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在中世纪搞基建》 第一章 托孤现场 暗红漆木门，柔软复式地毯，中世纪风格洛可可蕾丝帷幔，以及墙壁上古老画风的油画…… 视线刚刚恢复清明，陆尤就被眼前富丽堂皇的景象震撼呆了。 “莉莉安，走，现在就走！” 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身体被纳入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视线中画面开始抖动，向窗边靠近。 紧接着，陆尤被身后的人交到另一个、穿着中世纪银色骑士盔甲的人怀里。 盔甲很冷，也很硬，和刚才温暖的怀抱截然相反。 “梅英·斯坦利！带着我的莉莉安活下去！哪怕龟缩在那一席之地！” 房间门口传来“砰砰”砸门的声音，情况紧急，叫梅英·斯坦利的人没有说话，抱着陆尤迅速从窗户翻下。 身体急速下降，陆尤下意识扭头看向那扇逐渐远去的窗户。 一个金发蓝眸容颜绝色美丽的女人俯身窗台，满脸绝望，却在陆尤看过去的瞬间，露出温柔灿烂的笑颜。 女人嘴唇轻微颤抖，坚定命令式话语传来： “梅英·斯坦利，从今天开始，莉莉安·伊丽莎白将是你唯一的主人！这是王女对你下达的最后一条指令！” “嗒哒”两声，斯坦利·梅英抱着陆尤落地。 冷硬的盔甲撞在身上很疼，然而此时此刻，陆尤做不出过多反应，因为周边各个方向不断有穿着和梅英一样，手里提着长矛的人疾步围攻而来。 她紧张的用一双纤细的胳膊紧紧环住梅英穿着盔甲的脖颈。 眼下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这个人。 仿佛察觉到陆尤的恐惧，梅英骑士面甲下，传来低哑坚定的声音：“莉莉安殿下，请您放心，梅英将以性命担保，护您周全。” 城堡窗户飘出浓烟，女仆惊恐尖叫的声音从各个方位传来，骑士兵围剿，梅英·斯坦利作为曾经的王女骑士首领，以一己之力，带陆尤突破重围。 梅英·斯坦利带着陆尤闯入深林，尔卡基森林是荒北公爵领地的边境，大陆北方最深不可测的险境，其中魔兽众多，骑士兵碍于尔卡基森林的凶险，并未继续追击。 陆尤对尔卡基森林的情况并不知情，只从身后追击的骑士兵声音越来越小判断出对方已经停止追击，一颗心才渐渐松懈下来。 陆尤耸耸鼻子，鼻息隐隐浮现血腥味。 梅英·斯坦利的步伐越来越慢，她终于意识到不对。 陆尤双手撑在梅英肩头直起身，“你受伤了！” 声音稚嫩婉转，仿佛七八岁的孩童。 梅英·斯坦利腹部被长矛挑穿，失血过多抱着陆尤的胳膊渐渐脱力。 怕摔伤陆尤，梅英屈膝将她放在一个巨型树根上，随后长舒一口气，身体歪到一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斯、斯坦利……”陆尤有一瞬的慌张，是这个名字？ 梅英·斯坦利。 “你怎么样？”陆尤俯身推了推倒地不起的梅英，想查看他身上伤势如何。 骑士盔甲硬邦邦的，她不会拆，上下其手抠了半天，指甲扣掀渗出血迹都没能将那身坚硬的盔甲脱下。 第二章 系统vs身份 十根手指有六根鲜血淋漓，刺痛提醒了陆尤，当她看到缩水一半的小手，以及因俯身而倾斜下来的柔软金色长发时，彻底愣住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个地方来，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但现在看来，她似乎……不再是她了！ 对、对了！那个女人，那个金色头发的女人，他们叫她什么来着？ “莉莉安殿下……” 短暂失去知觉的骑士苏醒过来，他狠狠抽了两口气，大手推开面甲，露出亚麻色头发和一张轮廓深邃硬朗的俊逸面容。 对，他们叫她莉莉安！ 可是，莉莉安又是谁？ 陆尤呆了呆，在认识到自己的新身份的同时，脑海中突然弹出一道生硬机械音： “恭喜宿主绑定新身份：亚菲儿·伊丽莎白王女之女，莉莉安·伊丽莎白。年龄：9岁，现有名望：1，现有领土：0，请宿主尽快收复领地发展名望，向康庄大道努力！” 什么东西？居然在她脑子里说话？ 似乎察觉陆尤的疑惑，机械音开始解释：“我是编号6099神农系统，在未来将辅佐宿主发展自己的领土，打造最完美生态园。” 生态园？ 陆尤微微一愣，而后一双碧绿如宝石一般的瞳孔倏地瞪大。 说白了，不就是种地？ 6099声音忽然轻快：“宿主可以这么理解哦～” 不等陆尤，啊不……现在是莉莉安了。 不等莉莉安反应，梅英已经借助佩剑重新爬起身，他将穿着单薄丝质睡袍的莉莉安抱上肩头，“尔卡基森林危险重重，我们要尽早离开。” “去哪里？” 莉莉安双手环住梅英的脖子。 比起那个什么神农系统，她更想要了解自己的详细身份。 “那个女人……刚才金色头发的那个，是谁？” 莉莉安心里大概有了模糊猜测，但还是想从梅英嘴里听到确切答案。 “是您的母亲。” 莉莉安殿下干净纯洁，梅英单纯的以为她是被吓坏了，愣了一瞬后，抱着她继续前行，“荒北伯爵意图谋反，王女牺牲自己保全您……总之，我们要尽快回到自己的领地。” 莉莉安被一系列消息给砸懵了。 王女，那不就是她现在的母亲？ 那、那那个荒北伯爵是？ “是宿主现在的父亲哦！” 莉莉安没有问出口，脑海中6099已经给出答复。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父亲想要谋反，绑了身为王女殿的母亲做肉票，连亲生女儿也不放过，所以才有了眼下这一出？ 自己的领地，说的应该是王女出嫁的领地？ 可伊丽莎白·亚菲儿已经出嫁，孩子都那么大了，原来的领地不会早已被人接替吗？ 他们现在回去，不会被驱逐吗？ 莉莉安将问题抛之脑后，紧张开口问梅英，“我们就这么走了，那母亲怎么办？” 梅英顿了一下，淡淡道：“在找到您和钥匙之前，王女殿下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钥匙？什么钥匙？”莉莉安继续追问。 然而周边树木高大参天，树冠遮云蔽日，光线忽然昏暗下，往远处望去，黑洞洞一片不时还会传来不知名的鸟兽鸣叫。 第三章 骑士 不远处传来似狼又似虎的低吼声，梅英警觉握住骑士剑，一手托着莉莉安，一手持剑做出防范动作。 莉莉安紧张盯向四周，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不会这么倒霉？刚脱离生死关头，又遇豺狼虎豹？ 怕什么来什么，前方黑暗中一个巨大轮廓逐渐靠近，梅英低咒一声：“该死！” 手里佩剑握的更紧。 等那个巨大轮廓逐渐靠近，显现真实面目，莉莉安登时变了脸色，“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是狼！ 可体型高大三米，仿佛一口就能把梅英和她吞下肚子，不知比她曾经在动物园看到的狼要大多少倍！ 远超乎莉莉安的认知。 巨狼急步朝两人奔来，为了迎接战斗，梅英将莉莉安抛开推到安全地方。 然而巨狼却突然调转方向，朝莉莉安的方向奔去。 莉莉安被摔的头昏眼花，她趴在地上，听见动静扬起脑袋，正对视极速奔来的巨狼凶恶嗜血的眼睛。 清澈碧绿的眼睛猛然瞪大，爬满恐惧。 莉莉安想逃，身体却僵在原地动不了。 眼看巨狼越来越近，生死关头，脑海里再此弹出系统机械音：“宿主是否透支气运值换取一次逃生机会？” 巨狼对上莉莉安那双眼眸，步伐有一瞬迟疑，然而莉莉安只顾着害怕根本没有注意，一听能换逃生机会，险些喊破音：“换！换换！” 6099：“扣取宿主气运值100，剩余气运值-90。” 随着机械音停顿，在巨狼眼里，趴在地上一脸惊恐害怕的少女身体忽然闪烁两下，最终消失不见。 巨狼猛然停下脚步，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而莉莉安看似消失，实际还在原地，系统兑换的逃生机会仿佛只是单纯对巨狼施的障眼法。 莉莉安趴在那里，只要手往旁边挪动一点，就能摸到巨狼的前爪，换言之，只要巨狼再往前一步，她将面临被踩死的悲惨命运！ 莉莉安:6099！你就是这样让我逃生的？！ 6099没有回复，梅英却已经赶了过来，趁着巨狼分心寻找莉莉安的踪迹时，用手里佩剑刺上巨狼腹部。 这匹巨狼是魔兽，阶段还不低，皮毛坚硬防御能力极强，梅英身上有伤，能刺伤它已经是不可思议。 巨狼“嗷呜”一声，尾巴将梅英拍飞出去，两只大眼扫过刚才少女缩在的地方，最后掉头狂奔扎进深林。 “莉莉安殿下！”梅英惊慌失措喊了一声。 刚才的情况梅英看在眼里，害怕莉莉安会受伤，他想过去查看，然而挣扎一下，竟然没能起来。 莉莉安赶紧爬起身跑了过去，“斯坦利！” 梅英身上本来就有伤，经过刚才那么一遭，伤口撕裂，大股大股的献血汩汩涌出，情况很不好。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 莉莉安嘴唇轻颤，“你需要治疗！” 梅英视线逐渐涣散，在此之前，他看见莉莉安一脸焦急的模样。 洁白如月的脸颊上沾满泥土，光滑细腻的小手指尖鲜血淋漓，衣服上沾满血迹和泥污，金色长发满是落叶。 第四章 老猎人 简直… 比街头的小乞丐还要落魄。 莉莉安殿下本是伯爵和王女的女儿，生来就被人捧在手心呵护，却在这一天里受尽苦难。 如果他死了，莉莉安殿下要怎么立足？ 梅英涣散的瞳孔突然清明，他的使命还没完成，还不能死！ 几乎是凭借一股精神、一口气，梅英翻身坐起，不顾莉莉安的挣扎将她扛上肩头，撑着佩剑前行。 起初莉莉安挣扎，试图让梅英停下，尽早处理伤口，然而梅英仿佛成了没有思绪的机器，只凭着一口气，扛着她向前，再向前。 直到穿过尔卡基森林，倒在一处村庄外的小河边。 莉莉安被梅英扛在肩上，一路颠簸昏昏欲睡，冷不丁被摔在地上，又被梅英重重砸了一下，登时身体弓起，眼睛大睁，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莉莉安彻底清醒过来，才发现此时已经是夜幕繁星满天。 从梅英身下爬起身，莉莉安眯着眼打量周围，隐隐能看到不远处农舍透出的灯光，仿佛看到希望，莉莉安嘴角勾起欣喜笑容。 抬起梅英的一条胳膊，莉莉安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将人从地上撑起。 也是，梅英这个大个子，怎么也有一百三四十斤，再加上这一身盔甲，一百八得有了。 莉莉安擦去额头上的汗，轻轻将梅英胳膊放回原地，“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找人来救你！” 一路狂奔进入村庄，莉莉安粗粗打量一圈，最终敲响一家院落里拴着奶牛的农舍。 农舍窗户还有灯光倾泻出来，主人还没睡。 敲了两下无人答应，莉莉安动作大了一些，同时喊道：“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她声音稚嫩空灵，一听就是个半大孩子，屋里主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哦，你们这些臭小鬼，天黑了还不快点回家睡觉？当心狼人来了吃了你们！” 农舍的主人是个男人，声音粗犷，听起来不太好招惹。 莉莉安身体后退，想换一家试试，却一不小心被水槽绊倒，整个人摔倒在地。 牲口喝的水撒了满地，很快透过睡裙沾上皮肤，莉莉安冷的打了一记哆嗦。 身边的奶牛受到惊吓，“牟牟”叫了起来。 莉莉安被奶牛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这还不够，农舍主人似乎很生气，沉重的“嘚嘚”脚步声向门口靠近，她刚萌生想逃的念头，大门倏忽被拉开。 巨大阴影顷刻覆盖莉莉安娇小的身影。 拥挤的屋子中心，燃着一团火堆，在火堆的一侧，兽皮毯上，陷入昏迷的梅英静静躺在上面。 他身上盔甲已经被卸除，上身夸张的荷叶边衬衫被献血侵染大半，此时已经被老猎人用骨刀割开，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伤口。 画面太过血腥，莉莉安转过头，缩在火堆的另一边不敢看，“我、我没有钱，帮你干活行吗？” 老猎人冷声哼了哼，“只要你不再吓唬我的安吉拉，我就感谢上帝了。” 安吉拉就是院子里的那头奶牛。 莉莉安面上一囧，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并非有意。 第五章 世界背景 “你们从尔卡基森林过来的？”老猎人突然问道，手里给梅英上药的动作不见慢下。 莉莉安点点头，“嗯” 脑海里仍盘旋白天那个女人绝望又闪烁着幸福的脸。 “呵呵，那你们可真是命大。”老猎人笑的古怪，“要知道，尔卡基森林可是狼人的地盘。” 狼人倒是没见到，巨狼倒是遇到一头。 莉莉安心里碎碎念。 老猎人已经给梅英上好药，端起装着古怪绿色药汁弓着身走去一边，“他失血过多，能撑住一口气到这里已经是奇迹，能不能活就看他明天早晨能不能清醒过来。” 农舍空间很小，中间是火堆，两侧一侧堆满兽皮、简易手弩等杂物，另一侧则是乱糟糟的床铺。 老猎人已经躺倒床上，似乎不打算再搭理他们。 毕竟有求于人，莉莉安很有自觉的保持安静，但陌生的环境让她难以适应。 她爬到火堆另一边，蜷缩在梅英身边。 试图找到一丝安全感。 很快，除了柴火燃烧是发出的炸响，老猎人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传入耳中。 莉莉安睡不着，索性在脑海里跟6099了解这个世界的相关信息。 之前情况凶险，她一直没机会问，现在终于安稳下来，必须尽快了解。 6099：“这里是西方魔幻大陆，人类与精灵、矮人、兽人共存，亦可通婚。但也因此，血统的相互排斥，导致通婚后代无法继承魔力，但也有部分例外，譬如隔代或是后裔身上出现返祖血统的，依旧有可能重新激发隐藏在血脉深出的魔力。” “那么，我是人类，没错的？” 话问出口，莉莉安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过于愚蠢。 然而6099却迟疑了一下，“嗯……是。” 莉莉安：“……是？是什么意思？” “宿主的祖上曾与精灵有过通婚哦~”6099说话时，同时发出几声“嘀嘀”声，“啊，查到了，往上三代，您的外曾祖母是擅长绿魔法的精灵呢。” 可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 等、等等！ 莉莉安突然翻身坐起，“刚才你说的，后代身上有可能会出现返祖血统，难道我也？” 6099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宿主照过镜子吗？有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吗？” 莉莉安没好气道：“你不是一直都跟着我？我有没有机会照镜子，你不知道？” “好~”6099的机械音突然有点无辜，很快正经起来，“宿主是否开启系统界面？” 系统界面？还有这东西？ 莉莉安转头，看了一眼梅英和呼呼大睡的老猎人。 似乎察觉到她的迟疑，6099再次解释道：“系统面板只有宿主可以看到，所以不用担心哦~” 莉莉安放下心来，点点头，“开启系统界面。” 面前闪烁一阵蓝光，随后一个类似于之前看的科幻电影里面的蓝色透明面板浮现眼前。 6099：“介与宿主第一次使用系统，6099推荐您使用新手帮助，需要点同意，不需要点x。” 莉莉安利落点击同意。 第六章 血脉返祖 在新手帮助引领下，莉莉安逐渐摸清系统面板，和她曾今玩的网游模式很像，什么背包、什么角色面板之类的，都有。 只不过从前是从显示器里看到的2d页面，现在是3d浮空界面。 一路摸索到个人信息界面，看到左上角金发女孩大头照片，莉莉安喃喃道：“我现在，长这个样子吗？” 照片的女孩面容精致可爱，嘴角挂着乖巧的笑容，金色长发披散肩头，一双眼睛是罕见的碧绿。 “眼睛……” “是的呢。”6099突然出声，界面上，随之被调出两张金发女郎的照片，一个金发蓝眸，是刚穿越过来时见到的那个，王女殿下，她的母亲。 另一个则是穿着精美蕾丝蓬蓬裙，同样金发却是绿眸的绝美女郎。 是她外曾祖母年轻时候的照片。 一对比，莉莉安就明白了。 “难道血统，凭借一双眼睛的颜色就能判定？”莉莉安提出质疑，这未免太过荒谬。 这个问题，6099没有回答，因为身边梅英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额头浮现豆大汗珠。 莉莉安着急将手贴在梅英额头，炙热烫手，“是伤口感染！” 医疗条件过于简陋，梅英腹部被长矛刺穿，简单敷药根本不行！还是在没有任何抗生素、消炎药的情况下。 莉莉安紧张皱眉，额头同样浮现密密麻麻的汗珠：“怎么办？6099？” 6099顿了顿，提出建议：“宿主有几率激活血统里的魔法元素，不如趁这个时候，正好试试？”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莉莉安低呵一声，一双小手却像曾今在电影里看到的一样，轻轻覆在梅英的伤口。 如果她身上真的有那什么返祖血统的话，那就让她见识一下，魔法的力量！ 治好梅英，治愈梅英！ 她不想看到梅英死！ 莉莉安垂首闭目，躬身跪坐在梅英身边，宽松脏兮兮的睡裙下，身体格外瘦小。 而就在她不断默念祷告时，覆在梅英伤口处的小手下面，散发出微弱却充满生机的绿光。 梅英的伤口在缓慢愈合，呼吸也逐渐平稳。 然而莉莉安脸色慢慢变得苍白，手心光芒也随之越来越弱，梅英的伤口愈合速度也越来越慢。 随着光芒消失，伤口停止愈合，莉莉安身子一歪，整个人软趴趴躺倒在梅英身边。 ……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撒在地面上少女娇小的身躯上。 好似被惊扰美梦，莉莉安微微蹙眉，最终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清澈雾蒙蒙的碧眼，犹如昂贵的绿宝石。 莉莉安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兽皮被子，而老猎人和梅英都不在。 身旁兽皮毯子上，放着一身叠得整齐的暗红扎着白色蕾丝的麻布连衣裙。 是给她准备的。 莉莉安左右看了看，拿起衣服到门后面换好，稍微扒拉了两下头发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那头叫安吉拉的奶牛正在咂嘴嚼着草料，老猎人坐在一旁，佝偻着身子用铡刀将成捆的牧草切割成小段。 第七章 卖盔甲，养殿下 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梅英站在老猎人跟前，两个人正交谈些什么。 他的盔甲不见了，腰间佩剑却依旧悬挂。 “梅英！” 莉莉安小跑过去，视线落在在梅英腹部伤口位置，神情担忧：“你感觉怎么样？” 昨天明明想试着给梅英治疗伤口的，但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 莉莉安心有余悸，好在梅英没有出事。 梅英硬挺的眉蹙起，莉莉安殿下从来只称呼他的姓氏……是被吓坏了，还没缓过来吗？ 视线落在莉莉安没有穿鞋、有些许划痕的小脚上，几乎瞬间，梅英躬身将莉莉安公主抱抱起。 “我很好。但是很抱歉莉莉安殿……小姐，村子没能找到适合您穿的鞋，我们需要到下一个城镇才可以买到。” 虽然早先的骑士盔甲可能已经将他们的身份暴露，但梅英心底还是存了一份警惕。 院外一阵马蹄和车轮声，一个蓝眼睛白胡子老头拉住缰绳，将马车停在院门口。 两匹纯白色的马套着缰绳，车夫单独坐在一节小车厢似的椅子上，后面马车车厢不大，车厢暗红色的底色上面描写金色繁杂花纹，很有中世纪复古气息。 驾车的老头扭过头来，“斯坦利先生，我们现在出发可以吗？” 梅英点点头，抱着莉莉安冲老猎人道：“谢谢您的收留，将来如需帮助，您可以去沃尔菲斯城镇找我们。” 老猎人没说话，梅英不再多留，带着莉莉安上了铁皮马车。 “你身上有伤，为什么不留下来多休养两天？” “尔卡基森林阻拦不了荒北伯爵太久，很快他就会带着战士赶来，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尽早离开。” 马车缓缓跑了起来，窗外景色飞快倒去，莉莉安放下蕾丝边窗帘，“那我们去哪？沃尔菲斯城镇？” “是的。”梅英点点头。 沃尔菲斯是王女殿下外嫁之前的领土，因王女殿下外嫁地方遥远，并不好打理领土上的事宜，所以并未以嫁妆的方式带走，而是交还给国王。 莉莉安是王女殿下的女儿，就算没有返祖精灵血脉，回到沃尔菲斯也有很大几率可以继承王女殿下的领土。 这也是为什么危难关头，伊丽莎白·亚菲儿会命令梅英将莉莉安带回沃尔菲斯的原因。 只要在自己领地里，那么莉莉安就会是最高掌权人，从而衣食无忧。 莉莉安低头沉默一瞬，想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梅英，“你的盔甲呢？” 没料到莉莉安会问起这个问题，梅英顿了一下，解释道：“盔甲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身份。” 事实上，梅英只保留了锁子甲，盔甲折价出售给村子里的铁匠，换取了10个金币。（1金币=100银币=1000铜币） 其中3银币为莉莉安购买了身上这身红色连衣裙，虽然破旧，却是眼下唯一能买到的。 另外5银币则是给了老猎人，算是答谢收留。 再减去租聘马车的40个铜币，身上基本不剩多少。 他们还要回沃尔菲斯城镇，这期间还需要找时间挣取足够的盘缠钱。 第八章 接取任务 梅英一边思索，一边将莉莉安脖颈卷在一起的领子抚平，声音低沉包含忠诚，“等到了城镇，一定给殿下买最好的。” 莉莉安轻轻摇头，心里大概能猜到梅英盔甲的去向，“我们是在逃难，这样就可以了。” 梅英没再说话，其实也是认同这一点的，他刚才之所以会那么说，只是怕莉莉安殿下会对此时的装扮有所嫌弃。 不过，好在莉莉安殿下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 马车内陷入安静，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梅英精神不太好，和莉莉安对话完之后，他就闭上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莉莉安抿抿嘴唇，视线停留在梅英腹部伤口位置，在脑海中和6099攀谈起来，“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事实上是昏厥。”6099机械音传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宿主精灵血脉属实，也可以操控魔法，只是宿主目前精神力过低，无法承受使用魔法带来的负荷。” “所以，梅英今天能活动自如，也有我的一部分功劳？”莉莉安心里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回归正传，“精神力是什么？怎么样才可以提高？” 莉莉安打开人物属性面板，最开始的气运值、名望值等进度条下面，果然多了一个精神力的进度条。 然而此时此刻，精神力的进度条为0…… 搞什么啊？名望那边至少还有个1呢！ “这个需要宿主自己摸索呢，6099也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莉莉安有些无语，继续问道：“我还没问过你，你这个系统，都能干什么？” 6099：“神农系统主攻农业，升级流，前期人物等级每上升10级可参与一次商城大转盘抽奖活动，50级以后则是每5级一次，100级以后每3级一次……当人物达到满级150级时，系统奖励宿主，可自主穿梭任何一个位面，继续完成任务。” 商城大转盘……这么说的话，还有购物商城了？ 6099察觉到莉莉安的心里活动，很配合调出商城界面，平时幽蓝色的3d界面，此时呈现灰色，一个长方形框框斜斜横在那里，上面“待解锁”三个大字尤为明显。 莉莉安认真研究了一下，发现系统商城要人物达到十五级才可以解锁。 莉莉安调回人物信息界面，发现她现在才两级。 “怎么样才能升级？” “完成任务即可。”6099机械音突然高深莫测起来，随着“嘀嘀嘀”三声过后，它又道：“有新的任务，宿主是否接取？” 莉莉安点开界面，看了一眼任务描述。 神农系统发布的任务也是关于种地、种植的。 任务要求莉莉安在3天内培育一颗种子发芽，15天内要求开花，如果完成任务，奖励一:小麦面粉一斤，银币x40。 奖励二：水果萝卜种子x10粒。 眼下世界，人们日一三餐主要口粮就是面包，既小麦粉，其次就是各种兽类的肉。 贵族有从领地专门划分出来的养殖区，会养殖绵羊和奶牛等，平民想要吃肉，就只能去领地外的山脉狩猎。 第九章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 领地外的山脉平时没有卫兵巡视，凶兽、魔兽居多，危险也自然更大。 但眼下就是这么个制度，领地以内土地都是领主的土地，不能随意狩猎，更不能随意开垦。 城镇内会有独立执行官部门，平民可以前去登记，丰收时交付对应的税务。 然而，人民开垦土地自给自足的觉悟并不高，也因此每年都会有地方大范围闹饥荒，饥荒一旦出现，再想去种地就晚了，种子都恨不得给你吃了。 粮食很重要，但是…… 水果萝卜的话，也很吸引人啊！ 毕竟除了主食小麦以外，眼下存在的蔬菜只有胡萝卜、豌豆、南瓜、花椰菜（花菜）。 蔬菜种类单一，如果得到新品种的作物种子，加以利用…… “我接！”莉莉安想也没想，点了接取任务的选项。 界面显示任务接受成功，紧接着一阵蓝光闪烁，面板消失不见，一粒豌豆大的种子横空出现并往下坠去。 莉莉安赶忙伸出手接住。 她动作有些大，惊动梅英睁开眼看过来，“莉莉安殿下？” 莉莉安手伸到梅英跟前，白嫩手心里静静躺着一粒黑色种子，“看，我在座位上发现的。” 莉莉安随便扯了一个谎。 梅英观察半晌，道：“是茑萝花的种子。” “什么是茑萝？” 绿萝她倒是听过。 梅英认真想了一下，解释道：“一种红色像星星一样的花。” 莉莉安点点头，碧绿眼眸亮晶晶认真的望着梅英，“我要种它。” 陈述自己的想法而并非征求。 “好的，莉莉安殿下。” 在确保莉莉安安全的情况下，梅英会遵从执行她的任何要求。 哪怕要求无理。 而且，梅英担心莉莉安会为亚菲儿王女的事伤神，有一件事能转移她的视线，这很好。 下午阳光正好，马车进入拉维小镇，梅英事先给车夫交付过订金，补齐余款10枚银币，梅英背上莉莉安，开始寻找落脚点。 莉莉安皱着眉头，问道：“我们还有多少钱？” 刚才看梅英掏出的钱袋干瘪瘪的，里面钱币碰撞的声音都没有，可见他们现在情况有多糟糕。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 梅英并不想让莉莉安为这些琐碎小事操心。 恰好走到旅店门口，梅英背着莉莉安直接走了进去。 问过老板娘价格，最便宜的房间要10银币一天，稍微好点的要20银币，有热水供应。 莉莉安安安静静趴在梅英身后，见梅英半天没有反应，以为钱不够，她小声道：“我们住最便宜的就可以。” 梅英微怔了一下，没有迟疑的从钱袋里面数出40银币，“住两天。” 供应热水的房间。 “西卡带客人上楼！” “好的妈妈。” 楼里后面钻出一个7、8岁男孩，留着一头扎成刺猬的褐色头发，脸上有明显雀斑。 小男孩微笑冲梅英招手，“您好先生，请跟我来这边。” 房间在二楼，很简陋。 推开木门进去就是床，被褥灰蓝发旧但叠的很整齐。 第十章 这是命令 床的一侧是门，另一侧摆着一张宽40厘米长1米5的长条桌，一个缺了口的长脖细颈的花瓶里，歪歪插着一支黄色盛开正艳丽的花。 窗户很大，此时两扇窗户大开，一角悬挂着简易的贝壳风铃随风摇曳，外面街上邻居见面相互打招呼的声音传来，很热闹。 梅英将莉莉安放到床边坐好，“殿下要不要先洗漱？我去给您买鞋袜。” 莉莉安摇摇头，抓住他的衣角，生怕他会丢下自己一个人出门，“我跟你一起去。” 梅英身上的钱所剩不多，其实也想趁机会找一份工作，能尽快凑齐他和莉莉安殿下的渡船费用。 虽然难以启齿，但梅英终究没有低过那双清澈碧绿的眸。 好，或许莉莉安殿下在眼皮子底下，会比旅店更加安全。 因为没有鞋子，梅英背着莉莉安。 两人出了旅店来到闹市区，路旁许多许多垫着粗布简陋的小摊，大家各自或交换或出售着自己的商品。 人山人海，穿什么的都有，有的光着膀子只穿一件简陋的兽皮裙，有的穿着粗布短打，还有的男士穿着夸张荷叶边的礼服衬衫和雪白长袜…… 是贵族的打扮。 莉莉安视线好奇四处转动。 梅英停在卖鞋子的摊位前。 鞋匠是个熟络的矮人老头，得知梅英是想给背后的小姑娘买鞋，矮人老头热心介绍，“如果您要长途跋涉，我想这双羊皮制成的长靴会很适合。” 梅英将视线转向另一双酒红色粗跟圆头小皮鞋，甜美可爱，和莉莉安殿下在城堡里穿的很像。 虽然做工精细，但材料粗糙。 不过，莉莉安殿下应该会喜欢的。 梅英默了默，指着那双圆头皮鞋问道：“这个多少钱？” “噢——”矮人老头扶额夸张发出语气词，无奈解释道：“这双是旧皮革做成的，如果您要的话，只需要您60银币，当然，我是看在这位小姐这么美丽的份上。” 被夸奖的莉莉安伸长脖子，趴在梅英肩头冲矮人绽放粲然微笑，“谢谢你的赞美，但是我们只有50银币，可以吗？” 路上找到挣钱的机会好坏掺半，所以，能省则省。 “既然这样，那好。” 梅英将莉莉安放了下来，试了鞋子大小，确认合适后利落付了50银币。 临走时矮人盯着莉莉安，嘴里不住发出赞扬，“小姐，您真的很美，尤其是眼睛，像是透过树叶的光一样，碧绿无暇。” 莉莉安再次道谢，小手牵着梅英的大手在街道漫步逛着，寻找适合茑萝的花盆。 系统说，茑萝是会爬藤的花，这样的话，花盆不用太深，但盆口要尽可能的大一些，那样插入简易花架（树枝）才不会突兀。 莉莉安美滋滋的想，突然仰头看向梅英，“我们还剩多少钱？如实告诉我。” 怕梅英会像上次一样，莉莉安碧绿眼眸认真瞪圆，强硬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这次梅英回答很快，“大概是10金币。” 卖盔甲的钱，加上原本梅英口袋里零散的钱，除去开销余下大概10金币。 第十一章 救助安妮的蔷薇花园 就这么点？ 莉莉安大跌眼镜，浅金色眉心担忧皱起。 两天住宿就得40银币，还得吃饭，以后路上还得开销，一个子儿掰成两瓣、三瓣都不够花的…… 不想莉莉安为钱的事情烦忧，梅英低声承诺，“请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工作的。” “嗯……”莉莉安轻轻应了一声。 梅英的话给她提了醒。 梅英可以找到工作，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从系统那里接取更多的任务呢？ 毕竟完成任务除了一些生活物资以外，还会随机奖励金币。 又或者说，可以通过系统的便利，做点什么？ 莉莉安正在思索，耳边响起熟悉的“嘀嘀嘀”声，紧接着6099机械化声音传来： “有新的任务，宿主是否接取？” 莉莉安手虚虚在半空划拉一下，面前虚空弹出任务详细介绍匡： 任务:救助安妮的蔷薇花园。 下面还有小字介绍：安妮女士最喜欢的蔷薇花好像生病了，正需要花匠的救助，快去查看一下情况～ 花匠……可是，我不是花匠啊！ 本想点击右上角的x忽略任务，看到奖励栏，莉莉安的手调转方向，毫不犹豫点击接受。 “莉莉安殿下？” 起初一下，梅英没放在心上，莉莉安手又一次在半空划过，梅英终于将视线转了过来。 莉莉安干笑一声，“……刚，刚才有一只小虫子。” 梅英左右扫视，仿佛正在寻找那只莫须有的虫子。 6099：“宿主可以通过语音操作，冥想操作，不一定非要手动哦～” 莉莉安咬牙切齿暗骂道：那你不早说！刚才差点露馅！ “莉莉安殿下，或许这里有您需要的花盆？” 梅英突然停下脚步，莉莉安顺他手指方向看去，最终落在对面马路一位老妇人的摊位。 同样灰扑扑粗布垫在地上，不同的是，皮鞋成了花盆。 花盆有大有小，有花纹繁琐精美的，也有粗犷夸张涂鸦的。 深浅、大小不一，梅英认为，总有一个会是莉莉安需要的。 然而莉莉安摇头摇的干脆，“不，我们……我们去那边看看！” 莉莉安声音微微停顿，默念调动系统面板，按照任务箭头方向指去，拉维小镇的西边。 梅英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 在莉莉安一通指引下，两人最终在一面开满花的院墙外停下。 “哦！你这个骗子，欺骗我的感情，我可怜的蔷薇花……你这个骗子，不想我用靴子狠狠踢你的屁股的话，赶紧从我这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那张愚蠢的脸！” 院里传来女人忽高忽低的谩骂声，紧接着，一个穿着颜色发黄的旧衬衣、有着啤酒肚的男人，被一个头发火红的女人用扫把赶了出来。 男人也是听说这户人家在寻找花匠，给花草治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那个男人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旅人，本来只是想着混吃混喝几天，没想到刚才浇花水浇的有些多，原本就蔫耷耷的蔷薇花更加萎靡不振。 主人家安妮女士识破了他的骗局，愤怒的将他赶了出去。 第十二章 情景模式 男人自知理亏，灰溜溜的逃走了。 安妮脾气火爆，唯独对花园里的蔷薇花有着莫名细腻的心思。 赶走流浪旅人后，安妮正要关门，莉莉安挣脱梅英的手，小跑上前抵住院门，“安妮女士，我想，您应该需要我们的帮助。” 虽然莉莉安和梅英现在的穿着打扮并没有比刚才流浪旅人强不了多少，但或许因为两个人看上去“体面”散发善意的面孔，安妮选择信任，并让两人进了院子。 莉莉安暗暗扬了扬拳头，任务已经完成一小半了！ 抑制住兴奋，莉莉安站在院里，目光四处打量起来。 安妮的家庭条件似乎很不错，房子光凭外貌来看就要比周边其他居民的房子精致很多。 院墙上爬满各色盛开的花，房檐下精致摇曳的风铃，院子一角遮阳伞下的下午茶…… 再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能看的出，安妮是并不多的会享受生活乐趣的人。 在莉莉安打量时，安妮粗鲁的将工具箱塞进梅英手里，趾高气昂指着院子一角的白色花架道：“你是来帮我修理花架的？可要小心一点，不要弄伤我的蔷薇花。” 所以……不是因为信任，而是错把他们当成前来应聘修理花架的人了？ 不过，蔷薇花！ 莉莉安捕捉到有用信息，梅英已经打开工具箱，小心翼翼修理起花架，莉莉安视线转过去，很轻易注意到他身边花朵萎靡的蔷薇。 花朵还没有完全盛开就开始凋零，叶子也都是蔫耷耷的，看上去问题好像不轻。 莉莉安想靠近一点观察，安妮不耐烦警告的声音传来，“臭小鬼，如果你弄坏了我的蔷薇花，看我怎么收拾你！” 安妮带有威胁性的话语让梅英警惕回头。 莉莉安不动声色摆摆手，示意梅英不用在意，她抿抿唇微笑着征求安妮的意见，“我从小和花草亲近，或许可以帮助到您。” 安妮心里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最终答应了莉莉安的请求，只是这次安妮比较谨慎。 担心莉莉安会像那个流浪旅人一样伤害到花，安妮只让莉莉安靠近看看，并不让她浇水或者借助任何工具。 莉莉安蹲在梅英腿边，认真观察花的情况。 “嘀嘀嘀！” 6099：“为了宿主能更有效了解到任务详细，6099推荐您使用情景模式。” 莉莉安在心里默念一声同意，下一刻，叽叽喳喳痛苦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我需要营养！” “我需要阳光！” “那个该死的家伙让我浑身难受，仿佛泡在水池里！我要不能呼吸了，我需要新的土壤！” 莉莉安愣了一瞬，像是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蔫耷耷的蔷薇花，在所谓的情景模式下，一朵朵蔷薇花上，隐隐约约浮现出形色各异的五官。 刚才那些，都是它们发出来的心声！ 莉莉安震惊一瞬，为证实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目光看向蔷薇根茎的土壤。 地面湿答答的，伸手轻轻按压一下，拇指留下的坑印里竟然渗出水来。 第十三章 身为骑士，这是他的失职 那个流浪的旅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不靠谱。 “蔷薇花忌积水，尤其是开花以后。”莉莉安招招手，示意安妮看她刚才按压出来的手印，“蔷薇科花种对土壤的要求并不严格，它耐旱、耐瘠薄，但如果是栽植在土层深厚、疏松、肥沃湿润的土壤里，会生长的更好。” 莉莉安说的头头是道，安妮跟着点头，“是的，你说的没错，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些失礼，安妮补充道：“如果你能治好我的花，我会付给你高昂的酬金。” 嗯？ 酬金！ 这么说，除了系统给的奖励以外，她还可以得到现实中的回馈？！ 莉莉安有一瞬间的欣喜若狂，很快，她镇定下来，笑容礼貌中透露出孩子气的娇憨可爱，一双碧绿如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散发出自信光芒。 “安妮女士的家里，应该有使用壁炉？” 莉莉安需要使用壁炉里还未来得及处理的碳灰，因为过程灰尘过大，梅英将莉莉安推到一边，自己接过安妮递过来的工具，屏息将碳灰全部取出。 梅英做的很细心，因为安妮说过，等莉莉安治好了她的花，她将会额外支付一笔清壁炉的费用。 梅英从来没有怀疑莉莉安会失败，哪怕再此之前，莉莉安殿下并不喜欢侍弄花草。 “接下来的操作，请莉莉安殿……小姐在一旁指导，由我来动手即可。” 莉莉安本来想亲自动手，梅英认为不合礼仪，执意阻拦。 用莉莉安的话来说，就是：现在都快穷途末路了，还什么礼仪不礼仪的。 然而，在梅英一再坚持下，莉莉安只好妥协。 “你先把这里的土挖开，动作要小心一点，不要伤到植物根茎。” 莉莉安提了提裙摆，怕泥泞弄脏裙子，又用手把裙摆都拢到腰间。 她蹲在花圃旁边，纤细手腕抬起，小手指向蔷薇花圃边缘的一角。 似乎推断那里距离蔷薇根茎最远，挖到根茎的可能性最小。 梅英照做，很快挖出一条小沟。 积水不断渗出，在莉莉安的指导下，梅英用小铲子将水铲出，直到不再往外渗水为止。 梅英身上有伤，动作幅度过大扯动伤口火辣辣撕裂的痛，他一直在忍耐。 看到梅英满头汗珠，莉莉安才发觉不妥。 她担忧看向梅英的腹部，语气忽然强硬：“接下来的，我来就可以。你去旁边休息一下，我很快弄完，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莉莉安……” “这是命令。”莉莉安眉头皱起，月光一样白皙的脸蛋紧绷，碧绿眼眸直勾勾盯着梅英，坚定不容抗拒。 梅英微怔了一下，凌唇轻微扯动没有发出声音，最终沉默在莉莉安身后站定。 莉莉安蹲在那里，娇小的身体只有小小一团，从梅英的角度看不见她的面容，但却能看清那双纤细洁白被泥污染脏的小手。 身为骑士，这是他的失职。 梅英在那里忏悔祷告，而莉莉安已经处理完一切。 第十四章 想要提高精神力，就要先学会消耗 肥沃的土壤需要去小镇外的树林里挖去，太浪费时间。 莉莉安将木炭灰和一些碎木炭渣填进梅英挖出来的小沟里，表面再覆盖上一层薄土。 草木灰中富含各种微量元素的养分，说不得是上号的养料，但也能为作物提供一定量养分。 而木炭碎渣可以达到过滤水分的效果，同时可以疏松土质，提高土壤透气性，更利于植物生长。 果然，忙完这些以后，一开始抱怨的花儿们仿佛获得新生，一个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如果明天有太阳的话，那我一定要绽放出最美丽的一面！” “这个小家伙好可爱，比刚才那个旅人靠谱多了！” “请不要提起他，他就是一只愚蠢的土拨鼠，如果可以，这一季的夏天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 “噗……”听见花朵们的心声，莉莉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现在已经基本处理好养料和土壤的问题，但效果不会显现那么快，眼下整株蔷薇仍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莉莉安迟疑一瞬，低头看向自己脏兮兮的小手。 既然系统确认她身上返祖精灵血脉并拥有魔法，那么，或许可以试一试。 如果我身上隐含着某种力量，那么我希望，这股力量可以让你好受一点。 莉莉安小手覆盖蔷薇底部根茎，轻轻闭上眼睛冥想。 覆盖根茎的手心有微弱充满生机的绿光浮现，与此同时，蔷薇花树发生微弱变化，随着光源持续越长，变化也越来越明显。 蔫耷耷没有精神的花朵仿佛注入生机，迅速盛开绽放最完美的一面，藤蔓萎靡不振的叶子焕然一新，甚至有新的翠绿芽点冒出。 梅英被眼前一幕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就是精灵的魔力吗？ 原来之前王女殿下的猜测属实，莉莉安殿真的拥有下返祖血脉！并且还幸运的激发血脉深处的魔力！ 梅英低头看向莉莉安，眼神里充满震惊与不可置信。 然而，不等他想太多，莉莉安整个人仿佛陷入混沌，软软倒向一边。 梅英急步上前，赶在莉莉安摔到地上前将人抱了起来，“莉莉安殿下！” 梅英深邃眉骨担忧蹙起，幽蓝眼眸像皎皎月夜下的深海，盛满关切，“您还好吗？” 梅英对莉莉安的关怀关乎理念，与血脉无关。 当然，莉莉安身上如果有血脉和魔法的加持，这意味着她回到安全领土后，会享受更好更高的待遇。 梅英会从心里为她高兴。 此时莉莉安一张脸颊煞白，额头浮现密密麻麻的汗珠，整个人软软趴在他怀里，乖巧的有些过头。 梅英心里陷入莫名的恐慌。 守护莉莉安殿下是他的职责，可是莉莉安现在变成这幅模样，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梅英陷入自责，趴在他肩头的莉莉安逐渐缓了过来，在6099的提示下调出系统面板人物信息界面，果然看见上面精神力的进度条上，由0增长到了2。 所以说，想要提高精神力，就要先学会消耗吗？ 第十五章 奖励 “我没事。” 莉莉安又趴了一会儿，等那种可怕的脱力感和心悸的感觉消散，确认自己恢复一些力气，她才轻轻拍了拍梅英，示意让他放她下去。 蔷薇花树焕然一新，生机勃勃，然而此时安妮并不在场，还没有看到它们的变化。 梅英的花架也已经修理好，莉莉安轻轻敲响屋门，“安妮女士，您的花已经恢复到一个较好的状态，现在请您验收。” “你真的不是开玩笑？如果是玩笑，那么这个玩笑可真够失败……” 安妮凶巴巴摘下围裙从屋里走了出来，外面天色已经接近傍晚，然而并不影响观赏那棵生机勃勃散发芬芳的蔷薇花树。 “天呐！” 蔷薇花树呈现出和之前完全相反的状态，安妮惊呼一声看向莉莉安，“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妮的声音充满欣喜，全然没了刚才的暴躁，她蹲下身，热切拉过莉莉安沾满泥污的小手，亲昵热情的拥抱莉莉安，“你一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莉莉安别扭挣扎两下，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这么亲密，好在梅英发现她的不自在，及时将她从从安妮怀里解救出来。 莉莉安笑眯眯道：“安妮女士，天快黑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是救助快死的花吗？ 救也救了，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小家伙，我明白你的意思。”安妮露出笑容，“请跟我来。” 莉莉安帮安妮治好她心爱的蔷薇花后，安妮变得出奇的好说话。 梅英在院子里等候，莉莉安跟随安妮进屋，随后就收到了两个人一下午忙碌的酬金。 3金币，外加一个颜色鲜红的苹果。 对比一路走来的开销，这笔酬劳相当丰厚，可见安妮对花的重视。 “谢谢！” 莉莉安接过酬金，拜别安妮后她转身往外走，在拉开屋门的瞬间，调动系统任务面板完成任务。 短短瞬间，脑海中炸响一片。 6099：“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救助安妮的蔷薇花园！请尽快选择奖励！” 6099：“恭喜宿主，人物等级升到3级！祝您在未来路途愉快~” …… 奖励还是二选一，第一栏是属性蓝色级别的花盆，培育种子发芽几率有额外20％的加成。 第二栏是白色等级，属性普通的花盆，外加金币x3。 怎么选，正常人都知道！ 莉莉安揉揉耳朵，毫不犹豫选择了…… 第二栏，白色级别，属性普通的花盆。 没办法，谁让她穷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莉莉安推门走了出去，捧着怀里多出来的花盆得意冲梅英笑道：“是安妮女士送的。” 说完，莉莉安回头看了一眼，生怕安妮出来戳破她的谎言，回头再解释从哪里多出来的花盆还麻烦。 莉莉安将手里6枚金币和苹果递给梅英，捧着花盆先出了院子，“我们回去，我饿——” “了”字还没说出来，跨过院子门槛时，不小心踩到裙摆，莉莉安整个人向前扑去。 “莉莉安殿下！” 梅英手快，迅速揪住莉莉安的后领。 莉莉安碧绿瞳仁微缩，险险站稳，手里花盆却不受控制飞了出去。 第十六章 碎碎平安 一阵“哗啦”。 莉莉安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花盆，心里一阵草泥马奔过。 6099：“碎碎平安！恭喜宿主，气运值恢复正常数值，目前为0。” 淦！她不就想白嫖个花盆吗！ 拿到手有一分钟吗？！就、就还碎碎平安？！ 6099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莉莉安在心里疯狂咆哮。 “之前是宿主自愿同意用气运值兑换逃生机会的。” 如果有耳朵的话，6099想，或许此时此刻它会掏一掏，“当气运值低于正常数值，宿主的运气会受到影响，当然，如果气运值高到一定程度，发生好事的几率也会更大哦~” 莉莉安：哦，这样吗？可是我还是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呢。 “呃……”6099顿了一下，保持沉默。 看，被她说中了。 莉莉安精致小脸严肃板起，站在一摊花盆碎片面前没有言语。 莉莉安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梅英感受到她情绪不高，沉默一瞬，安慰道：“市集上有卖，回去的时候可以买……殿下不用难过。” “嗯。”莉莉安点点头，率先掉头往回走。 莉莉安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不是还有奖励的3金币吗？ 正好可以用来买花盆。 这么一想，莉莉安心里又开始庆幸起来。 还好刚才选了白色花盆，要是蓝色的，一摔可就真的啥都没了。 在梅英的带领下，最终花了8铜币买了一个花盆，除此之外，梅英又花了1金币买了三身衣服。 其中一身蓝色短打是他的，另外两件粉蓝色粗布连衣裙则是为莉莉安买的。 旅店的后面有一块小菜地，莉莉安洗澡时，在征求老板娘准许后，让梅英装了一盆土。 柔软金发湿漉漉披在肩头，莉莉安假装在脏衣服里翻找，实际不动声色从系统包裹里取出种子。 莉莉安小手在花盆中央的土壤里扣出一个洞，用土壤覆盖种子以后，她抱着花盆从椅子上站起，惊的为她擦拭头发的梅英后退一步。 生怕扯痛头发伤到她。 莉莉安抱着花盆往门外小跑，期间转过头来冲梅英笑道：“我去楼下找水浇花，你在房间里等一下，我让他们给你送来热水！” “莉莉……” “嗯？”莉莉安浅金色眉毛皱起，腮帮子鼓起斜睨梅英。 只有一个房间，如果现在不洗漱的话，明天离开时，莉莉安殿下一定会嫌弃他的触碰。 梅英纠结一瞬，伸出去的手轻轻收回，“没、没事，请您不要走远……外面危险。” “放心好了！” 莉莉安露出粲然笑容，转身留给梅英一个纤细远去的背影。 跟老板娘打过招呼让送热水，莉莉安抱着花盆摸索到旅店后面的菜地。 那个穿着旧马甲叫西卡的孩子，正在给菜地里的花椰菜浇水。 莉莉安冲他招手，“你好！”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西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走了过来，因为知道莉莉安是旅店的客人，他用的是敬语。 第十七章 那样是哪样？ “我想借用一下你手里的那个。”莉莉安指指他手里黑漆漆铁器勺子一样的工具，又把自己怀里的花盆往西卡跟前举了举，“我想给它浇水，可以吗？” 花盆不算大，半舀水就够了，西卡甚至没让莉莉安亲自动手，主动从小桶里舀来半舀水浇在花盆里。 “谢谢你。”莉莉安抿抿唇扬起微笑，真诚道谢。 “不客气。”西卡摆摆手，提着铁器制成的舀子继续浇水，“事实上，能帮助到您我很高兴。” 莉莉安算了算时间，距离梅英洗完澡应该还需要一会儿。 她把花盆放在台阶上，靠近菜地边缘的木栅栏门，“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当然可以。” 莉莉安推开木栅栏门，左右看了看，菜地并不大，种着一小块地的胡萝卜和一小块地的花椰菜。 眼下花椰菜刚结出拳头大的菜花，要等成熟还需要两三个月。 一旁的胡萝卜倒是长势不错，叶茎又粗又高。 西卡浇完水，收好工具后过来拔晚饭要用到的胡萝卜。 莉莉安拢起裙摆躬身好奇打量，等看到西卡拔出来的胡萝卜，和发色接近的浅金色眉毛顷刻拧成毛毛虫。 莉莉安露出一副牙疼表情，“这么小？” 胡萝卜的叶子如果能吃的话，那么单单是一根胡萝卜的叶子就能炒一大盘了，可是胡萝卜居然比拇指粗不了多少。 莉莉安拨开地里胡萝卜的叶茎查看，大多胡萝卜之间都间隔巴掌大的距离，不算密集，怎么也不至于光长叶子不长肉质根的地步。 难道是…… 莉莉安蹲下身，两只手从一大簇叶茎里扒开缝隙，露出底层干裂的黄土块。 果然！ “如果保持土壤湿润和定时施肥，它们能长得更好。” “什么是施肥？”西卡走了过来，双手撑膝也盯着莉莉安手下的那块土看。 不是……连施肥都不知道是什么？ 莉莉安眼眸瞪大，只是一瞬，她在心底说服自己，或许只是西卡年纪小的缘故，所以才不懂这些。 没关系，情有可原嘛！ “就像人需要吃饭一样，植物也需要营养，在肥沃的土地里，它们能生长的更好，口感也会更好。” 莉莉安粉嫩唇瓣轻轻蠕动，想了想又道：“树林里落叶下面的土壤很肥沃，你可以用那个给他们施肥，或者，或者动物的粪便也可以……” 西卡眼睛瞪大，还没来得及开口，刚下楼听到莉莉安这一席话的梅英几步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将莉莉安拦腰抱起退出菜地范围。 莉莉安吓了一跳，看见梅英熟悉的面孔才放松下来。 “梅英，你做什么？”她小手在梅英胸口推了推，有些不满，“我的花盆还没拿！” 梅英将莉莉安放在台阶上，单膝跪下，捧起她的裙摆，动作轻柔拍去上面泥土。 梅英声音有些为难，“莉莉安殿下，这样不合规矩。” “这样？”莉莉安眉头一皱，不明所以，“哪样？” “就是刚才那样。” “刚才哪样？” 第十八章 保住命，才能继续保护您 梅英凌唇扯了扯，好像下定决心似的，低沉着嗓音说道：“您身份尊贵，不应该跟贫民混在一起，他们只会带坏您。” 刚才就是，如果不是那个小鬼恶意引导，莉莉安殿下怎么会说出“粪便”那样粗鄙之语。 另一边…… 毫不知情自己已经被冤枉的西卡，一边拔胡萝卜，一边念念有词，“粪便那么臭，谁会把它放在菜地里？要知道，这些蔬菜可是用来吃的……” 梅英作为世界原居民，潜意识里对阶级十分敏感。 莉莉安没有想过要说服他用平等目光去看待每一个人，因为她知道，梅英不可能听她的。 表面的遵从没有任何意义。 简单解释一句是自己先找的西卡，并不存在西卡带坏自己这一说，莉莉安抱起花盆，鼓着腮帮子回了房间。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梅英点燃蜡烛，莉莉安将花盆放在桌上。 她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缩小一半的两只小手，握成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几次，她伸出手，将掌心对准花盆中心埋种子的地方。 刚想试着使用魔法，想到什么似的，莉莉安回过头，看向身后一米远站定的梅英。 风从窗口徐徐吹来，蜡烛火苗摇曳，昏黄光线下，梅英亚麻色头发下，硬朗的面孔愈发深邃，幽蓝像海一样的眼眸藏着丝丝缕缕的忧郁。 他张张嘴，欲言又止。 因刚才的事情让莉莉安殿下生气，梅英想为自己的过失道歉，可那件事，又真的有失妥当。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看见还好，如果被其他贵族知道，莉莉安殿下将会沦为所有贵族小姐、夫人们的笑柄。 梅英沉浸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莉莉安不断变化的表情。 老实说，因为刚才的不欢而散，短时间内，莉莉安并不想和梅英有交集，但是…… 他身上还有伤。 视线落在梅英腹部受伤位置，莉莉安咬了咬粉嫩唇瓣，眼神忽然凌厉，带着命令的口吻指向床边，“脱衣服去那里坐好。” “莉、莉莉安殿下？”梅英迟疑叫出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莉莉安殿下才九岁……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莉莉安纤细的眉毛皱起，不耐烦拍拍桌子。 “是的殿下。” 一听只是查看伤口，梅英松了一口气。 梅英解下佩剑放到桌上，短打外衣脱下后露出里面银色锁子甲。 莉莉安“啧”了一声，“你还穿着这个？” 说是锁子甲也只是比盔甲更灵活一点而已，实际还是硬物，而梅英居然还贴身穿着，不怕咯吗？ 梅英解锁子甲锁扣的大手顿了顿，随后继续动了起来，声音听上去理所当然，“锁子甲可以保护身体要害地方，只有保住命，才能继续保护您。” 这下，轮到莉莉安沉默了。 一声沉重的“咯噔”声，锁子甲被放在桌子上，按照莉莉安的吩咐，梅英四平八稳坐在床边，大大方方迎接莉莉安的目光洗礼。 第十九章 治愈、催生 骑士常年武炼，早已经练出一身线条优美流畅的肌肉。 梅英坐在那里，即使什么也不干，肩头肌肉也是鼓鼓囊囊的，胸肌微鼓，往下是马甲线分明的井子腹肌。 莉莉安将蜡烛放到床头，看到梅英这幅结实的身材，内心老脸一红。 把持啊姐妹！你现在才九岁！九岁！ 莉莉安深吐出一口气，目光转向梅英腹部腰侧受伤位置。 梅英刚才洗了澡，伤口外翻因被水浸泡过，此时周边皮肉微微有些泛白，在麦色皮肤上十分明显。 她忘记叮嘱梅英了，伤口不能碰水。 现在如果不妥善处理的话，伤口很有可能会化脓病变，到时候引发高烧不退或者死亡都是有可能的。 “6099，我现在的精神力是两点，能支撑我帮梅英治好伤吗？”莉莉安默念调出人物属性面板，看着精神力的进度条，在心里默默询问6099。 6099：“他身上的伤过于严重，以你现在初始魔法等级，就算将精神力消耗完，最多帮他恢复两成。” “才两成？这么弱的吗？” 6099：“宿主自己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莉莉安暗自翻了一记白眼，这什么系统？ 帮不上多大忙不说，气死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两成就两成！ 今天两成，明天两成，多来两次也能康复了。 关闭系统面板，莉莉安蹬掉鞋爬上床，跪坐在梅英身侧。 在梅英的注视下，莉莉安一双冷白小手覆在他腰间伤口。 幽幽绿光浮现，梅英惊愕瞪大眼睛，即使之前见识过一次，可现在看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的伤口，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想起下午莉莉安在蔷薇花树上使用魔法后，身体上的不适，梅英深邃眉骨不赞同蹙起，大手握住莉莉安的小手，从伤口处离开。 “怎么了？会、会感觉不舒服吗？”莉莉安额头已经浮现汗珠，还想咬咬牙继续坚持，冷不丁被梅英的动作打乱节奏。 “伤口自己会愈合，不需要殿下……我的意思是，使用魔法会对殿下的身体造成负荷，在不必要的时候，殿下可以避免使用魔法。”梅英干巴巴的解释着。 “帮助你治疗伤口，是不必要？”莉莉安险些被气笑，但也没有再强求。 今天治疗的效果还不错，伤口边角已经能看出新长出来的粉色嫩肉。 魔力还有一点点剩余，莉莉安蔫蔫跪坐床上，纤细手指指向桌上花盆：“帮我把它拿过来。” 任务上要求3天内发芽，15天开花，正常生长时速根本难以做到。 莉莉安心里隐约有一个想法，这或许是6099为了让她发现使用魔法能提高精神力的提示。 梅英将花盆捧至跟前，莉莉安伸出蜷成拳头的小手，对准埋种子的地方缓缓展开五根纤细手指。 幽幽绿光比刚才虚弱很多，直到胸口再次涌起那种令人头痛恶心的心悸，莉莉安才停止使用魔法。 花盆中央并没有种子发芽的动静。 是魔力不够，还是她现在的魔法并不能达到催生效果？ 第二十章 认命 莉莉安没空过多计较，摆摆手让梅英把花盆拿走，她软软躺会床上，小胸口上下起伏，渐渐平静下来时，人也已经陷入深眠。 梅英在床边担忧停留许久，见莉莉安只是虚脱睡着，他心里微微松下一口气。 轻柔帮莉莉安擦去额头汗珠，轻手轻脚踱步到椅子上坐下后，梅英吹灭蜡烛，房间陷入黑暗。 一夜好眠无梦。 清晨第一缕阳光撒进屋里，莉莉安睡眼朦胧睁开眼，打着哈欠环顾屋里。 花盆被搬到窗边享受阳光沐浴，桌上多了一个木盆，此时正往外冒着热气，是洗漱用的热水。 莉莉安坐到床边，小脚套上鞋走近桌边，才发现除了木盆边缘搭着的毛巾以外，旁边碟子里还拍着一块看上去比手帕还要小的……布头？ 莉莉安躬身，食指和拇指捏起那块布头左右打量，“这是做什么的？” 6099及时出现科普：“当前世界还不存在牙刷，贵族们洗漱清理牙齿，都是借助这样的布巾来完成哦～” 莉莉安脸皱在一起，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她现在除了入乡随俗以外，就、就只能选择不刷牙了？ 还有别的选项吗？ 莉莉安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控诉:“牙刷……它很贵吗？你，你就不能给我一个？” “牙刷并不属于当前世界，天下没有的午餐哦～宿主如果想要，可以尝试自己做呢。” 傻系统，要你有什么用？ 这不行那不行，要你来阴阳怪气给我听？ 莉莉安翻了个白眼，与此同时，脑海里传来6099不太高兴的警告声：“6099可以随时了解宿主的任何想法，如果宿主对6099出言不逊，6099将会赋予宿主等应惩罚。” 早上牙刷事件对莉莉安情绪影响很大，她忍不住在心里哼哼:来啊，我会怕你？ 6099被宿主无理的要求弄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它默了默。 莉莉安戒备等了一会儿，没等到6099所说的惩罚，她一下子松懈下来，勾勾嘴唇嗤笑一声：“你也就吓唬吓唬……啊——” 话未说完，屁股被电击得一阵麻痛，那瞬间好像被人猛打了三大板子。 莉莉安捂住屁股急步后退，直到后背贴墙，“行，行，你厉害，你英勇神武！” 准备好莉莉安起来洗漱的热水毛巾，梅英去街道小店购买早餐，回来时在房间门口犹疑不定，不确定莉莉安是否起来，或者正在洗漱。 等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声，梅英英挺剑眉皱起，以为是荒北伯爵的人追来了，大手焦急拍响房门，“莉莉安殿下？莉莉安殿下！” 急促敲门声打破房间内的僵局，莉莉安不自然扭头，“啊？我在。” “您在跟谁说话？我……我可以进来吗？” “没有谁，我，我刚才在找东西。”莉莉安噎了一下，扯出蹩脚的谎言，“你等一下，我在洗漱。” 门口安静下来，莉莉安走近桌边，默了默，最终认命拿起那块小布头…… 早餐和昨天一样，小臂长的长棍面包。 这硬邦邦的玩意儿是目前为止最主要口粮之一，说是越嚼越香，实际上咬着硌牙，下咽拉嗓子。 第二十一章 原居民的固有思想 莉莉安拿起来挥了挥，空中传来“簌簌”声。 长棍面包……铁棍还差不多！ 说是食物，更像是武器好吗？ 莉莉安“啧”了一声，放下面包，皱着细细弯弯的眉头接过梅英递过来里一小块面包。 仿佛知道莉莉安不喜欢吃，梅英低头愧疚安抚：“殿下，长棍面包更容易保存，未来我们将要在海上度过长达两天的时间……” 虽然能理解，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吃着硬邦邦的玩意儿，莉莉安从心底拒绝接受。 “我们不可以自己做吗？” “自、自己做？”梅英愣了愣。 他压根就不会做饭、焦急，但这样说出来一定会让莉莉安殿下伤心。 梅英喉结滚动，为难道：“可是，我们在路上，没有烤炉可以使用，要怎么做？” “谁说一定要烤的？” 就算要烤，也不一定非要烤炉才行，碳烤也可以啊！ 一想到碳烤，莉莉安不由自主想到羊肉串，嘴里口水上涌，赶紧用力咬了一口长棍面包。 翻着白眼费力咽下，莉莉安拍拍胸口，碧绿瞳仁灵动转了转，“首先我们要有一个锅，然后一些调味料也要，油盐必不可少，胡椒粉……” 等等，胡椒在中世纪价值等值于黄金，在这个西方背景世界里，不会也…… 莉莉安转头看看向梅英，“胡椒，能弄到的？” 梅英摇摇头，“胡椒稀少昂贵，再这样的小镇上，很难能找到……” 就算有，他们的钱也不够。梅英暗暗在心里补充一句。 “果然！”莉莉安嘀咕一声，蔫蔫靠在椅子上啃着面包。 心里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系统身上了。 不对，等等！ 脑海里闪过一丝想法，眼睛亮晶晶期盼望着梅英，“国王手下有船队吗？就是那种，货船！载着国家现有物资外出售卖，回来时会带着别的国家的物资……” “那是商人才会做的事。”梅英扶了扶额，心里觉得莉莉安殿下平时一定是被呵护的太好了，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有时间，他一定要好好给莉莉安殿下补补课。 对，补课。 梅英心里打定主意，望着莉莉安解释道：“国王的舰队是用来守住领土海岸线保卫国家。不像商人，自私自利只为了自己……” “可是商人也可以带动经济，从海外或者别的领土里带来我们没有的东西。” 譬如种子。 有来往贸易的货船就行了，以后总能找到合作的机会。 莉莉安没有教化梅英和自己统一想法的意思，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等以后好出都摆在面前，梅英亲眼看见了，自然就能理解她的意思。 莉莉安吃完面包跳下椅子，小跑到床边去看花盆。 花盆中央泥土平整，种子完全没用发芽的意思啊…… 莉莉安打量一会儿，回头看仍在进食的梅英，“你的伤，感觉怎么样？” “已经不会阻碍行动。”梅英顿了顿，又道：“我的意思是，行动起来已经不痛了。” 看来，除了魔法治愈以外，梅英的自我康复能力也不错。 第二十二章 路途，遥远 “那我晚上再帮你看看。”莉莉安说着，小手探向花盆中央。 微风从窗外吹来，将她金色柔软发丝扬起，随着绿光源源不断发出，她脸色逐渐苍白。 忽然，莉莉安脸上露出惊喜神色，“发芽了！” 花盆中央的土壤松动，终于有了动静。 嫩白芽点破土而出，很快由一个尖尖的茎体的模样长出两片叶子。 像是冬眠中被惊醒的小兽，两片嫩叶轻轻颤动打着哆嗦，随后在日光下，渐渐展开。 梅英走了过来，看着花盆中央的小芽苗陷入沉思，良久之后，他单膝抵在地面，半蹲在莉莉安的跟前，“莉莉安殿下。” “嗯？”莉莉安从花盆上挪开视线，对上梅英深蓝认真的眸子，处在喜悦中的心微微平静一瞬，“怎么了？” “请允许我的失礼，但为了您的安全，魔法的事您目前必须对外隐瞒。” 因为某些原因，现在外面已经很少能看见精灵的存在，曾经与精灵通婚而诞生的后裔们，也极少发现有返祖血脉的现象。 为了避免那些藏在暗处仍对精灵抱着非分之想的人，伤害到莉莉安殿下，魔法的事情必须对外隐瞒。 至少，在回到安全领地之前。 在领地里有众多圣骑士的拥护，而现在，只有梅英自己…… 梅英后脊背瞬间挺得笔直，强硬征求莉莉安的保证，“请您答应我。” 大窗户下，莉莉安逆光而立，低头看见的是梅英微微低垂的头颅上，一点白的发旋。 那样虔诚。 自从穿越以来，莉莉安就和梅英绑在一起，生死与共算不上，但梅英为了保护她，确实是豁出命了的。 莉莉安觉得，她没有理由拒绝梅英的请求。 尤其，是在知道梅英为她好的情况下。 “好。”樱粉色唇瓣轻轻扯动，莉莉安问道：“今天什么安排？还像昨天一样吗？” 找工作，然后挣取金币？ 听起来就够落魄的了，谁能想到，王女殿下的女儿和骑士，会为了“路费”帮人修理花架，掏炉灰？ 不，或许，今天他们连掏炉灰的工作也找不到了。 莉莉安心里丰富活动着，梅英却轻轻摇头，“明天一早，我们要赶第一班轮渡，历时两天抵达多圣巴码头，之后大概还需要乘坐五天的马车，才能脱离荒北伯爵的领土，要抵达菲亚圣城，还需额外历经一个月的路程……” 莉莉安皱眉，“等等……一个月？” “是的。”梅英颔首，牵着莉莉安的小手往外走，“今天需要准备未来海上两天的食物。” …… 还是上次的闹市交易区。 花了2银币买了未来两天天主要口粮——两根长棍面包。 之后在梅英的引导下，又买了两个随身携带的水囊。 考虑到莉莉安不喜欢吃长棍面包，梅英想了想，带着莉莉安来到人群中，卖肉干的小摊子。 同样是麻布铺地简陋的小摊子，肉干装在粗糙瓷碗里，就这么大喇喇摆在那。 一共三个大碗，每个装的都不同。 从颜色上分辨，应该也是不同动物的肉干。 莉莉安不太确定。 第二十三章 戴脚铐的矮人 摊主是个戴脚铐枷锁的矮人，见莉莉安他们在摊位前停留，他脸上并没有多少高兴神色，只是用又粗又短的蓝色手指，指向几个大碗介绍，“这个是豪猪肉肉干，20银币一磅。这个是兔肉干，15银币一磅。这是红毛兽肉干，要45银币一磅。” 豪猪和兔子较为常见，经常会破坏菜农们的菜地，也因此，往往在菜地里设下一些简易陷阱就能捕获，因此价格低廉。 红毛兽其实就是刚满三个月，身上已经褪去小时候花纹的小野猪。 因为这个时候的小野猪还跟在母亲身边生活，捕捉难度较大，但肉质口感更好，因此售价是其他动物肉干的几倍。 梅英征求看向莉莉安，然而此时莉莉安站在那里，一双碧绿的眸被矮人脚上的锁链吸引。 “莉莉安小姐？”梅英轻轻推了推莉莉安。 或许是为了防止泄露身份被荒北伯爵的人找到，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梅英从不叫莉莉安为殿下。 “啊……”莉莉安回过神，不经意对上矮人浑浊灰色的眼睛。 那是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和之前遇到的老猎人、卖鞋子的矮人的眼睛都不同。 心里划过莫名情绪，莉莉安光芒转开视线，随手指向其中一个碗，“就这个。” 梅英递给矮人45银币，“要一磅。” 矮人称算好一磅肉干，从身侧的筐子里抽出一张墨绿色的大树叶，三两下扎好递给梅英。 “谢谢光顾，小姐，您真是位好人。”矮人冲莉莉安说道。 虽然莉莉安和梅英穿着朴素，但从梅英对莉莉安恭敬服从的态度上，矮人还是察觉出两个人之间，谁才是真正拿着话语权和决定权的人。 从摊位前走出很远后，莉莉安抬头问梅英，“那个矮人为什么带着脚铐？” “他是战俘。” “战俘？” “是的。” 想起莉莉安对外界的一无所知，梅英屈膝蹲下，等莉莉安爬上肩头才站起身，“强大的领主总是会攻打其他势力弱小的领主，来拓展土地面积。那么曾为战败一方效力的人们，如果逃离不及时，就会沦为胜利方的战俘。” “人类战俘吃饭需要很多的口粮，所以在战后一般都会得到释放。”梅英声音低沉，刻意压低嗓音后，显得有些沙哑。 莉莉安疑惑了，“矮人不也要吃饭吗？” “您说的没错。”梅英侧过身，背着莉莉安躲开拥挤过来的人群，“但是矮人善于制造，食物，布匹，工艺等等。战后捕获的矮人战俘越多，领主们就会越高兴，因为矮人总是能够创造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捕获？ 矮人也是像人类一样，可以独居、可以群居的人种，居然用用在动物身上的词汇去形容他们。 莉莉安眉头皱起，稚嫩的声音带上些许不满，“可是，不是说狼人、矮人、精灵、人类和平共处，大家都是平等的吗？” 曾经是。 但现在这句话却只能当成一句玩笑，你说说，我听听罢了。 第二十四章 平等和自由是有限制的 梅英不想破坏莉莉安对世界的美好期待，只是改口委婉道：“您说的没错，但您要知道，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或者说是贵族，他们不是都像您一样善良……” “在一些人心里，平等和自由是有限制的。” 莉莉安眼眸倏忽睁大，碧绿瞳仁微缩，梅英的话深深敲进她的心里。 平等和自由……是有限制的？ “等您将来有了自己的领土，或许能明白这一点。” 莉莉安垂下眼眸，低声问了一句：“你的看法也和那些人一样吗？” 梅英步伐微顿，余光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铁器铺，他调动步子朝铁匠铺走去，“我的想法不重要，殿下只需要知道，梅英会永远和您统一战线。” 无论您做出任何选择。 梅英声音低沉虔诚，仿佛是在与神明立下誓言。 莉莉安莫名觉得安心。 小手环住梅英的脖颈，莉莉安乖巧的将脑袋抵在梅英脖颈。 铁器铺就在眼前，梅英站住脚，“殿下还要买锅吗？” 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莉莉安眼神坚定，亢奋扬起拳头，“当然！” 光膀子的铁匠，身材臃肿高大好似小山，正低头对准一块烧红的铁块敲敲打打。 铁器铺看起来比路边小摊要更加正规，依着一间小房子，售卖品摆在地上或者挂在门口的架子上。 平常接待的客人大多是小镇的居民，一些生活上需要用的铁器都有现成，锅当然也有。 莉莉安小手背在身后，躬身在挂着铁器的架子前面流连很久。 锅的种类有三种，一种是特大号做十几二十个人饭的那种锅。 外形上看就像是一个水缸的边缘两头拴着一条锁链，这种锅需要特定的铁钩悬挂在房梁上，做饭时，再把锅上的锁链挂在钩子上，将锅悬挂起来，底下生火。 当然，这种锅也有小号的，适用于做2、3个人饭量，之前遇到的老猎人用的就是这种。 还有一种则是深槽平地锅，锅的把手有小臂那么长，与其说是锅，莉莉安觉得更像是大号的舀水瓢。 三种锅，她更中意最后一种。 平底锅不妨碍炒菜，深槽更不会妨碍做汤，用来煎东西能更好的受热均匀。 莉莉安转身，嫩白纤细手指指向架子，“梅英，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梅英看出她眼底满意神色，毫不犹豫点点头，“非常好。” 莉莉安得到认可，一张小脸扬起粲然笑容，“那就它了！” 她扭头，看向已经放下铁疙瘩站在他们身侧等候的铁匠，“这个锅多少钱？” “这个锅需要2金币，小姐。” 2金币？ 这么贵？ 同一个想法，同时在莉莉安和梅英的脑海浮现。 梅英硬朗剑眉紧拧打结，他之前那身骑士盔甲也才卖了10金币而已。 这一个小锅，用到的铁还不够做他一个面甲头盔。 一瞬间，主仆二人皱着眉、板着脸，同时转头望向铁器店老板。 很轻易的就能从他们眼睛里，看出不满。 铁匠摸摸油亮的光头，主动做出让步，“好，最低1金币950铜币，要想再少，建议你们去下一个镇子看看。” 第二十五章 死路 在拉维小镇，可就只有他这一个铁匠铺。 “成交！”莉莉安双手攥成拳头，半晌回头看梅英，月白脸颊鼓得像河豚，俏皮又可爱。 排除身份，也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梅英利落付了钱。 铁匠找零的空档，莉莉安发挥小萝莉的“软萌”神功，成功白嫖到了一个搅拌用的勺子。 临了生怕铁匠反悔，莉莉安揪着梅英衣襟往上爬，同时悄声喊道：“快，赶紧跑！” “……” 直至转过两个街头，莉莉安才轻拍了一下梅英的肩头，“好了，放我下来！” 双腿重新踩上实地，莉莉安转着圈往回看了一圈，街道小镇居民各司其职，并无异样。 “呼……”莉莉安松了口气，?住梅英衣角漫步往前走，“确认明天走吗？不用再准备准备？” “这里是荒北伯爵的领域，很危险。”梅英沉声道，半晌又抱起莉莉安，软声解释，“等出了这块领土，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准备。” 敌人的地盘处处杀机暗藏，随时都有被抓到的可能，只有出了这块领地，才算是暂时的安全。 莉莉安理解点头，而仿佛是在应证梅英的话，刚才还和睦有序的居民中忽然变得闹哄哄的。 “啊——” “嘿！当心点，你你们撞坏了我的摊子！” “你敢跟伯爵作对？” ——“不、不敢……” “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嘈杂中，依稀能看到高过人群头顶的长矛，以及身穿盔甲手拿羊皮卷扣押路人问话的骑士兵团。 莉莉安碧绿眼眸愕然睁圆，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节，身下一阵颠婆，梅英抱着她极速奔跑，很快拐进一条阴暗小巷子里。 梅英后背抵在潮湿巷壁，莉莉安紧紧抱住他颈项。 “你们去那边找，你们几个去那边……” 骑士兵团近在咫尺，听着梅英如鼓声一般的心跳，莉莉安同样紧张，“我拖累你了，如果是你一个人的话……” “没有。”梅英声音坚定，转身抱着莉莉安朝巷子更深的地方跑去，“斯坦利·梅英的命是殿下的，谁都可能会是负担，殿下不会。” 这样吗…… 如果说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因为接触的第一个人就是梅英，莉莉安对他抱有六七成的信任。 而最近逃亡途中，加上此时此刻梅英的一席话，莉莉安对他的信任，几乎拉满。 这是在逃亡，而非度假，梅英完全可以抛下她，但是他没有。 正想着，便听梅英气急败坏的一声低吼，“是死路！” 莉莉安倏地回神，碧绿清澈的眸子倒映出巷口细小光亮，她目光一扫，注意到右侧爬满阴湿墙壁的爬山虎，脑海里一个想法闪过。 正午阳光耀眼，谁也不会注意到阴暗小巷里持续闪烁了十多秒的幽幽绿光。 莫约半个小时以后，骑士兵团的人搜寻到了巷子里，从巷口往里不过行了二十多米距离，便被一堵藤蔓缠死的墙堵住。 “死路？” 骑士面甲下，传来粗嘎疑惑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 时刻保持警惕 领头的骑士扬扬手示意身后人后退，随后提起长矛，用力扎进藤蔓里。 长矛只陷进去半寸，两次皆是如此。 骑士兵团终于相信这是一条死路，扬扬手带着一干众人离去。 那些人前脚走出巷子，下一秒，梅英重重摔在地上。 “你怎么样？” 莉莉安跪坐一侧，架起梅英的胳膊想把他搀扶起来，只是以她现在九岁、刚刚一米二的身高，在梅英一米八的大个子面前，很不够看。 “嘘——” 梅英食指抵住唇瓣轻嘘一声，解开外衣掀起锁子甲下摆，腰腹间恢复良好的伤口再度迸裂，溢出血迹。 刚才那根长矛之所以没有穿过藤墙，正是因为有梅英抵在墙后。 有锁子甲护身，又有藤墙缓冲，长矛对梅英造不成实质威胁，只是梅英担心暴露，肌肉紧绷全力抵抗长矛的冲击，这才牵动了伤口。 梅英大手按住伤口，想要止住流血，莉莉安半道拽住他的胳膊，“我来！” “殿下应该省下气力，以备之后再发生意外，可以先走……”梅英纹丝不动，执意不让莉莉安使用魔法。 “为什么不是你带我走？”莉莉安掰不动他的手，干脆直接撒手，跪坐在那里，一双碧眸憋出眼泪，故意泪眼汪汪的望着他，“你还是觉得我是累赘对不对？想用这种方式逼我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梅英一阵手忙脚乱，腰间血迹外涌的更加厉害。 莉莉安一阵担心，见好就收，“那你现在就听我的！” 梅英无法，稳稳以墙坐着，宛如一只大金毛，乖乖等治。 逃亡之路凶险万分，为避免拖后腿，莉莉安记着梅英的话，没有将力量完全透支。 系统面板精神力进度条上面的小格子，仅剩最后一格，莉莉安便停下手。 除了轻微的心悸，面色基本如常。 现在精神力如果恢复满，已经从原来的2点，升到了3点，莉莉安心里大概有了底。 使用魔法会消耗精神力，而随着精神力被消耗，被透支，魔法使用越来越顺手，精神力也会随之增长。 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担心追捕的人没有走远，莉莉安决定暂时按兵不动，梅英依墙恢复体力的功夫，她就在一旁蜷缩，趴在梅英膝上休憩、恢复精神力。 梅英掀开眼皮，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女孩枕着他的腿酣睡，金色柔软发丝铺满他的大腿，末梢垂落在地，仿佛是觉得凉，瘦瘦小小的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可怜无辜，像只无家可归的猫。 现在……也确实是无家可归。 梅英低叹一声，担心莉莉安受凉，便自作主张轻手轻脚将人揽进怀里，以哄小孩睡觉的姿势抱着莉莉安。 频繁的使用魔法，哪怕没有再透支精神力，但毕竟还是个九岁的孩子，身体实在难以承受住负荷。 莉莉安小声低喃抗拒，淡金色眉毛轻轻皱起，眼睛却睁不开。 “别……伤口。” 梅英动作轻柔将她垂落在地的长发拢到一起，“殿下应该时刻保持警惕。” 第二十七章 配合 “有……梅英在……”莉莉安咕哝一句，眉心松懈开来，唇瓣微张，彻底陷入深眠。 一副累惨了的模样。 骑士有一瞬间的怔愣，一向坚定无比的内心划过一丝茫然，半晌他虔诚垂首搂紧了他的殿下，声音低哑无奈：“不，无论是对谁……” 都请您时刻保持警惕。 再次醒来，已经是夜空月明星稀。 莉莉安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身旁火堆“啪嗒”作响，她揉揉眼睛才看清了周围。 他们在一处几近干枯的桥洞地下，梅英用大块鹅卵石圈出防火带生火，斜侧方依着桥梁横了一块石板挡风板。 莉莉安和被子就在石板与桥梁之间，新买的锅和仅有的行李也在一侧，花盆也没落下。 很显然，在她睡熟的这段时间，为了躲避追兵追捕，梅英才转移到了这里。 虽然荒僻，但是人烟稀少，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加安全。 “殿下……” 察觉莉莉安醒来，梅英菱唇微张，似乎想要解释，莉莉安轻轻摇头，“没关系。” 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事，保住命最重要。 莉莉安从被子里爬出，长发凌乱披散肩头，瘦瘦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蹲坐在梅英身边，小口小口的吃着梅英递过来硬疙瘩一样的面包。 梅英从几十米开外的小溪里盛来半锅水，单独用鹅卵石架起小灶烧水，接着便坐在一旁，用骑士剑横向刮着一块龟裂的木头。 莉莉安吃完面包，捏着梅英为她准备的肉干当零食吃，梅英忙碌，她就在一边乖乖看着。 原本以为梅英是在制作什么工具，直到看到他用骑士剑割下脑后狼尾一般亚麻色的小辫子，莉莉安才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 莉莉安浅金色弯弯眉皱起，梅英主动为她解答疑惑：“我们的特征过于明显，可能需要一点点的伪装。” 是的，高大英勇且年轻的骑士，带着金发碧眼的小殿下，所过之处，当地居民或多或少都会对他们有一些印象。 梅英刮的木头是柏树，说是刮，其实是在收集柏树的树汁，经过火烤能制成简易但劣质的稠质胶水。 割下的头发配合胶水，稍稍修整一番往上唇人中处一贴，上一秒还英俊、魅力气息十足的骑士大人，一秒化身油腻的络腮胡大汉。 虽然能理解梅英的用意，但这会不会有点太那个啥了？ 嗯…… 劣质，一眼就能看出来好吗？ 莉莉安转过头，“啧”了一声，小手费解的用力揉了揉额头。 一顿操作猛如虎，这还不算完，梅英伸手蹭了蹭鹅卵石上的碳灰，凭对自己脸的印象抹了满脸，末了还转头询问莉莉安的意见。 “那我是不是也需要这样一下？”莉莉安不答反问，小手一伸，嫩芽一样的手指指向火堆。 看了一眼莉莉安莹白干净的小脸，梅英把“是的”两个字咽了回去。 将莉莉安前额蓬起的发丝扶至平整，梅英嗓音低沉委婉：“不必。但是明天登船时，大概也需要殿下的配合。” 第二十八章 懒鬼 “配合？” “是的。” 梅英没有继续往下说，莉莉安便也没有多问。 梅英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既然这样，等到明天自然就知道了。 心里想法落定，莉莉安侧头认真地看向梅英，“梅英，你喊我名字就好。” 事实上，莉莉安已经习惯了“殿下”这个称呼，只是面对梅英，她总觉得这个称呼有些过于不近人情的疏离。 “现在情况特殊，不光外表上需要掩饰，语言上同样需要注意。” 大时代背景下，人们对待阶级分层十分严谨，莉莉安不想听梅英婉拒的长篇大论，索性先一步将话堵死。 梅英沉默一瞬，轻轻点头，“是。” 斗转星移，公鸡“喔喔”提鸣，太阳刚露出半张脸，露珠从高处的草叶滴到低处，黑脸络腮胡的梅英背被行囊、怀抱莉莉安，簌簌穿过近郊小路，向码头出发。 一根粗布布条覆在莉莉安眼前，穿过耳侧在脑后系紧，莉莉安双手环住梅英颈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声音判断方位。 周围渐渐嘈杂，已经进入市区。 码头轮渡、商船、渔船满满当当，正逢一艘轮渡靠岸，锁链“当当当”放下吊桥，原本就拥挤的人群更加拥挤，人们扬着船票呐喊着要上船。 早就在此驻扎的骑士兵团扬起长矛，高声呵斥，平民畏惧兵团势力，哪怕不满，也只能服从后退。 “安静！” 一声高昂男声从骑士身后传来，两位持长矛如铁墙一般的骑士不约而同往身侧错开一步。 一位穿着白丝、南瓜裤，哥特式灯芯绒长外套的绅士从骑士后方走了出来。 绅士蓬松厚重的焦糖色头发上，顶着一顶高高的礼帽，鹰勾鼻下两撇胡子与发色相同，此时用藐视的目光扫视着犹如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人们，“我们尊敬的罗德先生，哦是的——相信聪明的人猜到，接下来我会公布我们荒北伯爵下达的命令。” “听好了。”卷毛绅士清清嗓子，从外套口袋掏出羊皮卷展开给众人看，“有两位懒鬼从伯爵的府邸出逃了！他们盗走了大量的宝物，伯爵为此十分震怒，下令追捕……都看好了，他们就是长这样！” “如果有人提供有用的线索，伯爵大人将犒赏50金币！” 卷毛绅士的口吻由夸张憎恨转变成不屑，人群涌动，平民们心动于金钱的诱惑，丝毫不在意贵族的趾高气昂，只是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并不知道羊皮卷上那两个人的线索。 梅英脊背佝偻，故意伪装老态，与此同时警觉的将莉莉安的脑袋按进怀里。 期间听见莉莉安不满的小声哼哼：“梅英，我们成了懒鬼。” 是的。 伯爵的女儿和王女的亲侍，被称作‘懒鬼’，而且两个人加起来，居然值50金币的‘天价’悬赏。 所谓的“父亲”，真的比想象中还要冷血残酷。 这样也好，如果以后真的发起冲突，也不必顾忌是身体的生父，就要犹豫手软。 第二十九章 首级 梅英以为莉莉安是伤心遭遇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哑着嗓子轻声安抚：“等到了圣城，您将是如与王子一般尊贵的存在。” 血脉和血统，早已注定了所有。 粗布布条下，莉莉安浅金色眉毛轻皱，娇嫩唇瓣不高兴撅起，“你可以不用对我说敬语。” 梅英顿了一下，回想起昨晚火堆旁的交流，他低低应了一声。 前方卷毛绅士已经离开，骑士兵团的人拿着羊皮卷，一边放行，一边搜寻核对目标。 梅英跟随人群往前挪动，“殿……快到我们了。” “嗯。” 莉莉安心中十分忐忑，只因梅英伪装后的“打扮”，实在太过简陋显眼，说白了就是掩耳盗铃，把敌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但是梅英态度过于笃定，莉莉安只好相信。 前后推推挤挤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了他们。 两位穿着重甲的骑士大手一横，长矛便以x字型横在跟前，梅英哑着嗓子，伪装出老人有气无力的模样断断续续道： “咳咳——骑、骑士大人，这是我们的船票。” 晾出船票的同时，抱着莉莉安的大掌在她后肩轻轻拍了拍，以示提醒。 两位骑士先后扫了船票和梅英一眼，对于梅英劣质的老人扮相，他们丝毫没有起疑，相反，暂时伪装成瞎子的莉莉安，反而引起他们的关注。 骑士拔出佩剑，“嗖”的一下，挑开莉莉安眼前的布条时，顺带割下了一缕头发。 梅英仿佛收到威胁，粗布衣衫下肌肉瞬间暴起。 莉莉安小手攥紧他胸前衣服，不动声色?了一下，与此同时，一双碧眼努力向上看，偌大的眼眶徒留眼白。 小姑娘模样小小巧巧，十分可爱，只是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实在可怕，两位骑士防不胜防，被吓得后退一步。 梅英低头打量，莉莉安眼皮颤动，俨然要坚持不住了，梅英将她脑袋重新按进怀里，“抱歉大人，我的侄女她天生盲哑，抱歉……” 盲哑，那就是看不见，也不会说话。 两位骑士侧头，透过面甲缝隙面面相觑，即使后方传来平民催促的嘟囔，也没让他们轻易放过眼前的金发“小女孩”。 骑士冰冷尖锐的手甲抓住莉莉安后背衣服，直接将她从梅英怀中拽了出去，九岁的小姑娘在他手中宛若玩具。 骑士拎着莉莉安胸前衣服，冰冷手甲将莉莉安两腮捏的变形，左右反复打量。 仅是那一瞬间，梅英佝偻的脊背倏地挺直，暴走前的一秒，骑士厌恶的将莉莉安重新塞回他怀里，“哦！赶紧走！可怜的小瞎子。” 嘴里说着可怜，声音里却满是厌恶。 梅英眼里闪过一丝戾气，抱着莉莉安顺着吊桥上船的空档，他沉声许诺：“他日重归这片领土，梅英必亲自献上他们的首级。” 卑贱的下等贵族，竟敢用污秽的双手触碰高贵的莉莉安殿下，这在梅英眼中，已经是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 莉莉安不喜欢梅英喊打喊杀，不过这回她不以为意耸耸肩，“好了梅英，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想想办法，找到一个能避风的地方。” 第三十章 抠门系统 刚才那两位骑士捂得那么严实，莉莉安觉得，就算将来再遇到这两个人，他们也认不出来。 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未来两天，他们总不能一直待在甲板区域。 莉莉安想的很好，可是她忘记了，梅英也是骑士出身，而且是王女的亲信，身份地位血统，都比兵团里的大多人要尊贵。 俗话说，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同是骑士出身，梅英已经记下那两人胸甲前的围章，卡佩和波旁家族的家徽。 “是。”梅英抱着莉莉安避开收捡帆绳的水手。 轮渡虽称之为轮渡，其实载货的数量比人多，一方面要保证轮船吃水量，一方面则是载货带来的利益，远比载人要多得多。 贵族不愿与贫民接触，乘船大多情况下，会选择以高昂的价格承包一整艘船。 而平民，他们往往在购买时就会选择最低级的船票，休息的单间都不配有。 如果载的全是平民，40银币一张船票，就算载一千人，带来的创收也才也才4000金币而已。 掌控这么大一艘船，光水手就有二十三位，整条航线需要在海面上漂泊七天，4000金币，都不足以船长及水手跑半截的消耗。 这趟乘客主要是平民，因此船上空房间很多，梅英花了5枚金币成功换取了其中一间的入住资格。 单间十分狭小，进门一张单人床，可活动的地方长短与床持平，宽约半米，整体大小不过四五平米。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与床相邻的地方有一扇40x40的小窗户，因为他们在第三层，外面人少，没有遮挡物，隐私性强，也可以很好的看到外面。 莉莉安跪在床上，趴在窗边，一双碧绿眼睛努力下撇往码头方向看。 码头那边人头黑压压的一片，要全部登船，至少还要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 莉莉安收回目光，旋身接过花盆摆到窗台上，迎着海面上红橙橙的日光，她小手缓缓展开，丝丝绿意探向花盆里的嫩叶。 娇嫩的新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抖生长，完全展开时呈现鱼骨刺一般的姿态，继而又长出第三片、第四片嫩叶，还有一条细瘦的藤蔓。 莉莉安收回手，系统面板上，任务进度条已经进行到了二分之一。 任务3天内培育一颗种子发芽，15天内要求开花，今天正好是第三天，而莉莉安培育种子的速度，远超过任务限定的时间。 “提前完成任务，有额外奖励吗？”莉莉安在心里默默地问。 6099：“很遗憾的告诉宿主，提前完成任务没有额外奖励哦~不过尽早完成任务有助于宿主提升等级，将来可以获取更多的奖励哦~” “哼……”莉莉安轻哼一声，心里对系统重新有了定义，不光坑人，还抠门！ 梅英归置好行李，转身便见她小脸写满不高兴。 踌躇片刻，梅英道：“等船启程，我们可以去甲板上透透气。” “嗯。”莉莉安轻轻点头，倾身趴在床边往下看，金色发丝顺着向下倾斜，“你准备睡这里？” 第三十一章 骑士、温柔 梅英已经将从旅店买来的被褥铺在了地板上，那么狭窄的空间，梅英肩宽、个头大，如果仰躺，估计翻身都费劲。 梅英没说话，莉莉安坐起身，小手拍拍床铺，“我人小，或许我们可以挤一挤。” 床是单人床没错，但是至少宽一米五，怎么也比半米宽的地板舒坦不是？ 梅英拧眉拒绝：“这不合规矩！”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莉莉安灵动瞳仁动了动，小手合拢望着梅英：“而且，梅英，我们是朋友！” 莉莉安把梅英当做朋友，而非下级，认为朋友之间相互照拂是应该的。 可朋友两个字，架在血统与地位之上，对梅英来说，过于珍贵，以至于他不敢消受。 “殿下，这不符合规矩。”梅英再次强调。 骑士永远会对领袖服从、忠诚，但绝不可越界。 尤其是在莉莉安殿下尚且年幼不知事的情况下。 一夕之间，梅英又回到了从前，而且过往经历让他变得更加聪明，说话间，刻意避开与莉莉安发生目光交集。 “你又忘记我说的了！” 莉莉安鼓起腮帮子，小脸不高兴堆了满脸，但梅英偏头冷漠的不看她，让她没了辙。 “你要睡地上就睡地上好了，反正难受的是你！” 莉莉安背过身，看了一眼面板精神力剩余，还剩两点，她想也没想，向花盆伸手不留余力的继续催生。 梅英站在她斜侧方，清楚的看见她鼓起的腮帮子。 才九岁的莉莉安，几天下来已经让梅英看到她太多坚强的一面，有时候，梅英甚至有些怀疑，这真的是莉莉安殿下吗？ 可此时莉莉安再次露出孩子气任性、倔强的神情，彻底打消了梅英心底的怀疑。 “您是殿下，哪怕遇到同阶级同样尊贵的人，在保持风度的同时，也应该时刻保持高傲。” 换言之，遇到血统身份低等的人，高傲与矜持，更不能放下。 梅英幽蓝眼眸闪烁，最终垂下眼帘。 在莉莉安面前，他也是只是个低等贵族的后裔。 内心感受无法言喻，但梅英坚信这样是对的。 “哼！” 莉莉安偏头斜睨了一眼，不经意与梅英四目相对，她又哼的一声，彻底背过身去，留给梅英一个金色的后脑勺。 梅英菱唇微张，最终妥协叹道：“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骑士的理念就是服从与忠诚，既然都是命令，那么就应该服从。 一向严谨、恪守成规的骑士，最终选择了纵容他的小殿下。 这还差不多。 莉莉安一张小脸瞬间笑颜如花，眼睛里星星闪烁：“那你快去快回！” 轮渡在莉莉安登船后的一个半小时后启航，水手扬帆，船身离港惊动了海鸥，“扑腾扑腾”飞了半边天。 莉莉安稀奇的趴在窗边查看，梅英察觉外面已经平静，便提议询问莉莉安要不要出去感受一番。 “当然要！” 莉莉安利落跳下床，刚落地，梅英便又把她抱回床上坐下，取来一侧小皮鞋，单膝抵地虔诚温柔的为她穿好。 第三十二章 投“喂”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 “这样更快。”梅英利落将鞋带系成整洁的蝴蝶结，“你可以在甲板上，多玩一会儿。” 好像有点道理。 “好。”莉莉安暂时认同了梅英的话。 太阳与海平线齐平升起，海面波光粼粼，头顶海鸥“欧”、“欧”的盘旋飞来飞去，仿佛等待投喂。 自然的力量不光可以治愈伤口、催生植物，对动物也有一种莫名的吸引。 莉莉安站在护栏边缘，仿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环视周围打量一片，后退两步避开底下人的视角。 日光下，她掌心碧绿光晕并不明显，海鸥们扑腾的更欢，且越来越近。 梅英以为莉莉安是在跟海鸥们玩耍，下一秒却见莉莉安两只小手虚空一探，稳稳抓住了一只海鸥。 其他海鸥瞬间一哄而散，只有丽丽手里那只还在使劲扑腾，试图挣脱。 一只成年海鸥的翅膀完全展开，长达半米，扑腾起来力气可不小。 莉莉安的小身板摇摇晃晃，快要牵制不住了，“梅英，快！把它捉住！” 有了梅英的帮忙，海鸥很快被降服。 莉莉安抹了一把额头莫须有的汗，长长叹了口气，转瞬双手握拳持在胸前，水漾碧绿色的眸子期盼的望着梅英，“能跟厨房借用灶台吗？” “……殿……莉莉安。”梅英扶额。 “怎么了吗？不能吗？”莉莉安浅金色眉尾下耷，小脸满是遗憾。 海鸥在她的世界属于保护动物，换了个世界，而且还是一口肉，莉莉安还以为能吃上一口来着。 没想到，还是不能。 梅英放飞海鸥，屈膝矮下身子与莉莉安对视，“海鸥是神圣的，会为海面上迷失方向的船只领航，船长、水手和渔民是他们忠诚的信徒。” “……”这回轮到莉莉安无言以对了。 好，她没有想到那么深的层次面。 好在水手都在忙碌，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为了给海鸥“道歉”，又或者是为了让莉莉安打发无聊的时间，梅英回船舱掰下小半截长棍面包，他将面包捏成小块，捧至莉莉安面前。 意思很明显。 莉莉安失落的小脸瞬间闪现灿然颜色，小手举过头顶，掌心朝上微微发力，绿色光晕闪现的瞬间，大片的海鸥顿时又围拢过来。 阳光在女孩发间落下光晕，随着一个个面包块抛上半空，海鸥们“欧欧欧”，鸣叫欢快。 女孩金发碧眼，群鸟环绕，淡蓝色连衣裙裙摆荡开，犹如大海激起的浪花，画面美好如画。 帆架上扬帆的水手们注意到这边情况，一个个吹起口哨，忙碌间不忘侧头感慨，“哦，她可真是位天使，海鸥们都喜欢她。” “看来这一趟运气不会太差!” “哈哈，我很赞同你的话！” 三层甲板很空旷，莫约二十来个平方，莉莉安跑来跑去投喂海鸥，虽然心情愉悦，但是一通跑下来，也实在累得很。 太阳也渐渐大了起来，幽蓝海面折射出晃眼的光，莉莉安没有多待，回船舱开始尽心培育茑萝，一旦精神力耗空，就倒头睡觉，来回折腾，等再次睁眼，太阳再次与海平线持平。 第三十三章 我喜欢干净的你 只是这次不是升起，而是落下。 时间过得还挺快。 外面隐约传来嘈杂声，莉莉安迷糊揉揉眼，爬起身推开窗户，半个身子顺着窗户探出。 下方甲板上，十多位水手靠近船体边缘，费力的拉着一张巨大的网。 梅英刚出房间透气，莉莉安推窗的动静吸引他回头，“莉莉安……吵到你了吗？” 梅英走近窗口，在外面与莉莉安对视。 船身在海浪在晃荡，落日的余晖打在梅英背后，落在莉莉安眼中，他的身影愈发宽阔高挑，俊逸的面容隐在落日余晖的背面，也更加的深邃迷人。 莉莉安轻轻摇头，懒散打了个哈欠，清澄碧绿的眼尾瞬间挂上两滴晶莹水珠，一句话无意识脱口而出，“梅英，我喜欢干净的你。” 干净的面容，可比那涂成黑蛋的脸好看、顺眼多了。 要是再把络腮胡去掉，就更好了。 梅英颔首，默默记在心里，同时伸手向莉莉安发出邀请，“斯考特船长吩咐撒网为船员们的晚餐做准备，要出来看看吗？” 当然要！吃了睡，睡了吃，都快无聊死了好吗？ 有热闹看，当然不能缺席！ 莉莉安小手搭上梅英粗粝的大掌。 她身体骨骼还未彻底张开，身材就显得格外瘦弱娇小，梅英稍一用力，她便从窗口被带出，稳稳落在梅英怀里。 莉莉安没穿鞋，梅英右臂横起，半是抱、半是扛的让莉莉安坐在他手臂上方。 二十多个水手奋力拉扯，加上还有一些试图分一杯羹的乘客也加入其中，巨大的渔网很快拉上甲板。 渔网散开，浅水区域的鱼儿活蹦乱跳，稍微深一点海域的鱼儿，则是很快缺氧死去，连身上的颜色都在急速发生变化。 “哦！感谢上帝！斯考特船长，这次的运气不错，捕获六条大眼鲷！”水手们欣喜道。 几条红色的大眼鲷呈现红色，在万千银色小鱼之中，十分显眼。 水手们之所以那么高兴，正是因为这时候烹饪技术十分局限，人们常见方式只有烤、炖、焗三种，而船上条件局限，架起炉子熬一锅汤已经是极限。 而在万千种鱼类之中，大眼鲷熬出来的汤汁最为鲜美，口感最好，所以深受远洋航海者们的喜爱。 其中一个水手欢欢喜喜将大眼鲷捡起来丢进桶里，捡到最后一条时，手刚伸过去就触电般的收回，“我的天，就是这该死的玩意儿！” 厌恶的口吻引起莉莉安的好奇，她微微向前倾身打量，恰好一身白衣白裤、上身套着系带皮甲的斯考特船长已经走到甲板处。 斯考特船长栗色长发及肩，编了个松松散散的小麻花辫，他大手挥退水手，抽出腰间佩剑，挑出鱼堆里令人厌恶的东西。 灰麻色的壳子暴露众人眼前，莉莉安碧绿眼眸倏地睁大。 在斯考特船长用长剑刺穿那东西坚硬的外壳、准备抛回大海时，莉莉安及时伸手喊停，“等一下！” 稚嫩的嗓音引起所有人的仰头注视。 第三十四章 海蜘蛛 有水手悄声道：“是她，早晨那位小天使……白天一整天都没看见她，害的我以为早上是我做的美梦。” 莉莉安暂时从梅英怀里挣脱，垫着脚丫趴在三层栏杆前，用期盼真诚的目光看向船长等人，“船长先生，如果这东西对您没用的话，可不可以交给我？” 月白小脸笑容洋溢，罕见的碧绿色眼眸像是世间最干净纯粹的宝石，天真纯洁的让人不忍拒绝。 斯考特船长将东西转交给梅英时，期间好几次转头看莉莉安，再三嘱咐，这东西哪怕挨了一剑，在彻底死亡之前，仍有十分强悍的攻击力。 让梅英一定要小心，不要伤到小天使。 小天使莉莉安趴在三层甲板的栏杆处，双眼放光，细看之下，仿佛还能瞧见那玫瑰花瓣般娇嫩的唇瓣间，还有若有若无晶亮的口水。 斯考特船长和一干水手的目标主要是那几条大眼鲷，一将大眼鲷收走，活着的鱼全部抛回大海。 死鱼保留一部分悬挂风干，余下的分散给船上载客。 梅英听莉莉安的派遣，下一层去领那只虎虎生威的帝王蟹，顺带被分几条深海鱼，斯考特船长还额外赠送了一条大眼鲷。 “听我的手下们说，清晨你的主人，我是说那位金发的小姐。水手们说她吸引来了大片海鸥和好运气，所以这条大眼鲷，是西亚号给那位小姐的赠与，希望她会喜欢。” 以上是梅英复述斯考特船长的话。 莉莉安已经穿好鞋袜，蹲在甲板上双眼发光的盯着那只摇晃大钳子的帝王蟹。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梅英声音刚淡下，莉莉安就抬起头来，碧绿眼眸犹如初生小兽一般望着梅英，“我们可以跟船长借用一下厨房吗？梅英，可以吗？可以吗？” 甜甜糯糯的嗓音，像是哀求，又像是撒娇。 梅英没有拒绝的余地。 轮渡启航之前，船长和水手们会带好充足的干粮，因此，船上并没有所谓的厨房，不过，却有两个打牙祭用的炉子。 斯考特船长是个好人，同样也是位商人，炉子的使用权就和船票一样，需要花费银币租聘，40银币一小时。 在船上其他乘客都在相互合计搭伙时，梅英已经花费一金币的价格提前租到了一个炉子、两副餐具和一些简单常见的调味料。 哪怕梅英多次劝说，海蜘蛛（帝王蟹）不能吃，莉莉安还是固执的将事先买的小锅架在了炉子上。 锅小，一口气装不下那么大的螃蟹，莉莉安就把帝王蟹大卸八块，分三次烹饪。 船上淡水珍贵，那么就用海水煮。 天空彻底暗下，西边海岸线残留一丝浅淡橘色光，梅英视线甲板中央，任性的小殿下身上，不知如何才好。 “唉，莉莉安……” “你应该听我的。”听着梅英的长吁短叹，莉莉安无可奈何扬起小脸，锅底火光闪烁，摇曳的光晕将她小小的身体团团笼罩，“梅英，你知道我身上有精灵的血脉，在意识上也有……嗯，就是所谓记忆。” 第三十五章 天使 “我流着精灵的血，大脑里有精灵的记忆，而精灵的记忆告诉我，这个可以吃。”莉莉安小脸板起，一本正经的撒谎脸都不带红一下。 因为，她实在不想继续跟梅英纠结帝王蟹能吃，又为什么能吃的问题了。 她原来的世界，购买一只个头稍微大一点的帝王蟹，还是冰鲜、急冻的那种，就得上千人民币，要是保留一口气的那种，就更贵了。 在原来的世界吃一只要抠抠搜搜，没道理在这赶上一只活蹦乱跳的，还要给它重新丢回大海里？ 她又不傻！ “可是……” “你是不是在质疑我的精灵血脉。” 火光闪烁，隔着炉子，莉莉安碧绿眼眸仿佛迸射出红光，腮帮子鼓起一脸‘凶煞’的望着梅英。 短暂的沉默之后，梅英妥协了，“或许您说的是对的，但在用餐之前，请让我先动刀叉。” 这是要“试毒”的意思。 莉莉安微微怔愣一瞬，彻底被梅英打败，“行。” 小锅中“咕嘟咕嘟”冒着泡，水已经开了有一会儿了。 招呼梅英端盘子，莉莉安两把叉子并用，将一段段螃蟹腿夹出来放进盘子里。 她手很白很小，拿叉子时手掌蜷成拳头，有种笨拙的迷糊劲儿。 梅英怕她烫着，便将盘子推了过去，“我来。” 好。 莉莉安乖巧接了盘子，等螃蟹腿都盛出以后，莉莉安把螃蟹主体放进锅里，随后双手端到来甲板一侧的旧货箱上放下。 帝王蟹个头大只，其腿上更是布满密密麻麻的棘刺，莉莉安挑出最肥的一截螃蟹腿，本来想掰开了再给梅英，结果又硬又扎，试了两下便神情蔫蔫的放弃了。 仅是一瞬，她眼睛又亮起，将螃蟹腿递到梅英面前，“外壳掰开就可以吃了！” 碧色的眼睛盛满星光，满是期盼。 “你试试？” “嗯……”梅英愣了愣，心里莫名闪过一个想法。 那些水手说的没错。 莉莉安殿下是天使，温和、温柔，纯洁、善良的天使。 梅英垂下眼帘，浓密长睫遮去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涟漪，大手伸出，迟缓接过螃蟹腿，“嗯。” 明月皎洁耀眼，海面波光粼粼，伴随甲板下方传来闲散的交谈声，小小的货物箱成了两个人的临时餐桌。 梅英“喀嚓”掰开螃蟹腿，尖锐的棘刺扎在手心好像不知痛，在莉莉安期盼的目光下，他没有犹豫的将蟹腿递到唇边，一口咬下—— “怎么样？怎么样！”莉莉安小手撑在货箱边缘，兴奋的凑近梅英跟前，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梅英的夸赞声了。 梅英不负所望，虽徒手捏着蟹腿，动作却十分优雅，微微闭眼，细细咀嚼品尝，光从面上看，便觉得一只螃蟹被他吃出豪华大餐的韵味。 虽然……帝王蟹确实够大餐的。 他光吃不说话，急的莉莉安替他回答：“是不是有点咸，又很鲜甜？比鱼肉有劲道，吃下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是。” 莉莉安脸上洋溢出自逃离城堡之后，少见的喜悦之色，梅英微微侧目，他放下手中蟹腿，又重新拿了一根个头较大的蟹腿掰开，递到莉莉安跟前。 第三十六章 矛盾 “嘿嘿，梅英，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莉莉安眼眸弯成小月牙，来者不拒的捧着蟹腿“嗷呜”就是一大口，一双水漾大眼睛顿时享受眯起。 呜呜，真的太好吃了！ 肉质q弹劲道，不加任何调味料，蟹肉带着海洋的味道，鲜甜味更胜，前后者丝毫不冲突。 不知道比曾经买到的急冻帝王蟹好吃多少倍！ “殿下很喜欢？” “唔…当然了！”莉莉安专心吃螃蟹，腮帮子一股一股口齿含糊道：“味道很棒不是吗？如果可以，真想每天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帝王蟹！” 味道确实很好。梅英默默地想，很快又敛下眉眼。 不过，想要每天都吃到的话，似乎有些艰难。 未来一个月的路途，只会离海岸越来越远…… “如果殿下喜欢，等下了船，我们可以在海岸多待两天。” “啊？” 莉莉安乐的忘乎所以，乍一听梅英这么说，她有些呆住，“下船之后不是还在荒北伯爵领土境内吗？留下没关系吗？” “梅英会为殿下扫清一切障碍。”梅英拇指蹭去莉莉安嘴角小块蟹肉，“等殿下吃了……帝王蟹再走。” 帝王蟹，应该是这个名字。 莉莉安惊诧梅英前后在随和、恭敬两种状态中切换，同时摇摇头，“不用。” “事实上帝王蟹属于深海蟹类，港口、码头和海岸附近根本没有它们的踪迹。而且捕捉使用一般的渔网根本不行，需要提前投放蟹笼和饵料，至少要等待两天、三天才可能捕捉到。” 莉莉安给梅英“上完课”后，声音突然卡顿。 如果渔网不能捕捉，那他们现在吃的这只，要怎么解释？ 帝王蟹是深海蟹，往往生存的水域距离海平面600到850米，这么深的地方，渔网怎么可能捕获？ 渔网不能捕获，那这只怎么解释？ 莉莉安仿佛陷进死循环，窝在坑里跳不出来，很快眼睛一闪，眼泪哇哇矛盾的望着梅英。 轮渡一直向前，帆布遮住了月亮，阴影中，梅英看不见莉莉安的神情。但他也没有在那个问题上纠结，反是问道：“蟹笼？它长什么样？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饵料？” “嗯……蟹笼啊，大概有两个小货箱那么大？或者更大。” 蟹笼的大小，取决于想抓多少蟹。 莉莉安被转移了视线，回顾曾经在网络视频上看到的内容，复述道：“笼子是铁质的，可以由外面向里侧推，从里侧无法往外侧推。至于饵料嘛……大概一些捣碎的贝类、海鱼虾米都可以。” 莉莉安喋喋不休，梅英坐在对面，虽然听得很认真，但莉莉安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夜里海上温度很低，夹杂海风将帆布吹得“呼呼”作响的声音，莉莉安吃完两条蟹腿，便拢紧了胳膊，“有点凉了，我回船舱了。” “我去准备洗漱用的热水。” 莉莉安已经小跑到了船舱门前，闻言驻足回头，“晚一点没关系，你没怎么吃东西，先解决果腹问题~帝王蟹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正好可以补充最近路途中的欠……” 第三十七章 任务完成 随着“缺”字落定，船舱木门“咯吱”发出牙酸的声音，紧接着“咚”的一下闭合。 狭窄的走道里，已经不见莉莉安的身影。 一层甲板船头，斯考特船长拔出佩剑发号施令：“左舵15°，向下一站巴林港出发！” 船身晃动，“咚咚咚”几声向左侧调转方向，帆布露出月亮一角。 梅英原地站了半晌，迎着月亮转过身，英挺剑眉紧紧皱起看向船尾后方被黑暗吞噬的海平线。 “王女殿下……” 他声音低沉沙哑，幽蓝眼眸深邃复杂。 房间里窗户没有关，莉莉安一进门，披肩长发便被窗口刮进来的风吹得浮空凌乱。 莉莉安几步跑近床头，按亮床头柜上面的汽灯，玻璃灯罩里“噗”的一次窜起火苗，光亮充满整个房间。 蹬掉鞋子爬上床，莉莉安左臂胳膊抱起窗台上的花盆，右臂飞速将窗户拉回关上，末了抱着花盆盘腿坐在床上，才算真的松下一口气。 海上早晚就像沙漠里一样，白天太阳暴晒，晚上冷的厉害。 莉莉安扯过被子盖住小腿，腾出右手探向花盆，闭眼微微发力，幽幽绿光涌现，纤细的藤蔓蜿蜒攀爬，茁壮成长，很快缠绕上了莉莉安的手，一路向上延伸…… 像是人类的双手一般，藤蔓将莉莉安凌乱的长发拢紧、盘起，灵活的在发间穿梭。 微不可闻的“簌簌”几声，藤蔓之间相互缠绕，凝出精灵女王一般的头冠，稳稳箍在莉莉安发顶。 这还不算完，花萼争先恐后的长出。 随着莉莉安掌心绿光源源不断的发出，花萼由一开始的淡绿色，渐渐长大泛起红色，直到完全开出红艳艳、五角星形状的花朵，成为替代发冠上钻石的存在。 一切，才算彻底安定下来。 浅咖色卷翘睫毛轻轻颤动，莉莉安缓缓睁开眼睛，原本碧绿的眼眸此时幽深如墨，随着体内翻涌的魔力渐渐平静下来，瞳色也恢复了寻常。 “叮！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请宿主从以下两种奖励中，任意选择一种。” 莉莉安刚将呼吸平静下来，面前忽然弹出奖励界面。 奖励一:小麦面粉一斤，银币x40。 奖励二：水果萝卜种子x10粒。 莉莉安盯着奖励面板迟迟没有选择，“任务可以晚点交吗？” 种子那么小，而且只有十粒，她连着“喂”了好几天的精神力，如果不小心弄丢了，她要心疼死。 6099仿佛察觉到了莉莉安的想法，解释道：“宿主可以选择提交任务，将奖励物品放进系统背包。” 6099调出系统背包界面，“初始背包只有8个格子，宿主以后可以通过任务获取‘魔法背包’来扩大背包空间，而目前空间每个格子不计大小，只要是同样的物品，上限可以收容200件。” 那这么说来，8个格子还真不小。 莉莉安举一反三，提交任务选择奖励，意念将种子存入系统背包，动作一气呵成。 她还想研究一下系统背包来着，耳畔突然响起6099调节出来的“砰砰砰”礼炮声。 第三十八章 水灵灵的水果萝卜会受到喜欢吗？ “叮！恭喜宿主，人物等级升到6级，精神力由4点提升至5点，距离庄大道又近了一步呢~希望宿主继续加油哦！” “叮！有新的任务，宿主是否接取？” “人物升级都这么快的吗？连跳三级？”莉莉安一边问，一边点击任务查看。 任务标题：水灵灵的水果萝卜会受到喜欢吗？ 任务描述：水果萝卜在z国历史悠久，吸引广大人民喜爱，那么在西方大陆会受到欢迎吗？赶紧试验一下！ 这次的任务和之前接的任务有点不同，边角多了关键字，是梅英的名字。 莉莉安脑瓜转速飞快，推断系统应该是在暗示她，可以拿梅英当测试对象。 “任务区分不同种类，灰色属于低级任务，获取奖励少，等级经验也少。蓝色属于最适合宿主当前接取的任务，奖励和经验都很可观。” 莉莉安思索着，同时，6099给出解释：“还有一种就是金色等级的任务，属于越级任务，完成难度较大或较为繁琐，但同时，一旦完成，获得稀有奖励的机几率也会越大。” 莉莉安“哦”了一声，点点头。 可以理解。 点开任务栏，没看任务，直接看奖励，奖励依旧是二选一。 奖励一：180g牙膏x1，牙刷x2 奖励二：香皂x1 “！”莉莉安眼前一亮，仅是片刻，她按捺住了想接任务的麒麟臂，“这个任务怎么样才算完成？必须要梅英觉得好吃才可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完成任务的几率就只有一半。 6099：“任务机制并未设定npc喜欢才算完成，宿主可以放心大胆的干！” 莉莉安松了一口气，利落点击接受任务。 虽然香皂也很想要，但是一直以来刷牙问题都是莉莉安的噩梦，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先选牙膏牙刷！ 心里有了决断，莉莉安还是问了一句：“错过的奖励以后还会出现吗？比如这次我没有选择香皂，以后的任务奖励中，还有可能有香皂这个选项吗？” 6099:“同一奖励物品再次出现的几率不大，有可能会出现类似物品，例如肥皂、沐浴露等等。如果宿主相中某一项奖励却错过了，可以等待以后系统商城激活，从商城中兑换购买。” 莉莉安点点头，同时又提出新的问题：“从商城购买东西应该也需要元宝、金币什么的？” 按照系统抠门的尿性，怎么也不可能让她白嫖。 果不其然，就听6099道：“是的，从商城购买物品需要消耗金币，系统金币和当前世界金币互通，宿主可以选择储存，也可以选择做任务累积。” 还算人性化。 莉莉安没有异议。 系统派发的任务，自然也是系统派发种子，按照6099提醒，莉莉安两只小手并拢捧在一起，面前操控幽幽蓝光闪烁，三粒比老鼠屎还细小的种子轻飘飘落在掌心。 莉莉安粉色唇瓣轻轻抽搐，内心感慨还好刚才进房间的时候把窗户关了。 要不然一阵风，这三粒种子估计就没了。 第三十九章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就三粒？你确定能出芽？别一个都长不出来？” 6099：“系统所提供的种子都是优良中的优良，就算宿主不搭配使用精灵的催生能力，只要细心对待也绝对会百分百生根发芽。” 如果没有，那就是宿主不够细心。 读懂系统的潜台词，莉莉安腮帮子鼓起，翻了一记白眼，“随你怎么说，但是你记住，你是我的系统，我完成任务也好，提升人物等级也好，这些应该也会跟你挂钩？大家共赢，老坑我对你没好处。” 6099:“是的，6099赞同宿主所言。” 和系统插科打诨了一会儿，莉莉安将种子小心翼翼拢到一起，暂时放到系统背包，再看背包界面，上面显示已经占用的两个格子。 第一个格子显示：水果萝卜种子x10 第二个格子同样是水果萝卜的种子，不过种子后面带了小字后戳，显示任务品。 莉莉安虚虚盯着淡蓝色系统面板，两只小手已经开始动作，将胳膊上的藤蔓抚下，与头发纠缠的藤蔓扯不动，便尝试指尖凝聚一丝魔力，轻轻捏住肩侧藤蔓向外抽。 不想果然有用，错综纠缠的藤蔓“簌簌”解散，如抽发带一般，被莉莉安全数抽了出来。 莉莉安将茑萝藤蔓小心围绕花盆一圈团起，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等一下，这次任务不提供花盆吗？” 6099：“事实上，上一次也没有提供花盆。” 莉莉安回想了一下，还真是…… 怀里的这个花盆是她做任务得来的。 新接取的任务限时七天内完成，为了保证完成任务，系统又不提供花盆的话，那么就只能把开花的茑萝拔了。 老实说，莉莉安有点舍不得。 虽然从发芽到开花前后不足一周的时间，却是她第一次用魔法一点一点的浇灌出来的，是很有意义的成果好吗？！ 抠门！坑人！残暴冷血的系统！ 莉莉安心中抱怨不公，然而半个小时后，在她的授意下，梅英将脱离土壤、蔫答答的茑萝整株抛进了大海的怀抱。 莉莉安悲愤咬住下唇，趴在船舱窗口注视着一切，直到梅英转身往回走，她才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将三粒萝卜种子种进花盆里。 虽然系统残暴冷血，但是遗憾的是，她现在也是“残暴”的一员了。 因为没有翻土工具，莉莉安种下萝卜种子全程都是用手扣，刚洗漱干净的小手沾满泥污，梅英只好重新打水为她洗漱。 狭小的船舱被昏暗灯光笼罩，船身在海浪中晃荡，窗户偶尔发出“峥峥”细响。 莉莉安望着坐在床边被帮自己擦拭手上水分的梅英，昏黄的灯光下，他睫毛浓密且长，垂下眼睑时，完全将深邃的眸光遮掩，偌大修长个头好似有半个隐进了阴影里，整个人轮廓从上往下看，都显得十分深邃立体。 漫画里才会存在的忠犬骑士啊！当然，前提是将他脸上的胡子去掉。 脑中想法一晃而过。 莉莉安斟酌一瞬，轻声开口：“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第四十章 淡定，淡定！ “一切都还好。” “让我看看。” “……是。” 梅英犹如听话的犬，莉莉安话音落下，他低低应了一声，毫不避讳的脱去外套，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衣服解开、脱下发出“窸窣”细响，本也没什么，但在狭小的空间里，就是会觉得很奇怪。 莉莉安偏过头趴在窗边边缘，窗柩上隐隐绰绰倒影出背影的影子，感觉…… 更奇怪了！ 莉莉安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干脆捞过窗台一侧的花盆，指尖点点绿意探向盆内土壤。 快点发芽长大！长得和梅英一样，结实挺…… 啊啊啊！ 莉莉安双手捧住脑袋摊在床上一通蹬腿乱揉，成功将一头浅金色长发揉成鸡窝。 梅英梅英，想点别的！想点别的！ “莉莉安。” 莉莉安还在蹬腿，听见梅英的声音侧过头，与梅英对视的瞬间回过神来，“嗯？” 梅英倾身，左掌撑床，右掌拨开莉莉安额前散乱头发，掌心贴上莉莉安额头，“是哪里不舒服吗？” 莉莉安眸光闪烁，灯光下一双碧眸好像敛入水光，她微微偏头躲避梅英的手。 莉莉安现在虽然才九岁，但是在穿越前，已经是一位地地道道、货真价实的成年花季少女。 面对一个温柔有颜值、忠犬身材还好的大帅哥，实在是很难不心动。 但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不能顶着九岁的身体去干18岁的事啊！ 莉莉安心里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淡定、淡定’。 等心境稍稍平复，她正色坐直身子，同时要求梅英在床尾坐好，开始正式帮梅英查看伤口。 梅英肤色古铜，幽暗的光线下，依旧能看出伤口处新长出来一圈淡粉泛白的嫩肉。 莉莉安刚才催生茑萝的时候基本将精神力消耗一空，然而提交任务后，人物等级提升后，精神力跟着从1点恢复到了5点。 梅英的伤口如他所说，一切都好，但到底没有完全康复。 莉莉安小手探向他腰腹间伤口，微微闭眼，消耗两点精神力让他的伤口恢复如初，只留下一条看上去略显狰狞的疤。 