要再拖上一两个月,二爷就输定了输了,能留条性命西进甘陕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还敢较真吗?” 建宁公主蹙起眉头,“不至于?再过一两个月二爷就没法在河南立足了?” 洪士铭接着又道:“总统,夫人,大清国的使臣桑额和阿喇尼已经到了江陵府他们是以吊唁先总统的名义和臣一起来到的!” 70 第489章 清周同盟,要脸干嘛! 江陵城,总统府,金銮殿。 “姓朱的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先父为了替朱三太子恢复江山,不惜引清兵入关消灭闯逆,还背上了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恶名。后来为了替他铲除永历这个伪帝,不惜背上了汉奸国贼的骂名再后来又不顾年纪老迈,起兵帮着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夺了个三分天下。说实在的,先父哪一点对不起姓朱的父子?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回报的?他们居然在送给先父治病的蒜药里面下了河豚鱼的毒!” 正在声泪俱下地控诉朱和墭的正是吴应熊。关于他爹吴三桂遇害的过程,他向吴应麒说的和他对大周境内的士绅百姓官兵,还有中低级的官员们说的,那可是完全的两码事儿。 他对吴应麒说那些蒜药是孔四贞派人偷偷买入的这事儿吴应麒是知道的! 可是知道真相的人不多啊! 所以吴应熊就可以骗了,他和其他人说这蒜药是朱和墭送给吴三桂的。 因为之前周明两国表面上挺热乎的,互相之前的确馈赠过几次礼物。 朱和墭手里的蒜药不仅对拉肚子之类的病有奇效,而且还是极好的伤药,送一点给吴三桂非常正常啊! 汉口那边的许多常去大明贸易的大商人,都通过关系花了大价钱买回过这种“神药”,何况吴三桂这种身份的人物? 因为有人买到过正品蒜药,所以许多人也知道蒜药是怎么包装的? 对了,那些用来装蒜药的牛乳瓷还是个稀罕宝物呢! 一个小小的瓷瓶,没有十两八两银子都拿不下来! 由于蒜药是一小瓶一小瓶分装的,一瓶就是一顿的量。所以不可能每一瓶都试毒啊! 试毒的都喝完了,病人喝什么? 所以从十瓶装的蒜药里面取出一瓶试毒,那是完全合理的。而朱和墭如果想毒死吴三桂,只要在十瓶蒜药之中的一瓶下毒,就极有可能得手试毒的时候十取一,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中招。而吴三桂是一瓶瓶喝的,总会喝道下了毒的那瓶蒜药。 以上这套说法,那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因此在吴应熊的地盘上和他控制的军队中,相信朱和墭是“杀桂真凶”的人是占了绝大多数的。 而吴应熊也是一再坚持这个说法只是在他的兄弟吴应麒严重质疑的情况下,才不得已抛出了“孔四贞真凶论”。 不过那也只是对吴应麒说,对吴周的国内的那些人,他可不会这么说。 因为孔四贞和吴三桂并没有什么仇恨,她会这么干的就一定是有人指使的。而能够指使孔四贞的人,除了吴应麒就只有布木布泰! 吴应麒自己当然不能承认弑父,那幕后真凶就只剩下布木布泰了可如果布木布泰是真凶,那大周和大清还这么结盟? 而此时正在听吴应熊控诉朱和墭恶行的人,正是大清朝派来吊唁吴三桂的使臣桑额和阿喇尼。 不得不说,这康熙皇帝的麻脸还真是说不要就不要了大周的黑旗可是在紫禁城上插了整一天的! 他的正大光明匾和大清门匾,也都是让尚之信、耿精忠这俩“自干周”给拿走了的。 现在他居然派使臣来吊唁吴三桂,而且还送了原本准备自己盖的陀罗尼经被 现在康熙的这俩使臣听见吴应熊说朱和墭毒死了吴三桂,还都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看来是真的相信吴应熊的说法了。 “真是无耻之极啊!”那个特别能侃的一等侍卫阿喇尼已经接着吴应熊的话往下说了,“总统,其实朱三太孙所干得卑鄙无耻的勾当还不止这一件事儿我们大清还发现了朱三太孙勾结元朝余孽布尔尼的铁证! 布尔尼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得以偷袭北京得手的!帮着布尔尼打开北京城门的,就是一群收朱和墭指挥的前明余孽!” “什么?”吴应熊猛地从总统龙椅上站起来了,“他怎么敢勾结布尔尼?布尔尼可是黄金家族的嫡系,他是要恢复大元朝的!” “大元朝已经恢复了!”桑额咬牙切齿道,“布尔尼以先入北京者君天下为借口,在紫禁城登基了朱三太孙这是要把他们大明的祖宗基业卖给元朝啊!”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儿!” “朱和墭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真是大逆不道、忤逆不孝!” “纵然洪武再世,也饶不了朱和墭此贼!” “他家祖宗驱除鞑虏,他却引狼入室这新大明果然是个伪朝啊!” 总统府金銮殿上,顿时一片哗然。 吴应熊手底下的一帮汉奸都震惊了! 他们本来以为只有他们才干得出勾结鞑虏那么不要脸的事儿,没想到那个号称圣人的朱和墭原来也那么不要脸! 这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大总统!”阿喇尼看到火候差不多了,就赶紧再加把火,“现在元明已经结盟,要一起对付大清和大周了如果咱们两国再互相敌对下去,要不了多久,元明两国就会平分天下!而蒙古人的铁蹄也一定会再入中原,到时候可就是一场天倾之难!” 桑额道:“大总统,您是大清皇帝的姑父,和大清皇帝一样都是中国之人,现在理应团结一致,抗元御明保天下,救中国啊!” 这话说的总统府金銮殿上的人都愣住了。有些人都怀疑了,这个桑额真是康熙派来的? 吴应熊的心腹洪士铭看见有点冷场,马上接过话头,声泪俱下地说:“总统,这天要是倾了,您可就是亡天下的罪人了! 蒙古人已经崛起了,咱们汉人眼看就要遭殃了,现在的形势可比当年成吉思汗崛起后的蒙、金、夏、宋四国之世还要危急啊!那个时候你南宋还全有整个南方之地,而现在南方是周明均分,一旦蒙古人一统北方,我华夏必亡!” 吴应熊的亲家郭壮图也道:“大总统,咱们可不能重蹈当年南宋联蒙灭金的覆辙为今之计,必是联合大清、抗元御明、力保华夏!” 他俩一带头,底下的吴周大官们全都反应过来了,马上跟着表态,都一边倒的支持“联合大清、抗元御明”的路线。 其实他们这些人在朱仙镇之战后,就已经倾向于联清抗明了。对他们而言,保住既得利益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事儿都可以打马虎,唯独这个事不能马虎。现在对他们的既得利益构成最大的威胁的,不是大清,而是大明! 只是他们苦于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大义”,没法大声嚷嚷。之前吴三桂中毒而亡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借口,但还是有点“虚”。 而当桑额、布尔尼将北京之乱和元明联手的内幕揭露出来以后,这帮汉奸总算是找到理由了。 吴应熊看到底下大部分人都赞成这事儿,他也就赶紧借着这个坡往下,于是就点点头道:“朱和墭毒杀先父,又勾结蒙元,意图效仿石敬瑭。本总统承先总统之遗志,虽无先总统之勇略,但也有保天下之元气不至于尽丧的决心”他说到这里,已经站直了身体,一脸肃然,目光炯炯地看着底下的众人,“本总统之意已决,我大周当绝明联清,抗元御明,以保天下!” 第490章 保大清,保儒家! 口外已经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了,天空当中万里无云,只是湛蓝一片,显得格外明亮通透。在多伦诺尔一带的草原上,到处铺满了金黄色的牧草,上都河蜿蜒流淌,流经的七片湖泊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金子的颜色。 就在这片位于察哈尔草原东南部、燕山山脉北部,被七座湖泊环绕的草原之上,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数千顶各种颜色的帐篷,一群群的散布在一座特别巨大的金黄色帐篷周围。 在这一大批的帐篷区的外围,还有一圈用大车围起来的“古列延”车阵。“古列延”外侧,还摆放着一圈拒马枪,用来防备可能出现的敌方骑兵。而在“古列延”的内侧,则时不时的会有身穿着八旗棉甲的骑兵巡逻而过。 整个营地,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而在营地的附近,在上都河边上的一片已经被平整出来的空地上,无数光着膀子的汉子正那里挥汗如雨、夯土为城一座占地颇大,外形看着有点像棱堡的城堡,正在一点一点的成型。 这城堡取名多伦诺尔城,是大清康熙皇帝“战胜”大元天佑皇帝,并且在元上都故地确立统治权的标志! 吴应麒猜得没错,康熙皇帝的确在元上都故地扑了个空,没有在这里找到布尔尼的主力。 但康熙皇帝的这次“扑空”,也不是没有一点意义的。通过这一次在察哈尔草原上的武装示威,康熙至少可以向那些在布尔尼和他之间摇摆的蒙古人证明大清的武力依旧非常强大,是超过布尔尼的! 另外,康熙皇帝还利用这次出关,在察哈尔草原的东南部设立了张家口厅、独石口厅、多伦诺尔厅这三个专管旗人汉民事务的地方政权。 康熙还在察哈尔草原上圈好了八旗牧场、御马场、太仆寺牧场、礼部牧场等一系列的牧场他准备从关内招募一些会放牧的汉民,再加上一些零星散落的蒙古人,把他们变成参领、佐领,让他们到那些牧场上筑垒定牧。 等到这些隶属于八旗的定牧佐领在察哈尔草原东南部扎稳脚跟后,布尔尼和东道蒙古三盟的联络就很难进行了。 而康熙稍后还会在口外三厅北面的锡林郭勒盟的地盘上布下重兵,这样就能一边控制锡林郭勒盟下属的几个旗,一边还能威胁漠北蒙古,让他们不要倒向布尔尼。 所以康熙皇帝这次虽然没有能逮住布尔尼,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保住了大清外藩蒙古的四个盟,而且还让北京城的八旗子弟们发泄了心中的怨气。 康熙还趁机撸掉了几个和布尔尼关系不清不楚的札萨克蒙古旗,还把被俘的女人分给了那些妻子被布尔尼掠走的八旗子弟这也算是加强了民族融合! 这会儿视察完多伦诺尔城工地的康熙,则在自己的金顶大帐里面,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和最心腹的南书房大臣们聊着改革的事儿。 和以往皇帝坐着,大臣站在和跪着的严肃氛围不同,今儿也不是什么正试场合,而是康熙请客吃烤肉。 而且还是大家自己动手烤,自己用小刀子把烤熟的肉割下来蘸着料吃。 这气氛还真是相当轻松的。 “今儿接到桑额和阿喇尼的上奏,说是已经和吴应熊谈妥了结盟的事儿吴应熊也答应吴应麒归咱大清管辖了!不管怎么说,这面子上总是好看了不少,河南的失地,算是恢复了。再加上咱在漠南草原这边也算顺利,保住了四个盟的草场和牧民,还收拾了几个勾结布尔尼的札萨克旗,蒙古这边的问题看来也不大。” 康熙的语气非常轻松,给人一种朕心甚慰的感觉。但是和他一起吃烤肉的岳乐、图海、明珠、熊赐履、王辅臣却都知道,现在大清朝的形势之所以可以稍安,其实是因为新大明主动停止了扩张。 而新大明之所以会停止扩张,多半是因为前期一口吃成个胖子,所以需要时间消化吸收,整理内部。 一旦新大明的内部整顿完成,就会开始新一轮的扩张了! 不过大明整顿内部的这两三年,对大清而言同样是宝贵的因为大清自己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进行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 “皇上,”熊赐履道,“奴才这些日子也静下心来研究了一些朱逆的着作主要是原儒方面的。” 朱和墭的着作是很多的! 圣人嘛! 当然是能写的。 不过他的着作熊赐履大多看不懂,譬如法术类的,算学类的,物理类的。这些书就算摆在熊赐履跟前,他也是读不懂的。何况这一类的书都“防扩散”,高深一些的只有海珠大学、南京新成立的金陵大学,还有翰林院(法术院)里面才有。 所以熊赐履也只能研究朱和墭的原儒着作了。 “研究出什么没有?”康熙皇帝笑着问。 “研究出一些东西了,”熊赐履道,“是之前奴才等都忽略的东西。” “什么?” 熊赐履咬牙切齿地道:“奴才发现,这朱和墭枉称儒家之圣,其实是儒家之敌啊!” “怎么说?”康熙追问道。 “儒家本是教人怎么当君子成圣人的,最重视道德,讲究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而所以的原儒,处处喊打喊杀,而且还一味鼓动小民与朝廷对抗。实在是违背了圣人的初衷和儒家的精髓奴才觉得这天下儒生很快就要起来反对朱和墭了!” 康熙皱着眉头:“可孔子总说过‘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皇上,孔子还说过‘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熊赐履,你说什么?” 熊赐履的话还没说完,图海已经高声呵斥起来了。 康熙抬手挥了挥,“图海,今天又不是朝会,也不是南书房议政大家一起吃烤肉,随便聊一聊,有什么不能说的?” “皇上,可是” “可是什么?”康熙道,“这也是孔子说的话啊!” “皇上,”图海摇摇头,“剃法易服是大清国本,改不得的!” 康熙瞪了图海一眼:“谁说要改剃法易服的规矩了?” “可孔子这话” 康熙又瞪了图海一眼,图海不敢再说话了,只得低头吃肉。 康熙随后又问熊赐履,“剃法易服有解吗?” 其实康熙也不见得认为剃法易服比他的大清江山更重要剃法易服是为了巩固大清江山,而不是为了削弱大清的统治。可是他现在丢了半壁江山,已经没有触碰剃法易服这个重大问题的威望了。 “无解!”熊赐履道,“但是可以在别处把局面扳回来如果现在是大清才入关那会儿,朱和墭靠一个夷夏之辨就能让大清翻不了身。但是现在天下读书人早就把头剃了,朱和墭揪着不放,虽然可以拿到一点理,但同时也让人讨厌,仿佛天底下只有他有道理似的。 当然了,如果朱和墭不去搞什么均田、均税、均役,不搞什么兴办学堂、渐废科举他的那一套东西或许还有些读书人相信,但是现在他要实实在在的和士大夫争利了。如果有人可以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登高一呼,号召天下读书人站出来保大清、保儒家,一定会群起响应的。” 第491章 保大儒是口号,保大清是生意! “会吗?” 康熙听了熊赐履的话,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当年大明也算厚待士大夫,虽有阉党、昏君、藩王为祸,但朝堂之上,官场之中,终究是士人的天下。但是后来死保伪明,帮着朱三太子谋逆造反的,却都是闯贼、西贼、海贼士大夫连大明都不保,还能保我大清?” 图海在旁附和,“对啊,若只是高喊保大儒,再把山东曲阜的衍圣公抬出来和朱逆唱对台,也许还能有点效果。” “图中堂,若只有保大儒的旗号,那恐怕就真的没有人响应了。”熊赐履笑着说,“说不定连衍圣公自己都不敢出头了。” “为什么?儒家不是他家的道理吗?”图海问。 熊赐履笑道:“衍圣公居闾里,一呼,天下景从,岂是国家之福?” “孔毓圻哪有这等声望?”康熙皇帝笑着道,“他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少年罢了,纵有至圣先师的血统,也断不至于让天下景从的。”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如果衍圣公有这样的号召力,早就灭族了! “皇上所言极是!”熊赐履笑道,“所以奴才才会将保儒家和保大清并列因为保儒家其实是无利可图的事儿,而保大清才是真正有好处的!” “好处?”康熙一听这话,眉头就紧了紧,“这好处该怎么给?又该给多少?现在朝廷的手头也不宽裕,实在给不了太多啊!” 熊赐履摇摇头道:“皇上,您误会了,奴才哪儿敢让底下那些儒生士大夫从朝廷的兜里掏钱啊! 依着奴才的想法,底下那些士大夫不仅不能占朝廷的便宜,还应该帮着朝廷多多的去征税才是!” “多多的征税?”康熙皱眉,“是要加派剿饷、练饷和塞饷吗?” 康熙的话一出来,底下的大臣们都是一愣。 这不是三饷加派吗?这怎么有点像崇祯皇帝的路子了? 熊赐履还真的点点头,笑道:“皇上圣明这个加派肯定是要加的!要不然朝廷哪儿来的银子办新政、练新军?靠在京的八旗子弟捐赠的那点银子,顶天就是救个急。” 康熙一想到他的新政、新军,那真叫一个心急啊! 现在大元、大明一起跳出来要抢大清的江山,吴周虽然同意和大清结盟,但却把吴应麒这烂摊子丢给了大清。 根据河南总督莫洛,淮北总督佟国纲的上奏,这个吴应麒最近打出了“为明讨元、为清复仇”的旗号,还从朱和墭那里接收了大量的物资! 另外,吴应麒的军队还在往陕州调集,摆出了一副要进兵陕西的姿态。 而康熙却无能为力,因为他已经把甘陕的军队都调到东线了,就算还剩下几个虾兵蟹将,也不可能抵挡住吴应麒的几万大军。 所以吴应麒真的要西进了,康熙也只能那捏着鼻子封他一个平西王,假装陕西、甘肃还是大清的地盘。 不过吴应麒一走,河南的三州三府还有汝宁府的淮北部分,应该都能回到大清朝廷手中这也算是收复失地了。 另外,大清朝廷和大周朝廷之间也能建立直接的联系,这也有利于清周联盟共抗大明。 但是清周两家再怎么联盟,恐怕都很难抵挡住完成了均田制改革的大明。 因为均田制改革一旦完成,大明就能把江北、江南、江西、浙江、福建、广东等六省的土地人口,完全掌握在手,财力和军事动员能力将会更上层楼。 如果大清不进行必要的改革,以加强军事力量,等到大明均田完成,大清就真的要完了。 可问题是大清的改革应该怎么搞呢? 军事改革的路子,康熙已经有了可是支持军事改革的银子却得靠新政来取得,可这新政该怎么搞呢? 想到这里,康熙又瞅了瞅熊赐履,发现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就对他说:“熊赐履,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说得不对,朕也恕你无罪。” “谢皇上!”得了这句话,熊赐履也就没什么顾虑了,“皇上,如今咱大清面对的局面比起前明的天启、崇祯二朝还是要好一些的。 天启、崇祯的加派之所以会搞得民怨沸腾,究其根源就是因为兼并太过!天下间的土地都集中到了藩王和缙绅们的手中,这些人自己不加税不说,还要从国家的税赋中分肥。而承担税赋的普通百姓又无田无业,自然无力承担更多的税赋。而朝廷又一味催逼,结果自然是天下大乱。 但是大清现在的情况不一样,现在大清的土地兼并还不严重,特别是搞了更名田法后,北方的山东、河南、山西、直隶等地又出现了大量有田有业的农户,是可以承担重税的,只要下面的缙绅豪强肯帮着收税就行了。 而且大清还有辽东无边无际的沃土即便有一些小农因为交不上税给逼得家破,但只要朝廷能组织他们去辽东开垦荒地,他们就不会揭竿而起了。” 康熙听了熊赐履一番分析,眼前就是一亮,忙追问道:“那朕又该如何让下面的缙绅豪强帮着加派加赋?” 熊赐履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奴才有三招,一是打着尊孔保教的旗号加派。可以让衍圣公出面上奏请求朝廷加征‘儒税’,用来办新军,打伪儒。这样底下人要恨也是恨孔家,皇上您还是仁君啊! 二是行包税之法。把底下各都各村的税收都发包给当地的缙绅豪强交够了朝廷的银子,多收的都是他们自己的! 三是皇权不下乡。既然要包税,那就得让包税的缙绅豪强拥有管制地方和兴办团练之权。手里有刀子,才能强迫下面的百姓交钱保儒家啊!” 康熙这下终于明白熊赐履的心思了! 保儒家原来是个口号,而保大清其实是一门生意是一门对底层百姓敲骨吸髓,然后和朝廷分肥的大生意。 而在把底层百姓吃干抹净之前,这门生意还是能做下去的! 只是这么个搞法好像是在害民啊!这是圣君应该干的事情吗? 比较在乎名声的康熙皇帝还在犹豫,安亲王岳乐已经提出不同意见了,“这个办法和黄宗羲那个混帐王八蛋提出的‘发卖团练使’的办法有什么不一样?如果这些包税的缙绅和江南的团练一样,那朝廷不就亏大了?” 康熙一想也对,赶紧把目光投向了熊赐履。 “不会的,”熊赐履摇摇头道,“江南那帮目光短浅的团练之所以投降伪明,是不知道伪明会翻脸不认人要均他们的田而北方的缙绅豪强已经知道了江南均田的事儿,又怎么肯投靠伪明?况且他们为了大清朝廷多收税,难免要得罪人啊!一个个血债累累的,怎么敢投降伪明?” “有道理!这些人昏了头才投朱和墭呢!”康熙点了点头,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江南的均田会搞成什么样?若是能有一二豪强揭竿而起,搅得江南一片腥风血雨就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角落之中就有个人站起身挤到康熙跟前跪下了,“皇上,奴才周培公有一策可搅得江南一片大乱!” 70 第492章 周培公,求求你放过大清朝吧! 听见周培公的话,帐篷里面所有的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这个周培公的计策,在实施之前看上去都挺不错的,掰着手指头算一算,还都是为大清朝着想的。可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个计策搞到最后,结果却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大清朝的半壁江山都快赔光了! 所以私底下有许多人就管周培公叫“周赔光”大清朝听他的话,都快把江山赔光了。 可是当大家想要追究“周赔光”责任的时候,追来追去,却又发现“周赔光”的计策仿佛都是最优选。听他的话少赔一点,不听他的话肯定还得多赔一点。所以这个“周赔光”还是有功无过的,不能一刀杀了了账。 可大家伙还是不希望这个“周赔光”再献计献策了,以至于几个南书房大臣私底下合计了之后,一起向康熙皇帝推荐让“周赔光”去当两淮都转盐运使。这可是个肥得流油的缺啊,这“周赔光”一定会开开心心的去上任的。 可没想到,康熙才点头没几天,明军就在江北动手了。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出兵淮西,但还是把康熙皇帝给吓着了。他赶紧命令施琅和傅弘烈出兵扬州、淮安,把那里的大盐山都绑不,是请到北京来当奴才! 而在扬州、淮安的大盐商都带着全部家产到北京投入内务府当奴才的同时,淮东自然就放弃了——有那么多的银子、粮食、食盐和其他各种各样的家当和物资要北运,不得施琅和傅弘烈带兵保护?要不然半道上跑了怎么办? 施琅、傅弘烈的军队前脚一走,明军后脚就到。明军一到,“周赔光”自然就不能去扬州上任了。所以他这个两淮都转盐运使就只能继续在南书房行走着就是让“行走”,没让他说话。 而“周赔光”自己也感觉到被冷落了,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冷着没有献计。忍到了察哈尔之战以清军的“胜利”而告终,都没有再献计献策。 可今儿听见熊赐履提出了“保大儒、保大清”之计,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英雄所见略同啊,他其实早就在琢磨着把衍圣公捧出来当傀儡组织儒人党去和大明那边的儒门大学士会议唱对台,他甚至还计划好了用儒人党徒去煽动大明国内的儒生反均田、反原儒 康熙皇帝也有点头皮发麻,不过他还是忍住让人把“周赔光”轰出去的念头——明君嘛,应该要善于纳谏的,最多“周赔光”说什么,自己都不纳,这样应该就不会再“赔光”了。 拿定了主意,康熙终于壮着胆子发问:“周培公你又有计策了?那就说来听听。” 只是听听,决不能采纳! 周培公听了康熙的话都有点感动了,连忙伏地叩头,然后才朗声说道:“万岁,现在正是伪明行均田害民之法的关键时刻,咱们一定得想方设法加以破坏,否则一旦让伪明闯过了均田这一关,接下去就必然会行府兵了。均田府兵,本就是捆绑在一起的。 过去北周隋唐搞均田府兵之法的时候,都能做到六户发一兵,伪明应当也能做到。现在伪明治下是百姓当不下四百万户,如果六户发一兵,当有六七十万大军,人人肩燧发之枪,掷糖药之锤,撵火箭之炮大清如何能挡?” 话说到这里,周培公已经是泪流满面了这是急的! 在他看来朱和墭花那么大的力气搞均田,就是为了在均田制实行后再搞府兵制,然后“暴”上六七十万大军一波把大清朝给推平了。 康熙倒吸一口凉气,身子猛地向前一探,“说下去!” “是,”周培公接着往下说,“奴才刚才听见万岁爷说若能有江南一二豪强揭竿而起这事儿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但咱们也不能干等着,得行动起来。奴才建议利用衍圣公这面大旗,发动江南的缙绅豪强,用各种办法抗拒均田,甚至可以派遣得力而且又忠心的江南籍干臣,乔装打扮,潜回原籍,打着圣公使者的名义煽动反明起义!” 这计策好像很不错,而且不管起义成功与否,都不会给大清造成损失。康熙不禁点头表示赞许,但他马上又想起了衍圣公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少年,衍圣公府只是个混日子的地方,哪儿干得了煽动造反的事情? 如果衍圣公府真有这能耐就该灭门了! 想到这里,康熙低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周培公,你言之有理。可是衍圣公府哪里干得了那种事情?” “万岁爷,衍圣公府当然干不了煽动造反的事情,但是朝廷可以用衍圣公府的名义去煽动和策划江南的缙绅豪强造反抗均田。” 康熙听了这话觉得有点道理,又隐约觉得哪儿不对,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个问题,“可是朝廷这里应该也没有人懂得怎么煽动造反?” 说着话,他的目光还在帐篷里面扫了一圈,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在摇头——真不会啊! 大家都是好奴才,只会当奴才,不会造反! 康熙舒了口气,心想:“既然没有人会造反,那周培公的计策就没法用了。” “万岁爷,奴才有办法!” 康熙还没来得及宣布不采纳周培公的计策,周培公的办法已经来了。 “刑部和大理寺之中存着许多历年破获的白莲教逆案的档案,其中还包括前朝的逆案。咱们可以拿一些出来参考,看看白莲教是怎么搞的,然后照着他们的法子把衍圣公府也变成一个能够煽动造反的衙门。当然了,这个改变之后的衍圣公府一定要牢牢地操控在朝廷手中!” “哈哈哈,周培公,你这次献得计策可比之前的高明多了!” 康熙跃然而起,绕着跪地上的周培公兜了一圈,又道:“周培公,你也不能光献策不办事儿朕现在就给你个钦差的头衔,让你专办衍圣公府的事儿!”他顿了顿,又把目光投向了同样缩在角落里面的几个南书房行走,“黄植生、李光地、张英!” 被点到名的三个南书房行走没得法子,只好自己走出来跪在康熙皇帝跟前。 康熙道:“你们三人协助周培公,一块儿去办衍圣公周培公、黄植生、李光地、张英,你们也别在草原上耽误时间了,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启程回北京,先去刑部和大理寺查档案,搞清楚了白莲教是怎么造反的,就拿出一个改革衍圣公府的办法,用六百里加急送到朕这里。 另外,你们再出个人去趟山东曲阜,把衍圣公孔毓圻给朕请到北京来!” 这是飞来横祸啊! 黄植生、张英、李光地他们仨都狠狠瞪了周培公一眼,心里别提多恨了,好好的南书房行走,现在成了“御用反贼”了。虽说是“御用”的,可谁知道用着用着,康麻子就起了疑心病,真把你当反贼了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何况一个奴才掌握了造反的敲门,这还了得? 可是康熙皇帝让他们学着当反贼,他们也不敢抗旨不遵啊,抗旨是要杀头的!于是几个人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差事 70 第493章 圣公令、龙头棍、儒家大佬! 北京,刑部衙门。 在一间紧挨着档案房的静室内,四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更确切地说,是黄植生、张英、李光地的三双大眼在恶狠狠瞪着周培公的一双小眼。 周培公似乎也有点心虚,和黄、张、李三人对视了一会儿后,就低下头继续翻看一本泛黄发霉的厚厚的线装本。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只听见纸张翻动时发出的稀稀索索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培公才合上了这被泛黄发霉的老书,手指还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轻声道:“这本出自锦衣卫《白莲秘档》还是有点真东西的,对白莲教的方方面面都说得很通透,他们是怎么组织,怎么传教,怎么敛财,怎么闹事,怎么隐藏踪迹应有尽有啊!谁要是学了上面的东西,再有心反对朝廷,说不定还真能掀起风波!” 听见周培公的话,黄植生、张英、李光地三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警惕,好像坐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官场同僚,而是一个潜伏在大清奴才中的反贼! 周培公似乎也发现这三人的目光异常了,当下就苦笑道:“植生兄,敦复兄,晋卿兄,咱们四人早晚是要被派去江南煽动起义的,如果不把白莲教的那一套都学会了,那可就是去送人头了!” 黄植生冷冷道:“我黄某人是堂堂的名教弟子、儒门中人,怎么能学白莲教宵小的手段?” 周培公摇摇头道:“植生兄差矣,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白莲教之所长,难道不能为我名教儒家所用?况且朱和墭用得那一套斩人儒的手段,也不都是儒家的?至圣先师当年最多挥剑斩人,拉弓射人断不至于用火箭炮和手榴锤啊!” “朱和墭也不是真儒!”黄植生振振有词道,“若他是真儒,即便不投效朝廷,也应该效法伯夷、叔齐,自己饿死在大南山里面,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利,掀起滔天兵祸,使得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天下重陷大争之世呢?” “对,若是真儒,就当如此!”张英也重重点头。 李光地也正容道:“正是,明明有圣君在朝,他还妄图反清复明,不惜引出天倾之灾,此等逆贼,怎么配称儒生?” 周培公鼻子都快给这仨胡搅蛮缠的家伙气歪了,连连点头道:“你们都是两榜出身,都是大儒不屑用白莲教的手段,回头你们到了江南,被锦衣卫的缇骑捉去,押到了朱和墭跟前,就用这些大道理去和他说!” “我们怎么会被锦衣卫捉去?”黄植生说这个话的时候那叫一个信心十足。 他可不怕什么锦衣卫他自己就加入过锦衣卫!现在的真实身份是大明军师府右司四品侦查官。就这身份,还用得着害怕锦衣卫的缇骑? 张英也道:“植生兄说得没错,我们怎么可能落在锦衣卫手里?虽然我们没学过白莲教的手段,但是培公你不是学会了吗?要怎么搞,你说就是了。” 李光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培公兄,你快说!” 原来黄、张、李这三位是拿定主意要坐享其成了,那本“造反指南”他们是打死也不看的,不过周培公看完后提出的造反办法,他们还是非常乐意采纳的将来若有一天康熙皇帝要秋后算账了,他们仨的罪过应该可以小一点? 周培公哪里不明白三人的心思?但这三人毕竟是被他连累的,所以他也只好多担待一些了。 周培公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他斟酌了一下,“要造反,首先就得有个叫得响,而且还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号。这衍圣公的‘衍’有点多余,不如拿掉了,就改称‘圣公’!” “圣公?”黄植生点点头,“有点味道了!” 张英也说:“不错,不错就叫‘圣公’。” 李光地也道:“叫圣公好,听着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周培公接着又说:“有了响亮的名头,还得立宗门,名号令,设家法。”他思索着道,“有了宗门才能严等级、设职役、开立分号这儒家宗门的名号,可以称为儒宗或儒门。” “就叫儒宗!”张英说,“衍圣公是先圣孔子之后,当得一个‘宗’字。” 李光地也赞同道:“用儒宗之名可以让天下人知道圣公才是天下儒教正宗!” 黄植生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就称儒宗!”周培公又道,“有了宗门之后,自然是严号令了儒家过去只讲究教化传道,不大重视号令指挥,现在朱和墭动辄就发表圣人教令,咱们这边也得有个令,不如就称为圣公令!回头让人用上好的西域玄铁打造几枚玄铁圣公令牌,这样显得神圣庄严。 号令还得有家法配套,要不然下面的人不听怎么办?可以请万岁爷赐给圣公一根护法龙头棍谁人敢不听号令,就用护法龙头棍伺候!” 周培公说到这里,又看了看眼前这三位,笑着道:“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些了,三位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吗?” 张英和李光地都摇摇头。 而黄植生则发问道:“培公,我们几个算什么呢?我们在儒宗里面算老几?” “算”周培公想了想,“算大佬!我们四人一人一个大佬,再请万岁爷指定一个老满洲来当首席大佬,一共就是五大佬!以后儒宗圣公还是有至圣先师的子孙世袭,但是儒宗的实权就由五大佬掌握。而五大佬的人选,则由皇上指派。” “那宗门的开销呢?”黄植生又问。 “衍圣公府的祭田、学田的收入都可以拿来用。”周培公倒是一点不客气,“另外还可以请皇上再赐几个庄园对了,儒家宗门还可以办学堂收弟子,弟子们的学费也可以拿来用于宗门。” 黄植生问:“那能做买卖吗?” “做买卖?”周培公一愣,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就看着李光地和张英。 李光地是福建人,对于商业活动当然是比较有兴趣的,于是点点头道:“当然得做了一来可以赚取经费,二来可以掩护儒宗向伪明境内渗透。” 张英是桐城人,家乡靠近徽商的大本营,对于经商的事儿也不陌生,当下就道:“佛门、道门都做买卖,咱们儒宗怎么就不能做买卖?” 周培公点点头:“那就做些买卖银子总是不嫌多的!” 黄植生笑道:“这下好了,大事都已经敲定,剩下的细节可以慢慢商量万岁爷说让咱们之中的一个带着他的圣旨去山东曲阜请衍圣公北上。这趟跑腿的差事,不如就由下官走一趟!” 跑一趟衍圣公府肯定是个“油水差事”,不过周培公、李光地、张英都是有大志向的奴才,没有黄植生那么贪,他们也不跟着争了,于是都点了头,将这趟油水差事让给了黄植生。 不过他们仨怎么也想不到,黄植生带着圣旨和亲随出了北京一路南下,才到济南就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而且这一病就病了将近一个月。而且这一个月中,他都闷在馆驿的院子里养病,谁来都不见 第494章 朱天王的登州自由市 黄植生当然不是真的水土不服了,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连塞外草原都去了,真要那么容易“不服”,那坟头的荒草都一人多高了。 他这回其实是以生病为掩护,化妆成商人偷偷离开济南城,然后直奔距离济南七百多里的登州府而去。 此时的登州府,则出现了一府二主的局面,就犹如当年的潮州府。登州府的下辖的蓬莱、福山、荣成等三个县,再加上一个宁海州,都在朱天王所部的控制之下。 文登、海阳、莱阳、黄县等四个县则还在大清朝的控制之下,而且大清朝的登州知府衙门也没有关张,而是从蓬莱县迁到了莱阳县——还是原来的那个知府衙门,知府都没换! 朱天王显然比他儿子朱和墭通情达理多了,当然在登州府城抓住登州府知府张绍恒以后,并没有把他一刀了账,也没有送他去干苦役,甚至都没劝降,而是好好的招待了一顿,然后就派人送他去莱阳了。 而且朱天王还让这位张大知府安心在莱阳做官还保证暂时不会侵犯文登、海阳、莱阳、黄县这四个县。 当然了,这个“不侵犯”是有条件的,条件是莱阳方面不要封锁和登州府城间的商路。 另外,这位朱天王还通过张知府向大清朝廷放话,希望大清朝廷方面也不要封锁登州府城。作为回报,朱天王也不会命令他手底下的登州水师封锁渤海湾的入海口——这对朱天王而言,简直易如反掌!只要他一声令下,康熙皇帝可就没办法利用天津港和旅顺口保持同西洋朋友之间的联络了。 因为维持天津、旅顺这两个对外交流的港口对康熙的好处不小,而且康熙暂时也无力收复登州府城。所以这位康麻子干脆就默许了黄县——蓬莱商道的存在,同时也允许进出天津的各国商船在登州港靠岸缴税 在这种双方都能达成默契的情况下,朱天王治理下的登州府城一带,也就成为了一个相当特殊的存在。 这种存在有点类似于“自由市”。仿佛大明和大清之间的战争,和登州府城这座位于山东半岛北侧、渤海湾入口处的海港城市没有一点关系。 而当黄植生到达这里时候,他首先看到的就是正在开工修建中的“自由市”外墙。 登州府城其实本来就是天下闻名的坚城,不仅拥有高大而且坚固的城墙,而且北面临海,西面还有丹崖山高地可以倚靠。本不需要修建什么外墙,也能确保城堡的安全。 但是成为登州之主的朱天王,还是命人在登州城外修建了一道长达十八里的却月型外墙,从丹崖山西面,一直修到了三仙山(位于登州府城东面)的东面,圈进去了一大片土地,从而将登州府城置于敌方火炮很难够得着的安全区域。 另外,登州府城和登州外墙之间的区域,又能用来安置跟随朱天王从天津撤过来的漕工和漕工家眷。还能用来修建商埠和商港——登州的新商埠和新港都位于丹崖山西面的田横山的西侧。 一旦新商埠和新港完工并且启用,登州府城和登州水城就会变成纯粹的军城和军港,清军想要偷袭的机会都不存在了。 而将来登陆辽东的登州军的大本营,就会摆在登州府城之中! 另外,朱天王还从天津带来了三千匹蒙古马,其中包括上千匹的母马! 这些母马可比江南的“兔儿马”和西南的滇马大多了。朱天王又从中选出了二三百匹个头相对较大的母马,圈养在了登州外墙内的三仙山下的一处马场内,等着安达卢希亚种的种马从江南运来,就能开始繁殖了! 而黄植生赶到登州的时候,登州外墙都还没完工,只是挖掘了一道长壕,并且用挖壕时取出的泥土夯出了一道矮墙。 矮墙之内,则有几处看着相当忙碌的工地,而登州自由市的商埠则在高大坚固的登州城墙之中。 随着大量人口的到来和自由市的出现,登州城内自然变得极为繁华。 城内熙熙攘攘的,什么样打扮的人都有!穿明朝衣服的,穿清朝衣服的,穿朝鲜服装的,还有明清混搭的,甚至还有不少穿着洋装的西洋人,都在街头摩肩接踵的涌动。 黄植生入了城以后就跟人打听“蓬莱银号”在哪儿?很快就寻到了位于登州城北一条衙门云集的大街上,并且在登州城内最大的衙门——登州天王府的隔壁找到了这座开设在一所大宅院内的银号。 进入银号之后,黄植生又取出了一枚上面有着“pboc”和“prc”这两组英文字母的手打银圆,交给了一名银号管事。 很快他就被另外一名蓬莱银号的管事领着,通过银号后院的一扇偏门直接进入了登州天王府。 “臣黄植生恭请天王殿下、天王妃殿下万福金安!” 在登州天王府后花园中的一座凉亭外,黄植生见到了正在对弈的朱天王和天王妃。 这对夫妇现在都给人一种春风得意的感觉,特别是朱天王,脸上的神采都快飞起来了,而且看着比黄植生印象中的那位朱天王更年轻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娶了如意娇妻的效果还是在登州手握大权的效果? “看座!” 朱天王放下了手中的旗子,笑着让人给黄植生搬来个绣墩,还吩咐他落了座。 黄植生则摸出了一份刚刚在蓬莱银号里面写好的禀帖,交给朱天王的一个侍女。 朱天王从侍女手中接过了那份禀帖,展开之后细细看了一遍,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啊!康熙新政,要加派儒税,还要行皇权不下乡和包税之法,还要设立儒宗这个康熙皇帝还真是有办法啊,看来就是不愿意当清顺帝了。” 黄植生轻轻皱眉,“天王殿下所言极是,这个康熙虽然时运不济,但他治国理政的能力其实不差,而且再遭遇困难之后依旧可以努力应对,还颇有章法应该可以算得上一代明君了。” 朱天王摇摇头:“是明君不过他的那点招术,却都在我儿的预料之中!”他顿了顿,“这座登州自由之城,就是破解康熙新政的关键!” 登州城能破康熙新政? 黄植生不明白朱天王的意思,在他看来这座登州城无非就是个沟通明清两国的桥梁,如何能破康熙的新政? 不过他也没多问干了两三年的间谍,黄植生已经有点入门了,知道要当好一个间谍,就必须学会“不动声色”,不要东打听、西打听,更不要过分表现自己,得要中庸无错。这样才能长久潜伏敌营而不为人知。 于是他就问朱天王道:“天王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的话,臣就先告退了。” 朱天王道:“你只管当好你的儒宗大佬记着,不要去南方办差,要想办法留在圣公身边。另外,你可以让圣公知道,登州外墙之内是本天王庇护之地,不管什么,也不管他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儿,只要来登州城就是本天王的客人,本天王可以保他平安!哪怕康熙皇帝来登州避难,本天王一样会给予庇护的。” 第495章 人质小菟 大明明王监国元年七月初一,大清国淮北省颖州府颖上县境内,在颖河和淮河交汇处一座名叫西正阳的小镇外,有三四十骑人马疾驰而来。这些人马都做客商打扮,但是却没有多少风尘仆仆的感觉,身上的衣衫鲜亮,脸上也没“吃”着多少尘土,看着倒有点像出门郊游的富家公子和小姐。 这三四十骑人马除了自己的坐骑,还赶了上百匹高大健壮的马儿如果靠近一些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高大的马匹全都是母的! 在淮河对岸的大明境内,上百匹高大母马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 这三四十名骑士是沿着颖河行马的,而这时颖河的河面上则行驶着一列列的沙船,全都满载着货物,看着就沉甸甸的,由一些个穿着黑色吴周军式样战袄的官兵押着的留着辫子头的民夫,拖拽着向西而行。 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穿着上身穿着白色短袄,下身一系青色马面裙,脸上戴着面纱的女骑士看见水面上的船队,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然后就用银铃一般的声音对身边一个高大的男子说道:“二伯,这些船上的东西都是明王送给咱家的?这些东西一定值不少银子?” 那高大男子哈哈笑道:“这些东西价值一百万两银子有火枪、火炮、火药,还有绫罗绸缎,够咱们在陕西花用上好几年的!” 那女骑士笑着说:“这明王可真是个好人呢!” 高大男子又是一阵大笑:“小菟,那你以后可得听明王的话,知道吗?” 女骑士点点头,“嗯,知道了以后明王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高大男子笑道:“对,对,对就是这样,乖乖听话就好了。你虽然是我家交出的人质,但是明王终究是大英雄,不至于难为你一个女孩子的。” “嗯,小菟明白!”女骑士点着头,“爹爹都和小菟说了明王便是要杀小菟,小菟也不怕的!” 高大男子笑着摇摇头,“你爹乱说的,他吓唬你呢,明王怎么会杀你?他最多吃了你” “吃?”那女骑士愣了愣,“明王怎么还吃人呢?” “怕了?”高大男子笑着问。 “不怕!”那女骑士挺了挺胸虽然说不上多大,但也是凹凸有致,“吃”起来一定很美味啊! 高大男子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是活吃!” “活吃就活吃!”那女骑士声音已经有点儿抖了。 那男子又大笑了起来,“还真是好样的,不愧是咱吴家的女子!” 这对活宝一样的男女,原来都是姓吴的,吴三桂的吴!男的便是吴三桂的次子吴应麒了。而女的则是吴应麒的侄女儿,吴国桂的女儿,名叫吴菟。 这吴菟之前住在江陵城中,还和郭壮图的儿子有婚约。如果不是突然遇上了吴三桂之死,今年就该过门了。 因为吴应熊交不出一个活的孔四贞给吴应麒去一刀刀刮了,只好把江陵城中的吴应麒所部家眷拿去抵账,换回自己的儿子吴世霖。吴菟也就因此回到了吴国贵身边,和郭公子的婚约也只能告吹还真是命苦啊! 不过更命苦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在大明朝方面将吴应麒索要的物资运抵淮河南岸的东正阳小镇之后,朱和墭又提出了和吴应麒在淮河上的一条大船中见面会盟,并且让吴应麒交出人质的要求。 可吴应麒的子嗣也有点少,成年的只有吴世琮一人。交出吴世琮是不可能的,那是吴应麒手下的头号大将! 交出吴国贵就更不可能了,吴国贵那是杀害永历皇帝的凶手! 于是没安好心的刘玄初就给吴应麒出了个馊主意,让他交出有“八面观音”雅号,据说从四面八方看去,无一处不美的吴国贵之女吴菟为人质原本都要新婚燕尔的吴菟,就这样被她的伯父吴应麒带到了明清交界处的淮河之上! 朱和墭当然是不会为了一个“仇人之女”从南京跑到淮河上来和吴应麒见面的。他对小菟什么的是没有一点兴趣的他现在正在和杨起龙的妹子杨紫云恋爱呢! 唔,应该是在恋爱! 虽然杨起龙在离开南京的时候,已经把相依为命的亲妹子“托付”给了朱和墭。还反复叮咛亲妹子一定要“听明王的话”但是朱和墭毕竟是道德君子,是怎么都干不出用指令迫使紫云妹子入宫的事情。 这事儿得人家自己答应啊!最好是自荐枕席,那才有意思。 所以这些日子朱和墭“只泡妞,不下旨”,虽然杨紫云隔三差五就被朱和墭约出来玩耍,但也仅限于逛街、吃饭、游湖最多就牵牵小手(真牵手)、搂搂小腰、亲亲小嘴。 就这样“泡”到六月下旬的时候,杨姑娘自己都有点急了这明王什么意思?怎么只“调戏”不下嘴儿呢? 因此当她听说朱和墭要走一趟寿州时,就主动提出了随行。 这差不多就在暗示朱和墭可以上了! 而朱和墭也不再吊杨紫云的胃口了,所以这次出行,他就没带上再次怀孕的二房大波玲、三房贝佳馨,也没带上不久前才生完孩子的大房邱淑贞和四房周玉冰。 就带着杨紫云一个就在昨晚上下榻凤阳行宫的时候,朱和墭刚刚才拿下了杨紫云的身子,这会儿正是浓情蜜意呢,怎么可能对什么小菟子感兴趣呢? 所以两拨人在淮河水面上的一条官船中见着的时候,朱和墭都没注意跟着吴应麒、刘玄初一块儿来的那个身材高挑的“黑袍人”。 他的心思还都在一件上不了台面的国家大事儿上面呢! 而这件国家大事儿之所以上不了台面,那是因为政治不正确——这事儿是关于朱元璋的子孙朱和墭和元顺帝的子孙大元天佑皇帝布尔尼的秘密合作的。 大明的子孙和大元的子孙通过吴三桂的儿子连线搭桥,一起反对大清康麻子皇帝,这事儿怎么看都不正确啊! 不仅朱和墭朱圣人不能公开去搞,就连大元天佑皇帝布尔尼也得藏着掖着不是? 而所谓的双方合作,其实就是朱和墭通过吴应麒输送一批火枪和轻型火炮给布尔尼作为布尔尼在北京向大明“贡马”的回礼。 现在朱和墭和布尔尼之间并没有建立直接的联络,而且也联络不上,所以他就希望这次通过吴应麒进行的“内交”可以为双方的进一步合作的联系建立联系。 当然了,这种联系只能通过私下的,跨越大清实际控制区的贸易加以维持。 毕竟在吴应麒西征后,大清对河南和淮北西部的控制一定会加强,到时候双方可就没办法和现在这样,直接面对面的谈判了。 因为两方面都诚意满满,而且很快就难以碰面了。所以今天在淮河上的“船中之会”进行的非常愉快。可以说是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啊! 朱和墭和吴应麒两人一直聊到了当天黄昏的时候,才依依惜别。就在朱和墭将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吴应麒忽然叫了一声:“明王且慢!” 且慢?还有什么要说的? 朱和墭扭头一看,就看见了一张比花儿还要娇艳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高高的鼻子,大大的眼睛,修长的眉毛,组成了一张美轮美奂的俏丽面孔 第496章 儒家这回打内战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朱和墭笑眯眯地问,他这神态,那真是懂的都懂了。 现在吴应熊已经卑鄙无耻地勾搭上了北面的大清朝,虽然公开的说是要联清抗明,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吴应熊现在根本没有力量对付大明。他真正想要搞死的,就是自己的亲兄弟吴应麒!因为搞死了吴应麒,才没有人和他争吴周之主的宝座,吴周的力量才能往一处使啊! 而康熙皇帝腾出手第一个要收拾的,肯定也是吴应麒!搞死了吴应麒,康麻子才能恢复对甘陕的控制甘陕苦瘠,却是极佳的兵源征集之地! 南北两个大佬都想砍死吴应麒,这吴应麒不得好好讨好一下朱和墭?送个美女啥的,也是应该的。 不过朱和墭这个大圣人该不该收下呢? 说实话,他真是有点为难了。 他又不好色,而且已经和心爱的大波姑姑和淑贞妹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怎么还总招桃花运呢?难道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 吴菟好像有点紧张小兔兔看见要吃她的大灰狼能不怕吗?虽然为了家族的利益,她已经决心牺牲自己了。可是朱和墭长得也太凶了?胡子那么一大把,眼窝微微凹陷下去,看着和老鹰的眼睛一样。鼻子又大又直,看着跟狮子的鼻子差不多,笑起来还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看着是要咬人啊! 虽然害怕,但是吴菟毕竟是“将门兔女郎”,还不至于被朱和墭给吓哭了。就看见“兔女郎”抿着樱桃似的小嘴儿,一对眼眸水汪汪的,然后缓缓地给朱和墭下了跪,“奴家吴菟,恭请监国明王殿下万福金安!” “吴兔?小兔子的兔?”朱和墭看了一眼吴应麒,心说你小子怎么给人起名儿的?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你给人起名为“兔”,这不是摆明了勾引本圣人吗?本圣人最喜欢吃兔子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对吴应麒赞许地点点头,看在你小子那么有诚意的份上,这个礼物本圣人收下了! “草字头的兔,”刘玄初这个时候凑了上来,笑着说,“於菟之意她父亲乃是先总统的养子金吾前将军吴国贵!” 吴应麒也笑道:“对对,阿菟是我的侄女她是我方交给大王的人质!” 接着他又吴菟道:“小菟,以后你就是明王殿下的人质了,一定要听从殿下的吩咐。” “小菟知道了!”吴菟虽然很害怕,但她还是很坚决地点了点头。 “哦,你是吴国贵的女儿啊”朱和墭这下就有点心情复杂了。 吴国贵的能力在吴周军中那是没得说了,连吴应麒、吴世琮两父子都不如他,而且他还有自己的一票人马。如果不是有他勒杀永历的事儿,朱和墭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的女儿纳入后宫,封为贵妃! 不得不说,吴三桂这事儿办得真是蠢到家了,不仅坑了他自己,还顺带着把他的党羽全都坑惨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仇人”的女儿就能放过吗?这不可能! “好!”朱和墭想到这里,已经拿定了主意,笑着对吴应麒道,“吴大将军,请你转告吴三将军,阿菟姑娘我收下了我是不会叫她受委屈的!” 吴应麒笑着点头,“好好,那就好了!”然后他就一抱拳,对朱和墭道,“圣人明王,告辞了!但愿再见之时,中华已经光复,天下再无凶虏之害!” 朱和墭也笑着一抱拳:“吴大将军,这一天是不会遥远的孤家将用三年时间治理东南,整军备战,三年之后再发兵扫北,当可一鼓而胜。待到收复神京之日,再和将军痛饮于紫禁城中!” “好,一言为定告辞!” “告辞” 朱和墭和吴应麒就此别过,领着刚得到的“菟女郎”吴菟,一块儿登上了前往淮河南岸的东正阳小镇的木船,刚才一直绷着没哭出来的吴菟,在登上南去木船的这一刻,那是再也忍不住了,呜哇一声就大哭了起来,那真叫一个梨花带雨。 朱和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身份有点特殊的女孩子,只是站在船上看着她,就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当木船靠上东正阳码头的时候,朱和墭就看见一个轻盈苗条的人影向自己奔了来,这不是杨紫云还能有谁?杨紫云似乎看见了正坐在木船的甲板上抽泣的吴菟了,稍微愣了愣,但还是很得体地给朱和墭行了个福礼:“圣人,谈得还顺利吗?这位妹子是谁?” 看着杨紫云这么柔顺,一点也没有要争风吃醋的意思,朱和墭心中还真是挺感慨的这份“穿越福利”,还真是挺香的。 “她是吴菟,是吴国贵的女儿,是吴应麒压在孤家这里的人质。”想到这里,朱和墭就一指吴菟道,“就让她跟着你!” 杨紫云并没有马上去和吴菟说话,而是凑到了朱和墭的身边,低声说:“左军师来了” 左春秋来了?朱和墭愣了愣,忙问:“在哪儿?什么时候到的?” “半个时辰前刚到,是骑马赶来的,现在正在镇子里面休息。” 朱和墭点点头,对杨紫云道:“紫云,小菟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子了!” “好的,交给奴就是了。”杨紫云又看了吴菟一眼,果然是极出色的美人啊!将来若是进了宫,肯定是个宠妃不如现在结交一下,将来在宫里面也好有个照应。 想到这里,她露出一脸温和的微笑,好像个大姐姐似的向吴菟走去。 朱和墭把吴菟交给杨紫云后,就在几个侍从的保护下,快步走向了东正阳小镇当中一所破旧的大宅——朱和墭的行在就设在这里。 当朱和墭进入大宅的时候,风尘仆仆赶来的左春秋已经擦了把脸,还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吃了些点心,打起精神准备出门,就看见朱大圣人已经回来了。 左春秋马上行礼之后,马上就凑到了朱和墭的身边,低声道:“大王,天王殿下让人送来了急件其中有黄植生的密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说。”朱和墭说着话,又向左右的侍从打了眼色,这些侍从马上就在行在的堂屋周围布下了警戒线。 朱和墭步入了堂屋,在一张太师椅上落座之后,左春秋马上就把黄植生的奏折递了上来。 左春秋这回之所以要从南京赶到寿州,是因为朱和墭这次出门并不只是为了和吴应麒见一面,他还要对江北的农村进行一番调查——不调查研究,就盲目推进均田可不行啊! 之前广东、福建的均田之所以比较顺利,有很大程度也是因为朱和墭本身就是潮州人,知道广东农村的情况。而福建的均田又是郑经和陈永华这两条福建地头蛇搞起来的。 朱和墭接过了左春秋递上的奏折,打开后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古怪也有些无奈了。这个康麻子实在太能折腾了! 而且这家伙还特别喜欢瞎折腾,现在都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再加上他的执行能力又比较强折腾出个什么结果,估计他自己也没什么谱? 想到这里,他就合起奏折,苦笑了起来:“儒家这回要打内战了打完内战后的儒家,就不再是原来的儒家了!” 左春秋不大明白朱和墭的意思,他只是本能地感到北方成立儒宗的事儿有点了不得! 因为儒家自从被独尊以后,就很少遇到需要自己抄家伙上阵的时候了。哪怕内部有什么新学旧学之争,或者理学心学之争的,最多也就是用上一些官场手段。 而这一回,明显是要动武了! “圣人,咱们怎么办?”左春秋问。 朱和墭哼了一声:“怎么办?准备应战呗这儒家安稳太久了,不来点真格的,是不可能浴火重生的!不打一下,哪儿来的战斗之儒?” 第497章 科学儒门,最懂斗争! 在南京皇城外面,千步长街边上的大学士院围楼里面,这会儿可正在举行一场相当重要的会议。 不仅十一名原儒大学士一个不拉,全部到齐,连隔壁翰林院的三十六名院士也都被请来了大学士院里面的会议大堂——这是一场大学士和翰林院院士的联席会议! 这个新大明的翰林院并不是个文学侍从的衙门,而是个科学院。而且翰林院里面也没有什么翰林学士、侍讲、侍读、编修,只有翰林院院士。他们的任务是向大学士会议和大明朝廷提供自然法学和教育政策等方面的建议。 翰林院院士满编是一百零八人,其中三十六人常驻南京,其余则分散在各地。而目前只凑齐了五十五人,除了在南京的三十六人外,其余都在广州。 那什么人可以当院士? 当然是算学、自然法术学、物理学、医学、工程学等方面的专家了。八股文章写得好,朱和墭的翰林院是不承认的。 不过自然科学这事儿是法子一步登天的,必须得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发展起来。 所以现在入选翰林院的那些院士,除了朱和墭和莱布尼茨两人是有真材实料的,其他人都是滥竽充数的这些人多半是金陵大学堂、陆军军学堂、海军兵学堂、南京公医学堂、广州海珠大学堂、广州公医学堂的教授,以及朱和墭开办的那些“黑科技”工厂的总工。 这些个教授、总工,一部分是当年广州科举选出来的海珠大学的教授——他们拿着朱和墭给的教材,在顾炎武、朱舜水的领导下自学了三年,成才的现在都是院士了。没怎么成才的则给发去下面的中学堂、小学堂当老师了。 还有一部分则是朱和墭自己带出来的少年当年跟着他下大南山的少年兵,还有天王宫少年堂的学生,还有一些跟着他学习熬堂药、制火药、炼火硝、造火箭弹的少年。 这些人当中也有聪明而且上进的,朱和墭也把自己编写的自然法术学、物理学、算学教材发给他们,还抽空辅导了他们一些日子,然后就让他们自学了。学得好的,现在不是总工就是经理,其中最出色的一些,则成了翰林院院士。 别看这群院士的学问大多有点水,但他们的出现,也意味着科学,或者叫自然法学,现在已经成为了原儒的显学! 这就是原儒学派在恢复华夏以后的总路线儒家归根结底是个学派,总不能一直把砍人当总路线,学派还是得做学问的。 至于做什么学问,那就得大学士会议来引导了。 所以负责领导整个原儒学派的大学士会议就自然法学的大兴背了书,通过正式的决议和圣人教令,宣布自然法学的研究就是格物致知,就是在寻求自然之道,而寻求自然之道就是原儒的大道! 虽说用决议和教令确定的东西,将来也可以被决议和教令推。 但是考虑到朱和墭现在的年龄,等到他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有可能当选大学士的儒者,那必然是金陵大学、海珠大学,还有陆海军大学出来的高材生,他们是不可能倒退回去搞八股文章的。 不过就在眼下,朱和墭所开创的原儒学派,似乎遇到了一个真正的挑战! 起于广东的原儒学派虽然成立的时间不长,但是接着反清复明运动的蓬勃发展和糖药武器的出现,的确在很短的时间内取得了堪称奇迹一样的成功。 当然,这种成功其实也和传统儒家武德的丧失有关。原儒是拿着剑,拿着手榴锤传播大道的原始儒生,那些只会放嘴炮的腐儒当然抵挡不住。 况且还有如朱舜水、顾炎武、黄宗羲、颜元这样的大儒倒戈到了原儒这边,那帮腐儒连嘴炮都哑了。 不过“腐儒”那头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武德的,因为大清朝的旗二代、旗三代之中也有不少人习了儒。还有如周培公、傅弘烈之流,他们既是儒生,又能带兵打仗。 所以这帮人把曲阜孔家抬出来整顿儒宗,抄袭了“斩人儒”的手段来和原儒学派斗争,那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诸位,孤家刚刚得到消息,北边儿的康麻子要把山东曲阜的那个衍圣公抬出来当什么儒门圣公要拉一批棍棒儒和咱们原儒争夺儒家的道统!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正站在大讲台上发问的,当然就是朱和墭了!他得到了“黄植生报告”后二话不说,立即就飞马返回了南京城,甚至连杨紫云和吴菟这两位“小姐姐”都没带上她们这会儿正跟着大队人马往南京赶呢。 而回到南京之后,朱和墭立即就命令侍从室做了一“伪儒汇总”,发给了底下的大学士和翰林学士,还宣布在七月初七召开两院(大学士院和翰林院)联席会议,讨论进一步改革原儒学派的问题。 “和他们打!打死他们!” “汉奸伪儒,死有余辜” “圣人,请您颁布开战的教令!” 底下的大学士和翰林院士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善茬,立马就跳起来喊打喊杀了! 不过这也难怪,这帮人要么经历过“明亡清兴”,要么参加过“反清复明”,都不是什么善儒。 朱和墭大手一挥,下面的兄弟,不,是儒者都安静下来,都仰着脖子看着他。 朱和墭重重点头,大声道:“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是在打之前,咱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加强咱们原儒的团体!这件事情自揭阳起义以来,咱们一直在干,但是进度还是有点慢。没办法,咱们的天兵太能打了,一转眼的功夫就席卷东南,抢下了三分之一的天下。 咱们有点人才,不得先紧着官府、天兵、学堂、工厂这些当务之急?咱们原儒学会,就只能慢一点发展了。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康麻子想在儒家道统上和咱一交高低,那咱应战便是了! 现在孤家宣布该组原儒学派,改名为儒门!以后我等就为儒家来守卫道统之门! 儒门团体的组成,也将有所变化除了大学士会议依旧为儒门首脑,翰林学院依旧充当儒门之智囊外,在大学士会议之下,还将设立教书育人的教育司,扞卫道统的护道司,管理财政的度支司,吸纳人才的儒士司,宣扬儒家大道的布道司,以及负责海外传儒的海外司。 还将创办一份宣传我儒门道理,通报天下大事的报纸,名曰《儒门旬报纸》,十日一版,初期只在南、海二京发行,以后再推广至全国各处。 另外,在儒门六司之下,还会陆续设立各省、府之儒门学会” 朱和墭这回又要放大招了! 他现在推出来的儒门,虽然挂着“宗门”的招牌,但实际上已经是一个相当近代化的政党了,而且还那种组织比较严密,斗争性也比较强大的政党。 依着他的计划,等到今年年尾,明年年初,各地的举子汇聚南京的时候,儒门六司的整理应该已经完成,到时候就能吸收一大批新人了,再依靠这批人把儒门学会开设到府,同时再利用新科进士们把江南、江北、江西、浙江四省县一级的政权都接管了,那明后两年,怎么都能把均田的事儿办得妥妥贴贴了。 第498章 黑道儒宗,孔家店要完! 紫禁城,乾清宫,南书房。 已经回到北京城的康熙皇帝,这个时候正手持一根两头都刻着精美木纹的,长度约莫八尺的花梨木棍子在仔细端详。 这根棍子就是所谓的儒宗护法龙头棍了! 看了一会儿之后,康熙又把目光转向了跟前一张罩着黄布的御案上摆放的十二枚玄铁圣公令。 所谓的玄铁,其实就是陨铁,在康熙皇帝的内务府里面就收藏了一些。布尔尼来北京打劫的时候,把内务府里面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都拿走了,但是却没碰那些黑乎乎的陨铁,也没碰里面收藏的黄花梨。 所以康熙皇帝就让纳兰明珠去选了内务府里面的黄花梨和陨铁打造了龙头棍、圣公令。 看完了龙头棍和圣公令后,康熙又开始看纳兰明珠这家伙今天没有穿朝服,而是穿了一件乌黑缎子的立领长衫,腰间扎了一条很粗的黑色的棉布腰带,腰带上插了一把很大的折扇。 而明珠的脑袋则是光秃秃的,除了一根金钱鼠尾的辫子,就啥都没了,顶戴花翎都不知道去了哪儿? 康麻子皱了皱眉,“明珠,你这身儿就是那个儒宗五大佬的打扮了?” 原来明珠就是康熙指派的儒宗五大佬之中的首席大佬了! 这段时间,成立儒宗的事儿在康麻子的督促下,进展也是极快的这都把儒宗的“制服”给设计好了! 儒宗的制服当然不能照着孔夫子的样式来一身了,要那样大清的剃发易服还怎么搞?虽然康熙皇帝现在也不觉得剃发易服可以强化大清的统治,但是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大清是不能在剃发易服这种重大问题上让步的。 因为一旦在这种问题上让了步,那么大清治下的百姓和士绅就会觉得大清朝软弱无力,他们就会更快更彻底的倒向大清的对立面。 所以这一波的康熙新政之中,虽然有“包税制”和“皇权不下乡”这两大拉拢缙绅豪强的政策。但是康熙却没有在“剃发易服”和“文字狱”这两方面有丝毫的让步。 而且康熙皇帝还在尽可能地维持新旧八旗的特权! 虽然他已经无力向八旗子弟们支付旗饷了,但是口粮依旧照发,而且每一名八旗子弟都会在北京周围和盛京周围领到两块面积至少都在一百亩以上的份地。 这些八旗份地可以自己耕种,也可以出租,而且一律免税。另外,凡是愿意去关外替八旗子弟种地的汉人百姓,都可以免交丁钱,之前的积欠也一律豁免,而且他们无论在关内欠下多少债务,债主一概不得出关讨要。 可以说,康熙皇帝在维护八旗利益这方面还是相当努力的。也正因为这份努力,使得八旗子弟们依旧愿意支持他这个屡北屡战的大清帝王。 听见康熙皇帝的提问,明珠连忙下跪道:“回皇上的话,再戴上一顶黑色的瓜皮小帽,就是儒宗弟子的打扮了。 另外,这儒宗弟子还会分成文武两脉,文者负责教化,武者负责卫道。文儒的标志是大折扇,武儒的标志则是枣木棍。” 康熙点点头,又问:“江南的乱子要怎么挑?” “回皇上的话,江南的乱子准备分成两部分来搞一是在明年春天的南京大比前搞罢考;二是在桐城、常州、绍兴三地发动缙绅抗春税,进而挑起事端。” “谁去南方?”康熙又问。 “周培公、李光地会潜入南京煽动罢考,张英去桐城煽动抗税和起义,高士奇去绍兴发动抗税和起义,赵申乔去常州发难。” 李光地、张英、高士奇、赵申乔等四人都是康熙皇帝非常信任的年轻才俊。这回都被周培公给坑了! 康熙接着问:“那请求加派的题本呢?” 其实这才是最要紧的! 康熙皇帝现在可急等钱用呢! 挑起儒家内讧,利用孔毓圻的影响力煽动南方的缙绅豪强造反什么的,不过是给朱和墭找麻烦。他可不会天真到以为朱和墭会搞不定这些腐儒的造反论起造反,朱和墭称第二,天下还有谁敢称第一? 那可是造反界的祖宗! 所以康熙真正指望的,还是把自己快要垮了的新军重新支楞起来。 而康熙通过总结上一阶段战争的经验教训,觉得自己的新军必须得大量装备燧发枪,装备质量足够好的火药炸雷,装备可以快速移动的火炮,还需要训练出一批可以远距离狙杀明军掷弹兵的神射兵当然了,强大而且灵活的骑兵,依旧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系列的军事改革,都是要拿银子喂出来的! 而银子又得从汉人百姓身上刮,康熙又不想被横征暴敛的锅,所以就得把曲阜孔家推出来得罪天下。 “已经拟好了,”明珠道,“待会儿孔毓圻来觐见的时候,会亲自递给万岁爷。” “好好!”康熙皇帝连连点头,“那就宣孔毓圻来见!” 今年只有十八岁的孔毓圻,这个时候已经在南书房的门外等着召见了。 说实话,他现在真是寻死的心都有了! 因为他知道,传承了六十多代的曲阜孔门,要毁在他手里了。 他知道曲阜孔门之所以可以富贵那么多代,除了有孔子这块金字招牌,就是因为他们没用,对谁都够不成威胁,谁来都给磕头,这才保住了家门持久,富贵不绝。 毫不夸张的说,曲阜孔家最大的用处就是没有用! 可是现在康熙皇帝却要把曲阜孔家拿出来用,而且还要大用,要和南京那个自封为儒家圣人的朱和墭唱对台。要用孔家的声望和财富去组织儒宗,还要把儒宗搞得跟个江湖上的黑道帮会差不多 这是要把曲阜孔家往火坑里推,往绝路上逼啊! 这样搞下去,曲阜孔家不仅会把朱和墭得罪死,而且还会变成一帮黑儒的旗帜,搞得和朱三太子差不多了这哪儿还有活路? 可问题是,这种瞎胡闹的搞法还是康熙皇帝的意思! 更让孔毓圻郁闷的是,康熙皇帝还大笔一挥,把孔家的二十几万亩祭田、学田都划入了儒宗名下衍圣公府和儒宗又不是一回事儿,怎么能这样呢?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曲阜和孔林都归儒宗管理了? 另外,康熙居然还要求孔毓圻以保卫儒家道统为名,向山东、河南、善山西、直隶百姓加派“儒捐” 合着以后曲阜孔家就专门替大清朝背黑锅? 就在孔毓圻整个人都要难过得瘫软下去的时候,把他带来北京的黄植生忽然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声:“圣公,登州” 幸好还有登州! 孔毓圻心头一下子就燃起了希望幸好还有登州可去! 大不了隐姓埋名,在登州当个富家翁。 想到这里,孔毓圻的精神一下子就回到了他的身上,于是便拿着题本,一拎袍服,快步走进了南书房,朝着康熙就是三拜九叩:“奴才衍圣公孔毓圻,恭请皇上圣安!” 康熙的声音随即响起:“孔毓圻,从今天开始,你的封号少一个字了,不要叫衍圣公了,就叫圣公!” “奴才领旨!奴才谢恩”孔毓圻一边磕头一边心说:“圣公?听着怎么和白莲教的头目一样?谁想出来的?” 第499章 康熙,快点加派加征吧! 听孔毓圻自称奴才,康麻子也是一愣,问孔毓圻道:“圣公,朕不记得你抬了旗啊,怎自称奴才了?” 在大清朝,在皇上跟前理直气壮地自称奴才那可不是一般的臣子能有的荣誉啊!那必须得在旗,得是旗人或是包衣奴才。如果其他人要称奴才,那多少可有点僭越了。 孔毓圻连忙叩头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前年就上了折子请求抬旗了这是奴才最大的心愿,还请万岁爷成全。” 他的话说得诚恳,康熙听了也轻轻点头,似乎颇为赞许,不过让至圣先师的嫡系后人当奴才,还是有点不妥。况且康熙现在是把孔毓圻抬到了和雪域大喇嘛差不多的地位上康熙可是拜大喇嘛为师的,师傅见了徒弟总不可能自称奴才? 想到这里,康熙笑道:“奴才就不必了朕的心愿是可以成为一统天下,并且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的圣主,而你现在又是辅佐朕的儒宗圣公,我俩的年纪也差不多,不如结为异姓兄弟。以后你称朕为皇兄,自称臣弟即可。” “奴,臣弟谢主隆恩。”孔毓圻又给康熙叩了头。 康熙又道:“圣公弟弟,你以后就别回曲阜了,朕把通州城赏给你当儒宗总坛所在。” 通州城本是大运河的终点站,是北京城东的交通枢纽。但是通往东南的漕运中断后,通州就急剧衰落下去了。去年的北京之变后,大量居住在通州的漕工和漕工家眷又跟着杨起龙跑了,没跟杨起龙跑的也害怕清军屠城,全都没了踪影,所以通州就空出来了。 孔毓圻当然知道康熙把自己转封到通州的目的是为了加强管束,所以也不敢拒绝,当下表示道:“皇兄,臣弟这就把曲阜的家人都迁来通州。” 康熙摇摇头,笑道:“这倒不必,孔林总要有人看着的,把嫡系近支都迁到通州来即可。” “臣弟谢皇兄隆恩。”孔毓圻又是谢恩,又是叩头。今儿他都快变成磕头虫了,不过这种日子以后还长着呢!这到了通州,那就是被康熙攥在手心里了,还不得隔三差五的就进京叩头? 想到这里,孔毓圻咬了咬牙,捧出了那份请求加派加征的题本,“皇兄,如今伪朱三太孙在东南灭真儒、兴伪儒,自称圣人,还曲解经义,企图断我儒家道统! 臣弟身为至圣子孙,当义无反顾,挺身而出,登高一呼。奈何臣弟空有杀敌之心,却无杀敌之力,只得代表天下儒生,恳请大皇帝发兵江南,踏平伪儒,斩杀伪圣,禁绝伪经臣弟也知道如今天下不安,四方不靖,兵费艰难,因此上表请求皇兄向天下深恨伪儒伪圣之庶黎加派保儒护教之费,用以招兵买马,保教护国!” 康熙听完孔毓圻的话,赶忙抑制住喜悦的心情,皱起眉头问:“要加征?会不会苦了百姓?” 孔毓圻赶紧叩头道:“皇兄,若是让伪儒伪经再发展壮大下去,百姓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臣弟求皇兄以天下苍生为念,加征加派!” 圣公弟弟一领头,南书房里面的大臣马上就跪了一片,全都众口一词:“请皇上以天下苍生为念,赶快加征加派!” 康熙看见大家都这么说,也“只得”长叹一声:“那加多少合适呢?” 加多少的问题,当然是早就研究好了的。康熙的原则就是不加则已,要加就加够加足! 他这些日子仔细研究了万历、天启、崇祯三朝的三饷加派,得出的结论就是加派没错,错在加派得太晚和“添油加派”,没有一步加到位。 在康熙这位圣主用“事后诸葛亮”之法进行研究后得出结论,加派辽饷的最佳时机其实是朝鲜之役结束后。朝鲜之役中,辽东明军折损惨重,李成梁多年经营出来的精锐丧失殆尽。如果万历朝廷能在这个时候果断加派辽饷,不要多加,搞个几百万两发给辽镇,让他们把朝鲜之役的损失补上,那就没后来的事儿了。因为努尔哈赤手下的勇士都去给明朝当兵赚银子了,他还拿什么造反? 当然了,现在康熙也已经失去了加派加征的最佳时机,所以他在改革和扩编新军的问题上不能再抠抠巴巴了这也是底下一群八旗新军总管大臣和南书房大臣们的一致意见! 首席大学士图海这时上奏道:“万岁爷,在平西王吴应麒入陕后,不算关外、塞北和甘肃,单说朝廷直辖的河南、山东、淮北、直隶、山西等五省账上就有田土两亿多亩,一亩加派三分银子就能有六百万两了奴才建议将包税的正额也定在三分,再加上丁税的包税也该有几百万,这样朝廷每年光是地丁两税就能收上一千七八百万了。 另外,朝廷还可以在各省、各州府的要道路口广设税卡,用雁过拔毛的办法征收税金一年收个三四百万应该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再加上盐税、海关税、矿税等各项税收,朝廷的财入就能维持在两千两三百万了! 有了这笔收入,朝廷就可以打造燧发之铳,铸造威远之炮,再广募集蒙古勇士,并且严加训练不出两年,三十万新军亦可大成!” 康熙还是显得犹豫,“一亩六分银子的税,会不会太重了一些?” “不重不重,”图海说,“如今大清直辖的五省之地上只有二三百万户,两亿亩地摊一下,一户平均能有一百亩田若以一百亩计,一亩六分,总共不过六两银,差不多就是六石麦子的价钱。一百亩地的年产,怎么都在几十石,交六石麦子怎么算多?” 康熙点了点头,道:“的确不多,那朕再饶他们一点,就以百亩六石麦子和百亩六两银为税额,由下面的人自选,纳粮纳银皆可。 另外,地方官府不可以再额外多收了!” “皇上圣明!” 底下的大臣们早知道这个结果,现在都装模作样的喊圣明。 不过话说回来,一亩缴六分银的税率其实也不算太重。在一个朝代初期,人口较少,人均土地比较多,吏治也还算清明的情况下,是完全可以承受的。 而当人口增加,人均减少,土地兼并增加,农民被迫承担较重的田租和高利贷利息的情况下,别说几分银子的税,就是几厘银子的税也会把一部分最底层的百姓逼上绝路。 当然了,人口多了,这个工商业往往就发达,如果国家能收上足够的工商税,那也有足够的财力维持统治。只是工商税收起来比较困难,没有田税那么好收。 不过现在中华大地上的明、清、周三朝的人口都不多,除了大明之外,其余两朝的工商业也不发达,收不上太多的银子,所以真正决定三朝谁主天下的,就是他们三家谁能把农业税收好了。 在这方面,康熙皇帝用包税人的办法走了个捷径,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钱粮搞到手。 而吴周那边,则因为有足够的土地可以分配,所以在均田上推进的非常顺利。无非就是给无田少地的百姓发四川的土地,只要四川的土地没发完,吴周就能给下面多加点税。 反倒是大明这头最难搞定 第500章 秀才造反,有书就行! 大明明王监国元年十月。 随着大明朝廷委派的江北总督兼两淮盐运大使彰武侯杨秀清的到任,以及一系列盐务新政的颁布,扬州东关一带的市面终于又一次变得熙熙攘攘起来了。 扬州东关紧挨着大运河,同时也是苏北沿海各处产出的食盐通过盐运河和大运河进入扬州的通道。因此从明朝中后期开始,这一带就成为了富甲天下的扬州盐商聚集地。 不过这盐商虽富,在大清小圣主康麻子眼中,也就是一头头圈养起来的肥猪需要花钱的时候捉几头来宰了便是。自打粤滇乱起,大清朝的军费开支就完全失了控制,朝廷的那点税收根本禁不住花销,所以扬州的“肥猪”们挨宰的时候就到了,这三四年间,前前后后报效了不下两千万两银子。 当然了,康熙是圣主嘛!也不会白拿这些盐商的银子的。所以在淮东即将遭受明军攻打的当口,他就命令施琅、傅弘烈照着扬州盐商报效银子的名册抓人不,是保护起来! 施、傅二人就把扬州东关这边有头有脸的大盐商的全家,连带着丫鬟、仆役,全都保护起来,送去了北京。男的一律当包衣奴才,女的则看年龄、长相,还过得去的就分给北京之变中没了老婆的八旗子弟当娘子了。康熙自己也以身作则,分到了十个扬州瘦马以纪念死于北京之乱的马佳氏 但是施琅跑路的时候还是留了一线并没有屠城,只是抓了那些送钱给大清充军费的盐商,还把顺带着把扬州全城上档次的青楼和养瘦马的人贩子给洗劫了。。 所以被明军收复的是一座还存着一些元气的扬州城。 当然了,这座扬州城和明末扬州十日之难前的繁华是不能相比的,但是放在全国人口只有两千多万的新大明,也算是不错的地方了。 而且扬州、通州、淮安三个州府境内的海滩盐场也还存在,这些才是扬州繁华的根本啊! 而借着扬州盐务新政的施行,觊觎盐业大利的商人和资本,就开始从大明各地向扬州东关这边汇集过来了。而其中也有一些从北方“逃回来”的大盐商家的伙计,也都熟门熟路地干起了贩盐的老本行。 在扬州东关大街附近的一条小巷子中,一座空置了好几个月,最近才放租出去的宅院里头,就住着这么一群据说是从北方跑回来,现在准备合伙创业的“小盐商”。 而为首的两人, 正是周培公和李光地! 这两位一个是湖北人,一个是福建人, 口音不对, 太容易露馅, 所以到了扬州之后就不怎么出门,一直宅在院子里面研究反书同时指派桐城人张英领着一群从被“请”去北京当奴才的“盐n代”, 出们去张罗食盐的买卖。 他们选择“搞盐”可不仅仅是为了打掩护,还为了方便转移“造反资金”——这可是他们研究明朝锦衣卫编写的“反书”后得出的结论! 原来造反事业是很费钱的! 所以在锦衣卫反书的记载中,明朝的白莲教徒在大部分时候都忙着敛财周培公、李光地二人是不用研究怎么敛财的, 康熙会给他们发经费的。 但是这些经费怎么转移,造反的白莲教徒们又怎么集中,造反用的兵器怎么输送,造反的宣传鼓动工作又该怎么进行, 还有造反的指挥机关怎么设置,造反的命令怎么发布,反贼团体的中下层该怎么控制等等的一大堆问题,在周培公找到的那本锦衣卫“反书”当中都有非常详细的记载。 这部书简直就是个造反指南啊! 周培公得了这本奇书之后当然是如获至宝, 不仅马上整本抄录下来带回去仔细研究,还一个劲儿的诱惑和他一起南下的李光地、张英、赵申乔、高士奇一起看。 而这几位在大清境内的时候都还能把持住,瞄都不瞄一眼。但是当他们乘坐的沙船从海州抵达扬州府的瓜洲埠税关后, 他们马上就改变了想法既然他们已经走上了造反的道路, 那么造反指南还是要好好看的! 万一里面真有东西呢? 就在周培公和李光地二人看反书看得津津有味,脸上还浮现出高深莫名的笑容的时候, 一阵脚步声响就从两人所在的书房外面传来了。 正在研究反书的周培公和李光地一下就慌张起来了,李光地放下反书,抄起了一支燧发枪, 颤颤巍巍地对准了房门。而周培公则深吸口气,道:“谁在外头, 是张五吗?” 外面传来了张英的声音:“是我,李六。” 李光地这才松了口气,低头一看被他攥在手里的燧发手枪, 发现根本没有上弹药 这个时候房门吱呀呀一声响动,已经被推了开来, 然后就看见一身员外打扮, 脑袋上套了顶风帽的张英快步走了进来。 “怎样?”周培公问。 “妥了!”张英一脸的慨叹,“到底是新朝气象啊办起事儿来就是利索,也不用给一两银子的贿赂,价值五万两的盐引已经到手了! 而且他们的盐法制定得也实在高明没有什么窝根(贩运食盐的特权证明),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办个商号,然后去贩卖食盐。只需要以商号的名义在东厂官银号制定的保证账户内存入一笔保证金,就能购入相应数量的盐引了。 至于往哪儿贩盐,卖什么价,两淮盐运衙门一律不问。只要依法缴纳盐价百分之五的通关税,再交点车船过税,就能行销天下了! 而且也不会有什么私盐一来场盐本就不贵;二来没有盐运衙门的盐引副票,扬州税关都过不了,各地的税关也无法通过,没有盐引副票和通关税票,别处分销食盐的商号根本不敢入货。 更加高明的是,虽然场盐和盐引都不贵但是盐运衙门和扬州税关能拿到的银子却也不少。” 周培公给图海当过师爷,知道盐务上的猫腻很多,现在听了张英的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问了一句:“都不贵,那他们怎么捞银子?” 张英道:“我跟人打听了,这场盐是场商的买卖,他们要交一笔盐场租金,年底还得结一笔商税。 而咱们干得是运商,得花钱买盐引,还得存一笔无息的保证金咱们是无息,但是东厂官银号会把应付的利息转给盐运衙门,咱们拿到盐以后还得加百分之五的通关税。 最后,咱们这些运商都得在扬州府登记并且租用或购买经营场地,每年还得缴纳一笔商税,可以定额,也可以根据贩运食盐的金额从量加税。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他们拿到的税银也不少!这些税都是一环扣着一环,缺了一环下面的买卖就没法做了。而且负责收银子的盐运衙门、扬州关、扬州府税务司都只管账不管银,银子根本不从他们那儿过,他们要贪就得走账上贪,这三个衙门的账和官银号的账,到年底还得核对,根本就没有下手的办法这办法真是好啊,盐税根本没法逃漏,一年得多收多少银子? 咱们要不给皇上递个密折,让咱大清的长芦盐政也用这法子?” 第501章 造反必须有理! 周培公和李光地对大清那都是真爱,当然是一心希望大清能一点点好起来的,现在瞧见大明这边有收盐税的好法子,自然希望大清也能跟着学习,于是两人都点了点头。 “伪明虽然是逆贼,但是好办法的确不少,官吏似乎也比较廉洁,和前明真的没得可比咱的确得把他们的好办法告诉皇上。” “有道理!这叫师明长计以制明,不丢人的。” 张英点点头,又道:“现在盐引已经到手了,只要去场商那里买进食盐就可以出发了。对了,我刚才去官银号办事儿的时候发现许多扬州乡下来的士子正在换银票。” “他们换银票干什么?”周培公问。 张英笑道:“当然是想带着银票去赶考了培公、晋卿,你们俩也去考个举人,下个月扬州府这里就有举行一次乡试,只要通过就能去南京考会试了,以二位的学问,通过这场乡试应该不难?” 根据这几个“造反儒”制定的计划,他们下一步要兵分三路,一路去南京讲道理也就搞公车上书反对均田,并且煽动罢考。 秀才造反嘛!当然不能不讲道理蛮干硬上了,所以周培公、李光地就去南京负责讲理。 一路则去桐城策划起义!之前他们制定的计划是桐城、常州、绍兴一起搞。 但是在扬州这里研究了一段时间的反书之后,他们才发现不能这么搞。。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力量有限,一分为三之后就太弱了。另一方面则是在绍兴、常州造反失败后几乎无路可逃。 考虑到大明的强大武力,造反是肯定会失败的! 如果造反失败后无路可逃,那去常州、绍兴搞事儿不就成了送人头? 这送人头的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万一有人承受不住出卖了组织,那就糟糕了! 所以再三考虑之后,大家就决定将造反的力量集中到桐城,由张英、高士奇两人一起去桐城领导造反。桐城距离大别山很近,造反失败后往山里一钻,很快就能逃到吴周境内。 另外,赵申乔单独算一路,留在扬州负责他们几个人张罗起来的运盐商号。 准备和周培公一起去南京搞公车上书的李光地打小就是神童, 最喜欢考试了,一听说扬州这边有乡试可以考, 马上就手痒了, 笑着道:“行啊, 那就考一个!” 张英点点头:“就知道你李晋卿技痒了乡试补习班都给你和培公报好了!” 李光地一愣,“什么?补习班?” 张英笑着从袖兜里面摸出了三本线装本, 递给了李光地,“晋卿兄,我打听过了, 这三本是此次乡试和会试必考的《均田论》、《算学初解》、《形学初解》这本《均田论》据说是解释为什么要均田的,《算学初解》和《形学初解》加在一起,则是用来测量田亩大小的。看来朱和墭均田的决心很大,说什么都要干到底了!” “那咱们可得好好看看!”周培公已经抢着把《均田论》拿到手里了,咱们得先知道姓朱的有什么道理, 然后才能在公车上书中把他驳个哑口无言然后桐城那边再打着儒宗圣公的旗号起兵, 即便败了也能打响咱们儒宗的名号, 以后伪明国内可就有的好乱了!” 李光地点点头, “也对, 咱们得好好看看敦复, 还有吗?” “有, 有我一共买了三本《均田论》, 咱们一人一本,好好看看。” 《均田论》这本书就是薄薄的一本, 拢共不过一两万字, 内容并不复杂, 只说了三个问题,一是公平;二是厘清产权;三是抑兼并。 按照朱和墭的说法, 因为明朝中后期以来的吏治败坏、士大夫无德和大明朝廷自己的种种不当,使得天下土地占有情况出现了极大的混乱。官田、卫所土地被大量侵占,民间粮户又将土地进寄到藩王、士大夫名下以求避税。还有大量的土地被隐没, 没有被记录在案。 而满清入关之后,又对敢于反抗其暴政的士大夫和豪杰之士大肆屠戮, 使得抗清壮士们的土地被剃发降清的顺民和无耻士大夫所瓜分。 鉴于以上原因, 监国明王认为现在的土地占有情况是不公正和不公平的, 因此必须推翻重分! 其次,由于明末以来的动乱和满清治下实行的更名田、沿海迁界和圈占旗地等政策,使得如今新大明境内的土地所有情况非常混乱。许多人占有着不属于他们的土地,时刻担心被原主夺走, 因此不能安心生产。所以也有必要进行重新分配, 以彻底厘清产权。 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通过均田制可以极大的抑制兼并! 新大明其实也允许兼并,但不能允许广泛的和不受限制的兼并! 所以在均田完成后,新大明国内的土地会分成“均田区”和“公私田区”,前者由宗族或是村庄集体持有,不得转让! 均田区内的土地将会占到整个新大明耕地总数的大半,这部分土地会用来保障国家基础的税收、兵役,还有中下层人民有田可种,有房可住,有饭可吃,以及他们的孩子有书可读。 公私田区的面积并不小,只是其中的可耕地占比不高,这些土地可以是官有的,也可以是私有的,允许转让。 但是其中的私有土地,包括皇家、儒门、佛门和道门拥有的土地,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免除税收。当然了,由国家拥有,但是给皇家或儒门使用的土地除外。 另外,大明朝廷还会在适当的时候开征针对这些土地及其附属建筑物的遗产税! 而在这本《均田论》的最后,还相当语重心长地告诉读者,土地和财富的过度集中,必然会造成底层的绝望和上层的腐朽。而且垄断了大量土地和财富的上层多半也会垄断权力,这不仅会封杀底层的上升通道,而且还会把税收负担都转移给下层。 到了这个时候,天下大乱的时候可就要到来了!所以现在新大明推行的均田一旦成功,就能极大的推迟下一场大乱到来的时间 书房之中,一片寂静。 看完了《均田论》的三人,都坐在那里愣愣地发呆。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见周培公嗯咳一声,开口道:“朱逆既然敢妄称圣人,而且还有那么多人被他蛊惑,说明的他的道理还是还是挺能迷惑人的!” 张英点点头:“对,对,对这是迷惑人的假道理!” 李光地则很肯定地说:“没错,这是,这个和王莽搞得那个王田制差不多,是书生之论,是要乱天下的,绝不可实行之!看来乱天下者,必朱和墭也!” 还别说,真给李光地找到了反对《均田制》的道理。 周培公也点点头,说:“均田制的确是王莽之政而圣公所提出的乡贤之制,才是真正的儒家大道!咱们这次可以用圣公的乡贤制去攻朱和墭的均田制!” 这下终于找到道理了! 所谓的乡贤制其实就是包税制包税制是康熙和人议政的时候说的,真的要写成大诏,当然得起个好听的名字了。 这个名字就是乡贤之制了。 第502章 和绅微服私访记 江水平缓,缓缓流过。也许是入秋以来天旱少雨,从上海县城边流淌而过的黄埔江的水位有些浅,露出了大片的江滩。 在黄浦江东岸一个名叫陆家嘴的村子外面,一个穿着华丽的丝绸长袍的大胡子男人,正带着一群管家、保镖、侍妾模样的人在黄埔江边散步。对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五短身材的矮胖子,也穿着一件崭新的丝绸长袍。 现在已经是秋收季节了,黄浦江东岸的大片水田中,都长满了金黄色的稻谷,一副丰收在即的模样。上海的农人们正在田里面忙碌,想赶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秋雨落下来前,将这一季的水稻全都收割完毕。 看着有点瘦小,而且还晒得漆黑的农人们在稻田当中忙碌,这位大胡子开口了,用带着潮州口语的官话问:“陆秀才,黄埔江东岸这一片都是你家的地?卖不卖?开个价!” 这个想要买地的大胡子男人,正是当今的大明监国明王朱和墭了。他现在正化名和绅,在江南各地微服私访这就是和绅微服私访记了! 而正陪着他一起看地皮的,则是陆家嘴这一带最大的地主陆孝文,同时他也是个大布商,开着松江府最大的布行。和那个织女宫的秘书女官倪红花倪娘子是同乡,还一度想把倪娘子买回家当小妾。可没想到这倪娘子被她的婆家卖进宫以后,居然就走了鸿运,被织女宫大贵妃赐给了一个潮州来的“和大人”当如夫人。。 而这个“和大人”可不得了, 不仅是大明复国功臣,而且家里面世代都是在南海上收过路费的, 超级有钱! 不过就是眼神不大好居然说陆家嘴这边的江景很好, 很适合建别墅, 想要买一大片土地用来建别墅居住。 这可真是太滑稽了,陆家嘴这边有什么江景?就一条黄浦江, 然后就是田连个名胜古迹都没有,谁会想在这里盖别墅居住? 陆秀才心说:“这个姓和的不会真和倪娘子说得一样,人傻钱多?不过这家伙虽然傻, 但看着很凶,又是功臣,多半是个武将,惹不起的!” “和大老爷, ”陆孝文陆秀才也弄清楚这个“和墭”是啥官,于是就叫他“大老爷”,“实不相瞒,这陆家嘴一带,就是穷乡僻壤, 除了有点水田,就什么都没了。最近虽然开了埠, 但埠头并不在陆家嘴,而是在下游靠近长江口的地方。 另外朝廷现在还要搞什么均田!您花钱买了我的田,回头给均了可就亏大了!” 朱和墭一听这话就乐了,“陆秀才,你还是个老实秀才啊!那你说说, 这均田之政到底好不好啊?” “均田怎么可能会好?”陆秀才听见朱和墭的问题, 一张胖脸就垮下来了,“祖上传下来的田,谁肯白给出去?这些日子松江这边的缙绅都快愁死了。大家一起请咨议官周老爷上了折子, 看来也没有用今年的春税大家都赖着, 秋税也不想缴了, 可朝廷好像一点都不在乎,真是愁死人了!” 朱和墭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朝廷当然不在乎朝廷均田的决心很大,田都要均了, 税还不能缓一缓?再说了,现在江南这边的通过税、车船税、工商营业税、利息税、盐税越收越多了,还在乎几个田税?不交没关系的。” 工商税如果真的收好了, 田税的确会变成一个小头。原因很简单,因为大部分的农产品还是要用来交换的。 而一旦这些农产品进入市场,那么百分之五的通过税,百分落干的车船税,百分之落干的营业税要是都能收上来有多少? 而且陆秀才这样的大地主出售农产品换来了银子还得存进银号或钱庄要不然你带着银子回家去埋了,过税关的时候又扣百分之五! 存进银号、钱庄之后,利息税又来了! 相比这些名目繁多,收起来一把一把的工商税,农业税才几个子儿?明朝的南直隶号称重税,平均的田税也就是一亩十几斤,南直隶的土地怎么都得收个几百斤粮食? 现在随着朱和墭把工商税和金融体系慢慢打理出个模样了,所以东南几个省的田税出现大量积欠根本难不倒朱和墭。 不过朱和墭的这话,还是让一旁的倪娘子听了都有点哭笑不得,这就要当皇上的人,居然一点不在乎下面的刁民抗税,这大概也是独一份了。 她刚想到这里,朱和墭又说话了,“陆秀才,不过现在不交税,回头朝廷发均田补偿金的时候,会给你扣掉的,而且还要罚金!” “什么?均田补偿金?还有罚金?”陆秀才吓一跳,“不交税还要罚?” “当然要罚了!”朱和墭笑道,“清妖都罚,一次就免了一万多人的功名,本朝怎么可能不罚?所以能还是把土地卖给我一点,这样你就能少均出去一些了。” 陆秀才看着朱和墭,“和大老爷,您不怕均田吗?” “我?”朱和墭笑了笑,“我家人口多而且我家在广东没有分到过均田庄,我家没有落籍乡村啊。 朝廷赐给的土地又都在官私田区内,所以我还可以买个几千亩土地。以后我就落籍上海,当上海人了。” 朱和墭当然在忽悠陆秀才了! 因为上海黄浦江边上的土地怎么可能划进均田区?那里铁定是官私田区也就是可以自由买卖,自由开发的土地。也就是不在均田之列! 不过这土地升值的油水也不能让当地的地主都占了。所以朱和墭这段时间已经利用东南一带的地主们对均田的恐惧,派人下去以各种名目收购重点城市周边的土地了。 另外,现在新明朝的“均田”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律无偿剥夺地主的多余土地,而是会有相应的补偿方案会根据地主是否参与抗清的情况,确定补偿兑价的高低。 只有碰到满清官员的田产,圈占的旗产,才会一律没收。 “原来均田是有补偿办法的” “呵呵,十补九不足” “说的也是不过这个报纸好像不错啊!” “怎么不错?” “可以当成咱们儒宗的喉舌啊!” “可这是朱和墭的报纸!”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咱们自己也可以办一份。” 朱和墭还在未来的上海滩各处搜罗土地的时候,周培公、李光地这两个反贼已经悄悄潜入了南京城,两人就在南京贡院附近租了个宅子,准备先安顿下来,然后再开始交游士林。 不过没等他们开始行动,周培公就买到了一份《儒门旬报》——这个儒门的机关报,十天才出一份,所以称为旬报。 这可又让两个反贼眼前一亮了!他们本来还在为不知道怎么宣传自己的主张发愁,没想到朱和墭却帮他们俩解决了难题——可以发行报纸! “可是咱们儒宗的报纸在南京怎么发行?”李光地还是比较老实的,他想到的是以儒宗的名义发行报纸。 周培公却是哈哈一笑:“干嘛发儒宗的?咱们可以发《儒门旬报》啊,这张报纸好像很好卖私印的肯定有不少?咱们买个刻书作坊,然后私印《儒门旬报》,印的时候拿掉几篇文章,换上咱们的不就行了?” 第503章 可不能抓了周赔光! “大王,这份假的《儒门旬报》是七天前突然出现的,上面大部分的内容和真的《儒门旬报》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将咱们介绍均田补偿方案和文章换成了‘论乡贤’和‘论吴周均田’两文。锦衣卫的人在五天前就发现不对了,立即出动便衣缇骑抓了几个报童,并且找到了私印这份假《儒门旬报》的刻书作坊。不过抓到的雕版工都说不知道印的是假报,他们只是照着一份手抄的《儒门旬报》刻了版子北镇抚司的审问后发现,这些雕版工只会照葫芦画瓢,其实是不识字的。” 正坐在一条大型沙船型的客舟里面向朱和墭汇报“假报纸”案进展情况的,是刚刚从南京赶到苏州吴县的锦衣卫指挥使庞思明。别看这位九千岁庞公公的这义子年纪轻轻,跟随朱和墭的时候才十六七岁,今年也才二十出头,但是却因为可靠和干练,以及一群小兄弟的帮衬,成了朱和墭的得力助手之一。从内火药厂的督公,到侍从处的侍卫长,再到锦衣卫指挥使,年纪轻轻就已经位极人臣了。这也就是在乱世,搁在太平年间,这年纪不知道有没有走出校园呢? 朱和墭一边听着庞思明的报告,一边捏着一份假的《儒门旬报》在瞧着,脸上多少还有点无奈——造假是不对的!虽然正版的《儒门旬报》印刷量有点小,定价也稍微高了一点。但也不能因此就印盗版来发卖,知识产权知道吗?这是犯法的! 另外,这份《儒门旬报》的问题已经不仅是盗版了,而是一份冒用了《儒门旬报》名称的“假报纸”了! 这思路还真是绝了! “老师,这份假报纸一定是清妖儒宗派来的间谍所为,目的就是为了破坏明年年初将要举行的会试大比,学生建议贴出画影图形,搜捕清妖间谍!” 提建议的是朱和墭的得意门生颜元,他现在还担任着朱和墭的侍从大臣兼侍卫长, 领着一群侍卫和侍从(侍卫是保镖,侍从是秘书)跟着朱和墭一块儿在微服私访。 “能抓到吗?”朱和墭看了一眼“小公公”。 “能!”庞思明道, “不过用不着画影图形, 只需秘密逮捕即可臣派出的便衣缇骑本就是暗查密捕, 那几个幕后主谋应该还不知道他们的刻书作坊已经被缇骑控制了。。” “干得好!”朱和墭笑着点点头,这一届的锦衣卫可不是明末那些吃干饭的锦衣卫了。其中的骨干都是造反出身, 那是提着脑袋干秘密工作的,水平就是不一样! 庞思明这个时候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臣觉得那几个幕后主谋最好还是不要抓起来。” “不抓?”朱和墭一愣,“为什么?” 庞思明又递上一张纸条,“大王,这是登州的蓬莱银号送来的。” 朱和墭接过纸条一看, 马上就笑了起来:“原来是周赔光来了怪不得能想出那么绝的点子。这个人的确不能抓了,得想个办法让他回去继续辅佐康熙啊!” 朱和墭都把特务派到康熙的南书房里了,当然知道“周赔光”的雅号了。 抓了“周赔光”杀掉,这不是帮了康熙吗? 庞思明这个时候又道:“可是任凭他们这样宣传儒宗的歪理也不妥” 朱和墭回头看着颜元,“易直, 你怎么看他们鼓吹的乡贤和吴周的均田?” 颜元道:“老师,学生以为乡贤本身没有什么。咱们这边搞完均田, 这土地无论是宗族所有,还是村社所有,都需要有人出来主持土地的分包和蒙学乡校,这些人不就是乡贤吗?” 朱和墭点点头, “可不是嘛, 咱也没那么多官员可以派康熙那边是皇权不下乡, 咱们的皇权最多到乡,下村入宗族是办不到的。” 皇权下乡下村是有成本的,朱和墭再怎么会经营, 也没法脱离当下的生产力搞钱。而当下的生产力只能支持官僚机构下乡, 下村入宗族的成本根本无法承担。 而且朱和墭的体系不仅包括官员,还有儒门,和儒官共管的官办大学、中学、小学皇权下了乡,小学当然也要跟着下乡, 儒门也要跟着一起下乡。 另外, 官员、学校、儒门下乡的同时,新大明的司法、财政和监督体系,也要跟着一起向下扩张。 这是整个统治体系的膨胀, 成本有多高可想而知。虽然国家的税收和动员能力,也会同时膨胀,但是生产力的发展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所以在完成工业革命之前,乡村和宗族必然是自治的! 颜元又道:“不过咱们的村社、宗族自治和清妖的所谓乡贤完全不是一回事。咱们让村社、宗族自治,目的是让他们自己管好自己的事儿,并不是为了多收税。村长和族长也不是咱们指定的,而是村民和宗族中人自己推选的。 而且咱们同时还在推行人人有书读的义务教育只要大家都识字了,都有机会考上乡小学、县中学、府书院和省里面的大学堂,那村社和宗族的头头们就不可能一手遮天。” 颜元思索着又道:“但是清妖的乡县却是配合着包税法一起实行的这实际上就是一种乡村土司! 清妖包出去的不仅是税,还有王法,还有乡兵,要不然包税人根本收不到税。而且清妖的包税是要明确包税人的,这就等于把一个乡的土地封给了一个人。时间一长,等到这些包税人势力养成了,清妖也就散架了。这种乡贤包税法,真的是在引鸩止渴。刚开始的时候是可以收到不少银子,时间一久,呵呵 至于吴周的均田法倒是比康熙的办法强了许多。臣这些日子研究了吴应熊的办法,发现他其实就把湖广一代无田、少田的农户分给了下面的功臣,让这些功臣派出子弟和家丁,领着他们去四川圈地开发。开出来的荒地再均给那些农户、子弟、家丁,同时又作为吴周那些功臣的封国。 虽然这也是在搞封建,但是湖广的贫户有了出路,四川的荒地也得以开垦,吴周的那些功臣也有了自己的封国,算是一举三得。吴应熊虽然是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但是为政倒还可以。 其实这套办法,咱们这里也有人在搞。福建那边这几年就不断有人被延平王府的人迁去台湾岛种甘蔗。” 朱和墭听完颜元的分析,轻轻点头道:“易直,你马上和庞思明一起回趟南京,去找黄宗羲,让他和他的弟子在《儒门旬报》上写文章批清妖的乡贤制。”说着他已经笑了起来,“周赔光到底是个书生,居然想和咱们评理咱们有东林后继黄梨洲,讲理还讲不过他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狗头军师?” “大王,那周赔光他们几个”庞思明问。 “查!”朱和墭道,“但是不要打草惊蛇重点查他们的钱是怎么走的?查清楚的了钱,就查清楚了人!查清楚人以后,想弄清他们想干什么就不困难了。搞清楚了他们想干什么,咱们就能给康麻子下点眼药了。” 庞思明道:“臣明白了!” 第504章 发财了!造反了! 当大明明王监国二年的新年到来的时候,聚集在南京城内,准备参加二月初一举行的科举大比的六省举子,还有同样来自江南、江北、江西、浙江、福建、广东这六个省的咨议官们,已经陷入到一场关于均田还是包税的大辩论之中了。 别看陷入大辩论的总人数并不多,六省考生总数就一万四五千,常驻在南京六省咨议人数更少,不过一百多人。但是这些人可是整个新大明社会的知识精英! 虽然他们的知识在朱和墭看来有点偏科,都需要好好上一上补习班!但朱和墭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可以依靠的官僚还得从这一群人当中出。 毕竟新式人才的培养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朱和墭几乎是从零开始办新学的,连最基本的教材和少量可以传授新学的老师都没有。 一开始的时候他不得不亲自动手编写教材,亲自教身边的少年兵数理法(法术学)方面的知识。 后来得了个贝老师才算有了个助手,贝老师接受过西学教育,精通拉丁文,数学也很不错——不是学得有多深,而是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自己也入了门。所以她能很快地掌握朱和墭编写的小学数学教材,还能自学中学数学教材。 而在她吃透了《小学算学》这本教材之后,朱和墭就让她当了“宫廷小学”的数学老师,让她负责给一批潮州朱家出身的少年侍卫上数学课。 再到后来,朱和墭又通过广州科举搜罗了到了几个“学贯中西”的人才,如屈华杰(屈大均的从子)、方中通(方以智的儿子)、方中履(方以智幼子)等人,由顾炎武领着他们在广州海珠大学里面自学朱和墭提供的教材。有了一定的基础以后,朱和墭又把他们调到身边充当侍从大臣,方便亲自指点他们学习。。 另外还有一些在陆军学堂和海军学堂当中成绩优异的学生,也被调到朱和墭身边当了侍卫,他们同样在朱和墭的指点下自学朱和墭编写的中学、书院(专科)或大学教材。 但是朱和墭的事儿实在太多,根本抽不出多少时间来带学生。所以这些人的进步都很慢, 直到莱布尼茨的到来,才算有了一个可以给侍从大臣和侍卫们上课的好老师。 可莱布尼茨学问再大也就一个人, 能带几个学生?而且他教得不是一科, 而是数学、物理、法术、地理、历史(西方历史)、哲学(西哲)全都得来! 所以现在海珠大学、金陵大学这两所高等学府虽然已经开出来了, 但是却苦于没有老师,只能一直采取自学为主的方式培养人才这新学真的要大起, 恐怕还得再等上些年。 而在新式人才大量被培养出来之前,朱和墭就只能尽可能地用好这些旧时代的精英了。 而且这些旧时代的精英当中,没准也藏着一些对新学相当有的人物呢? 毕竟现在距离前明末年那个思想自由、西学东渐的时代也不算太遥远啊! 而朱和墭举办这场科举大比最主要的目的, 则是想从中挑选出一大批比较得力的官员去推行江北、江南、江西、浙江四省的均田。 所以在正式的大比开始前搞这么一场大辩论,让即将踏入大明官场的未来官僚们深刻了解均田制的好处和包税制的坏处,实在是太有必要了。 这场大辩论的正方当然是黄宗羲、顾炎武、朱舜水、颜元、屈大均、罗文藻这些大明朝廷的“御用嘴炮”了,朱和墭本人有时候也会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在《儒门旬报》上发表文章, 鼓吹均田, 抨击包税。 而大辩论的反方则是周培公和李光地, 他们则是假《儒门旬报》为阵地, 发表文章反对均田,鼓吹包税,而且还喊出了“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口号。 除了双方的旗手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之外,真假《儒门旬报》从明王监国二年十二月开始, 就开始接受读者投稿——读者可以在上面发表自己的观点。 其中真报的投稿直接送去南京内城的儒门事务堂即可。 而假报的投稿地点则是咨议会设在南京内城中的事务堂, 咨议会事务堂外面有一面告示墙,原本是用来贴咨议会公告的,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把投给假报的稿直接贴在那儿。周培公则会派人去那里抄写, 拿回来后印在假报上发行出去。 因为双方的辩论太过激烈, 投稿实在太多, 所以真假《儒门旬报》都从“旬报”变成了“日报”, 发行量全都大增。 聚居在南京那一万多名考生, 几乎每天都是一份“真报”一份“假报”地买。而为了进行区分, 周培公干脆让人在自己的假《儒门旬报》上的报名前公然印上个“假”字。 而且由于“假《儒门旬报》”的发行量比真《儒门旬报》少了一大截, 所以一直是供不应求。因此这个“假《儒门旬报》”的售价也更贵,每份的零售价达到了十到十五文钱这个公开假货居然卖到了比真货还贵的地步,这也真是独一份了。 因此当大明监国二年的科举大比将要开始的时候,周培公和李光地这两个反贼已经因为发行“假报纸”而发财了! 在周培公、李光地忙着当大v和发财的时候,张英和高士奇这两个真造反的进士也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本“反经”上的招太好使了,总之这两位的造反事业简直一帆风顺! 他们先是在安庆把手里的食盐抛出,换取了不到六万银圆,然后就想用开办铁行的名义采购铁料、雇佣铁匠恰在这时,居然有一所现成的铁行要结业,有现成的铁料和工匠。而且地点居然就在桐城县内! 两人也没多想,立即就买下了铁行,然后又雇佣了一批伙计,开始以为兵部打造器械为名,在桐城打造兵器,同时还高价求购枪械。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好,就在他们求购枪械的同时,安庆的驻军正好换装燧发枪,于是原本的火绳枪就没用了想要当成废铁发卖。张英得到消息后,赶紧通过桐城张家的门路去买下来。 在买到了上千支火绳枪之后,张英、高士奇二人又开始照着“反经”上的办法,出重金招揽江湖好汉和附近大别山里面的山贼。 他们很快就招揽到一个人称祖老爷子的“老贼头”,这老贼头和他底下的喽罗据说都是安庆之战中的清军溃兵,因为无路可去,就只能在大别山里面落草了。而且战斗力还不弱,安庆的明军剿了他们好几回,都难以得手。 “敦复兄,现在咱们可是万事俱备,随时都可以扯旗举事了” 在桐城县郊外的张家庄园里面,刚刚去大别山里面给祖老头子送火枪回来的高士奇,那真是一脸的兴奋啊! 他在张英的书房里面来回走动,一边走还一边用故意压低了的声音说:“真没想到,咱们两个读书人造反也造得么强,早知道” 张英听着他的话有点不对头,赶紧嗯咳一声道:“既然万事俱备了,那咱们也不等下去了,夜长梦多赶紧举兵!” 高士奇点点头:“对,举兵对了,这兵要怎么举才容易成功?” 张英道:“上写了!我想想,可以造渔腹书,可以埋石头人,可以天降奇石,可以剑斩白蛇” 第505章 孔圣公反了! 大明明王监国二年,二月初二,在桐城县北面,鲁谼山脚下的张家别院里头,似乎在办什么喜事儿,摆开了几十桌的酒席。 一道道凉菜、大菜、点心不断地送上来,把张家大院里支起来的十几个席棚下面的几十张大桌子塞得满满当当的。为了办好今儿这场酒席,桐城张家真是下了血本,从桐城县里面请来了最好的大师傅,还买了几十筐鸡鸭鱼肉。桐城张家的丫鬟、仆役,甚至一些佃户家里面的女眷都被叫来帮忙,宰鸡宰鸭,洗菜剖鱼,好不忙活。 而被请来吃席的,除桐城张家的亲朋好友,就是一些从附近大别山上下来的英雄好汉。 说实话,这两拨人实在是凑不到一块儿啊! 桐城张家什么出身?那可是明代大清官“张一包”张淳的子孙,世代官宦,张英的祖父张士维当过知府,伯父张秉文官至山东布政使,还在山东布政任上当了大明忠烈,死于崇祯十二年的济南之屠。张英的父亲张秉彝没哥哥那么出息,但是也混了个通判。到了张英这里又中了进士,还当了康熙皇帝南书房行走。。 这样的名门望族,诗礼世家,平日里面往来的都是桐城一带肩碰肩的望族——桐城这地方在明清两代那可是文风鼎盛,着名的桐城学派就是出在这地方。这一派的人物最善于写古文,所以中进士的人很多,这桐城一带科举望族自然就慢慢多了起来! 而这些桐城望族又互相通婚虽然这些家族中的成员在官场政坛上不一定是一伙儿的,在明清相替的乱世当中,甚至还会分属不同阵营,各位其主,但是在私底下, 大家伙可都是沾亲带故的! 这么一伙人在桐城, 乃至整个安庆府,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怎么可能和一伙大别山山贼坐一块儿把酒言欢? 可这样的事情在北京“弃官而还”的桐城张家的张英的操办下,愣是办成了。 也不知道这位张英张敦复到底和桐城各家的大家长们说了什么? 这会儿张英正周旋其间, 这边儿豁两拳, 那边儿劝两酒,这豪爽模样看上去都不像是翰林院、南书房出来的文学之士, 倒像是混江湖的豪侠了。 而他今儿的穿着打扮也颇有特色, 一席黑色立领长衫,腰身系着比手张还宽的腰带, 腰带上还插着一把扇子, 一块仿佛是令牌的东西。长衫的袖子卷起来一些,露出了白色里子,显得格外干练。 从大别山上下来的祖老爷子看上去也是器宇不凡,明明是山贼, 却是十足的官腔, 举手投足之间,满满都是气派还真是一点都不输给桐城各家的头面人物。 可是这样的人物, 又是怎么上的大别山?为什么大家伙儿过去都没听说过大别山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呢? 另外, 听祖老爷子和他手底下那些山贼的口音, 都是地道的辽音 就在桐城各家的老爷、公子们感到情况有点古怪的时候, 张家的管家张三带着两个下人挑着一筐鱼急匆匆的就闯进了摆着酒席的院子中。 这是一筐子刚刚去鳞挨宰, 但是还没剖腹取内脏的皖鱼, 有几条还没死利索, 正在垂死挣扎, 看着就有点血腥啊! 这是什么意思? 桐城各家的人都看傻了,而后张家的管家张三一开口, 他们就给吓傻了。 “老爷,出怪事儿了, 刚从练漳河里捞出来的鱼鱼肚子里居然有绢书!” 啊! 鱼腹藏书? 桐城各家的人下巴都快给惊掉了这张英想干什么?他想学陈胜吴广吗? 就在这些桐城书生都吓得说不了话的时候,祖老爷子突然开口了:“鱼肚子里有绢啊上面有字儿吗?” “有,有” 祖老爷子又道:“拿给老夫看看!” “给您了。” 一团还沾着血污的绢布被那张三递给了祖老爷子,祖老爷子也不嫌脏, 不过也没马上展开,而是先看了一眼张英,“张先生, 老夫可就看了。” “看,”张英笑道, “上面如果有字儿,就念给大家伙儿听听。” “好勒!”老爷子应了一声,就轻轻展开了绢布,绢布上真的有字,白卷黑字! 老爷子嗯咳了一声,念道:“圣公出,大儒兴!” 这下张英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脱口而道:“怎么是圣公出,大儒兴?” 是啊,原本准备的是“田地均, 大明亡”啊! 祖老爷子笑着回答道:“张先生, 这圣公出、大儒兴的意思一定是孔圣公要当皇上了,儒家大兴的时候也会因此到来!” 孔圣公当皇上? 那康熙当什么? 正在张英为康熙皇帝的工作问题感到担心的时候, 又一声巨响从院子外面传来。接着就听见有不少人在外头大喊:“天上掉石头下来了天降陨石啊!石头上还有字儿!” 还是配套的! 在场的桐城人都明白了, 几十上百道目光都投向张英。 张英已经知道不对了,鱼腹藏书的字儿和原来安排的不一样那天将奇石上的字儿还能不变? 可是这个时候他知道不对也完了,因为他的手腕已经被祖老爷子扣住。 这老爷子不是旁人,就是那个胁迫祖永烈、祖承烈他们在南京反清复明的祖大。 老爷子在朱和墭称明王后,论功行赏封了个忠义伯,还给了个锦衣卫副指挥使的闲职。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刚闲了没多久,封侯的机会就来了祖老爷子当了伯爵之后才娶上的一房大家闺秀美娇娘可刚刚怀上,老爷子可得为没出身的孩子多挣一点家当! 想到这里,老爷子的右手死死扣着张英的手腕,满脸杀气地说:“张先生请了!” 张英一文弱书生,也知道不能和这个老魔头硬抗,只好沉着声应了一句:“请了” “都请了!”祖大吼了一声。 早就吃饱喝足等着办事儿的“众山贼”一起应了声“得令”,然后就裹挟着一群桐城士子跟着祖老爷子和张英出了张家大宅,步行到了村口。 到了村口,他们才发现村口的道路边上赫然出现了大坑,大坑中央还有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周围围了一群村民,和张英一起来桐城的高士奇,他打扮成了个过路的客商,正站在那块黑石头跟前发愣。 张英一看这场面,就知道黑石头上的字儿也不对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石头有什么字儿?” 高士奇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三分天下有一孔” 祖大马上咋呼了起来:“听见了没有?三分天下有一孔这是孔圣公要当皇帝,享有三分天下了!” 周围的“山贼”马上咋呼了起来:“孔圣公当皇帝,孔圣公有三分天下啦!” 祖大的表演还没结束,他又一指张英,大声道:“张先生乃是儒宗圣公麾下五大佬之一,如果圣公有天命,当享三分天下,我等不如用张大佬起兵也博一个开国功臣!” “起兵!起兵!起兵” 底下人马上就欢呼成了一片,而且呼喊得异常整齐,都跟排练过似的,只有张英、高士奇两人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第506章 高中了,快跑! 二月二十日,南京。 江南贡院的大门之外,人山人海。 已经当了几个月“大v”,还顺带着创了一回业——办了一份比真《儒门日报》还畅销的假《儒门日报》,并且赚到了超过一万银圆的周培公和李光地二人,也心情复杂地站在江南贡院大门外。 他们俩是来看榜的! 今儿已经是会试放榜的日子了,而周培公和李光地在当“大v”和创业办假报纸的百忙之中,居然还抽空参加了会试,而且考试结束后两人的感觉还特别好! 因为这次会试题目都跟均田制有关,没有考八股,只考了策论、算学、形学三门。其中策论所占的权重最大,可以说一篇策论定前程。 而策论的题目就是《论均田》! 周培公和李光地已经和黄宗羲等人以真假《儒门日报》为论坛,论了好几个月的均田了方方面面都论过了,而且那些写得比较好的正方反方的文章,要么他俩的大作,要么就已经烂熟于胸。 这可不是一般的烂熟,而是真正达到了揉碎和吃透的地步。可以说,他们闭着眼睛随便写写,就能有一篇大作。 所以两人在考场中都做了一篇从各个角度分析均田制优点的策论。 没错,他们在考场上写得文章都是支持均田制的!他们这么写倒不是为了讨好考官,而是他们真的已经改变了立场——经过几个月的大辩论,他们已经知道均田制的好处了,而且也知道包税制的致命缺点。。 虽说对于急需要用钱的康熙皇帝而言,引鸩止渴一样的包税制是当下唯一的办法,但是对于财力雄厚、工商业发达,但是部分地区的土地比较集中的大明而言, 利用打天下时积累的巨大权威完成一次均田,才是上上之选。 至于什么“王莽之政”的, 根本就是生搬硬套。王莽孤儿寡妇手里篡的天下, 没有足够的合法性和威慑力, 他想要均田,下面豪强可以硬顶, 而他拿那些豪强又名什么办法。 新大明是打出的半壁江山!合法性是建立在强大的军事实力基础上的,而且新大明在夺取江南之前,已经在地广人稀的根据地广东完成了一轮均田。 而新大明的军政高层又以广东人为主这些广东人并没有因为广东的均田受害, 他们在江南、江西、江北、浙江又没土地,所以肯定是支持均田的。 有了他们的支持,朱和墭的均田制就能得到强大的新明军的支持,这还有什么均不下去的问题? 所以周培公和李光地都已经知道,新大明的均田一定能成功!现在的问题只是三年成功, 还是五年成功? 而大明均田的成功, 对大清和吴周而言就是末日将至啊! 明白这一点周培公和李光地, 现在已经努力挤到了人群的前排,站在一堵贴满了贡士名单的长墙前面。 这次科举的“中签率”还是很高的! 因为朱和墭需要撤换江西、江南、江北、浙江四省的大部分县官、县丞、主簿、典史、六房典吏——光是这些人就是几千个职位了! 虽然负责治安的典史和刑房典吏会安排老兵或重伤残疾后退役的官兵去担任, 但是剩下职位还是足够多的。 另外, 朱和墭还打算在县衙之下设立乡公所, 开设乡小学这又是好多职位。 虽然这么多空缺的职位也不可能通过一次科举就全部填上,但是这次的会试贡士名单上的名字还是超过了两千个! 差不多七分之一的应试举子成为了贡士,跨过了成为大明朝廷鹰犬的门槛。 而余下一万多没有高中的举子, 又会分成两类,一类是“会试合格”;一类是“会试不合格”。 其中“会试合格”的举子有资格被征辟为文官, 通常都是县丞以下的小官。 不过这些没有进士出身的小官将来也不等于不能升官朱和墭会为所有官员安排在职培训和升级考试! “扬州周昌培公兄, 你看见了吗?第十八名,就在那个扬州黄履庄之前, 排名很高啊!殿试再努力一下,没准能上第一甲!” 李光地这个时候已经在高中的贡士名单上发现周培公的名字——因为周培公以字行, 所以知道周昌这个本名的人不多,因此这次周培公就用扬州周昌的名义考了大明的科举, 结果是又中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中大明的贡士了! 周培公都要哭了, 他考了那么多次的大清会试, 每次都落榜, 而大明的会试一考就中他是不是投错主公了? “我也中了第二十一名!”这个时候李光地也发现自己的化名了——扬州李光。 他也中了,列在第二十一名,还没周培公高。 不过他也不会嫉妒周培公, 毕竟他们都是忠臣不二主的不能因为考大明的科举考得好,在大明这边“创业”成功赚了许多银子,还一不小心成了名人,就背叛大清到大明来当官? 想到这里,李光地就拉着有点魂不守舍的周培公出了人群,往自己和周昌租住的院子而去。 因为周培公和李光地已经发财了,所以他们就在秦淮河边,距离江南贡院不远的地方,租了个很不错的院子, 所以这两人可以步行回到租住地点,才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负责替他们管理印刷作坊的老管事,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二位东翁,”这名老管事看见两人,马上摸出一张《儒门日报》递了上去,“你们快看看这个!” 李光地伸手接过报纸,看了一眼就惊呼了起来:“什么?” 周培公被他吓一跳,赶紧扭头看着李光地。 李光地却没有和他说发生了什么事儿,而是先将那位老管事打发走了,这才拉着周培公进了院子里的一栋小楼,又一头钻进两人共用的书房,还合上了门窗。 “晋卿,你这是”周培公不解地看着李光地。 “出大事了!”李光地将那张报纸递给周培公,“张桐城和高余姚他们在桐城举兵了,而且还一度打破桐城县城!” “真的?”周培公一脸的喜色,“这可是好事儿啊!” “好个屁!”李光地咬咬牙,“他们俩个不知道发得什么疯,居然喊出了‘圣公出,大儒兴’和‘三分天下有一孔’的口号!” “什么?”周培公也给吓着了,“他们这是要” “他们要拥圣公当皇帝”李光地道,“可是圣公远在通州,又在皇上的掌握当中,根本翻不了天的。” “晋卿!”周培公已经低吼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呢?” “哦,我”李光地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不,不是说错了,而是整个思维出问题了! 一是“反经”看多了,以至于生出了反骨,想问题的时候很自然的就有了“反贼思维”。 二是通过这些日子的大辩论,他对大清王朝的前途命运产生了怀疑。 也就是说,李光地已经不再是大清好奴才了 就在李光地发呆的时候,周培公已经站起身开始收拾银票、书稿和户册了,一边收拾还一边对周培公说:“我总觉得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头,这南京不能呆了,咱们得赶紧走!” 第507章 大反贼! 情况不对,逃之夭夭! 这也是“反经”上面着重强调过的! 熟读“反经”的李光地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然后就开始脱衣服了得化妆潜逃啊!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锦衣卫盯上了,但是要干反贼这一行,就得有最坏的打算。 没一会儿,李光地和周培公就把自己装扮成了落魄书生的模样。银票、书稿、户册也都分了两包装好了。 其中的银票都是蓬莱银号南京分号的票子方便存入登州的蓬莱银号总号! 书稿也不是他们俩平日里看的,都是一些落魄书生们苦读的四书五经和一些八股文章的草稿,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用来应付搜查的。 户册当然也是特别预备的,可不能拿着“周昌”和“李光”的户册跑路——这也是“反经”上面交代的。所以他们俩在扬州的时候就利用新明朝刚刚建立统治的混乱当口,报了几次户口,搞到了几本户册。 “分头走,”看到周培公也已经利索的换上了衣服,李光地也用这些日子苦练出来的扬州口音对周培公说,“五月初五上午,登州蓬莱阁前见面。” 周培公也用扬州话回答道:“后会有期!” 随后两个人就出了,没有走大门和后面,而是开在院子两侧的狗洞钻了出去,然后就消失在了秦淮河边密如棋盘的小巷子当中。。 不过两人并没有直奔南京城任何一座城门而去——他们在南京城内都有一处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安全屋”,连对方都不知道。 所以锦衣卫的人如果只捕到他们当中的一人,是拷问不出另外一人的下落的。 而且他们俩办了几本户册以及在南京城中搞了安全屋的事儿,还都瞒过了锦衣卫北镇府司的便衣缇骑——这些便衣缇骑盯上他俩的时候,他俩已经办好户口、设置好安全屋了,而且他们也从没泄露过自己有几本户册,也没去过事先设置好的安全屋。所以锦衣卫的缇骑根本无从知晓。 另外离开住所后的周培公和李光地也没直奔安全屋而去,而是在秦淮河边的小巷子里钻来钻去,直到确定没有被跟踪后,才躲去了自己的安全屋。 因此并没有打算抓捕二人归案的锦衣卫在一不留神之下,居然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而在确定两人已经失踪后,锦衣卫指挥所庞思明才气急败坏地亲自带领缇骑抄了周培公和李光地之前居住的小屋, 并且找到了周培公所着的“反经”。 “居然有这样的书这是谁写的?” 在刚刚修好的紫禁城文华殿围楼里面, 坐在一间朝南的,窗户上还镶嵌着透光玻璃的大书房内的朱和墭,正一边翻看着庞思明送来的“反经”,一边发出慨叹。 他也算是资深反贼了, 打小就干反清复明的大事业, 而且至爱亲朋当中干反贼这一行的人也不少。可是却从没听说过有“科班反贼”,今儿算是开了眼界反贼居然还有教材!也不知道有没有证书?要不要考级? 而且这本反贼教材中的许多知识, 朱和墭这个内行一看就知道是很管用的。如果教给锦衣卫缇骑和军师府右司的侦查官, 大明的情报和反间谍工作,都能上一个台阶啊! “圣人, 臣觉着这样书不可能是一个人写出来的, ”庞思明道,“应该是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不断搜集这方面的资料,才能写出这样的书!” “有道理!”朱和墭点点头, “这书里面造反的手段五花八门, 而且都很实用,一看就知道不是胡乱杜撰出来的可是谁家吃撑了去花多少代人的精力研究这个?难道是白莲教的反贼?” 白莲教是造反专业户, 而且他们还搞家族制, 把造反干成了家族生意。在朱和墭的旗下, 其实也有许多白莲教出身的功臣, 比如杨起龙从直隶带出来的人, 许多就混过白莲教, 杨起龙自己搞得那一套, 也是从白莲教学来的。 但是白莲教的造反手艺一般都是口耳相传, 不大可能写出这样的“反经”,而且这本“反经”所用的文笔极佳, 看着就不是那群底层造反家们能写出来的。 “不大可能是白莲教,”庞思明摇摇头, “圣人,臣觉得此书当中的许多造反法门和江湖经验可能来自白莲教,但是写出这本书的人一定不是白莲教。而是一个势力极大,传承很久, 而且还能很容易接触到白莲教大头目的家族。” “有怎样的家族?”朱和墭问。 “有!”庞思明很肯定地点点头,“山东曲阜衍圣公家就是这样的家族!” “衍圣公家是白莲教?”朱和墭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衍圣公家当然不是白莲教, ”庞思明摇了摇头,“但山东的白莲教素来闹得很凶, 永乐年间出了个唐赛尔,天启年间出了个徐鸿儒,都快闹翻了天徐鸿儒还曾经率众围困曲阜数月之久,曲阜孔家用心窥探白莲教,甚至和其中的一些首领有勾连也就不奇怪了。 而且这本书是从儒宗大佬周培公、李光地的住处搜到的另外,如今的儒宗首领还以圣公为尊号,这也符合白莲教的规矩!” 朱和墭一愣, 皱起眉头道:“那个孔毓圻不会是白莲教的首领?” 庞思明摇头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孔毓圻一定用了白莲教的办法来发展儒宗的势力,咱们不可不防啊!” 朱和墭点了点头, 但随即就笑了起来:“用了白莲教的手段又如何?这个孔毓圻现在是康熙的麻烦, 不是咱们的麻烦了!” 庞思明笑道:“如果圣人不怎么忌惮孔毓圻,臣倒是有个火上浇油之计给北方儒宗的这个刚刚点起来的火堆浇上一瓶猛火油!” 朱和墭想了想, “那就说说!” “臣建议将孔毓圻勾结白莲教的证据提交大学士会议, 由大学士会议将之公告天下,并且以此为由,将孔毓圻逐出孔氏家谱,革去儒籍,然后再另立南孔族长为新任衍圣公。 这样一来,全天下就都知道孔毓圻和白莲教有关系了!” 孔子总是要拜的,而且孔子的后人也不能都揣一边去。所以朱和墭一直在琢磨着让南孔上位,不过他不会再封衍圣公了,衍圣公和圣公就差一个字儿。谁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衍”字又给人去掉了?还是当奉祀官什么的! 朱和墭琢磨了一下,咧着嘴笑了起来,“好,好主意咱们还可以说,桐城的乱子是圣公孔毓圻指使江北西路的白莲教徒干的,如此便可暗指孔圣公乃是白莲教之主!” “大王圣明,”庞思明道,“臣这就去安排!” 他说的安排,当然是要给占据桐城县城的祖大他们下达新的指示了。得给孔毓圻安排上一个白莲教幕后总指挥的罪名,然后才能“保着”张英的族人往淮河北岸跑——现在可不能让张英死在桐城,他要死了,他不就成了大清忠烈?那么居住在北京的张廷瓒、张廷玉不就成了忠烈之后? 所以张英得回去,回清朝那边去当反贼只有这样,最后才能得个满门抄斩啊! 第508章 开除儒籍,不配姓孔! 大明明王监国二年,二月二十二日。 从长江上吹来的湿冷的春风从桐城的墙头冷冷地掠过,吹得张英和高士奇两人的心头,那是哇凉哇凉的。 因为这二人心里面十分清楚他们已经被变了,变成了他们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跳!跳下去!”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耳畔响起,这是祖大祖老爷子在说话。 “跳下去摔死了,你们还是玄烨妖头的好奴才。如果不跳,你们早晚会变成清妖朝廷的反贼,而且还会裹挟着孔圣公和伪儒宗一起反!因为造反是没有回头路的,只能一条道到黑” 这个老头子真不是什么好人,绝对是坏人变老了的典型,这会儿居然在劝张英、高士奇跳城楼。 可张英、高士奇哪里肯跳? 这高度往下跳,不是当场去世,也得摔个瘫痪在床啊! 而且他们也不可能那么爽快就承认自己是反贼的! “不,我们不是大清的反贼!” “对,我们是奉旨来江北反伪明的我们不是反贼!” 祖大哈哈大笑起来:“你能两个现在穿衣打扮像反贼,说话行事像反贼,连心里面想的那些事儿也都跟反贼们一样你们不是反贼,谁还是反贼?天下间还有反贼吗?” “我,我” “没,没有的事儿,你胡说,你信口雌黄!” 张英、高士奇知道这个老恶人说得没错,他们俩的确有那么一点像反贼了,这都是“周赔光”整出来的“反经”给害得! 祖大这时又道:“老夫闯荡江湖多年,深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康麻子把曲阜孔家抬出来搞什么儒宗和明王殿下唱对台,那么曲阜孔家的儒宗变成白莲教一样的反贼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因为儒宗要让康麻子满意,就得变着法的折腾折腾什么?当然是折腾造反的事儿了。熟能生巧的道理,在造反这一行中也是一样的。只要有心钻研,再多造几回, 自然就熟了。” 张英、高士奇都无语了。。因为他们的确有在钻研“反经”!而且也在总结经验这回的反没有造好,一是因为急于求成;二是过于轻信他人, 以至于谋事不密, 被祖老爷子“出卖”。 以后再反, 一定得吸取教训,行事一定要密不透风才行! 祖大接着道:“等到你们把造反的本事练好了, 吃透了,就会发现与其来大明造反,还不如就在清妖那边造反。毕竟来大明反根本没有成功的希望, 都是白白送人头,反倒是在清妖那边兴许可以反出个名堂。 而且康麻子也不是特别昏的君,他应该也知道儒宗圣公这一套路子是很危险的。他不过是需要一块能和儒门唱个对台,能在清妖的刀把子不再锋利的情况下帮着他继续统治汉人的招牌罢了。等他发现儒宗有了尾大不掉之势,就该动刀子了这些道理, 你们俩一定是知道的, 老爷子我也不多说了。” 祖大都能懂的道理, 张英、高士奇当然也是清楚的。 他们这次造反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就是选错了地方。江北省的安庆府是军事重镇, 而且还是明军苦战、血战得来的地方。桐城的那些名门望族都近距离观察到了明军的厉害, 哪里敢反? 相比之下, 正在推行乡贤制的康麻子对所辖地盘的控制力就比新大明这边弱太多了再加之儒宗的儒学又是清妖境内的显学, 儒宗也就很容易在各地乡贤之中发展门徒。要不了几年就能养成势力! 祖老爷子看见张英、高士奇两人脸上阴晴不定,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已经起了作用。这两个反贼应该愿意合作了! 于是祖大就对两人道:“其实你们这一次闹得也够大了!南京那边搞出个假的《儒门日报》, 桐城这边还占了县城康麻子远在北京, 没那么容易察觉到情况不对的。 你们再给老头子我留下点孔毓圻操控白莲教, 投靠清妖,意图夺取大明或吴周江山给清妖当儿皇帝的证据。然后你就可以带上桐城张家的人‘突围’逃去淮北了。说不定还能从康麻子那里讨到重赏呢!” 张英一听可以带着自己的族人逃走, 顿时就有兴趣了,不过他还是不肯马上松口,而是追问道:“你们要这种证据有什么用?” 祖大笑道:“当然是为了开除儒宗弟子的儒籍, 剥夺孔毓圻的孔姓了你们儒宗子弟不仅剃发降清,投靠了夷狄之暴君, 还勾结白莲教妖人, 意图乱我大明天下, 实属可恶,自然要革去儒籍,孔毓圻也不配姓孔了!” 高士奇听了祖老头子的话哈的一笑:“这有什么用?你们凭什么开除咱们的儒籍?而且咱们儒宗也能同样宣布开除你们的儒籍啊!” 祖大哈哈大笑:“那不是挺好?这样就天下无儒了张大佬,你觉得呢?” 张英叹了口气:“好就依着您老的意思办!” 南京, 大学士院, 会议堂。 又到了大学士们召开会议,商讨天下大事和儒家大局的时候了。 朱和墭已经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孔毓圻操控白莲教和妄图在新大明境内据地建国的“铁证”。这些“铁证”有令牌、旗号、书信、手令,还有张英、高士奇给孔毓圻的禀帖和给康熙的奏折。 总之就是铁证如山,不容狡辩了。 “圣人,看来这个孔毓圻和曲阜北孔的确不配姓孔!他们不仅为虎作伥,当了清妖的走狗,而且早就和白莲教妖人勾结还写出了‘反经’这样大逆之书,实在是罪大恶极,不配姓孔了!” 正在对孔毓圻提出指控的是大明第一嘴炮黄宗羲最近朱舜水说自己年老体弱,想要辞去大学士一职,所以黄宗羲就努力起来了,这回更是主动要求出席大学士会议,来公开向儒宗和孔毓圻开嘴炮。 而黄宗羲说的那些铁证,的确也是够铁的!都是明军收复桐城的时候缴获的,足以证明孔毓圻实为白莲教主,而且还有为帝图皇的野心。 “圣人,臣以为梨洲先生所言极是北孔早年就有投降金朝和元朝的劣迹,现在又投降清妖,而且还和白莲教妖人为伍,早就丢尽了至圣先师的脸面,臣建议夺了北孔的孔门嫡系之名授予衢州南孔!” “圣人,其实南孔才是正宗,北孔本就是庶流,而且还有传闻说北孔其实是蒙古人的血脉,根本不是至圣先师的后人!” “圣人,臣也同意革去儒宗弟子的儒籍,夺取孔毓圻的孔姓!” “圣人,请下教令!” “圣人,请将孔氏嫡系之名还给衢州南孔” 面对如山铁证,又有黄宗羲这样的大儒背书,大学士院的大学士们自然纷纷表示支持对儒宗弟子行“革籍令”,并且剥夺北孔的嫡系地位。 朱和墭看到所有的大学士都达成了一致意见,也就从善如流了,点点头道:“孤家也觉得孔毓圻之流不配姓孔,儒宗的那些人也不配为儒家弟子他们统统都是伪儒,必须一律逐出儒家! 现在就拟教令,孤家要代孔圣人清理儒家门户了!” 第509章 伪儒斗法贼,朝鲜要遭殃 “哈哈哈,开除儒籍,不配姓孔姓朱的这回可是被咱们惹急眼了!好好,周培公这回总算办了一桩漂亮差事。” 北京紫禁城南书房内响起了康熙皇帝畅快淋漓的笑声。他已经很久没有笑得那么痛快了! 南书房里面的大臣们看见康熙笑得痛快,也都露出了喜庆的表情。但也只是喜庆,却没有人开口附和康熙皇帝——“周赔光”的差事大家还是没什么信心啊!而且大家对这个儒宗都是有保留意见的。 而趴在地上的圣公孔毓圻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在康熙的笑声收了以后,还一个劲儿的解释:“皇,皇兄,臣弟真的不是什么白莲教,臣弟家里面也没有什么反经,臣弟,臣弟冤枉啊!” 说到冤枉,孔毓圻都哭了! 他这是被冤枉惨了,又是白莲教,又是“圣公出、大儒兴”,又是“三分天下有一孔”这个朱和墭是要灭了北孔的门是怎么着?也太狠了? 康熙皇帝笑着摇摇头,对孔毓圻道:“圣公弟弟,你慌什么呀?你难不成以为朕会糊涂到相信朱和墭那个反贼给你安上的罪名?” “臣弟不敢”孔毓圻连忙给康熙叩头,还连声说着“不敢”,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虽然康熙现在还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但他还是很明显的感到,康熙的刀子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杀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康熙皇帝笑道:“你就只是不敢?” “臣弟,臣弟不敢不敢”这孔毓圻话都不会说了。 康熙看见他一副怂样,笑得就更开心了,指着孔毓圻对南书房里面的大臣道:“朕看朱和墭也就是仗着那点法术才得逞一时的,论起治国和权谋之术, 实在不怎么样啊!他该不会真的以为儒宗是这个孔圣公在当家做主?他用的那些离间计, 简直就是三岁小儿的把戏!” 孔毓圻一听,赶紧附和道:“皇兄圣明,臣弟年幼无知,什么也不懂, 儒宗事务, 都是皇兄在做主,所以儒宗是不可能反的。。” “就是啊, ”康熙笑道, “朕怎么可能自己反自己?”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朕也不能让朱和墭占了口舌上的便宜。他可以革儒宗弟子的儒籍, 朕也可以革儒门徒众的儒籍。他可以说圣公弟弟不配姓孔, 朕也可以说他勾结北元,是背叛祖宗,不配姓朱。他说咱们大清的儒生都是伪儒,朕就说他们伪明的儒生都是法贼玩弄法术的贼!” 孔毓圻大松口气这命啊, 暂时是保住了! 想到这里, 他赶紧给康熙叩头:“皇兄圣明,皇兄圣明他们都是装神弄鬼的法贼!儒法不两立, 臣弟一定和他们斗到底!” 康熙笑着点点头, “圣公弟弟, 跪安!” 听到这话, 孔毓圻如蒙大赦一般, 给康熙叩了几个头, 才起身倒退着出了南书房。 看见孔毓圻走了, 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大学士图海才出班给康熙跪了, “皇上,这孔毓圻或许真没有反心, 但是这儒宗” 康熙摆摆手,阻止了图海, “朕知道但是现在咱们不能没有儒宗了!没有儒宗,儒门就会独大。” 图海还想再说什么,康熙却先开了口:“明珠!” “奴才在!”明珠赶紧出班下跪。 康熙道:“明珠,你既是朝廷的大学士, 又是儒宗大佬,朕想让你出使朝鲜,传谕朝鲜君臣, 让他们奉儒宗圣公为儒家正宗!” 这康熙进步还挺大的,居然还学会传教了! “奴才领旨。”明珠叩了下首。 康熙又道:“还有个事儿也得和朝鲜国王说一声朕要借用朝鲜的海州港口操练水师, 用于从海上讨贼! 另外,西洋各国来我大清朝贡的使臣,也得从海州登岸。如果朝鲜国王觉得不太方便,可以把海州港口附近的百姓清空,把地方借给朕就行了。” 明珠听见康熙提出的“借地”要求,就觉得有点难办了,“万岁爷, 朝鲜国王恐怕不肯借地?现在伪明已经在江南立稳跟脚了,若是逼急了朝鲜王,就怕他会遣使南京, 向伪明称臣。” 康熙哼了一声:“巴海!” “奴才在!”盛京将军巴海这些日子一直领着关外八旗精兵和索伦兵跟着康熙, 现在听见康熙叫他,赶紧出来磕头。 康熙放沉了声音道:“你的关外八旗新军也该回去了也别都散了, 留下五千精兵屯驻到鸭绿江北岸, 如果朝鲜君臣敢抗命,就辛苦你走一趟汉阳!” “奴才领旨!”巴海叩首道,“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奴才的兵最多十日就能打到汉阳城下!” “好!”康熙笑道,“海州的港口对大清而言是极为重要的,所以朕势在必得!” 明珠有点不明白,“皇上,这朝鲜海州有什么要紧?” 他可不相信那个履北履升,现在已经当上了北洋海军大臣的施琅可以在朝鲜练出能同大明海军对抗的水师。 康熙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三国派出的密使,日前已经抵达了天津商埠。朕已经派安亲王和南怀仁去天津同他们会谈了。昨儿传来的消息说,这些洋人全都表示了对我大清的支持,并且愿意向我大清进贡他们手头最厉害的火器! 荷兰人还愿意派遣工匠来大清,帮着朕打造燧发枪和新式的火炮这些工匠和荷兰人提供的燧发枪、火炮,都已经在来大清的路上了。朕担心这些工匠和武器在通过渤海湾入口时被伪明水师截获,所以才想拿下朝鲜的海州港。” 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前一段时间因为他们派出的战舰被大明海军用“海上骑射战术”击溃,所以消停了相当一段时间。 但是这两国在南洋的利益实在太大,不可能放弃。所以他们的本土在获悉此事后,都选择了加强在南洋的军事存在。 特别是第三次英荷战争在1674年2月就已经结束,虽然荷兰还在欧洲大陆上和法国作战,但是他们的海军终于腾出手了。 另外,西班牙和神圣罗马帝国这两个荷兰的宿敌,也为了反对路易十四的扩张,而和荷兰结盟。 因此荷兰和西班牙也能在南洋和东亚采取一致立场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在中国沿海直接使用武力,毕竟之前的惨败教训太深刻。而且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摸清楚天雷的秘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不敢再战了万一惹毛了朱和墭,把天雷的秘密输出给路易十四,那么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以后可就要说法语了。 所以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就希望拼凑一个反明大同盟,团结各方面的力量,一起来以遏制大明帝国,粉碎大明试图改变南洋和东亚现有秩序的野心。 在得到了荷兰执政官威廉三世的指示之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约翰马绥克也顾不得年纪老迈和路途遥远,再一次登上了一条驶往中国的商船,还在康熙十五年的二月抵达了大清眼下唯一的对外通商口岸天津。 而且还抵达天津后不久,见到了大清国的“二号人物”,皇叔父安亲王岳乐! 第510章 十六国联军! 大清天津海关衙门。 “安王爷,马绥克总督的意思是,现在南洋一带的各国,包括越南的北郑、南阮,占婆国,真腊国,暹罗国,缅甸国,马六甲国,爪哇国,婆罗洲国等等的,对于伪明的崛起都是极为担心的。他们都害怕再一次被伪明所压服,成为伪明的属邦。另外,东洋日本国也有同样的担忧,他们担心伪明会再一次将他们保护的小国琉球夺去。所以这些国家都愿意和荷兰、西班牙站在一起,以遏制伪明的野心。但是这些国家都是小国,而荷兰、西班牙的本土又远离南洋和东亚,所以各国都希望大清可以挺身而出,成为这个反明大同盟的领袖!” 说话的正是南怀仁,他跟着岳乐一起来了天津,担任岳乐的副使,同时还兼任通事。 安亲王岳乐听完他的话,两道眉毛微微一皱,问南怀仁道:“敦伯,那些南洋小国小邦,真的那么害怕伪明?” 南怀仁笑道:“巴达维亚的马总督是这么说的” “我问的是你!”安亲王岳乐道,“那些国家可都是前明的不征之国,除了越南和缅甸之外,其他各国可都没被前明打过,还薄来厚往了二百多年现在他们都不想再回去当明朝的属国了?” “这个,这个”南怀仁尴尬地笑了笑,“王爷您圣明!这事儿点破了也没意思。总之,只要大清国能出来当头, 这些个小国都好说。 当然了,大清也不能再要求这些国家臣服了” “什么意思?”岳乐皱眉道, “难道要咱大清的皇上和那什么爪哇国的国王平起平坐?” 南怀仁解释道:“也不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这个小国也有小国的主权, 大国不能因为自己强大,就藐视小国的主权, 让对方奉自己为主” “瞎扯!”岳乐不乐意了,“照你这个说法,那我大清和朝鲜的关系怎么说?” 南怀仁道:“朝鲜是自愿奉大清为宗主的, 如果没有大清的保护,朝鲜就要被伪明给欺凌了” 岳乐噗哧就笑了:“你他这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吗?朝鲜王要是能自愿,早就派人去南京称臣了!” “这个”南怀仁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岳乐说话了。 岳乐挺精明一王爷,怎么在外交问题上就一窍不通了呢? “说实话!”岳乐看见南怀仁还那儿吞吞吐吐,“是不是那群南洋小邦听说伪明又支楞起来了, 一个个都想过去抱大腿了?” “也不是都想”南怀仁无奈, 只好实话实说道, “缅甸和越南的郑主就不太想。。” “也对,”岳乐道, “缅甸把永历捆了交给吴三桂弄死, 越南国又被永乐灭国一回。不过这两国大概也不敢和伪明对着干?” 南怀仁道:“倒是不敢但只要大清可以出头, 他们也愿意跟随。” 岳乐点点头,“明白了,荷兰人是想借着大清的名义,把这帮小国都拉进反伪明的同盟。不过大清又有什么好处?” 南怀仁知道哄不住岳乐这个王爷,只好扭头对荷兰人马绥克道:“总督阁下,大清的亲王想知道大清出头组织反明大同盟的好处在哪里?” 马绥克皱着眉头道:“对大清而言,反对大明的国家难道不是越多越好的吗?” 南怀仁耸耸肩, “总督阁下,大清的亲王殿下知道这些国家并没有多少实力。” 马绥克思索了片刻, 道:“费迪南德,你问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帮助?” 南怀仁笑着对安亲王岳乐道:“马总督请您开价。” 岳乐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万斤白糖!” “什么?”南怀仁一愣,“三十万斤白糖?要那么多白糖干什么?” 他本来以为岳乐会要燧发枪和火炮, 没想到居然要糖! “吃啊!”岳乐回答道,“我们满洲人最喜欢吃甜食了。” “甜食?” 说起这个,南怀仁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没吃到甜食了! 他前一阵特别想吃鸡蛋糕,还和宣武门大教堂的厨子说了, 可是对方却告诉他现在满北京都买不到一颗白糖。没有白糖, 鸡蛋糕没法做。 所以南怀仁就只能让厨子给自己摊了几个鸡蛋饼吃了 想到这里, 南怀仁就对马绥克说:“总督,亲王想要三十万斤白糖。” “白糖?”马绥克也皱眉,“现在白糖很贵!” “很贵?”南怀仁一愣,“为什么?” 马绥克说:“是大明方面在控制白糖交易,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怎么干?但这样的事情的确发生了。而且他们还召回了在爪哇岛上种植甘蔗榨取蔗糖的华人农场主据说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南怀仁皱起眉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又对岳乐道:“王爷,您要的数目有点大,而且现在伪明方面限制白糖出口!”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观察岳乐的表情,他发现岳乐没有丝毫惊讶! 这说明岳乐早就知道大明在控制白糖出口,而且他也知道大明控制白糖出口的原因。 这原因肯定不是不想让满洲人吃上甜食难道白糖可以军用? 想到这里,南怀仁又试探道:“王爷,荷兰人当然是有点办法的,但花费巨大” “要花多少钱?”岳乐马上追问。 “五百文一斤!”南怀仁报了个价。 “那就是五钱银子”岳乐说,“三十万斤不过十五万两银子,我们出十万两,剩下的荷兰人出!” 南怀仁似乎明白了什么,马上回头对马绥克道:“买进白糖!亲王殿下愿意为了这些白糖付出十万两白银!” “好,”马绥克点点头,“剩下的费用我们可以拿出来,只要大清愿意出面领导反明同盟。” “真的?荷兰人真的愿意帮朕搞来三十万斤白糖?” “真的!马绥克总督亲口答应了咱们的人现在买不着白糖,但是他们荷兰人还是有办法的。皇上有了这三十万斤,咱们的白糖储备就能超过六十万斤了,足够应付几场大战了!“ 紫禁城南书房内,刚刚从天津回来的岳乐正在向康熙皇帝报告和白糖有关的好消息。 虽然康熙已经在准备“无糖战争”了,但能搞到白糖还是最好不过的。 “皇上,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还愿意帮着咱们拼凑一个反伪明的同盟!” 岳乐接着又抛出个好消息。 “都有谁?”康熙问。 “有越南的北郑、南阮,占婆国,真腊国,暹罗国,缅甸国,马六甲国,爪哇国,婆罗洲国可能还会有日本国和琉球国。” “就是十国了!”康熙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如果再算上咱们、朝鲜、吴周、荷兰、西班牙、葡萄牙那就是十六国联军啊!” 十六国联军,比八国联军还多一倍! 虽然这十六国中的大部分都是凑数的,但是这么多国听上去还是蛮威风的,至少可以给自己人壮一壮胆。 岳乐接着又道:“马绥克总督的意思是,咱们各国一起签个条约,共同反对改变什么东亚和南洋的现状,然后再迫使伪明接受这份条约,以后就能有安生日子了。” 康熙哧地一笑:“这条约有什么用?不过只要有白糖可以拿,签就签!” 第511章 康麻子又赢了!大汗又来了! “皇上,虽然这个十六条约和废纸没什么两样,但是奴才觉得荷兰、西班牙两国对咱大清的抗明还是大有助益的。” 康熙知道自己的这位皇叔父还是非常靠谱的,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收起了对荷兰、西班牙的轻视,并且顺着岳乐的话往下问,“安亲王,你觉得这两国能在咱们和伪明大战的时候出兵?” 岳乐摇摇头,“据奴才所知,这两国本土距离我中华十分遥远,在南洋的兵力也非常有限,他们的战船也许还能和伪明水师较量一番,陆师是不可能远征伪明的。不过他们却可以帮着咱们练兵!” “练兵?”康熙一愣,“安亲王,你不会觉着他们的西洋兵法比咱中华的兵法更高明?” “皇上,”岳乐道,“三人行必有我师,西洋的兵法亦有所长。奴才在天津的时候已经和荷兰总督马绥克,西班牙特使塞万提斯打听过他们西洋的兵法了,发现他们在火器的运用和火枪兵、长枪兵、炮兵、轻重骑兵的协同运用上颇有一套这当然也是在多年战乱中总结出来的! 他们西洋的情况,有点像我中华的战国乱世,列国争雄,战乱不休,已经上千年了!” 康熙对西洋的历史也是有所了解的,当下就点点头:“说的也是,千年争战下来,就是再蠢也该摸着打仗的窍门了。” “皇上圣明,”岳乐又道,“奴才从马绥克和塞万提斯处得知,这西洋陆师的阵法虽然简单,只有方阵、横阵、纵阵、散阵等几种, 但是他们玩得很透很精兵和兵之间的间隔,横队与横队之间的距离, 步军行军的步速, 骑兵冲锋时的步速, 还有火枪装填的步骤和速度,都有精确计算。这些东西咱们自己虽然都能摸索出来, 但是费时费力,不如直接拿他们现成的东西来用。” 康熙点点头,道:“可以借鉴, 但是也不能照搬毕竟西洋人没有发现糖药之秘。” “皇上圣明,”岳乐道,“奴才觉得西洋人的燧发枪横阵和纵阵还是可用的另外,奴才还发现西洋人有一种来福枪,射程远、精度高, 可以用装备神枪手, 专门来对付伪明的手榴锤兵。” “朕也听说过!”康熙点头道, “这种火枪就是在枪管内侧开了线槽, 据说有了这线槽,弹丸的射程就能增加一倍,而且打得更准。若是荷兰、西班牙愿意派工匠来教咱们制作来福枪,倒是一桩美事儿。。” “那奴才可就要恭喜皇上了!”岳乐笑道,“马绥克总督和奴才说, 和他一块儿来天津的西洋匠人之中就有会造来福枪的。” “这可太好了!”康熙的麻脸上终于露出满意地笑容了,“看来这些荷夷、西夷是真心想和我大清联手的。” “皇上圣明。”岳乐又给康熙送上一句恭维话,“奴才还听马绥克总督说,他们还会派人通过越南进入广西联络上吴周若是吴周也有了来福枪,还学会打造西洋人的火炮, 还学了西洋人的阵法, 咱们说不定能联合吴应熊一块儿夹击朱和墭了。” 康熙点了点头,笑道:“你这么一说,朕还想起个事儿皇叔, 朕想请您辛苦一趟,率领一旗新军走一趟甘肃。” “走一趟甘肃?皇上的意思是” 康熙笑道:“朕想让你送陕甘总督莫洛去兰州上任,顺便再把朕的师兄桑吉加措从兰州接来北京对了,再带上一两个会种痘的郎中, 帮桑吉加措和他的手下都种上痘。” 听康熙这么一说, 岳乐的面孔上就露出了惊喜, “皇上, 大喇嘛他” 康熙点点头,“朕刚刚接到了索额图的密奏,大喇嘛已经同意收朕为他的俗家弟子,还派他最信任的弟子,喇嘛总管桑吉加措代表他来北京向朕传授佛法,并且赠与朕恩赫阿木古朗汗的汗号和持教法皇的地位。” “奴才恭喜皇上!” 岳乐连忙给康熙道喜。 这个五世大喇嘛可不是一般的大喇嘛,他领导下的黄教正处于鼎盛时期,甚至被后世称为雪域教廷。因为此时的大喇嘛通过传教、册封持教法王和赠与汗号的手段,拥有了向卫拉特蒙古各部台吉下达法旨的能力! 特别是五世大喇嘛的得意门生噶尔丹成为强大的准噶尔部台吉之后,五世大喇嘛的权威已经达到了顶峰,几乎成了和硕特汗国和即将成立的准噶尔汗国的宗主! 对于喀尔喀蒙古、漠南蒙古,五世大喇嘛同样拥有相当强的影响力。 现在五世大喇嘛收康熙为弟子,并且赠与蒙古汗号和持教法皇之位,就等于支持康熙成为全蒙古的大汗。 而且噶尔丹和和硕特汗国的汗王和一众台吉也会站在康熙一边,共同反对黄金家族的嫡系继承人布尔尼。 康熙笑着道:“皇叔父,你这次在甘肃应该还能见到一些护送桑吉加措的和硕特汗国的台吉,你告诉他们朕还要再准备一年!”说到这里,康熙的语气突然就放沉了,面如也变得狰狞起来,“一年以后,朕就将亲率大军,与朕之安答噶尔丹一同出兵河套草原和喀尔喀草原,铲除布尔尼这个伪汗! 朕向列祖列宗起誓,一定要将布尔尼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阿嚏!” 在阴山脚下,黄河北岸大草原上的一座被无数顶白色的蒙古包环绕着的一顶金顶大帐之中,目前还不是蒙古大汗的大元天佑皇帝布尔尼忽然打了个喷嚏。 大帐内的漠南、漠北蒙古各部台吉听见他的喷嚏声,都投去了关切的目光——这位草原上的雄鹰,大漠上的苍狼,大蒙古的希望不会染病了? 布尔尼这个时候正坐在一套组合式的御座上——不是一张椅子,而是一套包括了平台、屏风、椅子和悬挂正大光明匾的木架子在内的组合家具。 打造这套组合家具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悬挂这块正大光明匾了——这可是照着顺治皇帝的亲笔打造出来的牌匾。 另外,在布尔尼的大帐外面,还有另外一个木架子,上面还摆放了一块石头打造的牌匾,一面刻着“大清门”,一面刻着“大明门”。 而这两块牌匾,就是布尔尼“征服”北京城最好的证明。 被布尔尼请来开库里台大会的蒙古各部台吉中有不少去过北京,见过这两块匾,现在又在布尔尼的金顶大帐内外看见了它们,无不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大元朝真的回来了! 甚至还出现了传言,说布尔尼其实就是成吉思汗转世! 布尔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笑了起来:“五百多年了咱们蒙古人的大军,终于又聚集到了西夏的家门口了!” 听他这么一说,一帮子蒙古台吉都露出了心潮澎湃的表情——成吉思汗就是在第六次攻打西夏时病逝的。 现在布尔尼突然提起西夏难道是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他真的是成吉思汗转世啊! 布尔尼目光在金帐当中一扫,接着又道:“我刚刚得到消息,雪域大喇嘛派遣他的弟子桑吉加措去北京赠与康熙汗号了看来卫拉特人是不会来参加这场库里台大会了!不过没有关系,有你们的支持,有上天的保佑,我布尔尼一样可以成为全蒙古的大汗,从今天起,我就是成吉思天佑汗了!” 第512章 蒙古东征,大明北伐,大清怕不怕?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皇帝圣旨,台吉每根底、塔布囊每根底、城子里达鲁花赤和人每根底、往来使臣每根底宣谕的圣旨:如今大元又有了皇帝,大蒙古又有了大汗,都是同一个,是成吉思皇帝的嫡传子孙,名叫布尔尼,称大元天佑帝和成吉思天佑汗。漠南蒙古、漠北蒙古、漠西蒙古、漠东蒙古各路台吉都快些来阴山脚下向大皇帝和大汗称臣效力。大皇帝和大汗会依照成吉思汗的规矩,封你们当千户台吉和万户浑台吉,然后和你们一同整顿兵马,大家一起再去打北京、入中原,把康麻子的花花江山抢来分了钦此!” 随着一道颇有大元遗风的圣旨,被不识字儿的察哈尔铁槊科诺特勇士们传达到阴山脚下的蒙古大营各处,大营当中所有的蒙古人全都沸腾了。 汇聚在这里的蒙古人有些是察哈尔部的人。有些是乌兰察布盟、伊克昭盟和阿拉善部的勇士,他们所在的部落已经完全在布尔尼的控制之下,即将被改编成土默特万户、鄂尔多斯万户和阿拉善三千户。还有一些则是喀尔喀的土谢图部、札萨克图部和车臣部的蒙古人,他们的部落还保持着相当大的独立性。 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已经跟着布尔尼去过一趟北京了,但还想再去一次! 而没有去过的,那就更想跟着这位成吉思天佑汗去北京开开眼了。 至于上回布尔尼打进北京时又多侥幸,已经没有人考虑了甚至布尔尼到底是真想再杀回北京,还是只想利用杀回北京为号召,将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阿拉善、土谢图、札萨克图和车臣等部蒙古人全部整合起来,然后再去和康熙争夺东道蒙古和漠南东部蒙古各部的统治权,都没人去想。。 大家伙尽想着好事儿呢! 而在蒙古人营地当中金顶大帐内,已经换上了成吉思汗同款白色皮袍,头戴成吉思汗同款风帽的成吉思天命汗的头脑却还保持着必要的冷静。 北京是不敢去的,至少在大明和大清打得两败俱伤之前,他是不会真的向北京进军的。 在这之前,他只会打着“进军北京”的旗号,在河套草原和漠北草原之间往来,一边吓唬康熙,一边静观明清之争即使不能再一次入主北京,只要能称着大清灭亡的当口吞并漠南、东道蒙古,然后再西把卫拉特蒙古给合并掉,从而一统蒙古各部, 他布尔尼也配得上一个成吉思汗第二了! 正得意到不行的时候, 他的兄弟罗卜藏突然从大帐外面快步进来,到了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大汗,耿精忠和尚之信遣使来报, 他们已经从吴应麒那里拿到火枪和火药了” “好!”一脸志得意满的布尔尼叫了一声好, 然后就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锵一声抽出了一把成吉思汗同款弯刀, 猛地一指东方, “大蒙古的勇士们,向东进军的时候到了!” 当大蒙古成吉思天佑汗兼大元天佑皇帝亲率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阿拉善等各部蒙古勇士二十万东进的消息传到北京城的时候, 这座城市已经陷入惶恐了! 因为随着大清和吴周、日本、朝鲜、越南、缅甸、暹罗、荷兰、西班牙等国缔结十六国反明盟约的消息传开, 大明朝廷在淮海以南屯兵二十万,并且即将北伐中原的传言几乎前后脚就在北京、天津、保定、太原、开封、徐州、济南等地传开了。 现在又加上一个蒙古东征的消息,这还了得?一个大明就够大清喝一壶的,现在又来了个大蒙古这大清国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叫人南北夹击给夹死了? 已经在去年遭过一回殃的北京城的居民们, 这下可真的有点慌张了。 “听说了没?那个布尔尼,就是去年把太皇太后和皇后都撵到八大胡同去的那个蒙古王爷, 现在已经是蒙古大汗了, 据说还是成吉思汗转世, 现在集结了二十万蒙古大军要再打北京!” “二十万蒙古人还不打紧, 还有二十万伪明的火枪兵也要来打北京!那个什么十六国同盟的可把姓朱的惹毛了, 听说现在淮河南岸到处都是伪明军的兵营马上就北伐了!” “这大清国到底造了什么孽?有个反清复明已经够受了, 怎么还来个反清复元呢?” “就是这样下去, 怕是要完啊!” “小声儿点, 圣主临朝,天兵无敌, 怎么可能要完” 在北京外城的茶馆里面说“要完”的,当然都是一些市井百姓了他们有些是居住在外城的“老北京”, 亲身经历了造成大清太皇太后和皇后流落八大胡同的那场动乱。还有一些则是刚搬来北京的新八旗的家眷,也有一些是被施琅他们从扬州抓来的盐贩子和人贩子。 总之,这帮人对大清朝的信心都不大够用啊! 北京的市井民间如此,在距离北京城不远的那个“大通州”, 也有一群同样心神不宁的家伙。 “大通州”现在可是北方儒家的圣地了!不仅有儒宗总坛,有山东迁来的许多孔家子弟,而且还是那些进京走门子的包税乡贤们汇聚的场所。 乡贤嘛, 当然都是儒生,多半还有举人、秀才的功名在身上。他们和北京城内的八旗大爷不能算是一伙儿的, 所以进京办事走门子的乡贤或是乡贤子弟,都会把自己归类成儒宗子弟。 而儒宗五大佬之一的黄植生又奏请康熙同意,在通州城内开办了山东会馆、山西会馆、直隶会馆、河南会馆、陕甘会馆,专门用来接待进京的乡贤和乡贤弟子当然了,这只是为了方便大家,而且一切都在康熙皇帝的控制当中! 另外,即便这些乡贤和乡贤子弟都加入了儒宗, 那他们也是大明和儒门的死对头啊! 而这些大明和儒门的死对头,现在也慌得不行啊! 他们怎么可能不慌?他们的老大,儒宗圣公孔毓圻, 现在也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不过刚刚从登州回来的周培公和李光地, 还有一直陪在孔毓圻身边的黄植生倒还比较镇定,今儿还在儒宗总坛的书房里面好言劝慰孔毓圻呢! “圣公莫怕实在不行还可以去登州避一避。” “是啊, 属下刚刚从登州那边过来这登州真和传闻中说的一样, 是不问来路皆可安居的。” “什么叫不问来路?”黄植生还在明知故问。 “所谓不问来路,就是人从哪儿来,钱从哪儿来,人家一律不问。”周培公笑道,“人到登州,只是租个房子,然后报个假名就能报上户口了。” 李光地说:“去登州的蓬莱银号开户也是一样的,不看什么户册报个假名,阿猫阿狗都行,就能开立户头。然后银号就会给你一块刻了数字的铜牌和一张纸质户卡。只要铜牌在手,哪怕没有了户卡,也能把银子取出来。即便没有了铜牌,只要记得上面的数字,还记得留在蓬莱银号内的暗码,照样能取出存银!” 黄植生故作惊讶,“那岂不是说,只要把银子存进蓬莱银号,就能高枕无忧了? 圣公,卑职想请个假,去山东省亲” 第513章 个个都是人才! 黄植生一个广东人居然要去山东省亲? 圣公孔毓圻虽然年轻识浅,但是也知道其中一定有古怪了! 他哼了一声,又回头看着周培公、李光地二人,低声问:“你们可以亲自去登州,可是本圣公却走不开当如何是好?” 孔毓圻也有银子啊! 他是第六十六代衍圣公,曲阜孔门几十代剥削来的银子都落在他手里。 现在孔家的二三十万亩土地都被康熙划给了儒宗,但是孔家的银子却还在曲阜的孔府地下埋着本来这些银子是万无一失的,“无能无为”的曲阜孔门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会去查抄的。 哪怕是李自成也不会那么干! 可是现在世道变了,曲阜孔府因为孔毓圻受封儒宗圣公的缘故,被迫卷入了儒家内战和明清之争。 一旦卷入了权力斗争,那可就凶险了! 现在孔毓圻已经被南京的儒门革除儒籍、剥夺孔姓。一旦大明天兵打到山东,曲阜孔府一定会被没收,到时候孔家几十代的积蓄可就都归了他人。 孔毓圻怎么心甘? 而且他也不甘心把这些银子献给康熙皇帝当年前明对孔家那么好,在崇祯皇帝快穷死的时候,孔家也没捐出过一两银子,现在给康熙这个害人不浅的夷狄之君?凭什么呀? 所以孔毓圻能想着的办法,就是把这笔银子转去登州存进那个什么蓬莱银号了。 可问题是孔毓圻离不开通州,不可能亲自去登州存钱啊! “圣公,卑职有个法子。”黄植生早就在等孔毓圻提出这个问题了。 “什么法子?”孔毓圻问。 “您可以开个钱庄!”黄植生道,“让您最信任的家人和奴仆去管理这个钱庄可以在登州、曲阜、天津各开一个分号,总号摆在通州,专做汇兑业务。。这样您的银子就能通过自家的银号慢慢向登州的蓬莱银号转了!” 孔毓圻想了想,觉得这办法挺好的,可是也有点问题,“可是我家的人哪里懂得开钱庄?” 黄植生笑道:“圣公,您家的人不会,北京外城开买卖的那些山西老坑会啊!您出本钱, 出圣公孔家的金字招牌,出儒宗的势力, 让他们出人才, 这钱庄不就开起来了?” “高!实在是高!”孔毓圻终于露出了笑颜, 然后望着周培公、李光地二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周培公笑道:“这的确是好办法有了这样一间钱庄, 方便的可不是圣公一个人啊!” 李光地点点头道:“就是,圣公,您这可是自家方便, 也与人方便。” “好!”孔毓圻道,“那说干就干植生,你和那些山西老坑熟悉,和晋商联络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属下遵命。” “晋卿, ”孔毓圻又对李光地道,“劳烦你再走一趟登州,把开办钱庄分号的事情办了顺便在登州再办一个儒宗分堂。” “属下这就去办!” “培公,”孔毓圻又对周培公说,“朝廷那边也需要人去打点你看走谁的门路妥当?该花费多少?” 周培公笑道:“当然是走当朝大学士图中堂的门路了!这事儿有一万两银子就足够了!” “好,那就有劳培公兄了!” 当大明将要北伐中原,还要联手大蒙古国一起摧毁大清朝的消息,在北方大地上四处传播,搞得人心惶惶的时候。作为大明王朝的掌舵人,监国明王朱和墭, 却还在按部就班, 照着自己的节奏引领着这个古老的天朝帝国走向未来。 毕竟对于他而言,反清复明早就不是首要目标了。或者说, 这个目标其实已经基本实现了。他现在已经是大明之君了,只是碍于那个“先入北京者君天下”的诺言,没有登基称帝可以说是清也反了, 明也复了。 但是天朝帝国的未来,却仍然被笼罩在迷雾当中! 将这个已经渐渐开始落后于时代的古老国家,引领到正确的道路上去,让它免于二百年后的沉沦和长达一百几十年的苦难以及贫穷, 却远比开始一个新的历史循环要困难得多! 而朱和墭现在要挑战的, 就是这个困难得多的目标! 不过朱和墭毕竟不是一个历史学家或社会学家,对于中华文明在近代沉沦的原因, 也不是非常清楚也许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所以他只能去试着解决自己能够理解的问题。 在他看来, 中国古代历史周期大循环的主要原因就是土地兼并! 而抑制兼并的药方当然就是均田制! 推行均田制的最佳时机当然就是国初威权最盛、人口又最少, 而利益集团刚刚开始出现的时候! 所以他现在宁愿把一统天下的时间再往后推一推,也要先把最难搞的江北、江南、江西、浙江这四省均田搞定了。 不过解决了均田,也只是推迟了大循环的到来,而无法让大明跳出这个历史大循环。想要跳出去,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率先实现工业化! 而想要率先实现工业化,朱和墭眼下能想到的路数,一是建立一个可以工业化提供资金的金融体系。 二是建立一个可以为工业化批量提供人才的教育体系。 三是积极参与国际零元够,去抢市场、抢原材料、抢资金。 四嘛,则是自己下场当资本家或是自己扶植、培养工商业资本家了 而这四个办法,好像都离不开人才的选拔和培养。 所以在明王监国二年科举大比的结果出来之后,朱和墭就将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人才的培养和进一步选拔中去了。这一届科举大比的取士数量是空前的。最后公布的进士大名单上总共有一千九百九十八人——贡士大名单上有两千人,最后考殿试的时候少了俩,也不知去哪儿了? 而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广东、福建、江西、江南、江北、浙江等六省地盘上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中的佼佼者。 但是朱和墭不可能同时培养那么多的佼佼者,所以从科举大比结束后的二月下旬开始,他都一直在亲自主抓这帮新科进士的入职培训,还试图从中选拔出不超过十个“真正的天才”进行重点培养。 到了八月下旬,经过了几轮筛选,朱和墭总算选出了七个天才进士。 他们分别是扬州黄履庄,杭州戴梓,漳州陈浩,雷州郭忠柱,潮州苏哲,苏州耿忠,徽州汪文选。 这七个人可个个都是人才,其中还有一个应该是历史上以善于设计和监制闻名的戴梓! 不过他们当中最聪明的确不是戴梓,而是来自扬州的黄履庄。这人年纪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学贯中西,尤其擅长机械。 在南京紫禁城文华殿边上的一处刚刚平整出来的空地上,颜元、莱布茨尼、诸葛正阳,还有戴梓、陈浩、郭忠柱、苏哲、耿忠和汪文选等人齐集一堂,簇拥着朱和墭,乐呵呵地看着黄履庄满头大汗地骑着一辆手动式的双轮木头自行车在转圈。 这架双轮自行车的结构和后世的自行车有点像,都是一前一后两个车轮,中间一个座椅可以坐人。但是它的驱动方式却非常奇特,不是脚踩的,而是用手摇一对曲拐以带动车轮。 虽然这辆自行车骑着有点累,但是这位黄履庄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而且还是朱和墭急需的机械方面的天才! 第514章 工业化的一小步 看着黄履庄满头大汗的吃力模样,围观的天才们低声的议论纷纷。 “这个车设计得还真巧妙啊,用手摇曲拐就能带动车轮真乃巧夺天工也!” “巧是巧,就是累了一点,胳膊上没劲儿可走不了太远。” “也是啊,如果能把这曲拐装到下面,用两只脚踩就更好了。” “那可不行,双脚得随时准备踩地面,要不就摔了你看,他这不是踩了一下吗?” “双轮不稳当,用三轮就没事儿了,前面一个轮连曲拐,后面俩轮子托一个坐垫,这不就行了?” “莱老师,还是您的法子高” 朱和墭抱着胳膊一边看人骑手摇式自行车,一边听一群天才在品评议论。 不得不说,他们当中最聪明的还是莱布茨尼,这才看了几圈,居然就发明了个小屁孩的童车! 