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嫁》
第一章 爆炸事故
从古至今,锦上多添花,雪中少送炭。
他们说,得意时,朋友看清你;失意时,你看清朋友。
冉习习自然也未能免俗。
犹记得当年她才16岁,被父亲送到美国念书。临走时的前一个月,几乎天天有人设宴送别。多少女孩儿梦寐以求的Birkin限量手袋,市面上一只难求,而她则毫不怜惜地将它们胡乱地塞进了自己足可以同帕里斯·希尔顿相媲美的衣帽间,看也不肯多看一眼。
而现在,她只是想要只身回国,请朋友们帮忙找一处可以暂时落脚的小公寓,众人却唯恐她以此黏上自己,个个避之不及。
3月份的曼哈顿还有些春意料峭,气温一直徘徊在10°左右,而且今年的雨水似乎也格外的多,天空总是阴霾中透着微微的灰蒙,一如冉习习此刻的心情。
一个星期以前,冉家宣告破产,父亲在自己的办公室中服药自杀。临死前,他的脸还朝着落地窗的方向,似乎依旧在眺望着,那曾经属于他的商业帝国。
抬头望了望天,冉习习将双手插在外套的两侧口袋中,她站在路边,一口气打了十几个电话,手中的咖啡从热到凉,口感尽失。
她订了明天上午十点钟从纽约飞回中海的机票,今天是在美的最后一天。简单的行李已经打包完毕,寄存在中央公园南面的一家小旅馆,而她住了多年的第五大道820号,那套拥有四卧室的公寓,早已被收走,不再属于她。
不过21岁的年纪,即便在国内,也还是在读大学。几天来,冉习习一直处于恍惚和茫然的状态。她手里的现金,在给佣人们结完工资、付清家中数额高昂的各类账单以后,便所剩无几。至于银行账户里的巨额存款,也已经为了配合国内相关部门的调查,被早早冻结,她根本无法提取一毛钱。
踩在全世界最为寸土寸金的土地上,冉习习像是做了一个纸醉金迷的梦,可她的脚边不仅没有水晶鞋,连能够载她一程的南瓜马车都没有。
在她的身后,有无数家奢侈品专卖店、超大型的百货商场,富人们招摇过市,名表与名车,华服与美衣吸引着来自全球各地的时髦客。曼哈顿的实质其实只有四个字,物质,奢靡。
就在一个星期以前,冉习习还是这其中的一员,享受着她恣意而富裕的年轻人生。
临走前,她决定再去一次香水专柜。
前晚,在整理行李的时候,冉习习不小心打碎了一瓶她最爱的“狂欢”,100ml刚开封没多久的淡粉色液体顷刻间全都洒在地板上,保加利亚野生玫瑰混着橙花的浓郁味道充斥了整间卧室,凛冽的香气令人睁不开双眼,她凝视着残破的瓶身泪流满面。
将彻底冷掉的咖啡一口气喝掉,她穿过马路,前往熟悉的街道。
“2014年3月12日上午9点30分,纽约曼哈顿一处建筑发生大爆炸并倒塌,事发现场位于曼哈顿上城116街与117街之间、公园大道交口附近。截至13日,事故造成3人死亡,其中2名为女性……”
屏幕上,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新闻女主播神情严肃地报道着最新得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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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预谋杀人
拥有极高的嗅商,具备超凡的记忆力,再加上足够的艺术修养和想象力,以及扎实的专业知识,或许才可以成为一名职业调香师。
而这份工作看似既优雅又清闲,其实却不然。
刁冉冉于去年9月份毕业于瑞士吉沃丹香水学校,近乎全满的成绩令她成为当年最杰出的的毕业生代表。2009年,她年仅16岁就成为了娇兰第五代掌门人蒂埃里·瓦萨最年轻也是唯一的亚裔助手。此后,蒂埃里·瓦萨创制的爱朵香水世界闻名,为表示对刁冉冉的喜爱和肯定,他亲手将限量版编号为“101”号的那支香水赠送给她,寓意为“百里挑一”。
自幼,刁冉冉就展示出对香水的绝对痴迷。6岁那年,她央求父亲,将自己的生日礼物从一串梵克雅宝项链更换为一支香奈儿5号。这一切只因为她在书中看到,玛丽莲·梦露曾说自己从不穿着衣服入睡,而只同它相伴入眠。
“你知不知道,前者的价格是后者的几十倍,上百倍。”
母亲|亲自为她整理着小礼服腰|际上的粉色蝴蝶结,听了她的话,微笑着摇了摇头。
而刁冉冉却只是瞪大了双眼,既无辜又不解地反问道:“我需要考虑‘价格’这两个字吗?”
是的,她不需要。
身为刁氏唯一的继承人,金钱对于刁冉冉而言,从来都只是一串概念不明的数字而已。
因为喜欢,所以刁冉冉18岁那年收到的成|人礼,便是这家名为“琉觅”的公司,主营香水、化妆品及保养品。
前21年的生活,似乎太过顺风顺水,以至于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有危险正在朝着自己暗暗逼近。
“刁小姐,您在一个月以前约了乔先生在今天吃午餐。一小时前,乔先生的秘书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出发,大概半小时之后会到达。今天的三文鱼和象拔蚌都很新鲜,不知道乔先生是否有忌口?”
桌上的内线电话忽然响起,打断了刁冉冉的沉思,她按下接听键,听见助理吉诗雪迷人的嗓音。
琉觅”的员工,上至高级主管,下至前台接待,无一不是光鲜靓丽的年轻女性。
而位于整个中海最为知名的CBD商圈中的总部大楼里,自然也是随处可见拥有着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女人。刁冉冉虽然被全公司的女人们在背后|戏称为“女魔头”,但她出手一向阔绰,员工每个月的造型补助费都高得足以令业界内的同行欣羡,即便是茶水小妹身上的套装也是动辄几千块。
“他生冷不忌,最喜欢国外的大|奶牛,你要是能从新西兰牧场给他牵来一头,我看他高兴得会送你一辆法拉利。”
刁冉冉冷笑,挂断电话,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夏季新品来给自己补妆。手中的“琉觅”睫毛膏纤长卷曲,淡而稀薄的膏体粘在簇黑的睫毛上,瞬间呈现出极致卷曲的状态,足可堪比国际大牌HR的经典豹纹系列。
第四章 乔家二少
很快,乔言讷敲响了房门。
刁冉冉头也未抬,故意拖延了几秒,这才沉声道:“请进。”
一道高大的身影飞快地冲进来,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戛然而止,乔言讷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在原地站住,双手举起来做投降状。
“冉冉,我错了!求你别再禁止我来‘琉觅’了!一个月没见,我简直想你想得……”
他一边说一边在脑海里寻觅着适当的词汇,既不能听起来太肉麻,又不能显得薄情寡义,这简直令乔言讷快要崩溃——他自幼做不到讨好刁冉冉,每次拍马屁都会拍到马腿上,久而久之,已经习惯了她的白眼。
“是吗?我看你是想我公司里的员工吧?你上次在电梯里摸了薇薇安的屁|股,临走时又在茶水间偷亲了乔伊还把她的内|衣肩带扯断了。这两个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弄得整个市场部全都鸡飞狗跳。乔二,我这里是公司,不是你的销|魂窟,想要找女人纾解压力,去会所找妈妈桑,一定包你满意。”
刁冉冉向后靠在椅背上,随手将签字笔朝乔言讷掷了过来,语气冷冽。
他见她言谈之间似乎已经消了气,连忙堆笑道:“中午吃什么?”
刁冉冉站起身,走到乔言讷面前,一把拽住他的领带,将他拖向自己的私人餐厅。
因为经常在公司加班的缘故,刁成羲十分担心爱|女的健康,特地吩咐白诺薇在“琉觅”的顶楼为她建造了一层餐厅,特聘多位营养师和厨师,甚至其中有一位还曾经担任香港一家米其林餐厅的主厨。
顶楼的设计和楼下的办公区截然不同,整体上是浓重的巴洛克风格,墙纸的颜色鲜明而强烈。整个大厅是打通的,没有视线阻碍,所以显得异常宽敞明亮。头顶是一盏巨型的圆盘式水晶吊灯,即使是在白天也依旧灯火通明,如同到了法国国王纸醉金迷的宴会厅。
“啧啧,不管来过几次,这里都令人感到惊讶和沉醉。看来,‘没有白家人做不到的事’这句话并非虚言。”
乔言讷摸着下巴感叹,他在这里得到过许多细节上的灵感,将其应用到自己的私人会所“凝梦”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两年,“凝梦”俨然成了中海市上流太太们喝下午茶的最佳去处,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是么?白家人确实很有手段,尤其那个白诺薇。怎么,你对她有想法?”
刁冉冉的眉头蹙起,很快又舒展开,嗤笑一声问道。
乔言讷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挑起了她的火气,身边熟悉一些的朋友都知道,刁冉冉不喜欢白诺薇。
这种不喜欢,不仅仅是同性之间的相互排斥。更重要的是,白诺薇既是刁成羲的私人助理,也是他的情人。
这女人很聪明也很低调,多年来,她从未在人前人后流露过一丝想要刁太太的想法。她就像是一个旧社会的家养奴隶一般,兢兢业业地服侍着刁成羲,以及刁家其他的人,自然也包括刁冉冉。
“怎么会,我风|流不羁的外表之下,其实藏着一颗专情的内心,不信你摸|摸?”
乔言讷立即挺起胸膛,凑到刁冉冉面前,嬉皮笑脸地回答道。
见她不答,他又主动示好道:“正餐没来,我先给你调一杯酒。新学的,只等着来给你露一手。”
说完,乔言讷径直走到琳琅满目的吧台前面,眼睛随意一瞥,伸出修长的大手,抓起一支香槟杯。
第五章 何必当真
在手里滑溜溜转了一圈,乔言讷向里面倒了些琴酒,又从小冰柜中取出一支冰镇啤酒,用力斟满摇匀。
最后,他将八分满的杯子凑到刁冉冉的眼前,一脸揶揄道:“依我看,这酒的名字最配你,它叫……‘狗鼻子’!”
她微怔,等反应过来他是在拐弯抹角地挖苦自己,一把抓起手边的冰块,猛地向他砸去。
“乔二!我看你是活腻了!等你大哥下周回来,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听清刁冉冉的话,正在躲闪着的乔言讷身形一顿,整个人立即垂头丧气起来,被一块冰打个正着,直中眉心。
大概是刁冉冉的话真的起到了很大的震慑作用,就看乔言讷抬起手来揉了揉额头,一脸颓丧地走到吧台前,一把端起那杯酒,仰头喝掉大半。
口腔里的辛辣犹如火苗,一路从食道燃烧到胃里去,最后爆炸开,烈酒好似一道焰火。
她斜眼瞥着,挑衅似的挑挑眉,伸出手在光滑的吧台桌面上敲了敲,语气不善道:“不是说给我调的酒嘛?”
两个人吵吵闹闹这么些年,虽然偶尔相互怄气,可到底没有彻底断了往来。基本上,乔言讷算是敢和刁冉冉开玩笑的仅有的几个人之一,她也算是一直对他另眼相待,不曾真的动怒。
对于很多人来说,刁冉冉是一个很不好接近的女人,就像是一支摆得高高,不落尘埃的昂贵又精美的瓷器,远远欣赏尚可,握在手中把|玩则是万万不可能。
“你不能喝酒。香烟、酒精、咖啡,一切刺激性的食物和饮料都不能碰,你必须要时刻保护好你的嗅觉。”
乔言讷悠悠叹了一口气,抓|住杯子底部,托在手里,看着自己亲手调制的鸡尾酒,那酒的颜色像极了健康小狗的鼻子颜色。
刁冉冉一怔,不由得脱口讥讽道:“难得你记得这些!我原以为,你的脑子里只有女人们的罩|杯码数……”
闻言,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猛地扭过头来,乔言讷低喝道:“刁冉冉!关于你的事情,我哪一件没有牢牢记在心里!可是,凭什么每次聊天,你都要来挤兑我!”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火气吓得愣了愣神,记忆里,好脾气的乔言讷似乎从不真的和谁生过气,他就像是一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政客一样,活跃在中海的上流圈子里,在人际关系上可谓是游刃有余。
“玩笑话而已,你何必当真。”
有些烦躁地用手指通了通垂在腰后的长发,刁冉冉不禁将语气放得柔和一些。她的朋友不多,尽管乔言讷整天游手好闲,又风|流好|色,颇令她无法接受,但她并不想失去这个从十几岁就相识的旧友。
“不敢当,我怕受不住你刁大小姐的一句玩笑!”
重重地将已经空了的酒杯朝桌上一掼,乔言讷将头偏过去,脸上犹有一丝怒气。
刁冉冉知道他是真的生了气,只好迈步走过去,绕到另一边,和他对视。
“喂,乔二,大不了,我把薇薇安、乔伊、苏珊还有什么什么,全都打包送到你的府上,权当赔罪,好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轻佻地抚上他的下巴,戳了戳,笑吟吟地问道。
若是平时,乔言讷还真的吃她这一套,借坡下驴。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却是满心烦躁地推开了刁冉冉的手。
“我大哥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到时候我可能就要叫你一声‘大嫂’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已经像是在呢喃一样。
第六章 婚约在身
刁冉冉岂会想不到这一点,只是,暂时不愿去想罢了。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真的有豪门联姻这种事存在,无论是刁家还是乔家,根本不需要靠牺牲儿女的幸福来巩固和维系各自的家族荣耀。偏偏,刁成羲和乔凛还非要做儿女亲家,早早地订下了刁冉冉和乔思捷两人的婚事。
虽然没有举办过正式的订婚典礼,但两家早已认定了这个关系,特别是乔凛,在刁冉冉还在读书的时候,就将其视为大儿媳一样看待。
只不过,和双方长辈的热络相比起来,刁冉冉和乔思捷这两位当事人,却比陌生人亲密不到哪里去,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们不仅平时毫无联络,甚至一共只见过两、三面,因为乔思捷常年在国外,负责打理乔家在海外的那部分生意,而刁冉冉毕业后直接回国创业,一心扑在“琉觅”上。
“别告诉我,你大哥这次回来,目的就是要结婚。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进坟墓。”
刁冉冉愈发烦躁,刹那间拧紧了眉头。
她好不容易才勉强适应这个身份,每一天都过得磕磕绊绊,当然更加无法接受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准丈夫”。
听见刁冉冉的话,乔言讷的眼眸明显倏地一亮。
“你不想结婚?还是……你不想和我大哥结婚?”
他犹豫着问出口,心都跟着狠狠一揪。
谁料,刁冉冉根本没有留意他神韵中的细微变化,转身走到餐桌前,坐下来,她一把扯下桌上的口布折花,口中催促道:“快坐下来,我叫人上菜,已经饿晕了。”
乔言讷看看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在她对面的位置上落座。
*****吃过午餐,乔言讷一反常态,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离开了“琉觅”的大楼——刁冉冉说得没错,乔思捷快回来了,他最近不敢造次。
不知道是不是一物降一物的关系,连父亲乔凛都不惧怕的乔言讷,独独对比自己大了五岁的乔思捷又敬又怕。可以说,乔思捷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整个乔家,也只有乔思捷能够管住这只泼猴儿。有的时候,甚至连家中的长辈,都要指望着乔思捷来管束乔言讷。
思捷,言讷,不得不说,乔家人很会起名字。只不过,兄弟两个人各自的性格,倒是和名字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南辕北辙。
送走了乔言讷,刁冉冉抱着双臂,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沉思着。
片刻后,她拿起手机,拨通白诺薇的号码。
“我想见你,越快越好。还有,不要让我父亲知道。”
刁冉冉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甚至没有任何的寒暄,直奔主题。
白诺薇果然是白诺薇,她既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说废话,而是立即敲定了时间和地点,表示自己即刻出发。
挂断电话,刁冉冉自嘲地勾起了嘴角,果然,她还是要求助这个女人。哪怕,对方是令真正的刁冉冉感到强烈不喜的一个女人。
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想办法,即便不能彻底拒绝这桩婚事,也要能拖即拖,先拖上一阵子再说。
第七章 一场交易
白诺薇考虑得很周到,她选了一家距离“琉觅”不过两条街的咖啡馆,方便刁冉冉开车赶过来。
半小时后,两人恰好在门口遇到。
台阶共有四、五层,大理石质地,纹理自然。木质大门的两边吊垂着一簇簇花篮,随意插着一捧捧新鲜的白色茉莉,花瓣上还滚动着晶莹的水珠儿,不时“啪嗒”落下一颗。
咖啡馆是在一条胡同的最深处,车子开不进来,只能从两边的胡同口走进,刁冉冉和白诺薇刚巧各自选择了一左一右,有点儿“殊途同归”的味道。
刁冉冉踏上一级台阶,偏过头去打量着几步远外的白诺薇。
后者一贯喜欢将长发盘起,哪怕是在20岁出头的年纪,一身浅灰色的高级成衣,透着优雅的情调,剪裁质地无不内敛稳重,最为符合她的身份气质。
几年过去了,刁冉冉记得,她只见过一次白诺薇放下头发的时候,是在她父亲的一处私宅中,她穿着一身白色的亚麻家居服,光亮柔顺的长发垂在腰|际,将头轻轻靠在刁成羲的肩膀上,闭着双眼微笑。
那一刻,刁冉冉顿时产生一种她才是多余人的感觉。
“刁小姐,”白诺薇微微弯腰向她礼貌伸出手来,“好久不见。”
刁冉冉略一颔首,伸手和她轻轻一握,同样低声道:“忽然约你见面,还请见谅。”
毕竟有求于人,她总不好太过咄咄逼人。
像是在赌气似的,刁冉冉点了特大份的什锦冰激凌,服务生端上来的时候,对面的白诺薇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却满不在乎,甜点能令|女|人愉悦,自己现在迫切地需要转换心情。
味道不错,刁冉冉眯起眼睛,从手袋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份厚礼,轻轻推到白诺薇的面前。
“本来早就想给你的,只不过这次在纽约出了意外,耽误了时间。”
她口中含|着那支银质的小勺,故而声音里有些含混不清,其实这不该是一个淑女该有的行为,可若非如此,刁冉冉觉得这么讨好肉麻的话语,自己根本说不出口。
白诺薇很明显地吃了一惊,低头看着绒盒上的品牌标志,然后打开。
是一条七层编制玫瑰藤造型手链,无数钻石构成,即便用“璀璨”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是一千万的珠宝。”
她重新扣上盒盖,微笑着开口,言辞间已经有了拒绝的味道。
刁冉冉舔|了舔嘴唇,声音轻且柔和,一字一句道:“我才21岁,不想这么早结婚。我知道你在我父亲面前很有话语权,希望你能帮我说服他。”
白诺薇有片刻的愣怔,没有马上说话。
“你以为,我会让你离开我父亲?就凭这个?”
擦干净嘴唇,刁冉冉不屑地轻笑出声,伸出手指指了指两人之间的绒盒。如果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能够用这么一笔小钱就可以打发走的,那她也就不是白家的人了。
“我已经长大了,根本不想管你们的事情。再说,他身边也不可能数年都没有女人,是你总比是别人好。”
她想好了,反正刁成羲只是刁冉冉的父亲,而她并不是真的刁冉冉,当然不会因为他和白诺薇的情|人关系而一直耿耿于怀,反而可以利用这层关系,为自己争取一下至少五年的自由。
这五年时间,她既可以专心发展自己的事业,又可以查清楚冉氏破产的真实原因。
第八章 各有所
果然,听了刁冉冉的话,白诺薇的双眼霎时一亮。
她并不是喜怒形于色的女人,可见,此刻她有多么高兴。
“你真的……能够接受我、我们?”
白诺薇迟疑了一秒,还是抱着极大的希望问道。不过,她可不敢掉以轻心,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儿,可是一贯都以“不好伺候”闻名。
“别想太多,我只是默许,不是承认。除非,我父亲非要正式迎娶你过门不可。”
刁冉冉拿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冰激凌好吃,可是太甜腻,整个口腔现在都是水果和鲜奶的味道。
虽然早就料到,但白诺薇眼中的光芒还是一点点褪去了。
“其实……我也没指望更多,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像是自我安慰一样,喃喃自语。过了几秒,白诺薇恢复了常色,冲着刁冉冉微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收起桌上的珠宝。
“谢谢你送的礼物。虽然在你看来,这可能只是一场交易。不过,我宁愿当做是我们建立友谊的第一步。”
白诺薇晃了晃手中的绒盒,歪头浅笑,一瞬间,她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罕见的俏皮。
刁冉冉愣了愣,反应过来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只比自己大了6、7岁的女人,想到白诺薇和父亲的关系,她心中不禁滑过一丝古怪。
五十岁的男人事业有成,地位崇高,重要的是风度翩翩,毫不显老,他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和年轻漂亮的尤|物们享受生活,哪怕这些女人是和自己的女儿一般年纪。
“拜托你了。”
刁冉冉扯了一下嘴角,轻轻点了一下头。
*****和白诺薇告别以后,刁冉冉直奔“绯色”——一间只面向少数客户开放的私人成衣定制会所。
“绯色”的负责人顾黛西很有经济头脑,她精准地抓|住了中海的上层淑女们急需独特高贵的礼服,但又不想一味追逐国际大牌显得自己浅薄无知的心理,几年来,吸引了一大批像刁冉冉这样一掷千金的高级VIP客人。
她每年都要在这里置办十套以上的行头,时间一长,自然和顾黛西逐渐熟稔起来。
而身为总设计师的顾黛西因为每天都要和无数阔太太、千金小姐们打交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俨然已经成为了中海的八卦女王。
“怎么样,腰这里紧不紧?”
顾黛西一边帮刁冉冉拉着礼服背后的拉链,一边探出头来看着镜中的女人,轻声问道。
“还是再收一下吧,我这个月瘦了3斤。”
刁冉冉左右端详了一下,摸着自己细瘦的腰|肢,又拧眉审视了一下上围,似乎也有缩水的趋势,这令她无比失落。
“减肥先减胸,胖人先胖腿。啧啧,你可千万别再瘦了。”
顾黛西让身边的助理记下来需要修改的地方,以及具体的尺码,又帮她脱下来身上的礼服。
两人收拾妥当,到旁边的VIP休息室喝茶聊天。
“听说乔家老大下周回来,我是不是要准备红包了?”
顾黛西眨眨眼,好奇地八卦着。毕竟,乔家和刁家的婚事已经传了很久,并不是什么秘闻。
刁冉冉毫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儿,冷冷道:“他想娶,也得我想嫁才行啊。”
第九章 天生反骨
此言一出,坐在刁冉冉斜对面,满脸兴致勃勃地想要打探消息的顾黛西当场愣住,她张了张嘴,许久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金玉良缘,这样的门当户对的婚姻,居然有人不想要,弃之敝屣?!
“冉冉,你……你不会和我开玩笑吧?”
顾黛西结结巴巴地问道,仔细审视着刁冉冉此刻的表情,试图看出些许的端倪。
“开什么玩笑,我还指望你能帮我搜罗一些小道消息。比如,乔思捷有没有什么要好的女伴,或者在捧的小明星?不管是谁,只要有一个就好,我就可以顺势抽身而退了。”
刁冉冉手捧着白色的骨瓷茶杯,浅笑妍妍,靠着沙发,她姿态闲适地品尝着顶级红茶。眉目之间一片疏朗淡漠,并不像是在说笑。
众人私下都说她天生反骨,但其实,她想要拒绝这门婚事,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叛逆,而是此刻真实的身份,令“刁冉冉”无法轻易妥协。
父亲的头七尚未过去,她的周围又全都是刁家的人,耳目众多,人多口杂,自己生怕露出破绽,连日以来,甚至连去墓园拜祭的机会都没找到,又怎么能高高兴兴地出嫁,实在不孝。
再说,她是冉习习,不是刁冉冉,对乔思捷这个陌生人自然毫无感情。
“这个……只听说乔家的老大很是沉熟稳重,是传说中的‘高尔夫球’男呢,我没听过关于他的什么花边新闻。”
见刁冉冉铁了心想退婚,顾黛西也正了正脸色,坐直身体,如是说道。
闻言,端着茶杯的刁冉冉一愣,满眼好奇地追问道:“高尔夫?关高尔夫什么事,难道他也是一个打ball高手?”
顾黛西摇摇头,想起网络上流传已久的段子,笑着回答道:“这可是来自于广大网民的智慧,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英俊多金的男人是台球,一个杆进无数洞;善良稳重的男人是高尔夫,一个球只能进一个洞;囊中羞涩的男人是乒乓球,虽然很黄但是没有洞可以进’……”
她掰着手指,一边回忆着,一边如数家珍地耐心解释道。
“噗……”
虽然很努力地克制,但刁冉冉还是没有忍住,破坏了之前的优雅形象,险些将刚喝进嘴里的红茶吐了出来。
实在是,太……太黄了!
这些所谓的上流淑女,表面上一个赛一个的端庄,其实私下里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猥琐,刁冉冉暗自腹诽。
“姑奶奶,我的沙发,意大利进口的!”
顾黛西当即心疼不已地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污渍,再也顾不上给刁冉冉讲段子。
“我才不管他是什么球,总之,我这里没有他能进的洞。”
刁冉冉站起来,忍着笑意,模仿着顾黛西之前的语气,半真半假地说道。
*****“绯色”的服装助理将已经熨好了的两套礼服仔细地放进刁冉冉的后车座,小心翼翼地拂去纸袋上细微的皱褶,然后同她告别。
刁冉冉戴好墨镜,挥挥手,潇洒地踩下油门,驶离地下停车场。
她刚拐入一条主干道,便很无奈地遇上晚高峰,前方是一股车龙,再看看漫长的信号灯,目测至少还要等上3个。果然,如今这时代,出门不仅要看黄历,还要看时段,尤其是在中海这种人口密度极高的特大城市。
第十章 缩头王八
刁冉冉有些烦躁地甩了一下头发,伸出手,将后视镜掰向自己,对着镜子徐徐涂上口红,轻轻地抿了抿嘴唇。
透过茶色镜片,她打量着这张已经渐渐熟悉的面孔,虽然还没有百分之百地接受,可是起码,自己已经不会在偶尔看到镜中的人影时,被狠狠地吓上一大跳,尖声惊叫。
前方的车流在缓慢地挪动之后,随着红灯的再次亮起,又停了下来。
“嘭嘭!”
右手方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拍击车窗的声音,刁冉冉一愣,扭头看向副驾驶方向,一个男人正弯着身子敲打着自己的车。
她急忙下意识地想要按下中央控制锁,平时没有上车后落锁的习惯,这一刻,刁冉冉才意识到可能的危险!
慢了一步,那个高大的男人显然已经看穿她的动作,也快速地判定出她的车不是自动锁,猛地一拉后座车门,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上了车。
刁冉冉原本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跟着一抖,下意识地回头,那人刚好也处于上半身前倾的姿势,一刹那间,两张脸挨得极近!
男人的五官深邃,线条立体,炯亮的眼睛,此刻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
那是东方人种中少有的眉目清晰,眼窝有一点儿凹进去,好像混血儿或者少数民族。眼皮上的皱褶足足有三、四层,当眨动眼睛或专注看人的时候,很有几分令人浑身酥|麻的被电到的感觉。
他只是看了刁冉冉一眼,然后便将身体放得极低,整个人像是瘫倒在后车座一样“下车!不然我报警了!”
心头滑过一丝惊惶,不是未曾听说过,有人专门趁着车主等信号灯时拉开车门,或抢包或碰瓷,而自己居然大意了,上车后忘记马上落了锁。
刁冉冉一边出声斥责,一边打量着前方是否有交警在执勤。只可惜,眼前是茫茫车海,她只好下意识地抓紧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袋,不是为了护财,而是想掏出手机以便随时拨通110报警。
“你别嚷,我过一会儿就下去。还有,变灯了,你先开车。”
后座的男人闷闷地出声,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却不紧不慢的,很是悠闲,并不像是杀人越货的亡命徒。
果然,身后的私家车见前面的车不动,已经开始鸣喇叭了。
刁冉冉无奈,只好转过头,随着前方的车流慢慢向前开。
忽然,后视镜中|出现了一个高挑的年轻女人,因为她身上那件枚红色的套装和明黄色的手袋颜色十分刺眼,所以,刁冉冉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她。
那女人不知道在干什么,从远处走过来,一辆辆车检查过去,像是在找人。
自然,也有个别的车主不愿意有陌生人凑过来看自己的车,甚至摇下车窗大骂。女人也气势汹汹,一连找了几十辆车之后,她叉腰站在原地大怒,厉声尖叫道:“战行川!你他|妈|的给我出来!别当缩头王八!有本事你出来!”
话音刚落,刁冉冉就听见自己的车后座里传来一阵愉悦的轻笑声。她立即反应过来,哦,原来,这男人是在躲桃花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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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吓不死你
心头的厌恶感,顿时又加重了几分,刁冉冉焦躁地看着前方的红灯,心头默默倒数着。
很快,信号灯由红转绿,刁冉冉脚下稍稍用力,驶出拥挤的路口后,她立即拐入一条人车较少的开阔路段。
“吱嘎!”
她将车靠向路边,猛地停下车,深吸一口气,看向后视镜,冷冷道:“滚!”
闻言,车后的男人坐了起来,整了整衬衫上的褶皱,不忘扫了一眼身|下已经被自己高大的身体压得扁扁的两个纸袋,自然也记下了上面印着的“绯色”两个花体字。
“我也是一时无奈,你也看到了,那女人正在到处找我。刚好那边几十个车主,就只有你看起来还算面善,而且还是个女人,估计不会把我顺窗扔出去。”
男人摊摊手,满脸的理所当然。
刁冉冉瞥了他一眼,从镜中看,这男人从头到脚,无论是衬衫还是手表,看上去都价值不菲,应该不是一般人。
再联想起方才那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出的气急败坏,嗯,她懂了,这男人一定是个“盗窃犯”,专门“偷心”的贼,而且,还是一得手就会逃之夭夭的花心贼。
果然,这个时代,既有钱又长得不太丑的男人就成了所谓的宠儿,女人们自然趋之若鹜。反正一个图钱,一个贪玩,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更何况,这男人不仅长得不丑,相反,他的长相还很受当代女人的追捧。
这样一想,刁冉冉不禁哑然,怪不得,那女人会不顾颜面地上演一出“当街追男人”的狗血戏码了。
“下车。”
她可不是花痴|女,对着一张俊脸就能流口水,在第五大道混了5年,多少披金镶钻的帅哥美女她没见过,岂能一回国就口不择食,不分时间地点地,胡乱地春|心萌动?!
刁冉冉当即冷冷地又重复一遍,然后将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补充道:“我数三下,你不下车,我就报警。”
男人急忙投降似的举起手来,口中连连道:“好好,我这就下车。不过今天我们也算有缘,要不要我们互相留个号码,改天我请你喝下午茶……”
她冷笑,并不开口,一双蕴满寒光的双眸瞪着他。
战行川第一次被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看得浑身发毛,只好推门下车。
谁知,他的双脚刚一踏上地面,猛听得身旁阵阵轰鸣,排气管一声巨响,他险些被飞驰而去的车身刮倒在地,逼得毫无准备的他连退两步,踉跄着勉强才能站稳身体。
他皱眉不语,看着飞速消失的那辆车,记忆力一向过人的男人,在一瞬间就记住了那串车牌号码。
战行川低咳一声,环视四周,他简单地辨认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方位,然后伸手插|进左侧的裤袋,想要掏出手机。
“Shit!”
摸着空空如也的两侧裤袋,他抬起头低声咒骂。此刻,那女人估计已经在几公里之外了,而自己的手机一定落在了她的车上!
不过,战行川忽然又眯起眼睛,腮边的肌肉跟着抽|搐了两下,不怒反笑。
“这样,我就很快能找到你了呢!”
按下音响开关键,让欢快的旋律响彻整个车厢,又随手拿起挡风玻璃前的空气清新剂喷了几下,刁冉冉的嘴角缓缓地勾起,显露出小小的诱|人梨涡儿。
后视镜中那道高大的身影渐小,直到消失,再回想起那男人当时的表情,她的心头不由得浮上一丝充满快意的窃喜来——吓不死你!
第十二章 父女谈心
一路哼着歌,刁冉冉努力在脑海里挥去这段小插曲带来的不快,开车回家。
*****佣人宝姨开了门,接过刁冉冉手中的纸袋和手包,一边帮她拿拖鞋一边开心地说道:“冉冉回来了,刁先生也刚回来不久,在书房等你。”
正脱着高跟鞋的刁冉冉一愣,反应了几秒钟,才有些僵硬地回答道:“我、我爸爸今晚回家了?”
近一个月以来,刁成羲只回来过两次,今天是第二次。
幸好,她一直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否则,以刁成羲那样的成功商人特有的敏锐观察力,很难不会被他发现出些许端倪来。
“是啊,他还说,让你回来就去书房找他。你做女儿的要多撒撒娇,别让那些不要脸的狐狸精整天缠着他,刁先生刚五十岁出头儿,多少心怀不轨的女人惦记着……”
宝姨眉开眼笑,忽而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叮嘱着刁冉冉。
她在刁家兢兢业业地工作了近三十年,比刁冉冉的年纪还要大,她在刁成羲结婚前就已经来了刁家,丈夫也是刁家的园丁,两人有一个刚毕业两年的独生子。因为为人和善,又心直口快,她格外心疼刁冉冉这个几岁就没了妈的孩子。所以,刁冉冉也一直将她当成半个母亲。
她换好拖鞋,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狐狸精?应该是说白诺薇吧,宝姨一向把人看得很通透,她和刁成羲的关系,根本瞒不过这种火眼金睛,堪比私家侦探的中年妇女。
刁冉冉走到三楼,在书房前站稳,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才轻轻叩响面前的房门。
几秒钟后,里面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请进。”
她一直觉得,刁冉冉在“琉觅”那种不紧不慢的做事风格,一定是遗传自刁成羲。总感觉好像是在故意掉着人胃口似的,让对方急不可耐,不由自主地暴露出缺点,这样就很便于自己一击即中。
在商场上,这一招是尤其的屡试不爽。
推门走进去,刁冉冉看见,父亲刁成羲正坐在桌前,戴着眼镜,翻看着旧相册。有几本是摊开的,里面的照片虽然保存完好,却也都难免地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冉冉,过来。”
他听见声音,朝她招招手,她依言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
面前的照片上,是一个抱着小女孩儿的年轻女人,不过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笑得很甜,嘴边也有一对儿小小的梨涡,和刁冉冉的如出一辙。
“哎,时间真快,你转眼,你|妈妈都走了十五年了……”
刁成羲似乎不忍再看,摘下眼镜,擦了擦泛湿的双眼,慢慢地扣上了桌上的相册。
“爸爸……”
刁冉冉被他的语气感染到,不禁也鼻头泛酸。
和刁冉冉一样,冉习习也是自幼没有见过亲生|母亲,在她十岁那年,父亲冉天泽另娶妻子阮梵。
后母阮梵很年轻,只比冉习习年长了六岁,虽然也算性情温和,但和继女冉习习的关系总归是隔了一层肚皮。她一直很想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只是一直到冉氏破产,她也未能如愿。
第十三章 深夜聊骚
刁成羲再次戴上了眼镜,叹了一口气,将话题再次引领到刁冉冉和乔思捷的婚事上来。
“你|妈妈临走前,一直很遗憾不能亲自看到你谈婚论嫁。冉冉,要听话,爸爸也是为你好,乔家能给你一辈子的庇护,思捷那孩子……”
似乎,对于长辈们来说,“都是为你好”这句话,成为了他们做一切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的全部理由。
刁冉冉微微嚅动了几下嘴唇,暂时没有马上反驳他的话。
见她如此乖巧,竟然没有立即吵闹,刁成羲不禁偏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爸爸,你看中的女婿人选当然没问题。只是,毕竟我才21岁,别的女孩儿这个年纪都还在读书,我却要早早为人|妻,为人母,总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变小了。”
她顿了顿,将早就想好的说辞不疾不徐地说出来,听起来,语气竟是十分的诚恳坦白。
似乎未料到唯一的爱|女会有如此的反应,刁成羲倒是怔了片刻,末了,才叹息道:“作为父亲,我当然也想多留你几年。可惜,乔家不想再等了,思捷比你大了快十岁。你知道,三十岁而立,男人总归是要先成家后立业……”
他的口吻分明没有之前那么强硬,刁冉冉乘胜追击,索性一步上前,环住他的颈子,撒娇地摇晃几下,柔声撒娇道:“好了好了,他为他父母考虑,想及早建立家庭,安定下来。难道我就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我还想在家里多尽两年孝道呢……再说,这么早把我嫁出去,人家必然要猜忌我们父女感情不好,万一有嘴巴缺德的,说不定还要说你是为了娶老婆,把女儿早早赶出去呢……”
听了她的话,刁成羲浑身一震,怒道:“真是胡说八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心疼着还来不及呢!”
刁冉冉轻轻勾起嘴角,心头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或许事情会有转圜也说不定。
“是啊,所以嘛,结婚不着急。”
她一锤定音,又和刁成羲说了一会儿话,无非是些家常。没多久,楼下的宝姨喊着晚饭好了,父女两个一起下楼用餐。
今晚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后,刁成羲坐车离开。他有另外两处私宅,平时并不住在这里,只是偶尔会过来看看和佣人们住在一起的刁冉冉,算是展示一下父爱。
此外,他的父爱则全部由金钱财富来体现,这在刁冉冉的母亲过世以后,尤甚。他似乎并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宠爱一个处在青春期的小女孩儿,唯一能给的,好像就只是满足她的一切物欲要求,特别喜欢的一般喜欢的,统统都给她,让她自己去选择。
*****洗过澡之后,刁冉冉穿着睡衣,站在卧室的阳台上吹风。
虽然还有些冷,但她喜欢这一刻的清醒感觉,大脑可以高速运转,像是安装了无数不知疲惫的马达。
不期然的,她忽然又想起了傍晚时遇到的那个男人。
刁冉冉依稀记得他的姓氏,只是当时听不大清楚,詹,展还是战……类似的发音,后面则没有印象,她只知道是三个字的名字。
摇摇头,想到他四处躲藏的原因,她不禁感到好笑,现在回想起来,赶来“追杀”他的年轻女人面容姣好,装扮时髦,手腕上挎着的那只手袋正是上个月刚在米兰发布的限量版,且不说价格,单是在国内就很难见到。
这样的女人,恐怕不仅仅是图他的钱吧。
第十四章 高清艳照
正想着,忽然,房门被轻轻敲响,几秒钟后,宝姨探头进来,手里还拿了个东西。
“总是丢三落四的,手机塞在衣服袋子里,我熨衣服的时候才看到,找不到又要买新的……”
宝姨唠唠叨叨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刁冉冉的梳妆台上,又帮她将被褥都展开,调好了空调温度,这才走出去。
刁冉冉一愣,她记得自己洗澡前明明把手机放在床头了,那……这是谁的手机?!
她关好窗,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来手机,看了一眼就断定,这是那个男人的!
只因为,她一滑开手机锁就见到了屏幕左上角的图标,三个汉字,战行川。
原来,他叫战行川。
正沉吟着,手里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刁冉冉大惊,险些一把将它扔了出去!
等到终于反应过来是它在响,她才回过神,稳了稳心神,犹豫着要不要接听一下。可是,这到底不属于自己,如果接起来,算不算是探听别人的隐私呢?
刁冉冉咬着嘴唇反复思考,好在,震动停止了。她呼出一口气,刚要放下,手机忽然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狂震起来。
还是刚才的号码,看来,不接不行了。
“喂。”
刁冉冉放低声音,语气里有些不自然的鬼祟。
“我就知道,一定是落在你的车上。”
那端传来不算陌生的,有些低哑的男人的声音,语气倒是十足的笃定,好像是已经算准了是谁在接电话似的。
“你!”
她听出来是他,一时气结,本想马上挂断,想了想,还是按捺着心中的火气,平静道:“给我一下你的地址,我明早叫同城快递给你送过去。”
刁冉冉本以为送还回去就可以了,宁可自己来付运送费用,只要赶紧了结就好。
没想到的是,战行川却一口否决她的提议。
“这样很不好,如果这么一来,你岂不是知道了我的名字、手机号码还有住址?可我对你这个人,却是一无所知呢!”
他忍着笑开口道,一边说,一边低下头,看着摊在办公桌上的那沓文件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自然全都是有关于刁冉冉的。
姓名、生日、成长背景、求学经历、工作……等等等等,应有尽有,非常详细。
“那好吧,恕我不归还了。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买不起一部新手机的人。”
刁冉冉冷笑一声,直接挂断手机。这样的男人,她懒得和他耍嘴皮,虽然对于一些人来说,将其称为“调|情”,可她不屑。
刚要关机,忽然,一条短信传进来。
“手机里有我的无|码高清艳照,尺度非常惊人,你可千万不要乱翻。”
她气得一把将手机反扣在梳妆台上,然后去做面膜。
闭目休息的时候,头脑却一直来回反复地狂涌着两个字,艳照,艳照,艳照……
听说,鼻梁挺直的男人,那里都尺寸雄伟……唔,那个男人的鼻梁貌似十分挺直……
听说,男人伸出一只手,比个汉字“八”的手势,从虎口到食指指尖的长度,就是那里的长度……如果没记错,那个男人的手指特别修长……
第十五章 被他耍了
没过几分钟,刁冉冉实在受不了自己满脑子的下|流龌|龊,胡乱地扯下脸上还没干透的面膜,起身抓起手机,她开始低头猛翻里面的相册。
手机里存储了百来张照片,并不多,几分钟之后,她已经从头翻到尾,怕遗漏,又从尾翻到头。
可是,一张“好看的”都!没!有!
她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个该死的男人耍了,气得刚要把手机丢到垃圾桶里。没想到,一条社交软件的提示信息忽然弹了出来,发出悦耳的一声“叮”。
原来,战行川用一个小号,给他自己的私人账号发来了一张带有图片的私信。
“翻了我全部照片很辛苦吧?一无所获很生气吧?来,我发给你。”
刁冉冉看完了上面的这一行文字,下意识地点开后面的图片,然后,她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居然……
她满脸羞红,这一次,刁冉冉再也不犹豫,直接把手里的手机扔到了房间角落的垃圾桶。
如果杀人不犯法,她发誓,自己一定要第一个冲过去杀了他!哦不,或许第一个也轮不到她,像是今天傍晚那个当街大骂战行川是“缩头王八”的女人,恐怕还要排在她前面。
而同一时间,战行川手里拿着一部新手机,对着屏幕上的照片,正笑得得意洋洋。
他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体真的拍下来给刁冉冉看,他暂时还没有这种古怪的暴露癖,也没有把私|密器官随便给女人看的习惯。但是,战行川只要一想起这女人一脸严肃的表情,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想象着她无比羞愤的表情,也算是在经历了一整天烦躁之后,唯一能够得到的乐趣。
“我的这张‘自拍’,看来拍得相当不错啊!”
战行川看着新手机屏幕上的图片,歪头打量着,自言自语道——只见一根粗长的紫色茄子被他故意放在两腿之间,摆成直翘翘的角度,还在上面洒了几滴牛奶,那白色的液体自然会令人浮想联翩。
“你自己想多了,这不怪我。”
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又端详了几眼。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战行川索性将照片分发给一群圈中损友赏玩,自然收获了无数个赞和笑骂。然后,他才把这一套“作案工具”顺手都扔到办公桌下的垃圾桶里,不忘将垃圾袋扎紧,想着一会儿自己拎出去扔掉,免得公司的清洁工真的将自己当成变|态。
正乐不可支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战行川的秘书孔妙妙推门进来,不等开口,她正对上上司那张笑得几乎变形的俊脸。
微微一愣,孔妙妙没想到战行川会独自在办公室里笑成这样,他的性格倒是一贯的严肃,尤其是在公事上,很少露出如此特别的神情。
“战先生,刁小姐的血型我已经查到了,确实是RH阴性血中的RH阴性AB型血无误。”
孔妙妙打断战行川的笑声,轻声却清晰地开口说道。
坐在桌后的男人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快得像是在变脸一样,他微怔了片刻,似不大相信一样,喃喃反问道:“真的是,你没有弄错?确定是RH阴性血,还是AB型?”
第十六章 熊猫血型
点了点头,孔妙妙压下心头泛起的那一抹复杂情绪,笃定地回答道:“是这样,没有错。”
RH阴性血,是一种非常稀有的血型,因为极为罕见,所以被称为“熊猫血”。在中国人中,汉族人所占的比例极少,仅占千分之三。而在RH阴性血型中,又分为A型、B型、O型、AB型,其中AB型是最少的,仅占十分之一,甚至更少。
战行川并没有预想中的窃喜,整个人反而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将视线再次落在面前的关于刁冉冉的个人资料上,普通的证件照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美貌,一双熠熠大眼灵气十足,这女人看起来分明像是一只聪明狡黠的小狐狸,强烈地吸引着猎人的目光。
“战先生,我劝您最好还是不要……她是刁成羲的独生女,自幼是家族中的掌上明珠。如果一旦……”
孔妙妙蹙了蹙眉,上前一步,口中劝道。
不过,战行川的性格,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他尚且没有锁定目标,那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若是他已经认定了这个人这件事,那么,哪怕自己说破嘴皮,也不会起到丝毫的作用。
“不要?那怎么行!就算我能等,可是……”
战行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抬起头,注视着不远处的孔妙妙,一言不发。片刻后,他才轻声叹息道:“你该比谁都清楚,她对我的重要性……”
他为此努力了那么久,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如今,哪怕希望渺茫,他也不可能连试也不试,就彻底宣告放弃。
“刁家的掌上明珠?那不是再好不过,这样的身份对于我来说,恰恰是门当户对。”
战行川轻抚着下颌,似笑非笑地自言自语道。
*****自从在纽约遭遇了一次意外受伤之后,刁冉冉的睡眠质量就下降了许多,先是入睡困难,接着则是神经衰弱到听见一点点声响,整个人就会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便几乎无法二次入睡。
还记得,那一天,她就是为了在离开纽约之前,再去买一瓶名叫“狂欢”的香水留作收藏,才会鬼使神差地走向后来发生爆炸的那栋大厦,一命呜呼。没想到,原来,冥冥之中竟然充满着无数的巧合,如今,她摇身一变,竟然从富家千金冉习习,变成了“狂欢”的首席调香师刁冉冉。
凝视着手中晶莹瓶身中的淡粉色液体,刁冉冉按下喷头,轻轻压了一下。很快,混合着橙花味道的玫瑰香气在床头弥漫开来。
她蜷缩在被窝中,嗅着这股熟悉的味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努力入睡。
大概是白天有些疲劳,这一晚,刁冉冉居然稀奇地睡得很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将手臂从被子里探出来,只见细长的手指纤长如嫩葱,在半空中无意识地抓了几下,又无力地垂到了床沿。
胸口很闷,像是置身在漫无边际的温泉流水中,滚烫的温度令人止不住地脸热心跳,竟然……刁冉冉发现自己竟然梦见了那个毫无素质的男人!
周身陷入一股奇怪的燥热和不适,小|腹间升腾起一股酸软,好像在急切地需求着什么,她不知道。
男人的脸渐渐靠近,她甚至能够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带有清新海水气味的须后乳香气,令人沉醉。
他贴紧她,压着她,手继续游走在她的娇躯之上,白嫩雪峰,腿间幽谧,无一处不照顾得到,让她想要更多,更多……
第十七章 春梦无痕
就在刁冉冉心乱如麻,试图躲闪的时候,下颌一麻,面前的男人飞快出手,已经迅疾又精准地捧住了自己的脸颊。
下一刻,带着冰凉气息的唇瓣就贴了过来,他用舌尖灵活地抵开她微合的牙关,直入馨香口腔的深处。
呼吸纠缠的瞬间,刁冉冉依稀听见他充满引诱的低哑声音——“告诉我,你叫什么?”
一刹那的迷惘之后,她下意识脱口道:“习习……我叫冉习习……”
唇上的触感猛地消失,等刁冉冉疑惑地再抬头,眼前却是一张血盆大口直直咬下来。
然后,一道狰狞恐怖的声音阴森森地在她的耳畔响起:“原来……你根本不是刁冉冉!你去死吧!”
“啊!”
刁冉冉猛地掀起身上的空调被,腾身坐起,额头都是冷汗。茫然了几秒钟,确定是置身在熟悉的环境之中,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先是做了一个春|梦,然后春|梦又变成了噩梦。
梦中的男人,叫做战行川。
她垂下头,伸手捂着蒙了一层汗水的前额,再也承受不住,整个人抽噎着哭出声来。
眼泪顺着指缝滚落,大颗大颗地滴在床单上,很快氤氲了一大片。
哪怕冉氏已破产,只要能和父亲继续生活下去,一家人都好好地在一起,即便没有了荣华富贵,起码还有相依为命。可是现在,冉天泽已死,冉习习已死,顶着别人的身份活下去,无异于是一种苟延残喘。
哭了很久,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刁冉冉停下来,走到卫生间,用冷水不断地冲洗着满是眼泪的脸。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伸出手,指尖儿碰了碰冰凉的镜面,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自己是谁,这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永远不能被人发现,她并不是真正的刁冉冉。
*****因为昨晚的噩梦,早上起床的时候,刁冉冉的脸上不可避免地多了两只熊猫眼。
走进“琉觅”的大楼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四周的温度骤降。从前台接待到部门经理,一个个全都神经紧绷,连吉诗雪进来送咖啡的时候,都是一脸战战兢兢的表情。
“我有这么吓人吗?我又不是周扒皮黄世仁,我既不虐待员工又不拖欠工资,为什么全都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刁冉冉一边端起咖啡,一边实在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惑地问道。
吉诗雪笑得很勉强,犹豫再三才据实以告道:“她们是怕你心情不好,大笔一挥,将之前做的新款全都打回去重做。研发部门还好办,配方基本上不需要大的改动。但是企划部和市场部就遭了秧,三个月的心血全都要再来一遍,不疯才怪。单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香水的宣传方案,上个月你就毙掉了6个,离截止日期还有3天,如果企划部还拿不出来,恐怕整个部门都要主动请辞了。”
一口气说完,吉诗雪耸耸肩,如释重负。
刁冉冉喝了几口咖啡,越听双眼瞪得越大,激动地脱口而出道:“这么恐怖……”
幸好,她及时住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第十八章 重塑威严
看来,这位刁家大小姐是一个工作狂,女强人指数瞬间爆棚。自己究竟能不能将她一向雷厉风行的行事手腕学到七八分,避免露出马脚,还真是一个充满挑战性的巨|大问题。
“我这几天的工作安排在哪里?”
她放下杯,向吉诗雪问道。
不料,对方同样一脸吃惊,反问道:“工作安排?这个……您一向是自己安排的,一般都会记在……这里。”
吉诗雪走过来,从办公桌右手边的一摞文件中,抽出一本西瓜红色皮质外壳的手写记事本,递给刁冉冉。
她接过来,随手翻了几页,里面每一页都表明了日期和事项。原来,刁冉冉已经将自己手头的工作做了细致的计划,甚至排到了半年后,如果她没有在纽约遭遇不测,估计此刻已经按部就班地完成了许多计划。但现在,因为这场意外,很多事情都不得不搁置了下来,在她休息的大半个月里,“琉觅”的员工大部分都在浑水摸鱼,犹如在享受着难得的带薪假期。
“好了,你先出去吧,顺便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半小时以后开会。”
刁冉冉匆匆浏览了一下记事本,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如是吩咐道。
幸好,她在纽约读的是企业管理,加上自幼的耳濡目染,以及在第五大道的时尚圈混迹多年,否则面对着这一群盘丝洞妖精似的下属,非要从心里向外打怵不可。冉家虽然和刁家无法相提并论,起码也算是富甲一方。冉天泽一心将女儿培养成才,自然狠下血本,不仅将她送到最好的学校读书,多年来也是尽可能地为她提供最为优渥的生活。
“是。”
吉诗雪应声点头,相比于刚才的刁冉冉,她还是更习惯上司的严肃表情。
*****半小时后,“琉觅”的会议室,各部门总监均已到场。因为都是女人,所以一旦聚在一起,难免七嘴八舌,互相攀比,八卦的对象除了化妆护肤,就是绯闻恋情。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乔家大少爷后天回中海,求求他赶紧将那位娶回去吧,我们企划部的人都要集体上吊了……”
“你想得倒是美!再交不出来方案,就算是洞房花烛夜,刁小姐也要拖着你去新房赶工!”
“真的假的?要是她肯把新郎送给我,就是想一百个方案我也愿意啊!那可是乔思捷呢,乔家的嫡长孙,听说帅得简直一塌糊涂……”
“咳咳!”
正在一脸憧憬的企划部总监索菲娜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同事的小声提醒,仍两眼放光地继续意|淫着刁冉冉的未婚夫,那夸张的表情直逼“饥|渴”二字。
“送给你倒是有难度。不过,只要你三天之后能拿出来个让大家都满意的方案,我来安排你们吃顿晚饭倒是完全可以,至于饭后还有没有其他的‘小甜点’,那就要看自己的能耐了。”
冷冷的一道女声忽然从身后响起,索菲娜头皮一紧,满脸窘迫,完全不敢回头。
刁冉冉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踩着高跟鞋从众人身边走过,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手中拿着的是一摞她已经过目的方案。
“我知道,大家背后对我颇有微词,觉得我太严苛,一点点小细节死抠着不放,害得每个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她环视一圈,声音不高不低,但刚一开口,就是一句令众人全都不得不低下头的话语。
第十九章 花容失色
刁冉冉眯了眯眼睛,是时候该重塑威严了。
否则,“琉觅”在自己手里毁掉,她有何脸面面对刁成羲?
将小打小闹的“琉觅”玩砸,以后,刁冉冉也就根本不可能获得他更多的信任,很难争取到更多的能接触到刁氏企业核心的机会。
现在的她,目标从来不仅仅是目前这家公司,而是能够有机会借助刁成羲的人脉,去查清楚冉家破产的来龙去脉——那么一家成熟的企业,怎么可能说倒闭就倒闭,冉天泽一向宽以待人,即便是在杀人不见血的商场上也很少树敌。她在国外多年,不清楚家中的生意状况,却很清楚,能逼死父亲的绝对不是金钱,而是人。
为了钱,人可以比鬼还可怕。
“索菲娜今天涂的口红是迪奥新出的瘾诱水感液体唇膏,恭喜你抢到了限量色号753,不过我觉得575更适合你。珍妮弗倒是不赶时髦儿,一块香奈儿的腮红膏连续用了半年,我已经让吉小姐帮你预订了圣罗兰下个月发售的腮红,一套四色。安吉丽娜的眼线笔是植村秀,海伦的睫毛膏是兰蔻,苏珊的眼影盘是TF14,还有……”
刁冉冉一口气将在座的每个人所使用的彩妆和香水品牌都报了一遍,顿了顿,她的语气忽然哀戚下去,听起来十分的失望。
“我从来没有限制各位必须要在上班期间使用‘琉觅’,如果连我们自己都对自己的产品没有喜爱和信任,那么这个品牌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了。国际大牌不断冲击内地市场,几年前那些只听过没见过的彩妆和护肤品现在几乎人人都买得起,如果我们不够十分的好,客户凭什么选我们?要么继续好好做,要么索性关门大吉,现在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有这两条路。”
说罢,她扬了扬手中的那沓策划书,然后将其放在会议桌上。
“三天之后,如果‘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最新宣传方案还不能让我点头,我回去结婚做全职太太,你们联系猎头找下家。就这样,散会。”
刁冉冉没发火,也没摔东西,甚至没有说一个不堪入耳的词语,却让一群衣衫靓丽,妆容精致的女人们吓得花容失色。
她们从来没想到,“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琉觅”薪水高,待遇好,用不完的各类最新彩妆,喝不完的进口咖啡,年终奖励拿到手软,合作品牌囊括衣食住行各大领域。还有每个月的交通费、置装费,夏天的消暑费、冬天的取暖补贴,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比同行们的工资都还要高。
“我可不要离开‘琉觅’,我、我还算是‘开国元勋’呢……”
听了刁冉冉的话,索菲娜颇不自在地扭了扭上半身,看了看其他同事,见无人应和,她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立下军令状:“刁小姐,三天后,我们企划部一定能拿出来一份最完美的方案。”
刁冉冉微笑着颔首,轻轻道:“我拭目以待。”
说完,她瞥了一眼众人,在一道道复杂忐忑的眼神中,一脸淡然地走出会议室。
*****没过多久,刁冉冉在会议室里说的那几句话,就传到了刁成羲耳朵里。
第二十章 抓到内鬼
挂断电话以后,刁成羲乐不可支,笑得简直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连站在一边的白诺薇都感到一阵奇怪——她认识他也有十几年了,鲜少见到他有如此开心的时候。
“这孩子突然转性了,我还担心她一直那么雷厉风行地对待底下人,以后难免会被小人从背后捅一刀。没想到,现在也学着开始恩威并施了。”
刁成羲摇摇头,笑着说道。
白诺薇微笑着看着他,递上一张纸巾,让他擦擦眼角,也顺口接道:“虎父无犬子,你的女儿又怎么会吃眼前亏?”
正在擦着脸颊的刁成羲动作一滞,嘴角扯了扯,没再开口。
白诺薇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细微表情,仍是微笑着低头翻看了一下手上的记事本,温柔地提醒道:“乔思捷明晚到中海,后天晚上乔家在城西别墅举办接风宴,不过嘛,邀请的都是些小辈的孩子,我帮你挑一份礼物送过去,你不必露面。倒是小姐那边也早早接到了请柬,她一定会去的。”
刁成羲将手里的纸巾揉了揉,扔在一边,听她说完,他主动伸出手,拉住白诺薇的手臂,将她轻轻拉到自己的怀中。
“辛苦你了。”
饱含着深情的一句话,虽然只有四个字,却令白诺薇隐隐动容。
她转过身,双手搭在刁成羲的肩头,轻轻低喃道:“只要能在你身边,就不算辛苦……”
说完,白诺薇将脸颊缓缓地靠向他的胸前,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温存。
“诺薇,给我生个孩子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忽然传来刁成羲的一声叹息。
他才五十几岁,对于男人来说,尤其是事业有成的男人来说,并不算老。
膝下无子,一直是刁成羲心头的遗憾。虽然刁冉冉是他的心尖宝贝,能干又优秀,可到底是个女孩儿,早晚要嫁到乔家去,成为人家的媳妇。养儿防老的传统思想根深蒂固,一想到百年之后,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他也不能免俗。
不料,怀里的女人浑身一颤,坐直身体,仰起脸来看向他。
“冉冉不会同意的,再说,我也不想……”
白诺薇扭过头,紧咬着嘴唇,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涌动着悲哀却又决绝的光芒。她并没有破坏过他的家庭,但却是一个地下情|人,也只能是一个情|人。
这样的身份,她不想让孩子蒙羞。
“哎……”
刁成羲素来知晓她的脾性,外柔内刚,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妥协,他只好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暂时放弃讨论这个话题。
见他不再开口,白诺薇恢复了往常的乖顺,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美丽的面庞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珍妮弗r刚挂断电话,转过身来,不想,身后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她吓得险些尖叫出声,待看清面前的女人究竟是谁,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已经变得惨白如纸。
本以为这一层楼的茶水间很少有人会来,尤其是午休的时候,大家都在楼下的员工餐厅用餐,或者在休闲区聊天、打球,所以,珍妮弗才会躲在这里偷偷打电话。
第二十一章 不会再做
刁冉冉靠着茶水间的门框,双手抱胸,一边说着,一边朝她微笑。
“知道我为什么怀疑你么?因为刚才开会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你用的那支签字笔,对,就是尾端镶有红宝石的那一支。看着很不起眼是吗,可它的售价是你五年的薪水。我猜,是白诺薇给你的,她最喜欢这个牌子。”
说完,刁冉冉站直身体,几步走近已经呆若木鸡的珍妮弗,伸手拿起她胸前挂着的名牌。
“身为‘琉觅’的高级客户经理,怎么,目前这个职位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
珍妮弗一脸苍白,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被抓了个现行,无论怎么解释,都只是徒劳,她很清楚。虽然自己只是偶尔给刁成羲打去电话,简短地汇报刁冉冉在公司的情况,可这已经是职场的大忌,珍妮弗顿时有一种如蒙大敌的感觉。
“你别紧张,再美的女人,紧张的时候,也没有平时那么好看了。”
刁冉冉看出她的惊恐,抬起手来,用食指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珍妮弗的脸颊,后者立即瑟缩了一下,本能地想要闪躲过她的触摸。
“我只是来倒一杯咖啡而已。”
她轻笑一声,转身绕过珍妮弗,走向咖啡机。
珍妮弗急忙开口道:“刁小姐,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刁先生也没有恶意,他只是想要知道你在公司里的情况……”
听到她的自我辩白,刁冉冉飞快地掀起眼皮,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里,此刻已经多了一丝厌恶。
“别急着为自己开脱,也别急着去揣测别人的心意。人心隔肚皮,你就那么笃定,自己猜的就一定是对的?你看,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马上给你定罪,不是么?”
刁冉冉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不再说话,然后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咖啡,拿起手边的糖,一点点撕开包装袋,再慢条斯理地撒进去。
珍妮弗看着她,心头的恐慌一点点在蔓延,不停地扩大。
如果刁冉冉当场大怒,甚至将她赶出“琉觅”,她也还知道该如何应对。可现在对方的心思,自己却完全捉摸不透,简直无从下手。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被人盯着,哪怕是至亲,是好友。其实也不只是我,我想,任何人都一样吧,毕竟,我们都是自由人,又不是监狱里的罪犯。你说是不是?”
刁冉冉喝了一口咖啡,觉得味道刚刚好,十分愉悦地眯起了猫一样的大眼睛。
珍妮弗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她听出了上司的话外音:如果自己再不识好歹,那么刁冉冉很有可能动用她的各种关系,不仅将自己扫地出门,还有可能招来更大的灾祸。
刁成羲不可能为了一个小职员,和自己的女儿产生罅隙,自己根本就是一枚废弃的过河卒子。
“是。刁小姐,我以后……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珍妮弗快要哭出来,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两腿发软,阵阵打颤。
第二十二章 好事成双
“不对,你要继续做,该什么时候打电话,就还什么时候去打,该说什么,就还说什么。”
刁冉冉摇摇头,端起咖啡杯,径直离开。
走出几步,她忽然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呆若木鸡的珍妮弗,浅笑着开口道:“白诺薇给你的那支笔,名叫‘丹朱漫天’,原本是两支一套,还有一支在我那里,明早你到我办公室来,我送给你,好事成双。”
*****上帝对每个人最公平的地方就是时间,每个人每天都拥有24小时。
但对于生活在中海市的派对动物们来说,每天的24小时却各有各的精彩:她们习惯了昼伏夜出,锦衣夜行,更习惯了挑衣服,拗造型,做指甲,甚至是喝酒如喝水,红唇微启,便是一整瓶2002年份的唐培里侬下肚。
作为中海市名媛圈中的一张熟悉面孔,对于这些,刁冉冉可谓是驾轻就熟。
繁多的主题派对、慈善晚宴,抑或是各大奢侈品牌的推广酒会,雪花般的贵宾请柬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塞满了刁家大小姐的私人信箱。
此前,刁成羲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且又不愿爱女过于抛头露面,曾几次拦阻刁冉冉。
“怎么可以不去?我是刁成羲的女儿,生来就和‘低调’二字无缘。如果说艺人们和镁光灯绑在一起,我就和这些虚情假意绑在一起,大家喝喝酒,谈谈生意,各取所需。说到底,您是担心我会吃男人的亏么?”
刁冉冉也不避讳,直接说中刁成羲心头的担忧,倒是令他这个做父亲的有些不自在了。
作为一个早熟的女孩儿,她从很早就懂得了“身不由己”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
爱情是不能自己选择的,婚姻是不能自己选择的,至于她将来的丈夫是谁,这个并不重要。
“放心吧,没有人敢随随便便来招惹我。刁家,乔家,仅仅这四个字,就足够做我的护身符了。”
刁冉冉站起身,攀上刁成羲的肩头,脸颊轻轻靠近他,难得地同父亲撒着娇。
而今晚,是乔思捷回国后举办的接风宴。
据说,为了让他能够玩得开心,乔家二老特地将城西别墅空出来作为宴会场地,而且听从了乔言讷的建议,邀请的都是年纪相仿的各家小辈。
刁冉冉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扬起,她的专属造型师正在为她打造全新的时尚妆容,小心翼翼地在她纤长卷曲的睫毛上粘上最后一颗水钻。
20岁出头的女孩儿,脸上的笑容稍显张扬,只是在垂下眼眸的时候,晶亮的瞳仁会流转过一瞬即逝的忧伤。
看来,白诺薇那边的枕边风功效不大,父亲的态度还是那样坚决,希望她尽早嫁入乔家。
又或者,她根本就不应该去相信白诺薇的话,一旦自己出嫁,她被扶正的几率就会增加许多。甚至,恰恰就是她不断从旁怂恿着刁成羲,将自己赶快打发出门也说不定。
冉习习在纽约生活了五年,这期间,她只回过一次国,所以她并不认识乔思捷。不过,为了不暴露身份,她此前已经看过了他的照片,如果两人见面,能保证第一时间认出他。
值得庆幸的是,刁冉冉和乔思捷也并不熟悉,他们只是跟着双方父母在一起吃过几次饭。
多可笑,当全世界的男女都可以通过手机“摇一摇”来选择一|夜|情的对象的时候,她和乔思捷这样的人,却不得不,和只见过几次面的异性携手走入婚姻的殿堂。
第二十三章 人前失态
右手边是乔家提前三天前就送来的请柬,一反平日里常见的烫金字大红底,而是做成了水墨卷轴的款式,在面前徐徐铺展开,似乎一闭眼就能嗅到墨汁的香气。
“听说请柬是乔先生亲自设计的。哦,是乔思捷乔先生。”
助理吉诗雪笑吟吟地说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令人混淆,乔思捷乔言讷,两个都是乔先生,于是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你不说我也分得清。吃喝玩乐嘛,乔二擅长,这和风月沾边的事情,他半点儿不通。”
刁冉冉嘟了嘟嘴唇,让身边的化妆师帮自己晕开口红,涂成这两年时髦的咬唇妆。
从纽约回来以后,除了家人,她隐瞒了自己受伤的消息。这些天来,她忙得天昏地暗,一天24个小时,她要用来上班、化妆、购物、看秀,还要参加各式各样上流名媛们举办的聚会。
刁冉冉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打探各方消息,了解冉氏破产之后的近况。
永远不要小瞧女人们在商场上的作用,她们消息灵通,八面玲珑,多少商业间谍都无法窃取的高级机密,或许就在名媛贵妇们的你攀我比,几句斗嘴中泄露个大半。
而在这样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头脑从来清醒,手腕从来高超,那种纨绔无能、花天酒地的毕竟是少数。
因为目前的身份,刁冉冉的生活依旧像是在第五大道的时候那样丰富多彩,尽管在每晚临睡前,她都会感到浓重的空虚和落寞。
今晚的接风宴会,星光熠熠,国内屈指可数的一线明星纷纷前来助兴,来宾中甚至不乏出身高贵的官二代、红三代等等。
暗夜中,一栋复古风格的欧式别墅森森然伫立在京华市的京郊处,大门口处站了若干保安,手握对讲机,神情严肃紧张,迎接着每一辆缓缓驶进来的豪华轿车。
乔家大宅的宴会厅灯火通明,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照得宽敞的大厅亮如白昼,如果非要用词语来形容,想必最贴切的就是:衣香鬓影,活色生香。
这样的场合,无疑是适宜洽谈公事,或者,勾搭成奸。
但刁冉冉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对一切步骤都再熟悉不过的自己,这次却险些在众人面前失态。
*****面对着眼前早已熟稔的一切,刁冉冉保持着矜持与得体,她手持一支长笛郁金香花形状的酒杯,轻嗅一口粉红香槟的特有香气,笑得有些僵硬的两侧面颊肌肉,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乔思捷还在乔家的祖宅,给家中的长辈们问安,据说,要晚一些才能到。听到这个消息,刁冉冉顿时松了一口气。
城西别墅是一栋颇有名气的老宅子,民国时期的建筑,粗粗算来也有八十多年的历史。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被乔思捷的父亲购下,又花了上千万来重新修葺,在维持原有旧貌的基础上,又把里面的各个房间二次新装过。
据说,乔家长辈有意将这里作为乔思捷婚后的新房,这样的待遇,自然羡煞众人。
同几位熟识的来宾打过招呼后,刁冉冉便浅浅啜着香槟,明眸飞快扫过众人,几秒钟后,她有些泄气——今晚的客人中,商界大佬几乎不见,大多是些未成气候的年轻二代,或许可以谈谈情说说爱,但却不适合聊生意。
第二十四章 宴会救急
看清这一点,她脸上的礼貌笑容里很快添了一丝疏远,悠然地擎着酒杯,刁冉冉放慢脚步,无声地穿过人群。
一周不过七天,这却已经是她出席的第四场晚宴,难免令人打不起精神。刁冉冉退到靠近露天天台的位置,微凉的晚风让她酸胀的额头清醒了许多。
她晃动着酒杯,站了一会儿,刚将身体的重心从左脚挪到右脚,便听见微弱的一声脆响。
若非她一直抓着栏杆,恐怕是会不小心摔倒——脚上的高跟鞋鞋跟忽然断了。
这双鞋是新买的,今晚第一次穿,坏得倒是突如其来。
手指紧握成拳,刁冉冉的表情刹那间变得十分严肃:如果自己不是心血来潮地想要来露台吹吹风,说不定会当众跌倒,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今晚的开场舞,是她和乔思捷来跳。
如果正在跳舞的时候鞋跟忽然断掉,岂不是很丢人。哈,刁家的大小姐连跳一支慢舞都会跳断鞋,不知道她有没有将乔大少的脚踩肿?!
万幸的是,乔思捷晚到,自己又避开了人群。
虽然没有当众出糗,可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刁冉冉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她此刻所处的位置偏僻,此刻热闹的人群中无人注意到这处角落。她只得叹气,刚想低头在晚宴包中翻找手机,一道炙热的视线精准地投到了她的身上。
那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就站在不远处,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中,另一只手也端着酒杯,正在注视着刁冉冉。
他望着她的古怪神色,视线向下,最终落在她的脚上。几秒钟后,她略显古怪的站姿让他彻底明白了她正面临的窘迫。
而刁冉冉终于也察觉到了有人在暗处注视着自己,天生的敏|感让她抬起头,很快捕捉到了目标。
是他……
男人的嘴角一扬,扯出好看的弧度,眼一眯,冲刁冉冉比了个手势。
她歪了歪头,抬起手,白|皙细嫩的手指也跟着做了个小小动作,拇指小指翘起,比了个数字“六”,然后向他摇了摇。
就看战行川转过身,向身边的窈窕女人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女人面露诧异,也下意识地向天台这边的方向看了过来。
刁冉冉只得也礼貌地回了个客气的微笑,尽量保持着镇定。然后,她转过身,装作看风景般靠在栏杆处,任由晚风继续吹拂起她飘逸的裙摆。
十分钟以后,刁冉冉听见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她转头,只见战行川的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精致的狭长鞋盒。
虽然早已猜到他明白了自己的需求,但她还是有着淡淡的吃惊,这里远离市郊,如此短的时间里能为她找到一双合脚的鞋子,实属不易。
他打开鞋盒,果真如此,一双6码的香槟色镶钻高跟鞋静静地躺在里面。方才,他问的正是她所穿的尺码,而她凭猜测回应了“六”,便是意指6码。
对于第二次见面的两个人来说,这也算是有几分难得的默契。
“谢谢,您太太的眼光真的很好。”
刁冉冉微微颔首,接过战行川手中的鞋子,轻声道谢。
方才那女人在同他说话的时候,神态亲昵自然,想必,应该是他的太太。
第二十五章 印象深刻
羊皮软而轻,丝线缝制的针脚细密均匀,纯手工打造,这个牌子的高跟鞋,也一向是刁冉冉最喜欢的。
她的母亲秋境曾说过,这样的高跟鞋,穿上它就能够让女人摇身一变。她一直记得这句话,所以几乎从不穿平底鞋,每天都要摇曳生姿地走在光滑的地面上。
而腰肢扭摆的幅度、频率,以及迈步的节奏,都是由塑性美体老师精心指导过的,既不会显得轻浮夸张,又不会看起来很生硬,矫揉造作。
太太……太太?!
面前的高大男人脸上一怔,随即冷冷哼了一声,伸手夺过刁冉冉手中的鞋,弯身蹲下。
他出手极快,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将她的脚从鞋里取了出来,又套上了新鞋,最后才耐心地系好细长的流苏带,一只穿好,再继续穿另一只。
“你别……”
刁冉冉吓得轻轻叫出声来,很快,她又捂住嘴,紧张地咬住下唇,惴惴不安地抬起头。
好在,人群中再无其他人注意到这处静谧的角落,加之头顶稍显昏暗的灯光,还有身边茂密的植物盆栽形成了自然的屏障,将他们二人成功地隔离开。
战行川动作麻利,很快站了起来,他十分高大,即便刁冉冉脚踩10厘米的高跟鞋,却也只到了他耳朵附近的高度。
“刁冉冉,我们又见面了。上次我的照片,你还喜欢吗?”
他的眼睛里,依稀可见如同金箔一样揉碎了的笑意,一脸戏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闻言,她满腹的感激,当即烟消云散。
这个……死不要脸的……花心又恶心的男人!
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根紫色的茄子,还有淋在上面的可疑白色液体,刁冉冉的脸色顿时涨红,嘴唇抿得紧紧。就算她再淡然稳重,面对着这种低劣粗俗的荤段子,一个年轻女孩儿总归是显露出多多少少的手足无措。
是谁说的,对付不同的女人,就要用不同的策略。战行川虽然还算不上达到著作等身的级别,但也深谙此道。
她若涉世未深,便带她看人间繁华;她若心已沧桑,便带她去坐旋转木马。
这种酸溜溜的话,战行川虽然不屑一顾,却不得不承认多少有几分歪理。歪理也是理,这么一想,他便释然了。
“照片嘛,暂时还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不过我倒是对穿梭在车流中的小王八印象深刻。”
刁冉冉咬咬牙,压低声音,上半身靠得近一些,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恶狠狠地开口,她故意在“小王八”上三个字加重了语气,还专门模仿着那女人的口吻。
果然,战行川脸上原本的得意之色,一点点消失殆尽。
只见他眼角处的肌肉快速地抽|动了两下,刚要开口,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道好听的男中音。
“冉冉。”
刁冉冉一惊,立即偏过头,看向宴会厅的方向。
就在距离她和战行川几米外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大概在二十七、八岁左右,他很高,起码在一米八二以上,脸部轮廓看起来依稀和乔言讷有六七分相似。
第二十六章 狼和狐狸
乔、乔思捷?!
“冉冉,好久不见。”
他微微眯起眼,向她招了招手,态度很亲切,像极了正在招呼着自家豢养的小宠物。
本来对这个男人充满戒备之心的刁冉冉,整颗心忽然就变得柔|软起来。
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迈步向他走去,右手刚捏起裙摆,不想,身边的男人比自己竟然还要快了一步,向乔思捷迎了过去。
“乔先生,久仰久仰,我是战行川。总听家父提起令尊,据说两位老爷子时常聚在一起下棋,不知道乔先生喜不喜欢?”
说罢,战行川亲亲热热地主动伸出手来。
其实他也不完全是假意寒暄,口中说的都是实情。
战家和乔家,同为“中海六大家族”,战家的地位略高于乔家,说是乔家主动讨好也不为过。此外,和其他人喜欢打高尔夫或保龄球不同,战行川的父亲战励旸和乔思捷的父亲乔凛两个人都是十足的象棋迷,总是相约在一起下几盘解解馋。
“原来是战少,失敬失敬。不过,我可是老爷子口中‘臭棋篓子’,战少如果不嫌弃,我一定奉陪。”
乔思捷笑着握|住了战行川的手,轻摇了两下,微笑着谦虚道。
他是真的谦虚,四岁不到就整天被祖父抱在膝头,眨着大眼睛看着棋盘,六岁翻看棋谱,一看就是大半天。俗话说,“三岁看老”,和弟|弟乔言讷的活泼好动不同,乔思捷自幼便显示出同龄人大多没有的成熟稳重。
这边,两个男人客气地相互问好,倒是丝毫没有给刁冉冉插话的余地了,却也给了她一个暗暗打量战行川和乔思捷的大好机会。
看了片刻,她顿时有一种自己才是多余人的感觉,看着眼前的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心头滑过一丝古怪:好像一头狼和一条狐狸凑在一起,正在密谋着要做什么坏事似的。
对,就是这种比喻,没错!
战行川是狼,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驯服的野性,对周围的人永远充满一种可怕的警惕;而乔思捷,给刁冉冉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温和谦逊,但从他同战行川聊天时的眼神以及面部细微的表情即可知道,他也绝非善类,用狡黠的狐狸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她不禁私下|腹诽着自己,刚刚被他呼唤的那一刻,竟然会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亲切又温柔。
乔言讷看着放浪不羁,其实根本就是个猴儿精,和他一起长大的兄长又怎么会更好对付。
“看,我们两个一见如故,聊得热火朝天,倒是把身边的女士给冷落了。冉冉,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
乔思捷话题一转,忽然转向刁冉冉,出声问道。
他的问话令她头皮一麻,才反应过来,这个乔思捷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究竟有没有看到战行川亲手帮自己穿鞋那一幕?!
现代社会,虽然不至于嫂嫂落入河里,小叔子捞一把都不行,可是公众场合,一个女人被男人摸了脚,又被未婚夫撞见,这件事怎么听起来都不算光彩。
读书的时候,她选修过西方文学这门课程,发现在西方文学以及现代情|爱文学中,丰|盈的乳|房向来扮演性感的主角,而在古代中国,占据这个中心位置的是脚,是三寸金莲。至于一些性学家,更是早早就声称,女人的脚是女人独有的第三种性|器|官。
“我……我出来透透气。”
第二十七章 出于本能
满脑子都是类似的混沌想法的刁冉冉顿时张口结舌,只好随口扯了个谎。
此刻,她的心中无比庆幸,幸好现在不是古代,否则,刚才她被战行川摸了脚,岂不是等于给乔思捷硬生生地戴上了一顶婚前绿帽。
“怎么忽然就觉得气闷了,要不要紧?”
可惜的是,乔思捷看向她的目光实在太澄澈,单纯得犹如孩童,好像只是纯粹地对她表达着关心。
一对上他的双眼,刁冉冉反而感到一阵的不自在,她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可是面对着他人给予的温暖,怎么也做不到恶言相向。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算你很讨厌一个人,一旦得知对方是喜欢你的,愿意和你亲近的,你就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讨厌着他。
很奇怪的是,眼前这个叫“乔思捷”的男人看上去并不凶神恶煞,反而文质彬彬,一身儒雅的气质。
那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能把乔言讷那个家伙驯服得妥妥帖帖的,刁冉冉十分好奇,忍不住将一双眼灼灼地落在他的脸上。
大概是她的目光变得太过炽|热,乔思捷竟然有些尴尬地低咳了一声,再次向她伸出手。
“走吧,该去跳开场舞了,大家都在等着你。战少,先失陪,一会儿我们再好好喝两杯。”
前面一句,他是对着刁冉冉说的,后面那一句,他则是向战行川微微颔首,语气里略有抱歉。
战行川点头,挑眉道:“当然,请便,我也该回去了。”
乔思捷再次扭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刁冉冉。
刚才,他就是在宴会厅没有找到这抹熟悉的身影,这才走出来四处找寻。
没想到的是,她确实在露天天台这里,不过,却不是一个人。
乔思捷到底还是看到了战行川弯身帮刁冉冉换鞋的那一幕,只是,他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在何时认识的,而且居然已经变得这么熟。
关于战行川这个人,乔思捷自然是有过耳闻的。
他平素对于身边男男女女的八卦绯闻并不感兴趣,加之常年不在国内,很多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一向是能简则简,但听得多了,总会有只言片语留在脑海里。
所以,战行川这个人对于乔思捷来说,并不陌生。
出于本能,他不希望这男人接近刁冉冉。
至于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同为男人,他看得出其他男人的不同眼神代表着什么。如果他没看错,刚刚,战行川在看向刁冉冉的时候,他的目光里有掠夺,有占有,甚至还有一丝挑衅的跃跃欲试。
但是令他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爱情。
“好,走吧。”
刁冉冉再不情愿,也分得清此刻自己置身在什么场合,只得将手搭在乔思捷的手掌中。他轻轻合拢手指,握|住她的手,顺势一牵,和她走回宴会厅。
真是一对璧人,男才女貌,家世相当,怪不得,两家的长辈急急催促着他们尽早结婚,在外人眼中,这真是一对天作之合。战行川无声地轻轻眯起眼,心头冷笑。
见他们已经走回宴会厅,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走回护栏旁,捡起地上那双鞋,拿到眼前细细查看。
第二十八章 他的挑衅
果然,那只已经坏掉的高跟鞋鞋跟处,在断裂处,有一道细细的,已经干了的胶水痕迹,很不明显,如果不凑到眼前看,谁也不会留意到。
很明显,是有人在鞋上做过了手脚,比如,先把鞋跟用锐器隔断,只留一点儿粘连,再用胶水轻轻黏合,这样在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但稍微用力,或者穿久了,必然会开裂。
太过奇怪,像刁冉冉这种温室里长大的花儿,谁会这样挖空心思地害她?
战行川自然不会单纯到,以为今天遇到的这件事不过只是一个“巧合”。
看来,这位千金大小姐的生活,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得多,也……有趣得多。
*****和乔思捷并肩站在一起,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刁冉冉笑得脸颊两侧的苹果肌都有些酸痛。
她一直过着令人欣羡的生活,可这一刻才确确实实感受到那种来自同性们的深深嫉妒。
多可笑,女人往往最爱为难女人,再好的女人如果得不到男人的爱慕,也就意味着得不到女人的尊重。敬意往往伴随着妒忌,两者相伴,形影不离。
乔思捷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绅士,带着她向身边的朋友问好,左手轻轻搭在她腰间,位置和力道全都刚刚好,更不会趁机乱摸。
乐曲响起,他牵着刁冉冉的手,顺势滑入舞池。
“你跳得很好,我就只是勉强应付的水平。”
见刁冉冉微微垂着头,看似专心地迈着舞步,然而眉梢眼角分明流露出淡淡的不耐,乔思捷忽然出声说道。
从头顶传来他的气息,明明十分陌生,但却不令人排斥,细细分辨,还有着淡淡的草木的清新味道。
这恐怕是个有洁癖的男人,她暗暗猜测。
“你一向都这么谦虚?没听过一句话么,过度谦虚就是极致的骄傲。虽然洋洋自得招人反感,可是自谦过了头,同样惹人讨厌。”
刁冉冉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股邪气,平时她极少这么阴阳怪气。或许,她是刚才被战行川的举动吓到,到了此刻才缓过神来,自然要发泄一番。
乔思捷也是一怔,似乎没料到她的火气这么冲,完全和她此刻完美的淑女形象不相符。
“原本是没听过的,不过你说完,我就算是听过了。多谢赐教。”
他微笑,翘起一侧的薄薄唇角向上挑,忽然间,温润无害的面孔上罩上一层的邪肆,看得刁冉冉的心头突地猛跳——自己应该是有多么的瞎了眼,居然以为这男人温柔?!
不仅如此,乔思捷在说完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原本只是轻轻搭在她腰间的手忽然稍稍加重了力道,令毫无准备的刁冉冉上半身猛地贴向他的胸膛。
“你!”
她瞪圆双眼,满脸的吃惊,红唇微张,面色不善地看着得逞的乔思捷。
“专心哦,很多人在看着我们呢。”
他一脸体贴地轻声开口,握着她手的另一只手也紧了紧,随着曲子的节拍向前迈了一步。
四周都是人,刁冉冉只好隐忍不发,好不容易跳完了这支舞,一走出舞池,她立即将自己的手从乔思捷的手中挣脱出来。
不知不觉间,手心里居然都已经泌出了汗。
幸好,乔思捷被几个人拦住聊天,并没有追上来。
刁冉冉刚要拿起一杯香槟来解解渴,不料,有人适时地递过来一杯鲜榨的果汁。
第二十九章 阴魂不散
刁冉冉愣了愣,连忙回头看向来人。
她的脑子里当即闪过四个大字:阴魂不散!
“喝这个,乔家未来的媳妇,在众人面前醉醺醺的,不太好吧。”
战行川一手插兜,一手举着那杯橙红色的果汁,明明是好意,说的话却令人不敢恭维。
“当着老婆的面,在众人面前向其他异性大献殷勤,也不好吧?”
她横了他一眼,没伸手去接,迈步就要走。
“孔小姐是我的助理,也是我的亲表妹,自幼在我家长大。你提了好几次我老婆,难道是一不小心爱上我了,想做我老婆?”
战行川笑吟吟地挡住她的去路,微微低下头,眼眸带笑地注视着刁冉冉。
她“嗤”的一声冷笑,忍不住嫌弃眼皮,仰起脸看回去。
这大千世界,还真是“人一过百,行行色|色”,自恋的人她见过,可到了这种没脸没皮的程度的男人,倒是真的不多见。
“战先生,不是每个女人都会觉得你这样的说话方式是幽默,有些会当真,有些会反胃,你猜我是当真的那一种,还是反胃的那一种?”
刚巧,有侍者手持托盘从两人身边经过,刁冉冉一脸不屑地伸手取过一支香槟,挑衅似的当着战行川的面,小抿了一口。
他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将自己的目光从她线条柔美的肩头处挪移过去——乔思捷就站在二人身后,正被几个富家子弟团团包围,他倒是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不耐烦,依旧笑得客气又稍带点儿疏远,游刃有余地同他们寒暄着。
战行川的忽然沉默,令刁冉冉心生好奇,刚好,穿着一身水蓝色半透明蕾|丝晚装的孔妙妙走了过来,牵引了她的全部视线。
自己倒是闹了个大乌龙,错把人家的助理当成妻子,这么一想,她顿时还有些窘迫。
孔妙妙早已知道刁冉冉的身份,冲她微笑,刚要问好,余光瞥见身边的战行川忽然伸手,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
在表哥身边很多年,孔妙妙几乎是立即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
“你做……”
刁冉冉一直看着孔妙妙,并没有留意战行川,裸|露在外的手臂猛地一痛,手指松开,酒杯应声落地,将她尚未说完的话彻底截断。
“啪!”
碎片在大理石地面飞溅开来,有几片甚至落在刁冉冉的脚面上,她几乎跳起来,但是下一秒钟就被强悍的男人死死地拖入怀中。
他毫无怜香惜玉,力气大得惊人。
刁冉冉饱满的胸甚至撞到了他坚|硬的胸膛上,她刚要呼痛,兜头落下大|片阴影,将她笼罩。
“反胃?”
热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整张脸上,又是刚才就嗅到的那股淡淡的草木芳香,令人很容易就迷失其中。
刁冉冉还未明白过来,就被战行川掐住了下巴,向上一抬,像是在迎合他一样,然后,他重重地吻了下去!
四周的人早已在之前那一声脆响的时候就被吸引了过来,此刻,眼见着面前的男女吻在一起,有倒吸冷气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过来。
天呐,战行川正在亲吻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晚宴会主人乔思捷的未婚妻!
第三十章 乱了套了
一切似乎都……乱了套……
众目睽睽之下,战行川自然不会做得太过分。例如,将舌头伸进刁冉冉的口腔里,虽然,他很想。
舌尖擦过粉|嫩的嘴唇,和牙齿相比,舌头更为柔|软温存。这样轻柔的舔舐对于他来说,所带来的感觉,犹如一枚霰弹在胸前爆炸开来。
唇齿厮磨间,战行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浑身立刻火烫起来。他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却不料竟然放不开,滚热的大手滑过刁冉冉纤细的腰肢,最后落在她的背上,试图将她往自己怀里揽得更紧。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刁冉冉已经挥起了手,向战行川的左侧脸颊用力扬去!
他又怎么会让她得逞,攥着刁冉冉的手腕,战行川顺势向前一拉,压低声音,低沉地喝道:“走!”
话音未落,他已经拖着她向大门方向飞快地跑去。
“放手!你放开我!”
脚下一歪,刁冉冉被红毯的接缝处绊了一下,踉跄着勉强站稳,她大声尖叫,试图甩脱战行川的大手。
无比慌乱,她一阵心虚地扭过头,果然,乔思捷已经大步朝这边走过来了,可她的手腕还是被战行川攥得死紧,隐隐感觉到了痛意。
“乔、乔思捷!”
生平第一次,刁冉冉体会到了“狼狈”两个字怎么写,不仅如此,还隐隐伴随着“声名受损”四个字。
这可是为乔思捷接风洗尘举办的宴会,四周受邀的客人全都是非富即贵,一旦将刚才的事情传扬出去,那可真是名符其实的“不胫而走”。甚至不用等到明天早上,整个中海的上流社会就会像是讲笑话一样把这事儿给传个遍。
但是和这些相比,刁冉冉最担心的则是,刁成羲会不会因此而迁怒自己,觉得是自己因为不想结婚,而故意联手战行川,当面给乔思捷难堪。说不定,他一怒之下,会主动提出来退婚。
糟了糟了,这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亲手挖了个大坑,然后奋不顾身跳进去?!
乔思捷的眉头微微皱在一起,形成一道好看的丘壑,但他的脸上并没有怒气冲冲的神韵,只是有些严肃而已。
眨眼间,他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刁冉冉犹如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浮木一般,求助似的看向他,嘴唇微动,却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说什么?思来想去,似乎什么话都不适合在此情此景,此时此地来说。
他像是看穿刁冉冉的困窘,几步上前,视线落在战行川的手上,停留了几秒。
“战少知道我今晚脱不开身,愿意亲自帮我把未婚妻送回去,真是太谢谢你了。和战少一见如故,只是没能好好聊聊,改天我选好场子,战少一定要来赏光。”
说完,乔思捷拍了拍战行川的肩,不动声色地将刁冉冉的手腕从他的手中接过来。
“战某一定奉陪。”
这次,战行川没有再变本加厉,边说边撤回了力气。
她全身的力气都好像一瞬间被抽走,若不是靠一口气提着,此刻恐怕早已会跌坐在地。
“去吧,有战少送你,我放心。”
乔思捷朝着刁冉冉微微一笑,好像方才那一幕亲吻,丝毫没有发生过一样。
站在一旁的孔妙妙连忙走上前,将刚取来的刁冉冉的披肩轻轻绕在她的肩头,带着她快步朝门口走去。
战行川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乔思捷,下颌略显骄傲地扬起一些,片刻后,转身就走。
他今晚来这里,原本就是为了——砸场子。
第三十一章 霸道强吻
生活真是比影视剧还要狗血,上一秒,自己还同乔思捷翩翩共舞,坦然地接受着众人欣羡的目光注视,下一秒,刁冉冉就俨然成了丧家之犬,惶惶逃离乔家大宅的宴会厅。
还未到午夜12点,马车没有变成南瓜,新衣没有化作褴褛,可她根本连头都不敢回。
唯一庆幸的是,今晚乔言讷不在,否则,以他的性格,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糊里糊涂地跟着孔妙妙和战行川走出了乔家,一直站到台阶上,看见那辆等在门口的银色跑车,车头的美洲豹几乎要跃出来似的,刁冉冉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乖乖跟着他走?!
“上车,我送你回家。”
身边传来他不容置疑又冰冷十足的声音,刁冉冉蓦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寻找着自家的司机。
大概,司机没有预料得到她会离席这么早,此刻,刁家的车还停在远处。
夜风微凉,有些扑面而来的凉意,刁冉冉只好抓紧了颈后的披肩。
宾客们的车辆都按照指引,停靠在别墅后方的空地上,她咬咬嘴唇,暗暗打定主意,宁肯走过去,也不要上战行川的车。
刁冉冉刚迈步,同他擦身的刹那,一双手将西装外套搭上了她的双肩,随即,一只火|热的大掌猛地再次拉扯住她冰冷的手臂。
“乔思捷说了,让我送你回去。这么急,不怕落下水晶鞋?”
战行川出声揶揄,嘲笑她是童话里魔法失效的灰姑娘,说完忍不住低头凝视着她的脚。
刁冉冉强忍着怒意,飞快地蹙眉,又舒展开,朝他妩媚一笑,再开口时,甜美的声音低不可闻。
“战少,你捏疼我了。”
她努力强迫自己用着软糯语气,尽量放低姿态,不想惹怒这个冷傲的男人。
看得出,即便是乔思捷也不愿意同他起正面冲突,自己现在是孤军作战,势单力薄,还是能忍则忍。
“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喝一杯?”
他眯眼,依旧不放手,大概,这是一整晚他能给予的最为和善的语气了。
她假装思考了两秒钟,还是抱歉地摇摇头,轻声笑道:“你刚说过,送我回家。”
“借口而已,”战行川冷冷地俯视着她,嘴角勾起,笃定开口道:“那不过是我用来搪塞乔思捷,乔思捷用来搪塞众人的借口。今晚的一杯香槟,我想,还远远不能满足你……”
他的语气稍显暧|昧,却并没有包含着太多的情愫。
刁冉冉咬唇不语,除了站在远处的孔妙妙,以及面前的车里坐着的司机,这里再无其他人,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怕。
从战行川的角度看,此时此刻,她的神态里带了一分柔弱,整张脸看起来,愈发温婉迷人。
眼前的女人,在华灯之下,是如此的光彩照人,连一根头发都是健康的。
他心头一痛,浮上莫名的烦躁,刚好这一秒,刁冉冉掀起眸,对上他的眼。
“唔!”
战行川的脸骤然间在面前放大,刁冉冉吃惊地低叫一声,下一秒,唇瓣上传来的痛意让她微微张开了嘴唇,男人滚烫的湿热舌尖毫不耽搁地闯了进来!
第二次,第二次被他吻住,毫无预兆!
第三十二章 流血事件
他的吻像他的人一样霸道,这一次,刁冉冉算是彻底能够体会到,被人强吻会有多么的气愤和慌乱。
她狠狠吸气,抵着他的舌,不允许他进一步的掠夺,同时睁圆了眼睛,愤怒地瞪着一脸平静的战行川。
他想吻她,想抱住她,甚至还想……
或许,是他太久没有女人了,一颗心都放在公司的事务和幼薇的病情上,以至于,他健康的身体在欲求不满地叫嚣着咆哮着,想要得到纾解。
刁冉冉无法撼动战行川的分毫,她的力气简直不值得一提,而嘴唇上的微痛和麻痒,更是太奇妙的感受,一股奇异的酥软似乎从头皮到脚底地急速侵袭着,让她愈发无力。
这并不是她的初吻,可是,那种既害怕又期待,甚至还有些恼怒的感觉,比第一次和男生接吻时还要强烈。
“不……”
她喃喃抗拒,昏沉的大脑闪过一丝清明,眼睫轻颤,不知从哪里来的急智,刁冉冉抬起脚猛地用力踩下去!
女人的高跟鞋在任何时候都无异于一种十分具有杀伤力的隐形武器,尤其,还是有着10厘米以上高度的那一种。
就听战行川一声闷哼,很快松开了手,但他忍着疼,还想要伸手抓住刁冉冉。
她下意识地挥手,力道并不大,角度却刁钻,居然一掌打中他的手,“啪”一声击碎了身边的车头镜。
两个人就站在车身旁,面面相觑。
战行川的眉头紧皱,低头看了一眼左手,碎裂的玻璃划破了他的掌心,此刻正向下滴着血。
“我……不是故意的……”
鲜血有着刺目的红,刁冉冉顿时结巴起来,盯着他受伤的手,没想到自己打得这么准。
他并不开口,从裤袋里掏出一块白方巾,用力压住伤口,白色的柔|软布料立即被狂涌的血浸湿透了。
“战先生!”
站在远处的孔妙妙见事态严重,快步走过来,待看清他手上的伤口,她不由得蹙眉看向刁冉冉。
“刁小姐,我刚才已经让保安去停车场通知你的司机了,他很快就会把车开过来。”
说罢,她看向战行川,轻声问道:“要去医院吗?”
他摇头,伸手拉开车门,沉默地坐了进去。
孔妙妙又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刁冉冉,想要说什么,到底还是止住了,最后只是一颔首,然后也上了车。
果不其然,战行川乘坐的车子刚刚驶离,刁家的车子也缓缓开了过来。
在司机诧异的眼神中,刁冉冉几乎是狼狈地冲进了车里。此刻,她只想回家。
*****手上的血在几分钟以后彻底止住了,战行川面无表情地坐在后车座闭目养神,好像受伤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似的。
又过了片刻,他出声吩咐道:“送我去河堤水岸。”
听到这个地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孔妙妙暗暗叹息,那是虞幼薇的住处。
即便是周身刀枪不入的阿克琉斯,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而虞幼薇就是战行川的脚后跟,这么多年来,一直掣肘着他的喜怒哀乐。
“河堤水岸”是位于中海市西南的一处高级花园式住宅,素以价格高昂著称,在这里居住的业主多为政府官员、商业大亨和明星艺人等。
战行川一掷千金,于前年在此购买了一处房产,装修后一直闲置着,直到,一个叫做幼薇的女人住了进来。
传闻,她是战少的第一个女人,是战家佣人的孩子。
第三十三章 不为人知
见过虞幼薇的人很少,她的人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性格柔弱,令人怜爱。只可惜,当她再一次出现在战行川的生活中的时候,她已经不再像是从前那样健康。
“虞小姐一切都好,我每天都会和刘医生通话。倒是你,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身为助理和表妹,孔妙妙不得不出声劝阻。战行川沉默不语,许久,他才淡淡道:“那边有护士,简单消毒一下就可以。”
他用那块手帕按着手上的伤口,这会儿,已经不流血了。
车行急速,很快便到了“河堤水岸”,将战行川送到这里,孔妙妙便告辞离开。
“容谦一定恨死我了。”
战行川揉揉酸胀不已太阳穴,冲她抱歉一笑。
容谦与他相识多年,彼此间犹如亲兄弟,可唯一对他有所诟病的地方就是,嫌他对自己的娇|妻孔妙妙太过苛刻,擅自增加她的工作量。比如,像今晚,陪他出席无趣又冗长的商业酒会。
“记得找护士给你包扎。”
孔妙妙无奈地淡笑,她和容谦都太熟悉战行川的性格了,更清楚他这么多年来对虞幼薇的感情。
轻手轻脚地推开三楼主卧的房门,借着一盏壁灯微弱的灯光,战行川看到了床上熟睡的女人。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神态却是很平和的,睡得很沉。虽然已经是初春时节,但还是盖着一床手工蚕丝被,虞幼薇的身|下铺着厚厚的梦幻紫色的贡缎床单,衬托着女人极其白润的肌肤更加晶莹剔透。
“幼薇。”
战行川的声音有些沙哑,低低唤了一声,久久没有得到女人的回应,他的脸上显出疲惫之色,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坐在床沿,他不再开口,只是爱怜地看着虞幼薇。
每一次,当他身心疲惫,厌恶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就会来到“河堤水岸”,在虞幼薇的床畔一坐便是一|夜,翌日清晨,在她醒来之前再离开。
过了大概半小时,战行川起身,在虞幼薇微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才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被角,转身离开,不忘轻轻带上房门,走进隔壁的一间客房。
早已拿好急救箱的护士立即快步走来,为战行川手上的伤清洗,消毒,挑去碎玻璃碴儿等等,最后用绷带包好。
而坐在沙发上的战行川,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一动不动。
“战先生,刘医生想约个时间跟你谈一下,说是关于血库的事情。”
护士收拾好东西,战战兢兢地开口,自然是害怕战行川身上此时此刻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
听了她的话,战行川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微微皱眉,不答反问道:“血库的血又不够了吗?”
被他的目光一扫,护士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照实点了点头。然后,见战行川不再开口,她抱着急救箱急忙离开。
战行川的脸色陷入阴郁,他低头看了看包扎好的手,又看了看手边那块浸透了血的手帕,几秒钟后,缓缓闭上了眼。
第三十四章 蠢蠢欲动
一路忐忑不安,刁冉冉甚至不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回到了家中。
已经接近午夜时分,卸过妆,她穿着淡紫色的浴袍坐在梳妆镜前,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她的嘴唇上透着与平时相比,更加诱|人饱满的红润,或许是被洗澡时的热气蒸腾过,又或者是……被男人亲吻过。
尽管尚且年轻,但冉习习并不是一个对爱情一无所知的小女孩儿。
在纽约,她曾有过男人,尽管只是一次巧遇,一次破格的放纵。
18岁的成人礼,独在异国的她,亲自为自己选了一个男人,作为礼物。
迷|离的夜晚,融化在汗水和湿热之间的还有难以忘怀的刻骨的痛楚。他的薄唇印在她的唇上,尽管她极力地躲闪;他的指尖如同切割完美的钻石边角,敏|感又高贵地划过她的肌肤,每一厘米都足够的深邃有力,神奇而令人难忘。
可她一直都是那么理智,理智到等激情褪去,在男人起身去冲洗的时候,留下一笔钱,穿好险些被撕烂的裙子,强忍着不适,姿态古怪地夺路而逃。
夜太漆黑,以至于直到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太记得那男人的眉眼,脑海中只残留依稀的一个轮廓。
应该也是一个东方人吧,尽管两个人全程几乎都没有什么交流,也都用的是英语。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件事情,原本就不需要过多的语言。
回想起往事,刁冉冉自嘲地勾起嘴唇,站起身走到床边,以一个不甚优美的姿势,跌入属于她的大床。
她承认,今晚战行川对她所做的事情,确确实实勾起了她心底蛰伏已久的那只兽,令她蠢蠢欲动,不安现状。
只可惜她还存有一丝清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回想起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唯一令刁冉冉产生兴趣的人就是乔思捷,那个足够冷静沉稳,却又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善良的古怪男人。
他并不爱自己,可他愿意娶自己。这个认知,令她身为女人的自尊心多少都有些受到了打击。
女人总是这样,哪怕不爱那个男人,潜意识里也巴不得他爱着自己,再狠狠拒绝他,享受着变|态般的快乐。
正想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
刁冉冉翻了个身,挣扎着爬起来去接听。
“我为自己今晚的莽撞感到抱歉,但是并不后悔。”
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一惊,没有想到,交谈不过几次,自己竟然已经牢牢地记住了战行川的声音。
“所以,你专程打来电话,对我诉说你的洋洋得意?”
想到他当着众人,做出让自己和乔思捷下不来台的那一幕情景,刁冉冉咬紧嘴唇,一双眸里闪现着寒意。
如果真的被乔家退婚,她发誓,自己绝对会和他拼命。
不想和乔思捷结婚是一码事,被对方主动拒绝又是一码事。
“你错了,我是来向你道一声‘晚安’的。还有,如果你愿意,明晚的宴会,希望你赏光。寄出去的请柬,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战行川轻笑一声,稍微收敛起了语气中的玩世不恭。
视线落在梳妆台前那一沓新的尚未拆封的信件上,刁冉冉歪过头,夹着手机,伸手从里面翻出其中一封。她犹豫了一秒,然后拆开看,果然是张请柬,最下面有战行川的私人印章。
“我不懂,你为何对我展露出丝毫不隐藏的兴趣,我自认为还没有那么强大的魅力,能让赫赫有名的战少为我发了疯。”
刁冉冉轻轻放下手中的请柬,相比于战行川的热络,她淡定得很。
ps:大家不妨猜猜,习习的第一个男人是……谁?!
第三十五章 突然袭击
漆黑的夜晚,深沉而寂静,然而属于战行川所独有的醇厚的男中音却有如奔腾的千军万马,在耳边挥之不去。
“真正的美丽从来都不被自知。但我却不能忍心埋没这样的你。”
刁冉冉自然不会当真,默默地伸出手,用指尖戳了戳请柬的边缘,口中顺水推舟笑着答道:“何德何能,得此谬赞。想必我今晚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本以为又会被他揪着不放,谁知,这一次的战行川并不恋战,颇有礼貌地道了声“晚安”,便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挂断了电话。
原本已经酝酿而出的睡意却顿时消失不见,刁冉冉跳起来,翻出一张黄金鱼子酱精华面膜,对着镜子仔细贴好,然后冲进衣帽间,在巨|大的衣柜前,精挑细选明晚要穿的礼服。
战行川邀请她参加的是他公司举办的一场晚宴,坐标地点是中海俱乐部,一个无数富人云集的场所。
这样的场合,所有的女人都会搭配收身的小礼服裙和高跟鞋,可面对着整整一个衣橱的小黑裙,刁冉冉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她穿过一排排的长裙,挑剔的目光逐一扫过,等到刁冉冉选好明晚的行头以后,刚好也到了摘掉面膜的时间。
有一种黎明时分就要冲向战场的冲动,枕戈待旦,脑子里异常兴奋,一直到凌晨两点半,她终于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刁冉冉依旧如常地踏进“琉觅”,虽然周围的人看起来仍像是平时那样恭恭敬敬,但气氛却是透着诡异。
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可等她抬起头,那些视线又都飞快地收回去,遍寻不到。
冷笑一声,大概猜到这些女人在想着什么,刁冉冉踩着高傲的步子,走进办公室,并且狠狠地摔上了房门。
是她太仁慈了吧,才会让她们这样清闲,居然窥视起上司的私事来了。
刁冉冉正在盘算着,应该如何将自己“冷血无情资本家”的形象推到一个新的高度,不料,手边的内线电话响起,她随手接起。
“刁小姐,乔、乔先生在楼下……”
吉诗雪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是少有的惊惶失措。
她把玩着手里的签字笔,一扯嘴角,凉凉道:“他三天两头儿就要过来一趟,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是怀了他的孩子?”
乔言讷曾得意洋洋地说,“琉觅”就像是他的后宫,美人儿无处不在,典雅的、娇羞的、高贵的、性感的……各式各样,尽在其中。
因为刁冉冉对他的纵容,他也习惯了经常来这里调|戏良家妇女。
“不是乔言讷!是乔思捷!”
刁冉冉不合时宜的玩笑话将吉诗雪逼得双颊通红,她一着急,当即在电话中直呼其名。
这回,换成了刁冉冉呆若木鸡。
“他……上来了吗?”
“没有,他请我转告你,他在楼下等你,和你去吃午餐。”
连预约都没有,就敢来公司楼下堵人,看来,这位乔大先生,确实比乔二先生还要张狂些。刁冉冉头皮发麻,再想到昨晚宴会上发生的一幕幕,她不禁有些手脚冰凉。
低头瞥了一眼时间,果然,11点35分,午餐时间即将开始。
放下电话,刁冉冉迅速拿出镜子给自己补了个妆,只是在挑选口红颜色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
最后,她还是强忍着心头的忐忑,给自己选了支色号为“约会”的口红,在唇上徐徐涂抹。
第三十六章 初次约会
刁冉冉以为,像乔思捷这样年轻有为,又常驻国外的有钱公子哥儿,想必开的也是风|骚的小跑。大抵逃不过什么法拉利、保时捷、布加迪威龙或者兰博基尼之类的品牌,而且一定是限量款,飓风般极速地掠过街路,夺走无数眼球。
没想到,他的座驾是一辆白色的路特斯,刚好也叫“爱丽丝”。
乔思捷并没没有像言情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手捧一大束鲜花靠在车旁边,引来无数女人的惊呼,他甚至没有下车,只是坐在车后座里等着她。
司机给刁冉冉拉开车门,她轻声道谢,然后坐进车里,乔思捷的身边。
“中午想吃什么?”
他笑得很亲切,颇有兄长的味道。
刁冉冉转了转眼珠儿,颔首道:“西餐。”
果然,乔思捷眼中滑过一丝玩味和无奈,但他还是吩咐司机,开向一家知名的西餐厅。
她是故意的,明知道他常年在外,虽然也能吃到中餐,可到底已经对牛排薯条等食物厌倦到不行,很想吃些家乡菜换换口味。
只可惜,他的绅士风度立即令刁冉冉失去了原本的兴味,如果乔思捷面露不悦,或者有其他提议,她就会执拗地非要去吃西餐不可。
就像是小时候和父母闹别扭的小孩子,明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可还是要嘴硬地不予承认。
“算了,我没有什么胃口,我们还是去喝一杯吧。”
说罢,她没有等乔思捷同意或反对,直接向他的司机报上一串地址。
扮演一个性情骄纵又喜欢花天酒地的千金大小姐,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不是吗?
“这个时间,”乔思捷抬起手腕,有些慢吞吞地问道:“会有酒吧在营业吗?”
他只是好奇,语气里却并无拒绝的意思。
刁冉冉侧过脸来,朝着他温柔地微笑,嘴唇上的梅子红好像能散发出甜蜜的味道似的,她任性地撅了撅嘴,轻声道:“只要跟着我,总能有杯酒喝。我祖母是法国人,她常说一句话,Impossiblen’estpasfran?ais……”
话音未落,乔思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和她一起说下去:“……对于法国人来说,没有不可能做到的事!”
如此有默契,两人情不自禁地对视一笑。
刁冉冉带乔思捷去的是一家很有年头的酒吧,据说几年前在中海相当有名气,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关门大吉,沉寂了两年。去年底,有人买了下来,重新装修后再次营业,也改了名字,叫“Dejavu”,法语“似曾相识”的意思。
只是新老板却似乎不大热衷于做生意,一周大概有三天都是休息,其实刁冉冉也不确定,会不会吃闭门羹。
好在,老板娘正一个人坐在店里喝茶,见到刁冉冉,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就自顾自地将面前的茶杯填|满,并没有起身迎客的意思。
只是再看到刁冉冉身后站着的乔思捷,她才微微抬起了一侧眉头,眼底多了些笑意,茶杯凑到唇边,小抿一口,追问道:“你男人?”
刁冉冉顿时有些困窘,既不好承认,又不好否认。
“我正在追求她。”
不料,将四周打量了一圈的乔思捷却微笑着,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也化解了尴尬。
老板娘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站起来朝刁冉冉挥挥手,然后她腰|肢柔|软,边说边一身娇|媚地上了楼,“你们二位请自便,我困了,要去睡午觉。”
ps:忍不住让熟人来客串一下,嗯哼╮( ̄▽ ̄")╭
第三十七章 我的荣幸
望着这位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离去的背影,乔思捷怔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浮起了同往日一样的微笑。
他刚才已经打量过,确认这里曾经叫做“风情”,一度是中海的标志性酒吧,多少富贾名流在此一掷千金。
没想到时过境迁,此刻,她看起来犹如一位迟暮的美人,虽难掩风姿,却也无处不散发着格格不入的陈旧味道。
“怎么样,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吧?可别看傻了呀。”
见乔思捷方才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刁冉冉走到吧台后,熟练地拿出两支鸡尾酒杯,冰块桶,还有其他的调酒用具,语气轻快揶揄道。
他笑笑,并不生气,走近吧台,将手臂搭在上面。
“我还不至于如此不堪,只是见她似乎有几分眼熟。要知道,言讷可是熟知中海每一处吃喝玩乐的地方,我依稀记得,从前他带我来过这里。不过,那时候,这里可是热闹得很……”
乔思捷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回忆着,他记忆力一向惊人,应该不会认错。
刁冉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并没有胡说八道。
说来也巧,不久前,一天夜里,她曾在这里喝得酩酊大醉,趴在吧台上赖着不肯走,一直到了酒吧打烊的时间。
酒保拿她无奈,只好去请来老板娘。
大醉如泥的刁冉冉攀着老板娘的肩膀,迷蒙之际,把自己身上的离奇遭遇和她说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倒头睡去。
醒来后,她发觉自己鸠占鹊巢,在人家的卧室里呼呼大睡了一整夜。
不过,也算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和自己有着相似命运的女人。
那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漂流到了孤岛,虽然还是前途未卜,然而却多了一个同伴,多少会有些心安。
从那以后,刁冉冉就成了“Dejavu”的常客,经常在加班之后,或是睡不着的夜里,来此小酌一杯,甚至是自己动手调酒。
连乔言讷都不知道,其实她是喝酒的,酒量还不错,只不过,身为调香师,保护好自己的嗅觉是第一要务,她极少碰烈酒而已。
“言讷说你平时不喝酒的。”
乔思捷看着面前女人手上熟练的动作,略显吃惊地一挑眉。
刁冉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丝毫不受干扰,轻笑道:“你好像十句话有八句话不离乔二,看来你对他很不错,可他一见到你……就好比耗子见了猫。”
她歪头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个比喻十分的恰当。
“或许吧,我比他大了好几岁,他出生时我已经读书了,对他严厉一些,也是难免的。”
乔思捷眉眼淡淡,似乎并不气愤。
“好了。”
刁冉冉及时终止了这个话题,推过来一杯看起来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微笑道:“试试。”
他看了几眼,表情里颇有些迟疑,因为没见过。
“你不认识也很正常,我自己调的,味道还不错,有点儿酸甜。”
她用手支在吧台上,冲着乔思捷微笑,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还是除我之外,第一个品尝的。真是我的荣幸。”
第三十八章 七宗的罪
乔思捷伸手拿起,敬了她一下,轻声道:“也是我的荣幸,彼此彼此。”
刁冉冉看着他专心品尝着自己调的酒,忽然又开口,指着酒杯中斑斓的颜色,笑道:“差点儿忘了说名字,它叫‘七宗罪’。看,酒里有七种颜色,象征着‘愤怒、嫉妒、暴食、好|色、懒惰、虚荣、小气’。你刚刚把最上面的‘愤怒’和“嫉妒”喝掉了。”
他一愣,重新将酒杯拿到眼前审视着,口中惊讶道:“还真是,好巧。你让我愤怒,战行川让我嫉妒。”
刁冉冉的笑意立即收敛起,她想到了乔思捷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自己,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昨晚的事情。
*****不动声色地将搭在吧台上的手臂向后缩了缩,刁冉冉收回手,胳膊抱在胸前。
心理学上说,这种姿势代表着心生防备,以及不信任。
她猜,乔思捷一定也懂得,不过,她并不在乎被他知道她对他存有戒心。别说一男一|女,就是两只狗,刚见了两次面,彼此之间还要互相嗅嗅呢。
乔思捷似乎并没有执着于刁冉冉脸上那种近似于决绝的表情,他似笑非笑地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眼看着那剩余的几层酒液渐渐交融,赤橙红绿青蓝紫,倒也张扬得有趣。
像她。
“虽然我表现得好像我不在乎,但其实,在我心里比你想象得还要在乎。你说,你怎么赔我?”
他冲着她眨眼,然后将斑斓的液体一饮而尽,再将空杯推到刁冉冉的面前。
她微微愣住,同时露出稍显困窘的神色。
是“赔我”还是“陪我”,刁冉冉没有太听清,中华文字当真博大精深,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短时间内,她还不敢妄下结论。
乔思捷也没有再开口,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颇为尴尬的沉默。
昨晚的事情,就像是一个雷区,能避开就该避开,而不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刁冉冉想的是,反正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拔河,你在这边,我在那边,倘若有一个忽然松了手,那么另一个也别想站得安稳。她现在赌的就是,自己和乔思捷谁先松手,目前看来,两人似乎旗鼓相当,哪一个也不肯低头认输。
可是,乔思捷的眼神似乎能够溺死人,看得刁冉冉有几分心虚。
“不过都是碍于家族地位,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做出一副如斯深情的模样儿?在戏里投入是敬业,在戏外投入是愚蠢,我宁可和你弟|弟打情骂俏心里不起一丝波澜,也不想和你在人前装成一对恩爱伉俪……”
她闭闭眼,又补充道:“……我不是傀儡玩|偶,操控的线不在任何人的手上!”
到最后,刁冉冉的语气听起来已经透着一股气咻咻,令她看起来犹如一头暴躁,却力量十分有限的幼兽。
她直白的话语,反而逗笑了乔思捷,他摇头,感慨道:“还真是个孩子呢。”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只黑色丝绒缎面的首饰盒,打开来,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钻石手链,上面足足镶嵌着20颗公主方钻。每颗钻上都是十足的棱角分明,线条洗练,四个角上反射着头顶的光芒。
即便见惯了各式珠宝的刁冉冉也不由得暗暗咂舌,因为这是件纯粹的艺术品,完全担得起“价值连城”这样的赞美。
“别急着拒绝,这是家母的心意,她托我把它亲手给你戴上。”
乔思捷从绒盒里摘下手链,温柔地把手链圈上她的手腕。
第三十九章 万千宠爱
刁冉冉错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忘了说话。
乔思捷仔细地帮她调整了一下钻石手链的位置,口中不由得叹息:“你的手腕太细了,国内的女孩儿也都这么热衷于瘦身吗?已经很瘦了,不要再减。”
这样的话语,对于陌生男女来说,有些逾矩,但对于已有婚约在身的两人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她不开口,只是默默地伸出手去,玉指芊芊,腕上是那条沉甸甸,又价值非凡的钻石手链。
“受之有愧,替我谢谢乔夫人。”
刁冉冉矜持地道谢,心头却在暗自盘算着,这么样的大手笔,自己该如何找机会还礼回去。
他却好像看穿她的心思,耳语道:“与人交往,何必总是那么追求两不相欠?你若是答应她,做她的儿媳妇,就是最好的礼物……”
她顿时哽住,一口气没提上来,憋得整张脸发红。
两人离开“Dejavu”的时候,老板娘还在楼上,大概是醒了,拿一台老式留声机在放着歌剧,刁冉冉索性扯着喉咙喊了一声:“婴宁,我走了,改天来看你!”
音乐声戛然而止,算是回应,片刻后,又换了首轻快些的曲子。
最后,还是乔思捷做主,选了临街的一家西餐厅,两个人坐下来,静静地吃了顿午饭。
其实腻歪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刁冉冉又何其不厌倦这西式的美味。她在纽约五年,家里虽然聘有中式厨师,可到底在别人的土地上,似乎连白菜土豆都不是家乡的味道。
作茧自缚,她拿着刀叉,心猿意马地戳着七分熟的黑胡椒牛排,一下又一下,闷闷地想着。
乔思捷却是一直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教养,似乎口味不错,他把前菜主菜、甜点小食等都吃得干干净净,好像故意要用实际行动,来让刁冉冉的小算计竹篮打水一场空似的。
一个小时后,他把她送回公司楼下。
刁冉冉下了车,不料,乔思捷也下了车,唤住刁冉冉。
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见到二人,一个年轻男人下了车,手里提着一个银黑色的方盒,大步朝这边走来。
“乔先生,您要的巧克力,冰袋是新换过的,半小时之前刚送到中海。”
那男人恭恭敬敬地将方盒递过来,然后朝着刁冉冉唯一颔首,无声离开。
“知道你没吃饱,饿的时候垫垫胃。”
午后的阳光稍显刺目,乔思捷的眼睛弯起,将方盒放到刁冉冉的手上,然后转身上了车。
她低头,指尖擦过包装盒上的四个字母,微微发怔。
八卦真是女人间维系友情的最佳良药。
提着方盒的刁冉冉一走出电梯,就感觉到了公司里的气氛,同早上大不相同。
那些同自己问好的女人,似乎笑容更温柔,声音更甜美,而等到她们的视线落在她手上方盒正中央的经典标识时,则更是一脸的惊讶与羡慕。
号称世界上最为纯净的巧克力,只在美国和日本有售,不只是价格昂贵,更重要的是体现心意——原来乔思捷竟然没有打算和刁冉冉一拍两散,不仅如此,他主动同她约会,临走的时候还送了礼物。
这个消息,在刁冉冉在办公桌后坐稳后不到五分钟,迅速传遍“琉觅”的各个部门。
众人大感意外,又隐隐失望,只好埋首工作中,愤愤地体会着命运的不公。
没办法,谁让这位千金大小姐,生来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儿。
第四十章 流连花丛
提前了两个小时下班,刁冉冉独自开车回家,洗澡,敷面膜,换衣服,化妆。
她习惯了独立生活,很多时候不喜欢造型师在自己的脸上头上大动干戈,平时上班注重的也不过是利落干脆。
只不过,今晚是战行川的邀约,刁冉冉不得不打起精神,穿起铠甲,化身为女战士去迎战。
没有人会奇怪刁小姐会频频出现在各类晚宴上,对于中海的这些名媛淑女们来说,婚前的几年大好时光,大都是靠着这样的社会活动来打发时间。
更没有人去指责她们不学无术,对于这些什么都不缺的女人,还有什么比结交权贵,为自己挑个最好的夫婿来得更重要,更应该全情投入?!
减肥,派对,恋爱,比美,炫富,十个字构成她们的全部生活。
刁冉冉也是一样,大大小小的商会聚餐,品牌推广,新款发布,主题晚宴,慈善酒会,等等等等,这些名目繁多,花样百出的活动占据了她全部的私人时间。
熟练地为自己的长发卷出了自然的波浪,用彩色的发带系好,刁冉冉一向不喜欢将头发挽成发髻,她觉得老气,虽然很多男人都喜欢看女人柔美纤长如白天鹅一般的颈子。衣服鞋子手袋等一系列搭配,则是昨晚临睡前就挑好的,她选的并不是拖拉累赘的长裙,反而是干练简单的裤装,再加上一双低帮小皮靴,飒飒风姿。
刁冉冉对着镜子审视了片刻,发现自己这一身,还真的好像要去上战场似的。
敌人,自然就是不要脸的战行川。
他今晚要是再敢乱来,哪怕碰自己一根头发,她就敢抬起腿一脚踢过去,穿长裤就是这一点方便!
*****战行川举办的派对,自然是顶级奢华,用流行语来说,就是高大上。
一整层宴会厅都被包下,虽然面积不大,装饰得却是无比精心,随处可见的浪漫浅紫色轻纱作为自然的隔断,还有紫色和白色的气球簇拥着从保加利亚进口的大束玫瑰装点着大门和舞台周围,穿着最时髦款式晚礼服的各色美女犹如置身在四大时装周的秀场,她们身上的logo加起来就足以办一场顶级的时尚发布会。
空气中不停回荡着缠|绵悱恻的爵士乐,女人刻意放低的声音像极了高|潮前夕的呻|吟。
这样的环境,想不沦陷都难。
华灯初上,觥筹交错。人间的千万种快乐彷佛都在此刻齐聚一堂,谁还去在意有没有明天?!
而且,这种场合最适合发生点儿什么,衣香鬓影,美女如云,连大灰狼都知道要先把尾巴藏在燕尾服下。要么大总裁和小助理一见钟情,要么男主角和女主角一|夜春宵,无论哪一种都是言情小说里喜闻乐见的桥段,看起来再过几十年都不会过时。
刁冉冉赶到的时候,不算早也不算晚,气氛刚刚热起来,她拿捏得当。
这种晚宴来得次数一多,就不免掌握到一些小技巧:去得早了,宾客尚未到齐,免不了要做几十分钟的壁花小姐;去得晚了,好戏演得差不多,连热闹都透着一种打折促销大甩卖的味道,令人唏嘘。
她看到战行川的时候,他正在人肉花丛中不亦乐乎。
第四十一章 香艳无边
从洗手间补完妆出来,刁冉冉的脑海里一直回放着刚才战行川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不由得心情大好。
为了犒劳自己,她打算破例一次,所以伸手从经过的侍应生手里取了一杯香槟,执在手中。
她转了个弯,刚好在一大株阔叶植物盆景后,发现一男一|女起了争执。
刁冉冉迅速停下脚步,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好,利用植物作为遮掩,挡住自己的身体。
她本无意偷听,只是这里毕竟是回到宴会厅的必经之路,她若现在走出去,三个人免不了都要尴尬。两相计较取其轻,刁冉冉如是地安慰着自己,然后压抑着狂乱的心跳,屏息凝神,集中全部注意力去听那两个人的对话。
“邱小姐,如果我有什么令你误会的地方,还请多包涵。我看过你的戏,很精彩,未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竟然是战行川,他的声音微冷,语气却是平静淡漠的,像是机器人,不带一丝波澜。
刁冉冉顿时伸手捂住嘴,生怕发出声响,被不远处的男女发现自己隐身在此。
“战行川,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一句祝福!”
愤怒的女声传来,略显耳熟,再联想到方才战行川称呼她为“邱小姐”,刁冉冉立即反应过来这女人是谁,她正是上次那个当街寻人的泼辣女人,邱艺白。
邱艺白最近的风头正劲,她是华星娱乐公司新捧的艺人,刚刚在一部跨国大制作电影中扮演女三号,虽然戏份不多,然而这对于一个初出道的女星来说,已经算是极高的起步。
“这两个月来,你让我做你的女伴,出席大大小小的宴会,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已经是你的人,你现在跟我说‘gameover’?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你眼瞎心盲,难道真的就看不到我对你的一颗真心吗?”
不愧是演员,邱艺白这一番控诉,说得婉转哀戚,就连躲在阔叶后的刁冉冉也不禁微微动容:好一出妾有意,郎无情的悲情戏呀,她简直要掬一把同情的泪水,才不枉费这渣男贱女的老套剧情!
无声地撇撇嘴,接下来两个人的说辞,她闭着眼睛也能猜得到。
果然——“真心?两个月的时间,你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也不少,光‘情|人桥’的限量腕表你就要了三块。邱艺白,如果你像你的名字那么直白,说不定我厌倦得还会慢一些。”
战行川幽幽开口,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朝着邱艺白身后的那株盆景望过去。
这个顾头不顾腚的女人,简直是狍子转世,她难道不知道,她的一只脚已经露出一半了吗?连偷听都做得如此不专业,居然还敢嘲笑他没见过世面!
“你!那些都是你给我的,你、你怎么又能拿它们来羞辱我,质疑我对你的感情!行川,行川,我对你是真的……”
邱艺白张口结舌,美丽的脸庞上闪现过一丝可疑的红晕,她的语气再次变得柔和无助,乞求着战行川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心意。
他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再同她继续的欲|望,挥手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同样,你也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们保持最好的回忆,不好吗?明天,孔小姐会把我的心意送到你手上,祝你早日做到影后的位置,到时战某必定送上厚礼恭贺。”
战行川的分手宣言果断又决绝,邱艺白似乎气结,整个人说不出话来,精致的五官稍显扭曲,片刻后,她扭头就冲进了旁边的化妆间。
“行了,看够了就出来吧。”
见邱艺白的身影彻底消失,战行川抿紧了嘴唇,眼中闪动着复杂不明的光芒,朝着盆景低声开口道。
第四十三章 打发情人
刁冉冉用了两秒钟的时间,飞快地来权衡利弊,最后,她还是选择从植物后面,一步一步地缓缓挪蹭了出来。
稍显不安,但她依旧强自镇定,抬头看向对面的战行川,他已经是满脸阴郁,双眼如鹰隼般精准地捕捉着她的面庞,阴鸷的目光好似巨网兜头落下。
“很抱歉,无意间听见,非我本意。”
刁冉冉耸耸肩,尽力轻松地开口,听都听了,这男人还要割掉她两只耳朵泄愤不成。
“无所谓,反正总是要被人骂负心汉。”
战行川倒是没有在这件事上苛责她,只是蹙着眉,略略垂下眼,语气里竟然也有一丝无奈。
她一顿,不开口,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其实富少和艺人这样的组合,实在太常见,他们各取所需,一个用金钱享受新鲜的躯壳,一个用青春换取丰厚的薪酬,可谓是一拍即合,本就说不上谁辜负了谁。
“能这么看得开,最好不过。”
刁冉冉转身正欲离去,不想,战行川又慢吞吞地开口自言道:“我只是困惑,是不是一个男人一旦有了钱,就没办法获得女人真正的爱慕。”
她颇感好笑,忍不住讥讽:“你想太多了,有的男人就算是穷得活活饿死,也没有女人会爱上他,这和有没有钱根本没关系。自己没有魅力,就去怪金钱作怪,金钱可真冤枉。”
刁冉冉的话噎得战行川说不出话来,他扯扯嘴角,无奈道:“你嘴巴这么不饶人,每次都要对我夹枪带棒贬损一番,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是故意以退为进,要让我对你产生兴趣?”
自我感觉良好,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刁冉冉“嗤”的一声笑出来,不答反问道:“我何必那么做?我自己有钱,想要什么限量版都可以去买,根本不用求你。再说,我有未婚夫,你也亲眼见过,我勾|引你不就等同于玩火自焚?”
战行川笑吟吟地看着她脸上的不屑,刚要说什么,他的助理孔妙妙缓步走了过来。
“打扰二位了。不过,你怎么和刁小姐站在这里聊天?岂不是招待不周。”
说罢,孔妙妙走上来,亲热地同刁冉冉问了好,又轻声向她劝道:“别生气,这位战先生从来不知道何为谦让女性,我这个做表妹的吃了他20年的亏。”
刁冉冉趁机脱身,一脸的无所谓道:“不会。你们慢聊,我先回大厅。”
这里少有人来,又僻静,最适合私下聊天。所以,她自然以为孔妙妙过来,是有话要同战行川讲,自己连忙离开。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走远,孔妙妙摇头不悦道:“我真不同意你招惹她,换一个吧。她和邱艺白那样的女人完全不同……”
战行川微微出神,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蹙眉吩咐着:“对了,记得明天去给邱艺白送支票。数额嘛,可以稍微多一点儿。”
他是一个喜欢建立规则的男人,即便是在打发女伴这一点上,也喜欢按章办事。
孔妙妙点头,只是颇有几分意外,她原以为,邱艺白陪伴在战行川身边的时间会久一些--因为她的鼻子和嘴唇,和虞幼薇甚至有六七分相似。
第四十四章 旧事重提
想到虞幼薇,孔妙妙脸上的笑容很快褪去,虽然两个人年纪相仿,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本该比一般的朋友还要亲密才对。可自从五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再也看不透这个幼时玩伴的真实内心了。
“虽然不熟,可我很喜欢这位刁小姐,如果你执意要那么做,我想我不会帮你。”
孔妙妙深吸一口气,虽然她从小就生活在姑姑姑父家中,一直心怀感恩,可是在这件事上,她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以及做人的底线。
想来,如果是容谦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会支持自己的决定吧。
“妙妙,你……是不是在怪我?”
连多年来无论何事都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的表妹都不同意,看来,这一次,是自己的决定太荒唐了吧,战行川暗暗思索着。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同样的道理,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会承受多少痛苦?你也听见了,她自己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她和邱艺白不同,她和外面那些正在算计着你的钱的女人都不同……”
孔妙妙的情绪有些激动,音量也不自觉地扬高了几分。
其实偷听的人,又何止刁冉冉一个,她刚才在宴会厅里没有找到战行川,赶来寻人的时候,无意间也听见了他同邱艺白、刁冉冉的对话。
“乔思捷也不见得就是真的爱她!我们这种人,婚事何来自主?不过都是家族联姻,她嫁给乔思捷,和嫁给我,本质上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不,也有不同,难道我战行川还比不上乔思捷?”
战行川的眉头皱得更紧,关于这个话题,他已经不想再谈。
率先迈步走回宴会厅,很快,他便再次融入了那群莺莺燕燕之中,尽情地享受着各式各样美丽佳人的投怀送抱。
只有站在原地的孔妙妙知道,那样的欢乐,不过都是假象,他唯一爱的,就只有虞幼薇一人而已。
爱到,在五年前,她要嫁给别人的时候,甚至不惜强|暴了她。
记得第二天,当虞幼薇醒来后,她立即试图割腕自杀,却被战家的人及时救了下来。后来,她聘请了律师,试图以强|奸罪来控告战行川,只是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而她也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战家,直到一年前再次出现在中海。
*****一般的晚宴,刁冉冉都不会等到最后,今晚亦不例外。
她来之前已经同司机敲定了时间,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已经该离场。
今晚的收获,还真是不少,刁冉冉的嘴角微微翘起,回想着刚才无意间听到的消息。
她的继母,阮梵女士,终于按捺不住寂寞,据说已经“重出江湖”,广收请柬,就要再次出现在中海的上流圈子里。
只可惜,少了冉氏做靠山,又刚刚死了丈夫,这样的她,自然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众人讨好巴结的年轻的冉太太,而不过是个可怜的穷困遗孀罢了。
更有甚者,有些长舌女人,暗中说她克夫,否则,怎么能刚嫁到冉家没几年,就害得一家如日中天的企业搞得破产,丈夫更是死得蹊跷,不明不白地没了性命。
不过,关于阮梵,冉习习真的了解不多。18岁那年的夏天,父亲冉天泽亲自去美国看望她,并且告诉她,自己遇到了心仪的对象,想要结婚,想要得到她的祝福。
冉习习平静地说好,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她的内心究竟充满了多少恨。
第四十五章 火烫亲吻
父亲另娶佳人的婚礼,冉习习当然没有到场。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得十分失礼,而是准备了一份大礼,提前邮回了国内,并表示自己是想要回去的,只不过课业繁忙,实在无暇分|身。
女儿乖巧懂事,新妻娇美明艳,人到中年,能有如此幸福,也不失为一桩天大的美事。
然而,冉天泽恐怕到死也想不到,从一开始,这两个女人就注定了不可能做到真的能够容得下对方的存在。
只不过随口和这些女人寒暄了几句,喝下半杯香槟的时间,刁冉冉就弄清了阮梵最近的情况,这令她感到十分的欣喜。
听说,冉天泽去世以后,那栋刚买了一年多的豪宅同样被银行拿去拍卖还款,以及其他的一些房产、古玩和股票、基金等等,全都不再属于冉家。而阮梵这几年一直偷偷地攒了不少私房钱,她很有头脑,或者说知道未雨绸缪,那些积蓄和珠宝被她拿到娘家,以她母亲的名义存下来,哪怕冉家出事,也不会被拿走。
所以,基本上,她还是能够保证自己后半生的衣食无忧,只不过,没有从前那么风光罢了。
如果她安于现状,从此以后安安静静地生活,单身也好,另嫁也罢,刁冉冉都不会故意刁难她,苛责她,毕竟,她还不到三十岁,就让她这样为冉天泽守一辈子寡,不人道也不现实。
只不过阮梵现在的举动,反而从侧面证实了她当初的猜测,或许,这个女人同冉氏的破产,真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说不定。
目的既已达成,刁冉冉准备离开,出于礼貌,她打算临走之前,向主人知会一声。
战行川似乎已经微醺,倒在沙发里,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又多了两个女人。乍一看,他就像是跌坐在白花花的肉山之中,绵软而娇|嫩的几具女体紧紧依偎着他,之前喂红提的女子不甘心被其他女人后来居上,此刻正在用嘴给身边的男人哺着酒,极其大胆妖娆地挑逗着。
对此,刁冉冉见怪不怪,及时收住脚步,径直走出宴会厅。
从宴会厅到酒店的一楼大堂既可以乘坐电梯,也可以走楼梯。刁冉冉难得今晚一身轻便,牛皮底的小短靴走起路来弹性十足,她索性走下楼去。
和身后喧闹沸腾的宴会厅比起来,楼梯间里倒是异常的凉爽和寂静,空无一人。
她推开门,一级级台阶走下去。
刚走下去一层楼,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刁冉冉一怔,本能地回头看去。
战行川气喘吁吁地追了下来,最后几级台阶他只一步就跨过,然后在她面前站定。
她离开的一刹那他就发现,推开身上的女人,他冲出来,却发现电梯停在这一层,一动未动,由此他断定她应该是走了楼梯,也跟着飞快地追来。
“你……”
刁冉冉不懂,他此刻看起来为何竟然是如此的清醒,方才,他明明一脸醉态,东倒西歪的样子着实令人生厌。
不等她说完,他已迈步而来,直直将她逼迫到墙边,然后一手撑着墙壁,另一手抚上她的后脑,滚热的嘴唇印上她微凉的红唇。
第四十六章 不怕闯祸
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是骗人的。
他刚刚看着自己的表情,像是要生吞了她一样,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连眼睛里都好像闪动着蓝绿色的光芒。
可是,刁冉冉的退缩,相比于他的动作迅猛,还是晚了一步。
“唔……”
一声不完整的低吟被战行川尽数吞在口中,刁冉冉第二次被他偷袭得手,心头难免又气又羞,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然而下一秒,他霸道的舌头就在她的口腔里攻城拔寨,肆无忌惮地翻搅刺探起来。
并不是第一次和男人接吻,她不会古板守旧得连初吻都要留给未来的丈夫。
但是他给她带来的战栗,却是前所未有。
刁冉冉的两个小拳头握紧又放松,最后,她妥协了一般,两只手臂缓缓地搭上了战行川的双肩,然后攀上他的脖颈。
他胸前顿时一阵的起伏不已,似乎是在闷笑,愉悦于她的配合,又或者说,她的屈从。
征服这样的女人,过程远比结果更有意义,更令人沉迷不已。
不知不觉间,战行川的亲吻中增加了不少认真的味道。因为他想看看,在他如此重视的情况下,她是否会给予相应的,足以匹配他的反馈。
奇怪,同样喝的是一样的香槟,为什么她的嘴里尝起来……居然这样的甜,简直堪比小时候吃的某种进口糖果,令他想要一尝再尝!
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刁冉冉无力的喘|息声,战行川才意识到,她快被自己吻得不能呼吸了。
果然,在男女情事上还是个新手,生嫩得很。
这个发现,让战行川本就不错的心情再次锦上添花,虽然,他固执地认为,这样的刁冉冉是很容易被诱|惑的。
谁说“男色”不是一种资本,他有信心迷倒她,让她像那些艺人模特一样纷至沓来,成为自己身边无数女人的其中一个。
轻轻放开手,松开对她的桎梏,战行川甚至已经都做好了,承受被她反手狠狠打上一耳光的心理准备。
“你根本不缺女人,干嘛还来招惹我?”
刁冉冉将声音放得极轻,带有平时罕见的妩媚,她的唇瓣轻开轻合,浅浅触碰,散发出淡淡的芬芳,然后便仰起头,凑近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既然已经吻了,索性吻够本。刚才他主导,现在就该轮到自己,这样才不算吃亏!
一吻终了,战行川的呼吸不仅没有得到平复,反而更急。
他的大脑暂时有点儿混乱,略显怔忡地看着面前的刁冉冉,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女人偷袭。
其他女人,不敢这么做,因为怕他生气。
战行川生气有很多种后果,比如甩了她们,比如断了她们的经济来源,再比如毁了她们的前程,等等等等。但刁冉冉不怕,她没有把柄攥在他手里,也不企图从他手里得到什么,所以才如此的肆无忌惮,轻捻虎须。
“你这性子,还真是很有趣,这么好胜,就不怕将来闯祸?”
他舔舔嘴唇,那上面还残留着属于她的芬芳。
她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双臂还缠着战行川的颈子上。他很高,她矮了一截,索性挂在他身上,轻轻地摇摆着。
“闯祸也不怕,我有做坏事的资本。20岁以前,我有个好爸爸,20岁以后,我有个好老公。”
说完,刁冉冉猛地松开双手,彻底离开他的身体,整个人退后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战行川。
第四十七章 做贼心虚
猛一听见刁冉冉口中说出“好老公”三个字,战行川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乔思捷那张似笑非笑,又令人丝毫找不到半分纰漏的面庞来。
坦白说,这样的人,他愿意与之做朋友。但是,这样的人,他不愿和他做对手,因为势均力敌,即便险胜,到最后也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情。
“果然是无比坦白,也无比骄纵的性格。刁冉冉,你看起来不像是甘心情愿接受豪门联姻的女人啊,怎么这一次这么乖巧,非乔思捷不嫁?难道是……娘家迫不及待地赶你出阁?”
战行川斜着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故意去戳她的痛处。
刁成羲和白诺薇的事情,虽然算不上人尽皆知,但若有心,也并非是什么无法打探得到的秘密。如今,刁冉冉成了他的诱捕对象,关于她的信息,无论大小,自然都逃不过战行川的眼。
听了他的话,刁冉冉狠狠瞪了战行川一眼,终于忍不住露出愤恨的表情,压低声音怒道:“你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说完,她上前狠狠推开他,迈步就往楼下走。
这一次,战行川没有再次追上去,因为他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对待刁冉冉也好,对待其他女人也罢,都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温水煮青蛙,撩得心痒痒,她们就会自己扑上来了。
他的如意算盘,显然打得如平时一样的精明。
*****在车上小睡了片刻,直到司机唤醒后座的刁冉冉,她才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原来车子已经停到了家中别墅前的空地上。
刁冉冉推开门,一只脚刚踩在地上,忽然,她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下意识地抬起头,等到她看见另一边空地上停着一辆熟悉的银灰色德国小跑,心头不禁又浮现起一阵哀呼。
看来,乔言讷今晚来此的目的,逃不过“兴师问罪”四个字。
果然,看见刁冉冉下了车,乔言讷也毫不犹豫地撞开了手边的车门,他是自己开车来的,在这里等了很久,挡风玻璃前的烟灰缸里,此刻已经摆满了长短不一的十几个烟蒂。
他是带着怒气走近的,尽管稍有压抑,可相识多年,这样强烈的情绪,刁冉冉还是能够感受得到。
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怕乔言讷,甚至总是忍不住捉弄他的刁冉冉,今晚莫名地有几分胆怯。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做贼心虚吧。
她被战行川第二次吻到,甚至因为不服气,还主动吻了回去,这种事对于一个有婚约的女人来说,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一个小时!手机不在身上?”
乔言讷的语气不善,他走近刁冉冉,情不自禁地一把攫起她的手臂,拉向自己的方向。
她蹙眉,没开口,也没挣扎,只是心头被他少见的粗鲁弄得情绪一滞。
从来都是风度翩翩,万花丛中过的乔家二少,何时竟然如此沉不住气了,居然连向来的风度都忘得精|光,抛之脑后,咄咄逼人地对她一再地追问。
听见他问手机,刁冉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车后座,晚宴包就随手扔在上面,她这才如梦初醒,抱歉地冲他笑笑,低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好像调成静音了,真的没听见有你的电话。”
这种不疾不徐,不温不火的态度,令乔言讷忍了一晚上的火,终于止歇不住,顷刻间,全都冒了出来。
第四十八章 伤得不轻
乔言讷抿紧嘴唇,强忍着维持自己一贯的风度翩翩,低声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居然和战家的人那么熟了?难道是诚心让我大哥下不来台?刁冉冉,你不会真的这么狠毒吧?”
他的问话令她蓦地一怔,原本的几分愧疚之情在听到“狠毒”两个字以后,瞬间灰飞烟灭。
乔言讷,你以为你是谁,大家能做得了多年朋友,凭借的不过就是气味相投,各不干涉。既然你先忍不住跨过这条底线,也别怪我翻脸无情。
想到这里,刁冉冉的眉眼间立即多了一抹寒色,手臂一挣,她顺利从他的掌控之中逃出来。
“乔二,或许你大哥有资本来质问我,可你没有,烦劳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语气。”
她的性格就是如此,虽然不算寡言少语,但也不喜欢过多解释。尤其她在国外的时间久了,很看重私人空间,即便和朋友也不愿意多谈隐私话题。
刁冉冉的话让正处在妒火中烧状态中的乔言讷简直是怒不可遏,大半夜,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没想到只等来了这么一句话。
“语气?我语气怎么了?难道我每一次和你讲话,都必须低三下四才可以?刁冉冉,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问一问,我乔言讷这些年哪里对你不好过?可你呢,给过我什么好脸色没有?”
乔言讷心浮气躁地质问着刁冉冉,索性,一股脑儿把自己的不悦全都倾吐出来。天知道,这些话他究竟在心里憋了多久。
她拧眉,似乎也在思考着他的话,许久,都没有开口。
恋人也好,朋友也罢,其实相处起来,最重要的就是舒适,不会令人感到尴尬,或者疲惫的舒适,这往往是在激情褪去后,能够继续维系关系的根基所在。
不需要刻意去迎合,也不需要刻意去忍让,如果在两者之间,总是某一方在一味地付出、投入,当终有一日得不到对等的回报,就迟早会对对方产生不满。
不满产生失衡,失衡导致怨恨,怨恨造成破裂。
所以,刁冉冉想的是,何必走到哪一步?!
“很多事情我确实做得欠妥当,你作为乔家二公子,的确没有对我卑躬屈膝的必要。我们刁家历代都是做生意的,不像你们六大家族,人脉关系盘根错节,随便跺跺脚都能来一场政治地震。说到底,我们两个交朋友,是我高攀了你。”
想到这些,刁冉冉慢吞吞地开口,很是谨慎地措辞,生怕再次引起乔言讷的不悦。
不料,这些话却完全起到了反作用,几乎将他气得全身哆嗦。
“好,好,原来到了你的口中,最后就只剩下了‘高攀’两个字儿!”乔言讷的脸上杀气腾腾,酝酿了一整晚的话,此刻全都不记得。
“既然这样,那也就都别自己为难自己了,真没想到,我这几年扮小丑似的围着你,最后还真的成了个小丑!”
他气得一甩手,头也不回地就走向停在一旁的车。
“喂。”
刁冉冉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眨眨眼,想要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绝交。
果然,乔言讷还是收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
“我有名有姓,不叫‘喂’。等你将来某一天真的嫁进乔家,再以嫂子的身份对我大呼小叫吧。否则的话,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高攀’了谁!”
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地将他伤得不轻。
第四十九章 私密日记
刁冉冉踩着虚浮的脚步走进家门,宝姨果然还没睡,见她回来,自然又是一阵心疼不已的唠叨,接着便端出一碗汤,一直温在砂锅里,现在不凉不热,温度刚刚好。
“赶快喝了汤,上楼洗澡睡觉去。对了,这是在信箱里看到的,也不知道送来了几天。”
宝姨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桌上取过一个快递信封,递给刁冉冉,忍不住摇头。若不是她今天去拾掇家里的花园,顺手打开信箱看看,恐怕等到里面的东西烂了也没人发现。
刁冉冉放下调羹,一脸好奇地伸手接过来。
一般情况下,她如果在网上购物,或者填会员信息,其中邮寄地址这一项,她都会留公司的地址,送到前台很方便,绝对不会留家里的地址。
信封上的打印单上清清楚楚地印着几个铅字:刁冉冉小姐收,却没有寄信人的信息。
她翻过来看看,见没有异样,就先放在了一边,没有着急拆开,而是端起碗来将汤喝了个干干净净,这才给宝姨一个晚安吻,向她道谢,然后拿起东西上楼。
洗过澡,刁冉冉坐在梳妆台前敷好了面膜,余光看见桌上的信封,这才想起还没看里面是什么,索性拿过来,小心地撕开。
信封拎在手里轻飘飘的,可能是什么文件,她仔细地抽出来,以免撕坏,发现里面只是几张薄薄的纸而已。
刁冉冉不信邪,又抖了抖,确定里面再无其他,这才聚精会神地去看,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上面的字迹很凌乱,纸张摸上去也皱巴巴的,像是被水淹过,后来又晒干的。
她皱眉,艰难地去辨认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他们不是人,是禽|兽……”
“把我的两只手用手铐铐在床头的栏杆上,我一用力手腕就被磨破了,血全都蹭在床单上……”
“很疼,身体像是要被撕|裂了,他们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一个进来,一个出去,反反复复,配合得十分默契……”
“我发誓,我一定要报复……”
这些字,每一个都写得很用力,有的地方,甚至圆珠笔尖已经划破了纸页,足可以说明写字的人当时情绪很激动。还有些字的颜色已经变得很浅,周围有被水氤氲过的痕迹,刁冉冉愣了愣,猜测那是有人边写边流下眼泪。
就好像是,一个少女受到了什么委屈,又不能和家人朋友诉说,只好倾注于笔端,偷偷写下私|密日记一样!
她打了个激灵,一把扯下还没有干透的面膜,紧紧地攥在手里。刁冉冉情不自禁地回头环视着整间卧室,从尾椎处蓦地升起一阵寒意来,心头也泛起莫大的恐惧。
这是谁写的?为什么要寄给她?
低下头,强忍着惊惶,她飞快地又看了几遍手里的纸。
这里面的“我”,应该是一个女孩儿吧,她大概遭遇了一场可怕的性|侵,在极端痛苦之下,她用文字记录下来了自己曾遭受过的苦难,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她的愤怒和悲伤。
同为女人,刁冉冉几乎不忍再看,可她又不得不看得更加仔细,想从细节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这只是一本日记中的几页,而且每张纸上大部分都是空白,加起来不过百来个字,能挖掘的线索非常有限。
“啪!”
刁冉冉猛地将纸反扣在梳妆台上,不欲再看。
第五十章 噩梦连连
想了想,刁冉冉还是忍不住心浮气躁,她果断地拉出右手边的抽屉,将那几张纸一股脑地塞进抽屉里。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放心,又随手上了锁,然后将钥匙小心地放进首饰盒的隔层里,确保除了自己,无人会发现。
一定是谁的恶作剧吧,对,一定是这样,她如是安慰着自己,然后上|床睡觉。
黑暗之中,她侧躺着,将身体蜷缩在柔|软宽大的床上,睁着双眼,明明很困,却根本毫无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刁冉冉终于闭上了眼睛,然而一阵痛苦的呻|吟却没有任何预兆地飘进耳朵里,那声音听起来破碎而凄惨。
她一个激灵,想要睁开眼,也想坐起来去查看,但是身体却动不了,只能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也不能动。
空气中,忽然多了一种浓烈的淫|靡味道。
刁冉冉的嗅觉一向异于常人,这味道又极其的浓郁,经久不散。她皱皱鼻子,接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得以睁开了双眼!
视线有些模糊,影影绰绰,依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应该还是在卧室之中。
刚要动,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却吓得她脸色遽变——自己的两只手,居然被人铐在了床头!
她眯眼,艰难地扭过头去查看,确定那副手铐不是情|趣玩具,而是货真价实的手铐,已经将她的两个手腕磨得又红又肿,钻心的疼。
这是……这难道不就是……那日记里描述的场景?!
“有人吗?有没有人,救救我!”
刁冉冉试图出声呼救,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完全发不出声音!
淫|靡的味道就来自她的身体,强烈的撕|裂痛感从两腿之间传来,她咬牙隐忍着,还来不及分辨这是什么情况,只听见有人拉开了卧室卫生间的门,赤着脚嘻嘻哈哈地走出来。
“天生的尤物,还是第一次,简直爽透了!”
“回味无穷,我这次还要慢慢品一品她上面那张小嘴儿……”
迷迷糊糊中听见两个男人的声音,刁冉冉刚要开口,下颌一疼,一张红润小嘴儿却被强制地捏开,男人抵开她的唇,开始奋力地折磨。
她无法说话,只能从喉咙深处溢出断续的痛苦的抽噎。
不只如此,两条腿被一双火|热的大手狠狠撑|开,下一秒,好似一柄尖刀切入成熟甜美的果实之中,健硕的男人在刁冉冉的身上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道,两种本质相同的占有。
口腔里发出濒死的哽咽声,每每被猛烈撞|击,那沙哑的低吟又会不由自主地扬起一道柔美的尾音,两个男人飞快地对视一眼,全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擎寰,听见没有,叫得真浪。”
男人伸出手,笑着拍了拍刁冉冉凹陷下去的脸颊,用左手的大拇指揩掉她嘴角边淌出的晶莹口水。
被称作“擎寰”的男人并不开口,只是皱紧了眉头,全神贯注,展开新的一轮更为放|纵有力的撞|击。
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这两个男人的脸,刁冉冉竟然无法看得真切,只依稀捕捉到了不停晃动的轮廓。
喉头泛起一阵腥甜,头发猛地被身上的男人紧紧揪住,她刚要呼痛,一大股子弹般的黏稠冲进咽喉深处,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第五十一章 不堪回首
一次一次蛮横有力的冲击,身|下被撕|裂的痛苦一再重复,连感官都逐渐变得迟钝起来。
忘记了耻辱,也忘记了挣扎,刁冉冉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力配合。
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如果是梦境,那么这样的梦也实在太过恐怖,甚至像是被魇住了一样,根本无法醒来。
“看这边,冉冉小宝贝儿,镜头就在前面,把你最美的一面露出来……”
一双大手托起她的身体,逼迫她羞耻地大开双|腿,略微改变了一下刁冉冉平躺的方向。
她大惊,努力想要看清眼前,却只见到不远处有一个小红点正照着自己,应该是正在工作的一台摄像机。
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像是摘取花朵一般撕扯着她,对准镜头。
层层叠叠的花瓣儿犹如雨后吐蕊的玫瑰,散发着馨香和魅惑,令人啧啧称奇。
这样的美,这样的媚,但凡是个男人,恐怕都会受不了。
“擎宇,别玩过头了,她可是刁成羲的女儿。”
一向寡言少语,心思缜密的律擎寰不禁轻声开口,看着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双胞胎弟|弟律擎宇,口中提醒着他,这个女人的身份不一般,和平时两人一起玩的那些女人迥然不同。
“那又怎么样,在我手里,还不是软得成了一滩水?”
律擎宇不以为意地大笑出声,不过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任由刁冉冉跌回大床。
“心疼了?”
他挑眉,一脸邪肆地看着律擎寰平淡无波的神态,后者冷笑,摇头道:“怎么会,我还没结束呢。”
说罢,律擎寰沉默地拉直刁冉冉的双|腿,再次沉入。
她痛苦地闷哼,如同一株脱水的植物,被异物贯穿,摇晃摆荡,颤动不已。
恍惚,以及笼罩全身的疼痛和麻木……
“啊!啊啊啊啊!”
像是受到电击一般,刁冉冉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她揪着自己的睡衣领口,急促地大口大口喘气,从来没有这么窒息过。
窗外一片漆黑,窗帘拉得紧密,不透一丝光亮,整间卧室同样陷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拧开床头的壁灯。
在不甚光亮的浅橘色灯光中,她的脸被映照得无比惨白,几颗豆大的汗珠沿着下颌,缓缓滚落,滴在床单上,留下一小片的湿痕。
刁冉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胸腔里的积郁和恐慌却并未彻底消除,她抬手,捂住自己汗湿的额头,再一吸气,她敏|感地嗅到,空气中似乎真的有一股难以分辨的味道。
有点儿香,又有点儿甜腻,总之,并不难闻,但又不是她平时常用的那几款精油香薰的气味。
这个可怕的梦,代表着什么呢?她环抱住自己,感到阵阵凉意侵袭而来。
她看了一个女人的日记,然后又做了一个这样不堪承受的梦。
难道说……
写日记的女人,是真正的刁冉冉,她因为某些原因,所以将日记辗转寄送给自己?!
原来,她居然遭受过这样非人的苦痛。
她占用了那个女人的身体,却从不知晓她的过往,这令刁冉冉略显不安,心头涌出淡淡的愧疚感。
第五十二章 神秘窥视
心神慢慢恢复,整个人终于安静下来,刁冉冉一摸后背,才惊觉短短十几分钟里,自己已经是冷汗涔涔,一身淋漓。
她不喜欢这种黏腻感,只好强忍着困倦,一掀被子,起身|下床,走进卫生间冲凉。
拉下内|裤的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两个男人的话,双手情不自禁地一顿,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双|腿之间。
刁冉冉的耳边泛起一阵红晕,她想了想,还是从手边的木架上取来一面化妆镜,调整了一下角度,摆在腿间,细细地查看自己的身体。
这是刁冉冉的身体,不是她的,虽然两个女孩儿年纪相仿,身高体型也极为相似,但是毕竟不同,她还是有一种陌生感。
细嫩嫣|红,层层叠叠,娇软幽深之处散发淡淡的体香,原来,真的是名|器,而且看不出被人伤害过,外表美丽,内在健康。这样的美好,即便是女人看了,也不免会心旌荡漾,脸红心跳,更遑论男人。
她不敢再看,连忙收起化妆镜,随手拍了拍自己火烧的脸颊,然后扭开水阀,将水温调得稍低一些,不停冲洗着略显燥|热的身体。
一扇门外,黑暗的角落里,毫无预兆的,正站着一个人。
透过细细的门缝,有一只眼睛在偷窥着刁冉冉的卧室,瞳孔中闪烁着满意的光芒。
许久以后,那道暗影才无声地消失。
*****由于刁冉冉的雷霆手段,整个“Lumine”上下焕然一新。
本年度的主打香氛产品——“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企划书也最终敲定,刁冉冉签下自己的名字,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纷纷着手去落实各项的具体事宜。
“外界都在猜测,这一次我们会选哪一位艺人做‘爱丽丝’的代言,内地,港台,还是日韩亚太地区?”
助理Nora站在一边笑着问道,其实,她也在好奇,刁冉冉费尽心思一手打造的“爱丽丝”会交由哪位明星做推广。毕竟,明星效应在护肤品彩妆类产品上表现得异常明显,一部大火的偶像剧甚至能令一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品牌卖到各个专柜全都断货。
“昨天下午,邱艺白的经纪人还辗转找到我这里,希望能够约个时间和您一起吃顿午饭,意图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Nora耸耸肩,她承认邱艺白最近的曝光率很高,也是娱乐圈的话题女星,但,这女人似乎在气质上和“爱丽丝”相差甚远。
果然,刁冉冉也连连摇头,失笑道:“邱艺白?我怕让她代言,人家会以为‘Lumine’跨界去卖内|衣!”
说完,两个人都是一阵忍俊不禁,显然都对邱艺白惊人的上围敬谢不敏,尤其刁冉冉前几天在晚宴上亲眼见过,远远望去,真的可以用“波涛汹涌”来形容。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忽然想要剑走偏锋一次。”
收敛了笑意,刁冉冉眉目间多了一丝疏朗,她细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扣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她看向Nora,吩咐道:“帮我去搜集一些25岁以上,公众形象良好的男性艺人,最重要的是要有大量的女性忠粉,我这次要徵选男艺人代言‘爱丽丝’这款香氛。”
第五十三章 三年之前
尽管,刁冉冉的决定被众人私下里戏称为“中饱私囊”,但不得不说,令男性艺人代言女性护肤彩妆产品已经是近几年的一个流行风向标。
无论是日韩,还是港台,都有过很多这样的成功先例,似乎男人才更擅长发掘女人的美丽。异性相吸,更何况是赏心悦目的异性,自然也就能令女人们一掷千金,蜂拥而上,购买偶像们代言的产品。
这期间,邱艺白还真的委托她的经纪人向宏达,约刁冉冉共进午餐。
虽然她并不适合代言“爱丽丝”这款香水,但刁冉冉瞄准了她身上的性感妩媚,譬如曾经的钟楚红、李丽珍、王祖贤,这种带一点儿上世纪八十年代味道的风情万种,总能令男人女人心生萌动,在当今的娱乐圈已经是十分罕有的。
席间,刁冉冉委婉地表示,如果邱艺白愿意,“Lumine”下半年新推出的限量版彩妆,包括口红和指甲油,倒是很愿意请她来做代言人。
向宏达和邱艺白本以为这次饭局会不了了之,未料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拿不到香水代言,彩妆代言也是不错的选择,他们自然眉开眼笑,一口答应,只等着双方公司拟好合同,不日后正式签约。
刁冉冉倒是一贯的淡淡表情,其实这种事一般不会由她来负责,只是既然能顺水人情,她又何乐不为。
尤其,她记得上一次自己无意间偷窥到战行川和邱艺白分手那一幕,虽然孰对孰错难以分辨,可女人总归是容易为情所困,邱艺白转身时眼角的两道泪痕,不似作假。
“哪里,是邱小姐自己实力强劲,人气又足,‘Lumine’能请到你,也是我们公司的荣幸。”
面对向宏达的一味恭维,刁冉冉实在听不下去,她端起酒杯,微笑着开口,巧妙地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讨好。
饭后,刁冉冉因为喝了一点红酒,微微有些头晕,她让司机先回去,自己散散步,然后打车回家。
晚上八点多,霓虹闪烁,远处的车流汇聚成移动的光束,又像是一匹撕不烂扯不断的绸缎,绵延到无尽头。
刁冉冉站在街心公园的入口处,犹豫着是走进去,还是直接叫一辆车回去。
“刁小姐。”
身后响起一道女声,她转身,循声看去。
只见邱艺白戴着一副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就站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气喘吁吁,应该是追上来的。
“邱小姐,有事吗?”
刁冉冉略微颔首,客气而疏离地问道,她还是不太喜欢和人进行过多的交流,尤其还是不太熟悉的人,这种戒备心,不知道从何时深深扎根于她的体|内。
邱艺白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上前两步,她的眉目间似乎有几分踟蹰,但还是咬牙开口问道:“刁小姐,您真的不认识我了吗?三年前,我们见过的,就在……”
她似乎有所顾忌,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想要提醒着对方,回忆起曾经的一面之缘。
闻言,刁冉冉面色微变,但她还是保持着礼貌性的笑容,牵动嘴角,柔声道:“不好意思,除了公事,在生活中,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差。如果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请你多包涵。”
她的样子倒真的不像是在说谎,邱艺白顿了顿,暗自腹诽,难道……自己当年真的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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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难以抗拒
打量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的五官还要精致立体的女人,邱艺白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不,不会,她一定没有看错人!
或许,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毕竟,自己当时见到的,可是两男一|女的场景……
想到这里,邱艺白莞尔浅笑,用手勾了勾耳边的发丝,动作极其妩媚。对上刁冉冉的眼,她笑着解释道:“大概是我记错了,经常演戏,有时候难免都快要分不清现实还是剧情了。刁小姐不要责怪我的鲁莽,真抱歉。”
说完,她挥了挥手,转身快步上了一辆刚刚停在路边的黑色房车中。车子很快启动,离尘而去,融入茫茫车龙之中。
刁冉冉站在原地,陷入沉默。她的身后是街心公园,这个时段,刚好有很多中老年人出来散步,或者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玩耍,到处都充满着欢声笑语,十分热闹。她稍显麻木地回过头,静静地审视着这些同自己毫无关联的幸福安稳,徒生哀怨。
自己是谁,自己又在扮演着谁。
她低了低头,盯着脚尖,脚上的这双鞋,售价恐怕要比这座城市中,绝大部分人的一个月的工资还高,但是那又如何,穿着它,她也跳不出属于自己的华丽舞步。
手袋中忽然作响的铃声,打断了刁冉冉心头的满腔愤懑。
她接起,甚至没有刻意去看来电的人究竟是谁。
“有没有心情出来喝一杯?据说今晚有流星雨,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
手机里传来男人有些走调的歌声,刁冉冉愣了愣,继而不由自主地扯动嘴角,嘲笑道:“你居然五音不全!”
真有趣,谁能想到,战氏的掌舵人居然连一首十年前的口水歌都唱不好。
战行川换了一只手握着手机,徐徐躬身,将一只眼睛贴在面前的那架天文望远镜上,凝视着漫天星幕。这一刹那,他隐隐觉得,即便是世界的尽头,似乎都已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甚至,这其中也包括她。
“真可怕,被你发现了我隐藏多年的秘密,看来我不得不杀人灭口了。”
他轻笑出声,站直身体,无声地向身边的人做了个手势,表示望远镜的各项系数都正常,无需再做调试。
刁冉冉自然清楚战行川是在开玩笑,虽然他的玩笑听起来总是那么的拙劣古怪,不过偶尔也能戳中她异于常人的笑点。她低头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这个时间回家,对于一向夜生活丰富的成年人来说,确实早了一些,尤其,他还特地用了“流星雨”做诱饵,哪个女人能抗拒此般浓郁的浪漫?!
“明知是死,我还要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淡淡开口反问着,不知不觉中,眼睛里却的确多了几分笑意,然后向他问清地址。
战行川所在的酒吧有一个很拗口的名字,偶。
许是料到刁冉冉没来过,他倒是很贴心地发来电子地图,刁冉冉拿给出租车司机看。师傅惊愕地咋舌,直道这样的位置寸土寸金,空了一年多,没想到原来已经被人买了去,还开了新店。
刁冉冉默不作声,她离开中海几年,这里虽是她的家,可毕竟物是人非,近乡情怯。加之,整座城市发展得太快太快,这次归来,她俨然外来客一般,新奇中又透着淡淡疏离。
第五十五章 偶有例外
爱情没有永恒不变,只是偶有例外。
木门上,刻着一行手写的字,鸾翔凤翥,笔走龙蛇,一看就是有着多年的功底,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
刁冉冉忍不住去看落款,看清上面的名字,感到微微吃惊,这字居然是出自战行川的手。
她失笑,本以为他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不过再一想也就释然,如今权贵之家哪里有不重视子女学业前程的,就连她自己,不也是在十几岁就被送到国外名校镀金。
想到这里,刁冉冉推门走进去。
这是一栋五层高的独栋建筑,占地面积不菲,这样的黄金位置,在中海无异于是有价无市。
早有白衣黑裤的服务生在一楼等着刁冉冉,笑吟吟地在前面为她指引,经过金碧辉煌,装饰一新的大堂,便是水晶宫一般的360°景观式电梯。
“战先生在五楼等您,我带您先上去。”
服务生按下按钮,只见电梯缓缓攀升,透明罩壁外的视野极其耀眼夺目,显然,要不了多久,中海便又会多一所赫赫有名的烧钱销魂窟。
“怎么不见其他客人?”
刁冉冉扬眉,出声问道,她心想,今晚不会是鸿门宴吧,战行川费尽心思把自己约到这里,怎么四周看上去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
“‘偶’还没有正式对外营业,最近,战先生只是约了几个私交甚笃的朋友来玩玩。刁小姐,小心脚下,我们到了。”
服务生做了个手势,刁冉冉点头,随他一起走出电梯。
战行川调试好望远镜,然后走到吧台前,静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等着刁冉冉的到来。
千金小姐,调香女王,这是外人们给她的称号,私下里,大家更愿意称呼她为“刁家的小冰山”,意指她的不近人情,以及与年纪外貌极不相符的冷酷,像她的父亲刁成羲一样,只认生意,不认情面。
小冰山?想到这个形容词,战行川却不由得笑了,抿了一口酒,他摇摇头,自己认识的刁冉冉,绝对不是一个冷漠无趣的女人,反倒像是一串小鞭炮,一点就着,噼里啪啦。
烧得他有一点儿,无措。
是的,“无措”是目前战行川最真实,最强烈的感觉。
这几天,他一直在调查她,得到的资料却并不很多,一方面,刁冉冉和其他豪门千金不同,她虽然也会频频出席各类酒宴,却总能适时抽身,并不沉溺其中;另一方面,她年纪轻轻却能拥有自己的事业,一间如她名字一样,冉冉升起的化妆品公司,这说明她绝对不只是个花瓶那么简单。
有点儿棘手。
“不是说有流星雨?可我只看到喝闷酒。”
猛然间,从身后响起一道柔和的女声,刁冉冉笑着出声,不忘将两张粉红纸钞塞进身边服务生的手中,微微颔首道:“谢谢。”
她习惯了给侍者小费,回国之后亦是如此。
“怎么样,还喜欢这里吗?来过的几个朋友评价都说不错。”
战行川遥遥地冲她举了下酒杯,将剩余的那一点一口喝掉,然后放下空杯,大步朝她走过来。
服务生识趣地离开,偌大的顶楼露台上,只剩下两个人。
第五十六章 袭胸大战
刁冉冉不置可否,只是信步朝露台深处走去,果然大有收获,在天窗旁见到了那架专业的天文望远镜,当即目露惊色。
她曾在位于曼哈顿的海登天文馆见过类似的这种望远镜,冰冷的高端精密仪器,远远看去,透着无声的高傲,显示出她对于茫茫宇宙的一无所知,好像在无声地嘲讽,这外表光鲜靓丽的女孩儿其实骨子里是有多么的肤浅。
“我怎么可能骗你,等着吧,流星雨要在凌晨时分才有。现在不如喝喝酒,谈谈情。”
战行川走过来的同时,向刁冉冉递过来一杯酒,顺势将另一只手绕在她的肩头上,轻轻搭着,不动声色地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双臂之中,看起来就像是在拥抱着她似的。
谈谈情,说说爱,人生快事。
刁冉冉扬了下眉头,接过酒杯,没急着去品尝,只是捏在指间。多好的酒,她随时随地都能喝到,倒是对于面前的这架望远镜,刁冉冉很感兴趣,于是她试探着弯下腰,对准目镜。
女人的性感曲线顿时呈现在战行川的眼前,刁冉冉今天穿的是比较正式的职业套装,乳白色,内搭紧身的吊带外加短款外套,垫肩设计,很有职场白骨精的味道,下面的一步裙将浑|圆的臀部包裹得恰到好处,她略一屈身,从脖颈,到纤腰,到翘|臀,再到长腿,优美的弧线立显。
他马上感到自己的喉头处似乎有些粘滞,连连呷了两口酒,这才稍稍压制下去那种许久都未曾有过的悸动。
“这个是目镜,这个是寻星镜,至于这个……我已经调得差不多了,你可以直接用来观察,那边有一颗比较亮的星,是……”
战行川放下酒杯,耐心地在刁冉冉耳边为她讲解着。
和这样的男人单独约会,主要内容居然是看星星,虽然听起来难以置信,不过,这件诡异的事情就是这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很有趣,像是走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对着望远镜看了近一个小时,此刻,刁冉冉的双|腿都快站不住了,此刻她累得不行,再也顾不得形象,索性栽倒在沙发上。
战行川欺身而上,将她堵个正着,刚反应过来的刁冉冉这才下意识地去遮自己隐约透出春|光的胸口,却已经慢了一步。
“紫色,有蕾|丝花朵,目测是C杯,你这么瘦居然有这么大的胸?”
他略显惊愕,扫了一眼,便得出结论,忍不住出声问道。在此之前,战行川还以为她是个“太平公主”,毕竟前两次见面,刁冉冉即便是穿晚礼服也都是挑选着相对保守的款式,可刚才那道幽深细腻的小沟确实做不了假,眼见为实。
说完,战行川下意识地想要去捏一把,看看是不是“真材实料”。
“你看着道貌岸然居然还这么下流!”
拼命向后躲的刁冉冉抄起手边的一个靠垫,愤愤地砸向他的头,第一下打歪了,她又狠狠扬手,第二下打得很准。
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偏偏她刚才放松了警惕。
“女人的腰,男人的头,这两个地方都不能随便碰。你难道不知道?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
战行川一把夺过刁冉冉手里的绣花靠枕,随手扔在地上,然后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来,去搔她的腰。
第五十七章 我要娶你
绝大多数女人的敏|感点都要比男人多上许多,刁冉冉也不例外,她的腰上就像是有死穴一样,最怕被人呵痒。
而误打误撞的战行川也似乎立即发现了她的这一“弱点”,弹指神通一般左右出击,没几下就逼得她连连尖叫,不停向后躲闪着。
“啊!你别……别碰……”
刁冉冉哭笑不得,挥手想要拍开战行川的手,却做不到,反而被他顺势压在了身|下,不得动弹。
“求我,求我我就住手。”
他的手指像是在弹钢琴一样轻轻起落,流连于她的腰际,紧窄的腰身不盈一握,而偏薄的布料更是无法抵挡来自他手心里的滚烫温度,烫得刁冉冉几乎快要哭出来。
“不说是吧?”
对上她溢满着倔强情绪的双眼,战行川变本加厉,磨人的指尖挑起衬衫下摆,沿着一步裙的边缘向里面挪移,已经触碰到了她滑嫩白|皙的肌肤。
他的体温明显要比她高出一大截,那种凉凉的感觉从神经末梢传入大脑,令人既兴奋又不免浮想联翩起来--不知道她身体的其他各处,是否也是这么的柔|软,这么的诱|人?
心随意动,战行川的大手缓缓向裙摆上方蔓延,已经抚|摸到了刁冉冉的小|腹中央。
他的动作顿了顿,就是这里,这里就是女人孕育生命的地方。
已近而立之年,战行川偶尔也会感慨,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作为生命的延续。但,幼薇的身体或许不足以支撑辛苦的十月怀胎,医生也劝她最好不要冒这个险,他甚至也曾想过,索性出高价聘请一位代孕母亲,租用她的子|宫。只可惜,虞幼薇断然否决这一提议,仍是坚决地要自己亲自怀孕。
“根据虞小姐的身体状况,我们还是建议剖腹产。但是现在医院的血库储备不足,一旦有意外,情况可能会非常危险。您也清楚,虞小姐她一直患有血小板减少症,其中一项并发症就是手术后极其容易造成大量出血,如果不能保证输血源的话……”
主治医生的话言犹在耳,如同一盆冷水,刹那间浇熄了战行川体|内腾升而起的烈火。
他收回手,全身四肢都有些僵硬。
刁冉冉趁势坐起来,整理着自己身上向上翻起的短裙,气恼道:“战行川,你怎么这么流|氓?你想发泄就去找那些明星嫩|模,想必她们会很乐意爬上你的床!你盯着我不放,处心积虑,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也是真的有些动怒,原本以为,他不过是喜欢开玩笑,才几次三番地捉弄自己。考虑到战氏在中海商界的地位,刁冉冉并不想真的同战行川成为敌人,她是抱着修补两人关系的心情才来到这里,没想到又一次被他轻薄。
战行川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刁冉冉因为羞怯和愤怒而变得酡红的脸颊,伸手搭在她的肩头,缓缓地俯下头凑近她的嘴唇,温柔地呢喃道:“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但是既然你不懂,我不在乎郑重其事地亲自告诉你……”
说完,他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一字一句道:“听好了,刁冉冉,我要娶你。”
她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吃惊地瞪着他,嘴唇微微张开。
战行川大笑,抬起手捧住她的脸,用力将舌尖喂到她的口腔中,翻搅挑动,他的声音模糊,口中浅浅笑道:“我真喜欢你等着我亲吻你的那种神情,彷佛像个孩子……”
刁冉冉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甚至忘了伸手去推开他。
第五十八章 破碎激情
上午十点,“Lumine”的大会议室内,头顶的光灭了大半,最前方的大屏幕正亮,上面不断变化着画面,有各种数据、图例等等。
“根据‘爱丽丝’的目标客户定位,以及结合这段时间我们所做的初期调研数据,基本上可以断定,新品正式投放市场后的2周以内……”
站在投影前的市场部主管Angelia面对着众人侃侃而谈,忽然,她留意到不远处的刁冉冉似乎在……走神?!