莉莉安收回手，面色如常。 反观梅英，似乎是仍觉得不敢置信，他伸手想要触碰腰间的疤痕，又倏地想起什么，急急抬头查看莉莉安的情况，“您还好吗？” 莉莉安耸耸肩，小手向外一摊：“如你所见。” 梅英暂时放心，很快又单膝抵地，捧着莉莉安的一只小手虔诚起誓。“梅英感激殿下的不离不弃，今后，请殿下允许梅英成为您的死侍，誓死为您效忠。” 无论是王女之女的身份，还是精灵的身份，在梅英心中，莉莉安永远都是高贵的存在，而这样高不可攀的人，竟然毫无保留的消耗魔法，治愈他的伤口…… 他才是骑士，守护莉莉安是他的职责，而现在，却成为莉莉安守护他。 梅英为之动容，同时在内心谴责自己的失职。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生弥补。 第四十一章 我就在外面，不要乱跑 “好了梅英。如果没事的话，你能去把斯考特船长赠送那条大眼鲷拿过来吗？” 梅英人帅是挺帅，但是好像脑子不太好使，一点点小事，都能放大无数倍。 刚开始听着很感动、忠贞热血，可听得多了，莉莉安觉得臊得慌。 莉莉安抽回手，本想转移话题，话音落下见梅英一转深沉，倏地失落的神情，她又急急描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不是拒绝你，是我领悟到了……嗯，新的魔法，想试验一下。” 无法解释清楚的事就推脱给“精灵的魔法”，莉莉安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 不愧是她，就是机智！ 梅英除了执着于莉莉安身份的“高贵”，第二件让他执着的事，便是莉莉安另一重精灵的身份。 一听莉莉安领悟了精灵新的技法，梅英不再停留，站起身“嗖”的套上衬衫外套，“我这就去。” 莉莉安：“……” 行。 梅英很快将大眼鲷拎了过来。 海上夜晚温度低，装大眼鲷的小桶里一直都装着海水，虽然鱼因为缺氧而死，但到目前为止，还十分新鲜。 一如梅英对莉莉安的忠诚，将大眼鲷收进系统背包时，莉莉安并未掩饰。 反正梅英也看不见系统，对他来说，不过是她施展魔法把鱼藏起来了而已。 “怎么样？”莉莉安抬头看梅英，眼眸晶亮，像是等待主人夸赞的小狗。 梅英深邃蓝眸闪烁，给予最简洁真诚的回答：“很神奇，也很厉害。” 时间已经不早，梅英服侍莉莉安脱去外裙钻进被窝，接着便是一通嘱咐：“我去洗漱，很快回来。” 说着话，梅英大掌撑在莉莉安膝侧，越过莉莉安将船舱窗户锁死，“我就在外面，有需要随时传唤，不要乱跑。” “嗯。”莉莉安侧躺缩在被子里，乖巧点头。 中世纪除了背景混乱以外，各项卫生也是一大问题，别说贫民，就算是贵族，都有可能一生只洗过两次澡。 莉莉安曾在网上论坛看过一片帖子，里面讲述中世纪时期某位女王一生只洗过一次澡，一次是出生，一次是新婚洞房前，那位女王并以此为傲。 虽然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属于平行世界中的中世纪，但大体区别、变化不大。 平心而论，莉莉安无法接受自己一辈子不洗澡，或者是亲卫、近侍一辈子不洗澡的事实。 她不想熏到别人，更不想被别人熏到！ 那场面，莉莉安想想就觉得恶寒。 索性梅英铭记莉莉安的那句话：‘我喜欢干净的梅英’。 在安顿好莉莉安后，梅英拎着剩下半桶热水，直奔船尾甲板处，飞速冲了一个澡。 船上淡水珍贵，但这些热水是提供船舱客人的份例，并不铺张浪费，梅英匆匆洗漱完毕，水渍从甲板排水口流进大海的空档，他已经拎着水桶带着一身冷气回到了船舱。 彼时，莉莉安八爪鱼一样抱着枕头，正睡得香甜。 梅英放轻动作反锁舱门，按下煤油灯汽闸，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第四十二章 西亚号 梅英摸黑换上干净衣物，坐到地板被子上，想到早上莉莉安的那一席话，他犹豫一瞬，起身走近床尾，在不影响莉莉安的末端依墙歇息。 轮渡午夜两点抵达巴林港，目的地为把临港的人们开始陆续下船，上船的人也有，其中就有预定船舱的乘客。 梅英警觉倚在门旁查看情况，一行人“叮叮当当”动静不小，他眉心轻拧回头看了一眼。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船舱，床上的小鼓包轻轻耸动，金色小脑袋慢吞吞缩进被子里…… 梅英速战速决支开一丝门缝，见只是寻常乘客，便将门重新关死。 走近床边轻轻扯动被子，将历练的口鼻露出之后，梅英后退一步，重新隐与床尾黑暗。 一夜沉睡无梦。 西亚号从出发到终点，一共会沿岸停靠两次，第一站是巴林港，第二站便是终点多圣巴码头，昨晚沿岸挺好，有人下船，也有人上船，但是上船的人明显没有下船的人多。 晨起莉莉安站在甲板上投喂海鸥，注意到下层甲板人数锐减的乘客，还有些懵。 梅英及时挺身而出，为她解答迷惑。 “原来是这样。”莉莉安点点头，一只海鸥竟然大着胆子在她肩头落定，身体前倾张着嘴往莉莉安手上的面包上凑。 莉莉安惊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掰下一小块面包递过去，“我们什么时候抵达目的地？” 之前梅英说两天，他们是昨天早上上的船，下船时间不是今晚，就是明天早上。 “明天一早。”梅英立于莉莉安身后，早起嗓音还有些绵哑，他不适应轻咳了一下，继续道：“早餐吃面包、肉干，还是鱼？” 海面潮湿，事实上之前买的长棍面包已经有点变质，味道说不出的奇怪。 “吃鱼。”莉莉安想了想，“还可以继续使用炉子吗？” 梅英颔首，“当然。” 包括一系列调味料也可以。 昨天花一金币租用两个小时，事实上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梅英归还炉子时，特意跟接头的水手打过招呼，对方十分认同他的提议。 梅英下楼去取炉子，莉莉安背依船舷，持续往空中抛细碎的面包块，大片海鸥盘旋，有的在甲板上落定，有的在船舷落定，无一不是冲莉莉安歪头打量或鸣叫。 说真的，莉莉安觉得有点吵。 本来想把最后一截变质面包投喂出去了事，一转眼发现船舱过道里站着一个人。 之前整个三层都只有莉莉安和梅英两个人，突然冒出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莉莉安唬了一跳。 想到梅英说的，昨晚有新上船的乘客，莉莉安一颗心安下，弯起唇瓣冲走道方向招招手，“嗨，你也要试试看吗？” “我可以吗?” 女孩扶着走道墙壁，一路犹豫着向莉莉安走来，直到她完全站在晨光底下，莉莉安才看清了她的模样。 亚麻色微卷的披肩长发，眉骨隆起，五官深邃，浅咖色的瞳仁像琥珀，皮肤很白，但是大概是因为太白的缘故，脸上的小雀斑尤为明显。 第四十三章 船上偶遇的少女 再看衣着，女孩内着白色亚麻长裙，外着皮革束腰马甲，脖子上还带着一串某种动物牙齿的项链。 虽没有夸张的大裙摆和裙撑，但依稀能看出来，这是个贵族少女，但从细节上看，也不像是真正的勋贵人家，应该属于边缘化的小贵族。 种植亚麻是一项劳动密集型的工作，而制作成亚麻布的过程也十分的耗时，这种面料并未普及使用。 而且亚麻布柔软但容易起皱，多是贵族用于内衣、内衬、面纱及各种服装和家居用品才会用到。 平民则是会选择造价低且更加经济实惠的荨麻布和大麻布，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布匹注定会比亚麻布粗糙得多。 在莉莉安友好的邀约下，女孩接过她手里的面包，轻轻掰下一块抛向半空，很快被一只滑翔过来的海鸥接住叼走。 “这太神奇了！”女孩咧开嘴角，笑容明媚灿然，“我以为海鸥只吃鱼……它们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凑到人类身边要吃的！” “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女孩满脸兴奋，抬头看见莉莉安平静精致的面容，理智终于回来，“你长得真漂亮，尤其是眼睛……” 人类常见瞳色多为黑、灰、蓝，绿色也有，但是很少见，而且多为灰绿色，莉莉安碧绿瞳色，更是少之又少。 然而，精灵一族消失太久，以至于被新生的人们忘记，女孩并未多想，反而自我介绍道：“我叫海蒂·查理·威尔逊，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叫莉莉……”姓氏和名字会暴露行踪，莉莉安及时反应过来改了口，“我叫莉莉·伊丽莎。” “伊丽莎？哦，我的天！”海蒂一手捂嘴瞪大眼睛，十分吃惊，“知道吗？你的姓氏与克尔斯国皇族姓氏仅差一个字！” 海蒂却不知，克尔斯国的国王伯顿·纳什·伊丽莎白正是眼前这位金发小女孩的亲外公。 莉莉安的父亲是荒北伯爵马伦·库克·罗德，因为母亲姓氏更加高贵，马伦为给罗德家增光，才将“伊丽莎白”这个姓氏挂在了莉莉安名字的后面。 看似无上荣光，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莉莉安是女孩，早晚会有嫁出去的那一天。 姓什么，叫什么都无关紧要，但是带上“伊丽莎白”这个姓氏，无意识取悦了亚菲儿，会让亚菲儿更加听话贤惠，马伦乐见其成。 而莉莉安的全名，归根到底实际叫：莉莉安·罗德·伊丽莎白。 西方名字真够要命的，姓氏名字加在一起一大串，不光念起来麻烦，写起来都是个灾难。 莉莉安心中腹议，同时耸肩，抿唇笑的无奈，“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话音落下，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咯咯”笑出声。 海蒂比莉莉安高半个头，聊天才得知，她今年已经十岁，马上九月就要，满十一岁。 而莉莉安生日在冬季，圣诞节的前几天，等到年底……啊不，是今天的圣诞节，那个时候，莉莉安才满十岁。 第四十四章 又开始了 相互交换简单的信息，两个女孩肩并肩趴在船舷上，打发时间似的聊起了别的： “下一次靠岸是多圣巴码头，你要去那个儿吗？” “不，我只是路过。你呢？” “我家里出了一些变故，需要搬离那个地方，大概需要搬去很远的地方……所以在离开之前，爸爸妈妈决定先去看望外公外婆。”海蒂面容精致，性格却有些大大咧咧，对于家里的事，没有任何隐瞒。 贵族只是一种身份，举例说明，皇室、公爵、领主一定是贵族，而贵族，却不一定就是皇室、公爵和领主。 换言之，贵族和有钱人的关系也一样，这种情况和关系，在边缘小勋贵家族中体现的最为鲜明。 而让一个落魄的贵族离开一方领土的原因，则有很多种，例如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彻底破产，和原来的贵族交际圈脱节，又无法融入当地贫民圈，就只能收拾行囊背井离乡。 莉莉安没有多问，是安慰道：“好运会眷顾你。” “谢谢！”海蒂甜甜的笑了，琥珀一样的瞳仁在晨光下闪烁，格外漂亮。 “海蒂，海蒂？哦，小家伙，你跑去了哪里？” 船舱走道里侧传来男人的呼唤声，海蒂顷刻转身，扬声挥手，“我在这儿爸爸！” “莉莉，我住在306号舱，期待你来找我玩。” “好的。”莉莉安顺畅点头，但是会不会去就是另一码事了。 海蒂笑着排进走道，深处再次传来男人模糊的声音，“哦，我的小天使，我跟你说过，船乱上很乱，不要乱跑……” “我没有乱跑，就在甲板上。爸爸，我认识了一位朋友，你猜她叫什么？你一定想不到，她叫伊丽莎·莉莉，你一定会说这个姓氏和国王的姓氏很接近对不对？我知道的。” “是的小家伙，你说的没错，但是玩够了就应该快点回来，你的妈妈正在四处找你……” “喀嚓”一声响，舱门合上，隔绝了所有声音。 莉莉安收回目光，甲板一侧的楼里，梅英拎着燃好的炉子上来。 莉莉安从系统背包取出大眼鲷递给梅英，趁梅英杀鱼的空档，她蹲在一侧，把刚才的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殿下很聪明。” “你为什么又叫我殿下？” 梅英顿了顿，想了一下回到道：“因为事件特殊，正式一些会更加有意义，或者说，值得纪念。” 毕竟，莉莉安殿下只有九岁，如果不是荒北伯爵逆反，她连城堡都不曾出过。 本该是位天真烂漫的勋贵小姐，每天吃喝玩乐、快乐自在即可，如今却要学着大人的模样，为逃亡绞尽脑汁，令人欣慰，更令人心酸。 想着，梅英看向莉莉安，又深沉的补充了一句：“殿下比同龄的孩子要更加坚强和聪明。” 得，又开始了。 莉莉安手背抵在额头蹭了蹭，“好了梅英，杀你的鱼，我饿了。” “是。” 梅英作为骑士，让他舞刀弄剑的可以，杀鱼、厨艺等的活儿，那可真是不咋地，尽管骑士剑足够锋利，但破开的鱼肚还是像大风卷起的波浪一样，此起彼伏。 第四十五章 香煎大眼鲷 两人蹲在甲板角落，盯着被切掉脑袋、下场凄惨的大眼鲷，沉默不语。 “没关系，不影响吃就行。”莉莉安小手一挥，指使道:“你把它洗一下，我来做。” 短暂沉默一瞬，梅英嗓音低沉道：“我可以胜任。” 深层的烹饪，梅英肯定是不会的，但是梅英想的很好，他可以做简单的，例如将鱼丢进锅里，加上水撒点盐巴一起煮，等开锅就能吃上鱼汤。 不说味道有多好，但是比起从没进过厨房的莉莉安，梅英很有信心。 莉莉安大概能猜出梅英的想法，无非就是信不过她。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吃面包，就还是面包，莉莉安觉得再这么下去，她都要长成面包了。梅英信不过她，通过刚才那一通开膛破肚，莉莉安也信不过梅英。 改善伙食、吃到好吃的才是当务之急，莉莉安懒得解释，两只小手攀住梅英手臂，透亮碧绿的眸子星光闪烁的望着梅英，“梅英，我来做！让我试试？行吗？” 莉莉安是故意的。 软糯糯甜腻的嗓音，配合小萝莉年龄的优势，别人会不会拒绝莉莉安不知道，但在梅英这里，这一招百试百灵。 梅英剑眉打结，一双幽蓝深邃的眸子沉默的望着莉莉安。 就在莉莉安脸上笑容快坚持不下去了，他轻点了一下头，“好。” 耶斯！ 莉莉安心中小人得意握紧拳头，随后火急火燎的转身将小锅架在炉子上。 黄油价格昂贵，往往属于贵族厨房的标配，斯考特船长仅携带了一小块作为不时之需，梅英花钱租借炉子和调味料，斯考特船长为他片了一小片。 大概有多少呢？ 就是举起来，会透光的那种。 虽然能理解，但是鸡肋也是真的。 这个时间段，真的是啥也没有，啥也不是。 莉莉安“哎”的叹了一口气，把那一小片黄油丢进锅里，之后捏着木柄转动小锅，尽可能的让已经液化的黄油沾满锅底。 莉莉安怕被油溅到，放鱼前特意后退一步，才让梅英把鱼放进去。 锅里“滋滋”作响，莉莉安小心靠近。 船上没有筷子，给鱼翻面只能借助刀叉，一侧鱼皮煎得整齐焦黄，莉莉安刚露出满意笑容，下一秒一张小脸彻底龟裂。 焦黄鱼皮不仅被刀叉破坏，还带下来不少碎肉，另一面鱼皮贴上锅底“滋滋”发出响声时，那些细碎的鱼肉夹不起，拿不出，很快因为锅底温度过高，发黑冒烟。 “莉莉安……” 莉莉安有点慌张，梅英同样紧张，生怕她烫伤自己。 “没事、没事！还可以抢救！”莉莉安努力镇定。 让梅英把炉子下方的通风口松松堵住，将火控制在小火，莉莉安小心挪动鱼身，让鱼背部分贴在锅侧部分，借助余温一起煎熟。 整条大眼鲷小锅放不下，没了头的大眼鲷放进去更好，煎至大眼鲷表面彻底变色，细细撒上一点盐巴，然后小锅继续煎，很快，一股喷香的味道溢出。 第四十六章 交换 那香味，莉莉安太熟悉了。 吃了那么多天的面包，闻到熟悉的香味，莉莉安口腔早就控制不住的溢出口水。 不光是莉莉安，梅英也是。 对于梅英来说，莉莉安的烹饪方式很古怪，但不可否认的是，真的很香，而且那股香味很霸道…… 但让梅英疑惑不解的是，除了黄油和盐巴，莉莉安并没有放别的东西，甚至连煮汤的水都没有。 梅英心生疑惑，同时不自觉将问题问出口，“不需要加水吗？” “可以加，但这次不加。”莉莉安说着，抬头冲梅英粲然一笑，努努嘴让梅英拿来盘子，“这次吃点不一样的，你可能会喜欢？” 乖巧又甜美的微笑足以暖人心肠，梅英后知后觉又意识到莉莉安是在为他考虑，心里感受难以言喻 但是他能感受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发生变化。 这是……殿下为他做的。 梅英喉结滚动，“莉莉安……” “嗯？” “其实，只要你高兴，我怎么样都可以。” 莉莉安小脸皱起，完全不知道梅英又脑补出了什么东西，或者又上升到了某种层次，原本想说这没什么，可一回头对上梅英深邃温柔的面容和眼睛时，莉莉安迟疑了。 莉莉安含糊点头，“嗯。” 头顶不时有海鸥飞过，在帆架上落定，气氛有点微妙。 莉莉安默不作声，小心翼翼用刀叉将鱼身一分为二，刚装好盘，船舱走道门口出来一道干巴巴的男声：“虽然很失礼，但是那个……额，我还是请想问一下，你们的鱼能换吗？” 莉莉安端着盘子站起身。 走道入口站着一个续着两撇小胡子、手拿文明棍，身穿灰色燕尾服的男人。 燕尾服洗的发白，显然是位落魄的绅士。 听声音，和刚才跟海蒂说话的那个人很像，不出意外应该是海蒂的父亲。 “换？”莉莉安好奇问道。 “是的小姐。你好小姐，我叫莱顿·威尔逊，你可以叫我莱顿。”莱顿微微躬身，哪怕莉莉安和梅英两人此时都是平民装扮，他也依旧保持着绅士的风度和礼貌，“是这样的，你做的鱼实在太香了，我的妻子有四个月的身孕，从昨天上船开始，呕吐从未停止，什么都吃不下……但是，她刚才闻到鱼的香味，居然说想品尝，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莱顿说完一大段，又将祈求的目光转向莉莉安，“如果可以，请您一定要与我做交换！” 莉莉安虽然很同情他，但是鱼毕竟只有一条，而且梅英个头这么大，这一整条都不够他吃的，更别说还要两个人分食。 但是，如果直接拒绝的话，好像又有点不近人情？ 莉莉安想了想，道：“我想知道，你用什么东西作为交换？” 并不是想要坐地起价，莱顿已经落魄，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莉莉安正是打的这个主意，到时候可以委婉的以不喜欢，或者其他理由拒绝。 “相信您看得出来，我身上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我这里有一包种子，不知道可不可以？”莱顿将一直攥在手里的小布口袋递给莉莉安。 第四十七章 辣椒的种子 布口袋是松紧的扎口，很轻易就能解开，莉莉安看了一眼，确定是种子才伸手抓出来一点，细看一下真的不得了。 居然是辣椒的种子！ “换！”莉莉安嗓音娇气且敞亮，将种子塞给梅英，她躬身端起刚放在货物箱上的两碟、实为一条的鱼递了过去，“给！” 中世纪也有辣椒，只是西方人受不了辣椒的味道，所以传播和种植十分局限，错过这次，下次再想遇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莉莉安觉得，怎么都不应该错过！ 莉莉安碧绿眼眸闪烁小星星，一张小脸认真又耿直，这下轮到莱顿不好意思了，“其实我只要一部分就可以了……” 莉莉安摇摇头，坚定道：“这些种子值得，请务必收下！” 一条鱼而已，还是别人赠送的鱼，莉莉安嗜辣，在她眼里一条鱼换去那么多辣椒种子，简直不要太划算。 送走莱顿，莉莉安隐约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但是就是想不起来，索性不去想了，从梅英手里接回种子，小心翼翼的珍重打量。 直到身侧梅英浅浅叹了口气，莉莉安才从喜悦中收回心神。 她把鱼都给别人了，那她吃什么？梅英吃什么？ 而且，刚才梅英好像还很期待的样子。 莉莉安良心受到谴责，小手握住梅英的手，仰头认真道：“梅英，等下一次，我再给你做别的好吃的，比这还好吃的东西。” 梅英居高临下深深望着她，不为所动。 莉莉安一阵头皮发麻。 得，这是真的很想吃那个鱼的样子。 “刚才那个鱼油用的少，都糊了，好吃也好吃不到哪里去，等我们有足够多的黄油，或者回到圣城了，我再给你做，你吃多少我就给你做，干不好？梅英～”莉莉安认真安抚了一通。 为保能够说服梅英，末尾晃荡梅英的胳膊，嗓音软糯娇滴滴的又使出了小萝莉的卖萌必杀神技。 事实上，梅英有点介意，或者说耿耿于怀，但他的不高兴并非针对莉莉安，而是刚才离开的莱顿。 那是殿下为他做的鱼，第一次，还是亲手为他做的，意义非凡。 要不然莱顿横空出现，他现在一定已经开始享用了。 梅英深邃眉骨皱的更紧，幽蓝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作为一位称职的骑士，他应该随时随地服从主人的一切指使，而不是像个女爵包养的小情人一样，故意拿乔，等待女爵来哄…… 面对莉莉安的撒娇，他应该坚定的否决莉莉安为他再次操劳。 可是…… 梅英默了默，屈膝蹲在莉莉安跟前，嗓音沙哑轻声应了声“好”。 忠诚，听话，还好哄…… 真的很像一只大型狗狗啊！ “乖～”莉莉安呲出一排洁白贝齿，探出小手在梅英发顶摸了摸。 梅英性格偏冷，整个人乍一眼看去十分冷硬啸肃，但是，头发却出其的细软，手感很好。 莉莉安享受的眯起眼，不动声色多摸了两把才开口提议:“走！我们去吃肉干！” 第四十八章 煎 饭饱，莉莉安往花盆里注入催生魔法，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长出嫩叶。 系统面板精神力从5点火速跌到2点，消耗的太快，莉莉安没敢继续持续下去。 培育一粒茑萝种子，和培育三粒萝卜种子还是有区别的。 偏偏又担心种子出现问题、无法催生发芽，所以才想着一起培育。 现在种子全部发芽，莉莉安又舍不得了。 就这样，三株小苗收获三根水果萝卜，也算是小丰收了。 “6099，花盆可以放进系统背包吗？” 6099：“花盆可以放进背包，但是一切有生命的动植物是不能放进去的哦。系统背包隔绝空气，会对有生命特征的物质、物体造成伤害呢。” 好。 这样的话，到时候行李能打包一下放进背包，花盆就只能随身携带了。 莉莉安打开水囊，贴近萝卜芽点挨个滴了几滴水保证土壤湿润，随后将花盆重新放到窗台前沐浴阳光，她则穿好鞋袜，拉开门走了出去。 梅英留给莉莉安饭后的独处时间，实际他也并未走远，一直就在门口静静守候。 期间莱顿一家路过走道，跟梅英打招呼，梅英身板挺直，微微颔首，随后目不斜视的继续站岗。 直到船舱里隐约传来向门口走来的步声，梅英脸上冰冷稍缓。 梅英利落侧身，门被拉开的瞬间，他的声音跟着响起，“莉莉安。” “这条船上没有追兵，你可以放松一点。”莉莉安有一瞬间的怔然，随后抬步走在前面，“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我骨头都软了……要一起去甲板上吹吹风吗？” “好。” 莉莉安走出船舱走到，甲板靠近船头的方向，早上才结识的海蒂也在。 她正趴在那里，面朝下方兴奋呼唤。 莉莉安有些好奇，小跑几步垫脚趴在船舷跟着往下看，“你在看什么？呀……是海豚！” 上午阳光明亮，温度却并不强烈。 阵阵微风不足以卷起海浪，海面看似平静，实际热闹非凡。 成群的海豚追逐鱼群从船底掠过，鱼群吓得四处逃窜，很快又凝聚一起，乌压压的一片，在水下形成巨大的球体，群鱼意见仿佛意见达成一致，匀速向前移动。 海豚们自有一套捕鱼方法，如箭离弦一般，飞快冲过球状鱼群，几次下来，鱼群节奏被打乱，如散沙一般散开，然而四面八方都是海豚，已逃无可逃…… “它们可真聪明，对吗？莉莉。”海蒂从水下热血的围捕中收回目光，看向莉莉安，“我爸爸早晨带回去了一条鱼，说是一位金发绿眼睛的小姐烹饪出来的，我妈妈吃了很多，我也吃了一口。” “真的很美味，我从来不知道，鱼还可以那么吃！莉莉，你真是太厉害了！” 海蒂喋喋不休一阵猛夸，莉莉安懵逼的同时，又觉得不好意思，“这没什么，牛排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牛排也可以这样做？”海蒂忽然瞪大眼睛，“真的吗莉莉？” 第四十九章 烹饪方式 莉莉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煎牛排大概是几个世纪之后才会有的烹饪方式，目前烹饪方式就那几种，烤、炖、焗。 这么一想，莉莉安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早上梅英对那条大眼鲷的兴趣，来源于何方。 没见过的东西，会好奇也是情有可原。 “这是一种烹饪的方式，不光鱼、牛排，一些肉类也可以这么做。”介于海蒂是不知情的原世界居民，莉莉安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就算是煮鱼汤，先将鱼煎一下，再加入水，最后出来的成品味道也不会让你失望，等有机会你试试就会明白。” “有机会我一定会试一试的！”海蒂坚定道，看向莉莉安的眸子里，欣喜又崇拜，“这是我第一次坐船，在早上之前，乘船是我最讨厌的一次经历，但是现在我改变了我的想法，因为遇见了你，莉莉。” “你懂得东西太多了，而且还很神奇……可是这次航线即将抵达目的地，我很失落，没有很多的时间能跟你一起玩耍。” 海蒂神情难掩失望，蔫哒哒趴在船舷上，下巴抵在手背上望着莉莉安。 “有一句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不用难过，如果有缘分，我们以后还会遇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邀请你去到我的家里，盛情款待。” 人生中有很多的点头之交或擦肩而过的经历，莉莉安并不觉得结识海蒂，会为这次的旅程添加出什么特殊色彩，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喜欢海蒂的耿直。 如果以后再见到海蒂的话，莉莉安会如话中所说，盛情款待海蒂。 海蒂很快高兴起来，热情的拉过莉莉安的手又提出新的疑问：“刚才你说的那句话，什么缘分来着？缘分是什么？” “有缘千里来相会。是从古老的东方传过来的一句话，意思大概是命运自有安排。” “啊！我明白了！就像是真主阿拉的指引一样，对吗对吗？莉莉?” “你觉得是，那就是。”莉莉安懒洋洋道，闭眼趴在船舷上沐浴阳光和微咸的海风。 真的解释起来会很麻烦，莉莉安的要求不高，差不多能领悟个抽象的意思就行。 海面荧光闪烁，船帆“呼呼”的响，船身的两侧，饱餐过后的海豚戏耍般，争前恐后跃出海面。 三层船舷趴着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喋喋不休，另一个则十分懒散，连回答那么的敷衍，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亚麻发色的女孩。 莉莉安掀开眼皮不动声色撇了海蒂一眼，小姑娘笑得很开心。 莫名的，莉莉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海蒂是除梅英以外，她的第一个“朋友”。 “好热，我回去了。” “哎？好！等太阳下山，记得再出来玩呀，我等你！” “等那个时候再说。” 莉莉安小小的身体没入走道的阴影里，燥热退去一半。 “你需要朋友。”梅英默默跟在莉莉安身后。 刚才莉莉安在甲板上玩耍，梅英一直守在几米开外，安静的像是透明人。 第五十章 再遇骑士兵团 “等时机合适，朋友这些自然会有。” 莉莉安懒懒打了个哈欠，晒了一会儿太阳真的有些困倦，“睡会儿午觉，要一起吗？” 梅英的话，莉莉安其实有过考虑，但她毕竟不是真的九岁的孩子。 就像刚才面对海蒂，短暂的沟通她可以做到耐心，但是长时间的相处，不经意表现出来的兴致缺缺和敷衍，是她无法控制的。 想到深处，莉莉安驻足侧身面对梅英，“梅英，我也希望你可以不要刻意的把我当做小孩子的看待。” 梅英同样停下脚步，一米八四的高个和一米二出头的莉莉安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莉莉安。 不将她当做孩子对待…… 可是，她才九岁，不正是货真价实的孩子吗？ 有一瞬间，梅英迷茫了。 梅英虽然为人冷淡，但他在莉莉安面前从未有过伪装，以至于现在想法几乎都写在脸上，莉莉安甚至不用去猜。 “在你面前，甚至是在绝大多数人面前，我都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但是我不希望任何事都用命令的方式解决。” “如果可以，我希望说服能替代命令。” 小小的女孩仰头望着他，脸上没有倔强，没有属于孩子的任性，只有认真。 梅英脑袋轻轻晃动，仅是片刻，便做出了回应：“好。” 这是，骑士第一次遵从内心的回答。 轮渡在第二天的凌晨四点抵达多圣巴码头，多圣巴城镇是三面临海的半岛，地势较高，虽然时间很早，但已经能看见美丽的日出。 莉莉安和梅英收拾好行李，将行李收进系统背包，之后便抱着花盆来到甲板处，轮渡正在靠岸，预计二十分钟左右，才会抵达岸边，放下吊桥。 一同在甲板处等待的，还有其他乘客，其中就包括威尔逊一家。 莉莉安穿着一身蓝白连衣裙，怀抱花盆沐浴在日出的光照下，威尔逊·查理·海蒂就站在旁边。 海蒂拉着莉莉安的一只手，憋着嘴眼冒泪珠，哭的十分伤心，“时间简直太快了……” 在之前的聊天中，海蒂得知莉莉安是去圣城投奔亲戚，而海蒂一家马上也要搬家，双方都不知道地址，蒂想和莉莉安书信联络的打算落空，海失落又遗憾。 “我会想念你的，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还能记得我。” “当然。” 相比海蒂的依依不舍，莉莉安要淡然的多。 “好了，海蒂，我们该走了。” 轮渡已经靠近岸边，正“duangduangduang”缓慢的往下放吊桥，莱顿夫妇招手唤走海蒂，并向莉莉安和梅英两人点点头，以示告别。 之后，便下楼架在人群中排队，准备下船。 莉莉安正准备说“我们也走”，目光不经意撇到几十米开外的码头方向，戒备森严的重甲骑士兵，和他们上船前的阵仗一模一样！ 信鸽，比他们先到一步！ 莉莉安碧绿眼眸徒然瞪大，下一秒便被梅英捞起，闪身飞速到了船身的另一面，彻底隔绝了骑士兵的视线。 第五十一章 将以姓氏起誓 “现在怎么办？！”莉莉安怀抱花盆，一脸惊恐的?住梅英衣角。 “会有办法的。” 情况不容乐观，但梅英还是保持镇定的安抚莉莉安。 梅英抱着莉莉安躲避骑士兵团的视野，同时沿着船舷寻找可以借助的工具，很快目光定格在甲板一侧。 “莉莉安……” “嗯？” “失礼了。” 莉莉安有一瞬间茫然，下一秒，梅英长腿伸出踢开旧货物箱盖板，接着蹲下身，接过她怀里的花盆放在甲板上，“请先委屈一下。” 梅英双手架在莉莉安胳膊下，将莉莉安放进箱子里平躺，与此同时，沉声承诺，“我会很快带你出去。” 货船运送的货物，除了木材，最多的就是瓷器，废弃的旧货物箱足够大，里面除了防磕的稻草以外，什么也没有，躺进去一个九岁的孩子，还有富余的位置。 塞下一个花盆，正好。 “梅英，这样真的行吗？” 如果开箱检查怎么办？ 又或者说，那些人用长矛扎箱子？直接给她扎成串串？ 莉莉安心中揣揣，胸前忽然一重，梅英将骑士剑交给了她。 “哼……” 莉莉安清澈的眸子倏地睁大，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见梅英一声低低的轻笑。 躺在旧货箱中，逆着晨光，莉莉安看不清梅英的表情，只能勉强看清他硬朗的下颚线，和那两片轻薄的唇瓣。 那两片薄唇上下翕动，莉莉安没听见他的声音，却懂得了他的意思。 梅英说：请殿下放心。 梅英·斯坦利，将以姓氏起誓，会保殿下周全。 冰冷沉重的一声“咔哒”声，视线黑下，仅能从木板缝隙中观察外面的情况，然而，莉莉安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害怕。 梅英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莉莉安忐忑的心，彻底落定。 莉莉安选择相信梅英。 梅英不会以她的人身安全冒险，而作为这个世界的原居民，梅英比她更懂得如何躲避追捕的骑士兵团。 水手们抛下船锚，伴随锁链“当当当”沉入水底，乘客们相继下船。 斯考特船长站在船头打量，看见码头那边有熟悉的交接面孔，他一挥手，指挥水手们准备卸货。 这批货主要是木材、皮革，以及小部分的金刚石，但全部加起来，也有近两吨的重量。 斯考特船长和接应的人做好交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二十多位水手，加上七八位商人老板的人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梅英扛着箱子混在其中。 货物重量实诚，其他人多是两个人抬一个箱子，梅英一个人扛着一个箱子，过于显眼，不出意外在码头被轻装皮甲骑士兵用长矛阻拦了去路。 “伯爵有命令，需要……” “滚开，蠢东西！我管你是谁？要是弄坏了箱子里的东西，我就挑烂你的肠子！” 不等皮甲骑士把话说完，梅英故作被箱子压弯的脊梁忽然挺直。 挺拔高挑的个子，配着与平时截然相反、粗嘎近乎暴怒的口吻，很有一股不怕死的威慑力。 第五十二章 维京人 前者温柔忠诚，后者却如浴血暴徒一般…… 箱子里的莉莉安紧张攥紧拳头。 虽然相信梅英，但心里忍不住的担心。 “这、这里是荒北伯爵的领土，荒北伯爵有命令……”轻装皮甲的骑士执意阻拦，但气势却依旧弱下。 梅英抓准时机，做出一幅十足的野蛮人姿态，根本不去听那骑士说什么，将人推搡撞开，大步流星的离开码头。 “哎、你！” “嗨！算了！那么小的箱子，应该不是……” 那个骑士还想阻拦，身旁另一位同样穿着的骑士却伸手拽了他一把，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他是维京人！” “梅英，什么是维京人？” 直到离开码头很远，莉莉安才敢稍稍移动紧绷僵硬的身体，小声询问。 梅英微微侧首向后方打量一眼，确定安全才接话解释道：“维京人多为海盗出身，烧杀抢掠是他们的强项。” 维京人外表与常人无异，内里却如兽一般。 往往在一场抢夺的战役中，为确保胜利，维京人都会提前服用一种具有“兴奋”作用的毒药。 哪怕被开膛破肚，只要有一口气在，维京人绝不会停止抢夺和杀戮。 不光骑士兵团忌讳维京人，就算是将头颅架在刀上的佣兵团也不喜欢跟维京人打交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在王女殿下出嫁之前，我们还在沃尔多城的时候，曾和维京人交过一次手。” 贫民区街道错综复杂，湿滑肮脏，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梅英七拐八绕停在一个牲口棚子前。 他把长板木箱横在围栏之上，将莉莉安从里面抱出转身就要走，莉莉安着急拍拍他的肩膀，“等等梅英，我的花盆！” 梅英只好再次踱步回到牲口棚前，等莉莉安抱起花盆，他顺着街道往远离码头的方向走，同时继续解释： “沃尔多城是王女殿下的封地，那里西、北临海，时常会遭遇海盗的侵袭。那个时候王女还是王位的唯一继承人，国王对她十分重视，因此所配给的军队能力强悍，几乎百战百胜，仅有面对维京人的那一次……虽打了平手，但也是损失惨重。” 尽管那时候梅英年纪并不大，但他记得十分清楚。 在那一次战役中，王女损失了六支重装兵队伍，不仅军方资源有损失，封地子民也是损失惨重，物资是其次，更甚的还有六十二名被掳走的女性。 其中最小的，才十二岁…… 梅英周身气息发生变化，很明显的一股哀伤…… 莉莉安聪明的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一遍抱着花盆，一遍搂紧梅英脖颈，“你很早就跟在母亲身边吗？” “是的。” “那是多早？” “比你想象的时间还要早。” “那是多早？”莉莉安再次追问。 梅英声音顿了顿，才道：“七岁。” “七岁？！”莉莉安险些喊破音，身体猛地后倾，梅英怕她摔下去，赶紧将她抱紧。 莉莉安抽回搂住梅英脖子的手，推着梅英下巴让他抬起头。 第五十三章 补给物资 莉莉安注视着梅英的脸，哪怕此时梅英贴着大胡子，又涂脏了脸，也依稀能看清他硬朗俊美的面部轮廓，以及深邃幽蓝的眸。 很年轻的一张脸。 “梅英，你七岁就跟在母亲身边，那你现在多大？二十？” “是。”梅英颔首，口吻骄傲自豪，“我比其他所有人都要幸运，王女钦点了我作为亲侍培养，而其他骑士候选人都需要经过漫长的学习，在二十岁那年才能确认是否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 骄傲，自豪。 莉莉安有点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可骄傲、自豪的？ 可是一想，在百十上千、甚至上万个孩子里，梅英作为其中一个，免去跟在年长老骑士身旁学习骑士的品格，免去跟在贵族夫人身边学习礼仪，由王女亲自授意、甚至是亲自接管调教，省去了那么多的磋磨波折…… 好像，确实是幸运的。 莉莉安垂下眼眸“嗯”了一声，脑海里有个想法一晃而过，快得让她没能抓住。 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 莉莉安没想出所以了然，梅英已经带她绕进了市集。 市集上都是平民在交易，因为这里是沿海地带，出售产品多为海产，早上的海产大部分都是新鲜的，但是东西多了，腥味难免会很重。 “咦……”莉莉安不适应的捂住鼻子，梅英想带她急速离开这里，却被她小手?住衣角，阻拦了下来，“我们还有多少钱？” “大概5金币。” “那我们不如补给好充足的物资，再走？”莉莉安坐在梅英小臂上，身体前倾打量道路两侧的摊位里，都在售卖什么的东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种类还很齐全。 小的什么鲍鱼、蛤蜊、海螺、扇贝都有，大的更有各色海鱼，还有奥龙、章鱼等等。 别的不说，单那小臂长的奥龙，莉莉安就看的口水直流。 莉莉安回头，碧绿眼眸小星星闪烁，撒娇渴求的望着梅英，想吃、想要写了满脸。 “……”梅英静默一瞬，默默掏出两枚金币递给莉莉安。 于是……便有了梅英抱着花盆跌跌撞撞挤开人群，追逐前面钻来钻去，滑溜跟泥鳅一样的莉莉安的这一幕。 “这种澳龙怎么卖？多少钱？”莉莉安趴在一个水桶前，看着里面长须摆动的奥龙问道。 长须还在动，说明还是鲜活的。 “澳龙？什么是澳龙？哦——小家伙，这个叫青虾，25银币一磅。”摊位老板是个腆着大肚的中年妇女，金色头发不似莉莉安的头发那样柔顺有光泽，乱糟糟的，如同枯槁。 这里不是澳洲，龙虾也不叫澳龙，而是取虾身上的颜色命名，因为龙虾身上泛着褐绿、褐青，才有了青虾这个名字。 似乎为了做成这笔买卖，女老板从摊位里侧捡出几个海螺“咚咚”丢在装鱼的木板箱上，“如果你要买的话，我可以再送你两个螺。” 两个海螺个头十分可观，莉莉安两只手捧着都会冒出去不少，回头看了一眼，大小基本与梅英的大掌持平。 第五十四章 赚大发了 很合算！ 但是，莉莉安也没着急买。 莉莉安睁圆一双碧绿色的眸，挂上标准乖巧甜美的微笑，软糯糯询问，“如果我多买一点，您可以多送我几个海螺吗？” 末了，懵懂偏头，使出软萌萝莉卖萌必杀技。 女老板上一秒还有些不耐烦的摔打脏抹布，对上莉莉安明晃晃的小脸，忽然顿了顿，似乎经过思考一般，她点头同意道：“我这里稍大的海螺有六个，小的有十几个，如果你购买青虾我可以全部都送给你。” 还有这种好事？！！ 莉莉安心里激动一瞬间，很快眸光又暗了下去。 这该不会是她的“魔力”在作祟？ 能用很少的钱买到更多的东西，还是好东西，这当然是让人高兴的事，可如果是魔法在作祟，那就相当于坑蒙拐骗了。 太毁三观！ 莉莉安犹豫不决，脑海6099突然出声：“海螺和螃蟹一样，当世纪居民基本不会食用，一般会采取脱肉取壳制作成风铃，除此之外别无用处。当然，这其中和宿主做任务积攒下来的气运值也有一定的关系……总之宿主可放心购买。” 莉莉安所理解的气运值，应该和幸运值差不多的意思，数值越高，所发生的事对自己有利的几率也大。 而经过6099的解释，莉莉安也明白了此时的海螺并不值钱，那么用来做赠送品这一点，就可以说得通了。 莉莉安瞬间心安理得。 女老板许诺那么多的赠品，莉莉安也不好意思就买一只虾，桶里的龙虾共四只，小的巴掌大小，约250g，大的有莉莉安手臂那么长，重达700g，拢共下来一共56磅，女老板抹零，算的55磅。 一磅约等于一斤，四只虾五斤半左右，加上差不多五斤重的赠品海螺，一共1375银币，合算到比白嫖还要让人高兴。 莉莉安利落付钱，十斤的海产她拿不动，梅英主动效劳。 手里还剩下62银币和5枚铜币，莉莉安跟女老板再次道谢后，转身跑去了别的摊位。 他们身上的钱不多，莉莉安也不想乱花钱，但是她很快说服了自己，现在也不算浪费。 毕竟买的都是“口粮”，口粮的开销怎么都不可能省下，那么能吃肥美的大龙虾，为啥还要想不开去啃硬邦邦的长棍面包？ 又不傻！ 莉莉安觉得便宜的龙虾，实际在这片贫民市集中已经算得上‘价格高昂’，剩余的60多银币，莉莉安如法炮制，又买了十斤“哒哒”合嘴的扇贝，和三斤八爪鱼。 贫民多是小船，捕捞的鱼虾也都是浅滩生长的多，深海区域的鱼类基本没有。 莉莉安疯狂购买之后，梅英一手腾出抱着花盆，另一只手从胳膊到手掌都挂满了东西，即便如此，莉莉安手上的钱还有剩余。 3枚银币，7枚铜币！ 这可真的是…… 莉莉安深呼吸一口气，转身从梅英怀里接过花盆：“梅英，我们赚大发了！” 莉莉安碧绿眼眸弯成小月牙，淡粉唇瓣咧开明媚弧度，即使极力的压制，喜悦还是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第五十五章 圣城的方向 “嗯。”梅英低低应了一声，脑海里有一个念头渐渐生根发芽。 他希望，不，是他想。 他想莉莉安能一直拥有这样明媚的笑容。 永远的拥有。 那么……应该怎么做呢？ 梅英笔直站在那里，微微走神，直到大手被莉莉安小手牵住，带着往街道角落走去，他才缓缓回神。 “梅英，东西太多了，我们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把它们收起来！你给我做掩护，好不好？” “它们都会成为美味，我可以把它们保存很久，我发誓，你会喜欢它们的，嘿嘿～” 莉莉安唇瓣弯起，一路喋喋不休。 梅英望着跟前莉莉安金色发顶，说了一声好，同时心里有了新的判断。 或许，他可以挣更多的钱。 然后把钱交给莉莉安，任由莉莉安支配。 那样的话，莉莉安应该也会像现在这样喜悦了？ 梅英心里有一丝丝的不确定，不过很快又坚定下来。 未来抵达圣城，莉莉安会享受至尊的荣华富贵，这一点毋庸置疑，而现在，在拥有爵位的荣宠前，拥有金钱和支配金钱，也是莉莉安的一大乐趣。 这一点，更加毋庸置疑。 两人在远离渔港的一处小巷子里站定，梅英掩护莉莉安用魔法把东西“收”起来，身上没有负重，梅英抱起莉莉安往外走时，再次提点嘱咐：“殿下会魔法这件事情……” “知道，我知道，避人耳目，小心行事，不要暴露嘛~梅英，你说过好多次了。” 他有说过很多次吗？ 梅英眉宇轻轻扬起，唇瓣弧度稍稍柔和，“还有一件事，如果遇到危险殿下和我分开，一定不要慌张，各地都有教会，小村镇里也会有教堂，如果不知道去哪里，就去那里等我……” 教会如政客一般，有着很高的政治权利，同时在民间十分有威望，如果能得到教会的庇护，哪怕是荒北伯爵亲自到来，也不得不顾及教会的权威，暂时收起歹毒的心思。 荒北伯爵连番派人追捕却一直没能得逞，在他们出荒北领土之前，一定还会有一次让人无法招架的追击。 梅英思路清晰，在事件发生之前，以防万一，他必须要教会莉莉安如何自保自救。 “如果等不到我，殿下就一路向南出发，南边，是圣城的方向。” 莉莉安的喜悦稍稍退散，逃亡方面的问题，她也没有什么好的见解和提议，不过梅英的话，却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梅英，钥匙到底是什么？” 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着亚菲儿的安全问题，梅英曾经告诉过她，在找到她和钥匙之前，亚菲儿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她穿越过来，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丝质睡衣，没有任何藏匿东西的口袋，而且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佩戴钥匙，或者跟钥匙相关的东西。 那么钥匙是在路上丢失，还是只是物拟成钥匙，实际上是别的东西？ 梅英没有立即回答，而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的回答也让莉莉安大失所望。 第五十六章 凌驾 “没有人知道钥匙是什么，除了您。” 荒北伯爵叛变，为的就是钥匙，而钥匙到底是什么，荒北伯爵也未必能说得清。 除了她？ 莉莉安咬紧下唇，内心深处的小人疯狂咆哮：我知道个锤锤！！！！ 我知道的话，还用问你？？ 回顾了一下穿越前原身的记忆，原身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每天早上被仆人服侍起床，白天被仆人哄着玩耍，偶尔跟母亲一起喝下午茶，晚上再被仆人哄着入睡…… 生活方式十分简单，记忆中没有出现任何和钥匙相关的东西。 实在想不明白，莉莉安蔫哒哒趴在梅英肩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出荒北领土。” “期间大概会露宿荒野……但是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很久。” 仅剩的3枚金币不足以支付五天的马车费用，莉莉安明白，遂乖巧点头。 梅英带着莉莉安租聘马车，谈好价格确定两枚金币能跑一天的路程后，梅英解开钱袋准备付钱，一阵嘈杂由远及近。 如梅英所料，大批持长矛的骑士兵横空出现。 这次骑士兵不再是有礼貌的一一核对，他们的目标是一切符合身高、金发绿眸的孩子，不拘长发短发，只要是符合条件，连男孩都不会放过。 骑士明明是正义、圣洁的代表，此时却如恶徒一般，从街道两侧的平民父母手中，掳走他们的孩子。 莉莉安唏嘘注视一些，梅英已经率先反应过来，抱起她往闯进前方已经开始骚乱的人群。 车马行老板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冲着人群梅英和莉莉安消失的方向暴怒出声：“哦！你这个混球！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最好别再让我见到你！要不然我一定——” “那个孩子是金色的长发，他们神色慌张，一定有鬼！抓住他们！” 车马行老板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提着长矛急速跑过的骑士兵们挤去了一边。 骑士兵团发现了梅英和莉莉安的踪迹，先后挤进人群。 原本就嘈杂的人群更加混乱，有人摔倒在地，骑士兵毫不顾忌平民的死伤，直奔目标而去。 莉莉安小脸伏在梅英肩头，颠簸中微微抬头，从缝隙中打量后方局势，见此，一双浅金色的弯弯眉紧紧皱起。 莉莉安明白了一个道理。 名誉、礼仪、谦卑、坚毅、忠诚、骄傲、虔诚是骑士精神的代表。 而忠诚，凌驾在一切之上。 无关善恶，只要是主人的命令，都会执行。 莉莉安情绪翻涌，心境难以平复，碧绿眼眸一闪而过的幽深墨绿， 与此同时，时节已经入秋，街道两侧，枝叶幽深墨绿的吊兰盆栽已经做好入秋、过冬的准备，却在短短的瞬间里，长出嫩芽绽放开花。 然而人群拥挤杂乱，无人注意到这一系列奇迹般的变化。 骑士兵穷追不舍，这一次大概不会像前两次那样幸运。 梅英心中略有判定，拐进岔路口时，顺手扯过别人晾在路旁栅栏上的衣服，他将衣服“刺啦”撕成两半，一半充当围脖，将莉莉安脑袋裹起，另一半，则是随手罩在了路边破旧的橡木酒桶上面。 第五十七章 珈罗堡的叛徒 沉重的步伐声越来越近，梅英扯下钱袋塞给莉莉安，之后一把将莉莉安推进小巷子里。 “梅英，你要干什么？！” 时间紧急，来不及解释，梅英侧头，深沉的眼神制止了莉莉安迈出巷子的步伐。 莉莉安的听话仿佛取悦了梅英，梅英唇角勾起弧度，抱起酒桶继续往前跑。 “殿下，请您不要害怕，我一定会带您突破重围。” 梅英故意喊道，转过街角骑士兵们恰好听见这一席话，更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梅英身上，“所有卫兵听令，抓住他！珈罗堡的叛徒！” 大批骑士、卫兵跑过，没人注意到巷子里的莉莉安。 莉莉安几次想迈出步伐追逐梅英，最终还是将未踩实的脚步收回。 梅英是为了保护她，还会只身引开那些人。 如果她现在出去，会不会被抓住另说，但一定会成为梅英的拖累。 惶恐的心稍稍平下，莉莉安想起梅英不久前跟她说的话，教堂、教会，那里是安全的。 正午太阳悬挂头顶，远处传来沉甸甸的钟声，几乎瞬间，莉莉安做出反应。 钟声从身后方向传来，她迅速转身，想循着钟声过去，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人钳住两腮。 “哦~金色的长发，还有刚才那位谨慎的男士……我想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霍德华伯爵悬赏要找的人？” 说话的男人留着一脸络腮胡，灰色长发乱歪在耳后扎了个凌乱滑稽的小辫子，身穿长裤、粗麻里衣，外面罩着一件破旧的皮革马甲，脚上还踩着一双兽皮靴。 不伦不类，看起来像平民，又像是猎人，但男人不属于两种中的任何一种。 他是佣兵，是民间不入流的自组佣兵，平时专干一些帮助小贵族、小地主解决田地里作乱的野猪等任务而已。 因为看见城内榜上高昂的悬赏金额，所以才加入追捕莉莉安的队列中。 却没有想到，这次真的走远，刚从主街绕过来就碰上了任务中的“猎物”。 男人不光说话粗鲁，举止也十分的粗鲁，掐着莉莉安的两腮，将莉莉安高高举起。 脸颊被人大力捏着，莉莉安小脸吃痛皱起，纤细的脖颈坠着整个身体的重量，难受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尸首异处。 “放开、放、放开我！”心跳剧烈，险些蹦到嗓子眼，莉莉安难受的挣扎，纤细小腿临空乱蹬，“唔……” 被举起的时间越长，窒息感涌现，身体越来越难受，怀里花盆“啪嗒”落地四分五裂，莉莉安两只小手挣扎搭在男人粗糙肮脏的手上。 她人小力气小，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就在快失去挣扎意识时，一股轻微电流触碰的酥麻感从额间散开，迅速冲往四肢百骸。 男人眼中眼中逐渐虚弱的小女孩，忽然面容光彩焕发，微微闭起的眸子睁开，碧绿被墨绿替代。 小女孩像是没有意识一般，蔫蔫低头，一双散发妖冶绿光的眸从下往上、冷冷的望着男人。 第五十八章 绞杀 男人摇晃脑袋觉得不可思议，“哦——该死！你、你是精灵？” 至少，一个正常人类的瞳孔是无法如此变换的。 正在此时，周围传来密密麻麻的“簌簌”声。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好像有千万只、甚至更多的爬虫在向他们这边靠近。 男人茫然侧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成千上万的藤蔓从巷子边角、缝隙以及两侧屋檐上方横空出现，灵活攀爬如蛇急速向莉莉安靠近。 更有一部分藤蔓顶端绷紧得像尖锐的棘刺，一个个护主一般，向男人袭去。 人类历史中，已经消失了百八十年的精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世界真的有精灵？ 如果不是精灵，这神奇甚至离奇的一幕，要怎么解释？ 惊讶、诧异、不可思议、惶恐，种种情绪之下，男人早就被眼前的一幕吓懵了。 男人手上力道松弛，莉莉安随之坠下，落地之前，被交缠在一起、凝聚成一只大手的藤蔓轻柔接住。 窒息感褪去，莉莉安小手捂在脸侧大口喘着粗气，余光注意到尖锐如棘刺一般的藤蔓向男人的双眼、胸口、腰腹等要害地方扎去，莉莉安下意识抬手，“别——” 来自于21世纪和平年代的灵魂，无法做到手刃人命的地步。 绷紧的藤蔓或许是听懂了命令，或许是感受到了莉莉安的力量，一下子恢复成柔软韧性的藤蔓，缠住男人四肢，将男人缠成一个只漏着双眼的“绿茧”，迅速拖到墙角远离莉莉安的地方。 莉莉安渐渐缓了过来，跪爬到花盆摔碎的地方，心疼的将三颗已经长出长根的萝卜苗拾起。 旁边藤蔓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悄悄伸出匍匐茎讨好的勾住莉莉安的手指。 莉莉安手指转动跟匍匐茎戏耍片刻，以表示自己对它们出手相助的感谢。 莉莉安站起身，墙角男人嘴巴被藤蔓勒住，无法言语，只能瞪大一双灰色眸子望着个头娇小，模样精致的莉莉安。 仿佛莉莉安并不是人类史书中记载的善良、美丽且神秘的精灵，而是来自古老黑暗坟墓的恶鬼。 莉莉安将金发重新围拢遮掩，脸上涂面泥土伪装成小乞丐的模样。 出巷子的前，她侧头看了一眼满眼惊恐的男人，浅金色眉头皱起又松开，最终撇开眼对巷子里密密麻麻的藤蔓道：“等我走远了你们再放开他……如果他出去乱说话，你们就将他绞死。” 看似叮嘱藤蔓，事实是在说给“绿茧”中的男人听的。 藤蔓会如潮水一般涌来，其实是感受到了莉莉安体内血脉自保时激发出来的力量。 一旦莉莉安走远，这些藤蔓失去魔法的支撑，便会无法支撑此时的形态，会再度如潮水一般，退回原地。 莉莉安知道这些，可男人不知道，男人只会以为藤蔓们对莉莉安唯命是从，如果他将所见说出去的话，不出意外会被藤蔓找上门，随后绞杀。 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做，要怎么做。 第五十九章 光明神 莉莉安拢紧包裹头发破布，往小巷深处跑去，很快冲出巷子，来到另一条街道。 教堂的钟声早已终止，害怕暴露踪迹，莉莉安谨慎的像是发现米缸的老鼠，一路留意街道上的情况，遇到卫兵和骑士就会闪身躲进路侧小巷，没有小巷就埋头蹲在街旁，佯装乞讨。 跌跌撞撞近一个小时，竟然真的找到了闹市区后方的教堂。 并没有很豪华。 十多间普通甚至破旧的两层尖顶楼排和一栋约有七层高的塔楼，顶端屋顶下方的石壁里，镶嵌着巨大的时钟，每过去一分钟，都会发出沉甸甸的一声“哒”。 莉莉安站在教堂门前，几次想要敲响大门，都在半路时收回。 她回头看向门前空地上的雕像。 不是印象中站得笔直，双臂摊开呈十字型的y稣，而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手举圣灯的男人。 雕像威武神勇，单看面容轮廓，莉莉安总觉得十分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莉莉安想不通，便将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推给原身。 她没见过，原身一定见过。 正踌躇，大门发出牙酸的“咯吱”声，被人从里侧推开。 莉莉安回神抬头，与里面探出头的修女四目相对。 修女身裹黑袍，头发被黑布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面孔，“哦呀，又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家伙吗？” 教堂平时会接济一些流浪者，莉莉安浑身脏兮兮的，被修女误以为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修女将莉莉安带到教堂后方的小食堂，舀来水让莉莉安洗手，又准备了一碗杂粮糊糊和半块黑麦面包。 是平民中常见的口粮。 这栋教堂立在此处，虽有教众和群众的扶持，但条件并不富裕，加上平时经常帮助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条件更加拮据。 这是教堂所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 莉莉安明白这一点，在修女友善的注视下，捧起小碗呼呼吃得香甜。 莉莉安心里一直记得梅英的话，身处教会就是安全的。 心里紧张感褪去，饭饱后莉莉安眼眸再次恢复平时的水润光泽，她看向修女，诚恳愧疚的解释：“我不是孤儿，我跟家人走散了。我想在这里等等我的家人，我可以干活，能让我在这里停留得久一些吗？” “当然可以，迷路的小羊羔。但是教堂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你做的，不过如果你愿意，或许可以去教堂祷告，祈求光明神为你指路，早日找到你的家人。” 莉莉安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信奉光明神的教堂。 “谢谢。”莉莉安点头道谢，很快又坐直身子，从怀中衣服里掏出萝卜苗。 看见萝卜苗的形态时，莉莉安小小吸了口冷气。 萝卜苗脱离土壤，又奔波了那么久，此时不光蔫，其中一颗连叶子都没了。 “如果可以，可以帮我找一个能暂时将它们安置下的东西吗？我给你钱。”莉莉安又在怀里摸索半天，掏出早先购买海鲜剩下的几枚银币。 第六十章 连夜赶路 修女将莉莉安的手推回，嘴里念叨着“善良的小羊羔”，同时为莉莉安找来一个粗糙的花盆，“这个可以吗？” “可以！谢谢！” 在修女的帮助下，莉莉安取了少许的锅炉灰，又在门外挖了一些土壤，二者搅拌一起重新将三株萝卜苗种下，最后浇上定根水。 修女还是每天的工作——擦拭教堂内雕像上的灰尘，留莉莉安一个人捧着花盆坐在教堂里。 莉莉安四处环顾一圈，确定没人，她手指曲起，轻弹指向盆内蔫哒哒的三株幼苗，淡淡绿光犹如光照下的柔软绸缎，围绕萝卜苗盘旋。 十几秒的功夫，萝卜苗起死回生，就连那颗没了叶子小苗也重新从土壤里钻出了新的叶子，翠绿翠绿的，如莉莉安的瞳仁一般。 莉莉安收回手松了一口气，对新花盆保护的更加仔细。 担心错过梅英，莉莉安没有坐以待毙，她抱着花盆推开教堂沉重的大门，借助花圃的掩饰蹲在教堂窗下，通过花圃枝叶缝隙关注外面的情况。 从正午等到傍晚，修女出来喊莉莉安吃晚饭，就在莉莉安站起身，失落失望又担忧的准备跟修女进屋时，铁栅栏大门方向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莉莉安看清来人，瞬间挣开修女的手，“梅英！” 莉莉安奔向梅英，与此同时，门口，一身狼狈的梅英蹲下身，“莉莉安！” 直到接住莉莉安小小柔软的身子，梅英才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 大概在一个小时之前，梅英就已经成功摆脱了荒北伯爵的骑士兵，他在教堂附近盘旋许久，一直都没有勇气靠近。 就是害怕在这里找不到莉莉安。 万幸……莉莉安记住了他的话。 “哦~小家伙，看来你等到了你的家人。” 相拥的两人侧过头，教堂门口，修女双手叠在腰腹间，笑容温柔。 梅英将莉莉安抱起，朝着修女敬重躬了躬身，声音清冷虔诚，“光明神为世间带来光明和仁爱友善，信奉他的教众如是。” “感谢您，收留了我的殿下。” 梅英婉拒修女让他们暂留一晚的好意，带着莉莉安连夜赶路。 太阳落山，夕阳淡去，天空墨蓝泛黑，夜幕彻底降临时，梅英正带着莉莉安穿梭在小路中。 领地内的官道有骑士兵驻扎，梅英便放弃了走官道，带着莉莉安缓慢从乡间小路，穿梭在山脉之间，缓慢的向南方圣城靠近。 黑暗中，只有梅英高举的煤油灯那一小片范围的光亮。 田间树头传来“咕咕咕”古怪的叫声，小灯周围飞蛾跟随环绕，草丛里的萤火虫被惊动，四处乱飞。 莉莉安趴在梅英背上，下巴抵在梅英肩头，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莉莉安碧绿色眼睛瞪圆，倒映出煤油灯里扑朔的火苗，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教堂门前的那个雕像。 高高抬起的马蹄，光明神稳坐马背，右手举灯的姿势和此时梅英举灯的姿势如出一辙。 “呐，梅英。” 莉莉安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第六十一章 信奉 “嗯？” “你知道光明神吗？” “福玻斯·阿波罗，古史中掌管光明与预言的神。是光明神，也是太阳神。”对于光明神，梅英信口拈来，只是半晌又反问，“殿下信奉光明神？” 不等莉莉安回答，他又道：“如果是，那么我想，光明神他老人家一定会偷着乐。” “喂梅英！”莉莉安淡金色眉毛皱起，使坏的从后方捧着梅英的下巴，带着梅英的脑袋前后摇晃，“不要随意拿神只开玩笑！” 神只不能随意开玩笑，尤其是在中世纪。 因为神只不单单是神只，更是信仰，是精神粮食。 在这里，神权几乎抗衡皇权。 “不是玩笑。”梅英知道宗教信仰和皇室之间的关系牵连，但他声音依旧低沉中肯，“毕竟，您可能是他唯一的精灵信徒。” 光明神会不会高兴，梅英不知道。 但，莉莉安绝对是特别的存在。 莉莉安咕哝否认：“我可没说我是光明神的信徒。” “不是吗？你对光明神很好奇。” “那也只是好奇！我就是……嗯，觉得你举着灯的姿势，和教堂里那个雕像很相似。” 梅英顿了一下，托着莉莉安轻轻上推，“殿下才是不要开玩笑。即便不是信徒，也不可以随意谈论神只，将凡体与神只相互比拟。” 可以不信奉，但一定要敬畏。 “好了梅英，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吃东西，我饿了。” 莉莉安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想了想，又扒紧梅英肩膀小声提议，“梅英，我们自己说话，尤其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其实可以不用上纲上线。这些话我不会在别人面前说……如果你总是讲枯燥的大道理，会让我失去跟你说话的欲望。” “……是。” 穿过麦地田埂，又前行了约四十分钟，梅英带着莉莉安进入森林地界。 众多娜塔栎树之间，一处向外突出倾斜的石块下形成天然的洞穴，虽然很浅，但是能挡去清晨的露水，梅英将此作为歇脚地。 临近小溪，附近地皮较为潮湿，梅英寻找柴火生火，火燃后叮嘱莉莉安原地等候，不要乱走。 梅英在周围寻找更多的干燥柴火和青苔，末了将洞穴内的石块扫尽，先是铺上青苔，才让莉莉安“变”出被褥铺好。 夜风下火苗扑朔，有些凉，梅英将莉莉安塞进被子里，拎着小锅去溪边打水。 这中间的功夫，莉莉安查看系统背包，犹豫了一下吃什么好，最终反手拿出两只大虾。 几只大龙虾刚买时是鲜活的，空间隔绝空气，在放进空间的瞬间，龙虾就已经死透透了。 虽然死了，但是绝对新鲜。 系统背包不能放活物，但是保鲜绝对是没话说，放进去时啥样，拿出来还是啥样。 梅英堆石块架起小锅，莉莉安两只小手各拿着一只大虾举到他面前，“我们吃这个！烤着吃！” 又想着让虾快点熟，莉莉安小手在虾背上竖切比划，“你再把剑洗一洗，在这来一刀。” 第六十二章 练习 骑士剑原本是用来守护和斩杀的，现在却发挥了想不到的作用。 梅英默了默，喜悲不明遵从照做。 两根手指粗的橡木枝插在火堆旁，被沉甸甸的龙虾压弯了腰。 莉莉安坐在被子里，背靠梅英，怀抱花盆，食指打圈探向三颗小苗的其中一颗。 源源绿光发出，第三片、第四片、第五片叶子相继长出，叶茎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连接花盆土壤部分，隐隐看见丰满的绿色肉质根。 果然，培育一棵萝卜，比三棵萝卜省时省力的多。 新换的花盆没有原来的大，要是一起培育，一个盆还真挤不下。 莉莉安消耗了大半精神力培育萝卜，余下部分在安放好花盆后，倚在梅英身上，勾勾手指牵来周围生长的藤蔓，藤蔓迅速生长靠近，顶尖绿芽小心与莉莉安指尖纠缠。 莉莉安看似是玩闹，实际却是在练习。 那种被人钳制掐脖子的感觉太难受，太痛苦了。 莉莉安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第三次。 既然拥有这种力量，不如就利用起来。 现在缺的……就只是操控使用的熟练度而已。 火苗跳动，明明灭灭，阴影之下莉莉安一张脸显得愈发的小。 她鼓起腮帮子，凝神小心操控，面前扭动讨她欢喜的藤蔓“簌簌”转向另一侧，生疏颤动的卷来几米开外的枯树枝，递近她面前。 “哈……” 莉莉安碧绿眼眸瞪圆，露出丝丝满意笑意，目光斜向梅英，小手接着一挥，藤蔓卷着树枝转去了梅英那边。 她一根一根的递，梅英一根一根的收，干燥的柴火随时准备烧，潮湿的就先在火堆旁整齐码好，烘得差不多了，再添入火堆之中。 在火的高温下，龙虾壳渐渐变色，身体上切开口的部分原本透着水光的虾肉逐渐实体化，呈现出奶白色，虾身所含的水分逐渐渗出，滴在火炭上发出“滋”的一声，冒出一股白烟。 海鲜特有的香味弥漫开来，莉莉安咬着下唇，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龙虾，想吃和期待写了满脸。 梅英将火拨得更旺，又将龙虾翻了个面，刚才是虾背对着火堆，现在是虾肚子，温度足够，终于赶在莉莉安嘴角滴下口水之际，梅英拔起较大的那一只龙虾的橡木棍，抬眼询问道：“要不要加点调味料？” 之前有购买盐，被莉莉安一起用魔法收起来了。 如果需要，现在拿出来撒上一点，再烘烤一下就能吃。 梅英吃青虾的次数不多，做起来也没有什么经验，全凭着过往烤肉的经验来判断。 莉莉安轻轻摇头，“等我先尝尝看。” 说着已经翻出餐具，刀叉递给梅英，她仅拿了叉子，小心从虾尾开口处绞下一点虾肉放进嘴里，“唔……” 莉莉安发出轻呼，淡金色眉头清楚，眼睛紧闭，一只小手捂在腮边，比起享受，更像痛呼。 “怎么了？” 以为虾有问题，或是莉莉安被烫到，梅英反应过来时，已经将莉莉安调转了方向，轻轻掐住莉莉安两腮，查看她口腔情况。 第六十三章 胡子 莉莉安唇瓣被迫张开撅起，边哈热气，边抗议般的解释，“唔……梅英，我没事。虾很好吃，你也快尝尝！” 火烤龙虾和碳烤龙虾还是有区别的，前者使得虾肉表层有烟熏味的残留，索性很淡，基本可以忽视。 这虾和帝王蟹一样，都是海产，肉质自带一股淡淡的咸味，即使不放作料也不会寡淡，一口下去口感劲道，咸中带鲜，咽下肚里唇齿间还在回甘。 滋味不要太棒！ 莉莉安说完迫不及待的偏过头，接过梅英手里的橡木棍，一板一眼的吃了起来，每吃到一口虾肉，就会发出或“唔”或“嗯”的惊喜声。 嗯……大概是惊喜声。 毕竟除了一开始眉心轻蹙，到后面，每一口虾肉吃进嘴里，她一双碧绿色的眼眸都弯成了小月牙。 好像心情很好…… 让一旁看的人，心情也很好。 梅英薄唇弯了弯，收回目光取下另一只大虾。 莉莉安给梅英递刀叉，原本想的是梅英是原居民，贵族理念根深蒂固，餐食方面一定会讲究规矩，结果没料到梅英的动作比她想象中的豪爽太多、太多。 梅英从虾尾开口处扒开虾壳，对着奶白色的虾肉就是一大口，莉莉安甚至能听清他咬下虾肉的那种细节声音。 这还不算完，如她所料一般，梅英确实很满意虾肉的味道。 单从那口虾肉入嘴，梅英深邃眼眸闭起，轻缓拖长音的一声“嗯”中判断而出。 是享受美食时，特有的声音。 莉莉安眼眸晶亮，抬头期盼的望着她，“好吃吗？” 莉莉安在明知故问。 明明知道梅英是喜欢龙虾的味道的，而只有好吃才会喜欢，但她还是想听梅英亲口说。 大概是因为，那样会有一种被认可和分享的喜悦。 “嗯。”梅英颔首，“精灵是神奇古老的种族，精灵的祖先，也一定是聪明的智者。” 他口吻耿直诚恳，显然对之前莉莉安说的“精灵的记忆”深信不疑。 莉莉安别扭挪开视线，收起叉子，上手扒开虾壳“嗷呜”咬了一大口， “唔~果然好吃的东西要大口的吃，才会更美味！” 莉莉安眯眼鼓动腮帮子，转移视线表现得简直不要太刻意。 吃饱喝足，莉莉安懒懒枕在梅英腿上，仰面举起小手，勾动手指，藤蔓从岩石上方垂下，顽皮的勾动梅英后脑参差不齐的头发。 梅英原本的头发有些长，扎着这个时代常见的小辫子，因为要伪装，先前用骑士剑割下捣鼓成了大胡子。 说起大胡子，莉莉安眼睛努力往上打量梅英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你的胡子哪里去了？” 梅英微微怔愣，大手抬起摸了摸下巴，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大概是甩开骑士兵的途中掉去了哪里？” “这样也很好。我们从山里走，也不需要再伪装了？” “嗯。早点睡……明天还有很多路要走。”梅英轻柔的为莉莉安拉上被子。 莉莉安不安分的滚动，将被子顶成小鼓包，露出小脑袋望着梅英，“那你呢？” 第六十四章 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梅英依靠墙壁坐得四平八稳，一看就是没有打算睡觉的意思。 “与村镇相邻的山脉没有魔兽，但还是会存在猛兽，仍需要保持警惕。” 梅英说着话，入鞘的骑士剑撑住地面，从来就没松开过。 莉莉安拖长音“唔”了一声，思考后张开手掌。 与之前催生萝卜苗丝丝缕缕的绿光不同，大片绿光“噗”的一下，状如烟花自她手心炸开。 细碎的星星点点散落周围，所触及到的野草、藤蔓抖激灵一样摇晃起来，形态簌簌增大数十倍。 野草藤蔓相互交错，藤蔓底下的细小绒毛衍变成尖锐的棘刺，一众朝外、以岩石为中心点，在火堆开外的半米凝结成结实的堡垒。 精神力基本耗空，莉莉安脸色泛白，看到眼前这一幕，仍有些震惊。 她的本意是想用藤蔓隔绝出一小块安全地带，让梅英不用那么辛苦，但是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藤蔓仿佛拥有自我意识，帮她优化了防御方案。 梅英盯着厚实的绿墙一阵无言，莉莉安身上没什么力气，轻轻攥动他衣角扯了扯，“呐，梅英，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梅英转过头，对上莉莉安仰视的大眼睛，和一张小巧泛白的脸蛋，哪里看不出她是用空了最后一点力量？ 乖顺柔弱，比之新生的小兽还要手无缚鸡之力。 他的小殿下，无论怎么说都不肯听他的，要保持实力和警惕…… 罢了，总归有他守着她。 梅英喉结上下滑动，轻轻“嗯”了一声，为莉莉安掖好被角。 哄着莉莉安一起闭上眼，能力耗空的莉莉安很快陷入沉睡，沉稳呼吸声传来的瞬间，梅英再度睁开双眼。 即便有绿墙的阻隔，梅英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但也因为绿墙的存在，他不用神经紧绷。 放轻动作起身检查了墙的稳固性和结实性，梅英踱步回到洞穴前，移动石块调整火堆方位，又重新填上柴火，确保莉莉安不会冷，他才倚在石壁上，休憩打盹。 精神力耗空，身体各项技能基本陷入休克状态，尽管夜晚林中怪鸟不断，也丝毫没有影响到熟睡的莉莉安。 清晨，阳光穿过藤蔓缝隙落在莉莉安脸上，林中雀鸣清脆，莉莉安长睫轻颤，缓缓睁眼。 莉莉安坐起身，目光与一侧梅英不期而遇，懒散打了个哈欠，“早上好，梅英。” “早上好。” 昨晚烧的水根本没喝，梅英刚才醒来后又烧了一遍，这会儿温度适中，刚好可以入口，但因行程中没有购买杯子，只能端着锅喝水。 莉莉安撤走绿墙，梅英耿直的捧着锅递上去，“身体是否有不适？” 昨天进入森林已经是晚上，除去小小煤油灯的光亮，基本伸手不见五指，以至于莉莉安并没有看清周围。 眼下清晨，整个森林沐浴在晨光之下，缭绕的雾穿梭在红黄相间的娜塔栎树深林间，格外的梦幻漂亮。 经梅英这么一提，莉莉安从美景中收回视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体内力量充沛，整个人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头一般。 第六十五章 “童话世界” “我很好。”莉莉安拖长音应了一声，接过小锅小心抿了一口，不动声色调出系统面板。 精神力从小半格回满，满格却不再是6格，而是7格。 不仅如此，人物等级也有6级上升到了7级。 看来她睡觉时，发生了不少事？ 仿佛察觉莉莉安心中所想，6099及时跳出来解答： “前期系统所派发的任务属于引导性任务，主要教习宿主如何运用系统、掌控能力，因此在完成任务时，宿主可以获得大量经验、升级。而排除系统任务，宿主自主使用魔法、熟练掌控魔法，都会获取等级经验，只是多少的问题。” 这么一解释，莉莉安就明白了。 上回任务升级，等级进度条到达了第6级的95％，昨晚尝试练习，加上操控藤蔓组建防御墙壁，系统大概是判定到她对魔法掌控愈发熟练，所以才会增长经验，恰好就将剩下的5％补齐，升到了第7级。 精神力进度条上限150格，人物等级满级150级，这两者之间应该是挂钩的。 之前精神力只有一两格的时候，哪怕消耗完，休息一晚上也能恢复满。 从5、6格开始，一晚上只能恢复一半，要想恢复满，就需要更多的时间。 而人物升级，大概是恢复精神力最快速的方法，哪怕前一秒消耗空了精神力，一旦升级，也会从0恢复到满格。 脑内6099放起礼炮：“宿主理解能力满分~” 掌控了规则，莉莉安对接下来的安排更加明确。 不能因为恢复慢就止步不前。 她要继续练习，努力升级，提高等级掌控更多更强大的力量！ 莉莉安小脸腮帮子鼓起，雄心壮志“咕咚咕咚”喝着水，下唇唇瓣被锅灰染黑全然不知。 梅英拿出帕子为她擦拭，拿出布口袋，道：“不要光喝水，吃点肉干。” 莉莉安回过神，才发觉肚子有些撑了。 应对抓了一小把肉干当零食，她催促梅英一起吃。 余下的肉干不多，两人就着水吃完，便收拾好行李继续前行。 行李被莉莉安放进系统背包，两人没有负重，加上今天才晨起，莉莉安一身的劲头，也没有让梅英抱着、背着。 得知前行的方向后，莉莉安在前面一蹦一跳，梅英默默跟随其后。 大山永远是惊喜最多的地方，尤其是在秋季。 随着进入森林更深的地方，莉莉安发现了许多惊喜之物。 矮灌木的浆果树、成熟落地的坚果，还有层层落叶之下，还能看见各色菌类。 有些是她见过、认识的，有些虽然不认识，但是却跟小时候看的故事书里一模一样。 漂亮饱满的菌顶，白色的菌杆，真的如小伞一般，精致可爱，让莉莉安有种自己身处童话世界的感觉。 更让她惊喜的是，大部分蘑菇都是可以吃的。 当然，之所以知道能吃，全靠系统的科普功能。 莉莉安拎着梅英空出来的装肉干的袋子，蹲在地上捡橡子，无意发现落叶下的一簇拳头大小的黄色蘑菇。 第六十六章 沉浸式…… 莉莉安想摘，碍于颜色太过鲜艳，又怕食用后看见跳舞的小精灵，正踌躇不定，6099蹦跶出来科普。 “漂亮的蘑菇有毒，这句话并不全对，就像眼前这颗菌子，菌体受伤变后，会呈靛蓝色显色反应的特征，是牛肝菌的一种，在z国某南省又叫黄见手，含有较丰富的含硫氨基酸……深受当地居民喜爱，而在当下时代，当地居民也会采摘食用。” 莉莉安放心了，利落采摘。 从表面上看，拳头大小的牛肝菌好像也不是很大，摘下才发现，菌杆结实比之伞盖小不了多少，而且菌伞肉质丰厚。 装肉干的袋子本就不大，之前装了一小兜橡子，现在又往里塞了七八个蘑菇，就彻底塞不进东西了。 可是，放眼扫视一圈，后面路上还有没有蘑菇，莉莉安不知道，就眼前一片地方，还有好多呢。 不光见手青，6099还科普了其他的，什么鸡油菌、毛头鬼伞（鸡腿菇）、绣球菌、青头菌…… 6099不光科普了菌种，还附带吃法、做法，一想到菌子的鲜美，莉莉安瘪嘴眼泪哇哇的转头，“梅英……” 逃命当然重要，但是美食什么的，也同样重要！ 莉莉安实在挪不开脚。 虽然有系统背包，可直接将蘑菇放进去的话，放不了多少系统背包就会被占满，而如果有容器装蘑菇，那就不一样了。 梅英读懂莉莉安的意思，短暂的沉默后拔出骑士剑，再次开辟出了骑士剑的新用法。 半个小时后，莉莉安拎着由橡木枝、藤条结合编织出来的篮子，一步一弯腰捡起了蘑菇。 而梅英，则是在她发现有编织的手艺后，哀求着编出更多的篮子，以便不时之需。 尽管，那“篮子”歪七扭八，并不好看。 布口袋的蘑菇取出放在篮子里，莉莉安将布口袋也放在篮子里，躬身摘蘑菇的同时，遇见橡子一起捡，该放篮子的放篮子，该放口袋的放口袋，两边都不落下。 “哇！梅英，是黑莓！唔~好甜！” “哎呀！还有榛子！” “叮咚”小溪从山脉蜿蜒而下，横到的枯木，湿润青苔下方的小巧洞穴里，鼓动雪白肚皮的青蛙，还有掰断蘑菇的声音，以及莉莉安雀跃的欢呼声…… 几乎是沉浸式的采摘，一切的一切，让一向警惕的梅英都快忘记了逃亡的艰辛和心惊胆战。 梅英望着小跑过来又小跑过去的莉莉安，刚毅深邃的面容稍稍柔和下来。 这些东西，基本所有、任意一个森林里都会有。 莉莉安真的很容易满足。 “唉哟——” 梅英正感慨，前面蹲下捡榛子的莉莉安忽然发出痛呼。 想也没想，梅英丢了手里刚编好的篮子，疾步朝莉莉安走去，“怎么了？” 莉莉安揉揉额角，茫然摇头。 她刚才就是捡榛子而已，突然有东西砸她的脑袋。 莉莉安偏头，顺着刚才砸中她脑袋又弹开的东西望去，一粒榛子静静躺在落叶间。 表皮油亮油亮的，可不像是从树上掉下来的。 第六十七章 欣慰 莉莉安仰头往上看，身侧大树上，一只松鼠呈现土拨鼠发呆状，站在树梢不时扭动脖子、眨眼打量。 似乎是明白了抢夺食物的人没有离去的意思，松鼠腮帮子鼓动吐出一枚榛子，然后…… “咚”的一声闷响。 正中梅英脑门。 毫无征兆被砸了一下，梅英只觉得额间一麻，被一粒榛子逼得踉跄后退一步。 “噗——哈哈哈哈哈。”莉莉安蹦不住，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梅英，我想不用我解释，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的。 讨厌的松鼠。 梅英默默的想。 本来有点生气，见莉莉安笑得开怀，他心头那股憋闷，倏地又散去。 他捡起丢去一边的篮子递给莉莉安，莉莉安接过，连带装满蘑菇的篮子一起收进空间，“好了梅英，我们继续启程~” 一个多小时的功夫，捡了两大篮子的蘑菇和满满一口袋坚果，收获已经很丰富了。 就算是天天吃、顿顿吃，也够她和梅英吃很久的了。 “好。” 梅英折下两根坠满果实的黑莓枝，撸下小刺递给莉莉安，又一躬身，一左一右抱起莉莉安和花盆。 莉莉安捏着黑莓枝，不时从上面“啄”一粒甜津津的黑莓，她身子小巧又轻，梅英毫不费力的带着她急速穿梭在美丽的娜塔栎树林里。 绕开官道，完美的避开了骑士兵的追捕，接下来的路途自在顺利，而因为行在乡镇小路之间，时常能遇见招募“佣兵”的农户。 这个佣兵，大概就是类似于之前在小巷子里，围堵莉莉安的那个有着络腮胡的男人一样。 说的好听是“民间自组佣兵”，实际上和佣兵隔了十万八千里，介于猎人与农户之间的身份。 往往是因为没有私有土地，又无法承担租赁土地的税务，只能四处打短工，而冠上“佣兵”的头衔，往往能让他们更轻易的找到活儿干。 梅英暂时充当起了“三流佣兵”，接取农户委托赚取路费时，顺便带莉莉安“游山玩水”。 当然，游山玩水是莉莉安自己这么认为的。 梅英眼里普遍常见的小镇、村庄，在她眼中都是美丽的画。 而除了欣赏美景以外，梅英忙碌时，莉莉安也会固执的给予帮助，例如梅英在忙碌修理围栏时，她在一旁勾动手指操控藤蔓，给梅英递过去工具和新的围栏建材。 又或者是在梅英熬夜蹲守破坏庄稼地的红毛兽时，操控藤蔓蛰伏围剿，抓住活蹦乱跳“哼哼”的红毛兽后，又不忘梗着脖子、小下巴高抬等着被夸奖。 梅英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过于没用，村庄农户委托的工作，真正细算下来，其实莉莉安前后忙碌的，比他的工作量要多得多。 梅英为此愧疚，但他不傻，在意识到莉莉安对“力量”操控得愈发熟练，又猜测出莉莉安会越来越强大，欣慰逐渐取代了愧疚。 对于梅英的心理活动，莉莉安并不知情，眼下，她被有趣事物吸引走了所有注意力。 第六十八章 因为她是莉莉安 之前捕获的那头红毛兽，被附近庄园打理伙食的农奴买走。 红毛兽肉干的价格是45银币一磅，新鲜肉比肉干味道更好，因此售出价格每磅比肉干高出15银币。 40磅重的红毛兽卖了24金币，加上原本就剩下的，和大大小小的委托赚取到的钱，不多不少，梅英手上正好是30金币。 这些钱足以租赁一辆从这里到圣城的马车，梅英预计明天一早出发，而今天是在村庄逗留的最后一天，他们也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给庄稼地锄草。 梅英愣神的功夫，莉莉安小手一挥，地头或高或矮，或大或小的杂草“簌簌”晃动，紧接着，一个个自主从土里抽离，根须像人的腿一样，排着队往田地外侧的溪流“跑”去。 不知怎么的，莉莉安突然想起之前曾使用过得‘情景模式’，想归想，反应过来时，已经将功能打开。 好家伙，莉莉安直呼好家伙！ 那些根须哪是看着像腿？ 它就是腿呀！ 杂草根须密集，“跑”动起来，捣腾的像风火轮一样，那一个个细长的叶片上，还呈现出各色或扭曲或欣喜的面孔： “真是见鬼了，我受够了！比起贫瘠干燥的庄稼地，我更喜欢湿润的环境！” “哦天啊！快瞧呀，我的根须居然像那些两脚怪一样，可以使我移动~这简直是太让人惊讶了！” “嘿！嘉瑞菲儿女士，我想你说错了，我们不是人，我们是草。” “欧~宝贝，相信我，我是故意的，哦呵呵呵~~” 杂草们成群结队从面前“走”过，莉莉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笑什么？” 梅英走了过来，类似眼前的一幕见多了，现在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莉莉安抬头，仰着小脸往看，碧绿眼眸弯成小月牙，眼底卧蚕明显，“如果我说它们会说话，你信吗？” 不光会说话，说出来的话比一路上遇到的老外都要“翻译腔”。 正统的翻译腔。 “信。” 梅英根本不在乎真假，在他心里，像莉莉安这么大的孩子，脑海里充满了奇思妙想，想象力无穷止尽。 说到底，还是不信。 “好了梅英，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不信。”梅英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莉莉安不满轻哼一声，又道：“你现在脑海里一定在想，我的想象力十分丰富？” “你怎么知……”话说到一半，梅英顿住了。 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这可真是不妙。 杂草们自己挪去了湿润环境，田地里已经没有一颗杂草，莉莉安站起身拍拍手心莫须有的灰尘，绕开梅英径直往回走。 “因为我会读心术，你现在肯定又在想：‘真是糟糕，不小心说漏了嘴，莉莉安会生气吗？’对。” 梅英摸摸头，迈开长腿，把握好一步之遥跟在莉莉安身后。 他虽没说话，心里却是认同莉莉安的。 但，是真的“读心术”也好，单纯的推测出来也好，但凡是从莉莉安嘴里说出来，或者是莉莉安会的，梅英都不会觉得奇怪。 因为她是莉莉安。 第六十九章 记在心里 比之莉莉安在相处之中，和梅英建立起来的信任，梅英对她的信任和认可要盲目的多。 而经过相处，更加坚定了梅英的这种盲目的信任和认可。 但梅英不知道的是，莉莉安并不需要这种盲目。 她更希望接触到一个全新的梅英。 拥有自我意识的梅英。 而非一位看似忠诚，实则冰冷盲目的骑士。 耕地锄草对应的报酬是20银币和一大桶新鲜牛奶，莫约有四升（7-8斤）。 这么多牛奶，两个人根本喝不完，尤其是他们明天就要走了，而且装牛奶的桶还需要归还。 莉莉安认真想了想，最终说服雇主，他们明天过来归还铁皮桶，随后一挥手，和梅英拎着牛奶一前一后回到暂住地——村里的另一户农户家。 有的农户家的客房也会对外租赁，客户大多是来往的旅人，环境不一定能比得上旅店，但胜在价格实诚，一晚仅需要2银币。 当然，如需提供热水和使用厨房，则需外额再支付1-2银币。 贫民和贵族的厨房差距也是十分的大，在贵族的厨房里，烤肉专用炉，焗烤炉、以及大汤锅，各种烹饪用具应有尽有。 而在贫民家庭中，厨房往往只有一个坠着炖锅的架子，条件稍好点的，也会在厨房或者院子的角落搭建一个类似窑般的小焗炉。 不过，他们住的这家农户，显然条件很一般，厨房里只有一个炖锅，但，这并不影响。 在厨房转了一圈，莉莉安转头看向梅英，一双碧绿色的大眼睛俏皮的冲厨房门口方向瞟了瞟。 梅英立即会意，反手将厨房的门关死。 莉莉安从系统背包取出小锅，“梅英，你帮我生火！” 他们住的这户人家生火用的火石，敲打时会蹦出火星子，烫到人的几率非常的小，但莉莉安还是不敢上手，只好委托梅英代劳。 如愿生好火后，莉莉安往锅里倒入牛奶，莫约倒了八成满便收住手。 锅里的牛奶反复煮开高温杀菌，主要补给身体所需要的蛋白元素，而桶里剩下的大半部分，莉莉安则准备制成黄油。 鲜牛奶暂时不需要其他操作，静置等表面分离出奶皮（奶油）了再进行下一步骤，大概需要等到明天早上。 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是第三次煮沸，莉莉安将牛奶倒入盛装的器具里，噘嘴吹了两口气，才小口抿了一口，她淡金色眉毛挤在一起，嫌弃的直呲牙。 她将大碗推给了梅英，梅英接过后喝了一口，茫然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喝了，味道如常。 “没有问题，就是如果有姜丝或者红茶一起的话，味道会更好。”莉莉安摇头道。 味道并不难喝，但是纯天然的新鲜牛奶会有一股腥味，她不是很喜欢。 梅英以前侍奉在王女亚菲儿的身边，对亚菲儿的生活起居还算了解，但对于莉莉安，知道的真的不多。 梅英将莉莉安的话记在心里，默默喝了一口牛奶，又问：“姜丝和红茶要放在牛奶里吗？” 第七十章 梅英～！ “两样任选一样就可以。姜丝不要太多，直接压出姜汁滴进牛奶里也行，能去腥味。” “嗯……”莉莉安歪头想了一下，“红茶的话，要选泡好的茶水，适量加入牛奶里，不光可以去腥味，茶香奶香相互交融，味道也会更好！” 梅英点点头，全都记下。 梅英喝完牛奶重新把锅洗涮干净，莉莉安借助系统背包的现有材料，准备了一些明天路上吃的食物。 一番忙碌完毕，莉莉安额头已经热出了汗，她将食物收进系统背包，擦去汗珠帮着梅英一起将厨房恢复原样，随后率先回房间。 梅英落在莉莉安身后几步，跟院子里的主人家打过照顾，委托准备热水稍后送到房间，便也进了房间。 莉莉安抱着花盆坐在床边，这几天的“喂养”，萝卜肉质根愈发粗壮，再最后一次，应该就可以收获了。 莉莉安踌躇伸手，还没动用魔法，余光瞟到左侧窗边站立笔直的没有，她粉色唇瓣“啧”了一声，叹气托长音：“梅英——” 不让他在门外站着，他就在屋里站着，这人怎么就这么不开化？ 梅英站姿形同小白杨，他目不斜视，模糊余光里，却依稀能看见莉莉安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还有固执鼓成河豚的脸。 梅英沉默一瞬，见莉莉安还是没有挪开视线，他挺直的脊背忽地放松，叹气坐到依靠窗户的椅子上。 这里不是珈罗堡，更不是圣城，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不得当的行为举止应该也不会被人注意、给莉莉安带来负面影响…… 梅英妥协在莉莉安的坚持下，同时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莉莉安浅金色眉毛扬起，抿着唇瓣满意的收回目光。 这还差不多…… 莉莉安闭眼看似冥想，实则心中所有的注意力凝聚在花盆上，源源绿光游动，在她身体边缘镀上一层浅淡的“绿线”，最终顺从掌心齐齐向花盆勇于。 经过这几天的培育，三株水果萝卜，其中两颗才刚刚出肉质根，而另外一颗，露在土壤外层的部分已经有莉莉安小臂粗细。 在这一次能量的催发下，“簌簌”、“簌簌”，土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挤开，茎叶摇晃茁壮成长。 莉莉安脑海里能感知到水果萝卜的轮廓，却没有停止使用能力，直到6099提示可以收获，她才睁眼，缓缓收回手。 在成熟的萝卜植株面前，另外两株简直就跟秃子一样，茎叶稀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梅英剑眉紧拧专注的注视下，莉莉安“啵”的拔出萝卜。 原本只有她手腕粗的萝卜，此时有她手腕两个粗还要不止，莉莉安一手抱花盆，一手举着通体翠绿的萝卜，眨巴眨巴眼睛对上梅英深邃的眼，“梅英~！” 莉莉安可没有忘记，梅英可是这次任务里的“npc”。 她碧绿色的眼眸睁圆瞪大，期盼的咬住下唇，异常乖巧可爱，任谁也拒绝不了。 梅英接过颜色怪异的萝卜，“需要怎么做？” 第七十一章 水果萝卜 梅英问着话，不由低头打量起来，“这个是萝卜？” 这个世界有胡萝卜、白萝卜、还有一种表皮玫红色，肉质根内里是白色的萝卜。 完完全全绿色的萝卜，梅英真的是第一次见。 看表面应该是萝卜，不过颜色有点奇怪，而且好像个头也要比其他萝卜大一些。 是这个物种就是这样？还是因为是莉莉安催生的原因？ 梅英捏着萝卜反复打量，有点不得解。 “这个是水果萝卜，有很多种吃法，其中生吃就是一大特色！”莉莉安解释着，已经起身将花盆放到了窗口，她走到梅英跟前踮起脚跳了两下，夺过梅英手里的萝卜径直推门而出。 莉莉安在院里飞快舀水洗干净萝卜，便又转身往回跑，没跑两步就跟追出来的梅英撞上了。 单独劝梅英吃感觉像是在试毒，莉莉安想了想，双手捧起萝卜，扬起笑脸，“要一起尝尝看吗？” “好。” 梅英去厨房拿了盘子。 于是乎…… 继骑士剑激发绞头发、杀鱼、劈树枝等一系列功能后，再度开辟新的使用方法——切萝卜。 梅英伏在窗前小桌切萝卜，莉莉安站在他身侧歪头打量，伸手快速拿出一片，颜色水润好看，汁水充沛，味道怎么样呢？ 莉莉安一张嘴，圆形萝卜片上瞬间多了一个缺口。 “唔……” 有股清甜的味道，很脆，因为没有去皮，嚼到带皮部分还很劲道。 莉莉安以前也吃过水果萝卜，外表长得一样，可吃起来却并不是这个味道。 怎么说呢？ 以前吃的那种，虽然也脆，但并不甜，还有股无法忽视的辣味。同一批购买的萝卜辣的程度还不一样，最辣的都能掉眼泪…… 一路除了肉干，莉莉安再没吃过别的零食，而且最近连肉干都没吃完了，莉莉安没忍住，连着吃了好几块。 6099急着提醒：“宿主，请先完成任务！” 照这个吃法，等莉莉安想收住嘴的时候，估计萝卜都没了。 今天已经是六天，任务时间上限是七天，这么短的时间里，以莉莉安现在能力可培育不出第二颗萝卜来。 想起任务，莉莉安也担心自己把萝卜吃完，紧张的差点把嘴里嚼碎的吐出来，直到看见盘子里还有，她才倏地松下一口气。 “呐，梅英。”莉莉安纤细两指夹起一片，踮起脚递到梅英身边，“我吃着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梅英剑眉微拧，看看萝卜，又顺着那冷白色的手指往下看，一路与莉莉安对视。 莉莉安已经摇摇晃晃快要站不住了，只能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催促：“快点呀！” 她这身高刚刚一米二出头，对着一米八几的梅英确实吃力。 梅英深邃瞳孔无措晃动，最终弓腰顺着莉莉安的手，将圆片萝卜衔进嘴里，一口吃完。 梅英人也不算多么古板，但话不多却是真的，衔过萝卜就站在那里默默的咀嚼，吃完了也不是好吃不好吃。 莉莉安脑袋偏了偏，又捏了一块递到他嘴边，和刚才一样，梅英一口衔过。 第七十二章 神秘的种子 只是这一次，梅英的动作更加自然。 莉莉安在他脸上没有捕捉到喜欢或排斥的神情，忍不住问道：“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梅英颔首，“有萝卜的味道，但比平常吃到的萝卜味道更好，很甜，很脆。” 仿佛是察觉到了莉莉安期待的答案，他定定望着莉莉安，“我会喜欢。” ‘会喜欢’不一定就是喜欢，但绝对不会是讨厌。 几乎是梅英话音落下的瞬间，莉莉安脑海里响起礼炮声，之前也曾多次响起这样的声音，但没有一次是像这一次一样，连绵不断、热闹和喜庆都快从脑袋瓜子里溢出来了。 6099：“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请尽快选择奖励！” 面板忽然弹出，上方涌现之前接取任务时的两项奖励。 莉莉安抬起小手还未选择，6099又道：“哇哦~恭喜宿主，人物等级升到10级！请尽快领取新人10级毕业礼包~” 系统面板一阵光芒闪烁，一个礼物箱盖过了原有奖励，这还不算完，6099又又又又继续道：“人物等级达到10级，可参与大转盘抽奖一次，宿主大大快来试试自己的手气~” 一个彩色大转盘，再度覆盖了礼物箱。 莉莉安小脸咧开笑意，拉着梅英的胳膊左右晃荡，“梅英，你太厉害了！” 吃个萝卜都能带来这么多的奖励……！还不得领到手软？ 要是多吃几个，那是不是奖励更多？ 莉莉安“哼哼”傻笑，稍稍表露了一下喜悦便转身坐回床边，开始“整理”起奖励。 那就一样一样来！ 大转盘是五颜六色的，每个颜色对应不同的奖励，有普通牧畜，也有作物种子，更有魔法产物…… 二十多种颜色对应二十多种奖励，其中还掺着一个“谢谢惠顾”。 莉莉安咽了咽口水，鼓起腮帮子如临大敌，一边祈祷不要抽到“谢谢惠顾”，一边用力闭上眼，视死如归按下转盘一侧的摇杆。 转盘“嗖嗖”飞速转动，几秒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虽是3d虚拟界面，但各种特效都十分逼真，那种缓慢转动“哒、哒”如秒针走动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莉莉安心头。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掀开眼皮看了一眼，与此同时，转盘定格，最中心的指针指向暗紫色的格子。 颜色太暗，莉莉安看不太清字，6099及时出来祝贺：“哇哦~恭喜宿主，抽到一枚神秘的种子呢~” 这回不光是礼炮声，转盘旁边甚至夸张的出现了两个q版礼炮，正在往外狂喷彩纸。 蓝光闪烁，转盘奖励凭空出现，莉莉安赶紧伸手接住。 不同于之前萝卜种子那种细小，莉莉安掌心“神秘的种子”，大小和她大拇指差不多大，外皮呈现转盘上的那种暗紫色，是魔法产物。 即便是魔法产物，莉莉安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再厉害也只是一粒种子，要是种出一棵黄金树，她也不说什么了，问题是能不能发芽还不知道呢！ “请宿主不要灰心，转盘奖励也是有玄机哒~所对应的格子颜色越深，说明奖励越稀有，按照这一规则，宿主手里的种子远比一颗黄金树的价值要高得多哦~” 第七十三章 奖励再奖励 那也总得让她知道能种出个什么？ 神秘的种子，还得研究…… 算了，都已经拿到手了，再想塞回去也不能了。 莉莉安妥协叹了口气，同时捕捉到6099话语中的有用信息：“这么说，这个世界真的有黄金树？结出黄金果实的那种树？”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莉莉安眼睛睁圆，淡金色眉毛刚刚兴奋扬起，就听6099又道：“不过能驱使人性的东西，即便是有也快灭绝了。” 莉莉安眼神一暗，很快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 她也不是真的想拥有黄金树，只是对这种稀奇的物种十分好奇罢了。 莉莉安重新将目光凝聚在奖励面板，转盘已经消失，接下来的是大礼包，按照6099说的，只要点一下打开就可以了…… 莉莉安伸出小手，迎着窗口倾泻进来光，当着梅英的面，嫩芽一样的手指虚空一划拉，礼包闪烁出耀眼的光…… 莉莉安先是眨了眨眼，那光实在太过刺眼，她又伸手掌心朝外遮在眼前。 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房间里“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莉莉安撤开手查看，跟前地板出现一个现代出品的纸壳箱。 只想长50宽50，封口贴着胶条，显然里面是有东西的。 梅英惊诧突然出现的箱子，但见莉莉安神色如常，便以为像以前一样，是莉莉安“变”出来的，所以并未采取什么措施。 莉莉安跳下床拆箱子，他便老实守在一边。 厚纸箱十分结实，封口处的胶条缠满了，莉莉安半天撕不开，便借用了梅英的骑士剑。 划开一段开口，后面便好说了，“撕拉”的一下，箱子里面的东西暴露眼前，莉莉安唇瓣微张，继而o成圆形。 “6099，我没有看错？” 6099：“宿主没有看错哦~只要宿主按照要求努力升级发展，宿主想要的东西，系统都会努力匹配给予呢~” 箱子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莉莉安目前所需要的东西，什么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连洗面奶，洁面皂都有。 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大桶装的，每个刻都中文标签，虽是桶装，却不是二十一世纪常见的那种塑料大桶，而是橡木制的，也配有鸭嘴器，使用起来十分方便。 应该是系统掩人耳目，帮她替换成“新”的包装。 洗发水和沐浴露各一大桶，洗面奶一小桶，介苗皂五块，牛皮包装的牙膏十条，牙刷一长溜（15只）。 除了这些东西，箱子里还有一个包裹，莉莉安拆开，里面又分两个小小包裹，分别装着小女孩和成年男性的内衣。 一看就是给她和梅英准备的。 看到洗漱用品，莉莉安还能勉强镇定下来，看到小内内的瞬间，她整个人都绷不住了，心里的金发小人几乎喊破音： “6099，我发誓你是最懂我的人，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在心里腹议你了！” 中世纪的人根本没有穿“小内内”的觉悟。 莉莉安刚穿越过来时，丝质睡衣下都是中空的，后来梅英帮她购买了新的衣裙，她在逃亡的途中临时钻空子用睡衣改了两条歪歪扭扭的小裤衩，一直穿到了现在…… 第七十四章 领土 丝质小裤衩质感是没的说，可弹性很差，不是勒着不舒服，就是松松垮垮的…… 莉莉安早就受够了，不得不说，6099解决了她的窘迫境地。 这些奖励都是莉莉安目前最需要的，但在梅英眼中，却是奇怪的存在。 梅英扫了一眼箱子里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又扫了一眼喜极而泣、真的快要掉出眼泪的莉莉安，高大身躯往前一步，单膝抵地跪在莉莉安身侧，“需要我帮你处理吗？” 莉莉安摇头如拨浪鼓，“这些都是好东西，梅英，等以后你用过，你也会喜欢的。” 莉莉安让梅英暂时不用管她，将两份内衣先放到床边，打算一会儿再安排，莉莉安目光再度转向系统面板，选择了最后一项奖励。 奖励一：180g牙膏x1，牙刷x2 奖励二：香皂x1 莉莉安利落选择了多的那项。 消耗品嘛~总归是多多益善。 也是经了这事，让莉莉安明白了升级的好处，她一方面下定决心好好升级，另一方面又在期待下一次礼包、转盘奖励的到来。 这么豪华的礼包，顶她做多久的任务啊~~ 莉莉安“嘿嘿”傻笑，6099察觉到她想走捷径的意图，及时出来解释：“任务会给予对应程度的奖励，宿主已经完成新手引导任务，接下来就要向收复领土的任务进发~” 意思就是说，新手期的任务就是开胃菜，真正难的还在后面，得完成了任务才会有奖励。 6099说完，又“叮”的一声，趁机推出新的任务，要求莉莉安在两年内，拥有自己的领土，规格不能小于1000英亩。 莉莉安心中的金发小人双手捂脸，再次喊破音：“1000英亩！！？？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1000英亩就是400多公顷！60多顷！！换算成平方米和亩就是4224平方米和6070亩！ 如果用足球场来衡量的话，1000亩约等于93个足球场，6000亩就是560个足球场！ 6099：“宿主不必惊讶，在这个世界，1000英亩只是男爵所拥有的土地规格，而男爵排在爵位最末等，上面还有四爵……以此类推，领土面积并没有宿主所想象的那么夸赞。” 男爵排在爵位末尾，地位处于平民之上、所有其他爵位贵族之下。 相对于其他爵位，拥有男爵身份加持的人口数量相对较多，但也不是所有男爵都像6099说的那样，拥有1000英亩的土地，只有极个别才拥有大片面积的领土。 例如特殊事件受国王加冕封赏之类的。 不过西方地广人稀，有这样的封赏规格，也不奇怪。 可是…… 领土这种东西，是她说搞就能搞来的吗？ 莉莉安想放弃接取这个任务，可一看奖励，顿时不淡定了。 依旧是二选一，奖励一：占地80英亩豪华庄园一座。 奖励二：金币x 系统面板上甚至显示出了奖励图。 莉莉安贫穷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几乎瞬间掉头看梅英：“梅英，我妈……不，我的意思是，母亲的领土有多大？” 第七十五章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大概16亿英亩。” “？”莉莉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追问，“多少？” “您没有听错，王女曾经作为唯一继承人深的国王殿下的青睐，她的领土占据克尔斯国的四分之一。” 16亿英亩是什么概念？就是一个法国的大小。 莉莉安混乱了。 亚菲儿大概是真的受宠，但是莉莉安大概也是真的不行。 她既不是继承人，也不是纯粹的伊丽莎白皇室的血脉，她骨血里流有一半叛臣马伦的血脉，用中世纪那些贵妇的话说，就是流有坏种的血脉，永远都是潜伏的威胁。 即使有精灵的血统也不行，始终是会让人提防的存在。 所以说，她母亲亚菲儿的领土是别想了。 莉莉安心里有了预计，大概知道她抵达圣城后，会被安排成为一个闲散的存在，具体如何安排，还得看能不能顺利救出亚菲儿。 如果国王对亚菲儿依旧重视，救出亚菲儿后，大概率会归还亚菲儿出嫁前的领土，那么，那时候她应该也会跟在亚菲儿身边，一起前往领地…… 虽然如此，那是亚菲儿的领地，而非她的。 莉莉安惆怅一阵，又问梅英：“除了争夺和国王赐予，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获取领地？” 梅英静默一瞬陷入思考，他不说话，莉莉安就开始紧张了。 不会没有别的办法了？好，她就知道，丰厚的奖励没有那么好拿。 莉莉安神情蔫蔫，正在此时，梅英开口了，“克尔斯境内有许多无人管辖的山脉，如果愿意开垦就可以划到自己名下。” 莉莉安眼前一亮，梅英顿了顿，补充道：“领土需要军队值守，如果没有军队，不出意外会在开垦之后被人抢夺。” 莉莉安了解点头，同时利落接取任务。 问题都是一个个发现，一个个解决。 瞧，眼前这个不就算是解决了一半吗？ 新入手的奖励放进箱子里，莉莉安又从里面拿出两条牙膏，两只牙刷，一份她的，一份梅英的。 把箱子收进系统背包，莉莉安视线转到床侧男士小内内上，说真的，有点尴尬。 但是…… 莉莉安脸蛋微红，两只小手食指拇指钳住内衣两侧，脸颊转向一边，“衣服的正反你知道的？这个、嗯……大概就是这样穿，这边朝前。” 莉莉安胡乱蹬了两下小腿，告诉梅英怎么穿小裤衩。 这时候的人还没养成洗澡的习惯，虽然很雷，但某种意义上，中空反而更加卫生。 莉莉安烫手似的把小裤衩往梅英怀里一塞，别扭轻咳道，“这个是内衣，呐，一共有两条，平时要替换穿。” “嗯……还有，你跟我在一起，就不能和别人一样不洗澡、不讲卫生，你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莉莉安先是不好意思，说到后面便有些耍起小性子了，掰着手指跟梅英细数，“天热的时候每天都要洗澡，天冷就隔两天……如果是在行程中暂时可以不计较，但是事后有条件了，也一定要注意个人卫生！” 第七十六章 你是人不是驴 “呐，梅英，作为一名男士，一身芳香总比一身汗臭更容易得到女孩子的芳心，知道吗？而且这样也会减少疾病的发生。”莉莉安月白小脸板起，满脸认真。 她是想说服梅英，而不是让梅英觉得，她是在命令他。 “是。”梅英颔首。 梅英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一点。 大概是之前在旅店的时候，洗完澡后，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是要显得精神一些。 虽然不知道洗澡跟疾病有什么关联，但梅英觉得，能展现出更好的状态，就应该展现更好的状态。 莉莉安应该也不想看到他邋遢萎靡的一面。 莉莉安咧嘴呲起一排小白牙，正想说什么，房门在此时被人敲响。 “斯坦利先生，您的热水。” 主人家送来了热水。 梅英看向莉莉安，莉莉安轻轻点头后，他放下衣服起身开门，将热水拎回房间。 “你洗漱，我出去。”梅英说着，便转身往外走。 莉莉安赶忙将他拉住，“哎~不急！还有一件事！” 梅英驻足，稍稍向后侧首，正对上莉莉安眯眼狡黠的笑容。 莉莉安扬扬牙刷，“还有这个没跟你说~” 刷牙步骤不好叙述，莉莉安干脆带着梅英站到院外，打水、挤牙膏，她动一步，就让梅英跟着动一步。 当然，期间也闹出了一些乌龙。 例如看到莉莉安将牙膏牙刷往嘴里送，梅英下意识以为是要吃，一口下去，陌生的薄荷味充满口腔、鼻腔。 梅英被呛得捂嘴干咳，一张英俊刚毅的面孔涨红，往嘴里猛灌两口水，却因为是生水的缘故，在莉莉安犀利的注视下，愣是没敢往下咽。 良久之后，梅英渐渐缓了过来，微微刺激泛红的眼睛转头看向莉莉安，等待“科普”。 莉莉安读懂了他的意思，好气又好笑，叹了口气耐心解释：“怪我刚才没有提前说，梅英，这个是清理牙齿的，它会让你牙齿更加洁白，也不会有异味。正常情况下，我们早晚各刷一次。” 莉莉安说着，演示起来。 梅英跟随她的动作而动作，较比莉莉安的自在自然，梅英显得没那么好受。 老实说，感觉很奇怪。 梅英不是很喜欢。 可如果莉莉安喜欢的话，他愿意尝试。 梅英沉下心，拧眉闭眼，视死如归般专心刷牙。 “唰”，“唰唰——” “喂，梅英！”莉莉安叼着牙刷仰起头，淡金色眉毛皱起，双手无法理解的摊开，“你是人不是驴，可以不用那么用力。” “蹲下来我看看！” “……”梅英顺从单膝抵地，任由莉莉安小手捧着他的脸转来转去，听话的如金毛犬一般。 莉莉安小脸忽然板起， “嘶——嗨呀，牙龈都出血了。”莉莉安牙酸道。 她小包子脸顺便板起，梅英褐色睫毛颤动，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生气。 梅英撇开脸解释：“不要紧。” 这哪里是要不要紧的问题？ 刷牙是为了卫生和美观，这么大力气，多来两次牙龈还不得萎缩干净了？ 莉莉安叹气，算了，骑士是她的，慢慢教就好了，不能跟“原始人”生气。 “好了梅英，现在跟着我的动作来，泡沫记得要吐，对，就是这样……” 第七十七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教会梅英刷牙，洗澡使用沐浴露、洗发水，莉莉安看着一身整洁、精神的梅英，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很好梅英，如果现在有镜子的话，你也会喜欢此时的自己的。” 大概。梅英心想。 那个洗澡的东西，好像是叫沐浴露来着？ 滑滑的还能搓出泡泡，有点神奇。 最重要的是，洗完澡后很香，和贵族夫人小姐们使用的香水截然不同的香味。 好像更加自然。 但，归根到底，他还需要一点点时间适应。 夜里，莉莉安照例催生萝卜苗后，便嘱咐梅英早点休息，因为明天一早还有事情要忙。 梅英起初不理解，等第二天一早，莉莉安从装牛奶的桶里捞起一公分厚的奶皮厚，他渐渐察觉到了一点苗头。 果不其然，下一秒，莉莉安便将临时制成的两双筷子扎成一小捆，一头对准锅里的奶皮，一头对着他，筷子连锅一起递了过来。 “呐，梅英，从现在开始搅拌！拌到奶皮凝结成硬渣才可以。”莉莉安笑的眉眼弯弯，狡黠的像是葡萄地里常出没的狐狸。 梅英依言接过，好奇问了一句，“这个要做什么用？” 莉莉安脑海里装着数不尽的想法，总能折腾出一些新奇事物，梅英确实有些好奇。 “做黄油呀~” 做黄油？ 中世纪也有制作黄油的方式，通常是将隔离出来的奶油倒入特定容器里，例如奶、油分隔器，或者木制摇轮箱，外面把手摇至一圈，里面摇轮旋转多圈，以此来挥发奶油中多余的“奶”，尽快达到粘稠可塑性的状态。 省时省力…… 梅英想了想，便理解了莉莉安的想法。 没有工具，就用人力代替。 梅英抱着小锅在柴火垛旁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右手抓紧筷子，臂肌鼓起开始搅拌。 快速搅拌莫约四十分钟，锅里软塌的奶皮渐渐呈现硬渣状，越来越多，莉莉安拍手喊停，“可以了！” 莉莉安接过小锅，洗干净手捞出渣状黄油进行下一步操作。 忙碌间往旁边扫了一眼，梅英还维持刚才的姿势坐在柴火垛边，他臂膀肌肉紧绷太久，停下后还能清晰的看见肌肉颤抖跳动。 莉莉安看了一眼面色淡淡的梅英，“胳膊难受吗？” “还好。” 好个鬼，明明都快抽筋了…… 莉莉安翻了个白眼，注意力重新凝聚到锅上。 梅英心口不一，莉莉安本来想晾一晾他，然而最终还是昧不过良心。 莉莉安转过身，小手探向梅英，绿光星星点点的拉成长线围绕梅英胳膊打转，梅英轻轻拧起的眉心舒展，莉莉安便知道，他胳膊上的不适感已经淡去。 莉莉安蹲在锅前，小手将黄油渣团起捏紧，嗓音清脆迟缓像是感慨，“梅英，有一个道理，它或许不完全对，但我认为大部分情况下是对的。”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一味的沉默和懂事的话，到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就算是骑士也应该让人看见你的努力和用心，你不争取，即便再出色，别人也看不见，同样会认为你是废物。” 第七十八章 菲亚圣城 莉莉安要表达的并不是凡事都要争强好胜的意思，只能说适量。 她可以注意到细节，别人未必会注意，即使注意到了，也未必在意。 莉莉安不想梅英被人轻视。 莉莉安不知道该如何说服梅英，在今天以前，她不是感觉不到梅英的变化，梅英一直在朝着她期待的方向改变，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和圣城不断的拉近距离，梅英渐渐的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冷硬。 可能是刻进骨血里的理念是轻易改变不了的。 莉莉安摇头笑了笑，心里安慰自己。 将黄油随意捏成椭圆形，连着锅一起收进空间，莉莉安洗干净手率先走出厨房，“走，将铁皮桶还回去我们也该启程了。” 梅英默默起身，距离莉莉安始终保持一步之遥。 梅英一直以为，骑士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可以了。 直到他感受到了莉莉安的信任与偏袒，才意识到，原来忠诚与信服，是可以抛开骑士的理念，由心而发的。 哪怕有一天剥夺了他骑士的身份，他作为梅英·斯坦利，同样会忠诚于莉莉安。 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但…… 他想让莉莉安开心。 梅英目光望着莉莉安金色发顶出神，最终他紧了紧拳头，一躬身将莉莉安拦腰抱起。 梅英目不斜视朝着前方走去，声音一字一顿虔诚许诺，“请殿下相信，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任何事，梅英的心永远都会追随殿下。”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我去完成。” 只有完成了那件事，他才可能是一个完整、全新，有血有肉、莉莉安喜欢的梅英。 梅英几乎从未吐露过心扉，这一次的承诺，让莉莉安感到惊喜和意外，即便她并不知道他指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是个人都会有秘密，莉莉安虽然好奇，最终还是放弃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冲动。 她搂住梅英脖子鼓励道：“梅英，有些事也许不能改变什么的，但是每个人都有说不的权利。如果你认为我是高傲、高贵的存在，那么，也请你不要那么卑微。” “因为，你是的骑士。” 大背景阶级分明，守卫大贵族身边的人同样是贵族，即使抛开“骑士”的称号，梅英的身份也要高于绝大多数人。 称号应该给他带来荣誉加成，而非禁锢灵魂。 莉莉安希望，就像她信任梅英一样，梅英在她面前也可以没有顾忌的放轻松。 而经过这一次短暂的矛盾，梅英也了解到了莉莉安的用意。 此后行程中，梅英话依旧不多，但遇事也会发表自己的意见想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鲜活，和最开始的“背景板”差别甚大。 马车转马车波折七八趟，奔波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一日日落之前，莉莉安和梅英终于抵达了菲亚圣城外的小镇。 梅英办理入住，莉莉安站在太阳余晖下，抬头依稀能看见圣城古堡的轮廓，虽然遥远且渺小，但依稀能感受到那种视觉上的金碧辉煌。 毕竟是国王居住的城堡，位于国家的中心点，各地领主统领的要塞足以保障它的安全。 第七十九章 谨慎 也因此，国王的城堡和防御型石堡不同，不光更大，更精美华贵，同样也更能彰显皇室贵族的气势与风范。 “莉莉安？” 莉莉安回头，与旅店门口的梅英四目相对。 梅英冲她招手，已经办理好了住宿。 莉莉安踱步过去，两人跟在旅店长工身后上了楼。 这里是距离圣城最近的小镇，人口密集，市集更是繁华，也正是如此，住宿榨干了莉莉安和梅英的最后一点钱。 在之前的行程中，莉莉安已经将那两颗水果萝卜催发成熟，其中一颗她与梅英分食，另一颗则直接催生开花结果。 别看一颗植株没多大，结出来的种子却有一千二百粒。 别问莉莉安是怎么知道的，放进系统背包，系统统计的。 她手上了压了个精英任务，就是之前接的那个关于领土的任务，除此之外，近期倒也没接到别的任务。 不过莉莉安谨记着系统的话，‘频繁使用魔法增加熟练度，系统也会给予对等的经验’，所以，她又种上了新的萝卜，每天除了腾出时间催生萝卜苗，也会抽出空闲去研究那枚神秘的种子。 “我让他们准备了热水，一会儿你好好洗漱，明天我们一早就去圣城面见国王陛下。” “好。”莉莉安坐在迎窗的桌边，先是撑桌往外打量一圈，这次的房间仍是二楼，不算太高，但也能将大部分街景尽收眼底。 来往人群中夹杂着不少矮人的身影，它们衣着或许破烂、粗糙，但脚上没有脚铐，目光里也还算有些精气神。 莉莉安收回目光，从系统背包里摸出那枚神秘的种子。 她左手端着种子，右手食指伸出，时不时往左手手心点一下，细碎的绿色星光拉成长线围绕暗紫色的种子飞来飞去，直到与种子合为一体，也不见种子有任何的发芽迹象。 这枚种子不能催发，但却会吸收莉莉安的能量。 可一路过来“喂”了那么多天，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这让莉莉安觉得，她可能又被系统给骗了。 察觉到莉莉安的心理活动，6099及时蹦出来争辩：“宿主，这枚种子是魔法产物呢~魔法本就不能用显示依据解释，它的种子当然也不能用对待普通种子的方法去培育啦~” “那我应该怎么做？”莉莉安眼睛翻成死鱼眼，“用火烧？” “这个，需要宿主自己摸索呢~” “嗛……” 莉莉安收起种子，唇瓣撅起，与此同时身后一阵簌簌声。 梅英已经为莉莉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在莉莉安转头的功夫，梅英蹲到了她身侧。 “莉莉安。”梅英单膝抵地，大手托起莉莉安小手。 椅子腿很高，梅英看莉莉安时，需要仰视，加上深邃蓝眸一贯的虔诚温柔，简直苏进了骨子里。 莉莉安碧绿瞳仁微颤，耳边仿佛听见胸口“扑通扑通”小鹿乱撞的声音。 半晌回过神，莉莉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轻晃动脑袋疑惑“嗯”了一声。 梅英嗓音低沉，“国王大概是个温柔和蔼的人，但他身边的大管事没有那么好对付。明天进入皇宫，就要将路上的闲散收起来，谨慎对待。” 第八十章 公爵 莉莉安明白梅英的意思。 明天要面见的毕竟是国王，一国之主，就像中国古代的帝王一般。 只是中西制度不同，国王随和好说话，他跟前负责一切的大管事则会十分严厉，当然，这份严厉是对待别人。 一位严厉合格的大管事，可以为国王免去大部分烦恼，将所有事物最好的一面呈现在国王面前。 采邑制分封管理制度，国王给予各地贵族土地和保护，依次往下，大贵族给予小贵族，最底层是贫民和奴隶。 反过来，贫农和奴隶为小贵族实现创收，小贵族为大贵族实现创收，依次往上到国王。 底下的人虽不是国王的直系附庸，却为国王创造了可观的直系利益，农耕有了，兵力也有了。 当然，这些拥有大片土地的贵族，也称作领主，在自己的土地范围内，他们就是最高掌权人。 涉及到大事件的问题，由各地领主解决，而国王城堡内外的事，又有大管事协助处理，国王相当于每天就是吃喝玩乐，实在闲得不行，就外出巡游，视察各处领地。 莉莉安设身处地的想，如果她是国王，她也好说话。 想归想，莉莉安问梅英：“你对国王和大管事的了解有多少？” “曾见过有幸见过国王一次，至于大管事，只耳闻过其家族。”