嗯,天才就是天才,这智商是普通的聪明人根本没法比的 不过这个黄履庄也是个天才,普通人想破脑袋也造不出手摇的自行车啊! 而且也没人花钱请他做,他就是对机械感兴趣,自己设计自己做,于是就给做出来了,这就是标准的天才! 另外, 通过一系列的数学、物理、法术知识的传授和考核,朱和墭已经确信这个黄履庄的智商极高。 看来改进纺织机械的工作可以交给他来了朱和墭这些日子通过织女宫的寡妇女官们已经搞到了所有能可用的纺机、织机、缫丝机, 还在宫中的御花园里种上了桑树, 并且开始养蚕。还配制出了硫化黑、硫化蓝, 还在寻找配制苯胺紫的原料,而且还自己动手试着改进纺织机械。 可是他的特长并不在机械方面, 虽然他也能动手干木工,还制造过配重式投石机,但更复杂的纺织机械他就玩不转了。 想到这里, 朱和墭向颜元打了个眼色,颜元马上摸出个木头哨子吹了一下。 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地黄履庄连忙停止试车,从车上下来,步行到了朱和墭跟前,一边抹着汗一边对朱和墭道:“大王, 看来学生的手摇车还需改进也许可以改成脚踏。。” 朱和墭点了点头, 笑道:“脚踏车一定会有不错的市场等你改进好了, 孤家就给你三千银元的本,你去开个脚踏车厂, 一定可以转到钱的。不过在这之前, 还有个更好的买卖给你。” 黄履庄对做买卖兴趣不大, 但还是恭敬地问:“大王,您想让学生做什么?” “纺机、织机、缫丝机”朱和墭笑着对他道,“孤给你安排个侍从的差。不过你不必到侍从处值班,就负责改进那些纺织机械,需要多少人手、经费,孤都拨给你!” 黄履庄闻言大喜,揖拜一礼道:“学生领旨!” 他其实也不太愿意当官, 之所以考科举只是为了让爹妈高兴,现在能一边当官, 一边干自己喜欢的事儿,那可真是太幸运了。 “文开!” 朱和墭随后又叫了戴梓的字号。 “学生在。” 戴梓的年纪比黄履庄大一些,今年有二十六岁了,他不仅对机械有兴趣, 而且对冶金和火器制造的兴趣也挺大的。 朱和墭笑着对他说:“你的才智不在履庄之下不过你的兴趣不在机械而在冶铁和火器,那孤家就先给你个铁厂管理!这铁厂选址在江北浦子口,已经建了一半了,总管的人选却一直没定下来, 你去试试看, 孤也给你一个侍从的名义。” “学生领旨!”戴梓看上去比黄履庄沉稳得多, 只是领了旨,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色。 其实他还是比较喜欢在侍从处当官。 朱和墭接着又对另外几人道:“陈浩、郭忠柱、苏哲、耿忠、汪文选你们也都领侍从的官职,从明日起就一边在侍从处当差,一边跟着莱院士继续学习。” 这五个学生的才智其实也不在黄履庄和戴梓之下,不过朱和墭暂时还没地方可以大用他们。而且他们的新学只能算是入门,再深造个几年,一定可以成为大才的。 而这五人对于能在侍从处任职倒是极为满意的。朱和墭的侍从处类似于康熙那边的南书房,虽然侍从只相当于行走,但是他们初入官场就任了这样的要职,将来的前途只能用不可限量来形容了。 朱和墭接着又对莱布茨尼、颜元和诸葛正阳道:“莱院士,易直,正阳时候不早了,你们三位早点回家,咱们明天还要一块儿去江南水泥厂看看呢!” 他说的那个水泥厂开在栖霞山边上,那里发现了个石灰矿,附近也有粘土,而且又靠近长江,方便运煤。 这家水泥厂的建设最近算是完工了,也开窑试制了水泥,但是产品的质量还是不大理想。 所以朱和墭打算带着莱布茨尼、颜元和诸葛正阳去瞧瞧,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 在和莱布茨尼、颜元、诸葛正阳三人别过之后,朱和墭就带着几个侍卫,径直去了储秀宫。 朱和墭刚搬进紫禁城的时候住在武英殿中,直到最近他才迁入了刚刚完工的文华殿。与此同时,武英殿又开始大修。 同时,原本属于嫔妃居住的储秀宫也修缮完毕,可以住人了。所以邱淑贞、叶玉玲、贝佳馨、周玉冰、杨紫云和苍井塞乌现在都居住在那里面。 现在的朱和墭已经有了三儿三女,但都还年幼,全都和他们的母亲住在一起,全在储秀宫里住着。 另外,吴菟这个人质因为跟着杨紫云居住,所以也在储秀宫里面有个小间儿。 朱和墭自己照规矩是住在文华殿中的,每天晚上翻牌子叫妃子们来侍寝,不过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去储秀宫里睡觉。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才快活嘛! 而且朱和墭的后宫妃嫔们都是参与管家的,所以朱和墭时不时的得和妃嫔们开个家庭会议,照例还得查一下家里面的账,有时候还得和妻子们商量一下投资创业的事儿。 他的这个天下第一家和前明的宫廷,在财产方面的管理方式,那是完全不同的。 在朱和墭这边,公和私搞得是相当的分明! 譬如他现在居住的紫禁城,那就是公产,不是他个人的,也不是皇家的产业。 而紫禁城北门外的织女宫(实际上是一家纺织研究所),却是朱和墭的私产。 朱和墭在北酒厂、内火药厂、西火硝厂、东厂官银号、南器械厂都有多少不等的股份,这些都是私产。 刚刚建成的浦口铁厂,江南水泥厂,也都是朱和墭的私产,他都占着大股。朱和墭还在南京城内和松江府的私田区内收购了一些土地。 另外,朱和墭还是个拿“工资”的大王他的“工资”刚开始的时候是每月五十两银子,现在已经涨到了两千银圆了。 看着是不少,但却要用来维持他这一大家子的开支,还要所有为他的家庭服务的宫廷女官们和仆役们支付薪俸,真的不算宽裕。 幸好叶玉玲作为新大明的开国功臣,自己也有一份国公的俸禄,每个月能拿到五百银圆。 加上这笔收入,朱和墭一家子一个月光是俸禄就有两千五百银圆,眼下倒是足够了。 第515章 祖宗家法零元购(祝大家虎年如虎添翼,虎虎生威!嗷唔!) 朱和墭今年也才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还是虚岁,体力极佳,步伐很快,走起来跟风一样,没一会儿就从文华殿走到了储秀宫。 储秀宫这边守门的女官、宫女,看见他过来,立即就入内通报。然后就看见储秀宫的正门大开,大妃邱淑贞已经领着身子方便的姐妹站在门内迎接了。 虽然朱和墭不摆什么天家气派,但毕竟是要君王之家,礼仪规矩还是要有一点的。只看见邱淑贞领着叶玉玲、贝佳馨、周玉冰和苍井一起向朱和墭行了福礼。新入宫的杨紫云已经怀上了孩子,因为反应有点大,所以不必出迎了。 几个女人还娇滴滴的一块儿用潮州话说了句“恭迎大王”,别提有多受用了。朱和墭一边笑着点头还礼,一边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五个女人——这就是穿越福利啊! 他们五个今儿都在马面裙上挂了腰牌这是等着朱明王去摘的。如果有谁来了月事,不方便侍寝,就不会“挂牌”了。 不过朱和墭今儿并没有“摘牌”,而是对邱淑贞道:“淑贞,你安排!” “是。。”邱淑贞笑吟吟应着。 朱和墭让她安排的意思是让她和几个姐妹一起抽签,抽着谁是谁! 而且抽完之后也不必通报朱和墭,朱大明王得等到晚上进入寝室的时候,才知道今晚上陪寝的是谁,有点什么特别的节目 邱淑贞为朱和墭所出的长子朱怡铁今年虚岁也已经四岁,长得虎头虎脑,这会儿牵着两个妹子朱秀英和朱秀兰一块儿也从屋里出来了,笑咯咯的向朱和墭行礼,还口称“父王”, 看着都挺乖巧的。 朱和墭现在已经有了三儿三女,一共六个孩子, 年内还将迎来自己的第七个孩子。不过这数目和他的老爹朱天王相比, 还是差了一点。 朱天王这几年已经为朱和墭添了十三个弟妹了! 根据朱和墭和朱天王商量好的办法, 他俩所出的子孙,都是要入玉牒, 算成新大明的皇族的,将来等朱和墭当了皇帝,还得给这些人封王。 其中朱和墭的儿子除当太子的之外, 都封亲王,而朱天王的儿子都封郡王。 不过这些亲王、郡王能不能捞到封地,就得看朱和墭、朱天王这对父子会不会经营了。 根据朱家父子前些日子和大学士会议、中书丞相府之间的约定,在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地盘上,除了登州府的蓬莱、福山、宁海、荣成等三县一州封给朱天王, 以及泉州、漳州、台湾封过延平王外(延平王的封地将来会拆成三份), 不会再封其他的藩王。 而大明的亲王、郡王和其他列爵, 如果捞不到封地, 就不能世袭罔替,得降等继承。亲王降为郡王, 郡王降为国公, 国公再降为侯爷,侯爷往伯爵降, 伯爵再降为子爵, 最后降到男爵为止再往下就是白丁布衣了! 而且所有的爵爷都只能有一子袭爵,别的儿子也都是白丁布衣! 想要让爵位得以永续,让更多的子孙得到爵位,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两京十三省之外拿到封地甚至是藩国! 而这个封地和藩国,哪有那么好拿? 所以这儿子生多了也操心啊! 当然了, 这些个约定目前还都是“口头约定”, 并没有变成新大明的“祖宗家法”。 “祖宗家法”这事儿关系重大,可得好好想想! 朱和墭冲儿子、女儿们点点头, 便和邱淑贞、叶玉玲她们几个一起入了储秀宫的正殿。 储秀宫的正殿中摆着一张可以并排坐两个人的宝座,宝座两边还有几张圈椅,宝座前则放置了一张书案, 上面平摊着几本厚厚的线装册子。 朱和墭拉着邱淑贞一块儿在宝座上落了座, 然后才问:“淑贞,今天又是报账的日子了?” “这不又到了月头了?”邱淑贞道, “佳馨已经把上个月的账都做好了, 今儿正好报给大王知道。” 邱淑贞要报的账可不仅仅是家里面的开销账,还有朱和墭家族生意的月报。 朱和墭的这几个妻妾都是有“事业”在忙活的。邱淑贞是总管,大波玲主管织女宫的纺织业,贝佳馨是家里的会计,周玉冰分管储秀宫的一摊子事儿,杨紫云则管着文华殿的事儿,还有个女仆出生的苍井则帮朱和墭打理文华殿旁一东栋名为法术阁的法术实验室。 “家里面上个月的开支是两千四百一十八圆,薪俸收入则是两千五百圆,再加上看管小菟的一百圆,总共有两千六百圆。” 邱淑贞拉过一本家里面的收支账,展开以后,手指在行列之间划过。 这是一本报表式的账本,所有的大项、小项、杂项,分列明晰,收入支出一目了然。除了账目之外,贝佳馨那边还收藏着一堆票据,有发票,也有税票,还有官银号的对账单这套财会管理的办法,不仅朱和墭的后宫在用,大明朝廷,陆海军,儒门,还有朱和墭参与创办的那些工厂、银号、学堂,也都在使用。甚至户部下属的税务学堂里面还开设了专门的会计班,教人怎么做账、报账和审计。 这一套新规矩刚刚开始的时候,上上下下都觉得不习惯,但现在已经开始适应了,适应了之后,这财务上的漏洞就减少了许多。 邱淑贞接着就放沉了语气:“产业方面,上个月的合并账面利润是六万四千五百多圆,应收应付的利息和地租的收支相抵后是支出两千八百多圆,负债已经增加到了五十五万圆另外,织女宫的开销又超支五千多圆。玉玲,你该挨罚了!” 叶玉玲也是个皮厚的娘们,听了邱淑贞的话只是嘻嘻一笑:“姐姐教训的是,玉玲认罚认打” 朱和墭则狠狠瞪了一眼自己心爱的大波姑姑,故意放沉了语气:“今晚就狠狠罚你!” 邱淑贞现在已经不是小丫头了,早就知道她丈夫是怎么“罚”大波玲的,只是叹了口气:“大王,织女宫现在每个月支出一万多还占用了一大块地皮!” 织女宫就是个纺织研究院,不仅要试制各种染料、机械,而且还在培育优良的蚕种,还种了大量的桑树和棉花。 目前还在建设一间纺纱厂,一间缫丝厂,一间印染厂,一间织布,一间织缎厂和一间白丝和棉纱交易所。 这些项目如果都搞成了,当然是日进斗金的,还有可能会推动大明的工业化进程。 但是目前这些项目都还处于资本支出的阶段,每个月都只见着银圆出去,不见收入进来,管家婆邱淑贞当然会不满意了。 而同样烧钱的项目还有好几个! 浦口的铁厂和铁矿,栖霞山的水泥厂和石灰矿,龙王山和谭家山之间的煤矿,还有一座南京琉璃厂都是烧钱的项目不得不说,这个资本主义真的要支楞起来,靠“剪羊毛”的那点收入还真是不行,必须得有国际零元购才能支撑住。 不过在国际零元购业务大干快上之前,朱和墭还得把祖宗家法给定下来! 想到这里,朱和墭话锋一转,就对邱淑贞道:“淑贞有个事儿得和你好好商量一下。” “什么事儿?”邱淑贞看着丈夫问。 “老二老三的前程!”朱和墭说着话,又瞄了贝佳馨和大波玲一眼,朱和墭的老二老三是她俩所出的。 朱和墭接着道:“老大将来总有一副江山可以继承的,可老二老三怎么办?” 第516章 朱和墭的钓鱼扩张之计!(虎!虎!虎!虎年新高峰!) “老二老三?” 邱淑真听了朱和墭的话,就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贝佳馨和大波玲。 朱和墭的长子怡鑫是邱淑真生的,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是当然的明王世子。 朱和墭的次子怡铜是贝佳馨所生,他有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统,长得很漂亮,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像极了个洋娃娃。但也因为这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统,让他远离了大明皇权。 而朱和墭的三子怡铂是大波玲的儿子大波玲可不是贝佳馨,她是朱和墭的所爱,而且还是潮州派的巨头,还是朱天王、朱和墭父子赖以起家的大南山天王寨的“原始股东”。 大波玲背后有苏、叶两个潮州大族的支持,特别是苏家出了苏勇、苏猛、苏哲、苏占山、苏占海、苏占江等一票牛人,势力直逼邱淑真背后达濠邱家。 而且大波玲本人也是朱和墭元从功臣,还拥有国夫人(相当于国公)的爵位。 另外,朱和墭在进位明王之后不久,还册封大波玲为织女宫大贵妃邱淑真自己不过是明王妃,大波玲却是大贵妃! 贵妃还加个大! 更让邱淑真感到无语的是,大明朝廷内部居然没有一个人对大波玲得到的大贵妃封号表示异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左丞相诸葛三和,右丞相于忠贤于老爷子他们当年可都是管大波玲叫“大肚嫂”的。 虽然大波玲对邱淑真这个“小姐姐”一向很尊敬,也从没有流露出想让自己的儿子朱怡铂夺嫡的意思。 但是她的实力却是明摆着的! 而且现在朱怡铂不过是吃奶的娃娃,能不能长大还不好说呢,以大波玲的心机,当然不会急吼吼跳出来。。 但是将来真的难说! 如果能把朱怡铂封得远远的, 邱淑真当然是高兴的,就不知道大波玲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大波玲秀眉微蹙, 若有所思, “大王您要把怡铂封到哪里去?不是说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地盘上不会再封藩王了吗?您难道想让怡铂去辽东为王吗?” 朱和墭摸着胡须笑道:“东北那一块儿肯定是要封几个藩王的。当年太祖爷爷不就在那一带封了宁王、辽王、沈王等三个藩王?若是这三王都在东北一带发展壮大了, 哪儿还有满洲人崛起的可能? 不过当今世界和太祖爷爷那会儿可大不一样了,以后咱大明的死敌不会再从北方的大漠、草原、山林之中来了, 而是会从海上过来。 所以将来在东北、蒙古的地盘上,藩王肯定是要封一些的,但不是重点。将来分封的重点还在南洋、东洋, 在海外!” “在海外?”大波玲笑着,“大王是想让铂仔、铜仔去当马六甲和吕宋的国王?” 贝佳馨则笑吟吟补充道:“还有巴达维亚呢!妾身听说爪哇岛的土地极其肥沃,乃是南洋第二的好地方就让铜仔去巴达维亚为王好了。马六甲是南洋第一的好去除处,就给铂仔。” 大波玲笑着点点头,“那我就替铂仔谢你了。” 看到两个妹子对海外的封国都挺有兴趣, 邱淑真也笑了起来:“大王, 您是想对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开战了?妾身听说延平王和近南侯(陈永华)已经给您上了几次折子, 想要打下吕宋岛了!” 朱和墭看见自己后宫的这三个女人的反应, 也笑得挺欢,似乎很是满意。 到底是海贼出身,还是有点国际眼界的。 不过光是马六甲、巴达维亚和吕宋岛三块儿可不够啊! 朱和墭的野心更大,他要的是一个完全被大明天朝所支配的东方秩序。 在未来,大明天朝如果想长久的保住自己的世界第一, 想打断西方人主宰世界的进程,那就必须取得东亚、东南亚、东北亚,乃至中亚文明圈的绝对支配权。 而绝对支配权,只能通过一次次血腥的战争获取,而不可能靠厚往薄来的外交手段取得。 所以朱和墭现在一直隐忍着没有出手, 由着荷兰人、西班牙人上窜下跳着去拼凑反大明同盟。 他甚至在得知巴海率领五千新八旗马队开进朝鲜, 强租海州港的消息后,也没有任何反应 而且他还通过郑经在日本的代表田川七佐卫门向得德川幕府提出了让日本国放弃琉球宗主权,并且撤出该地的要求。 但同时, 他又拒绝了邱荣、陈上川提出的突袭收复琉球的请求。 德川幕府当然不可能因为大明朝廷的毫无威慑力的叫嚷,就乖乖放弃琉球的土地和宗主权。他们要真的这么干了,不得被日本国内的舆论喷死?几个老中没准就给人“天诛”了。 对于越南方面,朱和墭同样采取了迂腐而不实际的政策, 要求后黎朝廷完全放弃大越国号和皇帝尊号, 而内外一致地采用安南国号, 并以安南国王自居。 这样的要求, 当然被实际控制后黎政权的大越定南王郑根所坚拒。 而这种嘴巴上逞强,行动上却示弱的做法,是很容易让人忽视大明的强大的。 日本、朝鲜、越南一旦忽视了大明的强大,也就有可能被荷兰、西班牙人、康熙,还有那个吴应熊忽悠上反大明的战车。 他们一旦在战车坐稳了,再想下来就难了 而朱和墭之所以要这么干,则是为了将两千多万爱好和平的大明人民绑上他自己的战车,让他们去支持一场足以奠定大明对东方世界绝对支配权的战争。 这场战争有点像历史上的清准战争,大清正是通过这场同准噶尔汗国的长期战争,才将喀尔喀蒙古、青海、西藏、新疆等地都一一纳入版图的。 如果准噶尔的那几位汗王都好言好语哄着康麻子,也不向喀尔喀蒙古和西藏伸爪子,康熙、雍正、乾隆三帝肯定也不会废那么大气力去西征。 就是康熙想打,底下的大臣和八旗贵族也会想尽办法阻拦。 最后的结果,多半就是册封一下,赏赐一下,互相说点好话糊弄着就拉倒了。 虽然地图上还能把这些地盘画上去,但想要实际控制根本不可能。 所以朱和墭现在就是要一边咋呼,一边示弱。他就是要帮着荷兰人、西班牙人和康熙还有吴应熊把那个什么十六国同盟做实了。 做实了,那就非打不可了! 打下来了,能吞并则吞并,实在吞不下去,也得把国王换成朱家人,还得驻扎军队。 只有这样,东洋、南洋等国,才会成为大明资本主义的原料采集地和商品倾销地啊! 不过这种阴暗的心思,朱和墭现在是不会告诉邱淑真、大波玲和贝佳馨的这事儿,谁都不告诉! 想到这里,他就笑着道:“好啊,以后马六甲给铂仔,巴达维亚给铜仔,还有一个吕宋”他看了一眼怀着孕的杨紫云,“紫云,你得努力生个儿子啊!” “紫云一定好好生!”杨紫云似乎觉得生儿生女这事儿还能努力的,当下真的点头答应了。 朱和墭哈哈大笑着道:“既然你们都想让儿子出国为王,那么孤家回头就左右二相还有一众大学士们好好商量一下。先把册封藩国王和藩王的祖宗家法定下来。” 第517章 明王四年,大战前夜! (嗷呜!嗷呜!虎年月票!) 大明明王监国四年夏。 当天气渐渐热起来的时候,在南京城这座首都当中,街上往来的人们都脱下了夹棉夹纱的袍服,时髦一点的人,还换上了颜色艳丽的丝绸衣裳招摇过市。 在这个夏天,南京城中最流行的服色是高贵而又艳丽的紫色苯胺紫! 朱和墭私人拥有的织女宫,从去年冬天就开始推出用人工合成染料苯胺紫所染色的丝绸和棉布面料了——在这之前,织女宫已经推出了使用硫化黑和硫化蓝这两种合成染料所染的绸缎以及棉布,因为不易褪色,而且颜色很浓而且均匀,所以极受欢迎。 不过因为紫色的天然染料过于稀有,因此硫化黑和硫化蓝的受欢迎程度,还是无法和苯胺紫相比 在朱和墭这个监国明王的推动下,已经持续了几年的大拆大建终于给南京带来了不少新面貌。一条条开阔的大马路被开辟、铺设起来了,城市的排水系统也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 在龙江口、仪凤门、三山门,还有南京皇城外面的几天大街上,还建成了不少高大挺拔的围楼式建筑,而且越造越漂亮。出现了不少拥有红砖外墙还装了玻璃窗的新式围楼,已经渐渐有了一些近代化大都市的风采。 对了,如今南京的大街上还出现了许多四轮马车和三轮脚踏车,特别是后者尤其引人注目。 这种三轮脚踏车又分成了货运型和代步型两类,其中货运小三轮就是把个拖斗架在两个后轮上,里面可以装点杂七杂八的东西,是城市小商贩们的最爱。 而代步型的小三轮则是南京城中官员们最喜欢使用的代步工具。。 南京城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城市,即便不算巨大而且空旷的外城东部,单说南京内城和繁华的外城西部, 那也是一座不得了的城市。而南京皇城和南京朝廷的那些衙门,又都集中在南京内城的东部, 这里距离南京城繁华的生活区稍微有点远。如果没有个交通工具, 每天上班下班可就有点累人了。 高级官员们当然可以养得起马车或是干脆骑马代步, 但是中低级官员没这个条件——房子得多大才能养得了马,还放得下马车? 所以每天上班前下班后, 几条通往南京皇城的大马路上,都能看见浩浩荡荡的车流。 不计其数穿着孔子服,留着大胡子(也有没什么胡子的), 腰里挎着大宝剑,还挂着空心手榴锤的官员们,就这样踏着小小的三轮车来来往往。 唔,曾经叱诧风云的原儒主义战士们, 现在也开始了朝九晚五,打卡上班的日常生活了。 而这些蹬着小三轮上班的官员,又让这座城市多了一种政治中心的气度。 朱天王和赵忠义就是在这个春季回到阔别已久的南京城的。 他们已经在登州城呆了三年多了,那同样也是一座发展的极为迅速,甚至都有点畸形繁荣的大都市和手工业、商业、金融业均衡发展所不同的是,登州几乎没有什么手工业,虽然有点儿贸易,但是根本没有办法和南京相提并论。可是登州的金融业却繁荣得不像话! 在登州外墙内占地并不算太大的登州商埠之中,至少汇集了上百家银号和钱庄。每天进进出出的资金, 都数以万计! 除了金融业发达之外,登州的房产市场也非常繁荣。在登州商埠的南面, 还有一片被高大的篱笆圈起来的僻静街区, 篱笆圈内修建起了数百计大大小小的四合院。 这些四合院无论占地大小, 都一律拥有高大坚固的外墙和厚实的木头大门。而且它们的大门似乎永远关闭,高墙之内也极少传出响动,似乎并没有人居住其中。 不过这些看似空置的房产却都价值不菲,便宜的也得两千银圆, 最贵的甚至有价值过万的 但是谁要以为天王朱慈炯治下的登州府就只有发达的金融业、昂贵的地产业,和不温不火的进出口贸易,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朱天王治下登州地盘不仅有蓬莱县, 还有福山、宁海、荣成等三个面积很大的州县。这三个州县都沿着渤海,最不缺的就是相对比较封闭的半岛和近海岛屿。 想在这些半岛和近海岛屿上瞒着大清朝的耳目屯兵练兵可不是什么难事儿。 实际上,大明登州镇一年将近四百万银圆的花费,几乎全部都用于招兵买马、装备训练、囤积物资和建设军营上了。 到了明王监国三年末的时候, 在福山县、宁海州、荣成县境内, 已经出现了芝罘岛大营、养马岛大营、威海卫大营和成山角大营等四个“镇级大营”! 借着登州这个“自由之城”的掩护,四个齐装满员的大明陆军野战镇,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大清朝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起来了。 如果再算上摆在台面上的登州营的人马,大明在登州屯驻的陆师精兵已经超过了七万五千之众! 这个数目已经足够支撑一场跨海远征之役了! 而就在登州的备战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朱和墭的“三年不战”之约,也差不多到期了。 五年平辽,即将开始! 朱天王和登州大营总管赵忠义,自然要回一趟南京,来和监国明王朱和墭当面商量一下开战的事儿。 当然了,他们俩也想亲眼目睹一番大明帝都南京城如今的繁华据说这座大明帝都的繁华,已经超过了前明灭亡之前的程度了! 朱天王和赵忠义在登州听说南京如何繁华时还有些不大相信,毕竟前明末年的南京城可是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啊! 而当时整个中国的人口怎么都有一亿几千万! 可是如今天下间的人口,顶天就是五六千万之数,处于新大明治下的人口,怎么都不会达到三千万。 这么点总人口,真能支撑起一座人口百万的繁荣都市? 另外,生活在富裕温柔乡中的原儒,还有当年那股“爱拼才会赢”的劲头吗?他们还能打吗? 不过当回到南京的朱天王、赵忠义,在朱和墭、大波玲、诸葛军师、于老爷子、苏勇等人的陪同下,登上了刚刚建成的阅江楼。登高俯瞰着好像一座繁忙的大工地似的南京城的时候,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他们俩跟着倒霉的隆武帝流亡到南京城的那个夏天。 那时的南京城虽然比现在的南京还更繁华一些,但是朱天王感觉到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 在弘光元年的南京,是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明王监国四年的南京城所拥有的那种蓬勃向上的气氛的。 看看那些蹬着小三轮从南京皇城那边冲出来的长剑空锤的胡子儒这气势,这风风火火的劲头,弘光年哪儿有这样的场面? 朱天王收好了千里镜,回过头,笑着对朱和墭道:“那些骑着小车的原儒看上去都很精神啊!果然还有当年在广州、潮州干事业的劲头!不错,很不错可以一战了!” 朱和墭也点了点头,心想:“如果他们上班的时候也能有那么精神就好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笑着对朱天王道:“阿爸,现在国中清田、均田已经基本完成了被朝廷所掌握的农田超过了三亿亩,人口一共查出来两千八百多万,其中壮丁有七百万之多,七丁发一,也足有百万之众,即使再打个对折,也能拉出五十万大军,足够了!” 第518章 奇袭!奇袭哪里比较好呢?(嗷呜!嗷呜!虎年月票!) 均田制对于中下层而言,当然意味着公平了! 特别是新大明版的均田制还配合着均税和均役这两项“大公平”当然了,“三均制”当中的“均役制”也是可以选择交钱免役的。 “均役”所均的是军役和劳役,在职的官员当然不必服役——在职等于在役,当然没办法再去户籍所在地服役了。其他人,只要够得上丁壮标准的,都有服役的义务,不过只要交钱都可以豁免。 而朝廷在拿到免役钱之后,再去花钱雇役雇兵,或是给正常服役的壮丁发一笔额外的补贴。 所以七丁发一,出兵百万的动员标准,在战争爆发之前或是战争初期,是不大可能达到的。 这种程度的动员,通常只是在形势非常危机的时候,才有可能达成。 但是即便达到了这个数目,也只能短期维持住毕竟一百万人的装备、军饷、伙食所需花费的银圆可是个天文数字。 而且七丁发一对于生产的影响也太大了,一年两年的咬咬牙也能挺过去,要是时间长了,谁能扛得住? 所以在长期的战争中,以新大明的国力,能够维持五十万大军的规模,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这五十万大军看着是不少了,但是因为新大明走得是海陆双强的路线,而且在大陆上还是一挑二所以兵力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宽裕。 毕竟大清和吴周两国虽然养不了五十万兵,但是各自保持十五到三十万的兵力,也还是不大费劲儿的。 所以他们两国相加的兵力,其实也不比新大明少多少。 而对新大明而言,如果能先解决,至少是先重创其中的一国,才是上上之选。 而朱和墭让人把天王朱和赵忠义从登州请回南京,就是为了商议这事儿的。 在朱天王回到南京的第三天,他和赵忠义就被请到了紫禁城内的武英殿围楼之中。 又经过了两年多的施工,南京紫禁城的第一期大修工程,已经完工了。 在这第一期大修中, 南京紫禁城的三大殿全部都被重修了一遍, 又恢复了昔日的雄伟壮丽。 而三大殿两侧的武英殿和文华殿则被完全推平,然后在原址上修建了两座围楼——其实就是两座办公楼, 名字还是原来的名字,但是用处已经完全不同了。 其中文华殿是朱和墭处理政务时使用的办公楼,丞相府、大学士院、翰林院、咨议会、儒门总堂、皇庄总号都在文华殿围楼中有办公室。 而武英殿则是朱和墭处理军务时使用的办公楼,军师府、兵部、海军军令司、陆海军学堂、锦衣卫这些军事机关都在武英殿中设立了办公室。 另外, 武英殿之中还有几个地图房, 悬挂着名为“大明天下地”的巨幅地图,还挂着大明分省地图,还有分省沙盘和专门的军用地图——这些地图和沙盘都是大明陆军军官学堂和军师府在过去的几年中,依着朱和墭的指导慢慢做出来的。也不说多精确, 但总是可以一看了。 而今儿这场有朱天王和赵忠义参加的军事会议, 就摆在悬挂有“大明天下地”这幅巨幅地图的甲号地图房中举行。 这是一间窗口朝南的大房间,窗户很大,全部都敞开着,可以让光线直射进来, 所以不必借助灯光,房间内也非常明亮。 朱和墭、朱天王、诸葛三和、赵忠义、苏勇、于忠贤、左春秋等人,全都站在巨幅地图前面。 而军师府右军师诸葛正阳则拿着一根很长的细木棒在图上指指点点, 同时解说着如今天下四方的基本情况。 “根据朝廷所掌握的情况, 目前清妖朝廷的军队主力分布于辽东半岛至锦州一带;徐州——宿州——归德一带;大同——口北三厅一带;北京至天津一带分别由盛京将军巴海、徐州将军费扬古、抚远大将军将军常宁和康熙本人亲自掌握。这四路大军,每一路都拥有大约六万人,清廷另有大约六万大军分守各处, 所以总兵力多达三十万!” 朱天王听到这数目吃了一惊, “三十万?有那么多?” 朱和墭接过问题回答道:“康麻子的银子虽然没咱们那么多, 但是他有便宜的东道蒙古兵可以用三十万人差不多还是有的!” 他说的东道蒙古就是哲索图盟、锡林郭勒盟、哲里木盟、昭乌达盟等四个盟,下属有几十个札萨克旗,所控制的蒙古人起码有几十万也许有上百万! 康熙从中招募个五六万“便宜兵”不是问题。 另外, 康熙自己的关内八旗新军原本就有十几万人, 关外的八旗和索伦兵大约有两万, 再加上各省绿营兵现在也扫数入旗, 总兵力即便没有三十万,也所差不多了。 诸葛正阳又道:“吴应熊的军制和咱们差不多,都是先均田后府兵,他治下的人口大约有八九百万, 丁二百万,七丁发一能有三十万,但实际上能拉出的军队也就在十五万人上下其中五万人摆在四川、云贵、广西,在湖广前线的军队最多十万。 所以军师府的建议是用登州方面之军拖住清军主力,同时集中南线兵力奇袭吴应熊,夺取吴应熊的湖广至少夺取湖北,然后再调头北上河南,走吴应麒北伐的路线向,由襄阳向开封挺进!” 在如今的明、清、周三国之中,实力最弱的其实还是吴周人口太少了! 而且在吴三桂死后又发生了一次分裂, 所以吴应熊能在湖广一线维持十万大军,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而朱和墭至少可以集中三十万大军用于湖广前线, 从而形成三打一的绝对优势兵力。 在夺取湖广之后,吴应熊就失去了争天下的本钱,无论是往四川跑路还是往云贵跑路, 都大势已去。 所以朱和墭暂时就不必管他,集中兵力和康熙决战就行了。 “阿爸,”朱和墭笑着对朱天王道, “南线是三十万打十万闭着眼睛也能赢!现在的问题是北线,康熙在辽东、京津、口北一共摆了十八万大军。虽然漠北的布尔尼多少可以牵制一点康熙的实力,但是康熙的好安答噶尔丹这两年发展迅猛,已经对布尔尼构成了不小的威胁了。 所以布尔尼很有可能会向西移动,去和噶尔丹争夺地盘另外,俄罗斯人这几年也和布尔尼发生了几次冲突,说不定也会牵扯布尔尼的注意力。 因此最坏的情况就是,登州军必须以六万人的兵力对付十数万人的清军,能打得赢吗?” 朱天王笑了笑,道:“清军虽然有十几万,但是辽东、辽西的海岸线有多长?如果算上朝鲜更不得了!所以他们的兵力是分散的,咱们则是集中的所以主动权在我,我完全可以集中兵力发起奇袭!” “奇袭?”朱和墭问,“阿爸,奇袭哪里比较好?” “当然是旅顺口!”朱天王道,“旅顺口距离登州最近,又有良港可用。” “旅顺口?”朱和墭一愣,“清妖在旅顺口戒备数年,还有可能为我所乘?” 朱天王笑道:“数年又如何?我可汇合大军去取,清妖却有不少必救之地不难调动他们的。而且康熙多半不知道我在登州藏了六万奇兵!” 第519章 我就是要打世界大战!(拜大年,求月票) “大王,海军军令司也认为攻取旅顺口实为上上之选!”说话的是兵部右尚书邱荣。 现在大明朝廷的兵部设了左右两个尚主管陆军的军政事务,右尚书则总管海军事务——是总管海军,而不是主管海军军政。 所以管海军军令的军令司是兵部右尚书的下属。而管陆军军令的军师府则是和兵部平级的衙门,互相之间并没有统属关系。 之所以这样安排,当然是为了防止兵部的陆军尚)的权力太大,对未来的皇权构成威胁。 而海军尚)因为在陆地上没几个大兵可以调度,不可能对皇权构成什么威胁,也就不需要太过限制了。所以海军的军令司侍郎,也就成了海军尚书的下属。 海军尚书的实权也因此比陆军尚书大得多! “旅顺口是天然良港,可以停靠大型远海帆船,而且还是终年不冻之港。”邱荣道,“同时,又是清妖北洋水师的军港,虽然防备严密,但港口设施也比较完备。一旦为我所有,万石以上的软帆大海船也能直航入港,运兵运粮的效率可大增了!” 所谓的万石大船指的是载重一万石,也就是载重吨六百左右,排水量大约就是一千多吨。。现在南洋贸易公司和大明兵部拥有的远海大船,基本上都是这个级别的,而它们的“祖宗”就是多年前被朱和墭劫持后又强买下来的大东方号这条在欧洲来说,早就是淘汰船型的大海船,到如今总算是被广州、泉州、松江的那些船厂给吃透了。 邱荣接着又道:“如果咱们不取旅顺,而在没有大港的地方登岸,即便容易夺取, 后续的运兵运粮也是个大麻烦。还不如一开头打狠点,把旅顺口吃下来算了!” 朱和墭点了点头:“既然海军和登州营都是这个意思那就以夺取旅顺口为开战后第一期的目标!” 奇袭哪里的事儿, 这就一锤子定音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结束会议, 各回各家的时候, 因为朱和墭还想玩大一点。 “清妖在辽东驻扎了六万大军,如果不调出一些, 咱们的奇袭怕是很难得手?”朱和墭目光灼灼地看着大地图上的辽东半岛,“那咱们应该怎么调动辽东的清妖?” “可以先打宁远!”赵忠义道,“清妖一直防着咱对辽东下手, 所以大兵都在辽东,辽西那边没多少驻军。与此同时辽西一带有不少前明留下的堡垒,如果咱们拿下几个,立稳了跟脚就等于将清妖的辽东军、京津军、口外军等三支大兵给分割开了,康麻子是一定会全力反扑的。” 他现在说的是登州营准备了两年的方略, 已经有相当完备的计划了, 可是却不合朱和墭的心意。 朱和墭问:“就只是宁远吗?” “一个宁远还不够吗?”朱天王一愣, “咱们登州营一共就七万多人, 还得防着清妖从山东攻来, 能出六万人北伐辽东、辽西就顶天了。如果要打宁远诱敌, 宁远方面至少要派去一个镇,剩下的三个镇可以打旅顺口若再分兵打别处,打旅顺的兵就不足了。” 朱和墭摇摇头, “不分登州的兵四个镇都集中运用于旅顺口一带!” “不分兵?”朱天王问, “那要怎么调动清妖的辽东军?” “是不分登州的兵,”朱和墭道, “咱们可以从别处出兵!” “从别处?”朱天王还是没明白儿子的意思,“难道要从江南直接走海路入渤海?” “不入渤海, 入渤海干什么?”朱和墭摇摇头, “咱们入朝鲜!” 入朝鲜? 这回不是朱天王愣了, 而是这间地图房内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其实大家伙这两年不止一次建议过朱和墭对朝鲜下手至少也应该打掉大清国在朝鲜地盘上的“租界”海州港。 而且朝鲜方面也一直有人暗搓搓的和大明这边联络,想请大明赶紧发兵过去帮着朝鲜驱除鞑虏。 可是朱和墭却只动嘴不下手,一边遣使朝鲜,要求朝鲜国王李焞驱逐海州的清人和洋夷。一边却不加一兵于朝鲜, 甚至否决了海军提出的派战舰去袭击海州港的建议。 由于朱和墭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和康熙的果断出兵, 朝鲜国内的“北伐派”早就已经失势,现在辅佐国王李焞的大臣几乎都清一色的“事清派”。 大家伙本来以为朱和墭的心思是攘外必先安内,没想到现在眼看着要打内战了, 却想着要出兵朝鲜了这朱大明王的路数, 大家伙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大王,”能掐会算的诸葛三和现在也有点不明白朱和墭的心思了,于是就皱着眉头提醒道,“这朝鲜国在清妖的逼迫下加入了那个什么十六国同盟虽然十六国中的大部分国家距离朝鲜都挺远的,但是日本国还是有可能在荷兰、西班牙的怂恿下出兵的。咱们如果要对朝鲜动手,最好想办法拉一下日本。” 右相于忠贤也附和道:“大王,大学士朱舜水的弟子德川光圀如今位高权重,是什么幕府副将军,或许可以请舜水先生出面,劝说德川幕府与我通好,退出十六国同盟。” 朱和墭点了点头,笑道:“如此也好,可以请舜水先生辛苦一趟。不过在琉球问题上,是不能有丝毫动摇的!” 诸葛三和和于忠贤于老爷子都有点皱眉,如果大明在琉球问题上不让步,那幕府怎么可能会退出十六国联盟? 实际上,德川幕府就是因为大明这边总拿琉球问题刺激他们,才被荷兰人和大清康熙皇帝拉入十六国同盟的。 他们入盟与其说是为了反对大明,还不如说是想利用入盟为筹码和大明展开外交。 当然了,如果大明早一点用雷霆手段拿下琉球,德川幕府也就捏着鼻子认了琉球并不是德川幕府的领地,而是萨摩藩的地盘。 而萨摩藩占有琉球之后,又利用琉球的特殊地位绕开德川幕府的锁国令,暗搓搓的同洋夷和大明贸易,对幕府的统治没有一毛钱的好处。 但是现在幕府迫于舆论压力,也不好割让琉球给大明而且大明也只是“放嘴炮”,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德川光圀愿意帮忙,幕府恐怕也不会退出十六国同盟。 不仅不会退出,说不定还会在大明出兵朝鲜的时候,也派个百武士去釜山倭馆驻扎,以示强硬。 朱和墭顿了顿,又问左春秋道:“左军师,朝鲜那边的局要怎么开?军师府有备案吗?” “回禀大王,”左春秋回答道,“现在朝鲜国中有了儒门党和儒宗党这两个朋党,其中儒门党的首领就是原来的北伐派和南人党的首领尹鑴。他被朝鲜国君李焞排挤出中枢后,又和年老失势的西人党魁首宋时烈勾结在一起。两人都想排挤掉李焞身边的儒宗党,重新回到朝鲜中枢咱们可以向朝鲜的儒门党提供援助,让他们在朝鲜首都汉城起事,设法控制朝鲜国君,这样咱们就有了出兵的借口和应援。” “好!”朱和墭点点头,“就这么干!不过李焞此子,断不能留!” 第520章 明清相争,朝鲜要完!(拜大年,求月票) 康熙十七年八月初,朝鲜,汉城。 朝鲜王京汉城的街道现在可是真是热闹的有点过头了! 不是繁华兴盛,而是各方势力都凑在一块儿造成的热得快要烧起来,闹得快要打起来的热闹! 自打康熙十五年时,大清盛京将军巴海亲率五千八旗天兵气势汹汹开进朝鲜王京之时起,朝鲜王国的躺平岁月,就算一去不复返了。 说起来让人难以置信,在巴海的五千八旗新军开进朝鲜之前,朝鲜国内执政的南人党正因为是否要起兵响应朱和墭而分为北伐派和稳健派,展开一轮党争! 没错,就是党争! 不是真的要北伐,北伐是这辈子都不敢的,但是北伐的嘴炮还是可以放一下的。 于是一群朝鲜国的大臣,就以“立即北伐好呢?还是以稳健北伐好呢?”为题材进行政治斗争了。 其中南人党的大儒尹鑴主张马上派人去南京联络大明监国明王,同时制造大量战车以对抗大清的骑兵。 而南人党的另一个巨头领议政许积则主张稳健观望。 但同时他也应该在靠近大清的边境地区构筑城池,以防备中国的乱局波及朝鲜。 另外,许积还提出设立军事指挥机构——体府,并且自任庆尚、全罗、忠清、京畿、江原五道都体察使,暗中整顿军备。 不过还没等这两派争出个所以然,巴海的五千八旗兵就气势汹汹地开过来了。 这可把王大妃金氏和当时年仅十五岁的朝鲜国王李焞给吓坏了,还以为朝鲜要完了。。这娘俩也不听北伐派、稳健派吵吵了,赶紧让人收拾了金银细软就想逃跑——朝鲜他们也不要了,先逃到南京去再说! 要不是许积、尹鑴这两派南人党停止了吵吵,一起来拦着他们娘俩,朝鲜李氏王朝两年多以前就给巴海一不小心给灭掉了 而在得知朝鲜王国差一点给自己灭掉后,巴海也惊出一身大汗——康熙让他来“保护”朝鲜免遭伪明侵略的,他要是手一抖把朝鲜灭掉了,回头怎么交代? 因为担心朝鲜被伪明灭掉,所以就先灭为上了? 差一点就灭了朝鲜的巴海,赶紧派儒宗大佬纳兰明珠去和朝鲜君臣好好说说得让他们知道, 大清是好国,不是伪明那些不仁不义的邪恶国家。所以大清是不会灭亡朝鲜的, 朝鲜君臣还可以安心的当大王和搞党争的。 于是李焞又勉为其难的回宫当了两年多大王, 而朝鲜党争的题目也从要不要北伐变成了是信儒宗, 还是入儒门,又或者两边都不信, 继续玩理学。 当然了,之前主张北伐的尹鑴肯定失势下台。而他下台之后因为不甘心就此倒台,所以就联络上了来朝鲜传播儒门真道理的“斩人儒”, 加入了儒门。 而继续当权的许积,看到昔日的政治对手入了儒门,他马上就找上明珠,成了圣公门人。 另外, 已经在野多年的朝鲜理学大儒,西人党领袖宋时烈则继续坚持传统的“君子儒学”——既不能用剑砍人,也不能用棍子打人,得以理服人! 所以现在的朝鲜国内,其实是有三个以儒家派别来区分的朋党的。 只是宋时烈向来比较亲明, 所以对斩人儒们比较客气,就被新大明过来的那些儒学功力不大够瞧的斩人儒当成了自己人。 如果仅仅是这三派搞搞党争也没什么, 朝鲜王国已经这么搞了很多年了,不也这么苟延残喘下来了? 可是康熙对朝鲜还有别的要求呢! 就在朝鲜国王李焞和王大妃金氏回宫后不久,巴海和纳兰明珠就向他们娘俩宣读了康熙皇帝的圣旨。 康熙在诏书中要求朝鲜将海州港“租借”给大清国用于练兵和交通西洋,还宣布将在朝鲜设立监国衙门并且常驻大兵。 而且康熙还要求朝鲜加入十六国反明大同盟! 这下可真的是要完了! 因为加入反明同盟不仅意味着和大明这个昔日之“父国”成了敌人,而且还要和日本国、荷兰国、西班牙国成为盟邦 这简直就是认敌为友、认贼为父, 还要和贼国、敌国一起去对付父国! 但是大清的五千天兵就在汉城城外, 而大明的军队还不知在何方? 于是活命要紧的朝鲜君臣只好向大清屈服,硬着头皮加入了十六国反明同盟,并且将海州交给了清军。 而加入同盟、出租海州还不算完拎着棍子的“打人儒”, 穿着奇装异服, 长得也很凶恶的白夷, 还有箭袖长辫,趾高气扬的上国贵人们,都流水似的涌入朝鲜的国门, 挡都挡不住! 另外,康熙皇帝还一个劲儿地向朝鲜索要钱粮器械,甚至还给朝鲜派了“火枪差”, 要求朝鲜国每年向大清进献一万根滑膛枪的枪管而且还要求质量上等,不易炸膛! 而且还一钱银子都不给白要! 而在这种赤果果的压迫之下,朝鲜的有识之士当然有一种朝鲜要完的感觉了。不过他们也没本事奋起抗清,只得以身穿“孔子服”,腰悬“孔子剑”以示抗议。 虽然朝鲜国王早就遵照大清皇帝的旨意在康熙十六年五月的时候发布教令(朝鲜国王的旨意),禁止儒门在朝鲜的一切活动。 但是无奈下面的两班官员对于这道教令置之不理对于布衣包帕,腰悬长剑的“斩人儒”都视而不见。 而且还以“需要进口明朝良铁打造枪管”为借口,私开贸易,准许明朝的商船入港,允许明朝的商人登岸,对于儒门弟子在朝鲜各地的活动,非但不加阻止,还积极参与其中。 儒门在朝鲜的势力,就如野火燎原一样,不可遏制。 一队从海州而来的清国骑士飞也似的入了汉城的城门,在城内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飞奔而过,马蹄上绑着的銮铃响过,那些朝鲜百姓都跌跌撞撞的四下走避,显得极为狼狈。 这些都是往来于海州清租界和汉城的大清朝鲜监国衙门的传骑很有可能是来传达康熙谕旨的! 这哪里是朝鲜百姓可以招惹的?所以当先一匹走马上的骑士当然得意洋洋,看着朝鲜百姓的狼狈模样和朝鲜女百姓的露胸装,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正左顾右盼的时候,突然眼神一凝,看见了街道之旁的一所书院中走出来的一群身穿“孔子服”的家伙,正将手抄在宽大的衣袖里面,昂着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传骑飞驰而过,并没有发生冲突,只是马上的清军传骑也还以最恶毒的眼神,还在心里骂了一句:“杀千刀的反贼” 而底下的斩人儒中领头的一个,也用汉语大骂:“辫子奴,不得好死!” 这种场面,在汉城街头每天都在发生。大明的军队虽然还没有踏上朝鲜的土地,但是儒门子弟已经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而现在大清帝国,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大清还没到烂到根子里的地步,这个国家通过这两年的新政改革,已经恢复了一定的元气明清之间的斗争,随时有可能爆发起来! 而有一点恐怕是肯定的,明清之争如果大规模地发生在朝鲜半岛,那么朝鲜王国就要完了! 明清相争,朝鲜要完啊! 第521章 大明要来了,真的要来了!(拜大年,求月票) “监国,皇上的廷寄!” 那名从海州飞马而来的清国骑士,这个时候正立在大清钦差监国衙门后花园中的一座凉亭之外。恭恭敬敬地将一个黄封的匣子递上。 听到有皇帝的廷寄,正在亭子里面对弈的两个人同时放下了手了的棋子。 这两人当中的一个是朱和墭的老相识,原先的续顺公府旗军副都统邓光明!这七八年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大清的天都快塌了,他居然没事儿。 而且还因为他的主子尚淑英在大清太皇太后的“八大胡同之难”时护驾有功,还得到重用,居然混到了大清驻朝鲜钦差监国的高位之上。 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而和邓光明对弈的是个三十多岁,面白无须,长了一张阿婆脸的中年官员,是大清驻朝鲜的监督,名叫于成龙。和那个在宁波投降大明的贰臣于成龙同名同姓,不过他肯定是不会投降的,因为他是大清镶红旗汉军出身的好奴才,现在还升级到了满洲镶红旗,是如假包换的满洲天兵了。 邓光明笑着对满洲于成龙道:“如山,你认字儿多,你来看看完告诉我就行了。” “嗻。”满洲于成龙应了一声,就双手接过了黄封的匣子,打开以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里头的康熙手谕,然后翻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邓光明一直瞅着他,直到他合上康熙的手谕,才笑着发问:“如山,皇上这次又想从朝鲜要什么?银子?粮食?人参?毛皮?枪管?还是朝鲜女人?” 康熙当起帝国主义殖民者也够狠的!就朝鲜这么个穷地方,被他变着法的压榨。 朝鲜国好不容易通过和日本的贸易弄来的银子,几乎都被康熙要走了。至于毛皮、人参、粮食这些个也没少要!更有甚者,康大皇帝还让朝鲜国进贡女人不是康熙自己享用,而是给北京城内没老婆的新旧八旗兵当老婆。 为了笼络住底下的新旧八旗,康熙皇帝这两年也算是操碎了心了! “都不是, ”于成龙的阿婆脸皱着,“皇上说伪明近日有可能会入侵朝鲜, 让咱们多加提防, 还要提醒朝鲜国的君臣小心了, 千万别叫伪明把国家夺了去。” “这事儿啊”邓光明一听是这个事儿,噗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这都喊了两年多了,都不见伪明一兵一卒过来。” “这次可不一样,”于成龙道, “那朱和墭在三年前说过要三年不战、五年平辽。现在三年不战之期已过,五年平辽怕是要开始了!” “那也是平辽啊!”邓光明笑着,“咱们现在可是在朝鲜。” “皇上的谕旨上说,最近登州、南京、扬州等处皆有传言说伪明即将攻打朝鲜, 将以朝鲜为跳板攻打辽东!”于成龙皱眉道,“而且朝鲜这里也有同样的传言” “那就更不会有伪明军打过来了。”邓光明笑着摇摇头,“打仗讲究出其不意,哪儿能没开打先嚷嚷上好一阵子?敌人知道了有了准备, 这仗不是难打了吗?” “监国, 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于成龙道, “最近汉城这边也一直有人在传, 说是伪明大军很快就要从海上进兵来打朝鲜,还会在忠清道的牙山湾登陆。然后进兵成欢驿、水原,直扑汉城而来。” “连进兵路线都有了?”邓光明都快憋不住笑了,“出兵多少有没有?” “有, 有”于成龙说,“伪明军将会出兵一万五千, 统兵大将是苏家将的苏占海。监国, 我看您还是进一趟昌德宫, 把这事儿和朝鲜国王和王大妃说了。这可是咱们的职责所在啊!” “行行!”邓光明点点头, 笑着站了起来:“那就走一趟!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着他们朝鲜国的王大妃, 那可是个不错的美人儿, 才三十多岁就守了寡,真是可惜啊!她的闺女明安公主也不错,才十三岁就已经” “监国!” 邓光明瞅了眼于成龙, 笑着道:“如山, 老夫可不是看上了那小丫头, 老夫是想请朝鲜国王把他妹子献给皇上为妃。” “白湖先生, 我胡德帝最佩服您这样的大儒了!我骗谁也不能骗您啊!大明天兵真的要来了,现在兴许已经在路上了。领兵大将苏占山还是我的晚辈呢,当年我和他爹苏勇还一块儿在潮州读哈” 说话的是个面相看着非常豪爽的汉子,留着一部修剪得非常整齐的络腮胡子,皮肤黑黑的。也不知道是后天晒成这样的,还是天生就黑。 他的名字叫胡德帝,潮州澄海人,今年四十多岁,他老爹本是个茶商,家里面有几个钱,所以他年少时也读过书,还梦想要考个科举的。结果遇上了郝尚久之乱和潮州之屠,家道也因此破落,书也读不下去,只好跑去南澳岛投了郑成功。再后来他又成了陈永华的手下,一直给延平王府搞情报,后来陈永华当了浙江巡抚,就把他推荐给了朱和墭。 朱和墭一听他是胡德帝,马上就把他调入军师府右司当了个高等侦查官,现在更是让他当了大明在朝鲜的情报观察使,不仅管着军师府系统的特务,还在背后操控着儒门朝鲜堂的活动。 还把朝鲜南人党的头领之一的尹鑴发展成了儒门弟子,现在胡德帝就在尹鑴尹白湖的私宅之中。 正在听胡德帝说话的就是朝鲜的白湖先生尹鑴,他是个差不多有六十岁的老者,相貌堂堂,温文尔雅,穿着件黑白两色的交领长袍,头扎黑色帕巾。 他这个即便的朝鲜儒者当然是精通汉语的,可胡德帝的话口音太重,他听得还是有点费劲儿,不过他大体上还是可以听明白。 听明白之后,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因为胡德帝告诉他,他最近在外头听见的那些传闻,全都是真的! 大明真要来了! 而且真的来了一万五千大军! 就在牙山登陆,登陆后就走成欢、水原,直奔朝鲜王京汉城。 “胡观察,”尹鑴皱着眉头道,“兵法上说,用兵当出其不意,当能而视之不能,不能而视之能现在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把真实消息放出去,是不是有点突兀了?” “白湖先生,”胡德帝一本正经道,“大明的监国明王乃是圣人,圣人用兵堂堂正正,有什么好隐瞒的?即便告诉清妖又能如何?这一万五千天兵,是朝鲜这边的清妖能对付得了的?” 尹鑴道:“清廷还可以从国中调来精兵。” “来不及了!”胡德帝道,“天兵不日将至康熙已经来不及调动大兵了。 如果白湖先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就请动到弟子门人和训局三手军在京城举兵!” “什么?”尹鑴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你要老夫行大逆不道之事?” “怎么是大逆不道呢?”说着话,胡德帝已经取出了一卷明王令旨,双手递给了尹鑴,“白湖先生,朝鲜还是大明天下地?” 尹鑴重重点头,“朝鲜当然是大明天下地!” 胡德帝道:“既然如此,就请白湖先生接旨明王殿下命你在大明天兵登陆牙山的时候于汉城举兵,营救朝鲜国君!” 第522章 大明天下地,朝鲜倒霉王!(拜大年,求月票) 朝鲜国王居住的昌德宫,真的是个很不吉利的宫殿啊! 这里本是朝鲜国王的离宫,又称东阙。在壬辰倭乱的时候和朝鲜国王的正宫景福宫,以及另外一座离宫昌庆宫一道给烧了。 等朝鲜跑路王宣祖李昖回来后,当然是没钱修房子的。于是攒了十几年的钱,到万历三十七年他儿子光海君李珲即位后,才有力量重修昌德宫。可修完之后没两年,就遇上仁祖反正其实就是一场政变,结果搞政变的时候一不小心,又把昌德宫给烧了。 后来一直到仁祖二十五年,朝鲜王国才又攒出钱来重修昌德宫。 但是在朝鲜仁祖朝修昌德宫的时候,又发生了在昌德宫的宫殿地基下埋幼儿骨头的恶行听着有点像鬼故事,目的据说是为了诅咒什么人。 于是刚刚修完的房子又得挖开地基进行清理,这一清理又是好些年,还花费了许多钱,直到朝鲜仁祖搬去朝鲜长陵的时候,工程还没完了。 而仁祖的儿子孝宗李淏因为有了心理阴影,临了都没住上这新房子。 因此第一个住进昌德宫的朝鲜国王就是当今朝鲜国王李焞的爸爸崇宗李棩他住进去一年就瞎了! 估计是钱没花到位,“脏东西”没清理干净! 所以李棩是很倒霉的,瞎完之后又长了瘤子,应该不是恶性的,病怏怏地拖了十几年,三十四岁的时候崩掉了。。 然后就是李焞来住这个倒霉房子了还算好,住了几年后没瞎也没长瘤子,暂时还健在。 就是他的这个朝鲜王国看上去可能要完! 北边的大清康麻子成天欺负他,而西南面的大明朱和墭又居心叵测。 另外, 还有荷兰和西班牙两家洋夷又成天要他答应什么垄断的自由贸易,还想让他改信什么拜上帝教——这能改吗?昌德宫外头到处都是拎着棒子的打人儒和挎着大宝剑的斩人儒! 李焞虽然只有十七岁, 但他也知道, 他真要去拜上帝了, 不是被棒子打死,就是给大宝剑斩了。 总之, 马上就能见到上帝! 而朝鲜国内也没什么好人,执政南人党飞扬跋扈,简直不把国君放在眼里。他的两个堂兄弟福昌君、福平君曾经在昌德宫里面把两个宫女给睡了, 还让他老妈王大妃金氏撞见了。金氏要他严惩二人,而南人党的尹鑴则让他“管好老妈”别让老妈干政! 这是什么人呢! 虽然李焞后来接着大清国的力量把尹鑴赶下台了,但人家马上就加入了儒门,有了大明朝的庇护,朝鲜国中的西人党和对清稳健派的许积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所以当了几年朝鲜国王之后, 李焞竟然发现, 对他最友好的势力居然是日本国的德川幕府 可惜德川幕府现在根本帮不了他, 他得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应付里里外外一群如狼似虎的人物。 现在这位朝鲜国王, 正战战兢兢的在熙政堂里面接见来访的大清监国邓光明和政务监督于成龙。 他的领议政许积则在边上站着充当口译, 时不时的还用李焞听不大懂的汉话和两位访客说上几句。 “大王殿下两位上国钦差说现在正有一万五千明军陆师乘坐数十艘大船,正在向朝鲜驶来,很快就会在牙山登陆, 然后经由成欢驿和水原向汉城进兵。不过请大王放心,守卫汉城的训练都监有炮手军、杀手军、射手军总共五千人,足以保卫汉城。实在不行,还可以退守南汉山城或是前往平壤避难。 另外, 大清钦差已经向国中告急。咱们只需要坚守汉城、南汉山城或平壤一个月,就足以等来大清援兵了。 总之, 万无一失, 请大王放心!” 正拍着胸脯胡说八道的正是领议政许积他虽然是在胡说八道,但是李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真要有一万五千明军来了朝鲜,那么朝鲜国训练都监的五千“三手军”是肯定打不过的。 如果海州的清军也靠不住, 大清的援兵又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那朝鲜就要落入大明的控制之中了! 想到这里,他瞄了许积一眼, 发现这位领议政似乎胸有成竹难道他已经暗中投靠了大明? 而大明应该会比大清对朝鲜国更好一些? 这个时候于成龙又开口了:“大王殿下, 虽然传言未必属实,但如果伪明逆贼真的来了, 还请大王跟随下官和钦差监国大人一起撤到海州去!海州有五千天兵,还有一座棱堡, 足以保证大王您的安全。” 许积也不把这话翻译一下,直接就拍着胸脯保证道:“一定,一定,请二位放心,到时候大王一定会撤到海州去的。” “好,这就好了!”邓光明笑道,“咱们一言为定!” 朝鲜半岛以西的黄海洋面,黄昏的颜色已经笼罩了整片大海,上百条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大东方”型帆船组成的运兵船队,正在洋面上犁出一道道白浪。 而这些大型帆船的屁股后面,则无一例外地用绳索拖拽着一条“骑射艇”。 一片片白帆被西风吹得鼓涨了起来,夕阳从西面撒过来,映照在洋面之上,波光粼粼,海天之间,仿佛只有这些如同城垣一样的坚船,正在靠近朝鲜半岛的土地。 船队的每一艘船上,都飘着象征着大明天朝的日月同辉旗和象征着南洋贸易公司的“替天行道”旗! 自成浙江外海的那一场大海战结束后,整个中国沿海,包括东海、黄海,都是大明海军和南洋贸易公司的天下,这两支形同一体的海上力量,拥有着东亚海面上绝对的控制权! 不过无论是南洋公司还是大明海军,在过去的两三年间,并没有去南洋挑战西洋人的海权,也没有试图收复包括琉球国在内的大明属邦。 他们似乎满足于东亚海上的控制权——这意味着可以收取保护费! 同时也致力于将不断扩大的船队用于南洋和东洋的海上贸易——主要是和平的贸易。这种贸易有利于南洋贸易公司建立起和南洋华侨商人之间的联络由于满清的海禁政策,潮州人、广府人、闽南人和福州十邑人这几大热衷于闯荡南洋的族群,都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内外交流几乎中断,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这种联络。 这种联络一旦基本恢复,大明南下的时机就算成熟了因为有了带路党! 而在这之前,大明至少得搞得朝鲜这片大明天下地! “朝鲜!朝鲜牙州到了!” 正在旗舰承天府号的甲板上散步的海军提督刘国轩突然听见了望哨上的了望兵发出呐喊。他连忙快步走向了船艏,然后身子靠着挡板,同时拿出千里镜贴在眼珠子上,向前张望。 很快,刘国轩就在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海岸线上,发现了一簇晃动的火光! 这应该是早就进入朝鲜的内应点燃了大堆的篝火,为远来的大明战舰导航。 刘国轩率领的船队只要向着火光继续航行,明天一大早应该就可以开始登陆了。如果不出意外,到明天晚上,就能有数千人登上牙山的海岸。后天,登陆的大军就能开始向汉城进发了。 第523章 大王别跑,臣等忠义! “大明,是大明的旗帜!” “大明终于来拯救朝鲜了!” “大明万岁!大明万胜” 发出欢呼的是朝鲜牙山当地的两班士大夫子弟以及他们率领的一群箪食壶浆的百姓。 在牙山岸边熊熊燃烧的篝火,就是这些人点起来的。。。这些人当然就是所谓的带路党了! 不过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朝鲜卖国贼什么的,因为在这个时代的朝鲜两班士大夫看来,他们就是大明的子民,大明皇帝就是他们的君父,朝鲜就是大明天下的一部分! 这一点可不是少数朝鲜人的认知,而是朝鲜一国上下的共识。 这反清复明的事业,可不仅是中国人的事儿,也是朝鲜人的大事啊! 而世居在牙山这边的两个两班士大夫家族的祖先,都是南宋时期从中原迁入的,至今虽然有四五百年了。但是他们的子孙依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而且也能熟读汉字书写的儒家经义。 所以当匡扶大明、再造华夏的原儒学说从海上传到牙山之后,牙山李氏和牙山赵氏的子弟们就纷纷拜入了儒门,现在他们可都是一副儒门子弟的打扮,布衣角巾、长剑空锤,看见海面上越来越近的大明船队,一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快,快,骑上最快的马去通知白湖先生和华阳先生告诉他们,大明天兵已经到了!” 一个牙山赵氏的老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身边的子弟们下令。 白湖先生尹鑴现在居住在汉城,是南人党儒门派的首领。而被他称为华阳先生的则是自号华阳洞主的宋时烈,宋时烈之前被南人党流放庆尚道。但是在大明再兴后因为他的亲明立场而被放回了忠清道的首府清州,不过依旧不被允许返回汉城。 但是宋老爷子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只要他一站出来,整个西人党都会响应,再加上南人党的儒门派,大半个朝鲜政坛可就都站出来了。 “还要派人通知成欢、水原和仁川的儒门中人现在正是我们朝鲜儒门挺身而出,反清复明的时候!” 牙山李氏的族长是胡子很长的壮汉,拎着宝剑一脸杀气,一看就知道是个武班。 那牙山赵氏的老者重重点头,“对,快把大明天兵到来的好消息去通知大家!” “老师,老师!” 小而急切的喊声从尹氏住宅的二门一直传到了宅子内堂,然后就是房子的拉门被人拉开的声音。 端坐在室内的尹鑴和胡德帝相视一笑,都镇定地不动声色。这两位已经知道明军登陆牙山的大致日期——其实整个汉城都已经知道了! 甚至大半个朝鲜的两班贵族,都已经知道大明要来了而且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在翘首盼望着来自“父国”的天兵。 毕竟他们都视自己为大明子民,而且大清国这两年对朝鲜的压榨实在太狠了这就是传说中“后爹”啊! “后爹”越坏,不就更能体现出“亲爹”的好吗? 尹鑴和胡德帝不动声色,他们俩面前的两个朝鲜武将却一下站了起来。这两人分别是训练都监的训练大将金宣和中军李永熙,这两人就是训练都监三手军的实际掌控者。 这两人也早就秘密加入了儒门,而且还从尹鑴和胡德帝这里领到了一大笔赏赐——是儒门的朱圣人命尹、胡二人转交的,以表彰这两位朝鲜武人对大明的忠诚! “老师,牙山方面的消息天兵来了,至少有一百条大船,整个牙山湾当中,都是天兵的战船!” 听到这个消息,金宣和李永熙已经激动得脸色通红,金宣喘了几口气,眼睛直直的瞪着尹鑴,终于爆发出了一句:“白湖先生,现在汉城城中只有数百清军,而且人心惶惶,根本不是训练都监五千人的对手” 他的声音大得有点吓人,他的副手李永熙激动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尹鑴则看了一眼胡德帝,胡德帝平静地说:“现在的关键是大王、王大妃还有明安公主殿下不能让他们落入清妖手中!” 尹鑴也点点头,“就是这样!” 他已经站了起来,“那就今天傍晚开始行事到时候胡先生会和我一起去觐见大王殿下,只要训练都监的人都站在我们一边,相信大王殿下一定会支持我等朝鲜忠义之臣的。 另外,汉城的儒门子弟会提前在城中制造骚乱,这样训练监都的兵马就有理由开出营地去护驾了!” 胡德帝也起身了,他对尹鑴道:“那本官就先告辞了傍晚之前,我们在昌德宫外再见面!” “好,一言为定!”尹鑴重重点头。 在距离昌德宫不是很远的地方,有一处荒废的大宅,是原来光海君底下一个宠臣的宅邸。这个宠臣一家都在仁祖反正中被杀,这座大宅也就被视为不祥之,一直荒废在那里,没有人来居住。直到两年前才被尹鑴出资买下,赠送给了当时刚刚进入朝鲜的儒门当成儒门朝鲜堂的驻地,不过没过多久就再次荒废。 据说儒门高人们发现这处宅邸里面闹鬼,准备请了大明的高手在捉,捉干净后才能住人。 只是这高手一请就请来快两年直到今天,这座大宅当中的一处庭院里面,才满满当当的挤了三四百个高手。 这些高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但个个都是朝鲜训练都监士兵的打扮,不过他们拿得家伙却不是朝鲜训练监都三手军的破玩意。他们人人都背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腰里面挂着的也都是装好了拉索式手雷的真家伙。 胡德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换上了一身朝鲜武将的打扮,手里还拎着一把佛山造的日本刀。 他望着底下的一群“高手”,他们当中有些是从大明过来的儒门中人,但是大多都是朝鲜这里的两班中人子弟。 所谓中人,就是两班家庭中侍妾所生的子弟——朝鲜就这么一点资源,而且也没有对外扩张的可能,所以他们的两班贵族内部也很“卷”。不过他们此时的“卷法”还不是高考,而是拼老妈,如果老妈是小老婆,那就会被直接踢出两班这个阶级,沦为所谓中人或者庶孽(私生称为孽)。 中人不算两班,没有资格当官,只能世世代代在中下层挣扎如果没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想要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朝鲜王国中后期,中人一直是个很不稳定的存在,时而参与叛乱,时而又为入侵的敌人充当带路党。 而来自大明的儒门因为不歧视庶孽中人,而且也不怎么讲究出生,而是主张普及教育、公平考试! 一想到可以和两班嫡出的那些人坐在一个考场当中,凭自己的本事考大学堂,这帮庶孽出身的中人浑身上下就都是大明传过来的忠义了! 就在这时,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天雷声轰然炸响,从远到近,绵延不绝。 一身朝鲜武将打扮的胡德帝猛地抽出倭刀,指向昌德宫的方向,大声道:“逆贼勾结胡人正在攻打昌德宫,我等忠义之臣,当挺身护驾,为国建功! 出兵,王在昌德宫!” 70 第524章 不是明爹变坏了,是坏人当了明爹! 天雷炸响的地方是大清驻汉城的钦差监国衙门。也不知道是谁,居然把发射超口径开花锤的“二炮”扛进了汉城,就架在大清钦差监国衙门旁的几座大宅子里。 当天中午,就在邓光明打着哈欠才起来,正由两个穿着朝鲜传统露胸装的小妾伺候着穿衣洗漱的时候,开花锤就在他住的院子里面炸开了。 不过这些开花锤没有什么准头,而且大清钦差监国衙门的占地又大。几十枚“锤子”落得到处都是,看着挺热闹,但实际上压根炸不死几个人。 可是这一炸,整个钦差监国衙门还是跟开了锅似的,全乱套了! 衙门里面驻扎着的清兵还有清兵们的朝鲜小妾,全都给发出了最大声的惊呼,从各自居住的屋子里面冲了出来。有些人还跟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伺候邓光明的那两个朝鲜小妾也给吓坏了,尖叫着就抱着头脸直往墙角面里钻。 不过老邓还是非常镇静的,他也不理睬那两个傻女人,只是随便拿了件马褂往身上一套,然后又拎了一把腰刀,大步冲出了屋子。 那个小于成龙很快也从自己的屋子里面冲出来了,一手拿着火枪一手拎着宝剑,背后还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看来早就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他一看见邓光明,马上就奔了上来,大声呼喊道:“邓大人,我们在牙山的眼线刚刚送来消息,伪明的大军真的来了来了几百条大海船,怕不是有数万大军! 汉城这边看来也有伪明的内应,咱们只有两三百人,根本守不住的,还是快撤!” 邓光明点点头,又摇摇头,“走是一定要走的,不过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得带上李焞那小子要不然可没法和万岁爷交代!” “好,那咱们赶紧去昌德宫!”于成龙点点头, “只要李焞那小子在咱们手里, 咱们大清就有了朝鲜的大义名分!” 邓光明马上一声大吼:“都他n的跟着老子出兵昌德宫!” “嗻!” 跟着邓光明一起来朝鲜的, 大多都是续顺公府出身的老兵,年纪都在四五十岁之间其中的不少人都已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三十年了, 现在虽然年纪老了,体力也不行了。但他们的经验,他们的狠辣, 还有他们的胆子,都是寻常人不能相比的。 现在这个情况,大明天兵将至,汉城当中又起了内乱,朝鲜王李焞到底站在那边也不得而知。换成二三百普通的清兵, 恐怕跑路都来不及, 哪儿还敢打? 可是这伙人却一点都不含糊, 全都抄上家伙, 牵出战马, 跟着邓光明和于成龙二人就往昌德宫呼啸而去。 而此时此刻, 汉城城内已经大乱起来了,到处都传出爆炸声,到处都有人在呼喊“大明天兵来矣!大明天兵来矣!”, 到处都传出了喊杀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汉城城内的居民虽然大多拥明反清, 但是给大清朝当走狗的人也不少。毕竟这两三年来,大清的监国一直就在汉城, 朝鲜国王和大臣们也都在清朝的控制之下。而且清朝这边虽然压榨起来非常狠辣,可是给清朝当走狗也能分到肥啊! 压榨得再狠, 也不是从走狗们口袋里往外掏不是?当走狗的还能乘机分到一些呢! 所以现在乱子一起, 这些走狗马上就成了其他朝鲜人的攻击目标。 可他们也不是没有反抗能力的狗, 也都纷纷抄起了家伙和对手干了起来,居然还打得有声有色——这也就是两伙菜鸡在那里你啄我一口,我踹你一鸡脚爪? 当然了,趁火打劫的人也是少不了的乱子一起, 那些平日里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人们, 还不得趁机捞上一点? 整个汉城就这样一下子陷入了混乱,四面八方都在发生战斗,到处都是被这突然起来的变乱吓傻了的人们。 爆炸声和喊杀声以及越来越密集的枪声也震动了整个昌德宫, 四下都是乱奔的宫人、内侍和侍卫。朝鲜大王李焞被他的王后金氏和爱妾张玉贞两个搀扶着, 被混乱的人流带动,跌跌撞撞地四下奔走,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胡德帝此时也已经领着手下的几百伪装成朝鲜“三手军”的儒门弟子冲进了皇宫。这些人虽然都是最狂热的儒门弟子,但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而且也没有抓人捕人的经验。现在不过是仗着人多枪多还能在昌德宫里面横冲直撞。 可问题是这个昌德宫的占地还是蛮大的,里面乱哄哄的,想要找到大王李焞可不容易。 另外,朝鲜国真正的训练都监各部,现在应该也已经出动了如果大王李焞被他们搞到手里,事情就不好做了。 胡德帝的任务并不是把李焞抢到手,而是趁乱做掉这是朱和墭的命令! 不是朱和墭这个“明爹”心狠,而是李焞一旦被朱和墭拿到了,康熙多半就不会出兵朝鲜了。 康熙不出兵,旅顺口还不得打出尸山血海? 所以朱和墭不能把朝鲜的大义名分都拿了,他得给康熙留一点! 譬如江华岛那边他就没派人去,那些被排挤出汉城的朝鲜李氏王族,现在可都在江华岛上呢! 李焞还没生出儿子,而且也没有在世的兄弟,只有一个十三岁的亲妹妹。 所以李焞一死,继承人就是个问题了康熙只要拿住江华岛上的王族成员,他就可以另立一个国王。 而朱和墭手里如果没有李焞或其他朝鲜王族的男性成员,就能用自己的大义名分去挑战康熙手里那些李氏王族的大义名分了! 这招叫“逼上梁山”现在跳出来反对大清的两班贵族和朝鲜权臣,怎么都不可能因为没了个李大王就甘心情愿给康熙当奴才? 没有李大王,还有朱大王呢! 朝鲜的大义名分,是明爹和李家王族共有的! 所以朱和墭搞掉李焞不仅可以把康熙的大军哄进朝鲜,还可以顺手把朝鲜的三千里江山也变成自家天下这可真是赢麻了。 不得不说,这个大南山上下来的明爹和紫禁城里面养大的明爹,就是不一样啊! 明爹朱和墭想得真是挺好的,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朝鲜大王李焞跑哪儿去了?赶紧出来啊!你家明爹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抹了毒药的子弹 胡德帝正着急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朝鲜语的呼喊声:“护驾!护驾!大王殿下在此!” 胡德帝的手下大部分都是朝鲜人,听见这个呼喊全都欢呼了起来,然后循着呼喊声就赶了过去。没一会儿,他们就寻到了一座看着就有点小家子气的宫殿后面,一群内侍和宫人,正簇拥着坐在阶梯上的两女一男,哇哇乱喊。那两女一男中的男子,正是年仅十七岁的朝鲜王国的一国之君! 就在胡德帝琢磨着该怎么下黑手的时候,耳边忽然就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隐约还有辽东口音的叫喊声! 他眯着眼睛仔细听了听,辨明了方向,然后指着马蹄声和呼喊声传来的方位,用朝鲜话大声呼喊道:“胡虏的骑兵杀进来了,快保护大王殿下和王妃殿下出宫先去训练都监大营暂避!” 第525章 朝鲜造反,“清爹”平叛! 虽然朝鲜是大清的属国,但是包括李焞在内,所有的朝鲜宫中人物,一听见胡虏骑兵来了,马上就给吓懵了。下意识就想到那是来杀自己的! 李焞的宠妃张玉贞反应最快,第一个就咋呼起来了:“大王快跑,胡人来了!” 李焞早就给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压根没想到那些清军骑兵都是他的“康麻子后爹”派来保护他的康麻子虽然是个又贪又黑的“后爹”,但人家还是“爱”李焞。 李焞这两年给了“康麻子”后爹至少两万根枪管,十万两白银,一百万石大米和两万名年轻女子。 这儿子真是太孝顺了,康爸爸能不爱? 可惜李焞根本不能理解康熙的“父爱”,他现在就想着朱和墭这个“坏爸爸”,还以为现在的大明还和万历年间的那个大明一样好说话呢! 不知“爹”坏的李焞就这样糊里糊涂被人架着一步步走向了自己的终结。 走了没多远,他们就出了一扇大门,进了一座巨大的庭院,然后就看见迎面来了一大群穿着马褂,戴着暖帽的满清骑兵。 “胡,胡,胡人的骑兵救命啊!” 李焞很喜欢的一个宫人,名叫张玉贞的少女是所有人当中反应最快的,看见迎面而来的骑兵就呼喊起来了。 李焞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明明是躲着清兵走的,怎么就迎面遇上了?难不成自己也要和爷爷孝宗大王一样,被抓去清国当俘虏吗? “呯呯呯” 就在这时,李焞耳边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原来是几个装成三手军射手兵的儒门弟子抄起手里的燧发枪就开火了。 不过这些家伙的枪法看着都不咋好,噼里啪啦打了一阵,好像也没打死几个清兵。但是那些清兵看见前方火力挺猛的,也慌忙后退下去。。然后他们又翻身下马,依托一座殿阁,也把火枪拿出来和儒门子弟们对打了。 这两年康熙花了很大的精力为自己的军队装备燧发枪,驻朝鲜王京的清兵事关大清脸面,自然都配了燧发枪, 而且还是枪管比较短的骑兵枪。 不过这些老兵的枪法也不咋好。他们都是马甲,又上了年纪, 不重视火枪, 更喜欢射箭。双方的火枪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在朝鲜昌德宫里面对打起来! 而且两拨人你来我往打好不热闹, 一时间居然都忘了有一位朝鲜大王已经置身枪林弹雨当中了 李焞和宫人张玉贞两人刚才走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上,枪声一响, 护着他们的内侍和宫,还有王妃金氏都后退了十几步,却把他们给忘了。 而这两人也都是怂人, 发现已经置身弹雨之中后,就给吓瘫在地上了。别说跑了,就连爬都爬不了了。 而那个跟李焞在一起的宫人张玉贞,这个时候居然不用自己婀娜的躯体给李焞挡子弹。而且还躲在了李焞的身后, 这是把朝鲜国大王当肉盾了! 看到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胡德帝那叫一个恼火啊! 手里攥着一把燧发线膛枪瞄了又瞄,就是找不到开火的机会——给挡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王后金氏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大王殿下,快点爬过来” 被吓懵了的李焞一下反应了过来,翻了个身就爬到了张玉贞身上,动作到挺熟练的,就是姿势看着有点不对。 就在李焞刚刚爬过张玉贞的身体,想往安全一点的地方转移的时候,他的脑袋突然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猛地一砸然后就破了!破得还挺厉害, 额头上破一孔, 后脑勺则给开了个大窟窿,粉粉嫩嫩还热乎乎的脑浆子, 马上就喷了出去,还溅了张玉贞一脸。 那女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拿手一抹, 滑溜溜的,正想着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朝鲜大王李焞的身体已经噗通一声瘫倒在地,还没死利索, 手脚好像触了电一样抽搐了几下, 就彻底没了气息。 张玉贞也反应过来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啊大王驾崩了, 大王被清人用火枪打死了!大王!大王” 她这么一喊, 正在开火的朝鲜人一下就崩溃了, 他们这些人原本都想着立个救驾之功,把好好的朝鲜大王从自己宫里面“救”出来,送去给明军。 现在这大王居然让清军一枪打死了,可如何是好? 他们懵逼的时候,胡德帝还是比较镇定的,喊了一嗓子:“大王驾崩了,快跑啊!” 喊完之后,他就带头拔腿就溜,十几个跟着他的大明军师府的侦查官,也都跟着一块儿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王驾崩了,快跑啊!被清兵打死了,快跑啊” 他们这一跑,那些个朝鲜儒门子弟也不敢再打下去了——大清天兵忒厉害,一打就把他们的大王给打死了,算了还是逃命要紧! 于是乎,二三百人朝鲜“三手军”打扮的人就这样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连躺在地上的李焞的尸体和张玉贞都没人管了。 这风格看着和真正的训练都监所辖的三手军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帮朝鲜人一散伙,那边的邓光明和于成龙也有点懵逼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刚一进昌德宫就遇上一群朝鲜兵朝自己开枪,还打死了好几个老兄弟。然后两边打得好好的,那帮朝鲜人又咋呼着自己散了。 这是要干什么? 邓光明和于成龙还觉得可能有诈,不敢直接冲上去,而是派了个手下去侦查一下。 结果那人没一会儿就大喊着跑回来了。 “大捷,大捷” 大捷? 邓光明一瞪眼:“乱喊什么?哪儿有大捷?” “禀大人,真的大捷击毙贼首一名!” “贼首?”于成龙问,“你怎么知道是贼首?” “因为被击毙的贼首穿着件明朝王爷的蟒袍,身边还有两个女人在哭!” “什么?” “那是” 邓光明和于成龙这些都有点慌了。明朝王爷的蟒袍这是朝鲜大王啊! 还有两女人在哭昌德宫里的漂亮女人都是朝鲜大王的!该不会真是朝鲜大王被打死了? 想到这里两个人赶紧从躲藏的一座殿阁后面冲出去,飞奔到了一堆尸体跟前,然后就看见王妃金氏抱着朝鲜大王李焞的尸体哭得梨花带雨。 还有一个满脸是血的宫人坐在地上哭。 虽然李焞的脑袋开了花,脸也没了原形,但是这身衣服的确是朝鲜大王的蟒袍。 而那个王妃金氏的服装也极其华丽,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贵人了。 “完了,完了,咱们把朝鲜大王给打死了!”于成龙已经慌了起来,“这可怎么交代?” 是啊,康熙让他们来当监国和监督,他们倒好,国没监好不算,还把人家的大王给一枪爆头! 这事儿怎么说都没道理啊! “不怕不怕朝鲜国王还没儿子!”邓光明咬咬牙,“他好像也没兄弟?” “没有,”于成龙道,“他爹就生了他一个儿子,他爷爷虽然有仨儿子,但是两个早夭,只有他爹一个长大了,他曾祖父倒是有两个儿子,现在都居住在汉城。 另外,江华岛上还有一些朝鲜王室的罪宗,其中就有朝鲜仁祖嫡长子昭显世子的后裔!” 邓光明马上就有了主张:“快去江华岛汉城这边已经大乱,那两个朝鲜王子咱们也不一定能找着。现在去江华岛也许还来得及!” 他顿了顿,又一指王妃金氏,低声道:“带上这个女人一起走她是个见证,这次的事情是因为朝鲜国王通明反叛而起的,我们是来平叛的!” 第526章 没有大王了,朝鲜怎么办 昌德宫、敦化门。 当胡德帝带着十几个大明军师府右司的侦查官从昌德宫的一扇边门溜出去,又换了一身斩人儒的孔子服,然后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又回到敦化门外的时候,天都黑了。尹鑴早就已经到了,正脸色铁青地注视着大队大队打着火把和灯笼的“三手军”,浩浩荡荡开进已经被三手军控制的昌德宫的敦化门。 他身边还围着一群朝鲜议政府的官员和三手军的武将看这架势,就好像是尹鑴发动了政变,煽动三手军造反打进昌德宫了! 胡德帝眼珠子一转,马上换了一副极其夸张的表情,吹胡子瞪眼的就上去质问了:“尹白湖,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好像发生了宫变” 尹鑴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沉着声说:“不是好像发生了宫变,是真的发生了宫变!” “什么?真的发生了宫变?白湖先生,难道是您” 尹鑴又一记白眼,“不是老夫,是,是清虏的钦差监国邓光明!” 尹鑴心里那个火大啊!虽然他和金宣、李永熙已经商量好了,如果大王不接受他们的“进谏”,那么训练都监的三手军就要强行开进昌德宫去实行兵谏了这几乎就是政变了! 可是他的政变计划根本就没有实行,因为有人抢在他之前先下手了! 这可真是没天理了,搞个宫变居然也要排队,这事儿原来还有先来后到的? 而更让尹鑴气得吐血的是,邓光明那个看着就不着调的糟老头子加上二三胡子花白的老爷兵,发起狠来居然那么凶残。 他们简直丧心病狂,仅凭两三百人都当上爷爷的老兵,居然敢在朝鲜的京城趁乱发难! 而更夸张的则是这种事情居然还搞成了,那两三百人一度打破了昌德宫,并且在饱掠一番后,还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了!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而且被他这么一搞,昌德宫里面全乱套了,到处都是乱窜的宫人和内侍,有些个还跑出来了。 而跑出来的那些人还咋呼着各种耸人听闻的传言,有人说大王被清虏抓走了! 还有人说大王亲自和闯入昌德宫的清虏战斗, 和清虏监国大战三百回合, 最终不敌,被斩于马下——尹鑴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因为他知道大王李焞压根就没有骑在马背上砍人的本事。 但尹鑴还是联络不上大王李焞,昌德宫里面又乱成一团,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令金宣、李永熙率领三手军开进昌德宫去护驾如果他们可以找到“驾”的话! 那个“驾”如果没有了, 事儿可就麻烦了! 就在尹鑴琢磨着要不要派人去把仁祖大王的两个儿子崇善君和乐善君都控制起来的时候, 他忽然听见嗷嗷的哭声由远及近传来,抬头一看,发现金宣和李永熙二人一边哭一边从敦化门里面跑出来了。 看见这一幕,尹鑴心里面就是咯噔一下, 不祥的预感从笼罩心头。。 “训练大将, 中军,发生什么事情了?”尹鑴连忙发问。 “大王,大王没了!” “大王驾崩了,被邓光明的人用火枪打崩了!” “什么?大王”尹鑴眼前一黑, 差一点就晕过去了。 胡德帝早有准备,赶紧抢上前去,一把扶住尹鑴, 同时大声发问:“现在昌德宫中是谁在当家做主?这大王没了, 新王该给谁做?” 金宣道:“大王没了,王妃也被邓光明抓走了,现在只剩下王大妃还在宫中。” 李永熙则道:“王大妃已经六神无主, 她知道白湖先生已经到了宫外, 就想请您去寿静堂共商国是。” 尹鑴回头看了一眼胡德帝, “胡观察,您是大明天使请您跟老夫一块儿入宫去觐见王大妃。” 静寿堂是朝鲜王大妃养老的地方,住在这里的除了王大妃金氏之外, 还有金氏之女明安公主李温姬。 尹鑴、胡德帝、金宣、李永熙四人前来觐见的事情, 刚刚失去儿子的朝鲜王大妃还在那里哭天抢地抹眼泪, 看上去挺让人同情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则跪坐在王大妃身边, 低声细语地说着朝鲜话,估计是些安慰人的话语。接着静寿堂内昏暗的光线,胡德帝偷偷打量了这个有资格安慰朝鲜王大妃的小姑娘一眼。 发现这居然是个极出色的小美人,肤色莹白如玉, 细长的丹凤眼,眼角和脸颊上都是泪痕,显然刚刚哭过,显得楚楚可怜。 看见尹鑴、胡德帝、金宣、李永熙进来,王大妃又哭个不停,那小丫头只得叹了一声,凤眼含泪,开口道:“宫中遭逢大难,大王被清虏用火枪打中了头部,已经薨逝, 王妃也被清人掠走了” 尹鑴、金宣、李永熙三人听完她的话,嗷嗷的就哭倒在地, 一边哭一边先向王大妃叩拜行礼。 胡德帝却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少女看了一眼胡德帝,改用流利的汉语问:“先生是什么人?见了王大妃应何不跪?” “上国天使不拜小邦之君!”胡德帝道, “本官乃大明朝鲜道观察使胡德帝,见过王大妃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原来是大明天使,”那少女自我介绍道, “小女朝鲜国明安翁主。” 这少女原来是朝鲜大王李焞的妹子李温姬。公主什么的,是朝鲜人私下称呼的,大明天使跟前可不敢这么自称。所以她的正式封号就是明安翁主。 “翁主,”胡德帝道,“本使是奉监国明王令旨来面见朝鲜大王的,没想到” 明安翁主叹了口气:“朝鲜暂时没有大王了!”她又对尹鑴、金宣、李永熙三人道:“大王没有子嗣,也无兄弟所以王大妃想问你们三人,现在谁可以入主昌德宫?” 尹鑴叹了口气:“现在身在汉城,和大王血统最近的王族就是崇善君、乐善君、福昌君、福平君等人” “那就请崇善君、乐善君入宫!”明安翁主没有提福昌君和福平君,因为这两人因为在为显宗守孝期间私通宫女的“被看之变”(朝鲜宫女称被看)和王大妃金氏交恶,如果他们成为国王或大院君,王大妃金氏的日子可不好过。 “这个”尹鑴和福昌君、福平君关系比较好,所以不想排除他们。 “就依翁主之言!”胡德帝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 胡德帝可是大明天使,而且一万五千大明天兵马上就到汉城了,他的话当然是有分量的。 “那就这样!” 尹鑴同福昌君、福平君关系再好,也不可能为了他们和大明天使对着干而且这俩货在国丧期间,利用入宫守孝的机会把宫女给睡了。 这事儿的确有点过分了!南人党可以保他们不获罪,但是保他们当大王还是算了。 看到尹鑴因为“胡天使”的话让了步,明安翁主就向胡德帝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胡德帝则点头回应。 其实胡德帝很清楚,崇善君、乐善君、福昌君、福平君等人都已经不在汉城之中了。胡德帝的人已经冒充儒宗弟子,把他们四人和他们子嗣统统抓走,送到仁川的两处据点看押起来了。 所以他给明安翁主的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而这个小姑娘看着还行,也许有大用处! 第527章 权知朝鲜国事李温姬 昌德宫宣政殿昏暗的光线当中,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王大妃金氏已经换上丧服,在坐垫之上端正地坐着。一张原本还算娇俏的面孔上,现在没有了任何表情,只剩下了麻木。 明安翁主李温姬现在也换了丧服,坐在母亲王大妃金氏的身旁。这本来是不符合朝鲜国礼制的座次,但是现在却是个无奈之选了。因为刚刚结束的昌德宫之变给朝鲜李朝王室造成的打击,可以说是空前的。 不仅李朝大王李焞被清兵杀死,王妃金氏被掠走,连朝鲜王室近支的崇善君、乐善君、福昌君、福平君等人连同他们的子孙,也全都被手持棍棒,身穿黑色丝绸长衫的儒宗弟子劫走。 汉城的朝鲜李朝王室成员几乎为之一空! 身为翁主的李温姬,就在这种不知道谁安排的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汉城城中唯一的李氏王朝的成员。虽然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子,但总比没有的好 朝鲜议政府高官也少了一多半,包括领议政许积在内的许多入了儒宗的官员,都已经消失在了朝堂之上。。 不过在党政剧烈,两班贵族泛滥的朝鲜,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有资格上朝当官的人了。 那个今年已经七十出头,已经在私底下被西人党的晚辈们称为“宋子”的宋时烈现在就带一群在野的西人党,一脸悲伤地出现在了宣政殿内——他老人家可是朝鲜国内赫赫有名的反清复明分子,虽然他老人家除了嘴炮和辞职之外,也不会干别的。但气节还是相当可嘉的! 他老人家因为朝鲜仁祖(就是南汉山城里那个)向皇太极三拜九叩就拉了一批人拒绝出仕仁祖,大家一起隐居山林,自称山党。 这帮人直到顺治六年仁祖薨逝后,才应即位的反清的凤林大君(朝鲜孝宗)所召入仕, 然后又提出了“修军攘夷”之策, 准备搞事儿。 后来顺治的多阿玛听说朝鲜有人搞事,就派了六个满洲天兵到朝鲜训斥这孝宗君臣, 史称“六使诘责”。朝鲜孝宗看见满洲天兵来了,自然吓得不行。于是宋时烈等人又辞职归隐了打不过满洲天兵,老子不伺候还不行吗? 在之后的许多年中,他老人家就是各种不想当官, 虽然被逼无奈之下也当过几次官, 但是都没干多久就又下野了。 下野之后,当然就是“作”了。他的“作”法是主导了两场丧服之争——就是围绕仁祖的老婆慈懿大妃应该为儿子和儿媳服丧多久展开斗争。第一场丧服之争是宋老头获胜,西人党势力大涨。但是第二次丧服之争却把宋老头干翻,搞了个“坏礼乱统之罪”流放掉了。 不过这个“作老头”早早就给自己打上了大明忠臣的牌子——他因为仁祖背明投清而拒绝出仕的行为就表明自己忠大明胜过忠李朝。 在大明复兴的情况下, 他老人家就朝鲜最大的政治正确, 什么“坏礼乱统之罪”根本不是事儿。 而且现在朝鲜王统都快没有了,还有啥乱不乱的? 除了这“老作头”宋时烈带来的西人党,尹鑴的南人党北伐派在今天的宣政殿上,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虽然他们的“北伐”也就是空喊, 但是“老作头”的忠大明也就是辞职。 双方谁也别说谁是只会放嘴炮。 而且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这两拨人的嘴炮平台要怎么继续维持下去? 李朝的近支宗子都在大清那边,肯定是没有办法迎来当大王的。而远支的李朝后裔大部分都“璿派人”, 也就是没有爵位的闲散宗室。如果从他们当中找一个人来当大王, 将来大明帮着朝鲜收复失地,救回被绑去的李朝近支子孙后,会不会再出现什么争执? 另外, 大明方面又是什么立场? 想到这些, 无论是西人党还是南人党, 都不敢首先开口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大明朝鲜观察使胡德帝。 大明的三千天兵在昨天下午就开进了汉城,都燧发枪兵,还有马拉的大炮, 燧发枪上插着闪亮的刺刀, 看着可吓人了。 有了这三千精兵为后盾, 胡德帝说话的分量当然比较重了! “现在朝鲜王室的近支宗子还有不少人在世, 虽然暂时被清妖扣押,但人毕竟还在。” 胡德帝眉头拧着,似乎也在反复权衡,“在这种情况下, 迎立已经不属于宗亲的远宗入继实在不妥。将来若是那些近支回归,新王当如何自处?” “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宋时烈宋老头眉头紧锁,缓缓道,“而且被清虏掠去的近支宗亲也有可能剃发仕清”他顿了顿,试探着说,“若是他们出仕了清虏,一定会被剥夺宗室地位的。” “那是当然的!”胡德帝连连点头,“当了清妖的官,就是不忠不孝不义,怎么可以再当大王?不过咱们也不能因为他们被清妖掠去, 就当他们一定会出仕清妖?而且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说法也不妥。在朝鲜国的历史上,不就有一段时间是无君的?” 宋时烈问:“观察的意思是先立一位权知国事?” 胡德帝点头道:“没错, 先立一个权知国事等将来收复失地,救回李氏近支之后,再从中择有德之人立为国君。” 其实立权知国事是朱和墭的意思。他也不能吃相太难看, 所以就找出了权知朝鲜国事这个先例。 历史上朝鲜的开国大王李成桂其实到死都没当上真正的大王,都只是“权知国事”,一开始是“权知高丽国事”, 后来又当“权知朝鲜国事”。 而且李成桂的这个“权知国事”还是自己要当的这位兵变夺权之后不敢自立,又不甘心把王位交给高丽王室的子孙。于是就先称知国事,然后给朱元璋一个劲儿上表,一会儿说要立某人,一会又说某人不好,要改一个,过一段时间又改。这样搞了个好几次,意思大概是想让朱元璋说句话,把朝鲜大王给李成桂自己当算了。 可朱元璋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就是不松口。结果李成桂到死也没当上大王。如果不是后来明朝发生靖难之役,李成桂的儿子李远芳站队正确,给朱棣进献战马,估计李氏朝鲜的王位到崇祯都“批不下来”,得世世代代“权知”下去了。 宋时烈想了想,“不知谁可权知国事?” 胡德帝笑着道:“老先生德高望重不如就由您老当这个权知国事?” 这建议一提出,宣政殿内一片哗然。 宋老头也赶紧摇头,“观察莫拿老夫开玩笑老夫怎可权知国事?” 胡德帝看着宋老头,“老先生不当这个权知国事,那谁可以当呢?” “尹白湖,要不你当。” 尹鑴哪里肯当?也赶紧摆手道:“尹某何德何能?怎敢当此重任?权知国事只有李姓可当。” “李姓?”胡德帝又看着训练都监中军李永熙,“李中军,你当权知国事!” “不,不,不行”李永熙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我虽然姓李,但我不是全州李氏,没有先王血脉。” “全州李氏,先王血脉”胡德帝问,“你们谁有啊?” 谁都没有! 宣政殿上一帮大臣人人摇头。 就在大家以为这事儿要泡汤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我本贯全州李氏,先父乃是朝鲜国王!” 第528章 惟欲收复辽东,必先收复朝鲜 康熙十七年八月十五,辽东已是秋风凛冽。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数百只马蹄踏过河水,当先一骑已经踏足盛京城外的浦河南岸。紧接着是上百名骑士跟着涌了过来。马上的那人,头戴瓜棱如意帽,身穿黄色夔龙凤暗花绸皮行服袍。一张麻脸,不怒自威,正是大清九五之尊,康熙康麻子。 浦河南岸的道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现在已经是东北平原上春小麦秋收的季节,所以麦田当到处都是弯腰在抢收麦子的农民。看见康熙皇帝经过,这些从关内什么地方跑到东北这旮旯来求活的汉人佃户,全都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康熙策马途径之处,无论男女老少,都趴伏在麦田当中。。 康熙看到这一幕,心情顿时就舒畅了不少,还勒住胯下战马的缰绳,停在官道上,对朝自己跪拜的农民道:“平身,平身收你们的麦子去,多收一点,比什么都强,若是等秋雨下来,就会麦子烂在田里了。那今年冬天,你们可就要挨饿了。” 康熙说的是真心话浦河以南的这一片黑土地都是他的皇庄,收上来的麦子四成归他,余下六成才是佃户的。 四成的租子如果放在已经均了田的大明或吴周,那真是高得有点离谱了,但是对于这些从山东、河南、直隶、山西逃亡出来的汉民而言,还真是皇恩浩荡了。 毕竟这四成租子就封顶了, 没有摊派、没有杂项、没有火耗、没有丁钱, 当然了也没有利息。种子、农具和耕地用的马也都是康麻子的内务府出的,而且只需要有借有还, 不需要支付额外的费用。 而且为了确保内务府的奴才不乱来,康熙已经连着两年在盛京过冬了为了多收几个租子,顺带着促进东北开发,这康麻子还真是够拼的。 而东北这边的土地那是真的肥沃, 还都是开垦过的, 复耕起来比较容易。在这些关内佃户接手之前,因为没有足够的劳动力耕种,所以都种了牧草——在寒冷但不缺乏水源的地区种牧草是一种“养地”的办法。而这些位于盛京附近的土地本就是黑土地,在大清入关后就一直养着, 都快养出“油”来了。因此产量极高, 虽然只能种一季,但是随随便便也能打五六百斤麦子! 这五六百斤麦子中的四成虽然要交给大地主康麻子,但是剩下的三百多斤,还是远远超过关内黄土地上一亩薄田力耕两季的总产量。 所以在东北黑土地上给皇上家当一年佃户的收入, 可远比他们在关内种自家土地的收入高。 而且皇上家除了租子以为就不要别的了,而关内那些“乡贤”可一个个猛如老虎恶如狼,各种巧立名目, 恨不得把下面的农民生吞活剥了所以这些黑康麻子家扛活的农民, 对康麻子还是很感激的。 看着佃户们感激涕零地去了,康熙皇帝却是长叹一声。 他的前任老丈人,已故的孝诚仁皇后之父噶布喇看见他叹息, 马上策马上前道:“皇上, 今年辽东皇庄的租子应该可以超过七十万石麦子了都快赶上明朝永乐年间辽东军镇的屯田收入了。 另外, 八旗亲贵们在辽东的庄子大多也收入不错,合计也当在百万石以上。 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出十年, 辽东皇庄、旗庄的收入就能超过一千万石了!这辽东, 实在是我大清的宝地啊!” 其实辽东这旮旯在明朝后金崛起前就发展的非常不错! 当时辽东的汉人人口有好几百万, 仔细数数, 也许都上了千万,后来跟随熊廷弼逃入关内的还有两百多万呢。 虽然当时还处在小冰河期中,但是东北的春小麦照样长得挺茁壮——小冰河期对农业的打击主要是西北和中原的干旱而不是寒冷。对于压根不缺水的东北而言,无非就是冬天凉一点, 种不了冬小麦,但是春小麦没有问题。 说出来也许有人不敢相信,就在同一时期,老毛子那边甚至在雅库茨克的冻土上种粮食。干这事儿的就是那个姓氏被用来命名哈巴罗夫斯克的哈巴罗夫——这家伙让人在春季刨开冻土层,在冻土层下面的土地上种粮食!这样都行,在气候温暖许多的辽东种麦子和大豆就更不是什么问题了。 “朕过去也知道辽东的好,却不曾想到辽东土地肥沃如此!”康熙看着很有点慨叹,“可这么好的地方,又为什么要用柳条边墙圈起来呢?我大清在东南沿海搞沿海迁界,沿海二十里到五十里的肥沃土地都要抛荒, 鱼盐、海贸之利统统不要,还逼得沿海之民走投无路, 全成了反贼。而东北老家照理说是国之根本,怎又圈着不让种田。这事儿办的” 噶布喇低声道:“这还不是为了防汉人” 康熙又是一声叹息:“可惜防得了汉人顺民,防不了真正的反贼噶布喇, 你听说那个什么‘惟欲灭亡大清,必先收复辽东;惟欲收复辽东,必先收复朝鲜’的说法了吗?反贼已经盯上辽东了!” 康熙说的这一段明显是从《田中奏折》上抄来的, 不过他没看过原版,只是从儒宗总堂和内务府粘杆处得知了这一段话。据说是出自诸葛三和的一个什么《伐清出师表》! 这个《伐清出师表》说的就是一个统一中国的路线按照诸葛三和的说法,“惟欲一统天下,必先吞灭清妖;惟欲灭亡清妖,必先收复辽东;惟欲收复辽东,必先收复朝鲜”。 也就是说,大明北伐的路线不是从渡淮北征开始,而是先渡海收复朝鲜,再以朝鲜为基地跨过鸭绿江去争夺辽东,拿下辽东之后再进逼辽西,最后打进山海关,定鼎北京城! 而理由嘛,诸葛三和也说了。就是辽东、辽西乃是清妖根本,失去辽东、辽西,清妖就成了无根之木,必死无疑! 而河南、山东,并非大清根本。失去河南、山东,大清还有直隶、山西,甚至可以退出关外,蛰伏辽东,以待将来。 另外、朝鲜、辽东、辽西都沿着大海,如果大明没有海上优势,自然不可能越过河南、山东、直隶,直接打朝鲜、辽东、辽西。 但现在的大明是拥有强大海军的,跨海征朝不是问题。 而要从朝鲜开始进攻的原因,诸葛三和也在《伐清出师表》中说了,就是因为朝鲜素来亲明,自认为大明天下的一部分,而且朝鲜王国的人口不少,在册的人口有四五百万,算上隐户和奴隶,至少有八九百万。 考虑到现在大明所辖地盘上的人口还不到三千万,这八九百万朝鲜人的价值就不言而喻了。 有了这八九百万,大明至少能在朝鲜布署十万大军! 这十万大军的后勤转运,甚至相当一部分的军需,都可以由朝鲜负担。 而大清在辽东、辽西的人口,目前只有一百多万人口太少,自然无力支撑大军后勤。 所以一旦朝鲜为大明所夺,辽东、辽西必危! 也正因为看到了这份《伐清出师表》的抄件,康熙才极为担心,才会给邓光明、于成龙下旨,让他们千万小心。 可是旨意送出去后,康熙还是心神不宁啊! 第529章 十万打一万,优势在大清! 康熙皇帝正心绪不宁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赶忙抬头一看,就见十几名骑士正向他这里飞马而来。看他们穿着的衣服,竟是清一色的黄马褂! 康麻子感觉到有点不对,赶忙拿出千里镜仔细看,一看之下,顿时麻颜大惊。 陪着他一块儿出盛京城巡视四方的领侍卫内大臣兼南书房大臣索额图、明珠、王辅臣,还有那个在桐城造反有功,又被调回南书房行走的张英,这会儿正一块儿飞马而来。 他这次只是在盛京周围随便转转,巡视一下周围的皇庄、旗庄,以示对关外屯垦的重视。所以他就带了索额图、明珠、王辅臣等三个南书房大臣和张英、赵申乔等几个行走,同时将随行来盛京的朝廷班子都摆在盛京城内了。 现在索额图、明珠、王辅臣、张英他们四个一块儿来了不用说,一准是出大事了! 一想到出大事儿了,康熙那张麻脸上刚刚浮出来的忧色,就被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胸有成竹。 明君嘛再怎么都得保持泰山崩于面而色不变的气度。 康麻子收好千里镜,立马在官道之上,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四个好奴才已经飞马而来了。。没敢飞马到康熙跟前,差着二三十步就勒住了马儿,然后翻身下马,三步并成两步地奔到了康麻子跟前,才下跪行礼。 “你们怎么来了?”康熙看着他们,气定神闲地问, “是伪明那边动手了?” 朱和墭早就宣布过三年不打仗, 而且还说到做到现在三年期满,清廷这边自然预料到他要开战了。 “皇上圣明!”索额图道, “南书房刚刚接到钦差朝鲜监国邓光明,钦差朝鲜监督于成龙和钦差北洋水师大臣施琅的联名上奏。朝鲜突发惊变,朝鲜国王李焞叛投伪明” “哼!”康熙大怒道,“大胆李焞, 朕必杀之!” 一听康熙要杀李焞, 索额图马上就接着他的话说道:“禀皇上,李焞已经被杀了!” 啊,那么快? 康熙一愣,麻脸上还露出了喜色这是好消息啊! “这么说来, 李焞的谋逆是旋起旋灭了?”康熙笑着问, “那现在朝鲜李家谁在当家?” “回禀皇上,目前朝鲜李朝当权的是权知朝鲜国事李温姬。” “李温姬?”康熙一愣,“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奇怪?他是” “万岁爷所言极是,”索额图道, “朝鲜国明安翁主的名字是有点难登大雅之堂。” “明安翁主?”康熙一脸的错愕,“怎么立了个女的?邓光明、于成龙他们怎么搞的?李朝没人了吗?” “皇上,”索额图道, “这个李温姬不是邓光明、于成龙他们立的” “那是怎么回事?”康熙已经发现不对了, “现在汉城在谁手里?” “在,在伪明军手里!”索额图道。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禀皇上,事情是这样的。”索额图道, “八月初八这天, 伪明的一百余条战船突然出现在朝鲜国忠清道的牙山湾海面上消息传到汉城, 朝鲜国王李焞就要造反,还给汉城的训练都监军下了命令,让他们攻打钦差监国衙门。邓光明、于成龙他们得到消息, 当机立断就召集手下的二百多骑兵, 突袭朝鲜昌德宫并用火枪将李焞击毙, 还俘获了李焞的王妃金氏。” “干得好啊!”康熙重重点头, 随即他又想到有点不对,“那汉城怎么丢了?” 是啊,把人大王都打死了,王妃都活捉了, 汉城怎么还丢了? 这不合理啊! 擒贼先擒王嘛,朝鲜大王一死,下面跟随的喽罗一定慌死了。邓光明、于成龙的兵虽然少,但是大清在汉城也有许多鹰犬走卒,发动起来,怎么都能扛一阵?只要扛到海州的援兵到了,怎么都能依托汉城坚守一段时间的。 毕竟跨海而来的明军数量不会太多,撑死了就万把。 而且牙山那边没有什么港口,万余大军靠个渔港登陆,没个天的也登不完啊! “皇上, 邓光明、于成龙的题本上说,他们本来是可以稳住局面的。可是没想到李焞年仅十三岁的妹妹明安翁主李温姬是人物。她趁乱带着李焞的印信和伪明监国朱和墭的令旨, 突出了昌德宫,冲到训练都监军中然后假传李焞的旨意,煽动训练都监的三手军猛攻昌德宫。邓光明、于成龙寡不敌众, 只好突围而走。匆忙之间,连李焞的尸体都没来得及带走,只带走了王妃金氏。” 不得不说, 这个小于成龙还是个编故事的好手,居然把汉城之乱写得那么精彩! 而且还挺合理的要不然李焞死后朝鲜人的军队怎么没有散伙?李温姬一个小丫头又怎么可能当上权知国事?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小丫头在汉城之乱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什么?竟有此事?”康熙皇帝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不过他最后还是相信了,叹了口气,“没想到那李温姬居然是女中豪杰?可这等女子,怎么就甘心情愿为朱和墭卖命呢?” 不过康麻子的慨叹也就是那么一会儿,他马上又打起了精神,继续追问道:“现在海州的情况如何?江华岛在谁手里?平壤又在谁手里?” 索额图道:“回禀皇上,海州、江华岛、平壤都在咱们手里施琅在得知汉城有变后,立即就调了兵船去江华岛,将岛上的李氏族人都给抓到了海州。邓光明和于成龙则带着朝鲜王妃金氏并从海州借了两千步兵直奔平壤而去。他们控制平壤的题本和施琅控制江华岛的题本前后脚都送到了。” “好!”康麻子叫了声好,一张麻脸全都是信心,“摆驾回宫朕要召集群臣商议出兵朝鲜之事!” 说着话,康熙的麻脸上又展露出了笑容,“伪明跨海远征,乃是孤军深入所部最多一万余。而朕手头有十万大军,足以踏平朝鲜!” 其实清军原本在辽东这边就只有六万大军,而且这还只是纸面上的数目——现在的康熙可养不起三十万常备军,朱和墭都没那么多常备军。 康熙的三十万大军,其实只有六万分驻各地的绿营兵是常备军,那二十四万新八旗都是授了庄子然后轮流上番的,随时可以动用的只有八万人。 其中驻扎辽东的六万八旗兵之中,随时可以用上的也就两万。但是因为康熙自己从北京溜达来了盛京,所以就从口外和京津地区抽调了两万人,另外还命令四个蒙古盟部各出五千骑兵随行。 所以在辽东清军总动员后,康熙手里真的能拉出十万大军! 十万打一万,优势不小啊! “大王,大王,大喜啊咱们拿下汉城了!” 就在康麻子急匆匆返回盛京,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出兵朝鲜的时候,朱和墭这边也得到消息了。 给他带来这个消息的是侍从大臣颜元,颜元人还没走进文华殿中的会议堂,他充满了惊喜的声音,已经从外头传了进来。 而此时的会议堂之中,正在召开一场借钱会议是朱和墭领导的大明朝廷没钱打仗,必须借债了! 第530章 借贼之钱以讨贼! 文华殿的会议堂中,一场财政会议正在进行当中。 在颜元带来收复汉城的好消息之前,大明监国明王朱和墭,还有大明的左丞相诸葛三和、右丞相于忠贤、户部尚书马成龙他们几个,正一块儿向江北总督杨起龙、广东总督邱辉、福建巡抚郑经、浙江巡抚陈永华、江南巡抚万斯大、江西总督左春秋,还有提督东银钱厂的庞永忠,以及朱和墭的天王老子朱慈炯等人哭穷呢! 这可不是朱和墭、诸葛三和、于忠贤等人在装穷,而是真穷! 当然不是他们个人穷,而是他们领导下的大明朝廷穷太穷了! 如果不比收入,但说国库存银和存钱,朱和墭的大明其实才是元明清周四朝之中最穷的,甚至比隔壁的那个小丫头片子权知国事的朝鲜国都穷。 李温姬的朝鲜国国库里面少说也有一二十万两银子,还有价值上百万银元的铜钱——朝鲜国因为没有银矿,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出口,所以就没有条件用白银作为流通货币,铜钱才是朝鲜国内人人都认可的通货。 虽然朝鲜国这两年被康熙压榨得挺惨,但是一个人口八九百万,年产粮食怎么都有两千多万石的国家,一百多万的存银、存钱总该是有的。 可是在朱和墭领导大明压根就没有国库存银这回事儿。 因为大明的国家银库是一个虚拟的概念,户部别说存银了,连银库都不存在。 而在大明东厂官银号提供给大明户部的对账单上,户部的存贷款余额从两年前开始就是个负值了! 也就是说,大明国库空空如也不算,而且还倒欠了一大笔。 这崇祯如果看到东厂官银号给大明户部的对账单,估计也得伤心得落泪。。 至于内帑的对账单,当然也是负值了! 朱和墭这是“真穷”啊! 不过穷归穷,但是朱和墭却穷得有志气他就是借上一屁股的债,也得北伐中原, 收复失地。 但是志气终究不能当军费, 所以朱和墭这段时间就把下面的六省总督或巡抚,还有东银钱厂的庞公公都找了来, 天天开会商量借钱的事儿。 朱和墭这次准备发动五十万大军打两场灭国战争,至少要打上五年没准就是十年! 所以这个军费开支一定是非常吓人的! 而朱和墭的朝廷又一向是入不敷出,寅吃卯粮的。之前他为了完成均田,不得不让了点步, 给那些没有充当过满清走狗的地主一点经济补偿。 具体的补充方案, 也是和这些地主本人或他们的长辈在上一回明清战争中的立场和表现有关。 忠烈之后就多补一点,如果普通地主就少补一点,若是当过走狗那对不起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这个补偿办法原本是针对江南、江北、江西、浙江等四个省出来的。 但是广东、福建两省也有不少地主或是宗族觉得在均田中吃了亏, 也提出要照着这办法补偿。 朱和墭当然不愿意得罪这些最坚定的支持者, 于是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而这一松口,补偿费用就超了支! 另外,朱和墭的朝廷当时也拿不出足够的银圆,所以就想到了发行公债的办法。 发得也不算多, 就是一个多小目标一个多亿! 这一个多亿的“均田债”才刚刚借完没多久,他又想再借一个亿的战争债怎么看都有点多了! 这债怕是不好发售啊! 所以这场借钱会议才会连着开了好几天,都没一个结果。 但是今天, 好消息从朝鲜传来了, 借钱的事情,看来也必须要有一个结果了。 “拿下汉城了?苏占山和胡德帝果然是好样的!”朱和墭已经夸上了,“现在谁在知朝鲜国事?是宋时烈还是尹鑴?” 原来在朱和墭的计划中, 压根就没有什么李温姬。他之前是打算让宋时烈和尹鑴之中的一人先知一下朝鲜国事的这是一个过渡。 等到朝鲜之战以大明的胜利告终了, 那么朱和墭委任的知国事也就战胜了康熙那边的李朝国王。 战败的李朝当然就失去了朝鲜的法统, 而宋时烈和尹鑴他们也没有可能转正为王,因为他们自己是没有军队的,全靠“明爹”在打。 如果识一点实务, 就会主动迎立朱和墭的子嗣为王。 不过颜元的回答, 却让朱和墭大吃了一惊, 他说:“回禀大王, 苏占山、胡德帝的题本上说,被推举为权知国事的是李焞的妹妹,今年只有十三岁的明安翁主李温姬。” “谁?”朱和墭一愣。 “是李焞的妹妹李温姬”颜元说,“胡德帝和苏占山说这位明安翁主年幼貌美, 但却柔中有刚,勇于担当,实乃巾帼丈夫。而且当日朝议推举权知国事时,她又挺身而出,主动请缨,所以胡德帝和苏占山也不便反对。” “这是天助大明啊!”朱和墭忽然笑了起来,“这个李温姬不管怎么样,都比宋时烈和尹鑴这两个老狐狸好控制。”他的目光又在会堂之中扫了一圈,“李氏一介女流亦知忠君爱国,咱们可不能被她比下去了!增发一万万公债之事, 今天就定下来!九千岁,您可是我大明的财神爷, 您就说句话包销的事儿,官银号能干得了吗?” 庞太监一脸的为难,“大王, 实不相瞒,上回发出去的均田债已经有一小半回到了官银号手里,占用了整整五千万银圆!而且这个债还在往难(我)手里流。 这次的战争债如果也这样官银号搞不好就要周转不灵了!” 其实均田债大量回流到官银号是在朱和墭预料之中的, 因为农村的贷款利率比均田债的票面利率高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拿到债票的地主或宗族当然会想要抛售债券。而且大明农村的金融业不发达,用到票据的地方少,用银圆的地方多。 所以在过去的一两年中,官银号就承担着为均田债接盘的压力。 虽然官银号接盘均田债在账面上肯定能盈利,而且银圆流向农村对大明的经济发展也是有利的——这说明均田完成后,农民们比以往更加积极的投入生产了,所以才需要更多的资金。 但是现金大量流出,也造成了官银号的流动性不足,如果遇上挤兑可就麻烦了! “那蓬莱银号呢?登州可到处都是钱啊!”朱和墭又扭头问起了自己的老爹朱天王。 这蓬莱银号是朱天王和坤兴公主姐弟俩合开的,主要的业务是坤兴公主在打理。 朱天王一听这问题,马上就皱起眉头道:“现在登州市面上的确有不少钱,利息也没南方那么高。 但是在登州发战争公债打康熙阿仔,你觉得合适吗?” 登州的银子是哪儿来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朱和墭听见这个问题,却笑着点点头道:“这么会不合适呢?这叫借贼之钱以讨贼我再给他们一点保证! 这次发行债券,就以辽东的土地为保证,称为平辽土地债! 而且不记名,还有债必付,等辽东平定,凡是持此债券者,都可以选择兑换土地这些兑换来的土地将来也不会被均田!” 朱天王似乎被说服了,轻轻点头,“那我就去试试看不过一亿都给我也不行,蓬莱银号最多包下三四千万。” 他扭头又对庞永忠道:“厂公,有这个甜头,你给我包销三千万能行吗?” “试试看!”庞太监想了想,又道,“好田总是有人要买的……” 朱和墭最后又瞧着几个总督、巡抚,“余下的就拜托各位封疆大吏了!” 第531章 名将补习班——校长要去英雄救美啦! 大明陆军军官学堂在定王监国元年的时候,就从广州黄埔岛迁到了南京外城的孝陵卫,所以又称孝陵卫讲武堂。 原本在广州黄埔岛的时候,这陆军军官学堂算是在草创阶段,并不大正规。毕竟当年新明军还是个草台班子,而且又正好遇上一场军事革命,连新明军的高层也不知道新时代的战争该是个什么模样。所以他们也只能以旧式的战术阵型为主体,一点一点的往里面塞新东西,最后搞出一套半新半旧夹杂在一起,还有那么一点半生不熟,甚至有点草率的东西出来。 当时明军的战术有四大特点,一是进攻靠少量精兵;二是朱和墭总是冒险;三是防御靠挖土堆壕;四是火力输出靠糖药。 而之所以会形成这么一套战术,主要原因是朱和墭军队本就是由少量精锐加上大量动员兵和独步天下的糖药火力够成的。 而那些精锐又是从大南山少年兵发展出来的,可以说是朱和墭的伙伴。数量虽少,但是却能熟练掌握各种糖药武器,战场经验也非常丰富,在朱和墭这个老大哥的率领下又极其勇猛主动。换成别人去带他们,还真不大好用。 所以天性就喜欢冒险的朱和墭就每每都带着这批精锐在战场上猛打猛冲其实作为开国君王,这种冒险的玩法也挺正常的。。且不说老早的老刘家一堆冒险王和大小唐家的李世民、李存勖了,就是在明末清初这一段,李自成、张献忠这两位草莽天子也是这样冒冒失失的,要不然也不会死得那么戏剧性了。 但是大波玲胸部中弹事件之后,朱和墭已经意识到总这样冲锋陷阵也不行了现在的火枪可厉害了!不仅有滑膛枪,还有更致命的线膛枪! 所以在南京之战时,朱和墭就忍住没上一线。 不过在南京、安庆两战结束后进行的战场总结时,朱和墭、诸葛三和等人都发现,他们的明军其实没有那么强特别是在朱和墭本人不在战场上时,下面的人就差了点意思。 进攻的时候有气无力,防御的时候被动龟缩,各单位之间还经常脱节, 战场总指挥调度起部队来更是非常吃力。很多情况下,部队走着走着就乱了。在安庆战场上, 清军还利用明军调度时候的混乱打出过不少漂亮的反击战! 如果不是糖药火箭炮实在太猛, 安庆城都不一定能打下来! 而在进一步深入研究之后, 朱和墭和诸葛三和他们很快找到了原因原因也不复杂,就是朱和墭草创出来的军队其实不大会打仗! 部队的组织、训练、指挥等方面都不行, 甚至比精锐清军都不如,比拥有吴三桂的吴周军差得就更多了。 之所以可以一直打胜仗,则是因为部队的士气高昂, 后勤充足,火力更是有压倒性的优势。 用后世术语来说,就是氪金的土豪玩家! 但是这种优势随着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和战线的不断北移,以及对手对糖药掌握和对火药武器的改良, 正在变得越来越弱! 因为战争规模扩大后,战场上的军队也多了起来,朱和墭再也不能依靠少量老兄弟的猛打猛冲就奠定胜局了。 所以朱和墭就必须要尽快地帮助自己的老兄弟们从优秀的战士成长为合格的军官! 同时, 他还必须和自己的参谋团体们一块儿,通过总结实战和演习中取得的经验,拿出一套新的战术战法。 而孝陵卫的陆军军官学校就是干这事儿的! 为了带好自己那帮老兄弟,朱和墭干脆自己兼任了军校的校长成了朱校长! 然后又亲历亲为,本着从矮子里面拔将军的“将就主义”, 先从部队当中选出了一批各方面的“战术专家”当老师,把他们分成了步兵、炮兵、工兵、骑兵、辎重、经理、军令等七大专业。又让人找来了一些西洋各国的战术条例和操典参考——其实也找不到多少,这年头西洋各国的军事教育也不正规。然后朱和墭又带着“矮子将军”们开始整理和摸索。 忙活了小一年, 总算搞出了七本专业的操典, 一套各兵种通用的条令。还总结出了战场横队、战场纵队、行军纵队、空心方队、车堡方队、骑兵冲击队、骑兵游击队、散兵队等各种队形的排列和组织方法这套东西虽然谈不上多完善, 但已经是目前能够搞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于是朱和墭就一边把这些操典、条令、队形图例下发部队,一边召集了一千六七名“年轻的老兄弟”到南京孝陵卫讲武堂“补课”,这就是所谓的孝陵卫一期! 而为了让这些一期弟子们能学到真本事,朱和墭还在南京这边摆了一个齐装满员的“教导镇”, 专门让这些孝陵卫一期老兄弟们练手。 同时为了让他们能够安心学习工作, 还为他们在南京城内盖了房子,还把他们的家里人从广东接过来,没有成家的还给想办法给他们做媒可谓是无微不至! 这批孝陵卫一期的老兄弟们虽然一起入学的, 不过他们毕业归队的时间却不同。为了不耽误部队的训练和战备,朱和墭给他们分了“长期班”和“短期班”,将会在步炮骑辎工等兵种担任正领(连长)、副领(排长)的老兄弟都进短班, 一年的课程结束后就全部归队去带兵了。所以在去年九月的时候, 就走了千把号人, 剩下的则是长期班的学员按照他们的朱校长的话,他们这些人都是名将种子,现在好好补习,学会更多的本领,以后才能成为名将啊! 朱校长的话虽然是没错的,可是这些少年得志,在部队中都当过参将、千总或是参谋的青年军官,看着自己部下们都喜气洋洋地带兵去了,自己却还得老老实实的当学生,完成越来越困难的学业,考试不及格还得被朱校长、诸葛教育长、苏主讲、凌主讲、赵主讲他们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有时候甚至会被那些在军校担任客座的翰林或是金陵大学的教授们批评,实在是有点想念在部队里带兵的生活。 可是大家伙什么时候才能下部队带兵,才能上战场去建功立业呢? 就这种学习、考试、挨骂的无聊生活仿佛要一直持续到永远的时候,好消息终于传来了。 朝鲜国那边举起了反清的义旗,而且还出了个仰慕他们的朱大校长的明安翁主,居然被朝鲜义士们推举当了权知国事看来北伐之战是非打不可了。 他们这些老兄弟对朱校长的高尚品德还是非常了解的,这位圣人校长怎么可能让一个为了他勇敢地挺身而出,反抗康麻子暴政的美貌翁主陷入险地呢? 这会儿朱大校长一定已经等不及要去朝鲜英雄救美了。 他们这群校长的好学生,当然得跟着建功立业了! 所以消息传到孝陵卫讲武堂里的时候,这里的一期老兄弟们可就跟开了锅似的。早上随着恶人凌凌宗军晨操的时候还能忍住不吵吵,等各自回了讲堂后,就再也没心思上课了特别是跟着金陵大学的教授梅鼎文上数学课的那个班,根本就变成了个鸭子塘,嘎嘎嘎的吵个不停,搞得梅大教授一下都傻了眼。 看这梅大教授傻了,底下的学生们议论声音可就更大了。 “听说这个明安翁主是朝鲜国有名的美女啊而且还对咱们的圣人一往情深!” “胡说圣人又没去过朝鲜,那明安翁主也没来过大明,两边都没见过,怎么个一往情深?” “圣人的图像到处都是啊!咱们课堂上就有,那些个儒门或是公家开办的学堂里也都挂着,明安翁主一定也看见过,咱们的圣人如此雄伟男儿,她能不一往情深吗?” “说的也是圣人一出兵,咱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可就到了!” “那是当然的!说不定咱们还能在朝鲜再杀一次康麻子!” 就在一群学生们没心思上课,都在那儿胡说八道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吼:“监国明王殿下,太上天王殿下驾到!” 第532章 朱和墭也高仿了,哪边才是真的? “立正,敬礼!” 随着一声发喊,正在上数学课的五十多名士官生全都啪的一声立了起来,然后一块儿向走进大讲堂的朱和墭、朱慈炯两父子行了拱手礼。 这些士官生在完成了第一期的学业之后,就不再按照专业编队了,而是按照将来要分配去的镇级部的番号来编队。一个班级五十个学生将来都会隶属于同一个镇,班级的名称也称为“某某镇候补军官队”。 而这五十个士官生也不是一般大,他们中最小的都是千总衔,最大的副将衔。 在如今新大明的官职体系中,官和职也开始分离了,不过并没有恢复复杂的武散阶,基本上就是直接在“职”后面加个衔,以代表该官的官阶和资历。 其中最高阶的武官则是授左都督衔,这是个例外,因为明军没有都督这个职位。一般只有左右军师、左右兵部尚书和一省总督,才会授予左都督的官衔。 左都督衔之下是提督衔,一般授予方面之军的主帅或是一省最高军事长官。。 提督衔之下是总兵衔,一般授予野战或是驻防镇的总兵官。 总兵衔之下就是副将衔,副总兵或是一旅协台,还有总督、提督、总兵的首席幕僚,都会授予副将衔。 副将衔之下还有参将衔,一般授予一旅副长或一营之长。 参将衔之下直接就是千总,一般授予一营之副或是旅部首席参谋或是更高级别部队的次席参谋、高级参谋、兵种参谋等等。 而千总衔之下,就是把总衔、一般授予一领之正(连长)或是营部参谋、中低级参谋。 把总衔之下,还有一等校尉衔、二等校尉衔,这是两个入门级的官衔,授予副领、资深老兵或骑兵。 而从左都督到二等校尉,一共有九级,对应文官的正一品到正九品,目前武官不设从品。 另外在二等校尉之下,还有一等兵、二等兵、三等兵等三个“兵衔”,都是授予士兵的。 也就是说。现在明军从左都督往下到三等兵,一共就是十二个级别理论上都可以靠杀敌立功晋升,但如果不是特别特别能杀人的话,最好还是考上军校,然后按部就班往上爬。 而朱和墭为加速培养军官,当然也用上了一些拔苗助长的手段, 譬如把一个镇里面从副将到千总等各个级别的军官都塞进一个班里面。这些人的年龄、学识、能力其实都差不多, 只是有些人运气好, 入伙早,所以混上了副将、参将。有些人来晚了,所以就只能当千总了。 现在朱和墭把他们按照一个镇所需要的副将、参将、千总级的军官数目配成一个班, 这样就让他们在学习“高级指挥”的同时,就开始进行磨合, 增进互相之间的了解。还可以让他们下部队实行的时候, 暂时接管教导镇——一个班的五十名士官可以从旅级接管到营级, 这个范围内的所有军官,都换成了同班同学。 有时候, 朱和墭还会从教导镇里面抽调一批把总、校尉、一等兵和江南省、江北省抽来服役的新兵组成一个新兵镇,让他们调教上十天半个月,然后就去参加演习。 而这种实习、演习, 不仅能让士官生们快速成长, 同时也能让朱校长自己摸索出一套带兵打仗的办法! 觉得自己现在很会打仗的朱和墭, 看见底下一群老兄弟个个都精神抖擞, 跃跃欲试,也显得非常兴奋, 大手一挥,笑着道:“免礼!” “是!” 老兄弟们都收起双臂,挺胸凸肚, 笔直站立。 朱和墭则大步走到了讲台上,看着底下的五十名学员, 点了点头:“同学们寡人刚刚得到朝鲜国明安翁主的奏表和求救信,她已经得到朝鲜八道士民的拥护, 权知了朝鲜国事,并且愿意举朝鲜一国归我大明。但是清妖却贼心不死, 妖头玄烨已经率兵十万入朝!你们说,寡人应该如何是好!” “杀清妖,救翁主!” 底下的同学齐声高呼这是多好的同学啊,太知道他们的校长了。 “好!”朱和墭重重点头,“寡人绝不会让明安翁主这样奇女子落入妖头玄烨的魔爪! 寡人现在命令你们提前毕业,随寡人跨海征朝寡人要御驾亲征!” “臣等愿随大王赴朝杀贼!” 同学们沸腾了。 朱和墭嗯咳一声,让底下同学安静下来, 他接着又道:“今、明、后三天给你放假,料理好家事,大后天上午到孝陵卫集结,先去上海大营, 再从那里上船赴朝! 咱们一起从朝鲜打到辽东去,直捣黄龙,一口气打下清妖的老巢!” “万岁!” 底下一片欢腾,人人都摩拳擦掌,就等着建功立业了。 “三年不战之期已满,五年平辽之时已到而朝鲜已重回我大明怀抱!” 满场的军官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只能听见各自粗重的喘息声,每个人脸上都神色激动,肌肉都一抽一抽的。 说话的还是朱和墭,不过却换了地方,不在孝陵卫学堂里面,而是换到了陆军教导镇的军营里面。 而听他说话的,则是正在教导镇当中实习的六个班,一共三百名学员——一次下去六个班,就得将把总的职位都接过来了,然后轮流“降级、升级”了。 “万岁!” 这六个班的同学也和刚才那个上数学课的班里面的同学一样,一听到要打仗,全都沸腾了。 这些目前正在上军校的士官生可不是考试考进来的三好学生,全都是原来潮州、广府一带的“小反贼”! 个个都盼着建功立业呢!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朱和墭满意点点头,笑道:“孤家已经派了苏占山和林阿虎一块儿统兵去朝鲜了朝鲜是清妖所必救,妖头玄烨一定会亲率大军入朝。如此辽东便会空虚无备,孤家已经在登州藏了数万精兵,虽然可以跨海征辽! 所以孤家这次要御驾亲征,跨海赴辽,打玄烨一个措手不及各位愿随孤家跨海赴辽吗?” “愿意!” 怎么可能不愿意? 这可是灭国之战,泼天的功劳啊! 朱和墭满意点点头,又道:“给你们三天时间,回去把家里安顿了三天之后的下午,教导镇大营集合,然后先开赴淮安,再走海路去登州府的威海卫,咱们一块儿去辽东,去抄康麻子的老家!” “万岁!” “大明万岁!” 听说朱和墭要带着他们去辽东,底下的三百名士官生马上就沸腾了,全都跟着一起欢呼起来,仿佛他们已经能看见收复旅顺、收复广宁、收复锦州、收复宁远,打破山海关的前景了! 这一路上得打出多少开国功臣? 可他们如果知道了朱和墭在孝陵卫学堂里面还跟另一伙人说要走朝鲜去打辽东,一定会感到非常吃惊的。这一个朱和墭怎么可能分别出现在朝鲜战场上辽东战场上呢? 不用说也知道,其中一定有一个是高仿的朱和墭! 可那一边才是高仿的呢? 朱和墭看着这些沸腾的同学,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兵法上云过的:兵不厌仿啊! 原来高仿这一行的最高境界是在兵家这一块儿啊! 70 第533章 有大波玲,必有朱和墭! 秋风秋雨上海滩。 当“挨拼才会赢”的嘹亮军歌声响起的时候,黄埔江下游的上海吴淞军港这边,正被一片秋风秋雨所笼罩。风雨当中,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大明陆军官兵们,正一边唱着军歌,一边整齐地登上泊在港口内的“大东方”型软帆武装商船。 吴淞口附近江面上的风浪不小,推得黄埔江上泊着的那些“大东方”船一阵阵的起伏波动。 这里的近百条“大东方”的战斗力虽然算不上强悍,但是它们能够提供的运载能力,却让新大明拥有了可以向东亚和南海周边各国的海岸线投放军事力量的能力! 这是一百条载重过万石的大船啊! 它们一次就能运载一百万石的货物如果用来运送军队,至少可以运送一个齐装满员的陆军野战镇。 这种拥有两个旅、八个旅属战斗营、四个镇直营,总兵力超过一万三千人的镇(号称一万五),拥有极强的战斗力。只需要一个,就足以在野战中击溃荷兰人、西班牙人在马六甲以东的全部陆上力量! 而运送这个镇的一百条“大东方”船所拖带的同样数量的“骑射艇”,又拥有足够摧毁英国海上君权号的恐怖火力。 所以这一百条“大东方”级武装商船其实是一支令人生畏的战略力量! 而它们的第一次出动也就是八月份时将一个镇的军队从上海运抵朝鲜国牙山湾的行动,已经震惊了东亚,也许再过不久还会让盘踞东南亚的西方殖民者都感到瑟瑟发抖了! 因为这次跨越一千多里海路的远征,登船用了三天,航行只用了两天,登陆行动持续了七天。。 也就是说,前前后后只用了十二天,新大明就将一个强大的陆军野战镇送到了另一个国家的海岸上! 这是足以改变东亚乃至东南亚现状的强大力量啊! 所以当明王监国四年九月中旬,返回上海的这支船队再一次开始行动的时候。东西方各国、各方势力潜伏在上海商埠的眼线,全都闻风而动,聚集到了吴淞军港旁边,位于越来越繁华的上海商埠榷场内的一栋围楼式旅舍之中,租下了可以远远观看军港码头的房间 化名李光海的李光地,这个时候正举着千里镜,站在一扇只打开了一条缝的窗户背后,远远观看着码头上面的动静,整个人动也不动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所在的房间里面,居然还有个访客,居然是当年跟着王辅臣一起到康熙的朝廷中当官的汪士荣。 也不知道这两个“大特务”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汪士荣倒是没有李光地那么紧张, 还敲着二郎腿, 坐在一张圈椅里面,悠然自得地喝着茶。 喝了几口之后, 还笑着对李光地道:“晋卿,别看了朱和墭不会来的,海上的风浪多大,随时都有可能翻船, 他现在就快当上皇帝了, 怎么可能冒这个风险?一定有诈!” “我看未必”李光地回答道,“我请教过那些葡萄牙旗人,海路没有你想得那么危险。而且大东方型商船的船型很好,抗沉抗风浪, 只要不贴着水太浅的苏北沿海走, 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而且朱和墭手下也有许多精通航海的洋鬼子,那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前任水师提督巴尔特已经为他效命了好几年,一直担任水军学堂的总教习,培养了不少人才啊! 另外, 朱和墭素来喜爱弄险,又好渔色行事和李存勖很像,我看他多半会跨海出征, 不是去朝鲜就是去辽东!” “去辽东?”汪士荣打听道, “从登州出兵?朱慈炯真的在登州练了大兵?” 李光地哼了一声道:“朱慈炯这几年一直在登州募兵儒宗山东堂派过许多人假装应募,都是有去无回,再无音讯。这些人一定被藏在什么地方了!姓朱的是要用北方之人夺北方之地, 而且还要借北方之银为饷!这如意算盘也没谁了!” 汪士荣眼皮一抬, “你们都知道了, 那康熙他” “皇上何等圣明?当然早就了然于心了,而且还会将计就计,朱和墭说不定得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李光地说着话, 突然惊呼了一声:“来了!” 汪士荣一愣, “谁来了?” “当然是朱和墭!”李光地说, “他要登船了!” 他的话音刚落, 外面就传来了“万岁!万岁!”的欢呼声! “他真的来了?”汪士荣一下从圈椅里跳起来了,接着就摸出个千里镜,也挤到窗口开始踅摸了。 “哪儿有啊?”汪士荣找了半天,却没看见朱和墭的影子。 李光地道:“那个打伞的, 穿紫色短袄和月华裙的!” “女装?”汪士荣一愣,“那个是朱和墭?朱和墭怎么可能穿女装?” “那是大波玲!”李光地笑道,“有大波玲,必有朱和墭啊!你难道不知当年香口一役中大波玲被王辅臣一枪命中胸口的事情?” 汪士荣点点头:“记得,记得当时还以为打死了朱和墭!” 李光地道:“据说自此之后,朱和墭就不再亲临阵前,至少不再打着自己的旗号临阵了。另外,坊间还有传闻,说是有大波玲必有朱和墭! 除非那大波玲身怀六甲,否则她和朱和墭一定是形影不离, 哪怕上了战场所以只要发现了大波玲,朱和墭就一定在附近。” 汪士荣点点头, 他也听说过这个传闻只是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又用千里镜仔细看了看那个紫衣女子,的确胸怀开阔啊! “那是大波玲?”他还是有点不确定。 李光地笑道:“这样的身段可不多见!况且, 如果没有朱和墭,那些明军又瞎嚷嚷什么?你没听见,他们在山呼万岁吗?” 汪士荣的眉头却一下子拧了起来, “那么说起来,朱和墭真的要去朝鲜了?” 李光地已经放下了千里镜,回头看了眼汪士荣,他知道朱和墭一旦御驾亲征去了朝鲜,那么吴家兄弟阋墙的时刻就会到来。 这可是亲者痛而仇者快啊! 想到这里,李光地笑道:“咱们只管往上报有些事情,咱们是无能为力的。” 汪士荣点了点头,眉头拧得更紧了。 而就在上海发现大波玲的几天之后,在江北省淮安府的清江埔码头上,同样的一幕再次出现! 还是数千官兵排队登船,还是突然爆发出来的欢呼,还是一位身穿紫衣的丰腴女子,而且在一群女兵的簇拥之下,登上了一条隶属于登州水师的大型沙船。 而淮安府的清江浦现在又是北清南明之间的互市所在人来人往的,可是热闹得很! 与此同时,南京方面也传出了最新的人事任命。 左丞相诸葛三和外放江西总督,原江西总督左春秋调任江北总督,江北总督杨秀清入朝拜右丞相,右丞相于忠贤迁左丞相。 南京方面还传出消息,太上天王朱慈炯已经进驻南京天王府,代行监国之权! 另外,还有一个远道而来的法兰西使团在南京城中并未见到朱和墭本人,而是由其父朱慈炯代为接见。 这说明朱和墭的确不在南京城了,甚至已经不在国中了 第534章 朱和墭!这回你棋差三招啊! 马蹄声如雷鸣一般响动,数百黄马褂骑兵,簇拥着再一次御驾亲征的大清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走在自家大军队中间。 在他的身前身后,都是无数黄、白、红、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等八色旗帜飞扬,更有无穷无尽的骑兵步卒。大清的十万大军,现在正行进在前往朝鲜的途中。 跟随康熙的部队,除了新旧八旗本部,更有从哲里木盟、卓索图盟、昭乌达盟、锡林郭勒盟等四个依旧从属于大清的蒙古盟部中征召来的骑兵,更有一些因为沙俄在西伯利亚和外东北地区的扩张而不得不投靠到大清国这边来谋个生路的巴尔虎人和索伦人的部落战士。除了那四个蒙古盟旗还有余力,以及少量留守辽东半岛和辽西走廊的清兵之外,大清在关外的精兵强将,已经扫数归入御驾亲征的康熙皇帝麾下。足足十万步骑,粮饷器械则动用了这两年饮鸩止渴才攒下的老底子,目前还算充足。 而每名清军将士,这时面孔上都洋溢着喜色,金鼓声中,士气高昂——康熙皇帝已经和他们说了,朝鲜国盛产人参、东珠、虎皮、美女,而且人口多达千万。这次只要能打下来,康熙自己只要明安翁主,其他的财货、美女、奴隶,全都分给有功将士。 这种公开鼓励放抢的做法可是大清的祖制啊!哪怕是“圣君仁主”康熙皇帝在历史上打布尔尼的时候,也放纵军队烧杀抢掠,还欺骗手下人说布尔尼是大元嫡系子孙,成吉思汗当年东征西讨抢来的财宝都在他家里藏着 就靠这些忽悠人的话,康熙和图海就把一群包衣奴才哄上了战场! 虽然成吉思汗的财宝是子虚乌有的,但是察哈尔部落的贵族和牧民却倒了血霉。 而这回康熙拿出来的朝鲜国可比察哈尔靠谱多了八九百万人口的国家,怎么都不会太穷的。。即便真的没有多少财物可以抢,人口本身也是财富啊! 想当年皇太极就曾两度攻入朝鲜抢钱、抢粮、抢奴隶, 极大的缓解了后金的经济困难。 毫不夸张的说,没有这两场朝鲜之役, 特别是天聪元年的朝鲜之役, 后金恐怕都熬不到崇祯皇帝登基就得自己崩溃了。 有了这两次美好的记忆, 大家伙都不士气高昂吗? 而康熙自己的兴致也挺高的,那个权知朝鲜国事李温姬还是挺吸引他的他已经和邓光明、于成龙打听过了, 知道这个李温姬确系美女! 征服一个权知朝鲜国事小美女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另外,从江南跨海而来的一两万明军对康熙皇帝的诱惑力也是极大的。 因为大清和吴周的斗争可以算是胜利在望了——吴三桂据说是被孔四贞给毒死的,而孔四贞又是大清的格格, 还是太皇太后派去吴应熊身边的。所以康熙很自然的把吴三桂之死的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 而吴三桂死后吴周已经一分为二,吴应熊、吴应麒显然是拿了袁尚和袁谭的剧本只是暂时没打起来,但肯定是消停不了太久。 根据康熙掌握的情报,退到陕西的吴应麒这两年和布尔尼打得火热,还用火药、铁器从布尔尼那里换到了不少战马, 还一个劲儿的在陕西扩充军队, 虽然明面上喊着要“为清报仇”, 但实际上的目的明眼人都知道, 就是要反攻江陵, 去夺吴应熊的江山。 而吴应熊这两年也在励精图治、积蓄力量说是要讨伐朱和墭这个“杀父仇人”, 但他却压根不扩建水军, 反而在扩充陆师, 还用大量广西白糖从大清换到了大批战马,摆明了是要和吴应麒大战一场了。 康熙估摸着只要大清和伪明这边打起来, 二吴就该死掐了。 二吴相争, 必然是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之后, 吴周就不足为虑了。 所以将来的天下,不在大清, 就在大明! 而朱和墭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压根不怎么理睬吴家兄弟,甚至没有统一长江流域, 连荆楚之地都没有拿下,就先对北方下了手。还利用自己的海上优势, 直接掐准了朝鲜这个关键点。 不过朱和墭还是棋差一招!不, 差了三招! 康熙心想:“他一定没有想到朕会率领两万大军在盛京视察秋收这样一来, 辽东的大清天兵比他所知道的就多了两万,而且点集的速度也会更快。 他更不会想到,朕早就知道朱三太子那个逆贼在登州暗中练兵屯粮了! 而且现在的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南方来的兵士根本无法适应辽东和朝鲜的苦寒。 这回朕终于可以打败朱和墭这个天下第一逆贼了!” 就在康熙得意的时候, 在队伍的前头, 突然奔来了一队骑士,领头一骑,正是儒宗朝鲜堂的堂主,同时也是儒宗五大佬之一的周培公。 看见“周赔光”,康熙皇帝脸上的喜色就渐渐消失了,连忙勒住了胯下的战马,然后眉头紧索着看着对方翻身下马,冲着自己恭恭敬敬地行礼。 “万岁爷,奴才接到江南、江北方面的两份密报其中江南的密报说在松江府上海县的吴淞港发现了至少一万伪明军登上了泊在那里的船队,而且还发现了朱和墭的宠妃叶氏!而且当叶氏出现时,正在登船的明军还山呼万岁!” 康熙点点头:“朱和墭来朝鲜了!” 周培公又道:“皇上圣明,不过江北方面的密报则说在淮安府的清江浦也发现了数千登船的明军和叶玉玲,明军同样山呼万岁。” 康熙并没有多吃惊,“故弄玄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培公接着又说:“另外,江北的密报还说了伪明朝廷的人事变动诸葛三和出镇江西,杨秀清拜右相,于忠贤迁左相,朱慈炯回南京代行监国事!” 南京方面的人事变动并不是机密,会在《儒门日报》这样的报纸上公开刊登消息,所以周培公很快就能知道。 “那么说”康熙眯着眼睛想了想,“朱和墭肯定不在国中了。”他接着自言自语道,“诸葛三和有帅才,同时又是朱和墭的心腹,他驻守江西,吴周方面一定不敢妄动。 杨秀清是朱和墭的大舅哥,于忠贤又是朱和墭的干爹这两个坐镇中枢辅佐朱三太子,也不会出什么篓子。” “皇上圣明!”周培公又送上了一句恭维话,接着他又进言道:“皇上,奴才觉着朱和墭多半会进驻登州” 康熙笑了笑:“周培公,你又在瞎猜了!” “奴才” 周培公还想说什么,康熙却摆摆手道:“周培公,朕和你明说了这回朱和墭无论在朝鲜还是在登州,朕都能赢他! 因为朕早就识破了他的把戏,他无非是想用调虎离山之计对付朕。可他却忘了,朕有三十万大军,而且噶尔丹已经把布尔尼给牵住了,朕的三十万大军都可以拿来对付他。 而且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辽东、辽西的许多地方已经下了雪,朝鲜那边也很快就要下大雪了冰天雪地之间,朕才不怕他的南军呢! 等到了十一月、十二月,淮北都会冰天雪地,朱和墭的军队想要渡淮北上都不可能了!到时候朕就能全力对付朝鲜和登州的逆贼!” 第535章 卷啊卷,卷成了怪物房! 还要对付登州的明军? 跪在地上的周培公闻言就是一惊。 他现在已经被排挤出了康熙的核心圈子,连大清国内都不让呆,而是给发送到大清在朝鲜的“租界”海州任职了。担任儒宗朝鲜堂的堂主,负责在朝鲜发展儒宗的势力,同时担任着内务府下属的海州关监督——这个监督不仅管着海关收钱的差,同时也是个情报关。 因为朝鲜海州现在也是个和登州一样的“自由港”,只要交了税,谁都能来。 而且产自东北和朝鲜的人参、毛皮、海参、东珠等稀罕玩意,现在也都走海州港出口。所以海州已经发展成了“上海——海州——登州”这个东北亚大三角贸易中的一个环。 所以上海、登州发生的事情,身在海州的周培公很快就能知道已经熟读“反经”的儒宗大佬们,当然知道要“狡儒三窟”。因此他们在登州、上海也都设了秘密的据点,还通过上海的据点和吴周建立了联络,随后又在吴周的地盘上开了分号。 而上海的据点又是儒宗搜集大明国内情报的重要窗口,当日李光地发现朱和墭亲征朝鲜之后,立即就派信使搭乘上海——海州的西洋商船把消息送到了周培公这里。 另外,在淮安府隔壁的大清海州,也有直达朝鲜海州的商船。。所以发生在淮安的事情,周培公也能很快知道——如果海上起了西风,两个海州之间也就是一两天的航程。 所以周培公才能在康熙南渡鸭绿江之前,将这两个重要情报带给康熙。 但是他现在却不知道康熙的安排他原本估计康熙皇帝的目标仅仅是攻入朝鲜以及可能从海上攻入辽东的明军,却不想他还盯上了登州这个“自由市”! 康熙看见周培公脸上转瞬即逝的错愕,就知道自己的这招瞒天过海已经成了一半。 如果连周培公这个“大清周公瑾”都不知道,那么大明朝的那个假冒诸葛亮,肯定也不会知道除非他真的能掐会算! 而为了能打下登州这处险要,康熙已经冒险抽空了津京和口外的防备力量——康熙布署在这两个区域的清军满员情况下,总兵力可以达到十二万之多,占到清军野战部队总兵力的半数。 而现在这十二万军队中除了两万跟着康熙到了东北,其余大都在完成动员后,跟随常宁、岳乐秘密开赴山东。 而清军的徐宿兵团的主力,也在费扬古的率领下秘密北上。城常宁、岳乐和费扬古合兵之后,就形成了一个人数多达十五万的主力兵团! 他们的目标,就是富得流油的登州自由市! 别看康熙在过去的两三年中一直无视登州的存在,甚至还默许手底下的“儒棍”和乡贤把银子往登州那边的银号里存但他心里面早就把登州当成了眼中钉和碗里肉! 钉子必须得拔之而后快, 而肥肉也吞之而后爽! 如果这回能吃下登州肥肉,再占有了朝鲜美姬, 顺便再远观一场二吴兄弟斗, 那康麻子可就真的要赢麻了! 不过想要赢麻, 康熙就得注意保密,决不能走漏消息。 想到这里, 康熙皮笑肉不笑地对周培公道:“培公,朕身边还是缺个人出谋划策不如你就!海州那边也不必回了,朕给施琅下道廷寄, 让他兼了你的差事就是了。” 周培公听了这话,心里面就是一哆嗦。 这康麻子是没安好心啊! 他是察觉到什么了? 难道是想在打下登州,吞下朝鲜后,就对日益尾大不掉的儒宗下手了? 他的担心当然是有道理的。康熙皇帝扶植儒宗的目的很明显,一是为了对抗儒门, 二是为了控制乡贤。 但是儒门的首领是朱和墭本人, 而儒宗的圣公是孔毓圻这个前任衍圣公。 随着孔毓圻年龄渐长, 儒宗势力日大, 儒宗已经变得有点难以驾驭了 所以收割儒宗的时候,差不多也到了。 虽然明白了康熙的心思, 但是周培公现在也只能谢主隆恩了哪怕他已经吃透了“反经”, 但康熙这样的主子,也不是他敢当面反对的。 十月二十日,牙山城。 位于朝鲜半岛牙山湾南岸的牙山脚下, 一处四面环山的谷地中, 原有一座低矮狭小的小城, 这就是牙山城了。 不过从两个月前的昌德宫之变后开始, 这座小小的牙山城就变成了一座大兵营加上一座大工地了。 在朝鲜李朝的明安翁主李温姬出任权知朝鲜国事之后,向来热衷于搞党争的朝鲜两班权贵们也突然变得比较团结了。 西人党的大佬宋时烈出任了领相, 南人党的大佬尹鑴则出任了仅次于领议政的左议政, 而右议政一职则根据朱和墭颁下的令旨,由胡德帝出任。 面对康熙皇帝大兵压境,朝鲜国的政府就在这三位议政的领导下快速运转起来了。 而三大议政上台后的第一要务,当然就是花钱备战了! 朝鲜存亡都在此一役了,当然不能再抠抠巴巴的不舍得花钱了。 可是这朝鲜国也真是够穷的,好歹也是人口小一千万的“大国”了这年头英格兰才只有五百多万人, 西班牙也差不多是这个数目, 法兰西算是欧洲头一等的强权, 也不过两千万人, 而惶惶新大明的人口还不足三千万。所以拥有近一千万人口的朝鲜, 实实在在算得上是一个大国了。 可这个大国的财政也真的是比明朝末年的崇祯朝还崩溃的存在,国家一年的财入折算成银圆不过是十万上下。而这十万银圆的财入也不是以银子或银圆的形式存在的,而是以铜钱和实物的形式存在的。 实际上朝鲜的大部分百姓都没见过银子! 历史上壬辰倭乱的时候,大明天兵带着银子入朝,想在朝鲜当地采购,结果人家朝鲜人压根不认识银子。 这还不是最让人崩溃的,最让人崩溃的是当年的朝鲜人实际上连铜钱也不太认识这个国在一群熟读儒家经典的两班废物治理下,商品经济极度不发达,在壬辰倭乱前还在大搞以货易货。铜钱都不怎么流通!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最近几十年有所好转,经过仁、孝、显、肃四朝的努力,在朝鲜半岛的西海岸富庶地区的人民,总算是习惯用铜钱了。 可是朝鲜没有什么铜(朝鲜有铜,但是没有开发),所以他们这个时候的铜钱并不是以“贯”为单位的,而是以“枚”为单位在使用的。而且朝鲜的朝廷还特别喜欢发行“大钱”,什么折二、折三、折十一直到折百的钱都有。 不过这种商品经济不发达的情况也有好的一面,就是人工极便宜,农产品很便宜,而货币和手工业品在交换人口、农产品的时候就显得很有价值。 所以当李温姬这个对钱也没什么概念的小姑娘打开朝鲜的国库和李朝内库,敞开了“败家败国”的时候,换来的人力物力还是非常惊人的。 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超过十万壮丁就从京畿道、忠清道、全罗道、庆尚道、江原道等地汇集到了被当成了抗清大本营来建设的牙山城,将这座小小的城池及其周围,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工地和兵营。 第536章 明爹清爹,都是好爹! 汉城,昌德宫,宣政殿。 空空如也的王座之后,一道垂帘已经放下。 垂帘之后,一身素服的权知朝鲜国事明安翁主李温姬正端坐在坐垫之上,秀眉微蹙,隔着珠帘,看着一群哑口无言的两班重臣。 李温姬本来应该在朱和墭抵达牙山之后,马上就从汉城扑到这位“明爹”的怀里去。可是朱和墭却在抵达牙山后给她下了道令旨,命令她暂时留在汉城主持大局。 并不是主持抗清大局,而是主持跑路大局现在有明爹的几千精兵驻扎在汉朝,所以海州、平壤的少量清军不敢南下,这就给了汉朝的朝鲜中枢从容组织撤退的机会。 实际上,在汉城之变后,朝鲜的议政府就在右议政胡德帝的支持下,开始有计划的组织撤退了。 首先被运走的是汉城府库之中为数不算太多的储备,有粮食、白银、铜钱、铁料、布匹等等。 随后被迁走的是汉城城内各个官营的手工业作坊,什么造纸署、瓦署等等,以及在康熙皇帝要求下开办的专门打造火枪枪管的鸟枪署,以及平市署管辖下的汉城私营手工作坊和商户。 然后,驻扎在汉城的训练都监所辖的三手军也接到命令,被悉数调往牙山,接受明军的训练。。 与此同时,朱和墭还要求朝鲜的议政府继续从各地雇佣壮丁前往牙山、礼山、唐津等三个被明军控制的地区。 而当朝鲜议政府将以上这些事情都一一照办之后,朱和墭又进一步提出要求。 他命令李温姬和议政三相尽快安排议政府及其下属的六曹,还有司宪府、司谏院、承政院、宗亲府、忠勋府、仪宾府、敦宁府、成均馆等朝鲜的中央衙署,以及内廷供奉等衙门,都悉数迁往牙山、唐津、礼山安置!在安排妥当之后,马上就去牙山相见。 当朝鲜的议政三相中的两相(不包括胡德帝)接到这道令旨时,可以说是大吃一惊。 因为朱和墭这个“明爹”是让他们迁都啊! 而且还要将朝鲜的王都迁到实际上已经在明军控制下的牙山、礼山、唐津三地。 现在驻扎朝鲜的明军已经超过两万人了,而且在胡德帝的强烈要求下,朝鲜议政府还动用国库、内库中的老底子雇佣了超过十万人的壮丁交给明军使用! 而明军在得到壮丁后,马上就将其中的精壮直接编入了军队, 还从朝鲜的儒门子弟中选了一批比较勇武,还会使用燧发枪的“枪大夫”充当军官, 去指挥那些新入伍的朝鲜兵。 而且朝鲜王国手中唯一有点战斗力的训练都监的三手军, 现在也被明军要去了。 也就是说, 不仅带路党有了,连“伪军”都已经齐备了! 如果朝鲜王国的中央各衙署和权知国事李温姬小妹妹再来个自投罗网, 那“明爹”一句话,不就能撤藩国、行郡县了? 虽然朝鲜朝堂上的那些两班高官个个都把大明当“明爹”,但是真的要撤藩国行郡县, 可没什么人愿意他们要愿意,当年丰臣秀吉的日本兵打来的时候就内附了,何必拖到现在? 可现在的形势又让他们不敢向朱和墭说不。 说“不”不敢说,答应又不甘心。这帮两班重臣当然就只有选择沉默,一个个都练起了闭口功。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逝, 眼看着就要到饭点了。一大早没睡醒就被叫起来“当花瓶”的李温姬这会儿早就饿得肚皮咕咕叫了。 看着底下一群大爷大叔就这样枯坐了一个上午, 李温姬终于忍不住开口, 说起了非常流利的汉话:“明王令旨已下,卿等打算如何执行?予何时可前往牙山觐见明王殿下?” 听见李温姬的声音从垂帘后面传出, 领议政宋时烈也只好硬着头皮说话了:“禀知国事殿下, 臣等担心明王殿下有可能会会撤藩国, 行郡县!” “哦,右议政,有没有这种可能?”李温姬又把这个问题出给了胡德帝。 胡德帝笑道:“知国事殿下,如果您不愿意撤藩国、行郡县,大王是不会这么做的,您可以放心。” “可是我如果愿意撤藩国呢?” 李温姬的话把宋时烈、尹鑴吓了一跳。 宋时烈连忙道:“知国事殿下,朝鲜国乃是李氏祖宗基业, 不可轻弃。” 尹鑴也道:“知国事殿下,朝鲜虽为华夏一脉, 但立国日久,早就自成一体,绝不可贸然行撤藩国、行郡县之事。” “知国事殿下,臣请您收回成命!” “殿下, 绝不可撤藩国、行郡县!” “请殿下三思” 两个议政一带头,下面的六曹判书也都一起进谏,都是请李温姬收回成命的。 李温姬见这些人嚷嚷得挺凶,却也没有一点惧色, 只是嗯咳一声, 让底下安静一点, 然后才缓缓道:“如今朝鲜已是大国逐鹿之地,是撤是留,只能听凭大国安排,我等唯有遵从奉行。卿等既然担心明王殿下有撤藩国之意,想必他真有这个心思那予何不如其所愿?不是说君要死,臣都不得不死吗?如果明王需要,予的性命也可以奉上,一个藩国,明王想要撤了,予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若他不想撤藩国,予自请之,也能让明王知予之忠心,有什么不好? 卿等往日都口口声声说大明是朝鲜父国,那为人父明母者,真的会亏待自己的孩子吗?大明是父国,即便撤了朝鲜的藩国,对我等,对朝鲜八道百姓,一定也是有好处的。” 李温姬的话说完,底下的大臣们个个哑口无言。 这小丫头的大道理,其实都是朝鲜君臣们常常挂在嘴巴边上的,但是大家只是说说而已,可没想到这个李温姬年少无知,当真了 但是大家伙再仔细想想,又觉得她的话似乎是有道理的。 大明如果不想撤藩国,他们这些朝鲜君臣主动请撤也撤不了。 反之,如果大明真的存了这个心思,朝鲜国靠他们这些人也是保不住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主动一点? 主动一点,以后混大明官场不就有政治资本了? 而李温姬主动一点的好处仿佛更多啊! 想到这里,一群大胡子爷爷和叔叔,顿时就对他们的权知朝鲜国事刮目相看了。 “臣等恭迎大皇帝亲领天兵入朝,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等恭请万岁爷圣安!” 同一时刻,大清皇帝康熙也已经策马通过一座浮桥,抵达了朝鲜国平安道义州的土地上了。 之前从汉城撤出的邓光明、于成龙,还有以朝鲜领议政许积为首的一群入了儒宗的朝鲜官员,以及从江华岛上觅来的一群据说是李氏罪宗的朝鲜人,一块儿在康熙皇帝的马前跪迎。 而在康熙皇帝身后,还有无穷无尽的大军,正浩浩荡荡地开来。 康熙看了眼那些个身穿着明朝官服,也没有剃发的朝鲜官员,心里面说不出的讨厌。 康熙皇帝在朝鲜也是有耳目的,当然知道朝鲜国小心大,他们的君臣从他们私谥的那个什么孝宗开始,就梦想着要北伐大清!现在终于干上了,如果不是邓光明、于成龙发现的及时,朱和墭的大军现在都要跨过鸭绿江了。 这朝鲜不能留了! 第537章 朝鲜国这就没了! “你们谁是朝鲜领议政?” 康熙一开口,那个因为入错了“儒”的许积就知道不对了,不过他还是得硬着头皮爬出来,爬到康熙皇帝跟前,磕了个头,用汉话道:“臣是朝鲜国领议政许积” 康熙哼了一声,麻脸铁青,“许积,你知道朕为什么要大老远的来朝鲜国吗?” “陛,陛下”许积那真是汗出如浆啊! 这该怎么回答? 能说因为朝鲜国王造反,所以麻烦大皇帝远来平乱吗? 这么一说,朝鲜藩国还不得给康熙撤了?那些江华岛来的李朝子弟不得统统杀头?这帮李朝罪宗也真是倒霉,好日子没过过,杀头倒是赶上了。 “邓光明!”康熙又喊了一嗓子,“邓光明,你说说,朕为什么来朝鲜国?” 邓光明连忙起身出列,一路小跑到了康熙跟前,然后又跪了下去,“回皇上的话,您是因为朝鲜国王李焞大逆不道,勾结伪明,图谋造反,才不得不领兵入朝平叛的!” 康熙又是一声冷哼:“朝鲜自天聪年间开始就是我大清藩国,蒙我大清恩养庇护五十余年,我大清待尔朝鲜如何?尔朝鲜可有丝毫感恩?尔国非但不感天朝之恩,还私下勾结伪明余孽,密谋北伐,妄图趁我大清国中有乱之时,图谋我大清江山如此乱臣贼子,留之何用?来人呐,传朕旨意,自即日起,撤朝鲜藩国,设高丽行省!” 康熙这番话一出,不仅是许积和跟着许积一起过来的朝鲜官员傻眼了, 连大清驻朝鲜的一票官员也大吃了一惊。 现在朱和墭很有可能已经抵达牙山了! 而朝鲜国中的亲明势力本就强大, 朝鲜朝廷的官员几乎都留在了汉城, 只有极少数因为入了儒宗,并且在过去两三年中给大清当狗捞了许多的官员,不得已才跑到海州投靠大清朝鲜的人心如此, 大清哪怕使劲儿收买也不见得能挽回多少,现在居然还撤藩国、行郡县, 这是要把朝鲜人都往伪明那边推吗? 朝鲜人如果都投了大明, 朝鲜之战还能打下去吗? 不过康熙朝撤朝鲜藩国的意志却非常坚定, 不容动摇! 因为他得给底下的大清天兵创造抢劫的借口啊! 如果康熙不撤藩国、行郡县,而是扶植一个傀儡国王, 那大清天兵是抢还是不抢呢? 要不抢,底下人辛辛苦苦来一趟不是亏了? 现在的大清可没有财力给多达三十万的军队发足额的军饷虽然分了土地,但是现在大清国中人口太少, 分了土地也没有足够的劳动力可以帮着种, 所以新旧八旗兵丁们在这两年中过得都比较拮据。 这次康熙大点兵下面的人肯屁颠屁颠的跑来, 还不是因为想要抢一点? 而康熙又是个比较要脸的皇上他从小就是皇上, 一直被人捧着,只是被鳌拜稍微欺负了一下, 而且很快就把场子寻回来了。 所以康熙实在干不出纵兵在自己的地盘上放抢的事儿,因此他得想办法逼一逼朝鲜人。 现在先撤了朝鲜国,改设高丽省。 如果大清治下的平安、咸镜、黄海反了也就算了。如果他们不反, 那就来个剃发易服,再不反就得派达鲁花赤下去搞初夜权了! 拿定了主意, 康熙冷哼一声:“南书房大臣拟旨,明发上谕, 昭告天下朝鲜国,现在没了!” 牙山, 十月二十五日。。 锣声响亮,马蹄得得。随着朝鲜话的肃静回避声音四下响起,权知朝鲜国事李温姬的车马队伍,浩浩荡荡的在牙山谷地中穿过。官道两边跪满了戴着斗笠,穿着白衣的朝鲜百姓——他们都是在牙山谷地里面替明军搞基建的,听说他们的权知国事来了,都跑来恭迎。 官道两边还有不少穿着崭新的蓝色军服的士兵, 全都扛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地站立警戒,动也不动一下。 权知朝鲜国事李温姬正坐在一辆特别宽大的两轮马车之中这辆马车是朝鲜国王的专车,她上回乘坐还是和她父亲显宗大王一块儿,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记忆都有点模糊了。 而现在,她居然成了这辆车的主人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在这辆车里面坐不了太久,因为她是个女子。 李温姬虽然年幼少知,但她母亲王大妃金氏、祖母慈懿大王大妃赵氏都还健在。她们当然会告诉她这个权知朝鲜国事的前途是相当堪忧的。 朝鲜和高丽的历史上都没有出现过女王,更早的新罗倒是出了三个女王。 但是这三个女王都终身未婚,没有机会留下子嗣,无法享受天伦之乐。 而李温姬知道自己很可能连这三位新罗女王都比不了,因为李氏王朝子裔众多,只是散落各地不在汉城而已。 一旦形势稳定,她这个权知国事也就当到头了而且因为她当过朝鲜国名义上的“一姐”,所以她以后也不可能嫁人,最好的前途也就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可是李温姬怎么肯接受这样的命运? 而她自己又没有可以逆天改命的实力,于是就想抱上全天下最粗的那条大腿可是当她离那条大腿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的心脏却不知怎的越跳越快,仿佛胸腔里面有只小鹿在扑腾似的。 各种各样古怪的念头都涌上了心头,很有一点心烦意乱。 正在烦乱的时候,她乘坐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又听见乐器的吹吹打打声传来,同时还有几声号炮震响。入耳之处,就是嘹亮的汉话呼喊:“权知朝鲜国事明安翁主到” 接着又是一声发喊:“有请权知朝鲜国事明安翁主入宫!” 然后李温姬乘坐的马车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了,迎面就是一阵冷风,有点走神的李温姬就是一哆嗦,马上回过神来朝马车外面一看,入眼的就是一堵草袋垒成的矮墙和一道木栅栏,接着她就看到了两扇敞开的大门。门口还站着吹吹打打的乐队,还有几个穿戴着紫色、红色和蓝色,但是没有缝上补子的官服,头戴乌纱帽的新明朝的官员。 领议政宋时烈和左议政尹鑴这时凑了上来,宋时烈对马车里面的李温姬道:“权知国事殿下,您的马车太大,入不了牙山宫。” 尹鑴之前来过这座赶工建成的简易棱堡,知道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大,就对李温姬道:“殿下,牙山宫内并不是很大,入了宫墙大门,就是一座茅屋大殿,大明监国就住在那里。” “啊,大明的监国住在茅草屋里面?”李温姬显得有点吃惊。 “这就是创业之君啊!”宋时烈则有些感慨,“殿下,我们快些前往拜见!” “好!”李温姬点了点头,然后钻出了马车。 就在这个时候,被称为牙山宫的这座简易棱堡的城墙上,朱和墭正和胡德帝一块儿,注视着从马车里面出来的李温姬。 看见一身素缟的李温姬下了马车,然后在一群朝鲜官员的簇拥下,一脸忧伤地走进了牙山宫的大门,朱和墭低声道:“她真的愿意自请撤藩国?” 胡德帝笑道:“是,她愿意的!她对大王,对大明一片赤诚!” 朱和墭点了点头,“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70 第538章 开疆辟土,加薪真香! 牙山宫,茅草殿。 朱和墭终于在比较近的距离上将李温姬这个小丫头看了个仔细了。 这小丫头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子当然没有长开,但是五官却美得跟画上去的一样,柳眉凤目,琼鼻樱口,肤如凝脂。比起大波玲这样的“大美人”虽然有些地方差得太远,但是那些小而精致的柔媚,却也颇有东方美人的特色。 再长个四五年,到十八岁的时候,还不知道能出落成什么样了? “大王,敝国遭逢大难,李氏宗子为暴清胡虏屠戮略尽,实在没有可以为君之人,妾身不得已以女子之身,权知国事,但妾身才薄德浅,实难胜任” 正匍匐在朱和墭脚下,如泣如诉的娓娓而道的正是李温姬,小丫头说到伤心之处,已经是泪如泉涌,泪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把她身子下的木头地板都打湿了一片。 跟着李温姬的朝鲜大臣们也都个个流泪,人人痛哭,看着就跟马上要亡国似的这个“撤国”可不是亡国,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朱和墭同情地看着李温姬,等着她说出最关键的那句话说出了那句话, 他才能去安慰人家小姑娘啊! “妾,妾李温姬, 恳请大明监国明王殿下撤去朝鲜藩国, 设立郡县, 从此将海东三千里江山尽数并入大明直辖版图,让朝鲜千万士民成为天子之民, 永沐天恩。 大王若能准妾之请,妾情愿出家为尼,青灯古佛, 为大王祈福,为大明江山祈福” 说完这话,已经泣不成声的李温姬便颤抖着取出了以权知朝鲜国事名义书写的上表,高高举过头顶。 严元赶紧取过李温姬的上表, 然后转交给了朱和墭,朱和墭也有点激动这是开疆辟土啊! 朱和墭现在虽然有了三分天下,手里握着六个省的地盘, 但是这些地盘早就是华夏基本盘,算不得开疆辟土。 而撤朝鲜藩国,设立行省郡县,那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开疆辟土了! 从今往后,大明朝鲜, 永为一体,再不分离了。 这个功劳,是会被世世代代牢牢记住的。。 “温姬, 你是我大明的功臣, 也是我朱和墭的功臣你的功劳大明不会忘记, 我朱和墭更不会忘记!”朱和墭的语气也有点激动,他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温姬, 出家为尼什么的, 你不要再说,你以后就是我大明的公主了!你的封号是明安翁主?” “是。”李温姬回答。 朱和墭点点头:“明安大明国泰民安! 这个封号不错,可以继续保留下去。不过一个翁主不足以筹功, 只有明安公主才能稍抵一些你为大明所立的功劳,寡人姑且封你为大明明安公主! 你的公主和别的公主还不同,地位和俸禄都比照亲王, 还可以世袭罔替若由儿子嗣位, 可改称韩王, 镇守汉城。” “妾身谢主隆恩。”李温姬赶紧叩谢。 朱和墭又道:“明安,你先别忙着谢恩,朕还有重赏要给你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不适合领受。你今年多大了?” “妾身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李温姬回答道。 朱和墭点点头,“十四岁太小了,等你年满十八岁,朕再赏你如何?” 李温姬似乎猜到了朱和墭的重赏是什么?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抬起头,红着张脸打量了朱和墭一番。 朱和墭的长相要搁在二十一世纪,那是很不“韩流”,很不“鲜肉”的,就是个满脸胡子的凶恶大叔,看着像要咬人似的。 但是在十七世纪,这副尊荣还是挺能讨女子欢心的,大波玲就喜欢的不行,邱淑真也觉得朱和墭长得威风! 而李温姬长在朝鲜宫廷里面,倒是天天看见“韩流”、“鲜肉”模样的人,但那都是太监。 所以朱和墭在她眼里,看着也“凶纠纠、气昂昂”的好男儿。 “怎样?”朱和墭笑着问,“愿意答应吗?” “嗯”李温姬抿着嘴,轻轻地嗯了一声,又拜伏下去了。 “好,好!”朱和墭笑着点头,显得非常高兴,“明安,寡人再和你说说这个大明亲王的俸禄现在的新大明虽然继承了前明的正统,但是也革除了许多弊政,其中就有诸王俸禄太厚这一弊政。 而如今的大明除了寡人和太上天王之外,只有一位唐王,乃是寡人的六弟,也是世袭罔替的亲王。他年俸是一万银圆!明安,以后你的俸禄就和他一样,也是一万银圆!” “一万银圆?”李温姬似乎对银圆没什么概念,就好奇地问了一句,“很多吗?” “殿下,”宋时烈接过了这个问题,他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一万银圆相当于一千万枚铜钱,大约可以买到一万石白米。” “一万石白米” 李温姬简直有一种被幸福砸中的感觉了。 朝鲜的俸禄标准是很低的,他们官爵最大的大君拿得当然是全朝鲜最高的俸禄,年入是米一百石,布三十二匹。如果全部折成白米,就是一百一十三石。不过朝鲜的一石比大明的一石更多一些,一百一十三朝鲜石相当于大明的二百石左右。不过这二百石不是白米,而中米、糙米搭配着给的。 另外,朝鲜官员们还能得到职田,大君大约可以得到二百二十结(六七千亩)的职田。不过这些职田并不是完全归大君所有或支配,而是仅仅可以按照一结四斗的标准收取田租,也就是相当于八十八明石的米,加上之前的二百明石,一年的收入还不到三百明石 这可是“大君”的标准,不是明安公主(她在朝鲜是公主)能拿到的。 而朱和墭一出手就给了明安公主相当于朝鲜大君三十倍的俸禄这薪水加得真是飞起来了。以后明安公主想买大明的奢侈品,就再不用担心没有钱了! “妾身谢主隆恩!”明安公主反应过来后,又欢快地谢恩。 而随着朱和墭报出“一万银圆”这数目,大殿当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欢快了。 这帮朝鲜官员当然知道大明的官员都是“高薪”而他们这里,大君才只有一年约莫三百明石的收入,折合成银圆估计还没有三百,一个月也就二十几块。 这个收入搁在如今的大明,差不多就是八品官的标准收入而已。 朱和墭也察觉到大家的心思了,当下就笑道:“凡是跟随明安公主内附的朝鲜官员,一律都转为大明的官员不过要重新确定品级和职位,至于俸禄,当然和同级的大明官员一样。如今新大明所定的官员俸禄还是比较优厚的,所以各位转为大明官员之后,收入应该可以增加几倍乃至十倍!” 底下的两班高官一听可以加那么多薪水,马上就品出大明的好了这内附,附得实在有点晚啊! 想到这里,马上就有人欢呼起来:“大明万岁!明王万岁” 接着就是一片欢腾。 看见这一幕朱和墭也哈哈大笑起来,但心里却想:“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十倍的薪水肯定有十倍的付出在寡人的英明领导下,朝鲜的年入,将来也得十倍二十倍的往上涨才行啊!” 第539章 加完钱,就该加班加点排队枪毙了! “好消息,好消息大明监国大王已经同意了我们朝鲜权知国事明安翁主所请,正式颁下令旨,撤朝鲜藩国,设朝鲜行省了!” 十月二十六日清晨,朝鲜忠清道的牙山、礼山、唐津三城外的各处朝鲜壮丁聚居的营地当中,突然同时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大消息。 朝鲜国没了! 在每一处营地当中,都有一群着着布衣帕巾,佩长剑空锤的儒门弟子,向聚集而来的朝鲜壮丁和指挥这些壮丁的基层小官小吏们大声宣布这个特大喜讯! 也许是这个消息太好了,底下的朝鲜百姓和官员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全都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只是愣愣地看着和他们说话的儒门弟子。 而这个时候,当然会有更好的好消息宣布! “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就都是大明上国的百姓了!” 朱和墭可没有把朝鲜当成殖民地看待——这个时代的朝鲜就是个小大明,“明化程度”极高,中上层都已大明臣子自居,下层百姓也都知道朝鲜是大明天下的一部分。而且儒学在朝鲜是绝对的显学! 甚至朝鲜王国内实行的法律,也是《大明律》虽然也有一些朝鲜本地特色的法律,譬如《庶孽禁锢法》,但主体还是《大明律》。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漠南蒙古、雪域高原、还有西域叶儿羌汗国这些地方的“明化程度”,比朝鲜国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那些地方将来都要并入大明本土的,朝鲜为何不能? 而且朝鲜这个时代有将近一千万人口,处于朝鲜中枢控制下的南方五道土地上至少有七百万人。 对于人口不足三千万的新大明而言,一下多出七百万人的意义,那可就是国力大大上了一个台阶。 而且惟欲进军北美,必先征服日本, 惟欲征服日本,必先同化朝鲜的道理, 朱和墭还是知道的。 历史上的日本, 不也是在消化了朝鲜, 推进了日韩合邦之后,才得以进一步入侵中国东北的吗? 现在朱和墭只是把这个进程颠倒了一下而已。 而日韩合邦相比新大明在朝鲜撤藩国、设行省, 那真是困难太多了。 