因为紧张,她停了下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直到Nora小声地走过来询问,刁冉冉才猛地惊醒,刚刚她居然在全公司主管级会议上,神游太虚。
她稍显尴尬地起身,向众人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坐下来,请Angelia继续。
散会以后,刁冉冉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一个人静静地继续坐在没有开灯的会议室中,陷入沉思。
她知道,那个令她一直没有办法集中精力的罪魁祸首,叫做战行川。
就在昨晚,他只单单一句话,就完成了表白和求婚两件大事,惊得她犹如魔魇附身,连自己究竟是怎么被他亲自送回家,都快不记得了。脑子里就只剩下那句话,滚滚雷声似的在耳畔翻来覆去一遍遍响起,当然,还有那场绚烂如烟火般的流星雨。
令她吃惊的是,战行川居然像个女人一样,还真的在夜空之下,闭目许愿。
这种被一个男人牵动心神,甚至影响情绪的情况,对于刁冉冉来说,还真是此生少有。
她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也曾被很多男人追求过,其中不乏热情似火的异国帅哥,频频发动猛烈的攻势。而她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出去和他们喝一杯,却又每每感到索然无味,即时喊停,因为怎么样都找不到那种所谓的“心动”感觉。
但是面对战行川,她总会产生瞬间的情迷意乱,比如上次的寂静楼梯间,又比如昨晚的漫天星光下。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对于女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而他又清楚这一点,善加利用。
刁冉冉叹息一声,低头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她触了一下屏幕,解开锁,点开万年历。
距离她正式成为刁冉冉,今天刚刚好是第五十天整。
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新身份,因为别无选择。
刚走进办公室,刁冉冉便见到自己桌上的花瓶中插着一束新的鲜花,送花的人似乎很用心思,选的是她一向喜欢的蓝紫色香根鸢尾。这是法国的国花,婀娜多姿,因为其香气淡雅,所以也经常用来调制香水。
花瓶旁边还有一张小小的卡片,应该是随着花束一起送来的。
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够令人心情愉悦,鲜花更是如此,刁冉冉轻嗅了一口熟悉的馨香,微微扬起嘴角,浅笑着打开卡片,想要看清是谁送来她的最爱。
卡片上既没有她的名字,也没有落款,只有五个打印出来的小字,破碎的激|情。
看清眼前,刁冉冉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她知道,这是鸢尾的花语中的后半句——完整的原句是,“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
这样的行事风格,不似战行川,那又会是谁呢?刁冉冉快速地合上卡片。那五个字犹如魔咒,令她不想再看一眼,却又不得不反复在头脑里思考着。
第五十九章 猛兽出笼
一般情况下,都是前台帮公司员工签收快件,而且前来送花的不过是花店的工作人员,现在网上订购这么普及,即便刁冉冉亲自去问,恐怕也查不到购买这束鸢尾的人究竟是谁。
她坐下来,望着眼前高贵神秘的蓝紫色花瓣,阵阵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刁冉冉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晚的梦境,还有泛黄纸张上那锥心泣血般的文字,被眼泪氤氲掉的模糊字迹不停地在眼前跃动,令她的心跳止不住地加速,加速,整个人像是坐在云霄飞车之上,头晕目眩。
大概是,是这书香根鸢尾的味道过于浓郁了一些。
如是想着,刁冉冉起身,试图将桌角的花瓶换个位置摆放。不料,她的手刚一碰到瓶身,脑中赫然想起,这味道,这味道竟然如此熟悉,不正是在那个梦境里,混合着男人和女人淫|靡体|味的那股花香吗?!
手指颤抖,掌心不断有冷汗疯狂泌出,指间一打滑,透明的水晶花瓶霎时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刚巧,Nora走到门口,听到这响声,吓得连忙推门闯进来。
“刁小姐,您没事吧?”
Nora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在桌上,赶紧去查看刁冉冉,只见她脸色惨白,另一只手按着心口,以为她心脏不舒服,飞快地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坐下来。
只有刁冉冉知道,她并不是身体难受,只是在刚刚,毫无预兆,毫无理由地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
Nora递过来一杯热水,刁冉冉颤抖着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了一点儿,总算平静下来。
“我没事,只是忽然心跳得很快,坐一会儿就好了。”
她微笑,并不想和公司的人多说自己的私事。
助理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上司,她在刁冉冉身边已经有一年多,对这个比自己甚至还有年轻三岁的女人有着十分复杂的感觉。对Nora和其他女人们来说,她是个不错的老板,情绪内敛,出手大方,亦很少对手下发火,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冷清而高贵,好像是一只孤独的白天鹅。
所以,看着刁冉冉此刻流露出来的脆弱而无助的表情,Nora多少是有些震惊的,不知道她所为何事。
“好巧,多亏你来的及时,否则我可能会割伤手指。”
看着一地的碎片,刁冉冉向Nora轻声道谢。她自己刚刚似乎有些失控,脑子里似乎住了一头恶魔,在蠢蠢欲动着,咆哮着想要征服她。
“我稍后会叫保洁阿姨来清洁,你就不要再碰了。”
Nora猛地想起自己刚才来的目的,从桌上拿起那份文件夹,递到刁冉冉的面前。
“好些了吗?其实,这个明天再看也来得及的……”
她犹豫着,担心刁冉冉此刻的身体状态。
不想,她放下水杯,直接接了过来,翻开的同时,刁冉冉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些就是我们筛选出来的‘爱丽丝’代言人的候选者,一共有十位,他们都是目前人气高,形象正面的男艺人,年龄、气质等方面也比较贴近我们的产品定位。”
Nora解释着,同时将上面的资料等指给刁冉冉看。
她随手翻了两页,看着眼前的照片,还真的发现了几张颇为熟悉的面孔,果然都是些当红炸子鸡,一出场就能令粉丝们尖叫连连的艺人。
等翻到最后一页,刁冉冉发现,相比于前面九位,第十个人却只有一张侧面照片,连个人资料也少得可怜。
“这一位比较特殊,是嘉皇娱乐的新晋签约艺人,他的详细资料暂时还没有对外界公开,就连那些八卦记者也还没摸清他的底细。只知道,是一个有海外留学背景的大帅哥。”
说起这些,Nora脸上也不禁显出一丝心驰神往来。
刁冉冉笑笑不答,低下头去看资料栏。
等到看清上面的人名,她顿时微微一愣,似乎有几分眼熟,她又忍不住将那三个字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刁冉冉的手一松,文件夹也如花瓶一样,跌落在脚边。
律……擎宇……
第六十章 幕后老板
这名字分明曾几何时在耳畔想起过,然而,刁冉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的失态立即惹来身边人的关切询问,Nora以为她依旧是不舒服,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夹,放在一边,紧张地对刁冉冉问道:“要去医院吗?”
她一脸木然,恍若未闻。
许久,刁冉冉才勉强地吐出一口气,声音嘶哑着吩咐道:“麻烦把我今天下午和明天早上的安排都延后,我可能要暂时休息下。”
Nora立即称是。
等到她走出去,带上了办公室的房门,刁冉冉这才连忙移动鼠标,在浏览器的搜索引擎里,凭着刚刚的记忆,快速地敲打出“律擎宇”三个字。
Nora说的不错,果然,网上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资料并不多,甚至可以用“神秘”来形容他。这大概也是娱乐公司近年来惯常使用的一个招数,先对近期要隆重推出的艺人进行严格的资料保密,再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在网络上大肆炒作,其中少不了什么偷拍、绯闻、新秀选拔等等,最后真正曝光,正式开启其演艺道路。
对此,刁冉冉并不感到吃惊,她只不过是想要搜索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快速地滚动着鼠标,不断下拉网页,不多时,刁冉冉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传言,嘉皇娱乐有一位幕后老总,极少在公众前露面,而是将公司全权交由公司的其他高层来打理。
这个老板,就是在整个船舶制造业中,都赫赫有名的律氏家族的嫡长子,律擎寰。
虽然在中海这座城市中,有着无数的达官显贵,豪门名流,但这其中都以政要为主,真正坐拥实业帝国的家族却寥寥无几,而律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擎寰,擎宇,这样相似的名字,摆明是同辈兄弟,而且,又都是这样罕见的姓氏,这其中必然有关联。
这一发现,令刁冉冉兴奋起来,她继续沿着“律擎寰”追查下去。
果不其然,只要随便敲入几个关键字,就会看到,在网络上有很多人曾先后爆料,说嘉皇娱乐真正的老板正是律擎寰。但由于其本人从未正面回应过这一猜测,所以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敢真正保证这条信息的准确性。
刁冉冉看了许久,终于点叉,关机。
她坐在椅子上,同一个姿势保持了很久,闭上眼,她强迫自己,重温了一遍那夜的梦境。
那样逼真,那样恐怖,以至于她现在想起,还是会忍不住阵阵心悸,口干舌燥。
真的是梦吗,而不是尘封在记忆里的一段不愿回想,刻意遗忘的往事?!
想到这个可能,刁冉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猛地回过神--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分明并不是自己经历过的事,可为何却如此的身临其境!
剧烈的头痛传来,令她没有办法再思考下去。
刁冉冉想,她需要求医问诊,寻求专业的解答,最重要的是,确定自己没有疾病。
连午饭也没有吃,她独自开车前往中海医院,提前预约了心理医学科和神经外科两个科室,刁冉冉决定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尽管在一个多月前的纽约,出意外之后,等医生确定她的身体是完全健康的,她才回国。可最近这些频频发生的蹊跷事,总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人格分裂了。
第六十一章 怀孕多时
一脸颓然地走出医院大楼,刁冉冉拎着装有好几张CT胶片和一大摞检查报告的塑胶袋,缓缓地走下台阶。
经过各种繁复的详细体检,医生说,她的健康没有大问题,只是像这座城市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缺乏锻炼,需要提高免疫力。
“我的脑部在两个月前曾经遭受过外物撞|击,所以我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失忆,或者,会出现幻想之类的可能?”
刁冉冉紧张地问道,然后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难道自己究竟是谁,都不记得了么!
她知道,她的灵魂是冉习习,死于一场发生在曼哈顿的爆炸惨案中,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重生在了一个同龄的女孩儿,刁冉冉身上,真是匪夷所思,离奇得很!
刚好在冉习习死亡的同一时间,在纽约出差的刁冉冉意外遭遇了车祸,被送往医院抢救。
或许,就是因为时间上的巧合,才出现了这种连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神秘事件。
面前的医生推推眼镜,看向刁冉冉的眼神略微有些古怪,不过,他还是很客气地回答道:“现在的小说、影视剧等等,经常会说到主人公失忆这种情况,不过,作为医生,我本人从医二十多年来,只能说,这样的病例还是太少太少了。不过也不排除患者的头部受到外力冲击后,会导致眩晕,恶心,注意力难以集中等症状。看你的片子,暂时还没有这些问题。”
医生指了指挂在一旁的脑部CT,委婉地表明,刁冉冉所担忧的“失忆”、“幻想”等种种可能都是不存在的。
她只好谢过医生,将一沓报告单收起来,走出清冷的科室。
午后的阳光十分灿烂,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刁冉冉有些乏力,医院大楼和住院部之间有一个小花园,很多人正在里面散步、聊天,还有些小孩子欢快地跑来跑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独自找了条空着的长椅坐下来,静静发呆。
唯一确定的是,真正的刁冉冉同时被两个男人侮辱过,他们似乎是双胞胎兄弟,一个叫律擎寰,一个叫律擎宇。
弟|弟律擎宇刚刚加入幕后老板是律擎寰的嘉皇娱乐,即将以新锐艺人的身份正式出道。
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惨痛,不过,在看了她的日记,和做了那个噩梦以后,刁冉冉几乎已经切身体会到了“自己”当时的无助和恨意。
正靠着椅背,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女孩儿跑来跑去,互相追逐,忽然,刁冉冉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惊愕地扭头看过去,确定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竟然是阮梵,她穿得很普通,也没有化妆,身边还跟着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手里拎着一袋的药。两个人也是刚从医院大楼里走出来,往大门口走去。
但是,当刁冉冉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下移的时候,她的表情全都变了。
阮梵的小|腹隆起,显然是怀孕多时,目测,恐怕已有五、六个月。
这一幕,令毫无准备的刁冉冉当即愣在原地。
她发誓自己从未从父亲口中听说过任何关于阮梵怀孕的消息,而从她的肚子上看,在冉天泽自杀之前,她就已经怀孕超过三个月了。
在无比震惊的情绪之下,刁冉冉腾身站起,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向阮梵问个清楚。
但她马上回过神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冉习习,阮梵根本不认识她,一定会把她当成一个神经病。
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父亲的吗……这是她此刻,唯一想知道的答案。
第六十二章 两个小妈
就这么一恍惚的时间里,眼看着,阮梵已经消失在了刁冉冉的眼前。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见了。而医院门前向来是人车汇聚,川流不息,即便刁冉冉一路小跑着,也没有办法再追上阮梵。
她连连后悔,咬着嘴唇想了想,连忙折回医院大楼,直奔妇产科室。
只是,现在的医院都极其重视患者的隐私,任凭刁冉冉怎么和那位中年医生说自己是阮梵的表妹,想要私下询问一下表姐的胎儿状况,对方也不肯吐露半句。
刁冉冉口干舌燥,只好放弃。
不过,她不会真的就这样打道回府,反正只要有钱,聘请一个专业的私人侦探,也能打探出来些许端倪。
一想到阮梵肚子里的这孩子血脉不明,也不知道父亲的死到底和这女人有没有关系,刁冉冉就不禁一阵气血上涌。
她低头看看时间,回公司已经迟了,回家又太早,想到这附近就是一条比较知名的胡同,据说汇集了许多家充满小清新格调的清吧和咖啡馆,偶尔也能淘到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刁冉冉决定过一会儿再来取车,先步行去逛逛。
大概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巷子里的人不多。
刁冉冉拐进来,尚未看清两旁的店铺,忽然,就在前方十多米的地方,站着个女人,不是阮梵又是谁?!
她心头一喜,直呼踏破铁鞋无觅处,刚要上前,就看见从阮梵手边的咖啡馆中,又走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笑着伸出手,搀扶着她,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脑子里“轰”一声响,刁冉冉愣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
阮梵和白诺薇居然是认识的?!
她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故交,还是新友?!
许许多多的问题,刹那间涌进刁冉冉的脑海之中。
她有些发懵,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新发现,同时又不得不感慨天意弄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前一世的小妈,和这一世的小妈,两个人居然手挽着手,亲亲热热地相约喝下午茶?!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还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阮梵和白诺薇年纪差不多,却都找了个年纪上足以做自己父亲的老男人,有钱的老男人!
刁冉冉陷入了犹豫之中,自己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余光一瞥,她的身边刚好是一家旅游纪念品小店,专门兜售一些太阳镜、遮阳帽、纪念徽章等,质量一般,要价却惊人,基本上都是外地或外国的游客购买,本地人大多望而却步。
她一头扎进去,随手挑了顶宽檐的草帽扣在头上,又买了几串叮叮当当的首饰挂在手臂上,然后掏出墨镜戴上。这样一来,刁冉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落单的游客,在这里很是常见。
装扮完毕,她这才推开那间咖啡馆的门,四下望了一圈,发现白诺薇和阮梵就坐在角落里,两人点了一壶水果茶,还有几样甜点,曲奇泡芙之类。
刁冉冉不敢靠得太近,她在相反的那一侧选了座位坐下来,不动声色地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和一小块黑森林蛋糕。
幸好,此时的咖啡馆里,客人并不多。
刚坐下没一会儿,刁冉冉就察觉到,白诺薇在朝自己这边看。
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慑人的气势。
刁冉冉装作不知,立即拿起手机,比出剪刀手,开始频频自拍,还兴致勃勃地对着店内的一些小摆设小挂件一阵阵“咔嚓咔嚓”。
她的表现,像极了一个人出来游玩的小女孩儿。
果然,白诺薇很快收回了视线,继续和对面的阮梵轻声交谈着。
刁冉冉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白诺薇性格高傲,她一向不怎么看得起外地人,现在她把自己当成了外地游客,根本连瞥一眼都懒得。
第六十三章 撮合婚事
咖啡馆内,冷气十足,无比静谧,大束的阳光透过整片落地窗照进来,轻快又缠|绵的波萨诺瓦音乐跳荡着一串串音符,伴随着咖啡豆的香气四下流窜。
平心而论,若非自己此刻是个不折不扣的跟踪者,刁冉冉还真想偷得浮生半日闲,仔细品尝着面前的咖啡和甜点。
然而现在,她不得不竖起耳朵,恨不得捕捉到白诺薇和阮梵所说的每一个字。
在她的记忆里,阮梵是个话不多,偏内向的女人,用时髦的话讲,就是恬静优雅,令人感到温暖贴心的女子。当年,她正是靠着这种特质,彻底吸引了见惯风月的冉天泽,令人到中年的他也重新燃起了激情,不管不顾地也要将她娶进门。
但是现在,相比于白诺薇的一脸平静,阮梵似乎有些情绪激动,以至于,坐在稍远位置上的刁冉冉,依稀也能听见她说的某些字句。
“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隐瞒……反正他已经死了……我不在乎……”
断断续续,听不大清楚。
刁冉冉有些急躁,想要再向前探身,却不料,身|下的木质座椅猛地移动,椅子腿儿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动来。
就连邻桌的客人都不禁向她这边看过来,她立即不敢再乱动,端起杯来装作喝咖啡的样子。
很快,换了一首曲子,节奏有些吵,掩盖住了客人们的低低交谈。
白诺薇和阮梵没有坐很久,大概十几分钟,她们纷纷起身,由前者去买单。
擦身而过的时候,刁冉冉忽然注意到,在阮梵的手腕上,佩戴着一条绿葡萄石的手链,其质地通透细致,随着她的动作,显露出优雅清淡的嫩黄绿色,含翠欲滴,更显得她肌肤雪白。
刁冉冉险些腾身站起,但是仅存的理智,阻止了她。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全身都在愤怒地轻颤:这个女人,她怎么可以动母亲的遗物!
尽管母亲已经故去多年,但是在冉家,她的房间一直保存着原样,佣人会定期清洁打扫,她生前喜欢佩戴的珠宝,和一些私人用品,都保存得十分完好,留作纪念。
然而刚才那一秒,刁冉冉分明看得清楚,阮梵手上戴着的就是母亲曾经很喜爱的那条手链!因为葡萄石对女人的生理和心理都大有裨益,所以母亲曾说,自己要将它好好保存,将来留给女儿。
她抢走了父亲,还妄图侵吞属于母亲的财物!望着阮梵和白诺薇远去的背影,刁冉冉气得牙齿痒痒,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夺下来。
原本就对这两个女人没有太多的好感,现在,刁冉冉亲眼见到她们两个沆瀣一气,她更加确定,冉氏的破产必定藏着一个惊天秘密,绝对不只是因为父亲的投资失败那么简单。
她在原位上又坐了片刻,说服自己尽量平息怒火,然后放下一张纸钞,翩然离开。
*****回家的路上,刁冉冉破天荒地接到了刁成羲的电话。
她一边开着车,一边塞着耳机,听清他的话,刁冉冉微微错愕地重复一遍道:“要吃‘凝梦’的桂花马蹄糕和杏仁奶酪?好……那我去买……”
挂断电话,刁冉冉只好调转车头,拐向另一条主干道。
她知道,吃不过是个借口,刁成羲恐怕是故意要让自己去“凝梦”。
毕竟那是乔家的产业,即便是“巧遇”也不足为奇。这些天,他必然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所以迫不得已,亲自出马,努力撮合她和乔思捷,尽快促成这桩婚事。
第六十四章 有趣兄弟
元宝街66号,一扇华丽的雕花木门,隔开了天与地。
略显嚣张地将车尾甩出一条流畅的弧线,刁冉冉停下车子,高傲地扬着头,把钥匙扔给泊车小弟,然后踩着高跟鞋,脚步稳稳地踏进了“凝梦”。
反正,外界对她的评价皆为“冷漠”、“傲气”,那她又何苦纡尊降贵,逢迎他人。
似乎早就知道她要来,侍者径直将刁冉冉引领到了楼上。
“凝梦”是中海市近年来新兴的高级会所之一,她的确是第一次来这里,心生好奇,当即打量起四周来。
从门外看,这是一片古朴自然的普通建筑,然而走进来才知道,里面的设施装潢却堪比古代皇宫——每一间包房以及会所大堂,都配有全套木质家具,进门就是扑面的历史厚重感,再加上水晶器皿,金丝墙壁,一到夜晚华灯初上,整个大厅流光溢彩。
伴随着悠扬的乐声,当夜幕降临时,俊男靓女们的欲|望,在此汇聚,凝结成梦。
等了片刻,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不用看,也知道是乔思捷。
刁冉冉坐在酸枝木八角桌旁,以手撑着头,连眼皮也没掀一下。
如果是平时,她大概还有心情同乔家大公子简短地寒暄客套,你来我往两句,可是现在,刁冉冉的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阮梵怀孕的事情。
“谁欺负你了?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乔思捷带上门,顺手将手里的纸袋放在桌上,里面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几样点心和甜品,都是“凝梦”的金字招牌,每天限量供应,普通客人即便早早来排队,都未必一定能够买得到。
她微微惊愕,抬起脸来,没想到,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
“哪有,刚下班,累了而已。”
刁冉冉淡淡,丝毫不想同乔思捷透露半句。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脸上依旧保持着温润的笑容,伸手帮她倒了一杯柠檬水,笑道:“我还以为,见我令你这么苦恼。”
她端起杯子的手稍稍一抖,好在并不明显,喝了一口,刁冉冉总算调整好了情绪,也笑着开玩笑道:“怎么会,上次的巧克力还没谢你……”
乔思捷一边微笑着听她说话,一边将目光落在了她光秃秃的手腕上,藏着温暖笑意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
她也顺势看过去,这才反应过来,他上次送给自己的手链,当晚一回家,自己便摘了下去,还偷偷算计着,找个机会,私下还回去。
“太贵重了,平时戴过于招摇了,我就取了下来。”
刁冉冉颇为尴尬地晃了晃手腕,口中做着徒劳的解释,然后连忙低下头,装作喝水。
乔思捷了然地笑笑,许久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他才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其实,原本,那条项链,母亲打算留给言讷的。不过,他怕我不会给女孩子准备礼物,才嘱托我母亲,将它给我,作为见面礼送给你。”
说完,乔思捷自嘲地笑道:“确实,很多方面,我真的不如言讷,尤其是在……在感情上。”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带有几分蹊跷。
刁冉冉透过空杯的杯壁,看向乔思捷的双眼。不知道为何,她从他听起来轻松愉悦的声音里,捕捉到一丝落寞。
真是一对有趣的兄弟呀,自幼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哥哥,羡慕着闲云野鹤般的弟弟,而游戏人间的纨绔弟弟,又好像无比惧怕着严肃内敛的哥哥。
她的心头顿时滑过一丝丝的好奇。
ps:新一周继续冲榜,请大家多多投鲜花,帮助大眠取得好成绩。鲜花每人都有,还是免费的,多谢!
第六十五章 偷香一口
刁冉冉稍显玩味的表情,不期然地落在乔思捷的眼底,他心头突地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将情感外放得太多。
名义上,她是他的未婚妻,这门亲事早已得到了双方长辈的允诺和祝福,但无论从哪方面看,她和自己,目前都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
想到这里,乔思捷立即收敛了情绪,依旧笑得滴水不漏,主动转移了话题。
“我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言讷最近如此的不正常?”
这几天,任谁都看得出,最好不要去招惹乔家二少。
乍一听他提及乔言讷,刁冉冉不自觉地挑挑眉,脱口道:“怎么不正常,难道他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吗?”
这样顽劣的话语,倒不像是她的风格,果然,连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乔思捷此刻也难免呼吸一滞,他强忍笑意地回答道:“如果说,男人更年期的症状是焦虑不安、脾气暴躁、注意力不集中、胡思乱想等等,那么很遗憾,他是。”
说罢,不等刁冉冉开口,乔思捷正色着补充道:“他砸了一辆跑车,两柜洋酒,四块古董表,还独自开车去郊外打了一整夜的高尔夫。刁冉冉,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他的诘问,令她说不出话来。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画面来,是乔言讷抿着薄薄的唇角,握紧球杆,执拗如孩童一般,一杆又一杆地击打着身前的小球。
十几岁的时候,都是少男少女们最要面子的年纪,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当时,一群人中,数乔言讷的高尔夫打得最差,而他一向自诩是圈中的玩家,被好友们贬损了几次后,他硬是把一整个暑假的时间都消磨在了俱乐部,苦练球技。
再开学的时候,他堪比专业球手的成绩,瞎了一众人的眼。
原以为他会大杀四方,谁料,自此后,乔言讷却很少去碰高尔夫。他说,他在它身上倾注了太多,反而不会轻易再去触碰,因为不忍亵渎自己曾洒下的那么多汗水。
这就是乔言讷。
但是,他却在十年后,又打了一整夜。
刁冉冉张口结舌,却无法替自己辩白什么。毕竟,她犹记得那一晚,乔言讷转身时候的背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看起来倔强又孤独。
其实,她什么都懂,却不得不装作不懂。
“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我不想他不快乐。”
乔思捷打量着她眉宇间的淡淡哀愁,掷地有声。
刁冉冉本就蹙紧的眉头渐渐地舒展了开,她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一字一句道:“要娶我的人是你,可是,非要逼着我看清他的心意的人也是你。不矛盾吗?”
他被问得一愣,是啊,自己这又是在做什么。
在几秒钟的短暂慌乱之后,乔思捷的目光闪了闪,移向别处,不同她对视,他有些赌气地回应道:“我不过是让你离他远一些罢了。”
她更加失笑,步步紧逼:“怎么远?嫁给了你,我就是他的嫂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我们结婚后就定居在国外!”
他烦躁地打断她,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狼狈。
刁冉冉慢慢地站起身,伸出手,故意造作地挑起乔思捷的下颌,神情妩媚地凑近他,馨香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鼻端,她轻轻开口:“我不会离开中海的……”
说完,她捉弄意味十足地在他的嘴角边啄了一口,还特地发出不大不小的“啾”一声。
看着他毫无准备的神情和红晕遍布的脸颊,她心情大好,飞快地收回手,拿起桌上的纸袋,迈步就走。
“谢谢乔大少的可口甜点,真是甜呐!”
语带双关地喊了一声,刁冉冉笑着走出房间,留下明显石化的乔思捷一人站在原地,表情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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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化解威胁
一走进家门,刁冉冉见到玄关处一双男鞋旁还多了一双陌生的女鞋,再见到宝姨黑如锅底的脸色,她便知道,白诺薇居然同父亲刁成羲一起回了大宅。
弯下腰换鞋的几秒钟里,她的脑子里飞速地转过无数的念头。
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果不马上换衣服,自己就彻底穿帮了!
好在,刁冉冉刚刚是自己开的门,而不是按响门铃,想必,在楼上书房的两个人都没有听见她回来。
她立即朝宝姨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千万不要说话,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卧室,快速地换了身衣服。
重新走到家门口,刁冉冉故意大声道:“我回来了!宝姨,我爸回来了吗?”
宝姨心领神会,立即也稍稍提高了些许音量,撇嘴应声道:“早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呢!”
刁冉冉不由得摇摇头,看来,白诺薇实在是太不受待见了一些。
她换了鞋,踢踢踏踏地上了三楼,敲响书房的门,得到应许后,拿着“凝梦”的纸袋推门走了进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当刁冉冉亲眼看到白诺薇坐在刁成羲的大腿上,两个人姿态亲密,又满脸笑容地看着面前的图册时,她还是略显吃惊。
听到她走进来,白诺薇故作羞怯地想要从刁成羲的身上站起来,但他按着她,她只好尴尬地朝刁冉冉笑了笑,她脸上的笑容里,显然有几分不大自然。
“爸,你要的桂花马蹄糕和杏仁奶酪。如果下回还想吃,我觉得你直接叫乔思捷派人送来会比较快,非要折腾亲生女儿才高兴是不是?”
刁冉冉假装没有看到白诺薇似的,迈步走到书桌前,放下手里的纸袋,笑吟吟地同刁成羲开着玩笑,还特地在“亲生女儿”四个字上稍微咬了咬字音儿。
果然,听清他的话,原本打算伸手招呼白诺薇过来品尝甜品的刁成羲,不得不把已经举到半空中的手放了下来。
刁冉冉在心头冷笑,男人呵,这就是男人。
她一撩头发,视线不经意瞥到桌上那一堆花花绿绿的图片上,这才惊觉到,居然是一堆婚纱照的宣传手册。
呼吸猛地一滞,看不出,这个白诺薇倒是很有手腕,竟能让刁成羲动了将她明媒正娶的心思。果然是和阮梵当年的手段,如出一辙呀!
不过,她没能阻止阮梵,不代表依旧不能阻止白诺薇。
想到这里,刁冉冉上前一步,手臂轻柔地环住刁成羲,口中娇糯,冲他撒娇道:“爸,怎么这么好心,带着白小姐一起帮我挑婚纱照?要我说,这些事情就都留给男方家去发愁不好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伸手翻了翻眼前那一叠场景不同,款式各异的婚纱照。
三言两语,刁冉冉就把刁成羲和白诺薇正在挑选着的婚纱照,替换成了她和乔思捷的。
虽然不想嫁,可是眼下,她也只能用这个借口来堵刁成羲的口。
果然,听了她的话,刁成羲干笑两声,连连说是。
他原本还想在今晚找个合适的机会,探探女儿的口风,现在看来,不知道是刁冉冉太聪明,还是太愚钝,自己倒好像没有办法在和白诺薇结婚这件事上张嘴了。
“白小姐,怎么站在一边,过来吃甜品。这家的杏仁奶酪非常有名,每天限量供应,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呢。”
刁冉冉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朝着白诺薇笑着招呼道,从纸袋里拿出一份来。
她没有恋父情结,对刁成羲也没有太多的真实感情,但她却要牢牢捍卫住自己刁家大小姐的身份。所以,白诺薇白小姐,鉴于你的野心太大,不好意思了,你永远没有可能做刁夫人。
在刁家,说得算的女人永远只能有一个,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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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欲禽故纵
晚饭时,刁成羲是满腹心事,白诺薇是坐立不安,刁冉冉是故作轻松,三个人各怀鬼胎,却又不得不做出来一副父慈女孝的假象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一面是年轻貌美的情|人,一面是掌上明珠的女儿,这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滋味儿,刁成羲算是亲身品尝到了。
为此,他险些消化不|良,饭后,刁成羲立即找了个借口,带着白诺薇一起离开。
看着那辆车从别墅前的空地上缓缓驶离,站在门口的刁冉冉一点点扬起了嘴角,扯出来一个诡异的笑容。
虽然,她尚且不确定阮梵和白诺薇之间到底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就凭这两个女人臭味相投,沆瀣一气,她就丝毫不想对她们留有任何情面。
至于阮梵腹中的胎儿……刁冉冉叹气,就算不是冉家的血脉,可到底也是一条小生命,无辜且可怜,她即便再凶残也下不去手,更有几分好奇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在原地站了片刻,不觉间,竟然感到一丝凉意,刁冉冉抱紧双臂,转身走进门。
*****不知第几次看向漆黑的手机屏幕,等到意识到自己一上午都在期待什么,刁冉冉狠狠地吓了一大跳,她居然……居然在不自觉地等待着战行川的电话?!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她无奈地拿起手机,晃了几下,确定其信号良好,电量充足。
不得不说,这男人真是擅长恋爱,又深谙女人的心理:得不到的才最好,到手了就不想要,典型的犯贱。
他既表明自己的态度,撇清了“玩暧|昧”这不负责任的罪名,又故意吊着她的胃口,不立即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而对于刁冉冉来说,看得透和想得开,是两码事。
她早就看穿他的小伎俩小心思,却又不自主地牵肠挂肚,不设防地让战行川的身影占据了自己的整个大脑,盘桓嚣张了一整个上午。
好在,十一点多的时候,他总算打来了电话。
“我打赌,你一定一直在想着我,否则,我的耳朵不会从早上红到现在。”
那一端,清晰地传来战行川洋洋得意,又无比笃定的声音。
刁冉冉咬唇浅笑,手中把玩着一支签字笔,不承认也不否认地回敬道:“彼此彼此罢了。”
显然,战行川并不相信,却很聪明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都是成年人,又何必互相戳穿。
所以,当他约她吃中午饭的时候,刁冉冉几乎没有任何的拿乔作态,立即答应了下来。
不多时,战行川的车子已经停到了“Lumine”的楼下,他亲自来接她。
刁冉冉拉开车门,看清他,不由得呼吸都跟着一顿。
战行川挑挑眉,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只见那双平素淡然的眸瞳深处,在捕捉到她眼底的惊艳时,已经隐隐跃动着魅惑的炽|热焰火,整个人的眼神都被勾勒得灼烫而赤|裸。
她毫不掩饰,扬起脸吹了个口哨,直白地赞美道:“你今天的装扮真令我春心荡漾。”
说罢,刁冉冉直接弯下腰,捧起战行川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浅浅一笑,反倒是把他弄得有些不自在。
遇到不要脸的人,只要抢先一步,比他还不要脸就好咯,她也终于占了一次上风呢。
耳边传来了刁冉冉轻柔娇媚的话语,战行川顺势将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纤细而洁白,虽然她只是捧着自己的脸,未做其他,却令他觉得浑身燥热,好像遇到了最有冲击力的挑逗。
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脸,精致无比,挑不出任何的瑕疵,他看得微微失神。
她垂下眼睫,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忏悔,两秒钟后,刁冉冉收回了双手,稳稳坐进副驾驶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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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各取所需
刁冉冉的侧面似乎融杂了西方人的深邃和东方人的柔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能挑燃起战行川每一处的细微感官,令他喉头发紧。
“你刚刚的反应让我觉得,没枉费我在穿衣镜前顾影自怜了半个钟头。谁说只有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不也一样,可以为了女人的惊艳目光而使出浑身解数?”
他一边说,一边扳过后视镜,打量着自己的穿着,似乎很有些得意。
刁冉冉强忍着嗤之以鼻,虽然,她不得不承认,包括在曼哈顿生活的那五年,她都不曾见过能把透视T恤穿得如战行川这么张狂又完美的男人。
腹肌,人鱼线,堪称完美,他现在坐着,所以她看不到他的后腰。不过单凭想象,就足够能够猜得到,在战行川腰后一左一右的位置,一定也有两个会令女人尖叫的性感腰眼。
“我允许你伸手摸一摸。因为,我觉得你的两个眼珠儿都要掉出来了。”
他一本正经地提议道,故意把刁冉冉说得像是花痴色女一样,虽然,她也确实很想要亲手验验货。
“谢谢,不过还是开车吧,我有些饿。”
刁冉冉一脸平静,顺便低头瞧了瞧他脚上那双绣满了蔷薇花纹的鹿皮手工短靴——啧,这男人还真的是费尽心思打扮了一番才来见自己,她的脑海中似乎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只开屏的雄性孔雀,骄傲又美丽。
战行川将宝蓝色的跑车开得飞快,好像一秒钟都不想耽搁在无所谓的事情上一样。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发现他在专注于某件事上的时候,似乎异常沉稳。
等信号灯的时候,战行川目视前方,开口说的话,却是了不得的大事。
“那晚,你说你要回去考虑,现在考虑得如何了?”
正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的刁冉冉浑身一凛,有些迷茫地转过头来,脱口道:“我有这么说嘛?”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回答他的时候,她的语气有一点儿像是在撒娇。
“是,你要我给你时间,我也给了。现在我只想要个回答。不过,鉴于你没有当场拒绝我,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越靠越近,伸出手,用拇指贴向她的下颌,轻轻地拨弄着她柔嫩红润的下嘴唇。嗅到来自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战行川的身体倾斜起来,似乎想要吻她。
刁冉冉伸手隔开他,以神眼示意,“变绿灯了,你不开,后面的车主要骂人的。”
战行川叹气,只得坐回去,重新发动车子。
她窃笑着掏出化妆镜来补妆,同时又微微恼怒,他刚刚那样放肆,居然将她的唇妆弄花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中海市有名的一家爵士乐酒廊,白天的时候供应美食,夜晚则汇聚了音乐和红酒,适合恋人约会或好友小聚。
战行川事先订好了位置,两人在侍者的引领下走进流光溢彩的月亮门。
尽管是中午,但是酒廊里只点了若干盏古色古香的烛台,光线微弱幽暗,沿途经过了大吧台和名酒陈列柜,刁冉冉十分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这家店开了这么久,别告诉我,你没来过。”
他察觉到她对这里的陌生,不由得笑着打趣道。
怎么可能,她是生在中海长在中海的刁冉冉,根据他掌握的资料,她不过是看起来清冷,其实骨子里是个热情又疯狂的女人。据说,她可是和男人玩过3P呢。
想到这里,战行川含笑的眼睛里,忽然间多了一丝冷酷无情。
第六十九章 我失忆了
被战行川问得猛然间呼吸一滞,刁冉冉这才意识到,身边的男人似乎怀疑自己了。
这也难怪,她离开中海五年之久,刚回来两个月。虽然这是家乡,可中海的变化日新月异,别说五年,就连五个月都会令人突生感慨。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落座。
刁冉冉佯装没有听出战行川方才那句问话中隐藏的怀疑,只是安静地坐在剧院式的卡座包厢里,垂眸看着手边的透明高脚杯。
“吃什么?还是说,你们女人永远都是在瘦身节食,一盘沙拉足矣?”
战行川接过侍者递过来的菜单,含笑问道。
她扬起脸来,笑着挑挑眉,甚至不用看菜谱,便熟稔地点单道:“我要一份香烤银鳕鱼,还有意大利墨玉汁烩饭,甜品要雪梨柠檬冰。其他的都请这位先生决定好了。”
战行川沉默着,他手中的菜单上,一翻开就是本店的招牌菜,上面赫然印着“香烤银鳕鱼佐伏特加番茄汁”,而对面的女人并没有看到。
他低下头暗自笑了一声,果然,自己太过急躁了,刚才不该贸然试探她。
刁冉冉托着腮看着战行川,心里暗道好巧。
就在昨晚的饭桌上,还是白诺薇无意间提到了这家酒廊,说这里的鳕鱼味道很足,墨鱼汁又鲜滑爽口,直嚷着让刁成羲有时间一定要带刁冉冉来品尝。
她知道,白诺薇是在向自己炫耀,也是在向自己暗示,表明她和刁成羲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无话不可谈,无处不可去的地步。
刁冉冉现学现卖,索性将她的话派上了用场。
很快,战行川也点好了他自己那份,他似乎胃口很好的样子,一口气点了四五道菜,两个人一定是吃不完的。
“我母亲告诉我,约女孩子吃饭千万不能太过小气。”
他向对面的刁冉冉挤了挤眼睛,率先笑了出来。
她也扯动嘴角,虽然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好笑。不过,那一晚,自己难道真的晕晕乎乎地答应了他,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求婚,自己打算“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她和乔思捷的婚事几乎已经是两家人认定的事实,现在这个战行川忽然冒出来,一旦被乔家人知晓,必然会闹起一场轩然大波。
刁冉冉皱眉深思,却不想,自己的一颦一笑都落在了战行川的眼睛里。
她在想什么?他很好奇。
不料,刁冉冉深吸一口气,索性坦白道:“你能让我信任你吗?”
她直视着他的双眼,轻声问道。而他来不及收回探寻的视线,一时间,四目相对,战行川不禁有些狼狈。
“这个问题很好笑,你信任不信任是你的选择,但是你居然问我能与不能。”
他为了掩饰尴尬,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再放下杯的时候,脸色已然恢复了正常。
刁冉冉从未觉得自己会如此紧张,说来也好笑,对付起放荡不羁的乔言讷,她是游刃有余的,就连乔言讷怕到死的哥哥乔思捷,她也不曾觉得对方有多么难相处,甚至还敢小小地轻捻虎须,撩拨一下。独独这个战行川,从第一次见面,自己就被他控制得牢牢的,难以翻身。
“虽然我的话听起来可能有点儿天马行空,不过请你相信,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战行川,我、失、忆、了!”
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铺在桌上的酒红色桌布,双眼落在战行川身后的那一扇百花格上,完全不敢看他。
第七十章 选择盟友
撒谎说自己失忆,是很大的冒险。
对战行川撒谎说自己失忆,则是大冒险中的大冒险。
不过,刁冉冉觉得自己现在别无选择,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
果然,就算再见多识广的战行川,乍一听见“失忆”这两个字,表情也有几分明显的呆滞。几秒钟后,他下意识地皱眉,反问道:“怎么会是这样?”
他私下里调查过她,甚至,还挖掘到了很多外人不知的私|密,但却唯独不包括这一种——失忆?!这女人以为自己在上演黄金时段的狗血剧吗?!
刁冉冉掀了掀眼皮,耳边响起新的一首爵士乐,黑人低沉却富有磁性的嗓音穿透空气,远远地侵袭而来,令她狂躁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就在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里,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战行川虽然不算友,但也不是敌。自己何苦要被他三番五次地起疑,而亲自将他推到敌人的阵营里去,还不如拉拢过来,收为己用。
刁成羲想要娶白诺薇,这是她此刻最担忧的事情之一。
明媒正娶,就意味着享有继承遗产的权利,而白诺薇在刁氏多年,论起企业的方方面面,势必比自己还要占优势。而她还年轻,一年之内生下孩子的可能性也非常大,若真的生出一儿半女,自己在刁家的地位,就彻底陷入了岌岌可危。
所以,刁冉冉一定要找到一个可靠的盟友,最起码,能在事业上给她足够的支撑和帮扶。
她选了战行川,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同自己合作。
“之前,我在纽约出差的时候,‘不小心’遭遇了一场车祸。虽然我认为那是人祸而不是天灾,不过却一直没有搜寻到什么证据。我的头部撞到了一辆出租车,当场休克,被送到医院抢救。我相信,只要你想查,这些信息是难不倒你的。”
听了她的话,战行川的脸上闪现过一丝烦躁,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眼角下方的肌肉,会情不自禁,不受控制地小小抽搐几下。不过才见了几次面,刁冉冉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你怀疑有人想要杀你?”
不愧是战行川,她不过才寥寥数语,他已然能够捕捉到最核心的一点。
刁冉冉微微颔首,不置可否,但眼睛里流转着的光彩,说明了一切。
随着侍者端上来各色佳肴,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两个人像是刻意忘记之前的沉重似的,开始专心地品味起各自的美食来。刁冉冉发现,战行川吃东西的时候,格外秀气斯文,令她不禁想起英伦贵族。
“我外祖父是英国人,他出生在默西塞德郡,18岁以后就坐船来到了中国,作为他们家族的开拓者。我自幼和他在一起生活,很多方面他都对我严格要求,比如餐桌礼仪。”
他擦擦嘴,看出她的疑惑,耐心解释着。
这两个人一个有着法国血统,一个有着英国血统,凑到一起,似乎倒也十分的“相配”。
刁冉冉眼中的不解颜色一点点褪去,然而心头浮起的却是对眼前男人更多的好奇,她想要探究,想要弄清,却没有在意到,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吸引,沉|沦……
将手中的餐巾放到一边,战行川扫了一眼腕表,他下午还有个会议,所以,不得不速战速决。
“说吧,你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我,是打算怎么做?还有,你所谓的失忆,是全部,还是部分,抑或是有选择的?”
想到她和两个男人一起在床上缠|绵悱恻的画面,他的太阳穴就不免一跳一跳地疼。
在做过如此风|流如此放|荡的事情以后,她怎么可以看起来纯洁干净得像是朵百合一样,真是擅于伪装的女人,他真想一把扯下她的面具,狠狠剥开她的外衣!
第七十一章 如此熟悉
战行川的问话,令刁冉冉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全力应对。
她皱皱眉,抬起纤细的手腕,将腮边的碎发撩到耳后,看起来就像是个无助的小女孩儿。
在这种时候,她不吝惜发挥自己身为女人的特长。只可惜,在刁冉冉看来,战行川不像是个能够轻易沉醉在美色中失去理智的男人。
在她之前,有无数个美人想要在他的身上占到便宜,比如邱艺白,不过她们全都铩羽而归,无功而返。足可见他并不愚蠢,也不是一个随时随地精虫上脑的男人。
“我需要得到你的帮助,或者说,庇佑。以前的事情我确实有很多记不得,比如一些生活琐事,还有些不熟的人,具体的其实我也在摸索。这种事若没亲身经历过,很难相信,也很难想象,是不是?”
刁冉冉摊摊手,语气诚实。
他点头,算是相信她。毕竟,她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故意兜圈子来骗自己。
“帮助?庇佑?我何德何能,能令刁家大小姐说出这两个字。刁氏蒸蒸日上,前途无量,你又是唯一的独生女……”
战行川玩味地看着刁冉冉,似乎觉得她刚才的话有些言重。
“有一位家族公关已经爬上了我父亲的床,甚至说服他,动了结婚的念头,我必须未雨绸缪。要知道,即便刁氏再有钱,只要我嫁出去,除了嫁妆,整个公司就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她有些急,甚至不惜将白诺薇和刁成羲的关系告知给战行川。
反正,这段关系,只要稍加留心,很多人都知道,只是碍于情面,在台面上不说而已。
“看不出,那个姓白的女人居然这样有手腕,竟然搭上了中海最有钱的鳏夫,怪不得你这么焦急。如果是我,我可能索性雇人除掉她,以绝后患。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后妈就一定有后爸。”
战行川频频点头,轻抚着下巴,轻轻开口。
只不过,他知道刁冉冉不会做买凶杀人的事情,否则她也不会来找自己讨论“合作”了。
她沉吟不语,拿起银勺,挖了挖面前已经开始有些融化的雪梨柠檬冰,尝了一口,爽口是爽口,可有些太甜了。
“我能得到什么?我是说,如果我愿意和你并肩‘战斗’的话。”
他是商人,何时何地,都要弄清楚投资和回报,并且估量一下投入产出比率,绝对不会轻易做蚀本的事情。
猛然间,刁冉冉被问住,或者说,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获得战行川的信任。
这盘棋下得太快,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该如何行走,反被他将了一军。
“所以,想想我那晚的话,”战行川慢吞吞地开口,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引诱,“你只需要陪在我身边,我给你所有你能想得到的和你不能想得到的奢华,所有你能想得到的和你不能想得到的宠爱。这交易,你只赚不赔。”
她微怔,这俨然就是笼中金丝鸟的生活,听起来美好,过起来遭罪。
立即摇头,刁冉冉并不上钩,她耸肩,平静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不如继续在我父亲面前扮演一个无知又乖巧的女儿,既能得到你说的这些好处,而且又不需要陪他上|床。”
言谈间,她似乎很排斥和他产生身体的纠缠。
刁冉冉的坦白和直接令战行川愣了愣,脱口道:“你是处|女?”
问完,他才愕然于自己的愚蠢,一个玩过3P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处|女。
她毫不慌乱,掀眼看他,镇定回应道:“我是天蝎。”
他顿时大笑不已,笑完,战行川才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不干净的女人。”
话音刚落,刁冉冉眉头微蹙。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为何听起来……这么的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第七十二章 寸寸触摸
正在刁冉冉绞尽脑汁回忆着,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见过这似曾相识的一句话时,战行川已经站起身来,在她的眼前形成大片的暗影。
她不禁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恍如天神般的高大男人。
他正朝她伸出一只手,刁冉冉下意识地拿起身后的手袋,将右手放到他的掌心。
孰料,战行川却并没有带她离开这家酒廊,而是径直去了洗手间,男洗手间。
看清门上的烟斗标识,刁冉冉大惊失色,奋力想要甩脱他的手,这个变|态,他把自己拖到这里来,活脱脱就是没安好心!
“嘘。”
战行川的眉眼间,隐隐可见紧张刺激情绪下特有的神采飞扬,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死死攥着刁冉冉的手,连拉带拽将她扯进了其中一间隔间,然后“嘭”一声锁上了门。
身后的薄薄门板轻颤不已,她下意识转身欲逃。
这种逼仄的狭小空间,一男一|女,不需要刻意多想,也能猜到接下来的限|制|级火辣场面!
“我要验货,你不想验一验?”
头顶传来戏谑的声音,刁冉冉一怔,验什么货?!
她穿着高跟鞋,还比战行川要矮上一截,视线稍稍向下,就能轻而易举地看到他透视T恤下的胸肌,再向下,则是更诱|人的腹肌。
一瞬间,刁冉冉确实心生好奇:到底战行川的腹肌有没有八块?
在不恰当的时刻考虑不恰当的问题,她确实是作女。
对不适合的对象产生不适合的欲|望,他不过是渣男。
作女对渣男,哪里还有什么节操可言!
她没有撩起他的T恤,但确确实实用手指开始丈量,指尖微凉,一寸寸地触摸了上去……
战行川甚至还没有做好准备,滚热的肌肤骤然被一个凉凉的蛇一样的东西给碰到,全身|下意识地绷紧,再绷紧。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同样绷紧了的呻|吟,纤长的眼睫毛快速地眨动了几下,伸手按住了刁冉冉的手,不许她再继续这般蜻蜓点水地折磨着自己。
她好似忘了之前的些许不快,浅浅勾起嘴角,得意地上扬道:“看来,男人对于肌肉的追求,也和女人对于大胸的渴望差不多。这让我平衡了许多,呵!”
说完,她将手挪移到稍稍向下的位置,停在他的皮带搭扣上,没有继续。
战行川的脸色,隐忍中似乎还多了一丝痛苦,他咬牙,哼道:“怎么不继续了?”
他知道她不敢再向下乱摸,所以明知故问。
“我不敢。”她老老实实地回答着,一本正经得想个小学生,然后实在忍不住,刁冉冉轻笑出声。
虽然和男人上过床,不过,这种环境下,她不习惯,也不想尝试。
战行川叹叹气,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让她松手,他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平静一下。否则,以他目前的状况,甚至没法走出去--裤裆中央的部位支起来太高,简直不忍直视。
见他背过身去,刁冉冉扭过头,但却将右手从他腰后伸了过去,她声音嘶哑,语气却是笃定的。
“需要帮忙吗?”
他不禁想起她在上车前,用手捧着自己脸的那副妩媚神情,心头一动,战行川顺势包裹着她的小手,熟稔移动。
直到不算陌生的浓郁气味窜入鼻端,刁冉冉才意识到,结束了。
她没有立即收回手,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地,灵魂好像从身体|内挣脱出来,在自由自在地漂浮着,不受她的任何管束和支配。
战行川拿起一截纸巾擦拭着,一回头,瞧见她有些失神的脸,忍不住在她微微汗湿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哑声道:“怎么了?”
她下意识摇头,刚一低下头,冷不防瞥见了他的腰。
第七十三章 真的是他
战行川的长裤松松垮垮地卡在腰间,露出纯白色内|裤的一段边缘,还有他小麦光泽的肌肤,以及紧绷健硕的臀。
简直秀色可餐,世上恐怕没有女人能放过这样给眼睛大吃冰激凌的好机会。
所以,刁冉冉毫不吃力地看见,在他的左侧腰眼附近,有一个豹子头的文身,鲜红的颜色,巴掌大小,描绘得栩栩如生,就连豹子的胡须都根根清晰。
她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居然是他?!
这样特殊的文身图案,见一次就根本不可能忘记,也完全不存在看错,或者记错。
当时,虽然是在无比昏暗暧|昧的灯光下,仅仅瞥了一眼,然后就被人蒙上了双眼,但是刁冉冉肯定,就是这头豹子,她记得!
天啊,是战行川!
她的初|夜居然是给了这个男人,是巧合,还是阴谋?!
察觉到刁冉冉的古怪,战行川擦干净了双手,转过身来,正对上她吃惊的双眼,和微张的小嘴。
“你现在的神情令我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过,再不把嘴合上,我就忍不住要吻你了。一旦吻了你,我可不保证我的其他地方不会再次产生什么特殊反应。”
“好心”地提醒着她,说完,他还意有所指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间,那里终于有了偃旗息鼓的趋势。
刁冉冉逃也似的跑出了男洗手间,真的是落荒而逃。
她费劲力气才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原样,甚至有些不顾形象地,拼命地用凉水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而慢悠悠走出来的战行川,却只是当她害羞,并未有任何起疑。
也难怪,那一晚,为了所谓的“情趣”,自己和他都是蒙上眼罩的。如果不是对他腰间文身的无意间一瞥,刁冉冉想,她可能也像他一样,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和谁上了床。
想起他在自己耳边的急促喘|息,和最后那一声低哑的听不大清的呢喃,以及他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的强硬,刁冉冉发现,她的脸再次变得滚热起来。
倒是战行川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给她递来一张纸巾。
刁冉冉表现出这样强烈的不适应,倒令他感到有些吃惊,他本以为她闷|骚到死,最爱这种小色|情,小淫|荡。
最后,刁冉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才走出了这家酒廊。
一路上,无论战行川怎么逗她,她都用“嗯”、“啊”、“是”这样的单调音节敷衍过去,几次之后,他似乎也没了聊天的兴致,陷入沉默。
而刁冉冉只是表面沉默,她的脑子里却好像有一整列火车在“哐嗤哐嗤”地在行进个不停,吵得她几欲头裂。
16岁就被父亲送出国,尽管生活费宽绰,但却举目无亲,连个能说知心话的好友都没有,所以,冉习习也曾有过一段荒唐岁月。
她成年那一天,偷偷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冉习习认为玩就要玩个痛快,玩得高杆,去酒吧把自己灌到烂醉,然后随便找个男人419才不是她一贯的性格。
恰好,学校有一名交际花似的人物,她主动与其搭上线,喝了两次酒才知道,那女孩儿一年四季从头到脚名牌傍身,并非是因为家庭富有,而是因为她在一家高级会所“打工”。
至于她打的是什么工,当然不言而喻。
“帮我引线,我想见你的老板。”冉习习放下酒杯的同时,推过去一沓钞票。
她承认自己是疯了,居然想去做应召女郎,还是最高级的那一种,要知道,东方面孔在那样的会所,因为稀缺,所以价格高昂。而她对自己的相貌身材,样样都充满了自信。
果然,冉习习的第一次就卖了个好价钱。
只是没想到,她现在换了个身份,却遇上了当晚的客人——战行川。
第七十四章 拿下代言
带着满腹纷乱的思绪,不经意间,战行川已经再次将车子停在了刁冉冉的公司楼下,而她竟全然未有发觉。
愣了几秒,她这才意识到,车停下来了。
稍显尴尬地低下头,她去解安全带。手心似乎出了汗有些打滑,第一下居然没有按开,刁冉冉头皮发麻,暗自唾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轻松地帮她解了开来。接着,刁冉冉的头顶传来战行川戏谑的声音——“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她啐了一声,笑着挽起手袋,推门下车。
刚站稳,他却已经探出一张戴着墨镜的俊脸来,毫不害羞地点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撒娇地唱道:“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
刁冉冉又气又羞,连忙用手去捂战行川的嘴,低低喝道:“别在我公司楼下胡闹!”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笑道:“原来是刁总怕在自己的员工面前失了脸面呀,那就快亲我一口,打发我赶紧走。”
她无奈,只得哈腰,在他的脸颊上飞快地印下一吻。
战行川哈哈大笑,他说到做到,松开了手。刁冉冉立即转身走进写字楼,她走得很急,窈窕的背影看上去甚至有些狼狈。
等她走进大楼,战行川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摇下车窗,点了根烟。
他相信自己的手下不会轻易把错误的信息交上来,既然关于刁冉冉的资料没有错,那么现在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要么,她是真的失忆,记不清楚以前的事情;要么,她就是太擅长演戏,甚至能将自身和过去做到完全的抽离。
而无论哪一种,对于战行川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需要一桩看起来完美登对的婚姻,更需要一个身体健康拥有熊猫血的女人,只有这样,他才能顺利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只是,当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刁冉冉的脸时,又禁不住一阵没来由的烦躁感。
这女人,真恶心,真矫情,也真……吸引人,战行川暗暗骂道,然后他掐灭了烟蒂,发动起跑车,箭一般驶离“Lumine”公司楼下。
*****坐在车后座的男人悠闲地嚼着口香糖,一扯嘴角,向旁边的男人问道:“这男人是谁?怎么会和她搞在一起?”
刚刚刁冉冉和那个男人的吻,虽然不过蜻蜓点水,但是落在他的眼底,还真他妈的碍眼。
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是他的经纪人Daniel,也是娱乐圈知名的金牌经纪人,他曾一手捧红了多位影后影帝,于去年被挖角,带着手下多位炙手可热的一线艺人加盟了嘉皇娱乐。
“是战行川,战氏的太子爷,据说最近似乎和刁小姐走得很近。不过他一贯如此,红粉知己众多,大家全都见怪不怪了。”
Daniel浅笑着回答道,由于他暂时还弄不明白身边这位大少爷的想法,所以只好小心地措辞,以免祸从口入。
“战氏?呵,那群老掉牙的家族啊,难道不知道,现在中海已经快要变天了吗?只有权远远不够,有钱才是王道!”
年轻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玩过的女人,只有他说玩腻了,不要了,而不是能够轻易再去爬上其他男人的床!
“去帮我拿下‘Lumine’的代言资格,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大哥那边我自己去说,你只管放手做就好。”
律擎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早上四点钟就被抓起来做造型,此刻困得不行,要趁机在车上补眠,因为晚上还要参加一个小型的粉丝见面会。
Daniel稍稍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立即就应允了下来。
律擎宇正式出道的日期已经确定,就在下个月月初。
回到国内的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自己该给许久未见的刁冉冉,送上一份什么样的“大礼”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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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惨遭威胁
“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款女士香氛上市在即,“Lumine”的全公司各部门员工都在为新品奔波,这其中最为紧迫棘手的,自然就是产品的代言人选。
按照刁冉冉的指示,这一次,是要选一位形象好,气质佳,具有一定粉丝基础和忠诚度的男性艺人作为“爱丽丝”的代言人。
相比之下,内地选秀节目冠军出身的苗昊轩、台湾R&B唱作小天王洛蕴涵以及名不见经传却做足了出道势头的律擎宇三个人,就在候选名单中脱颖而出了。
他们三个人各有优势,苗昊轩在两年前扬名于电视选秀,在内地可谓家喻户晓,拥有大量的狂热粉丝;洛蕴涵是创作型歌手,这几年稳扎稳打,斩获多个业内大奖,据传今年有意涉足影视;而律擎宇虽然尚未正式出道,却是今年嘉皇娱乐力捧的新人王,形象出众,且身兼歌手、演员、模特,拥有无尽潜力可挖掘。
就连公司各部门的负责人,都在确定最终人选的会议上吵得面红耳赤——受“男色”利益的驱动,这些女人们都陷入了某种疯狂,只希望帮助自己心目中的男神拿到代言资格,这样她们即可利用工作之便,趁机揩油:签名、合照、一起用餐,更甚至,说不定会和他开展一段浪漫的地下恋情。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里,争论不休。
刁冉冉也不拦阻,坐在桌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
苗昊轩和洛蕴涵固然优秀,固然粉丝强大,但她想着要找到机会,见一见这个律擎宇。加之,其经纪人频频向“Lumine”示好,暗示代言费等一切好商量,她自然要顺水推舟,用最为合适的价码签下这个代言人。
当然,刁冉冉不会感情用事到拿自己公司的生意开玩笑,她知道,签律擎宇看似冒险,毕竟他刚回国发展,根基尚且不稳。但是,既然他是嘉皇这一年力捧的艺人,依照嘉皇在圈中的地位、能力和手段,他的曝光率只会多不会少。到时候,借他出道的强劲风头顺势一炒,“爱丽丝”乘着东风,自然也就好上云天。
“好了,大家的意见我都知道了。这件事我需要和市场部那边再商定一下,等到有结果再通知各位。”
刁冉冉握着签字笔,倒过来敲了敲桌面,然后将Angelia留下。
众人散去,Angelia微笑着看向刁冉冉,主动开口道:“市场部这边比较倾向于律擎宇先生作为‘爱丽丝’的代言,不知道刁小姐的意思如何呢?”
这也正是Angelia的精明之处,她永远能够抢先一步看出老板的心思,在老板不适合先开口的时候,自己就会以提议的形式,引出这个话题。
“Bingo!我也赞同他,而且听说他的经纪人已经主动和你们联络过了两次,是吧?”
刁冉冉赞许地点了点头,她清楚,律擎宇既然曾经对“自己”做过那样疯狂变|态的事情,这次回来,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被他大闹一通地得到这个代言资格,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轻松松送给他。
Angelia微微颔首,表示确实如此。
本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按照平时那样去同嘉皇娱乐走接洽流程,不料,Angelia似乎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刁冉冉挑挑眉,主动问道,她就猜到了,事情永远不会像是想象得那么简单明了。
“律擎宇的经纪人表示,他可以一分钱不要地代言‘爱丽丝’,但是有个附加条件,就是希望您和他一同出镜拍摄宣传片广告和写真。”
Angelia小心翼翼地说道,唯恐惹来刁冉冉的不悦。
抿紧嘴唇,她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是刁冉冉听懂了,从现在开始,如果自己不听从他们兄弟二人的话,那么他们不排除将手上掌握的照片和视频交到媒体受伤,令她身败名裂!
第七十六章 独自等待
Angelia站在原地,悄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刁冉冉。
幸好,听了她刚刚转述的话,老板并没有勃然大怒,Angelia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做炮灰,虽然不清楚律擎宇在玩什么把戏,竟然提出这种要求。
律擎寰和律擎宇手上的东西,对于刁冉冉来说,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她不明白,为何刁冉冉会准许他们拍摄这种随时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东西,不过依照猜测,恐怕当时的情况也不容她反对吧。
两个年轻男人,想要在床上对付一个小女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是一件难事。
“我知道了,如果对方再来询问,你就说我会好好考虑,不要一口回绝,但也不要一口答应。就这样,你去忙吧。”
刁冉冉挥挥手,示意Angelia可以离开了。听她发话,Angelia忙不迭地走出会议室。
片刻之前还喧闹不已的会议室,此刻安静得有些可怕,只有空调运转的轻微声响,投影屏幕上,单调的屏保图案来回跳跃着,在刁冉冉的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暗影,令她乍一看起来,妩媚的面容里添了一丝狰狞可怕。
相比于其他,不知道敌人下一步要做什么,才是最可怕的。
刁冉冉猜不透律氏兄弟究竟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美色?早已享用了;屈服?也不是没尝过;金钱?律氏和刁氏不分伯仲……而除了这几样,其他的原因,她暂时根本想不到。
这种被当成老鼠一样,被人在手掌间把玩的滋味儿,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刁冉冉心头泛起强烈的郁闷,她猛地站起,有些控制不住情绪,随手将桌上散乱着的文件全都推到地上,又踩了两脚,才觉得微微解了恨。
她的高跟鞋,恰好碾过纸上印着的律擎宇的脸,将它踩得稀烂。
*****走回办公室的时候,见助理Nora正在忙着打电话,刁冉冉决定自己去茶水间煮咖啡。
这个时段,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忙碌,连茶水小妹都穿梭在各个楼层忙着送咖啡,宽敞的茶水间里空无一人。
刁冉冉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咖啡豆,她最近口味有些刁钻,不太能适应速溶咖啡。想着正好现在不赶时间,不如耐着性子给自己煮一杯维也纳咖啡。
就在她有些丧气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而熟悉的声音。
“在你头顶的左边的橱柜,打开后有一个深蓝色的铁罐……算了,还是我来吧。”
男人似乎有些认命,未等说完就走了过来,随手卷起了自己两边的衬衫袖口,然后伸长手臂,轻巧地越过刁冉冉的肩膀,帮她取出了那个铁罐,里面是少量已经磨好的咖啡粉。
对这里,他似乎比她还要熟悉一些。
“你怎么来了。”
虽然语气淡淡,但是若仔细听,其实,刁冉冉的声音里还是有着一丝惊喜。
乔言讷熟练地道出适量咖啡粉,然后清洗滤网,将咖啡粉倒上,在壶中加入清水,开启电源。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刁冉冉略显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一时无话。
她不知道,其实一直以来,她在公司里喝的每一杯咖啡,用的都是他送来的现磨的咖啡粉。为了保证新鲜,乔言讷差不多每周都会让自己的秘书送来一小罐。
而今天,他打算亲自过来看看。
当然,这只不过是个想要见她的借口罢了,虽然他根本不想承认这一点。
“想喝什么?”
他终于还是理会她了,刁冉冉无声地松了口气,连忙回答道:“维也纳咖啡……多一点儿巧克力糖浆,喝完这杯我就减肥。”
后一句,完全是一本正经的语气。
她以为乔言讷会像以前那样训斥自己,好好的,减什么肥。
没想到,他淡淡地“哦”了一声,打开橱柜找材料。鲜奶油、巧克力糖浆、七彩米、砂糖,一样样,很快都被乔言讷摆放到了桌上,只等着壶里的水烧开。
“维也纳咖啡,也叫做‘绝望等待的咖啡’……呵,真是恰当啊……”
今天格外寡言少语的乔言讷,忽然喃喃自语地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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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你在玩火
虽然刁冉冉明知道乔言讷到底在矫情什么,可是,她就是不想去听,不想去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对,她就是自私,她就是心狠,她就是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可他凭什么,凭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在自己和他大哥的婚事近乎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忍不住了呢?!
他乔言讷不就是喜欢她么,遮遮掩掩了这么久,故意在她面前扮演多年的风|流浪子花花大少,又是何必。
也许,女人都是会让那些对自己好的人伤心,反而会对那些轻鄙自己的人摇尾乞怜。这就是骨子里的劣根性,往好听了说,才叫撒娇。
“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它还有另外一层含义。一个人也好,一件事也好,既然错过了,就不能再参与,否则,就是打搅。”
刁冉冉顿时没有了喝咖啡的兴致,乔言讷一出现,比什么兴奋剂都有效,她现在完全不困倦,整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神经紧绷。
“你说得对。”
乔言讷一反常态地没有反驳她,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状似解脱一般地说道:“我大哥和我说,他对你有些好感,并不排斥和你结婚。本来,依照我对他的认识,他是不屑于父母包办的婚姻的,不过现在,既然他亲口和我说,愿意娶你,那我就放心了。”
他的话并没能令刁冉冉感到轻松,反而激起了她心头的怒意。
这算什么,哥哥要娶她,却要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弟|弟又三番五次地耍脾气,扮傲娇,时而哀伤时而悲情,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是吗?你只是问他愿不愿意,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
说完,刁冉冉走到咖啡壶前,把刚刚烧好的一壶咖啡全都倒进水槽,顿时,洗手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苦涩味道。
“乔言讷,我并不想嫁给你大哥。这和是否父母包办其实没有太大关系,只不过我对他不来电,做朋友还不错,但是做夫妻,还是缺少一点儿激情。”
她据实以告,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更没有机会。
乔言讷微怔一下,脸上的表情闪烁不定,下意识反问道:“激情?那你对谁有激情?难道是那个声名比我还狼藉的战行川?冉冉,你收服不了他,对他而言,你太年轻太单纯,你会吃亏……”
他以为自己是在苦口婆心,但其实,一提到战行川,他的语气里却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酸涩和嫉妒的味道。
“你在嫉妒。”果然,刁冉冉一针见血。
“你在玩火。不,你根本就是在飞蛾扑火!”乔言讷据理力争,仍在试图说服她。
她低下头,像个小女孩儿似的摆弄着自己细嫩修长的手指,一脸平静地回答道:“女人和男人在一起,吃不吃亏并不在于谁的气势更足,而在于谁的心态更好。难道上了床,吃亏的就一定是女人?别忘了,流汗流精的是你们男人,而装不装高|潮却由我们女人自己来决定。你说,到底谁吃亏了?”
乔言讷被问得心口发堵,错愕地看着刁冉冉,忍不住脱口道:“你们上|床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简直气得要发狂,这么多年,他连她的嘴都没碰过,而那个战行川竟然后来居上,这么快就彻底得到了她?!
刁冉冉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很容易令人误会。
“乔二少,你这个问题涉及个人隐私,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她脸颊微红,不欲多谈。
但是显然,乔言讷只把她的回答当成了默认。
他沉默了几秒钟,眼神里滑过痛楚,片刻后,乔言讷抬起头来,看着刁冉冉的眼,像承诺又像保证似的开口道:“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大哥。你……你不要辜负他,他没谈过女朋友,在爱情上很幼稚。不过,他会对你好的……”
这下,刁冉冉彻底说不出话来。真是一对极品的哥俩儿!嫁到乔家这件事,从始自终,有人来问问她的意见吗?!
第七十八章 婚内出轨
再好的友情,一旦掺杂了太多其他的元素,也会不知不觉中变味儿。
刁冉冉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很是精辟:男女之间是真的可以有纯友谊的,只要一个打死不说,一个装傻到底。
她倒是想继续装,可是乔言讷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乔二,你要是真的还在意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情意,以后就不要再和我说嫁给你大哥这种话。两个毫无感情基础的人忽然就结合了,彼此根本就不了解,难道一开始就做好了以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的心理准备吗?”
刁冉冉愤慨地开口质问,却不料,她的话恰好戳中了乔言讷的心底事。
如果她嫁给了乔思捷,两个人成为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人前恩爱,人后冷淡,各自都不插手彼此的私生活,那么,身为小叔的自己是不是也就等于有了暗中得到她的机会呢……
连乔言讷自己也承认,这个想法十分龌龊,十分肮脏,但他就是控制不了。只要她嫁到乔家,她就是乔家的人,明里暗里总是会和自己频频接触,为偷|情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只是不知道乔思捷会不会在外面也豢养几只乖巧可人的金丝雀,不过那并不重要,他可以去找女人主动诱|惑他,拉他下水。
“感情可以培养,何况我大哥性情儒雅,气质不凡,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谁讨厌他。”
乔言讷定定地看着刁冉冉,他当然不会把心里的计划告诉她,他只会默默织网,一点点捕获她,吃掉她。
对她什么时候产生了迷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乔家的二公子,即便排行第二,也注定了自幼不凡。尤其,排第二的儿子不需要担当起继承家业的重任,又是父母人到中年才得来的宝贝,乔言讷从小就受尽了家族的宠爱,他虽然算不上不学无术,可也确实一直拿吃喝玩乐看作是人生要务,因为出手大方,性情豪爽,从十几岁起就呼朋引伴,结识了一大帮好的坏的朋友。
这样的男人,从不缺女人,他不仅不缺女人,还愿意撩女人。撩得她们心花怒放,面染红霞,口中娇嗔不已,这些对于乔言讷来说,是一件极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偏偏,刁冉冉从不买账,不吃他的这一套。
他强忍着笑意给她讲黄色笑话,她听完,笑笑说,还有新的吗?我也刚听了一个,很有趣,你要听吗?
他故意把开了封的避|孕|套包装盒塞到她书里,等着看她的脸红心跳,没想到,她拿起来看看外包装上印着的尺码,挑眉反问道:“你用中号?我以为你可以挑战一下大号,没想到也是个普通人。”
他拖了她的下属去开|房,故意骗她前来酒店的总统套房,没想到她从客厅一路走到卧室,敲敲房门说,建议你们去阳台做,满天星光下,更加罗曼蒂克。
几次之后,乔言讷彻底认输,再也不敢撩她。
但是对她的念想却像是春天里疯长的野草,烧不尽,吹又生。
“还有……”乔言讷闭闭眼,一狠心还是把更露骨的话说了出来,“如果他有哪些地方满足不了你,还有我可以弥补你。冉冉,做乔家的媳妇,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幸福。”
刁冉冉张了张嘴,倘若她没有理解错,他这番话已经算是赤|裸|裸的侮辱了。
先是劝她乖乖嫁人,再来暗示她可以婚后偷人,最后告诉她,我就是你最适合的出|轨对象,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一扭头,被倒空的咖啡壶就在手边。
刁冉冉想也不想,一把抄起,狠狠砸向乔言讷的头,忍不住大骂道:“你他妈的做梦!”
他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野蛮暴力,连忙向后躲闪,见她丝毫没有收手的架势,乔言讷只好满身狼狈地跑出茶水间。
确定刁冉冉没有追上来,他站在原地,俯身撑着膝盖,不停地喘气,然后恼怒地捶了一下|身旁的墙壁。
难道,她真的爱上那个战行川了?!混蛋!
第七十九章 浑身是刺
在茶水小妹“咦这里怎么一股咖啡味儿”的惊诧话语中,刁冉冉不疾不徐地洗干净了双手,走出茶水间。
想到方才乔言讷那狼狈窜逃的模样,她又好气又好笑。
这年代,情商低都被夸作真诚率直了,不会说话都被赞许为性情耿直了,连丝毫不掩藏心底罪恶都变成他乔二少的洋洋得意了。
虽然是多年的朋友,可他今天说的话,还是令刁冉冉有些恼怒。
竟然把自己当成什么女人了,可以水性杨花到在结婚前,就和未来的小叔子计划着以后的偷|情行为,足可见他乔言讷根本就不够尊重她。
刚在办公桌前坐稳,房门又被助理Nora敲响,她捧着一大束玫瑰走进来。
“刁小姐,战先生送来的花,我帮您先插起来吧。”
刁冉冉一愣,一见到有人送花,本能地想起上一次那一捧满是可疑的香根鸢尾。
“有留言吗?”
看着面前的Nora熟练地拆开外包装,用剪刀将长长的根|茎修剪整齐,刁冉冉撑着腮,歪头问道。
“没有,我猜,他会计算着时间,给你电话。”
Nora眨眨眼,大胆地猜测着。
话音刚落,刁冉冉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果然是他。
“你都快成小巫婆了,快帮我猜猜我买的那几支股票哪一支会暴涨,然后我请你吃饭!”
刁冉冉一边笑着站起身,一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她走向桌后的落地窗,稳稳站定,同时欣赏着窗外的整个CBD商圈的景色。
“还喜欢吗?虽然玫瑰有些俗气,不过以约瑟芬皇后冠名的珍贵品种,不容错过。希望能够让你拥有美好的心情。”
那端传来战行川低沉磁性的嗓音,倒是和之前两人见面时,他充满不羁的神态相比,很有几分出入。
刁冉冉禁不住回头,凝视着花瓶中的玫瑰,粉色的花瓣,水滴形的叶子,娇美脱俗,约瑟芬玫瑰当之无愧地成为玫瑰中的极品。据说,它是世界上唯一一种花茎上几乎不带刺的玫瑰。
“赢得了全世界的玫瑰,却输掉了爱人的心吗?你究竟想向我表达什么?”
她捏着手机,莫名的,声音里有一丝紧张。
与此同时,战行川也站在他的办公室中,戴着耳机,双手握着球杆。在他的办公桌旁,有一处不大的空地,被改装成了一小块高尔夫球场,当然,做不到真的打球,不过却能让他在疲惫的时候,握紧球杆,找找手感。
脚边的那一颗白球,就是战行川此刻的目标。
而她也是,是他一定要虏获的猎物。
“一个男人向喜欢的女人送一束花而已,你那么紧张干什么?玫瑰都有没有刺的品种,可你却一身是刺。”
战行川笑笑,比了比,还是找不到手感,遂将球杆立在一旁,拿起毛巾擦了擦脸,然后随意地搭在肩头,走到窗前喝水。
向远眺望,北边的那一处地皮,他上个月刚刚竞投到手,要不了一年,将又是一个新楼盘,上亿的项目到手,利润可观。
战氏在他手里的五年,被业内人士誉为“黄金的五年”。
但他的野心更大,不只一个五年,更要十个五年,百个五年。
前提是,他需要有一个好的继承人。
男孩儿也好,女孩儿也罢,他会悉心培养,就像是自己小时候那样,虽然辛苦,却终究一切都是值得的。
“越是有刺的,越诱|惑人去采摘,等到扎了一手的鲜血,毒素入骨,可能才会后悔。”
刁冉冉轻笑,提醒着他,自己可不是一朵柔弱娇花,而是能够随时伤人的毒花。
“花下死,鬼也风|流。”
他哈哈一笑,然后主动挂断了电话。
她愣了愣,还以为是掉线了。几秒钟后,手机突地又在手中震动而起,刁冉冉以为又是战行川打来的,没想到,却是白诺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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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床上丑态
白诺薇在电话里言简意赅,表示想要见面,甚至,她为了不让刁冉冉拒绝自己,声称她现在就在“Lumine”一楼的商务咖啡厅里等着她。
刁冉冉一怔,似乎没想到,她这一次如此的来势汹汹。
放下手机,她随手补了个妆,然后拿起手袋走出办公室,走进电梯。
凝视着面前徐徐下降的红色指示灯,刁冉冉的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她隐隐约约能够猜得到白诺薇今天来找自己的目的,无非关于她和父亲的关系。
踏进咖啡厅的门,刁冉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上的白诺薇。
她一反常态地没有穿职业装,而是一身亚麻材质的休闲裤装,搭配了浅灰色的一字领长袖体恤,长发未挽,随意披散在肩头,脸上也只是淡妆打底,看起来很温婉可人。
这样的白诺薇,形象上与平时相去甚远。
刁冉冉驻足了一秒钟,这才继续向前,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侍者前来,问她喝什么,她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还有一小块草|莓奶酪蛋糕。
女人在战斗之前,总归是要补充体力的,刁冉冉深知这一点,她越淡定,对面的白诺薇就会越急躁。
白诺薇的面前,是一杯热牛奶。
刁冉冉淡淡地扫了一眼,淡妆,休闲装,平底鞋,牛奶,呵,这女人不会一张嘴就是“我怀孕了”吧,那可真是毫无创新,又老旧又俗套。
“我怀孕了,是你父亲的孩子。”
果然,刁冉冉露出一个“不过如此”的表情,一直挺得笔直的上身也跟着塌了下去,她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胸,等着白诺薇继续说下去。
“你不惊讶吗?”
她等了几秒钟,见刁冉冉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态度,不由得追问道。
“惊讶什么?两个身体健康的男女上了床,只要不做避孕措施,怀孕不是最正常的结果吗?”
平静地摊了摊手,刁冉冉十分不解地反问道。都说女人怀了孕就会变得愚蠢,此前她一直不信,但是看着眼前一贯精明强势的白诺薇,她又觉得,也许此言不无道理。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做theonlyone的宠儿,或许会对我怀孕的消息表示出惊愕和排斥。”
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窘迫,白诺薇端起杯来喝了一口牛奶,红润的嘴唇上立即沾了一层白色液体。看得出,她也不喜欢,只不过为了胎儿的健康,必须戒掉平时赖以生命的咖啡。
“是吗?不过,就算你怀孕,生子,我还是theonlyone,刁家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的唯一的孩子,不会受到任何的威胁。”
刁冉冉扬扬眉,好心地点醒白诺薇,提示她不要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握着杯壁的手微微颤抖。
“你以为说服他娶你,就真的能够嫁进门来了吗?别忘了,刁家不是普通家庭,上面还有八十岁的家族长辈,要他们点头才行。不然,这么多年来,你以为凭什么我父亲一直都是中海最炙手可热的鳏夫?刁家的女主人,宁缺毋滥。”
刁冉冉将上半身微微靠近白诺薇,欣赏着她眼底的不甘,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颌,柔声道:“我不会逼着你去堕胎,毕竟这是刁家的血脉,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们都只能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而不应该去觊觎自己不应该得到的那些。”
说完,她松开手,拿起手袋,起身要走。
侍者托着托盘,恰好送来了她的咖啡和甜点,刁冉冉眼皮不动,冷冷道:“打包送到我办公室。”
见刁冉冉如此态度,白诺薇也不再隐忍,站起身,双手按着桌沿,一字一句道:“我有你父亲和我上|床的性|爱录像,你想让全世界都欣赏你父亲在床上的丑态吗?”
第八十一章 大快人心
把活了二十一年累计下来的理智一瞬间全都用在脑子里,刁冉冉这才勉强忍住了走上前打人的冲动,静静地站在原地,缓慢地扭过头来,看向白诺薇。
真是难以置信,这样无耻的话,居然是从她这样的女人口中说出。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眼看着白莲花变成了红玫瑰。
刁冉冉快步折回去,毫不犹豫,一把抄起白诺薇手边的牛奶杯,将剩下的三分之二的牛奶,全都浇在了她的头上!
白诺薇今天没有穿高跟鞋,这令她比对面的刁冉冉矮了足足好几公分。
温热白色的液体顺着她披散着的头发往下滴,远处的其他客人纷纷看见了这一幕,有女人不由得发出尖叫。
刁冉冉放下杯,拉开手袋,从里面掏出来纸巾,趁机把手机也攥在了手里。
她把纸巾按在白诺薇的头上,牛奶一下子把纸巾氲湿。
站在不远处的几个服务生根本不敢上前,他们都清楚刁冉冉的身份,只要她愿意,这栋大楼随时可以是她的,此刻谁又敢多嘴。
“刁冉冉!你疯了!”
受惊的白诺薇这才反应过来,她捂着湿淋淋的头发,脸颊涨红,愤怒地骂道。
活了二十几年,她从未这么狼狈过,还是在公共场所!
“我看你头脑不清楚,特地帮你清醒一下。不求你感谢,也不用骂我。如果还没醒,我可以再叫一杯。白诺薇,你是有病吧?我母亲故去多年,我父亲一直单身,他那么有钱,找个女人玩玩上了床,不算罪无可恕吧?就算你把视频传得街知巷闻,你觉得最坏的结果又能是什么?”
刁冉冉侧身站立着,双手抱着胸前,冷冷地帮她分析着。
白诺薇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并不开口。
“你不说,我来帮你说。网友们只会津津乐道,有钱就是好,有了钱,五十岁的男人可以玩二十岁的女人,说不定还会夸我父亲老当益壮。至于你,这辈子是别想嫁个好丈夫了,所有人都知道表面上冰清玉洁的白诺薇是个荡|妇,勾|引老板的小贱|人。这还不止,白家从此以后再也不是刁氏的公关家族,你们家族里的上上下下几十口,都再也别想做刁家这棵大树上的寄生藤。”
她嘴角噙着笑,这样的结果,真是无比的大快人心。
只不过,刁家的形象也会因此大打折扣,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个白诺薇,搭进去这么多。
“你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些。所以刚才的那些话,你只是说着玩玩的对吧?什么把你和我父亲的性|爱视频发到网上呀,什么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父亲的丑态呀,我只当没听过。我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十几年,这份感情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家人。”
说完,刁冉冉朝身后招招手,喊道:“去送这位小姐去洗手间,她怀孕了不方便。”
立即有服务生快步走来,走到白诺薇身边,作势要扶她。
“滚!”
白诺薇红着双眼,狠狠咬牙,抓起沙发上的手袋,直奔咖啡厅的洗手间。
一直等到她彻底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刁冉冉才将手机送到耳畔,轻轻说道:“爸爸,你不要伤心。白小姐或许……只是一时的想不开罢了。既然,她已经怀孕了,又是我们刁家的孩子,就留下来吧。”
刁冉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她捂着鼻子,尽量让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好像在强忍着泪水一般。
她知道,不管白诺薇和刁成羲的感情如何,只要是他的孩子,他都不可能不要。刁成羲一直想有个儿子,这一点刁家上下都十分清楚。
索性,刁冉冉做个顺水人情。
那边的刁成羲没有开口,许久后,他一声叹息,挂断了电话。
刁冉冉放下手机,长出一口气,微微扬起了嘴角。
她刚要走出咖啡厅,不想,透过落地窗,刁冉冉看见,窗外正有个男人在同样微笑着,注视着自己。
第八十二章 深情款款
看清对面男人那张沾染着笑意的脸,刁冉冉蓦地觉得有点儿窘。
被家族中内定的结婚对象看到了自己欺负一个有可能成为自己小妈的女人,这场景,怎么想都不会令她觉得脸上有光。
她只好推门走出去,带着点儿“豁出去”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
刁冉冉在乔思捷面前站定,眉心微微蹙了起来,暗想着,该不会是白诺薇那女人设下的一个局吧,她故意事先通知他过来,就为了恰好看见这里发生的事情。
不过,这个假设很快又被她自己推翻,白诺薇应该想不到自己会那么泼辣,直接把一杯牛奶泼在了她头上。
果然,乔思捷举起手里的纸袋,两大袋满满的,给刁冉冉看。
“‘凝梦’出了新的下午茶,只不过还在做口味上的调整,想着你公司里的女性员工比较多,让她们帮我试吃一下,提提意见。”
她往电梯方向迈步,边走边揶揄道:“怎么,乔二现在已经不务正业到连会所都需要你来打理了吗?”
乔思捷跟上她的脚步,笑着回答道:“他报名参加了一个马球比赛,最近正在苦练。我闲来无事,就去会所帮帮忙而已。”
刁冉冉正在按电梯关门键的动作一顿,她知道,乔言讷确实喜欢打马球,某一次还从马上掉了下来,险些摔烂了屁股,吓得几天不敢回家,躲在外面。
说话间,她和乔思捷已经双双出现在了“Lumine”的门口。前台负责接待的Barbara对着手机聊微信聊得正嗨,猛然间看见老板,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把手机扣在桌上,站起身来问好。
刁冉冉淡淡地“嗯”了一声,扫了一眼,没说什么,和乔思捷穿过一尘不染的玻璃门,朝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Lumine”的女人们,在见到乔思捷之后,显然全都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大家休息一下,这位是乔先生,他为大家送来‘凝梦’的新产品。大家吃过之后,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向他提,方便新品的改进。”
刁冉冉说了两句,然后就安排人手,过来帮着乔思捷分发下午茶。
虽然得知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乔思捷,名草已有主,女人们的粉红爱心顿时碎了一地,不过美食当前,这些号称要减肥要瘦身的女人还是立即大快朵颐起来。
乔思捷先取出来一份放在最上面的甜点,然后把手里的两大袋子都给了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孩儿,笑着向她道谢,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刁冉冉的办公室。
“给你的。听说,你喜欢这种巧克力蛋糕上面洒七彩米。”
他轻轻递过来,令正在敲打键盘的刁冉冉一愣。
听说?应该是听乔言讷说的吧,只有他才记得清自己刁钻的种种口味,不同常人。
她伸手接过来,自嘲道:“很幼稚吧?这种小装饰,只有小孩子们才喜欢,可偏偏我也最喜欢。”
不料,乔思捷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他认真地开口道:“在我的眼里,冉冉,你就是个孩子。我愿意一直把你当孩子宠着,疼着,这样难道不好吗?”
岂止不好,简直太好了。对于一般的女人来说,这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一个俊美富贵的男人,对你深情款款地许诺,要如此这般对待你,犹如公主一样,女王一样,如果再拒绝,那这个女人不是眼瞎,就是心盲。
然而,刁冉冉毕竟不是个一般的女人。
别人越是对她好,她反而越会要奇怪,怎么会这样,他(她)为什么对我好,他(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行,我要先躲一躲。
虽然听起来很贱,可是,刁冉冉就是这样的别扭性格。
第八十三章 不想吃亏
她想甩开乔思捷的手,可是看起来温柔的男人,手上的力气也是不容小觑的,刁冉冉一时间居然挣脱不开。
眼底闪过一丝狼狈,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吼道:“你做什么?”
他看看她,并不恼怒,微笑着回答道:“我原以为你是一只小|白|兔,没想到,小|白|兔的嘴里也长了两只獠牙,随时可以咬人呢。”
刁冉冉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乔思捷这才松开了手,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刁冉冉的这间办公室,神态间有着浓浓的好奇。他确实很疑惑,这样年轻的女孩儿,是怎么打理起这样一家像模像样的公司,虽然,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过是仗着家里有钱,在玩票罢了。
他看了一圈,才缓缓答道:“刚刚,在楼下的咖啡厅,从你借掏纸巾的动作,顺势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站在门外了。”
被人当众戳穿自己的小聪明,刁冉冉顿时有些面红耳赤,不过,她到现在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多么见不得光,所以她扬起头,不屑地哼道:“那又怎么样?难道我真的要敲锣打鼓,允许我父亲迎娶那样一个女人进门?”
虽然如此,可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虚。
乔思捷笑笑,平静道:“你的家事我不会多嘴。”
言下之意,刚才那些事情,他既不会说出去,也不会插手阻拦,装作没看见而已。
“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这个人的优点,还比较多。比如,不讨人厌,就是其中之一,你可以慢慢体会。”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刁冉冉立即嗤笑出声,不禁反驳道:“比如跑到我公司里来,把我的员工们迷得七荤八素,也是你的优点之一咯?”
乔思捷无奈地转身,看了一眼外面,刚好有几个女人正在鬼头鬼脑地向这边看来,一见到他,她们马上露出又是害羞又是欣喜的表情。他无奈地扭过头,冲着刁冉冉摊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是无辜。
“我很专一。认定谁不会轻易变。你何必那么排斥和我的婚姻,连带着还要失去言讷的友情。”
这两个男人,像是连体婴似的,总是要时不时地提起对方,才能心满意足一般。
一听见乔言讷这个人,刁冉冉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她又不能把那贱人和自己说的话,再转述给乔思捷听,毕竟这也算是挑拨人家两兄弟之间的关系。
可不说,她又难受得要命。
“别和我提他!”
刁冉冉摔了签字笔,脸上罩了一层寒霜,看上去不像是伪装。
她烦躁得要命,索性一股脑儿地对着乔思捷,把心里的话倒出来。
“我不想结婚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因为白诺薇她怀孕了!你说我贪婪也好,自私也罢,这二十多年来,我都是刁家唯一的继承人,可是现在忽然冒出来个弟|弟或者妹妹,一方面,在情感上我接受不了,另一方面,我必须要考虑我在财产上是否会受到损害。这个时候,我风光大嫁,就算娘家给我再多的嫁妆,从长远利益上看,我都是吃亏。”
刁冉冉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中国人就是这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属于我母亲,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落到白诺薇母子手中。你懂吗?”
不等乔思捷给出回答,她立即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不,你不会懂,你是乔家的嫡长子,从你懂事那天起就明白,乔家的家业迟早都是你来承继。而乔二只要享乐就可以,没人和你争,也没人和你抢,一切都是你的,所以你不可能懂的……”
第八十四章 天大秘密
或许,是此刻刁冉冉的脸上那种既泼辣又无助的神色感染了乔思捷,他微微一声叹息,以眼神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他这么做是对的,若在悲伤的时候更要做到缄默不言,一次次剖开自己的伤口,诉说不幸,只会令伤口更加难以愈合。
这世上,又何来那么多的感同身受,更多的只是事不关己,与隔岸观火。
“你父亲不像是能轻易被左右想法的人,你是他的女儿,这一点,无论谁也改变不了。”
生在大家族之中,若说不懂这些,那不合逻辑。乔思捷皱了皱眉头,还是劝着刁冉冉暂时不要想太多,以免自寻烦恼。不过,他也承认,她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毕竟,枕边风的功效不容小觑,白诺薇的事迹,他曾有过些耳闻,那个女人心思并不单纯。
甚至,如果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刁冉冉未见得是她的对手。
听了乔思捷的话,刁冉冉嘴边的冷笑更加加深,她挑衅似的看向他,不赞同地回嘴道:“你错了,正因为我是他的女儿,我才更清楚他有多么想要一个儿子!只不过天不遂人愿,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能怀上,唯独白诺薇!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要嫉妒她的幸运!”
他轻笑了笑,没有回答这种涉及隐私的问题。
“你看,这就是男女思维的差异。你的想法是,尽量拖延嫁出去,哪怕为此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产生罅隙。而我的建议却是,找个能给你足够依靠的夫家,由你的丈夫和你一同施压,以免白诺薇趁机占有你的家产。”
说完,乔思捷站直身体,指了指自己,继续说完:“比如我。”
他的直白令刁冉冉有些愣怔,她反应了几秒钟,才脱口道:“可是我不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句话之后,刁冉冉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而且,在她的脑海里,毫无预兆地浮现出了战行川的那张脸。
他圆睁着双眼,那副高傲的神情似乎在朝着自己发脾气,看起来既可怕又可笑,令她忍不住蓦地勾起了嘴角。
乔思捷不知道她的心中所想,只是觉得,刁冉冉刚才那句毫不犹豫的回答,似乎伤害了自己的尊严。
毕竟,他是乔刁两大家族中都认可的刁冉冉的丈夫的人选,可她偏偏不屑一顾。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的频频拒绝,令心高气傲的乔思捷也产生了一丝丝的迎难而上的心理。
男人不就都是这样的别扭,越是唾手可得,就越是弃之如敝屣毫不留恋,越是艰难险阻,就越是要摘下最刺手的娇艳玫瑰。
“真伤人。不过,我并不生气,反而很欣赏你的直接。”
他歪歪嘴角,一贯的温润脸庞上,竟然也多了一丝狡黠的霸道。
刁冉冉无奈地盯着他,最后,她挫败地长出一口气,妥协道:“就算要嫁人,也请让我缓一缓,给我三年时间可以吗?起码,要让我幸福的单身生活维持到人生中的第二个本命年吧?!”
中国人都说十二年是一个轮回,然而,她还没到第二个轮回呢,为什么非要早早地嫁人!
乔思捷觉得自己好像在逼婚一样,他也无奈地抬起手揉揉太阳穴,什么都没说。
倒是刁冉冉,似乎觉得眼前开启了一扇新大门,整个人顿时轻松起来。
她站起来,绕到桌前,拿起那盒甜点,托在手掌心里,愉快地凑到鼻前嗅了一口,露出无比享受的表情。
“果然是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呀!”
乔思捷凝视着一脸幸福的刁冉冉,心头不禁默默叹息,他那位如此个性十足的弟|弟,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女人。
若不是为了言讷,他真的同样抗拒这桩婚姻。
他喜欢的人,从七年前起,自始至终就只有乔言讷那一个。只可惜,心悦君兮君不知。
ps:甩了个炸弹出来,有人猜到这一点了吗?
第八十五章 假装上床
乔思捷一直不肯承认,他是一个同性恋。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于乔言讷的感情,完全是建立在手足亲情的基础上,而不带身体感官的渴望。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这种感情已经趋于畸形。
或许是因为从年少开始,他就独自在国外求学的缘故,家里人唯一关心他的,也就是只有乔言讷一个人。
其实,只不过因为乔言讷喜欢熬夜打游戏,所以,他能够和身为时差党的乔思捷没事闲聊几句。更多的时候,他是在等着找人组副本的间歇,才会打开聊天窗口,和哥哥说几句,有时候甚至连句道别都不说,就直接下线去打怪。
但是这些对于乔思捷来说,已经是那个时候少有的来自家庭的温暖。
他总会盼望着,两个人都是少年的模样,不曾真正地长大,也不会面临谈婚论嫁,他们永远只是彼此的兄弟手足。
然而少年终究会长大,时光不会为任何人而驻足不前。
发现乔言讷有喜欢的女人,是在一个十分偶然的周末下午,他去他房间找他,却发现他在对着电脑屏幕傻笑,以至于乔思捷敲了好几下门,他都没有听到。
尽管乔言讷飞快地关闭了窗口,但他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屏幕上是一张女人的照片,应该是偷|拍,侧脸的角度,那女人正在用一只手将长发挽到耳后,动作十分优雅。
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乔思捷就查到了这女人的背景,刁氏千金,刁冉冉,才只有18岁。只不过,她已经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已经引来了许多蜂蝶的注意,想要采撷。
当他委婉地告诉父亲,自己同意找一位条件相当的豪门千金喜结连理的时候,父亲简直喜出望外。
往事历历在目,令乔思捷站在原地,微微出神。
“你同意吗?”
见他许久不说话,刁冉冉不禁有些着急地追问道。
三年时间,应该也够让她查清楚冉氏破产的真相了,至于阮梵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冉家的种,等她生出来之后,也有大把的方法去验证,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一想到这里,刁冉冉吐出一口气,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乔思捷这里。
“好吧,我知道你年纪小,还不想太早结婚。那我试试看,去说服我父亲,再等一等。”
乔思捷的思绪,被刁冉冉的问话拉回了现实,他思考了片刻,微笑着答应了她。
她立即开心地冲他一笑,这次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那种社交笑容,看似再完美,其实都透着敷衍的情绪在里头。
不过,乔思捷从来不做蚀本生意,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答应了你,那你有什么好处给我?”
他也笑吟吟地看着刁冉冉,脑子里飞快地打着如意算盘,但表面上却显得无比的诚恳真挚,丝毫没有泄露出一贯的精明。
“好处?”
刁冉冉困惑地看着他,又向四周打量了一圈,忍笑道:“我这里除了香水就是口红,你想要什么?”
乔思捷早有准备,诡谲地朝她眨眨眼,凑近了一些,在刁冉冉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她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不过,并未生气,而是不解地追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真的,你真的对我……”
和乔思捷假装上|床,对于做这种事情,刁冉冉既感到一丝吃惊,又有些害怕。毕竟,他是个健康强壮的成年男人,一旦欲|望刹不住车,她想要喊停也来不及。
“你放心,我不会侵犯你,以人格发誓。”
乔思捷站直身体,认真地承诺着,他原本就长了一张容易令人信服的脸,再加上这种语气,刁冉冉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尤其,他刚刚才答应了自己,不着急逼婚,还要去说服双方父母,给她三年的时间。
而他只是想看看,乔言讷最为真实的反应罢了。
第一章 猎物出现了
在金牌经纪人丹尼尔的多方运作,以及刁冉冉的默许下,最终拿到“琉觅”旗下当季新品“爱丽丝梦游仙境”香水代言人资格的,正是嘉皇娱乐年度力推的新人律擎宇。
据说,在签署代言合约的新闻发布会上,甚至有粉丝因为能够见到他本人而失声痛哭,晕厥过去,被送往医院抢救。娱乐记者还“恰好”捕捉到了律擎宇当时的神态,照片上的他既担忧又痛心,还一直不停地和粉丝握手、合影、签名等等,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
关于他的消息,占了八卦娱乐版的大半个版面,律擎宇随之博得了无数眼球和赞好声音。
刁冉冉移动着鼠标,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报道,她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坏人会把“邪恶”两个字刻在额头上,相反,越是大奸大恶就越要做出善良无害的姿态来。否则,他们又怎么会轻易地取得来自别人的信任呢。
借着为律擎宇炒作的这股东风,一时间,就连“琉觅”的曝光率都跟着一路扶摇而上。尽管“爱丽丝梦游仙境”这一款新品尚未正式发布,但已经收到了来自各大美妆杂志、论坛以及广告商递来的橄榄枝,他们纷纷要求前来同“琉觅”洽谈有关合作的事宜。
管它是黑是红,有话题就是有点击,有点击就是有市场,这便是当今的娱乐圈的真实缩影。
其实,商场又有何不同?
这几天,参加各类酒会和晚宴的时候,刁冉冉就听见了许多关于“琉觅”的流言蜚语,自然,这其中也有包括她的绯闻。
将自己和战行川绑在一起,她其实是不太在意的,毕竟,对那个男人,她有着不予掩饰的好感。特别是,在确定他就是曾和自己共度春宵的那个人以后,刁冉冉似乎便再也无法将他和其他人混为一谈。
因性而爱的,又岂止是男人们,女人似乎才更容易陷入欲|望的深渊。
直到现在,她还能记得,属于这个男人的一切:肌肉的触感,指尖的温度,还有大颗汗水滴落在她胸口时带来的灼烫感,以及在最后关头险些令她濒死的迅猛冲|刺……
他的体力好得吓人,甚至付了五倍资费,那一晚足足要了她三次。每一次都是从前|戏到高|潮,持久得让她颤抖得不断哭泣,内心想要抗拒,然而敏|感的身体却只能一再地随着他的韵律而起伏迎合。
她是第一次,一切反应都既生涩又真实,甚至连呻|吟都不敢大声,更不要说婉转承|欢,主动魅惑。可越是这样,显然就越对男人有诱|惑力,她险些逼疯他,下床去冲洗的时候,战行川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两腿发软的滋味儿。
一想到这里,刁冉冉的双颊顿时有些发热,小|腹也有点儿酥|酥麻麻的酸|软感觉。
她不敢再想下去,连忙拨通手边的电话,向助理吉诗雪询问,自己什么时候出发去片场探班。
今天,律擎宇正式拍摄“爱丽丝梦游仙境”香水的平面广告,此前,他委托经纪人丹尼尔向“琉觅”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30秒电视广告的拍摄,需要由刁冉冉和他一起来完成,而非其他女性艺人。
这一点,可以说大胆而无礼。
不过律擎宇并不在乎刁冉冉可能会拒绝自己,没有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他总有办法,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再次回归她的生活,扰乱她的世界。
而现在的他,不再是三年前的律擎宇,他不在需要看人眼色行|事,更不是一个只能躲在哥哥身后的胆小鬼,他已经蜕变成了强者,可以尽情掠夺一切,包括她。
*
这一次广告拍摄,无论是“琉觅”还是嘉皇娱乐,都极为重视。
一个是为了自己的产品,一个是为了自己的新人,总之,双方都可谓是各下血本。
走出电梯,眼前的阵势就让刁冉冉有些吃惊:几百多平的宴会厅彻底大变样,由木质隔断简单地划分成三个小摄影棚及一个布景预搭间,为了减少场地拥挤,电力配置系统被安装在天桥上,但尽管这样,数量惊人的灯板和灯板架还是让整个摄影棚看起来十分杂乱。
几十个工作人员都在做着最后的设备测试,工作顶棚上的十几盏照明灯随着口令一个个亮起来,不断调节着光亮度和照射角度。刁冉冉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摄影移动车轨,不过,此刻,她的脚下不远处就有铺设好的轨道,摄像师助理正在推拉着移动车,不断调整着路线。
“还有多久正式开拍?”
刁冉冉注意着脚下,一边看着路面,一边向吉诗雪问道。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律擎宇,她还是忍不住会紧张,虽然曾被侵犯的只是这具身体,而不是她本人,可是那篇日记,以及那个逼真到如同现实一般的梦境,还是会令刁冉冉如坠冰窟,手脚发凉。
她一向以为,自己的性格偏向镇定,不过此时此刻,她还是暗暗地频频吸气,试图调整好心跳和呼吸,以免被周围的人看出端倪。
“二十分钟。我猜已经化好妆了。”
吉诗雪看看时间,轻声回答道。
听说她能够跟着刁小姐一起亲自前往广告片场,可以近距离和律擎宇有互动,公司里的几个同事简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一再央求吉诗雪千万要多拍几张照片,多拿几个签名。
对此,刁冉冉嗤之以鼻,他有这么红?看不出来,不过是有一副好皮囊罢了。
吉诗雪说得不错,没等两分钟,律擎宇已经在两个助理和化妆师的簇拥下,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这是刁冉冉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他,和那个梦境里相比,他的变化并不是很大,只不过脸部的线条明显冷硬了许多,在不笑或者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一丝丝严肃冷酷。
律擎宇一出现,就引起了一阵小小骚|动,包括吉诗雪在内的一群年轻女孩儿,脸上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激动的表情,为能和他一起开工而感到无比欣喜。
唯一的例外,就是刁冉冉。
对于见惯了种种顶级的帅哥美女,时尚界各类宠儿的刁冉冉来说,律擎宇似乎还嫩了一些,气场有余,而气质不足。
律擎宇精准地在人群中锁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火|热的视线投过去,凝视在那个女人平静无波的脸上。
三年多不见,她似乎在人前更加冷漠淡定,事不关己的表情几乎同过去如出一辙。
他的嘴角轻佻一扯,是了,刁冉冉只会在他和律擎寰的身|下,才会娇|媚如鲜花般盛放,泌|出丰沛诱|人的花汁,在极乐的疯狂中,绽露出迷人的笑容。
大概是律擎宇的目光太过炽|热,几秒钟后,刁冉冉似乎察觉到,她微微一蹙眉,也向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似乎有电火花在空气中“噼啪”闪过。
当然,不全是属于男女的激情。
对于刁冉冉来说,有好奇,有不解,有仇恨。
对于律擎宇来说,则是有思念,有嫉妒,有渴求。
他知道,三年的时间太久,久到足以忘记一个曾爱过的人,久到完全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律擎宇收回视线,朝着身边的助理低声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就向站在不远处的摄影师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工。
这还是刁冉冉第一次亲自到片场来,对周围的一切难免觉得新奇,很快,刚才的小小不适感,就被眼前眼花缭乱的景象所击退。
她看着在聚光灯下不断变换着造型的律擎宇,不得不承认,他是天生的艺人,镜头感十足,不仅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理解摄影师想要的感觉,还能表达出自己内心对于这一款香氛的领悟和感受,表现得异常完美。
半小时以后,拍摄暂停。
摄影棚里毕竟有些闷热,加上十几盏大灯同时亮着,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很容易出汗,每过一段时间,化妆师就要冲上前,给律擎宇补补妆。
如今的他可是嘉皇娱乐的最新摇钱树,无比金贵,既不能伤到,也不能累到。据说,上周有一部戏的剧组主动高价来请他出演男二号,只不过该戏有大量的爆破场面,经纪人丹尼尔便一口婉拒。
从棚内走出来,律擎宇长出一口气,他的衬衫后背均已湿透,黏在肌肤上,隐隐可见诱|人的线条。
喝了口水,他直奔刁冉冉所处的位置走来。
该来的终究躲不掉,她本能地想要躲,只可惜两脚如同生根了一样,怎么都没法挪步。
“刁小姐,谢谢你能来探班,不胜荣幸。”
律擎宇噙着笑意,语气极为客气地主动开口打着招呼,在外人的眼中,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的端倪。
刁冉冉只好伸出手来,微笑着同他握手,稍作寒暄。
第二章 心如欲壑难填
“吉小姐,你不是想要律先生的照片和签名吗?他的助理在那边,你可以过去要了。”
刁冉冉瞥了一眼,决定先把自己的助理打发走,以免律擎宇说出什么令人误会的话,传到公司员工的耳朵里。
一听刁冉冉发话,吉诗雪立即心花怒放地去拿签名照。
“这里的空气不太好,出去聊几句怎么样?”
律擎宇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的工作人员,脚边都是布线,令有洁癖的他感到极为不适,整个人都烦躁起来。
刁冉冉沉默地跟着他走出去,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来到空无一人的天台花园。
半封闭的天台上,有阵阵凉风吹拂而过,她蓦地打了个哆嗦。
“怎么,见到我很害怕?”
律擎宇讥讽地开口问道,双手抱臂,站在距离刁冉冉几步远的地方,挑挑眉,一脸的邪肆表情。
她能够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敌意很深,虽然,她并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刁冉冉啊,你到底和这个男人有着什么样纠结的过往,现在却要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她止不住地在心头发问,一遍又一遍,可又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以她的身份活下去。
“我有吗?我为什么要怕你?还是你觉得,你做了什么要我非得怕你不可的事情?”
刁冉冉深深吸气,带着点儿笑容,反问着他。
她知道,这男人手里握有一份和自己有关的视频,依照里面那种极为不堪的场景,足以令她在中海的小圈子里身败名裂。尤其,还是在自己和乔家有婚约的前提之下。
“果然呵,三年没见,小雏鸟的羽翼丰满了,居然敢和我这样说话了。还是说,你以为自己找到什么强大的依靠了?我来猜猜看,是乔氏的两位公子,还是战氏的那个风|流大少?”
律擎宇一副对此了然于胸的表情,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这些天,他已经叫人去查过,探寻到了关于刁冉冉私生活的一些情况。最后的结论,却令他感到极为愤怒和嫉妒,这个女人真是淫|荡,竟然一口气勾|引了三个男人,倒还真是游刃有余。
“律先生,请注意言辞。”
刁冉冉微微侧首,对于他的话,她已然有了几分不悦。
但她的反应显然激怒了他,律擎宇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拽起刁冉冉的手臂,将她径直推到了一片海桐绿篱前,整个人压制着她,他愤怒地盯着她,微热而缭乱的呼吸都喷洒在她的脸上。
“你欠|操了是不是?底下痒了是不是?刁冉冉,你就算飞到天上去,我也能把你扯下来!你信不信?”
说完,律擎宇便气咻咻地去撕扯着她身上的一步裙,右手也顺势摸向刁冉冉的大|腿。
她自然拼命反抗,无奈力气太小,他的指尖甚至已经触到了自己的内|裤边缘,隔着薄薄的丝|袜,就想向里面继续递送。
两人的身体叠靠在一起,震得身后的海桐花球扑簌簌落下,在脚边堆积了一地。
“律擎宇!你这个疯子!你……”
从来都没有遭遇过这种侮辱的刁冉冉,在百般无奈之下,一张嘴就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臂!
她的牙齿几乎穿透了律擎宇的皮肤,一刹那,口腔里弥漫出浓郁的血腥味道。
人在愤怒的情况下,能量都是极其惊人的。
律擎宇疼得连五官都有些变形,但他并没有放开她,反而用力抽回手臂。捧起刁冉冉的脸,他一手掐住她的下颌,令她无法闭上嘴,然后狠狠地把舌头探进她的唇齿间,恣意翻|搅。
尝到了自己的血液的味道,这令他无比兴奋。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就在这里狠狠地要她一次。不,一次还不够,这个小荡|妇,总会榨干|他。
刁冉冉的下巴被律擎宇捏着,没有办法合拢嘴唇,她狼狈地不停地分泌着口水,又被他全都吃掉,咽下去,十分情|色。
“当初你为了想要得到代理权,不惜主动爬上我的床,那副骚|媚样子我可还是记忆犹新。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出卖|身体又算得了什么,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吗?现在装得这么纯,难道是想跟我再玩一次破|处的戏码?”
律擎宇收回舌头,恶狠狠地抓着刁冉冉的脸,眼睛里闪烁着深重欲|望的光芒。
对于这个女人,他心如欲壑,后土难填。
销声匿迹,养精蓄锐三年多,为的就是再次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随意掠夺。
“什、什么代理权?”
刁冉冉一愣,脱口问道。难道,这一切苦果,其实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律擎宇眯眼看着刁冉冉脸上的表情,迷惑,茫然,不解,不似作假。
他忽然就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反而觉得无比的落寞。如果说,一开始,她真的是为了得到好处才接近自己,那么他或许不会那么难过。偏偏,她非要以虚伪的爱情作为武器,偷走了他的心,还顺带着引起了律擎寰的注意,这一点令他恼怒又绝望。
“算了。”
律擎宇收回了手,转过身,背对着刁冉冉,抬起手来捂住了鼻头。
他感到心底蔓延起一阵的酸涩,不禁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律家祖辈便是靠着船舶制造业发家,如今拥有多家企业和重工集团,所涉及的行业不仅有造船修船,还有配套物资、航运海事等等领域。近五年来,律氏更是与国内政府交好,同日韩等国加深合作,在国际上逐渐占有了一席之地。
五年前,由律氏一手推动了国内最为知名最为专业的游艇展,游艇展的全称为“海蓝精品时尚生活展示会”,游艇的展出只是其中一个具体项目。此外,还有飞机展、汽车展和地产展等等。因为出席的嘉宾大多为富商,每年都会携名模明星高调出席,因此,它在圈内则被形象地简称“海蓝派对”。
这样的活动,少不了红男绿女的争奇斗艳,各类投资商都在拼命争取相关的代理资格,这其中,也包括刁冉冉在内。
那时的她,在圈内初出茅庐,虽然尚未毕业,可已经在暗暗筹划着建立自己的品牌和公司,也就是现在的“琉觅”,不过最令刁冉冉感到头疼的不是启动资金,而是如何造势。
所以,她将目光放到了“海蓝派对”的彩妆代理权上,只要拿到这个代理权,那么相关活动上的走秀模特、代言艺人,以及受邀嘉宾们,就都成了“琉觅”的最好的宣传者。
而负责“海蓝派对”的人,正是律氏的太子爷律擎寰,以及他的双胞胎弟|弟律擎宇。
虽年少成名,但毕竟初出茅庐,刁冉冉在别无他法之下,决定有意接近这对兄弟,以此来获得代理权。连她自己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都不禁吓了一跳。原来,她是这样的野心勃勃,不惜代价。
最终,她仍旧没拿到自己想要的。律擎宇有心将代理权交给刁冉冉,但律擎寰并不同意,而他才是律氏唯一的掌舵人,即便是亲弟|弟的意见,亦不能轻易左右他的决定。
可是这些,重生而来的冉习习并不知道,她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了一份残缺不全的日记,还做了个堪比现实的噩梦。
在梦里,她同时被两个男人狠狠占有,是律擎寰和律擎宇,他们一整夜都在任意玩弄她,甚至拍下了大段的淫|乱影像。
“不管我们原来有什么样的关系,我现在只想好好生活,‘琉觅’是我的心血,我不能允许任何人毁了它。”
刁冉冉快速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短裙上的皱褶,轻声说道。她的嘴唇此刻还麻麻的,刚才被律擎宇吮|吸得有些疼,幸好擦了不脱妆口红,暂时还看不出来明显的红肿。
律擎宇没有转身,也没有开口,好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当然知道她有多么在乎“琉觅”,若不是为了它,她当年也不会“牺牲”那么多。
“对了,不要再和战行川走得太近。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和家里佣人的女儿纠缠不清,还险些被人控告过强|奸。你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临走之前,律擎宇冷声提醒着刁冉冉。
她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原来,律擎宇已经先下去了。
天台花园上,此刻,只剩下自己。
高处果然不胜寒,寂凉的风吹乱了刁冉冉的长发,她抱紧自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同时,她也对刁冉冉这个女人产生了浓烈的好奇,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女人身上,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她会招惹到律氏兄弟,为什么又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日记和视频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被人捏造后故意让她发现的……
种种问题,无解,盘桓在心头,挥之不去。
*
接下来的拍摄,刁冉冉没有再继续留在片场,让吉诗雪留下,她独自离开。
心里很烦乱,还有些许久不曾有过的委屈,走出电梯的一瞬间,刁冉冉决定去逛街。
第三章 他也会吃醋的
购物对于女人来说,几乎能解决掉一大半困扰她们的难题。而剩下的一小半,则可以交给美食和睡觉,这已经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当她还住在曼哈顿的时候,就习惯了一家一家专柜的扫货,只要她喜欢,甚至连颜色都不挑,一样一件,一直买得向来眼高于顶的白人售货员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哈腰。这样的胡乱花钱,也算是对于父亲的一种间接报复。冉习习不喜欢阮梵那个女人,真的很不喜欢,可她又清楚,自己没办法阻拦她嫁入冉家。
大概是因为长假刚过,整个商场显得空荡荡的。
刁冉冉没有去“琉觅”的柜台,看见熟悉的黑底白字的双c标志,她便停了下来。
试了新款眼影,又试了唇彩、口红、卸妆液、胭脂膏,刁冉冉坐在试妆的升降椅上,不时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最后,原本满面笑容的导购小姐实在按捺不住,渐渐地冷了脸色。
见对方收敛了笑容,刁冉冉才终于浮出了一丝浅笑。原来,操控别人情绪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爽快,她以前竟然不知。
“所有我试过的,都要了。刷卡。”
她的话语对于导购小姐来说,简直犹如天籁,对方显然愣了一下,又追问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兴高采烈地去拿货、开票。
怪不得,曾经乔言讷跟自己说过,为富不仁,其实也有强烈的快|感。
正牵扯着嘴角,忽然,刁冉冉从面前的镜子里,意外地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战行川?!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在这样的时间,下午两点半,颇有一种逃离公司,趁机偷懒的味道。
只不过,在看见他的手臂上,还缠着一双女人的手的时候,刁冉冉就明白了过来。能令他拨冗前来逛商场的原因,自然只有一种,那便是讨好女人。
明明不应该有所动容,可她不得不承认,那一刻,自己的心头确实泛起了一股浓烈的酸楚。
刁冉冉本以为,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个新欢,没想到,居然还是上一次就被战行川主动提出分手的邱艺白。
不过,很快,刁冉冉就调整了情绪。
她一遍遍告诫自己,方才那种酸涩,只不过出于雌性动物天生的性情。即便是对于自己并不喜欢的雄性,她们往往也接受不了他们转头去向其他雌性献媚的行为,无关爱情,关乎尊严。
比如,战行川一次次和自己调|情,让她误以为,他似乎是应该对自己忠诚的。但其实,这是个连承诺都一文不值的现实社会,谁轻信,谁先输。
透过面前的镜子,刁冉冉刚好可以看到邱艺白的一截裙角,层层渐变的红,随着行走,像是一簇跳跃着的火焰。
她的脸长得极其美艳动人,曾被其他女艺人背地里多次骂作是狐狸精,只可惜身体却不纤瘦,特别是大|腿和小|腿部位,所以她很少穿裤子,人前永远是各式长裙。
大概是重新俘获了战行川的原因,今天的邱艺白格外开心,尽管戴着墨镜,但是,她还是被专柜的人认了出来。她一反常态,对于签名合照等来者不拒,幸好这个时段的商场里没有什么人,倒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
坐在靠里位置的刁冉冉,因为“地形有利”,所以很顺利地隐藏着,她并不想被邱艺白看见自己。
这个女人的事业心很强,又或者说,她的脸皮很厚。上一次,她没有拿到“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代言,一直耿耿于怀,似乎总想从“琉觅”得到些什么。
毕竟,“琉觅”是目前国内的一线护肤彩妆品牌,又直逼国际大牌,能做“琉觅”的代言人,赚多少钱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能证明自己的身价、地位和人气。
不想被邱艺白过多纠缠代言资格,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刁冉冉知道,她在三年前无意间撞破过自己和律擎寰以及律擎宇的关系。
虽然上一次,自己矢口否认,说她认错了人,但很难保证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造成恶劣的影响。为谨慎起见,刁冉冉着实不想和邱艺白再有更多的接触。
“行川,刚才那个味道你喜欢吗?会不会太淡了?还是这个好,我以前都是在睡前喷洒一些在枕头上,一整晚都是香香的……”
从不远处隐隐传来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极了撒娇的呢喃。
不得不说,这女人也是尤|物一枚,还懂得怎么样去撩|拨在男人心底深处的,最敏|感最好|色的那根神经束。
刁冉冉笑着摇摇头,邱艺白真的不蠢,她拉着战行川来买香水,而不是钻石豪车,就冲这一点,就比那些小家子气女星高了不止一点两点的段数。
一瓶香水才要多少钱?任何男人都不会觉得这样的女人贪婪无度,更何况,邱艺白自己的收入也丰厚得令同行艳羡。最重要的是,她是在暗示战行川,只要他愿意,今晚她就可以喷着他帮自己挑选的香水,同他一起入眠。
这样的邀请,大胆又不失矜持,根本没有几个男人能够轻易抗拒。
刁冉冉很好奇,战行川会怎么回答邱艺白的问话。
“对于我们男人来说,香水对于已经洗过澡的人来说,是一件很多余的东西,除非有狐臭。不过,你喜欢就好,我确实没有能给你提供的参考意见。”
战行川的话,听起来实在很令人无语,就连刁冉冉都觉得,这一耳光打得太响亮了一些,不知邱艺白能否承受得住。
果然,她讪讪地放下手里的试香卡,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无措。
“走吧,上次我看到你的腕表表盘有点儿磨损,就帮你新订了一块。今天已经到了,我们去试试。”
战行川深谙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扇了耳光,就该给甜枣儿了。
而且,这甜枣委实也忒“甜”了一些,一出手就是几十万的名表,又岂是面前这一堆瓶瓶罐罐能比得了的?!
邱艺白即便再有演技,面对着这样的冰火两重天,也不禁先是错愕,继而陷入狂喜,挽着战行川的手臂,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彩妆柜台。
直到他们两人离开,回过神的店员这才把打包好的商品交到刁冉冉的手上。
她接了过来,忽然间没有了再继续逛下去的欲|望,直接乘电梯去停车场,打算回家。
就在刁冉冉低头系着安全带的时候,她那一侧的车窗忽然被人重重地敲了几下,狠狠吓了她一跳。
隔着贴了膜的车窗玻璃,她看到战行川那稍微染着笑意的一张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泡你的妞,我走我的路,你又追过来做什么?!
不过,刁冉冉还是摇下了三分之二的窗,寒着一张俏|脸问候道:“战先生,别来无恙。”
她这样的凉薄语气,基本上就等同于告诉他,她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刁冉冉也不想隐瞒,也隐瞒不了,战行川那堪比雷达一般的视线,在专柜的时候早就发现了坐在暗处的她。这女人,真有趣,明明生气,还要躲着不出来。而且,似乎也巧合得有些诡异,每次自己和邱艺白在一起,都能被她当场“抓奸”,次次不落。
“怎么会无恙,惹了你生气,我就该死了。”
他脱了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微微俯低身体,支在车窗旁,战行川笑意盈盈地看着刁冉冉,玩世不恭地开口说道。
她歪头,也模仿着他的笑容,佯装不解道:“哦?你哪里惹我生气了,我怎么不知道?”
战行川摇摇头,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那边,示意刁冉冉开锁,让他上车。
她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放他进来。
“吃醋了吧?这车里好大的酸味儿。看看,新买的化妆品也不要了,就这么扔在一边。我对你的影响居然这么大,我真开心。”
他还没完全坐稳,就弯腰捡起了散落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购物纸袋,口中啧啧地感慨着。
“几天没见,你不要脸的功力又见长了。”
刁冉冉撇撇嘴,不免好奇道:“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不陪佳人试手表了?”
尚能这么淡定的原因是,她十分清楚,战行川对邱艺白不过是逢场作戏,认不了真。他愿意给女伴花钱,是因为他有钱,所以才不在乎。
“我只负责交钱,交完了钱,凭什么还要我做别的?试戴的话,店员比我专业一百倍。”
战行川打了个哈欠,倦倦的慵懒神态,眯眼看向刁冉冉。
他的眼神,在落在她嘴唇上的时候,微微一变。
看来,吃醋的人,不能只有她一个,还有他。
身为调|情高手,战行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辨认出,刁冉冉唇上的那一抹红,绝对不只是口红那么简单。很明显,那是被男人狠狠地亲吻过了的痕迹。
是哪个男人?
他强迫了她,还是她自愿的?
单单只有亲吻,抑或是……还有更激|烈的床|上翻滚?
第四章 因妒成狂
一想到刁冉冉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下强硬索欢的旖|旎画面,那满溢的春|色止都止不住,战行川顿时浮起一股怒气来,慵懒闲适的神情刹那间消褪,转而有些怒气冲冲地看向身边的女人。
刁冉冉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感觉到一丝古怪,果然,她一扭头,就对上战行川蓄满恼怒之色的双眼。
干什么,恶人先告状,他先发什么火?!
“你刚刚去见了谁?乔思捷还是乔言讷?你让他吻你了?”
他伸手指了指她的嘴唇,语气里有一股兴师问罪的味道,听起来俨然像是正在抓奸的丈夫。
刁冉冉怒极反笑,挥开战行川的手,她没回答,反而追问道:“跟你有关系吗?我们是夫妻,还是男女朋友?我又不是被你包|养的金丝雀,我每天做什么还要和你报批不成?”
一连几个问句,把战行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毕竟,刁冉冉不是邱艺白,没有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的前提,自己似乎也没有立场能够对刁冉冉大呼小叫。
战行川眨了一下眼睛,只觉得她微微红肿的嘴唇看起来无比的刺眼。
“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也不想和你再有纠葛。我已经答应了和乔思捷的婚事,只不过要推迟到两三年之后,这段时间我会专心打理自己的公司。”
说出这样的话,对于刁冉冉来说,其实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战行川显然并不知道,那一晚的女人就是她,但她自己在看到那个文身的时候,已经确定无误。如果,自己答应了他的求爱,也算是一桩天大的缘分,兜兜转转还是他。不过,这样一来,她势必要得罪乔家,连带的就连刁成羲也会加以苛责怪罪。
在追逐爱情,和改变命运这两个选项上,现在的刁冉冉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其实,她也别无选择。
“你什么意思?上个星期我们还约会过两次,你现在却跟我说,你要跟我一切结束了?”
战行川显然愣怔住,对刁冉冉的话感到大吃一惊。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他算是亲身体会到了这一点。而且,他差点儿忘了,类似的话,以前都是别的女人来质问他,现在轮到他来亲口说出。
因果循环,屡试不爽。
“男|欢|女|爱,一拍即合,一拍即散,有什么稀奇的吗?你昨天和我约会,今天也可以和别的女人逛街,这就是现代社会的速食爱情,战先生对此有意见吗?”
刁冉冉歪了歪头,嘴角扬起一丝微小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讽刺。
这女人,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两人彼此正僵持着,刁冉冉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暂时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她如蒙大赦一样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面闪烁着乔思捷的名字,一时间又有些不想接听。
不过,铃声一直持续着不停,刁冉冉只好咬咬牙,触摸按键。
“我刚刚约了父亲吃晚饭,找个合适的机会,提一下我们的事情。你可以先放心了,只不过我母亲可能会比较失望,她一直很喜欢你,想要你早一点儿过门,做她的儿媳。”
那端传来乔思捷的淡笑,听起来,他是真的同意了自己的条件,刁冉冉咬着嘴唇,犹豫着向他道了谢。
只不过,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在某一天,完成对他的承诺,她不禁又有几分紧张。
“好,我知道了。现在在开车,回去再说吧。”
碍于战行川就在身边,刁冉冉草草说了几句,连忙挂断了电话。
她的心思还停留在和乔思捷的交易上,难免有一些失神。不想,这边,战行川听到了乔思捷的声音,妒意更炽,他本能地把令刁冉冉打算疏远自己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当成了这个男人。
“原来你喜欢这种道貌岸然的男人。”
战行川出言不善地挖苦道,他也是男人,自然能够看穿另一个男人的本质。所以他很清楚,乔思捷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温柔无害,一旦他有了想要算计人的心思,反而是防不胜防。
“衣冠禽|兽总比连衣服都不穿的禽|兽强!”
刁冉冉回过神来,低斥了一句。孰料,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满心泛酸的战行川,让他觉得,她是在故意袒护着乔思捷。
“你说我是不穿衣服的禽|兽?好,那我还真就不穿了!”
战行川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儿,自己忽然充满了孩子气,顺着她的话就继续往下说,还真的把衬衫的扣子一粒粒解开,说话间就解开了三、四颗,胸膛已经彻底全都露了出来。
刁冉冉余光一瞥,正对上他的小|腹,肌肉结实,纹理清晰,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可她顿时还是有几分脸热,连忙扭过头去,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把、把衣服穿好……快一点穿!”
他反而凑得更近一些,很满意她的反应似的,勾着唇角步步逼问:“是你说我是不穿衣服的禽|兽的!我已经不穿衣服了,下一步我就要禽|兽了!”
这一招果然屡试不爽,只要色|诱她,她就会马上手足无措,立即失去平时的牙尖嘴利的本事。战行川无比得意地发现了一个新大陆。
手指掐上刁冉冉的下巴,他上半身倾过来,几乎按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强硬地掰过她的脸,咬人一样咬上了她的嘴唇!
即便有人亲过这张小|嘴,他也不在乎,反正,自己马上就会把属于别人的气味全都消除掉,让她只能记得自己!
“唔!”
刁冉冉感到嘴上一疼,先是律擎宇,现在又是战行川,这些男人难道都是属狗的吗?见人就咬,还都选择娇|嫩的唇|瓣。
她拼命推着他,两只手按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指尖无意识地擦过了战行川胸前的两颗小突起。她不知道男人的这里竟然也可以这么的敏|感,随着她的轻轻触碰,他整个人似乎都颤抖了起来,喉咙里似乎也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音。
“是你逼我的……”
战行川眼神迷蒙,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一用力,就将刁冉冉彻底压在了她那侧的车窗玻璃上。他把她的双手手腕收拢在一起,用一只手按住,然后另一只手抚|摸|到了她的裙摆边缘,向上一翻。
“看,接下来的我,才是真正的禽|兽!”
他扯着邪笑,不顾刁冉冉惊恐的眼神,俯身亲吻上了她的两片锁骨。
这一次,战行川的亲吻同刚才迥然不同,变得异常轻柔,如羽毛一般拂过刁冉冉的锁骨。
她很纤弱,锁骨微微凸|起,因为现在的姿势,而更加明显地凸出,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少女般细瘦伶仃,更加令人容易心生怜惜。
但战行川并没有因为心软,就放开她,他罔顾她的挣扎,顺势用一条腿压住了刁冉冉不断踢踹的双|腿。
车内前排的空间有限,两个人时不时地就会撞到方向盘上或者其他地方,免不了彼此沉声呼痛,抑或者夹杂着刁冉冉的尖叫。
“臭流|氓!”她拼命扭|动着唯一能动的上半身,却基本等同于把自己主动往战行川的怀抱里送。
他并不恼怒,嘴角的弧度反而更加扩大,捏着她细瘦的手腕,笑吟吟回应:“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我就从禽|兽变流|氓了?这是升级还是退步?还是你觉得我做的还不够多,在鼓励我继续?”
刁冉冉被他的话气得胸口发堵,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既害怕又紧张的刺激感简直让人几欲晕眩。
她曾在杂志上看到过,许多男人买车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可以车|震。
“战行川,你混蛋!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被他按在这里就地正法,刁冉冉色厉内荏地低吼着,想要令他打消念头。然而两具身体紧贴厮|磨,摩擦之间很难不产生化学反应,率先压抑不住的就是战行川。
他虽然强势,但在这种时候还稍微保有一丝理智,下意识地脱口向她征询道:“冉冉,我想……”
战行川想说的是,我想带你回家。
但显然,她会错了意,刁冉冉以为他说的是,我想和你在车上做。
这两句话虽然在意思上差不多,但是在态度上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也怪不得她会恼怒,觉得他完全不尊重自己。
“你想发泄,去找别的女人!反正你在美国也不是没嫖过……”
一怒之下,刁冉冉无意间将这件事给捅了出来。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毕竟,当年她所在的那家俱乐部,对于客人的信息是百分百保密的。唯有这样,那些达官显贵才敢来尽情地放松消遣,而不必闹出丑闻,影响自己的仕途或者是声名。
果然,战行川脸色一愣,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跟她说过这些,那她是如何得知的?!
“你去查我?”
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手上一松,松开了刁冉冉的两个手腕。
第五章 恐怖的占有欲
那次完全是一场意外,对于战行川来说,同样是一件不想回首的往事。在此之前的生命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去做这样的事情,没想到,人在极度的愤怒之下,的确是会丧失全部的理智。
他放下手头的全部工作,飞去美国看望虞幼薇,却不料,竟然亲眼撞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情景。
这个女人是他从十几岁的时候就爱着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爱她,但她却并不想成为他的女人。
“没错。”
此时此刻,刁冉冉只能咬牙,一口咬定她就是找人去查了战行川的底子。
因为她绝对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原本叫冉习习,因为和父亲生气,一时叛逆,为了好玩去做了高级俱乐部的应|召妓|女,接的唯一一个客人就是他。
“你有什么问题是不能直接问我的吗?我厌恶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更厌恶自己像是一个罪犯一样被人暗中评判!”
战行川的欲|望全消,从刁冉冉的身上爬起来,重新坐回了原位。他的脸色不善,阴沉得甚至有几分可怕。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气成这样,但也赶紧坐起来,沉默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衬衫和短裙,她今天穿的是职业装,很容易产生皱褶。
“你还知道些什么?”
战行川吐了一口气,忽然间,他的心头有些惴惴不安。
她知道幼薇的存在吗?她知道自己和幼薇的关系吗?她知道幼薇的身体状况吗?
种种问题,霎时浮上战行川的心头。
他知道,自己才是最应该心虚的那一个。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盯上了这个和虞幼薇有着相同血型的女人,动机不纯,然后有意地接近她,撩|拨她,追求她。
如果刁冉冉发现了他的真实想法,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报复自己。
此刻,战行川忽然有一点儿后悔的感觉。他承认,自己有些欠考虑,他也承认,表妹孔妙妙之前和自己说的话很有几分道理,这个叫刁冉冉的女人,她和一般的女人不同,她并不是一个合适的算计对象。
或许,他应该去找一些生活贫困,急需用钱的女人,这样事成之后,也好将其打发走,或者哪怕是真的死了,也不至于造成更大的影响。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放心了。”
刁冉冉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物,随手抽了张纸巾,按在红肿的嘴唇上,舌尖轻|舔一下,顿时有种火辣辣的灼烧感。
这男人,分明比律擎宇还畜生!
她心头愤愤,但更多的则是好奇,刚刚战行川忽然变脸,难道,是因为,那一晚他在美国的行为,其中还有另外的蹊跷……
他的反应顿时勾起了她的疑惑,刁冉冉决定抽时间去打探清楚。
“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收起你丰富的想象力!”
战行川的脸上似笑非笑,他所有的不可告人,都维系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和刁冉冉没关系!
想到虞幼薇,他原本的轻松愉悦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昨晚,护士打来电话说,她因为一连好多天见不到自己,而在位于“河堤水岸”的家中大发脾气,甚至还砸坏了好几件他的收藏品。
因为身体的缘故,虞幼薇鲜少出门,全部的时间几乎都在家中度过,她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她感到寂寞。
但是战行川并不允许她随意走动,一方面是考虑到她的健康,而另一方面就是,他恐怖的占有欲不允许她再去接触其他的男人,以免她再次爱上别人。
他剪断了她的全部羽翼,将她养在一个华美的笼子里,提供一切奢华精美的物质品,满足她的一切要求,无论是否合乎实际,除了给她自由。
“战行川,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恶劣透了!你给我下车!”
刁冉冉一指车门,毫不客气地赶人。
他呼吸一滞,这句话,确实曾有人说过,还不止一次。
看来,她不仅和幼薇有同样的血型,连对自己的评价都是一模一样,还真是有缘,战行川在心头暗暗地冷笑,原本的一丝怜悯和悔意,顿时烟消云散。
刁冉冉,你就是我的猎物,不会变了。
“好,我下车。”
他举手做投降状,拉开车门就走,丝毫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望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刁冉冉整个人像是失去力气一样,立即瘫软在座位上。
自己这是怎么了……
原本想直接回家的刁冉冉,因为和战行川的偶遇,而整个人神思恍惚,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她伏在方向盘上,等他走了之后,还僵持在原位上,足足坐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手机又一次响起,刁冉冉木然地接起来,听见从那端传来慵昧的女声,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一样,“店里刚来了一批好酒,有没有空来尝尝?”
她抬起手捂住了额头,强撑着坐直身体,整个人也渐渐清醒了起来,是酒吧的老板娘婴宁,那个将真实姓名告诉给了自己的女人,虽然明知道她现在叫简若,可刁冉冉还是习惯性地称呼她,婴宁。
“当然有,半小时后就到。我逃班了。”
刁冉冉言简意赅地挂了电话,重新收拾了一下心情,发动起车子,直奔酒吧而去。
多日不见,婴宁的气色变得更好,刁冉冉把钥匙随手扔在桌上,笑着揶揄她:“你男人又回来了吧?一副被喂得饱饱的样子,啧啧!”
歪歪靠在躺椅上的婴宁斜着眼睛觑着她,笑着哼道:“听你的口吻,你倒是很欲求不满呐。记得把领口拉一拉,锁骨上的吻痕真刺眼。”
说完,她还抬起手来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颈子部位。
刁冉冉的脸猛地就红了,连忙伸手遮住自己的整个胸口,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道:“那个,我……”
婴宁做了个“停”的手势,出声阻拦道:“别,你一单身女青年的风|流韵事我不关心。酒在酒窖,自己去取,最多挑两瓶,再多我就要破产了。”
她很大方地让刁冉冉去随意挑选,果然,一听这话,刁冉冉立即冲进酒窖,根本顾不上什么吻痕。
等到她经历了一系列左右为难,左挑右选的复杂抉择,抱着两瓶酒从酒窖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婴宁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站在吧台前,细长的手指一下下敲着光滑的桌面,像是正在考虑着什么。
“不会正在后悔吧?我挑好了。这两瓶,给你个成本价好了!”
放下酒,刁冉冉笑着走到吧台后去拿空酒杯,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一下。
没想到的是,婴宁并没有马上接她的话,而是慢慢地转过身来,拧眉开口道:“冉冉,你拜托我去查的事情,稍微有了一点眉目。喏,这是我刚才收到的传真,就在你挑酒的时候。”
说完,她轻轻将手边那张纸推了过去。
刁冉冉很少见到她这样凝重的表情,也连忙低下头去细看。
这一看,她整个人顿时震惊到,半晌,才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纸上写得很清楚,关于“冉习习”这个人的许多资料,已经凭空消失,甚至连她的个人档案都已经找不到了,包括出入境记录、学历证明等等至关重要的文件。
“你……确定你是冉习习?”
婴宁有些迟疑地问道,虽然,她自己也经历过这种离奇事件:一睁开眼睛,身体就变成了别人,但意识起码是自己的,这一点确定无误。
刁冉冉愣了一下,本能地脱口回答道:“我不是冉习习那我是谁?我醒来就知道自己是冉习习啊……”
婴宁不开口,脸色有些诡异地看着她。
见状,刁冉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茫然地再次开口补充着:“冉习习就是我,我就是冉习习,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因为我让栾驰去搜索“冉习习”的资料,发现她的资料在三个月前被人动过手脚。如果想找到原始版本,还需要更高的资料阅读权限,也需要更久一些的时间。婴宁在心头默默地说。
不过,她暂时不打算将这些先说出来。
事情还没有眉目,过早地让刁冉冉知道一些不确定的信息,只能单方面地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倒是婴宁的话令刁冉冉变得十分的不解,她坐下来,闭着眼努力思考。
然而,大脑中却好像有一块是无法闯入的禁区,看起来像是空白的,但她知道,里面好像封锁着很多的信息,可无论她怎么集中精力,都无法探知到那些到底是什么。
再去想,就忍不住一阵阵眩晕,恶心,她猛地睁开眼,脸色变得煞白。
“你还好吧?”
婴宁关切地问道,并没有追问她到底怎么了。
其实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但这毕竟事关重大,没有证据,她也不敢乱说。
“我没事。”
刁冉冉挣扎着摆摆手,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能坐在沙发上默默调整着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变得凌|乱的呼吸。
第六章 扑朔迷离的双重身份
她知道,婴宁是个不一般的女人,虽然她没有详细地过问对方的私隐,不过还是求助于她,请她帮自己去查一下,关于冉习习和刁冉冉这两个人,在过去有何交集。
自己原本只是一时起意,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所发现。
冉习习活了20多年,虽然16岁便离开中海,去美国读书,但怎么可能连基本的资料都消失掉,那岂不是等同于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她不敢再想,硬是打了个寒颤。
“你先不要多想,也可能是我这边出了什么纰漏,我再去帮你查一下。”
婴宁出声劝道,刁冉冉只能点头,然后便起身要走。
她失魂落魄,几乎连酒都忘了拿上,最后,还是婴宁帮她装好,亲自送到她的车上,不忘叮嘱道:“专心开车,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毕竟是过来人,知道一个人如果换了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会有多么的艰难。
幸好,她已经熬过来了,她现在是简若,一个已婚的幸福女人。
看着刁冉冉离去的背影,她站在原地,微微叹息一声。
*
晚餐时,刁冉冉还在不停地想着婴宁和自己说过的话,连带着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点菜,惹得宝姨又忍不住唠叨了好几句。
她没心情多说,直接上了楼,回到自己的卧室,把浴缸注满水,躺在里面。
开了音乐,刁冉冉小口小口地喝着从婴宁那里拿回来的红酒,一脸的思索表情。如果说她原本只是起疑,那么今天就是彻底确定了自己的身份是大有问题的。
她从醒来就知道,自己不是刁冉冉,而是冉习习,一次意外后,重生在了这个叫“刁冉冉”的女人身上。
但是除了冉天泽和阮梵,她惊觉自己居然不记得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亲友。
这太奇怪了,也太不应该了。
原以为是受伤的时候撞到了头部,但上一次前往医院,她已经做过详细检查,医生也表示,她的脑部没有明显的创伤,不应该存在受损问题。
“那么……我又是谁呢?”
她望着天花板,擎着酒杯,陷入了深思。
红酒的危险,就在于醇柔的口感,它会让人不知不觉地迷醉,如同美丽的女人,总会使得男人不设心防,步步沉|沦。
等到刁冉冉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喝醉了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从浴缸里爬出来了。
幸好,一缸的水还没有彻底冷掉,刁冉冉动了动脖子,将空杯随手扔在一边,全身继续泡在热水之中。毛细孔似乎都张开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放松,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微醺,她一点点阖上了双眼。
睡意感丝丝袭来,有些诡异,她一向是夜猫子,不该这么早就犯困才对。
水池的水阀似乎没有拧紧,正“嘀嗒嘀嗒”地一滴滴流着水,声音听起来,居然有几分瘆人。
安静的浴|室里,不知道为何好像起了一阵风,将浅粉色的拉帘吹拂得微微涌动起伏。
刁冉冉阖着眼睛,几乎睡着了。
朦胧中,她彷佛又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那味道是曾经闻到过的,虽然不算浓郁,但却让人无法忽视。
原本就昏沉沉的大脑更添一丝沉重,刁冉冉本想从渐渐变凉的水中站起来,可是大概是因为浑身太放松了,竟然使不上力气,她挣扎了几下,便只好放弃地继续躺在浴缸里。
恍恍惚惚的,开始做梦。
梦境犹如4d大|片,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齐齐上阵,真实得可怕。
她梦见了自己和刁成羲面对面站着,气氛似乎有些剑拔弩张,而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这栋别墅中的阁楼。
相比于楼下的主客卧室,书房和游戏室等房间,阁楼老旧残破,无人打扫,很多年未曾有人上去过。从美国回来后的几个月,刁冉冉也从未有过进去看看的念头。
但现在,她确定自己站着的脱色的吱嘎作响的地板,就是阁楼的地面。
“你这个小婊|子,不配做我的女儿!你自己看看你做的丑事!”
兜头落下一沓照片,纷纷扬扬地落下,如大|片雪花,其中有几张,落在了刁冉冉的脚边。
她木然地蹲下去,看清上面,正是自己和律氏兄弟的香|艳床|照。
“五千万,居然开口就是五千万!我的钱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不是用来给你揩屁|股的!刁冉冉,你自己惹来的祸事,自己去解决!你、你简直不要脸……”
刁成羲在盛怒之下,忍不住破口大骂。
刁冉冉浑身一凛,她早有预感,那一晚的事情迟早会暴露,只是没想到,律擎寰和律擎宇会无耻到拿着照片去找刁成羲进行钱财勒索。
她以为他们要的只是让她乖乖做性|奴做玩物,没想到,他们想要的远比这样还多。
“五千万?没想到,我还算值钱。”
将手里的几张照片一片片撕碎,刁冉冉冷笑着,随手一扬,平静地开口。
“你……你还说得出这种话!我刁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贱货!你就和你死去的妈妈一个……”
刁成羲大怒,抬起手来,颤抖着指着刁冉冉的脸,不禁脱口骂道。
只不过,他好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并未把一句咒骂的话语说完,硬生生卡在了那里。
正沉默着挨骂的刁冉冉,镇定的神色微微有变,虽然她没有抬起头,但却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个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死去的妈妈”五个字,刁冉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自从母亲故去后,父亲便极少提起她,除了清明,平日也鲜少去墓前祭拜。她曾以为他并不爱母亲,但他又坚持多年不娶新人进门,且将母亲曾经的卧室保持成原样,只许宝姨每周进去打扫清洁,连自己都不能闯进去乱|摸乱碰,种种行为,又令刁冉冉觉得,父亲对母亲是饱含深情的。
可就在刚刚,他骂自己是贱货,说自己和死去的妈妈,一个样。
后半截没说完的话,刁冉冉听懂了。
母亲已经故去足有十多年的时间,究竟,她曾做过什么事情,会让丈夫对着女儿,说出这样的话……
蓦地打了个哆嗦,她不敢再想。
“总之,你好自为之!这笔钱刁氏不会出,我也不会出。如果你身败名裂,嫁不出去,那我也认了,宁可养你在家里一辈子好了!”
最后,刁成羲扔下一句狠话,拂袖而去。
他下楼的时候,脚步很重,将老朽的木质地板踏得轧轧作响,每一声都敲打在刁冉冉的心头。
那一刻,她不禁想起了少女时期看过的那本《倾城之恋》的开头,陈败腐朽的白家,白四爷坐在乌漆墨黑的阳台上,咿咿呀呀地拉着旧胡琴。可自己毕竟不是白流苏,她还没那么落魄,虽然也强不到哪里去,总不能在这种时候,不切实际地指望着能有个范柳原将她带到香港去避避难!
一紧张,居然就这么醒了!
刁冉冉动了动手指,在水里泡久了,纤纤玉|指犹如发干的胡萝卜,满是皱褶。
水凉透了,她艰难地坐起来,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具泡得发胀的浮尸,吓得她连忙动动鼻子,四处闻了闻,唯恐真的嗅到福尔马林的味道。
又在莲蓬头下面冲了冲热水,刁冉冉才披着真丝睡袍走出来,喝了酒,喉咙有些干渴。
她走到冰箱旁,刚要弯下腰拉开门,忽然瞥见,在房门的旁边,似乎有半个脚印。
之所以会有脚印,是因为有人穿着鞋就踩了上去。这种手工羊绒毛毯的质地最有记忆性,一脚踩下去就会留有印记,所以刁冉冉一向是进门就换软底拖鞋,免得把地毯踩得坑坑洼洼。
这一惊,她顿时也不渴不燥了,猫着腰,一路鬼鬼祟祟地走到了房门边上。
刁冉冉屏息,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走廊里并没有声响,也只有一盏廊灯亮着。刁成羲很少回来,这一层只住着自己,宝姨和司机等人都是住在楼下的,平时绝对不会轻易上来。
莫名地,她有几分害怕。
站直身体,她深呼吸两下,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缓缓地无声扭|动,然后猛地拉开了房门!
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
刁冉冉闭闭眼,飞快地又把门关上,确认再三,落了门锁。
整个卧室里,依旧涌动着淡淡的香气,她不放心,循着味道找过去,从卧室到洗手间,再到衣帽间,总算找到了源头——宝姨给她新换了衣物防霉片,正好是茉莉香的味道,隔了一整天,那香气困在衣帽散不出去,她刚回来的时候无意间推开了门,积压了一天的味道就轰然而出,怪不得熏得她昏昏欲睡。
找到了根源所在,刁冉冉不禁嗤笑自己有些傻气,为了一包防霉片而疑神疑鬼。
她喝了两口水,又怕早上浮肿,连忙放下,关了灯,钻进被子里睡觉。
走廊的暗处,站着一个人,看见卧室里的灯熄灭,又站了片刻,终于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七章 人情债,肉来偿
刁冉冉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挣扎了一下,闭眼摸索着,按下接听键。
“冉冉,和爸爸一起喝个早茶吧,我已经叫秘书去订了位置,还是在老地方。”
手机那端传来刁成羲笑吟吟的声音,听在刁冉冉的耳中,倒是莫名地让她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
她从被子里坐起来,长发撩在胸口,又痒又滑,她蓦地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其实,刁成羲找自己喝早茶很正常。刁冉冉的祖母是法国人,年轻的时候在广东住了十几年,这习惯也就慢慢传了下来。
只不过,想到昨晚那个梦境,刁冉冉总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他到底有没有见过律氏兄弟拍的照片?他到底有没有给那五千万?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平息的?
无数个问题,同一时间咆哮着在刁冉冉的心头闪过,就像是迁徙的数万头斑马在东非大草原上急骋奔驰,踏得她不得安宁。
挂断电话,刁冉冉坐在床|上缓了缓神,然后跳下床去,飞快地洗漱和化妆。
一个多小时后,她已经挽着新手袋,一身优雅地走进了刁成羲口中的“老地方”,父女俩经常来这里喝茶聊天,连包房都是固定的那一间,三楼的“步步生莲”。
这家的早餐十分有名,百余种点心既是点睛之笔,也是其最大的特色,让人目不暇接。还有精选上等湛江虾做成的虾饺,更是活招牌,被誉为“中海第一虾饺皇”。刁成羲很喜欢吃,每次来都要点上两屉。
刁冉冉走进去,在刁成羲对面坐下来,自己倒水冲洗着餐具。
“喜欢什么,自己点。”
每次来,刁成羲说的话都是差不多,这次也一样。
刁冉冉随意拿起笔,圈了几样点心,把餐牌还给服务生,然后,她喝了口茶,笑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正在做梦呢。”
刁成羲笑笑,没说什么,只是笑容里似乎多了一些什么,看得刁冉冉有些发慌。
“推迟结婚是你的主意吧?还兜兜绕绕地让思捷那孩子去提,你可真是……哎,冉冉,结婚不好吗?古语有云,先成家后立业,只要你结了婚,爸爸也就放心了……”
他点燃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道,边说边摇头,似乎很为她担忧。
刁冉冉知道,这是乔思捷的话起了作用,两家的大家长肯定也是通过气了,虽然彼此都感到无奈,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总不能强按着这两个人去办结婚手续。
心头不禁浮起一阵窃喜,她暗道,看来乔思捷这个人,还算信守承诺。
“好吧,我也不催了,免得让人家背后嚼舌根,说我刁成羲养不起女儿,急着往外推。”
刁成羲掸掸烟灰,终于松口。
刁冉冉立即笑着拍起马屁,亲手将父亲的茶杯斟满热茶,一脸狗腿地笑道:“爸爸,喝茶。”
瞥了她一眼,刁成羲轻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倒是很给面子,一口气把杯中的茶喝光。放下茶杯,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皱皱眉心,犹豫着出声道:“冉冉,你和战氏的那个战行川,是不是最近走得比较近?”
她微怔,脑中警铃大响。
*
下午三|点,刁冉冉单枪匹马独自出现在了中海市的一家高级会所。据说,这是圈内口碑最好的一家专业的马术俱乐部。
幸好刁成羲是这里的高级会员,否则,即便刁冉冉身份尊贵,也未必能够得以进|入——38万元到1000万元的入会费用,且通过严格审核才能被邀请。
这些,都让这里成为了真正的富人们的天堂。
会所的工作人员将刁冉冉带到了一处贵宾休息区,请她稍等,并殷勤地端上茶点和咖啡。
来之前,刁成羲曾告诉刁冉冉,战行川是这里的股东之一。而且,他算得上是运动好手,擅长马球、马术、浮潜、冲浪等等贵族运动。
她轻扯嘴角,但笑不语。
说好听一点儿,叫做运动好手,要是说难听话,岂不就是个花花公子,爱玩爱秀。
如果不是刁成羲拿自己阻止他和白诺薇的事情作为筹码,刁冉冉真的不想过来亲自找战行川,尤其,还是有求于他。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她毕竟怀了孕,你那么对待她,搞得她哭哭啼啼地跑来找我,我也很烦。冉冉,你能不能多多体谅一下我……”
刁成羲一脸为难地说道,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乞求的味道。
“我如果不体谅你,说不定,她现在肚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爸爸,你说我真的没有体谅你吗?”
刁冉冉放下筷子,满眼正色地反问道。
她不知道白诺薇如何将那天的事情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描述给刁成羲,而后者虽然亲耳听见了这女人口口声声要用录像来威胁他的女儿,可毕竟事已至此,先等着她把孩子生下来才是唯一的办法。
“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和战行川熟不熟吗?到底怎么了?”
刁冉冉擦擦嘴,疑惑地问道。
而这,也恰恰正是她现在置身在此的原因。
大概等了二十几分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喝到正宗的越南滴漏咖啡,这让一向喜欢美食的刁冉冉更加有耐心。
脚步声响起,她回头,果然,是闻讯走出来的战行川。
“想见我的话,需要提前一周和孔秘书预约时间。”
他穿了一身亮黄色的马术服装,手套、马裤、护腿包一应俱全,深棕色的专业马靴让他的双|腿显得又直又长。
刁冉冉一动不动,依旧坐在原位上,她的视线刚好与战行川的腰部平齐,一眼就看到他皮制腰带上缀有独特的斜纹赛马图案。
不大显眼的地方,有他名字的英文缩写patrick,金丝绣线,看起来十分精致的样子。
“又不是去见巴菲特,至于这样重重关卡吗?”
她嗤之以鼻,不过忌惮着父亲交代给自己的事情,还是起身问好。
战行川顿了顿,摘下头顶戴着的绣花骑士帽,冲她懒洋洋地躬身,行了个骑士礼。
“我不记得和贵公司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刁小姐怎么会亲自前来找我?”
他很记仇,还记着前一天两人的不欢而散,语气听起来冷冰冰的。
“实不相瞒,我是代替我父亲,来向战先生问好的。如果您有时间,他想约您吃顿饭,或者打打球,聊聊天。”
刁冉冉按捺着火气,努力微笑着,柔声回答他。
她表面客气,其实,在刁冉冉的心里,她已经忍不住将战行川从头到脚,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战行川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看到她,他心平气和的情绪霎时就像是煮沸的水一样,不自觉地冒起泡泡。
“能和令尊这样的商业巨搫吃饭,是我的荣幸,我随时有空。”
仍旧是滴水不漏的客套话,他可不想先低头。
吃吃饭,聊聊天?笑话,刁成羲那种几乎成了精的老狐狸,不在别人身上扒下一层皮来,他都觉得是自己吃了亏,又怎么会安什么好心眼儿。
不过,也别把他战行川当成什么善男信女,待宰的羔羊。
刁冉冉抿抿唇,直视着他,几秒钟后,她才轻轻开口道:“我不过是公器私用,借着我父亲的名头过来一趟而已。”
这样的说辞,跟道歉已经没什么两样,再卑微的举动,她做不出来。
战行川看着她,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强忍住想笑的欲|望。果然,还是等到了这句话,虽然没赢,可起码自己也没输。
“就当是给我一个人情,关于那块地,他想和你坐下来谈一谈,正所谓有钱大家赚。”
见他没有一口回绝,刁冉冉乘胜追击地再次开口说道。
喝早茶的时候,刁成羲告诉她,战行川新买下了一块地段很好的地皮,据说是打算开一家大型购物中心。而刁氏在南非有自己的钻石矿,近年来产量喜人,此前一直是做其他珠宝品牌的供货商,不过,刁成羲有心成立个人品牌,最近正在到处物色合适的合伙人。
他看中了战行川,后者即将手握一家大型商场,只要双方谈得拢,说不定可以给他半层楼开辟首家门店。
“刁小姐,你难道没听说过吗,欠钱好还,欠人情难还。还有,人情债,往往都是要肉偿的。”
慢条斯理地说完,战行川得意地审视着刁冉冉脸上的惊愕之色。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根本没有想到,冷战居然会说出如此无耻下|流的一番话来!
肉、肉偿?!
那岂不是说,她要陪他上、上|床?!
刁冉冉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双颊不自然地透出红晕,尽管真正的刁冉冉为了拿到代理权,不惜用身体去勾|引律擎寰,但不代表现在的她也赞同这一做法,愿意去身体力行。
似乎很满意她窘迫的反应,战行川重新戴上骑士帽,正了正帽檐,瞥了她一眼。
“走吧,等我跑上两圈,再来听你的长篇大论。”
他的话语似乎藏有转圜余地,刁冉冉愣了一下,立即快步跟上,她不想错过这个能同战行川合作的良机。
第八章 马场意外受伤
因为,刁成羲答应了她,只要她能够说服战行川愿意合作,新品牌组建后,将给她前三年百分之五十的纯盈利,三年后则根据运行情况适度调整,只多不少。
无利不起早,刁冉冉自然也不能逃脱一个“钱”字的诱|惑。尤其,是在白诺薇肚子里怀着刁成羲的孩子的前提下,她更要谋求新的出路。
*
很快,会所的马术教练牵着一匹纯黑的温血马走过来,战行川伸出手,稍稍用力,摸了摸它的鬃毛,眼神里透露出难得的温和。
“嘿,里昂,好小子!”
这匹叫里昂的马从欧洲引进,花费了五百万元人民币,是战行川的专属坐骑,一向很有灵性。
见到主人,它兴奋地喷了个响鼻,将头在战行川的胸口蹭了蹭。
不多时,室内馆的场地已经布置妥当,因为战行川来此,会所特地专程进行了清场。
宽敞的馆内,十道障碍摆放完毕,裁判就位。
很快,战行川脚踩马镫,一个跃身稳稳坐在了马背上,回头冲站在一旁的刁冉冉一笑。
她仰起脸来,只见眼前的男人十分英俊,一身利落的马术装让他看起来威风凛凛,像个英雄。
可惜,她不需要英雄,她需要让自己成为英雄。
在主人的指挥下,里昂起跳,飞奔,跨越障碍,急速腾空。
马蹄在半空中腾空,然后又稳稳地落在地上,奔向下一道障碍,丝毫没有碰落任何一道横杆。
刁冉冉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欣赏着如此精妙的马术表演。
同时,马上的男人,也令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优雅。
十道障碍全部越过,速度很快,leo显然十分得意,前腿跃起,重重地喷了喷鼻息,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表扬。然后,它便甩着头,绕着场地慢慢踏起步来。
战行川下了马,早有等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送上了热毛巾和矿泉水,他擦拭着脸和脖颈,扭过头,同马术教练分析着刚刚的跨栏。
“里昂一切正常,不过快要到发|情期了,所以比较躁动。为了安全,建议您最近一段时间选择其他马匹……”
教练将这几个月来里昂和其他赛马的情况逐一向战行川做以汇报,他不时点点头,听得很认真。
刁冉冉站在原地,双手抱胸,她对这一运动不大感兴趣,只想等着战行川结束运动后,同他继续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稍后的谈话上,根本没有留意到其他,不知过了多久,刁冉冉的头顶上方忽然出现一道黑影,暗沉沉的,直接压下来。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股浓烈的腥热臭气,兜头喷下。
她下意识仰起脸来,等看清眼前,刁冉冉的脸色顿时惨白得犹如死人,她“啊”地大叫一声,整具身体失去了重心,她重重摔倒在地!
原本空旷安静的室内馆,女人的一声惨叫,显得格外骇人。
里昂一开始只是在场地周围小范围地踏步,它血统很纯,一向聪明,深得战行川和马术教练们的喜爱。刚才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朝着站在一旁的刁冉冉高高一跃,它高大的身体没有停下来,越过她,直接撞到了墙上!
“嘭!”
听见声响,战行川率先回过头来,脸色大变,飞快地跑了过来。
“快打电话!”
他几步冲到刁冉冉的身畔,低头查看她的伤势。好在,因为发|情而导致性情突变,暴躁伤人的里昂并没有踩中她,而是高高地腾身跨越了过去。
否则,此时的她会成为一块肉饼,五脏破裂而死。
尽管没有受到重伤,但是,当刁冉冉向后仰倒时,她的手臂,小|腿等裸|露在外的四肢还是撞到了地面,娇|嫩的肌肤全都被擦伤,立即显出多处伤痕和淤青来。
她皮肤很白,所以这些外伤看起来就格外触目惊心似的。
战行川顾不上这些皮肉伤,他最担心的是要确定,她是否伤及了头部。
毫不犹豫地托起刁冉冉的上半身,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脑后,支撑着她的身体,在她眼前不停地挥动左手,大声道:“看着我!看着这里!告诉我,这是几?数字几?”
听见战行川不停地问着自己,刁冉冉吃力地眯起眼,好不容易才将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她咽了咽唾沫,艰难地启声道:“五、是五……我小|腿好疼……”
听清她的话,战行川冷峻得吓人的脸色才稍稍缓和,看来,她伤得应该没有想象得那么严重,起码没有磕到脑后重要部位。
一旁的马术教练立即和场馆的几个工作人员上前,飞快地制服闯了大祸的里昂,它即将迎来发|情期,没想到就在今天流露出了野性。
它似乎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一直低着头,打着响鼻儿,扑哧扑哧的,前蹄不停地刨着地面。
急救车很快赶来,两个医生将刁冉冉抬到了担架上,战行川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也跟着一起上了车,向距离会所最近的一家大型综合性医院飞奔而去。
接下来,一系列的检查异常繁琐,因为涉及到脑部,所以无人敢怠慢。
最终,医生确认刁冉冉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并不严重,只是,在她的小|腿上有一处伤口比较严重,需要一场小手术缝合。
本人签字确认的时候,刁冉冉拿起笔,很自然地要写下自己的名字。只是在落下第一笔的时候,她愣了愣,连忙改了笔锋。
本能地想写“冉习习”这三个字,差点儿露馅儿,一时间,她的手抖得厉害。
“别怕,我就在外面等着。缝几针就好,不会很疼。”
战行川以为她是在害怕,尽量放柔了语气,伸手摸了摸她汗湿的前额。
刁冉冉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忍不住看向他,小声道:“可惜,我还没把合作事宜跟你谈一下呢……”
她的话令战行川感到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女人居然还有心思想着生意上的事。
“我说过,人情债最难还。毕竟,又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受的伤,这一次,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他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基本上已经算是口头应允。
刁冉冉的眼中立即有流光闪过,她一把抓|住战行川的手臂,不小心牵扯到自己的伤口,疼得连连吸气。
“说话……说话算话!”她仰头看着他,想了想,刁冉冉又补充道:“先不要告诉我爸爸,否则他一定会觉得我太废物了。”
战行川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怜悯,所谓的掌上明珠也不过如此,刹那间,他竟然有几分同情刁冉冉。
“好。先缝针,其他事情都不要管。”
说完这些,他松开手,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战行川平静片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有已经干涸的点点血渍,是刁冉冉腿上伤口蹭到他身上的。
很快,有一个医生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沓满是数据的化验单。
“战先生,刁小姐的验血报告出来了。她的血型,确实是……”
化验科的医生将手上的血检化验单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更多的话则根本不需要他来多说,这上面的数据就是最好的说明。
战行川快速地接过来,目光近似于贪婪,终于,在那一堆密密麻麻的字迹中,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
确实,没有错。
虽然之前孔妙妙已经帮他查询过了,但毕竟眼见为实。
今天是他亲自把受伤的刁冉冉送到医院的,他手上还蹭着她的血,这就必然没有任何差错了。看来,他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
一个身体健康的,也符合特定血型的女人。
“很好,务必要确保她没事。”
战行川将化验单重新塞回医生的手上,嘴角勾起,声音轻快地说道。
*
为了谨慎起见,刁冉冉被院方要求留院查看一晚,尽管她一百个不情愿,一再声称自己没事,但战行川还是态度强硬,硬是把她留下。
幸好,刁成羲平时很少回大宅,她不回去也不会被他知道。
病房再次陷入了安静,刁冉冉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输液瓶。
而战行川,却丝毫没有打算走的意图。
“咕噜……”
肚子在响,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吃了一顿饭,刚才紧张不觉得,现在精神一放松下来,整个人竟然觉得饿得不行,前胸贴后背似的。
他的存在,让刁冉冉略显紧张,她舔|了舔嘴唇,刚要开口,战行川挽起袖子,已经走到了饮水机前。
将纸杯递到她面前,他低低问道:“你想吃什么?医院的饭普遍都很难吃,只有粥熬得还不错。”
刁冉冉顿了顿,这才用没输液的那只手接过纸杯,喝了一小口,温度刚好,不冷不热。
“不用麻烦你了,我……”
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战行川已经拿起外套,转身就往门外走,边走边低声道:“我马上回来。”
果然,战行川说的不错,当他再次折返回病房时,手里端着的粥喷香扑鼻。
刁冉冉一闻到,立即感觉到无比的饥肠辘辘。
“确实很香。”
她点点头,舀起一勺,吹了吹,这才吃下去。
第九章 穷人不配有尊严
米粒熬得极烂,入口即化,最适合病人。
战行川坐在病房的沙发上,一言不发,脸色有些古怪地看着坐在床|上喝粥的刁冉冉。
他之所以知道这家医院的粥好喝,是因为他曾衣不解带地在此陪护了三个月。那一百天,简直如地狱般的生活,令他永生难忘。
幼薇自小身体柔弱,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如今的她已经像是个精致却易碎的瓷娃|娃一般,不堪一击。
得到确切诊断的那一天,战行川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完全坍塌。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上天可以对自己如此残酷——幼薇离开了他整整三年,归来时却已满身病痛。
“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我们会结婚,有自己的孩子。”
战行川如是发誓,在虞幼薇的床前单腿跪下,亲吻着她纤细到甚至呈现出几分病态的手指。
喝光了一碗粥的刁冉冉猛一抬头,正对上战行川若有所思的一张脸。
趁他不备,她也在偷偷地打量着他,因为家世的缘故,她自幼就接触到了太多的达官显贵,政界要人或是商业巨子,战行川绝对不是长得最为帅气的一个。
他的长相面容,和乔思捷完全不一样,后者风度翩翩,令人如沐春风,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而战行川,就好像是寒冬时吹拂而来的一股凛冽凉风,避之不及。
她的视线终于惹来战行川的警觉,他看过来,微微皱了皱眉,忽然对着刁冉冉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听说,你也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没了母亲,是吗?”
没想到战行川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刁冉冉一怔,心头浮上一丝感伤。
尽管这话题说起来有些沉重,似乎不太适合现在拿出来说,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粥盒放到一旁,坐直了上半身,靠在床头看向他。
“是的。”
战行川看看她,沉思了几秒钟,也迟疑着开口道:“其实我也是。我有父母,可我宁愿当他们早就死了。”
他很少会和人主动谈论自己的私事,可说不上来为什么,却想和刁冉冉聊聊自己的过去。
或许,是因为她今天受了伤,而他心有愧疚。又或许,是突然发觉其实她也没有表面上生活得那么光鲜骄傲,所以心存怜悯。
总之,战行川极为罕见地想要倾吐一下。
“我的母亲在婚前就是赫赫有名的交际花,那几年她过得很恣意,因为当时和她齐名的几位夫人太太,不是出国便是病逝,整个中海夫人圈子里,放眼望去,数她的风头最劲。所以,在我的记忆之中,最深刻的就是她和我父亲,一个站在穿衣镜前不断地挑选着裙子,一个则是打着领带系着袖口,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等着时间一到就分道扬镳,去打牌去应酬,各自有各自的快活。”
提及往事,他的眼神放得很远,静静地落在某一点上。
“这样啊……”
刁冉冉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战行川谈论起各自的家庭,甚至还有小时候的遭遇。
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带着微笑和周围的人打招呼,但是大家全都会对各自的隐私避而不谈,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形象,绝对不做任何和自身身份不符的事情。
所以,当听见战行川毫不掩饰地将这一段童年遭遇告诉给自己的时候,刁冉冉忽然心生感激。
起码此时此刻,他对她充满了信任。而被人信任,也是一种幸福。
“可以说,我是被家里的保姆阿姨照顾大的,我叫她虞阿姨。虞阿姨的丈夫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酗酒,赌博,经常打她,后来她到了我家做保姆,每个月的工资几乎都被那畜生要走。这还不止,他输了钱就要回家打老婆打孩子,往死里打。后来,又过了两年,有一次他喝多了酒,脑袋撞到了门框的钉子上,死了。从那以后,虞阿姨就带着女儿,住到了我家。”
战行川抬起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的下巴,回忆着往事。
那一年,他不过才十五岁,虞幼薇比他还小两岁,刚过了十三岁的生日,考上了一所重点初中。
走投无路的母女,就这样在战家落下了脚。
虞思眉因为满心感激战家的收留,所以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战行川。她做事勤快,人也长得漂亮,只不过因为嫁错了人,过去十几年里,一直活得很苦。而自从那男人死了之后,虽然养家的重担全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但再也不会挨打了,也不会提心吊胆,她的生活反而明亮了许多。
女孩儿一向发育得早,虞幼薇也不例外。此前,一直营养不|良的她又黄又瘦,看起来就像是一株草。到了战家以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就出落得水灵白|嫩,个子也拔高了一块,成了学校里有名的小|美女。
“这样的男人真是该死。幸好,你们家能够给她们母女一个避风港。”
不明所以的刁冉冉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她在纽约读书的时候,曾经参加过社区的义工服务,也见过许多经历过家庭暴力的女人和孩子。
而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往往容易孤僻,内向。他们在幼年时候,由于耳濡目染了父亲的暴力,受到了负面影响,甚至在成年以后,也会比普通人的犯罪率更高一些。
听了她的话,战行川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不,他并不这么认为,多年来,他一直内疚,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虞阿姨,也没有保护好虞幼薇。
虞幼薇高考那一年的春天,虞思眉检查出来,患了乳|腺癌,那时候的她,才只有四十二岁。
她不想死,起码不想马上死,因为还没有看见自己唯一的女儿结婚成家,她心有不甘。但是高昂的治疗费并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够负担得起的,她知道,自己能够求助的,就只有战家人。
战行川的母亲,虽然富有却吝啬,她早就对于这对母女心怀不满,第一,她是在家里吃闲饭的,还是佣人的孩子;第二,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留在战家早晚要惹事;第三,虞思眉并不老,且人又长得美,风韵犹存。
只不过,她一直没有找到开除虞思眉的理由,毕竟她干活麻利,又从不多话。
“避风港?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战行川轻笑了一声,不禁回想起那件往事。
此前,他一直刻意避免去回想这件事,那一晚,虞幼薇脸上的泪,几乎要灼伤他的心。
第一次,战行川意识到,原来人和人真的是分三六|九等的,有钱人真的可以随意地去碾压穷人的尊严。
因为需要一大笔钱去治病,所以,虞思眉不得已,只能去求战行川的父亲,能不能预先支付自己几年的工资,她愿意一直在战家打工。只要能多活几年,等到虞幼薇读了大学,找到工作,嫁人成家,那样她就能放心了。
为了瞒着虞幼薇,怕她知道自己的病情而影响了复习,一直等到她睡着了,虞思眉才独自一人偷偷敲开了战家的书房。她知道,战先生一向睡得晚,要在书房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其实,后来我长大了,才明白过来,或许,虞阿姨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我父亲真的是个小人,想要趁机占她的便宜,可能她也不会过分反抗。毕竟,那时候的她只想着活下去,只要能借到钱就好。”
战行川轻声说出自己的猜测,只不过,那时候的他根本来不及多想。
“然后呢?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
刁冉冉听得很认真,见他忽然住了口,不由得好奇地追问了下去。
虽然,出于女人的直觉,她笃定地觉得,那个叫做虞幼薇的女孩儿,和战行川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然后?然后啊……”
战行川拉回了视线,微微笑起来,眼睛里似乎有光芒在闪烁不停。
等了几秒钟,他等情绪恢复,这才重新开口道:“她运气很差,那一晚我母亲打牌输了很多钱,在卧室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想去找我父亲谈谈。结果,她正好撞见了虞阿姨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低泣,而我父亲正在安慰着她的画面。”
尽管已经时隔多年,但只要一想起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战行川还是禁不住会勾起嘴角,发出阵阵冷笑。
那时候的他,因为暂时不想出国,所以选择了国内一所知名大学,在经管系读大学二年级。
由于懒得去按部就班地上系里的课,战行川基本上一个月才会回一次学校,其余时间都在家里,或者跟着父亲去公司熟悉业务。
所以,当母亲那过于尖锐造作的一声喊叫划破了战家大宅的安静时,正在打游戏的战行川不禁摘下了耳机,恍惚了一秒,才确认那声音是从父亲的书房里传出来的。
他穿上拖鞋,飞奔到书房门口。
门是敞开着的,母亲就站在房间中央,而她的面前,跪着的女人正是虞阿姨。
第十章 不可逾越的鸿沟
最后赶来的虞幼薇,在看清母亲跪在地上之后,整个人立即冲了过来,拼命想要将她扶起。
“让她跪着!谁也不许让她起来!这个贱女人真是没良心!我们战家大发慈悲,收留你们孤儿寡母,居然还惹上这样的霉头!老的是老狐狸精,小的也是小狐狸精!”
战夫人面露鄙夷,大声啐了一口,唾液溅了虞思眉一脸。
虞思眉只是呆呆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低垂着头,也不反驳,也不求饶,神色哀戚。
“妈!妈!不许你侮辱我妈妈!”