梅英如实道。 梅英很小就跟在了亚菲儿身边，那时候一直在亚菲儿的领地中。而他见国王的契机，还是因为亚菲儿结婚时，车队从圣城出发，临行前，国王曾为亚菲儿佩戴王冠、送行。 仅那一面。 只见过一次和只有耳闻，了解都不多啊…… 莉莉安弯弯眉拧成毛毛虫，鼓着腮帮子拖长音“嗯”了一声，反手捏着梅英大手把玩，“那就说说你知道的？” 梅英的手掌很大，有她手的三个大，而且手指十分修长，但一双手的掌心里，茧子十分的厚。 莉莉安话音刚落下，又埋头问道：“这些是怎么来的？” “重甲骑士左手持盾，右手持矛，偶尔还会握剑……时间一长，都会有。”梅英大手一翻，握住莉莉安小手不让她看，“算算时间，国王应该已经年近六十，上一回见时，他头发颜色已经淡去，呈现银灰色，现在应该全白了？眼睛颜色是和王女一样的蓝色，往往出行佩戴王冠，很好辨认。” “大管事西泽·奥尔·德维特是诺森伯兰家族的掌权者，也是国王的近臣，同时也是克尔斯国十二公的第四公。” 这个“公”指的公爵，莉莉安知道。 “你知道的，公爵是五爵之首，他们的权利名威仅次于国王和亲王（王子），但也不需要害怕。”梅英大手上移至莉莉安肩头，嗓音沉沉安抚道：“只要得体，他揪不出错，你就永远凌驾与他之上。” 亚菲儿曾经作为王位的继承人，身份和王子同样尊贵，而莉莉安是她的女儿，即使不是纯粹的伊丽莎白的血脉，但莉莉安拥有精灵的血脉，别说公爵，国王都会将她奉为座上宾。 第八十一章 小白卷假发 梅英之所以叮嘱莉莉安，是希望莉莉安恪守礼仪，维持贵女高贵的形象。 一如莉莉安不希望别人轻视梅英一样，梅英同样不希望她遭人轻视。 而至于诺森伯兰家的那位…… 毕竟是克尔斯国的古老家族，如果对上，总也要顾及一点对方的面子。 “放心好了，我明白。”莉莉安挺挺小胸脯，看起来胸有成竹，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怀揣不安，莉莉安辗转反侧一晚上，第二天清早，门外走道刚有一点动静，她就跟着梅英起身洗漱，随后雇佣一辆马车前往圣城。 进入圣城地界，哪怕时间还早，街上马车也是随处可见，而且，大多是朝着同一个方向驶去。 莉莉安由梅英抱着下了马车。 圣城这边最近应该下过雨，街上黑泥泞遍布，梅英怕弄脏莉莉安的鞋子，便将她抱在肩头，跟随马车行驶的方向走去。 察觉莉莉安频繁回头，梅英向后瞟了一眼，后方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和之前路过的马车不同，这辆马车花纹繁复、车厢很大，前面跑着的两匹黑马皮毛油亮，十分健壮。 随着马车从身边跑过，莉莉安从半遮半掩的车窗帘缝隙中看清了里面的人。 是个头顶白色小卷头发的男人，莫约五十岁左右。 “呐，梅英，刚才你看见了吗？”莉莉安指的是车里的那个人。 “看见了。” “他那个头发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种白色小卷发的发型，和曾经莉莉看的港剧法官的发型简直一模一样。 “假的。” “假的？”梅英回答的利落干脆，莉莉安惊呼一声，趴在他肩头笑的花枝招展，“噗哈哈哈，居然是假的，我以为，我以为，哈哈哈……” “内阁大臣和国王的近臣多是如此，这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梅英大手扶上莉莉安摇晃的腰身，“或许可以把这个当成一种线索？遇到佩戴这种发型的人，你可以乖一点，斯文一点？” “好的好的，放心好了梅英，我一定会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名门贵女。” 莉莉安挺挺胸脯，一副有所准备的模样，落在梅英眼里，却像极了曾经路上遇见过的旅人。 “……” 看起来……并不靠谱。 梅英一点也不放心。 城堡门前，梅英向守卫诉说起两人身份，事关王女，只可大不可小，守卫犹豫再三，最终使人进去通报。 国王不是那么好见的，接下来一系列操作流程，就如同珍宝上的层层帷幔一般，一层层揭开，一层层通传，最终在内侍和女仆的引领下，莉莉安和梅英进了一处偏厅。 莉莉安打量周围，偏厅不大，两头过道呈现垂直角，两边过道门口都有握长矛的重甲骑士把守。 女仆双手压在腰腹间，躬身冲莉莉安和梅英道：“请先喝茶稍作等待，德维特公爵随后就来。” 她话音落下，又有两位女仆赶来，一人推着花纹精巧的小推车，一人提起精美茶壶，开始为莉莉安泡茶，“大吉岭红茶请慢用。” 第八十二章 需要立即与国王见面 说完，女仆又躬身从小推车上取下一个精致的小碟子放到莉莉安跟前，“这是黑布丁，希望您会喜欢。” 女仆冲莉莉安露出和善的微笑。 莉莉安歪头眨眨眼，软萌乖巧的道谢，“谢谢。” 女仆退去，莉莉安喝了一口红茶，滋味平淡，但下咽时，花香和蜜香味十分明显。 莉莉安享受的轻呼出一口气，每天什么都不干，就找个地方晒晒太阳，吃点甜点布丁，再喝一杯上好的红茶，那滋味，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爽。 梅英距莉莉安半步之遥，站在她的斜后方。 莉莉安知道在皇宫内，他需要遵守骑士的规矩，便也没有强求他坐下。 莉莉安放下茶杯，娴熟的拿起银制小勺子转攻面前碟子里的布丁，同时向一旁努嘴，悄声道：“呐，梅英，你以前也和他们一样吗？穿那么重的玩意儿站岗？” “差不多。”梅英低声道。 他守岗不会离王女殿下太远，多是在王女殿下的寝房门口附近。 当然，有时候伯爵和王女同寝，也会将他打发到远的地方去。 有一搭没一搭跟梅英小声交谈，莉莉安手里小勺子戳上布丁，下一秒眉心皱起，“嗯？” 莉莉安不可置信的又用勺子怼了一下所谓的“布丁”。 这真的是布丁吗？ 完全没有那种光泽和q弹的感觉，硬邦邦的，戳一下都能感受到“布丁”被推动时，和盘子相互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莉莉安放下小勺子，转手拿起刀叉试探性切下一小块黑色“布丁”放进嘴里，“噗——” 所谓的布丁并没有印象里的软滑香甜，相反，一口下去像嚼渣子一样，像是淀粉和肉的混合物，还伴随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周边那么多双眼睛，时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莉莉安本来想硬着头皮咽下去，结果脑海里想法刚生成，喉咙里已经反上一股酸水，莉莉安胃里一阵恶心，“噗”的一下，“布丁”渣喷满小桌。 “呕——咳、咳咳——” 莉莉安干呕猛咳，梅英脸色未变，凝神抓起黑布丁看了一眼，随后又丢进碟子里。 连同桌子一起推开老远，梅英紧张握住莉莉安双肩查看情况，“莉莉安！” 与此同时，精致的茶杯不堪冲击，“笃笃”摇晃两下，最后倾斜一边，暖红茶水顺着小桌撒了一地。 小厅一侧的过道，刚走过来的白发中年男人看到这一幕，“啧”了一声，摇头发出嫌弃唏嘘的声，“哦—天，这可真是场闹剧。” 梅英拇指擦去莉莉安唇边碎屑，闻言回过头，莉莉安跟着一起抬头。 白色板正的小卷假发， 正是早上路上看见的那辆马车上的男人。 梅英收回目光，眼神示意莉莉安不必担心。 梅英淡定将莉莉安衣服上的碎屑拂去，随即站起身错开一步站到莉莉安身侧，“失礼了，德维特公爵。” “我向您介绍，这位是王女亚菲儿的骨肉，莉莉安·伊丽莎白，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即与国王见面。” 第八十三章 羔羊 梅英嗓音低沉，话语利落中肯。 梅英是亚菲儿的亲侍，可能出生都是在亚菲儿的领地，在圣城根本没有根基，加上此时亚菲儿并不在这里，他其实很难有底气。 但……他此时此刻站立的身姿，是莉莉安从未见过的挺拔笔直。 当然有尊重西泽·奥尔·德维特的成分在，但其中更多的是在为莉莉安撑排面。 莉莉安瞳仁闪烁，目光转向徐步走来的西泽·奥尔·德维特。 她收起来时路上的闲散烂漫，身体前倾双脚着地，回顾记忆两只小手虚虚提起粗布连衣裙的一角，轻轻欠身，“你好，德维特公爵，初次见面，我是莉莉安。” 小女孩虽穿着粗布衣裙，动作却稚嫩中透露出丝丝优雅，得体妥帖的举止，让神经紧绷的梅英轻嘘了一口气。 是的，如莉莉安所言，她是一位合格的贵族之女。 梅英默默的想。 “噢~你好，小东西。”德维特双手撑膝，标准的鹰钩鼻上方，一双灰蓝色瞳孔盯着莉莉安打量，“莉莉安？这个名字可不怎么好，我认为莉莲或许会更动听一点，你觉得的呢？” 英文中，“lillian”确实是有两种读法。 德维特已经54岁，脸上皱纹明显，眉毛灰白浓厚，假发下的头发大概也差不多。他说话看起来直白亲和，其实并没有，莉莉安能从他身上感觉出一股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古板和高傲。 想想也是，毕竟是这个国家领土上的老勋贵，他是国王的宠臣，同时，他的长子也在边境镇守着大片的领土，确实有傲的资本。 但，莉莉安并未怯场，她坦然耸肩，“我认为还好。” 她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个名字，可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改来改去。 “好，你认为好就好。”德维特直起身，灰蓝眸审视打量梅英，“你说有要事，要立即面见国王？” 梅英颔首，“是的。” “但我不这么认为。”德维特轻笑，口吻不明。 梅英眉毛不闪而过的轻皱，德维特在这时挥了挥手，他身边突然出现四位高挑丰腆的女佣。 有位女佣跪地打扫茶水弄脏的地毯，还有一位，则在梅英和莉莉安都没反应过来时，无征兆上前将莉莉安抱起。 “你干什么？”莉莉安心弦猛地绷紧，扭动身体挣扎，然而女仆高挑健硕，双臂十分有力，她怎么也挣脱不开，“放开我！” 女仆只管抱着莉莉安，埋头向着朝长廊的一侧走去。 离小厅越来越远，在陌生的地方，莉莉安心里有一丝害怕，她扭头看向后方，喊出梅英的名字，“梅英！” 莉莉安小手探向后方，宛若落水的人，想要抓住梅英这根可以依赖的稻草。女仆抱着她走过窗边，突然瞬间置身光明之中，她碧绿眼眸不适应的闭起。 再次睁眼，彼端的小厅里梅英仿佛跻身阴暗，身影不过拇指大小，莉莉安却依稀看见，他被德维特手钳制的左肩和…… 满脸的隐忍。 莉莉安碧绿瞳仁颤动微缩，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国王的皇宫里…… 他们，是羔羊。 第八十四章 荣辱 “你是亚菲儿的亲侍？是的没错，不用否认，我认出你来了……斯坦利家的弃子。”德维特压低声音笑了一声，没有明确的敌意，却恶趣味满满。 梅英双手捏成拳头，肩头臂膀肌肉紧绷，“克尔斯古老家族第二公雷契尔，在边境也有一个和他相同的姓氏家族，不是吗？” 世界上相同姓氏得多了去，难道姓氏一样，就一定有关联？ “你说的没错，但你和你的哥哥简直长得一模一样，这个可不是姓氏能解释得了的。” 梅英身上气息沉了一个度，反应让德维特很满意，那感觉就像是撕下了梅英事先高傲的那一层皮。 “作为弃子，斯坦利家族的荣耀不可能庇佑你，更不可能照拂你。但如果你冲动，或者言行不当惹出来的乱子，可是会危及到斯坦利家族的。” 德维特不能理解，双生子，恶魔的产物，混淆爵位的存在，天生的恶种，为什么不在出生就掐死，而要留到长大，成为祸患？ 德维特松开梅英，转身坐到女仆清理出来的小桌旁，他关节粗大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意味明显，“来小骑士，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梅英从小跟在亚菲儿身边，但对自己的身世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这些事从来没人提起，他以为是他的秘密，却原来…… 他出身的丑事，有人知道，看起来知道的人还不少。 可，那又怎么样？ “莉莉安殿下的荣辱，才是我的荣辱。”梅英长腿一迈，神情萧肃坐在椅子上，他长腿交叠，一扫之前隐忍，浑身优雅、锋芒，抬眼冷冷盯着德维特，“我不会让那些卑贱的人或物，沾染莉莉安殿下分毫。” 莉莉安·伊丽莎白是国王的外孙女，即使挂着伊丽莎白的姓氏，身份地位也不能与亲王和王孙相互比拟，克尔斯国的老公爵，身份只会比她更高贵，更遥不可及，可现在…… 德维特眯眼看向对面英俊的年轻人。 他的话语……将那个年仅九岁的小女孩近乎神话。 一个九岁的小女孩，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他视作至高的荣耀和信仰？ 德维特眯眼审视梅英，再三提醒，“斯坦利的家主如果听见了你这话，可不会高兴。” “和我有关系吗。” 梅英唇角勾起轻轻低笑，低哑的嗓音像是上好醇厚的红酒，绵绵哑哑，入耳便叫人醉上三分。 德维特轻轻晃了晃脑袋，这个话题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他干脆转了话风，“好了，说说，你们是怎么从荒北过来的？” 德维特上下扫视了一眼梅英身上廉价的平民衣物。 如果不是因为莉莉安和王女亚菲儿年幼时相似的容貌，和对斯坦利家族双生弃子的听闻，在没有证明身份信物的情况下，德维特才会相信，梅英是亚菲儿的亲侍，而莉莉安是亚菲儿的骨肉。 也正因为坚信了两人的身份，所以才会觉得荒谬异常。 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贵族，简直就像，皇宫外面的那些臭虫一样。 第八十五章 洗去污垢 “唔——放开我！你放开我！” 另一边，莉莉安被女仆带到一间房间。 房门“哒”的一声合上，女仆将莉莉安放到地上，蹲身跟她解释：“在见国王陛下之前，您需要洗去外界带来的污秽，这是德维特公爵的意思。” 另外两位女仆跟着蹲下，双手合十哀求道：“请您体谅，不要为难我们，拜托您……” 刚才的挣扎让莉莉安小脸憋得通红，双脚落地站定后，她抚下卷起的衣摆，努力平复呼吸，“我可以配合你们。” “真的？谢谢、真的很感谢您！” 女仆们相互点头露出欣喜笑容，莉莉安沉下一口气，再次道：“但我要我的骑士。” 女仆脸上笑容淡去，紧张望着莉莉安，“现在恐怕不行，那位骑士大人大概率也需要收拾一番。” 莉莉安浅金色弯眉挣扎轻蹙。 女仆的话很大限度的说了她。 就像古代面圣一样，而且有个公爵大管事在，他们不可能以这幅样貌去见国王。 莉莉安呼出一口气，小肩膀塌下，“我需要怎么做？” 三位女仆将莉莉安引领到房间的小隔间浴室，先前收拾桌子的那位女仆也来了，拎着两大桶热水。 随手四双手一起上，莉莉安转眼就被脱得光溜溜。 莉莉安不自然缩缩脖子，双手抱着肩头，小脚脚趾蜷起试探迈向简陋的浴缸？浴池？ 总之，脚丫还没碰到水面，下一秒她就被人抱起，直接放了进去。 “！”莉莉安心下一惊，好在水温合适并不烫。 热气缥缈，温热的水让紧绷的身心逐渐放松。 和之前路途中匆忙的擦澡一点也不一样，这种滋味简直不要太舒爽！ 莉莉安舒服的小小呼出一口气，浑身肌肉放松，白皙后背依上浴缸边缘，闭眼刚准备享受一下，忽然，有人拖起了她的头发…… 紧接着，有人捧起了她的胳膊，依次是小腿。 莉莉安猛地睁眼，正逢最后一个进来的女仆玛利亚双手搅在一起捏着一块细软的布，正踌躇的望着她。 和莉莉安目光对上，玛利亚鼓起勇气开口，“请您稍微往前倾身，我将为您清洗后背。” “不……不用了。”莉莉安嘴角抽搐，她各个部位，基本都被女仆给“霸占”了。 别说她不喜欢“帮助”她洗澡，洗澡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看着，也会很奇怪？ 莉莉安开口指使女仆们出去，却没有一个人认同她的话，于是乎，莉莉安在女仆们的半强迫下，洗的干干净净。 临了穿上干净的白色裙子，她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实际上并没有。 在房间窗户引光的地方，玛利亚搬来一把精致的靠背凳子，金发女仆莎莉将莉莉安抱到椅子上坐好，紧接着，另外两个女仆阿娜和汉妮各自抱来一堆瓶瓶罐罐和大裙摆连衣裙。 “那个是要给我穿的？”莉莉安眉心皱起，脑袋难以接受的轻轻晃动两下，此时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认为这样已经可以了，虽然已经秋天，但白天依旧很热不是吗？” 第八十六章 我要换 “那样不合规矩。”玛利亚开口道。 大概是短暂的相处，让她感觉莉莉安并不是一个暴戾会动手打骂仆人的主人，她腼腆笑了笑，继续道：“您身上的里衣，这件才是外裙。要知道，成熟女性会穿的更多……” “来看看，多漂亮呀？您穿上它，整个圣城的绅士只要见到您都会心动的。” 莉莉安小脸皱的更紧，难以理解的提醒道：“我才九岁。” 虽然她芯子早已18岁，但身体外貌还是个小孩子好？这话对一个九岁的孩子说，真的合适吗？ 玛利亚和莎莉对视一眼，捂嘴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您是小殿下，哪怕只是丢过去一个眼神，他们也应该为此感到幸福的快要昏过去。” 原居民的脑回路莉莉安不想费力的去理解，索性不再开口。 和刚才洗澡时一样，手脚、头发各被一双手把持。 四个女仆围着莉莉安的小身板，说真的，都有点人挤人的感觉，但是却配合的出奇的好，修剪指甲的修剪指甲、穿袜子的穿袜子、编头发的编头发。 还有一个则是给莉莉安身上的裙子穿那繁琐的带子，最后利落的系上可爱的蝴蝶结…… 莉莉安心里只有两个字想说出口，那就是“佩服”。 一切打理完毕，金发莎莉再次将莉莉安抱起，走开几步又将她放下。 玛利亚站在莉莉安面前的墙边，揭开“墙”上米白色嵌着蕾丝边的布。 整块布都被扯下，莉莉安才发现，那不是墙，而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至少高两米、宽一米五，而从她的视角看过去，镜子里的她小小一只，好像都不足镜子的三分之一高，但是…… 莉莉安左右偏了偏头，镜子里的她跟着摇晃脑袋。 “这……真的是我吗？” 全世界的女人都有一颗少女心，谁没有个公主梦？ 莉莉安也有公主梦，曾经穿越前家庭并不差，从小也是被娇宠着长大，也是长辈们口中的“小公主”，可是前后两者定义不同，眼前镜子里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公主啊！ 淡蓝色与白相间的蕾丝公主裙，裙摆及地，腰腹间镶嵌着同色系的宝石，绿眼出彩，金色长发变成小辫子垂在耳侧、脑后。 不光莉莉安惊讶，四位女仆双手搅在一起抵在脸侧，皆是一脸迷恋，“如玛利亚所说，只要您一个眼神，全圣城的绅士都会为您倾倒……您让我想起了总盘旋于屋檐上方的白鸽，如此美丽圣洁！” “皇宫里很久没有年幼的女性了，这条裙子是临时翻出来的，想不到竟然出乎预料的合适……”阿娜躬身蹲在莉莉安跟前，托起莉莉安的小手轻轻落下一吻，满眼虔诚，“为能服侍您感到荣幸，亲爱的小殿下。” 这样亲密的举动，彻底让莉莉安从失神中找回自我，她脖子缩了缩，小脸皱起，两只小手提起裙摆转了一圈，镜子里，蓝白色裙摆旋转荡开，如盛开的白玫瑰。 莉莉安找回臭美后的理智，重新站定，一句话击碎了在场几位女仆向往浪漫的少女心：“虽然好看，但是太重了，而且裙摆太长会影响我走路，我要换。” 第八十七章 装聋作哑 女仆们上一秒还在幻想，莉莉安长大后是何等风华，会展开怎么样的罗曼史，就因这一句话，一个个憧憬向往的神情，彻底龟裂。 “不！哦天，这简直是上帝的惩罚！” “嗯哼哼~虽然但是，很抱歉小殿下，皇宫内现在已经找不出第二身适合您穿的衣服，就算是现在使唤裁缝送来或者是量身定制，最快也需要明天才可以。” 莉莉安小手一挥，转身重新坐回椅子，“那就明天，一早我就要。” 小女孩的衣服没有成年女性的那种大裙撑，但是裙摆长又厚重，站那一会儿可累死她了。 女仆们高兴的连连点头，然而莉莉安的又一句话，让空气再次凝结。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带来我的骑士？” 就算梅英需要洗漱，作为男性，洗漱方式远没有女性那么繁杂，应该一早就完事了。 屋里鸦雀无声。 莉莉安浅金眉皱起，偏头扫视，有埋头收拾瓶瓶罐罐，有清理隔间与房间相连、打湿了的地毯的，还有收拢莉莉安换下来的旧衣物、和拎着水桶开门准备开溜的。 莉莉安眉毛一横，“站住。” 莎莉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被这一声清冷震得如烫手一遍，迅速收回手，拎着水桶面朝莉莉安规矩的站着。 “请你们有事说事，不再要紧要关头装聋作哑。” 小女孩嗓音清脆冷清，却有一股无形的威压之感，四位羞愧低下头，这回率先开口的是莎莉：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按照公爵那边传达的消息，您和那位骑士大人来的事已经上报给了国王，在国王召见您之前，您只能待在这间房间。” 女仆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莉莉安的来历和身份，仅是按照德维特的要求仔细对待。 但衣服是德维特送来的，从服装上看，女仆们基本也能判定莉莉安不是简单的“客人”，因此对待格外小心，生怕得罪。 莉莉安看出她们知道的不多，便也没有为难，摆摆手让他们下去。 等厚重的门“duang”的一下合上，莉莉安便皱着眉头姿态扭曲抽开后背系着蝴蝶结的绳子，将自己从繁重的大裙摆中解脱出来。 把五六斤重的裙子甩向椅子，莉莉安一个助跑飞跃，轻轻“噗”的一下，融进了柔软的大床。 真的很软…… 莉莉安捏了捏被子，不光柔软，背面还很光滑，是丝绸的。 中世纪丝绸业并不发达，基本都是从亚洲贸易过来的外来品，价格十分昂贵，不愧是皇宫啊……就是奢华！ 莉莉安流连翻滚两圈，侧身骑着被子发呆。 她不被允许出房间，梅英自然也是……这到底是按照规矩行事，还是有意的阻隔？ 这次来也不单单是“投靠”，还有为她母亲征求出兵。 莉莉安对皇宫里种种对待略微感到不平，但目前这个情况，也只能先忍耐、等待。 莉莉安翻了个身，平躺床上盯着墙尾那面墙上，老人带小孩摘取果实的抽象油画。 第八十八章 分离 看得久了，老人的侧脸渐渐与德维特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重叠温和，莉莉安眉心下压，心头如压了一块沉石般，压抑难受的厉害。 多等一天，亚菲儿的处境就危及一天，而德维特，真的把他们来的消息传递给了国王吗？ 路途奔波一个月有余，莉莉安睡过旅店的硬木板床，睡过山地，睡过运送牛奶的破马车，大床柔软温暖，难得的舒适让她神经松懈，就这么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外面艳阳高升，城堡第6层一处狭小的窗户，一只指节粗大的老手抛出一只白鸽。 白鸽重获自由，很快翱翔天空朝着北边的方向越飞越远。 德维特侧过身，一半身形陷入阴影里，他灰蓝眼睛看向身后的内侍官，“是否已经安排妥当？” “请公爵放心，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两人分开。现在小殿下在第二道城墙堡内居住所，至于那位落破的骑士，已经安排到了第一道城墙塔楼休憩。那里是卫兵的居住和站岗区域，可以全方位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做得很好，查理恩。”德维特满意点头，边走边交代，“希望夜晚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一样盯着点儿。在荒北那边传来回信前，我不希望莉莲·伊丽莎白和梅英·斯坦利的消息传进国王耳里。” “是的，公爵，谨遵您的吩咐。” 内侍官查理恩管理堡内的所有男仆和女仆，是仆人们的领头。 他满头银白小卷发，和德维特整齐白卷儿假发不同，他的头发是天生的颜色和自然卷，蓬松的像朵白色蘑菇。 眼看已经下到四层，德维特步伐微顿，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如果小殿下无事可做，可以带她到花园小范围闲逛。小女孩来到陌生的地方或许会害怕，夜晚睡觉前，务必要挑出识字的仆人为她读睡前故事，读到睡着为止。” 为了避免敌人钻空子，模仿亚菲儿亲侍和骨肉的模样，德维特已经向荒北边塞继续访问信，询问荒北近期是否发生政乱，一旦真真确确合适了莉莲·伊丽莎白的身份，德维特才会上报他们前来的消息。 而在此之前，为避免“错杀”犯下错误，德维特选择优待前来投奔的“小殿下”。 “好的公爵，我已经记住了。” “很好查理恩，如果这件事你办得出色，说不定几天后国王就会对你进行嘉赏……” 德维特的声音，和他的长腿、步伐声一起淡去。 皇宫内里每一条通道都铺着红地毯，每一处门口都有手持盾牌和长矛的骑士把守。 而在宫殿外面，偌大的城堡沐浴在阳光之下，白鸽不时飞过，花园中喷泉中央立着巧夺天工的丘比特雕像。 虽是秋季，却处处盛开着美丽的蔷薇与玫瑰，轻缓的提琴声穿梭其中，古典、庄严而优雅。 已经是正午午饭时间，玛利亚和莎莉一人端着托盘，一人推着精美小推车站在莉莉安房间门前，“叩叩叩”将房门敲响，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第八十九章 黑布丁 房间内，睡熟的莉莉安不知在何时已经滚进了被子里，湖蓝色丝绸被褥被顶起一个鼓包，只剩些许金色发尾露在外面。 房门“叩叩叩”持续了一阵，被窝丝毫没有半点挪动反应。 门外，玛利亚和莎莉对视一眼，商量道：“大概是路上累了?我认为我们应该把东西送回厨房，并告诉厨师，准备好食物随时应对下午小殿下醒来。” 莎莉点头附和：“你说的没错，我赞同。好了，那我们快走！” 相比莉莉安的优待，梅英的境地可没那么好。 梅英背安排住塔楼卫兵专用的单间，空间狭小，光线阴暗空气潮湿，除去铺着粗糙兽皮的石头单人床以外，剩下一小条地方刚刚够一个人来回走三步。 与其说住宿的地方，更像是监狱连门都是，破旧厚重的木门，对应人脸的高度有个灵活的缺口，可以选择关上，或者打开。 在梅英入住期间，食物就是从那儿被塞进来的。 大部分居住塔楼的骑士、卫兵都是这样的待遇，梅英曾经也过着这样的日子，他并不为此感到憋屈或者其他，但…… 身材挺拔的骑士将装着黑麦的碟子放在窗沿，幽蓝深邃的眼眸望向窗外威压人眼前的大片云朵，心中前所未有的担忧。 “莉莉安……” 梅英时刻忧心德维特是否能妥善对待莉莉安。 …… 女仆们准备了一下午的点心茶点，却到傍晚都没派上用场，担心莉莉安发生意外情况，最后再三琢磨破门而入。 然而，彼时房间里数十台蜡台燃起，莉莉安坐在床边，纤细双腿自然垂在床边，她左手懒懒撑在身后，右手捂在嘴边浅浅打了个哈欠，长睫卷着生理眼泪，碧绿眼眸在昏暗的烛火下呈现别样深邃的墨绿。 “什么事？” 莉莉安懒散的问。 “哦~小殿下，您已经睡了一下午，现在必须要进食了，要不然会长不高的。” 玛利亚直接将莉莉安抱起，汉妮跟在身后，利落的莉莉安肩头搭上披肩。 房间支起小桌，小桌水晶桌面，黄金渡边花纹精致，此时上面摆满了各色食物。 这次女仆只有玛利亚和汉妮。 玛利亚把莉莉安抱到桌边坐下，汉妮则将一旁的烛台端近，照亮桌上的餐盘。 莉莉安粗粗看了一眼，九个碟子，三个碗，分别是各种肉类，烤的、炖的都有，还有一份，是上午那会儿吃的黑布丁。 莉莉安嫌弃伸出手指，往上将装黑布丁的盘子挑开推远，“我不喜欢这个，以后不要再送来。” “殿下不喜欢？” “不，当然不。”莉莉安摇摇头，玛利亚神情露出不解时，她又补了一句，“不是不喜欢，是非常讨厌。” “可、可是，贵女少爷们都喜欢拿它吃着玩？”汉妮疑惑晃晃脑袋，在莉莉恩领口前掖上餐巾，“事实上，而且黑布丁虽然味道独特，但并不难吃。” “嗯哼——他们喜欢我就要喜欢吗？”莉莉安轻轻耸肩，端起盘子递给汉妮，“如果你喜欢，就拿去吃。” 第九十章 玛利亚 汉妮吓得立马收回了手，“殿下……请您相信，我绝非这个意思！” 玛利亚也拘谨的站到了一旁，生怕莉莉安因她们多嘴而大发雷霆。 莉莉安没有注意她们的神色，敷衍点头说了声“我知道”，随后将黑布丁碟子塞进汉妮手里。 她站起身，端着干净的碟子从其他各个盛装食物的碟子里拨出来一些，“有红茶吗？上午那样的，帮我倒一杯，然后这些……” 莉莉安指指桌上基本没怎么动的食物，“你们吃。不用瞪大眼睛看我，这些东西送回去就算不浪费，也会被其他人瓜分？” 莉莉安说的不错。 皇宫里的仆人一日两餐所包含的食物基本与小贵族相当，但仍然不能和各位主子的伙食相比，他们平时所分到的食物大多是白面包、面饼，真正能吃到肉的次数很少，除了主人赏赐。 汉妮喉咙滑动，双手紧紧捧着碟子，偏头看了玛利亚一眼，满眼想法几乎没有遮掩。 玛利亚撇开眼，正色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现在没有别人在场，我认为你们应该懂得变通。”莉莉安插了一小块烤肉塞进嘴里，有盐和黑胡椒的味道，总体来说，味道还不错。 莉莉安吃得享受，汉妮再也忍不住了，颤巍巍伸手指向桌上一个碟子，“我、我想要那个，可以吗？殿下？” “汉妮！” 玛利亚低声呵斥，汉妮抿唇避开玛利亚的目光，紧张与莉莉安对视。 莉莉安唇瓣弯起明媚笑容，端起烤肉递给汉妮，“给。” “……谢、谢谢殿下！” 欣喜替代紧张，汉妮感激道谢，莉莉安微笑默默吃着晚餐，碧绿眼眸闪过一丝光芒，余光不动声色打量玛利亚。 玛利亚，比她带给汉妮的威压还要大。 所以，是单纯的领头羊，还是身份上有什么文章？ 莉莉安压下疑虑，抿着油汪汪的唇瓣咧开微笑，“玛利亚，记得给我准备红茶。” 玛利亚拥有西方人中少见的黑发黑眸，从一开始莉莉安就注意到了她，当时她表现手足无措，面对莉莉安就像是贫民突然遇到皇室贵族一般。 可实际上呢？ 言笑时亲和憨厚，不笑时冷漠、拒人千里之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锐利的气息。 这可不是一个女仆该拥有的。 “是的，马上为您安排。” 玛利亚从汉妮身上收回目光，颔首走向门口。 房门“啪嗒”合上，莉莉安收回目光，汉妮吃得有些急，模样狼狈，莉莉安提醒她慢点，又将另外几个碟子推到她面前，“肉吃多了容易腻，一会儿一起喝杯茶~” 她声音清脆稚嫩，口吻温柔，模样又精致可爱，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的心。 汉妮蹲身仰视莉莉安，腮帮子鼓动，努力咽下食物，脖颈青筋跟着暴起。 莉莉安都担心她会不会噎到，却见汉妮瞳仁闪烁，面上浮现仰慕神色，“您简直……就像是温柔圣洁的拉斐尔！” 话音落下，她眼里依稀渗出泪光。 第九十一章 信仰的神 拉斐尔…… 莉莉安唇瓣轻轻抽搐。 她当然知道拉斐尔是谁。 上帝手下八大天使之一，代表着风的天使，性格如风般温柔，是一众天使中最平易近人的天使。 一顿饭而已。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玛利亚很快带来的红茶，一同来的还有阿娜。 服侍莉莉安用完晚饭，又沏好了红茶，莉莉安喝茶的功夫，阿娜收拾桌子，汉妮往床头柜上放了一台蜡台，紧接着又在床边摆上了椅子。 莉莉安喝茶看她们忙碌，原本还不清楚用意，等看见玛利亚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大摞书籍，她大概猜出了一些。 “你们要给我读晚安故事？” 三位女仆手上动作顿了顿，阿娜微笑解释：“是睡前故事，准确来说，需要莎莉来读，她现在正在准备，一会儿就会过来。” 她们之中，只有莎莉认字。 这是完全把她当小孩了啊…… 莉莉安扶额，可一想又不对。 什么小孩？ 她现在可不是一般的小孩，而是小！公！举！ 莉莉安一手端着精致的茶杯，一手以拳抵唇清咳道：“咳，没错，这个安排不错。” 三位女仆齐齐松了口气，那模样，好像生怕莉莉安会在这件事上纠结一般。 房间收拾干净，床铺也已经重新整理，莎莉在这时推门而入，和其他几人身上的女仆装扮不同，此时她穿着一身棉布睡裙，温柔款款向莉莉安欠身行礼，“夜安，小殿下。” 不用想也知道，睡前故事是德维特安排的，那么莎莉的这身行头，也是德维特安排的。 仆人的衣服多是亚麻材质，布料比贫民常用的荨麻、大麻布料好上一两个等级，这类布料小贵族中使用也十分常见，而棉质布料，因为地理条件和气候原因，这边棉花生长不佳，所以，棉布的价格基本与羊毛并列，有时甚至还要超过羊毛的价格。 莎莉脸上笑容灿烂，显然能穿上棉质睡裙，让她心情很好。 “晚上好莎莉，你这身打扮看上去很不错。”莉莉安不吝啬的给与夸赞。 “谢殿下夸赞~这也是托您的福。”莎莉笑容更加灿烂，金色卷发荡漾，洋溢着年轻人的活泼可爱。 她年纪和莉莉安穿越前的年龄差不多，原本是最青春美丽的年纪，在这个世界，却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中世纪比华国古代更苛刻，教会规定，女性法定结婚年龄12岁，十二三岁的少女嫁给四五十岁男人并不少见。 莎莉踱步到床边椅子上坐下，翻开书籍腰板挺直呈现直角坐好，扭头期待的望着莉莉安，“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莉莉安吹吹杯子，喝下最后一口红茶，“等等，很快，在我洗完澡之后。” “洗澡？”莎莉茫然偏头。 阿娜跟着转来视线，“又洗澡？” 不是才洗过吗？ 莉莉安不答反问，“你们有信仰的神吗？” “有。” “当然有了，光明神呀！” “我也是！” “那就对了。”莉莉安勾起微笑，一板一眼的胡说八道：“之前睡觉光明神给我托梦，表示希望他的信徒是就讲究卫生，爱干净的人，不洗澡……嗯，不洗澡身上会有污秽，光明是圣洁的，讨厌污秽。” 第九十二章 内乱 莎莉坐稳的屁股忽然抬了起来，“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另外三人也投来质疑的目光。 莉（忽）莉（悠）安认真点头，“当然，我可是光明神的信徒。”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信仰开玩笑，莉莉安的话，在场的四人信了大半。 莎莉捧着故事书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殿下，如果您不急的话，在您洗完澡后，能否稍作等待？我、我也想……” 女仆洗澡是不可能的，但是简单的梳洗却是可以的。 莉莉安明白她的意思，“当然可以，去。” 四个人排成小队往外走，房门关上的瞬间，玛利亚侧头严厉的看向汉妮，压低声音道：“公爵如此深重，难道你看不出小殿下地位是何等尊贵？听着汉妮，如果你想像被对待矮人和狼人那样，你可以继续无礼。” 汉妮心虚低头，莎莉和阿娜两只手紧张攥在一起，“刚才我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无人回答。 莎莉和阿娜只能干着急。 汉妮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玛利亚，“玛利亚，我觉得小殿下不一样，起码跟巴德王子不一样，她是善良的，是好人！” 玛利亚不可置信轻晃脑袋，“你疯了吗？你才跟她接触一天而已？” 质疑之余，玛利亚甚至推了汉妮一把。 一见玛利亚动手，莎莉和阿娜连忙将两人拉开，“别这样亲爱的，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说，一起解决，好吗？” …… 女仆那边的内容，莉莉安并不知情，房间暂时安静下来，她放下茶杯走近窗边。 时间大概是夜里七八点，月亮又大又亮，好像悬挂在人的头顶一般。 莉莉安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视线落在窗沿的花盆上。 新培育的萝卜面已经有两指粗了，碍于身边总是有人在，莉莉安不敢使用太多魔法催发，指尖稍稍在花盆间点了点，略显萎靡的茎叶重新精神焕发，她便收了手。 身体里精神力基本没有怎么消耗，总觉得很可惜。 莉莉安想了想，从系统背包拿出那枚神秘的种子，捧着种子，两只小手轻轻覆在一起，莉莉安闭上眼睛。 身体边缘涌现绿色光晕，玛利亚她们去打水，很快就会回来，莉莉安想速战速决，赶在她们回来之前完事。 莉莉安眉心轻轻拧起，额角汗珠浮现。 游走身边的绿光顺着双臂尽数朝掌心涌去，窗外掠起一阵劲风，厚重酱红色帷幔轻轻晃动，“哒”的一声，门被推开的瞬间，绿光消失，莉莉安无意识后退一步，重重摔在了地上。 “哦天……” “您还好吗？” 莉莉安有片刻的心悸，被人从地上抱起来时，那种不适感基本散去，她状态还算不错，只是脸色略微发白。 “我没事。”莉莉安摇摇头，抬眼撞进一双漆黑的瞳仁里。 是玛利亚。 “汉妮，把热水拎到隔间。” 小内乱暂时放到一边，玛利亚抱着莉莉安往隔间去，她声音才落下，那边汉妮立即应声，“啊好，马上就来！” 第九十三章 安全且舒适 “您还好吗？” 玛利亚担忧望着莉莉安，手里小杯子不断舀起热水从莉莉安肩头向下倾斜倒去。 较比上午的挣扎和反抗，这时候的莉莉安安静且配合，暗淡烛光下，她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莉莉安懒懒靠在浴缸边缘，小手撩起水冲洗胳膊，“我还好。” 说着话，她淡金色眉却轻轻皱起。 她的精神力耗空了，却不是自主释放。 而是…… 被种子吸走的。 那枚种子……她前后喂养了那么多精神力，到如今还没有破壳的意思。 莉莉安不觉有些心烦，草草搓了搓胳膊便站起身，让玛利亚给她拿毛巾。 玛利亚为莉莉安准备了新的睡裙，丝质的十分舒适柔滑。 莉莉安拒绝玛利亚帮她穿衣服，“这些我可以自己来。” 虽然有睡衣，但是，依旧没有小裤衩。 任由玛利亚抱她重新回到房间，坐进被窝的瞬间，莉莉安道：“如果明天裁缝要来，请让他多带一些针线、布匹，或者说皇宫里如果有针线和布匹，明早你记得帮我拿一些过来。” “好的殿下。”玛利亚点头应声，继而又问，“殿下喜欢什么颜色的？” “嗯……”莉莉安想了想，“什么颜色都可以，因为要贴身穿戴，所以一定要柔软。” “是。” 吩咐完，莉莉安后仰陷进柔软的靠枕里，小巧的身子显得愈发瘦弱。 本来想打发女仆回去休息的，一看床边莎莉正襟危坐，一副执行任务的模样，与其拉扯一番，莉莉安选择闭嘴。 玛利亚站在莎莉左手边递古老封面的故事书，汉妮站在右边端着蜡台，阿娜忙前忙后收拾洗浴间，莉莉安发呆望着天花板，等待莎莉开口。 “在卡纳嘉山脉的脚底下生活着一对樵夫夫妇，他们日子过的十分穷苦，甚至连供温饱的锅碗瓢盆都没有，偶尔得到的食物只能丢进火堆，依靠火的力量烧……怎么了？”莎莉念到一半，肩膀忽然被人推了一下。 莎莉猛然回头，对上汉妮的目光。 汉妮食指抵唇“嘘”了一声，下巴朝床的方向轻抬。 莎莉转头看去，可爱的小殿下犹如冬日中懒倦的猫，半张脸陷进被子里睡得香甜。 莉莉安并没有那么困倦，只是消耗了太多精神力，急需要休息恢复，她现在还不太能把控“休息”时间，只是感觉目前的环境安全且舒适，所以才会毫无防备陷入深眠。 莎莉了然合上书，小声念叨：“天知道我有多紧张？虽然得到新衣服是令人开心的事，但我听其他女仆说，巴德王子异常难哄，我以为小殿下也是……现在看来，小殿下简直就是天使！” “好了快别说了，当心吵到了小殿下。”汉妮拉扯莎莉往外走，留玛利亚垫后。 玛利亚走近床边，拉动被子让莉莉安的脸全部露了出来，她倾身在莉莉安额头落下一吻，轻声呢喃，“晚安，亲爱的小殿下。” “这样平静的日子可不多，希望您能好好享受。” 玛利亚将蜡台吹灭仅留下一盏，接着便转身离去。 第九十四章 不分男女 圆月当空，不知是城堡以内还是城堡以外，隐约中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传来。 床上隆起的小鼓包似乎被声音惊扰到，拢紧眉毛，翻过身…… 斗转星移，夜幕褪去，清晨来临，莉莉安被窗外掠过的白鸽振翅声惊醒，睡眼惺忪被女仆们簇拥着换衣穿戴，莉莉安被脸上的冰凉惊醒。 莎莉手拿白色湿布巾为她擦拭。 这是洗脸？ 莉莉安思绪恢复清明，偏头推开莎莉的手，“给我准备水，我要洗脸。” 不光洗脸，还要刷牙，就这湿毛巾轻轻的擦拭，管个锤子用？ 女仆们面面相觑，虽然视线有洗澡“事件”，但是在她们眼中，莉莉安“洗漱”的次数简直太过频繁。 但，这是主人的命令。 玛利亚半跪为莉莉安穿好小皮鞋，起身将莉莉安抱起走向备满饮品、点心的小桌，期间侧眼扫视一旁犹豫呆立的几人，“还不去准备？” 莎莉最先反应过来，拉着汉妮往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嗯……殿下，要多少？” “一盆就够了。”莉莉安淡淡应声，莎莉应声马上去办。 莉莉安打着哈欠被玛利亚放到椅子上，屁股坐稳当，她偏头凑近玛利亚耸了耸挺翘鼻尖，“玛利亚，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不是很好闻，像是兽类雨后被打湿皮毛散发出来的味道。 玛利亚眉心一闪而过的轻皱，垂眼扫了一眼衣摆，淡笑解释：“抱歉小殿下，来之前我曾为巴德王子的小马驹洗涮，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莉莉安颔首，有点能理解味道是怎么来的，不过还是好奇问道：“王子身边没有男性仆从吗？给马洗涮，男性更合适不是吗？” 毕竟存在一定危险线。 贵族小姐虽然也会参加马术课，但骑的几次并不多，男孩子，或者说男性，他们对马儿的了解原多余女性。 玛利亚赞同点头，半晌又无奈耸肩，“是这样没错，但您得知道，主人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 主人面前不分男女，也许只是路过遇见，随口一句话，让你干什么的，你就得干什么。 莉莉安淡金色眉毛皱了皱，没说话。 中世纪是两餐制，第一餐大概是中午十一点，第二餐则是下午五点左右，贵族的早晨和傍晚，会有点心等补给。 莉莉安眼前的小桌上，饮品有两种，吃的小蛋糕有一种，外形看着很蓬松，味道应该不错？ 莉莉安正想着，一旁玛利亚见她光打量不说话，便主动伸手介绍：“殿下，这是香橙红茶，这是玫瑰果花草茶，这是松子面包。” “香橙红茶偏甜口，玫瑰果花草茶味道清淡，因为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所以才准备的两种。” 莉莉安淡淡“嗯”了一声，早起确实有点渴了，她端起香橙小口抿了一口，茶味很淡，更多是橙香和橙汁的味道，没有影响中果粒橙那么甜，但是也很独特。 莉莉安放下小杯子，打算再试试玫瑰果花草茶，还没伸手房门口就传来一阵响动，莎莉她们带着热水回来了。 第九十五章 逆反 莉莉安收回手，指挥她们把热水送到隔间，随后让所有人在房间中等候，她关上隔间的门隔绝所有人的视线，拿出东西洗漱。 不经意看见包袱里梅英的洗漱用具和衣物，莉莉安才想起来，梅英的东西都在她这儿。 住的地方不在一起，但换洗的衣物皇宫中应该会准备，莉莉安把牙膏牙刷单独拿出来，衣服重新放进系统背包。 她刷牙洗脸一通忙活，随后拿起最开始莎莉为她擦脸的布巾将牙膏牙刷包裹起来。 怕被弄脏，又实在没有其他能包裹的东西，只能先这样将就。 莉莉安一身清爽走出隔间，偏头盯着离门口最近的汉妮，“你知道我的骑士住在哪里吗?” 汉妮性格憨厚，藏不住话，昨晚被玛利亚训斥之后反省了大半晚上，不断告诫自己，不可以无理，不可以忘记本分，不可以插手主人之间的事…… 可在那双绿叶般绚丽光彩的绿眸注视下，汉妮紧张吞咽口水，嘴一瓢，还是如实说了真话，“知、知道的。” 话音落下，汉妮脊背抖了抖，明锐察觉到桌边方向玛利亚扫视过来的锐利目光。 汉妮心虚低下头，心中默默安慰自己：神不喜欢充满污秽的凡体，一定也讨厌说谎的凡体。 絮絮叨叨默念几遍，汉妮心里总算好受一些，重新自信抬起头，便看见伸到眼前的小手，“哎？” 白皙的小手举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 汉妮看看包裹，又看看小手的主人，“殿下……” “请帮我把这个交给我的骑士。” 汉妮面露犹豫，莉莉安茫然晃晃脑袋，“不行吗？” “行的。”汉妮摇头否认。 可以转交，但东西能不能到那位骑士的手上就不好说了。 汉妮接过东西，刚想解释，莉莉安已经踱步坐到桌边进食，“裁缝什么时候来？” “大概在一个小时后。” 汉妮目光求助投向玛丽塔，然而玛利亚躬身为小殿下倒茶，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汉妮偏开视线看向旁边，接触到的是阿娜和莎莉不赞同的目光。 她们都觉得，是她鲁莽犯下的错。 莫名的，汉妮心里一阵逆反。 小殿下愿意给她珍贵的食物，是好人，就算会挨打，她也一定要把东西送到！ 汉妮倔强鼓起腮帮子走到莉莉安跟前，微微屈了屈膝，道：“殿下，我这就去送东西。” 莉莉安愣了一下，点头到一半，汉妮就已经转身拉开房门火急火燎的跑了。 好家伙……啥情况？ 莉莉安茫然端起香橙红茶抿了一口，刚刷完牙，嘴里有薄荷的味道，和香橙味道触碰到一起说不出的奇怪，她梗着脖子咽下，便嫌弃的将杯子推开老远。 玛利亚见状，贴心换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上玫瑰果花草茶，“殿下试试这个？” “嗯。”莉莉安颔首接过抿了一口，玫瑰花草茶没有没有香橙红茶的甜味，味道也没有之前喝的大吉岭红茶浓郁，清淡的香味配合花香，莫名让人有种享受宁静的感觉。 一口茶入喉，莉莉安碧绿眼眸闭起，情难自禁开始回味。 第九十六章 愚蠢的母熊 每份茶点都有自己的特点，在不经意间，总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感。 品茶开胃，莉莉安开始转攻碟子里的蓬松小蛋糕，看起来正常且美味，应该不会跟“黑布丁”一样奇葩？ 莉莉安直接上手，纳入手中手感也是蓬松的，凑近闻还有奶香味，试探小口咬了一口，口感像后世的泡芙，虽然没有奶油，但奶香味和甜味一点不少。 莉莉安彻底放下心，咬合渐渐大口起来，才下两口嘴里察觉到硬物出现，她心下一惊，低头全部途径盘子里，看清东西后，嘴角忍不住再度抽出。 玛利亚神情不解，“怎么了殿下？” 莉莉安以为所谓的松子面包，仅是颜色上与松子接近而已，谁能想得到，在这种蓬松的面包里面，会隐藏坚果仁？ 哪怕是淅淅沥沥用糖汁黏在表面也好啊，真的不怕第一次吃的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噎死、卡死吗？ “没什么……”莉莉安摇头，一双碧绿眼眸无语憋成淡定的死鱼眼，老牛嚼草一般继续吃面包。 而另一边，汉妮带着东西找到了查理恩。 她们是城堡二道墙以内服侍皇室的女仆，想要去往一道墙防御塔楼，仍然需要经过批准和同意。 而且早在之前，德维特就下达过命令，监视有关于小殿下和那位骑士的一系列举动。 汉妮将小包裹递给查理恩，查理恩打量时，她双手搅着腰间裙子，紧张不已。 按照过往严谨律令，这道命令的另一重潜台词就是杜绝两人之间一切可能的接触。 汉妮担心查理恩会将东西阻拦下来。 “请您相信，里面这是颜料和绘笔。”汉妮踌躇开口。 查理恩浅灰色眼眸倏地转了过来，他勾起唇角，雪白的脸上是一幅笑脸模样，眼睛却犀利的像盯准猎物的鹰，“哦？你看过了？” 汉妮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为了组织合适的措辞，她确实打开看过。 查理恩盯着汉妮，脸上笑意逐渐褪去。 他敛下眉眼，拆开了长条形的包裹，捏着牙刷柄反复打量，能看出是刷子，但绝对不是笔刷。 看完牙刷，查理恩又去打量牙膏。 牙膏盒早被系统调转，如今依旧是长条包装，却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图案，表面仅是枯树皮一样颜色的锡制外壳包装。 查理恩上下捏了捏，绵软的膏状牙膏顺着他指尖在包装里跑上跑下，良久，仿佛是确定了里面没有“暗器”，查理恩拧开了盖子，眯眼盯着开口处看了看，继而凑近鼻尖。 霸道的薄荷气息占满鼻腔，他脑袋蓦地后仰，不适应晃了晃，“哦上帝，这味道可真够霸道的。” 查理恩拧上牙膏盖子，草草包好塞还给汉妮，语速很快却听不出喜乐，“德维特公爵的命令你是知道的，就这一次……再有下次，到时候你就应该亲自去跟德维特公爵请示，明白了吗？你这头愚蠢的母熊。” 官大一级压死人，汉妮胡乱点头，即使被辱骂也不敢展露半点不满的意思。 第九十七章 荆棘守护的玫瑰 获得批准，汉妮马不停蹄赶往一道墙塔楼，提及被“禁锢的骑士”，塔楼卫兵很快将她引领到塔楼六层的一间隔间前。 塔楼和二道区居住城堡不同，它和防御性石堡一般，墙最厚的地方有两米，薄弱的地方也不低于半米，而且为了安全性，窗户也开的非常的小，便造成了过道里黑漆漆的景象。 即使墙壁上燃着壁灯，也仅是照亮一小块面积而已，这样一来，就显得其他地方愈发的黑。 卫兵退去，汉妮敲响了破木门，敲门沉甸甸的闷响回荡，汉妮不适应左右偏头打量。 她是第一次来一道墙卫兵们的居住所，又黑又潮湿，还有奇怪的味道……像是生活在地窖里似的。 正想着，跟前木门一阵轻响。 汉妮收回目光，木门上在了一个小窗口，里面的人很高，从她的角度，仅能看见一个硬朗的下巴。 “什么事？” 连声音也很好听，清冷沉沉的，像是乐师拉弹的提琴声。 汉妮心里默默的想，很快收住心思正经询问，“请问是斯坦利阁下吗？这里有殿下稍给您的东西……” 小包裹从门上窗口递进，梅英英挺眉毛皱起，想到一种可能，他没有犹豫的接过东西抖开查看。 梅英深邃剑眉扬起，面上闪过一丝欣喜，牙膏，牙刷！ 他当然认得。 这是他的殿下捎来的东西。 门外的人将东西送到准备离去，梅英回过神，躬身前额低着门洞边缘，“嘿！女士，请等一下！” 汉妮茫然回头。 有先前的猜想，梅英在她心中依然是英俊的英俊的形象，在看见梅英的面容之后，汉妮更是坚定了想法。 确实是一位英俊的骑士。 汉妮慢步走回门前，食指反向指向自己，“女士……我？” 梅英颔首，因着对守卫站岗、换岗规矩的了解，他知道门外的人不能久留，所以便省去了中间寒暄，径直切入正题：“你是殿下身边的女仆？” 汉妮点头。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梅英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殿下还好吗？夜里是否能安眠？饮食胃口怎么样？” 虽然分开没多久，但是此时再听到莉莉安的消息，他心里莫名觉得火热。 女仆一直未开口，梅英紧了紧拳头，喉结紧张滚动，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殿下是否开心？” “小殿下一切安好。”汉妮如实回答，同时棕色眉毛皱起，似疑惑似不解的轻晃脑袋，盯着年轻俊朗的骑士反问：“倒是您，真的是殿下的骑士吗？” 骑士可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即使会，也不应该是这样迫切的口吻。 这幅模样，像极了久别后获得恋人音讯的狂野诗人。 俊朗骑士一时怔住，楼梯方向传来卫兵的催促，汉妮没有等到回答，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虽未得到骑士的亲口解释，但汉妮心里隐约认定了一点。 在繁重的规定、律令下，在严谨的等级阶级下，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或者说，比她还要疯狂。 越界了。 他被荆棘丛守护的玫瑰所诱惑。 那么，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披荆斩棘，摘得玫瑰？ 还是丧命于尖锐致命的棘刺下？ 莉莉安只有九岁，身体瘦瘦小小，大概是担心她一个人独处会发生危险，又或者单纯是为了“监视”，除了睡觉时间，莉莉安身边、门口，一直有人把守。 而就在刚才，除去送东西的汉妮，屋里三位女仆有两位撤下餐点碗碟，剩下的玛利亚也被莉莉安打发去皇宫库房领她要用的布料，大概需要半个小时才会回来。 此时房间中只剩下莉莉安一个人，毕竟不是真正的九岁孩子，莉莉安不会紧张、害怕，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难得的独处时间。 踱步走近窗户，莉莉安垫脚趴在窗口小阳台，目光漫无目的的游走。 她住的地方大概是三楼，窗外正对着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高挑的松科冷杉每隔三米便耸立一个。 晌午阳光洒在树和草坪上，为绿与墨绿镀上一层浅淡的香橙色，蓝天、白云，也好像是加了橙光滤镜，那么悠扬美丽。 莉莉安的心忽然沉浸下来，她侧脸贴着手臂趴在窗台，另一只小手食指在窗台敲敲点点。 梅英这会儿在做什么？ 目光本是跟随上下起伏的指尖游走，余光却不经意注意到窗台外侧，嵌在缝隙中的生长的小生命。 是一株蒲公英。 因为生长环境苛刻，整株植株很小，叶子仅有三片，最大的一片仅比莉莉安拇指大一点点。 可就是如此，中心却孕育出了两朵花苞，其中一朵已经绽开了三分之一的花瓣，等待正午阳光转向这边，就会完全盛开。 莉莉安淡粉唇瓣轻抿，指尖打发时间似的轻点花苞，小小黄色的花儿盛开又枯萎，展开毛茸茸的小球。 “喂，梅英，你在干嘛？”毫不怜惜“哆”的一下将蒲公英摘下，莉莉安无意识一声轻叹，撅起唇瓣呼出一口气，蒲公英的种子瞬间四散而开。 “叩叩叩——” 门口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玛利亚抱着三卷布匹回来，“殿下。” 莉莉安“嗯”了一声，从窗台滑下转身，玛利亚步伐徐徐进屋，莉莉安才看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卷毛大胡子、头戴麦梗编织帽，戴着单眼镜片的中年黑人。 莉莉安有些意外，中世纪“黑奴”贸易事件，造使在未来世界欧美地区中，黑人地位的底下。 可眼前这人，一身打扮虽然朴素，却十分干净整洁，整个人精神头也非常不错，足以看出，他并没有遭受惨绝人寰的对待。 “殿下，这位是波斯·马克先生，他的制衣手艺非常精湛，一直负责着为巴德王子量身定制衣服的工作。”玛利亚介绍道，顺手将布匹放到桌上，“您要定制喜欢且合身的衣裳，就需要他为您量尺寸。” 原来是裁缝…… 大概真的是手艺精湛，所以才逃脱了当代世纪黑人的悲惨命运。 莉莉安轻轻颔首，那边波斯·马克摘下帽子抵在胸前，如同白种绅士一般微微俯身，“你好啊小殿下，我是波斯·马克，很荣幸能为您服务，如果不嫌弃，您可以叫我波斯，或者马克。” “你好，马克先生。”莉莉安礼貌的提了提裙摆，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接下来就麻烦了。” 马克将工作箱放在地上，大概头一回遇到这么随和、与众不同的雇主，惊诧之际，他茫然摊手，“乐、乐意为您效劳？” 褪去繁重外裙，莉莉安身着单薄衬裙站在房间中央，她双手举起摊开，马克拉扯皮尺量完她腰身量后肩。 期间莉莉安不断诉说自己的要求： “我不喜欢裙摆太大，最好能贴身、修身一点，是裤装就更好了。” “那样似乎不够淑女。”玛利亚委婉提议，“如果您认为长裙摆不方便，或许可以尝试裙摆短一些的裙子，例如到小腿？” 马克认同点头，附和道：“她说的很多，或许殿下可以听从一下意见？” 毕竟，可从来没有女性穿裤装，就算是平民也不会。 而且…… “您是皇室贵族，所行之处都应该顾及皇室的颜面，保持皇室的高贵与气度。” “什么时候皇室的颜面和气度需要用一身衣服来衡量？”莉莉安眉心微蹙，无语哼笑，“那这皇室贵族也真够廉价的。” 马克沉默的衡量尺寸，大气不敢喘。 玛利亚静默片刻，沉声道：“但这里是皇宫，如果国王陛下看见您的奇装异服，也一定不会高兴。” 这句话警告多过提点，莉莉安淡粉唇瓣抿起，虽然不悦，但也只能妥协。 不然还能怎么办？ 她现在在别人的地盘，还得指着别人出兵救她母亲。 别说是这衣服厚重麻烦，就是往她脖子戴锁链，她也得憋着。 莉莉安顿时失去说话的欲望，圆的也好，扁的也罢，任由马克托着她的手臂调转方向比量尺寸。 通传马克过来之前，事先说过莉莉安的年龄，故而马克这次前来时，也带了一些适合九岁孩子穿的裙装，量完尺寸后，马克按照莉莉安的尺寸现场改装。 他一双手手指指节粗大，又如炭一般黑，却异常的灵活，两秒钟穿针引线，五分钟改好一件裙装，从腰身到肩宽，没有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莉莉安碧绿眼睛睁大，啧啧称奇连气都顾不上生了。 这手艺，确实是精湛的！ 想想也是。 要是没有点真本事，白种王子怎么可能会中意一个黑种人？ 莉莉安看了半晌，在玛利亚的服侍下更换裙子查看是否合适。 按照她的要求，裙摆已经裁下去二十五公分，裙长在膝下两寸的位置，没那么重了，也不会担心走路被绊倒。 最主要的是，莉莉安对着镜子左右晃了两圈，上身效果也不错。 “谢谢你，马克！”莉莉安回身看马克，委婉提议，“如果不能省去大裙摆，那么以后的裙子希望可以按照这个长度来。” “不客气小殿下，您的尺寸我已经记下，我会按照您的，在两天后为您送来合身的衣服。”工作完成，马克收拾箱子准备离去，“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您喜欢的颜色吗？” 喜欢的颜色吗？ 莉莉安停止晃动裙摆照镜子的行为，偏头想了想，道：“紫色，深蓝，墨绿……我比较钟意深色。” 她倒也不讨厌浅色，但毕竟不是真的九岁小姑娘，偶尔一件两件的淡粉、浅蓝的公主裙还算新鲜，多了真的容易腻歪。 而且归根到底，她觉得深色比浅色更耐看。 “好的，殿下。” 莉莉安两步到马克身侧，眨眼恳求：“如果可以，能给我留下一把剪刀和针线吗？” “当然。”马克歪头瞪眼，做出一副哄小孩的表情，同时从箱子里拿出莉莉安需要的东西，“如果您要使用，一定要小心，最好不要亲自动手，可以交由仆从们来。” “放心好了！”莉莉安再三保证。 玛利亚起身去送马克，早先各自分散的三位女仆相继归来。 莉莉安将几批布料打散、抖得到处收拾，小小的身体坐在众多大团布料之间，或抻开或举起的比划打量。 布是羊绒制成的，三种颜色，分别是淡黄的生成色、奶白色和车厘子般的深红，属于当下时代常见的三种三色。 弹性和透气性都不错，很适合做内衣的。 莉莉安觉得深红有点老气，便将深红布匹推开，让阿娜收起来。 莉莉安顶着莎莉等人不舍得的目光在布料中间剪开一道小开口，两只小手各捏一头，一不做二不休的“刺啦”一声，扯下来一块莫约长40、宽40的布块。 “哦天……这可真是太让人心碎了！” 那可是上好的羊绒布匹！哪怕是上半年积压的存货，价格每英尺（3048厘米）价格也在15金币以上！ 唔~我的小殿下呀…… 莉莉安动作利落豪迈、毫无怜惜之心，莎莉捂眼将脸撇去一边，舍不得再看。 莉莉安浑然不知，凭借着曾经为洋娃娃做衣服“经验”，一块四四方方的布料被她这边剪下去一寸，那边裁下去五公分，一来二去，等真正做好一件三角小内内，地上已经堆积十多块碎布头。 小内内虽然做好，但也仅能看出个形状而已，边角等缝合部分鼓起大疙瘩，根本没有办法上身穿。 系统背包里倒是有一件成品小内内，但是介于进入皇宫时并未携带行李，这时候也不好拿出来。 莉莉安呼出一口气，两只小手拇指、食指抻开小内内，偏头看几位女仆，“你们谁针线活好？能按照这个尺寸，这个样式再帮我做几件吗？” 她顶着一张纯洁如天使般的面孔询问，让内心深受伤害的莎莉无法生出责怪的心思。 莎莉叹气，默默举手，“殿下，我曾为自己做过贴身衣物，或许可以胜任？” 第九十八章 例如精灵 手艺不能说精湛，但怎么也会比小殿下的好？ 至少能减少材料的浪费。 “那你来试试。”莉莉安招手，让莎莉坐到她身侧。 “殿下，这个是衣服吗？要怎么穿？还是说其实是帽子？” 莎莉接过那件惨不忍睹的小三角反复打量，说着话，好奇之余已经将小内内高举头顶，大有下一秒就要戴脑袋上试验的意思。 莉莉安转开视线看汉妮，刚准备询问两句梅英那边的情况，余光看见莎莉的举动，莉莉安面部肌肉抽搐，赶忙按住莎莉的麒麟臂，“那是内衣！” 莎莉目露茫然，莉莉安无可奈何，抬抬小腿大概做出穿的动作，“明白了吗？” “哦……”莎莉一脸窘态，小声咕哝，“这么小怎么穿啊？而且，臀部不会勒得慌吗？” 莉莉安听了，扶额直叹气。 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原居民的思维想法，太难了，莉莉安暂时放弃游说、通化身边人的想法，只浅显的解释了两句：“人在脏乱的环境下很容易生病，私密部位更是娇嫩脆弱，更容易感染异物产生疾病。” 说着，莉莉安下巴轻抬，睨向莎莉手里的小内内，“内衣可以保护私处，避免直接与裤子、裙子接触，大大降低的感染的风险。当然，前提是一定要勤洗勤换。” 莉莉安顿了一下，补充道：“最好一天一换。” “一天一换？就这个小三角？”莎莉难以理解的摇头，“哦天，这让我想起了生理期的时候，如果一定要如此麻烦，我宁愿去死。” 麻烦？ 对于没有穿内衣习惯的中世纪居民来说，或许是很麻烦，但麻烦只是短暂的，一周、两周便能适应下来，此后如果再次脱离内衣反而会不自在。 莉莉安左手撑地，右手把刚才不小心蹬远的布料扒拉回来，小手来回比划，思索怎么裁剪小背心的布块，同时不慌不忙轻声提了一句题外话，“你们觉得小宝宝可爱吗？” “哎？” 刚才跟莉莉安搭茬的只有莎莉，提起小宝宝，汉妮和阿娜跟着开口： “可爱呀！” “嗯……小宝宝的话，有点吵，有点烦，但应该还是可爱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爱吗？”莉莉安抻开布料，偏头露出半张脸，绿色眼眸弯成小月牙，桃色唇瓣皮笑肉不笑抿起，“如果是私密部位引发的疾病，是有很大几率会不能有宝宝的哦，哼哼……” “呃……” 屋里三人卡壳，气氛正僵持，房间门“咔哒”一声，被人推开。 玛利亚回来了。 玛利亚淡定走回房间站在一侧，随时听候差遣。 动静惊醒汉妮，汉妮憨笑摆手，“嗨呀……怎么会？殿下今年才多大？这些话不可能是——” “呐，汉妮。” “哎？” 汉妮话还没说完，坐在莉莉安身侧的莎莉僵硬抬头，浅褐色瞳孔满是骇然，“殿下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呢。” 皇室子嗣艰难，先后经历三任皇后，这么多年仅有亚菲儿殿下和巴德殿下两位皇室血脉，这其中，说不定存在这个原因？ 莎莉不敢下决断，可仔细想了又想，小时候在侍仆所，其他成年女性即使结婚，怀孕的几率好像也不大？ 这到底是先天就是如此，还是疾病使然？ 莎莉混乱了。 莉莉安见好就收，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也担心因为说太多不符合年龄的话，被人怀疑。 怀疑也就罢了，如果别人问起她怎么知道的，那她又要怎么回答？ 正想着，指尖忽然一痛，莉莉安“嘶”了一声低头查看，食指指尖顷刻冒出豆大血珠。 莉莉安浅金色弯眉皱起，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食指与拇指捏在一起，打响指一般搓了一下。 细碎的绿光星子一闪而过，指尖还残留一丝猩红，针尖伤口却已经愈合。 莎莉后知后觉丢下手头的活，跪爬几步凑近莉莉安跟前，慌乱想要查看，却被莉莉安躲开。 “我没事。”莉莉安身体后倾，将手藏在背后。 刚才发呆，还以为是在和梅英在一起，完全忘记了要遮掩…… 所幸让莉莉安安心的是，莎莉没有固执继续要求。 “殿下要做什么？如果简单地话，可以告诉我，我应该能够上任的。” 说罢，莎莉又补了一句，“如果我不行，还有老裁缝波斯·马克先生。” “嗯嗯，好。”莉莉安敷衍应答。 内衣这种东西，曾经在网络上买成品的时候没啥感觉，但是如果让一个成年男性给她定做，怎么想都有些别扭，所以莉莉安才想着发动身边的人动手。 大家都是女孩子，也没啥尴尬不尴尬的。 莉莉安思考了一下莎莉的话，小孩穿的小背心内衣确实不难，她想了想，便开始伸手跟莎莉比划。 两个人盘腿坐在布堆里，小的那个认真说，大的那个认真听。 玛利亚双手交叠执在小腹前，目光幽深的默默注视着一切。 房间里的几个人各自忙碌，殊不知另一头塔楼里，年轻的骑士在石床边正襟危坐，心间刚有破壳征兆的种子，因女仆无意间的一句话，再次挣扎退缩。 梅英深邃眉骨挣扎拧起，垂下眼睑紧紧盯着手里小帕子包好的包裹。 他喉咙滚了滚，低叹呢喃，“莉莉安殿下……” “喂，梅英——” 正在这时，耳畔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 细听之下，竟然和莉莉安的声音十分相似。 梅英倏地侧头起身，几步走向窗口往外看，那声音再次传来： “喂，梅英！你在干嘛？” 他所在的隔间在塔楼七层，外面是川流不息的护城河，再往远处看去，便是圣城的百姓居所，并未见莉莉安身影。 而且…… 声音是从身后方传来的。 梅英不可思议晃晃脑袋，缓缓转身。 迎着窗口，一小片日照光撒进隔间，在光束中，一个细小的绒毛起起伏伏，翩翩起舞，不断地重复那一句话： “喂，梅英！你干在嘛？” 梅英伸出手，那细小的绒毛好似找到的主人，缓缓落在他的手心。 是莉莉安用魔法传递过来的声音！ “莉莉安？！” 梅英紧张的将绒毛捧起，凑近看才发现那也并不是什么绒毛，而是一枚蒲公英的种子。 “是你吗？莉莉安？你能听见我说话？” 而无论他如何询问，那枚种子始终重复着那句话： “喂，梅英，你在干嘛？” 反复试验几次之后，蒲公英声音越来越小，继而恢复成了普通的模样，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梅英沉默片刻，将种子收起。 蒲公英的种子太过渺小脆弱，梅英本想用莉莉安送来的小帕子包裹，又怕牙膏牙刷没有帕子的保护会弄脏。 辗转一圈，梅英解开上衣扣子，割下半截衬衣布料用来包裹种子。 将种子贴近心口放好，梅英又踱步到门前，拉开门上的小开口，“有人吗？如果可以，能否帮我送来一桶水，或者一盆也行。” 莉莉安送来了东西，提醒他，要保持。 梅英懂的。 但梅英忽略了一点。 他们现在并不是被优待的“贵客”，德维特或许会担心错杀一个“小殿下”，但他可不会在意得罪一位普通的骑士。 也许并非普通的骑士。 末端公爵家的弃子，身份或许还比不上“普通的骑士”，毕竟那意味着耻辱和污点。 梅英当然没有要来需要的东西，反而遭到外面换岗的卫兵们的嘲笑： “你需要热水还是凉水？还是都要？要不要再给你准备一面镜子。” “听着小子，你可不是身份尊贵的殿下！看不出来吗？你现在的和那些阶下囚的区别，只在于你住的是塔楼，而非塔楼底下。” 梅英眉心微蹙，冷淡的从小窗口睨了一眼外面哈哈大笑的几位卫兵，他什么也没说，“哒”的一声合上窗口，转身坐回床边。 梅英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他。 那些带着恶意的话，伤害不到他半分。 不过…… 那些人也该庆幸，所出口之言，主人公是他，而非殿下。 梅英侧首看向窗外，狭小的窗户被洁白的云朵占据大半。 梅英心中已经做出决断。 再等三天。 如果三天之后还是如此境地，他就必须采取第二计划。 …… 午饭过后，一整个下午，四位女仆合理分工，帮助莉莉安做出六身贴身内衣，在莉莉安的要求下，专门找来了一个带黄铜锁扣的藤箱装齐。 莉莉安将藤箱立在床头柜与床之间的缝隙中，窗外太阳落山，大片橙黄霞光撒进房间，玛利亚过来通传，晚餐时间到。 汉妮安置好小桌，阿娜推着小推车进屋。 莉莉安在桌边坐下，透过玛利亚和汉妮麻利摆盘的手看清盛装的东西，她眉心再次皱起，口吻小小的不满，“还是这些？” 汉妮动作慢下半拍，茫然道：“有什么问题吗？殿下？” 问题？ 大问题没有，但是…… 一天两顿全是肉，烤的、炖的就两只做法，却鹿肉、兔肉各自肉做了九道。 上午那顿还有道像模像样的汤，这顿连汤都没了。 这么重油，肠胃还好吗？ 没有粗纤维蔬菜摄入，拉粑粑还顺畅吗？ 莉莉安歪头询问：“厨房没有蔬菜吗？又或者，我能去厨房看看吗？” 如果实在没有蔬菜，她或许也能按照自己的口味做点喜欢吃的东西。 莉莉安想的很好，然而几位女仆相互对视一眼，嘴周只有玛利亚站出来说话： “如果殿下想要吃蔬菜，稍后我会去安排，确保明天的餐桌上一定会有。”玛利亚将“滴滴”倒了半杯清茶放到莉莉安手边，“今天的是丁香绿茶，希望您会喜欢。” 说着话，她收回手。 余光对上莉莉安仰头望过来的目光，玛利亚弯起唇角，勾起清冷弧度，“但是，没有国王陛下的召唤，您不能出这间房间半步。” 未抵达眼底的笑意，压迫性的言语…… 莉莉安刚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哒”的一下又将杯子重新放回桌面。 “到底是国王命我在此等候，还是公爵将我圈禁于此？” 她抬头偏着脑袋，绿色眼眸亮晶晶的，柔软金发编成小辫子在而后扎成小揪揪，耳侧两腮散下丝丝缕缕，精致的小模样配着稚嫩茫然的童音，能让人软乎进心底。 汉妮、莎莉等人早已心软愧疚，可玛利亚依旧保持着冷静。 或者说……冷淡。 “无论是哪一种，您得知道，知道的东西越少，你大概会越放得开。” “什么？”莉莉安皱眉轻晃脑袋，虽茫然，却也觉得可笑。 玛利亚黑发黑眸，是四位女仆之中，莉莉安印象最深的一位。 莉莉安记得，最开始的玛利亚不是这样的。 她虽然也会冷漠，但仅是个别时候。 可现在的玛利亚，不单单让莉莉安感受到了对于她的冷淡、冷漠，更有一种，蔑视。 厌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莉莉安仔细回想。 仿佛是从今天，今天下午。 那么，下午有发生什么特殊事件吗？ 莉莉安垂下脑袋，闭眼细想，仅是片刻，她倏地睁开眼睛，抖激灵抬头看玛利亚。 玛利亚毫不避讳她的目光，之前都是由她服侍莉莉安就餐，可这一次，她却将手里的茶壶交给了汉妮，后退两步站到一侧，随时准备听候命令。 莉莉安心不在焉吃着‘饭’，没吃两口便招手让女仆们自行解决。 入夜十分，没有娱乐项目，莉莉安早早的洗漱完爬上床坐着了，女仆们带来两碟水果，每碟水果分类四种，各持一小部分。 什么浆果、蓝莓、树莓、橘子瓣的，都有。 没正经吃晚饭，莉莉安这会儿正觉得一阵空腹感袭来，她有一搭没一搭吃着水果。 床边，莎莉已经安置好椅子，准备开始今天的故事。 橘子是苦枳，果瓣小，味道苦涩还酸，莉莉安吃了一瓣就没再吃了。 往嘴里塞了两粒树莓，莉莉安感受树莓的甜滋滋，碧绿眼眸烛火下异常闪烁，她随口询问：“今天要讲什么故事？” “殿下，今天要讲的是，丛林里的三只乌林鸮。” 第九十九章 森之眼 “乌林鸮？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讲点有意思的怎么样？”莉莉安长“嗯”一声，目光扫视，在玛利亚身上停顿一瞬便收回，继续提议道：“例如精灵？” 玛利亚手中烛台轻晃，莎莉茫然“哎”了一声，“精灵？” “有什么问题吗？”莉莉安懒散靠在枕头上。 “不是！”莎莉摇摇头，不好意思的解释，“不过精灵的话，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了呢。我对精灵的事迹了解的不多，你们知道吗？” 莎莉回头看玛利亚她们。 汉妮茫然摇头，“要不是这个世界上还有狼人和矮人，我真怀疑，精灵种族真的存在过吗？” 莉莉安纤细眉头微扬，不至于。 她外曾祖母就是精灵。 算上她自己，她与外曾祖母也才间隔四代而已。 如果按照梅英说的，现任国王现在六十多岁，就算她外曾祖母生下国王就死了，中间时间跨度也不会超过七十年。 而且，她的外曾祖母怎么也不可能是最后一只精灵? 这七十年中，难道就没有其他精灵出没？ 精灵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从人类的视野中淡出，甚至被遗忘？ 还是说，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件？ 莉莉安拧眉正想，一向沉默、存在感极低的阿娜忽然偏头看向玛利亚，道：“精灵的话，玛利亚应该了解一些的。” 来了！ 话题终于往正题上发展了！ “玛利亚知道吗？说说看？”莉莉安故作茫然看向玛利亚，实则不动声色的默默打量。 除了一开始提及精灵时，玛利亚手中的蜡台晃悠一下，其他时候，玛利亚一直很淡定。 哪怕现在讲故事的人成了她，她面上仍然没有太大的波动。 莎莉起身腾出位置，并接过玛利亚手里的蜡台，汉妮配合莎莉，把玛利亚按到椅子上坐好。 玛利亚黑眉拧起，挣开汉妮，轻轻起身抚平裙角才再次端坐，“精灵是古老的种族，掌管着自然的力量，有着大地之母、自然之母之称。” 玛利亚声音不急不缓，房间里除去莉莉安，其他三人也听得十分认真，“精灵美丽圣洁，在曾经，身份如现在的光明神一般高贵神圣……” “但…” 玛利亚颔首，半张脸陷进阴暗面，“就如人类一样，有的人白天圣洁美丽，夜晚却化身残忍狠辣的嗜血恶魔，精灵也是如是。” 莉莉安眉心一闪而过的轻蹙，玛利亚忽然抬头，笑容诡异温柔，“不是所有精灵都是善类，也不是所有的君王都英明圣贤。” 这个话题，聊得太过了！ “喂…玛利亚！”莎莉急急打断玛利亚，“殿下还小，你讲故事就可以了，太血腥黑暗的东西，不要…” 莎莉想说太血腥黑暗的东西不要讲，小殿下年龄小，接受不了。 然而，一向充当领头羊角色的玛利亚，今天却忽然反常，“时间已经很晚了，殿下该休息了。” 莎莉看了一眼窗户，十六圆月横在窗户正中央，时间明明还早。 而且，公爵交代过，需要小殿下睡着了，她们才可以离开。 “玛利亚……” 莎莉微微上前一步，还在再说，玛利亚忽然侧头，漆黑眼眸倒映出蜡台火苗的形状。 玛利亚眸中暗红一闪而过，莎莉脚步顿住，顷刻间像是失了神志一般，乖巧的轻轻将蜡台放在床头柜，冲莉莉安浅笑道；“晚安呢，小殿下。” 随后转身往外走，期间摆摆手，招呼汉妮和阿娜一起离去。 等待房门“啪嗒”一声合上，莉莉安收回目光直直与玛利亚对视，陷进被子里的手已经蜷起，做出防御姿态。 “你是精灵？” 如果不是精灵，刚才沙粒的忽然服从，要怎么解释？ 而玛利亚没有掩饰的使用魔法，一方面可能已经发现了她的精灵身份，另一方面，她比她强。 玛利亚一阵低笑，起身为莉莉安掖被角，“殿下在想什么？精灵，已经灭族了不是吗？”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莉莉安瞳仁徒然睁大。 灭族…… 仿佛是源于血脉中的悲哀，莉莉安心间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她难受的抓紧被子，一张小脸煞如纸白。 玛利亚轻轻抬起莉莉安下巴，强迫莉莉安与她对视，“因为年龄小吗？您看起来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呢。” “要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的种族不单单只有精灵。” 不是精灵，那是什么？ 不可能是矮人。 那么，玛利亚是…… 莉莉安眼角流出生理泪水，瞳仁中倒映出玛利亚越来越近性感的嘴唇，“狼……” “如果您实在好奇，不妨去塔楼一探究竟。” “亲爱的小殿下，那里有一切你想知道的秘密。” 纵使心间绞痛，莉莉安的思维却是清晰的，很轻易的分辨出玛利亚怂恿诱哄的口吻。 玛利亚大概不会想到，她并非一个真正的九岁的孩子，即使好奇，也不会因为这样一句，一听就知道是陷阱的话语所诱惑。 然而，不等莉莉安想太多，玛利亚红艳的唇在她面前五公分的地方停下，‘呼’的一口气…… 风迷了眼睛，莉莉安难受闭眼，与此同时，鼻息好像也钻入了什么东西。 意识忽然沉重，隐约间，她好像沉睡过去了，可耳边却清晰的听见女人沙哑的嗓音： “忘记该忘记的，记住该记住的……” 忘记……该忘记的。 记住，该记住的…… “塔……楼……” 莉莉安呢喃一声，双眸紧闭，小小的身子陷入软绵的被子里。 玛利亚目光冰冷，为莉莉安掖好被角，眼见莉莉安脸色渐渐恢复红润，她低头红艳的唇凑近莉莉安腮边，落下虚假一吻，“晚安，小殿下。” “咕咕……” “咕咕咕……” 耳畔传来乌林鸮诡异惊悚的叫声。 “唔——” 沉睡中的莉莉安被惊扰到，挣扎睁开了双眼。 四周一片黑暗，身下还有些扎手，翻身坐起，身下一身“窸窣”声。 莉莉安抓了一把，是干枯的枝丫和叶子。 她仿佛在森林的深处…… 树冠高耸，连月亮的光晕都钻不进来。 伴随乌林鸮的声音不断传来，莉莉安爬起身，试探喊道：“喂……梅英？” 除了鸟叫，无人应答。 打响指般蹭指尖，火苗凭空出现。 莉莉安小手蜷起，食指指节托着火苗摸索前进，边走边喊：“玛利亚？汉妮？” 莉莉安胆子一向不大，察觉身边没有旁人，她托住火苗的手都有些微颤。 “6099？你在不在？” …… 就连和她绑定的6099都没了声音，莉莉安心里一阵寒意。 正在此时，身后一阵‘哗啦’声，仿佛什么庞然大物飞速闪过。 莉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防备转身，却不想被横在脚边的树根绊倒。 火苗“噗”的一下熄灭，周边陷入黑暗。 莉莉安狼狈趴在地上，想重新燃起火苗驱散黑暗带来的威压，余光冷不丁瞟到一丝红光。 她心弦紧绷，面部表情石化，缓缓抬头才发现那“红光”分为两点，横在两米的高空之上，像是一双巨大的眼睛，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只有魔兽，才有这样的眼睛。 “呃……别过来！” 掌间凝聚力量朝“眼睛”挥去，莉莉安小腿乱蹬后退，一面防备魔兽攻击，一面想要快速脱离眼前境地。 她第一次尝试用魔法攻击，准不准不知道，但仿佛真的有用，那双眼睛飞速向后方撤退，隐于黑暗。 莉莉安刚松下一口气，后颈忽然一阵凉风，伴随浅浅缥缈的声音，“……眼。” 眼？ 莉莉安侧过身，刚才飞速撤走的“眼睛”，此时出现在她身后！ “啊——” 莉莉安惊愕后退，再次被树根绊倒，她挥手两次，红色的眼睛被她击中，像是雾气，又像是沙粒，炸开散在风里。 然而很快，红色的眼睛再次凝聚，这次不再是一双，仿佛是动静惊动了沉睡的兽，周边黑暗里，亮起一双双红色的眼睛。 密密麻麻…… 若都是魔兽，不用全部涌出，仅需几只，就能将莉莉安撕得粉碎。 然而，那些“眼睛”似乎并没有恶意，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几个字。 “眼……” “……眼” “森……之眼。” 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此起彼伏，宛若魔咒。 莉莉安从一开始的慌张茫然，到最后的身心抗拒，更重要的是，随着那些声音愈发尖锐，她的眼眶渐渐刺痛起来，仿佛有人试图剜去她的双眼！ “眼睛，我的眼睛……是我的眼睛，呜~” 莉莉安闭紧双眼抗拒后退，就在这时，有人捧起了她的脸，她害怕挥手，却听一声皮肉炸响之后，身边一阵惊呼：“莎莉……” 莎莉？ 莉莉安猛然睁眼，大片光明闯入视野，她在房间！ 如梦中差点被剜去眼睛一般，眼睛一阵刺痛。 不可能是梦！ 顾不得查看周边，莉莉安翻身坐起，双手紧紧捂住眼睛，恐惧和痛楚的双重压迫下，她声音尖锐刺耳，“我要我的骑士！我要我的骑士！” 梅英！ 只有梅英在，她才能安心！ 莎莉坐在地上，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刚才还在想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眼下确实被莉莉安的疯狂吓呆了。 汉妮和阿娜如实，三人正呆若木鸡，门口“哒啦”一声，玛利亚丢下早茶推车，几步走向床边。 在三人的注视下，一把捞起莉莉安抱进怀里，仿佛倾尽所有的柔情一般，柔声轻哄，“殿下做噩梦了吗？没事的，梦境都是虚假的……” “请您睁开双眼，我们一直陪伴在您身边。” “不要你！”莉莉安仿佛困兽，眼睛闭起不愿睁开，手和腿乱推乱踹，玛利亚的脸被她抽了好几下，“我要梅英，梅英！” 莉莉安挣扎力道之大，玛利亚险些招架不住。 “殿下，请您冷静一点……”玛利亚用力禁锢莉莉安的纤细手腕，口吻关怀轻哄，黑眸中一片死寂。 明明已经剔去记忆，按照计划，她应该只记得“塔楼”才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莉莉安挣脱不了，整个人像虫子似的乱扭。 “有其他人进房间吗？会不会是黑魔法作祟？”莎莉双手搅在一起，站在一侧手足无措，“如果殿下出了事，公爵和巴德殿下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去向公爵禀报！如果是黑魔法，我们应该尽快找来教会的人，为殿下吟唱圣歌！” 莉莉安和梅英出现的突然，在此之前，德维特公爵只向女仆们要交代仔细照顾，并未提及莉莉安的身份。 一众女仆只能从德维特的态度中推测莉莉安的身份，又从莉莉安的年龄中，隐约摸索出一丝苗头。 她们一直以为莉莉安是王子巴德的未来王妃候选人。 如今见莉莉安陷入“魔怔”，汉妮担心的站不住脚，转身就往门口走。 玛利亚刚想将人喊回来，房门却先一步被人敲响。 “叩叩叩……” 紧接着，传来一道男声，“玛利亚？小殿下现在是否方便？公爵传来消息，国王陛下答应面见小殿下。” 昨晚德威特收到荒北边塞的回信，确认了荒北动乱，以及莉莉安、梅英的身份，他在今早入宫后向国王禀报莉莉安前来一事的消息，这才有了国王召见的口令。 玛利亚捂住莉莉安的嘴，“十分抱歉，殿下还未起，恐怕还需要等待片刻。” “好的，希望你们动作能快一点，最好赶在午饭之前。因为陛下说过，要等小殿下一起用餐。” “好的，请您放心。” 门外脚步声淡去，玛利亚偏头看向莎莉，沉声嘱咐：“去向公爵禀报，就说小殿下梦魇吓着了，非要那位骑士不可。” 莎莉点点头，应声就走。 德维特接到消息，并未第一时间带来梅英，而是来到房间门口，目睹莉莉安“撒泼”的过程后，才摆手让人带来梅英。 “哦，真是见鬼……果然是脆弱的小东西，一个梦就能吓成这样？去，去将那位落魄的骑士带来，哄哄她。” 第一百章 掠杀 德维特别有深意的晃动脑袋，再度睨了一眼床上时不时被踹起的被子，他嗤笑转身，“这可不像是宗室子，简直就像是平民窟的母猴子……难以相信，这竟然是亚菲儿的孩子。” 德维特步伐淡去，莉莉安的挣扎慢慢平息下来。 她闭眼躺在床上，小胸口激烈上下起伏，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玛利亚有些茫然，“殿下？” “出去。” 伴随冷淡的连个字吐出，莉莉安卷着被子翻过身。 如果不用这种办法，她们绝对不会带来梅英。 玛利亚眉心褶皱稍纵即逝，大概明白过来刚才莉莉安那一出的用意。 即使心里不大高兴，她还是顺从的起身，一面招呼汉妮她们出去，一面轻声提醒：“您即将面见的是国王，希望您不要任性，注意时间。” 房间门被带上，莉莉安眉头紧皱，难耐的揉捏额角，“继续说。” “系统的任务是建设农业康庄大道，关于当前世界的其他事，本不赋予参入，但现在涉及到宿主的人身安全，6099觉得，或许宿主可以看点东西？” 早在刚才玛利亚靠近莉莉安时，6099就给予的防备提示。 虽然不解，莉莉安还是选择配合6099。 玛利亚这个人很迷，外表和声音温和轻柔，动作却十分的野蛮，莉莉安的两节白嫩手臂，上面通红一片，隐隐能看出手指留下的痕迹。 6099自主调出系统界面，莉莉安坐起身，轻轻揉捏手腕目光专注面板。 本是一个大面板，却在短暂的一瞬分成若干小板块，每个板块的画面都是这个房间，或者是她身下的这张床，仅是角度不同而已。 “精灵，已经灭族了不是吗？” “因为年龄小吗？您看起来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呢。” “要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的种族不单单只有精灵。” “如果您实在好奇，不妨去塔楼一探究竟……那里有一切你想知道的秘密。” “忘记该忘记的，记住该记住的……” 系统面板呈现出来的画面，正是昨晚莉莉安被玛利亚刻意抹去的记忆。 莉莉安发蒙晃动脑袋，“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对！ 忘记该忘记的，记住该记住的…… 正是因为她对这些没有印象，所以6099才会给她看！ “是玛利亚抹去的我的记忆？她为什么这么做，而且，她是怎么做到的？”莉莉安矛盾低头，“她是精灵？” “精灵的可能性不大。”6099道：“宿主虽然是返祖精灵，但经过系统检测，迄今为止，宿主也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只精灵呢~” “什么？”莉莉安满脸惊愕，“那其他的精灵？” 莉莉安一直以为，现在精灵很少见，是因为精灵们都隐居深林，恢复了曾经的避世生活，却原来！ 玛利亚说的都是真的！ 精灵都被灭族了，灭得一只都不剩？她的返祖血脉，也只是一个意外！ 可是为什么？又是谁做的？ 莉莉安一颗心提起，很快又平静下来。 罪魁祸首，仿佛显然易见。 压迫矮人的是谁？ 驱赶狼人的是谁？ 掠杀精灵的又是谁？ 是人啊。 那她，现在是掠杀的一方，还是被掠杀的一方？ 大片橙色初阳倾进房间，明明天还不到冷的时候，明明阳光颜色那样暖，莉莉安却忽然觉得如身置冰窟。 莉莉安微微颔首，双臂鸡皮疙瘩竖起，她纤瘦的身子在靠枕与被子之间，显得格外瘦小，还止不住的在颤抖…… 梅英进房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莉莉安——！” 梅英快步走到床边。 莉莉安闻声抬头，眼眶倏地泛红，一个猛的扎进梅英怀里，“梅英……”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说你梦魇？中了黑魔法？你哪里不舒服？” 莉莉安脊背发颤，梅英大手轻拍为她顺毛，半晌拖住莉莉安双肩，与她对视。 碧绿的眼蓄满眼泪，眼白处红的厉害，可怜又无助。 梅英脸上焦急褪去，心中感受意味不明，一颗心好像石化了，又好像是被人钳制住似的，“女仆们，欺负你了。” 冷进了骨子里的陈述句。 莉莉安摇头，双腿叉开坐在梅英腿上，两条小臂紧紧挽住梅英颈项。 “呐，梅英。”她额头抵在梅英肩上，声音沉闷，“你一直告诉我，精灵高贵，是珍惜的存在，可是为什么人类要掠杀精灵？” “什么？”梅英茫然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人类怎么可能掠杀精灵？至少在克尔斯国，精灵是神圣吉祥的存在，如神一般，被子民爱戴。” “谁会去掠杀精灵？那是大逆不道的事，更是滔天的罪恶，一经发现，将被处之火刑！” 梅英口吻笃定，态度更是坚定，仿佛一切真的如他所说。 莉莉安抬起头，审视的与梅英对视。 深邃幽蓝的眼眸满是诚恳和虔诚。 梅英没有对她说谎。 莉莉安转圜口吻继续追问：“矮人会成为战俘，是因为它们善于创造的能力。那狼人呢？狼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会存在战争？” 犹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遇到的那位老猎人，当时老猎人提及狼人的口吻是唏嘘。 梅英沉默一瞬，解释道，“狼人可以化身为狼，有着强悍的攻击力，与魔兽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拥有意识，也就意味着他们比魔兽更聪明，更灵敏。”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梅英轻轻托起莉莉安让她站好，转身拿过女仆一早准备好的衣裙，服侍莉莉安穿戴，“他们半人半兽，占据的优势比人类大的多，克尔斯的史书曾有记载，大概在您的外曾祖母那一代，有狼王曾妄想占据人类的地盘，两族战争由此展开……” 这么听下来，仿佛是狼人先挑起的事端。 莉莉安小手穿过内衬衣袖，潜意识里还是产生的了质疑，“还有其他说法吗？” “人类是弱小的，谁会去招惹无法招架的存在？”梅英不答反问，修长食指行云流水般为莉莉安扣上领口扣子，“我猜女仆们一定给你讲了睡前故事。” 莉莉安颔首。 梅英抖开下裙，她扶着梅英的肩头将小腿跨了进去，又在梅英的示意下转身，由着梅英从后方系紧裙带，“她们是给我讲了故事，但并非什么可怕故事。” “嗯。”梅英哑声低笑，“但是有的时候，一些话语会将你带进一个误区，如果你追随思绪往下深想，就会牵扯出更多的矛盾，不是吗？” 有时候确实是这样，但不是绝大部分时候。 莉莉安垂下眼睑，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眼底凝成一团浅浅的阴影，“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莉莉安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自顾自道：“这里让我感到不舒服，不自在。” “我听他们说，国王今天召见我们，我们能请求尽快出兵，然后赶紧离开这里吗？” 舒适和安逸都是短暂、片面的，接触的东西越多，莉莉安越是觉得不安。 整个皇宫仿佛笼罩着神秘的面纱，吸引她揭开面纱了解更多，可随着知道的越多，也陷得更深。 所谓的美丽、安逸与庄严，也化为了牢笼和枷锁。 让莉莉安觉得自己是笼中困兽，真正的主人正在背后默默窥视着一切。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相信我，你只是暂时被陌生的环境吓坏了。”梅英将莉莉安抱到椅子上坐好，让莉莉安脚丫踩在他膝上，虔诚的为莉莉安穿好袜子，然后是鞋，最后以完美整齐的蝴蝶结收尾。 “之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不用害怕，嗯？” 梅英抬头看莉莉安，深邃的眸倒影出莉莉安精致的小脸。 莉莉安只信任梅英，而梅英的这一席话，也确确实实让她安下心来。 莉莉安轻轻颔首，去隔间洗漱的空档，想起一件事，她又偏头问梅英，“狼人除了化身成狼，还有其他什么能力吗？例如魔法？” “没有的，狼人只是体能强悍，化身后身形巨大。会使用魔法的，只有精灵。” 莉莉安点点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接过梅英手里的杯子开始刷牙，“唰唰”的几下，她粉色唇瓣刚沾上泡沫，忽然瞪大了一双碧眸从镜子里盯着梅英，“会魔法的只有精灵，那黑魔法是怎么回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早上她‘闹腾’的那会儿，汉妮口中确实有提到‘黑魔法’这两个字。 “善用黑魔法的是女巫。” “皇宫守卫森严，而且还有教会的人在，女巫不会想不开来这里。” 中世纪女巫是邪恶的存在，一旦被发现，即使不会立即被斩杀，也会在教会审判之后，处以绞刑或火刑。 圣城大小教会密布，教皇更是时常受到宴请出入皇宫，有哪个女巫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这里？ 黑魔法纵使可怕，可梅英被传唤过来之前，心里基本门清，莉莉安不可能受到黑魔法的蛊惑，更大的概率是被女仆们轻视对待。 莉莉安吐了一口泡沫，漫不经心的刷牙。 那么说来，除了狼人，玛利亚更可能是女巫？ 女巫跟精灵有仇吗？ 莉莉安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了口。 她能感受到玛利亚在知道她精灵身份之后的厌恶与不喜，可这份感受，着实来的莫名其妙。 明明才见面也没有几天…… “怎么会？精灵受人爱戴，而女巫，她是截然相反的存在，二者之间完全搭不上边。” 这就奇怪了。 莉莉安“咕咕咕”漱口吐掉水，捧水搓了搓脸，接过梅英递过来的毛巾胡乱擦拭两下，便走在前边出了隔间。 走向门口准备出房间，手忽然被梅英握住，莉莉安侧身抬头，“怎么了？” “头发。” …… 莉莉安晃了晃脑袋，两腮痒痒的，她头上还扎着昨天编好的小辫子，都还没来得及重新梳呢。 因为抹去记忆一事，莉莉安对玛利亚有了芥蒂之心，别说梅英不在的时候她不要玛利亚，现在梅英来了，她更不要玛利亚了。 不过…… 穿衣服这种事梅英可以代劳，梳头这种事，还是算了。 莉莉安重新踱步会隔间，对着镜子拆了头发。 她金色长发柔软，长度在快及腰的位置，扎的辫子不多，就两条，但是很不好拆。 好不容易拆开了，又因为打结的缘故，梳着也是十分的痛苦。 彻底梳开，脑袋上也已经顶满了羊毛卷。 莉莉安左右晃动脑袋，继而扭头看梅英，“好看吗？” “当然。” 莉莉安收回目光，重新对上镜子里的自己。 金发绿眼，皮肤白皙，嘴唇红润，面部轮廓深邃，配着蓬松金色的小卷，俏皮又可爱。 俨然是童话里才会有的存在。 她也觉得好看。 小手沾了点水抓了抓头发，使得边角没有那么毛躁，莉莉安转身向梅英伸手，“走！” 梅英微微顿了顿，反应过来大手扣小手。 两人齐身往外走，莉莉安偏头仰视梅英，“你说的，之后一直在我身边。” 言罢又低下头，有点委屈的咕哝，“不然我不安心。” “好，一直在你身边。” “嘿嘿嘿……”莉莉安满意了，憨憨笑了两声，碧绿瞳仁乱转，半晌又问，“梅英，在这里，我能相信他们吗？” “至少可以相信国王。”梅英道，说着话，又躬身将莉莉安抱起，让莉莉安扶着他肩头，坐在他小臂上，“但是，最好永远不要依赖别人，那样会让你掉以轻心，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仿佛担心莉莉安意识不到严重性，梅英再次补充：“即使是我，也不行。” 出于内心，梅英当然希望莉莉安依赖他，信任他，因为那是一种认可。 可与长久来讲，那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能给予莉莉安安全感，但也会变相的成为莉莉安的软肋。 莉莉安撅撅嘴，轻哼一声没说话，实则在心里问起了6099，“你怎么了？” “事情越来越去扑朔迷离，按照6099曾经绑定过的宿主经历而言，这其中一定存在阴谋。” 第一百零一章 见鬼 “为了不牵扯进大事件中沦为牺牲品，6099认为，宿主当前的一言一行应该要符合年龄，毕竟稚子无辜，是最容易降低敌人警惕心的方式。” 这话是有一些道理，可是…… “你不觉得这个阴谋针对的是我吗？” “确实如此呢～所以6099才建议宿主藏拙哦！如果敌人掉以轻心，那么即使在宿主魔法掌控的并不熟练的情况下，也有很大几率能够完美反击呢！不过，也请宿主不要忘记我们的主要目的哦！” “知道。”莉莉安嘴角抽搐，心中碎碎念，“种地的康庄大路！人生巅峰嘛！” “宾果，答对啦！6099赠与宿主香吻一个～” 耳廓“ua~”的一声。 “恶心死了！”莉莉安恶寒抖了抖。 另一边，梅英已经拉开房门，四位女仆一边两个站在门口。 “劳烦带路。”梅英淡淡道。 “好的。”玛利亚微微躬身，“请随我来。” 言罢，转身走在前面。 莉莉安窝在梅英怀里，微微侧首打量走在前面的玛利亚。 女巫畏惧教会，忌讳教皇，那为什么玛利亚这么淡定？ 是因为自信自己的伪装技术高超？ 而且，玛利亚引导她去塔楼，塔楼里到底有什么？ 想不明白，莉莉安凑近梅英耳边小声咕哝，“塔楼里面有什么?” “塔楼是卫兵驻扎和休息的地方。”受莉莉安影响，梅英回答同样小声，“有的底下会封存一些旧物，也有的会在底下设置锅炉厨房，日常为守卫们补给。” “我能去看看么？” “那里并不好。”梅英以为莉莉安是一时兴趣，想去玩耍，不赞同的摇摇头，“破败阴森，不如二道墙内的居住所堂皇美丽。” “哦……”莉莉安不走音应了一声，心里早已打定主意。 等可以自由活动了，她总有机会过去看看的。 莉莉安心心牵念塔楼，一方面因为对塔楼的好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心底、耳廓时不时响起的沙哑女声。 那道声音时刻提醒她，“塔楼……” 看过6099放映的“短视频”，莉莉安知道那是玛利亚的手笔。 好奇心会害死猫，明明知道应该就此打住，可身体、大脑却控制不住的要去想…… 既然抗衡不了，不如就去一探究竟！ 最多发现被训斥，总也不至于被处死…… 莉莉安心里不大确定。 正打着小九九，梅英忽然驻足。 莉莉安抬眼，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一堵高大暗红的门前。 门口左右半米开外各站着一名骑士，德维特站在门前，与莉莉安目光对视，他右手掌心贴近胸前冲莉莉安躬了躬身，“亲爱的莉莲殿下，看来您已经从恐慌中恢复过来了，我真为您感到高兴了。” “是吗？谢谢你，德维特公爵。”莉莉安从梅英怀疑直起身，冲德维特甜美微笑。 高兴，可别高兴太早了。 莉莉安心里骂骂咧咧，可没忘记早上德维特骂她“母猴子”的事。 一侧骑士忽然转过身，面对面走了一步，伸手动作整齐的几乎机械将门拉开。 随着门发出“笃笃笃”沉重牙酸的声音，德维特侧身走在前面，“请随我来。” 梅英依言跟上。 他步子刚越过骑士，莉莉安就伸出了小手，纤细手指冲着德维特的后背勾了勾。 淡淡星光从指尖冒出，朝着德维特飞去，稳稳落在德维特的假发拖尾。 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梅英想要出声制止，“莉……” 一个字还未利落吐出，就听德维特“哦”的一声，发出轻咒，“见鬼！” 德维特慌张抬手想按住白卷假发，却已经来不及。 白卷假发头套就跟被什么勾住似的，直直从他头上被揭下，“啪”的一下落在梅英脚边，也因此，露出了他头顶细软小白毛下的光亮脑壳。 ……是地中海。 空气凝结一瞬，最后以德维特狼狈歪扭躬身捡假发打破僵局。 噗…… “唔……公爵带的居然是假发吗？” 莉莉安努力压下笑意，歪着脑袋，一双碧绿眼眸纯洁无暇的望着德维特，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摇头夸张道：“哦~难怪你要带假发，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头河马，嗯……两条腿走路的河马？好像有点奇怪呢。” 莉莉安低头犹疑片刻，又抬头灿然笑着看向一脸铁青整理假发准备重新戴上的德维特，“公爵，你知道什么是河马吗？” “河马和你一样强壮，但是因为大多时间生活在水里，它们的皮毛很少，所以皮肤光亮，就像你的头顶。” 德维特用力戴上假发，回头瞪向莉莉安，仅是一瞬，他目光又恢复恭敬温和，“是的，我知道河马，它们吃东西就像这样……” 德维特故意张大嘴巴，模仿河马大口咀嚼食物的模样。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类比、整蛊，一向高傲的德维特当然也不，但在年仅九岁的莉莉安面前，他必须得忍下怒气，做出大度、绅士的模样。 毕竟，眼前的莉莉安身份已经得到证实，是亚菲儿的孩子。 莉莉安也做出孩子的模样，佯装配合的“咯咯”笑了几声，之后在牵引下和梅英一起越过大门，转角走了五十多米再次越过一道门，才抵达了‘目的地’。 厚重的门被推开，刺眼的光照射过来，莉莉安不适眯了眯眼，适应后才看清一切。 仿佛是书房？或者说图书馆？ 书架成列，每列都从地板顶到了天花板，一侧还有备用的梯子，窗户则是大片的落地窗。 这时候玻璃制法还未普及，一英尺可值千金，不看其他，仅从那些大片的落地窗就能看出这里的奢华。 “陛下，人已经带到。”德维特身形站立笔直，公式化向前倾身，紧接着侧身指向梅英、莉莉安开始介绍：“这位是莉莲·伊丽莎白小姐，是王女亚菲儿的骨血，这位是梅英·斯坦利，是莉莲小姐的骑士。” 曾经在名字上，莉莉安和德维特小小的掰扯过一回，不过德维特这人十分自我，依旧我行我素的喊莉莉安为“莉莲”。 莉莉安挣扎了一下，示意梅英将她放下，待双脚踩上实地，莉莉安乖巧的提了提裙摆，行了个贵族中较为正式的半蹲礼，“您好，国王陛下，十分荣幸能见到您。” 对方是外公，也是国王，在身份被认可之前，莉莉安只能是臣子，而后才是亲戚、亲属。 …… 书房沉浸一片，无人答话，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外面传来雀鸣。 莉莉安秉承6099的提醒，放下裙摆直起身，茫然看向立在落地窗前的背影，属于小女孩撒娇般的声音，软软糯糯响起：“国王陛下？” 背影仿佛被惊醒，倏地转身，露出一张深邃刚毅的面容。 正是伯顿·纳什·伊丽莎白，克尔斯的国王陛下。 和梅英先前的描述一样，因为岁数年长，伯顿国王的金发已经泛起银白，可梅英没说的是…… 伯顿国王的脸，仍保持着年轻。 六十多岁的人，有着四十岁成熟男性的刚毅面容，这算是年轻的？ 正为此感到茫然，再次回过神，莉莉安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搂进怀里，一股厚重凌冽的气息闯入鼻息，有点好闻，又有点霸道。 莉莉安挣扎扭动，却听抱着她的人说道：“可怜的孩子，我是你的外祖父……你的遭遇我大概有了一些了解。” “马伦竟然如此狠心，即使不顾及大人的感受，也应该顾及孩子！你还那么小，就经历了这些磨难……” “呃……” 莉莉安想开口说点什么，伯顿国王却直接将她抱起，坐进了长条书桌那头的王座上，“梅英·斯坦利？你是莉莲的骑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亚菲儿的亲侍也叫这个名字。” “是的，我与那位梅英·斯坦利是同一个人。” 伯顿国王大手宽慰拍着莉莉安脊背轻哄，如鹰般的蓝眸睨向梅英，“德维特收到的回信十分片面，或许，你可以透漏一些细节要点？” “是的，国王陛下。”梅英单膝跪地做出恭敬敬仰的姿态。 “起来说话。” “是。”梅英颔首起身，目光意有所指撇向一旁负手站定的德维特，“如果可以，恳请国王陛下让其他人先行回避。” 德维特上前一步，直白抗议，“陛下，我应该留下以确保您的安全。” “莉莲是亚菲儿的孩子，他既然能从荒北将莉莲一路护送过来，说明可信。”伯顿国王摆摆手，口吻坚定不容拒绝，“出去，把门带上。” “……是。”德维特只好服从，只是出门路过梅英身边时，他轻哼一甩袖子，走出门外让人带上门。 书桌上除了各类羊皮卷和精致美的羽毛笔以外，边角还摆着精致的小点心和茶壶。 伯顿国王长指勾住托盘拉到跟前，请手倒满一杯红茶递给怀里的莉莉安，“要尝尝吗？这是阿萨姆红茶，也是你母亲最喜欢的红茶。” 莉莉安坐在伯顿国王腿上，伯顿国王给她递茶，她顺势就接了。 正常的小孩子考虑不了那么多，尤其莉莉安能明显的察觉到伯顿国王对她亲近和好感。 只要把控得当，这些也将成为她未来的筹码。 莉莉安捧着精致茶杯昂头小抿一口，一双碧绿眼眸顿时亮晶晶的。 伯顿国王哑声失笑，问道：“感觉怎么样？” “很香，还有点甜，喝下以后感觉很开心。”莉莉安偏头想了想，随即展开笑颜，“嗯……像是在春天盛开满园的玫瑰花中，跳舞一样的感受。” 她一双眼眸弯成了小月牙，谁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伯顿国王低头盯着她看了许久，大手轻轻抹了抹她的头，“你和你的母亲很像。” 曾经年少，亚菲儿第一次品尝到阿萨姆红茶时，也说出过这样的话。 只是亚菲儿说的是蔷薇，而非玫瑰。 伯顿国王从回忆中抽回思绪，低叹一声，浑身气息沉下，目光再度落回书桌几米开外，立在红地毯中央的梅英身上，“说说，怎么回事。” 梅英直言不讳，将近几年荒北的改革如实说来，“北境疆土虽然辽阔，但土地多为贫瘠之地，境内粮产无法自给自足，伯爵曾设想过多种方法都无法改变现状……” 解决不了当地子民口粮问题，子民内讧，贵族内讧，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不作为”的荒北伯爵身上。 加之长久以来的心理压迫，荒北伯爵勾结了深林中的女巫，由女巫占卜指出“明路”。 梅英说到这里，目光落在了莉莉安身上。 “所谓的明路是什么？”伯顿国王不解问道，接触到梅英的目光，他低下头不经意与莉莉安碧绿的眼睛对视上。 伯顿国王眉心严肃皱起，轻晃脑袋难以置信道：“哦……该死的马伦，是我想的那样吗？” 克尔斯国曾有一任精灵皇后，皇宫的珍宝阁中还藏有那位皇后的画像，柔顺充满光泽的金色长发，以及泛着美丽绿光的眼睛。 如此时莉莉安的眼睛一样。 伯顿国王很快联想到了女巫占卜的可能。 精灵的血脉…… 精灵是神圣的，也是超强的，拥有无尽的力量，催生，治愈，甚至是永生…… 马伦·库克·罗德已经走上陌路，在他心里，只有往外打，只有往外抢才可以存活强大，试问在得知自己的女儿是精灵之后，他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 占有，驯化…… 让莉莉安成为他的武器和属下，甚至还有更疯狂的事…… 例如，永生。 “我赐予他无尽疆土，只要动一动脑筋稍加利用，怎么不可蓬勃发展？” “农作不行不可走商？走商不行不能采矿？无矿可采不可制盐？” 伯顿国王的灵魂数问，让莉莉安见识到，他并非一个只懂得享乐的君主，相反，他很有主见想法。 莉莉安正想着，伯顿国王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一巴掌“嘭”的拍在桌上，“这世界的出路那么多，他就只知道刨地？一个大贵族？刨地？见鬼！” “他怎么想的？fuck！” 第一百零二章 是殿下 伯顿国王满腔怒火，砸桌子怒骂了好几遍，猛然察觉怀里还有个软乎乎的小东西，他身上气焰忽然消散。 伯顿国王撑住莉莉安腋下将她举起，如蓝宝石一般的眸子盛满歉意，“是不是吓到你了？小莉莲？” “十分抱歉。” 莉莉安有点懵，“没、没有……” 她刚才只是被伯顿国王突然的大嗓门震麻了耳廓，眼下才是真的被吓到。 不……应该是被惊讶到了。 人们心中尊贵权威的国王陛下，竟然没有一点架子，亲切和蔼的像是普通人家的老人，甚至为自己失言道歉。 即使莉莉安说没有，伯顿心里还是存了一份歉意。 这样的场合莉莉安不适合在场，伯顿招手找来了德维特，让德维特安排女仆带莉莉安出去玩耍，仅留下梅英问话。 莉莉安不好强留，被德维特牵着往外走，与梅英擦肩而过时，她微微侧向抬首，和梅英目光不期而遇。 怔愣一瞬，直到梅英冲她颔首，暗示不会有事，莉莉安一颗心才安下，装出小女孩的乖巧纯真模样蹦蹦跳跳跟在德维特身侧，“呐公爵，你喜欢河马吗？” “……” 德维特绅士的假笑点头：“是的，当然喜欢。” “我也觉得你会喜欢，你们长得很像，我以为你们是亲戚……”莉莉安两腮俏皮鼓了鼓，余光冷淡睨向一侧打量。 按照气温、地貌推算维度，克尔斯国根本不可能出现河马这种生物。 喜欢个屁！ 德维特估计河马见都没见过。 确实如莉莉安所料，德维特没有见过河马，但德维特大概能想象出来，河马大概就是生活在河里的马。 马的特点是什么？腿长，脸也长。 想着，德维特不由摸了摸脸。 他脸是有点长……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没有人会喜欢被旁人揭开短处，德维特同样不喜欢，可他了解国王。 从刚才书房小会议中，足以能看出国王对莉莉安的优待与重视。 现在人交到他手里，即使是为利益考虑，也应该压下情绪，好好对待。 不过德维特大概也不会想到，引起莉莉安“童言童语”攻击的，正是他早上那句顺口说出嘴的嘲弄。 德维特敛下眸子居高临下打量小女孩浅金色的发顶，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蹲下身，和蔼笑着想要抱起莉莉安，却被莉莉安先一步跳脚躲开。 莉莉安才不想让德维特抱，为掩饰尴尬，她转着小圈去摸走廊窗边重甲骑士的盔甲，“唔哎？盔甲好像不是铁的……” “城堡的三道墙以内都是白银骑士，他们负责近身保护国王的安全，内里锁子甲是铁质，外甲则是银制。” “银制？” 银是软的，防御性远不如铁，近身守卫国王安全的骑士，不应该能扛能打吗？ 这种银制一刀就能给你砍烂，除了好看，有啥用？ 仿佛看出莉莉安的不解，德维特解释道：“白银骑士的主要作用是防备狼人的偷袭。” “原来是这样。” 狼人畏惧银器。 莉莉安若有所思点点头。 德维特牵着莉莉安继续往外走，“看样子殿下会在皇宫中待上很长一段时间，皇宫中少有与您年龄相仿的孩子，殿下会寂寞的？” 莉莉安没接话，德维特斟酌片刻，继续道：“我有一个女儿，她比您大一岁，如果您愿意，或许可以传召她进宫来陪您玩耍。” 这是要往她身边塞人…… 莉莉安不想深想德维特的用意是什么，她小手搭上精致的楼梯扶手一路下滑，“我不想要小姐姐，有小哥哥吗？我想要小哥哥。” “哥哥?” “对！”莉莉安灿然微笑，心道：这下犯难了？ 她以为德维特没有儿子，却不料德维特仅是怔愣一瞬，便开口道：“可以，我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八岁，另一个十一岁……殿下不是喜欢河马吗？” 我啥时候说我喜欢河马了？ 莉莉安牙疼嘶了一声，正想回话，德维特道：“他们长得像我，也像河马，相信他们一定会获得殿下的欢心，与殿下相处愉快。” 德维特心中早已打好了算盘，如果无法将女儿送入皇宫，能将儿子送进皇宫，让莉莉安与他们保持同一条战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莉莉安嘴角抽搐，偏头看了一眼德维特伪装和善的一张蠢脸，她真是笑都不想笑了。 正好已经走到一楼大厅，莉莉安挣开德维特的手跳下最后一介台阶，小跑出去几步，齐膝的裙摆被她荡出盛开的花瓣。 莉莉安一脸天真的认真道：“我突然也不是很喜欢小哥哥了，我喜欢大哥哥！嗯……” 她故意做出苦恼思考的样子，半晌扬起笑脸道：“例如梅英那样的，像梅英一样高，像梅英一样英俊的！” “公爵有合适人选吗？” “啊这……暂时没有呢。”计划落空，德维特绅士的假笑都有些维持不住了，“不过如果殿下喜欢，我会为您留意的。” “那就先谢谢公爵了。”莉莉安提了提裙摆，接着朝门外跑去。 被束缚久了，乍一出房间，莉莉安觉得空气后清新了。 德维特并未跟随莉莉安很久，很快让人找来的之前照顾莉莉安的四位女仆。 德维特退下后，在四位女仆的跟随看护下，莉莉安喂了喷泉池里小鱼，摘了花架上的蔷薇，才将花朵扎成美丽的花束，目光又被花园一角的秋千架吸引。 耍了一通确实有点累，莉莉安将花束抛给女仆，提着裙摆坐上秋千。 也不需要女仆们推，她自己撑着腿就能荡起来。 日光悠扬微风拂面，十分舒适。 莉莉安不由生出几声感慨，有人照顾有钱花，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可惜了…… 目光往旁边睨了一眼，玛利亚双手在小腹前交叠，就站在半米开外。 不用多看，莉莉安就知道玛利亚此时一定在看她。 真是个棘刺般的存在…… 有什么方法可以合理的把人从眼前弄走呢？ 莉莉安腮帮子鼓起，眉毛皱成毛毛虫，想的入神一时没把控好脚下力道，秋千荡得老高，女仆们的惊呼声唤醒了她。 身体腾空，莉莉安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蔷薇拱门那边绕过来一个人，莉莉安顺势松开抓住锁链的手，人从秋千上飞出去的瞬间，她声音软软脆脆的喊道：“梅英！” “莉莉安……！” 梅英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人如风一般，一步窜出三米，稳稳接住莉莉安。 即使抱着莉莉安，梅英一颗心仍跳得厉害，介于身边有其他人在，他很快改了口吻，“您真是太任性、太大胆了！如果我没接到怎么办？” “那你不是接到了吗？”莉莉安“嘿嘿”抱紧梅英颈项，半张小脸藏在梅英肩侧。 还需要什么理由？ 有梅英在，她谁也不需要。 日常穿衣打扮，她也基本都会，只是不熟练而已，如果有不得体的地方，梅英也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玛利亚等人仿佛知道梅英在莉莉安心里的地位，梅英来了以后，她们自动退开三米之外。 莉莉安重新坐回秋千，梅英在她身后轻轻推着。 “国王和你说了什么？” “大概说了一些之后的布局。” “嗯？” “国王决定出兵4000人，其中圣城500人，剩余3500人将从各位领主手下调动，当然，这中间也需要时间，我们大概半个月后出发。” 克尔斯国大小领土近百个，各地子民最少的有两万，最多的有八万、十万，而荒北领土虽然占地大，但因为各种外在原因人口稀疏，列入兵种的数量就更少了。 莉莉安有模糊的记忆，她父亲手下拥有步兵1400人，骑兵300人，加上弓箭手200人，总计1900人。 伯顿派兵4000人，即使战术不行，人数也将碾压…… 莉莉安觉得或多或少是有些奢侈了。 不过伯顿也有可能是有别的心思，例如给自己女儿找场子什么的。 就像是曾经玛利亚和莎莉一再像她强调的那样，要时刻保持着皇室、大贵族的风范。 国王的女儿被欺负了，那能姑息吗？ 当然是打，往死里打！ 收回心神，莉莉安碧绿眼珠灵活转动，“我一定提前做好准备！” 她现在能在花园里玩耍，应该是被允许自由活动了？而且伯顿明显认可了她的身份，她再想要让人找什么东西，也不会收到谁的阻碍。 想着，莉莉安一样一样数道：“要准备一些黄油，上次做的那些黄油没有经过高温消毒和去除水分，煎食物还可以，涂抹什么的还是不行的……嗯，还有什么呢？啊！我们可以多准备一点食材，这几天一直在吃肉，皇宫里的肉应该很齐全？” 秋千晃动的幅度小了下来，莉莉安侧头，原来梅英停止了推秋千的动作。 “怎么了？” “莉莉安。”梅英屈膝蹲下，执起莉莉安的一只小手，幽蓝深邃的眸子微微闪烁歉意，“这次恐怕不行。” “你得留在皇宫。” “什么？”莉莉安眯眼，不可思议的晃动脑袋，“你不准备带上我？” “国王陛下极有可能会失去亚菲儿殿下，在拿下叛党之前，他绝不会允许你离开他视线半步。” 莉莉安其实猜到一些，但她有点不能接受。 只有梅英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觉得安全。 这才刚喘了半口气，就又要分开…… 莉莉安收回手，脑袋撇去一边耍起了小性子，“明明是你说的，以后都在我身边！” 梅英不想食言，但这不是他能够左右的，而且他潜意识里觉得，莉莉安确实应该留下。 皇宫位于克尔斯的中心点，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国王也将成为她的庇护。 梅英沉默一瞬，再次托起莉莉安的手。 就在莉莉安以为他会哄她时，梅英忽然在她手背落下羽毛般的轻吻： “在我走之前，一定会安排好一切。” “让殿下后顾之忧，安心顺遂。” 梅英只有在发自内心的立下承诺时，才会这样虔诚诚恳。 莉莉安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梅英一直都是在为她的立场考虑，而她还在这里跟他闹…… 实属不应该。 莉莉安撅了撅嘴，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女仆，她从腰侧裙子口袋摸出一个小松紧袋。 那是昨天做衣服时，顺手让莎莉做来装零嘴坚果用的。 让梅英把手捧着，莉莉安把榛子、橡果倒进梅英兜里，瞒着一种女仆的眼从系统背包中，摸出那枚魔法产物的种子。 豌豆大小的种子，普通的就像是小石子一般，莉莉安捏在指尖却能感受到种子周围的能量流转。 是她倾入的魔法力量。 虽然不知道这枚种子到底有什么能力，但从目前上来看，它就像是充电宝一般，缓存的莉莉安的魔法。 莉莉安微微闭眼，再次往里注入了一半精神力后，将种子装进小口袋，双手捏着小袋子深重放进梅英掌间。 “愿此行你能平安回来，它会像我一样，保护你。” “我也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莉莉安双脚着地，向前倾身在梅英侧脸落下一吻。 本来是诉说心底祝福的意思，却在直起身后，闹了个大红脸。 “！” 这年代贴面礼和轻吻侧脸基本都是日常打招呼，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淡定！淡定！ 莉莉安别扭偏头咳了一声，再度转回视线与梅英对视时，小脸仍有些红扑扑的。 她鼓着腮帮子，跺脚傲娇别扭的强调：“我可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说话！说到的就得做到，这是你给我的承诺！” “是。”梅英并不知道那枚种子的特殊，他将坚果装进口袋，又拉开衣服，将小口袋放到贴近心口位置的口袋。 只是很快，他又把小口袋拿了出来，一同带出来的还有一个白色帕子。 莉莉安跟梅英一路周折到圣城，知道梅英没有使用手帕的习惯，想起这两天的分别，莉莉安唇瓣噘了噘，口吻中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酸味：“是谁给你的？” 梅英大大方方的把帕子递到了莉莉安的面前，“是殿下。” 第一百零三章 玫瑰家徽 莉莉安茫然不解，直到梅英提醒她拆开帕子，她才发现帕子中包裹的“小东西”。 “……这是，蒲公英的种子？” 莉莉安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梅英已经眉含雀跃轻轻点头，“是的，很神奇不是吗？殿下的想法很多。” 