因为朝鲜人在过去三四百年中,已经自行“入夏”了,他们不仅自认为大明子民, 而且还自认为是仁圣箕子之国,从根本上就自认为中华之民。。 大明和朝鲜,根本就是一个天下! 原本朱和墭还打算让李温姬先当个傀儡过渡一下,可没想到她那么乖巧,自己就扑到明爹怀里了。这还有啥好犹豫的?不趁热打铁, 更待何时? 谁能忍心把李温姬怎么乖巧的女孩子往外推? 当然了, 光靠朝鲜的“自入华夏”和李温姬的乖巧, 还是不足以快速“消化朝鲜”的, 该给的好处, “明爹”还是会给的——凡是愿意给“明爹”卖命的人, 那是“铜钱大大的有”、“棉布、丝绸大大的有”! 在宣布了“大家伙都是大明百姓后”,当大明百姓的“福利”就跟着来了。 “抬上来!” 各个营地当中的儒门子弟们大手一挥,一筐筐的铜钱, 一筐筐的白布就给抬上来摆在大家伙的面前了。 看到这些好东西, 朝鲜的民夫,甚至官员们的眼睛都直了。 “从今天开始, 你们作为大明的百姓,就开始按照大明雇役的标准拿钱了发给你们的, 都是成色和分量十足的明王通宝, 而且没有什么当二、当三、当十的, 一文钱就是一文钱! 从今天开始,你们一天干满五个时辰的活,就能拿到五十文的底薪。多干一个时辰就多给十文,干得好干得快还有额外的奖赏! 如果你们不愿意拿钱, 还可以给你们布!看看, 这是大明的松江白布啊一匹折钱三百文。” 这下营地当中的朝鲜役夫们也知道还是当大明百姓好了! 之前普通的役夫给朝鲜国王扛活是没有钱的,给口饭吃就不错了。现在一天至少能赚五十个大钱,而且还是分量十足的大明钱, 不是那种偷工减料的朝鲜铜钱。 要知道朝鲜向来“钱少”, 所以朝鲜铜钱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那些偷工减料的朝鲜铜钱如果不考虑“当二、当三、当十”,一枚当成一文用,购买力也要比大明本土的铜钱高出一倍还多。 朱和墭发给这些朝鲜民夫一天五十文的工钱,大约可以买到一斗半糙米。如果干满三十天,他们拿到的铜钱就能买下四十五斗糙米,按照朝鲜的“石”数,就是整整三石。 另外,他们个人在工地上的吃喝用度,统统都是“明爹”供应的。 而朝鲜王国发给从九品官员的俸禄,如果不七折八扣的话,算成糙米也就区区五石,而且还不管饭。 “大明万岁!明王万岁” 营地当中的朝鲜民夫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一个个高兴得都热泪盈眶,山呼万岁了。一边喊着万岁,一边已经等不及要开始干活了! 而且大家伙都觉得一天五个时辰的工作时间实在太少了,起码得干上八个时辰,这样一天就能赚上八十文了! 必须得加班啊! “万岁!万岁!万岁” 同一时间,在牙山宫外面,超过两万已经换上了崭新的明军蓝色制式军服的朝鲜壮丁们,也发出了最高昂的欢呼声音。站在牙山宫城墙上的朱和墭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站在他身旁的李温姬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里的两万朝鲜壮丁中的大部分是从朝鲜役夫之中选拔出来的壮士,还有一些则是原来的三手军官兵,以及一些朝鲜当地的儒门弟子——这些穿上大明军服的朝鲜儒门弟子都是“中人”,也就是“两班庶孽”,在朝鲜原本的体制中是没有前途的。 当然了,朱和墭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废除《庶孽禁锢法》,现在还没有可以替代这群两班废物的官僚团体存在。 但是《庶孽禁锢法》仅仅是朝鲜的“地方法”,不是大明的朝廷的法度。 所以驻扎朝鲜的大明军队,是可以不顾《庶孽禁锢法》在朝鲜招募官兵的甚至也不必管什么两班不两班的,可以一视同仁,论功晋升! 这些壮丁和朝鲜三手军官兵之前跟着明军进行队列和火枪装弹训练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问出身、一视同仁、论功晋升”的规矩了,不过那时候他们还是有点将信将疑的。 而今天,朱和墭和李温姬共同向他们宣布了朝鲜撤藩国、行郡县的特大喜讯。 还再一次明确宣布了朝鲜籍明军可以得到“不问出身、一视同仁、论功晋升”的待遇。 同时还依照“一视同仁”的标准,宣布了朝鲜籍明军的福利待遇也就是加钱,大大的加钱! 现在大明陆军三等兵的标准薪资是每月三块银圆的正饷,一块银圆的盐菜钱,五斗大米白面,另外还有一年从头到脚两身衣服,年底还有双饷,出阵还有额外的津贴,打了胜仗还有各种军功奖赏 总之,这福利待遇,那真是在朝鲜当个小官都比不了! 虽然朝鲜人素来不是以善战着称的,但带兵好些年的朱和墭知道,只要钱给到位了,再加上相应的训练和巧妙的组织,一样可以让这些朝鲜人扛着燧发枪去打传说中的排队枪毙! 第540章 大清天兵,众勇盈朝,排队枪毙! 排队枪毙这种战术,在后世的网络上被传得比较神,似乎是一种很牛逼的战术,只有视死如归的战士,加上拥有极高战术素养和大无畏精神的军官才能组织起来。 如果再往深了分析,甚至会深入到信仰和社会制度这方面去。 但是已经在17世纪带了八年兵的朱和墭却知道,排队枪毙不过是一种后排押着前排,军官和士官押着士兵,然后一排一排上阵去送死的寻常战术而已。 实际上,自打人类学会排队打架时起,密集和整齐的队形就是所有指挥官们的追求。 因为队形越是密集,队列越容易保持整齐,队列越整齐,军官指挥起来就越容易。 而且越是密集的队形,在交战过程中就越不容易溃散。因为大部分的士兵左右和身后都有人挤着,想转过身挤出去是很难的。而且位于后队的士兵还可以监督前队的士兵,押着他们给自己挡子弹。 所以在排队枪毙时代,军官们最烦的事情就是士兵们在交战过程中卧倒或是蹲下后不肯站起来。因此许多使用排队枪毙的军队后来干脆不允许组成横队的士兵蹲下或是趴下。。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西方国家的军队一直在为线列步兵的横阵应该排三排还是应该排两排在争论。 因为在组成三排的情况下,如果第一排士兵不用跪姿射击,那么最后一排士兵就因为第一排的遮挡而很难开火。这样一来,在三排齐射时,实际上只有两排能真正开火。 但是这个不开火的第三排却能“推”着更容易被敌人的子弹打死的前两排向前推进,所以讨论到最后,三排队列依旧成了主流。 而这种几乎肩并肩的密集队形,之所以会在燧发枪时代出现,其实就是因为有了燧发枪! 早先的火绳枪因为在发射时,火绳有可能被崩飞,从而点燃周围士兵们身上携带的火药, 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所以火绳枪队不能组成肩并肩的密集队形,只能排出比较松散的队形。 而燧发枪没有火绳, 也就没有崩飞火绳的可能, 密集的燧发枪阵自然就出现了。而套筒刺刀的出现, 又使得燧发枪还可以凑合着当短矛使用。 虽然套上刺刀的燧发枪拿来戳人戳马的时候肯定不如长枪好使用,但是为了方便指挥和列队, 长枪还是很快被淘汰。于是在线列步兵时代,就出现整个营的士兵使用同一种武器,排出简单、密集、整齐, 易于指挥的队列,使用相当简单的战术动作进行作战的场面。 实际上,清军在鸦片战争中使用的长枪、弓箭、刀牌、火枪组合阵型和火绳枪兵的九进十连环战法,远比英军的排队枪毙战术要复杂,而且也更容易被打散——因为队形本来就散嘛! 而各个兵种在战场上来回调度, 轮流上前交战的过程中又非常易产生混乱, 对于训练和指挥的要求比排队枪毙高得多。平时训练稀松的清兵, 当然发挥不出这种混合阵型的应有威力,给英军打崩一点都不奇怪。 当然了, 如果把他们换成清初那一代的八旗天兵, 能够充分发挥出这种混合阵型的威力, 照样还是会被使用燧发枪的敌人打崩!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单一兵种、密集队形和密集火力所带来的优势叠加之后,已经对旧时代的火绳枪和相应的战术形成了降维打击。 实际上, 历史上的大清国早在圣祖康麻子君临天下的时候,就已经吃过燧发枪的苦头了。 第二次雅克萨之战时, 装备了几百支燧发枪的哥萨克就让康麻子的八旗天兵和绿营精锐损失惨重, 最后只能用围困饿饭的办法勉强取胜。 不过当时没有朱和墭的存在,三藩之乱也给康麻子平了, 连台湾都收复了,只剩下一个噶尔丹还有点威胁。但是只要大清和沙俄签了条约, 就能断了噶尔丹够入燧发枪的路径。所以燧发枪这种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让汉人们接触了, 免得让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们拿了去反清复明。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朱三太子、朱三太孙已经拿着燧发枪和糖药炸弹把大清朝的半壁江山都整没了。 这下康麻子也顾不得防自家的汉人顺民了, 所以在过去的两三年间, 他可是砸了血本在燧发枪、颗粒化黑火药和糖药这三个大项目上的。 而康熙皇帝砸下去的血本,也终于在大清康熙十七年十一月初发生的平壤之乱中派上了大用! “万岁!万岁!” 牡丹台下层层叠叠而立的清军鸟枪兵、长枪兵,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站在牡丹台上看着下方山坡上、玄武门附近的城墙上, 还有玄武门外的空地上所站立的数万清兵,终于找到了一些当年皇太极亲征朝鲜时候的感觉了。 而现在被康麻子带到朝鲜这边来的十万,说实话,比当年皇太极带到朝鲜的第一代、第二代的八旗天兵更强。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这是有证据的。 首先,康熙手下的巴图鲁勇士就比皇太极的巴图鲁勇士要多!而且不是多一点点,而是多了好一百倍! 当年皇太极授出的巴图鲁勇号总共就十几个。而康熙这几年授出的巴图鲁至少有一千多那可真是众勇盈朝了! 而且康熙为了笼络这些巴图鲁,还给了他们“赐穿黄马褂”的待遇,还让他们轮流到身边充当侍卫,以拉近君臣感情。 其次,康麻子的军队现在装备了大量的燧发枪——这些燧发枪有些是通过位于朝鲜的“海州租界”输入的舶来品,还有一些则是康麻子亲自监督的内务府造办处生产的。 康熙的这个内务府造办处不仅汇集他能在大清朝的土地上搜罗到了技艺精湛的铁匠,而且还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帮助下,请到了一批善于打造火枪、火炮的洋匠。 为了给造办处兵工厂提供优质的铁料,康熙也顾不得东北老家的风水了,还让南怀仁带着一批荷兰工程师去明朝时候盛产铁矿的辽阳州一带寻找好铁,还真的在鞍山驿和本溪湖山附近发现了好矿! 在凑了一些燧发枪之后,康熙皇帝就开始研究荷兰东印度公司给他找来的西洋各国的步兵操典、条例他很快就发现,在那个什么三十年战争之后,西洋各个军事强国不约而同的开始采用更加密集的横队,同时都大大提升了燧发枪兵和火绳枪(一下子淘汰燧发枪太土豪了,一般的国家做不到)在步兵中的比例,普遍达到了百分之六七十。 而弓箭兵、盾剑兵、戟兵几乎都消失在了战场上,只要奥斯曼帝国还有这样的兵种。 已经和朱和墭打了好几年“近代战争”的康熙皇帝,也已经发现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兵种在如今的战场上没什么用了。现在的战场上,也就是燧发枪兵、火绳枪、长枪兵、掷弹兵、骑兵、炮兵这几个兵种还有用了。 所以他也果断跟上趋势,打造了一支燧发枪和火绳枪混用,而且还大量使用了糖药武器的新式八旗兵! 而这支新式八旗兵的第一战,就发生在平壤这边! 康熙皇帝的这支新军果然战力惊人,只有了不到一天就打败了在得知朝鲜藩国被撤后,立即举兵驱逐驻守清军的平壤民军这些打着大明旗号的朝鲜兵根本就不堪一击,哪怕倚着平壤坚城,也没挡住如狼似虎一样的大清天兵! 而在康熙皇帝宣布了“三日不封刀”的决定之后,迎接他的就是狂热的呼喊声音。 康熙将拳头高高地举在头上,猛地向南而指:“大清的巴图鲁们,三日后,朕带你们去汉城打下汉城,十日不封刀!” 第541章 康麻子,汉城见! “大王,大王,汉城大营加急军报!” 当大波玲的声音传进朱和墭的寝室时,这位朱大明王已经睡醒了,刚刚伸了个懒腰,很是心满意足的。瞧瞧身边儿,一个娇小玲珑的朝鲜女孩子裹着被子,头发散乱地躺在一边儿,一张妩媚的有点妖艳的面孔上,还挂着一丝微笑,给人一种奸计得逞的感觉。 这女孩子当然不是年仅十三四岁的李温姬了,她那么小,朱和墭怎么下得了口?不过这女孩和李温姬也有点关系,她原是朝鲜王宫的一个宫人,姓张,名叫张玉贞,曾经是李焞最喜欢的宫人,没有之一。据李温姬说,李焞被邓光明击杀的时候,就跟这个张玉贞在一块儿“冲锋”。 目睹了那么刺激的事情,本来大家都以为她得吓疯了,没想到她却跟没事儿人一样而且她还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被调到李温姬身边当了侍女,一块儿来了牙山宫。 到了牙山宫后,又在朱和墭宴请明安公主和大明朝鲜省总督胡德帝、巡抚尹鑴(宋时烈调任中央,拜左副丞相)等一干高官时,主动献舞助兴。朱和墭见她妖娆妩媚,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李温姬当晚就把她送来陪王伴驾了。 虽然是个一身孝的“小寡妇”,但是朱和墭也不在乎这个。他当然感觉出李温姬喜欢自己了朱和墭虽然长得“凶纠纠”的像个土匪, 但却特别讨女人喜欢, 不过李温姬这样把自己身边的美人推荐给他的, 那可还是头一个!他怎么好意思拒绝? 于是昨晚上朱和墭就指示大波玲安排张玉贞伺候。结果牵了手才知道,这张玉贞居然还是处子之身——那个李焞也真是够惨的, 因为他老婆金氏是个悍妇,把他管得死死的,不许他宠幸慈懿大王大妃赠送的美人张玉贞。。所以这个李焞只能每天看着身边美人流口水, 到死都没牵上手,最后和他的三千里江山还有妹子李温姬一起,都便宜了朱和墭这个“土匪三太孙”! “姑姑,进来,门没插。”朱和墭听大波玲说有加急军报, 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张玉贞睡得似乎很浅, 被他起身的动静给惊醒了, 也赶紧起身,抢在他前面下了床, 先找了件睡衣披上, 然后就默不作声地伺候朱和墭起床, 麻利地帮他穿衣穿鞋。 大波玲这时候已经推门进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装军报木头匣子,匣子上的封皮已经撤掉了,应该是侍从大臣颜元、侍卫长刘炎,还有亲征行宫军师于孝谦他们仨看过后,才让人送到内廷来的。 朱和墭忙从匣子内取出一个红色封皮的本子——这是最高级别的紧急军情才能使用的颜色! 他赶忙打开本子,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报告了清军大军已经在两天前离开平壤城,并且沿着平壤——汉城的大路南下!在这道紧急军报发出之前, 清军的先锋骑兵已经拿下了高丽故都开城,距离汉城只有一百余里了。 而这份紧急军情可以提供的情报就只有这些了。 至于清军的具体数量多少?装备情况如何?主帅是否是康熙本人?都一概不知。 当然了,这些“不知”是非常正常的。因为在朝鲜战场上,清军骑兵的优势太大! 什么八旗马队、蒙古骑兵的有一大堆, 完全可以在己方大军的前方和两翼展开,明军少量的侦骑逻卒根本不敢靠近。 至于朱和墭派到康熙阵营中去的“大特务”黄植生,现在是儒宗圣公孔毓圻的心腹,虽然在儒宗里面混得风生水起, 已经有了“二圣公”的绰号, 但是却离开了康熙皇帝的中枢。 而且康熙皇帝这两年也明显加强了反间防谍工作, 成立了内务府粘杆处,将满朝的重臣特别是能够进出南书房参与机要的臣子都监控起来了。 而且,康熙还“净化”了南书房,连周培公这样的奴才都不能参与机要了。 现在还能得到康熙信任,参与的汉人重臣也就只剩下一个王辅臣了。 在这种情况下,朱和墭想要摸清楚这路清军的具体情况,可真有点不易了。 不过对朱和墭而言,知道有一路清军大队正往汉城而来已经足够了。 因为现在清军那边肯定知道朱和墭抵达朝鲜,并且接受权知朝鲜国事李温姬所请,撤朝鲜藩国,设朝鲜行省的事儿了——这些事儿已经足以说明朱和墭本人来了朝鲜! 既然朱和墭来了,那清军没有一定的数量怎么敢扑汉城?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马上吩咐大波玲道:“去通知行宫参军司,马上举行军议!” 行宫参军司是跟随在朱和墭身边的一个军事幕僚和军令机构,理论上是军师府的派出机关,长官成为行宫军师或行军师。 目前担任行军师的是朱和墭的契弟于孝谦,他是于老爷子的养子,朱和墭则是于老爷子的契仔,所以他就打这儿和朱和墭攀上关系了。 因为是朱和墭是契弟,而且办事又比较沉稳,也有些武略,所以他很早就是朱和墭麾下的干将。 在朱和墭拿下广府以后,他又一直在军学堂和总兵官、提督军门的位置上来来往往。 因为年纪轻、脑子活、军事经验丰富,后来他还和诸葛正阳、赵鸿逵、凌宗军、于孝文、于孝武、苏占山、苏占海、苏占江、苏哲、邱豹(邱辉样子)、邱虎(邱辉幼子)等年轻将领,以及朱和墭本人一起“自学成才”,搞出了目前明军陆军的各项操典、条令和阵型。他也因此被朱和墭“用成”了军师级的大才! 而如今在大明军师界挑大梁的,已经不是诸葛三和、杨起龙、左春秋这些摇鹅毛扇子的老辈军师了,而是新一代的参谋长型军师了。 在朱和墭和大波玲一块儿抵达行宫参军司大堂的时候,于孝谦已经和几个副手和高参,一起拿出一个预案了。 “大王,臣等建议立即开始复辽作战,争取抢在严冬大寒到来之前,完成登陆作战!”向朱和墭行礼之后,于孝谦马上就代表行军师司提出了建议。 朱和墭点点头,“差不多是时候了那就放两条快船去一趟成山角!” 于孝谦马上给身边的一个高参打了眼色,后者马上转身去起草令牌了。 “朝鲜这边怎么办?”朱和墭又问,“现在陆军第一镇、第二镇、第十一镇、第十二镇都能用得上吗?” 于孝谦道:“要大用恐怕还需要训练一段时间,这四个镇是在第一镇和第二镇候补军官队以及四千名士官和老兵的基础上扩充出来的。前前后后已经补充了近三万朝鲜人不过臣预计康熙如果知道大王亲临汉城,还是会谨慎从事的。 只要他谨慎从事,我们就能在汉城城内和汉江南岸的军营中加紧训练。 如果可以把康熙抵挡在汉城以北,那么牙山老营这边就能绝对安全了朝廷就能源源不断地从忠明府(原忠清道)、汉城府、全罗府、庆尚府、江原府调集壮丁了!” 朱和墭笑着点点头:“有朝鲜五府的几十万壮丁打底,排队枪毙我可不怕谁!” “大王圣明!” “好!出兵汉城孤家要去会一会康麻子!” 第542章 岳乐、常宁,快去抢登州! “大王,就让温姬陪着您一起去汉城!” 朱和墭的这次出阵好像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十一月一日这一天,他刚刚穿戴整齐,带着心爱的大波玲,在颜元、刘炎、于孝谦等一干行宫高官的簇拥下,刚刚走出牙山宫的时候,就被李温姬、张玉贞这两个小丫头堵了个正着。 而且她俩也不是来给朱和墭送行的,而是要和朱和墭一起去汉城前线的。 朱和墭看了那两个丫头一眼,两人都已经除了孝服,还一块儿换上了戎装,一看就是照着大波玲的那身硫化蓝的窄袖曳撒和紫色罩甲改的——现在大明的军服都换成了蓝色,因为朱和墭目前还配制不出耐久不褪色的红色合成染料。他现在只能配置硫化黑、硫化蓝、苯胺紫这三种合成染料。 于是他就选择了象征大海,而且也比较庄重的硫化蓝作为军服的颜色。 至于军服的样式,则选用了明朝武官常穿的窄袖曳撒,骑兵还可以再加一件颜色鲜艳罩甲,也可以不加。军服的用料主要是加厚的棉布,只有高级军官才能穿丝绸面料的军服。 另外,军官会在军服的肩部佩戴铁质、银质或金质的五角星,以显示官衔大小。 大波玲拥有类似国公的国夫人爵位,还有资格佩戴象征左都督的三枚金质五星。 而李温姬、张玉贞这俩小丫头大概是觉得大波玲的衣服看着英姿飒爽。。所以也叫手下的裁缝照着做了一身,连那三枚金星都高仿了,看着真叫人哭笑不得。 朱和墭也穿着一身蓝色的窄袖曳撒,外头也套了件紫色罩甲,乍一看和大波玲的穿着差不多, 不过仔细一瞧还是能看出不同的。朱和墭的衣服比较宽大,一看就知道是男装。而大波玲的衣服是有点紧身的, 可以衬托出那副好身段。 穿上军服, 还佩上的长剑、手枪、手榴锤的朱和墭, 看上去又更凶了一些,张玉贞有点忐忑地瞧着他, 似乎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公主的意思。 而那个明安公主却还笑靥如花地看着他,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看得朱和墭心都快化了。 想到这里, 他就扭头望了眼大波玲。 大波玲最知道朱和墭的心意,而且向来“宠”他,于是就笑着道:“去汉城而已,又不是上战场。” 李温姬点点头:“对,对, 就是去一趟汉城。” 朱和墭笑着道:“行那就一块儿去!来人, 牵马过来!” 他的马还是一匹卢西塔诺大洋马, 灰色的, 又高又大, 名叫“大灰”, 被牵过来的时候把没见过什么大马的明安公主吓了一跳。 朱和墭看着小丫头受惊的模样,还显得非常高兴,笑吟吟就问:“明安, 你会骑马吗?” “会, 会一点点” 朱和墭又笑了几声:“会一点点可不行我来教你骑马!” 他又指着自己的“大灰”道:“我俩共骑一马,我好手把手教你!” 共骑一马?还要手把手李温姬一想到那姿势, 小脸就涨得通红,但还是轻轻点头:“嗯, 就依大王了。” 朱和墭又是一阵大笑, 对左右道:“出兵汉城!” 准备开拔去汉城的四镇大兵, 早就已经在牙山谷地通往成欢驿的官道上展开行军纵队了。 虽然这四镇大兵的水分极大,但是从外观上却看不大出来都一色的蓝色军服和碟形头盔,背着一样的麻布大背包和小铁铲,腰里都束着一掌宽的皮带, 皮带还都挂着手榴锤、刺刀套、子弹盒、酒葫芦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还斜背着一根干粮袋。小腿上还都打了绑腿,脚下穿着的老布鞋下面还有一双草鞋。 而且因为是士官和老兵押着新兵,又能组成容易控制的密集队列, 所以行军的时候看着也非常严整。 一队队的明军步兵, 就这样同辎重队、火炮队、工兵队和少量的骑兵一起,浩浩荡荡地通过汉城——牙山的官道,飞速地奔向前线。 开城,大清皇帝行辕。 就在康熙皇帝抵达这座破破烂烂的高丽旧都没多久,正在行宫里面发愁今晚上找谁来侍寝的时候,图海、巴海、索额图、明珠、王辅臣、周培公、邓光明、于成龙等人,都一块过来了。 大礼过后,图海就笑着禀报道:“禀皇上,刚刚收到密报朱和墭已经亲率五万大军离开牙山,直汉城去了。” “五万大军?”康熙皇帝一愣,“有那么多?” 周培公道:“万岁爷,奴才等早就在汉城、忠清二府内广布眼线了,伪明军的大致数目还是可以搞清楚的。他们之所以有那么多人,是因为朱和墭这段时间招募了许多朝鲜人入伍,数量已经多达数万了。” 康熙哈了一声:“都是些乌合之众而已!” “皇上,”巴海皱着眉头道,“也许朱和墭将一部分潜伏在山东的人马调来朝鲜了据查,伪明在成山角建有港口码头。由成山角道牙山不过七八百里海路,而且是东西走向的,往来不大受冬日的北方影响。” “有这种可能。”王辅臣接过巴海的话题道,“现在都十一月了,渤海湾里面不少地方都已经冻上了,伪明军再不登陆,怕就没地方可以登陆了。” 明珠提醒说:“旅顺口和成山角都是不冻的。” 巴海摇摇头,“即便是港口不冻,上了岸还是奇寒无比。而且等天暖解冻之时,辽东又多发洪水,道路泥泞,难以行军。朱和盛若要图辽,其实还是孟春登岸最合适……” 辽东这块地还真是不好打,不仅要和“妖”斗,还得和天斗和地斗,而且一年内只有夏季和秋季这段时间最合适打仗,其余季节不是太冷就是泥泞。 另外,满清也早有了准备,辽东半岛上的坚壁清野一直在进行!除了少量军屯,这座半岛就是块大荒地! 就算朱和墭的军队登上去了,也不可能一下突到盛京和辽阳附近。 正因为如此,康熙才放心将辽东半岛上的军队抽空,先调到朝鲜来打一场。 康熙斟酌道:“登州的逆贼也许没有那么多,也许都已经来了朝鲜……不管怎么样,朕都要发兵打一下登州的! 给安亲王和恭亲王下旨……让他俩尽快出兵,替朕抢登州城!” 康熙顿了顿,又道:“另外,再给吴应熊放个消息……他是时候完成他阿玛吴三桂未了之心愿了!” “皇上,您指的是……”图海有点不大明白,因为他觉得吴三桂的心愿好像就是砍死康熙啊! “称帝!”康熙说,“吴三桂折腾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个?现在朕和朱和墭打得难解难分,谁都顾不上他,他不想过一把皇帝瘾?” 康熙居然要劝吴应熊当皇帝? 底下的大臣们都怀疑自己听茬了,谁也不敢应这个声。 康熙笑道:“应熊称帝,二吴开打!” “皇上,奴才还是不明白。”图海摇摇头,“吴应熊和吴应麒忍了那么久都没开打,会因为吴应熊称帝打起来?” 康熙笑道:“那当然!吴应麒一直忍着就是因为对吴三桂的那群老臣还存着幻想,想兵不血刃夺了吴家的三分天下。可吴应熊敢于称帝成功,就说明已经得到了吴家旧部老臣们的支持,一旦安安稳稳把皇帝当了,威望也会大涨,内部人心也会稳定,到时候吴应麒就没一点机会了。” 第542章 平辽债券、自由登州 登州如今有了两个别称,一个叫朱三太子城,一个叫天王城。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就是这座位于渤海湾入口,和辽东半岛只隔着二百余里海路相望的城市,是属于大明崇祯三太子,如今的新明朝太上天王朱慈炯的。。。 对于定都南京的新大明而言,登州就是一块难以管辖的飞地,对于控制还控制着大半个登州府以及山东省其余所有州府的大清而言,登州又是一块很难啃下来的硬骨头。 而对于那些还指着大清朝捞银子,但同时又对大清朝的前途不大看好,不愿意为它陪葬的那些奸商、乡贤、伪儒和奸臣们而言,登州就是他们人生重启的地方! 统治登州的朱天王在他们这些人看来,那简直就是个义薄云天的保护神啊! 他不仅向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或是银子提供保护,甚至不问来路,甚至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个新的身份,让他们在登州外城越来越高大厚实的城墙内,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经过三四年的发展,三太子城和天王城的名声,在整个北方是越来越大了,那些受苦受难的农人也许不知道,但是那些骑在劳动人民脖子上作威作福的家伙,却人人都知道这处恢恢天网上的漏洞。 在登州商埠边上,人称“篱笆庄”的豪宅区内拥有一座用红砖黑瓦盖成的四合院的李四兴,就是开启了新人生的“坏人”。李四兴当然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名叫李嗣兴似乎也不是很有名,但是他父亲和“皇爷爷”那可就是天下闻名的人物。 他的父亲名叫李定国!他的“皇爷爷”就是大西老万岁张献忠! 他是在康熙元年,他父亲李定国死后不久,带着父亲的旧部一千二百多人一块儿降清的。这事儿其实也不能怨他,他爹李定国去世时才四十二岁,而他当年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压根掌控不住局面。所以李定国就遗命大将靳统武统军,并让李嗣兴拜靳统武为义父。 但当时的局面太绝望,一千多残兵,还群龙无首,还被困在云南和缅甸边境的穷乡僻壤里面,根本没有出路。 所以靳统武也控制不了底下对前途完全绝望的官兵,不久之后就被人毒杀,随后李定国的旧部就胁迫李嗣兴和刘文秀的儿子刘震一起投降了清朝。 降清之后,李嗣兴就给封了个都统,刘震封了侯,还都抬了旗两个反清大英雄的儿子居然都成八旗子弟,这事儿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李嗣兴的都统当然是个空头的,混吃等死的官而已。大概是清廷看他挺老实的,也就没怎么难为他,让按部就班地混日子在原本的历史上,他还混了一任宁夏总兵,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不过这一回他运气不好,还在当打卡上班的紫禁城护军参领的时候,大清朝就“没”了一回,就是布尔尼打进来那回! 而李嗣兴在布尔尼打进来的时候,正带着几个护军在神武门看门,看见蒙古人杀过来,他也不为大清死战,也不去保护太后和皇后,而是自己先跑,当了见贼才逃的上勇。 不过也因为跑得快,才拉着老婆、妹子一起逃到了北京外城后来康熙回了北京,当然要抓人治罪。李嗣兴觉得自己罪挺大的,不敢再北京呆着,又恰好听说有登州这么个“水泊梁山”一般的去处,于是就和老婆、妹子一块儿,带着他爹留下的一点遗产还有自己为官多年攒下的一点积蓄,跑路到了登州。 虽然他们带来的银子不多,但好在当时的登州刚刚开发,地价、房价还算便宜,于是李嗣兴就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了“篱笆墙”内的一块地,又出了一千两银子盖了这座占地颇大的四合院,又添置了点家具,算是有了个家。 可是搞完这些后,他的积蓄也差不多了,只好去找差事。可他也不敢说自己是李定国的儿子啊! 谁让他投降了大清朝?他要不投降,现在就算不能袭了晋王的爵位,至少也能混个侯爷。可现在他是从清朝那边逃过来的“清妖”! 所以李嗣兴就用李四兴的化名去登州天王府找差事了,还真找着一个不错的差事——在登州护军营谋了个正领,负责看守登州外城的城门。 因为他有紫禁城看门的工作经验,而且他还是李定国和大清朝一起培养出来的职业军人,所以不论是带兵还是看门,都表现优异。一年前还参加了孝陵卫军校在登州开办的“参将班”,学会了指挥步兵燧发枪营的必要知识,随后就被晋升为登州护军第二营的营参将,也算是官运亨通了。 与此同时,他还给妹子李海岳找了门好亲,嫁给了杨起龙的那个心腹朱尚贤当了夫人朱尚贤原是李嗣兴的上官,官拜登州镇副总兵。官是不小,但却不怎么懂军事,所以一直找李嗣兴请教。后来还和李嗣兴一起念了“参将补习班”成了同学,一来二去混熟了。 后来李嗣兴知道朱尚贤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事业耽误了婚姻,所以年纪一大把(其实也就二十多岁)还在打光棍,于是就把妹子介绍给了他。 因为有了朱尚贤这座大靠山,李嗣兴也就成了新登州人圈子中的一号人物了——其实新登州人中有许多人都认识李嗣兴,他过去一直在紫禁城看大门,有时候看后门,有时候看午门,上朝的官员们时不时就得从他那儿过。不仅官员都认识他,那些陪同官员上朝的家仆也都认识他。 不过大家既然到了登州,那就没有过去了,所以认识的也装不认识,这就是登州的规矩。 但是大家伙儿还是愿意和打听一些“内部”消息,而李嗣兴也是个好说话好交朋友的性子。不当值的时候,总喜欢泡在登州商埠里面一处名叫“四海茶楼”的茶馆里面,泡上一壶茶,和那些不认识的或假装不认识的新登州人们高谈阔论,顺便做点不记名的债票买卖这座“四海茶楼”还是一座自发的债券市场,专门买卖蓬莱银号代销的不记名公债。因为登州的人和钱大多是来路不明的,所以没办法和南京、广州一样,在正规的交易所里面买卖,只能在四海茶楼这种地方暗搓搓的交易。 而这座四海茶楼据说是坤兴公主的产业,大家可以放心的在这里交易这里还有专门的“验票师”,银票、债票都可以让他们帮着看看真假,只收取很少一点的费用。 而且所有在这里交易的债票、银票,都是不记名的。 而最近这段时间,四海茶楼里面特别的热闹,因为蓬莱银号正在代销一种被称为辽东土地债的“可转换债券”当然,可转换的不是股票,而是辽东肥沃的黑土地! 登州这边的钱是比较充裕的,大量的资金没有投向,所以利率比较低,想要找出路的资金也比较多。而土地肯定是最吸引这些资金的资产,毕竟这些资金的主人并不是工商资本家,他们本来就是官僚地主阶级! 所以有“内部消息”的李嗣兴,最近就成了四海茶楼里面的社交大红人了! 70 第544章 明王到了,跨海征辽马上就要开始了! “李参将,可把您盼来了!您听说了吗?大明监国明王远征朝鲜,和大清康熙皇帝在汉城那边打起来了,还一个没留神把朝鲜国王给打死了,于是两边一合计,就一块儿动手把朝鲜国给撤了!看这样子,明王和康熙是要在朝鲜旷日持久了,跨海征辽的事儿是不是黄了?咱们买的辽东土地债是不是砸手里了?” “可不是嘛,这两日平辽债可一个劲儿的跌啊!这个债它的票息忒低,年息才百分之二,期限又长,五年后才可以开始兑付,一年才兑两成,连兑五年才算完大家伙买它,可都是贪图辽东的土地啊!如果平辽的事儿黄了,咱们一年就得贴进去至少三点的利息,按照七年半计算,得亏多少?” “现在就怕朝廷平不了辽东,也没银子偿债这可就惨了!” “李参将,您人头精熟,消息灵通,可得给咱透个底儿啊!” “李参将,您就说说我手里的平辽债可是替我家主子买的,这要是亏了,那回头我得跳了渤海!” 李嗣兴听了这帮人的提问,心里面也挺无奈的,因为他自己也买了不少平辽债,还是他的妹夫朱尚贤让他买的。 因为相信妹夫的话,所以他就在平辽债券发行的时候,把手头的积蓄都砸进去了。。。其实买得也不多,就投了两千银圆但这已经是他的全部积蓄了。 而现在平辽债的价格已经跌了两成半,如果现在割肉卖出去,那就亏了五百银圆那可是他勤勤恳恳干上一整年的俸禄啊! 虽然他亏得挺惨,但他却不能跟着一块儿吐苦水他可是“有内部消息”的,他要是跟着一起吐苦水,平辽债说不定会跌得更惨。 所以李嗣兴虽然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他妹夫朱尚贤了,但他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平辽之役怎么可能黄了?朝鲜之役又不妨碍征伐辽东什么旷日持久,得有本钱才能持久!康熙虽然洗了朝鲜北三道,但是朝鲜富庶的向来是南五道,这大肉可都叫明王吃了,康熙拿什么持久? 而且康熙有多少本钱大家还不清楚?若真的陈兵十万于朝鲜,国中还剩下多少?如果现在明王还能拿出一支兵马从咱们登州这里跨海北上,辽东没准一鼓可平!这辽东一失,康熙恐怕要埋骨朝鲜了!” 他说的是极乐观的估计,若是在南京兴许有人会信。但是在登州这里,大家伙都是“知清派”,对于辽东的情况还是知道的。 大明如果要以登州为基地登陆旅顺,成功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但是要吞下整个辽东,却是很不容易的。 倒不是大清把辽东那边搞得固若金汤一般了,而是大清国打辽东祸害得太惨,原本几百万人安居乐业的家园,现在全都成了一片荒芜。哪怕康熙非常努力地开发辽东,也就是辽阳、沈阳一带略有生机。 而且康熙这两年为了防止明军登陆辽东,还在辽东半岛大搞坚壁清野,将辽东半岛上属于八旗贵人的庄子和普通旗民、汉民聚居的村落,全都迁到奉天府、辽阳州的地盘上去了。 这样一来,明军想要夺取奉天、辽阳,就得在登陆之后通过五六百里的人迹罕至之地这可不大容易办到啊! 大家伙儿正将信将疑的时候,四海茶楼的大门忽然咣当一下被人撞开了。大家扭头一看,就看见一个个头很高,看着还有点凶恶的老和尚带着一个也已经上年纪的矮个儿徒弟立在门口。 “这不是一石和尚吗?真是稀客啊!” 有人认得那老和尚,哦,也不是真认识在登州这里,很少有人会真的认识另一个人。不过大家都知道这老和尚现在的法号叫一石,也知道他在登州外城西部的三仙山下建了一座小庙,名叫石头寺。 这石头寺也没啥香火,不过这一石和尚却仿佛从不缺银子,寺庙里面还养着好几十个和尚、尼姑,日子过得可逍遥呢! 这和尚前一阵也买了平辽债,还买了不少,还和人说等大明平辽成功了,他要去山海关搞块土地建一座大大的一石寺,然后就在那里圆寂估计他现在也亏了不少! 那一石和尚打量了一番茶楼之中的众人,然后吼了一嗓子:“明王亲领的大军进城了,大军马上就要打商埠这里过了!” “真的?” 还有人不信。 可是没等那个一石和尚回答,大家就听见了越来越嘹亮的歌声。“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这是岳父的《满江红》,也是大明陆军的军歌——《爱拼才会赢》只有来自广东和福建的明军官兵才能唱,而《满江红》则是所有的明军都能唱的歌。 所以现在《爱拼才会赢》已经成了明军精锐的“老兄弟镇”的专用军歌,一般的部队出场都唱《满江红》。 而且歌且进,也是如今明军的一大特色,据说这样可以提升士气! 茶馆里的人侧耳听了听,这歌声越来越响亮了,听着好像有几万人在歌唱! 这下茶馆里面没有人坐得住了,全都站起身往茶馆外头冲。 茶馆里的众人出了茶馆后没有挺步,而是沿着巷子往前一直走,很快就到了登州商埠的主干道——天地大街上,这是一条笔直通向登州商埠码头的大街。 登州这边刚刚下过一场雪,天地大街两侧的房屋的屋顶上都覆盖着皑皑白雪。大街上原本也覆盖着积雪,但都已经被扫到了街边,堆积成了两道白色的“雪堤”。 现在的气温虽然很低,但是雪堤两侧依旧站满了路人,都是“新登州人”,什么样的打扮都有。有人穿着清朝的衣服,戴着明朝的帽子,还留着明朝的发髻,有人则顶着个辫子头穿着明朝式样的道装,还有人则穿着古里古怪的西洋服饰。 所有人都瞪大着眼睛看着正列出纵队,从大街上通过的全副武装,戴着飞碟盔,背着燧发枪,穿着蓝色军服的明军步兵! 这些步兵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开来的,数量很多,只看见他们的队伍浩浩荡荡,源源不断地从商埠外面的官道上开来,仿佛没有穷尽一般。 听这些士兵歌唱的口音,仿佛是山东当地的,而且他们的个头普遍高大,一看就知道不是南方调来的部队! 难道这支大军是在山东本地招募、训练出来的?难道所谓的登州三太子城,从一开始就是个唬人的幌子,真实的用处还是一个北伐的据点? 就在茶馆里出来的人们对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感到惊讶时,更让他们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一面“监国明王”的红色大旗,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紧接着就是大队的骑兵! 而走在骑兵队伍最前面的,则是一名戴着面纱的女骑士,那女骑士也穿着蓝色的窄袖曳撒,曳撒外头还套着件紫色的罩甲。而这身厚厚的戎装,却没有办法掩盖住这女骑士鼓囊囊的胸怀毫无疑问,这女骑士就是赫赫有名的织女宫大贵妃叶玉玲! 大明监国明王真的来登州了!跨海征辽马上就要开始了! 70 第545章 大清国的机会到了! 朱慈炯建立登州三太子城、登州天王城或是登州自由市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康熙皇帝当然是知道的! 但是因为当时康熙刚刚经历了“北京沦陷之耻”,满洲八旗上下全都嚷嚷着要找布尔尼寻仇,根本没有人在乎登州发生的事情。所以康熙也不敢违逆众人之意,放着布尔尼不管而出兵登州。。。 而且布尔尼在当时的情况下,的确对大清国威胁极大。因为布尔尼一旦征服整个漠南蒙古、喀尔喀蒙古和东道蒙古,那么一个大一统的蒙古帝国就要来了,到时候北京城、盛京城都在蒙古人的兵锋底下,布尔尼隔三差五来打一场,那康熙皇帝的大清岂不是要变成大金了? 所以当时的康熙只能假装不知道登州的威胁,先集中力量收拾布尔尼。 可没想到那个布尔尼“油”得很,根本不和康熙正面交锋,还把自己的汗廷远远地摆在了靠近宁夏的后套草原上。而且还把喀尔喀蒙古和科布多草原当成了自己的主攻方向。 康熙虽然讨伐过他好几次,但是这个布尔尼在跑路的本领上显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他爷爷林丹巴图尔压根不能和他相比啊!所以每次都能被他轻易逃脱。 而且康熙又受到朱和墭的牵制,也没办法放开手脚在草原上用兵,最后也只能接受了和布尔尼“平分蒙古”的现实。先牢牢控制住么漠南蒙古东路的坝上草原(察哈尔草原)和东道蒙古,暂时放弃收复漠南蒙古西路(河套草原)和控制喀尔喀蒙古的图谋。 而当康熙皇帝稳住草原上的形势,回过头来仔细端详登州的时候,却发现朱三太子已经在登州经营出了一个相当兴旺的局面,而且还有了一点固若金汤的意思。 对于登州的危险性,康熙当然是有充分认知的。但同时他也知道攻打已经构筑起坚固防御体系,而且背靠大海的登州是相当困难的。特别是占据登州的大明还拥有压倒性的海权。 所以康熙在过去的两三年中,只能对登州采取姑息政策——姑息虽然会为将来埋下祸根,但总比一次次的兵败登州要好! 因为每一次兵败,都会消耗康熙所剩不多的威信,一旦威信耗尽,康熙都等不到朱和墭来杀他,他就得让自己人干掉。 这些年康熙之所以要一边想尽办法从汉人、朝鲜人那里刮钱满足新旧八旗的贪欲;一边还要通过扶植儒宗,搞什么饮鸩止渴的乡贤制去拉拢汉人士大夫。不就是因为败仗吃多了,所以威信掉得快没了吗? 他现在得哄着下面人过日子了! 康熙已经觉到下面的人对他这个皇帝已经变得越来越不恭敬了,一个个都在打小算盘,都在抱团结党。 那些手里有兵的,更是在队伍上结党,试图把属于朝廷的兵权捏着自己手里在康熙给下面的新旧八旗兵丁授田、赐田的时候,这种军中抱团结党的苗头就表现的尤其突出! 新八旗军中那些个手里掌握着一个固山兵力的管军大臣(某旗新军的长官)或新军都统(新军某固山的长官),都会想尽办法把自己手下的各个参领及其所部的授田区域集中在一块。而那些个参领又想把下面的佐领聚在一起。佐领们的心思也差不了多少,同样想把自己手下的旗丁聚拢起来抱团。 康熙虽然也知道这么个搞法,八旗新军早晚会变得和太宗皇帝刚刚接手后金汗位时候的八旗兵一样只认各自的大小旗主(现在都统和大臣),不怎么听大汗的话。 但是康熙为了笼络那些手里掌兵的大臣、都统、参领、佐领,同时也为了方便动员集结,减少各旗之间的矛盾。也不得不依着他们的意思,将北京周围的三千万亩土地和盛京周围的几百万亩土地,分给了八旗新军下属的二十四个固山——根据最新的军制,八旗新军每个固山都是一万户,总动员的情况下可以出动一万人。 虽然通过这一系列让步和放权,康熙暂时稳住了大清朝的阵脚。但他也知道,如果他想要真正稳住自己的局面,挽回不断下滑的威信,就必须打出一场能让底下人信服的胜利。 这场胜利还不能从滑不留手的“成吉思跑路汗”身上找,只能从大明这边找。 因为“成吉思跑路汗”根本抓不找,他本来就是个“跑路汗”,康熙把他赶跑了也不算胜利而且,只要清兵一撤,这个跑路汗又回跑回来! 所以康熙为自己找的立威和翻盘目标就是登州! 而为了能顺利拿下登州,特别是为了能自己的八旗天兵以较小的代价打下登州外城,康熙除了会同岳乐、图海、常宁、巴海、费扬古、明珠、索额图、佟国纲等满洲心腹制订了一个突袭登州的计划,还早早的将儒宗和内务府粘杆处的人派进登州充当内应。 而且这伙内应还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这样就能避免因为其中一方被大明那边的锦衣卫捕获而坏了大局。 就在李嗣兴和一石和尚等人因为朱和墭、大波玲以及他们率领的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进登州商埠而欢欣鼓舞之时,在登州商埠当中,靠近海港的一栋红色小楼内。康熙在内务府粘杆处里面两大心腹曹玺和曹寅,也正举着千里镜,躲在小楼的一扇窗户后面张望呢! 那个曹玺好像看见什么好东西,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啧啧啧这要是抓进去当n妈,他娘的一个能顶个啊!” 边上的曹寅当然知道自家老头看见什么了?他好这一口,要不然也不会娶他娘亲,没有她娘亲的奶水曹家也不会有如今的富贵啊! 他只是苦笑道:“阿玛,您想多了?那个大波玲罪大恶极,要抓了去肯定得凌迟处死啊,哪儿能进宫当n妈?” “要凌迟处死,也得先给咱粘杆处审问啊!”曹玺还是没大没小地和儿子说着玩笑话。 “阿玛!您能不能正经一点!咱们可在替皇上办大事儿啊!” “知道,知道” 说着话,曹玺笑呵呵放下千里镜,然后快步走到了小楼的另外一扇窗户口,猛地推开了窗户,迎面就是带着盐味儿的海风扑面而来。 曹玺又举起千里镜,往登州商埠的港湾中望去。只看见夕阳下的海湾中,泊满了二三百只大小不一的沙船和少量的鸟船、福船。 有些一看就知道是登州水师的战船——这种战船都是桨帆合用,船艏和船艉部还装了六联或是四联的火箭炮! 有一些则是来往于上海——淮安——登州——天津之间的商船。因为江北海岸线的水很浅,尖底的船如果贴近海岸航行很容易搁浅或被滚涂浪掀翻,所以上海往北的海运商船多数平底的沙船。 当然了,尖底船也不是不能来北洋这边,只是不能走沿海,得远离海岸线才能保证安全,这就为海船导航制造了困难。 而现在登州海湾内的船只既有平底的,也有尖底的。既有兵船,也有商船,显然是竭尽所能的搜罗了。 曹玺又看了一会儿,这时候已经有抵达码头的明军官兵开始登船了,另外还有一些明军官兵则开进了登州商港边上的海防要塞当中,似乎准备暂时驻扎在那里。 而那个“大波玲”则登上了一条载重两三千石的大型沙船,看来要第一批过海了。 曹玺回过头看着儿子曹寅,表情已经变得无比严肃,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大波玲登船了看来朱和墭要率军渡海!大清朝翻盘的机会来了。 儿啊,你赶紧混出登州城,去通知安王爷告诉王爷,曹某已经领着死士混入了登州城,到时候舍了命也要替他抢下一座城门!” 70 第546章 百万王师魂归处,青山处处有忠骨! 在众目睽睽和几支千里镜的注视下登上登州水师旗舰蓬莱号的“大波玲”当然是假的不过也不是全假,那“bo”是很有一点的,并不是都靠罩子和垫子。这人是苍井塞乌,是朱和墭在澳门收的侍女,很早就收了房,不过一直没有名分,直到朱和墭入主南京,进位明王,才给了她一个选侍的名号。。。 这回又让她当了大波玲的“影武者”,这次替她招摇过市,吸引眼球,制造朱和墭已经到了登州的假象。 而真正在登州主持这场远征的将领,这会儿也在苍井登上的这条大船上,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他们分别是辽东总督刘进忠,登州水师提督江胜,辽东军提督赵鸿逵。 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船上还有代替朱慈炯主持登州事务的坤兴公主,还有登州知府王士元,刚刚晋升成为登州镇总兵的朱尚贤,以及锦衣卫北镇府司登州千户所千户王泽辰——这人原是庞公公的手下,祖籍是四川,他父亲就是个东厂番子,跟着庞公公一起南下,现在是锦衣卫缇骑的总教头。 他则打小跟着“小公公”庞思明一起混,在庞思明加入朱和墭的队伍后,他也跟着一起加入了。一开始在军中任职,但他的才能明显不是在战场上,后来就跟着庞思明干起了锦衣卫,是新大明锦衣卫的第一代缇骑。 当苍井登船时,王泽辰这警惕性很高的特务头子,正眯着一对三角眼在注视着即将随军前往辽东的登州知府王士元这个王士元一看就有问题啊! 他和坤兴公主的关系非同寻常,没事儿总往公主府跑。这也没什么,公主现在是寡妇嘛,寡妇门前是非多也正常。可是刘进忠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古怪?他们俩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另外,这个王士元的眼眶中为什么都是泪花?而且他又为什么对恢复辽东的事儿那么热心? 本来坤兴公主是安排蓬莱知县吴小宝带着登州找来的几个“大农”去对面的旅顺口考察农地的,可是这个王士元非得自己去一趟 正在王泽辰感到古怪的时候,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拉开船舱的门,从外面钻了进来,冲着坤兴公主叉手一礼:“长公主,苍选侍已经登船另外,船头报告说现在海面起了西风,可以升帆出海了。” 坤兴公主点点头,目光凝重地在船舱中环视一圈,一脸正色地说:“我家的祸事,归根结底是因为辽东败局而起自万历末年,努尔哈赤造反作乱以来,在辽东战场上殉国的名将忠烈,数不胜数。我家的那点精兵强将,十之八九也丢在了辽东。这辽东之地,真可谓是百万王师魂归处,青山处处有忠骨! 今日六万王师再赴辽东,不仅是为朝廷收复失地,更是为了这百万忠骨可以在大明的土地上长眠,也是为了告慰威庙先皇的在天之灵! 可惜本宫身为女流,又有留守登州之责,不能和诸位一同赴辽不过本宫还可以在蓬莱阁上,三清殿中,为出征将士祈福!” 听她说完这些话,刘进忠、江胜、赵鸿逵三人都起身向坤公主行礼称谢。 坤兴公主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点头向刘进忠、江胜、赵鸿逵三人,道:“现在风向合适,你们快些出发此去辽东三百里,如果风向合适,明日就能登岸了。辽东的忠魂等了太久太久,你们还是早些出发!” 说完这番话,坤兴公主就带着留守登州的朱尚贤、王泽辰一块儿出了船舱,然后顺着跳板下到了码头上。 这个时候,这条大型沙船上的水手齐声大喊,宽大的竹肋硬帆缓缓升上桅杆,同时两条长长的撑杆从甲板上伸进了水中,将木船缓缓地推离了码头。 长长的登州商埠码头上,还有十几条同样已经完成了登船的大型沙船,也都陆续升帆。 与此同时,在登州水城当中,也有十几条完成了登船的大型沙船,也一样升起船帆,扬帆出港。 在登州外海的水面上,两支船队完成了汇合,然后在夕阳之中,借着西风,往西北方向的辽东黄泥洼海湾(大连湾)而去。 辽东,黄泥洼,十一月八日傍晚。 枪声零零落落的响起,并不密集,但总也没个停下来的时候。海面上漂了不少薄冰的黄泥洼滩头附近的海面上,上百艘沙船已经直接冲上了滩头,士兵们正忙着将一包包一箱箱的物资往滩头上运。 顶着辽东的寒风,泛海而来的明军上下,都爆发出了最大的干劲,船上船下,一片热火朝天。 由于集中在登州的船只和兵力太多,而登州港口的能力又有限,哪怕商港、水城(军港)一块儿上,一次也只能发出几十条大船。现在集中在黄泥洼这边的百余条大船,是昨天下午发出的两个批次。 而集中在登州那边的二三百条船要全部发出并且抵达,至少得要等到明天清晨了——毕竟大晚上的不方便登船,而且海上的风向也一直在变,如果变成完全的逆风,那就没办法出海了。 而这两三百条船即使都完成了一次运输任务,也只能将不到三万人运到辽东。 因此想要把登州那边已经编成了五个镇的六万多人的大军悉数运来辽东,至少要跑两个来回,如果再要运输一些物资过去,那就得跑三个来回,即便是老天爷帮忙,也得跑上大半个月! 跨海登陆,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刘进忠、赵鸿逵和王士元都已经登岸了,刘进忠和王士元一块儿,在黄泥洼这里指挥上陆。 而赵鸿逵已经集结好了三个燧发枪营和两个骑兵领的队伍,向旅顺口进发了。 现在明军的步兵营人数已经达到一千人了!下属一个直属领和四个火枪领,每个火枪领又有四个火枪副领和一个长枪副领组成。 而那个直属领则是由掷锤炮兵、散兵和营部组成的,主要负责指挥和支援。 而明军的一个骑兵领的员额也是二百,不过只有极少数精锐骑兵才配备了可以发起冲击的好马,大部分骑兵都只有代步的劣马。 现在跟随着赵鸿逵出击的那两个领的骑兵,就是一些骑着劣马的火枪骑兵,他们基本上不会发起冲击,下马或是骑在马背上打火枪才是他们的主要作战方式。 现在稀稀拉拉响起的枪声,有部分就是这些火枪骑兵打出来的他们应该遇到了少量的清军阻击部队。 刘进忠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枪声越来越远了看来赵军门的进展非常顺利,很快就可以拿下旅顺口了!也许今天晚上,咱们就能进入旅顺口城了。” 王士元裹着件很厚的棉衣,但还是冻得瑟瑟发抖,脸色也有点发白,听了刘进忠的话,他微微笑了笑,忽然眼角看见了什么,随后又扭头看去,发现远处的几座山峰上都冒出了一缕缕的黑烟。 刘进忠早就看见那些黑烟了,这个时候笑着道:“那是烽火台,是给康熙报信的,想必康熙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大明天兵回来了!” 70 第547章 大清兴废,在此两役! “大黑山,卑沙城复州河,得利赢城盖州,簸箕寨城” 在大清皇帝的开城行宫当中,康熙在南书房内看着一幅辽东半岛的布防图,还反复念叨着卑沙城、得利赢城、簸箕寨城这三个地名。 康熙虽然撤了原本布署在辽东的大军转用于朝鲜,但也不等于他在辽东半岛毫无布置。 实际上,康熙在辽东半岛的布署还是非常高明的。他并没有集中兵力守旅顺口和黄泥洼那两处占地很大,特别是黄泥洼的海湾很大,没有数万大军压根守不过来。如果仅仅守着一座两座棱堡,那也阻挡不了明军登陆。 所以再三研究之后,康熙只是在旅顺口、黄泥洼、金州城、南关岭等金州半岛上的要地布署了很少的兵力。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明军大举登陆时迟滞对方的行动,同时点起烽火台上的狼烟向盛京方面和康熙皇帝报警。 不过康熙也不会任由明军毫无阻碍地向北进兵,他的第一根钉子非常巧妙地钉在了南关岭东北面的大黑山! 如果从地图上看,大黑山就好似一尊门神,就蹲在南关岭外看守着金州半岛。明军即便夺取了整个金州半岛,只要拿不下大黑山,他们就没办法放心大胆地北上——大给山西麓距离海岸线只有几里地,明军想要绕过去都很难, 即便勉强绕过大黑山北上,大军的后勤线也会始终处于大黑山清军的刀锋之下。 而防守大黑山的难度要比在黄泥洼湾和旅顺口布防低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棱堡修得再好,也抵不上一座植被茂密的大山啊! 大黑山上还有一座始建于高句丽时代的山城名叫卑沙城的,是极佳的屯兵驻守之处。。该城乃是用石墙随山势构筑,绵延约十里,伟岸奇俊,蔚为壮观。城内峡谷蜿蜒,城外四周悬崖绝壁,安营扎寨于城中,进可攻,退可守。 而且现在东北的气候非常寒冷!每到冬季, 大黑山就会大雪封山,大军进出非常困难, 根本不可能攻城。而春天的融雪季节又因为山路泥泞而难以进军。 基本上守卫卑沙城的清军只需要熬过夏秋两季, 就能守住一整年了。 另外, 康熙皇帝还调集一个由索伦兵和巴尔虎兵组成的参领,和一个以关外老满洲为主的参领, 一起驻守卑沙城。 其中索伦兵和巴尔虎兵非常适应在林海雪原中作战,大黑山的那点雪根本阻挡不了他们下山袭击明军。 而那个由关外老满洲组成的新八旗军参领又接受了严格的火枪、糖药天雷和火炮的使用训练,也装备了大量的燧发枪、威远炮、糖药天雷, 出山野战也许不够瞧的,但是缩在卑沙山城内死守,还是很难对付的。 而且这帮关外老满洲、索伦兵、巴尔虎兵比之北京城的八旗看要凶悍死硬太多了, 他们的家人和土地又都在盛京这边,所以守卫卑沙城就是守家! 而清军在得利赢城、簸箕寨城的布置也和卑沙城差不多, 都是关外老满洲、索伦兵、巴尔虎兵的组合,守军也不多, 得利赢城就放了一个参领,簸箕寨城也是两个参领。 而且得利赢城、簸箕寨城也都是卡在明军北进途中的山城。 靠着这三座山城和不到五千人的老满洲兵、索伦兵、巴尔虎兵, 有多少明军在金州半岛登陆, 康熙都不是特别担心当然了, 如果康熙迟迟无法调集大军增援,那么这三座山城早晚还是会被明军攻破的。 念叨了半天之后,康熙终于心事重重地吐了口气:“现在已经入冬了, 逆贼根本打不了卑沙山城。有卑沙城、得利赢城、簸箕寨城堵着, 他们也不可能踏雪北上,只能在旅顺口过冬明年开春后还有融雪和泥泞,真要开打, 差不多都夏天了。就算逆贼真能打,夏天打下卑沙城,秋天打下得利赢城, 朕还有个簸箕寨, 逆贼真要想突入辽河一带的大平原,怎么都得后年了。呵呵, 几万大军在辽东半岛上叫咱们的几千人拖上小两年, 这朱和墭用兵的本领也不过如此了。” “皇上圣明!” 屡北屡战, 而且官还越当越稳的南书房大臣,大学士图海这会儿正躬着身子站在康熙背后,见康熙话说完了, 马上送上一句“圣明”。 其实他心里清楚,辽东的这一局,根本就没谁不圣明的。康熙用一个抛荒的辽东半岛加上五千精兵和三个山城拖住明军几万大军两年,当然是圣明的。 可是反过来,明军用几万大军花上两年,甚至三年时间吃下辽东半岛,能说朱和墭不圣明? 明军吃下辽东之后,大清就必须得在辽东平原上和明军进行主力决战这场主力决战要是打砸了,大清直接变大金,以后的日子就不用说了。 康熙淡淡一笑,一张麻脸上又浮现出了自信的神采,之前一直微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皇上,逆贼将数万精兵置于辽东的确是一个不小的失策。”盛京将军巴海这会儿也站在康熙背后,“如果这数万大军用于朝鲜,我军恐怕就得弃地而走了。” 康熙点了点头,笑道:“如果这数万大军屯在登州,安亲王的十万大军一头撞上去也得头破血流啊!可逆贼偏偏把他们派去了辽东,这下不仅登州空了,连汉城都没不是实的,这真是天佑我大清了!” “这是皇上洪福齐天!” “天命终究在我大清这边啊!” “这次天下大乱为皇上平定之后,必然是天下大治啊!” 说这些话的是索额图、明珠和佟国纲。 索额图是已故的孝诚仁皇后的舅舅,也就是康熙的太子胤礽的舅爷。 明珠向来是康熙的心腹,而且人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才学又高,很得康熙信任。 佟国纲则是康熙的舅舅,也是康熙帝心腹。 另外这三位的家世背景都很了得,索额图不用说了,顾命大臣索尼的儿子,门生故吏遍大清。明珠是努尔哈赤的死对头金台极的孙子,叶赫部的嫡系。佟国纲背后的佟氏一门则人多势众,才俊辈出。 这三个人现在不仅是南书房大臣,还是八旗新军的管军大臣,替康熙控制着正黄、镶黄、正白三旗新军,同时手里还掌握着一个万户固山。都是实力派的大奴才! 康麻子回头瞅了他们仨一眼,点点头道:“你们说的不错!朕只要能平了眼下这场大乱,天下大治就指日可待了。因为如今咱们八旗军的实力,要远远胜过过去任何时候只要能打败了伪明逆贼,西北的布尔尼、罗刹国,西南的吴应熊等等,统统不在话下。 而要打败伪明,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现在登州的明军已经渡海,安亲王的大军一定可以打下登州。而伪明的精兵既然已经去了辽东,那么朝鲜这边的兵一定是虚的。 所以朕意已决立即出兵汉城,同逆贼在汉城决一死战!我大清之兴废,就在登州、汉城两役,望诸卿勉励死战!” 图海、巴海、索额图、明珠和佟国纲一起下跪,齐声大喊道:“奴才等愿效死命!” 第548章 人均巴图鲁,个个吴三桂! 朝鲜,汉城府,高阳县。十一月十三日。 经过三天的行军,康熙皇帝亲领的十万清兵,现在已经开到了离汉城城墙只有三十多里的高阳县境内,并且依着即将要封冻起来的汉江扎下了大营。 而康熙皇帝的行在,则摆在了小小的高阳县城之内。 此时此刻,原来的高阳县衙,现在的大清天子行在的正殿当中,都是穿着黄马褂,戴着红宝石顶子或是东珠顶子官帽的八旗各军的管军大臣、固山都统,以及几个蒙古札萨克旗的郡王。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都穿黄马褂,那是他们人人都赐了巴图鲁勇号,人人都赏穿了黄马褂,当真是众勇盈朝了——这个巴图鲁刚开始“发行”的时候,谁得了一个就好像得了个什么宝贝一样,倍有面儿。可发多了以后,那些管军带兵的谁要是没个巴图鲁,没件黄马褂都没脸见人了。所以他们就会向康熙上折子讨要! 这事儿要历史上的康熙大帝遇上,非得把人抓去宁古塔劳动改造不可。 巴图鲁和黄马褂还能自己上折子要?这只能是皇上给,下面的人接着才行。 可现在康熙得哄着那帮军头了,一个空头巴图鲁加一件黄马褂能值几个钱?他怎么能不给?而且他都给了那么多了,没拿到的心里不舒坦,感到被皇上忽视,下面的兄弟也觉得没面子所以还是给! 只是向军头让步的事儿,开了头就很可能会刹不住,很容易越让越多,搞到后来军头就成了军阀! 不过给军头放权带来的短期效益还是非常可观的!譬如部队的战斗力得到提升,同时部队的维持费用下降。。 也不知道是不是赐了巴图鲁, 赏了黄马褂,还是快给康熙“宠坏”了。这些个大臣、都统和郡王现在说话的嗓门都粗了不少, 趁着康熙没来, 都在大声武气的交相谈笑。 康熙这回凑了十万大军, 其中八旗新军的万人固山有八个,每个旗都抽了一个, 漠南、东道蒙古四盟的骑兵抽了两万,由四个王爷领着。 总共就是十二个带兵大将,再加上十二个都统或副都统, 总共就是二十四人,现在是人均黄马褂,一个比一个神气。 包括那四个蒙古札萨克郡王在内,他们所率领的部队,在过去的两三年内, 都有脱胎换骨一般的改变。 而部队的战斗力, 至少在他们自己看来, 那真是大大提升了! 在这次出兵朝鲜的过程中, 他们这些带老了兵的行家就能感觉出来。部队的集结速度、行军速度都明显提升,而且也更能吃苦。进入朝鲜之后和朝鲜反贼发生的几次交战都打得干净利落都是大比分取胜! 自己这边死一两个,朝鲜人那边就给打得尸横遍野了! 在这些战斗中,清军的燧发枪队依靠威远炮发射的糖药开花弹或无糖开花弹的火力支援,往往可以轻易逼近敌人,然后几阵排枪,对方基本就崩了。最后八旗马队上场扫尾, 一个冲锋战斗就结束了。 在入朝至今交战规模最大的平壤之战中, 朝鲜反贼据城死守, 清军则向素有天险之称的牡丹台发起强攻。在威远炮打出的糖药开花弹的支援下,手持燧发枪的清军只用了一波冲锋就攻上了牡丹台, 不到一个时辰就完全夺取了平壤城北的这处要塞, 并且击毙了上千名朝鲜反贼, 而自身的伤亡仅仅十余人, 多数还是在爬梯子的时候被“金汁”和热粥给烫坏的。 而当时守卫平壤的,可都是原来朝鲜王国的正规军, 还打着明军的旗号, 据说还有汉城过来的明军军官在指挥,结果还是败得那么惨。 这说明朝鲜兵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而汉城的那个朱和墭(现在到处都有朱和墭,也不知道谁是真的?),居然大量招募朝鲜兵,想让这群只知道贪生怕死的窝囊废扛着燧发枪和八旗天兵对射, 这不找抽嘛! 而且从开城南下的这一路,仿佛也证明了优势就在大清一边。 因为汉城方面连迟滞大清兵的小股骚扰部队都派不出来,汉城北面的门户临津江、坡州和高阳县都干脆放弃。 所以大家都觉得这回打汉城赢面极大皇上可说了,打下汉城,十日不封刀! 这好处明摆在眼前,能不让这群巴图鲁的嗓门越来越大吗? “皇上驾到!”随着小桂子公公的公鸭嗓门儿,这群穿着黄马褂的巴图鲁们顿时收了声儿,一个个乐呵呵地给走进来的康麻子皇帝下跪行礼,山呼万岁。然后就听见康熙掩不住笑意的声音:“平身,平身!” 大家爬起来,笑嘻嘻地抬头看着康熙,就见康麻子一身朝服,坐在御座上面儿,笑吟吟的捻着朝珠,一张麻脸上,全是胜利者的笑容。 康熙笑道:“今儿叫大家过来,就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这个汉城要怎么个打法?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冷了,汉江眼看就要冻上汉江上冻后虽然方便咱们行军,咱们还可以走汉江冰面绕到汉江南岸,直接去拿下南汉山城。不过汉城城内那个不知道真假的朱和墭,也有可能会放弃汉江向南。汉城城内的老百姓也有可能会跟着从汉江的冰面上走过去,向牙山撤退。 怎么样?各位觉着是在汉江封冻前打好,还是在等些日子,等汉江冻上了再打?” 王辅臣笑呵呵地出班上前,然后给康熙一跪,笑着道:“皇上,奴才主张尽早开战!” 康熙点点头,又问:“若是逆贼坚守汉城,咱们这回还能和打平壤时候一样,干净利落地破城吗?” 王辅臣道:“皇上,奴才有一计可以迫使汉城之贼主动出击或慌忙弃城。” “有何良策?”康熙问。 “奴才建议皇上分兵两路,主力可以沿着汉江向南逼近汉城,奴才领本部为偏师,抢占北汉山。”王辅臣道,“汉城就在北汉山和汉江之间,若北汉山为我所有,汉城就失去了屏障,汉江又很快会冻上。所以逆贼要么慌忙弃城而走,要么匆忙出兵应战。” 康熙又问:“若逆贼抢先在北汉山上布了兵呢?” 王辅臣拍了拍胸脯:“奴才愿以性命担保,一定为万岁爷取下北汉山。不过奴才还想替底下的儿郎向万岁爷讨个赏!” 这是要谈条件! 康熙眉头微微一蹙,然后又瞄了眼堂上的二十几个“巴图鲁”,见他们个个都流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不用说了,人人都想谈条件! 想到这里,康熙豪爽地一笑:“说,想要什么?是不是想第一个进城去放抢?” “皇上,奴才可不敢想这好事儿。”王辅臣笑道,“奴才只是想在平定朝鲜之后,替底下的兄弟们讨一个留守的差事!” 你小子想当“平东王”?康熙马上就明白了,这个王辅臣是想当“王三桂”了! 不过康麻子还是不动声色,只是笑吟吟看着在场的其他几个管军大臣和都统:“图海、巴海、明珠、索额图、佟国纲你们几个觉得如何?你们想不想留镇朝鲜?” 巴海第一个“跪出来”道:“皇上,奴才替皇上守着盛京就行了。” 康熙点点头,但马上就觉出哪儿不对了留守盛京?那不就是镇守一方了吗?你就是“巴可喜”啊! “皇上,”图海接着巴海的话说道,“等打完朝鲜,奴才愿意替皇上去拿下陕西的吴应麒!” 康熙心说:“好你的图海,你难道也想当图有德、图继茂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康熙面子上还得堆着笑,连连点头:“好,好,有你们这些好臣子替朕守着四方,大清江山就可以高枕无忧那么朕就依了王辅臣所言,明日就分兵两路,一起压向汉城,逼一逼逆贼,看他们是战是走?” 第549章 能战否?依靠谁? 十一月十五,凌晨。 黎明前的,一条火把组成的河流,正漂满了浮冰的汉江的东岸向南流淌,浩浩荡荡,势不可挡,直向汉城而来。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会惊动到汉城西大门敦义门上放哨的朝鲜总督衙门的标兵。所以正在昌德宫大造殿里面搂着大波玲睡得正香甜的朱和墭,就被一阵“咣咣咣”的预警的锣声给吵醒了。 醒了以后,他很快就得到了行宫参军司的报告。所以他也不敢怠慢,赶紧穿戴整齐,和大波玲一块儿,顶着呼啸的西北风,直往敦义门而去。 当朱和墭和大波玲在一群冻得有点僵硬的广东亲兵的护卫下,冒着零下不知道多少度的严寒登上敦义门城楼的时候,发现城楼上已经挤满了人了。 宋时烈、尹鑴、李永熙、金宣等一众原朝鲜王国的高层,以及胡德帝、苏占山、于孝谦、凌宗军、刘炎、马惟兴、赵得胜等明军将领都已经到了。明安公主李温姬竟然也到了,上身穿了一件白狐皮镶边的白色小袄,下身一条白色月华裙,还披着一件白狐皮的披肩,看着就像只很暖和的小狐狸,让人有一种抱在怀里取暖的冲动。 “大王不好了,清妖的大队人马开过来了,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啊!” 就在朱和墭想着把“小狐狸公主”揽进怀里取个暖的时候,一个白胡子老头就抢到跟前来了, 一开口就是“大王不好了” 这老头就是刚刚拜了副丞相的宋时烈。。 宋老头对于大明左副丞相的官职当然是很满意的,不过他并没有急吼吼的去南京上任, 而是一直跟随在朱和墭身边, 一有空就和他讨论理学不是苹果为毛往地下掉不往天上飞的物理之学, 而是朱熹传下来的那个理学。 朱和墭点点头,脸上已经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好!来得正好孤手里已经有了五个镇,足以出打败康熙的十万清妖了!” 听见朱和墭怎么一说,宋时烈、尹鑴、李永熙、金宣这几个朝鲜当地的官都吓了一跳。 宋时烈道:“大王, 您的五个镇当中三个是新建的,而且五镇官兵中朝鲜人的比例太高了!” 那个早先日子给李焞当官时坚持“北伐论”的尹鑴也连忙附和道:“大王,如果您手里的五个镇都是有大明来的精兵组成,当然不必惧怕十万清妖,但是这五个镇的六万人中朝鲜人占了半数” “对, 对, 朝鲜人是打不过清妖的!”李永熙道, “之前的平壤之役就是明证啊!” 金宣也说:“大王, 您还是赶紧撤到南汉山城去!” 听了这几个朝鲜大官的话,朱和墭也有点奇怪——你们怎么意见一致了?你们不应该党争一下吗?你们不是分成南人党和西人党的吗?这回怎么团结了? 朱和墭弄不明白几个朝鲜官是什么路数,但他还是想听一听李温姬的意见, “明安,你怎么看?” “我?”李温姬一愣。 朱和墭笑着点点头:“明安,这些日子我视察各镇训练战备的时候, 你一直都跟着,你觉得军中的朝鲜人能打吗?” 李温姬摇摇头, “大王, 妾身分不出谁是朝鲜人明军将士都穿着一样的服饰, 拿着相同的武器,而还组成肩并肩的队列,可以依着金鼓和唢呐之音进退,实在很难分辨谁是朝鲜之人。” 其实驻扎汉城的五镇明军中的朝鲜人和大明本土六省来的官兵还是挺大区别的前者大部分都是第一次从军, 而且入伍的时间都不长, 除了一部分原三手军官兵, 其他人都是入伍两个月左右的新兵,刚刚学会使用燧发枪以及在军官的口令下做出一些简单的战术动作。而后者都至少完成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和三个月的随营训练, 其中相当部分还是入伍一两年的老兵。 不过当这些老兵、新兵加塞在一起,组成一个个领级(连级)横队, 再一起组成营级大横队时, 因为朝鲜新兵都被军官和本土六省来的老兵押着、带着行动,所以经验不足的李温姬难以分辨也很正常。 朱和墭点了点头,又看着于孝谦、苏占山、凌宗军、刘炎、马惟兴、赵得胜等六人,除了担任行军师的于孝谦之外,其余几个人都是一镇总兵。 “你们怎么看?” 凌宗军人恨话不多,第一个回答道:“大王,可以打!” 于孝谦也点点头道:“军中朝鲜籍的新兵已经掌握了基本的队列和枪刺术,也会填装燧发枪并且开火了。他们每个人都进行了至少三十次实弹射击,已经很不错了!臣听说西洋许多国家的燧发枪兵几年都打不够这个数呢! 而且他们也能够根据唢呐的声音和军官的指令进行燧发枪齐射这就算是合格的步兵了!” 那个亲手斩杀了福全的刘炎显然有点轻视清军,笑着回答道:“大王,臣也觉得可以打。朝鲜籍的燧发枪兵和长枪兵是差了一点,但是掷弹兵、狙击兵、炮兵、骑兵可都是实打实老兵,而且大部分的军官都很不错。” 苏家将的二代领袖人物苏占山也点点头道:“大王,臣也觉得可以打”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汉城北面不知什么地方忽然就传来了几声轰鸣这是糖药手榴弹爆炸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枪响。 赵得胜最先反应过来,“大王,是北汉山!北汉山如果有失,清妖就可以居高临下窥视汉城了!” 马惟兴马上开口道:“大王,那是臣的部队在和清妖交火北汉山是臣的防区,臣在北汉山西麓的各个入口都伏了兵。不过北汉山中的道路极多,不可能都封堵上。所以臣只是在北汉山西南角的足斗里峰周围摆了一个营的兵力,因为那里是汉城西面空旷地带北侧的一个至高点,非常重要!” 朱和墭点点头,道:“知道了!看来康熙这会是兵分两路,一路沿着汉江过来;一路走北汉山过来,可能会抵近北岳山,甚至会绕道汉城的东面。 不过他们也没那么快穿过北汉山咱们先把队伍动员起来! 传孤的命令,各镇吹起床号,伙夫开始准备早饭和三日份的野战口粮,今天的早饭按照最高标准供应,要有肉汤有米饭还要有酒肉! 另外,再一次晓谕全军,大明军中没有嫡庶孽之分,只有军法和军功。凡有军功者皆可晋升,便是王公之位,也可以凭借军功赚取有多少荣华富贵,就看他们自己的能耐了!” 接着他又对身边的人们说道:“苏占山、凌宗军、刘炎、马惟兴、赵得胜,你们回各镇集结队伍,等待行宫参军司发布的军令! 于孝谦,你先回行宫参军司,召集参谋,拟定决战方略。 宋相、尹抚台,你们马上去发动汉城百姓登城布防,再把仓库里面的旧式武器都发给他们。凡是参加守城的百姓,一天给五十,不,给一百文铜钱,如果不幸战死,就给一万文铜钱的安家费另外,把南大门外汉江水面上的浮桥给我烧了!告诉大家,孤王是不会抛弃大明百姓的。孤王要和他们共存亡! 胡总督、明安,你们跟着孤,我们一起去巡视诸营,鼓舞士气!” 第550章 沸腾了!狂热了! 十一月十五日一早,雪花纷纷而下,随着北风在天地间飞舞飘落,将汉城周围的山川平原都变成了一幅白色的画卷。汉城西北大约二十里外的昌陵川两岸,现在已经变成了清军营帐的海洋。 而大清皇帝的龙旗,则高高竖立在汉江西岸、昌陵川北岸的幸州山城上空。 从昌陵川向东一直到汉城的西大门敦义门之间,则是一片旷野之地。这片空旷地区的东西长度约二十里上下,南北宽约十五里——这片空旷区域的北面(东北)就是北汉山,南面(西南)则是汉江。 这一带其实都是稻田,还散布着许多朝鲜人的村子。不过现在是冬季,稻田里面没有作物生长,泥地附上一层冰雪后,很快就被冻得硬邦邦了。 那些朝鲜人居住的村子,在清军杀过来之前都已经被清空了。居民不是被迁到牙山地区暂时安置,就是躲进了汉城城中,那些个村子也都过了火。房屋的茅草顶部都被烧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焦黑色的土墙还在。。 汉城的城防说实在的,还是挺糟糕的。城墙低矮就不说了,城门楼也没多高。而且城外没有城壕,特别是城西就是一大片的平地,什么遮挡都没有,敌人可以直冲到敦义门外。 不过即便汉城足够坚固,在眼下这个气温骤降,汉江很快就要冻住的时候,朱和墭也不敢死守城池。因为一旦让康熙的大军从汉江冰面上通过,他摆在牙山、礼山、唐津的老巢就得让康麻子端了! 所以朱和墭在抵达汉城后,就开始在汉城的敦义门外构筑防线了。他让人在距离敦义门三四百步开外的旷野上挖出了两重浅壕,还在第二重浅壕后面垒起了一道胸墙。胸墙后面还修建了七八个土堆的堡垒。 这两重浅壕和一道胸墙的两头, 就搭在了北汉山足斗里峰下和汉江西岸边上,正好挡住了清军的去路。 当康熙皇帝的大军开到昌陵川一带时, 已经有一些明军从汉城城内开出来, 进驻了浅壕和土墙后方的堡垒, 还在堡垒中布署了掷锤炮。 一些试图靠近浅壕的清军骑兵挨了几下掷锤炮的轰击,就很知趣的退到了昌陵川附近, 掩护自家的大军下寨。 康熙此时已经悄悄离开了幸州山城,换上了普通骑兵的蓝马褂,带着底下的大臣、都统, 一起过了昌陵川,在自家位于昌陵川南面的大营外策马缓行,观察战场的地形。 这位大清麻颜圣主这几年明显变老了, 虽然他才二十多岁的年纪,但是脸上的皮肤因为常年风吹日晒, 变得又黑又糙,还蓄起了山羊胡子,乍一看有点像“康大爷”了。 但是他的意志却依然坚定,看着眼前开阔的地形, 眼神不断闪烁。汉城西边这块平地的确是个决战的好地方足够平坦,但是并不算太宽阔, 两翼都有可以遮掩的地形。双方的背后都有依托, 清军这边是昌陵川和幸州山城, 明军则是汉城。 康熙勒住战马,目光灼灼地看着远处的北汉山。 邓光明和小于成龙现在也跟着一起来了前沿, 他们俩在汉城呆了不少日子, 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悉。特别是邓光明,他是久经战阵的宿将,当然知道哪里比较要紧。 这时他主动策马往上靠了靠, 然后抬起马鞭指着北汉山道:“皇上,这座山就叫北汉山,并不高, 其中的山路很多, 往东、往南都能穿过去。不过北汉山的南面是北岳山汉城的北段城墙就修在北岳山上, 非常坚固。而往东传过北岳山则可以绕到汉城的东面,甚至是南面。 另外,您看见那座百丈左右的山峰了吗?那是足斗里峰,是这一带战场上制高点,现在被逆贼控制了。” 康熙问:“山势陡峭吗?可否仰攻?” 邓光明和小于成龙一起道:“稍有些陡峭,但可以攻打。” 康熙沉默着点点头, 足斗里峰太关键了!不仅可以掩护部队向对方的侧后攻击,还能居高临下,窥探全局! 现在那里在明军控制当中,这意味着清军的布署全都摆明在对方眼皮底下,而左翼始终被明军控制有点不利啊! “皇上”邓光明低声道,“足斗里峰的先机被逆贼拿着了,不过汉江的先机却在我大清这边,奴才估摸着汉江再有十日就能跑马了!” 汉江一旦冻成“冰江”,康熙的大军就踏冰过江,这样就能把汉城团团包围了。 图海这时凑上来道:“皇上,现在王辅臣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北汉山,随时可以绕到汉城东面。如果再能有一队精兵踏兵过江,把汉城的南面要围了。逆贼可就要变成了瓮中之鳖了!” 他说的“围”,并不是围个水泄不通,而是用骑兵控制住进出汉城的通道,切断汉城同外界的联络。 康熙点点头:“逆贼不会坐以待毙的朕猜他们会出城求战!打还是不打?” 康熙的骑兵挺多的,所以他觉得自己有打还是不打的主动权。 而不打也不等于回开城去,而是退到昌陵川北面等上几日,等汉江冻严实了再打。 康熙身边的那些巴图鲁们一个个都皱起眉头,心里面扒拉起了小算盘打,肯定会死人!死的是他们的部下! 而不打汉城会不会被明军一守到底?汉城南面的南汉山城、水原城、牙山城等等的,会不会都听难打的? 和那些个小城相比,汉城这个大城其实还是比较容易打破的,而且油水还多。 正反复权衡的时候,汉城那边突然传来了呼喊的声音,似乎是用朝鲜话在呼喊,一开始是大概是几千人在喊,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越来越响,到了最后,仿佛有几万甚至十几万人呼喊。 康熙听不懂朝鲜话,于是回头看了小于成龙一眼,小于成龙道:“皇上,他们在喊‘大王万岁!明王万岁’” “大王?明王?”康熙皱眉,“是朱和墭?他真的来了汉城?那登陆旅顺的又是谁?” 原来康熙皇帝已经得到了曹寅带出来的登州方面的可靠消息了——曹寅离开登州后就去了黄县,粘杆处在那里设了个秘密的衙门,这个衙门又马上把消息传到了黄岛,那里有清军的水师,马上放了条快船将消息送到了朝鲜海州。 康熙正为正假朱和墭的事情烦恼的时候,真朱和墭已经成了汉城城内的“大胡子偶像”了,他骑着马走到哪儿,哪儿就跟炸了锅似的,一片山呼万岁那些朝鲜人激动得都快不行了,一个个热泪盈眶,扯着嗓子大呼。 其中最激动的当然还是那些“中人、平民、贱民”出生的朝鲜省籍的明军了。 “不问出身、只论军功”之类的话,他们真是百听不厌呢! 而且朱和墭显然是真的要实行的明军本来就不讲一套!朱和墭的老祖爷人家可是要饭出身,要饭的不可能是两班?两班里面没有要饭班啊! 所以那些出身不好的朝鲜壮士,现在都觉得遇着亲人了朱和墭就是他们的亲人啊! 一个个都等不及要出城去杀清妖了。 所以他们呼喊的内容,也从“万岁”变成了“杀清妖!立功劳!”了! 整个汉城,渐渐的从沸腾变成了狂热! 看着这些被煽动起来的朝鲜兵,朱和墭知道出兵交战的时候到了! 第551章 排队枪毙要怎么打 “杀清妖!立功劳!大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刚成为“民民平等”的大明臣民的金成凯大概是最狂热的朝鲜籍明军之一了。 他并不是平民,而是中人,也就是所谓的小老婆生的庶孽。。如果他不是小妾所生,那他将是安东金氏的子弟。这可是两班贵人中的顶级豪门,安东金氏的子弟只要稍微努力一点,就能过上顿顿肉汤米饭的幸福生活。 可是身妾生庶子的金成凯想要参加科举都非常困难,虽然有灾荒之年“纳粟许通”,以得到参加科举考试的许可。但是身为中人的金成凯没有办法获得官职,又没有资格得到父亲的部分遗产,平时在家里的地位和奴仆差不多,遇上灾年自己没饿死就不错了,哪儿还有粮食去“纳粟许通”。 况且,生来就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的金成凯自然不会得到良好的教育,就算让他参加了科举,也只能是落榜。所以金成凯打小就只能用羡慕和仰视的目光看着一族当中的嫡出子弟们按部就班的读书、科举、高中、入仕直到不问出身,只论才能和功劳的儒学宗派儒门传入朝鲜! 因为是来自复兴的大明上国,而且又拥有充足的经费支持,所以儒门进入朝鲜后发展极快,吸引了大量如金成凯这种不上不下的中人入伙。 而金成凯则是儒门在朝鲜的第一批子弟,儒门刚来的时候,他就被那帮“斩人儒”的道理给吸引了——刀剑和子弹可不管你是嫡出庶出的,它们是最是公平了! 对它们来说,嫡子的命是命,庶孽的命也是命! 因此金成凯也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通过“斩人立功”当上年入一百石糙米以上的高官可别嫌这一百石糙米少,在朝鲜王国这个穷得掉渣的国度中,想要吃上口饱饭都不容易,对普通人而言,年入百石简直就是做梦。 而这个梦想,金成凯已经实现了一半了! 他的官虽然不高,仅仅是一介副领(相当于排长),但是他的年入已经达到了一百石糙米以上! 而且更让他感到狂喜的是,他现在不是什么“中人”了,而是大明天朝的臣民, 上升通道完全打开了只要立功,就能一步步的上升, 哪怕是左丞相, 也有那么一丝的可能! 而给他带来希望、财富、地位的那位“圣人”,现在就骑着一匹灰马, 冒着风雪,站在他所在队伍的正前方,发表着鼓舞人心的演说。 不过刚刚饱餐了一顿肉汤米饭和大肉,还喝了一点酒的朝鲜籍明军全都陷入了狂热, 没有人真的在乎朱和墭说什么,他们只顾着含着热泪山呼万岁了。 这种狂热的程度, 连朱和墭的潮州老兄弟都要自叹不如了。 就在狂热的气氛接近顶点的时候, 朱和墭已经停止了演说, 并且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然后指向了敦义门。 紧接着, 整队集结唢呐声就在各个步兵纵队当中响起来了。 金成凯知道, 出兵的时候到了! 在这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恐惧, 心里面只剩下了对功劳和飞黄腾达的渴望——这是他从小到大都看得到、摸得着,却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 所以他做梦和不做梦的时候都在想, 都快想疯了! “万岁!万岁!大明万岁!大王万岁” 金成凯和其他的朝鲜籍明军是喊着万岁, 揣着最激动的心情, 扛着他们的燧发枪列队前行,从各自的营地当中开出来, 雄赳赳、气昂昂地沿着通往敦义门的街道前行的。 此时此刻,街道两边, 都是和他们一样兴奋的汉城百姓和大明朝鲜行省的官员。 之前因为清妖大军的到来,大家伙多少都是害怕的清妖很凶的, 杀人不眨眼!而且个个都武艺高强,杀起朝鲜兵来就跟玩似的,可怕极了。 可是现在他们看见了喊着万岁, 士气都快飙上天际的大明天兵,心里面的那点恐惧,一下子就一扫而空了。 不少早先因为太怂没有报名参军的朝鲜壮丁,这会儿都有点后悔了,仿佛错过了什么大奖似的。 所以正在大街小巷中挨家挨户拉壮丁的朝鲜官员,一下子就被踊跃报名的百姓们给围住了 朱和墭这个时候已经回到了设在庆德宫内的行宫参军司中了。庆德宫就在汉城西大门内,距离西大门敦义门很近。这里原是李成桂篡位前的故居, 后来被改建成了离宫。 说是宫,其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院子, 里头都是一层的平房,院墙是石头垒起来的——汉城北面的那个北汉山就是个花岗岩山,所以汉城这里什么都缺, 独不缺花岗岩石。因此汉城的城墙虽然低矮,但却是用坚硬的花岗岩石垒成的。 “大王,雪小了, 风也弱了,方才在城外试了,风雪不影响燧发枪射击。” 朱和墭刚走进庆德宫的大殿,于孝谦就来向他报告了:“臣还让人在敦义门附近的城墙上垒了个防炮掩体您可以在那上面指挥,也可以坐镇庆德宫。” 朱和墭一边听于孝谦报告,一边快步走到一张地图台前,“阿谦,现在部队的士气很高,看来可以一鼓作气!” “参军司也是这个意思!”于孝谦说,“趁着咱们士气正高,而清军远来疲惫的机会就开打!” “准备出动多少部队?”朱和墭问,“阵要怎么列?” “第十五镇负责北汉山、北岳山以及城东和城南的防御。第二镇、第十一镇、第十二镇的二十四个步兵营将会背靠堑壕线列出两排大阵。前后两排分别是十二个营和十一个营,前排的十二个营列出三列横队,分别由第十一镇总兵赵得胜和第十二镇总兵刘炎指挥。 后排的十一个营列出纵队,由第二镇总兵凌宗军指挥。 前后两排间相隔三百步,还有一个营则抢占位于前沿的几村子,建立支撑点。 第一镇则作为全军的总后备队,在敦义门外的堑壕线后待命。 所有的骑兵在交战开始前,也布署在堑壕线后方。 炮兵则分成两部分,火箭炮由行宫参军司直接掌握,先布署在堑壕线后。长炮和掷锤炮分别由镇台和营部掌握。 另外,第十五镇的一个营布署在足斗里山上,也归行宫参军司直接指挥。” 朱和墭点了点头,“就这样布置!如果现在开始行动,什么时候可以完成展开?” 于孝谦说:“需要一个半时辰展开部队,并且构筑前沿防炮工事进攻前的炮击,应该在午饭后开始。” 于孝谦说的布阵之法,其实都是标准化的东西,朱和墭也没什么好补充的,于是就点点头道:“好,就怎么办孤将坐镇城墙之上,指挥全军!孤的王旗则摆在敦义门城楼上!” 距离汉城城墙二十里开外的清军营垒外,康熙皇帝也意识到明军将会利用士气正旺的当口出兵了。 康熙收好了自己的千里镜,转身对身边的图海、索额图、明珠道:“逆贼要出兵了他们放着坚城不守,冒险出击,已经失策了,不过这也是不得已为之。可是逆贼军中用了那么多朝鲜孱弱之兵,如何打得了火枪对射?看来我大清的国运又要起来了!” 说完这番话,康熙皇帝就放声大笑,豪迈地说:“今日一役过后,我大清又将雄踞于天地之间,伪明、吴周,早晚都将为我大清所平,天下仍是我大清的天下!” 第552章 国运属谁低糖还是高糖 康熙皇帝的豪言当然不是没有根据的,虽然大清朝的国运在他的英明领导下不断下滑,屡创新低。 但这绝不意味着康熙皇帝是个无能昏聩之辈,实际上他是个相当有能力的君主,而且非常善于变通和学习! 对康熙而言,大清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可变的祖宗之法只要大清朝的国运能够长久,只要大清还是爱新觉罗和八旗子弟们的天下,什么都可以变,什么都可以改。。 所以康熙在过去几年中推行的政治改革、经济改革、军事改革力度极大,而且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虽然他的大部分改革都有点只顾眼前不管将来但是国难当头的时候顾好眼前就不错了,管不好眼前,将来的天下就是别人家的产业了! 而在康熙的各项改革中,效果最为显着的,毫无疑问就是八旗新军的军事改革了。 现在的八旗新军和八年前广东刚闹出朱三太子时候的八旗兵相比,那个变化简直就是翻天覆地一般了。八年前的八旗兵也就是在东亚、东北亚这旮旯可以逞一下凶,拿到欧洲、西亚去一比,绝对已经落伍了。 但是现在的八旗新军,不仅学会了打“高糖战争”。而且还通过不断的学习和摸索,搞出了一套在“低糖条件”下,巧妙利用土壕防御、排队枪毙、散兵伏击、骑兵突击和火炮轰击等战术,对抗“高糖分敌人”的新式战法。 而“高糖”、“低糖”和“无糖”,很快就会成为衡量一支军队强弱的最重要标准了! “高糖”强于“低糖”,“低糖”胜过“无糖”,也将成为公认的准则。 而今天这场汉城之战,实际上就是康熙的“低糖军队”想要逆天改命,想要利用高明的“低糖战术”,挑战朱和墭的“高糖军队”的一次努力。 如果康熙在这场汉城战役中取胜,那就意味着他的八旗新军已经跨过了“糖的鸿沟”,成为了一支可以用“低糖”战胜“高糖”的强兵也意味着康熙终于部分夺回了因为“糖”而失去的大清国运! 虽然康熙这些日子处处都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但是作为一个“理工男”,他还是非常清楚“高糖”军队可以强到什么程度! 所以意识到“高糖化”的明军马上就要发起进攻后,康熙皇帝一边飞马赶回幸州山城,一边召集旗下的管军大臣、都统、副都统和四个蒙古札萨克郡王进行紧急军议,讨论战守之策。 很快,除了王辅臣之外的二十三个巴图鲁,全都赶到了康熙跟前,一场军议随即展开。 现在康熙这边也有了比较靠谱的军用地图,都是他的西洋军师帮着制作的。康熙也选了一批年纪小、脑子活的八旗子弟跟着那帮洋军师学制图,学打炮,学西洋军学,有时候还会亲自指点他们“低糖兵学”,等于搞了个贵族军校。 南怀仁是这帮洋军师的头头, 现在也领着他们一块儿跟着来了——这些洋军师也需要学习啊!他们虽然是打“无糖战争”的高手,但是“低糖战争”和“高糖战争”是什么模样, 他们却是不大清楚的。 在这方面, 康熙才是他们的老师。 在康熙和他手下的二十三个巴图鲁都齐聚幸州山城的时候,南怀仁手下的洋军师们已经把一张制作的相当精确的战场地图摆在了一张大桌子上面。 康熙则在底下的巴图鲁们三拜九叩之后, 冲他们招手道:“都起来这里没有专用的矮脚地图桌,你们没办法跪着看地图,就不必拘礼了,一起站着看。” 其实康熙自己也不大喜欢紫禁城里面的矮脚地图桌——这地图桌给人跪着看的, 但是康熙不能跪啊,他得站着看, 眼睛离图太远, 挺费眼神的。 一帮巴图鲁们都谢了恩, 然后纷纷起身, 躬着身子走到了地图台前, 人挤人地站成了一堆。 康熙则一个人站在地图台的另一头, 扫了众人一眼,然后用稍显凝重的语气说道:“逆贼糖多, 我大清糖少这个局面暂时是改变不了的,但糖少有糖少的打法, 只要咱们用好了糖少的打法, 胜算还是颇大的。 朕的意思就是, 咱们先防守,再反攻各参领所属的骑兵集中运用, 步兵则可以分成三排。第一排摆十四个参领,二百步后再摆八个参领, 再隔二百步摆十二个参领。还有一个参领拆开后摆进战场上的几处村落建立据点。 步兵之后两里开外再摆三十五个佐领的骑兵和蒙古骑兵。 除了第一排的十四个参领全部摆成横队,其余第二、第三排的参领全部组成纵队。 另外, 第二排的八个参领都分在两翼,第三排的十二个参领则平均布置,每个参领之间, 都要保持足够大的空间,以便骑兵进出。” 康熙这边的参领和明军的营是差不多的单位,不过参领的合成度更高,是合成了火枪兵、长枪兵、骑兵、炮兵、辎重兵、工兵的合成参领,人数大致上也是一千。 具体编制则是一参领五佐领,包括一个旗鼓佐领,一个骑兵佐领和三个步军佐领。 其中炮兵、辎重兵、工兵都合成在旗鼓佐领里面, 此外旗鼓佐领里面还有四十名步军和四十名骑兵。 而这种旗鼓佐领也是每个参领的根本,是常备佐领, 其余的四个佐领在平时则是轮番集中服役的。 另外,清军的步兵佐领也是合成的,每个佐领都有四十名长枪兵、八十名燧发枪兵和四十名火绳枪兵。 在列出横阵的时候, 八十名燧发枪兵会组成一个两列横队,四十名长枪兵会在燧发枪兵的背后摆出疏阵,四十名火绳枪兵通常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枪”, 会被当成散兵置于阵前——原本康熙想为他们换线膛枪,但是线膛枪打造起来太困难,产量太低,而且装弹困难,不受“老枪”们的欢迎。他们宁愿使用用惯了的火绳枪。 康熙说完了自己的计划,下面的二十三个巴图鲁也都明白了,其实就是用第一排当“糖灰”,消耗明军的“糖力”,当明军耗尽“糖力”达成突破后,第二排和第三排发起反击,骑兵也伺机进行反击! “皇上,”盛京将军巴海发问道,“谁摆在第一排呢?” 谁在第一排谁倒霉! 康熙笑了笑,“现在王辅臣带着的一个固山钻进北汉山了剩下的七个固山各出两个参领!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朕是不会亏待这十四个顶在最前面的参领的!等打下汉城,让他们先抢一天,然后别人再进去抢!” 巴海点点头,没话说了,这条件还行高风险高收益嘛!而且各个固山都出人,损失共担。 皇上还是比较公道的! 康熙看了看众人,又道:“如果没有什么意义,那么朕就开始安排各个固山要负责防御的地段了! 朕现在也不知道他们会主攻哪里,所以也就随便安排,下面的参领就各安天命! 另外,朕也不会让王辅臣躲在大山里面清闲的他的任务是一边虚张声势威胁汉城的北面城墙,一边集中全力打足斗里峰!” 第553章 大糖之威! 十一月十五日接近中午的时候,汉城西边,汉江边上的平原上兵甲蔽野,两路组织良好,装备也堪称精良的大军,在各自军旗的引领下,相向而行,越走越近。 由于汉城以西的这片平原算不得太开阔,其间还分布着不少村庄、房舍、田埂,有些地方还比较泥泞,不是非常适合骑兵作战,再加上两边一个“高糖”,一个“低糖”,火力可都不弱!所以两边一开始都没把骑兵亮出来,只是派出了步兵组成纵队,快速进入战场。。 两边的纵队远远的看上去居然还挺像的,都是那种正面非常宽大的纵队——其实就是把一个“领级”(佐领级)横队拆成五个“副领级”(达旦级)的小横队,然后叠在一起组成一个纵队。 实际上就是将一个二百人的领(佐领)排成了十五到二十排。这可不是在官道上行军时摆出来的纵队,而是步兵在前沿和战场上开进时采用的队形。 这种队形可以迅速展开组成正面宽大的横队,也能很快摆出空心方队。 另外,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现在都没有取消长枪这个兵种。而且配备的数量都几乎一样,都是一个领(左领)配备四十名长枪手——两边在进行军事改革的时候,显然都在互相借鉴。 不过两边领(佐领)级步兵单位的差别也是有一点的,明军这边的燧发枪兵数量很多,达到了一百六十名!其中的四十名还是接受过散兵和掷弹兵训练的精锐老兵,他们一般不会参加“排队枪毙”。 而且所有的明军燧发枪兵,无论是散兵还是列兵,都配备了刺刀。 清军那边,一个佐领下只有清军则只有八十名燧发枪兵和四十名火绳枪兵(另有四十名骑兵)。并且由火绳枪兵担当散兵和掷弹兵的角色——他们没有拉索式引信,所以他们的天雷必须用火线引爆,火绳枪手的携带的火绳正好用来点燃天雷。 另外,清军没有配备刺刀,而是另外配备了腰刀用于近战肉搏。 双方的步兵都没有取消盔甲,清兵这边依旧是正黄、镶黄、正白、镶白、正红、镶红、正蓝、镶蓝八色棉甲(内装铁片)加枪盔。而明军则是身穿加铁片的布面罩甲,头戴飞碟盔。 就在双方的步兵快速接近的时候,两边的火箭也一前一后开始怪叫着发威了! 明军这边开火的是六联装的火箭炮!打得都是昂贵的铁皮糖药弹简直就是在打银圆啊! 朱和墭为了显示自己钱多糖多,同时也给底下头一回上战场的朝鲜兵打打气, 所以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把手里面的五个火箭炮领都拉出来打了。 五个领, 每个领都有八架火箭炮, 一共四十架六联装火箭炮,在明军堑壕线外的平原上一字排开了打齐射。 这一轮齐射就是二百四十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 发出“桀桀桀”的怪叫声,呼啸着飞向正在行军的清兵,因为距离太远,并没有什么准头。 但架不住弹药太多, 在第二轮齐射的时候,还是有三枚火箭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行进中的清军步兵纵队里面!其中的一枚没有爆炸, 只是砸死了一个清兵, 擦伤、烫伤了两三个清兵, 但还是把余下的人都吓得四散奔逃, 场面好不混乱! 而另两枚则在落地后不久轰然炸开!虽然在糖弹炸开之前, 周围的清军已经开始逃了。可是两条腿哪儿跑得过被糖药崩出来的弹片和铁珠子? 轰轰的两声巨响过后, 两枚火箭弹周遭的三四十个清兵都被炸翻在地! 有十来个清兵当场就毙命了,还有一些受了重伤, 被炸得血肉模糊,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看着就疼啊! 不过这还不是最不走运的炸成这样, 疼一会儿就能下黄泉了。最惨是一些炸成轻伤的, 这些人的伤看着不重,但是多半有弹片和铁珠子钻进皮肉里面了。这要是取不出来, 很快就会造成伤口发炎化脓! 到时候还是死路一条,区别只是多受点罪! 想要取出来, 那可真没那么容易,除非能找到消炎的蒜药, 否则伤口发炎化脓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所以清军的郎中看见这种“枪伤”、“炸伤”,一般就是见死不救或剁手砍脚 而那些没有直接命中清军队伍的火箭弹,也有超过半数在落地之后轰然炸开, 战场上面顿时就是硝烟弥漫,火光升腾。 原本浩浩荡荡列队而行的清军顿时有点怂了,行军的速度都缓了下来,有几处的队伍还出现了混乱。 而正在进行的明军看见这一幕,则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万岁!大明万胜!” 发出欢呼的明军步兵的脚步都轻快起来了,行军速度都快了不少! 而在昌陵川北面的幸州山城上,这个时候也发出了一阵惊呼。 “哇” “天主啊!” “太可怕了” “这就是魔法的力量吗?” 发出惊呼的都是康熙的洋军师, 他们虽然早就听说了大明的“大糖之威”,但是现在亲眼所见, 亲耳所闻,还是感到了无比的震撼。 不过康熙却是一脸的镇定朱和墭的那“几板斧”他早就领教过了。 而且也已经安排好对策了,这会儿也不用再下什么命令, 等着就是了。 此时此刻,在昌陵川南岸清军大营外面的一处开阔阵地上,一百多个火箭发射架已经被支楞起来了, 康熙的心腹,正黄旗新军的炮兵参领佟国维正板着脸在阵地上到处巡视,时不时还大声催促底下的炮兵赶紧把火箭弹从弹药车上扛下来装上发射架! 火箭大清也是有的! 不过大清是“低糖”的,所以装备不起糖药火箭,只能使用无糖火箭。 这无糖火箭的威力当然不能和糖药火箭相比了糖药是可以塑形的,装在火箭弹体内燃烧的时候比较均匀,可以提供比较确定的推力。而火药一方面可以提供的推力不足,另一方面也无法塑形,烧起来也就不大均匀,一会儿烧糊了,一会儿烧炸了,火候不好控制。 所以无糖火箭弹的精度更差,同时作战部的装药相对也比较少,有时候还会在飞行途中突然炸开。 但是康熙还是在自己直辖的上三旗新军的直辖(旗直)炮兵参领中各编制了两个火箭炮佐领,总共就有六个火箭炮佐领,总共装备了一百多个火箭发射架。 一百多枚拥有一根四五尺长的木质平衡导杆的火箭弹很快就被摆放到了发射架上,随着受命统一指挥这六个火箭炮佐领的佟国维的一声令下,大清帝国的无糖火箭也呼啸着飞上了天空! 虽然是无糖的,但是这些火箭一样会发出怪叫!而且射程也不近,虽然精度更差,爆炸威力更弱,还会有许多火箭弹在落地之前就炸开。 但是一百多枚火箭拖着浓浓的黑烟,呼啸着飞过天空的场面,还是很能鼓舞己方士气的。 战场上清军步兵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恐惧就消失了大半,也开始和对面的明军一样欢呼起来,继续大步向前。 而与此同时,位于两军之间的几个村子当中,已经开始响起持续的枪声、爆炸声和呐喊声了。 双方派出争夺战场中央这几处据点的先遣部队,已经开始交上火了! 第554章 解放战斗力,但也要讲武德! 双方的火箭炮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却没打死多少人的时候,几次真正血腥的短兵相接,正在火箭轰鸣声的掩盖下悄然展开。 双方争夺的是位于战场中央的四个已经被废弃的村子,这四个村子的名字之中都一个“洞”字,分别叫高阳洞、水色洞、驿村洞、上岩洞。。 汉城这边因为靠近北汉山这个石头山,所以石材非常容易取得,因此到处都是石头垒起来的房子和院子。这四个“洞”也不例外,村子里面都有一些石头垒起来的院子、房子,虽然过了火,但是一堵堵的石墙还是顽强挺立在哪里。 谁要是能夺下这四个“洞”,那就占住先机,掩护己方的军队或攻或守,都是非常有利的。 所以康熙和朱和墭两边都在第一时间拿出来差不多数量的队伍进行争夺其中明军拿出了一个营,清军则拿出了一个参领。 既然重要,那为什么不多拿一点兵力投进去? 这是因为这四个“洞”都不大,投入兵力过多也“塞”不进去。而且大队人马出动的动静太大,很有可能把对方的大队也吸引过来,然后就得大打出手了! 而眼下两边的军事家们都认为步兵大队在交战前最好先构筑“防糖工事”,得让步兵们有个能躲一躲的地方,然后再在己方“糖力”的支援下发起冲击。 这四个“洞”虽然要紧,但是也没到了非得一上来就大打出手的地步。 另外,两边的指挥官也都想通过这四个“洞”的争夺战试一试对方的深浅。 隶属于明军陆军第十一镇左协前锋营第二领的金成凯也参加了这场被后世称为“四洞之战”的初战。 他所在的领被派去夺取名叫高阳洞的村子,这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村子,但是金成凯却因为有个朋友曾经居住在这里,所以来过好几回。对村子里面的情况非常熟悉,知道村子当中有一座曾经属于某个“君”的大宅院,这处宅院拥有一圈低矮的石头围墙。只要夺下这处宅院,基本上就控制了全村。 所以他在得到命令之后,马上就和上级说明了情况。他的上司赵一元是一个广府“老兄弟”,没念过军校,但是经验丰富, 知道他提供的情报很有价值。所以马上就让人准备好了爬墙的绳梯,还命令手下的散兵副领先行出发, 一路小跑着去抢占那所大宅子! 随后, 赵一元又领着剩下的四个副领组成了一个小小的纵队,快速地奔向高阳洞。 在这四个副领当中, 有三个燧发枪副领都是朝鲜兵组成的,连带队的军官和士官也都是朝鲜人——原本都是儒门子弟!只有赵一元亲率的一个长枪副领是由大明本土六省来的士兵组成的。 说实话,这位赵一元赵大正领对手底下的这些朝鲜人是很不放心的朝鲜兵弱是出名的,虽然那些归在赵一元手下的朝鲜官兵在训练的时候都很卖力, 不是“996”而是“715”!从军六年的赵一元就没见过比他们更努力的大头兵! 但是真的上了战场他们能行吗?打仗不是打工,不是卖力干活就行的。 这些朝鲜人不会看见八旗兵就吓得一哄而散? 就在赵一元想到八旗兵的时候, 前头的那座名叫高阳洞的村子里面突然就响起了枪声、爆炸声和喊杀声! 赵一元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立即大声下令:“吹唢呐, 用力吹, 不停地吹其他人, 都冲上去!” 现在明军的每个正领中都配备了鼓手和号手, 其中鼓手斜挎着一面鼙鼓,行军的时候还会敲出节奏明快的鼓声。而号手则带着可以发出刺耳声音的唢呐, 猛吹起来的时候声音可以传出老远。 赵一元让号手猛吹唢呐的目的,不仅是为了给手下的步兵们下达快速前进的命令, 还为了给前方村子当中的那个副领发信号得让他们知道援兵已经来了! 金成凯所率领的那个副领本来走在最前面, 他们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训练, 已经记熟了各种号声、鼓声、金声所代表的意义,而且也形成了条件反射一样的反应。 现在他们听见了“冲锋”的唢呐声, 当下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冲了! 而唢呐声不停,他们的冲锋也不能停! 四十名朝鲜燧发枪兵, 就这样举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呐喊着奔跑着向前都没有人想过前方有什么? 就在他们嗷嗷叫着快要冲进高阳洞的时候, 村口突然冒出二三十个穿着红色棉甲的八旗新军鸟枪兵,也是人手一支燧发枪! 这二三十个八旗新军鸟枪兵也训练有素,马上就列出了两列横阵, 然后火枪放平,瞄准了村子外面冲上来的明军,就是一阵齐射! 二三十枚铅弹呼啸而至,没等金成凯手下的朝鲜兵反应过来,就打翻了六个人! 不过金成凯这个时候头脑已经热得不行了,满脑子都是要立功、要当官、要逆袭、要让安东金氏的那些嫡出子弟们看看自己出人头地的样子! 所以他哪儿还顾得上敌人的子弹?而且他也忘了自己手里的燧发枪也装了子弹,只要扣动扳机就能开火他还以为自己手里拿着的是长枪呢! 他不开火, 也不命令手下整队,只是疯了一样的冲, 而跟着他的那些还没被打倒的朝鲜兵也一起发疯,人人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冲锋。 这可把那些八旗新军火枪手惊呆了。 这什么意思?他们拿得是火枪吗?怎么不开火呢? 就在他们这些人发愣的时候,指挥他们的一个清军的达旦章京忽然大呼了起来, “来不及了拔刀,砍死他们!” “杀!” 八旗新军的火枪兵们都大呼了起来,一边喊一边背起火枪, 然后抽出腰刀,嗷嗷叫着向前猛扑。 这些八旗新军的武艺其实远比朝鲜兵要强,就连朱和墭的广东老兄弟也砍不过他们。倒是吴家两兄弟手下的精兵肉搏起来比他们更狠 如果是正常发挥,金成凯和他的手下,铁定是要给人砍成肉泥的。 但是金成凯手下的人不讲武德,他们端着上了子弹的燧发枪去和人肉搏。而且也不好好搏,而是在即将发生白刃战的时候,忽然有人想起自己端的是枪,于是就直接开了枪! 只听见“呯”的一声,一枚铅弹被爆燃的火药推出了枪口,飞了不到五步距离,就猛然撞进了一个彪形大汉的身体。 这名彪形大汉举着刀子,正准备砍人呢,胸口突然挨了下猛击,然后才发现对面那人手中的燧发枪居然开火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肉搏的时候怎么可以开枪,要都这样以后的仗还怎么打?他刚想到这里,难以忍受的居然已经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且原本怎么也使不完的气力也不知去了哪里,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扑倒在地。 然后,在他失去知觉之前,他又听见了更多的枪响更多的人终于想起他们原来是火枪手了! 一阵子弹扫过之后,守在高阳洞村口的八旗新军火枪兵就被打倒了差不多十个人,剩下的人也没勇气再战了,惊呼着就往村子里面跑去。 第555章 “糖时代”的大阵 实际上在发起刺刀突击前进行一轮近距离的排枪齐射或投出一轮糖药手榴锤的战术,本就在明军陆军步兵操典上明明白白写着——朱和墭和他的那些军师、高参,也都是不讲武德的!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在燧发枪里面上好子弹再去拼刺刀,或是在拼刺前投一波手榴弹,明军步兵的燧发枪兵是根本不可能在肉搏中击败八旗新军火枪兵的。 因为后者的武艺更好,装备也更适合肉搏,他们披着的棉甲比明军步兵们披着的罩甲防御性更好,而且其中一些人还自己掏钱额外装备了一件锁子甲——明军的刺刀也许可以捅穿一层加了铁片的棉甲,但真的很难再扎透穿在棉甲里面的锁子甲。。而他们穿着的罩甲只能护住身体部分,双臂没有甲片保护。 这个时代的八旗新军还保留着许多封建地主兵的特点,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田庄,军籍也可以代代相传,所以他们有动力花钱为自己加装备。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不仅拥有“双甲”,而且还拥有第二件冷兵器,通常是一把可以破甲的短柄斧子。在打肉搏战的时候,他们往往一手持刀,一手持斧,有时候还会掷斧杀人! 而明军的步兵不仅武艺比不上八旗兵,而且他们也很少会自掏腰包为自己添置兵器和甲胄。他们大多是征召兵,服役两三年后如果不能升校尉就各回各家了,也没有军籍继承这一说,自然不肯在服役的时候自掏腰包买装备了。 但是燧发枪兵的不讲武德,却对手持刀斧,身披重甲的八旗兵形成了“降维打击”这种打击不仅是物理上的,而且还是心理上的! 因为八旗兵们根本无从判断迎面而来的那些明军手里握着的燧发枪里面到底有没有子弹? 有还是没有? 这简直就是个想一想都要让人崩溃的问题啊! 何况明军的燧发枪兵身上也挂着手榴锤,而且这些手榴锤的拉火索都系在了皮带上,直接摘下来扔出去就能炸了。 和这样的敌人拼刺刀,想要手不发抖都难啊! 金成凯在刚才的村口之战中也完成了不讲武德的“五步放枪”,枪毙了一个倒霉的八旗兵。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再装子弹,因为他已经听见村子里面传出的枪声、爆炸声和呐喊声了。很显然,之前进村的那一队散兵正在被数量超过他们的清军围攻,必须赶紧救援。 想到这里,金成凯就赶紧招呼自己的手下向村子里冲。因为村子里面的道路狭窄,根本无法组成横阵,于是金成凯就命令刚才那一轮交战中没有射击的士兵冲在前面,自己则带着打空了子弹的士兵跟在后面,一块往高阳洞村子里面冲。 冲了没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冲到枪声、爆炸声、呐喊声发出的地方——就是金成凯说的那个大宅子周围。 明军的散兵们先一步到达那里,冲进了宅院, 爬上了房顶,还没布置好, 一个佐领的清军已经从村子的另一头冲进来了。 这个清军佐领本来也是两百人, 但是其中的一个骑兵达旦已经被抽走了,所以只剩下一百六十人, 但仍然是明军散兵的四倍。所以一杀进村子就把这些明军围起来打了,而为了防止明军的援兵,带兵的清军佐领还分出一个达旦去守住村子的东、南两个入口,然后用剩下的一百二十人围攻大宅子内的四十名明军。激战正酣的时候, 金成凯突然带着几十个朝鲜兵冲进了战场,一阵乱枪再加上一波手榴锤, 顿时就把那一百多个八旗兵打懵了。 而被围在大宅内的明军也趁机反击, 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冲杀出来。虽然此时明军的数量依旧比清军要少, 但是腹背受敌的清军完全陷入了慌乱, 丢下了一地尸体和哀嚎的伤员后狼狈退出了村子。 未时二刻刚过, 一面大明的红底金日月旗, 就在高阳洞上空迎风招展了。 不过另外三个“洞”的争夺就没有高阳洞之战那么干净利落了。虽然负责夺取另外三个“洞”的明军也一样不讲武德,但是并没有打出高阳洞之战那样的“中心开花”和“内外夹击”。 因为担任先锋的明军散兵并没有直接冲进“洞”中最有价值的大宅, 而是从“洞”子的东面或南面入口处开始占地盘。 而从“洞”子的西、北两处进来的清军,也采取了类似的打法, 先占下几栋房屋, 布置好防御, 再慢慢争夺。 于是这三个“洞”的争夺战都打成了胶着,双方各占了半个“洞”, 随后双方的前线指挥官又都派出了援兵,但是“三洞之战”已经变成了村屋争夺战, 而且那些村屋还都用了开采自北汉山的花岗岩当建材,非常坚固, 所以一时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不过抢下高阳洞的明军还是占了半个先招,高阳洞位于战场的中路,有了这个支撑点, 明军就能把火箭炮运动到高阳洞东南面架设起来,轰击附近清军大阵,从而掩护明军步兵发动进攻。 末时二刻左右,“四洞之战”暂时告一段落,而双方的第一线步兵,都已经抵达了前沿位置。 两边的步兵在前沿行军的时候,都采用了比较宽大的纵队, 这样行进的速度更快,展开也不会太慢。 因为在行进途中遭遇了明军“高糖火箭”的轰击, 所以清军的步兵的行进速度显得有些迟缓,而且也没有抵达预定的位置,而是少走了一百多步就开始拉开大横队了。 相应的, 明军的第一线则向前多压了七八十步,压到了战场附近的四个“洞”的百步之内。 不过展开后的双方步兵都没有向前推进的意思,也没有马上把火炮和火箭炮拉上来轰, 而是纷纷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铁铲,开始在有点泥泞的土地上开挖壕沟,堆砌胸墙。 现在是“糖时代”了,面对有一定“含糖量”的对手,谁都得上“土壕”。如果没有土墙、壕沟为前沿的士兵“防糖”,一个时辰的糖弹轰击打下来,一线士兵的折损率可就太高了。 所以双方的一线步兵,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在对方的炮兵完成布署之前,把保命的壕沟挖好,土墙堆起来。 当然了,前沿的交火也不能停! 一方面是三个“洞”的争夺还在继续,而且双方都派了援兵上去。 一方面则是双方的散兵都散开队形挡在了前沿阵地前面,开始用手里的燧发枪和火绳枪互相射击。 其实两边都已经有线膛枪了,但并没有实现大量生产,而且双方的散兵都不太喜欢那种装弹特困难的线膛枪,所以他们依然在使用滑膛枪,其中清军的散兵甚至在使用老式的火绳枪。 不过这些没有膛线的火枪在经验丰富的枪手手中,依然能够发挥出不俗的威力——因为明清双方现在都不缺少火药,所以双方火枪手的训练水平都是不错的,比大部分的欧洲火枪兵都要强! 双方的枪弹就这样在百步开外的距离上你来我往,在他们的掩护之下,双方的一线步兵都在挥汗如雨地劳动,不到三刻钟的时间,两道相当初级的“土壕线”就在汉城西北的战场前沿出现了! 第556章 前进第一突击波 上 十一月十五日,申时刚过。 喧闹嚣杂的汉城西北战场突然就变得非常安静了,天空中不见了呼啸而过火箭弹,地面上也没了此起彼伏的爆炸轰鸣,连水色洞、驿村洞、上岩洞三个正被明清两军争夺的村子也变得安静了,不再传出噼里啪啦的枪声了。。 战场之上,出现了一种令人压抑的安静,空气当中,弥漫着大战之前特有的那种紧张。 两座木头搭建的望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幸州山城的城楼上和汉城敦义门城楼边的城墙上了。 一面高高飘扬的黄色龙旗旁,大清康熙皇帝已经登上了位于幸州山城上的望楼,捧着一支内廷造办处玻璃厂生产的千里镜,扫视着明军的阵线。 明军的第一线阵线长达十余里,从北汉山的足斗里峰脚下一直延伸到汉江的堤岸附近。守在那里的明军已经用稻草土包堆起了一道几乎笔直的羊马墙,在羊马墙的前方还挖出了两道浅壕。当然了,这道羊马墙和那两道浅壕都不是连续不断的,其间有数十个缺口和平整的通道,可供士兵和火炮进出。还有几个和高阳洞差不多大小的村子分布在明军第一线阵线的附近,应该都已经被明军占领了。 前线的明军还在施工,可以看见有人在挖土,有人扛着好像个米袋子一样的草包往那道低矮的草包墙上堆砌。 看着意思,他们得忙活到晚饭前才能收工,那么他们的第一波步兵进攻应该在晚饭后和天黑前发起。 如果这一波进攻不能达成突破,那么明军要么选择打夜战——这可不利于他们发挥“糖力”,要么就得在明天天亮后再战了。 看完了明军一线阵地的大致状况,康熙皇帝这才沉沉地吐了口气,对站在身边的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和内大臣多隆道:“你们看见了吗?朱和墭的前排布置和朕的前排布置几乎一模一样,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他话说的就有点没底气,仿佛朱和墭的布置和他差不多,就能证明他的正确性 噶布喇和多隆互相瞅了对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康熙的话茬拍马屁了,所以两个只好来了一句:“皇上圣明。” 康熙也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圣明了,于是又分析起了朱和墭的下一步行动,他思索着道:“如果朕没有猜错,他一定已经将长管火炮悄悄布署到了前沿,现在多半还在把火箭炮往前沿拉。等逆贼的火箭炮都到位了,就该开始炮轰了!应该会炮轰朕的中路或左翼多半是中路!” 康熙现在也算是久经战阵了,可不是当年那个让吴三桂欺负的战场新手了。他不仅和一群南书房大臣、御前侍卫和洋军师们一块儿摸索出了一套“糖时代”的战法,而且还猜到了朱和墭的下一步行动。 朱和墭这个时候也登上了敦义门城楼旁的那座望楼,还捧着一支南京出产的千里镜在观察着远处的清军阵地。 他手持的这支南京千里镜和康熙手持的造办处千里镜,其实都是由来自山东青州府益都县颜神镇的匠人制造的。 颜神镇从明末元初开始就出现了玻璃产业, 发展到明末清初的时候,已经成了中国主要的玻璃产地了。不过颜神镇出产的主要是彩色玻璃器皿, 也有透明玻璃, 不过产量不大,质量也不太好, 直到朱和墭拿出了一个水晶玻璃配方请颜神镇的工匠来南京设厂。颜神镇的工匠们才算完全掌握了高透明度的水晶玻璃的制造方法。 不过这种方法很快就从南京的玻璃厂传回了颜神镇,康熙那边自然就有了用颜神镇出产的水晶玻璃打磨的镜片制造的千里镜而从朱和墭这边扩散到康麻子那边的技术,显然不仅仅是一个水晶玻璃。 因为朱和墭现在看到的是一支和自己的大明陆军非常相似的军队虽然他们的盔甲服色还和传统的八旗兵一样,使用的旗号也是正黄、镶黄、正白、镶白、正红、镶红、正蓝、镶蓝等八色, 但是他们现在采取战术和装备,却明显是在模仿明军。 看来康熙皇帝的学习能力, 要比他的那些不争气的子孙们强多了! 想到这里, 朱和墭放下了千里镜, 对身边的于孝谦说:“看来康麻子这两年从咱们这儿学了不少真本事, 越来越会打仗了, 吴三桂那的对活宝儿子要遇上他, 多半是打不过的。” 于孝谦笑道:“可是他却上了大王他这个当学生的明显还没学到家,不可能是您的对手。” 朱和墭笑道:“他是没那么多糖全世界的白糖, 我们独占九成,还有一成在吴周手里。可惜早年间没有人发现白糖还能用来配置火药, 要不然哪儿有前明覆亡之危?” 其实不大白的糖也可以用来生产糖药, 只是威力差一些罢了。 而纯度较高的白糖, 在17世纪的时候,还真的只有中国人会生产把甘蔗榨出来到生产出白花花的糖, 有二三十道工序呢! 现在的欧洲人还生产不了,得再过个几十年, 等他们搞了工业化就没什么难度了。 不过历史上的大明手握着工业化时代前威力最大的爆炸物,却只会拿它们做吃的, 实在是太让人惋惜了 朱和墭叹了口气,又问:“火箭炮都运动到位了吗?” “到位了!”于孝谦点点头,“申时二刻开始射击, 一个时辰后射击结束,步兵第一突击波投入进攻。” “好!” 朱和墭点点头,“孤家等着他们胜利的好消息!” 明军炮兵集群的总指挥是行宫参军司的炮兵参军邱虎,他是邱辉的幼子,今年刚刚二十出头。 别看他年轻,他可是朱和墭最早的“徒弟”之一,而且还是第一批学会“黑芝麻诀”和“糖水诀”的药师——朱和墭对这位小舅子还是非常照顾的。 而在成为药师后的八年间, 邱虎不断的在军队和军校之间往返,完成了全部的陆军军校课程, 甚至还跟着莱布茨尼学了一点微积分——这小子原来也个高智商的学霸! 邱学霸这会儿已经亲临高阳洞前沿了,他的火箭炮集群就摆在高阳洞的东南面。 另外还有八个长炮领也挤进了高阳洞,或是在高阳洞附近的树林中悄悄布置开来, 就等着邱虎的一声令下了。 此时的邱虎只是看着手中的怀表,这是一只广州生产的中式怀表,上面不是十二个小时, 而是十二个时辰外加八个刻。时针早就对准了“申”字,眼见着刻针就要指到了二这个汉字上面。他大步走回了自己的指挥位置——这是高阳洞的最高处,那面红底金日月旗就插在这里。就看见邱虎拔下那面大旗,用力摇了几下,同时大呼道:“开火!发炮!” 由八十门五斤长管炮组成的几个炮群首先发出怒吼,火光先是喷吐而出,紧接着就是如雷一般的炮声。随后,四十架火箭炮也开始发威,“桀桀桀”的怪叫声响起,二百多枚火箭冲天而起,呼啸着飞向前方的清军阵地。 转眼之间,清军一线阵地的中路,就升腾起了烟柱土石! 第557章 小心,康熙有圈套! 当炮声响起的时候,大明陆军第十一镇总兵刘炎的身子就是一抖。他也在明军一线的那道“草包墙”后面,这道“草包墙”后面满满的都是士兵军官。听见炮声响起,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士兵们没有军令是不敢起身的,军官们却不约而同地从“草包墙”后面直起身子向前张望。一心想着“再杀一次”康麻子的刘炎也是其中一员。 清军阵线的中路这一段是挨炮炸的重灾区,那八十门长管炮的炮击效果并不怎么好,它们打出的实心弹大多从清军垒起的土墙上空飞过。即便有几发炮弹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土墙,也没了然后也不知道打透没打透?但即便打透了,也打不死几个人。。它们能够造成的伤害和八十门大炮齐射的声势,那是完全不成正比的。 但是明军的火箭弹可就厉害了! 之前那一轮火箭弹射击的时候,因为火箭炮阵地远离前沿,而且打得还是移动目标,自然是没多大杀伤力的——因为离得远,就得多装发射药少装爆炸药了,而且准头也差,就是在吓唬人。 可现在不一样了,高阳洞距离清军的前沿直线距离不还不到二里,布署在高阳洞东南的明军火箭炮距离清军阵地的距离不到三里。而且清军的阵地是不会移动的,就是个固定的靶子。只要测准了距离,就能让糖药火箭弹在清军的阵地上开花了! 只看见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箭弹,好像雨点一样地砸落在土墙内外,炸出大片大片的烟柱火光。火箭弹炸开的碎片,以及从火箭弹肚子里面崩出来的铁珠好像风暴一样席卷而过。清军在阵前摆了不少拒马枪和鹿砦,有不少都被炸成了四下飞舞的碎片。烟雾转瞬间就笼罩了一大段的战线。一开始还能看见被炮击吓疯了的清军士兵到处乱窜,接着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下浓烟滚滚——原来明军打出的火箭弹并不都是爆破弹,还有一些遮挡视线的烟雾弹。 刘炎看见清军阵地已经被浓烟笼罩,然后就摸出自己的怀表看了看,发现刻钟已经到了“四”,就猛的挥手:“掷弹兵上!”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几个半跪着的唢呐兵就开始吹号,一阵刺耳的号声过后,三四百名明军掷弹兵就从明军的“草包墙”后面翻了出来。 现在明军的掷弹兵和散兵已经合一了,而且数量很多,每个领(连)都有四十人(一个副领)。之所以会那么多, 主要是因为糖药爆燃的威力比火药大得多,所以能够制作体积更小的木柄手榴弹, 也就不需要牛高马大的汉子去充掷弹兵了。 另外, 大明的火药产量也很大,所以燧发枪兵们可以进行更多的射击训练, 充当掷弹兵(散兵)的老兵们的枪法往往都很不错。 从“草包墙”后面翻出来的掷弹兵并没有组成密集队形,而是散开以后,端着枪,猫着腰, 快步向前。不过这些人也没有一直猫着腰冲到清军的土墙前面,而是在猫腰前进了一段距离后就卧倒在地, 静静等待着炮击结束了。 等炮击一结束, 他们就将发动第一波“爬攻”, 爬上去投弹, 先炸他一波再说! 而就在这些掷弹兵卧倒的同时, 清军的威远将军炮也打响了。 这种威远将军炮其实就是大口径臼炮, 是用来发射糖药开花弹的! 清军糖少,只能走低糖路线, 所以他们用不起高糖的火箭炮——火箭弹的发射药和爆破药都是糖药,不产白糖的清朝可不敢这样铺张。 所以清军只能用黑火药来发射糖药开花弹, 而且也不可能走全糖开花弹的路子, 只能是部分糖弹, 部分黑火药弹,两种炮弹夹着用。 在康熙猜到明军有可能利用高阳洞的掩护, 主攻自己的中路时,他就立即调集了二十多门威远将军炮, 摆在己方中路的阵地后方。等到明军摆在高阳洞及其周边的火炮、火箭炮打响后,就开始向高阳洞这边打开花弹。 不过这些臼炮的准头实在不敢恭维, 轰隆隆的打了一刻钟,也没有一发炮弹落在明军的火箭炮阵地上,倒是高阳洞挨了几枚大号黑火药弹, 其中两枚炸出了看着挺吓人的火球。 但是这场面和清军中路挨火箭弹轰炸的场面相比,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根据明军行宫参军司的计划,在主攻发起前的炮火准备将会持续四刻钟,从申时二刻一直打到申时六刻,等炮兵干完,就该步兵们上了! 四刻钟的炮火准备好像很长,又似乎很短, 一下子就快到了点儿。 刘炎一直在看自己的怀表,当刻针渐渐接近汉字“六”时, 他又一次下达了命令,“第一阵出阵,整队!” 还是那几个唢呐兵, 又是一阵滴滴答答的唢呐吹起来。早就跃跃欲试的八个被编入“第一阵”的营参将,一听见出击的信号,就从身边的旗手手里接过一面营旗, 然后跳上“草包墙”,将营旗插在墙上,作为出击的信号,同时振臂高呼:“大明万胜!” 这些营参将下面的领正也都目睹了几乎整场炮击。这可是长达四刻钟的集中射击,动用了多达四十门火箭炮和八十门长炮,而且还连着打了十几轮的火箭弹齐射!真的有人能在如此猛烈、密集的糖药火箭弹的轰击下活下来吗? 就在他们感到疑惑的时候,他们的上官已经将营旗插上墙头——这是出阵整队的信号! 于是这些正领立即催促自己背靠着草包墙坐在地上的部下出击,只听他们纷纷大呼起来:“大明天兵,出阵!” 然后就看见这些正领一个个带头翻出了草袋墙,接着是他们手底下的士兵,这些士兵之前都缩在草袋墙后面,基本上没人看见炮击的壮观场面。现在突然看见火箭弹满天飞舞,清军的阵地已经完全被烟雾和火光笼罩,全都沸腾起来了。 他们几乎是一边欢呼,一边飞速的整好队形,也没摆出射击的横队,而是组成了八个方便行军的营级纵队。 他们这边刚刚整队完毕,天崩地裂一般的炮火准备就戛然而止了。 然后进军的战鼓声就咚咚咚的战场上响起,而且还非常有节奏感。 八个明军步兵营级纵队,就在这种颇有节奏感的鼓声伴随之下,迈着颇为整齐的步子,以便步走的速度扑向刚刚遭受了猛烈炮击的清军阵地。 幸州山城上,康熙的麻脸又有点铁青了这回明军的表现并不算太出人意料。只是比他原来想象的最强状态还强了这么一点儿! 这个“白糖自由”,还真是厉害啊! 在得到了足够的桐油供应后,明军火箭弹的外壳已经变成了铁打的,成本大大降低,唯一比较昂贵的就是糖药。但大明有的是糖,可以用近乎挥霍的方式使用它。 “皇上,逆贼的火力” 守在康熙身边的噶布喇面露着忧色,悄悄凑了上来,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收住了。 康熙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噶布喇,你就瞧好朕已经给逆贼布下了圈套,就等着逆贼自己往里钻,你看见那八个逆贼的步军纵阵了吗?这就是来送死了,等他们冲过咱们的第一线,就会落进圈套,到时候朕就要将他们一举全歼!” 第558章 急转直下!康熙的进步有点大啊! 明军第一突击波的部队因为组成的是便于行军的纵阵,所以前进的速度很快,三里多不到四里的路程,几乎转眼就走完了。清军阵地上的硝烟刚刚散开,明军的八个纵阵已经快到跟前了。 而且之前的火箭弹轰击已经摧毁了相当一部分清军阵地前的障碍物这些障碍物本来就没多少,在长达四刻钟的猛烈轰击后,大部分都已经东倒西歪,已经阻挡不了明军前进的步伐了。 不过出乎这些士气高昂的明军步兵们的预料,缩在那道已经被炸得到处都是缺口,有些地方看着都要塌掉的土墙后面的清军,居然还没有死光! 不仅没有死光,而且还能依托着残存的土墙进行反击。一支支火枪架了起来,开始射击。不过他们应该被之前四刻钟的炮击打得损失惨重,也许还跑了一批,所以他们的火力也不太密集,再加上他们并没有把明军放近了再打,而是在几十步开外就开火了。 而明军这边,却没有进行反击,而是继续蒙着头前进。。虽然走在前排的士兵不断栽倒,但马上就有人接替他们的位置。 八个纵阵,依旧以较快的速度推进! 不过朱和墭并没有想让自己的手下学龙虾兵打近距离的火枪齐射没有那必要,而且也不可行。因为现在是“糖的时代”! 哪怕清军只是个“低糖”的对手,但还是可以投出一些糖药手榴弹的! 而明军用来对付这些依托矮墙开火射击的清军的手段,当然还是“糖”,只前“爬”着向前的那些掷弹兵,现在已经爬到了距离清军阵地不到十五步的距离上了。 对于一名训练有素的掷弹兵来说,在这个距离上把手榴弹投到清军的矮墙后面可没多困难! 就在清军的一阵排枪打完后,战场上面忽然就响起了一阵发喊:“掷弹兵丢你母!” 接着就看就二三百人忽然从清军阵前的泥地上爬了起来,也不是站起来了,而是摆出了个投弹的跪姿,然后就是一波拉索手榴弹给投了出去,紧接着就是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这可不得了,下手榴弹雨了! 守在那道破烂矮墙后面的清军当然知道从天而降的是什么? 那可不是有人在丢石头,而是索命的天雷还这么多! 明军的掷弹兵居然偷偷摸摸的爬到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他n的已经是不讲武德的至高境界了。 这种不讲武德的敌人该怎么对付? “天雷快跑!”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那么一嗓子,被天雷砸懵的清军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跑啊! 守在这一段的是五个清军参领的步兵,一个参领满员是一千人,但是其中有二百名骑兵,已经被康熙调走了。所以这五个参领在挨炮炸之前就只有四千人。挨了半个时辰的炮炸后, 死了一批、跑了一批、伤了一批还有装晕一批,最后还能站起来拿燧发枪、火绳枪反击的, 也就只剩下两千多人, 而对面冲过来的八个明军纵阵至少有六七千人! 力量已经那么悬殊了,还不老老实实的“排队枪毙”, 居然派掷弹兵偷偷摸摸的上来扔手榴弹这还打什么呀? 一声发喊之后,清军终于崩溃了,还站着的全都转身就跑,装晕赶紧爬起来跑, 受伤的则连滚带爬的跑。 可是没等他们跑出几步,手榴弹就炸响了, 火光、弹片、冲击波一起卷过清军的阵地, 将正在逃跑的清军又炸翻了一大片, 剩下的命大的清兵则是彻底崩溃, 哭喊着就往阵后跑去。 而那八个明军纵阵几乎是不战而胜, 欢呼着就扑向清军放弃的阵地。 就在明军的第一阵顺利达出突破的同时, 第二阵的官兵也发出了大声呐喊,也纷纷越过了明军第一线的那道“土壕线”——他们是由明军第二排的十一个营中八个组成的, 在明军第一线的八个营开始整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向前运动了! 根据行参军司的计划, 明军的第一突击波就是用来撕开清军防线的, 而第二突击波则要从第一突击波打出的缺口冲进去, 用手里面的燧发枪和手榴弹打退清军的反击,一举奠定胜局! 不过清军第一线的防御却比想象中的要脆弱, 所以明军的第一突击波几乎毫发无伤的就达成了突破。 既然如此,亲自指挥着八个营突破了清军第一线的刘炎刘大总兵当然不会让手底下这些士气正旺的小伙子歇着了而且也不能放跑了那些正在逃跑的清兵啊!他们看着都很容易消灭的! 于是刘炎也等不及凌宗军指挥的八个营上来, 就领着自己的八个营一路猛追!而且一边前进,还一边给那些偷袭了清军的掷弹兵以及另外四个没有加入进攻的步兵营下令让他们配合炮兵, 夺取清军的第一线阵地。 刺刀滚动着向前,越过了清军的土墙,跟随着那些溃逃的清军, 一路向前。 也不知道冲了多远,战场上突然就响起了震天的蹄声,地面都为之轻轻颤动起来了。 刘炎马上就知道不对了这是清军的骑兵发起反击了! 不过他也没有慌张,因为那些骑兵还有点儿远,所以他还来得及调整布署。于是他马上给身边的号手下令:“吹唢呐大空心方阵!” 所谓的大空心方阵,就是四个营拼凑成一个大阵,一个营负责一个边。因为明军本来就是以营为基础作战单位的, 所以这种方阵的防御能力是最强的。哪怕是万余清军骑兵发起轮番冲击,刘炎也有信心可以守得住。 只要能守住, 等到后续的部队顶上来,他刘炎就是今天这场大战的头号功臣! 随着一阵唢呐声响,战场上面的八个明军步兵营立即就停止了前进。然后四个营一组, 很麻利的就战场上组成两个大方阵。 看到大阵已经摆好,被其中一个大阵围在中心的刘炎总算松了口气儿,开始举起千里镜观察清军那边的动向了。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 清军的大队骑兵却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扑上来送死。而是远远的停在了两里开外,乌泱泱的一大片,怕是足足有一万骑,可就是不动如山。 清军的骑兵不动,刘炎也不敢让自己的八个营动一动。因为组成空心方阵后的部队是很难运动的至少明军步兵现在还不能以空心方阵的状态运动。 而解散方阵,那上万清军骑兵冲过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刘炎进退不得的时候,清军阵中突然鼓声大作,摆在清军第二线两翼的八个参领的步军,还有清军第三线的十二个参领一起向刘炎所部的八个营压上来了。 与此同时,清军的万余骑兵也再次发动! 不过他们并不是冲向那两个明军的大方阵,而是远远的从他们两边绕过去,然后就向清军第一线的那个破口冲去。虽然没有能夺回缺口,但是要挡住了明军第二波的前进路线。 刘炎率领的整整八个营的明军,居然被清军给包围起来了! 战场上的形势竟急转直下!这个康熙皇帝打仗的手艺,进步的好像有点大了! 第559章 站起来,当两班! “要要赢了!” 酉时三刻,当汉城西北战场上的天色已经变得相当昏暗的时候,站在幸州山城高处督战的大清康熙皇帝,已经是热泪盈眶了。 胜利几乎已经触手可及了! 他的大纵深阵型、步兵三线布置和骑兵的穿插迂回的战术居然真的取得了奇效! 虽然“高糖”的明军在炮步配合和阵地攻坚战中显示出来的威力,依旧出乎了康熙的预料,但是他们并不是无敌的明军“糖多马少”! 所以明军在突破清军第一线阵地后,没有足够的骑兵可以投入缺口进行追击以扩大战果,只能冒险投入步兵进行追歼。如果对手的布阵拥有足够的纵深,摆出三线甚至四线步阵,再配合大量的骑兵随时投入反击。那么就能以第一线为诱饵,将明军一部诱入自己的纵深加以歼灭! 而突入敌方纵深的明军一部,因为远离了自己的炮兵,所以无法得到强大的火力支援,又因为敌方骑兵的威胁,不得不摆出没有机动性的空心方阵,连及时撤离的可能都没了。只能被动地等待敌人的包围 “赢了!皇上,咱们真的要赢了!” “皇上,咱们要赢了,大清的国运回来了!” 噶布喇和多隆二人都有一点喜极而泣的意思了,虽然这会儿的天色已经非常昏暗了,但是两人还是可以看清楚战场上的大致形势。 刚才突破清军一线的那八个明军营级纵阵这个时候已经摆成了两个紧挨着的空心方阵,而且还在缓缓靠近,似乎想抱成一团,组成一个长方形的大阵。但无论他们怎么变阵,都改变不了被大清天兵围攻的宿命。。因为多达二十个清军的参领纵阵已经从三个方向压上去了! 由巴海统一指挥的一万多名骑兵,则绕过了这两个明军的空心方阵,将他们和后续跟进的部队隔离开来了。 明军的后续部队一共八个营级纵队面对一万多八旗马队的威胁也怂了,不敢往前突进了,而是依托那道原本属于清军一线部队的土墙展开了防御。 而且明军还没有完全夺取清军一线据守的土墙,因为清军一线的两翼还有八个或九个参领的步兵依托土墙在拼死抵抗。 水色洞、驿村洞、上岩洞这三个明清两方各占一半的村子现在也激战正酣。 另外,在战场的东北边缘,足斗里山高地那边的战斗现在也打响了,而在更远的北汉山南麓到北岳山一线,隐约也有炮声、枪声传来。 很显然,王辅臣的部队正在向明军的侧翼发起牵制性的进攻,虽然足斗里山和北岳山都不是急切之间可以攻下来的,但这两处阵地的得失也关系到整个汉城会战的大局。所以明军也不可能置之不理这样他们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可就更显得紧张了。 噶布喇和多隆二人左算右算都觉得这一战要“赢麻了”的时候,康熙皇帝略带颤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快快去给图海、费扬古、佟国纲下令,让他们尽快拿下被围的逆贼!拿下这群逆贼, 我大清的国运就能回来了!” “嗻!” “蹲下,蹲下, 都蹲下清妖要开炮了!” 刘炎这个时候正在刚刚完成合体的空心方阵里一边大步巡视, 一边大喊着让底下的士兵蹲下避炮。 在“排队枪毙”的时代,让燧发枪兵蹲下避炮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为蹲下容易站起来难! 在一个子弹和炮弹到处乱飞的战场上, 能蹲着谁愿意站着? 可是刘大总兵现在也没办法了,他的炮兵还在后面没运动上来呢!手头只有一些营属的小臼炮和配发给长枪兵的铁拳,而且小臼炮的弹药和铁拳的数量都有限,得省着点用。 而清军那边不仅有威远将军炮, 还有可以发射五斤实心弹的青铜将军炮,虽然数量不多, 但这玩意射程很远, 威力也不小, 对空心方阵的威胁不亚于威远炮发射的开花弹。 幸好刘炎手里还有一些可以发射朝口径弹药的小臼炮可以阻止清军把将军炮推到霰弹射程上。 十六门威远将军炮和八门将军炮已经被清军拉了上来! 其中十六门威远将军炮被布署在两翼, 八门将军炮则摆在中路。在落日的余晖当中, 二十四门大炮都亮出了炮口, 炮手们忙碌的将一包包火药,一枚枚炮弹塞入炮膛。然后点燃了一条条引线, 每个炮口都喷吐出了火舌! 清军的这些火炮离明军的阵地很近,直射距离都不超过三百步, 对方的火枪和小臼炮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没什么威胁。而清军的威远炮和将军炮却能打出相当不错的精度。虽然清军的将军炮打出的炮弹都从蹲下的明军头上掠过, 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是那十六门威远将军炮打出的开花弹却在明军的阵地上炸开了。 当然也不是每一枚都炸, 这年头的开花弹引信可没那么好。明军那边大约有一半的开花弹炸不响,清军这边则有百分之六十到三分之二的哑火率不过对于刘炎和他的部下而言, 有超过三分之一的炮弹爆炸,所造成的伤害就已经够大了。 只看见明军阵地上不断升起一团团的烟柱, 不断炸出一团团的火球,虽然也不是特别密集, 但这些炮弹里面填装的可都是威力巨大的糖药!只要落在明军步兵的线列上,马上就能炸出一个缺口! 缺口之中,都是被炸死炸伤的士兵! 还算走运的是, 现在的天色已经很黑了。清军也不大愿意在夜里打“排队枪毙”,所以他们的炮击打了还不到两刻钟,只打了不到二百枚糖药开花弹,炮击就戛然而止了。七个参领的步军已经组成了三个大横队,在佟国纲、图海和费扬古三人的督促下,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向着明军的阵地发起了第一波攻击。 在明军的空心方阵内, 总兵刘炎的心都在抽搐挨炮轰的滋味可真的不好过! 他这个武状元出身,还久经战阵的宿将刚才都怕得要死, 下面的人就更不用说了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站起来开火? 想到这里,他立马就挣扎着从泥地里爬了起来,猛吸了一口充斥着硝烟味儿的冷空气, 大吼一声:“吹唢呐射击准备!” 随着一阵刺耳的唢呐声音,明军的空心方阵各处都响起了朝鲜话的喝骂声。 “他的,站起来想当两班的就站起来!” “混蛋, 还蹲着干什么?大王正在等着咱们的捷报呢!只要打胜了,大王就会让你们当两班!” “拿起你的枪站起来,当两班!” “站起来,当两班!” 当两班还有什么比当两班更能刺激一个17世纪的朝鲜平民、奴隶或中人呢? 朝鲜在17世纪的时候“卷”得很,没有什么产业,农业也不发达,人口也挺多的,还赶上个小冰期,当不上两班那就肯定得挨饿! 对两班的渴望终于战胜了恐惧,随着“两班、两班”的呼喊声在明军方阵中响起,那帮蹲着的朝鲜新兵居然全都站了起来! 虽然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害怕得发抖,头脑当中除了“两班”之外就是一片空白。但是两三个月的高强度训练,还是能让他们在军官的口令声中习惯性的举起步枪,对着前方的敌人扣动扳机。 第560章 排队枪毙无天兵! “两班,两班,两班” 在好像念咒一样的声音当中,已经陷入麻木的朝鲜火枪兵们都攥着早就装好了子弹的火枪,肩并着肩,僵硬地站在寒风当中,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敌人,等待着放平火枪的命令 这就是明清之战中的第一次“排队枪毙”作战发生时,明军这边的场面。 实际情况就是这么简单,这次朝鲜火枪兵也干不了太复杂的事儿。他们毕竟只训练了两个月,只能在军官、士官的喝骂声中排好队伍。然后机械的、僵硬的、下意识的完成装弹射击等一连串的动作。 其中相当一部分人还会把捅条装在枪膛中打出去,然后就没法装填弹药了,还有一些人则会反反复复的往枪管中装弹,同时忘记开火射击。真正能有效作战的战士很可能只有一半。 不过就是这一半能够有效作战的人再加上一支怎么看都有粗制滥造嫌疑的燧发枪,就足以够成一支性价比相当高的“近代军队”了。。 这个近代军队和中世纪的军队相比,最大的优势其实就是有超高的性价比。 中世纪的军队打可以靠少而精的“天兵”,譬如大清的八旗兵,明末的武将家丁,闯、献两家的老营兵,西方那边也有土耳其近卫军和埃及马木鲁克等等的。这号“天兵”如果遇上稀松平常的对手,以一当十都是有可能的,通常还能打出非常悬殊的交换比。 可是在扛着燧发枪打排队枪毙的时代,这“天兵”可就很难出现了至少两支同样使用燧发枪的军队相遇时,是很难打出“天兵效果”的,就算被后世吹上天的亚伯拉罕平原战役中(就是龙虾兵在18米内打排枪的经典战役),四千八百英格兰精兵对四千法兰西乌合(主要是民兵,还有一千印第安人),顶着法国人的乱枪坚定送死的龙虾兵也被打死了六百好几十! 如果法国人的数量再多一倍,龙虾兵必败无疑! 而在大明明王监国四年十一月十五日傍晚开始的“排队枪毙”交战中,明军这边总共有八个不满编的营(少了四百个掷弹兵),总数有七千多人。 清军则投入了二十个不满编的参领,总数多达一万六千余人。乍一看,清军的人数占了很大的优势! 不过清军这边可以用于排队枪毙的燧发枪没有那么多,清军的一个参领只有四个用于排队枪毙的佐领,每个佐领通常只有八十只燧发枪,一个参领只有三百二十只燧发枪,二十个参领就是六千多杆燧发枪没办法,产量跟不上啊! 而明军的燧发枪就多了,他们是有“燧发枪自由”的。明军的一个领通常配备一百六十支燧发枪,他们的一个营也只有四个可以用来打排队枪毙的领。所以总共就是六百四十只燧发枪,八个营有五千多支可以用来打排队枪毙的燧发枪兵和掷弹兵。 不过刘炎之前抽出了一些掷弹兵去偷袭清军, 所以现在只剩下四千七百多名燧发枪兵和掷弹兵。 另外,明军的长枪手都接受过燧发枪训练, 各营的直属领也配备了大量的燧发枪 所以清军的人数虽然多了一倍, 但是双方拥有的燧发枪和枪手(会熟练使用枪的官兵)数量其实是差不多的。 虽然清军的燧发枪兵的射击技术更好一些,但是他们使用的燧发枪的质量却远远比不上明军使用的燧发枪 因此这场“排队枪毙”之战其实是势均力敌的, 但是在十五日傍晚的时候,交战双方都不知道这一点。 明军这边的朝鲜火枪手都在做“两班梦”,而清军的燧发枪兵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天兵。 在黄昏的余辉照耀之下,自以为是天兵的八旗新军火枪手, 摆出了三列射击横队,从北、西、东三个方向缓缓靠近明军的方阵。不过他们可没胆量靠明军太近, 他们不是龙虾兵, 而且明军还有糖药手榴弹!靠得近了, 人家一波手榴弹砸过来, 后果可不敢想啊! 所以当双方的距离还差着四十多步的时候, 指挥作战的清军参领们就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步枪放平!” 看见清军已经停止前进, 对面明军的各营参将马上吼叫起来了先开火为强啊! 早就能听懂这三个汉字的两排朝鲜兵和参加排队枪毙的掷弹兵(他们通常排在后排)毫不犹豫地就放平了手里的燧发枪——为了尽可能的发挥火力,刘炎只好让手底下的燧发枪兵和掷弹兵摆出了两列射击队形, 同时让长枪兵在第三列拉出一个疏阵督战并且充当替补。 “步枪射击!” 几个营参将的口令余音还在回荡,明军列兵线上, 顿时闪起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火光和烟雾!对面的新八旗“天兵”们就像突然挨了雷劈一样, 抖动着倒下去一大片。惨叫声不可遏制的响起, 清军战线上到处都有一头栽倒的人燧发枪的齐射之下,果然没有什么天兵啊! 不过此时的清军还是有点狠劲的, 刚挨了枪毙,马上就还以颜色, 带队的参领也都将手里的腰刀往前一指,大声下令, 让底下的火枪兵赶紧开火。 清军的燧发枪兵听见命令,也连忙放平了手里的火枪,对着前方的明军战线就是一阵排枪打过去。 然后就看见明军阵前也扑倒了一片, 还有人发出了大声的哭喊:“呜呜,两班我要当两班!” “装弹,快装弹” 明军阵前马上又想起了军官们的急叫声。 没有中弹的火枪手们听见这吼声,连忙掏出定装纸壳弹开始填装。 清军那边,也是同样的操作! 两边都有定装弹,两边的士兵都练熟了装弹的动作,两边都有精神紧张的士兵出错 先完成装弹的时刚才先开火的明军, 他们再一次举起火枪,放平枪口, 对着清军的战线又是一轮齐射! 没一会儿,清军也还以颜色! 两边的燧发枪兵,就这样你一阵排枪我一阵排枪的打来打去, 子弹倾泻而出,在双方的阵前飞舞,双方的火枪兵就好像遇着镰刀的稻子麦子一样, 一片片的扑倒在地。 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那边儿也不可稍退半步明军没有退路,而另一边的大清天兵同样不能后退。康熙皇帝已经下了死命令,这一战必须要赢下来! 与此同时,硝烟还在双方的阵前弥漫,天色也越来越昏暗。在双方的排枪打了一二十轮后,硝烟和夜色终于把双方的战士们都遮蔽起来了。 而且他们的火枪在连续射击后,都已经枪管发烫,暂时没有办法使用了。 于是射击不得不暂停下来,而在清军后方督战的那些大臣、都统、副都统们,耳边被火枪震得嗡嗡的,头脑里面也嗡嗡直响一二十轮排枪打下来,明军的那些朝鲜新兵居然没有崩溃! 而且自己这边的损失好像很大啊! 趁着交战的间隙,伤兵们好像流水一样的被抬了下来,垂死的哀嚎此起彼伏,军中的郎中们看到这一幕也傻眼了。 他们当了那么多年的军郎中,从没有见过那么短的时间里有那么多的死伤! 这仗要这么个打法,大清可就要完了大清人少,大清的新八旗子弟人数更少! 第561章 你们这是看不起八旗天兵的骑射吗 “图中堂,这样下去不行啊!损失太惨了!” “费大人,卑职的参领已经伤亡了三十八人了,受伤的都是枪伤,可难治了!” “佟大人,这是拿咱八旗子弟的命去换朝鲜人的命,不能这样啊!” “对啊,朝鲜人有小一千万,死个十万八万的姓朱的一点不心疼啊!” “死多少他也不心疼啊!那又不是他的人” “就是,咱这要是和逆贼的广东老匪换命也认了,这帮朝鲜人” 发现底下的兄弟们死伤太惨之后,一群都统、副都统和直接带兵的参领全都不干了,都跑来找图海、费扬古、佟国纲他们仨诉苦了。 这也难怪,他们本来以为朝鲜兵都是一触即溃的弱兵,好对付的很。 可是没想到这帮子在朝鲜李氏王朝手里弱得不堪一击的弱兵,现在到了朱家天子手里居然那么强,都可以和八旗天兵一比一的换命了——其实八旗新军最终的损失肯定比朝鲜兵多,因为朝鲜兵还有救命的蒜药! 虽然是一比一换,但这些人掰着手头算算还是亏啊! 现在新八旗才多少人呢?拢共才二十四万户而且基本上没大户,全都是三四口子人的小户,总人数就是八九十万。这还是吸收了大量包衣奴才、另户人、开户人、绿营兵和内属蒙古的壮丁之后才能达到的数目,而且也不可能再扩大多少了。 因为新八旗说是奴才,但实际上却是贵族,是贵族就得有点待遇。现在旗饷是给不全了,得服役期间才有,但是禄米还是得给啊!还得给他们分田分房子,分给他们的土地还是免除一切捐税的。 这样的老爷数量要太多了,那也不用朱和墭来打,康熙自己就得破产! 所以新八旗能维持现在的规模就很不容易了,根本不可能扩大。。 而朝鲜人的数量少说也有八九百万,差不多是新八旗的十倍!两边要一比一换命,新八旗不得哭死? 而且这些朝鲜人也不是朱和墭的腹心部啊!死个几十万的,朱和墭也不见得心疼,大明朝的实力也不见得受损,说不定人家心里面还偷着乐呢! 图海、费扬古、佟国纲他们仨互相看看,都觉得这事儿忒扎手。 可仗都打到这个份上, 哪儿说停就停? 现在停下来撤兵回去,那皇上不就又败了?皇上那么圣明, 这武运怎么就那么差呢? 而要打下去拼光被围的这七八千明军倒是有可能的, 不过清军这边看来也得损失五千以上! 而且之前负责诱敌的那几个参领损失都很大,加一块儿也没了小两千, 加上这五千,差不多还是一比一在换。 这种胜利打个二三十次,大清就得胜利亡国了。 “图中堂,要不还的用威远将军炮轰糖药弹!”费扬古对图海道, “糖再宝贵也没咱八旗的人命宝贵啊!” 图海又看了看佟国纲,佟国纲道:“中堂, 我听皇上说那种杂色的糖也能熬糖药, 只是威力差一点, 但是多放一些, 也能凑合着用。” 图海点了点头, “糖可以凑合, 人命不能凑合就这样,开炮, 先轰他n的半个时辰,然后再派火枪兵上去打十轮对射, 还不行就再开炮!” 这就是大炮轰完步兵上, 步兵打完大炮轰啊! “轰轰轰” 当清军的威远将军炮再次开始轰击被困的明军时, 朱和墭已经在苏占山率领的第一镇护卫下亲临一线了。 他现在已经有点急了,被困的八个营可有七千多人呢!而且还有刘炎这个大总兵。如果来个全军覆没, 那也太难看了。 另外,他刚才也远远的看见了那场“排队枪毙”, 当然对清军的进步感到震惊。 如今的清军在装备水平和战术能力方面,可以说已经站在世界前列了! 这样进步下去还了得?这不得变成清帝国主义了? 朱和墭当然得想办法把大清朝从错误的路线上给拽回来了! 而当他和苏占山、于孝谦一块儿带着预备队上了一线的时候, 那个“狠人凌”凌宗军已经组织好了突击部队,准备趁着夜色向清军的骑兵集群发起进攻了。 “什么?”朱和墭听凌宗军说要用步兵去驱逐清军的骑兵,也是非常吃惊的, “狠人凌,孤知道你狠,可也不能蛮干啊!清军的骑兵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万啊咱们的营级纵阵能挡住他们的冲击吗?” “挡得住!” 凌宗军给出了非常肯定的回答。 “怎么挡?”朱和墭皱着眉头问,“你想用火箭炮轰出一条通道吗?” “不必。”凌宗军摇摇头,“清军的骑兵一直在游动,火箭炮是打不着的。” 清军用骑兵堵明军的路并不是把骑兵摆成几列横队挡在明军跟前, 那是把骑兵当步兵了,清军的将领可没那么低能。 清军的办法是把骑兵散成一群一群的, 还不停运动,让明军的火箭炮根本没办法瞄准。 而明军的步兵如果想要越过他们固守的“矮墙防线”去支援被困的刘炎部,那一群群的清军骑兵就会发起冲击。 因为明军步兵在战场上只会以行军纵队、横队和营级纵阵这三种队形运动, 而且看见敌人的骑兵杀过来了只会用空心方阵对付。 所以就很难突破一万多清军骑兵的阻挡去救援刘炎了。 “那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朱和墭又问。 凌宗军举起个拳头,笑道:“大王,臣打算用这个!” “这个是铁拳?”朱和墭点了点头, “也许有点用。” 说着话,他抬头向北面看去。天已经黑了,星空之下的战场上,可以看见不计其数的火把散在旷野上,而且还在不断的游动,应该就是清军的骑兵。 而在更远的地方,还能看见不断有火光腾起,应该是刘炎的部队正在挨炮轰。 看这炮火的烈度,刘炎的八个营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朱和墭也只好点点头:“那就先试试看狠人凌,说说,你打算怎么布阵?” “咚咚咚咚” 夜色当中,四个菱形布局的营级步兵纵阵,突然打着火把,敲着军鼓,跃出了已经被明军全部夺取的那道原属于清军的土墙,大摇大摆的向着已经又挨完了一轮炮击,正点着篝火在和清军拼火枪的明军方阵赶去。 而战场上面负责阻援的清军骑兵看见这一幕,一时全都愣住了。 这什么意思? 就这四个营级步兵纵队,也不知道有没有四千人,就赶硬闯大清八旗铁骑把守的地段,去救援正在挨枪毙的同袍了?这也太猛了? 负责统一指挥各路骑兵的巴海看见这一幕也有点吃惊,这是看不起八旗天兵骑射无敌是怎么着? “大将军,”巴海底下的副都统安珠湖笑着策马上前请命了,“让卑职巴尔虎骑兵去会会他们!” 所谓的巴尔虎骑兵,其实就是被老毛子从西伯利亚和外东北各地驱逐到大清境内,被宁古塔将军衙门收拢的蒙古人或是野人女真的一个统称。 这两年因为康熙忙于军政改革和打击蒙古人成吉思天命汗布尔尼,所以只能放任罗刹人在外东北扩张,被逼得逃到宁古塔将军辖区内的巴尔虎人也就更多了。 巴海看中他们的骁勇,就要了一些到自己麾下,组织了几个巴尔虎佐领,当成了自家的王牌,并且让副都统安珠湖去调教和统带他们。 看见自己的爱将请缨,巴海点点头道:“好,是时候让巴尔虎人的勇士去会会逆贼的精锐了!不过逆贼的空心方阵还是有点厉害的,不能硬冲。” “大将军放心,这些巴尔虎骑兵的骑射功夫了得,而且尤善夜战北方极寒之地,冬季夜长昼短,他们早就习惯在长夜之中狩猎了。今晚上,那些汉人、朝鲜人,不过是他们的猎物!” 第562章 今夜之后,再没有骑射无敌了! 十一月十五日,深夜。 夜虽然深了,但是今天是“十五”,明月当空的好日子。虽然白天的时候汉城这边下了一场大雪,气温也急剧下降。但是降温之后,天就放晴了,到晚上的时候还“出了月亮”。 瓜尔佳安珠湖天生的锐目,在这样的夜晚,根本用不着火把灯笼,也能看清道路。不过他还是很小心的控着马,以快步走的速度,在夜色的遮护下,迅速接近正大摇大摆行军的明军步兵。在他的左右前后,还有无数涌动起伏的马头,巴尔虎骑兵脑后的金钱鼠辫子,就在空中左右摇摆。。 周围的巴尔虎骑兵都显得非常亢奋,虽然他们在西伯利亚或是外东北只是哥萨克的猎物,但他们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弱者在他们的心目当中,生活在南方中原温暖湿润之地的农夫才是不堪一击的弱者。 特别是他们跑到宁古塔将军的地盘上后就被急于从东北这旮旯搜罗“野人女真”的大清朝廷当成了宝之后,他们就更加觉得自己那是相当牛逼的也就是比哥萨克,比索伦兵稍微差一点。 而这次他们跟着康熙出兵朝鲜的经历,又强化了他们的心理优势那些种地的农夫果然不堪一击!从跨过鸭绿江直到兵临汉城,这些巴尔虎骑兵还没打过败仗呢! 而今天晚上他们遇到对手不仅“弱”,而还很蠢。区区几千步兵,就赶硬闯一万多八旗天兵把守的地段。而且他们也没有结成一个步兵大阵,而是分了四个小阵,看着也不算特别紧密。虽然小阵的周围好像有一圈长枪护着,但是就这薄薄的一圈长枪真的有用? 另外,他们如果想要借着夜色的掩护抹黑赶路,那也别打火把啊! 打着火把走夜路,谁还看不见他们?这些明军真是蠢到了极点,和罗刹国的哥萨克相比真的是差得太远了。 这些巴尔虎人娴熟的控制着马匹,也不用火把照着亮,就在夜色的掩护快步逼近他们的猎物了。这时他们纷纷拿出了满洲弓,抽出了箭身粗大,箭镞很宽的披箭。看他们现在使用弓箭,就知道康熙皇帝是把这些西伯利亚和外东北的来人当成了自己人了。配给他们的都是好弓好箭, 还给他们配了棉甲枪盔,甚至还给他们配了填装了颗粒状黑火药的木柄手榴弹。 所以他们现在的标准战术是先射箭, 然后再点手榴弹投掷这都能号称是“巴尔虎掷弹骑兵”了。如果再去找抢了西伯利亚的哥萨克练练, 没准就能打赢了。 只可惜,他们今天遇上的不是哥萨克, 而是全世界唯一一支“高糖化”的陆军! 大约四千名明军步兵似乎无视了正迅速向他们靠近的巴尔虎骑兵,依旧不紧不慢的顶着夜色行军,也没有组成空心方阵的意思,甚至连四个营级纵队周围一圈的长枪兵也笃定得很, 依旧扛着长枪缓缓行军。 他们难道没有发现我们? 安珠湖忽然有了一种被人轻视的感觉,而且他还感到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妙。 这时骑兵已经进入了距离那四个缓步前进的明军营纵阵不到百步的距离了。 那四个营纵阵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不过依旧没有组成空心方阵, 只是停下了脚步, 面对安珠湖率领的巴尔虎骑兵这一边的长枪兵都转了个身, 面对巴尔虎骑兵, 然后放下长枪, 人也半跪下去。而他们身后的两排火枪兵也转了身,但依旧没有放平火枪。 与此同时, 还有二百余个好像背着个大锤子的明军步兵,飞也似的从那四个逞菱形布局的营级阵中间的空心位置中跑了出来, 在明军阵前面对巴尔虎骑兵摆出了两排疏阵, 其中前排半跪, 将一只大锤扛在了肩膀上,后排人手一个火把, 当前排把大锤扛好后,后排举着火把的明军就上前去用火把点着了什么 这是火箭锤! 安珠湖突然就想起了明军有一种可以由单兵肩扛着发射的“小火箭”。这玩意虽然是用火药当发射药的, 但是那个“锤头”里面装着的都是糖药! 他刚想到这里,那些架在人肩膀上的火箭锤的尾部就突然冒出火光和烟雾, 然后就看见那些锤头全都飞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接着就飞向巴尔虎骑兵的集群。 安珠湖马上就知道不对了, 赶紧用力扯动缰绳,勒住自己胯下的战马! 不过他救得了自己,却救不了手下的巴尔虎骑兵。 明军一次就打出一百余个火箭锤,这玩意威力不小,飞得又远,只要有三分之一炸着了,他麾下的巴尔湖骑兵就得损失惨重! 可是安珠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些巴尔虎骑兵想要躲避已经晚了, 现在只是祈祷上苍保佑,别让巴尔虎骑的损失太重。 他刚想到这里, 那一百余个锤头已经飞过了几十步的距离,落在了巴尔虎骑兵们前进的必经之路上。 那些巴尔虎骑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了也没那么快反应过来就在锤头落地后不久, 已经准备好弓箭的巴尔虎骑兵们就踏入了锤头集中落地的区域了。 ”撤退,快撤” 已经勒住战马的安珠湖大声呼喊,想让这些骑兵后回来, 可两三千匹战马奔腾的战场多喧闹啊,压根就没人听见! 而安珠湖呼喊的声音还没散去,那些落在地上的“锤头”就纷纷炸开,化作了一团烟火,锤头的碎片和填装在锤头内部的弹丸也随着这一声声的爆炸,化为了索命的利刃,四下飞舞,无情的划过人体和战马的身体。马匹和骑手的惨叫响成一片,到处都是被击毙、击伤而倒地的马和人,而后方的骑兵纷纷减速避让,还有些骑兵避让不及,撞上了那些负伤受惊的马匹。 巴尔虎骑兵们顿时乱成了一团。 “撤!撤!撤” 安珠湖张开喉咙大呼,跟着他的一个号手也反应过来,开始吹起退兵的号角。 但是并没有等那些混乱了的巴尔虎骑兵反应过来,那二百余个扛着“铁拳”上来的掷弹兵又发射了第二波“锤头”紧接着,原本站立不动的明军营纵队,突然在一阵急促的鼙鼓声中,开始快步逼近被两轮“铁拳爆炸”而被炸得东倒西歪,乱成一团的巴尔虎骑兵! 步兵居然可以用随身携带的“铁拳”配合长枪、燧发枪组成的阵列,击败呼啸而来的骑兵! 正在一堵矮墙后面观战的朱和墭远远的也看见了这一幕,也被惊得有点呆了。“糖时代”的战争,还真是和原本历史上的战争不大一样了。 游牧民族能歌善舞的日子,不会提前到来? “皇上,奏凯” “皇上,奴才也觉得这一仗打得很好了,现在是时候见好就收了!” “就是,赢都赢了,留在汉城这边也没多大意思” 幸州山城,从望楼上下来,然后和衣小憩了片刻的康熙,突然就被人给摇醒,然后就听见有人在劝自己见好就收,奏凯班师。好好的,怎么就要奏凯班师了?班师搬回哪里去? 康熙心里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感觉好熟悉啊! 第563章 皇上,时代变了! 感觉到了失败的气息,康熙的睡意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赶紧揉了揉眼睛,然后定睛再看,发现劝自己见好就收的人当中居然有个佟国纲。 这下可把康熙皇帝吓出一身的冷汗,抬手指着佟国纲就道:“佟,佟国纲,你怎么回来了?难道又要败了?” 佟国纲赶紧撩袍下跪,回答道:“皇上圣明!” 康熙皇帝心就一沉:这也圣明?我就不能昏聩一回吗? “皇上,”佟国纲又康熙磕了头,道:“现在见好就收还来得及,若是现在不收,再打下去就真的要败了!而且即使战场上不败,实际上却还是败了!” “你,你说什么?”康熙听得一头雾水。 佟国纲是国舅,是康熙最信任的自己人,自然是敢说话的,要不然图海和费扬古也不会让他回幸州山城劝康熙收兵。 “皇上,被咱们围困住的那七八千明军虽然以朝鲜兵为主,但,但是却很不好打!” 康熙一听这话脸色都青了,“什么?朝鲜兵也不好打?当年” 佟国纲叹了口气道:“皇上,您就别提当年了当年打仗靠得是咱八旗勇士的弓马无敌、武艺超群。可现在打仗就靠一根烧火棍你一发我一发的对轰,躲都躲不了,真正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别说八百,就再打个折,自损五百也不行啊!咱们八旗子弟多少人?他们朝鲜人又有多少?不能这样换啊!” 康熙马上就明白了!他能不明白吗?他要不明白,历史上就给底下的绿营兵发燧发枪了——别以为这玩意儿又多高科技,其实康熙皇帝的养心殿造办处早就能造了。而造办处打造的燧发枪当然都是给康熙打兔子玩的,康熙皇帝还能不知道燧发枪的妙用?这玩意儿专克天兵啊! “那就用炮轰!”康熙还是不甘心“见好就收”,“再多调一些威远将军炮,用糖药弹轰他们!” 佟国纲还是摇了摇头:“皇上,来不及了逆贼的援兵就快冲破巴大人的阻拦和被困的逆贼汇合了!” “什么?”康熙又是一惊,“这,这怎么可能?他们的骑兵也那么厉害了?” 佟国纲摇摇头:“不是骑兵,是步兵!逆贼的步兵携带火箭锤结纵阵而行,并且以长枪兵环卫四周,待我骑兵靠近, 便以百数火箭锤猛轰,打头阵的巴尔虎骑兵着了他们的道, 损失惨重! 巴海巴大将军没有办法, 只得以小队轻骑袭扰的办法勉强迟滞之。但是逆贼步军中多有神射之士,小队轻骑的袭扰根本占不了便宜。。” 康熙听完佟国纲的话, 眼前就是一阵金星直冒啊! 他本以为汉城之战是胜券在握的,即便不能实现大量歼敌,也能迫使明军放弃汉城,撤往牙山。根据之前掌握的情报, 明军自登陆后就一直在经营牙山、礼山、唐津等处,摆明了就是要将那里当成控制朝鲜的本据之地的。如果明军在汉城战之不利, 应该会很快撤往牙山。 可没想到, 他苦心经营了三年才拉扯起来的“低糖清兵”还是打不动“高糖明军”哪怕这支“高糖明军”当中有半数的士兵都是入伍不久的朝鲜兵! 而且康熙还发现了另外一道比“含糖量”更难超越的鸿沟, 就是人口数量! 他的大清国本就人少, 又采取了八旗为本的体制, 真正的核心力量就是八九十万新八旗人口。而伪明的人口总量接近三千万, 合并了朝鲜南五道之后,人口数量恐怕都有三千五六百万了。如果更进一步合并了整个朝鲜, 人口离四千万都不远了! 更糟糕的是,大明那边不搞旗人老爷兵, 而是用均田征兵的办法把全体壮丁都当成了兵源。 四千万人口的丁数差不多就是一千万, 而八九十万旗人的丁数也就二十多万。 二十多万打一千万, 还没有“天兵”了,这大清岂不是要完? 想到要完康熙的麻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再开口说话的语气也恢复了平静。 “现在天色已晚,不是交战的时候了, 传朕旨意,各军退兵回营步军先退, 骑兵殿后。再给北汉山中的王辅臣传旨,让他在北汉山中多数旗号、广置疑兵,所部主力也退回昌陵川大营。” “皇上圣明!” 康熙真是明主啊! 几个一块儿来劝康熙“见好就收”的大清重臣这个时候都由衷地说了句马屁话。 康熙用兵的手艺的确越来越高了!虽然还是打不过明军但那不是手艺的问题, 而是时代变了。 现在打仗要拼人口、拼含糖量。大明在这两方面都占据绝对优势! 所以康熙在汉城之战中的表现虽然可圈可点,但还是难以取胜。 不过现在退兵也不能算输,明军大概率也不会追击他们的骑兵到底太弱,想追也追不上。 而且现在凛冬已至,明军的骨干到底都是怕冷的南方人,不可能在朝鲜的寒冬之中发起持续猛攻的。 因此康熙还有的是时间转移朝鲜北三道的人口和物资,为持久抗明做好准备。 想到这里, 康熙帝这几个重臣就想叩头告退,去安排“见好收”。可这位明主却忽然笑了起来, 把重臣们都吓了一跳,大家伙都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康熙笑着道:“朕差一点忘了, 朕在登州那边还一个决胜之局呢!登州乃是深入辽东的逆贼的后路,一旦登州为我所有,登陆辽东的数万明军都将变成孤军, 早晚必为天兵所灭!只要灭了登、辽之贼,一个南北朝之世还是可以维持下去的!” 几个重臣听到这番话,也都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登州总应该是个空门了? 康熙说这话的时候,大雪正在山东半岛上的黄水河上纷纷落下。 黄水河位于登州府的黄县境内,发源于莱芜群山之中,河面没有多宽,水流也没多急,却还未曾因为这寒冷的天气而冻上。 一道浮桥,已经到了收工的时候。忙乱的清军士兵正猬集在桥头又捆又扎又敲又打的,好不热闹。 这里正是岳乐和常宁两人所率领的突袭登州的精锐清军的渡口。 自从朱天王占据了半个登州府之后,黄水河就成了明清两方面在登州西部的一条界河,河东岸就是大明登州府的辖区了! 不过朱天王对登州府城西面这一带的开发和布防都不感兴趣,干脆就把这一带搞成了个“基本无人区”,之所以是基本无人,是因为通往黄县的官道还是一条重要的商道。平日当中客商不绝于道,而且也有现成的桥梁可以通行。 但是随着明军从登州出兵跨海征辽,登州府城通往黄县的官道上就没人了,连那座桥都让明军悄悄放火给烧了。 不过登州方面的戒备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并没有进一步布防,黄水河对岸还是静悄悄的,登州府外城内的生活似乎一切照旧。战争似乎距离这座“自由之城”还非常遥远。 可就在这时,一支两万人的清军精锐,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行到登州府境内,而且还搭建起了这座横跨黄水河两岸的浮桥! 第564章 自由之城自私之城 “安王爷,恭王爷,您二位放宽了心就是了!虽然登州的外墙、内城、水城、丹崖山等处都坚固的跟铜墙铁壁似的,但是登州再坚固,那也挡不住咱大清的天兵。原因就在于人!能守登州的人,现在都给调去辽东那边了,留在登州的不是混日子的就是混身份的,银子都存在蓬莱银号里面,随时都准备滑脚跑路。这号人怎么可能和登州共存亡?一旦天兵大至,他们跑路都来不及,怎么肯和登州共存亡?只要咱们的大军一到城下,登州城内的那些人逃都来不及!” 正在跟岳乐、常宁说登州坏话的,就是康熙皇帝奶妈的儿子曹寅。他当日目睹了大队明军登船离开登州后,就直奔济南而去——安亲王岳乐和恭亲王常宁早就到那儿了,而且还带来了两万精兵。 虽然根据康熙的指示,他们应该调集更多的军队扑击登州的。但是一来点集大军需要时间;二来十几万大军的调度动静太大,会失了突然性。 所以久经战阵的岳乐就让常宁先带一万人来济南汇合,他自己也带来了一万人,同时再大张旗鼓的调兵,以造成清军大军还在途中的假象。。 当然了,明军那边的细作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搞不清济南那边的状况也就罢了,都在登州府境内的黄县必然在他们的严密监控之下。 虽然岳乐、常宁一早就安排了从漠南、东道蒙古招募来的蒙古骑兵先期抵达黄县,然后沿着黄水河设防,许进不许出。但是黄县临着大海,明军的细作总还是有办法把清军抵达黄县的消息送去登州的,最多只是耽误些时间罢了。 知道自己时间有限的岳乐、常宁都显得非常焦急,当黄水河上的浮桥工程开始时,他们就到了河边工地不肯离开了,还走来走去地督工——他们俩当然知道登州不好打,而且他们更知道新大明军队的厉害! 倒是给他们俩带路的曹寅显得胸有成竹,他跟着父亲曹玺在登州潜伏了可有些日子了,太了解登州城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是什么东西了? 登州当然有能打的人,要不然也不足以在清军的虎视眈眈之下在山东半岛的海边上立足。 但是那些能打的,不是从通州跟来的漕工就是在山东当地招募的农家子弟。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一定都跟着去辽东了。现在还留在登州的,恐怕都是些混日子、混身份的主儿,或者是那些想在登州留条后路的贵人们的奴仆。 他们怎么肯和登州共存亡呢?他们的银子大多已经存进了蓬莱银号,有些人还买了辽东土地债虽然在登州还有房产,但也不至于为了所房子把命搭上。 看见曹寅那么有信心,岳乐和常宁似乎也没之前那么焦虑了,两人很有默契地看着曹寅, 然后一先一后的开了金口。 “曹寅,你说的有些道理登州城廓虽坚, 如果没有肯与城同亡的死士也是无用的。” “曹寅, 那本王和恭王就给你个机会,回头你和硕岱一起率领一个参领的蒙古勇士先行, 乔装打扮成逃难的农人去混城如何?” 曹寅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当然想要替大清建功立业,一听这话,赶紧就给岳乐、常宁跪了, 拍着胸脯保证:“二位王爷放心,奴才就是粉身碎骨, 也一定替主子们抢下一座城门!” 岳乐和常宁都欣慰的点点头——曹寅这样的好奴才, 现在可不多了! 随着天色渐渐放亮, 浮桥终于接到了黄水河东岸。大队大队的清军步兵已经在整队, 随时准备跨过浮桥, 直抵登州城下, 去夺取这座充满了私心和私欲的自私之城。 这些清军步兵也都和康熙带去朝鲜的部队一样,是大量配备了燧发枪, 还采取了排队枪毙战术的“半近代步兵”了,而且他们还携带了足以破坏登州城墙的威远将军炮和糖药火器! 岳乐和常宁骑在马上, 两人都站在队伍的前列, 目睹着打扮成农夫的曹寅、硕岱领着千把个还算淳朴的蒙古汉第一批踏过浮桥, 向东而去。 岳乐胯下的坐骑仿佛也感到了主人的焦躁不安,不停的低声嘶鸣。常宁看起来就要沉稳许多, 他看了看脸色有点阴沉的岳乐一眼,笑道:“皇叔父, 您在登州城内不会有什么熟人?要不要和下面人说一声?” 岳乐可是个“身体倍儿棒”的王爷,历史上生了二十个儿子, 二十三个闺女虽然存活率不高,大部分都夭折了,但是这个基数在哪里呢! 另外, 这四十多个还是内务府账上有数的。据常宁所知,这位皇叔父是颇好美色的,在北京外城还置了七八处外宅,所以不上账的儿女有多少,现在都在哪儿,可就是个谜了! 岳乐听常宁这么一说,也哼了一声, 回了一句:“恭王,我熟人多, 你熟人也不少?还有不少是扬州和朝鲜来的熟人?是施琅、傅弘烈和周培公介绍你们认识的?” 常宁呵呵笑了起来,“皇叔父,那您看这事儿” 岳乐哼了一声:“咱们终究是爱新觉罗, 咱们做事儿得对得起祖宗! 况且朱慈炯他赚得就是保人平安的银子” 常宁点了点头:“皇叔父的话,小侄明白!” 说完这话,他猛地转头, 看着身后排列整齐的大队士卒,忽然扬起马鞭向登州城的方向一指,吼了一声:“出兵,目标登州城!” 然后他就狠狠给了胯下的战马一鞭子,率先冲出。岳乐则绷着脸紧紧跟在他身后。随着清军各参领发出的号令,大队大队扛着燧发枪、火绳枪和长枪的士卒,涌上了桥头,越过黄水河,迎着冬日的晨光,直扑登州城的外墙而去! 天色终于大亮的时候,大明坤兴公主已经在登州内城之中,自己的公主府内处理政务了。 这段时间朱天王都在南京坐镇,所以登州这边真正的老大其实是崇祯皇帝的这位独臂公主。 而需要她处理的政务还真是不少! 这些日子登州城已经变成了六万征辽大军的大后方,有不计其数的物资要从登州内城、水城之中的库房里拉出来,再装船运去冰天雪地的辽东。 另外,辽东那边还需要大量的民夫那块地皮荒废了太多时日了,所以现在有干不完的大工! 除了往辽东运东西运人之外,登州城本身也有一大摊子事儿要处理。 