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虞幼薇护母心切,一把将虞思眉拉扯在自己的身后,无奈她这几年虽然个子长高了一截,但身体依旧瘦削纤细,看上去很是单薄。
战夫人看着虞幼薇发出冷笑,美|目流转,她指了指虞思眉,反问道:“那你怎么不问问,大半夜的,你|妈妈一个人跑到我丈夫的书房里,是安了什么心思?要不是我突然闯进来,不知道要发生什么龌龊事!你一个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还有什么不懂的?说不定,你|妈恨不得把你调|教成小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这样她下半辈子就能享清福了……”
她一口一个“小狐狸精”,眼神充满鄙夷,冷冷地扫过虞幼薇。
立在一旁的战行川再也忍不住,快步走上前,打断她的话。他皱眉敛目,低声劝道:“妈,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要说这么难听的话。幼薇还小,又要高考……”
手足无措的战励旸也连连点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毫无预兆赶来的妻子抓个正着,以为他和家中的佣人在私通。
这对夫妻,平时虽然各玩各的,却都头脑清楚,知道这段婚姻对于双方的家族意味着什么。所以,无论他们在外面有多么要好的玩伴,都不会动离婚的念头。
而现在,自己被妻子掌握了“偷|情”的证据,这对于战励旸来说,虽然算不上耻辱,可却是一件能够掣肘他的事情。
“不是你想的这样,她来找我,是想让我……”
万般无奈之下,战励旸打算说出虞思眉今晚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以示清白。
孰料,一直低着头不开口的虞思眉,听见他开口,却忽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几乎是跳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脚,哽咽着求道:“战先生!求求您,不要说,不要……”
说完,她不等他在说话,抬起头猛地看向战夫人,流着泪大声道:“是我,是我不要脸!以为您早早休息了,所以跑过来勾|引战先生,想着只要今晚能成功,我就能摆脱佣人的身份,麻雀变凤凰……不过您不要再误会战先生了,他是个正人君子,他什么都没有做……”
虞思眉说完后连连磕头,口中不停地道歉。
听她这么一说,原本气焰正盛的战夫人,反而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怒视着虞思眉,恨不得马上就让她从眼前消失。
“妈……”
虞幼薇显然还处于强烈的惊愕之中,她愣怔着,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亲生|母亲。
而她脸上的表情,混杂了震惊,恐惧,羞愧,以及无奈,种种种种,战行川直到今天,似乎一闭上眼,还能回想得起来,清清楚楚。
或许,虞幼薇对战家的仇恨,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好啊,自己全都承认了。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们娘俩儿,连夜收拾东西,从战家滚出去,马上!”
战夫人趁机下令赶人,她早就看这对母女不顺眼,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战行川大惊失色,他怎么也不会同意让虞幼薇离开这里,她马上就要高考,受不了一点儿影响。
没等他开口,一直少言的战励旸厉声喝止道:“静姝!何必把人逼到绝路上!她们母女如果不是无处可去,又何苦寄人篱下。孩子还这么小,又要考学,你让她们走,走到哪里去?再说,无缘无故少了两个人,你让家里其他的佣人怎么想?这么多张嘴,一不小心传出去什么,你要我还怎么做人?”
战行川也连连称是,父子俩一起施压。
战夫人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像是在考虑着。
“不走也行,让她们别在我眼前出现,搬去后院住!别再说了,再说马上就走!”
见儿子还要开口,战夫人立即抢先一步,阻止了战行川还想求情的念头,她狠狠甩出一句狠话,掉头就走。
这个家,一向是战夫人做主,她的娘家和黑|道有勾连,就连战励旸也轻易不敢得罪岳丈一家。
“虞阿姨!”
战行川连忙上前,和虞幼薇一起,将虞思眉扶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到底为了……”
相处这么多年,他太清楚虞思眉的为人了,说她贪图荣华富贵,去勾|引自己的父亲,战行川根本不会相信,这其中必有蹊跷。
虞思眉死死地咬着嘴唇,只是哭泣,并不开口辩解。
战励旸清楚这里面的缘由,他叹了一口气,低声承诺道:“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了,你们先回去吧。”
听清了他的话,虞思眉精神一振,她急忙回过头,向战励旸连声道谢。
虞幼薇狐疑地来回打量着母亲和战励旸,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
再一抬头,她看见战行川正忧虑地看着自己。生平第一次,虞幼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贵贱有别,原来,这个世界上,富人和穷人之间,真的有一道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幼薇,我们扶虞阿姨回去。”
战行川一边出声一边伸出手,却不料,虞幼薇轻轻挥开他的手。
“不劳烦你了,战少爷。我们这就搬去后院。”
她搀扶着母亲走出了书房,两道同样单薄的身影,相互依偎,一点点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讲到这里,战行川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又过了几秒,他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说。
靠在病床床头的刁冉冉心生疑惑,看着战行川沉峻的脸色,不由得主动追问道:“然后呢?她的病情得到控制了吗?”
虽然,此刻在她心中,更为好奇的,是那个叫虞幼薇的女孩儿。
她和战行川,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吧,虽然两人的家境天差地别,可毕竟是从十几岁的时候就一起长大的。
想到这里,刁冉冉不觉间泛起一股淡淡的酸涩感,每个人都有过去,都有着一段被其他人陪伴的岁月。
“然后?没有什么然后,这个世界上,奇迹毕竟是很少存在的。”
战行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袖口,沉声说道。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离开了。
刁冉冉忽然有点儿害怕,她实在不想留在这里,几乎是本能地哀求道:“我不想一个人在医院……”
她头顶的输液瓶中,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药水,差不多再有十分钟就能注射完毕。
大概是刁冉冉的眼神太过悲戚,战行川忽然动了恻隐之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妥。可是现在,他又能把她带到哪里去呢……难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将她带回家……
他抬起手腕,作势看了一眼时间,嘴角翘|起,故意以一种暧|昧的语气说道:“我带你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真的敢去我家?就不怕我兽性大发……”
战行川没有往下说,只是眼神里潜藏着一丝玩笑的味道。
刁冉冉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抬起脸来冲他笑了笑,并不害怕似的回答道:“要是我现在这副落魄样子都能让你产生‘性’趣,那我不该痛哭,反倒是该偷笑了,因为这证明我的魅力实在太强大了。”
彻底被她的话语给打败,战行川满脸挫败地摇了摇头,等她输液完毕,他喊来护士拔了针头。
等到护士离开,刁冉冉活动了一下手腕,冲他眨眨眼睛。
“确定真的没事?我真怕伤口会开裂,那样会很痛。”
战行川还有些犹豫,不料,刁冉冉已经从病床|上挪移着走了下来,他连忙上前扶住她。
她很厌恶医院这种地方,满眼触目的白色,漫无边际的白色,以及不断往鼻子里钻的消毒水的呛人味道,这些都能令她联想起病痛和死亡,以及其他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在纽约住院的期间,对于刁冉冉来说,已经算是十分糟糕的经历,尽管那个胖胖的白人主治医生和蔼可亲,对她也有足够的耐心和尊重。
“不是有女人说,她宁可坐在宝马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那现在的我就是,宁可回家哭,也不住在这里……笑反正是也笑不出来。”
刁冉冉无奈地摊摊双手,朝战行川吐了吐舌头,一脸的狡黠。
*
这是一间充满了男性阳刚色彩的卧室,米色的墙纸,棕木色的家具,床头高悬着一张放大的巨幅相片,上面是一望无际的南非草原,正中央站着一头浑身蓄势待发的猎豹,双目炯炯,透着杀意。
“永远伺机而动,依靠速度来捕猎,强大的攻击性可以令敌人闻风丧胆。”
战行川微眯着眼睛,脸上是他一贯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喜欢这样看人,带着睥睨一切的姿态,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第十一章 晨间的温柔
这是刁冉冉第一次来到他的住处,进|入他的卧室,看到墙上的照片,问他为何悬挂一幅猎豹的照片时,他给出的回答。
不过,她太困了,顾不上再去多做欣赏。
她的腿上有伤,暂时不能洗澡,简单洗漱了一下之后,刁冉冉躺下来,很快沉沉入睡。
等到战行川洗了澡,走出浴|室的时候,她已经彻底睡着了。
真是个毫无防备心的女人呵,该说她太单纯,还是太有心机呢?
是笃定自己今晚真的会做柳下惠,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在乎和自己发生一点儿什么旖|旎春|色?
他忽然发觉,自己可能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这种感觉很复杂,就好像是对一件事原本胜券在握,但现在却猛然发现,事情可能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想要挽救,似乎又已经来不及……
又是一个了无睡意的夜晚。
战行川从前患有严重的精神衰弱,夜里很难入睡,那几年,他经常溜到虞幼薇的卧室,将睡梦中的她抱到自己身边,就这样看着她,一直到天亮。
“愚蠢的人才喜欢睡眠,智者多半清醒着。”
他总是如是自嘲。
战行川想不通,一向不喜欢和别人多谈自己的事,怎么今晚就没忍住,居然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地和刁冉冉说了那么多。
而这是很危险的,毕竟,他没有遮掩他和虞幼薇的过往。
如果她够聪明够敏|感,很可能会察觉到一丝古怪,继而顺藤摸瓜,查到更多信息。
一时间,战行川有些后悔。
他更加睡不着,索性靠在床沿,随手拿了一本杂志打发时间。
翻翻看看,时间飞快,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边竟然露出了一线白色。
宽大的床|上铺着黑色的丝绸床单,在灯光下泛着一种冷凉的光芒,一只手支着后脑,战行川侧躺着,凝视着身边还在熟睡的女孩儿。
她的肌肤在纯黑的床品映衬下显得更为莹白细腻,随着呼吸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淡淡的橙花味道沁人心脾。
他低头,准确无误地含|住了她的耳|垂,男人的声音略显低沉沙哑,那是透露着强自压抑着欲|望的饥|渴。他是个健康的男人,清晨的时候身边躺着个诱|人的尤|物,不可能做到毫无反应。
刁冉冉未醒来,似乎咿唔了一声,感到有些不舒服,所以抬起手来去想要挥开他。
战行川一把握|住她的手,捏在掌中,口中依旧吸吮着,低语道:“乖,起来了,吃过早饭,我送你回去。”
幸好刁冉冉还闭着眼,否则,他腿|间的变化怎么也隐藏不了,隆|起的部位无声地宣示着他现在有多想冲入她体|内狠狠索要。
但是,不行。
战行川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他的骚扰终于让刁冉冉有了些反应,就看她的眼皮颤动几下,终于醒了过来。
眨眨眼,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会所被一匹叫里昂的马袭击受了伤,被送到医院缝针,又跟着战行川回到了他的家。
“早。”
她打了个哈欠,伸直手臂,在被子下舒展了一下|身体,小心地避开腿上的伤。
战行川笑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在男人的床|上一觉醒来后,反应和表情都如此自然不做作的女人。
刁冉冉再眨了眨眼,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终于流露出一丝羞涩,因为没有想到,战行川此刻居然和自己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生平还是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还躺着一个男人。这种感觉很微妙,但似乎因为那个人是他,所以,滋味儿尚可,虽然不算好,但也绝对不算差。
“早,‘柳下挥’先生。我现在是不是真的要好好地思考一下,究竟是你太正人君子,还是我太缺乏女性魅力?”
刁冉冉歪了歪头,靠着枕头,轻笑着发问。
战行川顿时感到哭笑不得,显然,她还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晨间反应。
他打了个哈欠,故作不解地问道:“什么?”
虽然已经动了要让她做自己的女人的想法,但是,战行川不觉得自己足以禽|兽到,在尚未有定数的时候,就去彻底占有刁冉冉的身体。
如果想要女人,他有足够多的渠道,只要肯出钱就可以。比如,在纽约那一次……
只不过,对于战行川来说,那次的经历,算得上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污点。堂堂战氏的太子爷,居然落魄到要花钱找女人。要知道,从他成年之后,都是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嗷嗷浪|叫着,扑过来找他的。
“没什么咯,我去卫生间。谢谢你的收留,昨晚我睡得很香,比在医院闻着来苏水的味道,舒服一万倍。”
说完,刁冉冉一掀被子,就要起身|下床。
她睡觉的时候,并不老实,昨晚起码踹了三、四次的被。而且,因为没有睡衣,她身上穿的是战行川的一件白衬衫,整个下摆都撩了上去,露出一截白白|嫩嫩的肚皮,还有玫粉色的小内|裤。
这样的画面,看得战行川很无奈,也很挣扎。
“先别走。”
沉默了几秒,他忽然在心底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行动再一次远比意识更快,下一秒,战行川一个翻身,飞快地压到了刁冉冉的身上。当然,他还留有一丝清醒,没有碰到她受伤的那条腿,也小心地避开了她手臂上的几处比较严重的擦伤。
伸出一根手指,战行川轻轻地点在刁冉冉的嘴唇上,不许她开口。
“难得我的床|上终于也躺着了一位睡美人,我们聊聊。”
他委婉地告诉她,她是自己带回家的第一个女人。当然,仅限于这栋公寓。
“真是我的荣幸啊,战先生。哦不,是柳下惠先生,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你的坐怀不乱,现在也是。”
刁冉冉轻轻推开他的手指,接着扭过了头,稍稍打量了一下这间卧室。昨晚进来的时候,她太困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墙上的那幅画给吸引住了,直到现在才扫了一眼其他的陈设。
完全的男性化的卧室,丝毫没有女性色彩。这一点,似乎有些取|悦到了刁冉冉。
起码,这多少能够说明,他并没有经常把女人往回带的习惯。除非,他请来的家政钟点工能把“证据”清理得一丝不剩。
战行川将头埋在刁冉冉的肩窝,伸出舌尖,细细地舔|舐|着她小巧莹白的耳珠,感受到怀里的女人不住地哆嗦着,他的嘴角边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再大胆的女人,被男人压在身|下,都会紧张,她亦不例外。
她柔|软的身体像是一株藤蔓一般将他紧紧缠绕,长发从脸颊两边垂下,散落在肩头,此刻的刁冉冉一张素颜,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还要小一些,像是只有十六七岁的青葱少女。
“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就一定会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
被她的发梢刺得脸上痒痒的,战行川伸出手来,捋了一撮儿发丝在掌中把|玩,口中慢条斯理地发问。
刁冉冉也模仿着他刚刚的样子,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静静聆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我就是知道你不会那么做,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因为你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他不是至尊宝,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别的女人留下的一滴眼泪,她看不到。
但是,刁冉冉也不想自欺欺人,假装感受不到。
从他昨晚的讲述里,她记住了一个女人的名字,虞幼薇。尽管从未见过面,但只从这个名字里,她的脑海中就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柔弱美人的形象,令人既爱又怜。
“你们女人都是喜欢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战行川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刁冉冉知道,她说的不错。
她讨厌他语气里对女人的那种轻蔑,不禁大着胆子,咬了一口战行川的脖子。
他一愣,只有她才敢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就连幼薇都不曾。
在战行川看来,刁冉冉就像是一头生气勃勃的母豹子,身手矫健,又带着点儿莽撞。而虞幼薇则像是一株沉静优雅的睡莲,静静地盛开,绽放着她摄人心魂的美丽。
一个是动物,一个是植物,两者完全不具有可比性。
忍着脖颈上传来的痛意,战行川由着刁冉冉发泄着,尽情地随她的小性子。
“我带你回来,只是怕你一个人留在医院,会感到寂寞。”
他的话让刁冉冉感到无比的好笑——寂寞?!
只有有钱人才会拥有这玩意儿,它是世上最昂贵的的奢侈品,至于那些苦于奔命的穷人连想都不要想,也没有时间精力去想!
在某些方面,她也是个穷人。
微微一哂,刁冉冉娇笑出声,细嫩的手指擦过战行川胸前的两点凸|起,惹来他压抑的低吟。
“怕我寂寞?那你就不寂寞?”
揶揄的声音响起,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朦胧起来。
战行川一怔,继而笑起来,他很少会这样笑,因为这样的笑容才是发自内心,不是皮笑肉不笑。
第十二章 好想与你共缱绻
这个男人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叫人禁不住目眩神迷。
“或许,我们会让彼此感到不寂寞。”
这样煽情的话语,简直让刁冉冉潸然泪下。
她强迫自己不外泄太多明显的情绪,低头吻上他的喉结,渐渐向下,双手撕开他的衬衫。
刁冉冉动作里流露出的急切让身上的男人淡笑出声,他托高她的腰,轻轻亲吻她莹白高耸的胸,一路来到平坦的小|腹。
她的身上穿着他的衬衫,此刻已经沾染了属于她的味道,淡淡的香味,不仔细嗅还闻不到。战行川从来不知道,穿着男式衬衫的女人也可以看起来如此的性|感,让人失控。
“嗯……”
他的温存让她轻吟出声,无比的妖|媚迷人,似微醺的迷醉之际,刁冉冉感觉到,自己的腿|间正被一个火|热坚|硬的东西抵着。
原来有感觉的并不只是自己,这个认知令刁冉冉愉悦起来,她抱着战行川的头,手指都插到他的发丝中去。
记得老人们曾说,头发硬的男人,心肠硬,性格也硬。
战行川的头发就很硬,摸上去刺得她的手掌心都有些疼,刁冉冉不禁一凛,或许,他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说不定。
“在想什么?你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没打什么好主意。”
战行川笑着问道,他的大手沿着刁冉冉玲珑有致的曲线游移,他的指尖已经触到她微微湿|润的腿|间,止住不动了。
“确实没打什么好主意。我在想你昨晚说的那些话,经过那件事之后,你是不是十分怨恨你的母亲?”
刁冉冉按住他的手,仰起脸来,微微喘|息着问道。
她能够察觉到,战行川对朱静姝的恨意不浅,大概是因为,他觉得母亲对于虞思眉母女太过苛刻,对她们百般侮辱,令他蒙羞。
“乖,快起来,不要胡乱猜测。”
战行川压抑着开口,对刁冉冉这个目标猎物,他暂时还是有耐性的,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纵容她胡乱介入自己的生活,特别是关于他的家人。
她置若罔闻,灵活的身体向下一滑,趁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捉住了他一再想要向后退缩,拼命躲藏的关键部位。
他频频深吸气,一双眼几乎是瞬间就变红了,声音粗噶地问道:“冉冉,你要做什么?”
战行川充满疑惑的语气里,有期待,有惊讶,有不安,更有一丝莫名的激动。
刁冉冉调皮地歪了歪头,不答反问道:“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我就会对你做什么。所以,你可要诚实一些,不要说谎。”
他顿时失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不舍得拒绝她,那意味着自己受折磨。
“冉冉,别玩了……”
声音哑得吓人,战行川原本就忍得辛苦,现在自己全身上下最大的“长处”就抓在她的小手里,他想平息都平息不下来。
粉|嫩的红唇一张一卷,在他正式出声阻止之前,刁冉冉用灵活的小|舌头,将他彻底包裹住。
又湿又暖,酥|酥麻麻的快|感袭遍全身,身体的感觉尚且来得不如心理上的快慰那么强烈,只是那种令战行川整个人都几欲疯狂的征服感,就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致的湿|热感从四面八方急速传涌,刁冉冉有些惴惴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云轻飏,四目对视,她分明看清了他眼底溢满的暗涌之色。
这回,不会是真的玩“大”了吧?!
她其实,只是想逗逗他的。因为实在受不了他那种总是无比冷静,镇定自若的神态,偶尔能将他逼到抓狂的状态,令她觉得十分有趣。
“唔……”
他太大了,她只觉得两颊酸痛,晶亮的唾液随着嘴角滴滴落下,整幅画面看上去无比刺激。
战行川飞快地收回眼神,可能是因为心虚,他发现自己甚至不敢与这个小女人有直接的眼神牵连,因为只要一秒,就会彻底沦陷。
只有他操控别人,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意识受到别人的影响!
想到此,战行川飞快地伸出手,捏住刁冉冉的下颌,迫使她张大嘴唇,他立即毫不犹豫地抽|出自己,用身|下的丝绸床单随意擦拭几下,翻身|下了床。
她愣怔住,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他还在快乐地享受,下一秒突然就拒绝了自己。
属于他的专属味道还在口腔里弥漫,不明所以的刁冉冉跌坐在床沿,呆呆地看着赤脚站在地板上的战行川。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隔壁洗澡,这里的卫生间给你用。”
快速地收敛了情绪,脸上片刻迷|情也无,战行川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然后便大步离开了自己的卧室。
*
刁冉冉自己都不记得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坐上了战行川的车,他的新跑车是张扬的亮黄色系,线条流畅得犹如一尾鱼,在喧闹的城市中游走得飞快。
或许,是因为肚子饿。
战行川的家中,冰箱里空空如也,连一枚鸡蛋都没有。他从不在家做饭,也不雇佣保姆,只偶尔回去过夜。
等信号灯的时候,刁冉冉用手肘支着车窗,歪着头打量着战行川。
还真是个骄傲的男人呵,这一点,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当时的战行川居然在大马路上将邱艺白耍得团团转,要知道,那可是最近最红的女艺人呢。
怪不得外界有传闻,说战家的这位太子爷,异常嚣张跋扈,异常不近人情,他甚至逼得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只能在国外久居,几年不能回国一次,而偌大的战氏则由他独自一人,大权掌握。
战行川一向是个美食老饕,中海有名的各大餐厅没有他未光顾过的,他曾为了一屉蟹黄虾饺在凌晨四点多开车穿过半个城市,只为了享用那份纯粹的不需要等待的美味。
只不过,刁冉冉身上有伤,需要忌口,所以,他把她带到一家连锁粥店。
“白粥最保险,其他的什么海鲜粥猪肝粥之类的,似乎都不太适合身上有伤口的病人。”
说完,他居然真的一本正经地给刁冉冉点了一碗白粥,然后,好想故意的一样,战行川低下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菜单,上面有数十种花样繁多的各类粥品。
刁冉冉憋着气,双手搭在桌上,一声不吭。
很快,战行川点好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气鼓鼓的刁冉冉,明知故问地主动挑衅道:“你怎么了?”
她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还是没说话。
“别生气了,记得忌口,伤口别碰到水,尽快养好。下个月‘偶’就要对外营业了,那几天都很热闹,如果你的伤还不好,我就没法邀请你了。”
战行川摊摊手,脸上分明是一副“我是为你好,你别不领情”的神态。
刁冉冉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那家新开的会所,就是在那里,战行川吊儿郎当地说,他想娶她,让她考虑考虑。
明明是婚姻大事,他却说得好像是去买两斤土豆一棵白菜那么简单。
她刚想说自己不想去,余光一瞥,忽然在粥店的门口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挺着大肚子的阮梵。
她正站在店铺外面,让身边的保姆进来买粥,打包带走。因为这个时段的食客比较多,所以后来的顾客都要等上一会儿,阮梵也不例外。
看起来,她气色还不错,腹部隆|起,比上次见面,整个人似乎更加圆润了一些似的,应该是生活得不错。
大概是刁冉冉眼神之中的敌意太过明显了,连坐在她对面的战行川也不禁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望了过去。
阮梵站在粥铺外,穿着件宽松的孕妇连衣裙,正一脸不耐烦地等着。
“原来是冉氏的遗孀。真没想到,她老公除了留下了一些遗产,还给她留了个遗腹子。当年,他们的婚礼可是很轰动的,那种奢华即便是放在现在看来,恐怕也很难超越。”
战行川摸着下巴,啧啧称奇道,似乎至今仍对那场盛世婚礼难以忘怀。
刁冉冉不禁看向他,眼神里充满疑惑。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冉氏竟也和战氏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他居然还认识冉天泽和阮梵,甚至还前去参加过他们的婚礼。
虽然自己不在场,但那场婚礼到底有多么奢华,冉习习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华人圈子就那么大,即便她没有回国,一直逗留在纽约,也曾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些细枝末节。
不生气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你认识这个女人?”
刁冉冉用手托着腮,佯装不解地问道。
“见过两次,之前受邀出席过她和她先生的婚礼。她的丈夫,年纪差不多有我们父辈那么大了,不过这也很正常,富豪配美女嘛。”
战行川早已收回了视线,没有再去看阮梵。他虽然很少去置喙他人的私事,不过,对于这个女人,他是发自内心地不喜欢,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睛里,对金钱的渴望实在太赤|裸太明显了。
“哦,这样。”
刁冉冉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然后又情不自禁地看向站在门口的阮梵。
第十三章 杀上门来
她一边看一边猜测,阮梵怀|孕到底多久了,但从隆|起的腹部是真的看不出来,只知道月份一定不小了。
正想着,服务员将两人的粥端了上来。
“吃过早餐之后,我送你回家,你这几天也别去公司了,卧床休息。”
战行川递过来小勺,放到刁冉冉面前的粥碗中,动作之间,看起来很是体贴温柔,似乎和前几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嚣张跋扈截然不同。
很快,阮梵的保姆也接过打包好的粥,走了出去。阮梵似乎早已不耐烦,低声抱怨了几句,转身走在前面。
据刁冉冉所知,父亲死后,这女人就搬出了冉家的别墅。冉氏虽然宣告破产,但父亲的私人收藏以及几处房产隶属于个人财产,都是合法的。按照他生前的遗嘱和法律相关的规定,这些遗产将由他的配|偶和子女,也就是冉习习共同继承。
然而,冉习习在美国求学期间遭遇了曼哈顿爆炸事故,她没能回到故乡中海。
回来的人,是刁冉冉,现在的这个刁冉冉。
整件事,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个蹩脚的神话故事一样,充满了种种疑点,匪夷所思,扑朔迷|离。
而结果就是,阮梵成为了一个有钱人的遗孀,她的手里掌握着不菲的遗产,目前因为怀|孕而过着低调的生活,她再也不像过去那样,夜夜笙歌,周旋在上流社会的酒宴和派对之间,好像,一|夜之间就从贵妇变成了良家妇女。
“怎么,你认识那个女人?从刚才开始,你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儿。”
战行川没记着喝粥,而是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出声问道。
他留意到刁冉冉的情绪变化,从几分之前,她就全身戒备,四肢也绷得紧紧的,从肢体语言上看,这些都代表着她紧张焦虑的心情,是没有办法作假的。
唯一能够解释她的这些变化的人,恐怕就是忽然出现的阮梵。
“我有吗?不是吧,不认识,只不过平时很少能看到长得这么好看的孕妇,所以多看了几眼。你知道的,很多女人怀|孕之后,就长斑啊,黑眼圈啊什么的,很憔悴。”
刁冉冉自然不会告诉他实情,随口胡诌了个理由,连忙低下头喝粥。
白粥熬得稀烂,但却很烫,她着急入口,舌头烫得都麻酥|酥的。战行川看在眼底,却十分聪明地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可他笃定,她一定有什么事情是瞒着人的。
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他的心头顿时泛起一丝淡淡的惆怅和沮丧。
原来,如果想要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现在的自己,还远远不够资格。
*
果然如战行川所说,吃了早饭之后,他要将刁冉冉送回家,勒令她必须多休息几天,不要急着去公司。
无奈之下,她只好给助理吉诗雪打去电话,说自己接下来一周都在家里办公,如果有急件要处理,要麻烦她送到家中来,其他的日常工作就交给各部门负责人自行处理。
放下手机,刁冉冉看向战行川,一脸郁闷地抱怨道:“你这是逼着我坐实了‘不学无术’四个字。”
她一直不想做众人口中的二世祖,纨绔女,所以才这么拼。
无论是冉习习还是刁冉冉,在这一点上,都不含糊。
他笑笑,伸手就要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是邻家兄长一样亲切,刁冉冉本能地一躲,她似乎不太习惯别人触碰自己脑后这一块的部位。
战行川一愣,手顿在半空中,大概是感到有一点儿尴尬。
刁冉冉自己也有点儿茫然,她其实不抗拒和战行川有身体上的接触,偏偏刚才见他伸手要碰自己的头部,就下意识地要躲闪开。
“好了,你开车吧,我把地址帮你录入。”
她转移了话题,打开面前的导航,把自己家的位置输进去,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开四十多分钟,距离不近。
战行川发动起车子,送她回去。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再说什么,气氛有一点点僵硬。
吉诗雪又打了两个电话,她支支吾吾的,前言不搭后语,语焉不详的味道。最后,刁冉冉没了耐心,低吼道:“你到底要说什么?是不是要辞职?想辞职痛快说,我马上就批,叫财务给你半年薪水都可以!”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冲了,连一旁的战行川都不禁扭过头来看她几眼。
刁冉冉从他的墨镜上看到了吹胡子瞪眼睛的自己,顿时觉得垂头丧气,连忙拍了拍脸颊,赶紧放松下来。
吉诗雪见老板发了火,声音里都带了一丝哭腔。
“抱歉……刁小姐,是我不敢说……那个……律先生来公司了,他直接闯进你的办公室了……他说……要是见不到你……他就不走了……我们也不敢报警,毕竟他是公众人物,又是我们的代言人……”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但是刁冉冉还是听明白了。
律先生……一定是律擎宇那个败类,他居然敢杀到她的地盘去撒野?!
“调头!我要回公司。”
刁冉冉二话不说,挂了手机,忿忿地扭过头,向战行川说道。
自从相识以来,战行川还没见过如此气急败坏的刁冉冉。
不仅仅是愤怒或者是生气,还有一种因为无能为力而无比失落哀戚的情绪在里面。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公司有事?”
虽然不赞同她带着伤还要回公司,但战行川还是依言,在最近的一个路口调头,转换方向。
方才,他隐隐听见她的手机里似乎传来哭声似的,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战行川当即开足马力,专心开车。
刁冉冉十分感激他没有在这种时候问东问西,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他的疑惑,从这一点上看,战行川确实是个体贴有礼的男人,同样,这也说明,他也极其看重个人隐私,排斥他人对于自己私事的过度关心吧。
他的住所距离“琉觅”并不算远,开车大概二十多分钟。
只不过,这个时段,中海的各大主干道路稍微拥堵了一些。
刁冉冉的脸色,苍白中透着一丝铁青,气鼓鼓的样子很是生动,战行川忍不住一边开车一边扭头朝她看。
终于,她不耐烦起来。
“好好开你的车,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难道有红绿灯嘛?”
战行川顿时忍笑不已,又明知道她此刻是处在气头上,自己不能撞到枪口上,索性一言不发,继续开车。
很快,他把车子停在了“琉觅”的楼下。
刚停稳,刁冉冉推门就要下车,忘了自己腿上还有伤,她的动作有些大,扯到了伤口,立即疼得龇牙咧嘴,五官紧皱,险些落下眼泪。
正低头解着安全带的战行川连忙下车,绕过去,帮她拉开门。
刁冉冉的一张脸都憋红了,显然痛得不轻。
他无奈,不顾她的挣扎,将她一把抱在怀中,“嘭”一声关上门,就这么往写字楼里走去。
刁冉冉自然扭|动不停,她一想到公司里那些八卦指数爆表的长舌妇,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说什么也要从战行川的怀抱里挣脱开。
“这是你的公司,你怕什么?谁敢背后嚼舌根,干脆炒掉好了。”
他好像轻易就能读懂她的内心,轻描淡写地说道,似乎根本不把自己出现在她的公司当成一件大事。
刁冉冉一愣,再一抬头,“琉觅”的标识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在前台小姐惊愕的注视中,她被战行川径直抱进了工作区,再想反抗已经来不及。
“你办公室在哪儿?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战行川简单地辨认了一下四周,顺着刁冉冉指出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尽头,身后一众女人才终于喘过气来。一张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好像调色盘,五彩斑斓,缤纷多彩,此刻全都布满了震惊、艳羡、错愕、嫉妒等等,诸多情绪,不一而足。
以前,三不五时就会来一个美艳妖孽乔言讷,上周某天,才来过一个温润君子乔思捷,刚刚,当红炸子鸡律擎宇现身,现在,战氏太子爷露面!
女人们捂着额头一阵哀呼不已,看来,近来一段时间,“琉觅”的桃花还真是旺。
可惜,都旺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旁人只有站在一边干吃醋的份儿。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董事长的娇娇千金,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大小姐,二十年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片刻后,女人们散去,继续埋首于手头的工作。
吉诗雪站在刁冉冉的办公室门口,急得团团转。乍一见到刁冉冉,她几乎就要扑上去。
不过,见到战行川,她立即又迟疑了一下。
他依旧不松手,刁冉冉只好继续任由他抱着自己,为了防止摔下去,她的两只手臂此刻还缠在他的颈子上,看起来,两个人无比亲密,又透着自然,好像本该如此。
“刁小姐,律先生现在就在你的办公室里。我告诉他,你有事,这两天不在公司,可他不信,说什么都要见到你……”
吉诗雪的语气非常委屈,显然,一听见刁冉冉不在,律擎宇的态度十分恶劣。
第十四章 轻易碾压对手
刁冉冉紧皱眉头,律擎宇故意来找茬儿,想来应该是瞒着他的经纪人。
丹尼尔精滑得就像是一条泥鳅,在娱乐圈里翻滚了好几年,要是知道他来找自己,一定会千方百计拦着。
“他自己来的?”
吉诗雪点点头,心有余悸的模样儿。
真没想到,外表看起来那么帅气逼人的律擎宇,发起火来,也够吓人的。
他本身个子就高,居高临下,寒着一张脸,吓得吉诗雪差点儿就要把咖啡杯打碎。
“你怕什么?你是我的私人助理,你只听命于我,他如果敢在这里撒野,不顾及艺人的公众形象,你就报警,到时候让他的经纪人把他领回去,看看丢人的到底是谁!”
刁冉冉的脸色,同样如罩冰霜,起码这里是她的地盘,他律擎宇凭什么大呼小叫,在这里撒野?!
刚说完,头顶上忽然想起一道疑惑的声音——
“绿先生?呵呵,有趣,是不是还有红先生,蓝先生,黄先生?”
她一凛,差点儿忘了战行川还在这里。
一想到律擎宇和战行川两个人碰面的景象,无异于火星撞地球,刁冉冉立即打了个哆嗦,控制不住。
“你冷?冷气开得太足了吧。”
他笑着开口,语气里带了一丝戏谑,显然心中并不这么想。
看来,里面那个“绿先生”,对于刁冉冉来说,意义非同凡响。
而在中海,姓律的大人物,思来想去,也就是那一对哥儿俩了。只是不知道,来的人是哥哥还是弟|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里,战行川已经在心里盘算得清清楚楚。
刁冉冉不知道他早已把门里的那位不速之客摸清了,还想着随便扯个借口,先把战行川打发走再说。
“那个,是个难缠的客户,偏偏又是大客户,不好得罪。你先放我下来,啊,你公司那么忙,不如你先回去吧,我处理完再给你电话好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放松,不料,战行川似乎不为所动,相反,他托着她身体的两只手,还故意地收紧了一些。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似乎还捏了两下她的……臀|部。
刁冉冉的脸霎时成了熟透的小番茄,幸好,一边的吉诗雪低着头,并没有看见,否则,她非得挖坑把自己埋进去不可。
还有什么,比在下属面前丢人,更令一个女上司情何以堪的!
她的话音刚落,面前的房门猛地被人拉开。
一张暴怒的俊颜露出来,律擎宇咬牙切齿怒吼道:“你说谁是难缠的客户……”
后半截话,在他看到战行川的时候,硬生生地被咽了下去。
很显然,以为刁冉冉是故意躲着自己的律擎宇,没有想到,拉开|房门,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战行川。
他离开中海出国几年,这期间没回来过,所以和战行川可以说是毫无交集。
但他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因为,在两人未曾谋面之前,“战行川”这三个字就可谓是如雷贯耳,在整个中海都有一种非同小可的分量。
每隔十年,中海就会产生一个众人公认的商业巨搫,从前是宠天戈,现在就是战行川。
而且,战行川的家族中,无人从政,从祖上好几代起,他们就是纯粹的商人,这相比于其他家族,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更加不容易。
就连一向目中无人的律擎宇,乍一见到战行川,也有几分本能的慌乱。
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站直身体,整了整身上的粉色衬衫,眼神略带挑衅地看着对面的刁冉冉。
“刁小姐,刚刚,你的助理对我说,你今天有事,请了假不来公司。原来,你所谓的事情,就是缩在男人的怀里,真令律某大开眼界啊!”
听到律擎宇的讽刺,刁冉冉顿时感到一阵脸上无光,她本能地想要从战行川的身上下来,哪怕受伤的小|腿上正传来阵阵的痛意,她也不想被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随意轻视。
“冉冉受伤了,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伤了腿。”
没想到的是,她刚微微一动,头顶就传来战行川沉稳冷静的声音。
显然,律擎宇十分吃惊,连忙将视线向下移,果然,他这才看到刁冉冉包着纱布的腿。因为她穿了条十分宽松的七分裤,裤腿刚好遮住了一半纱布,他方才并没有注意到。
“从楼梯上摔下来?你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脑儿吗?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气咻咻地大声喝道,第一反应就是狠狠骂她,第二反应则是觉得有点儿心中不忍,他知道她有多么细皮嫩|肉,伤筋动骨一百天,眼看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这种时候受伤,真是相当的遭罪。
刁冉冉皱皱眉,她凭什么一到公司就听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朝自己大呼小叫?!
“律先生,请问你跑到这里来,就是来专程骂我的吗?如果你还想让谈话继续,就请注意你的情绪,否则我不介意让楼下的保安把你请下去。你要是不肯走,我也不介意报警,不过那样的话,可能会对你的艺人形象有不|良影响。”
说完,她扭头看向战行川,压低声音道:“我想进办公室,站在这里太丢脸了。”
虽然没有员工敢冒死朝这边探头探脑,但这里毕竟是办公区域,方才,律擎宇那么大的音量,恐怕早已被不远处的那些八卦女们竖着耳朵,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战行川立即笑了笑,像是知道刁冉冉在想什么似的,腾出一只手来捏捏她的鼻梁,笑道:“你才觉得丢脸吗?幸好还不太晚,我的手臂都酸了。”
然后,他连看也没看律擎宇一眼,抱着刁冉冉,从他身边经过,直接走进她的办公室。战行川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看向一旁的吉诗雪,请她去倒杯温水来。
“记得吃消炎药,药瓶就在你的手袋隔层里。”
律擎宇咬着牙关强自忍耐着怒意,也跟着走了进来,可惜,战行川依旧对他视若无睹,也没有主动同他打招呼的意图。
说也奇怪,原本,在路上的时候,听见nora说律擎宇来公司找麻烦,刁冉冉本来是充满恐惧的,还有种注定又要被他欺负的无能为力。
但是现在因为有战行川在自己的身边,她忽然就不怕了,反而还有一种气焰很盛,完全可以和律擎宇对着干的感觉。
这么说来,所谓的“狗仗人势”大概也不过如此。
吉诗雪很快端来一杯温水,刁冉冉服了药。
“你们怎么会碰在一起?你又是在哪里摔到了腿?”
一张口,律擎宇依旧是咄咄逼人的语气。
这回,连战行川都听不下去了,他以为他是谁,从一开始就是呼来喝去,不过是拍了几个广告,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大明星了?!
他之所以知道这个律擎宇是艺人,还要拜孔妙妙所赐。她和公司里的另外几个女职员,简直堪比花心大少,上个月还迷一个新晋韩国男演员迷得要死要活,这个月忽然就把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律擎宇身上。不仅如此,她们的手机壁纸、电脑屏保全都换成了他的广告硬照,连带着战行川每天从办公区一走一过,都要看到好几次这张脸。
“律先生,还是先来说说你来这里有何贵干吧。你也见到了,冉冉需要休息,她听说你来了,才亲自过来。否则,她现在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了。所以,请不要再耽误她的时间了。”
说完,战行川弯腰,拍了拍刁冉冉的肩膀,伸手指了一下腕上的手表。
“十五分钟后,我进来接你。到时候不管公事私事,不管谈完与否,你都必须回家休息。ok?”
他不容置疑的语气令毫无准备的刁冉冉愣了一下,几秒钟之后,她才回过神来,点头说好。
交代完这些,战行川起身就走,动作间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招恩威并施用得极好,弄得刁冉冉只能被动听令与他,一点儿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见战行川离开,吉诗雪也立即跟上脚步,小心地带上办公室的门。
很快,办公室里只剩下刁冉冉和律擎宇。
后者的脸色,此刻已经可以用黑如锅底来形容,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被人轻慢到这个地步!从头到尾,这个战行川甚至根本没有拿正眼看自己!
又或者说,自己在他的眼中,甚至不算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蔑视才是最大的无所畏惧。
律擎宇顿时有了一种自己已经被战行川碾压的错觉。
刚才的几分钟时间里,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刁冉冉身上!傻|子才看不出来他对她是什么态度!
“一大早就在一起,你们昨晚共度良宵了?”
他双手抱胸,站在距离沙发不远不近的位置上,斜着嘴角,一脸痞痞坏笑地盯着刁冉冉,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表面上无所谓似的,但其实,律擎宇紧张得要死。
他倒是不在意吃被人吃过的肉,可前提是,这肉还没被人打上标签。
一开始,他是听说她要嫁给乔思捷,这才急吼吼地从国外回来,没想到,乔思捷似乎不足为惧,真正棘手的人,是战行川。
“和你没关系。你直说你今天来想干什么?”
刁冉冉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不过想到再过片刻,战行川就会进来,那种场景就像是脚踏七彩祥云,身披金甲圣衣的英雄要来娶自己似的,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第十五章 一点点意乱情迷
这一幕落在律擎宇的眼中,简直比言语挑衅还要令他恼怒。
显然,刁冉冉嘴角的如花笑靥,触动了心底本就藏着巨|大疑惑的律擎宇,她甚至还没有正面回答他刚刚提出来的那个问题!
她一定是心虚,他固执地这么认为。
“在签合同之前,我的经纪人就和你们公司说过,要我接‘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代言可以,我甚至可以一毛钱都不要,但却有一个附加条件。”
律擎宇气势汹汹,向前迈了一步,拉近自己和刁冉冉之间的距离。
她扬起头,不解道:“然后呢?我还没有老年痴|呆到不记得这些小细节,你犯不上亲自来提醒我。”
刁冉冉故意在“亲自”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意在提醒着律擎宇,他今天来的行为有多么的多此一举,实属不恰当。
律擎宇咧咧嘴,冷笑着反问道:“犯不上?我觉得犯得上,你看看你现在乐不思蜀的模样,真是够|骚,离你十步远,我都能闻到你渴望男人的味道!”
他也故意用下|流的话语辱骂着她,想要激怒刁冉冉,以此套出她和战行川现在究竟进行到哪一步的真话来。
哪知道,她并不上钩。
“说够了吗?闻够了吗?说够了闻够了你可以走了。”
刁冉冉把受伤的那只腿轻轻地搭在面前的茶几上,慢慢伸直,双手抱胸,平静地问道。
见自己没能令她发火,律擎宇咬咬牙,只好再更改战略。
“依我猜,他还不知道,你和我还有我哥都上过床的那件事儿吧?当初你老子忍着心头滴血,花了五千万买走的底片,其实我还有备份呢。你说,我要不要再拷贝一下,送给你这位新男友啊?哈哈!”
他再次挑起这个话题,无异于主动踏进了禁区。
果然,听见“拷贝”这个词,刁冉冉脸色煞白,整个人几乎从沙发上跳起。若不是她腿上有伤,她怀疑自己真的会冲上去,扬手就给这个男人响亮一耳光!
她到底要为自己曾经的一次错误,曾经的一次贪欲,付出多少惨痛的代价,他们才会彻底放过她!
“一口价,律擎宇,你说一个准确的数字,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能够完完全全地从我的生活里滚出去?”
刁冉冉咬牙,握紧了拳头,再松开,再握紧,以此努力令自己镇定下来。
一扇门外,战行川还在等待着,而无论他是否会和自己拥有未来,她都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不光彩的丑闻。
见她终于神色有变,律擎宇这才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而这微笑,对于他的粉丝们来说,简直是颠倒众生,完美男神的天使微笑。
但刁冉冉却觉得,这是恶魔露出了嗜血的利齿,他好像随时都能咬断自己的颈子。
“钱?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我有的是钱,我哥有的是钱,律家有的是钱!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找你家的老头子要五千万?因为做戏要做全套,这样他就不会把这笔账算在我们哥儿俩的头上了,反而会以为这只是哪一家八卦杂志的狗仔蓄意勒索。”
律擎宇摊摊手,好像对自己的做法感到无比的骄傲,语气里全都是洋洋得意。
无耻。
刁冉冉的脑子里全是这两个字。
可她却没有办法,能够逃脱他们两个的魔爪。
“和你合作拍广告吗?等我腿上的伤好了,到时候联系……”
她只能选择暂时低头,向他妥协。
不料,律擎宇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他凑近了一些,在刁冉冉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和她越靠越近。
“我又临时改变主意了。谁让你总是自作聪明呢?早一点儿乖乖听话,不就没有这些问题了吗?冉冉啊,你还是没有明白,我和擎寰到底想要什么。我们想要的,不是钱,是你,是俘获你,征服你,毁灭你的快|感。现在,你懂了吗?”
他的语气明明是那么的温柔,但却令刁冉冉感到不寒而栗。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令她觉得不舒服的境地了,她一向不喜欢和别人挨得太近。
律擎宇恶魔一般的语气,阴恻恻,比冷气还要冷似的。
刁冉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已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落在了律擎宇的眼底,他好像很满意自己造成的后果。
忽然,他皱了皱眉头,眼神落在她身上某一处,因为此刻的坐姿,刁冉冉身上的衬衫领口被拉扯得有些大,露出一小片颈后的肌肤。
“冉冉,你去点掉痣了吗?”
好像最近很多女人都会去做激光除痣,不过,他却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好跟风的。
他很喜欢那颗痣,粉红粉红的,小小的,长在白|皙的肌肤上,很可爱。在床|上的时候,律擎宇最喜欢从后面占有她,因为这样就可以尽情地伸出舌尖,舔|舐那颗痣,这会令他异常地兴奋。
“你说什么?”
刁冉冉一脸戒备,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这里,你这里原来有一颗浅红色的痣,不过你自己应该是看不到,因为即使你扭了脖子,也扭不到这个角度。”
说完,律擎宇推过刁冉冉,手指准确地在她的颈后下方某一点上点了一下,像是在确定着什么似的,他下意识地把她的衬衫领口向下拉。
刁冉冉本来极为抗拒他的触碰,但听他的语气,和说的话,她有些发懵,不明白他到底在找什么。
忽然,办公室的门,毫无预兆地被人推了开。
战行川有些担心刁冉冉,所以一边推门一边轻轻叩了两下,但是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不能平静,忍不住出声喝止道:“你干什么?”
律擎宇一条腿跪在沙发上,两只手扯着刁冉冉的衬衫,似乎正要试图往下拽,他如果再向下,连她的文胸背带都要露出来了。
战行川的忽然到来,令刁冉冉和律擎宇全都吓了一跳,因为他们谁都没注意,他刚才轻轻叩门的声音。
她连忙捂住脖子,将滑落的领口重新整理好,支支吾吾道:“不、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我脖子后面……”
“她脖子痒,够不着,我帮她挠挠。”
律擎宇忽然出声截断她的话,一副“关你什么事”的样子,挑衅地看向战行川。
两个人第一次四目相对,忽然都不出声了,就是定定地看着对方。
足足看了有一、两分钟那么久,他们不约而同地收回了各自的视线。
在这段时间内,两个雄性动物已经完成了对彼此的考量,对方到底几斤几两,全都做到了心头有数。
战行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他的嘴角缓缓勾起来,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
他先是看了一眼刁冉冉,确定她身上已经没有了乍泄的春|光,这才扭过头来,再次看向律擎宇。
“律先生,以后冉冉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刚进军娱乐圈,形象很重要,尤其不要和同龄女性走得太近。不然,你的那些女粉丝,哦,恐怕你也只有女粉丝,她们一定会很伤心的,一伤心,她们就要去支持别的男艺人了,你的人气和口碑就全都滑铁卢了。”
很明显,战行川一下子就抓|住了律擎宇的弱点,一击即中。
果然,就看见律擎宇的眼角肌肤微微抽|搐了两下,嘴唇也抿得紧紧的,连两边的嘴角都情不自禁地向下压着。
看得出,他是在尽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过最后,律擎宇还是忍了下去,一再地暗自劝说着自己,不争这一时的长短。
他看了看战行川,冷哼道:“不用你操心。”
刁冉冉平时最看不得这种狗血剧情,两男一|女,你争我斗。现在这两个男人,就像是两只为了母猩猩而露出红屁|股,正在比谁大的公猩猩一样,已经足够丢人,还不自知。
“好了,我腿疼,我要回家休息。”
她趁机示弱,果不其然,两个男人立即齐刷刷地看向她。
律擎宇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依旧执拗地将视线落在她颈后那一片,只可惜,刁冉冉已经把领口拉上去了,有衣服遮挡着,他什么都看不到。
“律先生,慢走不送。”
战行川一副男主人的姿态,做了个手势。
一直站在门外的吉诗雪立即探出头来,要送律擎宇离开。
他恨恨,虽然不甘心,但毕竟是从公司里偷溜出来,不适合久留,以免丹尼尔找到自己,又是一阵堪比唐僧念经式的唠叨。
见律擎宇和吉诗雪一起走出去,刁冉冉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摸脖子后面。
刚才,他的滚烫呼吸就落在那里,热热的,让她觉得酥|酥麻麻,浑身都有些发软。
男色当前,她虽然把持得住,不会对律擎宇有什么感情,不过身体的反应是没法完全控制的,多多少少,刁冉冉刚才的心跳有些加速。
“就那种货色,你也会被迷得发花痴?”
一旁的战行川不悦地皱眉,似乎看出了她刚刚有那么一点点的意乱情迷。
刁冉冉连忙狗腿地谄笑,讨好道:“没有没有,比起你来,差远了,差远了!”
第十六章 亲一口
这倒不完全是巴结,毕竟,律擎宇是有点儿奶油小生的那种,走的是最近几年很流行的花美男风格,这种男艺人很吃香,起码女性粉丝一抓一把,追星又疯狂。
不过,刁冉冉对这种类型倒是不怎么感冒,她虽然也不喜欢满身肌肉的精装男,但多多少少还是倾向于那种男性特质明显的强壮男人,比如战行川。
可以说,他从外型上,就完全符合她对男人的全部幻想。
毕竟,说到底,人还是以貌取人的。
男人们就更是如此了,他们一向都是以貌“娶”人。
或许是她的谄媚起到了作用,战行川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开来。
他转身,四下里好好打量了一下刁冉冉的私人办公室。出乎战行川意料的是,这是一间几乎没什么女性色彩的办公室,几乎不见任何的私人照片或者女生喜欢的那种摆设,就连宽敞的办公桌上,也只是电脑、电话、电子日历、文件夹等物品。
他走过去,随意伸出手指,敲了敲桌上的一角,开口道:“或许,我应该送你一个相框,在这里摆上一张照片也好。”
刁冉冉顺着战行川的视线看过去,没有出声。
她才没有这个想法,刁成羲毕竟只是刁冉冉的父亲,却不是她的。如果她在桌上放一张冉天泽的照片,又实在太奇怪,任何人都会觉得她是个神经病。
“有必要吗?我父亲的女人已经怀|孕了,很快,他们就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了呢。”
虽然不是刁成羲的女儿,然而那一刻,刁冉冉的心中还是泛起了酸涩,哪怕,也只是为真正的刁冉冉感到了一丝痛苦。
“白诺薇?看不出来啊,她还真有两下子。”
战行川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刁冉冉口中说的是谁。
她不置可否,抱着双臂靠在沙发上,实在不想提那个女人。
阮梵占了她妈妈的位置,白诺薇占了刁冉冉妈妈的位置。这么想虽然有些偏执,但却是事实。
刁冉冉记得,阮梵手腕上的那串手链。
她想,当白诺薇正式搬入刁家大宅的时候,她势必也会找各种各样的机会,怂恿刁成羲将那间多年来一直保持原样不动的主卧重新装修,抹掉一切前女主人的痕迹,向所有人宣布,从今以后,她才是正室。
“看来,她的存在,很困扰你啊。”
战行川走近她,微微一笑。
刁冉冉掀起眼皮看看他,顺口接道:“是啊,没错。我原本以为,只要我不结婚,我就能守住我的家。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怀|孕了。这下,连家族里那些老祖宗们也没话可说,就算不娶她,他们也不会让刁家的孩子流落在外。”
他将她的手,从臂弯里拉出来,轻轻|握紧。
“既然如此困惑,为什么不找我帮忙呢?我早就说过,冉冉,在这个世上,只有我能帮你,没有第二个人。”
她呼吸一滞,本能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料,他却抓得更紧。
对上战行川的双眼,一瞬间,刁冉冉觉得有一些窒息,但她依旧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声音艰涩地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笑起来,好像她刚刚问的这个问题,实在太愚蠢似的。
“我可以毫无理由,毫无原则地去宠着你,只要,我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如果,这就是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战行川低下头,轻啄了一口她的手背。
刁冉冉蹙着眉尖儿,她愈发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她还没有自负到,以为自己美艳到令人神魂颠倒的地步,再说,现代社会的男人,又有几个会因为单纯的美色而去做投入产出不成比例的事情?!
曾经,他们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现在,他们是见了兔子都不见得撒鹰,恨不得空手套白狼才对。
“满意。”
刁冉冉只好点点头,她可不敢把自己心中想的这些,全都老老实实地告诉给战行川。
“那……你会怎么帮我?”
她感觉,他似乎在心中已经有了办法,所以不自觉地抱着希望,主动发问。
如果不是已经在心中有了大致的轮廓,战行川也不会如此地在刁冉冉面前信誓旦旦。
男人的承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一时兴起的味道在里面。
否则,他们如果能够一直保持清醒,索性也就不会给女人们任何的承诺。
战行川注视着刁冉冉,几秒钟后,他露出了一个十分有把握的笑容,轻声道:“真巧,如果我没记错,你昨天来找我,就是你父亲的授意。毕竟,说到底,他现在有求于我,不是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
拿生意上的事情作为筹码,这其实并不是刁冉冉的本意,她总觉得,这和去要挟别人,没什么两样。
“这样……不太好吧。”
她虚弱地朝着战行川笑了笑,语气里全都是不确定,还有一丝不太明显的心虚。
虽然,刁成羲没有告诉自己刁氏最近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冲着他专门让独|生|女去找战行川拉关系这一件事上看,公司似乎遇到了大问题。
要不然,他绝对不可能这么纡尊降贵地去找一个后辈人合作。
“不好?有什么不好?别告诉我,你平时可以把讨厌的人恨得牙痒痒,但是一到真格的,就动了圣母心。”
战行川嗤笑出声,似乎有些瞧不起刁冉冉的妇人之仁。
她摇头,表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因为不清楚刁氏目前的状况,一时间,她有些不好拿主意罢了,而不是舍不得对付白诺薇。
“让我来告诉你,你爸爸为什么那么急着创立自己的品牌。”
战行川松开手,将最近他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挑选了几条,言简意赅地讲给刁冉冉听。
“前些日子,你爸爸私下里委托一个经纪人,买了一幅画,据说是要送给白诺薇,做她的二十八岁生日贺礼。这女人也奇怪,不要珠宝不要豪宅,偏偏要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结果,拿到手才发现,那画是假的,仿得很真很真,足有九成相似,即便是专家鉴定都可能会看走了眼。”
说完,他有几分惋惜地看向刁冉冉。
她愣了一下,完全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我完全没有听到过这个消息……你、你分明是在撒谎!”
刁冉冉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因为激动,她的腿不小心磕在了茶几一角,疼得她皱起眉头。
“因为,这件事完全就是一桩笑话,知情的人都在嘲笑你爸爸附庸风雅不成,反而折进去几千万。人家纣王为了美人一笑点了烽火台,起码美人还真的笑了,而你爸爸呢,买了幅赝品,想要讨好小情|人也做不到。所以,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把这个消息压了下来,连你都在隐瞒。”
战行川摊摊手,如果不是当着刁冉冉的面,他也实在忍耐不住,想要哈哈大笑。
刁冉冉狠狠地瞪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睛里,读出更多的信息,来确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结果,她无比失望地发现,他并没有撒谎。
怪不得,自己说暂时不想嫁人,刁成羲没怎么反对,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他分明就是手里没钱,连女儿的嫁妆都置办不起,所以只好佯装无事,跟她继续扮演着父慈女孝的戏码。
偏她还心生感激,觉得是父亲疼爱自己,不想她太早出嫁!
想通这些,刁冉冉愤怒得连双手都在颤抖。
她并不嫉恨刁成羲为了白诺薇一掷千金,毕竟,那是他的钱,但她气愤的是,他竟然为了情|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罔顾亲情,欺骗女儿!
“亏他还找到我,让我去求你!我现在觉得……非常的恶心!他一边劝着我,要好好地听话嫁给乔思捷,一边又让我利用和你的私人关系,为他自己的生意捞取好处!他怎么可以……做得出来这种事,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她握紧拳头,又松开,又不自觉地握紧。
战行川摇了摇头,笑意更甚。
“很奇怪,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这就是商人的家族观念,一切是利益至上,金钱至上,一切亲情都要为获得利润而服务。否则,又从哪儿来的那么多商业联姻?”
知道是一方面而能接受又是另一方面,刁冉冉不认同似的看向他。
只是,买到假画这件事,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古怪。
“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当然,这个是我自己查到的,不是别人传到我耳朵里的,算是我的独家奉献。”
似乎看出了刁冉冉的心中所想,战行川又卖了个关子。
她皱眉看他,脱口道:“什么?”
他不说,凑过去,一脸暧|昧地在她的嘴唇前轻声呢喃道:“有好处,我才会告诉你。”
刁冉冉无奈,微微侧过头去,满眼不自在。
他要的“好处”是什么,再明显不过了,肯定不是钱,他比她有钱得多。
“多好的好处才算是好处?你得先说清楚,反正你一向赖皮赖脸,咱们就得丑话说在前面。”
她又把头扭过来,因为实在想知道,他所谓的独家消息到底是什么。
“亲一口就算是好处,要好好亲,碰一下那种不算。”
第十七章 男人们的较量
战行川打蛇随棍上,趁机揩油,一脸恬不知耻地看着她,还故作出一副“你赚到了,我勉强就当自己吃个亏”的下|贱表情。
刁冉冉又气又笑,双手捧起他的脸,豁出去,直接吻了上去。
他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大胆,愣了一下,然后立即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导权。
这小丫头,还敢主动撩|拨他!
如果不是忌惮着她的身上还有伤,一想到今天清晨的时候,她那么大胆地主动四处惹火,战行川还真想就把她压在沙发上,就地正法,先灭灭火再说。
不过,这个也只是想法而已,他并没有实践。
一吻绵长,刁冉冉有些回不过来气。
她连连喘了好几口气,没等脸上的红晕褪去,就急急问道:“到底还有什么消息?”
战行川看着她一汪水似的双眼,压抑着心头的渴望,好整以暇地回答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那个所谓的经纪人,是白诺薇在大学的时候的学长,两个人念书的时候似乎就认识了。不过,你爸爸好像并不知道这一点哦,他全权委托了那个人,没想到,这个人在出事之后,就人间蒸发了。”
他眨眨眼,意思已经很明显,她再听不懂,那就是纯粹的白|痴。
果然,战行川的话,让本就心生怀疑的刁冉冉几乎一下子就把事情想到了最坏的那个方向上去。
总不会,刁成羲这一次,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吧?!
刁冉冉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干渴得厉害,好像怎么样都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被人算计了这一事实。
尤其,算计他的人,还是他一直信任和喜欢的女人。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白诺薇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想想前后因果,刁冉冉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她觉得,白诺薇应该不会那么愚蠢才对,她都要嫁到刁家,做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又何必多此一举,铤而走险呢?!
“因为你的三爷爷很讨厌她,曾当面斥责了你父亲,说只有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刁家的孩子,其他的都是不三不四的野种。”
似乎看穿了她心中藏有着的疑虑,战行川微笑着又补了一句。
这就对了,刁冉冉的三爷爷是家族中最为严肃的长辈,他一辈子都恪守着旧礼,家族中一切婚丧嫁娶,都要提前知会他老爷子一声。包括小辈们的婚事也是这样,大家都要领着心仪的对象去给他老人家亲自过目,只有得到他的首肯,一大家子人才会正式操办起来。
看来,刁成羲带着已经怀|孕的白诺薇,是在老爷子那里彻彻底底地碰了个硬钉子。
这么一来,他们两个的婚事,又要被无限期推后。毕竟,刁成羲一向自诩为大孝子,从不忤逆长辈,只能委屈白诺薇。
白诺薇只是在刁成羲面前习惯了扮演小|白|兔,但是在外,她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三爷爷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难堪,她心里不记恨是不可能的。
“怎么你好像比我都清楚我家的事情?这些事,连我都不知道。”
刁冉冉眯着眼睛,心里冒出来奇怪的感觉,这个战行川似乎很有些做特工的潜质,把整个刁家上下都mo得清清楚楚。这些事情,她身为刁家人,都没有过耳闻。
战行川不以为意地摊摊手,表示无奈。
“谁让你是全家人的宝贝呢?一个乖乖女是不需要知道这些的,只要你拎着你的爱马仕,高高兴兴地逛街购物开派对就好了。”
有钱人家的女孩儿,要么精怪得吓人,要么单纯得可笑,很显然,刁成羲是想把唯一的爱|女培养成第二种。
刁冉冉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如果真的有人拿她当傻|子,那么那个人迟早都要后悔。
“你刚刚说要帮我,那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她扬起头,想听听战行川到底在盘算着什么,是好计谋,还是馊主意。
不料,他却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走上前,像来的时候那样,将她从沙发上一把抱了起来,走向门口。
“你的问题太多了,对于一个病人来说很不应该。我送你回家,好好睡上一觉,等你好得差不多了,就会知道我要怎么做。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错过好戏的。现在,你乖乖回去养精蓄锐就可以。”
战行川径直抱着刁冉冉走出办公室,那些坐在原位上假装拼命工作的女人们,此刻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吊梢眼,这样就能用余光偷|窥着八卦。
正所谓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刁冉冉倒也不怎么害羞了,她好像练出来了一副厚脸皮,很平静地让战行川就这么一路把自己抱了下去,也没扭|动挣扎,也没把脸埋起来。
为了奖励她的乖巧和配合,把她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之后,战行川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样子十分亲昵。
不远处,刚停下车,正低头解着安全带的男人一抬头,刚好看到这样一幕。
他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仔细看就会发现,指尖在略略颤抖。
得知双方的父母都同意了推迟婚事,乔言讷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他想要问问,刁冉冉的脑子里,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不想嫁给乔思捷,是因为不爱他,还是因为她只是排斥婚姻。
只要她点头,他甚至可以带着她私奔!马上!
但是此时此刻,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乔言讷终于明白了,她不想结婚的理由,是那个男人,那个正在亲吻她的男人。
战行川,赫赫有名的战行川,声名狼藉的战行川。
原来,他和乔思捷全都是输给了这个男人。
这一刻,乔言讷的心情,竟然有些莫名的平静,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是自卑,也不是甘心情愿,而是大战前特有的宁静。
许久,直到眼前的那辆车缓缓开远,乔言讷的嘴角才微微勾起。既然对方已经引起了战火,那么自己也就别再继续披着温柔的外衣,好好地展开一场属于男人们的较量吧。
*
刁冉冉没有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但是,一直照顾她的宝姨还是很难隐瞒得住。
她先是心疼地责骂了她一顿,然后把医院开的药全都拿到眼前,戴上花镜,逐一看了一遍说明书,记好了每天吃几次,这才气得嘟嘟囔囔地去煲汤,要给刁冉冉补身体。
于是,刁冉冉趁机在家中歇了几天。
期间刁成羲打来过一次电话,询问她和战行川谈得怎么样。
“他倒是很客气地听我说完了意图,不过也没有马上表态,只是说改天请你吃饭。”
刁冉冉翻翻眼睛,索性又把皮球踢到了战行川那里。
反正,他好像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那就都留给他去头痛,去处理,自己静观其变就好。
刁成羲连连叹气,似乎对战行川给出的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满意。毕竟,在商场上说“改天再约”其实就意味着一种不挑破的拒绝。
“爸爸,你这么急着找战行川,难道是公司有什么事情吗?”
想了想,刁冉冉还是试探着问道。
只是,一如她猜测的那样,刁成羲一口否认,连声向她保证,公司一切如常。
“哦,这样啊,看来外面的传言也不可信。居然还有人造谣说我们刁氏遇到了资金周转的困难,真是胡说八道。要大钱可能我们一时间拿不出,一亿以内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是吧,爸爸?”
她在心里盘算着,律擎宇和律擎寰从刁成羲那里勒索了五千万,白诺薇的假画又搭进去几千万,算算看,他手里的闲钱估计也就所剩不多。
果然,听见刁冉冉这么一说,刁成羲立即打了个哈哈,没再说什么,匆匆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她发了会儿呆。
刚好,宝姨端了汤进来,让她趁热喝掉。
“宝姨,我不喜欢那个衣橱里的防霉片的香味儿,你下次再换的时候,可不可以换成无味的?”
刁冉冉舀了一勺汤,在嘴边吹着,忽然想到什么,轻声说道。
正在笑眯眯地等着刁冉冉称赞自己煲汤手艺又大有进步的宝姨愣了一下,她似乎反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奇怪,我一直都是用无味的呀!防霉片的香味都做得很重,熏得人太阳穴都疼,我从来都是买无味的……”
她一脸惊讶地说道,话音未落,眼看着刁冉冉手一松,汤匙又跌回汤碗中。
“怎么了,怎么了?这孩子,喝汤也心不在焉的!有没有烫到手?”
宝姨不疑有他,以为刁冉冉一个走神,没有握|住汤匙,她连忙取过一块干抹布,擦拭着溅了汤汁的桌面,又去查看她的手背。
“没、没事,我没事。有一点儿烫,我没拿稳。”
刁冉冉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生怕被宝姨看出端倪来。
不过,在她的脑子里,却在一瞬间转过无数可怕的念头:如果不是宝姨放的防霉片,那只能说明,有人在她不在家的时候,摸进了她的卧室!
第十八章 一件赝品
家里除了宝姨和她的丈夫,就只有司机出入,刁成羲更是很少回来,尤其最近,白诺薇怀|孕,他根本就不在大宅露面,都是在另外的住所陪着她养胎。
那么,会是谁?!
这一次,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她的衣橱,那下一次呢?对方会不会直接趁她睡着的时候溜进来,谋财害命?!
想到这种可能,刁冉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简直太可怕了!
宝姨叮嘱她赶快趁热喝掉,刚巧楼下响起门铃声,她连忙离开了刁冉冉的卧室,下楼开门去了。
房间里重归寂静,刁冉冉根本没有心情喝汤,从桌前站起来,索性一头扎进衣橱和卫生间,将各个角落都仔细地查看了一遍,不漏过一个死角。
就连窗帘后面,她也不死心地全都撩起来,看个究竟。
最后,她再一次拉开衣橱的门,屏着气,伸出手,将那袋散发着浓郁花香味道的防霉片给取了下来。
刁冉冉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本想一扔了之,最后一刻,她还是不放心地把外包装都撕开,把里里外外都倒出来,确认里面再没有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才彻底扔到了纸篓里。
做完这些之后,她的心头才终于微微放松下来。
然而,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每过几分钟,刁冉冉就会情不自禁地回头,四处看看。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的暑假,她一个人躲在家里的影音室里看鬼片,再走出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是发软的,而且说什么也不敢回头,彷佛一回头就会有厉鬼扑过来似的。
桌上的牛骨头汤已经放凉了,微微带着一点点腥气,刁冉冉叹口气,认命地一勺勺全都喝掉,不想浪费宝姨的一片好心。
就在她擦擦嘴的时候,战行川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极为突兀,吓了刁冉冉一跳。等到她意识到是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在响,才感到太过草木皆兵,实在是有点儿自己吓自己的味道。
“怎么响了这么久才接?”
那端传来他的浅笑声,听起来,战行川今天的心情似乎非常的不错。
刁冉冉靠在床头,淡淡回应:“手机没在手边,刚才我从床|上爬起来,喝了一点儿汤。”
她的视线,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房间角落的那个纸篓上。
要不要告诉他呢,他能帮助自己吗?她不免犹豫不决,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不过,刁冉冉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战行川,哪怕他帮不到自己,她也算是找到了个倾诉的对象,不会憋到要爆炸的地步。
“你是说,有人偷偷进了你的卧室,还动了你的东西?”
就连战行川的语气都严肃了起来,听完刁冉冉的叙述后,他拧眉问道,显然也对这件事十分重视。
“除了这个可能,我真的想不到还有其他的解释。宝姨是跟着我妈一起到的刁家,她不可能也没有原因会害我,她一直拿我当自己的孩子,而且我回想了一下,前几个月的防霉片确实是无味的,只有最新的这一袋,很香很香,香得让我觉得古怪……”
刁冉冉不好意思告诉战行川,自己前后一共做了两次古怪的梦,每一次,好像都能闻到这股味道。
她自己就是调香师,嗅觉灵敏,又有职业敏|感,但是,任凭她怎么努力回想,怎么努力搭配,她都复制不出来这种味道。
这一点,既神奇,又恐怖。
隔着手机,刁冉冉看不到战行川的表情,他在冷笑。
他早就查到了当年的事情,私家侦探无孔不入,只要给够了钱,他们宁愿为客户掘地三尺。所以,刁冉冉和律氏兄弟的事情,在两个人认识不久之后,他就已经知道了。
但却一直装作不知道,包括,上一次和律擎宇面对面的时候,他也装得像是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样子。
扮猪才能吃老虎,战行川打算先敛一敛自己真正的实力,让律擎宇那种蠢货先去对付乔思捷或者乔言讷,等到他们都筋疲力竭的时候,才是他亲自出马,将刁冉冉这个笨女人拉拢到自己身边的好机会。
“有没有可能,是白诺薇做的?毕竟因为和你父亲的那层关系,她也有机会到你家里去,想想看,最近她有没有去过你家里?”
他试探着,帮着刁冉冉去思考,谁是可能做这件事的人。最后,他将怀疑的人物锁定在了白诺薇的身上。
她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没有吭声。
智子疑邻的故事,刁冉冉知道,当她本身就怀疑一个人的时候,那么怎么看,都觉得是他做的坏事。
现在她十足地讨厌白诺薇,也会本能地怀疑她。
不过,她确实和刁成羲来过家中几次,而且,还有一次是他们先来的,她后回家的,若论起时间和机会,白诺薇确实也有可能做到偷溜进她的房间。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而且我拆开看了,就是一包普通的防霉片,又没有毒,我也死不了……”
刁冉冉不懂她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难道是图好玩儿?!
“谁知道你们女人的心思,或许就像是狗撒尿一样,算是宣布这块地归我所有,也不是不可能吧。讨厌都是相对的,你不喜欢她,她也烦着你,以此来吓唬吓唬你,也算没白费心力。你说呢?”
战行川大声笑了笑,他察觉到刁冉冉被这件事吓得不轻,连忙又温柔地安抚了她几句,让她不要再胡思乱想,已经过去了。
“本来想要告诉你,我约了你父亲今晚吃饭,要不要一起来,见一场好戏?”
忽然,他话锋一转提到了正事,因为这才是战行川打来电话的真正目的。
刁冉冉的眉心重重一跳,她听懂了战行川方才那番话里,隐藏着的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她愣了愣,一脸警惕地反问道:“你想干什么?”
他似乎没有听出来她的戒备,反而笑吟吟地说道:“目前来说,最为困扰你的不就是白诺薇那个女人嘛?别告诉我,你打算临阵退缩,忽然好心想要放她一马了。”
刁冉冉撇撇嘴,立即反驳道:“我没有那么圣母心,包子命!好啊,既然你说有好戏看,那我岂能错过,把时间地点告诉我……”
战行川立即截断她的话,体贴地回答道:“晚上六点我到你家接你,记得洗澡的时候不要碰到腿上的伤口。”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刁冉冉放下手机,发了会儿呆,忽然又想起什么,连忙下了床,开电脑。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查什么,随手在搜索引擎里胡乱打了几个关键字,想要看看最近几年名画交易市场里有没有相关的关于赝品的报道。
这一搜,还真的把她吓了一跳。
原来,近些年,随着造假技术的提高,全球每年都有大量的赝品流入市场,甚至,有许多颇有声望的画家也会私下里从事制假售假,成为产业链条中至关重要的一环。除了上了年头的油画、国画造假之外,甚至还有一些针对当代作品的造假,种类繁多,名目不一。
一位专家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就明确地告诉收藏者们,除了要有信得过的经纪人帮忙甄别之外,收藏者自己也要具有过硬的专业知识,以免被一些犯罪团伙盯上,最后出了高价,却买了假画。
看完了这些,刁冉冉的后背简直直冒冷汗。
她知道,刁成羲不算是什么文化人,但是这几年,事业发达之后,也会像其他那些商人一样,努力洗去一身反而铜臭味道,试着玩玩古玩,做做收藏,附庸一下风雅。
或许,那幅画也不完全是白诺薇怂恿他买下来的,他自己一定也是动了心,借着送她礼物的名义,想要买下来,要么是私人收藏,要么是想要转手再卖出去,小赚一笔。
总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能被骗的人都是活该被骗的人,在这一点上,刁冉冉一直持有这个看法。
但是她还是十分讨厌白诺薇,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完全不能容忍,白诺薇成为第二个阮梵,在将来的某一天,踩在自己的头上,趾高气昂。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刁冉冉担心,白诺薇会像是阮梵毁了冉家那样,也毁了刁家。
扣上面前的笔记本,她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如果没有了刁家的资产和人脉作为依托,她怎么能够查得清楚冉氏破产的秘密呢?
各种烦恼,齐齐涌上心头,让刁冉冉烦得不轻。
*
晚上六点,战行川的车子准时停在了刁家大宅前。
他倒是自来熟,下了车就走上了台阶,抬起手来按响门铃。
前来开门的是宝姨,乍一见到这么高大帅气的年轻男人,她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刁冉冉的朋友。
不等宝姨开口,战行川便热情地问候道:“您是宝姨吧?我是来找冉冉的,我叫战行川,您叫我行川就好。”
说完,他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手中正握着一支包装精美的康乃馨。
第十九章 鸿门宴
“初次见面,送给宝姨。”
宝姨活了四十多岁,还是第一次被人送花,她整个人愣在原地,半晌才喃喃道:“哎呀,我这辈子也收到过花了……”
战行川轻轻把康乃馨放到宝姨的手中,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对面的刁冉冉,微笑着冲她眨了眨眼。
打扮妥当的刁冉冉走过来,一只手轻轻搭在宝姨的肩头,笑着打趣道:“完了完了,一朵花就把我的宝姨给收买了。”
宝姨笑着轻捶了她一下,口中督促道:“快出门吧,别让人家战先生再久等。”
一边说,她又忍不住拿了件披肩,搭在刁冉冉的肩头。
两人向宝姨道别,并肩一起走出刁家大宅。
刁冉冉腿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但她还是穿了一双粗跟的高跟鞋,以免走路吃力。战行川很体贴地一直轻扶着她的腰,不动声色地挽着她的手。
“你爸爸见我主动约他,好像还很吃惊的样子。”
他吩咐司机开往今晚的目的地,然后扭过头来,和刁冉冉笑着说道。
她颔首,并不惊奇。
“我在电话里,只是说你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愿,并没说你一定会答应,所以他惊讶也不稀奇。”
掏出化妆镜,刁冉冉照了照,再次确定自己的妆容毫无瑕疵。
她今天故意化了比较浓重的妆,就是想要亲自看看刁成羲的反应,看他是不是打着卖女儿换钱的主意。
毕竟,乔家虽然有钱,可乔思捷乔言讷的父亲却依旧在掌管着家中大权,想要从亲家手里得到些好处,似乎并不容易。而战行川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是一人独大,战氏上上下下都归他所有,他的父母都在国外,根本无法插手公司的事情。
如果刁成羲真有这个念头,那她真的觉得非常恶心。
果不其然,战行川把见面的地方选在了“偶”,这里是他的产业,尚未正式对外营业,无人打扰,足够安静,用来谈生意再好不过了。
这是刁冉冉第二次来到“偶”,发现周围的变化不小,各处的细节布置比上一次更加完美,就连一些不太能注意的角落里,都匠心独运,设计非凡。
侍者迎上来,一路将两人引到楼上顶层的包房。
“等刁先生来了,马上告诉我,我要亲自下去迎接。”
战行川叮嘱了一声,然后帮着刁冉冉解下披肩,挂在衣橱里。
她环视四周,这间包房很大,差不多能容|纳十几个人,房间由两片屏风隔开,充满了古色古香的味道,包房正中央还有一片圆形水池,里面几尾金色的肥鱼,刁冉冉虽然不太懂得这是什么品种,但也大概能够猜到价值不菲。
“你真的打算同意,让刁氏进驻你的商场了吗?”
刁冉冉抱着手臂,收回打量的目光,直接切入主题。
战行川正拿着遥控器,调着空调的温度,回头见她穿得少,又调高了一度。
“你不也是想要看看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吗?顺便再解决掉白诺薇肚子里的孩子,一举两得,何不试试?”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神秘地一笑。
话音刚落,刚才的侍应生去而复返,说是刁成羲的车子已经到了会所楼下。
“你先坐着,我去迎一迎,到底是长辈,还是我的未来老丈人,必须巴结好才行。”
战行川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迈步离开包房。
被“未来老丈人”五个字弄得哭笑不得,刁冉冉只好坐下来。
有人端来茶壶茶杯,各色点心,她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甚至不比“凝梦”的午后茶点口味差。
想到“凝梦”,刁冉冉顿时有些食不下咽,喉咙里有点儿噎得慌似的。自从她和乔言讷的“友尽”之后,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去蹭吃蹭喝,即便是偶尔路过,她也不会走进去,装没看见似的一脚踩下油门,立即远离。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
她整整衣服,连忙站起来。
战行川走在最前面,亲自指路,推开了包房的门,后面是刁成羲,他身边则是白诺薇。
白诺薇也会来,其实,刁冉冉一点儿都不吃惊。
这女人自从上次在自己那里吃了个哑巴亏以后,就学聪明了,她整天都黏在刁成羲屁|股后面,在公司里形影不离还不够,私人时间也会缠着他,就怕有人来再给自己下套。
这个“有人”,在她的心目中,即便不明说,但显然指的就是刁冉冉。
乍一见到盛装的刁冉冉,就连刁成羲也是一愣。战行川在电话里,并没有告诉他,自己也叫上了她。
显然,在一个后生晚辈面前赔笑这种事,刁成羲本不想当着亲生女儿的面前做,可惜,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现在,战行川就是他的财神爷,他只好纡尊降贵,主动来求他,一同发财,有钱大家赚。
“爸爸。”
刁冉冉率先问好,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白诺薇,微微颔首,她不动声色地问候道:“白小姐。”
目光若有似无地在她尚未明显隆|起的小|腹上打了个转儿,或许是她的目光太冷酷,白诺薇下意识地抬起双手,试图遮掩了一下。
“冉冉也在啊,刚好,刚好,你和战先生也是认识的,认识的。”
刁成羲勉强地笑着,说着语无伦次的话,想要掩饰着自己此刻的那份尴尬。
刁冉冉佯装视而不见,走过去,亲手将他的外套取下,放到一边挂好。白诺薇原本已经伸出了手,见她抢先一步,只好干巴巴地站在一边,一脸委屈地看着刁成羲。
她知道,这个时候撒娇必然没有用,他顾不上安慰自己。
于是,白诺薇只能闷闷地坐下来。
刁冉冉扯扯嘴角,心里暗自发笑,你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吗,还早着呢,今晚就是你的鸿门宴!
虽然,她尚且不知道战行川究竟会怎么做。不过,既然他敢把自己叫来,让她看一场好戏,想必剧本早已写好,就等着接下来鸣锣开演。
“刁叔叔,您能拨冗前来,我真是太开心了。”
大家各自落座后,战行川满脸微笑,由衷地说道,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十分开心的晚辈样子。
见他一口一个“刁叔叔”,一副不见外的神态,刁成羲之前隐隐的不安也逐渐消除掉,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笑得矜持的刁冉冉,心里暗暗想着:难道,这个战行川真的是对冉冉有意思,所以忍不住先来讨好自己……
这么一想,他终于微微释然,言谈举止之间,也恢复了往日的那份架子。
战行川立即叫人上菜,直说边吃边谈。
当然,这种场合,吃喝自然是不那么重要的,谈生意才是最重要的。只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却非要做出来一副宾主尽欢的假象来。
白诺薇因为怀有身孕,所以吃东西很小心,当然也不会喝酒喝茶,只是喝着纯果汁,也不怎么开口,但却在一旁很温柔体贴地照顾着战行川。她偶尔帮他的酒杯满上,或者剔除掉鱼肉里的刺,又或者帮他剥一只虾等等,扮足了贤惠女人的角色。
这些落在刁冉冉的眼里,有些刺眼。不过,她倒不是因为刁成羲和白诺薇的关系而“吃醋”,她只是单纯地讨厌这个女人罢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刁成羲和战行川的话题,也渐渐地从吃喝玩乐,转移到了正事上。
“行川,我是听说,你得到了一块位置和面积都不错的地皮,所以才叫冉冉去找你。怎么样,现在有眉目了吗?打算怎么搞,需不需要叔叔找些老朋友,做点儿什么来帮你暖暖场子?”
刁成羲喝了不少酒,红着脸,拍了拍战行川的肩膀。
他很狡猾,明明是他想要讨好处,却偏偏做出一副要提携晚辈的样子。
战行川笑笑,受宠若惊道:“我的小生意,有哪里敢劳烦刁叔叔?如果刁叔叔不嫌弃,倒是可以来扶持扶持我。我确实是拿到了那块地,想要做大型商场,像是万国城那种,下个月差不多就要开始做内部招商了。”
一听见“招商”两个字,刁成羲连忙绷直了上半身。
“行川啊,不瞒你说,我倒是一直想单独做个品牌,这些年来一直做供货商,看人家客户的眼色,那滋味儿真是不好受。所以,我也在考虑着,投一部分资金进去,自己做钻石。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听了刁成羲的话,战行川止不住在心头大骂,你这个老狐狸,想要来占我的便宜,还偏偏不说,等着让我自己送上门。
他没马上开口,只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慢慢喝着,同时,侧过脸来,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刁冉冉。
那眼神很明显,是一种估量的眼神,算计的眼神,思考的眼神,商人们特有的眼神。
他在评估,在对比投入和产出,更在故意拖延着时间。
果然,见他半天没说话,刁成羲有些坐不住,频频朝刁冉冉递眼色。
刁冉冉抬起手,拨|弄了两下头发,也没有说话。
白诺薇看看这三个人,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一霎时变得有些难看。
第二十章 卖到最好的价钱
今晚的饭局,是她主动要求跟着刁成羲前来的,但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似乎主动跳进了一个圈套之中,有种要吃哑巴亏的预感。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都是很准确的。
战行川把最后一口茶水慢慢咽下肚去,轻轻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相撞,发出轻微的“嘭”一声。
包房里特别安静,不然,那一声响也根本没法落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刁叔叔,当着明人我不说暗话,我要向你要一样东西。只要你给了我,我也痛痛快快地和您一起发大财,以后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战行川伸出手来,轻轻用食指叩打着桌面,一下,两下。
显然,对于他的这番话,刁成羲感到有些意料之外,但他更加好奇的是,战行川究竟会向自己要什么。
刁冉冉抿了抿嘴唇,她没想好,如果战行川问刁成羲要的东西,是自己,她该作何反应。
可笑的是,她刚刚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你才是一样东西,我可是大活人!
和刁冉冉一样紧张的,除了她自己,首当其冲的就是白诺薇。因为焦躁,她感觉到喉咙不舒服,连忙端起杯来大口喝果汁,同时透过玻璃杯,小心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战行川。
真是丧气!她原本担心的是,刁冉冉一旦嫁到乔家去,有丈夫帮衬着,气焰会更盛,所以,才明里暗里地答应她,会帮她劝刁成羲,不要让她太早成家。这个傻女人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出于同情她,不赞同商业联姻才施以援手,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娇小姐!
商业联姻又如何,多少人一辈子恐怕都没这个资本!而她刁冉冉却将乔家弃之如敝屣,横挑鼻子竖挑眼,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想到,好不容易从旁撺掇着,让刁成羲同意了推迟两家的婚事,这又从半路杀出来了个战行川!
而更令白诺薇感到一阵阵胸口憋闷的是,战行川比乔思捷更难对付!
如果说乔思捷是一头笑面虎,起码他还会装腔作势地对你笑一笑,但是战行川则是懒得同敌人有半点儿客气,上来就是彻底的厮杀和碾压,毫不留情面,分明就是一副爱谁谁的劲头。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好对付!
这边,白诺薇正在心烦意乱,一旁的刁成羲已经缓缓出声。
他点了一根烟,这些日子,考虑到白诺薇怀了孕,他几乎已经不怎么吸烟了,偶尔烟瘾犯了,也会躲到家里的角落里,开着窗偷偷吸一根。
而现在,他直接抽起了烟,这说明,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也十分纠结,进行着种种思考。
“你想要什么?”
刁成羲掸了掸烟灰,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
“我想要给我想要的女人一个保障,现在也好,未来也罢。都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能让女人有安全感的方法之一,就是把你的钱都交给她。”
说罢,战行川伸手一指,指向了从开席以后,就基本上没有说过什么话的刁冉冉。
她自己都是一愣,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么拗口,这么绕,好像之前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似的,才说到正题。
一下子,刁冉冉成了话题中心。
显然,刁成羲没有太听清楚,或者说,他还没弄明白战行川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不瞒您说,冉冉已经和我说过了,您承诺过,钻石品牌一旦建立,将会把第一年的获利分给她百分之五十。对于这一点,我持保留意见。”
战行川优哉游哉地开口,一边说,一边瞟了一眼明显已经变了脸色的白诺薇。
这件事,是刁成羲和刁冉冉的私下商议,她对此一无所知,还是从战行川的口中才第一次听说,白诺薇自然无比震惊。
第一反应,是看向刁成羲。
刁成羲有些不大自然,他和女儿说过的话,这样拿到明面上去谈,又是经由外人的口,最重要的是,他还瞒着白诺薇。
见到他的反应,战行川成竹在胸地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只有刁冉冉那么愚蠢的人才会相信一个真正的商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只要没有落实到白纸黑字的合同上,什么时候他都可以翻脸不认账。
“且不说百分之五十的这个额度,单说你们没有任何的公证和合同,这件事我就不允许冉冉去冒险。”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就等于判了死刑。
刁成羲顿时大怒起来,“啪”的一拍桌子,低吼道:“你不允许?你凭什么不允许,这是我刁家的家务事,你……”
后半截话,碍于情面,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战行川也不生气,只是径直去拉了刁冉冉的手,即便当着刁成羲和白诺薇的面,他也丝毫不忌讳,倒是刁冉冉,很有几分别扭,挣扎了几下,没成功,索性也只好由着他去胡作非为。
“推掉和乔家的婚事,我很感激。我正在追求冉冉,当然,作为我的女神,她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个明确答复。我猜,她是想要听听您的意见,她一直十分尊重您。”
见战行川搬出了刁冉冉,刁成羲的火气一点点消掉,只是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不过,同样是做女婿的人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战行川还是要比乔思捷略高一筹。他的脑子里转得飞快,快速地衡量着利弊。
“爸,我……”
刁冉冉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也就闭上了嘴,不再解释。
“实话实说,冉冉本身对我的吸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不得不承认,我看中她是刁氏千金这个身份。您千万不要觉得我市侩,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大家都想要得到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她是您的独|生|女,我也希望,冉冉一直都是您的独|生|女,这样,才有助于我们刁战两家未来的合作之路,越走越顺达。您说,是不是这样?”
战行川拍了拍刁冉冉的手背,用专注的眼神看着她的脸,慢条斯理地说着。
他每说一句话,对面坐着的白诺薇,脸色就会白上一分。
到最后,他说完了,她的脸已经是惨白惨白的。
聪明如她,听懂了战行川的弦外之音。连她都听懂了,更何况老谋深算的刁成羲,他当然也听得明明白白。
事关重大,他也没有办法立即给出答案。
“行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唔,冉冉,你找了个好男朋友啊。”
刁成羲按熄了香烟,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捻着烟蒂,不知道是不是刁冉冉的错觉,她总觉得他在那个“好”字上加重了语气,似乎带有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多谢刁叔叔您能同意。”
战行川连忙笑吟吟地接过他的话,不管刁成羲是愤怒还是高兴,他表明了态度,看来,他是不会阻止自己和刁冉冉的事情。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从前,刁成羲觉得乔思捷是最好的女婿人选,所以他拼命讨好着乔家。而现在,有战行川的出现,他在一番权衡以后做出了新的选择,现在,显然他是青睐于更加富有的战家太子爷。
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现实到了这种地步,刁冉冉有点儿哽咽,一时间眼眶发热,说不出话来。
当然不是感动或者不舍,而是愤怒。
原本她以为,他竟然舍得掏出五千万来保住自己的名声,是出于父爱。现在看来,她错了。
他只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准备将这个女儿卖到最好的价钱而已。
似乎看出来刁冉冉的情绪有些激动,战行川不由分说,把手伸到餐桌底下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手很凉,他忍不住又紧了紧,用自己温暖的手掌全都包裹住她的小手。
只要是商人的孩子,早早晚晚,都要面对这种抉择,她就是曾经生活得太简单太美好,才会对所谓的亲情还抱有信心。而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价值,在父母眼中,还不如一笔生意来得重要。
“刚才的话题实在太沉重了,刁叔叔,我们喝酒,喝酒。”
战行川微微欠起身体,用另一只手将刁成羲面前的酒杯满上,也把自己的杯填得满满的,主动敬酒。
白诺薇沉默地盯着两人碰杯,直到他们喝下去,她才幽幽道:“好一个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啊,那我又算什么呢?成羲,你说,我到底算什么?”
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白诺薇的眼眶微红,一脸无辜,两只手一只捂着心口,一只捂着小|腹,她定定地看向满脸尴尬的刁成羲,那神情无比的柔弱可怜,倒是和平时的干练麻利迥然不同。
刁成羲微窘,连声道:“当着孩子,你在说什么呢?有话回去说,回去再说……”
这一边,他正在努力安抚着她,不想,另一边,刁冉冉已经将自己的手从战行川的手中抽了出来。
她清清喉咙,正色道:“白小姐,这么多年来,你和你的家族一直充当着刁家保护伞的角色,帮我们解决了很多公关上的难题,特别是关于刁家的声望和形象上的。相信你也一定不会亲手破坏掉刁家的名声,对吗?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第二十一章 惊天大隐情
说完,她不等白诺薇发话,先干为敬。
白诺薇瞪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几乎已经完全失了血色。
聪明如她,终于也意识到了今晚的宴席,是彻头彻尾,不折不扣的鸿门宴。
刁冉冉把战行川找来,除了要促成两家的商务合作以外,她最大的目的就是除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孩子的自己,就像是被剪断了翅膀的鸟,就算得到再多的宠爱,又能如何?!
再说,她不稀罕,她根本不稀罕这个半老头子的宠爱!每一次和他上|床,都令她觉得恶心,每一次结束后,她都要在浴缸里泡上很久,他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以为她只是单纯地爱泡澡。而其实,她是感到被他碰过的自己肮脏,洗也洗不掉的肮脏!
“刁冉冉,你真狠。”
嘴唇嚅动了几下,她终于从牙关里挤出来一句话,然后猛地站起来,冲到衣橱那里取了外套,径直朝包房的门口走去。
“薇薇!”
情急之下,刁成羲当着战行川和刁冉冉的面,喊出了对白诺薇的爱称,他见她就这么甩手走掉,太丢面子,只好连连摇头,又不好马上追过去。
刁冉冉也起身,取了他的外套,帮他穿上。
她一边拉开袖子,一边柔声道:“爸爸,不要急,一楼那么多侍应生,见到白小姐都会主动上前的,她不会有事。倒是你,小心身体,我只有这么一个爸,谁出事都不想你出事。”
听见女儿这么说,刁成羲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奈何此刻他无法再多说什么,只好点点头,也走了出去,去追白诺薇,以免她真的出事。
包房的门拉开又合上,房间里安静下来。
一只肥肥的锦鲤刚好从水面探出头,悠然自得地吐了个泡泡,泡泡漂浮着,没多久,“啪”一下破碎了。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原地,谁也没挪动,谁也没回头,谁也没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行川走上前来,轻轻拢住刁冉冉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发问道:“你说,他会让她留下这个孩子吗?”
她愣了一下,没有马上作答。
但是,很快地,有两小簇光芒,在刁冉冉的眼睛里,一点点地闪烁起来。
她微微笑着,轻点头。
“既然,你刚刚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显了,你的条件和底线都摆在那里,如果他真的舍弃不掉这块大蛋糕,也想跟着来分上一块,那么他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想了想,刁冉冉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我知道你心有不忍,觉得孩子是无辜的。”
战行川自作聪明地说道,伸出一只手,撩起一缕刁冉冉散落在肩头的长卷发,绕在手指上,一寸寸缠紧,再放开,再缠紧,动作看起来很是缱绻。
没想到,刁冉冉嗤笑一声,眯了眯眼睛。
有一件事,她倒是一直没有告诉战行川。既然今天他和自己同仇敌忾,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那么告诉他,似乎倒也无妨。
她转身,从他的手中把自己的头发抽了回来,重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
一桌子菜,其实都没怎么动过。
她饿得不轻,拿起筷子,随意捡了几样,开始吃起来。
战行川无奈地叫来侍应生,让他们把汤端去厨房再热一下。
“刚才叫你吃,你不吃,坐得笔直,跟尊弥勒佛儿似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现在都冷了,还吃得有滋有味。你说你是不是天生反骨,就要和正常人对着干才舒服?”
他假装恶狠狠地揪了揪刁冉冉的耳朵,坐下来,拿起一双新的筷子,帮她夹菜。
“你刚刚笑的那一下,很不同寻常,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
战行川放下筷子,他回忆了一下,总觉得刚才刁冉冉的那个笑容里,透着一股看不清说不明的味道,有点儿瘆人似的。
刁冉冉一口气风卷残云,擦擦嘴,喝了口热茶去腻,这才抱着茶杯,微微出神。
得知白诺薇怀|孕那一天,她心情十分郁结。
回到家以后,连宝姨都看出来她的情绪不对劲儿,连忙过来询问到底怎么了。
可是刁冉冉心灰意冷,连晚饭也没怎么吃,就上了楼。
没一会儿,宝姨追上来,看她这样子,连连叹气道,你要是心里不开心,就去你|妈妈的卧室,找找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首饰,权当做分散一下注意力吧。
刁冉冉很吃惊,因为在此之前,宝姨一直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仔似的,护着刁冉冉母亲的那间卧室,平时也很少允许她走进去乱|摸乱碰。差不多每两年,刁家大宅就要重装一下,每次她都是紧紧盯着工人,生怕他们笨手粗脚的,弄坏房间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反正都是留给你的,小时候怕你弄坏了,将来要心疼。现在你也老大不小了,喏,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宝姨说完,将钥匙递给了刁冉冉。
没想到,她真的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基本上,刁冉冉对于母亲秋境是没什么印象的。
只知道她出生于南平世家,祖上曾在清朝以及民国政府官居要职,建国以后,秋家逐渐式微,但在当地也算是一个有名的大家族。
听宝姨曾说起过,当年秋家小姐点头肯下嫁刁成羲,娘家生怕委屈了这位姑奶奶,举家族之力,硬是给准备出了一份连中海的上流千金们都要眼馋羡慕的丰厚嫁妆。
这些嫁妆,如今大部分都还放置在大宅三楼,刁夫人生前的卧室中。
她的卧室很大,两间房相连,还有单独的起居室、盥洗室、化妆室和衣帽间,原本,刁冉冉觉得自己的东西已经够多,但是进了母亲的房间,她才意识到什么叫做奢侈。
帕丽斯·希尔顿曾在网上晒她的衣帽间,令无数女人震惊,不过,眼前的这一切,只多不少,让刁冉冉有种窒息的感觉。
因为宝姨的勤劳,这里丝毫没有灰尘覆盖,十分洁净。每一件皮草,每一双鞋子,都是干干净净,散发着令人舒爽的淡淡的柠檬香气。
刁冉冉压下吃惊,踱步走进去。
一排排皮草,一排排晚礼服,一排排真丝旗袍,一排排羊绒大衣。
凉鞋,瓢鞋,短靴,长靴。
各式各样的手袋,丝巾,搭配小物。
即便已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旧物,看起来也丝毫不过时,刁冉冉忍不住伸手,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
从衣帽间走出来,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她绝对绝对不能让白诺薇那个女人嫁进刁家,更不能让她住进大宅里!
且不说看到这些以后,那女人会不会心生贪念,一口侵吞,就算她因为嫉妒,而派人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自己和宝姨也会气得发疯。
刁冉冉想了想,站得有些累,刚好手边就是梳妆台,她顺势坐下来。
面前的镜子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她笑,里面的人影也笑,她皱皱眉,里面的人影也皱皱眉。
她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注意力就被手边的几个抽屉吸引住了。不过,刁冉冉伸手挨个去拉一拉,才发现每个抽屉都上了锁。
她有些沮丧,莫名地感到好奇,忍不住又试了一下。
这一次,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受了潮,她稍微用力地一拉,其中一个抽屉居然发出了“咔”一声,里面的滑道似乎断裂了,轰一声往下落。
刁冉冉连忙移开脚,以免被砸到。
还好,抽屉只是掉下来了一半,还有一半卡在原来的位置上。
一阵烟尘飞舞,她连忙捂住口鼻,挥了挥手,弯下腰看看,抽屉里面到底有什么。
等到看清眼前的东西,她有些失望,既不是珠宝首饰,也不是支票现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黑皮本子,有些类似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人上课做笔记的那种笔记本。
刁冉冉伸手拿了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灰,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翻开封皮。
很显然,从里面的字迹和内容看,这应该是秋境的备忘录。
她有些失望,如果是日记,自己还能从中看出些端倪,可一个记载着日常要做什么的小本子,又能看到什么呢?
无非是,今天几点,约了谁在哪里喝茶。
明天几点,找谁逛街买衣服,做头发,做美容。
后天几点,要派人去拿新做好的礼服和鞋子,准备参加晚上的什么酒会。
等等等等,内容十分枯燥,日复一日,都是这样的安排。
原来,二十年前的阔太太的生活,和二十年后的阔太太的生活,相差无几。
刁冉冉看得有些犯困,掩着嘴,不禁打了个哈欠,又快速地翻了几页。
很快,从字里行间上可以看出,秋境怀|孕了。
她不再频繁地逛街购物,也减少了出席晚宴的次数,大多数时间都在调理身体,让营养师来到家中,帮她亲自设置一日三餐,还把自己的作息时间改得无比健康。
这些内容显然吸引了刁冉冉的注意力,她看得认真起来,可再翻一页,她却愕然地发现,从这一页开始,大概有十几页左右,已经被人撕掉了!
第二十二章 肚子里的是野种
她着急地在地上看了一圈,又看了看抽屉,又向后翻了翻,抖落了几下记事本。
没有,没有那十几张纸。
是谁撕掉的呢,是秋境自己,还是别人?!
刁冉冉连忙再往后翻,上面的内容显示,秋境的孩子,也就是她自己,已经过了百天。
之前那大半年的内容,因为被撕掉了,所以她无从得知。
*
刁冉冉一手拄着腮,将当晚的情形,一字一句地讲给战行川。
她讲得很慢,讲了许久也没有讲到重点。然而他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十分有耐心地坐在她的对面,仔细地倾听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见刁冉冉停了下来,喝了口茶之后,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战行川也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忍不住催问道:“然后呢?是不是后面的内容,和你决定不让白诺薇生下孩子有关?”
她点点头,把|玩着空茶杯,一时无话。
刚看到的那一刹那,刁冉冉的大脑发空,止不住阵阵眩晕。
原来,秋境也是一个狠辣的角色,而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样,结婚前是个任性的娇小姐,结婚后是个无脑的贵妇人。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把我的好奇心给彻底勾起来了。你再不说,我可就等不及了。我要是等不及,就……哼哼……”
战行川忍不住勾起嘴角,语气里多了一丝威胁,伸手做了个要呵她痒痒的动作。
刁冉冉闪躲了一下,连忙投降。
“白诺薇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刁家的。”
她叹口气,虽然脸面无光,可也要说出实话来。
对此,战行川好像并不十分吃惊似的,他撇撇嘴,刚想嘲笑刁成羲几句,忽然想到他毕竟是刁冉冉的父亲,嘲笑他也就等于打她的脸,想想还是忍了回去。
“你怎么那么笃定?”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件事和秋境当年的日程表有什么关系。
刁冉冉摇了摇头,只觉得刁成羲在自己心目中,已经被人从头到脚地淋了一桶绿色油漆,活脱脱成了一只有钱的活王八。
“这么说吧,除了我,他没法再有自己的孩子。任何女人若是声称怀了他的孩子,那都是骗人。”
刁冉冉抬起头,直接抛出来一个大炸弹。
战行川有点儿发懵,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爸爸他……他去结扎了?”
这也不太对,如果他结扎,那他应该早就知道,白诺薇在骗他,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不得不说,当年那件事,秋境做得很漂亮,很果断。即便现在,把它拿到网络论坛上去说,说不定也能收获一片叫好声。
然而,当事人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刁冉冉从情感上,有些不太能接受秋境的这一做法。
虽然现在看来,她还真是未雨绸缪,十分充满预见性。
“虽然她很早就不在了,不过,她做了这种事,直到现在,还是让我没办法安全冷静下来。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又高兴又难过。”
刁冉冉摇摇头,放下茶杯,没有继续再保持神秘,一口气说道:“我过了百天之后不久,有一天晚上,我爸爸的司机打电话回家,说他突发急性阑尾炎,被送往医院做手术。听到这个消息,我妈妈就马上赶了过去,结果,她在我爸的衬衫上,发现了女人的口红和头发,连他的身上都有和女人刚刚欢|爱过后的痕迹,原来,他还没来得及洗澡就疼得晕了过去。所以,我妈看到这些以后,毫不犹豫,立即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战行川露出来一个惊讶的表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急性阑尾炎,一定是要做手术的,我妈私下里找了医生,给了他一笔不小的钱,让他找了男科医生,顺便给我爸在做切除阑尾的手术的时候,也做了结扎,而且完全没有写在病历上。除了我妈和医生,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结扎了。”
“因为我的出生,所以没有人会怀疑我爸的身体有问题,他以后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即便一直没有孩子,他也不会认为是自己这一方有毛病。男人嘛,都很忌讳因为这种事上医院,他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检查这一项。所以,这二十年来,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的确不少,可却没一个能够母凭子贵,顺利上|位。”
刁冉冉冷笑着,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给战行川听。一直到现在,她都真的想不通,是该说秋境太聪明,还是该说刁成羲太愚蠢。
居然,毫不起疑地过了二十年。
如果不是她无意间发现这只字片语,说不定这件事,刁成羲到死,都没人再知道,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
“所以说,白诺薇不知道这一点,为了能够尽快名正言顺,不惜狗急跳墙?”
战行川抽了抽眼角,果然啊,女人们的心机,真是防不胜防。
如果不是刁冉冉知道了这件事,根本没有人敢主动去提议,等孩子生下来以后,让刁成羲带着孩子去做亲子鉴定,他一定会高高兴兴地养大这个别人的孩子。
“孩子不是刁家的,一定就是别的男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不过,我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谁。说起来也很奇怪,白诺薇整天都在公司,其余时间也都和我爸在一起,她上哪找男人,又要上……”
刁冉冉皱皱眉,当着战行川的面,她没好意思把“上|床”两个字直接说出来。
他笑,笑她的单纯。
“谁说一定是公司以外的人才行?也许就是在公司里呢。再说,谁规定的她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上|床才行?说不定,白诺薇在出差的时候,休假的时候,随便找个体貌健康的男人,一|夜春宵,两个人以后老死不相见,这种关系对她来说,更没有负担,也不会担心被人查出来。”
战行川摊摊手,他觉得,在这件事上,刁冉冉想得有些复杂,而事情可能根本没有她想得这么复杂。
“不,不,你不了解白诺薇。其实我也不了解她,不过我相信,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委身一个陌生男人的性格。这个人,一定就生活在我的周围,可能是公司的某个不起眼的中层,又或者是企业顾问、代理律师之类的,平时和刁氏有往来的人。”
刁冉冉摇头,断然否决了战行川的说法。
她站起来,一直走到包房的窗前,沉默地将手臂抱在胸前。
白诺薇很自负,自负中又带着一些自卑,因为她在刁氏是继承了她父亲的工作,并非出自她本意。有一次,刁成羲曾无意间透露过,白诺薇原本是打算去欧洲学画画的,可惜,因为家族的缘故,她不得不继续留在中海。
她在大学的时候就读的专业也并不是企业管理一类,而是英语系,二外则是法语,可见,当初的白诺薇,真的很想出国。
这样的女人,应该是不屑于一|夜|情的。
“会不会,是那个所谓的经纪人?你爸爸发现买了赝品之后,据说那个人就从中海消失了,销声匿迹,谁也找不到了。”
战行川大胆地猜测道,刁冉冉点点头,但她也吃不准,只好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声:“也许吧。”
接下来,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刁成羲的贪婪,会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避免养大别人的孩子。误打误撞,也算是好事一桩。
*
白诺薇隐忍着怒意,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一旁的侍应生连忙围上来,他们都知道,这位是老板今晚请来的贵客。
“滚开!”
她见有人走过来要拦着自己,立即大怒着挥手,将之前在战行川和刁冉冉身上吃到的哑巴亏,一股脑儿地全都发泄|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上前。
“薇薇!”
刁成羲满脸是汗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追上她,低吼道:“你这是做什么?”
白诺薇瞪着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不是,你接下来马上就会让我把孩子打掉?这孩子都两个月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被她问得老脸一红,刁成羲尴尬地支支吾吾道:“薇薇,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我、我也一直有健身和保养,我也不老,我们以后……”
说罢,他就要伸手揽过白诺薇的肩膀。
冷不防,她将他的手用力地推开,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狠劲,又或许是刁成羲喝了酒的缘故,他竟然被白诺薇推得踉跄了两步,一下子倒在了旁边的一棵盆栽植物上。
一旁的两个侍应生连忙快步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刁成羲大怒,他平素原本就很有几分大男子主义,见到白诺薇居然当众令自己难堪,已经火冒三丈。但毕竟自己理亏在前,他压抑着怒火,尽量平静道:“我会补偿你的。”
他十分清楚,家族长辈那一关,现在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
两人没法结婚,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个非婚生子,搞不好要被外面的人说三道四。还不如再等两年,老爷子一死,或者哪天想通了,他顺顺利利和白诺薇结了婚,想生多少个孩子也不是难事。
第二十三章 幕后赢家
这么一想,刁成羲心中原本的那一丝愧疚,也立即荡然无存了。
看见自己不小心推倒了他,白诺薇感到异常的抱歉,她的本意并非如此,虽然怨恨刁成羲,但她没有伤人的意图。她连忙上前,将他伸手扶起。
“不管怎么样,我明天约医生,尽快给你手术。其他的,回家再说,不要再外面丢人现眼!你不嫌丢人,我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白诺薇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的温柔,她的眼泪,她这么多年的曲意逢迎,全都比不上外人的一句话!
只因为,战行川答应了他,只要他能够保证刁冉冉在家中的地位,他这个准女婿就愿意同他分一杯羹,让他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来挽救公司的颓势!
外人只以为,刁成羲是因为投资失败,而损失了几千万,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自己贪婪,前两年拿了大部分钱去投资西班牙的房产。结果,欧洲经济大幅后退,西班牙的多处楼盘更是因为卖不出去而荒草丛生,被媒体戏称为“鬼城”。
刁氏现在只是个空架子,偏偏刁成羲还死要面子,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了那幅假画上。
如果她不说,他也不说,这件事又怎么会被外人知道?!
“我丢人现眼?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丢人?要不要我现在就上楼去告诉战行川,你的公司……唔唔……”
白诺薇咬牙,恨声说道。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已经被猛地冲上来的刁成羲一把捂住了嘴,将她半拖半拉地拽到了门口。
他的车子早已停在了“偶”的门前,刁成羲不由分说,不顾她的呼喊和咒骂,直接将白诺薇用力地塞了进去,自己也马上钻进了车中。
尽管一向冷静要强,但是遇到这种事,白诺薇也是个普通女人,怀|孕令她变得本就敏|感柔弱,而今,刁成羲的表现更是让她看清了他的丑陋嘴脸,她默默地坐在车里,两只手攥紧又放开,显然是在压抑隐忍着什么。
“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到公司了,好好在家休息。我去负责联系手术的相关事宜,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绝对不会让你的身体受到损害,以后想怀|孕的时候你还能怀上。你要听话,不要倔强,不要和我闹别扭。”
借着酒意,索性,刁成羲把要说的话一口气说出来,然后,他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最近生意上的事情已经够让他烦恼的了,唯一一件还算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刁冉冉竟然不声不响地钓上了一条大肥鱼!
战行川比起乔思捷来,可算是上了一个段位,这怎么能不令刁成羲眉开眼笑?但他又不想在刁冉冉面前失了威仪,所以便一直在婚事上对她施压,让她产生逆反心理。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和乔思捷的婚事一再推延,到现在看来,几乎已经从既定事实变成了遥遥无期。
一路上,他不禁喷着酒气,洋洋得意起来。
沉默了许久的白诺薇忍不住扭过头来,厌恶地看着身边的刁成羲,这一刻,他脸上的皱纹和笑容都令她感到无比的刺目。就是这个男人,她在他身边已经有将近八年的时间,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一个女人一生中有多少个八年,更不要说,还是从二十岁到二十八岁这最好的年华。
莫怪女人心狠,心狠的女人往往是因为她深受过贱男人的伤害。
“你真的不要这个孩子?这可是你的孩子!你口口声声说,希望能再有个儿子!再过两个月我就可以去香港鉴定性别,难道你就不盼着这个儿子吗?”
白诺薇有些癫狂地开口质问道,忍不住伸出手来,用力推着刁成羲的手臂。
他几乎快要睡着了,从鼻孔轻哼道:“以后还会再有……”
这一次,她的心终于凉了。
好啊,真好,战行川,刁冉冉,是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白诺薇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不再开口。
*
战行川将刁冉冉送回家中,她客气地问他要不要进门去喝杯茶,当然,这不过是口头上的寒暄。
他还真的作势要去,当然,这不过也是吓她一下。
“改天吧,改天我再来,今天太晚了。回去好好休息,今晚的事情不要再想了。”
他探过头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口,像是所有的年轻情侣那样同刁冉冉道别,然后让司机开车。
她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的车开远,这才拢紧身上的披肩,一步步走上台阶。
宝姨还在挣扎着等她回来,见刁冉冉进门,连忙去厨房给她热汤。
刁冉冉换了鞋,从茶几上随意拿了一枚水果,掂量着也跟进了厨房。她靠在门边,一边轻嗅着手里的橙子,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宝姨,以前我妈妈在世的时候,她也是像我现在这样,每晚都要出去应酬,等回家来还要喝你热的汤嘛?”
宝姨端着砂锅的手有一点点抖,大概是锅太烫了,她连忙放下来,用手捏了捏耳|垂,笑着答道:“她呀,比你还挑嘴,尝一口就知道我有没有偷工减料。她最喜欢燕窝,有一次天气不好,送燕窝的师傅没来得及过来,家里的燕窝所剩不多,刚好那一天就比往常少了那么一小撮,就一小撮呀,她喝了一口就说不对劲,搞得我好难为情呀!”
她一边絮絮地说着往事,一边将煲了几个小时的汤倒在小碗里,拿给刁冉冉。
接过汤碗,刁冉冉拿汤匙舀了舀,没着急马上喝。
秋境确实一向如此,她生来就从未吃过苦,在娘家养尊处优,一个人独自嫁到中海,衣食住行更是从不苛待自己。另外,那个时候刁成羲已经赚了不少钱,她没必要替他节省。
“是啊,她就是这么要求完美的性格。真奇怪,她居然能和我爸那样的人在一起生活那么久,足足有十二年呢。”
刁冉冉轻声感慨着,低头喝了一口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宝姨好像不太愿意和自己提秋境当年的事情。
但是她又像家人一样真心关切着秋境和自己,甚至不容许任何人说一句她们母女的坏话,更加极其厌恶刁成羲身边的女人们,比如白诺薇。
“那狐狸精要是嫁进刁家来,等她住进这里的那一天,我就一头撞死在你爸爸的房里,晦气死他们!”
得知白诺薇怀|孕的事情,宝姨又是垂泪又是咒骂,最后更是喃喃自语地冒出来这么一句,吓得刁冉冉再也不敢和她说更多的消息。
宝姨似乎没有料到刁冉冉会主动和自己提起秋境,她沉默了一会儿,站在原地,脸上的情绪看不大出来她此刻在想着什么。
而刁冉冉心怀鬼胎,一边喝汤,一边偷偷打量着她。
在秋境的房中发现她的私人日程本这件事,她除了告诉了战行川,此外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刁冉冉觉得,或许就连宝姨大概都不曾知道,秋境还悄悄地留下了这么一样私人物品。
所以,她更讶异,那十几页纸是被谁撕掉的。
秋境自己?刁成羲?还是说,有人比自己还早一步发现,把上面不可告人的那一部分彻底销毁,以绝后患?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何不把它整本都烧掉,都毁坏,何必还特地留下个不定时炸弹,引人怀疑。
通过这件事,刁冉冉更加确定一件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打了个激灵,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又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喝完了吧,别发呆,快上楼去洗澡,早点儿睡。”
宝姨从刁冉冉的手中接过空碗,顺手放到一旁的水槽中,连声催促道。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宝姨一向睡得早,只不过偶尔会等着晚归的刁冉冉,她不进门,她也睡不踏实。
刁冉冉还想趁机再问两句,但是眼看着宝姨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她也有几分于心不忍,不想打扰她休息,只好道了一声“晚安”,然后转身,怏怏地走上楼梯。
看着她的背影,宝姨站在厨房里,许久都没有动。
看得出来,这孩子现在长大了,她也察觉到了家中的一丝古怪。想来也是,秋境那样冰雪聪明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又岂会单单只遗传了她的美貌?
她叹口气,摇摇头,脚步沉重地走回自己的房中,猜不到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同样脚步沉重的,还有一级一级台阶向上走的刁冉冉。
她觉得今晚自己好像打了一场仗,没有硝烟,却注定有人死有人伤。
表面上看,她和战行川是胜利的一方,借着刁成羲的手,打掉了白诺薇肚子里的野种。但是这么一来,势必会令她将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而且,刁成羲不知道实情,也会在独处的时候,暗暗怪罪自己的薄情吧。
埋下了太多的隐患,其实,这并不是一桩好事。
所以,没有人得到了真正的,纯粹的胜利,有一点儿两败俱伤的味道。
而这些,恐怕在二十年前,秋境就早都预料到了,她才是真正的幕后的大赢家。
第二十四章 怀疑
她真的很聪明,知道丈夫那种性格,即便自己不会英年早逝,也忍不住会出去拈花惹草。
而他的身家又会惹来无数女人的讨好和算计,她们都会不约而同地使用同一个招数,拿孩子做进门的资本。那好,她这个正室就抢先一步,让她们怀不上,即便怀上了,也不是刁家的种。
刁冉冉感到一阵阵的无语,秋境的这一步棋真是下得太高端了,她只剩下“佩服”两个字,此外,再也说不出来其他。
脱下裙子,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小|腿的那道已经渐好的伤口上,已经不需要再缠上厚厚一层绷带了,只贴了一块手掌那么大的医用纱布。
到底是年轻,身体素质好,加上这些天,宝姨一直盯着刁冉冉按时吃药,顿顿喝汤,所以她的伤口愈合得很快。
刁冉冉伸手摸了两下小|腿,余光瞥见,就在伤口附近的不远处,刚好有一颗黑色的痣。忽然,她又想起那一天,律擎宇和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自己脖子后面也有一颗痣,但是现在找不到了。
听他的语气,应该也不像是在撒谎。
刁冉冉连忙把裙子扔到一边,把自己脱得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小内|裤,然后站到穿衣镜前,努力把脖子向后扭。不过,大概是角度的原因,她看不太清楚,刁冉冉只好又冲到梳妆台前,拿了面小的化妆镜,抓在手里,映着穿衣镜里的影像,这下终于看到了。
洁白的肩头和颈下,毫无瑕疵,一颗痣一个痘疤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她有点儿发懵,又照了半天,两只大眼睛都快瞪成了斗鸡眼儿,阵阵发酸,只差一个个毛孔看过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扔了化妆镜,刁冉冉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真的是,迷茫了。
她不禁想起上一次,婴宁犹犹豫豫地问自己的那句话,你真的是刁冉冉吗?!
如果不是她,我是谁?
我是她,还是我?
彻底乱了,一切都脱了轨道,向不可预知的方向,急速发展,任何人都束手无策……
*
清晨,刁冉冉顶着两只熊猫眼,慢吞吞走下楼。
这几天,她行动不便,都是宝姨将一日三餐送到她的卧室。
见到她下来,宝姨连忙询问她的腿伤,刁冉冉动动腿,表示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是皮外伤,又养了好几天,自己没那么娇贵。
“怎么不娇贵?你是刁家最娇贵的,你和那位三老太爷一样娇贵。”
宝姨不同意,忍不住嘟囔道。
刁冉冉抽了抽嘴角,眼前立即浮现出那位老态龙钟却固执得不行的老太爷的样子,这次还多亏他据理力争,白诺薇才算是没能嫁进来。否则,她母凭子贵,其余的人也没法多说什么。
“对了,宝姨,我昨晚找照片,怎么一张我自己的照片也没找到?”
她忽然想起什么,昨晚她睡不着,翻箱倒柜地在卧室里找了一通,结果惊愕地发现,刁冉冉居然连一本写|真都没有。
这太奇怪了,别说是一位千金大小姐,就是普通的女孩儿,也很少有在这个年纪不去拍一两套艺术写|真,留下自己最美好的青春的。
“怎么会,不是一直全都放在五斗橱最上面的两个抽屉里嘛?家里就属你的照片最多,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古装的现代的。我早就说过,拍就拍了,不要拍那种袒|胸|露|乳的,只能收在抽屉里,都没法放大几张,挂在墙上给亲戚朋友看看……”
宝姨一边向餐桌上端着早点,一边不悦地摇头,似乎对此很不满意。
刁冉冉闻言,眉头立即锁紧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有人提前一步,把所有的照片都收起来了,怪不得她根本就找不到,哪怕一张。
她在餐桌旁坐下来,表面上不动声色,轻轻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口,然而,刁冉冉的心头却无比惊惧:是不是自己的每一个行动,每一个选择,其实,都是按照别人写好的剧本去照做的?
吃过早饭,刁冉冉迅速地又返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紧紧地关上房门,后背靠着门板,她不停地喘气,掀起眼皮,一脸紧张地环顾着这间已经住了几个月的房间。
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没有怀疑过什么,从最一开始的震惊,到无奈,再到接受,只用了几天的时间而已。然而现在,就在她已经接受自己变成了刁冉冉这个事实的时候,事情好像超出了她的预期。
先是婴宁告诉她,查不到冉习习的资料,接着是律擎宇说她身上的痣不见了,再到有人曾溜进她的房间,现在则是根本找不到刁冉冉的照片。
这一切,都透着诡异,她要是再不觉察到一丝古怪,只能说她的神经太大条。
冷静了几秒钟,她走到五斗橱前,拉开最上面的两个抽屉--昨晚就已经翻过一遍,现在自然也不会有新的发现。
果然,并没有宝姨所说的,那几本袒胸露乳的个人写|真。里面干干净净,放着几样小东西。
刁冉冉推回抽屉,又走到床头,细细地看着床头上的那一片墙壁。
卧室的墙壁上全都贴着壁纸,她伸出手,摸了一下。果然,在床头正上方,有一个长方形的区域和旁边的壁纸不太一样,显然,这里曾经挂着一个大相框,只是后来又被人摘掉了。
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她的灵魂不是刁冉冉,可能,她的身体也不是。
那她是谁呢?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不是一件很荒谬很残酷的事情呢?!
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刁冉冉连忙回过神,将前两天刚送来的一个快递盒子拆开。她这几天在家休息,刚好偷偷在网上买了一样东西:几个很小的摄像头。
她鬼鬼祟祟地在自己的房间里转悠了两圈,选了几个隐蔽的地方,例如墙角的落地钟、衣橱里的顶层,还有梳妆台上的珠宝盒,等等,小心地把摄像头安装了上去。
想到自己平时都在公司里,所以刁冉冉才萌生了这个想法,这样就能时刻看到自己卧室里发生的事情。
其实,她也有些害怕,担心看到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和想要获知真|相比起来,这点儿害怕还是算不了什么,她这么不停地劝着自己。
布置好这些之后,刁冉冉决定暂时先离开家中,她如果整天赖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即便真的有人暗中盯着自己,也不会选择现在下手,还是应该尽快地迷惑一下对方,让那个人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日常的安排。
所以,她不顾宝姨的阻拦,叫上家中的司机备车,前往公司上班。
这几天刁冉冉不在公司,“琉觅”的气氛十分轻松愉悦,毕竟,山中无老虎,大家全摸鱼。
她一踏进公司,就让吉诗雪去召集人马,让各部门的负责人在五分钟之内马上到会议室开会,除了正在见客户的,其余的晚一分钟扣一个月的奖金,上不封顶。
才刚刚九点一刻,在前几天的这个时段,即便已经到了公司的员工也大多都在补妆、吃早点、刷网页或者闲聊八卦,更不要说那几位妖|娆可人的部门经理,一周五天,她们足有三天,要磨蹭到十点半才会出现在公司。
没想到刁冉冉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众女人如临大敌。
“啪!”
刁冉冉把一沓报表摔在会议桌上,双臂抱胸,冷笑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把上班时间调整到十一点上班,十一点半午休,下午三|点上班,四点半下班,大家才觉得老板体恤下属啊?”
眼前的几个女人,甚至有两个连眼线都只来得及画了一条,此刻,她们满脸狼狈地坐在座位上,不敢出声。
刁冉冉这么生气不是没有道理,这一次“琉觅”花了高价去找了律擎宇担任新品代言,没想到一旬之后,“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销售量并没有预期中的那种井喷式增长,虽然也算是形势喜人,但毕竟算不上惊人。
而且,律擎宇只是嘴上说他自己可以一分钱不要,可丹尼尔可不傻,嘉皇娱乐更不傻,算来算去,“琉觅”这一次花的钱,还是比找普通艺人代言产品的价格要高。
见无人敢应声,刁冉冉也没再说话,坐下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
“市场部做分析了吗?到底是你们自己的问题,还是企划部的问题?你们两个要不要互相踢踢皮球,来推卸一下责任?”
她抬起手,指了指市场部的安吉丽娜和企划部的索菲娜两个人。
索菲娜吓得连连摆手,自我辩白道:“刁小姐,我们部门真的已经蛮拼了!不停地约媒体和杂志那边的编辑喝下午茶,求版面求好评,我这张脸都豁出去了,还私下贴钱……”
众人嗤笑,谁都知道她私下里捞了不少杂志编辑的好处,这个时候却来哭穷。
第二十五章 美人计
安吉丽娜却冷静得多,想了想,把自己带来的文件夹递到刁冉冉的面前。
后者接过来,翻开一看,脸上的表情微微有变。
“全国10个城市的大型宣传?这可是个大项目啊,还要看嘉皇娱乐那边的态度,他们不放人,我们也没办法。”
合上文件夹,刁冉冉不置可否。
“律擎宇的人气是很高,不过现在的粉丝也变聪明了,不会说偶像代言了一个东西,她们马上就去买,何况又是价格不菲的高级香水。但是如果能够亲眼见到偶像,有握手会或者是签名合影,那就很难说了,头脑一热,刺激消费。”
安吉丽娜语气笃定,这个项目在她的部门里已经筹划了半个月,即便今天刁冉冉不发火,她也会主动提一下。
见她说得倒也十分在理,刁冉冉陷入了沉思。
这么一来,就算是名正言顺地把律擎宇打发走,十个城市,剔除掉第一站的中海,其他城市宣传一圈,差不多也要小半月,身边又有他的经纪人和助手团队24小时时刻看着他,想来,他也没空再来找自己的晦气。
最重要的是,还能刺激一下“爱丽丝”的销售情况,这才是她此刻关心的点。
“这么看,还不错。去找他的经纪人和嘉皇娱乐探一探口风,只要预算不是太离谱,我这边没意见。”
刁冉冉耸肩,挥挥手,示意大家可以走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珍妮弗,你先留下。”
她出声喊住走在后面的珍妮弗,关于刁成羲和白诺薇的一些事情,刁冉冉还有一些事情要问她。
珍妮弗显然没料到,这种时候,刁冉冉会忽然想起自己,她顿时感到有些头皮发麻,犹豫地走了过来。
自从上一次,她被刁冉冉在茶水间里正正好好地给抓了个现行以后,珍妮弗就吓得不轻,此后,有两次刁成羲主动打来电话,她都随口胡诌几句,搪塞了过去。
不料想,今天刁冉冉又旧事重提,把自己叫了过来,想必还是因为这件事。
“刁小姐。”
珍妮弗毕恭毕敬地在她面前站好,表面上是十分乖顺的表情,其实她的心里已经紧张得狂擂鼓了。
刁冉冉看看她,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空座,不咸不淡开口:“坐吧。”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虽然说亘古不变的道理,不过她想着,或许能从眼前这个女人的口中,挖掘出来点儿什么有用的信息。反正,这种人说来说去,最后要的都是钱,把钱给够了,她也是最佳的“双面间谍”的人选,可以为己所用。
或许,刁成羲和白诺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珍妮弗其人的存在,这就是她最有利的一点。
“最近我爸找过你吗?大概是什么时候?”
她直奔主题,也不打算怎么和她多绕圈子,反正珍妮弗也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讲话,就这么一点好处,一点就透。
珍妮弗点点头,如实回答道:“一共两次,一次是询问你在公司的情况,还有一次是问最近都有哪些人来找过你,我说有两位乔先生,他问有没有姓战的,那时候战先生还没来过,所以我说没有。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说完,她似乎生怕刁冉冉不信自己的话似的,又连连保证道:“刁小姐,我绝对没有说谎。我怕你不信,所以……偷偷地做了手机录音。如果你还是怀疑我,我随时可以把录音给你。”
刁冉冉笑了笑,审视的眼神在她的脸上扫过,淡淡道:“你都做好了录音的准备,我当然没有什么不信的。”
听她这么一说,珍妮弗显然有些羞惭,她承认,自己是担心刁冉冉伺机报复,所以也时刻藏了小心思,以免自己死得很惨。
“我很好奇,白小姐没联系过你吗?”
见珍妮弗好像从未提起过白诺薇,刁冉冉不禁心生好奇,主动问道。她一直觉得,是白诺薇安插了这么一个眼线在自己身边,但是她却从不过问,这似乎于理不合。
珍妮弗惊讶地摇了摇头,从一开始,和她接触的人就是刁成羲,再也没有第二个。
“刁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概也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有点儿稀里糊涂就被搅进来的感觉。
刁冉冉没说什么,只是在静静地思考。
她想,自己可能因为讨厌白诺薇,而不由自主地把许多事都当成是她做的了,反而蒙蔽了双眼,没有看清幕后的那只手在撩|拨着命运的琴弦。
自从上一次,亲耳听见,亲眼见到刁成羲为了从战行川那里得到好处的丑恶嘴脸,刁冉冉就发现,除了慈父的那一面,他身上还有太多自己不曾见过的一面。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出于关心的目的,才频频从珍妮弗那里打探自己的消息,但是现在,或许不尽然。
“他最近没找你?”
又回忆了一下珍妮弗刚才说的话,刁冉冉想,最近刁成羲大概也是真的顾不上自己,他既要补着公司的亏空,又要哄着怀|孕的白诺薇,这两样足够他焦头烂额,估计其他小事情都得靠边站。
珍妮弗点点头,表示自己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刁成羲。
刁冉冉的眼神,又在她的脸上打了个转,忽然,她露出来了一个有些神秘的笑容。
“听说,你的那位男友,最近回国了。”
从吉诗雪口中,她得知,珍妮弗的家境十分一般,大学毕业后就做了一个跨国公司中国区负责人的情|人。但不是每一个老外都出手大方,她的这位金主倒是颇为吝啬,到现在两年多过去了,她唯一得到的也只是台代步的车,连住的公寓都是租的。
前两个月,金主的妻子貌似得了乳|腺癌,急召他回国。刚好,金主也得到了一个回总部任职的机会,所以拍拍屁|股走了。临走的时候,对方“十分豪爽”地帮珍妮弗缴了一年的租金,以示恩情。
所以,最近的珍妮弗,手头很紧。
刁冉冉的问话,让她的脸色一霎时变得有几分难堪。
“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毕竟我是不会过问下属们的私事。不过,我现在可以帮你指条路,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她笑笑,心里渐渐有了个计划。
珍妮弗呆呆地看着刁冉冉,足足看了一分钟,她也笑了。
因为她明白了过来,虽然有一点儿出乎意料,不过这对于已经习惯了奢华生活的自己来说,不失为另一种选择。
“但是他身边有白诺薇,我没有机会。”
很快,珍妮弗又收敛了笑意,摇头说出了自己的忌惮。
“她怀|孕了,但是那个孩子不可能留下,她的身体和她的心理都使她没办法马上再接受那个男人。而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却做不到为一个情|人守身如玉,是猫儿总要偷|腥的,你说是不是?”
刁冉冉托腮笑着开口道,算是已经帮她铺好了路。接下来,怎么走,以及走得如何,就要看她自己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刁小姐。我承认我并不是什么好女人,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青春和肉体。不过我家在小县城,爸妈辛苦了一辈子,我还有个妹妹,而我又不想过得太苦,所以也只能这么样,但我没后悔过。”
珍妮弗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已经趋于麻木。
刁冉冉点点头,轻声道:“各人有各人的心酸,放心,我不会去随意评点别人的人生。一会儿我就签字,你去人事那里领三个月工资,回家等我给你消息。”
听罢,珍妮弗点头应允,翩跹离去,穿着新款连衣裙的小|腰儿,不盈一握。
这样的女人,本就是做不来什么辛苦活儿的,还比任何人都更需要钱。所以,她能走的路只能是这一种,作为旁观者,也说不上是对是错。
刁冉冉收回视线,她此刻最好奇的是,如果珍妮弗主动凑上去,刁成羲会不会上钩,白诺薇会不会气得发疯。
很快,“琉觅”的公司内部就共享了一份邮件,宣布高级客户经理珍妮弗因为身体原因已经离职,刁冉冉已经在她的辞呈上签了字,并肯定了过去一段时间她的工作业绩,祝她有更美好的前途。
不过私下里,大家都在传,说她是受情所困,所以导致近来工作效率低下,又接连被几个重要客户投诉态度不好,这才被刁冉冉炒了鱿鱼。
珍妮弗对这些传闻一概没有回应,收拾了私人物品,办好了手续,她平静地离开了“琉觅”,开车直奔一家高级美容美|体会所。
这是刁冉冉对她的要求,她来出钱,给珍妮弗做全身肌肤的保养,嫌她不够白。
因为刁成羲对皮肤白|皙的女人,大概是有着病态的迷恋。要是白诺薇这几天去做了流|产手术,接下来一个多月都没法和他同房,珍妮弗刚好有可乘之机。
这么努力地从旁推波助澜,虽然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但是对付什么人就该用什么招数,刁冉冉不停地这么宽慰着自己。
第二十六章 他和他的小青梅
解决完这件事,她立即又把精力转到了“爱丽丝梦游仙境”上,这款香水从研发到正式推出,足足用了14个月,就这么不温不火地结束最重要的新品期,刁冉冉实在不甘心。
所以,这也是她没有立即回绝安吉丽娜的提议的主要原因。
她想拼一把,怎么样也要把“爱丽丝”的销售额给推上去,哪怕不得不去求着嘉皇娱乐重新安排律擎宇的档期。
一上午的时间,刁冉冉都在处理她休息的这几天积压的文件,一直到吉诗雪敲门,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她才恍然,居然这么快就到了午休时间。
她看看手头的一堆工作,随口点了份套餐,打算吃完后继续完成。
没想到,战行川鬼魅似的,12点刚过,就出现在了刁冉冉的办公室,一起来的,还有他的秘书孔妙妙。
原来,两个人上午一直都在市政府举办的招商会议上开会,散会后刚好路过这里。战行川执意要上来,抓着刁冉冉一起去吃饭,孔妙妙只好也跟着做一枚电灯泡。
她和刁冉冉的接触不多,彼此的关系算不上敌对,但也算不上亲密,现在见到对方,两个人多多少少,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尴尬的味道。
好在,她们都不算是高贵冷艳的性格,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话以后,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再加上战行川在中间做粘合剂,等到三个人坐到餐厅的时候,刁冉冉和孔妙妙的言谈举止看上去已经相当自然。
战行川自作主张,选了一家距离“琉觅”不太远的粤菜餐厅。
两个女人凑在一起聊的内容,无非是瘦身和美容,要不然就是化妆和保养,他插不进去嘴,对这些也完全不感兴趣,只好埋头吃菜。
“我一直想再买一瓶‘爱朵’,之前一瓶全都用光了,瓶子都舍不得扔掉。”
说着说着,孔妙妙忽然说到了刁冉冉的老本行,香水的话题。
后者立即想也不想地接口道:“不要买,我把我收藏的那瓶送给你,现在柜台上的即便是正品,配方也不如原有的好。”
孔妙妙连连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刁冉冉弯弯眼睛,口中笑道:“我知道,难得遇到喜欢它的人,宝剑赠英雄嘛。与其让它在公司的储藏柜中不见天日,还不如拿去给你用。”
听了这话,战行川总算找到一个机会,探头啧啧道:“你还说我用一支康乃馨收买宝姨,你不也是,一瓶香水收买我表妹。以后我在公司里和女下属打情骂俏,妙妙向你告我的状怎么办?”
孔妙妙推了他一把,不耐烦道:“去去去,不要来影响我们聊天。”
一顿午餐,就在欢乐有趣的氛围中结束。
饭后,战行川因为下午有个会议,所以要赶回公司,孔妙妙和刁冉冉一起回“琉觅”,身为一个爱美的女人,她迫不及待要见识一下这个彩妆帝国。
“顺便占点儿便宜,拿些试用装回去。”
孔妙妙挤挤眼睛,和刁冉冉笑作一团,并肩走出电梯。
对待新朋友,素来大方的刁冉冉也不含糊,让吉诗雪把公司的新品全都拿来,在茶几上堆成小山高,自己则是去取了那瓶爱朵香水,还有其他几样自己珍藏的香水,一起送给孔妙妙。
孔妙妙又惊又喜,拿起爱朵,果然见到了传闻中的编号“101”,这是全球限量的第101瓶,由其设计师亲自送给刁冉冉,寓意为“百里挑一”。
“这……太贵重了,我不好意思要。”
她本想拒绝,不料,刁冉冉斩钉截铁地说道:“香水的全部存在意义就是遇到懂得欣赏它的人,放在陈列柜里则同死亡没有区别。在我看来,它更愿意伴着你入眠,或者亲吻爱人。”
听她这么说,孔妙妙道谢后收下,又逐一试了“琉觅”的各类彩妆新品。和刁冉冉两个人头对头,你试我试,全都把手里的工作抛之脑后,乐得偷懒。
“以前家里有人对香水过敏,搞得我从来不敢喷,没办法,我小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寄住在表哥家。后来自己攒了些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出去,宁可和人合租,也不想总是寄人篱下。”
和刁冉冉稍微熟悉之后,孔妙妙卸下了防备,她一不小心,随口说到了自己的事情。
她差不多是和虞幼薇前后差不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双双搬进了战家。
虽然一个是表亲,一个是佣人的孩子,但是对于十几岁的少女,敏|感的心情都是七八成相似的,两人都有一种自卑感,所以渐渐地也就成为了朋友,私下里说些女孩子之间的秘密。
但她们心照不宣地会避开一个话题,那就是战行川。孔妙妙很早就看出来,这个表哥很喜欢虞幼薇,但她也清楚,他们两个人是没有结果的,天差地别。
正在手背上试眼影的刁冉冉一愣,忽然想到上一次,战行川和自己提过的那个女孩儿,好像是叫……虞幼薇?!
听他的语气,她好像从小身体就十分单薄,柔弱得像是林黛玉一样。
所以,刁冉冉忍不住脱口猜测道:“过敏?你说的是虞幼薇吗?你们一定也是认识的吧?”
乍一听见从她的口中说出这个名字,孔妙妙心虚不已,手上一用力,竟然一不小心,把一根刚刚旋出来的口红都拗断了。
她的指间顿时蹭上一大块触目惊心的红色,令人不忍直视。
对于自己方才的失态,孔妙妙后悔不已,连连在心头大骂自己:真是白|痴,为什么要在刁冉冉面前提起从前的事情,这下可好,她顺着线头儿,一下子就牵连出来了虞幼薇!
顿时,孔妙妙有些张口结舌。
因为她不知道,对于虞幼薇其人,刁冉冉是如何得知,又知道多少。她生怕自己一张嘴,又说了错话。
见她的手指上全都是口红留下的痕迹,刁冉冉连忙抽了几张纸,又起身去拿湿巾。
孔妙妙立即低下头,装作擦拭着,沉默不语。
刁冉冉将湿巾的外包装撕开,递给她一条,笑了笑才又开口道:“是有一次战行川主动提起的,他说了些小时候的事情,不太多,我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知道这个人罢了。她现在在哪里,也在中海生活吗?”
听她说起了这些,孔妙妙的头皮更加发麻,她忍不住暗暗地在心里把战行川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怎么样也不能赞同他的计划。
“她……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后来我离开了战家,和她没什么联络了。”
孔妙妙擦干净手指,忽然间有些窒息,觉得自己无法再心平气和地面对刁冉冉,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帮凶,正在一步一步将这个女人推往火坑。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公司了。冉冉,谢谢你送了我这么多东西。”
她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刁冉冉越是真诚相待,孔妙妙越是觉得自己太龌龊,明明知道战行川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可却缄默不言,任其发展。
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她简直把自己从里到外地鄙视了一遍,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刁冉冉的办公室。
送走了孔妙妙,刁冉冉坐回沙发,看着面前茶几上的那些瓶瓶罐罐,没着急马上工作,反而陷入了发呆的状况之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醋意。
那一晚在医院里,当着战行川的面,她不好表示出来这种情绪。但是,此时此刻,这里只有她自己,她没必要继续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
除了嫉妒,刁冉冉还很羡慕那个在少女时期,能够拥有母爱,也拥有青梅竹马的虞幼薇。
而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一堆堆昂贵的,美其名曰为“礼物”的东西,眼看着它们一件件地塞满了卧室。
虽然十分想知道,关于虞幼薇后来的事情,可刁冉冉也清楚地知道,短时间内,战行川不会主动和自己再提起那个女人。
那一晚只是个例外,或许是他对自己被马踏伤心怀愧疚,又或许是医院那样的环境触动了他的某一根神经,令他忽然想要倾诉一番。但是这样的例外,以后不会再有。
冲动之下,刁冉冉在搜索框里,犹豫地打出了“虞幼薇”三个字。
她并不清楚具体是哪三个汉字,于是先打了“于幼薇”,又试了“于佑薇”,总之类似的同音字,排列组合有好多种,她挨个尝试了一遍,最后终于确定,是虞幼薇。
因为,刁冉冉挖出来了一条旧新闻。很多年前的旧新闻。
算算时间,那个时候,应该是她刚出国没多久,美国的一切都让人充满着新鲜感,她反而对国内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毫不关心。
这条新闻很短,而且当事人的名字也被刻意地被记者忽略,不过,刁冉冉还是边看边猜地弄明白了它的意思。
她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战行川涉嫌强|奸虞幼薇?!
第二十七章 竟然放不下
这怎么可能呢,两人自小认识,而且战行川对虞思眉充满了感激,甚至从情感上将她视为自己的母亲,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对虞幼薇做出这种事。
刁冉冉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她在座位上呆坐了片刻,然后继续去搜索。显然,这件事由于最终没有正式立案,再加上战行川的特殊身份,所以网上的消息并不是很多,都是些只言片语的零散消息,而且事情又是在几年前发生的,那时候的网络信息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和周密。
看得出,大家都认为,这件事最后是战家用钱来摆平的,堵住了受害女人的嘴。
毕竟,一个是有钱的阔少,一个是穷困的孤女,在有些人看来,说不定还是这女人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主动勾|引了对方,只是没得到想要的,于是便恼羞成怒地说对方强|奸了自己。
人嘴两张皮,唾沫星子害死人。要不然,一代名伶阮玲玉怎么会说出“人言可畏”这样的遗言来。
看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刁冉冉不得不揉揉太阳穴,把鼠标随手一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脑子里很多想法,让她没办法安静。
虞幼薇对于战行川来说,一定是个特殊的存在,说不得碰不得。
白玫瑰与红玫瑰,她是哪一个,而自己又是哪一个?
脑子里的若干问题在拼命地打架,闹哄哄吵得不行,刁冉冉只好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脚。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个劲儿地叮嘱自己,不要做白饭粒,也不要做蚊子血,哪怕那个男人是战行川。
可她忽然间惊觉到一点:自己竟然有些已经放不下了。
尤其是现在,在她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她的心中,隐隐也希望能有一个呵护自己,疼爱自己的男人,作为坚实的后盾,可以随时去依靠。
其实刁冉冉自己也闹不懂,战行川为什么会看上她。
显然,她和虞幼薇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就拿香水来说,她是圣罗兰的鸦片,后者则是安娜苏的许愿精灵。
或许是一开始,她给战行川的挫折比其他女人来得多,偶尔的小挫折是男人进步的动力,不只事业,可能爱情上亦是如此。
刁冉冉有点儿后悔。
正想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她转身接起来,是战行川打来的。
“孔妙妙刚刚都和你说了什么?”
连一句开头语都没有,战行川的问话劈头盖脸,隔着手机都能听到一股气急败坏的味道。
这不像他。
刁冉冉心头的不安在扩大,她换了只手,尽量平静地回答道:“她什么都没说,虽然我问了。既然她不肯和我说说关于虞幼薇的事情,那你愿意和我说吗?”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建立起一种长期而稳定的关系,那么我总有权利去了解一下,你曾经的合伙人,现在还有没有打算和你继续合作吧?”
战行川思考了两秒钟,沉声道:“虞幼薇现在在中海,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我有照顾她的责任。”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总是精准得可怕。
刁冉冉冷笑,没开口,直接掐断了电话。因为他那句“责任”,已经深深刺痛了她。
网上有一种说法,对于大部分直男来说,他们的想法很诡异,觉得只要没跟其他女人上了床,就不算背叛。所以,在战行川看来,他根本什么都没做错,甚至什么都没做,刁冉冉和自己发脾气,完全就是莫名其妙。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如果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死也不会低头。
于是,一场稀奇古怪的“冷战”就开始了。
说来也巧,一直在家中养病的虞幼薇,忽然提出来去意大利的托斯卡纳散散心。她因为身体不好,所以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河堤水岸”静养,几个月甚至都不出门,所以战行川无法拒绝她的这个要求,立即推掉了手边的一切工作,腾出了半个月的时间,陪她去了一趟欧洲。
在安静的乡下小镇,当地人把他们当成了一对来自东方的年轻夫妇,而他们也和当地人一样,醒来后就坐到广场角落的小餐厅里,喝着小杯黑咖啡,品尝着野草|莓蛋糕,用英语或者磕磕巴巴的意大利语和大家一起谈论一下葡萄酒和橄榄油的好坏。
看得出,这次旅行,令虞幼薇十分愉悦,她苍白的脸颊上也终于显出了一丝红晕。大概是地中海的气候能够让人变得快乐,有一晚,她甚至主动拉着战行川要共|浴。
他顿时愣住,如果是之前,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这就是他期盼已久的画面,能够彻底得到虞幼薇,是他少年时期做的全部春|梦。
她十六岁生日那晚,他在温暖的梦里一泄如注,眼前那张影影绰绰的女人的脸,分明就是虞幼薇。
然而,很奇怪的,最后,战行川只是帮她把浴缸放满了水,轻声叮嘱道:“小心,不要泡得太久,有什么事情喊我。”
矜持的女人自然没有再进一步行动,虞幼薇笑笑,说好,知道了。
她好像在面对他的时候,一直都是淡淡的,除了当年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它成了一道分水岭,突兀地插到了两个人的生命中,让两个年轻人猝不及防。
虞幼薇洗澡的时候,战行川走出来抽烟。
他们租了一处小木屋,当地的房子,一点儿都不奢华,却有着浓浓的意大利风情:色彩鲜艳的墙壁,深绿色的百叶窗,深红色的屋顶。每天上午,胖胖的女房东会把早午饭送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干净,然后告诉他们,沿着门前的那条小路走,可以一直走到梯田,轻易就能打发掉一整天的光阴。
他抬起头,今晚天气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很多的星座。
战行川一边眯眼辨认着,一边吐出一圈圈的烟雾。
明明是这样安静悠闲的原生态环境,可他总觉得心头阵阵不安,好像缺了点儿什么似的。
带着虞幼薇出国这件事,战行川除了告知孔妙妙,就再没有告诉任何人。想来,刁冉冉那女人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她显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上一次居然敢一声不响地挂断了自己的电话,亏他还生怕出事,急不可耐地去主动问她。
想到这里,战行川不免有些愤愤,扔了烟蒂,狠狠踩熄。明明已经熄灭了,可他还是不解恨似的,又用鞋底碾了几下,彷佛这样,就能彻底发泄自己心头的愤懑一样。
不过,战行川显然猜错了一件事,刁冉冉不是不知道他的行踪,而是根本没有时间去过问他的行踪。
从挂断战行川电话的当天夜里开始,她就带着市场部和企划部两个部门的20多个人,开启了没日没夜的加班模式,所有人都清楚,再不奋斗,“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第一个月的上市新品期就算彻底浪费掉,以后想要再达到销售的攀升,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很快,安吉丽娜那里也收到了丹尼尔的回复,算是好消息一个,因为原则上,嘉皇娱乐批准了关于律擎宇做代言人的十城市宣传会。只不过,在具体的报酬上,两家还要适当地再磨一磨,讨论出一个皆大欢喜的数字来。
如果是以前,刁冉冉必定会财大气粗地一挥手,多少钱都行,放手去做吧!
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刁氏不比昨日,刁成羲辛辛苦苦地维持着公司的表面光鲜,内在却早已有了严重亏空的威胁,所以,如今的刁冉冉也不敢早早地向对方许下空头支票。
“先听听对方的口风吧,只要不是太狮子大张嘴,都还可以坐下来再商量。”
她点点头,告诉安吉丽娜自己的态度,让她先去继续同嘉皇娱乐那边协商接洽,能拿到最优的条件当然最好,如果不能的话,也可以再考虑。
除了要处理这些工作以外,刁冉冉还接到了她的恩师发来的一封邮件。
在信里,蒂埃里·瓦萨表达了他对刁冉冉的深深思念,最后,他问她,愿不愿意到巴黎发展。
她对着屏幕把这封邮件从头到尾,从尾到头地看了很多遍,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最后只好回了一句,请让我考虑一下。
能离开这里,避开所有的麻烦,固然很好,甚至比原来还要好。
但是,她真能放开这里的一切还没找到答案的问题吗?冉氏破产的真|相,阮梵肚子里孩子的生父是谁,到底有没有人溜进自己的房间,她和刁冉冉究竟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
太多太多,逼着她一步步走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去求一个答案。
就在刁冉冉几乎要累倒在办公室的时候,乔思捷来到了“琉觅”,这一次,他依旧是没有空手而来,带了宵夜交给吉诗雪,让她分发给正在加班的同事。
“你不要再来收买人心了,现在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吸血鬼老板。”
刁冉冉趴在桌上,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乔思捷,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看了她几眼,浅笑道:“看你这么辛苦,我都不好意思来找你了。不过,下周五,言讷的生日宴,你总是要来的吧?”
刁冉冉的脑中“嗡”一声响,她连忙坐直身体,伸手拿起手边的电子日历。
第二十八章 不要傻傻做备胎
果然,上面有提示。估计是原来的刁冉冉早就在系统里设置好了,提前三天的时候就会有铃声提示。
“唔,会去的吧……”
她的语气里也有些不确定,似乎好久没有见到乔言讷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在忙着相亲,家里人都很惊讶,他居然会乖乖地去相亲。只不过,半个月相了9个女孩儿,没有一个满意的。如果不是言讷的态度良好又积极,我妈都怀疑,他一定是故意在折腾她。”
像是看出刁冉冉的心头所想,乔思捷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刁冉冉毫无准备,圆睁着眼睛盯着面前的乔思捷。
半晌之后,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乔言讷穿着西服,一本正经地和乔夫人去餐厅和女孩儿相亲的画面来。
“确实如此,他笑称自己每一次都是打扮得油头粉面,在那里安静一坐,听着媒人在旁边吹嘘不已,好像说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一个杰出青年获得者。”
说罢,乔思捷笑了笑,只是眼底似乎也有一些惆怅和心痛。
刁冉冉可笑不出来,她怕自己一笑,乔思捷爱弟心切,会忍不住和自己发飙。毕竟,她是一直知道乔言讷的心意,只不过假装不懂,秉承着“打死也不说”的信念,缄默不言。
“这样……也不错。”
她耸耸肩,随便说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算是应付过去。
至于剩下的注意力,刁冉冉则放在了乔思捷的身上,她知道,他主动来找自己,不会只为了告诉她,乔言讷最近在相亲。他一定还有其他的,重要的事情要说,一想到这里,她心底的那根弦,顿时又再次绷得紧紧的。
果不其然,乔思捷上身微倾,双手交叠地搭在刁冉冉的办公桌上,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欠我的那个人情,有没有做好还的准备了?”
这个问题,刁冉冉一直想要刻意回避。
当初,她是别无选择,为了逃婚,所以只好答应了他。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刁成羲已经手里亏空得厉害,连她的嫁妆都快要备不出来。要是早知道这一点,刁冉冉根本就没必要曲线救国,去找乔思捷帮忙,还被他趁机勒索了个不平等条约。
“你打算在他生日那天?这不好吧?毕竟,过生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你还非要惹他心烦不成?”
她歪歪嘴角,不太赞同似的。
乔思捷打量了刁冉冉几眼,向后坐,收回了手,抱在胸前,他有点儿讥讽似的开口道:“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他怎么想呢。要是心都碎了,心烦又算什么?”
她被问得有点儿愣,憋了一口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奇怪,和战行川在一起,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能回敬两句。有时候静下来也要思考,下次他要是敢再这么挖苦自己,我就要这么说那么说去堵他的嘴,非气得他哑口无言不可。但是对别人,她就懒得去想,不想多说一个字,觉得浪费口舌,浪费脑细胞。
所以,当乔思捷反问她的时候,她确实有点儿恼怒,然而到最后,刁冉冉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觉得没必要,嘴上赢了又如何?
殊不知,要是她也能以这种心态面对战行川,那么,两个人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儿生气。这次更是严重,直接上升到了冷战,互不往来的程度。
“好了,我只是过来提醒你一下的,下周五下午我来接你,晚上我们一起回我家。今年正好我也在,我父母的意思是好好给言讷办一下。你明白的,其实就是‘选妃宴’,据说凡是门当户对的适龄女孩儿,我妈都亲自发了请柬。自从我的婚事推迟以后,她就把重点放到言讷身上了。”
乔思捷又说了两句,这才离开。
刁冉冉压着气,站起身来去送他。不管怎么样,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足,以免传出去说她没有家教。
她把乔思捷送到电梯前,平时一向来得很快的电梯,此刻也不知道怎么了,半天也没上来,刁冉冉忍不住按了好几下。
“就这么着急让我马上走?”
乔思捷笑了笑,觉得她此刻的小动作里充满了不耐烦。他也很疑惑,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她,明明他不算是一个惹人讨厌的男人。相反的,长辈们喜欢他,同龄的女人们也多有示好,唯独一个刁冉冉,不仅不想嫁给他,还总想躲着他。
“没有,你多想了。”
她眉眼淡淡,垂下头盯着脚尖,鞋面上水钻排成一个方形,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晃得刁冉冉的眼睛有些酸疼。
连续加班好几天,她又困又乏,然而工作却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做完了还有,一样一样,压得她透不过气。
是谁说的,富二代生下来就是享受的?或许也有那样的富二代,但是对于刁冉冉来说,她身边的商人的子女,大多数甚至比同龄人还要忙。正因为平时生活得太累,所以在难得的休息时间里,才会尽情地发泄和享乐,因为机会有限。
这世上有太多的人,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用贱人的标准放纵自己。
“别和战行川走得太近,他那人城府太深,又滥情。我知道我说这话没什么用,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说。”
电梯渐渐升了上来,乔思捷深深地看了一眼刁冉冉眼下的两片乌青,有点儿心疼,又有点儿解恨,没等他自己反应过来,这句话就冒了出来。
听起来,就像是自己在吃醋一样,他有些后悔。
刁冉冉抬抬眉,反问道:“你不知道吗?一个男人越是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另一个男人有多讨厌,那女人就越是忍不住想要凑近了去亲自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不过你放心,我和他现在没什么联系。”
她故意在“现在”两个字上咬得很重,反正也没算撒谎,确实,她和他好多天联系了,这也是事实。
乔思捷一脸古怪地看了看她,刚好,电梯上来了,他迈步走进去。
“好走不送哦。”
刁冉冉挥挥手,就看乔思捷转身,按下关门键,然后开口道:“他现在和一个女人在欧洲玩得很开心,你不要再傻傻地做备胎,被骗了都不知道。”
他刚说完,电梯门就关上了。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刚才乔思捷口中说的“他”,就是战行川。
一个女人……是……是谁?!
总不可能是孔妙妙吧,她有男人,且来头也不小,再说一个男人带着表妹去玩什么?也不可能是邱艺白,这两天她的新电影上映,她正在跟着剧组四处做宣传,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能占上好大的娱乐版篇幅。
要么是新欢,要么就是……虞幼薇。
刁冉冉第一次觉得,这么温柔怜爱的一个名字,都能具有核导弹一样的杀伤力,一下子就把她击溃,体无完肤。
电梯已经下去了,她本想抓着乔思捷问个清楚的。
而现在,她只能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从乱糟糟的办公桌上翻出手机,打给战行川。
响了很多声也没有人接,刁冉冉几乎要放弃,就在她要挂断的时候,有人接了起来。
“你好,行川在卫生间,你稍等,我拿给他。”
一个柔美的女声传来,好听得让刁冉冉心虚,她想也不想,立即挂了电话。
那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心虚。
刁冉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小|三”了,在她的道德观念里,是绝对不能容许自己做出任何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情的,不知道还就罢了,要是确定了,再喜欢都会马上撤离,毫不拖泥带水。
所以,挂断电话之后她又忍不住暗自后悔,骂自己是个胆小鬼,起码也应该鼓足勇气,问问对方究竟是谁,和战行川之间是什么关系。
而现在,她慌里慌张地挂了电话,简直就等于不打自招,落荒而逃。
想到这里,刁冉冉顿时懊恼得连肠子都要悔青了,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最后,她只好让nora给自己端来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刺激一下快要死机的大脑。
与此同时,远在托斯卡纳小镇的虞幼薇,轻轻地弯起了嘴角。
她早就知道,在战行川的身边,最近一段时间,有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存在。这女人同那些明星嫩|模都不一样,她很特殊,和之前那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不在一个段位上。
虽然虞幼薇几乎不出门,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些。
女人的敏|感和直觉,都精准得可怕,尤其对待那些对自己可能有威胁的同性,更是一贯如此。
虞幼薇站在原地,握着战行川的手机,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确正在卫生间洗澡,已经进去了十分钟,就快出来了。
短短几秒钟,她立即做了个决定:把刁冉冉的那条来电记录删了个干净,然后把他的手机放回原位,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十九章 当年的犯罪
那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心虚。
刁冉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小|三”了,在她的道德观念里,是绝对不能容许自己做出任何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情的,不知道还就罢了,要是确定了,再喜欢都会马上撤离,毫不拖泥带水。
所以,挂断电话之后她又忍不住暗自后悔,骂自己是个胆小鬼,起码也应该鼓足勇气,问问对方究竟是谁,和战行川之间是什么关系。
而现在,她慌里慌张地挂了电话,简直就等于不打自招,落荒而逃。
想到这里,刁冉冉顿时懊恼得连肠子都要悔青了,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最后,她只好让吉诗雪给自己端来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刺激一下快要死机的大脑。
与此同时,远在托斯卡纳小镇的虞幼薇,轻轻地弯起了嘴角。
她早就知道,在战行川的身边,最近一段时间,有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存在。这女人同那些明星嫩|模都不一样,她很特殊,和之前那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不在一个段位上。
虽然虞幼薇几乎不出门,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些。
女人的敏|感和直觉,都精准得可怕,尤其对待那些对自己可能有威胁的同性,更是一贯如此。
虞幼薇站在原地,握着战行川的手机,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确正在卫生间洗澡,已经进去了十分钟,就快出来了。
短短几秒钟,她立即做了个决定:把刁冉冉的那条来电记录删了个干净,然后把他的手机放回原位,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裹紧睡袍,虞幼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也抬起头,看向天空。
很多颗星星,耀眼,闪烁,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明亮的星星了。
静谧的夜色中,她闭上双眼,渐渐地陷入了平静的放松感之中。
只是,一想到刚刚战行川拒绝了自己,虞幼薇平静的心情又荡起一丝涟漪,眉心不觉间蹙起。
“怎么就站在窗前?容易着凉,快回去。”
很快,从身后响起战行川的声音,他腰上系着一条浴巾,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露出精壮的上身,腰间的肌肉也是若隐若现,十分诱|惑。
虞幼薇转过身来,向他微笑。
他走近她,摸了摸她的一头长发,发现已经干了,于是哑声道:“早点儿睡吧,明天带你去葡萄酒庄园,路程比较远,怕你吃不消。”
虞幼薇顺势握紧他的手,将自己的脸埋在了战行川赤|裸的胸口,口中柔声道:“我不累,出来走走,我觉得好多了。你不要担心我的身体,我没有那么瓷娃|娃,一碰就碎。”
说完,她引领着他的手掌,轻轻地落在自己的心口处,顺着那美好的曲线向下游走。
这样明显的暗示,战行川除非是傻|子,才会不明白代表着什么。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发紧,好像有一把火从小|腹处腾地烧起,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烧得他浑身麻酥|酥的,又痒又软。
说没反应,自然是骗人的。他是个健康强壮的男人,面对着的又是自己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心仪的女人,怎么可能毫不心动。
“幼薇,听话,去睡觉,我还要上一会儿网,接收几封邮件。晚安。”
战行川强迫自己猛咽了几口口水,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一下,从她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虞幼薇看了看他,点点头,然后走向自己的卧室。
“行川,晚安。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们就像是小时候那样要好,真好。”
她回头,朝着战行川温柔一笑,眼睛里都是妩媚。
他怔了怔,也笑了笑,是真的在笑,眉眼都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毕竟,两个人的共同回忆,是时间和任何人都偷不走的。虞幼薇关上自己卧室的房门,笃定地想道,然后轻轻地勾起了嘴角,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这些年,战行川给她的温暖,和战家给予她的侮辱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越是冷的时候,就越不应该得到一点点的温暖。因为有了温暖,就会显得更冷,而温暖是不长久的,当它消失,陷在寒冷之中的人就会感觉到更加绝望,甚至比以前更加绝望。
*
看着虞幼薇走回房间,战行川呼出一口热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凉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了下去一小半,想了想,又灌下去几大口。
扔掉瓶子,战行川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
他也很奇怪,自己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圣人了,虞幼薇两次暗示,他不是听不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迈出那一步,好像和她之间,忽然多了一道什么屏障似的。
几分钟后,战行川打开桌上的电脑,专心处理一部分国内发过来的急件。
他虽然推掉了一切能推掉的工作,但毕竟有些文件是需要亲自过目的,马虎不得。很快,战行川静下心来,认真地回复起一封封邮件。
忽然,右下角冒出一阵气泡,有新的邮件涌了进来。
战行川点开来,看见信件里面的内容,他一直轻松的表情忽然间变得有几分严肃,上半身也不由得坐直了。
那是他花钱雇的私家侦探去查的一个人,里面果然有这个人的近照,还有一些相关信息。
他本能地回头,确认虞幼薇的卧室房门是关着的,她不会看到这里的情况,然后才仔细地看了起来,逐字逐句,生怕漏了一个字。
这个人在中海已经消失了很多年,或者说,从那件事以后,他就消失了。
战行川盯着屏幕,眉心拧紧,越看越感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就是这个人,因为他当年频频出入战家大宅,母亲和他的关系也极其的不寻常,甚至颇为暧|昧。
那时候,自己已经开始在战氏负责两家小公司的生意,每天忙得头昏脑涨,基本上回家之后倒头就睡。而父亲则是新迷上一个三流小明星,整天带着她见识各个投资影视的老板,根本顾不上妻子和其他男人的事情。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在婚后不久就达成了协议,各玩各的,互不打扰,但是需要在人前展示恩爱的时候,又都会努力地配合对方。
直到那一晚,有人溜进了虞幼薇的卧室,将她强|暴。
根据现场遗留的鞋印,以及虞幼薇自己的控诉,那个伤害她的男人,居然是战家的大少爷战行川。
当时的情况,至今想来,对于战行川来说,都是噩梦一样的经历。
他是被哭声吵醒的,前一晚有个应酬,对于初涉商场的战行川这是个不小的考验,他是晚辈,当然要不停敬酒不停喝酒,被司机载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烂醉如泥,人事不省。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虞幼薇的卧室里醒过来。
自从那一次,虞思眉深夜去战励旸的书房向他求助,被战夫人王静姝发现以后,这对母女的日子就过得更加艰难。虞幼薇本就内向沉静,经过此事,她好像更加少言寡语,加之高三学习异常忙碌,她几乎不睡,整夜整夜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书复习。
幸好,她的成绩一直不错,那年的夏天,虞幼薇拿到了中海外国语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虞思眉再也熬不住,不得不将实情告诉她,然后住院接受治疗。
战励旸信守承诺,一直暗中承担着她的医药费,战行川也经常会送去一些钱物,他一直想着,等虞幼薇开学以后,自己也要找个机会搬出去,就在她的学校附近买一间公寓,和她一起生活。
虞思眉住院后,虞幼薇整日都在医院,衣不解带地照顾母亲,大概是因为高考之前就太过劳累,再加上心里上火,没多久,她就发起了烧,只好先回家休息两天。
就在那一晚,她被人强|暴了。
战行川醒来的时候,虞幼薇正缩在小房间的角落里不停地哭泣,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已经不能称之为是睡裙的睡裙,被撕得破破烂烂,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明显可见若干道或紫或青的抓痕。
“幼薇?”
他迷蒙地撑起身体,脑子还不甚清醒,看了一圈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卧室。
身上的被子滑下,战行川错愕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光|溜|溜,床单上还有一小块干涸的深红色血渍,无比刺目。
他愣了一下,明白过来。
但他知道这不是自己做过的事情,他怎么会舍得这么去对待自己喜欢了多年的女孩儿?!
虞幼薇只是哭,问她什么她都不说。
直到战励旸和王静姝闻讯赶来,两个人进门一看,立即懂了。
“行川!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幼薇还是个孩子!她、她才十八岁……你叫我们怎么跟她妈妈交代……”
战励旸气得直哆嗦,冲上来就甩了战行川一个耳光。
他没躲闪,用一条浴巾围住下|半|身,呆呆地坐在床沿上,也不说话。
第三十章 新证据
头疼得要裂开,战行川拼命回想自己昨晚都做了什么,可他无论怎么想,最后的记忆都是被家里的司机跌跌撞撞地扛上了楼,他几乎是一贴到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难道,自己真的是酒醉之后,犯下了这种罪行?!想了半天,连战行川自己都不确定了。
“励旸,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都不问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就是行川做的?这小狐狸精也老大不小了,整天不见人影,一连几天都没在家出现,怎么就偏偏昨晚回来住了?还指不定带回来什么狐朋狗友鬼|混,最后让我们行川给她揩屁|股!”
王静姝护子心切,上前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见到床单上那小片红渍,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小骚蹄子!这么多年来没安好心,想凭借这么一片膜就嫁进战家做少奶奶?做梦!王静姝猛地甩开被子,暗暗在心头啐了一口。
“幼薇,我知道你现在难过,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我昨晚喝多了,我明明是被刘哥扛回房的……”
战行川痛苦地双手抱着头,他无比后悔昨晚要喝那么多的酒,神志不清,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做过伤害虞幼薇的事情。
“对,我们有证人,证明行川是回自己房的!”
一听他的话,王静姝气焰更盛,斜睨着缩在角落里的虞幼薇,目光里满是鄙夷。
她认定了,是这小骚|货主动诱|惑战行川,老的勾|引战励旸失败,就拿小的来曲线救国,真是一对下|贱的母女,当初自己就该一口咬定,将她们彻底赶出去!
“就算有证人肯去向警察证明,他是先回了自己的卧室,可他又不是没长|腿,难道不会再走过来?这证人还有什么用?”
战励旸一脸的纠结,冷静地驳回了王静姝的提议。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未袒护谁,但是听在战行川母亲的耳朵里,分明就是在帮着虞幼薇这小贱|人!
“你!你自己说!”
王静姝气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虞幼薇面前,手指几乎戳到她的额头上。
虞幼薇本就纤细,这么一缩,看起来更像是小孩儿。
她哭得满脸全都是泪,一双大眼睛肿得像是两只核桃,红彤彤的,额角那里也有一片淤青,显然是被人抓着头发撞到了哪里。
战励旸心有不忍,上前扯着王静姝的手臂,摇头道:“我们先叫医生,来给幼薇瞧一瞧,再给孩子洗把脸换身衣服,现在这样子大呼小叫做什么……”
王静姝挥开他的手,用力将虞幼薇从地上拖起来,也不顾还有男人在场,伸手就要去扒她的睡裙。
“不是说给男人睡了吗?先检查检查,免得让我们家行川说不清!”
她的动作似乎将虞幼薇唤醒,只见她忽然尖叫起来,疯狂地大喊道:“不要碰我!不要撕我的衣服!你不要碰我!啊啊!好疼!”
昨晚的恐怖记忆顿时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一直痴痴|呆呆的虞幼薇此刻疯魔了一样,想也不想,张开嘴就一口咬住了王静姝的手背!
“妈,你干什么?”
战行川大怒,立即起身,冲上去将虞幼薇护在身后。
王静姝看着自己手上的两排牙印,浑身直哆嗦,吼道:“你们看见了,看见了没有!她咬我,她居然敢咬我!好啊,走,报警去!让大家全都知道,这小骚|货被男人搞了!看她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以后就做破|鞋吧,千人骑万人睡……”
她越骂越难听,话语也愈发露|骨起来,战励旸连忙伸出手,试图将她拽出房间,先让她冷静下来再说。
就在这时,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虞幼薇忽然开了口。
“就是他,战行川,就是他强|暴我的。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他闯到我的房间里来,醉醺醺的,撕碎了我的裙子,还把我的头撞到墙上,我怎么挣扎他都不放过我。我要告你,你这个禽兽,我要告你这个强|奸犯进监狱。”
虞幼薇就站在战行川的身后,被他高大的身体挡着,她的声音很轻,但是说的话却令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些都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然而每每想起,战行川还是禁不住会后背发凉,阵阵冒起冷汗。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时虞幼薇说那些话的时候,语气充满了憎恨和痛苦。
而他自己,除了最初的难以置信,之后便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惶恐中:真的是我吗,真的是我做出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吗?
战行川一遍遍地问着自己,却没有答案。
在战励旸的同意之下,最后,还是报了警。有警察在虞幼薇的房间里仔细检查了几遍,可是没有任何的收获,现场只有虞幼薇和战行川两个人的毛发和指纹,没有使用过的避|孕|套,而后者经过身体检查,发现体|内也有残存的精|液,证明他在凌晨的时候,曾有过性|行|为。对此,战行川百口莫辩,因为他确实在酒会上和一个女人在洗手间里发生过关系。
虞幼薇的情况更惨一些,身上有多处皮外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下|体中度撕|裂,处|女膜破损。
尽管王静姝一口咬定,自己的孩子不会做这种事,但现场并没有找出第三方留有的痕迹,加上当事人本人亲口指认了战行川为凶手,连警方也没有任何办法。
还在医院里的虞思眉得知了这件事,当即昏死过去。再次醒来以后,她拒绝再接受任何的治疗,也不再要战家人送来的一分钱,把钱全留下,然后将虞幼薇从战家带走,母女俩租了一处破旧的平房,艰难度日。
由于癌细胞扩散得很快,而且没有药物的治疗和化疗的辅助,半个多月以后,虞思眉撒手人寰。而那个时候,虞幼薇还没能正式起诉战行川,她没钱,请不起好的律师,就算她有钱,对方一听被告人是战氏的太子爷,也没有人敢接这个案子。
她甚至连为母亲办葬礼的钱都不够,医院的太平间只给存管2天,说家属要是不按时送走,他们就当无人认领的尸体,直接送到火葬场火化,到时候可能连骨灰都没有。
最后,虞幼薇只能去见了战家的律师,接受了战家提出的条件:庭外和解,获得赔偿,放弃起诉。
那段时间,战行川被战励旸和王静姝强制性地留在家中,哪里也不允许他去,他为了躲避疯狂的媒体,也轻易不敢在公众面前露面,只好先躲上一阵子。
等到风|波过去,他却发现,他再也找不到虞幼薇了。
很显然,她没有去大学报道,也没有联系校方为自己保留学籍。而她一向没有什么朋友,战行川甚至不知道她会去投奔谁。她的父亲生前声名狼藉,家里的几个亲戚唯恐避之不及,早些年就全都断了往来,她不可能去找他们。他明知道,但还是没放弃,一家家找过去,却没人知道虞幼薇的下落。
她用战家给的赔偿,为虞思眉买了一块风水很好的墓地,几乎花光了那些钱,将她安葬在那里。
然后,虞幼薇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战行川再也没见过她。
直到她重新回到中海,已经是几年后。
战行川再也承受不了这些,把面前的笔记本合上,站起来,走出门去,站在木屋前的空地上,仰起头。
“战先生,我们查到了,那个男人的真实姓名叫做袁心志,本来是个平面模特,后来去了朋友开的一家美|体会所做美容顾问,专门接待一些有钱的阔太太,私下里从事色|情服务,期间还被包|养了一年,不过后来被那女人的老公发现了,找人把他揍了一顿。结果,他养了一年多又复出了,化名叫马修,自称是演艺公司的签约演员,然后就认识了您的母亲。”
闭上眼,他就能回想起刚刚那封邮件里的内容。
这个所谓的演员马修,战行川多少有些印象,因为那段时间,母亲似乎很迷他,还曾把他叫到家里来,和朋友们一起开派对。
对于父母的私事,战行川一向从不过问,虽然偶尔他也会觉得,有这样放|荡的父母,自己有些丢脸。
之所以忽然会派人去查马修,是因为上个月,战行川打算重新装修一下战家大宅,没想到却有了以外的发现。
当年虞思眉母女住的那间房,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就被彻底封起,锁上,战行川不许任何人私自进去。
这次装修,家里的佣人问他,这间房究竟要怎么办。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亲手砸开了门锁,走进去。
在那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这里曾经发生过可怕的噩梦,他不愿意再去回顾。
看着工人在眼前忙碌,搬开橱柜,搬开床,战行川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忽然,他的视线被床下的一样小东西吸引住,那里因为原来安放着一张床,没人会看见床底下有什么,所以它一直没被发现,也没被碰到。
战行川快步走过去,蹲下来,捡起它,吹掉上面落着的灰尘。
第三十一章 两人都在演戏
乍一看,他几乎没有看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小小的,薄薄的,有点儿发绿的颜色,干巴巴团成一片,上面还有些花纹。
战行川捏在手里,用水冲了冲,终于弄明白了,这是一片隐形眼镜,绿色的。
他很惊讶,因为虞思眉母女根本不会佩戴这种东西,自己一家三口人也不会用,这是谁留下的呢,还落在了床下。
仔细想了很久,战行川终于想到了一个人,就是母亲无数个情|人中的一个,那个演员马修,他每次露面,都会把自己打扮得像是日韩的花美男一样,隐形眼镜、眼线、唇膏等等,一应俱全,偏偏王静姝极其地喜欢,对他一掷千金。
他几乎马上就联想到了那件事。
但是,马修得宠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在虞幼薇出事之后,他大概是得罪了王静姝,被她打发走,很快又投入到了另一个有钱女人的怀抱。再后来,就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了。
所以,战行川才花高价去查这个人。
“这一行就是吃青春饭,他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而且年纪也大了,根本和那些后辈比不了。虽然现在也还偶尔能有几个客人,不过也都是些癖好特殊的变|态女人。他现在在中海的一家叫做‘桃花苑’的会所上班,因为缺钱,所以每天都在。”
这些是他方才拿到的信息,战行川打算一回到中海,就去见见这个马修,确定一下当年伤害虞幼薇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又站了一会儿,战行川转身走回去。回房之前,他轻轻推开了虞幼薇住的房间的门,见她睡得正香,这才终于感到一丝安心。
只是,在战行川躺下以后,阖上双眼,他的眼前总是会出现另一张女人的脸。
她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为什么她一点儿都不在乎他现在在哪里?
辗转反侧,他找到手机,按亮屏幕,忍不住想要确定一下,刁冉冉是否真的没有找过他。
短信,来电,微信,果然,全都没有她的只字片语。
他顿感阵阵烦躁,当即扔了手机,恨不得再也不看它一眼。可是没一会儿,战行川又忍不住爬起来,把扔到床脚的手机又紧紧地抓在手里,犹豫了片刻,拨通刁冉冉的号码。
关机!