莉莉安没反应过来帕子中的蒲公英是她之前催生出来的产物，在梅英将听见“声音”的事经过前后解释一遍之后，她无言片刻，心里仍有些不大相信。 蒲公英传“信”这个玩法她是真的没料到。 不过，好像还挺浪漫的？ 按照梅英说的，蒲公英再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陷入了“沉默”，可能是附带的魔法消耗完了的缘故。 莉莉安指尖轻点向手帕，帕子交叠，原本被压得小绒毛都黏在一起的蒲公英种子重新焕发光彩，颤颤巍巍飘到半空，隐隐约约能听见它发出的声音： “喂，梅英，你在干嘛？” 莉莉安终于点头认可了梅英的说法，“是的，很神奇。” 之前发生了小别扭，莉莉安虽然下了台阶，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尴尬的，蒲公英的出现彻底缓解了她的那份尴尬。 正与梅英说说笑笑，蔷薇花拱门那边又绕过来一个男人。 是个穿着黑底红边燕尾服，拥有一头白色羊毛卷的男人。 男人一出现，玛利亚四人齐齐躬身，“查理恩大人。” 查理恩目不斜视，径直走向秋千架，她右手覆在胸口绅士躬身，笑容优雅道：“亲爱的小殿下，国王陛下已经准备好了午餐，特排我邀请您和您的骑士一起用餐。” 查理恩皮肤雪白，配着古老风格的穿着，像极了电影里的德古拉。 这个世界虽然有狼人，却没有吸血鬼。 查理恩营造出来“雪白皮肤”的假象，多是当前社会为美放血造成的。 当然也不一定是完全为了美，也有可能是身染疾病，而采用的放血疗法的方式“治愈”。 莉莉安盯了查理恩一眼，轻轻颔首，“好的，请带路。” 梅英抱着莉莉安跟随身后，小声提醒，“为了给殿下争取最大化的利益，必要的时候，或许需要殿下能出手展示精灵的力量。” 莉莉安点点头。 她知道的。 对于外人来说，克尔斯国曾有一任皇后是精灵族，而对于伯顿来说，那位精灵皇后却是他的母亲。 伯顿幼年丧母，心中一直留有对母亲的眷恋，从他对莉莉安的重视中依稀可以猜出，莉莉安和那位精灵族皇后是有相似之处的。 也因亲生母亲是精灵族，伯顿对精灵有着对比别人更强烈、直观的敬仰，只要让他确信了莉莉安精灵的血统，他将会成为莉莉安最坚不可摧的后盾。 走近城堡中另一扇高大巍峨的门前，趁侍卫开门的空档，莉莉安趴在梅英肩头无意朝身后看了一眼。 原本一直跟随他们的四位女仆少了一位。 玛利亚不知去向。 “玛利亚去了哪里？” “国王吩咐给您和这位骑士重新安排房间，玛利亚带人去做准备去了，小殿下。”莎莉笑道。 莉莉安点点头，看了一眼梅英侧脸鬓角，她又道：“能把梅英安排在我隔壁吗？” 她原来住的房间就挺大的，其实住同一间也无所谓，就是添一张床的事。 不过莉莉安只是想想，没有说出口。 这事成功的几率不大，而且即使成功了，梅英睡小床也太憋屈了一点。 他大概也就出发前这半个月能缓和一下之前逃亡中紧绷的心神，还是让他舒坦点。 “嗯……小殿下，这个恐怕不行。”莎莉有些抱歉，“城堡三墙内，夜里不允许有成年男性留宿，骑士大人只能暂居二墙内的居所区……” “不过您放心，您想见这骑士随时都可以去二道墙，没有人会再阻拦您的行程。” 三道墙内是国王的居所范围，是皇宫中最安全的区域。 伯顿将她安排在这里，可见其重视。 这是伯顿的安排，无人敢反驳忤逆。 莉莉安当然也不行。 女仆们止步门口，莉莉安三人穿过门，七弯八绕又走了十几分钟，查理恩才驻足说到了。 查理恩轻轻敲响房门，里面传来国王伯顿的声音，“来了么？我的小莉连？快进来。” 查理恩推开门，错开一步站到一旁，很明显，里面只有伯顿一人，而伯顿也并不希望这顿饭有其他人在旁守候。 莉莉安莫名想起了之前梅英在花园里说的话。 他会为她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所以，这顿看起来只有“自己人”的亲密饭局，其实是谈判。 房间中铺着红地毯，除去木制品器具，其他东西基本都是花纹雕刻精美的银器，上到壁炉外框，下制蜡台、餐碟，连桌子外围一圈的包浆都是雕刻如攀爬藤蔓的白银。 同样是奢华的落地窗，日照光与白银相互映衬，房间内异常敞亮，大大降低了一开始莉莉安觉得怪异的心里。 桌上已经摆好餐食，菜式摆满一整张桌子，二十多道中仅有一道蔬菜——花椰菜，还是被当做摆盘的那种存在。 莉莉安切下一小块肉放进嘴里，心中腻歪，面上却表现出‘喜悦’的表情，“真好吃呢！” “那是小梅花鹿的肉，梅花鹿六月生产，到现在正好满四个月，烘烤过后肉质很嫩，这样能满足口腹之欲的食物一年中可只有这一个月才能尝到，在曾经你的母亲也非常喜欢。”伯顿和蔼解释，动作优雅将另一个盘子挪到莉莉安跟前，“试试这个？” 碟子里是半只烤的色泽诱人的禽类，大小和鸽子差不多，莉莉安用刀叉试着切下一小块，然而肉质紧致，费了半天劲仅切下一小块。 莉莉安放下刀叉，甜甜冲伯顿笑了笑，径直上手捧起来“嗷呜”就是一口，她小口咀嚼，碧绿眼眸弯成小月牙，显然对食物是满意的。 伯顿为此感到开心，同时被她接地气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 “你果然是亚菲儿的孩子，知道吗小莉连，亚菲儿在小时候就跟你一样，时常嫌弃刀叉麻烦，直接上手……据她说，那样更畅快？大口咬住食物时，也会感受到身心上的喜悦和满足？” 莉莉安认真点头，“妈妈说的很有道理。” 一老一小闲聊拉近了距离，随着饭局吃到中后期，伯顿交谈的对象渐渐变成了梅英。 这是要进入正题了。 莉莉安装扮成心无城府、被美食吸引的孩子，一边欢快吃着东西，一边默默留意。 “你跟随亚菲儿在荒北驻扎十一年，对地形熟悉，这次出兵征讨，我将认命你为指挥将，所有从其他领土召集过来的士兵，在这次战役中都会听从你的指挥……” “至于莉莲这里，你不用担心，她是亚菲儿的孩子，是我的外孙女，在皇宫中将会和巴德享受同等待遇。” 梅英并没有入席，他站在莉莉安身侧，偶尔会帮莉莉安布菜。 伯顿说起出征一事，梅英放下刀叉，神情萧肃冷静的与伯顿对视：“除此之外，您预备怎么安排小殿下？” 伯顿目光沉下来，审视望着梅英。 那表情仿佛在反问：这样还不够？ 梅英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虽然这样很不得体，但我们必须将目光放长远……现在王女殿下情况如何我们并不知晓，如果王女殿下已经遭遇不测，那您预备如何安排小殿下？” “小殿下，又该以何种身份自处？” 短暂的承诺是无用的，莉莉安会长大，她不可能永远待在皇宫。 国王更不能照拂她一辈子，她会成长为美丽的姑娘，会嫁人，身后没有一个母家为她撑腰，真正意义上的大贵族不会愿意接纳她，成为自己家族的妻妇。 梅英不愿意看到未来莉莉安嫁入小贵族，过上贫穷、人人踩踏鄙夷的生活。 那么如何才能完全的避免这种可能呢？ “王女将小殿下交予我，曾说过，期望小殿下能去往她曾经的领土，哪怕一辈子龟缩在那里。” 伯顿看了一眼莉莉安，满眼慈爱，再度转向梅英时，口吻却异常平淡：“你知道的，在那里可不叫龟缩。” 是的。 过去的亚菲儿作为王储，她的领土是克尔斯国的四分之一。 那片土地土质肥沃，就算领主再如何昏庸、平庸，子民也可以通过种植来获取足够的日常开销支出。 伯顿端起茶杯优雅的喝着茶，面上虽带着笑容，不经意的抬眼之间，一双蓝宝石般的眸子迸射出冷光，“你很有野心。” 伯顿身上凌冽气场全开，很明显的不高兴。 莉莉安一个激灵，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亚菲儿的领土啊！ 如果这些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即使伯顿对她再怎么喜爱，也会生出间隙。 梅英这是用命在帮她争取利益！ 莉莉安斟酌如何开口，梅英在这时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并从怀里掏出小帕子递到她面前，“莉莉安殿下。” 来时路上梅英叮嘱过，莉莉安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说不定，精灵的力量真的能够挽回局面。 莉莉安拆开帕子，在伯顿无声质疑的目光下闭上眼睛，双手张开将种子护在中央。 源源绿光在掌间凝结，魔法波动，莉莉安周身凝起一层淡绿的光晕，散在空中的魔力犹如萤火虫一般，起起伏伏，神奇且漂亮。 帕子中心的蒲公英种子簌簌颤动立起，细小白嫩的根须长出，以帕子作为生长地盘，很快扎进帕子中央的孔隙。 然后嫩白根茎朝上生长，一厘米、两厘米，根茎变粗，种子外壳脱落，长出叶子，一片、两片，直到成为一颗独立的植株。 蒲公英开出金黄色的小花，莉莉安收回手，周身绿光褪去的一瞬，她睁开眼看向伯顿。 伯顿的表情相当精彩，眉毛皱得像毛毛虫，眼睛嘴巴同时张大。 震惊，不可思议，而后是欣喜。 听见精灵的身份，和见证精灵的身份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我能看看吗？”伯顿征求道，莉莉安点头后，他迫切将手帕接了过去。 “这是、这是，精灵的力量！”伯顿大喜，转顺起身蹲到莉莉安身侧，以敬仰仰视的姿态望着莉莉安，“莉莲，他说的没错，你果真是精灵！” 既然确定了是精灵的身份，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对待。 几乎没有深想，伯顿执起莉莉安小手落下轻轻的一吻，直言道：“亚菲儿的领土非你莫属，如果你想，甚至整个克尔斯国在未来都可以成为你的王土。” “莉莲，知道吗？你将是克尔斯的信仰，是皇室的荣耀！”伯顿真诚且诚恳。 虽然能理解伯顿的慷慨激昂，但莉莉安始终觉得这样有些过头。 信仰、荣誉之类的抽象精神粮食就不说了，二话不说就扯出了国家，真的不会太随便吗？ 随便，更疯狂！ 总之，在证实了精灵的身份之后，伯顿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从一开始的珍重，到现在在莉莉安跟前，虔诚的就如忠仆一般，恨不能代替梅英和女仆照顾莉莉安的起居。 但是，这还不够。 在伯顿虔诚表示一通自己的诚意与对莉莉安的真诚之后，梅英再次提出灵追问，“所以，您打算怎么安排小殿下？” “如果只是拥有土地的使用权和管束权，真到那一天，哪怕平民们中不会生出异议，当地贵族也不会信服。” 想让人们信服，就必须要身份与权利持平。 空气凝结一瞬，伯顿默了默，似乎在思考。 很快，伯顿给予回复，“从今天起，克尔斯国将迎来第十三位公爵，亚菲儿拥有蔷薇旗帜的军队和家徽，莉莲喜欢玫瑰，便以玫瑰作为家徽如何？” “愿在未来的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三百年后，玫瑰图徽会像如今十二公世家一般，永世长存。” 伯顿对莉莉安给予深沉的承诺和无限期待的祝福。 在落实梅英担心的问题之后，伯顿又大手一挥，招来守在门口的查理恩通传德维特前来觐见，商讨下一步安排。 ——公布莉莉安身份的宴会。 第一百零四章 泰勒丝 伯顿作为国王，统领着一个国家，他说的话有着十足的绝对性，绝对不可能骗人。 梅英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之后的事他没有再参与，在莉莉安示意吃好饭后，在伯顿的默许下，带着莉莉安跟随一众女仆身后，去‘验收’二人的新房间。 却不知在他们走后，伯顿和德维特落实宴会一事之后，话题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斯坦利这个姓氏，听起来有些熟悉。” 女仆们收拾餐桌，伯顿和德维特将谈话阵地转移到了书房。 “是的陛下，正是第十公斯坦利家族的孩子。”德维特顿了顿，脑袋偏向一侧，不以为意撇撇嘴道：“或者说，弃子更为贴切。” “斯坦利家的双生子吗？”伯顿拧眉想了一会儿，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到桌边德维特跟前，另一杯则是被他端起慢慢品尝，“如果是，那那件事，我还有些记忆。” “混淆爵位的存在，别的家族都能处理的利落干脆，老斯坦利心思纯善对弃子都下不了手，这或许正是斯坦利家族没落的主要原因。”伯顿睨向德维特，轻轻扬了扬杯子，示意德维特喝茶，“说说老朋友，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斯坦利家族虽是在十二大公爵中排名第十，但现如今已经没落，因为近几十年没有做出对克尔斯实际贡献，若在没有作为，在未来两年后，斯坦利家族将失去继承公爵的资格，降级为侯爵。 “双生子虽然意味着不详，但那位骑士似乎对莉莲殿下十分忠诚。”德维特道。 德维特看的出伯顿重视莉莉安，但此时伯顿提起梅英和斯坦利家族，口吻褒贬不一，头一回让他觉得捉摸不透伯顿的心思。 因此，话也不敢说的太决绝。 “我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辗转到亚菲儿身边的，又是怎么跟随到了莉莲身边。亚菲儿是敢于开创先例的女性，这一点有目共睹，可莉莲不是，她单纯圣洁，是完美宝贵的存在……” “传闻上双生子也是恶魔之子，会为身边的人带来厄运，他没有给亚菲儿带去麻烦，可不意味着，不会给莉莲带去麻烦。” 伯顿说着拧起眉头，脑海里不觉回想起刚才席间，梅英与他‘探讨’时的画面，以及梅英偏头看莉莉安时的眼神。 伯顿收起温和，放下茶盏的瞬间，在瞬间，浑身上下仿佛笼罩了冰霜，“我决不允许旁人玷污伊丽莎白皇室的圣洁。” 在伯顿心中，莉莉安已经跟马伦·库克·罗德划开了界限，是属于皇室伊丽莎白的子嗣。 如果说刚才是不确定，那么现在，通过伯顿的口吻，德维特获取到了一些信息。 国王…… 对那位骑士并不看好。 “或许，可以为莉莲殿下重新挑选骑士。” “年长的与年龄相仿的可以多挑选几个，一部分保护莉莲殿下的安全，一部分可以为殿下解闷。”德维特适时抛出建议，说完思考片刻，又道：“小殿下才九岁，在王女归来之前，一定也渴望着母亲的陪伴？陛下或许也可以考虑一下，暂时为小殿下安排一位教母。” 德维特想将子女安排进皇宫的想法从未断过，他的想法很好，如果是为莉莉安安排骑士，他的儿子可以胜任，就算不能胜任，如果妻子能胜任教母，也能间接的将女儿带进皇宫…… 伯顿已经掌控了克尔斯四十多年，他现在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在德维特的预估下，伯顿不会再掌控很多年克尔斯国。 那么在伯顿退位之前，他必须要抓紧时间。 权利，地位，身份，他统统都要攥在手里。 只要筹备的好，他的女儿，将是未来克尔斯的皇后。 克尔斯国，也将是他们家的一半。 “你说的很有道理。”伯顿慵懒倚在椅子上，小口品茶，目光睨像窗外展翅飞过的鸟儿，“蕾拉夫人一生中孕育三个孩子，相比很有经验，教母的事，大概要麻烦蕾拉夫人了。至于其他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的。”德维特轻声应声。 蕾拉·洛兰正是他的妻子。 伯顿的提议正中他下怀。 德维特心情大好，面上绽放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轻轻耸了耸肩，“如果蕾拉得知此事，一定会深感荣幸。” 伯顿爽朗一笑，半晌又意味不明道：“那孩子确实有些胆量。” 伯顿说的是梅英，毕竟没有几个骑士是敢跟国王谈条件，要求国王尽快做出抉择。 “不过比起那孩子，我更期待见识一下斯坦利家的那位长子，想必也一定是位出色的年轻人。” “……”德维特瞳孔一闪而过的轻晃，很快做出应答，“如果陛下好奇，我会为您安排引荐。” “还是你懂我，喝茶，老伙计。” 话题在伯顿笑声中终止。 可怜的莉莉安，在女仆的牵引下，刚对自己的新居住地有了丁点的了解，在第二天起床洗漱之后准备去找梅英，结果一开门就迎来了噩耗。 “早上好，莉莲殿下。”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华丽大裙摆的贵妇，见看门的是个女孩，贵妇优雅躬身提了提裙摆，“从今天起，我将是您的临时教母。” 贵妇美则美矣，一身打扮可谓是华丽，然而美丽的亚麻色长卷发上面，却顶着一顶帆船模型的帽子，靠近前额‘船头’的地方，还插着一只洁白的羽毛。 “教母？” 莉莉安小步后退，生怕被贵妇帽子上的‘帆’顶到。 “是的殿下，你可以称呼我为教母，或者蕾拉夫人，或者是德维特夫人。” 德维特夫人？ 莉莉安问，“你是的德维特公爵的妻子？” “是这样的没错。”蕾拉夫人轻轻点头，错开半步，让莉莉安看她身后的人，“这位是我的女儿，名叫泰勒丝·洛兰·德维特，从今天开始，她将是你的玩伴，你可以叫她泰勒丝。” “什么？”莉莉安牙酸摇头。 她刚寻思，这个德维特真够可以的，没办法把儿子女儿塞过来，居然把老婆塞过来。 却原来，来的还不单单是他的老婆，还有女儿。 莉莉安偏头打量，蕾拉夫人大裙摆后面露出一个戴宽帽檐头巾帽的小女孩。 与蕾拉夫人高鼻梁、高颧骨不同，泰勒丝皮肤雪白，身材圆润，澄粉色的裙子被她撑满，乍一眼看去，整体就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虾饺。 泰勒丝是个长脸，因为胖嘟嘟的，脸上肉多自然也就显得更大，就如德维特说的一般，他的孩子，确实也长得像河马。 泰勒丝接收到莉莉安的目光，跟着抬头上下扫视莉莉安两眼，看清莉莉安瘦小惹人怜爱的身板，泰勒丝不情愿的瘪瘪嘴，敷衍提了提裙摆，“你好，我叫泰勒丝。” 莉莉安很明显感觉到泰勒丝的不情愿。 莉莉安当然也不情愿，可即使德维特权利再大，也不可能不声不响的就能塞来两个大活人。 这事八成是经过伯顿的默许。 莉莉安只好耐下性子退回房间，琢磨有什么法子能将这两人打发走。 房间里女仆们还在收拾，蕾拉夫人两只手搅在一起，来回踱步打量，她打量时，莉莉安就绷着一张小脸坐在小桌前。 桌子上的茶点还未收拾，大部分都没怎么动，泰勒丝自顾自坐到莉莉安对面，左右偏头打量一圈，拿起桌上的东西毫无顾忌的吃了起来。 泰勒丝吃东西，莉莉安就瞪眼看着她。 正在此时，蕾拉夫人说话了，“殿下只有四位女仆近身伺候吗？这可远远不够，应该要八位，不……是必须要八位！这样才能凸显皇室的高贵与气势，这事我会记下来，稍后向国王汇报。” 八位？ 房间虽然大，但是真要来八个人也会挤得慌好吗？ 莉莉安想说话，看到转向她走来的蕾拉夫人，又下意识的闭了嘴。 蕾拉夫人扫视一眼小桌，居高临下的对莉莉安进行了说教：“你应该知道教母是做什么的，是的没错，教母就是临时的母亲，负责调教、教导你规矩的人。” “殿下是宗室子，可以像其他贵女一样享乐，但绝对不能像猪一样，无时无刻的不在吃。”蕾拉夫人说着话，转头看向几位女仆，“以后不必再为殿下准备早晨茶点。” 什么？ 莉莉安小小的脑袋里装着大大的问号。。 虽然，但是…… 中世纪确实是两餐制，贵族会喝点早茶、晚茶什么的，你说要保持风度、身材啥的，硬要给扣下去，也行，勉强能说的过去。 可是…… 莉莉安眼神往小桌对面瞟了瞟，小河马泰勒丝脸蛋憋的通红，正鼓着腮帮子跟女仆进行抢夺盘子的拔河比赛。 这位蕾拉夫人到底是来找她的茬，还是内涵自己的女儿？ 抢夺不过，泰勒丝眼眶一红耍起了小脾气，“妈妈！” 蕾拉夫人回头，看清局势，一把从莎莉手中夺回装面包的碟子塞回泰勒丝怀里，“她只是个孩子！皇宫中的财富那么多，难道连一块面包都不肯给一个孩子吃吗？” “想不到殿下竟然如此小气！”蕾拉夫人回头瞪莉莉安。 这事跟她有一毛钱关系吗？ 莉莉安“嘶”了一声，小脸皱成包子褶。 见过双标的，但没见过这么双标的。 不过…… 莉莉安身体前倾重新站到地上，小手抚平裙摆褶皱，“差不多就够了，我可没兴趣陪你们继续耗下去。” 伯顿找来的教母也好，其他人找来的也好，就蕾拉夫人这样的品格，莉莉安以为，胜任她的教母，蕾拉还不够格。 “国王那里我会去说，至于其他，就不劳您操心了。” 莉莉安径直朝门口走去。 刚才女仆们推着推车出去，房门并没带上，她前脚刚跨出门，左侧肩头便被人按住了。 “十分抱歉莉莲殿下，但是请相信，我无意冒犯。”蕾拉夫人躬身站在莉莉安斜后方，颧骨下方肌肉颤动，仿佛陷入了极致的悲悯之中，“泰勒丝和大多孩子不同，她身体如此，如果不摄入足够的食物，随时都有可能昏厥。” 莉莉安余光扫视泰勒丝，此时的泰勒丝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早已推开盘子，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仅是看起来规矩而已，撅起的嘴足以看出她的不情愿。 不摄入足够的食物会昏厥，既有可能指的是糖分，可泰勒丝这个体格，这样红润的面色，怎么也不像是低血糖。 莉莉安觉得，这大概率是蕾拉想留下来的说辞。 她倒要看看，德维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莉莉安接受了蕾拉夫人的道歉，又在蕾拉夫人暗示泰勒丝的情况下，接受了泰勒丝一起出去玩耍的提议。 泰勒丝曾来过皇宫，却没进入过三道墙以内的区域，因此行动起来横冲直撞，莉莉安怕她惊扰到伯顿，便找了借口，把人从城堡内，转移到了墙内花园。 泰勒丝脾气骄纵傲然，在莉莉安面前也会仰头挺胸、趾高气扬，但因为年龄缘故，她功利却没有半点城府。 整体总结下来，就是个傲娇的小女孩。 其实也有点点可爱。 也因为泰勒丝没有城府，莉莉安很快从她嘴里套出了一些有用信息。 原来，德维特安排泰勒丝进入皇宫，是冲着王子巴德来的。 又或者说，是冲着未来克尔斯国的皇后来的。 想想也是，老伯顿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德维特就算再想要权利、富贵，也不可能不要脸，把自己十岁的女儿塞进老伯顿的后宫。 “父亲说的果然没错，皇宫里有数不尽的好东西。” 因为忙活甩开女仆，两人此时蜷缩在花园一角的观赏灌下，泰勒丝突然开口，莉莉安有些茫然，“啊？” 泰勒丝嫌弃撇了一眼满头树叶的莉莉安，自顾自道：“等我嫁给了巴德王子，我会记得你的。我喝了你的牛奶，以后也会还给你，请你喝同样的牛奶。” 莉莉安这才反应过来，泰勒丝说的“好东西”，原来是指早上小桌上剩下的半壶牛奶。 第一百零五章 莉莲，莉莉安 这时候牛奶多是鲜奶煮沸食用，始终带着一股膻味或者腥味，莉莉安受不了，便将之前跟梅英说过的法子告诉了莎莉等人。 按照法子制作出来的牛奶，别说尝一口味道美得不行，光是闻着甜滋滋的奶香味都觉得十分诱人。 如果不是蕾拉夫人和泰勒丝突然出现，剩下那半壶牛奶不出意外会成为莎莉她们的战利品。 泰勒丝半路截胡，莉莉安回想了一下，收拾小桌的时候，沙粒的表情委屈的不行。 下回再给她们补上。 莉莉安想着，顺口回应泰勒丝，“那个牛奶的做法很简单，如果你喜欢，也可以让家里的女仆给你做。”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泰勒丝眼睛眯起疑惑摇头，“可别告诉我，那是你教她们的。” 莉莉安耸耸肩，虽然没有开口解释，却无声胜有声。 “那是荒北那边的牛奶喝法么？”泰勒丝一边问，一边拾起一节树枝在地上写出‘lilian’的拼写字母，“我听我的妈妈说，你叫莉莲？” “这个名字真够庸俗的，听起来就像是仆从的名字。”泰勒丝手中树枝在字母下方戳戳点点，“你不觉得吗？莉莉安听起来更好听，也更像大贵族贵女的名字。” 莉莉安心说：我本来就叫莉莉安，莉莲是你爸爸强行歪的楼好吗？ 面上却勾起浅浅微笑，“叫什么都好。” 莉莉安皮肤莹白，面色红润，脸上并没有西方人标配的小雀斑，一笑起来眉眼弯弯两腮鼓起，有种穿透人心的甜美气息。 泰勒丝盯了她一会儿，目光转去一旁，“那我叫你莉莉安好了。” “好。” 两个人小声咕哝交谈，身后隔着灌木花圃的小道方向，忽然探过来一双手，稳稳的抓住了两人后背裙带内衬，下一秒，莉莉安和泰勒丝同时被人拎起。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莉莉安身材娇小纤瘦，被人拎着不大舒服，但也没有很难受，泰勒丝就不一样了，她脸蛋涨红，手臂上的肉都勒的鼓起。 侍卫拎着两人转身，泰勒丝本来挣扎不休，看清一行人后，她动作渐渐收敛规矩起来。 七八个侍卫围拢一个五六岁的小团子呈现半圆散开站立，小团子金发蓝眼，下身红色过膝南瓜裤，上身内里着白色荷叶边衬衫，外面罩着黑色小马甲，后肩佩戴半长红色斗篷，腰间还像模像样别了一把十字佩剑。 皇宫内的孩子可不多，能被这么多人拥护，又穿着如此华丽的，更是只有一位。 那便是克尔斯国的王子殿下，巴德·多恩·伊丽莎白。 泰勒丝一眼认出巴德的身份，相反，莉莉安难以接受的摇摇头。 巴德是她母亲的弟弟，她当然知道巴德比她母亲年龄小，可是，这是不是也太小了？ 小巴德年纪虽然不大，但立在一群大人之间，神情却异常的冷静。 莉莉安和泰勒丝打量他时，他也在审视着莉莉安和泰勒丝。 小巴德摆摆手，侍卫放下莉莉安和泰勒丝。 莉莉安还没站位，就被小跑两步靠近过来的巴德拉住了手，“你是泰勒丝？德维特果然没有骗我，他说了，今天会给我安排玩伴。” “我以为你在二道墙那边，正想过去找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好，说实话，刚才我听见那边有动静，以为是女仆又在偷吃东西了。”小巴德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莉莉安她们刚才待的矮灌丛。 德维特算盘打的挺好，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提前跟小王子打好了招呼。 莉莉安暗暗撇嘴，抽回被巴德攥紧的手，反手把泰勒丝推了过去，“她才是泰勒丝，是德维特的女儿，你的玩伴是她。” 泰勒丝踉跄两步站稳，收起了在莉莉安面前的傲然，羞涩提起裙摆，冲巴德行礼，“巴德殿下您好。” “什么？” 小巴德软萌可爱的小脸皱起，一声带有嫌弃的‘what’出口，莉莉安就知道要坏事了。 果不其然，小巴德紧接着开口的一句话，让气氛彻底僵持： “你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象牙塔，如果你才是泰勒丝，那我宁愿不要玩伴！” 泰勒丝莹白圆润的脸颊先是羞愤涨红，下一秒眼眶里便蓄起了眼泪，伤心的低下头。 这还不够，巴德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分之举，再次抓住莉莉安的手，半是撒娇半是央求的摇晃起来，“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能陪我玩么？” 莉莉安碧绿眼眸往一侧斜睨了一眼，泰勒丝还在抽抽搭搭的啜泣。 不可否认，在同龄人中，或者是在小孩群体中，她的体型确实像一座小山，但那有怎么样？ 女孩子的内心本来就是脆弱的，小孩子就更脆弱了。 “没有人愿意和不礼貌的孩子做朋友。”莉莉安果断抽回手，“作为男孩、男性、男士，我认为您始终都应该保持绅士风度，现在，你应该像泰勒丝道歉。” “你说的没错。”巴德先是点头，随后又不可置信的摇头追问，“可是我是王子，你居然让我跟一座象牙……跟她道歉？” 莉莉安没说话，借助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望着巴德。 她模样精致可爱，收起玩笑正色起来，也有一股唬人的劲头，让巴德不禁想起父亲严谨时的模样。 巴德有些发憷，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强调：“我是王子，你应该喜欢我！服从我！” 没人会喜欢脾气恶劣、不尊重人的熊孩子。 “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我的女仆会准备好吃的布丁，要一起吃吗？”莉莉安直接无视巴德，牵起泰勒丝，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泰勒丝很是迟疑，一方面身负‘任务’，一方面被美食吸引，原本想留下和巴德培养感情，但是想到刚才被落了脸子，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磨蹭了两步就小跑跟在莉莉安身后，“布丁？是黑布丁吗？” “可别提黑布丁了，那东西就是黑暗料理，我说的布丁是甜点，比黑布丁好吃一万倍。” 之前吃过的黑布丁，莉莉安私下了解过，做法多是用燕麦、面包混着新鲜的牛血或者动物的肉一起混合烤熟，只是名字和布丁撞上了而已，根本不是甜点的一种。 而莉莉安所说的布丁，则是口头跟莎莉她们叙述的，用牛奶、鸡蛋、白糖混合制成的。 虽然是昨晚才说的，不过成品应该不会差太多? 怎么也该比黑布丁强不是？ 一席话成功勾起泰勒丝的兴趣。 一时之间，泰勒丝跑的比莉莉安还快，“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点？” 她俩一前一后的跑远，巴德在后面追，侍卫们怕他摔伤，总是有意无意的阻拦，限制巴德的速度。 “别丢下我，我跟她道歉！对不起，拜托了……别丢下我！” 皇宫里的孩子很少，陪伴在巴德身边，都是精心选拔出来的成人护卫，他几乎没有朋友，眼看两个能一起玩耍的小姐姐距离越拉越远，巴德忽然驻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王子哭得伤心，已经跑到转角的泰勒丝侧头撇了一眼，脚下步子慢下半拍，随后……掉转方向，与她身后的莉莉安擦肩而过。 莉莉安愣了一下，茫然驻足，便见泰勒丝已经停在了巴德面前，胖乎乎的小手牵起巴德，“我原谅你了，要一起玩吗？莉莉安说了，要请我们吃布丁。” 莉莉安嘴角抽搐：我可没这么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午餐由莉莉安一人，变成了三人。 服侍的女仆由四位变成八位，其中玛利亚从昨晚莉莉安搬进新房间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她的位置被一个叫郝莲娜的琥珀眸女仆替代。 早晨茶店莉莉安一个用，所以用的是小桌子，中午多了两人，莎莉和汉妮手脚麻利的将房间一侧的大桌子收捡出来。 另外两位女仆忙活摆盘，其他四位则是双手交叠腰间，收腹挺胸，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旁边。 莉莉安轻轻?了一下汉妮衣角，询问玛利亚的去向。 “最近季节交替，夜里很凉，玛利亚不幸感染了风寒，怕感染到您，所以主动替换了花园的修剪工作。” 莉莉安点点头，那边泰勒丝双手各持刀叉，目光期待的望着她，“喂，莉莉安，可以开动了吗？” 如果是在自己家，泰勒丝早就开动了，但这回请客的“主人”是莉莉安。 不在自己家，泰勒丝觉得，自己应该维持一下贵女‘矜持’的形象。 一旁小巴德如是，虽然不像泰勒丝那样迫切，但也对面前碟子里软弹晃动的布丁十分感兴趣。 莉莉安也不掉他们胃口了，小手轻轻上抬做出请的动作，两人二话不说，“呼哧呼哧”跟小猪一样大快朵颐。 莉莉安也拿起自己的小勺子，小心挖下一块送进嘴里。 蛋味很浓，有一点点的甜，口感虽然软绵顺滑，但是还是能感觉出一些颗粒感。 应该是在制作时，鸡蛋打的不够匀，或者是没有去除蛋清…… 泰勒丝和巴德吃的头也不抬，不时还会发出几声赞叹的惊呼。 莉莉安吃看半分布丁就没再吃，小手招了招叫来莎莉，小声叮嘱着改善布丁的方法：“下次制作只要蛋黄，打蛋液时可以加点柠檬汁……嗯，出锅以后也可以冰一两个小时，端上桌前加上一些果碎，或者黑莓酱，一定会更好吃。” “好的殿下。”莎莉微笑应声，顺口说起在厨房取餐时，掌勺厨师说的话，“这是厨师做的第三份，前两份品相不算好，被厨师们瓜分，味道很棒，大家都夸赞殿下的想法稀奇，而且大家没想到，在水上面通过高温居然能烹饪出如此美味的甜点。” 简单又能做出好吃东西的方式，多了去，这算什么？ 莉莉安动作轻缓，优雅的切着牛排，顺口嘱咐道：“下次做好，也可以顺便给外祖父送一份过去，或许他会喜欢。” 伯顿杜绝莉莉安称呼他为国王陛下，要求莉莉安称呼他为外祖父，国王国王的，伯顿认为那样太过生疏。 “好的，国王陛下那么疼爱您，如果得知您也在时刻惦记着他，国王陛下一定会非常开心。” 莎莉话音落下，巴德扭头看过来，“莉莉安，你的外祖父，是我的父亲吗？那你应该怎么称呼我？” 巴德苦恼“唔”了一声，询问道：“叔叔吗？” 莉莉安淡金色眉毛轻拧，不是很想承认，眼前这个六岁的小团子是她舅舅的事实。 然而一旁莎莉嘴快，已经做出了解释，“不是呢，莉莲殿下是王女殿下的骨血，按照辈分，是您的外甥女，应该称呼您舅舅。” 巴德点点头，认真叮嘱莉莉安，“那你以后要称呼我舅舅，不能再叫小巴德，那是我母亲才可以叫的名字。” 莉莉安心不在焉点点头，“好的小巴德，但是你得知道，如果按照辈分，外甥女是不会跟舅舅一起玩耍的，这样的话，你还要我喊你舅舅吗？” 巴德偏头看泰勒丝，仿佛是在确认事实一般。 泰勒丝早已被新奇的布丁俘获，莉莉安的话，她当然不会拆台，而且泰勒丝觉得，莉莉安说的很对。 泰勒丝点头如捣蒜，巴德肩膀一塌，妥协道：“好莉莉安，你还是叫我小巴德，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吵吵闹闹吃完午饭，在偏殿休息的蕾拉夫人再次造访，尽管早上才因争执跟莉莉安道歉，在看到泰勒丝和巴德和睦共处的在房间角落玩堆积木时，蕾拉夫人睨了一眼坐在桌边喝茶的莉莉安，忽然觉得有些碍眼。 这个孩子…… 单独来看，是个乖巧恬静的存在。 可现在和泰勒丝、巴德共处一室，蕾拉夫人很明显就能分别莉莉安的不同。 她成熟冷静，甚至优雅的不像话，此时就这么坐在那里品茶，腰板笔直，两条匀称的小腿自然下垂，光是坐在那里，就会让人觉得她是个高雅、尊贵的存在。 第一百零六章 臣服 那样的气势，就连小王子巴德都从未拥有过，完全看不出是个九岁的孩子…… 蕾拉夫人晃动脑袋回想，在记忆里，王女亚菲儿是勇敢果断的存在，但莉莉安身上，似乎也并未继承亚菲儿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莉莉安其实与她的父亲更为相似？ 蕾拉夫人捉摸不定，桌边莉莉安转过头来，“锡兰高地红茶，蕾拉夫人要一起坐下喝杯茶吗？” 莉莉安偏头扬了扬茶杯，灿然笑容堆了满脸。 “不了殿下。”蕾拉夫人双手执在一起，满脸职业假笑，“就让泰勒丝和王子一起玩，您得跟我去另一个地方，因为有一件大事需要您做决断。” 莉莉安不觉得有什么大事需要她去做决定，反倒是蕾拉夫人口中的“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没记错的话，这是从今天早上以来，蕾拉夫人对她的第二次敬称。 莉莉安放下茶杯，身体前倾双脚着地，不急不缓朝门口走去，“那么走。” 皇宫城堡例外占地102顷，分一墙防御塔楼，二墙居住区，三墙中心点活动区，也是国王、皇后和未成成年王子居住的地方。 102顷，换算面积就是6800平方米，这么大的面积，意味着城堡中有无数个房间和大小厅、花园。 蕾拉夫人将莉莉安牵引到一层北门的小花园里。 团团花簇之中，供人休憩的桌椅摆放整齐，桌面还有几个碟子，多是果盘、坚果、糖果之类小女孩爱吃的。 而在桌椅一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排十来岁的少年。 莉莉安不动声色打量一圈，心中明了。 眼前这些东西恐怕不是“供人休息”准备的，而是针对她来，特意安排的。 莉莉安淡定爬上椅子坐好，捏着果盘里的黑莓小口吃着，又冲跟随而来的莎莉、汉妮抬抬下颚，示意她们给她剥坚果吃。 莎莉和汉妮站在桌边，莉莉安看她们不得劲儿的样，抬起小手，嫩芽一样的食指在桌面点了点，“坐下。” 小圆桌边上就三把椅子，莉莉安坐了一把，就只剩下两把，她们要是坐了，那蕾拉夫人坐在哪里？ 莎莉和汉妮对视一眼，最终在莉莉安逐渐显露不愉的脸色下，硬着头皮坐下。 蕾拉夫人见此，深邃的弯弓眉狠狠皱了皱，不过很快又恢复平常，“殿下身边的女仆已经得到安排，那么接下来，骑士和侍卫也要安排上。” 蕾拉夫人勾起微笑，直接进入主题：“这十二位都是经过精心选拔出来的孩子，殿下至少要从其中挑选出六位作为骑士带在身边。” 蕾拉夫人颧骨很高，笑意又未达眼底，苹果肌鼓起，总让人觉得她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莉莉安睨了她一眼，目光飘落在一群少年身上。 看样子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最高的约一米五，最矮的看起来才一米三。 莉莉安往嘴里塞了一枚松子，“咯吱咯吱”的嚼着，“这些都是公爵家选出来的孩子？” “当然。”蕾拉夫人傲然挺胸，骄傲极了，“能侍奉在贵族身边的人当然也要是贵族，您是宗室子，服侍在您身边的人，家世低不过侯爵去。” 莉莉安以为，现在选人就跟之前选女仆一样，她随手点了几个看起来顺眼的应付了事，接着跳下椅子准备忙活自己的去。 不料才踏出一步，就被蕾拉夫人挡住了去路，“刚才忘记跟您说了，除去六位见习骑士，您还应该选出一位作为亲侍，时刻伴随您的左右。” 蕾拉夫人一边说，一边侧过身指向落选的六个孩子中的一个，“我认为他很不错，瞧啊，他的个头多么结实，等将来您长大了，他也应该会成为以为强悍的勇士，护卫您的安全。” 莉莉安顺她指尖看过去，正是第一个被她淘汰的人。 是个小胖子，但也没泰勒丝那么胖，是十二个孩子中倒数第二矮的，但看那略长的脑袋和鼓起的腮帮子，莉莉安就知道他是谁。 德维特家的小河马。 不得不说，德维特的基因，挺强的。 他的三个孩子，莉莉安见了两个，几乎从第一面就能推断出身份。 莉莉安摇摇头，并不买单，“夫人，我想你大概不知情，我已经有亲侍骑士了。” “是吗？可别告诉我，是跟您从荒北来的那位。”蕾拉夫人淡笑一声，一手覆在小腹，一手向外摊开随意挥动，“骑士一生只忠诚一个主人，根据国王陛下讲述，那位骑士是王女殿下的亲侍，既然如此，就不能成为您的亲侍。” “即使您愿意，他也没有资格。”眼见莉莉安小脸不悦板起，蕾拉夫人脸上笑容勾得越大。 仿佛只要莉莉安不开心，她就会开心似的。 “他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的算。” 莉莉安讨厌别人用轻蔑的口吻谈论梅英，登时所有耐心跌到0点。 懒得再搭理蕾拉夫人，莉莉安转头看向莎莉，“有小口袋吗？” “有的。”莎莉忙不得点头，从围裙兜里摸出一个口袋递给莉莉安。 莉莉安小手抻开口袋，将桌上碟子里的坚果都装进口袋，打算去找梅英。 莎莉和汉妮剥煎果的速度太慢，她要去找梅英给她剥。 从荒北一路到圣城，路上路过了许多山林，之前捡的坚果都是梅英给她剥的。 每回剥坚果仁，总是又快又完整。 莉莉安装满一兜，拎着就要走，蕾拉夫人再次拦住她。 这次，她连最基本的假笑都没有维持，直直蹲下身用力钳住莉莉安肩头，“听着小东西，我已经忍耐你很久了，现在你必须选一个，如果不选，我就把你的小脑袋瓜拧下来，丢进牲口圈喂牲口！” “就算是国王钦点你来当我的教母，你拥有说教的资格，但在我眼中，你始终是个仆人的存在。” 如果莉莉安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只怕在蕾拉夫人狰狞威胁的口吻下，早就吓得哇哇大哭。 可莉莉安不是。 莉莉安精致小脸绷紧，碧绿瞳仁冷冷的盯着蕾拉夫人，“说这些话之前，不如先识清自己的身份。” “你这是在警告我？还是你认为，我会被一个孩子恐吓到？”蕾拉夫人眉头挑起眉微下耷，嘴唇勾起怪异嘲弄的笑容，对于莉莉安始终保持轻视的态度。 “警告？恐吓？”莉莉安不以为意的浅笑，“或许您可以试试？当然，前提是如果您还想泰勒丝能继续留在皇宫。” 德维特一再努力想把泰勒丝塞进皇宫，为了就是未来能搭上巴德这条大船。 而现在蕾拉夫人又使劲的想把另一只小河马往她身边塞，打的什么注意，一目了然。 如果不是监视，那么就是相中伯顿对她的“看重”，认为她也是一艘可攀搭、可收拢的“船”。 不过，这对夫妻显然不是很聪明。 没见过巴结人能巴结成这样的。 果然，蕾拉夫人脸色微变。 莉莉安已经不肯接受奥尔·洛兰·德维特，他们不能再错失泰勒丝那边的机会。 蕾拉夫人松开莉莉安肩头，临了不忘将莉莉安向外推了一步，她口吻平淡带着一股冷意，“您看起来可真是一点贵女的教养和涵养都没有。” 秉承气死人也不要气死自己的理念，莉莉安碧绿眼眸弯起，嘴角笑容灿烂，“我的教养和涵养可不是针对您这样的人。” 两人之间的较量，因为对话声音有刻意的压低，周围一众人并不知情。 蕾拉夫人一张脸像炭一样黑，莉莉安脸上笑容愈发灿然，拎着装满坚果鼓鼓囊囊的口袋晃身跑进花园小道，“呐，莎莉，等他们玩完了记得把房间收拾干净，我去找梅英了，你们不用跟着我！” 洁白的裙摆荡开犹如盛开的百合花，声音落下，人已经消失不见。 莎莉和汉妮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终尴尬盯着蕾拉夫人阴沉的注视，微微躬身退下。 话题中心的人物都走干净了，在在这杵着也没意义。 蕾拉夫人收起阴郁，重新换上优雅姿态转身看一众少年，“好了孩子们，被选中就跟我去前厅见德维特公爵，落选的也不要灰心，在莉莲殿下成年之前，你们仍然拥有机会。” …… 却说另一边，莉莉安带着坚果晃荡来到二道墙梅英的住所。 梅英的房间和她之前在二道墙的房间差不多大小，不过装潢有些小差异。 譬如她住的那间房间墙壁是暗红中带着金色花纹，而梅英的房间里，墙壁则是单纯的灰绿。 看上去像是漂亮的提夫尼绿蒙上了灰尘，虽然依旧漂亮，但是却多了一股复古气息。 莉莉安打量完房间，又趴在窗户往外看。 梅英不在房间，女仆刚将房间收拾出来，准备离去，莉莉安收回目光问了一句，“梅英去哪里了？” “您说的是那位骑士大人吗？他似乎有些忙，大概在两个小时之前，国王召见了他。” 莉莉安点头示意知道，挥手让女仆退下。 想想也是，马上就要出兵了，伯顿肯定有很多事要交代，而且，这事也应该需要商量一下对策。 莉莉安爬上椅子盘腿坐好，拉开松紧口袋，挑着裂开口的坚果剥。 这时候坚果都是人工炒制，开口什么的都是随缘，根本没有后世机器打磨出来整齐的切口，因此，大部分坚果，莉莉安都没办法拨开。 折腾了十几分钟，才剥了几粒松子。 她把松子仁用杯子收拢起来，又转手把松子壳推了出去。 正烦躁的想碎碎念几句，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和朦胧的对话声，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向房间这边靠来。 那声音是陌生的…… 莉莉安心弦紧绷，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忽然有些紧张。 打量一圈房间，莉莉安目光落在了床上。 门口把手传来响动，莉莉安没有犹豫跳下椅子，两步跑近床边，揭开坠地厚实的床单，躬身钻进床底。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推开。 “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进房间的有两个人，听走动的声音应该是在房间中游走打量。 莉莉安心跳如鼓，不知是担心心脏会跳出来，还是单纯的因为床底灰尘太重，她小手捂住口鼻，生怕发出丁点响动。 正在此时，来人说话了： “他们从荒北而来，生活上的一些习惯大概率会和圣城产生诧异，这一点您需要注意。” 是查理恩的声音。 生活习惯…… 是在给照顾他们的仆人提点吗？ 来房间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查理恩，另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 莉莉安不觉有些好奇，小手将坠地床单挑开一丝缝隙，她脸贴地板小心翼翼打量。 这个角度正好看见窗边日照光下的桌子，此时一个男人立在桌边。 他一头亚麻色的头发，脚踩半长军靴，身穿工整的军装制服裤，后肩及背部坠着宝蓝色镶嵌银边的披风，看起来格外高大、高挑。 男人背对床的方向，莉莉安看不见他的模样，只能从有限的缝隙中看见男人拥有一双逆天的大长腿。 又长又直的大长腿。 查理恩再次开口：“或许您了解到这些，以后会给他相处的更加融洽。” 这里是梅英的房间，所以是安排给梅英的随从吗？ 行军打仗，指挥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除了一定的决策，同时还得设想各种可能，如何防御，如何突击，这样一来，梅英肯定就没有办法顾及日常生活。 看来伯顿对这次战役真的很上心，这样的细节他都考虑到了。 莉莉安暗骂自己心思重，居然在这种紧要关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禁撅起小嘴，懊恼的锤了一记地板。 “咚”的一声清响。在房间中格外明显。 莉莉安心中一惊，连忙缩回手。 桌边男人戒备侧身，剑眉严肃拧起，眸光直直盯向铺得平整的大床。 就在这时，查理恩忽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枚坚果，“虽然骑士应该忠诚与主人，可我还从未见过有哪位骑士能做到这种地步。” 查理恩将坚果重新放回桌面，“不过那位小殿下确实如天使一般迷人，等你见到她，或许你也会愿意臣服与她。” 第一百零七章 不讲武德 “哒哒”脚步挪动的声音又持续了一会儿，那两个人才踱步走向门口。 直到房门‘啪嗒’再次合上，莉莉安才松下一口气。 门外脚步声远去，莉莉安灰头土脸从床底爬出来，“阿嗛——” 这种事再干不得了。 还好刚才剥坚果随手把口袋撇在桌上，要不是坚果滚落，她估计真的要被抓包。 坐地毯上咳了一阵，莉莉安本来打算继续剥坚果，恰逢门外传来急吼吼的叫唤声： “莉莲殿下？莉莲殿下！莉莲殿下来过这边吗？” 是莎莉。 “是的，在那位骑士的房间里。”站岗骑士随口答道。 莉莉安爬起身，小跑到门口打开房门，探出小脑袋。 莎莉满头大汗，看见她才松下一口气。 “殿下，我就知道，您一定在这。” 莎莉抹了一把汗，蹲到莉莉安跟前，见莉莉安下摆裙子卷起，小脸和身上沾满了灰尘，她登时惊愕睁大眼睛，拥着莉莉安左右转动打量，“天……您这是钻去了哪儿？” 莉莉安尴尬睁开莎莉的手，后退一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哦！差点忘记了正事！”莎莉一把将莉莉安抱起，调头就走，“殿下，这回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蕾拉夫人将您不配合的作为禀告给了国王陛下，现在国王陛下请您过去……” 莎莉一路将消息透漏给莉莉安，临了步入中心点区域，她又咋咋呼呼的开始担心起来，“现在要怎么办？蕾拉夫人是德维特公爵的妻子，您大概不知道，德维特公爵的权势……而且国王陛下十分看重他！如果国王陛下偏向公爵和蕾拉夫人，那该怎么办？” “哦天……可怜的小殿下。” 这是恶人先告状了？ 莉莉安唇瓣抿了抿，碧绿眼眸瞳仁乱转，耳边莎莉持续絮絮叨叨，仿佛她只能打败仗似的。 莉莉安拍拍莎莉，“好了莎莉，凡事不要那么早下定义。” 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伯顿似乎很喜欢待在书房，不说处理事情，平时大多时间都待在书房，这次也不例外。 之前女仆说梅英被伯顿召唤走了，沿路过来没看见梅英，莉莉安以为梅英也在书房，等进了书房才发现里面只有伯顿和蕾拉夫人。 伯顿四平八稳坐在书桌前看书，修长手指曲起，随时要将书本翻到下一页。 而蕾拉夫人，她穿着臃肿华丽的大裙摆贵妇裙，书房中并没有适合她坐的椅子，此时她双手交叠一起站在伯顿半米开外的地方，眼眶红红的仿佛哭过。 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却在看见莉莉安的瞬间，在伯顿无法注意的角度里，冲莉莉安勾起明晃晃的笑容。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得意似的。 是你先不讲武德，那就别怪我气死你了。 演戏，谁不会？ 莉莉安碧绿眼眸睁大，眉尾瞬间下耷，洁白小米牙咬着下唇惶恐后退，却脚拌脚一屁股跌在了地上，乍一眼看去，惶恐极了。 蕾拉夫人两只手提着裙摆，本来是要行礼的，却被莉莉安这出作为整得顿住，礼行到一半，蹲也不是，站也不是。 刚才开门的动静伯顿没留意，眼下却是被动静惊醒了。 抬眼见莉莉安摔在地上，伯顿手一抖，人已经合上书本，起身朝莉莉安走去，“迷糊的小煤球，怎么在屋里也能摔？让外祖父看看，摔疼了没有？摔坏了没有？” 伯顿将莉莉安抱起，莉莉安顺势怯怯的抱紧了他的脖子，“外祖父……” 莉莉安趴在伯顿肩头，冲蕾拉夫人翻了一记白眼，紧接着又吐了吐舌头。 察觉伯顿有偏头的趋势，莉莉安赶紧收了动作，半张小脸埋进伯顿肩头。 那模样就跟被老虎吓蔫儿的小兽一般。 伯顿起先以为莉莉安是玩累了，眼下渐渐察觉出不对劲，“莉莲？” 莉莉安小脸埋得更深，两只小手紧紧攥住伯顿的衣服。 伯顿诱哄无果，察觉莉莉安仿佛对蕾拉夫人十分排斥，伯顿侧头看了一眼，无意看见蕾拉夫人被莉莉安气的紧绷颤抖的脸。 那是一张高颧骨的脸，一面在日照光下，一面陷进阴暗中，一双内陷的眼睛瞪大，显得眼珠子格外突出，“哦……老天。” 伯顿无意识念叨出口。 那张脸别说小孩子看见会害怕，就连他看见了都被唬了一跳。 德维特是怎么安排的？难道不知道小女孩胆子小，很脆弱吗？ 心里骂了几遍‘德维特老东西，越来越不中用’，伯顿抱着莉莉安走向窗边，让莉莉安小脸对着窗外，“哦小莉莲，外祖父在这里，不用害怕。” 莉莉安配合的轻吁出一口气。 蕾拉夫人是来告状的，不光诉说了莉莉安挑选骑士时的不配合，更有言行之间的不妥当、有失贵女风范云云。 伯顿招来莉莉安也并非想要训斥，只是想问问莉莉安的想法、意见，再做决定。 眼下这幅情况，伯顿早就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抱着莉莉安来回踱步轻哄，期间还不时侧头对蕾拉夫人训斥几句：“她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能多包容一些？” “瞧啊，你把她吓到了……可怜的小莉莲，没有亚菲儿在身边照顾已经够可怜的了……” “她是亚菲儿的孩子，是皇室的后裔！即便你胜任她的教母，也应该知道，她和普通孩子不一样，她不要的东西怎么能强加给她？一个骑士而已！” “蕾拉·洛兰，我对你很失望。” 伯顿数落期间，蕾拉夫人欲言又止，一直在寻找机会解释，然而伯顿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告状的是她没错，但命令是国王下达的，莉莉安不配合，她将实际情况禀报给国王，虽然夸大了一点，但主要问题不在她，难道不是吗？ 可国王这话，分明是将所有的错处都归于在了她的身上。 蕾拉夫人心中愤愤不平，却也只能被迫接受。 如果再继续多说，只怕还有更坏的事情等着她。 只是她实在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姑娘，竟像狐狸一样狡诈。 蕾拉夫人心思转变，越发认定莉莉安与她的父亲相似，要不然，以她父亲马伦·库克·罗德一个伯爵出身的贵族，怎么可能勾搭上王女亚菲儿？ “是的，都是我的过错，这其中一定是有误解，是我曲解了莉莲殿下的意思。”蕾拉夫人收起愤怒，摆出虔诚致歉姿态，“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祈求道莉莲殿下的宽恕，以后一定给予殿下最真诚、最正确的引导。” 蕾拉夫人缓步上前，想要靠近莉莉安求和，伯顿腾出一只手做出止步状，刚要开口，他怀里的莉莉安直起身，回头看蕾拉夫人。 莉莉安怯怯开口，“那……那夫人您以后还会要拧掉我的脑袋，丢去牲口棚吗？” 蕾拉夫人面色一僵，成功的被伯顿扫地出门。 “她只是说说，还是动手欺负了你？”伯顿让莉莉安在王座上坐好，他屈着膝，细心的为莉莉安擦拭脏兮兮的小脸，“瞧瞧你这小煤球一样的脸蛋，到底是跑去了哪里？” 说着话，伯顿忽然顿住，湛蓝如宝石般的眸子危险眯起，“是蕾拉·洛兰干的？” 仿佛认真自己说的是对的，伯顿倏地起身，大有转身传唤德维特过来质问的意思，莉莉安小手?住他衣摆。 “不是的外祖父。”莉莉安扬起小脸，碧绿眼眸闪烁着纯洁无邪的光芒，“我在花园里摔了一跤……” 偷听什么的当然不可能说的了。 莉莉安瞳仁晃动，半晌犹犹豫豫低下头，“蕾拉夫人没有对我不好，我只是不太喜欢她。” 她跟蕾拉夫人之间倒也没有什么意义上的恩怨，修理一下吐了口气，让蕾拉夫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这就够了。 再继续追究，反而有些过头。 莉莉安设想的很好，然而她嗓音清清脆脆，配着过于精致乖巧的小模样，还在不断的为蕾拉·洛兰说着好话。 “你是个体贴善解人意的孩子。”伯顿一颗心软的不行，宽厚手掌轻轻在莉莉安发顶摸了摸。 莉莉安乖巧任摸，好不容易弄走一个蕾拉夫人，她可不想再来一个拉蕾夫人，就算是骑士也不想要，所以，短暂的承受了一会儿伯顿的溺爱之后，她主动开口道：“我不想要别人。” “教母和骑士都不要。” “女仆们能够照顾我，而且她们熟知礼仪，如果真的有必要，她们也可以教我。” “至于亲侍骑士，我认为除了梅英，没有人可以胜任。就算梅英要去荒北，暂时不在我身边，皇宫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外祖父身边的人会保护我，不是吗？” 伯顿眉心轻拧，沉默的注视着莉莉安。 莉莉安顿了顿，垂下眼眸，浅褐色睫毛在下眼睑落下淡淡阴影，“或许我的话改变不了什么，但我认为您应该听听我的意见和想法。”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一个小萝莉。 还是一个会撒娇，说话有条有理的小萝莉。 国王也是人，他当然也无法拒绝。 伯顿表情松动，最终叹了口气做出让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唔？” “我可以答应你，不让别人取代你亲侍骑士的位置，但你能答应我吗？在斯坦利走后，你所行之处，必须得让白银骑士跟随。” 这是在取保她的安全，傻子才会拒绝。 “当然！”莉莉安毫不犹豫的点头，继而脑袋歪向一边，呲起一排洁白的小米牙，“谢谢外祖父！” “乖孩子。”伯顿露出温和笑意，想到什么，他忽然又收敛笑意，正色交代道：“宴会在十天后举行，到时会公布你的身份，但精灵的身份仍需要掩护。” 公布的身份是指莉莉安是亚菲儿骨血的这一点。 至于为什么隐瞒精灵血统，伯顿怕莉莉安不能理解，特意做出解释，“精灵种族人种越来越少，稀有的存在总是会招来无故的危险，在你有自保能力之前，你是精灵的身份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莉莉安理解的点点头。 担心话题过于沉重，会让莉莉安感觉不自在，伯顿将莉莉安抱进怀里，他坐在桌前，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纸递给莉莉安。 泛黄的纸质，有十多张，每张上面都有一只独立、巴掌大小的玫瑰绘稿，或躺或立，又或者被荆棘、藤蔓围绕。 “这是您画的？”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最好在宴会开始之前能制作出来，到时候它会跟随你，一起被人瞩目。”伯顿哑声一笑，没有直接回答。 每张画稿都十分精致，莉莉安看哪张都觉得好看，打量期间余光无意识扫了一眼桌上的书，是关于花卉的书…… 莉莉安不觉有些感动。 她刚进书房时，伯顿看的就是这本。 有关于她的事，伯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视。 “我平时能过来找您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 伯顿爽朗大笑，英俊的脸浮现不匹配的和蔼，对于莉莉安愿意与他亲近而感到十分高兴。 “嗯！”莉莉安点点头，露出大大灿然的笑容。 一老一小就着玫瑰图徽聊起了天，气氛其乐融融。 而另一边，碰了一鼻子灰的蕾拉夫人找到了德维特，两人之间的氛围，和莉莉安那边截然相反。 蕾拉夫人将莉莉安的言行作为一字不落叙述给德维特，末了不耐烦道：“我看我们还是趁早另做打算！那个小东西可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样好对付！” 德维塔轻抚头顶规整的白卷发，淡淡道：“一个孩子可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我就说了，她很邪乎……”蕾拉夫人符合点头，话说到一半，倏地扭头愤怒瞪向德维特，“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哦~你怎么会这样想？”德维特晃晃脑袋发出小小的惊呼，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敷衍，“亲爱的，我当然相信你，但是你得清楚，只有泰勒丝成为皇后，我身后的诺森伯兰家族才能屹立不倒，我不倒下，你的母家洛兰家族才可以继续维持大贵族的体面。” 第一百零八章 宴会前 德维特一开始是想拉拢莉莉安，让莉莉安跟他们统一战线，但在国王伯顿下达宴会命令，以及要在宴会当天将曾经王女亚菲儿的领土交予莉莉安时，德维特的想法就已经发生了变动。 伯顿对莉莉安的看重，可以成为他稳固的旗帜，但如果伯顿对莉莉安过分看重，那么，莉莉安也将会成为他脚下的棘刺。 要知道，哥布林那片土地可是占据了克尔斯国的四分之一的面积，九岁的莉莉安可以继承，那他十一岁的儿子，一样能继承…… 只要，再等两年，等他的泰勒丝成为皇后之后。 “即使我们都知道她不再是收拢对象，但我们依旧要保持沉稳、风度。”德维特牵起妻子的手落下一吻，“财富和地位可不会主动送上门。” 要成大事，总要有一些取舍和忍耐。 “国王已经罢免了我教母的身份，我现在无法再靠近莉莲。” “我知道，这不怪你。”德维特心中暗骂蠢女人，面上却一如既往的亲和，“回去，准备好女孩子们喜欢的礼物，其他的，将由我安排。” 蕾拉夫人纵使有不甘，也只能离去。 德维特站在城堡窗口目送马车远去。 蕾拉夫人会被罢免教母职位，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如果他只带来一个泰勒丝，国王有一万种借口将人拦下，可如果他同时带来奥尔、蕾拉和泰勒丝，国王会拦下一个、两个，但不会全部都拦下。 毕竟，也要顾及公爵的颜面。 莉莉安的新房间，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刚搬进来时只有简单摆设，十分空旷。 她出去溜达、泰勒丝和巴德在房间玩耍的空档，女仆们按照伯顿的要求，陆续将房间“填满”。 衣柜被塞满，塞不进去的衣服在房间挂了整齐的四大长排，各式各样的公主裙，由女仆解释，大概有七百多条。 足以让莉莉安从九岁穿到十八岁。 而且，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还有一部分还没送过来。 “这是国王陛下命人连夜从圣城各大商店搜罗来的，还有宴会上要用到的礼服还没送过来，工匠们正在按照您的尺寸赶工。” 不光是衣服，墙壁上还多了几幅珍贵的油画，桌子上多了各式摆件，有金有银，大部分还都镶嵌着宝石。 那宝石最小的指甲盖大小，最大的，比鹅蛋还要大。 整个房间布置的富丽堂皇，比龙窝还像龙窝（龙喜欢藏亮晶晶的东西），直接惊掉了莉莉安的下巴。 莉莉安正发愣，泰勒丝已经先一步跑到长排衣架前，“莉莉安，你可真是太幸福了！这么多漂亮的衣服！” “你要有喜欢的，就拿去好了。”莉莉安嘴角抽搐，突然理解到了“公主”的烦恼。 这么多衣服，占地方不说，真要穿的时候，直接选择困难症好吗？ “真的吗莉莉安！那我就不客气了！” 泰勒丝确实没有客气，一秒化身掉进苞米堆的仓鼠，扎进衣架中开始挑选，“这样正好，我就不用让人回去给我拿衣服了。” 这话正好提醒了莉莉安。 “你可以睡在这里，但在上床之前，必须得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莉莉安坐到新搬来的“沙发”软椅上淡淡道，女仆即使为她倒茶送上点心。 德维特布置的三步棋，一天折损了两步，最后泰勒丝这步棋仿佛获得了“保命牌”，稳稳留在了皇宫中。 用伯顿的话说，莉莉安需要同龄人的朋友。 莉莉安怕伯顿再安排来其他“小极品”，思来想去，觉得泰勒丝的品性还算尚可，便勉强同意将泰勒丝留下。 “洗澡？为什么？现在又不是圣诞节，洗澡不会很奇怪吗？”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莉莉安翻了一记白眼，“但如果你不洗澡，别说上我的床，就算是这个房间，我也不允许你久留。” “好……”泰勒丝蔫蔫妥协，很快又爆发出激动的声音，“哇哦！这件好漂亮！莉莉安，你过来给我出出主意，这两条我都好喜欢，我应该选哪条呢？” 莉莉安牛嚼牡丹吃着点心，坐姿纹丝不动，“那就都拿上好了，今天穿这个，明天穿那个。” “莉莉安，你果然是小天使，我爱死你了！”泰勒丝兴奋抱着两件大裙摆的公主裙窜了出来，肉嘟嘟的脸堆满灿然笑容，有点憨，看着很顺眼。 比她母亲蕾拉和父亲德维特可爱多了。 “可惜你不是男孩子，如果你是男孩子，我一定嫁给你！” “因为两件裙子决定嫁给一个人，不会太草率了吗。”莉莉安淡淡发表意见。 泰勒丝“唔”了一声，似乎认真想了想，半晌继续笑道：“不会，谁能让我穿上漂亮的衣服，吃上好吃的东西，我就愿意嫁给他！” 泰勒丝的想法很简单，然而这个简单的想法，在同一天内被莉莉安轻松实现。 如泰勒丝所说，如果莉莉安是男孩，她一定会嫁给她。 “好了少女，把你的想法收一收。”莉莉安摆摆手，转头询问女仆，“可以帮我找几个可以用来盛装的小碟子吗？” “当然，小殿下。”女仆应声转身去找。 莉莉安又将目光转向另一个女仆，“今天洗澡的人多了一个，要多送一些热水来。” “是。” 女仆很快带回来几个碟子，莉莉安从中拿了三个。 带着碟子走近洗漱隔间，莉莉安从系统背包拿出洗漱用品，从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大桶瓶中各挤出来一部分，随后把泰勒丝喊进隔间，一一介绍： “这个是洗头发用的，你把头发打湿后，涂上这个，到时候揉搓会出现泡泡……” 看着泰勒丝疑惑茫然的表情，就算科普也不一定能听懂。 莉莉安干脆打消了念头，道：“算了，到时候我再教你。” 说时轻松，做时难。 等傍晚饭过后，两个小姑娘一个坐在浴缸里，一个伴着小板凳在旁边冲澡时，可谓是状况百出。 起先是泰勒丝惊讶洗发水、沐浴露搓出泡泡的“神奇”感官，紧接着是对护发素滑溜的喜欢，再后来对坐着搓澡的莉莉安十分好奇，跳出浴缸想跟着一起体验，结果踩到泡沫摔得人仰马翻…… 女仆们跟着人仰马翻。 莉莉安从一开始惊掉下巴，到后面已经变成冰块脸，从表情到心境都是波澜不惊的状态。 一番闹腾，月亮挂上窗户上沿边缘，莉莉安才和头顶大包的泰勒丝爬上床。 女仆贴心询问：“殿下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今天不用，我有小伙伴。” 莉莉安耸耸肩，女仆们会意，吹灭远处的蜡烛后，便一一退去。 莉莉安回头看了一缩成一团的泰勒丝，“晚安小河马。” “晚安，莉莉安。” 莉莉安‘呼’的将床头柜蜡台吹灭，房间陷入黑暗。 …… 短暂的静默，莉莉安翻了个身，就差一点陷入睡眠，泰勒丝忽然开口：“河马是什么？” “……” 果然还是装睡比较靠谱。 莉莉安放轻呼吸，泰勒丝却不买账，伸手推她后肩，“我知道你没睡着。” 莉莉安被她吵得有些烦，猛地翻过身，“你想去外面睡觉吗？” “……” 泰勒丝安静了。 一夜无梦好眠。 梅英突然变得很忙，不是在和伯顿进行勾通，就是出宫和各地前来的勇士们做交接，很少有时间陪在莉莉安身边。 而梅英不在身边的时间里，莉莉安身边多了泰勒丝和巴德的陪伴。 说是陪伴，倒不如说莉莉安充当起了“老母亲”的角色。 三人虽然形影不离，但真正能在一起玩耍的，只有泰勒丝和巴德。 莉莉安大多时间坐在一侧，优雅品茶，附带“看”孩子。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宴会前两天，泰勒丝是公爵家族出身，宴会也会出席，所以便在这一天与莉莉安道别，回家为宴会做准备。 而伯顿安排的匠人们，也送来十条为莉莉安贴身打造的礼服。 穿上礼服配套的内衬，莉莉安侧坐在椅子上，任由女仆们从背后帮她打理系带。 “嘶……不要拉得那么近，我要喘不过气了！” “……可是殿下，这样会让您的身材更加轻盈美丽。” “我只有九岁，目前并不需要依靠这种东西吸引男性的注意力。”莉莉安不安分扭动甩开女仆的手。 小女孩的系带内衬和束腰有些差别，因为身体还微发育，采用的仅是布料，没有束腰那样的僵硬，但即使如此，也依旧十分难受。 而且莉莉安觉得，这会影响发育。 她这个年纪，身体骨骼都没长完全呢。 双方正僵持，门口传来敲门声。 站在门边的女仆将门打开，莉莉安回头，下一秒欣喜起身，“梅英！” 莉莉安双手伸开，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梅英没有犹豫，两步走到莉莉安跟前，将她拦腰抱起。 莉莉安搂住梅英脖子，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这里不用你们了，你们先出去。” 女仆们放下东西退出房间，莉莉安这才正色看梅英。 莉莉安挺翘鼻尖凑近梅英胸膛轻轻耸动，“梅英，这几天你有好好洗澡吗？” 梅英身上有汗味，而且不算轻。 “抱歉殿下，最近有些忙，所以……” 莉莉安摆摆手，示意理解。 梅英将她放回椅子上，又道：“衣服不符合心意吗？” “那倒没有，就是她们给我勒得太紧，我不舒服。” 莉莉安撅了撅嘴，明明在泰勒丝和巴德面前成熟的不要不要的，在梅英面前，却又比三岁的孩子还要容易委屈、娇气。 “我帮您？” “好！”莉莉安点头，立马呲开整齐小白牙。 梅英说是帮莉莉安穿衣服，然而错开一步，对着一侧衣架上大小十多件“零件”衣服时，他又有些迟疑。 莉莉安将他的踌躇看在眼里，不觉以拳抵唇轻轻笑了起来，“平时看你帮我穿衣服那么利索，我以为礼服方面也可以胜任。” 礼服和常服可不一样。 常服最简洁的款式，有连衣裙那种一体式的，也有分上下群和外套的。 而礼服，从里到外，跟华国古服差不多，少的七八层、多的十来层的都有。 梅英俊逸的脸上闪过意思不自然，莉莉安也不打去他了，嫩白指尖伸出，指向衣架最上面，“把那件拿给我。” 十件礼服，莉莉安从中选出四件看着顺眼的，因为要确保万无一失，这四件衣服都得上身试，为了提高效率，女仆们早已按照上身顺序摆好。 这时候的裙子除了系带，根本没有拉链那种东西，如果尺寸大了一寸、半寸，全都凭借大头针去别住。 衣服一件件穿好，梅英站在莉莉安身后，为她系最外层的蕾丝裙罩。 前面莉莉安小手提起裙摆，随口咕哝，“梅英，你觉不觉得我这样很像一块大蛋糕？” 或者一颗会移动的圣诞树。 浅金、嫩绿到墨绿渐变色的公主礼服，表层蕾丝罩衫折射碎星子般的珠光色，细小的水晶、钻石点缀裙摆，华贵美丽异常。 就是裙摆太长，不适合挪动。 而且等正式穿的时候，里面还要搭配直径一米的裙撑，所行之处旁人都无法近身，想想就觉得尴尬。 不过也不一定就是件坏事。 这样一来，也可以避免近距离与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接触。 梅英系好系带后退一步，莉莉安走到落地镜前，晃动身体上下打量，“难怪泰勒丝渴望穿漂亮的衣服，虽然上身很累，但确实能让人心情变好。” “要试试另外几件吗？”梅英询问。 莉莉安摇摇头，“不用，就它。” 一身礼服穿四十分钟，脱二十分钟。 脱完梅英又开始帮助莉莉安换上常服，这会儿动作倒是麻利许多。 莉莉安坐在软椅上，梅英坐在她身侧，她小腿搭在梅英腿上，由着梅英帮她穿鞋。 梅英似乎有心事，鞋子上的蝴蝶结打了几次，全部失败。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嗯？”梅英愣了愣，抬头对上莉莉安担忧的目光，他怔愣片刻答道，“没有。抱歉殿下，刚才有些走神。” 第一百零九章 霍尔斯格·斯坦利 “你今天有点奇怪。”和那双幽蓝深邃的眸子对视半晌，莉莉安偏开头，小脸雀跃神色渐渐淡去，“话很少。” 而且神叨叨的，总是心不在焉。 似乎是担心莉莉安因为这件事不开心，梅英斟酌片刻，解释道：“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 “是什么事？如果是难题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梅英盯着莉莉安碧绿眼眸，深邃眸子眸光闪烁，他薄唇抿了抿，犹豫再三垂头道：“关于钥匙的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什么？” 钥匙。 莉莉安愣了一瞬，记忆策马奔腾般的涌现。 从穿越过来就被提及的“钥匙”真的是“钥匙”吗？ 如果是钥匙，现如今钥匙又在哪里？ 莉莉安不知道钥匙是什么，梅英同样不知道，可眼下梅英突然提及钥匙的事，莉莉安不由深想几分。 是谁给了梅英暗示？暗中压迫还是怎样？ 所以梅英才会如此反常？ 莉莉安陷入沉思没有开口，房间气氛僵持。 梅英大概不想她因为这件事紧张，很快转口安慰：“请您不要因为这件事烦心，这里虽然不是王女亚菲儿的领土，但您依旧可以选择相信。” “国王是您的外祖父，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无条件袒护您。” 莉莉安淡金弯眉皱起，轻轻点点头。 她能感受到伯顿对她的重视。 梅英这段时间十分忙碌，来看莉莉安也是为了确认她是否过得安好如意，眼下确定了，他也安下心来。 “大批卫兵已经从各地领土驻扎到圣城外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接，我不能久留……” 这话的意思是要走了。 莉莉安不想和梅英分开，可在拯救亚菲儿的计划下，她无法开口挽留。 莉莉安送梅英到房间门口，内心再三挣扎，在梅英转身之际，她小手颤颤巍巍，还是?住了梅英的衣角，“后天晚上的宴会，你会来吗？” “如果殿下希望的话。”梅英浅笑，将问题重新抛给了莉莉安。 莉莉安腮帮子鼓起，气鼓鼓道：“你得来，我命令你来！” “遵命。” 年轻的骑士虔诚执起少女的手，轻轻落下一吻，然后转身步伐果决，头也不回的离去。 直到梅英背景消失在长廊转角，莉莉安才将目光收回。 梅英的压力应该也很大…… 宴会过后没几天梅英就要出发，她也要抓紧时间做准备才行。 想到就干，莉莉安招呼女仆将选定的礼服挂起来，随后又带着一众女仆前往皇宫“大厨房”进行早当。 这个点午饭刚过，还不到下午做饭的点儿，不过厨师们应该已经将需要用到的食材准备得差不多了。 莉莉安选了两块1千克重的黄油让人包裹起来，以备梅英路上会用到，紧接着又开始在一众厨师长的惊呼下，尝试烹饪各种方便储存携带的食物。 莉莉安在大厨房这边忙得热火朝天，殊不知原本应该出宫前往圣城近郊忙碌“交接”事宜的梅英，此时出现在了城堡塔楼高层的窗边。 “她对那位骑士似乎也并没有很信任，关于钥匙的事情一直闭口不谈，计划恐怕行不通。” 梅英侧身站在窗口日照光下，而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距离，一个高挑杵着手杖的男人站在阴影里。 “是她闭口不谈，还是那位骑士告诉她，不可以随意提起？” “还是说，霍尔斯格，你暴露了身份？” 阴影中的男人侧过头，蔚蓝眼眸犀利如鹰，孤傲冷淡的审视着身穿精致骑士装的年轻人。 “请您相信，绝对没有。” 霍尔斯格·斯坦利，斯坦利家族的长子，此时他正穿着与携有恶魔之名的双生子弟弟梅英·斯坦利如出一辙的干练骑士装。 而面对阴影中男人的质问，霍尔斯格右手覆在胸膛，沉声请求，“如果可以，请让我再尝试一次。” 那张与梅英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上，额角浮现压迫的冷汗。 “我当然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去孩子。” “斯坦利的光辉，将由你继承下去。” 既是许诺，也是警告。 霍尔斯格抿唇躬身，随后身形笔直，萧肃离开。 为了确保得到钥匙，在宴会来临之前，他需要做一些准备…… 另一边，莉莉安多番尝试，最后按照烤馕的方法做出了另类“烤馕”，面粉中加入黄油反复揉捏，上壁炉烘烤时，因为没有芝麻，所以暂时用坚果随替代。 烤制出来的成品不仅散发着奶味甜香，口感也格外的酥脆。 “og！这是荒北那边的吃法吗？小殿下，请问这个面包叫什么名字？如果可以，以后我能制作这款面包吗？” 厨师长揪了一块烤馕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遍陶醉的晃动脑袋。 不少面包制品在制作时，都会加入黄油，烤馕的味道并没有很特殊，但口感却是完全特殊的。 中年的厨师长甚至想到了以后，如果他能制作这套独特的面包美食并端上了餐桌，国王陛下品尝过后，一定会对他进行嘉奖。 “叫烤馕。” 莉莉安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她想也没想的点头道：“刚才我做的时候你有在看，如果你想做就做。” 说完，莉莉安走向一遍，穿过小门洞来到大厨房隔壁的食材储物间。 皇宫里的蔬菜不太多，每天都有新鲜的蔬菜从成为运送进来，相反，肉类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现成的。 贵族们经常会组织骑士兵狩猎活动，所狩猎到的猎物吃不完就会以悬挂的方式进行风干储存。 因为储存“技术”不到位，在不适合的季节里，大部分肉类会腐败，但仍有一部分是可以食用的。 莉莉安的运气不错，大概在一周前，圣城的公爵们刚组织过狩猎活动，并将捕获到的猎物以“上供”的方式送进皇宫，试图争夺伯顿的偏爱。 最近入秋天气转凉，房梁上悬挂的兽类基本都是新鲜的。 琳琅满目的兽类中，四条腿捆在一起，倒立悬挂的黑熊和牦牛格外扎眼。 虽然知道熊掌是个好东西，但莉莉安还是指向了另一侧，“我要牛肉，要……嗯，二十磅！最好是牛里脊！” 这些兽类在挂上去之前，都已经经过开膛破肚的简单炮制，莉莉安发话后，厨师长挥手，指挥把悬挂的牦牛放下来，剔下对应部位的肉。 部分接触到空气的地方已经有点变颜色，莉莉安让人拿来刀具，准备把变质地方剔除。 厨师长与女仆们生怕她拿刀切到自己，争先抢后夺走刀具帮干活。 牛肉刚剃下来，上满还有明晃晃的血迹，血腥味很重，莉莉安也怕弄脏衣服，索性由着他们去了，“变色的地方去掉，其他部分切成长条。” “嗯……”想了一下，莉莉安三指并拢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大概这么宽的长条就行。” “好的小殿下，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众人忙碌起来，莉莉安蹦蹦跶跶去了摆放香料及各类调味料的地方。 毕竟是国王的地盘，雍容华贵、财大气粗，各类当世纪当地稀少、昂贵的调味料基本齐全，就连干辣椒都有。 有这么多的调味料，平时饮食的肉类也好，其他菜式也好，口味居然那么的单一，莉莉安简直不能理解。 让女仆找来碎布，莉莉安用碎布盛装香料，然后用细绳扎紧。 牛肉那边刚好都切成长条，莉莉安将厨师们当做打手，使唤的团团转，烧水、煮肉去除血沫，加入“香料包”继续煮。 等肉出锅大至沥干水分，莉莉安将一早让女仆捣碎的香料倒在肉上，用剔骨刀来回搅拌均匀，以木桶盛装让女仆拎着，莉莉安挥动小手与一干厨师道别： “谢谢你们让我使用厨房，如果可以的话，那个烤馕这两天也竟可能帮我多做一些。” “放心好了殿下，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厨师长点点头，眼馋又期待的望着莉莉安身后，女仆手里的木桶，“那……那个现在不能吃吗？” 闻起来很香！ 而且比刚才烤馕的做法更加稀奇，身为厨师的厨师长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然而莉莉安却没有给他机会。 “这个是半成品，成品大概还要等几天，如果你想吃的话，我会给你留一些。” “那么，十分感谢！” 莉莉安摆摆小手，带着女仆们原路返回。 却不知她走后，各级厨师纷纷将厨师长围拢起来，“大人，您怎么不让小殿下多留一些？我们也想尝尝！” “是啊是啊！我才知道，原来一道菜可以用上那么多香料！这是荒北那边的吃法么？不是说荒北土地贫瘠，十分穷困吗？看小殿下的样子，分明使用很熟稔，而且一点都……” 都不心疼。 “去去去，殿下是主人，主人给多给少都是赏赐，怎么能讨要？”看时间点，差不多该准备皇宫里各位殿下的晚餐了，厨师长一甩手系上围裙，狠狠骂道：“你们这群愚蠢的东西，要是不想挨鞭子的话，主人的事最好少议论！” …… 另一边，莉莉安带着女仆们回到三道墙居住区。 她想做手撕牛肉来着，现在味道基本已经调好，就差最后“风干”步骤了。 其实悬挂风干最好，但这里怎么说也是皇宫，拿去花园挂在树上，怎么想都不现实。 莉莉安询问女仆哪里开阔、有阳关，而且人少，女仆们提及了三墙区域与二墙区域之间相连的城墙，那里除了站岗的卫兵，平时基本没有其他人。 莉莉安眼珠子转了转，当即做下决定。 神情萧肃站岗的卫兵们眉心皱了皱，身体站立笔直且纹丝不动，一双眼睛却各方位乱转，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相隔两米站立的两位卫兵余光撞到一起，有点惊讶，有点尴尬，但都明白了彼此目光中的意思。 ‘好香，是什么东西？’ 正疑惑，楼道间的门洞传来踢踏声。 平时这里可不会有人来。 城墙上站岗的卫兵齐齐侧头，便见门洞里率先出来一个银甲骑士，还是以倒退怪异姿势…… 啊不是，是抬着东西，似乎是桌子？ 临近门口的两个卫兵看清旋转楼梯间的情况，两位银甲抬着桌子先一步上来，后面还跟着一位金发绿眼的少女，和数位拿着东西的女仆。 骑士将桌子贴城墙放好，索性城墙宽约五米，一个40x120的小桌摆上去，根本不占多少地方。 女仆们将带来的干净布匹铺在桌上，按照来时莉莉安的吩咐，将牛肉条一一摆开。 卫兵们也在这时反应过来，原来那奇特的香味，是从肉里散发出来的。 “女仆们每隔四十分钟会过来一趟，在这期间，如果有鸟来啄食，您能帮我驱赶一下吗？” 莉莉安双手捧在一起抵在胸前，扬起小脸询问站岗的卫兵。 城墙一带的卫兵定点站岗，接触外界的机会很小，因此对莉莉安的来历及身份几乎从未听闻，可莉莉安能指使银甲骑士，即使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卫兵们也能认定她尊贵的事实，因此不敢轻视。 “是的，当然。” 尊贵的小殿下用着敬称，虽然得到尊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但也足够吓死人好吗？！ 站岗的卫兵猛地吞咽口水，“能为您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殿下，可以了。”女仆出声提醒，莉莉安回头，原来是肉已经都摆放整齐。 “好的。”莉莉安点点头，提起裙摆礼貌冲护卫浅浅一礼，转身蹦跶着带着女仆们走了，“一定要记住了，每隔四十分钟就翻动一次，如果天黑了，就收进屋，明天继续晾晒。” 本来想说放楼梯间的，莉莉安担心会有老鼠，索性也不差那一会儿，干脆晚上就收起来，等到第二天再拿出来。 女仆们应是，莉莉安迈着步子却不是朝平时玩耍的地方去，而是朝三墙城堡四层的书房走去。 “这个时间外祖父应该忙完了？今天的下午茶，他会安排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章 克制，精灵 倒不是说期待什么，实在是这段时间，伯顿定点雷打不动的派人前来接莉莉安过去喝下午茶、吃点心，久而久之，莉莉安反倒养成了习惯，眼见时间差不多到点儿了，就会顺嘴问一句。 “今天恐怕不行呢。” 身侧女仆忽然开口，“查理恩大人一早过来通知，国王陛下最近忙碌不幸感染风寒，为了不传染给小殿下，近两天下午茶的安排会取消。” “这种事怎么不早说？”莉莉安淡金色眉毛轻皱，转身小跑离开。 “啊这……小殿下您去哪里？” 去哪里？ 当然是去看伯顿。 长辈事事为小辈考虑，她作为小辈，难道要当做‘不知情’，不闻不问？ 莉莉安知道伯顿的房间在哪。 中心区域的第五层。 虽然知道地方，但确实第一次来。 与其他房间不同，伯顿居住的地方更符合国王居住的“宫殿”。 房间的门巍峨厚重，站岗的骑士们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站出来帮忙，莉莉安在他们眼皮底子下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期间隐约听见谈话声，在门支开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是谁？”伯顿问。 德维特偏头查看，仅看见门缝中的衣角便道：“是莉莲殿下。” “这个调皮的小东西，我就知道她要来。”伯顿笑了笑，嗓音绵哑道：“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下去，让那孩子进来。” 德维特躬身退下，顺手为莉莉安“揭开”厚重的房门。 德维特冲莉莉安躬了躬身，随后急匆匆走了。 火急火燎的，难得的一次没有保持“绅士风度”。 不过想想，莉莉安也就能理解了，宴会即将到来，伯顿病倒了，那么关于宴会大大小小的事，都会由德维特来把关安排。 这可是全圣城的大贵族都会来的一次宴会，要是出半点差错，德维特的掌事能力也将会受到质疑。 莉莉安没有多想，小跑进房间后，大门被骑士带上。 房间里摆设奢华，红地毯、大量银器制品亮晶晶的晃瞎人眼，似乎是为了色系更配套，房间内装潢宝石以及帷幔都是以浅淡的冰蓝色为主。 足够奢华，但不够庄重，不太符合一个有着六十岁年龄的国王的身份。 更像是青春少年喜欢的样式。 不过这些说明不了什么，毕竟没有谁规定上了年龄的国王就必须穿金戴银各自华丽、繁复。 喜欢小清新也不是不可以。 “小莉莲。” “是，外祖父。” 伯顿的声音从床铺传来，莉莉安刚想靠近就被呵止住了脚步，“就站在那儿，或者搬把椅子坐下，不要靠太近。” 莉莉安只好顿住脚步，左右看了看，笨拙的搬来一把高脚椅子在床边坐下，“我听女仆说，您病了，所以过来看看。” “不是什么大事，事实上只是这两天睡得有些晚，只要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别担心小莉莲。”伯顿轻笑安慰，“你已经看到我了，如果愿意，可以在这里逗留玩耍，但是不要太久，也不要太靠近过来。” 莉莉安隔着生成色的床幔，隐约能看见里面伯顿以半躺的姿势靠在床头，她淡粉唇瓣抿动一下，道：“您知道我和常人的不同，或许可以让我看看。” 伯顿没有回答，似乎不愿意，莉莉安也不吭声，就坐在椅子上荡着小腿等待。 终于，还是伯顿妥协了，“如果这样能让你放心，那么来。” 莉莉安跳下椅子靠近床边，拨开床幔。 伯顿脸色蜡黄，眼尾皱纹明显，一扫之前的精神俊逸，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状况远比他的轻描淡写要严重得多。 不知是忧心，还是对伯顿的轻描淡写感到生气，莉莉安心头沉甸甸的，压抑得慌。 莉莉安小脸严肃板着，伯顿本来想逗弄她，手伸到沿路又收了回来，伯顿劝道：“好了小莉莲，外祖父不会骗你的，快回去，回去为宴会做准备，后天我们小莉莲一定会成为美丽的繁星，让人挪不开眼的存在。” 莉莉安一言不发，两只小手捧住伯顿的大手。 她闭上眼，身上充满生机的绿光闪烁，试探的涌向伯顿。 因为要隐瞒精灵的身份，莉莉安极少在外人面前显现精灵的能力，平时催生作物，多是窝在伯顿的书房。 伯顿对她能力的事情十分熟知，因此，她并未有任何的隐瞒。 随着光源渐渐将伯顿团起，莉莉安眉心也皱得越来越紧。 她之前跟伯顿近距离接触过，能感受到伯顿是健康的存在，可是现在…… 他身体内的活力远不如从前，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精气神”似的，格外虚弱。 这是“病”因？ 是什么东西造成的这种情况的发生？ 伯顿保养的再好，毕竟也是六十多岁的身体，和梅英那种年轻力壮的体格不同，莉莉安担心打破他身体的平衡，不敢大量倾入魔法治愈，只将伯顿内里调理到一个稳定的状态，便睁开了双眼。 这一睁眼，便对上了伯顿近乎窥探、凝视的目光。 像是在打量她，又像是打量别的东西。 总之，是一种…… 让人不是很舒服的目光。 莉莉安收回手拉开距离。 “谢谢你小莉莲，我感觉好了许多。”伯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目光重新恢复柔和慈爱，“知道吗小莉莲，虽然荒唐，但每次看见你我都能想起我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外曾祖母。” “大概你们都是精灵的缘故。” 伯顿脸色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显现丝丝红润，他撑身坐直，无意间掀开床铺里侧的被角，露出浅淡的绿色荧光。 “唔——” 莉莉安闭上眼，捂脸后退。 那荧光好像含着某种力量，仅是浅浅的光晕就给她造成了强大的不适感。 仿佛重回到先前的梦中，那种即将被剜去眼睛的痛楚历历在目。 莉莉安后退远离床铺，基本能确定从进房间时的不适感，就是来源于那发出绿光的东西。 伯顿用被子把散发光源的东西捂紧，转身跳下床，将莉莉安抱起远离床边，“那东西让你不舒服了吗？” 莉莉安浑身鸡皮疙瘩立起，止不住的颤抖，“那是什么东西？” 能在无形中同，时给予她压抑和恐惧，莉莉安潜意识以为，是针对精灵的某种器具。 各种可能在脑海中显现，莉莉安心理防线提起，小手撑在伯顿胸前，抗拒他的触碰。 “是教皇带来的东西，他认为有人暗中对我使用了黑魔法，说这东西能抵御黑魔法的入侵……他可没说，这东西能伤害到精灵！”伯顿衣服鞋子都不顾上穿，抱着莉莉安往门外走。 外侧站岗的骑士开门不及时，被他气急败坏咒骂了好几回。 远离房间，那种不适感渐渐消散，莉莉安的精神重新凝聚，白着小脸拉动伯顿的睡袍，“别骂他们……我只是不喜欢那东西。” 莉莉安以为，教会、教皇仅是人们的精神支柱，却原来，真的有某种“能力”。 看来那东西克制的不光是女巫的黑魔法，还有精灵…… “我会尽快将它处理，并且会让教会的人给出交代。”伯顿将莉莉安放到地上站好，躬身在莉莉安侧脸落下一吻，做出沉重的许诺，“绝不会让你再次遭受到这样的伤害。” 伯顿招来女仆，让女仆们带莉莉安回去休息，并且交代，今夜入夜莉莉安休息时，身侧必须有人守候，随后在莉莉安的余光中，身形如伟岸一般大步流星的回房间。 当天傍晚，莉莉安得到了伯顿歉意的礼物:各式各样名贵的宝石胸针、戒指，还有鲜花发带和水晶鞋…… 美丽鲜艳又blgblg的东西，从来是女孩们的最爱。 莉莉安也是。 她洁白胜过白木兰的手指戴上了一枚显肤色的精致红宝石戒指，耳边听着女仆们和礼物一起带回来的消息，“德维特公爵忙于宴会一事，国王陛下让查理恩大人下派命令召请了教皇，听说书房中的动静很大……国王陛下头一回对教皇这么不客气。” “是的呢，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莉莉安面上波澜不惊的调整戒指角度，其实心里已经跟6099聊开了，“这世界存在针对精灵的东西吗？例如克制狼人的银器那种？” “应该有。”6099回答的不是很确定，“宿主是精灵，拥有魔法，这个世界虽然是中世纪背景，却并不能当做一个正常、普通的世界去看待。” 确实。 大环境背景确实和记忆中的中世纪差不多，但在细节上还是能区分出不同的。 “有克制女巫、狼人的东西，就一定也会有克制精灵的东西。” “6099以为，宿主应该时刻保持警惕，暗处的敌人无法全部防御，但明面可能被伤害到的地方，一定要学会避免。” 能避免的当然会避免，这次确实是意外中的意外。 谁能想到，伯顿那里会有那样的东西。 正想着，房门又被人推开了，两位女仆一前一后推着挂满衣服的长排衣架走了进来。 莉莉安嘴角抽搐，“又来？” 房间大敞的衣柜和不远处挂满的衣架，几百条裙子都够开几家服装店的了好吗？ 女仆眉微下耷，笑容无奈：“这是制衣匠波斯·马克先生送来的。另外波斯·马克先生让我向您致歉，他说这些衣服本来应该在前几天就要送来，因为临时有了灵感，所以在原有的设计上做了调整，希望您会喜欢，同时希望得到您的谅解。” “波斯·马克先生就是这样，制衣的手艺可圈可点，但就是不那么守时。”蹲在莉莉安跟前整理首饰盒的女仆笑着接话。 最近看的衣服首饰实在太多，尽管知道马克送来的衣服都是自己喜欢的，莉莉安也还是提不起兴趣去看。 她把戒指摘下递给女仆，“收起来。” “殿下有喜欢的吗？或者说决定宴会上佩戴哪一套？” “无论是哪套都好，你们做决定。现在把这些东西都拿走，看得我眼睛都痛了。”莉莉安懒洋洋摆手，时刻体会着“公主的痛苦”。 女仆们一脸汗颜，笑容无奈的将东西都收捡起来，一一安放进梳妆台的各个抽屉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天过去，宴会当天，莉莉安从早上起来就没闲下过。 女仆们准备了加入牛奶和鲜花精油的洗澡水，有人为莉莉安洗澡，有人为莉莉安洗头，还有人为她修剪手脚指甲。 一番洗漱到最后穿衣打扮整整用了六个小时。 女仆们看着精心打扮过后的莉莉安，犹如看见一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因为，实在是太美了！ 尽管小殿下年龄还小，但依旧无法忽视她的美丽！ 相比女仆们的心动，莉莉安整个人都显得心不在焉。 她人都快坐木了。 果然是小看了这场宴会。 以为打扮完就可以前往二道墙的宴会场地，莉莉安提起裙摆站起身，却被女仆告知：“宴会在六点月夜来临后才会开始，各位来宾会先行入场，殿下只要在房间等待就好，届时，骑士大人会亲自过来接您，一路护送您进场。” 那来接她的，岂不是梅英？! 莉莉安忽然打起精神。 “我漂亮吗？” 莉莉安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偏头晃脑的打量。 镜子里的女孩头戴皇冠，皮肤雪白，唇瓣殷红，金色长发被女仆们扎起一半，余下的卷成卷发披散与肩。 身上穿着华丽的金、绿渐变色重工礼服裙，领口金色系藤蔓叶子状的华贵项链点缀，站起身还能看见裙摆被裙撑撑起的大片手工制花朵…… 漂亮，华贵，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彰显出身份、地位的打扮，但也和之前的穿衣打扮大相径庭。 如果梅英看见，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惊讶? 惊吓？ 惊艳？ 九岁应该和“美”还有一定的距离，给人第一印象应该是可爱？ 这样一想，莉莉安突然不自信起来，“这样会不会太成熟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偏见 “怎么会？您美丽可爱，娇嫩如春日风中摇曳的蔷薇嫩芽。会是今晚宴会中入秋以来最鲜亮的颜色~” “在场的无论是女士还是男士，都将惊叹您的美貌，请您相信，我的小殿下。” “是的，莎莉说的没错！” 七八个女仆争先恐后的开口，生怕莉莉安会对此行产生压力。 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出于真心的一席话落在莉莉安耳中，成了彩虹屁般的存在。 莉莉安蔫蔫点点头。 宴会开始前，不能吃太多东西，今天一天下来，她基本没有进食，肚子饿的难受仅能小口吃两口水果。 眼下宴会即将开始，女仆们干脆将果盘也都收走了。 莉莉安一阵无言，心里不觉有些紧张，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她暗暗找到了6099，和6099插科打诨转移注意力。 “据说亚菲儿的领土占据克尔斯国的四分之一，今晚过后，不出意外那片领土就是我的了，这样一来，那任务岂不是轻松完成？” “地方大了，需要驻扎的兵种群体就要扩大，开垦土地务农、走商什么都要人，西方地广人稀，真的要打理起来，估计也是个难题。”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宿主不用过于担心，等拥有了土地，其他问题自然迎面而解。” 6099说道，冷冷的机械音中，莉莉安却听出了一股懒洋洋的韵味。 “你是对我有信心，还是对自己十分自信？而且最近我不主动找你，你都不带吱一声的，害的我都以为你提前冬眠了。” “宿主已经完全掌握系统运作，6099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宿主的了。”6099的声音3d环绕，从莉莉安左耳传到右耳，“直白点说，就是在宿主抵达自己的领土之前，6099基本发挥不了实际作用。” 6099是神农系统，皇宫里又不能种地，6099根本没有办法发挥作用，而升级和魔法锻炼方面，莉莉安已经掌握方法，想要提升，就只能依靠她自己的自觉管控。 但因为种种原因，莉莉安要确保自身安全，体内精神力根本不敢再次耗空，因此进展极为缓慢。 莉莉安正思索6099的话，6099再次开口道：“比起担心未来领土上的问题，宿主不如好好想想，如果今天晚上就能“拥有”领土，可什么时候才能前往那片领土呢？明天？还是等梅英回来？” “如果伯顿·库克·伊丽莎白表示，需要宿主成年之后才能前往，又要怎么办？任务可不是一句口头上的拥有就能完成，而是需要宿主获得领土，踏上领土，有绝对的使用、发配权，这样才能算完成任务。” 领土是个难题，莉莉安设想过很多方面，她也从不觉得任务能那么轻易的完成，不过6099说的这些，她确实没有考虑到。 “等梅英启程之后，我会跟国王请示，提前前往领地。” “没有信任的人在近前，宿主不会害怕吗？”6099灵魂提问。 是会有一些不安。 但她也需要成长，不是吗？ 梅英会无条件的守护她，而只有她成长起来了，才可以保护梅英，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莉莉安微微颔首，捏紧拳头，“我可以依赖别人，但绝不能因此丧失自主思考、行动的能力。” 6099默了默，随后在莉莉安脑海中放起了礼炮，“这才是6099最想看到的宿主的样子，一起共勉，加油！” 6099身为高级系统，拥有着自我识别、辨别的人性化功能，它时刻都能检测到宿主的处境，虽然能理解大环境的限制，但过于缓慢的进展速度，还是让它生出了懈怠之心。 好在，宿主还算给力，没有完全被时代背景拘束。 得到6099的鼓励，莉莉安心头略松，同时浑身充满干劲。 她正琢磨着之后要跟伯顿坦言的说辞，房间门口传来查理恩缥缈恭敬的声音，“莉莲殿下，负责护送您的骑士已经抵达，如果您已经准备好了，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莉莉安心尖一颤，提起裙摆慌乱起身，“我已经准备好了。” 两位女仆上前想要搀扶莉莉安，被莉莉安摆手拒绝。 之前试衣服裙摆看几乎及地，如今戴上裙撑，裙摆被挣开，实际长度在小腿肚，并不影响活动。 门口的女仆才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就发出了一声近乎声，“天……” 怎么了？ 难道是梅英今天太帅了？ 今天是宴会，梅英如果要参加，德维特不会不知道，只要知道，就一定会提前为他准备礼服。 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莉莉安脑侧冒出小框框，幻想着梅英的穿衣打扮。 女仆捂嘴惊愕后退，莉莉安眨巴着碧绿色的眼眸看过去，看清来人，先是一阵失望，紧接着，浑身一记哆嗦，惊得差点绷直一头精致可爱的卷发。 “！” 可没人跟她说，今天护送她的“骑士”，是国王啊喂！ “小莉莲。”一身华丽礼服的伯顿站在房门前。 虽然对来人不是梅英感到略微失落，但国王以骑士的身份前来护送她出席，这是给足了她体面，相当于告诉公众，国王认可她的身份。 莉莉安很快回神，扬起笑容亲昵喊了一声“外祖父。” 她轻轻提起裙摆想要行礼，伯顿已经走到她跟前，“不用行礼小莉莲。” “今天是属于你的日子。”伯顿向莉莉安伸出手，莉莉安小手搭上他掌心时，他呵呵温柔笑了起来，“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十几年前，我将亚菲儿的手交出去的画面。” “那天的出行，亚菲儿成了全圣城最瞩目的存在。而今天……”伯顿温柔的牵着莉莉安往外走去，“你的光彩不会输与曾经的亚菲儿。” …… 这次宴会十分盛大，举办宴会的大厅里，贵族宾客们早已到齐。 大厅内，各大长桌摆满五颜六色的点心和味道醇厚的美酒，华丽的水晶灯伴随女孩们交谈声和轻柔的音乐，折射在大厅的每一寸地方。 尽管这次宴会时间仓促，贵族少女、少妇们来不及精心准备，但此时一个个身上穿着的晚礼服裙摆一件比一件大，一件比一件奢华靡丽，所有人都期待着能在这次宴会上大放光彩。 一阵长靴与高跟鞋的步声打乱了大厅内的低语。 接着，大厅的正上方，巍峨的大门缓缓支开缝隙，德维特公爵的声音想边整个大厅： “伯顿·库克·伊丽莎白，克尔斯国国王陛下驾到，莉莲·伊丽莎白，克尔斯国王女之女，莉莉安公主殿下驾到。” 厅内一阵哗然，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二楼方向，在看见缓步走出来的两人，众人如朝圣般恭敬的俯下身，“国王陛下贵安，公主殿下贵安。” 大厅很大，人也很多，且众人都十分恭敬，莉莉安从未身临这样的场面，不由往伯顿身侧挪了一步，紧紧握住伯顿的大手。 伯顿哑声一笑，小声调侃，“小家伙，我以为这个世界没有你怕的东西。” 莉莉安小脸一囧。 如果她有社交牛x症，这样的场合当然不在话下，可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擅长交集。众人视线全部凝聚在她身上，还没开始接触，她心里就已经隐隐生出一种窒息感。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莉莉安心里就已经开始祈祷着快点结束。 王女之女，不仅赐予公主的称号，还剔除了名字里父亲的姓氏…… 这是爱屋及乌，还是其他？ 众人心思各不相同，纷纷猜测着国王伯顿的用意。 德维特站在伯顿身侧台阶转角，手象征性的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有话宣布。 大厅彻底安静下来，连音乐都暂时停止，众人还没想明白猜测，伯顿接下来说的话，再次引起热潮般的议论：“今天将大家召集与此，相信大家也能猜测一些。” “确实是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宣布。”伯顿牵起莉莉安的手，想莉莉安带着往前一步，让每个人都能注意到她的存在，“莉莲·伊丽莎白是我皇室伊丽莎白的孩子，她拥有的不单单是皇室姓氏，更享有皇室的尊贵。” “而作为亚菲儿王女之女，她也将拥有亚菲儿领土的继承权，而在今天这个盛大的日子里，我也将赋予她“刺玫瑰”公爵的称号与家徽。” 伯顿屈膝，在众人的注视下，掏出精致盒子，为莉莉安带上蔷薇徽章。 下面早已闹哄哄一片： “什么？这是真的吗？” “王女殿下已经外嫁给荒北伯爵，荒北伯爵的女儿不仅成了公主，还被加封公爵？女儿的爵位比老子还要高，这真的不是开玩笑吗？！” “我前阵子听到消息，荒北那边叛乱，最近国王陛下正在调兵，看样子是有一场恶战在后面了，而且……你没听见吗？国王陛下说，那位小殿下是皇室的孩子，这是在和荒北伯爵划清界限！” 人群中有人惊诧莉莉安的可人的容貌，有人为伯顿的话语感到吃惊，有人看见了莉莉安背后的利益，当然，也有人看莉莉安不爽…… “难道我国皇室只需要替换一个姓氏就能成为真正的皇室吗？可笑！即是叛臣之女，即使剔除了家族姓氏，骨子里也流着叛臣的血液。”开口的是个穿黑制服金镶边的老人，他胸前佩戴着独角兽的徽章，一头灰白碎发，还有着一双颜色极淡的琥珀眸，此时正冷厉毫不避讳的盯着高处的莉莉安。 他目光太过锋芒，很快让莉莉安察觉到，并扭过头来与他对视。 “她、她是……”罗肯·班克罗夫特瞪大眼睛。 班克罗夫特家族是克尔斯国十二公的第一大公爵世家，而68岁的罗肯·班克罗夫特更是家族的现任家主，在一众公爵世家中，同样有着十足的话语权。 然而他前一秒刚对莉莉安表现出质疑，在看见莉莉安正脸的那一刻，不禁恍然后退半步。 老班克罗夫特不可置信的晃动脑袋。 伯顿……！ 伯顿·库克·伊丽莎白！他居然、他居然！ 那张稚嫩的面容，竟然与他家族暗室中的一幅肖像画，有六七分的相似！ 尤其是那双碧绿的眼睛！ 祖辈们的教导一字一句响彻耳畔，老班克罗夫特不可思议颤颤巍巍的连连后退好几步。 一旁有察觉老班克罗夫特状态不对劲的贵公子连忙将他搀扶，“班克罗夫特公爵，您怎么了？” “我反对！”老班克罗夫特斗着手将人挥开，踩着马靴上前一步，口吻果决强硬，“皇室的血统不容玷污，一个……一个九岁的孩子，还是女孩，更不配拥有加封公爵的资格！” 有了第一个反对的人，人群里渐渐出现其他反对的声音： “是啊！班克罗夫特公爵说的没错，克尔斯国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这么小的公爵，更没有一位女公爵……” “以前是没有，但是现在有了。”伯顿将众人的声音听在耳里，声音跟着冷下，“今天邀请大家，可不是让大家来探讨这件事的。” 伯顿的意思很直白：宣布，而非议论。 人群中刚才说话的人臣服低下头，不敢跟这个国家伟大的王对峙，然而老班克罗夫特的头颅依旧高昂，这次看的不是莉莉安，而是伯顿。 伯顿蓝宝石般的眸子眯起，审视的望着老班克罗夫特，“公爵这是公然质疑我的决定吗。” “我并非此意，只是希望陛下随时保持理智。” 老班克罗夫特的回答一点都不客气，伯顿盯了他一眼，并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反是一会打手，道：“既然如此，宴会正式开始！” 乐师重新开始奏乐，因为刚才短暂的対持，大厅中的气氛明显不如之前，贵族们怕国王再次发怒，只好僵硬的攀谈、跳舞。 大厅恢复热闹，莉莉安?住了伯顿的衣角，“如果他们知道我是精灵，还会这样反对吗？” “这和你是不是精灵没有关系，亲爱的小莉莲。”伯顿躬身，牵起莉莉安的小手落下一吻，“有的时候人们心中的偏见像山、像海，要知道，不知每个女性都能像你的母亲一样，让人服气，获得尊重。”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舍不得你 莉莉安脑海里闪现金发蓝眸、亚菲儿的美丽容颜。 所有人都在赞扬亚菲儿，向亚菲儿致敬。 那亚菲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莉莉安才知道，亚菲儿的存在好比华国人心中的穆桂英。 或者说，某种意义上她比穆桂英还要勇。 亚菲儿是皇室，也是女性，在这个父系社会中，女子处处受限与男，她是唯一一个敢于打破规则与男子叫嚣论公平。 也是唯一拥有大片领土、守护大片领土的领主，危及时刻，甚至提剑登船面对面与维京人对抗…… 在克尔斯国许多子民的眼中，王储亚菲儿才是真正的战士。 正思索，伯顿轻轻推了推莉莉安，“如果不想跟年长的贵族小姐们交涉，也可以跟小德维特一起玩耍，看，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莉莉安顺伯顿下巴方向看去，果真看见一楼角落，蹦蹦跳跳冲她招手的泰勒丝。 “好的外祖父，谢谢您今天护送我入场，我很开心，也很荣幸。” “愿今晚是个美好的夜晚，去小莉莲。”伯顿牵着莉莉安的小手，将她送到了楼梯口。 莉莉安朝他灿然一笑，顺着螺旋楼梯飞驰而下，到一楼地面时，贵女绅士们下意识让出她所经之处，莉莉安止住趔趄站在泰勒丝跟前。 “知道吗莉莉安！你今天可太美了！我都想嫁给你了！不仅我，刚才文特森家的二小姐也说，她想和你成为朋友！” “她们都觉得，能和你成为朋友是非常荣幸的事！”泰勒丝喋喋不休，笑容得意，“但是只有我跟你成为朋友了，她们都没有。” 继而有动作不怎么文雅的从礼服裙腰侧隐蔽的口袋里，摸出一枚盒子并将盒子递给莉莉安。 莉莉安顺势接过，“是什么？” “今天的宴会是属于你的，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莉莉安拆开看了，里面是一对银镶圆珠绿宝石耳坠，很细巧精致也很符合她今天的打扮。 “真的？” 大概是莉莉安目光中质疑太盛，泰勒丝知道瞒不过她，便耸耸肩，从另一边口袋再次摸出一枚盒子，“好，这个才是我的。” 莉莉安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条手工橡果吊坠，橡果表面还刻上了小鹿的图案，做工很粗糙。 “耳环是我妈妈准备的，她提前打听了你礼服的颜色……这条吊坠是我自己动手做的，我很喜欢它，希望你也喜欢！”泰勒丝有些脸红。 莉莉安看似将盒子收进口袋，实则收进系统背包，她偏头浅笑，“嗯，我很喜欢，谢谢你，泰勒丝。” 小孩子的心意总是那么单纯直观。 蕾拉夫人准备的那份礼物，莉莉安也一同放进了系统背包。 即使讨厌蕾拉夫人，但她可不会跟钱过不去，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呢。 女仆贴心送来“孩子们”喜欢的果汁，莉莉安和泰勒丝站在人群一角喝果汁交谈，贵女们欲欲跃试，有靠近向莉莉安和泰勒丝试好的，有静观其变的，还有沉不住气，试探、间接暗讽莉莉安叛臣之女的，诸多种种。 莉莉安扫了一眼开口说话的贵族少女，光从已经拉丝的礼服裙摆便能分辨出，她与周围其他贵女的不同。 不知是嫉妒心作祟，还是被人推出来做了出头鸟，总之是个没脑子的人就是了。 莉莉安不想参入勾心斗角，一口将高脚杯中的橙汁喝完“哆”的一下，将杯子放进女仆手中的托盘，“你耳朵是聋了吗？” “国王陛下刚才说了，我是伊丽莎白皇室的孩子，你现在是针对我，还是针对国王陛下？” 莉莉安睥睨斜睨那位贵女，明明个头没有人家高，却硬是彰显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逼得周围贵女不由后退半步。 是的。 严格意义上说，眼前这位小殿下是叛臣之女，但同样也是王女之女，她身上一如王女般，笼罩着会令人畏惧的气势。 出言不逊的那位贵女家族濒临落魄，对荒北那边的事情略有一些耳闻，莉莉安作为叛臣之女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被推上了至高的存在，她心里不平和嫉妒各持一半。 本来想借助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刁难莉莉安一番，没想到莉莉安会将事情上升到国王身上。 贵女慌了神，顾不得难堪不难堪，匆忙鞠躬道歉，“对不起！请您包容我的无知，此后我将绝不再犯！对不起！” “莉莲殿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莉莉安回头，不出意外看见身着贵族礼服的梅英。 她的本意就是杀鸡儆猴，也没打算进一步发展下去。 毕竟今天是个好日子，莉莉安不想败坏大家的兴致，便收拢了视线留下一句话，随后提步走向梅英。 或者说，走向霍尔斯格。 那句话很轻，却刻在每个人的耳中。 ——“你该感谢他。” 他？ 谁？ 那位突然出现的骑士大人吗？ 众人望着霍尔斯格抱着莉莉安远去的背影，心里猜测不一。 而刚才挑事的那位贵女已经吓出一身冷汗，跌坐在地大口喘气，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拉她一把。 众人害怕被殃及，纷纷避开那位贵女转身去了别的地方。 另一头，莉莉安被霍尔斯格抱着去了另一角人群稀疏的角落。 莉莉安被霍尔斯格重新放回地上，看见与梅英一个模子刻出来面容的星星眼渐渐平静下来，“梅英，你装的太过了。” 以前，他可从来不会叫她莉莲。 霍尔斯格喉结滚动，故作神情的敛下眸光，他躬身转移话题，“您今天很美。” “谢谢。”莉莉安收回手后退半步，“你今晚也很帅气。” 莉莉安不是很满意他强行转移话题的举措，便耍起小脾气转向一边保持沉默。 气氛僵持，连带大厅里悠扬的曲调都变得刺耳起来。 霍尔斯格心里一阵棘手。 外面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要把她带出去…… 哄孩子，应该怎么做？ “殿下，您……” 霍尔斯格想了想，刚躬下身，一句话还没说完，身侧女仆不慎打翻托盘，红酒与果汁浇满他整个后背。 霍尔斯格嘴角抽搐，额角青筋一凸一凸狂躁跳动。 “对、对不起！请您饶恕！” 女仆苦苦哀求，莉莉安看出她并非有意，便摆摆手让她退下，继而目光转向霍尔斯格。 莉莉安仍以为霍尔斯格就是梅英，想到即将分开，她鼓鼓腮帮子主动妥协低头，“你去换身衣服，我在这里等你。” “……是。” 霍尔斯格淡定起身，转身后，一张俊脸陷入阴翳。 霍尔斯格本想速战速决，却不知在他走后不久，大厅厚重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哒哒”规律的脚步声伴随微凉的夜风卷入大厅。 厅中众人回头，莉莉安跟着一起看去，却因身高，只能看到众人高挑的背影。 莉莉安错开两步站在楼梯阶梯上，伸长脖子踮起脚尖打量，好奇的碧绿眼眸意外闯进一双幽深如海般的眸子里。 一种怪异的悸动袭上心头，莉莉安脸颊微微泛红，懊恼的低下头。 明明几分钟前才分开，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而大厅门口，风尘仆仆的梅英也看到阶梯上的莉莉安，他迈开长腿毫不犹豫奔向莉莉安。 贵族宾客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时，已经为那位风尘仆仆的骑士让开道路。 “您今天很美。” 梅英来到莉莉安跟前，单膝抵地在她跟前跪下，犹如她是沐浴圣光的存在一般，在她手背落下虔诚一吻。 您今天很美…… 明明和之前一个字不差，却…… “怦——” “怦怦——” 却让莉莉安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莉莉安傲娇鼓起小脸，故作嫌弃睨着梅英，“你怎么又穿上了这身衣服？皇宫里没有别的衣服给你换吗？” 梅英身上穿的，和曾经奔波来圣城这边的短打很像，尽管用料上好了许多，但看起来仍然十分廉价。 而且，仿佛穿了很久，有些脏了。 刚才“梅英”去换衣服，现在又穿着这身衣服回来，莉莉安误以为梅英遭受了德维特的轻视，连身替换的衣服也不愿意准备。 “回来的匆忙，来不及换……十分抱歉。”梅英歉意道。 莉莉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不喜欢被那么多双眼睛注视，莉莉安拉着梅英的手让他起身，“一起去外面透透气怎么样？” “好。” 莉莉安重新扬起笑容，牵着梅英踏上楼梯，小跑着往大厅以外的阳台跑去。 霍尔斯格站在人群后方，换完衣服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登时咬紧牙关，气的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明明说配合他行事，那那个弃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fuck！” 霍尔斯格报复性的掀翻了女仆手中的托盘，在一众贵女的惊呼中，阴沉着一张脸头也不回的离去。 …… 阳台上夜风徐徐，莉莉安坐在椅子上小腿乱荡，“这儿可比里面舒服多了。” 空气清新，也没有那么吵。 梅英坐在莉莉安身侧，虽然保持着沉默，却从怀里掏出一个口袋递到莉莉安跟前。 “是什么？”莉莉安接过包裹，好奇的拉开松紧带，借助阳台两侧的气闸煤油灯昏黄光线看清里面的东西，“哇！梅英！” 满满一大口袋，全部都是剥好的松子仁。 莉莉安心里一阵感动，嘴上却道，“看来你在外面也没有那么忙嘛？” 要是很忙，哪有时间去剥那么多的松子仁？ 松子可不像核桃那些，砸一下就能拨开，它小，而且外壳更坚硬。 莉莉安撅了撅嘴，捧着装松子仁的口袋，在梅英看不见的角度里，眼泪说来就来。 “殿下喜欢吃坚果，在每个想念殿下的夜晚，我都会剥一些。” “……卫兵们驻扎的地点在近郊，那里十分偏僻，只能买到松子。” “这次回来，我可以带一些坚果过去，在出发之前可以为殿下……为你多准备一些。” 这样关怀体贴入微的语气和作为，让莉莉安眼泪落得更凶。 明明最近以来在皇宫被众人捧在手心，半点不如意都没有…… 内心的酸涩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终于，梅英发现了莉莉安的不同寻常。 “你在哭吗？莉莉安。” 莉莉安腾出手用手背擦眼泪，末了偏过头去，倔强否认，“我才没有！” 梅英起身在莉莉安面前半跪，板正莉莉安肩膀，让她与他对视，“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莉莉安怒视梅英，哭得更凶。 “是，你不是小孩子。”梅英哑然一笑，身体前倾将莉莉安搂进怀里，大掌轻轻抚摸她浅金色的发顶，“你是莉莉安。” “你就是把我当小孩，总是骗我，总是哄我！”莉莉安在梅英怀里任性乱扭挣扎，可哭过一阵后，又眷恋的搂紧了梅英的脖子，“我舍不得你，你如果去，能不能早点回来？快点回来？” 舍不得，又不能留。 梅英喉结滑动，心底意味不明，只能包容莉莉安的任性。 等莉莉安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低声承诺，“卫兵们骑马，速度会比我们来时快一些……两个月，最晚不过三个月，在圣诞节前夕你的生日来临之前，我一定会回来。” “如果食言，我将将生命献祭给光明神，以此来换未来殿下脚下的明路。” “我是高贵的存在吗？” “当然。” “你是我的骑士，为了衬我，你也应该高贵傲然的站在我身后，接受他人的敬仰。谁要你用命去换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梅英还是温柔的反驳道：“只要和你有关，每一件事都充满意义。” 莉莉安忽然闹不下去了，涨红脸羞赧又生气的将梅英推开，往嘴里塞了一把松子，腮帮子鼓动指使，“太噎了！我要喝水！” “红茶怎么样？皇宫里名贵的斯里兰卡红茶有尝试过吗？” 莉莉安犟着小性子，迟疑摇头。 梅英在她发顶轻揉一把，“我去让人准备，很快回来。” “嗯……”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狼之子，琼林 阳台门“吱呀”一声合上，听着梅英渐远的脚步声，莉莉安颓唐低下头，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这时，头顶一阵阴影罩了下来。 “莉莲殿下…” 莉莉安困惑抬头，瞬间被英式女仆荡漾的黑白裙摆迷了眼。 坚果袋落地，剥好的松子仁撒了大半。 莉莉安身体歪向一边落入柔软的怀抱。 在失去意识之前，莉莉安隐约听见怀抱的主人发出低声呢喃：“我不会伤害您……仅需要借您之手帮一个忙。” 女仆身体后仰，抱着这个国家刚晋封的玫瑰家主莉莉安?伊丽莎白公主殿下从城堡的三层阳台一跃而下。 夜晚宁静悠扬，城墙上的风却出奇的大。 一身昂贵奢华渐变色礼服裙的少女低着头，像是醉酒，又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朝着外墙的中心点塔楼走去。 圣城国王的城堡外墙设有十多个防御塔楼，而在正东、西南、西北方向，各自设有单独的中心点塔楼，那里是整座城堡军火最强，墙壁最坚硬的地方。 少女摇晃来到塔楼前，站岗的卫兵听闻过今晚宴会的主角是个金发绿眼的少女，初时阻拦了一下，看清少女如传闻中一模一样的轮廓特征，粉粉收走了横在莉莉安跟前的长矛，“这里是防守要地，不是玩耍的地方，您……” 对上少女歪头看过来空洞到诡异的眼神，站岗的卫兵“呃”了一声，脑后冒出丝丝冷汗，最终退后一步，恭恭敬敬道：“您请……” 莉莉安慢腾腾收回视线，往塔楼内走去。 