一是源源不断涌入登州的难民! 这段时间明属登州的四个州县都在传清军将要入侵的消息还穿得非常吓人,说是有二十万清兵要来登州杀人放火,吓得登州城外的农民们都拖家带口往登州城跑——毕竟登州城的城墙看上去非常靠谱! 而这些人,都得想办法救济,现在是民以稀为贵啊!最好还能把他们管起来,都是宝贵的劳动力。 二是登州城内谣言四起,人心不稳。 之前明军没有从登州出发的时候,大家伙都担心平辽债跌成废纸,当时的小道消息都围绕着平辽在传。 可是当大军出征之后,又有人在担心清军偷袭了!还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是登州城内有清军粘杆处的奸细,要里应外合混城门,说的跟真的一样 第565章 有人要偷袭,我们都知道了,这是锦囊妙计! “公主殿下,朱总戎和王千户求见。” 坤兴公主正被有人要来偷袭的传言困扰的时候,她的书房门外已经传来了女官通报的声音。 是登州镇的总兵朱尚贤和锦衣卫登州千户所的千户王泽辰来了。 “叫他们进来!” 坤兴公主赶紧放下手头的一份文书,然后讲到访的二人请进了自己的书房。 朱尚贤和王泽辰两人脚步匆匆的,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坤兴公主也没等二人照着规矩行礼就先开口问:“朱总戎、王千户,你们听说了没有?四海茶楼中有传言说清妖要来偷袭登州!而且城中还有清妖粘杆处的奸细要作乱!” 王泽辰点点头,一脸凝重地说:“这传言属实清妖安亲王岳乐、恭亲王常宁的确率领数万大军潜行来了登州,马上就要偷袭了。而且登州外城中的清妖内务府粘杆处的细作也在准备作乱! 其实属下早就发现了清妖儒宗和粘杆处的细作潜入登州了,所以一直派人盯着他们。” 朱尚贤也点头道:“公主殿下,属下和王千户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您看,咱们应该怎么应对?” 坤兴公主赞许地点点头:“好,好,你们两人的确会办事儿对了,这传言是你们故意放出来的?” 这下朱尚贤和王泽辰都说不出话来了,两人同时摇摇头。。 朱尚贤道:“回禀公主,属下不曾让人放出这种消息。” 王泽辰也道:“属下也没有这样做” 坤兴公主也愣了愣:“那是谁干的?” 朱尚贤和王泽辰都摇了摇头。 他们也不知道! 登州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他们俩根本管不过来。清廷的儒宗和粘杆处之所以会被盯上,其实是因为儒宗大佬黄植生是大明的特务。所以儒宗在登州的暗堂一开始就被锦衣卫给渗透了! 而粘杆处因为是内务府的衙门,儒宗根本进不去,所以他们在登州的组织一开始是不为锦衣卫所知的。 但是曹玺为了在登州搞事儿,拿着康熙给他的圣公令找上登州儒宗暗堂,让他们召集弟子,准备举事。结果把自己给暴露了! 可是朱尚贤和王泽辰两个人怎么也不会把这个消息传到四海茶楼里去。 而且锦衣卫登州千户所的缇骑也不会自作主张干出这样的蠢事儿 坤兴公主看着眼前的两人,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先不说是谁漏了消息。就是偷袭的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办?” 朱尚贤、王泽辰两人闻言又对了下眼神,然后就看见朱尚贤神神秘秘的摸出一个黑色的锦囊,又从锦囊里面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卷轴,双手递给了坤兴公主。 “公主这是天王离开登州时留下的锦囊妙计。” “锦囊妙计?”坤兴公主有点哭笑不得。 这个新大明的军国大事一点儿也不严肃,一天到晚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难道这就是唐王府的门风? 腹诽了一下之后,坤兴公主就伸手接过了卷轴,然后摊开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锦囊妙计的字数并不多,坤兴公主很快就看完了,接着她的秀眉就拧成了一团,低声道:“既要立起天王城的字号,又要黑了人家的银子,还想哄些人去辽东开荒还想把登州城内的毒蛇都引出来!呵呵,一石四鸟!我那兄弟狠起来还是很厉害的! 对了, 他还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才躲去南京, 又把我留在了登州那就是把我也算计进去了?这天下怪不得让他们父子得了!” 朱尚贤是杨起龙的心腹, 而杨起龙又和坤兴公主是一伙儿的,他们算是一党。于是就一脸正色地对坤兴公主道:“公主荣华富贵和平稳安逸总是来之不易的!” 坤兴公主眉头又是一紧, 点点头道:“本宫明白了!” 登州商埠,四海茶楼。 这座茶楼大概是登州民间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了! 至少在大清粘杆处派到登州来的大特务曹玺看来,这座茶楼简直就是个“神仙聚会”的地方,总有各路小道消息汇聚过来, 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的消息后来会被证明是真的。 所以这两年他一有功夫就会来四海茶楼坐一坐,然后把在四海茶楼之中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写成密折, 再派人往康熙皇帝那里一送基本上就能把潜伏的差事给应付过去。 这座四海茶楼还真是个好去处啊! 可是今天, 同往日一样在四海茶楼里面的一个角落里面坐着的曹玺, 却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因为他在这里头一次听见了一件和自己有关的重要情报而且还挺准的! “听说了吗?清妖的安亲王岳乐正领着十万大军悄眯眯的往咱们登州过来要偷袭啊!” “知道, 知道, 已经传了好几天了据说还安排了人来混城, 还有清妖内务府粘杆处的人当内应!” “真有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都在传啊!这两天都传疯了一石和尚,你不会光顾着和师太一起念经, 都两耳不闻庙外事儿了?” “瞎说,你别瞎说, 贫僧绝对没有和小师太一起念经, 贫僧对天发誓” “没一起念经?那在干什么?” “贫僧在对了, 你那个小道消息说了没,清妖什么时候来混城?” “就这两天, 大军据说要从黄县那边过来一石大师,你的一石寺里还有地方吗?能让小弟带着家里人来躲几日吗?” “真要躲?真有这事儿?” “宁信其有!这段时间明军在辽东、朝鲜接连得手, 康麻子输红眼了,没准真会对登州下手啊!” “说的也是不行, 贫僧得回寺里去准备一下了!” 四海茶楼里的人们正在传的消息,几乎曹玺所掌握的消息完全一样! 毫无疑问,这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可这人是谁呢?会不会是潜伏在登州城内的粘杆处的某个密探?这人会不会已经叛变了?可是粘杆处的人要是叛变了, 也不会把消息捅到四海茶楼啊! 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难道 想到这里,曹玺的心脏剧烈跳动着,额头上冷汗直冒。 登州府这边的雪越下越大了,大雪之中,一支“难民队伍”正推着车子,挑着行李,抱着“孩子”, 还搀扶着“老人”,一路疾行, 终于赶在黄昏之前,赶到了登州府城之外。 登州府的内城和水城,是天下有名的坚城, 水城边上蓬莱阁所在的丹崖山也非常险要——蓬莱阁其实就是一座山城!但是登州的外城却没有多坚固,它只是看上去高大壮丽,实际上只是普通的却月型城垣, 不是棱堡,包着红砖的城墙外面也没有太多的“零碎”,就是两道城壕加上四座城门。城壕中是放了水的,但是这两天登州府的气温暴跌,眼看就要冻上了。而四座城门也没有瓮城护着,就是简简单单的城关、城楼。看着挺漂亮,但是防御能力并不太强。 而且为了吸纳更多的难民进城,登州外城的四座城门每天一大早就打开,一直到天黑就闭上,城门口的守卫对于入场的百姓也不怎么为难,还是一副来自不拒的“自由市”的气度 第566章 巴图鲁,勇敢点,去偷袭! 天色越来越暗,天空已经变成了灰中带黑的颜色,厚厚的云层压在登州府的上空,遮住了日月星辰,飞飞扬扬的雪花,如鹅毛一般飘落下来,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这可是个要冻死人的冬日啊! 登州外城的大东门城楼上,雪花早就积了厚厚的一层。但是进出城门的大路上,却没有雪花积起来,倒是被不断涌入的难民们踩得跟烂泥塘似的。 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这么烂的路,却丝毫都挡不住大明登州府下蓬莱、福山、宁海、荣成等三县一州,甚至是“清属登州”的百姓涌入登州外城的步伐因为登州这里的百姓都知道清妖残暴、天王仁义! 朱和墭的那个“老豆”朱天王显然是个世间少有的仁君了,登州三县一州的田税定得极低,比朱和墭治下的东南六省低得多,一亩之田种上一年只需要交几斤麦子,几乎就是没有啊! 另外,朱天王也不跟底下人派徭役,也没有免役钱一说。等于给三县一州的百姓集体免了徭役! 除了薄赋免役之外,登州三县一州的地方官吏也不敢额外摊派征收朱天王眼皮底下,谁敢这么干?而且他们的官俸不低,足以维持体面的生活了。 当然了,登州这边的大工还是挺多的,又是修城墙,又是盖房舍,又是铺道路,又是建港口。还需要大量的壮丁来做工,所以朱天王就在登州搞了“雇役法”,花钱雇人干活,而且工钱开得还挺高。。 所以登州三县一州的壮丁每到农闲,都会跑去登州府城赚钱,赚了钱以后还能买回许多价廉物美的松江布、景德瓷、南京铁总之, 自从来了朱天王,登州百姓可就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和过去被顺治、康熙这两位大清“圣君”统治的日子一比, 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而且登州三县一州的百姓现在也知道目前还被大清统治的登州六县是什么样子。自打康熙搞了乡贤制, 大清治下的登州六县很快就变成了地方豪强的乐土。 而登州的地方豪强比别处的地方豪强更凶恶,根本不考虑长远, 就知道杀鸡取卵,恨不能对底下的百姓敲骨吸髓! 不过这些登州豪强有一点和登州的小民们是一致的,他们也向往登州外城之内的“天王脚下”之地,而且他们也觉得大清这么个搞法肯定要完。 所以他们刮了钱后, 除了给大清朝廷的一份,剩下都基本上都“转”去了登州城内存了银号或买了债券。而且这帮登州豪强还在登州城内买房置业, 许多人还把家眷送到了登州有些豪强甚至自己都长住在登州城, 只是让走狗去替他们压榨百姓。 因此当清军即将攻打大明登州府的消息传来后, 不仅大明治下的登州三县一州的百姓都往登州府城跑, 甚至大清治下的登州六县也有不少人在往登州府城跑——也许在登州人心目当中, 高大的登州外城和强大的大明天兵, 还有朱天王这位世间少有的仁君,可以给他们最大的安全感! 而且大家都相信, 仁义朱天王是不会不管百姓的! 虽然在那么冷的风雪天步行来登州府城避难实在太不容易了,但是当这些来自登州府各地的百姓看见登州外城高大雄伟的红色城墙时, 一个个还是兴致高昂到了极点, 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扶老携幼的就往城门走去。 登州府外城的四座大开的城门里面,这个时候都搭起了一长排遮挡风雪的棚子和篱笆。 棚子和篱笆里面, 专门辟出了地方熬着热气腾腾还香喷喷的大米粥还加了鱼虾和食盐,那叫一个香啊! 这可不是谁在摆摊做买卖, 而是登州府衙让人做了给入城的难民喝的。 凡是入城的百姓,一人都能喝上一大碗, 先暖暖身子! 喝完之后,还会有人专门替那些没有登州户册的百姓登记入籍,发给户册, 还会给无家可归的难民发下棉衣、棉被、口粮,安排临时的住处。 如果有百姓在路上受了风寒,登州府衙还会安排他们去病院医治。 总之,这些冒着风雪来投奔朱天王的百姓,在进入登州外城大门之后,就没有不被感动的。 有不少人直接就一边放声痛哭,一边山呼万岁了! 曹寅和硕岱领着的一千名化妆成难民的新八旗蒙古兵丁, 这个时候也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正一块儿往登州城的大东门而去。 曾经帮顺治皇帝抓过刺客, 还因此当上了巴牙喇营甲喇章京的硕贷,也算是清军当中为数不多的曾经打过李定国的宿将了。在这一轮的“元明清周”大乱战中,他也跟随着卓布泰和岳乐参加了多场大战。虽然也是“履北履战”的主儿, 但是经验还是见长的积累了许多打败仗的宝贵经验! 因为连续在吴三桂、吴应麒、朱和墭、诸葛三和等人手底下吃败仗,所以看着威猛无比的巴图鲁硕贷(康熙也给了他一个巴图鲁),现在已经有点怂了。 他听见城内有人在山呼万岁就是一哆嗦, 还凑到曹寅身边,压低声音,很紧张地问:“有人喊万岁不会是朱和墭来了登州?” 朱和墭是打不过的! “不会的,”曹寅瞅了这个看着不大勇敢的巴图鲁一眼,有些无奈地说,“应该是天王朱出面在安抚难民他这两年就喜欢搞假仁假义的一套,骗到了不少人心。” “朱三太子?”硕贷脸色依旧不大好看,“他当年可是匹马单刀挡住了尚之孝的上万精兵,还活捉了武状元吴三畏据说还是关二爷转生,武功盖世啊!” “赛关公”朱天王当然也是打不过的! “这这”曹寅也不知道该和这个巴图鲁说啥好了,心说:“这个巴图鲁不会想跑?” 不过硕贷毕竟是巴图鲁,还没堕落到“误听消息而逃”的地步,他就是要逃也得“见贼才逃”。 所以他并没有马上拔腿就走,还是硬着头皮向这登州大东门的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快到大东门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挺熟悉的声音:“走快点儿,别堵门口啊” 硕贷一惊,这不是紫禁城看大门的李嗣兴的声音吗?连说的话都一样——每回在午门遇上他,他都是这词儿! 这家伙不是“失踪”了吗?这么跑登州看大门来了?对了,他爸爸是李定国,这是归位了! 正站在大东门外“指挥交通”的李嗣兴也瞅见硕贷他们了,不过他并没有认出硕贷,但还是被硕贷带着一群蒙古汉子给吸引了,笑嘻嘻的就迎了上来:“你们这些人是哪个山头上下来的?怎那么精壮?都是来投军的?你们可来对地方了。现在大明天兵的军饷可高了!最小的小兵每月也有三块银圆的正饷,一块银圆的盐菜钱” 听李嗣兴说起军饷的事儿,曹寅知道不能再等了,再让他说下去,那些苦哈哈的蒙古人回头都参加明军去了,还偷袭个毛啊! 于是他赶紧抽出一把佛山造的燧发手枪,对着李嗣兴就是“呯”的一枪,然后就是吼声如雷:“大清天兵来也!朱和墭已经在辽东败死,大清天兵已临城下,降者免死!” 第567章 奇袭被成功! 曹寅的一声枪响,总算拉开了登州之战的序幕。 那负责大东门守备的李嗣兴当场胸口中弹,翻倒在地,不过并没有被打死,还在哪儿大声嚷嚷:“不好啦,清妖真的来偷袭啦你们别只顾着自己跑啊,快拉兄弟我一把!” 被他这么一咋呼,原本已经摘下燧发枪准备抵抗的十来个看大门的明军一下子也没了斗志,只好一快儿抢上去,抬手抬脚扛起李嗣兴就往大门内跑去。 李嗣兴的伤看来是一点都不严重,一边被人扛着跑路,一边还在大喊:“清妖真的来偷袭啦,大家快跑啊!往丹崖山、田横山跑啊!” 他是大东门的守将,在敌人来偷袭的时候不组织抵抗就算了,居然还带头逃跑,不仅带头跑,还要大家伙一起跑,而且还给大家指明了逃跑的方向这样的守将也真是没谁了。 原本还想弄清楚“武功盖世”的朱三太子是不是在城内的巴图鲁硕贷,这下终于知道当初紫禁城是怎么给蒙古人攻破的了,心里的怒火就起来了——他老婆,还有他那个长得又高又壮,马上就要进宫去伺候皇上的宝贝女儿都让蒙古人给掠走了! 这都是李嗣兴的错! 想到这里,硕岱嗷的一声怪叫,就抽出一把长刀,大吼一声“逆贼,哪里跑!”,然后就扑向正被人抬着跑路的李嗣兴。 而那些竖着耳朵还想听听大明这边啥待遇的蒙古新八旗,看见这一幕,都无可奈何地亮出了兵刃,冲向已经乱成一团的登州大东门! 正在大东门外排队等着进门的难民也都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全都哭喊着涌向大东门。这下大东门的守军们想要关上大门也不可能了,至于千斤闸什么的,好像也发生了故障,迟迟不见放下来。 此时此刻,在大东门内大街上的一座看着就不大景气的旅店里面,已经感觉到苗头不对的曹玺正紧张兮兮地握着一支佛山造的燧发手枪,带着一百数十个内务府粘杆处的勇士,缩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面。。 这些勇士一个个看着都跟曹玺一样,脸色苍白,神色慌张,看上去就跟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样他们都已经听说了自己要在城内举兵, 配合来偷袭的大清天兵一举夺取一座登州外城城门的传闻。 可这是偷袭啊! 理论上是不应该让敌人知道的。 可现在大半个登州城都已经知道他们要偷袭了,这样的偷袭还能成功吗?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但是曹玺却不愿意放弃偷袭计划——他这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儿子已经去联络岳乐、常宁了, 眼看着就要来混城, 他如果不当这个内应,那他儿子可就十死无生了。即便不在混城的时候被打死, 事后也会被岳乐、常宁当成替罪羊给弄死! 虽然康熙非常宠幸曹家,但岳乐和常宁是什么人?康熙皇帝当然知道该如何取舍! 而且曹玺还觉得登州城的锦衣卫肯定已经盯上自己了,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了。既然跑不了,还不如放手一搏, 即使不成功,闹上一场也对得起大清朝的厚恩了。如果能再杀死几个逆贼, 那多少也算收回点本了。 而他一殉国, 曹家就算保住了。 可就在曹玺已经准备殉了大清江山的时候, 屋子外面突然响起喧闹嚣杂的声音, 他赶忙侧耳倾听, 居然听见有人在大声呼喊:“清妖来啦, 快跑啊” 随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响和一阵盖过一阵的哭喊声音! 奇袭居然成功了! 曹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回过头向身边的几个粘杆处的勇士打听:“你们几个听见了吗?外面这是” “成了!” “奇袭成功了!” “曹大人, 咱们出击!” 曹玺点了点头,举起手里的燧发手枪, 大吼一声:“弟兄们, 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 杀逆贼啦!” 吼完之后,他就身先士卒, 推开房门大步冲了出去。 冲到大街上后,曹玺这才发现, 登州商埠之中已经乱成了一团,街上到处都是发足狂奔的百姓和难民, 还有惊慌失措的登州守军——这些登州守军平时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可真遇上了敌袭就泄了底,原来尽是一些乌合, 一边跑还一边在大呼:“清妖来啦,快去丹崖山和田横山” 曹玺知道登州城内一共有四处险要,都是沿着渤海海边一字排开,分别是田横山、丹崖山、登州水城、登州内城。 在登州住过一段时间的人们都知道,水城、内城都是禁区,如果遇到敌袭一定会马上封闭。 外城的百姓如果想避难,就只有去田横山和丹崖山。这两座位于海边的小山头虽然不高, 但都极为险要。 而且在田横山、丹崖山面向大海一边还有滩头和码头,那里还有开往长山岛的渡船。 长山岛距离登州府城不到二十里水路, 坐船过去不过几个时辰,而且岛上的面积不小,还修建了军营、仓库、码头, 储存了大量的物资,可以屯兵数万! 而且岛屿周边的大海终年不冻,只要上了岛就绝对安全了。 早在登州自由市开张的时候, 朱天王就开始经营长山岛,而且还让人在登州商埠中宣传长山岛的避难功用。 所以商埠之中的百姓都知道有长山岛这个退路,现在真的遇到大难,第一反应就是往田横山、丹崖山那里跑。 他们这一跑,再加上登州的兵丁官吏一起咋呼,连带着到登州来避难的难民也都一块儿往田横山、丹崖山跑。 与此同时,登州商埠边上的“篱笆区”也遭到了袭击——负责袭击那里的是潜伏在登州城内的儒宗弟子! 这伙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批火油,刚闹起来就放火,点燃了好几座房屋,还点着了那圈篱笆墙,一时间浓烟滚滚,杀声震天。这场面看着可比商埠这里热闹多了。 居住在“篱笆区”里面的人大多有几个身价,要不然也买不起那么好的房子啊! 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也都听说清军要来偷袭,城内还有内应,于是也做好了跑路的准备,有些人还提前溜到丹崖山、田横山去住店,或是去三仙山海边上的一石寺躲着了——一石寺边上有个渔村,也有码头可以上船跑长山岛! 当然了,大部分人也不会那么果断的往长山岛跑他们对登州的城防还是有点信心的,登州外城的城墙看着那么雄伟,不可能被一次偷袭就打破? 而且登州城的守军也不少,不会那么不禁打? 就在大家伙儿还存着幻想的时候,登州西大门、南大门的城楼上突然响起了“咣咣咣”的铜锣声——这是遭遇敌袭时发出的预警之音! 与此同时,更大的喊声也从西大门、南大门方向传来了。 “清妖的大军来了,快跑啊!” 这个时候如果谁站在登州的西大门、南大门城楼之上,就能看见相当让人绝望的场面! 在大雪当中,一支支人马已经从远处黄水河的方向开过来,出现在视线当中,这些人马都打着清军的旗号,有步兵也有骑兵,已然朝着刚刚被奇袭的登州城疾扑而来! 第568章 登刻尔克 “清妖来啦,快跑啊!” “清妖来了,快往丹崖山跑再不跑就没命了!” “清妖来屠城了,快往田横山跑!” “清妖的大队来了,快往三仙山跑” 随着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越来越响,登州城中,有不少地方已经是一片末世景象了!虽然混城的清兵只有千余,在城内搞事的粘杆处和儒宗的人马加一快也就数百,而岳乐、常宁率领的两万大军离城还有一二十里。但是登州外城却已经是一副城破人逃的混乱场面了。 乱起来的只是登州大东门到大西门之间这一段,再加上大小南门街之间的篱笆城。 登州外城是却月型的,城墙的一头在登州内城西面靠近田横山和登州商港的海边,另一头则在登州内城西面靠近三仙山的海边。而大东门、大西门并不靠海边,而是开在登州外城的“腰部”,两门之间由一条笔直的长街相连。三仙山、登州内城、登州水城、田横山、丹崖山、登州商港都在长街北面。登州商埠则沿着长街展开,长街两边商铺林立,是登州最繁华的地方。。 另外还有两条主干道则从登州外城的大小南门一直延伸到登州内城和登州水城,并且于大西门、大东门之间的长街形成十字型的交叉。登州的高档住宅区——篱笆城,就在大小南门内长街之间。 根据曹玺和登州儒宗暗堂堂主刘奉天的约定,他的粘杆处人马负责扑大东门,而刘奉天则领着人去扑小南门。 可不知怎么回事儿,刘奉天这家伙居然领着儒宗子弟去篱笆城放了把火,还点燃了几十个糖药天雷。这又是放火又是爆炸的,吓得那些在篱笆城内当愚公的“新登州人”全都抛了家业,只带着债券、银票、存折往三仙山、田横山、丹崖山跑至于有没有人会在跑路途中被儒宗弟子砍死或者跑得太匆忙,忘记一些要紧的东西,那就不好说了。 这都是清妖不好啊,太太平平的日子不过,干嘛要偷袭呢?一点都不讲武德。 而在篱笆城这里又是爆炸又是起火的时候,登州商埠这里也乱成了一团。 登州商埠素来是东冷西热,因为商埠西面靠近登州商港嘛。而曹玺他们扑击的登州外城的大东门,那里明明原来登州商埠的西部,而且曹玺和刘奉天也没安排什么人去那里搞事儿可不知怎么,登州商埠的西边也乱了起来,不仅发生了火灾,而且到处都有人在喊“清妖来了”,吓得一票大小商家都拔腿就往田横山跑去。 清兵屠城的赫赫威名,他们都是知道的。 另外, 由于这段时间不断有登州府各州县的百姓跑到登州府城避难,所以登州镇和登州知府衙门就在往三仙山、田横山、丹崖山附近搭了许多帐篷和窝棚供难民们栖息, 还给他们发了很厚的棉衣、棉被和不少口粮。而且由于管理上的“疏漏”, 昨天登州镇还派人给这些难民发了总数超过一百万张的烤得很硬很干的陕西馍饼 而到了今天,当“清妖来了”的消息传来, “办事糊涂”的登州镇立即也不知道组织难民们抵抗,而是“糊里糊涂”的就下达了登船疏散的命令。 而登州外城的各处码头上,又“碰巧”停满了整装待发的沙船,沙船上的水手也“碰巧”在港, 而且还有大批的登州镇官兵也“碰巧”在码头上执行不知道什么任务。于是主持登州政务、军务的坤兴公主就当机立断,下达了疏散令。 当疏散令传达到各处码头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但是各处码头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泊在港湾内的船只上也都挂出了写有阿拉伯数字的灯笼, 还依着灯笼上的数字轮流靠上泊位, 将已经处于登州镇官兵控制下的难民一批一批的送上船只。 码头上还有专人拿着硬牛皮卷成的喇叭在做宣传:“大家不要怕, 天王仁义,不会不管你们的长山岛上的大营现在正空着, 大家伙儿想住多久都行,保管有吃有喝, 等登州这边打完了, 大家再回来安居乐业” 而就在他们喊话的时候, 登州外城的大东门附近,还不时响起一阵阵密集的枪声, 时不时还有火炮的轰鸣! 很显然,战事吃紧啊! 一想到朱天王的仁义, 康麻子的凶暴,还有将来还可以再回登州过太平日子, 已经跑到码头上的人们也就不再犹豫,全都在登州镇官兵的安排下,拖家带口地上了船。 当然了, 要运走的人实在太多,哪怕只是摆渡去长山岛,也不是一趟两趟就可以运完的。恐怕得连续不断的转运上十天半个月的! 所以这些难民聚集的码头边上,也早就搭起了可以遮风当雪的篱笆和棚子,还准备好了可以点火取暖的劈柴,数量当然是足足的真是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岳乐和常年这个时候已经登上了登州外城大东门城楼,看着黑夜当中的那几片灯火通明, 都轻轻的松了口气。 岳乐点点头,笑道:“逆贼这是要跑啊看来咱们这回是大获全胜了, 可以向皇上报捷了!” 常宁也一脸轻松地说:“咱大清的国运算是回来了皇上在朝鲜告捷,斩杀了背叛咱大清的朝鲜国王,还掠获人口、财物不计其数!而咱们又在登州大捷, 虽然登州内城没那么容易打下来,但是只要抢下外城,就是困住登州的逆贼, 那么蓬莱、福山、宁海、荣成等州县的大部分地盘也可以收复了。这也算是空前的大捷了!” 曹玺、曹寅,还有登州儒宗暗堂的堂主刘奉天三人这会儿也跟着上了城,听见两位王爷在那里自吹自擂,也都大松了口气儿。 说实话,登州之战一点都不好打! 且不说登州城坚,就是登州商埠还有登州篱笆城内的那些人那些钱真打狠了,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 现在这样,实在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啊! 皇上那边好交代,朝中的大佬们应该也能满意,各地的乡贤他们可能不大满意,不过也勉强可以接受了。 同一时候,在登州内城的城墙上,坤兴公主看着自己参与经营的登州商埠就这样毁于一旦,心里很不是滋味,轻轻叹了口气:“怪不得天王要躲去南京他是早知道有这一出啊!” 朱尚贤跟在她身边,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有点难过,但还是干笑了两声,安慰道:“谁让现在天下人口太少,如果不是这么个搞法,谁愿意背井离乡去辽东?辽东若是一直有兵无民,是没有办法兴旺起来的。现在有了登州迁移过去的二三十万人口打底,不出三年,旅顺口就是新登州了。有了新登州为后援,五年平辽也就有把握了!” 其实登州自由城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里只是登陆辽东的踏板,现在明军已经登上了辽东,登州自然就不再重要了。 坤兴公主点了点头:“五年平辽平完了辽,就该轮到北京城了?本宫已经很多年没进过北京的紫禁城,也没去拜祭过先帝了” 第569章 吴大头! 湖北,襄京。昭武五年十二月末。 襄京就是原本的襄阳府,不知道怎么搞的,从大周昭武五年春天开始,这一带就不断出现祥瑞。一会儿是襄阳城内新落成的总统别府的后花园里面长出了灵芝;一会儿又有人瞧见凤凰在襄山上嚷嚷;又过一阵子还有人从襄阳城的护城河里捞出块石碑,上面刻着“三分归一熊”! 种种迹象都表明,襄阳这个地方不得了了,要出皇爷了!而这个襄阳皇爷还和“熊”有关! 襄阳府的知府卢一峰不敢怠慢,马上就到江陵府报告。然后大总统吴应熊就召集大周国的专家学者一起研究,研究之后得出结果那就是吴应熊碰巧就是那个要一统天下的天命之人,所以该他当这个皇爷了。 于是大周国的满朝文武就一起劝进! 但吴应熊为人谨慎,要亲自到襄阳府调查祥瑞,于是就在入秋的时候从江陵府开到了襄阳府,而就在吴应熊驾临襄阳府的当天襄阳府的天空当中居然有凤凰飞过! 这凤凰好大一只,两只翅膀下还喷着火,从襄阳府上空飞过,最后化为一团烈火,消失在襄山上空。这一幕,半个襄阳城的人都亲眼目睹了! 那可真是全城沸腾,整个襄阳城的人都在山呼万岁。 卢一峰接着又带头搞了一次劝进。 但吴应熊依旧拒绝,不过同时他还是宣布迁都襄阳,并改襄阳为襄京,还把自己居住的襄阳府总统别院改名为“龙凤宫”到了这一步,这个吴应熊之心,也是路人皆知了。 不过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出这最后一步? 时间很快就到了大周昭武五年末这个时候的襄京,已经变成了一座兵城! 原来在吴应熊迁都襄阳的同时,他还下达了“秋后大点兵”的命令。 开始召集在襄京、江陵、武昌、汉阳、安陆、长沙、岳州、常德、澧州一带屯田的吴周军户兵到襄京集中,说是要北伐中原,一统天下! 这些吴周的军户制是吴应熊即位后所推动的军政改革的主要成果,也是吴周政权在吴应熊手里得以维系至今的主要原因。 这吴周的军户制和均田制一起实行的,主要就是在均田的过程中,在襄京、江陵、武昌、汉阳、安陆、长沙、岳州、常德、澧州等九个州府的地盘上均出了两千多万亩的上等水田,然后分给了下面的九万名吴周军户。 在分配了军户田后,吴应熊又推行了“三分之一番上番役”制,让九万军户每年拿出三分之一的时间服兵役,其中在吴周首都服役的称“番上”,在地方上服役的称“番役”,而在家呆着的军户也需要随时响应征召。。 除了这九万军户之外,吴应熊又实行了家丁制,允许麾下的将领通过经营封地和职田以及其它生意,豢养一定数量的家丁,作为自己的亲兵私军。吴应熊自己也养了三千铁骑算是自己的家丁,还用了“夷丁突骑”的名称这是吴三桂给明朝打工时所建立的私军的名号 靠着这一公一私两支武力,吴应熊的政权总算有了可以维持统治的武力,也有了对付吴应麒的本钱。 不过吴应熊并不知道被他辛辛苦苦整顿出来的吴家军,一不留神就已经落伍了 “妾身四贞恭请万岁爷、皇后娘娘圣安,妾身给万岁爷、皇后娘娘道喜了” 年关将至的这一天,吴应熊陪着一心想要减肥的建宁公主在龙凤宫御花园里面遛弯回来,才走进被称为龙凤殿的寝殿,就看见穿着一身上紫下红的紧身袄裙的孔四贞从寝殿中出来,笑吟吟的给两人磕头请安,还称他们为万岁爷和皇后娘娘。 “四贞妹子,快起来。”减来减去总是肥的建宁看见身材永远窈窕的孔四贞这等恭敬,也笑眯眯的招呼她起身。 孔四贞现在化名洪四贞,以洪士铭养女的身份当了吴应熊的侍妾。 “是。”孔四贞也不等吴应熊说话,就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讨好的到了建宁公主身边,掺着她往寝殿里面走。 吴应熊看见自己的大小老婆姐妹情深,脸上当然都是满意的笑容了,也跟着走了进去,然后在一张宽大的龙椅上落了座,建宁公主则在边上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孔四贞扶着建宁落座后,又从一张案几上取过了两本黄色封皮的奏折,到了吴应熊跟前,再一次恭恭敬敬的跪下,双手将奏折捧过头顶,笑道:“万岁爷,这是汪士荣和戴良臣的密折刚刚才由夷丁卫的人送进宫里来的。” 夷丁卫就是专管夷丁突骑的衙门,也是一个类似明朝锦衣卫的存在,不仅管着夷丁突骑,也管着情报工作。 孔四贞向来参与吴应熊的军机要务,化名入府成为侍妾后,也继续充当吴应熊的“大秘”。 而吴应熊自打三年前开始就关起门来当皇帝了,所以总统府后宫里面的一切规矩都得照着皇宫的规矩来而且还是大清皇宫的! 所以孔四贞就得跪着向吴应熊奏事了。 “汪士荣和戴良臣的密折?”吴应熊取过了折子,但并没有看,他这时想起之前她还向自己道喜来着,所以马上追问道:“同朱和墭和康熙有关?” “万岁爷圣明,”孔四贞笑道,“他们俩都在朝鲜,十一月的时候还在汉城郊外大打出手!” 建宁公主插话问:“谁赢了?” 孔四贞笑道:“都赢了两边都说自己赢了,打完之后康熙退兵回海州过冬去了,朱和墭则留在汉城过冬。估计是打了个平局,谁也奈何不了谁。” 建宁公主松了口气。 吴应熊则面无表情。 孔四贞又道:“还有好消息大清和大明还在山东、辽东又开了两局。大明这边从登州发兵,渡海攻辽,在旅顺口登了岸。而大清的安亲王岳乐、恭亲王常宁则领兵十万猛攻登州,打了登州方面一个措手不及,打下了登州外城,还扫荡了登州府下面的几个州县。目前岳乐、常宁正和明军在登州对峙! 看来大清、大明两家真的打出了肝火,没功夫管咱们的事儿了。” 吴应熊这下终于笑了起来:“四贞,让人去宣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洪士铭、卢一峰入宫!” “是。”孔四贞叩了个头,然后才起身离去。 看见孔四贞走了,建宁公主马上往吴应熊身边凑了凑,“老爷,你真要当皇上了?” 吴应熊笑着看了妻子一眼,“公主,你不想当皇后吗?” 建宁公主连连点头,笑道:“想啊!那我当了皇后,孔四贞当什么?” 吴应熊笑道:“你让她当什么她就得当什么我这后宅的规矩一直是你定的,自从她入了门,不一直给你管得服服帖帖的?” “这还差不多!”建宁公主笑着又问,“等你当了皇上,是不是吞清灭明,一统天下了?我可听说了,天下三分归一熊!” 吴应熊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着道:“三分归一熊有点难啊!”他的语气突然有点放沉,“不过我们吴家的土地兵马,却必须归一熊!” 第570章 吴大头,你到底要打谁? 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洪士铭、卢一峰很快就被叫到了吴应熊的龙凤宫的崇政殿。 因为有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这三个吴三桂的实力派女婿在,吴应熊可不敢让他们跪着回话了,在几个人行了揖拜礼后,吴应熊就给他们中的四人赐了座,只有卢一峰一个人站着回话。 吴应熊先把孔四贞交给他的两本密折给了卢一峰,让他先念了一遍,然后才对几人道:“机会难得啊!现在清虏的大军都被朱明给牵制了,河南、山西、北直隶一带必然空虚无备。我们如果可以整军北伐,说不定可以一举收复北京,以完成先总统之遗志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洪士铭和卢一峰都是吴应熊的心腹,当然是知道这位吴大总统的真实意图的,而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却不大清楚,听他这么一说都有愣住了。 你这个“袁尚”现在不去打“袁谭”,还要趁着曹操和别人打生打死的当口打许昌抢汉献帝?这也太猛了? “总统,您不打算对付二爷了?”已经和吴应熊结成儿女亲家的郭壮图说话没什么顾忌,直接就把打吴应麒的事儿拿出来了。 吴应熊笑道:“我打他干嘛呀?他是我兄弟虽然有误会,但这个误会是可以解释清楚的。卢一峰,你说呢?” 卢一峰马上接过话题道:“对对对,先总统驾崩的原因已经彻底查清楚了。不是谁下的毒,而是先总统喝的鱼汤本来就是河豚鱼熬的。先总统是高邮人,就好这一口,到了云南之后吃不着,天天想。所以占了湖广后就让人去寻觅江中河豚来吃。。可是湖广这边的厨子不大会处理河豚,没弄干净” “二爷能信吗?”郭壮图还是将信将疑。 洪士铭接过问题道:“现在可是吴家得天下的关键时刻啊!只要总统和二爷兄弟齐心,就一准能打进北京城!” 吴周的相国夏国相眉头微皱:“有那么容易?” 洪士铭点点头,道:“现在咱们手里有襄京,二爷手里有西安而康熙的大军都朱和墭牵制在朝鲜、辽东。这样的局面和当年闯逆打进北京之前差不多啊! 而且咱们加上二爷,拢共可以凑出十五六万大军,比当年闯逆打进北京前的兵力可强多了。 另外,二爷这两年在尚之信、耿精忠的牵线搭桥下和布尔尼结了盟。他还可以和布尔尼在大同口外会师,然后一起从居庸关打进去! 而咱们则从河南、北直隶的正面一步步往北京打。南北夹击之下,康熙纵有三头六臂,也无能为力了。老夫估计, 他如果得知咱们联合布尔尼一起打他,多半就会弃守北京, 退往关外了。 等康熙退走, 咱们就是以三分之二的天下去打朱和墭的三分之一天下, 这个三分天下归一熊指日可待啊!” 胡国柱是吴三桂三个女婿当中头脑最简单的,过去和吴应麒的关系也比较热络, 现在听洪士铭这么一说,心头也热起来了,笑着对吴应熊道:“总统, 要不我走一趟西安,去劝一劝二爷,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字啊!” 吴应熊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不过也别急着出发, 过完年再走。等过完年,我打算把登基的事儿办了。这件事拖了那么些年, 也该办了! 然后再封老二一个燕王,封世琮一个秦王, 这样他总该满意了?” 听吴应熊这么一说,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洪士铭、卢一峰都露出了兴奋的神采, 然后站成了一排, 一起向吴应熊行了揖拜大礼:“吾皇万岁, 万岁,万万岁” 吴应熊见着几人山呼万岁,心中当然是无比畅快的, 忍不住就是一阵狂笑。 笑完之后, 吴应熊冲着几个人招招手:“都坐都坐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将来金銮殿上也有那么一把交椅的。” 他顿了顿,又道:“老二那边有柱国去说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朱和墭那边应得有人去说一下朕也不要什么先入北京者君天下, 先入北京的是布尔尼,总不能真的恢复大元?朕的意思是朕和朱和墭都当皇帝,平分天下!你们说说看, 谁能走这一遭?” 洪士铭道:“可以请万斯同和王夫之一起走这一趟。” 吴应熊点点头:“好, 就让他们走一趟!” “四贞!” 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洪士铭、卢一峰等人一走,吴应熊就叫了声“四贞”, 然后就看见孔四贞从一扇屏风后面绕出来, 到了吴应熊跟前, 跪了下来,叩拜一礼后问:“万岁爷,您是想让妾身走一趟北京?” 吴应熊点点头, “得有人去和太皇太后说说” “说什么?”孔四贞问。 吴应熊笑了笑:“先说说我当皇帝的事儿这皇帝连布尔尼都当了,朕当然也得当一当! 四贞,我一定和公主好好商量,怎么都得给你弄个贵妃的身份。” “妾身谢万岁爷。”孔四贞笑着叩了个头。 吴应熊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还要说说怎么联手对付吴应麒了!我有三分天下足以自娱,哪儿还敢想三分归一熊?” 孔四贞眨了眨眼睛:“万岁爷,妾身倒是觉得三分天下归一熊也挺好的!” 吴应熊闻言只是大笑,就没有再说什么。 在西安,现在已经是正月初三的时候儿了。 平西大将军吴应麒的宅子里面热热闹闹的来了一大群人,已经拜过年了,正等着一起吃顿好的,来个一醉方休呢。 现在还没开席,吴应麒就领着吴国贵、马宝、刘玄初、吴世琮,还有从布尔尼那边过来的尚之信一块儿进了书房。然后就拿出了吴菟的一封亲笔信,让几个人传看。 这信虽然是吴菟写的,不过里面的内容并不是什么家常里短,而是说了十一月份朝鲜发生的汉城之战的情况,随后又问吴应麒有无可能在近期内出兵攻打山西的这个问题当然不是吴菟想知道的,而是朱和墭提出的! 很显然,朱和墭和康熙之间的大战是不死不休了! 对于吴应麒而言,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大将军,”刘玄初第一个发言道,“看来朱和墭和康熙暂时都顾不上吴家的事儿了,机会难得啊!” “什么机会?”吴应麒问。 “当然是拨乱反正的机会!”吴国贵咬着牙道,“让朱和墭和康熙打去,咱别管他们!” 吴国贵说起朱和墭,气儿就不大一处来,他女儿已经让朱和墭睡过了,可是啥名分都没有,现在还挂在杨紫云旗下这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永历的缘故?这是把小菟当成罪人之女了? 马宝则和吴国贵唱起了反调:“大将军,我看还是联合布尔尼再打一次北京城那可是不世之功啊!” 他是闯军老营出身,又跟过永历,一直坚持到永历十四年才不得不剃发降清,也算是坚持到了最后,这资历可以跟着朱和墭混了。 吴应麒知道自己手下这两个左膀右臂都各怀心思,于是又看了眼儿子吴世琮,发现吴世琮正拿着吴菟的信翻来覆去的在看。 “世琮,你看什么呢?” 吴世琮皱着眉头道:“爹爹,有点不对劲啊!” “这么不对?”吴应麒问。 吴世琮皱眉道:“小菟的信上说明清两家的燧发枪兵在朝鲜列队互击,互相齐射十数轮,都损失不小这是什么古怪打法?” 第571章 吴大头登基! “这打法我知道,叫什么横队齐射,就是把几百上千手持燧发枪的鸟枪兵摆成三列或是两列密集横队,一起开火!” 说话的是朱三太孙的缔造者之一,顺治皇帝的好安答,康熙皇帝的大忠臣,尚可喜的大孝子,布尔尼的汉军大万户,吴应熊和孔四贞的把兄弟尚之信他可真是谁的关系都能搭上,消息自然是灵通的。 “安达公,这打法很厉害吗?”吴世琮接着又问。 尚之信皱起眉头:“应该是厉害的,要不然康熙这几年也不会疯了一样的搞燧发枪,朱和墭也不会和康熙走了相同的路数,更不会让小菟写这样的信。 不过这种打法布尔尼和您都学不了没地方去搞那么多燧发枪啊!” 他提到这事儿,屋子里面的气氛都凝重起来了。 吴应麒缩到陕西之后,虽然立足之地有了,可是仅仅也只有个立足之地罢了。其他的就没什么了,那可真是要糖没糖,要枪没枪,想“卷”都没这个条件。 而那个蒙古大汗布尔尼也一样,就是个表面风光虚热闹。。在康熙皇帝、噶尔丹和罗刹沙皇彼得(蒙古帝国什么的,沙俄也怕啊)的三方封锁之下,布尔尼连火药、铁器都只能找吴应麒买,但是吴应麒能供应的也只有这两样了,火枪和大炮吴应麒自己都缺, 燧发枪和白糖那更是奇缺。 一屋子的人正发愁的时候, 刘玄初手下的一个参军,名叫林本裕的书生悄无声的进来, 塞给刘玄初一个信封,然后冲吴应麒行了一礼,又退了出去。 刘玄初拿起信封一看,眉头就紧了紧, “是方献廷的信。” 献廷是方光琛的字号, 方光琛是吴三桂的平辈至交,在吴周阵营中算是老前辈了,吴应熊即位后又委任其担任了湖北巡抚,让他坐镇武昌。 身为吴周的前辈重臣, 方光琛当然不希望看见吴应熊、吴应麒兄弟阋墙, 所以一直在给吴家兄弟当调停人,希望弥合双方的矛盾。 而吴应麒则让刘玄初应付方光琛,想试着把方光琛拉到自己这边来。 所以方光琛和刘玄初之间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 “大将军,您大哥要登基当皇帝了就在这两日!”刘玄初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 就皱着眉头对吴应麒道:“而且您大哥还准备在登基之后联合朱和墭、布尔尼一起攻打清虏, 希望您也跟着一起干,还开出了给您当燕王,给大公子当秦王的条件。 另外,您大哥还打算在登基后遣胡国柱来西安一趟详谈此事。” 吴应麒冷哼了一声:“他还真敢想三分归一熊的好事儿?” 刘玄初赶紧提醒道:“大将军, 这事儿得看朱和墭和布尔尼的意思如果他俩都答应了, 那暴清可就是天下共讨了,您要不跟, 岂不是和天下人为敌?” 吴世琮点点头, 道:“军师说的在理,咱们现在可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至少不能明着冒父帅, 看来咱们只能先答应下来,然后再伺机而动了。” 尚之信也附和道:“刘军师和大公子说的没错, 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现在也只有朱和墭、玄烨两人能干了。” 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儿是要拿硬实力去干的, 而吴应麒手里的本钱已经不够瞧的了。 吴应麒又望着马宝和吴国贵。 马宝笑道:“大帅,您要不甘心向襄阳称臣, 还可以向金陵称臣您大哥如果敢趁着您和布尔尼一起北伐的时候出兵偷袭陕西,金陵方面是不会放过他的, 到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就是他了!” 吴国贵皱着眉头, 似乎在苦苦思索, “二哥,向金陵称臣倒是可以的,不过咱们也不必和大哥明着撕破脸,可以先两头应付着,再伺机而动。” 吴应麒点了点头,接着就对尚之信道:“安答公,您是布尔尼的使臣不如也给我当一回使臣, 走一趟襄阳,去给我大哥道个喜!” 尚之信笑着点头道:“好, 好这回可是元明周三家联兵外加你们兄弟联手,清虏真的要完啊!” 净鞭声声,香烟缭缭。 襄京皇城中的大政殿, 在昭武六年正月十五这天,算是迎来了它的高光时刻! 今天,大周的第二任大总统吴应熊要在这里登基称帝! 天色未明, 襄京皇城午门外的轿子和车马就是一串一串的,照明的白灯笼发出星星点点的亮光,领着穿戴整齐的六部九卿十二卫大将军等一干重臣,通过午门进入皇城,全部在大政殿外的广场上按照官职大小排列整齐,等着吴应熊出现。 吴应熊的这个“基”登得还真不容易! 从昭武六年正月初一开始,襄京这里可是天天有祥瑞,日日有劝进。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刨的,石头里蹦出来的,各种各样的祥瑞都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了。 劝进就更热闹了,文武百官早就劝了不要劝了。但是吴应熊总觉得自己不是特别得民心。于是湖北各州府的百姓就被发动起来了,各行各业都张罗万民劝进书,哭着喊着求吴应熊当皇爷就差搞个全民投票了。 一番折腾之后,吴应熊终于在三天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还定下了正月十五这个好日子。 所以今儿天还没亮,整个襄京就张罗起来了。大臣们要上朝去恭贺新帝登基,然后还得跟着他出城去拜祭天地。 襄京的百姓们要穿上新衣服去大街上候着,等吴皇爷出宫去城外拜祭天地的时候,他们还得跪送跪迎唔,在吴应熊当总统的时候,老百姓是不需要跪送跪迎的,但是现在他升级当皇帝了,规矩当然不一样了。 驻扎在襄京周围的番上班军(轮班)也都起了个大早为了这场登基大典和稍后有可能进行的北伐,吴应熊提前了几个月就进行了大点兵,把部队着急起来后各种训练排练安排得满满当当,今儿总是能拉出来看看了。 至于吴应熊本人,更是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着,子时一到,就让孔四贞亲自伺候自己更衣,换上一身天子冕服。冕冠、玄衣、纁裳、中单、蔽膝、大带等等的,一应俱全为了把这一件件一样样都都照规矩给吴应熊穿上,孔四贞练习了足有半个月。 穿戴整齐之后,吴应熊就乘坐着步辇,让人抬到了大政殿外,然后步行从大政殿的后门进去,再从正门出来,才一露面,外头就有大嗓门大宣召官大呼:“皇上驾到!” 然后就是一阵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真是全世界最美妙的声音啊! 吴应熊听着都快陶醉了,如果不是有太监领着,他都要忘记怎么走道,这么落座了。 当好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吴应熊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龙椅上面。 这就是皇爷了! 他忙用掩饰不住笑意的声音道:“平身,众卿平身!” 大家伙儿已经跪了一会儿了,现在赶紧爬起来,都乐呵呵看着这位新鲜出炉的“周天子”。 吴应熊本来准备了一大段的说辞,可谁知道现在居然一点想不起来了,不过他还是能临场发挥一下的,哈哈大笑几声道:“朕今日在襄京登基,便是天下之主不过这天下还有一半为鞑虏所占,朕登基之后,就要亲提六师,北伐中原,直到燕京,诸卿可愿与朕一同出征扫北吗?” 第572章 大忽悠,大清菜! 啥? 您要亲提六师?还要北伐中原? 底下除了少数几个知道底细的大臣,其他人都愣住了。吴周这边谁不知道吴应熊就是个富家翁,富家翁干到“周天子”居然还不知足,还想要北伐中原,难道他真的信了“天下三分归一熊”的鬼话?这个祥瑞难道不是他自己叫人做的? 这帮吴周的大臣因为太过惊讶,再加上已经“无父无君”好几年了,一时都忘了接话。眼看着有些冷场,新任周天子吴应熊的脸瞧着就沉了下来。洪士铭“洪国丈”一直在班次里面美滋滋呢,就差摇头晃脑了。他在大清那边一直郁郁不得志,到了吴三桂这里也不吃香,一开始的时候连正式的编制都没有,俸禄都没地方领。幸好吴应熊还念及往日的一点情分,收他当了个幕僚。他本以为只是找了个铁饭碗,没想到却遇上了孔四贞这个大贵人。。 这孔四贞豁出命去帮吴应熊,自己不过得了个贵妃,却让只是动了动嘴皮子的洪士铭捡了个大便宜。不仅成了吴应熊的二号心腹,还当上了“国丈”他连亲闺女都没有,居然就当上了大周唯一在世“国丈”,这好运气来了还真是挡不住啊! “洪国丈”正美着呢,突然发现冷场了,忙不迭的出列,扑通一声跪下:“皇上圣明!我大周顺天应人,而满清倒行逆施。皇上以顺诛逆,岂能不胜?况且蒙元朱明,都视满清为仇寇, 必先除之而后快!蒙元大汗请求联兵伐清之使, 昨日已到襄京,此乃天助圣上得成大业!” “洪国丈”的话接得磁实。“周天子”吴应熊脸上的笑意又浓了起来, 当下就笑吟吟地道:“这个蒙元使臣诸位可能都认识,就是满清原来的那个平南王尚之信。他在清虏的皇太后、皇后流落八大胡同的时候和耿精忠一块儿投靠了成吉思天佑汗,当了个汉军大万户。前些日子布尔尼听说康熙在朝鲜和辽东接连兵败,损失惨重, 就起了和我大周、大明联手瓜分清虏的心思。所以才派尚之信来襄京的只要朕和布尔尼、朱和墭联手, 清虏还不是盘菜?”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道理! 只是西安的那个吴二爷呢?他不打算当“袁谭”了? 吴应熊仿佛猜到了底下人的心思,马上就把话茬转到吴应麒身上了,“朕和应麒之前是有一点误会,但现在已经搞清楚了布尔尼大汗和尚万户也愿意居中调停。” 他的目光在跟前的重臣班次中一扫, 已经落在胡国柱身上, “国柱!” “臣在。”胡国柱马上出班下跪。 “胡卿快快平身,”吴应熊赶忙招呼胡国柱起身,看到对方大摇大摆的站了起来,才接着道, “朕想请你走一趟西安, 去传旨册封吾弟应麒为燕王,封吾侄世琮为秦王,再劝他们以天下苍生为重,同布尔尼大汗一起进兵北京。” 胡国柱笑着一抱拳:“请皇上放心, 臣必不辱命!” 吴应熊显得非常兴奋, 腾一下就从御座上站起,走了几步, 才一下站定, 傲然道:“玄烨纵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同时抵达大明、大元和我大周三路天兵!等朕联络好了大明、大元,就亲提十万大军, 北伐中原,灭此朝食!” 这下原本对吴应熊有所怀疑的吴周大臣们都兴奋起来了, 纷纷拜倒, 山呼万岁。 吴应熊也露出了一脸的铁血, 仿佛那个雄踞北国的煌煌大清朝已经变成了一盘大清菜,就等着他这位周天子下手动嘴了! 吴应熊在龙凤宫正门口下了步辇, 信步往里走去的时候,天都已经漆黑了今儿他可真是太辛苦了, 从凌晨忙活到现在, 又是登基, 又是祭拜天地,又是祭拜太庙,又是校阅三军。不过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疲劳,而且连困意都没有,依旧精神抖擞。 建宁公主,现在是大周皇后娘娘当然得到了陛下驾到的通报,这会儿已经带着“洪贵妃”孔四贞一块儿在正殿门口迎接了。 建宁站着行了个福礼, 而孔四贞则是恭恭敬敬的下跪叩头。别看建宁这个皇后只比孔四贞这个贵妃大一级,但是两人在吴应熊后宫中的地位, 那真是差得太远了。 宫斗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 吴应熊冲着建宁点了点头,算是还了一礼, 但是却没有理睬孔四贞,只是和建宁一块儿往大殿里面的宝座走去,然后一起落了座。 落座之后, 吴应熊才招呼孔四贞道:“四贞,过来说话。” “是。” 孔四贞应了一声,就起身轻移莲步,到了吴应熊跟前,再一次跪下。 吴应熊笑着道:“四贞,孙延龄已经封了国公,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国公世子,一个封了夷丁卫千户。” “妾身谢皇上隆恩。” 孔四贞连忙称谢。 孙延龄的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吴应熊给他们的爵位和官职,就是对孔四贞的奖励。 吴应熊接着又道:“四贞朕已经派了王夫之和万斯同去南京见朱三太子了,明日你就出发去北京!一定要和康熙还有太皇太后说清楚了,朕有三分天下就知足了,现在只所以要举着北伐的旗号,一是为了凝聚人心,二是为了安内!” “妾身一定和他们好好说说。” “皇上,”建宁公主这时插话道,“您真的不想三分归一熊?” 吴应熊笑了笑,又对孔四贞道:“四贞,你把应麒和布尔尼将从草原进兵的事情告诉他们然后设法跟随玄烨的大军北上,等到战事有了结果,就马上来报!” “是!”孔四贞点点头。 吴应熊笑着对建宁道:“能不能三分归一熊,就看天意了皇后,你觉得如何?” 建宁笑眯眯道:“皇上洪福齐天,一定可以一统天下的!” 吴应熊看了眼孔四贞,然后又看了看建宁公主,“皇后,今晚上” 建宁笑道:“让四贞妹子好好伺候你不过也别把四贞妹子累着,她明儿还要赶路呢!” 孔四贞当然是不会被吴应熊累着的吴应熊一“肥仔”,哪儿有那体力? 所以正月十六一大早,她就在几个夷丁武士的陪同下,骑着快马出了襄京城,一路北去。 大清和大周之间一直保持着频繁的接触,而孔四贞手里还有大清内务府的腰牌,不仅沿途的清廷官员不敢阻拦,她甚至还可以使用清廷的驿站和驿马。所以这一路行进的极快,一月十六日离开的襄京,二月初二日,就已经飞马入了北京城。 而此时,康熙皇帝还远在朝鲜海州未回,留在北京主持大局的是太皇太后布木布泰和不久前刚刚从登州返回的恭亲王常宁。 就在二月三日这天,布木布泰和常宁一块儿,就在慈宁宫里面秘密召见了孔四贞,还听孔四贞亲口报告了吴应熊登基称帝的事儿。 布木布泰还好,没有什么反应。可常宁缺跳了起来,瞪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孔四贞,吼道:“什么?吴应熊这奴才居然称帝了?” “常宁!”布木布泰看见孙子跳了起来,连忙发声道,“你急什么呀?这事儿我和皇上都不急,你急什么?来人呢,快给孔贵妃搬把椅子! 四贞,你先坐着,咱们有话慢慢说” 第573章 周天子五路伐清! 布木布泰让孔四贞落座,孔四贞也不客气,笑吟吟就在一把被两个太监抬进来的椅子上大大方方地坐了。 布木布泰看着已经四十多岁,但依旧有些风韵,身材也保持得很好的孔四贞,点点头道:“四贞,你啊,就是个旺夫的命!孙延龄要不是娶了你,哪儿有广西将军?哪儿有现在的国公可以当?吴应熊要不是有你帮衬,他的世子位子都丢了,哪儿有如今的登基称帝?我那儿子真是瞎了眼,怎就不纳你为妃呢?他要纳了你,一准现在还在位呢,大清也断不至于如此。” “太皇太后,”孔四贞轻轻摇头,“您小看了朱和墭了。这人近乎妖!即便是先帝也不是他的对手,倒是大清当今圣上一直在努力应付,表现得可圈可点。只是朱和墭太强了,要制住他,非得大清大周联手不可!” “是吗?”布木布泰故作惊讶,又回头看了眼常宁,“她说的对吗?” 常宁点了点头,道:“孔贵妃说的没错朱和墭此贼近乎妖人,的确是大清自太祖起兵立国以来从未遇见过的强敌!” 原来大清和吴周两方面都已经发出朱和墭原来是个“开了挂”的对手! 布木布泰又回过头看着孔四贞,“那你家周天子准备怎么和咱大清联手对付朱和墭这个妖人?” 孔四贞笑了笑,道:“周天子准备发动一场五路伐清!” “什么?五路伐清?”常宁差一点有跳起来,还是布木布泰小眼睛一瞪,才把他的怒火硬生生给瞪回去。 “那五路?”布木布泰问,“能说说吗?” 孔四贞道:“妾身大老远来一趟,不就为了说这个?” “那就说说。”布木布泰用小眼睛盯着孔四贞。 孔四贞道:“蒙元大汗布尔尼出兵草原乃是第一路;大周燕王或出陕北或出山西乃是第二路;周天子御驾亲征出兵河南乃第三路;朱明由淮东北伐中原乃第四路;朝鲜、辽东的明军乃第五路。” 布木布泰小眼睛眯着:“都说好了?这五路大军真的能出来?” 孔四贞笑道:“布尔尼大汗和大周燕王还有周天子这三路应该是能出兵的至于朱明的朝鲜、辽东路,现在已经出兵了。唯一存疑的就是淮东方面的会不会有明军北伐大军?” “不知大周燕王和周天子准备出多少兵马?”布木布泰大妈继续打听。。 “大周燕王有兵五万到六万,周天子有十多万大军, ”孔四贞道,“至于能出多少, 妾身就不得而知了。”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 笑道:“知道了, 四贞你的公主府可还一直替你留着,你先住一段时间。等皇上从朝鲜回来, 我让他再召见你一回,等你和他谈完了再回去可行吗?” “都听太皇太后的吩咐。” 布木布泰又对身边的苏麻喇姑道:“苏麻,替我送孔贵妃回府。” “是。” 苏麻喇姑应了一声, 孔四贞也起身向布木布泰行了个福礼,然后两人一块儿离开了慈宁宫。 老太太看见孔四贞走了,才轻轻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常宁道:“常宁, 你辛苦一趟请你哥赶紧回来,咱大清要大难临头了!” “皇祖母,您真的相信吴应熊能发动这五路大兵?” 老太太摇摇头,“我上哪儿知道去?但是最坏的打算总是要有的!” 常宁看见老太太一脸的担忧, 也觉得事情有点严重, 马上对老太太道:“孙儿知道了, 孙儿明天就出发!” “五路大军?真能发动得起来?” 西安的平西大将军府中, 身兼大清平西大将军、大明平西大将军,刚刚还当了大周燕王的吴应麒正在三堂之上和尚之信、胡国柱两人密谈。 在边上作陪的还有吴国贵、马宝、刘玄初、吴世琮等人。 尚之信和胡国柱两人除了给吴应麒、吴世琮带来封王的圣旨,还带来了一个听上去挺有搞头的五路伐清方案。 就是孔四贞告诉布木布泰和常宁的那个方案这方案要真搞起来,康熙纵有三头六臂大概也只能跑路去盛京当个清顺帝了。 可问题是动得起来吗? “成吉思天佑汗那边没有什么问题, ”尚之信道,“大汗在去年和准噶尔部的丹津博硕克图汗(噶尔丹)在科布多打了一仗, 难分胜负。之后成吉思天佑汗就请出哲布尊丹巴出面调停, 谈了一些日子后, 丹津博硕克图汗因为得到了大喇嘛的命令, 要去对付叶儿羌汗国, 所以就同意了议和, 估计几年之内都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而且天子还给了他一批火枪、火药天佑汗一定会趁机出兵,以求统一漠南、漠北蒙古的。” 原来噶尔丹和他的老师雪域大喇嘛在去年遇上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叶儿羌汗国天方教白山派的一个名叫希达叶图拉的和卓, 因为在宗派斗争中失败, 居然跑去求助雪域大喇嘛帮自己打“神之战” 而如今的那位雪域大喇嘛又是个能折腾的主儿, 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扩大势力范围的机会。于是就给好学生噶尔丹下令, 让他暂时和成吉思天佑汗讲和,然后出兵叶儿羌汗国,帮着白山派夺权,再趁机灭了叶儿羌汗国! 恰巧准噶尔部自上代珲台吉僧格开始就不断入侵叶儿羌汗国,大有将叶儿羌汗国一口吞下的企图。 于是噶尔丹就停止了和布尔尼之间没有多大利益可得的战争,调转枪口去捏叶儿羌汗国的软柿子了。 虽然布尔尼并没有在科布多之战中打败噶尔丹,但是因为噶尔丹主动议和退兵,所以他对漠北蒙古的统治也因此得到强化,实力也大大增强。 恰在此时,布尔尼又得知了康熙在朝鲜、辽东接连遭遇挫折的消息,自然会升起一统漠南、漠北蒙古的雄心。 所以只要吴应熊能给他一批火枪、火药,他是一定会加入五路伐清之战的! “天子这一路也没有问题。”胡国柱道,“天子已经在襄京集结了八万大军,随时可以北伐中原!” 吴应麒一边听着尚之信和胡国柱的回答,一边在心里面扒拉着小算盘。 布尔尼汗号称有十个万户,可以出动十万大军。实际上当然没有那么多,但是五万蒙古骑兵还是能拉出来的。 吴应熊在襄京集结的八万人也不可能全都出动,出个六万人应该没有问题。 吴应麒自己有五万到六万军队,出兵四万没有什么问题。 五万加六万加四万一共就是十五万大军! 十五万大军虽然不少了,但是康熙的八旗新军号称二十四万,还多出九万呢! 所以这场五路伐清的胜负关键就在大明! 想到这里,吴应麒就问:“大明是什么意思?” 胡国柱笑道:“大明已经和清虏在打了,已经开了朝鲜、辽东、登州三个场子,至少牵制了康熙十五万大军!淮东那边又向是清军布防重点,五六万人总是要摆的。清军的新八旗号称二十四万,另有绿营六万。即便全军出动也只三十万其中二十万已经被大明所牵制,剩下不足十万还能挡得住大周、大元的十五大军?” 第574章 疯了,都疯了! 常宁为了早一点把“野”在朝鲜不回家的康熙请回去抢救大清朝,他也是豁出去了。从北京到朝鲜海州,长达两千多里的慢慢长途,常宁愣是日夜兼程,仅仅花了十多天就走完了。不过整个人都累得有点脱了形,整个儿瘦了一圈,一张小白脸晒成了小黑脸,脸上的灰尘看着都挺厚了。 他领着半个佐领的护军和十几个戈什哈抵达海州的时候,康熙皇帝并不在行宫,而是去海边上的一座大营里面看练兵去了。 留守在行宫里面的明珠还想让常宁洗漱休息一番,然后在行宫等康熙回来。可是常宁哪里等得了?大清朝都要没了,他哪儿还顾得上脸面? 于是就催促明珠领着他去了海州大营。 到了那里常宁才发现,海州大营的校场中正在举行阅兵。占地极大的校场上,无数的士兵正在鼓声、号声、口令声的指挥下或前进、或后退、或变阵。整齐的脚步激起漫天尘土。一队队的士兵结成参领横队或参领纵队,绕着校场行进,然后在康熙皇帝和一群大臣当前通过。。 每一名穿着棉甲,戴着枪盔的清军士兵,不是扛着长枪,就是握着一支燧发枪,其中相当一部分的燧发枪的枪口还安上了一把套筒刺刀。 套筒刺刀其实就是在一个可以套上枪管的金属圆筒上安了一把枪刺,技术难度有一点,但并不太高,而且还有一些凑合着用的办法。 譬如在枪管外包一层布,以便让做得比较大的套筒可以紧紧固定在枪口虽然这么干会让刺刀很难拔下来,不过可以凑合着扎人了。 如果不是在汉城之战中领教到了刺刀在肉搏中的“妙用”——可以插在一支装了弹药的燧发枪的枪口上,然后很不讲武德的在和敌人肉搏时突然开火!这种不太好用的刺刀是不可能那么快就变成清军燧发枪兵的标配的。 但是在实战效果这个硬道理的推动下,康熙领导下的清军的进步,还是非常显着的。 除了套筒刺刀之外,清军掷弹兵使用火绳枪也迅速的被刚刚制造或者从荷兰人那里买来的燧发枪给取代了。 每个在朝鲜的清军步军佐领中的燧发枪数量, 正在逐步增加至一百二十支。 虽然驻朝清军的武备升级还没有完成,但是康熙皇帝对于这次军事小改革的进度, 还是颇为满意的。 在他看来, 最晚到康熙十八年的夏天, 驻朝鲜的清军就能完成换装,训练水平也能再上一个台阶。 如果再要和朱和墭较量, “平面”(打平)将会大大增加 当然了,对于核心人口只有八九十万的大清而言,和拥有三千多万人口的新大明打平, 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平着平着,大清就被新大明给摆平了。 所以康熙现在面临的最大困境,就是如何体面的、安全的从朝鲜撤退,最好还能满载而归。 虽然朝鲜北方三道并没有多少油水,但是能抢回几十万精壮人口去给新八旗子弟们当奴隶也是好的。 就在康熙琢磨这事儿的时候, 他忽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动, 扭头一看, 发现明珠正领着一个又黑又瘦,穿着件脏兮兮的黑色马褂的青年飞马过来。那青年看着有点眼熟, 但一下又想不起是谁? 就在这时, 那青年突然用沙哑的声音冲着康熙大喊:“皇兄, 皇兄” 皇兄? 常宁? 八大胡同! 发现这个黑不溜秋的青年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弟常宁,康熙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八大胡同! 康熙的心肝都拎起来了北京不会又被谁给偷袭了? “皇兄,皇兄,我是常宁啊!您认不出我了吗?” 常宁飞马到了康熙的马前,看见康熙一脸的错愕,顿时就眼泪汪汪起来了。 康熙连忙问:“常,常宁,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北京城又” 常宁并没有听明白康熙在问什么,就自顾自地说:“皇兄, 出大事儿了!” 大事儿? 康熙的心脏都快从胸腔当中跳出来了,整个人紧张的不行,看着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兄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常宁接着又道:“吴应熊在一月初的时候称帝了!” 吴应熊称帝? 就这个? 康熙愣了愣, 然后看着风尘仆仆的常宁就问:“常宁,你就为这事儿来朝鲜的?” 康熙当然已经知道吴应熊称帝的事儿了。 潜伏在上海的李光地在一月底的时候就派了条快船,把这个消息送到了朝鲜海州。 康熙自然是不在乎的,吴应熊当大总统还是当周天子, 对大清而言根本没有区别。 “还有呢!”看到康熙一脸的不在乎, 常宁接着又道, “吴应熊称帝之后还要领头发起五路伐清!” “什么?五路伐清?”康熙皇帝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吴应熊手底下才多少人?还分五路,一路几个人?常宁,你的消息哪儿来的?” “是”常宁想说是孔四贞,但他忽然发现康熙皇帝身边人多耳杂,于是拎起缰绳又上前一点,这才低声道:“是孔四贞他从吴应熊身边来了北京,是她亲口告诉我和皇祖母的。这个吴应熊不仅自己要出兵,还想拉着他兄弟吴应麒,伪明和伪元三家一起出兵。其中伪明要出兵两路,所以就是五路出兵了。” “原来如此”康熙皇帝脸上的笑意居然没有消失,而且变得更浓了,“那孔四贞有没有说布尔尼和吴应麒会不会真的出兵?” “说了”常宁看着康熙的表情,心里面直犯嘀咕,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她说吴应麒和布尔尼一定会出兵! 另外,日前理藩院还得到消息,布尔尼和噶尔丹在去年底已经议和成功了。噶尔丹从科布多草原退兵,转而去进攻叶儿羌汗国了。布尔尼失去噶尔丹的牵制,应该会很快东进!皇兄,咱们要腹背受敌了!” 常宁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那可是一脸的忧心忡忡啊! 可是康熙却突然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好好好,来得好!这下可算给朕等着了!” 常宁看见康熙的反应都有点懵了,这位是怎么了?周天子五路大军就快杀过来了,他还“好好好”,难不成是有点疯了? 疯了,还怎么当大清皇帝? 常宁正在为哥哥的病情担心的时候,康熙已经调转了马头,面对着一群跟随他的大臣、都统、副都统开始训话了:“诸卿,中原有变,草原有变吴应熊已经于日前登基称帝,而且还背盟向我大清开战,还联合了吴应麒、布尔尼和朱和墭,发动五路大军伐我大清,真是自不量力!据可靠消息,布尔尼和吴应麒都会出兵,这可是咱们报北京之仇,雪朱仙镇之恨的天赐良机! 所以朕打算克日班师,回军北京,然后再和布尔尼、吴应麒决一死战!” 康熙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当中充满了喜悦,仿佛在说一桩大大的喜事似的。 常宁瞪大着眼珠子看着自己的兄长,心想:“一个伪明都对付不过来了,现在又多了大周、蒙元的三路大军至少十五万,他还那么高兴这不正常啊!” 就在常宁怀疑康熙很可能有点疯了的时候,那群大臣、都统、副都统居然也齐声欢呼起来:“皇上圣明大清必胜!” 这下常宁就更吃惊了,这是怎么了?难道大家伙儿都疯了? 这疯病难道还能过人吗? 第575章 康麻子满载而逃,朱和墭快去抗日! 康熙和他手下的那群大臣、都统、副都统当然没疯,一个个比狼还狠,比猴还精的,怎么可能疯了? 而他们之所以那么高兴,当然是因为听到了真正的好消息! 周天子五路伐清对这些已经在朝鲜抢饱了、捞够了,而且也打累了的人们而言,就是一个解套撤军的台阶啊! 实际上,康熙和他手下那些人从去年十一月下旬就开始准备放弃朝鲜北三道回撤了。 之所以没有马上跑路,而是拖延至今,主要是因为四个原因,一是天寒地冻的不好走康熙的十万大军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得准备大量的补给,还得等天气暖和一点,还得让连续作战的士兵和马匹养回一点体力,恢复一下士气。 第二个原因当然就是抢钱抢粮抢女人抢农奴了! 康熙他们来一次不容易,怎么能两手空空的回去?而且他们回去后估计就再来不了了,不得一次吃个够好回点血?大清天兵不就为这事儿来的?实际上他们一入朝鲜就开始干这些事儿了! 从十一月下旬开始,那更是变本加厉的抢不抢光了,难道还留给朱和墭? 而首先遭殃的就是临津江以北的平原地带了。 当时康熙的大军在撤退到临津江以后,就基本上和朱和墭的军队脱离接触了。 康熙的大军也不是惨败而回,汉城之战其实是一场平局,而且双方都没有真正放开了大打,只有刘炎指挥的八个营在突破清军一线阵地后被二十个参领的清军围着打了一场排队枪毙算是比较惨烈的。清军用大炮前前后后轰了一个多时辰,又发动了两轮排队枪毙,打了二十轮排枪, 然后又打了一阵乱枪, 两边的死伤都超过两千之数! 但是打到最后,清军虽然因为明军的援兵靠近, 不得不撤出了战斗,但是撤得还是比较从容的。损失惨重的刘炎也没胆量发起追击,连前来支援的“狠人凌”,也因为所部携带的“铁拳”基本打完, 也不敢发起追击。。 而朱和墭因为缺乏骑兵, 根本没办法猛追用于大量骑兵殿后的清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边撤退一边烧杀抢掠。 等康麻子的大军退过临津江之后,朱和墭的军队连看都看不见了。因为临津江上所有的浮桥都被清军放火给烧了,而且当时江面上漂满浮冰, 明军的工兵根本无法搭桥, 连船只都很难航行。 看到朱和墭的大军暂时无法北渡临津江,康熙就立即下诏,很大方的给临津江以北直到平壤的平原地区的百姓“赐”了包衣奴才身份! 随后就立即派出骑兵到处“护送”壮丁、年轻女子入伙八旗当奴才,同时搜集粮草、牲口, 还焚烧大量没有用的村庄、城镇, 毁坏无用的桥梁。 折腾到康熙十八年二月的时候,临津江至平壤的三百里平原地带,除了海州到平壤的官道沿途还没有被破坏,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废墟! 二三十万新包衣奴才和大量的粮食、牲口、财物都已经集中到了平壤城内, 随时可以北运! 而康熙滞留朝鲜的第三个原因, 当然是在等待一批来自西洋的枪炮。虽然荷兰人、西班牙人拼凑的十六国反明大同盟除了给大明一个开战的借口,就没别的什么用了。但是这两国还是竭尽所能的在支援大清朝廷当然了, 这种支援都是收费的! 但是由于渤海湾的入口处布满了大明水师的战船, 所以荷兰人、西班牙人的船只已经无法通过,而朝鲜的海州和元山(在日本海方向上)就成了大清获取西洋军火的生命线,所以康熙就想得到这批军火之后再走。 康熙留在朝鲜的第四个原因, 则是为了把朝鲜隔壁的日本国拉下水这其实不是他的意思,而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马绥克布得局。 为了拖住大明南下的步伐, 同时也为了能向日本销售荷兰军火, 马绥克从打造十六国联盟开始, 就一直在把日本国往战场上拱。 不过在朱和墭亲征朝鲜之前,日本的德川幕府对于插手明清战争的事儿没有太大的兴趣顶多也就是在琉球问题上放放嘴炮。 可是当朱和墭出兵朝鲜, 然后宣布在朝鲜撤藩设省之后,德川幕府可就有点慌了。 从朝鲜的釜山埔到日本的对马岛, 仅仅只有一百里水路以大明如今可以跨越东海将上万人的兵力投送到朝鲜沿海的能力, 这区区百里水路根本不足以保证日本国的安全。 所以德川幕府从去年年底开始, 就开始悄悄增加在釜山浦草梁倭馆的驻守武士人数。从原先的不足百人,增加到了上千人,而且驻守的人员也从原先的对马藩藩士换成了德川幕府的旗本、旗本陪臣和御家人。而“好心”的荷兰人还为驻守釜山浦草梁倭馆的武士赠送了先进的燧发枪和六磅火炮以及大量的火药。还派出军官和工程师帮着他们加固草梁倭馆(这个倭馆很大,占地约三十万平方米),指导他们进行训练。 而康熙皇帝的大军在这个时候驻留朝鲜北三道,则能给德川幕府一种错觉,让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和大清联手, 迫使大明放弃“吞并”朝鲜。 与此同时,朱和墭似乎真的被康熙皇帝的大军牵制, 对于日本不断增兵草梁倭馆的行为视而不见,甚至命令釜山当地的朝鲜官员“委曲求全,勿与冲突”甚至还命令釜山的官员“如遇倭寇进兵, 可不必抵抗,放弃城池”! 看看,不抵抗政策都为日本帝国主义准备好了, 就等着他们下手了! 不过驻守草梁倭馆的这一届日本帝国主义却有点怂,直到二月中旬都没有敢离开朝鲜人划给倭馆的十万坪区域。 这可真是有点不符合帝国主义的本性了一定有“大大的阴谋”! “大王,大王,好消息海州燃起大火!” “大王,清妖要撤了!” 汉城,庆德宫。因为觉得昌德宫风水不好,所以迁居到庆德宫的朱和墭正有点因为倭寇的反常举动而不安的时候,颜元和于孝谦就给他带来了康麻子要满载而撤的好消息。 “要撤了?”朱和墭听见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康熙一撤,日本帝国主义会不会也跟着撤了? “大王,海军的消息,海州港内大火冲天,所以的房舍、仓库都在烧起来了,停泊在港内的荷兰、西班牙船只也都消失了。看来康妖头要撤回去对付那个周天子了!” “大王,康妖头一撤,朝鲜北三道就尽为我有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准备撤了?明安公主是不是要带走?” 朱和墭这边也已经知道周天子五路伐清的事儿了,王夫之和万斯同都已经到南京了嘛! 所以朱和墭也该离开朝鲜了他还得去主持攻打周天子的战争呢! 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个任务没有完成,就是抗日!日本帝国主义那么坏,当然得抗一抗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皱起眉头,对颜元、于孝谦说:“清妖虽走,倭寇又来倭寇现在已经入侵釜山,屯兵草梁城,孤岂能坐视不理?孤要亲征抗倭!” 第576章 大明要收狗,大清要迁都! 汉城,庆德宫。 大明朝鲜省的几个头头脑脑,包括总督胡德帝,巡抚尹鑴(朝鲜省既有总督又有巡抚),提督李永熙,布政使尹拯,按察使宋浚吉,还有现在跟着朱和墭混的大明左副丞相宋时烈,以及宋时烈门下的大弟子,现任侍从大臣的权尚夏等人,全都已经到齐了,连那位明安公主李温姬都被朱和墭派人从昌德宫里请过来一起参加今天的会议了。 除了这些人之外,朱和墭的首席侍从大臣颜元,行宫参军司军师于孝谦,锦衣卫朝鲜万户司万户方大洪,海军南洋舰队提督邱荣等人,也全部到齐。 庆德宫小小的正殿里面,挤得满满当当,每个人都努力憋着笑,还挤出了或是愤怒或是悲伤的表情。 这些人之所以那么纠结,是因为康麻子撤军的消息已经得到确认,同时倭寇即将发起入侵的消息也得到了确认! 就在海军看见海州火起之后,陆军又派出了夜不收骑兵越过临津川向北搜索了六十里,一直开进了已经被烧成废墟的开城,都没有见着一个清兵,甚至连活着的朝鲜人都没见着。 一路上他们看见的不是被烧毁的村子,就是荒芜的田野, 如果仔细找找, 不少地方还能看见累累白骨 虽然康熙已经败走了,但是朝鲜省军民损失那么惨重, 大家都心情沉重,当然不能笑出来了。 而且釜山方向也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禀王上,锦衣卫朝鲜万户司已经掌握了确切消息,倭寇趁着清妖攻打朝鲜的当口, 偷偷的向草梁馆城内派遣了一万大兵, 都是幕府直参精锐。。 据悉,倭寇最近一段时间还将向草梁馆增兵,直到三月十五日。而三月十六日就是倭寇发难夺取釜山浦的日子! 在夺取釜山浦后,倭寇还将会大举增兵至十五万, 随后还会在四月份内夺取泗川、南海、光州, 最后进攻南原。如果倭寇在南原得手,就会进一步攻打庆州、全州,以吸引天兵南下与此同时,倭寇还会派出他们的幕府舰队绕到汉城东面的仁川发起登陆作战!” 锦衣卫朝鲜北镇抚司朝鲜省万户方大洪, 正一本正经的向朱和墭报告倭寇入侵阴谋不得不说, 现在的锦衣卫办事效率就是高! 不仅查明了倭寇在草梁城内的人数,还探明了他们将在三月十六日发动入侵,甚至连他们后续部队的人数和进一步入侵朝鲜的路线图都有了。不仅有陆上进兵的方略,还有从海上实施敌后登陆的方略。 听得小美女李温姬惊得目瞪口呆, 而宋时烈、尹鑴、尹拯、宋浚吉、权尚夏这帮大爷大叔都很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笑意——虽然那个名叫方大洪的锦衣卫万户完全在胡说八道, 但他们这些人都是饱读圣贤之书的硕儒,怎么能不顾礼仪在朝会上笑出声呢? 而朱和墭的演技当然是相当在线的! 听完方大洪的报告, 朱和墭一脸凝重地说:“倭寇虽然学了一点中华文明之皮毛, 但骨子里面还是蛮夷。蛮夷都是畏威而不怀德的。万历年间他们就曾经两度大举入寇,不仅让朝鲜元气大伤,还使得我大明辽镇精锐折损过多, 还不得不放松了对建州女真的压制努尔哈赤也因此得以崛起并做大! 现在倭寇又想故伎重演,通过入侵朝鲜拖住孤北伐中原, 收复辽东, 一统天下的脚步。实在可恶之极这等恶贼, 我大明岂可放过?必须得严加痛剿,直捣倭京, 废黜倭皇,另立有德之君为日本国王, 并使之永为华夏臣藩。” “大王, ”宋时烈似乎听明白了一点朱和墭的话, 但又没全懂,连忙出班询问道,“您的意思是让日本去了天皇僭号,以王国之名成为大明藩臣吗?” 朱和墭笑着点点头:“日本蛮夷之邦,是不能和朝鲜相比的,是没有资格成为我大明一省的。不过他们比较学了一点中华礼仪,长得也挺像中华之人, 就是矮了一点所以还是要给他们一个藩国地位的。 白湖先生,您是朝鲜德高望重的大儒, 倭人想必也是知道的。不如就由您出使一趟,劝说倭人德川幕府归顺大明。他们只要愿意归顺,大明就可以封他们的将军当国王。以后日本就是德川家的天下了!” 朱和墭现在要组一个和西洋人争夺世界领导权的“团”现在的中华人口不足, 而人均gdp又太高,在他这个明君的治理下很快就会变成世界上的山巅之国。 这个山巅之国样样都好,国民当然就不大愿意往外移民了往那个盛产黄金白银的北美发点人也许还能做到, 把南大陆变成“土明”也是有可能的。但想要控制东南亚瘴痢之地,或者去印度阿三那里抢钱就有点缺人了。 那些地方肯定也不能让个白皮啊,也不能不加以控制,所以朱和墭就只能“收狗”了朝鲜因为是“小大明”,就不让他们当狗了,直接让他们入籍当大明子民,以后可以让他们负责“管狗”。 而日本国的汉化程度比朝鲜差多了,但看着还是有点像的,也接受过一些中华文明。所以在未来的大明天朝体系中,可以给个高级一点的位置,怎么都得是“五眼联盟”之中的一眼! 另外,南方那条“白眼狼”也和日本是一样的,虽然不“乖”,但还是得打服了收下来当狗这两国,将来肯定是天朝羽翼下的发达经济体! 朱和墭顿了顿,又对宋时烈道:“你去告诉德川将军,加入大明天朝,成为藩国的好处是极大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给大明当狗,好处大大的有! “是!”宋时烈道,“臣这就走一趟釜山。” 朱和墭摆摆手:“不必去釜山直接渡海去日本本土!” 宋时烈问:“那釜山之敌” 朱和墭笑道:“他们是跑不了的怎么能让他们跑了?” 草梁倭馆在海边上,不过要出海也没那么容易,因为草梁倭馆附近就是一座名为绝影岛的岛屿,把整个釜山浦港湾都堵了。所以只要明军从海上进兵占领了绝影岛,就很容易封锁海路了。 海路一断,草梁馆的倭寇就必须入侵朝鲜了要不然就得饿死了! 就在朱和墭忙着在朝鲜抗日和收狗的时候,因为周天子五路伐清的消息搞得人心惶惶的北京城,还没有等来康熙皇帝的“凯旋之师”,却出现了一个让人非常惶恐的传言——大清要迁都了! 据说是因为周天子的五路伐清太猛,康熙皇帝已经难以应付了,只有放弃北京跑路 现在的问题就是往哪儿跑了? 一说是康熙要效仿金宣宗迁开封,以避开蒙古人和从朝鲜打过来的大明天兵的兵锋。 一说则是康熙要效仿元顺帝放弃北京回老家当然了,康熙的老家不在蒙古草原,而是在盛京。 总之,康熙皇帝现在不是当“清宣宗”就是当“清顺帝”了,仿佛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哦,还有一个选择,如果他不想跑路,看上去就得往北京城内的景山走一趟了,他得当“清思宗”了! 第577章 报告大汗,大清要完! 大元天佑四年,三月上旬,土默特川草原上的青色之城库库和屯,迎来了它的又一任新主——大元天佑皇帝,大蒙古成吉思天佑汗布尔尼。 这座由俺答汗和他晚年的填房妻子三娘子耗费十年时间才建成的这座塞上名都又叫归化城,据说是元大都的山寨版。虽然和正版的元大都根本不能相比,但是这座用青砖垒成,拥有内外两重城廓和八座城楼的城池在口外大草原上,绝对是独一份的存在,也称得上雄伟壮丽。 在明末清初的时候,由于布尔尼的爷爷林丹汗和皇太极之间的战争,库库和屯城一度被毁,让皇太极的大清天兵放火烧成了废墟。但是由于漠南蒙古在大清定鼎之后出现了长期安定的局面,人口数量持续回升,经济也得到了发展,再加上来自山西的汉人移民的迁入,土默特川和库库和屯也再一次繁盛了起来。 和漠南草原的其他地方不同,土默特川一带的气候比较湿润,所以库库和屯周围不仅有可以放牧的草原,还有大量的汉人移民开垦的农田。到了康熙十几年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点村落密布、人口密集的意思了。。 所以布尔尼几年前刚洗了北京城逃出来的时候,就想把库库和屯当成老巢的。可没奈何康熙皇帝有点愈挫愈勇的意思,并没有被“两宫八大胡同之难”击垮,反而发奋图强起来,还很快组织起力量杀上草原寻仇。 如果不是布尔尼跑得够快,他早就给康熙逮去杀掉了。 因为要在蒙古草原上东奔西走,所以布尔尼也就只能将定都库库和屯的计划丢在一边了。 而在去年和噶尔丹在科布多草原上干了一架之后,这位成吉思天佑汗终于意识到时代变了他终于意识到光靠弯弓射大雕的本事, 不仅不能恢复大蒙古国, 甚至连在草原称王称霸都有点难。 因为他发现连噶尔丹这个绰罗斯家的“伪汗”都有许多性能相当不错的火绳枪,而且火药的数量也非常充足。 不仅准格尔的步兵大量装备了火枪, 连他们的骑兵都有火枪! 另外,准格尔的步兵骑兵们还拥有非常坚固的锁子甲,足可以抵挡住布尔尼所部的弓箭,在肉搏当中也有很大的优势。 如果不是布尔尼已经拿下了漠北喀尔喀三部和漠南西路四个盟部队人马, 兵力远比噶尔丹强大, 而且还有吴应麒提供的少量火炮,科布多草原就得变成布尔尼的葬身之地! 勉强在科布多拿下个平局的布尔尼终于意识到了火器、火药的重要性。也意识到了单靠草原游牧根本不可能复兴大蒙古,连保住现有的地盘都不可能布尔尼如果还想实现自己的大蒙古梦,就得拥有可靠的火器和火药的供应。 而布尔尼所知的目前北方最重要的火器、火药产地, 就是北京城了不过布尔尼可没有再打北京的信心。 此外, 布尔尼还知道康熙通过海外贸易也获得了许多新式火枪,还获得了制造火枪的技术。 所以获得一个出海口,建立大蒙古海军,成为一个拥有“海”的蒙古大汗, 就成了布尔尼的“一个小目标”。 而实现这个“小目标”的机会, 居然在大元天佑四年(康熙十八年)二月中旬的时候出现了! 当时出使吴周的尚之信风尘仆仆的赶回了位于后套草原的汗廷,而且还带回了周天子吴应熊的《讨清檄文》和周天子的五路伐清计划。 而且尚之信还告诉布尔尼,吴应麒、吴世琮已经接受了吴应熊给的燕王和秦王爵位,并且同意发兵五万进攻大清。 与此同时, 布尔尼还从自己在卓索图盟、昭乌达盟、锡林郭勒盟的内线那里得到了两个相同的消息。 一是康熙皇帝在朝鲜同朱和墭作战不利, 在汉城附近兵败而退,正利用冬季明军难以进兵的当口拼命搜刮朝鲜北部的人口和财物, 还在破坏道路和桥梁, 看来是要兵败了。 二是明朝大军跨海北征,已经在辽东半岛的旅顺口登陆! 很显然,大清朝的盛京老家已经危险了, 很快就要遭到明军的进攻! 这周天子的五路伐清方略,差不多已经成功了! 既然五路伐清的事儿差不多成了, 布尔尼大汗就当机立断, 准备一博了。 所以布尔尼立即就拉上察哈尔本部的三万精兵离开后套草原, 稍后又汇集了阿拉善、土默特、鄂尔多斯三部的两万精兵,共同进军库库和屯, 并且在三月初的时候,兵不血刃地进入了这两年一直被少量清军控制的库库和屯。 而库库和屯随即就成了布尔尼东进同康熙决战的大本营! 根据计划, 布尔尼将会在库库和屯等待吴应麒的大军和漠北喀尔喀三部的两万大军。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最晚到五月份, 库库和屯这里就将汇集十二万蒙古——大周联军! 到了那个时候,康熙和大清朝大概真就要完了! 入主库库和屯的布尔尼这段时间高兴的都有点飘了。虽然再入北京是不大敢想的,但是一统漠南、漠北、东道蒙古,然后在辽西、辽东搞块临海的地皮,建立蒙古海军还是很有希望的! 可是这海口选哪里好呢? 大殿之中,布尔尼背着手站在一张辽东、辽西的地图前面,目光缓缓扫过, 似乎想要寻找合适的地点。 正找着的时候,他的兄弟罗卜藏台吉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大汗, 刚刚得到消息大清要完!” “什么?”布尔尼一听见兄弟的话,脸上的表情都精彩起来了,“发生了什么?” “大汗, ”罗卜藏喜气洋洋地说,“咱们派在北京的人刚刚送来密报,玄烨真的要迁都了!” “真的?”布尔尼还不大敢相信。 “真的!”罗卜藏点点头, “玄烨要迁都去盛京了朱和墭的两路大军一路跨过了鸭绿江,一路打下了大黑山城(卑沙城),周天子吴应熊的十万大军也出襄京北上了! 现在几十万大军一起碾压大清,玄烨实在无力守卫关内只好迁都去盛京了。” “消息确定吗?”布尔尼还是将信将疑,“如果弃了北京,那大清可就真的要完了。” “错不了的,北京城都传遍了!”罗卜藏说,“北京城内现在人心惶惶,那些个有钱有势的都在往关外跑,往山海关去的官道上都是东去的车马! 看来大清真的要完了大汗,咱们是不是马上进军?” 布尔尼这下子有点信了,不过他还是保持着警惕,思索了片刻后才道:“再等等吴应麒马上就到了,漠北喀尔喀三部的大兵也快到了,到时候一起进兵,不仅可以稳操胜券,而且还能和朱和墭讨价还价。” “和朱和墭讨价还价?”罗卜藏一愣,“大汗,咱们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布尔尼笑道:“当然有了他要的是北京城,他一定想抢在吴应麒之前进北京。而咱们这回一定要在辽西、辽东拿到一个出海口!” “出海口?” 布尔尼点点头,又转头看着辽东、辽西的地图,用非常确定的语气说:“对,咱们蒙古人一定要有一个出海口不能给人封死在草原上,要不然咱蒙古终究会败在火枪和大炮上头!” 第578章 史上最惨倭寇! 布尔尼肯定是上当了! 因为朱和墭的大明天兵在三月上旬的时候,压根就没打下卑沙城,也没跨过鸭绿江。 登陆辽东半岛的明军,现在还在南关岭(就是金州半岛的最狭窄处)以南忙着搞基建、开农田,根本就没功夫去打卑沙城。当然了,他们也不会放过卑沙城,而是采取了堡垒围困的办法,在大黑山周围构筑起数十个堡垒,堵住所有进出的山口。还在这些堡垒当中布置了狙击兵 而在朝鲜方面,明军现在还没看见鸭绿江呢,他们才刚刚推进到了清川江附近——由于清军在撤退过程中采用了焦土战术,北进的明军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他们需要沿途建造桥梁、清理道路、救济饥民(还是有许多人没有被清军抓住或杀死的)、建立据点,还要组织百姓以恢复生产。而种麦子和种稻米的农时已经错过,所以北进的明军只能组织朝鲜农民抢种一些红薯和土豆。 另外,由于临津江以北直到鸭绿江之间被清军“洗”了一遍,原本通知地方基层的两班贵族已经不复存在。。 所以朱和墭就想将临津江到鸭绿江之间,靠近黄河的狭窄平原上的土地都分配给朝鲜籍的明军将士,以便扶植出一批大明死忠。 而要顺利完成土地的分配,朱和墭就需要大清朝这个恶人对朝鲜保持一定的压力所以马上推进到鸭绿江岸边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而在北进缓慢推进的同时,驻扎在朝鲜的明军还面临着一项相当艰巨的任务——抗日! 对于已经扩充到六个师,总兵力超过七万五千的驻朝明军而言,抗日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因为被困在草梁倭馆的日寇,哪怕被明军断了二十天的粮,都没有敢跨出倭馆一步,对大明朝鲜省发起侵略战争! “大王,万大洪的奏折上说,草梁倭馆的日寇已经粮尽了,前天还有倭人从倭馆中跑出来找咱们的人要吃的” 庆德殿中,正在听取颜元做报告的朱和墭一听说有倭寇要饭的事儿,马上就怒了, “混帐, 这是什么倭寇?怎么还要饭呢?倭寇不都是武士吗?武士就是切腹也不能要饭啊!” 一旁的权尚夏听了朱和墭话,居然“哈哈哈”的笑了几声, 发现朱大监国投来了相当不善的目光,这才赶忙收住笑声,又的尴尬地对朱和墭道:“大王,臣还以为您在说笑话呢倭馆里面的倭人并不都是武士, 很多都是商人和武士的仆人。而且即便是武士, 饿得不行时要点饭吃也是很正常的。 咱们现在不卖吃的给他们,又不让他们走他们如果不要饭,岂不是要活活饿死了?” “他们不会抢吗?”朱和墭反问道,“倭寇不都是强盗吗?” 朱和墭是大儒嘛, 所以还是挺讲道理的, 不能平白无故的污蔑倭寇侵略啊! 总得有点实锤? 那个草梁倭馆并不是日本人强占的,而是朝鲜王国自己划出来给日本人用的——这种做法在后世看来好像是划了个租界给日本人,是丧权辱国的行径。 但是在17世纪乃至更早的时代,划块地皮让外商自治还是挺正常的。这么个搞法不仅方便管理, 而且也方便收税, 还能避免外商和本地人发出不必要的冲突。 如果朱和墭认为草梁倭馆的存在侵犯了大明的主权,完全可以要求日本人撤离而他如果真的提出要求,倭寇估计就真撤了。 但是朱和盛也不能让这伙强盗跑了! “可强盗也怕燧发枪啊!”权尚夏笑着解释,“就是真倭寇也只敢恃强凌弱, 哪里敢抢天兵的饭吃?” 朱和墭连连摇头, 心里都快骂“八嘎”了,这一届日寇不行啊, 怎么那么怂?他们是不是不知耻的海军? 他想了想, 又问:“他们要到饭了吗?” 颜元点点头,笑道:“要到了毕竟把倭寇都饿死也不是办法啊!” 还真要到了! 原来负责包围草梁倭馆的明军因为担心倭寇都饿死了没办法侵略朝鲜,所以就只好给他们点饭吃了。这事儿还真难啊! 想到这里, 朱和墭哼了一声:“此事不能一直拖下去权尚夏!” “臣在!” 朱和墭道:“你走一趟釜山,去问问他们, 准备什么时候入侵大明的朝鲜省?再和他们说, 我大明已经知道他们勾结洋夷, 脱亚入欧,给荷兰、西班牙洋夷当走狗的企图了!” 倭寇什么的, 都是大明这边说的,如今负责主持草梁倭馆的幕府重臣土屋政直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倭寇他家又不是海贼出身, 怎么可能是倭寇?他们土屋家祖上是甲州武田的忠臣! 那个号称“天目山片手千人斩”的土屋昌恒就是现在正被明军困在草梁倭馆中挨饿的土屋政直的曾祖父。 政直的曾祖父当年可凶残了, 在武田胜赖自杀, 武田家灭亡后,仍然不甘心失败,一个人躲在天目山中偷袭路过的织田军。杀了不少人后才被击毙,所以得了个“天人斩”的名号。 但是这份凶残却没有遗传给土屋政直这位出生不错,父亲是藩主和幕府老中的高级武士其实就是个“打卡武士”,当当侧用人、奏者番、城代什么的。平日办事谨小慎微不犯错,方方面面的关系都能搞好。如果不出什么意外, 大概也能和他老爹一样混上个老中。 而他之所以能得到草梁倭馆的这趟差,也是因为他足够谨慎, 所以老中们都一致认为让他来朝鲜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坏了大事。 至于这“大事”到底是什么? 其实那帮混日子的老中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的德川幕府已经不是家康、秀忠、家光统治下的鼎盛时代了,也已经走上了下坡路。特别是四代将军“笨公方”家纲不仅头脑愚笨,而且还一直生不出儿子。幕府现在已经面临绝嗣的危险, 一群老中们为了继承问题投头都大了,哪有闲工夫考虑外部事物? 之所以会加入那个什么“十六国反明同盟”,其实是因为朱和墭派郑成功的兄弟田川七左卫门为特使, 向幕府提出了琉球宗主权问题。 一帮幕府老中害怕在琉球问题上担责任,才糊里糊涂的和康熙结盟,想以此为筹码。 这一次幕府向草梁倭馆增派人手,还派来了土屋政直这样的重臣,其实就是想以“十六国同盟”和增加驻朝人员为筹码,同大明展开谈判。 可谁知道大明根本不和土屋谈判,而且还采取了一很古怪的行为,一开始把釜山的官员和驻军都调走了。随后又突然派来了舰队占领了绝影岛,然后陆军也开了过来,把倭馆一围,又断了粮食供应结果倭馆当中存粮不多(本来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很快就吃完断粮了。 这可真是有点让人手足无措了,这个大明本是礼仪之邦,现在怎么变得那么不讲道理了呢? 可是土屋也不敢和大明硬着来,人家部队看上去就很严整,而且还配备了大量的燧发枪和各种火炮,一看就知道厉害了,土屋根本打不过对方所以土屋也只有一边想尽办法解决吃饭问题;一边等待大明那边的来使。 第579章 交待清楚,就可以回家了! “殿!殿!”小而急切的喊声从草梁倭馆内的一条走廊的尽头,一直传到了这间又大又宽敞的和室当中。和喊声一起响起的,是光着脚走在地板上发出的“腾腾”声音。 端坐在室内的土屋政直苦苦一笑,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则是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白米饭因为这个喊“殿!殿!”的人就是专门负责“要饭”的土屋家重臣,现任常陆土浦蕃“要饭奉行”金丸昌隆。 当然了,“要饭奉行”不是土屋家的常设职役,拥有四万五千石封地的土浦藩怎么都不至于穷到要饭的地步。他们家最多就是仗着家主当上了幕府老中欠债不还罢了。 但是在草梁倭馆这边,的确得有个能拉下脸,而且又会说汉语的土屋家臣去和外头围困的明军商量着要点饭吃所以这个重任就交给了和土屋政直有亲(土屋家祖上出自甲州金丸家),且又跟随过朱舜水学习过儒学,因此懂得汉语的金丸昌隆负责。 这个金丸昌隆的确也有要饭的天赋,每次都能从围困倭馆的明军那里要来一点白米,所以才被一群不会要饭又要吃嗟来之食的武士戏称为“要饭奉行”。。 而今天又是要饭奉行的“工作日”听听这急促的脚步声,看看是要到饭了。 脚步声和喊声越来越大,和室玄关的门一下就被拉开了。映入室内一群肚皮饿得咕咕叫的高级武士眼帘的,正是一脸兴奋的要饭奉行金丸昌隆——看他的表情,难道要到了鱼和肉?那帮不讲道理的明军大发善心了? 土屋不动声色,而金丸则喘了好几口气,眼睛直直地瞪着自己的少主,过了一会儿,终于爆发出了一句:“殿!大明监国的钦差大臣权尚夏已经到了釜山浦,让您马上去釜山浦城中相见。” 太好了,这场莫名其妙的“饿饭事件”终于能有个头了! 一屋子的高级武士都露出了喜色他们这些人都是拥有几百石家禄的旗本武士,虽然说不上多富裕,但也没有什么挨饿的经验,现在居然被一群拿着燧发枪凶得要死的明军困在草梁倭馆里挨饿,还不让走,这叫什么事儿? “哦”土屋政直却没有急着起身,而是看着自己的家臣,缓缓地问:“那草梁馆的供应问题解决了吗?” 他这话的意思是饭要到了吗? “很快就能解决了!”金丸昌隆说,“权大人说了, 只要我们能够说清楚日本国和大清、荷兰、西班牙的同盟关系, 以及日本国对大明合并朝鲜的态度,还有日本国对琉球国的主张他们就恢复供应, 并且还可以放我们回国。” “八嘎!”土屋政直猛地站了起来,一屋子的武士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上了点年纪的旗本武士轻轻地问:“土屋殿这些事情难道是不能说的吗?幕府有过这方面的指示吗?” 土屋恨恨瞪了这个老家伙一眼,冷着声道:“这些事情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但是一旦说清楚了, 战争就不可避免了!” “战争?土屋殿,难道大明会入侵琉球?” 土屋差一点被这个家禄八百石的老糊涂给气乐了,“如果只是琉球就好了!” 琉球王国在明朝万历三十七年被日本国的萨摩藩攻占,国王尚宁等百余人被俘至鹿儿岛关了两年, 最后不得不签订了《掟十五条》, 承认了萨摩藩对琉球的控制。 此外,琉球国还不得不派出使臣去江户谒见幕府将军,从而被纳入了日本的“华夷体系”之中,而萨摩藩又在琉球国首都那霸设立“在番奉行”, 对琉球国进行监视。 虽然江户方面也从萨摩藩攻占琉球这事儿上捞到了开疆辟土的名声, 但是得了实惠的还是萨摩藩。所以大明如果“收回”琉球,对于江户幕府而言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损失,反而可以削弱萨摩藩的实力。 这两年真正让幕府头疼的其实不是明军要出兵琉球,而是明军不出兵只放嘴炮不断拱火——萨摩藩也是不嫌事儿大的主, 嘴炮放得比大明还响, 不断把自己包装成抗明英雄。搞得幕府方面非常被动,只好跟着一起唱高调。 在这种情况下, 当荷兰人和大清朝还有朝鲜王国一起提出联合抗明的时候, 日本国内的舆论当然是一边倒的支持。而此时如果执政的是家康、秀忠、家光这样的强势将军,是不会被舆论所左右,多半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而德川幕府的四代将军德川家纲却是个智力不足的人就是那种智商七八十的水准, 根本不可能自己执政。所以幕府的大政就只能由一群老中来“评定”,也就是大家商量着来。 这些老中当然不敢和天下公论为敌了, 结果就糊里糊涂的被康熙和马绥克拉上了抗明的贼船。 但这些老中毕竟不是昭和参谋, 所以他们在加派人手到草梁倭馆“震慑”大明的时候, 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力避冲突”——“震慑”大明是给国内那群不嫌事儿大的家伙看的, “力避冲突”则关系幕府的稳定。 所以老中们要求草梁倭馆方面不得对方(大明或朝鲜)允许,就不能离开倭馆范围, 否则回国之后就要统统切腹! 这也是为什么朱和墭的“不抵抗政策”引不出日寇, 后来改成饿饭也只引来了要饭这就是装怂的遇上真怂的了。 于是朱和墭干脆不装了, 派权尚夏来质问了。 而土屋政直是幕府重臣,他爸爸又是老中,自然是知道其中利害的。 但是吃饭要紧啊! 所以土屋政直只好带着几个地位比较高的幕府旗本和自己的家臣金丸,出了草梁倭馆,然后在一队明军的护送下抵达了釜山浦内的一处衙署之中,见到了身穿大红官服,头戴黑色乌纱, 一脸自信笑容的大明侍从大臣权尚夏。 因为这次会面只能算是半正式的,所以也没有太多的礼节, 双方随随便便见了礼后,就在大堂上面对面坐了下来,开始步入正题了。 “吃了吗?”权尚夏笑着问。 “还没有” 土屋政直也懂几句汉语——朱舜水因为被德川光圀捧着, 所以他这样的幕府重臣也要装模作样去听一听。 权尚夏笑着道:“那咱们就长话短说,快一点把话说清楚,然后你们好好吃一顿, 就能回老家了。” 吃一顿好的,然后回老家真是让人感动啊! 土屋政直听金丸翻译了对方的言语,然后就皱着眉头问:“大明真的要攻打日本吗?难道他们就不怕步了大元的后尘?” 他的话又被权尚夏带着的通事官翻译成了汉语。 权尚夏笑道:“不是他们大明,而是我们大明我们朝鲜现在是大明上国的一部分了!可是你们日本是没有资格成为大明一省的,只能成为大明的藩属。 不过这也是很不错的,因为大明天朝以后还会有许多的藩属,而日本将是列藩之首!好处是非常大的所以先打一仗,死一点人是完全值得的。因为不打一仗,你们是不会知道天朝之威的,天朝也不会知道你们的用处。 好了,现在你就代表日本幕府如实回答我们大明提出的问题!” 第580章 必有一战,输了当狗! 老实交待了就能回家吃饱饭了? 土屋等人现在还不知道大明的“狗粮”有多香,所以他们现在只想着早点回日本,别在朝鲜这里呆了没吃没喝没女人,堂堂武士还得要饭,真是太惨了。 土屋政直和几个高级旗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家伙一了点头。 土屋道:“大臣想知道什么,那就请问如果能说的,在下一定如实告知!” 权尚夏点点头,又给边上做记录的几个朝鲜通事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准备记录——这些记录稍后还得让土屋签字画押,这是呈堂证供啊! 朱和墭得带着这些呈堂证供回南京去出示给原儒大学士和咨议官们看。 这样才能把收服日本当成新大明的国策! 权尚夏开始发问道:“日本国是否和清国、荷兰国、西班牙国、安南国结盟以反对大明统一中华?” “确有此事不过那是因为大明坚持要求我国放弃对琉球的宗主之权。” 权尚夏听完通事的翻译只是轻轻点头——有就行!理由不重要,而且琉球素来是天朝藩属,你日本擅自占领,该当何罪? “日本国是否接受了荷兰的援助,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帮助下训练陆军?” “是的不过荷兰东印度公司给得不多,他们派出的军官都胆小怯懦,看见明朝的快舟出现在绝影岛附近洋面后就马上登船逃走了,真是一群不知耻的蛮夷!” 提前那帮荷兰人,土屋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啊!自己怂得要死,不敢直面天朝,就知道忽悠日本往前冲。最可恨的是他们的战舰看见十来艘小艇就吓得升帆就逃也不带着土屋他们。 这种怂货根本靠不住,和他们结盟不是找死吗? 权尚夏对于这个回答也非常满意——这就是要“脱亚入欧”,要给荷兰红毛夷当狗了! “那么日本国是否反对朝鲜撤藩设省?” “当然是反对的!”土屋一脸惋惜地道,“在下前来朝鲜就是想阻止此事,可惜晚了一步,以至于世上再无朝鲜国了。。” 权尚夏知道土屋的这个回答后,真是一脸的鄙夷——加入天朝多好啊! 以后你们日本武士就是天朝的狗,本官就是看着你们这些狗子的天朝大官了! 在充分交待了日本帝国主义妄图干涉中国内政、阻止中国统一,并甘愿充当西方帝国主义走狗的罪行之后,土屋政直和他的手下终于时隔多日吃了一顿好饭,然后被解除武装,分别登上了十条“大东方”型武装商船, 驶向了和朝鲜隔水相望的日本国。 另外, 还有一条和这十条“大东方”船同行的“大东方”船上,还搭乘着一个以宋时烈和冯锡范为正副使的使团——他们带着一份对日本人而言, 其实是相当优厚的“不平等条约”草案。 这份条约的“不平等”之处,主要在于日本国不能和大明成为一个平等相交的国家。日本国必须诚心诚意地加入大明天朝的宗藩体系,成为大明的“头犬”! 所以日本国的天皇以后就不能再要了,要么改成日本国王, 要么就自己悄无声息的灭绝, 换别人来当国王。 至于谁当国王,大明不会过问,但是日本国王则必须向大明天子称臣! 另外,日本王国的版图不能超出本州、四国、九州、虾夷等四大岛屿及其附近附属岛屿的范围。 也就是说, 日本国必须放弃对琉球列岛和库页岛的主张! 第三, 日本国的海军必须受到严格限制,不能拥有载重超过一千明石的战船。 这三条其实也算不上多苛刻,但是不打上一场,日本的武士阶级估计也不会接受。 毕竟日本人历史上就没给天朝当过狗, 当然也不知道狗粮香, 现在怎么肯轻易屈服? 所以大明、日本,那是必有一战的! 至于日本打输了会怎么样,朱和墭也在条约草案里面明说了——打输了当狗! 而且不是宰了吃肉的肉狗,而是吃香喝辣负责咬人的军犬! 对于日本国的土地、矿产啥的, 朱和墭是没有一点兴趣不是那些东西不好, 而是别的地方有更好更多更容易抢的。 而且朱和墭在别的地方搞零元购就是从西方帝国主义兜里抢钱,他多抢一块钱, 西方帝国主义搞工业化的资本就少一块钱。 另外, 朱和墭觉得自己需要日本鬼子帮着搞零元购这事儿他们在行啊!而且他们也死得起人! 所以朱和墭现在真正感兴趣的,其实就是日本国内的三四十万个武士家庭和两千万左右的人口。 要知道现在的法兰西也才这点人口,那已经是欧洲大陆上头一号的大流氓了。 英格兰加上西班牙加上荷兰再加上葡萄牙, 差不多也就一千五六百万! 靠着这些人口,他们几国把大半个世界都霸占了。 而以上这些国家内部的生存环境远没有日本那么卷日本那可是全国吃素吃成了小矮子, 还一个个饿得眼冒绿光的“卷之国”。即便混上了武士, 大概率也只勉强有口饱饭。 而且由于日本不仅“卷”, 还太讲究拼爹,所以广大中下级武士压根没什么出路。 等到他们得到了给大明当狗的机会, 就会知道“狗粮”有多香了! 想想三四十万个武士家庭每年能为大明天朝“生产”出多少只“军犬”,朱和墭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有了这些“军犬”, 西方帝国主义的零元购市场至少得丢三分之二! 当然了, 收狗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不过是开了个头, 没个几年是搞不完的。 这个时候东北春季的融雪季节已经结束,土地已经变干,细细长长的辽西走廊上一片葱绿。和煦的春风当中,一条由八种颜色拼成的长龙正滚滚向前,步兵、骑兵、辎重兵、炮兵,还有不计其数被骑兵押解着的穿着破衣烂衫,拉着大车或者推着独轮车的男男女女, 一步一回头地向山海关前进。 这是康熙皇帝的“凯旋大军”虽然丢了朝鲜这个藩国,但是收获还是不小的, 至少抓到了不少农奴,北京周围的那些旗人田庄不至于荒废了。 另外,康熙皇帝的“军事改革”成果也在朝鲜接受了实战的检验, 而且还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在消化了汉城之战中取得的经验后,康熙皇帝觉得自己的军队真的已经很强了,甚至已经不比新大明的明军弱了如果不考虑“糖数”和“人数”的话, 康熙都有信心打败明朝了。 不过康熙也不是拿“糖少人寡”这两个弱点没辙。 为了克服“糖少”,他可以着重发展低糖战术,加快步兵的燧发枪化,并且研发更好的黑火药。 而“人寡”的解决办法当然是“收狗”了——这个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朱和墭想去日本收狗用来和西洋人抢零元购市场,而康熙则想继续贯彻大清朝的“满蒙为本”,去蒙古“收狗“,用蒙古人去对付明军。 而布尔尼这个仇寇还真是挺帮忙的,居然不再东躲西藏,而是壮着胆子到了土默特川,看来是想进军北京或是大同了这可真是“送狗上门”,康熙想不收都不行了! 第581章 大汗饶命,康小皇愿割地 赔款 和亲! 当康熙皇帝所在的队伍行进到山海关时,这位大清九五之尊正和一位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皮肤有点黝黑,五官非常端庄,看着很是宝相庄严的喇嘛并辔而行,而且还有说有笑。 可以和康熙皇帝那么热络的喇嘛当然不是一般的喇嘛,他的名字叫桑结嘉措,是五世大喇嘛的得意弟子,康熙和噶尔丹的师兄,同时也是雪域黄教的第巴总管。 如今统治雪域高原的是来自漠西蒙古卫拉特联盟的和硕特蒙古人,他们的领袖顾实汗在崇祯年间受五世大喇嘛邀请入藏“护法”。当时顾实汗率领以和硕特蒙古人为主力的卫拉特联军离开伊犁草原,穿过叶儿羌汗国的地盘,先杀进青海,扫荡了那里的蒙古部落,然后又攻入雪域,消灭了反对黄教的藏巴王朝,从而确立了在雪域和青海的统治权。 而顾实汗在平定了雪域和青海后,又对两地采取了截然不同的管理办法。他在青海草原上实行的是蒙古规矩,把青海草原分封给自己的十个儿子治理。同时又在雪域搞了一个在中原政权看起来非常奇怪的“二元统治模式”,由汗王和大喇嘛共治——并不是一个政府有两个头头,而是完全两套体系被拧巴到了一起。。 而第巴总管就是大喇嘛这一体系的大总管,相当于首相。 由于顾实汗死后的两任汗王都比较平庸,对雪域高原的政治兴趣也不大,而五世大喇嘛一手握着黄教大权,一手控制的大半个雪域的政权,再加上先后收了噶尔丹和康熙这两个牛人徒儿。所以现在已经骑到顾实汗的孙子d赖汗头上,成了和硕特汗国实际上的一把手了! 这还不算是头, 这位大喇嘛还非常热衷于干涉蒙古事务, 时不时的发个法旨,因为有噶尔丹这个金牌打手存在, 所以大喇嘛的法旨也没人敢当废纸,久而久之,大喇嘛还真有了一点“教廷领袖”的权势。 而现在这位陪着康熙皇帝一块儿进山海关的桑吉嘉措则是五世大喇嘛最信任、最贴心的弟子早在三年前,当他只有二十三岁时, 大喇嘛就想让他出任第巴总管, 也就是雪域的首相。 因为他实在太过年轻,所以招致了一大批高僧和贵族的反对。于是大喇嘛就让他到康熙皇帝这里“镀金”——代表大喇嘛传法给康熙皇帝。 桑吉嘉措本来就和噶尔丹关系很铁,现在又和康熙混得很熟,两个师弟挺他, 别说当第巴总管, 就是当藏王别人也不敢反对了。 所以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大喇嘛再次发布法旨,册封远在北京的桑吉嘉措为第巴总管,并且要求他尽快返回雪域。 接到大喇嘛法旨的桑结嘉措立即从北京启程, 先去找康熙辞行, 而康熙正率军返回,于是两人就在山海关外碰了面,然后又一起入了山海关。 当康熙皇帝骑着战马出现在山海关内的时候,这位已经相当熟悉戎政的大清皇帝望着山海关内的旷野, 颇为感慨地对桑结嘉措道:“昔日我大清十万天兵就在这里击溃了李自成的十五万大军, 李自成手中的精锐之兵在此役之中折损过半,而且从此开始惧怕我大清天兵可以说就是这一役, 便开创了我大清入主中原的大好局面啊!” 桑吉嘉措是个极其聪明的喇嘛也和康熙一样, 是个学什么都特别快的学霸,因此和康熙有许多共同语言,也了解这位青年皇帝的心思。当下就笑着说道:“皇上, 现在可是又到了大清可以一战定乾坤的时候了?” 康熙朗声笑道:“果然瞒不了师兄现在的确是个关键时刻,虽然定不了中原的乾坤, 但是却可以决定草原的命运。” 桑吉嘉措眼珠子转了转, “这么说来, 那位成吉思天佑汗也和李自成一样,是自己来送死了?” 康熙笑着点点头:“现在就怕他突然醒悟过来, 从库库和屯逃之夭夭。” 桑吉嘉措已经明白皇上师弟的意思了,当下就双手合十, 笑了笑道:“皇上, 贫僧将要返回雪域高原, 或许可以从库库和屯路过,可以为您当个信使,您有什么话要和布尔尼施主说吗?” 康熙现在的心情看着那是相当不错,当下就哈哈大笑道:“那就有劳师兄了有师兄出马,布尔尼这个逆贼是一定会上当的!” 桑吉嘉措听了师弟的这番夸奖都有点哭笑不得了,他一出家人,明明是不打诳语的, 怎么就能说布尔尼一定上当呢? 想到这里,桑吉嘉措有点不好意思的对康熙说:“皇上, 贫僧素来诚实,不善作伪不知该和布尔尼施主说什么?” 康熙看了眼桑吉嘉措,笑着说:“朕知道师兄乃诚实君子这样, 你去和布尔尼说,朕很快就要迁都去盛京了,所以不愿意和蒙古大汗开战。 只要大汗同意停战, 朕愿意割让锡林郭勒盟的牧民和草场给大汗,还愿意给大汗每年五十万两白银的岁币。 朕还听说他的福晋去年没了,朕可以做主将安亲王家的十一格格嫁给他为继福晋。” 桑吉嘉措想了想,又一老实相地说:“皇上若能亲笔修书一封,贫僧有信心可以哄住布尔尼施主的。” 康熙又是一阵大笑:“朕就知道师兄一定能行的!” 不得不说,康熙这个明君看人还是有点准的。别看桑吉嘉措长得宝相庄严,但是这位在历史上可以把康熙、噶尔丹、策妄阿拉布坦(噶尔丹的侄子)这样的牛人哄得团团转的。他在恩师五世大喇嘛圆寂后秘不发丧,宣称大喇嘛闭关修炼,一切旨意都由他来传达。 随后他就借用大喇嘛的名义发号施令指使噶尔丹两度出兵东征攻打大清,又以大喇嘛的名义调停噶尔丹叔侄之间的矛盾,还用大喇嘛的法旨命令和硕特诸台吉援助噶尔丹。 就这么一直蒙了十几年,直到噶尔丹去世,康熙抓到了桑吉嘉措派去噶尔丹身边的高僧,才得知大喇嘛早就已经圆寂的事儿 就是这么一个“老实和尚”,拿着康熙皇帝的亲笔信,带着一大群随行的喇嘛,在四月初一这一天,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土默特川草原上的青色之城库库和屯。 虽说布尔尼和黄教并不怎么对付,但他还是吸取了爷爷林丹汗的教训,尽可能的不和五世大喇嘛发生冲突。 特别是在噶尔丹奉五世大喇嘛之命去帮助叶儿羌汗国的和卓打“神之战”后,他还派自己的父亲阿布鼐亲自带队进藏熬茶(相当于烧香),老爷子现在还在雪域高原上呢! 所以布尔尼听说雪域大喇嘛的得意门生来了库库和屯,那是相当的高兴。当下就和三月下旬刚刚率兵抵达的吴应麒,还有三喀尔喀蒙古的汗王一起出城迎接,将远道而来的“老实和尚”桑吉嘉措请进了库库和屯,还将他请进了城内的银佛寺。 就在银佛寺中,桑吉嘉措当众取出了康熙皇帝的亲笔信,一脸诚恳地对布尔尼道:“大汗,大清皇帝已经向您求饶了,只要您不发兵攻打他,他愿意割地、赔款、和亲而且他很快就要迁都去盛京了。” 第582章 你上当!我最卷! “好好好!割让锡林郭勒盟的牧民和草场,给岁币五十万两,还要把安亲王的女儿嫁给我,真是太好了!朕如果能得到锡林郭勒盟的牧民、草场,再加上原属察哈尔左右两翼的草场,漠南蒙古就几乎为朕尽有,再加上漠北喀尔喀三部,朕就已经有了达延汗的局面了” 布尔尼看完康熙的亲笔信,已经满脸都是惊喜的笑容了。看来康熙皇帝开出的条件还是挺让他满意的! 在场的吴应麒、尚之信、耿精忠,还有喀尔喀蒙古的三位汗王,还有布尔尼的亲弟弟罗卜藏,都应景似的笑了起来。 接着他布尔尼又满脸堆笑着对桑吉嘉措道:“喇嘛总管,朕听说您是康熙帝的师兄?” 桑吉嘉措双手合十,回答道:“正是贫僧此番就是代师傅五世大喇嘛来向皇帝师弟传授佛法的。” 布尔尼笑道:“既然你和康熙帝如此亲近,那朕也想麻烦您走一趟北京,将朕的亲笔信带去给康熙帝。不知喇嘛总管方便吗?” 桑吉嘉措满脸欣慰地说:“方便,方便大元大清都笃信佛祖,如能化解干戈,避免生灵涂炭,实在是无上的功德。贫僧就是再忙,也能挤出时间来积这一份功德的。” 布尔尼点点头,又道:“朕还想和康熙帝来个当面会盟不知喇嘛总管可否促成?” 桑吉嘉措想了想,似乎有点困难,过了一会儿才重重点头道:“贫僧试试看并非皇帝师弟不愿意和大汗当面会盟,而是如今周天子发五路大军伐清,皇帝师弟难以招架,已经准备迁都回盛京。。” 说着话他就叹了口气:“大清定鼎北京已经数十年了,没想到竟要迁回盛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荣华富贵, 果然皆是虚幻啊阿弥陀佛!” 布尔尼皱着眉头道:“现在朕已经愿意和康熙帝讲和了, 大清还有迁都的必要吗?那个周天子虽然发起五路伐清,但他自己的兵力不过区区十万, 所仰仗的还是朕和朱和墭的兵如果朕不和朱和墭联手,他难道不能集中力量挡住朱家的兵马吗?” 桑吉嘉措点点头,道:“大汗言之有理,皇帝师弟之所以要迁都, 实在是无法抵挡大汗和朱和墭的夹击, 才不得已迁都盛京。若是大汗愿意议和,皇帝师弟应该就不必迁都了。他如果不迁都,应该就有时间和大汗会盟了不知大汗想和皇帝在何处会盟?” 布尔尼摸着胡子思索了一番,笑着问:“太仆寺右翼牧场北部的奇尔泊如何?” 奇尔泊是座位于大同长城口外的湖泊, 周围分布着草原和山脉, 而且还处于一个相当要紧的路口。奇尔泊往南可以直通大同,往东可以直逼张家口,而且距离库库和屯也不大远,只有二百多里。 根据布尔尼和吴应麒商量下来的进兵计划, 联军东进的第一站就是奇尔泊。 拿下奇尔泊之后, 联军可就是进可攻,退可守,既可以打大同,也可以打张家口了。 桑吉嘉措也知道这个地方, 他从张家口过来的时候就打那儿过了, 当下就点点头道:“好的,贫僧休息一晚, 明天就回北京不知大汗想和皇帝约在什么时候会盟?” “现在是四月初一, ”布尔尼琢磨了一下,“五月初一来得及吗?” “要不了那么久,皇帝师弟如果不布置迁都, 一定会尽快赶来,四月二十日前后应该就可以在奇尔泊会盟了。” “好!”布尔尼笑道, “那就一言为定了!” 桑吉嘉措又道:“大汗是不是修书一封, 让贫僧带回北京去?” “好, 好,那就有劳喇嘛总管了!” 四月初三, 库库和屯,银佛寺。 在这所兴建于俺答汗时代的巨大寺庙中的一座偏殿内, 布尔尼在送走了桑吉嘉措后的第二天, 就在这里召集麾下诸将已经吴应麒、吴国贵、马宝等周军方面人物, 一块儿围在了一幅太仆寺右翼马场的地形图前,一块儿举行“看图军议”了。 布尔尼、吴应麒他们虽然不算精明,但也没蠢到相信康熙皇帝会割地、纳款、和亲的地步。所以他们这些人在桑吉嘉措这个大忽悠走后,马上就开始布署奇尔泊会战了! “康熙要么不来,要来一定会带足了精锐咱们不能等闲视之。可以先依托奇尔泊和附近的脑儿山布阵,等着康熙来攻!他现在三面受敌,不得不寻求速战, 所以我方可以以逸待劳,稳操胜券。” 说话的是吴国贵, 他虽然觉得康熙三面受敌,眼看着要完,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就提出了一个先立守势, 待敌来攻的战术。 布尔尼笑着点点头,道:“代国公果然老成持重朕也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而且朕在科布多草原上和噶尔丹交战时还学到了一个以逸待劳打防御战的高招。” “什么高招?”吴应麒问。 “驼城!”布尔尼道, “那个噶尔丹最喜欢在驮着大箱子的骆驼放倒在地,再扎上蹄子,快速形成一个可以遮蔽枪弹的遮挡。同时让麾下的勇士用火枪依托骆驼和箱子进行射击!” “这个办法不错,”马宝点点头,“大汗,咱们也琢磨了个相似的法子筑车垒!” “车垒?”布尔尼问,“怎么筑?” 马宝道:“咱们这两年在陕西专门打造了一批箱车,可以放倒之后在车厢中填土,还可以在车厢上架起长枪,从而构成堡垒。然后依托堡垒布置火枪手和掷锤炮,形成支撑据点然后仔依托这些据点挖长壕、筑壁垒。” “好!”布尔尼笑着道,“这就行了咱们可以把驼城和车垒拼在一起,到时候就能迅速的在战场上筑垒挖壕,便可立于不败了!” 吴应麒笑道:“立于不败就是胜利啊!咱们拖得起,康熙拖不起!” 布尔尼笑道:“燕王所言极是!” 不得不说,战斗力这个东西也是“卷”出来的! 布尔尼和吴应麒这两伙人虽然玩不起燧发枪,连“低糖”军队也很难支撑。 但他们在挖壕筑垒上的确下了功夫了,一个学会了“驼城”,一个更牛,学会了升级版的车堡。现在见面一交流,来了个融合,车垒加驼城,妥妥的“卷“若金汤啊! “皇祖母,您就放心布尔尼和吴应麒无论如何都不是孙儿的对手,哪怕他们有二十万大军也无用。孙儿用五万鸟枪兵和两万骑兵,就足以将他们打败了。” 北京,紫禁城,慈宁宫。 正在向布木布泰汇报西征方案的康熙皇帝同样信心十足,他今儿上午已经见了风尘仆仆从库库和屯回来的桑吉嘉措。得知了布尔尼要约自己去奇尔泊“会盟”后,二话不说马上就下令正在休整的军队集合不过他眼下拿不出太多的兵力。因为他从朝鲜带回来的一部分军队被派去了山海关和天津布防,现在可以动用的兵力只有区区七万人。 但是这七万大军都是在朝鲜和朱和墭亲自指挥的明军较量过的而且康熙在汉城之战后,还对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针对性训练,战术水平那是相当“卷”的,算得上是清兵之中的“卷王”! 第583章 孔贵妃,跟朕来一下! 大清康熙十八年,四月二十三日,奇尔泊前线。 一辆辆望杆车在刚刚布阵完毕,正在构筑工事的清军阵后竖起了望斗。由于布尔尼——吴应麒联军比康熙的大军早到了三天,所以他们已经提前占据了有利地形。因此康熙皇帝的七万大军就只能在平坦的低地步阵,下面的管军大臣、都统、副都统们,就只能借助望杆车获得一点高度,以窥视对方的硬寨坚阵了。 黄色的龙旗之下,大清皇帝康麻子已经披挂整齐,拿着一支制作的特别精良的千里镜,扫视着对面脑包山高地上和奇尔泊湖边的两处敌军阵线。 依着脑包布阵的是布尔尼的蒙古军队,远远的可以看到在脑包山的一处山峰上,象征着蒙古大汗的九游黑纛被高高立起,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杀气。 再往低处看看,就能发现依着脑包山东麓山坡布置的一处处驼阵。。 布尔尼的驼阵并不是一大圈,而是一个个独立的小圈,不仅有被放倒的骆驼,还有一些蒙古兵在挖土堆草包。 康熙赞赏地点点头,这个办法挺好的。这种小圈驼阵比大圈驼阵要灵活得多,而且不容易被火箭炮击中,即便被火炮打着了,最多只是其中的一些小阵崩溃,不大会发生全线崩溃。另外,还可以把子母炮和威远将军炮摆进这些位于前沿的小驼阵之中,形成前沿火力点康学霸觉得自己又学到东西了! 驼阵后面,则是一群群的蒙古火枪兵和骑兵。布尔尼的火枪兵和骑兵是“夹花”布置的,这样就能互相掩护着行动,甚至有可能有骑兵带着火枪兵行动这也是个挺不错的办法。 康熙再挪动千里镜往上看,看见的就是大片的树林了,林子里面似乎还伏着兵马,想仔细看看却看不清了。 于是他又转动千里镜, 对准了脑包山北面的奇尔泊阵地。 奇尔泊是一片三角形的湖泊, 正好塞在一个十字路口上,向东可以到张家口, 向南可以到大同,向西可以通库库和屯,向北则是浩瀚的漠南大草原。 康熙的大营现在就扎在奇尔泊东面的代青山和老爷庙山之间,堵着一个七八里宽的山口, 入了这处山口, 就是一条从群山之间通过,直往张家口去的山路了。 而在清军大营的西面,紧挨着奇尔泊和脑儿山布阵的就是吴应麒的车堡群了——吴应麒的车堡也不是一整个好似城垣一样的大型车堡,而是一个个的小堡, 依托着树林、土丘、河道进行布署。车堡后方, 才是吴应麒的大军的主阵地。康熙透过千里镜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些缩在车堡后面的吴家军官兵也正忙着挖土堆壕,构筑工事。 康熙现在也算是久经战阵了,一番观察之后, 已经明白了布尔尼和吴应麒的心思。这两人大约也知道自己的火力不足, 所以才想着用车堡、驼阵、壕沟、壁垒来和自己打呆仗。 而大清现在是多路受敌,如果不能集中力量在短时间内击溃其中的一路两路,长久拖延下去,那是一定会完蛋的。 不过康熙这个时候却胸有成竹, 因为他已经知道敌人最大的软肋在哪里了! 想到这里, 他扭头看了眼穿上了一身黄麻马褂,骑着一匹蒙古骏马, 装成侍卫和自己一块儿来奇尔泊前线的孔四贞。 吴家的这两兄弟明明拿了袁尚、袁谭的本子还不自知, 一个妄想当周天子,搞五路伐清,同时又和大清朝暗通款曲想兵不血刃的坑死吴应麒, 还想用吴应麒消耗大清的实力这谋略倒是比他老子吴三桂厉害,可惜这心术比他老子还邪。 那孔四贞看着也挺机灵的, 居然会死心塌地跟着这样的奸人, 难道就是为了一个贵妃的名分?还是他俩早就有一腿? 想到这里, 康熙皇帝就用汉语喊了一声:“孔贵妃,跟朕来一下。” 说着话, 康熙就让挥挥手,让侍卫放下望斗, 然后在小桂子和多隆的搀扶下从望斗里出来, 又上了一匹高头大马, 向着己方大阵后面的大营飞奔而去。 多隆赶紧带着一队黄马褂跟上,而小桂子公公也上了一匹战马,到了孔四贞跟前,笑吟吟道:“贵妃娘娘,皇上请您过去伺候!” 伺候? 孔四贞已经被康熙和小桂子的话给惊呆了,她的确是贵妃娘娘,伺候皇上是应该的。但她的皇上不是康熙, 是吴应熊啊!她现在是奉了吴应熊的秘旨到利用自己和布木布泰的特殊关系到康熙军中当“观察员”的,不是来伺候康熙的。 而且康熙今年才二十多岁, 孔四贞已经四十多岁了她俩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好多年,她就是当祖母的人了,就算身材保持得很好, 但是容颜还是保不住,卸了状她都不敢照镜子了。 康熙怎么可能看上她? 看见孔四贞在发愣,小桂子公公就笑道:“贵妃娘娘皇上这回不是没带后宫女子吗?您就伺候一回, 这也是您的福分啊!加上咱这位康熙爷,您都已经伺候过三位天子了?” 孔四贞没好气儿地瞪了小桂子公公一眼,但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打马调头,也往后方大营当中康熙居住的大帐而去。没一会儿就已经到了一顶金顶大帐外面,孔四贞从马背上下来,似乎犹豫了一下,小桂子公公已经拍马赶到了。 看见孔四贞站在大帐外面犹豫,小桂子公公就催促了一声:“贵妃娘娘,您还犹豫什么?快进去!” 孔四贞深吸口气,就把自己佩戴的腰刀解下递给了一个守门的侍卫,然后就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大帐里面只有康熙一人,孔四贞只感觉到脸颊发烫,心跳加速,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走到康熙跟前下跪行礼道:“妾身孔四贞恭请皇上圣安。” 康熙回头看了看她,笑道:“平身。” “嗻。” 孔四贞乖乖站了起来。 “把黄马褂脱了。” “嗻。” 让脱就脱。 孔四贞倒也不做作,三两下就把黄马褂脱了,露出了里面穿着的一身白衣。 现在是夏天,草原上也能暖和的,所以孔四贞没穿太厚的衣服,这件白衣下面就是肚兜了。 康熙打量了一番孔四贞,轻轻点头:“身段不错,难怪吴应熊喜欢” 说着话,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卷麻绳,又对孔四贞道:“知道该怎么做吗?” “皇上,您”孔四贞怎么都没想到康熙居然“好”这一口。 不过她也挺配合的,双臂反剪到背后,然后双膝跪地。 康熙点点头,“真是听话小桂子!” “嗻!” 帐篷外面的小桂子应声而入。 康熙把麻绳丢给了小桂子,“把孔贵妃捆上捆紧点!” “嗻!”小桂子接过麻绳,就到了孔四贞身边,单膝一跪,低声道,“得罪了!” 然后就开始动手,非常麻利的把孔四贞给捆上了,捆得有点紧,但孔四贞也只是低声叫唤了几下。 这边刚捆完,出乎孔四贞预料的事情就发生了,她忽然听见康熙大声道:“师兄,多隆,你们都进来!” 什么? 孔四贞还没反应过来,多隆、桑吉嘉措二人已经撩开帘子进来了。 孔四贞赶忙吃力地回过头望着康熙,只看见康熙笑吟吟说:“孔贵妃,你不要急朕待会儿就让多隆和桑吉嘉措送你去吴应麒军中!” 孔四贞一听这话就急了,“皇上,妾身可是太皇太后的养女!” 康熙笑道:“你还是吴应麒的嫂子呢你就去和吴应麒好好说说,你是怎么跑到朕的军中的! 对了,你再替朕捎个话给吴应麒,朕今天不会打他的车堡如果今晚上他不撤,明天就轮到他全军覆没了!” 第584章 吴应麒,快拉大汗一把! 四月二十三日,午时已过。 当康熙皇帝在自己的帐篷里面饱餐一顿,返回前线的时候,他的大军已经完成了展开和野战工事的修筑。 一门门可以发射五斤实心弹的长管被推上了前线,炮口全部对准了前方的蒙军驼阵。炮手们分列在大炮左右,紧张的等候着开火的命令。 五个固山的八旗新军被分成了左右后三阵,其中左阵由两个固山组成,整整二十个参领的步兵都组成了横阵。 在左阵后方二百步是后阵,一共由二十个步兵参领纵阵组成。 而右阵则由一个固山下属的十个参领组成,一水的横阵。。 五个固山下属的五十个参领横阵、纵阵,在战场上排列的整整齐齐,其中的大部分步兵都扛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 且不论那些刺刀和燧发枪的质量怎么样?单说这队形,这气势。鸦片战争时候的英吉利兵看了,估计也得道声:“拜拜了您的” 除开这些,康熙皇帝手里还有两张大牌。 其中一张是四个蒙古骑兵固山——这是由终于康熙的四个蒙古盟部中选出的两万蒙古轻骑兵组成的。虽然都是轻骑兵,没有配备铁甲(包括布面铁甲)和火枪,但是他们手里的马枪、马刀和弓箭可不是吃素的! 这些蒙古骑兵本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汉,又被康熙花了大力气调教了两三年。不仅能把轻骑兵的杂活干得很麻利,而是还能客串一下冲击骑兵。 而另一张王牌则是从五十个新八旗参领中抽出的一万骑兵中的五千冲击骑兵(另外五千也是轻骑)。 历史上的八旗马甲兵一开始其实不怎么分轻重,什么脏活累活杂活都得干,时不时还得下马干重步兵的活儿。 但是到了后来他们有各种蒙古骑兵可以驱使,就变得越来越娇贵,最后就干点冲击的活。等到冲阵的活都不行了,那就只剩下提笼架鸟抽烟了。 不过现在康麻子拼命在卷,新八旗步兵都玩上排队枪毙了,新八旗的马甲自然也得进步了。 而康熙给他们安排的发展路线则是效仿西洋重骑兵的路线,让他们挑选高头大马,身批两层重甲。还请了西洋教官教他们组成密集的冲击阵形,专干冲锋的活儿。 而且为了让底下那些马甲兵可以专注于冲击,康熙干脆取消了他们的弓箭。 这帮老八旗骑兵虽然还会骑在马背上射箭,但是箭法糟糕的很, 基本上射不着, 不如老老实实的冲锋。 上回汉城之战时他们之所以没出场发起进攻,主要是因为刘炎的空心方阵没有崩解的迹象, 而且凌宗军带队去援救刘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根本看不清路。 这个西式的冲击骑兵非常讲究密度,最好能和步兵燧发枪阵一样密集! 这样在冲阵的时候就能由后队押着前队, 而前队的骑士想要调转马头跑路都没有空间, 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而这么密集的队形黑灯瞎火的可玩不了。 所以这回被康熙拉到奇尔泊战场的七万八旗新军才是真正的最强状态! 康麻子麻利的爬上了一座刚刚搭建起来的望台,这座望台位于清军左翼后阵的后方五百步开外,距离蒙古人盘踞的脑包山高地有六七里的直线距离,中间毫无遮挡, 不用千里镜也能将整个战场全部收于眼底。 望台下面有不少侍卫在等候, 用来发号施令的军旗、军鼓、军号,都准备停当,就等着康熙皇帝一声令下了。 不过康熙却不急着下令,而是举着千里镜对着远处吴应麒的阵地前方使劲踅摸, 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逝, 而康熙则站在望台之上,一动都不动,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吴应麒所部的阵地。 虽然吴军和布尔尼所部都采取了结硬寨、打呆仗的战法,但是吴应麒的硬寨是真的硬, 而布尔尼的硬寨只是蒙古标准的硬 所以康熙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布尔尼扛不住后跑进吴应麒的硬寨中继续坚持。虽然吴应麒的硬寨依旧顶不住“低糖”的八旗新军的进攻, 最多几天就会陷落但是八旗新军的损失也会因此极具增加。 而且布尔尼和罗卜藏兄弟也有可能会利用吴应麒的车垒进行抵抗的机会溜走! 现在布尔尼已经在草原上建立起相当高的威信了,如果让他跑了, 康熙皇帝想要依靠五世大喇嘛的支持取得蒙古汗位, 从而在蒙古草原上大量“收狗”的设想,就只能是一场梦。 所以康熙这回不惜撕破脸当小人,也要把太皇太后的养女, 自己的便宜姑姑孔四贞送去给吴应麒他对吴应麒的手下是没有什么兴趣的,那些人仔细算一下, 不是五臣就是六臣, 已经没有给大清当狗的资格了。所以就让吴家的两兄弟去狗咬狗! 只是可惜了孔四贞, 回头得给她在北京找块地,修个漂漂亮亮的公主坟。 刚想到公主坟的时候, 康熙忽然看见一面晃动的红旗从吴应麒的军阵中缓缓的移动到了两军阵中。 那是桑吉嘉措手下的喇嘛们举着的旗帜 康熙马上就放下千里镜,对底下早就等得有点不耐烦的黄马褂们大呼道:“擂鼓!” 鼓声就是军令! 一百五六十门五斤将军炮组成的炮群, 同时抖动起来, 紧接着就是如雷一般的炮声, 火光喷吐,硝烟弥漫。转眼之间,脑包山东麓山坡上的蒙军驼阵周围,就落下了一枚枚黑色的实心铁球! 当清军的炮弹一打出来的时候,布尔尼就知道不对了! 他知道自己还是太低估康熙的八旗新军了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很难在正面较量中战胜八旗新军。所以过去的几年间他一直在大草原上东躲西藏,避免和康熙决战,还把自己的老营摆在阴山脚下的后套大草原上, 以远离大清的统治中心。 但是这份小心却因为吴应熊的“五路伐清”和吴应麒的到了,被他丢在一边了。 他本以为康熙已经难以应付吴应熊和朱和墭的三路伐清大军了(其实他们都没动), 根本不可能抽到主力来对付自己。 结果康熙居然带了主力过来! 他们的人数虽然不是太多,但是大炮却又多又狠,而且打得还准! 而且这一百多门大炮都对着一处打! 一次就把一百多枚炮弹砸到一个驼阵头上, 骆驼再壮也是肉长的,哪儿禁得住这么打?没一会儿挨打的驼阵就变成了“血阵、肉阵”真正的血肉横飞啊! 就么一个接着一个,清军的大炮跟点名似的, 把布尔尼的驼阵一个个的砸烂!从末时一直砸到申时,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在脑包山山顶上观战的布尔尼透过千里镜看见底下山坡上的驼阵一个个的被打烂,守着驼阵的蒙古“勇士”要么哭着喊着往山上跑,要么就悄无声息的没了。他的心就跟被刀割似的! 他正想着清军的大炮什么时候能停一停的时候,那些个打得没完没了的大炮居然戛然而止了。 清军的没有炮弹了? 布尔尼正想好事儿呢,底下清军的战鼓就咚咚咚的擂了起来,而且擂得还挺有节奏。就着这鼓声,原本摆在大炮后面的清军火枪兵就拍着整齐的横队,扛着插了刀子的燧发枪上来了! 布尔尼知道刚刚挨了个把时辰炮击的驼阵根本挡不住这些火枪兵,而他的骑兵估计也很难从正面冲垮这些清军火枪兵,这些火枪兵身后可都跟着长枪兵呢! 而且清军的骑兵也跟着上来了! 布尔尼大汗敢忙对身边的铁槊卫兵们大吼道:“快,快给吴应麒发号炮,请他出兵打清虏的右侧” 轰轰轰的,几枚吴应麒给布尔尼的信号火箭很快就被轰上了天,可是吴应麒的车垒阵地上却没有一点儿动静。 看着清军越来越近,布尔尼都急了:吴应麒,你在干什么呀? 第585章 孔四贞的报复,吴应麒的选择! 吴应麒这个时候正在自己的中军大帐之内端坐着,脸色铁青,目光阴冷的看着一个身穿白衣,还被人用麻绳五花大绑着的女人。 这女人当然就是孔四贞了,孔四贞的头发有点凌乱,眼睛还挂着泪痕,但情绪还算平稳,正跪在吴应麒对面,一五一十地交待着自己和吴应熊罪行。 “二叔皇上的目标从来就是您,他压根就没想过要伐清!大清只要存在,他还能勉强维持一个三分天下。大清要没了,他拿什么去抵抗朱和墭?他的大周国表面上看着还红火,但实际上却虚弱无比。广西、四川、贵州的封疆大吏都拥兵自重,根本不听号令。连湖南的许多州府都不听襄京的号令,皇上能够指挥的就只有湖南、湖北的十来个州府和老巢云南。而且国中又风传皇上弑杀先帝” 吴应麒哼了一声:“难道不是他干的吗?” “不是!”孔四贞咬着银牙,“这事儿的确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吴应麒道:“他怕先帝传位给我!” 孔四贞冷冷一笑:“大王若是在朱仙镇斩了康熙,至少大败康熙,先帝倒是会传位给你。。可大王却只打了个惨胜,先帝怎么会废长立幼?” “住口!”吴应麒怒喝道,“不是我大哥,那是谁干的?” 孔四贞挺了挺胸脯,“不知道!” “你到现在还护着他!”吴应麒似乎给孔四贞气乐了,“你都死到临头了!” 孔四贞哼了一声:“你大哥的确不是好人,但他是我的丈夫,我当然得护着他不过先帝的确不是他弑杀的,你就是一刀刀剐了我,我也是这句话!” “你以为本王不会剐了你?”吴应麒脸色铁青。 孔四贞忽然笑了一声:“那你得安排个手脚利索的刽子手来伺候我。” 吴应麒被孔四贞的表情和言语搞得一愣,“为什么?” 孔四贞苦笑道:“剐得慢了,耽误你跑路啊康熙虽然说今天不打你的车堡,但他的话真能信吗?你看看我,因为信他,现在都等着挨剐了!” 吴应麒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孔四贞忽然话锋一转,又提吴应麒打算起来了:“大王, 您也别往陕西跑了。此去关中两千多里, 日行百里也得二十多日。皇上肯定已经拿下西安城了,他再不能打, 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大王您军中将士的家眷都在西安,必然会落在皇上手里,到时候你死路一条!” 这话也对!吴应麒的眉头都拧成一团。两千多里,路也不好走走一个月都不见得能到。 吴应熊这货打仗不行, 哄人那是一流!如果吴应麒的军眷都被他拿住了, 吴应麒就是走麦城的关爷了! “你不如将大军交给三叔,让他带着回西安,也算放他们一条活路。你自己率领精锐骑兵往东走绕过燕山往辽东去,走上一千五百里就能到辽东了。” “去辽东?”吴应麒问, “去辽东干什么?” 孔四贞道:“投大明!现在大明已经登陆辽东, 虽然暂时没办法拔掉康熙插在哪里的几根钉子,大军难以挺进,但是却挡不住大王的数千精骑。 而且辽东、辽西的清军主力都集中在几座大城附近,数量也不多。在那些人烟稀少的空旷地带又有许多蒙古牧民, 你不怕抢不到吃用之物和马匹而大明那边, 奇缺战马和骑兵,你只要带着骑兵和战马去投靠,还怕没有荣华富贵?就算没有军权了,富家翁笃定可以做的。” 吴应麒一听这话, 脸上的怒气已经消了一半了, 他看着自己最讨厌的女人,“你说的有道理,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孔四贞哼了一声, “我才不会帮你呢!” 她咬了咬银牙,“我是被康熙害死的!二叔,你就是把我千刀万剐了, 我也不恨你,因为我是康熙害死的! 我算看清楚了, 能替我报仇的只有大明, 而大明现在最缺骑兵、最缺战马好了, 我的话说完了,快点让人来动手!” 吴应麒叹了口气, “嫂子,你都这么说了, 我还能把你千刀万剐吗?但是这父仇” 孔四贞一听这话, 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不过她也是个狠人,面不改色地对吴应麒道:“二叔,还是我自己解决我们叔嫂一场,不要弄得和《水浒传》里的武松、潘金莲一样,我自己体面!” 吴应麒点点头,站起身走到孔四贞身边,掏出一把匕首割断了孔四贞身上的麻绳, 然后把匕首丢在了地上,就自己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随后两个披甲持刃的武士从外面进来, 看着已经挣脱绳索的孔四贞捡起刀子,往自己细长的颈部割去 “杀布尔尼!杀布尔尼!” 吴应麒从营帐中出来回到前沿的时候,八旗兵的欢呼声已经如同海涛一样, 从不远处的脑包山一波波的扑打过来了。 吴应麒赶紧爬上望楼,举起千里镜向脑包山的方向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啊! 这才多大一会儿?清军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排成一行一行的燧发枪兵,正以数百人为一阵,在往脑包山上冲呢! 布尔尼之前布下的驼阵,几乎已经全部丢失,每一处驼阵周遭都是血迹斑斑,尸横遍地看那些死尸的服色,几乎都是蒙古人! 冲在最前面的的清军燧发枪兵已经顶着如雨点一般打下来的箭镞和铅弹冲到了位于脑包山半山腰的蒙军主阵地前了。 虽然他们肯定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是今天的敌人是布尔尼啊! 八旗兵打布尔尼就相当于潮州兵、广府兵打尚可喜,不用动员不用放赏不用督战队有布尔尼就行了,所有的老八旗都恨他! 有那帮老八旗盯着,下面的新八旗也都战意十足。所以冲到半山腰的那些燧发枪队无论损失多少,都不考虑后退,只管列队开火,把子弹一波波的轰出去就是了。 更有一些清军的掷弹兵还举着点着了火的天雷,嗷嗷叫着往上扑,被蒙古的子弹箭镞打倒了,后面马上就有人捡起掉地上的天雷继续冲锋,前赴后继!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开始加入脑包山上的对射,蒙古人就开始顶不住了。 他们的弓箭和火绳枪怎么能同燧发枪拼火力?火绳枪的射速慢,弓箭的火力持续性差,杀伤性也若。而且这两者的火力密度都比不了燧发枪,一时间蒙古人的弓箭手和火枪兵都损失惨重。 眼看着战线要崩溃,布尔尼终于把自己的王牌铁槊骑兵和藏在脑包山后面的万余察哈尔蒙古的精锐骑兵都派出来了。 脑包山右侧的战场扬起了一阵烟尘,马蹄声密集的连成了一片,远远的只能听见“轰轰轰”的声音。没一会儿,吴应麒就看见这片移动的烟尘之下,出现了一万数千奔腾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骑兵。 冲在前面的就是铁槊骑兵,他们人人手持长枪,身上披着铁甲或是皮甲,冲锋的时候还嗷嗷怪叫,显得士气高昂。 但是他们的队形太过凌乱,冲锋开始的也太早,还没有冲撞上敌人,他们的战马已经有点乏了 战场上的清军步阵,全部停止了前进,就地变阵成了一个个空心方阵。 而与此同时,一队队清军的甲骑,也开始以比较缓慢的速度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吴应麒放下了手里的千里镜,只是摇了摇头。 “大王,咱们出击吗?” “大王,布尔尼一直在放火箭求援” “大王,蒙古人看着要顶不住了!” “父王,孔四贞她” 吴应麒的儿子吴世琮,心腹马宝、吴国贵、刘玄初这个时候都凑上来了。 吴应麒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撤陕西那边出事了。老三,你带着步军大队先走,马上就走!三宝,军师,世琮,咱们一起领着骑兵断后。” 第586章 捉大汗!当皇帝! 四月二十三日,黄昏。 奇尔泊——脑包山战场。 “只要布尔尼!只要布尔尼” 战场上的清军忽然换了口号,不是“杀布尔尼”,而是“只要布尔尼”了。 随着布尔尼派出的一万三千精锐骑兵被康熙皇帝派出的几千八旗马甲重骑兵击溃,奇尔泊——脑包山之战终于到了分出胜败的时候。 虽然布尔尼的败局看着已经无法改变,但是真正造成他的蒙古军队崩溃的,倒还不是清军一波又一波地猛攻。 虽然清军的火炮、新八旗火枪兵和重骑兵,的确给布尔尼的蒙古骑兵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在超过三个时辰的激战中,他们前前后后损失了超过八千人,而且还被逼到了脑包山的山腰一线。。 但是布尔尼和吴应麒带到奇尔泊——脑包山前线的联军总兵力的实数多达十三万。其中吴应麒带来四万人,布尔尼带来九万人! 十三万人的军队损失八千,也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但是当黄昏降临时,吴应麒的四万军队突然“反向”开出营地,却给了还能坚持一下的布尔尼致命一击。而且也让布尔尼目瞪口呆——他的军队被康熙用那么强大的火力、兵力揍了三个时辰,也还能扛得住,最多就是再往山包上缩了几下。 而吴应麒的车垒一直都安安稳稳的,一根毛都没有伤着,怎么就脚底抹油跑了呢? 这还有天理吗? 继承了跑路汗林丹巴图尔法统的布尔尼都还没跑,吴三桂的儿子怎么就跑了呢? 就在布尔尼目瞪口呆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康熙皇帝却好像早就知道吴应麒要跑一样,飞速的派出自己手下的蒙古轻骑兵冲进了被吴应麒抛弃的车垒,然后这些蒙古轻骑兵也不去追向西跑路的吴军步兵,也不理那些往北逃跑的骑兵,而是分出一部向脑包山的北面、西面包抄。 这下守在脑包山上的蒙古人全乱套了,布尔尼直属的察哈尔部还好一点,而且他一些依附布尔尼的蒙古部落就开始崩溃了。先扛不住的是喀尔喀蒙古三部的人。他们由于远离中原,连铁器都缺乏, 就别说火枪、火药了, 因此战斗力也极为孱弱。在历史上甚至还有被几十个哥萨克冒险家吊打一个喀尔喀大部落的记录所以这些喀尔喀蒙古人看见他们的布尔尼大汗败局已定,就带头冲下脑包山向西北方向逃窜。 可是这些人跑路的本事也不怎么好, 因为遭到了少量清军那边的蒙古轻骑兵的阻拦,结果就乱成了一团,不仅没冲出去多少,连下山的道路都给堵上了。 这下蒙古人就更乱了! 鄂尔多斯、土默特、阿拉善等部蒙古骑兵看见吴应麒跑了, 而喀尔喀三部的人连跑都跑不了, 也都慌了神,争先恐后的向脑包山西北角的“生门”冲去。 就在这时,战场上忽然响起了清军用蒙古话喊出的口号——只要布尔尼! 这下布尔尼可就真的陷入绝境了,和布尔尼一起被困的鄂尔多斯、土默特、阿拉善等部蒙古人本来只能向西北方向突围, 然后冲上通往土默特川的大路, 才能溜之大吉。 但是现在他们往南、往西跑都行,只要离布尔尼远一点就死不了了。 于是簇拥在布尔尼的九游黑纛周围的蒙古人越来越少,连一部分察哈尔蒙古本部的战士也发生了动摇。 而清军则趁着蒙古人动摇的机会,发起一波一波的猛攻, 入夜之后也没有停顿, 反而打得更加疯狂。 就这样,脑包山上的交战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四月二十四日的清晨。 “皇上,找到布尔尼” 坐在望楼上看了一晚上打仗的康熙皇帝这个时候也有点乏了,正在那儿昏昏欲睡的时候, 忽然听见了最想听的话, 顿时就来精神了。 “抓到布尔尼了?”康熙皇帝猛地就从一张摆放在望楼上面的椅子上蹦起来了,回头看着向他报告军情的索额图就追问起来。 “没, 还没但是找到他的九游黑纛和苏鲁锭长枪了!” “那不还是没抓到!” 康熙有点急了, 布尔尼可是在北京城登基的大元皇帝,还是开过库里台大会的蒙古大汗。 上一个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的蒙古大汗兼大元皇帝还是忽必烈呢! 所以布尔尼这个大汗的正统性是相当强的,只要他存在一天, 康熙皇帝的蒙古大汗就不够真啊! “皇上,现在察哈尔的半数部落都跟着布尔尼到了土默特川, ”和索额图一起上来的明珠提醒道, “布尔尼如果能够走脱, 一定会返回土默特川。” 康熙马上醒悟过来了,“快快朕要去库库和屯, 朕要抢在布尔尼前头控制土默特川,马上点齐一万骑兵和朕一起, 再带上那个九游黑纛和苏鲁锭长枪! 再派人去向河套草原各部传达朕的旨意, 就说布尔尼已死, 让各部首领马上到库库和屯受封!谁来的早,朕重重有赏。谁要敢不来,那就是自取灭亡!” “嗻!” “当皇帝!当皇帝” 就在康熙皇帝一命人到处去寻找布尔尼大汗,自己则急急忙忙往土默特川的库库和屯而去的同时,他真正的劲敌朱和墭正乘坐在南京皇城的文华殿大楼里面,拿着一本劝进的折子在自言自语。 他是四月初十才从朝鲜返回南京的——不回来不行了,国内形势剧变, 这都出了周天子,还来了什么五路伐清的! 虽然朱和墭很确信周天子吴应熊的五路伐清一定会出搞砸, 而且还会出妖蛾子! 但是朱和墭的新大明也必须得做些什么北伐中原的大旗不能让吴应熊拿过去。 另外,偷袭吴应熊老巢的事情还干不干?怎么干? 政治正确不能一点不考虑? 就在朱和墭为这些麻烦事儿头疼的时候,他就收到了一大桌子的劝进折子! 突然之间, 大家伙都觉得大明不能总没有皇上,是时候该搞一个皇上了。 要不然吴应熊可就是汉人唯一皇上了 而且必要的祥瑞也出现了,一会儿是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会飞的大圆球, 圆球下面还吊着一个篮子——真是太神奇了! 一会儿是南京郊外的一片皇庄水田在去年大丰收,平均亩产达到了足足十石稻米! 一会儿又是南京城东新建的万兽园内出现了“长颈麒麟”和“斑纹天马”。 总之,各种迹象都表明,大明朝现在必须要有个皇帝了!如果朱和墭不当这个皇帝,那以后的事情就都不好办了。 “阿爸”朱和墭看着这一桌子的折子,然后又看了眼满脸期待的朱天王——他和杨起龙、于老爷子今儿一起来了,是来和朱和墭商量当皇帝的事儿。 “这个皇帝”朱和墭斟酌着说,“我可是天下为公的圣人,心中只有天下苍生,当皇帝的事情其实也非我所愿。” 朱天王连连点头,笑道:“衰仔啊,你要是实在不想当,要不就” 朱和墭赶忙打断朱天王的话:“阿爸,我不是不想当,而是想要为当皇帝这个事情立一个规矩!” “知道,知道,”朱天王连连点头,“你当皇帝你说了算,我们都听你的这规矩挺好,要不就这么定了?” 第587章 大明有约 “阿爸,这定规矩的事儿虽然得有个人拍板,但拍板之前还是要征求一下大家伙的意见。” 朱和墭说着话就好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三本白色封皮的线装本递给了朱天王、于老爷子和杨起龙。 三个人取过本子一看,白封皮上有四个大字——大明约法! 看见这四个字,朱天王、于老爷子和杨起龙都是一怔,还没看里面的内容,三个人就知道这本“白皮书”里面写的东西非同小可! 既然是非同小可,那于老爷子和杨起龙就都看着朱天王了——捧朱和墭上去当皇帝可是这位“二十五孝老爹”一手操办的,本来是开辟大明父孝子慈和谐局面的好事儿,怎么就弄出个“大明有约”了? 这个大明理论上还是个复辟的王朝,它的法统是传承自朱元璋的! 这要是立了新约法,那这个大明可就真的是个崭新的王朝了。 “衰仔,你这是要废了《皇明祖训》、《大明律》和《大诰》吗?” 朱和墭点了点头。 其实他一直拖着不当这个圣上,明面上说是要先复北京,但实际上却是在准备“大明有约”。 这事儿他也没和底下人商量,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反反复复地琢磨。 之所以要一个人琢磨,主要就是担心引起对《皇明祖训》、《大明律》和《大诰》存废的争议。。 《皇明祖训》、《大明律》和《大诰》都是朱元璋的“祖宗家法”,但是真正堪比宪法的还是《皇明祖训》,后两部其实都是刑法,一个主要用于治民,一个主要用于治官。而且用来治官的《大诰》在洪武之后就不再行用了只是不用,并没有废止。 而朱和墭现在要做的,则是用《大明约法》替代《皇明祖训》,再依据《大明约法》的精神制定新的《大明律》和《大诰》。 “阿爸,契约,起龙兄”朱和墭看着眼前的三位,顿了顿声, 又郑重地说:“咱们这一国名义上是复辟了大明, 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新朝了。新朝得有新气象、新法度。而且太祖皇帝所立之法也有诸多不合当今时宜之处,实际上也无法完全实行。 而且本朝是天下为公之朝, 《皇明祖训》的根子还是天下为私。所以本朝的大法只能是与天下、与亿万斯民的约法,而不是什么祖训家规。” “衰仔,你真的要天下为公?”朱天王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这个“天下为公”出自《礼记》,并不什么大不韪的词儿, 《礼记》则是四书五经的五经之一。天下读书人基本都能背诵“大道之行也, 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这一段。 但是大家背这个主要是为了应付考试,不是真的要实行的 朱和墭瞧着一脸舍不得的朱天王,笑了笑道:“阿爸, 有公才能有私, 有私才能有公自古只有公而忘私,而无大公无私。忘私者,偶尔一忘也。所以这天下为公并不是没有私,而是要分清公和私, 公者为公, 私者为私,便是天下为公了。” 大公无私这个词在清初还没有出现,这个得到清朝中后期才有。 朱和墭顿了顿,又道:“就咱们的大明天下而言, 这个天下其实是为公的, 是天下人共有的,并非一家一姓之私。但是皇位却是一家一姓私有的所谓有德者居之的, 就是皇位, 而不是天下! 而太祖皇帝所开创之大明,其他都还好,就是这个公私不分不大好, 太祖皇帝是把天下当成朱家之私。而惠帝以后,又把天下当成了皇帝之私。然而这天下就是为公的, 不会因为我们把它当成了私有之产, 它就会变成我们的。 要不然威庙爷爷也不会因穷而亡了, 威庙老爷不幸殉国的时候,这江南之地还是一派繁荣富庶, 比如就的江南都要富裕。阿爸,您能说甲申之难时, 江南是威庙老爷的吗?” 朱天王叹了口气:“这话倒是在理。” 朱和墭又道:“威庙老爷以为天下是他的, 可是遇到危难之时, 他却连一二百万的救命银子都拿不出来,也没有千能效死命的天子家丁。这就是公私不分,公私皆空啊!这皇帝当亏了!” 皇帝居然也有当亏的! 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朱和墭接着又道:“现在我们又开了一个大明朝,虽然名字没有改,但是里子我们可以重新来做。因为我们是有大德的,我们是因为有德而得到皇位的,所以咱们就有这个资格废除《皇明祖训》, 重立《大明约法》将来一定要公私分明,决不能再当亏了!” 朱天王、于老爷子和杨起龙都连连点头, 深以为然。 朱和墭别的德不好说,但武德那是大大的充沛!而且他的武德不仅在战场上,也在舆论场上! 他这是大炮、嘴炮, 炮炮都猛! 谁不服他的大炮,有大明天兵去摆平!谁也不服他的嘴炮,有挂着长剑手榴锤的“彪形大儒”去好好讲道理。 你都那么有德了, 当个皇帝怎么可能当亏了呢? 看到眼前的三人都点头了,朱和墭知道自己推《大明约法》的第一关算是过了。 他的拳头虽然大,但也不能谁都揍啊! 想到这里,他就笑着道:“阿爸,契爷,起龙兄,你们先看看看完之后觉得还行,咱们五月初一上大朝的时候,就把这个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朱天王、于老爷子和杨起龙一听这话,都以为朱和墭要当皇帝了,脸上的表情都精彩起来了。 朱天王马上问:“衰仔,是不是要搞个黄袍加身?” 于老爷子笑道:“要不要搞一个百万民劝进?” 杨起龙则问:“要不要找些夷人来个万邦来朝?” 朱和墭只是笑着摇头:“不必不必不必搞这些虚头八脑的,而且五月初一也不是登基的好日子,孤家已经算好了,七月初一或十月初一才是大大的黄道吉日!” “那这五月初一”朱天王看着朱和墭问。 “当然是立约法了!”朱和墭道,“先立约法,再依着约法登基,这才是天下为公的路子嘛!” “也行,”朱天王点点头,“那就七月初一,登完基正好拿吴应熊那个伪天子开刀立威!” 于老爷子和杨起龙当然都想着朱和墭可以早一点登基,所以也都赞成七月初一这个好日子了。 定完了好日子,三个人就开始翻看《大明约法》了。 《大明约法》的字儿并不多,内容主要就是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国家大纲”,也就是说明了天下、天下人、皇帝、官员、儒门这五个方面的关系。大致上都遵循着《原君》、《原臣》、《原儒》的主张。 将皇帝定为了“治天下者”而不是“有天下者”。将“天下人”定为了“有天下者”。将官员定为了皇帝的下属、师友,而不是奴才。同时又将儒门的原儒思想定为了国之显学! 而《大明约法》的第二部分,则是经济上的“天下为公”,也就是保护“均田为主、私田为辅、公私分明”和“均田为族、村社共有”的土地制度。 第588章 朱和墭,你有私心!你有人欲! 和“老逗”朱天王,“契爷”于忠贤,右相杨起龙三人聊完了《大明约法》的事儿后,朱和墭的下班时间差不多就到了。他现在体制内的人了,当然得到点儿下班了。 身为一名候补皇帝,朱和墭下班之后的生活,也是很精彩的! 今儿他上班的地方是文华殿大楼,就是在原来南京紫禁城文华殿的位置上起的一栋大型围楼。 而他现在的住所还是储秀宫。因为朱和墭一直没有称帝,所以南京紫禁城的修缮工程就进行的比较慢,到目前为止,紫禁城后宫部分最重要的乾清宫、坤宁宫、柔仪殿、春和殿都只是完成建筑部分的工程,内部装修还在慢工细活地进行着。 好在朱和墭的后宫人数不多,小小的储秀宫倒也够住了,况且一家子住一块儿也热闹。 对了,到目前为止,朱和墭后宫里的女人,也只有邱淑真、叶玉玲、贝佳馨、周玉冰、杨紫云、苍井真(就是原来的苍井塞乌,朱和墭给她改了名)和吴菟等七人,其中吴菟还是个没名没份的“宫人”。。 除了她们七人,还有个明安公主李温姬也在储秀宫里面有间房子。她在南京城内有自己的府邸,但是总觉得自己家里太冷清,就喜欢和朱和墭住一块儿就图个热闹。而朱和墭也挺喜欢她的,就让邱淑真看着安排了。 另外,朱和墭现在也有了一大堆儿女,都没有成年, 所以就由他们的娘亲拉扯着。其中有几个已经到了上蒙学的年纪, 就由李温姬这个大姐姐带着他们去春和殿旁边的东宫学堂念书——这一所从蒙学念到书院的九年一贯制贵族学堂。 在里面读书的都是如今大明朝的新贵子弟,不对, 是子女! 根据朱和墭的要求,大明贵族的女子也得接受至少九年的贵族教育。 当朱和墭骑着一辆踩着很重的两轮脚踏车呼哧呼哧的到了储秀宫的正门口时,里面穿出了孩子们打闹嬉戏的喧闹声和吴菟的叫喊声:“阿爸来了,阿爸回来了快别闹了!” 孩子们听他们的“菟姨”怎么一喊, 全都收了声。 而在各自屋里面呆着的几个有名有份的女人, 也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出屋来相迎了。 当朱和墭手里拿着两本《大明约法》,笑呵呵的走进储秀宫时,就看见自己的大房娘子邱淑真领着其他几个女人一起向他行了福礼, 还用嗲嗲的声音齐声道:“妾身恭迎万岁爷回宫!” 然后一群已经会说话的小孩子则在他们的“明安姐姐”带领下, 也一块儿向朱和墭行礼,同样齐声道:“恭迎父皇(皇爷)回宫!” 朱和墭哈哈大笑了起来,“平身,平身你们都知道了是吗?” 邱淑真笑吟吟道:“圣上, 是老天王让杨妃入宫来说今天要劝进的。” 朱和墭点点头, 笑道:“我已经答应了今年七月初一登基!” 说着话,他就迈开步子进了正殿。邱淑真、叶玉玲、贝佳馨、周玉冰、杨紫云、苍井真她们六人都跟了进去。 吴菟和李温姬则带着孩子们去了他们的“小书房”。 在大殿当中落座后,朱和墭就将手里拿着的两本《大明约法》分给了邱淑真和大波玲,叫她们两个先看, 看完再给别的女人看。 大波玲看书很快, 一目十行的,很快就已经读完, 所以就先发表评论了:“圣上, 照您这么说,这天下往后就不是您的了?您以后不是就是有皇位而无天” “无天下”的话太不吉利,大波玲只说了一半就赶紧刹住了, 还怯生生的看了眼朱和墭。 朱和墭则笑眯眯瞧了眼大波玲明明已经上了点年纪,都三十出头了, 还生了一儿一女, 可是这身材却还在线, 腰是粗了一点,但是该大的地方也更大了, 就是说起话来还那么没遮拦,小心家法从事! “圣上, 您常和妾身说为君治国一定要公私分明, 不能有家天下的妄想, 一定要分清楚。家是家,天下是天下。”这时邱淑真也读完了“约法”,她斟酌着道,“您这是想用《大明约法》将这个家国分离的路子变成祖制吗?” 朱和墭点点头,“这事儿既然关系到咱家,我也想听听你们几个的意见毕竟这家,是咱们大家的。” 大波玲又开口了:“圣上, 妾身觉得这家和国一定得分清了。咱们家的家业现在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红火了。且不说三妹的天香宫, 四妹的金银宫,五妹和小菟管着的水晶宫,就是妾身管着的织女宫这两年也财源广进了。 光是倪娘子在上海县办起来的水利布厂一家, 每个月的纯利就有上万银圆,其中的六成都是织女宫的这样的厂子还有不少,要是都归了公, 那可就太可惜了。” 管着天香宫,也就是香水厂的贝佳馨这个时候也看完了《大明约法》的草稿,这会儿也表功似的说:“大贵妃说的没错,这两年香水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去年一共配置了三万多斤,还是不够卖的,光是这香水一个产品,就替咱家赚了六十多万银圆!这还没算香水厂生产的染料呢!” 她和大波玲一直存着竞争的心思。她是妾,比不了邱淑真还斗不过大波玲?她可比大波玲美!而且也有本事,她老早就替家里面理财管账,一直都是邱大王妃的左膀右臂。 后来又从大波玲手里接过了香水生意不是吹牛,她调配出来的香水比朱和墭亲自配出来的都好!而且香水的产量在她手里也提高了几倍,现在每年的出货量多达三万斤,销售收入有二百几十万快三百万银圆,大半都是卖去欧洲的! 相比之下,大波玲的织女宫根本算不了什么,投下去的银圆都数以百万了,开出来的布厂、丝厂有一半在惨淡经营就算那些赚钱的厂子,赚得钱加一起,也没香水厂的三分之一多。 而且那些厂子使用的染料都是香水厂生产的——没有那些“法术染料”,就靠那种很容易坏掉的水力机械,那几个厂子根本混不下去。 至于周玉冰的金银宫,其实就是个账房,顺便管一下家里面在东厂官银号和蓬莱银号的股份。 而水晶宫就是个生产水晶玻璃器皿的玻璃厂,虽然靠着颜神镇的工匠和朱和墭、莱布尼茨一起搞出来的配方,总算能出不少好东西,但也赚不了几个钱。 这个家,不,是这个宫,其实还是香水厂在撑着! 邱淑真也笑道:“佳馨妹子的确功不可没圣上,你回头也封她一个大贵妃!” 这就是宫斗啊! 朱和墭笑眯眯地看了眼大波玲,心说:“这回可是未来的皇后出头了!你怎么办?” 大波玲笑着道:“皇后娘娘,圣上说了,这大贵妃就只能有一个要不我辞了大贵妃,让佳馨妹子上!” 邱淑真脸色微微一沉,扭头看着朱和墭,朱和墭也沉下脸对大波玲道:“姑姑,你又顶撞淑真了,她马上就要当皇后了!” “妾身知错了!”大波玲大大方方认了错,“妾身愿受家法!” 朱和墭地点点头:“唔,家法要加倍!” 邱淑真吐了口气儿,她知道朱和墭和大波玲之间的“家法”是什么看来大波玲圣眷正隆,地位不可动摇,贝佳馨再会赚钱也没用! 不过朱和墭这个时候还是赞许地对贝佳馨点点头,“佳馨,你也很好,朕回头封你一个皇贵妃,仅次于皇后、大贵妃,也你只一个。” 第589章 软饭皇帝,后宫财团! 朱和墭给邱淑真一颗定心丸(当皇后),给大波玲加倍版的“家法”,再给贝佳馨一个皇贵妃,其实都是在激励她们继续为自己努力工作! 对,就是工作! 朱和墭的后宫团可能算得上是史上最“卷”后宫团了。在他的后宫里面,光是出身好和长得好还不能保证有较高的待遇。 还得有经营管理的能力,还得肯努力工作,替朱和墭这个黑良心的资本家皇帝赚钱! 其实朱和墭的后宫从开张之日起,就开始参与朱和墭的产业运营。 一开始是大波玲作为新大明的股东参与管理的“北酒厂”,没多久又开了赚大钱的香水厂。 而为了调配出更多香型的香水,为了提纯出可以救命的大蒜素,为熬制出白磷(用尿液)用来生产拉索点火装置朱和墭后来又开办了属于自己的“法术实验室”! 而这些厂子和实验室对朱和墭的事业有多重要就不必说了,所以必须要有绝对可以信赖的人去管理。 所以在大波玲之后,贝佳馨和苍井真就参与进了朱和墭的事业,两人都是从实验室助手开始干起。 在朱和墭的悉心栽培下,也都成长起来了。。 贝佳馨非常聪明,是个难得的“理工女”,又有经商的天分,所以在朱和墭迁都南京后就让她接下了原本由大波玲管理香水厂。 在她的管理下,设在后湖黄册库中的香水宫,理所当然的成了朱和墭“后宫商业帝国”的现金奶牛和核心资产。 虽然香水业务是没有竞争的,产品供不应求,属于躺赚。但是这个香水宫还要负责生产白磷和各种合成染料,实际上这就是个土法生产危险化学品的化工厂! 如果不是贝佳馨的“自然法术”知识过硬,管理能力又强,办事也非常认真负责, 朱和墭可不敢让她管理香水宫。 而在过去的三年中, 香水宫不仅赚到了超过一百三十万的纯利,而且还没有发生一起重大事故。 而且香水、白磷、合成染料的秘密统统都没有一点外泄。 所以贝佳馨的功劳的确当得起一个皇贵妃! 大波玲在交出香水宫后, 就被调去负责织女宫这块儿了。而这块业务其实非常难做的! 因为大明东南的纺织业竞争力极强,不是靠着一点大型水利纺机就能打开局面的——由黄履庄和戴梓鼓捣出来的水利织布机织出来的布很粗糙,看着跟牛仔布似的,只能染上蓝色去充当军服。 而且这种水力织机的成本并不低, 如果考虑到机器总是损坏, 维修起来又费时费力,还不如用人力。 可朱和墭又不同意改用人工,而且还不断要求大波玲砸钱下去购买黄履庄和戴梓搞出来的新机械。结果搞得织女宫在拥有独步天下的合成染料的情况下,依旧连年亏损 为了这事儿, 大波玲没少挨朱和墭的“罚”! 这“错”都是朱和墭犯下的, “锅”却得由大波玲来背,朱和墭还要亲自动手“罚”大波玲。大波玲挨了“罚”后不仅没有一点怨言,而且还更加努力的工作。现在居然把织女宫搞得盈利了! 虽然这个盈利离不开大笔的军工订单,也得益于一批出身织女宫的寡妇女官, 但是大波玲依旧功不可没。 也许是看到了贝佳馨、大波玲都在努力工作, 朱和墭的大房邱淑真,还有后来进门的周玉冰、杨紫云都不好意思躺平了,只能跟着一起卷。 邱淑真在朱和墭的栽培和贝佳馨的支持下,成了后宫ceo, 负起了后宫事业的总责。同时她还要和工部官员们一起监管紫禁城和紫金山孝陵的修复工程 周玉冰则管起了后宫的“金融盘子”——实际上就是后宫总账房。 而杨紫云则在朱和墭指导下学会了制作水晶玻璃, 于是朱和墭就出钱给她办了个水晶宫。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买卖,但杨紫云也拉着吴菟两个人很努力的在经营, 也一直能够盈利, 每年赚个一两万银圆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所以说,朱和墭的后宫里面其实都是一群“职业妇女”。当朱和墭去“文华楼”或是“武英楼”办公的时候,她们也会骑着车去南京紫禁城北门玄武门内的皇庄围楼上班。有时候还会在女官和侍卫的陪同下出宫去织女宫、香水宫、东厂官银号、蓬莱银号、丝棉交易所等地办事儿。个个都挺忙的, 每天至少都要工作两个时辰,有时候甚至要加班到下午申时! 像她们这么努力的后宫, 在历史上估计也是独一份了。所以朱和墭这个候补皇帝, 也就能吃上一口香喷喷的“软饭”了——他一直就是个拿俸禄的明王。一个月两千银圆, 一开始还能应付日常的开销。但是随着他的孩子越来越多,这两年又陆续启用了几座新的宫殿, 还在紫金山上修了一座离宫,还给几个妻妾加了月钱, 这两千银圆根本就不够开销。 所以朱和墭从两年前开始就吃上“软饭”了到了现在, 他一个月的俸禄还不足以支撑整个宫廷十天的开销。 而他自己这两年又喜欢上了收藏古董字画, 有时候一个月就能在这上面花费好上万银圆都得从后宫总账房上拿钱! 如果没有这几个女人帮他管着这偌大的产业,他现在可就没那么潇洒了。 而这些产业如果都在他称帝后“归公”了,哪怕他以后的开支都由朝廷全包,他也是不乐意的。 让那些管钱的抠门文官拿钱出来供自己挥霍,哪儿有自己有钱自在? “圣上说得没错,朝廷的钱是朝廷的,宫中的钱是宫中的!”后宫ceo邱淑真也和朱和墭是一个意思, “咱们现在有了不少产业,除了香水宫、织女宫、水晶宫这些个咱们自己管着的产业外, 还有江南铁厂、江南水泥厂、江南砖厂、金陵车厂的大股,还有东厂官银号、蓬莱银号、南洋贸易公司、内火药厂、西火硝厂、南器械厂的小股每年光是分到宫中账上的红利就不下五十万。在上海那边还有一大片土地都被圈进商埠了,除去建厂用掉的, 剩下的还能起了围楼后放租出去!将来年入百万都是可能的,咱们何必看别人的脸色花钱?” “对,对!”贝佳馨也连连点头, “圣上,有我们姐妹帮您管着这些产业,怎么都比交给外人强啊!您尽管放心,我们不会让您缺钱花的!” “就是,”大波玲和贝佳馨难得一致了,她也笑着道,“圣上,您可千万别把产业交出去皇家绝对不能不碰钱不管钱,管钱管产业也是要历练的,咱们这些年越管越得心应手。要是没了这些产业,咱们这些女人除了陪您消遣,为您生孩子,还有什么用?” 听听,多好的女人啊! 朱和墭虽然知道这些女人都是ceo,所以都给她们自己定了很高的年薪,个个都有是有钱人但她们的话也没说错,皇家不能没有自己的产业,更加不能失去管钱的能力。 要不然就会落得和前明的下场一样,明明拥有大量皇家产业,可就是拿不出钱来。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笑着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权不能尽为私,产不能皆为公,皇家不能不碰钱,皇子皇孙更不能不知钱之妙用! 所以皇家内帑不能通着户部银库,一定要有独立的财源。而且这财源还不能仅限于眼下的这一点产业,还要继续壮大!” “还要壮大?”邱淑真眨眨眼,“圣上,您还想做什么大买卖?” 朱和墭吐出两个字:“城市……这才是能够传承百年千年的大买卖!” 第590章 这才是最好的买卖! “城市?” “圣上的意思是登州市这样的买卖?” “可登州市都被清妖给抢了,这买卖不保险啊!” 朱和墭瞅一眼说“不保险”的大波玲,心说:你先跟海贼苏大肚,后来又当山贼,最后还干了反贼……都是凌迟的罪过,你还怕什么风险? 被朱和墭一瞪,大波玲马上改口道:“有圣上在,咱们不怕人抢……可是这买卖咱们也没法替您管着啊!” “不用你们管,”朱和墭笑道,“这是孩子们的产业……太祖爷爷封了一堆藩王,最后都给当猪圈养了。 归根结底,这些藩王镇守的地盘不是他们自己打下来或是从无到有经营起来的。