说来也巧,刁冉冉从来不关机,偏就那么一会儿,她发现手机的系统操作有些卡,于是打算关机重启一下。
就那么半分钟的时间,正好被战行川遇上了。
“这女人,搞什么?做什么事情,还非要关机不可?”
战行川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怒不可遏。
因为他一下子就想到不健康的地方去了,觉得刁冉冉现在一定是在和某个男人在一起,正干点儿什么背叛他的坏事。
战行川抓抓头发,觉得自己头上似乎多了一顶绿色的帽子,于是他越想越气。
他翻翻通讯录,欣喜地发现还存了刁冉冉办公室的座机号。
于是,战行川甚至都没去算一下国内现在是什么时间,不顾时差,直接拨了过去。
意料之外的,她居然接了。
说不上来那一瞬间自己是什么情绪,战行川劈头盖脸质问道:“你的手机怎么关机?”
刁冉冉反应了两秒钟,才辨认出来这气势汹汹的男人是谁。
她下意识地回答道:“系统卡死了,就重启了一下。怎么,你刚才恰好给我打电话了?”
这么老实坦诚的话语,令战行川瞬间哑火。
他还不满足,气咻咻道:“怎么就那么巧?”
刁冉冉也恼火起来,反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抽风会给我打电话?难道我每天都要捧着手机等你的电话,就像是一个等着皇帝宠幸的妃子一样吗?”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她顿时想到,一个小时前,自己给他电话的时候,还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
那女人不是孔妙妙,听声音就知道不是,何况,刚才孔妙妙的个人微博上还晒了张照片,后面附的地址是中海的一家私家菜馆,她和她老公在一起。
“我问一句你问两句,你是故意和我吵的吧?”
战行川重新躺回到床|上,一边插上耳机,忽然间,心情又愉悦起来。
刁冉冉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又在哪里?”
她想听听,他会撒什么样的谎。
果然,战行川想也不想,一本正经地答道:“在欧洲谈生意。我自己来的。”
后面那一句话,分明是欲盖弥彰。
刁冉冉心里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也没告诉他,自己刚才打过电话,是虞幼薇接的。而从他的言谈之中可以发现,她显然没有告诉他,自己打来过电话。
也是,该多么傻的女人才会在和男人单独旅行的时候,和他提另一个女人。
“那好,你那边应该也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刁冉冉尽量平静,和他道别。
打了这通电话以后,确定她没和别人在一起,而是在公司加班,战行川终于能够睡得踏实,连嘴角都不自觉地一直保持了上扬的状态。
但是刁冉冉却没有了这么平静,她觉得自己还真的很能演戏,明明知道,却还假装不知。
第一次,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正视和战行川的关系。
从刁冉冉的角度来看,她不相信他会是一个强|奸犯,尤其,那一晚被侵犯的人又是虞幼薇。
她看得出来,战行川很尊敬虞思眉,甚至将她当做母亲,他比谁都清楚,这对母女相依为命,一旦做出了这种事,无异于要了虞思眉的命。而且,从那一晚的描述中,刁冉冉也能感受得到,他年少的时候真的是将虞幼薇当成女神一般的存在,不敢亵渎,甚至不敢轻易向她表白和示好,又怎么会忍心伤害她呢?
如果不是明知道不适合去亲口过问,她还真的想亲耳听听,战行川自己怎么说这件事。
可是,虞幼薇的存在,令她不得不选择退出。
就这么……结束了吧……虽然,还是有些不舍。毕竟,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真正的,心动。
*
因为工作繁忙,刁冉冉好久都没有去“绯色”置办行头,想到乔言讷的生日派对上还不知道穿什么,她挑了半天空闲,给顾黛西打了电话,预约了去试礼服。
一段时间没来,“绯色”的生意比想象得还要好,刁冉冉一走进去,就看见两位年轻小姐刚刚结账离去,拎着六位数的礼服,她们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看来我今天来对了,打土豪分田地,说吧,最近到底赚了多少?早就够买上次那枚喜欢得了不得的钻石戒指了吧?一口气买俩,左手一枚右手一枚!”
她放下手袋,笑着揶揄顾黛西,忍不住打量着四周的摆设布置,也都有了变化。
顾黛西抛了个媚眼儿过来,一脸狗腿地亲手把咖啡递到刁冉冉面前,挤挤眼睛谄媚道:“还不是托你刁大小姐的福?”
她接过咖啡,啜了一口,忍不住惊讶道:“关我什么事儿?”
顾黛西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掏出手机,划了几下,找出一张照片来,右下角还有水印,赫然是“乔言讷”的英文名。
“乔家二少最近不是发了疯似的相亲吗?然后之前某一天,他在个人主页上发了这张照片,又配了一段特忧伤明媚特矫情伤感的文字。结果呢,有人认出来这是我们‘绯色’的裙子,那些女人就也跟着发了疯一样,跑到我这里来,买买买,每人至少都要买上两三件!”
她边说边把照片拿给刁冉冉看,脑袋凑近,指了指。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她穿着露背的晚礼服,静静地站在窗前,没有回头,应该也不知道有人在拍自己。
很显然,这是张偷|拍的照片。
刁冉冉皱眉,怎么看都觉得这照片上的女人就是自己,于是迟疑道:“这是……我?!”
顾黛西撇撇嘴,哼了一声,表达了对她美好身材的羡慕嫉妒恨。
刁冉冉又看了几眼,忽然间,她瞪大双眼,伸出手指,试图放大照片的局部。
这一次,她确实看清了,在那女人颈下方的位置上,似乎真的有一个小小的痣。只可惜照片有些小,刁冉冉不太确定。
这边,刁冉冉还沉浸在意外的惊讶之中,连忙放大着手机里的照片,想要再看清楚一些。
而另一边,八卦神附体的顾黛西则是一脸促狭地在旁挤眉弄眼地问道:“怎么,你以前没见过这照片?难道是乔二少偷偷私自拍下来作为个人珍藏的?”
刁冉冉摇摇头,眼疾手快地把这张照片也发到了自己的微信上,作为保存。
顾黛西“呀呀”直叫,一把夺回手机,痛心疾首道:“早知道我就向你勒索一笔巨款了!乔二少这微博发出去没五分钟就删了,多亏我动作迅速右键保留下来!这可是我的活广告,这半年的广告费都可以省下了!”
刁冉冉这才回神,朝她强颜欢笑地逗趣道:“你钻钱眼儿里去了,以后不要找男人,干脆抱着人民币了此余生好了!”
第三十二章 豁出去了!
顾黛西猛点头,连声道,钱可比男人强多了,再说有了钱,要什么男人找不到。
俩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顾黛西带着刁冉冉去试衣服。
乔言讷的生日宴,少不得各类千金小姐们的争奇斗艳,尤其,乔夫人又明示暗示,这就是乔二的“选妃宴”,再加上前一阵子他那么高调地去相亲,想也能想得出那天该是多么热闹。
少不得各类宫心计甄嬛传似的戏码,刁冉冉不想做炮灰,想来想去,她让顾黛西先帮自己设计几件简洁大方低调又不显得敷衍的晚礼服。
顾黛西扶额,表示这样的要求完全是英国女王式的要求,自己要是能设计出来这种服装,早就去为皇室服务,而不是在中海赚这些女人们的钱。
不过,说归说笑归笑,最后,她还是依照刁冉冉的身材尺码和穿衣风格,帮她记录在电脑里,等着晚上去赶工设计图。
“走吧,看你这么殚精竭虑地为朕分忧,请你去喝一杯。”
刁冉冉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回家太早,想着好多天没去婴宁的酒吧了,正好叫上顾黛西去小酌。
“谢主隆恩!”
顾黛西立即喜滋滋地把手里的工作交待给助理,跟着刁冉冉走出“绯色”,一路上,她忍不住把最近听来的八卦,一件件一桩桩,分门别类地讲给她。
“乔二少一共相亲了9次,都是在同一家餐厅,每次都是乔夫人亲自陪着。据说,那架势就跟中南海紫光阁接见外国首脑一样!相亲对象层层选拔,堪比王室纳妃。啧啧,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我保证一分钟都不浪费,上来一道菜吃光一道菜。”
顾黛西一脸向往地说道,刁冉冉无奈地摇头,表示她实在太没有宏图大志。
“你以为嫁给乔二少就算宏图大志了?别逗了,他家的财政大权都攥在乔大身上,他一个纨绔子,现在爹娘在世,自然得宠。但是以后呢?乔大成了家,有了老婆孩子,当然要抓着钱不放,你以为他还会顾着这个玩世不恭的小弟?嗤,有钱人家,亲兄弟明算账。嫁给乔言讷,搞不好还不如给他哥做情|人风光呢!”
系好安全带,顾黛西一脸认真地掰着手指,为刁冉冉分析着乔家现在的状况。
她沉默,顾黛西的话虽然直白,却也有几分道理。
“忽然觉得,我把和乔思捷的婚事推了,其实是件很明智的决定啊。别人家的浑水,我可不想蹚。吃不到肉,还徒惹了一身骚。”
刁冉冉叹息了一声,发动起车子,开往酒吧的方向。
*
原本,在路上的时候,刁冉冉还在犹豫着该怎么向顾黛西介绍酒吧的老板娘婴宁,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附近一家学校的美术老师简若,平时偶尔给学生上上课,其他时间则是自己一个人画画去画廊寄售,开酒吧对她而言只是副业中的副业,不,刁冉冉甚至怀疑这家酒吧根本就不赚钱。
不过,她知道,婴宁的男人神通广大,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的存在。
没想到,婴宁和顾黛西两个人竟然是认识的。
“怎么说呢,她是我|干女儿的妈的闺蜜,这关系比较复杂,一般智商的人大概听不懂。我猜你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们两个人是认识的就好。”
婴宁一贯的语气淡漠,挥挥手打发了刁冉冉的疑惑,去酒窖拿红酒。
顾黛西大笑不已,连说敢这么和刁大小姐说话的女人,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一个。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此话不假,两杯红酒下肚,借着微醺,刁冉冉把自己和乔思捷以及战行川的混乱关系倾吐出来,想问问婴宁和顾黛西,她现在应该怎么办。
当然,她没有把对于自己身份的怀疑说出来,那件事,刁冉冉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怎么办?一个做老公,一个做情|人,一三五,二四六,等到周末,再叫上那个虞什么薇,四个人开一桌麻将好了!”
顾黛西耸耸肩,一脸的欠揍表情。
婴宁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凝视着其中的深红色酒液,幽幽开口道:“你不就是想弄清楚,战行川和那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还是她厉害,一眼就看穿了刁冉冉的真实心理。
刁冉冉脸色一红,嗫嚅道:“可我不想插足别人的感情……”
“是他先招惹你的,一开始你又不知道有那个女人的存在,凭什么要你自责?”
顾黛西忿忿不平地替刁冉冉抱屈,她见过一次战行川,因为他曾去过“绯色”,买了两条日常款式的长裙,现在想来,那尺码并不是刁冉冉的尺码,当然也就是给其他女人买的,亏她当时还热脸相迎!
他要是还敢再来,她发誓一定把他轰出去,宁可不赚这份钱。
“一张白纸的人是不存在的,唯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不是还爱着她。你总不能要求自己的伴侣从没有爱上过任何人,你是第一个,是不是?”
婴宁保持着独有的冷静,帮刁冉冉分析道。
她握着酒杯,许久没有开口。
自己已经沦陷了,不,其实是从那一次看见他的文身,她就沦陷了。
刁冉冉的心中还是有些传统因子,她偶尔也会有“从一而终”的想法。曾经她无数次后悔过自己年少轻狂,做出过那样离经叛道的事情。而今,她居然发现了一个灵与肉可以做到高度统一的机会,她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
她曾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那个男人,当然也想着恰巧就和他共度一生。
“那我应该怎么办……”
她还是犹豫不决,咬着嘴唇茫然地开口问道。
“表白吧。”
婴宁站起身,直接拿起刁冉冉的手袋,从里面掏出她的手机,快速地拨号,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刁冉冉还来不及反应,对面的婴宁已经用她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战行川的号码。
头顶是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光束,一束一束,温柔如水地照映下来,手机壳似乎都在熠熠生辉,晃瞎人眼。刁冉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手机已经贴在了她的耳畔。
“嘟……嘟……”
他那么骄傲,连彩铃都不屑去用,觉得那是女人和小孩子才会用的东西,固执地坚守着这种机械的单调声音。
她本能地想躲开,但婴宁抓着手机,按在了刁冉冉的耳边。
“不问问永远不知道真实的答案,与其在这里抓着我们喝闷酒,还不如亲口告诉他,你爱他,你想要他。问问他,他爱不爱你,想不想要你。他如果爱你,想要你,那么,什么干姐姐干妹妹前女友女下属,统统都是浮云,叫她们给老娘滚蛋。”
婴宁的气势太足,就连在一边看好戏的顾黛西都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果断地伸出大拇指来表示赞许。
等她说完,另一端的战行川也接起了电话。
他和虞幼薇正在一家郊外的私人葡萄酒庄园,信号不太好,接起电话来似乎有些断断续续的杂音。
“那个,我……我有话跟你说……”
刁冉冉想要拒绝已经来不及,只好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同时忍不住拼命地向着婴宁瞪眼睛,对方却视而不见,继续握着手机,放在她耳边,以免她临阵脱逃。
战行川那边听不大清楚,他只好走开了几步,走到没人的地方,又问了一声:“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
不远处的虞幼薇正在和酒庄的老板在聊天,她想选几支红酒带走,比较在意口感和年份,所以难免要花费时间挑拣一番。
听见战行川在讲电话,虞幼薇朝这边看了看,但她没说什么,很快又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红酒。
挣扎了一下,刁冉冉面露犹豫之色,瞟了一眼婴宁和顾黛西,咬了咬嘴唇,张嘴问道:“我问问你……我、我对你……我想问你……”
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
刁冉冉一句话在嘴里翻来覆去颠倒了四五遍,感觉像是一口牛筋死活咽不下去似的。
最后,她再也忍不住,心一横,闭上眼问道:“你现在的心里还有别的女人吗?”
婴宁和顾黛西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儿:这算什么问题?!说重点,快说重点啊,你不先表白,你让别人怎么回答你!
现代社会,为什么一定要等着男人先表达自己的感受,女人也一样可以先把话说清楚,是还是不是,痛快给个明确的回答。何必拖拖拉拉,暧|昧不明,耽误彼此的时间和感情。
很显然,战行川从来没想过,刁冉冉会这么直白地向自己问出这个问题。
他愣了一下,本能地朝虞幼薇站着的方向看去,抓着手机的手心,忽然间变得汗津津的。
一时之间,战行川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刁冉冉。
他一直觉得,骗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这女人一看便知,过了二十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众星拱月的大小姐,只要自己稍微谄媚一些,讨好一些,她就会被迷得不辨东西南北,乖乖嫁给自己。
第三十三章 表白的结果
但是,越和她接触,战行川就越觉得,自己想的,和现实之中的她,有偏差。而且这偏差越来越大,似乎有种从南极跑到了北极的错觉。
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的计划,是不是真的像是自己想得那么天衣无缝。
她的周围,险象环生。从在纽约时候的那起车祸,到酒会上莫名其妙断掉的高跟鞋,再到被人无声无息地进|入到卧室之中。这些事,都让战行川对刁冉冉大为改观,也对她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你说什么?”
战行川挑挑眉,听不大清楚是一方面,觉得这问题着实古怪又是一方面。
“我……咳咳……我喜欢你!”
趁着他沉默的那几秒种中的空档里,刁冉冉拿起桌上的伏特加,猛地灌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但,酒壮怂人胆,她还是一口气说了出来。
战行川刚要说话,忽然,不远处传来酒庄主的一声惊呼。
“虞小姐!”
听见声音的战行川手一松,手机从掌中滑落,本能地向虞幼薇的方向跑去。
虞幼薇大概是最近休息不好,一向虚弱的她忽然间软软地倒了下来,脸色无比苍白。
“幼薇!”
战行川一把将她抱起,冲向门外。
“喂?”
刁冉冉听见手机里传来一阵沙沙的杂音,又喊了一句,没人应声。
她勉强地朝对面的婴宁笑笑,示意她可以挂断了。
“大概是信号不好吧,他现在在国外,前两天我们通过电话。”
面对着朋友,刁冉冉只能强撑,以免彻底伤了自尊。她虽然不知道战行川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刚刚那一声“幼薇”,她听得清清楚楚,一定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他才会那么着急,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直接扔了手机。
婴宁一脸狐疑地把手机拿到眼前,按断电话。
“这真是我活了这些年,见过的最诡异的表白了,连话都没说完,信号就断了。”
她把手机还给刁冉冉,无奈地说道。
顾黛西呷了一口酒,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上一次战行川来“绯色”买衣服的那件事说出来。只可惜,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嘴比大脑反应还快。
“不会是邱艺白吧?”
就连一向不太关注明星八卦的婴宁都知道,前一段时间的邱艺白和战行川打得火|热。
“才不是,邱艺白那对惊世大|奶,可塞不进去那样尺码的裙子里去。”
顾黛西一口否决,她咬着手指拼命地想着,那个能令战行川纡尊降贵讨欢心的女人会是谁。
听她一描述,刁冉冉立即就清楚了,那样纤细的尺码,当然是适合虞幼薇来穿,而不是邱艺白的凹凸有致。
她因为常年身体不好,足不出户,衣食住行自然都是由战行川来负责安排。
“我忽然想到,公司还有一份文件忘了签名。我先回去,车子就停在你这里,明天叫司机来取,我打车走。”
刁冉冉有些坐不住,起身要走。
婴宁和顾黛西也感觉到她的心情不大好,便没有强留,叮嘱了几句,目送她离开。
走出酒吧,刁冉冉站在路边,招手等着出租车。
等了一会儿,过往的出租车都是有客状态,她在犹豫,要不要也去下载个风靡的打车软件,或者干脆走到地铁站去挤一挤地铁。
正想着,一辆私家车缓缓开过来,黑色,车头的车标在夜晚里无比扎眼。
刁冉冉错愕地看着它在自己的面前停下来,天啊,真是世风日下,金融危机,现在就连开着几百万豪车的人,也要见缝插针地做黑车,捞外快嘛?!
她本能地向路边退了一步,不想坐黑车。
面前的车窗缓缓摇下来一截,露出中年司机的脑袋来,正朝着刁冉冉看。
她摆摆手,示意不要坐。
虽然这车比她的座驾还好,但是,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一个年轻女人,还敢独自去坐黑车,实在是有些找死的味道。
正想着,车后座那边的车窗也摇了下来。
一张刁冉冉绝对不想见的脸露了出来,她看清之后,愣了一秒钟,下意识地想要拔腿就走。
“上车。”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有些低沉,和律擎宇那种明亮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虽然用“明亮”来形容声音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似的,而且每次听见律擎宇说话,刁冉冉都很想揍他,但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真的给人一种春暖花开,微风拂面的感觉。
律擎寰就不同,他的声音浑厚沉稳,具有让人信服的奇异力量。
“不需要。”
刁冉冉硬挤出来三个字,然后转身就往前走。
车子很快慢慢跟上,也不加速,就那么靠边磨蹭着,亦步亦趋地跟着。
已经有好奇的围观路人朝这边看了,指指点点。
刁冉冉倍感尴尬,几乎就差用手袋挡着自己的脸,快步朝地铁站口的方向走过去。反正律擎寰就算再有本事,他也没办法把私家车开进地铁里头去!
这么一想,她顿时有种恶作剧的快|感一样,越走越快。
律擎寰也不生气,只是吩咐着司机,就这么靠边跟着她,足足跟了好几百米。
眼看着,再向前过一个十字路口,再走五六十米就是地铁站口,刁冉冉感到胜利在望。
不巧,是红灯。她只好停下来。
车门一开,身材颀长的男人迈出腿,三步两步走过来,一把攀住刁冉冉的肩膀。
“不要我再说第三遍,上车。”
显然,律擎寰已经没什么耐性了,相比于刚才,这会儿,他的语气听起来已经冷硬了不少。
“不要,你放开我……”
刁冉冉奋力地扭着手臂,这里是路口,行人很多,不用她大声喊,已经有好几个人向这边围观了。
她刚想大喊求救,不料,律擎寰忽然毫无预兆地换了一副嘴脸,他满眼委屈,声音里多了一丝哭腔地大声乞求道:“老婆,老婆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每天在公司里拼命加班,都是想让我们的生活好一些!我们现在有钱了!你想去哪里玩,我一定陪你去!我再也不会因为赚钱而忽视你了!求求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跟我回家吧!”
他这么一嚷嚷,原本没有向这边看过来的路人也全都纷纷投过来了视线。
确实,网上有人说过,有人贩子用这招在公共场所把女孩儿强行带走。可是,眼前这男人,气质不凡,一身名牌,身边又是豪车又是专属司机,哪有骗子配备得这么齐全。
刁冉冉百口莫辩,她又怕丢人,一时间,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律擎寰布下的这个陷阱。
太尴尬了,简直,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过!
“你发什么疯!谁是你老婆!你这个混蛋……”
刁冉冉涨红了脸颊,拼命同律擎宇撕扯着,口中不停地尖叫着。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前面的信号灯已经由红转绿,可是这些人却没有打算走的意思,甚至旁边还有私家车主把车靠边停下,摇下车窗来专门看热闹。
天啊,这喜爱围观的国民性!刁冉冉不禁在心头哀呼,百口莫辩。
太晚了,路口连交警都没有,她不知道向谁求助。
刚巧,旁边的人民广场上,晚上来休闲娱乐的大叔大妈们结束了锻炼,开始三三两两往家走,全都朝这边走了过来。
“两口子嘛,哪有不吵架的,差不多就得了,大街上拉拉扯扯多难看!”大妈一开口劝道,边说边偷眼打量着律擎寰,了不得,一表人才呀,可惜这么年轻就结婚了,自己女儿咋找不到这样的男朋友!
“就是就是,给他点儿教训就得啦!男人嘛,要事业就没法太兼顾家庭,难得这么有上进心,好好过日子多好呀!”大妈二开口劝道,她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车,不过看起来就很贵,可比自己儿子开着的那辆气派得多!
“对对对,阿姨们说得对,我虚心接受批评,做个好丈夫。宝儿,咱回家,我晚饭都做好了,你吃完了再跟我生气,好不好?”
律擎寰打蛇随棍上,态度诚恳,满眼真挚,连拖带拉,将刁冉冉弄上了车。
“啧啧,居然还会做饭,真不容易,这么好的丈夫哪里找!现在的小女孩儿呀,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就拿乔得要命,哪像我们当年……”
大妈三站在原地,口中不停地感慨着,立即引来一众的附和声。
关上车门,律擎寰闭上嘴,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的快,立即沉了下来。
和刚才站在路边口若悬河的道歉丈夫,截然不同,要不是亲眼看到,刁冉冉都要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这男人简直翻脸堪比翻书!
他比律擎宇还有演技,怪不得投资了娱乐演艺公司,在刁冉冉看来,这位老总自己就该去演八点档的狗血家庭伦理剧!
“你是人格分裂吧,上一秒还自导自演,演技出众,现在就在这里扮死人脸。”
刁冉冉气愤难平,恨声开口道。
律擎寰也不理会她,从座位上拿起手机,继续看新闻,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数字和走势。
第三十四章 一晚一次怎么够
很显然,在遇到她之前,他就是在做这件事。
很显然,把她拖上车之后,他完全拿她当空气,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赏给她。
又过了几分钟,律擎寰大概是看完了新闻,打了个电话,说了几个数字就挂断了。
“几年没见,你还是没有什么出息啊,真令我失望。”
他收起了手机,转过头来,口中啧啧,脸上还真的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配合着还摇了摇头。
刁冉冉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好像沉稳了一点儿,居然不马上回嘴,看来你还是有些许进步。”
律擎寰就像是在做产品评估一样,语气和表情都令刁冉冉很想打他,对,狠狠揍他。
兄弟两个都那么的贱!
她在心头大骂,同时忍不住向车窗外看去,华灯盏盏。一时之间,刁冉冉也没法判断清楚,此时此刻,这辆车子究竟是要往哪里开。
有一种被人绑架的恐惧感,但刁冉冉又清楚,律擎寰现在并不会要她的命。
仅仅是现在,以后,则很难说。
她要是到现在还把律氏兄弟当成什么善男信女,那就不是单纯,而是单“蠢”了。很显然,五千万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道开胃菜,根本就填不满肚子。
尤其,上一次律擎宇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不缺钱,而律擎寰比他还要有钱,他掌握着律氏,在家族中可谓是一手遮天。
车子开得很稳,不愧是千万名车,刁冉冉甚至丝毫感觉不到一丝丝的颠簸。
她在犹豫,能不能跳车,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
答案是,不可能。
车本身的设计就令她不得不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而且,就算是没有中央控制锁,在高速行驶中跳下去,不死也会半残。
刁冉冉刚一思量,一旁的律擎寰就察觉到了她的蠢|蠢|欲|动。
“你最好老实坐着,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另外,你应该没有当着陌生人的面和男人亲热的习惯吧?”
他威胁着,意思很明显,不在乎在车上侮辱她。她立即吓得不敢再动,浑身僵硬,知道他一旦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开了四十多分钟,按照行驶的时间来估计一下路程,刁冉冉觉得,此刻现在已经到了中海郊区。果不其然,等到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一片有名的别墅带。
刁冉冉知道自己本人肯定是没来过这里,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表现出来没来过。
幸好,她没说什么,因为,下一秒,律擎寰就主动向她给出了回答。
“擎宇说你喜欢这种风格的别墅,面积不要太大,最好是三层,地中海风格,蓝白为主,看着就清爽怡人,可以缓解中海的雾霾天气给人带来的压迫感。”
他从车里推门下来,看着眼前,如是说道。
刁冉冉蓦地打了个哆嗦,或许是因为律擎寰的语气有点儿阴森森的,她本能地抱进了手臂,同时忍不住把一只手轻轻往手袋里摸去,想要拿到手机。
报警也好,打给朋友求助也好,她总不想着在这里继续和律擎寰单独地相处下去。
只可惜,摸了半天,刁冉冉几乎急得一头汗,也没有碰到手机的影子。她这才想起,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把手机落在酒吧里了?!
而律擎寰已经走了过来,半强迫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将她一路推搡着,走上了别墅门前的台阶。
刁冉冉没法挣扎,只能眼看着律擎寰输入指纹锁,带着她走进大门。
这间别墅空空荡荡的,隐隐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装修之后不多久的味道,里面的家具摆设,一切都是十成新的,看得出还没有人生活过的气息。
夜晚,郊区,新别墅……这些元素串联起来,令刁冉冉从心里蔓延出一种深深的恐惧。
她开始后悔了,自己当时在街上就不应该因为顾及面子而不好意思大喊大叫,原本,她在网络上看到过很多类似的新闻,也学会了许多给女性的自我保护的建议和招数。但是,当时她的脑子一空,这些知识全都没有派上作用,她只能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律擎寰带走。
“我、我不要进去!你放开我……”
刁冉冉徒劳地挣扎反抗,但她的力气相比于律擎寰,简直轻微得微不足道,他随意一捏,就把她的腕骨捏得像是要裂开一样疼。
“老实点!”
他恶狠狠地低斥了一声,语气里已然有了不耐烦。
刁冉冉无措地打量着别墅内部,简约风格,处处可见爱琴海式的清凉优雅设计,如果不是此刻的情况不对头,她还真想要夸赞一句,这房子设计得相当不错,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像是看出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律擎寰冷哼道:“这是擎宇那傻|子为你准备的。”
律擎宇?!他准备这个做什么?给自己?猫哭耗子假慈悲!
刁冉冉用力甩开他的手,斜睨了律擎寰一眼,冷冷道:“为我?那五千万买这栋别墅,还够用吗?”
她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是毕生的耻辱。现在律擎寰既然主动提出来了,刁冉冉索性也就不避讳,直截了当地把它拎了出来。
“够不够我不清楚,不过谢谢你父亲的大方。”
他眼神灼灼地看向她,邪恶地扬着嘴角继续补充道:“真难想象一个中年男人看到自己女儿的不雅照的时候,会是气愤多一些,还是暗爽多一些。”
“你变|态!”
刁冉冉大怒,顺手从铺着细格条纹的餐桌上抓过一只透明水杯,用力掷了过去。
律擎寰一扭头,轻易地躲了过去。
杯子“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跌成无数边缘锋利的碎片。
“当然,我如果不变|态,会答应擎宇和他一起享受你的身体吗?现代人压力这么大,就要偶尔变|态一下,才能得到最大的放松,不是吗?”
律擎寰抬起手,扯了扯领口的领带,随手摘下来,抓在手里,朝着刁冉冉步步逼近。
他拿着领带,她惊恐地瞥了一眼,对于这种类似的东西,刁冉冉真是记忆犹新:在她的噩梦里,她就是被一副货真价实的手铐死死地铐在了床头,两只手无法移动,疼得钻心。
“你别过来。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只要你和律擎宇别再拿那个照片来威胁我,我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刁冉冉不停地后退,向门口的方向挪蹭着,余光不停地瞄着可以逃跑的路线。
律擎寰置若罔闻,依旧向她迫近。
“两不相欠?这种事真是说得容易啊,你觉得可能吗?我并不是很高兴有人欺骗过我,尤其还是一个不聪明的人欺骗到了我。这让我觉得自己也变得很蠢,不,我不能接受。”
他摇了摇头,口中如是说道,眼神露出了一丝阴狠。
律擎寰已经隐忍了一路,现在,他不需要再披着那伪善的皮,而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放纵自我。
她的滋味儿,他可还是记得很清楚,很清楚……
这女人就是个活生生的妖精,能把他榨干,不止他,再加上擎宇,一对二,她还是可以做到不落下风。
弄疼她,弄哭她,弄肿她,弄脏她,简直太爽了!
只要想一想,律擎寰就要忍不住兴奋得全身颤抖起来,此刻,他有些后悔,不应该白等了三年,不该答应擎宇,等他回国以后,再和他一起来找这个小骚|货。
律擎寰想,若是他早一步,他就可以尝尝吃独食是什么滋味儿。
会不会更甜美,更多|汁,更鲜嫩,更让他蚀骨销|魂,更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接近死亡的战栗。
想到这儿,他很满意自己刚刚忍住了炫耀的冲动,没有通知律擎宇一起过来。
“一次怎么够?你算计了我们兄弟两个,至少要两次才够本。不过,你那时候逃得太快,居然一下子就逃到了南平去,看来我们真是太小瞧你了。”
律擎寰微微眯眼,言谈间有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平时向来忙于生意,而律擎宇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梦想着做艺人,所以专门考去国外学习艺术和表演,不得不离开中海,所以那段时间,他们只能暂时放过刁冉冉。再加上,她一个人偷偷跑到南平,又从南平辗转去了法国进修,一逃就是半个地球,算是够远了。
刁冉冉紧张地瞪着他,不想说话,也不敢说话。
她想要逃出去,可就算是真的能够出了别墅的这道门,单凭两只脚,想要在郊区的别墅群狂奔,想想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你不就是想那个么……”
刁冉冉的脸上露出了“豁出去”的表情,咬了咬嘴唇,冷着一张脸,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今晚就当被狗咬了。
显然,她的话令律擎寰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什么叫做“不就是想那个”?那个是哪个?把话说清楚!
第三十五章 睡袍扯下来
他气得暗暗咬牙,提小鸡一样提起刁冉冉,从一楼的客厅,把她拎到楼上的客卧。推了门,律擎寰直接将手上不停尖叫的女人扔到了空荡荡的浴缸里。
“洗干净,不要有其他男人的味道,脏死了。”
律擎寰一脸嫌恶,拧开水龙头,取下莲蓬,对准刁冉冉就是一顿浇。
好在,别墅里的供水都是24小时热水,经过最初的两三秒种,从水阀里流出来的都是热水,如果是冷水,她死也要从浴缸里爬出来。
抹了一把脸,刁冉冉大喊道:“你有病!你才脏!你这辈子连洗都洗不干净,只能重新投胎去做人!”
热水顺着她的脸,滴滴答答地落下,怎么抹都不抹不干。
太狼狈了,简直是生平第一次!
律擎寰一听她这么骂着自己,本想放下来的手又抬了起来,眨眼间就把刁冉冉浑身上下淋了个透!
她身上是白色的香奈儿新款套装,七分袖上衣配一步裙,看起来优雅又端庄,但是此刻被水打湿之后,布料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让刁冉冉在狼狈之中又凭添了一丝女性特有的魅惑。
“一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好啊,一会儿我就好好插一下这小|嘴!”
律擎寰随手扔了莲蓬,走到一边的置物架上,取了条新毛巾擦拭着同样沾了水的双手。
话音刚落,从外面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喇叭声,他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来的人是律擎宇的时候,律擎寰不由得顿时拧紧了眉头。
敢情这小子是属狗的,闻到味道,一路嗅着就过来了!
他买了这栋别墅足有几个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晚过来,要说一切都是巧合,打死律擎寰他都不信。
不愧是双胞胎,真的是心有灵犀。
律擎寰哼了一声,瞥了一眼站在浴缸里的刁冉冉,水已经没到了她的小|腿肚。
“马上出来,擎宇来了,别让他看到你这副鬼样子。浴巾在这里。”
说罢,他指了指手边的实木橱柜,迈步走了出去。
刁冉冉冲他的背影狠狠地比了个中指,然后又拧开水阀,索性从头到尾冲洗了一遍,然后她把早就湿透了的一身衣服从头到脚扒下来,找到条全新的浴袍,把自己包裹起来。
等她做完这些,走出来,站到楼梯向下看的时候,律擎宇刚好抓着车钥匙,急急地走进客厅里来。
从一进门,他就四处打量。
“别到处看了,在楼上。”
律擎寰从厨房里走出来,拿着两瓶矿泉水,朝律擎宇扔过来一瓶。
后者一把稳稳地接住,没急着拧开盖子,反而将他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
“睡过了吗?”
律擎宇不放心,还是问了一声,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律擎寰仰起头喝了一大口水,这才慢悠悠道:“放心,我没吃独食,可你真的至于急成这样子吗?”
律擎宇上前一步,摇头道:“我哪儿是管这个!哥,不对,她不是刁冉冉!”
律擎寰刚好在喝第二口水,听他这么一说,一口水差点儿没喷出来。
他顿时露出一个“你他妈一定是在逗我”的表情,愣愣地看着律擎宇,半晌才反问道:“你和我开什么玩笑?她不是刁冉冉,那你是刁冉冉吗?”
律擎宇料到他不会信自己的话,来回找着,一抬头,他正好见到站到二楼楼梯的刁冉冉,立即大声道:“你下来!快点儿!”
刁冉冉站在原地犹豫着,一时间,她既想马上冲下去,弄清楚来龙去脉,又想躲在这里做缩头乌龟,不愿意面对真实的答案。
见她不动,律擎宇迈步就冲了上去,硬生生把她又拖了下来,一直把她推到律擎寰面前,跟着,他用手重重地扯下刁冉冉身上的睡袍。
白色的睡袍应声落地,她的内|衣湿透了没法穿,睡袍下面当然什么都没有。
翘的臀,饱满的乳,就这么霎时落入律擎寰的眼底。
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甚至错开了一下眼神,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亲眼看到脱得光光的刁冉冉,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不大敢看。
律擎宇顾不上这些,直接按着刁冉冉的肩膀,将她掉转了个个儿,背对着律擎寰,一把将她披散着的长发捞起来,攥在手里,露出颈后和背后的大|片肌肤。
“你……”
不明所以的律擎寰惊愕地看着他,忍不住也将视线落在了刁冉冉白|皙的雪背上。
看了好几眼,这背上没胎记没疤痕,连毛孔都几乎看不到,律擎寰也懵了,不由得追问道:“有话快说,你神神秘秘的到底让我看什么?”
要是律擎宇再卖关子,他的耐心就快没了。
“这里,这里原本应该有颗痣才对。我肯定,确定,一定没有记错!你相信我,她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律擎宇气急败坏地开口,说完,他忍不住推了一把刁冉冉,权作解恨。
律擎寰立即变了脸色,眼睛里充满了狐疑的光。
冒牌货?!怎么会这样?!
如果眼前这一个是假的,那真的刁冉冉哪里去了?她是被迫离开,还是主动逃脱……
站在一楼客厅中央的刁冉冉后知后觉,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她本能地抬起双臂,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胸前,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很快,一身白|皙无暇的肌肤上浮现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律擎寰还是不能接受这一事实,抹了一把下巴,深深吸气,疑惑地看向律擎宇,厉色道:“你都知道了什么?还不赶紧说清楚!还有你,你自己说!”
刁冉冉打了个哆嗦,连忙弯下腰捡起散落在脚边的浴袍,七手八脚地包裹住自己,继续负隅顽抗道:“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只是今年春天的时候,在纽约出过一次意外,撞倒了头部,有些事情记得不那么真切而已!”
乍一听见“车祸”两个字,律擎寰也有些微微动容,依言看向她的头和脸,确定没有明显的伤疤。
律擎宇回忆了一下,脱口问道:“你当时在曼哈顿?听说那里发生了一次爆炸,死伤很多。”
刁冉冉扯着浴袍的系带,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
“我是出差去纽约,当时正好和负责接待的那个客户经理在一家商场的彩妆专柜巡视,听见外面传来爆炸声音,大家全都蜂拥向外逃,我当然也不例外。等我随着人流一起冲出去站到马路上的时候,有人从背后用力推了我一把,我穿着高跟鞋,整个人没有站稳,所以直接就冲到了机动车道上,刚好一辆出租车开过来,所以就……”
说完,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手上做出了个撞|击的姿势。
律擎寰和律擎宇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睛里都闪现着不可思议的光彩。
“你是说,有人推你?”
还是律擎寰率先反应了过来,捕捉到了刁冉冉刚才话语中的关键词,皱眉追问道。
她原本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会这么快就听出来了自己言语中的悬疑,看来还是小看了律擎寰。
“对,无意间的碰撞,和故意用力的撞|击,我还是能够区分出来的。虽然当时的情况无比混乱,大家都是为了逃命,四下里都是尖叫,也很难避免肢体上的小冲突,但是那个站在我后面的人,显然是要把我撞出去的意图,所以我才会从人群中向前猛地扑倒,直接跌向了车道。”
刁冉冉对此记忆犹新,毕竟亲眼看到一辆车朝着自己撞过来的经历,不是人人都会有,可一旦经历过,就根本忘不掉。
甚至,刚回国的那几天,她晚上一闭眼睛就能出现车子直直朝自己开过来的画面,无比骇人。即便是现在,走在路上,一听见有人大声地按喇叭或者车速过快地从身边经过,她还会不由自主地心悸。
律擎寰看看同样眉头深锁的律擎宇,两人很快地交换了一下神色。
“不是我,我没做过。”
律擎宇立即将自己同这件事撇清关系,同时也确定,律擎寰也不会闲到这种地步,去雇人伤害刁冉冉。
“也不是我。如果我想迫害你,肯定也不会加以他人之手,我比较想要享受亲自尝试的快|感。”
律擎寰耸耸肩,倒是直白地向刁冉冉开诚布公。
她呼吸一滞,原本,其实她也没在这件事上怀疑过律氏兄弟。
自己去出差的日期和行程,都是极其低调的,国内这一边,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算来算去,也不过是助理吉诗雪、宝姨、刁成羲;国外那边则是接待方一行人。怎么看,都不可能辗转地传到律擎寰律擎宇那边去。
“你别转移话题,你出没出车祸,这是另外一件事。我说的是,你不是刁冉冉。真的刁冉冉在哪里?你是被迫的,还是故意要装成是她?”
律擎宇看看她,又扭头看向律擎寰,正色道:“我之前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上次在片场……”
说罢,他就把自己和她在露天天台上做过的事情全都重复了一遍,甚至把对她做的那些恬不知耻的细节也详细地加以描述。
第三十六章 晕过去
刁冉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几次想要打断他,但律擎宇就是不肯住口。
最后,不只是律擎宇,就连律擎寰的眼神也变得多了一丝古怪,再看向刁冉冉的目光里似乎与之前大有不同似的,把她看得头皮发麻,后背泛凉,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来。
“你别说笑了,我不是刁冉冉我还能是谁?想开玩笑也要换一种,这种让人心里发毛。”
她强自欢颜地开口,虽然她心中早就有所怀疑,但是暂时还不想被他们两个人又拿捏住自己一个全新的把柄。
“你现在不承认也可以,不过我总能查到蛛丝马迹,到时候就不是我问你说那么简单了。”
律擎宇微微眯眼,放下了狠话。
刁冉冉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
情况顿时有些复杂,一方面,她不希望被他们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可另一方面,也是多些人帮自己查线索,说不定还真的能够查到真|相。
两个想法,不停地在心中拔河,相互拉扯。
“既然有可能不是刁冉冉,那我们走吧,我对别的女人没‘性’趣,硬不起来。擎宇,除了我们两个,估计还没人知道这房子吧?”
律擎寰使了个眼色,向律擎宇问道。
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地接口道:“没呢,都不知道这里,这附近也没有多少业主,别墅里连电话线还没安装。在这里要是死了个人,估计发臭了都没人知道。啧,说不定死都死了,还得落下一身蚂蚁蛆虫什么的……”
一开始刁冉冉还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等听到这里,才终于意识到,这两个人是要……
杀人灭口?!
她顿时变了脸色,颤声道:“你、你们在说……说什么?”
情况简直是急转直下,一开始,她还要担心被男人强按在床|上猛干,现在,则是要变成被抛尸荒郊野外了。
“我说了,我笃定你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刁冉冉。虽然你看起来,和她几乎没什么区别。不过你也别忘了,你现在面前站着的两个男人,就是真正的双胞胎,我们可比一般人对这种事敏|感多了。虽然我和擎寰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小的时候也玩过很多次身份互换的游戏,不过我和他都清楚,在某些地方,我们是截然不同的。”
律擎宇看了一眼律擎寰,后者也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所以,我怀疑,你是刁冉冉的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只不过,从来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吗?”
他大胆地给出了一个猜测,听起来,还十分合情合理。
幸好,律擎寰和律擎宇只是用言语吓了一下刁冉冉,目的只是让她说出实话而已,而不是真的打算把她杀死之后,扔在这里任由尸体发臭。
不过很显然,她还是吓得不轻。
律擎宇打了电话叫外卖,来之前,他没吃什么饭,此刻饿得抓心挠肝,别墅内的厨房里,干净得连一只蚊子都没有。律擎寰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既然送来了,也就少吃一点儿。
至于刁冉冉,完全是食不下咽,她只拿起一杯奶茶,一直捧在手里,偶尔喝一口,试图用甜的味道来缓解着自己心头的紧张情绪。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其实,一开始,我以为我的灵魂是我自己,身体是刁冉冉。很可笑是吧?一点儿都不符合科学认知。”
许久之后,她还是开口了。
说来也奇怪,和至亲,和朋友都没法说出口的秘密,她居然可以对着仇人说出来。
这种感觉,大概就近乎于“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意思吧,反正已经走到了这幅境地,索性就闭上眼,一抹黑走到头儿罢了。
律擎寰擦擦嘴,摇头道:“倒也不能这么说,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很玄妙的,只从科学角度没法解释。”
“你自己就从来没怀疑过吗?不过,你和刁冉冉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背后那颗痣,我没特殊留意过的话,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你会是别的女人。咳咳……”
律擎宇坐在餐桌旁大快朵颐,剥了一只虾,沾了沾芥末,一口吃掉,辣得哗哗流眼泪,看起来,他像极了一只正在流泪的鳄鱼,一边哭一边说道。
刁冉冉叹了一口气,现在,她只能诚实地告诉他们,自己到底是谁了。
“冉习习?刚刚破产没多久的冉氏?你说你是冉天泽的女儿?”
律擎宇擦干净眼泪,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同时,律擎寰也是一脸的意外,和满满的惊讶。
两个人都没猜到,还以为她这些年是被人绑架了,又或者是刁家不小心遗落在外的骨肉。比如,当年她和刁冉冉在医院里被接生的护士弄丢了之类的狗血剧情。
“不是,我是冉习习,十五岁那年就被送出国,一直在美国生活。我父亲,确实是冉天泽,他……因为破产,承受不了打击,所以……所以自杀了。”
刁冉冉坐在沙发上,无措地欲言又止,但最后,她还是把这一切都说了出来。
很莫名的,在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舒服多了,好像卸下了沉重的枷锁,这些日子以来的沉重和痛苦,似乎消失了大半。
果然,人还是不擅长隐瞒的,有的时候,保守秘密甚至比罪孽还要难。
“冉氏?呵,这下就有意思多了。”
律擎寰忽然说了一句话,很有些洞若观火的意思。
“没错,如果说一开始我还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我现在好像已经懂了一点儿。”
律擎宇吃饱了,打了个嗝。他好像一点儿都没有身为艺人的自觉,不仅这么晚了还在吃夜宵,而且还自己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份,把刁冉冉没碰的那份也吃光了。
刁冉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懂他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查过,吞掉冉氏的企业是一家新开才三年的公司诺宏物流,在业内并没有什么太响亮的名气。前两年一直是勉强维持盈利的状态,是从去年年中才忽然间翻身,一下子占据业界龙头老大的身份,崛起的速度虽然快得惊人,可她却没有发现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只知道,诺宏的赵老板是从南方一带起家,他曾听了一位得道高人的指点,说他在北方财运最旺,所以建议他一路北上,来到中海发大财。
果不其然,来了三年,姓赵的便吞了以前稳坐头号交椅的冉氏,还真是应了那句“发大财”。
“别人不知道,中海商界的事情,可再没有人能比擎寰还要清楚了。谁的钱怎么来的,谁背后的老板是谁,他都摸得一清二楚,相瞒都瞒不过。你问他,这个诺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律擎宇扬了扬下颌,示意刁冉冉今晚总算是遇到了明白人,那就是坐在她身边的律擎寰。
相比于他的洋洋自得,律擎寰倒是颇为矜持,扭头看了看刁冉冉,没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解答了她的疑惑:“诺宏的老板的确是一个姓赵的南方人,这并没错。只不过,他的公司现在有幕后投资人,前年年底的时候,刁成羲就私下里注入了一笔资金。现在看来,这其实算是刁成羲自己的小金库,上面如果要查账,也查不到他的身上来,有姓赵的帮他顶着。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说得这么明白,要是刁冉冉再听不懂,那她就是白|痴了。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过,这件事居然是刁成羲有关?!
忽然间,他就从一个富有和蔼的父亲,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对自己的女儿都能待价而沽的商人。这种反差,就连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人都没法接受。
刁冉冉想,自己如果是真的刁冉冉,得知这一切,会是多么的伤心难过。
等等,如果自己并没有“鸠占鹊巢”,那么,她还是冉习习,可是刁冉冉哪里去了?
她原本以为,灵魂是自己,身体是刁冉冉,可是既然现在连身体都是自己的,没变过,就等于是说,自己只是被动地换了个身份,却没有成为其他人。
刁冉冉呢,难道,被医院的人弄混了,所以在爆炸那天意外身亡?
“我猜,是你们两个在医院急诊室抢救的时候,搞混了,你那天是不是也在曼哈顿?我是说,你原来的自己,冉……冉什么来着?”
律擎宇插话进来,他到现在也没记住眼前这个和刁冉冉长得几乎十成十相似的女人到底叫什么。
“对,我也在。我当时在……”
刁冉冉点头,只是刚说了一半,后面的话,忽然顿住了。
她当时在做什么?为什么忽然想不起来了?就像是一张画着彩色图案的纸,到这里忽然留白,空白了一片。
脸色微微发白,她拼命回想,忍不住抬起手来,敲了敲脑后。
越着急就越是想不出来,而且,脑子里“嗡”一声好像炸开了似的,疼得她整个人都战栗起来。身体一歪,刁冉冉倒在了沙发上。
“冉冉!”
第三十七章 连夜赶回
挨着她坐在沙发上的律擎寰大惊,一把将她扶起,见她已经陷入了昏迷,连忙看向律擎宇。
“擎宇,快,去打电话叫家里的医生过来!小心一些,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不要被记者发现!”
律擎宇连忙拿起手机,律擎寰则是将刁冉冉立即抱在怀中,连忙上楼。
律家的私人医生带着助手赶来的时候,刁冉冉其实已经有些清醒了,但她的脸色还是惨白得过分,嘴唇上也失了血色。
原本,她的小|腿就刚受过伤不久,失血过多,短暂的休养过后就是连续几天的加班,再加上今晚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不晕厥过去才怪。
医生注射了些葡萄糖,见刁冉冉没有大碍,先行离开。律擎寰担心被人看见,没有让律擎宇去送,自己将医生送出别墅大门。
等他再上楼的时候,刚走到卧室的门口,刚好看见律擎宇单腿跪在床畔,一手握着刁冉冉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而躺在床|上的女人,面色平和地阖着双眼,显然是刚刚睡着了。
律擎寰没有马上走进去,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幕其实看起来十分的唯美,王子吻醒了熟睡的公主,从此以后,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可是,生活不是童话,没有那么的十全十美。
他觉得,自己好像就是童话故事里的恶魔,巫婆,狠心后娘一样的存在,明明知道律擎宇喜欢这个女人,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可还是忍不住,想要从中插一脚。
从小到大,两个人都可以分享玩具,分享收藏,分享女人,那为什么不能分享爱情呢?
他是喜欢她,可他也喜欢啊……
“咳咳。”
律擎寰低咳一声,一手插在裤袋里,身体歪歪斜斜地倚靠在门边,似乎依旧没有马上走进来的打算。
听见声音的律擎宇急忙松开手,回过头,见到他之后,缓缓地站了起来,却也没有立即松开刁冉冉的手。
“放心吧,她没事,只是没有休息好,睡一觉就可以了。”
对上律擎宇投过来的视线,律擎寰有些尴尬,只好将刚刚医生说过的话,又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律擎宇看看他,嘴唇动了动,点点头,没有说话。
“既然她不是我们要的人,那接下来怎么办?是查刁冉冉的下落,还是说,先把她……”
律擎寰试探着,做了个手势。
“不行!虽然她不是,但是我们能凭着她继续查到些线索。别忘了,一开始她说过了,是有人把她推了出去,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预谋的呢?说不定我们可以……”
律擎宇皱眉,立即大声反对。
律擎寰轻轻比了个小声的手势,打断了他的话,他低低道:“嘘,小声些。”
顿了顿,他又笑着,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看向眼前这个长得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悠然道:“你能这么想最好,我只是,怕你爱上这张相同的脸。如果哪一天真的刁冉冉回来了,而你又爱上了赝品,那可就糟了。”
律擎宇脸色涨红了几秒,立即恢复了正常,他矢口否认道:“不可能。”
这样斩钉截铁的回答,并不能起到说服律擎寰的作用。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从生命开始的那一瞬间,就同对方紧紧地绑系在了一起,从此以后同呼吸共命运了十个月,那种默契不是一般的兄弟姐妹能够有的。
单单刚才那一眼,律擎寰就几乎确定了,或许连律擎宇自己现在都快分不清,自己爱的究竟谁,真的,还是眼前这个假的。
律擎宇说完,便转身,率先走出了房间。
律擎寰看看床|上的刁冉冉,叹了口气,也带上了房门,走下楼去。
两个人到了一楼,律擎宇去酒柜开了一瓶酒,又找了两个酒杯,各自倒满,先拿了一杯。
“凭我对刁冉冉那女人的了解,她才不会轻易死。她贪财又好|色,祸害遗千年,根本舍不得就这么挂掉,怎么可能一辆车撞到就死了?”
律擎宇一只手擎着酒杯,口中愤愤说道,然而两个眼圈却微微有些泛红。
坐在沙发上的律擎寰依旧十分淡定,抿了口酒,思索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依我看,事情可能跟刁成羲那只老狐狸有关。第一,他就是诺宏背后的老板,无缘无故去搞掉冉氏,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第二,刁冉冉去纽约这件事,按理来说知道的人有限,但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想想也足够蹊跷。第三,你别忘了,刁家和乔家的婚事就在最近告吹,虽然两家给出的理由都是孩子们还小,不着急早早结婚,可婚约又不是儿戏,怎么能说毁就毁?单凭这三|点,我就觉得刁成羲身上大有问题。”
他一向心思缜密些,遇到事情也较律擎宇来得沉稳几分,所以分析起眼前的情况,也算是头头是道。
律擎宇也觉得有道理,频频点头。
“还有,那五千万他给得也太痛快了一些,虽然刁氏不差着五千万,可是,他竟然没有发怒,甚至也没有听到任何他训斥刁冉冉的风言风语。整件事,就被他这么轻轻松松地压了下来,如今想来,实在太可疑了。”
原本只以为是父爱如山,刁成羲甘愿咽下这口苦水,为的是以免女儿的名声不保,以后无法顺利嫁到乔家去做大少奶奶。
现在看来,真实的情况可能没有这么样的“充满爱”,而是有着不被人知的龌龊和隐秘。
“先不要急,让人慢慢去查,总能查到些什么,雁过留痕。”
律擎寰一口饮掉杯中的酒,如是说道。
*
刁冉冉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同时也陷入了短暂的头痛欲裂中。
她按着头,艰难地坐起,掀起眼皮四下打量着周围,陌生的布置让她一愣,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那对混世魔王的别墅,自己昨晚晕过去了。
挪蹭着下了床,刁冉冉刚要到卫生间去上趟厕所,房门被人拉开,律擎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眼前。
很奇怪的,虽然他们两个人长得几乎完全相同,但她还是能够轻易辨认出来,哪个是哪个。
秘诀很简单,律擎寰常年没有什么表情,但也偶有意外,比如昨晚上为了将她绑到车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嬉皮笑脸的那一幕,真是永生难忘。
他冷着一张脸,把早点端了进来。
三明治,牛奶,煎鸡蛋。
“稍后我送你回去,你先吃,衣服马上送来。”
律擎寰看了一眼刁冉冉,不等她问,又主动答道:“擎宇去了公司,不是你的属下想的什么全国巡回宣传会吗?你们这是要折腾死他,虽然嘉皇是要把他捧起来,可我不想让我的亲兄弟这么辛苦。”
刁冉冉洗了手,正要拿三明治的手在空中一顿。
她确实有些心虚不已,毕竟,把律擎宇借着工作的名义从自己的身边支走,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律擎寰还算说到做到,等到刁冉冉吃完早饭,果然,他的助理也把一套女装送来。
她换好衣服后,看看时间,其实已经快下午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他的车。律擎寰亲自开车,本想送她回家,但刁冉冉执意要先去“琉觅”看一下才放心。
律擎寰拧不过她,也懒得浪费口舌,只好把车子调头开往“琉觅”的方向。
没想到,车头一拐弯,在“琉觅”的楼下,靠边的路旁,竟然早早地停着一辆颜色骚包款式新潮的跑车。那车有几分眼熟,刁冉冉眯眼瞧去,等看清车牌,她的心头一沉。
居然是战行川,他回来了?!
从时间上来推测,战行川应该是连夜回来的。
真有意思,他现在不是应该和初恋情|人在欧洲尽情地享受小镇风情吗?为何又要来这里,好像专门在等着自己似的,何必做出这副深情的假象,演给谁看?
虽然心里理直气壮,可是不知道为何,刁冉冉去解开安全带的手,分明在微微颤抖着。
“就是他吗?去年元旦,在商业部办的酒会上,似乎还见过了一面,不过没聊过,印象已经不太深了。”
律擎寰透过车镜,淡淡瞥了一眼刁冉冉,看出她此刻的脸色,不太好。
显然,不是因为昨晚的昏迷,而是因为前面那辆车里坐着的男人。
战行川显然也看见了他们,等了一会儿,见刁冉冉竟然没有下车,他按捺不住,推开车门,下了车,朝着这边走来。
他是有些着急,所以一回到中海,洗了个澡就往这里赶过来,甚至连饭都没有好好吃。
经过检查,虞幼薇并无大碍,只不过在这段旅行期间,她休息得不算很好,加上她的造血功能一向比常人差了很多,所以贫血导致了短暂的昏迷。
她这种情况不适合长途飞行,所以,战行川说服她,让她先在那边的医院住下来,等情况稍微稳定以后,自己再去接她回中海。
原本,自己先回国这个想法,对于战行川来说,十分难以启齿,不知道该怎么和虞幼薇说。但是没想到,她清醒了以后,立即劝他单独回去,不要耽误了公司的事情,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要紧。
“幼薇,我……对不起,现在我确实没有完整的假期陪你。不过,不会等很久,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
他侧坐在虞幼薇的床边,握着她的手,连连轻吻,抱歉地承诺着。
而她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的双眼,不说好,也不拒绝。
第三十八章 老子不要的破鞋
独自一人飞回中海,战行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刁冉冉打电话。
没想到,她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最后,是一个陌生女人接起来的,自称是她的朋友,刁冉冉将手机遗落在了她的酒吧里。
战行川又把电话打到刁冉冉的办公室,依旧无人接听,助理吉诗雪说她不在。
他无奈,辗转要到了她家中的电话,宝姨却说,小姐一|夜未归。
至此,战行川的火气已经被撩|拨到了极致,他没有办法,索性直接开车到“琉觅”的楼下。只要她还来公司,就总能把她抓个正着。
果不其然,没等上一个小时,她就出现了,还坐着别的男人的车。
这是共度良宵的节奏?!
战行川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敲了敲车窗。
刁冉冉解开了安全带,推门要下车。
不料,律擎寰扭过头来,瞥了她一眼,平静开口道:“就为了他,推了乔思捷的婚事,同乔言讷翻了脸,气得擎宇抓心挠肝?单看这一点,你这个蠢货就不可能是刁冉冉。连她把男人耍弄在股掌间的皮毛都没学会,没等你弄明白自己到底是谁,说不定就已经被玩死了。”
他的话让刁冉冉的脸色立即一沉,然而,她的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律擎寰的话有几分道理。
就凭着这么多年来,刁冉冉从未有过任何的承诺,却能让乔言讷对自己死心塌地,而且就连律氏兄弟也对她求而不得,这女人的道行也忒深,不是自己这种爱情小菜鸟能够相提并论的。
“你说错了,我没想耍弄谁,我只想谈一个正常的恋爱,正常的!”
她特地在“正常”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狠狠地瞪了一眼律擎寰,立即推门下了车。
战行川把手从车盖上拿下来,朝着律擎寰的车吹了一声口哨,这才看向刁冉冉,故作轻快地开口道:“车不错嘛!昨晚车震了?”
她气得伸手将他拉扯到一边,不想搭理他,转头就要往写字楼里面走。
“刁、冉、冉!”
“冉冉!”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喊住了她,她脚步一顿,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停下来,慢慢转过身。
律擎寰也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一手插在裤袋里,在战行川面前站定。
“战先生,在下律擎寰。上次你见到的那位,是我的双胎胞弟|弟。”
他主动提醒,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告诉战行川,不要以为我和律擎宇一样,三言两语就能轻易被你打败,他是他,我是我。
“哦,原来是双胞胎。我还是第一次在生活里遇到双胞胎,真有趣。两个人真的是长得一模一样啊。”
战行川也故意歪着头,假装打量了一下,口中啧啧称奇。
“同卵双胞胎确实是不太多见,不过,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战先生就还能见到其他的双胞胎呢。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说是吗?”
律擎寰别有深意地说道,同时,他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站在战行川身边的刁冉冉。
她头皮发麻,担心他继续说下去,让自己的身份暴露。
还好,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是吗?哈哈,也许吧,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战行川随口应声,他现在没有心情和这个男人磨牙,他只想亲口问问刁冉冉,昨晚你到底和谁在一起,你们都做了什么。
律擎寰却似乎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闲闲地靠着车头,主动挑衅道:“战先生,你现在是在追求冉冉吗?”
战行川原本同他讲话只是敷衍,但听到他此刻这种语气态度,令他极为不爽,想也不想,他反口问道:“是又如何?我和谁谈恋爱,又关你什么事?”
律擎寰挑挑眉,似乎对他的桀骜不驯并不动怒,反问嘴角带出一抹淡笑。
“你要是觉得不关我的事,那就大错特错了。她曾经可是我和我弟|弟的床|伴,老子早就不要的破鞋,你穿得还美滋滋的呢。”
他笑着说道,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云淡风轻的语气。
听见律擎寰如此充满侮辱性的话语,刁冉冉脸色立即变了,她一步上前,就要骂人。
战行川一把拦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破鞋?还有这种说法吗?恕我没见识,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下作的话,没办法,我周围的人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再说,一双鞋只有新旧好坏之分,即便是破了,那也是穿鞋的人,自己的脚有毛病,所以硬生生把好鞋穿破了。脚不好,穿什么鞋都没用,是这个道理吧?”
要不是自己刚刚才被律擎寰骂了两句,听见战行川的话,刁冉冉还真的十分想笑。
看来,这男人也不只是在同自己讲话的时候,嘴巴不饶人,只要是得罪了他的人,恐怕都要狠狠地被他的毒舌刺激一通不可。
很显然,律擎寰也没想到,战行川一个大男人,还真的同自己逞起了一时的口舌之快。
他眯眼看看战行川,蓦地笑了。
“你倒是好像不在意的样子,看来,我算是小瞧你了。”
想到上一次律擎宇在他面前吃瘪,回到公司之后愤愤地向自己抱怨的落魄样子,他不免更加有些恼怒,新仇旧恨掺合在一起,律擎寰还真想马上,彻底地同这个姓战的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在意?怎么会不在意。”
战行川挑挑眉,似乎不赞同他的话,回头瞥了一眼刁冉冉。
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妆也太淡,掩饰不住过于苍白的脸色。
看得出,律擎寰的侮辱对她的打击很大,这也从一个侧面证实了他的话,并不完全都是骗人的。
战行川知道她和这两个男人之间的那些腌臜事儿,但是不代表,他能在律擎寰面前做到无动于衷。男人都有占有欲,越是强大的男人,他的占有欲就越强,这一点真是完全的真理。
“只不过,她的过去都是你们两兄弟一手造成的,好与坏我没法插手,但是她的现在和未来都归我管,同样,也轮不到你插手。但是你放心,只会好,不会坏。还有,一个男人,使用武力去强迫去折磨了一个女人,还当着外人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身为你的同类,我真是替你羞耻。”
他扬了扬下颌,一字一句地说道。
律擎寰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正在隐忍着强烈的愤怒。然而,最终他并没有说什么,或许是觉得,争吵没有什么意义,又或许是觉得,当街对骂实在有辱自己的身份。
“是吗?说得真感人,我都要流下眼泪了。先鼓鼓掌吧,冉冉,你看,你的新金主,真是情深意重呢,你可千万要珍惜啊。”
他颔首,抚掌轻笑,别有深意地看向刁冉冉,提醒着她,不要忘了昨晚三个人说过的话。
“你们两个够了!都别站在我公司下面浪费口水。我走了,你们要是愿意聊,请便。”
刁冉冉压抑着想要大吼的冲动,喊了一句,转身即走。这一次,她走得十分干脆,没有回头。
战行川看了看律擎寰,比了个手势,连忙大步追上了刁冉冉,和她一前一后走进了写字楼。
后者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转门后面,这才扯了扯嘴角,重新坐上车。
刁冉冉,别以为你找到了靠山就可以翅膀硬了。战行川这种男人,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捕猎一个女人,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你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或许……
那才是你真正的噩梦开始,彻底跌入地狱般的深渊之时……
*
刁冉冉走进电梯,飞快地按下关门键,试图将战行川堵在门外,不想让他走进来。
“我等了你一个小时!像是傻|子一样!”
他用力用两只手扒着电梯的门,挣扎着挤了进来,愤怒地开口道。
“我没求你来等我!你不是在欧洲出差吗?找我做什么!”
连刁冉冉自己都没察觉,一开口,就是浓重的酸味儿,是,她是吃醋了。不仅吃醋,还尴尬,还后悔!
她生平第一次,主动跑去找男人诉说心意,但是他却是正在和其他的女人玩得开心。
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能狠狠地扇她的耳光?!
自尊简直都被践踏了,刁冉冉感到无比的后悔,真希望时间能够倒退,她死也不会自取其辱。
“出差又不是定居,我总要回来不是?还有,你打电话给我,到底是想说什么?当时的信号不太好,有杂音,我没有太听清……”
战行川死命赖着,非要听她把话说清楚。
刁冉冉死死抿着嘴唇,不开口,双手抱在胸前,注视着前面的楼层数字。
“叮”,门开了,她毫不犹豫地迈步走出去,完全视身边的战行川为空气。
他无奈,继续跟上,在一众衣着光鲜,打扮靓丽的女人们惊奇的注视下,跟着刁冉冉再次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这种压力,是战行川此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
他有很多女人,像是邱艺白那种明星,成名的,没成名的,一抓一把,哪一个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千娇百媚,一口一个“战先生”,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把他的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第三十九章 做一次上了瘾
唯独刁冉冉这种富家千金,是他向来就不爱招惹的。
女人本就麻烦,尤其是有钱的、漂亮的、骄傲的女人,战行川不想自讨苦吃。
但是现在,他没有别的办法。熊猫血本就稀少,年轻的未婚女性更是少之又少,他找了这么久,不想轻易放过眼前现成的这一个。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谈吗?我以为你和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如果你只是想要我哄你,ok,你说吧,想怎么哄?”
他无奈地同她妥协,哄人的事情他做过,无非是鲜花,钻石,车子,房子,再不行,就去国外玩一圈,金卡刷到爆。
“我和那些女人是一样的,我们都怕成为被人指指点点的不、要、脸、的、小、三!”
刁冉冉沉住气,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战行川,一字一顿,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
他一愣,本想再瞒着些日子,不想她这么快就确定了自己是和虞幼薇在一起。
“冉冉,不是你想的那样……”
战行川自然是矢口否认,上前一步,想要解释。
她平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他,这个时候,说“我不听我不听”的女人只能出现在电视剧里。相反,她倒是很想听听看,他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合理解释。
“或许你已经知道了,毕竟,网上是有些只言片语的。幼薇她……还小的时候,曾被人侵犯过。她一口咬定,那个男人是我。但是,我向你保证,真的不是我。”
战行川笃定地说道,他现在查到了新的证据,这么多年的“莫须有”罪名,或许很快就可以洗刷掉了。
战行川酝酿了一下,尽管心底排斥着回忆,但是,为了让刁冉冉明白曾经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强忍着,把当年的那桩“强|奸悬案”向她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本能地,在听见这件事是和虞幼薇有关之后,刁冉冉异常安静,既没有流露出不耐烦,也没有表现出反感,反而静下心来,认真地倾听着。
虽然,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心里深处,对这个女人是有些嫉妒的。但比起事情的真|相来说,这点儿醋意此刻看起来,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当时的现场勘查手段极其有限,设备也不像现在这么高科技,再加上,这种事情也算是有钱人家的丑闻,我父亲本身已经认定是我做的了,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把这件事压下来。种种原因,导致这个案子的证据,最后全都指向了我。”
说完这些,战行川不禁连连叹气。那一晚,他也是真的十分倒霉,先是在酒会上忍不住激情,和一个主动前来勾|引自己的骚|媚女人先来了一次,接着就是喝得酩酊大醉,被司机扛回家都毫无印象。
结果,虞幼薇声称自己被男人强|暴,而战行川在她的房间里醒过来,一切的一切,都无声地证明,他就是那个强|暴了她的恶人。
连他自己都不免自我怀疑,或许,真的是他做的,醉意朦胧,精|虫上脑。
“所以呢?你因为对她做了这种事,所以心有亏欠,打算剩下的半生都好好照顾她?”
刁冉冉平静地听完,眼眶不禁有些发热,连带着,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她怨恨他,这明明是他和那个女人的事情,却为何要把自己卷入进来!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她没有勾|引过他,甚至一再抗拒他的示爱。
可偏偏,在她已经承认自己动心的时候,他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她。
“我是有亏欠,但是我没有做过,我找到了新的证据,能够证明我的清白。但是,我需要时间,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很多人,很多事,都要从头去查,我能想象得到,有多么艰难。”
战行川垂下了双眼,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道阴郁的暗影。
很难,而且,他不知道,对于虞幼薇来说,再一次揭开这层伤疤究竟是好是坏。他确实很想为自己洗去这“强|奸犯”的头衔,可是去追查当年的真凶,势必不可能瞒过她,若她又被当年的噩梦击垮,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无声地叹息,事情总是没有办法做到十全十美。
“然后呢?你沉冤昭雪,你们解开误会,那我算什么?你干什么要平白无故把我拖下水?战行川,你给我走,现在就走!”
刁冉冉眼圈更红更热了,她抬起手,指向门的方向。
战行川猛抬头,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是如此的激|烈,本以为,说完了这些,她能够理解自己的种种做法。只是,他忘了,她是个女人,七情六欲一样不缺,而且所有女人的嫉妒心,她也都有,面对他对其他女人的宠爱,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叫保安上来赶你走!”
刁冉冉气得发疯,抄起桌上的话机,拨通内线,大声吩咐着,让保安马上上来。
战行川也恼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办公室门前,“咔”一声把门反锁上了。
现在,就算公司保安冲上来,也进不到刁冉冉的办公室,只能干瞪眼。
意识到他这么做是有多么的可恶,她大怒,摔了座机的话筒,回头四处看,只找到转椅上的一个坐垫,想也不想,刁冉冉用力扔了过去,正打中战行川的头。
“你闹够了没有?我和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正经事,你又是什么态度?小孩子过家家吗?刁冉冉,算我看错了你!你和那些肤浅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不,你比她们还差劲儿,打着高傲的旗号,其实更加会使小性儿!”
战行川也发了火,大声咆哮着,指控着刁冉冉。
她错愕地愣在原地,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他口中的坏女人,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一再忍让。
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评价。
“对,我就是坏人,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好人,而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握紧了拳头,刁冉冉怒极反笑,这个世界真是可笑,给了她一堆她不想要的东西,什么豪门千金,什么未婚夫,什么蓝颜知己,却拿走了她最重视最不舍的父女亲情!
“你不走是吧?好,我走。”
见战行川一副无赖样子,刁冉冉索性迈步就往门口走去,反正她现在怒极攻心,早就没了心情再工作,还不如回家睡大觉。
经过他的时候,战行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顺势将刁冉冉带入自己的怀中。
“你!”
刁冉冉大怒,反手就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打他。
战行川立即也按住她的那只手,两个人四只手,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门外响起一阵嘈乱的脚步声,显然是公司的保安闻讯赶来。
房门上了锁,有人试探着喊道:“刁小姐?刁小姐?”
刁冉冉咬着嘴唇,狠狠瞪着战行川,几秒钟后,才妥协着应声道:“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门外的两个保安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马上应道:“好,有事喊我们,刁小姐,那我们先下去了。”
确定他们走了,战行川邪恶地一咧嘴,冷笑道:“就剩我们两个了。你说我不是好东西,那我就做点儿不是好东西专门做的事情吧?你说怎么样?”
他的呼吸徐徐喷洒在刁冉冉的颈子上,热热的,烫烫的,让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猎物盯上的感觉似的,令人肉|紧,皮麻,四肢无力。
刁冉冉避过头去,咬着牙冷笑道:“怎么,做过一次强|奸犯还上了瘾?不过我可不是你那林妹妹似的小青梅,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保证你会后悔。”
她说得严重,尤其,“强|奸犯”三个字是真的犯了战行川的忌讳。
果然,他脸色变了变,眼神里闪现出一丝阴鸷的光。
“是嘛?说得倒是很吓人,不知道……”
话音未落,战行川一把将她推搡到宽大的办公桌前,腾出大手狠狠一扫,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推到一旁,一些文件夹应声落地。
腰上一疼,刁冉冉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被他就这么压到了桌上。
她恨恨,两腿用力踢打,拼命想要把手腕从战行川的手中抽|出来,同时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战行川两只手攥着刁冉冉的两只手,两条腿也及时地压制着她的两条腿,健硕的身体像是一枚钉子似的,将她牢牢地“钉”在了办公桌上。
但是,他管不了她正在不停尖叫的嘴。
无奈之下,战行川想也不想,一低头,猛地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刁冉冉的嘴唇。
一开始,他的脑子里确实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不想听到她刺耳尖利的叫声,加上两只手都在忙着。但是,随着四片唇|瓣粘合在一起的那一刹那,战行川就猛然间意识到,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分明是在想念她,想念她的香甜的唇,可口的唇。
怪不得这几天,哪怕美景在眼前,可是心底某个角落却总是空落落的,甚至有好几次,他看着虞幼薇出神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刁冉冉的脸。每次回过神来,战行川都会忍不住唾骂自己,三心二意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他平日表面再风|流,然而心上也只有一个女人才对,只有虞幼薇。
第四十章 我就是混蛋
“唔……唔唔唔!你混……唔!”
刁冉冉怒不可遏,圆睁着双眼,试图左右拼命摇着头,想要躲开战行川的嘴。
但他像是安了雷达一样,知道她什么时候向左,什么时候向右,总能精准地抢先一步,堵住她的嘴唇,甚至还妄图将舌尖递进去,令刁冉冉立即慌张地挣扎起来。
滚热的男人的舌头强势地悍入,擅闯禁地,横冲直撞,带着一股无法抵挡的霸道,她拼命躲闪,拼命后退,反而被他逼得没了退路。脑后抵着冰凉坚|硬的桌面,刁冉冉顿时有种“我为鱼肉”的感觉,她就像是被人刮了鱼鳞放置在砧板上的一条鱼,只能被他予取予求。
“我混什么?我混蛋?你是想说这个嘛?”
见她像是要窒息一样喘不过气,战行川“善心大发”地放开了她的嘴唇,给她几次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但是不等刁冉冉回嘴,他就立即再次压了下去。
这一次,他没有一丁点儿善良,毫无怜惜地咬住她的嘴唇,在她不由自主喊疼的那一刹那,与她的舌尖翻|搅起来。
同时,战行川一把将她的两只手向上提,只用一只手就轻松地将刁冉冉的两个手腕按在桌面上固定好,腾出一只手来,由上至下,沿着她的下颌,脖颈,胸前,小|腹轻缓地游走,指尖儿放肆地辗转,那姿态犹如一个正在奔驰在自己国境之内的国王,看起来高傲而不可一世。
“对啊,我就是混蛋,还能更混蛋呢。比如……”
随着邪恶的话语,折磨人的手指缓缓下移,抵在某一处,刁冉冉立即敏|感地瑟缩了一下,又气又怕,她的两个眼圈更红。
“比如,这里,不对,那是这里?好像也不是,那就是……这儿了!”
战行川故意歪着头,噙着嘴角,忽而向上一点儿,忽而向下一点儿,可无论是向上抑或是向下,总是能够精准地戳到那枚沉睡之中的蕊珠。
刁冉冉本能地夹|紧|双|腿,脸色涨红,怒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既想娶了白玫瑰又想玩|弄红玫瑰,可我既不是孟烟鹂也不是王娇蕊!”
男人还不都是这样,吃着锅里的,惦记着碗里的,她早就看透了!
战行川不看这种女人看的小说,虽然听不太懂,不过刁冉冉话语里的意思,他是明白的。
“错了,我是又想娶你又想玩|弄你,那你说你是红还是白?真是自作弄明的女人!”
他大声嗤笑,用长|腿抵开她的腿,让自己站在她垂下来的两腿|间,仍旧将她固定在冰凉凉的办公桌桌面上,根本无视她泛红的双眼。
“不过,我知道,只要我继续下去,你这里倒是很有可能……又红又白呢……”
战行川俯身,故意咬着刁冉冉的耳朵,低声说着邪恶的下|流话,手指罔顾她的挣扎,如弹钢琴般轻柔拂过,纵|情|爱|抚。
她倒吸凉气,怎么都想不到,这男人竟会可恶至此!
“你放开,你放……”
刁冉冉气得一扭头,正好对上战行川的手臂,她想也不想,一口就咬了下去!
“唔!”
他毫无准备,疼得闷|哼出声,却没有动,任由她咬住了手臂上的肉。
许久后,刁冉冉见他竟然没有动,这才有些惊愕地松开了嘴。
肌肉结实的手臂上,两行牙印,清晰可见,十多个小|洞似的整齐排列着。
战行川抬起手,迎着光看了看那牙印,冷哼道:“牙长得还挺齐呀。”
真是个变|态!这种时候居然在看她的牙齿长得整齐不整齐!果然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刁冉冉瞪着他,趁机从他的身|下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律擎寰叫助理送来的一套连衣裙,此刻被战行川弄得皱皱巴巴,裙边也卷起来了一道皱褶。他扫了一眼那卷边,怎么看都觉得刺眼,忍不住扯着嘴角问道:“昨晚,你……和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忍了这么久,这问题依旧还是一道鸿沟。
他可以在律擎寰面前假装不在乎,但是在刁冉冉面前,他做不到真的不在乎。
“你不也是和那位虞小姐在一起好多天?战行川,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既然我给予你了足够的尊重,也请你学会尊重别人,比如我。”
刁冉冉拍开裙子上的皱褶,站直身体,微微侧过脸。
“别把我们和你们的关系混为一谈!我和幼薇两个人清清白白,我只是照顾她而已,不像你们!你们……”
战行川气得一时失言,没等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这么说过太伤人。
果然,刁冉冉冷笑了两声,不开口,只是径直走到门边,伸手拧开了锁,伸手指向门外。
“请吧,好走不送。”
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之前偶尔和战行川有小摩擦,大部分是出于男女间那种正常的小争吵,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都对彼此产生了怀疑,这才是本质的问题。
“在你没有弄清楚,你和虞幼薇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朋友还是情侣之前,我不会和你再联系了。虽然我没什么节操,可是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还是不会去做,以免背后被人戳脊梁骨,太丢人。”
她冷着脸,说出自己的决定。
战行川烦躁无比地抓抓头发,暴躁地在原地走了两步,怒道:“我又没和她上|床,我又没和她结婚,我只是照顾她!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就不能和你恋爱结婚吗?这是什么道理!”
他没想到,这个刁冉冉居然这么难伺候,早知如此,他真后悔不如随便去代|孕市场,花个一百万,随便找个体貌端正的女大学生算了!
刁冉冉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面前盛气凌人的男人,她想,他这辈子算是没救了。
典型的晚期,“直男癌”晚期患者,对比网上给出的标准,参照那些条条框框,战行川真是半分不差了!
而她梦想中的老公,即便不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君子,也得是个起码能懂得尊重女人的正常男人,不是眼前这一个暴躁易怒,嘴不饶人的花心大少。
哦,当然,说他花心,他是万万不会承认的。在他的心目中,他对虞幼薇,可是负起了兄长一般的责任,这种干净纯粹而澄净,容不得半点儿玷污。
她如果说他脚踏两条船,说不定,他还会雷霆震怒,嫌她侮辱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呢!
枉做小人罢了。
“真有趣,我又不是古代的奴隶,你让我跟你我就跟你。我一个大活人,凭什么被你牵着鼻子走?战先生,请吧,你还真想被两个保镖扛下去吗?”
刁冉冉真的生了气,斜眼问道。
战行川看看她,知道她没同自己开玩笑,愤愤地拉开了房门,一脚迈了出去。
正好前来拿文件给刁冉冉签字的吉诗雪顿时吓得让开路,后背紧贴着墙壁,恨不能变成一只壁虎,悄悄溜走。
他走得干脆,直奔电梯,一路上,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的杀意腾腾,方圆五米之内,别说人,就是一只蚊子一只苍蝇也没有敢靠近的,全都退避三舍。
幸好,战行川没有看任何人,在无数道注目礼中,走出了刁冉冉的公司。
刁冉冉皱皱眉,喊着吉诗雪进来,她又被气得胃疼了,不想吃东西,只是要一杯咖啡。
在律擎宇的全国十城市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主题宣传会合同上签下了字,刁冉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喝了口滚热的咖啡。经过昨晚,她发现,其实在律擎寰和律擎宇身上,似乎还有许多自己看不清看不透的东西。
一开始,她只是以为,刁冉冉曾经为了得到代理权而色|诱了他们两个,但是再仔细细想想,看他们说话时候的神态语气,这三个人之间一定还有什么经历,是自己不知道的。
否则,律擎宇也不会单凭一颗痣,就笃定现在的刁冉冉是赝品。恐怕,在很多事情上,自己都和过去的那个女人,有着本质的不同,这才引起了他的警觉和怀疑。
忽然间,刁冉冉的手一抖,咖啡险些洒出来。
她猛地想到,如果,就连律氏兄弟都能看出来自己的破绽,那和自己骨血至亲的刁成羲呢?一直照顾着饮食起居的宝姨呢?跟随在身边的助理吉诗雪呢?他们总不会毫无知觉,可一直以来,他们这些人却从未流露出来半点儿诧异,就连疑惑都未曾有过。
想到这里,刁冉冉忍不住按下座机,又把吉诗雪叫了进来。
“你觉得我这个人最近有什么变化吗?特别是最近半年以来,无论是性格方面,还是做事方面,随便说说你的感觉。”
刁冉冉尽可能地和颜悦色,假装低头专心喝咖啡,不过,她确实想从这个胆小怕事的吉诗雪身上挖掘点儿什么有用的信息出来。
吉诗雪睁大双眼,似乎没想到老板把自己叫进来,是问这种问题。
她老老实实想了想,尴尬地微笑道:“刁小姐,恕我直言……那个,你本来就是这种性格……用我老家的话,就是‘六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
第四十一章 又一个内奸
吉诗雪一脸别扭地回答道,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助理来说,实在是够难回答的。
“不过,恋爱中的女人,患得患失是很正常的,她们都说,刁小姐恋爱之后,好像脾气没有以前那么坏……不是,不是坏,我……”
她抓耳挠腮,对于自己不小心说出实话,异常后悔。
刁冉冉倒是没生气,只是翻翻眼睛,她很不理解,这位女强人为什么会聘用这么一个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能力,都十分普通,甚至说是有些糟糕的助理。
“好了,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她尽可能地和颜悦色,让吉诗雪先出去,然后才登陆公司网站,去看看这个小姑娘的人事档案。
根据档案记载,吉诗雪是大学毕业的那年暑假进|入的“琉觅”,第一个职位就是刁冉冉的助理,此后一直没有变动过。她大学就读的是企业管理专业,南平大学毕业,倒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学校,只能算是二流中的前列,和中海这么多所国内名校根本比不了。
相比于公司里其他员工光鲜的履历表,这个吉诗雪当真平凡得可以。
刁冉冉喝光了一杯咖啡,也没看出来这个女孩子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中上的容貌,还算得体的打扮,在“琉觅”也做了有两年多的时间,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在这群白骨精一样的女人圈子里留了下来呢?
想到这里,她的好奇感顿时又增加了几分。
忍耐不住好奇,刁冉冉手指飞快,在键盘上开始搜索起吉诗雪,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吉诗雪,倒是一个十分诗情画意的名字,这个姓氏也不多见,所以同名同姓的人也不多,再用出生日期之类的信息一套,刁冉冉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她念书的时候喜欢玩的一个sns网站的个人主页。
在这个个人主页上,吉诗雪已经很久没有更新状态和上传照片了,大概是早就不玩了,甚至没有设置隐私,游客也能看到一部分她的信息。刁冉冉点进她的状态里,托着腮,好奇地一个个看过去。
忽然,一条状态引起了她的注意。
“已经大三下学期了,还是很茫然,觉得自己很失败,想想在中海的表姐,也没比自己大多少,再对比自己……哎,我要不要也去找个有钱的老男人算啦?嘻嘻,当然是开玩笑的!”
刁冉冉皱紧眉头,忽然捕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中海,表姐,老男人……
她连忙又点进吉诗雪的相册里,一张张照片点下去,果然,在一个叫做“生活和家人”的相册里,她看到了一张合影,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正是戴着宽幅墨镜的白诺薇!
尽管有镜片的遮挡,但那额头,下巴,刁冉冉绝对不会认错!
原来,吉诗雪竟然是白诺薇的表妹,这么说来,她能够进“琉觅”来上班,白诺薇显然是出力不小。
只是不知道,真正的刁冉冉知不知道她们两个的关系呢?!
片刻后,刁冉冉关了网页,止不住一阵冷笑:本以为自己已经抓到了一个内奸,没想到,还有一个,不,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
无意之中,却有了全新的发现,虽然对于刁冉冉来说,这是个不小的冲击,但无论怎么样,她清楚地知道,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白诺薇和吉诗雪的关系,在她们两个人的刻意隐瞒之下,周围人几乎无人知道。
怪不得就算是自己早就揪出了珍妮弗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可很多事情还是瞒不住白诺薇,原来,还有一个吉诗雪在暗处,伺机而动。
一瞬间,刁冉冉冒出来一股冲动,索性,把这个小助理开除掉,和白诺薇彻底摊牌。反正,她现在凭靠着有战行川做自己的盟友,就算是刁成羲也不敢随意包庇白诺薇,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不可能留下来。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暂时还没有必要非得拼个鱼死网破,那是失败者才要做的牺牲。
实在没有了继续工作的心情,刁冉冉简单收拾了一下,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她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藏在暗处,默默地暗暗地观察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刁冉冉反而将背脊挺得笔直,每一步都恨不得踩得更稳。
走出“琉觅”的大楼,她才发现下雨了。
这个季节,雨水渐渐多了起来,而且总是令人猝不及防。
刁冉冉开车先去了一家鲜花会所,挑了一束淡雅的白色百合,然后直奔市郊的墓园。
她知道,冉天泽就葬在那里。
回国这么久,她还没有亲自去祭拜过父亲,内心一直深深自责不已。然而一方面是时间太紧,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被人发现。
毕竟,她现在的这个身份,和冉天泽没有半分的关系,贸然前往,难免会被人怀疑。
车窗外,细雨霏霏。
等到刁冉冉把车子开到墓园,雨势不见小,雨丝反而更加绵密。她静静地坐在驾驶位上,一时半刻,也说不上来自己此时究竟是怎么样的情绪。
蓦然间,她想到一句话,世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原本以为,几个月过去了,自己早已经能够做到平静面对。可没想到,当真的站到了父亲的墓碑前,看着上面那张照片,她还是无法控制地泪如雨下。
记忆里,父亲依旧是那个慈祥的父亲,他或许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所以只是单纯地、一味地为女儿提供着他所能给予的最好的物质生活。
不管他在商场上如何,不管他在别人的口中如何,对待唯一的女儿,冉天泽可以说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爸爸,对不起。”
轻轻地将那束花放在墓碑前,刁冉冉缓慢地蹲了下来。
她没有打伞,头发很快就被密集的雨丝打湿|了。
雨水沿着面颊滚落,伴随着眼泪。
“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任性,你和阮梵结婚的时候,我就能回来看看你了……”
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潮|湿冰冷的墓碑,她忍不住自言自语。
然而,照片上的那个微笑着的男人,却永远不会在她哭泣的时候,伸手帮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了。永远不……
这一刹那,她忽然间觉得,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唯有好好活着和亲情这两样,才值得人好好地去珍惜,去呵护。
双手抱着膝盖,刁冉冉坐在冉天泽墓碑旁边的用大理石砌成的台阶上,久久地失神。
她很想回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然而由于十几岁就出国,独自生活,记忆里关于家人的那部分早就变得惨淡微薄。最后,刁冉冉好不容易想起来的,也不过是当得知父亲要娶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女人的时候,所产生的愤怒的情绪。
是的,从一开始,她就瞧不起阮梵。
她瞧不起她,不仅是因为她穷,而是因为她的贪婪。
只有女人才能一眼看穿女人的内心,不管阮梵在冉天泽面前表现得多么单纯无害,但是在冉习习面前,她没法向一个同性进行伪装。
如果阮梵也有一个良好的出身,想必,冉习习不会对她那么厌恶。
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学的就是投资与回报,算计和谋划,她小小年纪漂洋过海,更是深谙此道,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直把阮梵的美女画皮剥得一|丝|不|挂。
“爸,她肚子里的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雨幕之中,她忍不住对着墓碑发问。
如果那孩子真的是阮梵同别的男人珠胎暗结的野种,那她坚决不能接受这样的耻辱,可如果真的是冉家的骨血,她也一定不会让这个弟弟或妹妹跟着一个寡妇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在墓园里逗留了一个多小时,刁冉冉才挣扎着爬上车。
坐稳之后,她拿纸巾擦拭额头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发烧了,不,是已经发烧了。
淋了那么久的雨,身上穿得又少,也难怪。
她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赶紧开车回家。
宝姨一开门,看见脸色发灰,全身湿透,双眼无神,两颊却红得诡异的刁冉冉,立即低呼一声,伸手把她拉进门。
刁冉冉连鞋也没换,脚步虚浮地走上楼,推开卧室的门,头重脚轻地往床边走,好不容易蹭到床边,她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幸好,身下就是软|绵绵的大床。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
宝姨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思来想去,能够说得通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家小姐和男朋友吵架了。
她顾不上去找战行川算账,连忙把刁冉冉身上的湿衣服都脱掉,给她换上干净的睡衣,又拧热毛巾给她擦了手脸,这才匆匆去厨房给她煮红糖姜汤。
*
昏昏沉沉之中,刁冉冉隐隐觉得有人在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
她努力了很久都没法掀起眼皮,因为无比疲惫的感觉袭遍了全身,她在心里默默地跟自己说,算了,管他是谁呢,让我再睡一会儿,一会儿……
第四十二章 墓园淋雨,发烧
站在床边的乔思捷有些无奈地收回手,他以为,碰了刁冉冉几下,她应该就能醒过来。
把手里的碗先放下,他打量起这间纯女性风格的卧室。
巧得很,刁冉冉刚进门不久,乔思捷也心血来|潮地到了刁家大宅。没想到,一进门,就听说了她淋雨发烧,于是他顺便帮着宝姨把煮好的姜糖水拿上来。
“刁冉冉,你起来喝完了再睡。”
担心碗里的水冷掉,乔思捷只得再次出声,还稍微用力地推了推床|上的女人。
她咿唔了几声,果然不堪其扰,幽幽转醒。
“啊?”
很显然,烧得糊里糊涂的刁冉冉还没弄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
乔思捷端起碗,把她扶起来,用枕头垫在她身后,舀了一勺姜汤,递到她的嘴边。
这一套|动作,他做起来,有些生涩。
毕竟,乔大少爷几乎从未伺候过别人,能让他如此纡尊降贵的人,世上也不多。
要不是看在乔言讷的面子上,我才不会这么做,他在心头无声地安慰着自己,刻意地忽略掉某种奇怪的情绪。
这女人一定是又犯傻了,要不然,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怎么会跑出去淋雨。
“辣啊。”
刁冉冉皱皱眉头,用舌尖抵住牙关,说什么也不想再喝了,她不喜欢葱姜蒜这类东西。
乔思捷也不说话,依旧舀了一勺,还是递到她的嘴边。
那架势再清楚不过:喝也得喝,不喝……那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自己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刚才那一口姜汤此刻到了胃里,暖呼呼的,倒是很舒服。所以,刁冉冉忍着恶心,一口气把剩下的小半碗都喝光了。
乔思捷终于露出来了“你很上道”的表情,把空碗放到一边。
不过,他依旧没有想走的意思。
真是笑话,刚才亲自做了保姆,不把这一次过来的目的说出来,乔思捷怎么会甘心离开。
“你就不能看在我是个病人的份上,让你的表情稍微看起来正常一些吗?”
刁冉冉沙哑着出声,指了指乔思捷的脸。
他愣了一下,反问道:“我怎么了?”
她翻了翻白眼,真想把一面镜子砸到他的面前,让乔思捷看看自己的尊容。
“活像个妒妇。”
刁冉冉没说错,不过,乔思捷妒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他想的是,要是让乔言讷知道这女人淋雨发烧生了病,那傻小子又该心疼不已了。
为了不让心爱的人难过,他想,他只能抢先一步,尽快让刁冉冉好起来。
“嗤。”
乔思捷心虚地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站起来,绕到床的另一边,站到窗前,伸手撩了撩窗帘,这才背对着刁冉冉问道:“你爸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乔家不行了,所以一脚踢开,转身就去抱战行川的大|腿?”
乔思捷的语气有些冲,和平时不太一样。
最近,关于刁氏和战氏的一些传闻,传的是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真真假假,扑朔迷离。但是唯一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战行川手里的那块地皮,确实价值连城,他也在公开场合表示过,要用来做大型购物广场。
一旦建成,恐怕那就是战氏遍布全国的第20家广场,又是在中海的黄金地段,毋庸置疑,必定是商机无限。
这一点,战行川清楚,乔思捷清楚,刁成羲清楚,刁冉冉自然也清楚。
所以,她才敢那么肆无忌惮,笃定刁成羲不会为了这么一座金山,继续沉溺在白诺薇的温柔乡之中。
商场上打拼的男人呵,永远分得清什么时候该对感情认真,什么时候该对利益认真。
“你就这么说我父亲,是不是有些太不礼貌了,什么叫抱大|腿?”
虽然内心里对刁成羲也同样有着隐约的鄙视,但在外人面前,刁冉冉还是不允许有人胆敢这么讽刺他。
乔思捷轻轻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说“抱大|腿”那还是好听的,他还没说更狠的词语,比如跪舔。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比较单纯的女人。”
他背对着刁冉冉,沉默了片刻,忽然间冒出来这么一句。
她凝视着他的背影,愣了愣,确定自己没听错以后,蓦地一笑。
“我怎么觉得这一句也是骂人话?都是爹生妈养的,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谁还没有那么两三个小心眼儿?乔大少爷,蒙您错爱了,我还真是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千万别活得那么‘单纯’才好。”
大概是被乔思捷的话连番刺激到,刁冉冉一口气说了长长一大串,说完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这才惊觉,她还发着烧,自己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乔思捷连忙转身,颇为抱歉地看着她酡|红滚烫的脸颊,暗自后悔,自己来都来了,又何必急于一时的口快。
“你牙齿太利,连言讷都说不过你,更何况我?好了,我不吵你了,你赶快睡一觉,出点儿汗就好了。”
面对着眼前这个生病的小女人,乔思捷只能败下阵来。
刁冉冉战兴正浓,本想揪着他再来两三个回合,无奈发烧烧得头昏脑涨,只好暂时鸣锣收兵,依言躺了下来。
“你怎么还不走?”
她闭了一会儿眼睛,察觉到身边的男人还没走,不由得疑惑地问道。
自己已经病成了这样,难道还能有什么“魅力”让男人神魂颠倒,乐不思蜀,都不想走了?!
“我等你睡着。”
乔思捷无奈,他没什么恶意,但显然,之前那几句话,算是把这位小姑奶奶给彻底得罪了。
微微俯身,帮刁冉冉掖好了被角,他挨着床边,静静地站着,想等她睡熟了再离开。
姜汤很有效果,没几分钟,刁冉冉就进入了梦乡。
她鼻子发堵,所以呼吸的时候,发出浅浅的呼噜呼噜的声音,像一头小猪。两颊红红的,鼻尖也有些发红,被子盖得严实,不一会儿,刁冉冉的发际线那里就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察觉到热,本能地去踢被。
“别踢,盖着,多出汗,睡醒就好了。”
乔思捷连忙弯下腰,按住她的腿,还把刁冉冉伸出来的那只脚赶紧塞回被子里,生怕她着凉。
这一摸,他有些松不开手。
她的脚很小,也长得秀气可爱,算得上精致,甚至也对得起“迷人”这两个字,既不过于丰腴,也不太过瘦削,握在手掌里,刚刚好。
怪不得古代的那些文人骚客,都在女人的脚上面大做文章,原来,对于男人们来说,女人的这个部位,确实有着十分浓郁的性的味道。
本以为自己对异性不会有过多的感觉,没想到,这么一弯腰,乔思捷忽然发现自己的腿|间有些涨热,他连忙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大概是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刁冉冉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要醒过来的趋势。
乔思捷无比尴尬,生怕被她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欲望。
幸好,刁冉冉只是翻了个身,面向他,侧身躺着继续睡,并没有醒来。
“冉冉?”
乔思捷微微松了口气,不死心似的,还想要再确认一下,他轻声喊着她的名字,想看看她到底睡得有多么熟。
刁冉冉眉尖微蹙,不胜其扰似的,勉强把沉重的眼皮掀开了一丝,只影影绰绰地瞥见了床边的那道人影,她立刻嘟囔了一句:“乔二,别吵我,我困。”
乔思捷和乔言讷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乍一看上去,身形脸型,包括声音,都差不多,极其相似。
所以,昏睡中的刁冉冉大抵是烧坏了脑子,竟然把站在床边的乔思捷,错当成了是那个一没事就赖在自己身边的小跟班乔言讷了。
俯身刚要凑近的乔思捷整个人一愣,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古怪。
他想,他吃醋了。
原本想再陪她待一会儿,但刁冉冉的梦话打破了这份恬淡的平静,乔思捷寒着一张脸,径直走出了她的卧室。
宝姨不放心,在一楼的楼梯口那里徘徊着,犹豫要不要上楼看看,正好见到乔思捷走下来。
“她没事。”
乔思捷敛眉,轻声说了一句,直奔玄关,换了鞋离开,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现在这些孩子都怎么了……”
宝姨摇摇头,虽然感慨,却也清楚,这位乔少爷必然不是刁冉冉的心上人,毕竟,人的眼神做不了假。上次战行川来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里几乎在放光,那是对待其他男人未曾有过的神韵。
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刁冉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她头昏脑涨,又饿又没有胃口,也不想下楼吵醒宝姨,只能坐起来靠着床头发呆,浑身还是没力气。
床头有一杯水,刁冉冉摸了摸杯壁,还温着,她连忙拿过来一口气喝掉。
抓着空杯,她喘了喘气,打算歇几分钟后,继续睡觉,等天亮再起来。
正想着,忽然间,刁冉冉的眉头一紧。
虽然她正在发着高烧,呼吸不畅,鼻子里发堵,但是,她还是能够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
香味,花香的味道。
熟悉的鸢尾花的那股味道,而且,依旧是在她的房间里。
第四十三章 危险步步袭来
是谁,谁放的?!
是谁在恶作剧,不知道现在的她并不喜欢这股味道吗?!
“嘭!”
刁冉冉一把把水杯用力按在床头柜上,力气之大,她的虎口都在隐隐发痛。一掀被子,她赤脚下了床,开始发了疯一样地在卧室里到处寻找着那股味道的源头。
抽屉,衣柜,五斗橱,梳妆台……
没有,全都没有,她的卧室里根本就没有摆放鲜花!
快要被这股味道逼疯了,刁冉冉冲到小阳台上,把所有的窗户全都打开,通风换气。
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只好又跳回床|上,过着棉被,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这样危机四伏的生活,令她不得不紧绷起脆弱的神经,虽然,刁冉冉笃定,是有人在不怀好意地和自己开玩笑。
如果她没猜错,一定是白诺薇那个贱女人,只有她能够跟着刁成羲随意出入刁家的大宅。而且,她也知道,白诺薇恨她。
一开始,白诺薇或许只是把她当做自己上|位的拦路虎,但现在,她怂恿刁成羲放弃那个腹中的胎儿,就已经将她逼上了绝路。
“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在刁家,永远只能有一个女主人,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绝对不会是你。”
刁冉冉对着空气,咬着牙齿,自言自语着。
“哎……”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了出来,又轻,又短,几乎好像不存在似的。
可是,刁冉冉却确定,她听见了!
“谁?出来!”
她胆战心惊,壮着胆子,大声问道。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隔了几秒钟后,连刁冉冉自己都觉得,那大概只是自己太过紧张而产生的一种可怕的幻觉。
窗户大开着,香味逐渐淡去。
刁冉冉忍不住,裹紧被子,又下床检查了一遍,关好门窗。
就在她抵挡不住睡意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买了几个小型的摄像头,还藏在了不同的地方!
她立即打起精神,猫着腰四处寻找,想要确定它们是不是还摆放在远处。
可惜,用来接收画面的设备,被刁冉冉扔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她只能等到天亮再回公司查看。
“到底哪儿去了?”
刁冉冉找了一圈,脸色彻底白了。
她明明记得,就在几天前,把它们分别摆在不同的角落里,调好了角度,也确定处于工作状态。
但是现在,一个都不见了!
家里如果不是闹鬼,就是有人故意拿走了!
这个认知,让刁冉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她的睡意全无,随便找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茫然又惊恐。
“我放了啊,放了好几个,怎么一个都没了?”
就算是被进来打扫卫生的宝姨无意中看见,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拿走,而且,还是一拿就全都拿走,起码,她会和自己打一声招呼才对。
越想越头疼,刁冉冉忍不住抬起手,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遍寻无果,她重新爬上床。
床垫很厚实,是进口的席梦思,刁冉冉躺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身下有些硌得慌。她翻了个身,觉得底下还是不平整,于是坐起来,把手伸到床垫下面摸了几下。
指尖触到了几个硬硬的小东西。掏出来一看,她愣了。
是几个小型的摄像头。
一夜无眠。
原本以为自己睡一宿就能好的刁冉冉,只好先去医院挂水。
她依稀记得昨晚的时候,乔思捷来过家里,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说了什么。
挂水的时候,刁冉冉难得有空闲,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给乔思捷打了电话,问问他,昨晚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言讷的生日,明晚,还是在城西别墅。要不要我去接你?”
乔思捷正在签着文件,歪着脸,夹着手机一边同她说话,一边草草落下自己的名字,显然正在忙得厉害。
刁冉冉一怔,果然,他上次去“琉觅”找自己,已经提醒过她一次,只可惜,她最近顾及不上了,险些又忘了。
“时间真快,我以为还有好几天呢。”
她有点儿心虚,不敢承认自己的烂记性。更重要的是,乔思捷还早早地布下了一个陷阱,等着乔言讷往里跳,而她还不得不配合他,作为对他答应推迟婚期的报答。
真是头疼。
刁冉冉挂了电话,靠在床头,闭了会儿眼睛,然后又给顾黛西发了微信,告诉她,自己要去取礼服,等一会儿出了医院,直接就去“绯色”。
两个小时后,三小瓶药水全都输完,刁冉冉自己开车去找顾黛西。
顾黛西知道她时间紧,早就让助手把礼服都整理出来,自己又亲自搭配好了鞋和包,就等着刁冉冉亲自过来“临幸”。
果然,从顾黛西的口中,刁冉冉毫不费力地又听到了许多的八卦。
“还不就是嘲笑嘲笑别人,再被别人嘲笑嘲笑?虽然没人敢当着我的面来说,但我自己清楚,我自己身上的八卦,也不比别人少。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她们还不一定背地里怎么说我呢。”
刁冉冉站在镜子前面,左右手各拿了一件礼服,依次在身上比量着,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道。
顾黛西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她自然不能把那些难听的话,再转述给好朋友听。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不过,冉冉,你真的不打算嫁给乔思捷?乔家是有点儿式微,可在中海还是不错的,最重要是,根红苗正,老爷子们都还健在,不会让孙男娣女们吃亏的……”
她真心实意地劝着,在这个圈子打滚了好多年,顾黛西见多了豪门的联姻。现实社会里,只有爱情的婚姻,说不定还不如只有利益的婚姻稳牢。
爱情随时都会变,但利益却不一定说变就变。
“门当户对?这道理我懂。”
刁冉冉又比了两下,很快决定穿左手上拿的那一件礼服去参加乔言讷的生日宴。
“这个,再把裙摆帮我熨一下。”
她直接把礼服递给了一边的助理,然后离开试衣区,坐回沙发上休息。
顾黛西有些吃惊,连忙跟上,一脸怀疑地问道:“真的穿那件?没什么新意呀,你的后背那么美,应该露出来,干嘛都捂上,提前过冬呐?”
刁冉冉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失笑道:“你比我还清楚,这回的生日宴就是选妃宴,那么多女人挤破头要嫁给乔二呢,我就是披一块布去,也没人多看我一眼。”
顾黛西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却忍不住忿忿不平道:“你就是披一块布,也比那些女人好看。胸大腰还细的女人都该拖出去枪毙十分钟……”
话虽如此,她还是马上老老实实地去给刁冉冉选取搭配这一件礼服的首饰,一点儿都不敢掉以轻心。
本以为等十几分钟,顾黛西就会回来,没想到过了半个小时,她还没回来。刁冉冉看了几次时间,有点儿着急。
这期间,安吉丽娜给她打了两次电话,都是关于律擎宇宣传的事情,关于细节,两个人在电话里说也说不太清楚,刁冉冉告诉她,自己会尽快回公司。
“黛西?”
刁冉冉实在等不及,站起来,握着手机,从贵宾室里推门往外走。
这间贵宾室在最里面,“绯色”的格局经过这两年的发展,有了不小的改动。顾黛西把原本的这一层写字间,连同上下两层都租了下来,全部打通,把屋顶挑高,又重新做了旋转型的水晶楼梯,面积比原来大了两三倍。
走了几步,刁冉冉有一点儿发懵,不知道是该向左边拐弯,还是向右边拐弯。
正想着,右前方那一面墙壁后来忽然传来了顾黛西的声音,她大概是怕人听见,所以特地压低了音量。
“你怎么做事的?不知道刁小姐在1号贵宾室里试衣服吗?怎么还把虞小姐往旁边的贵宾室领?两间挨得那么近,出门的时候万一两个人撞上了怎么办?”
听语气,她应该是在训斥下属。
怪不得等了这么久还不见顾黛西回来,原来,是有其他的vip客人来店里了,刁冉冉恍然大悟。
不过,她有些纳闷的是,为什么顾黛西那么怕自己和其他客人遇到。
“绯色”声名鹊起,从一开始的不知名的小众定制品牌,一步步走到今天,着实不容易。所以,刁冉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会在各个场合帮忙推广顾黛西和她设计的礼服。如今,亲眼看着这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她也感到十分的开心。
等等!
顾黛西刚才说的是……虞小姐?!
难道是……虞幼薇?!所以顾黛西才会那么的紧张担忧?!
刁冉冉正惊愕着,就听见一面墙后的小助理正在解释着。
“顾小姐,我怎么会那么蠢?刁小姐的八卦我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不是虞小姐亲自来的,是一直照顾她的那位小姐。她今天过来是通知我们,虞小姐最近又瘦了,要把旗袍的尺码改一下……”
顾黛西顿时和缓了紧张的脸色,她刚刚也是着急,担心刁冉冉和虞幼薇两个人王不见王,一旦碰面,恐怕要出事。
“好了好了,错怪你了,你先去忙,我得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急忙拿着手上的配饰,往1号贵宾室赶。
第四十四章 被监视
敲敲门,顾黛西走进去,看见刁冉冉还坐在沙发上喝茶,翻着手里的杂志,她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久等了。我帮你配好了。”
她把礼服和配饰都帮刁冉冉装在一个大纸袋里,亲手递给她。
刁冉冉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照常接过来,刷卡买单,然后离开了“绯色”。
一直到坐上自己的车,她才发觉,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并不责怪顾黛西,毕竟,她也要做生意,不可能因为自己,就去拒绝其他的客人。尤其,还是虞幼薇那样的客人,想必有战行川作为靠山,她同样也能做到一掷千金,狂收美衣靓衫。
只不过,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就会格外的脆弱。
连听见那个人的名字,都好像被人在心口上狠|插了一刀似的。而这一切,都怪那个叫做战行川的男人,他是造成她此刻一切痛苦心情的根源。
刁冉冉气得猛地在方向盘上拍了几下,发泄着。
就在她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纷乱的情绪,正准备发动车子回公司的时候,刁冉冉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不想接。
对方却锲而不舍,一直在响。
刁冉冉烦了,把音量调成静音,但也不拒接,任由手机屏幕亮个不停。
终于,对方挂断了。
她系好安全带,伸手把手机从副驾驶上拿起来,准备放回包里。
不想,刚好有一条信息进来。
只有一句话,所以,她甚至无需解锁,就看见了里面的内容。
“我知道你的秘密。”
刁冉冉的手一滑,差点儿把手机甩出去。她连忙解锁屏幕,点进收信箱,打开了这条短信。
没错,就是这一句话,只有这一句话。
发信的人,就是刚才打来电话的人。
她立即拨回去,想要问问究竟是谁恶作剧。
对方关机,刁冉冉不死心,还在拨打,还是关机。
她的两只手都在哆嗦,抽了张纸巾,她擦了擦手心里的汗,然后打算回复这条短信。
删了打,打了删,刁冉冉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回。
最后,她只敲出了一行字,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按下“发送”键,她深吸一口气,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太阳穴在一跳一跳地疼,如果说,有人想要把自己逼疯,那他显然已经快要成功了,刁冉冉如是想到。
她休息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开车回了“琉觅”。
安吉丽娜提前在刁冉冉的办公室等着她,一见到刁冉冉的脸色蜡黄,又知道她刚在医院里挂水,这个聪明的下属立即长话短说。
“嘉皇那边已经搞定了,丹尼尔也没有狮子大开口,除了原本的那个要求,他们没有再附加额外的条件。”
她说完,把合同拿给刁冉冉过目。
刁冉冉坐下来,喘口气,低头看了一遍,确实,上面的条目清晰,责任归属明确,没有任何的纰漏。
她微微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看来,这是近几天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
见状,安吉丽娜也是立即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这项目是她和整个部门一年来最重要的工作内容之一,只要能够顺利完成,自己和手下在“琉觅”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怎么样,通过几次接触下来,你觉得律擎宇那边的合作度如何?”
刁冉冉的上身靠近一些,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装作不经意似的开口问道。
安吉丽娜思考两秒钟,诚实地回答道:“说实话,我原本也以为他会很难搞定,毕竟私下里大家都在传,嘉皇的大老板是他的亲|哥哥。不过,最近和他本人打交道,我觉得还不错,他没什么架子,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一切都好商量的态度,而且貌似对助理和媒体也比较友善。”
做企划和宣传的人,最怕的就是遇到不合作的艺人。内行人都知道,有些明星在台前又友善又亲切,其实一下台就甩臭脸,迟到,龟毛,要求高,随意取消活动,等等。
相比之下,律擎宇倒是还不错。
刁冉冉点了点头,总算放下心来,她倒是想要把律擎宇支走,可若是他四处惹麻烦,那岂不是自己挖个坑自己往里跳。
“好,你们辛苦了,你去让吉小姐订位,晚上你们部门的同事一起去吃个饭唱个歌,我来买单。”
她一向奖惩分明,这一次,安吉丽娜的部门做得漂亮,理应受到嘉奖。
安吉丽娜开开心心地道了谢,然后离开了刁冉冉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刁冉冉坐在位置上,有些发愣。
除了工作,她暂时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想要查的那些事,她只能安静地等着私家侦探给自己消息,却无法亲自去打听。
眼看着,阮梵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不管是不是冉家的骨血,依照目前来看,都没法让她去做流|产。而且,刁冉冉记得,上一次自己偷听阮梵和白诺薇在咖啡馆的谈话,阮梵的态度很是坚决,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似的。
如果真的是冉天泽的孩子……她犹豫了,那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阮梵和白诺薇不同,她下不去手。
心乱如麻。
午饭依旧没胃口,刁冉冉随便吃的,点了一份网上口碑极好的三明治外卖,但她啃了几口就扔到了一边,再也没碰。
连续好几次和战行川一起吃午饭,吃的时候倒也没觉得有多好,可现在自己一个人,反而觉得有些寂寞了。
她翻翻手机通讯录,滑动的手指,在“乔二”那里停了下来。
两个人在一起,无论是做恋人还是做朋友,总归是要有一个犯贱,若都不犯贱了,这份感情也就走到头了。
这句话放在乔言讷和刁冉冉的身上,竟是十分的贴切。
但刁冉冉只是顿了一会儿,就又把手机放下了。
寂寞的时候再去找人家,这和缺德有什么分别呢?
就在她百无聊赖到极点的时候,一个电话及时解救了刁冉冉:她帮乔言讷预订的礼物刚刚到货,专柜的店员请她过去提货。
虽然差点儿忘了他的生日派对,但乔言讷的生日礼物却是不会忘记的,因为,那是真正的刁冉冉早就准备好的。
这份礼物一直记在她的那个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是年初的时候就去预订的,要从法国总部调货到中海,所以周期有些久。
因此,刁冉冉也很好奇,究竟那是一份什么样的礼物。
她忍着隐隐的头晕,还是直奔万国城。
潜意识里,刁冉冉总觉得这份礼物不会一般,她的心底有种奇怪的惴惴不安,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乔言讷那样的人,什么都不缺,想要给他准备一份礼物,真是太难了。
一路上,刁冉冉都在庆幸,幸好,真的刁冉冉提前准备好了,否则,以她的智商,还真的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想出合适的点子来。
那份礼物是,一支花瓶。
老实说,见到这礼物的时候,刁冉冉其实是有些失望的。送一个男人花瓶,这似乎并不算什么别出心裁的礼物,而且有些华而不实。
但既然原主喜欢,她也不打算临时变更。
“就这个吧。没问题的话,我马上就带走了。”
店员请她再检查了一遍,确认外观无裂纹,无瑕疵之后,帮她一层层地包裹严实,放在了配套的长木匣中。
刁冉冉抱着这个稍稍有些重的木匣离开了商场,走回停车场。
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子,就为了取回这么一个东西,早知道,还不如叫吉诗雪来一趟。
本以为会有什么秘密藏在里面,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刁冉冉苦笑着摇摇头,开车回家。
洗过澡之后,刁冉冉坐在梳妆台前,余光一瞥,又看见了那个被自己随手摆放在桌上的长木匣。
她犹豫了,这支花瓶,算上运费和其他费用,加一起也只有一万元出头。这种价格的礼物,对于一贯大手笔的乔言讷来说,是不是太低廉了?
如果是平时还好,毕竟是生日呐,一年只有一次。
刁冉冉忽然动摇了,她不想被乔言讷当成一个小气鬼。尤其,最近两个人的关系有些紧张,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彼此产生罅隙,还不如,多出一些血,以示重视。
虽然,她不想和乔言讷成为地下情人,但也不想彻底闹掰,没必要。
尤其在中海,关系网层层密布,得罪一个乔言讷,就意味着要得罪很多人。
她当即决定马上去找一个别的礼物,跑车也好,名酒也好,总之,越贵越好,只要她能够负担得起。
不料,就在刁冉冉刚拿起手机,想找朋友问一下的时候,一条新的短信又进来了。
她瞥了一眼号码,脸色立即变了。
还是上午的那个号码!
“把花瓶拿给他。”
还是只有一句话。没头没尾,但刁冉冉知道,对方正是在跟自己下达指令,她被人监视了!
第四十五章 乔二的生日宴
刁冉冉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床|上,脸上敷着的整片面膜都掉了下来。
她恨不得马上就把手机顺着窗户扔出去,可惜,刁冉冉比谁都清楚,即便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心头的恐惧也不会因此而减少一丝一毫。
等了几秒钟,她不死心,又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再次看了一遍。
这回,刁冉冉确定,此刻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
她把那号码记下来,想了想,已经不能找吉诗雪帮自己调查了,她不可信。于是,刁冉冉将号码发给了自己一直联系着的一个私家侦探赵甫睿。
对方收到以后,很快回复,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她。
做完这些,刁冉冉反而茫然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那支花瓶有什么奥秘呢?
她不懂,记得在专柜的时候,已经将它拿在手里,仔细检查过了,只是个很普通的工艺品而已。何况,它的价格,对于刁冉冉和乔言讷这种人来说,都不算贵。
“笃笃……”
房门忽然被人敲了几下,刁冉冉吓了一跳,缓了下神,才意识到是宝姨给自己送宵夜。
她最近心事重重,晚饭总是吃得很少,眼看着下巴一天比一天尖。
“进来,宝姨。”
刁冉冉连忙把手机推到枕头底下,站起来,拢了拢头发。
宝姨端着酒酿小圆子走进来,没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絮絮说道:“给你加了阿胶,女人啊,最怕气血不足,你看你最近脸色蜡黄……”
刁冉冉接过碗,吃了一口,笑嘻嘻地说道:“谢谢宝姨,你也早点休息。我吃完以后,漱漱口就睡了。”
宝姨本想再念叨几句,可见到她难得这么听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走到门口,宝姨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身问道:“冉冉,你在你|妈妈的房间里,有没有拿走什么东西?”
正在低头吃酒酿的刁冉冉手上一颤,脑子里马上浮现起那本日记。
但她不想承认这一点,所以连忙放下手里的调羹,歪头装傻道:“没有啊,我进去看过了,都是衣服鞋子,也不好穿出去,就没碰。”
宝姨点点头,也是一副赞同的表情,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你不会乱动的,那糟了,不会是房间里受潮,有蛀虫了吧……”
刁冉冉放下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开口又问道:“妈妈的房间怎么了,是不是少了什么贵重东西?”
宝姨摆摆手,连说没有,让她放心。
“没有,是我打扫房间的时候,看见桌子底下有一小堆木屑,抽屉好像也松动了,还以为是你拉抽屉的时候弄坏了。既然不是你动的,那搞不好是生了虫子,我要放点防潮药放进去。”
她拉开房门,又叮嘱了一句早点睡,就走了出去。
看见宝姨从自己的房里走了出去,应该是没有再怀疑自己,刁冉冉终于松了一口气。她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马上跑到保险柜前,打开密码锁,把放在里面的那本日记取了出来。
秋境的日记她反复读了好几遍,直到再也找不到什么端倪,这才放进了保险柜里,和几样贵重的珠宝放在一起。
刁冉冉认真回顾了一下宝姨刚才的表情,她不禁又一次地大胆猜测,宝姨也一定不知道有这本日记的存在。
没有人会特地在自己的日记里撒谎,也就是说,日记里所展现出来的秋境,才是最真实的秋境。
确定日记还在,刁冉冉小心翼翼地又把它放了回去。
一回头,她再次看见了放在桌上的长木匣。
它就像是一个沉默的恶魔,不动声色地紧盯着自己,伺机而动。或许,它会在下一秒扑过来,要了她的命!
生平第一次,刁冉冉真的想要毁掉一样东西。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快走过去,把木匣打开,用力撕开包裹在花瓶外面的层层叠叠的保护膜,想要把它彻底砸碎。
可是,双手在半空中,还是停顿住了。
如果不能把这个花瓶送给乔言讷,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刁冉冉不知道。
那个人还声称,知道她的秘密,指的又是哪一个秘密?刁冉冉也不知道。
她投鼠忌器,所以更加不敢冒险。
于是,刁冉冉只好挫败地收回手,认命地把花瓶又放回木匣里,重新包裹好,把一切都恢复原样。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某个人的恶作剧,那她保证,绝对会加倍奉还!
*
乔言讷的生日派对,在他的执意要求下,依旧是在城西别墅举办。
他是故意在和父母较着劲,因为城西别墅,原本是乔家二老打算送给乔思捷和刁冉冉的新婚礼物,想要让他们婚后住在这里。
如今,两家的婚事口头上推迟,实际上几乎就等同于取消,乔言讷的心里既庆幸又憋屈,所以,他一定也要在这里庆祝自己的生日,当成是一种情感发泄。
对此,乔思捷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对于这个唯一的弟弟,他一向都是宠爱有加,更何况,只是一场生日派对而已。
家里请了专业的庆典公司来筹办,特地针对寿星本人的喜好,就差搞一个沙滩狂欢夜出来了。不过,乔言讷却一反常态,只说差不多就好,不需要弄得太张狂高调,他嫌烦,嫌累。
话虽如此,乔二公子的生日宴,依旧是轰动全城。
特别是,这一次,乔家夫人张罗得极为上心,完全是当做相亲大会来对待,恨不能把中海所有适龄的门当户对的未婚女孩儿都请来才好。
“她忙她的,我玩我的,反正我答应相亲,至于相不相得中,那谁也管不着。”
一次酒醉,乔言讷倒是对乔思捷说了真心话。
后者早就猜到他的真实想法,知道他肯去相亲完全就是为了打发无聊,绝对不是真心想要和别的女人结婚。
所以,乔思捷什么都没说,也并不觉得惊讶,笑一笑,站起身来,准备去给他倒一杯水。
“哥。”
倒在沙发上的乔言讷忽然出手,拉住了乔思捷的手。
他一怔,似乎从成年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什么肢体触碰,毕竟,也没有机会。
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所以,乔言讷的声音哑得厉害。
“我给你倒杯水。”
手心里忽然汗津津的,乔思捷有些紧张,甩开他的手,抬脚就走。
“你就算不爱她,可你们在一起是最好的,最好的……”
乔言讷喃喃自语地说道,手一松,头一歪,竟然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他没说完,后半句话其实是,你宠爱她,我爱他,我们两个人好好地对待她,这样难道不可以吗?就当我求你。
乔家的一切,我都不想要,继承人是你,所有的一切都归你,只要让我做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就可以。
但是这样的话,乔言讷并不敢真的说出口,他怕乔思捷骂他,更怕他断然拒绝。
倒完水的乔思捷端着水杯走过来,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乔言讷睡在沙发上的场景。
他原本心思大乱,见他睡着,乔思捷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把水杯轻轻放到一旁,挨着他,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乔言讷喜欢刁冉冉,而他喜欢乔言讷。
这注定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也是一个不能被公之于众的丑闻。
乔思捷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产生的影响会有多么的恶劣。所以,他更清楚,最好的掩饰就是娶刁冉冉为妻。只要她在身边,乔言讷就跑不远,跑了也会回来。
他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等很久了吗?抱歉,临出门的时候,接了个电话。”
车窗玻璃忽然被敲了几下,打断了乔思捷的思路,他急忙回神,看见了刁冉冉的脸。
她绕过车头,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上来,把手里的大纸袋和给乔言讷的礼物一起放到车后座。
“没有,我也刚到。你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去做头发?”
乔思捷看了一下时间,还来得及。
刁冉冉摇头,早已习惯了做什么都留出一点儿富余的时间,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她掰开一小块递给他,动作倒是十分的自然。
乔思捷愣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塞进嘴里,发动起车子。
在刁冉冉做造型和化妆的时候,他抽空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公事。最近,乔凛有意无意地把生意上的一些事情交给乔思捷处理,大概也是在验收成果,想看看这几年他在国外锻炼得如何。
而乔思捷自然也没有让父亲失望,即便是小单子,他也习惯性地谨慎对待,起码在态度上,很令乔凛放心。
乔家最好的一点便是,没有长幼相争这码事。从小,乔思捷和乔言讷两人的分工就十分明确,谁也不会嫉妒谁拥有的。
刁冉冉没让造型师给自己弄太复杂的头型,随便烫了一下,定了型,换好衣服,就和乔思捷一起匆匆前往城西别墅,以免迟到。
第四十六章 假戏真做吗?
乔思捷主动请缨,去接刁冉冉,和她一起出现在城西别墅,其实也是顶着不小的压力。
刁冉冉是乔家人钦点的儿媳,一般的女孩儿,被乔家看中,成为长孙媳妇,必定是欢天喜地。但她竟然推三阻四,最后,甚至还联合乔思捷一起,把婚约无限期推迟,在许多长辈看来,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做法。
乔夫人原本很喜欢她,现如今,也只好感叹一句,或许是两个孩子没缘分。
但就在这种风口浪尖上,他们两个人还一起出现在乔言讷的生日派对上,怎么不令在场的人感到一丝玩味。
不过,有乔思捷在场,谁也不敢当众戳穿,全都继续保持着虚伪的笑容,以示友好。
刁冉冉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好在她一直脸皮足够厚,几秒钟后,她就坦然了许多,而且有乔思捷在身边,多多少少,她的底气很足。
“果然是‘选妃宴’啊,你看看,这花红柳绿的,中海的春天来了。”
她凑近乔思捷,稍稍踮起脚,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他失笑,环顾一圈,本想反驳她,可又觉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
“我母亲难得爱凑这种热闹,算了,不要扫了她的兴。”
乔思捷拍拍她的手背,知道刁冉冉还没吃东西,不着痕迹地把她往休闲区带,那边有甜点和鸡尾酒,而且客人也少一些,不需要忙于寒暄。
她点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去和乔夫人打声招呼,不然显得太不懂礼数。
乔思捷明白,刚好,乔夫人下了楼,他直接带着刁冉冉过去问好。
“乔夫人。”
刁冉冉微微欠身,面对眼前这位贵妇,她的心里还是有些胆怯。
好在,乔夫人现在是顾及不上了,全身心都在忙活着二儿子的婚事,在她看来,老大从小不需要她多操心,婚姻大事自然也是如此。倒是老二那个泼皮猴儿精难得松口,说愿意相亲,她当然必须趁热打铁。
“好,去玩吧。”
乔夫人笑了笑,目光从刁冉冉的脸上移开,雷达一样,搜索着场内其他年轻女孩儿的身影。
刁冉冉见状,应了一声,连忙离开。
乔思捷朝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稍后去找她,刁冉冉表示明白,她趁机找到一个少人的角落,拿了一杯鸡尾酒。
她刚抿了一口,就觉得背后生风,苗头儿不对。
慢慢转身,果然,乔言讷不知道何时从楼上下来了,靠着走廊的栏杆,隔着不远的距离,死盯着她。
刁冉冉的肩膀轻|颤了一下,然而这么多人在场,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隔空朝他举了一下杯子,动动唇道:“生日快乐。”
轻描淡写的问好,似乎有些激怒了乔言讷。
他的眉心抽|搐了两下,迈步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只可惜,见到寿星本人出现,立即有性格外向的女孩儿主动走了上去,挡住了乔言讷的去路。而他一向以绅士自居,无论何时,面对女性都算是进退有度,所以自然也要客气地与对方应酬几句。
这一耽搁,刁冉冉终于有机会脚底抹油了。
但她答应了乔思捷,不能中途偷偷溜走,起码也要和他说一声,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还有“任务”没完成。
乔言讷仗着个高,视线不被人群遮挡住,所以他没费什么劲就看见,刁冉冉正在一小步一小步往更偏僻的角落里逃。
他勾起嘴角,很快结束了同那几个女孩儿的交谈,直接追了上去。
“礼物呢?你难道是空手来的?”
一张嘴,乔言讷自己也愣了,说什么不好,一张嘴就是问人家要东西。可他确实没看见刁冉冉手上有拿什么,难道她连准备礼物都不愿意了,就这么过来点个卯而已嘛!
刁冉冉也错愕了两秒钟,立即回答道:“我放在前面了,签到簿那里,盒子比较大,我总不能抱在手里一晚上吧?”
还真是小孩子性格,自己再厚脸皮,也不至于空着两手来参加他的生日趴。
乔言讷略显尴尬,晃了晃杯里的酒,忍不住问她是什么。
刁冉冉真是不好意思说是花瓶,只好卖了个关子,告诉他,是件特殊的礼物,特殊之处就要等他自己去发掘了。
她是随口胡诌的,反正,只要他能喜欢,随便给它什么附加意义都可以。
听她这么一说,乔言讷立即心生好奇,暂时放过了她,穿过人群往门口那里走。一路上,他自然又被截住了好几次,而且,连乔夫人都一把把他抓在了手里,恨不得今晚就把这个心爱的小儿子推销出去。
见到乔言讷没空来纠缠自己,刁冉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喝了两口鸡尾酒,宁可站在一边做壁花,冷眼旁观。
反正她又没兴趣嫁到乔家来,旁观者清,在这里看看那群女人不动声色的明争暗斗,还挺有趣。
虽说大家都知道,身为第二个儿子的乔言讷将来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实权,可毕竟是乔家呀,分他个百分之几的遗产,将来也吃喝不愁几辈子了。重要的是,和乔家攀上了亲戚,获得了在中海的种种关系,那才是真正的财富。
战行川那种人,私底下一直觉得乔家式微,这些年都在走下坡路,但别人家可却还是追不上乔家,挖空心思也要巴结着。
所以今晚的好戏很多,一场接着一场。
看得出,乔夫人也很是下了一番心思,请来的女孩子不是出自名门,就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平日里那些呼朋引伴的所谓的名媛们,今晚一个也没看见。
用她的话来讲,那样的女人不是娶回家来疼的,是在风月场里拿来应酬的。男人要面子,她们要钱,给了钱就该两清,要是再牵扯出别的,那两个都该死。
她断断不许自己的儿子犯这种糊涂,活活被人耻笑。
乔言讷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奈何又没法当众和自己的亲妈翻脸,只好被她拉着,见这个看那个,活像是市场上待售的猪肉,一条条一块块都要被人看个仔细。
他无奈,眼睛一直往刁冉冉站着的地方乱瞟,心里还记着她的礼物放在迎宾区那里。
好不容易,乔言讷才找了个机会脱身。当然,那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刁冉冉一杯鸡尾酒还没喝完,乔思捷就走了过来。
今晚他不是主角,帮忙招呼一下就可以,现在客人们都来了,各找各的圈子,基本上他已经没事可做。
“这么闲?不像是你风格。”
他打量着她,出声揶揄道。
相比于今晚争奇斗艳的女人们来说,刁冉冉的妆面很淡,礼服普通,头发也没怎么特殊造型,掉进人堆里就找不着了。
偏偏兄弟两个都能做到瞥一眼就锁定她,也真是一个奇迹。
“好不容易什么事都和我不沾边,我|干嘛去自掘坟墓?”
刁冉冉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去看向前方,数个女人围绕着乔夫人和乔言讷,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得端庄矜持,那景象看起来居然有些骇人。
“原来嫁到我们乔家是自掘坟墓啊,怪不得你死活也要爬出去。”
乔思捷摸着下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分明是在抬杠了。
她白了他一眼,抬头看了看楼上,刁冉冉知道,城西别墅的三楼四楼都有房间,如果乔思捷真的想要和自己演那出戏,那他们两个得去卧室,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就搂搂抱抱吧。
乔思捷也看懂了刁冉冉心里想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些紧张。
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处|男,没和女人脱|光了躺在一张床|上,这事儿就算说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那个……一会儿我先上去,你等两分钟,然后再上去吧,三楼右手边,第三间,是我的房间。”
乔思捷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说完之后,立刻把脸扭到了一边。
刁冉冉蹙了下眉,反正是假的,他怎么比自己还排斥似的。
点点头,她表示记住了。
果然,乔思捷先上了楼,刁冉冉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也跟着走上了楼梯。
三楼右边第三间,果然门是虚掩着的,她推门走进去。
乔思捷的卧室很大,卧室连着书房,一体式的设计,刁冉冉辨认了一下方向,直接往卧室里走。床|上放着他刚才穿着的衬衫,西裤,皮带,内|裤,袜子,一样样放得很整齐。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战行川,那天去了他家过夜,犹记得,他早上去洗澡,身上的衣服脱得到处都是,随手一扔。
人和人的确是不一样的。
乔思捷在洗澡,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刁冉冉探头看了一眼,最后目光又落在了床头。
枕头上放着一盒还没拆封的避|孕|套。
她的脸当即就红了,做戏而已,干嘛准备得这么全?!
本能地想要把那东西拿起来扔到垃圾桶,想想,还是算了,刁冉冉站在床边,双手抱在胸前,等着乔思捷出来。
五分钟,他擦干身体,腰间系着浴袍走了出来,看见她,乔思捷好像还是很别扭似的。
“你……要去洗洗吗?”
刁冉冉愣了愣,连忙摆手。
“不用了,呃……我不洗。”
她还没糊涂到,真的以为自己是过来和这个男人上|床的。
第四十七章 激怒
刁冉冉说完,忍不住还是侧过头,看了一眼放在枕头上的那一盒。
乔思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等到看清她看的东西是那盒超薄爽滑避|孕|套,他的眼底不禁也露出来了一丝尴尬,支支吾吾道:“应该……应该用得上吧?”
刁冉冉忽然觉得这个话题极为不适合,卧室里只点了一盏小灯,光色有些暗。她低了低头,猛地心生一丝后悔。
欠他个人情,就得陪他胡闹,怎么想都有些得不偿失。
“你怎么让他上来?你要是想让他知道的话,总得告诉他一声吧……”
太胡闹了,现在这样子,简直就像是要去偷情一样,刁冉冉在心里忍不住一阵抱怨。
脚上的高跟鞋让她累得不行,她四处看了看,卧室里没有椅子,她只好挨着床沿欠了欠身,搭了个边坐下。
乔思捷抓抓头发,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动,他系在腰上的浴袍,顺着大|腿就滑了下来。
乔思捷的身上现在是完全光着的,好身材一览无遗,自然也包括那根无法忽视的东西。
刁冉冉当时就懵了,以至于她没有立即转过头去,而是下意识地盯着面前的那一根,足足有两三秒,直到乔思捷用两只手交叠盖住了自己两腿|间,她才“啊”一声赶紧转过身,一伸手臂尖叫道:“你出去!”
说完,她意识到,这是他的房间。
拔腿就想走,刁冉冉站起来,高跟鞋的鞋跟在地板上蹭了一下,有些打滑,她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向旁边倒去。
“小心……”
乔思捷两只手原本正在遮挡着自己的重要部位,眼看着刁冉冉要跌倒,他顾不上,只好把手抬起来,想要去扶她。
刁冉冉瞪着眼睛,随着乔思捷的双手一拿走,再次看到了令她瞠目结舌的部位,她本能地想要躲避他,宁可摔倒也不想被他碰到。
两个人,一个想要去扶,一个拼命去躲。
结果就是,两个人谁也没站稳,一起跌倒在床边。
身下的地板冰凉又坚硬,刁冉冉的后脑勺撞到了床脚,乔思捷的手肘撞在了床头柜,他们两个紧挨着,四条腿胡乱扣在一起,体|位看起来十分奇怪。
“你,你起来!”
被他压得发酸,刁冉冉恼羞成怒,想伸手推开,但乔思捷身上全光着,她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他也郁闷得要死,在这么尴尬窘迫的情况下,偏偏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还不争气地果然“起来”了,而且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征兆。
她的身体这么软啊,礼服下面的腿也光溜溜滑|嫩嫩的,和自己的腿绞在一起,那感觉竟然无比的奇妙,乔思捷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在刁冉冉的身上蹭了蹭,完全是出于雄性动物的本能驱使。
他一动,某一处就完全地抬了头。
乔思捷懵了,他以为自己对女人是不会有生理欲望的,没想到……
他有点儿懊恼,难道自己是个双性恋?
起码,他连对乔言讷都没有产生过性方面的幻想,只想和他一起生活,就像是小时候那样,一起玩一起闹,累了就躺在一张床|上,说几句笑话,头对头一起睡过去。
“你重死了,压着我我根本没法动!”
刁冉冉气急败坏地喊着,乔思捷一动不动,一脸古怪,她只好用手用力地去推搡他的肩膀,想要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嘶。”
她的手一碰到他,乔思捷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手有些凉,和他身上的火热完全不同,竟然令他觉得无比的舒服,凉丝丝的。
他希望她能够用这只小手继续地触碰自己,但她很快收回了手,扶着床,想要站起来。
一丝失望浮上心底,乔思捷猛地觉得有些恼,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把刚要起身的刁冉冉彻底地往自己的怀里带,健硕的腰身借力一翻,把她完全地压在了身下。
“你干……”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刁冉冉吓得脸色发白。
“你答应我的,配合我做戏。怎么,现在想食言?”
乔思捷冷静下来,用手指把散乱在她脸颊上的几根长发拢到耳后去,微笑着问道。
她顿时说不出话来,话虽然如此,可她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没法反驳。
“你……腿拿开点儿,戳得我难受……”
刁冉冉说完,自己的脸就红了。
她不是小姑娘,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不过,还是很惊讶,因为太大了……
乔思捷和乔言讷都是偏瘦的体型,战行川有点儿介于正常和肌肉男之间,后两个是经验丰富,不容小觑,而大概是禁欲的缘故,乔思捷的尺寸也很惊人。
他却装傻,反问道:“哪里戳你了?我的腿毛有这么重吗?”
刁冉冉愣愣神,说不出话来。
要是别的男人说这种话,她肯定知道他是故意的,比如律擎宇,反正那种人油腔滑调惯了。偏偏是乔思捷,他一直是不苟言笑,从不乱开玩笑,所以他一出口,好像每一句话都是真理一样,令人信服。
“你快拉我站起来,要不,你就去喊他,让他看到我在你房里就可以了,难道还非得……”
她没说完,后半句是,难道还非得脱|光了和你钻被窝吗?
乔思捷认真地点了点头,腾出一只手来搓了搓自己的下巴,沉思道:“我想想,怎么喊他上来,让他看到你不穿衣服躺在我床|上……”
刁冉冉大惊,她可不记得,当初协议的时候,还有这么一项细节要求!
“我反对!要脱你脱,再拆开那盒避|孕|套,暗示一下就可以了,乔言讷又不是傻|子,他自己会联想!”
说完,她用力一挣,也不管身上的男人还没穿衣服,伸手就把他推到了一边,挣扎着站起来。
乔思捷没强留她,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
“你说错了,他就是傻|子。也只有你能把他耍得团团转。”
他忽然冒出来一句,语气不对劲儿。
刁冉冉努力不把视线落在他的腰部以下,从床的另一边绕过去,她咬着牙,愤愤地把床头的那盒避|孕|套拆开了,从里面掏出一枚,撕开包装,把崭新的套抽|出来藏好,又把包装故意扔到了被上。
大功告成。
然后,她伸手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一些,又从晚宴包里掏出化妆镜,把口红蹭掉一些,又补了点儿腮红。总之,看起来特别像是刚刚和乔思捷做了一场好事似的。
刁冉冉不去理会乔思捷,手忙脚乱地忙着把床|上弄乱一些。
“行了,赶紧叫他过来吧,看完我就走了。”
她烦得要命,心跳得很急很快,总觉得今晚好像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大事要发生一样。
乔思捷也不嫌冷,躺在地上挺尸装死。
他算算时间,估计这会儿,乔言讷也该从“盘丝洞”里逃出来了。只要等他脱身,他在楼下找不到自己,又找不到刁冉冉,不用问也会直接上来。
等着就行。
“你做这些都太假,最像的是洗澡。”
乔思捷抬起手,指了指浴|室,然后吹了声口哨,“好心”提醒道:“我帮你,你帮我,说好了的事情,反悔可不行。放心吧,里面还有新的浴巾,等会儿我直接送你回去。”
刁冉冉气得咬咬牙,把手里的包用力往床|上一摔,踹开高跟鞋,依言去洗澡。
他笑了笑,终于满意了,等她走进去关上门,乔思捷才慢慢站起来,把床|上的被抖落开,点了一支烟。
果然,一支烟还没抽完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有些重。
乔思捷抓起地上的浴巾,重新在腰上裹了一下。
刚弄完,就听见门把手被人在外面转得“吱嘎吱嘎”得乱响。
他犹豫着,要不要等几秒再应声。
没想到外面那人根本就没有给他时间去开门,一声巨响,乔言讷用脚把房门上的球锁给踹活动了,又一脚,球锁彻底掉了,门上立即多了个大窟窿。
乔言讷的两只眼睛红得吓人,脸上的表情异常狰狞,手里还握着一个什么东西。
因为刚才用力过猛,他的右脚在走路的时候还有点儿瘸,但他根本像是毫无感觉一样,直奔乔思捷走了过来。
可能是他的眼神太吓人,连乔思捷都有些害怕。
“她呢?”
乔言讷的手一把按住了乔思捷的喉咙,环视一圈,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凌|乱的床|上,以及那个避|孕|套的包装纸上。
手上的力气在加重,乔思捷咽了一下,伸手指了下浴|室。
乔言讷猛地松开他,冲了过去。
这反应,似乎有些超过预计了,乔思捷活动了一下脖子,慢慢地露出来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只不过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乔言讷如此疯狂,并不只是因为误会他和刁冉冉偷偷上了床那么简单。
而是因为,她送他的那件礼物,大有玄妙。
但是这些事情,此刻的乔思捷并不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他慢悠悠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一件件穿起来。
而发了疯一样的乔言讷,则是再次用力地撞开了浴|室的门。
第四十八章 你杀了我的孩子
刁冉冉没有洗澡,她只是靠在一边站着,呆呆地出神,旁边的莲蓬正在“哗哗”地流着热水,浴|室里一片热气氤氲,雾蒙蒙的。
“你……”
她眯着眼睛看向来人,只来得及说出了一个字,不料,乔言讷已经伸出了手,兜头一个耳光落了下来。
“你杀了我的孩子!”
刁冉冉被打得差点儿飞出去,乔言讷常年健身,虽然玩得厉害,但是身子并不虚,他这一巴掌,力气着实吓人。
耳朵里“嗡嗡”直响,嘴角到耳根下面,一整片的面颊都在火辣辣的疼。
刁冉冉好不容易才站稳,她在半空中胡乱地抓了一把,正好抓到浴|室的置物架上,上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沐浴液和洗发水等,全都被她抓了下来,散了一地。
她没有听清刚才乔言讷说的是什么,依稀只听到了“孩子”两个字。
冤枉啊,什么孩子,哪里冒出来的孩子?!
就算不喜欢阮梵,到现在为止,她也没去谋害阮梵腹中的胎儿,更遑论是别人?!
等等,乔言讷有孩子了?她怎么不知道?
刁冉冉艰难地站直身体,一脸迷茫地看向对面怒火中烧的男人。
她眨了眨眼睛,刚才乔言讷那一耳光,把她左眼睛里的那片薄薄的隐形眼镜给打掉了。她现在的状况是,一只眼睛里有眼镜,一只没有,这让有200度近视的刁冉冉顿时有些发晕。
没办法,她只好冲了冲手,把另一片隐形眼镜也抠出来了。
看着刁冉冉从容不迫的一系列动作,乔言讷更加愤怒。
他冲过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死死地把她往上提,口中大喊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什么我不会给你?你明明不要我,那你干什么要算计我,和我上床,还怀了我的孩子?”
刁冉冉正转动着眼珠,听到他的话,整个人堪比雷劈。
什么?她怀了乔言讷的孩子?!
不对,不是她,应该是真正的刁冉冉才对,没想到那女人这么疯狂,居然怀了乔言讷的孩子?!
可是根据律擎寰和律擎宇的分析,她现在的身体还是自己的,也就是说,她还是冉习习,只不过被周围所有的人都当成了刁冉冉。
那现在,她去哪里偷个孩子还给乔言讷?!她根本没怀|孕呀!
“我……我没……不是,我是说……”
刁冉冉张口结舌,只好在乔言讷面前继续扮演着刁冉冉,但是她的心头却把刁冉冉这个女人给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太疯狂了,这女人到底招惹多少个男人才会甘心?!她不是一直把乔言讷当成好哥们么,那怎么还会在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和他一夜风流,还怀了孕?!
“你把这东西放到花瓶里,不就是想要告诉我,我在你眼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吗?行,你真狠,怀了孕又打掉,你究竟拿我乔言讷当什么了?”
乔言讷不放开手,反而更加用力。
两人身后的莲蓬还在拼命地喷洒着热水,温度节节攀升。
“嘭!”
他嫌烦,又闷热,乔言讷松开刁冉冉,冲上去拿脚把水阀踹上了,水流顿时停止,浴|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趁机想要往外逃,又被他拎小鸡似的给抓在了手里。
这一次,怒极攻心的乔言讷把大手直接扣在了刁冉冉的颈子上。
他的手指在收紧,虽然缓慢,但却坚定。
站在门外的乔思捷显然也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愣在原地,没有走进来。
“乔思捷,乔言讷疯了……咳咳……”
刁冉冉感到一阵的呼吸不畅,她一抬头,刚好见到门口的乔思捷,急忙向他求助。此刻,房间里一共只有三个人,她只能求他,别无其他办法。
“他也救不了你,谁都不行!你让开!”
乔言讷眼底的寒光一闪,看向要冲进来的乔思捷,最后一句话,是对他说的。
乔思捷进退两难,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退后还是该向前。
“是不是那个晚上?我后来问你,我们有没有做,你告诉我没有,没有!那这是什么?你究竟骗了我多少次?”
说罢,乔言讷展开了一直紧紧攥着的另一只手的手心。
一个像是小琥珀一样的小东西,静静地躺在上面。
刁冉冉停止了挣扎,不解地看过去,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乔言讷的手里,难道是从她送的那支花瓶里找到的?可她昨天晚上分明检查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她懵了,又看了几眼,没有辨认出那是什么,只好不解地再看向乔言讷。
乔思捷走过来,伸手拿起来,等看清楚,他的脸色也变了。
“这孩子真的是言讷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刁冉冉瞪着他,和他手上的东西,忽然明白了那是什么。她顿时感到强烈的恶心,弯腰就干呕了起来。
那个变|态女人……她做了流|产手术,还把不足一厘米的胚胎保留了下来,用特殊材质包裹住,把它保持原样。
然后,有人借着自己的手,又把这东西送到了乔言讷的手上,怪不得他会愤怒到这种地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和刁冉冉上过床的,更不知道,她偷偷怀过他的种,还自作主张地把孩子给打掉了!
这女人到底有多狠?没人知道。
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但她都是孩子的母亲,而且,如果不想要那个孩子,她又何苦费尽心机,从乔言讷那里偷偷让自己受|孕呢……
真是复杂狠心的女人,刁冉冉呆呆地擦拭着嘴唇,想吐,又吐不出来。
“这些都是你做的,怎么,你还受不了吗?”
乔言讷的两个眼圈已经红得像鲜血,他只是强忍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的眼泪落下来。
刁冉冉喘了两口气,身边就是洗手池,她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捧水,漱了漱口,又擦了一把脸,终于冷静了下来。
刚刚,差一点点,她就要把自己究竟是谁的真|相说给乔氏兄弟了。
但现在,她又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话是那一晚,律擎寰反复叮嘱过她的。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这一句话,她还是听进耳朵里去了,觉得他说得对。
“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是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
她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思考,看看怎么样才能“自圆其说”。
同时,刁冉冉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把这个东西放进花瓶里的人,和给自己发来了神秘短信的人,应该就是同一个。
要不然,那个人怎么会一定要求自己,把花瓶送来呢,如果她临时起意,不送这件礼物,那么乔言讷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了。
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在对方的计算之中。
她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表演都是按照人家的剧本。
“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
此时的乔言讷已经气疯了,他一点儿都不想听刁冉冉的解释。
而她现在只想先套套他的话,起码要弄清楚,这孩子大概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那晚……你当时也是怀疑的,是吗?”
刁冉冉小心翼翼地问道,希望能够从他的回答里,揣测出有用的信息。
果然,就看乔言讷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你是想从生日宴开始,再到生日宴结束是吗?我告诉你,你想得美,我不会放过你……”
刁冉冉眉一挑,忍不住脱口反问道:“生日宴?”
乔言讷没注意她的异样,继续说道:“四年前,我的生日宴上,你一个劲儿地劝酒,我就该猜到你是故意的……”
这下,她总算恍然大悟,原来,也是在他的生日宴上,刁冉冉把他灌醉,那晚她是和乔言讷一起度过,却又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怪不得,藏在幕后的那个人,一定要她把“礼物”在今晚交到乔言讷的手上。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
她忽然感到全身发冷,知道这些事情的人,这世上恐怕不多……越想越后怕。
“言讷,你冷静,先把话问清楚。也许,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此刻,唯一还算镇定的人,就是乔思捷了。
他已经把衣服穿整齐了,就站在门口,往后面退了退,让出一条路来,让他们两个人先出来。
乔言讷考虑了一秒钟,还是率先走了出来。
刁冉冉低着头,跟在后面,她明明没做错什么,现在倒好像成了一个千古罪人似的,怎么想,都让她觉得不甘心,平白无故地为别人背黑锅。
“为什么把孩子打掉?”
这一次,换乔思捷来问她。
“我……我还小,而且……他也不一定想要……”
刁冉冉张了张嘴,拼命调动大脑细胞,她没撒过这种谎,费尽心思,她也只能想出来这种蹩脚的理由,虽然很容易就会被人戳穿。
乔言讷刚平静下来的心情顿时翻腾起来,他眼睛又红了,气得要上前,被乔思捷拦住了。
“我不想要?我不想要我这么多年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你?刁冉冉,我想要你都想得发疯了!只要你肯要我,我会立即像只狗一样趴下吻你的脚趾!你满意了没有!”
第四十九章 心脏病突发
乔言讷气咻咻吼出声,一忍再忍,他终于还是落下了眼泪。
一个男人,说出这些话,的确需要很多的勇气。
果然,闻言,连事不关己的乔思捷都是浑身一震。
他没想过,自己那么高高在上的弟弟也有如此臣服于一个女人的时刻。
此刻,或许只有他的脑子里还是暂时清醒的。不过,依照目前的情况,他再清醒,也没有办法帮助别人做出什么决定,尤其,一个是乔言讷,一个是刁冉冉。
“言讷,要不要这样,你先下去。楼下都是客人,你如果一直不在,找不到你的话,可能妈也会着急……”
关键时刻,还是乔思捷率先出了声,好意劝道。
“你闭嘴!你出去!这里没你的事情!如果按先来后到,我比你早!”
没想到的是,一向对大哥充满敬意,或者说充满惧意的乔言讷,竟然一反常态,发了疯一样朝着乔思捷大声怒喝。
他一指房门的方向,语气极为恶劣。
乔思捷自己也愣在了原地,他没想过,亲生弟弟会如此这般地同自己讲话。
几秒钟以后,他点了点头。
“好,我先出去,不要让妈担心,她要是一直找不到你,总会怀疑的。可我也不见得能一直拖住她,你最好快一点儿下去。”
乔思捷本想伸手去开门,走到门口才意识到,门板都已经被乔言讷给踹破了,这门就是形同虚设,他也用脚踢开,径直走了出去。
确认乔思捷离开,乔言讷这才一把把床|上的被子掀开,扔到了一边。
避|孕|套的外包装袋,孤零零地躺在床单上,带着嘲讽的味道。
“你勾引他,还是他强迫你?”
乔言讷的问题,简单直接粗暴,毫不拖泥带水。
刁冉冉动了动嘴唇,她再也受不了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前言不搭后语地把乔思捷让自己做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他脑子有病,要和你这么做,就为了让我看见?要是我信你,也是我脑子有病!”
很显然,刁冉冉的话,让乔言讷嗤之以鼻。
她猜到他不会相信,毕竟整件事都太荒谬了,就算是此刻角色对调,她是乔言讷,她也会和他有一样的反应。
“我不解释了,说了你也不信。”
刁冉冉挫败地闭上了嘴,此刻,她表面看似平静,但是在心里,她却把能骂的人全都骂了一个遍,一个都不放过。
乔言讷见她沉默,斜眼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都不肯说话,大概是因为乔思捷在楼下抵挡着,暂时没有人上来打扰他们,乔夫人也还没发现今天的寿星不见了,依旧在楼下为儿媳的人选而张罗着。
刁冉冉在心里骂了一遍,基本上也发泄够了,她准备偷偷溜走。
这个风口浪尖,想要取得乔言讷的原谅,几乎是不太可能了,她想了想,还是先回去问问律擎寰怎么办。
这种关键时刻,刁冉冉其实最想求助的人是战行川,但那个男人……伤了她一次,她不想再把一颗柔软的心主动送到他的手上,任他蹂|躏。
那不是犯贱吗?她最讨厌犯贱。
“我想好了,不管我爸妈怎么想,不管我哥怎么想,这个婚我结定了。别人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不管,你之前的事情我也不管,但是你必须嫁给我,你欠我一个孩子,必须还。”
乔言讷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听他说完,刁冉冉愣在原地,原本想要迈步的双|腿,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动弹不得。
她张了张嘴,傻呆呆地看着乔言讷。
他的母亲还在楼下为他挑选着各式各样的淑女,但他却在这里,一脸愤怒地向自己“求婚”。如果,刚才那些话,也勉强算得上是求婚的话。
刁冉冉懵了,脑子里快速地思考了一下。
她发现不太对。
律擎寰和律擎宇声称他们两个和真正的刁冉冉上床的时候,她是个处|女,所以他们才食髓知味,一直很想再次纠缠她,就是想要体会那种极致的快乐。
但算算时间,明显是乔言讷的生日在先。
难道说……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如果是这么一回事儿,那么时间上绝对没有错了,而刁冉冉把孩子打掉,也很可能是逼不得已。
真|相或许就是,她想要一个孩子,但又不想和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所以她在乔言讷的生日宴上把他灌倒,和他发生了亲密关系,果然怀了孕。
但是在此之后不久,她为了拿到代理资格,又不得不主动找上律擎寰。为了获得对方更多的好感,她做了处|女膜修复手术,而且由于在此之前,她只和乔言讷上了一次床,生理上和真正的处|女也相差不多,所以他们两个人见到落红,又觉得她反应生涩,就没多想,也没怀疑。
孩子没保住,会不会和这两个人那晚上做的事情有关呢?刁冉冉一想,就想得入神,越想越深入,越想越远。
乔言讷见她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在魂游天外,不免更加生气。
“你在想那个战行川?你真的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他现在最担心的人,不是乔思捷,而是战行川。对刁冉冉来说,前者只是有婚约,但后者……乔言讷看得出来,她陷进去了。
而他站在一边,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心都被那个该死的男人一点点地填满了!
“啊是……不是,不要提无关的人!”
刁冉冉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头,等到反应过来乔言讷刚才说了什么,她又连忙矢口否认,生怕他更加误会自己。
乔言讷没说话,倒是脸色忽然变了。
他猛地抬起右手,按在了左心房的位置,脸上的表情骤然扭曲起来。
“我……”
一口气上不来,乔言讷身体一歪,倒在了床|上。
刁冉冉懵了,急忙冲过去,只见到他的额头全是汗,嘴唇哆嗦个不停,眼睛瞪得滚|圆。
她低头,看见乔言讷的手按着心脏,脑子里顿时反应过来,他该不是心脏|病吧!
“来人啊,乔思捷,乔思捷!”
刁冉冉在房间里没头苍蝇的乱转,到处找手机,终于找到了,她赶紧拨通120急救电话,报上了城西别墅的地址。
她刚挂了电话,闻讯而来的乔思捷三步两步地也上了楼,一看见倒在床|上的乔言讷,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站着好好的,忽然就按住心脏,然后就倒下来了……我、我刚给129打电话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刁冉冉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说了两句话。
乔思捷连忙轻轻托起乔言讷的头,也不敢随意乱动他的身体,心里清楚,他这是怒极攻心,刚才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上,他一直喝酒抽烟玩得凶,最近因为和刁冉冉生气,更是不要命地作死。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你烧了,下去陪他!”
也不怪乔思捷早早地诅咒乔言讷有事,他也是气疯了。
看见乔言讷居然被这个女人气得心脏|病发,他比谁都心疼!
刁冉冉手足无措,也不知道乔思捷说的话是真是假,她现在顾及不上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乔言讷平安无事。
到底,乔夫人也察觉出来了不对劲,上了楼。
大儿子的卧室房门都被人踹烂了,她要是再不知道出事了,那她就是太蠢了。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乔家的主母,看见乔言讷倒在床|上的一幕,乔夫人并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冲上来嚎啕大哭,而是冷静地问了一下,几分钟以前打的电话,然后就下楼了。
楼下还有上百个贵宾,她不能放任不管。
不到十分钟,120救护车赶来了,这里是郊区,最近的医院也要有几分钟车程。
不知道乔夫人是怎么跟在场的客人们说的,总之,等到乔思捷和刁冉冉跟着被医生护士抬下来的乔言讷下楼的时候,别墅里的宴会厅里,差不多已经空了,只剩下乔家的佣人在打扫着。
乔思捷率先上了车,然后和医生合力将乔言讷抬上了救护车。
刁冉冉跟在乔夫人后面,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
乔夫人转身,静静地看了一秒钟刁冉冉,然后,她什么都没说,抬起手来,猛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乔言讷之前打的是另一面,已经肿起来了,嘴角的血丝也干了。
刁冉冉一晚上挨了两个重重的耳光,她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
乔思捷看见了,但是想要下车阻拦也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他挂念着乔言讷,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虽然,母亲那一巴掌落下来的时候,他也觉得无比的揪心。
“离我儿子远一点。听好了,是离我两个儿子都远一点。”
身为一个母亲,乔夫人显然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她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伤害她的两个宝贝疙瘩,大的不行,小的也不行。
说完后,她也马上上了救护车。
车子“呜呜呜呜”地开走了,只剩下刁冉冉一个人,瑟缩地在夜风中站在原地。
第五十章 三杯酒
乔夫人和乔思捷一起陪着上了救护车,嘈闹声渐渐退去,城西别墅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身后是一群正在打扫的佣人,她们收拾着宴会厅里的残羹冷炙。
真难想象,半个小时以前的这里,还是高朋满座,衣香鬓影,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此刻,却只剩下人走茶凉的悲哀和冷清。
刁冉冉站了一会儿,终于感觉到凉了,她摸了摸赤|裸在外的手臂,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披肩还挂在衣帽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进去自己取回来。
“磨磨蹭蹭,想干什么?还以为能做少奶奶不成?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赶快把那边收拾干净!”
耳边传来一阵大呼小叫,说的话极为刺耳,刁冉冉侧头一看,是个中年女人正在叉腰喊着,指使着佣人们干活。
她愣了愣认出来,那是一直跟在乔夫人身边不离左右的花莉姐。
花莉姐扭头,正好也见到刁冉冉在看自己,她抿了抿嘴,给了刁冉冉一个不屑的眼神。
想来,作为乔夫人的心腹,刚才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花莉姐也是知道的。否则,以刁冉冉的身份,她万万不敢轻易得罪,更何况指桑骂槐。
如果是平时,刁冉冉早就直接过去问她什么意思了,乔夫人可以动手打她,不代表身边的狗也可以冲她吠一吠。但是现在,她既有些理亏,又担心乔言讷的病情,心里乱得要命,所以也就不想和她一般见识。
刁冉冉平静地看了一眼花莉姐,向旁边的衣帽间走去,拿到了自己的披肩,穿好后直接走出了城西别墅。
她是乔思捷接来的,原本按照计划,也是他或者他派人把自己送回去。但是现在乔家乱成了一锅粥,也没人管她了,刁冉冉又实在不想去看花莉姐的脸色,只好站在别墅前,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
司机还没睡,说马上来,但是刁家距离城西别墅的路程,开得再快也要近一个半小时。
刁冉冉无比的无奈,只好放弃让他赶过来,她等不起这么久的时间。
她挂断了电话,在手机里来回翻看着,忽然,好友圈里一条最新的状态让她燃起了希望。
一个朋友在十分钟前发了张照片,应该是在一家新开的酒吧里,最下面还附了位置,刁冉冉点开看了一下显示的地图,距离这里开车只要十分钟。
她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拨通了这个朋友的电话。
“好,我马上去接你,你原地别动啊!”
朋友倒是十分爽快,也很够意思,问清了地址,连忙过来接她,倒是令刁冉冉很难为情,她以前不怎么混这个圈子的,和这几个朋友也不过只是吃了几顿饭,并没有深交,没想到关键时刻还帮了大忙。
她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身后的别墅灯火通明,佣人忙忙碌碌,花莉姐时不时拿审视的目光看向刁冉冉,刁冉冉只当不知道,懒得和她废话。
这期间,她一直握着手机,以免漏掉乔思捷的电话。
刁冉冉不知道他会不会给自己打来电话,可这会儿乔言讷也该到了医院才对,她只能寄希望于“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祈祷他没事,能逃过这一劫。
如果乔言讷真的出了严重的情况,她虽然无愧于心,可毕竟难辞其咎。
心里乱糟糟的,而且身上有些冷,刁冉冉只好来回地在别墅门前踱步,用双臂抱紧自己的上半身,不时地低头看看时间。
果然,十几分钟以后,远远地,她看见了两束车前灯的光。
刁冉冉心头一松,连忙拽紧身上的披肩,快步走下台阶,迎了上去。这个时段往这里开的车,想必一定是来接自己的。
车牌有些眼熟,她一愣,果然,看见了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个男人。
怎么是他?!
巧合,还是阴谋?
刁冉冉裹足不前,怔怔地站住了。
攥着的手机忽然想了,她只好接起来,放在耳边。
“不好意思啊,冉冉,战先生到了吧?我们几个都喝了酒,最近查得严,只有战先生刚到,还没来得及喝,所以我就麻烦他过去一趟,你们赶紧一起过来,我在这里有好几瓶酒,就等着人多再开,你快来……”
朋友那边的背景音十分嘈杂,想来和一众朋友玩得正嗨,刁冉冉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应承下来。
见她放下手机,还不上来,战行川没什么耐性,猛按了两声喇叭,吓了她一大跳。
寂静的夜里,喇叭声格外刺耳,就连别墅里的人都忍不住探头探头。
刁冉冉担心花莉姐见到战行川来接自己,恐怕那八婆又要添油加醋地在乔夫人或者乔言讷那里传小话,她连忙走上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没等来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七彩祥云的英雄,却等来了一个脸色严峻的危险人物。
“开车吧。”
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低头系安全带,大概是吹了太久的冷风,刁冉冉的鼻尖红红的,说话的时候也有几分瓮声瓮气。
战行川看看她,没讲话,把空调打开了,又抽了张纸巾塞给她。
刁冉冉愣了一下,扭头看看他。
他冷着脸,指了指她的鼻子。
“别弄脏了我的车,新换的全套椅垫,德国进口,很贵的。”
刁冉冉连忙用纸巾捂住鼻子,以为刚才在外面吹风要流鼻涕,直到她用力一擤,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鼻涕,才意识到又被他耍了。
她愤愤地把纸巾揉成一团,扔出窗外。
看见刁冉冉鼓起了腮帮,一脸气愤不已的神情,战行川好像终于开心了一些,嘴角微微上|翘,他发动起车子,调转方向,离开这一带的别墅区,重新往酒吧的方向开。
两分钟以后,刁冉冉终于暖和过来了,脸颊上也恢复了血色。
她仍旧是把手机抓在手里,以免听不到,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电话。因为担心乔言讷的情况,她差不多每隔十几秒,就要低头看一眼屏幕,确定有没有信号,电量是否充足,等等。
“城西别墅,乔家的啊,原来今天是乔二的生日。”
战行川忽然出声,一脸玩味地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的脸。
那别墅他也是来过的,之前,他专门来砸场子的那一次,就是在这里。
刁冉冉知道瞒不过战行川,撒谎失败,还要再说实话,兜个大圈子反而更累,还不如坦白从宽。而且,此刻她的心里十分的疲惫,也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他的责难。
“我又搞砸了,这回纯属自作自受,不作死就不会死。”
听见刁冉冉这么说,战行川似乎有些意外,他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看看她,给她一个“原来你也知道是这样”的眼神。
她没反驳,垂头丧气地把|玩着晚宴包上的流苏。
战行川腾出来一只手,摸了摸她头顶,也没说什么。
他开得很快,十分钟后就回到了之前的那家酒吧,果然是新营业的,生意不错。战行川把钥匙扔给门童,带着刁冉冉直接往电梯里走,一路到了顶层,和她进了最大的那间包房。
门一开,里面果然已经坐了十几个男男女女,桌上全是酒,果盘和小吃洒了一地,无人理会。
“哎呀,冉冉你可来了!”
之前刁冉冉求助的那位朋友,是个20多岁的官三代,叫温逸彤,此前刁冉冉忌惮着她的家世,不想自找麻烦,和她走得一直都是不远不近,关系也是不咸不淡的。
不过,温忆彤的爷爷去年已经退了,所以最近两年,她也收敛了很多,以免出事了没人罩得住自己。
“谢谢你,要不是你在这里玩,我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叫不到车子。”
刁冉冉先向她道谢,虽然,她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让战行川去接自己的。毕竟,这两个月来,自己和他的八卦也传得满天飞,不知道的人恐怕没几个。
“哪儿的话,什么谢不谢的。倒是你,我几次约你哦,你都不出来玩,今天你必须自罚三杯,自罚三杯!来来来,你们都放下,过来看谁来了,刁冉冉到了!还不把好酒都给我开了!”
温忆彤直接一脚踩上茶几,比众人高出一截,顺势把刁冉冉从门口拉到了包房的正中央。
她的朋友大多没见过刁冉冉本人,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此刻见她真的来了,也都热情地一拥而上。有手脚麻利的,听见温忆彤喊了“罚酒三杯”,直接就把三杯酒给端过来了。
三小杯,杯子并不大,但里面装的却是烈酒,伏特加。
刁冉冉知道,温忆彤对自己原本可能有些小小的不满,谁让她一直不买人家的账呢?今晚,温小姐可算是逮到机会了,即便半真半假地,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吧。
她知道推不过,所以也没打算推。
“我认罚,不过我酒量真的不太好,喝完这三杯,我要是还没倒下,接下来我就随意了,哪位帅哥美女也不能再灌我。行不行?”
刁冉冉笑着拢了拢头发,把披肩摘了下来,放到一边。她得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以免自己喝了酒,还得被当成傻|子一样被灌倒了。
第五十一章 心跳一分钟
说完,刁冉冉就平静地看向众人,一副爱咋咋的,不按我说的来,我就死也不喝的样子。
温忆彤比谁都清楚,她亲爷爷在位的时候,刁冉冉都不鸟自己,现在老爷子退了,她更不会真的怕自己了。
所以,她愣了一下,连忙笑着说道:“这个自然的呀,何况三杯伏特加,能一口气喝下去,本身也已经不是小量了是不是?”
众人见她发了话,也都急忙附和着。
刁冉冉轻笑了一声,把披肩解了下来,随手扔在一边的沙发上。
她的酒量其实并不是很好,起码,比不上真的刁冉冉。但她一直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酒桌上的人全都特别的欺软怕硬,你越是流露出酒量差喝得少的样子,就会有人故意拼命灌你。相反,上来大大方方先下肚两杯,面不改色心不跳,就没有几个人敢集中火力,只为难你一个了。
这一招,刁冉冉屡试不爽。
她简单活动了两下手臂和脖颈,直接伸手从对面一个男孩的手里拿过了两个小杯。
一吸气,屏住呼吸,一口一杯,两杯见底。
“要不要缓一下啊?”
就算是温忆彤,见到刁冉冉这么霸气的喝酒方式,也有些发懵,忍不住问道。
刁冉冉没理会她,一勾手又把第三杯拿来,还是一口,完事儿。
三个杯子眼看着就都空了,她把三个空杯往茶几上排成一行,站直了,眯眼看向众人。
“行了嘛?”
烈酒从喉咙那里滑下去,到了胃里,开始烧起来。
刁冉冉摸了摸脸颊,有点儿热,看来,连腮红都不用去补了。
“行了行了,你快坐。”
温忆彤连忙让人腾出来个位置,让她先坐下。
整个过程,战行川一直冷眼旁观,没跟着起哄,也没过来帮刁冉冉挡酒,好像与己无关似的,坐在稍微远一点儿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表情轻松。
刁冉冉走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一瞬间,她有些生气。
他把她带来,却又不管她,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别以为你不帮我解围,我就一定会在人前丢脸,区区三杯酒,我还不至于喝下去就蒙头转向,找不到北!刁冉冉气得在心里咒骂了几遍,反而镇定了下来。
一开始,她心里记挂着被送去急救的乔言讷,时不时地就低下头看手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被温忆彤发现了,她一把把刁冉冉的手机给夺走了,放到一边,说什么都不许她再一个人在角落里走神。
“来玩嘛,干坐着多无聊。放心,我们不玩骰子也不玩牌,我们今晚恢复纯真,寻找青春的感觉,跟我们一起玩杀人游戏好吧?”
温忆彤一高兴就喜欢胡乱用词,眼看着周围红男绿女,花天酒地,她也好意思说出“纯真”两个字来,笑得刁冉冉直不起腰来。
最后,还是半拖半拽地被温忆彤拉到了人堆里,刁冉冉坐了下来,只好硬着头皮,和一群人玩杀人游戏。
她玩过,虽然不算擅长,但也不是个菜鸟。
前几局顺利度过,无惊无险,刁冉冉也慢慢地找到了感觉,她以前在纽约的时候,偶尔也会和同学一起玩。这东西往往就是,不玩也不想,玩上了就入迷。
赢的人高高兴兴,输的人就有点儿惨了,什么光膀子跳小天鹅,穿高跟鞋抱女朋友之类的,怎么恶俗怎么搞笑怎么来,包房里的气氛很快就被炒到了极致,热闹得不行。
二十分钟以后,酒劲上头,刁冉冉兴奋之余,也有些隐隐的头晕。
她低下头,甩了甩头,好了一点儿。
刚好又是新的一局,她抽到了“杀手”,她和温忆彤都是“杀手”。
本来差一点儿就能逃过去了,可惜温忆彤关键时刻露了馅儿不说,“临死”之前还下意识地看了刁冉冉一眼。身为“警察”之一的战行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两个人全都给抓出来了。
无奈了,刁冉冉和温忆彤一个真心话,一个大冒险,依旧是抽签决定。
刁冉冉抽的是大冒险,温忆彤则是真心话,后者松了一口气,反正她一向没皮没脸,没羞没臊,大家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温姐有过几个男人?”
一个不怕死的冒头,大声问了一句。
“切,没创意!这问题不知道回答过多少遍了!”
温忆彤喝了口酒,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后卡在某一次419是三个人一起还是四个人了,只好作罢,放弃道:“不是22就是23,我也忘了,反正多一个不多,你就当23好了!”
众人顿时一阵哄笑,她也没觉得难为情,掐腰问道:“好了是吧?那我这个就完事了?行,冉冉呢?她大冒险,你们打算让她冒什么?”
刁冉冉伸手按住额头,表示无奈。
但又没法落跑,她刚要说自己想去上洗手间,就有人抢先一步,指了指包房里面,“洗手间屋里就有,你可别想趁机逃跑。”
她只得作罢,那就先忍着好了。
一群人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到底该给刁冉冉怎么样的大冒险题目。毕竟,她是第一次来玩,大家还不太了解她的性格,生怕一旦玩得太野了,一不小心,反而把这位千金大小姐给得罪了。
“我来。”
没想到,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战行川站了起来。
众人惊诧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不知道战少这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是之前那个不怕死的,又冒头,喊道:“战少可不能放水啊!冒险要是不合格,我们可要重新再来一次啊!合格为止!”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在座的人,谁没听说过战行川和刁冉冉最近那些似真非真的八卦呀。
“不会不合格的,我让她和我玩‘心跳一分钟’还不行吗?”
战行川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把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解开了,还把袖口也解开,卷了上去,露出了一部分胸口,还有两截手臂。
话音刚落,举座皆惊。
“心跳一分钟”是难度很高的一种双人游戏,还有点儿表演性质,之所以让人好奇,就是因为它带了那么一点点的色|情的味道。
“那是什么?”
刁冉冉有些坐立不安,扭头看向身边的温忆彤。
温忆彤的脸有些红,结结巴巴地回答道:“那个,就是一男一女……没事的,都是游戏而已,别怕,你就随便玩玩……”
听她这么豪放的人,语气里都有些尴尬和紧张,刁冉冉立即站起身,就算是落荒而逃,她也认了。
不想,战行川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微微施力。
“输了就得认罚,谁让你输了?”
他沉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刁冉冉,看见她的脸蛋红得像是猴子屁|股,蓦地,战行川笑了,伸出右手的食指,在她挺直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小东西,现在知道怕了?刚喝酒的时候不是把你能耐的,都快上天了不是?”
男人热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上,刁冉冉忽而有些昏沉沉的,脑子快要跟不上他说的话了。
“那什么‘一分钟’是什么?”
她迷蒙地问道,身体忽然变得发软,想要放下滑似的。
战行川一把捞过刁冉冉的腰|肢,只觉得怀里的女人软|绵绵的像是团白棉花,轻轻一搂,就把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和当众做……爱差不多,要试试吗?”
他故意吓唬她,果然见到刁冉冉的脸色瞬间变白了。
不等她逃脱,战行川已经俯下|身,用牙齿咬住了她颈下的礼服的边缘。
刁冉冉的礼服是一字领的,露着一小半香|肩,有种欲说还休的味道。他的嘴唇轻如羽毛似的,滑过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口腔分泌|出来的唾液在上面蜿蜒出一道晶亮的痕迹。
“呼!”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声,所有人都停止了眨眼,生怕错过这精彩的六十秒钟。
牙齿咬着一截布料,向下拉扯,再拉扯。
不知道谁换了包房里的音乐,十分应景儿,单调的旋律里似乎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女人的低吟,有一种华丽的靡靡之音的感觉穿刺着耳膜。
温润莹白的肌肤随着唇齿的厮|磨,露出来更多,但点到而至,没有更多了。
战行川把尺度拿捏得刚刚好,既让人心|痒痒,又见不到什么真材实料,而且,他一直用大半的身体遮挡着刁冉冉,让她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手指从敞开的领口中徐徐探入,手指尖凝聚了无数道视线,甚至有在场的男人已经情不自禁地咽口水了。
热,好热,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火烧火燎的燥意,全都不约而同地伸手去端放在茶几上的酒杯,借着冰凉的酒液来驱除体内的那种冒火的感觉。
女人们或羡慕或嫉妒地看着软化在战行川怀里的刁冉冉,眼看着她的头发顺着肩膀滑下来,她承受不住似的仰起头,颈子、肩膀和饱满的胸,连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而男人的薄唇,就在她的心房处缓缓地,缓缓地游走。
“唔……”
她情不自禁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破碎的低吟。
第五十二章 大爷带你开房去
见刁冉冉也有了反应,战行川换了只手搂住她的腰,以免她真的激情过度,从自己的怀里滑下去,栽倒在地上,那可就是丢人了。
虽然,玩过“激情一分钟”的女人,更丢脸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他却是不折不扣的第一次,这种在人前的过分亲密行为,以前的战行川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当众做的,岂能随便便宜了别人的眼睛?!