二道墙内正在举办盛大的宴会，为了让大家一起分享这盛大的喜悦，各塔防楼中也破例送去了美味的食物和美酒。 平时最森严严谨的地方，此时此刻成了卫兵们酗酒、内斗的场地，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有个身着华丽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不慌出现在这里，还明目张胆的从他们眼前，绕过幽暗的盘旋楼梯前往塔楼的最底层。 ——您要前往塔楼的最底层。 ——解放出在那里被锁链禁锢的…… “塔楼……” “……解救。” 随着深入塔楼底层，周围愈发黑暗。 那黑暗像是雾一样的有色气体，将气闸煤油灯的光晕限定在40公分以内。 底层明明是空气最不流通的地方，少女却仿佛立在风口之中，从未知的黑暗之中涌出来的气流，将她裙摆吹得凌冽作响。 渐渐的，有奇怪的声音被风卷进耳里。 “咔咔——” “呼呼——” “铛铛……” 里面的东西仿佛察觉有人到来，或是迎接，或是回避，或是其他。 总之，沉重的锁链拖得“铛铛”作响。 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黑暗里回荡，像钉子一样扎得人耳膜生疼。 莉莉安有一瞬间恢复清明，眼前大片黑暗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入了深井，当畏惧想要退缩时，仿佛有东西压制她的神经。 “唔……” 莉莉安双手抗拒捂住脑袋，身体几次趔趄，最终停下挣扎，如进入塔楼时一般，垂着脑袋，一步一步踏进黑暗。 ——塔楼…… 深处…… 解救他。 那个可怜的孩子…… 莉莉安按照那道仿佛存在于记忆深处的声音一步步照做，直到走到最底层的深处，在一间漆黑的监狱前停下。 明明不曾来过，却因脑海中灌入了别人的意识，顺利准确的抵达了目的地。 “铛铛——” 牢门里侧传来拖动锁链的声音，紧接着，在两米之高的半空，出现了一双如红月般的眼。 “嗷……” 体型巨大的兽发出警告的低吼。 莉莉安恍若未闻，一个响指空中乍现幽绿的光，虽将黑暗照亮，却让整个监狱看起来更加阴森可怖。 她空洞的双眼中倒印出“监狱”的模样，一个十来平方的银制牢笼，里面束缚的庞然大物仅能匍匐生存。 兽的四肢被锁链禁锢，脖子上硬质的项圈内置锯齿深深陷入兽的肉里，鲜血凝固，鲜血又涌出…… 银狼仿佛认出了莉莉安的身份，低下头颅用粗噶像铁皮一样的声音询问，“是玛利亚带来的您吗？” 它黝黑硕大的鼻头卡在笼边，即使被银制牢门烙得皮肉滋滋作响，仍然想触碰门外的少女。 哪怕此时支撑身体活动的并非自己的思维，一种怜悯的悲哀却在莉莉安心间荡开。 她像是不会说话的木偶，始终保持沉默，双手却握上了牢笼，周身充满魔力的绿光涌现，不知困住狼人多久的牢笼，被她轻易摧毁。 紧接着，是束缚住狼四肢的锁链，直到将银狼脖子上的项圈“哐当”一声撇向角落。 莉莉安虔诚拥抱银狼粗壮的脖子，小小的身体周身光晕越来越强，恍若一枚发光的火球一般，源源不断向银狼输送着能量，哪怕身体承受不住负荷，七窍溢出鲜血也不曾停下。 6099持续不断的发出警示：“精神力透支40％、45…请宿主停止使用魔法，若精神力负荷超过50％，宿主将精力枯竭而死！请宿主……” 无人应答。 银狼眷恋舔舐莉莉安的脸颊，渐渐察觉出不对劲，主动拱开莉莉安。 莉莉安身体如破布一般向后倒去，“彭”的一阵气流乍现，银狼化身银发少年，在少女摔在地上之前，及时将人接住。 莉莉安呕出大口鲜血，银发少年慌了神，“您怎么了？” 终于，少女抬眼看向了他。 那双无神的碧绿色眼眸，像是透过他看别人，又像是别人透过这双眼看他。 银发少年不可置信晃动脑袋，紧接着从少女口中吐出来的话，坐实了他的猜测： “琼林，回去。” 活着……回到深林里去。 是成熟而且熟悉的女音，而非属于少女清脆的嗓音。 是玛利亚的声音！ “你竟然对她使用咒术！你疯了吗？！” 玛利亚带来了精灵，但解救琼林的，却并非精灵的意愿。 玛利亚以折损自己的寿命为使用咒术的代价，但咒术同样会反噬到使用术期间，与她一命同承的精灵身上…… 年幼的精灵还不够强大，根本无法承受咒术的反噬。 玛利亚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是压根就不在意！ 琼林银色瞳孔泛红，逐渐有兽化暴走的趋势，只是很快，他双眸又恢复平常，大手惊恐无措的想捂住莉莉安的嘴，阻止她不断呕出的鲜血。 玛利亚的声音没有再出现，莉莉安身体蜷缩在一起，在这一刻终于拥有了自主思维。 然而，大片鲜血打湿了精致衣裙，她颅内嗡响一片，胸腔痛得快要炸裂。 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境况不太好，求生欲使她伸出了染血的手，拼命的想抓住眼前唯一可以抓住的人，“……救、救我，呕——” 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她是，她是预言中的最后一只精灵！是解开种族战役的关键！ 玛利亚的仇恨，居然深到如此地步！ “该死！——” 琼林银眸骤缩，低咒一声抱起莉莉安一步窜出十米，顺着螺旋楼梯持续向上。 皇宫内已经乱了套，宴会提前终止，贵族们勒令留在宴会大厅中，不允许出宫。 国王发动银甲骑士全方位地毯式搜索莉莉安的踪影。 玛利亚藏身于二道墙外的花园中，听见骑士们密集向塔楼的步声，她擦去嘴角血迹，强忍不适发出一声惊呼，“喷泉那里！什么人！” 向塔楼出发的骑士步伐微顿，瞬间分出一半人马前往温泉方向。 玛利亚刚松一口气，身后一阵凌厉的劲风袭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玛利亚闪身躲开。 梅英手持长剑，一双幽深蓝眸冰寒嗜血，踏月步步跟随，“我还不知道，皇宫里一个女仆竟然擅长格斗术。” “莉莉安失踪和你有关？” “她在哪？在哪！” “她在哪？”玛利亚最低长发被梅英削下去一半，剩下半长头发在风中漂浮不定，她咽下喉咙上涌的鲜血，勾唇轻轻笑了起来，“这难道不应该问您吗？” “身为公主的骑士，非但没有奔赴斩杀恶龙，还将公主带到了恶龙脚下。” “您问我她在哪里？现在如何？大概已经死了，唔哼哼……哈哈哈哈！” 梅英身上洋溢的气息越来越可怕，在玛利亚说莉莉安已经命陨时，他再也忍不住，将利剑刺向玛利亚。 长剑即将没入血肉，千钧一发之际，“铛”的一声，石块弹开了剑刃。 “她是该死，但不是现在。” 银发少年带着身体疼痛抽搐的莉莉安在花园中现身。 “莉莉安！” 几乎瞬间，梅英手中长剑落地，两步奔向琼林。 精灵之王生于荒北，现身与圣城，琼林之所以会被人类抓住，就是想要将森林的王重新待会深林…… 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带莉莉安回去的时候。 或者说，因为玛利亚的仇恨，让他错失了这次机会…… 琼林顺势将莉莉安交给梅英，“她伤得很厉害，需要救治……” “莉莉安……” 女孩小巧的身体轻得像纸片一般，梅英将琼林推远，想触碰莉莉安流血的唇角，几次快要触碰时又抖着手收回，“为什么会这样？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这件事的起因，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琼林扣住玛利亚的手腕，“与其问那么多，不如先给她医治……” 琼林看向玛利亚。 那意思很明显，能救莉莉安的，只有玛利亚。 可他话音刚落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映射在莉莉安身上的月光，由莹白渐渐转换成浅淡的绿。 源于花园、城堡的各个方向，不间断有微弱的绿色涌向莉莉安。 “这、这是……” 玛利亚瞳孔微缩。 …… 而与此同时，城堡的另一边国王书房内，老班克罗夫特牌桌与伯顿对持： “就算您再如何思念卡特里娜，也不应该将她留在这里，您应该知道，她不是卡特里娜！精灵根本不属于这里！” “几十年前克尔斯国的诅咒，难道您忘记了么？” “克尔斯国什么诅咒？”伯顿双腿交叠一起，食指轻点桌面，“我还好好活着不是吗？如果诅咒真的存在，我还会有亚菲儿和巴德这两位王储吗？” 六十年前，卡特里娜精灵皇后死去的那年，恶灵立下诅咒，强大的克尔斯国将走向衰亡，未来的克尔斯国将后继无人。 老班克罗夫特词穷沉默，很快再次反驳，“难道一定要等事情发生才认可它的存在吗？等到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班克罗夫特家族虽不再插手朝政，却一直秉承先皇遗言，以家族势力庇佑着克尔斯国，拥护皇室伊丽莎白的血脉与荣耀。 而现在，拥有返祖精灵血统的莉莉安出现在皇宫内，他到现在才得知消息，老班克罗夫特气得手抖，恨不能冲出去把那个隐瞒消息、一心只想得到权利的德维特家族的老家伙拖出去手刃。 如果有一天伊丽莎白皇室不复存在，那他们这些所谓的公爵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老班克罗夫特砸了一记桌子，正要出去找德维特讨要说法，一直保持从容的伯顿却忽然变了脸色。 “啊——” 书桌上的蜡台被打翻，老班克罗夫特吓了一跳，急忙扑灭燃起的火，随后便被眼前的一幕惊住动作。 书桌以伯顿为中心，散发出浓烈的幽绿，细看之下，便能看出，那绿光是从伯顿身上散发出来，且此时一缕缕的，正向窗外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啊……” 伯顿痛苦的声音勾回老班克罗夫特的思绪，“您怎么——你、你……” 老班克罗夫特撑起伯顿，一句话说到半截，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伯顿俊逸面容不复存在，一张脸苍老如树皮，老年斑密布了半张脸，他枯槁如老树般的手搭上老班克罗夫特手臂，癫狂呐喊：“送我、送我回寝宫！球，水晶球给我——！” …… 莉莉安吸收了源自城堡各个方向涌来的绿光，周身皮肤莹白如玉，脸色以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隐约之间，似乎连身体都长大了一号，朝着少女的形态转变…… 第一百一十四章 纷争 “精灵诞生与自然，生命力顽强，骨子里精灵的血统不承认她的死亡，便会吸取周围自然的力量……” 可他们身处花园之中，周围一草一木别说枯萎，甚至在前仆后继涌来的绿光的滋养下，愈发枝繁叶茂。 足以证明，莉莉安吸收的不是自然力量。 那么，这股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又为何诞生？ 玛利亚看向绿光涌来的城堡高层方向，脑海内闪现几十年前零碎的记忆片段。 所以，是已故精灵残存的力量吗…… 玛利亚正打量，梅英已经检查完莉莉安身上，确定除了礼服上骇人血迹，并不存在其他伤口，梅英稍稍放心。 拦腰将昏睡的莉莉安公主抱抱起，梅英侧身斜睨琼林、玛利亚二人：“最好祈祷殿下没事，要不然……即使南国北境，我也会取下你们的首级。” 当务之急不是浪费时间，而是想办法让莉莉安尽快醒来…… 梅英听出玛利亚的弦外之音，知道那涌现而来的绿光对莉莉安有帮助，他观察一番，带着莉莉安朝绿光奔去。 皇宫内各个等阶骑士兵分散搜查，其中包括大量银甲骑士，琼林再想滞留也不行了。 在银甲骑士跟前，狼人无法藏匿踪迹。 琼林看了一眼梅英带莉莉安离去的方向，心中已经做出决定还会再来，随后便趁乱带着玛利亚暂时离开皇宫。 …… 圣城近郊五十里开外的深林，玛利亚被重力甩了出去，身体砸在粗壮树干后，落地呕出一口鲜血。 琼林化身巨狼，在月下踱步低吼，“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需要什么样的解释？”玛利亚擦去嘴角血迹，神情不屈，“他们囚禁你，取走你的血液！我只是从他们的孩子身上拿回等同的东西！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这就错了吗？” “她是人类的孩子！可她也是精灵！”琼林狂躁踢腿，利爪再次将玛利亚拍飞出去。 玛利亚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脊椎、肋骨断裂，可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痛。 她匍匐在地，心酸落泪，同时歇斯底里的喊道：“我是你的母亲！” “我救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 “我错了吗？琼林？” 琼林巨大狼眼闪烁，心底闪过愧疚，仅是一瞬，他又低吼咆哮，“可是这么做，会让更多的狼人失去自己的孩子。” “我们都是劣势种族，更应该相互搀扶……而且，塔伯利亚魔镜说了，她是调和种族关系的关键！” “已经等待了那么多年，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 “预言和诅咒根本存在，如果它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伊丽莎白早该走向灭亡！琼林，你忘记了吗？是谁打破了种族平衡？是谁让我们失去家园没有尊严的活着？” “是精灵！是卡特里娜！是精灵的王！” 琼林狼眼泛红，利爪扬起就要落下，可在玛利亚决绝闭上双眼时，他却又下不去手了。 玛利亚不是纯粹的狼人，她是狼人与女巫的孩子，虽然能化狼也能像女巫一样使用魔法，但她并不属于狼人和女巫的一种…… 她的存在，仅比人类顽强一个程度而已。 无法承受多次重击…… 巨大的银狼收回利爪，在银白色的月光之下，随着“嘭”的一声气流炸响，巨狼化身银发少年。 银发少年目露不忍，居高临下的望着玛利亚，“仇恨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 “它能化解狼人种族的危机吗？” “事关狼人种族，在这件事上我绝不会退步。” “玛利亚，如果你执意沉浸在仇恨之中，我将以狼之首领宣判将你逐出族群。” 琼林说完转身，再度朝着圣城的方向奔去。 玛利亚绝望的向他背影伸出手，却没有喊出一个字。 琼林执意要带回所谓深林的王，而她，终究无法说服他。 …… 莉莉安在昏睡了三天之后才苏醒过来，体内精神力充沛，甚至怒涨了四格。 身体上也没有明确不适，只是摸索下床走动时，因太久没有活动，肌肉萎缩造成了摔倒在地的后果。 女仆们听闻动静赶来，即使将她抱回床上。 因为莉莉安失踪受伤一事，梅英近段时间滞留宫中，女仆们知道莉莉安对梅英的看重，在莉莉安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将梅英传唤过来。 彼时莉莉安蜷缩依偎在梅英怀里，听梅英诉说外面的消息： “国王病了，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据说连教皇都拒绝不见，能进寝宫的就只有罗斯·班克罗夫特公爵。” “嗯……”莉莉安懒散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应了一声，眷恋在梅英抚摸她长发的大手上蹭了蹭，“你这两天就要出发了？” “嗯。” “我准备了一些吃的东西，这几天应该风干得差不多了，一会儿我让她们收起来给你。” “好。你……” “梅英。” 梅英深邃蓝眸闪烁，本想询问莉莉安身体有无不适，却被莉莉安打断。 他困惑“嗯”了一声，低声询问，“怎么了？” 莉莉安从梅英怀里直起身，清澈碧绿的眸子好像融入了某种不一样的东西，此时正一眨不眨认真的看着梅英。 她记得宴会当晚的所有事，塔楼、巨狼以及咒术，而且不知是不是女巫黑魔法咒术的副作用，她脑海里还出现了许多别人的记忆。 不属于她，也不属于玛利亚的记忆。 而是一个叫卡特里娜的精灵少女，也就是曾经克尔斯国的那位精灵皇后的记忆。 尽管记忆以梦境的方式呈现，尽管记忆错乱复杂，但莉莉安仍然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苗头。 谁是对，谁是错，这是没有意义的争论。 莉莉安既想梅英和自己统一战线，又不想梅英因为她而选择她。 这会让她觉得是本末倒置，之前所说的什么要给梅英人权、自由，让梅英拥有自我，全部不攻自破。 莉莉安瞳仁犹疑晃动，最终选择将事情压下去，弯眸冲梅英笑道：“稍后我会向外祖父请示，大概在你走后会提前前往领地，如果你回来了，愿意前往领地找我吗？” 莉莉安之前试探过伯顿的身体状况，他的底子亏空的厉害，尽管她已经使用魔法为他调理治愈，如今也还是恶化了…… 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伯顿甚至都活不到亚菲儿回来的那天…… 而亚菲儿那边，无非是两种情况。 一、已经命陨。 二、仍存活，被救援后回到克尔斯国。 六岁的巴德具备继承王位的资格，却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如果继承王位的是巴德，那么亚菲儿将留下辅佐巴德。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亚菲儿登上王位…… 无论是哪一种，亚菲儿都会留在圣城。 而梅英，他会选择留在亚菲儿身边，还是像许诺一样，永远守护在她的身边？ 莉莉安垂下眼眸，或许是清楚梅英更可能选择什么，所以她一点也不期待梅英的回答。 “我一个人也可以的。”莉莉安弯眉扬起，扬起笑颜向梅英解释，“那天晚上你有看到的，那些光晕围绕着我……虽然我当然陷入昏迷不能言语，但我能感知到一切。” “我比以前更强，以后也会越来越强，所以……” “我永远会追随您。”莉莉安的言语让梅英觉得刺耳，从身形上抗拒继续听下去，他头一回打断莉莉安的话，语调诚恳道：“还记得来圣城之前我说过的话吗？” “嗯？”莉莉安茫然偏头。 梅英念叨的话太多，乍一提起，她真不知道梅英指的哪句。 梅英知道她心中所想，轻手将她耳边卷曲碎发扶到耳后，缱绻解释，“还有一件事需要我去完成，只要完成了这件事，我才可以是梅英。” “骑士忠于理念，可在您面前，理念不值得一谈……” “亚菲儿是您的母亲，只有将她带回，彻底解除主仆契约，梅英·斯坦利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您的身后。”梅英神色忽然严谨起来。 他口中似乎并没有将骑士的理念视作像以前一样重要，却又在意着莉莉安身后，唯一的一个亲侍骑士的位置。 那个位置要属于他，只属于他。 而在这一刻，莉莉安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梅英强调的“一件事”是指得这个。 真是足够令人惊讶和欣喜。 莉莉安喜笑颜开，“啵”的在梅英脸侧亲了一记，“那么，我会等你回来，一起创造我的王国。” 女仆们为莉莉安按摩小腿，直到莉莉安适应能够自主下地行走。 又在梅英的陪伴下，拆了房间角落堆积如山的礼物。 礼物大部分是宴会那天各大世家、贵族送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这三天泰勒丝和巴德捣鼓出来的。 一些手工小玩意，大部分还是各色宝石、首饰。 莉莉安挥推退女仆，喊着梅英一起帮忙挑挑拣拣，把名贵“卖”得上价的全部收捡出来，凑一锅大杂烩收近系统背包。 梅英马上要出征，这几天已经耽误了许多事，莉莉安醒来之后，他就不能在宫中就留，且这次离开一直到到出征都不会再回来。 相互坦露心意之后，莉莉安不再觉得难舍难分，女仆们布置托盘，端来寓意着胜利凯旋的红色披风。 梅英屈膝，在莉莉安面前单膝跪地，莉莉安则心怀敬意与期望，亲手为梅英系上鲜亮的披风。 “我会和皇宫内的每一位成员，圣城的每一位子民，期待你的凯旋而归。” “遵命，我亲爱的小殿下。” 梅英在莉莉安手背落下虔诚一吻，之后披戴那件红色的披风骑着高头大马离去。 莉莉安在窗边注视梅英渐行渐远的背景，殊不知，在城堡的高处的另一间房间里，也有人注视着这一幕。 老班克罗夫特烦躁拉上窗户帷幔，踱步走向床边，“精灵只会带来不幸，这或许就是您强行留下她的恶果。” “罗斯……”隔着床幔，伯顿沙哑无力的声音传来，“我还不能死……巴德才六岁，他还不具备治理国家的能力。” 老班克罗夫特论年龄比伯顿还要大上几岁，但现在对比下来，恍若他还正值壮年，而伯顿反而表现出垂垂老矣，已经濒临油尽灯枯的状态。 老班克罗夫特身心忠于皇室伊丽莎白，但嘴上却不饶人，“您忘了吗？克尔斯国还有一位成年且优秀的王女殿下，即使巴德王子不能治理国家，王女殿下一样能将这个国家治理好。” 伯顿被老班克罗夫特气得倒仰，猛咳说不出话来。 老班克罗夫特担心伯顿会真的有什么闪失，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询问，“您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怎么做？” “带、带那个孩子来见我……” …… 梅英走后，莉莉安让女仆找来纸和笔，随后几天便投入了紧密的奋笔疾书之中。 莉莉安随机记录梦里看到的一切，因为不太确定时间点的先后顺序，便让6099辅佐，帮忙参考。 几天整理下来，渐渐有了一些进展。 “美丽的精灵少女救助了在丛林中被凶兽攻击受伤昏迷的王子，在王子疗养期间，从小渴望融入人类世界的精灵少女深深被王子的风华迷住，同时，王子也爱上了美丽的精灵少女，双方互通爱意，并得知了彼此的身份。” “王子向精灵少女许诺，种族平等统一，精灵少女坠入爱河，不顾族人反对，与人类王子举办盛大婚礼。彼时胜任精灵族第三十二女王的少女做出的决定，给族人带去了一定的方向引导，随后，越来越多的精灵与人类通婚，而后……” “duang”的一下，房门被大力推开。 莉莉安手一抖，迅速将手稿收入系统背包。 她侧过身，迎接而来的是泰勒丝的熊抱和大嗓门，“莉莉安！我好想你呀，你想我了吗！？” 这是宴会之后，莉莉安首次见到泰勒丝。 老班克罗夫特公爵是十二公之首，哪怕是伯顿眼前的红人德维特，也不得不为老班克罗夫特让路。 这样一来，泰勒丝进入皇宫的机会也随之大大减少。 第一百一十五章 顽强、不屈的存在 “他们说你病了，你还好吗？天呐！莉莉安，你怎么长得这么快？” 泰勒丝一阵大呼小叫，莉莉安渐渐发觉不同寻常。 之前和梅英在一起还以为是错觉，眼下和泰勒丝站在一起，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长高了不少…… 以前比泰勒丝矮半个头，仅是过去三天，她现在的身高已经没过泰勒丝，看样子差不多有1米35了。 莉莉安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问题，自然无法回复泰勒丝，便转开话题道：“我看你不是想我，是想皇宫里的好吃的了！” 泰勒丝固执鼓起腮帮子，“不许你玷污我真挚的友情！” 虽然确实这方面的原因在，但她不会承认。 泰勒丝憋着劲儿犟了一会儿，不多会儿，有鼓起肉嘟嘟的脸颊扬起笑容，拉着莉莉安往房间外面跑，“外面天气很好，一起出去玩！” 巴德早就和泰勒丝串通一气，在泰勒丝去找莉莉安时，他已经让人在花园中的草坪上铺上野餐地毯，好吃的糕点和糖果占据了大半部分的位置，其中还有莉莉安先前预留下的手撕牛肉。 巴德嚷嚷着要玩过家家的游戏，自告奋勇要当“王子”，却被泰勒丝无情否决。 泰勒丝头戴花环，小手指向莉莉安，“王子应该由莉莉安来担任，我要当公主！” “可是我本来就是王子！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如何当一位王子。”巴德不服气的反驳。 泰勒丝摇摇头，继续否决，“你是唯一的男孩子，应该当侍卫，难道要我和莉莉安去扮演侍卫吗？” 巴德被说服了。 莉莉安心底小人喷出老血。 她会出来只是因为脑袋里一团乱，想趁机出来散散心、晒晒太阳罢了，没想到还能掺和进小孩子的纷争之中。 还是关于过家家的纷争…… 莉莉安一个头两个大，只是没陷入窘境多久，便察觉有一股强烈的视线注视着她。 撕下一小条牛肉塞进嘴里，莉莉安不动声色偏头，不经意与蔷薇花架另一边的人四目相对。 花架隔得不算太远，四米开外，但花枝密集，细微的缝隙中，很难看见彼此。 可对视的双方，却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 是那个人…… 莉莉安瞳仁晃动。 泰勒丝见她走神，双手撑地伸长脖子到她身边，“莉莉安，你在看什么？” “嗯……”莉莉安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蔷薇开得格外美丽。” “是很美……” 泰勒丝点点头，十分认可莉莉安的话，然而她话没说完，整个人便像是见了猫的耗子一般，身体后缩躲到莉莉安身后。 泰勒丝嫌弃又畏惧的小声咕哝，“怎么是他……” “我的父亲最近被设下了禁止令，只能待在家里，都是因为他……” 莉莉安抬眼，原来是刚才花墙那边的人，已经绕过花墙走到了近前。 “巴德殿下贵安，莉莉安殿下贵安，泰勒丝小姐。”老班克罗夫特右手覆在胸前，恭敬躬身。 巴德专注吃手撕牛肉，对他的行礼无动于衷，稍微年长他几岁的莉莉安和泰勒丝纷纷起身，提起裙摆礼貌回礼，“班克罗夫特公爵，下午好。” 行完礼坐下的空档，泰勒丝小声提醒莉莉安，“这家伙可讨厌了，你最好小心点。” 泰勒丝话音才落下，老班克罗夫特目光转向莉莉安，再次发话，“很抱歉打扰到殿下享用下午茶，但是国王陛下传唤您，希望您能立即过去。” “好的。” 从‘过家家’的窘境中解脱，莉莉安不禁松了口气，她拍拍手起身，泰勒丝不情愿叫她的名字，“莉莉安……” 游戏还没开始呢！ 真是晦气的家伙！ 泰勒丝幽怨瞪了老班克罗夫特一眼，在老班克罗夫特目光转向她时，她脸色又挂起甜美的笑意冲莉莉安摆手，“快去！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一起玩游戏。” 莉莉安心中好笑，浅浅点头“嗯”了一声，率先朝伯顿的寝宫走去。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您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路上，莉莉安有一搭没一搭跟老班克罗夫特交谈，但老班克罗夫特嘴出奇得严，回答永远是那几个字： “是的。” “好的。” “不会。” “没有。” 看似很正经的在回答，其实没有任何一件是真的回答了的。 几次下来，莉莉安识趣不再开口。 一路走了将近有二十分钟，伯顿的寝宫大门近在眼前，莉莉安脚下步子迈出一半，脑海内，捋清楚一切的6099突然开口： “越来越多的精灵与人类通婚，西里尔却没有履行承诺，一切的一切都是猎杀精灵的谎言和圈套！宿主！他们想要像曾经一样，夺取你的性命！快逃！” 西里尔是与卡特里娜相识、相爱的王子，也是克尔斯国的先王。 莉莉安虽然没将捋轻的梦境从头到尾看完，但心里其实早已有了某种猜测，只是她潜意识里无法相信，更不敢、不想去相信。 可现在6099的话，彻底打破了她的侥幸心里，将猜测落实。 莉莉安抽回步子迅速转身，然而，老班克罗夫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在影子的阴影之中。 老班克罗夫特伸手掐住了莉莉安的脖子，将她腾空举起，“看来，您已经知道了。” “尽管十分同情您的遭遇，但是十分抱歉，班克罗夫特将永远效忠认定的王。” 莉莉安脸色涨红，双手攀住老班克罗夫特的大手，一双匀称小腿乱踢，试图挣脱。 然而银甲骑士已经将寝宫大门推开，老班克罗夫特目露怜悯，将莉莉安小小的身体抛入寝宫内。 莉莉安吃痛抬头，老班克罗夫特已经紧跟其后进入寝宫，骑士们也将大门关死，而且就在她抬头的瞬间，十多把冒着寒光的长矛齐齐抵在她的颈项周围，使她无法轻易动弹。 手持长矛的人们穿着黑色铁甲，面带骷髅面甲，是国王伯顿的死侍，也是最信任的人。 不知是难过还是生气，莉莉安咬唇半趴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看完周边局势，莉莉安转头，惶然的看向了床幔半遮的大床，“外祖父……”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真的都是骗局吗？ 从她见伯顿的第一面开始，所有源自长辈对晚辈的呵护与宠爱都是骗局吗？ 莉莉安口吻痛彻心扉，一种撕裂感，让她实在无法想象、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 “精灵与人类的关系就像是树与藤，精灵是如此强大的存在，人类需要依附精灵而活……树会给予藤营养和资源，精灵当然也要无条件给予人类力量……” “亲爱的小莉莲，我可以给你无上的宠爱与地位，也希望给你更持久长远的爱，可是……你打破了我对你的期望。” “你吸取了原本属于我的力量，伟大的国王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床幔里侧，伯顿虚弱的声音渐渐局促愤恨起来。 他像是突然化身喜怒无常疯癫的旅人，口吻又倏地亲昵起来，“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来小莉莲，交出钥匙，你依旧是克尔斯国尊贵的公主殿下。” 交出钥匙…… 钥匙到底是什么？！ 原来伯顿对她的偏袒，也是为了钥匙而来！ 莉莉安瞳孔骤缩，不等她多想，黑甲死侍退开一条小道，老班克罗夫特提着森然的匕首一步步向她靠近。 莉莉安眼角挂着痛心的眼泪，不可置信晃动脑袋，下一刻便被老班克罗夫特按住脑袋压在了地上。 左眼被强制压在地毯上，莉莉安右眼努力侧视，看清泛着寒光的匕首越来越近，她碧绿眼眸瞳孔畏惧缩小，紧接着…… 利刃划开了她的右侧眼角。 泪水混着血水涌出，钻心的痛楚与满目铺天盖地的红。 “啊——！！！” 钥匙是什么呢？ 曾经的黑暗梦境早已告知的了答案。 森…… 森之眼。 梦境中剜去双眼的痛楚，早已预知了一切。 好痛，痛死了…… 莉莉安身体卷缩成团，痛到浑身汗毛竖起，冷汗直冒。 原来，人真的可以虚伪、虚假到这种地步。 什么都可以伪装，伪装得那么的好。 似乎是觉得再无期待，莉莉安浑身颤抖，食指扣紧鲜红地毯，眼神倏地莫然，于此同时，碧绿眼眸逐渐想墨绿转变。 强劲的气势冲开了老班克罗夫特和一众黑甲死侍，莉莉安摇晃起身，说时迟那时快，一记挥手动作，临近窗台摆放的蜡台突然腾空而起，砸碎了透亮的落地窗。 莉莉安疾步冲向窗口，奋身一跃—— 明明即将逃脱，却在无意间的侧眸看见了老班克罗夫特怜悯与早已预知如此的眼神，莉莉安心中一紧，余光中，一片黑影扑面而来。 她急急收回视线，看清东西时，已经是网中鱼。 “啊！啊——” 更深更剧烈的痛—— “滋滋”声伴随痛苦的惨叫，惊飞屋檐未测驻足的白鸽，仿佛是早就窜通好了似的，皇宫内的钟塔楼适时“叮咚”长鸣。 烧红的铁网重新将莉莉安拖拽回房间。 金色长发烧焦，长短不一散落满地，精致的衣裙被强劲热度融化，莹白的皮肤落下蛛网般的焦痕，几十秒之前还是位可爱的大贵族小姐，短短瞬间成为了血肉模糊的存在。 房间里，到处都洋溢着烧焦头发和烤肉烤糊令人作呕的味道。 “啊——啊！” 痛，好痛…… 好痛，真的好痛…… 救救她，是谁都好，救救她…… 莉莉安一双碧绿眼眸因疼痛瞪大，大到不需要人动手去剜，轻轻晃动便会滚出眼眶。 烧红的铁链陷入半寸肉里，炽热的高温像是烙进了灵魂深处，动一下，铁链会烫伤完好的皮肤，不动，铁链便会下陷更深，将局部的皮肤烙下疤痕，将血肉烙熟。 强烈的疼痛下，莉莉安不得不动。 持续锥心刺痛的痛楚摧毁人的意识，莉莉安无法凝聚精神使用魔法，而且在强烈的疼痛下，属于精灵顽强的体质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只会痛，而不会死…… “多么顽强的存在啊……”伯顿摇晃下床，他英俊皮囊不复存在，脸上堆积的皱纹，就像是一个肥胖者暴瘦之后堆积下来的皮，头顶原本浓密的银灰头发也没了，残存的几根连地中海都算不上。 除此之外，他身形也暴瘦的厉害，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被血族吸干血液的干尸。 就是如此诡异的状态，然而他却捧着一个散发绿光的水晶球，一步步向莉莉安靠近，期间脚底一阵凸起让他暂缓了脚步。 伯顿抬起脚，是一枚徽章。 是他曾在盛大宴会上，赐予莉莉安盛开妖艳的玫瑰家徽。 如果不是被老班克罗夫特摔在地上，那枚徽章到现在仍会挂在莉莉安的胸前。 伯顿踢开徽章，满脸诡异变态笑意的诱哄着，“来孩子，把钥匙交给我，此后，你仍是高贵的公主，仍会拥有尊贵的玫瑰家主身份。” “精灵孕育自然，是多么强大的存在？我以为，这世界上没有存在能够克制精灵的东西。” 在伯顿的记忆中，之前，莉莉安对这水晶球的光晕十分畏惧、抗拒。 似乎是为了让莉莉安能尽早服从，伯顿将水晶球捧向莉莉安，“是有的！能克制精灵的东西，便是更强大的存在！更强大的精灵啊！” 水晶球震动颤抖、腾空而起，伯顿眼底浮现癫狂狂热，双手渴望探向半空水晶球的方向，“卡特莉娜，显现你的力量!” 然而水晶球却并没有像伯顿期望的那样，让莉莉安臣服。 相反，“嘭”的一声，水晶球炸裂，冲天的光晕和被球体封印多年的东西，一瞬间全部涌向莉莉安。 痛感即将冲破莉莉安身心最后一道防线，就是在如此紧要关头，她周身忽然被绿光包裹，浑身仿佛泡在温水里，疼痛从得到缓解，到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那些在人类身上吸收甚微，甚至无法吸收的能量，在莉莉安身上发挥到了极致。 隐约之中，莉莉安眯开双眼，她周围的绿光之中，出现了无数双如雾状般的手。 那些手亲昵的抚摸她，又暴戾的将她身上的铁网撕扯粉碎…… 第一百一十六章 泰勒丝的眼泪 之前水晶球带来的不适和压迫感，真的是克制吗？ 还是说，是源于血脉深处的哀伤与痛？ 是先辈残存意识给予的警示？ 人对未知东西带来的压迫感，总会表现出畏惧和抗拒。 能将悲哀刻进骨血灵魂之中…… 曾经的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源源不断地力量涌入体内，鲜血淋漓的皮肤渐渐愈合，残存烙成焦炭的头发不断延伸，直到重新及腰恢复最初的光泽…… 与此同时，脑海里6099持续发出提示： “恭喜宿主，人物等级升到15级！祝您在未来路途愉快~” “恭喜宿主，人物等级升到16级！祝您在未来路途愉快~” “恭喜宿主，人物等级升到20级！21、22……30级！” 莉莉安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被力量占据，愈发充实轻盈。 她被动的接受着源源不断地力量涌入体内，一同涌入的还有大片记忆…… 80年前，为了永恒的守住财富与权利，克尔斯帝窥探起自然的永生之力，经过长达十五年的秘密计划筹谋，最终冒险派出自己最英俊、24岁的儿子西里尔闯入精灵的地盘。 如先前总结出来的那样，西里尔以被野兽袭击为由，结识了当代年轻且美丽善良的精灵女王，卡特里娜的信任，并与卡特里娜举办盛大婚礼。 然而婚后西里尔并没有兑现当初许下的承诺，反而暗暗促使国王的计划，捕杀精灵，猎杀精灵。 那些精灵，或许生存与深林之中，或许与平民结婚成为夫妻，在长达三年的猎杀之后，深居皇宫的卡特里娜终于发现了端倪，于此同时，老国王也从精灵的身上摸索出了所谓的永生之道。 与卡特里娜而言，皇宫是她的第二个家，幸福家园的般的存在，然而在某一天忽然得知，这个所谓的幸福家园，其实是断送族人的绝境，是精灵族的屠宰场！ 而造成一切的，是身为精灵王的她！ 爱与现实的差异，编制的梦境与现实的撕裂感，卡特里娜无法接受，抱着必死的决心讨伐老国王，西里尔得知之后从中阻拦，安抚卡特里娜会帮助她，制止一切。 那时的卡特里娜已经不相信西里尔，可西里尔最后手刃了老国王，这让卡特里娜对他稍稍改观，也因为这片刻的改观，造成了更大的悲剧。 西里尔虽然手刃了老国王，却也从老国王手中窃取了一切关于精灵的秘密。 精灵的眼睛是开启永生之门的钥匙，当前最明显的效果，就是让苍老的人立即恢复年轻体壮。 而越强悍的精灵，带来的效果也会愈发显着。 精灵中最强悍的存在，当属拥有精灵女王身份的卡特里娜。 邪念腐蚀西里尔的正义之心，终于，又三年的蛰伏了三年，西里尔向卡特里娜伸出了手，夺走了卡特里娜的眼睛…… 并非所有精灵都拥有吸取自然之力、拥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大多精灵都更像是拥有魔法、能使用魔法的普通人，多数精灵死于剜目之痛，而卡特里娜是精灵的王，尽管年轻，力量却十分强悍。 她没有因剜目殒命，但对种族的愧疚，以及对丈夫和人性的失望，卡特里娜以生命作为代价，立下了伊丽莎白皇室憎恨又畏惧的诅咒。 “恭喜宿主，人物等级升到70级！力量还在持续涌入！以宿主目前的身体素质，无法承装更多的力量……宿——” 6099话未说完，“刺啦”一声，失去所有动静。 无法被吸收的能量在莉莉安身上凝聚成绿色的火焰，莉莉安身体被绿焰凌空，强盛的绿焰渐渐在她身后凝结出长发飘逸的人形形态。 房间中，空气中，回荡着由远及近的嘶喊声：“西里尔——” “西里尔——” 真正的伯顿，早在六岁那年就死在了那场诅咒里。 眼前这个癫狂如吠犬，枯槁如干尸的，正是是杀父、杀妻，已经年过一百高龄的西里尔。 莉莉安初次与他见面时，他保持着年轻的姿态，便是卡特里娜的森之眼给予他的滋养。 人类与精灵体质大不相同，对精灵的力量吸取甚至难以达到1％。 这么多年下来，卡特里娜的力量日渐消散，能量跟进不上，就造成后来莉莉安看到西里尔忽然老态的脸，和几近被“抽空”的身体。 又随着塔楼事件，莉莉安间接吸走了一部分水晶球中卡特里娜的能量，使得西里尔能够摄取的能量越来越少，才有了眼前西里尔打回原形的模样。 “卡、卡特里娜皇后？！” 老班克罗夫特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伯顿脸上癫狂的笑意也无法再维持，他双手颤颤巍巍缩回跟前，牙呲欲裂的向后退了两步，“不……卡特里娜！” 莉莉安身体凌空，脑袋微垂。 她轻轻抬起手臂，身后长发轮廓的人影与她动作同步，一人一影重现方面那场战役中的诅咒： “克尔斯国将从繁荣走向衰败，伊丽莎白皇室将后继无人，直至灭亡，直至永生永世！” “西里尔。”莉莉安缓缓抬头，倏地睁开了一双绿至妖异的眸子，“你这样的人，果然还是死了的好。” 三道墙内城堡内壁远不如塔楼结实，顷刻之间，整个居住区地动山摇。 花园里土地龟裂，精致的雕像陷入裂痕之中，蔷薇花墙倒塌，王子巴德吓得哇哇大哭，泰勒丝惊恐的将他拉住，随后一起被女仆们拉扯转移到安全地带。 这还不算完，伴随女仆和孩子们的尖叫，绿植疯长，蔷薇与玫瑰刺藤涨大，大面积盘踞，根茎突破土壤，像是受到某种召唤齐齐向寝宫的方向爬去。 老班克罗夫特防不胜防，反应过来时，他所认定的王，身体已经被粗大坚硬的棘刺顶穿举起。 莉莉安可以接受一开始就被冷落的对待，但绝对无法容忍伪装出来带有目的的“善意”和欺骗。 力量中残存着卡特里娜的意识，而这带有怨恨的意识放大了莉莉安心底得的恶。 在处决西里尔后，藤蔓感受到莉莉安周身气息转变，毫不犹豫的将房间内的所有黑甲死侍卷起，拧麻花一般，拧的四肢扭曲。 死状凄惨的黑甲骑士被藤蔓甩向各个角落，有几个甚至被抛向了窗外。 莉莉安身体发生着变化，由幼女的稚嫩向少女的皙长妙曼转变，直至撑破原有破布似的衣服，身体逐渐定格，植物枝叶根筋将她盘旋围绕，为她量身编制墨绿色、属于精灵族的飘逸裙装。 “卡特里娜——！” 莉莉安闭眼默默接受自然的勾勒，直到这一声“卡特里娜”将她唤醒。 “啊……还有一个老东西。”莉莉安半张脸藏匿在阴影之中，勾起唇角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侧身朝着门口的老班克罗夫特。 她的模样，与老班克罗夫特记忆中最初的卡特里娜的模样重叠。 老班克罗夫特晃动脑袋，极力劝说：“卡特里娜，你已经摧毁过一次菲亚圣堡，难道还要再摧毁一次吗？你知道因为你的诅咒，有多少人流血、付出生命吗？不要再错下去了！” 然而，他的劝说，并未阻止精灵少女的脚步。 此时此刻，她如地狱恶鬼，嘴里呢喃着令人惶恐畏惧的诅咒，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 寒从心起，老班克罗夫特难以保持冷静，大手握紧了匕首。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藤蔓从左右束缚老班克罗夫特的手，他手里匕首落地，莉莉安已经踱步到他跟前。 身材皙长妙曼的美丽少女双手亲昵捧起老班克罗夫特吓得泛青的老脸，“亲爱的公爵，您知道您脚下踩的是什么地方吗？” “在我眼里，它不是克尔思国最尊贵荣耀的土地，它是充满哀伤，血淋淋的精灵冢。” 老班克罗夫特瞳孔骤缩晃动，少女轻缓甜美带有蛊惑韵味的嗓音深入耳廓颅内，那瞬间，他仿佛看见了从房间各个角落涌出、爬出，或缺失双足，或缺失胳膊，又或是双眼空洞洞漆黑一片，摧毁他认知的绿色魂体。 “不，不，这不是真的！”老班克罗夫特闭上眼睛，狂摇脑袋拒绝看下去，“精灵是至高的存在！人们从来都是敬仰崇敬精灵，是精灵！是精灵先挑起的战争！” “人们从来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莉莉安轻笑。 “啊！啊——” 藤蔓尖锐的棘刺深入老班克罗夫特的眼眶，鲜血溅射，老班克罗夫特痛呼咆哮，体会到了深入骨髓的痛。 而那棘刺，仿佛不单单是棘刺，因为老班克罗夫特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眼眶深入，一路向脑内、身体四肢攀爬扩散。 就、就像是在花盆中不断延伸的植物根茎，而他，而他就是那个盛装根茎的花盆！ 渐渐的，身体不再能动弹，可意识还是清醒的，他能清晰的察觉到痛楚，钻心的痛楚！ 少女还在不间断的低语：“如果您没有向我亮出匕首，这些话的可信度更高，不是吗？” “唔哼哼…即使身体死去，意识也不会死去，您所体会到的痛楚，远不如我的一半……”莉莉安抿唇轻笑，向老班克罗夫特体内注入一丝绿焰。 仅老班克罗夫特一个人，就算以生命作为代价，也不能抹去对莉莉安的伤害。 魔法的力量，会滋养延续老班克罗夫特的生命，让他活的更久，更长远，就像曾经的西里尔一样。 “活着，您得活着，直到玫瑰榨取完您身体的最后一丝养分，与此同时，您将见证班克罗夫特家族在我莉莉安?罗德手下走向灭亡。” 罗德是莉莉安叛臣父亲的姓氏。 人们眼中高贵的伊丽莎白皇族姓氏，如今在莉莉安眼中，远不如叛臣父亲的姓氏干净。 尽管，他们抱有同样想要猎杀她，夺取森之眼的肮脏的想法。 藤蔓松散，老班克罗夫特身体匍匐，浑身颤抖。 “唔唔唔——” 女孩声如天籁，话语却狠如魔鬼，更让老班克罗夫特坚信了曾经家族老一辈的警告。 精灵， 是恶灵啊…… 心狠手辣，带来厄运的恶灵！ 然而，即使早已知道一切，也什么都没能阻止得了…… 成片棘刺搅乱三道墙，大批骑士兵团朝寝宫方向奔赶而来，与此同时，城门与二道墙间也不太平。 巨大的银狼在守卫们布置投石车之前闯入皇宫，莉莉安刚收拾完房间内的所有人，破裂的落地窗便传来越来越近的狼嚎。 轻轻一脚将老班克罗夫特踢去一旁，莉莉安若有所思走向窗边。 曾经视若珍宝的徽章被她踩得粉碎，她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弱者才会被欺骗。 无能才会被设计。 从今以后，她要变强，越来越强，直到能将天底下所有的忤逆之声，全部踩在脚底！ 莉莉安站在城堡五楼窗前，凌冽的风将她身上墨绿衣裙吹得呼呼作响。 “嗷嗷——嗷呜~”狼嚎声响彻耳边，莉莉安不再迟疑，轻轻闭眼，双手摊开呈现大字，再次从窗边一跃而下。 屋内粗壮的藤蔓根茎跟随她身后，继续向外延伸，而莉莉安被绿焰包裹的身体，成功被一跃而起的巨狼接住。 巨狼四爪落地激起一片灰尘，“您愿意跟随我回家吗？” 巨狼“嗷嗷呜——”低吼询问。 莉莉安没有答话，仅是抓紧了巨狼的毛发。 而巨狼仿佛也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带着她朝城门奔去。 花园中躲避掉落物的巴德看见这一幕，不顾仆人拉扯跟在后面追赶，“莉莉安！狼人、狼人他们只会骗人！他们会吃了你的！你不要跟他走，莉莉安——” 骗人？ 论骗人，谁能胜过人类的一张嘴？ 莉莉安小脸埋进巨狼毛发之中，周身绿焰倏地高耸，刚刚平静下来的花园，地面再次出现大面积裂痕，房屋倒塌，建筑下陷，花藤错综复杂尾随巨狼身后盘踞疯长。 巴德脚下踩空，就在跌入裂缝的瞬间，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拉住了他。 泰勒丝趴在裂缝边缘，小脸涨红费力的拉着巴德，她与德维特如出一辙的灰蓝色圆眸里，盛满心碎的泪水，“完了巴德殿下，或许，预言是真的。” 巴德蔚蓝色眼眸茫然睁大，以悬挂的姿态仰视泰勒斯。 他不知道什么预言，也从未听起过列为禁忌的诅咒。 后来的后来，他只记得在年幼时的某一天，菲亚圣堡沦为废墟，父亲在这一天死去，巨狼带走了他视为姐姐、实为外甥女的莉莉安，还有…… 泰勒丝伤心的眼泪。 第一百一十七章 装载体 皇宫乱成一片，城门口更有玛利亚带来协助的二十多匹兽化的狼。 玛利亚无法赞同琼林，但也害怕琼林会再次落入人类的圈套。 “玛利亚！”琼林背着莉莉安，突破塔楼城墙一跃而下。 群狼中体型最小的黑狼闻声抬头，看清情况一个跳跃，狼身在半空化身为半长黑发的美丽女人，稳稳落在银狼后背。 玛利亚将莉莉安揽进怀里，琼林仰天“嗷呜”一声长啸，其他狼人停止攻击，跟随琼林身后调头撤走。 卫兵们强行镇定架起弩箭，还没瞄准，冲天的藤蔓席卷而来，坚不可摧的城门连带石壁一起，直接被顶飞。 莉莉安无法完全吸收卡特里娜残存的力量，整个人处于暴走状态，冲天的绿焰让在皇宫内滋生的藤蔓连绵追了三十里路，直到距离拉远才渐渐平息。 富丽堂皇的皇宫毁了一半，与此同时，一同被摧毁的还有圣城十多条居民街道。 克尔斯国五分之二国土被林木资源占据，其中就包括从圣城近郊蜿蜒出去的苏苏比亚丛林。 狼群们一路奔波扎进森林，才安静不久的身后，再次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哗啦声。 入秋树木枝叶干燥枯黄，因为强盛的精灵之力再度焕发盎然绿色，草木复苏，鲜花环绕，畏惧巨狼的动物们冒死前来，伴随左右朝着丛林的深处去。 随着愈发进入丛林深处，树冠逐渐高耸，周围密不透风，视野一下子就幽暗了下来。 然而，在厚重的阴影中，地上、树上蠕动着像蛇一样的生物。 它们“簌簌”、“哒哒”从树冠垂下，试探伸缩试图勾走那团散发绿焰的东西。 “滚开！”玛利亚反手拍开伸到身侧的古藤，黝黑眼眸闭上，再度睁开时带着一股嗜血的红光，“如果你们希望她完好无损的活着，就必须得让她前往森林的更深处！” 玛利亚周身散发一股黑暗气息，狼人们知道，那是女巫的力量。 琼林低吼，狼人们迅速呈现塔字型散开，已经做出准备。 如果玛利亚无法说服这些“古藤”，现场将不可避免的展开搏斗。 所幸古藤们识趣，几次试探之后，又重新爬回寄生的树体。 这处虽然久不见光明，但是距离结界很近，阴暗处的植物们常年被渗透出来的魔法滋养，植物体系也更偏向魔法植物，拥有一定的感知能力。 玛利亚神经稍稍松懈，轻拍琼林，一伙人继续朝深处出发。 四条腿终究比两条腿捯饬的快，再又前进了一个多小时后，狼人们的脚步渐渐慢下，有人道： “确定是往这里走吗？” “应该、大概……嗯，我想是？自从卡特里娜死后，我可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琼林偏头，警告似的轻呲了一下牙，感受到来自狼王的威慑力，身后的狼人们瞬间老实下来。 琼林回头，硕大狼眼扫视周围，最终稍稍调整方向继续前行。 在再度前行四十分钟后，空气中明显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阻力，玛利亚直起脊背，“往右三步，再往前……” 玛利亚推断得不错，在她的指引下，狼人们前行间眨眼的功夫，穿过了一层光波似的屏障，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一片大亮，瞬间变了天地。 他们从丛林地界转移到视野开阔的瀑布崖顶。 站在最高的位置，灰狼杰克游目扫视下方的山谷河流，最终诚实道：“这里依旧很美，但是没有记忆中美。” “当然，毕竟这里也需要魔法支撑。”玛利亚睨了杰克一眼，催促琼林赶紧走。 山谷依旧美丽，山川树木泛着秋季的金黄，溪流水面倒映车美丽的霞光。 美丽，当然美丽。 但曾经的精灵峡谷四季如春，除了春光绿色，从不会出现其他季节的颜色。 眼下情况说明，这里也在枯竭…… 突然涌现的精灵气息惊动了原居民，狼群们还没踏入山谷树林的区域，林子里便传来的长号声： “呜——” “呜——” “勇士们回来了！他们这趟可离开得太久了！” “我好像感知到了精灵的气息？他们带回了精灵？！哦天呐！快！快去通知族老！” 矮小蓝皮肤的矮人在灌木中穿梭，有的前往山谷中的巨树方向，寻找矮人族族老，另一部分则涌出树林，奔向狼人的方向。 这个世界的设定很奇妙，人类中有等阶贵族、平民之分，其他种族中也有合理的分工。 例如被自然选定精灵王，例如出生就被设定成守护者的狼人，在例如，如工蚁般存在的矮人…… 狼人生来就是守护种族的勇士，而玛利亚痛恨精灵，就是因为卡特里娜固执的决定，不光造使精灵灭族，狼人守护精灵，同样遭受了重创。 亚菲圣堡不光葬送了精灵，更铺满了狼人的骸骨。 “嘿！琼林，你比六十年前长大了不少，更英俊了，瞧瞧你这结实的胸肌！” 一个小矮人抓住琼林胸前的毛发往上爬，很快被琼林抬爪挥开，“别闹了，带我们去见布鲁克！” 布鲁克是矮人族的族老，大概是目前几个种族中，年龄最苍老的人。 有传闻说，他曾经服侍过上上任精灵女王。 小矮人双手抱膝像球一样跟在狼群身侧滚了一阵，听见琼林的话，他爬起身迈着小短腿跟着跑，目光惊诧看向琼林背上的玛利亚，“你们要见布鲁克？！你们真的带回来了精灵？” “预言是真的！她是精灵王！”小矮人一阵惊呼，没有理会琼林，再度抱膝飞速向山谷滚去，同一时间，他的声音响彻山谷：“预言是真的！他们带回了新的女王！” 琼林迈开步子开始奔跑，灰狼杰克紧随其后，“刚才那小子是路亚？我就知道，这种不到一百岁的小东西根本不靠谱！” “杰克，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在二十年前你130岁的时候，还不如路亚呢！当时也不知是谁，因为到嘴边的天鹅跑了，委屈的哭气了鼻子！” “去你的！你怎么不说，上回你守夜，烧了屁股上的毛？！” “嗷嗷杰克，你这个骗子，明明说了会替我保密！” “是你先揭我的短的——嗷呜！” 两头巨大的狼身子撞在一起，凶神恶煞的龇牙咧嘴，大战一触即发，然而，领头的银狼侧首一记斜视，两头巨狼瞬间垂下尾巴，各自往一侧退开一步，“听着你这个家伙，等忙完了正事，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那可太好了，我也要收拾你！你这个土狗！” “呜——” “嗷——” 在两头巨狼内容的咆哮中，狼人们总算抵达山谷中心点，一颗四五个成年人抱不住的榕树下。 榕树距离地面三米高的地方被掏空，整体呈现树屋的形态，阶梯从地面一路盘旋到“屋内”，此时此刻，灰蓝皮肤的矮人族老布鲁克手撑木杖，正站在树屋边缘。 其他众多蓝皮矮人肃然起敬的围绕榕树周围。 “砰砰砰”几声炸响，巨狼原地化为人形，而布鲁克，显然已经知道一切，挥手让狼人们进树屋。 树屋是矮人们休息的地方，哪怕树木看起来巨大参天，但生存空间对狼人们来说，十分狭小。 于是大半狼人和矮人一起等待，由琼林和玛利亚带着莉莉安爬上树屋。 玛利亚将莉莉安平放在地毯上，布鲁克看清莉莉安的面容后，犹疑晃动脑袋，“哦天……琼林，玛利亚，她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玛利亚疲惫的靠在一侧，睨了一眼莉莉安的侧脸，道：“你指的是，她和卡特里娜十分相似，是吗？” 岂止是相似？ 此时莉莉安体内盛满力量，溢出无法吸收的能量不光在她周围凝结成绿色的火焰，更催发了她的身体，将她维持在少女形态。 而她少女形态的外表轮廓，与曾经的卡特里娜如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 但问题与她们相似程度无关。 布鲁克眯着眼睛，晃晃悠悠从书籍堆底层翻出一枚古朴的箱子，它将盒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一个盒子，一连开了三把锁，才露出最里面的东西。 一条墨绿色的缎带。 “这是卡特里娜的上一任精灵女王留下来的东西。”布鲁克拿出缎带，本想递给玛利亚，让玛丽塔给昏迷的少女戴上，见玛利亚脸色不太好，又衡量了一下距离，布鲁克最终将手转向琼林，“或许，你可以为她戴上？” 琼林没有犹豫，在莉莉安颈项轻轻缠绕，系了一个不太工整的蝴蝶结，“这个有什么……” 话音未落，琼林已经看出了缎带的作用。 因为…… 莉莉安的身体再度发生变化，她在缩小！ 又回了曾经琼林第一次见到的模样，一位八九岁的小女孩。 性感的墨绿长裙转变成可爱的蓬蓬裙，与此同时，露出了莉莉安的胳膊和小腿。 “到底发生了什么？！” 琼林银色瞳孔骤缩，拳头狠狠砸向地面。 先任女王早有预知，所以留下带有魔法的缎带。 缎带能够压制莉莉安体内暴动的力量，与此同时，也会让莉莉安的身体恢复到原始形态。 初始的形态，指的就是吸入能量之前的形态。 眼下呈现在琼林和玛利亚眼前的莉莉安，是浑身布满焦黑伤痕，血肉模糊的莉莉安。 即使玛利亚对精灵有很深的怨念，可当看到这一幕，她心里无法控制的发生了变化。 她曾近距离接触过莉莉安，了解这个孩子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善良和可爱…… 当初利用莉莉安，玛利亚心中下了很大了抉择，为了琼林，玛利亚没办法…… 可是玛利亚没想到，人类，居然能狠心至此。 或许一切真的像琼林说的那样。 他们和精灵是同类，又同为劣势种族，应该相互照拂，如果那天晚上将她带走，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玛利亚嘴唇抿起，跪俯莉莉安身边，将她脖颈缎带轻轻打散，重新系起规整的蝴蝶结。 不仅如此，玛利亚对布鲁克的态度也恭敬了不少，“有什么办法能医治她？” “等她醒来，这些伤口可以自己治愈，再次之前……我会让孩子们准备药剂，但是那样会十分痛苦。” 玛利亚眉心轻皱，又问，“您说的不是好兆头，又是什么意思？” “她吞食了属于卡特里娜的森之眼，以她现在的身体资质根本无法吸收这股力量，可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布鲁克说着迟疑了一下，摊手继续道：“她将会成为卡特里娜的装载体。” “装载体？”琼林目露茫然。 然而，布鲁克接下来的解释，让琼林和玛利亚同时陷入沉默。 装载体…… 如果莉莉安无法吸收卡特里娜的力量，那么将会有很大的几率，卡特里娜将在这股力量下，在这具身体中获取重生。 所谓的装载体，直白的说就是替身，就是装载卡特里娜力量与灵魂的壳子。 那么，留谁，去谁？ 留，又应该怎么留？ 玛利亚黑眸晃动盯着莉莉安落下伤痕的脸，心中刚浮起的怜悯，顿时消散一半。 如果是为了未来考虑，成熟的卡特里娜当然会更好的控制精灵的力量。 然而，琼林先一步做出决断，“您应该知道的？” “什么？”布鲁克审视的望着琼林。 琼林抿了抿唇，垂下脑袋又抬起脑袋，他眼底仅存的一丝犹豫褪去，盯着布鲁克果决请求，“请您告诉我，该怎样做才可以帮助她吸收卡特里娜的力量。” “琼林？！” 玛利亚不可思议的偏过头，然而在琼林的脸上，她看到的除了坚定，还是坚定。 森林里已经许久没有“王”的存在，那么身为守护者，又身为狼之首领的琼林，他的一句话，拥有着五成的话语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自然有自然的规律，卡特里娜已经死了，就应该让她成为是过去式。”琼林垂眸，冷白皮肤轻轻探向莉莉安，想碰又不敢碰，“如果我们为此剥夺她的生命……那又和那些凶狠暴戾的人类，有什么不一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诞生于自然的神啊！ 琼林面容俊美近乎妖异，转眼看向玛利亚的银眸中，果决漠然一片。 玛丽塔轻轻摇头，心中不觉一颤。 曾经…… 她总以为琼林是叛逆的幼崽，可在这一刻，她似乎能感受到源于琼林身上属于狼王的气势。 ……让人臣服的气势。 这个孩子长大了，会像曾经他的父亲一样。 在族群中拥有强盛的气息，和绝对的话语权。 玛利亚一颗心十分复杂，既难受，又欣慰。 她默了默，询问琼林，“你确定了吗？要成为她的守护者。” 狼人族的首领和精灵女王的关系，就像是人类的圣骑士与公主。 一旦确认，琼林将成为精灵少女跟前，最忠诚最锋芒的剑刃。 无畏生死。 “希望会得到您的支持。” 玛利亚黑眉轻拧。 这次琼林头一回，平静的，以一个儿子的身份与她交谈。 答案已经不言而知。 “呼……” 玛利亚最终选择尊重琼林，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目光带着属于母亲的和蔼温柔看向琼林，诉说着真诚的祝福语：“去，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希望，种族的繁荣昌盛将与你同在。” “哦琼林，看来这些年，你长大有担当了不少。”布鲁克摊手诚恳道。 很明显，布鲁克非常认可琼林的选择。 如果说，琼林占据濒危种族的五成话语权，那么布鲁克则占据了剩下五成的三成。 他们两个做出同样的决定，这件事基本就已经形成定局，然而居住在丛林深处的居民们自有一套行事法则，布鲁克召集小矮人采集草药为莉莉安治疗，同时将这则消息告知给了所有人。 尽管如今在精灵谷中生存的矮人不足千人，但“装载体”事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矮人们唏嘘不已，即使对莉莉安的一切都是未知，但对于布鲁克和琼林做出的选择，他们出奇的统一意见，都选择支持。 结界内的天地远离外界世俗纷争，矮人们的心思更单纯淳朴，他们对自己的族老十分信任，认为只要跟随族老的脚步，就会过上安逸踏实又美好的生活。 而以琼林为首的二十多个狼人的小队伍，其他成员当然也是百分百支持着琼林。 事情确定下来，为了不给莉莉安造成压力和恐慌，布鲁克嘱咐众人守住这个“秘密”。 莉莉安以特殊的身份住进了精灵谷最豪华的树屋之中，矮人们采集草药，玛利亚发挥女巫制药的天赋为莉莉安剔去死肉、敷药疗伤，她的身体渐渐的在愈合，然而人却像兽一般，陷入了沉寂的深眠。 一直到进入精灵谷的一个月后，莉莉安才睁开了一双绿意盎然的眸子。 彼时玛利亚正和一个矮人小女孩守在树轮床边，看见莉莉安醒来，脸上纷纷露出了欣喜之色，“您醒来了。” 玛利亚浅浅微笑，矮人小女孩已经瞪圆眼睛，一蹦有二十厘米之高，“太好了！我、我去告诉祖父！” 矮人小女孩蹦跶着走了，莉莉安收回茫然的视线闭上眼，小手撑在脑侧晃晃脑袋，“我不记得，从皇宫出来有带上你。” 眼前环境陌生，还有矮人的存在，莉莉安摸不清楚什么情况，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内心并没有太大波澜。 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远没有之前那样的接受困难。 “那么，如果是这个样子，您能回想起一点吗？” “唔？” 莉莉安疑惑抬头，便见玛利亚后退远离床铺几步，紧接着便有流动的风扑面而来。 莉莉安不适眨动眼睛，目睹玛利亚毫不避讳的化狼过程。 ……一匹高约两米，看起来孤傲萧肃的黑狼。 莉莉安脑海里隐约闪过一些冲出城门时，黑狼跃起的零碎片段。 片段中的黑狼和眼前的黑狼重叠，显然是同一只。 虽然很有气势，不过……体型似乎比驮着她的银狼小了许多。 是母狼的原因吗？ “琼林是狼人族的首领，虽然年轻，但他拥有着最强健的体格。”玛利亚开口解释，“而我，是狼人与女巫的结合体。” 莉莉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将想法说出了口。 她倒也没有不好意思，继续问：“所以你可以化狼，也可以像女巫一样使用魔法？” “是的。” 玛利亚重新恢复人形，虽然刚才化狼身体膨胀数倍，但恢复人后，朴素的衣裙仍然稳稳挂在她的身上。 莉莉安看后，略感稀奇，同时发表自己的见解，“听起来很厉害，但是弊端也有很多，对吗？” “例如体型小于其他狼人，例如会被克制女巫的法器克制，又会被克制狼人的银器克制，所以，在曾经我进入菲亚圣堡三道城墙后，你称病没有继续跟在我的身边，因为西里尔时刻防备狼人的报复，在里面安置了大批的银甲骑士。” 玛利亚淡笑，“您很聪明。” 莉莉安不尴不尬“哼”了一声。 按照时间段再往前推，在她最开始在二道墙内居住时，有一次玛利亚带着兽类皮毛的膻味靠近她，当时玛利亚的解释是为巴德洗涮了小马驹，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 那个时候的头一天晚上，是月圆夜啊。 只要代入了玛利亚的身份，这些事很容易就能想清楚，但莉莉安当时对玛利亚的猜测是狼人和女巫的一种，完全没有想过，玛利亚是特殊中的特殊，是狼人和女巫的孩子，同时拥有着两种能力…… 莉莉安正在思索，察觉玛利亚靠近过来的脚步，她头也不抬的道：“就站在那里。” 莉莉安脑海内接受了许多卡特里娜的记忆，对精灵与矮人与狼人之间的关联，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现在玛利亚展露出来的关切之意，莉莉安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玛利亚在示好，在归顺。 莉莉安接受玛利亚的示好，也接纳玛利亚的归顺，但这和她排斥一个伤害、算计过自己的人，并不冲突。 玛利亚收住脚步，不温不火的提点，“您身上的伤……” 她脸上毫无没有被拒绝的尴尬，更没有任何伤心失落，乍一眼看去，倒真像个不在意利益和权益，尽职尽责的女仆大管事。 莉莉安从玛利亚身上收回目光，开始打量起了自己。 水蓝色古朴袍制褂裙，和曾经看的霍比特人中的精灵族服装相似，不过说起伤口…… 莉莉安轻轻撩起衣袖，错综深浅不一的伤痕闯入眼帘，一夕之间，那种被束缚在赤红铁网挣扎的嘶喊声响彻耳廓。 伤口愈合七七八八，只留下骇人的疤痕，明明不再会有痛楚，但是莉莉安就是觉得，哪里都痛。 凌迟一般的痛。 莉莉安手触电般的收回。 玛利亚适时上前一步，“您或许需要我的帮……” “出去……” “您这样……” “我想一个人待着，出去。” 莉莉安居住的树屋，是精灵谷最“豪华”，也是唯一一栋划分两层的树屋。 玛利亚思考吞咽了一下口水，斟酌再三，识趣退到一层。 莉莉安勾动手指，门窗外的树枝枝繁叶茂，瞬间盛开皎洁的小百花，大片的枝叶横在门口窗前，半开放的树屋瞬间成为独立空间。 莉莉安褪去衣裙，站在古老等身镜前。 镜面斑驳蜡黄，照不清面容，却将浑身上下青黑疤痕照的清清楚楚。 莉莉安一颗心发寒，双手颤抖捂脸不敢再看。 她居然成了这幅模样……！ 莉莉安平下心境，双目轻轻闭起，尝试牵引体内力量流转，强大的力量不光将未痊愈的伤口彻底治愈，渐渐的，错综复杂的伤疤也在一条条褪去…… 随着皮肤逐渐恢复光洁，莉莉安缓缓睁眼，与此同时，脑海内响起急促的提示音： “叮！系统升级完毕！” “叮！请宿主重启使用！” 莉莉安恍神片刻，“重启。” 随她话音落下，6099哭诉的声音传来，“呜呜呜~宿主！” 是的，哭诉。 并非之前那种生疏的机械音，而是带着情绪起伏的哭诉。 莉莉安：“？” 所以，她睡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吓死我了！6099还以为宿主要爆体，6099就要换主人了……还好宿主只是被烫成了丑八怪而已~” “……你礼貌吗？” 莉莉安小脸戾气皱起，胸口中箭。 她都被锁链烫成了傻x、烫熟了，没有一句安慰就算了，还、还只是烫成丑八怪而已？ “你是升级之后，把智脑给升级没了是吗？” “宿主吸入体内的能量十分神奇，促使6099跟随升级！6099曾服务过数百任主人，过去的那么多年也曾在星际内网经过十多次升级，虽说能够预判提供人性化服务，但是拥有和“人”一样的意识，还是头一次。”6099解释着，察觉到了莉莉安的不满，它抱歉道：“6099第一次‘做人’，做的不好的地方，请宿主海涵啦~!” 莉莉安仍然有些不平，6099机智转移话题，“宿主等级提升到70级，精神力也达到了进度条的一半，果然棒棒哒！那么，宿主现在是否有时间签收等级奖励呢？” “你这么全能，就算没做过人，人应该怎么反应，查查大数据也知道了……这种话说出来真的很让人伤心。”莉莉安看穿6099的小心思，碎碎念了一通，便穿上衣服，挥手调出系统面面板。 本来想看看奖励，结果被面板上的数据吸引了注意力。 除了等级和精神力进度条的变化，名望进度条显示864点。 “按照我的理解，名望约等于追随者，也就是说，现在有864个人，是追随我，信任我的？”莉莉安茫然问道。 6099欢快的声音传来，“是的没错~在宿主昏睡期间，确实发生了不少事，不过具体方面，或许宿主可以走出门外自己看看。” 莉莉安稍稍愣神，迟疑看向门口方向。 她的等级由十几级提升到了七十级，增长的不光是精神力，还有各项感知能力。 她从风中，从空气中早已感知到了一切……外面有许多双眼睛，都在注视着她所在的方向。 莉莉安有了心里准备，步伐轻缓稳当走向门口，横在门口遮掩视线的树枝自动退开，大片的蓝色闯入眼帘。 ……是矮人。 矮人们得知莉莉安醒来的消息，早已放下手上工作，仰头在树屋底层等候，每个人都期待着能看上一眼他们的王。 莉莉安将所有矮人尽收眼底，与此同时，一身水蓝古朴衣裙、容貌精致可爱，立于树屋最高点的她，也同样闯入了矮人们的视线。 那是一种由骨子里向外散发的优雅与矜贵，即便只是单纯的站着，也还是成为了矮人们心中的闪光点般的存在。 矮人们交头接耳，发出不那么妥帖的赞叹： “她长得可真美……像草丛中的铃兰花，可爱！洁白！漂亮！” 仅是片刻，矮人们反应过来，不约而同举起了手，齐齐跺起左脚，虔诚的唱诵起晦涩古老的词。 那是一种繁复陌生的语言，莉莉安从未听过，却意外的明白其中意思： ——诞生与自然的神啊！ 我是您忠诚的仆从，无条件向您效忠…… 恳请您破开这黎明的黑暗，让清晨的阳光洒射这片土地…… 种子将破土重生，部族将繁荣永恒…… 矮人们，在以古老的方式，向她表示忠诚，同时也在寻求帮助。 莉莉安也算是明白了，她的那些名望是怎么来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矮人，便将双目闭起，在矮人们的注视下，身体由力量托起缓缓升空。 莉莉安周身光晕环绕，下一刻，光晕炸裂成无数星点，被风带到了精灵谷的各个角落。 山林浅金渐变色的树冠迎风摇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苍翠。 草地鲜花争先恐后的绽放，空气中，风卷着甜腻腻的花香送到了每个人的鼻息前，就连消失许久不曾出现的蜜蜂，都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莉莉安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回馈这些信服她的人，而她的举动，也更让矮人认可了她。 第一百一十九章 罪名 矮人得到莉莉安的回应，很快结束充满仪式的吟唱。 也就是在这时，之前蹦哒离去的矮人女孩骑在另一个矮人男孩身上，努力冲莉莉安挥手，“殿下！如果可以，可以请您跟我走一趟吗？” “库珀是矮人族老布鲁克的孙女。”玛利亚及时出现在莉莉安身侧，为她介绍这里的人际关系，“看样子，应该是布鲁克有事找您。” 莉莉安轻轻颔首表示知道，她一面朝树屋一侧的盘旋楼梯走去，一边漫不经心的诉说对玛利亚的抗拒，“如果真的有必要，请让那头银色的狼跟随我。” “因为，我不是很喜欢你。” 玛利亚脚步微顿，半晌垂下眼帘低声应道：“如果这是您得要求，那么当然可以。” 莉莉安跟随矮人女孩库珀前往中心点巨树，期间库珀一直侧头偷看她。 在目光又一次相对，莉莉安主动开口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库珀今年44岁，放在人类世界中，这个年纪已经是中年，可在矮人世界中，她才刚刚成年不久。 库珀的身材秀珍，大概是女孩子的缘故，比其他矮人还要矮半个脑袋，因为腿短，她不太能跟得上莉莉安的脚步，偏偏又要带路，于是就以走几步就抱膝滚一段的方式前行。 “没有……”听莉莉安问起，库珀不好意思羞红了脸，收回目光扭捏道：“您很漂亮。” 库珀出生时，精灵谷已经没有精灵了，莉莉安是她见过的第一只精灵。 虽然一同出现的还有狼人们，但狼人们的美貌与英俊都带着一股强盛的严肃凌厉气息，她不是很喜欢。 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莉莉安。 因为莉莉安看起来精致漂亮，而且身上温和的气息让她觉得很舒服…… 之前库珀好奇问过祖父，祖父说，那是精灵才会拥有的气息，也是福泽的气息。 莉莉安不知库珀心中所想，她自己现在身高不及一米三，而库珀的身高仅与她膝盖并齐，不光身材袖珍，脸上蓝色的皮肤下还能清晰看见一些另类的雀斑。 矮人们虽然矮，但雀斑却很大，让莉莉安总有一种乱入q版世界的错觉，不过，也十分可爱就是了。 莉莉安想着，顺口夸赞出口，“谢谢，你也很可爱。” 库珀“唔”的一声低下头，一张脸更加涨红。 十几分钟的时间，莉莉安跟随库珀身后来到巨树下，一阵简单灰麻色长袍的布鲁克一直在树屋门前等待。 见她们到来，布鲁克挥手打发库珀去玩耍，转身请莉莉安进入树屋内。 布鲁克推来圆状木头椅子请莉莉安坐下，“您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矮人和女巫研制的药十分有效。”莉莉安颔首回答，目光打量眼前树屋。 空间没有她住的那间大，而且说是巨树，树的粗壮度也好，高度也好，都不及她居住的那颗。 除了角落里胡乱堆积的书，房间其他地方到是都收拾得很规整，但毕竟是矮人居住的地方，身处其中，哪怕此时还是小孩子的形态，莉莉安也会觉得自己如巨人一般。 “您太谦虚了，矮人虽然善于各种技艺，但在拥有自然力量的精灵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布鲁克笑了笑，粗粝的手捧来盛装水果的大号盘子招待莉莉安，“这是矮人们早晨采摘回来的新鲜水果，希望您会喜欢。” 矮人成年年龄40岁，实际存活年龄多在200—250岁，而布鲁克现如今已经有270多岁，可谓是重度高龄，莉莉安可不好意思让一个老人“伺候”自己。 礼貌接过盘子放到身侧桌上，莉莉安捡起一串葡萄，时不时往嘴里塞一粒，同时直接进入正题，“我想你找我来，应该是有事要说。” “如玛利亚所说，您很聪明。”布鲁克搬来一早准备好的书籍放在莉莉安跟前，接着又搬来椅子。 他站在椅子上翻动书籍，示意莉莉安跟着一起阅读观看，“相信关于卡特里娜的事，您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但接下来说的，并非卡特里娜，而是更早与卡特里娜的戴安娜女王。” “戴安娜早就预知到了您得出现，所以留下了这条缎带和我。” 布鲁克寿命远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矮人，这并非特例，而是戴安娜的安排。 莉莉安小手轻轻触碰脖颈缎带，晃动脑袋道：“我不明白。” “既然过去的精灵王预知到我会出现，难道不能预知卡特里娜造成的事件吗？” 那样惨痛的代价，如果不是返祖血脉，整个精灵族真的已经从这个世界上灭族了。 在再过去几百年，甚至是几十年，世人将会怀疑，曾经是否有过精灵的出现。 可是，既然能预知，那么为什么不采取措施避免呢？ 布鲁克看出莉莉安的疑惑之处，淡笑抛出问题，“您有设想过吗？如果这已经是避免之后的结果。” “你是说……”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莉莉安目光跟随布鲁克粗糙的手指去看书上的简笔画，“必然发生的事情，只可能推延时间，不可能完全避免，为此，戴安娜费劲了心思，曾有一度她像人类一样，会落下大把的头发。” 说到这里，布鲁克撸了一把毛发稀疏的地中海头顶，“如果不是精灵有魔法的力量，那她大概会像此时的我一样。” 莉莉安：…… “好，话题扯远了。”布鲁克回归正题，“您大概想问，把事件转移到卡特里娜身上，让卡特里娜担上了灭族之罪，这会不会太过残忍，太过不公平。” 莉莉安颔首，她确实是如此想的。 “卡特里娜是可怜的。”布鲁克叹了口气，又翻了一页书，崭新的一页同样是简笔画，呈现出来的内容却是一位戴着皇冠的金发女郎双手托住婴儿的画面，“戴安娜的措施延迟了事件，但事件总会发生，无论是谁，总有一个人要担上骂名。” 莉莉安眉心轻簇，“所以，戴安娜选择让自己的孩子来背负骂名。” 布鲁克沉默了。 莉莉安确实聪明，很聪明。 聪明到稍加点拨，她就明白了前后所有。 布鲁克索性将书本合上，“您聪慧过人，我想，您大概也明白我请您过来的目的。” 大概明白。 莉莉安唇瓣轻抿，摇头道：“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大家，但我认为，我还没有胜任精灵王、修复种族关系的能耐。” 人心难测，莉莉安甚至都想过了，荣华富贵的日子她不期盼，她现在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划一块地蜗居下来。 靠海的话，赶赶海，种种地，靠山的话，就计算着季节，采蘑菇，捡坚果…… 总之，她不想和人打交道。 极具的伤害会让人封锁内心，这句话一点也不错。 “哈哈……”布鲁克发出一阵苍老笑声，仿佛看透一切般赞叹道：“您不用急着否决，事实上，我认为戴安娜的目光是不会错的。” 对于戴安娜的预言能力，布鲁克十分自信，“如果您不忙的话，过几天，我想带您去一个地方。” “在此之前，您可以去精灵谷的任何地方，因为，您是这里的主人。” “当然，如果不熟悉道路，可以让谷里的孩子们为您牵引，请相信，大家都很愿意。” 这话是变相的逐客令。 话题已经说完，莉莉安顺势起身，她也想好好的四处走一走，看一看。 在哪里种地都是种，在这里当然也可以。 既然说她是这里的主人，莉莉安也没客气，直接找到了6099，“能估量一下吗？精灵谷有多大？是否符合任务领土的大小？” “好呢！请宿主稍等～” 面前弹出系统面板，面板中心一个蓝色的小球正在旋转，而小球的下方显示着百分比，显然6099正在运作。 莉莉安静静等待。 之前对玛利亚说的话似乎也起到了作用，从树屋出来以后，莉莉安便看见了等在门口一侧、盘旋楼梯处的银发少年。 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瞳孔剔透干净，面容十分俊秀出色。 莉莉安喜欢干净得人，也喜欢漂亮的人。 她目光左右看了看，玛利亚不在。 “你叫琼林？” “是的殿下。”琼林往前一步靠近莉莉安，右手抚胸像人类那样的向她恭敬行礼，“您想去哪里？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抱您，也可以背着您。” “人形，兽形，哪种都可以。” 琼林目光灼灼，话语中诚恳又透漏一股微妙说不出来的感觉，让莉莉安觉得有些不自然。 莉莉安提步走在前面，同时婉拒道：“不用，我想自己走，就在附近看看即可。” “……好。”琼林微不可闻叹息一声，匀速跟在莉莉安身侧。 莉莉安为琼林带有失落情绪的叹息声感到茫然，不过目光很快被周围一景一物吸引，故而并未深想。 她却不知，狼人兽形的脊背除了双亲和伴侣以外，不会背负其他任何人。 偶然也好，必然也罢，她误打误撞婉拒了琼林的邀请。 莉莉安乱转闲逛，无意间路过正在丰收的果园之中。 矮人们或拎着小框，或攀爬梯子，各自分工忙碌。 莉莉安无意惊扰他们，但看见树梢悬挂的干瘪果子，她脚步还是不由自主迈了进去。 这些果子，和布鲁克招待她的一点也不一样。 不光干瘪，表面还有密密麻麻蛛网状的裂痕，乍一眼看去就像是已经糜烂的果子似的。 但是矮人们对于这样的果子却十分珍惜。 莉莉安小巧唇瓣抿起，眉心紧皱，嘟囔的问道：“梅英，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 身后无人应答。 “梅英？”莉莉安又叫了一声，回头看见一头银发的琼林，她才倏地回神。 梅英不在这里。 琼林在她身后保持一步之遥，和曾经的梅英一样，潜意识让她把琼林认成了梅英。 也不知道梅英现在怎么样了…… 莉莉安收回目光，打量周围继续往前走。 树梢上不完全都是干瘪的果子，也有那种饱满水润的，但占比差距甚大，大概是10：1这样。 这么看来，布鲁克招待她的那些水果，应该是千挑万选选出来的。 琼林没有错过刚才莉莉安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他极浅的银色瞳孔闪烁倒映出莉莉安的侧脸。 莉莉安打量之际，琼林解释道：“这里曾经居住着精灵，精灵以魔法滋养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所以植物枝繁叶茂，鲜花永远盛开……” “而精灵消失以后，随着时间流逝，结界的力量削弱，魔法能力也在渐渐散去，常年被滋养的植物们早已被打破了生长的平衡，在失去魔法供养以后，他们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某种意义上，植物就像是人一样。 莉莉安不由回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则新闻，从小土生土长在高原的少女，在考上大学那年来到平原地带，本来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结果下飞机进酒店直接倒头睡了三天三夜…… 后来拒专家分析，那是醉氧反应。 虽然让人无言以对，却是实打实的真实案例。 莉莉安跟看过来了矮人友好打招呼，偏头顺口问琼林，“结界的力量在削弱，那是不是说明在将来有一天结界会消失？如果结界消失，这里会怎么样？” “结界是阻隔外人的禁止，如果结界消失，这里将不再是避世的乐园，矮人想要躲避人类的抓捕，就必须搬去丛林的更深处。” “而没有魔法的支撑，丛林深处暗黑一片，处处藏匿着凶兽，对矮人来说将是另一种劫难。” 莉莉安听后沉默半晌，又问：“怎么样可以稳固结界？像这样吗？” 虽是在问话，她却小手一翻，已经付出了实际行动。 比小手足大两倍的扎眼绿色光球显现，莉莉安轻轻上推，那光球便如日中天一般缓缓上升到空中。 随着越来越高，光球光源渐渐扩散融入进日照光中，果园“簌簌”发生变化。 枝头干枯近乎糜烂的果子仿佛按下倒退键，迅速恢复莹润水光，不仅如此，果树上又开出了新的花。 第一百二十章 镜子里的塔伯利亚 这一个光球，可不是过去那星星点点的绿光可以比拟的。 莉莉安以为自己会精神力透支，结果面板上精神力的格子几乎没怎么动。 正疑惑，6099及时冒出来解释：“10级一格的精神力和70级一格的精神力也是有差别的！换算下来，70级一格的精神力约等于10级精神力的一百格子还要多呢！” 那岂不是就是说，她现在70级的精神力，充足的可以随便用？ 莉莉安反手又甩出去几个光球，天空犹如烟花绽放，空气中弥漫的气息，让人明显的感觉到舒适。 莉莉安闭上双眼，细细感受，正在这时，6099继续道：“地表面积已经扫描完毕！999英亩，和任务要求的还有一点点差距呢~看来这里暂时不能作为完成任务的领土了呢~” “？”莉莉安头顶问号，弯眉皱得有棱有角，“你确定？” 确定不是故意的？ 如果没记错的，当初任务要求的领土大小是1000英亩？ 莉莉安调出任务面板看了一眼，确实如此，而现在精灵谷的面积，跟任务要求就差1英亩。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6099摆明不想让她留在这里。 想想也是，种地搞基建嘛…… 当然是要在人多的地方，带着这个世界上的原居民一起才可以。 自己一个人搞算怎么回事？ “你觉得，我能胜任精灵王吗。”莉莉安垂下眼眸，心底默默问了一句。 “宿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精灵，所以，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重要。” 说白了就是，世界上仅莉莉安这一只精灵，不会再有人能比莉莉安做的更好。 莉莉安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她心里十分彷徨，需要有人引导，让她接受，让她坚定。 “您累了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莉莉安跟6099沟通，在外人眼中便是愣愣发呆出神的状态，琼林见此有些担心。 “不用。”莉莉安摇摇头，“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之后两人又去了别的地方，矮人们欢呼空气中魔法力量对精灵谷带来的改变，而莉莉安也见证了矮人们的智慧。 如梅英所说，矮人的创造能力很强。 在瀑布下游，莉莉安看见了巨大的水车，那车身庞大，是矮人体型的百十倍，搅起来水花哗啦啦的响。 而且还不是单纯的水车，水车旁边还延伸出了其他装置，莉莉安起先不知道是什么，琼林打量一番向她解释是水磨。 必要时候，矮人会将水车带起的水引入水磨之中，依靠水的助力，促使水磨运转，碾磨面粉，或者其他东西。 水磨外界也有，莉莉安更加感叹的是矮人铸造大器械的能力，和连贯、辅佐设计的巧妙心思。 当然，除了水车、水磨，还有独轮推车、简易代步的矿车轨道、还有许多其他实用的小物件。 整个精灵谷安逸美丽，矮人们看起来像是原始部族，细细了解下来，又发现其中间接融入现代化设施…… 莉莉安随琼林一起来到瀑布崖顶，俯视整个精灵谷，心里总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琼林站在莉莉安身侧，看见莉莉安眼底闪烁的光彩，他转开视线一同打量美丽的精灵谷。 “这里很美。” “是的。” “那您喜欢这里吗？会留在这里吗？” 莉莉安没有答话。 沉默许久，她转身往回走。 琼林则默默跟在她身后。 时光如白驹过隙，很快几天过去。 清晨莉莉安换上矮人们为她编织制作的衣裳，刚吃完早饭，一直守候在身侧的琼林便开口道：“殿下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如果没有，布鲁克一早递来消息，邀您一起去会见塔伯利亚。” 塔伯利亚？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莉莉安心里回想了一下，这几天跟矮人们相处得愈发融洽，似乎从来没有经过这么名字。 虽然好奇，但她什么都没有问。 淡定的抚平裙摆，让琼林带路。 无论是什么人、什么问题亦或者是什么东西，等看见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塔伯利亚在精灵谷的禁地，琼林护送莉莉安和布鲁克会面之后，便被布鲁克挥手喊停，“你在这里等候，精灵谷是安全的地方，请放心。” 琼林点点头，目光灼灼冲莉莉安道：“一会儿见，殿下。” 莉莉安颔首，和布鲁克缓慢前行。 她话很少，路上都是布鲁克在科普介绍：“塔伯利亚是几百年下来，魔法滋生下凝成的镜子。” 魔法滋生下凝成的镜子？ 莉莉安粉嫩唇瓣轻轻抽搐，那不就是魔镜了？ 白雪公主后妈的那种魔镜？ 莉莉安心中思绪策马奔腾，布鲁克继续科普道：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当然，或许超出了这个世界范围的事情，它也清楚。不过，事实上这些谁也说不好。” 布鲁克哑着嗓子笑了起来，诚心建议道：“您如果犹疑是否接受精灵王的重担，或许可以与它交流探讨。” “但它有个规矩，一次只会回答三个问题。” “嗯。”莉莉安低低应了一声，随即停下脚步。 她从风中感受了一丝丝阻力。 尽管十分细微，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莉莉安环顾四周，周围树木参天，他们也正站在一颗巨大的树下，附近除了十分安静以外，并没有其他不同之处。 布鲁克一同停下脚步，默默关注莉莉安的举动，见她在打量，布鲁克感慨道：“看来您已经有所察觉。” “什么？” 布鲁克轻轻摇头，笑着抬起右手，食指与拇指捏在一起比量出丁点的缝隙，“进去之后，需要您动用一点魔法，就这么点。” 莉莉安还在疑惑，布鲁克已经用手杖顶住她的腰，将她往身侧巨树的方向推了一把。 原以为会摔到树上，却是一阵趔趄之后，莉莉安站稳了身子。 周围天地骤变，她脚步稳稳踩在湖面上，除了惊起一丝涟漪，并未有下沉的趋势。 而在她面前百米开外，湖面的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湖面平坦，除了那块石头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魔镜应该就是在那里？ 莉莉安想着，迈开轻盈脚步，踏水前行。 然而靠近湖心，围绕石头前后转了好几圈，莉莉安却突然抓瞎了。 这里只有一块大石头，哪有什么魔镜啊? “哦天，难道布鲁克那个老家伙没告诉你，需要注入精灵的力量，魔镜才能显现力量吗？” 大石头忽然开口说话，莉莉安惊得后退一步，强行镇定道：“说了……不过对着什么东西注入力量，你吗？” “这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莉莉安一阵词穷，挥动小手朝石头注入拳头大的光球，顷刻间，湖面轻颤，一阵晃眼的光源闪烁，刚才还灰扑扑的石头，竟然清晰是照映出莉莉安的模样。 不…… 不是照映。 镜子里的人面容、身高、衣着，完全和莉莉安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头顶带着枫叶与枝丫制成的王冠。 似乎感受到了莉莉安的目光，镜子里的人小手抚摸头顶王冠，笑容得意，“漂亮？秋天和枫叶很相衬，不是吗？” 说完，她笑容很快收敛，双手抱肩，眼神犀利上下扫视莉莉安，半晌嫌弃道：“瞧瞧你那可怜的小模样，我看起来比你更像是精灵女王，不是吗？” 莉莉安眉心微蹙，问道：“你就是塔伯利亚？” “不错，我该夸你眼光好吗？现在才认出我？” 轻微嘲讽的口吻，让莉莉安眉心皱得更紧，“是布鲁克让我来找你的，他说你什么都知道。” “除了它，也不会有别人。”镜子里的塔伯利亚虚空一座，身下忽然出现一把精致的宫廷风高脚椅子，面前也跟着出现一张小圆桌。 塔伯利亚身上衣服替换成曾经莉莉安在皇宫中穿的华贵衣裙，一边悠闲喝着下午茶，一边凝神看莉莉安，“让我看看，你想知道什么？” “哦——真有意思，虽然你想知道的问题有点多，不过我在你灵魂的深处，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东西？ 莉莉安正疑惑，镜子里的塔伯利亚忽然道：“这个怎么玩？像这样？” 她话音落下，镜面上镜像再次发生变化。 塔伯利亚模样发生变化，从金发小女孩变成以为黑长发模样精致的亚洲女孩，此时她上着白色q版人物的t恤衫，下着牛仔短裤，脚上瞪着轮滑，膝飞速盖、手肘和脑袋上，都带着防护装备，正一扭一扭，“笃笃笃”的来回滑动。 俨然是21世纪玩轮滑的她！ 莉莉安瞳孔倏地骤缩，“你——！” 布鲁克说的没错，塔伯利亚，大概真的知道所有事情。 镜子里的塔伯利亚仍不停歇，流畅的滑动轮滑，意有所指般的咕哝，“多么神奇的世界啊！” “你要向他们揭发我吗？我占据了你们精灵女王的身体。” “揭发？”塔伯利亚笑了，镜面一阵云雾弥漫，随着迷雾散去，她又恢复成最开始的模样，“你的想法不要那么狭隘~” “虽然看起来你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那你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呢？” “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莉莉安纠结拧眉，回答不上来。 塔伯利亚继续道：“至于要不要担任精灵女王，你的朋友已经为你指引出了方向，你大概也不需要再问我。” 因为从小所受到的教育缘故，即使心中不那么情愿，但实际上，莉莉安知道，她避免，也推辞不了。 但她的内心始终是站在人类的那边，所以她才会犹疑。 所以，哪怕精灵谷的面积大于1000英亩，她也不可能长久的留在此地。 要继承精灵族的王，不光有着人类的出身，还站在人类的立场，听起来滑稽可笑，可莉莉安不知道的是，这也是调节种族关系的关键。 “来，其他的问题，今天我破例一次，只要是你想知道、你问出口的，我都会告诉你。”刁钻的塔伯利亚突然变得好说话起来。 莉莉安从刚才的问题抽回思绪，认真思考之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我的母亲亚菲儿……” “她很好，事实上，她已经和你的骑士碰面。” 亚菲儿已经和梅英碰面了……所以是已经被解救了的意思吗？ “他们现在是否安全？”莉莉安继续追问。 “当然。人类生命虽然脆弱，但不可否认的是，你的骑士是个坚韧独特的存在，各项能力都很不错，敌军在他手下撑不住三秒。” 莉莉安心里稍稍放心，还没想好下一个问生命，就听塔伯利亚八卦道：“你看起来十分喜欢那位骑士。” “没有！”莉莉安两腮不自然红起，鼓起腮帮子一口否定。 “好，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喜欢。”塔伯利亚不以为意耸耸肩，下一刻，很快又收敛神色，正色道，“不过，不论如何，我都有必要向你说明一下。” “精灵，和人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像是热碳被浇少量水，莉莉安倏地一愣，脸上羞怯慢慢退去，她摇晃脑袋试探性问塔伯利亚，“你……看见了未来？” 话音落下，不等回答接着又问，“你看见了什么？” “这东西还需要看吗？”塔伯利亚不答反问，“精灵的寿命最高能达到五百岁，人类一生生涯区区几十年……” “莉莉安，你想过吗?” “或许在精灵的世界中，你才刚刚成年，作为人类的他，已经步入老年。” “比起脆弱无能的人类，或许你可以看看身边的人？例如精灵族的守护者？他们作为狼人，拥有着和精灵族一样漫长的寿命，而且他们比人类更懂得、更了解精灵，会更好的保护你。” “你干脆直接念琼林身份证编号好了。” “身份证编号？那是什么？”塔伯利亚疑惑反问，凝神盯着莉莉安想要深入“看”，结果被莉莉安强势打断，“不许在深入我的隐私！” “好，看在你是精灵女王的份上。”塔伯利亚已经默认莉莉安会继承精灵女王的事实，因此，她给予了莉莉安应得的尊重。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将亲自取下你的首级 “好了，我有些累了。” 镜面波澜隐绰，隐约有恢复石面的架势。 塔伯利亚缥缈的声音传来，“我最后能做到的，就是提示你，如果你将胜任精灵的王，那么重返人类世界的时间，最合适的契机在一个月之后。” “那时，你将会和你的母亲、骑士重新相聚。” “最后的最后，很高兴见到你，莉莉安……” 随话音落下，塔伯利亚的身影消失不见，魔镜恢复成原本大石头的模样。 “喂……”莉莉安迟疑喊了一声，“塔伯利亚？” 无人应答。 莉莉安瞳仁彷徨闪烁，心境略微不平，她伸出小手再次凝结光球探向石头，然而石头、湖面、整个空间，除了她呼吸和挪动造成的细微响动，整个世界都显得寂静无声。 莉莉安又尝试了几次，光球一次比一次大，然而每次的结果都是相同的。 别无他法，莉莉安只能退出这片世界。 却不知在她退出这片小天地后，巨石“铮铮”碎裂，坠入湖底，自此，世间再无塔伯利亚…… 莉莉安人从巨树中脱离，脚踩实地一阵始终趔趄，布鲁克举高胳膊将她搀扶住，“我想，塔伯利亚大概帮助您做出了决定。” 莉莉安颔首默认。 回去的路上，莉莉安唇瓣压抑抿起，斟酌再三最终开口叫住布鲁克，“呐，布鲁克。” “您请说。” “是我的力量才唤醒的塔伯利亚镜面吗？”莉莉安抬起小手，茫然盯着手心，“那么现在，塔伯利亚是陷入了新一轮的沉睡，还是就此……” 莉莉安不忍说下去，布鲁克却明白她的意思。 “世间万物，所有的生命都有尽头。” 布鲁克摊摊手，苍老灰蓝色的面容上满是宽慰和蔼，他目光飘渺看向前方，“是戴安娜的力量，才让我们活到了现在，这是我们的使命。” 使命？ “我们的使命就是等待你的出现，你的到来。”布鲁克和蔼的看着一脸纠结的莉莉安，“然后把东西交给你。” “东西？”莉莉安一阵茫然，“什么东西？” 两人说着话，已经穿过寂静的林道，看见了等候在林子外面的琼林。 银发少年身材析长，有着与发色相同的眸子和完美无瑕的脸蛋，身上不经意泄露的气息，让人觉得他就是冰原上高贵孤傲的狼。 然而此时此刻，他沐浴在阳光下，白皙的皮肤反衬着日光，温暖的日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又是那样的温柔圣洁。 莉莉安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了塔伯利亚的话： ‘狼人和精灵有着同样漫长的寿命，也更了解精灵，如果作为伴侣，或许你更应该将狼人列入首选。’ “属于你的东西。”布鲁克答道，目光也注意到了琼林。 他冲琼林招手，“来琼林，你的小殿下回来了。” 琼林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走向莉莉安。 之后布鲁克邀请莉莉安去他的树屋取东西，三人往回走时，莉莉安琢磨了一下，侧向抬头看琼林，“你见过塔伯利亚吗？” 琼林摇头，“没有，不过曾经听说，塔伯利亚长得和戴安娜一样。” 想了想，琼林又道：“也有人说塔伯利亚长得和卡特里娜很像。” 莉莉安“哦”了一声，心里对塔伯利亚的“本事”已经有了认知。 不过关于长相这方面，莉莉安确认为，身为魔镜的塔伯利亚实际保持着镜子的本质。 镜像啊。 见塔伯利亚的是谁，塔伯利亚呈现出来的，就是谁的样子。 不过…… 回想起刚才布鲁克的话，莉莉安目光落回了布鲁克身上，忽然顿住了脚步，“你和塔伯利亚是相同的存在，没有魔法的支撑，是不是说明在你完成任务将东西交给我之后，你也会……” 莉莉安双手攥紧拳头，倏地往前迈出一步，大声道：“我可以帮你，我也能像戴安娜那样！” 这还是她苏醒过来的一周里，情绪波动头一回这么大的时候。 布鲁克本来走在莉莉安前方，听见动静回头看莉莉安。 他将莉莉安的神情看在眼里，大概是一阵风的时间，布鲁克祥和的声音传进莉莉安耳里，继而又被风卷走，带远…… “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这个世界，需要新的生命，强健的生命去支撑，去组成。” 莉莉安碧绿瞳仁闪烁，咬紧唇瓣无力的垂下双手和脑袋，心里莫名一阵难过。 他们尊重自然的法则，享受着生老病死的规律。 戴安娜的交代，是任务，是使命，也是束缚。 大概这样对塔伯利亚和布鲁克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好了别难过了，乖女孩。”布鲁克笑着招招手，示意莉莉安和琼林不要慢下脚步，“话说回来，我确实还有一件事想要委托您。” …… 一路回到布鲁克的树屋，布鲁克看起来有些累，坐在桌边喘气，摆手委托琼林从床下暗格搬出一个箱子。 布鲁克拍去箱子上的灰，同样开了好几道重锁，才从里面将东西拿出来。 一本看起来很古老的书，和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这是只有精灵王才可以翻阅的魔法书，戴安娜说了，在您继承精灵王后，交给您。” 布鲁克将书推到莉莉安跟前，转身去拿另一枚盒子。 而莉莉安，出于好奇，伸手翻开了魔法书的第一页。 待看清第一页第一排的两个字时，莉莉安瞳孔不可置信的颤动起来，“这、这是……” 布鲁克已经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捧出一顶银色精致树冠与叶片结合的冠冕，“精灵的文字是不是很难懂？哈哈哈，所以说，能当上王的精灵也都不是一般的精灵。” “换做其他人，可没耐心研究钻研这个。”布鲁克笑着说道，捧起冠冕忠心虔诚的看着莉莉安，“如果可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为您戴上这顶皇冠？” 莉莉安配合的低下头，翻书的小手始终没离开那本书。 盯着第一页第一排“前言”两个字，莉莉安一颗心除了震惊，久久不能平静。 难懂吗？ 中文……！ 对于通用语言是英文的中世纪世界来说，确实是难懂！ 所以说，戴安娜是华国人？ 莉莉安小手发颤，这个世界，总在每分每秒给她带来惊吓。 如果说，书中记录的是繁复的精灵语，或者是英文，莉莉安都会揣测质疑，所谓的预言，是不是就是围绕着水晶球占卜？ 可看到久违熟悉的文字，莉莉安忽然被说服了。 或许冥冥之中天注定，或许一切都是真的，戴安娜是真的，预知到了她的到来，所以有了眼前，此时此刻的这一幕！ 于此同时，银制的皇冠戴在莉莉安的头上，莉莉安感受到一股力量从头顶灌入身体四肢，那是一股很柔和的力量，像春风，更像是母亲温柔的手。 而皇冠恍若被莉莉安身上散发的魔力激活，渐渐发生转变，由死物复苏，慢慢与之前莉莉安在魔镜中看到的塔伯利亚头上的红枫叶、树枝王冠重叠。 莉莉安舒坦的抬起头颅，双眼睁开，一双碧绿的眸子比之以往还要翠绿纯净。 布鲁克和琼林见此，齐齐单膝跪下，右手抚胸虔诚的低下头，“欢迎女王殿下回归部族，矮人部族族老布鲁克狼人部族首领琼林，在此立誓，矮人族狼人族将永远向您效忠。” 莉莉安轻轻抬手，两道淡淡的绿光向布鲁克和琼林飞去。 布鲁克和琼林只觉得无形中有一股强劲的力量抵上胸腔，当他们从地上撑了起来。 “我在此向你们承诺，会平息种族间的战争，为矮人和狼人创建新的家园。” 莉莉安嗓音冷清，声音甚至可以说是很小，却如音波一般向外扩散，传入了精灵谷的每一位成员的耳中。 在河边洗涮衣物或是在果园忙碌采摘的矮人们停下动作，愣了一下，随即纷纷朝精灵谷中心点的方向看去。 有人后知后觉道：“是精灵女王在向我们立下誓言……！” 于是，精灵谷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朝拜： ——诞生与自然的神啊！ 我是您忠诚的仆从，无条件向您效忠…… 恳请您破开这黎明的黑暗，让清晨的阳光洒射这片土地…… 种子将破土重生，部族将繁荣永恒…… 同一时刻，一身哥特男士燕尾西装的亚菲儿率领一众亲信蹬上了莉莉安曾经乘坐过的西亚号，率先踏上返回故土的行程。 初秋正午，海面上的风凌冽微寒，亚菲儿面色清冷立在甲板上，眺望着遥远的海平面。 梅英萧肃站在亚菲儿身侧，海鸥盘旋，脑海中不觉想起曾经莉莉安站在甲板上投喂海鸥，利用小聪明捕捉海鸥的画面。 想到深处，梅英不觉晃晃脑袋，发出一声轻笑，不经意对上亚菲儿回头看过来的目光，梅英倏地收起笑意，挺直脊背站的笔直。 “我还是头一回知道，你这张脸上会出现别的表情。”亚菲儿收回目光，附身趴在船舷上，“说回来，梅英，你今年有二十岁了。” 梅英颔首，“是。” “这次你立了大功劳，说，有什么想要的？适龄喜欢的姑娘也可以，等到了菲亚圣堡，我将亲自向国王请示，为你赐婚。” 梅英喉结混动，眼神不安的晃动了一下，迟疑片刻才开口道：“大概要辜负殿下的一片好意，我……” “我是不婚主义。” “不婚主义？”亚菲儿再度回头看梅英，如蓝宝石般的眸子中满是质疑，“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有接触过传道士。” 梅英沉默了，同时心里萌生一个荒唐的想法。 他喜欢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但如果非喜欢的人，那他宁愿不娶。 不婚主义，也没什么不好。 亚菲儿审视盯了梅英半晌，最终叹气软和口问道：“听着梅英，你知道的，你跟别人不一样。婚姻大概率不会为女人带来好处，但对于男人来说，也许是个不错的体验。” “你是我的亲卫骑士，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这些话我绝不骗你。” 梅英固执的低下头。 亚菲儿似乎看出了梅英的顽固，无可奈何摇摇头，妥协安抚道：“好，婚姻这种事情不急，以后的哪天，你总会遇见自己喜欢的姑娘的。那么说说别的，你有什么想要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拖延下去，反而没了开口的机会。 “确实有一件事。”梅英倏地冲亚菲儿单膝跪下，“梅英·斯坦利有违圣骑士团的怨言与教诲，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但，如果可以的话……”梅英坚定抬头与亚菲儿对视，“希望您能准许，答应与我解除骑士主仆契约。” “解除契约？” 亚菲儿满脸怔然，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梅英。 亚菲儿是果敢的女性，同样也是聪慧的女性，将事情前后想了一通，便明白了。 “你相中的莉莉安。” 梅英大掌紧了紧，心虚低下头，“是。” “呵呵——”亚菲儿耸肩一笑，“起来。” 她伸手将梅英拉起，谈笑之际，不乏有警告的韵味，“你该庆幸你选择的是我的莉莉安，因为如果是别人的话，等待你的结局将是断头台。” 亚菲儿是尊贵的皇室出身，梅英身为她的亲卫骑士，公众事件也好，个人隐私也好，亦或是其他更深层的机密，就算没有百分百的了解清楚，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与王女解除主仆契约，等同判离，结局只有被处死。 如亚菲儿所说，梅英该庆幸选择的是莉莉安。 因为，莉莉安是亚菲儿的珍宝。 梅英丝毫没有跌入险境、又从险境脱离的危机感和侥幸感，但他此时此刻确实是开心的。 “这么说，您同意和我解除契约了?!” “是的。”亚菲儿颔首，“你既然选择了莉莉安，此后就要以随时奉献生命的觉悟去守护她。” “我可不会给你第二次解除契约的机会，一旦你背弃莉莉安，无论那时你信奉追随的主人是谁，我都将亲自取下你的首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她算什么东西 “梅英·斯坦利，将誓死守护您的太阳。” “太阳么？”亚菲儿豪爽的放声大笑，“我喜欢你的这个形容，你说的没错，莉莉安是我的宝贝，我的太阳！” “太阳悬挂高空，太阳应该受到敬仰。”亚菲儿朝半空盛开双臂，大有拥抱太阳的架势，“任何对太阳不敬之人，都将施展斩刑。” “明白了吗？梅英·斯坦利。” “……是。”梅英默了默，诚恳应声。 亚菲儿是果决勇敢的，但同时，她对人们、对子民又是宽厚仁慈的。 然而，莉莉安仿佛是她的逆鳞。 任何关于莉莉安的事情，她听不得也见不得半点不好。 所以，哪怕是一向欣赏的丈夫，她也能狠心利落的做出抉择。 “好了梅英。”似乎是吹够了风，亚菲儿转身进船舱，“今晚大概就要下船了？让他们好好收拾收拾……哦，对了。” 亚菲儿身体陷入船舱阴暗处回头看梅英，“把你房间里的那两颗脑袋赶紧处理掉，臭气熏天的……我的太阳绝对不会喜欢那种东西。” 船舱门“咯噔”一下合上，梅英原地驻足片刻，朝着自己的那件船舱走去。 简陋狭小的空间，因为梅英的加入，显得更小了。 梅英丝毫没有觉得不适应、不自在，他躬身从床尾边缘拎起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深邃剑眉倏地皱起。 如王女殿下所言，确实臭气熏天。 脑海里浮现莉莉安站在花园里，捧着包裹吓坏了的表情，梅英幽蓝眸子转动，提着包裹去了甲板处。 包裹一直系得十分随意，边角能看见细软的人类头发，他站在甲板上稍一抖手，里面两颗球状度就“笃笃”坠入大海之中。 怪他考虑不周全，只斩下了那两个家伙的脑袋，也只带回了两颗脑袋， 要是考虑周全一些，应该将他们身上的家辉一同带回来， 圣城的大街小巷有许多流浪犬，或许给它们佩戴更适合，不是吗？ 亚菲儿一行人或火速奔往圣城，而同一时间里，圣城，此时也并不太平。 国王“伯顿”驾崩，小皇子年仅六岁尚不能掌控偌大国家，十二公爵世家一分两派，分别是以第一公爵班克罗夫特家为首的亲帝派，另一个则是以第四公爵诺森伯兰家家主德维特为首的反帝派。 老班克罗夫特“病”入膏肓，暂时由家中小辈替代参政，然而小辈并非家主，在一众公爵眼中地位十分微妙。 德维特身为“伯顿”身侧的大管事，早在宫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很快里外联合将班克罗夫特家的声音压下，又借机诱哄胁迫王子巴德和他的女儿泰勒丝成婚。 皇宫事变，王子巴德吓得近乎崩溃，下意识的想要依靠可信任之人，他与德维特相熟，又和泰勒丝是玩伴。 在得知和泰勒丝完婚后能够获得德维特的帮助，巴德丝毫没有犹豫的点了头。 可怜的小巴德甚至都还不能理解结婚的意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不仅有了妻子，还被簇拥上了帝位。 而为了更好的控制巴德，也为了较少谬论的产生，德维特从行宫接回了巴德的生母，柏妮丝·威克利夫夫人。 柏妮丝·威克利贪图享乐，并不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女人，在德维特许下的天价财富下，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配合。 亚菲儿等人回归的日期，早已通过飞鸽传书将消息带回圣城，原以为等待他们的会是百姓的呐喊和朝拜，以及国王的迎接。 然而并没有。 脱离海面快马加鞭半个月回到圣城，映入眼帘的是钉满各色木头、木板布丁的街道，残破的处境一路向皇宫的方向延伸。 亚菲儿只看见眼前的满目疮痍，却不知之前因莉莉安魔力波动暴涨的藤蔓，在几天前才刚刚清理干净，街道、房屋还没来得及修缮。 亚菲儿眉心拧起，心里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一扬马鞭，跑在最前面向皇宫奔去。 皇宫内早已变了天地，德维特从“伯顿”的大管事成为了巴德的大管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将巴德视为傀儡。 或许有人不满，或许有人想反抗，但见巴德王子的生母柏妮丝夫人都是站在德维特那边，反抗的声音便慢慢变小，直到没有。 塔楼站岗的守卫看清归来的人，一路吹哨打开城门，亚菲儿的亲卫队一路纵马进入二道墙。 亚菲儿过于聪慧，德维特还不敢正面与她撕破脸皮，便将柏妮丝夫人推了出来，让她为亚菲儿接风洗尘。 亚菲儿在二道墙内的迷宫花园门口拉住缰绳。 远远看见一团花枝招展的女人朝自己奔来，她眉心皱了皱，没认出来是谁。 没有多想，事情紧急，得赶紧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亚菲儿利落下马，疾步朝记忆里父亲处理政务的宫殿走去，期间与柏妮丝夫人撞上，她眼神都没给一个。 柏妮丝夫人面色僵硬，主动殷勤的将她喊住，“伯爵夫人留步！” 伯爵夫人？ 这个称呼成功的让亚菲儿停下脚步。 亚菲儿回头，不耐烦之际，又多了似兴趣，“你叫我？” 她看着柏妮丝夫人。 女人三十多岁，和她差不多大，头戴灰金色高耸的假发，一身白色印花镶嵌钻石的华贵礼裙。 是宫妃的形制。 “你是父亲新纳的宫妃？” 亚菲儿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是宫妃，那么她应该会接收到通知。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是父亲的情妇。” 柏妮丝夫人美丽的脸扭曲了一下，转瞬又恢复平常。 她曾经确实是情妇出身，可现在不是了。 她是克尔斯国新帝的母亲！ 怒火凭空散去，柏妮丝夫人像模像样提了提裙摆，随即扬起下巴，神情骄傲道：“伯爵夫人刚从荒北回来，大概不知道宫里的情况，大概在一个多月前，先皇死于意外，而现在的国王……” “是我的儿子。”柏妮丝夫人得意的冲亚菲儿笑了笑，说完身体错开一步，做出请的动作，“伯爵夫人连续赶路应该累了？你出嫁前的寝宫已经收拾出来，夫人可以暂时入住。” 这一席话不光透漏出国家换了主人，还格外的强调亚菲儿已经是外嫁女，别说插手国家的事，就连在皇宫居住，也只能暂住。 亚菲儿险些被逗笑，此时也认出了柏妮丝是巴德生母的身份，“所以呢？诺森伯兰家的那个老东西让你来堵我的？” “呃……这、这……” 柏妮丝夫人惊了一下，还没想好反应措辞，亚菲儿的话就像连珠炮弹一样轰了过来： “不论父亲死于什么原因，巴德拥有继承权，他继位我无话可说，但他的年龄并不足以让他掌控这个国家。” “所以是谁在背后操控巴德？谁有资格操控巴德？” “一个情妇？”亚菲儿嗤笑上下扫视柏妮丝夫人两眼，“还是诺森伯兰家的老东西？” 柏妮丝夫人被惊得哑口无言，亚菲儿的眼神也随即冷下，“我还不知道，偌大的克尔斯国，竟然要改姓德维特了。” “让德维特来见我。”亚菲儿留下一句话，雷厉风行转身，一向含笑温柔的蓝眸忽地冷下，斜视扫向梅英，“去查。” “是。”梅英应声转身。 事实上，此时此刻梅英也是心急如焚。 国王是莉莉安的后盾，如果国王死了，那么莉莉安呢？ 她在哪？ 她的处境如何？ 梅英心里前所未有的急躁，穿过花园时不慎与端茶杯的女仆撞上，滚烫茶水洒了他一身，他丝毫没觉得烫，反而是在对方扑过来擦拭祈求原谅时，扫射过去凶狠的眼神。 “阁下，对……” 被那样凶狠冰冷的眼神盯着，女仆浑身僵住，寒从心起，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莎莉？”梅英认出送茶的女仆，浑身冷厉气息渐渐收敛，他大手抓住莎莉胳膊，几乎将莎莉拎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莉莉安在哪？殿下在哪？说话？说话！” 莎莉非但没有从恐惧症回归神，反而陷入更深的恐惧之中，“殿下、莉莲殿下、她杀了国王、她杀了国王！” “什……什么？” “莉莲殿下杀了国王！她联合狼人逃走了！” 莉莉安，她…… 杀了国王？ 梅英如遭雷击，愣愣松开了莎莉，莎莉后面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同一时间的另一边，亚菲儿双手交叠在一起，神情不明坐在皇宫会议室的长桌主坐。 很快，门口传来响动，一身墨绿金边燕尾服的德维特走了进来。 “王女殿下。”德维特掩去眼底精光，恭敬向亚菲儿行礼。 亚菲儿换了个姿势，歪着脑袋一手托腮，就这么盯着德维特。 她不发话，德维特就一直保持着垂头行礼的姿势。 晾了德维特有一会儿，亚菲儿才抬抬下巴开口道：“坐。” 等德维特入席坐下，亚菲儿直接进入正题，“听说我的弟弟娶了贵女。” “是的，没错，是这样的殿下。”德维特咂一下嘴巴，连连点头。 “老国王刚过世，巴德今年六岁，作为皇室王子，撇开别的不说，但亲属不在场，这个婚礼仓促举行，您不觉得，应该跟我解释点什么？” 空气沉静一瞬，德维塔摊手解释，“事情是有些仓促，但当时的情况您不知情，巴德王子吓坏了，急需一个人陪伴，而泰勒丝从小就是他最要好的玩伴。” “而且巴德王子的母亲柏妮丝夫人当时在场，她十分支持这桩婚事。” “她算个什么东西？伊丽莎白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一个情妇做主？” 亚菲儿一记巴掌拍在桌上，空旷的会议室持续回荡“啪”的声音，德维特舔了一下嘴唇，继续解释：“是，您说的对，我很赞同您的观点，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巴德王子好……” “用不着在这时候拿巴德来压我。”亚菲儿冷冷一笑，讥讽的看着德维特，仿佛将德维特背地里所有阴谋诡计看穿似的，“他现在是新皇又怎么样？他的出身摆在那里，只要我一句话，他就会待在他应该待的地方。” “是，您说得对。”德维特额角渗出冷汗。 他知道亚菲儿难搞，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难搞。 果决凌厉，一点情面不留，也完全不畏惧跟一众公爵撕破脸…… 看清局势，德维特只能按耐住自己的野心，向亚菲儿臣服试好，“那您说，现在该怎么办？” “成婚就成婚了，晚饭前让那两个孩子来见我，另外……”亚菲儿“友好”的冲德维特笑道：“在巴德成年之前，他的身边需要一位辅佐的摄政王，您认为谁适合这个位置？” 德维特收在桌底的手攥紧，一张脸漆黑。 他很想说“我”，但很明显，他不能这么干。 “稍后我会向其他公爵传递消息，克尔斯国的摄政王将由您担任，另外也会为您带来皇权之杖和传国印章。” “很好，我喜欢聪明的人。”亚菲儿露出重回故土的第一个微笑，不过仅是一瞬，她又收敛了笑意，提醒道：“把那个女人送走，哪里带来的就送回哪里，皇宫里的孩子多，这样品行不得体的人留在宫中，要是带坏孩子可就不妙了。” 那个女人指的是谁，德维特当然知道。 柏妮丝夫人。 他私下筹谋了几年，原以为亚菲儿回来最多只需要再多周旋一阵子就能得手，谁能想到，半天都没能坚持住，就被亚菲儿打乱了所有计划。 说不气，那是不可能的，可现在所有事情摆在眼前，再如何生气也没用了，只能继续蛰伏，等待下一次…… 索性他的女儿已经成为皇后，只要新帝巴德成年，到那时，他依旧有机会掌控这个国家…… 想清楚一切，德维特重新摆出绅士的谦卑，“若您担任摄政王，府邸是否需要另外搭建安排？” “暂时不必，住我原来的寝宫就行。”事情都处理完毕，亚菲儿摆摆手，像是驱赶苍蝇一样挥推德维特，“下去，妥善的安排好一切，宫廷大管事，可不是只有虚名的。” “……是。” 第一百二十三章 琼林，梅英 德维特沉着脸离去，亚菲儿坐在会议室脸色也没有多好。 她还没松下一口气，梅英推门而入，“王女殿下。” 梅英躬身行礼，亚菲儿拍拍坐桌子示意他起身，她疲惫揉捏额角，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莉莉安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人有生老病死，在亚菲儿心中，伯顿帝已经六十多岁，即使病逝，也并不觉得意外。 而且，亚菲儿根本不相信莉莉安会杀死伯顿，最重要的是，亚菲儿接受不了狼人带走莉莉安的事实。 几乎在梅英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巴掌已经落在了梅英的脸色。 “啪”的一下皮肉炸响，梅英脑袋偏向一边，嘴角溢出血迹，耳廓嗡嗡作响，可见亚菲儿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当初把她交给你，是怎么交代的？” “带走她的是狼人！” 在亚菲儿的意识中，狼人如梅英曾经跟莉莉安讲述的那样，是万恶的存在。 现在狼人带走了莉莉安，换句话说，就是饿狼叼走了一块肉，结果、下场是什么，亚菲儿身体一阵晃荡，重重坐回椅子上，简直不敢深想。 她曾经正面与维京人交战，敢公然对抗教会，从教会手底下带走囚犯，更不畏惧恶魔的诅咒，将梅英·斯坦利待在身边。 在亚菲儿眼中，人们除了无法战胜自己，其他所有诅咒也好，势力也好，只要撑住一口气在，总有战胜、踩在脚底下的一天。 可是现在，亚菲儿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亚菲儿抬起头，如蓝宝石一般透亮的蓝眸盛满愤恨，说出了足以将梅英内心刺穿的话： “他们说的对，恶魔之子，会带来不幸。” “是我的错。”因为莉莉安的事，梅英的心早已跌入谷底，此时却是实打实的被击得粉碎。 梅英垂下脑袋，周身气息落寞，整个人仿佛陷入无尽的哀伤中。 仅是一瞬，梅英再度抬头，坚定道：“我一定会将莉莉安殿下寻回来，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亚菲儿摆摆手，来时哪怕经历大半个月的路程奔波，也始终表露出神采奕奕，现在却是彻底的疲累了，“如果眼神能杀死人，你早已死了千百万回，就在刚才。” “出去，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永远不要。” “……”梅英难过拧眉，行礼抬起的右手微不可闻的颤抖，他深深像亚菲儿鞠躬，做出最后一次保证，“梅英……斯坦利，将为您寻回克尔斯国的太阳。” 