要不然建文削不动他们,成庙也没法把他们圈养起来。” “太祖皇帝守成的心思重了些。”邱淑真点点头,“可惜没有守住!” “教训深刻啊!”朱和墭道,“咱们得替子孙好好打算一番……和香水、纺织、玻璃相比,位于东西洋贸易要冲之地的城市,才是真正能长久传承的买卖! 而且这买卖咱家做起来最容易成功。” 这才是朱和墭一定要保住“皇帝之私”的最主要原因。 没有“皇帝之私”,皇帝就没有能力也没有动力去经营这些海外殖民地。。 而这些海外殖民地靠朝廷之“公”,其实是搞不起来的。 “圣上,”大波玲这个时候想起朱和墭早年说过的把儿子们封出去为王的话,于是就问,“您说的这个城市买卖,和往海外封王是一回事吗?您是要把咱们的城市建到别人的土地上啊!” 邱淑真一愣,“别人能同意?” “能!”朱和墭轻描淡写地道,“不同意就消灭!” 大波玲点点头,笑道:“对,就是这样!” 邱淑真也明白了, 这还是要打啊!可是谁去打呢? 朱和墭这时看着邱淑真, “淑真,咱们一大家子人, 将来一定子孙满堂,如果都窝在大明这一亩三分地上当王,就又得走上前明的老路了。所以我琢磨着得往外开枝散叶……这也是咱们潮州人的传统嘛!” 邱淑真当然知道丈夫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大老婆,将来继承皇位的多半也是她的儿子。所以她有可能会不支持朱和墭的“城市买卖”。 “这是好事儿啊!”邱淑真马上换了张笑脸, 看着大波玲道, “咱们多搞一点藩国和城市,让孩子们都能有一份家业可以传承怎么样?” 大波玲笑着应道:“这可太好了……只是咱们还得努力赚钱,要不然可没办法把孩子们都往外边封啊!” 朱和墭看见邱淑真和大波玲两个眼下还能达成一致,也满意地笑了起来……别的皇帝老婆多了都搞宫斗。到了本圣上这里居然还那么和谐, 还能大小老婆一起奋斗, 真是太励志了,不愧是圣人之家啊! …… 朱和墭和老婆们商量着要当一个公私分明的好皇帝、好祖宗的时候。 他的“二十五孝”阿爸朱天王,正在富丽堂皇的天王府里面和九千岁庞公公,还有于老爷子于忠贤一快儿边喝着小酒边研究着朱和墭拿出来的《大明约法》。 “天王, 这个约法……”庞太监戴着一副水晶玻璃磨出来的老花眼镜, 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大明约法》看了一遍,最后摇摇头道,“什么都好,就是两条, 一是皇家产业的问题, 这是要与民争利啊!只怕那帮读书人反对啊!” “这个不怕,”朱天王笑道, “争就争呗……咨议会的那些人争不过我那衰仔的。我那衰仔向来是有钱大家一起赚的!” 虽然他还是管朱和墭叫“衰仔”, 但是也张“关公脸”上却充满了自豪。 很显然,朱和墭是他一生的骄傲。 “这倒也是,”庞公公点点头, “圣上的确不吃独食,难们(我们)跟着他都赚大了……延平王府一系的人也从南洋贸易中捞了个盆满钵满的。我们大家一起挺他, 这一条应该没什么问题。” 跟着朱和墭赚到钱的可都是第一代勋贵! 他顿了顿, 又道:“不过把均田制写进去真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朱天王点点头, 笑道,“均田制是国家根本……如果没有均田制, 天底下有钱有势的人都去买田收租了。谁还往旅顺、登州这样的城市跑?” 原来朱天王早就和朱和墭讨论过坚持均田制的好处。其中一条就是避免“以商富、以田守”的情况出现。 虽然这种买田传子孙的思维不一定就限制了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 但是朱和墭赶时间搞工业化呢! 所以这个资本主义的“发芽”能快一点就快一点。各种有可能阻挡工业化办法的障碍,也要尽可能的搬开。 而朱天王因为在登州市狠捞了一票, 而且还立起了“字号”, 所以尝到了甜头, 就想在旅顺复制登州市的成功。 他打算过一阵就和朱和墭打个商量,把登州两县一州的地盘退了,就留一个登州。同时在旅顺口再搞块土地建立新的“天王市”。 到时候渤海湾入口处两边他都守着,不怕赚不到钱。 于忠贤这时插话道:“可是这种均田到族,均田到村的法子也是有漏洞的。一族之中也未必平均,要不然也不会有义门之说了。” 所谓“义门”就是那种几百甚至几千口同宗人聚居在一起,也不分家, 一族之内抱团搞平均。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江州义门陈。 但是这种行为既然会为宗族赢得义门称号,就可知并不普遍。如果遇上人口大量损失, 宗族续存都出现大问题的时候,比如明末清初这一段,义门现象还多一点, 毕竟人没了,土地一文不值。 可一旦世道太平下来,人口数量增长, 人地矛盾缓和,情况马上就会发生变化。 “那就不关朝廷的事了!”朱天王笑道,“祖宗不能一碗水端平,分家的时候给大房多一点,其他房少一点……这能怪朝廷?” 这是祖宗不孝,你不怪朝廷不公啊!自己祖宗没找好,能怪朝廷吗? 于忠贤点点头:“这的确不能怨朝廷!” 朱天王又说:“况且咱们是分田到族到村的……这地也只能登记在族和村的名义之下,是不能转成私田的。” 朱天王接着又道:“而且一族一村能占有的土地都不太多,多的就是万余亩,少的就只二三千亩。 咱们搞均田的时候,就已经把田都分好了,所以将来的兼并难道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使用权登记在村子和宗族的土地,几乎是不可能完完全全落在私人手里的。而且一族一村的人闹腾起来下,镇压的成本可就要高了。 对于有钱有势的人来说,搞这种均出去的土地成本太高,风险太大。 也许他们看着困难,好像也无力可图,干脆不搞土地兼并了。 而如果他们不搞兼并,那他们资本也只能往工商业或海外业务当中投了。 于忠贤、庞太监听完朱天王的分析,都心里有数了。 于老爷子点点头笑道:“看来圣上已经盘算好了,我和九千岁多虑了。” 庞太监也道:“难也明白了……五月初一万民团的事情就包在难身上了!” 第591章 大公皇帝,天下有贼! 五月初一,南京紫禁城,大朝会。 在刚刚完成修缮,已经变得焕然一新的皇极门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召集过这样规模的御门听政了! 按照朱元璋传下的祖制,在他之后的大明天子都应该和他一样是精力充沛的工作狂,每天天不亮就得到皇极门这边上朝听政,除了过年放几天假,就得天天上早班,而且还得从鸡叫干到鬼叫,996和他老人家为大明皇帝们规定的工作日程表相比,简直不要太清闲。 可惜整个大明朝估计也就出过四个这样的工作狂,除了他和朱棣,应该就只有建文帝和崇祯帝这两个亡国之君了。 而朱和墭的精力虽然也很充沛,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但他是个公私分明的皇上,不能只顾着大家而忘了小家。所以他人在南京的时候,一般只工作四个时辰,每天早锻炼和早饭之后,就骑着车和自己的老婆们一起出门,先送大部分老婆们去玄武门内的皇庄围楼,然后自己再和苍井一块儿骑车去文华楼或是武英楼上班——这两楼当中都设有朱和墭的实验室,实验室的日常都是由苍井负责管理的。 而朱和墭一个月中有二十八天就在文华楼或武英楼中办公,每天就是开开小会,听听报告,批批奏折,做做实验,到点儿就骑车下班。 剩下的两天,也就是初一、十五这两天,就是上早班开大朝会的日子。。 参加大朝会的人就比较多了,大学士院、咨议会、翰林院、丞相府、军师府, 还有下面的六部九卿等等衙署的主要官员和咨议官、院士, 全部到齐。大朝会一般从辰时开始,一直持续到午时二刻结束。 然后当官的各自回衙门去吃午饭, 朱和墭也会提前下班,去忙活自己的事儿了 而今儿就是个大家伙上早班开大会的初一日。 不过这个初一却是注定要载入史册的! 因为对整个大明天下而言,今天就是最重要的一天! 赶来参加大朝会的官员、院士和咨议官们,早在两天前就已经收到了《大明约法》的草案文本了。 而今天发行的《儒门日报》、《金陵辰报》、《江南时报》、《岭南报》、《潮府报》、《南洋报》、《江北日报》等主要报纸, 也会全文刊登《大明约法》草案文本。 所以到今天中午的时候, 大明国中上点层次的人,就都知道有《大明约法》这回事儿了! 而已经研究了两天《大明约法》的这些官员、院士和咨议官们,这会儿也等不及朱和墭出现,就已经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了。 “这皇家要公私分明这怎么个分明法?天下都是他们家的, 他们怎么分公私?” “没看见《大明约法》上怎么说吗?天下是天下人的, 皇位才是他们家的,所以皇家不能都靠俸禄养着,也不能从国库里面随便往外头掏钱,得有自己的营生” “不妥不妥, 皇家的买卖都是以德服人他们做了, 别人哪儿还敢做?这是与民争利啊!” “可如果不让皇家与民争利,那么皇家的花销怎么来?明王、天王可都是身强体壮的好男儿,天王已经有了十五个儿子了!而明王也有了七个儿子而且他们的儿子都挺好养活的,很少夭折, 照这么养下去, 过百也是早晚的。那么多儿子都封王爷养起来?这不跟前明一样了吗?以后人越来越多,怎么养得起?” “怎么能和前朝一样?本朝爵位是代降的, 一世为亲王, 二世就是郡王,三世就是国公,四世就是侯爷到七世就是个男爵, 再往下就是白丁了。而且这还是嫡长才有的代降,其他儿子一撸到底!” “那皇家更得置产业了?要不然天家的子孙后代们怎么办?” “还真难办, 圈养起来不好, 放出去置产营商似乎也不妥” 朱和墭的大朝会上还真是有一点说话自由的, 除了“政治不正确”的话不能说。其他的但说无妨,绝不会因言获罪, 也没有打屁股的廷杖,最多就是开缺回籍吃老米去当然了, 只要不胡搅蛮缠, 也别总是违反议政的规矩, 一般也不会被开掉的。 “啪啪啪” 这帮人正闹哄哄议论的时候,就听见三声刺耳的净鞭声响起,然后就是洪亮的大嗓门:“明王、天王驾到!” 底下正议论纷纷的官员们赶紧按照班次站好,看见朱和墭和他老爹两个人穿着朝服,笑呵呵的并肩从皇极门内出来,就赶紧行揖拜大礼,然后山呼万岁。 朱和墭虽然没有称帝, 但是已经让人喊了多年的“万岁”了。不过每次听见底下人的欢呼,还是能让他的情绪高涨。 “平身, 平身!哈哈哈”朱和墭今儿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刚一开口就哈哈大笑起来了。 底下人都挺起腰杆,然后抬头看着他。就见他穿着一身大红团龙袍, 坐在御座上面,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题本,脸上的笑容都快炸开来了。 看见群臣都已经直起身子, 朱和墭就笑道:“今天的朝会之前,孤先宣布一件大喜之事孤家与父王在广东起兵反清至今,已经八年有余,天下三分也已经在握了。虽然孤与父王起兵反清乃是为了驱除清妖,建立天下为公之世,而非为了一家一姓之江山。但是孤也架不住诸卿一次次的劝进,现在连上天都不停降下祥瑞,看来孤家登基称帝的时候已经到了。这既民意又是天意,孤家只能顺天应人,当这个皇帝了。 不过在孤家登基称帝之前,还有两桩大事儿要解决,一是《大明约法》的事儿以往历朝历代,除了汉高帝先有约法三章之外,都是先王而后法的。孤这回也打算学一学汉高帝,虽有天命,但也要与民约法,而后再登大宝! 约法的草案各位应该已经看过了,有异议的,应该也已经准备好折子了,待会儿递上来,孤家会一一作答。 孤家会告诉你们,孤家为什么要经营产业,皇家又为什么要与民争利!还会和你们说明白,孤家乃是君子争利,有所争而有所不争而且这利,有时候是越争越多的! 朕虽然有私,也要争利,但朕还是一个大公皇帝!朕的年号就是大公,今年就是大明大公元年!” 朱和墭说道这里,语气已经放沉:“而第二桩大事则是咱们这天下又出了大贼,出了要窃天下,卖天下的大贼了!” 他这话一说,底下人马上就紧张起来了——这个朱皇帝要抓的贼,不是我们当中的一人? 大家伙正紧张的时候,朱和墭已经揭开谜底了,他嗯咳一声,然后大声宣布道:“这天下大贼就是吴应熊!朕刚刚得到诸葛丞相的密报,吴应熊刚刚背信弃义,发兵突袭了我大明平西大将军吴应麒的老营西安城如今我大明将士正在辽东、朝鲜、淮河沿岸、漠南草原等处与清妖血战,眼看着就要克复北京,尽灭清妖,可他却称我不备,倒戈降清,袭我城池,杀我将士。此等就是天下之贼!所以朕将先征江汉,待得胜之后,再回南京,祭拜天地祖宗,正式登基!” 第592章 武昌!暗儒出世! 武昌,湖北巡抚衙门。 在大周湖北巡抚方光琛的书房之内,一大群人正围坐在方大巡抚周围,个个都在唉声叹气。而方大巡抚则端坐不动,目光死死盯着书桌上从左到右摆开的三本谕旨,脸色铁青。 一个大臣同时收到一个皇帝的三本谕旨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方光琛现在却同时受到了三个皇帝的三本谕旨! 中间一本是周天子吴应熊的廷寄。 吴应熊在廷寄中告诉方光琛自己已经和吴国贵的信使联系上了。吴国贵正率领从奇尔泊战场上逃出来的精兵三万余人,日夜兼程地赶回西安。而且吴应麒、马宝、吴世琮、刘玄初等人因为率领骑兵殿后,皆不知所踪,多半已经没有了。。所以吴应熊觉得自己可以顺利的将吴国贵麾下的三万大军收入囊中这一把真是赢麻了! 另外,吴应熊还在信中告诉方光琛,他已经遣使去找康熙和谈了,准备以割让关中地盘为代价,继续维持和大清的同盟,共同抗击强明。 最后,吴应熊还要求方光琛严加防范东面的明军!如果明军真的来攻,也务必死守武昌、汉阳两城。 靠右摆着的一本谕旨则是大清康熙皇帝的廷寄。 康熙皇帝在廷寄中告诉方光琛自己在奇尔泊——脑包山一战中大获全胜,已经击毙了伪元皇帝布尔尼,还缴获了象征蒙古汗位苏鲁锭长枪和九游黑纛,而且他还在库库和屯召集漠北、漠南、东道和漠西蒙古各部首领开库尔台大会,推选新一任蒙古大汗。 康熙估计自己肯定会选上,到时候他可就是蒙古大汗兼大清皇帝了! 另外,康熙还在谕旨中提醒方光琛,吴周兄弟相争, 而且又一再背信弃义, 早就已经失掉人心! 康熙还很好心的请方光琛早做打算,还表示只要方光琛在必要之时, 愿意举武昌城或是汉阳城反正归清,大清不仅会不计前嫌,还会让他继续当湖北巡抚,另外还会给他封侯! 虽然康熙没说一定会对吴应熊下手, 但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最后, 康熙还要求方光琛支持武昌、汉口、汉阳三地的儒宗子弟对抗儒门的伪儒 而靠左一本谕旨,则是刚刚在南京宣布接受官民拥戴,并且将在七月初一正式登基的朱和墭让人送来的中旨。 在这份中旨中,已经以皇帝自居的朱和墭告诉方光琛, 自己将会亲率水陆大军三十万讨伐吴周!还要求方光琛反正归顺, 以保阖家富贵。 同时受到三本谕旨当然不至于让方光琛的脸色如此难看真正让他脸色铁青的原因,是朱和墭和康熙发出的那两道谕旨不知怎么回事儿就出现在了他在湖北巡抚衙门内的书房之中。 方光琛的湖北巡抚衙门那可是整个武昌城中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现在居然就被康熙和朱和墭的细作随便进出,而且还直入府中的书房这进来的如果不是信使而是刺客, 那他方大巡抚的项上人头现在是不是已经给放着盒子里面往北京城或是南京城送了? 想到这里, 方光琛就把目光从书桌上的三本谕旨上挪开,转向屋子里面的九个方家子侄。 吴应熊对方光琛非常信任,不仅让他以大学士之尊坐镇武昌,管辖大周人口最多也是最核心的地盘, 而且还让方光琛的九个子侄随行, 让方光琛的子侄也在武昌、汉阳、汉口任职,帮着方光琛牢牢掌控地方。 可是现在, 本该被方家子侄们牢牢掌握的地方, 却出现了这样大的疏漏! 这事儿怎么看都有点不寻常啊! 方光琛的目光从他的九个子侄脸上轻轻扫过,每个人都被他看得有点心里发毛。但谁也不敢吭声,屋子里面静悄悄的, 都能听见人们急促的呼吸声了。 突然,方光琛的侄子方学英开口道:“伯父, 这两年儒宗、儒门在武昌城内疯了一样的发展, 到处都是他们的明学暗堂, 隔三差五的就要斗上一场甚至武昌军中也有不少人学了儒!” 方光琛的儿子方学诗也恨恨地道:“没错,这两伙人虽然自称为儒, 但是所作所为根本就有辱斯文! 在汉口商埠那边,儒宗的人整天拎着棍棒招摇, 还向汉口的商人收什么‘教化钱’, 这个教化居然还要收钱! 而儒门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帮人天天拎着个剑在汉口横行,动不动就要斩人!时不时的就和儒宗子弟火并,火并的时候还丢手榴锤伤人,搞得汉口的商人看到他们就怕! 他们虽然不收什么‘教化钱’,但是会强迫商人子弟去他们开办的学堂读一些乱七八糟的书” 方光琛的儿子方学潜道:“大人,这次的事情一定是他们搞出来的这两伙人名为儒者,其实都是反贼, 武昌府衙和汉口府衙的捕快都从两个儒家宗门的堂口搜到过反经!” 方光琛的侄子,汉口知府方学范也咬着牙说:“伯父, 您不知道啊,那些伪儒居然说这个反经是四书六经之一,也是至圣先师那里传下来的这可真是大逆不道啊!” 《反经》是个好东西啊! 被朱和墭的儒门搞去以后, 马上就用来训练子弟了现在是儒家宗门“两家争鸣”的时代了。既然是“两家争鸣”,那么儒宗有了《反经》,儒门当然也要有了。 而且这个《反经》是从圣公担任首领的儒宗传出来的, 所以一些儒门子弟就以为是至圣先师家的“绝学”当年可是百家争鸣,儒家为什么可以笑到最后? 靠《四书五经》上的学问肯定不行啊!要行的话,为什么连佛教都对付不了? 所以当年一定是有《反经》这样的斗争之经的。 而且据说孔子身高九尺,力大无穷,射箭砍人都是当世一绝,手下还有七十二英雄和三千壮士这风格明显和后世的酸儒不一样啊! 所以这个《反经》就被传成了“四书六经”之一,而且还有了什么“儒家暗堂”和“儒家执剑人”之类的传闻。 传到后来,儒宗、儒门都被传成了“暗儒出世”! 总之,这个儒门、儒宗在“造反”的问题上终于达成了一致,还都把自己包装成了什么“暗堂”和“执剑人” 而在湖北这边,因为缺少“周儒”去抵抗儒门、儒宗,而且吴应熊又一直在明清之间摇摆,所以两个儒家宗门就都在湖北投了“重兵”,都想把对方挤出去! 方光琛听完子侄说起这事儿,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儒生,没听说过什么“暗儒”和“反经”的。考科举的时候也不考造反啊!现在怎么就出现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了? 而且经过方光琛的研究,《反经》里面的东西看着都像是白莲教的货色!如果不是有朱和墭、康熙、圣公孔毓圻背书,他都怀疑这伙人是白莲教徒了。 他这儿正琢磨着要不要发兵镇压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然后就是他的一个师爷在大喊:“阁老,阁老,出大事了,儒家反了!儒家造反了” 第593章 武昌,原儒崛起! 慌里慌张冲进书房来向方光琛报告“儒家反了”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湖南书生,姓孙名凯元,长得浓眉大眼,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他在清朝那边中过秀才,还算有点文采。 这孙师爷是在方光琛跟随吴三桂到达湖南后投入方的门下的,方光琛看他有点学问,就保举了他一个县丞。可是这家伙手黑心大,一边嫌县丞官小,一边又使劲儿捞银子。结果被上官弹劾免了职,还给下了大狱。幸好遇上吴应熊登基大赦天下才给放出来,出来后又不甘心回家吃老米,所以就厚着脸皮到了方光琛那里再求官。 不过这回方光琛没再保举他,而是把他留在身边当了个师爷。。 “说什么混帐话呢?”方光琛狠狠瞪了这个乱说话的师爷一眼,“儒家怎么可能造反?至圣先师所传之学是教人造反的?” “不是有反经” 方光琛火更大了,怒吼道:“那是伪经!” 方光琛的儿子方学范看见老子憋了一肚子火都要往这个乱说话的孙师爷头上撒,赶紧插话问道:“孙师爷,到底是哪家反了?是儒门反了,还是儒宗反了?” “都反了!”孙师爷跺了跺脚,“儒门、儒宗都是一丘之貉,全都不是好儒刚才江夏县的人来报,说武昌城内的两儒弟子正在湖北贡院外面集中,全都持着棍棒刀剑,还有人携带火枪,他们人数很多,人山人海的足有五千人,分成两拨,正在对峙!还有,还有” 方光琛的脸都黑了,“还有什么?” “还有人在贡院附近散发传贴,说大明已经跟咱开战了,三十万大军水陆并进,眼看着就要杀到武昌城下了” 方光琛吼了一声:“这是妖言惑众!” “大人!”方学潜大声道, “不能由着他们再闹下去现在武昌城内只有您的三千抚标, 如果不马上弹压这些造反的伪儒,等明军真的到了, 那就坏大事了。” 方光琛一想也对,虽然这两伙伪儒并不都是朱和墭那边的。但也不能看着他们火并啊,万一朱和墭的儒门弟子赢了呢?到时候武昌九门之中只有一个被他们夺走,这武昌城也就别守了。 想到这里, 方光琛一咬牙一跺脚, “快快,快点齐三千精兵,随老夫去弹压伪儒!” “大人,”方学潜马上提醒道, “拉不出三千人啊!” “不是说有三千抚标吗?”方光琛看着儿子。 “大人, 我们还有五昌九门要守,城内还有楚王府和楚望台要守,还有巡抚衙门要守现在能拉出一千人就不错了。” “才一千” 方光琛听见这个数目就是一阵晕眩,这也太少了? 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办法, 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武昌被两个儒家宗门打得稀烂? “一千就一千老夫才不信他们能聚集五千人呢!”方光琛一咬牙, “一定是江夏县的人不会数数,数多了! 老夫有一千人足够收拾他们了,老夫倒要看看那些伪儒敢不敢和老夫的抚标对着干!” 锣声响亮,马蹄得得。随着“肃静、回避”的声音四下响起。大周文华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湖北巡抚方光琛率领的一千大兵, 就浩浩荡荡的在武昌的街头穿过。武昌的街面上早就没了行人, 沿街商铺都已经关了大门,上了门板, 只有一些不安的目光从一扇扇虚掩的窗户后面射出来。 方光琛和儿子方学潜相错半个马身, 在大群亲兵的簇拥下。威风凛凛的跟着方光琛的仪仗,往湖北贡院而去。 湖北贡院位于武昌北门武胜门内,附近有蛇山、江夏县衙、江夏县学, 算是武昌城内的一处险要。如果湖北贡院这一带被儒门弟子控制了,那么守着武胜门的一百多周兵也很有可能被他们拿下。到时候武昌城防就开了一个大口子, 明军的先头部队一到, 武昌就会马上丢失。 所以方光琛也明知道自己手头兵力不够, 也来不及从汉阳、汉口和武昌县(樊口要塞)调兵,只好硬着头皮来弹压。 可当他带着一千大兵走到湖北贡院附近的时候, 就已经有点怂了。 因为他在湖北贡院前的广场上看到的场面实在有点出乎他想象了。 偌大的广场上,这会儿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恐怕真的有五六千人了。而且这五六千人也不是乱哄哄的挤成一团, 而是分成了大小两阵。虽然也没多严整, 但是看着也还过得去,比起一般的团练恐怕还强一些呢! 大阵是清一色的篮衣红巾(帕巾),腰带上悬着长剑铁锤,显然是儒门子弟。他们的人数大约有三千多,还高举着刺有“反清复明”字样的旗号。 组成小阵的儒生则是黑色的长衫加一顶白色风帽。他们的长衫不是汉服,而是是清国那边常见的式样,只是没有马蹄袖, 而是普普通通的长袖,还都向上卷起, 露出一条条看着挺有力气的臂膀。这些臂膀连着的手腕都紧紧捏着一根长枪原来是根木棍,现在加上的枪头,就变成长枪了。他们的人数较少, 顶多只有两千,不过背靠着贡院列队,倒也不落多少下风。他们同样举着许多旗帜, 旗帜上都刺着“扶清灭明”的大字。 “这,这怎么可能?”方光琛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在武昌城内聚集那么多人,而且还那么整齐老夫居然还一无所知!” 这可就是聚众数千、揭竿而起了! 史书上短短的几句话,看着好像很简单,但是要做到其实是很难的。而且武昌这边的官府也不是吃干饭的,怎么就一无所知呢? 不过两边的人马并没有开打,而是一直在对峙,似乎就在等方光琛兵到。 儒门的人距离方光琛的队伍较近,于是就先大呼起来:“大明天兵三十万将至,武昌城破在即” 接着就是更多的声音一起附和他道:“大明天兵三十万将至” 几千人一起大呼,还挺整齐的,把方光琛给吓了一跳。 这边的喊声没下去,那边的儒宗弟子又吼起来了:“扶清灭明!保儒灭贼方大人,快灭儒门妖人!” “方大人,快灭清妖,迎天兵啊!”那边的儒门子弟又吼了起来。 这倒挺好,造反的“伪儒”居然给前来镇压他们的方光琛发号施令了。 而方光琛呆了半晌,还真的反应过来了,大声对左右下令道:“快快,给本官重重弹压!” 命令下去了,可是左右的周军都不动。 这下方光琛可有点急了,厉声喝道:“为何不听号令?” “大人,”一个抚标的参将回答道,“您还没说弹压那边呢?” 弹压那边都不行啊! “都是反贼,统统要弹压!”方光琛又吼了一声。 底下的人还是不动如山。 “你们,你们”方光琛已经感到有点不妙了,再联想到之前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康熙和朱和墭谕旨,再想想这些不知怎么就入城的儒门、儒宗子弟。 这个武昌城中恐怕有人通敌啊!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城外忽然响起了“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好像哪儿在打炮。 接着那群儒门子弟就一起欢呼起来:“天兵到了,天兵到了!” 不可能! 方光琛心想:樊口要塞还没丢呢,明军怎么可能到?就算到了,那也是小队。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耳边有人大呼:“方大人有令,灭儒宗,投大明!” 什么? 方光琛大吃一惊,回头一看,下令的那人居然是他的儿子方光潜! “得令!” 方光琛的亲兵大呼一声,就举起刀枪鸟铳向儒宗弟子的阵地逼过去了。 那边的儒门弟子也都抽出长剑,高呼着“天兵到了,天兵到了”,杀向前方的儒宗弟子。 第594章 吴应熊不哭,康熙马上就来! 一场明清大战,居然就在大周国控制的武昌城内展开了,而且还当着大周湖北巡抚方光琛的面打起来了,打得还非常激烈! 别看儒宗方面的人少,但他们也是有备而来的。所以没有马上崩溃,而是有序地退入贡院进行防守。 在对手攻入贡院后,还同他们进行了一阵肉搏,又退往蛇山,然后又退到了蛇山附近的城墙上负隅顽抗。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当天深夜才结束,最后居然还有百余人利用早就准备好的绳索缒城而出。 而负责指挥这场武昌之反的儒宗大佬,就是在三年多以前就造过一次反的张英。 他这次可是“二反”了,水准当然不是“初反”时能比的了。 在他接管了武昌、汉阳、汉口三地儒宗堂口后,马上进行了整顿,进行了充足的“反前准备”。。 他吸取了之前秀才造反教训,开始在汉口、武昌的码头上吸收苦力入伙。 还从北方调来了一批搞过团练(乡贤武装)的骨干和武昌、汉口码头上招募来的苦力组成了“儒棍团”。 后来又从武昌府和汉阳府境内几个被北望王师的大清忠儒控制的村子中招募了一批壮丁,这才拉扯起了一两千人的队伍。 不过这支队伍的实力依旧有限,根本不足以夺取武昌,就侥幸夺取了,也是不可能守住的。 所以张英发起这场“二反”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夺取武昌城,而是为了把武昌城内的儒门子弟引出来——儒宗和儒门在武昌、汉口、汉阳一带的斗争向来非常激烈,从来都是针锋相对。所以儒宗一旦大举出动,儒门肯定会跟。 儒门只要一跟,就能用方光琛的军队把他们消灭掉了。 等明军打到武昌后,方光琛就不会内外受敌了,也就可以多坚持一段时间了。 张英有这样的把握, 是因为他已经得到消息, 田家镇以东的长江水面上出现了数以千计的明军战船和运输船明军也许很快就要进攻了! 可他还是没有想到,在武昌这里, 儒门的比他的儒宗厉害得多! 这倒不是张英的手段不行,而是儒门占了大义和大道这两个优势。 方光琛和他的九个子侄都是坚定的反清分子!虽然他们不一定拥明,但肯定反清。 对他们而言,反清就是大义! 另外, 朱和墭的原儒和黄宗羲的原君、原臣已经合流了。 而黄宗羲的得意门生万斯同又带着八个黄门高足加入了吴周阵营, 在他们不遗余力的宣传下,吴周阵营的知识分子大多认同原儒。 这就大大方便了儒门对武昌、汉阳等地吴周官员的拉拢——大家都信一个“儒”,当然是自己人了。 而儒宗的“儒”是奴才儒,只能吸引那些因为死忠大清而没有出仕吴周变成了在野派的“野儒”加入。 虽然方光琛本人并没有加入儒门, 但他的几个子侄, 都已经是儒门子弟了。 在他们的控制下,方光琛并不知道明军已经开过来了。 在他们的指挥下,方光琛的军队全都站在了儒门子弟一边,一起向儒宗子弟们发起了进攻! 而武昌城也因为张英发动的这场事变而提前陷落了。 发生在大明大公元年五月初十日的武昌起义, 其实可以算是大明对大周发起的全面进攻的第一击! 被武昌的儒门拿弟子出来吓唬人的那三十万天兵实际上是存在的! 拥有三千几百万人口(包括朝鲜省), 大部分地方已经完成了均田到族、均田到村的均田制改革的新大明拥有的动员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吴应熊和康熙皇帝的想象。 无论是大周还是大清,现在都只有为数不多的军户可以动员。大周这边有九万军户,而康熙这里人口多一些, 能够维持二十多万户旗人(实际上也是军户)。所以他们两国的军事动员上限也就是吴周十几万, 大清最多三十万。 而朱和墭这边的“五十万把刺刀”远远不是上限。他真要进行总动员,一二百万军队也是能拉出来的。只是那么多的军队要维持, 要保证他们的后勤供应就非常困难了。 所以目前大明朝拥有的总兵力就是五十多万不到六十万(包括朝鲜军团和登辽军团), 已经超过吴周和大清拥有的兵力之和! 这五六十万明军的主力,从去年朱和墭跨海征朝时开始,就已经悄悄进入江西, 进驻了几处位于南昌府、九江府境内的大营——这些大营都是为了进攻吴周而提前修建的,足以容纳三十五万大军。 而早在大军开始召集之前, 数以百万石的粮草, 上千门各种型号的火炮, 近二十万支燧发枪,数十万斤军用白糖, 数十万斤的火硝,上百万斤的黑火药, 还有不计其数的牲口、车辆、炮子、枪子、被服、旗帜、甲胄, 全都跟流水似的汇聚到了江西省境内的军营和库房当中。 海军长江水师也同样得到了上千艘大小船只和大量的火炮、火箭炮, 上上下下都几乎焕然一新了。 除了以上的这一切,朱和墭下令召集起来的大军还可以得到了足额的军饷和军粮供应! 虽然朱和墭的新大明实行了均田制,理论上可以动员到不支薪的士兵,但他还是给官兵们支付了相当优厚的军饷,还准备了大量赏金——朱和墭没有办法在一个“各显神通发大财”的资本主义初级阶段的社会中建立军功爵体系,军功爵是需要“利出一孔”进行配套的。而可以放出去的军官和地方基层官员的职位也有限,所以他只能多准备一点赏金发给有功的将士了。 而以上这一切的基础, 当然就是新大明发达的工场手工业和已经成长起来的金融业了……这才是新大明真正可怕的地方。 …… “呜呜呜……” 西安的周天子行在中,突然传出了伤心欲绝的哭声。 正在嚎啕大哭的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周天子吴应熊! 吴应熊这会儿还不知道武昌已经陷落,也不知道大明到底有多可怕。 他正趴着一口薄皮棺材上哭……这棺材是吴国贵派人给他送来的,里面装了个死了的孔四贞! “吴施主, 别哭了,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而且贫僧一路上为孔施主超度了七次保管她可以往生极乐。” 正在边上开导他的, 是个宝相庄严的喇嘛,就是康熙皇帝的师兄桑吉嘉措。 他是在康熙皇帝进入库库和屯之后,再次出使到正在逃亡中的吴国贵军中的。 他到吴国贵军中的目的是为了让吴国贵安心逃跑,同时也是为了到关中见吴应熊一面。 而且他也不是两手空空来见吴应熊的,而是带着孔四贞的遗体……当日吴国贵、吴应麒跑路的时候,没让人带走孔四贞的遗体,而是将她塞进一口薄皮棺材,还在上面贴了条子,写着“请转交康熙皇帝”这几个字。 而康熙皇帝收到后,觉得自己留着不合适,就让桑吉嘉措带着孔四贞的遗体去见吴应熊了。 这下可把吴应熊给伤心坏了! 而且还有个法力很高强的喇嘛说已经把孔四贞超度到极乐世界去了。 这下吴应熊可就生生世世见不着孔四贞了…… 看见吴应熊越哭越伤心,桑吉嘉措无奈之下,只好转移话题道:“吴施主,您别哭了……大皇帝就快到了!” 吴应熊闻言一愣:“大皇帝?哪一个?” 他也是个皇帝啊! “康熙皇帝,他就要到关中来了!” 第601章 诸葛军师秘制连环计(求一波订阅) “圣上,您走慢些” 在承运殿内听完诸葛丞相“说书”的朱和墭,正准备回后宫去和大波玲、苍井真、吴菟这三个随军的妃子宫人谈心牵手,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诸葛军师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就发现刚刚“说完书”的诸葛三和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跟在了自己身后。 “军师,您这是” 朱和墭赶紧停下脚步,看着诸葛三和到了跟前。 诸葛军师施了一礼:“圣上,请借一步说话。” 朱和墭看了看左右,发现有一处看着有点破败的八角亭子,就和诸葛三和两个人一起迈步进去了。 君臣二人落座之后,诸葛军师才笑着道:“圣上,老臣还有计要献。” 朱和墭一听就笑了起来:“军师刚才都把套住康熙的办法当众说了,却把这计藏到现在这个计策一定是你诸葛家的秘传之计?” 诸葛三和哈哈一笑道:“没想到圣上现在也能掐会算了这条计策的确是老臣的祖宗一代代秘传下来的连环之计!” 还真是诸葛家秘制的,一听就很灵啊! 朱和墭笑道:“这里没有外人,军师快快道来。。” 诸葛军师道:“圣上,老臣的这条连环计分成几层,第一层是诱敌诈降之计!” 朱和墭没听明白,“诱敌?诈降?这是两个计?” 诸葛三和摇摇头,“不是的,这是骗敌人来诈降的计!” 朱和墭又问:“骗谁来诈降呢?” 诸葛军师笑道:“当然是大周总统大将军吴国贵了他可是圣上的岳丈之一啊!” “不不,他不能算朕的岳丈。”朱和墭连忙解释道,“小菟只是宫人,没有名分的。” “那就给一个,”诸葛三和道,“吴国贵现在手握大周一国的重兵,他的女儿难道还不值一个妃子吗?” 朱和墭眉头一皱,看着诸葛三和,低声道:“军师不会以为吴国贵真的会归顺大明?昭宗先帝可是他用弓弦勒死的!” 吴国贵勒死永历是个很难过去的坎。因为朱和墭不能不承认永历, 永历自己没什么, 但他所代表的是无数为保卫天下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华夏好男儿。 所以永历的牌位已经被供奉在了南京的太庙当中!而永历政权的那些英雄男儿的牌位,也都摆放进了南京紫禁城边上忠烈祠和儒门先圣堂, 世世代代享受祭祀。 “所以才是诱敌诈降啊!”诸葛三和笑道,“老臣之前向方光琛请教吴国贵为人,他告诉老夫说吴国贵为人倔强,勇略过人, 至死不变这个人恐怕是不会投靠咱们的, 但是现在大势对吴周极其不利,所以这个勇略过人的吴国贵很有可能会铤而走险。” 朱和墭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诸葛三和又道:“不过单凭吴周的实力,守住岳州、江陵、荆门三处险要与我相抗已经很不容易了, 即便诈降突袭, 也没多少胜算。所以老臣的连环计还有第二层,就是以敌诱敌深入之计。” “以敌诱敌?” “就是让一个敌人去引另一个敌人,”诸葛三和道,“用在湖广之战这里, 就是用吴国贵去引康熙上钩老臣之前不是提出了围襄阳、套康熙的计策吗?咱们如果想成功的把襄阳围起来, 就能调出一部分襄阳的清妖。因为老臣估计康熙不来则以,来必尽全力。如果襄阳城中真有十几万清军, 咱们想围也很难围住。而且从汉阳到襄阳有六七百里路, 咱们的大军要确保后勤畅通,就得水陆并进。这就很难瞒过清妖和吴应熊的耳目,如果没有一支康熙不能放弃的军队在南北引着,康熙很有可能会放弃襄阳。” “言之有理!”朱和墭连连点头, 笑着对诸葛三和道,“军师, 你的计策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次湖广之战你又是首功啊!” “不敢当,不敢当”诸葛三和连连摆手,“不是老臣的计策有多厉害,而是执行这些计策的兵又多又厉害!好的计策常有, 能把这些计策执行到位的兵不常有啊!圣上, 老臣已经是武兴公了, 这个郡王就算了。反正正阳也用不着, 他自己都是侯了。” 诸葛亮生前的爵位就是武乡侯,但是死后被追谥为忠武侯、武兴王和武灵王。 朱和墭为了突出诸葛三和的诸葛孔明之后的身份,就把武乡侯封给了诸葛三和, 还给了世袭罔替不代降的特权。但是不代降的爵位是可以向上升的, 而升上去的部分是可以代降的。也就是说诸葛家最高可以封亲王,但是代降到武乡侯就保底了。 而诸葛三和现在的爵位是国公级的武兴公,就是把诸葛亮的武兴王降了一级。 现在朱和墭已经称了帝,给下面人的爵位上限当然就提升了,原本到郡王打住,现在可以封到亲王了。 不过最高级别的爵位不能轻易封出去,以免出现“封无可封”的局面, 所以诸葛三和、于老爷子、邱辉、陈上川、苏勇、赵忠义、林阿虎、陈永华、庞公公、刘国轩等新大明的开国功臣现在都没封上郡王,只有延平王郑经是郡王。不过他的郡王不是朱和墭封的, 而是永历封的。 朱和墭拍了拍诸葛三和肩膀,笑着道:“军师,你的功劳封个亲王都是应该的, 一个郡王你就不要推辞了。你也不要担心什么功高震主,朕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屠戮功臣的皇帝,朕是天下为公的皇帝天下为主, 你我君臣皆是客!” “吴应麒,你不得好死长生天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去你妈的长生天,老子是儒生,老子相信的是儒家的大道,儒家的天理布尔尼,你也别再信什么长生天了,一起当儒生!” 六月初的某日,辽东大黑山脚下的金州关外,突然来了两大群的不速之客,看他们的打扮,一群是汉人,一群是蒙古人。 其中汉人的人数差不多有四五千,都是一人双马、三马的配制,副马的马背上还驮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和一些兵器。 蒙古人的数量更多,超过了八千,不过其中的一部分好像是俘虏,被麻绳捆着,由另外一群骑在马背上的蒙古人押着。 而这两伙人也不知道啥关系?两边的喽罗都横眉冷对,两边的老大还在不听拌嘴,但是也不动手互殴。 而正在拌嘴的两个老大,正是吴应麒和布尔尼。 这两个老大都是能跑的主儿,看到不对,一前一后都从奇尔泊战场出逃了。而且他们逃跑的方向都一样——都要去旅顺! 吴应麒是听了孔四贞的话来投靠朱和墭的,而布尔尼则是因为他在登州的蓬莱银号里面有一笔巨款——他这些年虽然被康熙撵得在大草原上到处溜达,但他还是知道有登州天王城这个好去处的,也知道要把从北京抢来的银子存在登州的银号里面。 而且他也知道登州的商埠在登州外城被打破后就迁到辽东的金州是黄泥洼湾。所以被康熙打败的布尔尼就和吴应麒往一个方向跑了!而且两人还在过燕山的时候遇上了,还一块儿结伴当了一段时间的马匪,抢了昭乌达盟的几个扎萨克旗,才带着战利品在盛京将军布尔尼的军队赶到前,跑路来了辽东半岛。 第602章 还有第二战场! “二哥,真的是你啊!” “三宝你这是怎么来的辽东?” 就在吴应麒和布尔尼吵嘴的同一时刻,在大黑山脚下的金州关内,一座用土包堆起来的简易棱堡里面,吴应麒麾下的大将马宝,正在和朱和墭这边的“南昌原儒七子”之一的马惟兴正在抱头痛哭。 原来这马宝和马惟兴曾经是把兄弟,马宝、马惟兴还有个马进忠,都是流寇出生,后来又先后投靠了大明,在南明永历时期,他们仨又机缘巧合地凑在了一起。因为都是陕西老乡,都姓马,都当过流寇,又都做了大明忠臣,于是就磕头拜把子,结为“同姓把兄弟”,还被人合称为“南明三马”。 三马之一的马进忠早早的病死了,成了大明的“不二忠臣”——他是大流寇,上面没有老大了,后来被左良玉招安。不过在左梦庚投降大清的时候他并没有跟随,而是率部逃跑,到了何腾蛟手下。之后就一直为南明作战,直到病死。 而马惟兴和马宝则跟随李定国对抗大清,直到永历出国,才向吴三桂投降。。吴三桂本来打算将这两人都留在帐下,但是大清朝廷担心吴三桂手下不大服气的南明降将太多,于是就把马惟兴调去了福建。 没想到他们两人居然在辽东又凑一块儿了! 流了一会儿眼泪之后,马宝就和义兄马惟兴说起了自己和吴应麒、布尔尼的来意。 “二哥,额和吴应麒还有那个布尔尼都被吴应熊给坑苦了,没路走了,只好来投大明。不过额们也不白投, 带着见面礼额和吴应麒带来了骑兵五千, 良马一万多匹。布尔尼带来了八千个蒙古人,能战的不下三千, 马有两万多匹!怎么样?能给吴应麒、吴世琮、布尔尼他们一人换个富家翁当当吗?” 马惟兴听了马宝的话都有点傻了,三四万匹马,八千骑兵这简直就是一笔飞来横财啊! 早先大明在登州和应天府的江北老山一带开设了两个大型军马场,专门用进口的大号种马和能够找到的大型母马牵蹄子, 忙活了好几年, 马群的数目也就三四千匹。 而明军骑兵的数目,到目前为止也没过万,绝大部分明军镇属的骑兵营都只是个唬人的名头——只有兵,没有马, 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步兵。 而明军在辽东这边开辟第二战场的最大难度, 其实也不是康熙的焦土战术,更不是那几个山城,而是实在没有马。没有马,就没办法组建起可以掩护大军向辽东平原地带挺进的轻骑兵, 更无法保证漫长的后勤线的安全。 “能啊, 太能了”马惟兴反应过来后简直要乐疯了,拉着把兄弟的手道, “三宝, 实不相瞒,光是这几万匹马,就能给你和吴应熊还有布尔尼一个封个爵了!至于银子就更不是问题了……现在的大明不差钱!” 这话说的可真够豪横的! 马宝看见马惟兴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和吴应麒算是来对地方了。 而马宝一提钱, 他又想起个事儿,于是笑着问:“二哥, 和你打听个事儿那个蓬莱银号没倒?” “你在说什么呢?”马惟兴笑着,“蓬莱银号怎么可能会倒?” “我这不是听说登州外城被清兵给打破了吗?” 马惟兴哈哈大笑:“你以为登州外城被清妖打破了,蓬莱银号里的银子就给抢走了?” 马宝问:“没有被抢吗?” “怎么可能被抢?”马惟兴道,“蓬莱银号的大金库在登州内城的总号里面!外城的分号里面只有一些应付日常兑付的小钱,而且事发的时候也大多运走了三宝, 你是不是在蓬莱银号里存了大钱了?” 马宝连连摇头, “没, 没, 我哪有钱?是布尔尼存了钱。” 马惟兴大笑道:“三宝,你很快就会有钱了投了咱们的大公皇帝,还怕没有钱使? 走走, 跟我去黄泥洼的天王城一趟, 辽东总督衙门和蓬莱银号的辽东分号都在那里! 咱们先去见刘制军,然后再带你去蓬莱银号开户,再一块儿去请吴应麒和布尔尼入关!” 黄泥洼的天王城是登州自由市的20,从登州自由市跑出来的那些人,包括“新登州人”和登州府下面的难民,大部分都被运到了辽东,都安置在南关岭以西的金州半岛上。 愿意种地的, 就发给种子、农具,分配土地, 让他们在金州半岛上开垦。愿意进城务工做买卖的,则都聚集到了黄泥洼附近,开始建设新的自由城市——天王城! 天王城现在还是个非常简陋的城市, 甚至都不能算是城市。就是一大圈土堆的围墙里面铺了几条夯土路,用圆木修了一些房屋。另外还搭建了许多毡帐——就是那种蒙古包,保暖性相当不错, 明军为了这次辽东之战,也准备了好上万顶。 现在这些毡帐中的半数,都用来安置从登州迁来的难民了。 不过辽东总督刘进忠,金州知府王士元等高官还是有木头房子可以居住的。 在得知了吴应麒、布尔尼居然兵败来投后,刘进忠、王士元也高兴坏了。一边命令正忙着在金州搞建设的几个镇戒严,一边亲自出迎,大开关门,将吴应麒、布尔尼等人请进了金州半岛。 在安顿好了吴应麒、布尔尼等人之后,刘进忠和王士元又马上给南京方面送去了奏章,向太上天王和大公皇帝报喜! …… 吴应麒和布尔尼这伙“马匪”逃往辽东金州投明的消息,也被巴海用六百里加急送到了西安。这个时候,已经是六月下旬了。 为什么送西安? 因为康熙皇帝现在就在西安,他是借着南征湖广的名义进驻西安的——西安距离武昌只有一千四百里,而北京距离武昌有两千里,差了整整六百里! 另外,康熙的军队还从阴山脚下的察哈尔部的老营那里解救出了一批“老北京”,都是些妇孺。康熙没有把他们送回北京,而是将他们“就近”安置到了西安。 西安因为吴应麒所部的迁移,腾出了大量的土地,康熙看到机会难得,赶紧就从山西冲到陕西把地儿给占了。 而且康熙还力排众议,将西安改名京兆府,定为了大清的西京,地位和盛京等同。 当然了,这段时间他也没忘记“援吴”,派了费扬古率领一个固山的八旗新军开进了樊城。还命令之前率部围攻登州的岳乐也率领两个固山的军队向襄阳移动。 至于大举出兵,暂时还不是时候。 就在康熙等待湖广这边开战的时机时,辽东那边却出了这么个纰漏。 这让康熙很有点头疼了。 辽东明军本来就很强,现在又和这股“马匪”合伙,却马的难题将会得到大大的缓解。 看来也不得不防了。 可这要怎么防呢? “万岁爷,盛京方面有巴海在,应该没有大碍。”南书房内,图海又在给康熙皇帝支招了,“但是宁远、锦州方面的防务还是有点空虚……万一伪明逆贼趁我军主力南下的时候突袭宁锦甚至是山海关,那可就麻烦了!” “伪明入关攻打我大清?”康熙的眉头顿时紧了下,“那就让王辅臣去守宁远、锦州、山海关!” 第603章 朕,决不能当大清的崇祯! “万岁爷,一个王辅臣怕是不够啊!” 已经晋升为武英殿大学士,同时还接替明珠出任了儒宗首席大佬的熊赐履这个时候也趴到了康熙跟前进言了。 他之前一直留守在通州“辅佐”圣公孔毓圻,只是因为康熙看着湖广那边要打“赤壁之战”,才想起这个熊赐履会“说三国”,所以就把他叫来西安行在了。 “怎么会不够?”康熙皇帝皱着眉头,“现在辽东的逆贼刚刚拿下卑沙城,包围了得利赢城,簸箕寨尚未报警,一年之内当无大碍。一年之后,湖广的赤壁大战就分出胜负了。” “万岁爷,如果一年之后湖广战场依旧胶着,天兵无法抽身东进,当如之奈何?”熊赐履忧心忡忡地说,“万岁爷,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康熙道:“熊赐履,你以为朕是听不得逆耳之言的昏君吗?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恕你无罪。” “谢皇上。”熊赐履赶紧叩了个头,“不知皇上有没有发现,现在我大清面对的局势,和崇祯年的大明有那么几分相似啊!” “住口!” “熊赐履,休要胡言!” 图海、索额图二人一听熊赐履要说真话,顿时就急了。。 康熙一挥手:“让他说!” 熊赐履道:“皇上,当年明朝的崇祯帝之所以会败,就是因为外有大清,内有流寇,下面还有一群把持乡村,千方百计逃税逃役的无耻士人。而我大清如今东有辽东、朝鲜之乱,西南这边又要参与湖广大战,底下的乡贤也” 康熙听到这儿, 麻脸都黑了。 他明明比崇祯能干和英明百倍, 怎么就混到和崇祯一样的地步了?不对,好像还不如崇祯。崇祯到挂上景山的时候大明还有南直隶这块财赋之地呢!现在大清从地图上看是不小的, 但基本上都是烂地。什么漠北、漠南、漠东、漠西、雪域看名字就知道榨不出多少油水了。 崇祯那是守着个聚宝盆在要饭,而康熙现在是把聚宝盆给丢了! 一想到江南,康麻子的心都要疼麻了。 不过心再疼,康麻子也不肯躺平等死, 身为明君圣主, 怎么都要挣扎几下的。 想到这里,他的麻脸就渐渐平静下来了他可不能像崇祯那样动不动就发怒杀大臣,搞得朝堂上人人自危,一个能担事儿的人都没有了。 “湖广之战只要能赢!”康熙顿了顿, “只要能一直打下去, 朕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皇上圣明。”熊赐履叩了头,“奴才担心朱和墭在湖广打不开局面,就在辽东那边下重注再开一局。而且奴才觉得这股马匪很蹊跷,他们居然可以打败那些蒙古扎萨克旗的骑兵。这不是一般的马匪, 他们会不会是吴应麒和布尔尼?” 康熙的麻脸又黑了——这都快赶上川剧变脸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一般的马匪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吴应麒和布尔尼手下的都是不亚于八旗骑兵的精锐, 他们要到了辽东, 辽东和朝鲜的明军马上就有了在东北腹地进行机动作战的能力。 而且布尔尼还有蒙古大汗的名义! 他对草原上的蒙古人还有着相当大的号召力,如果大明打着布尔尼的旗号进兵,那就一定会有一些蒙古人去投靠过去当带路党甚至提供粮食给明军! 到时候辽东的明军没准真能打到山海关外! 这乐子可就大了明军入关锤大清啊! 看到康熙又变了脸,熊赐履赶紧趁热打铁道:“皇上, 王辅臣手下只有一万人如果伪明自辽东、朝鲜出兵十万来夺山海关,王辅臣如何抵挡?如果山海关一失, 湖广还能打下去吗?” 康熙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真是太难了! 湖广这边还没干起来,东北那旮旯又要出状况。 而且湖广到东北好几千里地,湖广的军队根本不可能开往东北等他们到了,王辅臣坟头的草都比人还高了。 而山海关要是被明军打破,那湖广之战就不要打了。老家都让人抄了, 还有心思帮吴应熊? 而大清一撤, 吴应熊肯定往云南跑!到时候朱和墭就拿下了湖广, 然后就能直接进兵河南, 打到直隶,和关外明军来个南北夹击。 大清要完啊! 康熙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可是朕去哪里再找一支精兵去帮王辅臣呢?” 是啊, 哪儿还有兵? 康熙手里一共就二十四万新八旗。 现在已经全部动员起来了, 其中巴海手里有三万,勉强维持盛京的局面。 王辅臣手里有一万,全都调去守山海关。 常宁带着三万人维持着山东到徐州的一大片,兵力紧张得天天向康熙求救告急。 北京、大同、库库和屯、坝上草原也不能放空,都摆了一个固山,也就是一万人,加一起又是四万。 以上这些就是十一万了。而剩下的十三万, 康熙准备留一万在身边,其他都用在湖广战场上。 听见康熙的问题, 熊赐履又有话说了:“皇上,奴才倒有一个权宜之计,可以为皇上募集到一些兵马。” 康熙一听这话, 马上就抬头看着熊赐履。 熊赐履道:“奴才建议让底下的读书人和乡贤出钱出力大办团练” “就这个?”康熙眉头大皱,他之前已经吃过团练的亏了。 明军打到江南的时候,江南团练除了投降就啥都没干!结果让朱和墭来了个全取江南! 熊赐履笑道:“皇上, 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我大清已经有了儒宗辅佐。如果能让圣公出面,去山东号召地方乡贤和儒门弟子从军,十万之众,旬月可得啊!” 康熙一听这话,眉头又拧紧了。 圣公孔毓圻现在有了这种号召力了?真的能圣公归闾里,一呼,蹶起从之者十万余? 想到这里,康熙皱眉道:“圣公最多能募集到山东壮丁,可是这粮饷从何而来?器械又如何筹集?” 熊赐履道:“皇上可以委任圣公或是圣公底下的大佬出任山东总督,再令其自筹。” 这是让儒宗自己收钱自己募兵自己办军队啊! 看着康熙沉默不语,熊赐履又道:“皇上,只要让圣公去了山东,再让一位大佬当了山东的督抚恭王手里的三万精兵马上就能盘活。最多半年,山东就能给王辅臣送去数万壮丁,还能负担他们的粮饷开支。” 这下康熙有点心动了。 如果常宁的这三万人抵达湖广战场,那么大清就能在湖广投入十五万人,吴应熊亡国在即,砸锅卖铁也能凑出这个数。 那可就是三十万对三十万了有的打! 他正想着,领侍卫内大臣多隆已经拿着一封火漆文书走了进来,说道:“樊城方才递进来的紧急军情。” “拿来!”康熙一伸手就接过了那封火漆文书,拆开后一看,就用低沉的语气道:“熊赐履的建议听着不错,诸卿再合计一下,尽快拿个章程出来!” 底下的大臣一听都有点傻眼,图海第一个下跪想要劝阻,却看见康熙抬起手臂,“不要谏了朱和墭已经进驻赤壁山,兵临岳州城了!大清存亡,在此一役,朕要千方百计集中力量。不仅儒宗的力量要用足,蒙古的力量朕也要用足了!朕,决不能当大清的崇祯!” 第604章 岳父,只要你肯诈降...... 七月初一日,武昌,楚王城,存心殿。 前几天在赤壁山大营露了个脸的朱大皇帝,这会儿正在武昌城的宫殿里面拿着一道圣旨,坐在存心殿的御座上,笑眯眯地看着跪在地上接旨的八面观音吴菟。 的确是美!跪着也美,站着也美,躺着更美! 这么个美人跟了朱和墭好几年,尽心尽力的伺候,让做什么动作就做什么动作,乖得跟只小白兔一样。伺候完了朱和墭还要帮杨紫云打理水晶宫的业务,下班后还去接孩子、带孩子,还亲自替朱和墭生了个女儿。 真是劳苦功高啊! 可是就这么一个堪称绝色,据说是云南第一美人,又尽心尽力服侍朱和墭的吴菟,朱和墭居然铁了心“白牵”了三四的手,就是不给一个名份。别说妃了,就连个选侍都不给,一直就是个宫人。 不过这吴菟也挺有定力的,不哭也不闹,该和朱和墭“牵手”还是开开心心的牵,保管让朱大圣人从头到脚都满意。。这样的工作态度,终于感动了朱和墭这个铁石心肠的圣人天子,现在被他拿在手里的,就是封吴菟为贵妃的诏书! 一步到位,直接封了贵妃! 在朱和墭的后宫中, 最大的当然是皇后邱淑真, 其次是大贵妃叶玉玲,第三是皇贵妃贝佳馨, 接下去就是周玉冰、杨紫云这两个贵妃,现在又要加上一个吴菟了,垫底的则是上个月才封了妃的苍井了 “嘿嘿嘿”朱和墭笑着将手里的圣旨递给了吴菟,“小菟, 朕知道这几年你一直很用心地在服侍朕, 朕没有封你什么,你也毫无怨言,仍然全心全意的对朕好。现在朕知道了你的真心,所以就正式封你当朕的贵妃。以后你就和玉冰、紫云他们平级了!” 吴菟则是一脸的感激, 恭敬地接过朱和墭递过去的圣旨, 流着眼泪叩了个头道:“小菟是罪人之女,又是敌国人质。现在吴周背信弃义,妾身之父又是吴周的总统大将军,正在岳州督军对抗天兵。圣上不仅没有责罚小菟, 还封小菟以高位, 小菟实在愧不敢当,以后唯有加倍尽心服侍。” 朱和墭笑着点点头, 道:“小菟, 你一直都很尽心,只是比大贵妃差一些。”说着话,他就扭头对大波玲说,“姑姑, 等小菟省亲回来,你就教一教她。” 大波玲还没有说话, 跪在地上的吴菟却插了句话,问:“圣上,妾身要去哪里省亲?” 朱和墭笑道:“当然是去岳州了你已经有几年没有见着你爹了?一定很想他?” 吴菟可是个聪明女子,她知道朱和墭之前不给她名分不是因为不喜爱她,而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勒死永历的吴国贵! 而现在朱和墭突然给她封了贵妃, 不用说, 也是因为她父亲吴国贵成了对面岳州周军的总统大将军了。 于是她赶紧给朱和墭叩了个头, 眼泪汪汪地说:“圣上, 妾身的爹爹为人固执,甚至有些冥顽不灵,对吴家更是忠心耿耿妾身如果去岳州劝他归顺大明, 只怕会被他扣留, 今生就再见不到圣上了!” 再见不到可不行啊! 朱和墭连忙笑着对吴菟道:“小菟,你不用担心,朕不会让你去劝降令尊的。朕只是想让你去劝令尊诈降!” “诈降?”小菟一愣,抬起头看着朱和墭,“向谁诈降?” “当然是向朕诈降了!”朱和墭笑道,“日前诸葛军师给朕献了一个诈降诱敌之计。就是让令尊向朕诈降的办法,将襄阳的清军都骗到岳州附近, 再将他们一举歼灭的计策这个负责诈降的就是令尊了!” “可,可是我爹是吴周的大将军啊!” 朱和墭笑道:“朕知道本来朕应该写信劝降令尊, 令尊在假装同意。不过朕是诚实君子,而令尊又是当世智将。朕觉得以朕的诚实是很难让令尊中计的,所以朕就改了改诸葛军师的计策。” 这个诸葛军师的秘制锦囊妙计也不是人人都能用好的, 连诸葛三和自己用得也不咋好。所以诸葛三和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这个仗打得都差强人意。只有他给朱和墭出锦囊妙计的时候,效果才是刚刚的。 究其原因, 就是朱和墭会修改锦囊妙计,而且他的执行能力特别的强! 朱和墭接着对小菟道:“朕准备两份亲笔信让你带去岳州。一封是假信,是让令尊拿着去哄吴应熊和康熙的,一封则是朕的肺腑之言,还有朕的真实出价只要令尊答应诈降,朕可以先给他一百万银圆,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万! 如果他觉得不够,让他开价,只要朕拿得出来,就不是问题! 另外,朕还可以在确认清军大队离开襄京之后,再给令尊一批燧发枪和糖药!” 吴菟都傻了。 还有这种操作? 诸葛军师让你用计,你直接砸钱收买 想到这里,她还是摇摇头,道:“圣上,家父不大贪财,而且对吴家忠心不二,是不会出卖吴应熊的。” “无妨。”朱和墭笑道,“朕不要吴应熊的性命吴应熊和朕无怨无仇的,朕只是因为昭宗被害的事情,不方便招降他和令尊而已。 但他们可以跑啊!现在可以跑去四川,跑去云贵,跑去广西。 将来跑去缅甸、安南,当个域外王者,到那时朕保证不会再去追他们。就让他们在域外终老,让他们的子孙世世代代在域外为王。 小菟,你看这样的条件,令尊会答应吗?” “这个” 吴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朱和墭这个时候又从苍井手里接过一个信封交给了吴菟,“小菟,你看看这封信。” “这是”吴菟看见信封上的字迹,脸色顿时一变,“他,他还活着?” 这个“他”当然是吴应麒了!他是在六月初抵达辽东金州的,刘进忠和王士元在见了他后,立即就放了一条快船南下去向南京报信。同时还送去了吴应麒写得亲笔效忠信——效忠信不止一页,不过现在朱和墭交给吴菟就只有一页纸。 剩下的都在朱和墭手里,是用来要挟吴国贵的工具。 吴应熊虽然是相信吴国贵的,但他如果知道吴应麒不仅还在,而且还投靠了朱和墭,他还能信任吴国贵吗?到时候即便不杀了吴国贵,夺了兵权圈起来还是可能的。 即使什么都不做,君臣之间的信任还能剩下多少? 朱和墭的这一招还是够狠够毒诛心啊! 朱和墭笑着点点头:“他不仅活着,而且还投靠了大明!如果吴应熊知道了此事,他还会信任令尊吗?如果令尊手下的人知道了此事,他们会不会投靠大明?小菟,你去告诉吴国贵,朕要打败他易如反掌!他手下那些人,四臣五臣的大有人在。只要朕出价够高,有几个能不倒戈的?但朕想要的不是这些人,也不是他吴国贵的人头。 朕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康熙的清妖!朕要把尽可能多的清妖留在湖广,这样恢复中原,直捣北京的阻力就小了。这几十年来,咱们汉人死得太多了,现在到处都没什么人,可不能再杀人盈野盈城了!” 第605章 好想好想投降啊! 七月初十,岳州府城,大周总统大将军行辕。 内堂之中,一席家宴,正要开席。 岳州府城是从吴三桂刚刚打下湖南大部时开始,就被当军事重镇来经营的。吴三桂的人也不大懂什么棱堡,他们只晓得一层层的挖壕筑垒修炮台。这些年以来,工程就没有停歇的时候,到了如今,恐怕连固若金汤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岳州府城的坚固了。 而岳州城内的大将军行辕,则是整个岳州防御体系的核心,那真是最为严密之处,而行辕的内堂,更是严密加隐秘的存在这里可是总统大将军吴国贵的私宅所在。 但是对朱和墭新封的贵妃吴菟而言,这里就是她的娘家。。 现下老吴小吴,一公一母两只修成精的狐狸,正相对而笑呢!吴国贵看着已经出落成了个绝色大美人的女儿,连连点头:“行啊,混上贵妃了没少吃苦?听说姓朱的凶得很,他没欺负你?” “欺负?他最喜欢欺负大波玲和苍井了”吴菟多喝了几杯,脸颊绯红,更显得娇艳,也有点乱说话的苗头了。 吴国贵看着女儿一脸幸福的模样,也不好多打听人家房帏之中的那点情趣,于是就转了个话题道:“闺女,你大老远的穿过战区到为父这里,不会只是为了省亲?” 吴菟笑道:“战区?现在流行静坐而战吗?女儿这一路过来,可没瞧见有一点要打的意思!” 吴国贵尴尬地笑道:“现在还在对峙嘛!” 其实也不是吴国贵不想弄点动静出来,而是底下的将领都在保存实力——吴周现在表面上搞得是府兵制,但实际上却的家丁府兵制。府兵是炮灰,家丁才是核心,才是军头们真正的本钱。 现在的形势不大好,吴周的将领们当然不愿意拿家丁出去拼了。而吴国贵自己也养着上千人的家丁,当然也知道大家伙的心思。所以他也就不强出头当这个恶人了。 只要明军不出武昌府界去进攻岳州府境内(位于江南)和江陵府境内(位于江北)的周军堡垒, 也不主动攻击位于这两府境内的周军巡逻队, 吴国贵也就不迫着底下人出击了。 而明军这段时间主要在武昌府境内的赤壁山、陆溪口、石头口,以及属于汉阳府的长江北岸沿岸一带构筑营垒, 暂时也无意进犯。 所以岳州府——赤壁山战场上就出现了颇为难得的和平场景。 不过两边的战士不相往来,但双方的使者你来我往的却是非常繁忙! 朱和墭、诸葛三和、方光琛等人这段时间可以说天天给吴周这边的军头写信——内战嘛,从来都是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而且朱和墭、诸葛三和也不可能只把宝押在吴国贵一人身上。 “对峙?”吴菟笑着,“总也不能一直对峙下去?爹爹, 您” “不行, 不行”吴国贵马上摇头,“小菟,为父是杀过大明皇帝的人啊!” 吴菟笑着:“爹爹,女儿都没说什么, 您怎么就说不行了呢?圣上可没让您交出兵马地盘暂时都不要您归附大明。您杀过大明皇帝又如何?您只要手里有兵有地盘, 再躲到一个圣上不想管,也管不着的地方去,他又拿您怎么样?而且他也不在乎您杀永历的事儿。要是永历不死,他怎么当皇帝?” 吴国贵已经知道朱和墭的真实身份了这位是唐王系的宗子, 和永历原是对头。 但是吴国贵还是摇头, “不行不行,为父毕竟受你爷爷大恩, 怎么也不能对不起老吴家。” “那爹爹, 您看看这个。”吴菟摸出吴应麒给朱和墭的效忠信了。 “这是”吴国贵一看见上面的字迹就定住了。 “是二伯的信,”吴菟说,“您再看看内容!” “他竟然到了辽东”吴国贵沉吟了一会儿,一脸不忍地说, “圣上不会想让我绑了吴应熊?吴应熊是我大哥啊!” “那倒也是,”吴菟点点头, “您不干出卖大伯的事情!” “啊?”吴国贵一愣,脱口而道:“那出卖谁?” 吴菟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出卖康麻子啊!圣上要买的只有康麻子的清妖兵他肯出大价钱!先给一百万银圆,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万,还能给您五千支燧发枪, 三万斤军用白糖。 另外, 他眼下只要湖广之地, 您如果不忍抛弃大伯, 可以保着他去四川再混几年,等实在混不下去了,再往云贵跑, 云贵呆不下去了, 还可以去缅甸!不过千万记着,别把兵器交出去!” 厅堂当中静悄悄的,父女二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吴国贵开口道:“不行!” “不行?爹爹您的意思是” 吴国贵正色道:“得加钱再加一百万好不好?” 七月十八日,江陵府,大周皇宫。 在周天子的吴应熊的御书房内, 三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今儿吴应熊也不去上朝了,就窝在自己的书房之内, 拿着一封书信,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吴国贵和洪士铭两人侍立在一旁, 都是眉头紧锁。 书房里面静悄悄的,都能听见三个人的呼吸声音。 到了最后,吴应熊手一抖, 将那封朱和墭的亲笔信放在了桌上,一双肥嘟嘟的大手遮在了一张老实相的面孔上,深深叹息:“这信怎么就不是给我的呢?平西王啊!还能领有云贵川桂四省之地而且在交出荆门、襄阳、安陆、德安、黄州、武昌、汉阳、长沙等八个州府和所有的水师之后,还可以给两年时间慢慢移藩想怎么迁徙人口都行三弟啊,这条件莫说你了,就连我都想投降了!要不咱们投降算了” 听见吴应熊的话,吴国贵额头上的汗都急出来了!你怎么能降呢?你这个“熊”怎么那么怂呢?还没打就先想投降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摇头:“不能降!大哥,您是当过皇帝的投降的天子能有好日子过?况且咱爹当年是怎么对人家永历的?现在的新大明可是认永历这个先帝的,还给追谥了昭宗!” “我知道,我知道”吴应熊点点头,“我就是想当个富家翁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大哥,”吴国贵道,“这是个机会啊!” “机会?”吴应熊一愣,“三弟,你不是说不能投降吗?” 一旁的洪士铭有点听不下去了,忙插话道:“皇上,三爷的意思是这是个打败朱和墭的机会!” “打败朱和墭?”吴应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可能吗?” “可能啊!”吴国贵道,“我可以用个诈降计火攻明军的赤壁山水营和浮桥这样明军的江北大营就会孤立无援,明军的主力都在江南的赤壁山大营中,江北只是偏师,只要大清兵南下,咱们就能联手将这支兵给全歼了!” 吴应熊是不懂打仗的,所以他只能向同样不懂的洪士铭问计。 洪士铭则故作高深地思考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道:“皇上,这个是妙计啊老臣这就骑快马北上,去西安和大清皇帝商议此事!” 吴应熊点点头:“好好好,快去快回。” 第606章 好想好想胜利啊! 洪士铭也是吴周国中少有的几个在大明“不可受降”的黑名单上的人物之一。 而且他的麻烦比吴国贵还要大,吴国贵勒死的永历,而朱和墭也不是永历的儿孙看看他对吴菟的态度就知道了。 而洪士铭他爹却把郑经的爷爷郑芝龙给坑惨了,先骗后杀!更可恨的是洪承畴引来的清兵还把郑芝龙攒了多少年的家产都抢光了。 郑经本来好好的富三代就给搞成了“负三代”,到现在为止还没把这损失赚回来呢! 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洪承畴不仅害死了郑经的爷爷奶奶,还夺了本属于郑经的家财。 所以郑经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洪承畴!他打下泉州后就把洪承畴的亲族全部抓去台湾种甘蔗了! 洪士铭要是落在郑经手里,还不得大卸八块? 因此在知道有机会可以大败一次朱和墭后,他的积极性那是相当高的,当天就骑上快马向着西安而去。六天就走完了一千二百里地,跑到了康熙皇帝的行在京兆府城。 在入城后的第二天,他就在占地极大的西安满城内的大清皇帝行在之中见到了看着有点消瘦,但依旧春风满面的麻脸天子康熙爷。。 康熙皇帝这些天一直在和随行的大臣们较劲儿康熙特别热爱上朝,哪怕出征、出巡在外,只要有可能就要开朝会。所以每次出门都尽可能多带一些官员。 这回他来西安,当然也不例外,差不多把半个朝廷都搬来了。这本来没什么,可是康熙在七月初的时候却突然下诏要将西安府改为京兆府,还宣布要在京兆府逗留数月,直到湖广大战结束,还要求随行的大臣、侍卫都把家眷接到京兆府来同住。 随行的大臣们可不傻,马上就意识到康熙皇帝有迁都京兆府的苗头,马上就是各种劝谏,话说的一个比一个吓人,仿佛迁都就要亡国似的。 康熙为此发了几次雷霆之怒,可下面的人就硬顶着不让,搞得康熙都有一种恢复廷杖制的冲动了。 可当他悄悄的拿个小本本把那些反对迁都的人的名字都记下来,准备秋后算账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黑名单上的人有不少是巴图鲁! 这些巴图鲁几乎都是带兵官都是新八旗的参领佐领,或是侍卫处的领侍卫内大臣、内大臣或高级侍卫。 而这些新八旗带兵官反对的原因也很简单, 就是他们的手下都在北京周围领到了份地, 怎么肯轻易放弃? 而且北京周围的土地明显比关中的土地肥沃! 关中历经两三千年的开垦,地力已尽, 在没有“法术肥料”的时代,产量低的可怜。 所以底下人不愿意迁移是很正常的。 而让康熙皇帝感到不正常的是,这群和他较劲的奴才给了他一种无力感这些奴才都有兵啊! 因此康熙只得好好的和他们说理,总算是说动了一些上三旗的巴图鲁答应搬家到京兆府来。 而另一件招致大批官员反对的事情就是放孔圣公回山东办“鲁勇”山东可是大清治下绝无仅有的“富省”了。而且人口也是大清治下各省之中最多的, 有七八百万。 大家伙当然不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一个省舍出去大办团练, 更不能同意让孔圣公去领衔。 最后讨价还价了半天,群臣们才答应拿出山东的泰安府、济宁州、兖州府、东昌府、曹州府等四府一州给儒宗办团练。同时由熊赐履、周培公、张英、傅弘烈、黄植生等儒宗五大佬分别兼容这四府一州的知府或知州,并且主管儒宗团练。 另外,每个州府的团练都要由新八旗或绿营出身的军官去协助统带。 虽然在迁家眷和办团练这两件事儿上, 康熙都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但是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皇权已经遭到了削弱。 对于康熙这样的雄主而言,手里的权力遭到削弱,实在是难以忍受啊! 而据康熙自己分析,他的皇权遭到削弱的原因, 除了新八旗制度和乡贤制度本身就自带了分全功能, 就是因为他总也打不过朱和墭 就在康熙急需一场对朱和墭的胜利证明自己的时候,洪士铭就给他带来了取得胜利的机会! “皇上, 这的确是朱和墭的亲笔信朱和墭的一手赵体正楷写得很好, 他还喜欢到处题字,儒门的许多伪经上的书名都是他的字儿。” 康熙皇帝的南书房内,对朱和墭的着作和字迹颇有研究的大学士明珠已经仔仔细细验看过洪士铭带来的朱和墭的亲笔信了。 这信的确是朱和墭写的! 康熙点了点头,又问左右道:“你们怎么看?” “万岁爷, ”大学士图海第一个跪下说话,“奴才以为朱和墭是在诓骗吴国贵。” “何以见得?”康熙问。 图海道:“吴国贵毕竟是勒死永历的凶手, 朱和墭怎么可能如此厚待于他?况且吴应麒多半已经投靠了大明吴国贵麾下的许多将领都是吴三桂的旧部,如果吴国贵害死吴应熊,又向大明投降,底下的将领会怎么看他?这个时候朱和墭再把吴应麒放出来,吴国贵还有生路?” 康熙点点头:“有道理!由吴应麒出头弄死吴国贵, 朱和墭还不必背负违约之名……好算计啊! 不过吴国贵应该也识破了朱和墭的诡计, 所以才想来个将计就计!图海, 你觉得这事儿把握可大?” “大!”图海不假思索地道, “即使不能全胜,应该也能重创朱和墭一次如果运气好一些,能够烧毁大量的伪明军水师战船, 那么赤壁之战可就有的打了。” “皇上, 奴才觉得即使不能取胜,咱们的损失也不会太大。”索额图道,“毕竟伪明军的主力在江南,江北大营中并没有多少人。而安亲王又久经战阵,即使不能打胜,应该也可以全师而退。” 明珠则道:“皇上,奴才觉得这是一个向吴周索取襄阳城的好机会。咱们现在只是得到了樊城, 还没得到襄阳。若是能把襄阳拿回来,以后就能在湖广战场上占据更大的主动, 并且立于不败了。” 底下几个人都是一边倒的支持参战! 实际上大清现在也别无选择。这次的“诈降破敌”,很可能是扭转湖广战场不利局面的唯一机会。 如果大清不跟进去梭哈一把,吴周的那点本钱根本没法玩, 哪怕偷袭成功了也不会对明军造成太大的打击。 万一偷袭失败,那吴周的主力直接就会被清盘!到时候吴周可就完了。 所以康熙也就只有下定决心了! “洪士铭!” “外臣在。” 洪士铭还恭恭敬敬地趴着呢! 康熙道:“朕可以答应出兵……不过天兵集结还需要一段时间,八月十五前后才能到齐。 另外, 天兵还需要一个可以屯兵驻守的地方。朕想要襄阳,能办到吗?” “皇上,八月出兵是没有问题的……”洪士铭道,“不过割让襄阳的事儿臣做不了主,得请示天子。” “好,”康熙皇帝点点头,信心十足的说,“既然如此,那就快点派人去向吴应熊报告!他如果能答应朕的条件,把襄阳府让给朕……那朕就陪他在湖广豪赌一把!” 第607章 大反派康熙来了,我们一起逃走吧! 康熙提出的割让襄阳府的要求其实正中吴应熊的下怀! 襄阳,也就是吴应熊的襄京其实是用来抵御吴应麒东下的要塞。吴应熊因为害怕自己的好弟弟从西安起兵来抢自己的宝座,所以就把都城从江陵府迁到了襄阳府,来了个天子守国门防弟弟。 但是现在吴应麒的势力已经被瓦解了,而朱和墭的大军又攻入了湖广,眼看湖广就要不保! 在这种情况下再以襄阳为都城,简直就是蠢到家了。因为江陵、荆门两地只要丢一个,襄阳府城内的那些坛坛罐罐,那些依附于吴周王朝的人口,可就都撤不出来了。 而如今的吴周军政体制又是以“家丁府兵制”为基础的,其中家丁更是整个体制的核心。决定一个将领在吴周体系中地位高低的最重要因素,就是家丁的数量和精锐程度。 而吴应熊的地位同样是他拥有的家丁所决定的! 吴应熊的家丁继承自吴三桂,称为“夷丁卫”,人数三千准确的说,并不是三千人,而是三千户。。其核心就是从吴襄时代起就追随吴家的老家丁们的子孙! 作为传承了两三代的封建家兵,夷丁卫的这三千户所拥有的实际人数当然是远远大于三千的,差不多有两万四五千之众! 平均一下就是一户八口左右,平均的壮丁数目也就是两名。也就是说夷丁卫在极限情况下可以拿出六千精兵! 而这三千夷丁户都跟着吴应熊一块儿搬去了襄京,在朱和墭打过来之前,已经安排得舒舒服服了。 另外,襄阳府也是府兵重镇,周遭有上万个府兵户,人口足有七八万! 除了夷丁卫和襄阳府兵的人口之外,襄京这边还有一个管着工匠、皇家仆从、皇庄佃户、皇家马场的牧户的内务府。这个内务府管着的人可就比夷丁卫多多了——吴周朝廷的火器、火药生产还有战马的养殖,都是由这个内务府掌握的。光是工匠户、牧户就有两三万户,人口数量超过十五万! 这十五万人,基本也呆在襄阳府境之内。 其实吴应熊的朝廷就是个山寨大清朝,家丁相当于八旗,府兵类似绿营,下面的将领就相当于大小旗主,再加上一个人多势众权大利厚的内务府, 基本上就齐活了。至于文官系统啥的, 基本上就是拿来打杂和收税的。 而吴应熊直辖的,夷丁卫、襄阳府兵、内务府, 如果不算主要摆在江陵府境内的那些皇庄,这个夷丁卫、襄阳府兵和内务府所管的总人口约有二十五万! 这些人就是吴应熊的核心盘! 如果吴应熊要跑,那就一定得带着他们,要不然就是个孤家寡“熊”, 早晚让人逮了去剥皮吃肉! 而这二十五万人又不是游牧民族, 把蒙古包一收拾,赶着牛羊唱着歌就走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在襄阳安顿下来,就想过安生日子,怎么肯说走就走? 所以吴应熊自己虽然已经溜去江陵了, 还下达了迁移的旨意, 可是底下人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肯动直到康熙要来了! 大清的规矩大家都知道,再不跑就傻了! 所以当康熙皇帝在康熙十八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亲率大军抵达襄阳府城北岸,早就被清军控制的樊城城南的汉水岸堤上时,看到的就是对岸人山人海, 扶老携幼, 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准备跟着吴应熊南下的“襄阳父老”。 策马站在岸堤上举目向南张望的康熙看见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就是一愣, 然后脱口就问:“这,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着跟刘皇叔携民渡江似的?” 早就已经抵达樊城的安亲王岳乐赶紧接过话题,马上躬身回答道:“皇上圣明,这些襄阳百姓就是要跟着吴应熊逃走的吴应熊安排了船只,先把通过水路把他们送去荆门, 然后再往江陵迁徙。” “可他们为什么要逃呢?”康熙一脸不解,“吴应熊又不是什么明君, 跟着他吃苦难道比当大清的百姓还好?” 康熙真的有点想不通! 他之前到西安的时候就接收了一座人都跑光了的空城,连西安四周都空空荡荡的,到现在西安城内都没有几个陕西人,想吃个肉夹馍都没人会做! 这回到了襄阳怎么又是如此? 如果襄阳是朱和墭的地盘,大家跟着跑, 康熙也认了可问题是襄阳是吴应熊的地盘啊! 康熙觉得自己不如朱和墭就算了, 怎么还不如吴应熊呢? 难道如今天下三国里面, 最坏的那个主子是他自己? “这个”岳乐听见这问题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明明一个大反派、大魔头, 自己居然不知道,自己还当自己是好人! “万岁爷,”还是明珠机灵, 马上就转移话题道, “吴应熊好像出了襄阳城了咱们是不是该上桥了?” 原来康熙来襄阳的目的除了“收复失地”,就是要和吴应熊来一场长桥相会! 也就是在襄阳城和樊城之间的浮桥上和吴应熊来个“皇对皇”他对即将开始的赤壁之战还是有点不放心,怕吴应熊这个“熊队友”坑了自己,所以就约了吴应熊出来见面。 康熙觉得自己有识人之明,吴应熊如果心里有鬼,那一定逃不过他那对布满血丝的火眼金睛。 想到这里,康熙就单骑匹马上了架在汉水上的长桥。 那边的吴应熊也是单骑匹马, 而在他上桥的时候,汉水南岸的“百姓”却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 不知道谁带头嚷嚷了起来:“康麻子康麻子在桥上,皇上您小心啊!” 这一带头不得了,汉水南岸等着上船的二十多万人都跟着咋呼起来了。 “皇上小心” “小心康麻子!” “别叫康麻子害了!” “康麻子最坏了!” 二十多万人一起咋呼, 也没练过,不是齐声大喊,而是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杂在了一起, 汇合成了无比嘈杂的声浪。 但康熙还是听清了“康麻子”这三个字儿! 这麻颜一下子就铁青了,差一点就转身下桥去调兵“平乱”了。 好在吴应熊这个时候已经张开喉咙大声呼喊了:“康麻玄烨!玄烨!” 玄烨? 直呼其名? 康熙听见吴应熊管自己叫“玄烨”又是一愣自他记得事情开始,除了他爸爸顺治,他奶奶布木布泰,还有他母亲,谁也没当他的面直呼其名啊! 得避讳! 连“玄烨”两个字都不能随便写,现在让人直呼其名了! 而直呼他为“玄烨”的这个人,虽然是个大逆不道的反贼,康熙做梦都想把他捉了凌迟处死,但是现在他却只能还以僵硬的笑容,还在马背上冲那人招手:“姑父一向安好?” 吴应熊已经到了康熙跟前,勒住马儿,也不下来磕头,而是笑着道:“好好好,都当了皇上了,怎么会不好。玄烨内侄,现在你是皇上,我也是皇上,这皇上见皇上应该怎么行礼?是互相免了大礼,还是一起下马互相三拜九叩?” 三拜九叩?康熙心说:“我可不大会,还算了” “还是互免!”康熙平了平气儿,又道,“姑父,朕的十五万大军已经到了,随时可以南下江陵,踏平赤壁!不知姑父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第608章 万事俱备,只欠西风! 听见康熙皇帝问什么时候动手,吴应熊马上就一脸诚恳地对康熙道:“内侄子,咱们那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西风了!” “只欠西风?”康熙皇帝一愣,“不是只欠东风吗?” 吴应熊笑笑:“东风可不行,咱们在西边,如果刮东风,那可就烧着咱们自己了。” “烧?”康熙感兴趣地问,“姑父,你们也打算火烧赤壁吗?” “内侄子,您可真圣明!”吴应熊憨厚一笑,“既然姓朱的把大营摆在了赤壁,那咱不烧他一烧,也对不起打小就看的《三国演义》啊!” “可是烧得着吗?”康熙还是有点担心,“那个诸葛三和可是诸葛亮的后人啊!” 诸葛三和同诸葛亮的关系,也早就得到了大清朝廷官方权威认证! 拿火烧赤壁的计去对付手持《孔明秘籍》的诸葛三和,这事儿靠谱吗? “烧得着!”吴应熊显得信心十足,但同时又流露出一丝不忍心,“内侄子,不瞒你说,这次是你姻叔父国贵把他的闺女小菟豁出去了。小菟是让吴应麒送给朱和墭当人质的。不过那丫头长得好看,国色天香,人称八面观音,意思是从各个方向上看都是绝色美人。是咱云南的第一美人儿!所以朱和墭那假圣贤没忍住,把她收了房,还大肆宠幸。 朱和墭又爱屋及乌的人,所以就想出大价钱拉拢你姻叔父国贵了可惜了小菟了,这次国贵借着她的关系用了诈降计,她怕是凶多吉少了。” 又多出一姻叔父! 康熙也有点无语了,先来一姑父, 然后又来一姻叔父, 以后还不知道要来多少长辈呢! 还有那个云南第一美人什么的,怎么就给朱和墭得去了呢?康熙想到这个事儿更生气了——大家都是皇帝, 凭什么朱和墭后宫的美女如云,自己的后宫里面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好容易有个马佳氏漂亮,还给布尔尼杀了! 不过气完了, 康熙的思路还是回到了战场上, 他问:“那朕的那个姻叔父准备怎么烧朱和墭的水师?” 吴应熊说:“就和《三国演义》里面差不多的烧法你姻叔父准备带着水师去诈降,其中一部分船上装满柴草,浇上猛火油,借着顺风顺水冲进赤壁山下的伪明军水寨就烧, 烧完之后其他的战船再冲进去交战。。就算不能把朱和墭的水军全灭了, 也要让烧他们一个损失过半。内侄子,这个湖广大战是离不开水师的。这个朱和墭之所以能那么横,就是因为他的长江水师人多船多火炮多。咱只要能重创了他的水师,那湖广之战就有的打了。 另外, 朱和墭仗着水师厉害, 还让自己的陆师跨江设营,江南设了个赤壁山大营, 江北摆了个乌林镇大营, 两营之间还有浮桥相连。其中赤壁山大营更大,伪明陆师的主力应该驻扎在那里。而乌林镇大营要小的多,最多只驻扎了五万人。 内侄子,你如果能派十五万大军南下去乌林镇附近等着, 看到江面上燃起大火,就马上发兵攻打乌林伪明军大营, 十有八九是能得手的。若是水陆两方面都赢了,这个湖广之战就有的打了!” 康熙皇帝听见吴应熊说要让自己的十五万大军去打乌林大营,马上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连忙对吴应熊道:“姑父,朕虽然带了十五万大军来襄阳, 但也不能都派去打乌林啊, 万一朱和墭发兵来偷袭襄阳, 那可就麻烦了。” 吴应熊笑着问:“内侄子, 那你打算发兵多少?” “最多十二万!”康熙说,“剩下的姑父你给补上!” “行!”吴应熊道,“我出五万大军!” “好一言为定!”说着康熙举起巴掌, 笑着对吴应熊道, “姑父,咱们就击掌为誓,现在开始就结成同盟,共抗伪明!” “好,我们击掌为誓,齐心协力,一块儿让朱和墭知道咱们的厉害!” 康熙和吴应熊拍完巴掌就各回各家了, 康熙马快一些,先回到了樊城那边的汉水岸堤上。 岳乐、图海、索额图、明珠、佟国纲、费扬古这几个大臣马上就凑了上来, 先行了打千礼,然后就躬着身子站在康熙的战马边上,等着听消息。 康熙看了他们几个一眼, 吐了口气道:“朕观吴应熊颜色,未见异状。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西风了皇叔父、佟国纲、费扬古, 你们三个朕手上最能打的,这次南下之战就交给你们了!” “奴才领旨。” 三个人赶忙跪下接旨。 康熙抬抬手,示意他们起立,然后又说:“给你们十二万大军”他俯下身子,对岳乐道,“皇叔父,你当主帅!” “奴才领旨。” 康熙压低声音又道:“皇叔父,朕一半的身家都给你了千万,千万不能有失啊!” “奴才知道了!”岳乐点了点头。 康熙松了口气,又道:“剩下的留两万守襄阳,图海,这两万人和襄阳城就交给你了这襄阳城,无论如何都不能丢!” “奴才知道!”图海也重重点头。 他知道康熙这是在为湖广之战做最坏的打算了。 这场湖广之战如果打败了,那么襄阳就是抵达湖广明军的大门只要襄阳在手一日,明军就不能走湖广这一线北上河南了。 至于东线清军其实还有最后一招可用,就是扒开黄河大坝,水淹淮北! 历史上宋朝端平入洛的时候,蒙古人就用了这一招。 但是这一招对走襄阳入洛的明军是没有用的,一旦明军入洛再北上山西,就能借着山西山势的掩护抵消清军骑兵的威力,从而迫近北京。 同时关外明军也会一边招抚蒙古人,一边叩击山海关大清可就真的危险了! 所以现在的襄阳,就如同当年大明山海关,不容有失! 这也是为什么康熙一定要拿到襄阳以后才肯在湖广战场上下重注豪赌的原因。 “皇兄,如何?” 汉水浮桥的另一头,吴国贵也凑到吴应熊身边发问了。 “行了,康麻子答应出兵了出十二万兵!”吴应熊道,“不过他还要咱们也出五万兵,真他妈是个属狐狸的。” 吴国贵笑了笑说:“那咱就出只要别让清军押着去堵枪口就行。” 吴应熊已经从马背上下来了,凑到吴国贵耳边,低声道:“三弟,万一不胜该怎么办? 这次赤壁之战可是倾国之赌,咱们把本钱都压上去了如果打输了,岳州和江陵都保不住!” “三十六计走为上!”吴国贵道,“皇兄,咱们要有最坏的打算,您不如就带着此间的二十多万人先往四川撤!” 吴应熊点了点头,“四川能守得住?” 吴国贵说:“总是能守几年的万一赤壁不胜,臣弟殿后,皇兄先走!” 吴应熊一听这个话,那真叫一个感动,留着眼泪对吴国贵说:“三弟,千万小心,打不赢咱们就走,别勉强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好,好,臣弟知道了。”吴国贵连连点头,心里却想:“光有柴不行啊,我得拿了那一百万尾数才能走!” 第609章 西风起,战鼓擂! “圣上,丞相”一个行军师府的参谋飞也似的冲向朱和墭和诸葛丞相。 朱和墭才晨练回来,满头满脸的都是汗,身边还跟着大波玲、苍井真和一个气呼呼的矮胖子诸葛丞相。 大波玲、苍井真一直都在朱和墭的要求下经常锻炼,所以体能都棒棒的,陪着朱和墭在楚王府城墙上跑了两圈(一圈八里)都没怎么大喘气,只是出了身香汗。 而朱和墭的体力最好,跑完步后还玩了一会儿硬弓、石锁、杠铃,这才大汗淋漓的回到了王府承运殿。 那个被迫参加早锻炼的“胖诸葛”就惨了,才一圈慢跑,就已经喘得不行了,也顾不得什么军师形象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城门楼上喘大气儿。结果还被朱和墭一阵数落,说他吃太多,不锻炼,长太胖,容易三高,还会短命什么的 这可把“胖诸葛”气坏了!他那么大的官,吃多点儿怎么了?而且他是摇鹅毛扇子的,又不需要冲锋陷阵,练什么练呀?还什么太胖,胖一点怎么了?诸葛公爷家里的八房妻妾就没人嫌他胖。 至于什么三高,诸葛三和这辈子就和“高”字没什么缘分,怎么可能“三高”? 还有什么短命吓唬谁呢?诸葛军师给自己算过命了,高寿六十有三,一点都不短! 所以今年已经五十出头的诸葛军师可气坏了,差一点和朱和墭吵起来,还好有大波玲两头说和,这才让“胖军师”消了点气儿,但是一张黑脸还是气鼓鼓的。。 而朱和墭却并没有因为“胖军师”的不敬而发怒,还是苦口婆心的劝了一路他是真心希望诸葛军师可以长寿的。 这年头要得了“三高”, 那可是要大大折寿的, 而减肥大概是唯一的治疗手段。 所以朱和墭自己就很注意保持身材,也让身边的人一起锻炼。 而诸葛三和在南京有自己的公府, 朱和墭也不可能去抓他出来锻炼。不过这段时间诸葛三和同朱和墭一块儿住在武昌楚王府里面,于是就给朱和墭逮着机会,抓他来减肥了。 可惜这个“胖诸葛”一点不领情,而且还不嫌六十有三的寿数太短朱和墭也真是无语了! 他还想再开导诸葛三和两句的时候, 一个加了“密”印的信封已经塞到他手里了。 朱和墭看了看信封上的印章, 就知道这是潜伏在吴国贵身边的吴菟派人送来的,他也不和诸葛军师讨论健康问题了,而是拿着信封大步走向了自己的御书房。 诸葛三和也不再生朱和墭的气,也跟着一起走了进去。而大波玲和苍井真则回了后宫, 替朱和墭准备洗澡水了。 朱和墭撕开信封, 取出里面的信纸一看,上面就是八个字“万事俱备,只欠西风”。 朱和墭将信纸递给了诸葛三和,问:“丞相, 今儿刮什么风?” “西北风!”诸葛三和道, “今天早上就开始刮西北风了!” 朱和墭想了想,道:“擂鼓、聚将、军议” 说着话, 他扭头看了眼胖诸葛, “丞相,咱们俩上战场的时候到了!襄阳、赤壁,你来哪个?” “襄阳!”诸葛三和道,“圣上, 这回您只能到赤壁山,万万不可渡江到乌林前沿。” “知道!”朱和墭点点头, “乌林有狠人凌和于孝谦坐镇,还有十二万大军,肯定万无一失,不需要我亲临了。”他顿了顿,忽地一蹙眉头, “军师, 襄阳那边, 大张旗鼓而往真的没有问题吗?” 诸葛三和一笑:“水陆大军十二万, 北行五百里怎么可能隐藏踪迹?况且清妖一定不舍得放弃襄阳的。” “大将军,这是洪阁老的札子上面注了火急” 吴国贵军中的参议薛章手里拿着一封刚刚收到的札子快步走进了岳州府城内的大将军行辕的大堂。 这位朱和墭最早的“对头”自打投了吴三桂,就一直混得不上不下, 在吴应麒北伐的时候, 他也想去投机一把,求了个赞襄军务,还当了一任开封府知府。后来吴应麒跑路入关中,他也跟着一起去了。后来又当上了西安知府,替吴应麒操办后勤。在吴应熊打进西安的时候他跑得挺快,还跑到了吴国贵军中。吴国贵看他忠心耿耿的,这回就让他当了参议, 带在身边当了心腹。 薛大心腹刚走进大堂,就看见他最喜欢的东西了——银圆! 不是一块两块银圆, 而是一大堂的银圆,都放在打开的皮箱子里面,银光灿灿的, 可讨人喜欢了。 平日里面不大爱财的吴国贵这个时候正愣愣的站在大堂当中,身边都是装满了银圆的箱子! 薛章赶紧走到吴国贵身边,低声问:“大将军, 这银子” “一百万啊”吴国贵吸了口气道,“还有一百万给了东厂官银号的银票!这个朱皇帝真他的有钱啊!” 薛章心道:“朱皇帝是有钱,可是他这三百多万花得也值啊吴国贵这回可是一次性卖了两个国!不仅出卖了大周,而且还卖了大清,平均一国才一百五十万,太便宜了!” 想到这里,他就把手里的札子递了过去:“大将军洪阁老从大清安王爷军中发来了札子。” “哦,货到了”吴国贵一边说笑,一边伸手拿过信札,顺手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看了起来,“岳乐的大军已经到了长夏河边的分盐所了对了,今儿刮什么风?” 薛章道:“西北风!” 吴国贵点点头,“去把水师左将军周珍标给我叫来!” 薛章一愣,“叫到这里吗?” “对!”吴国贵笑道,“我得先给他分银子,分完银子再派他去放火这回我得领着五万大军去看岳乐打仗,放火的差事只有交给别人做了。” “西风大起了!王爷西风大起了!” “王爷,卑职派去长江边上侦查的斥候来报,岳州方向上驶来了百余条帆船!” 在洪湖北岸的长夏河边,大清安亲王岳乐所在的一座大帐篷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凉风过后,岳乐麾下的两个老将赖塔、赵国祚二人已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正低着头在给康熙皇帝写奏折的岳乐一听到两人的报告,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凝重的表情。 “王爷,”今年差不多有六十岁的老将赖塔看见岳乐的表情,就赶紧凑上来两步,“现在咱们有十二个固山,吴应熊还答应派出五万援兵,只要长江上的火光得了手咱们怎么都能立于不败!” 跟着父亲赵一鹤投靠努尔哈赤的赵国祚赵老爷子今年都七十一了,但还是老当益壮,白发从军。只见他也笑吟吟到了岳乐跟前,笑着说:“王爷,湖广这一战事关吴周存亡,他们是不敢不拼命的,所以您也别太忧心了。咱大清的国祚自有天佑,这几十年来遇着的难处还少吗?不也一路过来了?况且现如今咱们的新八旗军可是空前强大啊!就是太祖皇帝那时候的老八旗活过来,都没现在的新八旗厉害,所以这一战,咱们一定能赢!” 看着这个信心十足的老爷子,岳乐的情绪也有所提高了人家那么老了都还挺身而出保大清,自己一个爱新觉罗的亲王,还能不打起精神来? 想到这里,岳乐重重点头,下令道:“派人去再探只要赤壁火起,浮桥烧断,咱们就出兵乌林!” 第610章 西风紧,天火起! 在八月二十八日的暮色和西风当中,长江之上,一支船队正顺流而下。 这支船队中的船只,大半都是往来于湖广各大水系之间的运粮大船,被吴国贵的兵丁强征到岳州附近的君山水师大营中,经过了一番改造之后,成了能够上阵的大型纵火船。 这些纵火船上除了柴草之外,还有装了大罐大罐的猛火油——还都是加了阿拉伯胶的拥有粘性的猛火油! 这种往猛火油罐里面加阿拉伯胶的办法,还是朱和墭早年传授给一块儿反清的吴三桂的呢! 正在操船的都是吴周水师右军的官兵,他们并不是吴三桂的老部下,原先都是洞庭湖中的渔民或水寇,全都深通水性,善于驾船。 不过这些看上去颇为精壮,装备也非常精良的吴周水军官兵的士气却有点低落。 他们这些人都是受过大清的官吏兵丁欺负的。那可是亡天下的苦啊!而且清军和南明当年在湖广一带还进行过长期拉锯…… 所以他们都是揣着对清王朝的恨加入吴周军的,本想着能很快推翻大清朝,恢复汉人天下。 可没想到吴周这两年内忧外患不断,到了如今又被东边的大明攻打,而且还联合大清一起反明! 反清反着反着,居然成了大清的盟友,这可真是太讽刺了 而且他们现在还要带着本应该用来烧清兵的猛火油去烧大明的水营和战船这可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难道这一波反清事业又要步了南明那时候的后尘? 这些人心里虽然不痛快,但是吴周军的军纪还是颇为森严的。。吴国贵在这些火船上派了自己的家丁督战,所有的水兵都只能在这些家丁的指挥下,驾船前行。 除了火船之外,船队当中还有一二十条真正的战船,都是可以桨帆并用的快船。每条船上都架着至少六门子母炮。 船舱内还坐着二十四个健壮结实的桨手,扛着长桨,并不划水——现在是顺风顺水,当然不需要他们出力,但是等到放完火后, 这一二十条快船就要负责收拢纵火船上官兵, 然后一起撤退,到时候就得努力划桨了。 在其中一条战船上, 一名穿着短打,但头上戴了顶铁盔的军将正扶着拦板,立在船头。 这名军将就是吴国贵麾下的水师右将军周珍标,他也是洞庭湖水寇出身, 在吴三桂打到湖南后起义响应, 才得了现在的官职。他原本也是抱着反清驱虏,顺便再某个出身的心思投到吴三桂麾下的。 对于联清攻明和吴家内讧的戏码都比较反感,但是他现在却显得意气风发! 因为吴国贵不仅给他分了一万银圆的“劳务费”,而且还给他透了底——他这回可不是来烧大明的, 而是来出卖大清国的! 待会儿那是“假烧”是演戏给大清国的什么狗屁安王爷看的。 那个安王爷上当了, 就会带着十万清兵去送人头,如果能一仗送完,大清国差不多就该凉了。 到时候天下可就能太平了! 真没想到啊,他的新老大吴国贵浓眉大眼, 看着挺正直的, 里面居然一肚子坏水。这回还帮着康麻子把大清国给卖了还卖了一百万银圆,可真是太会做买卖了。 跟着这样的老大混, 以后还怕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吗? 暮色当中, 周珍标率领的船队从一片沙洲边通过,突然出现的,就是沿着长江南岸绵延布列的寨栅。 远远的还能看见数十艘木船在水面上环绕成一圈,用绳索相连, 形成了一个面积颇大的水营。 水营当中还停泊着大大小小上百艘木船,每艘木船上都插满了各色旗帜, 迎风招展,猎猎飘扬。 在更远一点的水面上,还横亘着一座浮桥,连接着大江南北。 周珍标连忙举起千里镜,又细细观察了一番远处的水寨和浮桥。 借着昏黄的光线, 他只发现了一些动都不会动的“兵士”立在那里……这些“士兵”应该都是瞎子, 根本没有发现江面上迅速靠近的船队, 依旧是一动也不动。 这就是一个圈套! 而且, 这还是一个下了血本的大圈套。要真的烧起来,那场面可就壮观啦! “快擂战鼓!”周珍标大呼,“火船冲锋!” 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 他的命令很快就传达下去了。 “快快, 打碎罐子!” “快把帆拉满,船头对准水寨!” “把船头对准浮桥……快!” 火船上的家丁们得到号令,立即开始下达命令。 没一会儿,江面上就出现了几十条冒着火光的木船。在风力和流水的驱使下,快速的冲向那座空无一人的水寨和横跨在长江上的木桥。 …… “烧起来了,烧起来了,圣上您快看!” 赤壁山上在一座望楼上, 突然传出了银铃般的呼喊声。 这是从岳州回来的吴菟在欢呼,江面上的“假烧”意味着他父亲没有白白拿朱和墭的银子。 吴菟呼喊起来的时候, 朱和墭正举着千里镜在观看长江北岸一望无际的平原。他现在还不知道清兵大队在哪里? 但他知道他们已经来了! 所以一旦清军的斥侯看到长江水面上的大火,就一定会自己冲出来送死! 听见吴菟的呼喊,朱和墭马上就低头看向江面。一看之下, 就发现了正在燃烧的船只、水寨、浮桥。 因为前来放火的吴周水兵使用了用猛火油和阿拉伯胶调配出来的天火,而被点燃的木船上又装了许多柴草。所以火势很猛,很快江面上就火光冲天了! 长江上刮着越来越紧的西北风, 大火就这样随风蔓延着! 很快,火就烧穿了水寨外围的那一圈连环船,烧到了水寨当中。一艘又一艘的木船被点燃,场面极其壮观。 看到这火烧赤壁的一幕,朱和墭心想:“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哪怕在几十里,甚至上百里外……也应该能看见赤壁山这里烧红的天空?” …… “烧,烧起来了!王爷您快看,天都烧红了。” “天佑大清啊!王爷,快下令出兵。” “王爷,快出兵,晚了就怕伪明军逃走。” “王爷,出兵!” 长夏河边的清军大营当中,许多将领也看到了被大火映红的天空,都纷纷跑到安亲王岳乐这边来请战了。 而安亲王岳乐从傍晚开始就已经登上了望楼,拿着千里镜,不断的向赤壁山方向张望。可以说是看着赤壁山的火烧起来的。 刚刚走下望楼的岳乐,也显得极其兴奋。江面上的火光离得那么远都能看清,显然不是造假。要不然这成本得多高啊! 想到这里,岳乐已经下了决心,不过他并没有马上下令,而是问:“吴国贵到哪里了?是他带队的吗?” “回禀王爷,是他亲自带队的。”薛章对岳乐说:“吴国贵的五万大军,正走君山浮桥过长江。即便他们昼夜行军,估计得明天傍晚才能赶到乌林。” 岳乐点点头说:“那也不算太晚,应该可以赶得上……我们自己先出发,去下令!” 岳乐看着围在跟前的将领们。有不少都是上了年纪的,白发苍苍,但依旧在为大清披坚执锐。他的语气也有些凝重了:“传令三军,大清存亡在此一役……” “嗻!” 第611章 白发翁 少年郎,真天兵 前进!前进! 夜色当中,大队大队的官兵打着火把,组成了一个个宽大的佐领级纵队。在洪湖北岸的大平原上,滚动着向前运动,一片人喊马嘶的声音。 洪湖周围的地形平整的好像一块桌面,但是却密布着水网和稻田,非常不利于骑兵的作战和运动。就连组成了宽大纵队的步兵,在这片泥泞且潮湿的平原上前行也是不大方便的。因为他们要将仅有的几条大路让给骑兵和炮兵,还要组成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宽大纵队。因此,他们只能从泥泞的稻田当中通过,走不了多久靴子就会被泥水浸透。 但是南征援周的清军主力,还是在看见赤壁火起之后迅速完成集中,在当日夜色的降临之时开出了大营。。然后分成了三路,在湖广秋季的星空下,浩浩荡荡地向前狂奔疾行。而且士气高涨,每个人都只想着快一点走完这四十多里,然后一举攻破明军的乌林大营! 南征清军的统帅,宁远平寇大将军安亲王岳乐骑在马上。和他的幕僚们还有王府侍卫们,一起借着火把发出的昏暗光芒前进。在他所处的官道两侧的稻田中,全是大队,大队闷头行进的步兵。 这些步兵都来自岳乐亲领的正蓝旗中军固山。因为正蓝旗并不是大清皇帝亲领的上三旗之一,向来就有点“二等八旗”的意思。在大清国兴旺的时候还好,无非就是旗中的勇者才俊没有太宽的路子,往上爬的时候比不过上三旗出身的那些人。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大清国难当头,八旗大厦将倾的时候,正蓝旗的日子可就相当不好过了,这不好过倒不是在钱粮方面——康熙皇帝这几年为了保证他的八旗子弟有吃有喝,也算是竭尽全力,各种引鸩止渴的办法都用上了。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变出足够多的八旗子弟康熙也不能敞开了往八旗新军队伍里塞汉人啊! 这个八旗新军,总要保证一定的“含满量”,要不然这个“八旗新军”可就变成“新军”了 而要保住新八旗二十个固山的“含满量”,康熙就不得不降低旗丁的标准了。一是放宽身份认定的标准, 之前只有正户出身才算“真满洲”, 现在改成了另户、开户一律算“真满洲”。 二是放宽年龄和身高限制。根据八旗军制,十五到六十岁之间的旗人男子, 只要身高够数,都算是旗丁,是可以征召为兵。但是在八旗人丁还算兴旺的年月之中,也不会真的征召一批十五岁的半大孩子和六十岁的老爷子上战场。但是现在, 由于连年的战争消耗和那场该死的布尔尼之乱, 使得八旗壮丁的数量大减。而为了维持八旗新军的“含满量”,康熙就不得不放宽限制,身高就不大管了现在是排队枪毙的时代了,矮一点目标小, 不容易被打着, 而且还能摆在第一排——不会挡着后排的视线。至于年龄,十三四岁和十五岁也差不多,所以康熙就把八旗壮丁的年龄下限定在了十二岁!而上限嘛只要身体好,多干几年不是挺好?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所以就上不封顶了! 而在放宽身份认定标准和身高、年龄标准的同时, 康熙皇帝还没忘记祭出“抬旗”的手段,从下午旗里面选了一批精壮真满洲补入上三旗。 于是现在跟着岳乐一块儿向乌林进军的十二个全都来自下五旗的固山当中白发翁和少年郎就有点多了 不过这些老人和孩子的士气还是很高的, 岳乐时不时的就能听见这些老人和孩子们发出的大声而且充满乐观情绪的议论声音。 “咱们这是乌林抄了朱贼的大营!看到那火光了吗?那是赤壁的大火!朱贼的水师已经烧没了, 乌林的朱家兵都成了孤军!” “那帮汉人哪里会打仗?连劲儿往一处使的道理都不知道,总是喜欢把兵分散,现在好了,赤壁一烧, 他们在江北的兵就是咱们的一盘菜!” “对!当年的萨尔浒就是这样,老爷子我当年太小, 没赶上和太祖皇帝一起杀明军,这回可赶上了!咳咳咳” 岳乐听见这老爷子的咳嗽声,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啊!萨尔浒那是六十年前的事儿了,六十年前太小,那也是有了!那他今年至少六十多了都这岁数了, 还在扛枪保卫大清朝, 真是太忠诚了。 想到这里, 岳乐就一拉缰绳, 策马奔下了官道,到了那个老爷子所在的队伍旁,大喊了一声:“那个没赶上萨尔浒的出来一下!” 然后他就听见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喊道:“张忠旗, 王爷叫你呢!” “王爷?在哪儿呢?” “往左看!” “哎哟这就来, 这就来!” 一个穿着正蓝旗布面甲,头上顶着枪盔的小老头扛着把粗制滥造的燧发枪就从队伍当中钻了出来,跑到岳乐马前行了个打千礼:“奴才张忠旗参见王爷,王爷您吉祥!” “你姓张?”岳乐看着眼前这老头有点哭笑不得,“你是汉军?” “回王爷的话,奴才是已经抬进了正蓝旗满洲籍,现在是满洲人了!” “哦, 哦”岳乐点点头,“你是什么时候抬得汉军旗?之前是” “回王爷的话, 奴才是天命年间投旗当上包衣的,天聪年间蒙主子大恩,抬了汉军旗。” “你都那么大年纪了, 怎么还出来扛枪?”岳乐又问,“你家还有什么人吗?” “回王爷的话,奴才自感这一辈子深受皇恩, 无以为报,现在知道大清有难,能舍了一把老骨头为大清效死也值了。至于奴才家里还有三个儿子,五个孙子。儿子们都有差事,孙子还小,由儿媳妇们领着。另外,奴才前年还新娶了一房媳妇,今年才十八岁,嘿嘿嘿” “你的确是值了!”岳乐点点头,道,“张忠旗,为了你的孙子,为了你的小媳妇,好好打!去!” “嗻!” 张忠旗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扛着燧发枪就去追赶自己的队伍了。而岳乐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眼角居然也有点湿润 十几万人打着火把在苍茫的夜色中组成一个个宽大的纵阵前行的场面,当然是瞒不住身居高位的方世玉的一双锐目的! 家里面开绸缎庄的方世玉的人生轨迹,当然也在这个大时代中发生了改变。他可是广府第三书院毕业的才子,还考入了南京陆军军学堂,是“孝陵卫一期”侦察科的毕业生。 从军校毕业后,方世玉并没有下部队带兵,而是被派到了军师府直属的“空天军”担任“天兵”,是真正的天兵,能上天的兵! 这会儿方世玉就在天上飘着呢!不过不是自己长了翅膀飞上去的,而是坐在一个热气球里面腾空而起的——热气球对于朱和墭而言,那是没有什么难度的东西,无非就是橡胶布缝个大口袋,再用火油炉往里面吹热气。 当然了,这就是理论真要做出来,还得花不少银子和时间。不过对于缺乏轻骑兵的明军而言,组建“空天军”居高望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朱和墭在南京安顿下来后,就开始搞这个东西了。搞了几十次后,就有了方世玉现在使用的这个气球了。 第612章 口袋阵(求一波订阅) 夜幕下的洪湖周遭一片漆黑,除了几只座不知道被什么人点燃的村镇闪动着火光之外,就只有开进之中的清军所打着的火把组成的火龙,缓缓的向着乌林镇以北的内荆水推进。 不得不说,十数万军排着整齐的队列,打着火把,在夜色下涌动向前的场面的确是极为壮观的,可以说是摄人心脾。可是在天上目睹着这一切的方世玉,却只觉得那些打着火把的清军非常可怜,只是一群走向屠场的待宰的猪羊。 受过正经科班军事教育的方世玉都能在脑海中琢磨出一个口袋阵来打这股清军了——这简直太容易了!那几座被点燃的村庄早被标明在了方世玉手中的一张军用地图上了,有了这几个村子作为坐标,方世玉一看就知道清军准备走什么路线往哪儿去? 而通过观察火把的数量,方世玉也能估算出清军的人数——他甚至可以数出清军有多少个参领!因为清军步军在野外前沿地区前进时通常都会组成参领级纵阵,以便于在紧急情况下马上展开并投入战斗。而每个参领级纵队之间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免得遇到袭击时挤成一团。所以清军的行军长龙不是连续不断的,而是一节一节的。方世玉只要数一数“节数”也就知道来了多少个参领了 数了两遍之后,方世玉就确定清军的参领数目不多不少,正好是一百二十个! 于是他马上对身边的一个空天兵道:“给我照着点亮。。” “是。” 一盏灯笼马上被提了上来,方世玉手里就拿着一张被夹在一块木板上的地图,他掏出一支铅椠,在地图上一阵写写画画。然后又取下地图,将地图卷了卷,塞进一只拴着绳子的长筒,最后把长筒用绳子吊着放到了地面上。 热气球下面当然是有人守着的,其中的一人拿到了长筒就翻身上马,向着乌林镇方向飞奔而去。 这个时候,明军的乌林大营也已经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了,正在以正领为单位忙活着升火造饭,整个营地已经变成了黑暗当中一片灯火海洋,已经有不少冲当先遣队的正领冒着夜色开出了营地,往各自的目标进发,去抢占内荆河上的桥梁和内荆河北岸的十几处村落。不时还有马蹄的銮铃声响起, 这些是往来传递消息的传骑, 各方面的情报通过他们全都汇总到了乌林镇内的大明陆军第一军提督司,而第一军提督司的命令, 也被他们传递到前沿的各处据点之中。 方世玉所绘制的地图,也被其中一名传骑送到了位于乌林镇中心一座祠堂内的提督司里面,摆在了第一军提督于孝谦,副提督凌宗军和参军邱虎的跟前。而差不多内容的地图还是三份——第一军提督司的参军司一共放出了四只热气球, 把岳乐的大军看了个明明白白的。 年轻的有点过分的国舅爷参军长邱虎从一个参谋手里接过地图看了看, 就对正站在地图台前凝视着一长串木头模型的于孝谦、凌宗军二人道:“还是一百二十个参领,和上面发下的情报上说的一样目标应该是乌林北面的内荆江。岳乐估计是想先占据内荆江北岸,把咱们压缩在长江和内荆江之间,然后再看情况决定是打是围。” 岳乐这回不仅让卖了个彻彻底底, 也让人看了个明明白白, 就差把部队的编制表和作战计划文本送给邱虎邱大军师研究研究了。 于孝谦笑着问:“邱老虎,计划有了吗?” 身为朱和墭的“契弟”,于孝谦是很懂政治的,他这是在为国舅爷创造立功的机会现在国中苏家将人多势众, 还有大贵妃叶玉玲当总后台, 发展下去对谁都没好处。而皇后的大哥邱荣只是个海军将领,不怎么会陆战, 所以就得提拔一下邱老虎这个“小孩子军师”了。 “有了, ”虎头虎脑的邱虎笑道,“可以摆个口袋阵咱们的人可以先过内荆江,然后背水列阵,这样就能摆出一个口袋阵。等清军进入后, 就立即进行打击,不给他们展开和修筑工事的时间。” 内荆江在是长江的支流, 连着长江和洪湖。在乌林镇这一带,江水的流淌路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大口袋阵。明军只要渡过内荆江,然后背水展开就是个口袋阵。 凌宗军问:“炮击呢?打多长时间的炮?” “不打炮,让掷弹兵扔点烟雾弹就行了。”邱虎道,“内荆江一带都是水田, 实心弹打进去根本弹不起来, 爆破弹打进去又很容易被灭了引线, 估计只有一两成的弹药能炸开, 而且爆破弹在泥地里面炸开的效果不大好。” 凌宗军点点头,然后问于孝谦,“提督, 您看阿虎仔的计划还行吗?” 于孝谦笑道:“大致上还行不过还得安排一支部队迂回到清妖背后, 这样就圆满了!” “好!”凌宗军笑道,“那就我来,给我两个镇我就把岳乐包了饺子!” “行!”于孝谦点点头,又对邱虎道,“传令下去,丑时三刻,所有部队要完成集结另外, 参军司立即拟定方案,确定各镇位置!” “是!” 岳乐再一次勒住战马, 踩着马蹬直起身子,不安的向远处张望了一眼。 长江水面上的大火还没有熄灭!不仅没有灭,而且还烧得非常旺, 天空都被映红了一大片。乌林镇那边也有火光闪烁——不过那并不奇怪,长江上都烧成那样了,乌林镇的明军哪儿还能安心睡大觉?这心也忒大了! 可是岳乐总觉得哪儿不对! 他忽然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相当的不舒服! 可是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 因为岳乐派出了大量的骑兵在前方开路,在大军周围运动,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遮蔽幕! 这就是拥有精锐骑兵的优势了,战场对于拥有大量精锐骑兵的一方,是单向透明的。 如果附近有什么制高点,也许明军还能居高临下俯瞰战场。可是这里一片平坦,最近的制高点还是长江南岸的赤壁山呢!这可离得太远,而且还有一条长江阻挡消息的传递 也许明军可以远远看见清军火把发出的光亮,但也只能看个朦胧,具体的情况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清军这边的优势就大了! 现在就有不计其数的传骑往来奔走,将前方的军情,不断的带过来。 “王爷,内荆江北岸的逆贼正在烧毁他们盘踞的村子!” “王爷,内荆江北岸发现小股逆贼步军,他们抢占了几处木桥。” “王爷,乌林镇一带应该就是明军老营那里有大量的火光闪烁!” 听到回报,岳乐只是一笑:“乌林的明军应该也知道咱们来了,估计正在埋锅造饭,准备饱餐一顿后就来和咱们决战?” 他身边的悍将费扬古笑着应道:“王爷,下官要是逆贼的大将,这个时候一定会在营垒周围挖壕据守咱们还是快一些进军,别让他们把营垒修得太坚固了,要不然就不好打了!” 岳乐摆摆手道:“不着急乌林就在长江岸边,只要赤壁的逆贼水师被烧毁,咱们就能水陆夹击他们,不怕他们死守。他们没有外援,守下去也是死路一条。所以这个时候就要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去守,咱们围而困之!” “王爷英明!” 第613章 王爷,时代变了,明军上天了!(求一波订阅) 八月二十九日,凌晨。 当天色开始蒙蒙放亮的时候,内荆江两岸开阔的平原上兵甲蔽野。两支高度组织化的大军,正在各自军旗的指引下相向而行。 虽然是相向而行,但是双方的姿态却完全不同。 奔袭数十里而来的清军依旧维持着大纵队,一百二十个参领级纵队分成三路,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在大军的前方和左右,还撒出了一群群的骑兵——虽然这一带水田密布,不怎么利于骑兵冲击。但是四条腿总是比两条腿跑得快,而且现在被岳乐派出来充轻骑的马甲兵都保留着骑射的技能,武艺也算精熟,就算下马格斗,也能胜过明军的散兵如果明军讲一点武德,别总是用填了子弹的燧发枪和人格斗的话! 不过当这些清军马甲兵靠近内荆江后,他们的勇武彪悍就马上没了发挥的余地。。因为他们突然遇上了明军骑兵和火枪兵(散兵)的联合阻击。就在距离内荆江一二千步的一个环形区域内,双方的骑兵步兵打成了一片,噼里啪啦的枪声,还有人喊马嘶的声音,还有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热闹得不行,远远听着好像正在发生的不是双方斥候间的战斗,而是一场主力部队之间的交战似的。 实际上,清军的这些马甲兵还真的遇上了明军的主力!只是他们自己还不大清楚。如果他们可以和方世玉一样登高望远的话,就能发现在清军大队尚未展开的时候,明军早就背靠着内荆江展开了一个口袋阵,而且还有一支人数超过两万的步骑混合部队,正以行军纵队(不是大纵阵)沿着内荆江南岸、西岸向清军的侧后迂回! 而这些清军马甲稀里糊涂撞上的,正是组成口袋阵的那些明军步军营派出的掷弹兵(散兵)和少量担任警戒、侦查任务的明军骑兵。 明军的骑兵当然不多,但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掷弹兵(散兵)却不少!而且他们还依托田野中的水稻和田埂进行射击,打了清军马甲兵一个猝不及防。 不过还是有一些比较生猛的清军马甲兵冲破了明军掷弹兵和骑兵的阻挡,发现了内荆江岸边稻田中潜伏的大队明军步兵! 但是他们看见的只是几个“点”, 而不是整个“面”, 而且他们也没多少时间可以看仔细,因为对面打过来的铅弹可是要人命的! 所以当这些点点滴滴的信息传回到岳乐那里的时候, 这位久经战阵的宁远平寇大将军还是产生了致命的误判。 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敌人完全掌握——他有那么多的骑兵可以遮护大军,而且从大军出营到现在,都没有哪怕任何一个明军骑兵靠近过他的行军纵队。 也许有潜伏的明军暗哨曾经靠近过他的大军,但是这些暗哨如果没有办法骑马飞奔, 要靠步行把消息往乌林明军大营里送, 那等消息传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岳乐的判断就是明军在内荆江上的各处桥梁附近布了防,自己的骑兵可能是遇上了守桥的明军。 不过他还是命令大军暂时停止前行,并且下令担任先锋的自家正蓝旗中军固山在大军的正前方先展开一个大横阵, 然后又召集各个固山的都统到自己设在一座烧毁的村子里的中军来举行军议。 平心而论, 他的这番布置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这时代又他的变了! 现在的敌人不仅在地面上,在水面上,还能上天了! 从天上往下看,那还不是一览无余?而且地上的人除了能向空中看看, 就拿天上的敌人没有一点办法了。 而头一个瞧见上了天的大明天兵的人, 居然就是老眼昏花的张忠旗。他老人家虽然当了一辈子的旗奴旗兵,但是却没有混上一官半职, 这次入伍后还是当个鸟枪兵——他原先在老八旗汉军里面就干过鸟枪兵, 现在只是换了个燧发枪。因为是老兵,所以他列好队以后也不紧张,还笑嘻嘻的东张西望。 接过就看见一个灰蒙蒙的球在天空上飘着! “呦,这天上怎么又个球?” 他身边一个名叫德全小孩子兵听见这话也觉得新奇, 赶忙抬头张望,还在哪儿问:“哪儿, 哪儿有球啊!” 张忠旗就拿手里的燧发枪往天空上一直:“那个,那是个球吗?” “好像真是个球!”德全这还笑呢,“好玩好玩,天上怎么会有球?它怎么不往下掉啊?” “是啊,这球为什么不往下掉呢?这不合常理啊, 这是什么原因呢?” “难道这个球特别的轻?比天上的云彩还轻?” “有可能可是这个比云彩还轻的球是什么做的?” 好嘛, 这爷俩还在战场上讨论起了高深的物理学问题 随着这两个很有“物理学”天赋的清兵开始讨论“飞球问题”, 他们身边的清兵也发现天上有球了! 这事儿可忒稀罕, 之前谁都没见过。 而这讨论的人一多,原本挺肃静的战场上就热闹起来了,叽叽喳喳的跟到了个菜市场差不多。 主管岳乐亲领的这个固山的是他的第八个长子, 名叫塞楞额的青年——之前七个长子全都夭折了!他命最硬, 竟然活到了二十一岁高寿,而且还有幸成为了第一批目睹热气球的大清兵之一。 他看见天球了,而且看得还比别人清楚——他有千里镜啊,所他就看见那个“天球”下面还挂着个篮子,篮子里面还有两三个“神仙”! “神仙!有神仙,天球下面的篮子里面有神仙这天球是神仙的法宝啊!”头一回上战场的塞楞额这下可高兴的手舞足蹈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见神仙呢!也不知道这些神仙是不是来“点化”他的。如果是的话, 那他是留在人间当大官好呢,还是跟着去修仙好呢? 他这正思考着是追寻仙道还是留在人间为大清尽忠的时候, 在他的大阵前方和左右两侧警戒的马甲兵忽然一块儿往他这里飞奔,同时还响起了凌乱的枪声、惨叫声和嘶鸣声。 双方交战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塞楞额拉回了现实,但还没等他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身边的戈什哈们就大呼了起来。 “敌人正前方有逆贼的大队步军!” “右侧也有逆贼的步军!” “左侧也有” 就在底下人咋呼的时候, 塞楞额也听见了明军的战鼓声和“杀清妖、复中华”口号声了! 这可不是一两个人在呐喊,而是不计其数的人在呐喊! 塞楞额听见这呼喊声已经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他老子岳乐知道他还承担不了指挥上万大军的职责, 派了老将赖塔、赵国祚来当副都统。 这两个副都统还是在线的,并没有被天上突然出现的“神仙”给搞昏了头,而是第一时间就下达了两翼向内收缩的命令,试图将横阵变成可以三面迎敌的三边阵。 但是没等清军变阵完毕,猫着腰从借着已经长得很高的水稻的掩护接近清军横阵的明军掷弹兵已经投出了手榴弹和烟雾弹! 与此同时,二十四个明军营级横队也在这些掷弹兵和少量骑兵的掩护下,快速的踩过一片片稻田,从左中右三个方向逼近了塞楞额指挥的清军! 第614章 刀枪不入!(求一波订阅) 大明陆军第三镇左协副将洪熙官也是个“老兄弟”了,他是在朱和墭进军广州时带着一群一起在佛山厮混的兄弟去投军的一开始并不怎么受重要,在广州光复后才当上个副领。 可是在他被上司推荐去黄埔岛上的军学堂进修后,就开始平步青云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位圣人皇太孙好像特别重视他,每次到黄埔岛上讲学,都会找他谈话。等他毕业后,就被直接调去当了侍从武官。后来还跟着朱和墭一起在江西战场上驰骋。 在江西之战结束后,他就当上了营参将。再后来又跟着朱和墭打了江南之战,虽然没有立过什么大功,但还是被朱和墭拔到了协副将的位子上。之后就是去孝陵卫一期念书,然后又是军师府当差,最近才又一次下了部队。。虽然还是个协副将,但朱和墭在前两天召见参战将领的时候已经和他说了,要他好好干,只要有了功劳,马上提拔他当副总兵! 这个副总兵虽然也是副将衔,但是却比协副将值钱得多!不仅因为副将升总兵前必须要先当一段时间的副总兵。还因为总兵一旦离队公干,副总兵就能代理总兵的职务现在可是战时,代理总兵是很容易立功的。即便没有机会立功,只要在代理总兵期间表现优异,还是会被记一个小功。多攒几个小功,再熬上一段时间的资历,晋升总兵衔也就水到渠成了。 而在军界、官场,到了参将、副将这种级别, 每进一步那都是极为不容易的! 所以洪熙官现在的劲头很大, 现在更是其自带着麾下四个步兵营中的三个打起了头阵(还有一个留作预备队)。而洪熙官所在的第三镇,那可是个精锐的“老兄弟镇”, 兵源都来自广东,其中左协是个广府协,而右协则是个令人生畏的潮州协。 但不论左协右协,都是有资格唱《爱拼才会赢》的! 这个老兄弟镇除了军歌和别的镇不同之外, 他们的训练和装备水平也都是最好的。 这个时代广东的枪支比较泛滥, 所以这些老兄弟镇的士兵们在从军之前,大多都能熟练使用火绳枪了。入伍之后,自然可以很快掌握燧发枪的射击技巧。 另外,老兄弟镇的“第一排”是配备防弹胸甲的! 这个“防弹胸甲”的防弹效果如何不好说, 但是“装胆”的效果还是挺好的。 而为了让底下人都相信“防弹胸甲”的效果, 洪熙官今儿也豁出去了,也穿上了胸甲,拎了根长枪,走在了麾下的中军营和左军营之间的空隙处。 他这个协副将都身先士卒了, 下面的营参将和正领、副领们当然不能往后缩, 全都穿上了防弹胸甲,一起带着队伍向前进。 在这些军官的带领下, 三个“老兄弟营”的战士们也都挺起了胸膛, 在很有节奏感的鼙鼓声中,踏着整齐的步伐,淡定而快速的逼近清军已经混乱的左翼。 张忠旗这个时候就身处在清军的左翼,他和他的同伴们在变换阵形的过程中被人用手榴弹和烟雾弹炸了一阵, 还有明军的掷弹兵(散兵)朝他们打了冷枪。虽然没炸死、打死多少人,但是也引发了不小的混乱。其中一批个子比较矮的小孩子兵还因为太紧张而拎起手里的燧发枪就胡乱射击了。打空了弹药不说, 还搞得阵前的烟雾更浓了。 张忠旗张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两天还在咳嗽,被硝烟一呛,咳得就更厉害了。 他这儿还没咳完,就听见那个小孩子兵德全大呼起来:“逆贼, 逆贼上来啦!” 然后就是带队的参领、佐领们在急叫:“整队, 快整队!” 张忠旗也紧张了起来, 紧张的居然连咳嗽都给忘记了, 赶忙和身边的火枪兵一起肩并肩的站好了。 别看这些清军老的老小的小,不老不小的还是新入伙的八旗兵,但他们的训练水平的确还行。在军官们的命令声中, 还真的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还排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横队。 现在清军和明军的横阵虽然都是三列阵,但是只有前两列是燧发枪兵,后一列都是长枪兵。 而张忠旗则位于两排火枪兵的后排,那个名叫德全的小孩子兵这会儿则站在他的前方。他们俩刚刚站好,就发现不对了站得不对,不是正对着敌人,而是斜对着正在逼近的明军。 之所以会这样, 大概是因为他们所在的横队没有完成变阵就挨了炸,之后又在一片烟雾弥漫之中完成整队。 不过要改变队形已经来不及了斜就斜, 反正打枪的士兵自己会瞄准的。 “装弹药” 张忠旗这个时候已经听见上面的佐领在用汉语下达命令了。之所以用汉语,是因为军中的大部分旗人都听不懂满洲话 张忠旗并没有动,他那么老的兵, 当然不会慌里慌张的滥射了。而站在他前面的德全则手忙脚乱的在装填弹药。 就在这个时候,躲在前方草丛中的明军掷弹兵还在不断开枪进行骚扰,清军阵前不时有人被子弹击中, 惨叫着倒地。 “枪放平” 军官们的呼喊声又响了起来。 张忠旗赶紧把手里的燧发枪放平,然后用老花眼往前看。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朝霞射在了前排明军官兵的胸甲上,反射出了刺眼的光芒,张老头赶紧一眯眼。就在这时,军官们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发!” “呯” 洪熙官看见前方一阵火光闪烁,就知道对方开火了,于是马上带头一声发喊:“刀枪不入!” 下面的火枪兵、长枪兵跟着一起大呼:“刀枪不入!” 还别说,这一声发喊还挺好用的,清军的第一波齐射真的没打死几个人——这当然是因为清军开火时距离明军太远,而且明军的前排战士都穿上了防弹胸甲。 这种胸甲是用坩埚钢打造出来的,而且还挺厚的,一副胸甲就有二十斤重,在二三十步的距离上,还是有很大的概率可以抵挡住燧发枪打出的子弹。 发现真的自己“刀枪不入”之后,洪熙官也来了精神,他记起了在孝陵卫军学堂上学时听过的“近距离齐射法”!虽然明军正式的步兵条令上不主张近距离齐射,认为那样做很有可能让士兵们过于紧张,反而影响他们发挥。 但是既然都“刀枪不入”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走近一点打得准啊! 于是洪熙官也不下令停止前进,而是带着自己手下的三个营继续往上压。 很快,他们就迎来了清军的第二轮齐射! “刀枪不入!” 洪熙官再一次带头大呼。 这一次子弹以及没有击中他,但是他率领的三营战士当中却被打倒了数十人,虽然在这个距离上清军的子弹依旧无法击穿明军的胸甲,但是胸甲没有办法防护住全身。 但是倒地的士兵们发出的惨叫声,却被“刀枪不入”的呼喊声给掩盖住——其实他们喊出“刀枪不入”的时候,敌人的子弹早就打中了他们的钢甲或是从他们身旁飞过去了。 所以正在前进的明军士兵们并没有发现己方出现了不少伤亡,所以他们依然以便步走的速度向前推进。 而清军那边的火枪兵却已经有点慌了,他们当然听见“刀枪不入”的呼喊声了,而且他们也发现自己打出去的子弹好像真的没击倒多少敌人敌人身上穿得钢甲,难道真的刀枪不入? 第615章 天佑大明,大清要完!(求一波订阅) “刀枪不入!刀枪不入!刀枪不入” 三个营级线列阵和鼙鼓,随着轰轰的踏步声,喊着“刀枪不入”的口号,整齐的向前运动。一排排的刺刀和长枪的枪尖上下起伏,和穿在第一排士兵们身上的胸甲一起,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远远看过去,仿佛真的是从天而降的天兵! 对了,真的有天兵! 至少有四个天兵,就坐在“法宝球”里面在天上飘着,这可是如假包换的天兵。而且他们肯定是大明那边的天兵,因为他们乘坐的“法宝球”下面挂出了条幅,上书四个大字——天佑大明! 现在地上有刀枪不入的大明火枪兵,天上有天佑大明的大明天兵,这让大清还怎么打? “砰砰砰” 战场上的清兵又打响了他们的火枪,不过这一次已经不是齐射了,而是相当凌乱的枪声。虽然这些清军火枪兵的训练水平并不低,比起同时代的任何一支欧洲军队也许都差不了多少。但是他们的敌人太强,太恐怖了!哪怕这些清兵有钢铁般的意志,也已经承受不住了。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清军左翼的队列已经混乱,枪声喊声乱成一片,呛人的硝烟到处弥漫。。清军的火枪兵现在听不见号令,看不清敌人,心态也崩了。所以清军的基层佐领和达旦已经无法指挥下面的部队了。实际上大部分的佐领和达旦也被那些“打不死”的铁人兵给吓懵了,除了大喊“开枪!开枪!”外,也下达不了别的什么命令了。 张忠旗这个时候还拿着他的那把粗制滥造的燧发滑膛枪,颤抖着摸出一发定装弹药,咬开弹壳,向火门里倒入一些引火药,又将枪口朝上, 再把枪托顶住地面, 然后把剩下的火药和子弹连带着纸弹壳一起塞入枪口,最后用木捅条夯实。他虽然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 但还是勉强完成了填装,并且举起燧发枪扣动了扳机,打出了一枚不知道会飞到哪儿去的铅弹。 但是和张忠旗并肩作战的大部分清兵,这个时候已经紧张到了难以完成装弹的地步!有一些人还企图转身逃跑, 其中就包括那个站在他前方的德全。德全转身的时候, 张忠旗刚刚完成了一次射击,看见给他挡子弹的人想跑,他赶紧死死拉住这少年,还用痛心疾首地语气说:“德全, 你是真满洲啊, 要对得起祖宗死也要死出个样子来!” 被他这么一训斥,德全就哭开了:“可他们耍赖,他们刀枪不入,他们还有天兵张爷爷, 大清要完!” “别胡说”张忠旗赶紧捂住德全的嘴, 他现在可喜欢这孩子了,可不能让这孩子被后面督战的佐领和达旦们拉去砍了。 就在这时, 惨叫声已经从张忠旗身后传来了。这是第三排的长枪兵在捅临阵脱逃的火枪兵! 这个使用燧发枪为主要武器的线列步兵阵最厉害的地方, 就在于一排押着一排,想跑都不容易。张忠旗需要德全挡子弹,而他身后的长枪兵同样需要他挡子弹。别说让他跑了,就是趴下也不许除非是死了或是巧妙的装死! “不要怕, 德全,你不要怕等会儿他们枪一响咱们就卧倒, 抢在他们的枪子儿飞过来之前卧倒,这样就死不了!听爷爷的话,爷爷不会骗你的!” “嗯,张爷爷,我听你的” 德全终于被张忠旗骗得站回原位去当肉盾的时候, 对面的明军已经一边喊着“刀枪不入”, 一边逼近到了距离清军左翼不到三十步的地方了。 虽然清军的滑膛枪不停的在输出火力, 但他们身穿的胸甲, 头戴的铁盔还是挺靠谱的。它们抵挡住了大部分的子弹,虽然不时有人被击中手臂或大腿,但是明军的医官手头有充足的大蒜素可以消炎, 因此只要开刀取出子弹, 再好好养上几个月,又是个活蹦乱跳的棒小伙了! 洪熙官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现在负责进攻清军正面和右翼的部队都已经在三十到四十步的距离上同清军开始对射了。只他指挥的三个营顶着清军的弹雨不断向前逼近! 虽然有胸甲和头盔的保护,但是伤亡依旧难免。而且胸甲也只能在二十步开外挡住铅弹,靠近了还是会被打穿的。 所以他必须准确测距,在最合适的距离上停住部队。不过这会儿清军阵前烟雾弥漫的,洪熙官根本看不清人影, 也不知道那些人还在不在?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再往前凑一凑的时候,“天佑大明”的神迹就发生了。一阵西风吹来, 将烟雾向东推去,洪熙官面前的视野顿时清晰起来了,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即将要崩溃但还没有崩溃的阵列。前排的清军已经完全慌乱了, 纷纷往后退缩,有些人还想转身逃走,可是却被后排的清军挡住而且洪熙官还发现, 那些被后排清兵顶在前面的清兵,都是些孩子,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恐惧的表情。 但洪熙官是不会心软的! “吹唢呐!”他发出了大声的呐喊。 两个跟在他背后的唢呐兵马上举起了手里面唢呐,用足气力吹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原本还在喊“刀枪不入”的士兵听见唢呐声,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然后就是各营的指挥官们下达命令了。 “全营停步!” “全领立正!” 嘭嘭嘭的三声,战场上的三个营的明军士兵齐刷刷的用右脚猛踏地面,全体立正。 然后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就是在军官们的口令声中,前两排的火枪手全都把上了刺刀的燧发枪放平,对准了二十余步开外的清军。 要完! 所有清军官兵脑海当中闪现出的就是这个念头! “瞄准!” 明军火枪兵的正领们发出呐喊。 张忠旗当然能听懂对方的喊话,可是他不敢趴下,也不敢逃走,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有一支长枪正对着他的后背! 所以他只能死命揪住德全的衣服,把这个少年当成块盾牌,然后死死盯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 战场上出些了短暂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即将来临的爆发。 “开枪!” 洪熙官再次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喊。 然后就是刺耳的唢呐声。 再次听见唢呐声的明军火枪兵们立即扣动了扳机,三个营组成的战线上突然就闪烁起无数的枪口焰,并且伴随着雷霆般的轰鸣!枪声响成了一片,子弹如同风暴一般掠过大地,钻入了清军混乱的队列,以最狂暴的力量撕裂了他们的布面甲,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噗噗声,带起了一蓬蓬的血雾,射入人体的铅弹杀伤力极大,它们会在人的体内碎裂、变形、翻滚,将体内的创伤面积再扩大数倍,有时候还会从人体的另一面钻出,同时带走一大块皮肉对于垂死的伤者而言,这根本就是让人绝望的痛苦。与此同时,清军阵线的前两排兵士几乎全体扑倒在地,惨叫声响彻战场。倒下的人体和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在清军阵前组成了一片红蓝相间的死亡地带! 只是一轮齐射,清军正蓝旗新军中军固山的左翼,就已经完全被打崩了! 第616章 老岳岳快跑,大明真有天兵啊!(求一波订阅) “躲开了,躲开了,德全,真的躲” 趴在地上的人并不都是已经死去或即将死去的,也有张忠旗这样“会躲子弹”的高人,他在听见枪响的刹那,马上按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德全一起卧倒。这动作那叫一迅速! 因为“躲”得快,所以张老爷子毫发无伤,连根毛都没伤着。就是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叫,不过他还是没忘记和自己的“小兄弟”德全吹嘘一番。可是德全却没人理睬他,而且还在颤抖抽搐。战场经验非常丰富的张忠旗马上就意识到不对了,赶紧从德全身上下来,然后又用力将这个脸朝下趴着的男孩翻了过来。果然,德全“躲子弹”的功夫没到家,躲得太慢了。这会儿胸口的布面甲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还泊泊的流着红色是鲜血,喉咙里还发出嗬嗬的声音,口中还往外喷血,眼睛里面更是充满了恐惧和恳求,似乎是想请张忠旗再抢救他一下。。 张忠旗也知道德全已经没救了不过老爷爷还是很会安慰人的,他把德全抱在怀里,低声对他说:“不怕,不怕,伤得不重,就是擦破点皮,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是明军的第二次火枪齐射!之前的齐射已经把清军打懵圈了,站在前两排的火枪兵几乎都趴下了, 但是第三排的长枪兵大部分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于是洪熙官就决定再来一轮齐射送他们上路! 两轮齐射过后, 清军正蓝旗新军中路固山整个就崩了!不是他们的左翼崩溃他们的左翼基本已经不存在了,虽然还有不少和张忠旗一样倒地装死的幸存者, 但他们已经没有再一次组织起来和明军打排队枪毙的勇气了。 而造成清军正蓝旗新军中路固山全线崩溃的直接原因,则是岳乐的宝贝儿子都统塞楞额绷不住了! 他之前已经发现自己的左翼要坏事——遇上刀枪不入的天兵了,还能不坏事儿吗? 不过他毕竟不是站在前线挨枪子的人,所以还能勉强骑在高头大马上观看。但是当洪熙官麾下的明军打出第一轮齐射的时候, 雷鸣一般的枪响就把他胯下的战马给惊着了。而这位安王爷家的阿哥骑马的技术也实在不到家, 胯下的战马一闹腾就把整个掀了下去。 几个守着他的戈什哈赶紧把他搀扶上马,刚上去,那边又是“轰”的一阵枪声! 这回他倒是没再从马背上滚下去,而是调转马头就往他阿玛岳乐那里奔去。一边奔还一边在马背上大呼小叫:“阿玛, 阿玛, 真有天兵,快跑啊!” 还别说,他还挺孝顺的,关键时刻没忘记自己的王爷老爹。 可是他这么一跑, 原本就已经很惶恐的大清正蓝旗新军中路固山的官兵们可就崩了。 先是那些护着塞楞额的王府侍卫和戈什哈跟着跑了, 然后就是之前充当斥候先锋遭了殃的马甲兵一看他们主子跑了也赶紧跟上去,再接下去就是正在布置阵地的炮兵也不干了——他们还没摆好, 左翼就先崩了, 眼看着大明刀枪不入的真天兵要来枪毙他们了,本该保护他们的骑兵又先溜了,他们还打个毛?赶紧逃命! 他们这些缩在后面的人都逃了,顶在前面挨枪毙的八旗新军火枪兵、长枪兵哪里还顶得住? 而且和他们打排队枪毙的明军也是精锐的广东老兄弟兵, 他们的一排也是“刀枪不入”的!虽然没有采用抵近射击的战术,但他们的枪法不差, 装弹又快,在你一轮我一轮的对射中占尽上风。打了十轮八轮之后,清军阵前也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死尸和垂死之人,不仅顶在前方的火枪兵快扛不住了, 就连后面的长枪兵也吓得脸色发白。现在身后督战的塞楞额和骑兵、炮兵都跑了, 他们不跑还等死吗? 就在清军正蓝旗新军中路固山全线奔逃开始的时候, “咚咚咚”的鼓声也同时响了起来。 “冲啊!”刚刚指挥部队用抵近枪毙战术击溃了清军左翼的洪熙官, 这时候已经把手底下的长枪兵调整到前排了,现在听见鼓声,就毫不犹豫, 放平了手中的长枪, 亲自带队发起了突击! “杀”成千上万的人发出呐喊,然后一起向前涌动,不过不是刺刀突击,而是长枪开路,刺刀跟进——之所以要采取这样的战术,主要是因为想给长枪兵找点立功的机会。明军因为骑兵太弱势,所以没办法取消长枪兵, 可是敌人的骑兵不来,他们又没什么事儿可干。 所以面对着已经被打崩的清军, 三个方向上的明军指挥官都放出了手执长矛的精锐。只见他们平端着长达一丈三尺的长矛,排成一排,也不怎么顾及队形, 只是呼喊着向前狂奔,似乎就想着把手里的长枪直接扎进前方清军的后背 正蓝旗新军的这个固山已经完全崩溃,潮水般的人群朝着后方正在一边展开一边和逼近的明军交火的其他几个固山的清兵涌去——岳乐的大军是一头撞进了明军的口袋阵。正蓝旗中军固山因为顶在最前面, 还展开了一个宽大的正面,所以最先被扑上来的明军群殴。不过有“天兵相助”,可以完全掌控清军布阵情况的于孝谦、邱虎当然不会只打清军的头部而放过他们的身子了,所以四个镇的明军也兵分两线,从岳乐大军的左右两侧压迫上来了。 不过在正蓝旗新军中路固山被击溃前,岳乐还是可以抵挡住明军的攻势的,他手里毕竟还有一百多个参领的兵力,虽然没来得及展开成横阵,但还是可以用纵队迎敌的。 岳乐当然也没有忘记给自己的正蓝旗新军中路固山派去援兵,他调了整整十个参领,让他们带着大炮前去支援。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自己亲领的固山居然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打崩,败逃的兵丁甚至冲垮了几个去支援他们的参领纵队。余下的几个还没垮的参领纵队,也只得就地展开空心方阵,以免被潮水一样涌来的明军吞没。 岳乐也算是宿将名帅了,打了半辈子的仗,之前还指挥部队打过登州,还打下了登州外城——这可是大清对上新大明后屈指可数的胜利! 可是这回在乌林之战中遇到的情况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拥有那么多骑兵可以遮护大军,而且又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怎么就中了明军的埋伏了呢? 这完全不合乎常理啊! 正在岳乐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他的孝子塞楞额突然哭着冲进了岳乐的中军大帐,没等岳乐反应过来,就一把抓起老子的胳膊把他往外拽,一边拽还一边嚷嚷:“阿玛,大清完了,逆贼真有天兵,咱们快跑!” 岳乐年纪大了,被他这个年轻力壮的傻儿子猛一拽,居然就给拽出了大帐。到了外头他才反应过来,甩手就一巴掌打在孝子脸上,“胡说什么?逆贼哪有什么天兵?只有大清才有天兵!” 被打了的塞楞额一脸委屈,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还指着天空:“阿玛,你自己看!你自己看!那不是天兵那是什么?” 岳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身边的戈什哈已经嚷嚷起来了。 “王爷,天上有球!” “王爷天上有逆贼!” “王爷,逆贼上天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岳乐被底下人一咋呼,也抬头往天上踅摸,一踅摸就看见那四个热气球了。这下他也懵了,那么大的球怎么就上了天?那几个球都是明军的?他们是怎么上去的? 正懵逼的时候,耳边忽然又有人大呼:“王爷,不好了,逆贼包快抄到咱们的背后了” 第617章 被卖了,有天兵,赶快跑!(求一波订阅) 大清被卖了! 大明有天兵! 我又被打败了! 赶快跑 身为大清国如今的头号战将,康熙皇帝最倚重的皇叔父,安亲王岳乐在军事方面的判断能力还是非常强的。他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四个非常正确的判断! 首先是被人出卖了不是让吴应熊卖了就是让吴国贵卖了!也有可能是他们一块儿卖的! 什么诈降,什么火烧赤壁,肯定都是假的! 他们的目的就是把大清八旗新军的主力诓骗到水田河流密布的长江北岸地区给明军消灭所有他的大军刚到内荆江附近就中了明军的埋伏,这就是被出卖的铁证! 如果吴国贵的人真的一把火烧了赤壁山的明军水师,烧了长江上的浮桥,把乌林明军烧成了孤军,他们怎么可能那么从容的布置伏击圈? 而且明军的伏击圈布置得那么巧妙,下手的时机把握得那么精准,仿佛提前预知了清军的进军路线和兵力情况,这也能证明吴应熊、吴国贵这两个恶贼把清军给卖了! 其次是真有天兵! 天上有天兵,地上也有天兵! 天上的天兵不确定是人是仙,也不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但肯定是大明那头的。 而地上的天兵也猛得不像话他们和清军在登州遇上的明军,以及在朝鲜遇上的明军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这次清军在长江北岸遇上的天兵有“刀枪不入”的盔甲,还敢于推进到清兵鼻子底下再开火,用最密集、最精确的火力将清军火枪兵一举击溃。而且他们的步兵在战场上打得非常灵活!不仅可以迅速展开伏击圈,在清军完成展开前抢先发起攻击,而且还能快速的向清军后方迂回穿插!如果不是岳乐的骑兵数量很多,可以遮蔽幕张得很大,他的十几万大军就让人包饺子了。 可是即便如此,岳乐派出去的八旗马甲也无力阻止明军步兵的迂回和穿插,只能稍稍迟滞他们一会儿。 而仗打到这个份上,岳乐当然知道已经败了!败得还非常憋屈,他的十几万大军辛辛苦苦走了几十里来奔袭,结果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突然扑上了的明军暴打了一顿, 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而且由于明军一部已经迂回穿插到他的身后, 他连好好和明军打一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岳乐知道自己如果不想全军覆没,就必须马上跑路跑到襄阳都不一定安全, 最好直接跑去西安!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他也没心思追究他儿子塞楞额兵败的责任,而是立即让人找来了赵国祚和赖塔这两个老将,让他们赶紧收拾正蓝旗中路固山的败兵先撤——这支部队可是岳乐的老本, 下属的十个参领都是他的心腹, 只要这支部队还在,岳乐就还有手握大权的本钱,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先撤出去! 他之前让自己的这个固山挡在前面,其实不是想让他们打头阵, 而是想让他们承担占领出发阵地, 并掩护主力部队完成展开的任务。。没成想却被大明天兵一顿好打,岳乐的心疼得要死。 所以他现在也怪不得脸面了,直接动用自己的指挥权让自己的嫡系先跑,然后才轮到其余的十一个固山。 根据岳乐的命令, 这十一个固山一律丢弃多余的辎重, 每个人只携带七天的军粮,然后组成野战纵阵, 最后前队变后队, 后队变前队,且战且走,向襄阳方向突围!还规定了沔阳州城和潜江县城这两个集结点。 另外,岳乐还命令每个固山(不包括岳乐自己的固山和费扬古的固山)至少抽出一个参领的步兵, 用来维持现有的战线。 最后,岳乐还命令所有的炮兵立即向东、南、西三个方向发射炮弹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出去, 然后钉死火门,完成任务后,所有炮兵乘马或马车撤离。 布置完了撤退后,岳乐就马上带着自己的幕僚和王府侍卫一起翻身上马,飞奔到了自己的老部下, 正白旗新军右路固山费扬古的军中。 正白旗属于上三旗, 而费扬古又是康熙相当器重的大将, 所以他率领的这个固山还是相当有实力的。 另外, 岳乐也不敢把上三旗的部队摆在靠前的位置上,所以费扬古的这个固山位于比较靠后的位置上,现在一转身就是跑路的急先锋了! “轰轰轰” 当战场上突然炮声大作的时候, “天兵方世玉”还在半空中吊着呢!这个时候他可是相当的意气风发, 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可以俾睨天下的不世名将了! 不,他比那些名将还要厉害! 因为那些名将还要根据散碎成一片的战场信息去分析、去揣摩敌人的意图。譬如现在清军那边炮声大作是为什么?是要发起反击吗? 但是“天兵方世玉”压根不用猜,拿出个千里镜往底下一看就知道了——现在只有少数清军被留在前沿,还在稀里糊涂的和对面的明军交火。估计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大队已经重组成了一个个参领级的纵阵,其中一部分已经开始跑路了! 而清军的火炮倒是打得挺热闹,至少有上百门将军炮在胡乱开火,没有打着什么, 只是炮声隆隆听上去很有气势。 很明显,清军就是留下了少量殿军送人头, 同时再让炮兵胡乱发炮给这些送人头的倒霉蛋打气,顺便也吸引一下明军的注意力,让明军以为清军要反扑了。 可惜清军的这番布置根本瞒不过“天兵方世玉”的眼睛他一不用算, 二不用猜,用眼睛和千里镜一看,就啥都知道了! “提督, 清军要撤了!” 邱虎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准确的判断——这个太容易了,天上有四个热气球挂着“天兵”用千里镜在帮他看! 而下面的清军都是八旗兵,穿得花里胡哨的布面甲,还打着各种旗帜,居高临下看起来不要太清楚。就是局部地区有点烟雾,但是对于处在高空,可以一览全局的天兵们而言,那点烟雾根本不算什么。 “什么?居然想跑?” 于孝谦这个时候正骑在马上,带着幕僚,找了个挺靠近前沿的地方,举着自己的千里镜在装模作样的观察前线形势。 前线的形势当然是好的! 之前打垮了清军一个正蓝旗固山的三个镇正在围攻几个落单的清军参领,那几个参领在明军追击那个正蓝旗固山败兵的时候突然冲上来堵枪眼(其实他们没想到岳乐的兵败得那么快),被明军咬住后就摆了三个空心方阵死守。 而明军并没有马上投入排队枪毙,而是拉来了几十门五斤长炮,在火枪的有效射程外打霰弹。现在已经轰得那三个清军的空心方阵快散伙了,阵地上全是倒卧的尸体,还没有被打死的清兵也不敢站立了,都蹲着或半跪着,还在胡乱开枪还击。 而在清军的两翼,明军的四个镇则暂停了步兵的攻击,拉来了火炮和清军对射——之前因为清军的大炮突然开火,明军这边以为他们要反击,所以也拉来了大炮和清军对射。 如果没有天兵在上面看着,于孝谦和邱虎多半就要给岳乐蒙骗过去了。 于孝谦放下千里镜,不再看了,而是扭头问邱虎,“阿虎仔,你怎么看?咱们吃多少合适?” “先吃三分之一。”邱虎道,“心别太黑一来咱们得留着点余力对付吴周;二来得给康麻子留点念想,要把岳乐的兵都吃了,他没准就不要襄阳;三嘛,咱们可以在吃下这三分之一的同时再派兵去追杀。” “好,就这么办!” 第618章 天兵来了,快跑啊,尾数不要了!(求一波订阅) 邱虎的一句话,三个清军固山的命运就决定了! 之所以是三个而不是四个,那是因为岳乐还留下了一些殿后的部队,林林总总加一块儿,大约就是三分之一。 当然了,具体多少还是得由天上的那几个天兵说了算! 邱虎的命令被拴在绳索上吊上了热气球,当热气球上的那几个天兵觉得差不多了,就直接点个发烟手榴弹。下面的邱虎看见天上的四个热气球都冒烟了,就会命令火箭炮兵打信号火箭。 下面的凌宗军和十镇总兵看见了,就会马上命令部队投入进攻! 其中凌宗军会亲率两个镇对正在跑路的清军发起突击,先“一刀斩下”他们的尾部,把这部分清军和尚在顽抗的清军殿军一起装进包围圈。然后这两个镇会把战线移交给其他部队,自己则投入对清军的追击战。不过也不能追得太狠追得太狠了怕清军狗急跳墙,只要一小口一小口的啃掉清军的殿军,积小胜为大胜就行了。 就算他们跑到了襄阳,还有诸葛军师的那一路大军等着他们呢! 而余下的八个镇里面的七个镇可以用于围歼作战!这七个镇的明军总人数有八万多人。。而包围圈内的清军最多只有三万几千,火力更处于绝对劣势,最多一两天就得全军覆没! 只要这三万几千清军没了,凌宗军又能把岳乐的人赶远一点。那么江陵、荆门、岳州这几块地皮,大明可就要收下了。 虽然朱和墭没有想过要马上把吴应熊、吴国贵弄死,但也不会允许他们在湖北地方呆着。虽然吴周现在的军力已经沦为明清周三国之中垫底的存在,但终究还能拉出十万人以上的野战军团,把他们留在身边,没有个几万人看着,谁也睡不安稳。 所以在围歼清军三万多人的同时,于孝谦、邱虎还留下一个镇, 专门用来防备吴国贵——于孝谦、邱虎刚刚得报, 这家伙已经领着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往洪湖这边来了 其实吴国贵不是来帮谁的,而是来收“尾数”的!不多带一点兄弟, 朱和墭要赖账怎么办?一百万银圆呢!朱和墭不会肉痛吗?如果他要赖,吴国贵可不答应。 这俗话说的好,亲姑爷也要明算账啊! 不过让吴国贵没有想到的是,他率领的大军在八月三十日清晨, 刚刚抵达洪湖西岸的长夏河边时, 就遇上了败逃过来了清军。 清军是沿着长夏河北岸败逃的,而吴国贵的五万大军则在长夏河的南岸驻足。河面上虽然有木拱桥可以通行,但是那座木拱桥非常窄小,根本过不了几个人。 吴国贵得知了清军正往这里过来, 就连忙带着一群幕僚和家丁登上了木桥, 立马在高处向东张望,一望之下,入眼的竟然是一片大军溃败,落荒而逃的场面。 从他所处的位置往东望去, 只看见长夏河北岸宽阔的战场上, 到处都是明军火箭弹打出的高高低低的烟柱,空中还有拖着长长的尾焰, 发出“桀桀桀”怪叫的火箭, 成群结队的飞过! 这场面看着还真是吓人啊! 而更加惊吓到吴国贵的则是长夏河北岸溃败而来的清军,大群大群的,看他们的服色,还勉强维持着各个参领的建制。不过队形已经不行了, 没有什么纵队、横队,只剩下一群一群的步兵骑兵, 混杂在一起,蒙着头逃亡。也看不见什么旗号,似乎也没有什么辎重车辆和炮车这分明就是兵败如山倒的模样啊! “大,大将军,清军这是败了吗?这也太快了?这才打了几天?” 和吴国贵说话的是他的参议薛章。虽然薛章也不太懂军事, 但他知道岳乐麾下有十二万大军这可不是十二万头猪, 而是十二万新八旗啊!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败下来? 根据薛章所知, 他们可是前天傍晚才离开长夏河畔的分盐所大营, 行军到明军的乌林大营至少也得半天。也就是说,岳乐的大军应该是昨天上午和明军展开决战的。怎么可能那么快就逃回来了?难道堂堂的大清新八旗兵,居然被明军一打就打败了? 吴国贵也没办法回答薛章的提问, 不过他可以派人去问。一队家丁在他的指挥下飞奔下桥, 在长夏河边的官道上排成一线,人人骑枪在手。大队大队的清军败兵溃逃下来,就在他们这里被阻挡住。几个骑着马的正蓝旗新军的军官从人群中出来,惊魂未定地问吴国贵的家丁。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拦着咱们的去路?” “我们是大周国吴大将军的家丁,大将军让我们来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打败了逆贼有天兵,都上天了!” “他们还刀枪不入!咱们的枪子都打不透他们的铁甲!” “完了, 完了” “大清要完,你们也快逃, 打不过他们的!” “是啊,他们是天兵,我们打不过的” 这几个清兵军官的话让立马在木桥上的吴国贵和薛章大为震惊。 这怎么还有“上天”和“刀枪不入”的事儿? 怎么听着好像有人在装神弄鬼? 但是这清军的确是一派兵败如山倒的模样放眼四顾, 全是大群大群的败兵,在长夏河边的官道上被堵了一下,但是其他地方还是在继续向西北方向溃逃。明军的火箭弹不时落下, 不管有没有打着这些溃兵,都能引起一阵惊慌失措的呼喊。 “天兵来了,天兵来了” 吴国贵听见这些清兵称明军为“天兵”,差一点惊得从马上跌下去。 他们不应该管明军叫“逆贼”吗?他们应该自称“天兵”啊!哪有叫敌人“天兵”的?这还打个毛啊? “大将军,天兵” 薛章突然有点结巴的开口了。 吴国贵皱起眉头,“参议,你说什么?” “有天兵啊!” “你说明军?” “大将军,天上,天上有天兵啊!” 什么?天上? 吴国贵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发现天空当中居然飘着两个巨大的圆球,圆球下面还挂着篮子!他赶忙举起望远镜一瞧,这才发现篮子里面真的有几个明军的官兵! 真的上天了这可不是天兵吗? “这,这怎么就上天了呢?”吴国贵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薛章倒是见怪不怪了,从最早的“诸葛天雷”、“孔明秘制空城计”开始,朱和墭总是能搞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上天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他还是有建议要提的,“大将军退!” “退?”吴国贵一愣,“参议,我还有一百万尾数没有收到呢!” 薛章摇摇头:“大将军,现在要紧的是保存实力只要有实力,咱们不怕没有钱!若是手头的这点精兵被朱和墭吃掉了,再多的银子也没用了。” “不过”吴国贵还是一脸的不舍。 薛章看见他的表情,只得对吴国贵道:“大将军,您先带兵去江陵,保着皇上往四川而去。下官替您走一趟赤壁山的明军大营,若是朱和墭愿意给钱,下官就替您讨要了来。如果他不愿意下官也替您探一探他的底牌,看看他到底想让咱们做什么?” 第619章 祖宗,对不起了,我们要去反清复明了!(求一波订阅) 内荆河北岸,锅底湾。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地势很低的洼地,还是个被团团包围的好地方。 被岳乐那个狠心的大清皇叔父安亲王抛弃的三个清军固山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部队,大约两万余人,现在就被八万多明军团团包围在这座名叫锅底湾的小镇及其周围一带。 弹将尽,粮将绝,人将亡! 而给这两万余走投无路的清军当头头的,就是多铎的第三子,正蓝旗右翼新军固山贝勒董额。就是那个荆门州的香炉山被吴应麒围了好些日子,差一点就饿死的董额。在康熙输掉湖广之后,这个董额就当了替罪羊,革爵革职,交部议处,押解回京圈着了。 本来康熙是打算严惩这个倒霉蛋的,但是后来康熙自己更倒霉,脑袋都“丢”了一回,还差点被人当成假康熙,搞得狼狈不堪,自然也就顾不上处分董额了。。不过也没让人放了董额,就把他圈在内务府尚方院里头直到他被迫越狱! 那回他真是不越狱都不行了,布尔尼打进了北京城,大元朝都恢复了,你这个大清的罪人还在尚方院住着也不合适啊,而且也没人管饭。 所以董额就不得不翻墙从尚方院里逃出去,跑到八大胡同去找太皇太后布木布泰戴罪立功了。 他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是毕竟当过大将军,而且还是多铎的儿子,门下奴才众多。因此布木布泰就替康熙做主, 赦了他的罪, 让他去召集包衣,保卫八大胡同。 再后来布尔尼跑路, 北京内城收复,康熙回朝,也不好意思再治董额的罪了。不仅不能治罪,还得论功行赏——保卫八大胡同的功也是功啊! 而且为了保卫八大胡同, 董额还聚集了一批多铎、多尔衮的故旧家奴, 也算是有点实力。 所以康熙就恢复了董额的贝勒,还让他领头组织正蓝旗新军右翼固山。在队伍支楞起来后,他就一直跟着岳乐混。虽然没有什么功劳,但也是勤勤恳恳的。没想到这回居然被狠心的岳乐抛弃, 和一个正红旗固山, 一个镶白旗固山一块儿被明军围住。在尝试了几次突围都没有成功后,董额和镶白旗新军左翼的固山额真莽依图,还有正红旗新军的中路固山额真顺承郡王勒尔锦一起,都被围在了锅底湾。 三个人也知道完蛋了不仅是他们自己要完, 整个大清朝估摸着也要完了! 天上有会飞的天兵, 地上有刀枪不入的天兵,这可真是插翅都没跑了。感到绝望的三人也不打算再努力突围了。只是草草布置了一下防御, 然后就找了间没被烧毁的屋子钻了进去, 借酒浇愁,活得一时是一时。甚至也不管明军的炮击了——明军把他们围住之后,并没有马上发起总攻,而是调来了一百多门五斤炮和十斤炮开始轰击。 炮击他们被围困的第二天下午就开始了, 一直轰他们被围困的第三天中午,轰隆隆的吵个没完。 炮击停止的时候, 这三个人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闷酒,刚以为能消停一会儿,外头忽然就喧哗起来了,不知道多少人在喊:“天兵饶命!天兵别打了!” 三个人互相看看,都紧张起来了。 难道时辰已到? 虽然他们仨都准备好为大清殉死了但是千古艰难惟一死啊! 已经有过两次死里逃生经验的董额还是有点不甘心, 于是先站起来了, 目光在勒尔锦和莽依图身上一扫, 然后咬咬牙道:“走, 出去看看!” 勒尔锦和莽依图没有说话,但是都跟着站了起来,然后都跟着董额一起钻出了屋子, 出去之后才发现外头的空地上跪满了正蓝、正红、镶白三旗的新军官兵, 但这会些官兵并不是在向他们仨叩拜,而是拜天。 因为天上有天兵! 三个人抬头一看,四个巨大的“天球”正载着天兵在他们头上的天空中飘浮着呢! 这几个天球上的天兵还在一把一把的往底下扔纸,只看见一叠叠的白纸如雪片一样纷纷扬扬的落下。其中一张纸还啪一下“打”在了董额的脸面上,董额伸手抓住那张纸,然后拿在眼前一看,上面还印着汉字。 站在他身边的勒尔锦眼尖, 也看见上面的字儿了,还念了出来:“投诚免死, 顽抗必亡;总攻在即,保命趁早!” 他的声音刚落,周围就有清兵叫喊起来了:“天兵饶命, 我等愿降!” 听见他们的喊声,董额、勒尔锦和莽依图三人就知道时辰要到了他们再看看左右,几乎都是轻壮兵丁! 这更让人绝望啊! 因为他们仨的部队都属于下五旗, 已经拉不出多少老八旗壮丁了,所以支撑这三旗新军“含满量”都是些白发翁和少年郎 “董额,怎么办?打不下去了” “王爷,还能怎么办?殉国呗” “呜呜呜” “王爷,你别哭啊,不就是一死嘛!您这样愧对先人啊!” 董额还在那里发愣,那个大贝勒代善的曾孙子的顺承郡王勒尔锦就嚎啕大哭起来了。莽依图倒是勇敢得多,还在哪儿好言开导呢! 不就一死嘛!多大点事儿? 可是那勒尔锦一点儿都不听劝,还扑通一下跪在了董额跟前,抱着他的大腿,“叔公,侄孙还小,侄孙不想死,您老人家行行好!” 董额都无语了,勒尔锦今年二十七,不小了!而且董额虽然是勒尔锦爷爷一辈,但年纪只长五岁,也才三十二也不想死啊! 于是董额就回头看着一脸悲壮表情的莽依图,小声问:“莽依图,咱们能不死吗?” 莽依图那是一脸的诧异,“王爷、贝勒,这个天兵的劝降纸上也没说非杀你们不可。 但你们可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投降大明对不起祖宗啊!” 勒尔锦抹着眼泪道:“那我就对不起祖宗只要能活命,祖宗算什么呀?” 董额却摇摇头道:“顺承郡王,你说的不对,投降大明这不算对不起祖宗,因为祖宗他自己也投降过大明的。他还给大明的总兵当过干儿子呢凭什么只需祖宗投降,不许我们投降啊!我们还没认爹呢,我们仅仅是投降而已。” “对,对,对我们都是跟祖宗学的!”勒尔锦马上接着这个茬,“莽依图,你赶紧去请降,就说大清的承顺郡王勒尔锦,贝勒董额愿率全军两万余人反清复明!” 董额也点点头:“对,我们也要反清复明!莽依图大清要完了,我们得认清形势啊!” 莽依图被这两个无耻之徒惊呆了,这两个人为了活命,怎么可以干出这样无耻的事情呢?而且你们俩还不是一般的“爱新觉罗”,而是大大的“爱新觉罗”你们一个是王爷,一个是贝勒爷,都是爱新觉罗里面的大人物。 你们要投靠大明了,这大清的人心还能收拾吗? 不过活命还是很香的! 想到这里,他也叹了口气道:“王爷、贝勒爷,你们说的很对我也想起来了,你们的祖宗的确投降过大明,还给李成梁当过干儿子,看来你们投降是和祖宗学的。既然如此,那下官就走一趟明营,为你们送上降表!” 董额马上接着他的话说:“那,那我马上去写降表!” 第620章 就是康熙要反清复明,朕也是欢迎的!(求一波订阅) 董额是个很能写文章的贝勒爷,他在内务府尚方院坐牢的时候天天流着眼泪给康熙皇帝写请罪折子,想要感动康熙帝,以换取一个去宁古塔军前效力的机会——康熙放过话了,要杀他! 刀架脖子上了,他能不好好写请罪折子吗?必须得写得感人肺腑才行!而且去尚方院坐牢也不给带师爷,他得亲自写,写着写着文笔就练出来了。别的文章不一定好,但是认错请罪的文章那是一定可以很深刻的! 所以他很快就准备好了一篇洋洋洒洒几千字的大作,深刻批判了大清朝腐朽、残暴、野蛮、落后,表明了自己和勒尔锦、莽衣图三人要率领两万几千新八旗将士一起和这个“奴才王朝”划清界限,并且加入天下为公的新大明的决心! 写完以后,他又拿出了出兵之前就带在身边以防万一的两大盒黄金,让莽衣图一起带上,算是个见面礼。 莽衣图办事效率也挺高,马上就带着几个戈什哈,拿着降表和黄金,找到了在锅底湾外围阵地上等着他的明军参谋人员,并且在这些个明军参谋的带领下抵达了乌林大营。 于孝谦和邱虎听说他到了,全都放下手头的事情,亲自到大营北门外头迎接。两个人看见莽依图带着两个捧着盒子的戈什哈骑马过来,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小国舅邱虎更是主动上前去迎莽依图,还笑着问对方道:“莽将军,事情成了?” 很显然,邱虎和莽依图是早就见过面了,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协议! 莽依图点点头,笑道:“成了,成了三个固山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部队,总共两万三千余人,全部投靠天朝,加入反清复明之阵营!” “哈哈哈!” “这可太好了!莽将军深明大义,功不可没!” 于孝谦和邱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看上去那叫一个愉快——他们这回可厉害了,逼降了清军的三个固山! 这可成建制的投降, 而且不是三个参领, 而是三个固山,如果再加上些别的固山下面的部队, 参领的番号总能有三十五六之数。 八旗新军如此大规模成建制投降的意义,绝不亚于三万乃至四万级斩首。。 因为这么大规模的投降说明大清八旗新军正在瓦解! 而且这次投降很可能会产生示范效应大清国一共就二十四个固山的新军,一次就是三个固山成建制投降,投个八次康熙就成光杆皇帝了。 于孝谦这个时候又问:“那盒子里装得是董额、勒尔锦的人头吗?” “不是”莽依图笑着摇摇头, 看着于孝谦没有往下说。 邱虎笑着介绍道:“这位是于军门, 是咱们大明圣上的契弟就是把兄弟!” 莽依图赶紧行了个打千礼:“卑职莽依图,参见于军门。” 于孝谦赶紧扶起莽依图,笑着道:“莽将军率部归顺,圣上一定会赐下高官厚赏, 到时候咱们就是同袍了, 同袍之间拱手即可。” 邱虎这时又问:“莽将军,这个董额、勒尔锦的人头” “还长在脖子上呢!”莽依图笑着就摸出了董额的降表,“这两位不肯体面,而且也想要反清复明。” “啊?”于孝谦一愣, “他们?他们可是多铎的儿子就代善的曾孙子啊, 他们也能反清复明?” “不能吗?”莽依图一脸诧异,“有这方面的规定?” 邱虎摇摇头, “没有, 没有听说过于军门,我大明天下为公,这个反清复明,自然是人人有责。董额、勒尔锦当然可以反清复明了。” 于孝谦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满脸都是惊喜的笑容:“对,对, 董额、勒尔锦当然可以反清复明了,圣上一定会欢迎的!” 虽然董额、勒尔锦的先人血债累累,但他们这种级别的“大爱新觉罗”的归顺,却可以大大加快收复北方的速度,意义非同一般! 所以邱虎趁热打铁, 马上笑道:“现在圣上就在赤壁山不如请董额、勒尔锦过来, 咱们一起上山面圣!” “好好”莽依图点点头, 然后又转过身, 走到跟在他身后十多步开外的戈什哈身边(离那么远是满洲礼仪,怕里面有炸弹),亲手将两个盒子上盖子拿掉, 露出了里面金光闪闪的黄金。 莽依图笑道:“这是董额的一点心意, 还望二位赏收。” 于孝谦和邱虎看见这黄金,都有点哭笑不得大庭广众之下赏收?这不是让圣上难做吗?再说了,他们俩都是清官,他们一个是朱和墭的契弟,一个是朱和墭的小舅子,是不会缺这点小钱的。 不过他们也不能把金子退回去董额可能觉得这是“赎命钱”! 于是邱虎就叫来了军中的主计官,让他收下算是战利品了等打完之后, 照规矩是论功分。 看到邱虎收了金子,莽依图总算可以大松口气回去给董额报喜了——他的阿玛多铎可是个杀人如麻的主儿。相比之下, 勒尔锦的曾祖父代善就差多了。而且大清入关的时候,代善都已经很老了,而且勒尔锦的爷爷萨哈廉死得很早, 在大清入关前八年就没了。而他爹勒克德浑倒是替大清打过南明,但也不能和多铎相比。 所以董额觉得自己要花钱买命。 得知大明皇帝的“契弟”和小舅子收了金子,董额就放心了, 于是就和莽依图、勒尔锦二人一起到了乌林大营,之后又跟着于孝谦、邱虎一起渡过长江,登上了赤壁山,到了朱和墭的行在。 董额、莽依图、勒尔锦他们仨在朱和墭的行在大殿外头还遇上个熟人,竟是吴国贵的使者薛章。 薛章看见董额和勒尔锦就是一愣,“王爷,贝勒爷你们俩怎么也来了?” 莽依图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薛翰林,这个反清复明的事业,难道只有你能做的,王爷和贝勒爷就不能反清复明了?” 董额马上接过这茬,连连点头道:“没错,反清复明,人人有责本贝勒也有责!” “本王也一样!”勒尔锦也振振有词,“大清残暴不仁,祸国殃民,本王早就看不下去了!” 薛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正发愣的时候,朱和墭的畅快的笑声突然从大殿里面传出来了。 “哈哈哈,说的好!就是康熙要反清复明,朕也是欢迎的!” 然后门外的几个人就听见邱虎和颜元的声音了。 “姐夫,清妖的大将莽依图、郡王勒尔锦和贝勒董额都到了。” “圣上,吴国丈的使者薛章也到了。” 接着又是朱和墭欢快的声音,“好好好反清复明不分先后,只要认同咱们的道理,就是咱们的人,宣他们进来!” 门外的四个人听见宣召,就和守在外面陪着莽依图等人的于孝谦一起入了大殿。 说是个大殿,其实就是个富户别墅的大堂,也不怎么宽敞,董额、莽依图、勒尔锦他们仨一进去就看见一彪形大儒(穿着孔子服)正在当中一把椅子上坐着,而邱虎则笑盈盈的坐在边上,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大胡子儒生则坐在邱虎对面,好一派君臣融洽,亦师亦友的和谐场面。 第621章 大明鹰犬,多多益善!(求一波订阅) 看见这副君臣如师友的场面,董额、莽依图、勒尔锦他们三个大清好奴才就觉得大清那一套真的不行啊!下面的人只会磕头当奴才,上面的皇帝又被捧得飘飘然,分明就是个中等之姿,还以为自己是古来少有的圣君眼前这位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蓝色交领儒服的皇帝,才是真正的圣君啊! 想到这里,三人赶紧上前几步,然后一起下跪,行起了三拜九叩大礼,嘴上还有词儿:“奴才董额、勒尔锦、莽依图恭请皇上圣安,祝皇上万寿无疆!” 朱和墭笑着点点头:“平身,平身,朕这边没那么叩首礼,以后不必见一次叩一次,也不必自称奴才,称臣即可。” 这就没有奴才可以当了! 董额、勒尔锦、莽依图刚才还觉得当奴才不好,可这会儿忽然又有了一种失落之感。 他们仨可是大清朝的“家生奴才”,生下了就是奴才了多光荣啊!可现在却没有奴才可以当了,能不失落吗? 三个被解放的奴才正失落的时候,朱和墭已经看见薛章这个相貌堂堂的“狗官”了,所以就笑着对薛章道:“薛太守(太守是知府的尊称,朱和墭刚认识薛章的时候,他就是潮州知府),你也不必行什么大礼了,咱们可是老相识了!” “外臣薛章,恭请大明皇帝圣安。” 朱和墭呵呵笑道:“来人呐,给薛太守、董额、勒尔锦、莽依图都搬把椅子都坐!” 薛章稍稍松了口气儿——他和朱和墭还是有点过节的,还是有点担心被朱和墭一刀宰了。 不过他的那个老部下凤鸣山现在可混得风生水起,官已经做到了按察使,而且还是大明第一按察使!他连大明皇帝都逮过, 下面谁还敢不服?无论是当强盗的还是混帮会的, 听见凤臬台的大名,都得抖上三抖。 所以大明朝治下哪个省治安不行, 这个凤臬台就会被调去这个省整顿治安,而且一整就灵! 通过这事儿,这天下有识之士就没有不佩服朱和墭的气度的,薛章当然也是极为佩服的, 要不然他也不敢来了。 可是要说害怕也还是有一点的。。可是为了保住他在吴国贵手下的地位, 他还是得走这一遭。他得干出成绩来,虽然一百万的尾数是不大可能要着的,但吴国贵、吴应熊将来怎么办,总得有个说法? 