“抱着我。”
他俯身,低头咬住刁冉冉的耳|垂,分明能够感觉得到她在颤抖。
一字领歪斜,露出了两只巴掌那么大的一整片肌肤,像是擦了蜜粉一样,在灯下闪现着柔润的光泽,令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见她果然已经情迷意乱,战行川自负一笑,彻底站直身体,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好了吧?可以了吧?把嘴边的口水都擦擦。”
他把脸扭过来,看向沙发上的一众人,果然如他所说,不论男女,几乎全都张着嘴,不过并没有那么夸张。
几个人下意识地去抹嘴边,等到意识到战行川是在胡说,全都有些窘迫地红了脸。
温忆彤赶紧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定时器显示,果然一分钟到了,一秒不多,一秒也不少,嘿,这战行川算得还真准。
“可以了可以了,继续继续,我还不信我当不了警察,抓不到别人!”
温忆彤今天晚上的运气不太好,她已经被抓了好几次了,又是真心话又是大冒险,所以她急不可耐地想要抓别人,也尝尝翻盘的滋味儿。
战行川笑了笑,扯着刁冉冉的手臂走回自己原来的座位。
她这才留意到他是单独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和周围的人分隔开,倒是有股泾渭分明,高高在上的味道。
他也口渴,拿起自己的杯子,猛灌了一大口。
一低头,见到刁冉冉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战行川不由分说,又倒了一杯威士忌,给她灌了下去。
威士忌加冰,爽快,到了胃里让人硬生生打了个激灵。
刁冉冉清醒了不少,她伸手拍了拍脸颊,连忙夹紧双|腿,好丢脸,刚才被他一勾引,底|裤中央现在有些潮。
还好,只要她不说,没人能发现,她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的是,战行川忽然靠了过来,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了刁冉冉的肩膀上,把她朝自己的怀里稍微带了带,他俯身又在她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
“幸好只是一分钟,我都硬了。现在下边胀得特别的疼,有裤子顶着。”
说罢,战行川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拿起夹子又往里面添了两块冰,他现在急需要败败火。
露骨的话语令刁冉冉几乎想要刨个地缝钻进去。
她赶紧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走,应该也没说自己怠慢了。
刁冉冉回身在沙发上找到了自己的手袋,抓在手里,刚要站起来,就被战行川给按住了肩膀,他拧眉看看她,轻声道:“我说,我们两个都喝酒了,不能开车。我一会儿打电话叫个人过来,先送你……”
音乐声太大,周围的人又在大声说话,刁冉冉听不清他说什么。
战行川只好又说了一遍。
她还是没听清。
他大怒,大声吼道:“你再听不清,我就直接在旁边的酒店开个房,今晚和你一块睡!”
音乐声忽然停了,一首歌结束。
战行川说的话,这一次不仅刁冉冉听见了,在场的人也全都听见了。
温忆彤竖起大拇指,火上浇油道:“战哥,牛逼,真是牛逼!就冲你这话,我们绝对不打扰,你们先走吧,记得把房开好了,别让我们白激动一回!”
更有过分的,一个男人站起来就在自己的外套里一顿瞎掏,掏出来个纸盒,往战行川的怀里塞,一边塞他还一边嘟囔:“进口的,超薄,国产的绝对比不了……”
战行川哭笑不得,只好拼命挡着他的手,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不容易,在一众人的起哄声中,刁冉冉夺路而逃,身后跟着同样落荒而逃的战行川。
等走出酒吧,凉风一吹,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阵泛酸,恶心得连太阳穴都跟着疼了。
因为没吃什么东西,空腹喝了酒,这会儿就难受了起来。
刁冉冉急忙冲到路边一处无人的空地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吐了。
她吐的都是酒,吐完了胃里也没好受多少,反而开始抽|搐了。
战行川递了张纸巾给刁冉冉,一回头,旁边刚好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他直接走进去买了一瓶矿泉水,拿回来给她漱口。
刁冉冉一愣,接了过来,没想到他还算细心。
“不能喝就别喝,蹲在路边吐,连我都跟着难看。”
他一张嘴,她心头的感激顿时灰飞烟灭。拧好了水瓶盖子,刁冉冉站起来狠狠地横了他一眼。
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他今天特地开车去接自己回来,她也是感激的。
“司机什么时候来?”
刁冉冉看看表,已经很晚了,开到她的家,也要个把小时。
战行川一手揣兜,一手握成拳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咳了一声,悠然道:“我司机请假了,他家里有老人生病,我早上就让他回去了。”
她愣了愣,意识到他在故意忽悠她。
瞪着战行川,刁冉冉有点儿生气,她四下里看看,一般这种娱乐场所的门前都是有出租车的,尤其是夜里,很多司机来这里等活。
没想到这里却没有。
“刚内部营业,广告还没做呢,很多人不知道这里开了酒吧。”
战行川掏出一根烟,主动解答了刁冉冉的疑惑。
“那怎么办?”
她没好气地看着他,总不能真的跟他去开房吧。
没想到战行川拿着香烟在人中那里摩挲了几下,还真的伸手一指身后百来米处的那家酒店,没羞没臊地说道:“那就开房呗。”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反正也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不是啥事没有嘛?放心,我还没那么没操守。”
说罢,战行川上下打量了一下刁冉冉,嫌她穿得太少。
“乔言讷过生日,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啊?你就算打扮得再美有意义吗?你要开屏啊?”
他心里酸酸的,一想到刁冉冉又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乔言讷和乔思捷的面前,他觉得不是滋味儿,浑身难受。
“公孔雀才开屏,母的不开屏,别一张嘴就暴露你没有文化的事实,土豪!”
刁冉冉气得跺了跺脚,从战行川的身边走过。
她还不信了,没有不能用脚丈量的土地,走也走回家里去!
战行川明显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被人说没文化,他怎么没文化了,把话说清楚!
一把冲过去,他愤怒地拉住了刁冉冉的手臂。
她狠狠地甩开,继续往前走。
战行川是真的生气了,稍微蹲下一点,双手拢住刁冉冉的双|腿,直接把她扛到了肩膀上!
“喂!你放我下来!流氓!变|态!放开我!”
凌晨的路上,刁冉冉气得大喊大叫,双手拼命地在他的肩膀上砸。
酒吧出门向右转,走两分钟不到就是一家酒店,四星级,装潢看起来还可以。
要是平时,战行川才不会屈尊,但现在情况特殊,他也就不太过挑剔了。丝毫不顾酒店前台小姐惊诧的眼神,他扛着刁冉冉办好了入住的手续。对方似乎也有些不敢招惹一脸凶神恶煞的战行川,登记的时候,甚至只要了他一个人的身份证。
刁冉冉无奈,看来,不畏强权这四个字,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
他要了一间套房,说是套房,也没有五星级的酒店那么大,稍微小了一些,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设施摆设都还是相当不错的。
战行川直接把刁冉冉给扔沙发上去了,自己先去洗澡。
她本能地想要溜走,可想了想,溜出去了难道继续在路边等车?还是先打个叫车电话,等车来了再偷跑出去好了。
刁冉冉一翻手袋,坏了。
手机落在酒吧里了,她原来一直等着乔言讷的消息,所以手机是抓在手里不敢离手的。但后来被战行川拉着去“激情一分钟”,再回来的时候就忘了手机这码事。走的时候又仓促,只记得拿包,忘了把手机也带上。
她挫败地把包扔到一边,鬼鬼祟祟去拿酒店里的电话。
“你要是保证以后五十年都能成功地在中海避开我,那你现在就走,没关系,你走。”
战行川探出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半威胁半玩笑地说道。
说完他又回去继续洗澡了,留下傻站在原地的刁冉冉。
她思考了一下利弊,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起码暂时还没有。
讪讪地把电话放下了,刁冉冉想了想,还是拿起来,试探地拨通了乔思捷的手机。
第一遍没人接,她不死心,又拨了一遍。
这次是个年轻男人接听的,并不是乔思捷本人,刁冉冉听出来了,是乔思捷的私人助理威廉。
“刁小姐,不好意思,乔先生现在没法听电话。”
清楚她的身份,所以威廉说话也很客气,告诉她,自己现在也在医院,还在等消息,暂时不知道乔言讷的情况,不过看样子,不是很严重。
知道威廉做事一向谨慎,没有把握的话不会乱说,刁冉冉悬着一晚上的心,这才放下来。
第五十三章 床很大
刁冉冉放下电话,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用手撑着额头。
之前喝的那些伏特加虽然已经吐出去了绝大部分,可酒精的功效已经上了头,这会儿她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地停了,战行川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一边哼着小曲儿走了出来。
看起来,他心情不错。
那句“我都硬了”立即再次盘桓在刁冉冉的脑子里,她情不自禁地抬起眼睛,朝战行川下|半|身的某个地方看过去。
浴巾挡住了,看不到什么,她有点儿失望,又马上松了一口气。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龌龊事儿啊!
刁冉冉连忙坐直身体,尽量把眼前幻想出来的那幅旖旎画面给彻底遗忘掉。
“我睡沙发。”
她指了指身下的沙发,引来战行川的嗤笑。
“床很大。”
他答非所问,也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她抿唇,不再开口。
“你不去洗洗?”
战行川发现她神态不太对,语气也放软了。
他这个人就这样,遇强则强,只要刁冉冉稍微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软弱,他的脾气就全都收敛起来了,真是说也奇怪。
刁冉冉依旧撑着头,有些烦。
但她又不想真的把困扰着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只好随口扯道:“我手机落在刚才那家酒吧了,一天丢三落四的,正在这里生自己的气呢。”
战行川笑得前仰后合,一手机而已,掉了就掉了。
“补卡很麻烦的,里面还有很多联系人的电话。不行,我回去找找,要是他们还没散场,说不定还能找到。”
刁冉冉倔强起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战行川拦住她,拿起扔在地上的裤子,从里面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果然,几分钟后,有人敲门。他走过去开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刁冉冉的手机。
她颇为意外,一把抓了过来,先看看有没有未接来电。
没有,乔思捷还是没有回过她的电话。
不知道是忙得顾不上,还是依旧在心里气恼她。
可是冤枉啊,孩子的事情,确实和她没有半点儿的关系!
刁冉冉抓着手机,咬了咬嘴唇。
“是不是今晚上出什么事儿了?看你心不在焉的。”
战行川不是傻|子,眼看着刁冉冉在自己面前频频走神,而且,她居然没法回家,要找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帮忙,他要是再没揣测出今晚出了事,那他这些年还真是白混了。
没等她开口,他又补充了一句:“别打马虎眼。”
刁冉冉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她怎么也不敢把去做流|产这件事告诉给战行川,那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活腻歪了也不过如此吧,就算总有露馅的一天,那也不是现在,她能拖就拖。
“那个……我说了,你要保证不能生气。”
她打算先和他扯扯皮,求一道免死金牌来护身。
“那我保证不了,反正你不说我也能知道,从别人嘴里知道的话,你更被动。”
战行川不买她的帐,刁冉冉只好挫败地低下头。
“你难道都不好奇我是怎么说服乔思捷同意不和我结婚的吗?虽然现在婚姻自主,父母没法强硬干涉,可如果他不开口,乔家也不会那么简单就答应推迟婚事的。其实大家都懂得,推迟只不过是说得好听,基本上这件事就没戏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压得更低。
战行川脸色渐渐地变得很难看,他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你和他做什么交易了?”
这就是智商上的绝对碾压,刁冉冉只说了一,战行川就立刻想到了二、三、四……甚至更多。
她无奈,只好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地描述了一遍,当然,刁冉冉自动把“生日礼物”那一段给省略了,至于流|产什么的更是一个字没提。
“……然后,他进来以后,就以为我和他哥哥怎么的了,气得就晕过去了。”
刁冉冉心虚地说道,不敢抬头去看战行川的脸色。
不用看,想也能想得到大概是什么,恐怕黑如锅底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我觉得骂你蠢都侮辱了‘愚蠢’这两个字。”
怒极反笑,战行川笑出声来,当然是冷笑,而不是开怀大笑。
刁冉冉也难得地没有回嘴,她承认,自己这回是有些顾头不顾腚,光顾着眼前那点儿小利益了,以为只要不嫁给乔思捷就万事大吉,却不想,这回把乔言讷彻底得罪了。而说到底,人家两个人是骨肉亲情,怎么样都不会真的反目的,自己一个外人,反倒是谁都取|悦不了。
她越想越难过,刚才还滚热的脸颊这会儿渐渐地凉了,整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说不出话来。
“去洗澡吧。”
战行川忽然出声,打断了刁冉冉的自怨自艾。
今晚发生的事情确实令人疲乏,或许,洗个热水澡能好受一些。她默默地站起来,往浴|室里走。
关上门的一刹那,刁冉冉探出头,终于问出憋了半天的心中的疑惑。
“你听完之后,怎么不骂我啊?”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按照以前的经验,发生这种事,战行川不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绝对不正常。
他是不是吃什么迷|魂|药了?
战行川咧嘴一笑,悠然自得地回答道:“我不骂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想过了,等你把身边这些人全都得罪光了,谁都仰仗不上了,你就只能靠我了。你现在底气这么足,不就是因为觉得有人罩着你吗?我看等你浑身没刺儿了,你还会不会老老实实的。”
刁冉冉懵了一下,接着就不吭气了。
她有点儿憋屈,但又知道,战行川说得对。自己最近确实是把不少人都得罪了,虽然有些事不怪她,可结果还是没什么区别。
“靠你?你能乖乖让我靠?”
刁冉冉扁扁嘴,把头缩了回去,准备脱衣服洗澡。
“行啊,不过我告诉你,靠山山倒,靠树树倒,靠我最好。因为我既不是一般人,也不让一般人靠上来,咱俩靠在一块,那就是强强联合。”
战行川摸着下巴,笑得得意。
不错啊,乔言讷这回居然心脏|病发,估计能老实几天,就算他想不老实,他的身体也不允许。再说乔夫人和乔思捷也不会纵容他继续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这么一分析,战行川的心情就更好了。
直到,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俯身去看,见到来电人姓名,蓦地一怔。
是幼薇打来的电话。
战行川自己独自先回中海,而虞幼薇还在国外休养身体,她身体弱,乘坐飞机不太合适,所以他让她先在那边把身体养好,再回来。
不过,先在想来,战行川也不禁有些心虚,自己难道就没有支开虞幼薇的意思吗……
他在计划一件大事,而这件事,和刁冉冉密不可分。
甚至可以说,也只有她能够来完成。
所以他还是按捺住,把手机的音量调到了静音,如果拒接的话,似乎也不太好,而且隔着时差,虞幼薇应该知道最近自己应酬多,她会理解。
很快,刁冉冉也洗好了澡,她没心情泡澡,冲了冲就出来了。
没有换洗的衣服,她只好打电话叫人把脱下来的礼服取走干洗,然后裹着浴巾。
等忙完这些,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实在撑不住,吹好了头发,就掀起被子要睡觉了。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正事儿?”
战行川早就躺在床的另一侧了,拿着手机正在聚精会神地玩着游戏,屏幕上,小怪就快被他打死了。
刁冉冉瞥了一眼,哼道:“你玩吧,我困死了。”
谁料,刚滑进被子里,身边的男人就立刻放下了手机,翻身死死地压住了她。
“好香。”
他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嗅了一口。
“我和你用的都是酒店的东西,味道一样,你怎么不去闻自己?”
刁冉冉推了推他,太重,推不动。
“我是臭男人嘛,当然没你的女人香了。再说,闻一闻也不掉块肉,你那么紧张干嘛?”
战行川见她可能承受不了自己的重量,把身体的重心向旁边移了移,免得真的压到她。
床,真的很大。
刁冉冉十分紧张,尤其,今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令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睡吧。”
本以为他会继续纠缠着自己,没想到,战行川却很好说话地一伸手,把床头的灯关掉了。
她等了片刻,见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这才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原以为会睡不着,结果脑袋沾到枕头五分钟,刁冉冉就睡着了。
战行川却没这么快就入睡,他稍微坐直了一些,在黑暗之中,像是一头蛰伏的豹子,正在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在脑子里把刁冉冉刚才说的话又重复地回忆了一遍,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她一定是在哪里故意少说了两句,又或是把某个地方刻意地省略了。
想通这一点,战行川就有些不答应了。
于是侧头一看睡得正香得刁冉冉,他恶从心头起,把身体也向下滑进被窝,伸手就从后背开始轻轻地摸了上去。
“十八摸是哪十八来着?”
战行川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手心贴到刁冉冉温热的脊背,游走起来。
第五十四章 你能不哼哼吗?
刁冉冉睡得沉,战行川的手在她的后背上摸了半天,她都没什么反应。
他不禁气结,用力把手从她的腋下伸进去,把手心贴在刁冉冉胸前的隆|起上,又狠狠地捏了两把。
软|绵绵腻呼呼的,手|感相当的好。
被战行川这么一弄,想不醒也不行了。刁冉冉迷蒙地睁开眼睛,以为有什么特殊情况,急忙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他把头埋在她肩窝上,哼哼唧唧地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地哼哼,手也更加的不老实。
刁冉冉打了个哈欠,这才明白过来,其实什么事都没发生,就是身边的这个男人不想让自己安安稳稳地睡觉了。
可她今晚实在没心情和他纠缠,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全都毫无头绪,让人心烦意乱。
“你怎么心不在焉?”
战行川也不傻,很快意识到,怀里的女人根本对于自己的爱|抚是毫无反应,虽然她没抗拒,但明显也没有享受,更不要说沉溺其中。
他顿时也有些意兴阑珊,敢情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演独角戏呢?!
“我困。”
刁冉冉不说实话,战行川的脸色更差了,手上用力捏了捏,引来她的呼痛。
她想了想,在他的怀里扭动了几下。
“你在国外‘谈生意’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一个女人接的,不是妙妙的声音。”
刁冉冉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窗帘,房间里没有风,所以窗帘一动不动,两边拉得紧紧的,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身后的男人明显僵硬了一下,还想撒谎。
“什么女人?估计是酒店的什么工作人员吧,真是的,不专业,随便接客人的电话……”
战行川心虚得嘟囔了一句,很快明白过来,刁冉冉说的女人,一定就是虞幼薇。
可是,幼薇接了自己的电话,怎么没有告诉自己一声呢,难道是她忘记了?嗯,也有可能,她身体不好,记性也差,说不定放下手机,一转身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
见他只解释了一句,也不继续说下去,刁冉冉就明白了,是虞幼薇故意没有告诉战行川,甚至,还有可能直接把来电记录给删除掉了。
大家都是女人,又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小心思小手段,只要在脑子里随便想一想,自然也就知道了。
看来,那位名不见经传的虞小姐,对自己心生防备了。
“你把她当责任,她把你当成爱人吗?”
刁冉冉忽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她连忙伸手按了按人中,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说起来,如果真的论起先来后到,她永远也抢不过战行川和虞幼薇的青春时光,那是时间,是记忆,是谁也无法抹杀和磨灭的东西。
她不能,谁也不能。
战行川一怔,爱人,这个词,令他有些困惑,也有些陌生。
全身的火气都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彻底消失殆尽了。
他懒懒地翻了个身,顺便把手拿了回去,算是终止了刚才的缠|绵。虽然,战行川很想发生点儿什么,他觉得自己的体内都要爆炸了,“仓库”里都是精华,憋得难受,在酒吧的时候他就忍了半天,没想到现在还得忍。
刁冉冉知道,一提到虞幼薇,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没脾气。
她艰难地闭上眼,强迫自己再次入睡。
只可惜,瞌睡虫被赶走了,她这回死都睡不着了。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大亮了起来,刁冉冉实在不想再在这张大床|上干躺着,索性起来,又去冲了个澡,打电话询问自己的衣服什么时候能送来。
工作人员告诉她,最快也要八点钟,她看看时间,才六点半,于是又叫了双人早餐。
战行川脸朝下,俯卧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刁冉冉吹干头发,从手袋里掏出来随身的护肤品擦了擦,根本没用正眼看他。
正忙着,她的手机想了。
她几乎跳起来,直觉里,刁冉冉觉得应该是乔思捷打来的,她急忙冲过去,拿起手机。
果然,屏幕上,“乔思捷”三个字熠熠生辉。
“他怎么样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刁冉冉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没事,到底是年轻,又是第一次发作,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要住院观察两天。”
乔思捷充满疲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他忙碌了一整夜,刚从医院出来,坐在车上,想起威廉告诉自己,刁冉冉打过电话,所以给她回过来。
刁冉冉抱着手机,急忙松口气,心头暗道谢天谢地。
“你……你也忙了一宿,赶快休息吧。”
她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冉冉……”
没想到,那边的乔思捷却忽然出声唤住她,声音飘渺而遥远。
刁冉冉从未听过他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讲话,一时间,她有些愣住了,喃喃道:“啊?我在的。”
“请你放过言讷吧,我替他谢谢你,我求你了。”
乔思捷用一种乞求的语气开口说道,连刁冉冉都愣了。
“我……我从来没有纠缠他。”
她又急又气,觉得无比的委屈,好像从头到尾,恋恋不舍的那个人,都不是自己。
乔思捷不管其他,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只留下刁冉冉一个人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傻呆呆地握着手机出神。
“喂,我落枕了。”
忽然,身后响起一声沉闷的呼喊。
见刁冉冉没动,战行川赌气似的又喊了一声,音量更大。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只好回头答道:“那你慢慢起来,不要扭到脖子……”
“你帮我揉一揉!我现在不敢动!”
战行川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怎么会有这么不体贴的女人?如果是以往,只要他鼻孔里哼一声,身边的女伴就会主动过来,问他哪里不舒服,需要什么。
刁冉冉愣了愣,走过去,站在床边,伸出一只手,按到他的脖子上。
“啊!”
战行川顿时杀猪一样喊起来,刁冉冉不解,她还没用力,他叫个什么劲儿?
“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他红着眼睛大喊,显然,也是没有睡好。
她无语,战行川在被窝里,当然全身都暖和,而自己已经起来了半天,穿得少,肯定手脚稍微凉一些,这男人怎么那么娇气?!
连连吸气,战行川恨不得把头都埋进被子里。
刁冉冉轻轻帮他按摩着,手上的力道很轻,生怕真的把他弄疼了,落枕那滋味儿确实不太好受。
她的手劲儿正好,又刚好捏准了位置,没一会儿,战行川就舒服得哼哼起来了。
他哼了一会儿,刁冉冉就停下来了,歪头问道:“您能把嘴闭上吗?”
听着他哼哼,她心烦。
战行川矢口否认:“我压根也没张嘴啊!”
他是没张嘴,闭着嘴哼哼的。
“那你别哼哼。”
刁冉冉也学会了何为霸道。
他大怒,拍了拍枕头,“忍不住啊!女人有的时候不也哼哼吗?你能忍住?”
她推了他一把,不揉了。
战行川不由分说就去抓她,刁冉冉拼命要躲,他一用力就把她拖到床|上来了。
这还不止,他直接就把她身上的浴巾给完全拽开,扔在了地上。
“你能耐,你能忍住是吧?”
战行川气咻咻地按住刁冉冉,把自己身下的她的位置调整了一下,两条腿捉住了,左右两边一分,直接埋首其中。
她自然不同意,来回挣扎,上半身撅起来,下|半|身也跟着左右扭动。
两个人像是相扑选手一样滚在一起,所幸的是,床真的够大,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谁也没掉下去,还都在床|上。
战行川的舌尖一个劲儿地往里钻,他没有用蛮力,而是用了巧劲。特别是趁着刁冉冉挣扎的时候,他的舌头不动,她越是想要向下逃的时候,他就借着那股重力,重重向里面一挑,完全不费力。
“啊!你放开我,变|态!”
她的喉咙都喊哑了,两只手一开始还有力气捶打他,到后来只能死死地揪着床单,以此来压抑着体内的蓬勃春意。
战行川把舌头收回来,对着那深不见底的小|洞吹气,一边吹气还一边挑衅。
“您能把嘴闭上吗?”
一模一样的原话,又送给她了。
刁冉冉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他,眼圈都红了,也不说话,也不动。
那样子,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正在被欺负的小姑娘。
战行川才不心疼,他正爽着,大清早吃“鲍鱼”,简直太补了!
猛地低头,第二波继续。
这一次,刁冉冉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她极力要躲闪,但腰部以下好像已经丧失了力量,软|绵绵的,无法移动,腿之间那个小点儿麻酥|酥像是被电流电过了一样。
更要命的是,她除了这些反应之外,和昨晚一样,还有其他的反应。而这种反应,她没法隐瞒,更没法抑制。
现在,她只能强忍着,尽量不发出声音,虽然,这似乎很难做到。
要不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战行川真想哈哈大笑,她刚才是怎么训斥他的,他都要变本加厉地还回去才行。
第五十五章 史上最悲催
被战行川折磨得要死,刁冉冉也忍不住举手投降。
他支起半个身子,斜眼看她酡|红的双颊,不屑道:“投降?你早干什么去了?刚才训我的时候那股威风哪儿去了?不行,我非得吃顿好的,本来我们男人早上就容易饿!”
战行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刁冉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被他按着,眼看着他的手就更加不老实了,专门探向一个又一个的禁区。
她紧|咬嘴唇,眼含|春色,两条腿绞紧又松软,麻花似的扭来扭去。
战行川一向裸|睡,身上干净溜溜,此刻全身滚烫,他眼睛都有点儿红了,猛虎扑食的样子也吓坏了刁冉冉。
眼角一瞥,再次看见他身上的那处文身。
想到在美国那次一夜的疯狂,她忽然顿住,脑子里想的却是,如果律擎寰律擎宇的猜测不错,那进入她的身体的第一个男人,岂不就是战行川?
刁冉冉这么一怔,忘了挣扎,刚好给了身上的男人足够的时间去进一步攻城略地。
“等一下!”
她惊喘不已,忽然出声的同时也伸出手,眼神迷蒙地开口道:“战行川,你……能让我摸一下你的文身吗?”
他也愣了一下,虽然自己这处文身确实很吸引人的眼球,不过这么直白的要求战行川还是第一次听见。
“只摸文身就不给摸,连带着摸|摸别的地方就给摸,你知道还要摸哪里。”
战行川一脸贼笑,把腰靠了过去,转过来,一副任刁冉冉为所欲为的神情,嘴里嘟囔着。
刁冉冉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一点点把手心贴了上去。
终于,触碰到了。
她说不上来此刻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很复杂,当年的叛逆和疯狂,让她轻易把身为女人的最宝贵的东西就给了出去。虽然,她并不是什么古板的女人,也并不觉得一定要把那片膜献给丈夫,可是还是有一点点的后悔。
“哎,你要是摸就稍微用点力,我痒得要命。”
战行川动了动后背,一边笑一边说。
刁冉冉回过神来,刚要收回手,忽然间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坏主意,她用指甲轻轻刮上他的肌肤,开始搔起痒来。
“喂……”
他立即痒得浑身扭动起来,不停地向后躲,一张脸也憋红了。
“哈,原来你比女人还怕痒啊!”
刁冉冉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狼狈,笑得得意起来,另一只手也连忙跟上,开始在战行川的腋下,腹部等地方,轻轻抓起来,还故意用指甲挠一挠。
“喂,别逼我啊!哈哈哈哈……哎哎……哈哈哈哈……”
战行川一边躲一边笑,忽然,他头重脚轻,“咕咚”一声从床|上栽下去了!
刁冉冉收回手,撇了撇嘴。
没想到,等了半天,地上的男人也没反应,既没呼痛,也没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她有点儿害怕,急忙爬到床边去看,只见战行川仰面向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
刁冉冉看了几眼,有点儿害怕了,小声喊了两声,地上的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战行川,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她连滚带爬从床|上翻下去,跪在他的身边,也不敢随便碰他,心里想着,不会是撞到后脑,晕死过去了吧!
天啊,真是流年不利,昨晚是乔言讷,今早是战行川!
刁冉冉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跪了半天才醒悟到,自己应该打电话,昨晚的120还是她打的,怎么现在就慌得手足无措了呢。
她想站起来拿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都在哆嗦。
“怕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出声,话音未落,下一秒钟,他已经伸出大手,将身边的刁冉冉托起来,握住她的腰,深入地填满。
没有任何的准备,也没有任何的温存,战行川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控制不住。
原以为,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更温柔更美好才对。
现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战行川甚至有一些不敢去看身下的刁冉冉的那张脸了,不用看也知道,恐怕已经皱成一团了。
“那个……你放放松……”
纠结之际,他冒出来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听不下去的话。
本以为刁冉冉会哭,会喊,会打人,没想到,她除了五官皱紧之外,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手狠狠地抠着战行川后背上的肌肉。
因为疼,所以,她抠得很用力,指甲都陷在了他的肉里。
战行川此刻心虚不已,也是连哼都没敢哼。
她贴在他胸前,他感到自己一阵口干舌燥,感受着她似乎在一张一合地微动,有点儿要被逼疯了似的,不想冷静,也不想一动不动。
“你疼吗?”
刁冉冉掀起湿漉漉的眼皮看了战行川一眼,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十分的多余。
她都快要晕过去了,拜托。
“不疼,就是要死了。”
咬着牙齿,她恶狠狠地说道,然后用力吸气,试图来缓解那种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战行川刚要说话,门铃响了,两人都是一愣。
“我叫了早餐。”
刁冉冉翻了个白眼儿,如果早几分钟送来就好了,现在,太尴尬了。
战行川也气得骂了一句,犹豫了几秒,还是慢慢站了起来,拿起扔在一边的浴巾,把腰部以下裹了起来。
刁冉冉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姿态不是十分优雅。
“先吃饭。”
他的脸上有着可疑的红晕,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然后走出卧室,穿过客厅,去开门。
果然,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送早点。
战行川给了小费,关上门,先把餐车推了进来,看了一眼翻身上床,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刁冉冉,无奈地开口道:“过来吃饭,饿死了。我不碰你,你过来。”
说完,他还一脸诚意地冲她招了招手。
见她不动,他只好坐下来先吃早饭,牛奶,西多士,一碗素面,两根油条,还有咖啡,中西都有。
“帮你淋炼乳?多一些还是少一些?”
战行川把面条放到自己面前,他早上起床是肯定不吃面包牛奶的,倒是会来一杯咖啡。
刁冉冉看着他,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行了,吃完了再和我生气。”
他继续给她台阶下,然后帮她淋好了炼乳。
刁冉冉裹着被子,像只粽子一样,一点点挪过来,拿起叉子叉住一块西多士,警惕地看了几眼战行川,这才放到嘴里。
战行川低下头,一个劲儿往嘴里扒拉着面条,不敢同她对视。
太丢人了,好好的清晨缠|绵,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情景呢?说出去,简直连老脸都丢光了!他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件事一定烂死在心里,怎么样都不会说出去。
尤其,不能让孔妙妙和她老公那两个大嘴巴知道。
三下两下,他把一碗面条吃下了肚,又开始把手伸向了油条。
“你好像心情很好?”
端着牛奶杯的刁冉冉喝了一口,斜眼看他。
战行川盯着她嘴上的那一层白色液体,下意识地冲着刁冉冉傻笑:“你嘴上粘的东西好像是我的精……”
还好,最后一个字,他没等说出来,就及时地咽了下去。
刁冉冉的脸色顿时变得比手里的牛奶还要白,她气得发疯,扔了杯子就跳下床去打他。
战行川一看苗头不对,也拔腿就跑。
跑着跑着,他腰上的浴巾掉下来,缠在脚上,明显令他减慢了速度。刁冉冉眼看着和他就差一点点距离,她想也不想,跳起来,双|腿一盘,就像考拉一样跳到了战行川的身上。
“我让你欺负我,我让你弄我,看我不戳死你……”
她体内的顽劣因子已经全都释放出来了,小白莲花彻底黑化为大丽花,刁冉冉用两只手用力揪着战行川的耳朵,骑在他身上,一顿猛撕。
“疼疼疼!你轻点儿……”
战行川咧着嘴,喊个不停。
“你也知道疼!就你知道疼!我在你身上也戳个洞出来,我看你疼不疼!你等着!”
刁冉冉跳下来,到处要找棍状物。
战行川趁机跑到浴|室,把门反锁上,抹了一把脸,疼得一脸是汗,刚吃下去的那碗面在胃里不停翻滚,他觉得自己要吐了。
“停停停!我们和解!我向你道歉!我以后绝对不插……不是,我以后绝对不随便碰你了,不得到你的允许,我绝对不乱掏枪!”
他捂着耳朵,隔着一道门,率先喊出停火协议。
刁冉冉没找到棍子,站在门外,寒着一张脸,一动不动。
“有本事你就在里面别出来。”
她轻声发话,怒意未消,然后转身去拿了几张纸巾,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腿|间。
有点儿火辣辣的疼,刁冉冉无奈,又催了一遍,她还没有衣服穿呢。
没一会儿,干洗过的衣服总算是送来了,她换好了衣服,拿着自己的东西就走,狠狠地摔上了房门。
躲在浴|室里的战行川又等了几分钟,见外面果然静悄悄的,这才把锁打开,他把头探出来观察了一圈,然后偷溜出来。
见刁冉冉走了,他总算长出一口气,可又有些失望。
一低头,枪还上着膛呢,子弹一颗也没发不说,还差点儿给弄哑火了,战行川倍感憋屈。
第五十六章 引狼入室
一个人从酒店跑出来的刁冉冉左思右想,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不能去公司,岂不是让一众手下看好戏,她想了想,也不想回家,最后她打车去了另一家酒店。
单独开了一间房,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了个澡,恨不得把战行川留在自己身上的气味全都洗干净。在浴缸里泡了一个小时,全身的肌肤都泡皱了,刁冉冉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水里站起来,去冲干净。
可她无论怎么嗅,都觉得浑身还是笼罩着那个男人的味道。
两腿之间还是有点儿疼,刁冉冉忍着羞怯,拿了一面小镜子照了照,果然,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明显是被撕裂的。
她穿好衣服,准备去药店买一点啫喱药膏擦擦。
谁知道,刚走出酒店的电梯,刁冉冉就看见了戴着墨镜的律擎寰,他正站在酒店前台,一脸不爽的样子,脚边还放着一个小行李箱,旁边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助理或者秘书,正在办理入住手续。
刁冉冉的好奇心顿时爆棚,急忙躲在大堂的大理石柱子后面,窃窃偷|窥。
不是吧,难道律擎寰是同性恋,带着男秘书来酒店开房,白日宣|淫?!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就怎么都挥之不去了,刁冉冉越看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不禁打量起律擎寰身边的那位助理。只见那男人白皮肤,瘦高瘦高的,一笑起来,嘴边似乎还有个小酒窝,简直是“秀色可餐”。
一定是这样,原来自己的身边就有这种关系啊,刁冉冉很快反应过来,律擎寰好歹也是公众人物,同性恋虽然不违法,可是一旦传出去,恐怕也对他一贯正面的形象有所影响。她急忙低下头,想要把手机掏出来,先拍几张照,攥在手里做证据,他要是再敢威胁自己,就别怪她也学会了什么叫做先发制人!
哎,手机哪里去了,明明出门的时候和钱包、房卡一起塞进包里了啊,刁冉冉自言自语,恨不得把小手袋翻了个底朝天。
“你找什么?”
直到耳边响起一声冰冷的问话,刁冉冉的手一哆嗦,手袋掉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对上正在皱着眉头的律擎寰。
“律、律擎寰……”
刁冉冉急忙蹲下来,把散落一地的东西全都塞进包里,想要夺路而逃。
没办法,她就是本能地怕他,好像耗子见了猫。
这世上可能也有不敢抓老鼠的猫,可这根本不妨碍耗子见了猫一定会想要逃。
“你怎么在这里住?”
律擎寰的眼睛很尖,刚才一低头,就从那一地的东西里锁定了这间酒店的房卡,他断定刁冉冉也在这里。
“喝了酒不敢开车回家,就在这里开了间房睡觉。”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完之后,又挺了挺后背,本来嘛,这也不算撒谎,事实差不多也是这样。
“自己一个人?”
律擎寰眯了眯眼睛,玩味地看着她,他也知道,眼前这一个是赝品,并不是真的刁冉冉,所以一开口,似乎也没有像之前那么满是敌意的感觉。
刁冉冉点点头,指了指律擎寰的身后,小声道:“你的……你的人办好手续了,就不打扰你、你们了……我走了!”
说完,她就想跑。
“等等!”
律擎寰的脸色变了,什么叫不打扰你们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联想能力是不是太强了一些,误会什么了?!
他回头看看拿着身份证和房卡的助理艾伦,眼角微微抽了抽,顿时也明白过来了刁冉冉话里的“深意”。
“和你想得不一样。”
律擎寰略显尴尬地开口,回身指了指那个小行李箱,解释道:“我现在住的那套公寓想要重新装修一下,我打算搬出来住一段时间。”
果然和自己想的不是一码事,刁冉冉略显失望地又看了看那个唇红齿白的男助理,难掩失望情绪地“哦”了一声。
“你现在要去哪里?”
律擎寰确认她果然是把事情想歪了,气得要死,咬咬牙恨声问道。
“退房,回家。”
刁冉冉依旧老老实实地回答,反正已经被律擎寰抓包了,也没法,索性把酒店的房间退了,路上买管药,回家擦上药,好好睡一觉。
说完,她把房卡掏出来,去前台退房。
等刁冉冉退了房,一回身,发现律擎寰居然还站在自己的身边。
“我送送你。你不是没开车么?”
她连连后退说不用。
但律擎寰根本不给她拒绝的余地,连扯带拽地把她从酒店大堂给拖了出去,他的助理艾伦已经先去把车子开了过来,等在门口。
律擎寰把刁冉冉扔到车后座,自己也坐了上去,车门一关,就让艾伦开车。
被迫坐顺风车的刁冉冉只好把地址报上,然后就惴惴不安地往旁边挪,尽量同律擎寰保持足够的距离。他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是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却很浓。
至于威胁自己什么,刁冉冉也没看出来。
带着一路紧张不安的情绪,车子终于开到了刁家的大宅,刁冉冉松了一口气,车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向律擎寰道谢,飞快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律擎寰也从另一边走下来,艾伦帮他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那只小行李箱,跟在旁边。
宝姨听见车声开了门,见到刁冉冉身后还有别人,愣了愣笑道:“有客人呀?”
刁冉冉冲进玄关里,正忙着换鞋,一回头,发现律擎寰居然还站在门口没走,她不禁愣住了,脱口道:“你怎么还在?”
律擎寰极其聪明,没理会她的质问,而是笑着朝宝姨问好道:“阿姨您好,我是冉冉的朋友,我家里装修,本想住酒店的。但是聊天的时候,冉冉说阿姨您做的饭特别好吃,我母亲很早就过世了,我没怎么吃过家里做的饭,所以就厚着脸皮也跟过来了,想尝尝您的手艺。”
这厮说完,眼圈还有点儿红了。
经过上一次在广场舞大妈们面前的生动表演,现在看见律擎寰在中老年妇女面前装模作样,刁冉冉也不那么吃惊了。
“宝姨,你别听他瞎……”
“哎呦,哪里有什么手艺,都是普通饭菜随便做做的。快进来进来,别在外面站着……”
宝姨最得意的就是她的那几样拿手好菜,一听到有人夸赞,高兴得不得了,一边说一边给律擎寰拿拖鞋。
艾伦把行李箱提进门,然后就告辞了。
律擎寰换上拖鞋,成功地进入到了刁家大宅,他打量了一圈,然后被宝姨让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无论刁冉冉怎么使眼刀,他都不为所动,倒是一个劲儿地和宝姨说话,把她夸得又是脸红又是高兴,连忙去沏茶切水果。
“你想干嘛?你跑我家里干嘛?”
刁冉冉见宝姨进了厨房,险些跳起来,指了指大门,“赶紧走!”
瞥了一眼宝姨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的身影,律擎寰收起笑容,翘|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道:“不走,又不是你把我让进来的。我早上饭也没吃,饿得要命,我就想吃口家里的热乎饭怎么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那我走好了……”
听着他前后完全不一致的话,刁冉冉一愣,到底走还是不走啊?
“不走,马上开饭。冉冉,你怎么赶朋友走?多摆一双筷子的事情,人多吃饭才热闹。你还不赶紧上楼换件衣服,露着胳膊露着肩膀的……”
宝姨端着水果走出来,训了两句,然后又笑吟吟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律擎寰,让他先吃点水果,等她把汤热一下,就吃午饭。
只要是来家里的年轻男性,宝姨统统热情招待,胳膊肘儿往外撇,恨不得他们当中的一个马上把刁冉冉娶进门。这一点,已经经过很多次验证了。
刁冉冉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儿,认命地回楼上卧室换衣服。
等她再下楼,律擎寰已经比她还快一步地坐在餐桌旁边了。
“宝姨,那我不客气了,我真的饿了。”
律擎寰笑得人畜无害,先喝了一口汤。
宝姨坐在位置上,一脸紧张地等着他给出评价。
律擎寰咂咂嘴,半天才出声道:“太好喝了,放了枸杞,还有党参,虫草花,可能还有别的,不过我就尝不出来了。总之,这碗汤您可真是下了大工夫。”
说完,他低头又连喝了好几大口。
宝姨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连说果然有人识货,自己的心思没白费,说话间又帮律擎寰盛了一小碗。
刁冉冉拿起碗,筷子戳戳米饭,然后不动声色地在餐桌下面伸出腿,踢了律擎寰一脚,暗示他别太过得意忘形。
不过,这根本不影响宝姨对律擎寰的好感。
一餐饭下来,宝姨已经拍板,允许他住下来了,还主动上楼,帮他选了一间光线最好的客房。
“家里空房间那么多,住什么酒店?住酒店吃饭也不方便。”
宝姨一锤定音,家里只有她和丈夫,以及经常不着家的刁冉冉,她早就嫌大宅里太没人气了,岂能放过人帅嘴甜还单身的律擎寰。
没错,就在吃饭的时候,宝姨已经把律擎寰的祖宗十八代都快打听明白了,一听他的条件,老太太简直乐得快要拍巴掌了。
第五十七章 八卦之心在燃烧
当年,已经结婚离开了秋家的宝姨听说秋境被家里的老爷子做主,远嫁到中海来,她便回家说服了丈夫,夫妻俩带着刚断奶不久的幼子,作为娘家人,陪秋境一起来到了完全陌生的中海。
秋境不在了以后,她就把刁冉冉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每一个母亲都要操心女儿的婚事,宝姨也不例外。刁家进进出出的年轻男人不少,尤其家里举办酒会或者派对的时候,主动凑过来的就更多,可能够进了宝姨的法眼的,却没几个。
上次那个战行川虽然看起来不错,可自从和他走得近了之后,自己家的小姐就整天疑神疑鬼,不是受伤就是忧郁,总是不大开心的样子。宝姨是上了年纪的人,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条件好固然重要,可吵吵闹闹到底不适合过日子。于是,她暗暗地否决了战行川。
本来还郁闷着,刚好,今天就有一个主动送上了门。
“家里长辈都不在了?”
一听律擎寰说,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宝姨连忙又问了一遍,见他点头,她口中啧啧,有些心疼似的,连忙又给他夹了一块鱼。
不在了也好,有钱人家是非多,公婆难相处,小两口也要打架。宝姨私下里想着,又给律擎寰加了一分。
“你刚刚说,还有个弟弟?”
不会来抢夺家产吧,宝姨担心不已。
“是,他一直在国外念书,最近刚回来,他是个明星,也小有名气了。改天我带他来见您,我们是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看看您能不能分得出来。”
律擎寰喝了一口汤,他不是看不出面前这位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好笑,居然这就要把他当成刁家的女婿人选了。
“哎呦,明星哦,明星好,明星好啊。”
宝姨大概松了一口气,还好,那个弟弟也不是在家耍钱吃闲饭的,这样矛盾少了很多。
这么一想,她满意,太满意了。
只是,坐在一边的刁冉冉低头扒着饭,一句话也不吭声。
“冉冉,怎么不吃菜,光吃饭?嫌菜不好吃?总在外面吃,胃口都吃坏了!这回律先生在家小住,你也得每天回来,按时吃饭,不能让客人饿着!”
宝姨下了“懿旨”,刁冉冉刚好正在喝汤,听了她的命令,她差点儿没一口呛死。
律擎寰见状,连忙伸手在餐桌上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刁冉冉。
她本来不想接过来,但情况紧急,只好一把扯过,擦了擦嘴,总算把含|着的那口汤给咽了下去,没有真的喷出来。
“这孩子,毛毛躁躁的,你看律先生多稳重,吃饭也优雅,一看就是从有教养的家庭里走出来的孩子。”
宝姨对刁冉冉的表现很不悦,即便现在不鼓吹淑女了吧,女孩子也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尤其,身边还有一位这么优秀的适龄男士。
“宝姨,您叫我擎寰就好,接下来几天,都要辛苦您了。”
律擎寰脸上的笑容暖意融融,直令人觉得如沐春风,宝姨连声说好,又说不辛苦不辛苦,家里人多,吃饭才热闹。
刁冉冉食不下咽,又吃了两根青菜,就推说吃饱了,忙不迭地跑上了楼。
一进门,她就气得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挠墙!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就算是流浪猫流浪狗,也只会站在别人家院子里张望几下,最多叫几声讨要点儿吃的活命吧?他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住进来了?还颇受欢迎?
刁冉冉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律擎寰明明就是个万年冰山似的冷酷大魔头,怎么这么擅长扮柔弱扮无害,偏偏,这些愚昧无知的中老年妇女还特别吃他这一套!
她挠了一会儿墙,脑子里转得飞快,想办法怎么把他马上赶出去,而且还能不让宝姨生气。
总不能说,这男的和他弟弟跟我玩过“三人行”吧?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人!
宝姨要是听了那件事,她恐怕是要心脏|病发作,血压狂飙。
无奈的刁冉冉只好倒在了床|上,腿|间还有些疼痛,要不是忽然遇到了律擎寰,她也不会没去上药房,没买到药膏,现在底下还火辣辣的。
新仇旧恨,一并全都算在了律擎寰的身上。
她正在心里算计着,冷不防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刁冉冉连忙坐起来,看向门口。
本以为是宝姨上来送水果,没想到却是吃饱了上来挑衅的律擎寰,他靠在门边打量着她的卧室,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好奇。
“你吃饱了吗?别因为和我斗气,就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他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气坏了刁冉冉,她顺手抄起一个枕头,朝律擎寰砸了过去。
“你是神经病吗?不是都已经在酒店里开好了房间,到我家里来干什么?我又不欠你的!你马上给我滚!”
刁冉冉大吼着,在外面受气也就够了,在自己家里还得憋屈,她万万不能忍。
“我是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你都不好奇真正的刁冉冉去了哪里吗?你现在成了她,那她要么死了,要么成了你。你觉得这两种可能哪一种更靠近真|相?”
律擎寰一把抓|住迎面飞过来的枕头,随手放在一边,镇定地反问道。
刁冉冉愣住了,呆呆地看向他。
是啊,她回到中海,成了刁冉冉,那刁冉冉呢?难道被当成了在爆炸案中丧生的冉习习?可是不对啊,冉习习的一切资料都已经被人为地销毁了,是生是死也没人清楚。
真正的刁冉冉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不在了的话,那你会戳穿我吗?”
她咬了咬嘴唇,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律擎寰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是第一个帮她理清楚两个女人之间关系的人,不管怎么说,无论是从道理上来看,还是从形势上来分析,刁冉冉现在都只能选择相信他,对他说实话。
他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处于莫大紧张之中的刁冉冉,故意不马上回答她,静静地欣赏着她着急的表情。
“戳穿你?也许会,也许不会,我要看这件事对我来说,究竟有怎么样的利弊。不妨坦白告诉你,就算真的刁冉冉回来了,我也很清楚,她不可能会选我,就连擎宇的胜算都比我大一些。所以,我并没有热烈渴望着一切都变成原来的样子。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懂,太懂了,刁冉冉松了一口气,她低着头坐在床|上,陷入了思考中。
律擎寰又驻足了片刻,这才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不得不说,宝姨的司马昭之心太过明显,直接把律擎寰安排到了刁冉冉卧室旁边的那间客房,美其名曰光线最好,其实当然是为了让他们两个联络感情。
刁冉冉好气又好笑,宝姨只差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送到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的床|上了。
她洗了个澡,然后一边做面膜一边坐在桌边上网,看看最近的娱乐新闻,当然,她也是想要看看最近律擎宇的人气如何。
十个城市的“爱丽丝”宣传即将展开,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位,就看到时候的效果了。
根据安吉丽娜的汇报,她和部门的员工会全程陪同前往,提前和当地的负责人做好沟通,每座城市都是挑选的客流量最大的大型购物商场,就连做活动的专柜都是重新布置过的,可谓是大手笔。
成本水涨船高,相应的,所得到的回报也应该比预期更多才对。
刁冉冉有些惴惴不安,她不知道“爱丽丝”会一战成名,成为“琉觅”今后的拳头产品,还是会沉寂下去,终于被停掉,被新的产品给顶替。
滑动鼠标,页面徐徐向下,她看见律擎宇最近的通告相当多,他的经纪人丹尼尔也很负责,帮他接的都是一些收视率很高的节目,最重要的是,律擎宇走的就是时尚路线,不需要说很多话,基本上站在那里配合着主持人就可以了,底下的女粉丝就会疯狂地尖叫泪流。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些是花钱请来的,华星娱乐在他的身上砸了无数的真金白银。
说来也奇怪,这一对兄弟,两个人中,一个是真冷酷却要不时装出温柔亲和,一个是真活泼却要走酷男路线,还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如果有人真的想要知道答案,那么,律擎寰和律擎宇会异口同声地告诉他,那是因为小的时候,他们最喜欢玩的就是扮演对方,让家里的大人分不清谁是谁,并且乐此不疲。
刚要关机,宝姨端着牛奶敲响了房门。
“喝了牛奶,漱漱口,早点儿睡。昨晚,昨晚你没回来,是不是和……”
她憋了一晚上,实在忍不住了,不问清楚恐怕一整夜都会失眠。
冉冉昨晚没回家,该不会是和律擎寰整夜在一起吧?然后,今天上午,两个人这才一起回了家?
宝姨越猜测越觉得靠谱,虽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一涉及八卦,她也神采奕奕起来。
第五十八章 虞幼薇的请求
刁冉冉接过牛奶,表示无奈。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可是还是有人在做白日梦。
如果她昨晚是和律擎寰在一起,恐怕现在就没法活着回来了,按照日记上写的那种程度,他非得折磨死她不可。幸好,律擎寰现在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只要他多少还有一些人性,就不会轻易对她下手才对。
不过,他有人性吗?刁冉冉很怀疑。
“没有,不是,不可能。宝姨,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他之所以赖皮赖脸住在我家,完全是出于嘴馋,听说你做饭好吃于是闻着味道就过来了,仅此而已。”
她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如果宝姨再一厢情愿,那她也没有办法了。
宝姨一听到刁冉冉如此斩钉截铁的语气,顿时也泄|了气,一脸失望地追问道:“真的是这样?”
刁冉冉喝了一口牛奶,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终于把好奇老阿姨打发走,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觉得非常可笑,果然,人都是容易被表象蒙蔽的,比如律擎寰,不知情的人都会被他的假面给欺骗了。而他也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这个特殊技能,总是三不五时就拿出来炫耀一下。
隔壁忽然住了个男人,这一点令刁冉冉觉得很不习惯,临睡前,她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房门锁上了。虽然,她也觉得,律擎寰不至于半夜闯进来,何况,宝姨和她的丈夫还在一楼住着。
不过,爬上床的时候,刁冉冉仍旧有几分不安。
因为昨晚几乎整夜没睡好,她还是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而战行川就没有她这么幸福了,他从酒店出来之后,直接回了公司。刚开完一个会,孔妙妙就告诉他,虞幼薇回来了。
“幼薇回来了?她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你事先知道吗?”
战行川松了松领口,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孔妙妙看看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而且,你觉得她有事,会来告诉我吗?她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我吧,除了小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和我有些惺惺相惜,两个人都有点儿寄人篱下的味道。”
虽然她的语气不是很好,不过说的话倒是事实。
“妙妙,她现在是病人,身体不好,当然会影响情绪。你又何必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我对你不好吗?”
战行川伸手挤了挤眉心,有点儿无奈。
“战先生,在公司请叫我孔秘书,在外面可以叫我表妹,如果你当着我男人叫我妙妙,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因为吃醋而给你一拳。要知道,容谦可没有那么博爱,能理解男女之间非爱情之外的任何感情。”
孔妙妙翻了个白眼儿,继续试图用话语去点醒战行川。
你要是爱虞幼薇,就别去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无论是用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要是不爱她,就趁早和她划清一切关系,别用什么责任义务的借口捆绑着彼此,何必!
“喂……”
战行川还想说什么,孔妙妙没给他机会,转身就走,还不忘摔了一下办公室的门。
在公司里,两个人一直没有刻意地把彼此的亲戚关系告诉给别人。
所以,每一次孔妙妙给战行川脸色看,都令公司里的人感到非常的意外。一开始还有人怀疑,她是不是被老板包养的,不过时间一长,大家就纷纷否决了这一猜想,哪有情|妇比金主还大牌,动不动甩脸色的?!
而且,老板似乎还不太敢正面迎战小秘书……
自从和父母疏远以后,战行川同样也不太待见战家其他的人,唯一比较入他法眼的亲戚,恐怕就是孔妙妙了。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对这个表妹很是青眼有加,尤其,她还和自己的好友容谦走到了一起,他乐见其成。
尽管有些恼怒和烦躁,但战行川冷静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虞幼薇住所的电话。
是一直照顾虞幼薇的裴子萱接听的电话,自从虞幼薇住进了“河堤水岸”,战行川就请了一位专业的管家来打点她的生活。
“是的,虞小姐今早到的中海……她看起来还不错,中午也做了身体检查,报告单大概今晚会拿回来……战先生,您今晚也会过来的吧?”
被裴子萱这么一问,战行川只好应声道:“对,我一会儿就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很疲惫,甚至有些逃避去“河堤水岸”。
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每当他觉得不开心,或者累的时候,他就很愿意去那里,哪怕去的时候,虞幼薇已经睡下了。他只要在她的床畔坐一会儿,默默地看着她的睡颜,就会觉得心里一点点平静起来,好像一台机器已经充足了电一样。
然而,现在却渐渐地没有了这种感觉,他感到一种无法摆脱的浮躁。
心浮气躁。
放下电话,他再也看不下去任何文件,收拾了一下,战行川确定下午自己没有什么要紧事,开车去看虞幼薇。
他原本以为,她还要在国外多住一段时间,毕竟,中海最近的空气质量很差,尤其对体弱的人来说,没想到虞幼薇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就赶回来了。
难道,她也听到了什么风声……
战行川忽然有了一点儿不好的预感,他最近做的事情,没有和虞幼薇商量过,是他自己的想法,因为不想让她为这些事情牵扯心神,影响身体。
在车里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抽了根烟,战行川才把车锁好,坐电梯上楼。
裴子萱来开的门,一见到他,就很开心地说道:“战先生,你来得正好,虞小姐正在房间里试衣服,你去帮她参谋一下吧,她正在苦恼要穿哪一件呢。”
战行川一愣,看来,虞幼薇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他换好了鞋子,走到她的卧室。
果然,虞幼薇身上穿了一条紫色的礼服裙,正在穿衣镜前左看右看,她的床|上还摊着另外几条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裙子。
战行川靠在房门口,用手轻敲了几下门板。
“你来啦?”
虞幼薇没回头,在镜子里朝他微笑,然后又有些害羞似的问道:“我这么穿好看吗?”
“当然。”
他走过去,一手搭在她的肩头上。
因为身体原因,虞幼薇的身体很瘦,战行川的手一搭上去,就觉得她的肩膀像是承受不住自己的力量似的,他急忙又收回一些力气。
脑子里忍不住想到了刁冉冉那女人,她的肩膀是圆滑的,虽然也很苗条,但是并不会令人觉得她太孱弱。
甩甩头,怎么会忽然想到她?!
“啊。不好看吗?”
见到战行川神色有变,虞幼薇马上转过头来,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不是,我头有点儿疼而已。”
战行川连忙回神,笑着回答道。
“你坐下,我帮你按一按太阳穴。”
虞幼薇牵着他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下,身体贴上去,伸出手,分别按在战行川两边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按了起来。
站在一边的裴子萱很聪明地走了出去,留下他们两个享受单独的私人时间。
“这个力道怎么样?”
虞幼薇按了几下,询问着战行川,他说很好,她就不再说话,微笑着继续按下去。
这画面看起来十分的温馨,而且虞幼薇的手艺真的很好,没一会儿,战行川就全身放松,甚至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行川,你上次来我这里,好像落下来一张请柬。”
“嗯?是吗?可能是我忘了。”
战行川丝毫没觉察出来有什么不对,随口应声道。
“我看了一下,是一个红酒酒会,就在明晚。我很感兴趣,我陪你一起去吧?”
虞幼薇歪了歪头,语气轻柔。
他终于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出门折腾了吧。让妙妙跟我去就行,或者我看一下,推掉不去了。”
她的手停了下来,顿了顿才道:“你是怕我不懂那些社交礼仪,让你丢脸吗?”
战行川急急忙忙睁开眼,连声说当然不是。
虞幼薇这才笑起来,拉着他的手,开心道:“那就好,我在飞机上没事做,已经看过两本社交礼仪的书了,还拉着子萱练习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公开场合难堪的。”
战行川哭笑不得,她怎么会以为自己嫌弃她呢。
“这些场合其实沉闷又无聊,妙妙已经习惯了,我让她替我去也可以的……”
虞幼薇打断他,皱眉道:“人家下了班也是想要陪男朋友的,你不能总这么压榨员工!”
他无奈,只好妥协,答应了她。
虞幼薇立即笑得眉眼弯弯,拿起床|上的另外几条裙子,比在身上,问他究竟哪一条更好看。
战行川看了看,指了其中一条。
他一低头,看见床边有几个纸袋,上面印着“绯色”的独特标识。
原来也是在那里买的衣服,此前他只知道,刁冉冉很喜欢这个牌子的裙子,听她说,她和那里的老板也是认识的。
“那好,说定了,明晚你提前过来接我。”
选好了要穿什么,虞幼薇心情大好,走过来缠住战行川的手臂,撒娇地开口。
“好。”
战行川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身体吃得消吗?我以为你会在那里多休养一阵子,那边的环境好多了。”
第五十九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
听了战行川的问话,虞幼薇仰起头来,看着他的双眼,弯了弯嘴唇,歪头反问道:“怎么了呀,我提前回来,你不高兴吗?”
他顺势握紧她的手指,用力攥了攥,苦笑着摇头道:“我怎么可能?只是担心你而已。”
听罢,虞幼薇把自己的手从战行川的手掌里抽了出来,戳了戳他的胸膛,半真半假似的笑道:“我早点回来,就是为了防止有狐狸精跑过来,成天围着你打转啊!”
她的玩笑话听得战行川一愣,虽然明知道虞幼薇是说着玩的,可他的心里就是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怪怪的感觉。
狐狸精,打转?!
如果,刁冉冉也算是狐狸精的话……那女人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起码对他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一想到早上把她压在身下,强行侵略的那一幕,战行川还是感到了一丝愧疚。
想必,很疼吧……
他没法控制自己的眼神似的,瞄了瞄自己的两腿之间,忽然有些得意,他的“大枪”在亚洲人中,绝对算是尺寸惊人,技术过硬的。
偏偏那女人还不领情,居然临阵脱逃!
虞幼薇将战行川脸上的表情全都收纳在眼底,她不动声色地将床|上的那几件礼服都拿起来,逐一挂进衣橱里。只是,她拿着衣架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指尖泛白。
当晚,战行川在“河堤水岸”吃晚饭。
虞幼薇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甚至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道青菜炒嫩牛肉。
战行川胃口不错,吃光了一碗饭,又添了一次饭。
晚饭后,虞幼薇提议他陪自己看一会儿老电影,她的爱好不多,看碟片是其中之一,有几部片子一直是久看不厌,甚至对里面的台词也能做到倒背如流。
战行川原本想回公司,整个下午他都不在,虽然没有什么要紧事,但是不过去看一眼,他今晚恐怕会失眠。
但他不忍拒绝虞幼薇,只好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
调暗了灯光,她在碟片架上翻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张《廊桥遗梦》的光碟。
坦白说,战行川更喜欢看美国大|片,噼里啪啦,上来就是特效,音效,隆隆作响,虽然剧情可能经不起推敲,但光、影、声、电齐上阵,看完了就一个字,爽。
不过,在虞幼薇面前,他不能表现出来任何的不耐烦的情绪,哪怕一点点。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虞幼薇枕在战行川的腿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这部看了不下几十遍的影片。
而他却忍不住一再地走神,脑子里天马行空,还有些打起了瞌睡。
昨晚,没睡好的人,不只是刁冉冉,他也同样半睡半醒,尤其到了早晨,一睁眼,下边“升旗”升得厉害,憋得他又涨又烦。
虞幼薇听见头顶传来非常轻微的鼾声,愣了愣,小心地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战行川垂着头,眼睛也已经闭上了。
她慢慢坐起来,伸手撩了一下头发,眼神有些冰冷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几分钟以后,虞幼薇轻推了一把战行川,在他耳畔轻声道:“回房睡吧,别强撑着了,看你困的。”
他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有些窘迫地抹了一把脸,连声抱歉。
“那你也早点休息,我明晚过来接你。”
战行川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脸,终于精神了过来。
“你也可以睡在这里。”
虞幼薇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跪坐在沙发上,想要留下他。
但是战行川随口扯了个理由,还是离开了她的公寓。
临走前,他俯身亲吻了一下虞幼薇的额头,和她轻声道了晚安。
她目送着他走出门,几秒钟后,虞幼薇抄起手边的抱枕,咬着牙,眼色阴郁,狠狠地冲着房门的方向,用力扔了过去。
*
刁冉冉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穿着睡衣走下楼,照常一边往下走,一边朝厨房喊:“宝姨,今天吃什么?”
她的嘴还没合上,就看见了餐桌旁还坐着一个男人。
果然,自己睡了一觉,差点儿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吃闲饭的家伙。
“律先生,请问,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你家的浴|室是金子做的浴缸,钻石镶的马桶吗?两三天还没法子装修完毕么?”
刁冉冉一脸凶相,走过去,她用手指叩着桌面,语气十分的不友好。
“抱歉,既不是金子也不是钻石。正好,我昨晚和擎宇通了电话,他呢,告诉我说,和你们公司的员工要去其他城市做活动,恐怕个把月回不来。我一想,刚好把家里全都装一遍,房子太老了,住着不舒服,可惜又是老宅,总不能不要了。”
律擎寰微笑着抬起头来,他原本在看报纸,听见刁冉冉的质问,这才开口回答她。
“所以呢?”
她咬牙切齿,瞪着他。
“所以,恐怕要住到擎宇回来吧。我猜,等他回来,家里差不多也装修好了,我们兄弟俩一起回去住。”
刁冉冉刚要发火,眼角瞄到宝姨已经端着早饭,从厨房里走出来了,她连忙噤声。
在律擎寰对面坐下来,她气鼓鼓地拿起叉子。
一顿早饭,刁冉冉依旧食不知味,吃了几口就跑了,而律擎寰则依旧和宝姨有说有笑,相处融洽。吃好了饭,律擎寰上楼换衣服,走到她卧室的时候,他靠在门口,敲敲门,看向正在穿衣镜前搭配耳环的刁冉冉。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今晚上,能不能陪我去应酬一下?待一会儿就走,然后一起回来。”
他把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低咳了一声,脸上似乎略显尴尬。
刁冉冉一手抓着一个款式的耳环,正在试着哪个更配今天的衣服,闻言一愣,蹙眉看了看镜子里的律擎寰。
“你这算是约我吗?谢谢,不约。”
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拒绝。
律擎寰眯了眯眼睛,又咳了一声,疑惑地问道:“难道,我和艾伦,也就是我那位助理,看起来真的有点儿……那个?”
刁冉冉反应了一下,这才明白他说的“那个”是“哪个”。
她点点头,脱口道:“站在一起就是很像嘛。不信你去问别人。”
律擎寰更加尴尬,微微点了一下头。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我最近几次都是带着助理出现在公众场合,如果外面都是些风言风语,似乎也不太好。”
他顿了顿,又想到了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
“擎宇是华星娱乐的新锐艺人,你们公司刚和他签了合约,你和我一起露面,丝毫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刁冉冉歪歪头,追问道:“所以,你终于肯承认,你是华星幕后的大老板咯?”
律擎寰无奈地告诉她,是。
也算是骗到了一个秘密,她心里打着小算盘,陪他出席个公开场合,倒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拿捏住了律擎寰的小把柄。
一直都是她受制于人,这一次,恐怕也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好吧,那我一会儿直接带着衣服去公司,你算好时间去‘琉觅’接我就可以。到了给我电话。”
刁冉冉答应下来,律擎寰算是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地就被人误认为是同志。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刁家,分别前往自己的公司。
刁冉冉进了办公室,照例翻看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和报表,确认没有什么急件,坐下来,看一下今天一整天的时间安排。
吉诗雪也像往常一样,帮她送了一杯咖啡,然后等在一边,看她有没有什么事要吩咐自己去做。
“对了,麻烦你帮我去买一份礼物,是给流|产病人的,补气补血那一种,温和一些。”
算算时间,差不多,刁成羲也该动手了。
即便他不愿意,战行川那边也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
吉诗雪一愣,好奇地反问道:“流|产?”
刁冉冉抬起头来,一脸严肃道:“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没听明白?”
自从无意间得知吉诗雪和白诺薇的关系之后,她就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的这位助理了,一想到,对方可能经常将自己的事情讲给白诺薇听,甚至和她一起私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刁冉冉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不是,听懂了,我这就去准备。”
吉诗雪倒是没怎么怀疑,毕竟,刁冉冉原本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她甚至有些习惯这位上司的脾气了。
她连忙走出刁冉冉的办公室,心里却在犯嘀咕,流|产?谁流|产了?总不会是刁冉冉自己要用,假借送人吧,可是根本不可能是这样啊。
出于谨慎的考虑,白诺薇根本没有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给吉诗雪。
一开始,她就是不大瞧得起这个表妹的,只不过,她在刁冉冉身边做事,能得到很多一手的信息,最重要的是,是准确的信息。所以,她才一直对吉诗雪亲|亲热热,百般拉拢。
所以,吉诗雪不知道的是,她亲手挑选的礼物,正是给被迫打胎的白诺薇补身体用的。
刁冉冉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呕一下这两个女人。
看来,今天真是黄道吉日,居然一口气翻了两次身呐!
第六十章 冤家路窄
见吉诗雪走了出去,刁冉冉思考了一下,拿起办公桌的座机,拨了个号码。
她是打去了一家高尔夫会所,询问刁成羲最近有没有去那里玩。
“我想送爸爸一根新球杆,又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想问问,他最近去的次数多吗?”
接听刁冉冉电话的刚好是一个她比较熟识的客户经理,一听是她,立即客客气气地找出记录,把最近刁成羲来会所的情况告诉给她。
当听见刁成羲最近常去玩,最频繁的时候,甚至一周有三次的时候,刁冉冉的唇角终于微微地上扬了起来。
看起来,为了打胎的事情,他和白诺薇一定没少吵架,所以,刁成羲心烦,独自一个人跑去打球发泄。
放下电话,刁冉冉觉得很满意目前的这个状态。
她巴不得白诺薇拼命和刁成羲甩脸色,使小性儿,要是一见面就吵,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男人都是怕麻烦的生物,就算一个女人再美,可如若总是令他感到疲惫不堪,那美丽也就打了折扣。而且,发怒的女人,永远和“美丽”沾不上边。
刁冉冉坐在转移上轻轻转了半圈,面朝着落地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她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
“最近怎么样?”
“肤白,貌美,气质佳。”
对方的回答十分简略,说完,不等刁冉冉开口,那女人也笑了。
“当然,金钱本来就能给予女人想要的一切。别忘了丑女大翻身,何况你本来也不是丑女。好了,言归正传,准备得如何了?”
刁冉冉笑了一声,和珍妮弗胡扯了几句,奔向主题。
珍妮弗表示,她随时可以按照刁冉冉的指示行动。这些日子,她在小公寓里一个人生活,除了出门做健身和美容,就在家里看书,虽然安静,但也着实有些无聊。
刁冉冉转过来,看了看电子日历,敲定了一个日期,告诉给珍妮弗。
挂了电话,她心情大好,站起来在落地窗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着外面的景色,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闭上眼睛,刁冉冉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不禁浮现出白诺薇的那张脸,之前心中的那股愉悦似乎不觉间又消散了。
那幅画……是不是她做的手脚,联手和别人一起下了套,专等着刁成羲往里跳,挖空他的公司呢?刁冉冉不得而知,但却不得不提防着,毕竟,那女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些年从刁家得到了不少好处,可白诺薇依旧不满足,仍在觊觎着刁太太的头衔。
想到这里,刁冉冉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转而浮上一层淡淡的忧虑。
*
律擎寰十分守时,半小时前,他打来电话,说自己稍后会到。半小时以后,他的车子果然已经停在了“琉觅”的楼下。
刁冉冉在公司有一间单独的化妆室,不过她不经常使用,偶尔会在里面补个妆之类的。
因为今晚要陪律擎寰出席活动,而刁冉冉不愿意折腾,所以破天荒地叫来公司的彩妆师帮她化了个晚宴妆。
看见她在公司里化妆,一群女人不禁再次八卦起来,全都好奇,今晚约刁冉冉的男人会是谁。
毕竟,这位上司最近桃花缠身。
更有人私下里偷偷说,刁冉冉一定是去养小鬼去了,就像是那些港台明星一样,用这种方法来旺自己,缺什么旺什么。
虽然,这种无稽之谈很明显毫无依据,但是,架不住人云亦云,说的人多了,居然也有不少女人选择相信了。
如果不是畏惧刁冉冉,说不定还真的会有人不怕死地来问问,老板,你在哪里请的小鬼,看起来好像十分灵验……
刁冉冉并不在乎公司的下属们如何在背后谈论自己,而且,在乎也没用,谁人背后不说人,连皇帝都会挨骂,她自然也不会免俗。
不过,在看见律擎寰安静地坐在车里等她,而不是下了车摆酷,故意惹来一众女人注目的时候,刁冉冉还是深深地觉得,他做事还是有些分寸的。
起码,相比于一奶同胞律擎宇的招摇,律擎寰还是喜欢深藏不露,或者说,他是倾向于去走腹黑路线的。
所以才更加可怕。
她扯了一下肩头的披肩,走近车子。
司机下来帮刁冉冉拉开了车门,她轻轻道谢,欠身坐了进去。
律擎寰看了她一眼,虽然明知道女人化妆之后会有相当大的变化,但是早上的时候,他才见过她的素颜,所以此刻,他还是有些吃惊。
见吉诗雪走了出去,刁冉冉思考了一下,拿起办公桌的座机,拨了个号码。
她是打去了一家高尔夫会所,询问刁成羲最近有没有去那里玩。
“我想送爸爸一根新球杆,又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想问问,他最近去的次数多吗?”
接听刁冉冉电话的刚好是一个她比较熟识的客户经理,一听是她,立即客客气气地找出记录,把最近刁成羲来会所的情况告诉给她。
当听见刁成羲最近常去玩,最频繁的时候,甚至一周有三次的时候,刁冉冉的唇角终于微微地上扬了起来。
看起来,为了打胎的事情,他和白诺薇一定没少吵架,所以,刁成羲心烦,独自一个人跑去打球发泄。
放下电话,刁冉冉觉得很满意目前的这个状态。
她巴不得白诺薇拼命和刁成羲甩脸色,使小性儿,要是一见面就吵,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男人都是怕麻烦的生物,就算一个女人再美,可如若总是令他感到疲惫不堪,那美丽也就打了折扣。而且,发怒的女人,永远和“美丽”沾不上边。
刁冉冉坐在转移上轻轻转了半圈,面朝着落地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她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
“最近怎么样?”
“肤白,貌美,气质佳。”
对方的回答十分简略,说完,不等刁冉冉开口,那女人也笑了。
“当然,金钱本来就能给予女人想要的一切。别忘了丑女大翻身,何况你本来也不是丑女。好了,言归正传,准备得如何了?”
刁冉冉笑了一声,和珍妮弗胡扯了几句,奔向主题。
珍妮弗表示,她随时可以按照刁冉冉的指示行动。这些日子,她在小公寓里一个人生活,除了出门做健身和美容,就在家里看书,虽然安静,但也着实有些无聊。
刁冉冉转过来,看了看电子日历,敲定了一个日期,告诉给珍妮弗。
挂了电话,她心情大好,站起来在落地窗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着外面的景色,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闭上眼睛,刁冉冉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不禁浮现出白诺薇的那张脸,之前心中的那股愉悦似乎不觉间又消散了。
那幅画……是不是她做的手脚,联手和别人一起下了套,专等着刁成羲往里跳,挖空他的公司呢?刁冉冉不得而知,但却不得不提防着,毕竟,那女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些年从刁家得到了不少好处,可白诺薇依旧不满足,仍在觊觎着刁太太的头衔。
想到这里,刁冉冉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转而浮上一层淡淡的忧虑。
*
律擎寰十分守时,半小时前,他打来电话,说自己稍后会到。半小时以后,他的车子果然已经停在了“琉觅”的楼下。
刁冉冉在公司有一间单独的化妆室,不过她不经常使用,偶尔会在里面补个妆之类的。
因为今晚要陪律擎寰出席活动,而刁冉冉不愿意折腾,所以破天荒地叫来公司的彩妆师帮她化了个晚宴妆。
看见她在公司里化妆,一群女人不禁再次八卦起来,全都好奇,今晚约刁冉冉的男人会是谁。
毕竟,这位上司最近桃花缠身。
更有人私下里偷偷说,刁冉冉一定是去养小鬼去了,就像是那些港台明星一样,用这种方法来旺自己,缺什么旺什么。
虽然,这种无稽之谈很明显毫无依据,但是,架不住人云亦云,说的人多了,居然也有不少女人选择相信了。
如果不是畏惧刁冉冉,说不定还真的会有人不怕死地来问问,老板,你在哪里请的小鬼,看起来好像十分灵验……
刁冉冉并不在乎公司的下属们如何在背后谈论自己,而且,在乎也没用,谁人背后不说人,连皇帝都会挨骂,她自然也不会免俗。
不过,在看见律擎寰安静地坐在车里等她,而不是下了车摆酷,故意惹来一众女人注目的时候,刁冉冉还是深深地觉得,他做事还是有些分寸的。
起码,相比于一奶同胞律擎宇的招摇,律擎寰还是喜欢深藏不露,或者说,他是倾向于去走腹黑路线的。
所以才更加可怕。
她扯了一下肩头的披肩,走近车子。
司机下来帮刁冉冉拉开了车门,她轻轻道谢,欠身坐了进去。
律擎寰看了她一眼,虽然明知道女人化妆之后会有相当大的变化,但是早上的时候,他才见过她的素颜,所以此刻,他还是有些吃惊。
第六十一章 含羞草or食人草
有些人很奇怪,虽然从不认识从不交流,但是就有一种本能的排斥。说是厌恶,那倒也排不上,就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敬而远之。
就好比刁冉冉对虞幼薇,前者对后者并非有那种情敌见面分外眼热的感觉,甚至,她还有些同情她。毕竟那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成了孤儿,而且,母亲重病之际,她又被人强|暴,这种遭遇对于任何一个女性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可是,无论如何,她对虞幼薇都建立不起来任何的涉及友情的东西。
这大概也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两个女人之间夹杂着一个战行川,怎么样都不可能平心静气,把酒言欢。
不只是刁冉冉看见了,律擎寰自然也看见了,他觉得,既然是自己主动邀请的刁冉冉,让她做今晚的女伴,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得对她负责。
所以,他不动声色地朝刁冉冉站着的方向走了过去,很快到了她的身边。
“我没见过那女人。不过看你的表情,你似乎是认识的。”
律擎寰假借着喝酒的姿势,趁机低头在刁冉冉的耳边嘀咕了一句,因为他发现,她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自从看见了战行川和他身边的那个年轻女人开始。
“我也是第一次见,我猜,她姓虞。”
话音刚落,原本才刚走到门口位置的战行川似乎察觉到了律擎寰和刁冉冉的存在,他和身边的人寒暄了两句,然后便拉着虞幼薇朝这边走了过来。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是刁冉冉还是立即辨认出来,虞幼薇身上的那件礼服,出自于“绯色”的顾黛西之手,而且,价格肯定不低。
联想起上一次,自己偷偷听见顾黛西训斥下属的事情,刁冉冉更加确定了。
没想到,虞幼薇虽然从来不出现在这种场合,但是在着装品位上,还是十分紧跟潮流。要知道,现在中海的上层淑女,都已经不穿什么华伦天奴、艾莉萨博的晚礼服了,她们都为自己能有一件“绯色”的新款而感到兴奋不已。
虞幼薇小鸟依人地靠在战行川的身边,他今天的领带是她专门挑选的,和自己的晚礼服是同样的颜色,这样一来,两个人就好像穿着情侣装一样。
即便战行川进门之后还未向别人正式介绍身边的女伴,但只要见到他们二人的装束,以及对视时候的表情,众人就会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举手投足之间,看起来十分的熟悉。
距离当年那件强|奸案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况且当时的报道也不多,对虞幼薇都是使用的化名,所以,即使她现在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人认得她。
所以,大家都在好奇,这个战行川的“新欢”到底是谁。
战行川拉着虞幼薇的手,径直走到了律擎寰和刁冉冉的面前。
“世界真小。”
他虽然是含笑看着律擎寰,但眼神却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往刁冉冉的脸上瞟。
这个女人!她一转头就和别的男人搞在了一起!水性杨花!
战行川不禁在心头暗暗骂着。
同样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的还有刁冉冉,她记得前两天还在网上看见了一个令人喷饭的新词语,没想到今天就用到了自己的身上,无比贴切,无比形象。
拔屌无情!
真是拔|出去了,就彻底无情了啊!
她觉得,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虞幼薇,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巨大的苍蝇拍,把自己的脸扇得啪啪作响!
人家是正室,自己是见不得光的“小三”?!
不是,应该不是这样,她原本根本就不知道虞幼薇的存在,何况,一直是战行川在有意诱|惑她,甚至还说出了“结婚”两个字。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这种场合,本来就是这样,来来去去,其实都是一伙人。不过,战先生今天却带来了一位美丽的新面孔。怎么,战先生不打算向我们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小姐吗?”
律擎寰看出战行川对刁冉冉和自己的敌意,只好连忙把话题转移到了虞幼薇的身上。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战行川也不好再说别的。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虞幼薇虞小姐,这两位分别是律总和刁总,他们可都是商界的大忙人,没想到今晚能一起出现在这里。”
连他自己或许都没注意到,这番话里分明有着浓浓的醋味儿。
虞幼薇淡淡地看了一眼战行川,脸上分明是充满包容意味的笑容,就像是一个亲切的姐姐在看着自己顽皮的弟弟一样。
“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
她主动伸出手,和律擎寰握了手,然后,又把纤长的手掌伸向了刁冉冉。
“刁小姐,你好,常听行川提起你,说你很聪明,是商界的女强人。”
这种赞美的话,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给另一个女人听,恐怕也不会让人觉得是一种赞美。
男人可以夸女人美,可以夸女人温柔,甚至可以夸一个女人孩子气,唯独不能夸一个女人聪明。女人一旦和“聪明”沾上了边儿,在男人的心里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会忍不住敬而远之。
至于“女强人”,那就更加难以分辨,是完美,还是讽刺了。
多么可怕,这就是一个男权社会下的畸形思想,而且已经浸透到了世人的骨子里。
“你好,虞小姐。”
当然,上面那些都只是刁冉冉自己在脑海里胡思乱想的想法,她当然不会真的表现出来。
两个女人握了手,又很快松开,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至于真实的情况,则恐怕只有两个人自己才知道了。
庆幸的是,战行川和今晚主办方的老板很熟,所以,他只来得及和其他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被那个朋友给叫走了。
虞幼薇一个人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的身体比较虚弱,不适宜久站,尤其穿着高跟鞋的时候。
刁冉冉看见,战行川亲自帮她拿了一杯果汁,然后又叮嘱了好几句,这才一脸不放心地离开。
“男人都喜欢小白兔,你看,这就是做一只小白兔的幸福。”
律擎寰呷了一口酒,眯着眼睛,轻声在刁冉冉的耳畔别有用心地开口说道。
她收回眼神,对他的话感到非常无奈。
“我不想做小白兔,如果非要做兔子,我就不能做黑兔子黄兔子吗?白色的拉|屎的时候沾到粑粑怎么办?”
刁冉冉口出粗言,听得律擎寰的脸色有些红。
“你……还是注意一下言辞比较好。”
他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连拉|屎和粑粑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如果是真的刁冉冉,对方宁可白他一眼都不可能说出来这种话。
看来,这女人,空有一具和刁冉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相似的身体,却没有她的脑子罢了。
律擎寰摇了摇头,反正他比谁都清楚,他和她,能维持现在这种状况已经算很好,想要再进一步比登天还难。何况,擎宇马上就要走了,他不想让弟弟觉得,自己想要打破三个人之间的某种奇异的平衡。
所以,他走到吸烟区去抽烟,临走时,律擎寰告诉刁冉冉,如无意外,稍后等主办方致辞完毕之后,两个人就可以回家了,以免她觉得无聊。
等到律擎寰离开,刁冉冉呼出一口气,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沙发。她发现,虞幼薇已经不在那里了。
或许,是战行川回来之后把她带走了吧,刁冉冉也没多想。
她感觉到鼻子上好像有些出油,于是前往化妆间补妆。
刁冉冉沿着走廊一直走,终于看见一间房的房门上有裙子的标识,对面房间则是一个烟斗,她确定这里就是洗手间,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巧得很,一个女人正站在镜子前涂抹口红,腰|肢纤细,背影妖|娆,正是虞幼薇。
对方也通过面前的镜子看到了刁冉冉,虞幼薇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这种地点遇到了,确实不太适合过多交流。总不好在洗手间里说天气,问喜好,谈八卦吧。
于是,刁冉冉也默默地掏出了纸巾和粉饼盒,先压了一下鼻头,然后用粉扑轻轻地按了两下,补了补妆。
旁边的虞幼薇已经涂好了口红,不过,她似乎并没有走的打算,而是转过身来,面对着刁冉冉站着,微笑着看向她。
“刁小姐,我们之前通过电话的,你打电话找行川,不过那时候我们刚好在国外。所以,你懂的……”
虞幼薇故意不把话说完,余味悠长似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挑衅味道,看向刁冉冉。
她就知道!虞幼薇一定知道是她!
刁冉冉的头皮好像一瞬间都揪起来了,她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包里,把脸扭过去,直视着虞幼薇。
“虞小姐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我们都是女人,我相信我看女人的眼光要比男人好很多,所以,你不需要用拐弯抹角来捍卫你柔弱可人的形象。”
她已经确定了,外表娇美的女人往往更具有杀伤力,比如这个虞幼薇,就一定不是个含羞草,搞不好,她是个食人草。
第六十二章 谢谢,我不吃屎
果然,听刁冉冉这么一说,虞幼薇脸上的笑容渐渐地褪去了。
她注视着面前的女人,微微抿唇。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其实,在此之前,虞幼薇已经在网上搜罗关于刁冉冉的信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她甚至还注册了几个小号,偷偷关注着刁冉冉的个人账号,还密切地注意着跟“琉觅”有关系的每一条新闻。
当然,对于这些,刁冉冉不知情,战行川也不知情。
“是啊,你说的不错,我们都是女人,只有女人才能看穿女人的真实内心。我知道,你喜欢战行川,你想要跟他在一起,不管是出于商业上的合作,还是私人感情。”
虞幼薇朝着刁冉冉略略扬了扬下颌,因为瘦削白|皙,后者甚至能够看到她脸上皮肤下隐隐的发蓝的血管,这令她看起来甚至有些狰狞。
刁冉冉不受控制地打了哆嗦。
她的脸颊顿时有些涨红,不过,她还是坦诚地开口道:“我不会否认我对他有好感。何况,我认识他的时候,只知道他身边有许多的女伴来来去去,但确定的是,他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如果你是来苛责我辱骂我的,那你恐怕想错了。”
“小三”是一个很严重的词汇,刁冉冉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头上多一个这样的头衔。
“固定的女朋友?呵呵,这个说法倒是很有趣。”
虞幼薇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她还有很多更重要的话,一定要和刁冉冉说。不,说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想要看看她听了自己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是吗?我没觉得哪里有趣了。失陪,我先走一步。”
从一开始,刁冉冉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和虞幼薇做朋友的,甚至连平心静气都做不到。这个女人想要凭借着道德制高点来压她一头,而她更是看不惯虞幼薇人前柔弱,人后咄咄逼人的嘴脸。
所以,刁冉冉也没什么客气的语气,迈步就要走。
“你应该知道,行川是个很健康很强壮的男人。”
没想到,身后的虞幼薇却忽然朝她喊了这么一句话。
刁冉冉只觉得脑子里好像“嗡”了一声,紧接着,她的眼前好像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战行川赤|裸着上身,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的画面来。
脸颊滚烫,她有点儿气血上涌。
“虞小姐你自重。”
她回过头去,眼神有些闪烁地看着虞幼薇。
虞幼薇走近刁冉冉,捕捉到了她的羞怯,她挑挑眉,揶揄道:“怎么,他还没要你?这么能忍,可不像是他的做事风格啊。”
刁冉冉还从来没被一个同性在这种话题上羞辱过,她想也不想就要离开这里。
“等等!我还没说完。我是想要告诉你,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应付不来一个这么强壮的年轻男人,所以,我一直是默许他有其他的女人的。说是床|伴也好,性|伴|侣也罢,我们早就商量好的了。”
虞幼薇微笑着说道,自信满满的样子。
刁冉冉愣了愣,觉得自己分明就是被虞幼薇和战行川给双双联手,又扇了一耳光。
人家两个人你侬我侬,爱比金坚,只是虞幼薇是林妹妹式的病美人,唯一能给予的就是柏拉图的精神恋爱,却不能令所爱的人享受到肉体的快|感。为此,战行川只能灵|肉分离,在其他女人身上得到性的满足,但是心中最爱的却依旧是少年时期的那颗小青梅。
很不巧,在这样一个充满了言情风格的故事里,刁冉冉扮演的是观众们无比唾弃和厌恶的女配角。她有钱,漂亮,年轻,简直太适合出演这样的形象了,仿佛一生下来,就是为了欺负柔弱善良的女主角虞幼薇的。
“所以呢?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要告诉我,我对你们的关系而言,构不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是吗?虞小姐,请恕我直言,有的人兴趣特别,喜欢吃|屎,就觉得别人应该也喜欢吃,所以怕得不行,生怕有人过来和自己抢。我呢,是因为以前没有闻过这么臭的味道,充满好奇,过来嗅一下罢了,并不会真的往嘴里塞的。你放心,慢慢吃。”
说完,她再也没看一脸怒意的虞幼薇,摔门就走。
真是笑话,和一个十几岁开始,就在多元文化下长大的叛逆少女比谁的脏话多?我不飙违禁词都能完虐你这个乖乖牌心机女!刁冉冉愤愤地想到。
她一出来,刚好迎上前来找自己的律擎寰。
“你去哪里了?主办方快要致辞了,我们去座位上吧,缺席了不太好。”
他见到刁冉冉,担忧的脸色明显和缓了许多,此前在前面一直找不到她,律擎寰还以为这位大小姐耍小性子直接跑了。
“去化妆间补妆来着,没想到遇到了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不小心耽误了时间。没事,已经打死了,走吧。”
刁冉冉瞥了一眼门后,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
她并不在乎虞幼薇会听见,事实上,对白诺薇也好,对虞幼薇也罢,刁冉冉都不可能主动示弱,无关乎心计和做人的礼貌,而是她根本不需要那么做。
你见过一个厂长和一个车间小组长点头哈腰吗?你见过省长对村支书谄媚巴结吗?你见过公司总裁对茶水间小妹连说带笑吗?
对于主动挑衅的人,一巴掌拍死,就对了。
这么做或许有不妥之处,但刁冉冉现在就想这么做,起码心里很爽快。
律擎寰挑挑眉,疑惑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那道门,不过,他没说什么,立即带着她离开。
他说的不错,大厅里的来宾们大多已经按照早就指定好的名牌坐下来了,七、八个人一桌,主办方提前安排的位次。
说起来十分无奈,战行川和律擎寰是被分配到了同一张圆桌上。他们两个各自的女伴自然也都会坐在这里。
律擎寰和刁冉冉先坐下,没一会儿,姗姗来迟的战行川和虞幼薇也到了,分别坐下来。
在他们的旁边,还有四个客人,原本都想要相互再寒暄一下的,但是眼见着战行川和律擎寰两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一股冷冰冰的味道,所以他们几个也都噤声了。
台上的司仪开始致辞,律擎寰凑近刁冉冉,小声道:“我刚才问过了,一会儿好像有红酒的现场拍卖,我送你一瓶,当是这几天的答谢吧?”
他还真的一门心思在刁家住下了,脸皮倒是够厚。
刁冉冉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就算是再贵的红酒放在家里,一想到隔壁还住着一个讨厌鬼,她也就没什么心思品尝红酒了。
这一幕,落在了坐在旁边的战行川的眼里,看得他心里十分的堵。
“你不要,我买给宝姨,红酒烧牛尾,人间美味。”
律擎寰有些得意地开口说道,刁冉冉不禁在心头怒骂,真是败家,这么贵的红酒要用来做菜。
两个人的互动,全都被战行川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坐在他左手边的虞幼薇也是如此。
她刚才在刁冉冉之后走出来,然后刚走到大厅就看见了战行川,他也是出来找她的,见她不见了,他很是着急。
“我只是去洗手间而已。”
虞幼薇笑着说道,却又看见战行川的视线似乎还在东张西望。
他刚才既没有看见虞幼薇,也没看见刁冉冉,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虞幼薇,有没有在洗手间里遇到了刁冉冉。
“走吧,我刚才看见刁小姐和其他客人都已经往大厅里走了,我们也别去得太晚了。”
虞幼薇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还是“温柔体贴”且又不着痕迹地解答了战行川心头的疑惑。
果然,他立刻轻松起来,搂着她的腰走进厅里。
而现在,再次感觉到身边男人的情绪波动,虞幼薇轻轻地伸出手,握住了战行川的手。他轻|颤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握着自己的手,也连忙握紧了一些。
这样的动作本来再平常不过,可是,当刁冉冉真的见到的时候,她还是有一些难过。
并不是第一次想要告诫自己悬崖勒马,但每一次都没法真的做到。
在情况完全崩坏之前,刁冉冉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玩火了,不然,这把火烧不到战行川,也会烧死自己。别人或许能够全身而退,但她绝无退路。
等到主办方讲完话,就是律擎寰刚刚提到了的,红酒拍卖会。
今晚确实有几瓶好酒准备出售,它们无一例外的出自知名酒庄,年份特殊,产量稀有。
要不是有它们在,恐怕律擎寰和战行川这样的人物,今晚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尤其是律擎寰,虽然不是抱着一定要拍到酒的心理来的,但也确实不想空手而归,他想拍到其中那瓶1990年法国波尔多地区的红酒。
很快,在众人的注视中,几名漂亮端庄的礼仪小姐捧着手里的酒盒走上了舞台,向大家展示着手中即将进行拍卖的红酒。
“忽然想到,下午茶的时候,两片黑麦脆饼,涂上香浓芝士,再来一杯红酒,也还是不错的搭配啊。”
刁冉冉低声说了一句,朝着律擎寰笑了笑,又补了一句:“一会儿,是你来拍,还是我来拍?”
第七十三章 真三八
在她看来,反正这瓶酒都是要拿回刁家,最后都是进了律擎寰和自己的肚子里,那么谁去拍,也就无所谓了。
律擎寰明白她的意思,两个人谁也不在乎这点儿钱,何必争来争去。
所以,他微微颔首,笑着出声道:“你来吧,我这人懒得很。”
刁冉冉也不客气,招招手,也从身边的侍应生那里要了一个竞标牌。很有趣,主办方设计的竞标牌居然是古代酒樽的样子,在场的客人只要举起来一次,就代表加价一次,参与竞标。
她把那个铜质的小酒樽拿在手里把|玩着,觉得十分好玩。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了,不过由于这次是拍红酒,所以刁冉冉还是感到了一丝新奇和紧张。
“你有没有心里预估价位?超过多少钱我们就收手了?”
她凑近律擎寰,低声问道。
虽然,在一群人之中抢到东西有莫大的快|感,可刁冉冉也不想做冤大头。
律擎寰笑得更加开怀似的,摸了摸下巴,回答道:“这个世界什么都是有价的,就是千金难买我开心。所以,你高兴就好,没什么预估价位,你认为值得就是值得,不是吗?”
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就更加放开胆子了,摩拳擦掌,只等着稍后正式竞标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你问我答,分明就是没有把坐在旁边的其他人当回事儿,别人还好,战行川几乎快要气炸了,他本来对红酒没什么特别的偏好,来之前也没有想过带两瓶酒回去。但是现在,刁冉冉和律擎寰旁若无人的对白,却狠狠地刺激了他。
“你想要吗?女人喝红酒对身体很好,可以在睡前喝一小杯。”
他转头看向虞幼薇,一脸殷切地冲她问道。
不料,虞幼薇十分不配合地摇了摇头,咬唇答道:“我不敢随便喝,没问过刘医生,还是不要乱买了,很贵的,浪费。”
战行川既心疼又无奈,握着她的手,正色道:“有什么浪费的?买给你的东西都不算浪费。”
同时,他的心里又有些自责,看来,等虞幼薇身体好一些之后,要多带她出来走走看看,多见见世面。做个小家碧玉固然很好,可如果总是这么小家子气,自己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虞幼薇抿唇秀气地朝着战行川笑了笑,没有开口,只是微微垂下了头,尖尖的下颌无比惹人怜爱。
这样多好,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无条件地支持自己,永远不会出言反驳,而不像那个女人,不和自己对着干就好像浑身不舒服一样!
战行川忍不住在心里乱想着,不自觉地把虞幼薇的手都抓疼了。
她强忍着,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幸好,台上司仪的讲话,令在场的宾客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面前的舞台上,战行川也收回了手,坐直身体,等着听司仪介绍第一瓶拍卖的酒。
“拍卖即将开始。接下来,我要向各位介绍的第一瓶酒,它的产地是法国……”
司仪极富煽动性的话语令不少人都开始蠢|蠢|欲|动,握着手里的酒樽,等着开拍了。
果然,当他报出底价之后,大家纷纷开始了此起彼伏的加价,场面看起来很是火爆热闹,从大厅的不同方位传来加价的声音。
司仪热情地继续煽动,恨不得把台上的红酒卖出天价。
刁冉冉一开始没有特别地频频喊价,偶尔加一次价,很快就被人超过去了,她也不气恼,笑笑继续等着,再等几轮,再喊一次。
一旁的律擎寰朝身边的一个侍应生招招手,很快,一个穿西服的瘦高男人走过来。
“律先生,酒还可以,不过没有太大的收藏价值,自己饮用比较合适。不过,下一瓶建议您收一下,送人自留都很适宜。”
那人微微俯下|身,在律擎寰的耳边低声说道。
很显然,这是一位专业的红酒经纪人。
律擎寰点点头,转头看向刁冉冉,笑道:“放了吧,等一下。第二瓶我来帮你喊,你只要负责举起酒樽就好。”
她虽然不解,但也明白,律擎寰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像他这种不占便宜就算吃亏的性格,一定不会在这种事上出问题。
所以,刁冉冉直接点了点头,乐得清闲。
果不其然,第一瓶红酒的竞拍虽然热闹,可大家的加价都很有限,最后的拍价也不是很高,被一位红酒入门收藏者拍走了。
第二瓶上来的时候,一听见司仪所读出来的简介,刁冉冉顿时眼睛一亮。
“……系出名门,乃是出自于赫赫有名的法国柏思图酒庄,大自然为这个地区创造了得天独厚的土壤、心土层和光照条件,再加上上天赋予的某种不可言喻的灵性,使这里生产的葡萄酒无人能比……”
司仪一脸兴奋地介绍着身边的那瓶红酒,在全场灯光的照耀下,透过玻璃瓶身,依稀可以看见酒液的颜色,是一种深厚的红宝石色,近似于紫檀木色,十分厚重大气。
那位经纪人说的不错,这瓶酒的起拍价就是第一瓶酒的五倍,价格有些高,难免令在场的部分宾客有些望而却步,因此一开始的竞争便不是很激烈。
趁着有空,刁冉冉赶紧掏出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
“柏图斯酒庄干红葡萄酒位列波尔多产区八大名庄酒款之首,是目前波尔多质量最好、价格最贵的酒王之王。它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的婚宴用酒,曾是白宫主人肯尼迪总统的最爱……”
怪不得这么贵,她暗自咂舌,网上一瓶2011年份的都要卖到三万元人民币以上了,更何况眼前这一瓶,品级更是高了好几档。
“十八万八。”
律擎寰第一次喊价,就直接加了八万八千块,虽然在场的人谁都不缺十万八万块钱,但花二十几万买一瓶酒的还是不多,更何况这里并不是专业的红酒拍卖机构,很多人也在暗暗地估量这瓶酒的价值。
刁冉冉连忙把手里的酒樽举了起来,一截白|皙纤长的手腕,格外显眼。
两人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都有一种马上就要上台,去把这瓶酒领下来的感觉。
没想到的是,身边忽然有人出声道:“二十五万。”
这个价格……虽然也还合理,可是一下子抬到这个价位,很明显,是不让别人下手的意思了。
出价的人,是战行川。
他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刁冉冉,下巴微微扬起。
她本能地瞪回去,不想搭理他,但是心里着实愤怒不已。
在此此前,战行川连一次牌都没举,看起来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本来大家都以为他不在意,没想到一出口就是个大的。
他这么一闹,原本还有五、六个人喊价,现在他们全都收手了,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其实,大家也都在暗暗奇怪,之前好像也没听过律擎寰和战行川之间有什么不合的传闻啊,一般这种场合,只要有人流露出想要的意思,身边的人都不太会过分地争,但刚刚战行川的表现,分明就是具有针对性的。
所以,众人也都想看看,律擎寰究竟会不会接招。
如果接了,他会把价格提到多少。
“二十八万八。”
律擎寰微微一笑,给出了回答,也满足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刁冉冉在一旁有些恼,她不懂酒,所以也不知道,二十八万八对于这瓶酒来说,究竟是买贵了还是买贱了。
“三十五万。”
战行川面不改色,随口说道。
律擎寰略一点头,“三十八万八。”
战行川挑眉,轻佻道:“给你,我不要了。”
全场哗然。
他们还都等着,战行川这一次出的价格,会不会是四十五万。
没想到,一切就都结束了,大家还都没回过神来。
台上的司仪也有些发懵,愣了愣神才问道:“三、三十八万八,还有没有更高的?三十八万八一次,两次,三次……成交!”
于是,毫无悬念地,律擎寰用三十八万八千人民币,拍下了这瓶酒。
身边的经纪人有些紧张,连忙俯身低低道:“律先生,您可以先收藏两年,到时候它的价格会涨一些……”
坦白说,三十八万八,按照全球目前的售价水平,确实有些贵了,大概多花了十万块左右。
不过,律擎寰根本不在乎,才十万块。
如果战行川以为让他放十万块的血,就是一件让他心疼难受的事情了,那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他愚蠢,还是说他单纯。
“唔,我只是觉得,三十八万八,三八三八,挺贴切的。”
战行川故作幽默地说道,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刁冉冉。
她听懂了,他在讽刺自己是个三八。
“承让。”
律擎寰站起身,上台去拿酒,众人鼓掌祝贺,他下来之后,随手把酒给了旁边的人,让他们收好,一会儿带走。
“今晚睡前,我们一起分享一下。我把酒拿去你房间,我喜欢你那个阳台。”
他微笑着说道,一点儿也不避嫌的样子。
周围的人全都竖起耳朵,什么,你房间?!他们两个,难道已经……
“你们……”
战行川也愣了,不由得出声问道,丝毫不觉得他自己和这个话题有什么关系。
“真三八。”
刁冉冉低语了一句,没有指向具体的人,但是骂的自然是战行川。
第六十四章 解释就是掩饰
律擎寰也站了起来,他之前答应了刁冉冉,差不多就可以带她先离开,以免她觉得今晚的应酬太过无聊。但是,由于有战行川和虞幼薇的出现,事实上,今晚不仅不无聊,甚至还十分有趣。
当然,刁冉冉是不会把她在洗手间遇到虞幼薇的事情告诉给律擎寰,抑或是战行川的。
女人们的事情,就让女人们自己去解决好了。一遇到事情,转头就扑到男人的怀里去哭诉的女人,也着实太讨厌了一些。
“你在说谁?”
战行川气得不轻,他一开始只是想要讽刺她和律擎寰,没想到,刁冉冉直接把这三个字回敬给了他自己。
“谁搭话我说谁。”
刁冉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拿起手袋和外套,站起来和律擎寰一起离开了。
“这位刁小姐……真是真性情呢。”
坐在一旁的虞幼薇伸手掩着嘴,小声地笑了起来,口中夸赞道。
战行川憋了一肚子的气,丝毫没有胜利的快|感,虽然他刚刚才使诈成功,让律擎寰在众人多花了十万块,成了大家眼中的冤大头。不过,一听见律擎寰最后说的那句话,他顿时又泄|了气起来,自己也不过去了一次刁家,那家伙凭什么现在和刁冉冉变得这么亲昵?!
“真性情?她是蠢,蠢透了!愚不可及!”
身边还有其他人,但是战行川此刻已经顾不上了,他低声咒骂着,然后直接拉起虞幼薇的手,拉着她也离开了宴会厅。
虞幼薇用另一只手拉着肩膀上的披肩,被他扯得只好快步跟上,手臂也是一阵阵的酸痛不已。
“行川,慢一点儿,我走不动了。”
她穿着高跟鞋,气喘吁吁地求道。
战行川这才回过神来,他拉扯着的女人不是刁冉冉,而是虞幼薇。
他急忙收住脚步,将她抱在怀中,一脸愧疚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不起,我走得太快了。”
虞幼薇仰起脸来笑了笑,伸出手,抚上他的眉心,轻轻推|揉了几下,温柔地问道:“你怎么了?不开心吗?是因为刚才那位刁小姐吗……”
战行川急忙打断她,握着她冰凉的手,在唇边呵了一口气。
“不是,不管她。我送你回去,你也没吃什么,路上我帮你去买得记的海鲜砂锅粥好不好?”
虞幼薇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很喜欢吃得记的粥,只可惜那家店永远都是门庭若市,每次去都要等上很久,她又不经常出门,所以只能偶尔让裴子萱帮自己去买。
两个人走到停车场,上了车。
战行川没急着马上走,他有些烦躁地坐在位置上,随手打开了音乐。
虞幼薇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小礼服,轻轻靠向座椅后背,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她蓦地出声,吓了战行川一跳。
他有些心虚似的,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很久?也没有很久吧,几个月,这么想来,时间过得还真快,一晃眼,已经这么久了。
“忘了,也是应酬上认识的。她是刁成羲的女儿。”
战行川顾左右而言他,有点儿排斥在虞幼薇的面前,和她讨论刁冉冉这个人。
虞幼薇点点头,表示知道刁成羲是谁,而且,就算是战行川不说,她之前也已经搜罗了许多信息,把刁冉冉这个人的背景都摸得清清楚楚了。
“听说,这个刁小姐,原本也是有婚约的,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那位护花使者律先生?”
她装作不太清楚,主动问道。
虽然不经常外出露面,但是由于身边有裴子萱的陪伴,所以很多八卦和小道消息,虞幼薇知道得并不会比别人晚很多。
她当然清楚,刁冉冉一开始的未婚夫是乔家的大公子,也知道,她这些年来一直和乔二搞不清,可对外却坚持两人只是朋友关系。
“他?不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要不是看在律氏有几家实业的份上,在中海,我不会给他任何的好脸色看。”
战行川嗤笑一声,然后发动起车子,结束了这一场对话。
*
从酒会上回来以后,刁冉冉的脸色就不太好。宝姨看出来了,喊她喝汤,见她没应声,只好把同样一起回来的律擎寰拉到了厨房,小声嘀咕。
“擎寰,冉冉怎么沉着一张脸?谁惹她生气了?你们可不要吵架啊。”
宝姨一边问着,一边朝楼上张望着。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不过……”
律擎寰微微一笑,想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招供。
“她只是今晚上见到战行川了,我想,宝姨也是知道他的吧。”
果然,一听见这个名字,宝姨急得脸色大变。
“哎呦,我就知道是跟他有关!这女人呐,一辈子都是会有一个劫数,度得好呢,一辈子就平平安安,度不好啊,可就要痛苦上好几十年……”
她不禁捶胸顿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律擎寰没再说什么,只是随口安慰了她几句,顺便把拍回来的红酒拿给宝姨,让她放到酒窖里收好,然后他也上了楼。
他一边走上台阶,一边把领带扯松一些,心里却莫名地有些乱。
明知道她不是刁冉冉,自己不该去阻拦她的感情生活,可是一想到她真的爱上了战行川,他的心头还是难掩醋意。
哪怕,她喜欢的人是擎宇,情况似乎也好过现在啊。
因为擎宇是不会拒绝自己的,再喜欢的东西,也会选择和唯一的哥哥一同分享,或许自己就不会一无所有了,律擎寰沉闷地想着,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刁冉冉的卧室门前。
她似乎猜到了他会过来找自己,所以没有关门。
刁冉冉伏在化妆台上,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手包和披肩都被她甩在了地板上。
“不开心?因为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律擎寰一针见血。
刁冉冉很讨厌聪明人,因为自己在聪明人的面前会无所遁形,而她讨厌这种一|丝|不|挂的感觉。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允许你在这里住下的前提是,互不干涉!”
她猛地坐直身体,气咻咻地瞪着律擎寰。
“我没干涉你,我只是关心你。”
他双手抱胸,闲闲地解释道,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刁冉冉瞪了半天,两只眼睛发酸,只好扭头,继续趴在镜子前装死。
律擎寰看看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等到刁冉冉洗完澡出来,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她惊讶地看见自己居然有四十几个未接来电,要不是无意间设置了静音,恐怕她刚才就会从卫生间里直接冲出来了。
四十七个,全都是战行川打来的。
她没有回拨的打算,随手扔到床|上,继续擦头发。
哪知道,刚放下,屏幕又大亮,还是他。
刁冉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你他妈刚才在干嘛?”
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骂人的话。
刁冉冉忍不住把手机撤远一些,以免耳膜被刺得穿孔,她皱皱眉,也低吼回去:“你管我|干什么?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战行川一个急刹车,车头险些撞到路边的护栏上,他吓得一头是汗,半天没发出声音。
调整了一下耳机,他喘息不已,咽了几口唾沫,声音嘶哑地大声咆哮道:“你是不是和律擎寰在一块儿?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们在干什么?”
最坏的可能是,他们两个刚刚正在床|上忙着,所以刁冉冉才没接电话。
一想到这种情况,战行川就气得不打一处来,所以,当他把虞幼薇送到“河堤水岸”之后,片刻也没多做停留,借口要回公司,直接就离开了。
“我在洗澡,没听见。”
刁冉冉懒得和他多说废话,直接甩出答案,她也不像一般的女人那样,非要把话说得模棱两可似的,故意要让人家误会。
“你说的是真的?”
战行川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忽然又翘|起来了。
“废话,回家不洗澡准备睡觉,还能做什么?没别的事情我挂了。”
刁冉冉作势要挂掉,他急忙喊住她。
“那个,你今晚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带着幼薇一起过来?是因为……妙妙她有事不能来,我自己又觉得一个人无聊,所以就……”
战行川有些心虚地解释着,殊不知,这种事就是越描越黑,解释就等于掩饰。
刁冉冉抓着耳机,无声地冷笑起来。
这个战行川,还在跟自己打马虎眼呢,虞幼薇今晚分明就是来宣示主权来了,为了今晚这场碰面,她不知道暗戳戳地准备了多久。偏偏他不知道化妆间里的两个女人的对话,还在这里拿她当小孩儿,为虞幼薇开脱着。
“哦,这样啊。”
刁冉冉故意拉长了声音,也不戳破他的谎言,想看看他接下来还能怎么继续编下去。
战行川有些忐忑,他看了一下时间,忽然有了个主意。
“好了,我开车呢,不说了。”
他急匆匆地挂了电话,然后一脚油门,加速向前开去。
“神经病。”
刁冉冉嘟囔了一声,扔掉手机,去做面膜。
第六十五章 你不配
刁冉冉本想关掉手机,但又一想,她觉得没必要。这么矫情的事情,一旦做出来,连她自己都要唾弃自己。
无论是和家人还是和恋人,在吵架生气的时候,关机玩消失,都是十分愚蠢的做法。
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个智者,可还是想尽量远离愚蠢。
“一口气打了四十几个,也不怕把自己的手机打没电了。”
刁冉冉嘟囔了一句,然后便对着镜子,小心地扯平脸上敷着的面膜。
一直到她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手机再也没想过,看来,战行川终于是放弃了,刁冉冉难免也有些失落,索然无味的感觉。
她坐在床头,没什么睡意,随手拿了一本娱乐杂志,胡乱翻翻。
最近,律擎宇的出镜率很高,不过由于是公司力捧的新人,再加上他的经纪人丹尼尔长袖善舞,媒体几乎挖不出什么他的负面新闻。很快,不知道谁第一个开始称呼他为“国民男朋友”,甚至还有一家媒体做了调查,将律擎宇封为“本年度最令人垂涎欲滴的艺人”,由此足可见他对于年轻女性粉丝的强大号召力。
刁冉冉知道,他的人气越高,“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款香水的产量才有可能越好,所以,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律擎宇的宣传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
她打了哈欠,把杂志放在一边,准备睡觉。
卧室里格外安静,所以,手机震动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刁冉冉拿起来,一见到战行川的名字,刚平静的心情顿时又掀起滔天巨浪来,她接起来,狠狠地咬牙道:“你有完没完?”
没想到,手机里没听见他的声音,楼下却忽然响起了三声喇叭,两长一短,就像是暗号似的。
她心里一动,急忙跳下床,冲到卧室的阳台上。
果然,别墅前停着战行川的车,车头的灯都亮着,分明能够看见,他在朝着自己摇了摇手里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
“快下来,我手机快没电了,马上自动关机。”
战行川喘着气,一路上他担心来得太晚,刁冉冉已经睡了,所以把车子开得飞快,有几次路过事故多发地段险些出事,他现在也有几分后怕。
说完,他的手机就真的没电,关机了。
刁冉冉一把推开窗户,想要大声喊,可想一想宝姨夫妇住在楼下,律擎寰还住在自己的隔壁,她只好忍住了,随便抓了件外套,冲下楼去。
听见她下楼的声音,隔壁客房的门打了开来,穿着睡衣的律擎寰站在门口,听了听声音。
这么晚了,刁冉冉怎么还下楼了?难道是不舒服?
刚才那三声喇叭响,他也听见了。
很快,他又听见大门响,这回律擎寰明白了,有人来找刁冉冉。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刁冉冉夺门而出,战行川也已经从车里下来了,靠着车头站着,手里拿着一根烟,没点燃,从拇指转到小指,看上去极其灵巧。
她走过去,一把把那根香烟夺下来,用手指狠狠地揉碎,口中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跑到我家来闹什么?”
还有没有天理了,明明一切都是他惹的麻烦,为什么最后都要怪罪在她的头上!
如果现在,虞幼薇把三个人的关系,相识经过等一系列的细节说出去,恐怕十个听众里面有九个会把她刁冉冉当成小三,她甚至根本无需添油加醋!
因为人都会同情弱者,而她刁冉冉符合一切恶女配的基本要素。
“我怕你生气,所以来找你解释。今天晚上,其实我不是……”
战行川有些语无伦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解释什么,要解释什么。明明,虞幼薇才是他心中最爱的女人才对,可是,当他挽着她的手,一进门后看见刁冉冉的时候,对上她的眼睛,他就瞬间心虚了起来。
今天一整晚,他都在恐慌和自责中度过。
一方面,战行川觉得自己对不起虞幼薇,她不适合这样的场合,把她带来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对不起刁冉冉,不应该在勾引她的同时让她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这两种感觉,同时地在撕扯着战行川。
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须过来找她,即便她根本不能谅解,而自己也根本不能说实话。
怎么说得出口呢?我接近你,谁因为你和我爱的女人拥有同样的珍贵而稀有的熊猫血型,因为她的身体不能受|孕,即便怀了孕,也无法坚持十个月怀胎的辛苦,所以,我想利用你健康的身体,帮助我们获得孩子。
而这些话,战行川迄今也没有告诉过虞幼薇,他担心她会不同意。
“我生气?对,我确实很生气,我生气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傻|子,并不是生气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对我而言,自尊远比感情来得重要得多。现在,你明白了吗?”
刁冉冉说完,扭头就走。
战行川几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
“你就这么不在乎我?冉冉,你扪心自问,我难道对你还不够好?我敢说,我在你身上投入的感情和时间,都是前所未有的,哪怕是从我刚开始懂得男女情爱的时候就算起!”
她下意识地甩脱他的手,想也不想地反问道:“那虞幼薇呢?她,你怎么说?”
这话说完之后,刁冉冉就后悔了。
她一直暗示自己,不要去和虞幼薇对比,因为一对比,就等于说是承认了和她处在一个水平线上,或者说,一个界面里。
那样一来,就算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外侵者,那么从感情上,她也把自己置身在了一段三个人的关系里。
刁冉冉不想这样。
“她……她和你是不一样的,我十几岁就认识她了,我们生活在一起,她妈妈对我很好,比我自己的妈妈对我还要好。那种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形容,就好像两个人早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你懂吗?”
战行川有些着急,有些无奈,他从不觉得自己除了在目的上欺骗了刁冉冉以外,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道德,或者说触犯了法律。
她耸耸肩,十分干脆地回答道:“很抱歉,因为没有亲自体验过,所以,我不懂。”
他气馁,同时又恼怒起来。
“你问我虞幼薇,那好,我问问你,律擎寰是怎么回事?你是第一次见到我和幼薇在一起,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和他在一起了吧?还有,现在呢,他是不是就在你家里?你居然好意思来质问我。起码,我和幼薇是清清白白的,那你们呢,你敢说你们两个没有……”
刁冉冉气愤得脸颊通红,大声打断战行川的话:“你闭嘴!我就是敢说,没有,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你们一起去欧洲度假,你去洗澡,虞幼薇接了我的电话,她可有告诉过你?别以为别人都是黑的,只有你的小公主才是白的!”
说罢,她也不在乎会不会被家里的人听见,弯腰捡起门前花圃里的一块石头,用力朝战行川的车子砸了过去。
正砸到车头上,车子的警报顿时响了起来。
这边的物业是国际水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车子报警器响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保安开着车过来巡逻,刁冉冉笃定战行川怕丢人,一定会马上离开。
果不其然,他回头看了看,见到车头已经被砸出来一个浅浅的小坑,又生气又心疼。
这车子是他上个月才从车行里提回来的,一直没怎么开,本想今天开出来炫耀一下,没想到就被砸出坑来了。
他立即走到车头前,用手摸了摸,然后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看来,明天一早就得送去修。
刁冉冉看看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前的台阶,她又回头看向战行川,冷冷道:“虽然我一直信奉,女人们的事情让女人们自己解决。但鉴于我真的不想再见到虞小姐了,所以,麻烦你帮我转告她,不要再把我当成假想敌了,在我面前无论是扮柔弱还是装正室,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只会让我对她这个人产生反感。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低头,也不喜欢服软,我说过,我骄傲自然有我的资本,我凭什么要在她的面前低一头?就因为你吗?战行川,你不配,任何男人都不配。今晚,我受到的侮辱,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不代表,我还会接受第二次。希望我们两个以后都能好自为之。”
憋了一晚上的话,终于一口气说出来了,刁冉冉说不出来的舒服。
看来,她果然是直|肠子。
战行川显然没有想到,刁冉冉会说出来这么一大堆的话。
而且,信息量太大。
什么叫做假想敌,幼薇又怎么欺侮刁冉冉了?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如果反过来,战行川差不多还会相信。
而且,为什么从她刚刚的话里面,他依稀感觉到,这两个女人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第六十六章 有什么好处
刁冉冉本想关掉手机,但又一想,她觉得没必要。这么矫情的事情,一旦做出来,连她自己都要唾弃自己。
无论是和家人还是和恋人,在吵架生气的时候,关机玩消失,都是十分愚蠢的做法。
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个智者,可还是想尽量远离愚蠢。
“一口气打了四十几个,也不怕把自己的手机打没电了。”
刁冉冉嘟囔了一句,然后便对着镜子,小心地扯平脸上敷着的面膜。
一直到她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手机再也没想过,看来,战行川终于是放弃了,刁冉冉难免也有些失落,索然无味的感觉。
她坐在床头,没什么睡意,随手拿了一本娱乐杂志,胡乱翻翻。
最近,律擎宇的出镜率很高,不过由于是公司力捧的新人,再加上他的经纪人丹尼尔长袖善舞,媒体几乎挖不出什么他的负面新闻。很快,不知道谁第一个开始称呼他为“国民男朋友”,甚至还有一家媒体做了调查,将律擎宇封为“本年度最令人垂涎欲滴的艺人”,由此足可见他对于年轻女性粉丝的强大号召力。
刁冉冉知道,他的人气越高,“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款香水的产量才有可能越好,所以,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律擎宇的宣传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
她打了哈欠,把杂志放在一边,准备睡觉。
卧室里格外安静,所以,手机震动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刁冉冉拿起来,一见到战行川的名字,刚平静的心情顿时又掀起滔天巨浪来,她接起来,狠狠地咬牙道:“你有完没完?”
没想到,手机里没听见他的声音,楼下却忽然响起了三声喇叭,两长一短,就像是暗号似的。
她心里一动,急忙跳下床,冲到卧室的阳台上。
果然,别墅前停着战行川的车,车头的灯都亮着,分明能够看见,他在朝着自己摇了摇手里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
“快下来,我手机快没电了,马上自动关机。”
战行川喘着气,一路上他担心来得太晚,刁冉冉已经睡了,所以把车子开得飞快,有几次路过事故多发地段险些出事,他现在也有几分后怕。
说完,他的手机就真的没电,关机了。
刁冉冉一把推开窗户,想要大声喊,可想一想宝姨夫妇住在楼下,律擎寰还住在自己的隔壁,她只好忍住了,随便抓了件外套,冲下楼去。
听见她下楼的声音,隔壁客房的门打了开来,穿着睡衣的律擎寰站在门口,听了听声音。
这么晚了,刁冉冉怎么还下楼了?难道是不舒服?
刚才那三声喇叭响,他也听见了。
很快,他又听见大门响,这回律擎寰明白了,有人来找刁冉冉。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刁冉冉夺门而出,战行川也已经从车里下来了,靠着车头站着,手里拿着一根烟,没点燃,从拇指转到小指,看上去极其灵巧。
她走过去,一把把那根香烟夺下来,用手指狠狠地揉碎,口中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跑到我家来闹什么?”
还有没有天理了,明明一切都是他惹的麻烦,为什么最后都要怪罪在她的头上!
如果现在,虞幼薇把三个人的关系,相识经过等一系列的细节说出去,恐怕十个听众里面有九个会把她刁冉冉当成小三,她甚至根本无需添油加醋!
因为人都会同情弱者,而她刁冉冉符合一切恶女配的基本要素。
“我怕你生气,所以来找你解释。今天晚上,其实我不是……”
战行川有些语无伦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解释什么,要解释什么。明明,虞幼薇才是他心中最爱的女人才对,可是,当他挽着她的手,一进门后看见刁冉冉的时候,对上她的眼睛,他就瞬间心虚了起来。
今天一整晚,他都在恐慌和自责中度过。
一方面,战行川觉得自己对不起虞幼薇,她不适合这样的场合,把她带来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对不起刁冉冉,不应该在勾引她的同时让她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这两种感觉,同时地在撕扯着战行川。
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须过来找她,即便她根本不能谅解,而自己也根本不能说实话。
怎么说得出口呢?我接近你,谁因为你和我爱的女人拥有同样的珍贵而稀有的熊猫血型,因为她的身体不能受|孕,即便怀了孕,也无法坚持十个月怀胎的辛苦,所以,我想利用你健康的身体,帮助我们获得孩子。
而这些话,战行川迄今也没有告诉过虞幼薇,他担心她会不同意。
“我生气?对,我确实很生气,我生气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傻|子,并不是生气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对我而言,自尊远比感情来得重要得多。现在,你明白了吗?”
刁冉冉说完,扭头就走。
战行川几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
“你就这么不在乎我?冉冉,你扪心自问,我难道对你还不够好?我敢说,我在你身上投入的感情和时间,都是前所未有的,哪怕是从我刚开始懂得男女情爱的时候就算起!”
她下意识地甩脱他的手,想也不想地反问道:“那虞幼薇呢?她,你怎么说?”
这话说完之后,刁冉冉就后悔了。
她一直暗示自己,不要去和虞幼薇对比,因为一对比,就等于说是承认了和她处在一个水平线上,或者说,一个界面里。
那样一来,就算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外侵者,那么从感情上,她也把自己置身在了一段三个人的关系里。
刁冉冉不想这样。
“她……她和你是不一样的,我十几岁就认识她了,我们生活在一起,她妈妈对我很好,比我自己的妈妈对我还要好。那种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形容,就好像两个人早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你懂吗?”
战行川有些着急,有些无奈,他从不觉得自己除了在目的上欺骗了刁冉冉以外,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道德,或者说触犯了法律。
她耸耸肩,十分干脆地回答道:“很抱歉,因为没有亲自体验过,所以,我不懂。”
他气馁,同时又恼怒起来。
“你问我虞幼薇,那好,我问问你,律擎寰是怎么回事?你是第一次见到我和幼薇在一起,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和他在一起了吧?还有,现在呢,他是不是就在你家里?你居然好意思来质问我。起码,我和幼薇是清清白白的,那你们呢,你敢说你们两个没有……”
刁冉冉气愤得脸颊通红,大声打断战行川的话:“你闭嘴!我就是敢说,没有,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你们一起去欧洲度假,你去洗澡,虞幼薇接了我的电话,她可有告诉过你?别以为别人都是黑的,只有你的小公主才是白的!”
说罢,她也不在乎会不会被家里的人听见,弯腰捡起门前花圃里的一块石头,用力朝战行川的车子砸了过去。
正砸到车头上,车子的警报顿时响了起来。
这边的物业是国际水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车子报警器响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保安开着车过来巡逻,刁冉冉笃定战行川怕丢人,一定会马上离开。
果不其然,他回头看了看,见到车头已经被砸出来一个浅浅的小坑,又生气又心疼。
这车子是他上个月才从车行里提回来的,一直没怎么开,本想今天开出来炫耀一下,没想到就被砸出坑来了。
他立即走到车头前,用手摸了摸,然后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看来,明天一早就得送去修。
刁冉冉看看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前的台阶,她又回头看向战行川,冷冷道:“虽然我一直信奉,女人们的事情让女人们自己解决。但鉴于我真的不想再见到虞小姐了,所以,麻烦你帮我转告她,不要再把我当成假想敌了,在我面前无论是扮柔弱还是装正室,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只会让我对她这个人产生反感。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低头,也不喜欢服软,我说过,我骄傲自然有我的资本,我凭什么要在她的面前低一头?就因为你吗?战行川,你不配,任何男人都不配。今晚,我受到的侮辱,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不代表,我还会接受第二次。希望我们两个以后都能好自为之。”
憋了一晚上的话,终于一口气说出来了,刁冉冉说不出来的舒服。
看来,她果然是直|肠子。
战行川显然没有想到,刁冉冉会说出来这么一大堆的话。
而且,信息量太大。
什么叫做假想敌,幼薇又怎么欺侮刁冉冉了?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如果反过来,战行川差不多还会相信。
而且,为什么从她刚刚的话里面,他依稀感觉到,这两个女人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第六十七章 最牛逼的道歉方式
律擎宇照搬着律擎寰刚才说的话,痞痞的样子十分欠打,但是偏偏,他的那些女粉丝还就喜欢这样的他。幸好,他此刻戴着墨镜和口罩,又是在专门的贵宾休息室,要不然,中海机场非得引起一阵骚乱不可。
刁冉冉看看他,半晌没作声。
想了想,她扬起头来,直视着律擎宇的双眼,淡定道:“不是说想拍个广告宣传片吗?只要这次效果好,我答应你,和你一起出镜。再加上这次十个城市的剪影,我们做就做最好的,我已经让吉助理去联络赵一峰导演了,如果他肯接下来,我们就舍得砸这个钱。”
听见她这么说,不仅是律擎宇,就连律擎寰都有些吃惊。
赵一峰是目前国内身价最高的导演,他已经两年没有出新的作品了,最近关于他的消息也很少,所以如果刁冉冉的公司真的能够请得动他,为“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款香水拍摄宣传集锦的话,那可以说是业内的一个不小的举措。
“好吧,我就当这个是你给的额外酬劳了。看在有可能和赵一峰合作的面子上,我这次尽量不惹什么是非出来,要不然也不符合我偶像的身份。”
律擎宇一脸臭屁地说道,然后拿起沙发上的一个单肩包,背好后自己一个人朝登机通道走去。他的两个助理连忙拎着两个小行李箱跟上,那里面都是这位大明星的重要物品,不能托运必须随身携带的。
目送着他们登了机,律擎寰和刁冉冉走出候机大厅,往停车场走去。
他们刚走到停车场,刁冉冉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到熟悉的身影,居然是乔思捷,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乔思捷!”
刁冉冉丢下律擎寰,朝不远处狂奔过去。
她踩着高跟鞋,却依旧跑得飞快,引来了路人的纷纷侧目。
乔思捷刚下了车就听见有人喊自己,也有些愣住,一回头,见到是刁冉冉,他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抬腿就要走。
“乔思捷,你站住!”
刁冉冉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的面前,见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拎着一个不小的行李箱,她反应过来,他大概是要出国。
原本这些年,乔思捷的事业重心就是在国外的,他这次回来,也是实在捱不过家里的催促,他眼看着就要三十岁了,乔夫人急得不得了,这才一天好几个电话,把他催回来。
没想到,临时变卦的不是他,是刁冉冉。
“刁小姐,有事吗?”
从称呼和语气上,就能感觉到乔思捷此刻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他问完之后,抬起头来,也看到了律擎寰,知道刁冉冉是和他在一起的,于是本就纠结的眉眼之间,更添了一丝阴郁。
“你是要出国吗?多久之后回来?乔言讷他现在怎么样了?”
刁冉冉上气不接下气地盯着乔思捷,她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呼吸,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他忽然笑了,稍有些薄的唇角划出了好看的弧度,反问道:“这些事哪一件同你有关呢?我出不出国,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好像都同你这个已经解除婚约的未婚妻没什么关系吧?至于我二弟言讷的情况,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可以去医院探望,不过我母亲日夜守在那里,她会不会允许你进病房,我就不确定了。”
刁冉冉被乔思捷反问得噎在原地,片刻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那晚上,她被乔夫人打的那一巴掌,记忆深刻,经过乔思捷这么一提醒,刁冉冉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不说就算了。我想,反正以后你和我,也只能是桥归桥,路归路,不过,那样也不错。”
她挺直背脊,也冷声开口,说完,刁冉冉转身就要走。
“他今天下午出院,因为不太严重,所以他怎么也不肯再在医院里住。”
尽管不情愿,但最后,乔思捷还是喊住了刁冉冉,把乔言讷目前的情况告诉了她。
她回头看看他,轻轻颔首。
“谢谢。”
这几个月来,两个人从不认识,到现在,中间经历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已经不算陌生。无论从哪种标准来看,乔思捷都是个不错的做丈夫的人选,寻常女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可惜,说是没缘分也好,没感觉也罢,刁冉冉知道,自己不爱他。
而且,她还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其实乔思捷也不爱她,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敌意似的,或许是错觉吧,刁冉冉也弄不清楚。
唯一庆幸的是,她不用嫁到乔家去了。那样的深宅大户,一大堆亲戚,一大把规矩,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而她自幼没有母亲的教导和提点,想必根本无法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
而且,她和乔思捷根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关系,他亦不会事事样样迁就她,庇护她。
好聚好散,也不错。
经过这么一想,刁冉冉顿时就释然了许多。
“我想让言讷和我一起去国外,休养一段时间,但他坚决不肯,说什么也要留在国内。如果说不是因为他对你还抱有幻想,打死我我也不信。所以,要么你彻底属于他,完完全全,从头到脚,要么你彻底离开他,一点儿联络都不要有。”
乔思捷的话说得很直白,一点儿都没有给刁冉冉留有余地。
她顿了顿,感到些许的难堪。
“抱歉,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刁冉冉微微昂着头,也咬牙回敬道,说完,她迈步就走,朝着律擎寰的车子的方向。
乔思捷在原地站了片刻,朝身边的助理点了下头,“走吧。”
与其说,他是对刁冉冉失望了,倒不如说是对乔言讷失望了。他那么优秀的弟弟,多少女人趋之若鹜,可他非要喜欢上一个淫|娃荡|妇!
乔言讷还躺在医院里,她就已经和别的男人在公开的场合里出双入对,乔思捷怎么能不恨。
刁冉冉走回律擎寰的车前,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律擎寰早就上车了,他当然不会傻乎乎地站在外面等着刁冉冉,此刻,见到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和乔氏兄弟两个有关。
“能马上开车吗?我想回公司。”
她懒洋洋地开口,然后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个新品上市,就意味着新的产品即将要开始做前期的宣传和准备工作,上周五,公司已经敲定了圣诞系列的限量版彩妆,接下来一个月,刁冉冉和公司的员工都要为年底的新品忙碌不休。
“刚才那个就是乔思捷吧?我没和他打过交道,他好像一直都在国外。”
律擎寰摸了摸下巴,一脸玩味地说道。
当然,比起战行川来说,无论是乔思捷还是乔言讷,那些就都不是什么关键人物了。
“你若是想和他认识一下,现在下车,跑过去也还来得及。”
刁冉冉依旧闭着眼,出声揶揄着。
律擎寰摇了摇头,知道她此刻心情不爽,于是专心开车,先把她送回了“琉觅”。
刁冉冉一出电梯就觉得不对劲,等到她再向前走几步,更加感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她停下来,向前面看去。因为写字楼本身的设计,从电梯到“琉觅”的前台还有十几米的空间,平时这里都是偶尔有人经过的,但此刻,空无一人,就连前台附近,她似乎也没见到那个总是在讲微信的芭芭拉。
难道是趁着自己今天晚来了两个小时,就集体造反了吗?!
刁冉冉屏住一口呼吸,快步向前走,用力推开了那道磨砂的玻璃门。
人呢?!格子间里的人全都不在座位上,但是很明显,都已经来上班了。
等到她再向前走,拐了个弯,终于看到了这群员工全都围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外,一个个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看,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手机,一脸兴奋地不知道在拍着什么。
刁冉冉皱皱眉,喊了一声:“你们堵在我办公室门口做什么?”
众人大惊,齐齐回头,见到刁冉冉,一个个赶紧缩着脖子,从她身边蹑手蹑脚地经过,赶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装作一副忙碌工作的样子。
刁冉冉憋着一肚子的火,走到门口,向里面一看,她也愣了。
触目所及都是一种令人眼前发晕的粉红色。
花。
鲜花?!
不是。
人民币,一百元的人民币。
一摞是一万元。
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摞。
她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有种掉进钱堆里的感觉。
不对,钱堆里还有个人,以及一架折叠梯。
战行川正踩在梯子上,手里拿着几摞纸币,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摞放在最上面,左右看了看,调整了一下位置,再把另一摞也摆在旁边。
他像是在搭积木,只不过是在用一摞摞崭新的粉红色钞票在搭。
搭的图案很明显就能看出来,是一个立体的心形。
第六十八章 扑倒他
律擎宇照搬着律擎寰刚才说的话,痞痞的样子十分欠打,但是偏偏,他的那些女粉丝还就喜欢这样的他。幸好,他此刻戴着墨镜和口罩,又是在专门的贵宾休息室,要不然,中海机场非得引起一阵骚乱不可。
刁冉冉看看他,半晌没作声。
想了想,她扬起头来,直视着律擎宇的双眼,淡定道:“不是说想拍个广告宣传片吗?只要这次效果好,我答应你,和你一起出镜。再加上这次十个城市的剪影,我们做就做最好的,我已经让吉助理去联络赵一峰导演了,如果他肯接下来,我们就舍得砸这个钱。”
听见她这么说,不仅是律擎宇,就连律擎寰都有些吃惊。
赵一峰是目前国内身价最高的导演,他已经两年没有出新的作品了,最近关于他的消息也很少,所以如果刁冉冉的公司真的能够请得动他,为“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款香水拍摄宣传集锦的话,那可以说是业内的一个不小的举措。
“好吧,我就当这个是你给的额外酬劳了。看在有可能和赵一峰合作的面子上,我这次尽量不惹什么是非出来,要不然也不符合我偶像的身份。”
律擎宇一脸臭屁地说道,然后拿起沙发上的一个单肩包,背好后自己一个人朝登机通道走去。他的两个助理连忙拎着两个小行李箱跟上,那里面都是这位大明星的重要物品,不能托运必须随身携带的。
目送着他们登了机,律擎寰和刁冉冉走出候机大厅,往停车场走去。
他们刚走到停车场,刁冉冉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到熟悉的身影,居然是乔思捷,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乔思捷!”
刁冉冉丢下律擎寰,朝不远处狂奔过去。
她踩着高跟鞋,却依旧跑得飞快,引来了路人的纷纷侧目。
乔思捷刚下了车就听见有人喊自己,也有些愣住,一回头,见到是刁冉冉,他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抬腿就要走。
“乔思捷,你站住!”
刁冉冉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的面前,见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拎着一个不小的行李箱,她反应过来,他大概是要出国。
原本这些年,乔思捷的事业重心就是在国外的,他这次回来,也是实在捱不过家里的催促,他眼看着就要三十岁了,乔夫人急得不得了,这才一天好几个电话,把他催回来。
没想到,临时变卦的不是他,是刁冉冉。
“刁小姐,有事吗?”
从称呼和语气上,就能感觉到乔思捷此刻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他问完之后,抬起头来,也看到了律擎寰,知道刁冉冉是和他在一起的,于是本就纠结的眉眼之间,更添了一丝阴郁。
“你是要出国吗?多久之后回来?乔言讷他现在怎么样了?”
刁冉冉上气不接下气地盯着乔思捷,她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呼吸,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他忽然笑了,稍有些薄的唇角划出了好看的弧度,反问道:“这些事哪一件同你有关呢?我出不出国,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好像都同你这个已经解除婚约的未婚妻没什么关系吧?至于我二弟言讷的情况,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可以去医院探望,不过我母亲日夜守在那里,她会不会允许你进病房,我就不确定了。”
刁冉冉被乔思捷反问得噎在原地,片刻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那晚上,她被乔夫人打的那一巴掌,记忆深刻,经过乔思捷这么一提醒,刁冉冉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不说就算了。我想,反正以后你和我,也只能是桥归桥,路归路,不过,那样也不错。”
她挺直背脊,也冷声开口,说完,刁冉冉转身就要走。
“他今天下午出院,因为不太严重,所以他怎么也不肯再在医院里住。”
尽管不情愿,但最后,乔思捷还是喊住了刁冉冉,把乔言讷目前的情况告诉了她。
她回头看看他,轻轻颔首。
“谢谢。”
这几个月来,两个人从不认识,到现在,中间经历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已经不算陌生。无论从哪种标准来看,乔思捷都是个不错的做丈夫的人选,寻常女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可惜,说是没缘分也好,没感觉也罢,刁冉冉知道,自己不爱他。
而且,她还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其实乔思捷也不爱她,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敌意似的,或许是错觉吧,刁冉冉也弄不清楚。
唯一庆幸的是,她不用嫁到乔家去了。那样的深宅大户,一大堆亲戚,一大把规矩,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而她自幼没有母亲的教导和提点,想必根本无法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
而且,她和乔思捷根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关系,他亦不会事事样样迁就她,庇护她。
好聚好散,也不错。
经过这么一想,刁冉冉顿时就释然了许多。
“我想让言讷和我一起去国外,休养一段时间,但他坚决不肯,说什么也要留在国内。如果说不是因为他对你还抱有幻想,打死我我也不信。所以,要么你彻底属于他,完完全全,从头到脚,要么你彻底离开他,一点儿联络都不要有。”
乔思捷的话说得很直白,一点儿都没有给刁冉冉留有余地。
她顿了顿,感到些许的难堪。
“抱歉,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刁冉冉微微昂着头,也咬牙回敬道,说完,她迈步就走,朝着律擎寰的车子的方向。
乔思捷在原地站了片刻,朝身边的助理点了下头,“走吧。”
与其说,他是对刁冉冉失望了,倒不如说是对乔言讷失望了。他那么优秀的弟弟,多少女人趋之若鹜,可他非要喜欢上一个淫|娃荡|妇!
乔言讷还躺在医院里,她就已经和别的男人在公开的场合里出双入对,乔思捷怎么能不恨。
刁冉冉走回律擎寰的车前,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律擎寰早就上车了,他当然不会傻乎乎地站在外面等着刁冉冉,此刻,见到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和乔氏兄弟两个有关。
“能马上开车吗?我想回公司。”
她懒洋洋地开口,然后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个新品上市,就意味着新的产品即将要开始做前期的宣传和准备工作,上周五,公司已经敲定了圣诞系列的限量版彩妆,接下来一个月,刁冉冉和公司的员工都要为年底的新品忙碌不休。
“刚才那个就是乔思捷吧?我没和他打过交道,他好像一直都在国外。”
律擎寰摸了摸下巴,一脸玩味地说道。
当然,比起战行川来说,无论是乔思捷还是乔言讷,那些就都不是什么关键人物了。
“你若是想和他认识一下,现在下车,跑过去也还来得及。”
刁冉冉依旧闭着眼,出声揶揄着。
律擎寰摇了摇头,知道她此刻心情不爽,于是专心开车,先把她送回了“琉觅”。
刁冉冉一出电梯就觉得不对劲,等到她再向前走几步,更加感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她停下来,向前面看去。因为写字楼本身的设计,从电梯到“琉觅”的前台还有十几米的空间,平时这里都是偶尔有人经过的,但此刻,空无一人,就连前台附近,她似乎也没见到那个总是在讲微信的芭芭拉。
难道是趁着自己今天晚来了两个小时,就集体造反了吗?!
刁冉冉屏住一口呼吸,快步向前走,用力推开了那道磨砂的玻璃门。
人呢?!格子间里的人全都不在座位上,但是很明显,都已经来上班了。
等到她再向前走,拐了个弯,终于看到了这群员工全都围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外,一个个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看,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手机,一脸兴奋地不知道在拍着什么。
刁冉冉皱皱眉,喊了一声:“你们堵在我办公室门口做什么?”
众人大惊,齐齐回头,见到刁冉冉,一个个赶紧缩着脖子,从她身边蹑手蹑脚地经过,赶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装作一副忙碌工作的样子。
刁冉冉憋着一肚子的火,走到门口,向里面一看,她也愣了。
触目所及都是一种令人眼前发晕的粉红色。
花。
鲜花?!
不是。
人民币,一百元的人民币。
一摞是一万元。
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摞。
她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有种掉进钱堆里的感觉。
不对,钱堆里还有个人,以及一架折叠梯。
战行川正踩在梯子上,手里拿着几摞纸币,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摞放在最上面,左右看了看,调整了一下位置,再把另一摞也摆在旁边。
他像是在搭积木,只不过是在用一摞摞崭新的粉红色钞票在搭。
搭的图案很明显就能看出来,是一个立体的心形。
第六十九章 狗嘴吐不出象牙
在战行川的身边,还有无数捆用细长的牛皮纸带绕成一摞一摞的百元钞票,一万元一小摞,虽然每一小摞都很薄,但是由于太多,所以,刁冉冉的办公室几乎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怪不得,刚才在门口围了那么多的人,甚至还全都拿着手机拼命拍照,寻常人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的现金。
银行卡上有多少个零,也比不上眼前这种赤|裸裸的强烈震撼。
别说那些人,就连刁冉冉都愣了。
那个用钱搭出来的心形非常大,不过暂时还没有完工,刁冉冉的办公室足有四十多个平方,除去她的办公桌没人敢动,就连沙发上都堆满了纸币。
战行川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慢条斯理地进行着手头的“艺术创作”,还不时从梯子上下来,左右端详着,调整一下两边的高度。
他当然看见刁冉冉了,只不过,没主动打招呼罢了。
“你在我办公室里做什么?别以为中国没有办法开限制令,我就躲不开你了!带着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去!”
刁冉冉站在门口,根本没打算走进去,以免这么多钱,一夜之间从天而降,自己说不清楚。
虽然,眼前的景象,对她来说,太具有震撼性了。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穷人,但是在面对这么多钱的时候,还是难免感到心跳加速,直咽唾液,连眼神似乎都变得有些直勾勾的了。不得不说,金钱的魅力还是太大了,尤其,是这种充满了土豪风格的炫耀。
虽然土豪有些土,但是土豪真的豪。
“你怎么能说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呢?没有钱你吃什么,你喝什么,吃喝都没了,你还臭美什么?”
战行川很是不悦地瞪了一眼刁冉冉,继续手里的工作。
她气恼至极,快步冲过去,拼命把他从梯子上拉扯了下来。战行川连连举手讨饶,生怕刁冉冉不小心将他一整个晚上加早上的心血给弄坏了。
“姑奶奶,求求你,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点点艺术细胞,你拉我可以,不要把我的作品弄坏了。还有,这颗心是我向你道歉的诚意,你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取一点。”
他指了指身后那颗还没有彻底完工的心形,一脸的郑重其事的表情,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疯狂,以及……幼稚。
“这些到底是多少钱?你带着这些钱,是怎么进来的?”
刁冉冉环顾四周,她现在简直是气疯了,这里是她的公司,她的办公室,在她本人不在的情况下,居然有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恣意妄为到了这种地步。
虽然,他道歉的成本也着实太高了一些,达到了高得惊人的程度。
事实上,昨晚,当战行川开着那辆被刁冉冉砸出来一个坑的跑车离开她家之后,他的气就已经消了大半。当时在气头上,所以他口不择言,事后想想,好像整件事情里,刁冉冉都是最被动的那一个。况且,自己在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况下,把虞幼薇带到众人面前,也确实欠妥当。
这么一想,战行川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有点儿太混账了一些。
把车送到一家24小时的修车行,等待的时候,战行川左思右想,还是找到充电宝给手机充了电,开机后,拨通了孔妙妙的手机。
很不巧,接电话的是容谦,而不是孔妙妙。
“不会打扰你们的好事了吧?”
听见容谦的语气十分不善,战行川怯怯地问道,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确实已经太晚了,所以他很是心虚。
“让你失望了,刚结束,我满足得不得了。不像某些人,夜里没事做,扰人清梦。”
容谦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其实他在撒谎,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孔妙妙正在洗澡,等她出来他才能饿虎扑食。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
战行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谦,我想问妙妙一件事,你说,女人生气了,我要怎么哄?”
“她没空。”
容谦连拒绝都是这么直截了当,说完就要挂电话。
“哎等一等!她没空,你不是接了电话吗?你说呢?妙妙要是跟你生气,你怎么哄她?”
战行川一脸谄媚,求人的时候极其谦虚。
“给钱。”
容谦懒得和他废话,他才没有大半夜和一个男人聊电话的爱好呢,他听见卫生间里面的水声停了,二话不说地挂断电话。而且,担心战行川继续骚扰,他狠狠心,直接关机,把手机扔到枕头下面,然后吹着口哨,静静地等着娇妻出浴的美好画面。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战行川气得想要把手机丢出去。
不过,容谦的话还是点醒了他。
于是就有了此刻这一幕。
“怎么进来的?就走进来的呗,我后面还跟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写字楼里的保安也不敢拦我,还主动帮我开了门……”
战行川摊摊手,一脸的诚实。
他没去提款机取钱,要是去那里,一千台提款机里的现金也不够他取。战行川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中海一家银行的行长那里,直截了当地说我要取钱。
说完之后,他说了个金额。
那个银行行长直接从情|妇的被窝里滚了出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战行川出事了,要取钱跑路。
“跑你个鬼!我用点儿钱而已,你叫员工过来加个班,弄完了我给包红包外加吃宵夜。”
战行川财大气粗,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等到银行的十几个员工加班加点地帮他捆扎好钞票,再派车和人给他送到这里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
于是,一宿没睡的战行川在喝了一瓶啤酒,一杯咖啡之后,在刁冉冉的办公室里,开始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艺术创作。
听他沾沾自喜地把整个经过全都说了一遍之后,刁冉冉用手扶着额头,无奈地靠在门边上,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为什么给她的感觉竟然如此的复杂,他心狠手辣的时候令人发指,单纯可爱的时候又令人喷饭。
一屋子的钞票,叫她怎么办?!
而且,他真的以为只要这么做了,她就能原谅他,乖乖回到他身边,做他的女朋友?!
如果是那样的话,是她太好哄,还是他太聪明?!
“战行川,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和你说什么吗?”
刁冉冉站直了身体,收去面上的全部表情,淡淡地开口问道。
他没有马上说话,她也没有。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好像在相互较着劲,看谁先妥协,先认输似的。
终于,还是战行川先开了口:“如果你觉得我做的这些很愚蠢,很可笑,让你不能接受,那么我道歉。对不起。”
说完之后,他转身,伸出一条腿,用力地踢向摆在办公室地中央的那颗用无数摞纸钞叠盖起来的3d的心形。
轰!
辛苦了几个小时的杰作,应声倒下。
战行川连看也没看,弯腰把放在沙发上的那件西装外套拿起来,搭在肩膀上,就要从刁冉冉的身边经过,走出门去。
就在他即将走出去的那一刹那,刁冉冉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猛地一把拉住了他。
从前,每一次都是他扯着她的手臂,力道之大,总是让她皱眉,觉得很疼。
但很显然,这一次情况正好相反。
战行川被她掐得咧了咧嘴,他本能地皱眉,反问道:“还不满意吗?要不要我叫人全都搬出去……”
不等说完,他就愣住了。
因为刁冉冉踮起脚,用自己的嘴,堵住了他的嘴。
同时,她用空余的那只手,狠狠地带上了房门。
“嘭!”
门重重地合上了。
生平第一次,战行川被一个女人给强吻了。
不,不对,不论男女,他都没有被强吻过,这还是第一次。
因为吃惊,所以他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完全已经呆住了,直到被一阵从嘴角处传来的锐利刺痛彻底唤醒。
刁冉冉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情地咬了他一口。
重重地,牙齿几乎都要把他的嘴唇咬得对穿了似的。
他疼得一个哆嗦,但是却没有推开她。
她站直,放下踮起的脚,松开了牙齿,洁白的牙齿上还沾染着一丝血迹。
“你……”
战行川脑子发空,喃喃开口,还有些不清醒。
“啪!”
刁冉冉想也不想,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
“我这里是公厕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战行川,我告诉你,你已经撩到我了,我没喊停,你别想走!”
说完,她再次踮脚,双手用力把战行川的脖子拢住,拼命向下按,然后把他整个人都推到了墙壁上,自己则是压了上去。
战行川明显还在发懵,连被打了耳光都没反应过来,接着,他的嘴里就多了一条软滑滑香甜甜的小|舌头。
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本能地抱紧她,反客为主,热烈地同她回应起来。
意识到他已经清醒了,刁冉冉却忽然有些犹豫害怕了。
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意识到他要走,心里又气又慌又着急,所以才做出了如此大胆的举动。
现在,战行川不走了,她却更加手足无措了。
第七十章 同卵双胞胎
战行川似乎看出来了,刁冉冉是个只会挑火不会灭火的女人,于是他更加得意,乘胜追击。
一开始,他是被她按在墙壁上,渐渐地,情况调转,战行川搂紧了她,转了个身,反而把刁冉冉困在了自己的怀抱中,让她的背脊死死地贴着墙。
他的嘴角似乎还有些血丝,混合在唾液里,全都强迫刁冉冉吞吃了下去。
这种亲密的行为,换做是别人,恐怕会觉得恶心得要死。不过,对于她来说,似乎还能勉强接受,嗯,看在这一屋子几千万的钞票上。
开玩笑,她不是为了钱。
虽然,看到钱之后,刁冉冉明显也有些心动的感觉,因为,视觉刺激实在太强烈了。
“看来,容谦那小子没骗我,你好像真的已经原谅我了。”
战行川眼看着刁冉冉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松开她,咂咂嘴,有几分得意地说道。
她咬着嘴唇,还想伸手再甩他一个耳光才解气似的。
他抢先一步按住刁冉冉的手,歪头,一脸玩世不恭地开口:“打是亲,骂是爱,不过,打两下就可以了,打得多了,就皮实了。以后再挨打,也不长记性了,你说是不是?”
她恨恨地抽回了手,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战行川。
从自己伸手拉住他的那一刻起,刁冉冉就知道,她就快要万劫不复了。明知道虞幼薇的存在,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飞蛾扑火。下场很可能是,烧得连灰都不剩,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不想要被人误会,我也不想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你如果真的想要给我一个长久的承诺,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刁冉冉轻轻推开战行川,走到那一堆已经轰然倒塌,只剩下最后两层的心型前,抽|出两摞纸币,晃了晃,回头道:“至于这些,我说不稀罕是假的。那你猜猜看,对我来说,是有钱比较重要,还是有你比较重要?”
他咧咧嘴,自负的样子却也不招人讨厌。
“当然是有我比较重要,看你刚才亲我的样子就知道了,你喜欢我喜欢得了不得呢。”
战行川大言不惭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表情看起来是相当的自豪。
刁冉冉把钱扔到一边,站起来,拍了拍两只手,平静道:“是有你的钱比较重要。我实话实说,你也再清楚不过,刁氏现在就是一颗驴粪蛋,外皮光溜而已,如果你愿意带着刁氏一起赚钱,那么两三年之内,我家还能维持。如果没有好的投资机会,就凭我爸现在被白诺薇骗得团团转,我们家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败光。”
听她这么一说,他挑眉不语。
沉默了片刻,战行川才带着有些发涩的声音回答道:“所以说,你和我在一起,也是有目的的。”
没人知道他现在想的是什么,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奇怪。
刁冉冉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嗯,我比较诚实,所以喜欢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从来不掩饰自己想要什么,或许在别人的眼中,这样的我一点儿都不可爱,一点儿都不圆滑,但是在让别人满意和让我自己开心这两样之中,只能选一个的话,我觉得后者更重要。”
战行川听完,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他原本就答应了她和刁成羲,允许刁家的钻石品牌进驻自己即将开业的商场,甚至还给了足足半层楼的铺面,随他们自己去怎么规划怎么设计,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全都不会插手。
所以,就算今天他和刁冉冉真的闹掰了,该去签字,他还是会去,这是生意上的事情,不能因为一点儿私人感情就受到影响。
“你想让我怎么带着刁氏赚钱?专柜我已经给了,更多的优惠,可能不只是我一个人能够在这里马上答应你的。”
战行川皱皱眉,直白地问道。
刁冉冉也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这些事根本不是两个人你三言我五语就能敲定的。
而且,想到一直从中作梗的白诺薇,她也不禁更添烦躁。
“算了,那些事以后再说吧。这些钱,你最好还是叫人过来取走,我总不能让办公室一直都是这副样子了吧?”
她摊摊手,刚挪动了几步,就不小心踩到了一沓钱。
战行川没再说什么,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银行又派了另一批工作人员过来帮他清点。
他伸手向刁冉冉要身份证。
“干嘛?”
她顿时警惕起来,毕竟,手里的身份证是刁冉冉的,不是她的,她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给你开一张卡啊。难道,你以为,这些钱我用完了,再存到自己的户头?敢情我今天在这里玩了半天,让你白看看过个眼瘾?”
战行川哭笑不得,从刁冉冉手里拿了证件,帮她开了一张新的卡,把这些钱全都存进了她的名下。
“钱不多,当我送你的小礼物。”
他晃了晃那张卡,和身份证一起还给她,笑着说道。
刁冉冉接过来,看了几眼,重新收好。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记得距离我向你求婚那天,已经过去很久了。”
战行川装模作样地计算了一下时间,然后,他摸着下巴,认真地开口问道。听清楚他问的是什么,刁冉冉不禁一愣,脱口反问道:“结婚?”
她承认,他确实向自己求婚过,这是不假,可是,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如果,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不是真的刁冉冉,那怎么办?!
如果事情败露,身份曝光,那么她也不是刁氏的唯一继承人,而是一个已经破产自杀的商人的女儿,对于战行川来说,娶她没有任何的意义和好处,他还会承认这段婚姻吗?!
还有,更重要的是,真的刁冉冉哪里去了,是不是被当成爆炸案中被炸死的自己,已经因为无人前去认领尸体,所以被安葬到当地的公墓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当她拜托简若帮自己查冉习习的资料,对方却说,查到的结果是,一切有关于冉习习的信息,已经被人人为地抹掉了呢……
太可怕了,这么一来的话,冉习习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在这个世上一样。就算将来有一天,她因为某种原因,告诉别人,她不是刁冉冉,而是冉习习,可能到时候,也会因为拿不出来任何的证据,而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
这么一想,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或许,她只能用这个身份活下去了。
又或许,她甚至会变成一个没有身份的隐形人……最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怎么了?我问了你两遍,都没有回答我。”
耳边忽然响起战行川略显不悦的声音,刁冉冉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想事情想出了神,竟然没听见他在和自己讲话。
“啊,啊?你说什么?”
她有些尴尬,脸红地问道。
“我问你,签字那天,你会不会去?”
战行川其实在意的不是和刁成羲的合作,他在意的是,那天刁冉冉是不是也在场。
依照他一肚子坏水的性格,他是不打算再等刁冉冉主动答应嫁给自己了,适当的时候,也要采取适当的手段,比如,逼婚逼得好,就是皆大欢喜。
到时候只要刁成羲不反对,媒体再一掺和,全中海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到时候刁冉冉不嫁也得嫁。更何况,她为了刁氏的未来,也得同意嫁给自己。
这边,战行川把小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那边,刁冉冉却在自顾自地翻看着她的记事本。
“应该会去吧,我那天没有其他安排。不过,我爸爸还没有通知我,我想,他大概是不希望我去吧,否则,他的秘书也会给我打电话。”
她叹了一口气,白诺薇的孩子……去打掉了么……还不知道。
“不是他不希望你去,是姓白的女人不希望你去。你越是在公开场合露面,你刁家大小姐的地位就越是稳牢,她就算生个儿子出来,也是个二十年后才成|人的老二,她等不起二十年,你老子也未必能等得起二十年。”
战行川笑着说道,口中对那位未来的老丈人明显没有太多的尊重。
刁冉冉瞪着他,虽然明知道他说得对,可还是忍不住训斥道:“不许你诅咒我爸爸,他才五十岁出头呢,怎么就等不起二十年?”
他咧嘴笑笑,做投降状。
“是是是,他老人家老当益壮,八十岁还能当爹!这么说行吗?”
战行川很聪明地说完就跳开了两步,以免刁冉冉动手打他。
“胡说八道,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气得顺手把手里的红色羊皮记事本扔到他身上,没想到,没砸到不说,记事本还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
“狗嘴里吐出来象牙,那狗也别想好好活了,成天都得被猎杀!我回家睡会儿,困死我了。”
战行川笑着走了出去,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个小时,一宿没合眼,现在急着回去睡觉。
“滚吧。我司机就在楼下,我今天不出去,你正好可以坐他的车回去。”
刁冉冉确定他走出了办公室,笑着走上前,她慢慢蹲下来,捡起自己的记事本。
没想到,从里面轻飘飘地飘落出来一张薄薄的纸,像是什么单据。
她好奇地拿起,展开,想要看看这究竟是什么。
第七十一章 流产风波
办公室里的空调明明打到了最适宜的二十六摄氏度,但是刁冉冉却觉得浑身冷得要命,甚至连上下两排牙齿都在相互打颤。
她低了低头,面前的那张纸,就摊平放在办公桌上。
上面的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得清,刁冉冉伸出手,似乎不确定一样,又拿起来看了一遍。
一模一样的纸,一模一样的字,她知道,这是从秋境的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一张,缺失的那部分中的一张。
之前她就在家里各处寻找过,想要找到那被人撕下来的一沓纸哪里去了,只可惜毫无收获。而且,刁冉冉也不知道,是秋境自己撕掉的,还是有人在自己之前看到了这本日记,故意把其中的这些撕掉了。
现在,她知道了,是后者。
而且那个人还把面前这张纸,塞到了她的记事本里。
这个红色的羊皮本子,刁冉冉基本上每天都会用到的,她会把一些零碎的事情和时间安排都记录在这上面,没事翻翻,确定没有什么遗忘的事项。
昨晚,本子她是放在桌上,因为走得匆忙,所以没有放进抽屉里锁起来。
本以为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隐私,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今天,里面就多了一件“神秘礼物”。
虽然战行川出现在了自己的办公室,但是刁冉冉十分确定,这张纸一定不是他放进来的。第一,他没有这个必要,要自己看见这个东西,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更没有任何的好处。第二,他从来没有去过刁家,更不会知道秋境还有一本日记,也完全没有机会拿到那本日记。
所以,如果不是他,还能有谁呢?
自由出入自己办公室的人,并不多,几乎是一瞬间,刁冉冉就想到了她的助理吉诗雪。
就在刚刚,她也是和其他人一样,都站在办公室门口围观的。
按照平时的安排,无论早上的时候,刁冉冉会不会按时到公司,吉诗雪都会先到她的办公室,简单地清理一下,然后帮她煮一壶咖啡放在茶水间,等她到的时候再端过来一杯。
也就是意味着,今天早上,也应该是她第一个发现战行川在自己的办公室才对。
可她并没有打电话通知自己。
也可能是战行川不许她打电话,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也可能是她趁机做了什么,想要掩饰,所以不希望自己更快一些地赶到公司。
刁冉冉心烦意乱,恨不得把办公室的门拉开,朝着人群大声狂吼,以此来发泄心头的焦躁情绪。她甚至真想把吉诗雪叫来,揪着她狠狠地质问,白诺薇那个贱人究竟许诺了你什么样的好处,你这么辛苦地为她卖命,坑自己的老板!
但是这些,全都比不上,当她看清了那张纸上内容,所产生的强烈的震撼心情。
字是秋境写的,她见过,所以认得,也确定。
纸是很多年以前的,又薄又脆,边缘已经有些泛黄了。
“今天做了常规检查,医生告诉我,我怀的居然是双胞胎。我真的好开心,我有了两个宝宝!还没有告诉他,就让我一个人先知道这个喜讯吧!”
纸上除了一个日期,就是这样一段文字。
刁冉冉计算了一下自己的生日,差不多和秋境怀|孕的时间是相吻合的。
所以,律擎寰律擎宇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她和刁冉冉,果然是双胞胎……
她站起来,抱紧双臂,尽量让自己站在有阳光的地方。
从刁冉冉的办公室望下去,这里是整个中海最为昂贵的黄金地带,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比黄金还要值钱,而她在其他人还在为了一个职位挤破头的年纪里,已经拥有了一家名气斐然的化妆品公司,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不满足才对。
但是这些,不是她的,或者说,原本不是她的。
到目前为止,即使没有去做亲子鉴定,她也确信,自己和刁冉冉是亲生的姐妹,那么相似,就连身边的人都分辨不出来,怎么可能毫无关系?双胞胎分为两种,同卵双胞胎和异卵双胞胎,前者由于出自同一个受|精卵,接受完全一样的染色体和基因物质,因此性别相同,就连外表也几乎一模一样。
怪不得,她和刁冉冉那么相像,除了身体上的某些细微部位有所差异,单看一张脸,根本就是分辨不出来哪个是哪个。
而律擎寰和律擎宇,却没有这么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两人虽然也是一看即知是兄弟,但只是像普通的兄弟那样,所以刁冉冉断定,他们两个就是异卵双胞胎。
真是巧合,他们两对,正好符合了这两种类别。
可是,即便想通了这个问题,她还是迷惑不解:自己为什么自幼在冉家长大?冉天泽和刁成羲夫妇认识吗?他为什么要养别人的孩子?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是他亲生的?
一连串的疑惑,令刁冉冉非常困惑,也非常难过。
她一直信赖爱戴的父亲,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她一直当做是别人父亲的刁成羲,却真的是他的父亲。下落不明,生死未知的刁冉冉,是她的亲生姐妹,不知道两个人谁先来到这个世界,或许只差了几分,几秒。
这些全新的认知,她有些承受不住,一时间,脑子里剧痛难忍。
刁冉冉抱着头,慢慢地蹲下来。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不是,是已经疯了。
要不然,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呢?她原本应该死在曼哈顿的那场爆炸事故中,不应该在这里,陷入这么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网里。她宁愿做一个什么都不懂每天只知道挥霍金钱挥霍青春的富家女,也不想做一个活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中的干练白骨精。
一切都乱了……
“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吓了刁冉冉一跳。
她捂着耳朵,不想去理会。
震动停了下来,很快又响了起来,锲而不舍,一遍又一遍。
她烦得不行,猛地站起来,忍着头晕,拿起手机,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的不识时务,非要在这个时候骚扰自己。
看见屏幕上的“爸爸”两个字,刁冉冉的眼睛顿时有些发热。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了秋境的日记,发现了自己身世的秘密以后,再想到刁成羲,她忽然觉得之前自己对他的那些怨恨,似乎又变得浅薄起来了。或许是血浓于水,又或者是亲情高于一切,她也说不上来,可又清楚地知道,她没法再把刁成羲继续当做是“别人的爸爸”了。
尽管,她还是不懂,为何自己没有生活在刁家,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而是成了冉家的女儿,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还瞒着她。
“爸爸。”
虽然叫了很多次,但这一次,她叫刁成羲的时候,心情最为复杂。
她真想直截了当地问他,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女儿,当年你的妻子生下的明明是双胞胎,但你为何只是要了她,却没有要我?
为什么不是我,我到底哪里不好,让你们竟然不要我!
心头在无声地呐喊,但却没法真的说出口。
“冉冉,怎么不接电话?我打了好几个。”
刁成羲有些不悦地问道,显然很着急。
“我、我刚才在开车,手机在包里没听见,现在刚进公司。爸爸,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刁冉冉打起精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刁成羲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手术室。白诺薇刚做了一系列的妇科检查,现在准备去做人工流|产手术了。
“冉冉,我现在在医院,要给小薇做手术。她……”
刁冉冉打断他,柔声说道:“她肯定是难过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爸爸,你难道五十几岁的人了,还要被人轻易用孩子拿捏住吗?说句不孝的话,您这二十年都没在这种事上吃过亏,难道反倒是老了老了,才要晚节不保么?”
她故意说得委婉,但意思却很明显:刁成羲这些年来并不是只有白诺薇一个女人,他的女伴很多,可在此之前并没有女人声称怀了他的孩子。倒是跟了他才不过两、三年的白诺薇最争气,肚子一下就大了,这其中,难道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吗?!
“你、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是你爸爸!”
刁成羲有些生气,低声斥责着。
然而,他的心里如果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那么,此刻,白诺薇也不会被护士推进手术室里了。正是因为刁成羲也不确定,但又不敢去带着怀|孕的她去做亲子鉴定,生怕结果出来,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索性,他顺水推舟,答应战行川和刁冉冉,让白诺薇去把孩子打掉,以绝后患。
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渐渐地不再对有个儿子那么执着了。
刁成羲心里想的是,这么一来,刁冉冉是刁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不变,父女之间的感情不受影响,等白诺薇做好了手术,养好了身体,他把她哄好,就又能美人在怀。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无比的和谐。
“对了,我打电话来,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刁成羲想了想,连忙把这次打电话的目的说出来,同刁冉冉商量一下。
第七十二章 小四斗小三
眉心一跳,不等刁成羲说话,刁冉冉差不多就把他今天要找自己的目的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白诺薇是个聪明人,这些天以来,她恐怕也认清了现实,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而且,根据刁冉冉的推测,那孩子根本也不是刁成羲的,若真的生下来,有人跳出来怀疑,刁成羲扛不住压力,去做了亲子鉴定,一切真|相大白,到那个时候,她连丁点儿的好处也拿不到,说不定还会丢了性命。
所以,她一定会妥协,也一定会趁机狮子大开口。
“爸爸,我们父女俩还有什么商量不商量的,只要你高兴,我做女儿的都会支持你。”
半真半假地开了口,刁冉冉知道,和她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比起来,白诺薇难免会显得面目可憎一些。男人都是怕麻烦的生物,就算刁成羲再怎么喜爱白诺薇,现在她惹出来这么多事情,他一定也是心烦意乱。
“哎,果然还是自己的孩子最贴心……是这样的,冉冉,小薇她……她想要一套房子,说不想再住在白家了,以免被人说三道四。”
刁成羲吞吞吐吐地说道,当然,白诺薇要的房子,自然不是什么三室两厅,她要的是豪宅,别墅,动辄千万那种。
刁冉冉在心头无声地冷笑了一声,一个野种而已,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也想要讹诈一套房子,这个女人还真是贪婪得够可以。
“爸爸,按理来说,她的要求也不过分。不过我多嘴说一句,今年下半年以来,整个房市都疲|软,银行贷款利率一个劲地下滑,房价也是一个劲地下跌。聪明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去买房子有多傻。可我也清楚,依照白小姐的性格,她一定是不愿意再等等的,哎……”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逗着刁成羲主动上钩。
果然,刁成羲也是连声称是,原本,他是想要劝劝白诺薇,再等两三个月,说不定房价还会再下降一些,但她态度坚决,只要马上就能住进去的房子,多一天都不想等。
“那怎么办呢?现在买房子实在太不合算……”
刁成羲有些苦恼,再加上,他现在的财务状况确实有些捉襟见肘,可他又不愿意在人前露出马脚,只好一味地继续装阔,维持着一贯的形象。
刁冉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继续一步步地诱他入局。
“爸爸,别急,我上周刚好查看了一下,其实我们家在中海不是有好几处空闲着的房子吗?干嘛还要再买新的呢?在欧陆风情园那里,我们还有一栋希腊式的小别墅呢,你是不是忘了?”
她含笑提醒着,眼睛里流转着一丝寒光。
经刁冉冉这么一说,刁成羲一拍脑门,顿时一脸的轻松。
欧陆风情园是五年之前,刁成羲的一个朋友承建的一个房地产项目,那个时候,正是国内房地产行业最为景气的时候,基本上,只要投进去钱就有得赚,投的越多赚的也越多。所以,刁成羲周围的朋友,不管原来是做什么的,几乎个个都插上一脚。
不过,刁成羲这个人在投资方面却有些保守,他对房地产一直持有怀疑的态度,所以没有投钱进去,一直围观而已。那个投资欧陆风情园的老板是他的高中同学,一个劲鼓动他入伙,但刁成羲都不为所动,只是为了不伤了和老友多年的感情,他自掏腰包,买了十套别墅送人。
当然,送的人也多是政府要员,不过他自己也留了一套自用。
刁家的房产虽然不算多,但也空置了不少,这套希腊式小别墅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上个礼拜,刁冉冉心血来|潮地给家里的律师打了个电话,专门询问了一下刁成羲和自己名下的不动产有哪些,所以,刁家现在在哪里,有什么样的房子,具体有几套,她全都清清楚楚。
刁成羲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趁着白诺薇去做手术的空当时间,给刁冉冉打了个电话。经过她这么一提醒,他就省下了一处房子的钱,欧陆风情园那边的房子虽然建成了好几年,但他一天也没有去住过,就等于是全新的房子,如果白诺薇再不满意,还要狮子大开口买新房,那他也不介意和白家撕破脸。
“话又说回来,爸爸,房子到底是空了几年的,没有人去住,总会有味道的。这样吧,我最近不是很忙,这个事就交给我去做,我找人把房子再重新粉刷一下,反正都是精装过的,简单刷一遍就好。至于家电卫浴之类的,我顺便找手下人跑跑腿就好了。”
之前说了那么多,其实,刁冉冉最想说的就是这几句话,她要精心地准备一套好房子,让白诺薇开开心心地住进来。
至于能不能开开心心地走出去,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听她这么一说,刁成羲不禁有些迟疑,犹豫地开口问道:“冉冉,你……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愿意帮她做这些事?”
刁冉冉对着窗外翻了个白眼,对,确实,她一直都很讨厌白诺薇,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
她讨厌白诺薇的故作清高,讨厌白诺薇的精于算计,更讨厌她为了钱财委身给一个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岁数的老男人。当然,她最讨厌白诺薇的一点是,这个女人居然想要取代秋境,成为刁太太。
刁成羲可以有很多个女人,但这个世界上,刁太太只能有一位,她风华绝代,高高在上,一定不可能是白诺薇那样的女人,而永远只能是秋境。
所以,白诺薇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是,无论她怎么去花刁成羲的钱,刁冉冉都不会在意,甚至还会暗暗地觉得爽快。
唯独,她一心想要嫁进刁家来这件事,戳中了刁冉冉的七寸。
“我当然讨厌她,可我知道,我做的这些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爸爸,为了我们家。如果,她一直让你不开心,我又怎么会过得开心呢?”
说完这些,刁冉冉简直都要被自己的“孝心”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只可惜,刁成羲却并没有听出来她话语里浓浓的讽刺意味,而是连声说好,把这件事交给她去办。
放下电话,他心头松缓,总算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了。
而且,马上就要和战行川正式合作了,战家有钱,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一次,自己在南非的矿产里,居然挖到了钻石矿,还能成功地入驻战行川的商场里,刁成羲越想越开心,连带着,他刚刚失去一个未成形的孩子的痛苦,也没那么明显了。
同样开心的,还有刁冉冉。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她从来没想过,一切居然会这么的顺利。
原本,她还想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让白诺薇住进刁家的其中一处房产,又怎么样取得刁成羲的信任,把装修这件大事交给自己。
现在看来,由于白诺薇太急功近利,等于她自己主动送上了门。
想到这里,刁冉冉毫不拖延,她立即打了个电话,开始寻找合适的装修公司。
*
从手术室里出来,白诺薇还处于麻醉中,整个人尚未完全清醒过来。
刁成羲帮她找的最好的妇科医生,甚至还雇了两个月嫂,尽力照顾她的小月子,以免落下什么病根儿,影响以后再怀|孕。
不过,尽管他无比的体贴,可白诺薇还是一见到刁成羲就忍不住地想要发脾气。
她是女人,在没有自己的孩子之前,见到苦恼的小孩子甚至还会心生厌恶,但是,等到她也怀|孕了之后,一切都变了。白诺薇发现,她的母性在最近这半个月以来,被完全地激发了出来。尽管她的腹部还没有隆|起,从外观上看不出来已经是个孕妇,可她总是会情不自禁地用手轻抚着肚皮,感受着体内胎儿的存在。
然而,因为刁成羲的决定,她无法留下这个孩子。
为了取|悦战行川和刁冉冉那两个狗男女!私下里,白诺薇不止一次地咬牙切齿,恨意难消。
但她更恨刁成羲,男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会说无数的甜言蜜语,许下无数的海枯石烂,但是在利益面前,在生意面前,那些誓言全都被他们忘在了脑后!
“怎么样?痛不痛,哪里不舒服?”
高级病房内,刁成羲弯着身子,在白诺薇的病床前轻声地问着。
一夜夫妻百夜恩,更何况,这几年来,白诺薇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就算在他的心中,她比不上公司重要,但毕竟也是有一席之位,因此,刁成羲此刻还是十分关心着她的。
否则,他也不会特地休了几天假,打算专门陪她几天,又请了好几个人来照顾她。
“呸!”
白诺薇身上的麻醉已经退了,她清醒过来,捂着小腹,那里被缠上了一圈理疗带,旁边的机器正在为她做子|宫保养,一震一震的。
想也不想,她吐了刁成羲一口唾沫。
他有些愣住,伸手抹了一把脸。
除了来照顾白诺薇的工人,旁边还有两个医院的小护士在场,她们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偷偷交换着颜色,暗自偷笑,显然这种事情也见多了。
这一幕落在刁成羲的眼底,令他觉得十分的没面子。
“你别耍小性子,现在手术已经做完了,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是关键。”
他沉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
白诺薇一开始还一动不动,等刁成羲说完,她猛地把身边的几个输液瓶用力地砸向他,吓得他急忙后退了几大步,险些跌倒。
第七十三章 请你嫁给我的儿子
刁成羲好不容易才站稳,怒视着躺在床|上的白诺薇,气恼不已。
旁边的几个小护士连忙按住白诺薇,好声劝着,也大多知道孕妇刚做完这种手术,心情都比较郁闷,所以见怪不怪了。
“还养什么养!你滚,你给我滚!”