为了您，也为了我。 回来时梅英已经和亚菲儿解除主仆契约，现如今亚菲儿说不想再看见他，这话等同于将他从骑士团除名。 继续留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抓紧时间。 梅英倏地转身，“嘭”的一声将会议室大门推开，出门一路闯出到二道墙外，骑回来的马儿都在那里。 看马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梅英已经攀上马背，扬鞭离去…… 虽然不安，但梅英始终不能相信莉莉安会发生生命危险。 女仆们说狼人带走了莉莉安，梅英脑海里首要想到的，就是那夜花园里见到的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虽然说话不客气，倒也没有表现出十足的恶意，如果使他们带走了莉莉安…… 莉莉安会没事的。 梅英深邃眉骨紧皱，幽蓝眸子满是凝重。 驾马奔出皇宫，梅英四处打量。 跟莉莉安相处有一段日子，梅英大概了解莉莉安使用魔法的特性，观察之后，他驾马沿着街上残留痕迹的方向寻去。 皇宫内发生政变，亚菲儿忙活收回权利，梅英驾马闯入丛林，而于此同时，在丛林的深处，莉莉安等人也在为几天之后返回人类世界做着准备。 精灵谷气候一年四季如春，然而此时人类世界已经进入寒冬，莉莉安穿着矮人们紧急赶制出来的厚棉衣裙和兔毛披肩站在精灵谷中心，布鲁克的树屋内，正和布鲁克和一众矮人告别。 “精灵是仁慈纯善的，但那些都凌驾在自身安全的情况智之上，如果有必要，您应该学会使用魔法保护自己。我们永远爱戴您，尊敬的王。”布鲁克轻轻在莉莉安手背落下一吻，重新站稳后，他将库珀推到莉莉安身侧，“库珀虽然贪玩，但她一定会给予您意想不到的帮助的。” 布鲁克曾经很莉莉安提及过一个委托。 而委托的内容就是让库珀跟随莉莉安身边。 布鲁克命不久矣，不能陪伴布鲁克走完人生中最后一程，不光对库珀是遗憾，对布鲁克同样也是遗憾。 而且，布鲁克会死，库珀知道这件事吗？ 莉莉安曾经担心过，后来被布鲁克告知，矮人虽然没有拥有魔法，但对同族之间的生命感知力十分敏感。 换言之，库珀早就知道布鲁克已经油尽灯枯。 莉莉安便没再推辞，同意带上库珀。 眼下库珀眼眶红红，莉莉安揉揉她的脑袋，道：“大概三天之后启程，这期间，你可以去跟你的小伙伴们好好道个别。” “谢谢殿下，请殿下相信，库珀很荣幸能追随您。”库珀向莉莉安深深鞠了一躬，又回头冲布鲁克鞠了一躬，转身小跑出树屋。 望着库珀跑远的背影，莉莉安瞳仁闪烁，神情凝重。 布鲁克看在眼里，询问道：“您似乎有心事？” “嗯……”莉莉安摇头，浅笑安抚布鲁克，“没有。” 其实是有的。 但莉莉安觉得，那个问题布鲁克大概也不能给她答复。 这段时间莉莉安想了很多事，曾经她以为卡特里娜是她的外曾祖母，她返祖的，也是卡特里娜的精灵血脉。 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个事。 卡特里娜的后裔只有伯顿，而真正的伯顿，早在六岁时就已经死在了那场诅咒里。 亚菲儿是西里尔的骨肉，是西里尔的孩子，理论上是伯顿的妹妹。 两个人虽然生与同一位父亲，但亚菲儿跟卡特里娜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莉莉安，她是亚菲儿的血脉，跟卡特里娜更更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那么，精灵血脉，是怎么来的呢？ 虽然不那么确定，但莉莉安心里其实有一些猜测。 西里尔吸收了卡特里娜的力量，这股力量没有继承到亚菲儿和巴德身上，而是延续到了她的身上……又或者说，不是延续，而是力量创造了她。 可这样一来，谬论更大了。 如果是力量创造的她，那么她到底是鲜活的个体，还是卡特里娜的一部分？ 莉莉安接受不了后者。 她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碎片，更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莉莉安眉心因矛盾越皱越紧，身旁琼林轻声唤道：“殿下？” “啊？”莉莉安回过神，对上琼林极淡的眸子，“什么事？” “过几天就是圣诞节，布鲁克为您和您的母亲准备了礼物，希望您一起带上。” 顺着琼林视线看去，果真看见一脸含笑的布鲁克身边对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布鲁克指着大的墨绿礼物盒说道：“这是送您的礼物，希望您会喜欢。” 又指着小号红色礼物盒说道：“这是送给您的母亲的，希望您代替所有矮人，像您的母亲问好。” “谢谢，我的母亲一定会喜欢的。”莉莉安挥手将礼物收进系统背包，蹲身与布鲁克进行最后分别前的拥抱，“等我找到合适的地方，一定会派人前来传达消息，届时会带领大家像新的家园迁移。” “恭候您的再次到来。” 三天后，拜别精灵谷一众矮人，莉莉安和狼人们再次启程。 和来时不同，莉莉安坐在银狼琼林的背上，怀里还多了个蓝皮肤小矮人。 “人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其他的人类也像您一样么？金色的长发，雪白的皮肤和绿色的眼睛？” “当然不，他们就像狼人一样，拥有许多种发色，长短也不同。皮肤的颜色也不一定是白色，也可能是黄色、黑色。” “那可太神奇了！矮人只有年老的时候，皮肤颜色才会发生变化。” 一路磕磕绊绊聊天，再又前行一段路程之后，丛林里掠起了风。 而风，带来了熟悉的味道。 莉莉安眉心微簇，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不多会儿，前方阴暗的灌木丛中一阵哗啦响声，狼人们做出警觉预备进攻的姿势，莉莉安却“嗖”的一下，从琼林背上滑了下去。 “殿下，您应该站到我身后去。” 琼林说完，莉莉安已经跑出去几步，在二十多双狼眼的注视下，匆匆阴暗的树影之中，一个人影摇摇晃晃闯进众人眼前。 “梅……”莉莉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发颤快步冲向人影，“梅英！” “莉莉安……” 梅英拖着一身血迹出现在众人眼前，在看到莉莉安的那一刻，梅英再也支撑不住，歪向一边径直倒下。 莉莉安跑得快，及时伸出手将他接住，没有让他重重摔在地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又成了这幅样子？！” “你没、没事……就好。” 梅英进入深林后，被魔兽袭击坠马，乱窜的马儿吸引走了魔兽，他就徒步在林子中寻找。 然而丛林深处最暗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他兜兜转转，都不知道转了有几天，整个人不光因失血过多陷入濒临死亡的境地，一直没得到粮食和水的补给，更让他的意识陷入的混沌。 但是幸好。 在死亡之前，他确认了莉莉安的安好。 梅英陷入昏睡，莉莉安眼泪说来就来。 梅英身上穿着坚硬结实的骑士战甲，然而那结实此时胸口处硬抓出三道爪印，内里血淋淋的血肉外翻，血迹从胸膛外涌，下身盔甲关节处漏出来的衣服布料都是暗红色的。 这是流了多少血？ 莉莉安将梅英放在地上平躺后，眉心紧皱、眉尾下耷，咬紧下唇将一双小手探向梅英胸口，源源不断地绿光涌出，梅英胸口血肉外翻的伤口迅速愈合。 场面何其相似。 只是这一次，莉莉安没有再因为透支精神力而陷入昏睡。 梅英原以为会就此死去，却忽略了莉莉安会治愈魔法的事实，片刻之后醒来，便对上莉莉安逆光焦急的小脸：“我再做梦吗？” “什么梦不梦的？”莉莉安眼泪汪汪的凶他，半晌又软声软气的询问，“你还有没有哪里痛？哪里不舒服？” 梅英大脑停顿思考，察觉不到胸口撕裂的痛感，他混沌的意识才蓦地苏醒过来。 梅英翻身坐起，捧住莉莉安的双肩，深邃内敛的蓝眸倒影出莉莉安委屈想哭又不愿意哭的模样。 他还以为是梦，是幻象！ 不是，是真的莉莉安！ 梅英紧紧将莉莉安搂进怀里，“万幸，真的万幸！” “到底怎么回事？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跟狼人……” 梅英疑问一句接着一句抛出，说到最后忽然卡壳，这才注意到，身侧周围围拢的二十多匹巨狼，几乎是瞬间，梅英将莉莉安拦腰抱起“嗖”的一下，警觉后撤出十几米。 “虽然你速度还算迅速，但是应急反应能力实在太慢” 树木暗影下，梅英如临大敌。 而琼林，则在“嘭”的一声气流炸响后，毫不避讳的化为人形，毫不避讳的戳破梅英防御的漏洞：“照这样下去，以后遇事要是等你反应过来，殿下早已遭遇不测。” 琼林看待梅英的目光带着一股犀利，丝毫没有曾经在花园时的那样温和，可在戳破梅英之后，他又收敛起犀利的气势，含笑的将手探向莉莉安，“狼人的脊背更温暖舒适，或许殿下会更喜欢？” 梅英深邃剑眉紧拧，抱着莉莉安防备后退一步，同时大掌撑在莉莉安身后，将莉莉安搂紧，更加贴近怀里。 是个人都能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 灰狼杰克巨大的狼头外向一边，“哦天，这可不妙。要是他们打起来，琼林一巴掌排掉了那个人类小子的脑袋，可怜的殿下会哭吗？” 屁股秃了一块毛的罗宾想了想，接话道：“应该不会吗？因为我猜测，小殿下大概率可以用魔法把他的脑袋接回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只隶属于我的土地 “来殿下，来到我这边。” 琼林持续伸手，梅英剑眉拧紧，两方都不示弱。 莉莉安愣了愣，一张小脸秒变成q版表情包。 这是孤傲之狼和温柔的魅力的较量，明明忠诚用一个人，却争锋相对，一时之间，空气中仿佛有雷电炸裂，小小的天地瞬间化为修罗场。 莉莉安横在两人之间，打破了僵局，“琼林，我有梅英就可以。” “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一起背着我和梅英。” “哦天呐，她拒绝了琼林！”杰克瞪大狼眼，大吃一惊。 罗宾点点狼头，“是的没错，她还要琼林背那个人类小子。” 另一边，琼林脸上微笑敛下，慢慢的收回了手。 他没有再变回狼的形态，不愿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莉莉安没有强求，转过身环住梅英颈项，轻拍梅英肩头，示意他继续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皇宫现在情况怎么样？” “母亲跟你一起回来了吗？”莉莉安说完，顿了顿继续问道，“她看见皇宫的情况，有没有说什么？” 莉莉安重新返回人类世界，原本打算的就是从亚菲儿身上入手，她毕竟是她的女儿…… 可莉莉安其实还是有些琢磨不准，在亚菲儿心里，是父亲重要，还是女儿重要，毕竟曾经“伯顿”帝对亚菲儿十分偏爱宠溺。 莉莉安淡金色弯弯眉皱起，梅英解释道：“女仆说巨狼带走了你，我很担心，就跟随痕迹找了过来。” “现在皇宫内由巴德王子继位，德维特公爵在背后操控一切……不过不用担心，王女殿下会处理好一切。” 说到这里，梅英顿了一下。 莉莉安身体后倾，敏感的与梅英对视，“所以呢？母亲知道西里尔的死吗？她知道后，说了什么？” 梅英本来想着措辞，莉莉安说完，他反而迷茫了，“西、西里尔？先帝？” 料想梅英还不知道一切，莉莉安便开始跟他解释前后发生的事情，精灵是如何“灭绝”的，诅咒是怎么来的，还有为什么提及先帝。 诸多事件一一罗列，当然，为了不让梅英担心，莉莉安隐瞒了被烧红的铁网束缚的事件。 “他要挖我的眼睛。”莉莉安碧绿眼眸淡定与梅英对视，像是叙述别人的经历一般，“他对我的好都是骗我的，所以我杀了他。” “班克罗夫特公爵用匕首划开了我的眼皮，就是这里。”莉莉安小手点点右眼边缘，“可疼了……我恨班克罗夫特公爵，所以我把他变成了蔷薇的养料。” 梅英幽蓝色深邃的眸子震惊颤动，莉莉安后脊背发凉，衣袖下的胳膊立起了鸡皮疙瘩。 莉莉安也在担心害怕。 她知道这样可能会让梅英感觉到恐怖，可能会远离她，但她还是想说。 因为，她不想再被骗第二次。 “梅英，你怕我了吗？” “你知道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吗？” “除了我的母亲，我从此不会跟伊丽莎白皇室有半点的关系。在这之后，要么是它杀了我，要么它得臣服我。” 莉莉安打算回到菲亚圣堡，目的并不纯粹，就是为了谈判。 跟她的母亲，亚菲儿谈判。 “你现在有选择的权利，把我放下，然后从现在开始和我保持距离。” 梅英一直没开口，莉莉安环紧他的脖颈，小脸贴在他颈侧，适时提出建议。 梅英会怎么选呢？ 如果他选择和她保持距离，她会放他走吗？还是一刀杀掉好呢？ 其实就算梅英害怕她，也是应该的。 毕竟一个正常人，谁能接受一个平静叙述出自己夺取人性命的经过，还字字不离野心设计的“孩子”呢？ 莉莉安脑洞大开，极力忽略自己对梅英的在意。 然而就在她努力为为梅英辩解时，后背的大手忽然加大力道，将她紧紧按在怀里，“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是我的失职。” “梅英·斯坦利曾说过，只要完成最后一件事情，就会永远追随莉莉安殿下。” “哪怕殿下与整个克尔斯国作对，梅英·斯坦利，也会冲在最前面，誓死守卫您。” 守卫太阳。 这一系话深深敲进莉莉安的心底，她的面部表情依旧平静，一双碧绿淡然的眸子却忽的一阵闪烁，姣姣如钻石般晶闪的泪珠挂上长睫。 莉莉安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抱紧的梅英的脖子，转移话题咕哝道：“最近有好好的打理个人卫生吗？” “一直都有记得殿下的话，只是这几天在外面，才落下了……” “梅英，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好……莉莉安。” 群狼目睹两人化解矛盾点，又目睹莉莉安身上散发着blgblg幸福的光闪，斟酌片刻，杰克伸长脖子靠近一脸冰寒的琼林，“琼林，我发现了，要想获得小殿下的欢心，你得先学会说好话。” “比如人类的诗人，他们写的情诗一般都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 杰克说着，回想起以前听到的诗词，顺口念了两句：“我刚刚欢笑着和你说了再见 可我转身就忙着拭去悄悄淌落的泪珠 当你刚刚迈步离我远去 我就慌忙计算起你的归期……” 罗宾不嫌事大的跳了出来，“那个不是一位女诗人写给自己情人的离别诗吗？” “是吗？是这样的吗？怪不得我每次会想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吃了酸葡萄一样，心里难受极了。” 杰克被罗宾转移了视线，又开始了漫长的话痨拉呱，而刚才被他提及的琼林，此时银眸寒光四射，排除心大的杰克和罗宾，其他狼人瑟瑟发抖，并在心中暗骂： 该死的杰克和罗宾！ 等有机会，一定要把他们两个屁股上的毛都烧秃！ 一路插科打诨，抵达圣城菲亚圣堡时，天色已经幽暗，与此同时，也落下了这一年中的第一场雪。 狼人们早在踏入人类地盘时，就在莉莉安的要求下，化为人形，此时，一行人以莉莉安为首站在城门口。 “伯顿”确实死在莉莉安手下，但这消息已经经过封锁，除了平时密切进宫的几位公爵以外，知道的人并不多。 站岗的守卫们之前亲眼目睹莉莉安被巨狼带走，眼前莉莉安完好无损的回来，守卫们都以为是梅英的功劳，是他寻回了小殿下。 守卫面面相觑，几乎没有犹豫，便将城门打开放行。 莉莉安进入二道墙，她回来的消息便已经传到亚菲儿手耳中，彼时亚菲儿刚压下心里丧女的悲伤，强行撑起笑容陪伴新帝新后用晚饭。 “莉莉安没有死！太好了陛下！”一身成熟色彩搭配的华贵礼裙的泰勒丝率先发声。 巴德眉毛扬了扬，刚要说话，却发现饭桌另一端的女人已经起身，大步流星的推门离去。 “亚菲儿去哪里？” “一定是去接莉莉安了！”泰勒丝跳下椅子，小山似的颤巍巍跑近巴德，她将巴德从椅子上抱下来放到地上，“走陛下，我们也去看看！” 泰勒丝时刻担心莉莉安的安危，急切牵着巴德往外走，就是想见莉莉安一面，然而两个人人矮腿短，赶到二道墙时，被花园里清理碎雪的女仆告知，亚菲儿已经将莉莉安带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 去会议室做什么？ 难不成是谈判？ 莉莉安虽然很聪明，可是她理解“谈判”的意思吗？ 泰勒丝心里疑惑一堆，但她清楚自己的处境，她和巴德没有实权，所有的权利都在亚菲儿手中。 泰勒丝不敢打扰亚菲儿，因此只能压下疑虑，哄着巴德回去继续享用晚餐。 另一边，亚菲儿驱散了会议室门口、以及上下几层的所有银甲骑士，此时亚菲儿和莉莉安身处会议室，而会议室的门口，由梅英和一众狼人把守。 狼人之中，玛利亚的面孔让城堡内的女仆、侍从感到熟悉又陌生，偶尔会有女仆借助楼梯转角的缓和，驻足偷偷打量，很快又被梅英犀利的眼神驱退。 “莉莉安……” 会议室内，莉莉安乖巧坐在椅子上，她人小又矮，坐在椅子上一双脚丫距离地面相隔至少二十厘米。 而此时她就平静的坐着，相比之下，亚菲儿情绪要激动得多。 亚菲儿匍匐在莉莉安面前，捧着她的双肩，蔚蓝眼眸双眼含泪的仰视她，“莉莉安，莉莉安……” 亚菲儿伤心心碎的喊着莉莉安的名字，似乎想将分别数月的亏空全都弥补回来。 而莉莉安，也能够感受到亚菲儿对她的爱。 强烈的爱。 那么，应该怎么做？ 像无知的纯情少女一样，扑进亚菲儿的怀里，娇声喊着“妈妈”吗？ 莉莉安稍稍恍神，回过神时，话已经说出了口： “我杀了国王。” 亚菲儿呆住了，眼泪无声滑出眼眶。 “让我想想，他们是怎么跟您说的？”莉莉安偏头故作苦恼的想了想，半晌正色与亚菲儿对视，“我是女巫？利用黑魔法杀了国王？” 她嘴角若有如无的笑意敛去，居高临下近乎漠视的看着亚菲儿，“您要将我处死吗。” 莉莉安曾经纠结怎么面对亚菲儿，与亚菲儿对持时，会不会心软，但那些都是来时路上的想法。 皇宫带给她的伤害远比想象中还要深，所以，在重新踏入皇宫之后，脆弱的心忽然强硬起来，连带身上也长满了防御的棘刺。 “这、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亚菲儿摇摇头，她半跪着身体前倾，将莉莉安抱在怀里，“你这么小，即使没有守卫在场，你怎么能对抗的了一个大人？” 莉莉安没有说话，任由亚菲儿抱着，“莉莉安，是谁指控了你？你告诉妈妈，妈妈为你做主。” 莉莉安迟迟不开口，亚菲儿的口吻近乎哀求。 终于，莉莉安叹了口气，轻轻将亚菲儿推开，“您很聪明，应该知道他们告诉你的，或许不完全是事实，但也不全部都是假的。” “您不应该自己欺骗自己。” 莉莉安小手在亚菲儿脑侧打了个响指，曾经发生的事，一幕幕重现在亚菲儿的脑海里。 亚菲儿双手捧住脑袋，挣扎抗拒，不敢相信这一切。 而莉莉安，则是平静的注视着亚菲儿。 虽然是“伯顿”设计在先，但他确确实实是死在了莉莉安的手上，即使亚菲儿能理解，愿意护着自己的女儿，克尔斯国暗处虎视眈眈的公爵们可不会轻易放下这个机会。 亚菲儿是现在克尔斯国幕后真正的掌权人，要想扳倒她，莉莉安是可利用的关键。 “你想要什么？整个克尔斯国吗？”亚菲儿垂着脑袋，声音颤抖的问道。 “我要土地，一块只隶属于我的土地。” “仅此而已？”亚菲儿抬起头，精致的面容布满泪痕，对上莉莉安平静的面容，她勾起温柔妥协的笑容，“妈妈永远爱你，你想要的，妈妈都会给你。” 亚菲儿向莉莉安伸出双手，而这一次，莉莉安没有抗拒。 双脚顺势踩上实地，莉莉安小脸埋在亚菲儿颈项，与亚菲儿相拥，“我不会摧毁克尔斯国，但我会成长到足以吞并它的那一天。” “在此之前，我也会努力成长，成为能够维护妈妈的利刃。” “那些事不是你的错，妈妈为你是精灵而感到高兴和无上的荣耀。”亚菲儿轻轻拍着莉莉安的后背，“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无论是变成什么样子，你始终是妈妈的太阳，妈妈的宝贝。” 妈妈，永远爱你。 “谢谢你，妈妈。” …… 莉莉安在精灵谷时，曾通过6099获取了一份克尔斯国的地图，经过各方面考虑，莉莉安早有相中的地方。 只是当她把地点说出来时，却遭到了亚菲儿的反对，“那里土地贫瘠，每次饥荒那里闹得最凶，我不同意。” “听着莉莉安，你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外面的艰苦。如果你需要一块隶属与你的土地，或许可以考虑曾经我的土地。”亚菲儿温柔的抚摸莉莉安的发顶，“不用担心公爵们是否会有意见，他们现在还不敢公然与我对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圣诞 莉莉安摇摇头。 只隶属于她的土地，这意思直白的说就是她要自立为王，划给她的土地至此跟克尔斯国再无关系。 而亚菲儿曾经拥有的土地，不光土地占地面积大，而且土质肥沃，一定会遭到所有人反对。 她的事已经埋下一个“炸弹”，亚菲儿再想把这件事平息下去，是必要扛着多方的压力。 这是眼前的困难，如果再往远处看，那片土地不属于克尔斯国后，谁都能带兵去攻打，抢到就是谁的，她有能力守住吗？ 这些问题，都不符合莉莉安的预期。 也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问题，莉莉安才把期望得到的土地选在了克尔斯国边界半岛地带。 那里虽然沿海，但是土地贫瘠，资源很差，差到维京人都不光顾的那种，是个适合蛰伏的地方。 莉莉安极力反对，亚菲儿也没了办法，只能同意。 而莉莉安确定领土后，立即就要启程，亚菲儿再三恳求阻拦，才将莉莉安留下，承诺过完圣诞节再走。 距离圣诞节不足一周的时间，而率先到来的，是莉莉安的十岁生日。 莉莉安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亚菲儿却一直都记着，因土地一事，亚菲儿始终觉得莉莉安吃了大亏，便想借着生日的由头，给予莉莉安最大限度的弥补。 于是乎，在两天后，莉莉安被玛利亚告知是自己的十岁生日，半强迫被套上华丽裙装，前往了皇室内部用餐的大厅。 因为皇宫内还有许多琐碎事务没有处理妥当，所以亚菲儿直接免除了盛大舞会，只招呼现有皇室成员陪同，一起吃了一顿饭。 大多人都捕风捉影听说过莉莉安杀死老国王一事，然而等亲眼看见莉莉安时，众人虽然不相信这么可爱且小的女孩，能在护卫陪同下刺杀老国王，但心里多少有些忌讳，一顿饭吃的十分尴尬。 莉莉安也觉得很不舒服，不过最后的结果却还算是好的。 因为她收到了大批礼物，其中最便宜的海蓝宝石胸针，价值也超过了千枚金币。 当然，最打眼和最实际的，当属亚菲儿让人抬到她房间的四口大箱子。 莉莉安原本以为会是小女孩喜欢的玩具，然而打开一看，好家伙，差点惊掉了她的下巴。 箱子里装满金币，blgblg金灿灿的，令整个房间蓬荜生辉。 6099及时扫描给出结论：“哇哦~看来母亲大人考虑的十分的周全呢，这四个箱子总计有4w金币！多少人一辈子连一百个金币都攒不到！” “按照这个世界的物价计算，八百金币就可铸造一座防御型石堡，两万金币就可以铸造一栋皇宫四分之一大小的居住型城堡！” “这一笔钱解决了宿主燃眉之急~要知道，前往领地的初期，宿主处处都需要用钱。” 窗外下着无声的雪，莉莉安小手抚摸金光灿灿的金币，小脸转向窗外，如雪一般的保持沉默。 是啊。 听说她要领地，亚菲儿没有犹豫就给出了最好的…… 如果她一开始就说要克尔斯国，真怀疑亚菲儿是不是也会拱手相让。 现如今给的东西，又是都考量到了关键点上的。 亚菲儿经过深思熟虑，也确实是疼爱她的。 但她，利用了亚菲儿的疼爱。 莉莉安心里莫名有些不顺畅。 “宿主是在愧疚吗？”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愧疚能解决什么吗？”莉莉安轻哼一声，反手从系统背包翻出布鲁克给亚菲儿的礼物。 小小的礼物盒出现在掌心，莉莉安坐到床边，迎着床头柜蜡台抽掉丝带。 “这样好吗？”6099迟疑道。 “就算是体会到做人，你也不是真的人，难道不是更应该为你的宿主我考虑吗？” 大概是莉莉安语言过于犀利，点出了系统应该为宿主服务，而非质疑的真理，6099没有再出声。 莉莉安拆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鸽子蛋大小的绿宝石项链。 宝石虽然没有经过过多的雕琢，但形状却是完美且立体的水滴形，属于成色好、杂质少，比较昂贵的一种，不过缠绕固定宝石的项链就有些廉价了。 是黄铜。 不难推断出，这宝石应该是矮人自己开采出来的矿石，然后制成的项链，虽然黄铜价格平庸低廉，一套下来，配色却十分的漂亮。 是矮人们质朴的心意…… 莉莉安指尖轻点折射出蜡台光斓的绿宝石，丝丝绿光包裹宝石，渐渐被宝石吸收，随即，清澈透亮的绿宝石颜色愈发幽深，向祖母绿靠拢。 她不能给亚菲儿永恒的生命，但是可以为她设立保护的魔法。 只要佩戴这条项链，直到魔法耗尽之前，任何想要迫害亚菲儿的人都不可能得手。 莉莉安重新将盒子包好，正想着要不要提前把这份特殊的礼物送出去，房间门却在这时被敲响： “小姐，您睡了吗？” 是梅英的声音。 “没有，进来。” 巴德已经成为新帝，亚菲儿担任摄政王便不再是王女殿下，按照位份衡量，莉莉安也不能再被称之为“殿下”。 琼林和矮人库珀曾经固执反驳，人类的王与他们没有关系，莉莉安是她们的王，仍然是高贵的存在。 这话不无道理，不过莉莉安也向众人解释，这是对她母亲亚菲儿的尊重，也是对新帝的尊重。 尊重是相互的，尤其是在建立种族和平之下。 进房间的有三人，梅英、琼林还有库珀。 三人手里都捧着盒子，以梅英为首，率先递出了礼物盒。 “生日快乐，小姐。” 梅英菱唇勾起笑容，寂静如夜晚的大海般的眸子敛入柔情的水光， 莉莉安瞳仁闪烁，两腮微微泛粉，就在快要沉浸梅英的柔情时，库珀扯了扯她的裤腿，“还有我！殿……小姐！生日快乐！” “还有我。”琼林不甘示弱往前一步，递上自己的礼物盒，“这是我第一次陪伴小姐一起过生日，希望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生日快乐，莉莉安小姐。” 琼林说完，余光睨了一眼梅英。 后者脸上罕见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性感的菱唇跟着抿起，看起来竟然有点别扭傲娇的微噘。 莉莉安蹦不住以拳抵唇笑了起来，“好了，礼物我收下了，过几天就要出发，这几天你们也收拾收拾，抓紧时间休息。” 时间已经不早了，琼林和库珀也担心会打扰到莉莉安休息，便在应声之后准备离开。 然而琼林刚挪动一步，就顿住了动作，他侧眼看向梅英，“你怎么……” 梅英屈膝蹲下，毫不避讳的在莉莉安脸侧落下晚安吻，“晚安，小姐。” “……嗯。”莉莉安愣愣点头，“晚安。” 琼林原是想说“你怎么不走”，结果话还没说完，看见这一幕，一双漂亮的银眸差点没瞪的凸出来。 回去的路上，梅英背影笔直淡定的走在长廊红地毯上，琼林则是一路螃蟹横走跟在他身侧，“你过分了？亲吻手背就可以了？你居然亲殿下的脸？” 梅英丝毫没有理会琼林的抗议，他微微颔首，大手侧向抚了一把经莉莉安修剪过后的凌厉碎发，心情大好的微笑冲两人道晚安：“今晚是个愉快的夜晚，预祝二位无梦好眠，晚安。” 然后…… 拧开自己休息的房间大门，“嘭”的一下关门。 琼林咬牙切齿，一时之间美型人物炸毛成了q版简笔画。 腿短刚赶过来的库珀喘了两口粗气，道：“琼林，我认为梅英大人说的很对，我们也快点回去休息！” 这下好了，琼林直接将矛头转向库珀，“为什么你叫他大人，叫我就是全名？！” “呃……”库珀犹豫了一下，解释道：“虽然你活的比他久，但你看起来不够成熟。” 狼人是比人类要更了解精灵没错，但梅英比琼林更了解莉莉安。 琼林脆弱的内心再度受击。 这是说他光岁数大，但实际上，连个人类刚成年的小子都比不上！ 这边琼林捶胸顿足，另一边，莉莉安已经拆开了三人的礼物。 梅英的手工雕刻独角兽，库珀制止的发带，还有琼林过往狩猎攒下来的猎物牙齿制作的项链。 虽然有点重口，但莉莉安还是慎重的收了起来，当然，连带房间里那四大箱金币一起，收进系统背包。 系统背包原本只有八个格子，因为之前等级暴涨到70级，系统奖励的魔法背包直接扩大了格子上限，现如今总计有32个格子。 不过这段时间杂七杂八的莉莉安一股脑都往包里塞，剩下还空着格子也仅剩下四个而已。 莉莉安捣鼓整理背包里的东西，又空出四个格子。 这几天要走，估计还有其他的行李，到时候能装背包的就装背包，没有负重马儿跑的也更稳更快。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圣诞这天。 21世纪的年轻人也讲究着过西方节日，莉莉安曾经也过过，不过这是她第一次过中世纪的圣诞节。 即使今年罢免了圣诞舞会，但花园、室内架起的巨大圣诞树，也让她体会到了浓厚的节日仪式感。 因为现有成员孩子居多，饭桌上便成了孩子们的专场，亚菲儿让女仆们在一旁盯着别处岔子，她本人则是在孩子们玩闹疲惫时，用推车带来了大家的礼物。 一身隆重小西装的巴德跺着脚，率先跑向礼物车，“亲爱的皇长姐，是准备给我的礼物吗？” 亚菲儿虽然在背后把持权利，但她并未苛待巴德和泰勒丝，因为两人与莉莉安的年龄相仿甚至是更小，亚菲儿对待他们，更像是一位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 “当然，每个人都有。”亚菲儿抬抬下巴笑道，随后又指使道：“按照身高个头来领取礼物，让我看看，好，小巴德最矮，那就先给你。” 巴德捧着自己的礼物盒奔去了一边，依次拿到礼物的是莉莉安和泰勒丝。 莉莉安把自己的盒子放在桌上，掏出矮人们的礼物盒递给亚菲儿，“妈妈，这是我和森林里的矮人一起为您准备的礼物。” 亚菲儿当场拆开盒子，幽绿的宝石项链，看起来很漂亮，但比起她首饰盒里的，这东西并算不上独特。 为了避免伤害莉莉安幼小的内心，亚菲儿发出夸张的赞叹，随即躬身亲吻莉莉安的脸颊，“很好，很棒的礼物，妈妈很喜欢，谢谢宝贝。” 拥抱就可以了，持续亲吻什么的，莉莉安有些遭不住。 她轻轻从亚菲儿怀中退出，碧绿眼眸与亚菲儿注视，“我在里面注入了魔法，如果可以，希望妈妈能够一直将它佩戴身边。” 点到为止，亚菲儿不傻，在知道自己女儿的能力之后，很多事情她考虑的可能比莉莉安更加透彻。 亚菲儿慎重将礼物盒收起，与莉莉安前额顶前额蹭了蹭，“谢谢你，莉莉安。” 这回不是溺爱，而是带着感激的口吻。 巴德收到的礼物是一把正比的木制骑士剑，比他过往半臂长小孩子玩的骑士剑不知长了多少倍，虽然仍是木制，但足以让他开心的直跺脚。 泰勒丝收到的是一顶粉钻发梳王冠，虽然她现在没有皇后的实权，但这是亚菲儿给她的东西，也就意味着，亚菲儿是认可她的。 泰勒丝感动的想落泪。 莉莉安已经看过盒子里属于自己的礼物，是勒丘比的地契和割地合约，上面有亚菲儿授意后，巴德盖下的印章。 原以为还要在等等，没想到这么快…… 莉莉安不动声色把东西收进系统背包，见泰勒丝在哭，她转移话题道：“哭什么？我马上就要离开皇宫了，难道你就没有半点不舍？也没有给我准备这次的圣诞礼物？” “有的，有的！” 泰勒丝擦干净眼泪，从圣诞树底下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盒。 足球那么大的礼物盒，莉莉安还真有点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很快，泰勒丝揭开盖子，满足了莉莉安的好奇心。 满满一盒子的珠宝首饰。 “？” 莉莉安抬眼看泰勒丝，脑袋上打了一个礼貌的问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勒丘比 “我、我没有偷听！”泰勒丝紧张摆摆手，“是巴德告诉我的，他说你要去勒比丘那片土地，那里很穷困……” “莉莉安，不去不行吗？”泰勒丝胖脸皱起，小手也拉上了莉莉安的手，“你不理解领土的意义是什么，你这么小即使拥有了也不会打理，而且，要是别人攻打怎么办？” 莉莉安审视盯了泰勒丝一会儿。 她不知道这些话是处于泰勒丝的本意，还是德维特已经知道她精灵的身份，刻意嘱咐让泰勒丝讨好她。 莉莉安抽回手，“所以这些首饰，是让我拿去换钱，补贴家用？” 泰勒丝小心翼翼点点头。 “谢谢你泰勒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莉莉安挑挑拣拣，从盒子里拿了一枚红宝石驯鹿胸章，“我喜欢这个，我拿走了。” “那其他的……” 泰勒丝还想再说，莉莉安没给她机会。 莉莉安打开系统交易商城，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打开使用。 系统商城一天上架九款商品，除了零点时自动更新替换新的商品以外，莉莉安自己每天有三次刷新的权利。 这次正好，货架上有一本英译食谱，售价39金币，莉莉安直接点击了购买。 泰勒丝喜欢吃东西，这么礼物她一定会喜欢。 食谱凭空出现下坠，莉莉安一把接住递给泰勒丝，“这是送给你的圣诞礼物，很抱歉最近事情有些多，没来得及包装。” 食谱书封是硬壳纸材质，上面的食材都是机器复印，莉莉安觉得习以为常，在泰勒丝眼中却是栩栩如生。 泰勒丝珍惜的将书抱进怀里，抬头时，发觉莉莉安已经起身准备离去。 虽然收到了珍贵的礼物是件让人开心的事，但泰勒丝心里始终觉得莉莉安和她之间有了隔阂。 泰勒丝不想失去莉莉安这个朋友，哪怕往后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上面。 情急之下，泰勒丝跟着起身，“莉莉安，我们是朋友吗？” 莉莉安会怎么回答？否认吗？还是怎么样？ 泰勒丝攥紧了怀里的书。 “朋友之间，需要坦诚。” 莉莉安没有回头，留给泰勒丝一个果决远去的背影。 是的，朋友之间，需要坦诚。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双标。 自己都不一定做到对对方坦诚，却固执蛮横的要求对方必须毫无保留的对自己坦诚…… 莉莉安手下26名狼人队伍，加上亚菲儿给她的百人骑士兵队伍，外加宣告命令的几位子爵，一行总计149人，在黎明前整装待发，在破晓后踏上行程。 那会儿时间还早，巴德正在酣睡，泰勒丝早早从床上爬起，陪同亚菲儿站在塔楼顶层，目的车队渐远，消失雪雾之中。 圣城公爵世家不老实，在莉莉安一行人驶出圣城之后，前后蹦出两伙人，分别是第八公埃尔维斯家的长子艾登·埃尔维斯，还有就是第十公巴伦列夫家的次二子，罗布·巴伦列夫。 两伙人出现的时间不同，目的却出奇的一致，都是相中莉莉安的身价地位，想要掠回去当夫人，以此获得家族的支撑，为以后掌控家主之位做铺垫。 然而算盘的打得再好，他们却忽略了莉莉安身边有狼人护卫的事实。 第一波人来时，莉莉安正在马车内酣睡，来人直接被突然狼化的琼林吓跑，第二波人赶上梅英教莉莉安起马，结果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直接被树林内延伸出来的藤蔓抽飞。 莉莉安原本以为轻车上路能快点，千算万算算漏了天气，暴雪耽误前行速度，兜兜转转，还是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寒风扑面，莉莉安冲马车上下来，不由搂紧了披风帽围。 天地白雪皑皑，入目一片辽阔，眯眼往远处看，依稀能看见灰沉沉的海平面。 勒丘比虽然沿海，却并非那是那种土壤肥沃、资源丰富的临海地段。 它土地贫瘠，造使农作物减产，一年四季频繁被海浪风暴眷顾，原本就低产的庄稼，更加陷入“没有”的境地。 因为太穷太苦，这块地方一直没有愿意管理，而生与这片土地的的伯爵、子爵，先后也跑的差不多了。 这些消息，是来时路上，莉莉安根据梅英阅读的资料得知的。 一同从圣城来的几位子爵兵分两路，一部分分散张贴告示，告诉勒丘比境内原居民，土地将迎来新主人，另一部分则是引领莉莉安等人前往领主的居住地点。 莉莉安打断子爵介绍的话语，带着手套的小手指向不远处高耸的城堡，“是那个地方吗？” 引路的子爵愣了一下，尴尬笑道：“看样子是的。” 交接时上面的大人说过，最高的建筑就是了。 不过……子爵看了一眼高耸的城堡，所有描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城堡凌驾在大片矮房、小木屋之中，肯定是高的，但事实上只有三层而已，而且这三层还要算上尖尖的屋顶阁楼。 这样的版型构造的城堡，别说是在圣城，就是其他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伯爵都不会相上，但…… 它却是属于领主的待遇。 莉莉安小小呼出一口气，空气中顿时出现一层白雾，“你看它能住人吗？” 这片土地上一回有领主接手，还是几十年前的事，现如今城堡空了这么多年，里面啥样不知道，但是从外面看，墙皮脱落是小，有的地方连窗户都碎裂了好吗？ 莉莉安可不想住鬼屋。 子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莉莉安摆摆手，也不想听他解释。 让梅英把她抱上马，莉莉安冲琼林一行人摆手，“你们暂时就在这里等等，冷的话就上马车上去，我跟梅英在附近转转。” 说着话，梅英已经跨上马，坐到了莉莉安身后。 不等琼林等人回应，莉莉安以及挥着小手，随意指了个方向，催促梅英驾马前行。 “……” 琼林一行人配合等待，一旁负责宣告命令的几位子爵犯了难，犹豫半晌道：“要不，我们先去城堡里收拾？这样等小姐回来，壁炉里都燃起了火，多好……” 琼林正因为莉莉安带走梅英，而不带他感到愤愤不平，听见这话，银色眸子凌厉阴狠扫向那位子爵，“听不见吗？殿下吩咐原地驻扎。” 杀死人不偿命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子爵吓得瑟瑟发抖：“是、是……” 另一边，莉莉安和梅英纵马来到了海边。 梅英拉住缰绳，控制马儿放慢速递，方便莉莉安大量地形。 “梅英，你就觉得怎么样？” “比想象中好。” 来之前，梅英一直以为这边是属于那种乱石地区较多的地方，实则并没有， 来时马儿踩踏出来的脚印下面，是泥土。 “我也这么觉得。” 虽然风有些大，海平面和海浪十分平静稳定。 莉莉安收回目光，小手指向来时相反的方向，“去那边看看。” “好。” 附近打量一圈，莉莉安十分满意。 有海，有山，大片土地高低起伏不大，和平原基本没差，打理起来相对容易。 勒丘比占地面积是克尔斯国的六分之一，大概有106亿英亩，莉莉安所看到眼前的部分，不过九牛一毛，在勒丘比局部板块地图上面，连一个小指甲盖的大小都没有。 想她曾经为了1000英亩的领土想破了头，如今却轻易的拥有了106亿英亩的土地。 莉莉安有点飘飘然，不过也没忘记正事，“梅英，你说城堡建在哪里比较合适？” 梅英误以为莉莉安不打算在旧城堡里常住，准备另外搭建，他各个方位打量了一番，最终指向靠山的方向，“这片地区靠海，如果要在这里搭建城堡，或许依山会更好。” 山能挡去夏季里的风暴。 梅英想了想，又道：“虽然山的那头是邻国，但阿瑙尼山脉大概要徒步一个月，还要在不迷路的情况下才能横穿，所以不必担心邻国军队会突然进攻。” 莉莉安斟酌了片刻，又让梅英骑马带她跑了几英里，最终才决定了城堡“落脚地”，就是梅英最开始指的地方。 后依着山，前面驾马十几分钟就是大海，是理想的居住地，莉莉安很中意。 不过提交领土任务时，还是顺嘴问了一句6099：“这里能放下城堡吗？” 城堡占地50英亩，光用目光扫视一圈，莉莉安可衡量不出来50英亩的大小。 “可以的，不过格局需要调整一下，宿主可以优先在系统内查看3d建模。” 6099很快给出答案，并调出系统面板。 十多种方案，莉莉安一个一个的看，6099持续介绍： “无论宿主选择哪一种，城堡内的装潢、构造都是成品，家具甚至是餐具碗碟也都是齐全的。” “另外，一些功能使用例如沐浴、用水、厕所，都是结合现代设计，大大为宿主提供便利，彻底消灭尴尬！” 莉莉安选择了外形看起来类似塞哥维亚城堡的方案，其中居住区呈现长条形，上下分四层，算上其他区域，最高有七层，城堡以内大小房间188间，花厅、会客厅十多间，另外会议室不包含在内。 城堡以外配置完美花园、独立温室花房，因为是居住型的城堡，边缘地带没有站岗的塔防楼，只有高四米，宽三十公分的围墙和铁栅栏门。 6099再三向莉莉安确认选择，得知莉莉安已经做出决断，6099让莉莉安后退三百米。 莉莉安料想6099是要“放”出城堡，当下也不墨迹，挥手让梅英带她远离山脚地带。 于是乎，漫天大雪之下，梅英和莉莉安一起见证了一栋不逊色与菲亚圣堡的城堡诞生。 奢华、豪华、大到一眼看不见另一端的城堡横空出现…… 梅英幽蓝眸子大睁，张张嘴，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梅英，如果我说这是精灵的魔法，你信吗？” “嗯。”梅英怔怔点头，“信！” 莉莉安“噗嗤”笑出声，主动牵引缰绳让马儿掉头，“那我们赶紧回去通知其他人！我是这里的主人，我可不想让别人看我的笑话。” 莉莉安眼珠子乱转，心情很不错，“梅英，你见过有领主居住那边那么破的城堡吗？” “没有。” “我想也是，之前那些人宁愿跑也不愿意接手这里，八成跟着城堡也有关系。” “这里以后是我的地盘，看着，我一定会让它发光发亮，成为了不起的存在。” 之前莉莉安还十分心疼，毕竟6099之前说过，建造一栋菲亚圣堡四分之一大小的居住型城堡只需要2w金币。 要知道城堡只是奖励之一，奖励之二可是5w金币。 不过再见到那栋巍峨耸立的城堡之后，莉莉安什么怨言也没了。 2w金币能建是能建，但能建立这么好的吗？ 功能有这么齐全吗？ 而且，等到建成，那也得几年之后了？ 舒适的休息环境才能最大限度恢复精神和体力，还能营造出幸福感。 只有觉得幸福，感觉到了盼头，对明天，对未来才更有干劲。 两人回到最开始的位置，带着一行人往城堡出发，等到了城堡花园门口的镂空栅栏门，别说莉莉安魔法力量身后的诸位子爵们目瞪口呆。 狼人们也惊掉了下巴。 “玛利亚，你听说过精灵有这种法力吗？”介于被琼林冷冰冰怒视太多回，这回杰克学聪明了，悄咪咪靠近玛利亚问话。 玛利亚微笑反问：“难道有什么能比魔法更能说服人吗?” 杰克呆住了。 是啊！ 除了魔法以外，还有什么东西更能解释说明眼前一切的？ 莉莉安小手一挥，黑色栅栏门应声而开，她怕跑在前面率先进入钻入花园，一路往城堡里面跑。 梅英担心回头什么潜在危险，马车上的行李他刚拎起来，便顾不上双开膀子跟在身后进了城堡，“莉莉安！” “呼——”琼林翻了一记白眼，任劳任怨的往下卸行李，期间不忘交代其他骑士兵，“你们顺着围墙去两边去看看，看看马厩在哪里。” “好的没问题，阁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刘姥姥进大观园 偌大花园花团锦簇，植物枝叶和地面上，仅有一些刚落下的碎雪，乍一眼看去，和外面白雪皑皑完全是两个世界。 莉莉安和梅英在前面先跑了，因此没注意到后面跟进来的一群“刘姥姥”。 众人在大厅放下东西，一个个束手束脚，好奇的打量这间别具一格、充满另类金碧辉煌气息的大厅。 “那是灯吗？可真漂亮！我从来没见像眼前这样工艺繁杂且漂亮的水晶灯！” “哦天，白色的地板可不常见，让我看看，是石头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把粗糙的石头变得这么平整光滑？” …… 一楼大厅，骑士们小声交谈，而另一边莉莉安已经爬上了城堡第六层，属于她的超大房间。 淡蓝色壁纸、洁白的大理石地板，超大柔软的大床床边单独铺着一块宽50，长200的鹿皮地毯。 房间内置书桌、大壁炉、以及镶满金饰的豪华茶几、沙发，再往窗口看看，外凸的小阳台上，还设置了晒太阳的摇篮秋千和喝下午茶的桌椅。 似乎是为了和室内装潢配套，摇篮桌椅主打色也是白色，边缘地带有镶金的精致纹路。 奢华、梦幻、高贵！ 大概就是那种很多女孩都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公主房。 莉莉安关上阳台窗户，阻止风雪进屋，她心情很不错的与6099交谈：“桌子椅子上的金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6099迟疑了一下，“如果说真的，宿主难道要抠下来使用吗？” “现在不会，以后日子难过的时候就说不好了。”莉莉安脑袋歪向一边，小手欠打的挥了挥。 6099一阵无言，很快戳破了莉莉安的小算盘，“是假的，镀金。” 莉莉安笑容一秒垮掉，翻了一记白眼，“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抠？要是以后被客人发现我这都是假货，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6099也不知道是6099抠，还是宿主抠呢~”6099阴阳怪气道，“不过这些东西虽然是镀金，但是工艺绝对靠谱，不经过超高温加热是不会露馅的。”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莉莉安嘴角抽搐，正在这时，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莉莉安！” 莉莉安回头，便见发梢凝结一层冰晶的梅英站在门口，她顿时收起和6099打闹的心思，“怎么了？” “下次，不要跑的那么急，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这是担心她…… 莉莉安抿了抿唇，继而呲起一排小白牙，“这里是我创造出来的，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我还有一点事要忙，城堡里有很多空房间，你先安排大家休息，让大家恢复一下体力，其他事我们晚点再说？” “……是。”梅英眉间松动，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带上房门下楼去了。 房间里，莉莉安眼角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好了6099，是时候让我来抽奖领取奖励了！” 是的，等级奖励。 按照之前6099说的，前期人物等级每上升10级可参与一次商城大转盘抽奖活动，50级以后则是每5级一次，100级以后每3级一次。 她从15级提升到现在的70级，细算下来能抽九次。 “好的宿主~6099马上为您调取界面~” 房间里，莉莉安拍着小手，随时准备大干一场，而此时梅英顺着盘旋楼梯下到一楼，扫视众人道：“殿下解决了住宿问题，但城堡内处处缺人任然不能松懈，骑士与狼人护卫分批，分别在城堡正东、正南、正西、正北放下站岗放哨。” “六小时一班，一班每个岗位六人，现在，第一班出列。”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已经有不少骑士身形笔直踏出一步，“就让我们站第一班！其他伙计可以先去休息。” 一百来位骑士兵多是亚菲儿的心腹，他们知道莉莉安对于亚菲儿的重要性，因此接受使命并无怨言。 出列的骑士远超过需要的人数，梅英正想摇头，一侧琼林却开了口，“狼人比你们人类骑士要强的多，如果需要站岗守护这座城堡，我认为每班四个方向点内，都应该置入一个狼人。” 琼林口吻强势并非征求，在话语落下的片刻，他便将目光转向独立二十多人围拢的狼人小团体。 狼人们明白琼林的意思，二话不说，相互对视一眼后，率先有四个狼人出列。 见此，琼林转头看向梅英，目光看似柔和，实际却藏匿着挑衅。 不就是表忠心吗？ 我们狼人绝不比你们人类差！ 梅英丝毫没有搭理琼林的叫嚣，默许狼人的加入之后，24人整装待发，冒着风雪前往城堡的四个方向。 之后梅英安排两位骑士到门口站岗，琼林再次提及狼人，于是乎，看守城堡大门的，便成了人类骑士和狼人守护者的奇怪搭配。 安排好警戒人员，梅英环视剩下百余人，“余下大家可以先休息，殿下准许大家暂时入住城堡内的房间。” 考虑到一些可能发生的问题，梅英继续道：“这些房间原本只有主人和主人的客人才可以入住，大家应该为此次入住感到荣幸，此外，希望大家时刻保持绅士风度，房间内的一切摆设，在使用过后要放回原位。” “好的，斯坦利阁下，我们一定会遵守殿下的规矩，绝不给殿下添乱。” 梅英颔首，目光转向玛利亚，“玛利亚小姐，大家的房间分配，大概需要麻烦你了。” 玛利亚曾在皇宫蛰伏时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女仆，内务方面她能妥善搭理。 目前处处缺人，梅英也只能抓住现有的人才发配使用。 “深感荣幸。”玛利亚恭敬朝梅英躬身，又转身朝众人道：“请大家稍作等待。” 玛利亚上楼看过之后，才又下来安排四个人住一间。 房间很大，床也很大，但四个人肯定没办法睡一张床，不过如果燃起壁炉的话，地板和沙发也可以睡。 尤其是狼人，比起人型睡床，他们更喜欢以狼的形态围绕暖和的东西入眠。 每间房间都设置独立壁炉，柴火也是现成的，不过不多，玛利亚便招手安排琼林，暂时先挪用了其他空房间的柴火。 众人入住期间，玛利亚再三嘱咐：“听着，如果睡在壁炉旁边的话，一定需要格外注意，可别让迸出来的火星子烧了房子，到时候就算殿下不说，斯坦利阁下大概率也会剥了你们的皮。” “啊这……放心好了，玛利亚女士，我们一定会格外注意的。” 骑士们都是年轻的小伙子，被嘱咐过后，一个个尴尬的挠着后脑勺向玛利亚作着保证。 骑士们相继关上房门，玛利亚松了一口气，叹道：“人类们大概为此感到迷茫，就连我也是。我从来不知道，精灵的力量还可以发挥这种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或许意味着，她比过去的任何一位精灵王都要强，不是吗？”琼林倚在过道墙上，银眸目光灼灼盯着玛利亚，“玛利亚，或许你对殿下应该多一些忠诚。” 玛利亚无奈一笑，“当然。我的儿子和族群都忠诚于她，我有什么理由去反抗否决呢？” 母子两人说着话，玛利亚余光注意到楼梯拐角正要上楼的梅英，她错开一步将人喊住，“斯坦利阁下，请留步。” 梅英驻足回首。 玛利亚端起在皇宫中贵族的规矩，向梅英虚俯行礼，“虽然解决了住宿问题，但是那么多的人，吃饭问题怎么办？路上补给的干粮也早就吃的差不多了。” 梅英收回准备踏上六层楼的阶梯，目光投向窗外大山的方向，“食物，确实是个问题。” …… “梅英，梅英？” 大概过去了四十分钟一个小时，莉莉安气鼓鼓从房间出来，垫着脚趴在楼梯转角往下看。 没等到梅英的到来，却等来了玛利亚。 玛利亚站在五楼阶梯与她对视，“城堡内缺乏粮食，斯坦利阁下和琼林等人在半个小时前前往森林了，希望可以通过打猎获取一些食物……总之，大概要在几个小时后才会回来。如果您有需要传唤的地方，可以先吩咐我。” 之前的抽奖仿佛用光了所有的好运气，以至于这次抽奖结果十分不理想，莉莉安心里本来生出不满，听到玛利亚的这话，她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随行的车厢里没有食物吗？面粉肉干之类的？” “是的，大概还剩十几斤肉干，但我们有140多人。”玛利亚点点头。 “我知道了。”莉莉安眼珠轻轻转动，心里已经有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来趟我房间。” “是。” 莉莉安跑回房间关上门，看着房间里抽出来的几样破铜烂铁，双手叉腰狠狠叹了口气，下一秒又耷拉着肩膀任劳任怨的把地上的铁锹、耙子、锄头拢到一起收紧系统背包，最后才转向角落里的里的两个大麻袋。 要搞基建，肯定要先从种地、自给自足开始。 抽到铁锹耙子之类的农具，还可以理解，两麻袋硫磺是个什么鬼？ 6099还在极力描补：“有的东西可能现在用不上，说不定以后就能用上呢？” “说的好听，抽了九次，你总得给我一个有用的?” 硫磺味道刺鼻，莉莉安小手嫌弃扇了扇，把两个大麻袋收进系统背包后，她噘嘴坐到床边调出系统商城。 跟随前来的子爵不日就会返回圣城，到那时她手下也有一百三十多人，口粮确实是个问题。 索性走运，系统商城今日的九款商品中，就有她需要的东西。 一袋30kg的面粉，售价3金币，折算下来，就是每斤5银币，这个价格算得上十分地道。 莉莉安之前跟在梅英身边买过长棍面包，当时买的一大根作为两天的口粮，仅花了两枚银币。 而一斤面粉加上辅料和膨化剂，例如酵母什么的，大概能做出四到五根长棍面包，抛去辅料成本和人工成本，赚的也不多。 商城每天都会刷新商品，错过这次，下次遇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莉莉安也不抠搜，花了300金币先买了100袋面粉，也就是6000斤。 原本打算让玛利亚过来搬，一想6000斤真要搬得搬到什么时候去？ 莉莉安重新系好披风，干脆下楼找到玛利亚，让她带她去城堡囤积粮食的地方。 莉莉安对6000斤没什么概念，以为能把粮仓堆满，然而她的想法太过幼稚，100袋面粉仅在仓库堆了一个小角落而已，连仓库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莉莉安腮帮子鼓起，觉得自己被藐视了，当即又追加了300金币的面粉。 当然，完全把仓库填满是不可能的，面粉放久了吃不完，也会长虫。 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造。 搞定了主要口粮，莉莉安又看起系统商城里其他的商品。 其他商品都是服装日用品什么的，大概考虑到她是女孩，里面也都是一些女孩子会用到的东西，例如发绳、打底裤、小裙子，最夸张的是连古华汉装都有。 古华汉装虽美，但是在这个地方却没办法穿出去。 莉莉安买了一大包千根的发绳，几条打底裤，又利用三次刷新机会买了油盐酱醋。 酱醋很便宜，油是黄油，价格每斤在80银币，莉莉安买了一百斤，花费了80金币，另外盐和面粉的价格持平。 买面粉的时候3金币不觉得贵，然而买盐就不同了，三金币，莉莉安觉得贵的离谱，但也没办法，克尔斯国虽然有大片临海地界，但是日照和气候缘故，制盐业一直很拉胯。 索性盐跟其他食材不同，日常消耗极低，莉莉安花费6金币，买了120斤就打住收手。 “玛利亚，仓库里有面粉和调味料，你抽空往厨房安排一点。” “好的殿下，我就来。” 粮仓和厨房相邻，莉莉安抱着她买的皮筋和打底裤往回走，余光注意到偌大的厨房长桌边，只有玛利亚一个人忙碌，这时，她才意识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缺人！ 很缺！ “等我把东西放回去，就过来帮你！” 虽然不那么喜欢玛利亚，但莉莉安还真做不出来压榨人的行为。 尤其，是在她的地盘，她的城堡，她的家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 规划 “不用的殿下，大家都在休息，等他们起来，我刚好可以忙完……”玛利亚急着婉拒，然而莉莉安早已抱着东西跑远。 莉莉安放完东西后，转身到厨房帮忙，她想法很多，但能做的却很少，就在一旁帮着玛利亚打打下手，像切黄油那样的小事，玛利亚都不会让她干。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与此同时，阿瑙尼山脉的树林中，传来清朗的嬉笑声：“瞪我？” “你还真敢跟着来？难道不怕我们将你开膛破肚吗？像你们人类的故事里讲的那样？”银色巨狼回头扫了一眼，摇头摆尾的蹦跶，带起更多的雪花扫向身后骑马的人。 梅英胳膊护在面前，阻挡巨狼使坏刨过来的积雪，他要牵缰绳，又要拿弩箭，现在被积雪这样一整，加之马儿受到狼人威胁后退，梅英整个人歪歪扭扭，好几次就要摔下马。 然而，梅英始终没有开口。 “捕猎谁会比我们狼人更拿手？亲爱的斯坦利阁下，您还是回去围着壁炉取暖！”大概是觉得没意思，琼林轻哼一声，招呼其他狼人，“打起精神来，今天让殿下好好见识一下你们的本事！” “是！” 狼人齐齐应声，身如闪电，迅速扎入深林之中。 梅英挪开手稳住身形，狼人们一阵风的走了，要不是周边还有满地的巨狼胶印，他真的要以为这次是他一个人出来的。 巨狼朝着山的西边去了，按照琼林的性子，大概不会给他留下猎杀猎物的机会。 “咭！[qià]” 梅英拉住缰绳掉头，手提弩箭朝东边去。 在厨房忙碌两个小时，莉莉安见证二百多个长棍面包的诞生，彼时她坐在玛利亚安为顿她而搬来的椅子上，瞪圆眼睛看玛利亚从焗炉夹出一块块面包抛进盆里，再将盆端上桌。 十多盆、近二百根长棍面包，即使玛利亚体内有一半的狼人血统，这回也累的够呛。 然而她趴在长桌的另一头喘着粗气，还不忘夸赞感激莉莉安，“请、请相信，这一切都是托您的福。” 琼林他们这个点儿都还没回来，就算带回来了丰盛的收获，也会错过晚餐时间。 “……”莉莉安一阵无言，转移话题道：“有汤锅吗？再弄个汤。” 玛利亚二话不说，翻出圆底瓦罐式的汤锅递给莉莉安。 这种锅只能悬挂，而且还很小，两三个人足以，一百多个人……还是算。 想起6099说的，城堡里的东西大部分都现代设计，那她想要的那种锅，应该有？ 莉莉安钻进玛利亚取锅的小隔间，贴着墙壁两排货架，上中下分六层，从备用餐碟刀叉到筷子，锅碗瓢盆、茶壶茶杯，基本齐全。 锅有好几种，有大号的悬挂锅，也有华式炒菜锅，莉莉安一眼相中最大号的炒菜锅。 那锅直径得有70厘米，锅底反光，应该是不粘锅。 莉莉安小手捏住边缘抻了一下，还不轻。 怕磕坏，只能扭头眨巴眨巴碧绿的卡姿兰大眼睛，委托玛利亚上手。 好不容易解决锅的问题，玛利亚又担心起了食材，“除了面粉以外，没有其他可用食材，要不再等等？等琼林他们回来？或者……” 玛利亚话没说下去，只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莉莉安。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能变出来，快变！ 莉莉安一阵汗颜，不过，她确实早就有打算。 她背包里还有很多之前买的海产，虾不够分，她也舍不得分，不过，贝类什么的却有不少，烩一大锅海鲜疙瘩汤总没问题！ 想到就干，莉莉安小手一挥，一大摊十多斤的扇贝落地。 水渍像四周溜去，莉莉安跳脚躲到一遍，生怕弄脏鞋子。 而玛利亚，则吃惊的看着凭空多出来的贝壳。 虽然早有准备，但这是玛利亚第一次亲眼见证莉莉安“变”出东西。 玛利亚搬来木盆装扇贝，期间委婉道：“我想，以后您大概需要，嗯……我是说，可以的话，您可以隐藏一下实力？” “曾经我也是这么想的。”莉莉安耸耸肩，吩咐道；“用水冲一冲，然后用开水烫一下，里面贝肉脱离就好，我们就收集贝肉。” “好。” 玛利亚搬着木盆去一边打热水，莉莉安跟在她身后打转，“那都是以前，我现在不准备藏着我的身份和实力。” “只有知道我强，只有怕我，他们才不敢来害我。”莉莉安童声童语的说着话，又懵懂的歪头笑着看玛利亚，“你说对吗？玛利亚。” 玛利亚忙活的手忽然顿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忽然一阵狼嚎声传来，玛利亚放下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移话题往外走，“应该是琼林他们回来了，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厨房，我去告诉他们！” 注视玛利亚的背影消失，莉莉安搬来椅子靠近锅炉，拿起长柄金属瓢往盆里打水。 她可不是吓唬玛利亚。 那是她的本意。 她大概不能对人命痛下杀手，但如果真的有不怕死的，也大可以过来试试。 玛利亚很快回来，一同来的，还有扛着驯鹿和黑熊的狼人们。 猎物的血迹一步三滴滴了一路，琼林咧开白牙，刚想邀功，看见莉莉安嫌弃皱起的小脸，到嘴边的话下意识咽了回去。 “殿下，您不能站在那种地方……” 莉莉安站在椅子上，琼林张开臂膀就要凑过去抱她。 他胸口大片的血迹，莉莉安嫌弃的晃了晃，长柄瓢顶在跟前横在两人中间，“你别过来！” 琼林生怕她会摔进滚烫的锅里，登时收住脚步，“好、好，我不过去，殿下先从椅子上下来。” 莉莉安从椅子上跳下来，琼林才松下一口气，他往前一步还想去抱莉莉安，反被莉莉安皱得更紧的眉头唬退。 “有的贝柱没有脱离的，可以配合使用小刀，餐具刀也可以。” “是。” 让玛利亚收集贝肉，莉莉安回头看琼林，又歪头看琼林身后，“梅英呢？” 不是说一起去的吗？ “啊这个……”琼林目光瞥向一边，食指挠挠下巴，谎话信口捏来：“斯坦利阁下仿佛对打猎十分在行，扬言说要猎到红毛兽才肯回来。” 门外杰克扭头跟罗宾八卦咕哝，“琼林说谎了。” “我知道，你别说话，一会儿可别连累我挨揍！” “打什么红毛兽？野猪繁殖期早过了，这时候的红毛兽都快成年了……你们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山里？”屋里莉莉安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提步就往外走，还没走到前面大厅，就撞上花着血迹浑身凌厉的梅英归来。 莉莉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梅英！” 她跑近梅英跟前，巴拉梅英衣服转圈打量，“伤哪里了？让我看看？你没事打什么红毛兽？这个季节哪有红毛兽？” 梅英目光柔和，听见这话，眼神不自觉往莉莉安身后跟来的琼林一行人身上瞟了瞟，大抵猜测出琼林说了什么，但他没有拆穿。 “不是我的血。”梅英蹲下身，拉开衣襟从里面掏出一团黑漆漆毛茸茸的东西递给莉莉安，“小的在这，大的在外面。” 是只刚睁开眼的小猫，脱离温暖的怀抱接触外面空气，小小的黑团子软绵绵的抬起头，冻得直打哆嗦。 发出来的声音“嗯~嗯~”的，听着就跟婴儿的声音一样。 萌化了莉莉安的心，小心翼翼接过小猫护进怀里，莉莉安点起脚尖噘嘴在梅英脸上奖励落下一吻，“谢谢，我很喜欢。” 不过转瞬，她又道：“其他猎物从后门运进来，免得血弄得到处都是，不好打理。” 仿佛胸口中箭，琼林喷出一口老血。 那边梅英轻声应好，莉莉安又交代道：“我不喜欢玫瑰，等来年开春，替换成别的花，或者蔬菜也可以。” “是。” “啊，对了，那些事让琼林他们去做，你赶紧去把身上的味道洗掉，我还有其他事要你做。” “好。” 两人说着话，越走越远，琼林原地跺脚，正气着，忽然听到杰克的小声咕哝：“看，我就说了，小殿下那么小，肯定喜欢小的东西，琼林捕杀的熊和驯鹿，根本不行……” 琼林眼神淡漠倏地扭头，杰克被抓个现行。 眼看就要打起来，忙碌的玛利亚抬起了头，“斯坦利阁下要要洗澡，杰克你送热水去。” “啊？哦！好的，玛利亚。” 杰克去送热水，其他人被玛利亚吩咐去搬运梅英的猎物，厨房里只剩母子两人。 琼林憋着气就要走，玛利亚喊住他：“你去哪里？这些猎物还需要分割，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琼林大吃一惊，“难道要我切？” “这个工作，城堡里没有人能比狼人效率更高。”玛利亚耸肩，“守在殿下身边是忠诚，帮殿下解决问题同样是忠诚的一种，不是吗？” 琼林心里愤愤不平，凭什么梅英·斯坦利就能近身殿下身边，他就要在这里切肉、屠宰动物？ 不情愿归不情愿，琼林还是老实的待在了厨房，右手幻化成狼的利爪，一张俊脸憋成死鱼眼，仿佛手下的兽是梅英·斯坦利一般，凶残将其大卸八块。 另一边，沐浴过后，碎发还滴着水的梅英正匍匐在莉莉安房间的壁炉旁生火。 莉莉安将小猫安顿好，转身把床边的地毯拖到壁炉边，又把椅子搬过来充当小桌，趴在上面边写边与梅英沟通自己的计划： “我手里有一些钱，城堡里处处缺人，我想先招聘录用一些人来维持城堡内的运转。” “还有，也得安排时间跟这边的居民打个照面，了解过往土地种植情况。” “嗯……海水涨潮落潮时间也要了解，这边暂时还没看见有船的踪影，也要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 “我们现在只有一百多人，这片土地辽阔，这么点人守不住土地，真要打起来也攻不出去，得招兵……” “还有，骑士和仆人们的住宿也是个问题。” 莉莉安眉心拧起，城堡地方大，她倒是不介意让人住在城堡内，但如果真来了什么上牌面的客人，那时候就有点不好看了。 不光是她面子不好看，客人面子也过不去。 “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统计人口！” 壁炉里的火大了起来，暖色光明明灭灭，整个屋子都渐渐暖了起来。 莉莉安偏头看梅英，“梅英，你怎么看？” 梅英是原居民，懂的比她更多，如果她有落下的点，梅英应该能补充的。 梅英放下拨火的火钳，虽然刚才忙活生火，但他一直听得很认真，“这些思考得很在理，不过我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是扩大军队势力。” 一个领主手下至少2000兵马，但莉莉安现在不单单是领主，这片土地是她的，她不受限于任何人。 也就是说，只要养得起，只要土地面积容得下，想要多少人，都看莉莉安的意愿。 “兵力逐渐充足，我们就需要在领土的各个通行路口设置哨所，海边也需要设立灯塔。这里以前虽然贫瘠，但是未来一定会大变模样，维京人不得不防。” 说着说着，梅英深邃眉骨忽然皱起，懊恼的“啧”了一声。 莉莉安正趴在椅子上捧着小脸，崇拜的看着讲述策略计划的梅英，见梅英皱起眉头，她蓦地直起腰身，“怎么了吗？” “当时只考虑依山能躲避风暴，遗漏了魔兽这一点……”梅英满怀愧疚，“冬季山里食物资源匮乏，是魔兽最躁动的时候，说不定就会下到山脚底带……” 人类也会成为魔兽的盘中餐，这样一来，城堡反而陷入了另一种危险之中。 “如果用藤蔓将山地围绕起来，你觉得行吗？”莉莉安认真想了想，小手伸出比划，“我早菲亚圣堡能力暴走的时候，那些藤蔓受魔力影响，一根比我腰还粗。” 人类拥有智慧，攻不进来可能会采取锯断、火烧来破坏，但野兽不会，它们没有灵智，只会利用爪牙，这样的话，把藤墙建立的厚一些就可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乌拉～殿下万岁！ 总能抵抗预防一段时间。 莉莉安拍板做下决定：“今天太晚了，明早我们一起去看看！” 梅英颔首称是，幽蓝的眸子闪烁晃动，心中秘密计划着其他的事。 早先休息的骑士们已经起来，正在一层大厅吃饭，莉莉安和梅英两人在六层交谈，玛利亚便将晚餐送到了房间。 将托盘放到桌上，玛利亚轻声说道：“很抱歉殿下，暂时需要委屈您和骑士们吃一样的食物。” 莉莉安摇摇头，并不觉得委屈。 从系统中购买的面粉都是上好的面粉，配上上好的黄油，口感比曾经在上铺中买的长棍面包不知好了多少。 因此，莉莉安不觉得伙食有多差。 而且，吃面包仅是暂时的，以后总能吃上大鱼大肉，还有期待已久的华餐。 想到华餐，莉莉安招呼梅英在对面椅子上坐下，率先捧起小碗疙瘩汤呼呼噘嘴吹了两口气，然后小抿一口。 嗯……即使佐料仅放了盐巴，味道依旧很鲜。 莉莉安幸福的眯起眼睛，转瞬才想起来问：“大家都还喜欢吗？这汤？” “起初大家喝到的第一口表情有些奇怪，不过多喝几口之后，都纷纷征求意见想要再来一碗，想法是十分喜欢的。”玛利亚微笑颔首，“如果大家知道是殿下传授的法子，大概率会荣幸的惊掉下巴。” 莉莉安小脸一囧，摆手道：“如果喜欢这种汤，以后可以常做，食材除了面粉是固定的，其他配料不一定就得是贝肉，蔬菜也可以。” “是。” “你也去吃饭，晚点过来取碗，如果有热水也顺便送来一些。” “是。” 莉莉安胃口一直不是很大，吃了一碗疙瘩汤，又吃了一小块面包就吃不下了。 托腮看梅英吃完剩下的大半根长棍面包，莉莉安笑呵呵拍拍圆滚滚的肚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傻乐什么，就是看见梅英在眼前就觉得开心。 房间里壁炉燃起，温度升高，莉莉安活动的范围便不再仅限与壁炉前，她脱下外套，点燃书桌边的蜡台坐在书桌前进一步详细的规划。 梅英吃完饭就陪同坐在一旁，直到夜深人静，莉莉安洗完澡爬上床睡熟了，他才起身离去。 由莉莉安授意，梅英的房间就在莉莉安的隔壁。 房间内虽然没有燃起壁炉，但因为和莉莉安的房间相邻，室内并感觉不到寒冷。 梅英脱去外套随手丢在床上，高挑结实的大个子只着衬衫站在窗前。 粮食、养兵、开垦土地、盔甲武器、军饷，还有后面设立岗哨、塔防楼，处处都要花钱。 只靠着小殿下一个人是不行的。 他，应该为小殿下做点什么。 可是，要做点什么？怎么做呢？ 鹅毛大雪持续在下，梅英眉心紧皱，深嵌的纹路恨不能夹死苍蝇。 一夜眨眼而过，很快黎明破晓。 莉莉安清早爬起来洗漱完毕，把原来丝袜替换成打底裤，之后再穿裙子和靴子，这样出门再也不用担心会冻得瑟瑟发抖了。 城堡里光靠玛利亚一个人忙不过来，早晨茶点暂时省略。 排除城堡内两班骑士兵，莉莉安又吩咐三队共24人前往附近各个村庄招募佣人人手。 而后莉莉安拿出铁锹锄头，招呼梅英一起去往花园。 花园中本来姹紫千红，经过一晚上风雪洗礼，花朵还能看见鲜艳的颜色，枝叶却已经开始出现冻伤打蔫的状况。 蔷薇也好，玫瑰也罢，如果不是和城堡一起出现，它们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季节盛开。 有“玫瑰”家族在先，莉莉安对玫瑰当真是一点好感也无，她戴上斗篷上的帽子，整个人一身鲜红，宛若童话世界里蹦出来的小红帽，蹲在雪地里笨拙的挖掘玫瑰植株。 梅英看不过去了，接过铁锹三两下挖出十多株。 莉莉安一阵无言，倒也乐得轻松，将植株收进背包，两人同乘一匹马朝着屋后山脚方向去。 城堡看似依山，实际距离山脚有十多英里的距离，纵马二十来分钟抵达山脚，按照莉莉安的设想每八十米种下一颗玫瑰植株，完事后，莉莉安摆手让梅英后退。 梅英对她魔法有了解，怕给她拖后腿，登时驾马后撤五十米，时刻注意前方白雪天地中的一抹红。 莉莉安喉咙滚了滚，双腿迈开持马步，随着双手探出，源源不断的魔法被释放，积雪被气势冲开，凌冽的风将莉莉安帽子、披风扬起，不合时宜的脆弱玫瑰植株叶子恢复墨绿碧绿，紧接着，粗壮的藤蔓冲天拔地而起。 莉莉安有一瞬间的慌乱，反应过来后，迅速用魔力引导藤蔓转弯，向下一颗玫瑰植株的方向涌去。 藤蔓盘根蔓延的速度很快，莉莉安一边注意藤蔓的情况，一边奔跑跟随，期间被拌了好几跤，每一回不过三秒就从地上爬起。 直到所有植株蔓延出来的膨大藤蔓纠缠在一起，凝结成坚硬结实的防御墙，莉莉安在长吁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也仅是一瞬，她便被一双臂弯托了起来，“莉莉安！” 是梅英。 还真及时…… 莉莉安没有去看梅英的脸，她知道此时梅英会是怎样担心的神色。 “我们回去。”她抓着梅英的衣服，将脸埋进梅英怀里，费力的喘着气。 “你……” “我没事。”莉莉安抬首，脸颊涨红与梅英对视，“就、就是腿软。” 这点魔法消耗，对她来说不过是皮毛。 她更多的不适，是因为平时运动少，猛地运动一回，双腿都在抖激灵。 再一个就是奔跑时吸进肺里的冷气，整个肺部、胸腔难受的就像要炸裂一样。 莉莉安难受缩成一团，梅英生怕出什么问题，抱着她翻身上马扬鞭急速奔回城堡。 等再落地，莉莉安已经缓过来了，梅英才真的确信，回来前她说的是实话，而非为了让他安心而撒的谎。 喝了点玛利亚温在大厅壁炉里的热水，莉莉安嘱咐玛利亚：“晚点他们应该会带回来不少人，到时候录用条件你来把控，我的要求就一条，必须的爱干净，勤洗澡。” “好的殿下。” “嗯。”莉莉安低低应了一声，缓解双腿疲劳之后，本来想招呼梅英一起去温室花房看看，梅英头一回破天荒婉拒了她。 “城堡内什么都缺，壁炉要用的柴火也不太够，应该趁大雪封山之前，多准备一些。” “一直闲着会形成懒惰的毛病，我先带他们去砍些柴火回来。” “晚点我们一起去不好吗？我可以用魔法收纳柴火，这样更省力……” “你今天已经消耗不少魔法，就先在家休息，或者去温室看看……让我为你做点事。” “好。” 莉莉安被梅英说服了，不过梅英领走之前，她又将人喊住，像之前为送给亚菲儿的项链施展保护魔法一般，在梅英身上施展了同样的法术，“早点回来。” 梅英带领二十多人前去伐木，因为山脚下有玫瑰组成的防御墙，就只能绕去更远的地方进入丛林，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可高兴坏了一直愁着没办法靠近莉莉安的琼林。 “那么，美丽的小姐，现在轮到我为你服务了。”琼林衣冠楚楚，绅士的向喝茶的莉莉安行礼。 “嗯。”莉莉安应了一声，上下扫视琼林。 琼林虽然长得精致帅气，但性格一点也不妥帖。 考虑到一会儿要去温室忙活，莉莉安担心琼林一个大动静会打坏温室里的东西，思前想后，她绿色眸子闪烁羞赧柔光，“如果你没事，可以带领狼人去打猎，城堡里的食物似乎不怎么够，至于我……你就不用管了，让库珀陪我就好了。” “因为，接下来我打算进行一些女孩子们的活动。” 琼林可不相信莉莉安会对他撒谎，登时打散了所有神气，蔫蔫应了声好。 不过很快，琼林又重新振奋起来，目光灼灼盯着莉莉安，“如果这是殿下的意思，我愿意遵从！殿下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差遣我。” “因为，我将永远为殿下效忠。” 琼林单膝抵地，深情满满的在莉莉安左手手背落下一吻，而后不忘用那双漂亮的银眸与莉莉安对视。 莉莉安端茶杯的手倏地一顿，刹那间好像感觉身边冒出了无数个粉色泡泡。 长得帅的人就是犯规，让人使唤起来都有种愧疚感。 莉莉安抽出手，顺势在琼林银色发顶摸了摸，“谢谢你，琼林。” 狼人是狼，也是人，狼又是犬科，琼林的属性仿佛化身为犬，眯起眼睛十分享受莉莉安的抚摸。 如果真的是狗，那大概还挺萌的，不过，眼前琼林是人的形态。 莉莉安心里愧疚感倏地散去，恶寒的收回手，“快去琼林，雪大了猎物就少了。” “是！” 琼林利落起身，窜出大门的瞬间化身为巨大的银狼，一声长啸，顷刻间从二楼、三楼的窗户上，越下七八头巨狼。 目睹一切的莉莉安嘴角抽搐。 窗户当门，还真是体能强悍，所以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得改呀。 于是乎，当天晚上狼人们回归，以琼林为首，受到了玛利亚的制裁。 莉莉安不仅是精灵的王，更是人类的殿下，尤其现在以人类殿下的名义拥有这片土地，狼人不能再向以前那么跳脱。 用莉莉安的话说，就是入乡随俗，融入人群。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狼人们走后，莉莉安喊库珀去花房，找了半天才在阁楼找到人。 “城堡里那么多房间，你怎么住在阁楼？” “我不喜欢空旷的房间，我喜欢紧凑一点的地方，我很喜欢阁楼。” 莉莉安主要是怕库珀会不方便，不过库珀中意得话，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花房是透明玻璃装置，哪怕是雾霾雪天，里面的光线也十分通透。 而且也没看出有其他什么隐藏装置，里面的温度却比外面要高上许多。 才进去一会儿，莉莉安就热得不行，不仅脱了斗篷，连带外裙马甲也脱了。 她将衣服随意放在进门口的长椅上，转身去打量温室。 温室大概一百四十平，有城堡在前，这个大小真的不算大，里面也没有实质性的土地，都是一些盆栽，例如蝴蝶兰、矢车菊、兰花等等。 莉莉安打量之际，库珀跟在她腿边跌跌撞撞，“听说殿下很缺人手，库珀也很想帮忙。” 莉莉安搬动花盆，想腾出一片空地，没太留意库珀在说什么。 库珀不依不饶抬起胳膊，做出凝结肌肉的夸张模样，“我虽然没有人类和狼人那样强壮，但是我也有擅长的东西。” “那里擅长什么？” 得到莉莉安的回应，库珀脸上笑容夸大，掰着四根蓝色的手指数道：“手工！我会制衣，以前祖父的衣服都是我做的，精灵谷里，我的制衣手艺最好！还有还有，嗯……上次送给殿下的发戴也是我做的！” 说起发带，库珀其实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会儿她刚进皇宫，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去哪里找材料才好，就偷摸剪了一截房间里的窗帘…… 一想到那会儿做的事，库珀蓝色脸蛋涨的滚烫，登时猛甩脑袋，想要清空脑袋里的记忆。 库珀大胆抱住莉莉安小腿，“殿下，求求你了，用我！用我！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我以前就听说过人会偷懒，可没听说过有谁干活还这么积极的……”莉莉安一阵无奈，想着大概是没有家人朋友在身边，库珀也会孤单，想找点事做充实生活。 莉莉安把事情记在心里，蹲身与库珀平视，“我记住了，等有布匹运来，我就给你送去，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乌拉~殿下万岁！” 莉莉安无奈的笑了笑，在温室腾出一片空地，她吆喝库珀一起瞒着玛利亚的眼睛从花园花圃中挖了一些土进温室。 大概填充了一块高20公分，长宽约40x180的土地后，莉莉安从背包翻出之前在做任务得到的种子，分三个部分种植下去。 第一百三十章 当然，我亲爱的殿下 一部分辣椒，一部分水果萝卜，外加一部分大白菜，在魔法的作用下，很快生根发芽成长为植株。 介于眼前什么都缺，莉莉安边催生边收获，直到门口大白菜、辣椒和萝卜堆得像小山一样才渐渐停了催生的手。 把新种下去的一批蔬菜催生到挂果的状态后，莉莉安开始“善后”。 “马会吃老菜叶和菜根吗？？” “应该？牧畜一般是绿色的都不挑。？” “战马算牧畜吗？” “啊这……” 库珀卡壳，真被莉莉安问住了。 两人还在想着怎么毁尸灭迹，殊不知玛利亚已经站在花房门口，不光看见了满地的泥泞小脚印和老菜根，还将两只脏兮兮的小狗尽收眼底。 玛利亚叹了口气，温和喊道：“殿下，库珀。” 莉莉安一记激灵，回头和玛利亚眼神对个正着。 尴尬，实在是太尴尬了。 最后的最后，莉莉安和库珀回房间洗漱，玛利亚则留在花房中收拾满地狼藉。 早出的骑士们卡在中午饭店回来，也就是玛利亚刚收拾完花房，莉莉安刚洗完澡。 骑士们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三十多位少女。 “这些孩子年龄从九岁，到十八岁的都有，本来按照殿下的意思，小于十二岁的概不收纳，但是本土人民太苦，如果不收容，恐怕活不到明年……我们只能先带回来，然后等殿下亲自发落。” 城堡内务方面的事，一早说明交由玛利亚打理，因此骑士回来后，第一时间向玛利亚汇报。 莉莉安头发微湿，一身朴素常装坐在壁炉地毯边烤火，目光扫视大厅里的女孩们，小巧的耳朵也早就竖起来，默不作声听着汇报情况。 九岁？ 也太小了？ 莉莉安眼珠子乱转，手里的火钳敲在壁炉边沿发出“叮叮”清响。 贫民女孩们在大雪天衣着褴褛，又行了几英里的路，即使大厅内十分温暖，她们也依旧抖得跟什么似的。 一方面是因为寒冷还没反应过来，一方面则是被富丽堂皇的城堡冲昏了头脑。 她们不知道这里何时耸立了这样一栋巍峨豪华的城堡。 看清了城堡内的富丽堂皇，女孩们既期待被留下，又担心如果被留下了，自己应该怎么办？应该干什么。 女孩们紧张不已，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叮叮”清响，她们注意到了壁炉边的小小身影。 披散的金色长发，巴掌大的小脸，长长卷翘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在扑闪的火光中看不出原有瞳色，却大而圆，整个面部十分精致可爱。 而她身上虽然穿着简单样式的衣裙，裙摆却又印着精美繁复的花纹，看起来那样美丽高贵……！ 是的，莉莉安眼中朴素的日常服，在女孩们面前成了绝美渴望的存在。 女孩们眼睛放光，一个个成功被莉莉安带偏。 玛利亚看了莉莉安一眼，见她只偷看，并未有其他明显动作，便知道这事她不准备插手。 莉莉安确实不打算插手。 烂好心留下的人或许可以缓解别人的痛苦，但最后痛苦的可能是自己。 “好了姑娘们。”玛利亚拍拍手掌拉回女孩们的注意力，“首先我很同情你们的过去，但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留下来。如果你们想留下来，就要晾出你们的本事了。” “现在分三列排开，挨个告诉我你们的名字，然后都几岁，会些什么。” 玛利亚摆出选拔架势，莉莉安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很快第一个女孩开了口： “我、我的名字是艾琳?哈维，16岁，会、会洗衣服，劈柴火！” “我叫优娜·奎因，18岁，看小孩洗衣服挤牛奶劈柴，我都会！” 玛利亚点点头，“很好，下一个。” 艾琳和优娜面面相觑，十分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被留下了还是错失了名额，就在此时，想起了下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我叫海伦娜·雷德，今天12岁，我会、我会除草，会洗衣服洗碗！” “……” “……” 女孩们会的东西大同小异，不是洗衣服就是劈柴，个别拥有特殊技能的，就是挤牛奶和钓鱼，但也仅两三个人会而已。 后面玛利亚又问起谁会认字，三十多个女孩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莉莉安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压力山大。 看样子，之后学校文化普及工程，也要提上进度。 从背包里摸出一根皮筋，莉莉安抓抓烘干的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在玛利亚开口留人之前，插了句嘴，“再加一个附加条件，会干农活的可以留下，有过严重病史、慢性病、传染性疾病的拒绝录用。” “是。”玛利亚恭敬躬身，看向第一位女孩，“哈维小姐，从你先来。” 总计带回来36个人，留用22人，落榜的除了年龄小以外，就是有过特殊病史的。 一行人骨瘦嶙峋的样儿，看着着实可怜。 莉莉安让玛利亚给落榜的女孩们各自装了一磅面粉，全当走这一趟的脚程费用了。 被选中的女孩今天跟随落榜的人一起回去，玛利亚嘱咐她们明天一早换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再来。 至于工钱，之前骑士们透漏过这边土地贫瘠，产收和劳动力格外低廉，玛利亚思考过后，承诺每人每月食宿和50银币的工钱。 莉莉安也在旁边扣手指补充，每个月女仆们可调整时间休息两天。 要知道，吃饱肚子在勒丘比可是一大难题，现在有份工作摆在眼前，不光有钱拿还能吃饱肚子！还有地方住，这里可是城堡啊！ 被留用的姑娘们一个个喜不自胜，落选的姑娘们则是愁眉苦脸，露出艳羡的目光。 玛利亚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想要永远留在城堡，你们最好机灵点，这里需要绝对的忠诚和服从！如果有那些坏心思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领主大人虽然和善，但也是威严的存在，她的眼里可融不进一粒沙子。” 玛利亚这是为她立威。 莉莉安小脸一囧，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烤火，假装自己不是当事人。 女孩们齐齐称是后，玛利亚摆手让她们各自离开。 等大厅清净下来，玛利亚走到壁炉边，躬身把莉莉安抱起放在长桌的椅子上，她为莉莉安重新梳理乱糟糟的马尾辫，同时道：“殿下需要朋友，或许留下两个年纪小的也可以。” “大概是这样，但现实很忙，可没时间让我交朋友。”莉莉安耸耸肩，不以为意。 而且，她才不需要小萝卜头朋友好吗？ 曾经应付泰勒丝和巴德已经够麻烦的了。 再说了，巴德和泰勒丝在她面前好歹能正常说话，这群贫民女孩可不一定，保不准就跟鹌鹑一样。 莉莉安目光转向一侧的三列骑士小队，“骑士长留下回话，其他人暖和一下就解散，把花园路上的积雪铲一下。” “是！” 虽然莉莉安发话让众人休息，却没一个人留下来，一行骑士兵在拂去身上积雪后，便推门离去，原地只留三人向莉莉安回话。 三位骑士身体站立笔直，神情萧肃，莉莉安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又落回在壁炉那边，“别紧张，我只想问问，你们这次去的村镇都看见了什么？这里的人居住环境怎么样？或者还有其他东西吗？例如各类工艺店、器具店？” 三位骑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位踏出一步，先行回话：“一路走过看到的除了破旧的小木屋，再就是像地窖一样的房子。” 骑士双手比划，无法理解的瘪嘴晃动脑袋：“他们像老鼠一样往地下挖掘，完全没考虑过，万一有人把房子踩踏了怎么办，我认为十分落后。” 地窖一样的房子…… 莉莉安脑海里有大致想法，大概像华国五六十年代大西北那边的“地窝子”差不多。 莉莉安摆摆手，示意下一位接着说。 “和博森骑士长看到的一样，我看到的也是那样，而且这里的牧畜很少很少，来回几十英里的路我只看见一头奶牛，而且那头奶牛瘦弱的根本无法产奶，我认为可以劝解镇民，把它杀了吃肉。” 察觉到骑士的小心思，莉莉安一记眼神扫过去，“你想吃肉可以利用闲暇时间去山里打猎，居民的东西不可以抢掠。你是骑士，可不是维京海贼。” 那位骑士想也没想，反驳道：“可是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打猎，骑士也是兵种，您不能总让我们做铲雪那些下等人才会做的事！” 莉莉安倏地拍桌起身，精致小脸严肃绷紧，罕见的出现强硬的厉色：“在我面前你也是下等人！” “怎么，你现在要反抗你的主人了是吗？” “殿下！”骑士长博森和另一个叫彼得的骑士，上前一步横在莉莉安跟前，“请相信雅阁不是那个意思！” 莉莉安虽然年纪小，但她也是克尔斯国摄政王的女儿，更是这片土地的领主！ 雅阁额间冒出冷汗，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咚”的一下单膝跪地，“殿、殿下……” 想要请求原谅，却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按照等阶尊卑，他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殿下一定会将他示众处死的！ 刚才那一声将莉莉安心底的不满消散的差不多了，扫了一眼跟前三人，她冷淡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仅是因为现在缺乏人手，我希望我的下属通情达理，而非安排了一点工作就抱怨这，抱怨那的。” “如果觉得在我这里屈才、委屈，可以告诉我，我尊重你们每一个人的选择，过几天子爵们启程返回圣城，我会亲自为你们写下谋职信件。” “到时候你们可以跟他们一起动身。” “我等誓死效忠莉莉安·伊丽莎白殿下！” 博森和彼得齐齐表态，见雅阁低头不吭声，博森不动声色轻轻踢了他一脚。 雅阁这才道：“誓死效忠莉莉安·伊丽莎白殿下！” “莉莉安·伊丽莎白？”莉莉安轻笑一声，重新坐回椅子，“那是过去式，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莉莉安·罗德。” 壁炉火光明明灭灭，暖橘色光晕照应在莉莉安精致的小脸上，然而此时此刻，她的神情、眼神却格外的冷，“我把话说清楚，在我面前，我要绝对坚定的忠诚与服从，如果做不到，我刚才说的话还有效。” “现在不走，以后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而且下一次犯错，更不会像此时这样轻饶。” 这个世界等阶观念十分顽固，莉莉安不会傻到在此时强调人人平等。 她不会要求骑士们做怎样过分的事，但也绝对不希望，在她的理念，她的政策下面，内部人员跑出来添乱。 如果不能驯化，那还是趁早弄走得了。 然而却不想，她话音落下，跟前三人突然齐齐发声：“我等誓死效忠莉莉安·罗德殿下！” 这下，反而搞得莉莉安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继续生气？不好？ 顺着下台阶？多尴尬啊！ 玛利亚适时到来一杯热茶递给莉莉安，黑眸飘向厅内三位骑士，轻轻晃了晃脑袋，道：“彼得骑士长还没回答殿下的问题呢。” 莉莉安心里为玛利亚的察言观色点了个赞，另外三人也知道，这事差不多该翻篇了。 彼得开始继续回答莉莉安的提问：“这一片房屋情况相近，另外器具店很少，回来的路上只看见一个狭小的铁器铺，至于其他的，暂时没有看到。” 莉莉安颔首示意知道，摆手让三人退下。 骑士们刚走，立在身侧的玛利亚面含微笑问道：“殿下生气了吗？” “生气谈不上，但我不喜欢看不清局势的人。”莉莉安垂眸喝茶，口吻淡淡的，“对他们是，对你也是。” “玛利亚，你现在能够靠近我，不是因为我原谅你了，而是在于你身体里一半的狼人血脉。” 没有人会喜欢被骗，更没有人会轻易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 莉莉安长睫抬起，碧绿眼眸敛入柔光，同样也是深不可测的：“我们都是占据劣势的可怜种族，所以，下一次，或者说以后，你能做出正确选择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日常训练 “当然，我亲爱的殿下。” 玛利亚躬身，在莉莉安脸颊落下虔诚一吻。 “很好，所以现在，玛利亚，把我刚才的话通知下去，如果他们想走，就尽早走。” “好的，殿下。” 莉莉安在房间注视花园里的情况。 从山上收集回来的柴火，都是现砍的活树，一颗颗最细的大腿粗，稍微再粗点的，有腰粗。 梅英一行人用枝干组成简易雪地车，让马给拉回来的，眼下正在将树锯成小段，之后会运往各个房间的壁炉旁。 在框里的柴火用尽之前，新带回来的柴火需要借助火的余温褪去大部分水分，要不然使用时会冒起滚滚浓烟。 莉莉安收回目光，踱步去了六层另一间闲置房间。 能感觉到系统在经历满足她的日常所需，今日上架的九款商品里面，除了葱姜蒜的苗株，还有莴笋、南瓜、生菜、菠菜的种子，除去这些，还有冬夏两季的成品女仆装。 冬季售价为2金币一套，里裙为厚实的黑色灯芯绒面料，外裙则是常规的白色粗布围裙。 夏季价格相对便宜，每套1金币，颜色是浅蓝与白，颜色十分清凉干净。 这回留用22人，两款各两套，也就是说一个人四套，22个人就是88套。 莉莉安利落点击购买，为防止之外，小中大三个型号又各自买了四十多套，总共花出去二百金币。 系统面板刚显示金币被扣除，面前接着闪过一阵蓝光，“唰唰”的一阵，一百多套用塑料袋包装整齐的女仆装，在床上摞的跟小山一样。 比想象中的占地方，细看才发现，衣服面料也比想象中要更加厚实。 莉莉安很满意，转头又将售货栏里的种子，甭管以后用不用得上，每样先来十斤。 葱姜蒜小苗还好，像那些菜种，一粒还没老鼠屎大，十斤着着实实的一大袋。 袋子依旧是朴素的牛皮纸袋，袋身下半部分各自用中文标注着物品名称。 将袋子摞到在角落堆好，莉莉安拍手走出房间，“玛利亚，六层女仆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你看着给大家发放！” …… 天色昏暗，一天下来正事一样没干，就瞎忙活了一通，这一天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从圣城跟来的子爵们在张榜整顿之后，便向莉莉安提出辞行。 莉莉安手上暂时没有其他资源，就让玛利亚为他们准备了几大包长棍面包，额外各自给予50金币。 50金币虽然是两位数，但在当下这个物价之下，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且之前让玛利亚放出话，谁想走都可以跟着子爵一起走，莉莉安从来就没想过，护送她过来的人会愿意归顺她，但最后的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 剩下包含梅英在内的138人，没有一个人打算离开。 目送子爵们驾马离去，莉莉安看着花园里几列站得笔直的骑士，有些回不过神。 之前连措辞都想好了，就等着慷慨激昂的发表一通了，这下反而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骑士一旦选择了主人就会永远跟随，除非主人将他们发配。”梅英垂眸，目光柔和盯着莉莉安的发顶，“而且大家对殿下的忠诚，远比殿下想象中要忠实得多。” “或许。”莉莉安鼓了鼓腮帮子，“留几个人跟我出门，其他的你来安排。” 说完，莉莉安转身扎进屋，顺着楼梯往上跑，沿路遇到的女仆纷纷推到一侧，为她让路，同时行礼。 这些都是玛利亚教的，女仆们没学几天，因此动作不那么规范，不过莉莉安平时不怎么留意这些。 又因女仆们暂时没有居住的地方，玛利亚安排她们四人一间，分散居住在城堡的各个角落房间。 这样不仅能保持莉莉安走到哪里都能有人使唤，也大大降低将来有客人前来，出现客人、仆人居住同样房间的尴尬境地。 回房间拿上披风和纸笔，莉莉安火速往楼下赶。 因为女仆们的加入，城堡内部已经可以正常运转，解决了身边日常所需问题，莉莉安自然而然的就将目光投向了城堡外面。 只不过眼下正直寒冬，外面雪下得一天比一天大，积雪最深抵达膝盖高，即使是骑马，在雪地中也没办法保持长久的前行。 莉莉安索性放弃派遣骑士去远处执行任务的念头，穿戴好防寒衣物后，转首带着梅英、琼林以及梅英筛选出来的十几个人一起上了山。 在山底下将马拴好，留下三人在原地看守等待，莉莉安一行人朝山体更高的地方走去。 沿路走了半个多小时，莉莉安“呼呼”呼出白雾，小脸涨红，梅英一躬身直接将她抱起，如果最开始逃亡那般，让莉莉安坐在他手臂上。 莉莉安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还可以走……” “一会儿可能还会有暴雪。”梅英淡淡道。 莉莉安愣了愣，抱住梅英脖颈没有再多说。 锻炼什么的，还是以后再找机会……眼下还是要先抓紧时间。 眼瞅着两人又开始亲密起来，琼林甩甩脑袋，慢下脚步“嘭”的一下化为狼形。 他虽没有恶意，却惊得几位骑士兵往后退了半步。 想起职责，骑士兵又开始往莉莉安身边靠拢，时刻防御危险。 琼林甩着巨大狼头凑近莉莉安，“殿下要去哪里？坐在我的背上可以更快！” “不用，这样就可以了。”莉莉安漫不经心的回答，灵动的碧绿眸子眯起，透过树影缝隙看远处的平原和海岸线，“这个速度就可以，我们再往高处走走。” 琼林被拒绝仍然不死心，摇头摆尾蹦跶的好像一只大型的哈士奇，持续争宠行为：“殿下是要寻找矿源吗？如果是的话，应该带库普出来，矮人在这方面总是十分的灵敏。” 今天主要目的是观察附近地形，站在高处能看得更直观，不过琼林的话成功让莉莉安心思动了动，“矮人能发觉矿源？是我想的那种吗？铁矿？” “其他矿种也有可能，例如金矿、银矿。”琼林想了想，继续道：“不过不是所有矮人都会这项技能，库珀是布鲁克的子孙，应该有这方便的天赋！” 琼林以为自己立了大功，莉莉安会拽住他追问不停，不料莉莉安在“哦”了一声后，就没了下文。 “殿下~！”琼林不服气，撒泼打滚不慎撞到身侧巨树，“嘭”的一下从树梢坠下一大摊积雪，直接砸趴一位骑士。 莉莉安眉心拧起，回头呵斥道：“琼林，你如果不愿意消停，下次就不要一起跟来！” 巨狼委屈“呜呜”两声，终于老实下来。 莉莉安收回目光，拍拍梅英把她举得更高，随后拿出事先准备的纸笔开始观摩远方。 正当她想“唰唰”快速记个大概，脑海里忽然想起懒洋洋的声音：“6099可以为宿主提供拍摄记录功能。” 莉莉安手倏地一顿。 不早说！ “搞快！” 碎碎念了一声，眼前弹出系统面板，中心点果然有个聚焦方框。 以莉莉安视角从各个方位各自拍了十多张照片，又一挥手，莉莉安带领众人打道回府。 归家后，一向不太和睦的梅英和琼林竟然凑到了一块，秘密计划着什么。 然而莉莉安无暇关顾，她此时正在书房埋头和6099掰扯。 原来琐碎的事都在在房间处理，考虑到吩咐任务的对象不单单是梅英，也可能是其他骑士长，莉莉安就把一些公务事宜转移到了六层书房中处理。 索性现在人手也能兼顾得来。 “海边一片平坦，没有任何遮蔽物，风暴当然会影响到居民了！” “像后世的旅游海岛一样，我们在这里设置环岛马路，两侧种植树木。目前无法冒着风雪前往各地统计人口数量，但可以利用魔法使移植的树木保持百分百存活。” 将6099打印出来的照片依次排开，莉莉安掏出纸笔，观摩地形开始勾勒。 画出环绕海岸线的马路，又以“t”字型，从中画出通往城堡和附近村落的主路。 单单几排树木，当然阻挡不了季风气候的风暴，所以…… 继续加密林木种植！ 莉莉安在“t”字中间，分别又横向、竖向分离出数条道路。 这片土地一眼望去有近百亩，莉莉安勾勒出来道路将它们隔成若干块，这样一来，既能种下更多防风树木，还可以用来分隔土地，方便以后土地分配政策。 画着画着，莉莉安抿了抿羽毛笔的末端，眼珠子轻轻转动两下，她单独抽出一张纸记录想法。 不光要实用，还要漂亮、有特点！ 巨石、假山安排上？ 美观的同时还能辅助压住树木根茎，避免轻易的就被风刮翻！ 到季节了再随意撒下一点花种，花开美上几个月，后面即使被风摧残了也无所谓。 完美！ 莉莉安自认为计划完美而得意的笑了，只是片刻，她又向6099提出疑问： “系统商城内不提供粮食作物种子吗？例如土豆、红薯这种高产又不生长在土表的作物？” 虽然规划出了防风树木，但是毕竟靠近海岸，那边土地种植别的东西总让人不放心，如果能种上红薯、土豆这种作物，能少操多少心？ 而且，吃饱肚子才能有力气干活，解决了口粮问题，才能让人们更信服她，相信、坚定她的引领。 6099含糊其辞，“这些都会有的，只是今天还是明天有，真的不好说呢~宿主每天都拥有三次刷新机会，不要浪费，保不准哪天就遇到了呢？” 简直就是放了个屁。 说了一大串，没一句有用的。 莉莉安翻了一记白眼，收拢稿纸往外走。 在向梅英分享思路之前，莉莉安先去找了库珀，以确定之前琼林说的话。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矮人确实有部分人有寻找矿源的本领，但库珀并不会。 库珀擅长的是布艺，也就是纺纱、纺布、制衣。 见莉莉安陷入沉思，库珀有些紧张，有些失落：“对不起殿下，没能帮上您的忙。不过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随时传唤精灵谷的其他矮人，比如路亚，他就会探矿的本领。” 库珀灰色眼珠转了转，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路亚是下一任族长，如果他来到这里，那么其他矮人也一同会来到这里。” “也就是说，到时候您需要安置它们。” 库珀仰头看莉莉安，不错过她的任何细微表情。 就怕会因为他们的到来，会给莉莉安添麻烦。 哪知莉莉安只是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事先放一放，不过我答应你，等这片土地发展起来，足够繁荣太平，就会将精灵谷的矮人们召集过来，到时候你就能和你的朋友们见面了。” 现在还不是矮人们迁移的时候。 先不说积雪有多厚，以矮人现在的处境和地位，如果没有军队护送，只怕一出精灵谷就会被人“套”走。 至于矿源的事，总会有其他方法其他途径。 打定主意，莉莉安安下心来。 考虑到库珀在这边没有朋友，莉莉安邀请了库珀一起共进晚餐，得到明确回应后，她便请辞转身下楼找梅英去了。 彼时梅英、琼林即一群骑士正在花园一角扎堆，莉莉安捏着卷起的收稿跑近，“梅英，你们在做什么？” 骑士们退避两侧让出一条小路，露出围墙下挨在一起捣鼓的梅英、琼林两人。 两人之间横着一个大木桩，那木桩两侧即顶端都被钉进去一部分，各自固定了臂粗的木头，乍一看去，就是个蹲地的木头人。 听见莉莉安的声音，两人齐齐抬头：“殿下！” “莉莉安。” 琼林亮晶晶的银眸倏地往上翻了一记大白眼，他斜睨梅英，心底恨得牙痒痒：就你叫的亲热！就显摆你跟殿下的亲热！ 等哪天你要是失宠了，到时候看我不气死你！ 莉莉安还没道出自己的想法，梅英已经走到她身边，向她抛出一个炸弹般的消息：“我们正在为将来殿下的日常训练做准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除夕 “what？”莉莉安小问号头上顶着许多朋友，“训练？” 什么训练？ “是的。”梅英颔首，正色解释：“殿下虽然拥有魔法，但也需要精通骑射格斗术，除此之外，贵女必修课，例如文化、其他国家语言、地理学，以及礼仪、艺术、诗作等等，也需要提上日程。” 莉莉安小脸怀疑的皱成菊花，脑袋上的朋友挨个被拍死，“我想，这中间可能有点误会？” “没有误会。” 梅英俊逸面容勾起自信笑容，丝毫没注意到莉莉安质疑人生而扭曲的脸，“虽然这里处处落后，不过不用担心，骑士们在选拔时也曾受过高等教育，在开春雪化之前，可以暂时担任你的老师。” 说着话，梅英手横向探向周围的骑士们，莉莉安目光跟着转过去。 如梅英所言，骑士们一个个身形站立笔直，气若山河：“请殿下多多指教！” “？” 看着梅英迷之自信的面孔，莉莉安精致小脸扭曲皱起。 她真是怀疑梅英是不是跟琼林待久了的缘故，所以被不着调的琼林传染了！ 瞧瞧！这都是什么事？ 上辈子好不容易结束五三生涯进入大学，穿越一回，又要重新步入同样的学业生涯？ 而且那什么其他国家语言、地理、艺术、诗作，光是听就觉得头大好吗？！ 她…… 可不可以不要! 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于是乎，在骑士们按照要求丈量土地规划路线、移植树木时，莉莉安开启了她在这个世界的学习之路。 毕竟曾经有过学习经历，文化、文学方面的课程，莉莉安能够轻易上手，而舞蹈之类的贵女必修课，她是真的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没有合适身高的男伴，梅英便选中女仆中最小的一个给莉莉安充当男伴，由两位俊朗的骑士现身教学，莉莉安加之另外一个一脸懵逼的女仆，不光她们两个头大，教学的骑士也头大。 在再一次踩到女仆贝多妮的鞋子后，莉莉安摆摆手走向桌边，玛利亚适时为她拉开椅子。 莉莉安坐上椅子，懒散辩解：“没有人规定领主一定要跟人跳舞的对？如果举办宴会，我可以站在高处欣赏大家跳舞的对！”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梅英蹲身揉了揉莉莉安小腿，紧接着圈住莉莉安腰身，将莉莉安从椅子上举起重新放回地面，“可以不跳，但一定要会。” “你在逗我吗？梅英？”莉莉安不满鼓起腮帮子。 梅英眸光深邃沉沉，无奈回应：“如果你的母亲摄政王亚菲儿在此处，一定会更加严厉。” “哼……” 莉莉安小脸紧绷写满不愿意，玛利亚微笑哄道：“如果殿下学会跳舞，以后说不定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跳哦~” 喜欢的人！！ 玛利亚话音落下，一旁琼林脑袋上惊出感叹号。 而梅英则是抿了一下薄唇，眸光闪烁垂下眼帘，不知道再想什么。 莉莉安也不想出现那种一群人哄自己的常见，便踱步到贝多妮面前，优雅提了提裙摆半蹲身。 贝多妮反应过来，右手连忙抚至胸口像绅士一般向莉莉安躬身，旋即，两人小手握在一起，一人扶腰一人扶肩，在拍子的音律下，莉莉安裙摆晃动继而旋转起来…… 时间总是格外的快，这天清早起来，莉莉安才注意到从商城购买的小台历上，红圈、叉叉已经划到了最后一页的末尾！ 之前事情堆得多，莉莉安根本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现如今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年底最后一天。 12月31日，按日子来算，正是华国的除夕夜啊！ 莉莉安立即推了白天所有的行程，本来想召集人手一起来个痛快透彻的大扫除，结果女仆们都太珍视工作，整个城堡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莉莉安只好放弃，现在准备布置也来不及，索性就把主意打到年夜饭伙食上面。 梅英平时除了盯骑士们的站岗、操练情况，大部分时间都守在莉莉安身边，莉莉安也习惯了他的陪伴。 然而，今天当他像往常一样和莉莉安共进早餐时，莉莉安破天荒给他安排了一个支离了身边的工作：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让大家都休息休息！嗯……我晚上会和大家一起共进晚餐。对了梅英！我知道你剑法好，你能不能片点肉片？越薄越好！最好能像知了的翅膀一样！”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双眼弯成小月牙，脸上堆满了惬意欢喜的笑。 梅英薄唇跟着勾起，慎重点头，“是。” 莉莉安要跟大伙儿一起共进晚餐的消息迅速穿破开来，众人有深感荣幸的，也有彷徨不安的，担心莉莉安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 毕竟在西方，可没有年夜饭这码事。 总之，各人想法不一。 琼林得知梅英被发配去厨房，顶替了曾经他“切”肉的活儿，心里一阵窃喜，嘚瑟的要去莉莉安跟前刷存在感，却不料走近还没来得及出声，莉莉安先喊住了他： “琼林！” 那样明艳的笑容和惊喜的目光，琼林没忍住，银色碎发两边半狼化的探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瞧啊！殿下看见他多高兴！ “殿下~”琼林银色耳朵微颤，咧开白牙凑了过去。 然而，琼林高兴还没三秒，就听莉莉安道：“你如果没事的话，能不能再去山上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我担心晚上的肉不够吃！” 城堡内一百多号人呢。 说着，莉莉安灵动绿眸转了转，联想到更多的问题。 不光是肉，蔬菜也要多准备一些！ 人多的话，一楼大厅的大长桌估计也挤不开，还在多安排一些桌椅才行，还有红包！ 过年嘛~热闹才对味。 这是莉莉安过的第一个在异世异乡的春节，她不想孤孤单单。 所以…… 莉莉安扬起甜美笑容，“那么琼林，就拜托你啦！” 不甘心的琼林甘心在那甜美的笑容之下，鼻子里喷出白雾，窜出大厅嗷呜一声，吆喝其他狼人一秒化狼，朝山上奔去。 琼林并不傻。 相反，他智商很高，平时事情也能处理的十分到位，但在莉莉安面前似乎永远都是不着调，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莉莉安平复抽搐的嘴角，招呼女仆一起去了城堡后面的温室。 曾经供养漂亮名贵花卉的花房，现如今彻底沦为供给城堡蔬菜资源的菜园子，而原有的花卉盆栽，则都紧凑的堆在角落。 巡视一圈，莉莉安催熟了几批蔬菜，接着将种下新的种子催发的长出幼芽，便张罗女仆一起将丰收的蔬菜收捡去厨房。 鹿肉、红毛兽（小野猪）肉有，菠菜、生菜、豆芽等也有。 食材看似齐全，其实不过蔬菜和肉菜而已，莉莉安琢磨着，以后像什么豆腐、豆皮，其他制品也要提上日程做出来才行。 有条件当然也要想办法满足口欲~ 梅英“片”肉，女仆们按照要求清洗蔬菜，莉莉安则自告奋勇，拖着木箱挨个房间取壁炉里的木炭。 看似每个人都在忙，可实际又没有那么忙，就比喻一众穿着制服腰杆笔直的骑士们。 眼看小殿下趴在壁炉边，小脸乌漆嘛黑，整个身子都快钻进壁炉里，骑士们想拦又不敢拦，僵持之下，就跟大头鹅一样站在莉莉安身后。 最终还是梅英从厨房腾出手，及时将莉莉安从壁炉里拎出来。 梅英给一众大头鹅骑士使了一记眼神，顿时有人上前接走装木炭的箱子，“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说着，逃一样的去了别的房间。 “莉莉安……” 梅英叹了口气，想说什么，莉莉安却没给他继续说的机会，“我知道，应该顾及一下身份、会吓到他们的对？” “可我平时不做这些，而且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莉莉安小声咕哝。 “什么日子？” “嗯……”犹疑了一下，莉莉安换了种说法，“我在书上看的，在东方有个像克尔斯一样强盛的国家，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聚集在一起，吃饭、守岁……总之就是相聚一起，互道祝福！这个节日，就像是我们的圣诞节。” 这段时间莉莉安忙于学习，书房里确实先后添入了不少书籍，梅英不记得哪本正史、传记里有莉莉安说起的这个国家，便只当做莉莉安实在游记里看到的。 虽然没有往心里去，不过梅英却并没有敷衍莉莉安，反是问道：“圣诞节会装扮圣诞树，会准备驯鹿雪橇车，那这个节日，需要准备什么？” “会在门前、屋檐下挂起红色的灯笼，也会在门外两侧贴上对联！” 莉莉安滔滔不绝，想到梅英肯定理解不了对联是什么，而她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索性转移话题道：“还会像这样！” 她小手交叠握拳，笑容明媚喊道：“互道繁荣富强（恭喜发财），其实就是寓意祝福的意思！” 说完，莉莉安小脏手?住梅英衣角，仰着小脸看梅英，“我会给你准备红包的，你也要给我准备压岁钱。” 她现在可是“小孩”！ 梅英不太理解红包的意思，却听懂了压岁“钱”，大概就是准备钱的意思。 他所有的钱都是她的。 “好。”梅英颔首答应，仅是一瞬，他又问：“要让其他人也准备吗？” “其他人就算了。”莉莉安摇摇头。 女仆们薪资低廉，骑士们家里或许有些家底，但在这边，估摸也是口袋比脸干净。 “好。”梅英再度颔首。 木炭的活儿有人接手，莉莉安拉着梅英下楼，在大厅里添置桌椅，铺上精致桌布。 莉莉安又在柜子上架起几个大铜盆，将之前购买的小袋麻酱全都拆包挤进盆里，足足装满两大盆才收手。 准备这些就是打算吃火锅，虽然食材和口味都比较单一，但是该有的排场一样也不少。 准备了麻酱，莉莉安又单独用海碗装了葱花和蒜泥。 香菜的种子暂时没有，外面这个季节气候也不可能找到，所以暂时忽略。 辣椒酱暂时没有做，不过一会儿可以整个辣锅。 俗话说，吃饭讲究仪式感，年夜饭就更应该讲究仪式感了！ 大概将大厅布置妥帖，莉莉安告诉玛利亚，一会儿在桌上架火盆，内置燃烧木炭，再往外挑大号菜锅架在火盆上盛水备用。 交代完后，她便又奔去了花房。 这回催生的可不是蔬菜，而是前些日子购买的限量草莓种子——十粒。 细得跟头发丝一样的种子撒进土地，受到魔力催发瞬间生根发芽。 莉莉安原本打算催生成熟之后，依靠新长出来的草莓继续催发，这样一来每回就能多收获一些草莓，结果发现，没有从草莓上扒（收）拉（集）下来的种子，根本不会受魔力的影响。 莉莉安微微一怔。 她曾经体会到了魔法的强大与万能，现在才知道，也有不受魔法影响的东西。 虽然无法快速获取种子，不过在魔法滋养植株的情况下，草莓植株比普通植株收获的果实要多上一倍、甚至是两倍，最多的一颗草莓苗下，陆续收获了二十多枚草莓果实。 莉莉安略微感到吃惊。 不过即使一颗植株能收获二十枚果实，十颗也才二百枚而已，果实品相再好、再大、口感再绝佳，大概的重量也才三斤而已。 原本打算端上桌好看也好吃，现在看来，还是不要了。 莉莉安把草莓收进系统背包，重新回到大厅。 准备好的食材已经由小推车送到大厅，两排长桌上各自架了十口锅，目前锅里还没加水，一个个锅底都烧得通红。 莉莉安赶紧进行现场统计：“都哪些人能吃辣？” 西方人不太能吃辣，有的人甚至连辣椒是什么都不知道，莉莉安一嗓子喊出去，大厅除了女仆摆盘的“叮当”声，竟如雪夜般的寂静。 行。 莉莉安无语了。 让人端来之前收集的脂肪油，她站在椅子上示范，往锅里加入一部分油脂等待滑开，撒下葱花稍稍爆出香味。 又往里面加入水后，莉莉安转身叉腰看着众人：“等水烧开了，就可以把自己喜欢的食材放进去，熟了拿出来就能吃！” 第一百三十三章 肌肉女，莉莉安 “那边有麻酱，大家自己拿碗碟盛装，葱花和蒜泥也可以加，不喜欢的可以不加！” 莉莉安细致的众人科普，人们面上听得认真，心里却反复咀嚼刚才新听到的词汇；“麻酱”。 没人表态口味忌口，莉莉安统一按照不能吃辣处理，让女仆效仿给其他锅里加上水，莉莉安坐上了属于自己的座位，并独自霸占了一口锅。 没办法，谁让她吃辣?┓(′?`)┏ 时间刚刚下午五点多，外面天色已经转黑，东西都准备好了，莉莉安也不想再拖时间，她率先落座之后，梅英跟着坐下，紧接着是骑士，最后才是女仆们。 两张长桌，做的满满当当，然而整个大厅除了壁炉、炭盆偶尔嘣出火星子的声音外，十分安静。 骑士的尊卑、主仆理念根深蒂固，全都等着莉莉安先动筷子。 忘了说，筷子是之前闲暇时间梅英他们储备柴火的时候，莉莉安让骑士们削出来的。 东西一直都有这个东西，就是真正有几个会用，就不知道了。 女仆们则是出身平民，像样的贵族见都没见几个，更别说眼下这个阵仗，当下一个个又紧张又兴奋，脸都涨红了，眼睛还在激动的到处乱瞟。 虽然不想拘束大家，但这样看起来，给人的感觉不太好。 “咳咳。”莉莉安以拳抵唇轻咳两声，看看骑士们，道：“放松点。” 又看看女仆们：“坦然点。” “把这当成一顿便饭就行，今晚没有主仆、尊卑之分，我们以朋友的身份进行这顿晚饭！” 莉莉安双手握拳在胸前持平，然而她说完之后，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没人吱声。 莉莉安眉心轻蹙，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坐在她左手侧的梅英忽然开了口。 正正经经吐出了六个字：“祝殿下繁荣富强。” 说白了就是恭喜发财的意思。 莉莉安绷不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一笑，琼林就坐不住了，立马带领狼人紧随其后：“祝殿下您繁荣富强！” 这么一闹腾，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其他人也不再拘束。 锅里此时“咕嘟咕嘟”冒气泡，莉莉安小看众人，“动筷子。” 其他人每两人中间设置一个小推车，上面堆满食材，而莉莉安跟前，则是单独规制的餐具碟子。 说这话，莉莉安已经迫不及待往锅里放入了一筷子肉。 锅里沸点高，肉又片得薄，几乎一下下去就变了色。 莉莉安这边第一筷子已经沾上麻酱送进了嘴里，其他人各个眉头打结，还在用拳头跟筷子较劲。 梅英琼林亦是如此。 莉莉安有些心虚，试探性涮了点辣锅的肉夹到梅英嘴边。 梅英微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把肉衔进了嘴里。 蜡台光晕掩去他脸上不易察觉的红，莉莉安双眼含星期待的望着他：“怎么样？适应这个口味吗？” 周边骑士、女仆余光打量到这一幕，适时的低下头。 “嗯。”梅英颔首，平静中，莉莉安察觉到一丝羞赧。 她以为是错觉，想要再看，左耳边忽然一阵炸响：“殿下，我也要！” 琼林十分小心机，自从发现莉莉安喜欢盯着他的狼耳看后，平时人形态时，他头顶都会顶着一对狼耳。 此时此刻也不例外，他嘴角露出一颗犬齿，头顶狼耳微颤，死皮赖脸的实行猛男撒娇。 莉莉安被他整得浑身冒气鸡皮疙瘩，匆匆涮了一筷子肉按进他碗里，继而再度扭头与梅英交谈。 其他人费尽心思，终于有人吃到第一片肉。 “呜呼~这味道……嗯！哦~天呐这真是……” “博森，什么味道的？嗨！兄弟说话！” 骑士长博森推开身侧人的手，“你拿树枝自己夹！” “wathfuck？嘿！” 有人爆粗口，梅英眉心微簇，不轻不重咳了一声，那人声音便歇了下去。 梅英继续转头看莉莉安，“我认为辣的味道更好，像你说的那样，过瘾？” “真的吗？你喜欢就好！那么你可以跟我吃一个锅底！” 琼林眼睛瞪成铜铃，埋怨的盯着梅英。 无关其他，只因为他吃不了辣，刚才莉莉安那一筷子差点没“烧”坏他的舌头。 莉莉安和梅英之间温温馨馨的探讨口感以及下次的食材，琼林承当电灯泡，双眼时刻向梅英扫射镭射极光。 而与此同时，其他人干得热火朝天，有人为火锅独特的味道着迷，有人满天满地的找叉子，还有人想着法子要喝一口锅里的“汤”，总之热闹非凡。 总结下来就是，这一次的火锅宴席给了众人一种很不错的体验。 茶足饭饱，众人心情都十分高涨，有人问起这顿“宴席”的名字，莉莉安回答火锅，他们用别扭的腔调跟着念，“火瓜”、“火过”的都有。 莉莉安又好气又好笑，啼笑皆非嘱咐众人好好学习拿筷子，要不然，保不准以后遇到的好吃的，就得错过了。 众人都打起精神来，十分上心。 原以为这顿饭到这里就结束了，已经吃好的女仆相继起身，准备后续收拾工作，莉莉安喊停他们，拿出事先准备的红包。 说是红包，实为装着金币的信封。 目前只有这个条件，好在意思带到就行。 信封装了两个大抽屉，左边抽屉有着q版绿色眼睛的标记，右边则是q版红色眼睛的标记。 