现在看朱和墭的态度, 显然是不会追究过去的事儿了, 所以薛章完全放心了。 朱和墭当然不会让人一刀剁了薛章,一来他的灵魂和薛章没那么大的仇恨二来,朱和墭也的确需要拉着吴应熊、吴国贵这两条狗。 作为大明皇帝,他需要有合适的人能来充当大明的鹰犬, 放到外面去替大明天朝去咬人、打地盘、看守地盘。 不是所有的地盘都要靠这些鹰犬, 但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地盘就是个“鸡肋”,食之无味, 但放弃是不能放弃的鸡肋都放弃了, 就会被别人拿去吃了,等吃下这些鸡肋的人壮大了,那些油水丰厚的地盘就要遭殃了! 大明历史上可没少吃放弃“鸡肋”的苦头! 可是朱和墭也不能吃下所有的“鸡肋”,这样治理成本太高, 早晚会把国家整破产。 所以他就需要有人当鹰犬,打下地盘后就留在当地扎根, 这样一来管理成本就低了——这其实就是封建制了! 可什么人能当这种放出去的鹰犬呢? 正直的,善良的,拥有一颗圣母心的人肯定是当不了鹰犬的。能当鹰犬的人,必然是很坏的人。因为朱和墭不需要宠物犬话观赏鹰,他要的是能打破那些让他不大满意的旧秩序的鹰犬也就是搞破坏的坏鹰犬! 吴应熊就很坏, 吴国贵也是个恶棍, 还有董额、勒尔锦、莽依图这三个卖主求活的狗奴才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了。 这几位就很有搞破坏当鹰犬的潜质! 当然了, 放在外面的鹰犬还是要用铁链子拴起来的, 免得他们到处乱咬人。而这根链子,就是儒门的新秩序! 鹰犬们搞完破坏,砸碎了旧秩序, 儒门就能进去持剑传道, 建立起新的秩序了。 如果没有鹰犬搞破坏,儒门一进去就得遇上当地已经发展起来的旧秩序儒门弟子是没有能力同时对当地的封建主和教p的。 可如果只有砸场子、看场子的鹰犬,而没有建立秩序的儒门,鹰犬们就会和当地的教p结合,渐渐的被他们同化。 朱和墭这个时候已经看完了董额写得降表文笔不错啊,对大清奴才制度的认识也挺深刻的,也不知道是谁代笔的? 想到这里, 朱和墭已经合上了降表,将之交给了颜元, 然后就笑着对董额、勒尔锦、莽依图道:“朕说了,就算是康熙要来参加反清复明,朕也是欢迎的!所以你们三位可以放心, 朕欢迎你们加入,而且朕也不会剥夺你们的兵权你们各自的队伍,你们可以继续带领。不过你们得把战马、火炮、火枪交给朕, 其他的兵器都可以保留。另外,你们如果缺少兵粮补给,可以和于孝谦、邱虎去说。 至于你们三人的官职,一个一个总兵先干起来!” 三个人一听,两忙从椅子上起来,又给朱和墭叩头,还山呼万岁。 这回朱和墭也没拦着他们,而是等他们磕完了头。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才让于孝谦和邱虎陪他们回乌林大营去,然后一起商量出一个改变编部队的办法。 等他们几个离开以后,赤壁山行在大堂当中,就只剩下了朱和墭、颜元和薛章了。 “薛太守,”朱和墭笑着对薛章道,“吴国贵是不是准备撤了?他要不要带上吴应熊?还是……” 说着,他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他又问:“另外,广西的祖泽清打算怎么安排?” 薛章笑道:“圣上,吴国贵还是念着吴三桂的大恩。而且吴应雄善于御下,深得人心,不大容易…… 至于广西的祖泽清,名为周臣,实则是一方君王。圣上如欲收服,只需一道圣旨即可。” “如果没有这道圣旨呢?”朱和墭笑着问。 封祖泽清为“广西王”的圣旨,这辈子都不会有的! 因为在朱和墭眼里,祖泽清也是一只可以放出去咬人的恶犬! 想永镇广西……没门! “这……”薛章想了想,“他应该也没胆子冒犯天颜?” “量他也不敢!”朱和墭顿了顿,转了个话题,“朕还差吴国贵一百万银圆的尾数……这样行不行,给点东西抵账!” 薛章笑着问:“不知圣上想给什么?” 朱和墭笑道:“火枪、火炮、火药如何?江北战场上缴获颇多,但又不趁手,不如都送给吴大将军……他也是朕的自己人。不一定能凑够一百万,差多少再补现银。” 听朱和墭说完这话,薛章心里面就更佩服了! 这位天子果然是言而有信之君,古来少有啊! 朱和墭的话还没完,他接着又说:“薛太守,你再和他说,等尾数收起了就走,带上吴应熊一起回云南去! 另外,云贵川三省暂时都可以交给他们。颜元,你马上拟一道圣旨,封吴应熊为平西王,封吴国贵为平西大将军。” 第622章 康熙只剩一付家当了!(求一波订阅) 大清要完,大清真的要完了! 站在安陆府境内的三尖山上遥望汉水对岸的安陆府城钟祥,安亲王岳乐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他甚至有一种干脆从山上往下一跳,来个一了百了的心思了。 因为他已经从千里镜中看见汉水对岸的安陆府城城头上,高高竖着的日月同辉旗。这是大明的军旗,它出现在安陆府的城头,说明明军已经占领了这座城池! 而更让岳乐感到惊恐万分的是,此时正有大队大队的明军,从安陆府城中开出。在城外通往襄阳府的官道上,组成了长长的行军纵队,浩浩荡荡的向北而行! 这支明军的人数极多,队伍长的一眼望不到边,同时还有无穷无尽的步兵、炮兵、骑兵和辎重车队离开安陆府城,踏上征程。 而在安陆府城附近的汉水水面上,数以百计的战船、沙船,卢轴相连,组成了极为庞大的船队。正缓缓地向北而行。 这些战船,沙船之上,同样插着象征大明的日月旗号。。 而这支庞大的足有十数万人组成的水陆大军北行目的地,一定是襄阳府城! 看到这支大军,安亲王岳乐心中只有彻底的绝望。因为他知道,这支大军,并不是在乌林大战中将他击败的那支军队。而是另一支明军……而在这支明军的上空,同样飘浮着几个“天飞球”! 大明的兵不仅强,而且多,还会飞,还“刀枪不入”大清怎么可能战胜这样的敌人? “阿玛!阿玛” 岳乐的儿子塞楞额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塞楞额,又怎么啦?”岳乐回头看着儿子。 “阿玛,好消息,费扬古拿下荆门州城了。” 塞楞额一脸欢喜地说:“这下咱们总算能在城里面歇口气儿了。” 这些日子, 他一直跟着队伍被人追着往北跑, 马都累死了两匹。还一直风餐露宿,实在苦极了。现在总算甩掉了追兵, 还拿下了一个能歇脚的城池,如何不高兴? 但是岳乐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这荆门州城……”他问,“不会是一座空城?” “阿玛您神机妙算啊。”塞楞额看着父亲说,“费扬古抢下的的确是一座空城。不过城内的房舍还是好好的, 没有走过水。州衙的库房里甚至还能找到没有来得及带走的粮食。” “哼!”岳乐说, “那是吴应熊雄故意留下的。他是怕我们都饿死了,没人帮他牵着姓朱的。老吴家的没一个好东西!” “阿玛,那咱们……”塞楞额说着话,已经瞧见江面上的船对河对岸的大军了。 “咱们休整几天。”岳乐说。 “可是明君军……是去襄阳?” 岳乐点点头, 道:“除了襄阳, 还能去哪儿?” 塞楞额道:“可皇上说过,襄阳得失关系我大清存亡!” “可打得过吗?”岳乐看着远处的水陆大军,“他们是去包围襄阳的。咱们养足精神以后,就绕道往汉中去。” “什么?去汉中?那襄阳真的不要了?” “要不起啦!”岳乐长叹一声说, “咱们现在还剩多少人?” “不足, 不足五万。”塞楞额回答。 其实连四万五千人都没有了……损失惨重啊! “但皇上还有……还有不少军队。” 岳乐摇摇头道:“皇上现在只剩一付家当了……决不能都赔在襄阳!” 他叹了口气,又道:“你骑上最快的马, 带上一队戈什哈, 立即去襄阳城见图海图中堂。告诉他,我们被姓吴的出卖,还被明军打惨了。而且明军兵强且,非大清可敌了, 叫他马上撤兵去关中。一定要快!撤晚了就会被围。到时候皇上就进退两难了。” 一听又要长途跋涉,塞楞额就有点不情愿。但是看见父亲严厉的眼神, 他也只好行了一礼,“是,阿玛,儿子马上就去襄阳。” …… 又累死累活的骑马跑了一整天,塞楞额终于抢在明军大队抵达之前入了铜墙铁壁一般的襄阳府城, 见着了已经急得有点团团转的图海图中堂。 图海已经知道明军大队即将抵达, 而且也知道了如同大厅擎天一柱般的岳乐在乌林兵败的消息。 另外, 他也知道吴周的人马正在大举撤离湖北……看这意思是要把湖北让给大清和大明当成战场了! 这下可好, 本来是大明要抢吴周的地盘儿,大秦国只是来帮忙的。现在却反客为主,要替吴应熊那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扛雷了。 可是图海又不甘心放弃襄阳城。 因为襄阳城的位置也太关键, 城池也实在太坚固了, 铁打的襄阳绝非虚言。光是一个护城河就宽大的好像湖面儿似的!更不用说那又高又坚固的城墙了。 如果大清国一定要找一座城堡守着,然后再依托城堡和大明决战,襄阳城无疑是最佳之选。 所以当他听塞楞额说,岳乐要他放弃襄阳城时。真的是大吃了一惊。 “赛都统,你说什么?”图海问。 “图中堂,实不相瞒,咱们这回真的是惨败了!咱们在乌林遇上了大明天兵, 不仅刀枪不入,还会飞!” “会飞?”图海看着塞楞额, 心头满是疑云。 这家伙不会疯了? 塞楞额说:“真的,明军现在真的会飞了……好大的天球,看着就很沉。居然能飞那么老高, 这一定是什么妖法!” “又是妖法?”图海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世界,怎么到处都是妖道妖法? 他忽然想起康熙皇帝现在也有点道行了,他可是大喇叭的得意门生, 而且身边还跟着个桑吉。 “不怕,不怕什么妖法!”图海说,“那个桑吉,就是皇上的师兄,他现在还在西安呢。只要请他出马,什么妖法都能给破了。” 这是要让桑吉嘉措和热气球斗法吗? “不行啊,就是破了妖法也打不过,明军人太多了。”塞楞额说,“图中堂,现在我阿玛已经带着四万多残兵去汉中了。您手头就只有两万人,怎么守得住?” “守得住!而且皇上一定会发援兵的。”图海笑道,“到时候明军久攻襄阳不克,外围大军又至……那可就只有死路一条啦。 而且退兵这事,我又做不了主,得皇上恩准。” “那,那就向皇上请旨啊。” “皇上在京兆府呢!”图海说,“好几百里没个两三天消息到不了。” “两三天。?哪有那么多时间?”塞楞额连连摇头,“到时候明军就把襄阳城圈起来了,跑都跑不了。” 图海笑了几声,“襄阳可不怕围,历史上蒙古人围了五六年才得手。” “那……”塞楞额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说服图海了。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就安排我跑一趟西安,我亲自去跟皇上说。” “行。”图海点点头,眉头深皱,“一定要好好和皇上说说吴家的事儿……咱们这皇上呀,就是太相信汉人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听图海这么一说,塞楞额就知道这些日子,朝中一定又出了什么状况? 他和图海也不生分,于是就问,“是不是因为儒宗?” 图海沉默着点点头,“圣公居闾里,登高一呼,从者数万人……此非国家之福也。” 第623章 比圣公还冤!(求一波订阅) 数百名穿着肥大的对襟褂子、大棉裤子,还用布帕包头的团勇,正排着松散的纵队,背着他们的行李,扛着大刀、长矛,还有一看就知道是粗制滥造出来的火绳枪,直奔曲阜县城而去。这些不知从哪儿来的团勇,多是青壮,人人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精力勃勃的模样儿。走在他们前面的,还有七八个骑着骡马的壮汉,他们也不好好骑马,而是卖弄骑术似的在骡马背上直起身子,还左顾右盼,看见远处的曲阜城墙,还在城外空地上整队训练的团勇就大呼小叫了起来。 “天爷,这曲阜不就是个县城吗?怎么有那么高大的城墙?还是最结实的砖城,看着都不比咱大名府的府城差了。来个十万敌军用人命只怕都不够堆上墙?” “这是孔圣公的故里,咱大名府要是搁在宋朝那会儿,的确比曲阜要强不少,但如今哪里比得了曲阜兴旺?连大小怕是都不如曲阜了。” “这圣公据着如此坚城,又有那么多的壮勇,是不是要谋什么大事?” “那还用说?现在天下大乱,南有大明再兴,北有鞑清称雄,西有吴周割据,只有东边还缺个东皇帝, 看来非圣公莫属了!” “那咱们现在来投圣公可就投对了, 一旦圣公登基称帝,咱可就算开国功臣了, 以后再也不用看知县大老爷的脸色行事了。” 这些原来是来自北直隶大名府的团勇,跨省来了山东省兖州府的曲阜县城“投圣公”。。听他们的言语,似乎也没打算去保卫大清朝,而是打算帮着孔圣公当“东皇”这就是要反啊! 这群大名府的团勇就这样一边大声议论着造反的事儿, 一边步行走到了曲阜西门宗鲁门外。宗鲁门大大方方的敞开着, 守门的几个曲阜县城的民壮,连询问都懒得询问一下。不用说这都知道,他们一准是来投靠圣公的山东、河南、淮北、直隶等处的豪强乡勇。 虽说大清朝廷早就下了明令,只允许孔圣公在山东的几个州府境内招募练勇。但是现在山东清军的主力已经调去湖广了, 只剩下一些抚标、提标还在勉强维持着大清朝在山东的体面。在这种情况下, 山东这边的大清官府哪儿还有心思去限制圣公招募团勇?毕竟圣公的人马越多,他们这些人就越安全,如果圣公手底下真的没几号人,回头明军开过来了, 他们是当贰臣呢?还是临难一死报君王呢? 当贰臣人家不一定收, 临难一死虽然是不肯的,但到时候大明天兵要杀他们, 他们能怎么办? 所以这帮山东的地方官不仅无视了大清朝廷对孔圣公的约束, 还大开方便之门,有些还主动向这些远道而来的外乡团勇提供食宿当然,密报孔圣公图谋不轨,跨省召集乡勇, 而且登高一呼,从者十数万云云的奏折, 还是如流水一般往京兆府送去了! 这就叫“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官场哲学——如果朝廷要追究孔圣公的谋反罪,他们这些人可都揭发了,所以不是从犯。如果孔圣公正式扯旗造反当孔圣上了,那他们都为“圣兵”提供过支持,都可以混一个开国功臣的。 而此时曲阜城内的圣公府中, 孔圣公孔毓圻已经快变成“孔郁闷”了能不郁闷吗?他可什么都没干啊, 这几年他就是尊木偶泥塑, 摆在台上让底下的儒宗门人膜拜一下。所有以他的名义发布的“圣公令”都是那几个大佬根据康熙皇帝的密诏下达的, 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他都这么乖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人诬他造反呢? “冤枉,冤枉, 祖宗在上, 不肖子孙孔毓圻让人冤枉要造反,造反是要灭九族的!孔家传了那么多代,现在要亡在我手里了,祖宗,我该怎么办?” 在曲阜孔林的一间大殿内,孔毓圻正跪在一副“彪形大儒”版的孔圣人全身画像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祖宗诉苦。 而在他身边的只有孔毓圻唯一的心腹大佬黄植生幸亏有这个黄植生替孔圣公通风报信, 否则他都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在背后递折子说他要造反。 这诬人造反的事情,实在是太缺德了! “妹夫, 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要给皇上递个折子?” 和祖宗诉了半天的苦,祖宗也不理他,孔毓圻也只好求助黄植生了。 黄植生现在是他的妹夫了。不过不是嫡亲的妹夫, 而是堂妹夫。黄植生在广东家乡其实有老婆孩子的,但是他们都没跟着他一起到北方。所以黄植生就单了一阵子,虽然和尚之信的几个寡居的妹子关系不错, 但毕竟没法子把人家娶进门。于是有意拉拢他的孔毓圻就让族里面选了个十六七岁的美人坯子嫁给了黄植生——那妹子可真是肤白貌美大长腿,标准的山东美人,而且还知书达礼真是便宜了这个姓黄的! 黄植生皱着眉头,一脸的忧愁,“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何况圣公今日一呼,蹶起而从者十万余。今山东一省官员,皆为入儒宗,人人以圣公马首是瞻。圣公在此时上奏明志还有何用?” “没,没用了?那,那我该”孔毓圻伤心的眼泪都下来了,“我该自缚于天子驾前,听凭发落吗?” 黄植生摇摇头,笑道:“这倒不必,圣公只需安坐府中,大事自有我等大佬处置。” “安坐就行?”孔毓圻有点不确定地看着黄植生。 黄植生点点头:“对,安坐就行,有我等大佬处分,您无需担忧俗事。” “那,那我就坐着等死”孔毓圻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 黄植生则向孔毓圻行了个揖拜大礼,“学生领圣公令!” 揖拜完毕,他就转身出了大堂,然后离开了戒备森严的孔林,回到了位于孔林边上的圣公府。 圣公府的大堂上,熊赐履、周培公、张英、傅弘烈等四个大佬早就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这个儒宗大佬的人选在过去几年中也调整了两次,明珠和李光地被调整出去了。然后熊赐履补进来当首席大佬,那个大清傻奴才傅弘烈也入局当了专管军务的大佬。 这回五大佬齐聚曲阜,显然是要商量什么大事的。在圣公府里面等候四个人看见黄植生过来,就纷纷开口发问了起来。 “圣公呢?” “植生兄,圣公还是不愿视事吗?” 黄植生点点头,笑道:“素王嘛,自然是应该垂拱而治的我们这些当大佬的,只好多担待一点了。” 说着话,他就自己给落了座,拿起边上茶几上摆着的一碗还有点热气的茶水饮了一口,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周培公——在五大佬当,熊赐履负责忽悠朝廷,黄植生负责哄好圣公,张英是大管家,傅弘烈主管团练,周培公则是“首席造反师”,专管出谋划策。 周培公早就胸有成竹了,笑着道:“以圣公的名义上个题本,把山东巡抚兼提督军务的差事推了!” 熊赐履皱着眉头:“推了什么?圣公什么时候当过山东巡抚兼提督军务?这没有的差事怎么能推?” 周培公笑道:“圣公觉得朝廷想让他当山东巡抚兼提督军务所以就先客气一下!” 第624章 赢了南北朝,输了清顺帝!(求一波订阅) “万岁爷,咱们大清国这回真个儿叫吴应熊、吴国贵这两个逆贼给坑惨了!他们俩,也许是其中一个,压根就是朱和墭的内应,把咱们的底细全都给卖了个底儿朝天。再加上逆贼有天兵相助,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我军的一举一动,甚至可以飞到我军头顶上仔细看,我军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京兆府行在的南书房内,就听见一个小伙子哭得抽抽搭搭的,好像跟受了多大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康熙端坐着御座上,麻颜铁青,一动不动。 跪在他面前的,正是安亲王岳乐的儿子塞楞额。他这几日真是太辛苦了,先是从长江岸边一口气跑到荆门州和安陆府的交界处,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他阿玛岳乐逼着跑襄阳。在襄阳只是眯了一会儿,就又被迫踏上了前往京兆府的慢慢长途。 因为军情如火,他又是一连几日不得休息,最后骑着马都能睡过去,有几次差一点就从马背上摔下去了。。到了京兆府后还得强打精神觐见康熙皇帝,当面陈述乌林兵败的过程,还得替他爹岳乐开脱这可真是忠孝两全好儿子啊! 而为了突出吴应熊、吴国贵这两个“叛徒”的危害和“天兵”的作用,塞楞额特意拿出一脸丧气样,还边说边哭,说到伤心处,还不住的在地上碰头。当然了,他头一个临阵脱逃,以至于他爸爸的那个固山的兵丁一下就全线崩溃的事儿,他是不会主动坦白的。 他现在说的话大致上就是这样的意思——不是我们不努力,奈何大明有天兵! 这大明不仅有天兵,还有内应!而某个大清明君圣主又误信姑父这才让十二万精兵深入险境, 中贼奸计, 遭遇天兵,以至于惨败! 索额图、明珠、勒德洪、李霨、杜立德、冯溥等六名大学士分了两列在边上站着, 都偏着脸儿看着康麻子的脸色。康熙的师兄桑吉喇嘛也在南书房中,就在康熙背后站着。 好容易等塞楞额的哭诉告一段落,康熙才慢慢地道:“师兄怎么看?你们又怎么看?” 几个人的眼光都集中到索额图脸上。在图海离开后就变成首席大学士的索额图索中堂推脱不掉,只好出班下跪, 然后沉吟一下, 字斟句酌地开口道:“奴才以为吴应熊没有理由勾结伪明,应该是吴国贵所为。这吴国贵虽然亲手杀死了永历,但是其女吴菟姿色绝美,已经被朱逆和墭所宠幸, 封了贵妃。所以吴国贵现在是朱逆和墭的伪国丈了!” 索额图的这番话明着是在为吴应熊开拓, 实际上却是在为康熙开脱——是康熙信了吴应熊才有了这场倒霉的赤壁——乌林之战的。 但是因为康熙皇帝必须是圣明的,所以他不能被昏庸无能,命中注定的亡国之君吴应熊忽悠啊! 所以这恶人就只能由吴国贵来当了。 “该是如此!”康熙咬着牙,“这逆贼以为朱和墭宠幸他的女儿就会放过他, 真是太天真了, 将来一定落个惨死的下场!” “皇上圣明!”索额图忙赞了一句,接着又道, “至于刀枪不入之法和天兵飞行之法……奴才没学过法术, 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康熙的目光又在几个大学士脸上扫了扫,大部分人都是一脸懵逼,只有明珠若有所思,于是他就盯着这位脑瓜子最好使的大学士看了。 看到康熙的目光盯着自己不走了, 明珠连忙出班下跪道:“皇上,奴才以为逆贼的刀枪不入之法, 乃是披了一身好甲,因此才能挡住铅弹。 至于飞天之法,奴才就不知道了” 康熙有点失望,但还是提醒了一句:“那你知道孔明灯吗?” “啊,原来如此。”明珠恍然大悟道, “皇上实在圣明, 一眼就能看穿其中的门道, 奴才万分佩服。” 康熙眯着眼睛道:“何止能看穿, 朕还可以叫人做一个!” 康熙到底是属学霸的,热气球内点儿事儿,一点也就通透了。不过, 真要做个能载人的大家伙出来, 却也不大容易。 但是自己这里也有个能飞的“法宝”,哪怕不能载人,总也可以大大提升军心士气。如果再能加上一个法力高深的大喇叭……就足以迷惑底下那些人了。 想到这里,康熙就回过头到道:“师兄,看来你得出面去和那帮伪儒斗个法了。” 桑吉喇嘛一合巴掌笑道:“贫僧修过空行之术,倒是可以一试。” “那就有劳了。” 康熙又把目光转了回来,锐利的目光, 就在底下的六个大学士兼南书房大臣的脸上扫来扫去。 这六个大学士心里面都明白你这位小圣主是什么意思? 图海的六百里加急和塞楞额是前后脚到的京兆府。 而这份六百里加急报告的事情,就是十数万明军兵临襄阳城下, 而且正在一步步展开对襄阳和樊城的包围。 根据图海的报告,襄阳城东南和西南的两处要地,鹿门山和虎头山现在都已经被明军占据! 这两处高地都靠近汉水, 其中鹿门山位于汉水东岸,虎头山位于汉水西岸。明军占据了那里,不仅能在襄阳城南获得安营扎寨的落脚点, 而且还能获得设置炮台封锁汉水航道的有利地形。 汉水航道一旦被封锁,那么明军就能通过汉水源源不断的运兵运粮到襄阳前沿,他们就能围住襄阳打持久战了。 与此同时,襄阳城东北的另一处挨着汉水的要地万山,也遭到了明军的攻击。 另外还有一部明军,也已经开到了白河东岸,正准备强渡! 因为北上围攻襄阳的明军人数比守军图海所部多得多,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还拥有天兵之威和水军之利。 所以,万山的失守和明军成功渡过白河,都只是时间问题。 而明军一旦控制万山,并渡过白河在樊城以北布防,襄阳和樊城两地就会被明军团团包围。城内的两万清军就会变成瓮中之鳖。 困守襄阳的清军就会和历史上被围困在襄阳的南宋军一样! 而康熙现在似乎有点输红眼了看他的意思,是还想在襄阳赌一把,如果赢了,就还能有个南北朝。如果输了,那就只剩下清顺帝了。 可是这赌注实在有点大,而且赢面好像也不太大所以在场的六个大学士兼南书房大臣都不敢说话了。 南书房内安静了半晌,到了最后还是外头的一阵脚步声和多隆的通报声打破了平静:“皇上,孔圣公刚刚差六百里加急送来了题本。” “孔毓圻的题本?”康熙一愣,“快快拿来。” “嗻。” 多隆躬着身子就快步进了南书房,手里捧着黄封皮的匣子,里头就是一本题本。 题本不是密折,下面的人是可以拆看的,所以多隆已经看过了看过之后,他才马上拿着这份题本来见康熙。 康熙皱着眉头取出了题本,打开看了看,那张麻脸马上就堆满怒容了,“好一个孔毓圻,他竟然上表推辞山东巡抚一职他想干什么?他难道想” “咳咳咳” “咳咳” “咳” 南书房里一半的大臣都猛烈的咳嗽起来了,好像得了什么会过人的毛病一样。而康熙多机灵啊,马上就知道人家什么意思了,于是就哼了一声:“朕不许他推了这个差事!拟旨,封孔毓圻为山东总督!” 第625章 好!套住康熙了!(求一波订阅) 康熙的这道谕旨显然是有止咳功效的,话一说完,南书房内几个大臣的突发性咳嗽就全好利索了。不仅不再咳嗽,而是还能发出洪亮的声音,齐声高呼道:“皇上圣明!” 圣明个屁! 康熙一肚子的不痛快! 他知道自己这一道谕旨出去,山东就“没”了!虽然账面上看,山东肯定还是大清的,但实际上这块地盘以后就是儒宗说了算了。 一想到自己扶植起来用于对抗儒门的儒宗居然会在短短的几年内膨胀到如此地步,康熙皇帝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简直就是养虎贻患啊! 那个周培公简直就是大清第一罪臣,罪该万死啊! 不过康熙也没完全气昏头,他还是知道这个儒宗虽然已经尾大不掉了,但他们一是有力量的;二是反儒门的。 儒宗抄了儒门和白莲教的组织方法,又恰逢康熙放权搞乡贤,于是儒门和白莲教的组织方法同山东、河南、山西、直隶、淮北等省的基层包税乡贤一结合,势力马上就起来了——实际上,儒宗就是将北方这几个省的豪强地主还有暗藏的白莲教势力,全都整合在了一起。 别看那个孔圣公拉扯起来的团练还有点乌合之众的意思,但是他们的群众基础太好了,可以源源不断的拉到壮丁。 而国族人口不足,恰恰是大清的软肋! 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出现这么一个势力庞大的儒宗,康熙皇帝一定会痛下杀手,哪怕屠了曲阜孔家他都会在所不惜。。 但是现在,他和儒宗有了共同的敌人——就是大明和儒门! 大明和儒门是捆绑在一起的,现在的大明皇帝朱和墭在他起兵的初期,就组建了儒门的前身原儒学派。 得到江南之后,原儒学派又和江南士大夫中的一部分反清分子结合,形成了“原儒”、“原君”、“原臣”等“三原主义”,从而大大的完善了原儒学派,随后又在康熙皇帝扶植儒宗的同时组建了儒门,后来还从儒宗这边抄来了《反经》,从而大大增强了斗争性。 但也正因为儒门的“三原主义”和“天下为公”(天下为公是目标, 三原主义是方法), 使得它和儒宗成了难以调和的对头——因为儒宗是一群“剃头儒”,根本就不符合“原儒”的标准, 就更别提“原君”、“原臣”什么的。而且儒宗的群众基础是乡贤,也就是地方豪强,全都是反对均田的,这也就是反对“天下为公”了。 所以“儒门”和“儒宗”两派主张很难调和, 双方还互相革除了对方的“儒籍”, 儒门甚至还宣布孔毓圻不配姓孔,并且扶植衢州的“南孔”为正统! 因此儒宗就只能和大清进行深度捆绑了! 现在儒宗是大清国中的儒家正宗,许多八旗子弟也是儒宗门人,几个儒宗大佬也都是康熙的臣子。 所以这个儒宗虽然有尾大不掉的嫌疑, 但终究还是大清的力量特别是在大清八旗新军损失惨重, 急需补充兵力的情况下,大清太需要儒宗的动员能力了! 以上这些道理,虽然康熙都非常清楚,但他还是气不过自己养的狗, 现在咬了自己一口, 自己还不能喊疼! 康熙真是气得不行,也不想再和底下人商量襄阳会战的事儿了——他其实也知道底下几个大臣的心思, 都有点怂了, 想要放弃襄阳。 可放弃襄阳之后呢? 大明的几十万大军恐怕还没打过瘾呢! 真的弃了襄阳,他们立马就会北进到河南到时候河南是不是也弃守了? 河南弃守之后,直隶还守不守? 再不守,那他不就是清顺帝了? “朕不舒服, ”康熙想到这些,心脏都开始抽搐了, 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他吃力的抬起右手挥了挥,“你们都跪安!” 大臣们也都看出康熙不大好了,所以也不敢再拿襄阳的事儿惹他生气, 要真气死了, 大清的这个烂摊子谁能收拾? 于是六个大学士兼南书房大臣只好一起跪安告退。 看着几个人离开, 康熙才有气无力地说:“小桂子, 快过来扶朕回宫歇息!” 快被气出心脏病来的康熙被小桂子扶着去休息的时候,他的敌人们却在“加班加点”的打仗和工作! 因为他们知道,康熙和他的大清朝还没有被套死在湖广战场上因为襄阳的包围圈还没有最后形成! 而套住康熙的最后一环, 就在襄阳城东北面的白河两岸战场上! 就在康熙皇帝躺平休息的时候, 强渡白河之战,正在白河和汉水交界处的河口镇附近隆重上演! 震天动地的火箭弹飞行时发出的怪叫和落地后的爆炸声突然沉寂了下来,接着响起的就是惊天动地的呐喊! 在靠近白河东岸的水面上,上白条小木船上的一千多名明军死士,全都一边呐喊,一边奋力划桨。 这些死士虽然戴着头盔,但是却没有披甲, 连军服都没穿,人人都打着赤膊, 肌肉贲突,头上热气腾腾,脖子上挂着手榴弹, 背上还斜挎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而每个人的双手,都紧紧握着一支船桨, 和着很有节奏感的鼓声,努力划水。 每条船的船艏部,都支楞起了一张绑了两副胸甲的盾牌,用来遮挡河对岸不时射过来的枪弹。 白河西岸清军阵地上打过来的枪弹已经变得有点稀疏了!虽然他们在这一带的抵抗一度相当激烈,但是架不住明军用压倒性的火力和兵力反复冲击了大半个白天。 守在这一带的清军已经快拼光了,能动弹的士兵大概都已经填了上来。布署在白河西岸一座镇子内的火炮也打不动了,不知道是没了弹药还是被明军的火力打哑了。 而白河西岸的滩头上,更是打得尸横遍地一次次的攻击与反击,双方的官兵都伤亡惨重。 但是在白河东岸指挥这场战斗的明军大将诸葛正阳确信,胜利很快就要到手了! 从他手握千里镜中看出去,对岸清军阵地上的枪口焰已经非常稀疏了,看来是打不动了。 而在空中观测的“天兵”也传来消息,樊城方向并无一兵一卒来援。 看来图海已经准备放弃三河口了。 三河口一旦失守,襄阳和樊城就会被明军包围,襄樊城内的两万清军新八旗兵就将无路可逃到时候康熙康麻子就会被生生套住! 就在这时,冲在最前头的十几条小船已经先后撞上了河滩,船上的明军死士就跟下山的猛虎一般,先是投出了糖药手榴弹和烟雾弹,然后举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嗷嗷叫着跳下木船,猛扑向不远处的清军阵地——一道距离河面不足三十步的胸墙! 和之前几次明军扑击时清军都能主动从墙后跳出来迎战不同,这回他们只是缩在墙后面有一枪没一枪的开火。虽然时不时能打倒一两个明军的死士,但是却根本无法阻挡越来越多的明军战士靠近他们的阵地! 当一阵“糖弹”雨被冲锋的战士们投出去的时候,诸葛正阳便放下了千里镜,吁了口气,对身边的一个参谋说:“给我阿爸报喜我们已经套住康熙了!” 第626章 康熙的梦(求一波订阅) 大公元年,九月十三日,上午。 大队大队的明军官兵,终于出现在了江陵府城的街头! 这座吴周王朝的首都,现在已经是明军的天下了。这些明军都是广东来的“老兄弟”,他们的个头虽然不怎么高大,但是军服整齐,盔甲锃亮,特别是一部分“铁甲兵”身上还套着坩埚钢打造的胸甲,看上去更让人觉得气势惊人了。 两三万这样的“老兄弟”,整肃而沉着的分成数路进入江陵,行进在主要的街道上面。军靴敲打在青石路面上,一片整齐的轰响。碟形头盔下一张张晒得黑黝黝的年轻面庞都紧紧绷着,表情严肃,没有人交头接耳,更无人四下旁顾,只是肃然的前进。而走在队伍前列的那些军官,下巴几乎都要扬到天上去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骄傲”,仿佛要告诉每一个看到他们的人——老子就是如假包换的天兵! 这支军队,从军官到士兵身上都是锐气十足,哪怕是见惯了吴周精锐的江陵人看来,这支军队都显得特别凶悍和精锐!也难怪大清的八旗新兵被他们打得惨败,而老吴家的那两位(吴应熊、吴国贵)则更加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而且在逃走之前,还向大明朝上表称臣了! 虽然吴应熊还能关起门来自称皇帝,继续乐呵上几年,但是在名义上,他们可都是大明的臣子了。。 而大明朝的那位大公天子朱和墭也算“宽仁”,封吴应熊当了平西王,封吴国贵当了平西大将军。 还允许他们继续领有四川、贵州、云南三省之地。这三省现在虽然是人口稀少的穷乡僻壤,撑死也就四百万口, 百余万丁。但还是好过原先只有云南一省的局面这个反, 暂时还没有“造亏”。 在拿到了朱和墭支付的“尾数”之后,吴国贵也没再久留江陵、岳州, 在九月十日,便率领两万精兵和八万家眷,登上了西行的船只,向贵州境内撤退——吴国贵没有把所有的军队都拉走, 而是遣散了其中的三万, 只带走了剩下的两万。 被他遣散的大多是湖广的府兵,他们的家眷和田产都在湖广,不会愿意跟着去云贵的,勉强带着也没什么意思。 而被吴国贵带着的, 除了各个将领的家丁, 就是一些云贵籍的府兵。 在吴国贵的人马撤离之后,朱和墭就立即派出军队,占领了江陵、岳州二府和荆门州,同时还派兵向宜昌、施南、常德、永顺、澧州、辰州、宝庆、衡州、沅州、靖州等州府前进——这些州府都是吴周弃守的地盘, 明军夺取他们当然是毫无困难的。而在顺利夺取这些州府后, 夺取湖广的“小目标”基本完成。 而“套住”康熙,然后把大清圣主宰成清顺帝或是大清版崇祯帝的大目标, 则还需继续努力。 江陵府皇城午门的城楼上, 朱和墭和刚刚通过荆门州抵达江陵府的诸葛三和两人负手而立,等待着在江陵城内武装游行一圈的陆军第三镇、第四镇、第七镇的精兵抵达午门外的校场上。 而一面“天下为公”旗和一面日月同辉旗,则在江陵皇城的午门城楼上猎猎飘扬,迎风招展! 完成了武装游行的三镇精兵陆续开始进入午门外校场, 看见他们整齐的队列和高昂的士气,朱和墭露出了极为得意的笑容:“不愧是老兄弟啊!有此三镇精兵, 天下何处去不得?” 诸葛三和则笑着说:“圣上,现在可不是骄傲的时候。湖广这一战咱们虽然打得很成功,但是平天下之战,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朱和墭笑道:“康熙都已经给套住了吴家的人马又撤走了,咱们的几十万大军都腾出了手, 还怕打不过康熙?” 诸葛三和笑道:“是啊!咱们必胜。可是谁又会打必败的仗呢?如果康熙不出兵来解救襄阳那圣上平天下的仗可就不大容易打了!” 朱和墭已经有点明白诸葛三和的意思了, “丞相, 你是不是又有祖传的锦囊妙计了?快说给朕知道!” 诸葛三和笑了笑:“谈不上什么锦囊妙计, 老臣只是想提醒圣上,您可别误正式登基的吉时现在湖广已平,二吴归附, 天下已经是南北二分了。您也该奏凯还朝, 然后正式登基了!” 朱和墭原本想在七月初一就把登基大典给办了,没想到湖广之战打得久了些,以至于误了七月初一的好日子。而七月初一之后的又一个大吉之日,可就是十月初一了。 如果再误了,年内可就没什么好日子了。 不过诸葛三和显然不是因为十月初一日子特别好才劝朱和墭回南京的。 朱和墭笑道,“丞相,你的意思是如果朕离开湖广了, 康熙就比较容易上钩了?难道朕回南京了,他就不怕湖广这里的几十万大军了?” 诸葛三和笑道:“圣上, 襄阳可没那么好打!历史上蒙宋之间的襄阳围城之战打了差不多六年才完事儿。 咱们虽然有糖药、天兵、钢甲这些个神兵利器,但是襄阳的城防的确坚固非常! 而且吴应熊迁都襄阳之后,又花了不少力气加固。所以咱们攻城受挫, 改用长围法是很可能的。而要长围襄阳,那就用不了那么多兵力了。” “襄阳真有那么难打?”朱和墭还有点不信邪。 诸葛三和肃容道:“襄阳城自古以来就号称铁打的襄阳,其坚固程度可见一斑! 而这座铁打之城最厉害的地方, 还不是城墙又多高多厚,而是襄阳的护城湖不是护城河,而是护城湖啊!” 护城湖的意思就是护城河像湖一样的宽! 甚至可以说,襄阳城就是一座建立在湖中小岛之上的城池。 想要填平襄阳的“护城湖”,几乎是不可能的。 填不平“护城湖”,就算轰塌了城墙,也很难发起进攻。 所以打这样的城池,火力强大也不一定管用,成败关键在于城中守军对于炮击和长围的心理承受能力。 诸葛三和又道:“咱们可以先轰襄阳一阵子,然后再放出消息说您要在登基大典后,北上山东讨伐伪儒圣公孔毓圻康熙多半就会以为咱们已经放弃了速取襄阳,转而用长围的法子困死襄阳了。” “如果康熙还不上钩呢?”朱和墭问。 诸葛三和道:“那您就真的北上山东一趟! 到时候康熙必不敢直面您的兵锋,但又不得不设法解救山东之危,也就只有这招围魏救赵可以用了。” 朱和墭哈哈大笑:“好,就依军师所言!” …… 朱和墭奏凯还朝,已经启程返回南京的消息传到京兆府时。康熙皇帝正在得病——可能是给下面的乱臣贼子们气病的。 他昏昏沉沉的躺了好几天,一度还发了高烧。在服用了粘杆处搞来的蒜药之后才退了烧。 但是病去如抽丝,当几个南书房大臣一块儿来向他禀报好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做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中,他不知道为什么登上了北京紫禁城后面的景山,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面,身边只有一个小桂子公公…… 他正想问小桂子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小桂子公公充满惊喜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了:“万岁爷,大喜啊……襄阳城传来捷报!而且朱逆也离开湖广了!” 第627章 朕,绝不当大清的崇祯帝!(求一波订阅) 康熙猛地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并没在景山之上,而是安安稳稳的躺在京兆府皇宫的寝殿当中。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怪梦,不,是一场噩梦!康熙马上就想到了几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关键因素——景山,歪脖子树和一个忠心耿耿的太监! 这不就是崇祯皇帝上吊时候的场面吗?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上天的警示? 想到这里,康熙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并且喃喃自语道:“朕,绝不当大清的崇祯帝!” “万岁爷,您说什么呢?” 小桂子公公的声音又一次在康熙耳边响起,康熙这才发现自己最忠心的太监正躬身立在自己的床边。 “哦,没什么,没什么”康熙当然不会把那么不吉利的一个噩梦告诉小桂子,他又看了眼窗户纸,发现已经有阳光打在上头了,“现在什么时候?是不是该去南书房议政了?” 康熙皇帝这几日正在养病,早朝自然是不上了,但是南书房议政还是要坚持进行的。 “回皇上的话,”小桂子公公满脸堆笑着说,“现在巳时就快过半了所以奴才们就来伺候皇上起床了。 另外,多隆刚刚还送来了一份捷报。粘杆处也给奴才送来了朱和墭已经班师回朝的奏报。” 说着话,小桂子公公就将两份奏折一起递给了康熙。。 其中一份是领侍卫内大臣多隆亲自送来的。领侍卫内大臣听着很大,其实就是个“门房总管大臣”,除了看门也管收发信件。 多隆送来的这份奏折是率兵驻守襄阳的图海让人送来的, 而且还是一份捷报——襄阳现在虽然四面被围, 但是明军的包围圈并不严实,特别是在汉水北岸樊城外围还有比较大的漏洞。而被围困在襄阳的两个固山又都是精锐, 分别是图海亲领的一个正黄旗固山和老将那穆都鲁赖塔所率领的一个正白旗固山,这两个固山下面都拥有精锐的满洲骑兵,想要冲破樊城北面的明军包围圈把消息传递出去并不困难。 康熙先拿起襄阳送来的奏报看了起来,这是一份捷报! 原来在三天前, 也就是九月二十六日这天, 围城的明军发起了对襄阳城的第一波猛攻。他们先是动用了包括弹重二十斤的长炮、六管火箭炮在内的重火器猛轰了整整三个时辰,然后又出动死士乘轻舟强渡襄阳护城河,发起登城作战。结果被及时登上襄阳城墙的清军(在明军炮击的时候他们都下去躲炮弹了)用燧发枪和子母炮打得大败而退,还丢下了多达三百具尸体, 负伤而退者难以计数。 “好!杀敌三百, 这是大胜啊!”已经很久没有品尝到胜利的甘甜的康熙皇帝看完图海的奏报,就忍不住大声叫好,精神头一下就恢复了。 然后他又拿出粘杆处的奏报看了起来,这份粘杆处的奏报报告的是朱和墭在江陵府城内举行大阅兵, 随后就宣告大明已经胜利收复湖广, 迫使吴应熊、吴国贵归顺,并且宣布奏凯班师。 另外, 这份奏报上还详细描述了城参加这次大阅兵的部队在完成阅兵后, 就立即开到江陵城外登的沙市码头,登上早就等候在那里的数百条大船,最后扬帆东下的场面 “朱和墭走了看来他也知道襄阳难打,准备学蒙古人用长围了!”康熙刚松了口气, 但是眉头随后又是一紧,“小桂子, 伺候朕更衣,再让南书房大臣们都去南书房等着。” “嗻!” 当康熙皇帝脚步轻快的走进南书房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就是久违的轻松气息。 看来大臣们都已经知道了“襄阳大捷”和朱和墭班师回朝的好消息了,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看见康熙走进来, 向他三拜九叩的时候脸上也挂着笑。 “平身, 平身。”康熙帝语气也少有的轻松, 昔日那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少年英主似乎有回来了。 在御座上大模大样的坐好之后, 康熙皇帝又扫了一眼底下的几个南书房大臣,发现比平时多了一人,而且这人还长跪不起。 康熙定睛一看, 眉头顿时大皱, 跪着的人原来是岳乐。 “皇叔父,回来了?” 岳乐叩了个头,流着眼泪道:“皇上,奴才有罪!” 他的罪过大了! 他带着十二万大军去打“赤壁大战”,结果没当成周瑜,反而落得和曹操差不多的下场了十二万军队打没了七万多,另外还有两万人(不算在那十二万人里)给诸葛三和包围在襄阳城内出不来。 大清国拢共才二十四万新八旗啊! 可是康熙现在又不能严惩岳乐, 倒不是因为岳乐是被吴应熊这个康熙信任的“熊队员”给坑惨了。而是因为岳乐亲管的那个正蓝旗固山还有将近六千人费扬古的密折比岳乐率领的败军早到京兆府七日,早就已经说明情况了。 这次乌林之战中有三个固山全军覆没, 余下的十一个固山也都损失惨重,而其中损失最小的两个固山就是岳乐和费扬古亲领的部队。逃到襄阳府的谷城县时,这两个固山拥有的兵力都在六千人以上, 只要整补一下就还能作战。 既然岳乐实力还在,那康熙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康熙叹了口气:“皇叔父,咱们都是一家子如今大清国难当头, 咱们可不能学前明崇祯朝那样离心离德,咱们得团结啊!这样,朕就削了你的爵位和管军大臣,不过南书房大臣还给你留着。另外,塞楞额的正蓝旗中路新军都统朕也给他留着。” “奴才谢主隆恩。”岳乐松了口气,又给康熙磕了个头,然后还趴在地上等康熙说话。 康熙看着岳乐,“皇叔父,你知道襄阳的战况和朱和墭班师回朝的事儿了吗?” “奴才已经知道了。” 这两份奏报都不是密折,照例都要抄送给大臣们看的。 “你怎么看?襄阳能守多久?朱和墭回朝之后会不会从东路发起北伐?” 岳乐想了想,道:“回禀皇上,襄阳城防坚固是不假, 但是襄阳城内储备并不丰厚,坚持一年半载是没有问题的, 时间一长恐怕” 康熙的眉头又大皱了起来,他原本没有想到襄阳会被包围,自然不会在城内储备上够吃几年的军粮。现在存在襄阳城内的粮食, 还是吴应熊留下供给岳乐大军使用的呢! 省着点吃最多也就是一年了。而且更糟糕的是,襄阳城的百姓都很机灵,全跟着吴应熊逃了,所以被困的大清兵想吃人肉都没有除非他们吃自己人的肉! 另外,这个图海会不会变成“图承畴”?虽然这个图海平时看着挺忠心的,但是千古艰难惟一死啊!现在天那么冷,襄阳城的护城河的水又那么凉。而且图海还有两次跳水而不死的记录 想到这里,康熙就已经下了决心,“襄阳不可有失,图承图海、赖塔所率的两万大军,都是我满洲精华,更加不容有失!朕意已决,一定要打通粮道,将军粮送入襄阳城。诸卿有何良策,都说来听听!” 第628章 奏凯还朝钓康熙(求一波订阅) 大公元年,十月初一。 在南京的仪凤门内外长街上面,已经满满的全是穿着体面衣袍的大明子民们,这两条长街在大清治下的那些年中一度变得萧条而且荒凉。但是现在不仅恢复了往昔的繁华,而且还在工部侍郎于成龙的主持下,扩建了道路,铺上了取自采石矶的条石,还道路两旁种上了杨柳树。两条相连的长街两边,现在也有点高楼林立的意思。虽然这些高楼的高度有限,不过就是三层四层的新式围楼。但是搁在眼下这个年代,连排的高大围楼凑在一起,还是显得非常壮观。这座大明的首善之都,已经隐隐有了天朝首都的样子了。。 从前天开始,南京城的大明子民们就知道他们的大公天子朱和墭将在十月初一这天奏凯而还,回到忠于他的南京应天府城。而随他一起返回的还有三个最精锐的“老兄弟”镇,再加上投降的足足两万八旗兵! 到时候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阅兵和献俘仪式,而这场阅兵和献俘仪式还将是大公天子登基大典的一部分——天子嘛,就应该是武德充沛、专治不服的狠人。 而对朱和墭这个再开大明的复国大帝而言,有什么比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重大胜利和两万垂头丧气的战俘,更能证明他的合法性和正确性,更能让埋在孝陵里头的那位明太祖朱元璋满意的呢? 而对南京城的大明子民们来说,这场湖广之战的大胜利也预示着从萨尔浒之战前就开始的乱世,已经到了将要终结的时刻了。而且更让他们感到兴奋的是,如今再兴大明的大公天子绝不是一位只重武功而不懂得文治的莽夫,实际上他的文治功夫远远超过他的赫赫武功。看看如今大明东南六省的民生和繁华就知道了那位创立了大明王朝的洪武天子,在文治方面恐怕都大大不如当今的大公天子。 这位大公天子一统天下之日,恐怕就是大明盛世到来之时! 如果在湖广之战前,还有人对这样的前景有所怀疑的话,那么这场湖广大捷就足以打消他们的所有疑虑了。 在湖广大捷之前,天下还是三分之势。大明的地盘只有东南六省,朝鲜一省,还有山东的一个登州城和几个小岛,还有辽东的金州,以及湖南的一小块地盘。 而在湖广大捷之后,湖北除了襄阳、郧阳没有完全收复,其他地方都已经为大明所有了!湖南一省则尽归大明所有。而云贵川桂四省虽然还没被大明朝廷实际控制,但是吴应熊、吴国贵、祖泽清都已经上表称臣。 且不管这些人是否靠得住,至少在纸面上,三国鼎足已经变成南北二朝! 而且身为“南朝”的大明因为拥有人口、财力、白糖上的绝对优势,还拥有朝鲜这个紧挨着大清东北老家的海外省,因此占尽了上风。 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明要赢,大清要完! 而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位大公天子的热爱,整个南京应天府城已经万人空巷。欢迎的队伍从仪凤门一直排到了南京皇城的洪武门外。其中不仅有南京人,甚至还有从邻近的江南、江北州府赶来的大明子民 李光地和汪士荣两人虽然不能算真正的大明子民,但他们也乔装改扮,来到了仪凤门内大街上。目光复杂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宽敞的街道,高大的围楼,看上去富裕而且欢乐的百姓他们理想中的太平盛世不就是这样吗? 大清治理天下二十多年不曾做到的事情,这位大公皇帝短短几年就做到了虽然这样的太平盛世还只能出现在南京、广州、扬州、泉州、潮州、苏州、杭州、宁波,还有新兴的上海商埠当中。但这也比大清要强太多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露出了一脸无奈的苦笑——他们好像站错队了! 早知道就投靠大明,现在都已经位极人臣了后悔啊! 汪士荣和李光地两个人正后悔的时候,仪凤门那边突然爆发出了最大的欢呼声! “大明万胜!大明无敌!” “大明万岁!” “圣上万岁” “大明,天下无敌!” 汪士荣、李光地二人赶紧伸长了脖子向仪凤门那边望去,出现在他们视线当中的,是一队穿着闪亮胸甲,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骑兵,其中领头一骑所穿的胸甲非常特别胸甲的“胸”部非常的壮观,而碟形盔下的面庞则属于一个娇艳妩媚的女子。 不用说,此人正是大波玲——有大波玲,必有朱和墭! 由于线膛枪的威胁,朱和墭本人是不能轻易在大街上露面的,所以就只能让大波玲代劳了。 而跟在这队由大波玲引领的侍卫骑兵后面的,则是一个又一个的明军步兵纵阵。走在这些纵阵前列的官兵,也都穿着打磨得锃亮的胸甲! 熟悉大明陆军情况的人都知道,只有精锐的“老兄弟镇”的部分步兵,才会配备步兵胸甲。 所以这些营级步兵方阵都是朱和墭的“老兄弟”,是大明陆军的精锐王牌。 汪士荣和李光地都瞪大了眼珠子仔细数着。他们从一开始,一直数到了二十四。 整整二十四个营级纵阵! 全都是“老兄弟”营! 而大明陆军的一个镇只有八营步军,二十四个营就是三个镇的所有步兵了。也就是说,朱和墭不仅回了南京,而且还带回了他的最精锐的“老兄弟”镇。 由此也可以判断,明军北伐的主攻路线很可能在东线应该是渡淮北上,直取徐州,然后再攻入山东,北上直隶。辽东和朝鲜方向应该也会同时发起进攻,两路夹击北京。 而湖广明军的任务,多半是牵制性的。 就在这时,大街上的老百姓又爆发出一阵欢呼,不过这次欢呼的词儿有点杂乱。 “八旗兵,真的是八旗兵” “清妖完了,大明赢了!” “清妖完了” 正在盘算明军下一阶段主攻方向的汪士荣、李光地二人也赶紧往仪凤门方向再看。 这回看见的场景让他们俩惊讶到了极点。 因为这回来得是八旗兵穿着红、蓝、白三色的棉甲,光着脑袋露出了标志性的辫子头,还有人扛着正红、正蓝、镶白三旗的军旗。他们的队伍也算整齐,也组成了一个个大纵阵,每个纵阵的八旗兵都是一个旗的,这说明他们是成建制的。 而这些成建制的八旗兵,现在却一个个都垂头丧气,两手空空,一张张面孔上都写满了慌张恐惧,而且在他们的队伍两边,还有明军的骑兵和荷枪实弹的步兵押着这说明他们都是俘虏! 汪士荣和李光地都在大清朝廷里干过,都见识过真正的八旗兵,现在当然能看出眼前这些被俘的八旗兵都是真货不一定是老八旗,但肯定是八旗。 这说明在湖广之战中,有大批八旗兵成建制的向明军投降! 汪士荣和李光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八旗兵居然会成建制的投降,而且投降的人数还那么多! 看他们的服色和数量,怕是有三个固山的八旗新军一块儿降了。 大清真的要完了! 第632章 斩首康熙的机会! “性德?万岁爷,性德他身子骨弱,禁不住打” 性德就是赫赫有名的大词人纳兰性德,纳兰明珠的宝贝儿子,大清第一情种,康熙十五年的进士,还是个“大内高手”——御前一等侍卫!不过这个“大内高手”的身体从小弱,虽然是一等侍卫,但是却经常生病。在康熙十二年时,他还曾经因为生病错过了殿试。一个十九岁的棒小伙子,在考中了进士之后,居然因为生病没办法参加殿试,不得不在三年后“补考”,这身子骨想来也是个豆腐架子。也不晓得就这种身体,怎么保护康熙皇帝? 不过康熙皇帝还是很欣赏纳兰性德的,纳兰性德和康熙一样都是学霸,而且不仅是文科好,人家理科也不差。这几年和康熙皇帝,桑吉喇嘛,还有那个张天师家的启灵真人一块儿组成了“御前法术兴趣小组”,没事儿就一块儿钻研从明朝那边搞来的“自然法术”和数学知识。 最近他们几个还一块儿设计了个大型孔明灯,还进行了孔明灯的载人飞行试验,成功的摔死了一个名叫李德全的太监——这可不是他们几个“法术家”的错儿,而是那个李德全李公公没有掌握好火候,一不留神点着了孔明等的纸壳, 结果就悲剧了。而这位李公公自然也就成了人类航空航天事业的先烈 康熙当然不希望怎么一个自己非常欣赏的才子变成一块“苦肉”, 于是便笑着对纳兰明珠道:“明珠,朕怎么会不知道性德身体不好, 朕也不舍得让人打他的,这个苦肉计就你一个人来。。” “谢皇上” 这都要挨揍了还得言谢,这真也没谁了。 康熙笑着点点头,又道:“朕想让纳兰性德走一趟敌营, 他脑子好使, 能说会道的,一定能骗过诸葛三和的。” “皇上” 明珠心说这还不如打一顿呢! 诸葛三和是什么人呢?那是能掐会算的妖人!纳兰性德再能忽悠,人家掐指一算,就都知道了! 不过康熙才不信诸葛妖人能掐会算呢!那是必须不会算啊!要真会算, 那他康熙还怎么混?不得早早卷铺盖走人去当清顺帝。 所以康熙目光在大堂上一扫, 没发现有谁是靠不住的,就自顾自地说起他的天才计划了。 “这回朕要给诸葛妖人一个斩杀朕的机会!” 他的话一出口,大堂内的大臣们就全都趴下了,一起对康熙道:“皇上, 不可啊!” 康熙已经有过一次掉脑袋的记录了, 这次可别弄假成真, 真的让诸葛妖人把脑袋拿走了,这可就连清顺帝都当不上了。 “有什么不可的?”康熙一瞪眼珠子, “朕又不会真的弄险! 朕只是给那诸葛妖人设个圈套现在那个诸葛妖人屯大军于襄阳周围,已经有两三个月了,不仅寸功未立, 还屡战屡败,损兵折将。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让他直捣朕的中军, 将朕一举斩杀的机会。你们说,他能不动心吗?” “邓州魏家集那边截住一个清妖运粮队, 还抓到了纳兰明珠的儿子?” 襄阳城南的明军鹿门山大营之中,大明湖广总督, 兴武郡王诸葛三和接过了一份急报。这封急报是从樊城以北的两河口大营发出的,两河口大营是明军第三军提督司的驻地, 布署在樊城以北的明军, 现在都归这个第三军节制。而第三军的提督则是苏家将中的猛人苏占海。 苏猛人这段时间过得比较郁闷, 他负责诈败。手里明明有三个镇的精兵却不能用,就得派出临时配属给第三军提督司直辖的“新附军”, 也就是投降的八旗新军官兵去送人头。 不过在十二月初三这天, 苏占海还是得到了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清军的一个运运粮队, 突然出现在了北面属于邓州的魏家集地界。 如果仅仅是援兵,诸葛三和是不介意让他们入襄阳城和樊城的。包围圈里面的敌人越多越好嘛! 但运粮队可不能让他们过去。根据情报,襄阳城内的存粮不多,也就够吃几个月。如果让清军的运粮队进去,那康熙就不急着解围了。 所以苏占海马上亲领一镇精兵出击,截住那个运粮队就一顿暴打!结果护粮的八旗马队被明军用火箭炮打了个措手不及,发生了极大的混乱,没等苏占海手下的骑兵营发起冲击, 他们就自己先跑了。 不过指挥运粮车队的一个文官倒是条汉子,居然从容不迫的指挥辆车队围成了一圈, 还指挥运粮的绿营兵和民壮用弓箭、火绳枪像模像样的打了好一阵才向苏占海投降。 苏占海见他是条汉子,长得也挺清秀,看着是个才子, 就没怎么为难他,还想劝降他。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小伙子居然是大清那边的大学士明珠的儿子, 叫纳兰性德。 而且这个纳兰性德还自称是“大明忠烈”,叶赫女真首领金台吉的曾孙子 于是苏占海不敢随便处置他,只好让自己的新任参军长洪熙官着纳兰性德到了鹿门山。 “丞相,那人就在外面。”洪熙官用有点抱怨的语气说,“这人非常讨厌,一路都在念各种绝命诗他还说自己是大明忠烈金台吉的曾孙,让下官放他回去。” “金台吉?”诸葛三和摇了摇鹅毛扇,“他是谁?” 诸葛丞相居然不知道有这号人物,这个大丞相飞黄腾达前就是个算卦的兼山贼,哪儿知道那么多人物?而且他腾达以后也不怎么看书,尽研究美女、美食了。 “爹爹,”诸葛正阳知道的比他爹多多了, 马上接过问题道,“他是叶赫部女真的末代贝勒, 也有大明的官职。在萨尔浒之战后不久被努尔哈赤挥军攻打,结果兵败被杀。万历皇帝就把他和兄弟布扬古当成了忠烈,立庙祭祀, 还给他的妻侄一份难荫,授了个游击。” “哦,那还真是个忠烈之后。”诸葛三和点点头,“那就押上来看看!” “是。”洪熙官应了一声,然后大声对门外喊,“那个什么纳兰性德押上了!” “得令。” 两个身才长大的兵士一边一个,架着纳兰性德的两条小细胳膊就进了诸葛三和的中军大堂。 纳兰性德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稍微有点胖,皮肤很白,没有蓄须,后脑勺照例一根金钱鼠尾的辫子。 他虽然努力在维持着镇静,但身子还是很诚实的在瑟瑟发抖,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也全是惊恐。 诸葛三和让人揪着他的辫子,把他的脑袋“拎”起来。然后就仔细端详了这个跪在地上的纳兰性德一会儿,摇摇头:“怎么是个短命相?” 这个诸葛三和挺喜欢给人看相,见着谁都先看一眼,然后就会泄露一点天机出来,通常是没有什么好话的而且还挺准的! 什么?短命相?纳兰性德心中一惊——这是要杀自己吗? 他连忙开口道:“这位道爷,您别杀我啊,我可是大明忠烈之后,我家和爱新觉罗家是有仇的,而且我爷爷和我爹爹都是心向大明的要不然我爹也不会起名为明珠了,明珠者,朱明也!” 第633章 胖诸葛能掐会算,纳才子心归大明 “什么?你爹明珠心向大明?”诸葛正阳瞪大了眼珠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诸葛三和摇着鹅毛扇子,笑着对纳兰性德道,“小子,你虽然是个短命相,近来似乎还会有血光之灾,但是你也不能为了活命就把你爹明珠拉下水啊!” 这个胖诸葛的话听着就瘆人啊! 纳兰性德虽然是鞑子,但他是个糖水里泡大的文青鞑子,哪儿禁得住诸葛三和这个老山贼恐吓?一张本来就白净的面孔已经给吓得没有一点血色了,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我,我,我没骗,骗人我太爷爷临终时曾有遗言:吾子孙虽存一女子,亦必覆满洲!”纳兰性德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住没有向诸葛三和坦白实情。 他虽然禁不住吓,但他毕竟成天跟着康熙混,还是知道真话不能乱讲的道理所以关键时刻,仍然死死咬着没有坦白。 诸葛正阳也知道这个事儿,他在军师府干过不少时间,主持建立了军师府右司秘档,其中就有关于金台吉遗言的内容——叶赫那拉(纳兰、那拉)可是满洲大姓,他们和爱新觉罗的那点恩怨,当然会被打听到并且记录在案。 大清顺风顺水的时候,叶赫部的人自然死心塌地跟着混,可一旦大清衰弱,这事儿没准就是叶赫部背叛的借口。 “阿,的确有这事儿,”诸葛正阳对老爸胖诸葛说,“也许他真的想投靠咱们。。” “对,对,对我是真心投靠天朝的!”纳兰性德赶紧表明立场,他现在先不管诈降还是真降,总之先把命保住再说。 他看了眼诸葛三和, 发现这老家伙还是眯着小眼睛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 赶紧又补充道:“现在大清国运将尽,康熙的脾气也日益暴躁, 我们这些当奴才的日子都不好过,真正的伴君如伴虎。我阿玛过去还算得势,但是最近也有了失势的苗头,时常被康熙迁怒。这次运粮入襄阳的仗又没打好, 损兵折将还丢了粮草, 少不得被康熙责罚” 纳兰性德的这套说词都是康熙教他的,目的就是想给纳兰明珠套上个“黄盖”的人设,打了以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当内应了。 “行了,”诸葛三和显然没什么兴趣, 一挥手打断了纳兰性德, 然后又吐出两个字儿,“问问。” 诸葛正阳点点头,然后就问纳兰性德道:“康熙带来了多少军队?” 纳兰性德回答道:“回禀大将军,康熙带了十二三万大军过来, 其中八旗新军出动了八个固山, 但其中两个缺额很大, 不堪大用。绿营兵和蒙古兵都抽调了两三万,其中的万余甘肃绿营和两万蒙古精锐骑兵都还能打。” “阿爸, ”诸葛正阳对父亲道,“看来康熙真的倾巢而出这是和咱们大明赌国运了!” 纳兰性德连忙附和:“将军说的是,康熙已经出了倾国之兵, 如果再打输了,他就死定了!” “死不了的, ”诸葛三和摇摇头,“老夫给他的画像相过面康熙和你不一样, 他不是短命相!” 能不能别提“短命相”?纳兰性德越听越害怕啊! 诸葛正阳又问:“康熙的兵力布署情况你知道多少?” “知道,知道一些。”纳兰性德道, “康熙的重兵都摆在新野、邓州、唐县三处,另外在这三个州县下辖的塌河关、高家寨、苍台、郭家滩、林水驿等地也布署了许多兵马。 而康熙本人则驻跸在南阳, 身边有我阿玛统领的一个正黄旗固山和四个蒙古骑兵固山, 还有侍卫处的几百个侍卫和护军, 总共三万多人护着他” 纳兰性德一边说话,一边偷眼看着那个穿着道袍, 摇着鹅毛扇子的黑胖子——这老家伙应该就是传说中诸葛亮的子孙诸葛三和?他可是能掐会算的!不会识破我?另外, 他老是说我短命我不会真的短命? 诸葛三和这时也发现纳兰性德在打量自己了, 于是笑着道:“纳兰性德,你该猜到老夫是谁了?” “您是诸葛丞相?”纳兰性德问。 “没错。”诸葛三和笑道,“老夫给人看相就没有不准的时候。你啊短命鬼一个!三十出头就得一命呜呼了。” 那么短? 纳兰性德心里咯噔一下,巴巴的看着诸葛三和,“丞相,能不能解?” 诸葛三和又仔细看了看本来就体弱,现在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纳兰性德。那脸色,那虚汗一看就知道不长寿了, 想要解,恐怕得跟着朱圣人天天跑步锻炼。 诸葛三和前一阵子被朱和墭逼着练了练, 精神果然好了许多,所以这些日子他每天早上也跟着出操,练一练, 出身汗。 “只有一个解法,”诸葛三和道,“你得跟着真命天子真命天子自有神明庇佑, 你跟着他也许能稍微沾点光,多活上几年也不一定。不过这个真命天子只有一个,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知道!” 纳兰性德真的信了。他自己的身体什么状况他还能不知道吗?不过他之前一直不去想命长命短的事儿。毕竟还年轻,人不风流枉少年! 可现在天下第一神算给他算好了,三十出头就死,没几年了! 诸葛三和看他信了,就挥挥手让洪熙官先押他下去。 “阿爸,”诸葛正阳看见纳兰性德被带走了,就凑上说,“您看咱们是不是发一路精兵奔袭南阳城?如果能将康熙给” 说着话, 他就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我算算,”诸葛三和说着话就开始数手指头了,数了一会儿,摇摇头道, “康熙的命还长,运也还有一点, 咱们突袭南阳没有什么胜算,不如就近打新野。” 其实新野距离明军在樊城以北的两河口大营也有将近百里,并不算近。而且沿途地形平坦,利于骑兵运动和攻击,对于缺乏骑兵的明军而言非常不利。 幸好还有一条白河可以依托,还有“天兵”可以登高侦查,所以问题不大。 而攻打南阳,距离太远,路上容易被清军的骑兵攻击,也容易被断后路而且诸葛三和也不想打死康熙。他觉得康熙就是个“顺帝”,昏君一个,治国不行,打仗也不行,就是整自己人拿手。这样的昏君留着不听话,弄死了万一清廷那边换个明君上来呢? 所以诸葛三和才算出了“康熙命长运未尽”,然后把打南阳改成了打新野。 胖诸葛又道:“咱们打了新野,南阳的清妖一样会南下来决战!而咱们这次也不求速胜,只要能把康熙的主力勾过来形成对峙,咱就算完成任务了。这次清妖的主力都南下了,后方一定很虚,这就是咱大明的机会啊!” “孩儿明白。”诸葛正阳点点头。 明白就行,诸葛三和也没再往下说。 另外,这个胖诸葛对策反明珠还是有点兴趣的,因为自从黄植生跟着孔毓圻混了,大明在康熙身边就没人了。如果明珠肯投靠大明,倒是一桩美事儿。 想到这里,诸葛三和对儿子道:“那个纳兰性德你派个可靠之人送他回去。” “是。”诸葛正阳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安排了。 第634章 预防性的将计就计 和纳兰性德一起返回南阳去联络纳兰明珠的,是方世玉的哥哥方美玉。和兄弟入军校念科班当天兵的发展路线不同,年长方世玉好些年的方美玉在广府光复之战后就加入了锦衣卫,成为了一名缇骑。后来又调入了军师府右司,成为了一名侦查使。 侦查使和缇骑都是“特务”,只是一个对内,一个对外。 其中缇骑是对内的,负责找出潜伏在大明内部的清妖走狗和儒宗反贼! 而侦查使则是对外的,主要针对清妖和吴周的领地进行情报工作。许多潜出大明领地的儒门弟子,其实都有一个侦查使的秘密身份。 而方美玉就一直在湖广吴周的地盘上活动。。不过他并不是以儒门弟子的身份在吴周地盘上开办学堂,发展势力。而是加入了儒宗——因为有黄植生这个儒宗大佬存在,所以大明的侦查使们渗透儒宗其实也不困难。 在湖广大部光复后,湖广的儒宗势力也元气大伤,暂时蛰伏了。但方美玉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躲起来,而是转入了行军师府和湖广总督衙门的参谋司,继续当他的侦查使。 因为要经常出入清朝的控制区,所以方美玉还留着一根金钱鼠尾一样的辫子。而且他还练就了一口标准的京片子,还学会了满洲话。冒出个北京城出来的旗人、旗奴,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 所以这会儿他就装成了纳兰性德的戈什哈,两个人骑了两匹走马,伪装成从战场上突围出来的样子,一路跑回了南阳。 纳兰性德有个一等侍卫的身份,是可以直入康熙行在的。方美玉虽然不是侍卫,但是纳兰性德给他弄了身正黄旗的棉甲,还给他搞了块正黄旗新军马甲兵的令牌,也就一起混进了行在。当然了,正黄旗的马甲兵本就可以去行宫值守, 只是他们在行宫里面的活动范围很小, 同一等侍卫根本不能相比。 不过行宫正殿之前的广场,还是正黄旗的马甲兵可以去的。所以纳兰性德抵达南阳之后, 就领着方美玉直接去了那里。 两人赶到的时候,康熙的早朝已经结束,南书房议政还没开始,早朝时聚集在行宫正殿前的广场上的官员大多已经散了。只有不多的几个大官跪在地上, 还有一个被扒了官服, 还扒了裤子的倒霉蛋正趴在那些跪着的官员身边挨板子! 板子打得挺重的,发出“啪啪啪”的声响。挨打的那人也挺惨的,发出了一阵阵的哀嚎! 一边哀嚎,还一边在认罪求饶! “啊!啊!奴才明珠知罪了奴才明珠谢主子的恩典” 原来正在挨揍的人, 就是纳兰性德的阿玛纳兰明珠——这当然不是巧合了, 纳兰性德入城的时候,马上就有人跑去通知纳兰明珠和康熙还有另外几个南书房大臣了。 得到通知的明珠就只好自己跑到康熙的行宫这边让人揍苦肉计嘛,当然得结结实实的揍一顿了! 而康熙还得扮演一个喜怒无常的昏君,听见明珠认罪求饶, 还得假装发怒骂人:“你个没用的奴才, 别人都打了胜仗, 就你打了败仗,你们叶赫那拉氏都是些什么东西?打, 给朕狠狠地打!” “嗻!明相,对不住了!” “明相,您忍着点疼!” 两人抡板子的太监不知道内幕, 听见皇上让重重的,那就得重重的。于是两个太监和明珠打了声招呼后, 就用足了力气抡起板子就往明珠的屁股上招呼! 这下明珠可遭殃了,刚才那几下其实不是真打, 真打了他还能念台词儿?他就剩下杀猪一样的惨叫了。 听见明珠变“杀猪”,康熙也知道不对了, 这板子打重了! 可问题是他也没办法让那两个笨头笨脑的太监打轻点了纳兰性德已经把看客领来了! 所以康熙也只好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看纳兰性德,而纳兰性德也傻眼了, 这个苦肉计用得着那么真吗?随便招呼两下不行吗?这要是把他阿玛打死了, 康熙这个昏君就成了他纳兰性德的杀父仇人了。 想到这里, 本来身子骨就弱,这几日又劳累的有点过头的纳兰性德马上就撑不住了, 眼前一黑, 晕了过去。 站在他边上的方美玉倒是眼明手快, 马上伸手扶住了纳兰性德。 看见纳兰性德晕了过去,康熙也大松了口气,赶紧对身边的小桂子道:“小桂子,性德好像晕过去了,你赶紧送他回府。” “嗻。” 小桂子公公还是挺机灵的,马上飞奔上去和方美玉一块儿把纳兰性德给架走了。纳兰性德一走,康熙赶紧给那两个傻太监打手势,让他们停手。然后亲自跑过去查看明珠的屁股屁股都快打烂了, 紫一块红一块青一块的,看着就疼啊! 不过这个苦肉计的效果, 现在也完全达到了! 康熙心想:“有了这个效果,诸葛妖道应该能上当了除非他真的能掐会算!” “丞相,那是真打啊!那个明珠真给打惨了, 屁股都烂了还好纳兰性德体弱多病,身边常备着续命的蒜药,所以明珠的屁股还有救, 要不然这屁股就废了。” 方美玉并没有在南阳呆多久,就带着纳兰明珠的亲笔信回了襄阳府的鹿门山大营,见到了能掐会算的诸葛三和还有能征善战的诸葛正阳。 诸葛三和这会儿正津津有味听他说明珠挨板子的事儿,一脸的幸灾乐祸。而诸葛正阳则在一字一句的看着明珠的亲笔信。 看完之后,才嗯咳了一声,让方美玉别再明珠的烂屁股了。 诸葛三和回头看了眼儿子,“信上说了什么?是不是想卖了康熙?” 诸葛正阳点点头:“阿爸,这个明珠在信上说可以当咱们的内应,帮咱们取南阳、杀康熙” “杀不了的”诸葛三和摆摆手,“康熙不是短命之相,他至少可以活到四十岁!” “阿爸, 军国大事,您能不能别总是算命?”诸葛正阳有点不屑地看着老爹。 诸葛三和则笑了笑道:“那好,为父就教你一点江湖经验江湖上最险恶的永远是人心, 所以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得要反反复复的试探他,考验他,最后才能得出结论。 纳兰明珠你都没见过, 纳兰性德也只有一面之缘,咱们能信他们的话吗?我看是不行的。” 这下纳兰明珠的苦肉计白挨了——康熙皇帝遇上的不是公子哥出身的对手,而是在社会底层混了大半辈子的“老社会人”见惯了世态炎凉和人心险恶,哪儿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苦肉计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阿爸,那咱们” 诸葛三和眯着眼睛,摇着鹅毛扇子,“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不能无!咱们就得他要害我们所以咱们要先来个预防性的将计就计。” “阿爸,你想怎么办?”诸葛正阳问。 诸葛三和道:“告诉明珠,我们要发兵五万打新野,请他设法迟滞一下南阳的清军骑兵。如果他真的投靠了咱,那他就会帮咱们把事儿办了。否则,他就和康熙说了,然后在新野设伏!而咱们,就要先当他在施苦肉计你明白了吗?” 第635章 胖诸葛一气康熙帝! 南阳城,大学士明珠府邸。 正闭门谢客养屁股的纳兰明珠这会儿正趴在床上,拿着一封胖诸葛的亲笔信,皱着眉头仔细地看着,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眉头越拧越紧。纳兰性德伺候在一旁,神色复杂。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见明珠的一声叹息:“诸葛妖人说皇上的面相看着不像个短命之人,最少可以活到四十岁,所以突袭南阳之策不会成功算得还真准啊!” 准? 纳兰性德听得毛骨悚然他今年虚岁二十五,离三十出头还剩下五年! 不行,得快点到朱皇帝身边去啊! 他这正盘算着要叛国投敌的时候,他阿玛明珠抖着声又说话了:“诸葛妖人还算出皇上的命数和元顺帝一样,必然是客死草原而且他还算出皇上只要打输了眼下这一仗,他就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所以杀不杀皇上也无关紧要,只要逼得皇上兵败,伪明就能一统天下了!” 说着话,纳兰明珠眼泪都下来了——大清要完啊!那可是他所深爱的大清朝啊!那么大一个大清,怎么就要没了呢? “不行”明珠一咬牙,“快,快扶我起来,我得去见皇上!” 纳兰性德看着不顾屁股上的疼痛,还要挣扎着起来的明珠,叹了口气,只好去扶着点老爹,“阿玛,您说这诸葛妖道算得那么准,皇上会不会真的是元顺帝的命?” “你胡说什么?”明珠扭过头就瞪了儿子一眼,“皇上怎么可能是元顺帝的命,皇上那是古来少有的圣君,而且文武双全,论起才能在古往今来的帝王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是数二,最多数二”纳兰性德说,“朱和墭数一!” 明珠被儿子一怼,一下也无语了。 康熙的确是有点文韬武略的,但是和他的对手朱和墭一比,全都落了下乘。如果没有朱和墭,凭康熙的能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元顺帝的,可是现在偏偏有了朱和墭这么一号能人! 纳兰性德这个时候又补充道:“阿玛,您难道没有发现皇上的经历和元顺帝很相似啊!” “什么?”纳兰明珠一愣。 纳兰性德说:“元顺帝也是少年天子,他是十三岁登基的,虽然比皇上登基时年长,但也是少年。而且在元顺帝登基以后,也有一个鳌拜似的权臣叫伯颜的独揽大权,专擅朝政,搞得民不聊生。但是在至元六年,元顺帝就联合忠臣脱脱一举扳倒伯颜,夺回了大权。 在除伯颜后,元顺帝也和咱们的皇上一样,锐意进取,励精图治从至正元年一直忙活到至正十年,都还算是个明君。而至正十一年刘福通等起兵造反,天下随即陷入大乱,一二年间就是红巾半宇内,这局面和咱大清所遇到的情况是不是差不多? 而且元顺帝后来也熬死了刘福通,熬垮了那个龙凤大宋,但是却遇到了一个姓朱的劲敌!阿玛,您觉得咱们的皇上” “别说了,别说了”明珠实在听不下去,也不敢再听了,“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皇上!” 明珠被他儿子还有替康熙看大门的多隆多大臣搀扶着走进南书房的时候,康熙皇帝正在南书房里面和几个大臣们商量着怎么在南阳城设伏打击来犯的明军。 他打算在南阳城内外布下十面埋伏,只要诸葛三和的大军敢来,那就是伏兵四起,组成一整张天罗地网罩下去。 而且康熙还准备好了“斗法”的大戏,由他的师兄桑吉喇嘛出马,施展“空行术”,放出降妖伏魔宝莲灯就是一个彩画版的大型孔明灯。康熙不能用“孔明灯”的法术去对付孔明的子孙啊,所以得改个名,所以就叫宝莲灯了。 现在苦肉计用上了,十面埋伏摆好了,连宝莲灯都有了,就差一个上当受骗的诸葛三和了。 就在康熙皇帝想着好事儿的时候,被苦肉计打瘸了腿的明珠就流着眼泪来了。 “皇上,奴才收到诸葛妖人的回信了”明珠被纳兰性德和多隆两人扶着,忍着屁股上的剧痛,吃力的给康熙跪下了,还哆哆嗦嗦的掏出了诸葛三和的回信。 “那妖人中计了?”康熙不等明珠把话说完,就抢先追问了起来。 “没有”明珠摇摇头,“奴才没用,骗不了诸葛妖人。” “什么?”康熙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识破了?怎么可能?难道这苦肉计还不够” 他本来想说“还不够苦”,但转念一想自己是仁君啊!不能总想着打底下人的板子啊! 明珠也急了,他可不想再挨揍了,赶紧对康熙道:“皇上,这事儿和苦肉计没关系,是那个妖人会看相,而且还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您的画像他看了您的画像后就算出了您的寿数还很长,所以就觉得突袭南阳根本伤不着您,也就没必要冒那个险了。” “原来如此”康熙想了想,又问,“他的信里面说了朕的寿数有多长了吗?” “回禀皇上,那妖人在信里面说您能活到四十岁” “什么?才四十岁?”康熙麻颜大惊,“怎么那么短?” 他今年二十五,还有十五年可以活很不够啊! 他还没从对“命短”的惊惧当中反应过来,新的打击又来了。 “皇上,那妖人还说您的命数和元顺帝很像,即便没了中原,也能当个草原之主” “胡说!”康熙怒吼道,“住口!” “轰隆隆”怒极了的康熙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又把跟前的御案给掀翻了。掀翻桌子后,这位大清麻颜圣主还脸色铁青,喘着粗气,胸口快速起伏,一看就是要气炸了的模样。 看见他要炸了,一屋子的大臣、太监、宫女,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御前侍卫纳兰性德全都趴地上了,谁也不敢再吭声了。 康熙也懒得让人给自己拿信,干脆自己“动手动脚”——走到明珠身边,拿起明珠手里的信封,掏出里面的信纸,自己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刚才还怒不可遏的康熙皇帝忽然就放声大笑起来了。弄得一屋子的大臣、太监、宫女、侍卫都莫名其妙。 这皇上莫不会是给诸葛三和气疯了? 面对大家充满质疑的眼神,康熙只是笑着道:“那妖人哪有什么神机妙算,完全是在信口胡言他在信上说要发兵攻打新野,还让明珠设法迟滞一下朕派出的援兵,好让他吃掉朕摆在新野的兵马。 他要真的能掐会算,会不知道明珠其实是朕的忠良?朕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图谋朕要在新野设伏,将诸葛妖道的北上一举全歼,还要顺手解了襄阳之围! 朕倒要看看,这个妖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朕变成清顺帝!” 底下的人听康熙怎么一说,都觉得诸葛三和这个妖道也不是什么都能算出来了,看来大清国还是有希望的。 于是众人一起大呼:“皇上圣明!” 康熙这一刻仿佛又是少年圣君了,自信地点了点头,对明珠道:“明珠,给诸葛三和回信,告诉他,朕已经动身返回北京过年了现在南阳行宫这边,就是你和索额图在留守,让他赶紧出兵!” “嗻!” 第636章 康麻子新野斗诸葛,朱皇帝辽东起大兵! 鹿门山,明军大营。 纳兰性德再一次抵达鹿门山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襄阳周围刚刚下过一场大雪,鹿门山周遭一片银装素裹。气温很低,寒风吹在人脸上跟刀割似的。汉水和它的几条支流上,时不时的就能看见薄薄的浮冰。 包围襄阳的明军显然已经做好了持久围困的准备,当纳兰性德抵达鹿门山的时候,发现驻扎在这里的明军都已经搬出了帐篷,住进了一栋栋修建得很整齐的红色砖房——他上回被抓来的时候,这些砖瓦房还在施工,没想到现在已经全部建成了。 这些砖房外面还堆满了取暖的木头柈子,屋檐下面还挂着咸鱼、腌肉,房门外面还贴上了春联,训练归来的士兵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暖和的风帽,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大声谈论着刚刚拿到的年终双薪。 很显然,这支军队的士气正旺,而且后勤充足,根本不怕持久哪怕在襄阳城外再呆上三年五载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而反观大清那边,早就是各种匮乏、各种困难了。虽然旗兵和绿营兵的钱粮还能发得出,但是上回乌林大败中没了的新八旗官兵们的抚恤到现在还没着落呢! 更惨的是由于山东省已经成了儒宗鲁勇的自留地,朝廷的收入必然会进一步减少,这场战争再打下去,大清天兵的粮饷恐怕都要发不出来了看来诸葛仙人算得没错,康熙皇帝真的是“顺帝”命啊! 纳兰性德就这样一边想着康麻子的命数,一边被方美玉领着走进了诸葛大仙的中军小楼——也是一栋用红砖青瓦修起来的砖瓦房。里面还生着火炉,非常暖和。 “纳兰性德,你这怎么回事儿?这才多少日子没见,你怎么印堂发黑,这是要有血光之灾啊!看起来你这个三十出头的短命都难保了!” 这这栋非常暖和的房子里,纳兰性德却听见了一番让他手脚冰凉的言语。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最懂算命的诸葛三和。 这可把纳兰性德给吓坏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胖诸葛没有算错他的确有血光之灾!他说奉康熙皇帝之命来骗这个能掐会算的诸葛军师的。只要把瞎话一说,胖诸葛掐指一算,马上就知道他在撒谎骗人,接下去当然是命人把拖出去斩首! 这个血光之灾根本跑不了啊! 想到这里,能纳兰性德腿肚子就是一哆嗦,扑通一下就给诸葛三和跪了,“丞相救命” 诸葛三和装模作样的摇着鹅毛扇子,和跟他一个屋里的诸葛正阳、苏占海、赵鸿逵、林阿虎这四个军提督对了下眼神——果然诈出来了! 然后长得最凶的林阿虎就开口了:“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的说,康麻子让你怎么骗咱们?” 苏占海也沉着脸道:“说康麻子是不是想诳咱们去新野打埋伏?” 赵鸿逵哈哈大笑道:“一切都在丞相的神机妙算之中!” 诸葛正阳则笑眯眯道:“小心一点,血光之灾啊!” 这个时候诸葛三和则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笑吟吟地对纳兰性德说:“说别想着蒙骗老夫。而且骗也无用,因为天意如此,康熙输定了,他很快就要当上清顺帝了! 因为辽东那边的大明天兵已经开始发动了!康熙即便能在新野得逞,王辅臣也抵挡不住大明的十万天兵,山海关一破,康熙还能有什么办法?纳兰性德,你要想清楚,你的身子骨能受得了塞北草原的苦寒?” 果然,人家都识破了! 纳兰性德本来就把诸葛三和当半仙看待,现在当然就更加信服了,为了保命,他也不敢再骗人家活神仙了,于是就一五一十的把他所知道的康熙皇帝的图谋都给交待了。 当然了,康熙皇帝也不会让纳兰性德知道具体的布署,他只是让纳兰性德告诉诸葛三和新野的兵不多,防范也不严。而且康熙还放出消息,说自己要回北京过年,顺便还要请太皇太后布木布泰在过完年后去京兆府城“烧香” 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新野空虚,诸葛大仙想打就赶快,就在过年的这些天下手! “圣上,鹿门山送来的六百里加急!” 当颜元拿着军师府呈送上来的诸葛三和发出的六百里加急走进朱和墭在武应英殿围楼中的大书房时,已经是大公元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了。 再有几日就是新年了! 不过临近新年的时候,朱和墭的大书房里面却没有多少节日气息,反而弥漫着大战之前特有的紧张。 没错,朱和墭的朝廷已经发动了一场寒季攻势! 而且这场寒季攻势还不是在淮北战场上发起,而是在更加寒冷的辽东战场上开始。 实际上,辽东明军的攻势早就已经开始了。他们在今年的春、秋两季分别拿下了卑沙城、得利赢城这两处山城,然后又一路挺进到盖平附近的簸箕寨。在包围簸箕寨的同时还修复了熊岳河边上的熊岳城,并且在熊岳河冰封之前,通过水路,将大量的粮草辎重从金州(金州半岛)搬运到了熊岳城储存,为得就是可以在今冬明春辽东的土地解冻之前,发起一场旨在打破山海关的攻势。 而为了实行这一寒季作战计划,辽东半岛上的明军在今年秋天的时候已经增加到了十二万——一部分驻扎朝鲜的明军,现在都已经到了辽东。 现在这十二万明军的十万,正在围攻簸箕寨一旦簸箕寨被明军打破。那么康熙布置在辽东半岛上的三座要塞,就全部被明军打破。 从簸箕寨到山海关之间的七百余里漫漫长途之上,再无一处清军重兵布防的大据点了。 而唯一可以阻挡明军杀到山海关外的,就只有冰封雪飘的气候和七百里的距离了 其实七百里的距离并不算什么,二十天到一个月也就走完了。而寒冷的气候则是有利与弊,有利的一面是清妖那边的盛京将军巴海压根不会想到“怕冷”的明军会顶着风寒,在那么冷的天里面出兵所以他麾下的大部分八旗新军官兵都在盛京城附近的自己田庄里面享受大战前的宁静呢! 他即使知道辽东明军突然发力西进,他也来不及召集军队,只能眼睁睁看着山海关失手。 而山海关一旦失手,那么康熙就只能在清顺帝和“清崇祯”之间二选一了! 因为辽东的寒季攻势早就已经发动——现在没有电报,辽东和南京之间的交通都靠海路,所以朱和墭的朝廷是没有办法远程指挥的,更没有办法协调湖广方面和辽东方面的两路大军,只能由着刘进忠、苏占山和凌宗军等辽东方面的总督、提督自己去打了。 所以朱和墭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看客,不过看客有时候比前线的将军们更加紧张因此这段时间他都没什么心思过问朝政了,整天就是和左军师苏勇、右军师于孝谦一起商量军情。 “圣上!”于孝谦接过了颜元递过来的奏报,打开一看,就是满脸喜色了,“诸葛丞相上奏说,康熙已经出兵新野了他要在新野和诸葛丞相大战,真是自寻死路啊!” 第637章 康麻子伏兵新野,大明兵即将入关! “新野苍台魏家集” 康熙皇帝背着手在自己的南书房里头围着一张铺在地上的大地图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几个地面。这张地图就是南阳府的地理形势图。新野城、苍台镇、魏家集三地那里,密密麻麻的标满了诸军的番号。 新野、苍台、魏家集三地之间如果连上线,差不多就是个等边三角形。其中新野这个角位于北面,苍台在东南,魏家集在西南。而这三地现在就是康熙皇帝的伏兵之处! 康熙皇帝为了这一役东拼西凑了十三万大军。这十三万大军又组成了十五个固山,其中八旗新军固山有十个,绿营固山一个,蒙古骑兵固山四个。而康熙为了在新野围歼或重创诸葛三和的明军,大手笔的投入了其中是十个固山——包括九个八旗新军固山和一个绿营固山。 这十个固山都是万人级的大编制,其中有两个固山参加过乌林之战,损失惨重,但是现在也补了绿营兵进去,算是凑齐了人数。现在这十个固山中的四个埋伏在新野城中,其余的六个一分为二,分别躲在苍台和魏家集这两个曾经很大,但是现在已经相当荒废的镇子当中。 康熙之所以要把这十个固山分三份埋伏进新野县城和苍台、魏家集两座大镇子,当然是为了避免他们被“天兵”发现。如果没有这些“天兵”的存在,清军在平整开阔的南阳盆地中进行的运动战和伏击战都要容易得多。因为他们拥有更多更强的骑兵,完全可以把部队遮蔽起来。 但是现在明军一上天,康熙的大军就很难遁形。他们要么选择夜间行动,要么就得提前进入伏击位置。否则就很难保证伏击的突然性一旦失去突然性,明军就能非常从容的后撤,退回他们设在两河口镇的大营,也有可能就地构筑工事,死守待援。 考虑明军的兵力优势,他们完全有可能抽调更多的军队增援被围的北上部队。而清军的人数较少,一旦被对手来个中心开花,四面合围,那可就要完蛋了到时候康熙就得在“顺帝”和“崇祯”之间二选一了! 所以康熙在确定了明军的目标就是新野而不是南阳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后,他就用昼伏夜行的办法,将十个固山的精兵派去新野、苍台、魏家集三地潜伏了。 而余下的一个八旗新军固山(正黄旗中军)和四蒙古骑兵固山一共三万余人,则集中在南阳,作为总预备队。 李霨、杜立德、冯溥和明珠这四个南书房大臣兼大学士都没有领兵出阵,所以这会儿都在南书房里的大地图边上跪着。那个被打了屁股的明珠还扶着根拐棍,眼眶里面全是泪水,看着就让人同情——他的泪水并不是为自己的屁股流的,而是在为他的宝贝儿子纳兰性德哭泣。纳兰性德被胖诸葛扣下当人质了一旦胖诸葛发现自己上了当,一定会一刀剁了性德。 所以这个纳兰明珠等于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了! 纳兰明珠正伤心难过的时候,南书房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看见领侍卫内大臣多拢急匆匆进来了。多隆先给康熙行了一礼,然后才将一封火漆文书双手递上,说道:“皇上,这是康亲王让人从新野递来的紧急军情。” 康亲王爱新觉罗杰书是铁子王,他的康亲王其实就是代善传下来的礼亲王,是可以世袭罔替的。 在岳乐打输了乌林之战后,他就顺理成章的取代了岳乐,成为了爱新觉罗的“主将”。现在布署在新野、苍台、魏家集的十个固山全都由他节制! 另外,岳乐和佟国纲两人分别统带着苍台、魏家集两地的清军。 “应该是逆贼出动了?”康熙接过文书,一拆封,一边故作镇定地说,“诸葛三和虽然有十几万大军,但是他必须分出一半兵力包围襄樊,能动弹的顶多只有半数”说着话康熙忽然没声儿了,眉头也轻轻一皱。 南书房立即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明珠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万岁爷,诸葛三和出兵了?” “出兵了出兵五万,打着诸葛三和的总督旗和兴武郡王旗,沿着白河步步为营而来。” “步步为营?”明珠的心脏嘭嘭直跳,“万岁爷,诸葛一生唯谨慎诸葛三和用兵也素来谨慎,如果换成朱和墭上,也许这会儿已经在猛攻新野了。” “也对。”康熙点点头,“这个诸葛三和当年打安庆就打得很磨蹭,这回在襄樊外围也没有放开手脚大干。” “皇上圣明。” 康熙思索了一下,又道:“给康亲王下旨让他明晚出兵!” “明晚?”明珠提醒道,“万岁,诸葛三和如果步步为营的话,自两河口大营到新野的百里之路恐怕要走上三日啊。” 康熙摆摆手,“不能让他抵达新野城下这个诸葛很喜欢结硬寨。到时候他一定修一个咱们怎么都啃不下的硬寨!” 明珠想了想,觉得康熙现在是越来越圣明了,于是就又送上一句马屁话:“皇上圣明!” 康熙吐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圣不圣明的,得看能不能打赢啊” 是啊,输了就是清顺帝了,怎么可能圣明? 大公元年,十二月末,年关将至。 这时正是东北的土地冻得最为坚硬的时候,河汊和湿地密布的辽河河口一带,一片银白,全都冻成了一马平川。虽然寒风如刃,温度极低,但是行军起来,还算顺利。在辽河河口一带封冻的黑土地上,一条蓝色的长龙正在滚滚向前,步兵、骑兵、辎重兵、炮兵、工兵,还有从辽东金州的天王城招募来的民夫,以及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蒙古人,一起赶着骡马大车,一路向西。 部队终于到了安营扎寨的时候,也不需要扎什么硬寨,只需要把随军运动的四轮大车围上一圈,再把车上一麻袋一麻袋的米面搬下了垒一垒,外围再放一圈拒马枪就算成了。 之所以可以这样“马虎”,那是因为吴应麒、马宝、布尔尼的归顺,为大明辽东军带去了将近万余的骑兵,其中不乏吴周家丁和察哈尔铁槊骑兵这样的精兵! 另外,辽东明军本来就拥有数量较多的骑兵,加上吴应麒、马宝、布尔尼带来的骑兵,他们已经可以凑出一万几千骑的骑兵军团了! 这个数目足够大清盛京将军巴海和辽东总兵王辅臣喝一壶的了。 事实上,有了这一万几千精锐骑兵,巴海和王辅臣派出的侦骑根本无法靠近正在西进的明军大队。 所以这两位现在根本无从知晓明军大队的人数、装备、行军方向和具体位置。 等他们知道了,这些关外明军也快到山海关前了! 而这一路明军的人数,不包括随行的民夫和蒙古牧民,也在十万朝上!当年多尔衮气势汹汹入关抢夺天下的时候,他的兵马也就是这个数目。 所以统带这支大军的刘进忠、赵忠义、苏占山、凌宗军、马宝、马惟兴等人都相信,只要王辅臣没疯,他就当定了“王三桂”! 第638章 刘玄初往说王辅臣,胖诸葛分兵捉康熙! 扎营完毕之后,大明辽东军团的十几万官兵民夫就开始埋锅造饭,准备晚餐了。 现下明军的伙食可比早年间的“丐版明军”好太多了——新大明有钱啊!而且因为大明现在人少地多,差不多就是可以养活四万万人口的土地给四千万人口使用,所以各种农产品的供应都很充分,价格也比较低廉。 在这种有利的外部条件下,内部管理仍然非常严格的大明新军,自然可以为他们的战士提供良好的伙食了。特别是在行军作战的时候,每天都至少能保证三餐管饱,一餐有荤也只有这样,战士们才能有足够的营养保证行军和作战。 辽东总督刘进忠、辽东提督赵忠义这两个在前明军中任过职的老将,现在正按照相关的规定,背着手在部队当中转圈。他们是在监督下面的人吃饭——下面的人以领为单位,围坐在野战锅灶,正在一边烤火一边热气腾腾的吃饭。 今儿大家伙的伙食是白面馒头配上酱菜和肉汤,每人还有一小块猪肉,还有一碗用来暖身子的白酒。 整个营地当中,到处都是肉香、酒香和面食的香味儿。闻得刘进忠和赵忠义都饿了——他俩在驻扎时是可以吃小灶的,但是在行军打仗时没那待遇,得和下面人同甘共苦! 所以他们的饭食也是这个,只是肉大一点,酒多一壶。 而且这规矩也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要执行的! 如果他们带头违反,下面那帮黄埔——孝陵卫军校出来的青年军官可不一定惯着,说不定就把他俩给举报了。 虽然朱和墭也不会因这事儿把他们革职查办,但是批评还是难免的……这让他们的面子往哪儿放? 所以还是守着点规矩,老老实实的当军界前辈算了 别看这两人都是提督级别的高级将领,但是在军中却是“孤家寡人”。在源源不断产生的高素质的军校毕业生面前,他们这些“老军阀”根本不值一提。 毫不夸张的说,如赵忠义这号跟着天王朱一起从河南逃出来的老将,在军队中的真实实力,甚至还不如他儿子赵鸿逵。 赵鸿逵好歹还有一批同学和学生可以抱一下团,搞一个小派系。而刘进忠和赵忠义这样的,不过是下面那些年轻军官们的“傀儡”而已。 虽然感到自己已经被架空的两人心里都有点不痛快,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下面那边照规矩办事的军校生还是很能耐的。 光是这军队的伙食搁在前面后期的军队里面,大概只有家丁才能吃得上! 如果当年的大明能有眼前这十万足饷、足粮、足器械、足训练的“四足精锐”,清妖根本打不进长城,各路流寇也不值一提。 刘进忠、赵忠义已经完成了例行的巡视,回到了已经烧上火炉子,整个都暖呼呼的中军大帐。里面的已经摆上了长条形的饭桌,一群明军将领和那个蒙古大汗布尔尼已经在桌子边坐好,等着开饭了。看见他们进来,除了自恃身份的布尔尼之外,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刘进忠和赵忠义则客气的招呼他们落座,然后自己也坐了。 供这些高级军官们享用的馒头、猪肉、汤和酒还都热着,还没端上来。刘进忠就和跟随吴应麒一起归明的刘玄初商量起了游说王辅臣的事儿。 “刘军师,那个王辅臣可是出了名的大清忠奴,听说康熙非常信任他,他真的肯献出山海关?” 王辅臣居然成了“忠名远播”的忠奴了!估计早几年他自己都没想到? “他算哪门子忠奴?”刘玄初一笑,“想当年他还是受了吴三桂的指派,潜伏到康熙身边去的只是那康熙没有识破他的真面目,给了他高官厚禄,结果他就不舍得反了。如果他当初肯在荆州大战时就反,大清早就没了!” 他拈着自己的胡须,笑道:“这个王辅臣就是唯利是图的生意人,当初不肯依照约定投靠吴周,无非是康熙给得太多。而现在康熙已经成了过河的泥菩萨,难以自保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降?他要敢不降,咱们的十万大军强攻山海关又有多难? 不过光是一个山海关,总督您就满足了?” 这话一出,不仅刘进忠的耳朵竖起来了,帐篷里面的其他将领,包括大汗布尔尼都向刘玄初投去了感兴趣的目光。 一个山海关的确有点不够“吃”啊! 刘进忠问:“刘军师,您的意思是” “当然是北京城!”刘玄初笑道,“只有北京城,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功这可是不世之功啊!” 山海关的确不能满足这里十万大军的胃口了。朱和墭本以为康熙会在辽东重兵布防,所以才花费那么多钱,组建如此庞大的辽东军团。 可是康熙却不随他的意……这个注定要当清顺帝的男人,似乎不想退回关外去喝西北风,而是在打西狩的目的,准备往西安跑路了。 所以辽东军团现在就有点牛刀杀鸡的意思了! 都牛刀杀鸡了,杀了就是应该的,没有多大的功劳。 而北京才是配得上十万关外明军的大功! “好!”刘进忠笑道,“那就有劳先生了只要能说得王辅臣当咱们的内应,明年春天,咱们就能收复大明的北京顺天府了!” “正阳,抓住康熙这可是不世之功啊!” 当天晚上,在距离辽东好几千里的湖广明军两河口大营之中,那个能掐会算的诸葛三和,正拉着儿子诸葛正阳的手在低声交代着捉康熙的事儿! 原来诸葛三和并没有亲自出征,他只是让苏占海打着他的旗号,领着四个镇的精兵,假模假样的来了个步步为营。目的就是为了把康熙的伏兵钓出来。 而只要康熙的伏兵围上去摆开来了那么诸葛正阳率兵绕道唐县北上奇袭南阳,抓捕或者杀死康熙的机会就来了! “抓康熙?”诸葛正阳一愣,“阿爸,你之前不是说康熙至少能活到四十岁,而且还有顺帝可以当吗?我能抓得到他吗?” “呵呵,那都是骗人的。”诸葛三和笑道,“为父就知道那个纳兰性德一定会把这话告诉康熙……这样抓不到康熙,气气他也好。” “骗人的?那康熙的命数……”诸葛正阳感兴趣地问。 “这个,”诸葛三和笑道,“说实话,康熙的命数,为父其实也看不准……如果那张画像上的康熙真和本人一样,那他应该有六七十岁长命,而且还有五六十年的真命天子。这明显不可能嘛!”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诸葛正阳连连摇头,“大清国都混到这个份上了,康熙怎么可能还有天命?” “就是嘛。”诸葛三和笑道,“儿啊,好好干,争取把他抓了来……这可是封王的大功!” “好嘞!”诸葛正阳笑着点头。 就在这对父子商量好事儿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个声音大呼道:“丞相,提督……火箭,天上有火箭!” 诸葛三和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就没地儿可堆了,“这是苏占海的信号火箭……看来老夫所料不差,康熙真的在新野周围埋伏了大军! 这样南阳可就空虚无备了!” 诸葛正阳两眼放光,“那孩儿马上率兵出发,奔袭南阳!” 第639章 胖诸葛二气康麻子,康熙你要挺住啊! 大清康熙十八年,大年三十。 南阳行在,南书房。 一大清早的时候,南书房当中传出了滚雷一样的鼾声。康熙皇帝正歪着脑袋睡在一张软榻上,身上还盖着一床黄缎子面的棉被,睡得正沉呢! 他这几日为了布置新野战役真是累坏了也紧张坏了,生怕出什么纰漏——毕竟大清存废,在此一战啊! 这一战如果打输了,大清就算不亡也得废了! 如果这一役能打赢,那么清军就能打通南阳——襄阳间的补给线,就能把军粮军火源源不断送进襄阳。这样图海就能在襄阳城内坚持上几年了,即便再次被围,康熙也不必急于解救。 而且有了襄阳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卡住湖广的门户,明军就很难从湖广发起大规模的北伐。康熙也就能稍微松口气儿了他的大清也不能说“兴”,但至少还能“存”着。 正因为这场战役实在太重要,所以康熙从布署新野之战开始,就没怎么合过眼,整个人一直处于高度的亢奋当中。直到今天凌晨传来了新野方面的三路大军完成对北进明军约五万人的包围,康熙这才大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担心包围襄阳的明军抽调部队北上增援被困的友军,于是他又下令在南阳待命的四个蒙古骑兵固山马上出击,绕道被困明军的后方,阻断明军两河口大营至新野的道路。下完这道命令后,康熙皇帝才放松了下来,然后浓到抹不开的困意就把他给包围了。 于是康熙连南书房都没出去,就在小桂子之前让人搬进来让康熙躺一躺的软榻上睡过去了。不过看他那张麻脸上越皱越紧的眉头,就能知道他又在做噩梦了 这一回康熙的梦不是“上景山”了,而是带着大队人马仓惶北狩,出了北京城,出了居庸关,在苍茫无边的大草原上一路奔逃,耳边都是八旗子民们的哭喊之声还有小桂子公公的惊呼声! “万岁爷,不好了,万岁爷,不好了” 是不好了! 半梦半醒当中的康熙皇帝心说;“朕都当上清顺帝了,还能好得了?” “万岁爷,万岁爷,快醒醒!” 醒醒? 康熙还奇怪呢,心说:“朕难道又在做梦了?” 想到“做梦”,他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小桂子公公拿着一份已经撕开了的火漆文书站在自己跟前,满脸都是惊恐! “小桂子,出了什么事儿?”康熙马上就知道不对了。 小桂子将火漆文书向康熙面前一递,抖着声说:“皇上,唐县失守!昨天晚上逆贼大军突袭了唐县!” “唐县?”康熙一愣,“逆贼去唐县干什么?” 说着话,康熙也没等小桂子公公回答,就自己起身往铺在南书房地板上的一幅大地图旁,想从上面找到唐县的位置。 这时他才发现那地图上洒满了阳光,有点儿刺眼。 “现在是什么时辰?”康熙一边蹲下看地图,一边问身边的小桂子。 “回皇上的话,现在已经过了午时要不要传膳?” 被他这么一说,康熙还真感觉到饿了,顺口就道:“好,传膳别弄太多的菜,随随便便搞它十几个就够了。” 边上的小桂子公公提醒说:“皇上,今儿是大年三十啊!” “都大年三十——啊!”康熙突然停住不说话了,然后又揉了揉眼睛,盯着地图上的某处仔细看了看,最后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了。 因为他已经看见地图上唐县的位置了! 唐县在新野东北七八十里开外,距离明军的两河口大营约有一百二十里,距离南阳府城有七八十里。 也就是说,明军这是绕过了新野,取道唐县北上来打南阳府城了! 康熙刚刚坐下,南书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就看见李霨、杜立德、冯溥和明珠这四个南书房大臣兼大学士以及那个领侍卫内大臣多隆一块儿进来了。 多隆看见康熙坐在地上发呆,赶忙上前两步,趴在地上,对康熙道:“皇上,是不是要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康熙好像受了刺激一样,突然大吼了起来,“朕不走!朕哪儿也不去,朕就守在南阳,朕的天命未尽” 说到“天命未尽”,康熙的心脏又抽搐起来了。因为他已经想起来,这个“天命未尽”是诸葛三和说给纳兰性德听的 “皇上”明珠这个时候也想起“天命未尽”的来源了,赶紧给康熙跪了,“奴才的儿子也是给诸葛妖道给骗了,他不知道那妖道说您天命未尽的言语是瞎话” “住口!” “明珠,你说什么?” “明珠,你在胡言乱语!” 明珠的话还没说完,李霨、杜立德、冯溥这三个汉人大学士马上就嚷嚷起来了。 明珠被他们一嚷嚷,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怎么能说皇上天命未尽是瞎话?这要是瞎话,那康熙的天命岂不是尽了?这是难逃此劫,要准备后事了? “皇上,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明珠急忙替自己辩解道,“您的天命还没完,还没完” 还没完听上去好像也不长久啊! 康熙冷冷地看着明珠,“现在还没完,再过会儿是不是就要完了?” “皇上息怒”明珠给瞎得汗流浃背,赶紧一边叩头一边说,“奴才知错了,奴才有罪,奴才罪该万死” “你有什么罪?”康熙咬着牙问。 明珠都快给急哭了,他那么忠心,为了大清江山连屁股都不要了,怎么就有罪了呢? 不过他现在也没法否认自己有罪啊!你都认了,现在又说没有了,这不是欺君罔上吗? “奴才,奴才误信诸葛妖道之言,以至于误国误民,奴才罪该万死!” 他这个罪一认,康熙皇帝就更生气了——这哪里明珠误信妖道之言?分明是他康麻子误信妖道之言!他简直就是个傻瓜啊,给那个诸葛妖道骗得团团转! 真正误国误民、罪该万死的是他康熙! 现在南阳一带的清军主力都去围攻新野附近的明军了,连那四个蒙古骑兵固山都派出去了。还留在南阳的就只有一个保命的正黄旗中路固山了靠一个固山根本抵挡不住包抄过来的明军,虽然康熙还不知道这支明军的人数有多少,但是人家既然奔着南阳来了,怎么都得有几个镇? 如果康熙在南阳被他们包围,那大清完不完的都不重要了,因为康熙他自己就要完了。 可是康熙要放弃南阳撤离,新野那边的十四个固山怎么办?这一撤退,又得让人一阵猛追,怎么都得损失好几万人。 而且襄阳那边还有两个固山,被围下去也是一个完,图海没准就是图承畴了到了那个时候,大清还有救吗? 想到这里,康熙只觉得喉咙口一甜,噗的一下就吐出一口鲜血,多隆和小桂子赶紧上去扶住康熙。 小桂子大呼道:“皇上吐血了,快传御医!” 多隆则大声道:“皇上,您可要挺住啊!大清可不能没有皇上” 康熙摇摇晃晃,还在那里坚持他知道自己不能晕,因为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他要是晕了,那大清就真的没了。 不过康熙也知道自己没能力再打下去了,现在必须得撤了。 康熙颤着声说:“快,快传旨给康亲王杰书,让他赶紧带着人马向商洛道撤退。咱们,咱们也撤,咱们往鲁阳关撤。 再,再传旨给襄阳的图海,命他立即突围” 第640章 北有王三桂,南有图承畴 康熙下达的这一连串命令其实就是在安排总退却了! 虽然他还没有输光手上的筹码,依旧有一博的力量,但是他知道自己输不起他如果在南阳和新野这边来一场大败,那他可就不是当清顺帝了,而是要当清崇祯了! 另外,他和朱和墭对于“输”的定义也是不同的。哪怕他能在新野和南阳这边打出个一比一的交换比,但只要损失的绝对数字太大,他还是得当清崇祯! 所以在他发现自己的赢面几乎丧失之后,就只能认赔出局了而且还得及时离场。因为他的部队走得快一点就是被击溃,损失虽然不会太小,但还是可以承受的。要是走得慢一点,变成了被包围的局面,那可就当不上清顺帝了。 这可是想想都要吐血啊! 康熙原本是看不上元顺帝的,现在可好了,他还得为成为清顺帝而努力而且还得好好努力! 因为现在大部分的“新八旗”都还拿着“北京户口”,还在北京城周围分了庄子。 而他要当清顺帝,那起码就得让人家把“北京户口”换成“内蒙古户口”手底下人能愿意吗? 如果底下人都不愿意那“景山之梦”可就要成真了! 一想到上景山,康熙皇帝又是一口老血喷出去,然后就晕得不醒人事了。 而当康熙皇帝再一次恢复知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摇晃颠簸的马车里面已经很脆弱的心脏顿时就是一紧——不会在囚车里面? 这要落在诸葛妖道手里,那还不如当清崇祯呢! 想到这里,他就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普通的马车车厢里面——不是囚车。 稍微放心一些的康熙又感到了强烈的饥饿感,非常不舒服他这辈子可没什么挨饿的体验。于是马上就哼哼道:“小桂子,传膳” 还传膳! 挺讲究的。也不知道要不要上个满汉全席? “万岁爷,您总算是醒了,急死奴才了”小桂子的哭喊声马上就想起来了。 康熙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和这个忠心耿耿的太监一块儿挤在一辆马车里面呢! “传膳” 还想着传膳呢! “来了,膳来了!”小桂子公公早就替康熙准备好了“御膳”——大内御厨精心准备的白面馒头一大包,还是去年的存货(去年就在两天前),早就凉了硬了。 “皇上,现在只有这个”小桂子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个非常精致的黄布口袋,打开以后,里面就是一包冷馒头了。 康熙拿起一个馒头捏了捏,挺硬的,也不到好不好吃?不过他实在是饿了,也不管硬不硬了,直接就拿起来啃了一口。 还别说,这馒头虽然硬了一点、凉了一点、干了一点、僵了一点但味道还是很好的!是康熙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还不过瘾,又接着来了几个,吃得急了,居然还给噎着了。小桂子赶忙又送上一个酒壶,里面是兑了水的御酒。不过康熙还是喝出了琼浆玉液的感觉。 吃了冷馒头,喝了兑水酒后,大清皇帝的精神头终于起来了,于是就问:“小桂子,现在到哪儿了?前线的战况如何?” 小桂子摇摇头,“皇上,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只知道伺候皇上。要不然奴才让人把驴车停下,再让人去寻多隆和明珠过来,您问他们。” “驴车?”康熙皱起眉头,“朕乘坐的是驴车?” “对啊,”小桂子说,“一开始是马拉的,但是跑了一天后马都累死了,只好换成了驴车” 康熙叹了口气:“没想到朕也有乘驴车而逃的时候行了,去叫多隆和明珠过来。” “嗻。” 小桂子应了一声,马上就钻出了正在缓缓而行的驴车,大声呼喊道:“停下明大人、多大人,皇上醒了,皇上要见你们!” 吃了点东西,有了点气力的康熙皇帝也挪动身子,撩开了驴的帘子,探出半个身子,往外张望。 康熙发现外面正在下雪白茫茫的一片,许多穿着黄颜色棉甲的兵丁,正在从驴车两边步行通过,一个个都有气无力的。不过这帮人至少还背着燧发枪和大包小包的行李。 这说明他们还能继续撤退康熙稍微安心了一点。 这个时候多隆扶着一瘸一拐的明珠就走来了,其中明珠穿着件皮袍子,头上戴着一顶翻毛皮的风帽,看着挺暖和的。而多隆则是一身棉甲,还戴着枪盔。 现在虽然是特殊时期,但这两个奴才还没忘记君臣之礼,看见康熙皇帝的半个身子,连忙下跪行礼。 “起来,都起来。”康熙招呼两人起身,又让他们上前一些,这样他自己就能缩进驴车——驴车里面点着火炉子,比较暖和。 “情况怎么样?”康熙问。 “皇上”多隆叹了口气,“正黄旗中路还行,虽然被明军追了一天一夜,损失了千把人,但是下雪之后他们就退了。” “那康王、岳乐、佟国刚他们,还图海他们”康熙看着满脸忧愁的多隆,心脏又开始抽搐了。 多隆摇摇头:“奴才不知” 康熙皱着眉头,看着多隆和明珠:“是不是还出了什么事儿?” 明珠道:“皇上圣明!” 又圣明康熙心说:“就不能有点好的圣明吗?” 明珠取出一份已经拆开的火漆文书递给康熙,“皇上,这是山海关总兵王辅臣奏报。” “王辅臣?”康熙的声音都抖了,“是不是山海关出事儿了?” “皇上圣明!” 康熙心脏一紧,心道:“又说中了,朕是乌鸦嘴吗?朕以后再也不乱猜了” “皇上,”明珠看到康熙没有伸手接过文书,干脆就直说了,“就在咱们和诸葛妖道大战的当口,逆贼的十万大军也不顾严寒,从辽东那边开到山海关外了!” “守住了?”康熙改说好话了。 “没有。”明珠摇摇头,“逆贼人太多了,王辅臣只有万余人根本打不过,死守了三天,山海关就失陷了。不过王辅臣的大部分兵马都保住了,现在正且战且走,退往北京。” “明军,明军入关了?” 明珠点点头:“皇上圣明” 康熙眼前又是一黑,差一点就要晕,他赶紧挥挥手,“你们先退下,朕累了” “嗻!” “皇上,您好好歇着” 看着两个奴才退下去,康熙靠在驴车里面,心里盘算着:“杰书、岳乐、佟国刚应该不会全军覆没。损失是一定的,但还是能保住大部分人马的。现在就看图海的了如果他突围不成后能死守襄阳,也许能再拖住诸葛妖道一些日子,这样朕就能收拾兵力,守一下北京城了!” “图中堂,您就降了大明!” “对啊,图中堂,大清完了!” “图中堂,我是大清的承顺郡王,姓爱新觉罗的,我都能投降,何况您呢?况且您前两天都跳过一次汉水了,也算为大清尽过忠了,没有淹死,那是天意啊!” 就在康熙皇帝巴望着图海能替他扛一阵子诸葛大军的时候,董额、勒尔锦、莽依图三人却一起入了襄阳,来劝他当“图承畴”了 第641章 康熙回到了不怎么忠于他的北京城 “啊嚏,啊嚏” 听见董额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爱新觉罗家的叛徒说起跳汉水的事儿,图海就忍不住打起喷嚏了——他的确没淹死在汉水里,但是他着凉了,前两天还发了高烧,差一点就烧死了。 而且他也不是故意要往汉水里跳,他又病啊!现在又没人会追究他屡战屡败的责任,他跳毛汉水?他这次是真的掉水里了。之前康熙不是要他率部突围吗?那道旨意居然还真的从南阳送到了襄阳。图海和赖塔这俩倒霉蛋也不知道康熙打败了要跑路,所以想让他们跑出一点是一点,还以为康熙打赢了呢!于是他就和赖塔点起了一万五千精兵杀出去。 可他们才冲出樊城,就被明军两河口大营里面开出来的两个镇截住,两边在樊城北面的平原上打了一场排队枪毙结果当然是图海、赖塔大败!老将赖塔为了掩护图海率部撤退,亲自带领骑兵冲击明军阵列,最后被“铁拳”和乱枪打死。 而大败而回的图海连樊城都守不住,因为明军追着图海的败军直接冲进了樊城的城门!无可奈何之下,图海只能亲自殿后,掩护大队人马通过架设在襄樊之间的浮桥撤去襄阳。 可是这浮桥却被明军臼炮发射的超口径榴弹击中,直接给炸断了。当时图海正好在桥上,虽然没给弹片击中,但却因为浮桥破碎而掉进了冰冷的汉水。如果不是他这几年苦练了游泳——不能总靠施琅来捞啊!而且还招募了几个水性的戈什哈,他恐怕已经成了水鬼了。 “贝勒爷,王爷,跟你们我也不说什么暗话了”图海一边用手绢捂着鼻子,一边皱着眉头说,“如果皇上真的在新野——南阳之战中打败了,这大清国多半会变成北清。可是我图海毕竟深受大清皇恩,投到大明那边后又何以立足呢?” 董额、勒尔锦、莽依图三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次入城劝降的任务多半是能成功了! 图海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他投到大明那边后靠什么立足? “图中堂,”董额笑道,“您是当过大清首席大学士的,对大清朝上上下下再熟悉不过,对关外、蒙古、雪域的情况也是非常了解的!您对大明的作用,不亚于当年的洪承畴对大清的作用啊!” 图海眉头深皱——董额的意思很明显,他可以“卖大清”!大清在关内的地盘看着是维持不了太久,轮不到他来卖了。但是大清还有东北,有蒙古,有雪域,有西域的不少地盘和属邦。 如果康熙想当个清顺帝,那基本上还能维持上不少年的而大明那边应该是没什么人了解蒙古、雪域、东北、西域的情况。 所以他图海还有的可以卖就好像洪承畴当年卖大明一样!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叹气啊!当年他还很看不起洪承畴,没想到自己也要走洪承畴的路子了。 真是天意弄人对,都是老天的错! 勒尔锦又道:“图中堂,您手里还有一万多人的精兵!大明的当今天子是有威服四夷之志的,而要威服四夷就用得着精兵所以咱们手里的兵,都可以为大明天子所用。” 朱和墭的野心图海也是知道的,之前跨海征朝鲜的时候还主动招惹了那个闭关锁国的日本。 估计稍后也会对蒙古、雪域、东北、西域用兵的。 莽依图这个时候叹了口气,对图海道:“图中堂,您手里除了这一万多人,还有襄阳城呢!明军如果要硬打,起码伤亡数千,跟着你的一万多兄弟当然也没活路。而且你手里还有多少粮食?能维持多久?三个月?五个月?等粮食吃完了怎么办? 你真的忍心让这一万多人就这样死了?这些年死的人还不够吗?” 这话的确说到图海心坎里去了! 他怎么都是深受国恩的,要他卖大清求富贵,他还真有点不忍。可是现在为了兄弟!他不能不讲义气啊!总不能领着大家伙白白送死?这些兄弟是因为信任他图海,才把命交给他的,他不能带着他们随随便便就去死 想到这里,图海只是长叹一声:“为了弟兄们的生路,我图海也只能厚着脸皮当一回贰臣了。” 当春意在直隶渐渐浓郁起来的时候,北京城还是大清的地盘! 据说这都是王三桂,不,是王辅臣的功劳! 虽然这位大清忠奴没有能守住山海关,也没能守住临榆、抚宁、卢龙、昌黎、滦州、迁安、遵化州、玉田、丰润、蓟州、宝坻、宁河等处,不到一个月内接连十三败,不仅将永平、遵化、顺天府境内大片遍布旗田旗庄的州县都丢给了明军,而且还让明军缴获了大量的粮食、草料和牲口从而彻底解决了十几万大军和民夫的后勤供应问题。但是因为这位大清忠奴的屡北屡战,明军的兵锋毕竟是被迟滞了。 这支入关的明军是在大公元年春节前后突破山海关的,到了大公二年的正月二十日,前锋才推进到三河、香河、平谷一带。 而就在正月二十日这一天,当英勇的大清忠奴,屡败屡战的“王三桂”准备在三河、香河、平谷一带迎战明军先锋的时候,大清“顺帝”康熙康麻子终于回到了已经不怎么忠于他的北京城了。 这“不怎么忠”可不是随便一说的,而是有根有据的! 因为康熙皇帝刚一进永定门,就看见许多他不大认识的“兵勇”——只见这些人都青布包头,还穿着肥大的棉衣棉裤,他们的棉衣上面还有个很大的“勇”字。也不知道是上勇、中勇,还是下勇? 这些“勇”都扛着兵器,多数是火绳枪,也有人扛着长枪、大刀,他们排在看起来有点散乱的队伍,站在永定门内的长街上,而且也不知道什么规矩,不曾下跪向迎,而是伸着脖子一脸好奇地看着兵败而回的康熙帝 康熙刚想找个人问问这些“勇”到底是哪儿来的?他的好兄弟常宁已经领着孔圣公、熊赐履、周培公、张英、傅弘烈、施琅等人上来给他叩头了。 看见穿着青布长杉,腰带上插着白色折扇的孔圣公和几个儒宗大佬,康熙马上想起来了,那些个“勇”都是儒宗的“鲁勇”! 之前康熙为了集中兵力和诸葛三和干架,把鲁勇放进了北京,现在北京城的防务,恐怕大半掌握在这些“鲁勇”手中! 虽然他们看着都挺乌合的,但是人多势众 想到这里,康熙赶紧翻身下马,上去亲自扶起孔圣公,用柔和的语气对他说:“圣公弟弟,可想死哥哥了!” 真的吗? 这下不仅是孔圣公愣住了,连康熙的亲弟弟常宁都愣住了——他才是亲弟弟啊! 康熙怎么能不想亲弟弟而想孔圣公这个假弟弟呢? 康熙压根就不看亲兄弟一眼,只是亲热地握住孔圣公的手,笑着问:“圣公弟弟,你这次带了多少鲁勇来北京?” “不多不多,”孔圣公笑道,“皇帝哥哥,小弟这次一共带了六万鲁勇进京!” 六万还不多康熙听得脊背都有点发冷了!他手头只有九千败军 第642章 不好啦,康熙皇帝上景山了 “好好好,这可太好了!” 康熙皇帝虽然心惊肉跳的,但是面子上却没有一点显露而且他还在迅速盘算着双方,不,是三方面的实力对比。 孔圣公在北京有六万鲁勇! 六万啊! 他带那么多人来,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嫌圣公太小了? 曾经的圣公就是康熙手里的提线木偶,可是现在……康麻子手头只有九千败兵,城外的王辅臣还有几千累败之兵。 另外,北京内还有许多避难的老八旗和新八旗子弟,也许还能凑出一些人马不过再怎么凑,康熙觉得自己这边(包括王辅臣的人)估计也很难凑足三万,只有圣公的鲁勇一半多。 不过城外的明军人数更多,大概有十万而且明军的战斗力也不是如今的八旗新军和鲁勇可以比的了。 有这十万明军在,这些鲁勇应该不敢造次。 可是这北京城不能要了! 但是北京城内和周围可以带走的新老八旗家眷,还是要尽可能带走的! 此外,北京城内的工匠,还有北京外城的那些个皇家奸商的银子都得带走了…… 如果这些人和银子都能跟着走了,他康熙才能当好清顺帝——就是当顺帝,也得好好当,当久一点,当一个名垂青史的清顺帝! 可不能和元顺帝一样,只带着少量的官员、亲兵、妃嫔们跑路了,到了草原上啥都没有,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可是北京城内的那些人肯痛痛快快的跟着走吗? 那个孔圣公肯跟着走吗? 那些皇家奸臣肯乖乖把银子交出来吗? 康熙知道自己最近走背运,而且越混越像明崇祯最后可别想跑跑不了,还给底下人挤兑得上了景山挂在歪脖子树上! 一想到歪脖子树,他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行,得赶紧让下面的人来劝朕逃走啊! 可是该怎么做呢? 要不来个装模作样之计? “圣公弟弟,”康熙想到这里,就只好拉着孔圣公的手,“你也难得来北京,去家里坐坐! 恭王,还有列位臣工,你们都一块儿来!” 说着话,康熙不由分说,就和孔圣公、恭亲王常宁一起翻身上马,然后就领着一群来迎驾的臣子,一块儿向紫禁城而去了。 康熙已经有段日子没回北京了——北京有八大胡同啊! 不过这回要再走了,估计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所以,康熙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再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北京城。 他骑着马,沿着永定门到正阳门的长街,一路走一路看。长街两边的闲人很多,都在跪迎康熙帝。 他们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穿着也算体面,应该不是平民。 康熙问:“恭王,他们都是跑进城来避难的旗民?” “皇上圣明。”常宁答道,“现在北京城外兵荒马乱的,逆贼的大兵已经到了香山、三河一带。许多旗人的庄子已经被毁,人也死了不少。所以臣弟就让城外旗人旗奴,都尽可能入城避难。” “好好,你做的很好。”康熙心想,“人都入城了,要拉走也容易。” 这个时候,康熙一行人路过了正阳门外的大栅栏——八大胡同就在附近。 想到“八大胡同之耻”,康熙就没了声音,只是策马赶路,没一会儿就入了门牌还没找回来,也没新做一个的大清门。 进了大清门后,康熙又继续向里走,过了千步长廊,却没有入午门,而是出了左阙门。 常宁看着有点胡同,于是就问:“皇兄,您不进宫吗?这是要去哪儿?太皇太后还等着您呢。” 康熙皇帝苦苦一笑,又回头看了一眼孔圣公以及其他一些官员,然后故意提高了嗓门道:“朕要上景山看看!” “皇兄,您说上哪儿看看?” “上景山!”康熙高声说,“正要上崇祯皇帝殉国的景山看一看。” 他还故意提到了崇祯殉国的事情。包括长宁在内,底下的人听见这话都有点心惊肉跳。 他们倒不是担心康熙最后也挂上景山的歪脖子树,而是想到了“拷掠”的事儿。 现在正逼近北京城的明军和他们这些大清的臣子可是死对头! 不过,常宁却是心中一喜。 如果他哥哥康熙和崇祯一样殉了国……那大清朝的皇帝该给谁做呢? 哪怕是个顺帝,那也是皇帝呀! 当然啦,这份心思得好好藏着,可不能让哥哥看出来。 他正这么想着,那个康熙皇帝的干弟弟孔圣公却很不识趣地开口道:“皇帝哥哥,其实这崇祯不该殉国的……他的几个儿子都还年幼,也没有一个年长而且能担当的兄弟替他收拾烂摊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宁听了孔圣公的话,心跳都加速了不少。 康熙则扭过头,不怀好意的看了常宁一眼,点点头:“圣公弟弟说得没错啊……常宁,你怎么看?” “奴才,奴才……”常宁急的额头上汗珠子都冒出来了,憋了半晌,终于憋出句话,“皇兄,明朝气数已尽,换谁来都一样的,那个烂摊子没法收拾了。” “换朱和墭呢?”康熙问,“常宁,你觉得你比朱和墭如何?” “这个……”常宁无语了,他心说:“我哥哥这是怎么啦?怎么总和我过不去?不会是怀疑我?我可从没想过要谋朝篡位,我最多就想过当一个皇叔父摄政王。就这个小目标,最后也没达成。” 康熙看到自己的兄弟说不出话,也就不再难为他了——康熙其实是在敲打常宁,迫使他和自己保持一致。 兄弟三人(包括孔圣公)就这样一路无语,很快登上了紫禁城北面的景山。 站在景山上那棵着名的歪脖子树下。康熙登高远眺,俯瞰着夕阳下的北京城。 孔圣公还有一群大清朝的大臣。看见这一幕,心里边儿都有点儿凉了。 这皇上是真想要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吗? 不过常宁却有点儿头脑发热了……难道真有机会? …… “什么?康熙上了景山?吊,吊上去了?” 北京城东面的通州城内,刚刚带兵退到这里的王辅臣突然从刘玄初这里听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没有呢,现在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刘玄初又喝了一口茶,他刚刚从北京城回来。他虽然没跟着上景山,但是这消息准没错。 “也快了?”王辅臣想了想,眼眸当中闪烁着火光,“刘军师,北京可是不世之功啊……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入北京可是能封国公的大功啊!王辅臣当然眼热了,哪怕只能分一杯羹也是好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刘玄初摆摆手,笑道,“咱们现在还入不了北京城,哪儿有这样的机会?” 不让王辅臣他们入城的其实是布木布泰,这老太太看人很准,她总觉得王辅臣有点不对。所以就让孙子常宁把他挡在北京城外。 但是现在北京城换话事人了! “军师,康熙回来了,那我就有机会进城!”王辅臣笑道,“我骗不了那个老奸巨猾的老太太,还骗不了康熙吗?” “说的也是!”刘玄初笑道,“将军已经骗过康熙一回了……将军,那您说说,康熙有可能挂起来吗?” 第643章 挂在景山上的康熙才是好康熙! 听见刘玄初的问题,王辅臣那叫两眼放光啊! 全取北京就已经够得上一个,不,是几个国公了。不过王辅臣不一定能捞上一个,毕竟他的资历浅薄,还是个三点五臣(他没有完全投靠吴三桂)。现在开到直隶的明军当中,比他更有资格当国公可有一大把。 但是王辅臣如果能把康熙坑得挂景山,那么有限的国公中必然有他一个多半还是一个可以世袭罔替的“铁公”! 不过王辅臣也知道这事儿不大好办,眉头就不自主的拧成了一团,“军师,据我对康熙的了解,他虽然挺好面子的,但绝不是死要面子的人,想把他挂上景山上的那棵歪脖子树,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他不是死要面子,那他回北京干什么?”刘玄初有点不解,“他不是早就西狩长安了,还跑回来干什么?” 王辅臣笑道:“军师有所不知,这康熙虽然早就在打迁都的主意,但是底下人不舍得北京啊!西北那是真的苦瘠啊,莫说直隶了,便是山海关外也比陕甘那里强得多。而且之前关中还被吴应麒占着,康熙想要迁都西北也不可能。所以他这次冒着上景山的风险回来,多半就是为了把北京城内的国族人口都拉走。” “原来如此!”刘玄初点了点头,刚想和王辅臣谋划一下怎么把康熙挂起来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王辅臣的儿子王贞吉的声音,“爹爹,宫里来人了,请您去接旨。” “宫里?”王辅臣没有马上起身,而是追问了一句,“哪个宫?” 他现在也是有忠臣自由的人了,当然得问清楚了——来的是哪方面的人,他就得穿哪方面的衣裳,可不能搞错了。 “北京,”王贞吉道,“是北京宫里的人,要宣您入宫觐见。” 王辅臣一听这话就笑着对刘玄初道:“军师,看来把康熙挂上景山上那棵歪脖子树的机会有了!” “咔咔咔” 这是锯子在锯树杆时发出的声响! 而正无奈的被锯子伤害的那棵树木,就是崇祯皇帝御用的歪脖子树! 刘玄初和王辅臣还是低估了康熙皇帝,这位大清小圣主为了从根本上杜绝自己成为“大清崇祯”的可能,采取了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把歪脖子树给锯了! 树都没有了,他自然就不可能挂上去了! 看着好好的歪脖子树被小桂子公公指挥的几个太监锯倒了,康熙终于大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头也有点佩服自己了。 这明君就是明君啊!挂歪脖子树的梦魇,就这么给他简简单单的化解了。虽然大清朝就要变成北清朝了,但是这依旧改变不了康熙是明君的事实! “万岁爷,”小桂子公公这个凑到了明君康熙的身边,小声地说,“万岁爷,景山上还有好些个歪脖子树,您看” “都锯了!”康熙斩钉截铁地说,“除恶务尽,不留后患!” “嗻!” 康熙又问:“王辅臣来了没有?” “来了,正在南书房里面候着,”小桂子公公说,“恭王和几位南书房大臣还有孔圣公也到了。” “好!”康熙点点头,“朕先去见他们小桂子,砍树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一定要除恶务尽,决不能偷懒,朕明天会亲自来检查的!” “嗻!” 安排好了消灭景山歪脖子树的任务后,康熙皇帝就带着几个太监和侍卫大摇大摆的下了景山,然后坐上御辇,直奔乾清宫西南的南书房而去了。 而当康熙往南书房这里赶来的时候,恭王常宁、孔圣公、明珠、李霨、杜立德、冯溥等人正围着王辅臣在打听北京城外的战况。 王辅臣则一脸忧愁地回答道:“平谷昨晚上就丢了,三河被逆贼团团围住,已经两日不通消息了,估计也凶多吉少,只是香河的情况尚可不过眼下真正危险的是天津州那边。宁河和芦台镇早就丢了!逆贼随时可能进军塘沽、大沽一带,夺取海港和商埠!” 听到明军放着北京不打,而向天津进军,孔圣公就有点不解了,“他们不急着打北京吗?” “不是不急,而是不能。”王辅臣解释道,“打北京是需要重炮来拆城墙的,得有可以发射十斤到二十斤重的炮弹的长管炮才行。那种大炮可没法子从旅顺口一路拉过来,得从海上运来。而且逆贼这一路开来,前前后后打了十几仗,弹药消耗极大,也急需补充。而旅顺到顺天府的陆路实在太远,也不好走。所以打通海运就是强攻北京的先决条件了!” 孔圣公打听道:“那可得花不少时间?” “打下大沽、塘沽不需要太久。”王辅臣道,“至于运送重炮和弹药的海船,现在应该已经在大沽口外的海面上泊着了。不过卸下火炮弹药,再把它们运到北京城外还需要些日子我估摸着他们得再过一个月才能打北京。” 孔圣公松了口气儿,“那就好,皇上还来得及跑路。” 他一说到皇上跑路,南书房里面的气氛一下就凝重起来了,之前和孔圣公聊得很起劲的王辅臣一下也哑巴了。 孔圣公也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可是他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敢说话,腰杆子也硬硬的,所以他还接着说这事儿。 “对了,皇上这回来北京就是为了领着大家伙跑路?他准备跑去哪里?是去西安吗?” 他有六万鲁勇撑腰,别人可没有,所以全都哑了声不言语。 正尴尬的时候,康熙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圣公弟弟,朕是不会离开北京的朕可不会学元顺帝。如果北京城真的守不住,朕就当大清的崇祯皇帝!” 几个人听见康熙的声音,赶忙依着班次站好,然后一起下跪叩头,山呼万岁。 刚刚让人锯了歪脖子树的康熙皇帝似乎心情不错,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脚步轻快,走进南书房后就在御座上坐下,然后笑着道:“平身,平身都站起来说话!今儿咱们也该该规矩,别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往地上趴了。” 这个规矩是为了孔圣公改的拥有六万鲁勇的圣公值得康熙皇帝的尊重!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但是除了孔圣公之外,都垂手落肩,弯腰控背,还是一副大清好奴才的模样而孔圣公则是大摇大摆的往那里一站,笑嘻嘻的看着康熙皇帝屁股底下的那张椅子。 “来人呐,”康熙赶紧吩咐,“给朕的圣公弟弟搬把椅子!” 上一个有资格坐着和大清皇上议政的人大概就是皇阿玛摄政王多尔衮了!现在的孔圣公也开始享受“孔阿玛”的待遇了! 看到孔圣公心满意足地坐下了,康熙才松了口气儿,然后正色道:“朕这次回北京来,就是要和逆贼决一死战的!朕不学元顺帝,朕要学崇祯!” “皇兄,不可啊!”恭亲王常宁马上就给康熙跪了。 虽然他心里盼着康熙学崇祯的,但面子上还是得装一个忠心耿耿的好弟弟的。 康熙看着自己的弟弟,似乎颇为感动,点点头道:“常宁,朕打算封你和圣公弟弟当我大清的议政王朕如果真有不测,太子胤礽就拜托你们了!” 第644章 你们走,朕掩护! “皇上,您可别说这样的话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请收回成命!” “皇上,大清不能没有您啊!” “皇上” “皇兄,奴才常宁不当这个议政王!” 康熙的话一出口,原本站着的大臣们全都趴地上了,还哭着喊着让康熙收回成命。那个恭亲王常宁更是磕头如捣蒜,脑门都肿起一块了。只有一个有六万鲁勇撑腰的孔圣公还在那里安安稳稳坐着——有实力,想低调都不行啊! 看了看那几个跪着的怂包,孔圣公又挺了挺腰杆子,笑着对康熙道:“皇上,北京城高墙固,兵将人数也不少,且君臣一心,上下协力如此坚城,贼众哪怕多至百万,也足以坚守。 而明军只有十万,还是孤军深入,粮弹两缺。皇上若能领着大家伙一块儿坚守京师,再号令四方勤王,一定可以挫败逆贼,大获全胜的。” 孔圣公的话在北京城内当然是有市场的,要不然康熙也不必在形势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还冒险返回即将遭受明军围攻的北京。 但他也不会和元顺帝那样,怂怂的说什么“今日岂可复作徽、钦!”更不会和崇祯一样想跑但是又不好意思提,还想让下面的人顶雷。他有他的“三十六计走为上之法”。 康熙皇帝点了点头,笑道:“圣公弟弟所言极善,这正是朕要做的但是朕身为天子,担负天下之责任,万事都要有几手准备,不能只想好事儿啊! 况且北京城中的老弱妇孺极多,他们根本不能作战,留在城中只能徒耗军粮。还有许多工匠商户,虽然不一定是老弱,但也一样不能作战。 另外,随同那些在旗的老弱妇孺入城的还有许多朝鲜包衣。这些人只能用为奴婢,而不能驱之与逆贼一战所以朕就打算亲率壮士精锐留守京师,与贼死战到底,固守以待天下勤王之兵! 而众卿都有王佐之才,都是国家的栋梁,也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所以朕想让你们保护太皇太后和诸皇子以及京师的老弱俘虏和工商包衣先走出居庸关退往归化城暂避兵锋。” 康熙的这番话说完,在场的臣子们,包括孔圣公和恭亲王常宁在内都感动了——康熙这是要自己留下来给大家伙打掩护啊! 他这是要牺牲自己,掩护众人元顺帝和明崇祯加一块儿都比不过他啊! 如果当年崇祯皇帝和底下人说:“你们走,朕掩护!”底下人还能说什么? 所以康熙底下的那些大臣只剩下感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皇上!奴才王辅臣愿和皇上和京师共存亡!” 王辅臣头一个反应过来,留着眼泪说要和康熙一块儿守北京——唔,等其他人都走了,就剩下他和康熙两人的时候,就能干卖主求荣的事情了! “好!”康熙赞许地点点头,“好一个王辅臣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朕命你为九门提督,总管京城防备!” 成功了! 这下总算能把康熙皇帝出卖给大明了! 王辅臣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赶紧给自己的“大恩人”康熙叩了叩头:“奴才谢主隆恩,奴才一定誓死保卫皇上,保卫大清!” “好!”康熙又是重重点头,麻脸上也都是感动的表情,“王辅臣,朕要的就是你这样的汉子!崇祯手下如果有你这样的汉子,又何至于挂上景山?朕虽然有死社稷的决心,但朕相信,有你王辅臣在,朕一定不会上景山!” 其实上景山也没有树可以吊了 康熙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又转头对孔圣公道:“圣公弟弟,你的团练能去归化城吗?” “当然能啊!”孔圣公点点头道,“他们都是深知忠君爱国道理的团练,只要皇上一句话,天下间哪里去不得?” 其实在儒宗的高层早就在准备跑路事宜了——都是熟读《反经》的大儒,还能不知道狡儒三窟的道理? 他们和朱和墭的儒门可是死对头! 一旦朱和墭控制了山东,他们这些儒宗的头头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而且儒宗不仅山东有,河南、山西、陕西,甚至甘肃都有许多儒宗弟子。有这些儒宗弟子的帮助,儒宗总堂要往西迁移也没有太大的难度。 至于孔圣公带来北京的六万鲁勇也都是能跟着走的,他们的骨干都是山东、河南、直隶、山西、淮北等地的精壮乡贤。 他们不可能在家乡组织抗明武装根本打不过啊!也不可能公开抗拒大明的均田制,那等于开战! 所以把家里安顿好了,自己跟着孔圣公出去闯闯就是唯一的出路了也许就闯出一些名堂了。 而跟着他们出来的普通鲁勇,一般都是贫农、佃农家的小儿子。在乡贤制下,他们根本不可能获得土地,几乎也不可能在家乡翻身,所以跟着上面的乡贤出去闯一闯也不失为一个出路。 康熙皇帝点点头,笑着对孔圣公道:“圣公弟弟,那就劳烦你带着鲁勇先走,护着太皇太后和京师之中的老弱妇孺还有工商包衣一起去归化。” “是。”孔圣公站起身,向康熙皇帝行了个揖拜之礼。 康熙皇帝点点头,招呼他落座,然后又对自己的亲弟弟常宁道:“恭王,太子胤礽就交给你照看了”说着话,康熙露出了一脸的不忍,“你们再晚一些走,朕还想和胤礽多相处些日子。” 这是要父子诀别啊! 看着康熙皇帝的神情,常宁总算是相信康熙皇帝真的要天子死社稷了! 真没想到他从河南战场赶回北京,竟然是来赴死的真不愧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啊! “皇兄”常宁这个时候泣不成声了,他又想到自己这两年着了魔一样的想当皇叔父摄政王,就羞愧的无地自容,只剩下了叩头和痛哭。 而康熙看着自己的好兄弟,也是一脸的不舍兄弟一场,现在竟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 “什么?康熙真的准备死了?” 通州城中王辅臣的军营里面,刘玄初听王辅臣说完今儿在北京紫禁城内的所见所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个康熙居然那么有种,自己留守北京,掩护别人逃走。 “不会有诈?”刘玄初问。 “不会,”王辅臣道,“我离开北京城的时候,新八旗各旗的都统司已经开始登记人数、编组队伍了外城也戒严,那些皇庄掌柜的和伙计全都遭了殃,都已经哭成一团了。 另外,孔圣公的人马也在准备开拔,听说这两天就要护着太皇太后先走。至于逃走的官员名单,听说也早就拟好了看来康麻子谋划这个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对了,今儿在南书房里康熙和恭王哥俩还哭成了泪人,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弟要生离死别了!” 听王辅臣说的那么肯定,刘玄初也不再怀疑了,呼了口气道:“真是天助我也只要康熙不走,别人走就走。” “对!”王辅臣笑道,“那个恭王常宁就是个无用之人,他要领着一群残兵败将去了口外,下场只会比元顺帝更惨!” 刘玄初点点头,笑道:“那是大清的气数尽了咱们算是恰逢其时啊!” 第645章 天兵来了!常宁,哥哥对不起你! 大清康熙十九年,三月初五,北京。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北京城东面的宽阔平原上兵甲蔽野,八个镇的明军步兵,组成了六十四个营级纵队,分成八路,拖拽着火炮、火箭炮,唱着《满江红》,随着很有节奏感的鼙鼓声,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北京城齐头并进而来。 在这八队步兵的两翼,则是大队大队的骑兵,有松散的蒙古轻骑,也有严整的明军胸甲骑兵,数已经超过了一万,将大军的侧翼掩护得密不透风。地上有明军,天上当然也有明军——明军现在是天兵了,当然得上天了。一共四个热气球,已经升上了半空。 虽然这些热气球上没有什么武器,但是四个浮在半空中,属于大明的巨大球体,对于守着北京城的清军,当然会构成极大的压力! 提前抵达发射阵地的明军火箭炮已经开始了袭扰性的射击,六台六联装的多管火箭炮,一次齐射就是三六枚糖药火箭虽然没有什么准头,但是这气势还是相当唬人的! 北京城的东面城墙上几乎没有什么守军——王辅臣的部下大多在城墙下面的掩蔽所里面躲避,只有少量的哨兵上了城墙,躲在用沙袋垒起来的掩体里面,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明军气势滔天的攻城部队缓缓靠近。 当然了,清军这边也有不怕的。康熙就不怕!他现在正拉着自己的好弟弟常宁,一起在东直门的箭楼下面摆了桌酒,一边喝酒,一边观看明军的军容。 对了,这还是一桌离别酒! 明军都已经兵临城下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康熙皇帝已经给自己的正黄旗中路新军配齐了走马,还控制了北京城的北门安定门。根据公开的计划,恭亲王常宁和太子胤礽将会在今天,在正黄旗中路新军万余名战士的保护下,逃离即将遭到攻打的北京城。 而在他们逃离之前,孔圣公的六万鲁勇已经护着将近二十万聚集在北京城的旗民旗奴、奸商工匠,还有文武官员及满洲亲贵,一块儿出了北京城,往口外而去了。现在早就出了长城,应该正在前往归化城的途中。 这二十万人,加上早些日子被康熙忽悠去京兆府的人,再加上从蒙古察哈尔部手中捞出来的人,还有从新野战场上逃回关中去的残部,再要加上盛京将军巴海手下的旗兵和旗民,以及正黄旗中路的万余人,康熙的大清朝大约还有一百万人的“腹心部”哦,这个大清朝是属于康熙的,还是属于常宁的,现在还不好说啊! 康熙看着阳光下缓缓接近的明军,麻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只是轻轻的叹一声,对已经被明军的惊人气势给吓得瑟瑟发抖的兄弟常宁说:“看看,看看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敌人,大清落到今日的地步,是朕的错吗?” “不,不是,皇兄您已经做得够好了” 常宁的评价无疑是客观公正的。 实际上,就连康熙的死敌朱和墭也给了康熙极高的评价,认为“这个康熙”的表现比“那个什么康熙大帝”强太多了。 清军在他的努力调教下,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世界上数得上号的强兵,甚至远远超过了清太祖、清太宗时代的八旗天兵! 但是康熙领导下的这支大清强兵,却是通过向模仿他们的敌人——新大明的新军,而一步步变强的。 而新大明的新军因为拥有人口基数、经济实力和白糖产量这三大不可动摇的优势,始终处于对大清新军的压倒性优势。 毫不夸张的说,新大明的优势大到了让康熙感到绝望的地步毕竟康熙的基本盘就是那几十万旗民旗奴,而大明的基本盘是几千万人口。 在糖药和排队枪毙的时代,人多就是力量大! 如此之大的实力差距,让康熙这样的君主都绝望了,常宁当然就更加的绝望了! “皇兄,逆贼那么强,奴才以后该怎么办啊?” 常宁原本一直盯着皇叔父摄政王的位子,可是到了他马上就要离开北京去归化城掌权的时候,他却突然感到了无助和焦虑。 敌人也太强大了打不过啊! “喝,喝今儿是咱俩兄弟分别的日子,咱们必须得一醉方休!”康熙说着话,就拿出一个奶白瓷的酒壶,亲手为常宁斟上了一大碗的散发着一种特殊香味,色泽还有点发黄的白酒。 “这酒好香啊!”常宁也是个好酒之徒,现在又在发愁,自然要借酒浇愁了,于是也不顾今儿还要赶路,就拿起酒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喝下去后,常宁才觉得这酒劲儿有点大! “咦,这是什么酒?怎么一碗下去就晕乎了?” “呜呜”康熙哭了,“常宁,哥哥对不起你!” “哥哥,您对不起我?”常宁还是没明白,他只觉得困意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哥哥,你还没说这个是什么酒” “这个是曼陀罗酒” “哦,是洋鬼子酒,怪不得劲儿大” 说着话,常宁就已经坚持不住,眼皮一合,睡了过去。 原康熙这个大清好哥哥给兄弟常宁喝的是加了曼陀罗精油的白酒! 这种曼陀罗精油是粘杆处从北方某地的破获儒门暗堂中搜来的,药效那真是没得说! 看见兄弟已经给麻翻了,康熙抹了抹眼泪,大声喊道:“小桂子!” “奴才在!” 小桂子公公应声而到,还带着另外两个小太监。他们也不等康熙再下命令,就直接架起已经睡过去的常宁进了东直门箭楼。 箭楼里面还有几个太监,还有一身大清皇帝的常服。几个人也不废话,就开始动手替睡着了的常宁换衣服,换上皇帝的常服。换好了衣服后,还有人负责给常宁化妆——在他脸上点上麻子。 搞完这些后,又给常宁带上一顶瓜棱如意帽,最后把他放在了一架早就准备好的御辇之上。 随后,小桂子就对那几个太监挥挥手:“抬回宫去!” “嗻!” 这几个太监都是康熙身边伺候的太监,同时也是粘杆处的密探! 现在的粘杆处发展的已经有点像东厂了,成了康熙的心腹太监们掌控的一个特务部门了! 在常宁被抬走的同时,小桂子也给自己换了身衣裳,不穿太监的袍服了,改穿了正黄旗新军的棉甲和枪盔,还挎上了腰刀。 换好衣服之后,他就马上出了箭楼,到了康熙和常宁喝酒的地方。 小桂子看见康熙皇帝也已经在御前侍卫曹寅的帮助下换上棉甲和枪盔,摇身一变成了个普普通通的旗兵。 原来康熙皇帝早就定好了一个李代桃僵之计! 在常宁离开北京之前将他麻翻,换上皇帝的常服抬回紫禁城。而康熙则换上旗兵的棉甲,在小桂子、曹寅等人的保护下迅速前往安定门同多隆率领的正黄旗中路新军汇合,然后一起逃离北京城…… “皇上,恭王已经回宫去了”小桂子凑到了康熙身边。 “好!”康熙也不含糊,点点头就道,“走,咱们也走!去和多隆汇合!” “嗻!” 第646章 我是谁我怎么在这里(求一波订阅!) “爹爹,爹爹,好消息……常宁已经保着太子走了,多隆的一万精兵也跟着走了。” 王贞吉飞一样的冲进了王辅臣设在正阳门箭楼内的中军,还给他带来了一个特大喜讯。 “康熙呢?”和王辅臣在一块儿的刘玄初问。 “已经回宫了,好像还喝醉了。”王贞吉回答道。 “哈哈哈,真乃天助我也。”王辅臣仰天大笑了起来,“一个醉康熙,连跑都跑不了,只能做咱们的阶下囚了!” 刘玄初还是有点不放心,追问了一句:“多隆的兵都走了?” 明珠被康熙的苦肉计打残以后,原先归他统带的正黄旗中路新军就归了多隆。这支兵的战斗力可非同小可,王辅臣和刘玄初都不敢小觑。 所以他们并没有和常宁在北京城里面展开火并的打算。 “走了,都走光了,一个都不剩。”王贞吉高兴地说,“现在北京城中就剩下咱们的人和巡捕三营的一些绿营兵了。” “太好了!”王辅臣大喜,马上对儿子说,“快,快去召集我亲兵……咱们一块儿入宫,去立不世之功!” “嗻……是!”王贞吉大声应道。 …… 乾清宫内,常宁正在康熙平日里睡觉的炕上躺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这可是睡龙床啊! 过去只有梦里才有的情景,现在居然成了真! 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幸福来得那么快下,因为蒙汗药(曼陀罗精油)的药性还没有完全过去。 正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大喊。 “皇上,皇上,快醒醒,大事不好啦。” 皇上,皇上在这里? 正晕晕乎乎的常宁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眼皮一睁,又愣住了。 “这里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睡在乾清宫的东暖阁里面,而且还睡在只有皇上才可以睡的龙炕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刚刚从蒙汗药的药性当中醒来的常宁都有点懵了,“我怎么可能睡在龙炕上?” 龙炕虽然好,可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睡觉的! “皇上,皇上。”一个年轻的太监凑了上来,哭丧着脸对常宁说,“九门提督王辅臣带着兵马入宫来了!” 常宁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康熙,这才扭头问那太监,“你叫我什么?” “皇,皇上……” “皇上?”常宁被吓了一跳,心说:“我怎么就成了皇上?难道我已经……谋朝篡位了?” 他顿时就被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吓一跳! 然后他就在自己的脑海当中仔细搜索……可就是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已经谋朝篡位了! 他只记得他好像在和康熙皇帝一块儿喝酒。还喝到上头了。然后……然后就没有印象了。 “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啦?”把常宁唤醒的这个太监前几天刚刚到乾清宫当值,还不怎么认识康熙。只想着穿龙衣,麻子脸,瘦瘦的那人就是康熙。 而常宁,除了麻子脸画上去的,其他方面跟康熙长得都很像。而且又睡在康熙的龙床上……他不是康熙,谁是康熙? “我,我,我真不是皇上。”常宁说,“我是恭亲王常宁啊!我还没有……” 他本想说“我还没有谋朝篡位”的,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赶紧收了。 可是那太监还没有认出常宁,只当他是康熙皇帝,还在那儿咋呼,“皇上,皇上……大事不好啦,王辅臣要打来啦!” “王辅臣?”常宁有点奇怪,脱口而出道,“他不是保着皇上在北京吗? 不对……我不是应该离开北京的吗?” “皇上,您在说什么呢?保着太子爷离开北京的是恭亲王。 而您是皇上,是咱大清的皇上……王辅臣带着兵进宫了,您快拿个主意。” 常宁急了,“不对,不对,我才是恭亲王啊!” 那太监纠正道:“您是皇上,恭亲王已经出城了。” 得,这事儿还说不清楚了,可把常宁给急坏了。 正着急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哗,而且还伴着女人和太监们的尖叫。 常宁终于明白大事不好了,他一下子就从炕上蹦了起来,光着脚就冲出了东暖阁,到了乾清宫的大殿里面。然后他就看见王辅臣的儿子王贞吉拎着把刀,带着好几十全副武装的兵丁冲了进来。 “皇上,那就是皇上,快抓住他。” 因为乾清宫大殿里的光线很暗所以当过御前侍卫的王贞吉,居然也没认出常宁,还把他当成了康熙,举着刀子大呼小叫了起来。 跟着王贞吉一起来的都是王辅臣的亲兵。他们就更分不清谁是康熙,谁是常宁了。听见王贞吉的命令,就大喊了着扑了上去。 常宁已经吓蒙了,也知道解释不清,就光着脚在乾清宫大殿里面到处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王辅臣造反啦,王辅臣造反啦!” 可是现在任他怎么喊,都没有人会来救他了。 跟着王贞吉冲进来的亲兵分成几路,来了个分进合击,很快就有一个壮汉把他给堵上了。 常宁赤手空拳的,哪里是他的对手?被这个家伙一拳头打在脸上,眼冒金星,翻倒在地。然后就被一个一百几十斤重的身子压住,动弹不得了。 “我抓住康熙啦,抓住康熙啦!” 接着,常宁就听见有人在耳边大喊。 “我不是康熙,我不是康熙……我是恭亲王常宁!” 常宁急的大呼。 这下,王贞吉也发现不对了,连忙上前仔细查看。一看之下,终于发现不对了。 “恭亲王?你真的是恭王……脸上怎么还画了麻子?” 王贞吉伸出手在常宁脸上擦了擦,麻子果然是画上去的。 “皇上呢?”王贞吉又问。 “我,我也不知道啊!”常宁刚说到这里,才想起自己正被个一百几十斤重的汉子压着,而且王贞吉还带着武士冲进了乾清宫! 这是有人要造反啊! 想到这里,常宁大呼道:“王贞吉,你这是……是要造反吗?” 王贞吉居然点了点头,承认道:“王爷,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和我爹今儿就是反了你的大清朝! 我们虽然没拿住康熙,但还是拿下了北京城,还拿住了你这个议政王,这也够得上一个国公了!” 常宁听了这话,彻底的懵了,自己怎么就成了阶下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就在这时,王辅臣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儿啊下,抓住康熙没有?他可是一桩大功劳啊!” “没有,”王贞吉的声音有点失望,“只抓住一个恭亲王常宁……爹爹,康熙很可能已经跑路了!” …… “我是谁?我怎么在这儿?我这是要去哪儿?” 当常宁被人装进一辆早就准备好的囚车,推着出了北京朝阳门的时候,他还是一脸懵逼,完全不能接受现实呢! 所以在囚车里面,还在喃喃自语,问着毫无意义的问题。 “王爷,您是常宁,爱新觉罗常宁!”还真有人回答他,回答问题的人是刘玄初,“你被哥哥康熙坑了,他自己跑路了,把你留在北京城扛雷等死!” 等死?常宁仿佛听到了最残酷的真相,呜哇一声,就在他乘坐的囚车里面,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647章 你是谁你TM的就是康熙!(求一波订阅) “抓到康麻子了!” “抓住康熙了!” “快来看啊,康熙被抓了” “大明万胜!大明天下无敌!” “万岁” 常宁这边正嚎啕大哭呢,在北京城外摆开来的十万明军已经发出了最大声的欢呼。 他们刚才已经被告知北京城内有变,大明遗臣王辅臣发动兵变,抓捕了妄图顽抗到底的暴清康熙皇帝,很快就要押解出来献给大明天兵了。 所以这会儿大家看见一个穿着黄衣服的人被装在一个囚车里面从朝阳门里面押出来,全都以为这就是康熙了。于是就发出了最大声的欢呼! 抓到康熙,这可就是完胜了! 虽然这一役打得并不激烈,但是大家伙儿的苦却没有少吃——从前年登陆辽东开始,辽东明军就一直处于高强度的训练和建设任务当中,而且所处的环境又极为艰苦。到了去年冬天又顶着东北的严寒出兵! 虽然一路上没打什么大仗,但是在那么寒冷的季节中出兵,而且还要携带大量的补给通过七八百里的无人区域,其艰苦程度可想而知。因为寒冷和疲劳造成的伤病减员,一点也不比一场真正的大战来得少。 吃了那么多的苦,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现在终于换来了收复神京和活捉虏酋的胜利参战的官兵们又怎能不发出最大声的欢呼呢? 而刘进忠、赵忠义、苏占山、凌宗军、马宝、马惟兴这些辽东明军的大将,现在一个个也都兴奋到了极点。不等王辅臣、刘玄初他们把“康熙”押到自家阵前,就领着亲兵飞马上去“迎康熙”了。没一会儿,这个群人就和王辅臣、刘进忠打了照面。两边的人就在马背上草草的见了礼,然后刘进忠就笑着发问道:“囚笼中的那人一定是康麻子?” 赵忠义则半开玩笑地说:“刘军师,咱可得仔细验看一下,当年圣上在江西时就抓了个假康熙,糊里糊涂的就一刀杀了!” 马惟兴是福全之死的目击证人,当下就笑道:“额可是亲眼所见那个假康熙挨刀的” 他们这儿正津津有味说着杀福全的事儿,那边常宁已经听见了,吓得魂飞魄散,当下就吵吵起来了:“你们别杀我,我不是康熙,我和福全一样,都是被这个无情无义的麻子坑死的兄弟,我是恭亲王常宁是被那麻子用药麻翻后扔在北京城等死的!” 他这一咋呼,刘进忠、赵忠义、苏占山、凌宗军、马宝、马惟兴他们几个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怎么又抓了个假康熙? 这个康熙也太狠心了?上回送出个福全还能说是意外,这回可是故意要坑死亲兄弟啊! 这几个人连忙看着王辅臣和刘玄初。 王辅臣点点头,恨恨地道:“真是惭愧,居然给康熙骗了他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君王死社稷的,还封常宁当了议政王,让他保着太子胤礽去归化城建立北清。没想到临走的时候用药麻翻了常宁,又给常宁穿上龙袍送回紫禁城,自己则装成常宁带着胤礽和万余精兵跑路了还把自己的亲兄弟,真是太卑鄙了!” 的确卑鄙,都不让人好好卖主求荣了! 刘玄初这时接过王辅臣的话,低声对跟前的几个明军将领道:“其实康熙这么坑常宁并不仅仅是为了施展金蝉脱壳之计,还是为了借刀杀人借大明的刀杀掉能够威胁到他的皇位的亲兄弟!” 那么狠啊! 几个明军将领都忍不住同情地看了眼还在那里抽泣的常宁。 王辅臣则附和着点点头,道:“在福全死后,顺治还活着的儿子就剩下康熙和常宁了!而在皇太极那些比较显赫的孙子辈中,虽然有个庄亲王博果铎年纪较长,但是他就是个混日子的闲散王爷,根本不可能即位。另外豪格还有个孙子袭了显亲王的爵,不过才十四五岁,也不可能即位。 所以除掉常宁之后,清妖朝中就没什么人能取康熙而代之了。” 王辅臣分析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他本就是离大清权力核心很近的人,当然知道屡战屡败的康熙的威望已经严重受损。朝中也不是没有人想要换掉他而能够取康熙而代之的人,似乎也只有常宁! 而且这个常宁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货,他在福全被杀的时候就想当皇叔父摄政王。而在布尔尼之乱时,他又拉起一票人马,后来也发展成了一个八旗新军固山。 这种有野心、有名分、有实力的兄弟,康熙能不忌惮?不过他也不能亲自动手杀弟弟这一定会让人心惶惶的清妖统治集团解体。 所以借刀杀人,用大明的刀子杀了常宁的头,还是上上之选。 王辅臣这番话关在笼子里面的常宁也听见了,听完之后就有一种瞬间开悟的感觉原来康熙的心那么狠,完全不顾及兄弟之情啊! 可他现在已经是阶下之囚,即便朱和墭不杀他,也不可能放他回去了,所以他也不可能报复康熙,只好在笼子里面咬牙切齿道:“玄烨你个混帐王八蛋,我常宁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而就在这时,刘玄初忽然回头对常宁道:“恭王,你如果真的不想放过康熙,你也不必做鬼而且你做鬼也没用,你就是做了厉鬼,你也斗不过他的。你可以别忘了他师傅是雪域大喇嘛!” 也是啊,常宁做了鬼,也不可能是大喇嘛的对手,恐怕连大喇嘛的爱徒桑吉喇嘛都斗不过想到这里,常宁就有点失望地问:“那我还能做什么?” “你可以做康熙啊!”刘玄初笑道,“你只要做了康熙,玄烨可就不是全天下唯一的康熙了!” 王辅臣笑道:“对,对,到时候你就是康大熙,他就是康二熙了!” 刘玄初然后又对几个明军大将道:“你们觉得怎么样?能不能让他以康熙的名义大明朝投降?如果康熙投降了,这大清国也就算结束了? 玄烨再能耐,他也就是个塞外之主了。因为清妖在关内的官员如果听说康熙投降,那就会认定大清亡国,到时候他们不是弃官而逃,就是向大明投降。北方的半壁江山,不战可取也!” 刘进忠、赵忠义、苏占山、凌宗军、马宝、马惟兴几个一听,都觉得有点道理。刘进忠问:“真能骗到下面的那些清妖走狗吗?” 赵忠义也道:“清妖的走狗们真能信吗?” “能,能信的!”王辅臣笑呵呵道,“康熙还没那么快抵达归化,就算他到了归化,想要和底下人联络上也得有一段时日而且他根本没想到我王辅臣是大明的遗忠,他还以为我死守在北京替他扛着大明的天兵呢!咱们正好打个时间差,传檄四方,把神京收复、康熙投降和大清灭亡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清妖所辖的北方各省一定大乱,朝廷收复起来也就容易了。” 康熙还是失算了!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一贯忠心的大清忠奴王辅臣居然会那么干脆的就绑了常宁献出北京城,更没想到王辅臣和刘玄初的心会那么黑想出这么一个以假乱真,甚至是把“高仿康熙”变成“正品康熙”的妙计! 这下康熙要变成替身了! 第648章 什么康熙投敌了(求一波订阅) 刘进忠、赵忠义、苏占山、凌宗军、马宝、马惟兴、王辅臣和刘玄初他们七个很快就达成了一致——都觉得常宁是可以做康熙的! 于是他们就一块儿到了常宁乘坐的囚车周围,七个人围了个圈,把已经是阶下囚的常宁围在了中间,然后向他宣布大家伙的决定。 “常宁,”大明的辽东总督刘进忠大声宣布,“咱们几个商量好了,决定让你继续做康熙!” “我,我”常宁刚才听见他们几个的谈话,当然知道这几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大明“天将”在打什么主意。可是现在小命捏在人家手里,他也不敢拒绝啊! 刘玄初这时笑着对常宁道:“你只要答应继续做一段时间的康熙,咱们就暂时按照敌国降王的待遇对你。我们可以让你继续住在皇城当中,你就住在皇城西苑中的瀛台岛上,那里风景不错,还四面环水,住着一定很舒服。而且你的饮食也可以按照落难君主的标准来,中午饭和晚饭都给你四菜一汤,有鱼有肉,早上也有鸡蛋、大米粥和油条。另外,咱们还可以让你的朝鲜小妾上岛陪着你怎么样?这待遇还行?” 这是在利诱常宁了常宁现在还是有价值的! 因为“做康熙”这事儿是门技术活,不是谁来都行的。而常宁恰恰有这门手艺! 但他还是不肯点头答应。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给大明朝做了“康熙”,那么大清在河南、淮北、山东、山西、直隶等地的统治,极有可能会迅速崩溃! 虽然康熙对不起他,但他也是个爱新觉罗,还是个王爷,不能干出这种对不起祖宗的事情。 长得本来就很凶,后来又因为脸面受伤留下疤痕,看着更加凶残的凌宗军哼了一声:“姓常的,你可别进酒不吃吃罚酒你要再不答应做康熙,那咱们可就要问你一个冒充清妖伪帝,图谋造反之罪了!你好好想想,当年的悼皇帝(朱慈烺)是怎么死的?一定得想清楚!” 常宁一听这话,小脸都吓白了当年崇祯皇帝的太子朱慈烺不就是因为“冒充太子”被凌迟的? 现在轮到他了! 一个冒充康熙的罪名还够不上凌迟? “常宁,”苏占山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得自救啊你要不自救,还想逃了这一剐?” 常宁给吓得面无人色,抖着声说:“我,我答应,我做康熙就是了你们别杀我!” “常宁,”看到常宁原来就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货,辽东提督赵忠义就厉声发问道,“那你怎么证明你是康熙呢?你得让河南、淮北、山东、山西、直隶等处的清妖官员相信你就是康熙啊!” 还得自己证明?常宁都无语了。 “我,我”常宁使劲琢磨,还真琢磨出个办法,“北京城内应该还有一些能写诏书的官员和笔贴式,可以把他们找来,让他们拟一道满汉双语的降表。然后再多抄几份,都用上皇帝之宝,最后派宫里面的太监和穿黄马褂的侍卫去各地传旨” “皇帝之宝还在北京城中?”王辅臣问。 常宁摇摇头,“肯定不在了不过没有关系,宫中一定能找到用过皇帝之宝的诏书,照着上面的样子刻一个就行了。只要太监是真的,黄马褂是真的,北京城丢了也是真的,满汉双语的诏书也差不多,谁还会怀疑诏书上的印章不大对呢?” 王辅臣大笑起来:“好主意!”他扭头对刘进忠、赵忠义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保管可以把诏书、太监、黄马褂都弄妥了!” 刘进忠这个大总督听了王辅臣的话,又和赵忠义这个提督交换了眼神,然后大声道:“好,就这么办”他对常宁道,“常宁,现在开始你就暂时做一下康熙!” 济南府城。 一队据说是从北京来的正白旗新军的骑士护着一个“黄马褂”和一个太监,满身臭汗,风尘仆仆的直入府城。这些人一入府城,就在济南城内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大清亡了,康熙投敌了!” 这些日子山东各道各府的官员都汇集到了济南府——是山东布政使护理山东巡抚的黄植生把他们从地方上招来的。说是布置抗明大计,但是当大家赶到济南之后,那位身为儒宗大佬和山东官场老大(总督和巡抚全都空缺)的黄植生黄大老爷却是什么计都没有,只是让人好吃好喝招待着大家,又说要向北京的万岁爷请旨。 明军过完年后就开始向淮河边上集结了,摆开了一副随时要渡淮北上的姿态。淮北总督贝勒尚善都快急死了,隔三差五的派人来山东求援,可是黄植生却一概不理,每天只是和底下的心腹吃喝玩乐,一副过把瘾就死的态度。 所以被黄植生招到济南的地方官,大多也是混一天算一天,少数几个有良心的,已经偷偷准备好了上吊绳、鹤顶红,准备临难一死报君王了。 而大部分人则早就在登州天王城和辽东天王城留好了后路——在岳乐的大军调往湖广后,清军就撤出了登州外城,登州天王城(自由城)也就复活了! 虽然登州天王城沦陷过一次,但是它的招牌却更响了因为蓬莱银号并没有因为天王城的一度沦陷而倒闭,它的信用也依旧坚挺! 只要能拿出存款凭证。甚至能说出存款时候商定的密语,蓬莱银行银号就认账! 而天王城商埠和居民区的地产虽然房子都没了,但是土地的所有权未变! 哪怕丢了地契,只要拿着登州户册去天王城的衙门查询,就能一点不差的给你找着,然后补办地契。 所以山东官场上的这些大清官大多对自己的后半生还是有信心的但是决心对抗大明的顽固派,总归还是有的。 但是“大清亡国、康熙投敌”的消息一出来,这些顽固派也慌了,全都涌到了黄植生的巡抚衙门里面。 他们还没抵达衙门的三堂,就远远的听见了黄大老爷的叫骂声:“丢你个老母啊!我们这些当官的都还没跑路,你个当皇帝怎么就先投降了?” 然后就听见两个操着北京口音的人也开口附和起来了,其中一个还是个公鸭嗓子,听着就是个公公。 “黄大人,你也别埋怨皇上了他都上了景山了!” “对,对,我也看见皇上上景山了,但是后来又哭着下来了。” “为什么下来?难道不应该吊上去吗?”这是黄植生的话一听就是大清忠臣啊! “还不是因为景山上的歪脖子树都叫人砍了皇上找不到地方上吊!” “借口,都是借口!”黄植生怒吼道,“要上吊找根房梁就行,又不是一定要挂树上的!” 他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瞧见外头院子里面的官员了,于是就拿着那份降表抄本大步走了出了,然后举起降表,大声对外面的官员道:“诸位都知道了?大清亡了咱们的康熙皇上,他投降了!这是降表,是用满汉双语写的,还用了皇帝之宝,还是宫里的公公和御前侍卫送来的,错不了的大清已经没了!” 第649章 谣言!皇上不可能投降,皇上殉国了!(求一波订阅) 院子里面的官员全都傻眼了! 皇上降了!皇上怎么能降呢?皇上都降了,那下面的人还怎么降?这都没法谈条件了 大清国也没了!这大清国怎么说没就没了?国都没了,那大家伙儿现在算哪一国的人呢?大明国的人吗?如算是大明的人,那就没法子叛大清国,也不能去殉大清国了 大家伙正傻眼的时候,黄植生已经开口了:“诸位,我本来还想和你们一起带兵上京去勤王的。可现在皇上投降了,大清没有了。那咱们也没有王可以勤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无非就是三条路,一是殉大清,虽然晚了一点,但是真的想不开,本官也不拦着,毕竟诸位当中还有一些是满员。 二是弃官而去,济南这边离登州不远,本官现在还是山东巡抚,可以派抚标护送你们去登州隐居。登州的规矩大家都知道,本官就不多说了。如果有满员不愿意殉国,那本官建议他立即动身去登州。 三是安守本职,等着大明朝廷派人来接管地方。到时候也许会给咱们安排一个小一点的官,再不济也就是丢官回家!” 黄植生倒是给底下的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而且还特意提醒那几位满员殉国趁早,跑路也要趁早! 这样的上司,还真是周到和贴心啊,底下的官员还能说什么呢? 皇上投敌,大清没了的消息,风一样的开始在直隶、山西、山东、河南、淮北等处传播开来了。 而且这还不是什么小道消息,而是用明发上谕的形式发出去的降表抄件,满汉双语,还用了皇帝之宝——虽然这个大清皇帝之宝看上稍微有点瑕疵,但是送抄件的公公、侍卫都对,降表抄件上的满文也没有问题。 还有一些警惕性比较高的官员还跟着送抄件的公公、侍卫,还有随行的护军打听北京的事儿。 打听到的事情都很可怕! 首先北京肯定是沦陷了!不仅北京沦陷了,连附近的天津、永平、遵化等州府,也都沦陷了。 其次,康熙被俘也是肯定的!不仅送降表的公公、侍卫、随从可以证明。还有许多因为种种原因没跟孔圣公西行,而是在北京沦陷后才飞快跑路的旗民旗奴或是在北京营生晋商,也都亲眼看见或是听人说起他们的皇上被装在一个笼子里面运出北京城至于是康熙自己觉得笼子挺好的,就坐进去了。还是王辅臣这个九门提督把康熙从紫禁城里面提出来放进笼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在大公二年(康熙十九年)三月十五日这天,北京沦陷、皇上投敌、大清没了的三大噩耗就大同知府范承勋亲自送到了归化城,报告给了刚刚在归化城安顿下来的太皇太后布木布泰。 “太皇太后,从北京跑出来的人都这么说,连奴才家里的几个老奴也说亲眼看见皇上被装进了一个笼子运出了朝阳门呜哇,呜哇,这可怎么办呢?皇上降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暂时被改成了行宫的归化城银佛寺中,就听见一个老男人哭得抽抽哒哒的。布木布泰坐在炕上,歪着身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太太满脸都是疲惫、无奈、不解和悲痛的神色——好端端的大清朝,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而且她的孙子玄烨分明是个明君啊,比她的男人皇太极、多尔衮也许差一点,但是比她的儿子福临可强了不少。 可是这样的明君怎么就把好端端的大清朝折腾到现在这一步了呢? 而且,他怎么还投降了呢?之前不是说好的,等常宁他们走远了,他就突围出北京到归化城来汇合。然后再视看情况决定是不是要继续西狩 跪在老太太面前的,就是那个在宁波被朱和墭抓到后处决了的范承谟的兄弟范承勋,也是范文程的儿子,相当可靠的奴才。所以才会被安排在山西大同府——那里可是掩护归化的要冲! 只要大同、宣化两府还被大清牢牢控制,那么大清,不,应该是北清就能和新大明继续周旋下去。 可没想到,这么个可靠的大清忠奴,这回居然给布木布泰送来了那么不靠谱的消息。 苏麻喇姑侍立在布木布泰身后,也是一脸的悲伤——她可是看着康熙长大的! 