白诺薇挣扎着,顺手又抓到身后的一个枕头,朝着刁成羲扔了过去。
这一次,刁成羲是真的生气了。
一个女人当众让一个男人失了面子,下不来台,这是致命的错误。但是很显然,白诺薇现在顾及不上了,又或者说,她是故意要刺激一下刁成羲,让他也尝尝什么叫做痛苦和难堪。因为当一个女人腹中的孩子不被承认,不被接纳,就等于她的全部尊严都已经被踩在了脚下,甚至,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尊严。
这份仇恨对于白诺薇来说,没齿难忘。
“白诺薇!你别太过分,给脸不要脸!最近这些天,天天看你的脸色,我已经受够了!我告诉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你没有地方去买后悔药!”
刁成羲心头的愧疚荡然无存,本来,他也知道,逼着她来做流|产手术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所以步步退让,对于白诺薇提出来的各种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全都尽量满足。
但是他需要的是一个乖巧性|感的情|妇,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白诺薇不知不觉地触犯了刁成羲的忌讳,他讨厌受到任何一个女人的管束和蔑视。就好像曾经,他也是深爱着妻子秋境的,可是她太强势,太优秀,总是令刁成羲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让他觉得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似乎总是抬不起头来,久而久之,这种感觉令他们渐行渐远,终于导致了他后来的出轨。
而出轨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次,就根本戒不掉,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甚至是更多,甚至是变得麻木。
白诺薇不停地挣扎,想要从病床|上起身,但是她毕竟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加上身边有护士和月嫂的拉扯,她只好恨恨地躺回床|上,死死地盯着刁成羲离开。
从医院离开,刁成羲坐上车子。
司机问他,要去哪里,他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心情着实很差,回公司恐怕也不适宜。
刁成羲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气不错,几乎没有风,而且毫不闷热,最适合去打一会儿高尔夫了。他告诉司机,去中海郊区的那家私人会员制高尔夫会所,这段时间他经常去那里打球,司机早已熟悉了路线,立即脚踩油门,直奔目的地。
等到他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向四周看了看,更加确定,今天是个难得一遇的好天气。
刁成羲虽然已经五十几岁,但由于保养得当,看起来至少年轻十岁,而且他经常锻炼身体,没有将军肚,身材挺拔,看起来很有男人的味道。再加上,他的身份和财产,都让他成为了这家会所里很多球童和工作人员巴结讨好的对象。
他握着球杆,慢慢地朝自己喜欢去的那片训练场上走去。
“你怎么那么笨?做不来就不要做,偏偏非要做,又做不好,老板们要是生气了,你让我怎么跟上头交代?这里的人物是我们这种人能够得罪得起的吗?你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隔着远远地,刁成羲听见了一顿训斥的声音。
他原本就有些心烦,一听见女人的尖利的嗓音,顿时更加烦闷,立即没有了打球的心情。
“经理,经理,我求你了!我刚丢了原来的工作,我真的需要养活自己。我好好学,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刁成羲眉心一揪,总觉得自己好像认识这个女人。
他不禁绕过去,看看到底是谁。
等到刁成羲走过去一看,不远处那个年轻女人有几分面熟。他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她是刁冉冉公司里的一个客户经理,好像叫珍妮弗。
这么一想,刁成羲回忆起来了,他是在“琉觅”的公司尾牙上见过这个小姑娘,后来偷偷找过她,让她有空的时候,私下跟自己联系,说说刁冉冉在公司里都做了什么。只不过,她打过两次电话,说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刁成羲觉得没什么用,就告诉她以后不用再打了,又给了她一笔钱,算是了结。
没想到的是,居然在这里又碰见了她。
听她刚才说的是,刚丢了工作?刁成羲皱了皱眉头,难道说,冉冉知道了他找过珍妮弗,对她有所不满,所以炒了她?!
他正想着,会所的经理一扭头,见到了刁成羲,立即充满歉意地开口道:“对不起,刁先生,影响到您打球了,我们马上离开。”
“等等。”
刁成羲回过神来,握着球杆,指了指对面的珍妮弗,笑着问道:“赵经理,这位是会所的工作人员吗?让她陪我打一会儿。”
见大客户发话,赵经理虽然一脸惊讶,但还是立即笑着同意。
“珍妮弗,刁先生是我们会所的重要客户,你好好表现,千万不要让刁先生玩得不开心。”
赵经理叮嘱着,珍妮弗连连点头。
留下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赵经理识趣地离开了,偌大的草坪上,只剩下刁成羲和珍妮弗两人。
珍妮弗凝视着刁成羲,两只眼睛微微泛红,声音哽咽道:“刁先生,我是珍妮弗,您还记得我吗?我、我之前跟您打过电话的……”
他一愣,眼看着身边的这个小女人眨眼间就哭得梨花带雨起来。
“你……冉冉炒了你鱿鱼吗?是不是因为我让你……”
刁成羲忽然有些自责起来,毕竟,她失去工作和自己有关,刚刚无意间听见了她向那个赵经理不断哭求的对话,他难免有几分不忍。
珍妮弗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抹了抹眼睛,叹息道:“我不怨刁小姐,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欠妥当。当初我只想着,刁先生您也是关心女儿,怕她一个女孩子在商场上被人欺负了,或者不开心了,所以我才答应给您电话。没想到最后还是引起了她的误会,说来说去,这件事都怪我……”
话音未落,她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刁成羲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珍妮弗的肩头,像是在安慰女儿一样安慰着她,轻声劝道:“好了好了,怎么能怪你呢?这事儿我也有责任……”
不等他说完,珍妮弗呜呜哭着,倒在了他的怀里。
刁成羲浑身一僵,猛然间,他的身体有些发烫,也跟着紧绷起来。
属于年轻女人特有的淡淡的芬芳气息传入他的鼻子里,刁成羲禁不住狠狠地嗅了两口,这段时间因为白诺薇怀|孕,又一直和他闹别扭,他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和她亲近。此刻,面对着这种毫无意识的诱|惑,他顿时感到有些把持不住,原本轻轻放在珍妮弗肩头上的那只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沿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开始缓缓地抚摸,游走。
珍妮弗察觉到刁成羲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她在心头无声地冷笑一声,果然没有不偷腥的猫,看来就快要上钩了呢。不过,她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故意做出一副害羞无比的样子来,口中嘤咛两声,反手抱紧刁成羲的腰,像只害羞的猫咪一样,轻轻地蹭了蹭。
“刁先生,你不许笑话我,我本来就爱掉眼泪,平时看看电视剧都会哭呢。”
她故意仰起脸来,声音娇|媚,像是在撒娇一样地开口说道。
在此之前,刁冉冉特地告诉过她,刁成羲其实喜欢的是那种娇滴滴的女人,白诺薇有些偏于刚硬,所以在他这些年有过的女伴里,也算是个异数。恐怕,一开始的时候,刁成羲是因为看中她的公关手段和做事能力,所以才和她搞在了一起。不过,说到底,他还是喜欢小鸟依人般的女人。
所以,珍妮弗完全按照刁成羲的喜好,来满足他。
果不其然,听她这么一说,刁成羲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温和了,他把球杆放在一边,两只手都用来抱住她,丝毫不在乎会不会被其他人看见,就在这里公然地和她调起情来。
“我看看,我看看这小东西有多爱哭?下边会不会也喜欢流‘眼泪’呀……哈哈哈哈!”
他说着明显充满暗示又露骨的话语,似乎也知道珍妮弗这种女人究竟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刁成羲猛地想起刚刚还和自己发脾气的白诺薇,再看看眼前这个乖巧的小猫儿,于是他更加敞开怀地开始挑逗起各方面都符合自己审美的珍妮弗。
等到两个人一起离开高尔夫会所的时候,珍妮弗已经确定,距离自己成为刁成羲的新一任情|妇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不过,按照刁冉冉的计划,她告诉珍妮弗,千万不能第一次见面,就同刁成羲上了床。要让他看得见,吃不到,心里痒痒,等到痒上几天,他就会忍不住去主动找她了。到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掌握了这场游戏的主动权。
珍妮弗牢牢记着刁冉冉的话,所以,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不肯和刁成羲回他的住所,只允许他送到自己的公寓楼下,甚至都没有请他上去坐坐,就直接走进了电梯。
第七十四章 他喜欢男人
回到自己住处的珍妮弗,在确定刁成羲已经坐着车离开以后,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直接拨通了刁冉冉的号码。
“鱼儿上钩了!”
她握着手机,在客厅里转了个圈,只觉得自己刚刚的眼泪没有白流。
或许,做演员也不过如此吧。
珍妮弗忽然间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她也是天生的演技派呢,只不过演员演的是别人的人生,而她演的是自己的人生,无论是好是坏,她都可以决定掌握自己的命运。
刁冉冉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情报是准确的,时间也刚刚好。珍妮弗这么容易就成功地吸引了刁成羲,只能说明,现在的他已经饥渴难耐,所以顾不得挑选和怀疑,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他最近和白诺薇一定是在感情方面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至于原因,不用说,自然是因为,刁成羲逼着她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孩子虽然是无辜的,但却不是刁成羲的,而是某个不知名的男人的,会是谁呢?
刁冉冉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看来,白诺薇是个眼高于顶的女人,她委身刁成羲已经是个无奈之举,就更加不会随随便便找个男人搞大自己的肚子。她年纪已经不小了,虽然是想通过一个孩子让自己上|位,但内心里一定也是十分渴望做母亲的,所以她必然是希望养育一个优秀健康的孩子。
在这些情况的限制下,战行川曾经提到过的,白诺薇的那个学长,是最可能的人选。
然而,刁冉冉已经请了两个私家侦探,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找到那个男人的下落。
这让她很是气馁,只好让自己转移视线,先暂时搁置这条线。于是,刁冉冉告诉私家侦探,继续跟下去,找到他为止,这段期间的费用她照付。
接完了珍妮弗的电话,刁冉冉低下头,看着眼前的一整张白纸,她开始拿起一支铅笔,在纸上涂抹起来。
她的画工并不是十分的好,充其量,只是简笔画的水平。
但是刁冉冉并不在意,因为她并不是要创作一幅画,她只是在为自己的计划做一个简略的示意图而已,只要请来的装修工人们能够明白她的意思就好了。
难得这一次,刁成羲不设防,将装修这个重任交给了她。如果不把那栋别墅好好地装修一番,她又怎么对得起一直处心积虑的白诺薇呢?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刁冉冉一直记得自己曾做过的噩梦,以及卧室里那浓烈得诡异,令人头皮都发麻的香味儿。
她保证,不久的将来,她会让白诺薇“十分满意”。
刁冉冉握着笔,一直在白纸上涂涂抹抹着,不时修改一下,或者在角落里写下几个小字作为标注。做这些的时候,她神情专注,像是正在参加考试的学生一样,表情都是虔诚严肃的。
办公室里非常的安静,她动笔之前就告诉了吉诗雪,任何人都不许来打扰她。
所以,当手机再次响起的时候,刁冉冉吓了一跳。
她把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按在桌上,烦躁地拿起手机。
不认识的号码。
刁冉冉懒得接听,搞不好又是什么财经记者,或者娱乐记者,最近,拜战行川所赐,她的曝光率大大提高,竟然吸引了不少想要来做专访的媒体人。尽管在此之前,刁冉冉也有几次曾经接受过采访,但那些文字都是刊发在与美容彩妆有关的杂志上,而不是八卦周刊,或者时尚财经之类。
她不想出这个风头,要知道,这个圈子从来不缺新人,但足够坚挺的老人却不多。互联网时代,每个人都能出至少十五分钟的名,不管是美名还是恶名。
没想到,对方陆陆续续一共打了四次,刁冉冉一次都没接。
直到,吉诗雪的内线电话打了进来。
“刁小姐,不好意思,我知道您交代过不许打扰。但是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是乔夫人打来的。那个……就是乔言讷先生的母亲。”
吉诗雪有些紧张地说道。
刁冉冉一怔,再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号码,心惊肉跳。
原来是乔夫人,那晚的一个耳光,她记忆犹新。
“知道了,你忙吧。”
刁冉冉挂了内线,握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回拨回去。
乔夫人很快接了电话,知道是她打来的,开门见山地说道:“刁小姐,我想见你,尽快,越快越好。你选一个地方吧,一个小时后怎么样?”
刁冉冉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听对方的语气,这根本不是来征询她的意见,这是太后娘娘来召见奴才,不容置喙更不容反对,她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不用等到明天,她就死定了。
她想了想,说了个地址,是一间茶室,环境相当清幽。
乔夫人记下来,立即挂断了电话,似乎同刁冉冉多说一个字都吝啬的味道。
刁冉冉浅笑一声,带着自嘲的味道,然后给茶室的经理打去了电话,让他帮自己留一个位置稍微靠里面一些的包间,如果乔夫人早到,就先把她带进去。
她不想遇到熟人,虽然这个几率恐怕不会很高,但以防万一。
谁知道,外表高贵端庄的乔夫人,会不会因为护子心切,再抡圆了胳膊给她几个大嘴巴呢?挨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被别人看见,当成个笑话,再去讲给别人。刁冉冉如是想着。
等到她开车到了茶室的时候,一进去,经理就给她暗暗地使眼色,告诉她,乔夫人果然已经早一步先到了。
刁冉冉料到了这一点,既然对方在电话里那么着急,就一定会提前来的。
她敲了敲包房的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个两间房间组成的包间,外室,内室,用半镂空的木质雕花屏风作为隔断。
乔夫人坐在内室,她的面前已经沏好了一壶茶。
从茶水的颜色上来看,果然,她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刁冉冉本能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她没迟到,还比约定时间早了五分钟。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她走上前,微微欠身,口中客气地说道,然后在乔夫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对方毕竟是长辈,刁冉冉难免感到了一丝拘谨。
尤其,她还是乔言讷的母亲,而乔言讷因为心脏|病住进了医院抢救,而他心脏|病发和自己有着直接的原因。这么一想,刁冉冉几乎想要切腹自裁,以谢天下了。
“乔夫人,我已经来了,您想说什么,就请直说吧。”
这种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沉默令刁冉冉感到无比的窒息,与其这么浪费时间下去,还不如直截了当。反正,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早晚得死,痛快点儿反而好。
听她这么一说,乔夫人平静的眉眼似乎动了动。
不得不说,尽管已经五十多岁了,可她依旧保养得宜,看起来像是四十岁出头一样。
最重要的是,她的气质不是一般的阔太太能够比得了的。据说,乔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是外交学院的系花,学了好多年的芭蕾舞,还会弹古筝,是学校里有名的美女加采女,迷倒了一大|片才子。
面对这样的女性长辈,刁冉冉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对不起,那天情急之下,我打了你。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没想到,乔夫人一张嘴就是……道歉?!
和想的不太一样,刁冉冉明显愣住了,她张张嘴,这才尴尬地回答道:“啊?不会,乔夫人,您言重了。”
面对乔夫人突如其来的道歉,她感到十分的惊讶,甚至隐隐觉得,对方的心里,似乎藏着什么样的大阴谋似的。
“言讷想要早早出院,可我不许,硬是让他继续在医院里,好歹有医生护士照看着。”
毫无预兆地,乔夫人又开了口。
虽然心里也挂念着乔言讷,但刁冉冉却不敢主动询问,没想到,乔夫人自己先说了出来。
“对的,对的,还是在医院里好一些。”
她硬着头皮,顺口接下去,心里却清楚,这些事情根本轮不到自己来插嘴。
刁冉冉说完之后,又偷眼看了一下乔夫人,只见她美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想来,是这几天她担忧着小儿子,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于是,刁冉冉不禁也有几分自责。
说完这两句话,乔夫人又陷入了沉默。
她不开口,刁冉冉自然也就闭着嘴,不出声音。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她暗暗地在心头猜想。
或许,是递过来一张钞票,上面有数不过来的好多个零?
再或许,是左右开弓两个耳光,然后再来一句“小贱人”,或者“狐狸精”?
又或许,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天,以后你就再也不许见我的宝贝儿子?
无论哪一种情况,刁冉冉都不会感到吃惊。
没想到的是,几分钟以后,乔夫人抬起头来,冲着她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尽量平和温柔地开口道:“刁小姐,我拜托你,请你嫁给我的儿子言讷。我可以让你在法国继续你的彩妆护肤事业,那里的环境更好,更适宜你的发展,也对言讷的身体有好处。以后,你们小两口就定居在国外,行吗?”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哀求,就连眼神里也有着浓浓的期许。
刁冉冉完全呆住了。
第七十五章 信息量有点儿太大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刁冉冉张了张嘴,明显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甚至用放在桌下的手,狠狠地掐了另一只手的虎口处一下,真的感觉到了疼痛,才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听错,乔夫人确实是在求着自己,希望她能够嫁给乔言讷。
情况急转直下,几天前,这女人还在情急之下扇了自己一巴掌,现在就又换了一副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刁冉冉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说什么,唯恐被乔夫人抓|住了小辫子。
见她半天不说话,乔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发白。
“刁小姐,你是不是在记恨我?”
美人不愧是美人,即便已经迟暮了,可当她秀眉一敛的时候,脸上还是能够看出来年轻时候的风韵。只见乔夫人有些哀怨地蹙了一下眉头,犹豫着轻声问道。
刁冉冉急忙回神,却又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是,我没有记恨你。那种情况下,做母亲的担心孩子是很正常的。只不过……”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摇摇头,一脸的认真。
不管乔言讷是如何说服他的母亲,这件事,刁冉冉都不会同意,她对他只有友情,或者比友情更多一些,但是远未达到爱情的程度。或许对于许多女人来说,他的身上有许多的附加值,是个非常满意的结婚对象,但是对于刁冉冉来说,她不想委屈自己。
读一所将就的学校,谈一个将就的对象,维持一段将就的婚姻,将就着生,将就着活,最后,将就着死。
很多人的一生,从头到尾贯穿着将就,可她偏偏不想将就,她想要在自己能够争取到的范围内,去获得一个最好的,她并不觉得这是奢望,或者好高骛远。
“……只不过我并不爱他,起码不像他对我那样。我这么实话实说,您能理解了吗?”
难道天底下会有一个做母亲的,允许自己的孩子娶一个并不爱他的妻子吗?刁冉冉不相信。
果然,乔夫人顿了一下,显然是不清楚这一点。
她原本还以为,刁冉冉和乔言讷是两|情|相|悦,但是乔言讷一直没有对她许诺未来,所以两个人才一直打打闹闹地纠缠了这么久。尤其,在病床前,小儿子还记挂着那个女人,甚至摆出来一副“没有她我就不活了”的样子来威胁全家人。
“他说了,要是娶不到你,他也不想活了。还说,我和他爸爸,不管哪个人反对,只要有一个不同意,他就再也不认我们老两口了……”
乔夫人眼眶泛红,说话间,竟然落下眼泪来。她自觉失态,连忙掏出纸巾擦拭着,朝刁冉冉挤出来一个抱歉的笑容。
刁冉冉的脸上倒是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虽然,乔言讷这一次的态度这么坚决,也令她感到了一丝吃惊。
大概,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看一眼的孩子吧。
又或许,真正的刁冉冉也是想要一个孩子的,不管是出于真心喜欢小孩子,还是想要凭着那孩子嫁入乔家做少奶奶,总之,她都是想尽一切办法去努力怀上的。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这边已经怀|孕了,那边却又想从律擎寰那里获得好处,一身不能二用,再加上律擎寰和律擎宇一起在床|上对她百般折磨,就算她不去做手术,那孩子早晚也活不下来。
太贪心的人,早晚都会鸡飞蛋打。
“他已经快三十岁了,如果做事还是这么任性妄为,那你们就不要再管他了。他离开乔家,什么都不是,那些狐朋狗友现在这么捧着他,顺着他,还不是因为他是乔二少?少了这个身份,我倒要看看还有人愿意伺候他。”
听见乔夫人转述的乔言讷的话,刁冉冉莫名地有些激动起来,语气里满是愤慨。
威胁自己的父母,伤害自己的亲人,这算什么本事?!
乔夫人当场愣住了,看着刁冉冉,她说不出话来。她一向很宠爱乔言讷,或者说带着点儿溺爱的成分在里面。毕竟是小儿子,她上了些年纪才生出来的,千辛万苦,对乔言讷自然要比对乔思捷要偏疼很多。
虽然也清楚,对子女百般溺爱并不是一件好事,可又有哪个做父母的不想把最好的都留给自己的孩子呢?看着他们高兴,比他们自己高兴还重要。
所以,尽管对于刁冉冉有这样或那样的不满意,但只要乔言讷自己满意,乔夫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妥协。毕竟,刁家也算是商贾大户,两家也符合所谓的门当户对。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最重要的问题是,刁冉冉原本是乔思捷的未婚妻。这桩婚事是乔思捷的爷爷生前就定下来的,原本乔夫人对于这个儿媳的人选就颇有微词,但耐不住的是,乔思捷一直不谈女朋友,谁给介绍也不过问,唯有到了刁冉冉这里,他算是松了口,答应结婚。
现在,做弟弟的要抢哥哥的女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乔凛一听,几乎当场晕过去,血压飙到了180不说,还想要动手揍乔言讷,但乔夫人和医护人员在一旁拦着,他只能气咻咻地瞪着这个逆子,一张脸气得由红变白。
众人一开始还瞒着乔思捷,没想到,乔言讷直接把他找来,当面直说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谈的,也不知道乔言讷到底说了什么能够令乔思捷答应了他的这一过分要求。最后,所有人都有些大跌眼镜,因为乔思捷居然点头同意,而且,他还在第二天就离开了中海,似乎对这件事已经完全不在乎,随便乔言讷怎么去折腾了。
所以今天,乔夫人主动找上刁冉冉,想要得到她的同意。
“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能够不让他开心。刁小姐,过去的事情我们以后谁都不要提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有自己的事业。实不相瞒,我有很多朋友这些年都撺掇着我也去做投资,可我这个人对理财一直没有什么概念。不过,自家人一定是信得过的,都说法国的彩妆和护肤品最有名,如果你想在那边发展,我可以帮你投资,也可以叫我的朋友帮你……”
来之前,乔夫人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当然,在她看来,刁冉冉的生意还只是处在起步阶段。要知道,内地的品牌即便进驻再高级的商场专柜,只要客户不认可也没有任何用,只有和那些国际大牌挂钩,合作,才有可能进一步发展。
而这些,也是刁冉冉最头疼的一件事。她可以拍着胸脯说,“琉觅”的彩妆完全比得上国际一线,可在赫赫有名的香奈儿、娇兰、迪奥等产品面前,市场客户宁可选择更为昂贵的后者,因为它们更有名气一些。
乔夫人开出来的这个诱饵,真的很让人心动。
嫁进乔家,拿着婆婆的钱和人脉,和老公去欧洲做生意,不用看公婆的脸色,不用管大家族里的规矩,也不用早早急着怀|孕生子。
这是多少未婚女青年做梦都想要过的婚后生活。
刁冉冉忽然间有些迷茫了。
她原以为,乔夫人今天把自己叫出来,是威逼,没想到居然是利诱。
而且,还是拿好处诱|惑她,让她嫁给乔言讷,并不是离乔言讷远一点儿!
刁冉冉现在有些糊涂,好像一夜之间,她的行情一路看涨。
“对不起,乔夫人,我的婚事并不是一件生意,我没有办法把这些事情拿来做条件。或者,我说话比较直你不要在意,就算我真的答应了你,和乔言讷结了婚,你就能保证,我们能够一直幸福下去吗?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劝您不要操太多心了。”
她深吸一口气,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自己高尚得不似凡人。
多么诱人的条件啊,哪怕先答应下来也好……刁冉冉的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相互辩论,最后,想要答应的那个小人还是被想要拒绝的那个小人给彻底打败了。
说完这些,刁冉冉站起来,拿好自己的东西,朝着乔夫人鞠了一躬。
“冉冉!”
见她要走,乔夫人急了,也站起身,喊着她的名字。
她现在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在面对着刁冉冉。
被一个陌生的长辈这样称呼,刁冉冉觉得有些古怪,忍不住回过头看向乔夫人。
“阿姨……”
她也没再继续称呼她为“乔夫人”,只是无奈地喊了一声,然后摇摇头,乞求道:“阿姨,这种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而且,我……”
刁冉冉想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和战行川在一起,注定要承受很多,可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我求你了,思捷,思捷他喜欢男人!我只能寄希望于言讷了!”
万般焦急之下,乔夫人喊了出来。
说完这一句,她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掏走了,全身软|绵绵地倒在了座位上,两眼失神地看着前方。
第七十六章 不省心
刁冉冉的反应,也并不比乔夫人好到哪里去。
什么?她有没有听错?
乔思捷喜欢男人?他……他是同性恋?!刁冉冉难以置信地瞪着面色死灰的乔夫人,真以为是她说错了,或者自己听错了。
但是对方的表情已经确实地告诉了她,既没说错,也没听错。
坦白说,刁冉冉并不歧视同性恋,这是别人的事情,只要不触犯法律,只要不违背道德,她从来不多管闲事,更不会指手画脚别人的。
但问题是,现在这件事牵扯到了她,她以前的未婚夫,居然,居然喜欢男人?!
太匪夷所思了,对于刁冉冉来说,她一直以为那个圈子很神秘,男人都是娘娘腔,护肤,逛街,聚在一起讲八卦,甚至说到激动处还会翘|起兰花指。
这样的形象,和乔思捷相差太多了,她怎么都无法接受。
“你、你怎么知道的?确定了吗?”
刁冉冉不知不觉地重新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对面的乔夫人,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她才艰难地出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乔夫人捂着心口,全身也在轻|颤。
她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件事对于一个传统的母亲来说,其实是羞于启齿的,若不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乔夫人打死也不想说出来,不想让整个家族都跟着蒙羞。
是的,对于她和乔凛来说,完全不能接受他们的大儿子,家族的嫡长孙居然喜欢男人。在他们看来,这甚至是一种病态,无法接受,也无法忍受。
“确定,这种事一旦知道了,不弄个清楚,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乔夫人苦笑一声,放下了茶杯,向刁冉冉娓娓道来。
“这些话我憋了好久了,一开始甚至连他爸都不敢说。事情还是要从你们两个不想结婚说起。我好不容易说动思捷,让他回国来见见你,和你培养一下感情,最好今年明年就能结婚。他同意了,从国外回来,还说对你印象很不错,那时候我很高兴,还让他把那条手链送给你做礼物,已经把你当成了我们家的媳妇。哪知道,又过了两个月,有一天,思捷回来和我们说,你年纪还小,想要忙事业,不想结婚。他爸一向不管这些事,都是我在忙,我一听就生了气,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怎么能够拿婚姻当儿戏。那次我是真的发了火,甚至逼着思捷马上就娶你过门。他无奈之下,只好和我说了实话,说是在国外的时候已经看了心理医生,确定自己是……是同性恋……”
说到最后,乔夫人用两只手,狠狠地捂住了脸,通过她的指缝,隐约可见到晶莹闪烁的眼泪。
面对这样的乔夫人,刁冉冉无话可说,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因为,她知道,这种时候,这种话题,自己说的话全都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她不是孩子的母亲,无法体会那种心情。
“他说完之后,我只好同意取消你们的婚事。从那以后,我也上网查了好多好多的资料,知道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硬要逼着你们结婚,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我真的不能接受我养了快三十年的儿子不喜欢女人,居然喜欢男人这件事……”
乔夫人嘤嘤啜泣着,看起来非常的无助。
刁冉冉急忙抽了两张纸巾,轻轻塞进她的手里。
“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她咬了咬嘴唇,不禁回忆着和乔思捷相处的时候的点点滴滴。可到了最后,刁冉冉却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在大事还是小情方面,她都没有觉察出乔思捷哪里有什么古怪,他太正常了,以至于到现在,她都对这件事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但乔夫人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乔思捷是她的儿子,又是乔家的长子嫡孙,被寄托了殷切的希望。
“他也和我说了,他这辈子不想要小孩子,甚至也不想结婚,叫我死了这条心。这一次,言讷住院,他借着生病,全家人都宠着他的机会,直接和思捷说了他要你。第二天,思捷就买了机票走了,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外人不知情,还以为他不想和弟弟争,哪里知道,其实他……”
乔夫人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信息量太大,刁冉冉有些缓不过劲来的感觉。
她深吸了两口气,想要让缺氧的大脑重新运作起来,把这些信息全都重新再消化一遍。
坦白说,乔思捷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她真的不在乎也不关心。
如果他真的喜欢男人,那她反而要感到轻松许多,因为那就说明他不会继续缠着自己了,未来的时间里,她会少一个大麻烦,真希望从此和乔思捷再见,再也不见。
但因为他的“退出”和“不孝”,就把自己和乔言讷推到了风口浪尖,刁冉冉觉得很不爽。
这叫什么事?他倒是一甩手,潇洒地走了,做出一副高姿态的样子,去国外继续做生意了,但是留在国内的这一堆烂摊子,谁来收拾?
她收拾,还是乔言讷收拾?
想到这里,刁冉冉有些生气。
“阿姨,很抱歉听到这些事情,我完全不知情,如果你不告诉我,可能我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儿就成为了同妻中的一份子。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些。但我真的不能因为乔思捷不结婚,就去嫁给言讷。我的婚姻,还有言讷的婚姻,都不应该成为任何人任何事的补救措施。我言尽于此。如果你以后不开心想找人聊天,或者逛街,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陪你的。”
这一次,刁冉冉走得很坚决,很干脆。
幸好,乔夫人也没有再挽留她,或许也是明白了她的态度。
走出茶室,刁冉冉抬头看了看天空,忽然生出来一种绝望的感觉。
人和人之间,为什么永远都有那么多的秘密呢?
战行川有,白诺薇有,刁成羲有,阮梵有,秋境有,乔思捷有,她自己也有。
每个人都有,戴着一张面具生活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里。
看来,乔家的下一代,人丁会更加稀少了。乔思捷不会和女人结婚,自然也就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除非他会找代孕妈妈。至于乔言讷,如果他真的钻了牛角尖,非刁冉冉不娶,那么他即便和再多的女人在外面纠缠不清,恐怕也会小心不让她们怀上自己的孩子作为结婚的把柄。
想到孩子,刁冉冉不禁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都想不通,真正的刁冉冉作为一个女人,怎么会那么有野心,连自己怀|孕这件事都充满了算计,她到底还做了什么,是自己这个赝品不知道的呢?
正想着,刁冉冉看见,一辆车缓缓地向这边开了过来。
她站在停车场的空地上,手里还握着车钥匙。
车牌有些熟悉,刁冉冉愣了一下,再去看开车的人,竟然是多日未见的阮梵。
果然,她没记错,车子是冉天泽在世的时候给阮梵买的那辆粉色的保时捷,她一直开着。
冉家破产,好多房产都被银行拿去拍卖抵债了,没想到,阮梵的房和车还都好好的,被她抓得很牢。
阮梵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估计预产期已经很近了,她艰难地推开车门,下了车,向茶室里面走去。因为小|腿和双脚都有些明显的浮肿,所以她走得很慢,还用一只手托着沉重的腹部。
刁冉冉赶紧闪身到一处广告牌后面,以免被阮梵见到自己。
她现在的身份虽然是个很好的保护色,但若是被有心人深究,也很难不露出马脚,她不想打草惊蛇,被阮梵摸清楚底细,虽然,刁冉冉知道,对方暂时没有那个本事。
犹豫了几秒钟,她决定尾随阮梵,再次回到茶室。反正,算算时间,乔夫人也已经离开了,如果不小心被别人看见问起,她就说自己落了个小东西,想要回去找找。
阮梵也进了稍微靠里面的一间包房,显然,她也是约了人在这里见面。
刁冉冉本想直接抓|住茶室的老板,问个清楚,但她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对方是生意人,只为求财,根本不在乎客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想来也不会对自己说实话。
所以,她只是等在大厅里,随手拿了本杂志,假装看着,特地遮挡着脸。刁冉冉想要碰碰运气,看看在阮梵之后,还会不会有人走进来。
等了大概十分钟,就在刁冉冉几乎想要放弃,以为阮梵约的人在自己来之前已经到了的时候,果然有人进来了。
一看见那人是谁,刁冉冉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但她立即捂住了嘴,把身体缩进沙发里,低着头,把杂志遮在脸前,心里惴惴不安着,不确定那个人会不会认出自己来。
幸好,对方似乎在赶时间,脚步未停,推开门之后就直奔包间里走去,没有朝这边多看。
确定他已经走了进去,刁冉冉这才放下杂志,长出了一口气。
那个中年男人,她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
因为,那是刁成羲的司机罗正良,跟在刁成羲的身边已经好多年了,据说很得他的信任。
第七十七章
平静下来之后,无数个问题一齐涌上了刁冉冉的心头。
罗正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和阮梵有什么关系,是怎么认识的?他出现在这里,是出于自己的目的,还是授意于刁成羲?刁成羲知不知道他来这里见阮梵?
这些疑惑令刁冉冉坐立不安,异常地烦躁。
同时,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追上去,因为阮梵事先预订的也是一间包房,她根本进不去。再说,就算能进去,有着和冉习习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她也不可能冒这个险,让阮梵心生怀疑。
她缩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杂志,根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刁冉冉看了一下时间,罗正良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不知道他们要谈多久。
她有些失去耐心了,自己总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而且,耽搁的时间越久,被人注意到的可能性就越高,刁冉冉暂时还不想引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这么一想,她立即从手袋里掏出一副太阳镜,戴上去后站起来,准备离开。
刚要走向门口,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从走廊那一端传来,刁冉冉吓得立即站到了右手边的水族箱前,假装看着里面的鱼。
“……那好,你专心把孩子生下来,我回去告诉刁先生,让他放心。”
“孩子是我的,我当然会小心。”
说话的人,正是罗正良和阮梵,他们两个人并肩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轻声交谈。
刁冉冉把身体微微伏低,心里一阵默念祈祷,希望他们不会发现自己。
幸好,罗正良走得有些急,而且他的身材高大,走在靠近刁冉冉的这一侧,基本上挡住了阮梵的视线,她双手托着腹部,也没有朝这边看过来。
刁冉冉透过面前的玻璃水箱,能够看见他们二人已经走出了茶室的大门,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暂时还不敢出去,以免被发现。
站在原地,刁冉冉仔细把刚刚的事情在脑子里重新理了一遍,想要找出新的头绪,或者新的线索。
她隐约听见了,罗正良说到了“刁先生”三个字。
除了刁成羲,刁冉冉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她知道在此之前,阮梵和白诺薇私下里碰过面,自己还前去跟踪了,偷听到了几句她们的谈话。这次又是一次巧合,居然被她又撞见了阮梵和罗正良的私会。但是很显然,从这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上看,他们并没有什么男女感情上的纠葛,看起来,罗正良似乎只是个传话的人。
或许,是因为刁成羲现在不方便出来见阮梵。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见到她。
可他跟阮梵又能有什么关系呢?刁冉冉记得以前冉天泽曾和自己说过,阮梵只是个小家碧玉,并非出自于商贾家庭,父母也都是很普通的工薪阶层,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小城市,供出来这么一个飞出鸡窝的金凤凰,实属不易。而他一直认为,阮梵没心机,单纯善良,和自己的结合是出于真心相爱,她不是个争名夺利的女人。
事实证明,冉天泽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在看女人方面,总是会看走眼。
刁冉冉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但她总觉得,阴谋的味道,越来越重了。
她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双|腿都有些麻木了,刁冉冉才走向停车场。
*
当天晚上,刁冉冉正在做面膜,忽然接到了安吉丽娜的电话。
她有些意外,因为安吉丽娜现在在出差,和律擎宇他们一起都在南平,筹备着这周六在商场里的活动,这么晚了不应该来找自己才对。
除非是,出事了。
“刁总……”
安吉丽娜一开口,刁冉冉就知道,完了,肯定是有坏消息。
果不其然。
“刁总,律擎宇在酒吧和人打架,把那个人的鼻梁骨给打折了!警察都来了,我们现在在派出所,对方那边来了不少人,好像是当地的一个小混混,据说家里挺有背景的……”
安吉丽娜虽然一向稳重,但是遇到这种事,她也慌了。
“丹尼尔呢?”
刁冉冉一把把脸上还没干的面膜给扯了下来,抓在手里,气得浑身哆嗦。
这个律擎宇!正事还没做,就先惹了这么多的麻烦!她花了那么多钱,为的是公司的宣传效果,不是为了要把他送到拘留所里的!
“他手里也不只是律擎宇一个艺人,昨天晚上,丹尼尔又带了几个艺人飞到浑阳参加一个商演去了。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他已经买了机票,是明天早上的航班。”
安吉丽娜的声音很着急,也不怪她紧张,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过被警察带回去做笔录的经历,而且又是在南平,不是中海,他们这一行人在南平谁也不认识,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
刁冉冉想了想,先把电话挂断,然后找到“琉觅”的南平总代理的手机号码,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向对方求助。
庆幸的是,南平的那位总代理在当地很有些关系,他听了这件事之后,答应刁冉冉先帮忙去打听一下情况,不过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没有问题。可即便是这样,刁冉冉也已经十分感激了,向对方连连道谢。
等到挂断电话,她才想起来律擎寰就住在自己隔壁,干嘛不去找他?!
刁冉冉急忙跑去敲他的房门,不知道律擎寰有没有睡,晚饭的时候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上去似乎有些病殃殃的。
果然,律擎寰已经睡下了,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给刁冉冉开了门。
“嗯?你有需要?”
他懒洋洋地靠着房门,口中打趣道。因为吃了感冒药,所以律擎寰这会儿有些头重脚轻。
刁冉冉没空和他开玩笑,直截了当地说道:“你的宝贝弟弟和人打架,被警察带到局子里去了!丹尼尔明早才能到南平,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和我马上赶过去,先把人带出来?”
一听这话,律擎寰也变了脸色。
他立即站直了身体,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
律擎宇性格冲动,这一点,圈子里的好友都知道,但是,当众打人这种事还是相对严重了很多,律擎寰感觉到事情可能有些复杂。
他抓了一下头发,回头看了一下时间。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即便去了机场,恐怕也买不到夜间航班的票,最快也要到明天早上。
“明早?等到早上,黄花菜都凉了!而且,就算他没事,媒体和记者也都知道了,到时候新闻通稿一发,他还怎么混?刚出道几个月就有这种负面新闻,别说再也接不到通告,就连代言的厂商也会提出来解约的!”
刁冉冉急得不行,她倒不是真的担心律擎宇,主要是为了“琉觅”考虑,这一次公司砸了那么多的真金白银,要是早知道他这么靠不住,当初还不如选个人气普通些的小明星,起码省心省力省钱!
经她这么一说,律擎寰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冷静下来,先给公司的高级公关经理打了个电话,让她想办法先把消息捂住,起码不要第一时间就被捅到网上去。要知道,现在的网络传播太恐怖了,这个消息一旦被发到网上,不管有没有被证实,都会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传扬出去,到时候想要挽救恐怕都做不到。
刁冉冉这边也不闲着,一口气打了好几个电话订票。
只可惜,现在已经太晚了,而且最近又是旅游旺季,去南平的机票,早就在个把月之前就订光了。
她急得不行,再去打安吉丽娜的手机,不知道是信号问题,还是没电了,一直打不通。
律擎寰这边也是电话不断,他虽然是公司的老板,但几乎一直是个“隐形人”,对娱乐圈的事情全都不感兴趣,而且对外也不公布身份。现在,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他的亲弟弟,他不得不出面解决,想要把影响降低到最小。
两个人穿着睡衣,在律擎寰的房间里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
四十分钟以后,刁冉冉放弃了,她看看手表,恐怕真的要等到明天上午,才能再坐飞机去南平了。三更半夜,去哪里弄机票?!
正想着,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
她看见屏幕上的名字,有点儿发怔。
“你到处要去南平的机票,想干什么?”
战行川劈头盖脸地问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居然知道刁冉冉在到处弄票。
“你怎么知道的?”
她疑惑不解,没回答他的问题。
战行川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敷衍道:“我关心你呗。”
刁冉冉哼了哼,没说话,她现在心里火急火燎,根本没空和他打哈哈。
“有人告诉我的。估计以为这么做能让我高兴吧,所以就急三火四来向我汇报了。你这么着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战行川也猜到是有事,不过具体是什么事,他暂时还不知道,只好先问问刁冉冉,确定她没事就好。
第七十七章 强龙难压地头蛇
尽管刁冉冉没有说明是谁打来的电话,但是律擎寰从她的表情和语气上已经判断得出,现在和她说话的人是战行川。
碍于律擎寰在场,刁冉冉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律擎宇闯祸这件事说出去。
见她好半天不说话,战行川顿时没了耐心。
“行,你自己有本事就去问吧,民营航空公司的机票你是别想了,连明早的经济舱你都买不到。这样,你可以让司机开车送你去南平,估计车子半路上不出问题的话,全程一千两百多公里,连休息带加油全算上,不用一天一宿也到了。”
他见刁冉冉不同自己说实情,索性和她说着风凉话。
她无奈,也知道战行川没有故意夸大事实,机票买不到,坐火车或者开车都来不及,要不然她也不会和律擎寰在这里急得团团转。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我没事,是律擎宇在南平……”
刁冉冉咬咬嘴唇,也顾不上律擎寰会不会生气了,直截了当地把刚才安吉丽娜在电话里说的情况,又简单地和战行川复述了一遍。
至于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由于暂时联系不上安吉丽娜和律擎宇,所以她也不知道,他们此刻在哪儿,笔录做完了没有,对方现在是什么要求。
战行川安静地听完了,嗤笑一声,连连撇嘴。
“我就知道他早晚会出事!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仗着他哥最近几年赚了点钱,狂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回折了吧……”
他说得好像自己多老似的,其实战行川也不过是比律擎寰和律擎宇大了三岁而已。
刁冉冉无奈,这种时候再说这些话,完全没意义。
律擎寰大概是听见了,对于战行川的说法,他也有些不爽,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厌恶。
“好了好了,他怎么样不需要别人来管。我不和你说了,我去给首都航空再打个电话问一下,碰碰运气,万一有人改签或者退票呢……”
说着,刁冉冉就要挂断电话,没想到,战行川喊住了她。
他说了一句话,她愣住了。
确定战行川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刁冉冉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又惊又喜又意外。
她问清楚了地址,然后放下手机就朝着自己的卧室飞快地跑去。
“律擎寰,换衣服,我们马上去南平!”
刁冉冉大喊一声,然后“嘭”的一声关上自己房间的门,从衣橱里往外掏衣服,随便看一眼就往身上套,动作相当的麻利。
十分钟以后,她和律擎寰已经坐在了车子里。
“还是我来开吧,晚上路况不好。”
见她这么担心律擎宇,律擎寰的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刁冉冉没和他客气,让他来开车,自己则是不停地接打着电话,和公司里的媒体公关一直在商量着,这一次如何把律擎宇打人事件对“琉觅”的影响减到最小。
要知道,如果“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宣传还能如期进行,那么到场的记者必然会谈到这个话题,到时候律擎宇无论回答还是不回答,整个宣传活动的主题都会被带跑题了。如果他不回答,那么也必定没有人会在乎什么香水不香水的,所有的人都想看看他是怎么说,为什么会在酒吧打人。
只要一想到这个,刁冉冉就又着急又生气。
她的公司砸了那么多的真金白银,结果最后是给那群娱乐八卦记者提供了个好的平台!
好不容易,刁冉冉终于打通了安吉丽娜的电话。
一听最新状况,她简直差一点儿晕过去——律擎宇在派出所差点儿和做笔录的警察动起手来,现在情况比之前还要严重还要复杂。
据说,是因为做笔录的时候,负责审问律擎宇的那个警察的态度不是很好,貌似打了一下他的头,律擎宇当时就回手了,两个人立即厮打在了一起。
听到这些以后,刁冉冉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酒吧打人,派出所打民警,一个比一个严重,今晚能不能顺利把人捞出来,都不知道。
被带走做笔录问询,和在派出所扣留24个小时,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今晚的事情,一旦传出去,甚至连“律擎宇在南平蹲监狱”这种话都会有很多人相信。
挂了电话,刁冉冉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都是你惯的!要不是有你在背后给他撑腰,他敢这么狂吗?派出所里打民警,厕所里面撑杆跳啊!多能耐,还没演一部戏,就快把自己演到监狱里去了!”
她实在忍不住出声骂道,双眼死死地盯着律擎寰的侧脸,反正这两个男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她现在没法见到律擎宇,索性就先拿他出出气好了。
律擎寰此刻的心里也是着急,窝火,懒得同刁冉冉一般计较,随她去骂,自己还是专心开着车。
等他们停好车,赶到一处小型的军用机场的时候,战行川已经到了,他戴着一顶棒球帽,白t恤牛仔裤,乍一看像个大学生似的。
“是我朋友家的飞机,他们家人一直很低调,从来不说自己有飞机,我估计也是怕有些人过来占便宜吧,比如我这样的。还好,现在出发,两点之前肯定能到。”
战行川微笑着,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接过了刁冉冉手里的包,然后拉着她朝停机坪走。
自始至终,他都没看一眼律擎寰,显然是拿他当空气。
律擎寰心里憋着一口气,但主要不是针对战行川,而是律擎宇。事实上,今晚能够及早赶到南平去,最后还是要感谢战行川,他的一个朋友家里有飞机,因为和部队有关系,所以平时的时候,这架小飞机就停在中海南郊的一所军用机场里,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战行川先到的,他来的时候,已经让地面的工程师去做了飞行前的检查,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可以飞了。
中海到南平还不算远,几个人下飞机的时候,果然不到两点。
安吉丽娜在派出所陪着律擎宇,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他再惹祸。她让南平本地的一个同事苏珊来接了刁冉冉一行人。
众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派出所,还好,副所长今晚值班,一直都在单位,亲自接待了他们,态度也还不错。考虑到律擎宇是公众人物,副所长还特地交代了同事,尽量单独处理,不引起太大的影响。
刁冉冉松了一口气,反正,律擎寰是公司真正的大老板,也是律擎宇的上司,他们怎么处理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也不怪她自扫门前雪,而是现在实在顾及不过来那么多。
安吉丽娜几乎要被今晚上的事情给吓死了,一见到刁冉冉,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脸色也难看得不行。
“刁小姐,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她知道这种事既牵扯到了律擎宇的经纪公司,又牵扯到自己公司,她一个小小的经理根本搞不定,现在刁冉冉和律擎寰全都在这里,事情就好办多了。
律擎寰打电话找了一位当地的律师,等律师来了之后,和他一起去见律擎宇。
派出所一楼的走廊里有一台自动咖啡机,刁冉冉投了几个硬币进去,买了几杯咖啡,让安吉丽娜把今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一遍。
战行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靠在一边站着,他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皱皱眉头,显然喝不过,可还是硬着头皮又喝了一口。
“本来我们说到了酒店就早点儿休息,但是律擎宇说睡不着,要请客出来喝一杯。他的助理安安就过来敲门,找我们几个一起。我想着,人多一些也能安全点儿,就想着过来盯着。后来我们就去了那家夜店,在南平好像很有名。我们要了一间派对包房,房间很大,刚进去还没坐下来,就有一伙人过来,说这包房他们要了,要我们出去。安安就过去说我都已经在前台办好手续了,话没说完,前面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就伸手一个耳光打过去了,还说什么你们是哪儿来的敢在南平撒野。然后,律擎宇就上去动了手,我们的两个司机还有一个男的化妆师就也一起上了……”
安吉丽娜惊魂未定,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妆也糊了,估计是拜那场大混战所赐。
刁冉冉捧着咖啡,听完之后,她把前后经过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要真像你这么说的,那这件事情的责任也不完全都在律擎宇的身上。他脾气本来就不太好,这伙人又先动手打了他的助理,他不可能坐视不管的。可是,现在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在这里,先动手的那伙人呢?”
她环视一圈,自从进来以后,就只看见了律擎宇身边的这些人,还有公司的几个同事。
安吉丽娜一脸愤慨,压低声音回答道:“我们在酒吧打起来之后,不知道谁报的警,就是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副所长带人出的警,他最后就只把我们带回来的,至于那伙人,好像背景很硬,为首的那个打了两个电话就没事了,据说是有检察院和法院的亲戚。”
听她这么一说,刁冉冉顿时就明白了。
可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律擎宇弄出来,而且还要考虑他的公众形象不受影响。
第七十八章 亲戚关系
平静下来之后,无数个问题一齐涌上了刁冉冉的心头。
罗正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和阮梵有什么关系,是怎么认识的?他出现在这里,是出于自己的目的,还是授意于刁成羲?刁成羲知不知道他来这里见阮梵?
这些疑惑令刁冉冉坐立不安,异常地烦躁。
同时,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追上去,因为阮梵事先预订的也是一间包房,她根本进不去。再说,就算能进去,有着和冉习习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她也不可能冒这个险,让阮梵心生怀疑。
她缩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杂志,根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刁冉冉看了一下时间,罗正良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不知道他们要谈多久。
她有些失去耐心了,自己总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而且,耽搁的时间越久,被人注意到的可能性就越高,刁冉冉暂时还不想引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这么一想,她立即从手袋里掏出一副太阳镜,戴上去后站起来,准备离开。
刚要走向门口,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从走廊那一端传来,刁冉冉吓得立即站到了右手边的水族箱前,假装看着里面的鱼。
“……那好,你专心把孩子生下来,我回去告诉刁先生,让他放心。”
“孩子是我的,我当然会小心。”
说话的人,正是罗正良和阮梵,他们两个人并肩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轻声交谈。
刁冉冉把身体微微伏低,心里一阵默念祈祷,希望他们不会发现自己。
幸好,罗正良走得有些急,而且他的身材高大,走在靠近刁冉冉的这一侧,基本上挡住了阮梵的视线,她双手托着腹部,也没有朝这边看过来。
刁冉冉透过面前的玻璃水箱,能够看见他们二人已经走出了茶室的大门,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暂时还不敢出去,以免被发现。
站在原地,刁冉冉仔细把刚刚的事情在脑子里重新理了一遍,想要找出新的头绪,或者新的线索。
她隐约听见了,罗正良说到了“刁先生”三个字。
除了刁成羲,刁冉冉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她知道在此之前,阮梵和白诺薇私下里碰过面,自己还前去跟踪了,偷听到了几句她们的谈话。这次又是一次巧合,居然被她又撞见了阮梵和罗正良的私会。但是很显然,从这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上看,他们并没有什么男女感情上的纠葛,看起来,罗正良似乎只是个传话的人。
或许,是因为刁成羲现在不方便出来见阮梵。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见到她。
可他跟阮梵又能有什么关系呢?刁冉冉记得以前冉天泽曾和自己说过,阮梵只是个小家碧玉,并非出自于商贾家庭,父母也都是很普通的工薪阶层,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小城市,供出来这么一个飞出鸡窝的金凤凰,实属不易。而他一直认为,阮梵没心机,单纯善良,和自己的结合是出于真心相爱,她不是个争名夺利的女人。
事实证明,冉天泽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在看女人方面,总是会看走眼。
刁冉冉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但她总觉得,阴谋的味道,越来越重了。
她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双|腿都有些麻木了,刁冉冉才走向停车场。
*
当天晚上,刁冉冉正在做面膜,忽然接到了安吉丽娜的电话。
她有些意外,因为安吉丽娜现在在出差,和律擎宇他们一起都在南平,筹备着这周六在商场里的活动,这么晚了不应该来找自己才对。
除非是,出事了。
“刁总……”
安吉丽娜一开口,刁冉冉就知道,完了,肯定是有坏消息。
果不其然。
“刁总,律擎宇在酒吧和人打架,把那个人的鼻梁骨给打折了!警察都来了,我们现在在派出所,对方那边来了不少人,好像是当地的一个小混混,据说家里挺有背景的……”
安吉丽娜虽然一向稳重,但是遇到这种事,她也慌了。
“丹尼尔呢?”
刁冉冉一把把脸上还没干的面膜给扯了下来,抓在手里,气得浑身哆嗦。
这个律擎宇!正事还没做,就先惹了这么多的麻烦!她花了那么多钱,为的是公司的宣传效果,不是为了要把他送到拘留所里的!
“他手里也不只是律擎宇一个艺人,昨天晚上,丹尼尔又带了几个艺人飞到浑阳参加一个商演去了。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他已经买了机票,是明天早上的航班。”
安吉丽娜的声音很着急,也不怪她紧张,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过被警察带回去做笔录的经历,而且又是在南平,不是中海,他们这一行人在南平谁也不认识,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
刁冉冉想了想,先把电话挂断,然后找到“琉觅”的南平总代理的手机号码,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向对方求助。
庆幸的是,南平的那位总代理在当地很有些关系,他听了这件事之后,答应刁冉冉先帮忙去打听一下情况,不过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没有问题。可即便是这样,刁冉冉也已经十分感激了,向对方连连道谢。
等到挂断电话,她才想起来律擎寰就住在自己隔壁,干嘛不去找他?!
刁冉冉急忙跑去敲他的房门,不知道律擎寰有没有睡,晚饭的时候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上去似乎有些病殃殃的。
果然,律擎寰已经睡下了,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给刁冉冉开了门。
“嗯?你有需要?”
他懒洋洋地靠着房门,口中打趣道。因为吃了感冒药,所以律擎寰这会儿有些头重脚轻。
刁冉冉没空和他开玩笑,直截了当地说道:“你的宝贝弟弟和人打架,被警察带到局子里去了!丹尼尔明早才能到南平,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和我马上赶过去,先把人带出来?”
一听这话,律擎寰也变了脸色。
他立即站直了身体,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
律擎宇性格冲动,这一点,圈子里的好友都知道,但是,当众打人这种事还是相对严重了很多,律擎寰感觉到事情可能有些复杂。
他抓了一下头发,回头看了一下时间。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即便去了机场,恐怕也买不到夜间航班的票,最快也要到明天早上。
“明早?等到早上,黄花菜都凉了!而且,就算他没事,媒体和记者也都知道了,到时候新闻通稿一发,他还怎么混?刚出道几个月就有这种负面新闻,别说再也接不到通告,就连代言的厂商也会提出来解约的!”
刁冉冉急得不行,她倒不是真的担心律擎宇,主要是为了“琉觅”考虑,这一次公司砸了那么多的真金白银,要是早知道他这么靠不住,当初还不如选个人气普通些的小明星,起码省心省力省钱!
经她这么一说,律擎寰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冷静下来,先给公司的高级公关经理打了个电话,让她想办法先把消息捂住,起码不要第一时间就被捅到网上去。要知道,现在的网络传播太恐怖了,这个消息一旦被发到网上,不管有没有被证实,都会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传扬出去,到时候想要挽救恐怕都做不到。
刁冉冉这边也不闲着,一口气打了好几个电话订票。
只可惜,现在已经太晚了,而且最近又是旅游旺季,去南平的机票,早就在个把月之前就订光了。
她急得不行,再去打安吉丽娜的手机,不知道是信号问题,还是没电了,一直打不通。
律擎寰这边也是电话不断,他虽然是公司的老板,但几乎一直是个“隐形人”,对娱乐圈的事情全都不感兴趣,而且对外也不公布身份。现在,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他的亲弟弟,他不得不出面解决,想要把影响降低到最小。
两个人穿着睡衣,在律擎寰的房间里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
四十分钟以后,刁冉冉放弃了,她看看手表,恐怕真的要等到明天上午,才能再坐飞机去南平了。三更半夜,去哪里弄机票?!
正想着,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
她看见屏幕上的名字,有点儿发怔。
“你到处要去南平的机票,想干什么?”
战行川劈头盖脸地问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居然知道刁冉冉在到处弄票。
“你怎么知道的?”
她疑惑不解,没回答他的问题。
战行川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敷衍道:“我关心你呗。”
刁冉冉哼了哼,没说话,她现在心里火急火燎,根本没空和他打哈哈。
“有人告诉我的。估计以为这么做能让我高兴吧,所以就急三火四来向我汇报了。你这么着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战行川也猜到是有事,不过具体是什么事,他暂时还不知道,只好先问问刁冉冉,确定她没事就好。
第七十九章 神秘的铁盒
战行川在赵唯天的病房外面待了一会儿,记下了他的主治医生的名字,然后又把安吉丽娜她们送回之前住的酒店,又往派出所这边赶。
等到他到了刁冉冉说的那家咖啡店的时候,律擎寰和张律师已经离开了,他们还在想办法尽量把律擎宇今晚就捞出来,当然,肯定要花很多钱来打点疏通就是了。
战行川订好了酒店,一定要刁冉冉和他过去,哪怕只睡两个小时也好。
她拧不过他,只好和他一起去了,本以为他会趁机揩油,没想到,给她送到房间以后,战行川就去了隔壁,让刁冉冉先洗个澡再睡,早上八点会准时来叫醒她。
难得见到战行川这么沉着镇定的一面,好像他在自己面前嬉皮笑脸久了,以至于刁冉冉都差点儿忘了,他原本就是战氏的掌舵人,不可能靠着嘻嘻哈哈做到了这个位置。
房间里有薰衣草精油,刁冉冉洗澡之前点燃了香薰灯,闻着那股安眠的味道,她艰难地入睡。
等到战行川来敲门的时候,她挣扎着醒过来,一看时间,刚好是八点。
刁冉冉掀开被子下床给他开了门,一见战行川,看到他的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诧异地问道:“你居然没睡?”
他点头,走了进来。
“赵唯天的医生我联系过了,他写的报告比较符合实际情况,没有过分夸张。而且我打了电话,昨晚那个副所长也承认,是他的同事在审问律擎宇的时候,言辞比较激烈,而且先动手拍了一下他的头,所以律擎宇才还的手。这些都是对他来说比较有利的说辞吧。对了,赵唯天的妈妈你是不是认识?”
这些是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战行川所做的事情,听着不多,然而真正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麻烦。
尤其,这里还是南平,并不是中海,虽然平时的战行川混得风生水起,可他的很多关系在这里都用不上,为了查这些,他也是破天荒地和别人说了不少好话。
刁冉冉根本没想到,战行川让她去休息,自己却做了许多原本她应该去做的事情,一时间,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妈妈应该算是我的表姐,他外婆是我妈妈同父异母的姐姐。不过,我妈妈去世以后,我们家和南平这边几乎没有任何的联络。我也不确定,如果我找过去,对方认不认我这个亲戚……”
她说的是实话,有钱人家最不缺的就是亲戚,平时往上凑的人就够多了,何况,秋境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刁成羲一向不与妻子的娘家走动,她一个晚辈的外甥女儿,也不敢打保证一定能够攀上关系。
“这关系……确实有点儿山路十八弯。不管怎么样吧,死马当活马医,你先去洗漱一下,一会儿东西到了,我再过来带你下去吃个早饭。”
战行川皱了皱眉,他一向很不在乎亲戚,他和自己的父母都是数年没有任何的来往,偶尔他们打过来一个电话,他也是爱答不理敷衍几句就挂掉。所以,他很清楚,如果对方同样是个不看重亲情的人,那么刁冉冉再热情也没用。
“什么东西?”
刁冉冉有些发懵。
战行川看看她,无奈地说道:“走亲访友的东西,你有求于人,还能空着手去吗?”
一个小时后,刁冉冉拿到了秋帆的手机号。
她有点儿害怕,不太敢打过去,生怕对方不咸不淡地说几句就挂掉。
毕竟,自从秋境嫁到中海来,就和娘家人渐渐地没了联络,现在她早就不在了,自己是她的女儿,却从来没回过南平,那些长辈能这么轻易就待见她吗?
“赶紧打吧,我手上倒是有地址,可是不打电话就直接过去,不太好。”
战行川在一边给她加油打气,刁冉冉忽然想起上次简若和顾黛西撺掇自己给战行川打电话表白的时候,也是这种语气,她有些发笑,只好按了下去拨号键。
没想到的是,秋帆一听见她是秋境的女儿,直接就在电话里嚎啕大哭起来,止都止不住。
刁冉冉安慰了半天,然后说要去看她,秋帆连声说好,问清楚他们住在哪里,叫司机过来接。
“你看,这不就行了?亏你还犹豫半天,担心你的阿姨不搭理你。”
战行川在旁边揶揄着她,然后带上给秋帆准备的礼物,和刁冉冉一起下楼等着。
秋帆和丈夫方昱尧结婚以后,便和他一起投身商海做生意。这在秋家人眼中几乎是不走正路的代名词,而且那个年代,很少有人放着铁饭碗不做要去做这一行,刁冉冉的外公只给了四个字的评价,那就是投机倒把,早晚要去蹲大牢的。
只可惜,他的女儿女婿不仅没有蹲大牢,反而还成了改革开放以后的第一批富翁。然而方昱尧在秋家仍旧是不受欢迎的一分子,连带着秋帆也不再和娘家多走动了,只安心和丈夫做生意,后来生下来了唯一的女儿方羽秋,方羽秋继承了父母的商业头脑,大学毕业之后就开了一家当时在南平都能算得上首屈一指的高级餐厅,后来又开始连锁经营,成了内地有名的餐饮女王。不过,她也很聪明,没有再找商人做丈夫,而是同做法官的赵锦结婚,她的夫家都是这个系统的,双方也算是强强联手,各取所需。
只可惜,方羽秋和赵锦都太过溺爱孩子,夫妻两个一个有钱一个有权,把独生子给宠上了天。
刁冉冉和战行川上了秋帆司机的车,两个人都有些小小的紧张。
秋帆和方昱尧现在住在南平市郊的一处小别墅内,两个人都已经把生意交给女儿打理了,不再过问这些事,他们平时养花种草,虽然年纪不算太大,但却已经早早过上了悠闲的退休生活。
知道刁冉冉要来,秋帆和方昱尧特地在别墅前等着。
她一下车,秋帆就迎了过来,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冉冉,真的是冉冉,哎呦,一转眼居然都这么大了,我上次见到你,你才三岁多,拽着你|妈妈的手不让我抱……”
秋帆一边抱着刁冉冉一边感慨地说道,眼角濡|湿,口中不停地念叨。
方昱尧毕竟是男人,比较内敛,于是和站在一旁的战行川寒暄了起来。他对中海战氏早有耳闻,不过由于方昱尧是做餐饮起家,和地产这块联系不多,所以这一次,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战行川本人,直呼后生可畏。
“阿帆,我们还是进去说吧,怎么能让两个孩子站在外面?”
方昱尧提醒着情绪激动的秋帆,两个人急忙把刁冉冉和战行川让进屋里。
战行川准备的礼物十分得当,既拿得出手又不会显得太土豪没品位,给方昱尧的是上好的茶叶,给秋帆的是一条丝巾,都是他昨晚找人帮忙准备的,刁冉冉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腾出时间来弄的这些。
秋帆很惊讶刁冉冉怎么会突然来到南平,毕竟,刁成羲一家和他们秋家已经没什么联系了,一开始,逢年过节他还会打个电话来问候一声,后来就渐渐彻底没消息了。
刁冉冉犹豫再三,还是照实说了。
一听见是关于赵唯天的事情,方昱尧和秋帆连连叹气。
“别人家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溺爱孩子,我们家正好相反,四个老的怎么说都没有用,人家爹妈护着当宝贝。”
秋帆作为赵唯天的外婆,一脸的无奈。
方昱尧是个一看就让人觉得很严肃的老头儿,听了刁冉冉的话,他的脸板起来,冷冷道:“我早就说过,羽秋那么宠着小天,早晚要出事的!就算他爷爷爸爸现在还都能替他摆平,可他将来杀了人怎么办……”
秋帆急忙拦着他,不许他这么诅咒外孙。
见妻子拦阻,方昱尧冷哼一声,站起来拿起手机,去给方羽秋和赵锦分别打电话。
刁冉冉有些手足无措,她看得出,阿姨夫妇作为赵唯天的外祖父母,对于这个骄纵成性的外孙也很没有办法。
“战先生,你先坐,我要给冉冉拿些她母亲在世时候的东西,冉冉,你和我上楼来。”
见到方昱尧正在和女儿女婿讲话,秋帆忽然一脸神秘地招呼着刁冉冉,让她和自己先去楼上的书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刁冉冉好奇又疑惑,急忙跟上。
到了书房,秋帆把门关紧,这才神秘兮兮地叫刁冉冉跟自己走到书架边,那里摆着一个小小的家用保险柜。她输入了密码,“咔”一声把保险柜的门拉开了,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盒。
铁盒很普通,有点儿像过去的那种月饼盒,饼干盒之类的东西,看样子很有些年头儿了,因为南平的天气有些潮|湿,盒盖上甚至都隐隐有些锈迹了。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我那次去中海的时候,你|妈妈偷偷交给我保管的。她说,阿姐,这些都是能让我死的东西,我本该全毁了,可我舍不得,这世上我只信你一个,你帮我收好吧。”
说到这里,秋帆的眼睛微微湿|润了,回忆起往事,她十分思念那个早逝的妹妹。
第八十章 飘飘然
刁冉冉错愕地看着秋帆手里得那个铁盒,她从来都不知道,母亲在世的时候还留下了这些东西。
而且,听起来,还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究竟是什么东西,本该毁掉,却因为舍不得而不得不交给最信赖的人保管呢?
本能地,刁冉冉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见她站着不动,一脸吃惊的表情,秋帆拉她坐下,然后把手里的铁盒放在写字台上,轻轻推到了刁冉冉的面前。
“这几年,你爸爸也不和我们联系了,我想着,他或许动了再婚的念头。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和你姨夫也就没有再去打扰你们。只是,这个东西一直是记在我的心里,我总是想着,到底找个什么机会,把它拿出来。你是阿境唯一的女儿,她也走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好是坏,是是非非,全都过去了,既然她活着的时候那么宝贝它,说明它还是有意义的。现在,我交给你,你来保管吧。”
刁冉冉看着眼前的女人,虽然她没有见过秋境,但是曾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大本影集,里面有着很多他的照片。
秋帆和秋境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也差了十几岁,但是眉眼之间还是依稀能见到相似之处,尤其她们的鼻子以上的部分,几乎是一模一样。
“大姨,我妈妈她……她活着的时候,幸福吗?”
忍着鼻酸,刁冉冉忽然出声问道。
不管她是刁冉冉还是冉习习,她们两个的母亲都是同一个,此刻,她真心地想要知道关于秋境的事情。
被问得一愣,秋帆明显有些转不过来神。
她定定地看着刁冉冉,顿了几秒钟,才懵懵道:“傻孩子,幸不幸福这种事……很难说。”
秋帆早年因为和方昱尧私奔,被家中严苛的长辈怒斥,但她坚决要和这个家人眼中的穷小子在一起,所以渐渐地也就和娘家没了联系。但她一直疼爱着妹妹秋境,时不时偷偷去她的学校,给她带一些好吃的。虽然明知道身为秋家小公主的秋境什么都不缺,可她还是像未婚嫁之前那样疼爱着她。
等到秋境不得不为了秋家的前途下嫁到中海的时候,秋帆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可她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又和娘家不常走动,她的话根本没人在意。
那时候,方昱尧的生意已经有了不错的根基,秋帆见阻拦无望,只好掏出多年的积蓄,偷偷为妹妹置办了大半的嫁妆。
“当时我们家在中海几乎一个亲戚都没有,阿境嫁过去,除了宝姐夫妇,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我那时候真的恨,恨我们家枉为书香门第,最后还要靠嫁女儿来维持……”
说到这些,秋帆的眼圈不禁微微泛红。可这么多年的商海沉浮,令她的性格比起一般的女人更加坚韧,所以她并没有落下泪泪。
刁冉冉握住她的手,有些自责,她的问话显然勾起了秋帆的伤心过往。
“你也长大了,所以有些话我也就不忌惮了。不是我背着你爸说他的坏话,只不过男人就是贪新鲜,家里的老婆再美丽再贤惠,也比不上外面那些露水姻缘来得刺激。”
一提起刁成羲,秋帆的脸色变得有几分不好看。
刁冉冉毕竟还是未婚的女人,有些话,她做阿姨的身为长辈,也不能说得太直白。
秋家是大户人家,对女儿的教育十分严厉,所以秋境是个端庄的美人,包括在夫妻关系上也是尽力做好妻子的本分。只可惜刁成羲这个人骨子里很有几分风流,一开始他当然沉醉在妻子的美貌之中,可是时间久了,到底觉得索然无味,不如外面的女人那么风骚火辣,玩起来令人酣畅淋漓。
只不过这些,都是秋帆根据秋境和她诉说的只言片语之中揣测出来的,秋境的脸皮很薄,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夫妻之间的私隐拿出来说。但秋帆是过来人,又年长一些,听了两句就摸索出来了大概。
她很为妹妹不值,因为在秋家人眼里,刁成羲除了有钱之外,根本配不上秋境。说到底,他们还是看中了他的家财。
“他年轻的时候就那样吗?我一直以为,是最近几年的事情,因为身边没有女人。”
刁冉冉颇为意外,虽然她早就猜到了,刁成羲在个人作风上很有问题,要不然秋境也不会偷偷摆了他一道,秘密地给他做了结扎手术,可没想到,在他们刚结婚不久就到了这种程度。
秋帆看看她,没有再说什么。
“大姨,这里面是什么?你知道吗?”
刁冉冉急忙转移了话题,伸手摸了摸铁盒的盖子。
秋帆沉默地摇头,表示没有。
“你带走吧。我一天比一天老,真不知道还能保管多久,放在我这里总是个事儿。”
秋帆站了起来,拉着刁冉冉的手,眼眶里有泪花在闪烁着。
两人并肩走下楼,方昱尧已经分别给女儿和女婿打过了电话,他们两个甚至还不知道赵唯天又在外面和人打架了的事情。
赵锦虽然溺爱儿子,可也清楚如今这个时代,公器私用和滥用职权都是很危险的,一旦被人举报或者捅到网上去,就又变成“我爸是李刚”了。如今他才四十多岁,正是仕途的好时候,还有很大的升迁空间,他可不希望被这个儿子给毁了前程。
所以,一接到老丈人的电话,他就表示马上赶过来,亲自去处理这件事。
听见这个消息,刁冉冉不禁松了一口气,偷眼看向坐在旁边的战行川,他也正在看着她,露出了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切,小人得志。
刁冉冉很没有良心地把之前对他的感激之情,又化作了浓浓的鄙视。
好像看出来她的心里所想似的,战行川瞪了她一眼,刁冉冉心虚,立即缩回了头,顺带着转移开了视线。
两个人谢过了秋帆想要留他们吃饭的好意,因为赵锦在电话里说要先去律擎宇所在的派出所,所以,刁冉冉决定直接到那里和赵锦碰头。
“解决完这件事,我再来看您。”
刁冉冉收好秋帆给她的铁盒子,向她和方昱尧道别。
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在这里,恨不得马上就去把律擎宇给捞出来。
回程的路上,她忍不住掏出手机上网。
果然,信息时代,什么消息都很难包得严严实实。凌晨的时候就有路人在网上爆料,说在酒吧玩的时候看见一个疑似律擎宇的人和其他客人打架被警察带走,还发了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跟着,又有一些常年混迹于各大网站的娱乐圈内部人士证实,这件事是真的,很快就传得有鼻子有眼儿。
尽管律擎寰已经连夜派经纪公司的公关部门去撤稿,可网上的东西一旦发布过,就很难清除掉所有的痕迹。很多门户网站的娱乐版虽然已经撤稿了,但是贴吧、微博等地方,还是有很多围观人士截图或者备份,再次反复地发帖子。
刚看了一会儿,刁冉冉就全身发凉。
开着车的战行川一把把她的手机夺过来,冷声道:“别看了。你还能管住别人的嘴?就算管得了嘴,你能管得了别人的想法?”
他说的虽然很对,可刁冉冉就是忍不住,刚才她坐在那里低着头看手机,已经把能刷的网页全都刷了一遍。
“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好好养精蓄锐。你就敢保证,你那个表姐夫一定能够大公无私?弄不好又是一场恶战。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那个小子这么上心。”
战行川撇撇嘴,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刁冉冉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和他争吵,但是她想了想,还是不想让他随便误会。
“我上心他,是因为他是我们公司的代言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我的产品我的公司的形象。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他才跑前跑后,非要把他弄出来不可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然而这番话听在战行川的耳朵里,却无异于天籁。
“哈,你不喜欢他,那你喜欢谁?他哥?”
刁冉冉气得脱口道:“放屁,我喜欢你!”
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主要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手一抖,方向盘差点儿打歪了,车身也跟着震了一下。
“啊?”
战行川觉得自己的心跳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在面对虞幼薇的时候也不曾。
刁冉冉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而是闭上眼睛,靠着座椅休息着。
说实话,她也真的很怕赵锦是个不讲理只护犊子的主儿,那样就糟了,她就算把秋帆搬出来,也不见得一定有用。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见她不再说话了,战行川赖皮赖脸地又凑了过来,嘴唇差一点儿就要凑到刁冉冉的眼睫毛上了。
她动了动眼皮,嘟囔道:“我什么都没说。”
他对着她的脸颊吹了几口气,笑嘻嘻地又坐直了身体。
不得不说,刁冉冉的那一句话杀伤力真大,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战行川都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之中。
第八十一章 险险过难关
事实证明,战行川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在当今这个时代,能在仕途上走得远的,说到底都不是个蠢货。
赵唯天虽然无法无天,是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但他父亲赵锦却不是个拎不清的废物,他很清楚现在的媒体和舆论导向有多么恐怖,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再加上,现在整个系统都在搞党风廉政建设,他着实不想因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而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在这一点上,他比妻子方羽秋想得更加通透也更加长远。
所以,一赶到律擎宇所在的派出所,赵锦就完全收敛起了任何的官架子,非常的低调。
而且他还直接派了人把还不能随便下地的赵唯天给接了过来,当然,这位小霸王躺在担架上,一路上,他的口中还在骂骂咧咧的,直到见到赵锦,这才彻底闭嘴。
不得不说,赵唯天还是很惧怕他父亲的。
事情到这里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刁冉冉十分庆幸,赵锦多多少少还给了岳父母一点儿面子,也就等于给了自己的面子。律擎宇不会因为伤人而遭受拘留,但是罚款也是一定要的,好在律擎寰的钱多得是,他不在乎这点儿九牛一毛。
唯一令律擎宇的经纪公司,以及他的经纪人头疼的是,关于社会影响,以及对他本人的艺人形象的负面消息,该怎么处理。总不能照实说,律擎宇到了南平,在酒吧里遇到了个官三代,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这样的话,造成的后果就太恶劣了。
丹尼尔和几个公关部门的精英为此愁得都快抓掉了头发,通稿还不知道怎么写,声明也无从下手。最关键的是,到现在也没召开公司的新闻发布会,拖得越久,律擎宇就越被动,到时候网上的真假消息没法分辨,一定会传得越来越离谱。
最可气的是,律擎宇本人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似的,出来之后,他叫助理给自己买了两份牛肉饭,就坐在派出所的办公室里,大摇大摆地吃了下去。
律擎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本想发怒但又压抑住,只是瞪着没事人一样的律擎宇。
战行川想了想,走到外面去打了个电话。
他的朋友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基本上什么样的都有,虽然平时难免被扣上“狐朋狗友”的帽子,但越是这样的人越能在关键时刻给出办法来。
所以,战行川直接给一个做记者的朋友打了电话,问他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等他打完电话,再回来的时候,看见赵锦已经带着赵唯天准备离开了,赵唯天的肋骨断了,不能轻易移动,以免骨头错位,将来就成佝偻鬼了。赵锦嘴上斥责他,其实也心疼得要命,所以一见到事情办完,就马上送儿子返回医院。
刁冉冉送他们父子离开,正遇上战行川。
见他笑得贱兮兮的,她用手肘拱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吼道:“你还笑!”
战行川顺势攥着她的手,把刚才和朋友在电话里讲的内容又和她嘀咕了一遍。听了之后,刁冉冉半信半疑,皱着眉头,沉思了良久,还是不太确定。
虽然听上去还算是合情合理,可真的这么对外宣布,大家能相信吗?
“能行吗?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不保靠啊?”
战行川捏捏她的手背,半天不说话。
“说话啊,你觉得可行吗?可我觉得如果有人喜欢刨根问底儿……”
他打断她的话,歪歪头,一脸正色。
“存在的即是合理的。人红是非多嘛,相信我,只要处理得当,这一次说不定还是律擎宇的一个绝好的炒作机会呢。”
说罢,战行川揽着刁冉冉的肩头,拉着她就走。
*
洗过澡之后,刁冉冉接到了丹尼尔的电话,她急得连头发都没吹,急急接起来。
“刁小姐,这次多谢你和战先生!”
丹尼尔虽然入行久,手里的艺人也是什么性格都有,但是像是律擎宇这么能惹祸的还是少见。所以他也急得火烧火燎,没了主意。
幸好,战行川的朋友给出了一个不算好主意的主意:把当晚在酒吧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知给媒体,不过要把细节得地方修改一下。比如,律擎宇和人动手的原因是一个喝醉的醉汉对自己的助理施暴,而赵唯天则是路过此处的时候被不小心波及到,一场误会。
反正,丹尼尔找了个熟识的记者,仔细修改了好几遍这个新闻稿,力求里面找不到什么纰漏。
赵唯天的名字被省略了,只用“赵某某”来代替,而那个醉汉也有人顶替,是赵唯天手下的一个刚出狱不久的小喽啰,刚好他爸爸心脏搭桥手术需要几十万,这笔钱赵家出了,只要他承认是自己喝多了先去调戏的律擎宇的助理就好。
总之,靠着关系和钱,赵唯天和律擎宇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律擎宇也免于被起诉伤人,只是赔了医药费,还承担了一部分罚款而已。
不过,刁冉冉最关心的是网上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以及公众对于律擎宇的看法。她很担心,他的形象不够健康积极,到时候会影响“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款香水的销售情况。
所以挂断了丹尼尔的电话之后,刁冉冉抱着电脑,靠在床头快速地浏览着网上的信息。
果然,还不到一个小时,新闻发布会的视频就已经被传到了各个网站和社区论坛,屏幕上,律擎宇诚恳地道歉,并且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律擎宇你好,新闻上说,你是因为助理被欺负所以才动手打人的,请问你和你的助理是不是恋人关系?”
一个女记者难掩兴奋和紧张大声问道,她也是律擎宇的粉丝之一,很担心自己的偶像这么快就有了女朋友。
律擎宇接过话筒,面无表情,淡淡回答道:“保护身边的女性远离危险,是每个男人都应该做的,不一定非得是男女朋友。我道歉,是因为我在公共场合动手打人,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但是不代表我后悔和人渣动手。如果时间倒流的话,我还是会冲过去。”
女记者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顿时两眼发亮,就差也像是普通粉丝一样大喊“律擎宇我爱你”了。
刁冉冉摇摇头,点了一下鼠标,暂停了视频的播放。
虽然网络上的舆论呈现出两极分化的趋势,比如律擎宇的狂热粉丝坚称偶像做得对,还夸赞他维护助理,敢于和恶势力作斗争,而另一派则坚持认为偶像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应该在公众场合做出有违法律的行为。但不管怎么样,从这一刻起,律擎宇已经完全霸占了各大娱乐周刊和网站的头版头条,吸引了无数的眼球,甚至原本对他不太熟悉的路人,也开始纷纷投以持续的关注。
正如战行川所说,这是一次成功的炒作。
快餐时代,大众消费的就是话题率和关注度。律擎宇赚了。
刁冉冉这才揉着酸痛的眼睛,放下手里的笔记本,准备关灯睡觉。不料,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这个时候能来找她的,恐怕也只有战行川。
她认命地下床,去开门,果然是他。
“看来,你今天确实是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东西落在车上都不知道。要不是司机打电话给我,估计等你想起来的时候,都找不到了。”
战行川懒懒地靠在门框上,朝着刁冉冉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她一愣,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浑身打了个激灵!
自己居然把秋帆阿姨交给自己的铁盒落在车上了!
因为刁冉冉的手袋是细长款的,铁盒四四方方,塞不进去,所以她放在了一个袋子里,一直在手里拿着。没想到下车的时候忘记了,这个丢三落四的毛病到什么时候能改改!
她又后怕又着急,急忙伸手要去拿。
“哎,我帮你这么大的忙,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帮你找回来了,你都不感谢我一下的?”
战行川的个子本来就高,他把手抬起来,还踮起了脚,很明显就是不让刁冉冉把东西拿到手的意思。
她无奈,又怕有人路过走廊,只好把他让进来。
关上房门,刁冉冉这才双手作揖,连声求道:“谢谢你,拜托了,把它给我好吗?”
她累了快一天一宿,之前那几个小时的休息根本不能缓解疲乏,所以刁冉冉真的很怀疑战行川究竟还是不是人,他似乎连片刻都不曾合眼,还这么神采奕奕的。
战行川一脸玩味地看着她,直截了当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给你也可以,不过……”
刁冉冉瞪着他,想听听他到底想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不过我要和你一起看看,里面的东西。”
说完,战行川把手臂放下来,径直把手里的铁盒放在桌上,然后就去掀开盒盖。
“不许!”
刁冉冉大惊失色,这里面的东西是秋境在世的时候,委托秋帆妥善保存的,战行川怎么说都是个外人,他凭什么说看就看。
她冲过去掐着他的手臂,可惜,小胳膊拧不过他,只见战行川把盒盖打开,露出了盒子里面的一沓泛黄的信封,上面的钢笔字的颜色都已经变浅了。
“不会是情书吧?”
战行川颇为吃惊地看着刁冉冉,一脸促狭地问道。
第八十二章 怎么不做点羞羞的事情
刁冉冉用力撞开战行川,挥开他的手,不想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她用眼神示意他,如果再多说废话,就别想留下来看铁盒里面的东西了。人都有好奇之心,相信他也不例外,为了想要解开心里的疑惑,一定会闭嘴。
果然,战行川当即做了一个“我会噤声”的手势,在自己的嘴边比划了两下,做以保证。
刁冉冉这才低下头,把盒盖放在一边,小心地把里面的那沓信封取出来。
大概年头很久了,信封摸起来又薄又脆的,还散发着一股纸张发霉的味道。刁冉冉毫不怀疑,要是再过几年,这些东西恐怕会一碰就碎也说不定。幸好自己这一次机缘巧合,和多年未曾联系的秋帆见了面,她把东西给了自己,也算是了却了多年的一桩心事。
“我承认是我自己不小心,差点儿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所以,你要是非要看的话,我同意。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刁冉冉攥着信封,一脸严肃地看向战行川。
他也看着她,收起漫不经心的笑容,正色道:“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也不要总是对我这么不放心吧,藏着掖着的。反正我答应你,不管是家丑也好,个人私隐也好,我不会说出去。”
见他很上道儿,刁冉冉也不废话,拉过来两把椅子,扭亮台灯,和战行川两个并排坐下,头挨着头,开始看起铁盒里的东西来。
不过,这一次,战行川还真的没有说错。
盒子里的一沓信笺,真的是情书。只不过,字里行间并没有任何露骨的话语。或许,那个年代的人,内心无论多么炽|热,表达的方式都是含蓄而内敛的吧。
刁冉冉看着手里发脆的信纸,这一张是秋境写给恋人的,在信中,她称呼对方为“亲爱的r”,除了叙述了自己对他的思念以外,还附加了一首诗。
这首诗刁冉冉和战行川都是第一次读到,甚至两个人都不认识作者是谁。
“我的交际圈是狭小的,我的思想的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
在我周围一切陌生的基础上保存一点温暖,
如同水仙花被里那种淡淡的香味。
或成千上万的苹果悬垂在我父亲的庭园里,
它们自己变圆、成熟——
我变化莫测的生命也是如此,
成形、变圆、饱满,光滑而简单。
狭小是我的交际圈,我的思想的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
他们两个反复看了几遍,觉得这个看起来好像也不像是常见的那种爱情诗歌,起码读起来没有那种你侬我侬,缠|绵悱恻的味道。
再往后看,他们看见,秋境在信的最后写道,这首诗歌叫做《新娘》——“亲爱的r,此生我无法做你的新娘,那么我便从此嫁给孤独和寂寞。它们拥有黑色的眼睛,在无边的黑夜里注视着我,一个想你爱你的我,一个永不属于你的我。”
“没看出来啊,你|妈妈还挺浪漫的,你怎么没有继承到这种文学气质?”
战行川扭过脸来,嘲笑着刁冉冉。
她咬咬嘴唇,想的倒不是浪漫不浪漫的事情,而是,收信人明显不是刁成羲,那又会是谁呢?
而且,秋境说了,她这辈子没法嫁给那个男人。也就是说,这是她的初恋情人咯?但是两个人没办法结合,因为秋境被家里人安排嫁到中海来,所以她只能选择和爱人分开,然而两个人又放弃不了对彼此的感情,只好书信往来。
刁冉冉放下信纸,按照原来的折痕把它仔细折好,重新塞进信封里,然后又拿起剩下的几封信。
她发现,这里面的信都是秋境写给“r”的,却没有“r”写给秋境的。
刁冉冉不信邪,索性把盒子里的信全都一股脑儿地翻了出来,却泄气地发现,真的没有,都是秋境写的信,而没有“r”写的来信。
而信封上分明有邮戳和邮票,说明这些信都是邮了出去的,所以也就是说,是这个“r”把秋境写的所有的信都还给了她,她也一直保留着。
“信有什么好看的,你看,这里还有别的呢。”
没得到刁冉冉的允许,战行川也不敢伸手乱碰,只是用手指指了指盒子里。
她放下手里的一沓信笺,循声看过去,果然见到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看样子里面应该是戒指或者耳钉之类的小件首饰。
刁冉冉打开来一看,果然,是一对金戒指,看样子,恐怕是婚戒。
“啧啧,估计是这个男的准备的。不过,没用了,要是他们两个好上了,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战行川撇撇嘴,见她没说话,忍不住又翻了翻盒子里面,发现里面还有一些小东西,不过基本上都是一些明信片,风景画之类的,不值钱。
刁冉冉也查看了一遍,找不到什么明显的线索,她只好继续拆信。
“你说,这个‘r’到底是谁呢?我怎么觉得,听起来好像是卡夫卡笔下的那个k呢?”
她皱着眉头,毫无头绪,只好和战行川聊起天来。
不过,这种时候,两个人孤男寡女,又挨得这么近,刁冉冉头发和身上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往战行川的鼻子里钻,他早就心不在焉了,又怎么会去帮她想,秋境的初恋到底是谁这种虚无缥缈的问题。
“你管他是谁呢,反正你只要知道,这是你|妈妈生前的恋人,她很爱那个男人,却不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逝者已矣,这些东西你保存好,当个纪念。对了,别让你爸看见,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吃醋,哪怕老婆已经死了,搞不好,死人的醋他也要吃。”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怂恿刁冉冉先收拾起来,不要再看了。
她也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不过,一听见刁成羲可能会吃醋,刁冉冉的心里又有几分不爽。
“听你的意思,只许你们男人出去风流快活找女人,我们女人哪怕是心里有个喜欢的人,都成了罪过是不是?哼。”
刁冉冉站起来,把桌上散乱的东西一一收好,这一次她学乖了,直接把铁盒放在随身携带的那只小皮箱里,肯定不会再遗落了。
战行川很无奈,他发现了,女人是天生的联想家。只要她们愿意,可以从马里亚纳海沟联想到明天晚上吃什么,这种上天入地的本领简直令全世界的雄性生物望尘莫及,自叹不如。
“我可没这么说,你要是非这么想,那我也不能把你的脑壳撬开,改变你的想法。”
他摊摊手,表示无语。
刁冉冉横了他一眼,看看时间,不早了,可战行川丝毫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能不能要求点儿福利?”
他忽然走过来,按住了刁冉冉的肩膀。
她刚好刚转过身来,被他一碰,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吓得不轻。
“你、你干嘛……”
刁冉冉拼命向后躲,不料,战行川用手轻轻掰住了她的下颌,令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向他。他看见她眼里的惊慌失措,不禁嘴角翘|起,越凑越近,最后在她的唇边停住。
“我倒是想干|你,可你不给干。”
他忍着笑意,轻声呢喃着,其实主要是想看她又羞又气又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那副表情简直俏皮死了,让他百看不厌。
果然,刁冉冉露出了这个战行川期待已久的表情,抬起手来就要推开他。
“喂喂,好歹我也和你折腾了两宿一天,你就不能对我友善点儿?要不是因为你,我何苦去管什么律擎寰律擎宇,他们在我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眼角膜。”
见她还是不冷不热地对待自己,战行川顿时有些气恼。
他什么时候豁出脸面来,居然问朋友借飞机,这么大的人情,还不知道该怎么还回去。事实上,战行川一张嘴,那朋友都有些愣了,因为战行川是圈子里有名的“万事不求人”,一向傲得很。
不过,这一次,却是为了帮助刁冉冉,他破了例。
听见战行川这么说,她也不禁有些一丝愧疚,确实,战行川跟自己大老远从中海赶到南平,而整件事和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完全是为了帮助自己。
可是……她还是有些犹豫,不想因为感激就让他得逞,刁冉冉很清楚,他今晚要是留下来,那就不会像是上一次那么轻易就结束了,说不定,他还会从头做到尾,掉着花样来折磨自己,就像在纽约那次似的……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一定又在想龌龊事,我困死了,想搂着你睡一会儿觉而已。”
战行川一脸的得意,拉着刁冉冉就往她的床|上拖。她力气不够,挣脱不开,只得任由他山一般沉重的身体压着她倒在了床|上,然后他扯过被子盖住了两个人的身体。
“啪!”
战行川不由分说地关了壁灯,还真的一副好好睡觉的样子。
刁冉冉全身绷紧,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不小心的动作惹来他的猛兽扑食。她睁大双眼,盯着天花板,房间里渐渐地全都安静下来,墨蓝色的天鹅绒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
过了好几分钟,战行川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猛地吸了好几口气。
“我等了半天你怎么还不对我做点儿羞羞的事情啊?难道非得要我脱|光吗?”
他一脸不解地看着肢体僵硬的刁冉冉,心里很为自己的一身好皮囊不值,他有着帅哥的脸,猛男的身材,躺在她身边,她居然一点儿都不春|心|荡|漾吗?
第八十三章 挡上面还是挡下面
刁冉冉非常勉强地把头转了过来,依旧保持着脖子底下不动的僵硬姿势。
什么叫做“羞羞的事情”?如何在被窝里放屁,不出声音,偷偷掀起被子的一角,把臭味儿散出去吗?听起来也不怎么浪漫嘛。
她憋着呼吸,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不用等,我打算睡了。”
战行川顿时泄气,有些不爽地把头又缩了回去,想了想,伸手抓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重新调整了一下,蒙头大睡。
听见身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刁冉冉总算放下心,她往旁边挪了挪,一阵困意涌上来,这几十个小时她着实精神紧绷,此刻一松懈,顿时觉得累得不行。
不到三分钟,刁冉冉也睡熟了。
两个人已经好几次一起同床共枕,然而除了上一次擦枪走火以外,其他的几次都还算是相安无事。所以,最初的担忧过去之后,刁冉冉也不再那么戒备,尤其睡着了之后,很多事情也没法控制了,比如,睡姿。
天快亮未亮的时候,战行川觉得胸口滚烫滚烫,他没醒,只是本能地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有点儿干。
怎么这么热?!几分钟后,他热得受不了,只好勉强睁开眼睛。
这一看,他彻底清醒过来了,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美好,刺激得他差点儿大清早就要流鼻血。
刁冉冉的睡裙是相对保守的款式,胸前有几粒小纽扣,起装饰作用的,她睡着了之后浑身不老实乱动,而且上围又比较突出,所以左扭右扭,其中两粒纽扣几乎已经开了,中间正好露出来一道缝,可以看见里面深深的沟壑。
而此刻,战行川明白了为何自己的胸口那么烫,这两团绵|软的大部分重量都落在他的胸膛上,紧贴着,肉挨肉,能不烫吗?
一时间,他在犹豫,自己是做个正人君子,装没看见,伸手把她往旁边推推,还是……
很快,战行川就想通了:他一向都是个真小人,这一次也不能例外。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把身体往下滑,头一拱,彻底拱到了刁冉冉的怀里!
好暖,好软,好有弹|性!
战行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点儿头晕目眩,要知道,早上的男人最是惹不得,偏偏这一个还睡得香甜,无知无觉地在无声地勾引着自己。
他试着伸手摸索了几把,手指都要陷进去了,她的肉好像奶油一样香|软嫩滑。怪不得古代那些文人骚客都那么舍得用华美的词句来形容女子的雪肌丰|乳,现在战行川只恨自己有些词穷,想不出来更多的词汇来抒发自己此刻的心情。
大概是有些感觉,刁冉冉试图要翻身,但是战行川怎么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一用力就把她完全彻底地拖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力气大,这一下她彻底醒了。
“你……”
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刁冉冉的嘴就被堵上了。
喂,两个人还没刷牙呢!大清早这是要互相交换口腔细菌吗?她在心头无声地控诉着,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十分的不甘心。
所以,刁冉冉死死地闭着两片嘴唇,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说什么也不允许战行川把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去。
“我又不嫌你。”
见她态度坚定,战行川只能亲了亲她的嘴唇,一脸懊恼地说道。
“是我嫌弃你好吗?”
刁冉冉气得翻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
“呀呵,还敢嫌弃我了?那好,看我不用我浑身最脏的地方来欺负欺负你……”
战行川一边说一边跪在床|上,开始往下脱睡裤,话语里半真半假,也听不出来究竟是在吓唬刁冉冉,还是他的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你、你、你先去洗澡……”
刁冉冉还真的有些怕他乱来,思来想去,她急中生智,伸手一指卫生间,打算先拖延一下时间。
战行川已经把睡裤脱掉了,下|半|身还剩下一条浅灰色内|裤,居然是很保守的款式,刁冉冉扫了一眼,还以为他会骚到偷偷穿什么丁|字|裤,透明裤,子弹头内|裤呢。
“要是趁我洗澡你偷跑了怎么办?”
战行川也不傻,这种事情就算自己没遇到过,新闻上也经常报道,妓|女趁着嫖|客去洗澡,自己偷偷拿了钱从宾馆跑了,连衣服都顺道一起带走,好让那些男人连裸|体追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刁冉冉瞪回去,反问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我事情没办完,能跑哪里去?还不下去洗澡,臭死了!”
战行川非常委屈,低头嗅了嗅自己,昨晚睡前刚洗过的,又没有什么“睡前的床|上运动”,连泡尿都没撒,他哪里臭了?!
跳下床,战行川毫不忸怩地把自己身上仅存的衣服:一条内|裤,脱|光了,然后走到卫生间去冲澡。
刁冉冉瞪瞪眼,咬咬嘴唇,呼出一口气,目送着他大大方方地走去洗澡,一时间有些状况外。
卫生间里很快就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床|上还散乱着战行川的睡裤和内|裤,刁冉冉看了几眼,忽然觉得房间里充满了一种异常暧昧的亲密感。
跑还是不跑?
跑了的话显得心虚,不跑的话……
刁冉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跳下床,然后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探出头,她侧耳听了听卫生间里的动静,里面还在哗哗地流水,战行川估计还在洗。刁冉冉低头看看胸前,想要把松开的扣子扣好,结果越急手越滑,一用力,反而把扣子给扯掉了。
她攥着掉下来的纽扣,看着四敞大开的胸口,又无奈又生气。
好在这次来南平,她还提着一个小行李箱,里面装着几套换洗衣服,衣服都挂在衣橱里,刁冉冉急忙走近衣橱,轻轻拉开,在里面寻找着今天要穿的上衣和裙子。
嵌入式衣橱刚好正对着卫生间的门,一出来就能看见,好在玻璃门是磨砂的,又布满雾气,所以刁冉冉猜想战行川也见不到自己。她一狠心,把睡裙脱掉,飞快地抓起一件浅色的文胸,就往身上穿。
两条挂带|套好,刁冉冉开始系背后的挂钩。
平时一下,最多两下就能勾好,结果此刻,她弄了三五下都没穿好。
就在刁冉冉犹豫着要不要脱下来先扣好再往身上套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拉开,一身热气腾腾的战行川赫然出现在了刁冉冉的身后!
战行川的腰上只系了一条白色的浴巾,短短的头发还湿着,结实坚硬的胸膛上还有着水没擦净,顺着肌肉往下一滴滴滑落。他身后大开着门的卫生间里水汽氤氲,更添了一丝朦胧的诱|惑味道。
他一开门,自己也愣了。
因为刁冉冉全身上下,只有一件还没穿好的内衣,后面的带子还没勾上,悬挂在肩膀上。
虽然明知道她是无意的,正在换衣服,但是战行川的双眼还是抵挡不了眼前的美丽风景:光滑白腻的雪背,纤细柔软的腰|肢,还有两条又白又长的笔直大|腿。
战行川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鼻子上狂涌,鼻腔里好像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正在酝酿着,他连忙抹了一把脸,唯恐自己真的在刁冉冉的面前流鼻血,那样就实在太失态了,他丢不起这人。
刁冉冉正在和身上的文胸带作斗争,没想到战行川这么快就出来了,而她竟然没注意到水声是什么时候停住的。她被身后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回过头来,眼睛对上战行川的上半身,她尖叫一声,迅速反应了过来,自己还没穿好衣服呢!
“别、别过来,也别看!”
她急忙转过身,用背脊靠着衣橱的门,太凉了,木质的门冻得她后背上立即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战行川拧着眉头看着她,有点儿疑惑不解,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用前胸贴着门嘛,才能把上面下面都挡住,现在光挡住了屁|股,胸和腿|间不还是露着么?
刁冉冉也想通了,可是当着战行川的面前,她实在不好意思再转过去了。她只好一手拉着文胸,防止它掉下来,一手捂着大|腿根。
余光一瞥,她看见衣橱里似乎还有一只枕头和一条棉被,是备用的,刁冉冉想也不想,立即把遮住胸的那只手抬起来,捏住了枕头的一角,用力把它拖了过来,挡在了身前。
刚好,文胸也从肩膀上滑落下来,掉在了她的脚边。
“干嘛那么紧张,我又不是没看过。喏,枕头就这么长,上面挡住了,下面露了啊。”
战行川笑出声来,口中故意吓着刁冉冉。
果然,她急忙又把枕头往下窜了窜,上面的酥|胸就露出来了一片,她只好又往上挪了挪,可下面似乎又着遮不住了……
“闭、闭嘴,你去穿衣服,别看我!”
眼见着战行川的目光越来越充满了危险的味道,刁冉冉只好大声训斥着他,不想让他再继续看着自己的狼狈模样。
结果,他不仅不走开,还反而朝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战行川走近刁冉冉,弯腰把她脚边的那件文胸捡了起来,抓在手里。他低头看了看,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撑在衣橱的门上,手掌就挨着刁冉冉的脸颊不足五公分。
“穿不上吗?我帮你穿?”
第八十四章 总裁酷霸拽
说完,战行川还故意伸出手指,勾着那件文胸的带子,用手指一圈一圈地晃个不停,动作之间似乎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嗓音微哑,像是克制着体内的激情。两只眼睛里,隐约可以见到雾蒙蒙的情|欲之色,连眸光里好像都在闪现着深沉的光芒。
刁冉冉觉得自己彷佛成了一只小羊羔,被逼到了角落里,无处可逃。眼前这头饥饿的狼,随时都能把自己生吞活剥掉一样。
她熟悉他的这种眼神,上一次也是这种眼神,最后就……差点儿出了大事!
她彻底慌了,后背贴着衣橱,两条腿交叠着一点点向旁边移动着,生怕战行川说扑过来就扑过来。
衣橱的门开了三分之一,是拉门的设计,刁冉冉蹭着往边上靠,挪啊挪啊,身体的重心都在上半身的中间部分。她不敢回头,只是盯着战行川,唯恐他对自己下手,终于,刁冉冉的身体后面是空的,拉开的门让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向后仰倒。
“嘭!”
她的后脑勺似乎磕到了衣橱里面的木架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手里抱着的枕头也飞了出去。
“小心点儿……”
战行川其实注意到刁冉冉的身后是空着的了,但他没提醒她,是想看看她受惊的表情,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跌了进去,还撞到了脑袋。
见刁冉冉向后栽倒,他本能地伸手想要把她拉出来。
然而,没有枕头的阻挡,战行川的手几乎是很自然地抓到了她胸前的龙起初——其中的一团肉,他的指甲甚至还掐到了那枚小红果!
刁冉冉本来几乎已经快站稳了,被战行川这么一抓,一捏,她“啊”一声尖叫,刚起来的身体又倒了进去,屁|股坐在了衣橱的底部,除了两只手还能挥一挥,就连两条腿都大张开,半截在里面,半截露在外,毫无形象可言。
她很想很不淑女地骂一句人,不,骂人也不能发泄此刻的羞愤和……屁|股疼。
衣橱看着不大,其实里面的空间倒也不小,反正,刁冉冉坐在里面,很有富余。唯一让她不爽的是,此刻她的尾椎骨那里有点儿酸疼,似乎一时间没法站起来。
战行川站在卫生间和衣橱之间的过道里,他的右手还停顿在半空中,没伸出去,也没收回来,他一脸吃惊地看着浑身一|丝|不|挂的刁冉冉就这么狼狈地摔在了酒店的衣橱里,以一种诡异离奇的姿势。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她刚才撞到头的那一声,而现在,她则是连连呼痛。
“那个,你等一下。”
他收回神,转身去找壁灯的开关,如果没猜错,衣橱和衣橱旁边的柜子里都是有灯的。
果然,战行川摸|到了开关,把灯打开了,原本暗沉沉的衣橱里大亮了起来,一小片灯暖很快令整个空间温暖了起来。
刁冉冉身上什么都没穿,现在也觉得有些冷。
战行川知道现在应该马上把她拉出来,所以果断地走向前,长|腿往她的两条腿之间一插,一弯腰,也跟着钻了进去。
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因为他的挤入,忽然间变得狭小了起来。
刁冉冉把一只手垫在臀|下,她在揉着那节稍稍凸起的骨头,眼看着战行川也钻进来,她一惊,急忙伸手遮挡着,不想他靠近自己。
挂在衣橱里的那件白衬衫和一步裙晃了两下,从衣架上掉了下来,一件掉在刁冉冉的头上,一件掉在战行川的头上。
两个人七手八脚,不约而同地伸手把罩在脑袋上的障碍物扯了下来,彼此之间看向对方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恼羞成怒的味道。
“看什么看!都是你,要不是你洗那么快,我至于连衣服都没穿好就掉进来了吗?”
刁冉冉先发制人,率先开口责怪着战行川。
他一把把她的裙子甩到一边去,又急又气地答道:“怎么还怪我?你不是说,洗干净了就能那个吗?哪个男的会不着急?不着急的是太监!”
刁冉冉的脸一红,脖子也缩了缩,她差点儿忘了,自己还随口答应了战行川,当时只当做是权宜之计,可他现在来找自己兑现了,怎么办?
“那个……我现在手疼,脚也疼,我……”
她一边说一边低低地吸气,手肘那里确实蹭破了一层皮,不过小擦伤,也不算很严重。
刁冉冉的语气里故意带了些夸张的成分,以此想要让战行川打消脑子里的黄色念头。
不过,他却当真,一时间紧张起来。
战行川急忙把身体蜷缩着,继续往里面深入,一手摸住了刁冉冉的光滑肩头,想要查看她哪里受了伤。
触手的是娇|嫩的温热肌肤,他不禁又是一阵的心旌荡漾,然而,好在战行川还是止住了一阵加速的心跳,蹲下来问道:“手肘撞到了,还是腰扭了?”
刁冉冉一把拍开他的手,想到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居然光着屁|股掉进衣橱里,她的眼圈当时就红了。
说来也真是让人感到丧气,为什么不是乔思捷,不是乔言讷,不是律擎寰,也不是律擎宇,偏偏是战行川呢?!
就好像上学的时候,越是在自己暗恋的对象面前,就越是怕出糗丢脸的心情一样。反而在那些不相关没所谓的人身上,似乎整个人都可以变得没羞没臊起来。
在温柔体贴这一点上,自己已经比不上很多女人了,尤其还有个虞幼薇那样的白莲花初恋对象在。
没想到,居然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掉进衣橱里?!
战行川以为刁冉冉哪里伤了,疼得受不了才红了眼眶,哪里猜得到她心里的百转千回。
“不疼不疼啊,我先抱你出来。”
他放柔了语气,主动地哄着她,想要伸手把她拉出来。
“不要!”
刁冉冉正在羞愤的关头,见他要把赤身裸|体的自己就那么弄出去,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之就是不想乖乖听话,反手就推开了他递过来的手。
原本,战行川是半跪在她的身边的,被她这么一推,重心不稳,身体一歪,一下子扑倒在了刁冉冉的两腿之间,上半身也撞到了她的胸口。
两个人一上一下交叠着,倒在衣橱里,四条腿古怪地扭在一起,露在外面冰凉的地板上。
战行川结实的胸膛上面还带着一些水珠,以及他的稍高的体温,印在刁冉冉柔软的胸脯上,两个人都有些受不了这种异样的感觉,齐齐打了个哆嗦。
一种强烈的想要要她的,像是熊熊烈火一般燃烧着战行川的全身。
忍不住狠狠地抱紧刁冉冉,他深吸一口气,嗅着来自她身上的幽香,将自己的整张脸都埋进她的肩膀上,嘴唇也在不停地沿着她凸起的锁骨缓缓游走。
那种湿漉漉,又有些痒痒的感觉令她感到了一丝危险。
刁冉冉还未来得及开口,身下一空,原来是战行川已经用手搂紧了她的脊背,把她轻轻抱了起来,直直靠向自己的胸前。
两人紧贴着的地方,好在,还隔着一层有些潮|湿的浴巾,不至于完全空无一物。
但尽管如此,她该感觉到的还是完全能够感觉得到,刁冉冉顿时羞红了脸。
“放、放开我,我要出去。”
她推了推战行川的头,强忍着那种令人想要哽咽的感觉,终于出声求饶了。
他左右晃着脑袋,试图抗拒着她的动作,甚至还故意用下巴上新长出来的短短的胡茬儿摩擦着她胸口最为娇|嫩的肌肤。
“你想出去,我还想‘进去’呢!”
战行川有些不满于她的食言,口中哼哼唧唧地说道。
刁冉冉翻了个白眼儿,想了想,然后问出心中很久就有了的一个疑惑。
“你平时也这么样耍无赖吗?赖皮赖脸,碎嘴,小心眼儿,啰嗦,烦人?”
她一口气把他的几个缺点全都说了出来,等着战行川的回答。
果然,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战行川的注意力,他抬起头来,口中重复道:“我耍无赖还啰嗦烦人?”
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刁冉冉“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他气得不轻,嘴角一扯反驳道:“那你以为我该是什么样的人?”
她思考了一下,迟疑道:“冷酷无情,总裁酷霸拽?”
想起网上流行的段子,刁冉冉索性把大家在网上说的那些,关于总裁的小说和笑话的挑了几样,讲给战行川听。
“胡说八道,写那些的多半生活里没见过几个当老板的。我还认识一个顿顿饭都要吃腐乳的老总呢,资产上百亿,一天不吃就不舒服!照你说的,他还得娶一个在黑心加工厂做咸菜的当老婆呗?”
战行川嗤之以鼻,表示刁冉冉说的都是放屁。
“再说了,我|干嘛要对你冷酷无情?我这张热脸天天贴着你,你还不待见我呢,难道你有被虐快|感?”
他扳过刁冉冉的脸,满眼严肃地问道。
她急忙摇头,连说没有没有。
战行川给她一个“没有就对了”的眼神,见她乖乖的不乱动了,这才继续用火热的手掌,有些放任地在她的身体上揉|捏了起来。
第八十五章 放纵,哪怕没有明天
战行川的动作令身为女人的刁冉冉感到无比的惊愕,她如果再不懂他此刻的肢体语言,那她就实在是太迟钝了。
她隐忍了两秒钟,牙齿都在下嘴唇上咬出了一道明显的痕迹来。可他偏偏没有停下来的意图,反而多了一丝变本加厉的味道。
“你做什么?”
经过之前的几次,刁冉冉也学聪明了,不再轻易在战行川面前提到“干”字,以免又被他在口头上占了便宜。
他抬头,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单音节,依旧还是能够占她便宜,逗她脸红。
“你怎么那么喜欢占我便宜?”
刁冉冉怒极,忍不住出手揍了他一拳。
战行川放肆地大笑,得意洋洋地回答道:“因为我姓战啊,我小名就叫占便宜,你相信不相信?”
她无语,继续想要推开他。
然而,那双手掌像是着了火一样地在她得身上游走着,正轻抚过她光洁得美背,甚至还顺着手臂下方,绕过腋窝握紧了一手的柔软。
“别说话,嘘,体会一下这种难得的意境。”
战行川轻柔而低沉的话语里多了些许平时不见的蛊惑味道,磁性好听的嗓音让人不禁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失感。
他的嘴唇就贴在刁冉冉的耳|垂附近,那只握紧了她的大手猛然间用力地收紧,放开,再收紧,一次比一次更加加重了力道,像是在专心地感受着那种弹|性。
刁冉冉的大脑顿时死机,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想要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开,爬出衣橱这狭小的空间,哪怕仅仅只是透透气也好过现在,她已经面红耳赤,呼吸艰涩了!
“别乱动,你撞到我了。”
头顶响起男人沙哑隐忍的声音,刁冉冉一惊,虽然没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她以前也听到过,男人的那里要是不小心被重击到,轻则胀痛,重则残疾。
所以,她乖乖地确实不敢再用力推拒战行川,生怕自己一个不防,伤害到他。
她向后蜷着身体,但是两条大|腿却是没法合拢,因为战行川就趴在她腿|间的那一处小小的空地上,只要他不先让开地方,刁冉冉也没法动。
意识到两人之间此刻是这么尴尬的姿势,刁冉冉急忙想要把自己的腿抽回来,起码先并紧了再说,这样大敞四开的像什么样子。可惜,战行川的身体牢牢地压制着她,上对上,下对下,她根本做不到移动,更何况把腿并拢,只能这么大分着,一左一右地摆在他的腰间。
“我、我……”
刁冉冉支吾了两声,大|腿被顶得有些疼,可她一动,战行川就又是吸气,又是闷|哼,吓得她全身僵硬。
衣橱里的灯暖全开着,功率开到了最大额度,亮得刺眼,同时也把小小的空间照得热烘烘的。
战行川色字当头,洗澡是胡乱冲冲,只认真洗了重要部位,连身上和头发上的水都没有擦干净。这么一照,他头发上的水珠噼里啪啦地滴落个不停,全都流到了刁冉冉的胸口和小腹上。
“你离我远一点,你头发上的水把我身上都给弄|湿了!”
她恨恨地推搡着他,只可惜后背已经贴到了木板上,再也没有退路。
“湿?哪里湿|了?我看看……”
战行川倒吸一口气,乘胜追击,他说完,索性伸手拨开刁冉冉环绕在胸前的两条手臂,和她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我要抱着你,我还要吃了你。”
他顺势咬着她的耳|垂,喃喃自语的同时,已经是心|痒难耐。
上一次的记忆不太美好,还没开始就戛然截止了,这一次他说什么也要做到有始有终。
刁冉冉几近无地自容,虽然这里没有外人,可他露骨的话语还是令她无言以对。她瞪着他,眼睁睁地看着战行川的嘴唇压了下来,强行撬开了她紧闭的唇,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张口抗拒的时候,他滚热的舌尖已经强硬地侵入进去,纠缠着她不断闪躲的小|舌头,果然,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清晨的男人充满了侵略的味道,刁冉冉捶打着战行川的后背,不一会儿,她的两只手就被他用一只手按住,固定在头顶的木板上,她不得不挺直了上半身,前胸止不住地一阵起伏。
他的目光令她产生了一种恐惧感,刁冉冉胡乱地踢着两条腿,膝盖曲起,不断地刮蹭着战行川长满了腿毛的小|腿。
每一个抵抗动作,似乎都带着难以言说的热情,挑逗着战行川体内蓬勃的火焰。
她拉过她的手,也让她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腰|际,轻轻环住。
“不,不要在这里……”
刁冉冉知道他要做什么,事实上,她也不是完全想要喊停。
只是,不要在这里,怎么能够在衣橱里?!
战行川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她是在默许自己的行为,也就是说,她同意了。
他欣喜若狂,慢慢地弓着身体,将刁冉冉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抱了出来。
两个人全都紧张得不行,唯恐再撞到哪里,现在终于出来了,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出声。
一对男女在酒店里先后摔进衣橱的,恐怕也不多见吧。
不知道是谁先停止了笑,柔软的大床成了彼此间最后的归宿。战行川伸出手,动作轻柔地穿过刁冉冉的长卷发,捧住她的后脑,更加深入地亲吻她。他怕她冷,甚至还扯过了身下的床单包裹住她的身体,然后隔着床单,揉搓按摩着她依旧有些紧绷僵硬的肢体。
压在身上的男人异常的火热沉重,然而他的动作却是充满了柔情蜜|意,无比轻柔缱绻。随着战行川颇为温柔的爱|抚,刁冉冉觉得自己有些困,又有些沉,总之很放松,很自在,也很舒服,她不想再反抗,反而想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她闭上眼睛,开始小幅度地回应着战行川的亲吻,姿势稍微显得有些笨拙,并不是身经百战的样子。
这样的细微之处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想来也有些奇怪,但是战行川此刻并未多想,也无暇去思考更多的问题,只是轻柔地吻着她,手掌穿过床单,来回地体会那种温润|滑腻的肌肤手|感。
刁冉冉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主动攀上了他的肩膀,一点点将他拉向自己的胸口,整具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酥|软无力。
放纵吧,哪怕没有明天。
这么一想,她心头的那些迟疑和矜持,就全都散入九霄云外去了。
“战,战行川,你招惹了我,就别怪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
刁冉冉按住他的头,勉强地支起上半身,咬牙轻声说道。
两个人未来的路,并不好走,也不风光,反而是一路都得披荆斩棘,鲜血淋漓。
“我知道,”他喘息着回答她,“我知道有多难,可我不想妥协。”
他向她承诺着,试图打消她的疑虑。
她的手终于从战行川的头顶一点点地松开,不再拒绝他的进攻,他的头发漆黑而浓密,她的手抓|住又滑过,最后抠住了他的脊背,犹如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攀住了一根浮木一般,紧紧地抱着他。
他缠|绵流连在刁冉冉的颈前和胸口,胡茬扎得她白|嫩的肌肤开始泛红。
汗水沿着鬓角缓缓滴落,一片晶莹闪烁。
战行川的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乱,他的嘴唇已经不能像刚才那样精准地吻住刁冉冉的嘴唇了,而是胡乱地亲吻一气。然后,他喘息着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可以吗?我可以吗?”
虽然他依旧可以像上一次那样,不打招呼直接闯进去,可这一次他还是想要完全尊重她的意愿。
她不开口答应,但也没拒绝,浑身都在轻|颤,已经无声地说明了一切。
他大笑,翻身将全部的床单都扯下,一把盖住两个人。
空气似乎都变得湿|润粘腻起来,有一处温暖的地方,是他此刻最想到达的终点,挺进,再挺进,继续,再继续……
整个过程中,战行川一直用手攥着刁冉冉的手,没分开过,两个人的手心全都是汗津津的。
说也奇怪,他此前追求刺激,追求新奇,但这一次和她,脑子里却一点儿都没有闪现过“玩”的念头,就像是个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让她感到舒适,愉悦,丝毫没有想要过多地满足自己。
“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里有一些紧张。
刁冉冉把脸埋在枕头下面,全身是汗,说不出话来,喉咙有些发哑了。
她摇摇头,因为实在尴尬,所以也不想回答什么。
虽然他已经极尽可能地温柔相待了,可她还是有些难以承受,现在浑身散了架一样,又酸又疼。当然,骨子里还是舒爽的,只不过她一直太紧张了,没法完全地投入进去,享受女人的快乐。
“别不好意思啊。”
战行川伸手去拉扯她,把刁冉冉从枕头下面拉出来,拉进自己的怀里。
还没等她说话,一直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
刁冉冉一惊,想到自己昨天答应过律擎寰,今天一醒过来就跟他们联系,估计是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等急了,所以主动打来了。
第八十六章 心里添堵
刁冉冉刚想去拿手机,不料,战行川快了一步,伸长手臂截了过来。
见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机,她面上一沉。
“我要接电话,你马上给我。”
她朝战行川伸出手来,没想到,他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轻言细语地说道:“乖,我帮你听,你先去洗一下,那东西在里面时间久了对你身体不好。”
刁冉冉的脸颊上本就带着一抹激情之后的红晕,听了战行川的话,她更加无地自容。
“不要乱说话。”
她瞪了他一眼,小心叮嘱过,这才动作缓慢地从床|上挪蹭下去,大|腿根的酸痛令刁冉冉险些栽倒在地板上,她唯恐战行川取笑自己,强忍着一瘸一拐地走进卫生间。
带门的时候,她忽然担心起他会兽性大发,心思一动,赶紧反锁了房门,生怕他一会儿冲进来,如果再来一次的话,那自己今天就别想走出酒店了。
温热的水流冲过刚刚被狠狠掠夺过的身体,刁冉冉困倦得连睁开眼睛的气力都没有。双|腿间的酸痛,还有快要被折断的腰|肢,都让她难受得低低呻|吟,也让她腿软地几乎站不住,站在莲蓬头下面直打颤。
她一边仔细冲洗着腿|间,一边忍不住低声咒骂着始作俑者战行川。
战行川手里抓着刁冉冉的手机,皱起眉头来,本不想接听,反正又不是他们两个的事情,别人惹祸凭什么一直都是他们来揩屁|股!
不过,铃声一直在响,他也不好不接起来。
“喂。”
那边似乎没有想到是他接听的电话,顿了一下,才问道:“她呢?还没起来吗?”
战行川一扯嘴角,心里冷笑,但是嘴上还是颇为礼貌地答道:“不,起来了,正在洗澡呢。”
他这句话本来也很正常,没什么,但是大概是因为战行川的语气听起来实在是太得意了,所以律擎寰不得不往歪想。
“你们两个……”
律擎寰迟疑了一下,脱口问道,但很快就意识到这种事和自己无关,实在没有必要去多嘴,即便真想知道,也不该问出来。
战行川心情颇好地哼了一声,炫耀的味道很浓重。
电话里忽然没有了声音,半晌,律擎寰才再次开口道:“律擎宇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来确认一下,她是直接回中海去,还是说要等到南平这边的宣传活动做好之后,再回去。”
关于这个问题,战行川也不知道刁冉冉是怎么想的。
“那好吧,等她洗完澡,我让她再回个电话给你,不过,我估计她可能还要再睡一会儿,刚刚有些累……”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战行川的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反正,很爽就是了,有点儿像之前那一晚,眼看着律擎寰花高价买回一瓶红酒似的那么爽。
他哼着小曲,心情大好,本想冲到卫生间,和刁冉冉来一个鸳鸯浴,但没想到她居然反锁了卫生间的门。战行川无奈,只好作罢,溜回自己的房间也快速地冲了个凉。
等到两个人磨磨蹭蹭,已经是从早上拖到了中午。
谁都没力气再去更远的餐厅吃饭,所以刁冉冉提议,干脆就在酒店楼下的中餐厅里吃午餐,战行川自然满口同意。
现在,别说吃一顿饭,就是刁冉冉要吃龙肉,他也得想办法给她弄来二两尝尝鲜。
床是费劲千辛万苦,终于上了,下一步,就该是预谋结婚了。战行川一边看着菜谱,一边心怀鬼胎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样子?眼神有点儿飘。”
刁冉冉看了他几眼,忍不住出声问道。
战行川连忙叫来服务生点单,权作掩饰。
“怎么会?我不是眼神有点儿飘,我是整个人有点儿飘,太兴奋了。”
他有些不正经地说道,看向对面刁冉冉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笑意,促狭地朝她挤了挤右眼。
眼看着服务生朝着这边走过来,她只希望战行川能够立即闭上嘴,否则被别人听了去,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不正经的女人,在这里钓凯子。
战行川乖乖地闭嘴,专心点东西。
吃饭的时候,他才装作恍然想起似的,一拍脑门说道:“哎,我差点儿忘了,今早上是律擎寰打过来的电话,我说你过会儿给他回过去。瞧我这记性。”
刁冉冉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冷哼一声。
“你不是忘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好在我也猜到是他,也知道他要和我说什么事儿,不急,不然我早就回过去了。这次律擎宇惹了这么多的麻烦,也该长些教训了,要不然,以后别说是我和律擎寰,就是十个律擎寰也没法次次把他捞出来。”
说了两句,她心里有气,把刀叉放了下来,表情里很有一些愤懑。
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睛,心智被迷惑,听了公司里那些下属的建议,选择了律擎宇做代言人呢?那么多巨星新锐,娱乐圈里小鲜肉一抓一把,价格更便宜,做事更配合,人也乖巧听话的多的去了,偏偏她签了这么一个刺儿头。
越想越憋屈,要不是现在身处餐厅,公共场合,刁冉冉真的有种眼眶发热的感觉。
“好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些事情,影响食欲也影响消化。”
战行川伸长手臂,把刁冉冉面前的盘子接过去,帮她把牛排切好,又放在她手边,十分的周到。
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重新拿起了叉子,吃了一口,味道还不赖。
“你这么跑出来,公司不会受到影响吗?”
刁冉冉想了想,战行川贸然离开中海,公司的生意估计也会耽误一小部分,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喝了一口红酒,笑着追问道:“怎么,这么快老板娘就开始关心公司的情况了?”
她无奈,这个人就是这么口无遮拦,什么老板娘,他想,她还不想呢。不过是随口问问,毕竟,这一次,她和律擎寰律擎宇一起欠了战行川一个很大的人情。
“我只是在乎你和我爸爸的合作而已,自作多情。”
刁冉冉白了他一眼,不过语气里还是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她当然也会关心战氏的情况,笑话,战氏现在可是她的依靠,她的后台,难道他的事业垮台了,她会开心得鼓掌嘛!
“我可没有听出来自作多情,我只是听出来你的颇为用情。放心,有妙妙在,别看她对外只是我的助理,生意上的事情,她可是门儿清,很多时候,就连容谦也要过问她的意见呢。”
战行川很放心的原因是,有孔妙妙帮他顶着,而且,孔妙妙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表妹,还是他好哥们的女人,对他一直是掏心掏肺,自然不必有其他的担忧。
“得了吧,我早就听说,孔小姐的男朋友对你经常压榨她的劳动力表示不满。”
刁冉冉立即拆台,战行川尴尬地笑了笑,只好继续喝酒。
不过这倒也是真的,现在容谦对自己简直是恨得牙痒痒,因为他每天和孔妙妙相处的时间,要比他们小两口还要多出来几个小时,容谦吃醋吃得都快要浑身冒酸气了。
等和刁家的合作告一段落,先给妙妙放个大假,战行川心里默默地下着决心,要不然,早晚有一天,容谦非要拿着菜刀去他家,砍了他不可。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一顿饭也吃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战行川去洗手间的时候,刁冉冉给律擎寰回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等着律擎宇在南平的宣传万无一失地结束之后,再回中海,以免再出事端。
律擎寰说好,同时告诉她,自己正在前往机场,就不继续留在这里了,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瞪着他赶回去先处理,南平这边,则请刁冉冉多费心。
“咦,你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这语气不像是你的一贯作风。”
她挑挑眉,事出反常必有妖,律擎寰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学会了感恩戴德,她怎么不知道。
“平时玩笑怎么都好,这件事确实是擎宇做得不对。我们之间也是合作关系,出了这种事,你认为我还会像平时那样嘻嘻哈哈打马虎眼吗?冉冉,你对我的了解,实在太浅太浅了,或许都不如对擎宇的了解多。再见。”
律擎寰竟然没有继续和她在电话里扯皮,而是说了一句有些古怪的话语,含义也是模棱两可,就率先挂了电话,没给她任何追问或者反驳的机会。
刁冉冉呆呆地攥着手机,直到战行川从卫生间里走回来,见她神色不对,不禁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没什么。”
她勉强地笑笑,没有多说。
吃过午饭,两人一起又赶到律擎宇和他的助理等人居住的酒店,确认他们一行人都没有问题,宣传活动也能如期进行。丹尼尔也已经赶过来了,正在不停地打电话,和一群他熟悉的媒体人继续磨,哪怕只是几个小字眼儿,或者一行小标题,都得和人家说尽好话,尽量不要使用过分严苛的词句进行报道。
“怎么还没过去这阵风,一个新闻报了两天还不够嘛。”
刁冉冉感到一阵无语,一回头,一眼就看着坐在沙发上正玩着手机游戏的律擎宇,好像置身事外的样子似的,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她的心口更是添堵。
她忍不住冲过去,一把把他的手机夺了下来。
第八十七章 就问你一句话
律擎宇正在和队友刷一个野外boss的副本,每八小时才刷新一次,正打到boss的血不到百分之五的关键时刻。
眼看着手机被刁冉冉夺走,他的两只眼睛都红了,从沙发上跳起来,瞪着她大吼道:“你干嘛?有事说事,手机赶紧给我!”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屏幕。
刁冉冉冷哼一声,随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顺便帮他把随身背包打开。
“给你捡了一个魔核还有几个高级魔晶,出息吧,就这款手游,咱俩比操作,你还真不一定干得掉我。”
她把手机扔还给律擎宇,一脸鄙夷地说道。
见刁冉冉轻松松就把自己梦寐以求的两样合成材料全都给拿到手了,律擎宇看了看背包,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也玩游戏?”
他摸|摸鼻子,有些吃惊地问道。
刁冉冉白了他几眼,没说话。现在她根本没有心思和他讨论什么游戏不游戏的,专柜那边都已经布置好了,也和商场打过招呼了,多加了一倍的保安,可惜,谁也不能保证记者不会装作是顾客混进商场里面去,总不能把商场大门关上,不让人进去吧。
“要是再出事,别怪我去找你公司要违约金和赔偿金。而且钱还不是最主要的,你要是再玩大了,就彻底玩折了。”
她不是在故意吓唬律擎宇,赔钱还只是小事,重要的是形象,到时候“琉觅”和他的经纪公司都会有很大的名誉损失。
“折就折,大不了我……”
律擎宇的少爷脾气一发作上来,颇有几分油盐不进的味道,他听见刁冉冉的语气很冷漠,似乎对自己也没有那么关心,再加上这几天心里也怄了不少火,索性也跟着发作起来。
“你要是真想死,滚远一点儿,别把血溅别人身上。觉得自己有个哥,特了不起是吧?我告诉你,没人能给你擦一辈子的屁|股!”
一直没有走过来的战行川听见了律擎宇的抱怨,快步走过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骂道。
刁冉冉没有阻拦他,因为她也觉得,战行川这一次骂人骂得对,骂到点子上了。要不然,律擎宇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还以为有律擎寰在,自己就能为所欲为了。
也就是赵锦一家给了自己的面子,否则,律擎宇如果真的以故意伤人罪被送去蹲一年半载,那再出来之后就有了污点,天大的人气也会被折腾没。
“你算哪根葱哪头蒜?跑来教训我?你他妈有病吧……”
律擎宇彻底恼了,之前在刁冉冉的办公室里,他见过一次战行川,就烦他烦得要命,现在一见到他,更是怒火中烧。
“我既不是葱也不是蒜,不像你,猪鼻子上插根葱装象。”
战行川冷笑着,一点儿也不惧律擎宇的挑衅。
“哎呀你瞎说什么呢,要不是战总和刁小姐一起赶过来,你还……”
丹尼尔见势不好,急忙跑过来,一把拉住律擎宇,把这几天的事情三言两语地挑一些重点讲给他。他一点儿都不知道,两天来,外面这些人为了把他捞出来,费了多大的劲,花了多少的钱。
刁冉冉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安吉丽娜见状,也赶快走过来,把最后敲定的流程简单讲给她,让她放心,现场一定不会出问题。
事到如今,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祈祷了。
晚饭的时候,刁冉冉本想和战行川一起用餐,但是在路上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马上送医院,嗯,我现在……”
他说完之后,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刁冉冉,见她在闭目休息,只好咬牙坚持道:“我现在不方便马上回去,对,你们……”
放下电话,战行川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刁冉冉已经抢先一步问道:“要不要我在前面的路口先下车,让司机直接送去机场?”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聪明,刚要说话,前排正在开车的司机忽然插话进来。
“先生,前面就是外滩了,今天天气好,你们两位要不要下去走走,看看夜景啊?我把车靠边停下,你们走一圈再上来,要不了很久的。”
显然,司机是把他们当成来这里度假的寻常情侣了,所以不遗余力地宣传着本城的风景。
老实说,他们两个人现在谁也没有这份轻松愉悦的心情。
但是战行川思考了几秒钟,还是牵了一下刁冉冉的手,带着她一起下了车,给了司机两张钞票,让他先在这里等着,他们一会儿再回来。
下车之后,刁冉冉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子,顺势把战行川握着的手,轻轻抽了回来。
其实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只不过都想要吹吹风,平复一下心头烦乱的心情罢了。
华灯初上,灯火辉煌,不远处的建筑透着璀璨的光芒,犹如一座座海底龙宫。司机说的不错,因为天气怡人,虽然时间还早,但是放眼望去,周围已经满是人了。
和那些衣着光鲜,满脸浅笑的情侣们不同,刁冉冉的脸上,现在是没什么表情的。
她知道,刚才那通电话,是虞幼薇授意打来的,估计,借口又是身体不好,要去看病什么的,因为她听见战行川说,送去医院之类的。
“我并不是故意做高姿态,心口不一,只不过我也知道,你不回去,心里肯定七上八下。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你先回去,确认一下她没事。不过,这不代表我愿意你这么做。”
刁冉冉吸了一口气,忽然冷静了下来。
这种时候,撒娇任性都不起到任何的作用,还不如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
战行川掏出烟来,非常烦躁地点燃。
他当然担心虞幼薇的身体,但是,刁冉冉这边……刚有了些眉目,他也不想撒手,毕竟做事要趁热打铁,否则再而衰三而竭,一切还得重头再来,那就麻烦了。
“你不愿意,那我还非要做,我不是有病吗?”
他吐出来一口烟圈,故作轻松地说道。
“因为你愿意。所以,我也愿意迁就你一次。但是我要你明白,这种事可以有一次,或许也可以有两次,可它不是天经地义的,一切都只是建立在我愿意的基础上。要是将来有一天我不愿意了,那时候你可千万不要觉得是我不懂事。就好比,我每天都给你一个鸡蛋,忽然有一天我不给你了,也只是我不想给了,而不是我欠你一个鸡蛋。这么浅显的道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不懂。”
刁冉冉撩了一下长发,平静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或者只是巧合而已,总之,每一次自己和战行川的关系往前迈一步的时候,虞幼薇就会很适时地出来掺合一下。
倘若她真的是战行川的正牌女友也还好,自己不会那么不知廉耻做小三,可就连战行川都说过,她不是自己的女人,那她又为何一定要次次忍让。
“没那么复杂,我明白你的意思。”
战行川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刁冉冉总是把这些问题思考得那么透彻,他宁愿她糊涂一些也好。
刁冉冉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他。
“不管复杂还是不复杂,战行川,我想问你一句话。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她不过也是个寻常女人,女人该有的毛病自然也是一个不缺。
“我现在在你的身边,到底是不是名正言顺?会不会突然有个女人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狐狸精,抢了她的男人,或者抢了她孩子的爸爸?”
虽然表面上,刁冉冉对于那天晚上虞幼薇向自己挑衅的事情好像丝毫都不在乎,但事实上,她很在乎,也很厌恶以后再遇到这种事。
战行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语气却是十分坚定的。
“你想要名正言顺是吗?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他呼出一口气,忽然感觉到,心里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似乎一直有件什么事情就搁在心里,不上不下,不左不右,现在确定了,反而不再难过。
刁冉冉笑了笑,把两只手插在战行川的外套口袋里,然后轻轻环抱住他。
“那你先回去吧,把需要处理的事情尽快处理好,我等这边忙完也会马上回去。到时候……我们两个……总会有个结果吧?”
她把脸贴在战行川的胸口,语气里还有着一丝淡淡的不确定。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其实战行川自己也清楚,已经拿下了刁冉冉,下一步自然就是和她结婚,那么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和虞幼薇摊牌了。
在所难免的,想必会有一场暴风雨。
最近这一两年以来,虞幼薇已经习惯了有战行川的陪伴,物质上,精神上,他都是她的支柱。一旦他结婚,她势必会失落,更加不会理解。
战行川是知道这些的,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幸好,你刚刚说的是‘结果’,不是‘后果’。”
他伸手掐了掐刁冉冉的脸颊,口中调笑着说道,惹来了她的一阵不悦。
第八十八章 失窃
刁冉冉口中“嘶”了一声,挥开战行川的手,浅浅地白了他一眼。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那一句话,他们两个未来要走的路,并不好走。不仅有好多人好多事是彼此间的绊脚石,更重要的是,还有无法忽视的无形利益在羁绊着。
这样的前提下,两人的感情注定不可能做到像别人那么纯粹无暇,而是多多少少会沾染到一些铜臭味儿,这是无法避免的。
“不好的‘结果’,就是‘后果’。好与不好,就要看你,也要看我的本事了。”
刁冉冉松开战行川,轻声说道。晚风将她的头发吹起,带起一缕发丝黏在腮边,令此刻的她看起来有一丝平日里少有的柔美。
她重新叫了一辆出租车,让战行川坐刚才那辆车,直接去机场,立刻就返回中海。
目送他离开,刁冉冉说不上来自己的情绪是哪一种,既动荡又平静似的,好像在不久的将来,有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但同时,她也清楚,即便是暴风雨,也不会有雨滴打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他现在连起码的保护自己女人的本事都没有,那还何谈以后呢?
带着这样的复杂心情,刁冉冉回到酒店。
她先给公司里的几个人打了电话,确定在自己离开中海的这些天里,“琉觅”没有什么要紧事发生。当然,为了不被吉诗雪有所怀疑,刁冉冉也给她打了电话,照常询问了几句,有交代了几件小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这期间,她还收到了珍妮弗的微信,对方告诉她,最近这些天里刁成羲都在约会她,不过两个人没做什么。珍妮弗打算,今晚就和他上床,以免鱼线放得太远,把大鱼给放跑了。反正早晚也要做这事儿,她不敢冒险,真的把刁成羲给弄得乏味了,恐怕以后就没什么好机会了。
刁冉冉没回复,因为她知道,珍妮弗是个聪明人,她清楚自己要什么,不需要别人叮嘱。毕竟,刁成羲这些天在她身上大概也花了几十万,这些好处是她的,谁也拿不走。
处理完了这些事以后,她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刁冉冉忽然想要再看看秋帆给自己的那个铁盒,或许再看一遍,就能从里面找到些新的线索,顺着蛛丝马迹查到有用的东西也未尝可知。
她从柜子里拉出行李箱,把它打开。
几秒钟以后,刁冉冉的脸色变了。
她急了,把整个行李箱倒扣过来,里面的东西全都掏出来,找了一遍也没有见到铁盒的踪影。
刁冉冉颓然地坐在地板上,她的脑子里有些发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从昨天到现在,也就只有战行川到过自己的房间里,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可她也不认为是他拿走的,要不是他主动送过来,她还不知道自己把东西落在车上了。再说,昨晚两个人一起把铁盒里的东西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根本没必要把一些陈年书信拿走,里面压根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前后足足想了好几分钟,拿起床头的座机想要找酒店的人,顺便再报警,一定要把监控录像调出来,将这件事查个清楚,但拿起话筒,刁冉冉又放了下去。
如果在调查的过程中,铁盒里的东西传扬出去,无论是对秋境本人,还是对刁氏企业,都是有着负面的影响。如今,刁氏和战行川的合作在即,受不得任何的风吹草动。
更不要说,刁氏现在就是一颗“驴粪蛋儿”——外皮光滑而已,至于内里亏空的严重程度,不用问,刁冉冉也心知肚明,所以她绝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问题。
想通了这些,她一把扣下话筒,站起来走到窗前。
推开窗,刁冉冉双手抱胸,试图让自己吹吹风,清醒一下。
看一件事,要看做了这件事之后,它的直接受益人是谁。
秋境有一个爱恋着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刁成羲。那么,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到底会对谁有利呢?
一开始,刁冉冉自然习惯性地把目标又对准了她最讨厌的那个女人,白诺薇。但是细细一想,她如今刚刚流|产,身心俱疲,恐怕不可能消息这么灵通。再说,秋境都不在人世这么多年,即便活着的时候真有些什么桃色绯闻,又能影响什么,何况她和刁成羲的婚姻,利益大于情感,刁成羲总不会因为吃这些陈年老醋,就一气之下把白诺薇娶进家门作为报复。
想来,聪明如白诺薇也该知道,她自己一直嫁不进刁家,不是因为她年轻,也不是因为她哪里比不上秋境,只是因为她娘家的背景,不足以和刁家门当户对做亲家罢了。
“不是你,那又会是谁呢?”
刁冉冉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轻轻地在窗户玻璃上写了个“白”字,然后又重重地抹去了。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来一个答案。
就在刁冉冉无比纠结的时候,战行川已经到了中海,正在机场前往市区的路上,给她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准备休息了。
“我还没。”
犹豫再三,她没有把铁盒不见了的事情告诉给他,他现在不在自己的身边,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徒增忧虑罢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刁冉冉借口累了,匆匆挂断了电话。
可是她根本没有困意,把手机放到一边,只能靠在床头上,忍不住继续地左思右想。很快,刁冉冉的脑子里就又变得一团浆糊,毫无头绪了。
第二天一早,刁冉冉不得不把脸上的底妆化得稍微浓一些,以此来遮挡住前一晚失眠换来的黑眼圈和太苍白的肤色。好在,今天有“琉觅”的宣传活动,“琉觅”又是彩妆香水类化妆品牌,她这个大老板在人前越是明艳动人,越是镇得住场,越有面子。
不过,比起这些,刁冉冉最担心的还是蜂拥赶来的记者,会不会真的将律擎宇围追堵截,专门用刁钻的问题来刁难他,拿打人那件事大做文章。
虽然网上很多网友都在支持律擎宇的做法,觉得他“该出手”、“纯爷们”,没觉得他有什么过分。不过,此事对律擎宇的影响还是很大,据丹尼尔说,这两天已经有两家正在谈合作的公司主动委婉地提出来需要再考虑了,也就是说,不打算签下律擎宇做代言了,这一损失就是上千万的数字,他这个经纪人心疼得都要吐血了。
果不其然,“爱丽丝漫游仙境”香水的宣传活动在下午两点整正式开始,放眼望去,似乎来的记者和来的粉丝差不多一样多。
正好是周末,商场里客人很多,加上之前的宣传做得好,律擎宇的粉丝来了三百多人,又是统一着装,又是举牌子,又是喊口号,提前半小时就把气氛炒得十分热闹。她们这么一闹,连许多经过的客人都不免驻足观赏,想要看看是哪位明星大腕亲临现场。
律擎宇的颜值高,身材高瘦,皮肤白|皙,眼窝很像西方人,连睫毛都比一般的女人长,所以很受现在的女性粉丝的喜爱。他一出来,底下的女人们就止不住地一阵阵尖叫,把手里的道具摇得震天响。要不是台下有很多保安拦着,她们恐怕都要冲上来。
刁冉冉没露面,也不打算出面,所以,她和安吉丽娜一直站在台后,旁观着这一幕。
“我们会根据现场的情况,决定要不要弄促销。现在看来,是肯定可以了,不会冷场的。”
安吉丽娜小声说着,向刁冉冉汇报着。
“别放松,掏钱的事情都很难说。你看,现在的人不就是这样,说得再好听,只要动真格的从口袋里拿出钞票,就不见得人人埋单了。”
刁冉冉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让安吉丽娜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幸好,有丹尼尔事先打点,在场的记者也没有过于刁难,虽然也有几个故意把问题往酒吧打人事件上引的,不过也都轻描淡写,没有太过深入纠缠。
再加上,有丹尼尔坐镇,他向来擅长打太极,驳回了几个之后,也就没有记者再问了。
底下的女性粉丝早就不耐烦,她们等着的是同偶像的互动,原本就讨厌这些问东问西的记者,现在见到他们闭嘴,这群疯狂的女人几乎就要冲破保安的阻拦,跳上临时搭建的台子上去。
司仪很快宣布了现场活动,那就是,只要购买一瓶“爱丽丝梦游仙境”30ml或者以上规格的香水,即可获得抽奖券一张,在购买结束后现场抽奖,获奖者可以上台同律擎宇进行亲密互动,还可以获得合影、签名等资格。
很明显,如果想要提高中奖率,那就可以多买几瓶,多得几张抽奖券。
虽然有“卖笑”嫌疑,不过看起来,律擎宇还算配合,全程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没有摆架子甩臭脸。当然,这是昨天晚上丹尼尔和律擎寰训了他不下一个小时的结果。
见状,刁冉冉松了一口气,打电话让人帮自己买今晚回中海的机票。
第八十九章 扫除戒心
吉诗雪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机场,来接刁冉冉。
她来公司已经有不短的时间,算是刁冉冉的私人助理,不仅会处理一些公司内部的事务,偶尔也会帮她解决一些私人琐事,基本上都是处于一种24小时待命的状态。
因为一直对刁冉冉隐瞒着自己和白诺薇是表姐妹的关系,所以,吉诗雪在公司里的日子看似顺风顺水,其实也并不好过,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人发现。
也正因为如此,她在面对刁冉冉的时候,心情总是很复杂,一方面,她不得不为了讨好白诺薇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卖刁冉冉,可另一方面,吉诗雪又觉得这个上司对自己也还不错,难免会有淡淡的愧疚心理。
正想着,广播里传来航班降落的消息,吉诗雪只好马上打起精神,准备迎接着刁冉冉。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拉着小行李箱随着人潮走出来的刁冉冉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丝毫的凌|乱,显然她并没有在机上小睡,而是看了一会儿书。
“辛苦你了。”
她看见吉诗雪,朝她微笑。
吉诗雪接过刁冉冉的行李箱,和她一起朝停车场走去,一路上两人低声交谈着,说的自然都是一些公司的事情。这几天刁冉冉不在,公司里虽无大事,但细小琐事总归是一箩筐,吉诗雪挑了几件重要的,简单地告诉给刁冉冉。
“刁小姐,律先生那边……都已经没事了吧?”
吉诗雪小心地问道,刁冉冉出发前往南平这件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等她告诉给白诺薇,对方却借题发挥,反而把她给训斥了一顿,非说是她消息不灵,是不是刁冉冉已经怀疑她了,所以才故意隐瞒消息。
“没事了。事发突然,我走的时候,差点儿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上,还好家里人贴心,知道我可能总是要天南海北地乱跑,衣橱里一直放着个小行李箱,拿上就走,不耽误时间。”
刁冉冉笑了笑,伸手一指吉诗雪手里拖着的行李箱。
她看得出来,吉诗雪并不是在担心自己或者担心律擎宇,她只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看自己这一次前往南平,究竟是毫无预兆,还是说故意防着她。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吉诗雪的表情稍缓,连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刁冉冉上了车,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便闭目养神,让吉诗雪送她回公司。
“啊?现、现在吗?”
正在发动车子的吉诗雪一惊,没想到她居然不打算回家休息,而是要直接去办公。
刁冉冉点点头,她昨晚看了一下,邮箱里还有几封私人邮件需要本人亲自回复,她不想一直拖延下去,索性先回公司一趟,处理完再说。
吉诗雪还想说什么,但她也清楚老板的性格,于是她很快就顺从地把车开往“琉觅”的写字楼。
夜幕之下,整栋写字楼里,只有零星的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叫家里的司机过来接我。哦对了,麻烦临走前帮我煮一壶咖啡,糖奶都不需要加,我稍后自己来。”
刁冉冉放下手袋,脱掉外套,把白色衬衫的袖口稍微卷上去,侧身站在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几个文件夹,开始翻看。
她的表情很是专注,耳后的一缕头发垂下来也没有察觉到,一直低着头看着纸上的数据。
几步远外的吉诗雪看着刁冉冉,她愣了两秒钟,这才回答说好,马上就去。
她转身,刚要走走出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转身问道:“刁小姐,听说,你前两天找了一家很有名的装修公司……而且,外面的人都在传,你答应刁先生把一栋别墅送给那位白小姐……”
外面都在传是不假,但是更重要的是,吉诗雪从白诺薇的口中已经确定了,这件事是真的。
白诺薇打掉了一个孩子,换来了一栋别墅,虽然她依旧心头愤恨,但也比谁都清楚,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就算真的生了下来,将来事情败露,母子两个也有危险。
不过,在吉诗雪的面前,白诺薇还是将孩子的秘密守口如瓶,只是一味哭诉。
本以为吉诗雪在这件事上会装傻充愣,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提起,刁冉冉一愣,放下手里的文件,一脸平静地看向她,点了点头。
“是啊,那栋房子几年前装修过,但是没有人住,我担心不够好,所以打算叫装修公司重新设计一下。我爸爸他毕竟上了年纪,装修这种事情牵扯精力,还是我来吧。”
说完,刁冉冉假装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样子。
“女儿给爸爸的情人装修房子这种事,我猜也就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了。虽然明知道吃力不讨好,可我也认了,和战氏的合作马上开始,我怕他精力不够,累倒了,气倒了,到时候恐怕麻烦会更多。”
刁冉冉这么一说,事情便显得更加的合情合理,她知道,吉诗雪主动来问自己,一个是出于好奇,另一个也可能是在帮着白诺薇来打探消息。
毕竟,如果她是白诺薇本人,她也不会轻易相信,居然有这种好事,要房子就真的得了房子,还有人来负责装修。
所以说,白诺薇这个人的戒心还是很重的。
听见刁冉冉这么一解释,吉诗雪稍稍放下心来,她急忙走出办公室,去茶水间煮咖啡。
看着她走出去,房门再次关上,刁冉冉的嘴角轻轻上扬。
果然,没有急着当面拆穿吉诗雪和白诺薇之间的关系,是很明智的,起码,她在暗,她们两个在明,还不知道她已经暗中发现了这一点,这就是自己最大的胜算。
至于装修……吉诗雪还提醒了刁冉冉,她看了一下日历,打算明天和装修公司那边的负责人通一下电话,问问他们设计得怎么样了。
*
战行川一下飞机,就让前来接自己的司机直接开往河堤水岸,一刻也没耽误。
他在路上给裴子萱打了个电话,向她询问虞幼薇的情况。
“虞小姐一直不肯去医院呢,等着你……不过还好,服了药之后情况好多了,已经暂时稳定了。我看得出来,她就是很想见你……”
裴子萱在虞幼薇身边的时间不短,自然也很清楚这些事情,她倒是不在乎战行川和虞幼薇会不会在一起,只是在意自己的这份工作。只要战行川以虞幼薇为重,他就舍得一掷千金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唯有这样,她才能获得高薪。
战行川没说什么,只是将眉头拧得紧紧的。
他进门的时候,裴子萱示意他,动作轻一些,虞幼薇睡着了。
没想到,战行川一走进卧室,床|上的女人便幽幽转醒过来,见到他真的就在自己的身边,虞幼薇又惊又喜。
“我梦见你来看我了,就忍不住睁开眼睛。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行川,我好想你。”
她将手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握住了战行川的手,还想挣扎着坐起来。
他反手握紧,觉得虞幼薇的手还是很凉,不由得有些心疼,轻声道:“不要乱动,躺好。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今晚不走了。”
听见战行川的承诺,虞幼薇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你好几天不见踪影,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她抓着他的手,轻轻晃了两下。
“怎么会。”
战行川轻轻抚摸着虞幼薇的长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告诉她,自己打算尽快娶刁冉冉过门。
这个想法他酝酿了很久,然而如今就快要成功了,他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虞幼薇仰着头,看出了他的迟疑。
战行川一怔,喃喃道:“你怎么知道?”
她浅浅地笑起来,抬起手,用手指轻轻地戳着他的脸颊,柔声道:“那当然,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一皱眉,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话虽然也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不过,两个人之间对彼此的了解度,确实要比其他人要高,年头摆在那里,任谁也无法抹杀。
而这些,也正是刁冉冉一直担忧着的,她知道,只有回忆是抢不走夺不去的。
战行川也笑着点点头,握着虞幼薇的手,轻轻在唇角厮|磨着。
“我打算……和刁冉冉结婚。不过你放心,我咨询过律师,女性在分娩后一年以内,丈夫不得主动提出离婚,但是如果是女方主动提出来的,就不会受到时间的限制。”
关于这些,战行川也事先做过很多功课。
“结婚……分娩?”
虞幼薇显然有些迷茫,她坐起来,一脸懵懂地看向战行川,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但是,最令她感到吃惊和恐惧的是,他居然要娶刁冉冉?!
那自己怎么办?难道只能做他的地下情人吗?!
一想到这里,多年前,王静姝高高在上的嘴脸顿时又浮现在了虞幼薇的面前,还有她尖酸刻薄的高声谩骂,一句句,一声声,似乎再次回荡在她的耳畔。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两只手用力地捂住了耳朵,虞幼薇“啊”地大喊大叫起来。
战行川吓坏了,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急忙将她一把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同时口中轻轻地不停安抚着她,想要让她马上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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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织网
按照战行川的逻辑,他以为,虞幼薇此刻的反应,是因为她得知,自己即将迎娶刁冉冉,所以才会这样。
殊不知,她只是因为忽然想起了战夫人曾经对自己和母亲的连番侮辱,才会毫无预兆地情绪失控。
亲眼见到母亲在雇主的面前下跪,又被扣上了“勾引男主人”这样的罪名,战夫人的言辞充满了鄙视和厌恶,这些全都让年少的虞幼薇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也使得她更加自卑,尤其在心爱的男孩儿面前抬不起头来。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和战行川之间的距离,比天和地还要更远,他甚至是她此生无法都触及的一个可遇不可求。
“薇薇!听见我的话了吗?冷静,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战行川急得有些语无伦次,紧紧地抱着情绪已经彻底濒于崩溃的虞幼薇。
她的叫声终于停下来,眼神愣怔地注视着他,好半晌,确定了是他,她才渐渐地安静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两只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不要,不要跪下,不要求他们……你不要碰我,不要扯我的衣服……”
虞幼薇的眼神越过战行川,不知道落在了哪个角落里,低声地自言自语着,再也不看他。
他心急如焚,隐约感觉得到,虞幼薇似乎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受到了刺激。虽然,与她重逢之后,他已经为她做过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包括心理治疗,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并不像医生说的那么健康。
“好,不碰你,你不要害怕。”
战行川轻轻把手缩了回去,尽量和虞幼薇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成功地将她重新哄入睡了。而且,这一次,战行川遵守诺言,没有离开,而是在虞幼薇的床边加了一张折叠床,躺了上去。
连日来的奔波,并没有使战行川很快就酝酿出睡意来。
他睁着双眼,在黑暗中注视着天花板,反而十分的清醒。
想到和刁冉冉一起度过的这两天,战行川原本烦闷的心情似乎又变得轻松起来,相比于他之前结交的那些女性朋友,她并不算讨厌,也不会黏着他发|嗲,甚至有的时候理智得无情无义,满脑子都是赚钱。
这样的女人,将来某一天,索性和她当面摊牌就好,反正自己给刁家的好处只多不少,她和她那个贪婪成性的父亲,都不会因此而吃亏,反而会受益多多。
思及此,战行川翻转过身体,换了个姿势,强迫自己快速入眠。
第二天一早,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床|上已经空空如也,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看来,虞幼薇已经在他之前起床了。
战行川急忙下床,走出卧室,果然,他看见虞幼薇已经坐在餐厅的桌旁,正在吃早饭。
“你醒啦?看你睡得熟,没舍得喊你。一起吃早饭吧,我叫子萱做了粗粮米糊,据说很有营养,你也尝尝。”
虞幼薇主动打着招呼,说完叫裴子萱也给战行川带一份。
他见她神情无恙,知道经过一夜的休息,虞幼薇已经平复下来了,这才终于放心。
很快,米糊端上来,味道果然喷香扑鼻,最适合在清晨的时候唤醒胃口,搭配着法式吐司、煎蛋和培根,营养又美味。
虞幼薇微笑着看着食指大动的战行川,而她只是吃了一小碗米糊,其他的都没有碰。
“可不可以不要和别的女人结婚?”
她忽然出声,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乞求,还透着一股卑微的希望。
正咬着吐司的战行川一愣,急忙咽下去,解释道:“我只是想要她生一个孩子,交给你来抚育。她的血型和你的一模一样!或许,我们可以去问一下医生,能不能把在你的体内受|精,然后移植到她的体内。又或许,如果你的身体已经有好转的迹象,说不定你自己本身就可以受|孕,而她的身体很健康,生产的时候也可以为你输血……”
听着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虞幼薇的表情也跟着渐渐地变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疯狂的念头,居然到现在,都还深深地印刻在战行川的脑子里!
他的执念竟然这么深,如此不人道的做法,连她自己都觉得恐怖之极。
“我……她、她怎么可能会允许你……这么做?你的意思是说,你接近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
虞幼薇大惊失色,掩住了嘴,吃惊地看向战行川。
他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战行川伸出手,握住虞幼薇的手,稍稍用力。
“这是我欠你的,我们一家欠你的。过去的这些年,你过得太辛苦了,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会尽快想办法,把所有能弥补你的事情都做好,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
不只是孩子,还有当年的强|暴事件,战行川有信心查出真凶,同时也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清白。
他不想一直以伤害虞幼薇的人的那个身份,和她携手一生。虽然,她已经原谅了自己,可他不能,他必须洗刷掉这种莫须有的耻辱,堂堂正正地做她的男人。
虞幼薇难以察觉地轻|颤了一下,她想要抽回自己的那只手,可惜,战行川把它握得太紧了。
“行川……这件事,实在是太……太冒险了……我很想做妈妈,可是我……”
她结结巴巴,看向他的眼神有几分闪躲。
然而,在虞幼薇的心中,她整个人快乐得几乎都要飞起来了!
哈哈哈哈,她真的好像大笑啊,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要为了自己,去找另一个女人借腹生子,甚至还抱有一丝希望,担心自己生产的时候血源不足,所以专门找了个罕见的“熊猫血”!
他真是蠢到了极点!
一个在青春期被强|暴侵犯过的女孩儿,她的身体还能是健康的吗?她的子|宫还能孕育一个小生命吗?他真是幼稚得可笑!
如果不是靠进口药物的支持,她现在根本都不能维持正常的女性例假,更何况怀|孕。
只不过,虞幼薇拿钱贿赂了自己的主治医生,所以,那位刘医生根本没有把这些告诉给战行川。他一直蒙在鼓里,还傻呵呵地以为,只要稍微调养一段时间,她就能受|孕。即便不能坚持下来那十个月的怀胎之苦,起码也能提供健康的卵|子,他做梦而已。
但是,表面上,虞幼薇知道,自己必须依旧要维持她一贯的善良,柔弱,菟丝花一样的楚楚可怜。
“我不想剥夺别的女人做母亲的权利……”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抽|出两张纸巾,捂住脸,发出轻微的抽泣声来。
战行川顿了顿,他何尝不知,这么做对刁冉冉来说,也是一种非常残忍的伤害,他的心头也一直有几分不忍。但是和与虞幼薇永远在一起比起来,这便不值一提,他只能这么做。
“确实,有些对不住她。但是,我不会让她白白这么做的。你不知道,商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刁家早已是强弩之末,如果没有我,刁成羲那个老东西早就要从他那间豪华的办公室里卷铺盖滚蛋了,刁家也就不再是刁家,刁冉冉也不再是刁冉冉。”
努力压下心头的那一丝愧疚,战行川用纸巾擦擦嘴巴,淡定地说道。
虞幼薇放下手,红着眼圈凝望着他,哽咽道:“可我不愿意你和她结婚,也不想看见你委屈自己……”
连她自己都敬佩自己,伪装久了,整个人似乎对于这一切都已经驾轻就熟。她知道,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心中,自己永远都是十六岁的那个小女生,什么都不懂,会羞涩,会脸红,被人欺负了,也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战行川并未想太多,他只当她是心存顾虑,于是淡定地回答道:“没办法,如果不结婚,刁成羲不会同意的。他还指望着,我明媒正娶她的女儿,趁机从我这里再捞一把。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合理的范围内,我会给他足够的好处,就当是对刁冉冉的赔偿。但是如果超过了我的底线,那就怪不得我翻脸无情了。”
说完,他又叮嘱道:“这些事情你不要操心。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我约了刘医生,下周为你再做一次身体检查,这一次侧重妇科,看看你受|孕的几率到底有多大。我们一起努力。”
虞幼薇咬了咬嘴唇,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顺从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薇,不能让你成为我的第一个妻子。但我答应你,这辈子一定照顾你,疼爱你,永远。”
他拉过虞幼薇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满怀歉意地承诺着。
她抿紧嘴唇,矜持地微笑,并未开口。
吃过早饭,战行川匆匆离开,他在南平几天,公司里积压了不少事情需要他赶回去亲自处理。
送他离开之后,虞幼薇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小花园里。
“虞小姐,我已经给刘医生打过电话了,他知道该怎么办,放心吧。”
见她站得有些久,裴子萱取了一条披肩,搭在虞幼薇的身上,口中轻轻说道。
虞幼薇歪过头,看着身边一丛丛的绿色植物,嘴角翘|起。
那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已经渐渐地织好了,就看会不会有人往里跳了,她得意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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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各有各的算计
不过,短暂的喜悦之后,虞幼薇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拉紧肩膀上的披肩,沉吟了一会儿,向裴子萱小声叮嘱道:“刘医生那个人喜欢钱,你要时刻注意,他能被我们收买,说不定也会为了钱,被别人收买。最好,我们手里还能有一些什么能让他忌惮的东西。”
裴子萱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同样也压低声音小声回答道:“虞小姐你放心,每次我去见刘医生,都会在口袋里放一个小的摄像头,所以我们每次的对话都有录下来。如果他真的……”
听她这么一说,虞幼薇嘴角的笑容再次露出,也笑着轻点了一下头,彻底放心了。
“只不过,战先生如果真的娶了那位刁小姐的话,怕是以后不能经常来这里了。虞小姐,你要不要再劝劝他……”
裴子萱不太明白,为什么虞幼薇不打算趁热打铁,自己嫁到战家做少奶奶,那才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一朝飞上枝头做金凤凰。至于现在,她毕竟没名没分,也得不到什么大的好处。
虞幼薇懒得同她解释,在她的眼中,裴子萱这种人拿来利用一下,让她出面做做事跑跑腿还可以,和她讨论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则是完全的多此一举。
她根本不稀罕嫁到战家,去做战行川的老婆,在虞幼薇的眼里,战家,是一个虽然表面光鲜,但内里极度肮脏丑陋的地方。战家的男人一个个全都是为富不仁的伪君子,而女人,更是毫无怜悯之心,也毫无廉耻之心的婊|子!
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只要眼前一浮现出王静姝的那张脸,虞幼薇就忍不住浑身颤抖,两只手握得紧紧的,恨不得随时冲上去和她撕扯一番,以泄心头只恨。
就是这个女人,侮辱了自己的母亲,又多次在人前侮辱自己,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子弹一样,能够射穿人的心!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她说什么也不会让母亲到战家去做事,哪怕自己不读书,也不要她活得那么卑微。
“虞小姐,你不舒服吗?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裴子萱见到虞幼薇的脸色有些发白,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知何时握紧了,她担心她在外面站久了,身体不适,连忙出声,伸手扶了她一把。
虞幼薇没有抗拒,转身走回客厅,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忍了这么多年,她不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
*
战行川一回到公司,孔妙妙就直接走进他的办公室,顺便把门也关上了,甚至还把百叶窗全都拉下来,防止其他员工看见办公室里面。
“干嘛,大白天的,你要对我做什么?”
他嬉皮笑脸地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一旁,一见到桌上积压成小山高的文件,战行川不由得皱皱眉头,但还是快速地把两只袖口挽起来,准备先挑紧要的过目。
孔妙妙快步走过来,一把推开那些碍事的文件,气冲冲地质问道:“战行川,你想玩玩可以,不要太过分了!刁冉冉和你结婚的话,你以为你想离婚就能离婚?你们的个人财产需要在婚前做好登记和公示,甚至连离婚的时候怎么分配也要有双方的律师事先草拟好文件,再拿去公证。就算她想不到这些,她爸爸和刁氏的律师也不是吃素的,你……”
她越说越气,总之是完全不赞同他们两个的婚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孔妙妙比谁都清楚,战行川从十几岁开始就喜欢虞幼薇。虞幼薇现在的衣食住行都归他来负责,战家没有人敢对这件事说个不字,就连一向跋扈的王静姝,没有战行川的允许,她别想踏上中海的土地。就算是战行川自作主张要迎娶虞幼薇,依照如今的情形,也是没人能够阻拦。
但他偏偏不这么做,而是竟然把目标放在了刁成羲的女儿身上。
“我怎么我?就能准许刁成羲吞掉别人家的生意,不允许我吞掉他的?等刁家破产,我倒要看看,那时候还有哪个律师跑来跟我打离婚官司。或许,我看在他是我老丈人的份上,还能给他留个千八百万做养老金,已经很够意思了。”
战行川一脸的满不在乎,推开孔妙妙的手,拿起其中一个文件夹,翻开看起来。
她当即惊愕得说不出来话,没想到,战行川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孔妙妙有些瞠目结舌,她现在甚至已经弄不懂了,战行川究竟是为了吞掉刁家才去接触的刁冉冉,还是先认识了刁冉冉才有心思想要搞垮刁家。
“不知道,我也说不好。只不过,刁成羲那老家伙又贪又蠢,我看着心烦,不如让他趁早回家,尽快过上退休生活,这样比较好。”
战行川看完了,随手抓起一支签字笔,在落款处签下名字,又拿出印章。
“说正经事,这几天我不在,你把公司的事情,挑些重点的说一下。然后通知下去,二十分钟以后,各部门负责人到小会议室开会。”
他没抬头,快速地吩咐着。
孔妙妙说不上来此刻自己的心情,她只是觉得有一些悲哀,见过刁冉冉几次,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可是,一想到战行川要娶她,根本不是出于爱,而是藏着不欲人知的目的,同样身为女人,她顿时有一种窒息感。
“我想休假。这几年来,我从来没有过超过三天的假期,我觉得很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你先给我批一个月的假吧。如果一个月后,我觉得还没休息够,提前三天我会给你打电话,要求延长。”
战行川原本正低着头,等着孔妙妙向自己汇报工作,没想到,她居然要求休假,还是在这种时候,公司正忙,需要人手。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说可以,然后拿起电话,和人事那边说了一声。
“那好,我去和秘书处那边的朱迪说一声,她做事比较稳妥,对公司的情况也很熟悉,等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完毕,我就休息了。”
孔妙妙的脸色有些严肃,说完之后,转身就要走。
“妙妙,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在公司里,战行川从不这么称呼她,可是现在,他忍不住脱口喊出她的名字。
“没有,在这里你是战先生,不是我表哥,我不会对上司生气,起码在公司里不会。还有,你们的婚礼我可能不会参加了,容谦一直很想去意大利,我这次一定要陪他,食言好多年了。”
孔妙妙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完后,走得干净利索。
战行川忽生烦躁,把手里的笔狠狠一摔,恼怒地抓了一下头发。
他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又或者说,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让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表妹都起了反对自己的心思。
刁冉冉不算大家闺秀,充其量是个暴发户的女儿,又不是什么贞洁的女孩儿,身边不只有律擎寰律擎宇两个,就连乔言讷和乔思捷都和她不清不楚的,自己愿意接手,给她个名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还有哪里有问题?
战行川百思不得其解,反而一个人生起闷气来。
没想到,虞幼薇那边很好处理,反倒是本应该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孔妙妙让他不爽了。
他正想着,内线电话响起了,是朱迪帮他接进来的,没想到孔妙妙走得这么急,交接完手上的工作就离开了公司。
“战先生,已经通知好了,二十分钟之后开会。对了,这两天刁先生找过您几次,好像是约您去打球,您看要不要回个电话。”
朱迪的声音甜美,说话做事也很清楚明白。
战行川嘴上应了一声,挂了电话,想了想,他还是拨通了刁成羲的私人电话。
打了两遍,都是关机。
战行川冷笑一声,这就不怪他了,既然关机,那就直接等到签字仪式那天再见吧,反正也都是表面寒暄,刁成羲那老狐狸打的什么算盘,他比谁都清楚。
而刁成羲此刻确实是有“要事在身”——他在中海市郊的一处高级度假会所里,和新欢珍妮弗正在享受着快乐的二人世界。
白诺薇尚在手术后的恢复阶段里,自然没法同他同床共枕。而且,她因为流|产的事情,憎恨刁成羲,已经没法|像平时那样虚与委蛇,懒得应付他,也就给了珍妮弗有机可乘的大好机会。
珍妮弗有刁冉冉在背后做靠山,放心大胆地勾引着刁成羲,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完全豁出去了,妩媚至极,直把刁成羲迷得七荤八素,偷偷叫助理给自己买了昂贵的进口药物,只盼着恢复雄风,好好地享受一下这漂亮年轻的美人。
刁冉冉之所以这么放心珍妮弗不会成为第二个白诺薇,是因为她很清楚,珍妮弗是个聪明人,她只要钱,只想在年轻的时候多捞一笔,让自己的后半生有个着落,不再贫穷。
但是白诺薇不一样,她不只是想要钱,她还想要更多。这种女人,更加危险,必须尽快除掉她。
第九十二章 第三更,新年快乐
刁成羲尚且沉溺在珍妮弗一手设计下的温柔乡里,自然将白诺薇甩在了脑后。
白诺薇跟了他好几年,自诩为已经将他牢牢地握在了手里,本以为,要不了几天,刁成羲就会拿着礼物来向自己讨好外加赔罪。
没想到,距离她做完手术已经一周了,他也不见人影,只是偶尔让秘书过来,带一些补品,自然都是昂贵的高档货。
她越想越气,想要回公司,可又拉不下面子来。
就在白诺薇无比纠结的时候,她接到了阮梵的电话。原来,她早产了二十多天,剖|腹生下来了一个女儿,只有五斤重,婴儿的身体很弱,母女两个都还在医院里。
白诺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探望她。
她带了些适合孕妇服用的补品,又给小孩子买了一套进口的婴儿用品,还挑了一条金锁链,开车前往阮梵所在的那家私立医院。
阮梵信不过普通的医院,担心服务不好,所以提前几个月就预订了一家私人的母婴医院。
这里与其说是医院,还不如说是酒店,病房里既不是满眼的白色,也没有难闻的消毒水味道,淡粉色的墙纸,淡粉色的床单被褥,还配有各类电器设备,每个准妈妈都有两名拥有专业执照的护工24小时轮班陪同,全程管家式服务。当然,这里的费用也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前来生产的产妇大多非富即贵。
白诺薇在电话里问清楚了阮梵的病房,她拎着东西,看清病房号,敲了敲门,直接走了进来。
阮梵正在让开奶师帮她开奶,她疼得嗷嗷直叫,整间病房里响彻着她痛苦的哀嚎声,听得人头皮都在一阵阵发麻。
白诺薇皱眉看看她,心里一直不明白,这样的女人,小门小户,论出身论背景,完全都比自己低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是怎么能够成功地嫁给冉天泽的。冉家虽然比不上刁家,可也不是寻常人家,破产之前在中海也算是小有名望。只可惜,自己的路就走得百般艰难,连孩子也没法生下来。
同人不同命,她不得不暗暗地开解自己。
“啊!好疼啊……啊……你来了……坐,坐吧……”
阮梵看见白诺薇,五官皱在一起,口中断断续续地招呼着。
幸好,她|的|奶水终于出来了,身边的开奶师也松了一口气,这位产妇的嗓门着实太大,叫得她耳朵里嗡嗡直响。
“哎呀,疼死我了。还好找了开奶师,要是我自己,说什么也弄不出来。”
大汗淋漓的阮梵满脸是汗,语气十分虚弱,但是眉宇间还是隐隐透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和骄傲,看得白诺薇心头一酸,不禁又暗中难过起来。
“我给你留一张名片,等你以后生孩子,也找这位老师。”
阮梵似乎没看出来白诺薇神色有变,哪壶不开提哪壶似的,喜滋滋地说道,然后又招呼护工,赶紧去把孩子抱来,她要喂奶。
“不用了,我刚做完流|产手术,刁成羲不让我生。”
白诺薇寒着一张脸,也没在意身边还有其他人,冷冷地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阮梵正在张罗着的手在半空中一顿,表情也顿时变得无比尴尬起来。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她这边刚刚有惊无险地生下了贴心小棉袄,白诺薇那边已经被打掉了孩子。
阮梵立即收拾起了笑容,不敢把自己的喜悦展示得太明显,以免刺激到白诺薇。
“怎么会这样?按说,你那位也那么大岁数了,上头又是个女儿,难道不想要个儿子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身边的人都先出去,这样方便自己和白诺薇聊天,也不用避讳什么。
白诺薇冷冷一笑,恨声接口道:“就因为那个女儿,我真是小看了她,本以为要出嫁了,娘家的事情轮不到她说话了,没想到她反倒将了我一军!”
她的如意算盘原本打得很好,明面上支持,暗地里却想办法破坏掉刁冉冉和乔家的联姻,让她没有婆家撑腰。结果,刁冉冉和乔思捷的婚事确实是黄了,可她却一跃攀上了新的高枝儿——战行川这个头号钻石王老五!
中海有钱且未婚的男人,算多可也不多,刁冉冉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在丢了芝麻的时候,竟然捡到了西瓜!白诺薇一想起这个,就气得牙痒痒。
“行了,你也别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得。反正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再说了,女儿再贴心,能管得了她爸床|上那点儿事?你养好身体,乖一些,讨讨那老头子的欢心,算好日子多来几次,总能怀上的。再怀上,他总不好再让你打掉吧?”
阮梵好言好语地劝着,她知道白诺薇是刁成羲的情人,所以一直对她很客气。
“我可不像你,为了钱,连老头子也睡得高高兴兴!”
偏偏今天白诺薇生气,阮梵的话,听在她的耳朵里,字字句句都带着刺一样,她忍不住出声讥讽道。
阮梵的脸色一白,怒道:“都是婊|子,你装什么纯洁?好歹我家老头子死的时候,我还是他名正言顺娶的老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连孩子都怀了也进不了门!看在刁先生的面子上,我一向对你客客气气的,你又凭什么来损我?”
两个女人本来就是因为利益才走到一起,如今阮梵顺利地生下来了孩子,眼看着白诺薇在刁成羲面前也不那么得势,加上她居然当面嘲笑自己,所以,她也不再忌惮什么,索性一股脑儿发作起来。
“当初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懒得管,我虽然没有丈夫,可我也不会为了好处,帮着外人出卖自己的丈夫!冉天泽若是泉下有知,知道公司里的内鬼就是你,我想,他恐怕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把你也带走吧!”
白诺薇站起身,几步走到阮梵的床前,下巴微微扬起,一脸冷笑着质问道。
要不是看在她刚生完孩子,她说不定就已经出手了。
阮梵眼前一黑,被她的话气得险些晕过去,差点儿把腹部的伤口也牵动到了,想起医生的叮嘱,她急忙躺平身体,不敢乱动。
“你,你威胁我!”
当初,她因为一直拿不到家里的财政大权,也知道冉天泽一向疼爱|女儿,将来怕是要把公司里的大部分财产都留给女儿,自己得不到太多的遗产。所以,阮梵把心一横,索性同刁成羲合作,帮他窃取冉天泽公司里的内部财务单。
她没把事情想得太严重,因为刁成羲说的是,只想要抢下来冉天泽公司里的几个单子而已,其他的都是有钱大家赚。
然而,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财运”,说来也邪门,自从公司里的几笔生意被竞争对手抢走之后,冉天泽的公司居然变得一蹶不振起来,不是项目搁浅,就是客户翻脸,再不就是中层领导带着手里的关系和下属跳槽到别家公司,成为对手。
总之,几个月之后,冉天泽在自己的办公室中自杀,阮梵也就成了寡妇。
“我就是威胁你,那又怎么样?你拿了钱,也生下来个小野种,就应该老实一点儿,要不然,别怪我做事太绝。”
白诺薇轻蔑地扫了一眼阮梵,她知道,阮梵生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冉天泽的种,而是他司机的。现在那个司机早就辞职了,整天无所事事,花的钱都是阮梵自己攒下来的私房钱,对她的态度,似乎也不如之前那么宠着爱着了。
“你……你这个女人……”
阮梵挣扎着想从病床|上坐起来,可惜小腹的麻药已经过了,这会儿她疼得动弹不得。
“听说冉天泽有个女儿,多年来一直在国外读书是吧?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真是的,父亲死得莫名其妙,做女儿的也不回来查一查清楚,真是不孝啊。你说,我要不要试着联系一下这位冉小姐呢?”