红色是给骑士的，绿色是给女仆们的。 除了颜色不同，里面的数额也不同，分别是5金币和2金币。 骑士们是城堡的守卫兵，不光要看顾城堡的安全，平时还要跑远路执行任务，公费报销，“薪水”、奖励会高一些，是必然现象。 让大家分列排队来领，莉莉安拍手祝福道：“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是特殊的一天，这里有为大家准备的小惊喜，目的在意为来大家年讨个美好寓意。同时预祝大家来年身体康健，步步高升！希望下一个除夕夜，我们也能一起度过。” “谢谢殿下，我忠诚的祝愿殿下永远像花朵一样美丽。”博森接过绿眼信封，没有急着离开，他抛出灵魂追问：“不过殿下，今天真的有那么特殊吗？明天就是一月份，一月底也有三十一不是吗？”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一年里有十二个月，这是一个轮回的最后一天。”莉莉安淡笑解释，“不过今天确实是个特殊的节日，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之后我会抽出时间拟定一份故事小册子，到时候你可以看看。” “那么，十分感谢您。” 博森微笑冲莉莉安躬身，错身让出位置。 琼林、玛利亚等人的红包当然也不会，只有梅英的，莉莉安没有当众给。 琼林看见这一幕，还以为梅英真的失宠了，他在玛利亚身边上下抛着信封，惊疑又嘚瑟，殊不知莉莉安回房间后，给了梅英更大的红包，一整个妆匣子的金币。 “节日快乐，梅英。” “节日快乐，莉莉安。”梅英接过匣子，顺势从怀里扯出一个布口袋递到莉莉安跟前，“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压岁钱。” 布口袋的重量比不过妆匣，但沉甸甸的，重量也十分可观。 莉莉安接过去，小脸乐开了花，“谢谢你！梅英！” 她邀请梅英进房间，从系统背包拿出草莓，原是想和梅英一起分享草莓，然后为新年守岁，结果在梅英去隔间清洗草莓时，她小小的身体懒散躺在床上，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即便拥有着成年的灵魂，但身体确实稚嫩脆弱的，经不起这一整天的捣鼓。 梅英从隔间端着草莓出来，便看见床上如新生小鹿一般蜷起的女孩。 柔顺的长发随意散开，瓷白的小脸浮现浅淡疲惫之色，却依旧掩饰不了那若有若无带着幸福的笑容。 今天一天忙得来回跑，当真是累极了？ 轻手轻脚把草莓放在小桌边，梅英将壁炉里的火拨得更旺了一些，继而踱步到床边将莉莉安轻轻抱起。 小小女孩身体柔软，睡梦中依恋的抓住了他的衣角。 “唔，梅英……” “我在。” 梅英身形微顿，以为莉莉安就此醒来，等了片刻又没了动静，显然是睡得更熟了…… 梅英神经稍稍松懈，揭开被子轻手轻脚将莉莉安放了进去，为莉莉安掖好被子，又把卷在她脸侧的头发拨去一边，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莉莉安。 年轻的骑士眉心轻拧，深邃眼眸不停闪烁，好似有烦心的事，却又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梅英在床边坐了很久，久到快要忘去时间，直到壁炉内炸起火星子的“噼啪”，才将他飘远的心神重新唤回。 “做个好梦，莉莉安。” 贴近莉莉安脸颊落下一吻，梅英起身离开房间。 年后天气逐渐晴朗，积雪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之前搁浅的计划，便开始一条条实行。 留四十人驻扎城堡，防卫城堡安全，其他九十多人勉强分成十支小队，以城堡为中心点，各自前往勒丘比的三个小镇和十几个分散在外村庄。 目的不光是统计人口，更有宣告一系列新政策消息的要紧任务在身。 信息分别为三点： 一、土地整改，开荒计划。 二、土地使用权利，以及各项税收。 三、征兵。 整个勒丘比的土地都是莉莉安的私有财产，但这片土地贫瘠，居民艰苦，当务之急是开垦出更多的土地，扩大种植面积。 手上的人不够用，那么就只能动员领土居民动手。 那么，又怎么才能让居民们积极参入进来呢？ 经过一整个寒冬的考量，又结合走访附近小镇的实际情况，莉莉安做出决定，开垦期间，将无偿提供农具和作物种子，且明确对外宣告，开垦出来的土地在两年之内，不会收取任何税务，以此来鼓舞居民们踊跃加入开垦计划。 骑士们披上红袍，驾马刚踏上行程，城堡就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一个是个子高大魁梧穿着粗麻衣服的黑种人。 一个是高挑骨瘦穿着旧燕尾装的满脸雀斑的白种人。 分别是附近小镇的铁器铺老板哈金斯·林恩，和小商店老板华兹沃斯·迪夫。 “殿下还没起床，请二位在此处稍作等待。” 女仆将两人牵引到小厅坐下，另一位女仆及时端上茶水，随后，又有另一位女仆转身出门，去六楼传递消息。 “好的好的、谢谢您女士，我自己来就可以。” 黑人哈金斯束手束脚接过茶杯，粗糙面容紧绷，显然待在这样华贵的场景下，是件让他紧张异常的事。 从刚才进门开始，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有四五位女仆为他们提供了服务。 哈金斯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这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梦中。 相比之下，白人华兹沃斯就显得淡定的多，他脸上始终保持着风度的微笑，女仆为他倒茶，他也仅是颔首温柔的道一声谢。 女仆倒完茶退居一侧，华兹沃斯脸上风度淡去，戏谑的盯着哈金斯，“先生，或许你应该坦然一点？这里是公爵府，可不是监狱。如果公爵大人看尽你这样的反应，一定会生气的。” 哈金斯更紧张了，紧了紧拳头，结实虚壮的身体腰板停的笔直，“感谢你的提议，我会注意的。” “哈哈，不同客气。”华兹沃斯敷衍笑了笑，话题大转弯，提及了眼前这栋豪宅的主人身上，“听说这位公爵大人是克尔斯最年轻的公爵，还是头一位女爵……年纪轻轻就能爬上公爵之位，想必是个手腕强硬、面容凶悍的人？” 华兹沃斯脑海里，已经幻想一幅画面：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一身结实肌肉的强悍女人坐在长桌主位，身边环绕着各色美少年的画面。 是象征着权势与地位的画面啊…… 但是，只要想到那个画面，华兹沃斯心里就涌起一阵恶心。 还是赶紧处理完事情回家！ 所幸他就是个小商贩，不需要天天对着这样恶心的女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矿源 想到这里，华兹沃斯不由坦然几分。 “殿下来了。” 随着一声女仆的传唤，华兹沃斯和哈金斯齐齐起身，一转头却是傻了眼。 从门里走出来的，可不是什么虎背熊腰、一脸横肉的女人。 而是…… 一位穿着上黑下蓝华丽衣裙，并且有着一双罕见绿色眼睛的……孩子？ 模样精致漂亮，浑身上下透漏出高贵。 可……这可不像是个手腕强硬的人。 “您……是公爵？领主大人？”华兹沃斯眼睛睁大，不可置信的晃动脑袋。 他知道这位新来的公爵是克尔斯的第一位女爵，也知道这位女爵十分年轻，可这也太“年轻”、“年轻”过头了！ “听仆人说，我的城堡里来了两位客人，我想应该就是你们了。”莉莉安浅浅一笑，间接地回答了问题。 由女仆拉开椅子，她坐到桌边，“请坐。” “谢……” “哦不、大人，我想我们站着就可以。” 华兹沃斯刚准备坐下，哈金丝的话打断了他的动作。 华兹沃斯眉心一闪而过的轻拧，跟着笑着说了声“对”。 “特意登门，应该有事？” 女仆及时奉上茶水，莉莉安端起茶盏小抿一口，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优雅好贵。 她茶杯轻轻落回托盘，温声细语将贵女的尊贵与涵养展现出来，“请说明来意。” 黑人哈金斯率先接受领主大人是孩子的事实，犹豫一瞬，开口解释道：“是这样的大人……” 领土内没有领主，居民们开垦、使用土地是不用上缴税务的，同理，商人也是如此。 今天哈金斯和华兹沃斯上门，主要就是想征求能够继续行商的资格，以及了解税务情况。 如果税务很高，那他们就只能回去关门闭店…… 这些问题夫人解决方案，莉莉安在事先已经写好十多份稿件交给了骑士们，让他们统计领地人口时，将消息宣告出去。 但显然面前的两个人与骑士们错开了。 不过现在人凑到了跟前，莉莉安在给出答案之前，顺势了解了一下情况：“据我所知，这片土地贫瘠，居民们自由资产也并不可观，你们出售货品一个月除去成本，能有多少收入？一年下来又有多少？” “我经营的是铁器铺，卖的都是一些锅、瓢家用物，它们耐用，一个月的收入不好说，不过一年下来差不多能有个7-8金币。”哈金斯诚实道。 矿石可以在山里开采，他提供就是冶炼的工艺和时间，赚到的是纯利润。 “我经营的是一间小商品铺子，主要也是卖一些生活所需品……有时也会从居民手里收购一些货物到别的地方去售卖，所以收入会比这位先生多一些，一个月2-3枚金币，一年最多50枚金币。” 华兹沃斯腰板挺了挺，虽然他是平民，但是平民之中像他这种一年就能挣这么多钱的人，可真不多。 华兹沃斯为此感到骄傲，而他的话也成功收获了哈金斯艳羡的目光。 莉莉安眉心拧了拧，看着眼前这一个一脸骄傲，一个一脸艳羡的，顿时觉得有些头大。 50金币放在贫民家庭中，确实是一笔大数目，可眼下情况，不是人人都能赚到这笔钱。 华兹沃斯可能是附近十几英里，或者更大范围里的头一份。 能体现他的经商头脑或者天赋，但一同体现出来的，还有这片土地的拮据和贫困。 “附近还有其他商人吗？”莉莉安又问。 华兹沃斯遗憾摇头：“没有。他们没有我这么有商业头脑，也没有……恩，这位先生这样的技艺。” 莉莉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目前土地整改，居民们参入开荒队列中，前两年免收所开垦土地的一切税务，本土商人如是。”沉吟片刻，莉莉安又补充道：“如果有外地商人过来，或者是驻扎商会，需上缴5％的税务。从今天起到未来两年都会如此，两年之后浮动如何，到时候会推出新的政策。” 领土税收情况和领土内繁荣昌盛也有一定的关系，有的地方收10％，有的地方收去15％，但从没有哪个领土的商税会低于10％。 莉莉安此举就是鼓励有商业头脑的人经商，当然也打着吸引外地商人入住的主意。 商人会从居民的手中赚走钱财，同时也能带来财富，领土，也会走向繁荣。 对于莉莉安的决策，哈金斯登时躬身，感激道：“您真是位深明大义的领主大人，哈金斯将永远爱戴您！” 他话音落下，莉莉安脑海“叮”了一声，6099提示名望+1。 华兹沃斯经常前往外地收购物资，故而知道一些外地税收情况，本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夸一夸眼前的小姑娘，以此来笼络人心。 然而，哈金斯再一次打乱了他的计划。 华兹沃斯面容笑容扭曲一瞬，干巴巴道：“您是我见过最仁慈的领主大人，相信大家会向我们一样，永远爱戴您。” 莉莉安注视凭空弹出来的面板还没回神，又听华兹沃斯得声音传来，她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华兹沃斯，又看看虚空面板。 名望只上升了一点…… 回想起从刚才见面时华兹沃斯的细微表情，莉莉安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桃色唇瓣轻轻勾起，冲华兹沃斯道：“如果没其他事，就请先生先回去。” “那就不打扰公爵大人了。” 华兹沃斯向莉莉安躬身，佯装绅士等待哈金斯一起离去，却见莉莉安扭头看向哈金斯，说出让他嫉妒又气的吐血的话：“林恩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是否能恳请你抽出一些时间留下共用午餐？” 留哪个死胖子？不留他？ 华兹沃斯眼里闪过戾气，想找借口留下，女仆已经走了他身边，“先生，这边请。” 华兹沃斯只能打消念头，不动声色瞪了一眼哈金斯后，跟随女仆离开。 画面一转，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莉莉安坐在大长桌的主位，哈金斯被安排坐在她身侧。 煎得表皮焦香的牛排和烤肉陆续端上桌，女仆们打来水想让莉莉安和哈金斯在餐前洗手，结果刚端着盆踏入大厅就被莉莉安甩手直至。 女仆们对视一眼，只好又退了回去。 “这看起来有点简陋，还得说起我们冬季才来，许多食材来不及准备，希望林恩先生能包容我的失礼。” “不不不！这怎么会？”哈金斯紧张摆手，连忙解释道：“您大概也看到了，这片土地并不肥沃，而且寒冬格外残酷……其实我想说的是，这片土地大多数人都吃不饱，这顿饭已经十分豪华丰盛。” 是的，饭都吃不饱，肉就更少见了。 阿瑙尼山脉占地巨大，其中猎物和林木资源丰富，因为属于无人管辖的地带，是允许打猎的。 但打猎这种东西，也不是谁都能行，而且里面也藏匿的大量魔兽…… 对哈金斯来说眼前七八盘子的肉食是豪华大餐，这话是出于真心实意。 莉莉安没有再解释，拿起刀叉示意哈金斯可以开动。 哈金斯踌躇拿起刀叉，束手束脚切了一小块却没敢往嘴里放，他漆黑的脸上，一双白的晃眼的眼球小心翼翼打量莉莉安的神色，“公爵大人，您留下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边吃边说。”莉莉安娴熟切开牛排，插起叼进嘴里一口下去，肉香夹杂黄油的奶香味，和汁水一起溢满整个口腔，味道简直不要太神仙。 享受的晃晃脑袋，莉莉安才切入主题，“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林恩先生，平时冶炼的矿源从哪里获取？” 哈金斯咽下食物，放下刀叉，腰杆笔直的正要开口，莉莉安手往下压了压，“放轻松，就当是聊天，不用那么拘束。” 大抵是因为她是小孩，态度也随意，哈金斯有点被安抚到了，脊背稍稍放松坦言道：“我做锅铲的那些都是自己溶出来的铁，矿是阿瑙尼山里捡来的。” 莉莉安略微吃惊，“捡来的？” 她本来是想通过哈金斯得到购买矿产的渠道，却没想到，这矿竟然是捡的? 正当莉莉安犹豫要不要继续问，哈金斯主动开口道：“阿瑙尼山里有一处断壁峡谷，那里堆积许多石头，我就是在那里发现的铁矿石的。如果殿下需要，我可以带您去看看。” “不过那处走得有些深，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得带上亲卫队才行。” 在乱石峡谷中发现的矿石，那处极有可能是处矿源…… 如果一切如猜想一般，那可就真是帮了大忙！ 打定主意，莉莉安碧绿眼眸眯起，唇瓣勾起亲和笑容，“既然这样，那就麻烦林恩先生了，我们准备一下，明天过去看看。” “好的，公爵大人。” 哈金斯在城堡里拘束，在莉莉安面前就更拘束了，扭捏小口吃肉的动作，比莉莉安看起来还要淑女。 看出哈金斯的不自在，莉莉安借口称吃好了提前结束饭局，并让玛利亚使人将厨房里烤好的一条鹿大腿装起来，作为一点心意，让哈金斯带回去与家人分享。 当然，也收获了哈金斯的千恩万谢。 送走哈金斯，莉莉安回房间翻箱倒柜寻找简洁轻便的衣服，准备明天穿。 翻出来的衣服掉的满地都是，小雀斑贝多妮跟在她身后收拾。 期间贝多妮喋喋不休道：“您不该独自行动，至少要等斯坦利阁下回来，他能确保您的安全。” “再不然，也得等琼林阁下回来。” “他们不在，其他人也会保护我，就算是我一个人，也没谁能伤得了我。”莉莉安不以为意道。 琼林和梅英分别被派往勒丘比最远的小镇。 他们不光要传达消息，同时也要组建起联络点，说白了，就是物色管辖那片小区域的人手，大概就是镇长、村长这类人员。 毕竟地方太大，莉莉安就算长了十双眼睛，手也伸不了那么长，那么快。 也正因为如此，梅英和琼林短时间内无法回来。 不知道铁矿的事就算了，眼下知道了，莉莉安多一刻都不想等，要是非得等梅英他们回来，她还不得急疯了？ “那好，您别翻了，我记得柜子里有一套裤装，我给您找。” …… 前往附近村落、小镇统计结果的人，在深夜回来，莉莉安从中选出12人，预备第二天一起进山。 城堡内还有两位狼人，分别是罗宾和杰克，莉莉安本来说带他们一起，却被玛利亚半路拦下。 狼人大多都插入各个外出的队列中，一方面确保任务完成，一方面确保骑士们的安全，就剩罗宾和杰克留在城堡，这里面不是没有原因的。 实在是这两人太大条，平时斗斗嘴就算了，大事上面，琼林担心他们拖后腿，就换了个说辞，让他们留下看顾城堡的安全。 让他们陪莉莉安上山，玛利亚怎么可能会放心？ 于是乎，第二天的队列中，便出现了一只黑色的巨狼。 玛利亚的狼身在狼人中算得上瘦小，但在人类眼中，依旧庞然。 在哈金斯的注视下，玛利亚匍匐高大狼身，让莉莉安爬到她背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山，阿瑙尼山脉巨大，里面没有明确的路。 众人跟在哈金斯身后，由他带着七拐八绕足足两个小时，崎岖的山路里，渐渐有碎石疙瘩出现。 莉莉安知道，差不多到地方了。 拍拍玛利亚，从玛利亚背上滑下去，莉莉安跟随哈金斯再度往前行了一段，眼前忽地豁然开朗。 从阴暗的林子里出来，突然接触到光明，莉莉安不适应的眯起了眼，半晌睁开眼，哈金斯已经由跟前退到了她身侧。 而此时此刻，以她打头，正站在一处峡谷的上方。 峡谷崖壁不过十几米高，这里曾经仿佛是处小瀑布，站在高处往远处看，下方乱石堆积，就如延绵远去的溪流轨迹一般。 “就是这里了大人。”哈金斯解下挂在腰间的绳子，她将绳子的一头系在树上，另一头捏在手里看莉莉安，“如果您要下去看，就只能借助这条绳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铁矿 莉莉安也发现了，附近没有下去的路。 不过，绳子未免效率太低，而且不那么安全。 莉莉安摆摆手示意哈金斯退后，随即双眸闭起，小手向两侧探开，如萤火般的绿光凝起。 哈金斯刚接触莉莉安，并不知道莉莉安精灵的身份，看见这一幕，他黑脸上的白眼珠大瞪，还没消化完这个消息，身后林子里仿佛小兽窜动，“窸窸窣窣”的响动往这边涌来。 哈金斯茫然回头，玛利亚神色淡淡，骑士们身形肃立，屹然是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哈金斯稍稍放心，就在这时，“嗖”的一声，犹如箭矢破空，一个东西从他耳边飞速窜过，紧接着便是无数声的“嗖”…… 只见无数条藤蔓从树影中窜出，如蛇一般灵活纠缠，直到架起一道通往峡谷下方的藤桥。 “老天……公爵大人！”哈金斯惊得跳脚。 莉莉安淡淡一笑：“别紧张，小场面。” 说罢，率先走在前面抵达峡谷下方，玛利亚和骑士们跟随其后。 见这场面，哈金斯也只能跟上。 踏上藤桥时，哈金斯悄悄躬身打量错综纠缠的藤蔓，那藤蔓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嫩绿的匍匐茎轻轻勾动，竟然长出一个芽点，开出一朵白色的小花凑近他跟前。 哈金斯惊恐后仰，不过片刻，又缓和了神色，漆黑粗大的手指轻轻触碰洁白小花，“啊天呐，小可爱，你可真漂亮……” 骑士们四散分开，呈现圆形将莉莉安护在中心位置，而莉莉安则是掏出一早从6099那里弄来的磁铁，沿路蹲身在石头上贴一下。 一番忙活下来，还真的有收获。 尽管很微弱，但有的石头上面确实能感受到吸力。 “林恩先生！” 哈金斯还站在藤桥上，莉莉安误以为他是担心藤桥断裂，不敢快步行走，登时无奈道：“藤桥断不了，不用害怕。你快点过来看看，这个是铁矿石吗？” “啊？好的！” 哈金斯快步跑近莉莉安，莉莉安脚边的石头不大，比餐具碟子要小上一圈，表面深坑浅坑密布，端起来有些扎手。 哈金斯打量了一圈，便确定的点点头，“是这个没错！” 铁矿石和其他石头不同，它大多带着赤红、如同铁锈般的颜色。 “公爵大人也对铁矿有一些了解吗？”哈金斯问。 “我所懂得的知识，大概就是春雨里的一滴水，沙滩里的一粒沙。”莉莉安耿直耸肩，从系统背包分出铁镐交给附近骑士，“在附近挖掘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类似的石头。” “是！” 骑士们分散行动，玛利亚仍是狼的形态，以一个及其高贵孤傲的姿态立在一块立起的大石头上，警觉留意周围的一举一动。 莉莉安带着哈金斯继续在石滩上寻找，期间哈金斯小心翼翼道：“大人，如果这里真的存在大量铁矿，那么、那么我以后还能过来捡矿石吗？” “就算是细碎的边角料也可以……” 他一年都卖不出去几口锅，所以对铁矿的需求量并没有那么大。 “如果真的发现铁矿，我想那时候你大概就不会需要过来采矿了，因为我会……哎哟！” 话未说完，莉莉安一个趔趄，被地面的凸起物绊倒摔了个大马趴。 “公爵大人！”哈金斯一阵惊呼。 动静引起玛利亚的关注，她巨大狼头凶狠呲了呲牙，一个跳跃，从巨石上一跃而下，身体落地是已经化为穿着黑白英氏女仆装的人形。 玛利亚将莉莉安抱起，莉莉安的掌心被尖锐的碎石沙粒剐蹭破皮，丝丝鲜红外涌。 “殿下——！您需要治疗！” “玛利亚，你太大惊小怪了，这些都是小问题。”莉莉安疼的龇牙咧嘴，指尖星光翻涌，掌心伤口飞速愈合。 玛利亚愣了一下，这才又想起来莉莉安的特殊身份，并非普通的人类小孩。 莉莉安挣脱玛利亚，旋身蹲回刚才绊倒的东西面前。 那是个尖锥形的石头间，莉莉安看清后，不觉打了一记哆嗦。 索性刚才是被它绊倒，而不是直接摔“它”身上去，要不然，刻在身上有衣服的阻隔，最多疼一下，这要是不小心磕到脸上、眼睛上，不还得血溅当场？ 不过看着看着，莉莉安弯弯眉轻皱，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 石尖上凹凸不平，像是蚯蚓钻过的甬道一般，但依稀能看见里面边角处的铁锈色。 莉莉安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会不会是铁矿的突破口？ 毕竟曾经6099说过，随着任务完成的越多，她的气运值越高，所经历的事，走运次数也会越来越多，几率也会越来越大。 莉莉安抖着手摸出磁铁，莫约在还间隔两三厘米的地方，只听“叮”的一下，磁铁从莉莉安手指“挣脱”，与石头尖贴合在一起。 大概能猜出两点，这块石头确实是铁矿，且含铁量比之前发现的石头要高。 要么，这下面有更大、更多的铁矿！ “快，给我拿个铁镐过来！” 莉莉安倏地起身，小脸激动涨红。 莉莉安要亲自挖的想法被玛利亚制止，没办法，只能和玛利亚、哈金斯一起，退居一旁，目睹四位骑士“嘿咻”、“嘿咻”的奋力挖掘。 哈金斯最早不明白莉莉安的激动，等看到挖掘出来的东西，瞬间瞪大了眼睛，“公爵大人！是、是铁矿石！这么大的铁矿石！上帝啊！这真是！！！” 石头尖宛若金字塔塔顶，随着骑士们连续挖掘了四十分钟，呈现出下面更多、更大的石头面积。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抵达尽头，显然下面，还藏匿着更多…… 莉莉安已经将心中喜悦压下，得体微笑的看向哈金斯，“都是托林恩先生的福，我们才能发现它。刚才林恩先生问我，我还没回答完……” “那么，我现在正式邀请林恩先生为我效力，不知林恩先生愿意否？” 莉莉安想让哈金斯为她效力，冶炼铁与钢，如果能锻造出她兵种所需的长剑和矛就更好了。 莉莉安许下的条件是每月十枚金币的薪资酬劳，以及餐食，以后可以包管住宿。 骑士也好，工人也好，以后都会匹配居所，只是在那之前，还需要一点时间。 哈金斯差点被眼前的馅饼砸晕过去。 他虽然性格耿直，但并不是傻子，以前一年都挣不到十枚金币，现在一个月就能拿到！ 而且公爵大人让他做的事情，都是他会的！ 哈金斯点头如捣蒜，甚至耿直道：“大人，你包括了我的餐食，其实工钱少一些也没关系，就算是50银币，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说不傻，其实还是有些傻的。 “我既然许诺给你，说明你工艺值得这个价格。”莉莉安失笑摇头，旋身率先往回走，“回去，稍作整顿，然后正式开启采矿冶炼工程。” “是！” 一行人声音气若山河，惊起林子飞鸟。 工钱肯定是给的起的，莉莉安原本以为会在寻找人力这方面浪费一些时间，然而她没想到的事，刚从山上下来，大老远的就见城堡门前乌泱泱围满了人。 莉莉安坐在黑狼背上，让玛利亚急速带她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下现在不在家，你们先回去！到时候有了消息，殿下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现在都围在门前，像什么话？” “我、我们只是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就在这等着，不会捣乱的…所以，请您饶恕，允许我们在此等待。” 再过一周，季节才迎来开春，此时天气仍然十分寒冷，而围堵城堡外侧栅栏门口的人们粗略一看近200人，不是穿着打满补丁的单薄衣服，就是单纯的往身上罩了一层破布。 一个个都冻得面色发青，站立时，仍止不住的发颤。 应了那句话，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比难民还要像难民。 莉莉安粗粗看了一眼，扬声道：“发生了什么？” 清脆稚嫩的声音格外突兀，成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门里侧，骑士们看到莉莉安顿时松下一口气，“殿下！您回来了！” 门前围拢的人纷纷回头，看见巨大的黑狼还以为是魔兽，一个个畏惧后缩，顿时摔倒一片。 莉莉安见此，拍拍玛利亚，从玛利亚身后滑下，随即，玛利亚会意的在众人眼前恢复了人形模样。 众人反应过来玛利亚是狼人，虽然没有像害怕魔兽那样害怕，但依旧十分畏惧。 骑士们打开栅栏门，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小道，莉莉安穿梭其中，半晌站在门前，“你们是附近的村民？” “是、是的。”众人不敢造次，干瘦的脸上睁圆眼睛，干巴巴的解释：“马伦小姐，我们并无反叛之心。只是您的父亲让骑士们宣告了一些消息，我们不是很明白，这才赶来，想了解清楚。” 勒丘比的居民已经知道这片土地被新的主人接管，他们根据站岗骑士的称呼，对莉莉安的身份有一定的判断。 但大多都以为莉莉安是公爵的女儿，而非公爵。 莉莉安迷茫了一下，便也反应了过来，她正要开口，一旁玛利亚优雅上前一步，双手在腹间交叠，向众人解释：“我想大家误解了一些东西。” “我的主人莉莉安·马伦殿下，是我身后这座城堡的主人，也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啊？” “？” 人群闹哄哄一片，下一秒陷入沉浸。 众人傻眼了。 所以说，公、公爵大人，是那个小姑娘？ 一伙人冒着寒风大老远赶来，本来就是因为之前在宣告的骑士那里没了解清楚，想着过来问问，确认一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现在直接被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给砸懵了。 领主、公爵！是个孩子！ 那他们岂不是成了一个孩子的“玩具”？ 来时带着美好的期望，眼下众人一颗心跌进了谷底，脸色更加泛青。 莉莉安不知众人心中所想，综合之前大家伙儿说的，她道：“大家是为了土地改革分配而来吗？如果是，大家有什么疑问都可以发言，我会如实回答，为大家解释。” 人们心情跌落谷底，没有一个人开口发言。 莉莉安眉心微簇，悄声冲身侧站岗的骑士询问：“刚才还发生了别的事？” “没有的殿下。”骑士喉结滚了滚，歪着身子靠向莉莉安，眼睛视死如归闭起，同样悄声回：“我认为，他、他们可能认为您的年龄太小，无法担任引领子民的重任……” 说白了，就是觉得她不靠谱呗。 莉莉安浅金色眉毛拧成毛毛虫。 倒也不是生气什么的，事实上她都已经习惯了，毕竟在最开始，骑士们也会担心这些，认为她是个孩子，脱离了安逸环境，在贫苦的地方会委屈的掉眼泪什么的。 但事实上，并没有。 莉莉安正想着如何安抚众人，一早被甩在后面的骑士和哈金斯赶了回来。 凑巧的是，人群里就有不少认识哈金斯的人，“瞧啊！那不是哈金斯·林恩吗？” “嗨！林恩，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和他……骑士们在一起？”有人问道。 “啊？是这样的，公爵大人对附近不熟悉，所以让我充当向导，带一下路。”哈金斯回答的中规中矩，大抵是觉得莉莉安不想让众人知道，她发现了铁矿的事。 实则不然。 阿瑙尼山属于无人管辖的原始丛林，里面各项资源众多，一旦发现，据为所有也无所谓。 但前提是，你得有守住的能力。 毕竟，凶猛的野兽和魔兽，可不会跟你开玩笑、闹着玩。 “公爵大人虽然年龄不大，但她和普通孩子不一样，她是明智、智慧的，会带领大家走向更好的未来。”哈金斯极力游说，“我认为，大家可以相信公爵大人！” 哈金斯为人老实，从不说谎，他的话，很快带动了一部分人。 渐渐的，有人开始提问：“那个、公爵大人，请允许我刚才的失礼，我想问问，参与开垦土地，您会为我们提供农具和种子，是真的吗？啊！对了，还有开垦出来的土地是属于我们的，这件事也是真的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政策1＋1＋1 “为了鼓励大家参与开荒、积极劳作，公爵府会给大家提供农具和种子，这些真是的。但开垦出来的土地并非属于你们个人，只是在前两年大家不用上缴任何税务。” “那农具和种子什么时候才会给我们？” “这个需要大家配合登记，到时候登记的人会在播种前，领到相关工具和种子。” 莉莉安声音虽清脆稚嫩，一言一行却丝毫不含糊，让更多的人放下心来。 人们交头接耳，有的面带喜色，有的议论什么是登记。 正闹着，冷不丁又有人问：“昨天骑士们宣告，说平民也可以加入骑士队列，并且每月至少有一枚金币的奖赏，这是真的吗？公爵大人？” 莉莉安看了一圈，人群围得严实合缝，她没看见说话的人在哪里，只能拔高嗓音回答：“公爵府确实对外征收的兵种，但征收的兵种有好几种，不一定就能加入骑士队列，不过每月金币奖励是真实的。不同兵种、不同岗位，所对应得到的佣金也不一样。” “我相信您，不会说假话。”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健硕的身影。 是一个光着膀子、拥有金色如出升太阳一般的眸子的俊美男人。 男人刚走出人群，玛利亚便错开一步将莉莉安护在身后。 黑色英式女仆的衣袖下，玛利亚的手臂格外的白，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浮现起了乌黑、兽类的皮毛和利爪。 莉莉安也意识到了眼前男人的非同寻常。 “请别误会，小姐。”男人看了一眼玛利亚，随即又将目光转向莉莉安，“我只是想问问，现在是否可以报名。” “十分抱歉，阁下。参选报名最快要在三天后才会开始，您如果有意向，可以等到那时再来。”玛利亚将莉莉安抱起，身形侧立，眸光斜视警告的盯着那个有着金色瞳孔的男人。 大有他再往前一步，就将他撕得粉碎的趋势。 所幸男人识趣，略表歉意后，重新退回人群。 而其他人也都听见了兵种的高昂酬金，不少人心胸澎湃的高喊问话：“公爵大人预备招收多少人？我可以！” “我可以！我也可以的！” 一个瘦骨嶙峋的秃顶小老头踉踉跄跄往前两步，很快被骑士伸手挡住。 莉莉安嘴角抽搐两下，一句话将全场绝大部分人筛选下去，“兵种需要绝对服从，且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报名参选的，只征集年龄18岁到48岁之间的人。” “除了这件事意外，目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宣布。”莉莉安趁机提起了采集矿石和搭建房屋的事，“每天20银币的酬金，从明天开始开干，如果有人有意向，可以留下登记。” 开采矿石和搭建房屋，都属于体力活，而且搭建房屋的基础还得进山凿石，将石块剔成石砖再运到山下。 不光辛苦，工作还有一定的危险性，莉莉安定下要求，工人只允许身体强健的男性参加。 女性身体本来就要弱过男性，这地方还极少能有吃饱肚子的时候，人更是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为了避免伤亡，莉莉安杜绝女性参加。 虽然如此，但莉莉安同时又给在场的女性们提供了另一种工作：“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留下来帮我开垦土地种植蔬菜，但酬劳没有那么丰厚，一天五枚银币，工作时间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半是休息时间，并在此时，公爵府会为大家准备午餐。” 男人们的佣金更高，因为他们不光消耗巨大的体力，还需要冒着一定的风险。 女人们的工作看似酬金低廉，实际并不少，按照这里原有的劳务租聘，有的人忙活一天也才一两个银币而已，更重要的是，公爵府会为她们提供午餐。 虽然只是面包，但当下时代，面包是主要主食，平民们吃的多为黑麦面包，干硬且拉嗓子，多少人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口白面面包。 这么一对比，女仆一个月佣金才50枚银币，收入成了最底层，那么女仆们会为此感到不满吗？ 当然不会。 毕竟，其他人可没有人能比的上她们如今的生活环境。 各项工作，各有各的优点，各有各的弊端。 “如果没问题的话，也可以留下来一起登记，年龄15岁到50岁的都可以。” 莉莉安交代完，玛利亚抱着她进入门内，一路绕进花园消失在众人眼前。 骑士们再度将门关上，透过栅栏门缝隙冲众人道：“请稍作等待，殿下可不喜欢不讲规矩的人。” 众人便在门外开始翘首以盼，焦急等待。 另一边，在莉莉安的吩咐下，城堡内的几位骑士已经开始往门外搬桌椅，玛利亚为他们准备墨水。 个人信息单子，莉莉安之前通过6099，复印了很大一批。 眼下她从书房书桌下面的柜子里搬出一摞单子交给玛利亚，顺势问了一嘴，“刚才那个是什么人？” “哪个？”玛利亚接过那一沓纸，随意扫了一眼，上面名字、家庭成员以及姓名性别什么的，十分全面。 小殿下的心思，不光细致，而且很巧妙。 “就是有金色瞳孔的那个，你拦着不让我近距离接触的那个。” “他是狼人。”玛利亚搬着东西往外走，行至门口，又回头冲莉莉安解释，“不属于我们队列的狼人。在不确定他的目的之前，您不能近距离与他接触，即使拥有魔法也不行。” “并不是所有狼人都是精灵的守卫者，对吗？” “大概是。”玛利亚垂下眼眸，短短的瞬间，身上仿佛笼罩一层失落和忧郁，“经历那些事情之后，狼人分散如散沙，这么多年过去的，或许有些狼人已经忘记了初衷。” “但不管怎么样，希望您够听取我的意见。” 至少，也要等待琼林回来。 “我知道了，去忙。” 玛利亚微微躬身，退出房间。 当天统计结果，参加采矿、采集石料的男性有84人，参加菜园计划的女性60人。 女仆贝多妮以为莉莉安的菜园子就是温室，担心了一晚上，生怕人数太多，工作分配不过来，第二天早上醒来嘴上都起了一圈的泡，被玛利亚发现后勒令在房间休息，以避免外出吓到莉莉安。 贝多妮大概想破脑袋都不可能会想不到，莉莉安所说的菜园子，是年前东西骑士们排列种树分散的那近百亩的土地。 农具和铁镐的需求量瞬间加大，莉莉安连接两天总共刷新了六次都没赶上农具的趟，不得已只能忍痛割舍五十点气运值，兑换到了购买农具的资格。 虽然农具耐用，属于低消耗的器具，但初期鼓励大家积极开荒种田，基本给出去就不可能收回。 莉莉安也不含糊，锄头、耙子、镰刀、铁锹之类的器具，平均价格在40银币一把，铁镐和锤子相对价高一些，60银币一把。 她农具来了三千套，镐子和锤子各一千套，这就花了5400金币出去。 目前手里的钱属于只出不进的状态，原本的四万多金币看着不少，但从来到这里也才两个多月就已经花出去8000多金币。 这样下去可不行，挣钱的计划，也要提上日程才行。 城堡底下有独立设置的冰窖和牢狱，莉莉安也没兴趣在自己的居所下面关押罪犯什么的，那样不仅太重口，而且哪天罪犯越狱、藏在城堡哪个角落，危险不说，找都不好找。 于是乎，地牢便成为了她囤放农具的地方。 骑士们收到玛利亚的指引，为应聘料理“菜园子”的女士们发放锄头，“殿下的意思是，那些土地大概要忙活一周才能翻完，这期间农具交由个人自己保管，等一周后所有的活儿都干完了，大家前来归还农具，同时领取佣金。” “好的，谢谢您，我们都记下了。” 女人们欣喜又紧张，接过农具后马不停蹄奔往之前骑士们为她们比划的那片土地，生怕落下别人半步，被城堡里的小殿下发现，以为她们懈怠而将她们辞退。 莉莉安站在六层书房的窗边，目睹众人离去后，转身踱步到了桌边坐下，“好了，现在开始工作！” 本来是想跟着出去看看的，但因为刚扣除了大半的气运值，她心里总觉得不妥当、出门要倒大霉。 想来想去，还是先暂时在家蜗居两天。 莉莉安知道在提取出铁时，矿石需要经过高温，而在跟哈金斯进行沟通之后，更坚定了她的想法。 耐得住高温的锻造炉肯定要搭建的，莉莉安现在想的就是，能不能搭建两个高温炉？ 一个用来烧制矿石，矿石烧透冷却之后，更容易敲打成粉末。 另一个高温炉则用来专门烧制这些矿石粉末，不出意外，粉末会在其中融成铁水，届时在从炉边开口，让铁水流入特定磨具中，就能省去部分人工锻打的时间和经历。 就好比说要铸造一把剑，铁水直接流进“剑”形模具中，反复锻打敲出韧性和刃，总比等铁水凝固成铁皮，再由铁皮敲成一把剑要来的快得多。 莉莉安根据6099的建议和面板搜罗出来的巨型石炉在纸上勾勒，脑海里却在思索，什么样的材质做出来的模具，才能承受的住几百、上千度高温的铁水。 莉莉安眉心紧蹙，玛利亚适时递上牛奶，“殿下如果累了，可以适当休息。” 牛奶来自于附近村落唯一的一头奶牛，因为要给莉莉安补充营养，还要为梅英带回来的那只小猫提供“食物”，所以在之前就被梅英以十枚金币的“高价”购回。 女仆们每天用新鲜蔬菜投喂，现如今奶牛已经不再是皮包骨的状态，产奶量也大大的提高了。 莉莉安迟疑了一下，放下笔，小鼻子凑近杯子耸了耸，闻到里面去腥的淡淡姜味，才将牛奶端起小口喝着。 “玛利亚，你可以坐下，不用一直站着。” 杰克、罗宾们和采集石矿和石料的人们一起上山，以确保工作中的人身安全。 而在昨天那个金瞳狼人出现之后，玛利亚就十分警觉，时刻都守候在莉莉安的身边，哪怕昨晚睡觉也是…… 当然，玛利亚并未与莉莉安同床，而是以狼的形态匍匐在壁炉边。 “没关系，这样并不会累。” 玛利亚接过莉莉安喝完的空杯放在小推车上面，继而双手在小腹前交叠，安静的让莉莉安有种书房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 莉莉安便没放在心上，一门心思投在冶炼一事上面。 经过两天的思索，最终敲定了终极方案，莉莉安拿着画稿与哈金斯沟通，一步一步讲述着自己的想法。 她说完，哈金斯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公爵大人的想法十分巧妙，我认为是可行！” 哈金斯家的院子里，只有一个简易的小炉子，不论是烧矿石，还是融铁粉，都是那一个炉子，他每回做点什么，都是莉莉安之前考虑中的鸡肋方法——等待铁水冷却，再经过高温软化，反复锻打筛除杂质，最后再敲打成型。 莉莉安顿时放下心来，小脸扬起微笑，“如果林恩先生也觉得行的话，那我们确实可以行动起来！” 不过一瞬，莉莉安又问：“开采石料的工人们能把石头敲成我想要的形状吗？” “当然，不过这里面也需要时间就是了。” 能敲出她想要的形状就行，时间慢点也没关系，反正这期间矿石开采那边也不会停下，正好可以多收集一些矿石，方便以后使用。 莉莉安的想法很简单，用石砖搭建巨炉，其中一个能耐高温就行，另一个高温炉因为要盛装铁水，底部石砖需要求出锅底般的形状。 也不需要太光滑，因为到时候里外还会糊上一层厚厚的黄泥，作为保温层。 莉莉安拜别哈金斯，打算晚点等山上的工人们下山回来之后再物色人手，一路溜达，前脚刚踏入城堡庄严的铁栅栏门，后面就跟着想起了6099前奏的口述“叮”声。 “有新的任务，宿主是否接取？” 第一百三十七章 视若神明 正愁没地方积攒气运值呢！ “当然！” 莉莉安利落点击接取任务。 任务描述：勒丘比居民长期处于饥饿状态，身体素质低差，严重缺乏营养。为了解决居民们的口粮和营养问题，请宿主让这里成为抱子甘蓝的天下！ 种植抱子甘蓝x20亩，奖励一：胡椒树x1颗 奖励二：（小茴香）孜然幼株x1颗 “！” 莉莉安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二者不可兼得，什么叫做抠搜。 暗骂6099一通，伸手接住任务匹配的菜种，莉莉安往花园里跑了一阵才喊道：“贝多妮！海伦娜！看看城堡里还有哪些人闲着？带上农具，我们得去干活儿了！” 小殿下要干活，还不是干温室里的活儿，而是要和一众平民女性们一起，真正的“下地”干活！ 这可吓坏了一众女仆。 “殿下，如果您有什么想干的事，可以直接吩咐我！我以前在家种过作物，对这些了解一些。” “对的，还有我，我也是！” 十几位女仆扛上锄头跟着莉莉安往外走，她们不敢否决莉莉安的决定，可又害怕事后玛利亚的教训，就一个个的变着法子想让莉莉安在一边看着，不要真的“插手”农活。 “好好好，都听你们的。”莉莉安不以为意道，“不过光我们几个可忙不过来，总之，先过去看看再说。” 女仆们面面相觑。 啥？ 她们十几个人还干不过来？ 殿下到底要忙什么？ 总不会是让她们去翻地？ 那片土地近百亩，这两天由附近60多位平民女性打理，也才翻出二十多亩而已。 如果真的是翻地，那确实忙不过来。 怀揣紧张心情，一行人不行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已经翻过的土地面前。 这片地之前没有种植过东西，就是一些参差不齐的野生草坪，莉莉安本来以为60位工人忙过一周也能收拾得差不多了，难料土壤土表下面草根错综复杂，工人们需要在翻地的同时将草根捡出，不然会影响到以后种植。 因此大大降低了翻土效率，但这种事也没办法。 如果不将草根捡出，开春种植草比作物长得多、长得快，到时候主次都不知道是谁了。 “我打算播一些菜种，你们帮我挖一些浅沟。”莉莉安站在田垄边缘，小手比划指挥，“就从这头挖到那头，先挖五垄地。” 先育这么苗看看，如果不够，后续再补。 这个活儿并不难，平口锄头倾斜，勾住土壤一路往前走就行。 女仆们忙活开来，莉莉安解开种子口袋，躬身沿着浅沟撒种子，她身后有人跟着覆盖土壤。 这几天温度升上来了，白天气温大概在7c左右，冰雪彻底融化，土壤湿润度正好，根本不用浇水。 有忙完的女仆过来接替撒种子的活儿，莉莉安也不推辞，顺手把口袋递了过去，“种子不要撒的太密……其他人如果忙完，就开始挖小坑！两个人负责一垄地，每个小坑间隔40，到午饭之前，能挖多少算多少。” “是。” 吩咐完，莉莉安蹲回田垄边缘。 系统面板标注很清楚，抱子甘蓝属于高产作物，只要温度适宜，种下去四季开花结果，而且可连续收获三年。 适宜温度是12~20c，目前明显不适合，不过在有魔力滋养的情况下，这些根本不成问题。 莉莉安探出小手，源源不绝的星光魔法涌出，覆盖平坦的田垄发生细微变化，渐渐的冒出嫩绿芽点…… 女仆们停下手下动作，纷纷关注着这一幕。 人们对于未知的力量，总会畏惧而向往。 芽点渐渐展开两片、四片叶子，所涉及到的范围越扩越大，越来越远，莉莉安站起身，拔高嗓音，“加快点速度！” 女仆们这才回过神，低下头加快速度。 一垄地很长，五垄地大概占据半亩，等生长出四片叶子的抱子甘蓝菜苗遍布半垄地后，女仆们这边实在忙不过来。 她们一部分要挖坑，一部分要拔菜，还有一部分负责将菜苗放进各个挖好的坑中，等待他人覆土。 泥土湿度很重，走在其中，一个个女仆的鞋底都粘成“铁饼”，又重，又不好走路，效率持续下滑。 莉莉安便招手，找来其他地方负责翻土的工人们。 工人虽是女性，但大多年长，在农耕、农活方面比年龄半大不小的女仆要熟稔的多，很快加入其中，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莉莉安不想踩脏鞋子，就站在田垄边缘监督，闲暇时间问6099：“我这不算犯规？” “当然，雇佣工人只是一种有效率的方式。” “那就好。”莉莉安放心了。 抱子甘蓝高产，而且营养价值丰富，虽然不能作为主食，但目前这个情况下，却是适用性比较可观的作物。 最主要的是，只要储存方法得当，抱子甘蓝就会像萝卜、冬瓜等蔬菜一样耐放。 思索着，莉莉安不自觉又联想到了土豆和红薯上面，这时候有没有红薯不知道，土豆应该是有的？ “海伦娜，这里有人种植土豆吗？” “什么？” 距离莉莉安最近的是海伦娜，只不过莉莉安的问话，海伦娜不太理解，“殿下，豆子它不长在土里，它的植株像玫瑰花，是生长在土表的。” “……”莉莉安无语擦去额角冷汗，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原来这里有人种过马铃薯吗？如果有，能给我弄来点种球吗？” “啊！原来是马铃薯！”海伦娜恍然大悟，先是点头，不足一秒又开始摇头，“小麦粉价格昂贵，马铃薯是大家的主要口粮，但因为十分低产，如果收集，也无法收集太多……” 犹豫半晌，海伦娜伸手比划了一下，“最多大概能弄到这么多？可以吗？” 看那手势，也就一小兜，莫约斤重的量。 土豆明明属于高产……难道是种植方法不对？ “这事交给你去办，买也好，换也好，能弄多少就弄多少。”莉莉安心里存了一份疑惑，“一会儿回去，需要金币还是面粉，让玛利亚给你预支。” “好的，殿下。” 莉莉安颔首，目光再次看向田垄。 人多力量大，这前后莫约半个小时的功夫，已经栽好了一亩地，大家正在往下一亩地里运送刚挖出来的甘蓝苗。 “挖苗的时候小心点，不要弄坏主茎。” 又嘱咐了一番，莉莉安便抬起双手，对着面前种植好的一亩地释放出碎星一样的魔力。 植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很快，光秃秃的土地被绿色占据，育苗长到了半米之高，其中枝叶芽点间，依稀能看见乒乓球大小的抱子甘蓝。 这就是成熟大小…… 西方人喜欢生吃抱子甘蓝，据说味道清香带甜，口感清脆，莉莉安吃过甘蓝、紫甘蓝，抱子甘蓝还跟没尝试过。 一时之间好奇心涌现，她掰下一个，稍稍剥去表面一层，而后“喀嚓——”的一下。 没错，就是“喀嚓——”的一下咬下一口。 脆是真的脆。 莉莉安碧绿眼眸无意识晃动，莹白两腮鼓动，咀嚼着体验进一步感受，然而，大概咀嚼了有五六秒的时间，她平静的小脸忽地一皱，匆匆站起身，如迷路遇狼的羔羊一般，来回急匆匆踱步两圈，最终一躬身“呕”的一声。 莉莉安干呕了一阵，眼睛泛红憋出生理泪水，同时把嘴里的抱子甘蓝吐了个干净。 不光带着一股苦味，还有一点点的涩味，说脆，里面又有点菜梗的感觉，整体的味道就像是在咀嚼一大口青草！ 跟清香带甜，真的没有一毛钱关系。 “这么难吃，怎么做到的风靡半球？” “东西方口味本来就有所不同，西方摄取多是高热量食物，譬如牛肉、肉排、黄油等等，抱子甘蓝是西方少数的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蔬菜。”6099及时冒头解释，“就好比你芯子作为华国人，认为茄子好吃，可真的种出二十亩茄子，这里的人别说吃过，可能见都没见过，到时候别说卖钱，送人人家都不要。” “……” 虽然无语，但这确实是实话。 莉莉安叹了口气，等差不多缓过来后，她拔高嗓音吆喝，“这亩地里长出来的抱子甘蓝，大家可以摘回去食用！吃多少摘多少，不要弄伤植株！要不然下回可就没有了！” 就当是员工奖励。 抱子甘蓝一亩地产量高达两千斤，这片土地就算是初次种植，并不那么适用于农作物，产量也不会低于八百斤？ 虽说有适应温度，但植株成长到一定状态后，并没有脆弱到轻易就能被冻死。 莉莉安招呼贝多妮和海伦娜解下女仆围裙，在足足摘了两大兜抱子甘蓝后，三人率先回家。 当天城堡内，每个人的晚餐餐碟里都有了切成两半的抱子甘蓝点缀。 轮休的骑士们在房间里捧着餐碟惊喜不已，“哦天呐！我没看错？这么冷的天气居然有抱子甘蓝？” “就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即使是在圣城，也只有国王的温室才能培育出少量的反季蔬菜？如此珍贵的食物，殿下、殿下却分给了我们！” “虽然我也很吃惊，但是你们知道吗？” 城堡二层南角的一处房间，房间里四个人整整齐齐，其中两位骑士是轮休的，还有两位骑士，则是负责下一轮站岗。 说起抱子甘蓝，年轻的骑士哈慈打断队友的震惊和感慨，神秘兮兮道：“今天殿下带着城堡里的女仆出门了，走时带着农具，回来后就带回来了这个！” 哈慈用叉子插起抱子甘蓝，塞进嘴里咀嚼，半晌享受闭眼摇晃起了脑袋。 其他人催促他：“然后呢？然后呢？” 哈慈咽下食物：“我猜殿下一定又使用了魔法！” “……！”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四人沉默半晌，忽然有人起身，“我认为我们得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抱子甘蓝一定种在殿下的新菜园子里，那片土地刚刚开垦，连个栅栏都没有，而且反季甘蓝这么珍贵稀有，就算没有红毛兽捣乱，也一定会有人去偷！那些平民可不像面上那样老实，现在天黑了，他们肯定要使坏！” 哈慈闻言，手里端起的盘子放回膝盖，一句话道出队友们的心声：“我们得安排人手站岗！守护甘蓝地！” 殿下消耗魔力培育出来的东西，可不能随意任人糟蹋！ 说干就干，囫囵吃完晚饭，四人将空碗碟放在房间门口的小推车上，随后就开始满世界寻找玛利亚的踪影。 并非所有人都能出入城堡六层，大多情况下，骑士们的想法需要通过梅英或者玛利亚、琼林转告。 …… 不同于闲不住的骑士们，换班吃饭的女仆们同样一脸陶醉享受的咀嚼着食物，“这真是太幸福了，过去只有在初夏和秋天的时候才能吃到，现在还没进入春天呢，我就已经吃上了抱子甘蓝！可惜萨帕莎没能留下，要不然她也能吃上这么美味的抱子甘蓝了！” “对了！海伦娜，地里还有很多抱子甘蓝吗？殿下是怎么做到的？那片土地不是才开垦吗？这太美味太神奇了！” 海伦娜已经脱下女仆装，换上了一身朴素衣服，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去，“咱们殿下可是精灵，你知道么？精灵和神明一样，能做到一切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我们应该对殿下心怀感激，心怀敬仰。”海伦娜挽住包裹踱步朝房间门口走，“殿下交代了我一些事，我得赶紧回家一趟……我衣服换下来了，你顺带帮我洗一下！” “啊？好的！” 如曾经梅英所说，人们将精灵视若神明，心含绝对的敬重，这话不假。 绝大多部分人确实如此，只有某些站在权利制高点的人，想永远拥有权利和财富，才会动起精灵的歪心思。 然而莉莉安并不知道女仆和骑士们的心中所想。 草草吃完晚饭后，她在房间书桌两边点起蜡台，借助昏黄光线拟定勒丘比这块土地内的法律，正忙碌着，“叩叩叩”响起空灵的敲门声。 放下羽毛笔，莉莉安搓搓掌侧不小心沾到到墨水，“进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ph试纸 是玛利亚。 她来告诉莉莉安，骑士们的想法。 莉莉安沉吟片刻，问：“这样会不会太大材小用？” 原本想说不用守着。 可一想，允许采摘是一码事，偷摸采摘是另一码事。 偷盗这种事，从小偷小摸就应该杜绝制止。 玛利亚轻轻摇头，“这件事上大家意见统一，都十分坚定热衷。” 骑士们心里大概有想吃到“更多”抱子甘蓝的成分在，但占据绝大多部分还是护主的荣誉感。 莉莉安不单单是“殿下”，精灵的身份让她如神明一般神圣尊贵。 别说是她培育的东西，就算是她碰过的一片落叶，在忠心的骑士眼里，也是值得被收捡珍藏的。 骑士们心中自有一套认知，殿下给的是恩赐，不给也不会存在任何的过错，他们会连同殿下和东西一起好好守护，绝不会容忍别人前来破坏。 “这样的话……他们想去，那就去。” “是。” 玛利亚颔首，真要转身，莉莉安又将她喊住：“等一下，玛利亚！” “嗯？”玛利亚驻足回头，便见莉莉安一抖手，凭空翻出来五六个奇怪颜色圆筒，“这是？” “这是保温杯，把烧好的热水灌进去再将盖子拧紧，热水在十二个小时内不会变凉。”莉莉安拧开盖子做出简单示范动作，半晌又问，“有几个人要去？这些够不够？” “够的，今天只有博森骑士长手下的两位年轻骑士轮休，他们表示夜晚看守菜地，明早回来可以睡觉，下午再换班站岗。” 时间计划的还挺好…… 莉莉安想了想，又一抖手，“哗啦啦”的一片响，更多的保温杯凭空出现，滚得到处都是，“现在温度还有些低，把这个拿去给大家分了，夜晚站岗觉得冷了，就喝口热水缓缓。” 言罢，又补了一句，“这两天陆续有人回来，看看谁还闲着，空出几个人跟他们一起去。夜晚天黑，多几个人安全。” “居民们总是担心您不是一位合格的领主，但他们的担心是错的。”玛利亚蹲身收拢保温杯，一个一个堆在为莉莉安送来茶点的小推车上，“您考虑的比任何人都要周全，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会有人比您做的更好。” “嗯哼。”莉莉安失笑耸肩，“所以呢？” “我想表达的是，您是合格的领主，更是一位敦厚的主人。” 合不合格谁知道呢? 虽然推行了新的政策，但现在一切都还没有体现出作用。 莉莉安瞳仁晃动，故意揭过话题，“不要用‘敦厚’来形容我，那样会让我觉得，我年纪很大。” “好的，那么改成善良温柔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 插科打诨缓解了一下心情，莉莉安目光重新凝聚回书桌，玛利亚见状，没有再打扰她，“晚点我再给您送来洗漱热水。” “嗯。” 小推车上能装多少保温杯就装多少，装不下的先挪到门外，一切忙完，玛利亚轻轻掩上房门。 时间飞逝，很快半个月过去，石料已经积攒很大一部份，由博森作为负责人，已经从开采石料的工人中物色人手，开始铸造石炉。 沿海的近百亩地也早已开垦完毕，莉莉安将富裕的抱子甘蓝种子发放下去，经过催生育苗，现如今抱子甘蓝已经遍布了四十多亩地，她也如愿拿到了任务奖励中的胡椒树。 总有一天，孜然也会有的！ 花园里，莉莉安坐在椅子上，两只小手愤愤捏紧。 为了方便她更好的享受春光，玛利亚特地在花园布置了长桌。 眼下覆盖精致桌布的长桌上，摆满了各色器具，碟子、杯子、小漏斗、碎步、剪刀还有洁白的纸张外加小刀和一颗球状紫甘蓝。 这也是莉莉安新的烦恼。 本来抱子甘蓝种植的面积远超过四十亩，因为部分土地含碱过重，作物生长艰难。 莉莉安发现之后，曾经尝试用魔法培育，当天效果还算显着，然而第二天再看，便会发现作物枝叶已经开始打蔫枯萎，情况很不乐观。 最近这段时间，莉莉安一直在为这事烦心。 当然，也还有另一件事。 那就是…… 远行的骑士陆续归队，现如今只有琼林和梅英的小队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莉莉安眉心担忧拧起，守候身侧的贝多妮已经打量她多时。 “最近总觉得殿下好像长个头了呢？”贝多妮不确定道。 “嗯？” 莉莉安短暂回神，长个头了么？ 这几天穿衣服，好像是觉得肩膀处有点活动不方便。 尝试活动一下，后肩确实有点紧绷感，莉莉安道：“回头跟玛利亚说说采购的事，成衣也好，布匹也好，这些都要前往别的领主领土内购买，需要花费很久，得尽快安排。” “是。”贝多妮低应一声，又好奇的打量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殿下要做什么吗？或许我可以效劳？” “你如果闲的话，就帮我弄点热水来，这里我自己来就行。” 打发贝多妮去弄热水，莉莉安拍拍脸深呼吸一口气，正式开干。 紫甘蓝内含成分，原理可以作为像石蕊试剂一样的酸碱指示剂，莉莉安打算利用这一原理制作出ph试纸，之后可以根据试纸指标去改善、调节土壤酸碱性，将土壤控制在适合植物生长的酸碱度范围内。 莉莉安拿起小刀，将紫甘蓝切成两半，选其中一半切成小片装杯备用。 贝多妮拿来热水，莉莉安将热水翻去杯中，用筷子轻轻搅拌，几分钟以后，就可以明显看出紫甘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色。 “殿下在做染料？” “它可比染料厉害多了……如果能成功，以后的勒丘比粮产将持续回归正比。” 勒丘比多地粮食减产，甚至是种不出东西，莉莉安推测多是跟盐碱地有关。 这片土地临海，在久远的过去，他们现在所站立的土地很有可能被海洋覆盖，所以才造成了眼下这个局面。 那么为什么有的地方能种出东西，有的地方却不能呢？ 其实有很多种可能，例如临近淡水溪流、河流的土地，随着时间推移，土质中的盐碱会潜移默化的被淡水带走…… “一颗大头甘蓝？”贝多妮明显不信，脑海里甚至能生出更多莫名其妙的想法，“殿下的意思是，让大家都种大头甘蓝吗？” “不是……好了贝多妮，你如果没事，就去帮海伦娜一起打理马铃薯地，我这里用不上你。” 半个月前莉莉安让海伦娜收集土豆，海伦娜回家在村庄里募集，花费了十几个银币带回了三斤土豆，土豆有大有小，大的有拳头那么大，小的比之大拇指也大不了多少。 骑士们有人认为居民以次充好，莉莉安却知道，这就是现状。 富裕的人有钱花不出去，穷困的人想卖东西换钱，可家里已经揭不开锅。 真正能从牙缝抠搜拿出来卖的东西，因为知道买家是领主，是他们的顶头天，谁有胆子敢使坏？ 莉莉安的城堡占地50英亩，城堡居住楼层后方，有着一望无际的土地。原本那里绿草如茵，是修剪工程的草坪，因为大雪的缘故，草坪黄不黄绿不绿的，磕搀跟什么似的。 海伦娜带回来的土豆，莉莉安让人在那里开了一片小菜地种下了，眼下一直由海伦娜打理。 贝多妮立即求饶，“别这样殿下，我保持安静就是了！” 玛利亚可是叮嘱过她，要时刻跟随殿下身边。 “那样最好。”莉莉安若有若无应了一声。 紫甘蓝最短也需要浸泡半小时，期间她也没闲下，捏着布料和漏斗比划，确定大小后，用剪刀将本就不大的碎布剪成两半。 一半填进漏斗里，方便一会儿过滤，另一半放着备用。 之后又将洁白纸张竖向对折三次，顺着折痕撕出三个规整的长条。 忙完这些，紫甘蓝泡的也差不多了，莉莉安把漏斗架在另一个空杯子上面，将浸泡紫甘蓝的那杯液体倒进漏斗。 过滤完用手中沾了一下液体，发觉温度不那么热了，将长条形的纸张铺在碟子里，用之前剩下的那半块碎布沾取过滤出来液体，均匀涂抹在纸上面。 要确保纸张均匀吸满水分，又要保证美观，让纸张保持工整不变形。 随着水分被吸透，纸张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贝多妮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又开始了大呼小叫，“它它它、殿下！它刚才明明是紫色的！大头甘蓝也是紫色的，为什么、怎么这纸就变成了蓝色？” “刚分离出来确实是紫色，但是彻底冷却之后，它就会慢慢变成蓝色。” 莉莉安食指点点杯子的方向，刚才还装满紫色液体的杯子，现如今紫色已经变成的深蓝。 贝多妮脑子转不过弯，仍觉得十分震惊，“这、这也是魔法吗？” “不，这大概算一种现象反应，或者化学反应？”莉莉安不确定道。 “贝多妮，你既然目睹了全部过程，就好好记下来。如果这次制作成功，我希望你以后能帮我分担一部分工作，或者说代替我来造成这些。” 贝多妮小雀斑脸上紧绷，露出惊恐之色。 她想说她可干不来这些，可话还没说出口，莉莉安又打断了她，“怕什么？看起来不可思议，可过程很简单不是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莉莉安偏头，日光下，她月白小脸上笑容温柔灿烂的比阳光还要耀眼。 贝多妮微微慌神，脑海里萌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殿下说的对。 虽然不可思议，但过程步骤其实很简单很好记…… 她目睹了一切，还没试过呢，怎么就知道行还是不行？ 贝多妮顿时信心满满，双手捏拳振奋的请求道：“殿下！还有两张纸，可以让我试试吗？” “当然。”莉莉安微笑颔首，拍拍桌子，示意贝多妮坐下。 放在以前，贝多妮是绝对不敢和莉莉安一起坐下的，不过这次情况特殊，担心躬身控制不好力道会弄坏纸张，贝多妮没有迟疑的坐下。 莉莉安把碟子里的纸和碎布递过去，贝多妮着手开干，她轻声引导：“这只是普通的纸而已，就算真的弄坏也没关系。” “对，动作轻一点，让布料占上充足的液体，然而轻轻按压……对，很好，贝多妮。” 在莉莉安的引导下，贝多妮成功完成任务。 心弦一松，贝多妮擦去额头虚汗，不经意对上莉莉安的侧脸，她脸倏地一红。 殿下她…… 真的很温柔。 “哼哼……”贝多妮以拳抵唇笑了起来。 莉莉安将碟子撤到跟前，去除多余水分，推到阳光下晾晒，听见贝多妮笑，她好奇偏头，“笑什么？” “嗯……”贝多妮摇头，微笑坦言：“我很幸运，能被玛利亚留在，能守候在殿下的身边。” 海伦娜她们，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 贝多妮脸上的幸福笑容更胜。 贝多妮还在感慨，冷不丁又听莉莉安安排：“好了贝多妮，你要是没事干，就在这守着，别让鸟啊雀啊风什么的把纸吹走了。” 说着话，莉莉安已经起身。 “哎？” 贝多妮茫然起身，想跟上莉莉安，想起吩咐又转身去看盘子。 两头哪个也兼顾不上，贝多妮急得不行，“等下！等一下！殿下，您要去哪里？我跟您一起去！” “我就在城堡里，哪里也不去。如果出门，我会带上骑士的。” 就这样，莉莉安甩开了贝多妮。 兜兜转转，莉莉安站上了城堡南角顶层的露天阳台。 中世纪的城堡和未来楼房可不一样，它一层最高十几米，最低也在七米左右，莉莉安所在的阳台在七层，与地面有五六十米之隔，这个高度，可以看见很远。 分隔整齐的田垄，入春后渐渐复苏的大地，除去入目的苍翠，还有大片近得就像是伸手就能摘到、如一般的云朵。 连远处冬季呈现暗黑的海平面，都渐渐的恢复成漂亮的蔚蓝…… 第139章 圣城来信 春光明媚，风景绚丽，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好像所有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又好像什么都还没开始做。 莉莉安烦闷闭上双眼，胸腔起伏深深呼吸一口空气，再度睁眼，她小手拍拍脸颊，“如果所有问题都那么容易解决，那还能是问题吗？打起精神来！莉莉安！” 莉莉安整理心情，重新投入工作之中。 下午贝多妮送来晒干的纸张，莉莉安将纸张剪成一指宽的若干条。 就地取材，分别用凉白开、食醋，和花园中的土壤经过清水浸泡分离的提取液装在不同的杯子里。 当着几位女仆的面，莉莉安现场测试ph试纸成功与否，随着一张张纸片探入不同的杯子里，拿出来后，呈现的颜色也不一样。 分别有淡蓝、蓝绿、红色和淡紫色。 “这、这是同一张纸呀！为什么会呈现不同的颜色？” 贝多妮不可置信晃动脑袋，一副无论莉莉安怎么解释，她都无法相信这和‘魔法’没有关系呢架势。 这些纸的制作方法也是一样的，她当时不光亲眼所见，还参与其中！ “我们制作出来的这些纸，可以检测出酸和碱的成分。蓝色代表碱性，红色代表酸性，你看那个淡紫色，那张测的是平时大家喝的水，属于中性。” 身边几位女仆一个个都听得很认真，然而看模样，没一个是真的听懂了的。 莉莉安想了想，干脆举出实际例子，“就说土壤，如果其中含碱过高，就会造成土壤发白、容易结块并且透水性极差，重碱地无法生长作物，就像我们那片菜园子那样，种苗种下去无法存活……而中级含碱也会因为结块和透水性的缘故，影响种苗发育。但是……” 莉莉安捏起薄薄的一张纸片，“有了这个，我们就能迅速得知含碱级别，从而准确调整中和土壤的配方。” 这个ph试纸是最简单的制作方法，材料不够充足，如果充足的话，能测出更多颜色，酸碱级别也会更准确。 不过现在能有这个标准就已经很不错了。 贝多妮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神情难掩失望，“这个纸目前只能检测出那什么碱？真正要解决土地问题，还得另外想办法？”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贝多妮。”莉莉安摊手，“试纸就相当于医生，它确定大体原因，我们才能对症下药，这比盲目的摸索已经好了许多，不是吗？” 贝多妮犹犹豫豫不说话，旁边另一位女仆道：“可是我们不是医生，怎么能给土地治病？” “能不能和行不行取决于我们自己，只有真正想干，并有恒心，事情早晚会成。”三份长条形的纸张被莉莉安剪成三十多小份，她随意从书桌抽屉里摸出一个小盒子用来承装，浅笑给予女仆们正能量的引导，“只是时间问题。” 女仆们双手搅紧围裙，她们对莉莉安的话深信不疑，但这和她们质疑自己并不冲突。 女仆们侧头面面相觑，最终冲莉莉安点头。 贝多妮主动挺身，“如果这个有用、能帮助到殿下，我能在闲着的时候，带领大家多做一些吗？” “当然。”莉莉安含笑点头。 勤劳的人总是让人心生欢喜的。 而且制作试纸的材料都是日常中会用到的东西，城堡内量多且廉价，根本不存在消耗大，成本大什么的。 唯一让人觉得浪费的，可能就是纯白的a4纸张了。 这时代背景下，纸张珍贵，但莉莉安有6099，很低的价格都就可以买一大堆，所以说，担心纸张消耗也是多余的。 前脚打发女仆们出去忙活，下一刻，书房的门再度被敲响。 “进来。” 进来的是玛利亚，她手里捧着一个匣子，匣子上方还有一封牛皮外皮的书信。 蜡封呈现淡金色，上面有压出来的精致蔷薇图案。 “我母亲的来信？” “是的。”玛利亚将东西放到莉莉安跟前，她后退一步，双手叠在腹间轻声汇报，“使臣们刚到，除了这些，还带来了两大马车的东西。” “按照礼品单子看，里面多是服装和首饰，因为是摄政王大人猜出您长了个头，所以如此安排。至于使臣，我将他们暂时安顿在三楼休息。” “做的很好，玛利亚。”莉莉安随口夸赞，从抽屉里摸出小刀，轻轻撬开蜡封拿出信纸查看。 里面同样是牛皮纸质，这类纸质很硬，并且很厚，几张信纸叠在一起，呈现一小摞。 “嗨，我的朋友……嗯？” 刚看第一张，莉莉安就觉得开头语不太对劲，往后翻了翻看见署名之后，才明白怎么回事。 信件虽然盖着亚菲儿的家族印章，但信确实泰勒丝写的，包括最后的落款也是泰勒丝。 信件以泰勒丝的口吻大概介绍了一下圣城那边的情况，亚菲儿政务繁忙，不光要辅佐年幼的巴德，还要抽出空闲，时刻防备暗中反叛的几个公爵世家。 其中提到的一个世家，莉莉安格外留意。 斯坦利公爵家族原本因为贡献问题，就已经濒临瓦解降爵，因为查到未来家主霍尔斯格·斯坦利曾经与先帝进行过某种交易，和近期密切与诸多反叛世家密切联络的缘故，成功成为出头鸟，杀鸡儆猴，全府上下201口人，有200人处以鼠邢，死在亚菲儿的口令之下。 “什么是鼠邢？”莉莉安问玛利亚。 “嗯……”玛利亚顿了顿，仿佛是在总结措辞，半晌她道：“只有犯下极恶罪孽的犯人才会被处之鼠邢。通常是将犯人的衣物剥去捆锁在椅子上，再将节食四五天的老鼠承装在铁皮桶内固定在犯人的胸部。以火把加热铁皮桶的底部，高温会使老鼠逃窜，在求生和饥饿感下，老鼠们就会啃食犯人的肌理，直到吃饱、穿膛。” “……”莉莉安捂住嘴，小小的身体一阵战栗。 光是想到那个场面，就会让人头皮发麻。 她稍稍平息了一下翻江倒海的胃，又问：“你在菲亚圣堡潜伏那么久，有没有听说过斯坦利公爵家族的事情？” 201口人，死了200口，仅剩下一个活口，那个活口是意外吗？还是走运？ 统统不是。 唯一的活口霍尔斯格·斯坦利现如今潜逃在外。 泰勒丝格外嘱咐莉莉安，要加强身边亲卫队的巡逻守卫，称霍尔斯格·斯坦利很有可能会跑去勒丘比对她进行报复。 ‘斯坦利’这个姓氏，与梅英的姓氏一样，莉莉安可不认为这是巧合，而且，她总觉得，会让亚菲儿发布这样残酷的邢令，这事八成跟她有一些关系。 因查到斯坦利未来家主霍尔斯格曾与先帝进行过某种交易…… 一想到伪装伯顿的先帝西里尔，莉莉安觉得事情更没有那么简单了。 脑海一丝钝痛，如电流般闪过一些画面，莉莉安碧绿眼眸愕然睁大，而玛利亚接下来的话，彻底让她坚信了脑海里的画面： “您对斯坦利阁下似乎并不了解，事实上我了解的也不多。”玛利亚嗓音淡淡，“圣城曾有过传言，在二十年前，斯坦利家族曾降生了一对带着恶魔诅咒的双生子，能将诅咒打破的方法就是处死一方，之前有消息说，被处死的是弟弟，但……似乎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 因为梅英还活着，并且回到了圣城。 莉莉安脊背汗毛竖起，声音略微发颤，“梅英，是被遗弃的弟弟？” “似乎是的，他有着和霍尔斯格阁下一模一样的脸。” 不光是脸，连声音都听不出差别。 莉莉安垂下脑袋，目光盯着信纸上的一字一句，小手将信纸攥得死紧。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霍尔斯格·斯坦利与西里尔的交易是什么？ 大概就是顶着梅英的脸，利用莉莉安对梅英的信任，试图从她嘴里套出“钥匙”的消息。 莉莉安气的手抖，心里极度气愤，即痛恨霍尔斯格，又心疼梅英。 如果霍尔斯格如泰勒丝的猜想来到勒丘比，她当然会十、百倍的奉还，可是否要夺取霍尔斯格生命的这一点，她更希望由梅英亲自来做决断。 莉莉安将事情压在心里，小脸紧绷继续往下看着书信。 泰勒丝还写到了她和巴德的相处，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不像夫妻，更像是姐弟，而且亚菲儿对泰勒丝似乎还不错，一度被泰勒丝誉为母亲般的存在。 通过信封上的蜡封也能看出一点，亚菲儿对泰勒丝有一定的认可。 信件的最后，泰勒丝还提到了第一回在莉莉安那里喝到的奶茶。 当初泰勒丝说会还给莉莉安，请莉莉安喝上同样的奶茶，现如今泰勒丝在信中表示遗憾，不管是奶茶还是牛奶，都无法在长途运输中保持完好，所以她打消了念头，拆使臣送来圣堡内别国进贡的新茶，就在匣子里。 莉莉安放下信纸，打开匣子查看。 茶叶由牛皮纸包裹，莫约有半斤的量，还未拆开包裹，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是阿萨姆红茶的味道。”玛利亚道。 莉莉安拆开包裹粗粗扫了一眼就退给了玛利亚，“收起来，使臣们什么时候走？” 玛利亚接过盒子捧在怀里，“快马加鞭赶了大半个月的路程，大概会休憩两天才会返程，殿下要给亚菲儿殿下回信吗？” “母亲事务繁忙，还是不要了。”莉莉安摇摇头，将信纸递给玛利亚，“礼尚往来，趁使臣们休憩的时间，你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回礼的，准备一些让他们带回去。” “是。” 莉莉安说话的空档，玛利亚已经快速看完书信，“原来是泰勒丝皇后送来的茶叶……泰勒丝皇后喜好吃食，如果投其所好，或许可以送去成熟的抱子甘蓝？” 圣堡内虽然有温室，但是它培育的大多还是花卉，蔬菜占据极少数，毕竟比起吃菜，贵族们觉得肉食更符合身份。 而且培育出来的数量有限，皇宫内大小主子众多，一个人根本分不到几口。 “你看着安排就好。”莉莉安轻轻颔首。 路途遥远且崎岖，蔬菜很难保存，但是，魔法大概能起到一点作用。 打发走玛利亚，莉莉安重重呼出一口气，她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海平面上的烟黛，心里盘算在等三天，如果三天之后，还不见梅英和琼林他们回来，到那时，她必须得派人出去寻找。 莉莉安为此事心神不宁，然而却在夜幕降临城堡屋檐时，她在风中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 推开餐碟站在窗边往外打量，便看见花园里一行模糊的人影，为首的那个，莉莉安再熟悉不过。 莉莉安推开小阳台的门，踮着脚尖趴在阳台边缘往下看，“梅英？！” 莉莉安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的颤音。 她以为，她将梅英视作最好的朋友和最信任的存在，但实际上，梅英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超过这两种。 分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莉莉安确实有些想念梅英。 梅英如实，他想为莉莉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这就必须要和莉莉安短暂分开。 这段行程中梅英心情压抑，全然没了往日在城堡中的内敛温柔，整得随行的骑士们叫苦不迭。 “莉莉安！”梅英仰头，看清六层阳台，淡淡蜡台余光下的单薄声影，他喉咙滚了滚，再三压抑自己，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我有事向你汇报！” 中气十足的一声，惊得身后人一愣一愣的。 有个大白胡子、蓝眼睛的胖子歪身询问另一位骑士，“斯坦利阁下……看起来似乎和路上有些不一样？” 骑士敷衍解释：“没有的托比先生，你的感觉是错误的。” 实际上骑士心中已经咆哮出声：这哪是不一样？这是很不一样好吗？ “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莉莉安从阳台收回脑袋，“哐”的一声甩上阳台的门，到膝长的裙摆荡出了美妙的花，一阵风似的从六楼来到一楼，“梅英！” 第140章 梅英，归 几乎在莉莉安奔向梅英的那一刻，梅英往前两步，顺势躬下身。 他那架势大有要将莉莉安抱起的趋势，却先一步被莉莉安制止，“我已经长大了，以后不要像孩子一样抱我。” 说着话，莉莉安小手环住梅英脖颈，一个拥抱化解了所有的想念，“欢迎回来，梅英。” 莉莉安还想问行程是否顺利，目光从梅英耳侧看见他身后几个陌生面孔，她顿了顿，轻轻松开梅英，问道：“这几位是？” 骑士的队列中，有四位穿着常装的生面孔，其中三位是还算精神的青壮年小伙，打头的是个啤酒肚大白胡子的老人？ 应该是老人，看外貌五十多岁，不过头发和胡子已经全白。 “先安排他们住下，其他事情我和你细说。”梅英轻声道。 他的考量，莉莉安从来不会质疑。 登时，莉莉安挥动小手，让一众女仆安排。 以伊西多·托比为首，他们从仆人的恭敬态度中推断出莉莉安不凡的身份，在跟随女仆的安排前往房间时，一行人右掌覆盖胸前，格外慎重虔诚的向莉莉安行礼，“感谢您的收留，美丽的小姐，上帝一定会眷顾您的。” “……请先休息。”莉莉安干巴巴道。 等人上了楼，她侧头看向贝多妮，“他们应该还没吃晚餐，让厨房准备一下。” “是。” 莉莉安小手牵着梅英，“要一起吃晚饭吗？玛利亚已经把晚饭送到了我的房间。” “好。”梅英颔首让莉莉安走在前面，他则侧头给身边一起回来的骑士们抛去了一记眼神，“不要掉以轻心，饭后轮番站岗，闲杂人等不可在城堡内闲逛。” 梅英所说的闲杂人等，其实就是他们带回来的那几个人。 骑士们纷纷会意，慎重点头，“是！” 已经开春大半个月，天气温度有明显回暖，但早晚仍然寒冷。 莉莉安的房间会在晚上燃起壁炉，窗户也会应对似的开一条小缝，不至于寒冷，也不会太闷。 中世纪面包手艺不算完善，口感上已经差了好几层，加之现如今城堡里厨房工作的一行人手艺普通，味道口感再次差了好几层。 导致莉莉安并不那么热衷西餐、面包，更多时候是自己带人去厨房捣鼓，尝试做面条、面片等等。 她捣鼓的时候，玛利亚安排人手在旁边跟着学，时间一久，几样常见的华餐、菜式，女仆倒也掌握了五六分。 像今天晚上，莉莉安的晚饭就是一份抱子甘蓝面疙瘩，一份抱子甘蓝炒肉片、一只烤得焦香的兔腿。 “你就吃这些？”梅英进房间扫了一眼窗边的小桌，继而眉心紧促，转身看莉莉安，“最近每天就吃这些？这么点儿？” “别那么在意，是我让玛利亚准备这些的。”莉莉安主动拉开椅子让梅英坐，自己爬上对面的椅子坐下，“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就这几样我都吃不完。” 莉莉安最近是长了一些个头，不过椅子腿很高，她坐在椅子上，脚丫仍然不能触碰到地板。 见梅英不坐，莉莉安小手在桌边拍了拍，“快坐下，坐下说。” 梅英这擦依言坐下，几分钟后玛利亚送来梅英的晚餐——一大碗面疙瘩，和一大盘烤肉。 莉莉安用勺子小口吃着面疙瘩，梅英端坐在她对面，虽拿起了刀叉，却没急着碰食物，“带回来的那几个是商队的负责人，他们的车队有二十多人。” “那其他人呢？” “在城堡外面不远处的空地上驻扎。”梅英淡淡解释。 商人们狡诈警惕，担心车队进入城堡内部，会被城堡的主人围拢捕捉，所以留下后路。 莉莉安没想到这点，反是问道：“勒丘比一直贫苦落后，行走的商队在这里卖不出货物，因此根本不愿意从这里绕路……梅英，你是怎么遇到他们的？” 梅英顿了一下，不自然喝了一大口面汤。 他慢吞吞咽下食物，才开口解释：“是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嗯？” 顶着莉莉安茫然纯净的眸子，蜡台下梅英只觉得老脸一红，“这片土地总有好转的那一天，而且，总得需要有商队带头。” 只要有一支商队从这里路过，就会有第二支，第三支。 莉莉安浅金色眉毛眉心微拢，梅英也不卖关子了，坦白道：“我在勒丘比西边边界小镇了解到一些情况，当地居民说，有的商队会从边界边缘处的峡谷通往另一片领地，那处峡谷虽然距离勒丘比很近，但并不属于勒丘比的领土。” “它是无人管辖的地带，地形不太好走，但却是前往那片领域的捷径。” 反正路过勒丘比也卖不出去东西，有捷径当然就走捷径了呗，不光能省下脚程，还能节省一部分马匹、人口的口粮。 梅英得知这个消息后，前后思考很久，最终做下决定，趁着一日夜黑风高，带着骑士们前往峡谷，在峡谷的路口钉上了一个指路牌。 东南西北各自标记方向、地点的同时，在深入峡谷的方向标下，刻下了明晃晃的一串粗字体： “前方有盗匪。” 一个指路牌让人改变主意的几率很小，所以在深入峡谷两英里的地方，梅英又设下了第二道指路牌，同样的操作却写下了不一样的告示： “前方有魔兽出没。” 当然，这两个指路牌起到作用的可能都不太大，所以梅英又设下了第三道屏障。 也并非什么屏障，就是多在峡谷山顶布置滚木多待了几天，本来是想碰碰运气，毕竟什么时候有商队经过，谁也说不准。 不过梅英的运气不错，在峡谷驻扎的第四天，赶上了伊西多·托比的商队。 当时伊西多·托比一行人护送货物前行，偶尔传出几句议论指路牌的声音，嘻嘻哈哈的吐槽是什么人的恶作剧，但实际上，他们的警惕心一点没有落下。 乔装打扮的梅英等人，就是在那时出现在山顶之上，“呜路哇啦”压低嗓音一通吼，放下滚木，山谷回档吼声和滚木下滚的声音，犹如千军万马一般，吓得伊西多·托比等人赶着马车掉头就跑。 边跑边喊，“td，真的有盗匪！” 梅英布置的滚木其实就是个唬人的噱头，木头虽长，但不过大腿粗，即使真的滚落砸到了人，最多也就痛一阵，并不会危及到性命。 “所以，你先在峡谷里伪装成盗匪，事后又以英雄的形象出现，伸出援助之手？”莉莉安晃晃脑袋，直白发问。 梅英难为情的点点头，莉莉安神情认真，让他摸不清她的真实想法，遂又解释道：“我观察过那片地形，林木不多，怪石崎岖，再多来几次风雨迟早会发生落石滚落的现象，假使他们这次不会遇到，下次也会……” 梅英神情略显紧张，莉莉安一看就知道，他担心她多想，会觉得他手段拙劣什么的。 莉莉安摆摆手，失笑道:“虽然手段不算光明，但某种意义上，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是有利的。” 而且，也确实为商队规避了一些风险。 莉莉安舀起一块抱子甘蓝放进梅英的餐碟，“尝尝这个。” 翠绿的抱子甘蓝表面被汤汁包裹，显得色泽愈发诱人。 梅英专注看着碟子里的抱子甘蓝，心中默默地想：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殿下又有不小的举动。 “他们的货物多是什么？这边什么都缺，如果可以，能通过他们之手补齐日常所需也不错。” 莉莉安想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梅英，过阵子天气大暖，是外面种植抱子甘蓝的时候，咱们这边现在就能收获不少，你说这些商队愿意买咱们的抱子甘蓝么？” 梅英拧眉细想片刻，点点头：“蔬菜卖不上价，但是如果是反季蔬菜……或许可以试试？” 吃也就是吃个新鲜，而且人们心中阶级森严，反季瓜果蔬菜在人们的心里，大多只有温室才可以培育出来。 这样的话，为了满足虚荣心，大贵族和小贵族愿意掏腰包的可能更大。 “现在有一亩地现成的抱子甘蓝，每个植株都能摘下两三斤的量，林林总总的，七八百斤肯定是有的，如果都卖出去的话，是多少钱？”莉莉安边想边问：“平常季节这类蔬菜都卖多少？” “蔬菜价格在荒北那边大概在2-5银币一磅，像南瓜这种就要便宜一些，一般在2银币，入秋季节甚至更便宜。”梅英斟酌了一下，又道：“玉米类可以储存做主食的蔬菜瓜果，价格要高一些，应季玉米5银币一磅，若果是风干的玉米颗粒，基本上和一些常见兽类肉干一个价格，15-20银币的都有。” “这是荒北那边的价格，在圣城，大概所有价格会上浮5-10银币左右。” 莉莉安略有了解的点点头。 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不同地段分不同价格，蔬菜又分常见、稀有和能做主食的这一类的，价格依次不等。 抱子甘蓝产量大，是各地种植比较普遍的蔬菜，一般售价也就两三枚银币一磅，但现在是反季，抱子甘蓝独莉莉安一家拥有，价格可以往上提一提。 按每磅3银币的价格往上提三倍，就是售价9枚银币一磅，亩产八百斤也不能全给卖了，总得留点自己人吃。 莉莉安就按照600磅的抱子甘蓝计算，每磅9银币，600磅就是多少？就是多少？ 撇开勺子，莉莉安掰着手指算了一通，“5400银币！折算金币是多少？” 说着话，又掰着手指做了一道除法，莉莉安顿时傻眼了，“啥？如果按照每磅9银币的价格出售，600磅折算下来，收入只有54金币？” 这54金币里面，还要包含人工费用！ 而且，每磅9银币的售价，还只是她的预估！ 人家就算愿意买，到时候说不定还得砍一通价呢！ 莉莉安哭丧着脸，一下子就萎了。 “有总比没有的好。”梅英修长指尖轻点桌子，“以后多发展主食类作物，到时候不愁卖，价格也不会低。刨去售卖果实的收入，商队进出、经过，也会缴纳一部分费用，商队越来越多，钱也会越来越多。” 莉莉安皱皱鼻子，“就算没钱，我也是饿不死的。我就是想着能让这片土地尽快发展起来。” “发展需要靠大家一起，难道让勒丘比的人们全部依靠你一个人？”梅英叹气安慰，转瞬又冷淡了语气，“要是那样，让他们饿死算了。” 梅英认真嘱咐莉莉安：“魔法是你的所有物，你想用魔法干什么都可以，但不可以让别人依赖你的魔法，如果有人妄想指着你的魔法能力满足私欲，你应该抽他耳光。” 莉莉安思绪被转移，嘴角抽搐道：“梅英，有人说过你这会出去回来之后，便得比以前更粗暴了吗？” “没有。”梅英摇摇头，一张俊脸满是诚恳，“我回来第一个近距离接触的人，就是你。” 莉莉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支支哎哎的小口嚼着面疙瘩里的抱子甘蓝。 别看这抱子甘蓝生吃的时候味道不咋地，做熟的味道还不赖，虽然口感没那么脆了，但是起码清甜是明显能感觉到的。 两人默不作声吃着饭，莉莉安心中深入抱子甘蓝的问题想。 她看重的不是钱，如果不和商队合作，也可以选择低价处理给勒丘比的居民，那样能短暂解决一部分居民口粮问题，可也错失了留住商队的机会。 商队这次被迫往这边走，下次还会不会往这里经过，真的不好说。 思来想去，莉莉安还是决定先和商队的人进行谈判。 了解清楚莉莉安的意愿后，梅英道：“你只需要负责拿主意，至于谈判的事，由我来即可。” 梅英一方面是想为莉莉安做一些事，另一方面则是心里仍觉得商人不入流，不具备正面与莉莉安交谈的资格。 莉莉安想了想，便同意了，“这件事如果能成，那么就是件喜事，如果不能成也不要紧。” 第141章 黄金树 之后莉莉安又絮絮叨叨告诉梅英自己的心里预估价，却被梅英一口否决，“你对贵族们的消费观念太不了解了。” “唉？” “和贵族身份沾上边、或者能烘托出身份高贵的东西，可以丑、可以难吃，但在贵族们的心中，都是必须要要拥有的。” “我认为反季抱子甘蓝，售价最少要在15枚银币之上，我们可以定价20银币一磅，那些商人如果不满意，就允许他们往下压低几枚银币好了。” 虽然梅英说得头头是道，但莉莉安还是有些迟疑，“这样能行吗？” “当然。” 有被“救助”的恩情在先，加之勒丘比现在对内商、外商推行的免税、降税政策，只要不会亏本，商人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那好，这件事就按照你说的来。”瞻前顾后的也没用，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莉莉安直接拍板将事情确定下来，“对了，你这回去的是西边的镇子，那边怎么样？有合适的镇长人选吗？” “有的。那片土地本地的伯爵已经迁徙去了别的地方，不过目前有位乡绅，在那一片地方经常受到人们夸赞，我私下走访了解了一下，是位很善良的先生，而且识字。” 莉莉安点点头，梅英继续道：“我找那位先生沟通过，期间透漏过消息，他并未表露出抗拒，但对自己平民的身份十分担忧，担心不能服众。” “那位先生的担忧很在理，或许可以赏赐他一个男爵的身份。” 男爵是贵族爵位中最低的一级，不能世袭，说白了就是个临时的贵族。 莉莉安点头同意梅英的提议，“这样也行，不过不能根据片面的说辞就确认一个人的好坏，如果他愿意上任，我承诺他每个月都会领取到一部分佣金，并且，我会往他身边排领两位帮手。” 帮手是真，监督也是真。 “当然，这个考虑很周全。” “嘿嘿！” 梅英毫不吝啬的夸赞让莉莉安开心笑出声，扫见梅英一身尘土，莉莉安小手一挥，“先吃饭，吃完了你先好好休息，其他事我们明天再细说！” “好。” 两人边吃边聊，殊不知城堡里今天又多了几位‘刘姥姥’。 女仆们不清楚伊西多·托比等人的身份，但考虑能住进城堡，那就是殿下的客人。 女仆们按照客人的礼遇对待伊西多·托比四人，在给房间送去热水后，又介绍了洗漱隔间内的水龙头使用方法才离去。 伊西多·托比十分警惕，担心住进城堡后会遭遇不测，所以四人抱团，统一意见要求住在一间房间。 女仆们前脚刚走，小年轻科尔利落将房门反锁，确定不会轻易被打开后，这才转过身来。 房间里其他三人已经踱步开来，四处摸摸看看，稀奇的不行，“我还是头一回住这么好的房子，它富丽堂皇的就像是皇宫一样！哦……不不不，它或许比皇宫还要好，还要完美！” 无论是洁白的地面、厚实的地毯，还是精美印花的墙壁，一切的一切，都精致漂亮的让人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华贵的梦境之中。 就在这时，又有另一个人道：“你们看见了么？刚才女仆在隔间里拉了一个拉环，那个金属管道里就开始有水涌出来！这真是太神奇了，是怎么做到的？” 这栋城堡是系统奖励，大部分设施上面都有二十一世纪工艺的影子，就比如隔间里的水龙头，其实用的就是虹吸管的原理。 城堡内各区域暗处设有水井，内部更是设备有储水箱，管道连接各个房间，只要将气闸拉环全部拉出，管道里就会涌出水来，随着拉环绳索慢慢回缩，水流也会越来越小，直到全部回归原位、停止流水。 然而这一理论却是这个时代居民无法理解的事情。 “这床可真软……如果我的妻子能在这样柔软的床上躺一躺，她一定会高兴的流出眼泪！” “还有！刚才的碟子里居然有甘蓝！从上回感恩节后我就再也没吃过了！这里的气候现在明明还不到种植时间……” “好了小伙子们。”伊西多·托比开口打断众人。 伊西多·托比是商队的负责人之一，他带在身边的几人都是他的得力助手，里面跟随他时间最长的有七八年，最短的也有两年。 跑商的经历，让他们很少有时间能着家，但还有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他们大多都已经积攒出不少的家底。 换句话说，现在站在房间里的几个人，虽然是贫民出身，却也是家底富裕的贫民。 来往跑商这么多年，他们见过好的、坏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不少，却没有一个能像今天进入城堡一样，让他们连翻发出惊叹。 三个年轻人将房间里的一切打量了个遍，只有伊西多·托比，直到现在，他的神情依旧藏匿几分严肃，“收拾收拾准备睡觉，留一个人站岗留意外面的动静。” 站岗？ 小伙子们的兴致渐渐敛下，科尔不解晃晃脑袋，“先生，我们都已经住进城堡了，现在警惕是不是太晚了？” 如果担心遭遇不测，那么在一开始他们就应该拒绝斯坦利阁下的邀请，不是吗？ 哪怕是在野外驻扎，好歹商队的人多，总比落单要保险一些。 而且那位小姐那么可爱，根本不像是坏人，比起针对他们，或许她觉得洋娃娃和美味的食物更具有诱惑力。 “听着科尔，时刻保持警惕错不了。而且站岗的用意不一定就是提防，也可以是预防特殊事件，给我们大家一个准备的时间，不至于太失礼。”伊西多·托比脱了厚重的外衣，没有洗漱，直接蹬掉鞋子上床，“科尔，我看你的劲头一直不错，今晚就由你守岗。” “嘿兄弟，你运气真不错。” “哈哈~” 另外两个小年轻各自在科尔肩头锤了一记，一个挤在伊西多身边睡，另一个则是霸占了沙发，科尔负气轻哼一声，环顾一圈，坐在了壁炉边的地毯上。 女仆们送来的热水在隔间中荡漾着热气，彻底被人遗忘在脑后…… 而另一边，城堡六层，女仆们刚撤走房间内的碗碟餐具，梅英站在房间门口和莉莉安进行晚安道别。 他幽蓝的眸子微微下敛与莉莉安对视，大掌在她发顶轻轻摸了摸，“殿下确实长高了不少。” 之前每天都待在一起，看不出来区别，现在分离大半个月再见，前后一对比，莉莉安的身高在这半年来，至少长了五厘米。 “唔哼……”莉莉安两腮鼓了鼓，忍耐别扭乖巧任摸，“大概是最近吃得比较好……好了梅英，你快回去休息，晚安！” 莉莉安率先将房门关上，她后背依着门板，惶然的摸了摸刚才梅英抚摸的地方，碧绿眼眸有开心，有落寞，最终所有情绪敛去，凝出坚定的神采。 长高一点点算什么？ 她以后不光会长高，还会长大。 一夜辗转多梦，莉莉安没睡好，以至于第二天清早起来，一张俏丽小脸出现浮肿现象，这可吓坏了贝多妮。 忙前忙后找冰水帮莉莉安敷脸，贝多妮满眼心疼：“之前是因为斯坦利阁下和琼林阁下不在，殿下不得不每日亲自处理事务，现在斯坦利阁下已经回来了，殿下应该适当放松一下……许多事情，并不需要殿下亲自动手。” 莉莉安如同木偶一般坐在椅子上任由贝多妮摆布，“我赞同你的说法，但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干，那和摆设有什么不一样？” 说着，她下巴抬了抬，对准的方向是壁炉旁边的等人高的精美大花瓶。 “所以您需要朋友。”贝多妮放下毛巾，拿来衣服服侍莉莉安穿戴，“玛利亚说，圣城的贵小姐经常会举办茶话会，殿下也可以举办。” 说着说着，贝多妮又迟疑了，“嗯……勒丘比没什么贵女，茶话会或许有些单薄，不过殿下也可以多出去走走？勒丘比的春天过得很快，初夏的海岸很美。” 若有若无应了一声表示在听，莉莉安穿戴好衣物去隔间洗漱，“农具都发放下去了吗？” “呃？”贝多妮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莉莉安指得是什么，连忙道：“附近村庄的都已派发，再远的地方因为骑士们刚刚将名单带回来，玛利亚正在着手安排。” 已经开春大半个月了，再拖下去会耽误年初种植…… 这么大的城堡，内外杂事都压在玛利亚一个人身上，三头六臂也忙活不过来。 得培养出更多的人手才行。 莉莉安眉心微蹙，漫不经心的挤牙膏，脑海里闪现一个人影，她问：“博森骑士长最近在忙什么？” “博森骑士长被您安排负责铸造石炉一事，最近十分忙碌，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博森性格细腻，事情交给他，莉莉安很放心。 不过想了想，莉莉安又道：“让彼得和雅阁负责铸造石炉，把博森调回来，就说我有别的事交代他。” 博森、彼得还有雅阁，这三人都是骑士长，手下各自带领十多位年轻的骑士，若说博森性格妥帖，彼得也是风趣稳重的，唯一一个暴躁的主儿就是雅阁。 盯着石炉工程的人只需要一位，莉莉安安排彼得和雅阁一起，就是想搓搓雅阁的锐气，顺带让彼得教教他处事之道。 其实有时候莉莉安也会想，雅阁那样刺儿头一样的性格，是怎么爬上骑士长的位置的？ 圣骑士团没将他从骑士队列中除名，简直就是个奇迹。 贝多妮不敢耽误，接了命令之后立马转身去传递消息。 莉莉安草草洗漱完，今天不是很有胃口，索性把每天定点安排的早餐环节取消，直奔温室去看她的‘黄金树’。 所谓的黄金树，就是完成任务得到的胡椒树。 勒丘比的冬天格外漫长，气候和北欧有些相似，四季之中，最高温度在27-28°左右，根本不适合胡椒树的生长，因此，莉莉安打消了将胡椒树分株广泛种植的念头。 她让人将温室中心地板敲碎，露出直径一点五米的圆形土层，四周钉了木桩爬架，胡椒树就种植在其中。 温室内温度很高，但因为气候的不适合，仍然达不到胡椒树的生长要求，不得已，莉莉安只能每天腾出时间，消耗大量魔法小心伺候。 莉莉安蹲在胡椒树跟前，小手搭在主干输入魔力，耳边想起若有若无的“簌簌”声，那是胡椒树枝叶生长发出的声音。 在不适合的环境中，要求植物存活并且生长，其实事件很难的事情，哪怕拥有魔力，胡椒树的生长速度也比不上莉莉安催生的其他植物。 不过，比之正常开花结果的时间还是要快上许多倍的。 胡椒树种下去半个月，第一次收获在五天前，因为当时植株没多大，收获下来未经过暴晒脱水的胡椒颗粒，莉莉安用天平秤称过，350克，不足一磅。 等褪去水分后，能有个100克就谢天谢地了。 输送魔力大概有十几分钟，莉莉安收回手，仰头注视胡椒树。 主藤叶尖长出一连串触须一样的胡椒花，按照上一次的经验推算，差不多再等五天就可以收获第二批胡椒。 莉莉安围绕胡椒树打转，又细心的发现边角大叶子背面的暗处地带，长出几个侧藤芽点。 那芽点很小，就跟米饭粒儿一样。 担心不能正常生长存活，莉莉安小手重新搭上胡椒树，准备再输送一部分魔力，温室外面却在这时传来脚步声： “殿下，博森骑士长来了！” 贝多妮去而复返，身后还带着博森。 “殿下，您有事找我。” 博森恭敬行礼，莉莉安摆摆手，上下扫视博森。 年轻的骑士身上穿着板正的骑士制服，不同于往常的严肃和贵气，他衣摆、膝前都是灰尘，连一向敷贴的发型都长一簇短一簇的支棱着，说邋遢有点过分，不过看样子，确实是加入了底层劳作之中。 第142章 改碱 “看来你最近确实是辛苦了。” “殿下指的是铸铁炉的事吗？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莉莉安轻笑一声，转身继续打理胡椒树，“去泡一壶红茶来，贝多妮。” “是。“ 贝多妮走后，莉莉安也不打太极，直接切入正题，“你知道德维特公爵吗？” “知道一些，那位公爵曾经侍奉在先帝身边，是圣堡的大管事，所有大小事务，都在他在掌管，或者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掌管……” 博森和梅英一样，很小就跟在亚菲儿身边，在跟随莉莉安之前，他跟在亚菲儿才刚刚从荒北回来。 说起德维特，博森了解得并没有那么清楚，不过说着说着，他忽然顿住，明白了莉莉安的用意，“您的意思是，城堡里也需要一位管事，您相中了我？” 莉莉安坦然点头，“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我尊重你的意思。” 骑士们虽然忠诚，但心里仍存有一份傲气，就像是华国古代的士兵，你让他带兵打仗可以，但如果你拘着他，让他收着一亩三分地去种地、管理庶务，别说大材小用，士兵心里也会不得劲儿。 长此以往，生出怨气是迟早的事。 所以，不如选一个心甘情愿，愿意接管这份差事的人，以绝后患。 “如果这能帮上您，我很愿意。”博森真诚道。 他是骑士没错，但思想并没有那么固执。 只要局势对主人有利，对他而言，干什么工作都是一样的。 温室温度太高，并不适合谈话，在给胡椒树输送足够多的魔力后，莉莉安招手带博森去了前厅。 贝多妮奉上香气扑鼻的红茶，莉莉安请博森一同坐下享用。 两人边品茶边聊一些关于城堡管理方面的事，正巧玛利亚也在前厅，择时不如撞日，莉莉安干脆把城堡内的主要人员召集起来，告诉众人自己的想法： “玛利亚掌管城堡内部庶务和人员流动，博森负责对外公务事宜，其中包括部分人员流动和玛利亚不变插手、出场的场合。” “另外，稍后我会拨出两份钱分别交到你们各自手中作为今年春季的开销，以后的支出和收入都需要随时记录，我会定期翻阅。” “规矩方面，以前你们在圣城、荒北时，是怎么样就还怎么样，我个人的要求不多，城堡内部人员不论是管事、女仆亦或者骑士都必须保证自己的个人卫生。勤洗澡，衣服勤换清洗，女仆们的服装足够，稍后抽出时间，我也会将骑士、卫兵的服装安排下去，每年上下季度各两套替换。” “啊对了，吃饭的时间也调整一下，加一顿早餐。早晨七点到八点时间，午饭安排在十二点左右，晚饭嘛……就由五点半推到六点半好了。” 前面大家都没什么意见，说起早饭，玛利亚抬了抬手，表示有话要说，莉莉安点头后，她才开口，“早餐为您一个人安排，还是所有人都要？” “所有人都要。”莉莉安坚定道，“正常吃饭时间就是这个点儿，大家平时都要忙活，可以像往常午餐、晚餐一样，容错时间先吃或者晚吃。” 玛利亚点点头，莉莉安想了想，又道：“除了多加一顿早餐以外，以后每顿餐食饮食也需要健康，荤素搭配，不要顿顿食肉，全桌都是肉。” 有时候没吃早饭中午饿的不行，结果一上桌全是油汪汪的肉，虽然色泽看上去相当诱人，可一旦吃多，真的是看见就想吐。 “是。”玛利亚利落应声。 莉莉安拖长音轻“嗯”了一声，思索还有那些地方没说到的，这一想，还真想到了一些，“玛利亚和博森身边也带两个人，平时帮忙跑跑腿什么的。” “虽然你们负责掌管城堡内外的公庶务，但并非什么事都需要你们亲力亲为。” “这话，或许更适合殿下自己。”玛利亚适时贫了一句，惹得莉莉安小脸腮帮子鼓起，“所以我这不是正在安排嘛！” 把“内务”安排妥当了，以后也不需要她再处处插手。 说着话，莉莉安目光转向一直默默听着的博森，“如果觉得女仆跟随身边不方便，也可以从年轻的骑士中挑选。” “好的殿下。” “没别的事了，散会!” 一声令下，莉莉安又抿了一口茶，杯子连同小碟一起放回桌上，她人已经起身往楼上走。 贝多妮及时跟在身后。 “梅英和昨晚带回来的那些人，都还没起吗？” “起了的，斯坦利阁下天刚亮就带着那几位先生去了甘蓝地，还没回来。” 莉莉安“哦”了一声，调转步子去了书房。 梅英的房间在她隔壁，方位较高，站在窗口、阳台上就能看见那片甘蓝地，因此，不用引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莉莉安让贝多妮安排下去，让人在盐碱地中每隔百米深挖土表二十公分，收集土壤，分散打包给她带回来。 这期间，莉莉安使用系统功能制作日常收入、支出的表格，一页纸记录两日，一季度一册。 玛利亚的册子和博森的册子大同小异，都是一些可能涉及到的分类，每一页下方空出小半部分，预防特殊情况可以备注。 书房很空，有好几个大书架，但书本连一个书架都没填满。 莉莉安打印出二十多个册子，拿出两份一会儿交给玛利亚和博森，其他的则挨个塞上书架撑场面。 忙完这些，莉莉安粗粗估算了一下花销，分别分出2000金币和5000金币用箱子装好。 这些钱就是上半年的开销，对于贫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可对于要养百来张嘴的莉莉安来说，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 索性现在吃喝暂时能自给自足，省去部分开支，要花销的地方，可能人工方面占大头，例如女仆、佃户、工人的工资。 再比如征兵、养兵的开支。 索性因为兵器的短缺，第一批征兵的数量并不多，莉莉安原本的打算是先征150人，结果按照条件筛选下来，成功报名的只有82人。 这82人，最终有多少能待住还真不好说。 这事也急不来，只能一点点推进。 莉莉安舒了口气，踱步重新坐会书桌，将之前骑士们统计人口的册子从小柜子里捧出，一本本、一页页的翻看。 算上昨晚梅英带回来的，总共18本，记录的不单单是人口数量，还有家庭、年龄等情况。 有的人心细谨慎，记录工整，看着一目了然，有的人心思糙，记录的乱七八糟的，册子里还到处画上写错涂鸦的黑大饼，看之前莉莉安都得捋一遍。 贝多妮带着收集的十多份土壤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这期间莉莉安刚看完两本册子。 “殿下，这些土有什么用?” “用来做测试的，拿去后花园，多少份土就准备多少个容器，用水泡起来，我稍后就来。”莉莉安漫不经心吩咐着，小手捏着羽毛笔在纸上记录： ‘东部小镇，村落分六，人口：462。平均每个家庭5口人，新生和老龄占比1：4，老龄化严重。’ ‘老龄化’三个字底下，莉莉安着重画了两道杠杠。 她神情严肃认真，显然手下工作很要紧，贝多妮不敢多话，轻轻“哦”了一声，拎起桶装土先去后花园忙活去了。 之后莉莉安又翻看了两本，情况和前两本差不多。 她刚把简单情况记下，房门就被敲响了，女仆隔着门板询问，午餐要在书房吃，还是大厅。 莉莉安揉揉发酸的脖颈，余光瞥见窗外美好春光，“去后花园好了，先准备，我这就来。” 吩咐贝多妮把土壤泡起来，这期间已经过去一两个小时，应该也差不多了。 “是。”门外女仆应声，随即步伐淡去。 莉莉安简单收拾了一下，把看过的册子收进抽屉单独放起来，没来得及看的重新放回柜子里，记录的纸张用书本压起来，她跳下椅子，轻轻拍拍压皱了的裙褶，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应了早上莉莉安的吩咐，中午荤素搭配，有菜有肉有面包，但一圈看下来，莉莉安真不知道玛利亚是真的在照顾她的“特殊”需求，还是在敷衍她。 肉依旧是烤肉，这没得说，做法还算正常，但那一大碟子大头菜叶子是怎么回事？ 让她生吃吗？ 莉莉安一手托腮，一手焦躁的直拍桌子，旁边侍候的女仆询问道：“殿下，午餐不合口味吗？” “不，合口味，相当合口味。”莉莉安“啧”了一声，眼珠闪烁两下，着手将面包切成两层，夹一层大头菜嫩叶，再放两块片薄的烤肉，如此重复两回，一个简易又豪华的汉堡横空问世。 “以后要是有人问汉堡是谁发明的，请报上我的名字。” 莉莉安咕哝着，一口咬了下去。 生吃大头菜有点奇怪，不过总体味道还不错。 草草吃完午餐，莉莉安品茶看着女仆们收拾小桌，“或许可以给厨房提一些意见，例如面包可以烤得松软一点，烤肉也可以做成肉饼，大头菜的叶子也可以换成生菜。” 除了沙拉酱不太好弄，不过其他方便条件提上来，做成汉堡的话，味道也不会太差。 女仆们不知道“汉堡”是什么东西，不过莉莉安说的建议，她们都有认真记录，她们将消息传递到厨房，掌管伙食的几位女仆登时犯了难。 “肉怎么做饼？难道要把它剁成肉泥，然后再捏成饼的形状？” “我更担心的是要怎么烹饪，难道要想烤面包一样塞进炉子里？哦天，殿下真是够为难人的……” 厨房的烦恼莉莉安理会不到，她在饭后去了贝多妮浸泡土壤的地方。 泥土已经沉淀，容器水面鼓起一层浑浊的泡泡。 莉莉安让贝多妮拿试纸挨个测试，她则在一旁记录，一通对比下来，发现海边那片盐碱地各个角落的盐碱程度基本一样。 “确定带回来的土壤是分散挖去的吗？往下挖了二十公分？” “是的殿下，我在旁边盯着的，而且是用这个做的深度测量。”贝多妮一边回话，一边跑向桶边，从里拿出一根半臂长的树枝。 那长度远超过二十公分。 莉莉安放心了，“试纸给我，其他的都收了。” “殿下，这就完了吗？那些土、就没用啦？”贝多妮十分不解。 难道真的就用这个小纸片沾一下水，土地不能种出庄稼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暂时没用了，不过预防万一，桶里剩余的土可以先留着。”莉莉安淡淡道，走在前面回了书房。 处理盐碱地的方法有很多，但目前能做的却很少。 就比如说深耕灌水，深耕倒是能解决，大量的淡水却是不是短暂时间里能引过来的。 莉莉安只能放弃灌水养地的念头，想起了其他法子。 那就是运用化学知识，提供条件，让土壤自动发生反应，中和酸碱。 这是从之前得到的硫磺那里来源的启发。 盐碱地含盐、碱较高，按照成分来说，就是所含的碳酸钠离子、氯化钠离子较多，可以在雨季施硫磺粉。 硫磺粉氧化变成二氧化硫、三氧化硫，被水分溶解后就会成为硫酸，而硫酸直接改碱。 那么施多大的量？ 这个就要根据盐碱地的碱性程度了。 莉莉安将刚从从楼下带上来的试纸摆在桌上，又在左手侧边的抽屉里拿出书本，将里面夹着的测试香皂试纸拿出来做对比。 曾经上学时用香皂做过试验，ph含碱值在9-10。 两张试纸对比起来，土壤试纸略浅丁点，莉莉安估摸土壤含碱度可能刚刚擦9的边儿。 转动脑瓜仔细琢磨，如果按照ph含碱值9来计算，改良一亩地保守一点也至少需要20斤的硫磺粉。 抽奖抽到的那两大麻袋硫磺大概三百来斤，现有盐碱地40亩，根本不够…… 只能选择部分田地先做实验，如果能够成功改善土地，之后就需要大批量的寻找硫磺了。 想到就干，莉莉安把资料收集放好，再度起身奔向门外。 第143章 账单 莉莉安从系统背包拿出硫磺，想找人研磨成粉，然而仆从们的打算，让她只能暂时打消念头： “拿去磨坊磨吗？这个是什么？味道好奇怪，磨完能吃吗？” “……” 少量硫磺粉可以入药，大量食用搞不好会穿肠的好吗？ 而且仆从们口中的磨坊，是风力磨坊，就在城堡后方大片空地的一角。 那是研磨面粉用的，磨完硫磺以后还能磨麦子吗？ 莉莉安蔫蔫哄散众人，收起硫磺迈着重步回到书房，写写画画勾勒出手动石墨的设计图，她分两张各自标记好尺寸。 一张直径为60，便于以后用来研磨硫磺粉，另一张直径20，很迷你的一个小磨盘，莉莉安打算以后用于diy豆浆什么的。 设计稿刚让贝多妮传下去找人定制，梅英就回来了。 莉莉安偏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调出系统商城面板，小手点点翻翻的，试图找到今日惊喜，“那些人呢？” “暂时回二楼房间休息了，我没有允许他们跟来。”梅英合上门，走至书桌莉莉安身侧，“听说你让博森担任城堡内的大管事。” “嗯……是。” 系统商城今天上了新的种苗，莉莉安正在研究买哪些，买多少，因此回答有些漫不经心，也错过了梅英眼里的小委屈。 梅英半天没说话，莉莉安也没注意到，她犹豫半天问梅英，“人们喜欢是葡萄还是苹果？” “大概是苹果。因为要酿酒，克尔斯各地都有大片的葡萄园，苹果不太常有。” 以为莉莉安犹豫不知道种什么果树好，梅英想了一下，道：“如果想吃葡萄，西边那块有片废弃的葡萄园，把栅栏修补一下，除去杂草和荆棘，安排几个人看管就和崭新的葡萄园一样。” 莉莉安微微一怔，继续问：“是那些搬去别地的小贵族遗弃的？” 梅英点点头。 莉莉安心里一阵思索，利落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纸，“上回你举荐镇长的那个人叫什么？” “伦恩·霍奇。” 目睹莉莉安手中羽毛笔“唰唰”动起来，梅英问：“殿下确定要他任职吗？” “嗯。”莉莉安轻应一声，听了这一口一个“殿下”的，她忽然抬头看梅英，“梅英，你对博森上任大管事有意见吗？” “呃……并没有。”梅英目光躲闪挪去一边，“我认为博森很适合这个职位。” 博森的性格处事能力，梅英清楚，但…… 梅英小心眼的垂下眼眸，这个职位，他也可以。 看惯梅英的老气横秋的，现在再看他别扭又委屈的模样，莉莉安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她轻声哄道：“好了梅英，那个位置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管家而已，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做。” 被发现小心思，梅英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一丝羞赧，但他最终在莉莉安身侧半跪，如仰望神明一般仰望莉莉安，“我只是想让您需要我，夸赞我。” 幽深的蓝眸如寂夜中的深海，深情的诉说着忠诚，然而莉莉安却在其中看到许多别的东西。 将热好的火漆滴在信封封口，莉莉安用盖印玺在上面压上眼睛的图案，她将信封推去一边，倾身在梅英额头落下一吻，“呐，梅英。” “如果不想别人替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如果你想要永远的陪在我身边，那么……跟我一起学习精灵的文字，梅英。” “精灵的……文字……” “是的。” 戴安娜留下的那本书，传说中“精灵文字”记录的魔法书，其实是用历史古老悠久的繁体字记录的功法拓本。 上面有记载，潜心修炼，如果有天分，进阶之后是有几率延长人类寿命的。 塔伯利亚曾说过，精灵的寿命十分漫长，或许她还没有长大，梅英就已经步入老年。 但有时候可怕的不是我生君已老，不是生死相隔，而是孤独。 天地间独一份的血脉给了莉莉安巨大的便利，同时也给了她别人无法体会的孤寂。 梅英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她虽然每天都在忙碌，却有大部分时间都想不通自己到底图什么。 是否一辈子都要这样下去？ 而她的一辈子，或许是人类的永生。 身为精灵，她始终认为自己是人。 而身为人，却又时刻明白自己和人类的不同。 “精灵的寿命格外长，如果你要陪我长大，就要像我一样，拥有漫长的生命。”莉莉安捧起梅英的脸，“你愿意吗？为了我，努力的变成一个长寿的怪物？” “长寿可不是怪物。”梅英偏头亲吻莉莉安的掌心，一双深邃蓝眸灼灼盯着莉莉安，“多少人渴望、梦寐以求的事。” “而我，能永远陪在你身边，甘之如饴。” 一通短暂的交谈，稳固了骑士与公主双方的心。 莉莉安不再彷徨，梅英也不再会担心，他的公主会被他人夺走。 然而时间还在往前推进，莉莉安的书信被派送出去，和书信一起送到勒丘比西边小镇的，还有两位骑士。 在那一天，伦恩·霍奇成为勒丘比的第一位镇长，同时也接收到了源于领主大人的指令：恢复葡萄园的经营种植。 两位骑士奉上一本册子和装满金币的小匣子，并转达莉莉安的口谕，如城堡内部一般，葡萄园的经营开支、收入，都需要在账本上记录。 而另一边，商队们不会在勒丘比停留太久，之前梅英带着伊西多几人围绕甘蓝地转了好几圈，介绍的同时也将价格成功敲定。 每磅抱子甘蓝售价16银币，且以后如果还有反季蔬菜、瓜果，只要伊西多前来，都会给他一部分货源。 这个条约符合双方心意，签订合约时，莉莉安为表诚意，免予此次伊西多商队经过勒丘比的过路费，并且在交易之后，伊西多等人离开勒丘比这一段路程，会派人一路护送。 莉莉安做到这个份上，伊西多也奉上了自己的诚意，得知莉莉安需要购买物资，他们将车队中现有的布匹抽出三成，又将价格下降两成，售卖给莉莉安。 能让只看重钱财的商人做到这一步，说明对方十分看好勒丘比得前景发展，至少现在是如此。 600磅抱子甘蓝售价96金币，80匹大麻布，正常购买一匹2金币50银币，这次购买每匹布1金币80银币，合计144金币。 没打住不说，还负了48金币。 莉莉安叹了口气，让玛利亚记账，又让玛利亚之后联络裁缝，利用这些大麻布给骑士、卫兵们量身定制春夏季的内衬，每人两套。 大麻布廉价归廉价，但胜在单薄透气，很适合夏天温度高的时候。 吩咐完玛利亚，莉莉安又找到了博森，之前通过伊西多得到消息，在勒丘比隔壁波里那片领土盛产战马和牧畜，现如今食用蔬菜慢慢有了着落，肉蛋奶这些也不能落下。 而且，肉蛋奶也不单单供给给城堡，骑士卫兵也要。 如果真的有哪个领土的人跑来挑事，卫兵们可是冲在最前头的人，莉莉安可不希望她手下的兵是那种一吹就会倒的人。 莉莉安向博森说明自己的想法，博森当即表示，等护送伊西多出境的骑士回来后，会立即安排派人手去波里购买。 “如果条件允许，战马也可以买上部分回来。城堡内现在战马统共只有五十多匹，自己人都不够分，以后人多了，就更是分不过来了。” “这……”博森有些为难，“或许我们可以尝试自己培育战马？” “嗯？”莉莉安迟疑看向他，“你还懂这个？” “不……我不懂，只是战马的价格十分昂贵，像那种膘肥体壮，又经过训练的马儿，每匹价格不会低于300金币，就算购买回来，喂养也是个麻烦。” “战马和商队的马匹不同，单草料是不行的，需要为豆料和谷物杂粮，这些我们目前都没有。” 300金币一匹马，对比其他价格，确实令人心惊，不过莉莉安从博森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个问题：“那我们现有的马儿，吃的是什么？” “嗯……之前冬季吃的是储备的草料，现在是青草。”博森摊了摊手，“因为春天了，小草都长出来了，城堡里每天都有人牵他们出去吃草。” 除了青草，偶尔也会吃一些菜叶子，这些虽然能吃饱，但并不足以一匹战马日常所需的营养，这段日子，马儿们精气神都蔫了一大截。 “那战马的事就先放一放，如果有耕牛，到时候可以买一些回来……另外多买些豆料谷物回来，别把现有的马儿饿坏了。”莉莉安忧心忡忡道。 “是的，殿下。” 莉莉安淡金色眉毛皱起，原本以为生产资源部分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看来，这才哪到哪儿呢？ “按照之前的条件扩大招工人数，男女都要，开采石料的速度和量都要提上来了，另外把之前这片领土领主的旧城堡清理出来。” “对了，还得安排人手搭建房屋，这些都由你安排，最好找懂行的，之后我会把房屋图纸给你。啊，还有！圈养牧畜的圈也要搭建……如果资金不够，到时候带着账单来找我。” 莉莉安补充道：“你知道的博森，有账单的话一切都好说，钱我来出，但我需要知道，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请您放心。”博森向莉莉安鞠躬。 “嗯。”莉莉安轻轻颔首，“我们刚来这里，所以日常工作会多一些，等忙过这一阵，我一定会给你和玛利亚放个小长假的。” 博森很乐意在城堡中忙碌，他认为工作是一种乐趣，不过对于莉莉安的歉意，他轻声安抚道谢，“那么，先谢谢殿下了。” 整个勒丘比都忙碌起来，莉莉安也在此期间连续熬了好几通宵，将连带琼林带回来一共22本册子看完，统计出勒丘比的人口数量。 总数量人，其中超过四十岁以上的人口占据六成，余下的四成人口中，18岁以下的人口不足4000，10岁以下仅1200多人。 106英亩的领土，不单单是地广人稀，现存在的人口中老龄化严重，年轻人和新人口出生率简直低到可怕。 于是，在各地农具种子派发下去之后，莉莉安紧跟其后，又推崇了新的指令： 一、提升人口，鼓励居民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孕育新生命；家中有新生命降生，每月可在各镇救济站领取一磅白面面粉补助。 这条政策，莉莉安在后面有标注日期，将在六月中正式推行。这期间各地镇长人选和场地都要落实。 第二条政策则是针对之前的开荒计划推行的，莉莉安往下发放的种子，其中三分之一是大豆，如果全部种下去，至少能重百来亩的大豆。 一方面因为大豆养地，一方面可以作为战马的口粮，莉莉安的政策提倡大家再丰收之后，除自家口粮和来年的种子以外，富余部分可以向各地镇救济站出售，价格按照正常售价计算。 东西一层层递进，居民把大豆、谷物出售给救济站，再由相关负责人，例如镇长，或者镇长助手运作，将东西运到莉莉安手下。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互恩互利，慢慢带动经济，解决了饿肚子的问题才能紧跟下一步屯粮、壮大军队。 虽然每天杂事很多，但也不是没有好的消息传来。 例如之前研究的深耕、撒硫磺粉改碱地。 莉莉安估算的不错，那些土地按照比例撒下硫磺粉后不久，就迎来了一场春雨，莫约又等了一周的时间，莉莉安测试作物是否能够存活，用魔法催生部分种子之后，第二天再去看，作物没有出现任何打蔫状况，说明这个方法可行。 一众跟着前去的女仆们当场落下激动的泪水，把莉莉安雷得不行。 与其落泪，不如把哭的时间省下来，多做一些试纸。 莉莉安一声令下，以贝多妮打头，一闲下来就领着女仆们切紫甘蓝制作试纸。 第144章 赶海 莉莉安也在这个空档之中，将测试过香皂、食用醋各种东西的试纸列为参照物，自己重新设计一套酸碱值并做成多本册子，快马加鞭让人送到各地镇长手中。 以后如果再遇到盐碱地问题，先测试数值，再按照数值对应的量，强酸地匹配石灰粉、草木灰，盐碱地匹配硫磺粉。 白驹过隙，很快半年过去。 莉莉安并非独裁者，她所推行的政策指令更多还是尊重居民们的意思，也因为她和人们印象中过去的“领主”形象十分不同，让有些人认为她好欺负，故意挑起事端、引起民愤反抗律令的推行。 就好比有些地方发现盐碱地，利用试纸测验调配出方法，将硫磺粉撒下去之后迟迟等不到雨水降临，为了不影响当年收成，只好挖沟引动河道、溪流里的水，让土壤发生化学反应，降解强碱。 