鲁亲王、圣公、议政王孔毓圻在布木布泰边上有张椅子,大模大样坐着,眉头紧锁。明珠、李霨、杜立德、冯溥这四个南书房分立两边,还有庄亲王博果铎也在边上坐着,都是一脸的忧愁和惊惧。 范承勋的话已经说完了,大殿之内,一片寂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布木布泰才慢慢地说:“皇上是不可能投降的!他一定是殉国了圣公,你说呢?” “对,对,皇上一定是殉国了!”孔圣公虽然是个“垂拱而治”的圣公,但他也明白皇上殉国和皇上投降是两码事。 如果皇上投降了,那大清就没有了!大家都没得玩了,天下就姓朱了。 如果康熙殉国了,那康熙的太子胤礽就能即位当新皇帝。而他孔圣公就可以继续和常宁一起当议政王,把持朝政,为所欲为别看大清的这一波杀跌有点猛,估计直隶的长城以南(不包括宣化),山西的长城以南(不包括大同),山东、河南这些地盘都得丢光! 但是陕西、甘肃、盛京将军辖区、漠南蒙古、漠北蒙古、东道蒙古、大同府和宣化府等地应该还能守住。 如果运气再好一点,雪域、西域、漠西蒙古的宗主权应该也能守住。 其实周培公他们几个早就给孔圣公分析过,这个大清之所以混得那么惨,并不是因为自己太弱,而是它的敌人新大明实在太强了——在军事、财政、人口、法术等诸多方面,都能碾压大清! 而大清自己的国族人口太少,又没法动员北方的汉人……这是几十万人和几千万人打!而且还打排队枪毙! 不过这个大清哪怕混成了北清,只要能稳住阵脚,再躲着一点新大明,还是颇有可为的! “你们怎么看?”布木布泰又问身边的几个大臣和一个王爷。 “呜呜皇上殉国了!” “哇哇皇上驾崩了!” “皇上” 这几个人的“演技”比孔圣公可好多了,直接来了苦情戏——哭上了! “太皇太后,既然皇上殉国了,那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孔圣公可没心情假哭,他现在是有实力的大军阀,当然要过问“废立之事”了——这也是周培公他们教的,先拥立,再废立,然后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最后当然就是篡位了! 布木布泰当然不会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孔圣公居然会有这种心思,她听孔圣公怎么一提,也只好一声叹息:“既然先帝立了太子,那自然该他即位当皇帝了。现在太子正和恭王一起过来,等他们到了就让太子正式登基。” 明珠这时候提醒道:“太皇太后,现在各地人心惶惶,对咱们极为不利。不如先一步昭告天下,宣布先帝殉国和太子即位,以安定人心。” 布木布泰点点头,道:“明珠,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就快些拟旨!” “嗻!” 第650章 什么朕成先帝了(求一波订阅) 自打朱启炮变成了朱和墭,康熙皇帝的命运就变得相当多舛了莫名其妙的就“被俘”了一回,还“死了”两回,又坐着驴车逃跑了一回,真是各种各样倒霉的事情都赶上了。 不过他的倒霉事情也不是都和朱和墭有关。 譬如这回“殉国”就是他自己“作”出来的。如果他不是存着坑死兄弟,消除潜在威胁的心思,他完全可以带着常宁一起走。 他如果出了居庸关后走快点,别在宣化停留数日以布署防御。他也能在自己的“被殉国”的消息发出前就抵达归化,那他也就“死”不了了。 当然了,康熙也派了信使带着报平安的书信去归化城但是因为布尔尼的煽动,这段时间漠南草原上很不太平,有不少原属于察哈尔蒙古的勇士到处烧杀抢掠,还会袭击落单的清军。 结果康熙派出去报信的传骑很不走运的遇上了草原上的蒙古反贼,让人家杀了。 所以康熙以为归化方面已经知道他脱险的消息,而归化方面非但一无所知,而且还在为他准备风光大葬呢! 三月二十三日这天,在宣化城耽误了几日的康熙,终于带着他的七千精兵(他留了一些人镇守宣化),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归化城以东的土默特川草原上。 这个时候,归化城附近的草原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帐篷。 孔圣公从北京城带出来的二十多万人,现在大多住在这些帐篷里面。 根据康熙皇帝的命令,这二十多万人依旧保持着八旗编制。即便原先不在旗的,现在也都编入了八旗。 因此该有八种旗帜,可是康熙现在看到的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多隆,小桂子,你们快看看。”康熙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身边的两个心腹,“前面怎么都是正白旗啊?” “皇上,且让奴才仔细看看。”多隆说的话,掏出了千里镜,就在马背上看了起来,“不对呀,不是正白旗……” “皇上,好像有人在大出丧!”小桂子公公也掏出了千里镜看了起来,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对,就是大出丧……”多隆嘀咕着,“也不知道谁死了?” “大出丧?”康熙吓了一跳,“难道是皇祖母?” 他当然不会想到是他自己死了!还以为是他的皇祖母布木布泰要下去见多尔衮了想到这里,他可再也没心思慢悠悠的赶路了,赶紧撩起鞭子抽了下自己胯下的大洋马——这马是西班牙使臣进贡的,又高又壮,通体乌黑。因为是匹阉马,所以康熙管它叫“黑太监”。 “黑太监”被打疼了,撒开蹄子就是一阵飞奔。多隆和小桂子骑的也是好马,虽然没有“黑太监”那么猛,但是两人也打马飞奔,紧紧跟了上去。 主奴三人就这样在归化城外的草原上一阵狂奔,没一会儿就奔到了那处白茫茫一片的营地旁边。 这处营地占地极大,而且是设了防的,周围有一圈栅栏,还挖了壕沟。主奴三人顺着壕沟策马奔了一会儿,寻到了一处营门。 营门敞开着,门外站了一队全副武装的白衣武士。为首的是一个老头儿旗兵,正是张忠旗。 这老头的运气还挺好的,上回乌林之战打得那么惨,他却毫发无伤的跑了出来。后来上面的参领看他年纪太老,就让他回北京去了。 没想到,他才回北京没多久,就摊上大事儿了。二环内的四合院没了,城外的庄子也没了,连北京户口都没了。最后只能带着一大家子逃难到了归化……真是什么都没了! 这老头儿年轻时虽然苦过,但是跟随大清入关以后,就一直过的不错。本以为能享福到死了,没想到命运和他开了个特大玩笑,现在成了个“老来苦”! “来者何人?口令!”虽然都“老来苦”了。但是张忠旗还是很努力的在当差,看见康熙一行人要入营,赶紧阻拦——康熙等人只是穿着很普通的正黄旗布面甲,所以张忠旗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康熙当然不知道什么口令,他只是大声询问:“是谁,谁没了?” 他的话虽然有点没头没尾,但张忠旗还是明白他想问什么,于是就叹了口气回答道:“咱们是在给大行皇帝戴孝。” “大行皇帝?”康熙大吃一惊。 大行皇帝通常指已经死了,但还没有上庙号、谥号的皇帝。 想要成为大行皇帝,首先得先当上皇帝,然后再死去。而大清国的皇帝好像只有他康熙一位…… “不知这大行皇帝的年号是?”康熙急忙追问。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康熙,是康熙……” “什么?康熙死了?”这大概是康熙皇帝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了,“可我怎么不知道?” “你?你哪位?康熙爷崩不崩的还得告诉你?”张忠旗没在近距离上见过康熙皇帝,所以没认出来。 康熙心想:“这个康熙皇帝要是死了,我一定是……不知道的!”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你快说……”康熙皇帝已经有点急了。 他得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康熙毕竟是当过(生前)皇帝的人,说话的气势还是很足的。 张忠旗马上就有一种遇到了“大主子”的感觉,哪里还敢隐瞒?赶紧回答道:“回禀这位主子,据我所知,大行皇帝是在景山的歪脖子树上吊死的……” “住口,一派胡言!”康熙大喝一声就打断了张忠旗的话,“景山上的歪脖子树都让朕的人砍光了!” “朕?您是……” “朕就是康熙皇帝!”康熙怒吼道,“朕没有死!到底是谁在诅咒朕……” 康熙皇帝正要发怒,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响动。他连忙回头望去,就看就一大队的白衣骑士正飞奔而来。他拿起千里镜望了一眼,发现领头的正是孔圣公。 孔圣公是奉命来迎接太子胤礽的——归化城头上的哨兵远远的就看见了康熙皇帝的大队人马了,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来的是康熙。康熙都“死”了,怎么来?所以大家就以为是常宁保着太子胤礽来了。 于是布木布泰就让孔圣公带人出城去迎接……结果孔圣公骑着马走着走着,就听见康熙皇帝的声音了。 “圣公弟弟,圣公弟弟……” 孔圣公就是一愣,还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连忙顺着声音望去,然后就看见了康熙皇帝带着一队骑兵正飞马过来。 等康熙皇帝走进了一些,孔圣公才发现这位大清先帝的麻脸上怒气冲冲的,看着非常吓人! “先……皇上,您不是……”孔圣公看见康熙一边在马背上抱拳行礼,一边说着有点语无伦次的话。 康熙还是怒不可遏的模样,大声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朕,朕怎么就变成大行皇帝了?” “这个,这个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快说!”康熙怒吼道。 “因为您被明军捉去后投降了……”孔圣公犹豫了一下,“皇上,您是逃出来的?” “逃出来?”康熙又一愣,然后就想起什么了,“难道是常宁?” “恭亲王他……”孔圣公听康熙说起“常宁”,就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恭亲王?” 康熙沉声道:“他应该被俘了!” 第651章 要不您当皇叔父摄政王(求一波订阅) 终于真相大白了! 孔圣公这些下都明白了,原来是康熙想坑弟弟,让常宁冒充自己留守北京扛住大明朝的雷,而他自己来个金蝉脱壳,当清顺帝。可是却没想到常宁也是个孬种,不肯在北京死守到底,还来了个奉表纳降,还用康熙的名义投降了! 而大明那边多半来了个将错就错,让常宁继续当康熙,还让他以康熙的名义派出宫里的太监和“黄马褂”,拿着降表抄件满天下发放,搞得大清国的直隶、山西、河南、山东等省人心惶惶,底下的官员要么跑路,要么干脆就当了“二三四五六”臣 不过更麻烦的是归化城这边的太皇太后布木布泰也以为康熙皇帝被俘了,为了振奋人心,就宣布康熙已经殉国,大清皇位由太子胤礽继承!而且也已经明发慈谕,昭告天下了。 也就是说,康熙现在要么是降了,要么是死了他心爱的皇位也归了儿子胤礽。 听孔圣公说完当下的形势,康熙皇帝一下就懵了,跟个木雕泥塑一样,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孔圣公也有点替康熙和大清朝着急了,虽说他现在是有实力的大军阀了。但他的那点实力可禁不住大明朝攻打的,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反了大清朝,于是就往康熙跟前凑了凑,开始好心好意的替他出主意了。 孔圣公小声道:“皇帝哥哥,您看现在这事儿要不您就当大清的皇叔父摄政王!” “什么?朕当皇叔父摄政王?你是想让朕顶替常宁的位子?”康熙差点没给孔圣公气吐血这个居心叵测的孔圣公是想让康熙冒名顶替当常宁啊!他要真的当了常宁,那岂不是成了自己儿女们的叔叔了吗? 孔圣公现在是有实力的大军阀,说话不看人脸色,哪怕康熙的麻脸红得跟猪肝一样,就快炸了,他也照样直言不讳,接着气康熙。他琢磨了一下,又说:“其实只要大权在握,当皇帝和当摄政王也没多大不同,况且即位的太子还是您的亲儿子,他还能不听您的话?您这个摄政王实际上就是真皇上啊!” “当皇帝和当摄政王也没多大不同?“康熙心说:“当圣公议政王和当皇叔父摄政王似乎也没多大的不同啊!” 孔圣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康熙猜忌了,就是知道他也不怕——他有实力,不怕康熙猜忌,所以该说的话还得继续说。 圣公言道:“况且时局如此不济,皇上您也该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什么意思?康熙心说:“大清天下到了现在这一步,难道都是朕的过错?” 孔圣公接着又道:“万岁爷,其实朝中上下都知道您是历代以来少有的明君圣主,这些年您也算是励精图治,锐意改良,大清天兵的实力也因为您的改革不知道增强了多少但是这大清怎么就一败再败呢?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天意如此,您难道不应该以退为进吗?” 他这番话算是康熙提醒了,康熙现在的局面真是“天亡”!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挽回的——几十万人和几千万人打排队枪毙,这怎么可能会赢?况且现在白糖都成了大杀器! 而大明现在现在已经拥有了全世界白糖产能的百分之一百——这难道不是天意?白糖就是元末明初的时候出现在浙江也不知道是福建的,可是从元末一直到明末,将近三百年间从没人想到白糖可以用来配制火药!要不然大明早就把蒙古炸平了,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人也早给炸得服服帖帖了可是这个秘密偏偏被朱和墭他们发现了! 这不是天意,什么是天意? 而且现在连孔毓圻这样的人都相信“天意在明”了,何况下面的那些人? 现在康熙正面临着一道简直无法选择的选择题! 大清落到现在这地步,要么就是天意,要么就是康熙领导无方。 如果是天意,那康熙必须下台,换胤礽上去试试看。如果是康熙领导无方那康熙还是得下台! 总之,他必须下台! 想到这里,康熙只得沉沉地叹了口气:“圣公弟弟,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走,咱们先入城去,朕得先去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请罪!” “啪”的一声,一个茶碗就在康熙跟前砸碎了,茶水和瓷片都溅在他的衣袍上了,可康熙却动都不动一下,还老老实实的在那儿跪着——他这是在请罪呢! 而朝他丢东西的不是别人,正是康熙最亲爱的老祖母布木布泰。 老太太这回真的是发怒了,砸过去一个茶碗还不解恨,随即又拿起一个果盆朝康熙丢过去,砸在了康熙身上,然后又落在地上,哗啦一下也碎了。 扔完东西之后,老太太又开始骂上了。 “玄烨,你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常宁可是你的亲兄弟啊!福全走了以后,你剩下常宁和隆禧两个弟弟,隆禧打小体弱,这回西迁路上又病倒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如果常宁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算是把你阿玛留下的那点骨血坑得差不多了!” 老太太原来是心疼孙子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 老太太一看见康熙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说什么常宁把他灌醉了交给多隆、小桂子带出北京城,自己则替哥哥留在北京扛雷,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老太太可是大清朝的开国太后,什么狠人恶人没见过?还能被康熙随便编出来的瞎话给蒙了? 所以将一群看热闹的大臣都打发出了银佛寺后,老太太就指着康熙的鼻子开骂了。 而康熙自知理亏,也不敢和老太太回嘴,只好老老实实跪着挨骂。 老太太骂了一会儿,又砸了茶碗、果盆,心里面的气儿总算消来一些。边上的苏麻喇姑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就上去劝说道:“太皇太后,常宁虽然被逆贼捉了去,但性命应该是能保全的” 老太太拿出个手绢,抹着眼泪道:“能保全才怪了!多尔衮那个杀千刀的当年怎么对朱慈烺的?一刀杀了还不过瘾,还要凌迟处死!现在明朝的太上皇可是朱三太子!朱和墭怎么可能放过常宁” “皇祖母”康熙皇帝听了老奶奶的话,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之前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在北京“伪太子案”中被杀掉的是大明的真太子。现在老奶奶亲口证实了,那常宁就死定了! 而常宁一死,不仅可以确保康熙和胤礽的权位,而且还可以激励广大八旗将士的斗志! 这常宁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想到这里,康熙又一次扑倒在地,哭着对布木布泰说;“皇祖母,孙儿知错了,孙儿这就回北京去,拿自己去换常宁” “住口!”布木布泰大怒道,“玄烨,事到如今你还和我说这种话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一听这话,康熙皇帝就彻底放心了,老太太最疼的孙子还是他!而且老太太现在也只有他一个可以依靠的孙子了! 想到这里,康熙就对布木布泰说:“皇祖母,孙儿准备退往内禅,由胤礽即位,孙儿当太上皇。” 第652章 同治的阿玛是康熙 康熙十九年三月二十四日。 这一天,已经“被大明俘虏”和“被殉国”的大清康熙皇帝奇迹一般的在塞外名都归化城的行宫银佛寺内叫起了正式的大朝会。跟着孔圣公一起抵达归化的六部九卿八旗都统,以及各个衙门的堂官都济济一堂。全都到了银佛寺的大殿之外。 满院子的官员按品级次第而站,躬腰控背,认认真真的将大朝会的全套仪式一一做完——这样的大朝会恐怕是上一次少一次了,得珍惜啊! 银佛寺大殿之外香烟缭绕,净鞭鸣响,一切礼仪都是照着大清朝还在北京城的时候来的。逃难当中的大清朝廷之所以还能办出这样的朝会,当然都是孔圣公的功劳。孔圣公和他手下的“剃头儒”虽然在气节和砍人这两方面都不如儒门的人,但是搞繁文缛节还是很拿手的。 不过今天来参加这场朝会的大清朝的奴才和臣子们的心思,显然也不在这些个礼仪上头。 大家真正关心的事儿就是三个,一是大清朝廷要躲哪儿去? 归化城可不是个能建都的地方,虽然周边的土地还算肥沃,但却无论如何都养不起汇集在此的二三十万人口。 接下去摆在大清流浪朝廷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是西迁去京兆府或是宁夏府;二是东迁去盛京。 但无论向西还是向东,大清朝以后都会出现东西两头难以兼顾的难题! 如果大清再来个东西分裂,那可就不是北清了,而是东北清和西北清对峙了! 第二个难题则是大清以后要如何处理满人、汉人、蒙古人这三者之间的关系? 过去以那种以满洲八旗为核心,加上蒙汉八旗为两翼,再套个蒙满联合的外衣,用仨瓜俩枣的赏赐把内属和外藩蒙古上层拴住,大家联合在一起压住汉人的老办法,现在肯定是不行了! 因为现在蒙古出了个布尔尼,汉人则出了个孔圣公。 前者有成吉思汗的大义名分,可以挖大清蒙古的墙角。 后者则有孔夫子的招牌和儒宗的组织,可以把还在大清治下的汉人精英团结起来、武装起来! 而且大清已经打成了北清,实际上已经失去了正统地位,也不可能再向汉奸士大夫阶层提供考试做官的机会了。 第三个难题则是康熙今后怎么办?皇帝看来是当不下去了!可不当皇帝当什么?是给太子胤礽当叔叔呢,还是当太上皇? 这个问题想想也挺头疼的 “平身,都平身!” 就在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在替康熙头疼的时候,康熙低沉沙哑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底下的大臣们都从坚硬的地砖上爬了起来,然后抬起头向上打量——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康熙了,今儿必须得一睹麻颜。一是怪想念康熙的,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着?二是得确定这个康熙到底真不真?万一那个在北京城投降的才是真康熙呢?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的“天颜”原本是不允许臣民们随便欣赏的,是不能直视、平视和仔细打量的。但是这规矩从今天的大朝会开始,却不知不觉的改了。不仅可以用肉眼仔细看,眼神不好的还可以戴上眼镜看,站得远的还可以用千里镜来看。 总之,现在是大清皇帝随便看、随便瞧了! 而一看之下,底下的大臣们才发现今儿端坐在御座上的皇上有两个!而且是一大一小,大皇上当然就是那个史上最倒霉的明君康熙康麻子了。 那小皇上则是个五岁也不知是六岁的小娃娃,大饼脸、小眼睛,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坐在那里东张西望,小眼睛不停眨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小娃娃也穿了身和康熙同款的龙袍,也戴着一顶装了块金佛牌的大帽子。不用说大家也知道,这娃娃就是太子胤礽了。不过看他的这身装扮,他的太子爷显然是当到头了——马上就要当皇上了! 只是不知道坐在他身边的那位,以后算是他的阿玛还是叔父了? 康熙这个时候突然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就开口说话了:“如今我大清算是国势浸弱,风雨飘摇,太祖皇帝所创之业传至今日,已六十余年矣,可不能毁在朕的手上! 但是自朱三太子父子作乱潮州以来,我大清国势实实在在是日渐衰败矣。虽然朕也一再励精图治,革新军务政务,还屡次亲冒失石,临阵与贼厮杀。朝中也不乏能臣良将,奋发而起,与贼力战。然而朕才智实在有限,而逆贼又太过狡诈凶残,以至于大清山河却依旧日益破碎,现在连北京城都没有能保住。朕实在愧对列祖列宗,也愧对数十万为大清天下浴血奋战之士总之,诸卿都是我大清的忠臣良将,而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上面的康熙言辞恳切,说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下面的大臣一个个也都心生愧疚,热泪盈眶——多好的皇上啊!把那么重的责任都担起来了,还说大家伙都是忠臣良将真是愧不敢当啊! 康熙说到最后,站起身来:“胤礽!” 胤礽浑身一震,也站了起来:“皇阿玛!” 哦,是“皇阿玛”,不是“皇叔父”。底下的大臣这下都明白了这个康熙还是康熙,没有变成常宁。 这个时候眼泪一下涌上了康熙的眼眶,所有人的目光更是带着复杂的情绪投在他的身上。 康熙流着眼泪,心有不舍,但是又不得不咬着牙说:“朕当退位罪己,施行内禅,让皇位于你,自今日起,你就是我大清的万乘之尊,年号同治。 朕当退居太上之位,和太上太皇太后、议政孔圣公等一起辅佐你治理天下!” 康熙当然是以退为进。所谓“退位罪己”,不过是用来堵悠悠之口的手段。但是为了保证退位不交权,就来了个太上皇、太上太皇太后、议政圣公一同辅政的安排。 那个太上太皇太后就是布木布泰,顺治当皇帝的时候她就是太后了,康熙上台她是太皇太后,现在换成了胤礽,她当然还得升级,就成了太上太皇太后了! 虽然布木布泰对康熙坑死常宁的事儿极为不满,但她也只能支持康熙,因为没有什么选择余地。 至于孔圣公他虽然有点跋扈,但康熙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掌控他的。因为他的儒宗是不容于朱和墭和儒们的,而且儒宗的实力也不是太强,根本没有在儒门的打击下独立建国的力量。所以儒宗只能依附于大清,孔圣公自然也只能依附于康熙了。 在给儿子安排了“三摄政”之后,康熙又给儿子准备了一个“很傀儡”的年号——同治。这就是皇帝胤礽当,而大清天下就得由康熙、布木布泰和孔圣公来一同治理。 实际上的大权当然还是操在康熙手里的! 另外,康熙手里还有一个职位没有交出来,那就是蒙古大汗的位子! 康熙在击败布尔尼之后曾经召开过库里台大会,把自己选成了合法的蒙古大汗,同时还让雪域大喇嘛赠给自己汗号。也就是说,康熙的大汗拥有库里台大会和雪域大喇嘛的双重加持! 所以他不仅不会交出汗位,接下去还要把大清蒙古国再支楞起来,到时候胤礽就只能傀儡当到老了 第653章 没有康熙皇帝了,但还有康熙大汗! 归化城,银佛寺。 大朝会还在继续,主持朝会的依旧是康熙康麻子。 在宣布了“罪己退位”,把皇位让给了虚岁才六岁,啥都不懂,根本不可能亲政的太子胤礽,并且给自己搞了个“摄政太上皇”的名头之后,康熙就开始说起大清今后怎么办了! “咱们的大清国虽然有点破了,丢了大半个中原,但是大清拥有的不仅是中原,还有东北的盛京将军、宁古塔将军辖地,还有西北的陕甘之地。另外,朕还是大蒙古的恩赫阿木古朗汗,也就是康熙汗!朕虽然不当康熙皇帝了,但是这个康熙汗,朕还是得当下去的。因为朕的蒙古大汗是库里台大会选举出来的,是雪域大喇嘛赠与的” 康熙的语气明显加重了,他这是在提醒下面的人,他的蒙古大汗宝座是不能交出去的——他的蒙古大汗法统来源是库里台大会和雪域教廷的神权,这就决定了他拥有的不是一个世袭汗位,而是一个“选汗”。所以他不能“选汗”传给儿子,而且库里台大会也不可能推选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当大汗。 康熙又道:“而西北陕甘之地和东北的盛京、宁古塔之地间的联络,又必须通过漠南、漠北和东道蒙古加以维持。如果咱们失掉了蒙古的地盘,那么大清国也就被分成了东西两块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朱和墭各个击破了! 所以我北清存亡的根本,就在于牢牢掌控蒙古!” 是牢牢掌控蒙古?还是继续拥护你这个大清太上皇兼蒙古大汗的康熙爷? 底下人的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这个康熙皇帝嘴上说“罪己退位”,但实际却利用自己的蒙古汗位和北清皇权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现在是北清不能没有蒙古,而要控制蒙古又不能没有康熙汗所以北清的新八旗和鲁勇就不得不支持康熙掌控蒙古。 这个“康熙——蒙古——北清”的连环套还真是挺高明的,一环套一环,牢牢地把新八旗、鲁勇和康麻子捆绑在了一起。 康熙的目光在底下那群又露出恭顺表情的大臣们脸上划过,心里面说不出的得意——这些人还不都是任凭自己拿捏得奴才?哪怕自己不是大清皇帝了拿捏他们也是小菜一碟! 不对,也有不是小菜的! 拥兵六万孔圣公就不是小菜,他还在哪儿春风满面的坐着,好像在看康熙的笑话似的。 “圣公弟弟。” 孔圣公笑着起身,冲康熙行了一个揖拜之礼,“太上皇有何吩咐?” 康熙笑道:“归化城这边毕竟不是久居之地圣公觉得何处是我北清立足建都、休养生息的福地?” 这个问题问孔圣公还真是问着了。儒宗的几个大佬,除了留守山东的黄植生,其他人都跟着孔圣公。在往归化城撤退的途中,这些人就在商量何处可以建都——他们当时不确定康熙能生还,所以已经在做儒宗掌控大清的准备了,自然要考虑迁都的问题了。 “上策是迁兴庆府,中策是迁京兆府,下策是迁往盛京。”孔圣公马上就拿出了最符合儒宗利益的方案。 他说的兴庆府就是宁夏府,当年西夏定都在那里的时候,曾经用过兴庆府的名称。明朝的庆藩也封在那里,所以兴庆府城内有现成的王府可以使用。 兴庆府周遭的农业比较发达,拥有宁夏、灵州两大灌区,素有塞上江南之称,所以兴庆府的土地也足以养活二三十万大清国族。 而且,兴庆府还靠近河套草原,附近有阿拉善、鄂尔多斯、察哈尔三部蒙古人的牧地,其中察哈尔蒙古人在布尔尼跑路后再次变成了大清皇帝的直属蒙古。所以定都兴庆府也有利于大清朝廷控制一部分蒙古部落。 另外,兴庆府距离雪域、西域也比较近。现在控制雪域、西域的大喇嘛、和硕特蒙古、准格尔蒙古同大清朝廷的关系都很不错。清廷如果定都兴庆府也容易得到他们的支援。 最后,定都兴庆府的大清也比较容易向一个和吴周政权差不多的地方割据政权演变。如果哪天胤礽觉得自己无才无德,不配君临一方,而要让位给孔圣公的话 康熙皇帝点了点头,笑道:“圣公弟弟的想法和朕差不多啊兴庆府的确是大清朝廷的好去处。 不过在朕的设想当中,未来的大清朝廷应该有两个首都,西京兴庆府和盛京奉天府朕当然得坐镇兴庆府了。至于盛京那边,除了盛京将军之外,朕还打算委任一名盛京留守,由他和盛京将军同掌大局。” 康熙特别提到盛京,其实有两个原因,一是真的重视盛京。盛京那边还有许多新八旗人口,附近还有东道蒙古的四个盟那都是康熙不能够放弃的力量。 第二个原因则是为了安抚手下那些想要东迁盛京的臣子和奴才——在不少老满洲看来,中原丢了就回老家似乎是天经地义的。 至于在老家能不能立足,他们根本不曾考虑。 而康熙虽然把大清领导成了北清,但他依旧是个明君,所以他是深知失去中原的大清是根本不可能在老家立足的。 大清的出路只有向北、向西!进入蒙古人的“世界”。所以康熙的大汗宝座,对于满清而言,实在太珍贵了。 “太上皇圣明!” 孔圣公当然是支持康熙的。 他的儒宗虽然可以在朱和墭的大明国内保持一些暗堂,但是要成为显学是不可能的,所以势力一定会衰弱。而他这个不配姓孔的伪儒圣公,在东方也没什么活路,只能向西。 康熙得到了实力派圣公的支持,底下的大臣们当然也不敢反对,全都齐声大呼圣明。 而在康熙听了,他们喊出的不是“圣明”,而是“活命” 现在三个大难题都有了解决办法,康熙的心情好了许多。于是他又想起一个小问题了——就是那个“假康熙”,老让中原那边的人误认为自己投降了,大清没有了,总也不是个事儿啊! 得想办法澄清一下得让人知道他们抓到的康熙是假的! 想到这里,康熙就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常宁乃是代朕受过虽然他是心甘情愿赴死的,但朕还是要想办法救一救他的。诸位有什么好办法吗?” “万岁爷,奴才明珠有办法。” 明珠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出了班次,就要给康熙下跪。 “明珠,你不必下跪了”康熙看着被板子打出残疾的明珠,赶忙摆摆手让他别跪了,“以后你见朕都不必跪了。” “谢皇上恩典。”明珠也不客气,直接就谢了恩,“太上皇,奴才可以走一趟北京或南京,去赎回恭亲王。” “赎回?”康熙一听这个办法,顿时就眉头大皱,“可是现在国用艰难,朝廷没有钱啊!” 明珠笑道:“太上皇有所不知,这个恭亲王有一笔私蓄存在登州的蓬莱银号里面他可以自己出钱买自己的命!” 其实康熙明白常宁的命很难赎,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笑道:“好,好,明珠,那朕就任命你为议和使,出使明国,议和赎人!” “奴才必不辱命!” 第654章 什么大清没了 明珠一瘸一拐的出了银佛寺,准备去北京城找儿子顺便再坑一把恭亲王常宁的时候。他儿子纳兰性德正拿着一封军师府刚刚转来的加急军报,飞也似的奔跑在武英殿围楼长长的走道之上。一边奔跑还一边大喊:“捷报!捷报圣上,大捷啊!” 原来纳兰性德已经被能掐会算的诸葛丞相送到朱和墭身边当侍从了。朱和墭当年上学的时候,就挺喜欢纳兰性德的诗词,现在见着真人,当然是很高兴的他在这个时代的“熟人”不多啊!孔四贞是一个——他在北京上大学时常去她“家”(公主坟),纳兰性德也能算一个。现在孔四贞已经死了,就等着往公主坟埋了。而纳兰性德还活着,朱和墭当然也念一点旧。于是就天天带着他跑步锻炼,还和他一块儿骑车。 几个月下来,纳兰性德这个“肥宅”的身体情况明显好转,脸上的“短命相”也消失了。这会儿都能从武英殿围楼门口的值房(门房)一口气跑到三楼的御书房外了。 御书房里面,正在召开一场军事会议。朱天王、诸葛三和、杨起龙、于忠贤、于孝谦、苏勇、邱荣、陈上川、刘国轩、邱虎这几个文武大员都在呢! 而会议的内容,则是讨论发起全面北伐的! 军师府的“天才参谋”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灭亡大清的“万全计划”——根据这个计划,大明朝将在大公二年底之前,取得伐清作战的重大胜利! 如果不出意外,大清新八旗的主力将会在北京围城之战中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军师府的“天才参谋”们认为很喜欢打仗的康熙一定会依托北京坚城和大明决一死战,所以他们就建议突入直隶的辽东军采取“先取港口、再困北京、围而不打,歼灭援敌”的作战方针 同时,他们还建议湖广军和淮南军在大公二年四月发起全面北伐——因为他们预计在这个时候,河南、山东、淮北的清军主力都已经北上支援北京去了,所以北伐的湖广军、淮南军一定会很容易的夺取大片地盘。与此同时,湖广军、淮南军还应该抽调有力一部,急行北上直隶,去参加北京围城和反围城作战。 总之,制定这套计划的于孝谦、邱虎、苏哲等军师府的少壮派参谋们,压根就没想到康熙会投降,更没想到大清会猝死。 于是当纳兰性德嘭一声撞开御书房大门,然后满脸涨得通红地站在那里,手里抓着一封火漆军报,大口大口喘气儿的时候。邱虎刚刚念完即将要开始实行的《大公二年北伐方略》,正打算发表一些“优势在我”、“此战必胜”之类的言论呢! 朱和墭的心情显得不错,看着自己的“好诗友”纳兰性德道:“容若,什么事情这么了不得?不会是北京城被辽东军打下来了?” 纳兰性德只是点头,神色当中充满了佩服,喘着大气就说:“圣,圣上圣明” “圣明?”朱和墭也是一愣,“难道真打下来了?” “打,打下来了!”纳兰性德道,“不仅北京打下来了,连康熙都已经投降了圣上,大清没了!” “什么?” “怎么可能?” “这也太快了?” “还没打怎么就没了?” 朱和墭的御书房里面一片惊呼。 从地图上看,大清几乎还拥有半壁江山。而且八旗新军的实力也不落,二十四个固山当中,成建制被消灭的仅有三个,倒戈一个。 所以康熙手中至少还有二十个固山,其中的一些虽然在之前的作战中损失惨重,但也有一些保持完好……康熙的新军总兵力怎么都不会少于十五万。 孔圣公控制的鲁勇也有一定的实力总兵力至少有八万! 另外,忠于康熙的蒙古人也能拉出不少军队。 那么有实力的康熙,怎么可能不进行垂死挣扎呢? 他怎么可能投降呢?他投降了,大家伙还怎么立功? 这个投降能不能不算? “容若,是谁的军报?”朱和墭笑着问。 其实他也不相信大清这就完了。 “圣上,”纳兰性德道,“是淮南军转来的清妖山东巡抚黄植生的奏报……这个黄植生是儒宗大佬,他现在已经带着清妖治下的山东各州府一起向咱们投降了!” 原来辽东军团的奏报现在还没到……辽东军的奏报得走海路南下,啥时候到得看天气和风向。 这段日子,海上都是东南风。从天津南下的船走得很慢,现在还没到上海呢! 而黄植生和大明的淮南军之间有秘密联络,所以他的奏报先到了。 “快,快拿来我看!” 朱和墭连忙让纳兰性德把黄植生的奏报给他看。 “是黄植生的笔迹,”朱和墭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康熙真的投降了……咱们赢了!” 朱和墭说着话,眼眶也湿润了。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黄植生是什么人?他会开这种玩笑?不可能啊! 御书房内寂静无声,显然所有人都赶到意外。 但是这种沉默并没有保持多久,就被朱天王的笑声给打破了。 “哈哈哈,这个康熙真是自投罗网!衰仔……”朱天王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你大伯的仇必须要报……这也是你姑姑的意思!” 坤兴公主恨极了满清,也和朱天王、朱和墭说过报复的心思。而朱和墭父子对这位坤兴公主总怀着一些歉意,所以朱慈烺的仇他们得帮着报! 朱和墭轻轻点头,低声道:“这个账总是要算的,但不是现在。”他顿了顿,“现在还得给他封个侯,这样才能稳住那些向咱们投降的清国官员……就封一个延恩侯。” 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总是好的,所以朱和墭也不介意给“康熙”过几天好日子。 等这个当口一过,再想办法弄死也没多难。 不过朱天王的心比儿子要急,于是就笑着问:“衰仔,你想让谁走一趟北京,去给康熙封侯?” “这……” 朱和墭还在琢磨,朱天王已经开口了,“让王士元去。“ 王士元当过登州知府和金州知府,这段时间正在南京任职御史。 朱和墭点点头,“好,就他了。” 朱天王又道:“事不宜迟,快些让他出发。” “好!”朱和墭点点头,“朕马上让海军放一条快船送他北上!” 冒充康熙的恭亲王常宁,正在瀛台岛上享受他的帝王待遇——帝王坐牢待遇! 住在四面环水,风景秀丽的小岛上。吃着四菜一汤,有鱼有肉的饭食。身边还有两个朝鲜小妾日日夜夜的相伴这小日子过得也不比他当王爷的时候差多少啊! 常宁有时候就觉得这富家翁的生活也不错,如果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可他也知道,这好日子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则是因为他的“康熙”是假的! 二则是爱新觉罗家和朱家的仇不是一般的深啊! 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要发愁了……秋后算账的日子可快来了? 他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如刀割一样! 就在他心里面感到难过的时候,王辅臣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想了起来:“玄烨,恭喜了,南京派来的钦差大臣已经到了,是来给你封侯的!” 第655章 我是康熙,康熙是我 南京来的钦差大臣?还封侯?这真的是好消息吗? 常宁听见这话,紧张的心脏病都快发了,脑门子上全是冷汗,正想着是不是要向钦差大臣坦白的时候,王辅臣和刘玄初两人已经闯进常宁所在的书斋了。 常宁瞧见两人,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迎上前去就要下跪行礼。王辅臣赶紧一把扶着他,笑呵呵道:“你这是做什么呢?你这是要折煞本官吗?本官怎么说也给大清当过几年忠臣的。” 刘玄初脸上也跟笑开了花似的,“王爷,大喜啊封侯了!这可是皇恩浩荡啊,以后你可就继续安心的吃喝玩乐过好日子了。” “安心?”常宁听了这话眼泪都滴下来了,“这个侯是封谁的?封我的还是封康熙的?” “你不就是康熙吗?”王辅臣咧着嘴笑道,“封康熙不就是封你的?” 常宁都急哭了,“可我是假的!纸里包不住火我假冒康熙,这算不算欺君之罪?” “不算,这怎么能算欺君呢?”王辅臣连连摇头。 常宁稍稍松气儿。 刘玄初也道:“对,这不算欺君,这是谋反!” “谋谋反?”常宁吓得腿一软,差一点一屁股坐地上,“我怎么就谋反了?” “你怎么不是谋反?”刘玄初道,“王爷,你想想,当年冒充朱三太子是不是谋反?” “是”恐怖的气氛马上就把常宁给包围了。 “冒充朱三太子是谋反,冒充康熙皇帝当然更是谋反了!” “可我是被迫的” 刘玄初笑道:“被迫冒充朱三太子就不是谋反了?抓到就不凌迟了?” 王辅臣摇摇头:“可没那么便宜的事儿!凡是冒充朱三太子的,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抓到了都是要凌迟的。” “好像也是啊”常宁都急哭了,“合着我横竖都是谋反了?没一点活路了?” “别急,别急,”刘玄初安慰常宁道,“您还有一线生机可以争取!” “一线生机?”常宁低声嘀咕:“不是很多啊!不过总比没有的好。” 他想了想,又问:“不知这一线生机在哪里?” 刘玄初道:“就在弄假成真这四个字上!” “弄假成真?”常宁看着刘玄初,“刘军师,您可别害我啊纸里面包不住火!这个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我假冒康熙已经是死罪了,还要弄假成真,这不是要罪上加罪?” “不怕不怕,”王辅臣安慰道,“你假冒康熙已经是凌迟的罪了,顶格了!还怎么罪上加罪?要灭门,你的家人都被伪圣公带走了,咱们大明想灭也灭不着啊!” 这安慰人的话说得可真是太好了。 “可,可我继续冒充康熙,圣上就不杀我了?圣上可是明察秋毫的,不可能一直都把我当真康熙?”常宁的问题还真不少——不过事关性命,多问问也是应该的。 “圣上当然知道你是假的,”刘玄初道,“咱们都已经在奏报中写清楚了。” 其实朱和墭真不知道。因为这段时间渤海、黄海上一直都刮东南风,所以他们几个的奏章还在海上慢吞吞漂着。 甚至当乘坐顺风船的王士元带着封康熙为延恩侯的圣旨抵达北京时,辽东军团的奏报还没到南京呢! “既然圣上都知道了,那我的一线生机又在哪里?”常宁不解地问。 “就在当今天下有了两个康熙!”刘玄初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你是一个,归化城那边还有一个!如果圣上把你杀了,那归化城的康熙就是天下唯一的康熙了!” 王辅臣笑道:“对咱们大明而言,两个康熙要比一个康熙好啊!” 常宁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大明这边是把他当成了分裂大清和动摇大清人心军心的工具了。 工具只要有用,自然不可能丢掉。 当然了,如果归化城那边的康熙没有了,那常宁这个工具就没用了,要杀要剐就只能悉听尊便了。 常宁也不是傻子,想到这里只是重重的一叹:“那我就都听二位的了。” 王辅臣和刘玄初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笑脸——这个常宁还是挺乖的! 刘玄初点点头,又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常宁道:“常宁,这是本官替你拟的一道题本,你抄一下,回头交给南京来的钦差大臣。” “是谢恩的题本?”常宁一接过信封,一边提问。 “不是,谢恩的题本你自己写。”刘玄初道,“这是揭发北清恭亲王常宁冒充康熙皇帝的题本。” “啊?”常宁都愣了,“我揭发我自己?” 刘玄初摆摆手,“不是你揭发自己,是你揭发归化城的那个康熙其实是你,而你才是真正的康熙你明白了吗?” 这的确有点绕,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北京的常宁假扮的假康熙揭发归化城的真康熙是常宁假扮的。 “明白了”常宁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康熙,康熙是我对?” “对,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刘玄初笑道,“你照着抄一份就是了。” 钦差大臣王士元已经到了北京,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去瀛台见“康熙”,而是在刘进忠的陪同下登上了景山——这个王士元其实是个相当平庸的人物,不能文、不能武,而且资历也不算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劳,更不是“带资入伙”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他总是能遇上贵人! 一开始的贵人是庞太监,把他推荐给了朱天王,当了朱天王身边的师爷。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和坤兴公主“好”上了,在坤兴公主的提拔下当上登州知府。再后来又和刘进忠一起去了辽东,又当上了金州知府,干了一阵子后就被刘进忠报了一大堆的军功,高升去当右佥都御史了。御史干了没几天,朱天王又提拔了他一下,让他放了钦差大臣。 这个钦差大臣的任务可不仅仅是宣读一下封康熙为延恩侯的谕旨,他还得对被俘虏的康熙进行一番评估。另外,他还有评估直隶军务、政务的任务。干完这些之后,他大概率就能升任直隶布政使了。因为直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肯定是前沿地区,所以不会设巡抚,而是会以总督总管军政,直隶布政就是直隶民政的一把手了。 而北京在将来一旦成为大明的三京之一,王士元就能白捡一个“抚定旧都”的功能,升任巡抚或留守都是有可能的这官运,简直就是逆天啊! 不过总是能遇贵人,而且官运逆天的王士元这会儿在景山上转悠的时候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脸的悲痛,而且还不住的再问:“树呢?树呢?歪脖子树呢?怎么都没了?” “没了,没有了。”刘进忠跟在他后面,也是一脸的惋惜,“都让那个真康熙给砍了听说他做梦总梦见上景山,所以为了破这个梦,就让人把景山上的歪脖子树都砍了!” “连树都不放过,实在太可恶了!”王士元这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刘制军,你刚才说真康熙?难不成还有假康熙?” 刘进忠闻言一愣,“钦差,您不知道?我们几个都已经在联名的密奏中写了” 第656章 我是康熙,我要反清复明! 假康熙常宁终于被人押着离开了瀛台岛,随后又出了西苑,然后过了长安街,又拐进了石碑胡同,走了一段后又上了板桥胡同,最后就到了刑部街。 这一段路线常宁其实挺熟的。他原先可是大清朝的恭亲王,进出西苑就跟进出自己家似的。刑部街上的刑部衙门和大理寺衙门他也是常来常往的——他这个王爷可不是什么闲散王爷,他可是议政大臣,时不时的就会被他哥哥康麻子派个临时的差事。其中不少就跟审案子有关,所以刑部和大理寺他是很熟悉的。不过以往他来刑部和大理寺都是审别人的,今儿却是被人审。这心态当然是大大不同了! 一想到自己好好的大清恭亲王莫名其妙变成了投降的康熙帝,他真是寻死的心都有了,眼泪也止不住的从眼眶当中往外流。 跟着他刘玄初看见他哭了,赶紧递过去块手绢,“快快快,快把眼泪擦干了,别把脸上的麻子弄花了,花了还得重画,钦差大臣还等着呢!” 常宁接过手绢,一边抹眼泪,一边问刘玄初道:“刘军师,钦差大臣在刑部衙门中还在大理寺衙门中?” “什么?刑部?大理寺?”刘玄初一愣,“没有啊,这哪儿有刑部和大理寺?” “这里不是刑部街吗?” “刑部街?”刘玄初笑道,“延恩侯,清妖当政的时候这里是刑部街。大明朝的时候,这里叫锦衣卫后街。”然后他又一指大清朝时候的刑部衙门,“侯爷,那里现在就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衙门了,钦差就在那里面。” 锦衣卫北镇抚司啊!这什么意思?听话的就给个侯爷,不听话就直接镇压了? 常宁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刘玄初笑着道:“延恩侯,你不要害怕待会儿钦差大臣会问一些问题,你只需要好好回答,那就没事儿了。” 好好回答,不是如实回答 常宁赶紧点头答应,“好好,我一定好好回答。”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一定服气,还想着是不是能和钦差大臣说一说——他真的不是康熙,这个锅他背不动。 不过他的这点小心思,在他步入锦衣卫北镇抚司大堂后,很快就完全打消了。 因为他一入大堂,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 大堂里面站着两排杀气腾腾的大胡子武士,个个手持棍棒,目露凶光,全都瞪着常宁,仿佛马上就要扑上来对他施展大明十大酷刑了。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因为常宁知道这些人“凶”只是例行公事,他们也不掌权,得听上面的。而真正让他不寒而栗的是那个身穿朱红官服,头戴乌纱,白面长须,一张斯文的面孔上浮满了怨恨的大明高官。 这个大官瞪着眼珠子,用一种异常阴毒的眼神冷冷的看着常宁,让常宁感觉到了不寒而栗。 这个人不会和大清朝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刚想到这里,堂上的大官就用冰冷的声音开口了:“堂下何人?” 这个大官当然就是王士元了,他今儿的表现让陪同常宁过来的刘玄初都吓一跳——刘玄初什么人呢?那可是跟过大西老万岁张献忠和平西王吴三桂的,什么狠人没见过?他一看王士元这会儿的神色,就知道这位钦差大臣是动了杀心了! 他要杀常宁啊!难道这是圣上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赶忙对常宁道:“看到没有?死到临头了!好好回答要不然没人救得了你!” 说完这话,他就闪到一边看热闹去了。 看见刘玄初都闪了,常宁再也不敢存着一丁点儿洗刷“不白之冤”的想法了。 现在别说让他承认自己是康熙,就算让他说自己是顺治,他也不敢不说了。 于是常宁一咬牙一跺脚,开口就道:“回大人的话,我我是康熙,我要反清复明!” “什么?”王士元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常宁为了要活命,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这下轮到他没辙了。如果常宁刚才交代自己冒充康熙的罪行,那么王士元马上就能发个凌迟处死给常宁试试。虽然不能马上剐了,但是一个“冒充康熙、意图造反”的罪名扣上去,朝中不仅没人会替常宁说话,反而会有许多人支持凌迟常宁,常宁还能逃得了这一剐? 可现在常宁承认自己是康熙,而且还积极要求反清复明。 这下王士元也不好杀常宁了朱和墭让他来封康熙当延恩侯的,他怎么能把康熙杀了? 而且他也没先斩后奏之权啊! 想到这里,王士元只好暂时按下杀人的心思,然后沉声发问:“你是康熙,那归化城中的康熙又是谁?” “他,他是恭亲王常宁!”常宁咬牙切齿地说,“这常宁大逆不道,居然把我一个留在北京城内等死,他自己却跑去归化,还冒名顶替,以我的名义当起了太上皇!” 王士元脸色阴沉,瞅着常宁,“此话当真?你今日所言,都是呈堂证供,是要呈送给大明天子的。若有虚言,就是欺君之罪!” 常宁心说:“冒充康熙是造反,胡说八道是欺君造反就可以凌迟了,欺君罪大概是砍头。如果是先砍头再凌迟,我还是赚的。如果是先凌迟再砍头,我也不赔啊!” “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常宁道,“不信你把那个假康熙抓来我和他当堂对质!” 王士元哼了一声:“归化城的康熙总是会抓到的你不要急!” 常宁松了口气,心说:“我不急,我一点都不急。” 王士元又说:“你说你要反清复明?” “对!”常宁道,“虽然我是康熙,但我也可以反清复明的!” 没有人规定过康熙不能反清复明啊! 王士元眉头大皱,“那你打算怎么个反清复明法呢?现在长城北面的清妖好像都认归化城的康熙才是真康熙?” “我”常宁有点急了,赶紧开动脑筋想想,想了一会儿,居然真的想到了一点办法。 “大人,”常宁道,“归化城的新八旗和鲁勇忠的是我儿子胤礽,不是那个假康熙假康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我可以给各旗固山写信,劝他们弃暗投明,一起来参加反清复明。 另外,草原上的蒙古人本就不怎么买康熙,不,是买我的账。这些蒙古人从来都是墙头草,那边势大就投靠那边还有那个布尔尼现在也在大明这边了。如果我给蒙古各部台吉写信,告诉他们我已经被大明俘虏,当了大明的侯爷,再让他们去效忠布尔尼,相信布尔尼就能拉拢到不少人了。” 不得不说,真康熙的这个亲弟弟还是很知道真康熙的软肋在哪儿的!现在的真康熙一怕底下的八旗离心,二怕草原上的蒙古人倒戈。 这两件事只要发生一件,他的北清蒙古国就得元气大伤而康熙的北清蒙古现在也不剩下多少元气了,再伤下去,那可就要彻底垮台了。 王士元听常宁这么一说,也只好暂时把杀心收起来了他对常宁的恨再大,也比不了他对清国的恨啊!现在搞死北清,帮着大明一统天下才是头等大事。 而且常宁说的这些事儿只要成功那么一部分,就是不得了的大功,他王士元也是可以分润一些的。 第657章 我是明珠,同治派我来赎爹 两手空空的来北京城赎常宁的明珠,快到四月底的时候才抵达北京城。 他这一路来的可不容易啊! 因为康熙的继续西迁的缘故,大清在宣化府的统治也陷入了混乱,除了张家口、宣化城、保安州、怀来县城这几座比较大一点的城池还在清廷治下,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混乱,一不留神路边就窜出一伙劫道的! 而明珠一行人在口外的草原上通过时,还不止一次遭到已经脱离大清管辖的蒙古部落骑兵的袭击! 到了居庸关这边,又遇上了一伙不讲道理的登州兵——登州府的百姓在“仁君”朱天王的治理下过了几年世外桃源一样的生活,全都成了“朱三粉”。结果被岳乐、常宁率领的清兵打进去,毁了家园,有些家里人跑得慢了,还得了个家破人亡,自然恨极了清妖。他们本想在北京城大开杀戒,却没想到遇上了“康熙投降”,而且北京城也基本被清空,没有什么人可以杀。于是就只能请求上级把他们调到居庸关来,好拿关外宣化的清妖出出气。 可是宣化府的清妖又很不配合,全都缩进城堡里去不给他们打。就在这帮人一肚子火气撒不出去的时候,明珠带着手下风尘仆仆的赶来赎人了。结果就成了一群登州兵的出气包,被当成间谍扣了起来,而且还挺有道理的——两手空空的怎么赎人?一定是探子! 明珠的手下全都挨了揍,只有他比较“机灵”,眼看着要揍了,不得不暴露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纳兰性德,这才逃过一劫。守居庸关的参将这才把明珠来访的事儿往北京那边上报了。而王辅臣因为和纳兰明珠的关系不错,在征得钦差大臣王士元同意后,就派儿子王贞吉去了趟居庸关,把明珠接来了北京城。 从安定门入城后,明珠掀开车帘子,向车外望了一眼。发现城市冷冷清清的,大街上看不到什么行人,时不时的还能遇上全副武装的明军在巡逻,气氛着实有点紧张。 明珠还发现,街道两边的一所所四合院的大门上大多贴了封条,窗户也都紧闭着。 “这些封条是怎么回事儿?”明珠问。 “怎么回事儿?”王贞吉笑道,“这些都是被没收的宅子……北京城可又换主子了,城内的宅子不得易主?”他放低了些声儿,“圣上正领着大军北来,不日就要抵达了。到时候也许要恢复北京城的都城地位,这些宅子就能赏给臣子们了。” “哦,原来如此。”明珠心想,“性德应该也会跟着一起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王贞吉这时又打听道:“明中堂,我听人说这回你是两手空空而来的?” “呵呵,”明珠冷冷一笑,“你以为他真的肯为亲兄弟掏钱?他要肯掏这钱,当时也就不扔下兄弟啦……” “那他现在一定后悔了。”王贞吉笑道,“玄烨、常宁果真是亲兄弟啊!” “怎么了?”明珠愣了愣。 王贞吉笑道:“明中堂,等你到了延恩侯府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明珠问。 王贞吉笑了笑,没有回答明珠的提问,反而又向明珠提了个问题,“明中堂,您这回是替谁来北京城赎人的?” “替康熙啊!”明珠说。 “康熙?”王贞吉摇摇头,“康熙已经退位了!” 明珠想了想,“那就是替同治帝赎人国书就是以同治的名义写的。”他叹了口气,“以谁的名义都一样,一毛不拔的,还能赎回人去?” 王贞吉只是呵呵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开始闭目养神了。 明珠也懒得搭理,不时掀开车帘子四下望望,好好看看这座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以后也许就再看不着啦! 想想都伤心啊! 车子一路逶迤前行,明珠使劲儿记着北京城的那点胡同景色。眼见着车子就进了铁狮子胡同,直奔一处红墙环绕的府邸而去。 “这不是恭王府吗?”明珠回头看着王贞吉。 王贞吉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又飞快收敛:“现在是延恩侯府了,只是改了个名儿……我们大明皇帝的气派不小?” “何止不小?简直太大了!”明珠一边说话,一边琢磨:“要不我也投降我的宅子也很不错啊!而且我是大明忠烈金台吉的子孙!” 纳兰明珠这个叶赫那拉氏的嫡系子孙在清初的待遇还是很高的,他的宅子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豪宅。在原本的历史上,连和中堂都垂涎三尺,罗织了罪名把明珠的后人害了,把宅子占为己有。后来这宅子还辗转传到醇亲王手里,也就是光绪他阿玛手里。后来大清宣统皇帝、满洲国康德皇帝兼抚顺战犯管理所第九八一号战犯溥仪,也出身在明珠传下的宅子里面。 纳兰明珠正想着要不要正式投降大明的时候,他乘坐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帘一撩开,他和王贞吉一前一后就下了车。下车之后才发现自己乘坐的马车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一长串的马车,这些都是运货的车,车上面都堆放着漆成红色的皮箱子和木箱子。 “这是谁家的车队?”纳兰明珠问了一句。 王贞吉一愣,“这不是明中堂您从归化带来的车队吗?” “我?”明珠心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王贞吉笑道:“同治帝要赎他亲阿玛,能不破费一点吗?” “同治帝的亲阿玛?”明珠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些反贼不,是天朝君臣又在使坏了! 不得不承认,这一届的大明君“坏”透了!压根不知道什么堂堂正正,哪怕占尽上风的时候,各种阴招、损招、狠招照样一个个砸出来,根本不给对手一点机会。 而且他们不要赢得漂亮,要的只是“一定赢”、“必须赢”如果当年的万历、天启、崇祯,还有那个魏公公能有朱和墭这帮山贼、海贼一半“坏”,大清朝根本就起不来! “对,就是亲阿玛!”王贞吉笑道,“要不然怎么舍得出那么多财物?这还不是太上太皇太后舍不得宝贝孙子?” 王贞吉这时又好心好意地提醒道:“我听钦差大臣说,圣上非常欣赏令郎的才华!” 明珠一怔,马上就道:“明白,明珠都明白了。” “好,那就里面请!” 王贞吉和明珠就在恭王府门口下了车,然后就给守门的清宫太监请了进去。进门之后,明珠才发现今儿这个延恩侯府里面有不少宾客,都是蒙古宾客,把一个王府大殿挤得满满当当的。 这些蒙古人并没有穿明朝或是清朝的官服,而是穿着蒙古特色的长袍,一个个都膘肥体壮的,看着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了。他们当中居然还有人认识明珠,当下就嚷嚷了起来。 “明中堂!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明中堂,您这还穿着大清的官服难道您还没有当贰臣?” “明中堂,您怎么还带着那么多箱子?这是要” 明珠已经明白了,原来同治赎爹的大戏是演给草原上的蒙古人看的。蒙古人比较看重领袖的威名,如果康熙“曾经被俘”,哪怕花钱赎回去了,也会让蒙古人看不起! 想到这里,他就冲这帮蒙古人拱拱手道:“诸位,下官乃是奉同治皇帝的旨意,来北京赎他的皇阿不,是赎皇叔,皇叔” 第658章 演技派,都是演技派! 明珠的话一出来,王贞吉也忍不住在私底下翘起大拇哥了。 他这话看似一个口误,但是大殿当中的蒙古人又不是傻瓜,谁还不明白呢?这个效果可比直接说“赎康熙”还要好。因为归化方面并没有承认康熙被俘,康熙皇帝退位后还当上了太上皇呢。 所以明珠就只能说赎同治帝的皇叔了! 明珠的表演刚刚结束,就听见一个公鸭嗓子忽然喊了起来:“蒙古大汗、大明延恩侯驾到。” 今儿原来就是一场表演,观众就是那帮蒙古人,他们都是布尔尼用各种手段拉拢来的昭乌达盟、卓索图盟的台吉。这两个盟在布尔尼势力强大的时候,都被康熙牢牢控制住,康熙手头的四个蒙古固山中的两个,就分别由这两个盟中选出的勇士担当。所以康熙在这两个盟中的势力是很大的! 但这两个盟毕竟不是以科尔沁蒙古为主的哲里木盟,他们和大清朝捆绑的并不紧,而且之前和布尔尼的察哈尔王旗是邻居,所以其中也有一些布尔尼的拥护者。 当然了,这年头的蒙古人也就是准格尔人武德充沛,其他各部蒙古都是墙头草占多数。这帮墙头草原本都被康熙打服了——康熙的新八旗只是打不过明军,但绝对可以把草原上所有的蒙古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包括他大师兄噶尔丹的准噶尔部!但是现在康麻子居然被大明打到了“兵败被俘”,这帮蒙古墙头草不得来北京看看? 如果大明真的那么厉害,那么成吉思汗的子孙也是可以加入反清复明运动的要生存啊,不丢人! 今天这场大戏的演员有三个人,明珠一个,布尔尼一个,常宁一个。 明珠先亮相,一句台词就“满堂彩”了,这演技真没说了。 现在则是布尔尼和常宁上场! 对了,那个布尔尼不仅是演员,他还是导演、编剧、制片这场大戏其实是他想出来的,也只有他能“编出来”、“导出来”,并且把观众拉来。 此外,他还得亲自上场扮演自己,和常宁这个假康熙来个“一笑泯恩仇”和“同心复大明”——这个大明不复是没天理了,现在不仅朱三太子、朱三太孙要复大明,连康熙皇帝和蒙古成吉思天佑汗都加入反清复明了。 这反清复明怎么可能不成功? “常宁简直不是个东西,猪狗都不如,死了都没脸见祖宗,他会那么好心来赎我?我才不信” 正在用蒙古话骂“自己”的,当然是假康熙常宁了,他和康熙本来就长得挺像的,现在又化了妆,点上了麻子,而且又故意把大殿里面的光线弄得很暗,所以底下人看不大清他的脸面。 他现在正装模作样的一边走路一边和布尔尼说话呢! 布尔尼则不停点头表示赞同,也用蒙古话答道:“恩赫阿木古朗汗,常宁虽然不肯真的下血本赎你,但是太皇太后还是心疼你的不过你这次回去一定要吸取教训,万万不能再和大明天朝为敌的!” 常宁连连点头,“大皇帝乃一统宇宙之主,建州女真不过小部落,何敢妄行,若得大皇帝释放,当汇合残部,回建州老家听候发落。” 他的姿态极低,一副我服了,彻底服了,只要放我回家,我就老老实实的意思。 不过底下的蒙古观众也不是“康熙”(常宁)说什么他们都能相信的,他们也知道这位康熙皇帝狡猾的很,现在放低姿态只是为了能骗过大明皇帝。等他回到东北老家,没准还会励精图治总之,这帮蒙古墙头草并没有怎么怀疑这个康熙是假的。 就在这时,明珠忽然就大哭着扑上去,抱着假康熙常宁的大腿就嚎啕大哭起来了。 “皇,皇延恩侯,您还好?太皇太后可想死您了呜呜” 明珠还是没说常宁就康熙就是皇上,但是他的这番表演,这台词说的,这肢体语言表达的意思,都让人觉得这个“延恩侯”就是康熙无疑! 既然这个延恩侯就是康熙无疑,那么蒙古人以后就不和他好了,他那么没武德,还让人活捉了,跟着他混太丢人了,还是跟着早就投靠了大明皇帝的布尔尼当小弟 “哈哈哈,康熙皇帝要反清复明,蒙古大汗要反清复明父皇,姑姑,你们看看,咱们这个反清复明还真是得道多助啊!” 济南府城,德王府中,御驾亲征的大明大公天子朱和墭正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奏章,和朱天王还有坤兴公主说笑呢。 朱和墭的这次御驾亲征真的是太舒服了,已经不是势如破竹了,而是望风而降! 而且山东巡抚黄植生也是特别会办事儿的忠臣,一路上朱大皇上安排的舒舒服服的,都跟旅游差不多了。 而从前方传回来的消息也是够欢乐的,一会儿是“康熙要反清复明”,一会是是“成吉思天佑汗要反清复明”。仿佛反清复明已经成了全天下的共识! “衰仔,你别高兴得太早。”朱天王看儿子似乎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就提醒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常宁永远不会变成真正的康熙……康熙的时运虽然不济,但他毕竟是个明君。 只要你给他一点机会,他就有可能东山再起!” 坤兴公主也点点头,一张风韵犹存的面孔上浮满了杀气,“圣上,除恶务尽啊! 另外,布尔尼也是个狠角色,一定不能给他机会……康熙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布尔尼的功劳也不小啊。清妖对察哈尔也算优厚,可结果换来了什么?” “植生,”朱和墭扭头问黄植生,“你久在清营熟知其中内情,你觉得康熙会如何东山再起?” 朱和墭知道康熙是什么角色,也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完全打垮他。 所以,他在得知康熙投降的消息时,就感觉到极不真实。结果之后传来的消息,完全印证了他的直觉。 看来他和康熙的斗争还得持续下去! “圣上,依臣之见,康熙想要再起,就必须牢牢把握蒙古。”黄植生道,“朝廷如果一时腾不出手,或许可以利用布尔尼和他斗上一斗…… 另外,康熙向东会陷于死地,向西则可入生地。 而他选择的正是向西……如果朝廷想尽快置其于死地,臣觉得只有两个法子。” 朱和墭看见黄植生,欲言又止,心中已经了然。他笑着说:“我猜猜……你的第一个法子应该是联合罗刹?” “万岁圣明。”黄植生说,“这罗刹国兴起于万里之外,大约是欧罗巴洲的地盘……他们兴起之后就不断征伐扩张,二三百年不曾停歇,方有数万里之疆域,实在不能小觑。” “没想到你还懂西洋的事情,很好!”朱和墭笑着又问,“那第二个法子是什么呢?” “拉拢雪域黄教。”黄植生说:“因为康熙拜了大喇嘛为师,所以雪域黄教一直以来都支持他。咱们如果想要迅速击垮康熙,除了联合罗刹之外,就要设法砸碎康熙手里的蒙古正统大汗的招牌……” 朱和墭笑着点点头:“好,植生,你原来还是个外交人才!行啊,以后跟着朕,有你大显身手的机会。” 第659章 你们演的真好,朕都信了! 大公二年,五月二十五日。 北京永定门之外,全世界最好的三个戏子——康熙皇帝常宁、成吉思天佑汗布尔尼、大清忠臣兼大明忠烈之后的纳兰明珠,全都恭恭敬敬的站着,顶着五月的骄阳,任凭汗珠子从他们仨光秃秃的脑门上滚下来。 数百名大明朝的文武官员,口外关外蒙古部落的台吉,还有从天津州赶过来的各国驻大清的使节,还有在真康熙皇帝出逃时没有跟随的天主教传教士,这会儿也都在永定门外顶着大太阳静静等候。 而能让这些人不顾北京夏季的暑热,跑那么老远来永定门外晒太阳的人,当然就是当今的大明天子、儒门圣人,可能很快就会成为东方秩序的制定者的大明大公皇帝朱和墭了。 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当然也是大不一样的。大明朝的文武官员当然都是一脸的喜悦——他们可是驱除鞑虏、收复神京的大功臣! 三大戏子则是一脸的虔诚,这表情拿上大香都可以拜上帝了。 而最纠结的则是一群天津州过来的外国使臣和为大清服务的一部分传教士了——因为康熙皇帝想要获取西洋最先进的火器技术对抗大明,还想通过英国、荷兰、西班牙三国的奸商买到高价白糖,所以在和西方文明交流的问题上,他的态度还是比较积极的。 不过康熙的开放步子也没跨太大,只是开放了天津州一个通商口岸,同时允许东西方各国的使臣长驻天津州。当然了,这些长驻天津州的西洋使臣并不是大使或公使,而是领事。在十七世纪的外交体系中,大使和公使一般都是一国政府派出的正式使节。 而领事更多的时候则是一个商团或是侨民的代表,他们有时候也会肩负各自政府的使命,有时候仅仅代表商团或侨民团体,是个比较模糊的存在。 不过统治大明的朱和墭却不容许这种半官半商的领事存在,也不同意进入大明经商的外国商团自治——外国商团拥有“治外法权”在欧洲以外几乎是惯例,没有谁认为不对。但是朱和墭就是不允许! 除了不允许治外法权和非官方领事存在,朱和墭还禁止天主教在大明境内传播!理由则是“保教权”和西洋各国这两年开始实行的“禁儒令”——“原君”、“原臣”的那一套被西洋人的使团和商人带回欧洲后引起了欧洲各国君主极大的反感,所以纷纷下令禁儒。 面对西方的禁儒,康熙皇帝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朱和墭却立即加强了对天主教的禁令! 而另一个让东亚的西方人感到忧虑的是,朱和墭坚决不承认南洋及东亚的国际秩序,而且还准备诉诸武力——他并没有因为这次的北伐战争就放松对日本国的逼迫,依旧想让日本放弃他们的“天朝”,加入大明的“天朝”日本可是一个拥有两千万人口的大国! 一旦日本被迫臣服,那么朱和墭的帝国将会拥有八千万甚至九千万人口!这将会让华夏天朝在人口数量上超过欧洲的天主文明,成为仅次于南亚大国印度的世界第二大文明圈! 而更让这些知华的欧洲人担心的是,华夏天朝现在还拥有这个时代最具威力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糖火药的重要原材料白糖的全部产能! 虽然欧洲人也能用产自美洲的黑糖(杂质较多)调配出糖火药,但是根据欧洲各国军事专家们的反复试验,黑糖火药的威力大约只有用军用白糖调配出的糖火药威力的一半 所以欧洲各国和奥斯曼帝国这两年都从大明这边高价进口军用白糖这是大杀器,再贵也得买啊! 因为被大明卡着军用白糖的脖子,西洋各国的政府,没有一个敢跳出来公开和大明为敌,连吕宋岛遭到大明威胁的西班牙也只能忍气吞声要不然西班牙没有军用白糖,而路易十四可以得到加倍的军用白糖,那西班牙王国也许就要迎来一位姓波旁的国王了! 想到这个难搞的朱和墭马上就要赢得反清复明战争了,这些洋鬼子谁也不说话,只是将目光远远的投向南面。 也不知道又等了多久,直到日头已经渐渐移向正中,才看见跟随刘进忠、王士元、王辅臣、赵忠义等在北京的大明高官出城几十里去迎接朱大皇帝的一队胸甲骑兵飞也似的赶了回来,远远的就朝着永定门这里大呼:“圣上到了,圣上到了!” 他们喊完没多久,远处的地平线上就出现了红色的大旗,红底火焰纹镶边,上面则是金色的日月同辉图案——左边一个圆日,右边一轮弯月,构成了一个“明”字,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面黑底白字的“天下为公”旗。两名大旗,猎猎卷动,然后才是一片跳跃着的闪闪发亮的银盔和向上竖起的枪尖,到了最后,才看见上千名胸甲骑兵和数十名大明朝的文武高官,簇拥着朱和墭出现在视线当中。 这千余胸甲骑兵,都骑着高大的“洋马”,身上还套着擦得锃亮的银色胸甲,百余骑为一队,组成整齐而且密集的队形,奔腾而来,一片银光闪闪,似乎要直入人的心底。 谁说大明没有强大的骑兵?这分明就是东方最强大的胸甲骑兵团啊! 他们都还没出手,大清就已经顶不住了 布尔尼、常宁、明珠三人都是懂得骑兵的,看见这千骑奔腾的场面,脸色都有点发白,那些跟着布尔尼一起过来的蒙古各部台吉同样也屏住了呼吸,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们引以为傲的蒙古铁骑,在这些配备了洋马和胸甲,拥有“钞能力”的骑兵面前,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转眼的功夫,朱和墭已经飞马到了布尔尼、常宁、明珠三人跟前,勒住了战马,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仨,似乎在等着他们表演。 三个人愣了一会儿,然后就一起给骑在马上的朱大皇帝跪了,跪得还非常虔诚,趴在地上,屁股撅着,好一副奴才相。 三个人还有台词儿呢! 布尔尼先说台词,他用汉语大声道:“草原小邦之君,察哈尔部汗王布尔尼叩见大皇帝,布尔尼愿随大皇帝反清复明,驱除胡虏,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嘛,蒙古大汗要帮大明皇帝驱除胡虏成吉思汗要知道了,说不定会从长生天那里回来找这个不肖子孙算账? 然后是常宁,他也用汉语道:“建州小邦酋长爱新觉罗玄烨叩见大皇帝,玄烨也愿意追随大皇帝反清复明,玄烨愿意为王前驱” 好啊,朱三太孙反清复明,康熙皇帝去当先锋,这还不赢麻了? 最后是明珠,他也大声道:“大明忠烈叶赫部贝勒金台吉之孙纳兰明珠叩见大明皇帝,愿吾皇万寿无疆,早日一统宇宙” 一统宇宙都来了! 朱和墭看完三人的表演,当场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演得好,演得好,朕都信了!” 什么叫演得好?趴在地上的三个人都是一惊。 然后他们又听见朱和墭带着笑意的声音道:“都起来,先跟朕入城,再和朕说说,你们三人想要什么?” 第660章 大明认证,正品康熙 乾清宫,南书房。 终于进了北京城,算是将反清复明进行到底了的朱和墭和他老豆朱天王在住进紫禁城的头一个晚上,都兴奋的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晨练完毕之后,两人还精神抖擞的到了乾清宫西南的南书房——他们要在这里亲切接见积极进步,要求参加反清复明的康熙,以及一个愿意追随大明皇帝去驱逐鞑虏的蒙古大汗布尔尼,还有一个大明忠烈金台吉的子孙纳兰明珠。 这三位知道大皇帝要接见他们,都不敢怠慢,全都起了一个大早,都跟着明珠的儿子纳兰性德一块儿到乾清门外头候着了。 除了这三位,今儿一大早就在乾清门外等候大明皇帝召见的还有罗马教廷派到北京充当南怀仁副手的意大利神父闵明我,还有天津商埠的洋商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大班雷杰森,还有新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的使臣胡安加西亚等三个洋鬼子的代表,也愁眉苦脸的等着朱大皇帝接见。 领着这三个洋鬼子的则是在那个在浙江外海被“尤重骑射”的大明海军逮了去参加反清复明的菲戈。这家伙现在是一身红色的大明官袍穿在身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面上堆满了得意——他现在可是大明复国功臣了,大皇帝正式登基后也给他论功封爵,虽然只是个男爵,但也是贵族老爷了! 一个侍从处的侍卫从乾清门内快步走了出来,跑到纳兰性德跟前,努力憋着笑意瞄了一眼脸上画了麻子的常宁,然后对纳兰性德道:“容若,圣上有旨让你领着纳兰明珠、布尔尼和康熙去南书房觐见。” 纳兰性德也挺无语了的回头望了眼常宁,“康熙,请!”然后又对纳兰明珠和布尔尼道,“阿玛,大汗,你们也跟我来。” 说完这些他就领着布尔尼、纳兰明珠,还有一个康熙走进了乾清门。四个人也没走太久就到了南书房外面,还没通禀,就听见一个河南口音的大嗓门在嚷嚷:“儿子,俺小时候就在这里玩耍的,你爷爷就坐儿批奏章,对,就是你现在坐着的位子。我就和你姑姑,还有你大伯、二伯他们在那里玩。庞公公有时候还会领着俺们玩这都多少年了,一点都没变啊!” 没变才怪! 朱和墭也有点无语,这老豆吹牛之前也稍微查一查资料行吗?这个乾清宫是顺治十三年新建的。之前的那个都让李自成给烧了! 而且崇祯皇帝批阅奏章的时候哪儿能让几个小孩子在跟前调皮捣蛋? “圣上,太上,康熙他们到了。” 就在这时,侍卫进来禀报了。 “康熙来了?”朱天王哈哈笑了起来,“有请有请!” 朱和墭则只说了一个字:“宣!” 然后就听见守在南书房门口的侍卫大喊;“宣康熙、布尔尼、明珠觐见!” 已经到了门口的纳兰性德赶紧领着三人进了南书房的大堂,走进去之后,就看见朱大皇帝和朱太皇帝正端坐在两张并排摆放的椅子上面孔都绷着,一副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的模样。 这事儿的确可乐啊,弄出俩康熙了!而且其中一个康熙还要参加反清复明 常宁、布尔尼、明珠三人也不知道这个大皇帝想干什么?但还是得努力扮演各自的角色,进了南书房后就三拜九叩,行了大礼——其实新大明的礼没有那么大,一般就是个揖拜。不过他们仨要磕头朱和墭也不拦着,只要他们的不觉得头疼膝盖疼就行。 “平身都起来回话!” 朱和墭笑着招呼三人起身,然后又对常宁招招手,“康熙,过来过来!” 常宁只好向前几步,站在了朱和墭和朱天王跟前。然后朱和墭就指着常宁对朱天王道:“阿爸,你是朱三太子而这个康熙已经害死了十一个朱三太子!” 常宁吓的噗通一下就跪地上了,然后磕头如捣蒜:“我我我,我不是真康熙,我是假的” “什么?”朱天王沉着声道,“假的?那就是欺君外加图谋不轨儿啊,依着新大明律要怎么判?” “当然是凌迟了!”朱和墭道,“如果他是真康熙,那朕当然是欢迎他参加反清复明的。但他是假的” “我是真的,是真的,我是真康熙!”常宁赶紧改口。 “是真的?”朱和墭似乎不大敢确定,又问了一句。 “是真的,是真的,我就是康熙,我脸上还有麻子” “是吗?抬头给朕瞧瞧。” “嗻是!” 常宁赶紧抬起脑袋,仰着脸给朱和墭看,朱和墭一看,忍不住就皱眉了刚才一吓唬,这家伙脸上都是汗水泪水,把“麻子”给泡化了,成“麻花”了。 “的确有麻子!”朱和墭点了点头,“那你就是康熙了!” 朱和墭又看了眼布尔尼和明珠。 “陛下圣明,他就是康熙,臣可以作证!” “臣用性命担保他就是康熙!” 朱和墭点点头——康熙认证程序正式完成!眼前这位就是经过大明认证的正品康熙了,已经跑到归化(其实已经到宁夏了)的那位就是仿品康熙了。 朱和墭沉着声问:“康熙,你是不是想夺回沈阳,重新掌权?” “不不不,臣不想” “唔?”朱和墭冷冷道,“你想的!你好好想想!” “想,想,臣想要夺回,夺回沈阳的”常宁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已经明白朱皇帝的心思了,这是要让自己去当傀儡挑起北清内战啊!” 朱和墭点点头,“朕再封你为沈阳、建州、辽海、铁岭四卫都指挥使,佩平北大将军印!” “臣谢主隆恩!”常宁只好磕头谢恩。 朱和墭又看着布尔尼,“你呢?布尔尼,你想什么?” 布尔尼倒是很有抱负的,“臣想要夺回漠南、漠北、东道蒙古的地盘!” “你也配?”朱和墭脸上浮出怒容了。 这回布尔尼也吓一跳,赶紧叩头道:“臣不配,臣的野心太大,臣只要” 还算知趣,朱和墭道:“喀尔喀蒙古封给你!” 只有喀尔喀蒙古?布尔尼嫌少啊! 一旁朱天王厉声道:“还不谢恩!” “臣布尔尼谢大皇帝天恩。”布尔尼总算反应过来了,赶紧磕头谢恩。 “明珠!”朱和墭最后又看着纳兰明珠,“你想要什么地方?” “臣哪儿都不想要,臣只想在北京的宅子里面养老” 朱和墭笑了笑,“可是你在北京的宅子有龙气!” 这所宅子可是抚顺战犯管理所第九八一号战犯溥仪出生的地方! 明珠也给吓着了,赶紧跪下,“圣上,臣” 朱和墭看见一副怂样,只好把语气放缓一些,笑道:“你主子康熙要去夺回沈阳,你一定想追随他?另外,图海、莽依图、勒尔锦、董额也会一块儿出兵布尔尼也会出兵的明珠,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知道,知道,臣知道了!” 原来朱和墭认证正品康熙不是闹着玩的,而是真的想把他扶上沈阳之主的位子,用他来分裂北清,同时拿来看管东北、外东北那一大块儿——这块地盘不小,现在汉人数量又少,短期内根本占不全,必须得有“恶犬”看守着,要不然容易让人偷了去。 第661章 犯我强明者,虽远必揍! 常宁、布尔尼、明珠三人心事重重的去了三个人都没有从朱和墭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但又不得不服从这位天朝之主的命令。 所以常宁只能继续扮演康熙,去和同治还有他自己(把真康熙指为常宁)作对这可真是世上最纠结的事情! 而布尔尼看来是当不了大汗了,只能先弄个小汗,然后再徐图进取。 至于明珠嘛,再也要不回他在北京的府邸了,只能跟着假康熙去打沈阳了。 而南书房的召见活动还在继续。 走了三个心事重重的满洲人、蒙古人,又来了三个忧心忡忡的洋鬼子——意大利神父闵明我、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大班雷杰森、新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的使臣胡安加西亚。 三个洋鬼子都按照菲戈的指示,向朱和墭、朱天王行了揖拜之礼,然后意大利神父闵明我就作为三人的代表,拿出了一封用汉语和拉丁文双语写成的“联合请求信”,交给了在朱和墭的侍卫处任职的菲戈。 “大皇帝,这是天主教会、东印度公司、新西班牙的使臣一起向您提交的请求信。”闵明我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天主教会希望可以继续在原大清国属地之内传播主的福音。东印度公司希望您可以允许他们继续在大沽口的商埠中从事自由贸易。新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则希望” “朕不想听新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的使臣所提出的任何要求”朱和墭道,“因为在万历至永历年间,西班牙人曾经在吕宋岛制造了三次大屠杀,杀害了至少十万大明子民,并且一直强占我大明固有吕宋岛至今。这是不可原谅的过失,朕一定会采取报复措施,西班牙人可以滚出去了!” 朱和墭的话又菲戈口译成了西班牙语,听得那个胡安加西亚大惊失色,看见几个武装侍卫要来赶走他,他连忙用汉语大声道:“皇帝陛下,您要向西班牙王国宣战吗?现在还有十万华人居住在吕宋” “轰”的一声,朱和墭已经掀翻了他跟前的案几,人也站了起来,怒视着眼前的这个西班牙人,一字一顿地说:“你在威胁朕吗?朕本来只想从西班牙手中夺取相应的土地,同时向西班牙的敌人提供军用白糖和拉索引信,并且对西班牙进行白糖禁运作为报复。” 胡安加西亚被朱和墭的报复手段吓得面无人色——军用白糖已经是“大杀器”了! 朱和墭居然还拿出了拉索引信!这玩意比白糖还要命啊! 因为有了拉索引信,掷弹兵就会变成人形大炮! 而用来制作拉索引信的重要原料黄磷非常难以取得(可以从尿液中提取,但是欧洲人现在还不知道),也不知道中国人从哪儿弄来的? 好在中国人过去没有公开出售过拉索引信,一直把它当成“非卖品”,西洋人只能从清朝那里少量得到(战场上总有办法缴获到一些的)用来研究。没想到现在大明要把这个东西卖给西班牙的敌人了 朱和墭的话还没有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又怒气冲冲地说:“如果你们敢对吕宋的华侨展开屠杀,那么朕保证朕要三倍索还!你们杀死一个中国人,朕就杀三个西班牙人! 不要以为太平洋很宽,那点距离阻挡不了朕的远征军!胡安加西亚,你现在可以走了。朕的最后通牒在你离开大沽口时,会送到你手里的。” 然后朱和墭一挥手,胡安加西亚就被几个侍卫给拉出去了。 随后大明天子又看了一眼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雷杰森,冷冷道:“回去告诉你们的执政官威廉三世,立即解除和西班牙王国的同盟否则荷兰的敌人就会依据盟约自动成为西班牙的敌人,而西班牙的敌人将会得到大量的军用白糖和拉索引信!如果路易十四在上一次法荷战争中得到了这两样武器,荷兰早就不存在了!” 雷杰森被朱和墭的警告吓出了一身冷汗! 荷兰东印度公司这几年可没少帮着大清朝对付大明,而且为了保住在南洋的利益,还和西班牙一起组织了个十六国同盟,现在西班牙就要被大明往死里坑了荷兰还能有好下场? “皇,皇帝陛下,我一定将您的警告转告给威廉执政官。”雷杰森本来还想说一些什么南洋的现状、规则,现在哪儿还敢招惹这位大帝? 朱和墭随后又将目光闵明我,他冷冷道:“禁令不可能通融,除澳门一地之外,凡日月旗所至,皆无十字旗立锥之地除非罗马教宗可以劝说西方各国先取消禁儒令。” 禁儒令是不可能取消的——“原君”、“原臣”这种东西在西方的君主制国家怎么可能不禁止?大明可以把“原君”、“原臣”这一套当成显学来玩,那是因为朱和墭自己的威望超强,同时他又知道君主制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所以早点把这个问题摆出来说清楚,把君主制神圣的外衣都扒了,同时再把《大明约法》推出来神圣化,等于搞了个立宪。而且朱和墭还利用“原臣”的理论加强了大臣们的责任,以便在将来的大明皇帝无法承担责任时,一点一点的把责任推给下面的大臣,最后甚至可以变成虚君 另外,中国的中央集权已经搞了一千多年了!凡是打天下的开国君主,一般都能建立起集权,朱和墭也不例外。 他的朝廷已经通过均田制掌握了大量的人口和土地,而且还得到了东厂官银号这样的中央银行的加持,根本不需要进一步加强集权了。 所以这一套东西对于自身权威很大,朝廷又够集权,而且还能看清君主制未来前景的朱和墭而言,当然是个好东西。 但是对于那些被贵族架空或是分权困扰了不知道多少年,现在刚刚开始搞集权的许多欧洲国家的君主们而言,原儒主意简直有毒啊! 贵族可以那它当成反对君主集权的工具,而平民同样可以将它当成反对贵族的理论(许多贵族实际上也是个小君主)——如果实行“原儒主义”的大明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也就算了,可他偏偏是一个处于“山巅之上”的国家。 大明的成功,就可以证明原儒主义的成功! 如果谁要想和大明一样成功,是不是应该学习一下原儒主义?也搞一搞“天下为主君为客”?也把贵族大臣变成君主的“师友”? 而让天主教会所不能忍的是,原儒主义当中根本就没有“神”的位置你哪怕有个“原神”,教会也许就会考虑允许它在欧洲传播了。 “陛下,”闵明我无奈之下,只好对朱和墭说,“颁布禁令的是各国的世俗君主,教会无法进行干预。” 朱和墭当然知道自己提出的原儒主义对于一个急需加强君主集权的封建国家是多么的有害了。君主集权这个事儿,不是越大越好,但是没有或太小也是不行的。 他两手一摊,笑道:“那就这样神甫,看来我们无法达成一致了。朕希望你可以尽快起身前往澳门,在那里你想呆多久都行。” 第662章 远交近攻不,猎物是新西班牙! “衰仔啊,这个《战国策》你知道?根据上面记载,有个叫范雎的山西老坑和秦昭王说: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那个西班牙国、荷兰国、罗马教廷都远得很,应该远交才是” 三个洋鬼子一走,朱天王就和儿子说起来远交近攻的典故。 在朱天王这样传统的中国政治家看来,这个兔子就是应该吃窝边草的,不可能放着身边的敌人不打,万里迢迢跑去惹什么西班牙、荷兰国啊! 就算打吕宋岛也太远了,更别说什么新大陆了早些年都没听过。直到最近几年他跟着儿子混,终于见多识广了,这才知道地是圆的,天是空的,大地另一头还有个大的没边没影的新大陆。 而且这个新大陆还有金山银山,富得流油,是个“替天行道”的好地方! 可是新大陆油水虽大,但距离也太远了! 而且大明现在的大敌还是北清啊,北清还没死透呢,怎么能去招惹远方的强敌呢? 朱天王的心思,朱和墭当然是知道的。不过在他看来,西班牙才是大明天朝真正的大敌! 因为西班牙拥有辽阔的新西班牙殖民地眼下大约半个美洲新大陆都是新西班牙的! 这简直是罪大恶极啊! 而其中的三百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日后将会成为美利坚帝国的一部分——其中就有加利福尼亚和得克萨斯这两个后来的“美利坚强州”。 如果美利坚失去了加利福尼亚、得克萨斯、内华达、犹他、新墨西哥、亚利桑那、科罗拉多、怀俄明等州,它还能美得起来?它还能坚如磐石吗? 如果再有一个不容于美利坚的天朝邦国,出现在上述各州的地盘上。那美利坚就永远只能是一个地区性的强国。 而天朝如果能拥有一个强大的,位于美洲西海岸的邦国。那天朝帝国就有机会将整个太平洋变成自家的内湖。 天朝的霸权将也会长存于世! 相比西域、雪域高原、蒙古草原、外东北这些个虽然挺近,但是开发成本很高,维持成本不低的地盘而言,一个美洲西海岸的邦国,实在是太让朱和墭心动了。 而且西域、雪域、蒙古、外东北这些地盘是跑不了的。除了一个罗刹国,也没有谁能跟大明来争。而罗刹国的主要发展方向还在西边,不可能为了这些烂地和大明在东方死磕。 所以朱和墭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搞。但是轻易拿下新西班牙西部大片地盘的机会却不多……朱和墭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有一场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 一旦波旁王朝入主西班牙,大明对新西班牙的进攻就有可能让强大的法国卷入! 虽然大明的实力比法国更加强大,但是它能投入到大洋彼岸的力量却是有限的。 而法国则有可能利用援助新西班牙的机会,在新大陆大举投入力量。毕竟西班牙在新大陆上经营了一百多年,控制了上千万土着人口,还有几十万西裔的白人人口,有能力为大量法军提供后勤保障。 所以,朱和墭就想抢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发生前,对新西班牙下手! 另外,他还知道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将在未来几年后出现。 这个机会就是奥斯曼帝国对维也纳的围攻! 如果奥斯曼帝国可以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那么,整个欧洲的形势就将发生巨变。 到了那时,整个基督教世界就不得不集中力量以应对奥斯曼帝国的西扩。 如果大明帝国在这个时候向新西班牙发起进攻,很有可能以微小的代价达成重大目标。 因为西班牙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新西班牙,置于欧洲,特别是罗马之上……虽然新西班牙才是他们的未来! 想到这里,他就笑着对朱天王道:“阿爸,孩儿知道西班牙、荷兰都很远。但他们还是不远万里到了咱们的家门口。而且还带来了坚船利炮,可见其雄心之广,威胁之大。正身为天朝之主,东方诸国之领袖,安可视而不见? 况且西人用于购买我之丝绸、瓷器、白糖、香水等的白银和黄金,大半出自新西班牙!” “这……”一想到黄金白银,朱天王就有点动心了。 就在此时,又有侍卫来报说:“黄植生求见。” “宣。”朱和墭马上让人将这位他看好的“外交家”宣到南书房。 黄植生这次为大明收复山东立下大功,再加上他潜伏敌营多年,功劳苦劳真是不小。所以这回直接封了新会侯!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现在的精神就爽的不行。行揖拜礼的时候,嘴角都挂着笑。 “赐坐!”朱和墭连忙让人给他搬来一把椅子,还笑着说,“这里原是康熙的南书房,什么都好就是椅子少了一点。” “圣上,”黄植生撩起官袍,在椅子上坐下,“臣来南书房可不是一回两回啦,每次回都是跪着回话,哪有机会坐?还是圣上这里好。” “君臣为师友嘛!”朱和墭笑道,“师友之间哪里需要动辄下跪磕头?植生,这个道理,你到了欧洲那边也要多讲讲……若有条件,还应该办个报纸,好好吹吹儒家的道理。” “去欧洲?”黄植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努力想了一想,还是没想起来,大明还有这么一个州府。 “就是西边儿那个欧洲大陆,知道了吗?” “知道,臣知道了。”这下黄植生反应过来了,“圣上说的是欧罗巴大陆。” 朱和墭笑着说:“对!出访欧洲的差事不好办,朕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出马带上一个使团……真是辛苦你啦。” “不辛苦,不辛苦。”黄植生笑道,“替圣上办事哪儿能怕苦呢?圣上,您想要臣出访罗刹国?” “罗刹的确要去的。” 黄植生笑道:“说起这个罗刹国,他们和清妖应该是敌人……在黑龙江那边儿一直都有争斗,宁古塔将军时不时就会上报罗刹人入侵的事儿,非常难缠。 另外,在西域很远的地方准格尔和罗刹人一直有矛盾。” 黄植生居然还是一个罗刹通! “罗刹只是你西去的第一站,”朱和墭说,“等见过彼得沙皇以后,就去奥斯曼帝国转一圈……争取和他们的苏丹或大维齐尔见面。 然后再去见一见罗马教宗……他们一直派人来见朕,朕还没派人回访过一次。 见完教宗去后,你就法国和法兰西王路易见面。然后就去荷兰见威廉三世,最后才是英国。” 黄植生道:“圣上,这一大圈绕的……回来不得好两三年后?” 朱和墭半开玩笑道:“怕苦怕累了?” 黄植生摇摇头,“怕倒是不怕,只是觉得太远了一些……” 黄植生随即又问:“圣上,臣跑那么老远,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他一边提问,心里面一边也在猜想,应该是要联俄灭清? “当然了!”朱和墭点点头,“植生,你此去事儿可真不少……不过并没有联俄灭清。” “没有联俄灭清?”黄植生一愣,“那要对付谁?” “对付西班牙!”朱和墭笑道,“得给西班牙设个大大的局!” 第663章 谁是康熙,谁是我阿玛 轰隆一声,兴庆府皇宫的南书房内的书案倒在了地上。把正昏昏欲睡的同治小皇帝吓了一跳,瞪着小眼睛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刚刚掀翻书案的那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麻脸男人。 几个南书房大臣,全都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只有大军阀议政王孔圣公还稳如泰山一般的坐着,看着刚刚呆立在那里的康熙,语气平静地开口道:“太上哥哥别急,您还是康熙,您永远都是康熙,天下间只有一个康熙,那就是您这一点,我可以证明!” 康熙?只有一个康熙?这是什么意思?同治小皇帝听得一脸懵懂,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是似懂非懂的时候,康熙是什么他当然知道,只是不太熟——康熙皇帝不带孩子,他整天忙着抢救大清朝,自然忽略了家庭。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他升级当了太上皇,需要把儿子胤礽拿出来当傀儡用,他和胤礽相处的时间还会更短,关系也会更加生分。 而现在的小皇帝已经知道康熙是他阿玛的一个名字,他阿玛叫爱新觉罗玄烨,又叫康熙。但他还是不明白“天下间只有一个康熙”又是什么意思?还有他同治小皇帝的阿玛是谁,为什么要圣公叔叔来证明? “孔毓圻!”小同治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康熙皇帝已经指着乱说话的孔圣公发出怒吼了,“朕是不是康熙,不用你来证明!” 不需要圣公叔叔证明?小皇帝心想,那你到底是不是康熙呢?你到底是不是我阿玛? 康熙还不知道自己的糊涂儿子已经对他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还在那里生孔圣公、常宁和明珠等人的气儿呢! “常宁该死!明珠该死!孔”说到这里,康熙瞪了一眼孔圣公,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一点都不怵。 孔圣公何止不怵,都生气了!他是有实力的!而且实力越来越大最近他又收了两个很能打的徒弟,一个叫张勇,一个叫王进宝! 康熙那个恼火啊,他现在拿孔圣公真没什么辙这小子比鳌拜还鳌拜! 鳌拜不过是看家的老奴,再跋扈也没有真正属于他的实力。而孔圣公是儒宗圣公,他手底下一帮熟读反经的门人弟子! 而且这个儒宗是开门收徒的,孔圣公本人更是广收门徒。西迁到兴庆府的大清朝廷上下人心惶惶,都想要抱团取暖,加入儒宗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另外,儒宗和儒门一样,都能提供一种基层治理的秩序。 其中儒门的基层治理的核心是以宗族、村社为主体进行的均田——这种均田乍一看好像是扶植了宗族,有可能造成强宗大族横行霸道,但实际上却是给宗族团体设了上限,而且还禁止了宗族之间的吞噬。因为田土都已经“均”好了,一个几百口人的宗族均到几千上万亩。想要扩张,又被“均田不可售”的原则所限制,而且邻近的土地又被其他宗族控制。一个宗族想要非法兼并另一个宗族赖以生存的土地,难度可比一个豪强兼并一个农民的土地大多了! 所以当某个宗族的人口增长到一定程度,无法从现有的土地中攫取足够多的财富以供生存后,他们要么让一部分子弟进城务工,要么就向官府申请移民去地多人少的宽乡,而不会在当地不受限制的膨胀当然了,这套秩序可以良性运转的前提,是国家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新的肥沃土地,或者蓬勃发展的工商业可以提供足够多的就业机会。 至于宗族内部的那点事儿,什么大房欺负二房、三房之类的。呵呵,清官难断家务事!而且如果某个人不被他的父母所爱,分到的财产太少,以至于遭受兄弟欺凌这事儿能怪皇上和朝廷吗? 总之,儒门的那一套其实是保护了弱小宗族,拆分了强宗大族,是有利于中央集权的。 儒宗的乡贤包税制的基础其实也是宗族,不过这一套制度不能保护弱小宗族、抑制兼并,反而可以帮助强宗大族加快兼并的步伐,然后朝廷就能依靠这些强宗大族获取钱粮和兵力。这个套路虽然不利于集权,但是对于如今风雨飘摇,搞不好还要西迁的北清而言,还是非常实用的因为有一群强宗大族跟着,跑到哪里都容易扎根啊! 而威望已经大损的清廷控制这些强宗弟子的手段就是和儒宗结盟——这个路数其实和历史上衰弱的王朝要依靠这个教那个教,或者要依靠什么士族是一样的。 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儒宗现在已经变成了北清的合伙人了! 康熙现在得依靠儒宗,当然不能指着孔圣公鼻子骂你该死了。 “就是常宁和明珠该死!”康熙咬着牙,“朕决不能轻饶了他们传朕的旨意,将永绶、满都护、海善、纳兰揆叙四人收监!不,赐死!” “太上皇,请您三思啊!” “太上皇,不可啊!” “太上皇” 康熙一说要杀人,底下趴着不言语的大臣就纷纷开口劝说了。 永绶、满都护、海善三人都是常宁的儿子,纳兰揆叙则是纳兰明珠的儿子。 那个纳兰揆叙死就死,但另外三人可都是爱新觉罗,还是近支皇亲,同治皇帝的堂兄弟,怎么能轻易弄死? “你们不要劝了,“康熙怒吼道,”朕非杀了他们不可!”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是“不杀他们,就不能证明自己是真康熙!” 那个杀千刀的常宁很可能已经以康熙皇帝的名义向大明投降了,而且还说兴庆府的真康熙是常宁这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康熙现在必须证明自己是自己了而杀掉常宁的儿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虎毒不食子啊!如果他真是常宁,能舍得杀自己的亲儿子? “太上哥哥,这事儿我可不能同意!”孔圣公这个时候斩钉截铁地说,“恭亲王之所以自愿留在北京,全是因为兄弟之情,他是替您留在北京的他现在落在逆贼手里,刀架在脖子上,那还不是要他方便方,要他圆便圆?甚至恭亲王都有可能已经遇害了,只是逆贼找了个人扮演他,不,是扮演您!您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杀了他的三个儿子呢? 现在可没有任何消息说北京城的那个伪康熙是恭亲王假扮的!” “你,你”康熙被孔圣公这么一说,也有点傻眼了。 把常宁留在北京的事儿已经很不地道了,现在还要杀常宁的三个儿子而且现在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说北京的那个伪康熙就是常宁啊! 别说证据了,连传闻都没有啊! 也有可能常宁已经代替康熙殉国了,朱和墭只是随便找了个麻子冒充康熙,结果康熙就把常宁的三个儿子都杀了这也太让人心寒了。 “那就,那就将他们暂时收监”康熙话说到这里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头,再想想,终于想起来了,他看着孔圣公道,“圣公,你刚才说什么?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 “我是摄政啊!”孔圣公回答道,“太上哥哥,您难道忘了?现在是您,我,还有太上太皇太后一起摄政辅佐皇上。” 第664章 图海是真的,明珠是真的,康熙当然也是真的! 康熙从小就是皇上,干了快二十年,都已经干习惯了。所以他现在虽然退居二线当了太上,但是在他的潜意识中,他还是那个一言九鼎的大清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刚才被孔圣公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皇帝,而是太上皇了! 也许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下岗的这个事实,对康熙的心里造成的打击太大。原本站立着的康熙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御座,然后喃喃自语道:“朕已经不是皇上了,朕已经不是皇上了” 底下的大臣们看着他们的小圣主这么一副凄惨模样儿,都呜咽出声。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康熙明明是个明君圣主,而且早就大权在握,将朝局牢牢掌握在手中。怎么就让朱和墭、吴三桂这两个逆贼成了气候?可就算如此,康熙在失去南方半壁江山后还锐意改革,组织了新八旗军,更一次次身先士卒激发将士们的忠义血性,怎么就败落如此了呢?在他们这些知兵的大臣们看来,现在的大清八旗新军真的很强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奇尔泊一战中那么轻松的就击败了吴应麒和布尔尼的联军。 就算是那些个荷兰东印度公司派来帮着大清练兵的洋将在见识了奇尔泊之战后,也都翘起大拇哥说如今的大清兵就算摆在欧罗巴战场上也是第一流的,足以和法兰西路易王的精兵较量一番,罗刹国彼得王的军队可远远不如大清天兵呢! 这大清天兵都这么强了,怎么就被明军轻轻松松给打败了呢?而且还一败再败,败到了无力回天!这大清,接下去到底该怎么办呢? “太上皇,三十六计走为上!现在北京城出了伪康熙,多半会被用来分裂咱大清盛京看来是保不住了!” “太上皇,现在关中的人心也极为浮动,之前迁到关中的旗人都怕逆贼大举来犯不如把他们都迁到兴庆府、西宁府和兰州府。” 既然无力回天了,又出了两个康熙,这些大清能臣们自然就想到了保存实力反正大清天兵已经从广东一路开溜到了东北、西北,为什么不再一次以退为进呢? 几个南书房大臣纷纷附和,但一个个脸色都很不好看。因为朱和墭搞出个冒牌康熙显然是有所图谋的。而他的所谋,大家用脚后跟也能想明白,一准是东北那旮旯。 其实拿出一张地图看看,就知道北清的摊子还是铺太大了。一头在东北,一头在西北,中间还夹着一个蒙古。而且蒙古这边还出了个和北清为敌的成吉思天佑汗布尔尼! 而维持这个盘子的,只剩下十三四万八旗新军和六七万鲁勇还有两万蒙古新军。 二十二万大军看着好像不少了,但是现在的北清朝廷财源枯竭,根本没有维持那么多军队的财力。而且北清的地盘又太大,两块核心地盘陕甘和盛京、宁古塔之间相距三千多里,其间还有草原大漠山林,根本无法呼应。 一旦这两块核心地盘遭到明军猛攻,守在那里的清军就只能各自为战。 而在北清财源枯竭,又冒出一东一西两个康熙的时候,底下的军队还能有多少死战的心思? 有真康熙亲自看着的西北还好一点,而且北清的主力也在这里,还背靠着准噶尔、和硕特两个支持康熙大汗的蒙古汗国,所以还能坚持一下。大不了就是放弃关中平原,再向西缩一缩 而没有真康熙坐镇的盛京、宁古塔就非常危险了。如果明军支持伪康熙常宁攻打,说不定会来个半推半就的开门迎降! 康熙一想到常宁现在正冒充自己,在明珠、王辅臣两个叛臣的辅佐下进兵盛京,他就后悔的想抽自己的耳刮子早知道常宁能玩出这一手,当时就该毒死他啊! 还是心慈手软了! 想到这里,康熙悠悠地看了一眼孔圣公,孔圣公还以为康麻子在向自己征求意见,于是就回答道:“太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咱们手里还有二十万精兵,何处去不得?” 康熙心说:“这二十万大军中就有你的七八万鲁勇和张勇、王进宝他们率领的一万多甘陕绿营兵你比常宁还危险!” 想到这里,康熙的神色却动也不动,只是淡淡道:“知道了立即给巴海和科尔沁各部的亲王、郡王们下旨,让他们马上西迁到兴庆府来。再给关中的康王和岳乐下旨,让他们多搜括些钱粮布匹,然后往兰州府撤退。” “大将军,辽阳城就在前面,最多两个时辰,我们的大队人马就能入城休息了!” 常宁,或者叫伪康熙、东康西什么的,总之就是这么个人,现在正穿着一身正黄旗的棉甲,戴着枪盔,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一个小土丘山站着。在土丘下面,是大队大队的步兵、骑兵、炮兵、辎重车队,正滚滚通过。这些兵将全都是旗兵打扮,穿着正黄、正白、正红、正蓝、镶红等五色的棉甲,不做声地行军。一面面八旗兵的军旗在队伍当中飘扬舞动。这一带已经是辽河平原了,距离北清盛京沈阳城也没多远了。周遭的人口还算稠密,官道左右,零零星星的有一些旗民、旗奴在呆呆的看着这支既熟悉、又陌生的八旗兵。 正在向常宁汇报的是昔日的大清首席大学士图海! 常宁的阵容远比康熙想象的要豪华!不仅有图海、明珠这样的“中堂”,还有勒尔锦、董额这样的王爷贝勒,还有莽依图这样大将。 就这套班子一围,常宁这个假康熙都不假了图海是真的,明珠是真的,勒尔锦、董额、莽依图全都是真的!领着他们的康熙怎么可能是假的? 所以常宁的大军出了山海关后就一路“势如破竹”,遇上有清军驻守的堡垒都不需要打,只要让图海、明珠、勒尔锦、董额、莽依图他们去露个面,守堡的清军十有八九就开城出降了。 这一路下来,常宁都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了——我到底是常宁还是康熙?为什么每一个看见我的堡寨守将都大哭着喊我“皇上”一个两个人会认错,所有的人都认错了? 难道我真的是康熙皇帝? 夏风掠过,还带着海上的凉气,一下把常宁混热的脑袋吹醒了不少。 “我是谁也不要紧了” 常宁嘀咕了一声。 现在的大清已经是大势已去西北怎么样不说,东北这旮旯是大势去了! 这回出关的军队可不止常宁带着的两万八旗兵,布尔尼和王辅臣率领的三万大军(其实也是原来的旗兵和蒙古兵)还跟在后面呢! 如果常宁常康熙敢有什么贰心,用不着朱和墭从北京发兵,也用不着驻守在山海关和辽东盖州的大军出动,就凭布尔尼和王辅臣就能弄死他了!甚至都用不着他们出手,图海、明珠、勒尔锦、董额、莽依图他们现在都是大明皇帝的走狗鹰犬了。 大清完了!“ 想到这里,常宁苦笑一声,一打马就冲下土丘,汇入了大明八旗兵的洪流当中,还大呼一声:“大明八旗,进辽阳了!” 第665章 别开火,我是康熙,大清完了! 盛京,大明大公二年八月初十日。 这座雄踞关外的雄城名都,在仲秋的阳光下,却显出一片灰蒙蒙的气氛。盛京八门紧闭,城内街道上冷冷清清,连盛京皇城外头往日最热闹的街市上,一间间的店铺都是板门深锁。城头上面,只有盛京将军正白旗新军右路都统巴海的白色方块认旗和几面正白旗的白色龙旗,在有气无力的飘扬。 而在灰蒙蒙的盛京城墙之外,正黄、正白、正红、正蓝、镶红等五色八旗新军总共约两万人已经摆出了十六个大型步兵横队,堵在了盛京八门之外,每座大门外头都是一前一后两列大横队,堵了个严严实实。而且堵门的八旗新军还架起了一门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就对着盛京的城墙。在这些堵门的步兵、炮兵之间,还有一群群散开来的蒙古骑兵,他们和八旗新军一起,将盛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盛京将军巴海和他的副手都统安珠湖,还有两人手下的一票都统、副都统、参领,这个时候已经站在了盛京大南门德胜门的城楼上,这些人都脸色铁青站在城头,一人一支千里镜,正朝城外正黄旗新军阵后一面刺着“康熙来也”的黄色大旗张望。 “康熙来也”旗下面策马而立着几名骑士,没有康熙,但是有图海、明珠、勒尔锦、董额、莽依图还有一个儒宗大佬兼山东巡抚的黄植生! 以上这些人,巴海、安珠湖等人都很熟悉,那一张张面孔化成灰他们都能认出来。现在这些人还没有变灰,还是人形,他们俩当然不会认差了——这些绝对是本人,如假包换! 巴海和安珠湖他们当然早就收到了“真康熙”的廷寄和明发上谕,其中的廷寄还是康熙亲笔,前前后后来了三份廷寄和两份明发上谕。第一份廷寄是康熙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抵达归化安然无恙! 第二份廷寄则是康熙告诉他们自己虽然退位,但依旧大权在握,要他们听话! 而第三份廷寄则告诉他们北京出了个假康熙,实际上是恭亲王常宁,现在已经投降逆贼,要他们千万小心,别上当受骗。 两份明发上谕都是以同治皇帝的名义发布的,第一份是告诉巴海和安珠湖大清朝的皇帝换人当了,康熙以后当太上皇,并且和孔圣公、太上太皇太后一起摄政。 第二份则是几天前才到的,内容是要求巴海、安珠湖马上放弃盛京将军和宁古塔将军辖区,率领所部兵丁家眷西迁去大清的新都兴庆府这份上谕可把巴海、安珠湖两人给急坏了。 东北清军一共有三个固山,其中一个摆在宁古塔,还有两个摆在盛京,不过这三个固山下辖的兵丁拥有的田庄都在盛京城附近。 虽然大部分新八旗兵丁的家眷都不多,但是三个固山的兵丁加上家眷,怎么都有超过十万人要迁徙啊!这还没算替他们种田的从关内迁来的佃户。 这新八旗的兵丁家眷又不是游牧民,他们之前要么是老满洲、陈汉军、包衣奴才,要么就是绿营兵,也有一些干脆就是汉人农夫,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原先是会游牧的蒙古人。 康熙要巴海、安珠湖带着这些人长途跋涉三千多里,通过口外关外的草原、戈壁迁往宁夏,而且还没有充分的准备时间,还要马上出发这简直就是一场死亡迁徙啊! 而就在巴海、安珠湖和驻守盛京的两个新军固山的都统、副都统、参领们都不知所措的时候康熙自己带着兵就打过来了! 不过此康熙非彼康熙。 带兵打过来的这个康熙,就是给巴海、安珠湖下谕旨的那个康熙所声称的叛国投敌的恭亲王常宁。 不过打过来的这个康熙自己是不承认自己是常宁的,在他的大军出山海关后,就不断放出消息,说是逃去宁夏的才是常宁,而他是真正的如假包换的康熙康麻子。 而这个说法也得到了草原上各个蒙古札萨克旗的确认——这些札萨克旗里面都有人去追随布尔尼,结果他们就在北京城亲眼目睹了康熙向大明天子投降的一幕大清真的已经完了! 可是巴海、安珠湖怎么甘心?那么大一个大清,怎么说没就没了?而且宁夏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康熙吗?陕甘二省大部地盘也还在宁夏康熙的控制之下,漠南草原西部和河套草原,还有山西大同、直隶宣化,还有一部分漠北草原,也都在宁夏朝廷的控制之下。 另外,东北这边除了盛京将军府、宁古塔将军府所管的三个固山新军外还有一个人多势众的哲里木盟——这个盟下属有整整十个札萨克旗,其中的六个札萨克旗还都是科尔沁的人马,他们和爱新觉罗家族已经深度绑定,谁都离不开谁了。 所以这大清还有实力,怎么就没了呢? 可就在巴海、安珠湖觉得大清还能存活一段时间的时候,他们就被康熙包围在了盛京城中! 唉,这个仗真是没法打了,大清康熙皇帝投了敌,去参加反清复明了,而且还带兵包围了大清忠臣们驻守的盛京城 就在巴海、安珠湖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台看着就很结实的盾车已经被人从围城的大明八旗兵的阵中推出来了! 这台盾车上面还有个人,穿着一身正黄旗的布甲,缩在厚实的大盾后面。 这是什么意思?要攻城?可这一台盾车管什么用? 巴海、安珠湖等人正感到糊涂的时候,盾车已经到了距离德胜门一百多步的是地方,这个距离上火枪是打不中的,但是子母炮打起来没问题。 就在巴海考虑要不要开火的时候,盾车后面的人突然举起一个横幅,横幅上还有字儿。 “我是康熙,不要开火”巴海一个字一个字念了起来,念完后就大惊失色了。 康熙真的来了? 巴海还没反应过来,底下人已经嚷嚷起来了。 “大将军皇上来了!” “大将军,皇上就在城外啊!” “大将军,可不能让人用子母炮打皇上” “大将军,不能伤着皇上啊!” “是啊,咱们都是皇上提拔的,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听了底下人的话,巴海也有点无语了。是不是康熙还不知道呢!你们这些人怎么就先入为主了呢? “传令下去,所有的火枪、火炮都不许开火。”虽然不确定来人是不是康熙,但是巴海还是不敢造次——万一是真康熙,一家伙打死了,那可就是弑君了! 巴海又不想谋朝篡位,他弑哪门子君呢? 而且弑完了君,他也跑不了啊!外头那么多兵围着,还有不少蒙古骑兵,附近也许还有真正的大明天兵呢! 就在这个时候,那辆盾车又靠近了一些,然后城上的人就听见吊着嗓子的叫喊声从盾牌后面传出来了。 “别开火,我是康熙大清完了!完了!” 紧接着,一个穿着正黄旗的棉甲,头上戴着枪盔,哭丧脸的男人就从盾车的盾牌后面露出了半个身子。 巴海赶紧用千里镜对准了那人,定睛一瞧,已经认出是恭亲王常宁了。 就在巴海想揭穿这个假康熙的时候,常宁再一次高声喊道:“城上的人听了,十万大明天兵已经出了山海关” 第666章 我们爱大明,我们要当鹰犬! 什么?十万大明天兵要来了? 巴海听到这个消息就是一哆嗦,他手底下只有不到两万人的八旗新军(还有不到一万人在宁古塔),而且士气低落,人心惶惶,根本就没有战意和斗志。 如果仅仅是城外的这些大明八旗,他们倒还可以支撑一下。可如果真正的大明天兵来了,而且还一下来十万,那盛京城几天都守不了啊! 想到这里,巴海就决定再仔细看看得看清楚了! 来人到底是不是康熙? 仔细一看之后,巴海就发现城外那人还真有点像康熙——他好像有麻子! 常宁是没有麻子的,而那人有麻子! 这有麻子的也许就是康熙了! 这个时候“康熙”又发话了:“城上的人听了,大明皇帝皇恩浩荡,是不会对咱们赶尽杀绝的。不仅不会赶尽杀绝,而且还会收编咱们八旗新军的兄弟,可以改编成大明的八旗兵” 还有这好事儿?这可是当大明的鹰犬啊! 巴海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城外那人更像康熙了,这个人的五官真的和康熙长得很像! “康熙”喘了口气儿,又吼了起来:“城上的兄弟听了,大明皇帝已经封我当了沈阳、建州、辽海、铁岭四卫都指挥使,平北大将军沈阳、建州、辽海、铁岭四卫土地,都可以给咱们大明八旗屯田!” 这条件可以啊! 巴海这下心动了。 “康熙”说的这四个卫其实是明朝的行政单位,大致上就在如今的辽阳州以北一直到奉天府的北部边界一带。不仅地盘挺大的,而且这一带本来就是新八旗兵丁的田庄集中密布的地方。如果“康熙”可以拿到这一些地盘,就意味着巴海手下的田庄大多可以保留下来。 另外,在四卫之一的建州卫地盘上山林密布,盛产木材、皮毛、药材。那也是一块宝地,经营好了可以为平北大将军府获取大量的银圆收入 也就是说,靠着田庄和山货的收入,平北大将军府的大明八旗就有可能维持下去。 这也算是条活路啊!看来这个鹰犬还有得当! “康熙”又开口了:“大皇帝还说了以后黑龙江沿岸和库页岛的防务都交给平北将军府,朝廷可以给咱们发兵费,咱们每遣一兵久驻北疆,朝廷就可以按照一兵一年三十六圆的饷额给咱们发钱。如果北边能有功劳或有大战,还可以再加钱现在大明有钱了,钱不是问题!” 朱和墭的排面还挺大的! 不过他也不亏。因为他收下“明八旗”就是当作鹰犬使用的。 现在北方的老毛子已经到黑龙江边上了! 所以朱和墭也不能在东北、外东北这一带打出一个“无人区”了。 要不然等他从中原找到足够的移民填进去,毛子没准都到“吉林”了……历史教训可太深刻了。 而且现在全大明才几千万人,连天府之国四川都没什么人中土温暖之乡的百姓,会放着“安逸”的四川不去,往冻死人的黑龙江跑?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即使朱和墭可以用行政手段强迁一些人过去,也维持不下去的。 所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可以帮大明看住北方边界,甚至帮着大明把罗刹人打回去一点的,只有蒙古人和明八旗了…… 听“康熙”这么一说,巴海就觉得他一定是如假包换的真康熙了。 不过兹事体大,他也不好独断。于是就问左右道:“诸位觉得如何?他是真的康熙吗?本官看着他好像是真的。” “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安珠湖本来担心巴海会一根筋,没想到这位看着挺正直的盛京将军也会玩指鹿为马了! 当然了,安珠湖现在也觉得这个康熙挺真的。 他在盛京城外有挺大的田庄,在荆州天王城的蓬莱银号里还存了款子,又长年在宁古塔一带摸爬滚打……是知道该怎么和那些罗刹鬼打交道的!跟着大明混没准还能捞到建功立业的机会。 “没错,那就是康熙。” “就是康熙……和我在北京见着的一模一样!” “大将军,咱们是不是该跟着康熙爷一起反清复明了?” 在安珠湖表态之后底下的一群都统、副都统、参领中没有人想殉大清朝,看见巴海和安珠湖都那么“识康熙”,他们自然也马上认出了来人就是康熙! 如假包换,再假再换! 既然大家都认出城外那人就是康熙,那巴海也不再犹豫了,立即下令道:“快快,开城门,迎大明!” “嗻!”底下人都长出口气儿,然后齐声高呼:“迎大明啦!” …… 常宁终于有惊无险地入了城,住进了自己在盛京的府邸——虽然他在冒充康熙,但盛京的皇宫他可不敢去住。 实际上连盛京的恭亲王别府,他也没什么兴趣……他现在想的还是找个机会金蝉脱壳,然后到金州天王城去过几年安生日子。 到了天王城那边,他可就不是爱新觉罗常宁了,而是个普普通通的富家翁。 不过这富家翁也没那么容易当,现在还没到跑路的时机。 “巴大将军,您知道这罗刹国怎么走吗?” 就在常宁琢磨着怎么跑路的时候,黄植生已经和巴海寒暄得差不多了,直入主题,问起去罗刹的事儿。 出访罗刹、土耳其、罗马、法兰西等国,去替朱和墭布下一个围猎西班牙的局,是他此行的使命! 巴海连忙摇摇头,“侯爷,您不要叫我大将军了,我现在就是个指挥使。” 巴海现在是沈阳卫指挥使……是刚刚封的官。 而沈阳为就是原来的盛京一带了。 “那么,巴指挥,”黄植生笑了笑,改口了,“不瞒您说,下关还有个差事,就是去罗刹国出使……可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您有办法吗?” “这个……”巴海迟疑了一下,“现在怕是不好走啊!” “怎么不好走了?”黄植生问。 “是不是又和罗刹人打起来了?”边上的图海插话问。 “现在还没打起来,但是也快了。”巴海摇摇头道,“这些罗刹人都是好勇斗狠之徒,连索伦人和巴尔虎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这些年辽东的大军都往关内开,黑龙江边境上空虚的很。这几年,罗刹人又得寸进尺,在咱们的地盘上修了许多堡垒,还在寻找黑龙江的海口……咱们摆在黑龙江边境上的寨子可没少吃亏!” “看来得好好打一仗了!”图海笑了笑道,“巴指挥,你的人打得过他们吗?” 巴海笑道:“原先还真没什么把握,但是现在行了。现在有大将军带来的生力军,还有布尔尼的蒙古人相助……说不定可以把罗刹能打回西伯利亚汗国去!” 第667章 开门,放康熙! 巴海、图海这一唱一喝的其实是在忽悠黄植生这并不是真懂行的“外交家”。 因为盘踞在黑龙江以北的那点罗刹兵怎么可能是巴海麾下索伦骑兵和巴尔虎骑兵的对手? 索伦骑兵可是康熙康麻子的宝贝!在过去几年当中得到了最好的装备和训练。虽然康熙没有能力给他们配上胸甲,但是锁子甲、燧发枪、手榴锤都已经装备上了。 荷兰东印度公司还派来的瑞典骑兵专家帮着训练(当然是收费的)。几年练下来,这帮索伦骑兵列队冲击的能力比起古斯塔夫二世的瑞典骑兵也差不多了。 而且装备了糖药手榴锤和燧发枪后,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也远远超过罗刹国的哥萨克骑兵。 虽然大部分的索伦骑兵都跟随真康熙行动,但是巴海麾下仍然拥有两个佐领总共四百索伦铁骑! 在宁古塔将军殷图(也归巴海节制)麾下还有一个参领的巴尔虎铁骑,他们算是索伦铁骑的简装版。没有锁子甲和燧发枪,但依旧装备了手榴锤,也会和索伦铁骑一样发起冲击。另外,他们也和索伦骑兵一样保留了弓箭,也能够熟练的使用骑射战术。 光是盛京、宁古塔两个将军府下辖的这一千四百索伦和巴尔虎骑兵,就足以把黑龙江北面的罗刹人撵走了。 毕竟盘踞在雅克萨城的罗刹兵或者叫罗刹壮丁也就几百号,其中的正规军也不知道有没有几十个?靠这样的军队当然不可能同精锐的索伦铁骑和巴尔虎骑兵野战。 而固守雅克萨城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巴海麾下的军队是“低糖军队”,而现在的罗刹国军队是一支“无糖军队”。“低糖军队”不可能和“高糖军队”拼火力,但是却能在火力上碾压“无糖军队”。别说雅克萨只有个木堡,就算修个最坚固的棱堡,照样会被巴海的炮兵轰塌! 而巴海之前没有去攻打雅克萨城,根本不是因为打不下来,而是因为雅克萨城的存在有利于他收编黑龙江沿岸地区的索伦人部落——罗刹鬼不来,谁会爱大清、爱康熙? 此外,当时大清的国策还是全力抗明,所以就不在北线和罗刹人计较了。 而现在雅克萨的罗刹人可值钱了,一定得卖个好价钱,要不然大明八旗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所以不能让黄植生打那儿过,免得他发现雅克萨的罗刹人其实非常弱如果黄植生把那里的情况如实上报给朱和墭,他们就不好报价了。 狐狸老的都快成了精的图海根本用不着和巴海串谋,就知道该怎么做这档子买卖了。他接着巴海的话往下说:“不过平北大将军带来的兵马还需要一段时间安顿宁古塔那边该怎么安排?是恢复奴尔干都司还是由平北大将军节制?名不正而言不顺啊! 另外,雅克萨城池坚固,背后还有赤塔和雅库茨克两处更加坚固的堡垒!据查,罗刹人在雅库茨克、赤塔、雅克萨三城一共驻扎了一万鸟枪兵,又有堡垒据守。如果咱们只拿下雅克萨城,那么罗刹人一定会再从赤塔、雅库茨克出兵黑龙江上的交战就难免会旷日持久。 而要一举攻下雅库茨克、赤塔、雅克萨三城,非得出兵数万不可,而且还得准备大量的粮草、辎重,还需要打造可以在黑龙江上横行的战船用来运兵运粮这花费可不小啊!” 黄植生明白了,图海、巴海这两只属狐狸的在伸手要钱呢! 不过他只是个出使西方的钦差使臣,最多给图海、巴海敲敲边鼓,于是就笑着道:“本钦差一定会将黑龙江北边的情况上奏圣上不过本钦差身负皇命,如果不能越黑龙江北上,那又该如何西去罗刹京师莫斯科?” 平北大将军伪康熙常宁这个时候终琢磨好了跑路的事情,开始参与谈话了,他接过了黄植生的问题,回答道:“可以走喀尔喀蒙古去北海边上的伊尔库茨克喀尔喀蒙古东路的车辰汗部向来和北海罗刹有往来,黄大人可以请车臣汗部派人送您去伊尔库茨克。” “可是这个车辰汗并不是我大明的藩臣啊!”黄植生问,“他能帮这个忙?” 常宁道:“黄大人,这喀尔喀蒙古是金轮法王的封地。下官在沈阳安顿一番之后,就会和他一起出兵喀尔喀,到时候一定能降伏车辰汗。您可以跟随下官的大明八旗去喀尔喀,等降伏了车辰汗,再让他派兵送您去伊尔库茨克。” 他说的“金轮法王”当然不是杨过和小龙女认识的那个雪域大喇嘛,而是布尔尼。布尔尼的爷爷林丹汗有两个主要的尊号,一个是成吉思汗,一个就是金轮法王。 这两个尊号还能合在一起再加上三十几个字,变成了总长度达到四十五个字的超长尊号,都快赶上“龙妈”了。 在布尔尼投靠大明后,他的“成吉思天佑汗”当然是不敢再当了,再当就要去见成吉思汗了不过他也不愿意当个什么“顺义王”、“恭顺王”的,一听就是个投降派。所以他就把爷爷的“金轮法王”从故纸堆里找了出来,开始以“金轮法王”这个名号号令草原。 而朱和墭一听到“金轮法王”就想到了杨过、小龙女啥的,也就没和布尔尼计较,于是布尔尼就开始用这个带有宗教性质的尊号了。 金轮法王布尔尼之所以要和伪康熙常宁一起出兵喀尔喀,倒也不是担心打不过喀尔喀三部,而是因为哲里木十旗在科尔沁六旗的亲王、郡王挟持下,开始向喀尔喀蒙古迁移了。 科尔沁蒙古和大清王朝的关系特别亲密,所以他们受到的限制也比较小,还常常跟随清军东征西讨,还在清朝的支持下收编了能征善战的锡伯人,把他们编入了科尔沁六旗。所以科尔沁的武力向来强悍,早就元气大伤的布尔尼根本打不过人家,就只能请常宁一起出兵了。 常宁接着又道:“等下官帮着金轮法王打下喀尔喀,就能率领大明八旗兵进军黑龙江以北了,替朝廷收复奴尔干都司失地了。” 黄植生、布尔尼、伪康熙、巴海等人的奏章,很快就被送到了北京紫禁城的南书房,摆在了正春风得意的大公天子案前。 这个时候南书房里面的布置已经变了样,变成了个会议室,摆上了长桌子,桌子边上也摆了一圈椅子。 大明朝廷并没有跟随朱和墭北上,而是留在南京由于忠贤、杨起龙主持日常事务。朱和墭则在恢复北京京师地位的同时,设立了一个北京留守司,并且委任诸葛三和为北京留守。因为朱和墭现在亲自坐镇在北京,所以这个留守司就支楞起了一个小朝廷,暂时负责管辖在这次北伐之战中收复的直隶、辽东、山东、河南、山西等省——这些地盘可不是打下来就了事的,还得进行均田制改革,少不得还要镇压一些反抗改革的乡贤。对于儒宗的势力也要进行打击,这些都是北京留守司眼下要负责的。 同时,这个留守司小朝廷还负责指挥进攻陕西、东北、蒙古的作战,并且还要负责大明的外交事务。 第668章 想挣钱那就得当好鹰犬! “呵呵呵,打个只有几百个罗刹人的雅克萨城要出兵数万,还向朕要五百万兵费巴海、图海、常宁、殷图他们几个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朱和墭一一看完了由明珠亲自带到北京的这一大堆的奏折,然后也不生气,还笑吟吟地问左右,“你们说说,这个钱咱们该不该给?” “当然不能给了,这也太多了!”诸葛三和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圣上,朝廷的财政可不宽裕,这两年不停的打仗,算上这帮大明八旗兵,带甲之兵都快有七十万了!兵费开支巨大。所获虽然也不少,但那些城池和土地没那么容易变成银圆如果再给明八旗大几百万,朝廷可就真的要债台高筑了!” 诸葛三和当然是在哭穷了! 大明朝廷其实是有钱的,因为大明发行了银圆,还开办了东厂官银号、盐业银号、蓬莱天王银号、南洋银号等四大银号,还拥有控制这些大型银号和小型钱庄的东银钱厂,还建立了登辽、南京、上海、泉州、广州等五大交易所从而将金融的命脉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钱,对大明而言,有时候不过是一个数字。 而且因为大明实行严格的均田制,使得大部分土地直接退出了流通渠道,成为了“非卖品”,因此也人为造成了土地(主要是良田)的稀缺! 稀缺的土地和发达的金融一结合,自然就让可以合法转让的私田有了一定的金融属性。 而在这次北伐之战中,明军所得的最有价值的战利品就是土地——整个北京城都被清空了,北京周围到处都是原本属于新八旗子弟的田庄! 这些田庄虽然很难快速变现,但是却可以作为抵押品帮助大明朝廷快速的从四大银号和下面的中小钱庄手里融到资金——因为土地的数量多达几千万亩,而且大部分都抛荒了,可以很容易的交割,所以抵押价值个上亿银圆都不是问题。 不过财不露白、官不显贵。大明朝廷就算有钱也不能在明珠跟前炫富啊! 所以江湖经验丰富的朱天王也嚷嚷起来,而且还一脸的肉痛:“这是拿咱们当傻子坑啊!咱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他这个太上皇也和康熙一样,退而不隐,还在继续发挥“余热”。不过他的权威和康熙是不能比的,他仅仅是大学士院的十一个大学士之一,同时还拥有登州天王城和金州天王城这两座自由城市——自由市被他办成连锁店了。 不过这两座“连锁经营”的自由市的占地规模比起原来的“天王封地”却小了许多,只剩下了城内部分,没有了郊区和乡村。 虽然占地规模缩小了,但是信誉却树立起来了。所以这段时间,直隶、山西、山东、淮北、河南各地的牛鬼蛇神,都带着他们搜刮来的不义之财往这两座天王城溜。而大明派出去“军管官”则“反应迟钝”,还慢悠悠的在筹备五省科举,准备通过这场科举取一批堪用的“北士”,然后再组建起各省、各府、各县的民政衙门,之后才是检地、清户、均田。而在这之前,北方各省的基层还是在一群乡贤手中。如果这些乡贤自己聪明,捞点钱就开溜去两个天王城当寓公,当然不会有人阻拦。 如果朱和墭真的大笔一挥,很好说话的批给巴海、图海、常宁、殷图他们大几百万,估计其中的一多半直接就流入那两座天王城了! 所以这个钱还是可以给他们挣的,但不能那么轻易的就给挣了,得好好给大明朝当鹰犬! 想到这里,朱和墭笑道:“要是真有几万罗刹火枪兵,那大几百万也就给了,可人家就几百人让索伦兵、巴尔虎兵拉上几门火箭炮去转一圈不就行了?这个活,有五万就能干下来了。” 只有五万? 明珠一脸苦相,这也太少了? 朱和墭看着他,笑了笑道:“想挣钱是?” “不,不想”明珠脸皮还有点薄——他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他虽然有大明朝的官身,但实际上却是个“佣兵集团”的经理人所谓的明八旗,实际上就是朱和墭豢养的佣兵团! 现在大明的兵制是以均田制为基础的征兵制,好处是兵源很广,可以在战时征召到大量士兵。而缺点嘛,就是这些士兵大都不是职业兵,所以不能长期服役。 因此在大明朝一统天下之后,再要向周边,甚至海外派出大军,就少不了派出佣兵了。 大明八旗,还有金轮法王布尔尼麾下的蒙古人,以及即将被大明征服的日本国的鬼子兵,都是极好的佣兵! 朱和墭看着脸皮还有点薄的明珠,笑着道:“想挣钱有什么不对?赚钱不寒碜但是没有你们这种赚法的!你回去告诉巴海、图海、常宁、殷图他们,这几百万银圆,朕是会让他们赚到的。但是打一个雅克萨城朕可不能给那么多!” “不止一个雅克萨,”明珠道,“还有雅库茨克和赤塔那里的罗刹鬼人数更多!” 朱和墭摆摆手,“暂时不必打他们,这回只打下雅克萨就可以了。” 对大明而言,北进恢复奴尔干都司或是干脆一路打到北冰洋,都不是当务之急而且也没啥油水,成本也很高。 所以朱和墭现在只想先把黑龙江流域都控制起来。 他接着又道:“然后在雅克萨和黑龙江的中游、下游、入海口附近各建立一座屯城,再建一支小小的黑龙江水师即可。打一个雅克萨朕给五万,四座屯城和一支水师朕一年给五万维持费。 另外,再设立一个黑龙江提督专管四座屯城和黑龙江水师,以及黑龙江沿岸的城寨这个提督就给安珠湖。” 一年五万这是细水长流啊! 明珠一听觉得不错,连连点头。 朱和墭的话还没说完,他笑着道:“朕还有个真正的大买卖要给你们做!” “什么大买卖?”明珠还是有点不习惯他是做官的,怎么现在张口买卖闭口生意了? “出兵日本!”朱和墭道,“日本久在化外,素来不服天朝,以往历代因为远隔重洋,所以不曾征讨。但是现在朕已经拿下朝鲜,小小的朝鲜海峡根本挡不住朕的水师。所以朕已经决定了最晚明年,就会大发天兵,渡海征伐日本国!你们明八旗愿意跟随出兵吗?” “愿意!” 明珠一听就知道是大买卖了!所以马上大声回答道:“明八旗上下数万虎贲,愿为王前驱,跨海伐日!” 第669章 敌在新大陆,就是墨西哥! “好!” 朱和墭赞许地点点头,笑道:“明珠,那朕就先预祝你和我大明八旗天兵在日本国大获全胜,武运长久了!” 祝完“武运长久”,朱和墭就请守在南书房里面的侍从纳兰性德送他父亲纳兰明珠回延恩侯府(常宁的府邸)歇息去了。 看见纳兰性德走远了,朱天王才对儿子道:“衰仔,真要跨海征倭?那可是太祖爷爷定下的不征之国” “现在已经不是太祖之朝了!”朱和墭摇摇头,笑着道,“现在是朕的大明朝是朕所创立的大明!对太祖而言,强敌在北方,在草原,当然要集中力量去应付。所以才会那么多的不征之国他老人家的本意就是要子孙后代集中力量对付北方。但是如今北方之敌不足为虑,西走的清妖残余稍微有点麻烦。 不过湖广方面的大军已经在小武侯(诸葛正阳)的统带下扫平了河南,随时可以攻入陕西。而直隶这边的大军,也由苏占山、赵鸿逵带着平定了山西,也能随时入陕。陕西一旦被朕收复,那个伪康熙大概也就是个西夏的局面了早晚为朕所破。即便他还能西走,以如今西域之苦瘠,他还能有多大市面?也就是个清顺帝了。 南洋则小邦林立,也不足为患在我看来,大明将来的宿敌,必在东方海外!” “东方海外?那就是日本?”朱天王一脸的难以置信。 诸葛三和也觉得小日本没那么厉害,“圣上,日本蕞尔小邦,焉能对我堂堂中华产生威胁?您多虑了。” 多虑了? 朱和墭瞄了他一眼,心说:“你认真算过没有?日本帝国主意的威胁还小?这帮孙子可恨着呢!” 想到这里,朱和墭一脸凝重地说,“不是日本,而是那个雄踞新大陆,定都于墨西哥的新西班牙! “新西班牙?”朱天王一愣,马上就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新大陆上盛产黄金、白银的新西班牙西班牙王国的殖民之地?” “对!”朱和墭重重点头,“阿爸,您该知道这个新西班牙有多大?” “倒是不小!” 朱天王可是个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朱三太子!他当然知道太平洋有多太平,新大陆有多新,新西班牙有多大多富了! 诸葛三和也知道新西班牙——他同样是个睁开眼睛看世界的诸葛神算。 只见他摇着羽毛扇子,摇头晃脑地说:“新西班牙沃野数万里,人口一千万,各种物产极为富饶,所出之金银占全世界的六成七成之多,而且周遭并无强国新法兰西虽然辽阔,但是人口极少,齐民编户者不过数万,难成大器。所谓新英格兰,不过就是缩在新大陆东岸西北一角的十余县,人口虽有数十万,但依旧难以和新西班牙匹敌,恐怕早晚被其所亡。 至于葡萄牙在新大陆的殖民地,虽然比新法兰西人多,比新英格兰辽阔,但依旧远远不如新西班牙啊!看来没有咱们插手,最多百年,新西班牙就会一统新大陆了!” 这个诸葛军师分析的在理啊! 新西班牙现在可是要地盘有地盘、要资源有资源、要人口有人口、要资本还盛产黄金白银! 而且如今新大陆上唯一的一座大城市就是新西班牙的首都墨西哥城! 墨西哥就是如今新大陆的中心啊! 而和新西班牙相比,什么新法兰西,什么葡萄牙殖民地,什么新英格兰殖民地,加在一块儿都不够看的。不用比别的,光比人口就输了。新西班牙有足足一千余万人口这可是接受墨西哥城的总督府管辖的人口! 所以未来新大陆的主宰毫无疑问一定是居住在墨西哥城的! 至少从十七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世界地图和新大陆各方的纸面数据看,新大陆的未来一定属于新西班牙。 而新西班牙一旦成为新大陆的主宰,未来可就不可限量了! 有那么大的土地,那么丰富的资源,人口还不得蹭蹭的往上升?等到人口上去了,那还不得是世界霸主? 朱和墭又道:“阿爸,丞相,你们别看新大陆和咱们大明之间隔着个太平洋现在的帆船可是越造越大,而且航速也越来越快了。也许一二百年后,新西班牙的海军就能载着十万二十万大军杀到咱们家门口来了。” 好一个墨西哥威胁论! 不过除了主角从墨西哥变成了美利坚,且他的都和原本的历史走向差不多。 “衰仔,”朱天王已经明白儿子的心思了,“所以你才一心要跨过太平洋去打这个新西班牙?” “对!”朱和墭点点头,道,“咱们直接跨过去太远了得先拿下日本当个跳板。而且日本国本身还有两千万人口!地窄、人穷、命贱,素来好勇斗狠,若不为我所用,必为西班牙、荷兰所利用,与我为敌! 所以我就想先下手为强,用雷霆之威将日本国打服打怕然后再收为鹰犬!有日人为鹰犬,接下去就能重创新西班牙了!现在咱们大明是世界第一国,只要能压制住新大陆,不让新大陆出现独霸整个大陆的超强之国。那么大明的第一,就能长久保持下去了。” 诸葛三和想了想,说:“圣上,时间是不是紧了点?咱们国内都还没一统呢!不如休养生息上十年八年,再打日本,就万无一失了。取下日本后再打新大陆,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不能拖那么久,”朱和墭摇摇头,“丞相知道朕派黄植生去做什么吗?” “出使罗刹啊!”诸葛三和回答。 “罗刹不重要,”朱和墭道,“重要的是奥斯曼帝国!奥斯曼帝国在过去的一些年里面出了个很能干的宰相,国力已经有所恢复,可以和西边的神圣罗马帝国再战一场了只要奥斯曼人能打下维也纳,那么五到十年内,西洋人就顾不得咱们登上新大陆,开辟殖民地的事儿了。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咱们想要在新大陆上立足都难!所以明年春天,我就再临朝鲜,然后汇合大军,渡海征服日本了!” 第670章 康西康西,利在西方! 同治元年,九月中旬。 风沙在兴庆府城骤起,从中午一直刮到了深夜。 往日大清定都北京的时候,每年秋天都会有从蒙古而来的风沙把整个城搞得灰头土脸的。不过和兴庆府在这个秋日中遇到的沙尘相比,北京的那点沙子实在算不了什么。狂暴的沙尘,已经将这座大清天子的西狩之都完全笼罩在黄澄澄一片的混沌当中,兴庆府的街上已经少有行人,为数不多的商铺也都早早的上了门板,不再营业了。 大风撞击着兴庆府皇城高大坚固的城垣,发出了“轰轰轰”的声音,仿佛炮击一般,让太上皇真康熙有了一中置身于战场之上的感觉——虽然这位大清太上老打败仗,都已经打成了“清顺帝”。但是失败乃成功之母!何况康熙又有学霸的特质,他总能从一次次的失败当中总结经验,取得进步。 所以身为常败将军的康熙拥有的军事能力,已经相当的高了,现在就却一个能让他发挥的对手了。 在兴庆府皇宫的南书房内,就有这么一个“好对手”在原本的历史上,康熙大帝的威名一半是造反造了一半就两脚一蹬死翘翘的吴三桂所赐,还有一半就现在和康熙对面而坐的准噶尔汗国的丹津博硕克图汗噶尔丹所赐。 历史上康熙皇帝三次御驾亲征,都是和这位人菜瘾大,打仗手艺相当一般,对汗国的控制能力也不大够的噶尔丹对阵。 可惜现在,康熙一生的“好对手”已经变成了他的大师兄恐怕是没有什么机会在战场上见面了。 今天是康熙和大师兄的头一回见面,大师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身材魁梧,留着三缕好像倒置的苏鲁锭枪头一样的胡须,五官非常端正,双眼炯炯有光,一看就是个英雄豪杰。 康熙在了解了噶尔丹以往的作为,又和他深入交谈了一番之后,发现这个当了二十几年喇嘛的蒙古汗王其实是一个相当粗暴的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好像还喜欢蛮干应该是个很好忽悠的蒙古人! 不过康熙的这个大师兄的运气看起来很不错没有遇上朱和墭这号难缠的对手,而且还有个挺能打的嫂子兼老婆阿努可敦全心全意地相助,还有恩师雪域大喇嘛的鼎力支持,所以才能带领准噶尔部崛起到如今的地步。 噶尔丹也在给康熙相面,康熙看起来比他差远了,个子不大,一脸麻子,还有一对小三角眼,目光闪烁,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一样怎么说呢,有点贼眉鼠目,望之不似人君。 怪不得他会把一个好端端的大清朝败成现在这模样儿!不过对准噶尔和绰罗斯家族而言,这不失为一个崛起成为蒙古共主的机会啊! “大汗师弟,”噶尔丹虽然称康熙为“大汗”,但偏偏还在“大汗”后面加上了“师弟”二字,“叶儿羌汗国已经基本被我平定,现在我可以抽出三万蒙古铁骑,和硕特汗国应该也能抽出两万铁骑。有了这五万蒙古铁骑,咱们一块儿杀回北京去!” 你才三万骑兵就敢想打北京了?康熙心说:“你这就是送死啊!你要送死朕不拦着,不过朕可不能去送死启灵真人那个牛鼻子已经给朕算过了,康熙者,康西也,利在西方!所以朕得向西发展才行!” 想到这里,“康西”就对噶尔丹说:“不瞒师兄,朕这个大汗现在穷困潦倒,麾下虽有百万之众,但都是抛家舍业而来,到了这甘肃苦瘠之地连衣食都非常困难,哪里还有余力东征去战逆贼? 日前朕又接到岳乐他们的奏报,潼关、武关双双告急,一贼眼看就要杀入关中。关中一旦不保,又将有十余万兵马要退到甘肃……有那么多人,吃饭都是个问题啊! 师兄,你可有什么法子能帮朕?” “这个……”噶尔丹心说:“那么多人都没饭吃,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昏君丢了太多的地盘儿? 就你这样的怂包,还当什么蒙古大汗?你开玩笑?这大汗还是我来当!” 看噶尔丹不言语,康熙又抛出了香饵,“师兄,朕还得到消息。布尔尼带兵到了喀尔喀蒙古……还自称金轮法王!” “哼,好一个布尔尼!”噶尔丹一听就火了,“自称金轮法王,他想干什么?” “法王”是元朝封给雪域佛教最高领袖的尊号。在黄教大喇嘛兴起之前,大宝法王才是雪域的老大! 林丹汗自称“金轮法王”就有和雪域大喇嘛争夺神权的意思! 现在林丹汗的孙子布尔尼又来这套……身为大喇嘛的弟子,噶尔丹能不生气吗? 康熙也是一脸怒容:“大师兄,草原上的牧民都信黄教,绝不能让布尔尼的异端邪说把人都争取过去。” “对,绝不能!”噶尔丹点点头。 康熙知道,这个噶尔丹并不是一个传统的汗王,而是一个教派首领! 他是不能容忍黄教的地位被布尔尼动摇的。 康熙笑道:“师兄,不如我们一起出兵喀尔喀蒙古……给布尔尼一点厉害看看!” “好,那是应该的。”噶尔丹重重点头,又道,“不过,咱们还应该向师父他老人家请一道法旨!” 请法旨?康熙虽然知道噶尔丹对黄教虔诚,但也没想到会到了这种程度。 “好好,那就请!”康熙心理当然不愿意,大汗的事情怎么能让大喇嘛来过问?不过,他现在得哄着噶尔丹,所以只能答应。 他顿了顿,又道:“师兄,这天山的西面和南面……是不是还有不少好地方?” “有,有的!”噶尔丹道,“不过得先通过哈萨克汗的地盘。如今哈萨克的头克汗,也算是个雄主,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吗?”康熙心说,“再不好对付,也没有朱和墭难缠。” “师兄,”康熙试探着问,“朕倒想去会一会这个头克汗,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 这是要借道啊!借道通常没好事! 噶尔丹马上就警惕了起来。 康熙看就噶尔丹的面色,就笑了笑说:“大师兄,只要你行个方便,朕在喀尔喀和河套草原的地盘都给你了,如何?” 这下噶尔丹可就没办法拒绝了…… 第671章 康熙越来越多了可怎么办 噶尔丹这个自以为是的愣头青心满意足的出了“康熙大汗”的南书房后没多久,孔圣公就领着岳乐、杰书、熊赐履、索额图、噶布喇、佟国纲,还有刚刚赶到兴庆府的科尔沁亲王班底和科尔沁郡王毕里克图等人进了南书房。 除了摄政圣公之外,其他八人都是议政王大臣! 真康熙现在已经搞不了类似于军机处的南书房了他一败再败,早就没有那样的威权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甚至求其三,搞起来议政王大臣会议。而参与这个议政王大臣会议的主要是三方面的势力,一是新八旗,岳乐、杰书、索额图、噶布喇、佟国纲一个代表一个旗,康熙自己则代表上三旗;二是儒宗,摄政圣公和熊赐履就是儒宗的代表;三是外藩蒙古,带着科尔沁部众跋涉两千里跑到土默特川的科尔沁亲王班第、科尔沁郡王毕里克图两人则代表依旧忠于大清的外藩蒙古。 如果再延伸一下,这就是个旗人、汉人、蒙古人的头头脑脑们一块儿议政的议政王大臣会议了。 一群议政在孔圣公这个摄政的带领下,向康熙太上皇行了揖拜之礼,然后就分头落座了——现在康熙这边的磕头礼也变少了,孔圣公、班底、毕里克图都是有实力的大军头,照理说都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了,现在只是不磕头还有把交椅,已经很客气了。 而孔圣公、班底、毕里克图三个人都不磕头还有座位,岳乐、杰书、索额图、噶布喇、佟国纲他们几个却要当磕头虫,就显得旗人的地位低于汉人和蒙古人了。 所以康熙干脆就让他们也跟着沾光,一块儿行揖拜礼,也都赐了座。 不过看着这些个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摄政、议政,康熙心里真不是滋味啊! 他可是从小就当皇帝的,记忆当中别人和他说话都得矮半截,现在好了,都平起平坐了不过心里再不是滋味,面子上还得绷着,可不能让人知道“朕心里苦哇”。 想到这里,康熙的麻脸上就绽放出了得意的笑容:“噶尔丹已经答应借道了,而且也愿意接管咱们在喀尔喀和河套草原的地盘,这下咱们可就能放开手脚西进了!” “这可太好了!” “谢天谢地” “总算有活路了!” “祖宗保佑” 底下一群议政听见康熙的话,全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这下总算能逃出生天了! 康熙太上在湖广之战和南阳——新野之战后实行的就是战略总退却,就是要放弃地盘,保存实力,然后再用保存下来的实力去打新的地盘。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退回东北老家而是往西北退却——往东北撤退很快就会无路可退了! 而往西北撤退的路子就宽了,只要能通过噶尔丹控制的叶儿羌汗国,进入哈萨克大草原,康熙的“低糖军队”马上就能抖起来。 因为无论是哈萨克草原还是南边的河中地区,全都是“无糖军队”,甚至连燧发枪都没有几条,也没有良好的炮兵,还在采取非常落后的战术战法,步兵不会排队枪毙,骑兵不会墙式冲锋,步炮和步骑之间不能很好的协同,而且他们步兵冷热兵器混杂的很乱,火枪兵也没有刺刀这种军队遇到被大明的“高糖军队”捶炼了好几年的“低糖清兵”,肯定是死路一条! 对于现在的大清而言,最大的危险不是在哈萨克草原或是河中地区遇上强敌,而是被准噶尔和大明夹在中间,不能迅速开始西征,也无法快速通过刚刚被准噶尔蹂躏过的叶儿羌汗国——这个叶儿羌汗国面积很大,人口却很少,居民点非常分散,大部分地区都是草原、沙漠和大山,如果准噶尔人不让清兵通过,只要把沿途的居民点抢一遍就行了。 所以噶尔丹肯不肯借道就是大清能不能顺利西征的关键了! 而借道这事儿,如果换成噶尔丹的父亲巴图尔,兄长僧格,多半是不会同意的。 但是噶尔丹不仅迷信宗教而且还梦想成为蒙古大汗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大清的背锅侠,不,是背锅汗啊! 当然了,有了背锅汗,大清也不能一走了之。毕竟大清不是游牧为主的,而且叶儿羌汗国能够提供的粮草也有限,根本供不起几十万上百万人一次性通过。 所以大清只能分批西迁,这就需要有人先走,有人留在后面压阵了。 康熙将目光投向了摄政圣公孔毓圻,“圣公弟弟,咱们那么多人,不可能一股脑的都往西边去,得有人先走,有人殿后” 孔圣公笑吟吟道:“太上哥哥,小弟明白的,要不您先走,我掩护!” 哇,你这么好说话啊! 康熙一愣,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孔圣公看见康熙有点发愣,又连忙补充道:“太上哥哥,逆贼现在吃下了山东、山西、直隶、河南,陕西也快被他们拿下了。估计得喘口气消化上一阵子了。如果咱们自己能稳住,一二年间他们应该不会进兵甘肃。所以小弟可以替哥哥留守兴庆府,但是哥哥的大旗也还得在兴庆府支楞着。要不然咱们自己的人心稳不住,逆贼也有可能趁咱们自己人心惶惶的时候进兵。” 康熙眉头皱了起来,他已经明白孔圣公的意思了——还要给自己再整个分身! 想到这里,康熙就喃喃道:“现在已经有常宁打着朕的旗号在东北胡作非为了” 熊赐履这时候站起身,接过这个话题道:“太上皇,既然有了常宁,那再多搞一二个分身又何妨?况且逆贼和西域之间的消息又不畅通,他们不会那么快知道您已经进兵西域了。” 康熙轻轻点头,说的也对。大明和西域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络,他们恐怕得过好几年才能知道。 而且兴庆府这边也比较偏僻,进出人员都容易控制,应该也没有多少大明的探子深入。 孔圣公看见康熙似乎答应再搞个分身,就笑着提出了新的要求:“太上哥哥,不如让皇上也留在兴庆府小弟一定好好的替您辅佐他,不会让他有一丁点危险的。” 这是要挟天子啊! 康熙马上就明白这个孔圣公在想什么了!他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要学曹操啊! 你根本不是孔圣公,你是曹丞相! 不过康熙却不能拒绝孔圣公的要求因为只有孔圣公能留在兴庆府替他殿后。 好在康熙的儿子很多大不了这个胤礽就不要了,以后就让大阿哥胤禔即位 想到这里,康熙也只能干笑了几声道:“好好,还是圣公弟弟所虑周详,朕就把皇上交给你照看另外,再去寻个和朕的样貌、年龄差不多的人来假扮朕留在兴庆府!” 他看了看底下的一群议政,又道:“这一次朕要效仿耶律大石,去西域再建大清,这一次如果能够成功,诸位就是再建大清国的功臣,万里西域,朕和你们共有!” 底下的人,包括孔圣公在内,都一起站起身,向着康熙太上皇大礼揖拜,齐声道:“臣等愿随太上皇再开大清朝!” 第672章 收了个葛二蛋! 北京入冬了,下雪了! 今年北京的第一场雪来得比朱和墭想象的要早了近半个月,也下得分外的大。仅仅是第一场雪,北京城内城外,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这样的雪,在朱和墭的影响中好像只有东北那旮旯和罗刹国才有,现在居然下到了北京这大概就是小冰河期的寒冷? 当北京的初雪到来的时候,朱和墭并不在城内,而是搬到了城外刚刚修缮一新的紫竹院居住——他现在已经把北京留守司的政务都交给了老豆朱天王和北京留守诸葛三和,自己带着大波玲、李温姬、苍井真、周玉冰他们几个随征的妃子和妹子躲到紫竹院休假了。 他早年,哦,应该是“晚年”(晚个三百多年)在北京求学的时候,就常来这一带游玩,算是非常熟悉的。可是他熟悉的那个紫竹院公园现在还没有,有的只是一座万寿寺紫竹下院。 朱和墭到达北京的时候,这座寺庙已经荒废了一些日子,为了找回一点“晚年”的记忆,他就让人将这座寺庙改成了离宫,并且翻修一新。 不过紫竹院周围的那些大学,还有颐和园、圆明园,还有那个“不允许打猎”的北京动物园,一时半会是不会出现了。对了,那个玉渊潭还有玉渊潭隔壁的钓鱼台现在都存在,只是那里和朱和墭“晚年”所知的玉渊潭、钓鱼台差别甚大,只有一些有点破败的豪门别院。朱和墭本打算将那里的豪宅和别院也修缮一下,但是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足够的人手来干活儿。 现在的大明只是一个几千万人口的国家,而北京周围更是冷清,先有布尔尼之乱,后有康熙皇帝搞的大迁徙,前前后后拉走了几十万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个人烟稀少的所在。给朱和墭修紫竹院的工匠还是从天津州请来的呢! 不过天津那边的人手也不足——朱和墭正在策划的日本远征就要从天津出兵。所以那一带的港口、运河、库房、营房都在大修,还有大量的粮草和牲口从直隶、山东各地沿着运河送到天津。 天津的大沽口商埠、海港也全面恢复了运营。每天都有不少海船进进出出,都想抢在大沽口附近的海面被封冻之前,将南方运来的各种新奇漂亮的物件从船上卸下,同时再运走直隶、山东和长城以北的草原所产的大牲口,以及一些拖家带口“出海旅游”的神秘人物。 另外,大沽口商埠新开出来的蓬莱银号和许多专门围绕着蓬莱银号做买卖的中小钱庄这些日也好生兴旺 总之,天津那边现在可是热火朝天,的确抽不出人手来帮朱和墭修房子了。 而且朱和墭在北京也住不了多久,等明年开春,他就该飘洋过海去朝鲜,准备实现他的提前两百多年消灭日本的大计划了。 而就在他准备在一场新的大战之前,再好好享受一下和平安宁的时候,那个“退而不休”的朱天王和北京留守诸葛三和却一块儿顶着呼啸的风雪来了紫竹院。 而且这二位还给朱和墭带来了个喇嘛和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消息。 “阿爸,丞相,这位大师是” 在紫竹院的一间烧着暖炉的大堂内,一身棉袍,头戴布巾的朱和墭先向冒雪赶来的朱天王行了礼,又和诸葛三和打了招呼,然后才笑呵呵问起了跟着一起来的那个喇嘛。 这喇嘛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长得挺肥的,一副富贵高僧的模样,面目倒是挺和善的,给人一种特靠谱的感觉。 他一开始不知道这个穿着身棉袍的彪形大汉居然就是朱和墭,而且他也听不懂朱和墭和朱天王、诸葛三和之间的对话——虽然这喇嘛的汉语说得非常流利,但也听不懂潮州话啊! 不过这喇嘛还是从朱和墭和朱天王、诸葛三和谈话时的神态、语气中察觉到了他的身份。于是不等朱天王介绍,他先给朱和墭跪了,然后就来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口中还念念有词:“准噶尔丹津博硕克图汗之使额尔德尼伊拉古克叩见一统宇宙之主大明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是“一统宇宙之主”朱和墭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个蒙古喇嘛了。这年头的蒙古人就喜欢用这种夸张的言语来吹捧君王,什么“一统宇宙”、什么“伟大无比”、什么“上天之宇宙之玉皇转世”等等。基本上就是金大侠小说里的星宿派的风格。 “你是准噶尔的使臣?”朱和墭除了听见”一统宇宙”什么的,还听见“准噶尔什么汗”,他猜想那个什么汗应该是噶尔丹了。 这个伊拉古克喇嘛还没回话,朱天王就先开口了,“阿仔,这个喇嘛是准噶尔汗国的汗王葛二蛋派来的,那个葛二蛋想当咱们大明的鹰犬!” 什么?葛二蛋要给大明当狗?忽悠人? 朱和墭当然知道葛二蛋是什么人! 历史上康熙皇帝就想收他当狗来着,可是这家伙被康熙整到山穷水尽也不投降,死硬死硬的。 现在怎么上赶着要给大明当狗?难道是听说大明朝有钱了,想要骗几个去花花? 这不是葛二蛋的风格? 诸葛三和看见朱和墭似乎有点疑虑,就一边摇着他的鹅毛扇子,一边对朱和墭道:“圣上,这个准噶尔的汗王葛二蛋因为被罗刹人欺负,没法在天山北面立足,所以被康熙转封到了土默特川。” 被罗刹人欺负? 朱和墭还是不信,罗刹人没那么厉害?现在罗刹国当权的不是彼得大帝,而是他的哥哥费奥多尔,罗刹国的武力根本不算强。那个什么雅克萨城的,安珠湖带着几百个索伦兵打个两天就打破了自身只伤亡了不到十个人。 就这种武力还想欺负葛二蛋? 葛二蛋如果那么菜,能给历史上的康麻子造成那么大的麻烦? 而且在葛二蛋之后,清准之间还打了好几十年呢! 葛二蛋家里还是很有实力的! 诸葛三和摇着鹅毛扇子又道::“这个喇嘛还说,康麻子把大同和宣化一并交给葛二蛋了。但是葛二蛋知道我大明天威,不敢占有大同、宣化二府,愿意将二府之地献给大明,只求大明封他一个顺义王,再按照早年间给俺答汗的条件给予市赏。” “用大同、宣化二府换个顺义王和市赏?”朱和墭想了想,“神庙当年给俺答汗多少钱?” 诸葛三和摇摇头,“不知道。” 朱天王也跟着摇头,“俺也不知道。” 好嘛,一问两不知。 “一百万”趴在地上的伊拉古克只好替他们回答。 “那么多?”朱和墭一听可就不乐意了,一挥手道,“你这喇嘛回去,朕不给!你让葛二蛋有本事自己来抢!” 自己抢?伊拉古克一听就急了——他和噶尔丹商量的挺好,把大同、宣化交出去,换个顺义王,再换点市赏,这样噶尔丹的人马就能在土默特川站稳脚跟了。同时又能得到讨伐布尔尼的大义名分,可是这个大明皇帝却不按常理出牌,这可怎么办? 他正想着的时候,朱和墭又开口了,“朕最多给他十万一年,他还得出兵帮朕打鬼子!” 第673章 走,打鬼子去! “什么?伊拉古克喇嘛,你说什么?大明天子要我帮他打鬼?” 归化城的银佛寺中,正穿着红色的僧袍守在一间佛堂里面的葛二蛋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刚刚从北京回来的伊拉古克喇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汗,您会打鬼吗?” 喇嘛还没回话,一个三十多岁,长得珠圆玉润,肌肤如雪,五官秀美,极有风韵的蒙古贵妇就插话了。 这贵妇名叫阿努,又称阿努可敦(可敦是王后的意思),是葛二蛋最心爱的嫂子兼老婆,还是葛二蛋的大将——还是个多用途的! 不过把老婆当将军使唤也是蒙古特色,并不是葛二蛋家独有的。大约是北元朝廷崩盘后,草原上的蒙古各部就陷入了无休止的内讧和分裂,什么下勀上、弟弑兄、兄杀弟等等的事件层出不穷,侥幸当上部落首领的蒙古贵族们觉得谁都靠不住,草原上又没有制造太监的手艺,所以就只能信任自己的妻妾了。于是将腹心部众分给妻妾们统领,也就成了蒙古人的传统。 布尔尼的那个爷爷林丹汗就有八个带兵的福晋他被皇太极打成跑路汗搞不好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葛二蛋在这方面的运气要比林丹汗强多了,得了个既美貌又能带兵打仗的嫂子当可敦。 他能当上汗王,除了他老师五世大喇嘛的鼎力支持之外,就是因为得了这个嫂子——僧格的腹心部众在他的儿子们成年之前,也是由阿努可敦(僧格的三个儿子都不是她生的)统领的。葛二蛋得到了阿努可敦的支持,也就得到了僧格的部下。而根据僧格的父亲巴图尔珲台吉的“遗产”分割方案,僧格得到了巴图尔一半的部众,剩下的由他的兄弟们平分。所以谁在僧格死后娶到了阿努,谁就必然会赢得珲台吉(当时还没称汗)的宝座。 而葛二蛋无疑是僧格的兄弟之中最有竞争力的,因为他还没被他妈怀上的时候就已经是呼图克图了——别人是赢在起跑线上,他是赢在前世! 他老妈曾经和一个雪域呼图克图约好了转世投胎到她的肚皮里面所以葛二蛋还没怀上的时候就已经是呼图克图了! 因为是呼图克图,所属的教派禁止娶妻,所以葛二蛋直到他哥哥僧格遇害时,还是个快乐的单身汉,而且还年少多金(开寺庙的),身体也修炼得棒棒的,嫂子看了又怎能不喜欢? “我当然会打鬼了”葛二蛋可不能在嫂子跟前丢脸,所以就拍着胸脯道,“我是呼图克图,什么鬼都能打!伊拉古克,你说,大明天子要我帮着打什么鬼?” 呼图克图嘛,就是佛爷的意思,打个鬼不是小菜一碟?葛二蛋一边说这话,一边努力想着这个金刚伏魔咒应该怎么念? 不对啊,有点忘啊!好多年不念经了 伊拉古克喇嘛则回答道:“天子要您帮着打日本鬼!” “日本鬼?”葛二蛋一愣,“这是什么妖魔鬼怪?厉害吗?” 伊拉古克喇嘛笑道:“不是妖魔鬼怪,是日本国的恶人,天子叫他们日本鬼子。” “日本国?”葛二蛋道,“听着挺耳熟的在哪儿?” 阿努可敦咯咯的笑了起来,“汗王,您忘记世祖薛禅汗发兵两征日本国的事情了?” “哦”葛二蛋想起来了,“被风吹翻了船的那两回?” 伊拉古克喇嘛点点头:“对,对,就是那个日本国!那个日本国也不知道哪儿得罪大明天子了?天子已经征召了明八旗、察哈尔和朝鲜省的勇士,还准备出动大明腹心部的精兵一起去讨伐。他听说汗王您实心归附,也想让您一起出兵。” 日本鬼子这回惨了!朱和墭搜罗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鞑子再加上他们的朝鲜仇家去打他们。 葛二蛋皱起眉头。他本来准备装个孙子骗点钱,顺便争取在土默特川站稳脚跟的时间——虽然他被康熙一哄就哄到东边来扛雷,但他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他可没打算一到土默特川就硬扛大明。 他的如意算盘是先装孙子,等站稳脚跟,摸清了大明的虚实,然后再出兵。而且也不是一出兵就打明朝,而是先打金轮法王布尔尼,然后再打大明盘算得还是挺好的。 可是大明皇帝现在却要收他当“狗”,带他去打日本鬼子去,还是不去呢? “伊拉古克喇嘛,大皇帝说了给多少钱了吗?” 葛二蛋还没想好去不去,阿努可敦已经打听起“好处”来了。 “先给十万市赏,”伊拉古克喇嘛说,“然后出一个骑兵给一百银圆,如果一骑备双马则给一百五十银圆,最多要五千这还是给汗王您的,兵士们的粮饷、抚恤、赏赐、甲胄和器械都由大明包了,您只要出人出马就行了。” “那么多?”阿努可敦两眼放光啊! 葛二蛋的嘴巴也张大了,一副要发财了的贪婪模样儿。 一百五十银圆这个数目对大明而言并不多。因为朱和墭要的是配了马的骑兵,对于向来缺乏马匹的明军而言,一百五十银圆换到一个配双马的骑兵简直太划算了——现在明军虽然打到了北方,不大缺马了,但是骑兵还是很缺的。你给步兵配上马他也不会马上变骑兵啊,骑马和伺候马可是技术活儿,得学上很久。 所以明军要自己搞骑兵,一百五十银圆绝对搞不出一个双马兵,而且还得花很多的时间。 但是对葛二蛋夫妇而言,他们拿出五千双马骑兵跟着朱和墭走一遭就能赚到七十五万,还不包括每年十万的市赏! “汗王,”阿努可敦对葛二蛋说,“咱们出兵顺便看看大明的军队到底有多强!” 葛二蛋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阿努可敦的话他现在还是比较听的。 他想了想,又问:“让谁带兵去呢?” 阿努可敦眨了眨眼眸,笑道:“就是策妄阿拉布坦带上五千勇士去一趟日本!” 策妄阿拉布坦是葛二蛋的侄子,他的父亲就是准噶尔的上一任珲台吉僧格,也就是阿努可敦的亡夫。 僧格遇害时,策妄阿拉布坦还是个孩子,不可能继承珲台吉的位子,所以葛二蛋的老娘和阿努可敦才一块儿推葛二蛋上台。 但是现在策妄阿拉布坦已经长大,还成了葛二蛋麾下颇为能干的武将,身边还聚集了一批僧格的旧部所以葛二蛋已经有点猜忌他了。 阿努可敦知道丈夫的那点心思,于是就想出这个两全其美的招让策妄阿拉布坦去“打工赚钱”,万一大皇帝觉得策妄阿拉布坦干得不错,留下当“长工”,那他也就不会和葛二蛋争位了。 “好!”葛二蛋也笑了起来,“也是时候让策妄阿拉布坦表现一下了。” 阿努可敦则咯咯笑着对伊拉古克喇嘛说:“喇嘛,你辛苦一趟,去和大皇帝说,汗王已经答应了,等开春以后就让策妄阿拉布坦带五千双马精锐去北京到时候我也会一同前往!” “可敦,”葛二蛋一愣,忙问妻子,“你去干什么?” 阿努可敦笑道:“当然是收钱了那可是七十五万银圆啊!” 第674章 这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 北京,紫竹院。 当伊拉古克喇嘛带着葛二蛋夫妇的答复冒着严寒,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时,朱和墭正在一间壁炉烧得暖呼呼的大书房里面和朱天王、诸葛三和还有坤兴公主一块儿商量为崇祯皇帝修建皇陵的事儿。 崇祯皇帝其实已经有个皇陵了,就是原来的田贵妃墓,是李自成让人把崇祯和周皇后一起埋进去的。清朝定鼎北京后又花了点小钱随随便便修了下,还给起了个“思陵”的名字。 不过朱和墭、朱天王却不能承认思陵,他们得称思陵为攒宫,也就是暂时停放帝王棺椁之地的意思。 现在大明已经收复了北京,大清也变成西清——不是北清,因为康熙向西跑了,崇祯自然也风风光光的大葬了。 当然了,需要风光大葬的还不止崇祯,还有悼皇帝朱慈烺、弘光帝、隆武帝、绍武帝、永历帝、鲁监国朱以海等等,都得风风光光埋了。就算尸骨无存了,也得建个衣冠冢。这六位加上崇祯,就是七座陵墓了。 这可都是大工程啊! 这个大工程当然得花不少钱了,而现在的大明朝虽然有钱,但银子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得精打细算。 所以朱和墭就提出了个比较省钱的办法把这七座皇陵都建在南京——南京那边人口多,劳动力丰富,而且还有水泥厂和大型红砖窑,采石矶那边还能提供足够的石料,修建陵墓的花费可以节约不少。 而且根据朱和墭的计划,以后大明的都城还是以南京为主的,北京和海京(广州)都是陪都。所以帝王得长居在南京,把这七座皇陵修建在南京,也方便祭祀 几个人正商量的时候,颜元就兴冲冲跑了进来,对朱和墭、朱天王、坤兴公主各行了一礼后就报告道:“圣上,伊拉古克喇嘛又来了他说葛二蛋已经答应了咱们的条件,同意受封顺义王,也同意了市赏的数额,而且还准备派他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领五千双马骑兵远赴日本国参战。” “好!”朱和墭一听这话,马上就叫上好了。他笑着对朱天王道:“阿爸,看到没有?这就是得道多助啊!现在布尔尼、常宁、葛二蛋都答应出兵了布尔尼也是五千蒙古铁骑,常宁则派巴海统明八旗两万,再加上葛二蛋的五千,这可就是三万大军了!朝鲜那边听说要讨伐日本,早就已经沸腾起来,凑出五六万远征军不在话下。 差不多十万大军已经有了日本国如果还不降伏,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能叫得道多助吗? 朱天王和坤兴公主可都有点怀疑啊! 这个常宁是清妖,布尔尼是鞑子,葛二蛋则是那个抓了明英宗的也先太师的子孙他手下也都是杀人放火的鞑子。 把这些人纠集起来,摆明了就是要去祸害人的,这还能得道? 朱和墭知道自己的老爹和坤兴公主还不能理解什么是“得道”,不过他也没心思解释,只是笑着对颜元道:“快去请伊拉古克喇嘛进来,再准备酒宴!” “是!” 日本国,江户城。 这座德川将军的居城,已经被大明即将入侵的阴影笼罩了两年多了宋时烈和冯锡范乘坐着大东方级的战船飘洋过海而来,第一次给原本平静的日本国带来“明寇将至”的惊涛骇浪的时候,还是明王监国四年。而如今已是大明大公二年初,同时也是日本的延宝九年。 这两年多时间内,日本国内的政局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就是将军换人了! 现在居住在壮丽奢华的江户城内的征夷大将军已经不是“笨公方”德川家纲了,而是有着“犬公方”之称的动物保护者将军德川纲吉了。 他是三代将军家光的第四子,四代将军家纲的异母弟,原本是二十五万石的馆林藩之主。在他的笨哥哥撒手人寰后,在幕府老中堀田正俊的支持下得以入继德川宗家,接下了“征夷大将军”这个烫手的山芋。 本来挺香的“将军”之所以会变得烫手,当然是因为大明就要来了这事儿从两年多前就开始嚷嚷,当时的幕府老中们并不怎么担心大明入侵,还以为大明只是虚张声势。 毕竟日本国是有神风庇佑的“神国”,当年的元寇连着两回都被神风吹走了,两年前的明朝可没法和忽必烈的元朝相比当时的中华大地上还在三足鼎立呢! 所以老中们对于朱和墭提出的要求给予了最坚决的回应——德川幕府无惧开战! 回应完之后,因为朱和墭已经回本土去打内战了,所以幕府上下也就放心了——《三国演义》日本人也看过。几个幕府老中都觉得明周清三国没个几十年是打不出个三分归一统的。 所以他们也没认真备战,只是去过安稳日子了。而后又发生了家纲病逝和将军继承危机——因为家纲无子,因此辅佐家纲执政的酒井大老就想搞个日本王爷来当傀儡将军。不过这事儿没成,要不然现在头疼的就不是德川纲吉了。 这个“犬公方”才乐呵了没几天就得到了吴周降伏和大清西狩两个噩耗! 原本以为要打个几十年的“后三国”之战,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内就基本分出了胜负! 这下可把“犬公方”急坏了,连狗都没时间爱了,整天泡在江户城的白书院里面和大佬堀田正俊和老中土屋政直——就是那个在草梁倭馆里面差一点饿死的倒霉蛋,他现在也是老中了。算得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不过这位有后福的老中现在一脸的哭腔,正娓娓的在向“犬公方”报告大明备战的情况。 “公方殿下,据报明军正在朝鲜南部大举集中,兵力很可能已经超过了十万! 据说大明皇帝不日也将抵达……入侵已经迫在眉睫!” 德川纲吉又看了看拥自己上台的大佬堀田。 堀田大佬马上开口道:“公方不必担心,荷兰、西班牙的使臣已经明确表示他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因为日本国的屈服也不符合他们两国的利益!” “可是……堀田大老,”犬公方问,“荷兰、西班牙的使臣有没有说他们可以提供多少援兵?” “这个……”堀田说,“他们并没有明确表示……不过他们一定会帮助我们的,这一点可以肯定! 而且我们也没有办法接受大明提出的条件……我们总不能让天皇陛下去当大明皇帝的臣子?” “这是当然的!”犬公方也只好点点头道,“我们的确是不能让天皇陛下向明朝卑躬屈膝……这真的是麻烦啊!” 第675章 天皇不能当狗,但犬公方可以! “公方” 差一点就饿死的土屋政直似乎想要说什么,开口之后却又吞吞吐吐的。 “政直,你想说什么?”犬公方不是笨公方,还是会察言观色的,“堂堂的武士,怎么连话都不敢说了?这里没有外人,你就算说错了也没有什么,不用切腹谢罪!” “哈伊!”