白诺薇若无其事地掰着手指,继续恐吓着阮梵。
一听见对方提到了冉习习,阮梵的脸色更见惨白,她虽然没见过这个丈夫和之前妻子生的女儿,但是却很清楚,冉天泽很是宝贝这个女儿,甚至原本因为担心她反对这桩婚事,而多次动摇过。
“她、她从很小就出国了,别说你和我了,就连冉家的人也没有几个能联络上她的……你别,别想用她来吓唬我!”
阮梵心虚地吼道,这几个月来,她一直提心吊胆,就是怕这位冉大小姐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做过的事情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她就别想继续留在中海,做她的遗孀贵妇了。
“我能不能联络上,那是我的本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冉太太。好好做你的太太哦,这名分,像我这样的人可是没有呢。”
白诺薇冷笑着,走了出去。
阮梵半躺在床|上,伸长手臂,她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发泄着心头的愤怒。
“贱人!居然敢威胁我……”
她恨恨地低声咒骂,全身颤抖着,心里不断地思考着,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堵上白诺薇的嘴。
“先下手为强,在你找到冉习习之前,我先让你在刁成羲身边待不下去吧……”
片刻之后,阮梵面色狰狞,自言自语道。
ps:吃完饭就一直码字,没有去跨年,码字跨年了,哈哈,大家新年快乐!——大眠留
第九十三章 想见你
刁冉冉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的全部注意力从律擎宇酒吧打人这件事中抽离出来,尽快恢复自己的规律生活。
回到中海以后,她给秋帆打过了电话,向她报了平安,告诉她自己已经解决好了那件事,也已经回到了家中,请她一切放心。
至于铁盒莫名失窃的那件事,她则三缄其口,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宝姨也没有说。
虽然她很清楚,宝姨是母亲在世时的最信赖的人之一,可现在尚无任何线索,母亲的遗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丢了,她总觉得无比惭愧,却又无从下手。
无奈之下,她暗中联络了那家入住酒店的经理,请他帮忙,调出24小时的值班录像,查看是否有人曾经进出过她的房间。
对方的态度很好,当即表示会帮她仔细查看,还会将相关的录像刻录一份,发送到她的邮箱,并且主动询问,要不要帮她报警。
刁冉冉犹豫了片刻,还是谢绝了酒店方面的好意,她不想大张旗鼓,把这件失窃案搞得人尽皆知,那样的话,对母亲的声明或许也会有一定的影响。最重要的是,关于铁盒里的东西,她不想任何人知道,特别是刁成羲。
想到刁成羲,刁冉冉的心情又增添了一丝沉重,不过与此同时,珍妮弗也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据说,他们两个在一处高级会所度过了三天三夜的“神仙眷侣”般的生活,这三天里,刁成羲犹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缠着珍妮弗求|欢无度。在进口药物的支撑下,五十几岁的人倒也生龙活虎,在床|上大逞威风,珍妮弗险些被他弄得承受不住。
“你不必告诉我这些细节,我不感兴趣,你只要告诉我,你们现在的进展就可以了。你有没有信心,把他的注意力从白诺薇那里牵扯过来?”
刁冉冉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暗暗用力,她也有些紧张,担心珍妮弗的魅力暂时还不够和白诺薇抗衡,毕竟,白在刁成羲的身边已经很多年了,熟悉他的喜怒哀乐,而且,她不仅仅只是凭借美色上|位,在公司管理和决策上也能提供一定的助力,所以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暂时可能还做不到那种程度,不过,他已经尝到滋味儿了,一时片刻肯定舍不得我,只要我乘胜追击,多有几次机会就可以了。”
珍妮弗虽然也是逢场作戏,但是相当的“敬业”,当然,她也是看在得到的好处上,才这么卖命。
这三天,刁成羲送了她一个包,还有一条钻石项链。珍妮弗偷偷拿去给一个平时玩得不错的姐妹看过,包是真的,今年的新款,项链也价值一百多万人民币。
她同样已经尝到甜头了,想要更多,不想半途而废。
“谁都不知道白诺薇会不会忽然想通了,又回去示弱,所以你要抓紧时间。不过,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说任何跟生意有关的事情,他要是不经意提起,你就装作听不懂,也不感兴趣,他非常厌恶女人的自作聪明,我想,白诺薇以前大概也是犯过这种忌讳吧。”
刁冉冉把对刁成羲的了解,着重挑了几条,又叮嘱了一遍,这才挂断电话。同时,她告诉珍妮弗,如非要事,最近务必要减少和自己联系的次数,以免被刁成羲发觉,弄巧成拙。
处理完这件事,她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累倒在转椅中。
转过身,眺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天已经有些亮了,不知不觉,她竟然又在办公室里度过了一个通宵。
手边的咖啡已经冷掉了,不能再喝,刁冉冉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然后端着杯子,走出办公室,朝茶水间的方向走去,她想要给自己再煮一壶新的咖啡,用来抵抗不断袭来的困意。
整栋写字楼里都异常的安静,偶尔几间办公室亮着灯,其余的地方都有些暗,特别是走廊拐角的地方,更是透着一丝恐怖。
刁冉冉走着走着,忽然想起恐怖片中的情节,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然后赶快加紧步伐。
茶水间里空荡荡的,她从柜子里拿出装咖啡豆的密封罐,倒了一些出来,然后烧水,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她盯着壶嘴发呆。
眼看着,有一团团白气从壶嘴里冒出来,水快烧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一下,两下。
刁冉冉猛然间惊醒,听见那声音,她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虽然整栋大楼都有保安24小时不间断地巡视,楼下也有保安室和监控室,但她还是有些害怕,担心是不是有人强行闯入,进行偷窃。
她飞快地四下看了一眼,茶水间的角落里有扫帚和簸箕,她毫不犹豫地把那根扫帚抓在了手里。
那一阵脚步声就在门外停止了,刁冉冉握紧了扫帚,随时都能举起来用力打过去。
有人推开了门。
“冉冉?”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接着便是浓浓的惊讶,他怎么会来这里?!
“乔言讷?你怎么……”
手一松,扫帚落在脚边,刁冉冉走过去,确定眼前的男人就是乔言讷。没想到一大清早,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自己险些把他当成了小偷,幸好没有直接把手里的“凶器”直接扔过去。
“那个……你怎么会来?才,才六点多……”
刁冉冉低头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手表,不禁愕然,他现在不在家里好好休养,怎么到处乱跑。
乔言讷的脸色有些白,一看就知道,是大病初愈不久。
她立即让他和自己回办公室,不要在这里站着讲话。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廊里依旧安静,只有他们彼此的脚步声。
一路无话。
刁冉冉走在前面,乔言讷跟在她后面,大概相隔两步的距离,很反常地一个字也没有说。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冲过来,勾肩搭背地趁机占她的便宜,又或者懒洋洋地把半个身体都挂在她的身上,非要让她扛着自己往前走,总之是没个正型儿。
所以,她有点儿不习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事。
“你吃早饭了吗?”
一进门,刁冉冉就问道,然后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又调高了两度,担心乔言讷受凉。
“我没有这么娇气。”
他不悦,皱了皱眉,为她的动作感到一丝受伤,自己好像也没有这么脆弱吧,只是住了一次院而已,就成了玻璃娃娃,走到哪里,朋友们都像是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上似的。
不对,捧着也怕摔到了,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乔言讷想要打人。
他以前说去打马球,一招呼便是十几号人,现在呢,就连去酒吧都没人敢凑他的局,生怕喝着喝着,他倒了,到时候大家吃不了兜着走。
“是我冷嘛,没吃早饭。我叫东西吃,你也一起吧?我给你叫香菇鸡丝粥,不要葱姜,对不对?”
刁冉冉知道他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直嚷嚷自己冷,然后拿起手机,照着桌上的一张外卖卡上的号码打电话,点了两份早餐。
乔言讷一怔,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个小细节。其实他只是不太爱吃葱姜,但如果碗里有,也不会像女人一样挑出去,大不了硬着头皮吃下去。所以,身边的好多朋友也就不知道,其实他是不喜欢的,只不过众人都没留意这一点。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犯贱,这么多天,一直绷着,先是生她的气,然后是心疼孩子,再然后是心疼她,再再然后是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她,说什么也不想离开她,一直忍到今天,乔言讷实在忍不住了,一觉睡醒就偷溜出来,开车来找她。
在路上,他打她的手机,不通,不在服务区,他只好打给宝姨,得知刁冉冉居然在公司里,一整夜加班。
他又气又担心,饿着肚子一直找到这里,果然见到了她。
“你够瘦了,不要减肥,要按时吃饭。”
乔言讷气了半天,一张嘴,他就知道自己又输了。
真是败给她,一次不行,还要次次。她那么伤他,可他还是愿意,这不是活该又是什么。
“哪有,这不是一饿了就开始找食吃嘛。”
刁冉冉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整理到一旁,腾出来空间,方便一会儿吃饭。
见乔言讷不说话,她只好走过来,在他的面前蹲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当然不愿意,晃着头,想要躲开她的手。
“别动。”
她沉声说道,他果然没再动,于是刁冉冉又像是摸小狗一样,摸了摸乔言讷的头。
“就这么不怕死吗?医生让你静养,你又乱跑,影响康复怎么办?是不是又要把所有人都折腾一遍,你才满意啊,乔二少爷?”
刁冉冉抽回了手,绷着脸,低声问道。
她已经听说了,这一次乔言讷生病,整个乔家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慌张的。
被她这么一训斥,乔言讷居然感到了一丝惭愧,好像自己真的很不厚道似的。
“我怕死,可我也想见你。你这些天,到底跑去哪里了?”
他趁机一把攥|住了刁冉冉的手,她挣脱不开,又不敢太用力,怕弄伤乔言讷,只好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
第九十四章 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
幸好,送早点外卖的人的到来,化解了刁冉冉的尴尬。
她把手抽|出来,站起身去拿钱包,把早饭的钱付了,然后招呼乔言讷过来一起吃。
他的脸色也已经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站起来,在刁冉冉的对面坐下来。
她把那份没有放葱末的香菇鸡丝粥摆在他的面前,还有其他几样小菜,一份生煎,又倒好酱油醋,这才把筷子递给他。
“你现在要三餐准时,不然家里人要担心。”
刁冉冉忽然想起那天乔夫人来找自己的情形,平日里那么端庄的贵妇,竟然也有如此狼狈的一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来照顾我,我就会好好吃饭,就像现在这样。”
一张口,乔言讷故态复萌,又开始对着刁冉冉耍起无赖来。
她感到无奈,又深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受不得强烈的刺激,只好坐下默默地吃着早饭,尽量不说出任何引起他情绪波动的话语。
乔言讷喝了两口粥,握着筷子,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我哥走之前,他有没有联系你?”
刁冉冉猛地一抬头,想到和乔思捷在机场的那次巧遇,她和律擎寰去送律擎宇,结果在机场的停车场遇到了要出发的乔思捷,对方还没有给她好脸色,叫她离乔言讷越远越好。
“没有。我不知道他走了。”
她决定不提这件事,更不提乔夫人私下里找过自己的那件事。
“奇怪了,他没找你,我妈也说没找你,我觉得不太可能。我太了解他们两个了,不是我哥,我妈也会找你才对。”
乔言讷一边摇头,一边夹了一只生煎,一脸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难道你盼望着,你|妈妈拿一张支票,当众扔到我脸上,问我要多少钱才能离开她的儿子?”
刁冉冉白了他一眼,也感到一阵阵的好笑。
她当然不会要乔家的钱,即便不要钱,她也不会选择和乔言讷在一起。
“我倒是盼望着,你真的能图我点儿什么,人也好,钱也罢,只要你有所图谋,就证明我这个人还有一些价值。可你偏偏什么都不要,你不是不要钱,你只是不要我罢了。”
病了好多天,乔言讷躺在床|上静养,别的事情没有想通,这件事却是想通了。
虽然想明白了,可他还是不想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言讷。”
刁冉冉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他,这是第一次,也是郑重其事的一次。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我勉强自己,那么最后痛苦的人,既是你,也是我。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只有小孩子,才会在大人告诉你,不要去碰火,因为火会烧到手指之后,还是忍不住去用手摸一摸它,看它是不是真的会让自己痛。”
她伸出手,手指张开,在乔言讷的眼前晃了晃。
如果真的在不可抗拒的因素下,嫁进乔家,那么最终后悔的人,绝对不只是她一个。
比如秋境和刁成羲,就是一对最现实的例子。在外人看来,他们是金童玉女的天作之合,女的漂亮男的多金,一个是书香门第,一个是商贾世家,两个人简直是模范夫妻,再登对不过了。
然而真|相却是,他们两个人,一个是英年早逝,到死都还对自己真正爱着的男人恋恋不忘,一个则是家有娇妻还忍不住频频出轨,家花不如野花香。
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和战行川在一起,难道你就能保证不痛吗?”
乔言讷平静地看着刁冉冉的双眼,尽管他十分惧怕她即将给出来的答案,但他还是想要死个明白,想要听她亲口对自己说。
她顿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他真的会这么直白地提起那个男人。
看来,自己和战行川的事情已经是瞒不下去了,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这一层窗户纸早晚都要捅破,还不如就趁现在。
“我不能。谁也不能。但是我努力做到,痛或者不痛,将来都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下的决定,我不会怪罪任何人。”
刁冉冉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淡定,她不想被乔言讷看轻,更不想被他嘲笑。
是谁曾说过的,梦想在成真以前,大多都是被人嘲笑的。
而爱情在地老天荒之前,也大多都是被人怀疑的吧。
乔言讷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她的双眼,很久很久以后,他居然笑了起来。
他嘴角的笑容正在一点点扩大,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最后,他简直笑得乐不可支,浑身都快要蜷缩了起来。
幸好,送早点外卖的人的到来,化解了刁冉冉的尴尬。
她把手抽|出来,站起身去拿钱包,把早饭的钱付了,然后招呼乔言讷过来一起吃。
他的脸色也已经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站起来,在刁冉冉的对面坐下来。
她把那份没有放葱末的香菇鸡丝粥摆在他的面前,还有其他几样小菜,一份生煎,又倒好酱油醋,这才把筷子递给他。
“你现在要三餐准时,不然家里人要担心。”
刁冉冉忽然想起那天乔夫人来找自己的情形,平日里那么端庄的贵妇,竟然也有如此狼狈的一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来照顾我,我就会好好吃饭,就像现在这样。”
一张口,乔言讷故态复萌,又开始对着刁冉冉耍起无赖来。
她感到无奈,又深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受不得强烈的刺激,只好坐下默默地吃着早饭,尽量不说出任何引起他情绪波动的话语。
乔言讷喝了两口粥,握着筷子,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我哥走之前,他有没有联系你?”
刁冉冉猛地一抬头,想到和乔思捷在机场的那次巧遇,她和律擎寰去送律擎宇,结果在机场的停车场遇到了要出发的乔思捷,对方还没有给她好脸色,叫她离乔言讷越远越好。
“没有。我不知道他走了。”
她决定不提这件事,更不提乔夫人私下里找过自己的那件事。
“奇怪了,他没找你,我妈也说没找你,我觉得不太可能。我太了解他们两个了,不是我哥,我妈也会找你才对。”
乔言讷一边摇头,一边夹了一只生煎,一脸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难道你盼望着,你|妈妈拿一张支票,当众扔到我脸上,问我要多少钱才能离开她的儿子?”
刁冉冉白了他一眼,也感到一阵阵的好笑。
她当然不会要乔家的钱,即便不要钱,她也不会选择和乔言讷在一起。
“我倒是盼望着,你真的能图我点儿什么,人也好,钱也罢,只要你有所图谋,就证明我这个人还有一些价值。可你偏偏什么都不要,你不是不要钱,你只是不要我罢了。”
病了好多天,乔言讷躺在床|上静养,别的事情没有想通,这件事却是想通了。
虽然想明白了,可他还是不想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言讷。”
刁冉冉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他,这是第一次,也是郑重其事的一次。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我勉强自己,那么最后痛苦的人,既是你,也是我。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只有小孩子,才会在大人告诉你,不要去碰火,因为火会烧到手指之后,还是忍不住去用手摸一摸它,看它是不是真的会让自己痛。”
她伸出手,手指张开,在乔言讷的眼前晃了晃。
如果真的在不可抗拒的因素下,嫁进乔家,那么最终后悔的人,绝对不只是她一个。
比如秋境和刁成羲,就是一对最现实的例子。在外人看来,他们是金童玉女的天作之合,女的漂亮男的多金,一个是书香门第,一个是商贾世家,两个人简直是模范夫妻,再登对不过了。
然而真|相却是,他们两个人,一个是英年早逝,到死都还对自己真正爱着的男人恋恋不忘,一个则是家有娇妻还忍不住频频出轨,家花不如野花香。
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和战行川在一起,难道你就能保证不痛吗?”
乔言讷平静地看着刁冉冉的双眼,尽管他十分惧怕她即将给出来的答案,但他还是想要死个明白,想要听她亲口对自己说。
她顿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他真的会这么直白地提起那个男人。
看来,自己和战行川的事情已经是瞒不下去了,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这一层窗户纸早晚都要捅破,还不如就趁现在。
“我不能。谁也不能。但是我努力做到,痛或者不痛,将来都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下的决定,我不会怪罪任何人。”
刁冉冉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淡定,她不想被乔言讷看轻,更不想被他嘲笑。
是谁曾说过的,梦想在成真以前,大多都是被人嘲笑的。
而爱情在地老天荒之前,也大多都是被人怀疑的吧。
乔言讷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她的双眼,很久很久以后,他居然笑了起来。
他嘴角的笑容正在一点点扩大,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最后,他简直笑得乐不可支,浑身都快要蜷缩了起来。
第九十五章 不定时炸弹
万众瞩目之中,战行川结束了他简短的讲话,掌声雷动,他走下台,挺拔的身躯和帅气的脸庞堪称模特,自然吸引了无数视线。
曾有人笑称,他是商人之中身材最好的,要是去做男模,则是模特之中最会赚钱的。
当然,战行川自然不会去“出卖”,战家的钱即便拿来挥霍,也足够他几辈子的花销了。
他的座位,原本和刁冉冉的座位隔着两个人,但是战行川丝毫不在乎还有那么多人在场,直接和刁冉冉身边的那个人换了位置,径直在她身旁的那个座位上坐下来,摆明了要和她咬耳朵。
她有些尴尬,可又不好将他赶走,只好任由他挨着自己。
“正式签字了,你是不是终于可以放心了?”
战行川把头一歪,凑近刁冉冉,轻声笑着问道。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也轻声反问道:“难道,这么多天以来,我的不放心全都写在脸上,已经让你看出来了?”
他哼了两声,表示刁冉冉说得对。
她只好继续笑了笑,不做反驳。
自己确实一直担心着,生怕和战氏的合作出了什么岔子,毕竟,战行川的商场就是一块肥肉,那么多人盯着,保不齐会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
不过现在好了,不管赚不赚钱,起码两家的合作是敲定了。
“听说,这次的品牌名字是你爸爸亲自命名的,看来他对你母亲用情颇深啊,真是令人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他转头就会把比自己小二十几岁的女人娶进门呢。”
战行川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注视着不远处的品牌标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别人听不出来,可刁冉冉能够听得出来。
她稍微沉了沉脸色,冷声道:“别的随你开玩笑,不要拿故去的长辈开玩笑。”
说罢,刁冉冉也将目光聚集到了前方某处,那里摆放着这一次刁家重磅推出的钻石品牌的水晶杯,上面刻着清楚的四个大字,唯爱之境。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我对你的爱,永无止境。
这也是该钻石品牌的首播广告宣传语,据说,专门嵌入的是刁成羲已故太太的名字,秋境的“境”字。在此之前,公司的下属们想了许许多多的名字,都被刁成羲给逐一否决了,最后,还是他亲自想出来了这一个,英文品牌则翻译成“endless love”,相比之下,有点儿小俗,没有中文那么有意境。
刁冉冉听说之后,没有感动,只有啼笑皆非。
也难怪她铁石心肠,毫无动容,听到这个品牌名字的时候,她刚和珍妮弗通过电话,知道这些日子刁成羲都陷在她的温柔乡里,别说去世多年的秋境,就连刚做完手术的白诺薇都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
“好好,我不说了。只要能赚钱,给它附加多少浪漫感人的元素,我都举双手赞成。反正,这种东西的本身价值,永远都比不上客户对它赋予的意义来得重要,不是吗?反正,钻石在我眼里,它就是碳元素,不过我还是会举着一枚大钻戒,求你嫁给我。你看,这就是客户的需求,我们卖的就是这个。”
战行川摊摊手,露出一脸的狡黠神色。
刁冉冉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看向他,小声抱怨道:“你在和我传授生意经?我要不要付你学费?”
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放到她的大|腿上,抓着她的另外那只手,搔了搔手背,轻轻吐出来四个字:“肉偿即可。”
说完,战行川朝她挤了挤眼睛,迅速把手收回去,坐得笔直,目视前方,一脸的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敢太过放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反倒是刁冉冉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蓦地红了脸,她不适地低咳一声,环视四周,确定刚刚没有人听见战行川说了什么,这才放下心,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来。
战行川知道她的紧张,一直在憋着笑,脸都有些憋红了。
刁冉冉长出一口气,伸手在他的手背上狠狠抠了两下,这才终于感到解气,然后也学着他的样子,上身挺直,目视前方,若无其事地看着台上。
*
签字仪式后,是一个小型的商务聚会,正好是午餐时间,战行川特地包下了一间中等规模的宴会厅,就在举办仪式的那家酒店,宴请双方的重要客户和中高层员工。
了却心头的一件大事,刁成羲自然是春风满面,脸上一直带着舒心的笑容,频频举杯。
只是,在看见白诺薇的身影时,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他没想到,白诺薇居然在没提前通知自己一声的情况下,也来到了这里。
如果是平时,她出现在这种场合中,也算是正常,毕竟,她在刁氏很多年,经常陪同自己出席一些商务活动,很多有往来的公司大佬都认得她,也清楚白诺薇和刁成羲的关系。
不过,此刻就不一样了,因为刁成羲很清楚,他的女儿,很不喜欢白诺薇这个女人,而且很不巧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现在还必须巴结着女儿,因为他的准女婿是个真正的大金主。
“你不在家里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刁成羲快步走到白诺薇的面前,神情一敛,低声说道。
因为紧张,他甚至没有留意到白诺薇今日是特地打扮过一番的,真正的盛装出场,完全按照着他平时的喜好,只可惜,此刻的刁成羲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我为什么不能来?今天难道不是刁氏推出钻石品牌的重大日子么?”
刁成羲的反应,顿时惹得白诺薇一阵不悦,她很清楚,他此刻的态度是出于什么原因,还不是顾忌着那个小贱人和她的姘夫!
真是反了,这年头,做爹的还要看着儿女的脸色活着了!
白诺薇心里极恨,恨刁成羲无能,但更恨刁冉冉一再撺掇着他,逼自己流|产,不能留下那个孩子。
“你的身体需要休息,听话,快回去,我让司机送你回……”
刁成羲唯恐她真的当场闹起来,于是立即好言好语地劝着,想要在刁冉冉没发现白诺薇来了之前,把她打发走。
可惜,晚了一步。
刁冉冉和战行川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地朝着这边看。
而且,他们两个人也一起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刁成羲暗道不好,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万万不能得罪了女儿女婿,可他到底和白诺薇在一起好几年,也对她有着真感情,这一下,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真是难以抉择了。
“原来是白小姐,好久不见。”
刁冉冉装着吃惊的样子,主动和白诺薇问好。
之前,她故意让吉诗雪去买了一些昂贵的补品,然后叫人送去了,因为,她料定这两个女人私下里一定会通气。
果不其然,当她刚一从南平回来,吉诗雪就忍耐不住,向她询问关于那栋别墅的事情,帮着白诺薇旁敲侧击,想要从她的口中套出话来。
“刁小姐,战先生。”
白诺薇深吸一口气,这么多人都在,她不好先失了阵脚,所以,她也尽量平静地打着招呼,露出公式化的笑容。
战行川暂时还算是外人,所以率先笑着赞美:“几天不见,白小姐更漂亮了,这衣服很适合你。”
她浅笑着道谢,无论如何,听见异性的夸赞总归是令|女|人快乐的,不管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最难得的是被人留意和欣赏。
刚好有侍者经过,白诺薇伸手,想要拿一杯香槟。
“虽然年轻,不过白小姐还是要注意身体。我叫人帮你拿一杯饮料吧,这才手术没几天,还是别喝酒,以免落下什么病根儿。”
刁冉冉及时出声,然后招招手,叫人拿杯常温的饮料。
她故意提起流|产手术,果然,白诺薇刚刚平静下来的表情,顿时又变得有几分狰狞起来,她狠狠地剜了刁冉冉一眼,然后又用愤懑的眼神看向刁成羲。
她在责怪自己的男人,因为他的处事不公,所以才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的女儿面前受到侮辱!
刁成羲心虚地躲开了白诺薇的目光,找了个借口,和几个老友聊天去了。
战行川不想掺合女人之间的事情,也走了。
只剩下白诺薇和刁冉冉,四目相对,两个女人的眼睛里,好像都藏着许多秘密。
前者上前一步,走近刁冉冉。
白诺薇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开口道:“这笔账,我一定会记着的!”
刁冉冉微笑,将酒杯凑近唇边,没有急着喝,沉吟了几秒才回应道:“做你的孩子真的很无辜,不能同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却要管不相干的男人叫爸爸。就算我允许,我打赌,你可能也不敢真的让它出生吧,因为它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能把你炸得粉碎!”
她的话音刚落,白诺薇的脸色立即变得惨白。
“你、你胡说什么……”
刁冉冉也上前一步,逼近她,红唇轻吐:“我是不是胡说,你知我知,点到为止,最好不过。你说,你还想要我说什么?”
当众宣布自己的爸爸被小情人戴了一顶绿帽子,这种事她还真的做不出来。
第九十六章 我宁可自己做女王
听了刁冉冉的反问,白诺薇的脸色,比刚才更白,她的脸颊上原本涂了腮红,现在由于整张脸面如死灰,所以那两片晕红就显得与皮肤格格不入似的,像是两块红圈挂在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她咬着嘴唇,咬得很用力,显然正在压抑着内心的紧张和害怕。
孩子不是刁成羲的,她是怎么知道的?就连刁成羲本人都没怀疑过,她又是怎么能够做到这么笃定的?刹那间,白诺薇的心头涌上来一系列的疑问。
但是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认为刁冉冉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诈自己罢了。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了。孩子已经打掉了,你还想朝我身上泼脏水,你是觉得孩子不在了,想要做亲子鉴定也做不了了,所以就在这里污蔑我!”
白诺薇的眼神狠辣,她瞪着刁冉冉,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大声说道。
刁冉冉依旧平静,浅笑一声,瞥了她一眼,笑吟吟回应道:“我要是你,拿了钱就会知足,不会痴心妄想着母凭子贵。你那么聪明,难道就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我爸这么多年来,身边的女人不断,可就我一个孩子吗?我早就说了,点到为止,可你非逼着我把难听的话全都说出来,真是讨厌啊。”
说完,她伸手拨|弄了一下头发,露出不胜其扰的表情,用眼角瞟着白诺薇。
没想到,后者忽然发起疯来,白诺薇伸出手,一把死死地抓|住了刁冉冉的手臂,她低低咆哮道:“刁冉冉,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就算我真的嫁给你爸爸,你的那一份早晚不还是你的,你何必处心积虑非要除掉我……”
刁冉冉飞快地环视四周,担心有人循声望过来,白诺薇豁出去不要脸,可她不行。
幸好,周围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刁成羲和战行川吸引走了,没空往这边看,刁冉冉放下心来,顺势扯着白诺薇的手,拉着她后退了几步,退到角落里。
“我处心积虑针对你?呵呵,白小姐,做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质问我的时候,难道就没回想一下,你对我做了什么吗?曼哈顿那一次,拜你所赐,幸好我只是撞到了头而已。可惜了,没被那辆出租车撞死,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她一边说,一边反手扣住了白诺薇的手,狠狠用力,掐着她的虎口。
刁冉冉从来就不是什么病美人,手上的力道不轻,加上白诺薇毕竟刚刚流|产过,身上没什么劲,被她这么一掐,疼得连连吸气。
她想要挣脱,可是刁冉冉牢牢地抓着白诺薇的手背,神色肃杀。
“你说什么?什么曼哈顿拜我所赐,是我去接的你不假,那是你爸让我去的,他抽不开身!你是不是……以为是我、我做的?你别想把什么事情都算在我头上,我告诉你,不是我,不是我!你……”
白诺薇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有点儿口不择言的味道,话也说不利索了。
刁冉冉皱了下眉头,她并不会轻易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可也觉得,她此刻的反应不是假装做出来的,似乎……是真的不知情。
可是自己出差的具体时间和行程,除了家里人之外,公司里也就只有助理吉诗雪知道。如果不是她去给表姐,也就是白诺薇通风报信的话,那么,还能有谁知道她当时就在曼哈顿的百货商城里呢?
这样的巧合,不是光凭她的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通的。
刁冉冉松开手,冷冷地看着满脸都是愤懑和不甘的白诺薇,似乎还想要从她的眼睛里读出更多的信息。
她既不会轻易相信她是无辜的,但也不会无视她现在对于这件事的反应。
“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别忘了智子疑邻的故事,我已经觉得就是你做的,你说你没做,口说无凭,我为什么就得马上相信你?”
刁冉冉后退一步,冷笑着,摇摇头。
白诺薇的脸由白转红,嘴唇嚅动几下,没再说什么。
“放心,我还没那么不孝,把你和别的男人的事情告诉给我爸,他知道了非得犯心脏|病不可,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这种事。出于关心我爸,我暂时也不会说的。不过……”
刁冉冉顿了顿,低下头,弹了弹指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在威胁我!”
白诺薇再次咬牙,听出来了刁冉冉的弦外之音。
她无所谓地笑笑,似乎对白诺薇的指责并不在意。
“就是威胁你怎么了?有本事你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啊,白小姐。这么多年,你都是我爸身边的唯一,我想你一定也很有些手腕。不过,你用对付她们的招数来对付我可不成,因为我不是你的情敌,却胜似你的情敌。”
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女人废话了,刁冉冉转身就走。
“你既然已经认定了是我找人害你,那我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不过,你只顾着报复我,你有没有想过,真正害你的人反而逍遥法外,甚至还在想办法再害你第二次,第三次!”
白诺薇见刁冉冉就要走开,急急道出心里的想法。
闻言,刁冉冉停下脚步,轻轻回头瞟了她一眼,眼底尽是嘲笑。
“你说错了,我没报复过你,你现在的一切所失,都是自己造成的。不要把自己的愚蠢和贪婪,全数归罪到别人的头上。”
说完之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白诺薇站在原地,握了握拳头,嘴唇抿得紧紧的。
不是她做的事情,她不会承认,是她做的事情,她也否认不了。
但是她很好奇,那个人究竟是谁,胆子真大,居然敢做了她一直想做,却一直不敢,一直犹豫的事情,买凶杀人!
不过,与此同时,白诺薇的心中又不禁产生了一丝得意,原来,怨恨刁冉冉的人绝对不只是自己一个,自己也不是孤军作战,这种感觉,真的是棒极了。
她想,她一定会一个个把这些挡了自己路的人铲除干净,一个不留。
*
战行川似乎感觉到什么,一回头,果然,他看见刁冉冉一个人擎着酒杯,朝这边走过来,再一抬头,他看见白诺薇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眼神复杂地望着这边。
他同聊天的人匆匆结束了对话,径直走到刁冉冉的身边。
“看你的脸色,是灰姑娘和狠心的后娘摊牌了吗?”
他笑着打趣,向她敬了一下手里的酒。
刁冉冉冷笑出声,和他碰了杯,歪头也笑道:“错,是漂亮的王后要把白莲花一样的白雪公主给逼死了。魔镜魔镜,快告诉我,世界上到底谁最美?”
战行川把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这才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回答:“漂亮的王后,当然是你最美。不过,前提是,你需要有一位国王。”
她撇嘴,并不赞同。
“我不需要国王,我宁可做女王。可是,做女王也不见得会快乐,想想英国女王家的那一位,有那么多风流韵事,连遗传都令人头痛,所以还是算了吧。”
战行川笑了笑,没再继续同她争辩下去。
“结婚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他忽然问道,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她愕然,环顾四周,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该不会是马上就要宣布吧?”
见战行川摇头,刁冉冉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有很多特别的想法,也不想过于铺张浪费。不过,你必须到我母亲的墓前,亲自和她说一声。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要娶她过门的男人,总要大大方方地和丈母娘说一声,得到祝福才可以,这一点是刁冉冉一定要坚持的,不容商量。
“这个是当然。”
战行川点头,一口应允下来。
“还有,婚礼上……”
“我们能不能先不要说这些?在这种场合聊这种话题,让我有一种好像我们结婚也是一笔交易的错觉。虽然很多女人都认为结婚是一种投资,可我不想让它显得真的好像真金白银一样,需要银货两讫。”
刁冉冉皱眉,打断他。
闻言,战行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点头说好。
只要不涉及根本,这些细枝末节,他不介意都顺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结婚的事情,刁冉冉就有一种非常烦躁的感觉。一般的女人,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都非常甜蜜吗,但是为何她却总是惴惴不安呢。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她不知道,也不好意思真的因为这种事去看心理医生,她相信自己可以调节好。
“虽然不谈,可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希望能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见她的神色忽然变得黯淡下去,战行川急忙柔声安抚着,伸出手轻轻搭在刁冉冉的肩头,稍用力按了按,示意让她放宽心。
想到婚礼,刁冉冉紧蹙的眉头有着稍许的放松,每个女人都渴盼着穿上婚纱,和心爱的男人牵手走上红毯的一幕,她亦不例外。
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哪怕这幸福是偷来的,她默默祈祷。
第九十七章 试礼服
似乎看出来了刁冉冉此刻的心神不宁,战行川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往人群里带。
既然两个人已经准备结婚了,那么很多商场上的前辈,以及他的一些合作伙伴,也需要介绍给她认识认识,彼此之间有个初步的印象,也利于以后的互利互惠。
不得不承认,战行川是个天生的商人,他的脑子里思考着的,永远都是如何做到利益最大化。
“你干嘛?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刁冉冉抓着他的手臂,小声在他的耳旁嘀咕着。
他侧首微笑,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同样低声呢喃道:“想要做战太太,是没有时间静一静的,你还是提早适应比较好。”
她无奈,只好将空杯放下,重新又拿了一杯香槟握在手里,挽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同他一道走向人群之中,和到场的宾客逐一问好。
来这儿的人哪一个不是孙猴儿成了精,一见到战刁两家合作,刁成羲一脸的春风得意,而他的女儿刁冉冉月余前和乔家的婚事告吹,现在则站在战行川的身边,所以,几乎不用求证,他们就全都清楚了,这一对儿恐怕是好事近了。
于是,众人看向刁冉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会带有一丝巴结讨好的味道,只因为她就是未来的战夫人。
而且,还是活跃在中海的,唯一的一位战夫人。至于另一位战夫人,也就是战行川的母亲王静姝,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回中海了。
这是因为,战行川接手公司以后,直接把他的父母送到了国外,美其名曰是让他们早一点儿退休,过上轻松愉快的晚年生活。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他的父母才五十几岁,说是退休根本太早,不过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架空,顺便打包送到国外,无法再参与公司的事务罢了。
至于战行川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无人得知。大家只知道,一个拥有这样狠辣手腕的男人,不好惹。而事实证明,他也确实不好惹。
表面上看,战行川这个人幽默风趣,甚至有点儿不拘小节,很少有冷面阎罗的时候,和许多其他的成功商人不同。但其实,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他就是在笑的时候把人杀了的性格。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能够了解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相比于众人的殷勤,刁冉冉的态度还算平静,她也已经习惯了做人群中的焦点,暂时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而这一点,也是让战行川觉得很舒服的一点,他喜欢这种身边的女人能够跟自己并肩的感觉。
虽然在柔弱的女人身上,能够让他有一种征服和保护,比如对虞幼薇,可是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心生疲惫,好像一个人在攀山的时候,还要背负着另一个人,没有办法和她同路,一起爬上山巅,去看看山那边的风景。
“你看,他们都已经把你当成战夫人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渐渐适应?”
趁着一个空档,战行川朝刁冉冉挤了挤眼睛,当然,他能感受到她心头的隐隐不安,至于那份不安源自于何处,他却不清楚。
她愕然,一时间弄不清楚,做刁冉冉和做战夫人之间,难道还存在什么距离不成……
*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但是这句话套用在刁冉冉最近的生活里,却有些不是那么回事儿。
自从战氏和刁氏签署了合作协议之后,她好像忽然一帆风顺起来,包括律擎宇代言的那一款“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香水的销量,也出现了一个暴增的势头。这还是彩妆界很少见到的一个现象:某一款新品上市之初的一个月销售平平,但是在第二、三个月却开始了令人羡慕的全线脱销。
许多城市的“琉觅”专柜前,每天都挤满了前来咨询和试用的顾客,但她们只能遗憾地留下联络电话,因为就连专柜都没有货,需要再次去仓库调配,向总部申请配额。
各大商场里,到处可见律擎宇的大幅宣传灯箱,照片上的他笑得温柔无害,也到处可见一脸羞涩笑容同他的宣传海报合影的女孩儿们。
看着节节攀升的收据,刁冉冉悬着多日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南平之后,其他城市的宣传活动也异常的火爆,律擎宇也还算配合,老老实实地把每一站的见面会都做好,同时也收获了越来越多的忠实粉丝。据说,他每到一处,都会有固定的一两百名死忠粉一路相随,她们俨然一个小团体一样,吃住都在一起,只要是有律擎宇的地方,必定前去加油助阵,尖叫,哭泣,统一的口号和服装,总能把现场的气氛炒热。
只不过,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这一百多人都是丹尼尔私下里请回来的,她们的任务就是跟着律擎宇到处走,属于职业粉丝,由他的经纪公司提供食宿和工资。
然而这笔钱花得很值,律擎宇迅速走红,也迅速地圈了一大批真正的死忠粉。他在网络上随便发一张自拍照,都能收获十万左右的评论,人气堪比内地小天王,尽管此刻的他连一首单曲,一部电影都没有,只是接了几个广告而已。
现在,丹尼尔每天都能接到若干个剧组发来的剧本,他正在帮助律擎宇甄选着,还有无数的节目通告,唱片邀请,等等等等。真的不知道,是“爱丽丝”成全了律擎宇,还是律擎宇成全了“爱丽丝”。
一切发展得太快,果然像是一场梦,一片仙境。
刁冉冉却依旧很清醒,她已经开始带着公司的人进行新产品的研发了。圣诞季新品的构思已经开始,虽然现在距离年底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彩妆界永远快人一步,提前总比滞后要好。
新品主要侧重在口红和腮红上,代言人是之前早就签下来的,当红女艺人邱艺白。
邱艺白自从和战行川分道扬镳以后,人气不仅没有低落,反而又攀升到了一个新高度。据传,她受到了台湾一个富豪的青睐,此富豪一掷千金,在内地某知名周刊上,一连买下了多个完整版面,只用来向她告白。此外,豪车珠宝等等更是一概不缺,甚至隔空喊话,此生非邱艺白不娶。
所有人都以为,邱艺白即将嫁入豪门做阔太太了,隐退娱乐圈。
没想到的是,她在一次专访的时候,委婉地表明,自己能够进入这一行已经是天大的福气,更何况已经有了一点点小成绩小名气,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而她也一再地强调,自己的择偶标准不是身价,而是两个人能不能谈得来。
这期专访,刁冉冉也看了网上的视频,不管之前她对邱艺白的印象如何,但看过之后,也对她有了稍微的改观,终于开始从内心里逐渐接受了由她来做“琉觅”新一季彩妆的代言人这一事实。
事业上的顺风顺水,令刁冉冉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她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些战战兢兢,非常担心两件事:那就是虞幼薇对自己和战行川即将结婚的反应,以及,真正的刁冉冉如果某一天忽然回来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没有任何人能够确定,刁冉冉真的死了,被当成冉习习,在曼哈顿的爆炸案中不幸身亡。
而如今,冉习习的一切个人信息都被暗中销毁,无人能够查到,是不是也预示了这其中大有玄妙。
她们两个是双胞胎,只是自幼分离,也没有共同的生活环境,所以根本不知道有彼此这个人。
多年来,在秋境的刻意隐瞒之下,就连刁成羲这个亲生父亲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可以说,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在干什么?我来接你去试礼服。半小时左右到你的楼下。”
刁冉冉正在发呆,桌上的手机响起,她接通,从里面传来了战行川的声音。
她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婚事已经提上了日程,战行川动作很快,在最短的时间里已经找到了一家知名的婚庆会所,全程负责婚礼的筹备工作。
“哦,好的。”
刁冉冉放下电话,照了照镜子,神情还是有些恍惚。
这段时间里,她的生活重归平静,不管是姓乔的,还是姓律的,居然都没有来纠缠她,以至于,她甚至都有一些不习惯,怀疑他们是不是都在暗暗蓄力,等着以后的某一天跑来捣乱。
果然,战行川一见到她,就询问她是不是最近太忙太累,因为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神情也有几分憔悴。
“最近你要好好养一养身体,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公司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你不要太操劳,免得到时候不美了。”
他一边说一边倾过身体,主动帮刁冉冉系好了安全带。
她也伸长脖子,拉下面前的镜子照了照,确实,脸色很苍白,没有血色,整个人还晕乎乎的,大概是连续多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的缘故。
“谁美你去找谁好了。”
刁冉冉嘟囔了一句,被战行川听见了,他不由分说一把把她的脸扭过来,恶狠狠地堵住她的嘴。
“不许胡说八道。”
第九十八章 镜子里的女人
来自美国的新兴婚纱品牌——elegant近年来很受年轻新娘们的追捧和喜爱,因为其设计新潮又大胆,一改往日婚纱款式的常见和刻板,在庄重中又增添了许多俏皮和时尚的元素,所以,在几年前,当elegant一登陆中海,它就成功地俘获了许多准新娘的心。
elegant的首席设顾问托尼杨是华裔,这些年,他的事业重心也逐步转移到了亚洲,承接了许多知名艺人的婚纱设计,偶尔也会为一些政要名流等亲自设计婚纱和晚礼服。这一次,战行川特地斥巨资,委托他来为刁冉冉设计婚纱。
此前,托尼杨已经和刁冉冉通过电话和邮件,有了几次联系,也对她的要求比较了解。最后,他为她设计了一款款式相对简洁的主婚纱,抹胸式,长鱼尾,拖尾达9米。婚纱的整体由19根鱼骨支撑,从胸前到腰|际之间,镶嵌着99颗星星形状的水钻,随着新娘的行走,它们将会散发出璀璨的光芒,熠熠夺目。
在此之前,刁冉冉已经在托尼杨发给自己的电邮里,见过了这款婚纱的设计图纸。
但她没想到,实物比图纸更加美丽,不止百倍。
托尼杨让助手将刁冉冉的长发简单地盘了起来,露出她优美的脖颈,再加上露在外面的锁骨,她优雅得如同一个芭蕾舞舞者。
从穿上婚纱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就要嫁人了,完全还没有心理准备。
elegant的试衣间比任何一个国际大牌的试衣间还要奢华,三面墙体上都是一尘不染的镜子,无缝对接式,头顶上是那种犹如宴会厅棚顶的水晶吊灯,每一盏上,都足有几百颗人造水晶作为装饰。灯光经由这些水晶折射反射,光线变得更加柔和,映照在每一个准新娘的肌肤上,都让人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拥抱着,倍觉温暖和幸福。
“谢谢你,托尼先生。”
刁冉冉转过头,轻轻朝着托尼杨颔首,致谢。
“能获得你的喜爱,也是我们elegant的荣幸。刁小姐,请您再看一下,哪里还需要修改的话,可以直接告诉给我的助手,先失陪一下。”
托尼杨笑着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战行川也在隔壁那间试衣间里试他的几套西装。
托尼杨的助手菲菲站在试衣台的旁边,她蹲下来帮着刁冉冉整理好她身上婚纱的拖尾,因为比较长,所以需要铺好,以免新娘子在走动的时候被绊倒。
“刁小姐,您可以试着左右转动,从各个角度看一下婚纱。我去帮您拿一杯水,试了这么长时间,您也该口渴了,请稍等。”
菲菲帮她整理好了拖尾之后,也离开了试衣间。
房间里安静下来,刁冉冉试着小范围转动着身体,左右查看着。
三面镜子里照映出来她的窈窕身姿,十几根鱼骨很紧地束着她的腰身,让刁冉冉显得更加挺拔颀长。
总体上来说,她对这件婚纱还是很满意的,而除了身上的这件主婚纱之外,她还有一件礼服,一件送客服,还有一件中式旗袍,稍后都可以逐一试一试。
“这里好像有些紧吧……看来这些天晚上完全不能吃东西……”
刁冉冉摸着自己的小腹,左右看了看,婚纱的腰身很窄,她虽然能穿进去,可这几天绝对要瘦身,以免到时候小肚子凸出来,就不好看了。
她正自言自语着,忽然觉得前面的镜子里好像有些异样,不禁条件反射般地一抬头。
没什么。
刁冉冉随即又低下头,看了看鱼尾的设计,她的目光从下到上,最后,又落在了胸前那一片闪闪发亮的钻石上。
又过了两秒钟,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间手脚冰凉。
刚刚,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身上穿着的白色婚纱是挂脖式的,不是抹胸式的!
也就是说,她以为是自己的影像,其实并不是自己!
刁冉冉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立刻抬起了头!
前方的镜子里,只有一道穿着白纱的身影,胸前的钻石亮得耀眼,极为璀璨夺目。
她张张嘴,镜子里的女人也张张嘴。
她把手抬起来,镜子里的女人也把手抬起来。
刁冉冉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又看了几秒钟,确认无误,她终于放松下来。
难道,刚才的那一幕……是幻觉吗?!
可她坚信,真的从镜子里看到了穿着挂脖式婚纱的自己,同样的面孔,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姿势。
她蓦地打了个哆嗦,不敢多想。
那个叫菲菲的助理去拿水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算算时间,战行川应该也快试好衣服了,马上就会从隔壁过来。
想到这里,刁冉冉终于不再那么害怕了。
她抱着赤|裸在外的双臂,有点儿冷,鼻子里面似乎都要流鼻涕了。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有人来,刁冉冉只好小心翼翼地踩着高跟鞋,从试衣台上走了下来。
环视一圈,刁冉冉都没有找到空调的遥控器,似乎没办法调节室内温度,而她自己又没有办法单独脱下|身上的婚纱,于是只好继续等着。
三面的镜子,随便一扭头,就能看到自己。
一开始,刁冉冉还觉得很有趣,可是看久了,她就感到有一阵眼花缭乱,似乎一举手一投足,身边都能映照出无数个自己的影子来,看起来甚至让人有些恐惧。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再动。
一,二,三……
一直数到接近一百,助理还是没回来。
刁冉冉有一丝慌乱,她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还完全陌生着,此刻自己单独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试衣间里,四面八方都是她的身影,好像有无数个自己包围着,那种感觉,她完全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犹豫了一下,她想给战行川打电话,催他试完衣服之后,马上来自己这里。
刁冉冉的手机是放在手袋里的,而手袋还放在更衣室里的保险柜中,刁冉冉拉开更衣室的门,探身去拿。
更衣室就在其中一面镜子的后面,门也被做成了一面镜子,关上的时候几乎看不出来是一道门,和旁边的镜子已经融为了一体。
她从保险柜里把手袋拿出来,取出手机,握在手里。
就在刁冉冉低着头准备拨号的时候,她用余光看见了,就在距离自己最远的那面镜子上,似乎多了一个影像。
因为,上面有两个自己。
一个是正对着她的,另一个,则是站在另一边。
这一次,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幻觉,她也确定,自己亲眼看到的,就是刚才那个,穿着一件挂脖式白色婚纱的女人,她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啊!”
尖叫声响起,刁冉冉的手一松,手机应声落在她的脚边。
她试图用手捂着嘴,让自己镇定下来。
就在她发出尖叫声的时候,对面的那个女人的嘴里,忽然冒出来了一缕鲜血。
鲜血汩|汩地顺着她的嘴角流淌下来,一直流到她身上的洁白婚纱上。
红的血,在白的纱上,显得无比的刺目。
就连空气之中,似乎也多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尖锐的刺痛从太阳穴上传来,刁冉冉原本想要捂住嘴的手,上移着捂住了头部的两侧,她浑身一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就在她的尖叫声刚结束的时候,试衣间的门就被人撞开了。
在隔壁的试衣间刚换完新郎礼服的战行川冲了进来,他把房门踹开后,朝四下里看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刁冉冉。
“冉冉!”
他吓坏了,一把把她抱起来。
刁冉冉还没彻底晕过去,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头此刻很沉,好像是重感冒那种,脚底发虚,浑身轻飘飘没力气,四肢也酸痛得厉害。
战行川见她的脸颊有些红,连忙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
确实是发烧了。
他这才发现,这间试衣间的空调温度似乎太低了,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穿职业套装的,可能根本不会觉得冷,但是刁冉冉身上只有一件婚纱,从进来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小时了,肯定会着凉。
“我头晕……冷……有人在对面,都是血……”
刁冉冉抓着战行川的手臂,挣扎着要坐起来,然后挤出来一句话。
他愣了愣,急忙回头,什么也没有看见。
战行川进来的时候,就四处看了一遍,确定这里除了刁冉冉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什么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他将她一把抱起,摸着她身上滚烫,一定是发烧。
“没有,没有……”
刁冉冉坚决否认,声音越来越低,眼皮也微微阖上了。
助理菲菲刚泡好了茶,端着茶壶茶杯,还有几块点心回来,看见战行川抱着刁冉冉往外走,同样也是大吃一惊。
“刁、刁小姐……我去泡茶去了,到底怎么了……”
小助理吓死了,脸色发白地问道,等再一看见刁冉冉晕了,她手里的一壶热茶全都洒在了地毯上。
这可是公司的重要客户,没想到竟然在自己离开的短短几分钟里昏倒了!
“有休息室吗?”
战行川顾不得责怪她,让菲菲把刁冉冉原来的衣服拿上,跟他一起先去隔壁的休息室。
菲菲点头,急忙走进试衣间,把刁冉冉的东西都收拾好,抱在怀里,快步跟上战行川的脚步,带着他去了楼上的休息室。
第九十九章 是她回来了吗?!
战行川把刁冉冉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放平之后,又叫来了两个服装助理,让她们两个先在这里照看着,然后转身,指了指菲菲。
“你,跟我回刚才的试衣间,把刁小姐进去之后的整个过程,和我仔细说一遍。”
两个人迅速返回楼下,战行川进去之后,飞快地四处检查了一遍,再一次确认这里并没有其他人。
他伸出手,把三面镜子全都触摸过,除了那一间更衣室,其余的镜子后面都是墙壁,所以也就不存在有人事先躲在镜子后面,然后偷偷走出来这种情况。
“我和托尼老师在这里,帮着刁小姐换上婚纱,然后我蹲着帮刁小姐整理拖尾……因为还有其他客人,所以托尼老师就走了,让我留在这里……换好婚纱之后,我看刁小姐的嘴唇有些干,就想着帮她拿水来……等我再回来,就看到您抱着她……”
助理菲菲回忆着,说话间,她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了。入职一年多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当事人又是公司里举足轻重的客户,她怎么能不害怕。
“你别害怕。我没怪你的意思,就想问一问。对了,这里的空调一直都是这么冷吗?我感觉,差不多只有20度出头。”
战行川环顾四周,皱着眉问道,然后看了一眼菲菲身上的职业套装。
elegant的工作人员上班时间都是统一着装,按照所负责的工作不同,职业装的颜色也不同,所以客人一眼就能区分出来。比如服装助理们都是穿着淡紫色的套装,眼前的菲菲就是这样的装束,刚才的两个女孩儿也是,长袖白色衬衫,淡紫色外套,以及同色的半裙,搭配透明丝|袜,黑色的中跟皮鞋,看起来十分干练。
“啊?这么冷吗?我、我没觉得冷,可能我们的制服比较厚。”
菲菲有些疑惑,然后走到一旁的桌子边,用钥匙打开抽屉,拿出空调的遥控器,看到上面的数字,她不禁惊呼道:“哎呀,是谁把温度调得这么低,客人试婚纱的时候都是要脱掉衣服的,只穿内衣,这么冷会着凉的。”
果不其然,看来,一定是有人事先得知,刁冉冉会在今天的这个时段来这里试婚纱,所以才故意这么安排的。
战行川点点头,走了几步,又轻声问道:“如果有客人来试婚纱,你们都是提前安排好在哪一间试衣间吗?我看,这里有十多间试衣间,内部的装潢好像也不太一样。”
菲菲拿起遥控器,把温度调回了26度,然后才点头答道:“对,我们都是跟踪服务,比如您的试装是由我的同事娇娇负责,刁小姐是由我来负责。如果今天试过礼服之后,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们的服装设计师会进行二次改动,那么您二位下次再来试装,就还是我和娇娇来接待,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在这两间试衣间。”
想了想,她好像稍微明白了战行川的意思,所以主动又加了一句道:“我们的排班都是提前一周左右就排好了的,人事部会在公司的内部网站上贴出来。不过为了客户的,我们都是只标明某先生,某小姐这样的,比如战先生,刁小姐这种。”
听了菲菲的话,战行川微微一笑。
“就算只写上‘战先生’,我想,也都知道就是我战行川,所谓的保护客户,对我而言,其实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不是么?”
菲菲尴尬地点了点头。
在中海,姓战的一共没有几个,而婚期将近,需要试礼服的,更是只有战行川一个人了。
“好了,你也别害怕了,跟你没什么关系,我想,还是要报警。毕竟,我听见冉冉说,这里有人什么的,叫警察来看一遍,大家都能放心。不然,你们以后在这里做起事来,恐怕也会心有余悸。”
说罢,战行川掏出手机,报了警。
挂断电话,他快速返回楼上的休息室,查看刁冉冉的情况。
之前那两个服装助理已经让她喝过了热水,还从其他同事那里要来了一盒退烧药,让她服下。此刻,刁冉冉的额头上微微见汗,脸颊虽然还透着晕红,但看起来已经比刚才精神了许多。
“抓到人了吗?你有没有看清她的脸,是不是……”
见战行川走进来,刁冉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满脸焦急地问道。
只是,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战行川真的见到了那个女人,一切的一切,就全都露馅了。
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只能是……
真正的刁冉冉,是她回来了吗?!
难道,她真的没有死吗?!
“是不是什么?我没有见到人,试衣间里没有人,冉冉,你是不是最近太劳累了,所以……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产生幻觉了?”
战行川反握住刁冉冉的手,说完之后,这才发现她的手心里都是冷汗。看来,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把她给吓坏了。
他不相信自己的话。
刁冉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战行川没有发现那个女人,她隐约地松了一口气,出于某一种不欲人知的原因。
并非是她这个人爱慕虚荣,贪图刁家的钱财,所以才舍不得抛弃这个身份,不想做回冉习习。
只是,在婚礼的前夕,如果真的被战行川发现,她不过是个“赝品”,她又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不同寻常的一切,又该怎么告诉他,当年在美国,他找的那个“应|召女郎”,其实就是青春期叛逆指数爆棚的自己呢?
太混乱了,一对双胞胎,自幼分离,且二十多年来,她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结果,两个人却因为一场异国的意外爆炸,被命运再一次地联系到了一起。
“我……可能是吧,我有点儿头痛。”
刁冉冉犹豫再三,欲言又止,最后,在战行川的注视下,她喃喃地说了一句。
见她如此,他的脸色终于明朗了起来。
“这回一定要听话,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别把身体弄坏了,我要一个健康漂亮的太太,记住没?”
战行川用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刁冉冉的脸颊,宠溺地说道。
很快,刚听见消息的托尼杨也匆匆赶来,他表示,公司里的安保工作一向都是很到位的,不可能发生有人混进来的事情。不过,本着对客人负责的原则,他也同意让警方介入,再检查一下那间试衣间。不过,托尼杨恳求战行川,希望他能让这一切都在私下里进行,不要传扬出去,以免影响到公司形象。
“当然,这件事还没有个正式的结果,我理解你的担忧。现在正是结婚旺季,我也不想影响你的财路,放心吧。”
战行川点点头,表示同意。
警方的办事效率很高,到达现场以后,就先进行了一番地毯式的搜索。正如战行川所料,试衣间里既没有血渍,也没有任何颜色或者气味可疑的液体。
就连刁冉冉本人也不禁有些恍惚,有些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最近的压力太大,休息不好导致的?
因为当事人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攻击或者损伤,所以,警察在做好常规记录之后,又问了几句,就回去了,没有继续逗留。
不过,托尼杨表示,这间试衣间暂时关闭,不会再让其他客人使用了。
“谢谢你,下次试装,我会派人过来取礼服。”
战行川想得很周到,为了合体,衣服还是必须亲自试过的才好,不过,为了安全方面的考虑,以后还是让刁冉冉在自己的家中试穿比较好。
又休息了一会儿,摸着刁冉冉的额头不那么热了,身上的汗也消退了,战行川抱着她离开了elegant,开车送她回家。
因为不放心,战行川一直等到刁冉冉睡着之后,才离开她的家。
临走时,他告诉宝姨,如果她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给他电话,不论多晚。
而自从得知刁冉冉下定决心要嫁给战行川之后,宝姨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她更喜欢律擎寰一些,可是这种事毕竟由不得外人插手,她也只好默默地接受了眼前这个男人成了刁家的女婿。
走出刁冉冉的家,战行川坐进车里,发了会儿呆,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并非完全不相信刁冉冉的话,自己冲进门的时候,她虽然虚弱地倒在地上,但是看眼神,她整个人还是很清醒的,说的话也应该不完全是胡话才对。
她说她看见镜子里有人,还有血,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却不一定真的是幻觉。
这些天,自从他和虞幼薇说过了要娶刁冉冉之后,她就没再找过他,安静得可怕。
难不成真的是她做的?因为生气,所以恶作剧一下,吓唬吓唬刁冉冉,以此来发泄不满?
可战行川又觉得,虞幼薇应该不是那样的女人,她那么善良又胆小,这种整蛊的事情,没等吓到别人,她自己就会先怕得要命了。
不过,为了扫除心底的疑惑,他还是决定,去一趟河堤水岸,亲自探一下虞幼薇的口风。
第一百章 不能说的秘密
战行川按响门铃,来开门的是裴子萱。
她一见到是他,很惊讶,似乎没想到他居然会过来似的。
正是下午阳光最炽烈的时候,虞幼薇在大落地窗前练瑜伽,她坐在瑜伽垫上,背对着门的方向,做着舒展的动作,旁边的笔记本里放着悠扬舒缓的曲子,地板上还摆放着一个椭圆型的冰裂釉莲花香座,正中间插着一支进口的白檀香,香雾袅袅。
“战先生……”
裴子萱想要去喊虞幼薇,但被战行川制止了。
“没事,我等一会儿。”
他看着虞幼薇的背影,她穿了一件浅紫色的练功服,盘腿坐着,两条手臂非常柔软,在背后轻轻合拢,保持了大概两分钟左右。然后,她站了起来,把音乐关掉,刚好一炷香也燃尽,发白的烟灰落在冰绿色的香座里,一小圈,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正对上战行川的眼睛。
“呵,你怎么来了?最近不是应该很忙吗?”
虞幼薇走过来,拿起搭在一旁的一条白毛巾,擦了擦鬓角处的汗,笑着问道。
战行川有些发窘,这些日子他在筹备婚事,确实很少过来,只是偶尔打个电话,询问一下虞幼薇的身体状况,一般都是裴子萱接的电话。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撒谎道:“只是公司的事情比较多……”
虞幼薇诡异地一笑,用手势打断他,然后指了指茶几上散乱着的报纸和八卦杂志。
“你先坐,我去冲个凉。”
说完,她也不问他忽然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径直拿了干净的睡袍去洗澡。
战行川摸了摸下巴,不用看也知道杂志里写了什么,因为封面上就印着他的脸,旁边是两行大字——“钻石单身汉即将走进婚姻坟墓,数一数这些年来战行川的‘女友’们”。
对于拿这种不负责任的说法做噱头,战行川有些生气,他虽然不算什么洁身自好之人,但也没有乱来过,分手费一向给得很足,也不会和前女友纠缠不清,偏偏媒体就喜欢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炒作,也不知道刁冉冉有没有看见。
他走过去,伸手拨拉拨拉,这杂志在中海的发行量不低,恐怕该看见不该看见的人,也都看见了。
战行川顿时有些来气,掏出手机给律师打了个电话,让他去做该做的事情,总之他不想看见这杂志再继续胡说八道下去。
他放下电话,虞幼薇也冲好了澡,穿着睡袍走了出来。
看样子,刚才的那件事应该不是她做的,战行川不禁在心头暗骂着自己的多疑,果然不应该怀疑虞幼薇,现在倒好,面对她,自己又多了一份愧疚。
“怎么了,怎么忽然跑过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虞幼薇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她怕着凉,所以没洗头发,刚才戴了浴帽,此刻把头发披散下来,看起来异常的娇弱,像个精灵娃娃一样。
她比战行川矮了一个头还多,此刻仰着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柔情缱绻,看得他整个人呼吸都跟着一滞。
忍不住伸出手抱住虞幼薇,战行川轻抚着她的背脊,没有说话。
他很喜欢这种淡淡的安定的感觉,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出了这扇门,外面就都是尔虞我诈,只有在这里,自己才能真的卸下所有的防备,好像能够回到毫无心机的年少时代。
“没什么事,就是忽然想要过来看看你。”
战行川苦笑一声,之前一肚子的疑问,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也许,真的是因为刁冉冉最近的压力比较大,所以才出现了幻觉吧。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不应该怀疑到虞幼薇的身上。
“对了,行川。”
虞幼薇忽然拉开了一点距离,抬起头来。
“听说,妙妙休了年假,最近都不在公司了,是吗?那你身边还有其他的助理吗?你忙起来就不顾自己,如果再没有一个得心应手的助理,岂不是会更加辛苦?”
这件事,是她让裴子萱去偷偷打听的。
虞幼薇知道,孔妙妙不太喜欢自己,可她每天都能和战行川在公司里见面,所以也是一个自己不能小看的角色,所以她一直偷偷关注着她的微博账号。前两天,她看见孔妙妙发了一张照片,是蓝天白云,还有半截飞机,又见她说陪爱人去国外度假,所以虞幼薇就叫裴子萱去问了个清楚。
战行川一顿,没想到她居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不会,有人来负责她的工作。”
朱迪做事虽然不像孔妙妙那么有魄力,但胜在耐心细心,这段时间以来,对于她的表现,战行川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虞幼薇咬了咬嘴唇,摇着他的手臂,乞求道:“行川,我每天在家好无聊,我想上班,你让我进你的公司,做一个小职员好不好?”
他大惊,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幼薇,你身体不好,要在家里静养。你看,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战行川一把握住虞幼薇的手,想要说服她打消这个念头。
“我知道我身体不好,可是坐办公室文员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特别好的体能呀。我又不出外勤,只是做做文职工作,你如果真的和别的女人结了婚,我根本就没法再见到你,你也没有办法经常来看我,难道我只是想在你的身边,默默地陪着你都不可以吗?还有,我不想做见不得光的小三,我才不是小三,明明是我们先在一起的……”
虞幼薇顿时哭出声来,两个眼眶,以及鼻尖全都泛红,看起来无比可怜。
战行川用力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有些愠怒地追问道:“谁说你是小三?胡说八道!叫他们统统都给我闭上嘴!”
他一转头,正好看到茶几上那几本散乱的杂志,想也知道,一定是里面有记者在瞎写,战行川愤怒地抬起脚来,一脚踹向茶几的一条腿。
茶几一歪,上面的杂志全都落在了地板上。
虞幼薇拽着他的袖口,还在兀自抽噎。
“我不做什么,我只是想能够在你工作的时候看看你,陪着你,这样才不至于整天都见不到你……”
她哭着,低低啜泣,用手捂住嘴,强迫自己扭头,看向别处。
一直站在一旁的裴子萱也适时地插话道:“战先生,虞小姐没什么朋友,在家里只能和我聊聊天,很孤独的,这样其实对她的身体更加没有好处。你看,要不然这样,我每天早晚接送虞小姐到公司,你不用担心路上会不安全。至于做什么嘛,你给她一个特助的身份就好了,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只要在你身边忙一忙,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听见她这么说,虞幼薇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果然,战行川的态度有些动摇,他迟疑地看了一眼虞幼薇,犹豫不决。
“你放心,我不会在公司里乱说话的。其实我的学历虽然不太高,但是做一个文员也足够了,我会和你在公司里保持距离,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她愈发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口中乞求着。
最后,战行川只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去公司里,不过一旦她的身体有任何的不舒服,就一定要马上结束,不能硬撑。
见他终于妥协,虞幼薇喜不自禁,一定要战行川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呃,不了,我还要回公司。今天我……是临时出来的。”
他看了一眼时间,把几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战行川本来想说的是,今天我是出来试礼服的,但是一想到这种事一定会刺激到虞幼薇,所以他及时地收声,没有告诉她实话。
“那好,我准备一下,下周一就去公司上班,好不好?”
虞幼薇想了一下,今天已经是周四了,她需要一点儿时间,来准备一下上班需要的衣服和鞋,那么下周一就最为合适,不会太匆忙。
战行川点头,忍不住又叮嘱了她几句,同时让裴子萱明天抽空再去一趟车行,给车子做一下检查和保养,确定安全。
见他执意要走,虞幼薇并没有刻意挽留,亲自送他离开。
“虞小姐,我真不懂,这种时候,你要是把战先生留下来过夜,拍两张照片传给那女人,我不信她能咽下这口气,还能欢欢喜喜地结婚。”
裴子萱皱皱眉,问出多日来心头的不解。
虞幼薇冷笑,反问道:“你以为我真的想嫁给他?就算我能生孩子,我也不会跟他结婚的。他娶谁,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只不过,那个刁冉冉好像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相比之下,我倒希望他能选一个没脑子的富二代,那样一切就都容易多了。”
与此同时,正在将车子缓缓开出河堤水岸的战行川,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他疑惑地朝车外看了看,阳光正盛。
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请高人算过,很对他和刁冉冉的八字,适宜婚嫁,是全年最好的日子之一。
试礼服,拍婚纱照,重新装修婚房,他们在做着每一对准新人都会做的事情。
除了,在准新郎和准新娘的心中,都各自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第一章 新婚之夜
刁冉冉纯粹是被一缕狡猾的,从窗帘缝隙之中照进来的阳光给晃醒的。
在此之前,她已经试着调整了好几次姿势,可无论她怎么移动,转身,那束强烈的光线都能照到她的脸上,身上。
所以,她勉强忍着浓浓的困意,将身上的被子一掀,彻底坐了起来。
这一坐,刁冉冉立即发现了身边还躺着个男人。
短暂的几秒钟不适之后,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结婚了,就是和身边的这个男人,战行川。她现在的身份,除了刁冉冉这一层之外,还多了个“战太太”的新头衔。
昨晚,是她和战行川的新婚之夜。
他们的婚房是战行川的一处房产,精装之后一直空着,决定结婚以后,他找来设计团队,重新装修了一遍,把需要的家具和电器也都买齐。
虽然刁冉冉一再叮嘱,说婚礼越低调越简单,越好,可是刁成羲岂是低调简单的性格?再加上,说卖女儿有些严重,可他私心里,也是想要借着这桩婚事再捞一笔好处的,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战行川这个乘龙快婿。
好在,战行川亦不是个小气的人,更何况,他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难免也对刁冉冉心生愧疚,带着一点儿补偿心理,不在乎给她一个盛大豪华的婚礼。
结婚毕竟是大事,战行川破天荒地准许了他的父母前来,帮他们订好了酒店和机票,只不过,回程的机票就在婚礼的第二天,他好像根本不希望他们在中海多做停留一样。
这也是刁冉冉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公婆,而战励旸和王静姝似乎对她也谈不上满意或者不满意,不过,看得出,王静姝对于自己的儿子终于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孩儿这件事还是很开心。
她最担心的就是,战行川执迷不悟,非要迎娶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比如那个虞幼薇,一个佣人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用美色勾引男人不说,还妄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公婆给的见面礼都很丰厚,刁冉冉并不是一个拜金的女人,但她认为,还是能够从公婆给你的礼金上多少判断出他们对自己的喜爱程度。所以,拿到红包之后,她找到机会,抽|出来那张支票,瞥了一下数额,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当然,刁成羲出的嫁妆也是十分可观的。
他多少还有一些良心,妻子秋境去世前给女儿留的那笔专门做嫁妆的钱,他没动过。
如果一开始不清楚家中的真正的财务状况,想必,刁冉冉会十分感动。只不过,她早已从战行川,以及外人的口中打探到,如今的刁氏内里早就空了,只能勉强维持着外表的假象罢了。
这当然与白诺薇的吃里扒外,联合外人骗钱有关,但也同刁成羲这些年的投资战略错误有关,他太刚愎自用,完全视其他中高层的意见为无物。所以,现在刁氏的局面也不能完全怪别人。
婚礼的前一晚,宝姨小心翼翼,又充满不舍地把秋境生前住的那间房的钥匙,郑重地交到了刁冉冉的手上,那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多少年来,这个善良勤劳的女人一直单纯地以为,只要自己贴身保管好这枚钥匙,就能将秋境的房间守护好,就不会有任何的女人进驻到这里,成为新的女主人。
“你|妈妈说过,等你结婚的时候,就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留给你。别看十多年过去了,衣服啊,首饰啊,其实一点儿都不过时。要知道,时尚这东西,总是二十年一个循环的。你看,她当年说得多准。”
说完,宝姨默默垂泪,握紧了刁冉冉的手。
对她来说,刁冉冉出嫁,就跟嫁自己的女儿没什么区别。
尽管婚前需要忙碌和准备的事情很多,但是刁冉冉几乎没有怎么操心,男方那边的事情,归战行川自己管,她这边的事情,也有宝姨替她操心,至于婚礼上的诸多安排,有一整个婚庆会所的团队帮他们策划,创意,安排细节,等等。婚礼上,仅场地引导一项,就有四个工作人员来负责,完全是做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她懵懵懂懂地就出嫁了。
按照中海的习俗,他们的婚宴在上午举行,中午时分结束,下午的时候就是亲友在家里喝酒聊天,都是些平素里走动得比较多的亲戚和朋友,没有邀请外人。
不过,晚上的时候,战行川平时的一群“狐朋狗友”还是来了,说要庆祝他结婚,非要大玩一场不可。
好在别墅里什么都有,加上这群人来的时候,每辆车的车后座都塞满了酒和烟,所以他们一进来就霸占了一楼的客厅。
因为好多朋友纷纷凑上前灌酒,一向酒量很好的战行川还是酩酊大醉,最后还是没有逃脱被几个伴郎给抬进卧室里的命运。
这些人其中,就有上一次帮过刁冉冉一个忙的温逸彤,因为家世的缘故,朋友圈子里的人大多都很她面子,包括战行川也同她走得很近。
也因为有她在,所以刁冉冉不好说什么,只好放任大家去玩。
结果就是,昨晚根本没有洞房花烛夜不说,她还要强打着精神,帮战行川脱掉衣裤,给他用热水烫了毛巾擦拭手脚。等忙完这些以后,刁冉冉的全身已经散了架一样,到头就睡着了。
一直睡到此刻,居然是阳光把她弄醒了。
因为刁冉冉的起身,她身下的床垫颤了几下,睡在一边的战行川察觉到了,他也醒了过来。
很显然,他醒过来之后,最为懊恼的事情就是,昨晚居然醉过去了?!
“妈的,这群王八蛋!硬生生毁了我的洞房花烛夜啊!”
战行川大吼了一声,然后飞快地跳下床,冲进卫生间上厕所,以及刷牙。
门后传来冲水的声音,刁冉冉打了个哈欠,在犹豫着,是继续躺下睡,还是起来。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挣扎了一下,赤脚跳下床,走到窗前去拉紧窗帘。
她伸出手,忍不住拉开一道缝,感受一下婚后的阳光,和结婚之前有什么不同。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没有任何的不同,上午的阳光还是那么的刺眼,和温暖。
刁冉冉正要转身回到床|上,忽然腰间多了一双手。
“你属猫的吗?怎么走起路来都没声音的?”
她一怔,还是有些不太能够适应和战行川的亲密肢体行为。
话音未落,一团热气就喷在了她的肩窝,还带着薄荷的清新,紧跟着,他的嘴唇就贴在了刁冉冉耳朵下方,那片有些滚热的肌肤上。
“我是属狗的,专门舔人。”
战行川口中哼哼唧唧的,听起来还真的就像是一条小狗。
原本就有些热的身体,经过他的撩|拨,眨眼之间就变得更加烫了。刁冉冉有些不适应,她艰难地动了动脖子,右手还紧紧地抓着面前的窗帘,手指越收越紧。
柚木地板光可鉴人,映出两具身体靠在一起的轮廓。
“昨晚欠你的,现在补上怎么样?连本带利啊,你不会吃亏的。”
他不停地啃咬着她的娇|嫩肌肤,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我、我才不稀罕……”
刁冉冉松开窗帘,伸手去推他,想要从战行川的怀抱中逃出来。
他闷声笑起来,去撕扯她身上宽松的真丝睡袍,连连追问道:“不稀罕?怎么可能?我会让你一直求我的,信不信,信不信?再说,我难道不能让你满意?你这么说太伤我的心了,看来,我还得表现得再‘强硬’一些,才能让你心服口服啊!”
战行川还是那么的不正经,婚后的第一个早上,阳光出奇的好。
刁冉冉忍不住转过身,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踮起脚来嗅了嗅他身上,似乎没有酒味儿了,不过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经过一整晚,那味道说不上好闻。
“好臭,你去洗一洗。”
她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用食指戳了戳他赤|裸的胸膛。
他反手一把抓着刁冉冉的手,然后微微俯身,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
“啊。”
她没有准备,吓了一跳,急忙搂紧他的脖子。
“你一定不知道,三楼有两间房,我叫装修队打通了,专门用来做浴|室,超大的。”
他一边说,一边朝她挤了一下眼睛。
冲出主卧室,战行川抱着刁冉冉往楼上走,他们的卧室在二楼,旁边是书房和影音室,至于楼上,刁冉冉还没有去过,不太清楚,她一直以为是他的工作室,或者阁楼之类的。
没想到,是浴|室。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面似乎有点点碎金一样,木门上缠绕着大量的从保加利亚空运来的新鲜玫瑰,片片花瓣还滚动着晶莹的露珠儿,连空气里都带着香甜的花香。
“本来这是昨晚安排的节目,但那帮兔崽子嫉妒我娶老婆,居然把我灌醉了。”
一想到这一点,战行川就异常来气。 这笔账他算是记下来了,等着以后找机会。非还回去不可。
刁冉冉轻笑,支起身体去浅浅地啄着他的喉结,刚好他在说话,那块骨头就一动一动的,煞是好玩。
第二章 欠你的,都补上
刁冉冉的动作令战行川连连吸气,她玩性大发,索性伸长了脖子,主动去吻他。
“别闹,要是我手一松,把你掉地上,摔个屁|股蹲儿怎么办?”
他十分难得地避开她的轻吻,声音沙哑之中,还带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颤抖。
要知道,此刻他浑身火烫紧绷,抱着她从二楼的主卧走到这里,已经是快到了极限,小腹胀得让他恨不得把她按在楼梯上,直接就地正法。偏偏,她现在还有兴致撩|拨他,就不怕一会儿被他弄死在水里!
见他的确是额头冒汗,刁冉冉也不敢再乱动,乖乖窝在他怀里。
只可惜,等到战行川走进浴|室,她再怎么装可怜也没用了,他连她的睡袍都没脱,直接把她扔到方形的大浴缸中,整个人就阴沉沉地大笑着,顺势扑了过去。
“啊!”
浴缸里的水应该是提前一天就放进来的,经过一宿,早就凉透了。
刁冉冉尖叫,在水中扑腾两下,忍不住大喊道:“战行川,水是冷的!”
他应声狞笑道:“很快就不会冷了,咱们好好‘运动’一下,加快血液循环。看着吧,要不了一会儿,你就会嚷着热了!”
身上的真丝睡袍被凉水打湿|了,黏在肌肤上,那种感觉令人非常不舒服。
刁冉冉根本不理会战行川说的屁话,扒着浴缸的边缘,就想要爬上去,刚一抬眼,她就看见,身边的男人用一种异常火热的眼神在逡巡着自己的曲线,丝毫不加掩饰似的。
她下意识地松开手,向后缩了缩。等到刁冉冉再想动,战行川比她还快,猛地上前,一把就将她圈紧在怀里,直到宽厚的胸膛贴上她饱满的高耸。
滚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面颊耳后,他的薄唇轻轻扫过她泛红的耳|垂,带起一阵战栗,她只听见他对着自己温柔呢喃道:“我的新娘,你跑不掉了,乖乖享用我吧!今天一定让你吃得饱饱的,补上昨天欠的那一顿。”
他的话让刁冉冉禁不住一阵的面红耳赤,无所适从。
手心沿着她的背脊肆意滑动,从颈后摸向纤细|腰肢,最后来到娇臀上,用力捏了一把,刁冉冉吃痛,小声叫了出来,战行川趁机吸住她的舌尖,顺势在她滑溜溜的舌上翻|搅起来。
他看出来她在害羞,却又不懂,反正都已经结婚了,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合情合法,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战行川吻着她,循序渐进,一开始还是很轻柔的吸吮而已,然后就抑制不住似的用力吞咽噬咬起来,咬着她的唇越来越重。
两人的呼吸愈发急促,刁冉冉刚想撤离一些,就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手终于开始不老实起来。
“唔……”
她忍不住微微地抽气,被他的抚摸惹得连连挣扎,不经意间反而挺直上身靠向他,不知是想要逃开,还是要去迎合。
渐渐肿起来的红唇还在他的唇|间被不停吸吮着,女人的一双眼睛妩媚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刁冉冉用细长手指插向战行川的短发中,揪紧他的头发。
他终于松开她的嘴唇,将汗湿的脸紧紧地埋在她的胸口。
扯住她的睡袍下摆,从下往上卷,战行川使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湿漉漉紧贴在刁冉冉身上的睡袍从头上给脱了下来。
“冉冉,你干嘛不穿内衣?”
她不知道她这么做,足以让他疯狂吗?!
刁冉冉无奈,瞪着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回嘴道:“女人睡觉的时候干嘛要穿?胸口会有捆绑的感觉,不舒服。”
战行川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终于明白过来,他不过是在逗自己罢了。
“耍我很有意思?”
她恼怒,脸颊也红起来,想要从水里站起来。
战行川连忙上前,亲吻着她的颈子,抱着她缓缓没入水中,从她背后将她圈在手臂中。
“我开热水。”
摸|到她后背上都是鸡皮疙瘩,肯定是冷了,怕她真的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着凉发烧,战行川迅速站起来,先把缸里的大部分凉水放掉,然后开热水水阀,让热水渐渐地重新注满了浴缸。
他用手掌带起一片片热水,撩在刁冉冉的身上温暖着她,手指在她嫩滑的肌肤上游走温存,将她全身都泛起战栗,诱|惑出淡淡的粉色光泽。
这么温柔缱绻,刁冉冉承受不住,连十个脚趾都缓缓蜷缩起来。她呜咽着,眼神迷离,长发散乱在肩头,被水打湿,在水中漂起来犹如黑色的海藻一般。战行川松开抱着她的手,伸手抓|住她漂浮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另一只手则在不动声色中向水下摸去。
她想要躲闪,他闷笑,侧过脸来吻着她,不时轻啄几口,听着她低低的求饶声笑得更加开怀。
很快,刁冉冉原本抓着浴缸边沿的手指指节都泛白起来,抓得紧紧的,她伸出手在空中抓了几下,终于攀上他的肩头,指甲几乎嵌到他的皮肉里,小声啜泣起来,肩膀轻微抖动。
她的嘴唇轻微地翕动,好像在说着什么。
声音很低,战行川听不大真切,只好把耳朵凑过去,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听清了,她说的是,饶了我。
可他偏不。
啃咬着她身上的娇|嫩肌肤,战行川犹如一头饿狼,在疯狂地掠夺着自己刚刚捕获的猎物。
*
活了快三十年,战行川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小腹酸痛,后腰发麻,以及两腿发软。
他觉得自己下楼去厨房拿水的时候,踩在楼梯台阶上,全身都有点儿打晃。
此病叫做:做多了后遗症。
刁冉冉更惨,她躺在床|上,连最简单的翻一个身,都觉得四肢百骸好像要散开一样。
准确地说,两个人是饿醒的,渴醒的。
婚后的第一天,他们基本上没离开过三楼浴|室旁边房间的那张床。
一直到,战行川饿得心发慌,实在捱不住,决定下楼去做点儿吃的。幸好,提前两天,他就让保姆把冰箱全都填满了,除了各类速食以外,还有许多蔬菜和水果,以及啤酒饮料,等等,一应俱全。
听见楼下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刁冉冉拿起一个已经变形了的枕头,盖在脸上。
羞愤交加。
不是说男人一过了二十五岁,身体机能,尤其是那方面的,就会走下坡路嘛?!
谣言害人啊。
她还在被窝里忿忿不平的时候,战行川已经煮好了意大利面,还拌好了蔬菜沙拉,又煎了一点儿烤肠和鸡块,这种垃圾食品,向来是刁冉冉的最爱。
他找到托盘,分两次拿到了楼上,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刁冉冉现在完全下不了床。
实在饿得不行,刁冉冉也没矜持,狼吞虎咽地把自己的那一份全吃光了,还一口气喝光了一大杯热可可。
“几点了啊?”
她放下杯,房间里的窗帘拉得紧紧的,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战行川咽下嘴里的面条,淡定道:“十点半。晚上。”
刁冉冉立即露出想要骂人的表情。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整整折腾了十二个小时,虽然中间也有睡觉和说话的时间,可是即使刨除掉这些,也太过分了。
他看看她,也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空了。有点儿发酸,喘气的时候还有点儿疼。”
战行川的脸上露出一副希望获得赞许的表情,但是刁冉冉完全不理会,吃过饭,她稍微恢复了一点儿体力,爬下床去洗澡,当然,她反复确定把门锁好了,以免他再冲进来。
“喂,你干什么那么害怕,我现在完全没力气了!”
他把碗筷收拾好,拿到楼下,丢到水槽里,明天早上保姆会来,而他们也会飞往意大利,度一个为期一周的蜜月。
当刁冉冉在三楼的房间洗澡的时候,战行川也回到了二楼,打算冲个凉,洗去一身的粘腻。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发现上面居然有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虞幼薇打来的。
犹豫了一下,战行川删掉了来电记录,也没有拨回去。
坦白说,他真的没有想到,虞幼薇会在这种时候找自己。
这些日子,她都在公司,战行川之前头脑一热,答应了她,让她到战氏上班。又考虑到她的身体情况,所以,他将她直接安排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隔壁,一个单独辟出来的小办公室,不大,但主要是离得近。
员工当中,对此自然也有些私下里的风言风语,不过战行川已经事先告诉了朱迪,不要让他听见任何不想听到的话,否则,从哪里传出来,就让哪里的人收拾东西走人。
很快,再无人敢轻易议论。
就这样,最近这些天,虞幼薇一直在战氏工作。说是工作,其实也不过就是收收邮件,写写简单的会议记录这一种。不过,战行川很惊讶地发现,她居然有很强的工作能力,和自己原本想象的不一样。
想想也是,当年,虞幼薇就以超高的高考成绩考上了一所名校,只不过,她没有去读罢了。
确定刁冉冉还在楼上洗澡,战行川握着手机,皱眉思考了几秒钟,还是给虞幼薇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最近这些天,尽量不要找他,而他也会尽快让刁冉冉怀上孩子。
第三章 结婚礼物
去国外度蜜月这件事,一开始,刁冉冉是有些抗拒的,她觉得没有必要这么折腾。长途飞行,异国行走,听上去永远都是辛苦大于快乐。
不过,最后,战行川还是成功地说服了她。
他的理由很多,比如,结婚是大事,蜜月如果宅在家里,以后想想说不定会后悔。再比如,他会安排好一切行程,不需要她操心。再再比如,从下个月开始,他会很忙,公司里有几个重要项目需要一起跟进,到时候一定没有时间陪她。
在战行川的狂轰乱炸之下,刁冉冉只好妥协。庆幸的是,她也很喜欢意大利这个国度,浪漫,古老,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味道。
经过稍显漫长的飞行,两人抵达了目的地。
对于疯狂购物,刁冉冉是坚决抵制的,她只想找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舒舒服服,毫无挂念地住上几天,吃一些在国内吃不到的菜品,享受难得的清净,想笑就笑,想睡就睡,仅此而已。
不过,在飞机上的时候,她也很好奇,战行川预订的究竟是哪一家酒店。
出发之前,她上网查过几家五星级酒店,还把他抓过来,让他帮着参谋建议。然而,战行川只是笑笑,告诉她,这些都由他来安排,不需要她耗费精力。
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也就乐得清闲,彻底安心地去当一个甩手掌柜。
因为,她很清楚,战行川只是偶尔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不太正经,看起来有几分吊儿郎当,但是在关键的事情上,他从不含糊。
前来接机的是战行川在当地的一个朋友,叫洛克,他的英文听起来带着浓重的口音,是个典型的意大利人,热情又开朗,一见面就连夸刁冉冉是美女,甚至很没有眼力地想要拉着她拥抱,不过,最后他还是被战行川给拉到一边去了。
“接下来这些天,洛克会带我们四处逛逛,不过不会远走。”
上车以后,战行川一边和洛克用意大利语交谈着,一边向刁冉冉翻译着,他们刚才在说什么。
“美女,战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你哦。据我所知,他已经准备好多年了,我一直好奇,究竟他什么时候才会带公主来城堡,哈哈……”
洛克开着车,大声说道,还拍了几下方向盘,表示欢乐。
不等他说完后面的话,战行川脸色一变,抢先一步打断他:“洛克,注意前面的车。”
果然,前方的车流十分密集,闻言,洛克收敛起笑容,立即坐直身体,小心地驾驶着车子,缓缓地从两辆车之间穿过去。
因为他的意大利口音太重,英文听起来怪怪的,加上刚下飞机,暂时还处于倒时差的状态中,所以,坐在后排的刁冉冉没有听清洛克刚才在说什么,只隐约听见了“礼物”、“公主”几个词而已。
“他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刁冉冉轻轻扯了扯战行川的袖口,低声问道。
他拍拍她的肩,仗着洛克听不懂中文,哈哈大笑地说道:“他说他蠢,请你别笑话他。”
虽然,刁冉冉明知道战行川一定是在胡说八道,不过,她也被车内轻松的氛围给感染到,也轻轻地笑了起来,扭头看向窗外。
然而当车子停在目的地的时候,昏昏欲睡的刁冉冉看清面前的那栋建筑,终于彻底清醒了。
门廊,阁楼,尖顶,白墙。
等到她再三确认,眼前的这栋城堡级别的建筑,就是他们从今天开始居住的地方的时候,刁冉冉唯一能说出来的话就是,这酒店一晚上多少钱?
她的反应令战行川很满意,他伸出右手的食指,晃了晃,然后推开车门,下去拿行李。
洛克也下车帮忙,留下刁冉冉一个人在车里继续目瞪口呆。
一千欧元的意思吗?
很快,几个中年男人迎过来,把两人的行李箱拎了进去。一个司机模样的人也从洛克的手中把车钥匙接过去,然后去泊车,一切都看起来井井有条。
“这栋古堡的上一任主人在1952年将它买下,不过,前些年的时候,他的家族投资失误,而且受到希腊经济破产的影响,只好转手。”
战行川搂着刁冉冉的肩头,带着她向前走,在她的耳边轻声解释道。
她愣了愣,揣测着他话语中的意思,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惊愕地问道:“所以……所以你就把它买下来了?”
他有些得意,仰头看了看城堡的顶部,微笑道:“趁着便宜,不算内部装修,只要八千多万人民币。要知道,房价最高的时候,在中海的二环买一个厕所还要二十多万呢。”
这样惊人的数字,在战行川的口中说出来,居然有着云淡风轻的味道,真令人咋舌。
即便是从小富养的刁冉冉,也很难在听到这些之后还能保持着之前的那份淡定。她终于明白过来,之前自己把这里当成对外营业的城堡式酒店,还傻傻地问他,在这里住一晚要多少钱,他伸出手指摇了摇的意思是,不需要给钱。
因为这里就是他的产业。
刁冉冉停下来,表情有点儿难过。
“怎么了?”
战行川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转头一看,她站在原地没动。
“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好像很没见过世面啊?而且我连你到底有多少钱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地和你结婚了。不行,我要回去翻一下我们婚前做的那份公证,看看自己多了多少钱。”
刁冉冉半真半假地说道。
她倒是没有撒谎,因为很清楚,自己家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钱了,就算是一直在维持着小小盈利的“琉觅”和战氏比起来,也不够塞牙缝的,所以她根本没有仔细去翻看婚前协议,只是全权委托律师去做。
婚礼举办的前三天,她的委托律师带着一大摞文件和协议到公司给她亲自过目,然后又站在一边,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仔细一听,全都是和离婚有关的。刁冉冉顿时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得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觉得,在一个马上结婚的准新娘面前反复提到,离婚的时候这个会怎么样,那个会怎么样,她会高兴吗?”
律师语塞。
于是,刁冉冉粗粗看了一遍,就签了字。
因为她并不想从战行川的身上得到什么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财产,而她这里,也没有什么是战行川瞧得上的,除非他疯了,居然会觊觎“琉觅”。
听了刁冉冉的话,战行川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
“放心,你不会太吃亏的。”
他看着刁冉冉,别有深意地说道。
她没有意识到战行川的话里可能还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以为他说的是那份婚前协议。
“走吧。”
他伸出手来,招呼着她,刁冉冉犹豫了几秒,还是走过去,把手放在战行川的手里。
等到走进城堡的里面,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震惊得还太早。
因为,里面更吓人。
管家的中文说得很流利,据说曾在悉尼大学读了四年的中文,问好之后,他微笑着向身为女主人的刁冉冉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通过他的描述,刁冉冉很快得知,当年战行川刚买下来这里的时候,整栋城堡里是80间房间,后来他让人重新改造过,目前只有60间房间,仅室内面积就足足有3000平方米,而且还不包括距离城堡尚有一定距离的山顶建筑,那上面还有几间套房。
城堡内的装修极尽奢华,完全可以和欧洲王室的宫殿相媲美,装修团队使用了大量的意大利大理石,令人一进门就会感觉到一种庄严感。此外,无论是古老的大壁炉,工业级别的厨房电器配置,还是院子里25米长的超大泳池,都美得令人窒息。
考虑到战行川和刁冉冉刚刚下飞机,还很疲惫,管家只带着他们在主住宅里简单地走了一圈,这里分为上下两层,每一层都有宽敞明亮的室内房间,布置风格各有特点。
“一共六十间,我上半夜住一间,下半夜再换一间,也要住上一个月才住得过来。还不包括山顶卧室是吗?天,你告诉我,你买下这么一栋城堡,到底想做什么?”
看了几间之后,刁冉冉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用手捂着额头,确定自己不是因为发烧而产生了幻觉。
她早就知道战行川有钱,可脑子里想的不过也就是,他在国外有几处房产,小型别墅之类的。
“不想做什么。这份结婚礼物还喜欢吗?”
他扯动嘴角,浅浅一笑。
刁冉冉盯着他,想要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很想说,喜欢,谢谢老公,你真好,这种话。
但是,如果刁冉冉没记错的话,她记得,在车上的时候,洛克好像不小心说了一句,战行川准备了好几年。
而她和他,不过是今年才认识的,还不到一年时间。
所以,也就是说,其实他一开始想要赠送的人,并不是她。
是她太幸运,还是,原本的那个女人太不幸?
第四章 梦魇的纠缠
见刁冉冉的神色微变,战行川嘴角的笑纹加深,又问了一遍。
她急忙回过神,耗尽全力,快速挥走脑海里一瞬间涌|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矜持地冲他露出了一丝微笑,有点儿羞涩地点了点头。
管家见两人的脸上都隐有疲惫之色,连忙让佣人去帮他们放洗澡水,建议他们先去楼上小睡两个小时,等到吃饭的时候再下楼。
刁冉冉确实有点儿头重脚轻的感觉,飞行时间太久,此刻太想泡一个热水澡。她连忙跟着一个瘦削的女佣走上楼梯,随她将自己带到二楼的一间卧室。
战行川见她上楼,急忙扭头看向身边的洛克。
“洛克,接下来的几天,你尽量不要和冉冉说太多我的事情,懂了吗?”
洛克一愣,很快明白过来,连忙点头。
“抱歉,战,请你放心,我不会再多言了。”
他很不好意思,虽然战行川没有明所,但洛克也知道了,这位战夫人,恐怕不是当年战行川暗恋的那个女孩儿,自己的无心之言,有可能会让这对新婚小夫妻产生罅隙。
战行川拍了拍洛克的肩膀,连声说没事,然后再一次感谢他亲自去接自己,然后送他离开。
“詹姆斯,谢谢你帮我把这里打理得一切都好。”
管家微微鞠躬,脸上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战先生,请去休息吧,开饭的时候我会去叫您。”
战行川点头,也走上二楼,在刁冉冉房间隔壁的那间套房里,舒舒服服地喝了一杯红酒,又泡了二十分钟,这才换上睡袍,去找他的新娘。
没想到,一走进去,他就吓得要死,原来,刁冉冉竟然在浴缸里睡着了。
战行川喊了两声,见她没反应,急忙伸手去抱她。
这一碰,刁冉冉醒了。
“居然洗着澡就睡过去了,幸好我来找你,要是不小心呛水了怎么办?我抱你回房再睡,嗯?”
见她露出困倦的表情,战行川也不忍心再责骂。
刁冉冉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拿浴巾裹住自己的身体,然后任由他抱着,回到了卧室。
要不是太困太累,她真想好好地欣赏一下这间充满了中世纪欧洲贵族风格的卧室,壁画,壁灯,壁炉,古典大床,层层纱幔,随处可见的古董摆设,即便是公主的卧房也不过如此吧。
战行川也有些疲惫,从后面抱紧刁冉冉,拥住她一起进入了梦乡。
虽然是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房间,不过,刁冉冉却睡得很香很熟,甚至几乎没有做梦。相比之下,在梦中的战行川就有点儿不安稳了,他开始做梦,一个梦连着一个梦,无止境一样。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住的那间别墅,战家的老宅子,家里有爸爸妈妈,虞思眉还活着,刚到战家做工不久,拖着个女儿虞幼薇,母女两个看起来都是典型的南方女子的样子,眉眼精致,身形纤弱,说话的时候温和轻柔。
画面一转,战行川发现,梦中的自己居然走进了虞幼薇的卧室,那个小小的房间,阴面,很少能够照进来阳光。
女孩儿蜷缩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有些旧,但却洗得很干净的白色睡裙,两条笔直的小|腿在裙摆下方隐约可见,细细的,仿佛一折就要断似的。
他缓慢地走过去,犹豫地伸出手来。
而她似乎睡得正香,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
战行川的手指触到了柔软而温热的肌肤,他好像被烫到了一样,急忙缩回来,以免亵渎了她。
就在他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急急回头,然而小床|上却空无一人,被子掀开了,人却不见了。
“幼薇!”
战行川忧心忡忡地喊了一声,急忙看向四周,终于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瑟瑟发抖,抱成一团的虞幼薇。
她的睡裙破烂不堪,上面还有残留的干涸血渍,原本光滑柔顺的黑色长发,此刻像是鸟窝一样顶在头顶上,凌|乱不堪,狼狈至极。
他刚想走过去,原本把脸埋在臂弯里的虞幼薇就抬起来头,尖声地喊起来。
耳膜刺痛的同时,战行川一惊,醒了过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又开始做这个梦了,明明有好几年已经不做这个梦了,没想到,还是没法摆脱梦魇的纠缠。
刚一动,身边的刁冉冉也察觉到了,不过她睡得很沉,所以没有醒,只是本能地转过身来,往战行川的怀里拱了拱。终于,她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贴着他的胸膛继续睡。
因为有她的体温,所以,战行川觉得心口暖洋洋的,连带着,噩梦带来的惊惧也渐渐消散了。
他迟疑几秒,抱住怀里的女人,把右手搭在她的后背上,不时轻拍两下。
拍着拍着,几分钟以后,战行川才恍然惊觉,刚刚做噩梦的那个人是自己,又不是刁冉冉,他干嘛傻乎乎地一下下拍着她,她明明在熟睡,根本不需要安抚。
于是,他忍不住翘|起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个噩梦也让战行川想起了不少因为结婚而不得不搁置下来的事情,或许,等到再回国,他就该重新着手继续处理了。
比如,虞幼薇当年的那个案子。
他把自己无意间找到的那个灰绿色的奇怪物质拿去找人化验,结果证明,他的猜测没有错。那是一块已经干了的硅水凝胶,而这个东西,也正是制作隐形眼镜的主要材料之一。
虞幼薇的眼睛大而明亮,念书的时候从来没近视过,自然不可能是她自己佩戴的隐形眼镜,战家的其他人也没有日常佩戴眼镜的习惯。
所以,战行川就更加怀疑王静姝曾经很宠爱过的那个小白脸马修了。那段时间,只要战励旸和战行川不在家,他是可以自由出入战家的,当然,时不凑巧,战行川还撞到过两次,王静姝给的解释是,他来为自己做形象顾问,帮着她挑选衣服首饰。对于这种事,大家全都心照不宣,所以也就没人戳穿她拙劣的谎言罢了。
现在想来,就是这个马修侵犯了虞幼薇,然后嫁祸给自己的可能性,确实不小。
最近一个月,战行川都在忙着筹备和刁冉冉的婚礼,虽然也没有完全放下查线索,不过精力确实有限,很多事情也就顾及不上了。
而刚才的那个梦,令他不得不再一次面对事实:这件事如果不能查个水落石出,那么他和虞幼薇之间,永远都横亘着一道无形的沟壑,无法用时间抹去,它是切实存在的,谁也不能假装忽略它。
叹了一口气,战行川看看时间,还早着,他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继续睡。
*
午饭自然是意大利当地的美食,薄饼,海鲜意面,火腿起司牛排,茄汁鲈鱼,等等,都是本地特色,做法也和国内的意式餐厅稍有不同,更加传统而地道。
因为担心刁冉冉可能会吃不惯,战行川还特地嘱咐厨房,准备了一些米饭和其他主食。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睡饱了,她的食欲大开,吃得几乎和他一样多。
午饭后,两个人打算去外面走走。
“哇,有停机坪啊,如果你有小型私人机,就可以停在那里了。”
刁冉冉指了指远处的空地,有些惊讶地说道。
“喜欢的话,我可以找人问一下。我对交通工具没有什么偏好,坐车也很方便。”
她急忙摇了摇头,生怕战行川真的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再去买什么私人飞机,实在太招摇了,说不定会惹祸上身。
很快,刁冉冉才发现,城堡的四周随处都是风景,湖光山色、峡谷瀑布、涓|涓溪流,绿树红花。
“这里如果只是做私人住宅,太可惜了。”
她看着前方,低低地自言自语着。
战行川在她的身边,伸手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
“所以我一直在想着,要不要把这里继续开发一下,把它打造成豪华度假村,富人的秘密花园。反正有钱人那么多,这里山明水秀,又有几百年的历史。你知道贝壳杉崖度假村吧?背靠悬崖,面朝大海,哗,太帅了,哪怕不打球不挥杆,只是站在上面静静地看着风景,我觉得都是一种纯粹的享受!”
他用手遮着额头,极目远眺,露出一脸的向往表情。
“还有布兰凯特湾的小木屋!你试过背后是炉火,面前是湖水的感觉吗,超级美妙!落地的玻璃外面就是蓝色的天,蓝色的湖!预订的时候还觉得真的好贵啊,可是拖着行李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就觉得多少钱也不为过!可惜我还是刚刚上高中的那一年去的新西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刁冉冉同样回忆起往事,无比的兴奋,只是又不禁感慨起时光飞逝。
战行川瞧着她微红的脸颊,他就知道,和她聊天永远不会无趣,也永远不必担心会得不到回应,她是个一开始会让人觉得有些冷淡甚至无聊的女人,但只要深入了解,就会发现,她的内心非常的饱满厚实,充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奇妙想法。
看来,把她带到这里,真的没有错。至少,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觉得他的想法不切实际,太耗费钱财,搞不好还会把身家全都赔进去。
第五章 洗干净了吗?
或许是战行川的目光太过炽|热,刁冉冉只觉得被他看得脸颊微微发烫,有种羞涩的感觉。
可她倔强地没有扭过头,也同他对视着,似乎想要看看,到底谁会率先败下阵来。
终于,还是战行川先露出了微笑。
“感谢你没有嘲笑我的梦想。虽然,它听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儿的……不着调。反正,我的那些朋友都这么说,我也习惯了。就算你真的随口打击我,我也不会往心里去。”
他摊摊手,嬉皮笑脸地看着刁冉冉。
没想到,她却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道:“不不不,梦想都不应该被嘲笑。要知道,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虽然这个万一的可能性,可能低了那么……一点点?”
刁冉冉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右手的三根手指碰了碰,在他的面前比划着“一点点”。
战行川止不住大笑起来,去抓她的手,佯怒道:“你这个更缺德,明褒实贬,别以为我真的听不出来!看我不打你的!”
她见露了馅儿,立即转身闪躲,两人一个追,一个避,沿着停机坪的跑道跑个不停,来来回回,笑声也越传越远。
跑了一会儿,刁冉冉实在跑不动了,她在原地站着,俯身,两只手撑在大|腿上,气喘吁吁。
战行川则没有她这么狼狈,他只是在一味地逗着她罢了,根本就没有敞开来跑,要不然,早就一步上前,把她捉住了。
见她喘个不停,他冲她招招手,笑道:“行了,别躲了,不抓你了。匀匀气,我带你去那边走走,那边栽种了许多珍贵树种,启用的是最先进的动植物保护系统,我打算购入一些濒临灭绝的动物,就是不知道需不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刁冉冉抬起头,忽然间觉得,自己距离他的梦想,竟是那么的遥远。
甚至,她忽然也冒出来一种惊恐的感觉,是不是,在他未来的计划里,自己也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她就像是一个误入仙境的爱丽丝,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但是刁冉冉也没有忘记了,就在刚才,洛克说过,这里他准备了好多年。那意思分明就是说,早在他遇到自己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这一切了,连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计划中,只有她是计划外。
“怎么了?是不是跑岔气了?”
见刁冉冉半天没动,战行川急忙走过去,担心她是哪里不舒服。毕竟,他知道,她平时有些缺乏运动,而这里又是全然陌生的环境。
“吓你了!”
刁冉冉猛地抬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嘻嘻笑着。
战行川果然被吓了一跳,气得稍微蹲下|身体,将她扛到了肩膀上,另一只手拍了几下她的屁|股。
“还敢吓唬我是吧?打你屁|股啊,不听话。”
他念叨着,一路扛着她,完全无视刁冉冉的低声尖叫,大步朝远处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都没有再去其他的地方。
对于刁冉冉来说,这座庞大的城堡已经有着足够的吸引力,她完全不想去其他的地方,只想在这里静静地享受着难得的假期。
看书,垂钓,修剪草坪,晒太阳,发呆,吃各种好吃的东西,这些占据了她每天的时间。
直到某一天睡前,刁冉冉突发奇想,找来一台电子秤,站上去之后,她“啊”的一声大叫,声音响彻整间卧室,吓得战行川头发上的泡沫还没冲洗干净,就直直地冲了出来,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居然胖了六斤!六斤!六斤啊!”
刁冉冉花容失色,一脸惨白,像是不信邪一样,深吸一口气,重新站上去。
但是,电子秤上的数字,还是令她心碎一地。
战行川又好笑又好气,抓了抓头发上的泡沫儿,无语地叹气。
“就这么点儿事?”
她回头怒视着他,声音铿锵有力:“这还叫‘点儿事’?管不住自己体重的女人没有未来!这几天我吃太多了,明天开始我要节食!”
不过,一想到那些异国风情的美味佳肴,刁冉冉的语气又有些心虚,哼哼道:“算了,回国再节食,明天就先不节了。我们是后天一大早的航班,对嘛?”
战行川点点头,担心泡沫滴到眼睛里,确定刁冉冉无事,他立即又冲回浴|室里,继续洗澡去了。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两个人的公司里都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所以,虽然说是度蜜月,可其实只是“度蜜周”而已。战行川本想咬咬牙,多陪刁冉冉在这里待几天,可她看出来他的紧迫,连说不用,以后还有更多的机会。
见她这么说,他虽有愧疚,可也没有再过分坚持,于是两人决定,后天一早就返回国内。
从电子秤上下来,刁冉冉擦着护手霜,准备先上床看一会儿杂志,等到战行川洗好了,就准备和他一起睡觉。
没想到,他随手放在床头的手机连着响了好几声。
一般情况下,刁冉冉是绝对不会随便去碰别人的手机的,当然也包括战行川的。
不过,巧就巧在,手机响的时候,她刚好走到床边,一低头,就看见手机上显示的字。
战行川的手机是有屏幕锁的,不过,有新的消息传进来的时候,屏幕亮起,即便不解锁,也能看到最后一条消息的一部分内容。
所以,刁冉冉本来只是经过,但低头一瞥就看见了。
消息来自于“薇薇”,消息的内容是,你们现在在做什么,我好想你,身上好难受。
不用看也知道,是虞幼薇发来的。
刁冉冉的脸色微微有变,可她还是没有把战行川的手机拿起来,甚至,她装作没有看见,走到床的另一边,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浴|室里隐隐传来流水的声音,她随手从床头拿起一本杂志,心不在焉地翻着。
她的眼睛虽然是看着手上的杂志,但是两只耳朵却无时无刻不在听着隔壁的声音,听见水流声停止,刁冉冉立即动了动身体,假装一直都在认真地看着。
果然,十几秒钟之后,战行川走了出来,擦着身上的水珠。
他走过来,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一眼,手指一滑开,他的表情也有点儿变了。
战行川抬起头,看了看正在看娱乐杂志的刁冉冉,见她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于是也没有说话,又把手机放下了。
“你洗好了?”
刁冉冉压抑着狂乱的心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和原来一样。
说完,不等战行川回答,她扔掉杂志,直接从被窝里坐起来,用膝盖在床|上挪动着,到了他的面前,刁冉冉顺势将两条手臂缠在他的脖颈上,嗅了嗅。
“有没有洗干净,嗯?”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故意用呼吸撩|拨着他,果然,战行川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眼神闪了闪,浑身本能地紧绷了起来。
“洗干净了。”
他伸手将她抱紧,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敢不敢让我检查一下,嗯?”
刁冉冉推开他的手,笑得颇为狡诈,还带着点儿邪魅的味道,用嘴唇轻轻地吸着他的嘴唇,最后那个“嗯”字,就湮没在了彼此的亲吻之中。
“我检查你还差不多吧!”
他忽然反客为主,将她猛地压在了身下,两只手撑在刁冉冉的脸的两边,尽量不用身体压着她,以免她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
“怎么检查,检查外面还是里面?”
她喘息不已,用手抱住他的头,迫使他一点点向下。
濡|湿的感觉传来,从胸口到小腹,难以抗拒。
她咬着嘴唇,没有闭上眼睛,两只眼睛还在凝望着天花板。上面画着人物的壁画,中古时候的欧洲贵族女性,体态丰腴,半露半遮,白色的纱衣将她们的曼妙身体勾勒得更加诱人。
沉浸在无边的强烈快|感之中,刁冉冉觉得,自己也能够像是画中女子一样,沉沦,跌宕,飞升,飘渺。
她的手抓着战行川的头发,一条腿原本曲在身侧,忽然一阵战栗,她不由自主地伸直了腿。
“啪嗒!”
一声闷响传来,不知道什么掉在了地上,被刁冉冉刚才不小心踢下去的。
“行川,行川,什么东西落了?”
她柔声缱绻,不像是问话,更像是呻|吟。
他哪里管得上,喉咙里咕噜了两句,完全不在意,继续抓着她的柔嫩娇|躯,起起伏伏。
等到一切彻底结束,去拿湿巾的时候,战行川才看见,原来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他的手机。
他弯腰捡起来,屏幕没有碎,但是黑了,无论他怎么按开机键,手机都没有反应,插了电源也没有用,估计是摔坏了。
刁冉冉靠着床头喘息,懒洋洋地擦拭着自己。
“你着急用手机吗?有着急的电话要打,就先用我的。”
一边说,她一边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她倒想要看一看,战行川究竟会不会用自己的手机回复虞幼薇,这种事,他到底做得出来,还是做不出来?
第六章 女人聪明,因为男人坏
战行川迟疑了一下,没有接刁冉冉的手机。
他就算再厚脸皮,这种事说什么也做不出来,毕竟,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是他理亏。
刁冉冉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口中还催促道:“拿着呀,万一是公司有事呢?别耽误正经事儿,你打电话,我去洗一下。”
说完,她把手机轻轻推过去,下了床,直奔卫生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虞幼薇不是个蠢货,她知道时差,她这个时候发来信息,完全就是故意的。
这个时间,是意大利的晚上,而一对新婚夫妻在这个时段会做什么,不用想也会知道。所以,她专门挑在这种时候,就是为了扰乱战行川的心神,真是可恶。
刁冉冉坐在马桶上,愤怒不已。
原本以为,她完全信任战行川,觉得他肯定能把这件事处理明白,不会再和虞幼薇继续纠缠下去。
没想到,男人就是男人。
有的时候,对待感情,男人反而比女人还要拖泥带水。
他们对前女友往往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而这感觉里,自然也夹杂着一丝占有欲,觉得只要曾经是自己的,那就还是自己的,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关心和顾念对方。
种种以上,俗称,犯贱。
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战行川,他既然是男人,那么男人身上的毛病,他就一样不缺,一样不落。
刁冉冉故意在卫生间里磨蹭了一会儿,她在心里计算着,就算战行川的手抽筋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够他编辑两条短信了。
她站起来,冲水,然后慢悠悠地走到洗手台前洗手,还重新梳了梳滚乱了的头发。
走出来的时候,刁冉冉看见,战行川也刚从隔壁回来,大概也是去冲水了。
而她的手机,放在床头。
“晚安。”
她重新爬上床,关掉床头的阅读灯,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战行川从后面抱住了她,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黑暗之中,刁冉冉却了无睡意,她睁着双眼,沉默地看着前方的那面墙。
直到眼睛酸痛,她终于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总之,当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身边空荡荡的,刁冉冉伸手一摸,已经凉透了,估计战行川已经起来好久了。
她摸索着,在床头摸|到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才七点一刻。
他起得比平时还早了一个小时。
摇摇头,刁冉冉不愿意去想,战行川早起,究竟是不是去给虞幼薇打电话去了。现在这个时间,是中国的下午一点钟,很适合电话联系,因为不早不晚。
她放回手机,用被子蒙住头,想要强迫自己再睡一会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睡不着了。
刁冉冉索性跳下床,洗漱,换衣服,化妆,然后下了楼,准备吃早饭。
看见她缓缓走下楼,几个正在厨房和餐厅忙碌的女佣都很吃惊,似乎没有料到,今天先生和夫人全都起来得这么早。
“战先生呢,詹姆斯?”
刁冉冉走到一楼,看见管家詹姆斯站在楼梯旁,向他微微颔首,两人互道早安。
“战先生今天起得很早,他听说机场附近出现了一个小型火山口正在喷发,所以和洛克先生驱车前往,想要看一看。他还特地叮嘱,不要吵醒您。”
听了詹姆斯的话,刁冉冉一惊,重复道:“火山口?”
他笑笑,知道她担心,连忙解释道:“微型,很小的火山,不会有危险。洛克先生的家族在意大利是历史最为悠久的大家族之一,最近几十年来,他们已经垄断了意大利的主要交通业,当然也包括航空这一块。所以,他们两个人也只是出于好奇,才过去看一看。”
刁冉冉这才放下心来,走到餐厅,独自享用早餐。一片吐司还没有吃完,她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洛克招牌式的大笑。
果然,战行川和洛克已经回来了,两个人说说笑笑,不过因为说的是意大利语,所以刁冉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嗨,洛克。”
她站起来,主动向他打招呼。
很显然,战行川也没有想到刁冉冉今天会起来得这么早,他的脸上忽然闪现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没有错过那一闪而逝的表情变化,心里便有数了。
不过,刁冉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他们两个有没有吃早饭,要不要一起。
洛克已经毫不客气地坐下,和身边的女佣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请她帮自己倒一杯拿铁。
倒是战行川,落座之后,一直在低头看着手中的电子地图,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听说,你们去看了微型火山口?”
刁冉冉很好奇,在她的心里,火山是很可怕的,喷涌|出来的炽|热岩浆,可以将任何东西全都吞噬,比如赫赫有名的庞贝城,当年就是被维苏威火山给毁掉的。
一提起“火山”,洛克顿时手舞足蹈起来,把详细情况描述给刁冉冉不说,还掏出手机,把自己录的一小段视频给她看。
果然是微型火山口,真的很小,唯一的问题就是,它出现在机场附近。
想到詹姆斯和自己说过的,洛克的家族是机场的实际控股人,想来他也是对这件事有些担忧,因为火山的存在,或许会影响整座机场的运营。
“暂时还不会影响航班吧?听说,菲乌米奇诺机场在欧洲是排得上前十的机场,而且也是一个大的中转站,航班和乘客数量都是很多的。”
“没事,地质专家都已经到了现场,我们两个纯粹是好奇才去的。”
洛克是典型的乐天派主义者,别说天还没塌下来,就算真的塌下来,他恐怕也会觉得反正有个高的在顶着,不用怕。
倒是一旁的战行川只是不时地喝一口咖啡,并不说话。
半晌,他看向刁冉冉,一脸认真地问道:“旁边就是一座活火山,我带你在旁边吃烧烤,你敢吗?”
她一愣,等到听清他在说什么,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叹道:“除非有空气过滤装置,把那股硫磺味道给我去掉,还有,吃完烧烤我想泡个温泉,如果不能泡澡的话,一切就都就免谈。”
战行川放下电子地图,笑着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我越发觉得,我这老婆娶得真合算,还自带商业技能点,我只想到吃,你还想到了玩。看来,我们这回就算不赚钱,起码也给自己建了个私人游乐场。”
刁冉冉对他的褒奖无动于衷,只是皱了皱眉,追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要把这座城堡和那个火山口联系起来吧?”
他赞许地点点头,转过身,和洛克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就看见洛克的表情越来越激动,到最后,他几乎要冲过来一把抱住战行川,但是被后者不由分说地一把推开了。
“有话好好说,不要一高兴就拥抱。含蓄,含蓄懂吗?”
战行川一脸嫌恶地看着洛克,对他的时不时“发|情”的行为表示极为地不齿。
不过,洛克的兴奋之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叽里咕噜地和战行川又说了一堆,向刁冉冉挥了挥手,然后兴高采烈地走了。
“你和他说什么了,他怎么那么高兴?”
刁冉冉一脸疑惑,不明白洛克的情绪怎么会变化那么大。
他重新坐下来,托腮看着她,耐心解释道:“因为他有钱没处花。你知道有钱花不出去的痛苦吗?他知道,他家里的钱多得花不完,可是买房子买车子买游轮这种烧钱方法已经过时了,我现在让他想办法去买火山。所以,他高兴得不得了。”
战行川摊摊手,表示一切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有钱人都是孤独的。听你这么说,好像世界上最惨的就是富人了?呸。资本主义的腐朽思想。”
刁冉冉笑着骂了一句,摇摇头,不再理会他,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至于,战行川今天早上睡醒之后,有没有去主动联系虞幼薇,她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一想到昨晚自己把他的手机踹到地上去,摔坏了,让她白白地等了七八个小时,从清晨等到下午,心里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刁冉冉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丝丝的爽快。
但她也清楚,这种爽快,她不想要第二次。
如果不是男人太坏,女人不会学得太聪明太精于算计。她宁可自己一直蠢下去,只要自己的男人对她实心实意,不再欺骗。
*
从意大利回来以后,战行川没有休息,直接就去了公司。
刁冉冉没急着马上上班,而是在两人的家里处理了一些紧要工作,然后她给装修公司打了电话,询问那边的进度,得到回复,说图纸都已经画好了,下周可以拿给她看。
解决完了这件事,她又辗转从朋友那里得知,阮梵准备给孩子办满月,到处咨询哪一家酒店能够举办室外的满月酒宴,她想弄成自助派对那种。
第七章 身份对调
虽然在意大利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去逛街,不过,洛克这个东道主很贴心,临上飞机前,他叫人提了个小行李箱送过来,里面是各式的礼物,都已经分开包装好,很适合拿来送人。
刁冉冉从中挑了一瓶香水和一条皮带,打算送给简若夫妇。
她开车,到了简若开的那间清吧,发现她已经在门口等着自己了。这种“礼遇”,倒是从来没有过的。
刁冉冉笑着推开车门走下来,口中玩笑道:“哎,亲自迎接我,我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听着她愉悦的嗓音,简若原本一直紧绷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改变,也扯动嘴角,朝她笑了笑,挽着刁冉冉的手一起进门。
吧台前做了个男人,正在喝酒,见到她们,他朝着刁冉冉微微颔首,沉声道:“你好。”
刁冉冉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本能地确定,这个男人就是简若的丈夫。
她立即微笑,也问好道:“你好,我是刁冉冉。久闻大名了,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简若从另一边绕到吧台后面,介绍道:“冉冉,这是我老公肖驰。至于冉冉嘛,你听我说过很多遍了,不用我再介绍了。”
说完,她递给刁冉冉一杯颜色炫目的鸡尾酒。
“新品,尝尝,顺便给点儿意见。对了,你的婚礼没能参加,我很抱歉,因为肖驰工作特殊,没办法参加这种大型聚会,要至少提前一个月向上级打报告,我们收到请柬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没能亲自去参加刁冉冉和战行川的婚礼,简若一直觉得很不好意思,之前也特地给她打了几个电话,祝她新婚快乐。
“表示理解,你先生一直很神秘,没想到今天终于见到了。唔,和想象的不太一样,更年轻了一些,我以为是中年大叔。”
刁冉冉把礼物递给简若,然后尝了一口她推过来的鸡尾酒,笑着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肖驰。
她很识趣,没有去问简若的老公是做什么工作的,想来,应该是保密性质很高的工作职务,而且还不低,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查到许多普通人根本查不到的资料和信息。
“是嘛。看来我应该继续留胡子,本来一听说有美女要来,吓得我赶紧把胡子都刮掉了。”
肖驰笑着说道,一张娃娃脸还是很年轻的样子。
“切,自我感觉良好吧你,人家老公比你帅多了,我在电视上见过的,年轻有为,帅气多金。”
简若大笑着,伸长手臂,越过吧台,敲了敲他的头,丝毫不介意在刁冉冉面前和肖驰打情骂俏,两人看起来真的是十分恩爱,一点儿都不做作。
刁冉冉咬着吸管,连连摇头。
“对了,你找我来……”
她等身边的这两个人终于闹完了,才开口问道。
简若收敛了笑容,一指对面的肖驰,“你问他。”
刁冉冉扭头,看向他。
肖驰也站起来,走进吧台,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纸质的文件袋,轻轻推到刁冉冉的面前。
她急忙接过,一脸狐疑,在他们的注视下,刁冉冉飞快地拆开文件袋,从里面掏出来一沓纸,还有几张照片哗啦啦掉出来,全都摊开在光滑的吧台上。
她愣了一会儿,急忙捡起来,借着灯光看清上面的人。
“这个……不是我,我很确定,因为我从来不会买这个颜色的外套。”
刁冉冉看了几眼,十分确定,但她又无比惊讶,因为照片上的女人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这个是真正的刁冉冉。如果你不是的话,那很正常,因为这里面的资料才是你的,你是冉习习,从来没变过。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小若说,你醒来之后,觉得自己是刁冉冉,还以为自己和她……换了身份?我说不清楚,反正大概是这个意思。”
肖驰说完,看了看身边的简若,轻轻|握住她的手,而后者也正在皱眉思索着。
她现在才弄清楚,刁冉冉和自己当年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她自始至终都没变过,只是周围的一切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这具身体成了别人的。
至于是谁布下了这个局……
刁冉冉看了看肖驰,又看了看简若,低下头,翻开其余的那一沓纸。
上面是冉习习的资料,很全,包括从出生到出国之后的,她没有看出来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看一下出生证明,这里,是后来改过的,有自己涂抹的痕迹。因为当年的户籍制度不完善,很多东西都是手写,而且也没有电子档案,查起来并不容易,现在的户籍系统里的资料都是后来人工输入的,基本上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肖驰没有卖关子,直接伸手指了指出生证明复印件上的某一栏。
“刁小姐……哦不,是冉小姐,我怀疑,你并不是冉天泽先生和陈玉洁女士的亲生女儿,至少,不是陈玉洁女士的亲生女儿。按照我的猜测,是冉天泽先生找人修改了出生证明,然后,十天后,把你带回了家。至于陈女士生下的那个婴儿,我没有查到有关它的资料,我想,大概是没有存活下来。”
他缓缓说出自己的分析,虽然,手中尚且没有足够多的资料去佐证这一番猜测,不过,听起来也相当的合情合理。
“那个……冉冉,你也是听听就好,这些话,只是他推测的,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见刁冉冉脸色有异,简若急忙劝着她,生怕她因为听了肖驰的话,一时间接受不了,而受了什么刺激,那就糟糕了,她和战行川才刚刚结婚呢,不应该承受这么大的打击。
刁冉冉摇摇头,重新坐下来,手里拿着那张纸,看了又看,很快,她的眼圈儿红了。
“对,我妈妈是陈玉洁,她和我爸结婚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她说过,我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很弱,在医院的保温箱里住了足足十天才接回家去。幸好,出院以后,我就变得健康活泼了,小|脸儿红扑扑的,不再皱巴巴一团,活像个小猴子,一两岁之前也很少生病。她一直以为,这些都是老天爷的恩赐……”
她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陈玉洁是冉天泽的妻子,据说两人是相亲认识的,双方家庭都很认可,加上陈玉洁这个人温婉内向,没有什么大小姐脾气,两人接触了一段时间就结婚了。只可惜,由于陈玉洁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身体不太好,所以婚后一直没能受|孕。两年后,她好不容易怀了宝宝,却需要不停地服下保胎药物,又有早产迹象,孩子生下来之后,就不得不送进了婴儿保温室。
现在,听到肖驰头头是道的分析和推测,刁冉冉也觉得,或许,自己的身世,真的充满了疑团。很可能是冉天泽担心妻子受不了孩子夭折的打击,所以才把另一个婴儿抱回了家,也就是她,秋境生下的双胞胎女儿之一。
可是,她不明白,明明生下了两个孩子,秋境为什么只留下了一个,而把自己送走了。
她也不甘心,觉得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为何要把她丢给别人家去养大。
简若赶紧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刁冉冉,走出吧台,抱住了她。
肖驰看看刁冉冉,还不只是这些,其他的消息,恐怕她会更加震惊吧。不过,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先看看情况。
“我,我还有个双胞胎姐妹,对吗?”
几分钟以后,刁冉冉平静了下来,红着眼睛,看向肖驰和简若。
他们两个顿了顿,点点头。
“这是你本人的资料。上一次我查过,发现‘冉习习’的全部资料被抹掉了,但其实只是做了屏蔽而已,并没有从系统里彻底清除,似乎是有人用了个代码,就出现了bug,导致搜索的时候出不来。后来我重新设置了一下引擎和输入规则,还是找到了。资料都在这里,你可以看一下,你出事之后,这个身份还在频繁地出入境,也就是说,有人也在使用着你的身份,在你使用别人身份的同时。”
肖驰伸出手,指了指刁冉冉面前的一张纸,那上面,是冉习习|近一年来的出入境记录。
她正在擦拭着眼泪,闻言,整个人猛地一震。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继续使用着她的身份,那么,那个人,只可能是一个人。
真正的刁冉冉!
难道她是故意的,和自己对调了身份?!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论身价,刁家的生意即便正在走下坡路,也要比已经彻底宣告破产的冉家好多了吧。她主动放弃刁成羲独|生|女、“琉觅”品牌创始人、乔家未来长孙媳妇的身份,却要去做一个自小在国外长大,在国内毫无人脉,毫无名气的女孩子,她图的究竟是什么?!
此时此刻,刁冉冉彻底糊涂了。
想到真正的刁冉冉,她立即打了个冷颤,难道,自己在试衣间看到的那个女人,真的是她,她在故意吓自己吗?
第八章 终于把线索理清
刁冉冉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此时无声胜有声。
简若和肖驰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两个都清楚,现在的刁冉冉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只有时间,才能让她真正地冷静下来,也只有时间,才能让她把原本疑惑不解的问题,一点点思考清楚。
刁冉冉静静地坐在吧台的前面,缓了一会儿,脸色似乎好多了。
她谢绝了简若留她一起吃饭的好意,把桌上的那些东西整理好,重新塞进那个纸质文件袋里,然后问肖驰,她可不可以把它们都带走。
“没问题,都是复印件,本来也是拿给你的。”
肖驰点点头,有些同情地看着刁冉冉。
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他都曾经帮过不少朋友去查一些私密的档案,可每一次,查到的都是以一些负面阴暗的东西居多。总是亲手来打破美好的幻境,次数一多,肖驰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了。
这一次,如果不是简若执意要他帮忙,他说什么也不想插手这种事。何况,牵扯的还是中海的人,弄不好的话,自己都很容易受到波及。
“冉冉,那个,你开车小心啊。”
见刁冉冉失魂落魄地往外走,简若赶紧送她出门,不忘叮嘱她注意安全。
开车回家的时候,刁冉冉总是忍不住扭头,看着副驾驶上的文件袋,就好像里面装着一个不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把车停好之后,她抱着文件袋,鬼鬼祟祟地回了家。
家中依旧只有保姆张姐,正在煲汤,见刁冉冉回来,她招呼了一声,又回厨房准备晚餐了。
刁冉冉心怀鬼胎地上了楼,“嘭”的一声把卧室的门紧紧地关上,靠着门板,半天都没能止住狂乱的心跳。
好久之后,她才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东西。
幸好,白天的时候,战行川是不会突然回家的。尤其,修了十天的婚假之后,他的公司里一大堆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今早出门的时候,他还充满愧疚地说,自己恐怕要很晚才能回来,让她先吃晚饭,困了就睡,不要一直等他。
把门反锁上,刁冉冉快步走向大床,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抖落出来,铺了一床,她跪坐在床边,一样样仔细地翻看起来。
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她用了两个小时,把肖驰帮她查到的东西,全都看了一遍。
抬起头的时候,她才发现,由于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自己几乎已经没法转动脖子了。
可是,身体上的苦痛,远远都没有心理的悲伤来得令她倍受打击。
重新整理了资料,她终于把陈年旧事都理清楚了——
她的真实身份是冉习习,名义上,是冉天泽和妻子陈玉洁所生。但其实,根据肖驰的分析,以及她自己的判断,基本上已经可以料定,他们夫妻真正的孩子已经在出生不久后就夭折了。十天之后,冉天泽抱着一个婴儿回家,告诉陈玉洁,这个就是他们的孩子,为她起名叫做冉习习。但其实,她是一对双胞胎中的一个,亲生父母是刁成羲和秋境。
结合几个月前发现的秋境的那本日记,她知道了为什么中间少了几页,而那几页的时间恰好是她怀孕的时候。想必,在那个时候,秋境本人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怀着的是两个宝宝。只不过没人知道,是她自己撕掉了那部分的日记,还是有人故意破坏掉的。
她生下了两个女儿,双胞胎姐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最后,她留下了一个,而把另一个交到了冉天泽的手上,让他和妻子抚养。
至于,她是主动,还是被迫,暂时没有人知道。肖驰的资料里,也没有涉及到这一点。
就这样,两个女婴各自在完全不同的环境里渐渐长大了。
或许,在冉天泽的心中,他一直很担心,疼爱的女儿会发现身世的奥秘,所以才早早地执意将她送到国外。
一来,能够让她受到最好的教育,长大后成为一个优雅聪慧的女人,二来,恐怕也是为了让她远离中海,以免遇到自己的双胞胎姐妹,得知真相。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的一个主要原因。而自从知道父亲的身边又有了一个女人之后,冉习习就更加不愿意回国了,她甚至打定主意,再也不回中海来。
只可惜的是,冉氏破产,她不得不回来处理父亲的后事。
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她会在马上归国的前一天遭遇意外。曼哈顿爆炸案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可是,没有人能够把注意力放在这样一个异国女孩儿的身上。
她以为自己成了别人,其实并没有,她还是她。
只是,当她醒来之后,就被周围的一切暗示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和她几乎完全相同的人。
或许,就连这些人都没有想过,她并不是真正的刁冉冉。
因为她们两个实在太像了,除了某些极其细微的差别,比如一颗小痣,比如一道浅浅的皱纹,可这些东西很难发现,或者说别人根本留意不到。
出院之后,她成了刁冉冉,那真正的刁冉冉呢?
她一直以为,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在爆炸案之中丧生。
但是肖驰的资料里显示,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冉习习的这个身份没有被注销,反而一直有人在使用。就在上个月,出入境记录上还清晰地记录着,她从美国纽约前往中国中海,停留了两天,再次离开。
根据记录,“冉习习”很少在某一个国家或者城市长时间停留,她像是一个空中飞人一样,频繁地回国,又出国,似乎十分的忙碌。
当然,也有可能是不被人追查到她的线索。
虽然是双胞胎姐妹,可她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交换游戏,玩到现在,其实一点儿都不好玩。
更确切的说法是,她已经害怕了,因为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等着她们两个的,将会是什么。
正想着,房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刁冉冉赶紧应了一声,同时两手快速地把床上散乱的东西收拾到一起,用身体挡着。
“要喝一点儿汤吗?战先生今晚回来吃饭吗?”
保姆张姐探头问着,没有注意到刁冉冉的慌乱。
“哦,好,我下楼喝。他不回来,不要做太多菜,免得浪费。”
她说着,很快把东西装好了。
张姐下楼去给她盛汤,刁冉冉见她离开,握着文件袋,一时间不知道要把它藏在哪里。
转了一圈,她看见橱柜里的保险柜,买回来之后一直空着没用。
犹豫了一下,刁冉冉还是把文件袋放了进去,设置了一个比较复杂的密码锁,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下楼去喝汤,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
战氏的员工,大多都没有想到,他们的老总会这么快就回到公司里上班。毕竟,现在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由此足可见,战行川是个工作狂。
他倒是很大方,婚礼前就已经给员工们发了礼物,这次回来也大多赠送了小礼物,战行川让秘书朱迪给众人分发下去。
看着手边那份没送出去的礼物,是给孔妙妙的,战行川不禁有些惆怅。
有人敲了敲门,他一抬头,是虞幼薇。
一见到她,战行川有些愣怔,他本以为,她不会坚持每天都到公司里来,但是现在看来,他想错了。
她不仅每天都按时上班,还把手里的工作做得相当完美。一开始,朱迪也不敢让虞幼薇做什么,因为实在摸不清楚这位“空降兵”的底细。
不过,因为有一次一个大项目让整个秘书部人仰马翻,人手不足,不得已,她只好战战兢兢地找来了虞幼薇帮忙,没想到她做事效率高,又很认真,令朱迪对她刮目相看。
再后来,她也就时不时地把一些文件交给虞幼薇处理,每一次,她都能及时且出色地完成,而且也不居功,和其他部门配合得都不错。
这么一来,每次私下里有人偷偷议论虞幼薇的时候,朱迪也从一开始的不闻不问,到偶尔替她说几句话。
朱迪是战行川的秘书,公司里无论多大的事情,都要从她的手里过。如今,有她帮忙说话,其他人当然也不敢再多言。渐渐地,公司里的人也就不再议论这个看起来无比安静柔弱的虞幼薇,好像都习惯了她的存在。
做到这些,虞幼薇也不过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
而当她每次想起这个过程,她就忍不住想要冷笑。原本,她还以为这些公司的白领们有多难对付,甚至还做了无数个“应敌方案”,没想到只是略施小计,就成功地在战氏站稳了脚跟。
“刚回来就来公司,不会太辛苦吗?”
虞幼薇穿着浅灰色的长袖衬衫,黑色的一步裙,平时散在肩头的长发也梳了上去,看起来就是一个十分干练的职场女性的形象。
不过,因为她比较纤弱,所以尽管穿成这样,虞幼薇看起来也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味道,而是比平时多了一丝独立,还有些女人的妩媚成熟。
第九章 八卦是第一生产力
听见声音,战行川抬起头来,看向站在门边的虞幼薇。
他一愣,因为以前从未见过穿成这样的她,平时她在家中,大多穿着比较宽松随意的衣服,这种干练洒脱的都市职场新女性的虞幼薇,战行川还真的是头一回见到。
“担心公司有事,所以就回来了。你呢,还适应吗?”
战行川冲她微微一笑,伸手招了招,让她走过来,坐到自己的面前。
虞幼薇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步子依然很稳,走到他办公桌前面的那把椅子前,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同样微笑地注视着战行川。
“我以为,你会和新婚妻子多玩几天,不会这么急着回来。毕竟,是新婚呐,匆匆忙忙不太好。”
说完,她伸出手来,搭在办公桌的边缘,轻轻地拄在腮边,手指还不经意似的撩拨着耳垂。
战行川的办公室在靠里面的位置,除了窗户那里朝向外面,其他的角度,外面的员工很难看见房间里的情形。
虞幼薇很清楚,自己现在刚来公司不久,无论外人对她有什么样的猜测,都也只是猜测而已,万万不能让人抓住任何她同战行川有身体纠缠的证据,那样的话,以后她再怎么洗,都洗不白了。
所以,她只是在细节上对他展示女性的魅力罢了。
只不过,令虞幼薇有些气馁的是,不知道是战行川真的没注意到,还是他恰好要转过头看向电脑屏幕,她刚一抬手,他就把脸扭到了旁边。
“不急在一时。你知道,公司最近有好几个大项目在同时推进。我不在,谁也不敢保证下面的人不会投机取巧,中饱私囊。”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敲打出了几个字,又按下了回复键,然后继续处理下一封邮件。
虞幼薇不禁感到有一丝泄气,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你不要担心我,我已经适应这里的工作节奏了,朱迪小姐也很照顾我,同事们也很好相处。总之,我很开心,也很谢谢你同意我在战氏上班。”
她柔声说着,语气里充满了感激,和自豪。
听她这么一说,战行川不由得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虞幼薇的脸,他的眼神直接而专注,倒令她有几分尴尬起来。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她吓得连忙伸手,四处想要找到镜子查看。
“不要和我这么客气,我的就是你的,起码在我心里是这样。你也不用对我撒谎,公司里的那些女人有多难缠,我也不是不清楚,只是,我担心我做得太明显,反而对你不利。”
说完,战行川叹了一口气,摘下防辐射眼镜,放在一旁,伸手挤了挤眉心,然后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虞幼薇的身边。
他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上,稍用力地按了按,没有说话。
虞幼薇也没有急着开口,她只是微笑着,享受着这一刻,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安静。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忙吧。”
片刻后,虞幼薇伸手握住了战行川的手,也站起来,向他道别。
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同战行川只隔了一堵墙而已。
不过,平时的时候,她也不会随意到战行川这里来,一方面是虞幼薇手里的工作渐渐多了起来,另一个方面就是,她知道自己现在根基还不够稳,不想让公司里的人说闲话,轻易抓住自己的小辫子。
战行川知道她的忌讳,所以也没有刻意挽留她,只是反复叮嘱,要虞幼薇千万要注意身体,下班之后就早早回家休息,如果路上有些堵,耽误了时间,也一定要等裴子萱来接她,不要自己打车回去。
“好了,知道了,你好啰嗦。”
她皱皱鼻子,笑着抱怨道。
战行川无奈地闭上嘴,他也知道,只要是一涉及到虞幼薇的事情,他就会变成一个啰哩吧嗦的老头儿。
*
回国以后,刁冉冉在家休息了两天。
这两天,战行川不在家,她和几个朋友小聚了一下,顺便听到了最近发生在中海的各种八卦。
女人们凑在一起,就是这一点好。无论你是否感兴趣,总能听到一些似真非真的八卦消息,这个女人上个月出国其实是整容啦,那个女人的老公在外地包二|奶啦,又或者谁谁谁成天晒的各类包包其实是高仿不值钱的,再不然就是某某某经常晒恩爱其实私下里被男朋友打过好几次,等等等等。
这些事情,刁冉冉不会主动去打探,但是别人说了,她也不会拒绝去聆听。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战行川的原因,温逸彤开始频频向刁冉冉示好,每次出去玩,都会主动叫上她。刁冉冉不太好拒绝,叫五次,总也要去上三次,以免拂了她的面子。
也因此,刁冉冉结识了一批新的朋友,大多都是官商三代。
一开始大家都还装模作样,只是谈谈美容护肤,国外购物之类的,等喝了点酒以后,众人就开始绷不住了,纷纷说起八卦来。
“我直接把那个女的给扒了,不是就喜欢勾|引老男人么?再撩骚,我就把她视频和联系方式都发到黄色网站上去!贱|货,还真以为自己能当第二个阮梵,嫁进去做正室啊?除非我和我妈都死了,不然,呸,做梦去吧!”
一群女的之中,有一个发现自己的爸爸在外面包|养了一个才二十岁的情|人,于是带着几个朋友直接去把这个小三儿给扒光了,还拍了视频。此刻,她正洋洋得意地给大家描述经过。
正在喝酒的刁冉冉一愣,似乎听见了一个颇为耳熟的名字,阮梵。
她这才知道,原来,阮梵的遭遇也算是很多女人私下里的谈资。毕竟,小小年纪的她还真的明媒正娶地嫁给了一个富商,而不只是拿到了一笔钱,被金屋藏娇。
“哎,快别提阮梵了,她也真是克夫命。你看冉天泽以前多风光啊,也算是白手起家了,闯了三十年,拼出来一片天地。娶了她没多久,家业也败了,人也跳楼了,就留下来一个年轻的寡|妇,还有个遗腹子。听说没,已经生了,是个女儿。之前那个老婆生的也是女儿,俩女儿……”
另一个女人立即接口说道,说到最后还扁扁嘴,似乎感到一丝遗憾。
“你们说的这个阮梵,很有名?”
想了想,刁冉冉扭过头,和正在玩骰子的温逸彤轻声咬着耳朵。
温逸彤把三粒骰子抓在手里,满不在乎地说道:“不是我们圈子里的,很普通一女的,就是挺有手段的,嫁给了一个能当她爸的男人。冉氏,你听过吧,原来也做房地产的,前些年倒是赚了很多钱。城南那边,有一整片地都被他买下来做楼盘了。不过嘛,生意就是这回事儿,有赔有赚,后来破产了,姓冉的跳楼,他家里那些亲戚也挺不是东西的,把剩下的钱分了,然后就都没消息了,只剩下大肚子的阮梵,自己和保姆一起生活。”
亲耳听见自己家中发生的不幸遭遇,刁冉冉既愤怒又悲伤,偷偷地攥紧了拳头,可她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被周围的人看出来端倪。
“啊,这样子,还真是人有悲欢离合。”
最后,她只能装作惊讶地开口道。
温逸彤没发觉她语气里的古怪,反而顺口接道:“原来你不知道这个啊,你要是好奇,我带你去看看那个阮梵,她前几天还到处问哪家酒店做满月酒好呢。你愿意去的话,咱们一起过去,我妈还挺喜欢她的,说她会察言观色,比一般的年轻女孩儿都聪明。可不是嘛,不聪明,就凭她娘家,她能嫁给有钱人?”
温逸彤撇撇嘴,说完,就继续和朋友玩骰子去了。
一听见这话,刁冉冉顿时又紧张起来。
她倒是真的很想去看一下阮梵生的孩子,可又怕她认出来自己。如果阮梵真的当众说出来,冉习习和刁冉冉长得一模一样,恐怕有心人会去深究,到时候一旦查出来双胞胎的秘密……
所以,刁冉冉特别的纠结,以至于后面大家又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进去了,只是一个人发着呆,脑子里千回百转,冒出来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又自己一个又一个地否决掉。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忘了之前那件事:阮梵约了刁成羲,而他没有去,爽约了,只是派自己的司机过去和她见面,以至于阮梵很不高兴。
难道说,阮梵和刁成羲早就知道了什么,或者说,他们私下里协议了什么?
她不敢再想了,看看时间也不早,于是谎称头痛,率先离开。
玩了两天,刁冉冉果断重新回公司上班,当然,也像战行川一样,没忘记给公司里的员工派发小礼物。
对于她和战行川的婚事,早就是中海的一桩佳话,“琉觅”的员工自然也都人人艳羡,私下里不知道讨论了多久。
而今刁冉冉从国外归来,脸色红润,略显丰腴,一看就知道是非常的幸福。
相比之下,好多天未见的白诺薇,就没有那么好了。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忽然间脑子坏掉,还是四处求助无门,居然跑到“琉觅”这里来,要见刁冉冉。
吉诗雪告诉她,刁小姐不在,具体哪一天回来,没人知道。
于是,白诺薇居然每天都来,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终于在今天等到了刚来上班的刁冉冉。
第九章 熬人
白诺薇一连好几天来“琉觅”等刁冉冉,任凭吉诗雪怎么说刁小姐不在公司,她都不肯相信。
来了之后,她就径直到刁冉冉办公室旁边的那间小型会议室里坐着,一坐就是半天,谁也不敢撵她走。
因为,公司里有不少人都知道白诺薇的身份,见她频频出现在这里,大家难免私下里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她和刁成羲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刁成羲虽然从来不过问这里的生意,可也毕竟是“琉觅”的大老板,投资人,刁冉冉也算是个富二代,给自己的父亲打工的。
见连番劝说无奈,吉诗雪只好避开众人,小心地把白诺薇拉到一边,无奈地说道:“表姐,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刁冉冉她真的不在中海,出国度蜜月了。只要她一回来,我就马上给你打电话,怎么样?”
谁料,白诺薇冷冷地推开了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用,我谁的话也不想相信,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吉诗雪又惊又气,被表姐的冷淡和疏离给伤得不轻,索性也就不管她了,由她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吉诗雪总觉得,自从表姐被强制拉去做了人流手术之后,她整个人就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常常是言语之间夹枪带棍,和原来的那个优雅的白诺薇大相径庭。
幸好,今天刁冉冉总算是来了公司,白诺薇终于守到她了。
“她一直等我?等我干什么。”
听见吉诗雪的描述,刁冉冉不禁有些吃惊,但还是很快走到隔壁去,看看白诺薇到底要做什么。
一见到刁冉冉,白诺薇平静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恨意,但她很快就压抑了自己此刻的情绪。
“听说你来了好多天,怎么,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躲着你吧?”
刁冉冉走进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可不是缩头乌龟,不会为了一个人,一连多天不来公司。
“不会,我知道你度蜜月去了。只是不清楚你哪一天回来上班,闲来无事,所以来碰碰运气而已。”
白诺薇坐在位置上没动,姿态优雅地撩了一下披在肩头的卷发,也淡淡地回答道。
“怎么会,你是我爸在公司里的左右手,哪里会闲,忙还差不多。你先坐,我叫人帮你煮咖啡。”
说罢,刁冉冉就要走。
“不用了!”
白诺薇急忙喊住她,说话间,她也站了起来。
“我来是问你,这些天,你爸爸去哪了?”
刁冉冉缓缓转过身,掩饰不了双眼里的惊奇之色,惊讶地看着白诺薇,她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所以刚刚听错了。
半晌之后,她确定,自己没听错,白诺薇确实在问她,刁成羲去哪了。
她失笑,尴尬地开口道:“这个……你来问我,也不太合适吧?他从两年前,就不怎么回家了,平日里都是和你住在一起的不是吗?我一个月见他最多两次,婚礼结束就再没见过他了,连电话也没通过。你现在问我他在哪里,抱歉,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
话虽如此,但刁冉冉心里也很疑惑,看来,刁成羲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和白诺薇保持情|人关系了?毕竟好些年的感情,他难道真的能舍得?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不是这样。
她知道,刁成羲还是很喜欢白诺薇的,要不然,他不至于几个月以前,还动过和她结婚的心思。要不是家族里尚有老人健在,而且死活不同意他迎娶白诺薇过门,说不定,这桩婚事就成了。
就算男人花心,也不至于变心变得这么快。
尤其,白诺薇刚刚没了孩子,刁成羲的心中对她必然还有着一丝愧疚,想要找机会弥补她的伤痛。
在这样的大前提之下,凭着刁冉冉对他的了解,他不会真的要同白诺薇一刀两断。
“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频频受到打击,白诺薇看起来,没有往日的那么冷静,见刁冉冉一脸诧异,她也不禁怀疑起来,可能连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知道刁成羲最近在哪里。
公司不去,常去的会所也没有去过,电话是打得通的,可是总是推说自己很忙,在谈生意,在应酬,暂时先不说。
白诺薇甚至怀疑,刁成羲是不是被人绑架了,或者监视了,然而他的秘书却是能够见到他的,每天都要紧要的文件拿给他过目。
所以,她懂了,刁成羲根本就是有意在避开自己。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我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刁冉冉的话音刚落,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是一条微信,来自珍妮弗。
珍妮弗发了张照片,是她和刁成羲的亲密合影,看得出两个人都没穿衣服,背景是床头,估计是偷的。
底下还有一行字,他为了我,好几天没回家,好棒,哈哈!
刁冉冉扫了一眼之后马上收起了手机,唯恐被白诺薇看见。
“没有,他只是不愿意见我罢了。”
白诺薇苦笑一声,她也不明白,自己这些天为什么着了魔一样,一定要来找刁冉冉,向她问个究竟。
其实,现在想想,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刁冉冉看着她拿起包,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就这么离开了。
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刁成羲这么做的用意——
他并非是真的厌倦了白诺薇,也并非是真的迷上了珍妮弗。当然,对于刁成羲这种事业有成,老婆死了多年的中年男人来说,珍妮弗这种女人,他们当然是来者不拒,越多越好,在她们的身上,他们能够找到年轻的感觉,就好像当年的激|情,热烈全都回来了一样。
但这种只是和欲|望有关,和爱情关系不大。
白诺薇比珍妮弗强就强在,她可以在事业上给予男人一定的助力。
所以,刁成羲现在是在“熬”她。
什么叫“熬”?
熬人就跟熬鹰是一个道理。
老鹰很难被人驯服,所以,想要驯服鹰,靠的就是一个字,熬。
慢慢熬,熬着熬着,它就听话了。
人也是这样。
之前,因为刁成羲对白诺薇颇有愧疚,言语举止之间,难免讨好。可她却不领情,甚至当众令他难堪,颜面尽失。
所以,他既不能完全舍弃她,又不想从此以后都被她踩在脚底下,只能采取这个办法。
反正男女之间也是这个道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家里只能有一个人说得算。
刁成羲纵横商场四十年,他不能让自己折在一个小女人身上。
刁冉冉打赌,如果白诺薇这次真的熬过去了,就算家里的老头老太太们绝食反对,刁成羲也会娶她过门。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老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她已经是嫁了,要是白诺薇再进了门,那么她就是真的要在刁家一手遮天了。
到时候,一旦真的刁冉冉回来了,知道白诺薇成了自己的后妈,居然没人挡得住她,恐怕也会气得半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刁冉冉站了一会儿,只好先走出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正忙着,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
眼睛还盯着面前的屏幕,刁冉冉没去看是谁,直接接了起来。
“喂。”
等了几秒钟,那边没有声音,她以为手机坏掉了,连忙拿到眼前,看了一眼。
“喂,说话,不然我就挂掉了。”
确定手机没有问题,刁冉冉猜测,可能是谁在恶作剧,或者打错了。
“新婚还愉快吗?”
一个机械的电子语音从那边传来,很显然,是有人说完了话,然后利用某种语音软件重新加工了声音,再传到手机里。
“你是谁?”
刁冉冉一惊,快速地起身,不小心把手边的笔和其他零碎杂物都碰掉了,撒了一地。
但她顾不上,又问了一声,那边却挂断了。
刁冉冉这才想起来,去看来电号码。
这一看,她吓得毛骨悚然,手脚发凉。
因为那个号码太熟悉了,那是……那是冉习习用了好多年的手机号码!
刚回国的时候,她也曾好奇,试着打过这个号码,但是每一次都是关机。
时间一长,刁冉冉就不再打了,觉得早晚会被电信公司回收掉。
没想到的是,现在,它居然又打过来了,还在被人使用着!
这一次,握着手机,她彻底相信了肖驰和简若的判断,那就是,真正的刁冉冉没有死,而是,借用了她的身份,躲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继续窥视着她的生活!
联想起之前,冉家大宅里发生过的种种奇怪的事情,衣橱里味道古怪的香包,还有消失不见的微型摄像头,等等,刁冉冉顿时明白了,那些绝对不是梦境,而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操纵!
刹那间,她想通了很多,那就是,从一开始,她就被刁冉冉给利用了!
怪不得律擎寰曾说过,刁冉冉是天底下最狠心的女人,为了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第十章 一触即发
静静地在原地站了足有十分钟,刁冉冉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心上都是汗,连手机屏幕上都遍布着大片的水雾,氤氲得屏幕都看不清了。
刁冉冉赶紧抽了张面纸,擦拭干净,然后按捺着狂跳的心,回拨了刚才的那个号码。
关机。
又打了一遍,还是关机。
听着机械的电子提示音从里面传来,她只好怏怏不乐地放下了手机。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刁冉冉正站着发愣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吉诗雪走进来,提醒她,时间到了,车子就在外面,随时可以出发。
因为要准备圣诞季新品,所以刁冉冉需要去一趟公司下面的工厂,亲自察看一下原料和配方。
她算了一下来回路上的时间,然后一边下楼一边给战行川打电话。
“我今晚回家。”
他以为她是问他今天回不回家吃晚饭,连续三天都在公司里加班,战行川也有些惭愧,觉得自己太过冷落新婚妻子,所以一接通电话,他就抢先一步说道。
“哦……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今晚可能要八点半以后才能到家,因为我要去一下市郊的化工厂,进口的鲜花原料已经到了,需要马上压榨,确保新鲜度。”
刁冉冉坐进车子里,吩咐司机开车。
战行川明显一愣,又问了几句,这才作罢。
路上的时候,刁冉冉给珍妮弗回了个电话,她先按掉了,又过了几分钟,才回打回来。
“刚才不方便接电话。他现在下去泡温泉了,我说换衣服,等一会儿再下去。怎么样,那个白诺薇这两天有没有手忙脚乱?”
珍妮弗的声音充满了骄傲,在刁成羲的身上,她又再一次地找到了自信。之前,她被那个抠门小气的外国佬打击得不轻,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对男人没有吸引力了。
对于她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刁冉冉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当初是她主动去找珍妮弗的。
“你刚给我发微信的时候,她就站在我面前,问我知不知道我爸去哪了。我说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你给我发的是床照,我哪知道是哪里的床。”
刁冉冉故作正经地说道,一说完也笑了。
“哈哈,就知道!你爸和我经常聊天,他说起过白诺薇,说她最近变了很多,让他觉得特别陌生。你猜我怎么说?我就劝他,开心一点儿,人生在世,什么都比不过健康和快乐。他听了就特别的高兴,说我年纪不大,倒是懂事。”
珍妮弗歪着头夹着手机,腾出两只手来整理着身上的泳衣。
“你能拿到多少,就是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估计,到最后他还是不会离开白诺薇的,两个人现在赌气罢了。”
刁冉冉提醒着她,以免珍妮弗昏了头,也以为自己可以笼络住刁成羲的心,嫁进豪门做阔太太。
“放心吧,刁小姐,我有分寸,我不会做不切实际的美梦。哈哈,拿到钱我就回老家了,开个店做做生意也好,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也好。不过,倒是你,还得继续对付那个姓白的女人哦。”
珍妮弗给她飞了一个吻,然后果断了电话。
刁冉冉放下手机,笑了笑,看来她的确没有看错珍妮弗。而且,她从一开始也没有指望单凭一个女人就能彻底打败白诺薇,这么多年来,她的情敌从来就没有断过,她还不是全都打败了。
她要的,只是让刁成羲渐渐地开始腻歪这个女人,看清她的真面目罢了。
爱一个人的时候,她放的屁都是香的。而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存在都是多余,连呼吸都会觉得她浪费了空气。
“琉觅”的化工厂距离公司并不是很远,开车一个小时足够,有的时候难得地赶上不堵车,或许四十分钟就到了。
说是化工厂,但却不是传统意义上乌烟瘴气的那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式厂房,而是新型的化工园区。因为中海最近几年抓环境治理抓得很严格,所以当初上报审批的时候,有关部门要求“琉觅”的生产区必须远离市区,统一建在开发区这里。
刁冉冉一下车,就先去做了全身的消毒,又换上了白大褂,戴好口罩,这才跟着厂区的负责人前往生产车间。
从“琉觅”刚创立的那天起,刁冉冉就花了大价钱,亲自跑到世界各地的有名庄园里实地考察,最后,她签下了七座世界著名的花材庄园,双方达成契约。每年,这些庄园独家提供花材给“琉觅”,保质保量的同时,不再为其他的化妆品公司提供货源。
这样,从一开始的保加利亚玫瑰庄园,再到意大利的佛手柑庄园,以及后来的澳大利亚尤加利庄园,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庄园等等,“琉觅”的合作版图已经涵盖了世界各大洲。
今天凌晨,从马达加斯加运来的依兰和从法国运来的紫罗兰先后运抵中海,已经送到了“琉觅”的化工厂。
因为新鲜花材的保质期很有限,因此,工厂里的工人最近都在加班加点地工作,进行着萃取的工作。
刁冉冉和负责人一起到了车间,这里的萃取、蒸馏以及存储仪器都是世界顶尖的,做到了完全数控化,整个过程都是工人操控仪器完成,高温无菌。
她自己小有洁癖,所以也不能忍受产品在制作和加工的过程中被人污染,尤其还是对女人来说十分重要的彩妆和香水。
查看了一下生产线,暂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刁冉冉解下口罩,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专业的调香师,很多东西都不懂,所以只能靠勤奋和后天的死记硬背,生怕把品牌砸在自己的手里。
“刁小姐,花材这几天陆陆续续都会到了,精油萃取之后,就是比较重要的成分筛选部分。为了能够按时做出来,还请总公司那边尽快地把调香方案传给我们,我也会让这边的香水师先设计几个香型留作备选。不过按照惯例,每年的新品都是您亲自设计的。”
这边的负责人将刁冉冉送出厂区,临走时如是说道。
她一怔,手搭在车门上,思考了两秒钟,点点头,说好。
回家的路上,刁冉冉感到一阵焦急,自从得知自己根本还是那个几乎不学无术的冉习习之后,她的自信心一落千丈。
原本,公司的事情她虽然不敢自称处理得井井有条,可似乎也没出过什么岔子。现在知道了真相,她反而畏首畏尾起来,在很多事上都会一再怀疑着自己的决定。
尤其,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按时调出一款香水来。这完全是专业人士才能完成的工作,别说数百种精华油和化学混合物摆在她的面前,就算简化到只剩下十种,闻一遍之后,她都会怀疑自己的鼻子已经彻底失灵了。
越想越烦躁,越想越郁闷。
带着沉重的心情,刁冉冉回到家,弯腰换鞋。
听见车子响,半小时以前也刚回到家的战行川从书房里走出来,站在二楼往下看。
见刁冉冉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很疲惫,他招呼着张姐帮她先盛一碗汤,然后也走了下来。
战行川换了一身休闲的浅灰色线衫,同样宽松的白色运动裤,因为在书房处理邮件,所以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很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样子。
“战太太,辛苦了,坐下,我给你揉揉肩。”
他拉着刁冉冉在一楼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下下地献着殷勤。
她由着他去,伸手接过张姐端来的汤,小口地喝着。
“这周五,‘偶’正式营业,你身为老板娘,一定要赏脸出席啊。”
战行川忽然想起来,在刁冉冉的耳边说道。
因为婚礼,所以会所正式对外营业的日期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现在,里里外外都已经装修完毕好几个月了,战行川的朋友们也多次催促着,直嚷着一旦“偶”开业了,以后就再也不去别家了,索性把这里当成“根据地”。
虽然不太喜欢战行川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不过,一贯秉承着夫妻之间也要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刁冉冉并不阻拦他和朋友偶尔出去喝喝酒,只要别玩得太过分,一切都好说。
她不会单纯到,到现在还以为,她和战行川的婚姻是仅仅建立在彼此深爱的基础上。
“好啊,当然要去。我一会儿上楼,记在手机的备忘录里,明天到公司再叫助理把我那天下午全都空出来,去做个头发,一定不会丢你的脸。”
战行川轻推她一把,佯装生气道:“瞎说什么呢?你怎么会丢我的脸。我的女人想丢脸都没法丢,因为我在一旁给接着呐。”
两个人笑起来,随便又聊了几句,这才一起上楼。一个去洗澡,一个继续回书房工作。
战行川坐下来之后,发现手机找不到了。
他一向是用完了东西,随手一放,书桌上东西很多,战行川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手机。
“冉冉,你拿你手机给我手机打个电话,我手机不见了。”
战行川走回卧室,朝着卫生间里喊着。
刁冉冉正在一边泡澡一边看杂志,伸手一指,“手机放在包里,你自己打。真是的,丢三落四的……”
第十一章 我们生个孩子吧
听了刁冉冉的话,见她正在泡澡,战行川不好打扰她,于是按照她说的,转身回房间找她的手袋。
掏出她的手机,解开屏幕锁,他开始拨自己的号码。
看着屏幕上闪烁起“老公”两个字,战行川顿时好像吃了蜜似的,乐在心头。手机里传来电话打通的声音,他开始往书房走,仔细听着自己的手机铃声,好借此找到它在哪儿。
果然,循着声音,最后,战行川在一堆杂志的缝隙里掏出他的那部手机。
大概是刚才被他随手一放,顺着一摞杂志就滑了进去,怪不得他在桌面上怎么找都找不到。
无奈地自嘲了一句,战行川挂断电话,收起自己的手机,然后准备把刁冉冉的手机还回去。
他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屏幕,忽然,在最近通话那里,看到了一组比较奇怪的号码。
和普通的11位手机号不同,这个号码是10位的,如果战行川没记错的话,这样的格式,和001开头的国际区号,应该是美国的手机号码。
他忽然间有些好奇,想要详细地看一下。
但是同时,战行川又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太好。毕竟,手机是私人物品,刁冉冉既然大大方方地把手机借给自己使用,就说明她心里没有鬼。可是,自己却出于好奇心,想要去看她的通话记录。
相比之下,这样的想法,有些小人,战行川承认。
他的心里挣扎了一下,决定不看了,直接按下了锁屏键。
可是刚走出去两步,战行川又反悔了,他在心里不停地跟自己说,就看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隐私,何况只是看一下通话时间,又看不到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和偷看别人的聊天记录有着本质的区别。
于是,他又解锁屏幕,翻开最近通话那里,仔细地看了起来。
第一次,是对方呼入,通话时长只有二十多秒,很短,真的非常短,这么短的时间里,双方可能还说不了五句话吧。
第二次,是刁冉冉呼出,但是没有通话时长,应该是对方没有接听。
最后,战行川查了一下那个号码,果然是一个美国的手机号,他没猜错。
做完这些之后,他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按理来说,刁冉冉是商人,就算是每天有几百个来自世界各地的越洋电话打给她,也不是什么反常的事情,可能是供货商,也可能是客户,甚至可能是朋友,等等。
可说不上来为什么,战行川就是忍不住的心惊肉跳,甚至有一种被威胁到自身的惊恐。这种感觉,在此之前,无论是生活中,还是事业上,他全都未曾体会过。
所以,他的脑子在一瞬间有些发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隐约传来了吹风筒的声音,战行川回神,知道刁冉冉已经洗好了澡,正在浴室里吹头发。
他赶紧拿起鼠标旁的一支笔,匆匆把那个号码记在了离手边最近的一本杂志内页上,然后快步走出了书房。
“找到手机了吗?才新买两天,不会又丢了吧。看来,你得去投资做手机,让他们天天免费给你换新的。”
刁冉冉一边吹着头发,一边笑着揶揄道。
他之前的手机,那天晚上被她“不小心”地踢到地上去了,开不了机了。回国后,战行川去把里面有用的资料提出来,然后又买了一部新的。
战行川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告诉刁冉冉,给她把手机放床头了。
当然,他没有问她,那个美国的手机号是谁的。
有些事情,如果真的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话,那么还是自己亲自去查清楚比较好。战行川一向秉承这一点,当然,在这件事上,他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刁冉冉太敏感,她总觉得,今天晚上的战行川,在床上的表现有些奇怪。
他并不算是一个十分有耐心的丈夫,尤其是在某些时刻,总是极为强硬地对她一再掠夺。可笑的是,他还洋洋自得,非说在某本探讨两性关系的畅销书里看到,女人的骨子里都有受虐倾向,在床上,男人对她们越是凶狠,她们反而会越快乐,体会到更大的刺激。
刁冉冉虽然不赞同他的说法,但也确实觉得,他给的快乐,每每令她不可自拔。
没想到,他却一反常态,忽然温柔了起来。
她自然也同样温柔地回应他,四片唇相抵着缠|绵亲吻,夜色中连空气都好像多了一丝甜美味道。
“冉冉。”
她听见战行川急促地在叫自己的名字,于是也握住了他的手指,尽力去迎合他的节拍。
“冉冉。”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口中嘶嘶作响,又喊了几声。
“嗯?”
她只好应了一声,有些羞怯似的。
“我们生个孩子吧?”
战行川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极大的冲击力之下,他的脸已经有些变形,眼睛也发红了,大概在隐忍着什么,推迟着什么。
她一怔,原本放松的身体,顿时变得有些紧绷。
他察觉到,急忙抱紧她,将她紧紧地压在了身下,微微颤抖。
刁冉冉还记着战行川刚刚说的那句话,所以她有些走神,自然也就没有得到什么快乐。
他感受到了,直起身,有些愧疚地问道:“不舒服吗?”
她愣了愣,连忙摇摇头。
“不是,很好。”
战行川却不大相信她的话,她的正常反应是什么样子的,他知道,再清楚不过。所以,他猜测,是刚才那句话影响到了刁冉冉。
不过,关于生孩子的问题,两个人之前确实没有探讨过。
他觉得有点儿后悔,那种时刻,的确不太适合问她这种问题。女人多敏感,尤其又是生育这种大事,随随便便提出来,她们当然会胡思乱想。
“抱歉,我刚刚……情不自禁。”
战行川主动道歉,他想着,果然,这种事还是要慢慢来。
如果,从一开始就让刁冉冉产生了排斥心理,偷着服用避孕药,那他就算在避|孕|套上怎么搞手脚,短期内,她都不可能怀孕了。
刁冉冉慢慢挪蹭了一下身体,从床头拿了一片湿巾简单擦拭了一下,打算等会儿下去再冲洗一下。
她靠着床头,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心思一下子被他的一句话给扰乱了。
结婚,在几个月之前,她完全没想过,不管是和谁结婚,乔思捷也好,战行川也好。
生孩子?这个太超出她的计划了,更是完全没想过。
将另一个生命带到世界上来,就意味着要对它负最大的责任。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没有足够的担当,只是凭着一时兴起,或是觉得小孩子好玩,又或者是想要应付不断催促的长辈,那就实在太不负责了。
“我以前没觉得你很喜欢小孩子啊。事实上,我以为你不太喜欢小孩儿的。”
刁冉冉想了又想,疑惑地问道。
可惜,在这一点上,战行川还是比她高明太多了。
如果他一开始就表现出非常渴盼孩子,说不定,会引起她的怀疑,让她觉得,他娶她,只不过就是想要繁衍后代罢了。
所以他的高明就在于,围着这一点做了很多,却独独不提这一点。
“别人家的小孩儿我当然没感觉,不过要是自己的,那当然不一样。自己家养条狗,还总觉得比别人家的聪明乖巧呢,何况是孩子。”
战行川缓过劲来了,倒在一旁,仰面朝上,笑嘻嘻地说道。
刁冉冉啐了他一口,说动物怎么能和孩子相提并论。
他翻身,一把抱住她,忽然正色地开口问道:“嗯,那我正经一些,我们生个小孩儿吧。你想啊,这孩子继承了你的长相,我的智慧……哎,你说万一反过来了,继承我的长相,倒是不错,只可惜你的智慧嘛……”
战行川故意不说下去了,挑衅地看着刁冉冉。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嘲笑她智商低。
“你才智商低!滚开!我去冲一下,好困,想睡了。”
她气得伸手去捶打他的肩头,反而被他趁机抱在怀里,顺势下了床。
“好了好了,我智商低,你比我还低。我帮你洗。”
战行川贼心不死,刚才休息了几分钟,现在缓过来了,借着抱着刁冉冉去卫生间冲洗的机会,又把她按在浴缸边上墨迹了四十分钟。
等到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刁冉冉已经又累又困,倒头就睡着了。
战行川却忽然间没有了睡意,虽然他也有些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却特别的亢奋,完全不想睡。
他穿上运动裤,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重新回到书房。
熟练地登录私人邮箱,战行川看见,收信箱里躺着几封未读邮件。跟生意有关的邮件,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而出现在这里的,都是他不想被人看见的东西。
打开第一封,里面是一些的照片,是他找私家侦探调查的那个马修的日常生活。他现在已经很落魄了,接的客人有男有女,多是一些有古怪癖好的老和老,因为他尺度很大,一些正当红的不屑于做的,他也同意,只要能赚到钱。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他还是像当年一样,描眉画眼,看上去非常风|骚的样子。
战行川看完之后,默默地叉掉页面,生怕长针眼似的。
第十二章 同性按摩
战行川移动鼠标,继续看其他的私人邮件。
第二封,是婚礼摄影师发来的,一个很大的压缩包,里面是婚礼当天抓拍的一些照片,已经精修过了。至于婚宴的光盘,还在刻录,要再过几天才能做好。
战行川解压,然后看着里面的照片。
虽然在婚礼上,作为男方父母的战励旸和王静姝都亲自到场了,但是他们和战行川看起来,还是生疏得很。
这一点,从合影上也能略窥一二。他们不像是其他的公婆那么发自内心地开心,虽然也很高兴,毕竟是喜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在看着儿子的眼色。
不过,战行川从来没有后悔过,他进入战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撤掉了父亲在公司里的一切权力,并且强制性地让战励旸和王静姝把手里的股份全都吐了出来,转让到自己的名下。
当然,他用的手段也不光彩,不外乎两点,威逼和利诱。
战行川掌握了战励旸和一个高官老婆上|床的录像,然后也拿到了王静姝和两个男人3p的照片,高清,别说脸,就连私处都照得清清楚楚的。这两样东西如果真的流出去,前者没命,后者没脸。
两个人都是风光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却被自己的亲儿子搞得灰头土脸,最后,战励旸夫妇只能对外宣称,说是两人累了几十年,决定去国外定居,生意交给战行川,不再操心过问,享清福去了。
而战行川也恪守承诺,没有让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传出去。
照片上,唯一对着镜头笑得没有什么压力的人,就是刁冉冉这个新娘子了。其余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好像心怀鬼胎似的。
战行川看着穿着高级手工西服的自己,出神了好一会儿,然后给对方回复,说收到了,拍得很好。
做完这些以后,他也有点儿困了,清除掉浏览记录,关机,然后走回卧室。
床上的刁冉冉已经睡熟了,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战行川出去了好一会儿。他没开灯,怕吵醒她,摸黑掀开被子,轻轻躺了下来。
她刚好翻了个身,十分自然地伸手抱住了战行川。
因为已经在被窝里好一会儿了,所以刁冉冉的身上很暖,而战行川的身上有些凉。她似乎略有不满地嘀咕了两声,但是依旧没有醒,而是更用力地抱紧了他,还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小猫似的蹭了两下。
战行川反手搂住她的腰,闭上了眼睛。
他记得,自己也和虞幼薇在同一张床上睡过,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能够感觉到,她虽然并不排斥和自己亲密,但是睡觉的时候,她总是平躺着,双手自然地搭在小腹上。
很端庄,也很孤独的姿势,以至于他有好几次想要去抱住她,都被她这个姿势给弄得心里很慌,最后只得作罢。
而和刁冉冉,也不存在谁主动,就是很自然地就贴到一起了。即便入睡的时候,两个人是各睡各的,但是每天醒过来的时候,她必然是在他的怀里,因为睡得太熟,以至于都不知道是谁先靠近谁的。
很有趣的差异,战行川忍不住嘴角上扬,也睡着了。
*
战行川坐在车里,翻看着手上的一张印刷精美的卡片,他看完之后,就把它夹在手指间拉回把玩着。
这是一家会所的宣传卡片,当然,表面上看,它是一家很正常的休闲会所。这种会所,在整个中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是,由于雇佣的私家侦探已经查到,马修最近半年多以来就在这里工作,所以,战行川确定,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因为那个马修,是绝对不可能找一份正当工作的,他吃喝嫖赌抽,普通的工资根本不可能维持这么大的开销,何况他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
犹豫了一会儿,战行川推门下车,他的司机也慢悠悠地下了车,跟在后面几步远,同他一起走进了会所的大门。
他来的还有些早,晚上六点多,基本上还没有到会所最热闹的时候。不过也不排除一些需要回家的男人,趁着下班之后,对家里撒谎说加班,偷偷来这里玩两个小时。
因为形象出众,所以,战行川一进来,就立即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迎过来。
乍一看上去,这里还是很正经的,起码装潢上很上档次,不会让人一进来就觉得这里是个之所,走的是附庸风雅的路子。
“先生您好,请问是第一次来吗?是想要洗浴还是按摩?”
见战行川衣着不凡,想来是个高收入群体,所以前台小姐格外的殷勤,还不动声色地把衬衫领口向下拉了拉。
“第一次来,我想要按摩。我朋友打算洗个澡,麻烦你给安排一下。”
战行川环顾一圈,跟着那女人走进了电梯,他的司机也一直跟着。
一出电梯,女人便热情地向战行川介绍起各种套餐,专门挑比较贵的说。
“那个,你过来。”
他故意装得很神秘似的,见四下无人,把女人叫过来,压低声音道:“我想要一位男技师,打扮时髦一些,年纪嘛,别太大,也不要太小,主要是要玩得开,你懂了?”
一边说着,战行川一边把夹在手指间的几张粉红色钞票塞进了女人的胸罩里。
女人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么帅气的男客人居然是好这一口的,但她见战行川出手阔绰,立即又笑着点头,连说明白,然后把他带到一间装修豪华的房间里。
战行川的司机向两边看了看,也走到他隔壁的房间里,临走前,他朝着战行川点点头。
战行川叫司机跟过来也是为了多个人手,关键时候比较不容易吃亏。毕竟这种场合,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谁,他虽然要找马修,但却不想得罪其他人。
环视一圈,特别是角落,战行川确定房间里没有摄像头,这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
坐了一会儿,房门被人轻轻敲响,跟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很显然,马修没有想到,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的客人居然是战行川。
亏他还一直兴奋得要命,刚才听见前台女人告诉自己,来了个有钱的,马修一高兴,直接答应请她吃宵夜。
不料想,这份钱也太难赚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
马修吓了一大跳,不停地伸手拍着胸口,吃惊地看着战行川。
好几年没见,难道他都变弯了?居然出来找男人玩了,马修暗暗想着,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惜他舍不得抬腿就跑,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万一也能捞到一笔呢。
“哎呀,我当是谁呢,战先生啊。”
想到这一点,马修立即满脸堆笑地问候道。
战行川坐在沙发上抽烟,抬起头看看他,只见马修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衬衫,肩膀上钉着两排尖尖的铆钉,大v领的设计,胸膛露出一大半,下半身则是一条紧紧的包腿小脚裤,勒得屁股翘翘的,怎么看怎么让人恶心。
他还是跟当年差不多,画眉毛和眼线,只不过,当年流行的是那种日系花美男,最近似乎不太好这股风了,改成什么暖男之类的,他也就从善如流,不再化那么浓的妆,走上小清新风格。
可惜的是,酒色财气早就把他掏空了,离远看尚且还可以,近看的话,皮肤眼袋问题一大堆,根本禁不起再看几眼。
“是我啊,怎么,不想见到我吗?”
战行川故意吐出来一口烟圈儿,有些轻佻地说道。
见他不怎么凶恶,马修放下心来,心想着这可是一个真正有钱的主儿,自己千万不能错过。
他立即扭着腰走过去,挨着战行川,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伸手搭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按了起来。
“你要按摩呀,做个套餐嘛,很舒服的。”
被男人这么摸着,战行川恶心死了,他扭头,看了看马修的手,眼神非常凌厉。
他吓得半死,讪讪地赶紧收回了手。
“最近你和我妈有联系过吗?”