然而偏偏就是有人在这时跳出来，阻挠挖沟通水，理由是会破坏河道、溪流，影响人们吃水巴拉巴拉的。 莉莉安好说话，可不代表她好欺负，再者，各地实行挖沟计划的，多是镇长，而镇长身边又都跟着莉莉安派遣过去的骑士。 骑士们忠贞护主，一鞭子把挑事的人抽出八米远，皇家骑士风范显露，再没人敢说半句不是。 加之挖沟、修渠雇佣工人，给当地居民提供了大量工作机会，于是很快获得大批居民的支持，并大力赞扬了伟大的领主莉莉安·马伦小姐的明智之举。 这件事情以信件的方式传进莉莉安耳朵里，莉莉安看完内容，淡定收起书信放回抽屉。 见莉莉安面带微笑，贝多妮好奇问道：“是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吗？” “好消息算不上，不过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莉莉安淡笑起身，拉开房门往外走。 贝多妮“唉”了一声，紧跟其后，“是什么道理呀？殿下?”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呀……都不是问题！“ 莉莉安哼笑下楼，到一楼大厅时，恰逢女仆往桌上摆花。 她步伐慢下，笑容跟着淡去，贝多妮看清花瓶里艳丽的红玫瑰，心弦倏地紧绷，上前一步开口呵斥，“城堡内不允许出现玫瑰！” 这乍然一下，惊得背对她们的女仆手一抖，花瓶被打翻，花枝和水撒了满桌。 “对、对不起！山、山脚下的玫瑰开的很漂亮，我路过那里，顺手才回来的，我不知道城堡不允许出现红玫瑰……对不起！”女仆一边解释，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 贝多妮上前帮忙，提点道：“不是红玫瑰，是任何颜色的都不可以。” 贝多妮不动声色递去一个眼神，压低嗓音道：“殿下不喜欢玫瑰。” 因为不喜欢，所以在开春时把花园里的玫瑰全部拔了，宁愿种上蔬菜或者是空着，也不愿意将美丽的玫瑰留下，可见是厌恶到了什么地步。 贝多妮说着，顶着压力向莉莉安解释：“殿下，弥尔刚调来，不懂规矩，希望您能宽恕她这一回……” 莉莉安摆摆手，若有所思盯着女仆陌生面孔上的金眸。 金色的眸子，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布尔罗斯。 “你认识布尔罗斯吗？”莉莉安问。 “认识……”弥尔怯怯点头，“他是我的父亲。” 父亲么？ 那就能说得通了。 布尔罗斯就是开春前，莉莉安被玛利亚阻止接触的有着金色眼眸的流浪狼人。 或者说，流浪的不是布尔罗斯，而是布尔罗斯一家三口。 因为特殊的种族血脉，布尔罗斯一家在这片土地生活的相对自在，但也因此，无法融入人类居民之中。 在得知新任领主手下拥有狼人护卫队时，布尔罗斯第一时间申请加入，一方面为了提高生活，另一方面则希望家人能够被接纳，生活正常。 “布尔罗斯的妻子是狼人，那么你也应该是狼人？”莉莉安上下扫视弥尔，“看起来不太像。” 贝多妮认真看了弥尔一眼，也跟着说道：“狼人十分强悍，就算是女性也一样。” 有个近距离的特例，那就是玛利亚。 贝多妮不知道玛利亚身份的特殊，在她眼中，玛利亚就是女性狼人，平时行动指令什么都好，不说有多么强悍，但都是利落果敢。 对比下来，弥尔真的不是很像狼人。 弥尔也反应过来了，这是在说她过分怕羞，或者是笨手笨脚…… “我只是刚来，有、有点不熟悉，请殿下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的！”弥尔双眼紧闭，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中气十足的声音，莉莉安还算满意，随意安抚道：“城堡内没有太多的规矩，不用害怕，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其他人就可以。” “我很乐意告诉你哦！”贝多妮笑眯眯插嘴。 “啊！谢谢！”弥尔红着脸，别扭道谢。 “去找个铁耙和桶来，我们去海边看看。”打发走贝多妮，莉莉安走向左边，自顾自倒了杯水，漫不经心的问：“布尔罗斯已经是卫兵队列中的小队长，混得相当不错，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来担任女仆？” “啊这……狼人的血统确实让父亲比别人更占据一份先机，家里条件也有所改善，但是、嗯……父亲说您很好，如果我来到这里，或许能交到朋友。”弥尔吞吞吐吐道。 父亲告诉她，领主大人不单单是领主，更是精灵。 弥尔只在故事中听说过精灵，并不理解狼人与精灵之间的关系，但她谨记父亲的教诲。 狼人永远忠于精灵…… 尤其当这位精灵还是一位仁慈聪慧的领主，对于优秀的主人，要奉上绝对的真诚与忠诚。 父亲说的“朋友”，就是希望她能和领主成为朋友，但弥尔不敢这么说。 伴随一阵“哐啷当哐啷当”的声响，贝多妮的声音传来，“殿下！一个桶够吗？要不要多拿几个？” 莉莉安想了想，道：“那就拿两个桶好了，海伦娜在忙吗？她会钓鱼，你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说着话，莉莉安偏头看弥尔，“我们去赶海，你要一起去吗？” “唉？这、这个这个……”弥尔一阵手忙脚乱，“我不去了！我、我还有事要请教玛利亚！” 等她学完了规矩，下次也一定要和殿下一起去！ 赶海呀…… 弥尔大脑一阵神游，不大明白赶海的意思，不过听起来就觉得很有意思。 海能怎么赶呢？ 忙了那么久，难得放松下来可以出去潇洒一回，顺带解解馋虫，莉莉安可不想强人所难。 弥尔束手束脚捧着玫瑰下去出来，莉莉安坐在大厅等了一会儿，很快就又听到了“哐啷当哐啷当”的声响，这次可比上回激烈的多。 再一抬眼，就看见贝多妮和海伦娜两个人站在三米开外，手里分别拎着两个桶。 莉莉安“嘶”了一声，两只嫩白小手用力把脸搓得变形，“两个桶就够了，带这么多桶做什么？真装满了也拎不回来。” “能拎回来！如果拿不动，跟随的亲卫队也会搭把手。”贝多妮和海伦娜异口同声道。 要不是担心被骂，她们可不止就拿四个桶。 一定会拿六个或者八个桶，护卫队跟着过去不能守在那里啥也不干？总能帮着弄点啥。 像殿下上回抓的那个八爪鱼，就还挺好吃的。 三月份查看盐碱地改碱后的种植情况，因为那片土地距离海边很近，莉莉安一时兴起，临时带着人手过去游荡了一圈。 偌大一片海岸连搜小船都没有，是纯天然没有经过污染的海滩，唯一比较明显的人类活动轨迹，就是那栋搭建半成品的灯塔。 因为没有经过污染，平时又基本没有人类过来打扰，海边一角的礁石区，简直就是地域美食的天堂，大海螺、海胆都炸了窝，只要速递够快，螃蟹什么的都能成桶往回抓。 还有一些海参什么的，也是各种石头缝隙犄角旮旯的地方随处可见，最开始莉莉安想说可以捡回去吃，话还没说完呢，脚边最肥了一只直接被骑士护卫当成虫子，一脚踢飞回到大海怀抱。 当时莉莉安都懵了，被她怒气满满盯着的骑士也懵了。 不过尝试完就地取材的海产后，海产的美味是彻底被人惦记上了，女仆骑士们因为平时要值岗，没好意思提这事。 莉莉安则是因为季节不到，海水太凉，所以在那次之后，也没动过要去海边的念头。 眼下六月份天气热起来了，温度也能下水，四个桶就四个桶，说不定真有不错的收获。 “行了，赶紧出发，早点回来，说不定今晚餐桌上就能看见新花样了。” 以莉莉安打头，外加两位女仆四位骑士，一共七人溜达着朝海边出发。 从城堡到海边，步行至少需要四十分钟，骑士担心莉莉安会觉得累，提议骑马过去，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为了训练今年新招募的卫兵，几天之前，梅英带走了所有的马匹，一行人和马到现在还没回来。 莉莉安倒觉得无所谓，赶海的工具和携带的淡水水壶什么的，有女仆、骑士们拿着，她被几人围拢中央，浑身上下唯一的负重就是手里的小花伞。 而且现在的勒丘比和以前的勒丘比相比，已经大变模样，别的地方先不说，至少海边这块是这样的。 走在路上，穿梭在细碎斑驳的树影中，闻着花香，环顾蓝天白云、绿油油的庄稼地，风是甜的也是暖的，一切的一切看在眼里那么的让人舒心。 “放轻松点，不要把这次出行当成任务，把它当成假期、当成乐趣，你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轻缓的嗓音好像带着某种魔力，一行人渐渐放松下来，抵达海边时，眺望着宽阔的海面，大家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怅然自在：“这里可真美……我为能来到这里，见证它的美丽而感到自豪！” 淡蓝清澈的海平面，在阳光的照映下，闪烁出如珍珠、星子般耀眼的光芒。 确实是美丽的。 平时忙碌的时候，哪有人会注意到自然的美丽？ 只有身心都放松下来，才能捕捉到这份美。 莉莉安站在最前面，沉吟半晌，收起小花伞拉回众人注意力，“好了先生们，女士们，要来比比吗？看看今天谁抓到的东西最多。” 目睹莉莉安将遮阳伞举高挂在树枝上，有人道：“比赛吗？怎么比？我们都不知道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东西不能吃。” “蟹类、虾类、贝类、鱼类都可以，能不能吃先不管，抓了再说。”莉莉安说着，已经拿起了自己专属的小夹子。 人类作为食物链顶端，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吃的，尤其是海边、浅滩生长的生物。 这话的意思就是看见啥抓啥，众人气焰顿时升高。 随着莉莉安的一声“注意涨潮”落下，几人划分，每两人一组拎着桶，看似分散行动，实则有规模的将莉莉安团在中心点。 海伦娜来时带上了粗鱼线，那是一种很简陋的钓鱼装置，因为这次前往的是礁石区，落潮后水位很浅，不适合钓鱼。 海伦娜干脆收起鱼线，回顾上次莉莉安带回去的那些东西，开始在礁石区敲起了生蚝。 大家都忙活起来，莉莉安也不甘落后，她五感很强，闭眼细细感受，周围所有声音瞬间放大数百倍。 足以将人淹没吞噬的浪声。 温柔的风声。 骑士们踩在珊瑚石上的“咯噔”声。 还有石头缝隙里，螃蟹挪动时，与石壁摩擦的“沙沙”、“叩叩”声。 莉莉安倏地睁眼，一个转身，手里钳子利落扎进石头缝隙，“哗啦”的一下，从里钳出一只张扬舞爪的螃蟹。 “殿下！” “咚”的一声闷响，莉莉安夹子上的螃蟹，稳稳坠进贝多妮脚边的桶里。 贝多妮瞪大眼睛，惊讶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他们小殿下快准狠的又出手了，小夹子稳稳扎进石头缝隙，这回拽出来的不是螃蟹，而是两腮鼓动微弱的鱼！ 又是“dang”的一下，鱼被丢进了贝多妮的桶里。 第145章 沙漠英雄花 殿下这么能干，她怎么能落后？ 贝多妮提着桶，手里拧着小铁耙左右关顾，视线落在一处时，琥珀眼倏地一亮。 “殿下，这里好多海葡萄，要摘一些回去吗？！” “摘点。” “殿下，我们这儿海虫多，要抓几只吗？” “那是海参，不是海虫……既然发现了，就都带回去！” 有了贝多妮的一嗓子，其他人邀功似的，跟在后面此起彼伏的喊出声。 莉莉安一边应答，一边将嵌在石头缝隙中的珍珠贝撬下。 海产丰富，根本不用等到下次涨潮，也就四十来分钟的功夫，带来的四个桶已经装的满满当当。 女仆和骑士们面带喜色，讨论回去殿下会用什么新法子烹饪今天的收获。 而莉莉安，则是兴趣蔫蔫将小夹子别在水桶的钢丝把手上。 赶海大概是一种乐趣，但是海产遍地都是，走一步就能收获小半桶，反而失去了寻宝的乐趣。 找到小花伞慢悠悠沿着海岸往回走，道路两旁的树冠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风是从远处海面吹来的，微有点咸，空气里的湿度也比中午出来时要浓重一些。 莉莉安撑着花伞，打量远处的海岸线，淡金色弯眉皱起，忧心忡忡的问：“每年夏季都会有海风暴吗？” “也不是。有时候也会发生在初秋。” 贝多妮是勒丘比的原居民，对于气候相对比较了解，她说的话，莉莉安也信服几分，“风暴的危害很大吗？有多大规模？” “靠近海边的地方会严重一些，为了避免风暴，大家都在远离海边的地方定居、农耕，损失的话，除了风暴来临时不能外出工作以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特殊的损失？”贝多妮不太确定道，反正在她的记忆里是这样的。 莉莉安了然颔首，正在这时，身侧骑士发生惊呼，“啊——该死，这是什么东西？好扎！” “是沙漠英雄花！一定是殿下的福泽庇佑了勒丘比的缘故，今年不仅开花了，还结了好多果子呢！”海伦娜夸张道。 莉莉安碧绿眼眸闪过茫然，“什么英雄花？” 偏头看去，什么英雄花不英雄花的，那不是仙人掌吗？ 成簇的仙人掌挤在一起，凝成的墙壁有成人胸口高，每一片仙人掌上面都挤满了仙人果，两三枚是少，最多的，一片仙人掌上面扒了十几个。 密密麻麻的将仙人掌压得下坠，粉粉诱人的果子就这么大喇喇的与莉莉安“对视”。 这不薅点回去，莉莉安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当机立断，莉莉安拿过刚才赶海的小夹子，对准红透的仙人掌果子就是一下。 第一下力度没有拿捏好，果子半揪半拽的扯下来，连带一些熟得烂透的果子“哆哆”落地，滚得到处都是。 还想再来一下，手还没伸出去呢，莉莉安就被人从后面托住腰身举起，贝多妮惶恐道：“殿下，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它上面有许多的刺，会伤到您的！” “但是这个能吃。” “唉？”贝多妮即茫然又迟疑，“能、能吃？” “就算是赶海也会有摔倒、划破皮肤的时候，这点小刺算什么？放我下来贝多妮。” 贝多妮依言将莉莉安放回地上，却步步紧跟莉莉安身侧，仍不放心让她触碰仙人掌。 莉莉安被她大惊小怪弄得有点烦，便小心捏起一个仙人果，剥开外皮垫脚递到她嘴边，“尝尝吗？贝多妮？” 一干随从都惊住了，拥有被殿下喂食资格的，除了斯坦利阁下，就是城堡里的小黑，贝多妮是第三个！ 贝多妮有点被唬住，不过看着眼前白净小手中玫红色的果肉，她迟疑了一下，低头就着那白净小手小小咬了一口。 “唔……” “好吃吗？”随行骑士之一弱弱的问。 贝多妮嘬着果子，震惊得说不出来来。 好吃当然是好吃的，但是！ 她从小在勒丘比长大，小时候还经常拔英雄花玩来着，却从来不知道英雄花的果实是可以吃的！ 殿下那么了解海产生物，英雄花都知道，简直比她更像是勒丘比的居民好吗？ 贝多妮一面吃着仙人果，一面怀疑人生。 莉莉安把仙人果塞进贝多妮手里，转手又剥了一个递给刚才说话的骑士，“你尝尝就知道了。” “谢、谢谢殿下，我自己来就可以！”骑士一阵手忙脚乱，连忙伸手将果子接过。 他们和女仆可不一样……斯坦利阁下不会为难女仆，可不代表不会为难他们。 仙人果酸酸甜甜，是和草莓截然不同的滋味，一行七人中，除了早就知道味道的莉莉安以外的六个人，都展现出喜欢的神色。 很快，几人加入摘仙人果的队列中，介于桶里装满海鲜，莉莉安就将遮阳伞倒立做承装容器让贝多妮拿着，她则拿着小夹子，选自己心意的果子采摘。 她很喜欢这种祥和慢节奏的生活，因此采摘时，脸上总浮现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 贝多妮专注盯着她侧脸，想了想，适时询问，“殿下好像很喜欢采摘？” “是很有意思。” “等过段时间，大概再等十几天，六月中旬以后太阳会越来越大，那时候海岸路边的山壁上，还能看见野树莓。山脚那块还能有蓝莓、黑莓。” “嗯……等忙过这阵，可以去看看。” 说着话，莉莉安将夹子上的仙人果抛进伞里，小小的遮阳伞已经积攒了大半兜的果子。 她正要喊停，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回头便见一匹皮毛光滑油亮的白马扬蹄，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下。 几乎在白马两只前蹄落地的瞬间，梅英从马背一跃而下，人如风一般来到莉莉安跟前，莉莉安反应过来，人已经在梅英怀里，稳稳坐在右臂上面。 “玛利亚说你来了海边。” “嗯。最近训练的怎么样？”莉莉安小手虚虚环住梅英脖颈。 “很好。”梅英应声，抱着莉莉安上马，期间眉心微蹙扫了一眼身侧众人。 四位骑士犹如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收起闲散悠闲，恢复平时的严谨，手里还提着装海鲜的桶，腰杆却挺得笔直，模样别提有多滑稽。 “你在他们心中，比我的威严还要高。”莉莉安笑着感慨。 “没那回事。” “好了，别吓唬他们了。”莉莉安坐在梅英跟前，“我们先回去？” “好。” 梅英二话不说，驾马掉头，抛在后面的女仆骑士们不需要任何安排，会在后面赶回家。 一路纵马到城堡，门卫打开门，梅英直接架马到花园，抱莉莉安下马时，有人上前将马牵到城堡后面的马厩。 “什么时候我也能自己一个人骑马？” “大概明年这个时候。” 两人并肩往大厅方向走，莉莉安反问，“为什么？” 按照仆从们的紧张程度来看，到明年她身高最多140出头，根本不肯能同意她独自骑马。 “有一匹母马怀孕了，看肚子大小应该有三个月，算算时间，明年的今天小马应该三个月，戴上笼头稍加训练就可以骑了，”梅英嗓音沉沉，说着看了莉莉安一眼，仿佛在衡量莉莉安的身高一般，半晌点头确认道：“嗯，大概会很适合。” “谁要骑小马了？！”莉莉安翻了一记白眼，率先跑进大厅。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心里却又忍不住开始期待起了属于自己的小马。 梅英摇摇头，失笑跟在后面进入大厅。 “厨房有燃着的碳吗？没燃着的碳也要，多准备一点。” “再在后花园把上回的烧烤架架起来，一会儿我要用。” “还有，准备点葱姜蒜沫，我去换身衣服，一会儿过来调配。” “是。” 女仆们应声，莉莉安回房间换下被海水打湿的裙子，换了身收紧腰身的宽袖、短拖尾的裙子，换衣服的空档顺便催促梅英去洗漱。 梅英被莉莉安安排了训练士兵的工作，训练的场地在十几英里之外，平时很忙不怎么回来，洗漱方便的条件也就落下了。 刚才一起骑马回来，莉莉安不出意外在梅英身上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在外面忙，顾及不到是没办法，回家了可不能继续邋遢。 莉莉安换好衣服，在梅英房间门口驻足片刻，想到梅英大概还需要一会儿，她就先下楼去了大厨房。 女仆们见她前来，纷纷行礼，“殿下。” “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莉莉安踱步到厨房桌边，上面除了晚餐会用到的食材，还有她需要的葱姜蒜沫。 将承装葱姜蒜沫的碟子拿到一边，又准备了一些其他调味料，例如糖、酱油等等，莉莉安拿了一个还算趁手的小型平底锅。 在大厨房平时架烤肉的炉子边角拨了几块燃烧通红的碳，她将小锅架上去，倒入漫过锅底的橄榄油，等待温度上来，先将蒜沫倒进去煸出香味，接着洒下一点姜末，依次是葱末。 好香……！ 与生蒜截然不同的香味闯入众人鼻尖，女仆们一个个的忙活手里的活儿，眼睛却都瞟去了莉莉安那边。 莉莉安手脚不慢，往锅里加了一勺白糖翻炒均匀，便将小锅托起，将里面炒好的酱料拨出来一半装进碗里，另一半则在里面加入了切好的青红辣椒沫继续翻炒十几秒，随后托起锅，将剩余的酱料装进另一个碗里。 “加了辣椒的就是辣的，没加的就是不辣。”莉莉安把平底锅推去一边，让女仆们别忘了洗，而后又冲着身边看完全过程的女仆乔茜介绍：“这是蒜蓉酱，不光闻着香，吃着也香，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莉莉安想了一下，适时举例：“这个酱料不光烧烤的时候可以用，平时像一些蔬菜，例如生菜什么的，在焯水之后也可以用这个酱料凉拌，很适合夏天吃。” “好的殿下。”乔茜认真点点头。 乔茜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丈夫死的早，一直和儿子鲁帕德相依为命，之前城堡招工，她因为厨艺掌控的火候不错被留用，她儿子鲁帕德后来也在征兵中被选上，一直跟着梅英在军队中训练，偶尔休息也会过来帮忙劈劈柴什么的。 乔茜在做饭这方面有些天分，当初一起临时收入厨房里的佣人有十几个，独她做出来的食物味道要稍好一些。 后来因为莉莉安总是嚷嚷不肯吃面包，要自己动手做，介于她动手做出来的食物品相、味道都十分优良，玛利亚便也不在阻拦，不过却格外叮嘱乔茜，莉莉安动手时，乔茜得在旁边盯着。 确保莉莉安的安全是其一，其二就是学“技术”，没有哪片领土的领主会亲自下厨，勒丘比当然也不会。 玛利亚打的主意就是，让人把莉莉安会的东西都学来，以便彻底杜绝莉莉安为进厨房下厨而找借口。 莉莉安用托盘端起炒好的两碗酱，“橄榄油和小刷子一会儿记得带上，厨房里有肉？你们想吃的话，也可以切点肉片带上。” 说着话，已经小跑着离开。 厨房里，女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目光往平底锅那块瞟，小心翼翼问道：“那个，我们可以……” “不可以。”乔茜一记眼色扫过去，“殿下说了，时刻保持干净卫生，你想失去这份工作回家放猪吗？” “没、没有乔茜，我只是问问……” “以后不要说这种让大家为难的话。” “……哦。” 一众女仆中，除管事玛利亚以外，乔茜的年龄最大，在厨房基本占据厨师长的位置，因此说话也比较有威慑力。 年轻的女仆们再不敢多言，纷纷收回目光，低着头加速忙手里的活儿。 虽然不能尝尝那酱的味道，但是殿下说了，今天可以吃肉！ 以前在家连马铃薯都吃不了几口，进入城堡工作后，每天都能吃饱肚子，而且经常能吃上肉，日子简直不要太幸福。 乔茜说的对，她们不能因小失大，一定要做好手里的任务，好好保住这份工作。 尝到了在城堡内生活的甜头，谁还愿意回去过以前那样的苦日子…… 第146章 观察寮 烧烤炉是那种长条形很常见的烧烤炉，长约一米五，宽三十公分，炉身由铁皮组成，加上碳后，在面上盖上一指大网眼的金属网格即可烧烤。 是莉莉安综合记忆委托哈金斯打造出来的。 比印象中宽，比印象中长，城堡内偶尔烤肉小聚会也能兼顾的过来。 莉莉安到时，仆人们已经熟能生巧的在后花园将烧烤炉架起，一侧的空地临时由两张不大的桌子组成长桌。 女仆们正在往上铺垫洁白的桌布，再往后看，花厅后门那边，有人端着洗涮好的果盘正在往这边走。 莉莉安将酱料放上桌，有人传来消息，贝多妮他们也已经带着仙人果和海鲜回来。 从礁石区赶海得到的海鲜，基本没有什么泥污，莉莉安让人打来水稍作冲洗，就选了几个个头大的生蚝和贝类架在烧烤架上。 生蚝撬壳就够麻烦的，而且还没有专用的工具，放碳上烤一烤，它自己就会打开。 正想着，其中一个半掌大的扇贝已经彻底打开，其他的生蚝贝类也都泛着“滋滋”的响声，有开口的趋势。 莉莉安从桌上拿过小刀，手和小刀并用，很快揭开扇贝壳，露出里面婴儿拳头大小的贝肉。 贝肉粉白，边缘地带夹带一丝橙黄，肥美异常。 往上淋了小半勺蒜蓉酱，富裕的油水将贝肉包裹，亮晶晶油汪汪的，海鲜的鲜味和蒜蓉酱的香味漂浮空中，不仅是莉莉安，在场的所有人都吞咽口水，期待起来。 那扇贝被捡到时，还在浅水滩“咔咔咔”张合大嘴，新鲜是绝对新鲜的，顶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莉莉安第一个尝鲜，贝肉硕大肥美，她一口下去两腮瞬时鼓起，鲜香的汁水溢满口腔，嘴里赛的满满当当，莉莉安差点被汁水呛到。 虽然有点狼狈，不过新鲜海鲜带来的好滋味却是不容忽视的。 莉莉安接过女仆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唇瓣又擦擦手，“按照我刚才那样行动，两份酱料各自都烤一些。” 说着话，转身顺着花厅往城堡内走。 贝多妮追了两步，“殿下，您去哪里？我陪您一起！” “不用了贝多妮，我就回书房拿点东西。” 刚踏上六楼，就听见门合上的闷响，莉莉安抬头，便见梅英撩起制服袖子，低着头边扣衬衫扣子，边往楼梯口走。 “嘿，梅英。”莉莉安友好打招呼，惊得梅英一阵哆嗦，莉莉安以拳抵唇失笑道：“吓到你了吗？” “刚才敲你房间的门，没有得到回应，我想你已经下楼去了，所以……是有点意外。” “从上个月起，之前部署搭建的房子陆续完工，我正思索怎么安排。”招呼梅英一起去书房，莉莉安从书架底层搬出小石磨放到茶几小圆桌上，又一挥手，从系统背包拿出一个严实的大口袋。 那是近半年以来，陆续收获的胡椒，没完全脱去水分的，都在城堡顶层的阳台晾晒，而完全脱去水分的胡椒颗粒，基本都在这里。 莉莉安组装好石磨，示意梅英动手，她则小心翼翼抓起小把胡椒颗粒放进石磨上层的孔眼里。 随梅英大手操控把手转动，石磨发出细微的咯噔声。 莉莉安碧绿眼眸专注盯着石磨，时不时往里添一把胡椒，“城堡区以内的房子，骑士会住进去。而城堡外面那些新搭建的房子，一部分会安排给士兵，还有一部分分散、空着的，我打算将它们推行成餐厅和旅店。” “餐厅和旅店？”梅英晃晃脑袋，一张俊脸剑眉微蹙，不太赞同的委婉规劝，“这个决定是否需要再斟酌一下？居民贫困，即使从我们手里获取工作赚到了佣金，也不会舍得消费。” “所有餐厅、旅店应对的客户人群，从来不是勒丘比的居民。”莉莉安想了想，又道：“不过你提醒了我，这件事推行之后，也确实应该想想，怎么促使民众消费。” 居民得参与消费，不管钱多钱少，只有钱花出去了，才会有动力去赚，这样一来不光促使人文，还能让资金流动期待，这片土地才会越来越兴旺。 只苦命干活，赚了钱不花，那不是闹着玩吗？ 梅英默了默，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我调动人手配合你。” 莉莉安嘿嘿一笑，“不急。” 她牵过梅英的一只手，小手从石磨缝隙捏起一簇黑色粉尘颗粒放进他掌心，“这个，就是我的秘密武器。” “你可以尝尝。” 梅英低头闻了一下，眉心不可思议的皱得更紧，“是胡椒！？” 中世纪香料极为稀缺珍贵，哪怕是皇室，除去各国的进贡，日常所需的香料大部分仍需要从远洋回来的商人手中购买。 梅英曾经虽然是亚菲儿的亲侍，但享用带有胡椒食物的经历，也是屈指可数。 虽然吃的次数不多，但胡椒味道十分独特，梅英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莉莉安点点头。 是胡椒没错。 回归正传，即将开启的旅店和餐厅主要针对的受众人群，确实不是勒丘比居民，而是在未来，即将被胡椒吸引而来的商队。 不管是商队驻扎，还是临时路过勒丘比、和莉莉安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不可能永远在城堡内借宿。 胡椒树广泛生长于半个海洋之外的热带地区，常被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垄断贸易，因为获取途径曲折，光是渡海就要花费近两个月的时间，因此价格格外高昂，一克价值千金是夸张，但如果比喻成“黄金树”，胡椒树也是担得起的。 “是温室里的那颗藤树？”梅英看了一眼松散的袋口，那里裸露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圆粒，都是还没有经过研磨的黑胡椒。 “嗯。”莉莉安颔首，“虽然只有一棵树，但是这半年来不断用魔法滋养，树藤攀爬密集，每十天就收获一回，从一开始一次收获350克，到现在能收获近三磅。” “刚采集的胡椒颗粒，在晒干以后几乎减去了一半的重量，可是一个月下来，即使是晒干、研磨成粉状的胡椒，最少也有五磅，高昂论克售卖的模式下，没有几个商队能一口气收购五磅的量。” “远航几个月的船只也是一笔天价开销，香料这些东西所售天价，掌控一手货源的人们也不是傻子，航海商队作为中间商，从他们手中购买，也需要投入不小的成本。可如果他们知道我这里有胡椒，不光能省下雇佣船只、佣兵的天价费用，勒丘比的减税政策，也会让他们心动不已。” 这年代代步工具就是马、马车和船，更先进的蒸汽器械、电器器械根本不存在，商队从出发，到达抛售货物的终点后，再度返回到，基本也是小半年以后的事了。 当然，商队的大小和远行路线也和归期有关系，不过不论怎么说，都给了莉莉安缓冲时间。 莉莉安分析的头头是道，梅英认真听了半晌，忽然问：“供养那棵树，会给你造成负担吗？如果会，或许我们还可以从别的途径吸引并留住商队。” 莉莉安倏地一愣，反应过来后，又以拳抵唇“噗嗤”一声笑得眉眼弯弯，“放心好了，我可不像曾经那样弱小。” 大概磨了有七八把的胡椒颗粒，莉莉安挥手喊停，随便从抽屉中抽出一张a4纸，莉莉安拆开磨盘，用小刷子把磨好的胡椒粉扫进a4纸，粗粗叠了几下确认不会撒出去，便抬起下颚，招呼梅英一起下楼。 城堡虽然占地很大，但内部留用的人并不多，骑士加女仆一起七十余人，而且大部分因为要站岗或者忙碌别的，基本不会参与烧烤。 莉莉安原本的打算招呼随身服侍的人一起，切点肉片尝尝味道、热闹一些即可，难料再度回到后花园时，已经有人将厨房里专门烤肉的大炉子挪了过来。 炉子上方的铁杵还固定了半只烤得油亮的小乳猪（红毛兽）。 莉莉安站在热气腾腾的炉子旁干瞪眼，贝多妮解释道：“刚才玛利亚来过，说殿下烧烤之后肯定不会吃晚饭了，所以就把烤到一半、为晚餐准备的红毛兽搬了过来，让殿下可以选择性的吃一点。” 是的，选择性的，选择喜欢吃的部位吃“一点”。 毕竟别说是莉莉安，就算是请个三百斤的大胃王过来，也不可能一顿饭吃掉一头四五十磅重的小野猪。 都搬来了，没道理让人再搬回去，莉莉安把胡椒粉交给乔茜。 菲亚圣堡是皇宫，即使黑白胡椒价格昂贵，但这些东西并不缺少，相比之下，莉莉安的城堡虽然比之菲亚圣堡还要豪华，但因驻扎不足一年，食物、香料这些东西都比较稀缺。 担心乔茜不知道怎么使用胡椒，莉莉安变相解释了一下，“这是黑胡椒，烤肉装盘时，可以像盐一样，取少量洒在食物表面，会让人有意想不到的体会。” “是。”乔茜应声，莉莉安小手挥动，继续吩咐：“一会儿烤肉好了，就从一侧开始片，避免事后浪费。剩下完整部分可以切割下来，留给换岗的骑士们。” “好的殿下。” 第一拨生蚝贝类已经出炉，莉莉安端去一侧，邀梅英一起品尝，顺便继续刚才没谈完的话题。 仆从们偶尔上前添茶、添补食盘，其他时候就如一开始莉莉安安排的那样，愉快烧烤、放松心情。 过程虽然愉快，但是每个人心里都记着事儿，那就是注意不打扰到殿下，从而说话、举止有所克制，说到高兴的地方一个个偏头小声私语，若非身上还穿着仆从的衣服，此时此刻后花园内呈现的画面，乍一眼看去就像是上流社会的茶话会一般。 吃到海鲜时，众人皆是一脸陶醉的感慨海鲜的鲜美，等后面再吃到加入黑胡椒点缀的烤肉，更是诧异的语无伦次。 每个人的表情、反应不一，但大部分都是在感慨黑胡椒味道的特殊，是食物变得更加馋人。 城堡内雇佣的仆人都是从小出生在勒丘比的贫民，几乎是第一次尝到黑胡椒的滋味，他们的反应，莉莉安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某种意义上，让莉莉安更加坚定了这次事情的成败。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莉莉安从品尝食物露出欢喜笑容的人们身上收回目光，“选几个能说会道的人跟随加入这次行程，首先在波里将消息扩散开来。” 波里盛产战马、牧畜，初春勒丘比从那里购买了二十多头耕牛、一百头绵阳还有三百只鸡，现如今勒丘比莉莉安眼前这片区域，已经有了大小不一的六个农场。 其中三个已经有牧畜入圈，剩余三个还空着，那些是预备给后期引入的奶牛的。 初春波里的母牛正直繁殖期，小牛仔需要跟随牛妈妈身边一段时间，直到断奶适应草料才可以出栏，当时博森派去的人曾付下定金、签订契约预定50头奶牛，会在初夏前去“提货”。 算算时间，也就是这几天了。 “好，稍后我会调动人手回来。” “嗯……务必让他们穿上最体面的衣服，要是太寒酸，谁会相信勒丘比那么贫瘠的地方，会产出“黄金”？” “……是。” 和梅英敲定计划，莉莉安又找到了博森。 城堡附近区域的旅店、餐厅、居民楼都已经完工，现在需要的是往外扩散，要在勒丘比四面八方的边塞建造塔防楼，未来培养出来的士兵将前往这些地方驻扎，确保领地的安全，有特殊情况，也能及时传递会消息。 “好的，殿下，这些我稍后就去安排。”博森将餐碟推远，一副坐席长谈的模样，“不过可雇佣懂行的人手有限，恐怕进展会很慢。” 塔防楼犹如小型石堡，优势在于墙壁够厚、防御力强悍，搭建方式和居民居住的房屋截然不同，不禁难，而且时间更加漫长。 “慢也得搭建。” 不能因为慢，就把这件事搁住了，要不然以后谁想过来打，都闯进勒丘比中央了，都没个报信的。 第147章 天灾人祸 “阿瑙尼山脉巨大，山体包裹了勒丘比的东、北、西北三个面向，那些地方被攻入的可能很小，可以安排狼人和士兵组合驻扎巡逻，先搭建视察寮和住房，塔防楼稍稍延后。南边临海而且就在眼皮子底下，也可以往后延……但正西方向，那里是出入勒丘比的主要路段，也是各国商队来往密切的交界处，关卡必须设置成立起来。” 出入境有限制，便于以后收缴收税，同时也能防备相邻领土领主的觊觎。 现在没人来挑事，那是因为勒丘比“穷”，可如果胡椒的事传出去，那就不一一定了。 “是，我这就前去安排。” 博森说着就要起身，莉莉安食指点点桌子，“不急这一会儿，先吃饭。” “是。” 人们品尝到了海鲜的鲜美和黑胡椒的独特，当天夜里，城堡上下的仆人们都在议论此事，一个个与有荣焉。 莉莉安在女仆的悄声议论中关上房门，踱步到阳台，小手搭在雕塑栏杆微微倾身向下俯视。 花园壁灯昏黄隐隐绰绰，隐约能看见步伐规整的人群。 是梅英调动回来的人手。 莉莉安扫视一眼，便将目光挪去另一侧海边的方向。 黛色的天空悬挂一轮下玄月，月亮的弯钩有一半被乌青色的云朵遮蔽，往日夜晚中幽暗的海平面如今愈发暗沉，像是野兽出没前的阴暗。 莉莉安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半晌缓缓睁眼，浅金色弯眉皱得愈发紧了。 风里带来的气息十分微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乎瞬间，莉莉安做出应对。 “通知玛利亚和博森，让他们告诉所有人，这两天训练和地里得活儿暂时停一停，尤其是靠海岸线部分的地！在让人前去附近村庄传递消息，就说这两天可能迎来今年第一场风暴，让大家竟可能待在家，不要四处游荡。” “现在吗？殿下？” 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长廊里待命的女仆被唬了一跳。 “是的，现在。” “是，殿下！” 壁灯光线下，莉莉安神情萧肃，女仆们不敢耽搁，立即下楼通传消息。 莉莉安一夜辗转反侧，到凌晨仍外面仍没发生什么大动静，她才渐渐睡熟。 中午醒来，骑士们已经整装待发，架着马车准备向波里出发。 莉莉安犹豫要不要将计划往后推迟，却被博森劝住，“风暴大多发生在沿海地带，前往波里那边的道路周围都是山林，不会被风暴影响，殿下可以放心。” 莉莉安只好作罢，嘱咐骑士们行程中注意安全，又因为这两天温度降得有些厉害，她将启程时间往后推迟一个小时，让骑士们有足够的时间，收拾几件厚实的衣服一起带上。 波里和勒丘比之间的距离不太远，可一个来回，快的话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准备充足一点总是没错的。 骑士们心中感慨莉莉安殿下的温柔，当即照板。 等到一个小时后出发时，众人齐声气若山河的喊道，“保证完成任务，请殿下安心等待我们凯旋归来！” 骑士们驾马远去，城堡内壁中，仍回荡着那声：“请殿下安心等待我们凯旋归来！” 莉莉安心中多了几分感慨，然而紧张的心并未因此松懈。 士兵们老实在被分派的新房间中，梅英也因训练项目暂时终止，而留在城堡内。 与莉莉安共进晚餐时，注意到莉莉安的魂不守舍，梅英不觉跟着忧虑起来，“是在因为风暴的事担心吗？” 莉莉安愣了一下，手中切割肉块的刀叉慢了下来，沉默半晌轻轻点头，“嗯。” 莉莉安垂下长睫，无意识盯着碟子里的肉块低声喃喃：“是有些担心。” 毕竟从前没有经历过，而且这是来勒丘比的第一年，各项建设刚刚起步，才有那么一点点的起色，要是真的因为一场风暴回到解放前，任谁心里都会觉得不平。 在者现在勒丘比就这么点人，要是再来点伤亡…… 这些话，莉莉安私下其实和6099沟通过，6099给出的意见就是等待。 沿海风暴是自然现象的一种，即使莉莉安是精灵，也没有办法完全避免。 现有的方法就是等，采取方式将损失降到最小。 莉莉安负气乱戳碟子里的肉块，“走一步看一步，马厩里还有马吗？” “有留下三匹备用的马匹。” “让人驾马巡逻，如果发现有居民游荡，就勒令他们回家待着去。如果不听……就抓回来，我的地牢还从来没关过人。”莉莉安眉心皱起，口吻变的不耐。 这件事给她的压力不小，她不想再来几个不听话的人捣乱。 “是。” 即使有事压在心头，莉莉安也鲜少发脾气，刚才强制性的命令让她心头略微一松。 她面色略微回暖，一边享用食物，一边询问梅英，“上次教给你的十个字会写了吗？会的话，一会儿我再教给你新的。” “会写。”话题太过跳跃，梅英迟疑点点头，干咳一声俊脸浮现羞赧，“就是写到不大好看……因为训练，所以没有太多时间练习。” 莉莉安“噗嗤”笑出声，“理解，理解，我都理解。” 毕竟中文汉字条条框框笔画多，比之abc不知难了多少，而且，对于一个从来没接触过华式文化的“老（梅）外（英）”来说，确实很来。 半个月的时间，不光要为训练新兵操心，还要学习从未接触过的文化，这个速度已经不算慢了。 饭后莉莉安带着梅英前往书房，扫视过“魔法书”前部分的内容，莉莉安选其中部分文字出来，拆解与梅英分析讲解意思，各种举例帮助梅英加深印象。 梅英书写、默记时，莉莉安则在旁边借助小磨盘研磨胡椒粉。 两人共处一室，除了梅英偶尔会侧头提一句忘了哪个字怎么怎么读，莉莉安会告诉他怎么读以外，两个人各忙各的，气氛安静美好。 时间流逝飞快，很快到了晚上。 晚饭后与玛利亚、梅英等人互道晚安，莉莉安仍然有些心神不宁，然而介于昨晚没怎么睡，她在担忧中沉沉睡去，又在凌晨三点左右的破晓前，被“哐啷当哐啷当”的声音惊醒。 外面的动静不好，好像有东西砸在门和窗户上，城堡暗下的灯一站站亮起，所有人从床上爬起，揭开窗帘往外看。 莉莉安如是。 她按下阳台壁灯气闸，昏黄灯光亮起，隐约能看见落在地上的东西。 拳头大小、晶莹折射着黄色灯光的……冰雹！ 莉莉安碧绿眼眸徒然睁大，想要细看确定，却“嘭”的一下，阳台壁灯玻璃罩被砸得炸裂，持续不断的冰雹砸在阳台镶嵌玻璃窗的门上。 莉莉安被惊了一下，踉跄两步轻抚胸口。 还好，还好为了安全、稳固着想，城堡内门窗配置的玻璃都是防弹装置，不用担心被砸碎。 闹成这样，觉是睡不了了。 莉莉安摸索穿衣服，梅英却在这时敲响了房门，“莉莉安？你醒了吗？” 突然下起冰雹，梅英担心动静会吓到莉莉安。 “等一下，我在穿衣服。” “……好。” 半个小时后，莉莉安和梅英现身一楼大厅。 桌椅旁边，有女仆正在为骑士包扎站岗时，被冰雹砸到的伤口…… 除去在厨房忙碌准备早餐的女仆，城堡内其他人基本都在大厅扎堆，两三百平的大厅闹哄哄一片。 “冰雹只影响户外活动和花园的清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找不到事干就去做试纸！收集草莓种子！”玛利亚夹在其中，高声训斥。 “草莓……” 莉莉安步伐微顿，玛利亚的话提醒了她。 莉莉安顺着楼梯后的过道往温室去，越靠近室外距离，“哐哐哐”的声音越大，直到推开偏厅的门，一股寒气扑面。 “……这是六月啊。” 莉莉安呢喃一声，两手护在头顶就要往外冲，脚丫子刚抬起还没踏出去，就被梅英掐着腰抱起。 “不要那么冒失。” 梅英撑着伞疾步带莉莉安奔往温室，“大厅里的骑士你也看到了，你该不会也想被冰雹砸得头破血流？” “……”莉莉安鼓鼓嘴，一阵失语。 温室外层采用的也是防弹玻璃，里面一切都好，就是“duangduangduang”的声响十分吓人。 莉莉安担心突然降温会影响到胡椒树，给胡椒树输送大量魔力稳固生长，便关好温室的门，和梅英回到前面大厅。 大厅里暖洋洋的，莉莉安细看才知道升起了壁炉，不觉又是一叹：“大夏天的升壁炉，我还是头一次经历。” 梅英耸肩，接过玛利亚手中的茶壶为莉莉安倒上热气腾腾的茶水。 很快天明，冰雹势头减小，但仍然在下。 大厅的门属于内镶嵌式，外面有台阶和避风空间，因此不会耽误开门通风。 门开以后，莉莉安站门门口往外看，三节总高半米的台阶彻底被冰雹淹没，这么大的阵势，田地里的作物会变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博森让人着手清扫冰雹，莉莉安摆摆手制止，“先别管花园怎么样了，让闲着的人换上厚实衣物，带上工具去地里抢救作物。再让人去附近村镇通知，50岁以内的人都可以参与抢救工作，50银币一天，额外承担午餐和晚餐！” “是！” 骑士女仆分散行动，莉莉安又给厨房传去信息，多准备一些面包和煮鸡蛋等顶饱的食物以防万一。 中午冰雹彻底停下，与此同时，城堡的阳台上多了几只信鸽。 分别是勒丘比东边拉格镇、西边尔田镇还有北边伦奥答镇的三位镇长寄来的书信。 这次冰雹范围广阔，整个勒丘比都遭受到了侵害，或许不光是勒丘比，相邻其他领主的领土也受到了影响。 三位镇长在书信中分别阐述了各地损失情况，庄稼的种类有很多种，百分之八十的被冰雹淹没，其中也有例外。 例如麦地，基本全部被冰雹砸趴，今年可能颗粒无收。 除去庄稼方面，再就是果园。 初春莉莉安吩咐修整、重新开放的葡萄园，即将成熟的葡萄百分之九十被砸伤、脱离植株，新种下去了几亩地的苹果苗，不仅被冰雹砸的一片叶子不剩，连带侧枝也没了，现在一颗颗树杵在地里，就剩个杆儿。 所有人都在问，怎么办。 莉莉安统一回信：“以抢救作物为先。” 世界上就两道难题，一个天灾，一个人祸。 难料没被人祸殃及，先被天灾当头一击。 勒丘比只有东、西、北三位镇长，以南的地方就是莉莉安现如今所在之地，所以南边这块地方，一直都是她直系打理。 将各地信鸽放飞之后，莉莉安也参与到了附近农田的巡视之中，出现的问题和信件上其他地方面临的问题如出一辙，雇佣的工人们拖着各种收纳的容器将田地中的冰雹收集起来，运往别地。 莉莉安眉心紧蹙，依稀能感受到附近植物微弱、且逐渐消退的生命力。 这样下去可不行…… 莉莉安不想让别人寄生她，她自己也不想完全寄生与魔法，因此除了温室里的那棵胡椒树以外，她很少动用魔法，可现在情况陷入两难之中。 这是她来勒丘比的第一年，各项政策刚刚推行，刚有一点起色，不管是人为还是天灾，如果一朝回到解放前，不光辉打压她的积极性，民众也会抱有迟疑的态度。 深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再三纠结，莉莉安选择暂时借用魔力度过此次难关。 柔弱宽阔的大床上，小小女孩双目紧闭，纤细的手腕随意搭在被褥表面，泛着淡金的绿色光源从她身体周围显现，犹如碎星和被风掠起的金粉一般，向四周、城堡以外的地方扩散，所过之处，皆让人感受到一股如温柔、温暖的风拂面一般，十分舒适。 梅英在蜡台下临摹莉莉安布置给他的文字任务，他住在莉莉安隔壁，是第一个感受到这股力量的人，几乎在察觉到的瞬间便搁下了手中的笔。 第148章 恶犬 城堡花园恢复枝繁叶茂，渐渐地，周边抢救出来、被砸坏的作物也渐渐复苏，范围越来越大…… 梅英进入房间时，莉莉安已经停止释放魔力，整个人胸口剧烈起伏，身体汗湿得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格外的脆弱。 “我多希望，你能残酷一些。”梅英剑眉心疼拧起，抱起莉莉安走向洗漱隔间。 女仆们受到传唤，很快送来热水。 残酷一些吗？ 在这个时间背景下，善良和软弱是源于自身致命的累赘。 可是，如何能让一个来自于和平年代的人无端的残酷起来？ “唉……” 莉莉安仰头轻叹，靠在浴缸边缘泡澡，隔着一扇门，梅英站在门口守候。 莉莉安利用魔法潜移默化为植物、作物们保全一丝生机，这份“工作”算不上多精致，但耐不住勒丘比的土地板块面积庞大，几乎透支了她所有的精神力。 忍耐心悸穿戴睡衣，莉莉安摇晃推开隔间的门，她垂着脑袋蔫哒哒的没什么精神，开门的瞬间额头抵在了梅英的胸膛。 莉莉安顺势攀住梅英胸前衣襟，嗓音清浅脆弱的请求，“呐梅英，今晚陪陪我。” 透支了是所有精神力，体内再激发不出一丝的魔力，这让莉莉安很不安。 她的要求，梅英从来不会拒绝。 梅英顺势将莉莉安拦腰抱起，莉莉安休憩时，他就坐在一边，看着莉莉安枕在他腿上的侧颜出神。 “精灵……” 因为永生而成为人类的目标。 因为善良而导致灭族…… 他的殿下比任何人都要聪明，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善良到不属于一片土地。 可她偏偏出现了…… 梅英曲起手指，原是想要触碰莉莉安白皙的脸颊，怕惊扰她睡觉，遂转开方向勾起一缕金色的发丝轻抚。 梅英柔和的幽蓝眸子倏地敛去所有柔情，目光森寒决然盯着窗外的阴暗，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如果莉莉安是绝对的纯善，那么，他将成就自己极致的恶。 …… 忠诚的恶犬，将在暗处为主人扫清所有绊脚石。 魔力的滋养，使得作物在冰寒中挺立，人们看到希望，抢救动作愈发迅速，随着温度再度回升，田地庄稼一天天恢复原貌，底层居民面上愁容散去，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有人不经意提前先前某一晚奇妙的感受，之后众多人附和，不少人知道现任领主精灵的身份，纷纷扬言是得到了精灵的庇护。 起因大概是想要引起共鸣，然而现实却是，一句话点明了真相。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因为近半年的政策和遭遇冰雹时莉莉安自掏腰包挽救自己和居民们的庄稼地这一点，莉莉安在居民心中的位置，推到了制高点，甚至有石匠为莉莉安雕刻了约两米高的石像。 那石像除了模样和莉莉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外，其他身体部分更符合人们心中对精灵的印象，说点简单的，就比如石像后背两对如蜻蜓一般细长的翅膀…… 这份礼物大概算得上“有意义”，不过莉莉安没好意思往家般，一来石像太大太重不方便移动，而来，对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石像人，莉莉安会有种自己已经死了的错觉。 莉莉安的本意是只要石像不在眼前即可，送去哪里都可以。 骑士们希望莉莉安受到居民的喜爱与敬仰，做主将石像运去了几个月刚修好的小镇广场，小广场立着一尊石像，孤零零的，可怜又奇怪。 附近的人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添砖加瓦，不出多长时间，雕像周围圈起了一片花圃，里面种上各色艳丽的花…… 当然，这些莉莉安是不知情的。 莉莉安在城堡二层游廊，随意扫了一眼一间房门打开的房间，她眉心蓦地皱起，“为什么骑士们搬去新住处半个月了，城堡里的房间还没收拾妥当？” “是这样的殿下，因为冬季的毛毯十分厚重，很难洗，洗完之后好几天才干，所以……” 因为现在等级过高的缘故，精神力恢复的格外迟缓，身体每天被疲倦包裹，莉莉安蔫哒哒打不起精神，才几天时间，脾气已经开始刁钻易怒，女仆们不知所措，每天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相比之下，梅英和玛利亚很乐意看见莉莉安这股刁钻。 也总得让人见识下，莉莉安不好“糊弄”的时候，免得总有些人习以为常，认为她的好说话，是常态和理所当然。 |“不好收拾就一间间的收拾，一起收拾得等到什么时候？城堡内这么多位女仆，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吗？” 女仆们一个个惊悚停止腰杆，吞咽口水忙不迭点头承认错误，“是的殿下，我们马上收拾，后天之前一定将所有房间收拾完！” “后天？” “不、不……明天！” 莉莉安这才转身去了别处。 女仆们松下一口气，“快点！手脚快点……刚才吓死了，我可不想再被殿下骂一次……” 前往波里接云奶牛的骑士们在中午抵达勒丘比，将50头小牛犊子分散送往农场后，才返回城堡汇报。 骑士们声称任务圆满完成，并带回消息，之前在波里散播胡椒的消息有明显成果，在他们身后已经商队着手前往勒丘比，不日就会抵达这片土地。 这点让莉莉安有些措手不及，按照她原来的打算，商队最快也应该在一个月，甚至是两个月之后才会来到勒丘比，毕竟作为懂得算计的人，事情真伪总得先派人过来看看，查证一下是否属实。 不过这也是个好消息。 莉莉安压下燥郁，难得露出几分笑颜，“很好，你们表现的很出色，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尽管说，你们应该得到表扬。” 五十多名骑士你看看我，我看看，推来推去，推出一个人出来回话：“殿下，大家对上回冬天吃的‘火瓜’十分感兴趣，如果可以，希望可以再品尝一次！” 回话的骑士身后，所有人都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莉莉安。 只有莉莉安眉心拧起，一头雾水。 什么‘火瓜’？ “殿下，‘火过’！上次您在大厅与大家共进晚餐的那次！” “……”这下莉莉安也想起来了。 什么‘火瓜’、‘火过’，是火锅好吗？ “玛利亚知道制作火锅的方式，让她安排下去就好了。” 莉莉安答应了骑士们的请求，让厨房安排火锅，之后上楼邀梅英一起，为几天后迎接商队的事做准备。 旅店、餐厅早已搭建好，只是现在里面空空如也罢了，乍一安排起来，桌椅床铺、被褥，店员什么的，啥都缺。 按照骑士们带回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到家，那商队的那些人抵达勒丘比这就这两天的事了。 莉莉安顾不得心情烦闷抑郁，招呼众人忙碌起来，物色寻找合适的桌椅和床，不够就先从居民手中募集、购买，等把餐厅、旅店的物件都安置进去，接着就是安排人手了。 这一时半会的，找外面的人培训说话技巧也来不及了，莉莉安便将目光放在城堡以内，开始抓壮丁。 厨房中经过莉莉安调教的乔茜带着另外一位熟手女仆被安排去了餐厅，暂时的顶替厨师和副手的位置，前厅收银和招呼客人的店员，莉莉安安排了一位骑士顶替。 莉莉安写了一段话术交给骑士，要求其务必背熟，这年代还从未有过餐厅，街道上常见的就是各类售物小店和小贩，骑士听着莉莉安的描述，接过写着话术的纸张时，头在摇，脸上的肌肉也在抗拒的颤抖。 但，这事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放心好了，你只需要撑过近一段时间，我会很快挑选出人手来顶替你。”莉莉安安抚道。 骑士这才露出笑颜，“谢天谢地……殿下，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 “很好。”莉莉安颔首，偏头微微一笑，“大厨房今天安排了火锅，如果感兴趣的，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是！”骑士先是恭敬向莉莉安行礼，接着便一溜烟跑开了。 餐厅那边基本安排妥当，接下来就是旅店那边了。 介于旅店规格不大，上下三层总共只有十来间房间，莉莉安安排了六个人过去，两名负责厨房，有偿提供基础食物和热水，另外四名，则负责登机、巡逻安保和打扫卫生。 莉莉安考虑的十分全面，当然，能享受这份全面的人，也需要付出比之寻常面包小店、旅店高出几倍的价格。 “居住一天60银币，若需要提供热水和两餐面包，收费1金币……？哦天，殿下，这样高的价格，谁会住咱们的据点？” 得知莉莉安给房间的标价，贝多妮双手捧脸，差点没晕过去。 “有没有人住无所谓，现在打出去的，是先例。” 而且就算住进去了，初期能来几个商队？能整几个钱？她要是指着这个吃饭，不早饿死了？ “先例有什么用？殿下准备了那么久，要是没人住的话，岂不是白费那么大的一通功夫？”贝多妮哭丧着脸，“或者，我们可以把价格往下调一调？” “呵……”莉莉安哼声轻笑，“贝多妮，或许你可以这么理解，一旦人们接收了先例，未来我们将有数不尽的金钱。而且你得知道，领主的产业和商人、平民的产业是不同的。” 莉莉安的产业，将撑起勒丘比的场面。 要不然时间紧急，精心装点之后的旅店、餐厅收费会更高……现在勉强算个三星店，试试水先。 以后靠谱了，再来五星级半天，五星级“酒店”！ 餐厅、旅店一样样落实，城堡内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 莉莉安是在期待商队们的到来，而仆人们却在祈祷，祈求上帝开开眼，别让他们殿下亏损太多。 要挣大钱，第一步就是舍得投资，可是放下时代，没有一个人能t到莉莉安的点。 如果莉莉安知道众人所想，一定会一记白眼翻过去，告诉众人，上帝老人家很忙，不会管这种琐碎的小事。 左等右等，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等来了消息。 介于天色已晚，商人们当天没有登门拜访，挨个敲当地居民的门询问旅店方位，最后成功抵达旅店，一问价格瞬间被惊到了。 “居住一晚，不提供热水要60银币？提供热水食物需要1金币？”络腮胡子的商人队伍质疑询问。 “准确来说，是24小时，入住以后，您可以在旅店内待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再离开。”临时“前台”哈慈解释道。 “再跟你确认一下，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有十几个人。” “价格不会变，不过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为您提供喝的热水。” 商队队长面色有些难看，他身后有人劝道：“先生，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商队队长抬起手，制止商队成员说下去，理论探出钱袋往台桌上放了十多枚金币，“要五间房，暂时先定两天的房间。我们还没有吃饭，如果可以，请将食物送到我们房间。” 哈慈手下金币，递过去五把带着木牌序号的钥匙，“右手楼梯上楼，根据数字找到房间。另外先生，食物旅店只有面包，如果你感兴趣，或者想吃的好一些的话，爷们对门有餐厅。” “餐厅？” 陌生词汇，将十来位身材高挑结实的汉子们弄得一头雾水。 哈慈耐心解释了一遍，餐厅就是配备桌子，可以坐在店里，就像是家里一般温馨进食。 说到后面，哈慈激灵的有补了一句，“餐厅中售卖的汉堡是宫廷秘方，是连领主大人都赞不绝口的滋味。” 岂止赞不绝口？ 连汉堡都是领主大人亲自发明的呢！ 商队队长沉吟一声，侧头给身侧副手一记眼神，副手会意，转身去了对面餐厅。 哈慈心中小人兴奋大鼓，心说店里闲了好几天，总算帮殿下挣了点钱。 哈慈正乐，这时商队队长又靠近台一步，面色比刚才好了不少，粗犷的脸上戴着一丝笑意，“小伙计，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想向你打听个事儿，不知道方便吗？” 说着话，他粗糙黝黑的手指按着一枚金币推到哈慈面前。 第149章 波里，商会 一枚金币…… 又帮殿下挽回了一丢丢损失！ 哈慈利落收了金币，典型俊俏小白脸的面容上露出灿然微笑：“是的先生，我很愿意告诉你一些事，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好了，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您。” …… 半个小时后，商队一行人聚集在房间中吃饭。 “面包还能做出这么多花样？”一个小伙子将汉堡抖开，肉排是肉排，生菜是生菜，面包被他捏在手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这个叫汉堡，买汉堡的小伙子说了，得夹着吃。”另一个人说道。 说着话，两手捏着汉堡就是一大口，咀嚼时眼睛闭起，眉毛都享受的舒展开来，“据说连勒丘比的领主都好这一口，基本每天都会吃……起先我以为是夸大其词，现在我发现了，这东西确实有它的魅力。” “如果价格能便宜一些的话，我希望每天都能吃到它。” 说着，又是一大口咬下去。 其他人听完，跟着动作效仿，将抖开的汉堡重新“摞”好，一个个张大嘴巴用力咬下去…… “嗯……这味道……” “唔……虽然这片土地沿路看过来十分贫穷落后，但不得不说，在吃的这方面，确实很优秀。” 众人享受美食，你一言我一语的唠着嗑，坐在床边位处中年的商队的队长利尔·莫斯抬抬下巴，冲着临时搬过来的小桌边问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手提式的大木箱，是副手和‘汉堡’一起拿回来的。 介于汉堡独特的风味，利尔·莫斯有些好奇。 “哦！差点忘记了！”副手将吃剩的汉堡放到一遍，招呼众人将桌子清楚一块地方，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盛装液体的杯子，“说是喝的。我回来的时候看过，好像是用烹饪用的柠檬制作的。” “什么？柠檬？哦不……”有人已经开始抗拒摇头，“我曾经尝试过，它的味道可不太好。” “好不好尝尝再说，说不定像汉堡一样？是种有不可思议的味道？”副手说着，将一杯柠檬水递到利尔·莫斯跟前。 众人也在这时看清了被子里的全貌，“里面有片叶子，是掉进去的吗？” “应该不是，看啊，其他杯子里也有。” 一看，还是真是。 副手张罗其他人取水，利尔·莫斯已经率先喝了第一口，一口水下肚，利尔·莫斯不可思议举着杯子晃动脑袋。 有人问：“先生，味道是不是很奇怪？” 在大多人印象中，柠檬的味道非常酸，泡出来的水只会更酸，怎么都不可能跟“好喝”挂上钩。 可偏偏利尔·莫斯的回答，就是“好喝”两个字。 其他人有人不信邪，又是皱脸又是眯眼，视死如归的抿了一小口，随即一张张粗犷的脸舒展开来，“嗯？” 味道……真的是意外的好喝？ 酸酸的，但甜的味道多过酸，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特殊、难以言语的味道，总之，十分独特，将刚才吃汉堡面包的干涩，和肉排的微腻完美化解…… 一群南上北下的汉子们舒筋展骨，哈着气大喊“舒服”。 东西种类不多，但是量很扎实，肉排巴掌大，约一指半宽，里面还夹着煎得金黄的鸡蛋，上下两块面包烤的十分松软。 不管从量还是味道上去说，都很让人惊艳。 不过想到办理入住时，高昂的房费，利尔·莫斯看向副手，“这样的一顿饭，多少钱？” 副手擦了擦手，腰杆挺直正色道：“一份60银币。” “？” 一群猛男头顶可爱小朋友，突然觉得嘴里的汉堡不香了，“红毛兽肉干，一磅也才50银币左右……” 住旅店和吃饭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如果一个商队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那还叫商队吗？ 众人惊讶的，更多的是这回住店、餐食和往年往日的差距。 房间寂静一片，副手主动开口打破沉静，“勒丘比看起来贫困，但领主脚下的这片地方还是能看出贫富差别……或许，胡椒是真的。” “先生刚才已经跟旅店的伙计打听过了，这位领主手中，确实有胡椒。” “他又不是领主近臣，怎么会知道那么详细关键的事情？”副手警觉反问。 商队伙计答道：“据说是这位领主十分好客、好说话，经常将城堡内的骑士女仆当做客人，邀在一起举办茶话会，嗯……消息可能是女仆们传出来的？” 副手仍然抱有怀疑态度，“胡椒以克论金，这么珍贵的东西，谁会拿去招待奴仆？如果真的有，那我看，这位领主不是富得流油，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副手言罢，看向利尔·莫斯，“先生，我认为我们需要警惕一些。” 利尔·莫斯颔首。 当然要保持警惕心，不过商队伙计推算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勒丘比这块地方可再没有其他贵族，一个皇家出身的领主觉得无聊，招呼奴仆一起喝喝下午茶、玩游戏，拿出点胡椒“招待”助兴，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据他了解，勒丘比的领主不仅出身皇室，而且还是位年纪不大的女性，如果是这样的话，任性妄为、按照“脾气”行事不计后果的可能就更大了。 不过，目前为止，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具体是什么情况，还需要等亲眼见到人才能下决断。 “蒙奇和琥带几个人下楼守货，其他人两人一间房间休息。”利尔·莫斯一声令下，坐着吃饭的人群中，立即站出来几个人，二话不说推门下楼。 哈慈坐在柜台里扒拉那几枚金币，听见楼梯传来动静，他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见是几位鼓着胸肌的大汉，一想到外面不远处停着的几辆马车，瞬间了然。 “你们是要去站岗吗？带上点这个！”哈慈左右摇头撇了一圈，在台左边顶头找到东西——一小盆枝繁叶茂的薄荷。 哈慈拖过薄荷，原本想将小盆一起交出去，想了想，又将递到半路的盆拖了回来，挑着边角老叶摘了一小把递给为首的蒙奇，“天热有蚊子，你们把这个分一分，搓开在身上搓一搓，蚊子虫子就不会叮你们。” 蒙奇迟疑接过叶子打量半晌，抬头费解的望着哈慈，“刚才，我们喝的水里也有这种叶子，所以我们喝的药？还是毒草？” “哦天，别误会。”哈慈摇晃脑袋，摊手解释，“我知道你们可能没有见过这个额，这个叫薄荷，是一种多功能性的观赏物。它可以驱蚊虫，也可以减轻夏季中暑的状态，你们喝过它冲泡的柠檬水，应该也品尝过它的独特……总之，这不是什么坏东西就对了。” 蒙奇颔首，“谢谢。” 语毕，攥着薄荷叶子，领着身后几人出了大门。 哈慈见人走了，一幅护宝贝的模样将薄荷护在跟前，“瞧啊，那些乡巴佬，居然多不认识你……殿下说的没错，只要用的好了，你就是“宝贝”。” 嘚瑟归嘚瑟，却忘记了在半个月下冰雹之前，自己也是个没见过薄荷的“乡巴佬”。 另一边，蒙奇等人在附近寻了一些烂木头升起火堆，之后蒙奇发放薄荷叶子，琥轻推了蒙奇一把，“嘿伙计，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个旅店老板？万一这东西有毒怎么办？” “勒丘比的军队在波里散播消息，就是为了引我们前来结交，又没有仇恨，毒死我们有什么好处？”蒙奇反问。 “呃……” 这一问，还真把琥给问住了。 蒙奇给几位同伴塞去叶子，机智率先笨拙的将薄荷叶子揉成一团，又把那墨绿色的小团在光溜溜的膀子上滚了一圈，“而且，我们都喝过它泡的水了，要是真的是毒草，我们早昏死过去了。” 好像也有点道理。 琥心怀警惕，手却利落的跟在蒙奇后面将薄荷叶子揉碎，“真神奇，凉飕飕的……唔，好难闻！和刚才喝水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这大概就是这个叶子的神奇之处……” 翌日清早，城堡内处处收拾整洁，桌上摆着散发诱人清香的皎皎茉莉，莉莉安穿戴整齐在大厅用餐。 昨晚收到哈慈的传信，莉莉安已经大致了解了商队情况，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商队进行交接。 “后花园有成熟的草莓吗？” “之前冰雹砸坏了所有草莓果实，新结的果子还没成熟。殿下是想吃草莓了吗？温室里也种了一部分草莓苗，应该能摘出几盘。”贝多妮回答道。 莉莉安轻轻摇头，粉色蕾丝发绳扎高的双马尾荡来荡去，十分灵动好看，“我倒不是很想吃，不过今天有特殊的客人登门，应该让客人看到我们的诚意。” 黑莓、果莓都是树莓的一种，生长在山里，大雪、冰雹风暴有巨树遮挡，即使实在勒丘比这样不寻常的气候里，树莓树也能完好生长，每年生长、收获十分可观。 可草莓不同，草莓苗需要精心打理，如果不是懂行或者时间多的人，根本料理不过来，因此草莓如反击蔬菜一般，格外稀有珍贵。 当然，莉莉安的本意，除了展露“诚意”以外，再有就是向外宣告勒丘比本土领地的特点。 别人无法打理的作物、蔬果，他们这里大把的有。 如果商队的人不傻，就会想明白其中的商机与利益。 贝多妮立即点头，“那我这就去吩咐，让她们摘下洗好送来。” “嗯……”莉莉安摇头，抿了一口红茶，放下被子从椅子上站起，率先走在前面，“我自己去。你去大桶水，最近温度回升，温室里的温度更高的，要时刻保持湿度。” 温室中供养着里胡椒树，莉莉安不放心他人进去。 倒不是害怕走漏“秘密”啥的。 城堡中基本不存在秘籍，莉莉安只是担心女仆们冒失，万一没关好门什么的，会影响到胡椒树的生长。 莉莉安这边哼着歌，悠闲浇水、摘草莓，另一头哈慈那边却出了点状况。 或者说，是以利尔·莫斯为首的商队出了问题。 昨天还算轻松自如的商队，在清晨一早，全然换了神情面貌。 原因不是其他，正是因为第二支、第三支商队陆续出现在勒丘比，都是利尔·莫斯的老熟人，而且不偏不倚，三伙人在旅店的门口撞上。 “呵，利尔·莫斯，好久不见啊，看样子你的人手来到这里的时间已经不断，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开口的人，是个有着一头如狐狸皮毛一般棕红的头发的大肚腩，他的名字叫做卡门·查德，是波里第一商会的副会长，可以说，在波里的商界中，是位可以伸手遮天的人物。 卡门·查德本身也是个狂妄不怎么好说好的人，因此，波里各大商队，对他都有几分恭维、忌惮。 此时此刻，卡门·查德说出来的这一席话，也并非是友好的打招呼，而是意有所指的职责。 指的利尔·莫斯得到消息竟然不像商会汇报，而是带领自己的商队独自前往，妄想一个人独享财富。 利尔·莫斯脸色微有些难堪，他还没开口，卡门·查德身后另一个高瘦的男人冲他摇头，示意利尔·莫斯暂时忍耐。 虽然大家来勒丘比都有各自的目的，但毕竟是同一片土地的人，说白了就是“自己人”，没道理闹大让别人看笑话。 利尔·莫斯压下心中布满，面上挂起职业性假笑：“查德先生耳目众多、事务繁忙，我们以为您已经获得了消息，所以才没有登门打扰……而且请您相信，我们也才来不久。” 来了多久无所谓，最重要的事有没有跟勒丘比的领主搭上线。 卡门·查德关顾一圈，看见旅店门口不远处来没来得及拆卸的货车，便知道利尔·莫斯还没有和勒丘比的领主搭上线，心里不满略微消散，假意友善摆手道：“既然大家都撞到一起了，不如我们就一起去，都认识，到时候相互帮忙说话，大家都得利。” 说着话，卡门·查德先一步转身，站在这处小镇，依稀能看见几英里开外巍峨的城堡，不用找人询问，就知道那里是领主大人的府邸。 第150章 失礼 卡门·查德刚踏出一步，哈慈就捧着早餐边嚼边走到门外，“如果你们是想去见领主大人的话，我友好给你们透漏一个消息。” 众人驻足回望，哈慈呲开一口白牙，“勒丘比的领主莉莉安·马伦殿下酷爱干净，如果你们以这副姿态前去觐见，说不定会被拦在门外哦~” 殿下确实是爱干净的，他说的可不是假话。 就在众人驻足相互打量时，哈慈再度呲起一口白牙，激灵提议：“所以，要住店吗？提供热水的话，一金币一天哦。” 为了能让殿下少亏损一点，哈慈真的是操碎了心。 三伙人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利尔·莫斯先错开一步，“伙计，我们要热水，麻烦帮我们准备。” “好的先生。”哈慈笑着点头，利尔·莫斯一伙人上楼后，哈慈转身就要去安排。 却在这时，卡门·查德和他身后那个高瘦的男人跟在哈慈身后追了几步，“嗨伙计，我们也要热水！” 两人声音一同落下，卡门·查德乱糟糟的眉毛拧起，侧头严肃睨了瘦高个一眼，瘦高个歉意一笑没再继续说。 瘦高个带高礼帽的男人名叫戴文·安东尼，是波里一个落魄贵族世家，为了养家糊口而转行经商，然而进入这行这才不久，在商界中算不上名号。 又因为人与人之间心里阴暗的恶意，在“落魄贵族”这一层身份上，狂妄的卡门·查德从来不会给戴文·安东尼好脸色，两伙人几乎同一时间得知消息，在一同前往勒丘比的道路上，沿路卡门·查德给了戴文·安东尼无尽的难堪和苦头。 或许应了那句话：“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因此戴文·安东尼格外的能忍，对他来说，苦楚和难堪的过程不算什么，能达成目的即可。 这也是戴文·安东尼摇头制止利尔·莫斯的原因。 卡门·查德重新看向哈慈，遂朝旅店里面走去，“你们这里的房间有多大？我们有三十六人，几间房可以住下？” “旅店房间分二人间和四人间，除去刚才那位先生订下的房间，现在只剩下八间房间，嗯……如果确定入住的话，不论怎么说，可能都需要挤一下呢。” 卡门·查德眉心皱起，还没来得及发泄不满，一旁戴文·安东尼率先开口，“你好先生，那么请问附近还有其他的旅店吗？我们这边也有十几个人。” 哈慈愣了一下，转头去看戴文·安东尼。 戴文·安东尼站在卡门·查德身后，起初哈慈还以为他是卡门·查德的附属，现如今再一看，明显能看出戴文·安东尼和卡门·查德之间的区别。 气质上，有着很大的诧异，前一位暴戾的像贪狼，后者更像是一位内敛的绅士。 同时摇头委婉道：“很抱歉先生，附近暂时只有我们这一家旅店，。” 一听这话，也不管三十多个人能不能住下去，卡门·查德从衣服口袋扯出一个小口袋“duang”的一下丢在柜台桌面，“既然是这样，那么这几间房间我都订下了。” 说完，转身冲戴文·安东尼笑道：“抱歉了老弟，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你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嘴里说着抱歉，神情举止中可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好的先生，提供热水和食物的房间一天需要支付一枚金币。”哈慈将一切看在眼里，转身走近台开始清点金币，“八间房间一天一共8枚金币，这里是10枚，退还给您两枚，如果明天需要继续住，可以提前几个小时再过来续交费用。” 哈慈将多余的金币推还给卡门·查德，卡门·查德却在这时难以置信又气急败坏的吼了出来，“哦天，1金币？好，好，谁让这里只有你们一家旅店？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这家旅店有什么好的！” 约定一会儿将热水送到房间，卡门·查德气急败坏的领钥匙上楼去。 戴文·安东尼也在这时准备离开。 他那落寞颓唐的模样，看得哈慈牙齿发酸，“嘿，先生。” 哈慈喊住了戴文·安东尼，“虽然莉莉安·马伦殿下是个爱干净的人，但比之爱干净，我认为任何人都更喜欢礼仪周全。所以……” 哈慈摊摊手，“你或许不必如此落寞，打起精神来，你得相信，我们领主是为宽厚、温柔的大人。” 戴文·安东尼微微敛去尴尬，“谢谢你。” 说着，一招手领着自己的十几位家仆走了。 哈慈目睹一行人走远，难耐的搓搓俊秀的小白脸。 不知怎么回事，哈慈忽然担心自己是不是用力过猛，把前来找殿下商谈要事的商人们吓跑了…… 现在担心这些也没用，还是把情况赶紧传递给殿下！ 两步进旅店后面厨房，告知都那些房间需要送去热水，哈慈在厨房后面小院里警惕左右打量，最后从一角笼子里取出一只灰白衣的信鸽，“好了宝贝，把消息带去城堡，那里会有优良的麦粒等着你。” 说着话，哈慈想卷得略厚信条绑在鸽子腿上，末了在鸽子身上用力亲了一口才向上抛起，放飞鸽子。 梅英在阳台发现鸽子，取下信件看见信条外围莉莉安姓名的简写字母后，二话不说，将信送到了莉莉安手里。 莉莉安看完消息，脸上笑意有些莫名。 梅英嗓音沙哑询问，“是什么好消息？” 莉莉安摇摇头，“好坏参半。” 莉莉安将纸条递给梅英，梅英快速浏览完，眼眸凝起深邃的光。 确实不算是什么好消息，但勒丘比现在需要结交这样的人。 很快，城堡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因为各种因素，进入城堡的人数有所限制，每人随行侍卫、家仆不得超过两人，且不能佩戴任何武器。 人手在门口被拦下，卡门·查德脸色微微泛青，不过在这样巍峨辉煌如宫殿一般的城堡脚下，卡门·查德也不敢造次，只能和利尔·莫斯一起，跟随仆从朝城堡中走去。 沿路从花园中穿过，所见花卉不多，更多的是各种精致料理的瓜果蔬菜，一颗颗一般高的植株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果蔬，也是另一种风光。 好看是好看，不过总觉得会有些奇怪。 “这些都是领主大人种的吗？”利尔·莫斯好奇问道。 “有些是，但更多的是殿下授意，女仆们种植的。”引路侍从微笑回答，“勒丘比的居民贫苦，殿下来这边也才不久，不过已经解决了许多居民们面临的问题。” 言下之意很明显，解决“问题”的东西，就是眼前这些瓜果蔬菜。 利尔·莫斯轻轻道了声“原来如此”便没有在说话了，心里却在想，小小的蔬菜瓜果能解决什么问题？假设居民们吃不上饭，光吃青菜果子可饱不了腹。 与利尔·莫斯想法不同，卡门·查德在见识过城堡外围的辉煌之后看见花园里的各类蔬菜，加之引路侍从的回话，不觉对自己之前掌控的消息产生了狐疑。 消息上说，这位领主出身直系皇室，是为年轻且优秀的女性。 女性领主十分少见，能被册封“公爵”的更是从未有过，卡门·查德原本就十分怀疑消息的真假度，现如今更是陷入更深的怀疑之中。 有哪个贵族、还是皇室会亲自动手农耕？ 即便是种花这种事情，让一个贵族亲自动手也是一件极为破天荒的事，而且，矜贵、爱面子的年轻人可不会这么做，能放下颜面“品味”生活的，怎么也该是为四五十岁的老女人！ 卡门·查德脸上露出得意笑容，误以为自己窥探到了勒丘比领主伪装年轻女性、少女癖好的事实。 随着踏上阶梯，身着黑红制服的骑士推开厚重的大门，目光从防风去的红毯看见大厅内干净洁白反射出光亮的地板，别说利尔·莫斯，就是一向趾高气昂蛮横卡门·查德也不禁有些束手束脚。 引路侍从进入大厅，背后忽然没了动静，一回头就看见几个人傻傻站在门口，有个还伸出脚，半天不敢落地。 侍从茫然摇晃脑袋，“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问题。” 几个人一脸尴尬。 问题？能有什么问题？ 难道要说，他们担心把地板踩脏？ 几人跟在侍从身后磕磕绊绊的上楼，心里算是对旅店老板的那句：‘领主大人爱干净’的话，彻底的信服了。 至少，收拾的这样透亮干净的地板，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见过。 一行人埋头盯着地板前行，无形中忽略了周边其他富丽堂皇的装潢摆设。 侍从的一声“到了”落下，跟前顿时传来令人牙酸的“吱呀”开门声，一行人抬头，越过门口守门的侍卫，看清了会客厅中桌上的精美果盘。 城堡的主人，一早就知道他们的到来…… 仔细回想下，仿佛真的是。 他们初到城堡门前，话都还没说几句，站岗的骑士就已经将门打开，放他们进入…… 无论是这位素未谋面的领主大人提前预知，或是派人调查，能在他们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做到这个地步，多不能否决“她”的神通广大。 “请稍作等待，殿下随后就来。” “是，好的，谢谢你。”几个生硬感谢，副手和随从留在门外，卡门·查德和利尔·莫斯进入小厅等待。 而在他们进入小厅之后，神情神圣萧肃的骑士，再度将门关上。 两位波里的商界巨鳄收腹挺胸，在左边正襟危坐。 这时候谁也顾不上嘲笑对方，毕竟坊间故事听得多了，谁都不知道这里哪一块装饰品后面，会不会有人正在暗中窥探他们的一举一动。 等了莫约五分钟，门外没有半点响动，卡门·查德有点坐不住了，目光瞥向对面的利尔·莫斯，嘴欠的开始主动出击，“哟呵，我说利尔，这回你带来了多少身家？胡椒的价格可不是卖几批布匹就能买到的。” 利尔·莫斯额角青筋凸了又凸，脸上始终保持淡淡笑意，“近期商队的资金流转滞涩，我们并没有带很多的钱财来，如果到时候查德先生拨得头筹之后，能分给我们一杯浅羹。” 这话即恭维了卡门·查德，又保留了底牌，虽然利尔·莫斯的话让卡门·查德有所不满，但现如今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 卡门·查德心里有气，也只能憋着。 气氛陷入僵持一秒，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又是“吱呀”一声牙酸的声音。 “领主大——” 会客厅的双闪门刚支开一条缝隙，卡门·查德就满面笑容的站起了身，利尔·莫斯紧跟其后，然而进来的并不是所谓的领主大人，而是一个熟面孔。 卡门·查德沉着脸，负气的重重坐回椅子上，又嘴欠的开始了冷嘲热讽，“戴文·安东尼，看来你对这次的生意胸有成竹啊……觐见领主也敢迟到？” 利尔·莫斯不轻不淡说了句：“虽然是觐见领主大人，但并非领主大人邀约，而且也并未让领主大人等候，我认为，目前为止这并算不上失礼。” “是是是，你说的对，一点也不失礼……呵，我倒要看看，一会儿等领主大人来了，你们是不是也能这么淡定自若。” 目前这个情况，可能整个勒丘比都找不出第二家旅店，戴文·安东尼原本还想向周围居民寻求帮助，居民们虽然愿意，但实在没有用来洗澡、洗漱的盆具，怕耽搁下去真的耽误时间，戴文·安东尼带领家仆在附近河边简单做了清洗，随后便火速赶来。 虽然已经加快速度，但仍然落在两人身后。 心知利尔·莫斯是在自己解围，戴文·安东西向利尔·莫斯投过去以及感激的笑容，随即拉开椅子，在利尔·莫斯身边坐下，一起静心等待领主大人的出现。 “如信上所说，这个胖子为人确实不怎么样。”五层会客厅的隔壁，莉莉安眨眨眼缓解两只眼睛明暗不一的不适感，反手将相框挂回墙上，旋身走在前面道：“梅英，到我们登场的时候了。” 第151章 冤大头 隔间暗室的门推开走出去几步，莉莉安就注意到拐角，正在装点花瓶的贝多妮。 “哪里来的洋水仙？” 黄白相间的花束之中，花瓣边缘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窗边小风一吹，似乎还能闻到一股及淡的清香。 “殿下。”贝多妮转过身来，恭敬的冲莉莉安躬身，“是那位戴高礼帽的客人带来的，像是在不远处的小溪边摘得……它很美，所以我想放在这里，让大家一起观赏。” 莉莉安颔首，带着梅英与贝多妮擦身而过，“我书桌上有个碟子，一会儿送到会客厅，听我命令送进去。” “是。”贝多妮点头恭敬应声。 …… 厚重威严的会客厅大门再度传来响动，暗中汹涌的三人齐齐回头，率先入眼的影子格外细长，紧接着，一条穿着半腿袜、黑色高跟小皮鞋的小腿迈了进来。 那样小巧的脚，和纤细的小腿，可不像是个成年人的身量…… 还是说，勒丘比的领主，其实是个身有残疾缺陷的瘦弱侏儒？ 怀着种种猜测与质疑，会客厅的三人缓缓上抬目光，看清人时，三人如复刻一般，齐齐晃动脑袋，“哦……这真是……” 不可思议，难以相信，匪夷所思！ 谁能想到，勒丘比的领主大人，是一位年幼的少女？ 少女虽然念头，但是十分灵动美丽，纤瘦小巧的身体穿着一身黑色及膝连衣裙，裙摆撑开，边缘点缀着无数多盛开的手札工艺的蔷薇，整个人皮肤白皙细腻，黑裙包裹点缀之下，人如蔷薇精灵一般。 神秘而高贵。 然而此时，不及他们胸口高的少女脸上挂着清浅笑意，明明微仰着头看他们，却让人在她身上感受了一股居高临下俯视的气势。 三人齐齐站起身，却是戴文·安东尼摘了礼貌，最先开口，“这可能很唐突，但是小姐，请允许我向您确认一下身份，请问，您是领主大人的……妹妹？女儿？” “大家都请坐。”莉莉安淡笑走向会客厅长桌主坐，梅英与她保持一步距离，在抵达桌边时先一步拉开椅子。 莉莉安动作行云流水的坐下，微笑中略带一丝俏皮，“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就是你们口罩在勒丘比的领主。” 这话一出，刚跟着坐下的三人面上巨变，结实一脸吃惊。 和之前莉莉安来到勒丘比，所有看见她的原居民一样，卡门·查德三人再度产生质疑。 这么小的孩子能管事？能拿出胡椒？ 一向气势强盛的卡门·吃的直接黑脸，利尔·莫斯和戴文·安东尼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靠强撑着微笑僵硬干巴巴地与莉莉安交谈，“可能是我们的手下办事出了差错，有人告诉我们消息，说勒丘比的领主，也就是您，手里有大量胡椒粉出售……” “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我这里也确实有胡椒粉。” 三人边说，边打量莉莉安的脸色，一听莉莉安说消息是她放出去的，同时她手里确实有胡椒粉，三个人瞬间来了精神。 人都到了自家门口，墨迹下去也没意思，莉莉安拍拍手，“啪啪”两声清响，就在三人不明所以时，会客厅大门从外被推开，一位黑衣白围裙的女仆睁着托盘走了进来。 莉莉安抬抬下巴示意，贝多妮将托盘中的三个小碟子分别放到卡门·查德三人手边。 “这个就是了，黑胡椒。”莉莉安拉回话题，她小手食指点点桌子，“胡椒的品格与其从我的嘴里说出来，不如通过在座三位的嘴平常出来。” 每个小碟子里都盛装这胡椒粉，其量莫约一个大拇指那么多，对撑小小的山包，碟子的旁边改放着一个冷钢制勺子，长短大小与小拇指差不多，在莉莉安的授意下，三人拿起勺子蘸取少量胡椒粉送进嘴里。 莉莉安双手交叉撑住下巴，目睹三人品尝过胡椒后，露出扬眉舒坦的表情。 她的计划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钱两清了。 果不其然，商人窥探到了利益，很快就表现出和之前不一样的姿态来，“大人的胡椒品质非常好，不知大人有没有意向价格？” 胡椒粉的味道香醇浓烈，十分醇厚，刚在品尝的瞬间，三个人内心莫名统一了想法，怀疑曾经饭菜中吃到的胡椒是不是经过特殊手段“稀释”过的。 继利尔·莫斯发表想法后，卡门·查德财大气粗的拍响桌子，“如果您有心仪价格不妨说出来，我愿意花高价购买，您手里有多少，我都要。” 卡门·查德这话一出，戴文·安东尼和利尔·莫斯虽然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被莉莉安注意到了神情上的细微变化。 卡门·查德是波里第一商会的会长，他的财力，确实能够打量收揽胡椒，可如果真的被他收揽了所有，那么戴文·安东尼和利尔·莫斯不光这一趟白跑，以后也很难再在“胡椒粉”中分一份羹。 这不是戴文·安东尼和利尔·莫斯想看到的，更不符合莉莉安的用意。 来往的人多了才能慢慢带动经济，所以当然是要广泛撒网。 “我手里的量不少，你们想要的数量我都有，这些都好说，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们回馈给我的价值。” 莉莉安没有给出胡椒的明确价格，在座的三位，不是商会会长，就是在过去是贵族，对胡椒的价格基本门清，为此，纷纷给出自己最大限度能接受的价格。 “航海船队带来的胡椒粉，每克售价9金币，在您这里购买胡椒，使我们省去了远洋的费用和精力，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愿意花同样的价格购买。”卡门·查德开口道，话音落下再度补上了那句：“您有多少我都要。” 9金币，这个价格硬说的话，是包含了远洋和水手的费用，只是相对来说减少了坐船的时间。 中规中矩，对卡门·查德来说，省去了坐船的两个月，对莉莉安来说也不算亏。 莉莉安轻轻颔首，捡起桌上的草莓一口咬下，随后又冲贝多妮点头。 贝多妮会意，将分装的草莓分别送往每个人跟前。 莉莉安目光睨向另外两个人。 利尔·莫斯第二个表态，“我的心里价位比查德先生高处一枚金币，10金币每克，如果您与我签订协议，每次前来取货前，您有缺失的东西可以写信告知我，我从波里为您带来。” 利尔·莫斯观察的很仔细，整个勒丘比都是贫困的，富裕的只有领主，也只有领主的城堡附近有几处像样的房子，正是什么都缺的时候。 利尔·莫斯认为自己考虑的十分全面，尤其是在“年幼”的领主大人点头之后。 为此，利尔·莫斯心中略微有了一些底气。 这一点对莉莉安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 如果利尔·莫斯能帮她把东西带过来，也省得她自己派人过去，或者雇佣人手。 莉莉安将目光投向戴文·安东尼。 “你好大人，我的名字叫做戴文·安东尼。”戴文·安东尼微微颔首做了个简单地自我介绍，随后才进入正题，“对比另外两位先生，我的情况有些特殊，我没有太多的钱财从您这购买打量胡椒粉，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用最少的钱从您这争取到胡椒的渠道。” “当然，利尔·莫斯先生对您的许诺，我也可以做到，不过我们的商队成立不久，人手有限，因此可能无法做到利尔·莫斯先生那么完美。” “呵……戴文·安东尼，你是在说笑吗？”卡门·查德嗤笑一声，戴文·安东尼的话简直就是笑话。 希望能用最少的钱购买胡椒？ 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大概都这么想。 可是呢？ 想着，就看看哪天金子会不会掉进怀里。 戴文·安东尼的话，乍一听确实异想天开，不过莉莉安仔细观察过他的神色，温柔谦和的笑容下，泛着淡淡的苦涩，仿佛已经知道自己“落选”的结局，然而去始终保持着礼貌和风度。 说出来的话或许透漏窘境，但本人却并不觉得这样会丢脸云云。 这样的人，莉莉安十分欣赏。 “好了，大家的能力手腕我差不多都了解了，现在说说，你们自己的预期，有意向多久过来去一次货？一次多大的需求量？”莉莉安颔首揭开话题，继而抛出新的问题。 卡门·查德还是那句话，“您有多少我都要，另外您手中都什么时候有货？我们的商会很大，随时都能消耗。” 莉莉安撇了他一眼没说话，目光直接转向戴文·安东尼和利尔·莫斯。 “我可以接受1-2磅。”利尔·莫斯道。 戴文·安东尼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嗯……我、我的话，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一回可以接收200克，每个月过来一回。” 按照利尔·莫斯说的，一磅约等于430克，两帮下来就是8600金币。 如果按照戴文·安东尼说的最低价格，莉莉安可以接受的是9金币，200克就是1800金币。 莉莉安正在衡量，卡门·查德不甘心的叫嚣：“大人，还有我，您忘了我吗？” 莉莉安“啧”了一声，耐着性子道：“如果你要的多，而我我这里不够，我会告诉你，不要揣测我手中有多少。” 卡门·查德吃了瘪，在皇室贵族面前也不敢放肆，只能尴尬笑了笑，道：“价格的事情都好说，我愿意出比他们更高的价钱，最大限度购买您手中的胡椒。” 这话除了在宣告“我要垄断、吃独食”以外，其他性质上说的和刚才就是一个意思。 莉莉安没耐心跟这种持续僵持“听不懂”人话的人掰持，引起口吻有些烦闷：“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每月为你提供3磅，但前提是，你愿意将价格从9金币提升到15金币吗？” 9金币是胡椒粉航海带回来的成本价格，贵族市场上胡椒售卖的价格18金币。 莉莉安说出来的价格超出一手货源太多，虽然贵的离谱，但也依旧有赚头。 三磅胡椒粉，那可不老少。 卡门·查德以为莉莉安只出售给他，想到他暂时可以领先一步垄断波里的市场，卡门·查德一咬牙，拍板做出决定，“行，您说的价格我接受，那么我们什么时候验货，什么时候签订协议？” 莉莉安樱唇抿了抿，有点一言难尽。 她刚才那句话真的只是句脾气话，但是这个卡门·查德答应的未免太爽快了一点？ 难以想象，卡门·查德是波里第一商会的副会长，这一通谜之操作，怎么看都像是个土鳖富n代好吗？ 不过既然有人愿意当冤大头成就这档子一本万利的好事，那还能怎么着？当然是答应他了。 “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明天过来，今天我需要准备一下。” “好的，那么我们说好了。”卡门·查德再三跟莉莉安确定，得到准确答复后，他起身挺着啤酒肚向莉莉安躬身辞别，礼曰不想见证戴文·安东尼和利尔·莫斯被拒绝的悲惨画面。 殊不知在他走后，莉莉安命人送来名贵红茶。 趁女仆倒茶的空档，托腮询问戴文·安东尼和利尔·莫斯，“你们二位，打算今天提货，还是改天？” “……呃？” 二者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齐齐挺直腰杆，“如果可以，我们期望是今天，这样的话能尽早返回波里。” 是的，提前回去，免得跟卡门·查德一路，到时候再被羞辱膈应。 随后莉莉安前去取胡椒粉，短暂失陪的空档，会客厅的两人长长吁出一口气，面面相觑道：“我还以为，在卡门·查德之后，没有我们的份了。” “毫不隐瞒，几分钟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颗心落定，不觉相视一笑，好笑摇摇头。 卡门·查德购买三磅又怎么样？花了那么高的成本价，即使还有赚头，各个关卡扣下来，也不剩多少了，或许最后赚到的，都不及他们这几百克、一两磅赚的多。 第152章 小河马 莉莉安带来胡椒粉，利尔·莫斯和戴文·安东尼查明品质之后，跟随一旁的贝多妮即使奉上天平秤。 分拣、称重、分装一系列操作完，趁利尔·莫斯和戴文·安东尼派人会旅店取钱的功夫，莉莉安邀请两人共用午餐。 “虽然时间看起来有些晚，不过城堡内的午餐就是这个点。”奢华到过分的长桌上布置着盛开的鲜花，食物荤素搭配，琳琅满目摆了半张桌子。 莉莉安坐在桌边，梅英一直跟随她身后，因着利尔·莫斯和戴文·安东尼是客人的缘故，莉莉安没有强硬要求梅英跟着入席。 饭桌上好说话，利尔·莫斯和戴文·安东尼大至了解了一点莉莉安的脾性，在品尝过女仆们送上来不符合时节或是昂贵可口的水果之后，两人纷纷坦露了这方面的兴趣。 两人说话十分委婉，莉莉安不喜欢打太极，直白了当的敞开了说，“我十分愿意和你们进行协议，你们带来我所需要的东西，而我，也乐意将勒丘比的渠道资源分拨给你们，大家一起共赢。” 利尔·莫斯和戴文·安东尼面面相觑，都看出了的对方眼中惊诧。 最终，戴文·安东尼开口问道；“请您原谅我的唐突，有个问题我十分好奇，您为什么选择我们，而不是卡门·查德先生？” “以您的能力，不会不知道卡门·查德先生是波里大商会的副会长，如果与他结交，您将会免去很多麻烦，利益也将最大化。” 利尔·莫斯符合点头，“我也十分好奇。” “人在做，天在看。”莉莉安捏着长刀的手晃了晃，无奈撇撇嘴，“我喜欢和看起来顺眼的人交易，而且，如果卡门·查德继续以这样的态度猖狂蛮横下去，我不认为他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饭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胡椒生意敲定之后，三方越好下次交易之间，紧接着，莉莉安又和利尔·莫斯和戴文·安东尼两人进行的第二次交易。 莉莉安收购了利尔·莫斯带来的辆大车布匹，同时以每磅8银币的价格，向利尔·莫斯出售了两大马车的水果萝卜。 戴文·安东尼也对水果萝卜十分感兴趣，只是带来的资金有限，购买200克胡椒粉之后，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安东尼家族的近况十分不平稳，这让他必须得将从莉莉安手中收购的胡椒粉出售出去，要不然整个安东尼家可能真的就要解雇佣人，过上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或许是刚经过两笔交易，手中捏着一笔不小数额的金币，莉莉安“善心”打发，许诺戴文·安东尼，如果其愿意，可以拿珍贵、稀有物件换取。 这话一出，还真解了戴文·安东尼的难题，他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开想着鸽子蛋那么打个的紫水晶盖子的怀表，“不知这个是否可以？” “当然。”莉莉安看也没看，抬下巴示意贝多妮结果。 水晶漂亮归漂亮，但莉莉安手上什么样的宝石没有？ 戴文·安东尼怕莉莉安不知怀表的珍贵，特意解释道；“这是我女儿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对我来说，十分珍贵。” 女儿…… 第一次送给父亲的礼物，确实意义特殊。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戴文·安东尼摇头，“虽然意义特殊，但因为一些原因，将它交给您是值得的。” 比起死守一份“珍贵”，戴文·安东尼更在意是否能给妻儿温饱的生活和好的环境。 “我会保留这支怀表，下一次，或者说将来，你都可以赎走它。”莉莉安许诺道。 “谢谢，十分感谢您。”戴文·安东尼深深向莉莉安鞠躬，随后跟在仆从身后，带领自己的人手前去装车水果萝卜去了。 送走戴文·安东尼和利尔·莫斯，莉莉安若有所思品下午茶，梅英陪伴在她身侧，略有不解提出疑问，“你最近有了新的爱好？” 莉莉安撇去目光，一脸茫然。 梅英跟着补充了一句，“那为什么帮衬他。” 莉莉安这才反应过来，梅英指的是戴文·安东尼。 “他的眼睛很干净。” 是的，戴文·安东尼的眼眸干净纯粹，暗中观察也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癖好。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另一方面则是莉莉安确实有点无聊。 她可不是谁都会帮，不过，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想着，莉莉安弯了弯眸。 她正想着，内心的惬意不由被梅英接下来的一句话打乱，“我认为，你近期落下的课程，差不多应该重新提上日程了，不过和以往相比，还要多加一门课。” 莉莉安摇头不解甚至是质疑的望着梅英，“为什么要在这个紧要关头，说出这么扫兴的话？” 难道真的是看她太闲？内涵她多管闲事？ 莉莉安胡思乱想着，冷不丁额头被梅英摸了一记，“今年的圣诞节，你即将满11岁，不管是对于自身，还是对待外界，都需要变得更加优秀。” “一位合格的领主，不管需要礼仪妥当，还需要熟知布兵行令。” 莉莉安撅撅嘴，心说：我有魔法，即使不那么懂这方面的知识，也可以袒护住手下的局面。 想归想，但最终默许了梅英的话。 当天莉莉安便恢复了年前那种骑、射、歌舞诗律。 骑马由梅英带着，“射”指的也并非弓箭，而是手弩，在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练习准确度。 而另一边，戴文·安东尼和利尔·莫斯从城堡离开之后，就开始着手收拾，在当天就已经启程返回波里。 同一旅店的卡门·查德看见这一幕，误以为他们被莉莉安拒绝了购买胡椒的要求，此时此刻是灰溜溜的回老家去，正暗暗自喜。 卡门·查德在第二天与莉莉安进行交易之后，喜滋滋的揣着胡椒回了波里。 陆续送走三拨人，莉莉安的生活归于宁静，每日分出两小时处理附近事务，四小时学习课程，其他时间自由活动，偶尔会应付一下接二连三造访的大小商队。 胡椒树为勒丘比创造了意义上的第一桶金，也因为来往商客逐渐增多，勒丘比拥有胡椒树，并且因为胡椒树创造“极大”利益的消息被有心人传到了圣城。 一月一次的朝会上，皇室会议厅，摄政王亚菲儿坐在长桌主坐，身为国王的稚子巴德单独设置一把小椅子坐在她的身边。 各大元老、公爵对于胡椒树一事议论纷纷，“胡椒价格昂贵，且一直有在克尔斯国无法种植的说法，现在却在勒丘比存活了下来……如果将胡椒树护送到圣城，请懂行的园艺师以肥沃的土地培养，一定会带来更大的创收。” “是的，在勒丘比那样的地方都能活下来，说明在其他地方也可以，大家都知道，圣城是克尔斯国最好的地方。” “如果有了胡椒树，士兵们的盔甲很快也能替换成新的……亚菲儿阁下，大家都十分赞同将胡椒树运往圣城，请问对于这件事，您怎么看？” “嗷呜——”巴德懵懂的捧着一小碗草莓吃得起劲。 那草莓是之前莉莉安通过书信的方式送到圣城的，一起送来的还有培育的方法和生长条件，皇宫内有两张贪吃的小嘴，亚菲儿命园艺师进行培育，收获十分可观。 亚菲儿轻抚了一把虎头虎脑的巴德，目光睨向一众七嘴八舌的大臣，“如果不是知道在座的各位是公爵、伯爵出身，我都要以为现在深处大街小巷呢。” 有人面带愠色，还没来得及发言，就听亚菲儿又道：“有人知道吗？勒丘比是我的女儿莉莉安的领土。” “知道，我们都知道，可这是利于国家的事，我认为莉莉安殿下不应该独占胡椒树，她是先皇宠爱且对外宣传的皇室成员，应该更懂得要为克尔斯国付出。”一位不怕死的公爵默了默，说出惊出众人一身冷汗的话。 会议室的大臣瞬间没了声响，一时之间，只有巴德“唧唧”吃草莓的声音。 亚菲儿沉默半晌，忽然一声轻笑，“这个国家已经开始破败了吗？生死兴旺需要依靠一棵树？” “还是说，班克罗夫特，你这些话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没错，刚才说话的，正是第一公爵世家，班克罗夫特家族的新任家主。 先皇伯顿帝死后，班克罗夫特老公爵就对对外宣称身染恶疾，至此再为出现在人前。 亚菲儿慵懒的神情中带着一股冷厉，小班克罗夫特毕竟年轻，一阵哆嗦之后，进行了连番歉意。 亚菲儿嫌晦气般的摆摆手，“必要的时候，皇室会以身作则，但不必要的情况下，少给我撤那些七弯八绕的东西。” 与其嘴里时刻嚷嚷着让别人怎么怎么样，不如自己先以身作个则？好歹也是一国大臣不是？ 这样一通言语下，一众大臣暂时老实下来，小班克罗夫特当众被训斥，散会后大臣们与他之间，刻意保持着距离。 小班克罗夫特紧了紧拳头，阴翳看了眼皇宫寝宫的方向，咬紧牙关坐在归家的马车。 另一边，泰勒丝从巴德口中断断续续听到消息，心中十分气愤。 除去为大臣们的话生气以外，更加生莉莉安的气。 因为就在半个小时前，她在皇宫的藏书馆的小角落找到了一本动物的画册，里面就有对河马的记载。 一想起曾经自己被莉莉安称作小河马，还被称之为“可爱”，泰勒丝气的咬紧了后槽牙。 冲了一杯蜂蜜柠檬茶哄着巴德去一边玩，泰勒丝翻出纸币开始给莉莉安写信…… 而另一边，百花簇拥的花园中，立着一尊神气庄严的独角兽，小班克罗夫特回家之后，直奔密室而去。 所谓的密室就在书房的暗门之后，小班克罗夫特刚进门，就将压抑一路的怒气完全展现出来，“我同意你的计划，你要我怎么做？” 角落中，一个高挑披着黑斗篷的人影低着头，嗓音暗哑，“你确定了吗？” 是个男人。 阴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总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有着一股的阴冷黑暗的气息。 “班克罗夫特家族世代效忠皇室伊丽莎白，可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正因为他们，我的父亲才会变成那样的怪物！” “我恨他们！可家族的理念束缚着我，迫使我只能继续效忠，可现在……还有那个必要吗？” “我永远唤不醒装睡的人，既然他们只顾自己，完全不顾及一个国家的走向，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谁做这个国家的主人都可以？” “你的想法很不错。”角落里的男人发出几声“咯咯”怪笑。 小班克罗夫特目光阴翳灼热的盯着角落中的男人，“你早就料到我会有今天的选择对吗？所以找到了我。” “那么就来，别那么多废话！” …… 画面一转，几天后雨过天晴的上午，白鸽煽动翅膀，小心在六层阳台立足，打扫房间的女仆发现，将其捉住并取下了信条，还没将信鸽放飞，紧接着又飞来了一只白鸽。 连续飞来六只白鸽，所有信条取下，女仆手里已经攒了一小捧的信条。 女仆将信条交给玛利亚，同时询问道：“应该是圣城传递来的消息？这么多的信鸽，应该是很重要的消息，需要找殿下回来吗？” “去忙你的。”玛利亚摆摆手，没有多说。 夏季温度事宜，又下了几天的小雨，山里菌子都长出来了，莉莉安和琼林、梅英等人上山巡视矿场那边的情况，顺便采菌子。 按照对几人的了解，玛利亚猜测莉莉安等人只怕去了山里更深的地方，狼人又都被只排出去了，让骑士或者女仆出去找人，找到的几率等于负一百。 如玛利亚所料，莉莉安他们确实去了山里更深的地方，因为从未有人涉足，因此收获颇丰，三个人日落归家，收捡回来的蘑菇近三百斤，如果不是天色实在天晚，莉莉安真舍不得回来。 第153章 不安 回家看见泰勒丝传递过来的书信，几张纸条拼在一起，莉莉安大至读明白了泰勒丝的意思。 大意就是：我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你竟然把我比喻成黝黑难堪的河马，这令我十分伤心愤怒，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 莉莉安一阵无言。 她不知道泰勒丝是什么契机见到河马的，不过现在情况很明显，小姑娘气得不轻，都跟她闹上断交了。 “泰勒丝皇后看起来十分生气？”梅英立在一侧，淡淡道。 “那又怎么样？”莉莉安慢悠悠将纸团团起，漫不经心的否决道：“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和她是朋友。” 话是这么说出口的，可随着声音落下，她又一抖手，从系统背包拿出一个扎的精致的包裹，“如果有人闲着的话，就安排他们跑一趟圣城，这一份胡椒，是给母亲的。” 莉莉安将包裹递给梅英。 说是给摄政王亚菲儿的，其实就是给泰勒丝的，毕竟亚菲儿每天那么忙，而且又是个自律的人，并不会贪图口欲，可泰勒丝不一样。 对泰勒丝来说，任何烦恼忧愁，都可以用美食磨平。 莉莉安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泰勒丝皇后一定会喜欢。”梅英淡淡道，将东西送出去时，一张俊脸滑稽的冲莉莉安挤挤眼。 莉莉安又是一阵无言，不过并未多想。 泰勒丝应该会喜欢的。 皇宫内虽然不缺胡椒，但胡椒这种东西不会分配到各个寝宫主子手里。 泰勒丝拥有食谱手册，手上再有点作料、调节剂什么的，方便她diy。 …… 勒丘比的一切渐渐走上正轨，居民们即使自家庄稼收成不理想，也能从参与领主家庄稼地的工作中，得到一部分补贴。 诸多计划、政策中，也就生育计划遇到了点小难题，就比如说，之前曾经说过，六月份起，居民家中有新生儿降生，可每月到镇救济站领取一磅面粉补贴。 因为一开始政策不完善，被许多人钻空子，一个家庭中，父母轮流抱着孩子前去领取面粉，又或者说，邻里之间相互“借”孩子去领取救济面粉。 一整个月下来，面粉领出去不少，莉莉安收到消息，并不是心疼那些面粉，而是对整件事产生了质疑，后来派人去查，就查出了始末缘由。 莉莉安恨铁不成钢，可再去抓人也没用了，面粉已经吃进了肚子里，而且，都是苦出来的…… 莉莉安重新拟定计划，按照之前统计出来的册子挨家挨户发放“户口本”，家庭成员以及住址都记得清清楚楚。 再谁家里有新成员花熟蒂落，先去镇救济处办理手续，领救济册子，每月领取凭证明、册子领取救急品，每月领取救急品后，都会盖章。 政策逐渐完善，之前的问题彻底被杜绝。 随着海岸灯塔、各地视察寮陆续建好，训练出来的士兵们分散安排出去，莉莉安眼前使唤的人有空缺了下来，于是，新一轮扩大范围的征兵再度开启…… 莉莉安这边忙得热火朝天，那边圣城，时隔大半个月，泰勒丝从亚菲儿手里收到了装满胡椒的包裹。 起先泰勒丝还有些迷茫，得知东西是从勒丘比送来的，心里明白了几分，不过还是迫切的望着亚菲儿道：“皇长姐，是否有莉莉安的来信？” 得知没有时，泰勒丝刚有一丝缓和的小脸，再度撅起了小嘴。 亚菲儿不知两个孩子之间的小僵持，她正忙着呢，因此没有多言，轻揉了一把泰勒丝的脑袋，嘱咐过女仆们好好招呼泰勒丝和巴德，便转身处理政务去了。 泰勒丝将胡椒粉视为莉莉安的歉意，虽然早已没有那么生气了，可对于莉莉安没有送来书信说明，她心里又不那么高兴了。 再度写信一通控诉，托勒丘比信使将书信带回去时，想到莉莉安带来了胡椒粉，本着礼尚往来，泰勒丝回寝宫一通翻找，找出了此前不久，刚用桃核雕成的镂空小吊坠。 泰勒丝腾出妆台上盛装宝石的收纳盒，将桃核吊坠小心放进去包装好，这才连同书信一起交给了勒丘比的信使。 再历经大半个月，书信传到莉莉安手上，莉莉安粗略扫视完书信，又将盒子里的东西看过一遍，之后随手将东西放进书桌抽屉里，便俯下脑袋，投入到新的一轮忙碌中。 两个人的年龄差不并不大，准确来说，莉莉安还要比泰勒丝小上许多。 可现如今的情形，比之莉莉安，泰勒丝更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 而莉莉安，她肩上已经扛起一片土地，几万人口的生死。 大概和这些原因有关，因此，莉莉安并不太热衷和泰勒丝进行“小女孩”的友情互动。 秋季收粮，莉莉安其他三镇总共收购大豆两千八百斤，质量参差不齐的小麦一千二百斤。 勒丘比的居民得到了钱，同年渐渐能满足温饱需求，整片领地欣欣向荣，展现出从未有过的面貌。 时间飞速推移，很快又到了这一年的圣诞节前夕，莉莉安提前收到了圣城那边运来的生辰礼物，同时还收到了母亲亚菲儿的亲笔书信，和泰勒丝絮絮叨叨的书信。 亚菲儿在书信中表示一切都好，而泰勒丝的书信中，却透漏出截然相反的消息。 近半年班克罗夫特家的新任家主不太安分，私下招募党羽，仿佛有意组建反摄政王一派。 亚菲儿虽然应对自如，却在半个月前前往行宫途中遭遇暗杀袭击。 泰勒丝当时并未跟随什么，说不清楚什么情况，只在书信中告诉莉莉安，侍卫带回来的杀手都缺失了右手，而且那右手不像是被利剑斩断的，伤口呈现出来的，就像是意外炸碎了一般。 莉莉安娜眉心微簇，默默推算了一番。 从圣城到勒丘比，车马最快也要大半个月的时间，书信中的“半个月前”，时间大概是十一月中。 伤口像是炸碎的……那么就否决了是亚菲儿反击的可能。 刺杀时间基本属实，因为莉莉安曾在送给亚菲儿的项链中下达了保护咒语，任何图谋不轨，想要暗害亚菲儿的人，只要在亚菲儿面前暴露杀机，都会被魔法击得粉身碎骨。 可这些人仅是失去手臂而已…… 难道是当初她的力量不够强大？ 不可能，当时，她已经吸收了卡塔丽娜的力量。 所以说，有别的原因，克制、瓦解了她的力量？ 莉莉安眉心拧起，心中略微泛起一阵不安，脑海中不觉想起很久之前，6099曾跟她说过的的话： ——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想火焰克制女巫，银器克制狼人一样，也存在着克制精灵的法器。 这次意外虽然是冲着亚菲儿去的，却在无意中，敲响了莉莉安心中的警钟。 莉莉安给泰勒丝回信，为以防万一，让泰勒丝加强守护自身和亚菲儿等皇室身边护卫的警觉，同时，又单独为亚菲儿回了一封信，要求亚菲儿务必将她送个给她的项链随身佩戴。 莉莉安拧眉想了一会儿，在回信中写到，自己会在次年四月返回圣城一趟。 两封信写下来，时间紧急，莉莉安打算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将书信送至圣城，可担心有心人拦截，前后一番思索，将亚菲儿那份书信重新组织语言又写了一遍。 这样一来，即使半路被人拦截，乍一看也不会发现项链的问题，而如果是亚菲儿收到书信，则又会明白一切。 以防万一，莉莉安将书信复刻一份，总共放飞出去三只信鸽。 忙完圣城那边的事，莉莉安马不停蹄的又开始操办勒丘比这边的事，既然打算明年四月返回一趟圣城，一个来回光路程都两个月了，怎么说也得把事情提前给安排妥当了。 今年勒丘比的收成乍一听很多，实际上很少。 虽然少，但也暂时足够使。 这年打造的兵器和盔甲，还有近百套富余，等待新一批士兵训练出来，将将够用，如果不够，后期哈金斯那边也能补给上。 盔甲和趁手的武器有了，现在就是战马问题了。 五谷杂粮有了，也不用担心战马接回来养不住了，莉莉安找来梅英、琼林一起商量，预购多少皮马合适。 两人发出类似的见解： “现训练的士兵有230人，最后至少会留下180人，我认为至少一人一匹马，能富余一点，那样更好。” 继琼林话音落下，梅英颔首道：“而且既然打算四月返回圣城，那么我认为，最好在此之前就将马匹接回来，您在勒丘比，能看顾，也能镇压手下的人。” 有一句话怎么说？老虎不在家，猴子充大王。 勒丘比有位高贵的皇室成员，在贫民心中是一种威压，对年轻气盛的新兵更是，如果莉莉安不在勒丘比，保不准一群新兵蛋子在拥有马匹后，会疯成什么样。 莉莉安觉得梅英说的有道理，点点头道：“那我们年后安排人手过去？” 莉莉安口中的“年”，曾经跟一众人解释过，因此，梅英和琼林大概知道日期。 “不，需要更快。”两人登时否决，“今年没有下雪，并没有往年那么冷，如果可以，我认为此时，或者说明天就可以拍去人手。” 说着话，梅英在莉莉安手背落下一吻，“如果你同意，我愿意为这次行程带队。” 琼林不甘示弱往前一步，“我也是！” 一匹战马几百金币，别看莉莉安是领主，又是皇室贵族，这世界虽然贵族当道，可仍然存在被利益熏心不怕死的人，保不准就有谁来抢。 两人这一系话，显然搭成了共识，同时也在宣誓一种信息：莉莉安只能同意。 莉莉安也确实同意了，踮起脚尖分别在梅英和琼林的侧脸落下一吻，“那么，谢谢。” “祈祷你们平安归来。” 梅英和琼林带着大量金币和人手连夜出发，莉莉安心中略微担心，却仍然没有停止忙碌。 重新拟定为各地监察寮的食物配菜列表，吩咐人手制作ph试纸，除此之外，还要料理胡椒树、衡量城堡空地，预备来年天暖再搭建一间温室。 没日没夜的忙碌，很快一周过去，莉莉安接待从波里过来的商队，签订这一次胡椒协议、货款时，从对方口中了解到，他们在路上曾遇到过梅英等人。 莉莉安一直为此担心，按照时间推算，这时候梅英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波里，而商人的话，也让她按下心来。 “淡季的生菜和抱子甘蓝卖的很好，即使是贵族们也是十分喜欢，如果可以的话，这次我想加大两车的量。如果您愿意，我可以额外每磅往上提升两枚银币。” 莉莉安淡淡一笑，“当然。” 随即一拍巴掌招来女仆，“让人带利尔·莫斯先生的人去装车，另外给利尔·莫斯先生准备水果茶点。” 女仆应声照做，利尔·莫斯谦和笑道：“谢谢您的招待。” 起初几次被这样招待，利尔·莫斯是惶恐的，然而交集的次数多了，对莉莉安的品性了解下来，他心里倒也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利尔·莫斯随女仆去了小厅。 …… 时间流失飞快，算着时间，梅英等人应该差不多回来，然而城堡大厅沉重的大门迟迟没有动静。 莉莉安一身常服包席窝在明明咩咩的壁炉边，心里总觉得压抑的慌，一种浓烈的不安笼罩着她，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要发生。 梅英他们……不会出事了。 莉莉安脸色阴郁不定，女仆们轻手轻脚忙活手里的事，即便忙完了，也不敢向往常一样上前与莉莉安搭话。 而正在这时，“咚、咚咚”，沉重的大门传来了敲门声。 莉莉安蔫哒哒的闹到倏地立起，“梅英？” 话音落下，她人已经奔向门口，“咯呀”一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莉莉安纤细的手腕，已经将门拉开。 看清门口的人，莉莉安倏地扬起明艳笑容，“这次怎么晚了那么久？是将马匹送去马场了吗？我以为你们上午就该到了。” 第154章 梦 “当然，我亲爱的小殿下。” 男人蹲身，黑袍下轻薄唇瓣邪恶勾起，与之帽檐下的蓝眸对视，莉莉安迟疑晃晃脑袋。 “你不是梅……” “是的，准确来说，我是霍尔斯格·斯坦利。” 男人面容勾起微笑，一双与梅英相同的蓝眸溢出阴翳，而当莉莉安意识到眼前人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 “嗖”的一下，男人出手极快，有什么东西，亦或者是是利器钉进了她胸口正中央。 “咔咔”两声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莉莉安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却有一股吸力从身后腾起，死命的拉扯着她。 莉莉安挣扎反抗，反应过来却蓦地发现，跟前一个一身蓝裙、金色长发的小女孩背对着她站在门边。 那个身影，曾在镜子里看见过无数次的身影…… 那是她！ 可是，真的是她吗？ 吸力仍然不断的拖拽着身体，莉莉安没有反抗，垂头茫然盯着透明即将化为虚无的手。 不…… “斯坦利家族在圣城落没，将会在勒丘比以另一种方式崛起！！哈哈哈哈……预言，是不会错的！我，我就是斯坦利家族的天选之子，我是天选之子！” 冲天绿色的力量从金发女孩躯体散出，莉莉安意识渐渐散去，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男人狂妄扭曲的面容，以及门外提剑奔来，有着与男人如出一辙面容的年轻骑士。 “梅英……” “莉莉安！” 莉莉安探出手，半透明的魂体忽然炸开，如碎星一般从这个古老腐朽的世界彻底消失。 骑士利剑挑下男人的头颅，在公主倒地的瞬间将人接住，“莉莉安！” 公主灵魂离体，冲天的魔法气焰从未停止，骑士惊慌抱着公主，没有注意到周围，或者说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鹅毛大雪席卷整片大陆，大地上藤蔓极速攀爬，然而最终没有躲过冰雪的袭击。 “咔咔”、“铮铮”的，墨绿滕蔓表层覆盖一层冰蓝，彻底被冰冻住。 紧接着是飞鸟与虫，动物和人…… 冲天的滕蔓妄想覆盖城堡形成保护盾，却还没有完成二分之一就被冰雪遏制，凌厉的冰霜替代滕蔓飞速扩散，很快，城堡内的一景一物也彻底陷入冰封。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 “小尤！快停下！”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女孩身体一个激灵，眼前虽然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脚下却已经做出刹车的动作，很快，一股力量抓住了她的手腕。 带着温暖的温度……是一只手。 很温暖的手，一瞬间驱散了身体上所有的冰寒。 倏地睁眼，她站在十字路口边缘，一辆货车“铮铮”的，几乎擦着她的鼻尖飞驰而过。 “吓死我了！你干嘛啊？那么大辆车你看不见吗？不要命的往前冲！”身侧女孩絮絮叨叨的抱怨，字里行间夹杂心惊肉跳，“算了…今天不吉利，还是不要玩了，我们去换鞋！” 说着话，女孩拉着她的手转身就走。 她没有挪动步子，身体却跟着女孩挪动，让她莫名有种脱离现实的破碎、撕裂感。 “陆尤，你怎么不说话？被吓傻了吗？”女孩忽然回头，熟悉的字眼和面孔闯入眼帘，陆尤一个激灵，瞬间想起前因后果。 今天是周末，难得课业少，所以她约了好友藤晓一起轮滑…… 低头一看，自己脚上果然蹬着那双粉色的旱冰鞋。 “没……”陆尤干巴巴应答，正在这时，仿佛是从脑海内，亦或是内心深处传来一声低沉深邃到令人心痛的呐喊:“lilian！” 陆尤又是一记抖激灵。 “咋了你？别是中邪了？”藤晓看看陆尤身后，陆尤身后正对着刚才那个十字路口。 藤晓也开始不自然起来，登时走的更快，“快走快走，我小时候听我奶奶说，十字路口容易撞脏东西……” 陆尤木讷跟在她身后，望着藤晓脑后荡来荡去的马尾辫，不知想到什么，一句询问已经脱口而出，“我今天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啊？” 藤晓目露茫然，陆尤继续问，“我今天一直在这里吗？” “不然呢？你还能影分身吗？”藤晓没好气道，把陆尤推到公园座椅坐好，她去储物柜拿来两人的鞋换好。 末了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藤晓微微侧目，连陆尤眉心微簇，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觉有些担心，“小尤，你有哪里不舒服吗？你今天很不对劲。” “没有……就是我觉得。”陆尤偏头与她对视，精致小脸笑容勉强，“我刚刚，嗯……就是在马路那边你喊我之前，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 面对藤晓茫然狐疑的大嗓门，陆尤轻轻点头，“嗯，梦。” 大概是一个，遥远国度的梦。 陆尤抬头看向天空，高楼大厦的顶端是蔚蓝的天空，大片云朵连绵纠缠，那样洁白…… 可，却不如梦里的白，也没有梦里那么梦幻。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