土屋政直得了犬公方的言语,当然就敢壮着胆子说话了,“天皇陛下是神的子孙,当然是不能投降的!” “那是当然的!”犬公方点点头。 “但是公方大人是可以投降大明的” “八嘎!”犬公方一下就怒了,他是“犬公方”啊,怎么能给大明天子当犬呢? “公方大人”土屋政直升任老中之后一直负责对明交涉和明国情报的搜集,当然知道大明有多厉害,所以也不顾犬公方发怒,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大明天子并不想要日本的土地,也不需要日本国向他贡献赋税” “那他为什么要进攻我们日本?”犬公方问,“难道只是为了天皇陛下的名号冒犯了他?” “公方大人,”土屋道,“大明皇帝首先想要重塑天朝秩序,要将朝鲜、日本、安南、蒙古、女真、暹罗、缅甸、吕宋、婆罗洲、占城等国统统纳入天朝门下!” “那,那不就是要吞并日本国吗?”犬公方道,“明国是想要把日本变成第二个朝鲜?” “不是的,”土屋政直摇摇头,“公方大人可以放心,大明皇帝是不会这样干的。” “不会吗?”犬公方将信将疑。 “不会!”土屋政直斩钉截铁道,“因为在大明看来日本国还不够资格成为大明的一个省!” “不,不够资格?”犬公方更生气了,“你的意思是我们日本国连给大明当狗的资格都没有?” “不,不是这个意思。”土屋连连摇头,“公方大人,大明其实就是想收日本国当狗” “八嘎!”犬公方脸色铁青,怒视着这个不会说话的笨蛋武士。 “公方大人,”边上的幕府大老堀田正俊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只好开口替土屋说话,“土屋的意思是日本国可以成为大明的笔头藩国,就是类似太阁旗下五大老之首那样的存在,和当年的神君(指家康)大人是一样的地位。 日本的本州岛、四国岛、九州岛、虾夷岛及其附属岛屿上的六十余州,都是公方大人的所领。 另外,大明天兵还会带着我们日本国的武士去征服南洋各国和大洋彼岸的新西班牙就如果太阁大人发动的庆长——文禄之战!” 大老果然是大老! 同样一件事情,从大老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犬公方的脸色总算好看一些了,但还是叹了口气:“不过神君大人也和太阁打了小牧——长久手之战,而且还取得了胜利,最后只是迫于大势才不得不臣服太阁的。” 堀田和土屋都大松了口气儿。 犬公方就是比笨公方聪明,看来德川家的气数还没有尽啊! “公方大人,”堀田大老道,“我们也可以和大明打一场小牧——长久手之战!” 犬公方看了看堀田,又看了看土屋,低声问:“胜利的把握有多少?” 堀田和土屋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摇头。 犬公方眉头皱了起来,低声道:“但是我们还是要打这一场,对吗?” “哈伊!”堀田和土屋都点了点头。 “那应该怎么办?”犬公方又问。 堀田看了眼“乱说话的土屋”,土屋政直道:“请公方大人上奏天皇,请求圣裁!” “什么?”犬公方眼珠子一瞪,“你想天皇参与政治吗?” “哈伊!”土屋政直道,“公方大人,这次的事情是绕不开天皇陛下的,如果天皇陛下愿意退让,自己放弃天皇名号而改称日本国王,接受大明册封,战争就可以避免了。” “那不可能!”犬公方摇摇头,“即便天皇愿意退让,西国的那些人还是会借题发挥的,怎么可能避免战争?” “公方,”堀田正俊道,“天皇陛下是不可能退让的陛下为人刚强,意志坚定,作风豪迈,岂肯自弃尊号而向大明称臣?” 当今的日本天皇名叫识仁,是少有的敢怼一下幕府的天皇。虽然遭到了幕府的压制,但他还是不停搞事儿,甚至还想在退位当上皇后恢复院政。 “他不肯的话,”犬公方皱眉道,“那可就是另一场元寇来袭了!” 历史上两次元军东征日本虽然都被打败了,但是也严重消耗了镰仓幕府执权北条家的实力。所以这两次元军东征也成了北条家由盛转衰最后灭亡的! 就冲着这段历史,日本国内的西南强藩就得把德川幕府往火上架! 堀田道:“所以现在只能把天皇陛下拱上前台,同时再利用天皇的名义把西南诸藩的军队推上第一线打赢可御外患,打死能除内忧!” “他们有那么傻吗?”犬公方表示怀疑。 堀田道:“公方大人,现在荷兰、西班牙都站在我们一边,英格兰也倾向我们。他们正在向长崎运送最先进的燧发枪和火药,而且还有可能出动海军!” 土屋政直也道:“所以在许多西南藩主和藩士们看来,明寇入侵就是他们翻盘的一次机会!” 犬公方德川纲吉点点头:“我明白了那么就安排我上洛!我要亲自坐镇二条城,辅佐天皇陛下,统领全国精锐,迎击暴明来犯!” “妾身阿努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策妄阿拉布坦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德川纲吉决定上洛去把识仁天皇这个倒霉蛋架到火上去烤的时候,北京城这边也已经是藩兵云集了! 布尔尼的兄弟罗卜藏带来了五千察哈尔骑兵。明八旗的大将图海、莽依图、安珠湖则带来了多达两万的八旗精锐,其中还包括一千四百名索伦、巴尔虎铁骑。 而阿努可敦和策妄阿拉布坦带来了五千准噶尔精兵,则在开春后的大公三年二月初二全数抵达了北京。 朱和墭则摆德胜门迎接二人和五千准噶尔精兵,而和朱和墭一起出现在德胜门外的,还有刚刚完成了换装的索伦、巴尔虎铁骑兵和装备精良的大明侍卫骑兵总共三千骑——全都是大马胸甲,队列严整,杀气滔天。 阿努可敦和策妄阿拉布坦都是知兵的,对于骑兵作战更是精通。他们拉在看见明军的铁骑之前还存着一点幻想,以为准噶尔的铁骑是可以和明军较量一下的,现在看见明军的胸甲骑兵马上就服气儿了特别是那帮索伦、巴尔虎铁骑,看着就凶残,近身肉搏的能力恐怕远远超过准噶尔的精兵。看来噶尔丹想要再兴大元,入主蒙古是不可能了 阿努可敦和策妄阿拉布坦也不敢在大明皇帝跟前翘尾巴了,赶紧下马步,跟着伊拉古克喇嘛行进入德胜门瓮城,然后拜伏在端坐于一张御座之上的朱和墭跟前,叩头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而且两人还都学了一点汉语,所以都用生硬的汉话向朱和墭请安,这态度让朱大皇帝极为满意。 第676章 美利坚合众汗国 “哈哈哈,平身,平身”朱和墭说着话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正在起身的阿努可敦跟前,笑吟吟的伸出两只大手,拖住阿努可敦的胳膊虚扶了一把。 阿努可敦没想到朱和墭那么热情,稍微愣了愣,就顺势起了身。站起身后,她才抬头细细打量了一番朱和墭。发现这位大明皇帝的体型居然和噶尔丹不相上下,都是赳赳伟丈夫。而且还长得威风凛凛,极有男子气概。 朱和墭也趁机细看了一番阿努可敦,这个蒙古女人长得还挺好看的,五官在蒙古人当中绝对算得上秀美,身材高大丰满,搁在后世就是个“大码美人”。胸前鼓鼓囊囊的,都不亚于大波玲了。而且她的个子比大波玲高得多,少不了又一双大长腿,这个葛二蛋艳福不浅啊! 听说她还是葛二蛋的嫂子兼大将,还是葛二蛋能当上准噶尔部珲台吉的功臣真是个好女人啊! 观察完了阿努可敦,朱和墭转身将策妄阿拉布坦也扶了起来,葛二蛋的这位侄子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个头比阿努可敦还矮一些,但却非常敦实,站在那里跟块门板差不多,满脸的横肉,眼睛不大,目光却非常锐利,给人一种强悍凶猛的印象好鹰犬啊! 葛二蛋有这样的嫂子兼老婆和侄子,历史上还被康熙花式吊打,看来是不足为虑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转过身,然后用力一挥手,马上就有人打开了早就放在德胜门瓮城内空地上的二三百口皮箱子,然后就是银光灿灿的一片! “都是银圆!”朱和墭用蒙古语说,“一共七十五万枚!”然后他又对阿努可敦道,“可敦,这些都是给你和葛二蛋的!” “谢圣上!”阿努可敦一脸的惊喜,又要给朱和墭下跪。 朱和墭赶紧一把扶住阿努,然后就指了指身后一辆安装大块水晶玻璃的四轮马车,笑着对两人道:“阿努可敦,策妄台吉,和朕共乘一车入城如何?朕有要事和你们说。” 接着他又对伊拉古克喇嘛道:“大师,你也一起来,给咱们当个通事。” 吩咐完毕,朱和墭就大步走向了马车,那个在朱和墭和葛二蛋之间充当中间人的伊拉古克喇嘛则赶紧用蒙古话招呼阿努可敦和策妄阿拉布坦道:“可敦、台吉,大皇帝有一桩天大的好处要和你们说快来,快来啊!” 天大的好处? 看来还是给大明当鹰犬的好啊! 阿努可敦和策妄台吉听见好处大大的,赶紧跟着上了朱和墭的马车。 因为是四轮马车,而且还是六匹马拉的大车,所以车厢里面非常宽敞。宽敞的车厢里面有两排面对面的座椅,最多可以坐六个人,所以四个人坐在里面还是挺宽敞的。 朱和墭让阿努可敦坐在自己身边,又让策妄和伊拉古克喇嘛坐在对面。当马车开始隆隆滚动的时候,他已经摸出两份地图递给策妄台吉和阿努可敦,笑着道:“这是包括了大明所在的神州东海岸、日本列岛、大东洋和新大陆的地图你们能看得懂吗?” 他的话被伊拉古克喇嘛翻译成了蒙古话转告给了阿努可敦和策妄台吉。 “看得懂,”阿努可敦用生疏的汉语回答,“上都是蒙古文字”说着她又一边看地图,一边用蒙古语说,“这个就是新大陆?” 伊拉古克喇嘛直接替朱和墭回答道:“没错,那个就是新大陆新大陆其实是分成南北两块的,其中北新大陆的中部这块是一块无比辽阔的大平原,水草极为肥美,可耕可牧,富饶之极!比漠南、漠北和你们卫拉特的老家漠西大草原都要富! 大概也只有东道的黑土草原能和与之媲美,不过东道的黑土草原可没那么大。” 朱和墭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蒙古话,但是看看阿努可敦那副感兴趣的表情,他猜也能猜到他们在谈什么了? 于是就笑着插话道:“新大陆的大草原上只有极少的土着,他们也不放牧,只靠狩猎野牛为生。” 伊拉古克喇嘛把朱和墭的话翻译成了蒙古话,告诉了阿努可敦和策妄台吉。 “狩猎?那得有多少野牛?” “他们就吃肉?” 两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虽然蒙古人也会打猎,但是光靠打猎就过上顿顿大肉的幸福生活也太不可思议了? 伊拉古克喇嘛笑着点点头,“就是那么富饶而且那片大平原南边叫墨西哥的那一大块,那可是盛产白银之地!天下间的白银十之七八都产自那一带。西洋人就是用产自墨西哥的白银来交换大明的瓷器、丝绸、白糖、茶叶等物品的。 而且墨西哥的人口也不多,只有几百万被西洋人征服的土着和几十万西洋国族” 天下十之七八的银子都产在那里,而且只有几十万西洋国族人口这意味着什么,就不用喇嘛再说下去了,也不方便说了。 毕竟喇嘛不能教唆人家是杀人放火抢银子的阿弥陀佛! “圣上,那个新大陆真有那么好?我们要怎么才能过去?”阿努可敦有点自来熟,笑嘻嘻的就向朱和墭发问了,一点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心思。不过她的汉语还不是很利索,所以就只能用蒙古话问了。 伊拉古克喇嘛又把她的问题翻译成了汉语。 朱和墭听见这问题就笑了起来——看来自己是找对人了! 蒙古人是游牧民族,他们不像农耕民族那样安土重迁,他们本就是逐水草而居的。 而且他们也不什么善茬在大航海时代到来前,他们可是国际零元购市场中的主宰力量! 整个欧亚大陆,除了西欧、北欧、东南亚之外,哪儿没被他们祸害过?如果不是有个太平洋拦着,估计早就到新大陆上去零元购了那些渡过大西洋登上新大陆的欧洲殖民者就得好好和蒙古人的这个汗、那个汗的切磋一番了! 不过现在太平洋已经拦不住这些蒙古人了,因为朱和墭准备让他们去新大陆打头阵! 当然了,这个头阵也只有他们可以打——在陆地上搞零元购,蒙古人的本事可比汉人强太多了。 如果朱和墭运个一万户汉人过去,他们也就是在温哥华或旧金山一带开辟几个定居点,然后安安稳稳的种菜种粮食,不可能很快打开局面。所以他们能占下来的土地也就是几个点,根本威胁不到新西班牙、新法兰西、新英格兰,连够都够不着。 但如果运过去的是一万户蒙古人,能够占下来的地盘那可就厉害了因为他们是集结在一起游牧(游猎),而且还顺便搞零元购,游到哪里就购到哪里,搞不好还会来个什么车轮斩的! 那些“无糖、低糖”的西班牙人如果想要拦住“高糖”的蒙古人,恐怕也得修个万里长城什么的 等到他们“清完场”,汉人移民再去就容易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就皱起了眉头,对阿努可敦说:“阿努,要跨过太平洋就得先拿下日本国为跳板。而且由日本往东还得坐上一两个月的船才能抵达新大陆的西海岸。朕手里的海船也不是太多,一次不可能送太多的人过去。谁先去,谁后去就得看表现了!” 第677章 天皇不怕死! 看表现?要怎么表现? 策妄阿拉布坦听了伊拉古克喇嘛翻译的朱和墭的话,马上就瞄了自己的后妈、婶婶兼未来大姨子一眼。 阿努可敦点了点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朱和墭道:“阿努愿随大皇帝跨海征倭,还愿挂甲上阵,率领准噶尔铁骑踏破倭国!” 她接着又对伊拉古克喇嘛说:“大师,请您替阿努带着白银返回归化城,交给丹津博硕克图汗。再转告汗王,就说阿努要和策妄台吉一起出征日本,为准噶尔立功,为大皇帝杀贼!” 根据原来的计划,阿努可敦要带着银子返回归化城,而让策妄阿拉布坦单独领兵去日本国的。 但是在阿努可敦见识了朱和墭的侍卫骑兵和索伦、巴尔虎骑兵后,就已经改变主意了。 因为她已经知道这三千铁骑的战斗力远比准噶尔铁骑要强! 准噶尔铁骑只有锁子甲,而明军的铁骑居然装备了大块的钢甲!而且明军铁骑的战马看着很大,比波斯种的大马还要高大一些。 另外,阿努还知道明军的步军和火器非常厉害!要不然也不会把康熙打得那么惨。 现在他们的骑兵也变厉害了自己凑到大明天朝跟前的准噶尔汗国的前途仿佛不大妙阿! 所以阿努可敦就决定利用这次东征日本的机会接近朱和墭,和朱和墭搞好关系,同时再留心观察明军在战场上的表现。 如果明军真的是超强的,那噶尔丹的顺义王要当得顺一点,就得紧跟大皇帝可这样一来,准噶尔汗国的发展空间就会被限制住了。 现在准格尔汗国已经控制了大半个河套草原、漠北的科布多草原,还有天山北侧的准格尔草原,还拥有叶儿羌汗国的宗主权。伊犁草原则“借给”了康熙,稍后也有可能收回。 可这么庞大的一个草原汗国,人口好几十万,带甲之士最多可以征召到四万五万,真正有实力的中原雄主怎么可能容忍它长期存在?现在的大皇帝可不是嘉靖、万历,而是真正的英雄之主! 等到大皇帝整顿完新收复的那几个省,一定会对准噶尔汗国下手如果准噶尔无力抗拒大皇帝的天威,交出一部分地盘,再分出一部分部众去遥远的新大陆,充当大皇帝的鹰犬和弯刀,打出新的地盘,恐怕是最好的办法了。 虽然准噶尔汗国会因此被分成几块,但是绰罗斯家的台吉们说不定都能搞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国土想到这里,阿努可敦就瞄了一眼策妄阿拉布坦。 策妄阿拉布坦也拍着胸脯,“请大皇帝把入倭之战的头阵交给准噶尔的勇士!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策妄阿拉布坦立即挥军杀入倭国,把倭国大汗的狗头给您拿来!” 他的话也被伊拉古克大喇嘛翻译成了汉语,朱皇帝听了当然是非常满意的。 阿努可敦和策妄阿拉布坦看着都很识时务,如果葛二蛋也和他们一样,准噶尔倒是可以和察哈尔还有明八旗一样,成为大明的好鹰犬,以后的美利坚合众汗国也可以算他们一份。 不过入侵日本的头阵却不需要准噶尔人去打这个头阵早在两年多以前就被人预定了! 朱和墭笑着道:“策妄台吉,你别着急仗有你打的,不过这头阵却不劳你们准部的骑兵。因为倭国乃是岛国,四面都是大海,所以头阵是登陆之战,用不上骑兵的。” 伊拉古克喇嘛又翻译好了他的话,策妄阿拉布坦没有再争头阵,但还是问了一句:“不知大皇帝想让谁打头阵?” 朱和墭听完喇嘛的翻译,笑了笑道:“打日本国嘛头阵当然是朝鲜人了!” 其实朝鲜人不仅是这场征日之战的头阵,还是入侵日本的主力! 朱和墭调集的明八旗、察哈尔、准噶尔等部,不过是用来压阵和充当骑兵的。真正的主力,还是五个精锐的朝鲜新军镇! 日本国,京都,皇居,紫宸殿。 素来以强硬和坚毅着称的识仁天皇这个时候挺直了腰杆子,端坐在一张放下来的纱帘后面,望着昏暗的大殿上跪伏着那个人,说不出来的意气风发! 跪伏着的人正是日本国的征夷大将军、内大臣、源氏长者德川纲吉! 德川将军上洛觐见天皇帝事情过去也是发生过的,还不至于让天皇陛下感到无比的兴奋。但是以往上洛的将军不过是礼节性的来拜访一下天皇,皇宫上下还会因为将军的到来而诚惶诚恐,生怕哪儿做得不好得罪了这位衣食父母。虽然天皇的俸禄很少,一年只有一万石,但还是有下降空间的。在大魔王织田信长掌握京都的时候,天皇陛下的收入只有区区的一百五十六石大米唔,天皇陛下还是能吃上大米饭的。 所以对待幕府不大恭敬的识仁天皇一直以来都是皇室和公卿们最讨厌的人物——生怕他得罪了将军大人! 真的会饿死的! 现在不是战国了,天皇还能向本愿寺的和尚化缘,还能向越后的上杉谦信要饭现在幕府要是给天皇减薪了,地方上的大名和本愿寺的和尚可不敢施舍大米给天皇。 其实识仁天皇自己也挺害怕的,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强硬,爱出风头,不喜欢跪着“要饭”,而是要站着把饭给要了! 而站着要饭的结果,居然不是把要饭的金碗给砸了,而是幕府将军请求天皇“圣意裁决”外交事务这可真是太让识仁天皇激动了。 难道天皇家的辉煌岁月又要回来了? 识仁天皇实在太激动了,心里面都开始扒拉小算盘了,裁决一次该收多少石米? 如果收一千石的话,这个将军没准就不来了还是少收一点,收三百石! “天皇陛下!天皇陛下” 关白一条冬经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天皇的思绪。 “哦,”天皇赶紧压低声音说,“三百” “三百?”一条冬经完全不明白天皇在说什么?可他也不敢把天皇的话就这样传达给德川将军——那显得太敷衍了,将军一生气,扣他这个关白的大米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关白大人也只好用好像唱戏一样的京都腔对天皇说:“天皇陛下,将军纲吉上奏说明寇已经在朝鲜南部集结,不日将要入侵,将军想问陛下是否愿意放弃天皇尊号,接受大明皇帝所封之日本国王?” 关白一条冬经说这话的时候额头上汗珠子直往下滚啊! 因为他知道,现在是大和王朝的关键时刻,走错一步一年一万石大米的天皇就没有了! 可是要怎么选他也不知道。天皇只有一万石米,如果改成国王,肯定得减少啊! 不够吃饭啊! 可要是不向大明下跪,那天兵打过来,说不定连国王都没了到时候天皇怎么办?公卿怎么办? 大家世世代代都是干天皇、干公卿的,要是没得干了岂不是要饿死? 天皇也有点傻眼了,刚才德川将军上奏的时候他光顾着高兴,没听明白,现在才知道是这档子事儿! 这是砸饭碗啊!他的天皇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又没碍着大明什么事儿,凭什么不给当? 想到这里,天皇就用低沉而悠扬的声音说:“镰仓男儿勇武正义,岂会惧怕十万来袭之敌!” 第678章 兵家大忌,侵日朝军! 听天皇提到“镰仓男儿”,又提到不怕“十万来袭之敌”,德川纲吉已经明白天皇的意思了——他是不怕死啊,果然是好样的! 想到这里,德川纲吉就用难得的恭敬态度朝着帘子后面端坐的天皇拜了拜,然后也用悠扬的京都腔说:“臣必当谨遵天皇陛下圣意,率十万虎贲之师,与来犯之强寇决战于日本国之海滩、平原、山林、城堡之间,哪怕只剩一兵一卒,臣亦当死战到底!”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吓人啊! 还没打呢,怎么就只剩一兵一卒了? 想到这里,天皇连忙发问道:“此次来袭的明寇很强大吗?比起文永年间来犯的元寇如何?” 德川纲吉听了这话也有点无语——你这个天皇怎么问出那么幼稚的问题?你不会压根就不知道明寇来犯的大事?这可传了两三年了。 天皇还真不知道,依旧一脸的懵懂。 “天皇陛下,”德川纲吉只好耐着性子介绍道,“现在的明国当然不能和元世祖时期的大元相比。当时的大元已经灭亡南宋,实现了四海归一,而且麾下还有四大汗国土地无比辽阔。 而如今的明国刚刚击走清国,国家还没有完全统一,清国依旧盘踞西北,还有吴三桂的儿子依旧盘踞西南。这些都是明国内部的不安定因素,一旦明军在日本国陷入持久,其国中必生变乱! 另外,当年因为蒙古崛起后不断东征西讨,不仅建立起大元朝和四大汗国,还让西洋、南蛮等大邦强国皆畏惧其威,唯有我日本国不畏强暴,敢于伸张正义。 而现在,还有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英格兰、安南、缅甸这样的西洋和南蛮大国敌视明国,并且与我日本国结盟所以明寇若敢来犯,日本是不会孤军应战的。 此外,日本乃是神国!其地孤悬海外,远离大陆。明国的步军骑兵再强,也必须乘舟泛海而来。而海上风波险恶,说不定会有第三场神风之役!” 听了德川纲吉一番分析,天皇陛下和关白殿下终于放心了。 很明显,“优势在我”嘛! 日本国现在内部安定,君臣一心,藩幕一体。而大明那边国家刚刚恢复,内忧还没有解除,外患依旧巨大,就急急忙忙的和远隔重洋的日本国开战,摆明了就犯了兵家大忌。这是其一。 现在日本国的闭关锁国之策,已经有所放松,因而朋友遍天下。什么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格兰、安南、缅甸、暹罗等等都是日本国的朋友。 而现在的大明根本没有一个朋友,而且树敌过多,连万里之外的荷兰、英格兰、西班牙、葡萄牙都将大明世之为死敌。这又是一个兵家大忌! 渡海而攻日本又是一个兵家大忌——日本可是有神佑的!历史上靠神风开挂,吹翻了忽必烈的两波远征军!现在大明居然敢再来,真是不知死活啊! “吆西!”识仁天皇终于放心了,“如此看来明寇必败,日本必胜!” “哈伊!”德川纲吉道,“臣恳请天皇陛下速降大诏,号令日本全国一体,共抗明寇,以保卫天皇国体!” “关白!”识仁天皇也不提收粮食的事儿,直接就对身边的关白一条冬经道,“拟旨!”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朱和墭乘坐的一条新鸟船型硬帆大船,出现在朝鲜崖山港的码头上时。在码头边上列阵的数万朝鲜明军,都发出了最大声的欢呼! 新鸟船型硬帆大船是南洋贸易公司和大明海军联合开发建造的武装商船。 这种船型的载重吨很大。而且使用硬帆,因此不需要太多的水手就能操作。用来运输人员和物资都非常理想,是很好的商用船。缺点就是航速太慢,也不够坚固,无法安放大型火炮。 不过在海军“骑射无敌”的时代,小型化的突骑艇才是海战决胜的关键。 所以高速软帆战船的用处并不太大——哪怕是英国海上君王号这样的大船,也经不起十几二十条突骑艇的火箭弹齐射。 与其建造这种昂贵的风帆战列舰,还不如多造一些突骑艇,让大鸟船拖着出海呢! 现在的海军也要讲究“含糖量”了。 所以“含糖量”世界第一,而且火箭弹技术也最成熟,还拥有拉锁引信的大明海军和南洋贸易公司船队。一直就是荷兰、西班牙和英格兰等国在南洋、东洋的海军力量不敢挑战的对象。 在海上漂了几天的朱和墭精神依旧很好,听见朝鲜明军的欢呼声就和大波玲、苍井真两人一起出了船舱,上了抬高布置的后甲板。 陪同朱和墭一起出海的侍从大臣颜元,侍卫长邱虎,行宫军师于孝谦早就已经在那儿站着了。三个人望着码头外列队的朝鲜明军,都显得非常兴奋。 这支军队比起两三年前打汉城之战的时候,不知道强了多少! 那个时候打排队枪毙的朝鲜兵基本上都是新丁,现在可都是入伍两三年的老兵了。其中大部分人还参加了入关之战和收复北京之战。 虽然那两场战役的烈度并不高。但是在寒冬腊月,冒着东北的严寒,行军千里,同样是极大的考验。能够很好地应付下来,说明这些朝鲜明军已经具备了极强的战斗力。 而且,他们现在的士气高昂到了极点。欢呼之声犹如山呼海啸,但又显得异常整齐。 “参见圣上,参见大贵妃!” 颜元、于孝谦、邱虎三人一块儿向朱和墭和大波玲行了礼。 朱和墭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六万人组成的一个个营级纵队……果然雄壮威武,气势惊人! 大波玲则笑盈盈的道:“士气可够高的,看来已经等不及要上战场了?” 于孝谦笑道:“朝鲜人打倭寇,这士气还能不高?” 邱虎则笑着说:“看来用不了多久,圣上就能入京都、入江户了!” 朱和墭站在乘坐的大鸟船上观看朝鲜明军军容的时候。在另一艘差不多大小的鸟船上,晕船晕的脸色有点苍白的,阿努可敦和策妄阿拉布坦两人,也背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给惊动了。 此时此刻,他们也站在鸟船的甲板上,看着码头外壮观的场景,很有点目瞪口呆。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整齐的队列,数万步兵都扛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阳光照在刺刀上,反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在心底里打颤。 “可敦……”看似好像有勇无谋的策妄阿拉布坦,低声对阿努说,“大明有此精锐,看来康熙败得不冤,我叔叔不该来归化城啊!” 阿努可敦笑道:“这也不见得,现在咱们又不是大明天子的敌人……好好打仗,多立一些功劳就是了。” 策妄阿拉布坦只是笑笑,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将目光投向了码头。 “圣人哥哥……可把你给盼来了!” “臣胡德帝恭请圣安!” “老臣宋时烈恭请圣安!” 朱和墭这个时候已经和于孝谦、邱虎等人有起下船了。 而在码头上迎接他的除李温姬之外还有朝鲜省总督胡德帝和左副丞相宋时烈。 第679章 七月初七,博多湾见! 牙山宫现在已经有点儿“大帝堡垒”的模样儿了。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内,虽然朱和墭并没有再来朝鲜,但是牙山宫的大工并没有停止,而且还被当成了朝鲜省的头号工程,如火如荼地忙活了两年。 到朱和墭这一次再来的时候,整个牙山山谷外加上南北两侧的山地都已经成了牙山宫的组成部分。山地上修建了山城,还沿着山势修了绵延的城墙,在山谷的东西两个入口处,则是两座用汉城运来的花岗岩石和南京运来的水泥垒砌而成的棱堡,小而坚固,足以保证山谷内的安全。而在由山城和棱堡牢牢守护的山谷之中,则是布满了兵营、库房、宫殿、官衙。 大明朝鲜总督衙门、提督衙门、水师提督衙门,还有朱和墭的亲征行宫,早就已经进驻了牙山山谷。至于进攻日本国所需消耗的粮草和其他各种军需,从两年前开始,就源源不断的通过海运送到牙山湾的港口,然后再转运到牙山山谷内存放。 而这次攻打日本的主力——五个精锐的朝鲜步兵镇,则从去年冬天开始,就陆续从山海关、锦州府、辽阳府等地开到了牙山宫的兵营之中,而且还开始了长达数月的登陆演练。 到了大公三年春天的时候,明八旗的两个镇和罗卜藏率领的五个蒙古骑兵营也陆续通过陆路开到朝鲜,也都进驻了牙山宫的大营。 而在大宫三年四月十三日,跟随朱和墭本人一起乘坐上百条大型鸟船抵达的,则是侍卫骑兵营、索伦骑兵营(包括了三个侍卫骑兵领)、巴尔虎骑兵营和五个准噶尔骑兵营——这些骑兵营和那五个蒙古骑兵营一样进行了整编,人数都在千人左右,全都是一营五领的大编制。 根据装备和所执行的任务不同,这些个骑兵营又分为了重骑兵、轻骑兵、通骑兵三类,其中装备了胸甲的侍卫骑兵、索伦骑兵营、巴尔虎骑兵营都是重骑兵,只管冲阵,是战场上一锤定音的力量! 而罗卜藏带来的五个蒙古骑兵营则是清一色的轻骑兵,没有配备盔甲,但是却装备了燧发枪、手榴弹、弓箭和蒙古弯刀。他们虽然打不了墙式冲锋,但是却是很好的“打杂骑兵”。 阿努可敦和策妄阿拉布坦带到北京的五千准噶尔铁骑,则是既可以冲阵又能够打杂,甚至能下马和结阵打步战的“通用骑兵”——实际上传统的东方骑兵大多是这种“全能型”的,很难分清楚他们是重骑兵、轻骑兵还是重步兵。 除了这些陆上的军事准备之外,大明海军和南洋贸易公司现在也已经做好了远征日本的准备! 由于“海军骑射”战术的出现,现在的大明海军和南洋贸易公司不再依靠大东方级那样的软帆战船作战,因此它们就能以更快的速度建造大型鸟船这样的硬帆武装商船——因为这种武装商船不必配备重炮,所以就不需要太坚固的船体结构,不仅可以节省优质木料,也大大节省了时间。 所以到了大公三年的时候,大明海军和南洋贸易公司已经拥有了相当庞大的船队。现在集结于牙山湾和附近的海州湾内的数百条大鸟船只是它们拥有的庞大船队的一部分! 可以说,入侵日本的战争,现在已经万事俱备,只欠北风了! “圣上,日本倭王识仁已经颁布大诏,宣称要联合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格兰、安南、缅甸、暹罗等友邦之海陆大军,与我决战于博多滩头,再现文永之役时的神风之胜!” 正在牙山宫内向朱和墭通报日本国内情况的是副丞相宋时烈——这位老爷子虽然挂着副相的名头,但这两年一直留守在牙山宫张罗入侵日本的事儿! 入侵日本啊! 真正的朝鲜人想到这事儿梦里都要笑醒,浑身上下都是干劲儿! 而且朱和墭还给宋时烈许了两个美差——第一任日本监国兼日本大教化使! 监国当然就是负责监管日本这只大明“笔头大狼狗”的。而大教化使则是个儒门的职位,专门负责教化日本鬼子,这事儿要成了,宋时烈可就是真正的“宋子”了。 所以宋老爷子现在精神头好得不行,看上去比三年前还年轻了一些。 “哈哈哈,日本人的友邦还不少啊!” 朱和墭听完宋时烈的报告已经笑出了声。 日本国的友邦多那是不出意料的,在朱和墭遥远的记忆中,日本的朋友就遍天下! 而现在,是时候看看日本国的友邦是真友邦还是假友邦了! 想到这里,朱和墭笑道:“日本人的友邦看着都不近啊这样,朕再饶他们几个月,现在是四月十三日?七月初七日前后,如果风向和天气都合适,朕就在博多湾和他们一决胜负!” 听见他的话,宋老爷子就是一愣,“圣上,自古用兵之道,不都讲究出奇制胜吗?您和倭寇约定时间、地点,还给他们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准备,是不是有点太仁义了?” 朱和墭笑着摇摇头,“朕对日本的土地、财富完全没有兴趣,也不想推翻德川幕府,朕所要求的不过是废除天皇僭号,然后将日本变成天朝之藩属今后朕还要以日本为跳板,直捣新大陆,拯救那里被西人奴役的土人百姓。而且日本国的武士,也可以为朕而战,加入到拯救新大陆土人的正义之战中去,如果能立下功劳,朕也会一视同仁,重重有赏! 所以朕和日本之战乃是君子之战,不必到处屠城杀人,能够约定时间地点赌斗一场,那是再好不过了。” 朱和墭入侵日本的目的是明摆着的——就是来收狗的!所以他根本不想占领日本全境,而且也做不到。因为日本国有两千万人口,而且其中能够战斗的武士有几十万,也没有和朝鲜一样自己把自己汉化了朱和墭的如意算盘就是把日本鬼子当成同明八旗和蒙古人一样的存在,负责清场,不,是负责拯救! 哪里被西洋人压迫了,日本鬼子、明八旗和蒙古人就乘坐大明海军的船只冲过去负责拯救当然了,世界上没有的午餐,也没有的拯救! 宋时烈点了点头,“圣上的大明天兵当然是战无不胜的,如果能一战而服倭人的确是善之善也可是倭王和倭人的大将如果畏惧天威,不敢出兵,那可如何是好?” 朱和墭笑了笑,道:“那就让咱们的使臣告诉识仁和德川纲吉,他们不敢出兵,朕就会进驻博多,而后扶植西南强藩之中愿意合作的日本忠臣,支持他们发兵上洛,打倒幕府,然后将日本国政奉还愿意放弃天皇僭号的倭王识仁! 华阳先生,这两年您的弟子门人常去日本?和日本九州、西国的藩主大名,一定有不少往来?其中一定有人想要推翻幕府,拥戴倭王执政的忠良?” 宋时烈这下可服了朱和墭了,一场入侵还能说得那么正义,而且还能把叛国投敌当带路党的行为说成“忠良”,顺带着还用“大政奉还”来勾引倭王识仁——这可真是太仁义了! 第680章 天皇,你要知耻啊! “滴嗒、滴嗒、滴嗒” 日本京都皇居的紫宸殿内的“滴嗒”声越来越密集了,这是漏进紫宸殿的雨水滴在木盆中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现在紫宸外面正在下大雨,而紫宸殿内当然在下小雨了。 身为天皇的识仁对于这种屋外大雨屋内小雨的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反正在他的记忆当中,紫宸殿还京都皇居中的大部分宫殿就一直是这样的,他都已经习惯了。而另外一个让他习惯的则是每到雨季就在他的宫殿当中到处弥漫的那种淡雅的霉味! 他的宫殿当中有太多会发霉的东西了,譬如他现在跪坐的那张榻榻米就发霉了已经霉了好多年了,但只要没有彻底烂完,那就要继续使用。 另外,天皇陛下睡觉的那张榻榻米也在发霉,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天皇陛下就看见自己身边的榻榻米上长出了许多绿色的毛毛——真是一片生机啊! 为此天皇陛下还做了一首和歌,用来歌颂“绿毛”的生机和众生平等的精神——“霉毛”大概也是众生之一? 在紫宸殿内非常昏暗的光线当中(蜡烛太贵了,天皇陛下不舍得点),那位号称个性刚强,意志坚定的识仁天皇,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发了霉的榻榻米上。他跟前的纱帘被卷了起来,所以跪坐在他跟前关白一条冬经可以清楚地看见天皇朝服上的补丁 紫宸殿外,天皇最信任的女官们正紧张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要赶紧回报,之所以那么紧张,是因为一条大人正在和天皇谈一笔两千万石的大生意! “陛下,大皇帝的使臣说了,只要您愿意将德川幕府指为朝敌并且放弃天皇僭号” “八嘎!”天皇怒了,“这是不可能的!我是天皇,神的子孙!”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条冬经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不是被天皇吓得,而是激动的! “陛下,大皇帝的使臣说了,大皇帝可以封您当日本国的真国王!” “八嘎!难道朕的天皇是假的?”天皇大人的脸皮还真是厚啊!都住在发霉的房子里面,穿着打补丁的朝服,也没什么好吃好喝的,后宫的女人都是歪瓜劣枣都这样了,还要装成是全日本最有钱的人! “陛下,大皇帝的意思是您可以亲自掌握大政!日本国的大政要奉还到您的手中!”说着话,一条冬经的眼泪都下来了,“陛下,日本国的总石高有两千多万石啊,而您一年的收入只有区区的一万俵!如果您真的把大政拿到手了” 日本人所谓的“石高”,就是个领地的“税基”,理论上就是领地内能够被统计到的总产出。而“俵高”则是实际收到手的税收。通常情况下,一石产出对应一俵收入。不过“一俵”是多少,却要看领主的良心。可能是六斗甚至六斗半,也有可能是三斗半。在整个江户时代,最有良心的肯定是德川幕府,而最黑的当然就是那些领导了日后倒幕维新的西南强藩了 “两千多万俵”识仁天皇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都给我花?”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一条冬经道,“毕竟还有那么多藩主和武士不过三四百万俵肯定是有的。” “那,那也很多了!”识仁天皇说话的时候都在咬牙切齿了——他这可是一步登天啊!从年薪一万,一下给涨到三四百万,一下就财富自由了!而且自由的还不仅仅是财富 “陛下,”一条冬经看见天皇就快同意“当狗”了,赶紧再加把火,“除了收入,您还能得到支配日本六十余州的大权!” “支配日本六十余州的大权?”天皇想了想,问,“这大权有什么用?” 对啊,大权有什么用? 天皇问一条,可一条也不知道,他们藤原氏也好几百年不掌权了他努力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用途,他对天皇道:“陛下,您可以在六十余州选美啊!江户的大奥之中有一千多名美女!” “选美一千多?”天皇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连连点头,“幺西、幺西” 原来给大明皇帝当狗是那么幸福的,不仅有财富自由,还能有花姑娘自由! “陛下,”一条冬经压低声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给大明当狗的机会只有一次! “可是”天皇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朝廷一直都在京都所司代的严密监督之下!” “其实也不是很严密,”一条冬经低声道,“臣的家中现在就住着一群效忠大明的武士” “效忠大明的武士?”天皇一愣,“是明国人?” “是海外的日本人!”一条说,“陛下,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个个都是久经战阵的勇士,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保卫皇居。” 天皇摇摇头,“可是将军的旗本武士那么多” 德川纲吉可不是两手空空来京都的,他带来了两千旗本武士和三千御家人,另外和他一起过来的几个老中也有自己的武士团,许多旗本武士也有家臣。再加上京都所司代的人马,拼拼凑凑的有一万多人! 偷偷潜入京都的大明武士能有多少?一二百就顶天了,怎么打得过将军的一万多人? “陛下,”一条冬经说,“只要您能让将军大人亲赴九州去和入侵的明军交战,那您的机会就来了!” “这” 识仁天皇正在权衡利弊的时候,外头守着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官突然慌里慌张的走了进来,“天皇陛下,德川将军到访!” “什么?”识仁吓得面无人色,“将军大人都知道了?” 一条冬经也吓得浑身上下不停哆嗦,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不,不可能我们什么都没做呢!” 是啊,这才刚刚开始秘密造反,京都所司代就已经知道了,而且还上报给将军了? 识仁已经稍微恢复了一点镇定,他问那女官:“将军带兵入宫了?” “没有,只有少量的武士跟随。” “那,那就不要紧。”识仁松了口气,“将军应该不是来抓朕的一条,你快去请将军来紫宸殿。” 其实德川纲吉要拿下识仁,少量的武士就已经够用了。因为识仁手下只有一些没用的公卿和女官,根本抵挡不住将军的武士。 不过德川纲吉并不是来镇压天皇叛乱的,因为他还不知道天皇已经起了反心。他来皇居觐见,是因为大明使臣权尚夏已经到了大阪,和幕府方面的代表“副将军”德川光圀会过面了。 所以德川纲吉也知道了大明的“约战”,所以才入宫来和天皇商量对策。 另外,这些日子西班牙、荷兰和英格兰三国的使臣也到了大阪——这在过去是不允许的,但是在大明对日本发出“威压”后,日本方面的对外开放也积极了起来,允许外国使臣驻扎到大阪了。 西班牙、荷兰和英格兰三国的使臣也知道了“约战”的事儿,同时他们也向“副将军”光圀表示了强烈的支持,并且鼓励日本国抗明到底。还保证向国内请求援兵,只要日本能够坚持一段时间,援兵就会赶到。 第681章 天皇,我们有福同享,有狗同当! 征夷大将军德川纲吉吸了一口雨中的清新空气,然后皱着眉头走进了漏雨而且发霉的紫宸殿,开始演大日本忠臣了——说实在的,这世界上“高仿”做的最好的还是鬼子。 在长达好几百年的时间里面,他们是天皇都是高仿的——住在发霉、漏雨、透风的宫殿里面,穿着破烂的朝服,睡着歪瓜劣枣水准的女人,还天天吃素,如果遇上乱世还要挨饿,就是天下太平也没几个钱可花都这样了,还要演皇上,而且还一代一代的演,这哪里是天皇家?分明就是梨园世家,一代代都在演皇上、演王爷。 有人演皇上,当然就有人演大臣了。什么五摄家、八清华的,还有其他各种名目繁多的公家,其实都是演艺世家,一代代的演大臣这帮演员的敬业精神也没说的了。日本人嘛,敬业精神还是挺够用的。这些演皇上、演大臣的梨园世家真不是为了钱,就是有奉献精神,热爱这个事业。 在江户时代,还有个幕府花钱请他们演大臣。搁战国乱世那会儿,天皇都挨饿,公卿还能有好?但是“戏班子”不能倒,大家伙一起熬呗,靠着这股子敬业精神和客串要饭,兢兢业业的为日本人民和大名们表演。 而看戏的日本鬼子也真是最好的观众,他们就这样一代代的看着这群演员在那里表演,假装自己的国家还是有个朝廷有个皇上的。而且他们还要假装相信他们的皇上是什么神的子孙,是和大明天子平起平坐的帝王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而德川纲吉则是个“票友”日本朝廷这个“戏园子”就是他花钱养着的。他自己有时候也会上台票戏。他扮演的角色就是日本国的征夷大将军了——明明是一国之君,不当皇上不当国王,却当什么大将军,还在自己头上按了个要饭朝廷和演员天皇,他这不是“票戏”是什么? 不知道日本国情的看到这个要饭朝廷、乞丐天皇和手握天下的大将军,还以为有谁要谋朝篡位呢! 但实际上这就是一台戏。日本的征夷大将军就是真正的王,而天皇就是个“戏王”,哪有真王篡戏王的位子的? 德川纲吉已经“入戏”了,跟真的一样走进了漏风漏雨,地上到处搁着破木盆子接雨水的紫宸殿就这么个“风可进、雨可进”的破房子,比二条城不知道差了多少,居然还装成是日本朝廷议政的地方,真是太可笑了! 不过德川纲吉是个好演员,努力控制住了情绪,没有笑场。还装模作样的迈着小碎步,在前进途中遇到接雨水的木盆子还要迈着小碎步绕过去,然后再一张发霉的垫子上跪下,向一张破纱帘子后面端坐的天皇叩拜行礼一举一动,都是艺术啊! 表演很快告一段落。德川纲吉今儿处了例行的“票戏”,他还有点正事儿要和天皇说——就是大明方面下的战书已经到了。 他身为征夷大将军,日本国实际上的君王,必须得挺身而出去九州打这一仗! 他要不去,九州和西国的那帮一心想着要倒幕的强藩没准就投靠大明了特别是长州毛利和萨摩岛津这两家让猿关白和神君家康坑得太惨,国中狼(武士)多肉(农民)少,虽然可着劲儿压迫,但也榨不出什么油水,上上下下都苦逼得很,也就比天皇过得好一些。这帮家伙如果没人押着,没准就勾搭上明寇,利用明寇的支持发起倒幕战争了。 另外,德川纲吉还想要以战谋和如果真的打不过,当狗也没办法了。他这回来京都之前已经去过东照神宫和老乌龟家康的在天之灵商量过了,无论如何都要保全德川家,哪怕给大明当狗。 当狗也比灭亡要好啊! 他今天来皇居紫宸殿就是要和天皇说这事儿的现在大家一起战斗,如果打不过,那就一起当狗! 这就叫有福同享,有狗同当! “陛下,臣已经决定了!” 当德川纲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端坐着纱帘后面的天皇就知道表演结束了,现在要说点正经事儿了。 “请问将军决定了什么?” 问话的是关白一条冬经。 德川纲吉道:“陛下,臣已经决定要亲征九州,去剥博多湾与明寇决一死战!”德川纲吉道,“此役事关皇国兴废,也关系到陛下的前途,所以请陛下向天照大神祈祷,请她再降神风,助臣等决胜!” “好的,朕一定会向天照大神祈祷的。”天皇当然不敢对德川纲吉说“不”了——人家才是真皇上,都决定了,识仁一“戏子天皇”还敢忤逆? 当然了,他一“戏子天皇”多半也是请不来神风的他每年都向天照大神求加薪,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连几千斤大米都求不来,还能指望求来神风? 所以他就问了一句:“将军,如果朕求不到神风,那该如何是好?” “那就”德川纲吉语气放沉,话又说了一半就停了,可把天皇紧张坏了,就怕将军来一句“那就切腹谢罪”! “那就说明天照大神也认为”德川纲吉斟酌着用词,“也认为日本应该暂时退让,以待时机。” “退让的意思是”天皇继续紧张。 “退让就是”德川纲吉说,“就是给予明寇一定杀伤之后,选择有条件的臣服。” “臣服?”天皇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那就是说日本不再需要天皇了?” “哈伊,”德川纲吉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如果日本臣服大明,那就不是皇国,而是王国了。” “那国王” 识仁天皇额头都是汗啊! 着急啊! 因为日本是有国王的!早在室町幕府时代,足利将军就曾经接受了明朝所册封的日本国王。 而从德川秀忠时代开始,德川将军也开始使用日本国王的名号进行外交活动。 毕竟天皇只是个戏子……不能让一个戏子去搞外交啊! 所以识仁天皇现在非常担心他的一万俵大米。 “陛下放心,”德川纲吉笑道,“如果日本变成一个王国,国王一职将由陛下担当,国王的俸禄也是一万俵大米。幕府也会一如既往地辅佐陛下治理日本国。” 德川纲吉还是挺够朋友的,并没有想要搞死天皇家,然后自己当日本国王,还是想继续维持藩幕体制,自己当大将军,而让识仁扮演日本国王。 相信他既然能演好天皇,那么换成国王应该也能演好的。 天皇大松口气,心里有点感激涕零了……这个大将军真是不错啊,要当狗了也没忘记他,这是有狗同当啊。 只是这个俸禄还是少了一点,根本不够花啊! 看来还是得把整个国家都拿到手才好啊!识仁天皇已经暗下决心了他不能永远只当一个“戏王”,他要当真正的王,哪怕是当狗,他也要当狗中的王者! “那可太好啦,”天皇用感激的语气对将军说,“那朕就先祝你武运长久,旗开得胜了!” 听见天皇的话,德川纲吉也放心了……看来这位天皇对德川幕府并无异心,他可以放心地离开京都发起西征了。 第682章 说好了,一起战斗,一起当狗! 日本延宝八年六月末,九州,福冈城。 福冈城北原本颇为繁华的城下町,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根据福冈藩藩主黑田光之的命令,整个城下町都被夷为平地包括历史悠久的寺庙和唐屋,统统都被拆除。 而黑田光之之所以下达这样的命令,当然是为了抗明了! 朝鲜海峡对岸的大明皇帝这次看来想打一场君子之战……所在四月份的时候就派人来告知福冈藩的藩主黑田光之——大明天兵要在他家门口和不服王化的日本鬼子大战一场,还让他赶紧把家门口那点零零碎碎的东西都给拆了,好清出一块儿地盘当战场。 黑天光之虽然舍不得博多町的繁华,但是为了抗击明寇、效忠天皇,他也只好咬着牙拆房子了。 不拆也不行啊,他的居城福冈城距离海岸太近,只有大约一里半的距离。 几乎一出城就是繁华的市町,如果不拆干净一点,那些杂七杂八的建筑很容易被登陆的明军所利用,成为布置火炮的堡垒。 黑田光之虽然是个闭关锁国的日本藩主,但他所在的福冈藩距离长崎港很近,又和朝鲜国隔海相望。所以他是很清楚新大明的军队拥有怎样的火力? 他拥有的福冈城虽然坚固,但是在明军强大的火炮和火箭炮的轰击之下,城毁藩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在得知明军即将入寇的消息之后,黑田光之一方面加紧布防和训练藩军,一方面派人急赴京都,去向正在京都的德川将军告急。 而这一次德川家的反应也很及时,很快就向九州、中国(指本州岛西部)、四国等处的各藩下达了“出兵博多湾”的命令,还宣布了将军亲征,而且还指定了福冈城作为将军指挥博多之战时的临时居城。 身为外样大名的黑田光之,更是得到了将军大人的重用,被为以阵代之职——在德川纲吉本人抵达之前,全权指挥汇集于博多湾的诸藩联军。 所这这段时间,冈藩城南的田野上就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军营,包括萨摩岛津、长州毛利、佐贺锅岛、熊本细川、广岛浅野、鸟取池田、土佐山内、德岛蜂须贺、宇和岛伊达等等的西南外样强藩的人马都已经到齐一间间的阵屋也被日夜赶工的搭建起来,一面面印了各家家徽的旗帜,已经在博多湾的海风当中猎猎飘扬了。 随着七月初七的临近,博多湾这边的气氛也日益凝重起来了,已经凑到福冈藩这边的各个西南强藩的藩主或藩主的阵代们,更是天天都被黑田光之请去福冈城里面开会商量对策——虽然大明的天兵还没有开到,但是这些日子已经有各种各样的坏消息从长崎那边和大海对岸传来了! 第一个坏消息是从长崎来的,之前一直说要支持日本抗明的荷兰、葡萄牙、西班牙、英吉利等国的商船和商馆,现在都在撤出而且他们也没撤多远,全都撤到上海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帮洋鬼子到底是支持谁的? 第二个坏消息也和那帮脚底抹油的洋鬼子有关……他们承诺支援的燧发枪和火药基本上都没有到位,除非想要得到燧发枪和火药的藩主们给了足够的钱! 连火枪火药都不舍得给,这些洋鬼子还肯派援兵来帮忙? 想想都不靠谱啊! 第三个坏消息其实是没有消息——对马岛的藩主宗家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和福冈方面联络了。 而且整个对马岛音讯全无!黑田光之冒险派出去联络的船只,也无一返回。 这说明位于朝鲜海峡当中的对马岛多半已经被明军攻占,并且将作为明军登陆博多湾的跳板。 看来大明皇帝所说的七月初七登陆博多湾之事,并不是虚张声势啊! 大战多半会如期而至! 可是由德川纲吉率领的大军主力,却迟迟没有到位,目前还长州藩境内,还没有渡海进入九州岛……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学他爷爷德川秀忠,来个合战迟到吗?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那些南蛮……我等外洋大名可以依赖的只有我们自己! 现在大敌当前,我们这些外样一定要团结啊!” 福冈城的本丸之内,“拍地而起的”,是个满脸胡子,却修得不太好,看上去有点落魄的中年男子。正是那个有心倒幕,却无胆实行,只好逢年过节和手下喊两嗓子倒幕的事儿,过过嘴隐的长州藩的藩主毛利纲广。 听见他的言语,黑田光之就忍不住要皱眉头了。 谁说外样凑一起就一定要团结的?同样是外样藩主,他也有混得好和混得不好的。 毛利家是因为在关原之战中站错了队被德川家康狠狠宰了一顿,丢失了大部分的领地所以才混成现在这副穷凶极恶的样。 可是如黑田家这样的外样。却从原来的十几万石扩张到了现在四五十万石的规模……可一定要谨慎啊! 想到这里,黑田光之又瞄了萨摩藩的岛津纲贵一眼。 萨摩岛津家的情况和长州毛利有点像,也是个狼多肉少的藩。不过岛津家的石高要比毛利家高多了……石高就是实力啊! “长州侯(江户时代常称藩主为侯)说得没错,我等外样藩主,在眼下这个时候,的确应该团结一致……”岛津纲贵和毛利纲广是一个调门,显然是私底下通过气儿的。 他顿了顿,又道:“明寇登陆在即,日本国难当头,而将军大人的军队又迟迟未到……我等如果再不团结起来,恐怕离灭亡就不远了!” “对!”毛利纲广马上又接过了话题,“我等已经上了一条船,如果不能同舟共济,那可真的要完了……而且我还听说明寇要用朝鲜人打头阵! 如果让朝鲜人杀到咱们的领地之中,会有什么后果,大家一定很清楚?所以咱们如果不能团结起来决一死战,后果将不堪设想!” “对!”岛津纲贵又附和道,“诸君,我们只有团结一心,共同进退才能保住领地和家园……” 他的话才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有人大喊道:“来了,来了,明寇来了……” 第683章 天兵到了,现在就差神风和援兵了! 明寇来了? 一群平日里面高高在上的藩主和各藩重臣们全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但很快就努力掩饰下去了。 他们都是武士集团的首脑人物,怎么能让人知道自己其实很怕死?这就太没面子了。而且这次“明寇入侵”会不会和上回“元寇入侵”一样把幕府给折腾垮了?幕府一垮那就英雄辈出的战国乱世了! 一想到战国乱世,黑田光之、岛津纲贵、毛利纲广、锅岛光茂、细川纲利、浅野纲晟、池田纲政、山内丰昌、蜂须贺纲矩、伊达宗利等人的胸膛就不由自主的挺了起来。 战国乱世才是武士们梦寐以求的时代,这几位藩主都是从小听着真真假假的战国故事长大的他们的肉体虽然生活在德川幕府统治下的安逸岁月当中,但他们的灵魂全都停留在早已逝去的战国时代。他们每个人都幻想过自己如果生在那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将会创造出何等令后人仰慕的伟业。 现在他们不用幻想了,马上就能实操了! 黑田官兵卫的子孙黑田光之第一个站起身,一张黑脸上全是兴奋的神采,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底下一群和他一样从害怕迅速转变为兴奋的藩主和各藩众臣,然后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博多海湾的防御固若金汤,海湾入口处的玄界岛、志贺岛和海湾内的能古岛上都筑有炮台,海湾西侧入口处的唐泊港边上也修筑了炮台。所有的炮台上都安放了荷兰国、英格兰国提供的十二磅长炮,数量多达一百门!防守炮台的都是我们黑田家的武士,总数多达四千人。他们一定能将明寇牢牢挡在博多湾外直到神风和友邦的援兵到来!” 吹完了牛,黑田光之又笑着对底下的藩主和各藩重臣们道:“诸君,福冈城的天守阁很高,而且视线极佳,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博多湾。我们不如一起登上天守阁,亲眼看着福冈武士们用他们的火炮和勇武重创来犯的明寇!” 底下一群藩主和重臣听黑田光之这么一说,也都站了起来,跟着黑田光之一块儿向福冈城的天守阁走去。一个个的脸上都挂着难以抑制的笑意战国乱世大概要来了,他们总算有施展抱负和才能的舞台了! 这群坚定的认为自己真的很厉害的日本武士头头很快就跟着黑田光之登上了又高又大又惹眼的福冈天守阁——幸好大明海军的战舰还没冲进博多湾,要不然对准了这个天守阁来上几波火箭弹齐射,那乐子可就大了。 登上了天守阁的这武士头子都从身边带着的模样讨人喜欢的小姓那里取过了千里镜——几乎都是南京“水晶宫”出品的高档货,看得又远又清楚,而且比西洋货还便宜,这两年有点身家的日本武士道用上这种千里镜了。 大家伙儿拉开千里镜一看——博多湾果然是易守难攻的。别看博多湾内部的面积不小,但是博多湾的东海岸和志贺道之间有一座名为海之中道的连岛沙洲,将博多湾的入口堵上了将近三分之二。 余下的三分之一——大约十里宽,也不是畅通无阻,还有一座名叫玄界岛的小岛正好拦在中间,看住了博多湾的出口玄界滩。在文永、弘安两役中,铺天盖地而来的元军就是从玄界滩通过进入博多湾,然后被堵在海上无法登陆,最后又被突如其来的“神风”吹了个东倒西歪,不得不铩羽而归的。 而此刻出现在玄界滩外的明军舰队并没有大家伙想象的那么庞大,没有铺满整个海面的意思,只有区区十数条中国式帆船,也没敢靠近玄界岛,只是远远的在打炮。火力也不猛,似乎每条船上只有一门大炮(舰艏有一门重炮)在发炮,比起那种在船舷两侧安放上几层火炮的西洋战船实在差太多了 除了这些大船外,还有三四十艘明军小艇正在快速靠近玄界地势险要的玄界岛,似乎要把登陆部队送上去。 这个时候玄界岛上炮台开始发炮还击了!这座岛屿上有两座炮台,都建在山坡上,分别用来封锁玄界岛东西两侧的航道。现在开火的是玄界岛东侧的炮台,这座炮台上安放了十二门十二磅炮,齐射起来火力还是相当威猛的! 另外,位于志贺岛上的一座炮台也开始发威了,同样有十二门十二磅炮,对着海面上的明军船队就是一阵火力输出。只看见一根根水柱不断在两条明军的大鸟船周围升起,大有把明军的战船给吞没的意思。 这样迅猛的火力,可是当年的镰仓武士们所没有的! 而明军的火炮似乎比想象中要弱得多啊! 看到这一幕,福冈城天守阁上的藩主们都有点失望了——这就是吹得神乎其神的大明天兵? 如果他们一打就被打败了,那么德川天下可就难以动摇了 不过明军也没让他们失望太久,因为正在接近玄界岛的三十几条小艇中有三分之二是所谓的突骑艇! 而余下的十几条小艇上,则乘坐着整整两个领的朝鲜明军掷弹兵! 这些小艇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而且它们的目标太小,很难打中。于是守岛的福冈藩的一个家老就决定来个“诱敌登陆”,调集了数百名武士在玄界岛南部的滩头和码头附近摆开战斗队形,准备乘着明军登陆的机会给予他们致命的一击! 此时日本幕府军和各藩军的战术大致还停留在战国末期的水准。陆军以足轻为主,足轻则以长枪兵为主,火枪大约只占足轻队总人数的一成,而且装备的大都是火绳枪——只有幕府直辖的新军才装备了燧发枪,不过日本武士们使用的燧发枪都没有配备刺刀他们还是习惯用武士刀劈人! 而海面上的明军小艇则分成了两个编队,一个编队向着正在发炮的玄界岛东侧炮台而去,另一个编队则从日军的炮口下通过,绕到岛屿的南面,看来是准备登陆。 “呵呵,”黑田光之很自信的放下了千里镜,仿佛在喃喃自语,又好像是故意说给身边的那些人听的,“胜利在望了,明寇不过如此”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阵“啾啾啾”的尖利的呼啸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滚雷一般的轰鸣声就接着响起来了。 “是天雷火箭!” 不知道是谁大呼了起来! 黑田光之赶紧举起千里镜,正好看了几艘明军的突骑艇在射天雷! 海面上浓烟大座,火光闪动,然后就看见拖着烟雾弹一枚枚火箭弹以极快的速度呼啸着飞向玄界岛——也不是乱飞的,而是目标明确的飞向了玄界岛东炮台和玄界岛南面码头、滩头附近的福冈藩军!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田就看见炮台上腾起一团团的火球和一簇簇的黑烟!而在码头、滩头附近列队的几百名福冈武士,甚至连敌人登陆士兵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呼啸而来的火箭弹给覆盖了虽然不知道死伤几何,但是这火箭弹爆炸的气势实在有点惊人啊! “藩主”这个时候又有人大呼,“志贺岛和海之中道也被打了明寇厉害啊!” 第684章 这怎么是明寇这分明是明爹! 十数条快舟穿破了起伏的海浪,轰的一声靠上了玄界岛南部的滩涂上面。 快舟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全副武装的朝鲜明军掷弹兵。这些朝鲜明军士气极高,船还没完全停稳,就已经嗷嗷叫着往下跳了。当先的一个朝鲜明军正领官正是当日在汉城战役的高阳洞战斗中立下功劳的金成凯。 因为高阳洞的军功,他在汉城战后获得了军校短训的机会,随后又晋升一级当上了正领。现在又很走运的得到了这个打头阵登陆玄界岛的机会这一阵要打好了,那可就要官运亨通了! 只见他将一顶飞碟盔合在头上,然后举着一把军刀,状若疯狂,大声呼喊着“杀倭!杀倭!”就踏着冰凉的海水向着滩涂冲去。他手底下的朝鲜兵也轰隆隆的下来,一个个都面目狰狞,一看就知道是要大开杀戒的。 这个时代的朝鲜人最恨的当然就是倭寇了! 虽然满清把朝鲜蹂躏的更狠,而朱和墭实际上灭亡了朝鲜。但是朝鲜上下却把狠狠蹂躏他们的满清当成了第二号仇敌,而将日本这个在七八十年前蹂躏他们的邻国当成了头号死敌,同时把真正灭亡了朝鲜的朱和墭当成了最尊敬的父亲。朝鲜省上下,没有一个人会说朱和墭的不是,所有都把朝鲜撤藩除国当成了天恩!还把亲手将朝鲜王权献给朱和墭的李温姬当成了圣女 “杀倭寇,倭寇统统都该死发现倭寇!列队,快列队,两列横阵!” 从小就狠倭寇,长大以后更把倭寇视为朝朝,不,是大明头号死敌的金成凯刚刚冲上滩头没多久,就已经发现万恶的倭寇了。 这些倭寇是从玄界岛码头附近的一片小树林里面冲出来的——那片小树林和附近的码头刚刚被火箭队轰过,现在还有火光冒出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打着了火?那些倭寇足轻之前就在那片树林里面列队,也不知道算不算埋伏?但肯定是被掩护金成凯他们登陆的突骑艇给发现了,结果就挨了一顿轰,现在看见明军登陆,就乱纷纷的冲上来了,倒是勇气可嘉。还有几个拿着武士刀的家伙应该是军官,看到底下人那么乱冲知道不行,在“哇哩哇哩”的乱喊乱叫,估计是想让手下的足轻赶紧整队。听见这些军官的叫喊,那些扛着鸟枪、长枪的日本足轻也算听话,就赶紧转回身去开始整队。看着还有点章法,但是在金成凯领着的二百名大明天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就在倭寇们忙着列队的时候,金成凯麾下的二百朝鲜掷弹兵已经列出了一个细长的两列射击阵型——因为日本国内没有成建制的骑兵部队,所以计划投入日本战场的五个朝鲜明军镇下面的步兵领都已经取消了长枪兵的编制,改成了清一色的燧发枪。 很快,大约两百名掷弹兵列成了可以最大程度发挥火力的两列横队,所有的燧发枪上都插了套筒刺刀。 看到手下列队完毕,金成凯又举起个千里镜开始观察前方的日军阵列。 日军的人数大约有四五百,大部分是长枪兵,组成了一个方阵。其中火枪手有四五十,在方阵前排出了一个非常松散的三列横队,金成凯知道那是日本火枪兵最拿手的三段击。 在燧发枪普及之前是个挺厉害的战术,不过现在有了可以组成密集队形开火的燧发枪,什么三段击、四段击的,根本不堪一击! “擂鼓,进军!” 觉得倭寇的三段击威力不大后,金成凯马上就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咚咚咚咚”,两名鼓手马上擂响了鼙鼓,打出了快步行进的节奏感,随着鼓声响起,早就已经变成战场老兵的朝鲜明军们先是原地踏步,然后在金成凯的军刀前指后,就踩着整齐的步子,发出整齐的踏步声,向前走去。 “呯呯呯” 这帮朝鲜明军走出没多远,对面的倭寇火枪手就开始射击了——他们只有四五十名火枪手,还分了三排,一排就十几支火枪这火力实在是不值一提。别说和现在的明军相比,就算和新大明兴起之前的清军相比,也是不够瞧的。当时的清军火枪兵这步军战兵之中的占比通常可以达到三四成! 而且清军还有实力颇强的骑兵和有点看头的炮兵(八旗兵的炮兵很强,绿营兵不行)也就是说,即便在朱和墭崛起之前,德川幕府治下的日本武士军队其实也打不过清军,更遑论如今的明军了。 虽然那些日本武士兵的单兵素质尚可,比较勇武,识字率也颇高但是他们的装备、战术完全不够瞧的。 对了,那些武士火枪手的枪法实在不怎么样,他们的第一波和第二波齐射全都打空了,第三波齐射才好不容易打着了个朝鲜明军,也没有打死,只是打中了那人的胳膊,抢救一下又是一条好汉。 发现倭寇的枪法很烂后,这些抗日抗到日本国的朝鲜明军的胆气就更足了,也不停步开火,只是扛着燧发枪,迈着轻快而整齐的步子,以快步走的速度,顶着对面一波波打来的稀疏的子弹,迅速逼近当面的倭寇。 而这些倭寇也不知道这些光挨打不还击的明军想干什么?所以也没有后退的意思,反而在明军靠近到他们阵前三四十步开外时,干脆停止了打不死几个人的三段击,撤下了火枪手,把那不到四百之数的长枪兵顶了上去。 这些长枪兵组成了一个大方阵,随着一阵号角声响起,就开始举着长枪向明军扑过来了。 看到这一幕,金成凯就知道自己已经赢了原来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倭寇只是存在于爷爷奶奶们的故事当中! 想到这里,金成凯不慌不忙的大声下令:“停步” “哗” 随着一声整齐的踏步声,二百余朝鲜明军掷弹兵全部都停止了前进,站得笔直,队形也保持得非常严密。 “枪放平!” 金成凯又是一道命令。 二百余支燧发枪全都被掷弹兵们端平了,上了刺刀的枪口直指前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开火。所有人只是气定神闲地看着嗷嗷乱叫的倭寇长枪足轻向自己这边冲过来。 金成凯高高举起了军刀,同时在心里测算着距离,当冲在最前面的倭寇距离自己只剩下不到二十步的时候,他忽然挥下了军刀,同时发出呐喊:“发!” “轰” 虽然只有两百支火枪齐射,但还是打出了炮轰的声音,而且两百枚铅弹组成的密集弹雨在二十步的距离上,威力也不亚于几门六斤炮打出的霰弹。冲在前几排倭寇长枪足轻几乎全都给打倒在地,日军阵前响起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而那些幸存的倭寇也给眼前的这一幕吓傻了,全都下意识的停止了前进,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手榴弹!” 金成凯没有下令掷弹兵们装填,而是让他们投出一轮手榴弹一轮近距离的齐射再加上一轮糖药手榴弹,眼前这支倭寇足轻部队差不多也就溃散了! 倭寇不过如此! 而明寇很快就要变成他们的明爹了! 第685章 怎么有关原的味道呢 “上刺刀前进!” 金成凯都等不及那些手榴弹炸开,只是等了一会儿,就大吼一声,下达了“上刺刀、向前进”的命令——这种战术和近距离打火枪齐射一样,不怕被自己丢出去的手榴弹误伤,就是要趁着手榴弹炸完后敌人的大混乱发起突击。 这玩的就是命,斗的就是狠! 刚刚挨了近距离火枪齐射的倭寇还没反应过来,近二百个手榴弹就跟天上下冰雹一样落下来了,砸得那群倭寇“八嘎”、“八嘎”的乱叫。 但是这帮不知道糖药厉害的倭寇骂完之后却不知道赶快逃走,还在那儿站着他们可是武士啊,武士怎么可以那么不知耻的逃走?而且他们也看见对面的明军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上来了。 那些燧发枪就算上了刺刀也没多长,肯定捅不过长枪啊! 所以这帮不知死的倭寇这个时候居然还不逃走,还想着抵抗结果他们没想多久,手榴弹就炸响了,一百多枚手榴弹在人群当中炸出了一片火海,夺命的弹片到处乱飞,将倭寇足轻像割草一样,一片片的割倒在地。 那些还没有被炸死也没有被之前的火枪齐射打死的倭寇,这下子终于崩溃了,也不喊“八嘎”了,都哭爹喊娘的转身就往林子里跑去。 金成凯和他的手下当然不会放过倭寇怎么能放过倭寇呢?得抗倭到底啊! 想到这里,金成凯又是一声怒吼:“刺刀突击!杀” 这不是交战,而是单方面的屠杀,是一方将另一方按在地上反反复复的摩擦! 如果将这个时代的各国陆军根据火力强弱进行划分的话,最强大的无疑是以大明天兵为代表的“高糖陆军”;次一等的则以西迁的清兵为代表的“低糖陆军”;比“低糖”更低级的则是“无糖高火药”,西洋各国的陆军还有奥斯曼帝国的陆军至少都有这个水准;而更弱一些的则是“无糖低火药”的陆军,而日本国的武士军队就属于“无糖低火药”的陆军,而且日本国因为非常缺马,所以他们的陆军还缺乏可以用来遮蔽战场并且发起骑马突击的骑兵此时的日本武士军队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是武士们的战斗意志和个人勇武了。 但是面对高出三个段位,而且还历经了多次战争洗礼的大明陆军,他们的战斗意志和勇武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发生在大公三年六月三十日的博多湾登陆战,从一开始就展现出了一边倒的局面。不仅登陆玄界岛的朝鲜明军掷弹兵用一轮近距离火枪齐射外加一波糖药手榴弹以及收尾性质的刺刀突击,就轻轻松松解决掉了数量多过他们一倍的倭寇。同时进行的登陆志贺岛和海之中道之战,以及稍后发起的唐泊港登陆战和能古岛登陆战,都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就是碾压,就是把倭寇按在地上摩擦,虽然黑田家的武士在上述所有的战场上打得都很英勇,但他们的装备是落后的,战术是过时的,同时他们又采取了不合时宜的“正规战”的打法——虽然朱和墭管他们叫“倭寇”,但他们和早年间时不时进犯大明沿海的倭寇不是一个路数,他们是正经的武士。 而武士战争归根结底还是“贵族战争”,他们要么旗帜鲜明的野战,要么龟缩城内笼城,基本上不会打游击,更不会去发动农民。 所以在六月三十日的登陆战中和明军交手的就是福冈藩和秋月藩、东福寺藩(都是福冈藩的支藩)所属的武士。而福冈藩加上两个支藩也就是五十万不到的石高,按照幕府规定的万石置兵二百的标准,顶天就是一万武士军队。 而黑田光之在玄界岛、志贺岛、唐泊港、海之中道和能古岛等处各摆了一千名足轻,另外还在这五块看护着博多湾入口的要地上修建了八座炮台,布署了上百门大炮。 五千足轻加上百余门火炮,而且还占着极大的地利——对手必须打登陆战! 在黑田光之原有的认知中,博多湾的登陆和反登陆战有的好打了!反反复复的争夺上个把月都是有可能的有那么长的时间,天上的天照大神也许就能憋出个大风,把入侵的明国舰船都吹翻了。 可是六月三十日的博多湾登陆之战却打出了让观战的黑田光之、岛津纲贵、毛利纲广、锅岛光茂、细川纲利、浅野纲晟、池田纲政、山内丰昌、蜂须贺纲矩、伊达宗利等人都目瞪口呆的一边倒的结果。 三十日傍晚,当熊古岛上升起了象征大明天朝的日月同辉旗的时候,黑田光之已经完全懵了。黑田家的一半战力,不到一个白天就让登陆的明寇不,是大明天兵给打没了! 黑田家要完啊! “福冈侯(这是个别称),”黑田耳边忽然想起了岛津纲贵的声音,“看来我等已无力阻止明寇登陆不如暂时放弃福冈城,退守到三日月山、岳城山、远见岳一带的高地固守,等待公方大人所率领的东国大军!” “放弃福冈城?这怎么可以”黑田光之听见岛津纲贵的建议就被惊了一下。 福冈城可是黑田家的主城,花费了不少心血才修起来的,是黑田家的根本,怎么可以放弃? “福冈侯”毛利纲广也凑上来劝说了,“现在可不是争一城一地得失的时候啊!现在这场博多湾之战和当年的关原之战很像啊,搞不好就会成为改变天下归属的关键一战。只要我们站在胜利者一边,你还怕没有城堡吗?” “像什么?”黑田光之扭头看着毛利纲广,一脸的诧异。 “像关原啊!”毛利纲广说,“福冈侯,您好好想想,现在的情形是不是和关原很像?” 岛津纲贵也道:“对啊,现在的形势真的和关原很像博多湾之战就是一战定天下!日本是继续成为独树一帜的神国,还是加入大明天朝,就看博多之战了。” “哦,这么个像关原”黑田光之仔细一琢磨,“不能持久吗?” 毛利纲广摇摇头道:“日本过去之所以可以独树一帜而没有和天朝一体,就是因为日本乃是悬于海上的岛国,一旦万里海疆不再能保护日本免受外敌侵犯那日本国还能独立于天朝之外吗?” “不可能的”岛津纲贵摇摇头,语气显得相当悲观,“日本国四面都是大海,到处都可以登陆。如果不在博多决一死战,明寇一旦到处入寇,那么我们就得处处设防,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我们只有退守至博多湾以东的高地,固守待援。等将军大人抵达后,再合力与明寇一战,如果不胜,就只能” 毛利纲广点点头:“对,对关原时候的形势就是这样。一战定天下,必须竭尽全力。福冈侯,我等不如先退兵高处,然后再一起前往长州请公方大人出兵。万万不能让公方大人步了家族辉元公的后尘啊!” 他说的辉元公,当然就是关原宅神毛利辉元了,他当年身为西军总大将,一直宅在大坂城不出,这才便宜了德川家康那个老乌龟……要不然毛利纲广现在就是大将军了! 第686章 天皇,造反之机不可失! 长州藩,萩城。 这里是长州毛利家的老巢,也是亲征的德川将军的驻地。 因为毛利家在关原之战时又是宅神,又是食神,又是战神的各种花式作妖,把石田三成这个倒霉蛋给坑死的同时,也把自家给坑苦了,好好百二十万石的大大名给坑城了三十几万石的大苦逼——虽然三十几万石也不少了,但是毛利家原来是百二十万石的家门,家臣多、开销大,野心当然也特别大。 所以从一百二十万石缩成三十几万石后也就特别难受,藩中上下都憋着一股子“反劲儿”。以至于每年新年的时候,毛利家的藩主都要象征性的大声发问:“今年是否可以倒幕?” 当然了,答案肯定是条件不成熟要不然,毛利家早就灭亡了! 不过这个态度也已经很让德川幕府的人不爽了。 这事儿神君家康、二世祖秀忠和三代目家光当政的时候估计是没有的,要不然毛利家恐怕就没了。而这种作死行为当然也瞒不过犬公方德川纲吉的耳目,之前的笨公方家纲那是脑子笨,懒得去管这些事儿。但是犬公方可不笨! 所以他就利用这次西征的机会,直接进驻了毛利家的主城萩城,还逼着毛利纲广出兵博多湾去当炮灰。 说实话,这一手还是玩得挺漂亮的。幕府的大兵就驻扎在毛利纲广的家里,他还敢有什么异心? 如果毛利不敢反,萨摩岛津一定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岛津的日子要比毛利好过得多! 毛利家只有三十几万,而岛津家有六十多万石。而且还有一个琉球国可以给他们刮油水,日子不至于过不下去。 而且, 德川家并没有对不起岛津。他们家在九州的大片领地是被丰臣秀吉剥夺的。 可是犬公方算得了日本国内的事儿, 却算不到明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仅仅一个白天就把防守博多湾的黑田家给打垮了,连黑田家的主城福冈城都给丢了。 “什么?连福冈城都丢了!” 在一间宽广的和室内, 德川纲吉听完黑田光之的报告,气儿就不打一处来。甚至有了让黑田光之切腹的冲动。 黑田光之也感到不妙,赶紧给跟他一起来的两个藩主打眼色——快点救命啊! “公方大人!”陪着黑田光之一起来的岛津纲贵赶紧替黑田解释,“明寇的战力的确超乎想象福冈侯的布署没有太大纰漏, 而且福冈藩的武士也已经竭尽全力作战了。虽然杀死了不少明寇, 但是自身的伤亡更大,至少有四千人在玄界岛、志贺岛、唐泊港、海之中道和能古岛等处玉碎,福冈藩伤亡惨重啊!” “对对,”毛利纲广也赶紧附和, “博多湾一战打得太惨了博多湾海水都快给鲜血染红了! 福冈武士, 虽败犹荣啊!” 其实福冈藩的伤亡也没那么大,还是有不少人被俘的不过岛津纲贵、毛利纲广现在和黑田光之就快穿一条裤子了,当然得帮着他忽悠将军了。 “现在博多湾那里的情况如何?”德川纲吉的气儿稍微消了一点, 又问起了前敌的情况。 “明寇正在大举登陆,”黑田光之道,“福冈城已经被明寇占领,大明皇帝本人有可能已经入驻其中。” 黑田顿了顿,又道:“我军则退到三日月山、岳城山、远见岳一带的高地固守。凭借地形已经暂时阻挡住敌人了。 如果公方大人可以率领东国武士的主力渡海前往九州,还是很有希望挡住明寇的。” 其实暂时拖住明军脚步的,还是十万大军的渡海登陆行动本身……这事儿没个十天半个月可忙不完。 德川纲吉思虑再三,终于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道:“那幕府军的主力就先进驻小仓城……此战我军利于持久, 不可盲目决战。只要拖上几个月,等明寇粮尽, 我们就有希望取胜了。” 虽然眼下的局面有点像“关原”。但是之前德川纲吉和德川光圀以及大老堀田, 老中土屋等人商议一番后,还是觉得应该持久。 黑田、毛利、岛津三人也大舒口气儿, 只要将军肯动身去九州岛, 他们就有办法下手了…… …… 京都, 皇居, 紫宸殿。 今儿是个好天,只刮风不下雨, 所以,紫宸殿里面也就只漏风不漏雨了。 这会儿紫宸殿里正有客来访, 事关白一条替天皇陛下联络来的一个志士团体的首领,名叫苍井安东……就是那个苍井联队长,苍井真的父亲。 过去几年,苍井联队长一直在替朱和墭管着外籍军团……直到最近,朱和墭准备对日本下手,他才得到了这么一个立大功的机会。而且还见到了天皇陛下本人! 对于苍井这个层次的人而言,天皇曾经可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所以,逮着机会的苍井得好好瞧瞧天皇长什么模——看着还人模狗样的。 做戏一样的磕完头以后,苍井联队长又寒暄了几句, 然后就没直入主题了。 “天皇陛下,下官听一条大人说了, 您是不是想要造反啊?” 造反?识仁天皇眉头大皱,心道:“我是天皇,天皇造反怎么能叫造反呢?那叫御造反!” “如果您要造反呐, 现在可是最佳时机啊!大明皇帝可说了,只要您愿意退一步,从天皇变成国王, 大明就能祝您一臂之力。” 听了苍井的话,识仁天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大皇帝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苍井道:“当然是当国王了,当日本的国王,臣服大明!” “合着……”识仁天皇心想:“我造反之前是个天皇。辛辛苦苦,冒那么大风险造反,成功反而降级当国王啦!那我这个反还早个啥劲儿呢?” 事到临头,这个识仁天皇似乎有点要打退堂鼓了。 “陛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一条冬经最知道天皇的苦处,连忙提醒道,“一旦将军抢了先,那您可就要一辈子当他的傀儡了!” 被他怎么一提醒,识仁才想起来, 自己现在的天皇是假的, 是在演戏……而“明爹”可以封他一个真正的国王!真正的国王,不比假装的天皇香? 想到这里, 他也不犹豫了, 虽然纲吉对他还不错,但是在成为“日本第一犬”的巨大利益跟前,亲兄弟都靠不住啊! 第687章 我不演了,我都有明爹了! 识仁想通了,不演了,有明爹了还演个屁天皇? 又不是真的,一年只有一万俵白米,还不是他一个人花,他得养一个“戏班子”,还得买道具,还得修房子——房子可以漏风、漏雨,可以发霉、发臭,但是不能塌啊!那是他的戏台子,塌了还上哪儿去演? 所以识仁天皇还真是穷怕了、穷疯了!现在有明爹捧他当一年几百万俵收入的真国王,他还当什么穷戏子,演什么假天皇? 想到这里,识仁猛地就从霉烂发臭的榻榻米上站了起来,大步向前,走到了苍井联队长的跟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也不说那种咿咿呀呀的“鹤音”了,而是改用人话说道:“苍井上使,我可以当国王,也可以向大明天朝称臣可是我没有反抗幕府的实力啊!虽然德川纲吉的旗本众都已经离开了京都,但是京都所司代所控制的武士依旧可以轻易拿下皇居。” 苍井安东笑道:“殿下尽管放心,只要您愿意退居日本国大王之位,本使和关白大人自会办妥诸事,大王只管殿中安坐, 静候捷报。” 殿中安坐就可以? 识仁总觉得有点不对他之前不就一直在殿中安坐的吗?怎么当了国王还是安坐? 一条冬经连忙补充道:“殿下, 臣已经算好了,只要您能收回大政, 您的藏入地怎么都不会少于两百万石的这两百万石藏入地的收入,都能用于宫中开销。另外,现在归将军所有的二条城和大阪城,都能马上成为大王的御所!” 所谓藏入地实际上不是直辖的领地, 而是由各地大名、藩主代管的领地。君主只管收钱, 不直接参与管理。 这种藏入地的好处省心省事儿,躺着收租就行了。而坏处则是君主不能直接控盘也就没法通过占有土地控制依附于土地的武士和农民了。 历史上丰臣政权在关原之战后的瓦解,很大程度就是因为秀吉传下的领地大部分都是藏入地——大约有一百多万石,而直辖领地只有区区六十五万石。在德川家康利用封赏的名义剥夺丰臣家藏入地的时候, 丰臣家根本无力反抗因为那些藏入地根本不在丰臣家的实际控制下。否则的话二百多万石领地至少可以维持五万武士军队! 这可是相当庞大的利益集团, 德川家康要剥夺他们的利益,必然会激起激烈的反抗。而这五万武士军队加上毛利、岛津、上杉、长宗我部、宇喜多这帮关原败将的力量,足以和德川家康再战一场了。 不过识仁这个戏子天皇哪儿懂这些?他听到两百万石的藏入地, 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幺西、幺西,”戏子天皇连连点头,“那我就安坐殿中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一条冬经看到戏子天皇已经哄好了,赶忙接着戏子天皇的话往下说:“殿下放心,臣等自会安排好一切不过稍后臣等会将京都所司代户田忠昌请入宫中,还请殿下出面一起说服他效忠于您。” “好!”戏子天皇又点点头,“什么时候可以把户田请入宫中?” 苍井道:“等将军在博多湾兵败之后,就能请户田入宫了!” “将军兵败?”戏子天皇还有点不放心, “将军这次调集了八万大军, 再加上西国诸强藩的军队,至少有十五万, 真的会兵败吗?” “那是必然的!”一条冬经对戏子天皇道, “因为臣等会以您的名义向西南诸藩下达秘旨,宣布借明军之力倒幕, 并且将德川将军指为朝敌!” 一条没有完全对戏子天皇说实话——实际上, 他这个关白大人已经以戏子天皇的名义给岛津纲贵、毛利纲广和黑田光之送去了“倒幕诏书”! 天皇早就已经反了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三日月山、远见岳、岳城山这三处山地连在一起, 就是一个展开的鹤翼之阵, 而公方大人所在的犬鸣山,就位于这个鹤翼之阵的后方。现在我军大阵已成, 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敌营, 万无一失啊! 另外,在福冈城以南的太宰府,福冈以东的高祖山、日向峠,也已经布置了大军。” 犬公方德川纲吉现在已经抵达了福冈城西三四十里开外的犬鸣山了——犬公方上犬鸣山,还是挺搭的。 而在犬公方抵达之前,西南诸藩联军已经在犬鸣山以东的三日月山、远见岳、岳城山布设了大军,摆出了一个鹤翼之阵,同时还在福冈以南、以东的高地上布兵设阵。 在一座被当成将军本阵的寺庙之内,幕府大佬堀田正俊正在向犬公方介绍诸军布置的情况。 犬公方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各军位置, 轻轻吐了口气:“那么说登陆的明寇已经被三面包围了?” “没错,”堀田道, “明寇的确被三面包围了福冈城周围地势平坦,地形低洼,而周围的山丘现在都在幕府军和西南诸藩联军的控制之下。而且三日月山、远见岳、岳城山、高祖山、日向峠和太宰府以北的高地上都修筑了坚固的营垒, 足以困死来犯的明寇。” 唔,形势还是不错的! 明军在博多湾登陆后行动缓慢,没有马上向周围的高地出击, 而是满足于控制博多湾周围的据点,所以从地图上看,他们就被倭寇给包围了。而且福冈平原周围的倭寇还占据了高地,可以居高临下对付明军优势在倭啊! “和明寇的交涉”犬公方低声问。 “公方,”土屋政直凑上前道,“明寇的天子已经到了福冈城,而且还提出了‘去僭号、入儒门、从天朝’和将日本国之领土限制在本州、九州、四国、虾夷及其附属岛屿等四项要求。如果咱们可以答应,那么大明天子就册封公方大人为日本国王。” 朱和墭开出的条件并不苛刻当然了,现在还没决战,大明方面并没有取得军事上的压倒性胜利,开出非常苛刻的条件也没什么意义。 一旦犬公方的军队被打崩了,那朱和墭可就要加价了! “日本国王”犬公方喃喃道,“就是这条最难接受啊!” 这一条戏子天皇本人可以很开心的接受, 但他却不能。 因为戏子天皇虽然是个演员,但他扮演的就是神的子孙, 还是演出一点“神格”的, 他可以说退而为王是天照大神的旨意下面的人也不能因为这事儿把他给砍了。就向历史上昭和天皇去跪舔麦上皇一样,再右翼也不能提刀入宫砍天皇啊! 但是犬公方干这事儿就不合适了!他想了想,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明寇在大阪登陆,然后一路向东打到京都,把天皇家的人都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堀田正俊和土屋政直都被犬公方的话吓一跳,谁都不敢坑声没听见!我们什么都没听见!这事儿,听见了搞不好是要被杀人灭口的! 屋内的气氛都是就诡异起来了 正诡异着,门外忽然响起了若年寄稻叶正休的喊声:“公方大人,公方大人,明寇出阵了,明寇的大军正在开出福冈城,向我们这里而来了!” 第688章 不是关原,胜似关原! 七月十八日清晨,福冈,多多良川前线。 德川将军的三叶葵旗、日之丸旗,还有象征天皇家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旗,一起出现在了远见岳的山头之上。这意味着德川将军本人已经亲临前线了! 犬公方德川纲吉现在就站在一座位于远见岳山顶上的望楼上,拿着他那心爱的水晶宫出品的千里镜,扫视着多多良川两岸的明军阵线,长达二十里的战线上,鼙鼓和唢呐声不绝,伴随着一阵阵整齐的踏步声,明军步兵排着宽大的纵阵源源不断地进入战场,其中的一部分纵队变换为横队,铺满了整个正面,形成了明军宽大的一线。从镜头中看去,只见明军步兵的燧发枪口插着的刺刀在天阳光底下闪闪发亮,一面面日月军旗和标注着番号的队旗引领着那些扛枪的兵士整齐而有序的前进,如同一片片移动的刺刀丛林。当他们展开成为横队后,则可以看见站在前排的步兵身上全都套上了反射着耀眼光芒的胸甲。 在九州秋日明媚的阳光底下,整齐的铁甲兵对比着田野当中的一片金黄,传递出强烈的视觉刺激,让看到他们的人都有了一种天兵无敌的感觉。 明军的步兵列阵完成后,他们的骑兵和炮兵也出现在了战场上。 明军的骑兵数量不少,足足有一万多骑,又分成胸甲骑兵、链甲骑兵和无甲的轻骑兵。其中轻骑兵一群一群的摆在步兵两翼,而胸甲骑兵、链甲骑兵则摆在组成纵队的明军步军第二线的后方——一片的银光闪闪、旌旗招展! 而明军的炮兵又分成了长炮、臼炮、火箭炮三个品种。。其中长炮被推到步军第一线前方的位置上, 也不是平均布置的, 而是集中摆在了大阵的中央,也就是远见岳的正前方。当然了, 那些长炮是打不着远见岳的,它们的目标是摆在远见岳山下久原村、山田村一带,由德川光圀指挥的东国诸藩联军。 明军的臼炮走的轻型炮加超口径弹的路子,主要用于近距离支援步兵, 所以是配备在营一级的, 这些小型火炮现在都摆在明军各个营级横队、纵队的后方。 明军最强的火炮毫无疑问是多管糖药火箭炮了,这玩意简直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现在明军的一个步兵镇所辖的炮兵营下,都两个火箭炮领,配备了十二门多管糖药火箭炮。这次的日本之战朱大皇帝一共派出了七个步兵镇, 总共有八十四门多管糖药火箭炮, 现在都集中布署在明军第一线步兵横队的后方。 明军列阵完毕之后,从德川纲吉的视界望过去,地平线上一片蓝色外加耀眼的银光, 队列齐整,犹如刀切斧剁,除了骑兵、炮兵和少量的散兵之外,两道阵线上所有的官兵皆肃然挺立,寂静无声。即便在十余里之外的远见岳山顶上的德川纲吉,也能感觉到对面的大明天兵所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不由得胆颤心惊起来。 这位犬公方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但他还是能看出明军的气势远在自己的军队之上 犬公方压下心头极度的不安因为他对糖药时代的战争所知甚少, 所谓无知者无畏嘛, 所以他还能顶住不崩溃。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土屋政直,这个土屋算是“见识”过明清朝鲜之战的, 而且还被明军围困在草梁倭馆中饿了好久, 回到日本后又一直负责对明交涉,还奉命研究明军的军略, 算是日本武士中的“知明派”。 “土屋, 你最知道明寇的军略, 你看看明寇排出的阵是个什么意思?” 土屋也和犬公方一样, 举着千里镜一直在看,也看出一些门道了。听见犬公方的问题, 马上就回答道:“公方大人,臣看明军的这个阵法, 应该是要集中兵力攻打久原村、山田村一带的东国联军了。” “打久原村、山田村?”犬公方一愣,“他们就不怕我们的两翼从三日月山和岳城山上冲下去包夹他们?” 德川纲吉这边摆出来的是一个鹤翼阵,三日月山和岳城山上摆着的是鹤翼阵的两翼,都是西国精锐。其中三日月山上的军队由大佬堀田正俊和岛津纲贵一起指挥,岳城山上的军队则由老中大久保忠朝和毛利纲广一起指挥。 鹤翼阵的中路则从久原村、山田村一直摆到远见岳上。其中摆在久原村、山田村的是水户藩的德川光圀亲率的东国联军。摆在远见岳上的则是德川纲吉亲领的德川家旗本和御家人组成的部队。 另外,在远见岳东边的犬鸣山上还有一个德川纲吉的“总本阵”,摆着亲藩武士众为主的部队,由纪州藩主德川光贞指挥,担任总预备队。 而根据德川纲吉所学的军略, 打鹤翼阵一般都是先打两翼,如果两翼摆在高地上, 那就更应该打两翼了所以他才把那些不怎么怪的西国精兵都摆在两翼的山上——那些一水的外样! 而摆在久原村、山田村一带的部队都是和德川家关系更亲密的谱代 现在明军摆明不打两翼而打中路这是要往口袋阵里面冲吗? 土屋政直也摇摇头:“明寇的主将是他们的皇帝朱和墭,那可是身经百战的宿将,和神君都有一比了, 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德川纲吉一听这话,就有点脊背发凉朱和墭是德川家康,那他呢?石田三成吗? 那岛津纲贵和毛利纲广是谁? 不妙啊! 德川纲吉左右看了看, 三日月山和岳城山上飘扬的“一文字三星”旗和“丸十字”旗,让他感到了一阵心悸。 就在这时,对面海潮般的欢呼声一阵阵传来,德川纲吉忙举起千里镜去看,就发现一个身材娇小,身穿着胸甲,头戴着银盔的骑士,正在数十骑胸甲骑兵的护卫下,从明军阵前飞驰而过。 在如潮的欢呼声中策马飞奔的是明安公主李温姬,她今年已经有十六岁了,正是花一样的年华三年前正是她将朝鲜王国亲手交给了朱和墭! 而这事儿却为她赢得了极高的声望, 特别是那些加入了明军,拿上难以想象的“高饷”的朝鲜明军将士, 更将其视为朝鲜的圣女。 所以朱和墭才让她披甲上阵, 鼓舞士气! 朱和墭此时则登上一座刚刚搭好的望台,身边还跟着宋时烈和阿努可敦。他看着正前方黑压压一片的日寇步阵, 又看了看两翼山林中隐着的各色旌旗,然后就问宋时烈:“华阳先生,都联络好了?” “都联络好了!”宋时烈道,“岛津纲贵和毛利纲广都已经得了识仁王的诏书,知道德川纲吉才是朝敌只要咱们打垮了倭寇的中路,他们一定会马上举起倒幕的义旗。” 朱和墭点了点头,心说:“这是天道轮回啊!老乌龟家康要看见他的曾孙子快变成石田三成了,真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圣上,”阿努可敦这个时候开口请战道,“妾身和策妄台吉愿率准噶尔的铁骑为大明冲破倭寇的中路!” “好!”朱和墭点点头,冲阿努可敦笑道,“炮击结束后,朕就等着阿努你的捷报了!” 第689章 大义在天朝,天皇投敌了! 大公三年七月十八日。 从日本国长州藩第二代藩主,大膳大夫,侍从毛利纲广的眼中望出去,已经是一片火光血色。 他所在的三日月山高地虽然没有遭到明寇,不,是大明天兵的炮击和猛攻。可是向南面的久原村、山田村一带战场望去,却看见大明天兵正在变着法儿的花式暴打德川家的东国武士。开阔平坦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明军火箭弹打出的高高低低的烟柱。明军的链甲骑兵和穿着蓝衣(部分有胸甲)的步兵,在每一轮火箭炮和长炮轰击之后,都会轮番发起扑击。一处处东国武士们坚守的阵地、营垒,在明军铁骑和步兵的冲击之下,都无一例外的很快崩溃。一面面印着稀奇古怪的家纹的战旗,已经次第翻倒。穿着胴甲,持着长枪或火枪的足轻,虽然在高级武士们的指挥下豁出命去作战。。但无奈大明天兵的装备、训练,甚至战斗精神,都对他们形成了碾压。 日本国内的武士军队,无论装备、战术,还是训练,都停留在那个已经远去的战国时代。数十年来,没有丝毫的进步,甚至还因为承平日久,出现了一定的退步。 而且即便是颠覆状态下日本武士军队,在朝鲜之阵中的表现也不如明军的将门家丁。如果不算那几场死守沿海堡垒的战斗,日寇在朝鲜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碧蹄馆之战。小早川隆景、立花宗茂、黑田长政这种级别的战国名将都上场了, 还调动了几万大军, 愣是解决不掉李如松、查大受的两三千家丁骑兵而阿努可敦和策妄阿拉布坦率领的五千准噶尔铁骑可不比李如松、查大受的辽镇家丁弱。而且他们还有一打起来就地动山摇的火箭炮和五斤野战炮提供的火力支援,还有万余朝鲜明军和他们打配合——朱和墭还留着手, 他是来收狗的,不是来杀狗的,所以只派出万余朝鲜明军步兵和准噶尔骑兵协同。 准噶尔骑兵冲不动了,朝鲜步兵上去打排队枪毙, 排队枪毙打完了, 火炮、火箭炮再轰,轰完了准噶尔的骑兵又乌泱泱的扑击上来。 这种程度的攻势别说那个写《大日本史》的水户黄门(德川光圀)了,就是让他爷爷德川家康上场,那也是顶不住的。 好在德川光圀手底下的东国武士有现成的营垒可以坚守。而且准噶尔的链甲骑兵很喜欢射箭、打枪和砍人他们就是那种啥都能干, 但是啥都干不太好的骑兵。 所以德川光圀手下的那些谱代大名家的武士军队还能在他们的反复攻击下, 靠着一股子武士道精神死扛虽然精神可嘉,但是损失还是极大的! 因此被明军花式吊打了几轮之后,德川光圀就扛不住了, 不停派人上三日月山和岳城山向毛利纲广、岛津纲贵两人求救。 而远见岳上的德川纲吉看见德川光圀指挥的谱代联军被明摁在地上摩擦,眼看着就要玉碎,也急了眼,赶紧派出家臣去三日月山和岳城山上催毛利纲广、岛津纲贵出兵包夹突入久原村和山田村的明军两翼虽然现在只有一万几千名军突入久原村和山田村,还有七八万人在边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是明军能等,德川光圀指挥的军队却等不了,再等下去就被打光了! 所以德川纲吉只能一次次派人去催! 而毛利纲广可不是关原食神吉川广家, 他已经在两刻钟以前下令全军集结, 准备下山。还命令在他手下带兵中国地区的藩主和藩主阵代全部到他的本阵听令! “长州侯,人都到齐了” 幕府老中大久保忠朝有点沙哑的声音从毛利纲广身后传来了。纲广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见了一张非常紧张的面孔, 然后纲广就笑了起来:“大久保殿,不必担心本官已经吃过午饭了。” 太好了, 大久保朝忠终于露出了笑颜:“天皇陛下和公方大人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功劳。” “那是当然的!哈哈哈”毛利纲广大笑着走进了自己的本阵。 本阵之内, 已经挤满了穿着各种造型夸张的盔甲的藩主和各藩重臣们在毛利纲广走进去之前, 这帮人还在那里高声谈笑, 说什么“长州侯的午饭一定会吃很久”、“长门料理至少有三十道菜”云云的。可是当大家伙看见穿着盔甲的长州藩主和大久保忠朝还有两个小姓一起走进了的时候,一下子全都傻了眼。 这什么意思? 毛利家的特色料理不是应该吃很久的吗? 你个毛利纲广怎么了?没听见明军打炮的动静, 没看见德川家那边谱代被打得有多惨? 现在从三日月山上冲下去就是送死啊! 大家伙正愣着的时候,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毛利纲广忽然大喊一声:“天皇陛下有旨!” 什么? 天皇陛下 底下的人都一个个嘴巴张得老大,吃惊地看着毛利纲广。 大久保朝忠也愣住了,刚想说什么,那两个纲广的小姓已经拔出武士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毛利纲广这个时候已经摸出了一个表白上绘了菊纹的小盒子,打开以后就从里面取出一叠折起来的白纸,然后高高举起,“这是天皇陛下的圣旨!天皇陛下说:大义在天朝,朝敌德川家! 天朝大军,原来是天皇陛下请来帮助他拿回大政的!” 天皇造反了! 天皇居然投靠明寇, 不,是投靠天朝了! “可, 可是天朝皇帝不是说天皇的尊号是僭号吗?而且还要求天皇陛下臣服,天皇可是神的子孙啊!” 马上就有人提出异议了。 “哈哈哈,”毛利纲广笑道, “你是在怀疑我假传天皇陛下的旨意吗?你既然说陛下是神的子孙,那么现在就请挺身而出,为了恢复神的子孙应有的荣誉和权力而战你总不会认为陛下现在的处境是神的子孙所应有的? 你难道想为了已经成为朝廷的德川家去对抗山下的十万大明天兵?” 他的话刚刚说完, 就听见有人大喊了起来,“天,天上有什么东西在飞是两个球,好大的球!” 不用说,朱和墭放了俩热气球上天吓唬人了! 毛利纲广也扭头看了一眼,也被这俩热气球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大声对本阵当中对倒幕还有点拿捏不准的藩主和诸藩重臣们吼道:“这是天照大神显灵了德川家很快就要灭亡,天皇陛下将会重新执掌日本,诸君可愿随我倒幕讨贼!” “愿意!” “倒幕讨贼!” “大义在天朝,朝敌德川家” 同一时刻,在南面的岳城山上,岛津纲贵也向一群九州的藩主和藩主的阵代们宣布了识仁天皇的讨逆谕旨, 而且也成功的将一群九州的外样大名和外样大名的重臣给发动起来了。 紧接着,原本应该冲下三日月山和岳城山的两股倭寇就调转了枪口, 开始沿着山路向德川纲吉所在的远见岳冲去。 而多多良川战场上明军, 也趁机发起了总攻,潮水一般的朝鲜明军,嗷嗷叫着扑向了久原村和山田村战场上几乎就要崩溃的德川军。 统治日本七十多年的德川家族,此时已经危在旦夕了! 第690章 听话,把不平等条约签一下! 完了,德川家要灭亡了! 德川纲吉回到犬鸣山本阵的时候,这心情就别提有多绝望了。 多多良川合战居然打成了关原合战,而且他还成了石田三成而更让他感到伤心的是,这次出卖他的居然是天皇! 德川纲吉现在可是为了天皇家而战啊!天皇居然很不要脸的把他给出卖了…… 说好要有福同享、有狗同当的。结果这个天皇自己先投降大明,去给大明当头犬了,还把德川家卖了个彻彻底底居然还把一心一意保日本、保天皇的德川家指为朝敌,让岛津纲贵和毛利纲广这两个奸诈小人得到了倒戈谋逆的大义名分,也把德川纲吉逼上了绝路。 真的是绝路,因为德川纲吉发现岛津纲贵、毛利纲广已经倒戈相向的时候,这两人率领的军队已经冲到远见岳附近,还和德川纲吉的旗本武士展开了战斗。 虽然德川纲吉的旗本武士抵挡住了岛津、毛利的人马,但是归在岛津麾下的黑田军却乘机抄小路迂回到了犬鸣山东面,封锁了德川纲吉撤往小仓的道路。从远见岳撤出的德川纲吉连忙组织力量突围,可是没等他的人打退岛津、毛利的人马,阿努可敦和策妄阿拉布坦就带着准噶尔的链甲骑兵杀到了! 这些链甲骑兵虽然有点“鸡肋”——什么都能干,什么都不精。 但是用他们来打日本鬼子好像正合适。日本武士军队的弓箭不多,火枪也不多,在远程火力上比配备了弓箭和燧发枪的准噶尔骑兵差太多了。而打起近战肉搏,小鬼子也处于明显的下风。。准噶尔链甲骑兵的披甲率高达百分之百,而且个个都是蒙古壮汉,体能极佳——在原本的历史上,准格尔的精锐还奔袭几千里,从伊犁一路向上,冲上雪域高原, 灭亡拉藏汗的事儿。这帮人打起肉搏来, 可不是什么日本武士能比的。而且日本的武士刀也砍不大动他们身上的链甲。 在这帮准噶尔精锐的打击下,德川纲吉的退路很快就被彻底封死, 他也只好率领残部躲上犬鸣山固守待援,不,是固守待死! 因为只有死,没有援天皇都倒戈投敌当狗了, 日本国还有谁会来救他这个末代将军呢? 体面的切腹, 大概就是德川纲吉最后的结局? 可是切腹会肚子疼啊! 一想到要切腹,坐在一间寺庙的大殿中的德川纲吉就感到了一阵腹痛——他有胃病。纲吉赶紧用双手捂着肚皮,额头上还冒出了冷汗,脸色也很痛苦。 正疼着的时候, 忽然就听见有人大呼了起来:“公方大人, 您切腹了吗?” 这人好像是那个喜欢乱说话的土屋政直! “水户中纳言,公方切腹了,这可怎么办?”纪州德川家德川光贞也咋呼起来了。 “纪州中纳言, 你说什么?公方怎么就切腹了”这是朱舜水的弟子水户藩的德川光圀。 德川光圀熟读圣贤之书,可是个少有的热心肠,看不得将军受苦,凑上来就关心地问:“公方大人,您不要紧?能不能抢救?需要介错吗?” “介错?”德川纲吉正疼着呢,说话也不利索,好不容易挤出俩字。 “哈伊!”热心肠的水户中纳言光圀一听这话,就把自己的武士刀掏出来了! 这下可把德川纲吉给吓坏了, 连胃都顾不上疼了, 赶紧大呼道:“八嘎,我没有切腹, 我只是胃疼, 水户中纳言你想干什么?” 德川光圀发现德川纲吉的确没有切腹,也松了口气儿, “公方大人, 明国的使臣田川七佐卫门到了。” “田川七佐卫门?”德川纲吉皱眉道, “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来劝我投降的吗?水户中纳言, 你让他滚回去,我乃是神君的子孙, 是不会投降的!” 纪州藩的德川光贞听纲吉这么说,也有点着急了, “公方大人,您如果不敢切腹,那不妨见一见大明的使臣。” “谁,谁说我不敢切腹的?”德川纲吉一想到切腹,胃又有点疼了,他赶紧捂住肚子,然后对德川光圀道,“水户中纳言,你去带田川七佐卫门来见我如果见完以后, 依旧没有办法,恐怕就” 就真的要切腹了! 田川七佐卫门长得有点文弱, 脸上总是挂着一丝和气的笑容,举手投足之间还有那么一点富贵气儿他是郑芝龙的儿子,随了母亲的姓氏, 继承了外公的家业。 他原本是台湾郑家驻日本的代表,在大明复兴之后又担任大明驻日本的使臣,负责对日交涉。因此和水户光圀他们很熟, 同德川纲吉也是认识的。 他之前一直担心纲吉想不开,在绝望当中切腹死掉……这可不符合朱和墭的要求。 现在看见德川纲吉还健在,他也是大松了口气,笑着道:“公方大人,您还在啊,那真是太好啦!” 这话说得德川纲纪直皱眉头,什么叫我还在啊?你这也是盼着我死? “田川,你要说什么就直说,赶快!” 他这话说的也有点吓人……赶快什么呀?他这是赶时间投胎? 听见德川将军的话,田川笑道:“公方大人,您别着急,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是吗?”德川纲吉道, “我是神君的子孙, 是不会给明寇当走狗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 心里面别提多难过了。 他现在想当狗都没资格了, 都怪天皇不好…… “怎么是走狗呢?”田川摇摇头道, “公方大人, 您误会圣上了……他既不想灭亡日本国,也不想灭亡德川家。” “那他发兵十万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帮助日本的!”田川说,“自唐朝灭亡以后,日本就一直孤悬海外,自绝华夏,还闭关锁国。以至于军务、政治、经济无不落后于时代。我圣上闻之,心有不忍。所以才日本君上之请,出兵十万帮助日本进步。” 这话说的还真是……挺符合实际情况的。 虽然朱和墭一点也不喜欢日本,但是大明的崛起和一个属于大明的大航海时代,必将会大幅提高日本这个国家的“下限”……无论如何,这个国家都是华夏文明的边角料。虽然一直不怎么听话,但终究属于这个圈子。 “那你们打算怎么帮助日本?”德川将军没好气的问。 “公方,”田川七佐卫门笑着取出两个大号的线装本,摆在德川将军的跟前,“这是两本《大明——日本亲善之约》,只要您签了字……大明就可以履行保护和帮助日本国的责任了。 有了大明的保护,日本就再也不必担心被西洋人欺负了,也不需要用闭关锁国的法子抵抗西洋人了。” 将军摇摇头,“可这个什么约的,应该由天皇去签?” “天皇,不,是日本国王当然要签的。”田川笑道,“不过公方大人也可以签一下……只要签了约,您就可以继续当日本的征夷大将军了。 到时候您就能和天皇一起,共同治理日本国了。” 什么?共同治理日本国?德川将军一听,马上就来了精神,“共同?和谁共同治理日本国?” “当然是和日本国的大王一起了……” 第691章 日本王国和日本将军国 皇恩浩荡啊! 当德川纲吉看完田川七佐卫门带给他的《大明——日本亲善之约》,心里就只剩下“皇恩浩荡”这四个字儿了。 因为这份“亲善之约”对已经战败了的德川家族那是相当亲善的。 根据这份条约,首先,日本将会以北陆道的爱发关、中山道的不破关、东海道的铃鹿关为界,分为东西两国,西国由日本国王统治,东国则由幕府将军统治。 其次,德川幕府位于西国的天领、亲藩、谱代藩都要撤出,腾出来的土地交给日本国王重新进行分配。 第三,德川幕府必须向日本国王和大明皇帝同时称臣,幕府将军要接受日本国王的册封,但是幕府家臣不必再向国王称臣,只需效忠幕府即可。 第四,德川幕府还得从不破关、铃鹿关以东属于美浓、尾张、伊势三国(美浓和伊势的部分地区属于西国)划出约一百万石的领地作为国王的藏入地。 第五,日本国王和幕府将军都必须向大明称臣,接受册封。其中日本国王封亲王衔,幕府将军则封郡王衔。 第六,幕府不得在美浓、尾张、伊势、越前(爱发关以北)四国境内驻扎明式陆军,受封于这四国境内的德川幕府一方的藩主也必须转封离开,并且还要接受天朝驻军的监督。。 第七,幕府将尾张名古屋城及其周边十里之地租借给大明太上皇,并且由大明太上皇在名古屋城附近出资建设名古屋天王城作为自由商埠。 第八,大明将在日本的虾夷岛驻军屯田以保护日本免遭西班牙、荷兰、英格兰等国的侵略,因此需要在虾夷岛上圈地屯田。但大明的虾夷驻屯军不会从幕府封臣的土地上圈地,只会圈占未开发的土地。 第九, 大明朝廷将在日本国境内直接招募武士和浪人从军, 日本国王和幕府将军都不得阻止。 第十,日本国的土地将被限制在本州、九州、四国、虾夷及其附属岛屿之上。包括名古屋天王城和虾夷驻屯地在内的“大明租借地”的所有权, 依旧属于日本。 以上这十条被后世称为“明日亲善十条”,是日本国长治久安的保证,也是日本国正式摆脱“东亚孤儿”身份,加入大明天朝这个繁荣、富裕、进步的大家庭中的标志。 同时, 日本国接受《大明——日本亲善之约》, 也标志着日本完全放弃了构建日本天朝的努力,转而接受了其成为大明天朝一部分的定位。 什么主权国家,什么国与国之间的平等,什么民族国家等等的概念, 其实都是源于欧洲三十年战争结束后签订的《威斯特伐利亚条约》。而在17世纪的东方, 甚至是欧洲以外的其他地区,这一套理念根本就不存在。 对于日本而言,要么构建起属于自己的天朝;要么实行闭关锁国, 断绝和东亚华夏文明圈的联系;要么就得承认华夏天朝的宗主地位。 实际上,日本天皇一直在扮演一个天朝帝王的角色。而在原本的历史上,当日本通过明治维新、甲午战争、日俄战争等一系列的内部改革和外部战争迅速崛起之后,他们就真的开始努力建立一个日本天朝了 而历史上的日本国被西洋人强行撬开国门之前,它所采取的对外政策,则是长期的闭关锁国——实际上日本实行闭关锁国的历史相当之悠久,自中国的唐王朝崩溃后,日本就开始锁国, 期间虽然因为战乱等原因短暂开放, 但在大部分时间内,日本都实行闭关锁国。 而当日本的闭关锁国政策被大明打破, 而不是被西方打破的时候, 摆在它面前的道路只有一条——就是承认大明天朝的宗主地位,并且加入其中! 作为统治日本的德川幕府的最高层成员, 德川纲吉、德川光圀、德川光贞等人, 其实都已经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了——日本之前几百年的闭关锁国之所以可以奏效, 就是因为华夏天朝没有足以撬开日本国门的海上力量。真正保护日本的并不是日本自身的国力, 而是环绕日本的海洋。 而当大明的战舰可以轻松环绕日本航行的时候,日本的闭关锁国其实就已经难以为继了。 闭关锁国一旦被打破除了加入天朝之外, 日本还有别的选择吗? 自己没有海军,也没有财力去建立一支强大海军的日本, 是根本不可能抵抗大明,更不可能反攻,不加入就只能一直挨打。 而一直挨打,是不可能胜利的。 另外,加入天朝,承认天朝皇帝的宗主地位,对日本的封建主和人民而言,其实也不算太坏。 就在德川纲吉感到皇恩浩荡的同时,同样的一份《大明——日本亲善之约》也被一条冬经和苍井安东二人送到了马上就要变成国王的日本天皇识仁的手中。 识仁演天皇演久了, 稍微有点入戏,所以在得知自己实际上只能得到半个日本之后, 居然还有点不满意。 “这岂不是要把日本国一分为二了?西国是朕,不是朕,是寡人的王国, 东面是德川家的将军国” 听见识仁的话,一条和苍井都要无语了。你一个“戏天皇”,现在有了半个日本, 而且还是另外半个日本的宗主,还有了二百万石的藏入地,还能在所领的半个日本选美,你还要不满! 这个日本国王是不是要换个人来当了? 一条和苍井对了下眼神,决定再给这个识仁最后一次机会,要不然就只能换人了。 “大王,”一条冬经道,“如果没有天朝圣上之威,我们连京都所司代都无法控制,遑论日本一国了!” 苍井也道:“大王,这份条约其实是保护您而不是德川家的。虽然德川家打输了多多良川之战,但是他们依旧拥有大量的领地和家臣。现在德川纲吉已经向大明天子屈服, 如果您不服从大明天子, 那接下去就是您和纲吉的战争了!您拿什么去打败纲吉?” “寡人”识仁还是有点不识相。 一条冬经大声道:“大王, 现在德川纲吉已经向大明天子称臣, 而且接受了江户郡王的封号!如果您不愿意接受纲吉的臣服, 那么大明天子就将取代您, 成为纲吉和德川幕府唯一的主君了! 到时候,您就将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就是戏子都当不了了! 不,是连人都当不了了! 识仁虽然性格强硬,但他可不傻,要不然怎么可能在还算强势的德川幕府统治下善终? 在感觉到了关白一条冬经和大明上使苍井安东的杀气之后,他马上就识时务的退缩了。 “寡人仔细想想,其实一分为二也挺好的。”识仁点点头道,“那些坂东武士素来野蛮无礼,寡人看到他们就烦,不如就让德川家的人去应付。 对了,寡人什么时候可以搬进二条城?另外,寡人的后宫还有寡人的花销” 果然是明主啊! 一条冬经笑道:“大王今天就可以搬进二条城!” 苍井安东则道:“臣的小女儿阿良颇有姿色,可以献给大王而且臣的长女阿真还是大明天子的侍妾。” “那可太好了!”识仁王笑道,“那寡人以后就是大明天子的亲戚了” 第692章 如欲征服美洲,必先征服日本! “圣上!前方高塔所在就是大阪城,我准噶尔的勇士,已经接管了大阪的城防,日本国王已经在大阪城下之町恭迎圣驾!” 阿努可敦带着一队准噶尔的链甲骑兵飞也似的从前面赶回来,然后翻身下马飞奔到朱和墭跟前,单膝下跪,又扯下遮在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已经有点晒黑了,但依旧不失娇美的面孔,然后大声报告了她和策妄台吉所率领的准噶尔铁骑的最新进展。 朱和墭带着的大队人马,正在席地休息,官兵们都肃静整齐地坐在一起,无声地吃着他们的行军口粮——夹了一点腌鱼肉的米饭团子。大部分人都有点面色疲惫,他们在渡过关门海峡踏上日本本洲岛的土地后就一路向东,已经走了将近一千里路了。虽然沿途经过的各藩都对大明天朝表示臣服,而且还主动为路过的大军提供了口粮、草料和安营扎寨的空地。但是因为这十万大军的行进速度很快,每天大约都要推进七十里左右,再加上日本国内的道路状况实在不怎么好。所以大家都走得很累。但是朱和墭还是坚持要大家走完这一千里! 因为他需要用这十万大军的赫赫军容震慑日本国内的宵小,断了他们反抗天朝的念头。这就是所谓的征服日本!通过征伐,让日本鬼子彻底服气,别想着再闭关锁国,更甭想什么脱亚入欧了。 放在两千万日本鬼子面前出路只有一个,就是成为大明天朝的一部分,为大明天朝下一步征伐提供兵源和后勤基地。。 而要达成上述目标,朱和墭就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入最大的力量, 寻求和日寇幕府主力的决战, 并且在第一时间就打出压倒性的胜利。然后再用分化瓦解收买等手段,迫使日本国的统治者屈服, 以避免陷入持久。 而多多良川合战则正好随了朱和墭的心意。那群脑筋还停留在战国时代,除了笼城死守之外就根本不知道怎么打持久战的日本武士,显然已经被打怕了但是日本国的武士有很多,“有幸”参加多多良川合战, 见识到了天兵之威的武士却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所以朱和墭就组织了这场横跨日本本洲岛的武装大游行。根据计划, 他的十万大军将会在渡过关门海峡后一路向东,先到大阪、京都,再沿东海道一路开到江户,然后再返回名古屋天王城, 最后分批坐船离开。 当然了, 也不会完全撤干净。 朱和墭会留下一支由朝鲜兵和明八旗拼凑成的日本驻屯军,其中半数驻扎名古屋天王城,还有一半则摆在虾夷岛——虾夷岛距离北美洲的西海岸的温哥华地区也就是一万三千里左右。在有洋流可以利用的情况下, 一个多月最多两个月也就走完了。 所以今后大明天朝东进美洲的路线就是先抵达日本国的名古屋天王城,在那里补充食物,然后再抵达虾夷岛补充淡水,最后利用黑潮和北太平洋的暖流抵达北美西海岸。 如果虾夷岛上的屯田能够取得一定的成功,那么运输的效率就会更高了。 而要确保名古屋天王城的建设和虾夷屯田都取得成功,就少不了让日本国中的宵小都知道大明的厉害了。 根据朱和墭对日本武士们的认知,只要大明这个老大够厉害,他们就会是很好的爪牙! 当然了, 服从强者并不仅仅是日本武士们的习惯, 大部分人都这样。现在跪在朱和墭跟前看上去无比顺服的阿努可敦和她的准噶尔骑兵同样如此如不是大明天兵强大到让他们不敢反抗,他们会那么听话? 这次日本之战中, 阿努可敦可真是功劳苦劳一大堆!多多良川合战中亲自披甲上阵率领准噶尔铁骑冲阵, 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去堵德川纲吉,在大军踏上本洲之后, 她又领着准噶尔骑兵充当先锋——这一路能走得那么安稳, 这几千准噶尔铁骑的威慑力, 应该也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阿努, 辛苦了!”朱和墭赞许地点点头,又招呼阿努可敦上前, “过来,一起吃点待会儿你亲自护卫朕入大阪城!” “阿努谢圣上恩典。”阿努可敦连忙给朱和墭叩了个头, 她的汉语也说得越来越流利了。 朱和墭笑着又道:“阿努,这次东征日本,你是头功朕要重重赏你,说,想要什么赏赐?” 阿努笑着和朱和墭打商量道:“陛下,能容阿努好好想想吗?” 朱和墭点点头,也笑了起来,“好,阿努, 你慢慢想就是了。” “那阿努先谢圣上恩典了。” 朱和墭这时从身边一名侍从手里接过了一个饭团和一壶米酒,一起递给阿努, “先吃点,吃完之后,咱们一块儿进大阪这可是仅次于江户的日本国第二大城堡啊! 另外, 让你的准噶尔骑兵也都打起精神。这个大阪的城下町还是日本的工商业中心,咱一定要让大阪的商人们都知道我大明天兵都是无敌的!” “是!” 大阪城下町。 这几年德川幕府在感觉到大明咄咄逼人的威胁之后,多多少少也采取了一些抗明的举措。比如开放大阪城下町, 允许西洋各国的商人和使团进驻大阪城下町。还批准向来和日本比较友好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大阪城下町开设商馆并派驻领事。 而荷兰东印度公司对日本的支持,其实也不是停留在口头上的。就在多多良川合战开始的当天,一条满载着火药和燧发枪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正好驶入大阪港口。 随船而来的还有新任的巴达维亚总督克里洛夫冯戈恩斯。 当朱和墭的大军浩浩荡荡的通过大阪城下町,向大阪城开进的时候,这位秘密到访日本的戈恩斯总督,正站在一栋荷兰风格的小洋楼的二层阳台上,用一架水晶宫牌的单管望远镜在观察那一队一队开进的明军步兵、骑兵。这个六十多岁,显得有些苍白的老人才从欧洲赶来,他在欧洲的时候可没少见识荷兰、瑞典、法兰西的陆军精锐。 但是那些欧洲的陆军精锐和他现在所见到的仿佛无穷无尽的步兵、骑兵相比,似乎有点不够看的哪怕是已经实现了“低糖化”的法国、荷兰、西班牙陆军,也不能和眼前的大明陆军相比,“含糖量”比不了,数量也比不了! “总督,您看见的这些明军步兵、骑兵,仅仅是大明陆军的一小部分大约有十万人!” 正在说话的是曾经在大清当过使臣的东印度公司大班雷杰森,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知华派”, 不仅在天津呆过,而且还在上海、广州两地任过商馆大班。 “仅仅是一小部分?”戈恩斯总督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太阳王的全部常备陆军也只有这些了” “总督,路易十四拥有的人口和日本国的总人口差不多,而大明帝国的人口多达六千万,比路易十四多两倍!如果再加上日本的两千万人口,大明皇帝拥有的人口将多达八千万几乎和整个欧洲持平了!如果我们要战胜他,那就必须集中整个欧洲的力量!否则,我建议公司采取同大明友好的政策,承认他的天朝帝国毕竟他的敌人是西班牙,而非荷兰” 第693章 康熙在哪儿 听见雷杰森的话,克里洛夫冯戈恩斯就忍不住苦笑起来,“集中全欧洲的力量听上去好像是路易十四的话,可我们是联省共和国的公民啊! 如果我们会赞成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和西班牙人打八十年战争?我们的商人共和国宁愿闭上眼睛装作看不到大明这个东方大帝国的崛起,也不会赞同欧洲团结的。因为一个路易十四的欧洲将会让我们这些海上马车夫失去称霸海洋并且攫取高额利润的机会看看这几年我们东印度公司在东方海上的遭遇就知道了!” 这几年随着大明海上力量的崛起,大明所支持的南洋贸易公司正在挤占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市场份额两者在南洋和东洋的海上以及沿海各国展开了激烈的竞争! 这可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而是时不时就开炮船出来打的全方位竞争! 虽然荷兰东印度公司凭借自己控制马六甲以西航线的优势,还能在南洋贸易公司的竞争下勉强维持。但是公司的利润却一年比一年少,成本则一年比一年高。 如果欧洲也出现一个类似新大明的“主宰国家”无论这个国家是法兰西还是神圣罗马帝国,都必然会扶植自己的印度贸易公司去挤荷兰东印度贸易公司的市场。 到时候荷兰东印度公司就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倒闭破产都没一定!而且倒霉的还不仅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而是整个的荷兰海上产业链——在17世纪,海上贸易可是一条顶级产业链,谁不想抢到手? 而荷兰本身又因为它的本土体量太小,它陆军又在不久前刚刚结束的法荷战争中被路易十四的军队打得一败涂地,随后靠着以水代兵的办法,才勉强支撑下来。所以根本上就丧失了自己成为欧洲霸主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荷兰当然会反对一个可以领到整个欧洲的霸主级国家的出现。 但是新大明这个迫在眉睫的威胁克里洛夫冯戈恩斯又不能不理想到这里,戈恩斯就放下了手里的千里镜,背着手在房间里面踱起了步子。踱了几步之后,他忽然想到了谁,回头问雷杰森道:“我在欧洲时听说有个叫康熙的人是大明皇帝的死敌,他现在在哪儿?我们能不能通过进一步向他提供支持,以遏制大明崛起的势头?” 雷杰森听了这个问题就眉头大皱,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位康熙先生到底值不值得支持?”戈恩斯等了一会儿, 没听见雷杰森的回复,于是又问了一句。。 雷杰森回答道:“总督先生不是这位康熙, 而是有两位康熙!” “两位?同名同姓?” “也不能算同名同姓,”雷杰森道,“也许有一位是假的也是两个都是假的。” “到底怎么回事?”戈恩斯越听越糊涂。 对于这个问题,雷杰森其实也糊涂, “总督先生,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至少存在两位康熙,其中一位已经向大明皇帝投降,并且被任命为大明东北地方的总督,不久之前还率兵同罗刹国的军队打了一仗。” “结果怎么样?”戈恩斯问。 “这个康熙大获全胜。” 戈恩斯稍稍有点失望, “那另一个康熙呢?” “往西边跑了, 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雷杰森的话刚说到这里,窗户外边忽然响起了山呼海啸半的欢呼声。 “板载!板载” 戈恩斯虽然听不懂“板载”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是在“欢呼”, 于是他就停止了讨论,快步走到窗户边上,往外看去。 这时他发现大队大队披着链甲的骑兵,正排着整齐的四列纵队,浩浩荡荡的从东印度公司商馆下的大街上通过。而发出欢呼的,则是站在街道两边夹道欢迎明军的大阪商民 看见这些大阪商人对明军的欢迎态度,戈恩斯就忍不住深深叹息:“准备一份礼物我要去大阪城堡内觐见大明皇帝!” “总督,您的意思是”雷杰森看着戈恩斯问。 戈恩斯苦苦一笑:“钱还是要赚的, 哪怕少赚一点!” “好的, 明白了。” 雷杰森点点头,刚想去安排送礼的事儿, 戈恩斯又说了一句:“雷杰森, 你也别忘了康熙跑掉的那个,尽可能找找看, 也许会用得着的。” “是, 总督阁下。” 当朱和墭以胜利者的姿态, 率领着他的十万大军, 在日本国的土地上进行武装游行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宿敌康熙康麻子了。 但是康熙却没有忘记朱和墭这个逼得他背井离乡, 远行万里,几乎陷入绝境的死敌! 这个时候康熙已经率领着一支人数约有两万的远征军, 开到了位于乌加姆山附近的中亚名城奇姆肯特附近,正在和得到了罗刹援兵的哈萨克汗国可汗头克汗的大军对垒。 光是从双方的营地规模分析,就能知道康熙正处在极其危险的形势当中。 在中亚深秋的夜色之下,奇姆肯特北面的草原上分布着一大一小两片灯火灿烂的营地。康熙率领的两万远征清军的营地在北面,营地的规模较小,灯火的数量也不多。而哈萨克人和罗刹人的大营则在南面,灯火星星点点的布满旷野,如同地上的星海。 两处营地一比较,就知道哈萨克人和罗刹人的大军比康熙的军队多的多。前者至少五万大军, 而后者的人数仅仅只有两万而且还是从伊犁草原开出来行进了近两千里的疲惫之师。 康熙这时就站在自己的中军大帐外面,立在一辆运帐篷的马车上, 远远的看着哈萨克——罗刹联军的营地所发出的灯火,只是喃喃自语:“劳师远征、师老兵疲、以寡击众、兵粮不足、军心思归而且士气低落,朕这回可真是犯了不少兵家大忌了!” “太上” 站在康熙身边想要安慰他的是索额图, 他刚一说话,就被康熙打断了,“现在不要叫朕太上, 叫朕大汗!朕还是蒙古康熙大汗!” 康熙不让人叫他太上倒不是因为当惯了皇帝,所以不习惯太上的名号,而是“康熙太上”在名义上仍然留在兴庆府辅佐同治小皇帝胤礽御驾亲征到哈萨克大草原上的,就是大蒙古的康熙汗。 “大汗,”索额图道,“您要是觉得没把握,咱们不如和罗刹人议个和,把雅梅什湖一带割让给他们算了。只要罗刹兵一走,头克汗的那点人马不值一提。” 他说的那个雅梅什湖在额尔齐斯河左岸,是准噶尔人的地盘。在噶尔丹东迁之后,这块地盘就没什么人看着了。而罗刹国一直觊觎那里,因为那里有个盐矿, 又是深入准噶尔腹地和叶儿羌汗国的必经之路。所以罗刹人在听说准噶尔的人离开雅梅什湖后就想来占领,没成想却和跟随康熙西征的科尔沁人发生了冲突。 索额图看见康熙沉默不语,就接着分析道:“大汗,据奴才所知,西域的北面没什么好的,冷得要死,只能放个羊真正肥得流油的还是在西域的南面,也就是天竺国的地盘,奴才听说那里还生产黑糖!黑糖虽然比不了白糖,但也能凑合了。” 第694章 洋务太监,发现康熙! 索额图的这番话,算是说到康熙的心坎里了。 他的失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有糖! 说实话,这康熙输得还真有点冤呢! 因为这个时代世界上的白糖,就产自广东、广西、福建、浙江等四个省,别的地方没有! 而其中又以广东、福建两省产量最多,是真正的主产区。 可这两个省在吴三桂举兵反清后没多久,就都给朱和墭占据了,再加上被祖泽清控制后投靠吴三桂的广西。差不多九成的白糖产量,在反清复明战争的初期,就已经落到了朱和墭、吴三桂手中。 这下康熙就苦了! 没有了大量的白糖供应,清军的火力就一直处于极大的劣势之中康熙虽然想尽办法,但却始终无法扭转颓势。 而随着浙江的陷落,康熙就完全失去了自产白糖,只好靠走私高价糖供应军需。 可走私能走多少?康熙也不是特别有钱的主儿。 所以康熙康麻子虽然拼尽全力为他的军队搞糖。可他的军队仍然只能走“低糖路线”,根本无法和“高糖”的明军比火力火力的巨大劣势,再加上国族人口数量的巨大劣势,就已经决定了康熙根本无法在反清复明战争中取胜了。。 而在远走西域之后,康熙大汗又遇到了新的危机就是他的军队正在逐渐“脱糖”! 西域不产糖,而且也很难买到糖。就算能弄到一些天竺黑糖,也都是价高质次的玩意儿。 因此康熙的军队就只能靠数量有限的库存糖维持“甜度”,但库存终有耗尽的时候! 一旦库存耗尽,康熙的军队就要从“低糖”跌落到“无糖”了。 所以对康熙而言,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寻糖”! 他必须得在耗尽白糖库存前,寻找到可以稳定提供白糖,至少是黑糖的地盘。 这样才能维持他的军队的“甜度”这年头,军队的“甜度”就是战斗力! 而白糖、黑糖这种东西不产自西伯利亚。西北边的罗刹国也不产糖。这年头还没有产糖的甜菜,除了昂贵难得的蜜糖之外,就只有蔗糖了。 北方寒冷地带是没有甘蔗的。所以康熙要得到稳定的糖源就只能南下去当印度大汗了。 而且,康熙还得抓紧一点!因为糖药的秘密正在扩散!据康熙所致,西洋人已经知道糖药是怎么回事儿了。而天竺人早晚也会知道的,等到了那时,康熙就得再吃一边没糖的苦了…… 所以他在西域这边也只是“路过”,更没必要去和西北边的罗刹国死磕了。 那个什么雅梅什湖的……康熙汗都不知道在哪儿?就算要去保卫,他都不认识路! 现在在那一带游牧的科尔沁部,稍后也要跟着康熙一起南下的。 而雄踞北方,国土一直从欧罗巴那边铺到黑龙江的大罗刹国看上去蛮能打的,将来也许还能成为大清共抗大明的盟友,没有必要闹得太僵。 想到这里,康熙就对索额图道:“索额图,你去安排一下……你亲自和小桂子一块儿走一趟罗刹人的兵营。” “嗻!” …… 康熙身边的小桂子公公有机会参与这次的外交事务,倒不是因为他深得康熙信任,更不是因为他现在兼管着康熙的特务衙门粘杆处,而是因为小桂子这些年跟着南怀仁学会了拉丁文——成了一个可以担当外交工作的“洋务太监”了。 而且这个小桂子公公也最懂康熙的心思,许多事儿不用康熙开口,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在路过叶儿羌汗国的时候,小桂子公公就替康熙搞到了好几个西域美人儿现在正是圣眷最隆的时候。 康熙派他搞外交,也有给他机会立功的意思。 索额图也是个搞外交的能手,他在伊犁的时候就从留守的准噶尔人中找了几个会说哈萨克语的——早在噶尔丹他爹巴图尔珲台吉那一辈,哈萨克人就被准噶尔人反复吊打,连头克汗的父亲江格尔汗都被巴图尔珲台吉的人给打死了! 所以在准部当中,还是有不少人会说哈萨克语,对哈萨克人的情况也比较了解的。 在他们的带领下,索额图和小桂子公公没费多大力气,就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找到了奉命率领大约一千名哥萨克兵和射击军士兵,前来支援哈萨克人的罗刹大贵族,沙皇特使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戈利岑。 这个戈利岑也是个人物,他不但是大贵族,而且还极有学识,精通西欧事务,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拉丁文,是当时罗刹大贵族中少有的知识分子。 而他这次被派到西伯利亚的原因,则是去年的雅克萨城战的消息传到了莫斯科——这下可是举国“不信”了!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其实雅克萨城被中国人攻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中国人仅仅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轻松攻破雅克萨城,还几乎全歼了守军,只有少数人逃脱。 而且他们的数量还不多,完全凭借着压倒性的火力和野战能力,将守城的罗刹兵和哥萨克杀得大败亏输……这可真有一点耸人听闻了。 那些东方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战斗力? 莫斯科的沙皇和老爷们都觉得难以置信,还以为其中有什么猫腻儿。于是就让戈利岑当了“沙皇钦差”,专门来东方查这个事儿。 还让戈利岑带上了一千哥萨克和射击军——如果有可能,就让这些人再去雅克萨筑城。 而戈利岑在西伯利亚转悠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大明使臣黄植生。 从黄植生那里,他总算打听到了攻打雅克萨的是大明皇帝的封臣,一个名叫康熙的大将军……听上去就很厉害啊! 而且他还知道中国皇帝已经换了人,原先的那个清朝已经不干了,又换了更早先的明朝上台…… 对这事儿,戈利岑不太明白,他也不知道中国人是怎么换朝廷的?难道是两朝轮流转? 因为中国朝廷换了人,还出了一个叫康熙的大将军特别能打。而且还派了使团去莫斯科交涉。 所以,戈利岑就没再带兵东行,就在鄂木斯克等待沙皇的进一步指示。 结果沙皇的指示还没到,哈萨克人就先派人到鄂木斯克告急,说是有两三万东方蒙古人入侵了哈萨克草原! 哈萨克人抵挡不住,请罗刹出兵帮忙。 于是鄂木斯克的总督就请戈利岑带上他的一千莫斯科来的精兵出马去给哈萨克人站台助威。 没想到在哈萨克人这边戈利岑他遇上了一个康熙! “怎么可能?”戈利岑吃了一惊,看着能说拉丁文的小桂子就问,“你们到底有几个康熙?” 第695章 到底有几个康熙 是啊,到底有几个康熙?据戈利岑所知,那个被大明王朝干翻的大清王朝的末代皇帝就叫康熙。大明那边又有个名叫康熙的将军,现在蒙古又有了个康熙汗难道康熙是个常用名?和什么彼得、尼古拉一样? 小桂子多机灵啊,看见戈利岑的表情,就明白罗刹人一定是在东北或是喀尔喀蒙古遇上了“康二熙”常宁了。 可他也不能和戈利岑说现在有俩康熙,一个康大熙,一个康二熙这要传到康熙耳朵里,他还不得被大卸八块? 不过这个难不倒小桂子,他笑着对戈利岑道:“康熙并不是人名,而是一个称号,意思是天下无敌就相当于成吉思汗的成吉思。只有最勇猛的战士,才能得到这样的称号。” “原来如此,”戈利岑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康熙是个荣誉称号,只给最能打的将军! 那个康熙皇帝应该是被那个康熙将军给打败了,所以康熙的名号才转给那个将军。而眼下这个康熙汗,难道是打败了那个康熙将军?如果这个康熙汗被头克汗打败,那头克汗是不是也能改称康熙——头克汗了?” 想到这里,戈利岑就皱眉道,“据我所知,现在奇姆肯特战场上的形势对你们这位康熙大汗是大大的不利啊”他冷笑道:“也许明天晚上,康熙大汗的称号就要属于哈萨克的头克汗了。” 这下轮到小桂子发愣了,头克汗怎么也变成康熙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就算他真的打败了康熙大汗,他也不会变成康熙啊!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这样下去康熙岂不是越来越多了?这可不行啊,要是让康熙知道是自己一通胡说,又搞出一堆新康熙,那小命就要不保了。 戈利岑看见小桂子愣住了,就知道是心虚了。看来出现在奇姆肯特的这个康熙汗最多只是侥幸打败了雅克萨的康熙将军也许是一场阴险的偷袭,也许是一次卑鄙的暗杀,也许是那位康熙将军轻敌了。。 但是比起真正的实力,蒙古康熙汗又怎么比得了大明帝国?那可是在东方的海洋上重创了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的强国啊!而且大明帝国出品的“甜火药”还是法兰西、荷兰、瑞典、英格兰这样的欧洲先进军事强国不惜高价都要买到的先进武器。 另外,大明帝国还有一种非常可怕的“喀秋莎”炮据说一发“喀秋莎”弹就能打残一条战列舰! 所以被大明暴打一顿的荷兰、西班牙只能忍气吞声,根本不敢向大明宣战。 有了如此强大的国力,明军才能经常取得胜利。而那个蒙古的康熙汗背后只有一个穷得要死的落后的蒙古国。他即便能侥幸取得一两次对大明帝国的胜利,也会因为国力上的巨大差距而无法持久,所以取胜后的康熙汗才会跑到哈萨克草原上来想要征服中亚细亚 想到这里,戈利岑就沉下面孔,吓唬小桂子道:“我们俄罗斯帝国是哈萨克汗的好朋友,绝不会容许你们蒙古人欺负哈萨克汗和他的臣民。如果你们不马上从哈萨克的土地上撤退,那么帝国的战士们将会和哈萨克的勇士一起战斗,直到杀死每一个蒙古人! 另外,你们必须从雅梅什湖周围撤退,将那里移交给我们俄罗斯帝国因为那里本来就属于我们俄罗斯,是准噶尔蒙古人不顾帝国的宽容和沙皇陛下的仁慈,用阴险狡诈的手段将那里强行占有的!” 他说了一堆拉丁文,跟着小桂子一起来的索额图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那个小桂子也不翻译一下,就只顾着自己用拉丁文和戈利岑说话,把索额图这个正使当成了透明的存在。 索额图哪儿受得了这种无视,所以就不等小桂子再叽里咕噜的说拉丁文,就直接问了起来:“桂公公,这个姓戈的罗刹鬼说什么?他答应咱们的条件了?” 他说的条件就是割让雅梅什湖地区以换取罗刹人撤军。 可是小桂子光和戈利岑在讨论康熙究竟是谁什么和有多少?压根就没说什么退兵和割地。 不过戈利岑倒是提及了此事——戈利岑刚才提出了对雅梅什湖的要求,但那只是开价,并不是对于康熙提出的“割地议和”要求的答复。 可是小桂子又不懂外交,而且他现在只想着早点结束这趟差事,免得让索额图搞清楚了康熙越来越多的真相 于是小桂子就皱着眉头对索额图道:“索中堂,这个姓戈的罗刹鬼很不好说话,他不仅不肯放弃对哈萨克汗的支持,而且还要咱们把雅梅什湖割让给罗刹国。” “啥?这么黑?”索额图一愣,“那还有的谈吗?” 小桂子两手一摊,“看来是没得谈了!” “既然没得谈那咱就赶快回去!”索额图知道自己的主子康麻子打仗的手段越来越狠,没准会一边派自己和小桂子来谈,一边就悄悄调动大军扑上来准备夜袭了。 由于哈萨克人对清军的火力缺乏认识,所以他们的大营和清军大营的距离很近,两者只隔着不到五里只要把火箭炮拉出清军大营,就瞄着哈萨克人的大营开火了。 而且哈萨克人还非常自信的下了一个明营,大晚上灯火通明的,就怕大清军的火箭炮找不到目标啊! 听见索额图的言语,小桂子赶紧就用拉丁文对戈利岑道:“既然你要打,那就打我们是使臣,不参与战斗,就先走了!” 什么?那么干脆? 戈利岑一愣,他在西欧学习过外交——外交嘛,就是要讨价还价的,哪儿这样不二价的? 可他也不能把索额图、小桂子叫回来继续谈啊! 所以他也只好用强硬的语气道:“那好,我们明天战场上再见!” 说完他也没有扣押小桂子和索额图,挥挥手就让随从送两个“蒙古使臣”出了大营,而他自己则去找头克汗商量明天交战的事儿。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和头克汗根本就没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讨论怎么打仗了。因为康熙大汗的骑兵和火箭炮,已经趁着夜色大举出营了,就等着索额图、小桂子回去便要马上开战了。 这次打哈萨克,康熙带着的兵虽然不多,只有区区两万人,也就是一百个佐领。但却是精锐尽出,不仅出动的索伦铁骑(清军也有索伦)、巴尔虎铁骑、锡伯铁骑(原属于科尔沁蒙古)和大清自己的两黄旗八旗铁骑,还出动一真都被康熙雪藏着的火箭炮! 火箭炮这玩意也不是高难度,而且在明清交战过程中,还有许多没有炸响的哑弹被清军捡了去。所以康熙早就让人仿造出火箭炮和火箭弹了。只是清军的火箭炮只有三联装,没有六联装的,而且火箭弹的数量也少所以打不出“火箭弹洗地”的效果。 另外,清军火箭炮的数量很少,一直都由康熙亲自掌握,作为他的杀手锏使用。在之前的明清交战中,康熙一直都没有找到使出这个杀手锏的机会。 而现在,“喀秋莎”洗地的时候终于到了。而康熙的“西征传说”,马上就要拉开序幕了! 第696章 康熙来了,十九八七...... 戈利岑抵达头克汗的汗帐时,这位哈萨克的可汗正在和来自大、中、小三个玉兹的汗和比(类似于宰相)一块儿饮宴,大帐之中还有来自塔什干城的舞女表演歌舞以助兴。 头克汗这么干可不是因为他贪图享乐,而是哈萨克自有国情在此。这个自金帐汗国分离出来的游牧汗国几乎和早些年漠南、漠北草原的蒙古人一样松散。大概有一百多万哈萨克牧民生活在天山山脉以北的辽阔草原上,由一个个大小不等的兀鲁思部落统治。而为了方便管理,哈萨克人的可汗就将这些兀鲁思部落划分给了大、中、小三个玉兹管辖,而每个玉兹都有自己的汗和比。 但是划分三玉兹的改革非但没有加强哈萨克的汗权,反而进一步削弱了哈萨克可汗的权力,还让大、中、小三个玉兹都产生了分家单过的心思。 而当哈萨克的汗权传到头克汗手中时,这个昔日强横一时,可以称霸钦察草原,可以轻松抵挡住中亚霸主乌兹别克汗国和漠西蒙古卫拉特联盟的游牧国家早就已经出现了分崩离析的苗头,每一次汗权交替都伴随着各个哈萨克部落之间的内战。 要不然拥有一百多万人口的哈萨克也不至于被只有几十万人口的准噶尔反反复复的吊打了。 而头克汗虽然也算能征善战,但无奈他接手的就是这么一个散装的哈萨克——在他的老子江格尔汗被准噶尔人打死后,底下就冒出了一群小可汗打来打去。。头克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各路小汗压服了。但也仅仅是压服,想要建立起可汗集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头克汗就只能经常在自己的老巢塔什干举行三玉兹大会,把三玉兹的头头脑脑们都请到塔什干来吃喝玩乐一番,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这次为了抵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大蒙古康熙汗,头克汗也只好用开大会的办法,把三玉兹的头头脑脑们召集起来,还得一边好吃好喝好玩的招待,一边和他们摆事实、讲道理——得和下面人讲清楚为什么不能让康熙大汗这个成吉思汗的子孙(头克汗并不知道康熙大汗不是蒙古人)统治哈萨克草原! 可是这个摆事实、讲道理的结果却让头克汗感到有点失望。 当下面的小汗和比们都知道来犯的不是哈萨克人的仇敌准噶尔人,而是一位真正的蒙古大汗时。头克汗就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众人的战斗热情在下降哈萨克草原上的这些小汗和比大多听说过大蒙古国恢复的事儿,也知道大蒙古国出了个成吉思天佑汗的牛人,统一了蒙古本部,还和准噶尔人大战数年。 现在准噶尔人突然从伊犁草原上消失,而这个蒙古康熙汗又通过伊犁草原跑到了哈萨克人的地盘上是不是说明大蒙古成吉思天佑汗的继承人康熙汗(康熙又喜提一爹)已经灭亡了哈萨克人的死敌准噶尔? 如果真是这样,那哈萨克人是不是可以投靠这位蒙古大汗? 就在头克汗琢磨着要用什么办法把底下人的士气再鼓舞一下的时候,戈利岑就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头克汗会说一些俄语,他也知道戈利岑刚才在和康熙大汗的使臣见面,于是马上就问:“特使大人,您和康熙汗的使者谈得怎么样?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是啊,康熙大汗想要什么? 被头克汗这么一问,戈利岑才想起自己好像根本没问哦,应该是对方没给自己提问的机会! “康熙汗要的是战争!”戈利岑当然不能说自己没问——他可是在西欧学习过外交的外交专家! 他的话马上就被一名会说哈萨克语的秘书大声的翻译成了哈萨克话。 “大蒙古康熙大汗只要战争,他是一个战争狂人” 只要战争! 这很成吉思汗啊! “那他说了什么时候开战吗?”头克汗连忙追问。 “约战”这种打法在地广人稀的哈萨克草原上还是听流行的,如果两个兀鲁思之间有什么过节,约好了在草原上对砍一轮解决的事儿是非常多的。 戈利岑想了想,回答道:“我想,应该是天亮以后?” 头克汗点点头,“好,还来得及准备!” “十、九、八、七” 就在头克汗说“来得及”的时候,康熙的“道术翰林”启灵真人张洪天正在大声数数,而且还是倒着数的。 这他的身子前面,有一堵用沙包垒成的一人多高的羊马墙。康熙大汗、索额图、小桂子,还有多隆、费扬古这两个大将,都缩在这堵羊马墙后面听张真人倒数。 而羊马墙前方二十步开外的地方,十八门三联装的火箭炮已经架了起来,火箭炮管里面的五十四枚火箭弹都已经点上火了! 康熙怎么可能让头克汗有时间准备?他现在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了,不能承受任何失败,所以他必须下最狠的手,干最不要脸的事儿只要能赢,他什么都不顾。 割让那个雅梅什湖拉拢罗刹国孤立哈萨克是不要脸! 而在和谈进行的同时调兵准备投降,还把最厉害的杀手锏——火箭炮拿出来,则是下最最狠的手! 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就把哈萨克人彻底打懵! 只有这样,头克汗才会逃离奇姆肯特和塔什干——这两座城市并不是哈萨克人的城市,哈萨克人是游牧民族,并不居住在城内。中亚地区的大城市一般都是操波斯语的粟特人建立的。这些粟特人不怎么能打,喜欢做生意、搞手工什么的,所以就被周边的游牧民族给征服了,突厥强大的时候他们就从突厥,蒙古强势的时候他们就从蒙古。 不过征服这些城市的游牧民族在烧杀抢掠一番后,通常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继续保持他们的游牧习俗,不会马上入城。 所以征服了奇姆肯特和塔什干的哈萨克人现在也大多生活在城外。而康熙只要打跑了哈萨克人,就能成为新的征服者。 然后就能以塔什干为据点,征服整个河中地区了。 有了河中这块根据地,康熙就能南下天竺“吃糖”了! 当张真人数到“六”的时候,第一声“桀桀”的怪叫声就响了起来,第一枚火箭弹就拖着火红的尾焰,呼啸着冲上了夜空。 紧接着就是一枚又一枚的火箭弹呼啸而起,发出一阵阵的怪叫,拖着恐怖的尾焰,冲上天际,在夜幕当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抛物线,飞向了四里开外,依旧灯火通明的哈萨克人的大营! 就在火箭弹一枚一枚飞上天空的同时,超过一万六千名清八旗的战士,已经牵着他们的战马,在火箭炮阵地两侧静悄悄的待命了。他们都已经得到命令,等到这一轮火箭炮轰击结束,他们就要立即投入战斗,以最大的决心给予敌人最猛烈的一击。 如果这一仗打输了,大清就真是没有了! 康熙站在土墙后面,抬头看着不断飞上夜空的火光,大声对身边的多隆和费扬古道:“多隆安答、费扬古安答大清存亡,在此一战了!你们去,朕在这里,等你们的捷报!” 第697章 大清,再续一波 “桀桀桀” 糖药火箭的飞行速度虽然很快,但依旧没有超过音速,所以在这些火箭炸到哈萨克联军头上的时候,头克汗和戈利岑等人就已经听见怪叫声了。 这两人都是一愣,心头马上浮现出了很不好的预感。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怪叫声肯定不是哈萨克人或罗刹人弄出来的。 既然不是哈萨克人和罗刹人的,那就有可能是“蒙古人”的可这是什么呢? “轰” 很不好的预感马上随着剧烈的轰鸣声响起而成了真! 头克汗和戈利岑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两个拔腿就往帐篷外面跑了去,大帐里面的哈萨克各玉兹和兀鲁思的首领也都跟着冲了出去。到了大帐外头,他们先抬头往发出“桀桀桀”的怪叫声的天上看,一看之下就全都给吓呆了。 夜空当中不知道怎么回事出现了数十道火光,而还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这边飞过来,而且还发出“桀桀桀”的怪叫!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吓人? 戈利岑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有哈萨克人大呼起来了。 “龙,龙,这是火龙!” “大汗有龙!” “大汗的龙会喷火” 他们一直以为蒙古大汗是骑着马、射着箭就把半个世界给征服了的,没想到真相是大汗是骑着会喷火的龙征服半个世界的,怪不得那么厉害! 这帮哈萨克人还没从清醒过来,那些会怪叫、会喷火的“龙”就已经如陨石雨一般,猛地砸落在了哈萨克人的营地当中了。其中一部分,大约有一半的“龙”,在落地后不久,就“轰”的一声炸了起来!化作了一团团的火球! 爆炸过后,致命的弹片和铁珠子就随着燃烧的气浪到处乱飞,将周围一大片区域内的哈萨克人,如同麦子一样, 全都割倒在地了。 哈萨克的军队也是以骑兵为主的, 在哈萨克的战士们遭殃的同时,他们的战马也受了惊或受了伤, 或是发出稀溜溜的嘶鸣,或是发出垂死的哀嚎,或是挣脱了缰绳在军营中狂奔。。 战马的嘶鸣和哀嚎,撕心裂肺的惨叫, 喊破喉咙的惊呼和天空中传来的怪叫声、火箭弹的爆炸声交织在了一起, 形成了一首最恐怖的战场交响曲,也让哈萨克人的大营陷入了混乱。 不过哈萨克人的大营是很大的——头克汗为了抵抗蒙古康熙汗的入侵一共召集了超过五万名哈萨克战士,这些战士还配属了超过十万匹战马、挽马和数千辆大车。 头克汗命人将所有的大车首尾相连,组成了一个占地极大的古列延车阵。而康熙只有区区十八架三管火箭炮, 齐射一波顶天就是打出五十枚火箭弹, 相对于五万骑兵安营扎寨的超大规模的营地而言,这点火力根本不算什么,也许能打死打伤好几百, 但大部分人和马只是受到些惊吓,陷入短暂的混乱和惊恐而这短暂的混乱和惊恐,就是康熙大汗所期待的! 就在头克汗的大军陷入混乱的同时,在依稀可辨的天色当中,一队队骑兵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值守在古列延防线后面的哈萨克士兵的视线尽头。 这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东方的天际已经放出了微微的光明,借着这点光亮, 守在大营北面的哈萨克士兵们看到了不计其数的“蒙古骑兵”, 一层层的如墙一般涌动过来。 大概是为了保持队形,也有可能是因为夜色下的能见度太弱, 这些骑兵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但却沉稳而坚定。最前排的骑士们都夹着长矛,叼着马刀, 很快就逼到了哈萨克人的古列延跟前。 “蒙古人!” “敌袭!” “康熙来了!” “呜呜” 守在古列延车阵后面的哈萨克人马上就跟炸了锅一样, 又是呼喊又是吹响预警的号角。 但这个时候, 康熙大汗的那十八架火箭炮还在一轮一轮的打火箭弹!一波波的火箭弹一边发出怪叫一边扑向哈萨克人的大营南面——张洪天指挥的火箭炮队已经延伸了火力, 其实也不是为了打死多少位于哈萨克大营南面的敌人,主要是为了继续制造恐慌和吓人的声响。 第一次挨火箭炮轰炸的哈萨克人根本不知道他们遇到的是什么, 整个大营越来越混乱,到处都是哭声、喊声、嘶鸣声, 还有一些笃信宗教的哈萨克人干脆跪在地上朝着西南方向朝拜起来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哭、怎么闹、怎么拜,今天凌晨的这场噩梦是怎么都逃不了的。 而在这一片混乱当中,自然不会有几个人发现更大的,而且是真正的灾难马上就要发生了。 在中原战场上吃了不知道多少败仗的费扬古今儿也豁出去了,赢了西域美人,输了杀身成仁所以他这回来了个身先士卒,还冲在了最前面。借着凌晨的那点光亮,他看着哈萨克人古列延车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个大阵他昨儿上午就仔细探查过, 真没什么没有营墙,没有壕沟, 没有炮垒,整个一三无大营。在中原见多了硬寨棱堡的费扬古都怀疑这个超大的营垒是内有乾坤呢! 不过大清朝都快亡不,应该说已经亡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残清”, 能不能和耶律大石一样再续一波,就看眼前这场决战了。 所以费扬古只好收起了小心谨慎的心思拼命就行了! 正冲锋的时候,费扬古忽然看见对面的古列延阵地上闪起了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火光! 这是哈萨克人在打排枪不过他们开火的距离明显有点远! 久经战阵的费扬古知道这是个极好的兆头, 这说明哈萨克的火枪手技术不怎么样,而且还很慌乱。 不过他还是努力控制着战马的速度——现在还不是纵马狂奔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保持密集的队形。 因为密集的队形可以保证队列当中的每一名骑士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只要能冲进哈萨克人的古列延,这一仗的赢面可就大了,打赢了大清就能续一波了。 哈萨克人的古列延越来越近,费扬古都能看见古列延前面的一片空空荡荡也许有一些铁蒺藜和陷坑,但那是挡不住如墙而进的大清铁骑的! “呯呯呯” 哈萨克人的火枪再次打响,枪声一点都不密集,甚至还有点稀稀拉拉的,但还是给清军骑兵造成了伤亡。费扬古听见了重物坠地的声音,还听见了战马的嘶叫和人的呼救声。 不过费扬古却瞅也不瞅一眼,只是全神贯注看着前方, 看着前方的古列延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看着古列延车阵变成了一辆粗制滥造的木头大车, 看着大车后面的哈萨克人惊恐的丢掉手中的火枪,举起长矛又看着那人扔掉了手中的长矛转身就逃,最后费扬古用力提起缰绳,大喝了一声:“冲过去!” 他胯下的那匹战马此刻仿佛通了人性,希溜溜的发出一声嘶鸣,就猛地发力一跃,丝毫不费力气的就跃过了那辆低矮破烂的大车。 “冲,冲过去了!祖宗保佑,冲过去了” 同一时刻,在费扬古身后四里开外,康熙大汗正站在羊马墙上,举着千里镜借着凌晨的微光和哈萨克大营中的火光注视着前方的冲阵,当他看见自己的骑兵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哈萨克人的大营时,他知道大清终于能续上一波了 第698章 大汗息怒,我们罗刹国有个公主叫索菲亚 当历史的车轮终于滚到了大清同治二年九月初九中午的时候,大清的国运算是续上了! 虽然续得有点怪搞不好会变成“三清”(阿三大清),但终究也是个“清”啊! 而哈萨克的头克汗就悲剧了在费扬古和多隆指挥骑兵达成突破的时候,他倒是很勇敢的带着手下的亲兵去堵口子了。结果当然是以卵击石,一头撞上了多隆率领的索伦铁骑,被索伦兵的马刀把脑袋给“带”走了。临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还以为是一个骑着会喷火的龙的蒙古大汗把他弄死的! 至于罗刹国的沙皇特使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戈利岑,则慌不择路的在头克汗的大营里面东突西撞了几个时辰,也没冲出哈萨克大军的营垒,最后还一头撞上了正在扫尾的清军骑兵。如果不是长了一张罗刹人的面孔,还有一头黄毛,多半就让清军骑兵给剁了。 幸好康熙大汗交代过,要尽可能活捉罗刹使臣——康熙还不想和罗刹人撕破脸,他的目标可不是“金帐大清”,而是变成“清卧儿”。毕竟罗刹国那边天寒地冻苦哈哈的,最主要还没有甘蔗,打下来也没多大意义。 所以康熙就特别交代下面要活的罗刹使臣,还告诉下面罗刹人大都是黄毛。所以有一头黄毛的戈利岑才保住了性命,让人五花大绑捆得跟个粽子一样送到了康熙大汗的身边。 小桂子公公一直伺候在康熙身边,看见这个戈利岑就忍不住皱眉啊!这家伙乱说话啊,万一让他告诉皇上现在康熙已经有许多个了,那多不体面? 于是小桂子趁着康熙还站在高处观看底下人到处抓马抓俘虏的时候,先一步走到了戈利岑身边,然后面色一沉道:“这不是罗刹皇上的特使戈利岑吗?怎么让人捆成这样了?” 戈利岑已经给康熙大汗的夜袭战吓得有点懵了,看见小桂子差一点就哭了,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还一本正经的说:“桂先生,我是沙皇的使臣,不是作战人员,你们不能杀使臣的” 其实他是带着一千名射击军和哥萨克骑兵来援助头克汗的!而且他带来的射击军多半还是炮兵。。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些炮兵会在头克汗和康熙汗决战的时候发挥关键性的作用。 但是谁也没想到康熙汗会那么不要脸的在拥有火箭炮这种王牌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使诈偷袭的办法打了头克汗一个措手不及——不得不说,现在的康熙汗真是吃透《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和《三国演义》了,知道打赢才是最大的硬道理! 因为康熙的夜袭和火箭炮的震慑能力,让头克汗的大军根本没组织起来就崩溃逃散。所以戈利岑的手下也没机会发威,现在不是被俘就是被杀,要么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小桂子公公笑着拍了拍戈利岑的肩膀,用拉丁文对他说:“戈利岑特使,大汗脾气不好,待会儿说话的时候小心点,特别是不能提其他康熙的事儿!给我记住了,世界上只有一个康熙!” “哦,哦,世界上只有一个康熙,我知道了那这个康熙是谁啊?” 小桂子公公气的差点没拿鞭子出来抽一顿这个不会说话的戈利岑一顿。 就在这时,康熙已经发现小桂子在和一个黄毛洋夷说拉丁文,于是他大声发问:“小桂子,那个洋夷是什么人?” “回万岁爷的话,”小桂子马上转身对康熙说,“这洋夷就是罗刹国的使臣,姓戈利岑。” 康熙招了招手,“给朕押上来,朕要问话。” “嗻。” 小桂子公公应了一声,然后回头对戈利岑道:“大汗问话,一定要如实回答,不能撒谎,知道吗?” 可是世界只有一个康熙分明就是谎言……戈利岑心说:“如果大汗问起这事儿,我到底该说真话还是说瞎话呢?” 一脑袋浆糊的戈利岑就给押到了康熙脚下——康熙汗还在那堵羊马墙上站着呢,所以能低头俯视高大的戈利岑。 “你就是罗刹国的使臣?”康熙用拉丁文问。 戈利岑一愣,心说:“没想到这个蒙古大汗居然会说拉丁文啊!” “大汗陛下,我正是沙皇陛下的使臣。” 戈利岑赶忙给康熙鞠了一躬,“我们罗刹国无意与蒙古国开战的……” “胡说!”康熙沉声道,“这些年你们灭了我大蒙古多少藩臣?还敢说无意开战?” 康熙虽然无意和罗刹国开战,但他现在已经打败了哈萨克人,不需要罗刹国反水了。所以这态度也就不是很好了! 而戈利岑心虚啊! 罗刹国不就是揍蒙古人起家的?从金帐汗国一直揍到西伯利亚汗国! 前些年甚至还深入蒙古草原去揍蒙古人……现在蒙古出了个这么牛逼的大汗,他能放过罗刹国? “大汗……”戈利岑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您的父亲成吉思天佑汗恢复了大蒙古国,我们就……” “住口!” 康熙突然就暴怒了,“你个罗刹鬼胡言乱语什么?朕怎么可能是布尔尼的儿子啊?” 康熙平白无故多一个阿玛,能不恼吗?当下就起了杀心。 边上的小桂子这是稍稍松了口气,还悄悄的把刀子拔出来了……只等康熙一声令下。 不过康熙却迟迟不下达砍人的命令,还目光灼灼地看着戈利岑,似乎陷入了沉思。 戈利岑也感觉到了康熙寒的杀气,不过,他现在也不敢打听康熙和布尔尼到底什么关系。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救命啊! “大汗息怒!”戈利岑急忙道,“我们罗刹国是很愿意和大蒙古国保持友好关系的……实际上,我们还希望进一步发展和罗刹国的友好关系。” “是吗?”康熙一付很能不屑的表情,“那你们罗刹国是不是准备把西伯利亚汗国的故地还给我打蒙古?” 还?怎么可能?戈利岑心说:“凭本事打下来的土地怎么可能因为你这个康熙寒的空口白话就还还?” “戈里岑,”康熙用拉丁文问,“那你们罗刹国打算用什么东西来和政修好?” 是啊,罗刹国还有什么? 戈利岑使劲儿想想,又道:“回禀大汗,我们罗刹国有一位公主,名叫索菲娅。现在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但是却……哎。” “索菲娅?”康熙点了点头,心想:“难道这个戈利岑想替朕做媒?朕正好没有立后……” 想到这里,康熙又问:“那这罗刹公主和又朕有什么关系呢?” 戈利岑想了想,说:“大汗,要不这样……我出面为您和索菲亚公主做个媒!” 第699章 上帝之鞭 大汗之怒 金帐汗国! “公主?” 康熙大汗一这事儿,马上就来兴致了。 他倒不是贪图人家公主的“美色”,而是对联姻罗刹国很有兴趣。因为康熙的终极目标还是入主盛产黑糖的天竺,所以他和罗刹国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且在这一次奇姆肯特大捷的背后,还藏着一个巨大的隐患——大清蒙古的隐患!大清蒙古的弹药和兵器储备不足! 现在的大清蒙古已经失去了“糖源”,只能依靠库存的白糖作战,而库存终有耗尽的时候。 另外,因为康熙的西迁,大清国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军工能力也丧失了大半!虽然内务府所管辖良匠大多跟随着圣公孔毓圻一路迁徙到了兴庆府。但是为这些良匠提供原材料的工场、矿山却无法搬迁。所以迁到兴庆府的造办处很快就陷入了无法开工的困境,各种兵器和火药的产量,都出现了大幅下降。 如果康熙的“低糖军队”不能在储备耗尽之前拿下天竺,那他的强兵就会逐渐变成弱旅,最后甚至难以在河中和哈萨克草原上立足。 面对这样的困境,康熙当然不愿意和罗刹国打毫无意义的战争——他又不想去当金帐大汗,去罗刹国干什么? 想到金帐大汗,康熙的脑海当中又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戈利岑,”康熙沉着面孔,用威严的语调说,“朕的皇后在六年前就病逝了,而朕又忙于重建大蒙古国,并没有续娶。现在河中和钦察草原的大局初定,朕也该考虑再娶一位皇后了。不过朕不能迎娶一位来自罗刹国的公主,因为罗刹国灭亡了我大蒙古四大汗国之一的金帐汗国,是我大蒙古国的敌人!” 戈利岑被康熙大汗的话吓了一跳。因为他已经知道大汗的军队是怎么打仗的了如果今天凌晨被大汗的军队攻击的不是哈萨克人而是沙皇的射击军,结果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帝之鞭呢! 现在蒙古大汗又声称罗刹国是他的敌人这是要再次发动蒙古西征,要把罗刹国当成基辅罗刹来揍吗? 现在的罗刹国能够上帝之鞭和大汗的怒火吗? 想到这里,戈利岑赶忙开口辩解道:“大汗您误会了,灭亡金帐汗国的不是我们罗刹国,而是奥斯曼帝国的封臣克里米亚汗国这个克里米亚汗国的可汗其实也出自金帐汗国,但是却卖身投靠了奥斯曼的苏丹,在苏丹的支持下成了金帐汗国最危险的敌人,在耶稣诞生后的1502年,金帐汗国的赛克赫阿里汗被克里米亚汗国彻底击败,汗国灭亡。此事和罗刹国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克里米亚汗国和奥斯曼帝国都是我们罗刹国的敌人。” “是吗?”康熙汗其实知道金帐汗国是怎么灭亡的,不过还是装模作样问小桂子道,“小桂子,你精熟西方各国历史这个戈利岑没有欺骗本大汗?” 戈利岑赶忙回头看着小桂子,生怕他说自己骗了大汗。 “大汗,他说的没错。”小桂子其实很想给戈利岑扣个“欺汗之罪”,但他也知道康熙熟读西洋各国的历史,所以也不敢说瞎话。 “原来如此”康熙点了点头,“那么现在金帐汗位还空着?” “还空着,”戈利岑回答,“早就没有金帐汗了。” “好,”康熙汗道,“那朕就将金帐汗位赠与费多尔阿列克谢耶维奇沙皇!反正沙皇的正式头衔很多,也不在乎多个金帐汗?” 沙皇兼任金帐汗?这样也行? 戈利岑愣了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康熙说:“戈利岑特使,朕知道你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朕可以派出使团和你一起返回莫斯科,去和沙皇本人商量此事和朕赢取索非亚公主之事。如果沙皇同意接受金帐汗国的汗位,那么朕就会赢取索非亚为后,以后罗刹就以金帐汗之名和大汗汗国成为盟友和姻亲。大汗汗国自然会向金帐汗国输出火箭炮和甜火药。到时候你们罗刹人就不会再被波兰人、瑞典人和克里米亚汗国欺负了。 朕知道,莫斯科大公早年间也是金帐汗的封臣既然金帐汗室已经无力维持汗国,那么由封臣取而代之,也是合情合理的。” 听完康熙的话,戈利岑就更加吃惊了。 这位蒙古大汗不仅会说一口流利的拉丁文,而且还熟知欧洲的情况难道他早就处心积虑要入侵欧洲了? 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罗刹国也没有必要替西边那些瞧不上自己的富亲戚抵挡大汗的上帝之鞭就让他们去瑟瑟发抖! 想到这里,戈利岑向康熙皇帝鞠了一躬,“尊敬的大汗陛下,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努力说服沙皇陛下接受金帐汗位如果您不想要沙皇改变他的宗教信仰,我想他一定会接受的。” 康熙笑道:“沙皇当然可以继续信仰正教,但同时他也必须保护朕所信仰的儒宗和黄教在罗刹-金帐汗国境内的传播。” 戈利岑松了口气:“我想沙皇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康熙汗大笑道:“好戈利岑特使,现在你是朕的朋友了! 先和朕一块儿进塔什干,等朕安顿好了,再派索额图和小桂子同年一起去莫斯科!” 从位于河中地区和钦察草原(哈萨克草原)交接处的名城塔什干到罗刹国的首都莫斯科有差不多五千多里的慢慢长途,两个月能到都算快的了。 所以在西历1681年的冬天,莫斯科城内的人们还不知道大蒙古国已经回来了,但是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帝国向东扩张的步伐必须终止了。 因为罗刹国在遥远的东方遭遇到了一个它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的敌人——大明帝国! 大明的使团和雅库茨克总督府关于雅克萨城失陷的报告,还有伊尔库茨克总督府关于大明的骑兵出现在贝加尔湖附近,并且征服了喀尔喀蒙古人的报告,几乎同时抵达了莫斯科。 东方的形势固然万分危急,而最让沙皇陛下担心的确是来自东方的“甜火药”! 在克里姆林宫的高墙之内,体弱多病,而且还患有坏血病,年纪轻轻就需要侍从搀扶着走路的沙皇费奥多尔三世,正靠在床榻之上,在听自己的老师西蒙波洛茨基汇报关于“甜火药”和“火箭”测试的情况。 “陛下,根据梅德韦杰夫(西里维斯特尔梅德韦杰夫)的报告,”波洛茨基说,“大明使臣提供的甜火药的样品和火箭样品,都和他们说的一样令人惊叹” 第700章 康熙大汗的女鳌拜! “真的吗?”沙皇费奥多尔三世露出了忧愁的表情,“看来戈利岑带去的一千人根本无法扭转东方的颓势。” “一万人都无济于事!”波洛茨基说,“用白糖调配的火药真的和传说中一样,拥有惊人的威力!而且据雅库茨克总督的报告,明国的陆军所采取的是和西欧最先进的陆军类似的战术甚至在许多方面更胜一筹!而且他们的数量很多!” “很多?”沙皇问,“有多少?” “常备陆军的数量可能多达数十万!”波洛茨基愁眉苦脸地说,“陛下,那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国家,而且拥有五千万到六千万人口。全世界所有的白糖,大部分的丝绸和瓷器,都出自明国!而且他们还拥有最坚硬的钢铁,据说还还有魔法!” “魔法?”沙皇一愣,“老师,您说的是真的?” “我不确定,”波洛茨基说,“但是西欧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他们的魔法称为‘自然魔法’,说是自然界的万物都拥有魔力,只要发现其中的秘密并且加以利用,就能得到魔力。甜火药、火箭,还有一种据说可以包治百病的魔药,都是依据‘自然魔法’的原理被发明出来的。” “包,包治百病?”沙皇一听这话,顿时就精神了,“这是真的吗?” 他就是个快病死的病夫啊!如果能有这样的魔药,他就能长得和姐姐一样又粗又壮了,那多好啊! “陛下,这种药肯定是有的,”波洛茨基说,“但是”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知道沙皇的病很可能在“百病”之外属于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这可就太可惜了! “费奥多尔,我建议立即从明国引进甜火药、火箭和包治百病的魔药,并且就东方领土的边界问题和明国展开交涉只要明国愿意提供一大批甜火药、火箭炮、火箭弹和魔药,我们就应该把从鞑靼人那里抢来的土地割一些给明国。然后我们再拿着这些甜火药和火箭炮去抢土耳其人手中的西乌克兰,那里才是真正富饶的地方!” 现在向沙皇费奥多尔三世提出建议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胖大,满脸横肉的“女壮士”。她就是沙皇费奥多尔三世的姐姐索非亚阿列克谢耶夫娜就是那位“金大侠”笔下韦小宝的毛妹情人。 不过真实的索非亚公主并不是肤白貌美的罗刹美人儿,而是个文武双全,但是相貌丑陋的女壮士。。索非亚公主也是波洛茨基的学生——这位波洛茨基和他的另一个学生梅德韦杰夫是俄罗斯历史上第一所高等学府斯拉夫-希腊-拉丁学院的创始人。 而索非亚公主和费奥多尔沙皇也是波洛茨基的得意门生,而且这两人和他们的小弟弟彼得一样,都是聪明过人的学霸。不过费奥多尔沙皇因为自幼患有坏血病,是个药罐子。可索非亚却生得膀大腰圆,力大无穷。康熙这个蒙古大汗要和她比蒙古摔跤,一定会给摔得鼻青脸肿的 除了学习好、体格棒之外,索非亚公主还是一位颇有些头脑的政治家,因为她的弟弟费奥多尔体弱多病,没有足够的精力处理繁重的政务。所以嫁不出去的索非亚公主就一直在辅佐弟弟,虽然没有摄政的名分,但却在干摄政的工作。 虽然索非亚和费奥多尔沙皇在执政期间所推行的各项改革的力度和深度,都没有办法同他们的弟弟彼得大帝执政时期的种种改革相比。但是罗刹国在他们俩的执政时期,方方面面也都取得了许多进步。 譬如罗刹国第一所高等学府斯拉夫-希腊-拉丁学院的建立;又比如对地主和贵族的土地、农奴、雇农数量进行清查;还有烧毁所有贵族家中保存的职官录,实际上部分废除了以出身定官爵的做法。 而索非亚和费奥多尔沙皇最主要的改革措施,还是在军事方面的——零元购才是硬道理! 在费奥多尔三世统治期间,罗刹国进行了重要的军事改革,开始区分文官、武官,推行军衔制,按照欧洲标准装备和训练军队。 所以罗刹国的军队在费奥多尔三世执政期间,实力有了较大的提升,终于可以和波兰-立陶宛、克里米亚汗国和奥斯曼帝国掰一下手腕了。 就在不久之前,前前后后打了五年之久的第一俄土战争,刚刚以平局告终,保住了第聂伯河以东的乌克兰土地——乌克兰在这之前被奥斯曼帝国和罗刹国给瓜分了,罗刹国在1667年拿到了第聂伯河东岸的乌克兰土地,奥斯曼则在1672年从大波波手里抢走了第聂伯河西岸的乌克兰土地。 当然了,当时的乌克兰可没有后来的乌克兰那么大,黑海亚速海沿岸的大片土地都是克里米亚汗国的地盘,而后世的乌克兰西部还是属于波兰。 而当时西乌克兰的首领在投靠了奥斯曼帝国后,企图依靠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汗国的力量去夺取俄属的东乌克兰,因而引起了战争。 虽然战争的结果并没有让罗刹国增加什么土地,但他们毕竟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汗国,保住了东乌克兰。这样的结果当然大大鼓舞了年轻气盛,而且非常好战的索非亚公主。历史上在她执政期间曾经两次发兵进攻克里米亚汗国,但都以失败告终。这两次失败大大的打击了她的权威,也把她变成了一个女版鳌拜——都被依靠小孩子兵的少年君主推翻,而且两人的身材也差不多 不过现在的“女鳌拜”恐怕有机会逆天改命了! 不仅因为她很可能成为大蒙古康熙汗的皇后,还因为东方的大明天朝也准备向罗刹国输出军用白糖和火箭炮了! 在朱和墭的盘算当中,得到足够的军用白糖和火箭炮技术的奥斯曼帝国可以在攻破维也纳后,成为中欧和西欧的梦魇。而罗刹国则可以在得到大明的白糖和火箭炮后成为奥斯曼帝国的大麻烦只要罗刹国和奥斯曼帝国互相厮杀,那么欧洲的乱局就可以一直维持下去,而大明就能趁机夺取更多的海外零元购市场了。 沙皇费奥多尔三世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可地说:“如果他们可以提供足够多的甜火药和火箭炮我们当然可以在东方出让一些利益。不过我们不能让出伊尔库茨克和雅库茨克另外,还必须有一份确保通商的条约。西伯利亚的皮毛需要市场,而且我们也需要建立一条联通东西方的商路。” 负责外交谈判的波洛茨基连忙站起身,向病怏怏的沙皇鞠躬行礼,然后和“女鳌拜”索非亚一起退出了沙皇养病的宫殿。 当“女鳌拜”离开克里姆林宫的时候,她的“真命天子”康熙汗,正和戈利岑、小桂子、索额图三人在塔什干城外道别。 康熙现在已经是塔什干的主人了! 守在塔什干的哈萨克人在看见了头克汗的首级后,立即就打开城门欢迎蒙古大汗进入忠于他的石头城(塔什干就是石头城的意思)了! 在得到了塔什干的同时,还有许多哈萨克的兀鲁思首领也归顺了康熙,整个草原,差不多都拜倒在他这个蒙古大汗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