战行川直入主题,冷冷问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马修终于明白过来,知道这份钱自己今天是赚不到了。
“战先生,我绝对没有啊!你看我现在工作的地方你就知道了。说句你生气的话,要是静姐再来找我,我也不至于来这里谋生活呀!就是我愿意来,她也不高兴啊。”
马修急得顿时涨红了脸,急忙和王静姝撇清关系,他可是知道,战行川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战行川微微起身,掐灭手里的烟。
“我家里,以前有个佣人的女儿,当时还在念书,你还有印象吗?”
他注意看着马修的表情,只要他有一点点的异样,那么自己一定不会错过一丝一毫。
果然,马修的眼角肌肉似乎不太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你说的是……那个……那个阿姨的孩子吧?我、我好像见过那么一、一两次……不过不太记得了,嘿嘿。”
马修有些不自然地抬起手,摸了摸下巴。
“那个,战先生,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你看,客人越来越多了,我也得赚钱糊口不是……”
说完,马修抬脚就朝着门口走去。
第十三章 我再问你一遍
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战行川怎么会轻易让马修离开。
他仗着身高腿长,两步跨过去,抢在马修的前面,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按在了门板上。
马修畏畏缩缩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惊恐。
战行川俯视着他,神色一点点变得狰狞至极,几秒钟以后,他轻轻扯动嘴角,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嗜血味道。
“你是跟我一块走,还是让我把你一块块带走?”
他威胁着马修,同时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直接挂掉了。
“战先生?没事吧。”
半分钟不到,外面就有人敲门了,战行川的司机已经到了门口。
“没事,人找到了,你先去把车开到门口,我们马上下去。”
战行川看了一眼时间,还好,这个时段,会所里的客人不太多,应该也不会遇到熟人。
“战先生,你行行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我现在早就从良做好人了,赚点小钱辛苦度日……”
马修一紧张,口不择言,大脑当机,连“从良”这种词都往外说了。他苦着一张脸,原本还算清秀的五官现在全都皱在一起,像个没发好的白面团儿。
战行川懒得跟他废话,把他的衣领一抓,提在手里,冷冷说道:“我不管你怎么跟这里的人说,马上跟我走。至于去哪儿,你不用担心,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罢,他用力把门打开,拽着马修走了出去。
两人坐了电梯下楼,在一楼前台,马修和刚才负责接待战行川的那个女人说了一声,自己要出去。
女人很为难地看看他,迟疑道:“会所的规定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知道了,我和你都要扣钱的呀……”
战行川直接掏了一千块,推到她的面前,她立即不出声了,做了个“ok”的手势,还朝着马修抛了个媚眼儿,眼神里很是羡慕,显然是误会他找到了一个出手阔绰的新金主。
司机已经把车停在门口了,战行川推搡着马修上了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有半路跳车的胆子,不过,以防万一,战行川还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铐,把他铐在了旁边的车门上。
马修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少爷,一路上又哭又嚎,不停地求饶,还连连说自己早就和王静姝没有联系了,请战行川一定要相信他的“清白”。
战行川被吵得头痛不已,烦得抬起手来给了他一拳。
世界终于清静了。
他让司机把车子开到战家大宅。
婚后,战行川一直和刁冉冉住在另一处新的别墅里,不再回这里,大宅里只是住了几个家里的老佣人,负责看管房子,顺便照料花圃,做好日常打扫的工作。
到了目的地之后,战行川把马修拖下车,叫司机给他扛了进去。
他松了松领口,也走进去。
战行川亲手接了一盆凉水,朝着马修的头上用力泼去。
他打着喷嚏,“嗷嗷”地大喊几声,四肢在地上来回挣扎,终于醒了过来。
“知道这是哪儿吗?”
战行川蹲下来,拍拍他的脸,顺手把他的手铐给解开了。
马修晃了晃头,清醒过来,扬着脸,环视一圈,脸色有点儿发白。他认出来了,这是战家,虽然看起来和几年前略有不同,但是房子的格局他是记得的,还有一楼客厅里摆着的几件古董,基本上都没有变过。
“这、这是……你、你家啊,战先生。”
马修吓坏了,以为战行川憎恨自己和他的母亲乱搞过,所以特地把他带到这里来,杀了泄愤。
“战先生,我是财迷心窍啊,战夫人给我钱,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啊!我绝对没有勾|引她啊!求你饶了我,别杀我啊!”
他又开始喋喋不休地求饶起来,战行川站起来,烦躁地踢了他一脚,正踢在马修的一个膝盖上,疼得他抱着腿连声惨叫。
等到他的叫声终于低下去了,战行川伸手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两只手上的水。
扔掉纸团儿,战行川又掏出烟来,同样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点上。
他是故意的,他越是不着急说出来把他带回来的目的,马修就越是害怕,这就是心理战术。
“你听好了,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要是如实回答,就不受苦,如果撒谎,或者跟我耍滑头,那就有罪遭了。你想好了再回答,要不然的话,你就走不出去这里了,我说明白了吗?”
马修听完,连连点头,胆怯地看着战行川,回答道:“说明白了,说明白了……”
战行川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喷出一口烟,怒骂道:“放屁,老子当然说明白了,就看你能不能听明白,做明白了!”
马修不敢再喊疼,抱着腿点头如啄米,哽咽道:“都明白,都明白了!”
等了一会儿,战行川平静了下来,又把之前问过的那个问题问了一遍。
“我再问你一遍,原来住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儿,我家阿姨的女儿,你记不记得?想好了再回答。记住,每个问题,你都只有一次机会,把该说的一次说清楚,不然就没机会了。”
听战行川问完,马修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哀嚎,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倒了什么霉,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早就没事了。没想到,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事儿还是缠着他不放,怪不得他最近总是做噩梦。
他一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膝盖被踹了一下,所以走路有些踉跄。
战行川看看他,倒也没有太苛刻,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
马修腆着脸,又问他要了一根烟,抽了两口才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只是夹着烟的手指还有些颤抖。
“我之前来过这里几次。一开始,我不敢来,怕被打死。后来静姐跟我说了,说她和她老公这么多年来都是互不干涉,各玩各的,有一次她老公还把一个女明星带家里来玩了,她有点儿生气又有点儿好奇,就想让我也来。但是我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再后来她说你来给我参谋参谋穿什么衣服吧,当我的形象顾问,我给你钱。我一听有钱,就来了,所以就这么的,来了好几次。”
慢慢说了个开头,马修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害怕了,他又吸了几口,继续说下去。
“有一次我正好刚停好车,走进来,和那小姑娘打了个照面儿。她可能是刚放学,还穿着校服,低头往外走。我一看,哎这小姑娘长得挺漂亮,还以为是你家亲戚,就想讨好一下,喊了一声美女,没想到她没搭理我,走过去了。我还在原地看着呢,静姐就在楼上骂了几句,说什么年纪轻轻不学好,小狐狸精想男人之类的。我一听,话头儿不对,就赶紧上去哄她了。”
听到这里,战行川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画面——
王静姝的脸上露出不屑又憎恶的表情,两只手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扬起,骂人的时候,眼睛要翻上去,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而“不学好”、“狐狸精”之类的词语,她是挂在嘴边的,每每见到虞幼薇母女,都要忍不住嘀咕几句。
“我在虞幼薇的房间里,找到了一片属于你的隐形眼镜。你最好把你做过什么,原原本本说清楚,要不然,我就把你锁在那间屋子里,门窗都钉死,你就算不饿死,不渴死,也会憋死。”
战行川指了指一楼角落里的那间小房间,那是虞幼薇母女曾住过的,出事之后一直空着。
马修立即打了个哆嗦,他完全相信,战行川说得出,做得到。
“我说,我说!我是去过她房里!就那个晚上!后来我听说了,说她被你给……他们都这么传,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何况那个时候,静姐又有新欢了,对我也爱答不理了,我就去找了另一个有钱的女的,给她做干弟弟。我也怕被人知道,其实我也去过那女的房里,到时候被你们家人送到牢里替你顶罪,所以我就跑了……”
他咧着嘴,吓得脸都白了。
一听马修承认,他曾去过虞幼薇的房间里,想到就是眼前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畜生侵犯了虞幼薇,战行川怒从心头起,冲过去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提起来,一条腿曲起,用膝盖狠狠地击打着他的小腹,一连四、五下。
“嗷!”
马修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连连大喊着:“我没撒谎!我真的没撒谎!我就是躲在床底下,想偷看她洗澡,顺便再偷她一条内|裤!结果床底下的空间太小了,我趴了一小会儿,腰都快断了,趁着那小姑娘去隔壁洗澡,我就赶紧溜了!后来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啊!”
战行川的脸色变了变,似乎对他的龌龊行为极为恼火。
说完,似乎怕战行川不信似的,马修又急忙喊道:“你一说眼镜我想起来了,我当时爬出来的时候,眼睛迷了一下,因为床底下有灰,我就揉了几下,结果把一只眼睛里面的隐形给揉出来了。不过我怕被人发现,就一只眼睛戴着眼镜一只眼睛没戴,半瞎不瞎地跑了。而且,而且我有近视,四百多度,我不可能只戴着一只隐形眼镜强|暴她吧?那样的话,我自己就先晕死了啊!”
第十四章 窃听疑云
说完,马修见战行川还是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他狠狠心,根本也顾不上自己得手是干净还是脏了,直接把自己左眼睛里的那片隐形眼镜给抠下来了。
战行川看着他,没有上前阻止。
马修把那片薄薄的隐形眼镜放在手指尖上,然后眯着眼睛看向战行川,一脸无奈,还有一丝战战兢兢。
“你、你看,摘了一只眼镜之后,我根本就只能这么看东西了。眼睛近视的人,这样走路……会、会晕……”
说完,他强迫自己睁开眼,向前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果然有要一头栽倒的趋势。
“谁知道你会不会把另一只也摘了?你以为这么说我就能信你?”
战行川冷冷地看向马修,心里还是不相信他。
马修几乎快哭出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嚎道:“真的不是我干的啊!我根本就不喜欢那种生嫩的小女生啊!别看我现在的行情不行了,几年前我刚出道的时候很多女人喜欢我好吗?你以为我全都是挑富婆吗,我只是喜欢熟|女啊,胸大,欲|望强,什么姿势都会,不用调|教啊!我强|暴一个狗屁都不懂的小姑娘干嘛啊,我晕血啊!我只是想偷看几眼而已啊!不看白不看啊!”
他捶胸顿足的样子,看起来活像个泼妇。
战行川挑挑眉,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今天居然能从马修的口中得到这么重口味的回答。
对于他特殊的癖好,他完全不感兴趣,他只是想要弄清楚,到底当年的那件事是谁做的。
“凭你三言两语,我就相信你,是不是太轻率了?”
战行川狠狠地踹了坐在地上的马修一脚,厉声喝道。
马修见抖落出自己的隐私也无济于事,立即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无辜地吼道:“你们家那么多男人,从司机到园丁,包括你爸都是男人,为什么就一定是我干的?说不定你自己喝多了,自己都不记得做过什么了!而且我听人家说,那小姑娘可是一口咬定是你做的,你现在想把我抓起来做替罪羊,你……”
他说不下去,因为,战行川已经伸出了手,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马修刚才的那些话,成功地再一次惹怒了战行川。
他很忌讳再一次被人怀疑,他就是虞幼薇的凶手,别人背后的讨论,他管不了,但是这种当面的侮辱,他绝对受不了。
眨眼间,马修的脸色就已经变得发红了。
他被掐得喘不过气来,眼睛像是癞蛤蟆一样鼓出来,嘴里也开始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他吃力地抬起来两只手,试图去抠开战行川的手。
但他的手指像是铁钳一样,牢牢地锁住了马修的咽喉。
战行川丝毫不怀疑,要是他再不松手,他可能就要真的闹出来人命了!虽然这个家伙该死,可是,他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有一千种弄死他的方法,可唯独,他不想亲自动手。
时间滴答滴答,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很快,马修甚至已经几乎不能发出声音了,他的喉咙里发出某种像是动物一样的呜咽,两个眼球里的眼白都变得充血发红了。
战行川这才松开手,一把把他推开了。
重新得以呼吸的马修整个人像是一个轻飘飘的风筝一样向后摔去。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倒地不起,不停地咳嗽着,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似的,连吐出来的唾沫都已经有血丝了。
“我说过,我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你对我没有完全说实话,所以,我不会放了你。”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向马修走来。
后者吓得不停地向后闪躲着。
最后,瘦弱的马修还是没能挣脱开,被战行川像是提小鸡一样,提进了那间曾经住着虞思眉和虞幼薇母女的小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床,上面有一床被子,因为很多年没有人住过了,所以这里不只是阴冷,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发霉似的味道。
“在你决定和我说出全部实话之前,你就呆在这里吧,放心,有吃的,不会饿死你。”
战行川随手把马修浑身上下的口袋掏了一遍,把打火机、钱包和手机等等私人物品全都翻出来,带走了。
他关上门,马修急忙冲过来,不停地拍打着门板,大喊大叫。
“你这是非法的!你凭什么囚禁我!我要告你!让你坐牢!”
马修吓坏了,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战行川的手腕,若他非要置自己于死地,那么这世界上就真的没人能救自己了!
他的话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战行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离开。
走之前,他交待这里的人,每天给马修送一次饭就可以了。
那间房里面没有洗手间,门窗都已经完全地钉死,恐怕他只能在里面解决大小便了,对于一个有点儿小洁癖的人来说,这简直是要命了。
所以,战行川想要看看,他到底能坚持多久。
因为凭借直觉,他觉得,这个马修并没有完全地说实话,至少,他在虞幼薇的房间里躲了那么久,不可能只看到她换衣服之类的,说不定还知道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
解决完马修这件事之后,战行川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他和刁冉冉的家中。
他回来的时候,刁冉冉还没有到家。
战行川换了拖鞋,一边上楼,一边掏出手机,拨通她的号码。
难得的,居然没有打通,而且是关机。
刁冉冉从来不会随便关机,哪怕是夜里睡觉的时候,所以,战行川有些疑惑,忍不住又打了一遍,确实是关机。
他挂断后,又打她办公室的座机,这一次,通了。
她一接起来,战行川就忍不住皱眉。
“手机怎么关机了?”
刁冉冉一惊,这才去看自己的手机,发现居然自动关机了,她完全不知道。
连忙开机,她看见电量那里显示,还有百分之八十五的电量,按理来说,不应该存在没电这种情况才对。
她十分疑惑,讲给战行川听。
他听完,没说什么,只是让她下一次注意点儿,以免自己会担心。
“好了,知道了,这就回家。”
刁冉冉这才留意到,居然已经很晚了,作为一个结婚还不到一个月的新娘子,她真是太工作狂了。
放下手机,刁冉冉保存了刚才看的文件,然后关机,拿好东西,准备回家。
而战行川放下手机之后,却陷入了深思:刁冉冉的手机在有电的情况下,没有做出任何的提示,就自动关机,而且又不是在特殊的温度下,比如极热,极冷,这真的正常吗?
他之所以这么多疑,是因为以前念书的时候,一个教授提到过,信息时代,商战已经不仅仅是数据的交流,更是技术的碰撞。比如,利用某种植入软件,入侵一位公司老总的私人手机,那么所有经过他的手机处理的数据和信息,就都能被轻松获得,甚至,干扰他的手机通话信号,又或者篡改他的手机内部系统,等等,像这样的例子,在未来会越来越多。
正因为如此,战行川很重视信息保密,他的手机在使用前都是会请专业的手机信息工程师做全面检查的。
很快,刁冉冉回来了。
战行川去门口迎接她,两人抱了一下,然后随意聊了几句。
吃饭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放下筷子,看向刁冉冉,一脸严肃地问道:“能把你的手机给我去做个检查吗?”
正在喝汤的刁冉冉一惊,险些呛到。
“我怀疑你的手机被人窃听了。”
战行川也不打算卖关子,直接说出心头的疑惑。
“当然,我希望是我多心,如果一切正常,那当然最好。要不要去检查,你自己决定,我只是提个建议。”
刁冉冉看着他,脸色有些发白。
几乎是第一时间,她的脑子里就想起了之前那通电话,那人使用的是冉习习的号码,打过来之后一直不说话,最后才问她,婚后生活如何。
很明显,这是一个充满了威胁和挑衅的电话。
那个人的真实目的不是获取她的答案,而只是用这个方法来告诉她,他躲在暗处,知道她的身份,了解她的一切,甚至,随时随地可以接近她。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我的手机……我不知道,真的,真的吗?”
刁冉冉吓得再也吃不下去饭,呆呆地看向战行川,她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他的幻听。
而且,她也在不停地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一个可能。
战行川急忙站起来,走近刁冉冉,轻轻环抱住她,轻声安抚着。
他也祈祷,希望一切只是自己的神经过敏。
如果没事那就更好,检查一下,大家都会放心。
听到战行川所说的这一种可能,刁冉冉几乎脱口就想要说出自己的秘密。她觉得自己快要忍受不了了,用别人的身份活在世上,甚至用别人的身份成为喜欢的男人的妻子。
如果有一天,这个身份的秘密被戳破了,那么她还要怎么样和他继续生活下去?!她完全不敢想象了……
第十五章 结婚的好处
第二天一早,刁冉冉把自己的手机拿给战行川,让他去找人检查一下,看看手机里到底有没有被人暗中植入过病毒。
即便已经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但是,战行川看到,在刁冉冉的脸上,还是不自觉地呈现出一丝惊恐。
显然,她很担心。
战行川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以为刁冉冉害怕公司里的一些内部消息泄露出去,他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开车离开。
只有刁冉冉自己清楚,她并不担心商业机密,最担心的是,她现在的身份被人揭穿。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机卡安装到另一部手机中,这部手机是战行川给刁冉冉的,已经经过检测了,只是很普通的智能手机,里面没有任何可能会泄露隐私的软件。
刁冉冉只敢开机,接打电话,连一些常用的app软件都不敢下载和使用了,显然被吓得不轻。
她到了公司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置物柜都打开,将里面全都重新规整了一遍,然后按照网上有人写的方法,检查了一下办公室里面有没有摄像头。
等刁冉冉把这些都做完之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整个上午,她一点儿工作有没有心思做,就在惶惶不安的大扫除之中度过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刁冉冉接到了孔妙妙的电话,她回国了,在国外玩了一大圈,终于恋恋不舍地回到了中海,第一时间就找她吃饭。
两人约着在一家港式餐厅见面,距离“琉觅”不太远,开车只要十五分钟。
刁冉冉带上几样公司的圣诞季彩妆限量新品,都还没有正式发售,打算拿给孔妙妙先试用一下,给点儿意见。
她先到了餐厅,坐了几分钟,孔妙妙也到了。
两人坐下来,交换了给各自的礼物,一边看菜单一边聊起来。
孔妙妙晒黑了不少,西方人都喜欢这种健康的小麦色,不会一味地去追求特别白皙的肤色,所以她也入乡随俗,整个人看上去也的确更有活力了。
她的胃口好像也好了很多,不再刻意节食,记得上一次一起吃东西,她只敢点一点点鸡胸肉和一盘蔬菜沙拉。
“我要一客烧味饭,清炒芥蓝,一份象牙蚌,一盅眉豆凤爪汤。最后要一杯拿铁,晚一点儿再上就可以了。”
孔妙妙合上菜单,上半身倾向刁冉冉,小声笑道:“我最近特别能吃,哈哈哈,体重也没有怎么变,好开心。”
她的好情绪感染到了刁冉冉,她原本根本吃不下去什么,但还是点了一份羊腩煲,还有一盅无花果蜜枣炖猪肺,以及一份沙拉。
孔妙妙看着她,叹息道:“我们两个是反过来了吗?”
刁冉冉笑笑,把菜单还给服务生,勉强一扯嘴角回答道:“不能以为嫁出去就松懈了啊,要知道,瘦身可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业呢。”
两人对视着笑起来。
虽然战行川没有说过,但是刁冉冉隐约感觉得到,他和孔妙妙之间好像有些不愉快。至于为什么不愉快,她就不得而知了。
很多事情,她想知道,可却不知道怎么问他,最后也就变得不了了之。
明明是最为亲密的关系,然而刁冉冉也很疑惑,她怎么总是想要抗拒向一个人真的敞开心扉。
“对了,你去玩了这么久,公司那边……”
刁冉冉很少过问战行川公司里的事情,她好像是在故意避嫌似的,所以对他生意上的事情持着“三不”原则,不过问,不插手,不合作。
孔妙妙早就知道她要问这个问题,喝了一口果汁,她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战氏的秘书又不只我一个,秘书部加一起五、六个人,在休假之前,我就已经把手头的工作都转交给我的同事了,她的能力很不错,相信肯定没有问题。”
听她这么一说,同样身为女人的刁冉冉百分之百地断定,她是和战行川生气了。
原本,刁冉冉还只是猜测,现在则是完全确定了。
只有女人才能听出来女人话里的意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追问道:“你们两个不会是吵架了吧?是生意上的事情意见不合,还是……”
刁冉冉想来想去,恐怕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吧,孔妙妙也算是和战行川一起长大的表兄妹,感情一直不错,成年以后,孔妙妙又和战行川的好朋友容谦成了男女朋友,甜蜜得让人羡慕。
在这样的关系下,两个人还能冷战,那一定不是因为不痛不痒的小事情。
所以,刁冉冉不禁又好奇,又担忧。
要知道,孔妙妙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秘书,以她的学识和能力,即便是在华尔街工作也完全没有问题。可她还是选择了战氏,和战行川一起并肩战斗,这其中固然也有亲情的因素。
她在战氏的作用和地位,与虞幼薇当年在刁氏真的很像,社交手腕一流,公关能力卓越,而且形象气质都是上乘的,可以陪着战行川出席各大场合,应付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
可是现在,在刁冉冉看来,就是因为和战行川的私人关系恶化,所以孔妙妙果断地给自己放了长假。
孔妙妙摇摇头,打断了刁冉冉的问话。
“冉冉,不要问这个了好吗?我们好久不见了,说些高兴的事情。怎么样,婚后生活还习惯吗?看见你们结婚了,容谦也急得不行,一个劲儿催我。你快和我说说结婚的好处,不然我真的不想结婚。”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握了一下刁冉冉的手。
刁冉冉被孔妙妙的话逗笑了,她立即乐得不轻,原来她竟然有恐婚症。
“我想想,好处嘛……大概就是睡觉的时候有个免费的人肉抱枕?再不就是早上刷牙的时候旁边有个人和你动作一致?或者是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吃的东西可以全都捡到他的碗里去?唔,被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有些糊涂了啊。”
她用手托腮,拼命地想着,所谓的“结婚的好处”。
这么一说,结婚确实还真的有很多好处……
看着一脸幸福的刁冉冉,孔妙妙心头的那一丝不安减弱了许多,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虞幼薇那个女人的存在,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刁冉冉现在越是幸福快乐,她就越害怕,将来有一天,她得知了真相,会有多么的痛苦无助。
犹豫了一会儿,她试探着又问道:“冉冉,你这么快就下定决心嫁给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毕竟,从战行川发现了她这个“猎物”,开始进行疯狂的追求,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而一年的时间,完全还不足以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
尤其,是在他有所图谋,尽力掩饰的前提下。
孔妙妙比谁都清楚,战行川是一个多么会伪装的男人,他的自身条件太好,很容易让绝大多数女人迷失。
“害怕啊,可是如果因为害怕就不结婚,那就好比担心被车撞所以不出门,被噎到所以不吃饭一样。为了避免危险,所以就放弃一切,我真的做不到。”
这家餐厅上菜很快,随着两人的聊天,菜纷纷上齐了。
刁冉冉回答完孔妙妙的问话,然后低头喝了一口汤,想了想,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不解地追问道:“你怎么啦?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语气好像有点儿奇怪?你不会是真的有恐婚症了吧?”
孔妙妙连忙说不是。
她只是想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你的丈夫才是你最大的危险,那个时候的你,会不会宁可放弃他,也不要这种可怕的心碎。
两人吃好了午饭,在餐厅楼下的商场里又逛了会儿街,看看时间还早,于是打算去做按摩。
孔妙妙带着刁冉冉去了自己常去的那一家,她是至尊会员。
两个人一进门,看见前台那里站了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和前台小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
“……是啊,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被有钱人包了呗,小费给的可多了。”
“切,他那么老了,近看眼角都是皱纹,也能有这么好的行情?”
“这年头儿,男人和男人相爱了,我们更别想嫁出去了……”
大概因为今天不是周末,工作日的下午,客人往往不是很多,所以这些人偷偷在这里讲着八卦。她们围着前台,背对着大门的方向,所以都没注意到孔妙妙和刁冉冉已经走进来了。
一直走得很近了,面朝她们两个的前台小姐才“啊”一声,连忙问候道:“孔小姐您好!好久不见了!”
孔妙妙是这里的熟客,每周都来,给的小费也多,所以她当然认识,一向殷勤。
“你好。看你们说得这么热闹,有什么好玩的?”
会所里的工作人员大多年纪不大,刚一成年就出来闯了,平时也都好玩,知道很多好玩的新鲜事。做按摩的时候,孔妙妙偶尔也会和她们聊聊,能听到很多平时听不到的有趣的事情。
“就是我们这里一个……”
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儿张嘴就要回答,前台小姐立刻给了她一个眼神,吓得她赶紧闭嘴。
“没事没事。孔小姐,今天还是老样子,做套餐是吗?这位小姐呢?”
前台小姐急忙笑着把话题岔开,因为马修最后出现的那天,那个客人是她接待的,她不想引火上身,所以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里消失了一个男技师。
第十六章 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见这位前台小姐有意地岔开了话题,孔妙妙也没有多问,直接给自己和刁冉冉各要了一份套餐,然后就和她一起坐电梯上楼。
女宾部和男宾部不在同一层,这样对于客人的隐私来说,是很大的保障,不用担心一开门,就被异性看见裹着浴巾的自己,这也是孔妙妙很喜欢来这家会所的主要原因之一。
另外,这里的理疗师也很专业,服务很到位。
虽然她也听人说过,这里其实是有有偿服务的,不过就是很隐蔽罢了,一般都是给商务人士,或者富家太太们提供。但由于孔妙妙没有特别留意过,每次只是单纯地在这里做spa,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古怪。
两个人跟着引导进了一间能量房,先沐足放松,然后有两位足疗师过来为她们按摩脚底。
刁冉冉是第一次来,不过见这里的技师手法专业,就连提供的花果茶和纤维饼也比别的会所更精致可口一些,不禁也觉得孔妙妙的推荐很不错。
两人正聊着天,又进来了一个技师助理,正帮她们挑选稍后芳香理疗所需要的精油。
孔妙妙记得她,因为她的眼睛很大,像明星似的,就是刚才想要跟自己说话,但是被那个前台喝止住的小姑娘。
正好脚也按完了,两个足疗师都出去了,套房里就剩下她们三个。
“美女,我看你蛮眼生的,你是不是新来的呀?我差不多有一个半月没过来了。”
孔妙妙喝着花草茶,和她闲聊起来。
小美女有点儿害羞似的,连连点头,说她刚来半个月,还没有考下来技师证,只能在这里做做杂活。
“慢慢来嘛,看你年龄还小。”
孔妙妙忽然对刚才那几个女人聊的话题好奇起来,因为她隐隐约约听见,好像这里什么人不见了似的。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难道闹鬼了?
别看孔妙妙长得很女人,其实她从读书的时候就喜欢各种悬疑恐怖片,还记得当年容谦追她的时候,两个人年纪都不大,容少爷不知道从哪个损友口中听说,约女孩儿看电影就专门挑恐怖片,等她一害怕,就主动乖乖往自己的怀里钻啦。
于是,踌躇满志的容少就买了票,还是那种专门播放恐怖片的影厅,一|夜四部连续演,没两部中间休息十分钟那种。
他想的很美,等孔妙妙吓得不轻,自己就趁机抱住她,在黑灯瞎火的电影厅里,温香软玉抱满怀,刚好占点儿便宜。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电影开演半个小时,容谦就吓得手脚发凉满脸惨白了,一个惊恐的镜头让他把手里满满一桶爆米花都扔了不说,还打翻了手边的咖啡。这还不止,身边的孔妙妙看得两眼放光,又激动又兴奋,脸上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更别说往他怀里钻了。
他差点儿往她怀里钻。
好不容易看完了第一部,容谦的两条腿都软了,他试探着提议,要不剩下的三部就不看了,出去吃宵夜吧。
孔妙妙一口拒绝,出去又买了一桶爆米花,把他重新拖了进去。
等到天亮,四部恐怖电影看完,容谦整个人都虚脱了。孔妙妙神采奕奕,所以由她开车,亲自把他送回家,还给了他一个飞吻。
据说,此次以后,孔妙妙对容谦青眼有加,而他也终于从她的数百个追求者之中脱颖而出,终于俘获了美人的芳心。
要是她知道了容谦原本的目的,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一把把他抓回来先打一顿再说。
不过,也由此可见,孔妙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胆女王,好奇宝宝。
她又看了看大眼睛美女,见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们三个,于是又追问道:“小美女,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我看你们说得热火朝天的,和姐姐说说呗,在这里坐着好无聊啊,咱们说说话。”
对方好像也觉得这种事和客人说似乎不太好,咬着嘴唇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很为难地看着孔妙妙。
“你别怕呀,我就是好奇,而且在这里闲着没事,当故事听听。以后我每次过来,你就跟着我。”
孔妙妙赶紧把好处给她,要知道,这些还没有技师证的小助理就和打杂的没什么区别,底薪少得可怜,她们唯一指望的就是能够遇到比较大方的客人。这样。客人来消费,她们跟着忙前忙后,不仅会得到不菲的小费,而且还可能根据客人的消费数额抽到一定比例的奖金。
虽然第一次见到孔妙妙,但是之前前台对她的态度那么殷勤,所以大眼睛美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抗拒这种诱|惑。
“嗯,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下回我一来就点你。”
孔妙妙笑眯眯地看着她,和平时那些来会所里消费的阔太太不同,后者全都是鼻孔朝天的,稍微有一点儿不周到就会被她们骂上几句,而她一看就是比较好伺候的客人。
“我叫小茹。”
大眼睛美女终于不再抗拒,说完之后,她想了想,这才向孔妙妙和一旁没怎么说话的刁冉冉缓缓道来——
“其实,我也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平时很少和她们聊天的,因为新来的嘛,偶尔也会被老人排挤的。不过正好今天没什么客人,我看她们都在,就过去了,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是我们这里有一个男技师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听到这里,孔妙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们说什么男人什么的。
“服务业本来流动性就大,说不定他跳槽了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就连刁冉冉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她摇摇头,心说果然女人们聚在一起八卦,就容易夸大其词,三分像也能说得十成真,以后自己听见什么,还真的不能太往心里去,一听一过就好。
哪知道,小茹用力晃了晃脑袋。
“不是的,不是的,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她们全都笑话我。说我是新来的,不知道内情。她们告诉我,说那个男技师其实没什么手艺的,根本就不怎么会按摩,就是特别会说话,把客人哄得团团转,也有一些客人很吃他那一套的。而且……”
小茹毕竟年纪小,说到这种八卦,不由得脸颊微微红起来。
“而且,她们还说,他一开始是专门找那些有钱的太太,后来呢,年纪大了,比不上那些小帅哥了,他就、就开始找……找男客人了……”
她很难为情地说了出来,毕竟,这里的绝大多数技师都是赚正当钱的,愿意和一些客人有私下关系的是少数。而对此,会所的老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太管。反正你情我愿,走出会所之后,员工做什么,他们管不着,也不想管。
“噗嗤!”
闻言,孔妙妙和刁冉冉对视了一眼,全都笑出声来。
搞了半天,这是个特殊工作者啊。
两人笑完了,这才继续听小茹往下说。
“前台的赵姐说,那男的有一天接待了一个一看就知道很有钱的客人,看起来也有点儿眼熟,出手很大方,就带了一下路,那人就塞给她好几张百元钞票,给她高兴得不行。然后他点了马修,哦,就是那个好几天不见的男技师,俩人后来一起离开了。再然后,那个叫马修的就没再来上班,手机也打不通……”
刁冉冉咬着一块纤维饼干,随意接口道:“被包了吧,大老板有钱,相中他了,说不定过几天就来了,跟大家告别,说马上就搬到别墅,去做金丝鸟了。”
小茹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拼命点头,眼神里隐约可见到一丝小小的羡慕。
的确,对于在这里工作的人来说,这样的结局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哪知道,正在喝茶的孔妙妙愣了愣,然后一把把茶杯放下。
她赤着脚,急忙从沙发上跳起来,甚至忘了穿拖鞋。
“马修?是不是一个很臭美的男的,三十出头,嗯,平时很喜欢画眼线那个?原来这里有一个唇钉,后来取掉了那个?”
孔妙妙十分着急地问道,然后在自己眼睛和嘴唇上比划了一下。
小茹被她吓了一跳,拼命想了想,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好、好像是吧,我刚来没多久,也没见过他几次,不太确定。不过她们都说他确实是很臭美,整天躲在员工休息室里照镜子……”
听她这么一说,孔妙妙喊了一声“糟了”,然后就开始换衣服,还催着刁冉冉一起。
“怎么了?不是来做spa吗?你急着去哪儿?”
刁冉冉一脸不解,但还是依言站起来了。
孔妙妙掏出钱包,抽了一沓现金塞给站在一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茹,告诉她不要把这些说出去,也不要让别人知道她问过这些。
“你去忙吧,顺便告诉理疗师,我有事先走,下次再来做,钱照付。”
小茹愣愣地接了钱,点头说好,然后出去了。
见她离开,孔妙妙飞快地穿好了衣服,看着身边也在套丝袜的靓丽女人,无奈又着急说道:“冉冉,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啊,我怀疑,那个带走男技师的有钱男人,就是……就是我表哥。”
第十七章 囚禁
听见孔妙妙说的话,原本正在弯着腰往腿上穿丝袜的刁冉冉猛地一抬头,手上的指甲滑过丝袜,“嘶啦”一声。
两个人呆呆地对视着,几秒钟之后,孔妙妙才反应过来,一低头,果然,刁冉冉穿在小腿那里的丝袜,已经被她划破了。
“冉冉,你别激动,不是,我表哥他不是……”
她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太着急了,没有把话说清楚。
“你放心,他真的不喜欢男人,他不是同志!”
孔妙妙顿时语无伦次,飞快地解释起来,生怕刁冉冉在战行川的性向这个问题上产生了什么不好的误会。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刁冉冉直了直腰,站起来了。
她一头汗,狼狈地抹了一下额头,有些嗔怪地抱怨道:“你吓死我了好吗?下次一句话说完整了,别大喘气啊,我真的要被你吓得心脏都不跳了啊。”
说完,刁冉冉赶紧把那双被指甲勾破的丝袜褪下来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打开手袋,从里面又拿出来一双新的。
“你逛街还背着一双新丝袜?”
孔妙妙有些瞠目结舌,看着刁冉冉变戏法一样,撕掉外包装,然后不疾不徐地往腿上套丝袜。
“当然,有备无患,什么时候都要给自己做好b计划,以免没有退路啊。”
她洋洋得意地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穿好了衣服。
两个女人匆匆下楼付账,然后离开了会所。
直到坐上了孔妙妙的车子,刁冉冉终于才逮到机会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刚才她一听见小茹说那个男技师叫做马修,反应顿时就变得那么激烈,而且还笃定了他的失踪和战行川有关。
虽然,刁冉冉也隐约觉得,马修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儿耳熟,但她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了。
正在开车的孔妙妙不由得扭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刁冉冉。
她知道,这些破事儿和刁冉冉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偏偏,谁让自己和她居然一起赶上了呢?而且,毕竟她和战行川已经结婚了,这些事情早晚都要一起面对,一味地回避,对于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和未来的相处,没有半点儿好处。
这么一想,她狠狠心,咬牙问道:“冉冉,战行川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和虞幼薇的那些事儿?我是指,就是虞幼薇她……她曾经被人侵犯过的事情?”
不清楚刁冉冉对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所以,在措辞上,孔妙妙还是十分小心的,生怕说得太严重,吓到她,又怕说得太浅,她不理解当年的那件事情到底有多么恐怖。
听见孔妙妙这么一问,刁冉冉多多少少明白了过来。
但她还是诚实地回答道:“我知道一些,那次我生病住院,他陪我的时候,简单地说过。可我没有深问,因为我觉得他似乎也不想多说,所以就……尊重他了,没有再去挖掘他的隐私。”
孔妙妙按了一下喇叭,为了赶时间,她把车子开得七扭八歪,不停地超车,同一条路上的许多司机都已经对这位开着豪华小跑的美女表示不满了。
不过她不在乎,早一点儿赶到目的地才是最重要的。
“冉冉,那我问你,你相信就是我哥强|暴了虞幼薇吗?”
孔妙妙知道,自己现在问这个问题很愚蠢,可是要是不问,她又不放心,因为她很想知道,刁冉冉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迟疑了几秒钟,刁冉冉摇摇头。
“我不相信是他做的。虽然我和他认识的时间,远远不能和你们相处的时间相比,甚至就连虞幼薇都认识他更久。可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或许他从小就被优渥的生活给宠坏了,脾气糟糕,又不得不过早成熟。但是对于自己真正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儿,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听见刁冉冉这么一说,孔妙妙顿时松了一口气,表情也和缓了许多。
“我就知道,你是不同的。”
她赞许地看了一眼刁冉冉,然后才长长叹息,随着车流,把车拐向另一条道路,朝着战家大宅快速地驶去。
“那件事,和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刁冉冉还是没有太明白,她只好拼命回想着,刚刚在会所里,那个叫小茹的女孩儿所说的每一句话,尽量不错过任何一个信息。
忽然,她的脑子里恍然闪过一道白光。
“难道,难道那个连续好几天没有来上班,不见人影的男技师是……”
刁冉冉愕然,脸色微微发白,嘴唇也因为吃惊而大张开了,她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孔妙妙,似乎懂了什么。
后者重重地一点头。
虽然平常总是被容谦嘲笑车技太烂,但是,二十多分钟从养生会所飙车到战家大宅,这个速度也已经很是惊人了。
孔妙妙把车停好,开门就冲了出去,刁冉冉自然也紧随其后。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上台阶,猛按门铃。
因为战行川婚后不住在这里,往日还算热闹的别墅,此刻安静得不像话。里面也只住了几位在战家工作多年的佣人,战行川很照顾他们,名义上是让他们在这里看房子,其实也就等于是让他们在此安度晚年。
“何叔,何叔!我啊,妙妙!”
孔妙妙是有钥匙的,毕竟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但是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觉得自己贸然开门进去不太礼貌。
果然,很快,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出来开门了。
“呀,妙妙!你怎么来了,行川不在啊,他婚后不住这里,小两口……”
何叔一见到孔妙妙也很惊喜,随口就拉起家常来。
她没空寒暄,直接打断他:“何叔,家里有没有其他人?我哥这两天有没有带人回来?”
听见孔妙妙这么一问,何叔的表情就变了。
她立即判定,那个马修肯定就在这里。
孔妙妙不由分说,拉着刁冉冉就冲了进去。她哪里也没去,直奔一楼走廊里面的那个小房间。
果然,那个房间的门上又钉了许多的木条,中间开了一个活动的窗口,有点儿像是监狱牢房的房门设计似的。
她气得掏出手机,拨通战行川的手机号码。
“战行川,我在你家,你马上给我过来!”
战行川刚开完了一个会议,一走进办公室,就接到了孔妙妙的电话。
“咦,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下周才会回来。怎么样,玩得如何?你在我家干什么,我和冉冉都在公司,家里只有个保姆……”
孔妙妙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她立即拔高了声音,大喊道:“我在战家大宅,不在你们的小家!还有,你听好了,我现在就和冉冉在一起!”
果然,一听见她提到了刁冉冉,战行川有些坐不住了。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妙妙,你为什么要带她去那里,你们……”
他急忙站起,看了一下时间表,幸好接下来没有什么要紧事。
战行川拿起车钥匙,一边听着手机,一边快步朝外面走去。
刚好虞幼薇迎了过来,她微笑着刚要同战行川讲话,就看见他狠狠地皱起眉头,同时口中也急急说道:“我马上过去!”
他着急冲向电梯,以至于甚至没有留意到身边的虞幼薇。
她冷冷地看着战行川跑进电梯,不远处的电梯门缓缓地合上,那张满是焦急神色的脸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呵呵,出什么事了,你居然也会因为别的女人急成这样吗?”
虞幼薇站在原地,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怀里的文件夹,她刚才来找战行川,是想让他签署一份文件。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今天是签不成了。
放下手机,孔妙妙的脸色愈发阴沉。
大概是外面的声音传了进去,很快,从房间里开始传来了拍打门板的声音,还夹杂着一阵哭号。
“救……救我啊……求求……我要出……出去……”
听不太真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里面确实是有人。
看着刁冉冉无比震惊和不解的眼神,孔妙妙叹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道:“就是这间房,眉姨和虞幼薇母女两个,以前就是住在这里的。其实这里原本是个小仓库,平时堆放杂物的。家里其他的佣人都住在佣人房,但是她们来得比较晚,住不下了。我舅妈是肯定不允许佣人住到楼上的,所以就让她们先在这里对付对付,一对付就对付了好几年,直到眉姨去世,然后虞幼薇又被……”
刁冉冉扭头看了看那扇被钉死的门,惊愕不已。
“所、所以,他就把人抓来,让他在这里呆着?几天了?会不会搞出人命来啊?天呐,幸好你……”
她一边说,一边捂着胸口,不敢想象了。
若不是孔妙妙一下子想到马修很有可能是被战行川找到,那么,他就算是死在这里,恐怕也没有人知道。战家的佣人都是在这里工作几十年的,且不说是非道德观念,战行川要是杀了人,他们甚至都不可能去指证他。
孔妙妙点点头,表情凝重地说道:“其实我哥一直怀疑,是有人侵犯了虞幼薇,然后嫁祸给自己。所以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找上了这个叫马修的,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十八章 坦白从宽
听了孔妙妙的解释,再回想起之前战行川和自己说过的话,刁冉冉忽然沉默了。
她相信,侵犯虞幼薇的人,不是他。
可当时虞幼薇又确确实实遭受到了实质性的侵害,即便不是战行川,也会是有一个男人做出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举动。
难道,真的是被战行川抓来的这个男人干的?
刁冉冉正想着,耳听见房门再次被人砸得“嘭嘭”直响。
她和孔妙妙对视一眼,然后双双伸出手,把插在房门上的木条奋力地抽出来一根,然后想办法把那个小窗口也打开。
站在一旁的何叔想要上前阻拦,可又不敢多说什么。
孔妙妙猛地一回头,看向何叔,大声说道:“何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犯了案子有警察有法官,我们怎么能自己把人带回来呢?这叫非法监禁!到时候人家不一定坐牢,战行川却要吃官司的!你们平时纵容他也就罢了,难道现在还帮他犯法吗?”
被她这么一问,何叔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钥匙啊,房门的钥匙在哪儿?钥匙真弄出了人命,到时候我们几个一起去蹲大牢吗?”
孔妙妙大怒,见扳不动门锁,索性也不扳了,她气得狠狠朝门上踹了两脚,里面倒是安静了。
何叔一拍脑门,急忙去取钥匙。
他急忙返回,手里已经多了一串钥匙,颤抖地把小房间的门锁给打开了。
孔妙妙一把把门推开,差点儿被迎面而来的臭气给熏晕过去。
她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冲进去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夺路而逃,在走廊里弯着腰干呕起来。
跟在她后面的刁冉冉好一些,没敢贸然往里面冲,见孔妙妙急急转身,她稍微有了点儿防备,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战、战行川这家伙,也太、太恶心了……”
孔妙妙呕了半天,也没吐出来什么,她哆嗦着从手袋里掏出来几张纸巾,捂着鼻子和嘴,站在门口,向里面探头。
也不怪她的反应这么大,马修被囚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
偏偏,战行川还故意不饿着他,每天让人按时按点地给他送饭送菜。只是,饭菜里还故意放了点儿泻药,让马修吃完之后,拉个不停。
问题是,这里没有卫生间。
马修本身有点儿洁癖,平时一天要洗好几十遍手,现在这里别说洗手洗脸,就是连一卷卫生纸都没有。
天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整个小房间里,只有一个小窗户可以换气,靠着天花板,靠向花园。而地上则到处都是秽物,令人作呕。
马修整日无事可做,几乎快要发疯,除了吃和拉,他几乎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越吃越拉,越拉越饿。
战行川就是故意要恶心他,把一个洁癖患者扔在这里,与粪便为伍,想来,马修根本也熬不住几天。
原本,他估摸着,今天就该差不多了,所以打算下班后先来这里,看他究竟说不说实话。
没想到,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件事竟然传到了孔妙妙的耳朵里,而她竟然还拉着刁冉冉一起去了自己家。
战行川开着车,急速地往战家大宅开去,心里烦躁不已。
等他赶到的时候,孔妙妙已经叫人把马修放出来了。
小房间臭气逼人,就算是找人清扫,都不一定能够恢复干净,她快气疯了,不明白战行川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修几乎要崩溃,被人拖出来之后,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软绵绵地靠在墙角,一言不发,眼神呆滞。
孔妙妙休息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仔细打量着角落里的马修。
看了几眼之后,她确定,这个人就是好多年以前,曾经几次出入战家的,舅妈王静姝身边的一个小情|人。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孔妙妙还是印象深刻,她那时候和虞幼薇的年纪差不多,都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于异性也开始有了比较朦胧的评判标准。当时班里的女生都很迷日本的那些花样少男少女,所以,第一次见到马修之后,孔妙妙还是觉得很惊艳的。
只不过,在得知他和王静姝的关系之后,她就对他很不齿了。
偶尔见到,孔妙妙也是避之不及,宁可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听歌,上网,也绝对不出去,每次都是等到王静姝和他一起离开战家,她才会把房门打开透透气。
如果做那件事的人真的是马修……
孔妙妙不禁打了个冷颤,说不定,自己当年也曾是他的目标。只不过,最后被他得手的人,是更加柔弱一些的虞幼薇。
这么一想,她再看向马修的眼神里,渐渐就没有之前的那种同情了。
刁冉冉洗了手回来,又给孔妙妙倒了一杯温水。
“谢谢。”
她接过来,喝了几口。
刁冉冉在孔妙妙的对面坐下来,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她抬起头,环顾一圈,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其实之前一直都没来过。没想到,第一次来,就印象深刻。”
她颇为无奈,说完,又回头看了看马修。
何叔从花园里走了进来,把他拖出去,一直拖到花园中间的空地上,然后把他身上剩余的两件衣服都脱掉,开始拿平时浇花的水枪给他冲洗。
刚出来的时候,他同样臭不可闻。
十多分钟以后,何叔拿了自己的衣服,让马修换上。
他跟着何叔走进来,看起来正常多了,不过满脸胡子拉碴的,依旧有些狼狈,眼神里明显有着浓浓的恐惧,而且他似乎到处在找战行川。
“坐着吧,我哥马上过来。”
孔妙妙指了指旁边。
马修双手抱着自己的上半身,在原地蹲了下来。
很快,战行川赶来了。
他一进门,看见蜷缩在地毯旁边的马修,再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孔妙妙和刁冉冉,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她们两个已经都知道了。
路上准备的一肚子说辞和解释,顿时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战行川反而镇定下来,把车钥匙扔到茶几上,然后坐了下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浅笑着问道:“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怎么还学会搞突然袭击了,害得我都没有亲自去接你。”
孔妙妙哼了一声,没说话。
“看你气色不错,想必这一圈和容谦一起玩得很好。冉冉,等我忙完公司的事情,我们也休个长假。”
他自说自话,丝毫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丝的尴尬。
反倒是刁冉冉,看看他,又看看孔妙妙,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知不知道,随随便便就把人扣留在自己家里,是犯法的!这叫非法监禁!你没这个权力!”
眼看着战行川还在顾左右而言他,孔妙妙心头的火气彻底被点燃,她腾地站起来,伸手指了指蹲着的马修。
“你也说了,把人扣留是犯法的。可我觉得,他不是个人,是个畜生,比狗都不如,对社会没有一点儿贡献。我把它养在家里,既不打它,也不骂它,一天三顿好吃好喝,我怎么犯法了?”
战行川两手一摊,一脸平静地看向孔妙妙,镇定自若地偷换着概念。
“你!”
她气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全身都在颤抖。
刁冉冉只好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亲自轻声安抚着情绪过于激动的孔妙妙。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如果真的有证据,干嘛不直接把他交给警察去审问呢?妙妙说得对,我们不能为了捍卫法律就去触犯法律,而且她也是太关心你,怕你有事。”
她拉着孔妙妙,一起坐下来,严肃地说道。
战行川知道,他可以像刚才那样对孔妙妙说话,但却不能那样对刁冉冉说话。所以,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道:“好吧,那我就再问最后一遍。如果他还不肯说实话,那么……”
后面,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蜷缩在一旁的马修瑟缩了一下,抬起眼睛看向这边。
“战先生……我、我说……我说……”
一开口,马修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他似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对这件事三缄其口,咬定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经过这几天非人的遭遇,马修再也熬不住了,他觉得自己何必为了一个跟自己没关系的人和事,受这么多的罪。
所以,现在的他谁也不管了,索性豁出去,只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去,说不定就能同这件事彻底撇清关系。
“我记得,那天很热,对,没记错的话,学生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放暑假了。快傍晚的时候,天气特别闷,静姐说,她热得受不了,要先洗个澡再带我去玩,我就和她一起来了这里……”
马修站起来,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稳了。
战行川眯着眼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孔妙妙和刁冉冉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来了一丝惊讶,两个女人很紧张,不由得把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她们两个都想要知道,马修接下来,究竟会说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真相。
第十九章 深夜的约会
马修颇为胆怯地看了一眼战行川,见他虽然神色不善,却没有出声打断。
而且,坐在一旁的刁冉冉和孔妙妙两个人,此时也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他壮壮胆子,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因为前一天晚上通宵喝了酒,加上天气太热,我好像有点儿中暑。等到静姐洗完了澡,我整个人已经难受得睁不开眼了。她拉我两下,看我起不来,觉得扫兴,索性就让我在她的房间里休息,等她回来……”
他说到这里,忽然,孔妙妙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等等,你是说,出事的那天,你其实是在这里的?”
她比虞幼薇小一岁,那时候还在上高二,读的是寄宿制学校,平时只在周末的时候来这里。虞幼薇出事那天,正好是高二年级组织夏令营,孔妙妙和同学们去的是一个海滨城市蓝岛做素质扩展训练,距离中海几个小时的车程,所以她当天不在战家。
至于那天的事情,都是后来,战行川慢慢讲给她听的。
不仅孔妙妙大吃一惊,就连战行川都微微变了神色:原本,他以为,马修是半夜三更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的,或者是跟着晚归的王静姝一起回来的。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战行川也觉得马修不像是在撒谎,因为那一晚上,战励旸也在家。他和王静姝虽然一向是各玩各的,早就分开在不同的卧室里睡觉了,但起码还不会过分到,对方在家的时候,也把情|人带回家过夜。王静姝如果看见战励旸回来了,她一定会打发马修先离开,不会同意他在战家逗留到午夜时分。
“是,我从晚上五点多钟就到了,一直在静姐的房间床上躺着,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马修一脸惊恐地看着战行川,生怕他怀疑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可他又没办法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真的没有说谎。
“继续往下说,不要漏掉任何的细节。”
战行川看看马修,他知道,起码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说谎,但也只是暂时而已,后面他会不会偷偷耍滑头,还不知晓。
先听他说说,再做定夺。
马修见状,抬起手来,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继续说道:“后来,静姐走了,我一个人在她的房间里,躺了半个小时左右。然后,我听见楼下有开门和说话的声音,就赶紧睁开眼,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我怕是战先生回来,就吓得赶紧溜下床,躲到门边那里看了看,没想到,回来的是一个小姑娘,是战家佣人的孩子,我就不怎么害怕了。大概是起来太急了,我恶心得一个劲儿想吐,又吐不出来,犹豫了半天,我就走出去,下楼找药吃。结、结果就……碰到了那个姓虞的小姑娘……”
他吞吞吐吐,说到这里,有点儿害怕似的,不敢往下说。
听他这么一说,战、孔、刁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对方看去,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来了惊讶。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马修和虞幼薇竟然真的有过交集!
“果然是你!你这个畜生!”
战行川勃然大怒,噌的一下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大步迈到了马修的身前。
他比马修高了半个头,又气势汹汹,吓得后者连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条腿不断挪蹭着向后退,口中连连求饶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问她要了祛暑药!她给我了,我就把药吃了!我绝对没有干别的啊!除、除了趁她不注意,躲、躲到床底下去了……”
马修越说声音越低,眼看着战行川向自己伸出手,他急忙用两只手护住自己的颈子,那里的淤青还没消。回想起几天前那种濒死的窒息感,他吓得几乎快要尿裤子了。
“你冷静一下!先听他说完!反正今天他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不能随便动手,以免横生枝节!”
刁冉冉快步走到战行川的身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他本能地想要挥开她,一扭头,见到竟然是刁冉冉前来阻止自己,战行川立即又顿住了。他知道,当着妻子的面,自己是在为虞幼薇的事情而奔走,还是应当忌惮一些。
“好,我答应你,等他说完。”
战行川点点头,返回沙发前,坐下来。
刁冉冉也走了回去,看了一眼孔妙妙,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下楼,没有看见其他的人,就想去厨房碰碰运气。正好见到了在煮面条的小姑娘,就是那个虞、虞什么的?”
马修喘口气,继续说道。
“虞幼薇,她的妈妈生前在战家做事,我们都叫她眉姨。出事的时候,她已经病重被送到医院去了,所以你没见到她。”
孔妙妙皱皱眉头,也等于是间接地解答了马修的疑惑。
马修这才恍然大悟,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我说的呢……我看见她煮面条,就问她有没有祛暑药,她好像知道我是谁,也没惊讶,就从厨房抽屉里拿出来了一盒口服液,扔给我。我一看,正对症,就拿了一管吃了。果然,没几分钟之后,我就不头晕也不恶心了。对了,我还听见她接了个电话,她穿的很朴素,但是拿着的手机在当时是最贵的,所以我还看了好几眼。”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
孔妙妙看了一眼战行川,叹息道:“应该是我送给她的那个吧?她给我补了一寒假的数学,我给她钱她不要,我就说,你看我们都有手机,就你没有,联系不方便,眉姨有事找不到你要着急的,我送你一个,她这才答应了。”
虽然一直都觉得虞幼薇的心事很重,但是毕竟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回忆起往事,她也不禁有几分心酸。
“她一边捞面条,一边接电话,我听见她说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大不了我都给你……只要你能给我妈治好病……什么什么的。怪不得,你刚才说她妈妈那时候已经住院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么一看,前后就都说得通了。
没想到,战行川听了他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很疑惑,如果按照马修所说的,虞幼薇当时是在和一个人打电话,那她究竟是在跟谁谈条件呢?什么叫“大不了我都给你”?她打算做什么?为什么她宁可向其他人求助,也不打算来找自己呢?
“那你呢?你听了她打电话,然后你去干什么了?”
孔妙妙沉不住气了,她知道,既然战行川把他抓来,肯定是有理由的,估计他也没做什么好事。
果然,被她这么一问,马修又怕又羞,脸色涨红,支支吾吾两句。
“我、我听见她说,她说先不说了,我要吃饭,然后洗澡,等洗完澡再打给你。我一听见‘洗澡’俩字儿,就、就……”
他说不下去,非常窘迫。
战行川冷冷接口道:“这个畜生就躲到床底下去了,想偷看,无耻!”
孔妙妙和刁冉冉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马修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战先生,真的,我真的把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想偷看她洗完澡回来的样子,书上说美人出浴嘛,我就想亲眼见识一下。后来,后来她回来了,不过已经换上睡裙了,白色的,很旧了,一层薄薄的棉布,我还以为是那种性|感蕾|丝的。看完我就失望得要命,想着怎么偷偷溜出去。结果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机会,床底下还有灰尘,我一个劲儿地揉眼睛,就是那个时候把隐形眼镜给揉掉的,最后被你当成了证据……”
战行川狞笑着开口道:“你说了这么多废话,跟没说一样,我并不觉得听你说完这些,你就洗脱嫌疑了。”
马修急得脸红脖粗,立即失声喊道:“真的不是我!我听见她后来又打了个电话,还叫那人晚一点儿再来找她!”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连几个人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还是战行川最先反应过来,他看向马修,似不确定一样,重复道:“晚一点来找她?是谁?她在给谁打电话?”
马修被他看得后背生寒,急忙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后来,可能是手机信号不好,她一边说一边出去了。我就趁机从床底下爬起来了,然后直接跑了。出去的时候,我还差点儿摔了一跤,手肘卡在楼梯扶手上了,磕掉一块漆,吓得我要命,幸好没人看见。”
说完,他转身走到楼梯那里,低着头仔细找了半天,然后惊喜道:“就是这里,幸好没人发现,要是这里不过油漆,我就没有证据了!”
马修指着扶手,高兴地大喊大叫,好像单凭这个,就一定能洗刷身上的嫌疑一样。
没人理会他的兴奋,因为所有人都陷在他刚刚说的那句话里。
那晚深夜,虞幼薇主动约人见面,至于她约的人是谁,那人有没有如约而至,他们说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第二十章 是自由,也是放纵
见对面的三个人全都皱着眉头不说话,原本还在兴奋不已的马修终于一点点地冷静了下来。
他顿时有些慌张,惊惶不定地看向战行川,马修结结巴巴地说道:“战、战先生,你不会还以为,那件事是我、我做的吧?”
关于那一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他都已经照实说过了,原本不想说的那些,比如偷听电话、躲在床下等等,也都一个字不漏地告诉给了战行川。
如果他要是再不肯相信自己,那他就真的束手无策,百口莫辩了。
所以,此刻的马修,比原来还要紧张害怕,生怕战行川依旧把“强|奸犯”这顶大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
“你只是无耻,应该还没到强|暴的份上。”
沉思了片刻,孔妙妙最先一个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然后她看向战行川,恳切道:“哥,我真的觉得,可能不是他。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晚舅舅和舅妈都在,他绝对不敢这么放肆的,难道他一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还敢在舅舅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吗?”
马修见孔妙妙似乎在帮着自己说话,也拼命点头。
战行川看看她,没说什么,可也没反驳。
他心里想着的全都是和虞幼薇打电话的人究竟是谁,他们那一晚究竟有没有见面这件事,至于马修有没有撒谎,战行川现在反而顾及不上了。
“如果你刚才真的说的都是实话,那么问题就不是你,而在于那个和虞小姐见面的人。你们也说过,虞小姐的妈妈那个时候已经病重住院,医疗费高昂,母女两个这么多年寄人篱下,肯定没有什么积蓄,所以虞小姐恐怕是在想办法筹钱。我们不妨想一想,出了这种事,她能向谁求助呢?亲戚,朋友,还是……高利贷?”
刁冉冉坐在沙发上,托腮思考着。
她的话,让孔妙妙眼前一亮,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
“亲戚……没有了啊,她那个死鬼老爸早就死了好几年,她们母女两个就是因为走投无路所以才来战家的。朋友……我们那个时候还在读高中,有什么朋友能借到钱啊。至于高利贷,更不可能,我和她那个时候偶尔也会聊天,她胆子很小的,绝对不可能和那种人有关系。”
孔妙妙逐条逐条地分析着,又将刁冉冉的猜测一个个否定掉。
而坐在一旁的战行川却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眉头深锁。他的脑子很乱,马修给出来的新信息不仅没有解答之前的疑惑,反而牵扯出其他的问题。
“我只是担心,她说的那一句,只要能救我妈,我什么都能给你。她不是一个不自爱的女孩儿,可是如果真的被人利用,以为这么做……”
他说不下去,用手捂住鼻子,抽了两声,似乎不敢再想下去了。
沉默地看了一眼战行川,刁冉冉觉得此刻,四个人当中,最为尴尬的就是自己了。她既不是虞幼薇的青梅竹马,也不是她的少时闺蜜,只是个无关人等。不,不对,还不是真正的无关,她是虞幼薇初恋的现任妻子……
这关系,实在太乱了。
对她曾经受过的伤害,刁冉冉固然很是同情,可是,再多的情绪,她也给予不了了。
所以,她在这里已经耗费了几个小时,刁冉冉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主要是,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过多地去干涉这件事。
“那个,我公司里有急事,我要先过去看一下。”
刁冉冉拿起东西,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听她说要走,孔妙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一听见马修的名字就情绪失控,不管不顾地把刁冉冉从会所一路拖到了这里来,却根本没有考虑到她的立场,以及她对这件事的看法。
这么一想,自己真是太差劲了,孔妙妙甚至后悔了起来。
如果当时能够冷静一下,找个借口和刁冉冉分开,自己单独来这里,也好过让她目睹这一切,听到这一切。毕竟,这些事原本和她是没有关系的,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把她也卷了起来。
“冉冉,我……对不起。”
她犹豫着,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向刁冉冉亲口道歉。
刁冉冉原本已经要走了,听孔妙妙这么一说,她只好停下脚步,转而去安慰对方,以免她多心。她知道,孔妙妙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抛开工作不谈,在生活中,她偶尔也会偏于情绪化,就好比今天,就是这样。
不过,也多亏了她,自己才能亲眼见识到整件事的经过。
“你们先忙吧,我回公司,忙完再回家。”
这一句,刁冉冉是说给战行川听的。
没想到他也立即站了起来,平静地说道:“我也走,我送你回公司,我在外面只看见妙妙的车,这个时间打不到出租车的。”
见战行川也要走,马修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
“对啊,他怎么办?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演电影,什么dna什么证据早都没了,那件事究竟是谁做的,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都已经和冉冉结婚了,就别再和她走得太近,会影响你们的婚姻……”
不等孔妙妙说完,战行川已经一脚踹开了马修,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滚。记着,你最好不要离开中海,说不定我还有什么事情要找你问清楚。你要是敢偷偷跑,别怪我对你下狠手。”
他冷冷说了一句,马修愣了一秒钟,反应过来,立即连连点头。
“你不要报警。不然的话,我能找到大把人证明你从事非法性|交易,到时候你也别想洗得清,到底谁进监狱还不一定,你别忘了,就你这种人,要是进了监狱,会是什么下场。”
孔妙妙也冷静下来,厉声威胁了两句。
马修忙不迭地点头说好,然后一秒钟也不敢耽搁,他立即如丧家之犬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战家大宅。
见他已经离开,孔妙妙一脸担忧。
“哥,他不会报警吧?”
她真怕这个马修前脚刚离开,后脚就进了公安局报案。
“他?呵,他不敢,他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就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在卖,以前卖给女人,现在为了钱居然还男女通吃,真是恶心。”
战行川满眼鄙夷地说道,显然并不担心马修敢去报警。他估计,马修离开这里之后,会先躲几天,看看风头,再决定是重操旧业,还是找个长期饭票。
“那你先送冉冉回公司吧,我也回去了。”
孔妙妙看看他,显然,她清楚,战行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马修,更不会停止继续追查这件事。凭她对他的了解,只要是和虞幼薇有关的事情,他都不会随随便便地放下,本以为结婚了之后,起码表面上他会有所收敛,没想到……
战行川随手拿起刁冉冉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帮她披上,三个人一起往门外走。
“走吧,不是说公司有急事吗?这个时候路上堵,还不知道要多久能到你公司。”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手表。
刁冉冉不开口,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其实回公司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她只是想马上离开这里,让自己尽快远离这件事而已。
孔妙妙开着自己的那辆小跑很快走了,刁冉冉也坐上了战行川的车子。
结婚以后,她一直没有刻意询问过战行川,他到底有没有和虞幼薇再联系过。因为她很清楚,有些话问了就等于是一种怀疑,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其实一直都还在怀疑他。
然而,有的时候,自由的尺度一旦把握不好,就是一种无声的放纵。
刁冉冉觉得,自己是不会太过放纵战行川了。
身边的男人一直在沉默地开着车,连一句解释都不给,好像最理直气壮的那个人应该是他,一切都只是她太敏感了而已。
“算了,明天再去处理好了,你在前面路口放我下车就好,我回家。”
刁冉冉实在受不了车内的压抑空气,她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信号灯,平静地说道。
战行川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依旧向前开。
路上不算特别的堵塞,但车也不算少,都在正常行驶。
“你听见我说话没有?我要下车,我要回家。你放我下车。”
刁冉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火,声音也一下子提高了,伸手去推车门。中央锁落下了,她当然推不开,而且战行川也没有丝毫的减速。
“好,那一起回家。”
他目视前方,声音平静。
刁冉冉看看他,冷笑一声,似乎难以置信似的开口道:“一起回家?不是吧,我觉得你现在根本不想回家,你最想做的应该是去见一个人吧,把你心里怀疑的全都问个清楚。”
真是笑话,他现在最想见的人应该是虞幼薇,问她那一晚到底是和谁打电话,有没有和那个人在深夜秘密见面。
“不要胡乱猜测我,下班回家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难道你想要跟我在路上吵架吗?”
因为刁冉冉的话,所以战行川不禁有些心浮气躁起来,语气里也跟着带有了几分挑衅的味道。
第二十一章 吵架
刁冉冉被问得一愣,她的手还握着车门把手,听了战行川的话,她顿时有一种恶人先告状的感觉。
什么叫做,难道你想在路上和我吵架?
从一开始挑起战火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吧?为什么到了最后,她却反倒是惹来了一连串的无妄之灾?他凭什么把这一切都归罪到她的头上?
想到这里,刁冉冉收回了手,坐直身体,正色道:“我没有想和你吵架,但我觉得,身为一个正常的女人,我有权利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而感到不愉快。但是,我的理智和修养告诉我,或许你需要时间去处理它,所以,我先自己回家,不逼迫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回去。这有什么问题吗?”
战行川并不开口,只是毫无预兆地把车子开到了靠路边的车道上,然后猛地踩下了刹车。
车胎和路面相摩擦,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响。
坐在副驾驶上的刁冉冉跟着向前晃了两下,吓得她急忙伸手抓住头顶斜上方的扶手,脸色都变白了。
“你疯了!搞什么?为什么忽然变道,忽然刹车?这样有多危险,后面的车子怎么办?”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确定战行川把车子停稳了,刁冉冉急忙扭头向后看去,以免后面的车子来不及刹车,撞到他们的车尾。
果然,话音刚落,后面车子的司机惊魂甫定,已经推开车门朝这边走过来了。
“你会不会开车?路上这么多车,有你这么开的吗?信不信我找交警……”
那司机走到刁冉冉这一边,猛拍车窗,口中大骂道。
战行川摇下车窗,冷冷回应道:“你报警吧,把车牌号报上去,看看他们会不会派人来。”
见他这样,对方瞧了瞧他的车牌号码,虽然露出一脸的不甘心,但还是悻悻地走了,上了车后一溜烟开走。
刁冉冉更加愤怒,这算什么,明明是他超车,变道,急刹车,竟然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
“好,谢谢你停车。”
不管怎么说,车子已经停下来了,她终于可以下车了。
但是战行川丝毫没有给她开锁的意图,刁冉冉用力按了两下,还是没能推开车门,她猛地回头,一把掐住了他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背,双目如炬地死死瞪着他。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她承认,自己现在的心情已经跌到了谷底,充满了嫉妒,酸楚,无奈和愤怒!
只要是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事情,统统都能让他失去理智,失去平日里的判断力!而他偏偏是自己的丈夫!
前女友,是每个女人的噩梦。只是有的男人能够避免让自己的妻子陷入噩梦,而有的男人却能让妻子噩梦连连。
“我的耐心也不比你多。你刚刚那是什么语气?你说的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一样!还有,为什么我不能马上回家?是不是你觉得我现在要马上去找虞幼薇问个清楚?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战行川的语气更加恶劣,他没有抽出手,任由刁冉冉的指甲抠着自己的手背。
她怔了怔,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里听清楚他对自己的指责。
等到刁冉冉彻底反应过来,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哭笑不得。
明明是他为了虞幼薇的事情四处奔走,而且一直瞒着她在先,现在,却又掉过头来埋怨她不懂他,不相信他。
马修被他带走,困在战家大宅里足足有三、四天的时间,这期间,他没有对她吐露半句。包括之前,他聘请私家侦探调查马修的下落,还亲自去会所找人这些事情,她作为每一晚和他共枕同床的枕边人,完全一无所知。可笑的是,他现在竟然在怪她。
你不懂我,我不怪你。听起来,这真是世界上最无辜最委屈的一句话。
问题是,你给我懂你的机会了吗?
刁冉冉收回了手,她看见,在战行川的手背上,已经留下了几个深深浅浅的指甲印——她刚才确实有些情绪激动,所以不小心抓伤了他。
深吸一口气,她真的不想在大马路上和他争吵,被路人看见,着实丢人。
在结婚以前,刁冉冉就想好了,以后夫妻两个如果真的没法避免吵架,那么至少也要找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记得关上房门。
“抱歉,弄伤你了。如果你也要回家的话,就平复一下心情,继续开车吧。”
她觉得,自己已经主动退后一步了。
只是,战行川似乎却并没有接受她的致歉,他不在乎手上的那点儿小伤,他在乎的是,她的态度。
他觉得胸口好像塞了一团棉花,把他堵得喘不过气。
马修所说的话,确实令他不解又气愤,但是真正让他的火气顷刻间喷薄而出的,却是刁冉冉那平淡冷静的态度。
她的反应让他觉得,她其实根本都不在乎,他每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她甚至还做好了一个人回家,而他去找别的女人的准备。
他确实是想过,先把刁冉冉送回公司,然后一个人去找虞幼薇问个清楚。
而且这么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唯一不对的地方是,刁冉冉居然连一句过问都没有,她甚至没有惊慌失措,没有醋意大发。
对了,最根源的问题就是,她没有吃醋,没有追问,没有……和自己闹。
战行川甚至已经打了一肚子的草稿,关于怎么和刁冉冉解释这一系列的事情,怎么打消她心头的疑云,怎么说服她不要怀疑自己和虞幼薇未来的打算。
可她根本没有问,他的满腔回答顿时成了废话。
这让他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了马戏团的一只猴子,在舞台上上所做的一切卖力表演,在观众的眼里,除了好笑,再无其他。
“回家又有什么用?刁冉冉,我们谈谈。”
很显然,战行川的怒气未消,他甚至用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来发泄。
看着他的动作,刁冉冉怒极反笑。
她坐好,靠向椅背,双手环住胸前,冷笑道:“谈谈?好啊,我也觉得,最近几天似乎太平淡了,是应该增加点儿‘颜色’了。”
刁冉冉的话,显然大大地刺激到了战行川那根脆弱的神经。
不,与其说他是敏感,不如说是他担心自己的意图被她看穿。
藏有心事和秘密的人,总会觉得别人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针对他,或者在试探他,这就是,俗话说的心虚。
“我只是想要查清楚当年的事情而已,虽然我没有因为这件事上法庭或者进监狱,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蒙受这种不白之冤吧?对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儿做出那种事,已经不是人,而是禽|兽,难道你想要自己的丈夫有这种污点?”
战行川十分激动,他一边说,一边在半空中挥了一下手。
刁冉冉收敛起笑容,再次平静地看向他。
“那你又是从哪里预测到,我会阻止你去查清楚这件事?自始至终,隐瞒行动的人,是你,不是我。现在,我通过其他方式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你又反过来一口咬定是我不信任你。战先生,做人做事双标得这样厉害,对己宽容,对人严厉,真的是你一贯的风格吗?”
她的话,令战行川顿时一怔,无法反驳。
“不管怎么样吧,你回家也好,去做什么别的事情也好,我们都先静一下。我今晚回娘家住,正好取一条项链搭配明晚的礼服。别忘了,明晚你在‘偶’约了很多朋友,在别人眼中,我们还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呢。”
刁冉冉说完,自己都感到了一丝悲哀。
还在新婚蜜月,她的丈夫就为了别的女人的事情四处奔走,而那个女人,曾经是他的初恋,他的女神。
那她呢?一个在适当年纪里遇到的一个适合结婚的女人?
她摇摇头,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们的结合,还是有感情基础在的,否则,她当初也不会那么义无反顾地就接受了他的求婚。
红尘俗世,一男一女两个人能够下定决心去组建一个家庭,这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了。
“你……”
经过刁冉冉的提醒,战行川才想起来,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已经到了“偶”正式营业的日子。他虽然抱着玩票的心理开了这家俱乐部,可若是能够赚钱,自然也是多多益善,所以前期的经营也很重要,他很希望能够把“偶”打造成一个私人的、小众的高消费娱乐场所。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前面路口很容易打到出租车,我刚才已经看见好几辆空车过去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好了,明天下午你到公司接我。”
刁冉冉做了个手势,示意战行川让自己下车。
他虽然无奈,可也知道,继续谈下去,百害而无一利,只好开锁,让她离开。
摇下车窗,战行川看了看站在路边的刁冉冉,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此刻还能够和她说什么。
“路上小心。”
刁冉冉不由分说地向他摆了摆手。
第二十二章 等我给你一个解释
战行川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不过,他见刁冉冉的态度十分坚决,也不想自讨没趣,所以把头伸了回来,一踩油门,将车子开远了。
刁冉冉站在原地,几秒钟后,她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因为不赶时间,所以刁冉冉也没有着急打车,刚好路边有一家大型商场,应该是新开不久的,她没去过,所以打算进去逛逛。
商场的一楼大多是化妆品柜台,出于职业敏感,刁冉冉一进来就奔向彩妆区。
律擎宇为“爱丽丝梦游仙境”系列香水拍摄的大幅海报前,仍有几个小姑娘在一脸羞涩地拍照,足可见他现在的人气,也正因为如此,“爱丽丝”的销量竟然在产品正式上市的一个多月以后,出现了井喷式的爆发。
据说有粉丝为了能够确保自己和偶像的近距离接触,一个人就买下了半个专柜三个月的销售额度,为的只是能够和律擎宇一起合照、拥抱、握手,享受着普通粉丝享受不到的待遇。
刁冉冉又看了几眼那海报上完美无缺的笑容,摇摇头,无奈地离开。
那些尖叫的小女孩儿们,知道这个男人的真正一面究竟有多恶劣吗?她们不知道,她们以为他是那么的温柔儒雅,就像是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么阳光。
抛开律擎宇不谈,一想到圣诞季的香水新品此刻还没着落,刁冉冉就脑袋疼。
她一只鸠占鹊巢的“鸠”,根本就不是专业的调香师,能调出来新款香水,那就有鬼了。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以前,她以为自己的身体还是刁冉冉,做起事来就很有信心,包括在“琉觅”做各项决定的时候,也不觉得哪里奇怪哪里生疏。现在,一切坐实了,她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冉习习,再涉及到公司事务,她就忽然变得畏手畏脚起来,生怕把一切都搞砸了。
以前不觉得,一直到如今,她才不得不承认,自信心这个东西,还是有其积极作用的。
一路胡思乱想着,等到刁冉冉反应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电梯,到了楼上,还站在了一家专柜的门前。
“新品上市”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她看了一下,似乎有新的手袋到货,于是便走了进去。
一个圆脸的柜员是认识她的,见她走进来,立即热情地迎上,笑容可掬地问好。
“刁小姐好久都没来了,先祝您新婚愉快。不知道您有没有收到我们公司总部的贺礼?”
她算是这家品牌的重点客户,每年生日都会接到各种小礼物,这一次结婚,自然也不例外。
“原来是你帮我想着,谢谢了。”
刁冉冉勉强打起精神笑着回应道,看吧,就连这些不相干的外人都知道她结婚了,嫁给了中海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之一。可是,谁又知道她刚刚和战行川才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而她正准备躲回娘家呢?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许多人,包括自己都只是表面光鲜而已。
那柜员立即笑着带她进了贵宾室,给她拿来咖啡和点心,让她先看一下这个季度的新品。
刁冉冉喝着咖啡,静下心来翻看着手里的平板。看着看着,她整个人的心情不禁豁然开朗: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好看的包包没有买,所以一定要好好赚钱,好好活着啊。
正心里美着,一扇门外,她猛地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先自己看,我坐着休息一会儿。”
刁冉冉悚然一惊,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乔言讷。
很显然,他今天也是有女伴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女儿。不过,能和乔家的二公子走在一起,想必家世也不会差。
下一秒,女人的声音就解答了刁冉冉的疑问。
“你是不是不舒服了?要不然回家吧,我改天再和朋友一起来。”
说话的是……温逸彤。
刁冉冉颇为惊讶地扬了扬眉毛,这么温顺乖巧的温逸彤,她倒是不曾见过,还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在乔言讷面前,这位张狂的温大小姐,就成了一只小母猫儿。
“不要紧,我坐一会儿就好,你看吧,选好了就买下来,不是说明天有朋友聚会么,正好可以背上。”
乔言讷居然也一反平日里的玩世不恭,语气十分宠溺,听得贵宾室里的刁冉冉一怔,有着片刻的失神。
他原来也是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的,不过一眨眼,他的身边也换了人,自己也结婚了。
偶然间被触碰到了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让她瞬间有种前世今生的错觉。
猛然间想起,这家专柜只有一间休息室,刁冉冉立即放下平板,从沙发上站起来,很担心自己会和乔言讷打个照面。
她想得不错,下一秒钟,乔言讷已经推门进来了。
两个人正好四目相对。
这还是刁冉冉结婚之后,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好巧。你也来逛街。”
刁冉冉先开口,因为她觉得,不说点儿什么的话,彼此之间的气氛就太怪异了。
“你的气色不错,看来他对你应该还好。”
乔言讷毫无预兆地冒出来这么一句,令她尴尬得几乎想要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那个,还好。”
只能回复他这两个字,刁冉冉假装看了一下时间,笑笑说道:“正好我赶时间,就先走了。你慢慢看,再见。”
说完,她低着头,一脸仓惶地想要走出去。
贵宾室只有一扇门,而乔言讷偏偏就站在门口的位置,堵着去路,刁冉冉没法绕过他。
他一动不动,似乎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让一下……”
不得已,刁冉冉只好开口,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乞求。
“都结了婚了,怎么你一个人出来逛街?我记得你平时不是这个时候离开公司。而且,这里距离你公司很远,回家也并不顺路。怎么,两个人吵架了?”
乔言讷冷静地说出自己的分析,精准得可怕。
刁冉冉立即抬起头,矢口否认。
“你不要乱说……”
“我有没有乱说,你自己最清楚。”
他打断她的话,笃定的语气。
果然,两个人要是太熟悉彼此,就连撒谎都没有了资本,他几乎是一秒钟就能戳穿她的心虚。
“难道只有在吵架的情况下,我才会一个人逛街吗?很抱歉,夫妻之间有很多种相处模式,可能我这个人向来都比较独立而已。”
刁冉冉深吸一口气,快速地反驳道。
“是吗?刁冉冉,你撒谎的本事真的是没有一丁点儿的进步,来,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乔言讷循循善诱似的,挖苦着她。
“和你无关,我要回家了。”
刁冉冉挥开他的手,想要去拉门把手,贵宾室的门此刻还欠着一道缝,没有完全关上。
“嘭。”
乔言讷后退一步,后背撞到门板,房门顿时紧紧地关上了。
“不好意思,我心脏不好,有时候就会这么抽风一下。”
他一脸无害的表情,像个孩子。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如此针对自己。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彼此不是都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即便做不到再见亦是朋友,可也不至于针锋相对好像仇敌一样吧?
“你的女伴还在外面,而整个中海也都知道我结婚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刁冉冉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问道。
他转过来,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婚后一个月不到就出|轨的话,你说,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和你离婚?”
乔言讷一只手撑着房门,一手托腮,好像在思考着一个令人费解的难题。
刁冉冉知道,温逸彤还在外面,倘若这里有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和耳朵。而且,她和战行川的关系还很不错,到时候一旦误会自己和乔言讷真的有什么,她一定会气得发疯,说不定还要跑到战行川那里去告状。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另外,如果你真的对刁冉冉这个人还存有一丝感情的话,等我电话,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一定让你满意。”
她极快地说完,看着乔言讷的双眼。
是的,她不打算再对他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便律擎寰那么难缠的男人,在知道她不是真的刁冉冉之后,也能做到起码的明辨是非,她不相信乔言讷会比律擎寰更加不好解决。
“你……什么意思?”
乔言讷有点儿听糊涂了,什么叫做“刁冉冉这个人”?她怎么会这么说自己?
之所以现在没有办法直接告诉他,是因为手上没有任何的证据,刁冉冉担心她说了,他也不会相信,可能还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又一个谎言。
“我的意思就是,等我的电话,我准备好了之后,会告诉你一切。至于现在,再见。”
趁他发愣的工夫,刁冉冉一把把门拉开,正好遇到刚伸手要敲门的温逸彤。
很显然,对方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战行川的新婚妻子,不禁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
第二十三章 车祸
温逸彤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刁冉冉,她愣了两秒钟,这才讪讪地收回了手,露出了一种混合了惊愕和尴尬的表情。
刁冉冉同样有些忐忑不安,一时间,她握着房门的把手,有点儿发愣。
相比之下,就只有旁边的乔言讷最为淡定。
“巧得很,在这里遇到熟人,你看,中海真是说大也不大的一个地方。”
他幽幽开口,似乎在化解着两个女人的难堪。
刁冉冉松开了手,也笑着看向温逸彤,点头道:“早知道你也喜欢这个牌子,就约你一起来看新品了。”
温逸彤看看她,也笑了。
但是,她的笑容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刁冉冉也说不好究竟是什么。
“是啊,下次我们提前说好时间,一起过来。”
很快,温逸彤也恢复了正常,热络地同刁冉冉聊起天来,还要抓着她给自己做参谋,因为她刚刚看中了一个手袋,正在颜色上犹豫不决。
刁冉冉佯装着急的样子,连连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刚接了个电话,娘家有点儿急事,我爸也没空,只好让我赶过去处理。”
听她这么一说,温逸彤也连忙露出理解的表情,让她先走,以后有空再约。
刁冉冉急忙离开,走进电梯。
确定她走远了,温逸彤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她走到贵宾室的门口,看着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看杂志的男人。
双手环抱在胸前,她靠着门框,声音比起之前多了一丝冷淡。
“乔言讷,我们谈谈吧?”
他抬头,皱眉,合上杂志,摊开两手,反问道:“在这里?”
温逸彤扭头笑了一声,伸手捶了一下门板,她猛地又转过脸来,愤怒地低声道:“别忘了,她结婚了,嫁给了我的好哥儿们!”
乔言讷微微笑着,看着她,好像在等她继续说下去似的。
“你知道分寸就好。我看完了,走吧。”
片刻后,温逸彤收敛了情绪,她冷静下来,淡淡说道。
乔言讷这才站起来,长腿一迈,朝她走过来,然后伸手揽过温逸彤的肩头,一如之前那般温柔地开口道:“你们女人真是奇怪,上一秒还在横眉立目,下一秒就能笑得甜美迷人。偏偏我就是喜爱这种未知的危险。越危险,才越刺激,是不是?”
温逸彤下意识地挣了一下,但不知道是贪恋他的柔情,还是她真的消了气,总之,两个人就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并肩走出了这家专柜。
一直到了地下停车场,刁冉冉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没开车。她泄气地又坐回商场的一层,然后从出口走出去,走到路边拦出租车。
在路上,她给宝姨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一会儿回去,今晚在家里住。
宝姨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但又有些迟疑,不知道她怎么忽然间要回来,担心她是不是和战行川吵架了。
“哪有,是因为我明天晚上和他一起出席个开业仪式,好多首饰放在家里了,需要搭配衣服,不想半夜折腾,就干脆在家里住一宿。你别想那么多了,哪有那么多架可吵啊。”
刁冉冉带着撒娇的语气,打消了宝姨的疑虑。
放了电话,她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悲哀,还要为这种事情撒谎。
不知不觉中,自己都成了个撒谎精了,活得太虚伪,以至于很多事情,她现在都难以分辨真假,更不要说用心去感受生活了。
宝姨接到了她的电话就开始烧菜,刁冉冉进门的时候,最后一道可乐鸡翅刚好出锅。
她闻到香味儿,立刻换鞋,乐滋滋地去洗手。
“张姐做饭也还好,就是跟宝姨一比就差远了!鸡翅鸡翅,我今晚要吃半碗饭!”
刁冉冉最近在节食减肥,平时晚上都是只喝汤,或者只吃水果,不吃主食。
宝姨照例念了几句,无非就是年轻人不要乱减肥,小女孩儿还是身上有点儿肉之类的老掉牙的唠叨,然后还是给她盛了一小碗米饭。
饭后,刁冉冉上楼,经过秋境的房间,她顿了一下。
因为在南平的时候,她不小心丢失了秋境的遗物,所以,经过母亲生前所住的房间,她顿时感到了一股浓浓的内疚。
那个铁盒外表看起来十分的不起眼,如果是一般的盗贼,宁可偷其他的东西,也不会看它一眼。而且,就算是看中了里面的那枚戒指,也实在没有必要把那些泛黄的旧书信一并拿走。
除非,那人本身就是对那些旧物感兴趣,目标就是铁盒。
再联想到其他的几件事,刁冉冉基本上知道,是谁偷走它的了。
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刁冉冉还活着,但一定是和她有关的人做的这些事:先是给她寄了一份日记,然后装神弄鬼在房间里吓唬她,再用冉习习的手机号码给她打电话,等等。
这些事情,全都不是偶然。
想通了这些,刁冉冉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自己的卧室里,换了衣服去洗澡。
等到她裹着浴巾走出来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看看上面有没有未接来电,或者未读信息。
然而令刁冉冉失望的是,一直到她躺下准备睡觉,战行川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她禁不住胡思乱想,如果战行川真的去找虞幼薇当面问清楚,那么这么晚了,他们两个会不会……
毕竟,一旦他们提到当年那件事,无论是谁做的,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生的伤痛。她会不会因为回忆起那可怕的噩梦而痛哭流涕,战行川心疼她,所以就留下来过夜,甚至和她……
结婚之前,这些事情都不太困扰刁冉冉,但是现在不比从前,她已经嫁给了战行川,不管怎么样,她不能接受丈夫有出|轨的行为。
正在辗转反侧之际,忽然,刁冉冉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而且又这么晚了,她原本不想接听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我是中海交警大队的,我叫……”
一听见对方是交警,刁冉冉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酒驾撞到了护栏?你们在哪里……好,我马上到!”
刁冉冉扔了电话,冲到衣橱前扯下一条运动裤,拼命往腿上套,套了半天都没穿上,她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的是一件卫衣。
她赶紧把衣服往头上套,然后继续找了一条裤子穿,再然后拿上钱包、手机和车钥匙,匆匆忙忙下楼。
战行川已经被送到附近的医院急诊室,一个姓赵的中队长陪着他,也是他刚刚给刁冉冉打电话的。
刁冉冉赶到急诊室的时候,医生刚刚给战行川做完一系列的检查,确定他是轻微脑震荡,一些软组织挫伤,最严重的就是左小腿骨折。
“酒驾,不系安全带,超速行驶。说句实话,这种情况下,只是骨折都已经万幸了。看来,高级跑车贵也有贵的道理,关键时刻不至于死人。”
赵中队显然对于战行川没抱有什么同情,他的同事还在现场忙碌着,要是这些有钱人都能稍微遵纪守法一些,或许这种车祸悲剧会少很多。
“他、他撞到哪里了?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人受伤吗?”
刁冉冉不在乎车子怎么样了,只要人没事就好。
“撞到路中间的护栏,因为速度太快,所以冲击力还是很大的。不过好在没有撞到别人,起码不用吃官司。”
听了赵中队的话,刁冉冉点点头,急忙去找战行川的主治医生,询问他的详细情况。
等到办完一切手续,包括交警大队和医院两边的,刁冉冉已经筋疲力竭,喉咙沙哑,累得几近虚脱,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走进病房,她看见躺在床上的战行川,忽然间感到一丝心疼和无奈。
刁冉冉原本以为,和自己分开以后,他是直接去找虞幼薇。没想到,他是一个人跑到酒吧去买醉,在酒吧喝了几个小时的酒,然后,他一个人迷迷糊糊地开车想要回家,结果就在路上出了事。
她走到病床边,查看了一下头顶挂着的药水,确定还要一个小时左右才需要换药。
看来,今晚自己是别想睡了,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再有不到两个小时,天都快亮了。
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边,托腮看着战行川。
他好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没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
“撞上去的一瞬间,我拼命回想,要是我死了,我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没等我想到,我眼前就黑了。”
战行川看着刁冉冉,苦笑一声,很是无奈的语气。
听了他的话,她又生气又后怕,本想骂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一点点抓紧了。
“啊,我想到了,你下车以后,我说的最后一句是,我送你回去。真庆幸,我没死,以后还能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要是真死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战行川颇为感慨地开口,他的话,顿时惹来刁冉冉的一阵埋怨。
“你能不能不要把那个字挂在嘴边?”
她用力握着他的手,摇了两下,一脸的害怕。
第二十四章 演技真好
刁冉冉是真的后怕,战行川一个人在酒吧买醉,然后开车撞到护栏,这种情况下还能保住命,而且没惹上官司,真的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不敢想了……
脑子里忽然想到,网上曾经有人说,每一次道别都要好好道别,告诉你爱的人,你到底有多么爱他。因为每一次道别都有可能是最后的道别,而每一次的争吵都有可能留下永恒的遗憾。
如果是以前,刁冉冉一定会对这种心灵鸡汤嗤之以鼻。
但是就在刚刚,她是真的体会到了那种后怕,以及无助的感觉。她觉得,一定是经历过那种生离死别的人,才能说出来那种话。
“好,我不说了,我就是头疼。”
战行川其实到现在还没有太清醒,他在酒吧里一个人喝了不少酒,此刻两侧太阳穴好像是被钻头用力地钻着一样,嗡嗡的疼。
他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睛。
刁冉冉站起来,帮他把手重新塞进被窝,还得小心不能碰到他骨折的那条腿。
此外,她还得时刻注意着头顶的药水,等到这一瓶挂完了,再去找护士换第二瓶。等到天色大亮,刁冉冉已经困得双眼里布满血丝,整个人的四肢也酸痛得不得了。
等到一口气连打了三个喷嚏,鼻子也开始发堵,她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感冒了。
昨晚出门的时候,她只随意套了件外套,跑到医院之后又各个楼层到处跑,交钱、办手续、拿检查报告等等,全是一个人,刁冉冉一着急就出了不少的汗,被风一吹,不感冒才怪。
她无奈,战行川出了车祸,自己要是也倒下了可怎么办。
最后,刁冉冉没有办法,还是给孔妙妙打了电话,向她求助。
没想到的是,她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与此同时,孔妙妙刚到了战氏,她走出电梯,习惯性地向遇到的同事问好,然后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一路上,很多人都向她问好,但是孔妙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大概是因为自己这一次休假休得太久了吧,也不知道朱迪这段时间做得怎么样,自己不在,她应该也能应付得来吧,毕竟也是战氏的老职员了。孔妙妙走进办公室,脱下外套挂好,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想要看一下有哪些文件需要她先过目,然后再拿给战行川。
昨天晚上,她已经给朱迪发了邮件,告诉她,自己今天正式上班,让她今天到公司以后,就把各部门的文件第一时间都送到她这里,而朱迪也无需再继续负责这一部分的工作了。
“怎么没有?”
孔妙妙翻了翻桌上,没有见到,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
正想着,她终于听见好像手袋里传来了一阵阵手机铃声,孔妙妙急忙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是刁冉冉打来的,她急忙接听。
“冉冉,什么事?”
她在停车场没见到战行川的车,料到他应该还没到公司,现在刁冉冉又打来电话,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妙妙,行川昨晚开车撞到护栏,骨折了,我们现在在中海医院。我得回家帮他拿些住院用的东西,家里的保姆张姐是刚来的,好多东西她找不到。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刁冉冉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把整件事简单地和孔妙妙说了一遍。
她现在迫切地需要别人的帮助,就不可能再在言语上拖延时间。
孔妙妙一听,叫她别急,自己马上就到。
刚挂断刁冉冉的电话,孔妙妙就给容谦打了电话,让他先从家直接到医院,自己马上也过去,和他在医院会合。
放下手机,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为什么自己的桌上没有文件的事情了。
孔妙妙转身去拿外套,忽然听见门口处传来声音——“是谁病了,要马上赶到医院去?”
她整个人都一怔,呆立在原地,没想到会在公司里遇到这个人,是虞幼薇!
孔妙妙收回手,急忙转身,果然,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的女人,上身是一件白色真丝衬衫,下身是一条红色鱼尾包臀裙,一身干练的装束,再搭配着脸上淡淡的职业妆容,不是虞幼薇还能是谁。
她怀里还抱着一摞文件夹,从颜色上就能区分里面的内容。黑色是最为紧急的,黄色是待办事项,白色则是日常报表,而这种文件分类法,还是孔妙妙刚进公司的时候亲自制定的,便于节省时间,提高各部门的工作效率。
“你怎么在这里?”
孔妙妙反应过来,她没有回答虞幼薇的问题,反而向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哦,你休长假不在公司,行川身边也需要帮手,朱迪虽然能够分担一部分,可毕竟没法身兼多职,所以我就来了公司。亲自体验之后我才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私人助理,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然后取代我吗?孔妙妙看着她,一言不发,在心头冷笑。
她早就知道,虞幼薇这个女人是有野心的,偏偏,战行川并不这样认为。他总是觉得,她还像小时候一样柔弱单纯,需要他的照顾,可他却从来不想想,在她失踪的那几年里,她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独自生活下来的。
“没有人能够复制别人的成功,得到你的肯定,我很感谢。”
孔妙妙知道,自己在这里和虞幼薇争口头上的胜负,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现在最要紧的是,确定战行川没事,另外就是,她必须弄清楚,虞幼薇在战氏上班这件事,到底是经过了谁的同意?战行川肯定是对此点头无疑,那么,刁冉冉作为战氏的老板娘,知不知道自己的老公把他的初恋情|人放在了手边,两个人天天都能见到?!
以她的性格,默许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她被蒙在鼓里。
一想到这里,孔妙妙就气得手握成拳。
她拿好东西走出办公室,想要马上赶去医院。
就在孔妙妙从虞幼薇的身边经过的时候,后者却猛地伸手拉住了她,再次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究竟是谁病了?是不是行川?”
“放开我。”
孔妙妙不假颜色,回头低声说道。
虞幼薇顿时露出一种犹如小动物受惊的表情,她甚至还吓得后退了一步,眼眶也在一瞬间变红了。
如果不是对她早有认识,孔妙妙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恶女人,十恶不赦,看把这个小可怜给吓得。
演技真好。
“是谁生病都和你没有关系。虞小姐,看在我们认识多年,小时候也曾要好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我表哥已经结婚了。”
顿了顿,眼见着虞幼薇的眼眶里已经有泪花儿在打转了,孔妙妙狠狠心又补了一句:“或许在你看来,爱情是有先来后到的,但是在我的概念里,我觉得名正言顺更重要。不管出于什么心理,战行川已经是刁冉冉的丈夫了,我希望你自重。”
说完,她看了一眼时间,急匆匆地小跑到电梯前,用力按了几下按钮。
很快,电梯升上来,孔妙妙走了进去,没有再理会仍旧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前的虞幼薇。
虞幼薇看着孔妙妙离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忽然,她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虞幼薇急忙将笑意收敛起来,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让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了下来,然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转过身来。
“虞小姐,你怎么了?”
来人是公司里有名的八卦天后,看着虞幼薇在孔妙妙办公室门前落泪,她不禁上前一步,好奇地问道,心头的八卦之火也跟着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没,没什么。孔小姐回来了,我来跟她打声招呼。不过,她好像心情不太好……”
虞幼薇吸气,擦掉眼泪,微笑着说道。
八卦天后的眼珠儿转了转,又见到虞幼薇手上抱着的文件夹,立即恍然大悟,撇嘴轻声答道:“那当然喽,她看见你在这里,肯定不高兴啊,人家可是老总的表妹呢。”
虞幼薇张张嘴,一脸无辜地看着对面的女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算了算了,反正这些日子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她不高兴她的,你做你的。有本事让她把不喜欢的都开除了好了,反正公司姓战,又不姓孔,你别怕。”
八卦天后因为有一次攒了半年的工资买了一条晚礼服,出席公司的尾牙,结果不小心颜色和款式都和孔妙妙身上的那件礼服有些相似。偏偏她个子矮了几公分,皮肤又不像孔妙妙那么白皙,就连脖子上的钻石也不够闪,总之那一晚,她本想出风头,却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好像偷穿了水晶鞋的后妈的女儿一样。
所以她一直很嫉妒孔妙妙,如今逮到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在八卦天后的宣传之下,很快,一上午还没过去,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孔妙妙当众给新来的助理虞幼薇难堪,后者甚至还在前者的办公室门口失声痛哭。
坐在电脑前的虞幼薇,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她惬意地闭上了眼睛,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第二十五章 结婚这事儿有古怪
孔妙妙和容谦赶到医院的时候,战行川也醒了,刁冉冉正在照顾他吃早饭。
很显然,战行川对于医院里的早饭相当的不满意,而他小腿骨折,需要忌口,很多东西都不能吃,现在只能喝白粥,这对于一向注重口腹之欲的他来说,是一种很大的痛苦。
所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头发也乱蓬蓬,像个鸟窝。
孔妙妙确定战行川除了骨折之外,其他的情况还算在控制之内,也就稍稍放下心,而容谦则是直接去找了主治医生询问病情,觉得没什么大事以后,也回到了病房。
刁冉冉看了看时间,因为着急回家给战行川拿换洗衣物,她也就没和他们两个客气,拿上东西就匆匆离开了。
见刁冉冉走了,孔妙妙实在按捺不住,直截了当地问道:“战行川,你什么意思?”
战行川骨折的那条腿还在吊着,听了孔妙妙的问话,他不禁怔了一下,似乎对于她的语气感到一丝不满,口中疑惑道:“我什么意思?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意思吧?”
容谦搂过孔妙妙的肩头,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发火,但也用行动无声地劝她,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毕竟战行川昨晚刚出了事,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不能动。
“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孔妙妙一反常态,拍开容谦的手,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眼看着爱妻脸色不对,容谦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因为他知道,孔妙妙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她既然现在真的很生气,那就说明,战行川一定是做了什么令她大为恼火的事情。
不会是……
容谦沉默了,收回手,站在一边,不再阻拦她,而是改为持观望的态度。
“我和容谦出国玩,所以你就趁机把虞幼薇弄到公司里,还做什么特别助理?亏你想得出来!你觉得好意思吗?到今天为止,你结婚还不到一个月!”
孔妙妙是真的生气了,说话的时候,五官都有些许的变形,脸颊也涨红了。
闻言,就连容谦都立即变了神色。
他就知道,能让战行川打破一贯的做事规矩的人,肯定是虞幼薇那个女人,没了跑。
身为好友的容谦,对于虞幼薇其人的印象,亦是很复杂。多年前,他去战家找战行川的时候,也偶尔遇到过这个小女孩儿,只是觉得她很温顺很乖巧,其他的就知之甚少了,直到那件事发生,他听了战行川的描述,才隐约觉得整件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再加上后来,孔妙妙和他说了一些关于虞幼薇的事情,他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只不过,战行川是当局者迷,他怎么都不会明白,而无论别人说什么也都没用,就好比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同一个道理。
“你让他自己说,有没有这么做,我是不是撒谎?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我就是从公司过来的!我说得很清楚,我只是休假,不是辞职,你现在把她放在你办公室隔壁,让她处理我负责的那部分工作,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孔妙妙伸手指着战行川,语气确实有些冲。
果然,见她这样,战行川的脸上顿时也变了神情。
他眯了眯眼睛,反问道:“你那又是什么语气?我公司里的事情,难道还需要向你报备?孔妙妙,你最好注意一下你和我说话时候的态度!”
战行川知道,虞幼薇在公司上班的事情,瞒不了太久,但他没想到,孔妙妙发现得竟然这么快。
孔妙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愣了几秒钟。
她大学毕业就进了战氏,所以她年纪虽然不大,可也算是跟着战行川打江山的那一批元老之一,战氏挂牌上市,她也分到了百分之七点二的干股,是战氏的第五大股票持有人。而且,这么多年来,无数竞争公司的老板一直想要把孔妙妙挖走,她年轻漂亮,公关能力一流,简直是无数男性商人梦寐以求的搭档。
可是孔妙妙一直没有想过离开战氏,哪怕容谦也一度很想让她来自己的公司帮忙。
“我们这些年从来没有吵过架。但今天你为了那个女人和我吵。我真庆幸自己只是你的表妹,只是你的下属,不是你的老婆。”
巨大的愤怒之下,孔妙妙甚至有些口不择言。
“好好的,你把她扯进来做什么?”
乍一听到孔妙妙提起了刁冉冉,战行川忽然间冒出来一股心虚的感觉,对于孔妙妙,她是自己的表妹,也是自己的朋友,两个人一向很亲近。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来,在她面前他都是一个拥有绝对权威的上司,很多事情他自认为可以说服她。
但是刁冉冉,却是他的妻子,在各方面,同他都是平等的,他不确定能够像说服孔妙妙那样轻易地说服刁冉冉。
所以,一瞬间,战行川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似乎也看出来了他的心理,容谦上前两步,拉住了孔妙妙,低声劝道:“妙妙,少说两句,行川刚受伤呢,需要休息,我们改天来看他……”
一向很听容谦话的孔妙妙,今天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休息?我看他不用休息,家里有红旗,外面有彩旗,以后还指不定要把他忙成什么样呢……”
孔妙妙一时气愤,话说得也很难听。
“容谦,把你老婆带走。我现在不想和她吵。”
战行川揉了揉太阳穴,做出来了个“送客”的手势。
容谦一脸为难,只好再次去劝孔妙妙,没想到,却惹得她更加愤怒。
“你们男人果然是一丘之貉!全都是吃着碗里的还要惦记着锅里的!就该把碗砸了,锅摔了,让你们饿着,看你们还做不做左拥右抱的美梦!你别碰我!”
她推开容谦,拿起放在床尾的包,冲出了病房。
“咣!”
孔妙妙把房门摔得震天响,挨着门口的容谦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完了,”他摊摊手,一脸的无奈和无辜,看向战行川,轻轻撇嘴道:“你看,我帮你说了两句话,结果我也被拖下水了。这下好了,咱俩在她眼里,成了同伙了。”
在这件事上,虽然容谦也觉得战行川做得确有些出格,可孔妙妙也着实没给他面子,战行川脸面受损,自然挂不住,要生气。
“抱歉。不过妙妙是小孩儿性格,过不了两天就好了。”
战行川很了解孔妙妙,她就是最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每次发脾气都是只要发完了,过一会儿自己就忘了。
“唔,我家这个怎么哄,我再清楚不过。可是你呢,你家那个怎么哄,你清楚嘛?”
容谦慢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了床畔,斜眼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战行川,向他抛出来了一个真正的大难题。
“不过,有件事很有趣,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自认为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可是你娶回家的老婆,我竟然一点儿都不了解。按理来说,你不像是这么草率的人,我总觉得,你结婚这件事有古怪。”
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听见容谦的疑惑,战行川不禁对自己和孔妙妙说话时候的恶劣语气感到了一丝自责。
这么说来,孔妙妙真的什么都没有对容谦说,哪怕他是她的枕边人,最亲密的人。她其实是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才娶刁冉冉的,只不过到现在还在帮他守着这个秘密。
这么一想的话,她对刁冉冉总是感到发自内心的愧疚,就完全在情理之中了。
“结婚本来不就是靠着一时的情绪激动吗?要不然,你以为,有几个男人敢走进婚姻殿堂?所以说,结婚不能拖,要结马上就结,拖太久,迟早出事儿。”
战行川随口扯了个理由,敷衍着容谦。
“好吧。”
他点点头,不再追问了。
*
刁冉冉从医院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先让张姐去煲汤,然后自己上楼冲了个澡,换完了衣服,开始给战行川拿住院需要的换洗衣物,和其他的一些生活用品。
她在卧室里转了几圈,以防止不小心落下什么。
一打开柜门,刁冉冉看见保险箱,忽然又想起自己昨天还答应了乔言讷,要把一切给他解释清楚,现在看来,恐怕这两天也没时间找他了。
叹了一口气,她确定里面的东西都还在,然后重新锁上保险箱。
等到刁冉冉带着一堆东西,重新返回医院的时候,一进病房,她就愕然地看见,战行川正在指挥着护工帮他调试一辆轮椅。
“别忘了,今晚‘偶’开业。”
他朝她挤挤眼睛,笑着说道,然后指了指轮椅,问道:“你说我坐着这个去,会不会一露面就全场震惊啊?”
刁冉冉放下东西,板着脸回答道:“在你心里,赚钱比命还重要?我不管,医生要是同意你去,你就去,他要是不同意,那你别想出这道门。”
她几乎都把“偶”开业的事情忘到爪哇国去了,心里想的都是他的腿。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又不是年纪小,快三十岁的人了,本身钙质流失就加快了,一旦骨折,恢复起来是很慢的。
没想到,战行川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娱乐会所。
第二十六章 开业仪式
不管刁冉冉的心里多么赌气,但是最后,她依旧只能妥协。因为,战行川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居然说服了他的主治医生,对方竟同意他今晚出去一趟。
不过,医生照例叮嘱他,不能饮用任何刺激性饮料,包括酒精、咖啡等,也不能食用任何可能会导致病情加重的食物,还是必须注意忌口。
对于这些,战行川自然全都一口答应,他也不想在未来的几个月时间里,自己全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一路上,他都在期待着,自己今天晚上的出场方式,会不会拉风到,令他的朋友们吃惊得连下巴都掉下来。
倒是刁冉冉,因为她一直担心着他的腿,所以难免显得闷闷不乐,情绪不高。
“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可是‘偶’是我的心血,我弄了那么久,恨不得连洗手间的壁灯都亲自去家装城挑选,既然开业的日子不能变,那我不管怎么样,也必须到场。”
战行川伸出手,主动握住刁冉冉的手。
她一|夜未睡,现在困得几乎在车上都能睡着,却不得不强打着精神,顶着一张化了精致妆容的脸,堆满假笑,陪他一起出来应酬。
“它是你的心血不假,可我也不想你有事。石膏刚打上,万一骨头错位了怎么办?”
刁冉冉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
“那就变成个跛子呗,到时候你在我身边一站,如花似玉,高傲的白天鹅似的,人家都知道我一定很有钱,要不然怎么能有福气娶到你?唔,说不定我器大活好,财大器粗的美名就彻底传遍整个中海了……”
他口无遮拦地开着玩笑,气得刁冉冉伸手去捂他的嘴。
“坐好,注意别碰到腿。我好困,懒得和你斗嘴。”
她像是对待一个小朋友似的,耐心地叮嘱了两句,然后闭目养神。
战行川偷偷瞥了她两眼,确定刁冉冉是真的闭上了双眼,这才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今天上午,孔妙妙来医院的时候,她是等到刁冉冉离开病房之后,才向自己质问了有关虞幼薇的事情。那么就说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刁冉冉暂时还不知道虞幼薇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战氏上班这件事。
坦白说,他不觉得虞幼薇来战氏上班有什么问题。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战行川比较担心事情有二:其一自然就是虞幼薇的身体健康问题,战氏毕竟是一家成熟的公司,工作量相对大一些,工作节奏也很快,他怕她吃不消。其二则是他怕虞幼薇缺乏工作经验,不能适应职场的人际关系,和同事无法相处。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虞幼薇虽然体弱,可因为她是内勤文员,不需要跑外见客户,所以每天的体力活动不算多,基本上都是脑力工作。还有就是,她刚来的时候,公司上下确实有些风言风语,不过后来众人也都对她改观,逐渐认可了她的工作能力,连朱迪也对她赞不绝口。
这么一来,战行川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虞幼薇不能进入自己的公司工作。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在公司的时候,没有和她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战行川越想越觉得没什么,反而有一种孔妙妙在小题大做的感觉。不过,他还真怕她一时冲动,跑去找刁冉冉乱说什么。
然而根据刁冉冉一整天的反应,她应该还不知道。
正想着,司机缓缓减速,扭头低声说道:“战先生,到了。我先帮你把轮椅搬下来吧,下车的时候你慢一些。”
说完,司机推门下车,先把轮椅一点点抬出来。
刁冉冉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礼服,拿好晚宴包,也下了车,然后伸手去搀扶战行川,让他抓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挪向车门这里。
战行川的好朋友们都已经在“偶”的门口等着他了,一见这阵势,大伙儿自然全都愣了。
几秒钟的沉寂之后,有人吹了几声口哨,还有人鼓起掌来,伴随着一阵笑骂声。
“操!你小子这回够出风头啊!人家开跑车,你开轮椅嘛?”
“战少这是迷上cosplay了吧?到底哪个动漫人物是坐轮椅的啊?我晕!”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是在假装,所以纷纷取笑着。
不过,没多久,众人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哪有人会伪装得满头大汗的,尤其还是现在这种天气,眼看着战行川从车座被搀扶到轮椅上,脸都有些憋红了,而且一旁的刁冉冉神色严峻,一直注意着他的左小腿,生怕不小心碰到上面的石膏,导致骨头再裂开。
“你们笑个屁!我昨晚喝多了,咣,撞上了!命捡回来了,一条腿倒是折了。反正我不管,今晚谁喝酒谁买单,一分钱也别想少,全拿给我付医药费!”
战行川好不容易才在轮椅上坐稳,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起手,做了个点钱的手势。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看向他的腿,再三问他,情况到底如何。
“我的恢复情况,就要看你们的消费力度了呗,多开一瓶好酒,我就少在床上躺两天。你们要是一毛不拔,我就没钱看病。一群兔崽子,来个人推我进去啊,就让我坐在门口吹风?”
战行川斜眼说道,大喝一声以示不满。
于是一群人立即簇拥着他,浩浩荡荡地走进“偶”的大门,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推着轮椅,先把战行川和刁冉冉送进电梯,然后其余人等旁边的电梯,一批批上楼。
虽然“偶”休闲会所今晚才正式开业,但是对于战行川的这群好友们来说,都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早先试营业的时候,这里就是众人的玩乐据点之一,只不过,由于是私人性质的会所,所以战行川一直没有对外开放,来这里的客人基本上都是靠朋友带。
言而总之,他不愁没有客源。
要知道,中海的有钱人太多,他们从来不会不舍得花钱,只不过他们有时候不知道去哪里花钱,或者说,他们不知道在哪里花钱才能享受到普通人享受不到的东西,让花出去的钱体现出它应该有的价值。
战行川就想要填补这一块的空白。
他敢说,“偶”在中海的会所里,私人性质是最高的,没有之一,他也不打算设置什么付费入会的性质,这里是否接待客人的唯一标准就是,看他愿不愿意。
偏偏,战行川身边的朋友们还特别买他的账。
有钱人的朋友,自然也是有钱人,有钱人的思维,往往都不太正常。
刁冉冉伸手轻轻搭在战行川的肩膀上,似乎想要确定他能不能吃得消。
他微笑,伸手反握住她的手,告诉她自己没事。
“哇,知道你们还是新婚,可你们要不要这么肉麻啊?欺负单身狗,不爱护小动物!”
身边的两三个朋友一起喊道,眼里流露出浓浓的羡慕之色。
战行川愈发得意起来,毕竟,无论从哪方面看,身边的刁冉冉都令他面子十足,满足他身为雄性动物的一切虚荣心。
“哦,对了,温逸彤说她可能要晚点儿来,还说要带男朋友一起。”
其中一个男人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得一脸神秘。
战行川一怔,反应了一下才笑着问道:“男朋友?她的哪个男朋友啊,我都记不住,两天换一个,一周三个半!”
另外几个人立即“噗嗤”一声笑出来,似乎对于他的话在表示着赞同。
倒是站在一旁的刁冉冉立即明白了,他们所说的温逸彤的男朋友,很有可能就是……乔言讷。
自己昨晚还曾在商场见到他们两个人一起逛街,看来,错不了。
一想到稍后就又要见到乔言讷,刁冉冉顿时有些不安的感觉。
而她的不安,似乎也让其他人察觉到了。
“啊,那个……也许不来了呢,谁知道她,最近神出鬼没的……”
之前说话的那个男人,似乎也立即联想到了刁冉冉和乔家人的关系,他紧张地瞥了一眼刁冉冉,连忙改口道。
“不来也得来,不来我就推着轮椅去她家闹。看她敢不来!”
战行川似乎没有留意到轿厢里涌动着的那股微妙气氛,大笑着说道。刚好电梯到了顶层,他自己有些笨拙地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刁冉冉也跟着大家一起走出电梯,看着战行川同众人熟稔自如地打着招呼,一瞬间有些愕然,没想到他的会所开业,竟然来了这么多在中海商界有头有脸的人。
之前他们的婚礼上,虽然同样邀请了许多举足若轻的大人物,可那一天她身为新娘,来来回回不是换衣服就是化妆,紧张得根本没有留意到酒席上的宾客都有谁。
可今晚不同,放眼望去,还真是星光璀璨,有政客,有商人,有明星,几步就站着一个脸熟的客人,怪不得战行川说什么也要按时亲自到场,哪怕是坐在轮椅上。
果然,他的出场方式确实足够令人惊讶——穿着昂贵手工定制西服,坐在轮椅上,镇定自若,春风得意地同众人寒暄着。
第二十七章 他在有意试探
战行川似乎很享受来自四面八方投过来的惊诧眼神,前来参加“偶”会所开业仪式的来宾们大概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这个老板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出场。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他是故意的,直到后来才得知,原来,昨天晚上,战行川开车的时候,不小心出了事,小腿骨折,导致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
不得不说,他真是太倒霉了。
“否极泰来,说不定经过这件事,我的生意会彻底旺起来。”
战行川以果汁代酒,和几个朋友碰杯,笑着说道。
“你现在还不够旺吗?富润商场还有几个月就全面招商完毕了,这家会所也开业了,城南的那块地你也拿下来了,你还不知足,到底要不要我们活?”
众人不禁笑着揶揄道,觉得战行川的野心实在太大,战氏这几年的发展速度,已经足够让人瞠目结舌,而他的个人经历也早就被誉为新一个商界神话了。
“生命不息,赚钱不止嘛。来,为我们都能数钱数到手抽筋来干一杯!”
战行川大笑着,伸长手臂,举起酒杯,主动招呼道。
整栋建筑,在今夜灯火通明,顶层的大厅中衣香鬓影,一片欢声笑语。应邀前来的宾客们自在地在这里享用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酒与美食,与圈中好友闲聊絮语,热闹非凡。
刁冉冉将战行川推到他的朋友身边,同几位女性宾客寒暄了几句,她们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似乎在不久前的婚宴上见过,所以她也只好打起精神,笑着应对。
她今晚搭配礼服所用的首饰都是秋境留下的,珠宝是最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越是好的珠宝便越是如此。刁冉冉注意到,几乎所有的女人见到她颈子上的那条钻石项链,都会产生一瞬间的窒息感,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欣羡。
她承认,这种被同性羡慕嫉妒恨的感觉,相当不错。
女人们之间,不被嫉妒的同时也就不被尊重,这一点很奇怪。
以前刁冉冉倒也不觉得,自从和战行川走到了一起之后,她发现,自己在同性的眼中看来,似乎得到了太多她不配拥有的东西:家世背景、事业、丈夫等等,幸运值爆棚,天生好命。所以,她们又气又恨,怨自己为什么不能和她一样。
一开始,她还想解释,后来索性就一个字都不提了。
毕竟这世上,总有一部分人不理解另一部分人的快乐和忧伤。一旦说多了,反而听起来像是炫耀一样。
环视一圈,刁冉冉还是没见到温逸彤。
她一向不是姗姗来迟的性格,基本上属于哪里有热闹,哪里必有她温大小姐。
今晚,温逸彤却一反常态,直到现在还没露面,要么是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小意外拖延了时间,要么就是与她的那位“神秘男友”有关。
刁冉冉心虚,担心温逸彤真的把乔言讷带来。到时候四个人之间万一有了什么插曲,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怕传出去一些难听的话。
她魂不守舍,正想着,战行川回过头喊了她几声。
“啊?我、我没听见。”
战行川提高了音量,刁冉冉这才回过神,略显抱歉地看向他。
“八点多了,温逸彤居然还没到。冉冉,麻烦你帮我去看看,我就不亲自出去迎她了。”
他指了指楼下大厅的位置,口中微笑着说道,刁冉冉也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落地钟,时间已经逼近八点半,她晚了近半小时,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刁冉冉立即点头说好,她刚要转身,朝着电梯方向走去,不想,战行川再次叫住她,还让她到自己身边来。
十分茫然地走过去,刁冉冉不明白他还要做什么。
站在战行川的轮椅旁,她俯身,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扬着头,温柔浅笑地看着她,伸出手来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刁冉冉呼吸一滞,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刚要躲,战行川已经快了一步,嘴唇凑过来吻住了她的嘴唇。
不,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轻轻含住了她的嘴唇,而且舌头没有伸进来。
毕竟这是公开场合,周围又有那么多人在看,战行川也不想让自己的举动看起来猥琐而下流。所以,他只是单纯地吸着刁冉冉的唇,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不过,即便两人只是这样“浅尝辄止”,四周的人看见这一幕,就都已经又是吹口哨,又是拿手机狂拍,还纷纷狂喊“好浪漫”,现场闹成一片。
刁冉冉红着脸,匆匆穿过人群,下楼去等温逸彤。
一直走进电梯后,确定没人能看见自己了,她才害羞地用手拍了拍滚热的脸颊,暗自骂了一句,真是没出息,当众被人吻了一下,就慌得差点儿钻进地缝里去。
不过,战行川这个男人真是过分,这么当众秀恩爱,真的好吗……
可内心深处,刁冉冉也承认,她有些小暗爽。
到了一楼,她向经理问过,得到的回答是,温小姐应该还没到,因为负责泊车的小弟确定没有见到她。
刁冉冉有点儿着急,加上昨天战行川开车出事,她也怕温逸彤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刚想要拿手机拨通她的号码,远远地,两道车前光照过来,刁冉冉抬头一看,不远处正开过来一辆车,车牌一串6,再看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个女人,不是温逸彤又是谁。
她刚松了一口气,就注意到温逸彤身边的男人,果然是乔言讷,刁冉冉才放下的那颗心顿时又提起来了。
两人下了车,温逸彤很豪迈地把小费和车钥匙一起扔给了站在门口的泊车小弟,然后这才一脸小女人姿态似的挽住了乔言讷的手臂,和他一起走了进来。
“呀,冉冉,你怎么在这里?”
温逸彤知道自己来晚了,还以为大家早就上楼了,没想到刁冉冉还在一楼大厅。
她笑笑,尽量平静地开口道:“当然是等你,行川不放心,叫我下来迎一迎你。快,我们上楼吧,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说罢,刁冉冉做了个手势,请他们往电梯方向走。
温逸彤笑着摇了两下乔言讷的手臂,撇嘴笑道:“战行川这家伙真会指使人!叫你下来,他怎么不下来?肯定是已经喝上了,不舍得放下杯吧?”
她和战行川认识很多年,比刁冉冉认识他还要早,所以说起话来难免有几分口无遮拦。
刁冉冉按下按钮,无奈地摇头:“他倒是想下来呢,可惜……昨晚开车撞到护栏,小腿骨折了,偏偏他还一定要来,我怎么劝都劝不住,正坐着轮椅呢,等你上去,看见就知道了。”
一听这话,温逸彤不禁也露出了一脸的惊愕和紧张。
“啊?车祸?天呐……”
她扭头看看乔言讷,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战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要紧。何况战太太一定能照顾好他,不是吗?”
乔言讷拍了拍温逸彤的手背,缓缓开口。
后者似乎很相信他的话,立即也点了点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一旁的刁冉冉总觉得乔言讷似乎话里有话。但从他的话语中,她又实在挑不出来什么毛病,无奈之下,她只好暗暗地劝说着自己,暂时不要想太多。
很快,三个人回到了顶层。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所里的气氛已经很热闹了。
温逸彤迟到,又是第一次带着正牌男友出现在这种场合,两人自然被朋友们团团围住,又是罚酒又是聊天,围成了一个不小的圈儿。
看,这就是中海的圈子。有大有小,一个又一个。
圈子和圈子之间,有相似,也有不同,有对立,也有重叠。
圈子里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出不去。
而温逸彤和乔言讷这种人,生来就在圈子里,所以不存在适应不适应,他们天生就在那里,自然游刃有余,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怎么分辨,怎么掌握,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本领。
所以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看起来很配。
“很般配,是吗?”
战行川不知何时已经推着轮椅过来,就站在刁冉冉的身边。
她愣了一下,这才扭头看看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温逸彤和乔言讷的到来,暂时缓解了战行川身为主人的压力,他得以休息片刻,不需要再和那群人说笑个不停,真是疲于应对。
“话说回来,你好像差一点儿就做了乔言讷的大嫂呢?还有,你们这么多年的友情,难道他之前没告诉过你,他和温逸彤在一起了?”
战行川喝了一口柠檬水润润喉咙,忽然出声问道。
毫无准备的刁冉冉,被他问得面色微变,一时间头皮有点儿发麻,因为她分明能够感知到,他刚刚那两句话里的试探味道。
婚后无拘无束的生活,差点儿令她忘记了,在她成为刁冉冉之前,那个女人身边的桃花真是一朵又一朵,现在也全都丢给了她。
看来,她必须尽快跟乔言讷把话说清楚了。
第二十八章 针尖对麦芒
对于刁冉冉脸上露出来的细微表情变化,战行川全都看在眼里,即使,那不过是个一闪即逝的微表情而已。
他佯装不在意,继续低头喝了一口水,觉得喉咙处依旧发紧。
战行川知道,自己其实是紧张,因为他竟然在意刁冉冉的回答,他担心她和乔思捷或者乔言讷继续纠缠不清。
“我不知道。”
刁冉冉没有过多地解释,只是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看向战行川。
“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紧,如果觉得不舒服,就不要强撑。还有,你答应医生,晚上11点之前一定会回病房,一定不能食言。”
她俯身,向战行川凑近了一些,认真地说道。
他看得出来,她眼睛里的关心之色,不似作假。于是,战行川心头的不悦似乎褪去了大半,点头表示知道。
可他还是觉得烦躁,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不想承认,那种感觉叫做嫉妒。
如果孔妙妙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会对他冷嘲热讽:许你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都能把虞幼薇安排进了战氏,和她在公司里天天朝夕相对,难道刁冉冉连个前男友或者异性好友都不能有了吗?
道理,战行川都懂,只是摊在自己的头上,他就不想保持理智了。
就像是大多数男人一样,他现在恨不得自己的妻子,感情世界像是一张白纸一样,只有自己能在上面涂抹作画,不能被其他任何的男人随意染指。
正想着,温逸彤已经拉着乔言讷的手,从刚才的人群中脱身出来,再次走向战行川夫妇,四个人在一处比较安静的
“呼,真有你的,今晚居然能请到这么多老朋友,光打招呼就累死我了!”
温逸彤颇为豪气地喝掉了一杯香槟,招招手,她叫侍者再给自己拿一杯苹果马天尼,然后神采奕奕地看向刁冉冉。
“冉冉,你不是最喜欢蔓越莓莫吉托嘛?这里有个调酒师特别擅长调鸡尾酒,你跟我一起喝一杯……”
不想扫了她的性质,刁冉冉刚要点头说好,不想,坐在温逸彤身边的乔言讷却笑着打断她。
“彤,今晚我来和你喝好不好?冉冉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为圣诞限量调新香,所以她不能碰烟酒,会影响嗅觉。”
乔言讷的语气是那么自然,理由又是这么的冠冕堂皇,以至于温逸彤先愣了一下,然后才略带茫然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喝薰衣草茶就好,改天再和你小酌。”
刁冉冉朝她举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微笑着说道。
她表面上还能保持镇定,但是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谁听不出来,乔言讷刚才那一番话,就是故意在显示他和自己有多么的熟悉,甚至,他清楚地知道,关于她的工作,生活,各种小癖好……等等,比战行川这个正牌老公还要了解。
“是、是啊,我差点儿忘了你是调香师。怎么,圣诞又有新品吗?律擎宇代言的那个‘爱丽丝’香水,最近已经够火了,我还以为,你们公司不会再着急着做新产品了呢。”
幸好,温逸彤一向是比较开朗的性格,对于乔言讷所说的话,她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而是话题一转,转到了刁冉冉的工作上。
这种场合,刁冉冉本不想提自己,无奈温逸彤主动提起,她只好打起精神应对。
“是啊,‘爱丽丝’销量是很好,但是也不可能一直卖这一款香水,还是要努力做新品。等出来了,一定先拿给你试用,到时候还要请你多多提意见。”
如果是以前,刁冉冉肯定没有底气对温逸彤说这些,因为依照温大小姐的脾气,她的化妆品一定都是国际大牌,不一定瞧得上“琉觅”这种国内新锐品牌。
不过,因为“爱丽丝”的爆红,几个月以来,很多艺人明星也都在推荐“琉觅”,这个牌子顿时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和人气。
“好啊好啊,最好再出个‘爱丽丝’的精装限量版,我买来收藏……”
温逸彤双眼放光,欣喜地说道。
“彤,你真会说笑话,没听见战太太说么,她要做的是圣诞新款,怎么还会理会旧款呢?有了新的,旧的就没什么意义了。”
乔言讷坐在沙发上,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姿态闲适,就像是坐在自己家的客厅里,一边说着,他一边做了个手势。
这一回,就算是温逸彤再神经大条,也不会留意不到他语气里的敌意了。
“言讷……我们女人在说香水,你不懂不要乱说。”
她尴尬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皱皱眉,面露不悦地看向乔言讷,然后,温逸彤又略带抱歉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刁冉冉,顺便瞥了瞥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战行川。
凭温逸彤对战行川的了解,她知道,他虽然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是,当一伙人出来玩的时候,如果他一直不说话的时候,就表明他的心情不算好,比如现在。
“我同意,一个人只有现在过得不如意,才会频繁地回忆过去。冉冉,要是你的新款香水也能大火,我保证,‘爱丽丝’的粉丝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疯狂。听说,上一次商场专柜做活动,1000瓶在20分钟内售罄是不是?太疯狂了,难道女人们可以喝香水嘛?哈哈!”
就在温逸彤以为气氛会一直这么冷下去的时候,战行川却忽然出声回击了。
不,说是回击,也不太恰当,因为他好像说的还是跟香水有关的话,只不过,听起来,哪里怪怪的,总觉得他好像在故意回应着乔言讷的话似的。
幸好,侍者走过来,将各人点的饮料依次送上,算是化解了气氛上的尴尬。
“好了,这种时候说工作上的事情太扫兴了,说说别的。你的保密工作太好了,要不是今晚把真命天子带来,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已经坠入爱河。”
战行川摸着下巴,取笑着温逸彤。
圈子里谁不知道,温逸彤除了钱多,就是男朋友多。她的男朋友犹如过江之卿,而且交得快也分得快。
据说,温大小姐用不了几十个小时,就会对一个男人腻歪,所以每一次谈恋爱,她最多只能坚持两天。按照两天换一个男朋友的标准,所以渐渐地,她得到了一个绰号,一周三个半,即一周要谈要吹三个半男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说“我恋爱了”,就像是说“狼来了”一样,周围人从来不会当真。
没想到这一次,她却遮遮掩掩,欲说还休的,一反之前的态度,看来应该是动了真格的。再加上,乔言讷也不是什么纯情小少男,他自己平时的花边新闻已经不少,既然他如今下定决心牵了温逸彤的手,估计两个人都是奔着联姻去的。
“我妈说了,让我以后做事沉稳点儿,所以我就没着急跟你们说。我妈还说了,我们俩相爱,就是为民除害。我一想,我都人民英雄永垂不朽了,那我还不能卖个关子,叫你们大吃一惊啊?”
温逸彤喝了一口酒,美滋滋地说道。
战行川感到无语,扭头看了一眼刁冉冉,她也刚好微微张着嘴,在看向他,两个人对视,都笑了起来,看上去默契十足。
这一幕落在对面的乔言讷眼中,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紧了酒杯,眼色深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休息了一会儿,温逸彤兴致很高,拉着乔言讷去跳舞。
乔言讷只好放下酒杯,被她一路拉扯着,和她走进舞池,伴着音乐翩翩起舞。
刁冉冉喝着手里的花茶,看着他们两个人共舞的身影微微出神,好半天都没有收回视线,直到旁边的战行川喊了她一声,她才惊慌地扭过头。
“抱歉,今晚不能约你跳舞了。不过,如果有绅士邀请你,我希望你能拒绝他,把机会留给一个月之后的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他笑着眨眨眼,半真半假地说道。
刁冉冉也笑着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正色道:“一个月?你想得美。不知道老话说的嘛?伤筋动骨可要一百天呢。”
他顺势反握住她的手,瓮声瓮气地问:“一百天?三个月不能随便活动?”
她不知道有诈,点了点头。
战行川笑得奸诈,凑过来一些,在刁冉冉的耳畔轻轻道:“乖老婆,那接下来的三个月,就要辛苦你了。”
她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随口道:“我当然会照顾你啊。”
他继续同她咬着耳朵,用那种轻佻的语气补了一句:“就怕你的腰受不了,到时候又要吵着‘不要不要我不要’了!”
刁冉冉终于明白战行川在说什么,一瞬间耳根微红,伸手推开他。
幸好,周围的人都在聊天、跳舞,他的声音又低,要不然被别人听见了,一定会笑话他们两个,居然在说这种私密事。
“你、你想都别想,好好养着。”
她咬牙,轻轻说道。
“我憋得住你也憋不住!你早就被我养叼了,吃不到难过,吃不到好的更难过!”
战行川笑得两只眼睛都在发光似的,像匹饿狼。
刁冉冉气得捶了他一把,然后拿起手袋,去洗手间补妆,她的隐形眼镜似乎有一点儿磨眼球。
第二十九章 一定要问清楚
看着刁冉冉越走越远的背影,战行川挑了一下眉头,摸了一下下巴,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又看了看在舞池之中共舞的温逸彤和乔言讷,见她一脸幸福又羞涩的表情,心头的那份沉重感更加加重了几分。
温逸彤算是战行川的酒肉朋友之中的一个,认识很久了。
很多人都觉得,酒肉朋友不算是朋友,可是他却有不同的见解:酒肉朋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开心快乐。臭味相投的时候都是你情我愿,一拍两散的时候也不至于背后再捅一刀。
和那些表面上看起来蜜里调油的朋友相比,酒肉朋友直接多了,也单纯多了。
所以,战行川还是很在意自己和温逸彤之间的友情,眼见着这么多年来,她的感情之路一直不顺,他也不希望她再一次受伤,而且,还是在她第一次用情颇深的前提下。
战行川看得出来,在温逸彤和乔言讷两人的互动之中,还是她更加主动一些。
而这对于一段刚刚展开的男女关系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战行川游戏花丛多年,对于这些事,自然再清楚不过,他是怕温逸彤可能会倒贴。
刁冉冉走进洗手间,耳根还有些热,因为战行川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很令人害羞。
她没什么经验,一切都只是和他,在那方面都是受他的教导和引领。
对着镜子照了照,刁冉冉的眼睛里还是有些异物感,她连忙把双手洗干净,然后掏出隐形眼镜盒,小心地把眼睛里的隐形眼镜取下来。
看来还是不习惯啊,取下来之后,她晃了晃头,果然舒服多了。
不过这么一来,她的视线就不那么清楚,因为刁冉冉没有近视,但是她却有不到200度的近视,可她又一直不敢去配眼镜,担心被人怀疑,所以只好戴隐形。
重新补过了口红,刁冉冉准备回去。
她刚一转身,就发现女洗手间的门口靠着一个人,正在低着头,用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第一眼没有看清楚,刁冉冉立即眯了眯眼,这一次看清楚了,是乔言讷。他应该是早先就走过来,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你干嘛?这里是女洗手间,小心被人当成是变态。”
刁冉冉平静地说了一声,站直身体,试图打消乔言讷的任何不良念头。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不会单纯到以为,他只是来这里吸一根烟那么简单。他一定有话要跟自己说,而那些话,又绝对是一些不适宜他说更不适宜她听的话,刁冉冉保证。
“是吗?我觉得自己是站在公共区域。”
听到刁冉冉的话,乔言讷张开双臂,退后一步,满脸无辜地从女洗手间门口一直退到了公共的洗手池位置。
“随你,我要回去了。”
她动了动嘴角,冷冷说道,试图从他的身边走回去。
乔言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的动作很急,但是力道却并不大,似乎是怕弄疼她。
“看见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搂搂抱抱,亲亲热热,你的心里真的不酸吗?别忘了,虽然我以前也是被一群女人围着,可是我从来没认真过,我身边的位置只为你一个人留着。现在,这个位置有人了,你就连一点点的不舍得都没有吗?”
他不懂,不是说女人是最容易吃醋的生物吗?可是,为什么刁冉冉两次看见自己和温逸彤在一起都好像没什么反应似的?
他快被她逼死了!
刁冉冉怔了一秒钟,低头看了一眼乔言讷的手,用口型说道:“放开我。”
她怕有其他的人来洗手间,万一被人看见自己和他拉拉扯扯,传出去什么谣言就不好了。到时候,战行川和温逸彤或许都会产生误会,四个人再见面,势必会十分的尴尬。
乔言讷不为所动,还抓着她的手臂。
刁冉冉微微变了脸色,用力甩了一下,他原本就没有太用力,所以她一下子就成功地甩脱了他的手。
“我没有不舍,也没有醋意,我甚至觉得很开心,因为有人爱你,照顾你。”
她活动了一下手臂,淡然地回答道。
乔言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似乎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刁冉冉的话。
他嚅动着嘴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的诡异,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两只眼睛一转不转,阴沉得可怕。
“冉冉,我都快不认识你了……真的,我现在有一种感觉,你变得已经完全不是你了。”
乔言讷抹了一把脸,正色地说道。
刁冉冉抬起手,抚着自己的额头,冷静了两秒钟,点头道:“我说过,我有事情要找你谈,可是今天不行……”
她压根没想过在今晚向乔言讷坦白一切,就算她真的说了,手上没有证据,他也根本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自己满嘴在胡说八道。
“为什么今天不行?你还想编什么样的借口来糊弄我?孩子的事情,你骗了我那么多年,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乔言讷愤怒之下,脱口而出。
刁冉冉头皮一麻,已经吓疯了,她跳起来,冲上去一把捂住了乔言讷的嘴。
孩子,他怎么能够在这里提到那件事!
乔言讷自知失言,那件事是他和刁冉冉之间的最大秘密,无论如何都不能拿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说说,所以,他立即闭嘴。
刁冉冉的眼眶已经泛红,她愣愣地收回手,想要拉开和乔言讷的距离。
但他却已经快了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再一次拉向自己。
“抱歉,我不该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我忘了,那件事……其实对你的伤害是最大的……冉冉,你和那个战……”
乔言讷急急说道,还想要再说什么,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呼唤。
“言讷?言讷?哎,你们有没有见到乔先生……”
很显然,温逸彤正在寻找着乔言讷。
刁冉冉急忙抽回了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她好不容易才站稳,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怕温逸彤察觉到自己和乔言讷之间的异常,所以逃也似的一直冲到了走廊的尽头。
站在走廊的尽头,刁冉冉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她发现,自己的指尖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如果刚才的情形,真的被温逸彤或者战行川看见,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为自己辩解。
呼出一口气,刁冉冉看了一眼腕表,决定回去找战行川,差不多的话,他们可以离开这里,返回医院了。
刚一转身,她就看见,坐在轮椅上的战行川就在她的背后,大概距离七、八米的距离。
她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
来这里只有一个方向,也就是说,战行川是从她刚才走过来的那个方向,一路跟来的。
刁冉冉立即垂下双眼,不敢去和他对视。
她不知道,他已经来这里多久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和乔言讷纠缠在一起,甚至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那句话。
可怕的沉默。
谁也不说话。
战行川只是那样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无法轻易分辨的东西。
刁冉冉盯了半天脚尖,她知道,一直这么不出声音其实才是最危险的。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战行川,扯了扯嘴角,小声问道:“你都好了吗?身体要紧,我们跟他们打声招呼,先走吧?”
说完,她就朝着他走过去,想要推他离开这里。
不料想,战行川推了一下轮椅,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刁冉冉顿时有些尴尬,一只手还伸在半空中,却抓了个空。
“我没有听清楚,什么孩子,谁和谁有了孩子?”
他眼神危险地看着她,皱了一下眉头,至于她刚才和乔言讷的对话,因为隔得比较远,他没法听清。
就在刁冉冉走进女洗手间后不久,战行川也因为内急,所以到了对面的男洗手间。
他在里面的时候,听见门外似乎有人说话,加上自己行动不便,推起轮椅比较麻烦,战行川不想随随便便就接收到同情的目光,所以他就没有马上出去。
没想到,他居然听到自己的妻子在和别的男人说着一些不想被人听见的话!
刁冉冉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全都褪去了。
果然,他还是听见了。
“不、不是……没什么孩子……”
她把那只手飞快地收回来,垂在身侧,紧紧地握成拳,几个指甲都狠狠地嵌在了掌心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战行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或者说,她的话是把他当成了傻子。
“对了,我记得有一晚,你忽然向温逸彤求助……啊哈,那天你应该是去参加了乔言讷的生日派对,然后他心脏病犯了被送到医院抢救。那件事,你只对我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应该就是你们刚才说的了,孩子。谁的孩子,你的,你和他的?”
他咄咄逼人,似乎一定要问个清楚不可似的。
第三十章 失而复得
刁冉冉松开手,颤抖得连上下两排牙齿都开始打寒颤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不、不是这样。”
她有一种无妄之灾降临在自己头上的感觉,她得到了刁冉冉的公司,事业,家庭,种种的一切,但是连带着也得到了她的全部麻烦和混乱的感情关系。
可是现在,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这些。
对战行川说出事实的真相?不可能,她可以对乔言讷说实话,因为他对自己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可她无法这么面对战行川。
她希望在战行川的眼里,自己是个完美的,可以值得携手一生的女人,是足以匹配他的妻子。
“那是哪一样?我听得清清楚楚,你们说的孩子,孩子!”
战行川压抑了太久,此刻,亲眼看着刁冉冉的迟疑和撒谎,他的火气再也按捺不住,像是喷薄的火焰山一样,顷刻间爆发出来。
刁冉冉慌了神,几步上前,在他的轮椅旁蹲下来,她一把抓住战行川的手,手心里都是汗,明明有一肚子话,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样和他解释。
说?不说?说的话,说多少?不说的话,怎么瞒?
她心乱如麻。
“你不说的话,我也一样能够查清楚。既然不想说,那你可以选择闭嘴,只是别再用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战行川把自己的手从刁冉冉的手中抽出来,移动着轮椅,调转方向,准备回去了。
“行川!不是那样,我真的……”
她急急冲上去追了两步,将他拦了下来,刁冉冉伸着两条手臂,身体晃悠着,像一个笨拙的学步儿童。
“不是那样又是哪样?你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我,也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听,那就够了。”
战行川心里想的是,难不成是温逸彤怀孕了,有了和乔言讷的孩子,所以乔言讷不得已要娶她?可转念一想,温逸彤刚才喝起酒来毫不顾忌,又穿着高跟鞋,无论如何都不是怀孕了的样子,所以孩子肯定不是她的,难道是……
他立即把怀疑的眼神落在了刁冉冉的身上。
她和乔言讷……战行川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往下想了。
“没有……没有孩子,现在没有什么孩子……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见他露出了丝毫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表情,刁冉冉也懒得和他再多做任何徒劳的解释,垂下手,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他不是傻子,应该听得出来,她的意思就是,是有过孩子,但是没有留下它,打掉了。
果然,战行川的表情有些变了。
“我给你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回医院。”
刁冉冉很平静地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看来,她今晚是不太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
战行川要回医院,最近这几天他都要住院,而她可以先回家,整理一下东西,也调整一下心情。
“你的律师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
他看看她,对她的自以为是嗤之以鼻。
她以为自己要离婚?对,他是要离婚,不过不是现在。
“我不需要找律师,婚前的事情我不在乎,只要你婚后别给我戴一顶绿帽子就好。这两天你也累了,等会儿司机来了叫他先送你回家,我再应酬一会儿,等他回来再回医院,时间刚好。”
战行川一边说一边看了一下时间,还早得很。
刁冉冉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有听错吧?战行川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盖棺定论,不予追究了?!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可能自己和他要因为这件事离婚的准备。
没想到……
“还愣着干什么,先推我回去,两个人一起消失了十分钟,别人还以为我们先跑了呢。”
战行川挑眉,他还是不太习惯操作轮椅这种东西,刚才自己移动了这么远,已经把他累得不轻,他可不想再自己推回去了。
“哦。”
刁冉冉明显还没有回过神来,迟疑着上前,将他推了回去。
果然,一回去,温逸彤等人就围了上来。
“我跳完舞,发现言讷也不在,你们小夫妻也不在,真是过分!天天缠在一起,这么一小会儿都离不了,要不要这么恩爱啊!”
温逸彤没心没肺地嚷道,顿时惹来一片附和的声音。
“哪有,是我腿上的石膏有点儿活动了,我怕掉下来,所以叫冉冉把我推到没人的地方,检查一下。免得我年纪轻轻,风流倜傥,要是瘸了一条腿,那就糟了。”
战行川随口开着玩笑。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温逸彤见他口无遮拦,胡说八道,赶紧替他圆回来。
“好了,彤,既然战先生需要休息,我们也别闹得太晚了,来日方长,改天再聚吧。”
站在一旁的乔言讷轻轻握了一下温逸彤的手,低声劝道。
一向嚣张的温大小姐难得的温顺,点头说好,要是从前,这种场合她非要大玩大闹,坚持到后半夜两三点钟的。
见状,众人也连声说,不妨等战行川腿上好了再聚,今晚就早点儿散场,回去休息。
刁冉冉看着乔言讷亲自去取来温逸彤的外套,轻轻搭在她的肩头,这才挽着手和她相视一笑,准备离开。
她不知道,他眼睛里的温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无论真与假,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了。等到她返回家,把保险箱里的证据拿出来,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乔言讷看过了,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想必,她就再也不会来找自己了吧。
刁冉冉想得入神,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战行川一直在观察着她。
他看见,她一直在盯着不远处的乔言讷和温逸彤。
是在嫉妒得发狂吧,曾经的男人如今在守护着另一个女人,他心头响彻着一个愤怒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令战行川忍不住伸手,狠狠地拉了一把刁冉冉。
她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怎么了?”
她回神,一脸茫然地看向战行川。
他咬牙提醒道:“车子应该快到了,你去收拾一下,先下楼吧。”
刁冉冉愣了愣,点点头。
她还没有傻到看不出他眼底一闪即逝的怒色,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着实没有什么资本来同他再多说什么,于是拿了披肩和手袋,坐了电梯下楼。
刁冉冉乘着战行川的车子回到家,司机转头再去“偶”接战行川,临下车,她忍不住又叮嘱了司机几句,让他务必小心,把战行川送回医院的时候,去找值班的护士说一声,确认他没事了就让他早点儿洗漱,早点儿睡觉。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战先生的,你也回去休息吧。”
司机是战行川身边工作多年的老人,做事很有分寸,所以刁冉冉不怎么担心,转身走上台阶,回到了家里。
因为两人新婚,张姐不在家里过夜,这个时间,整栋别墅空空荡荡,十分的安静。
刁冉冉在玄关把高跟鞋踢掉,然后懒得弯腰去找拖鞋,直接赤着脚,一路走过去上楼。她把一路上能够打开的灯全都打开了,噼里啪啦,足有几十盏,很快,房间里亮亮堂堂,连几间没有人住的客卧,她都点亮了灯。
只有这样,她才不那么害怕了。
快速地洗了个澡,刁冉冉裹着浴巾出来,她一个人在家,连澡都不敢随便泡。
敷了一张面膜,她走到柜子前,把保险柜的密码输入进去,准备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明天,或者后天,把它们送到乔言讷的手上,让他看清楚。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保守住这个秘密。
凭着这段时间,自己对乔言讷的了解,只要不涉及他的利益,其他人的事情,想必他也懒得管,这样最好。
而且,真正的刁冉冉很可能也没有死,他如果想要去找她,就不可能有精力再来纠缠自己,况且,也没有那个必要。
一拉开保险柜的门,刁冉冉愣住了。
文件袋还在,鼓鼓的,估计里面的东西也在。
那个铁盒,竟然也在!
她愣了,一把把敷在脸上的面膜扯下来,湿哒哒的精华液黏了她一手,但她根本顾不上了,甩在一边,马上去拿那个早就在南平酒店里遗失掉的铁盒。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刁冉冉打开盒盖,盒子里面的东西果然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轻飘飘的空盒。
她懵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空盒,不知所措。
几秒钟以后,她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四面环视着。
铁盒出现在这里,说明有人曾经进过这间卧室,还曾打开过保险柜。
除了战行川,刁冉冉还有保姆张姐以外,没有人有别墅的钥匙,但是即便是张姐,也没有卧室的钥匙。
为了安全和隐私,只要离开家,刁冉冉都会把卧室锁上的,平时如果需要打扫,她就把张姐叫上来,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清理房间。
可是现在,事实证明,就算她这么小心翼翼,还是让不速之客闯进了家门。
第三十一章 嫉妒的味道
拿着那个空铁盒,坐在地上,发了好一会儿愣,直到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刁冉冉才回过神来。
她几乎想也不想地换了衣服,拿上一个小行李箱,随便往里面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带上了现金和卡,以及文件袋和铁盒,然后飞奔出家门。
战行川不在,她绝对不敢一个人在这里睡下去,可是这个时候回娘家同样不方便,左思右想,刁冉冉开车去了靠近公司的一家酒店。
从酒店停车场上去,步行两分钟就是“琉觅”所在的那栋写字楼,刁冉冉觉得住在这里很方便,所以开了一间商务套房,先住几天再说。
她还告诉前台,不用帮自己转接任何电话,也不见任何访客,更不会收取任何的快递。
等到仔细地检查完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刁冉冉已经困得一连打了三个哈欠,倒头就睡了过去。
虽然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床,但是因为确定这里是安全的,所以她睡得很香。
早上被闹铃吵醒,刁冉冉爬起来,洗漱,换衣服,在酒店一楼吃了一份还算丰富的早饭,然后步行去上班。
一直走到了电梯前,她还在纳闷,怎么大楼里这么安静。
保安看见她,殷勤问好:“早,刁小姐,周六还来公司加班啊?真是辛苦。”
刁冉冉同他含笑点头,正好电梯来了,她走进去,电梯门徐徐在眼前合上,她才吐出一口气,一脸挫败地想起来,原来今天是周六。
既然来了,那就索性把手头积压的工作处理完。
她走进办公室,把手袋放下,脱掉外套,开机,动作一气呵成。
刁冉冉刚准备去倒水,余光忽然瞥见,电脑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动态图——一个金发女子,手里拿着一把枪,正对着自己,做出瞄准的姿势。
“啪!”
就在她想要靠近查看的时候,电脑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吓得刁冉冉险些把手里拿着的水杯扔出去。
一场虚惊。
她急忙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确定是有人在电脑里加了一个小程序,开机自动运行,会显示出来刚才屏幕上的那个画面,以及音效。
刁冉冉急忙把电脑里的杀毒软件打开,进行整机杀毒。
在杀毒没结束之前,她完全不敢登录公司的内部系统,更不敢随意读取电脑里的资料。
她咬着指甲,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一直为“琉觅”做公司系统的电脑公司打了电话,请对方派人过来看一看。
很快,电脑公司派了个技术员过来查看。
刁冉冉把开机之后的情况给那人描述了一下,对方检查了一下她的电脑,很快就找出来了原因。
“是通过你的个人邮件,植入了一个小程序,不过别担心,不是有毒的。依我看嘛,估计是个恶作剧。我已经帮你把电脑的防火墙重新升级了一下,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
听了对方的话,刁冉冉稍微放下心,付了钱,把他送了出去。
她依照记忆,上网搜了一下,发现刚才见到的那个金发美女是个国外的演员,而她拿着手枪瞄准前方的姿势,则是一张美剧的剧照。
刁冉冉表情有些凝重,顺着那张剧照,又搜索了一下那部美剧,等看完了剧情梗概,她吓得后背都是冷汗,几乎要把身上的衬衫给打透了。
这部美剧不同于《吸血鬼日记》、《绯闻女孩》或者《行尸走肉》等等,它的收视率不是很高,播出期间的观众评价也是褒贬不一,所以只拍了第一季,就没头没尾地结束了,总体来说,知名度并不高。
但是它的剧情却是由一对双胞胎姐妹支撑着,双线共同完成。
妹妹是个吸毒嗑药的小太妹,而姐姐却嫁入豪门成了上流阔太太,有一天,走投无路的妹妹前去投奔姐姐,和姐姐一起乘着私人小游艇出海,当她醒来的时候,姐姐却消失不见了,种种迹象表明,她已经死了。无奈之下的妹妹只好用了姐姐的身份,重返上流社会,继续活下去……
盯着屏幕,刁冉冉几乎全身都陷入了刺骨的冰凉之中。
这样的剧情,和她的遭遇,真的已经算是有八成的相似了。她虽然不算走投无路,可当时也算是心灰意冷,醒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她,你是刁小姐,因为撞到了头所以被送往医院进行抢救,而刁成羲的特别助理白诺薇亲自从中海赶来。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从冉习习变成了刁冉冉,她茫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这个全新身份。
一直到,好朋友的丈夫帮她查到,她根本还是原来那个自己,只不过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妹也活在世上,她们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太可怕了。
她甚至怀疑,刁冉冉一定也是受了这部美剧的影响,所以才做了这么一个周全的计划,将自己扯了进来。可是,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她做的,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的公司周转良好,运行有序,既没有债务纠纷,也没有任何麻烦。她有一个表面上看堪称完美的未婚夫,还有一个能为她不惜牺牲一切的竹马情|人,虽然律氏兄弟一直想要找她的麻烦,可是凭借着刁家的钱财,和乔家的势力,想要彻底摆脱他们也并非难事。
那她到底要做什么,图什么?!
没人知道。
她还活着吗?
没人知道。
这些事情是她亲手做的,还是派人去做的?
也没人知道。
所有的谜题,到最后都是无解。
面前的电脑屏幕由亮转黑,长久没人碰,显示出系统屏保,一个小球从屏幕的这一边跳到那一边,做着有规律的跳动。
看久了,令人眼睛不免有些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刁冉冉随手碰了一下鼠标,让屏幕恢复正常。她叉掉之前的网页,清除掉浏览记录,然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先处理手头的工作。
关于圣诞季的新品香水,她暂时还没有头绪,只好先去各大彩妆品牌的官网上浏览一圈,试着找找灵感,看能不能有些新点子。
可是,刁冉冉发现,自己总是在走神儿。
她情不自禁地会去幻想,假如有一天,真的刁冉冉回来,会不会把属于她的那一切都要回去,比如这间公司,比如战行川。
毕竟,和他结婚的人是刁冉冉,他们办理婚姻登记手续的时候也是用的刁冉冉的户口本,而不是冉习习的。就算冉习习和刁冉冉真的是双胞胎姐妹,可是法律到底会怎么评判和认可这段婚姻的合法性呢?
想到这些,刁冉冉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甚至没法握住鼠标。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有些嫉妒那个女人。
无关家世背景,冉家也不穷,更无关这间公司,她并不羡慕女强人的身份。她只是在意,怕自己可能会失去战行川这个男人,他是她的丈夫。
是的,就是嫉妒。
忽然间,刁冉冉眼前一亮——
之前“爱丽丝漫游仙境”这一款香水大获成功,除了律擎宇的代言催动之外,也是因为在设计之初,“琉觅”的市场部就为它做出了准确的市场定位,将它主要投向了18岁到25岁的年轻女性,特别是刚刚踏入职场的年轻女性。她们往往还尚未完全褪去在象牙塔内的青涩,第一次喷香水的时候,还带着一点点忐忑不安的心理。所以“爱丽丝”的味道很清爽,留香时间也比较短,更像是沐浴之后留下来的淡淡体香。
但是这一次,圣诞新款,刁冉冉却不想再走老路了。她也不想再复制律擎宇代言所带来的成功,如果不出意外,她不太想继续签他,而是想要再换一个代言人。
不过,根据市场部那边送过来的销售数据,他们认为,在圣诞季来临之前,抓住时机,再炒一下“爱丽丝”,很可能会再带动一个小井喷。
送到嘴边的钱,刁冉冉不会不去赚。
嫉妒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情绪,强烈又深刻,而且没有办法完全避免,说来就会来。
如果把嫉妒当做是一种味道,那一定是一种浓烈得令人心醉的味道。
而这种味道不会太淡,不会太浅,当然也不会浓得令人流眼泪打喷嚏,而是一种深邃隽永的味道,需要经历过一些什么的女人才能驾驭,才能将骨血和香水相互融合,幻化为一种独特的风情。
她忽然间有了一点点初步的想法,刁冉冉急忙站起来,准备到隔壁的实验室去。
那里一直摆放着各类基础材料和仪器,方便公司里的人及时地捕捉灵感,她想,她似乎知道自己想要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了。
如果是平时,刁冉冉可能起身就走。
不过,经过这么多事情,她变得比以前谨慎多了,除了设置了电脑的密码之外,离开前,刁冉冉还把手边的几个抽屉都拉了一遍,确定都锁好了,然后才离开办公室。
第三十二章 通风报信
刁冉冉洗干净了双手,戴上乳胶手套,站在一系列的工具前深吸了一口气。
她之前只是在工厂的实验室里见过那些化验员调配香精和其他材料,至于自己亲手来做,倒是第一次。
虽然胆怯,不过一味逃避也不是办法。
刁冉冉拿出笔和纸,决定采用最笨的方法:先挨个闻一遍各种香精的味道,然后记下来那些一开始就很喜欢和很讨厌的,进行第一次的过滤筛选。
“琉觅”这里的香精种类不多,但也有五十多种,主要集中在两大类,花香和果香。按照刁冉冉的想法,她先筛掉了大部分的果香,留下了一部分花香精油,再做第二次筛选。
这个办法确实很笨拙,而且很吃力,尤其,对于一个不算内行的人来说。
前几种味道可能还能比较容易地区分开,越到后来,嗅觉就越麻木,她只能停下来,让鼻子得到充分的休息,或者闻闻手边事先准备好的咖啡豆儿,试图快速地恢复嗅觉的灵敏度。
整整三个小时,除了必须的停顿,刁冉冉一直埋首在公司的小实验室里,手边的白纸上也密密麻麻写了无数的字。
她抬起头,活动了一下酸痛的颈子,看看时间,只能暂时先到这里。
笨鸟先飞还是有些道理的,刁冉冉收拾好各类工具和器皿,拿起手边的纸,排好顺序,一页页重新看了一遍。
上面详细地记载着她对各种香精的直观感受,名称旁边有“√”、“x”和“?”等等不同的符号,而在一些她觉得很适合做“嫉妒”这款香水的香精旁,则用彩色的记号笔重重地圈起来,着重区分。
或许,在专业人士的眼中,这些没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假的刁冉冉来说,她已经累得脱力。
收拾干净之后,刁冉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照着纸上的记录,重新在电脑上绘制表格,然后挨个输入,做各种数据分析。
在她办公桌的左上角,还有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都是她从网上打印下来的各种名牌香水的创意文案。闲着没事的时候,刁冉冉就会随手翻看,想要获取一些新的灵感,效果还不错。
等她忙完了这些,靠在转椅上滴眼药水的时候,刁冉冉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没有吃午饭。大概是闻了太多香精,她的嗅觉都快失灵了,连大脑和胃也受到了影响,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儿饥饿的感觉。
虽然如此,她还是决定去附近的餐厅吃点儿什么。
乘坐电梯的时候,刁冉冉看见轿厢里的广告牌刚换了新的,刚好是一家新开的蒸菜馆,就在附近。前些年,蒸菜刚流行,几乎每家餐厅都要排大队,不过由于中海人的口味还是偏重一些,这种清淡的菜色很快就不受欢迎,渐渐地销声匿迹了,没想到有人迎难而上,又开了一家。
她看了一下地址,步行过去就好,所以出了写字楼,一路找过去。
蒸菜馆的名字很有意思,叫“一道菜”,位于一间商场的五楼,足足占了半层楼的空间。大概是因为刚开业,所以还在宣传期,暂时没有什么客人。
刁冉冉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三点,中饭过了,晚饭太早,果然这个时间只能喝下午茶。
或许是她在门口驻足的时间有些长,已经有服务生朝她走过来了。
刁冉冉忽然不想进去了,她尴尬地转身就想走,不料撞到了一个人。
她的鼻梁撞得很疼,眼泪几乎涌出来。
“乔先生下午好!”
之前那个服务生有些慌乱地朝这边喊着,刁冉冉一怔,急忙抬头。等她看清眼前的人,才发现原来朝自己走过来的年轻女孩儿并不是想要招呼自己,而是要招呼乔言讷。
中海这么大,怎么会一连三天都见到同一个人?
这种几率到底有多大,怎么就被她碰到了?
“你……”
她捂着鼻子,后退一步,回头看了看那间门可罗雀的蒸菜馆,又想到乔家之前开的“凝梦”会所。
是了,乔家一向很喜欢在餐饮方面动脑筋,尤其是乔言讷。
“是你开的?”
刁冉冉指了指“一道菜”的招牌,后知后觉地问道。
“算是吧。”
乔言讷模棱两可地点了一下头,又补了一句:“温逸彤吵着要做生意,问她爸拿了资金,又让我帮她选了地址。前前后后,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给餐厅起名字,喏,‘一道菜’,就是她起的。”
她愣了愣,然后说道:“这名字很好,好记。”
乔言讷不置可否,但是显然,他的心里并不是这么想。
“你要吃饭吗?”
他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朝里面张望,不过这个时间,应该也不是饭点,所以乔言讷不是很确定。
“哦,不是。我来买点儿东西。”
刁冉冉捋了一下头发,她原本就不太饿,现在看见乔言讷,就更加没有食欲了。
“买给他?”
乔言讷穷追不舍,继续问道。
“啊?啊,是。”
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想想,乔言讷应该是以为自己来商场给战行川买东西。他现在正在医院,住院的时候,应该需要不少生活必需品。
“那个……其实我有话跟你说,也有东西想给你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刁冉冉鼓足勇气,主动开口问道。
该解决的事情,确实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拖得越久,事情就越会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
“好啊,去哪里说?”
乔言讷看了一下时间,他下午没什么事。
刁冉冉咬咬嘴唇,想了想还是直接说道:“我家。”
他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打算让他去她的家里。
“娘家?”
乔言讷不是没有去过刁家,以前去过好多次,想去就去,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只不过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所以他不大去了。
“不是,我和战行川的家。”
刁冉冉低下头,掏出手机来,看了一下没有未接电话和短信,有点儿小失望。不过,她还是主动给战行川留了一句言,告诉他,自己晚上再去医院看他,下午有事,就先不过去了。
“走吧,我的车就在前面停车场,走路只要五分钟。”
她把车钥匙抓在手里,朝乔言讷轻声说道。
他说好,其他的一句废话都没有。
两人并肩朝着商场的电梯走去,看上去十分和谐,他们都有一种错觉,好像彼此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争执,又回到了好几年前的美好时光。
看着他们两人走远,没多久,一个年轻女人从“一道菜”里走出来。
站在门口的那个服务生脸上呈现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她看着乔言讷和一个女人走远,又看了看从餐厅里走出来的温逸彤,连忙低下了头。
“你有没有告诉乔先生,我在这里?”
温逸彤走到服务生面前,冷冷问道。
那女孩儿立即摇头,惊惶道:“温小姐,我、我刚走过去打了一声招呼,乔先生就跟刚才那个小姐说起话来了,我……我就没插话……”
她刚才见到乔言讷,知道他是这里的老板之一,所以迎上去,想要告诉他,温小姐也来了,刚进去没多久。
不过,由于刁冉冉的出现,她没来得及说出来这句话。
“很好。”
温逸彤眯了眯眼睛,服务生有些不解,不知道好在哪里,但是她又不敢问。
“你站在这里,他们两个讲话,你有听见吧?”
服务生一愣,下意识脱口道:“温小姐,这、这不好吧?”
温逸彤笑了笑,伸手整理了一下她领口的领花,微笑道:“餐厅刚开,我还没有选出经理呢。我看你做事麻利,也会说话,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做好?”
女孩儿犹豫了一秒钟,立刻说道:“那位小姐问乔先生有没有时间,乔先生说有,她就说那好,去我家,我有话和你说。至于再多的话……我就没有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太大,我也不太敢一直听。”
温逸彤收回了手,注视了她几秒钟,然后让她先去忙,她立即忙不迭地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温逸彤露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
她早就知道,刁冉冉和乔言讷之间有问题,虽然他一再保证,两个人已经结束了,可是前两天在专柜的偶遇,温逸彤就知道,他们绝对还在藕断丝连。还有昨晚,一跳完舞她就找不到乔言讷了,最后在洗手间门前找到了他,而刁冉冉当时也不在外面,种种巧合令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自己特地早早赶来,就是想要好好准备一下,和他今晚一起吃一顿晚餐,在他们两个人一起开的餐厅里,也是一种特殊的纪念。
没想到,他真的给自己一份巨大的“惊喜”。
想到这里,温逸彤拿起手机,拨通了战行川的号码。
响了一声他就接起来,想必住院不能动,很无聊,他只能玩手机。
“干嘛,我在玩游戏,你一来电话,只好暂停。有事快说!”
战行川一听是温逸彤打来的,语气也不怎么客气。
“我有事和你说,你听好,每一个字都听好。你的老婆,和我的男朋友,现在在一起,他们准备去你家。至于要做什么……”
温逸彤握着手机,顿了顿,语气深沉:“……我不知道。”
第三十三章 你不在乎我在乎
温逸彤一向是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所以,战行川平时也很少拿她的话当真,只把她当成一个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的小姑娘。
听了她的话,他立刻笑出了声,换了一只手拿着手机,战行川一挑眉头,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
一听见战行川的笑声,温逸彤就知道,他显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
“你以为我在逗你?如果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那么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我确定我没疯,你敢确定你没疯吗?我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一起离开的!”
说罢,温逸彤也不再顾忌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刚才目睹的那一幕场景,在电话里原原本本地详细说给战行川听。
随着她的话语,战行川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转而变得有些发白。
“逸彤,这种事可大可小,你不要……”
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口中迟疑着说道。
温逸彤“嗤”的一声笑,咬着嘴唇冷冷道:“你以为就你不想相信吗?那也是我的男朋友,我想要嫁给他的!我也不想相信!可是我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现在要回你家!”
她真的害怕,害怕他们会说什么,做什么,可她又不得不去亲自查证一番,要不然心里总归是会有一根刺,扎得她鲜血淋漓,一败涂地。
战行川长出一口气,用手按着自己的额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好像冒出了无数个想法,却又被他自己一一否决掉。
真的有可能吗?刁冉冉主动去见乔言讷,然后约他一起回家里?真的有人偷|情会去家里面?外面那么多酒店,何况他们的家里还有个白天都在的钟点工张姐。
“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去医院接你,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到你家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你在哪个医院,把地址报给我!”
温逸彤的语气带着不容反对的味道,战行川一怔,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不,她也一定会马上去自己家,亲自“捉奸”。
“别闹了。我刚收到冉冉给我的留言,她说下午有事,晚上再过来看我。你要是有话想要问清楚,不如等到晚上过来,找她当面对质好了。”
战行川还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虽然,他的心里也一直觉得刁冉冉和乔言讷二人有古怪。但是,那种感觉,说不好,就像是刻意回避,不想要知道真相一样,他反而退缩了,不想去求一个明确的答案。
一切如果仅仅只是怀疑,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一旦有了结果,就是尘埃落定,想翻案都难。
“当面对质?呵呵,亏你想得出来!当面对质还不如捉奸在床!我不管,行川,我马上就去找你,就算你不在乎,我也要弄清楚!我是真的打算嫁给他!可我不能糊里糊涂就嫁了!他要真的和你老婆有一腿,我马上飞了他!”
温逸彤咬牙切齿,掷地有声地摔了电话。
战行川喊了几句,见她已经挂断,没办法,只好发语音信息,把住院地址告诉她。
他忐忑不安,躺在床头等了半个多小时,温逸彤果然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值班护士见她面色不善,怎么喊她都不停步,那护士只好从走廊的护士岛一路跟到战行川的病房里。
“战先生,这位小姐……”
“出去!我是他朋友!”
温逸彤把手袋重重地摔在床尾,手里抓着车钥匙,冷冷喝了一声。
战行川朝一脸惊愕的护士点点头,略显抱歉道:“没事,请你先出去吧,我们认识的。”
等护士走出去,温逸彤才把停放在一边的轮椅推过来,示意战行川坐上去,马上和她走。
“你真的要去?”
“你不介意戴绿帽子,我还不想当母王八呢!”
温逸彤气得一时间口不择言。
一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不过,话一出口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没法收了。
果然,战行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就算他和温逸彤很熟,认识的时间很长,但是这种话毕竟也太伤人,而且太不负责任了。她刚刚那种语气,就像是亲眼目睹了刁冉冉的出|轨,坐实了战行川头上发绿这件事一样,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受不了,何况是战行川。
“好,既然你要去,那就走吧。”
战行川艰难地下了床,拒绝温逸彤的搀扶,自己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轮椅上,跟着她一起走出病房。
路上的时候,他想要给刁冉冉打电话,不料,手机刚一拿出来,正在开车的温逸彤用余光瞥见,就一把把战行川的手机夺走了。
“温逸彤,你别太过分!”
因为温家势力不容小觑的缘故,所以战行川一直很让着温逸彤,再说好男不跟女斗,他鲜少同她发脾气。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能准许她对自己大呼小叫,指手画脚。
“你现在打电话,不就等于给他们两个通风报信了?那去了还有个屁用!”
温逸彤气得爆粗口,死死抓着战行川的手机,就是不还给他。
他无奈,只好任由她去了。
只是一路上,战行川的心都高高地悬着,他很害怕,但是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
*
刁冉冉和乔言讷走到停车场,她指了指自己的车,示意他上车。
乔言讷看看她,沉默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刁冉冉也上了车,发动起车子,朝着她和战行川的婚房开去。
两个人之间原本是有很多话能聊的,正经的,不正经的,反正不会陷入这种令人尴尬的沉默。但是现在,他们谁也不开口,车内的氛围变得十分古怪。
她没办法,只好打开音响放音乐。
有歌声就好多了,刁冉冉装作很认真地在听歌。
乔言讷用手在大腿上轻轻敲着,也不开口。
好不容易开到了别墅区,乔言讷向窗外看了看,挑眉浅笑道:“真是有钱人,听说这里的房价在整个中海数一数二的。”
刁冉冉无奈,明知道他是在故意挑衅,可还是接口道:“乔家也不穷,干嘛这么说。”
他笑笑,不再说话,解开安全带,等她把车子停稳之后,开门走下了车。
乔言讷站在别墅前的空地上,看着刁冉冉锁好了车,然后低头掏出车钥匙。
她一边低头一边往前走,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处凸起,险些扳倒。
“小心。”
乔言讷本能地搀扶住她,刁冉冉穿着高跟鞋,差一点儿就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两个人的脸在一刹那靠得极近,呼吸可闻。
她的眼神看起来十分的慌张,站好之后,立即推开了他,乔言讷也没有再纠缠,退后一步,跟着她一起走上大门前的楼梯台阶。
刁冉冉镇定下来,开了门。
听见声音的张姐急忙从厨房里走出来,似乎没有想到刁冉冉会回来得这么早。
“啊,有客人来啊,我正好做了西米露,一会儿端给你们。”
张姐擦擦手,笑着说道。
刁冉冉和她说了两句,说自己有事要和客人上楼说,让她先不要上来打扰。张姐微微一怔,连声说好,又忍不住看了几眼站在玄关处的乔言讷。
乔言讷慢条斯理地换了拖鞋,然后跟着刁冉冉上楼。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上了二楼,见她推开卧室的门,乔言讷似乎有些意外,迟疑着没有走进去。
“我只是想把东西拿给你看,东西在卧室,不太方便拿出来。没事,你进来吧。”
刁冉冉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乔言讷想了想,还是跟着她走进卧室,他本来不想关门,但是刁冉冉回头看向他,轻声吩咐道:“把门带上吧。”
他注视着她,足有几秒钟,这才依言把门带上,但没有上锁。
刁冉冉有些紧张,她没着急去开保险箱,而是先环视了一遍整间房间,把窗帘后面,房间角落,衣橱等等,各处全都检查了一遍。
乔言讷惊讶地看着她,觉得她的举动有些诡异。
因为,刁冉冉的表情看起来很害怕似的,好像这间房里藏着什么。
她检查完毕,确认这里在自己昨晚离开之后,没有人再进来过,这才松了一口气,去开保险箱。
乔言讷转过脸去。
刁冉冉打开保险箱,把那个空铁盒放到一边,抽出里面的文件袋。
“我要给你看的东西,就是这些。”
她深吸一口气,好像用了全部的勇气。
文件袋鼓鼓囊囊的,里面像是塞了不少的东西。
乔言讷一愣,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什么东西?”
他猜不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珍贵,还要放在保险箱里。
“等你看过了,就全都知道了。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也不想被人看见,所以……一直放在那里面。”
刁冉冉不知道,等到乔言讷看完了这些东西以后,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相信她,会不会愿意帮她保守这个秘密。
乔言讷迟疑了几秒钟,还是接了过来,他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前,仔细地把文件袋打开,轻轻倒出了里面的东西。
第三十四章 调包计
刁冉冉站在乔言讷的身后,他低着头,背对着她,她暂时没法看见他的表情。
她站在原地,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上半身,把头扭到一边去。
文件袋里,是简若和肖驰把她查到的一些资料,上一次在简若的酒吧里,刁冉冉已经全都粗略地看过了,回到家里,她又详细地看了一遍。因为担心战行川可能会发现,所以她一直偷偷藏在保险箱里。
乔言讷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他那么聪明,等他看完之后,不用自己再多说什么,想必他就会明白了。
这么一想,刁冉冉不禁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还在担心着,怎么说服他,暂时先不要戳穿自己的身份。短时间内,她没有办法从刁冉冉再做回冉习习,那样的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战行川解释,而且,时至今日,她也还没有完全查清楚冉氏当年破产的真相,这么多事情蜂拥到一起,她焦头烂额,无从下手。
正思考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出声了。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这些东西……你早就扔掉了。”
一边说着,乔言讷一边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一张薄薄的卡片。
刁冉冉一怔,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全都看完了。
不过,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她有些不太明白。
“啊?你确定,你看完了,看懂了吗?”
她抬起手,指了指他放在梳妆台上的那些东西,自己也顺着看过去。不过,经过这么一看,刁冉冉自己也有些发愣,因为她发现,桌上放着的一摞东西,似乎和肖驰当时拿给自己的,不太一样。
“看完了,都是跟我有关的,我有什么看不懂的?”
乔言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古怪似的,他怔怔地看着刁冉冉,声音有些艰涩,而且似乎连眼眶都有些发红了。
“看懂了就好。那……不用我再说什么了吧……”
刁冉冉迟疑着开口,不过,她还是走上前,要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好。她只是想要拿给乔言讷看一下,但是看完了之后,还得由她自己来保存,以备不时之需,不能交给他。
刚走近乔言讷,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刁冉冉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一声,就被他拖了过去。
“你做什……”
不等刁冉冉说完,属于乔言讷的气息就密密麻麻地兜头笼罩了下来,她一慌,心头霎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刚要扭头,不想被他用手把脸扳正,只能直直地同他对视。
“你生日,或者节日,我送你的礼物里都会有一张我亲手写的卡片,花也好,首饰也好,蛋糕也好,都会有。还有我们去听音乐会的门票,一起出席商务晚宴的请柬,以及去外地的飞机票……你居然都留着。你还说你的心里没有我,你分明就是在撒谎!”
乔言讷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卡片举到她的面前。
上面的确是他的字迹,白色的卡片稍微有一点点泛黄,看上去应该保存一段时间了。果然,刁冉冉看下去,落款的时间那里,确实是三年前了。
她大惊失色,拼命挣扎着,挣开乔言讷的手,冲到梳妆台前,胡乱地翻看着上面的东西:卡片,机票,门票,请柬,便签……是的,全部都是跟刁冉冉和乔言讷两个人有关,而且时间跨度并不短,足有好几年的时间。
这些东西,都被它们的主人好好地保管着,除了折痕以外,就是边角稍微有些发毛,变黄,其他的地方全是好好的。看得出,一定是有人把它们放在很妥善的地方收着。
文件袋里的东西,被换过了!
这个想法立即闪过刁冉冉的脑子里,她不敢相信,拼命用手敲了敲自头,不停地后悔着自己的粗心大意。
早在她发现,自己房里的保险箱里多出来那个铁盒的时候,她就应该顺便打开一下旁边的文件袋,看看里面的东西。可她当时只是看了一眼,觉得文件袋没有破损,也没有变轻变瘪,就以为没事,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铁盒上。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谁趁她不备的时候,偷偷地把里面的东西调换过了!
就算是她今天没有把乔言讷叫来,把文件袋拿给他,哪怕只是战行川无意间发现她居然还留着这些充满纪念意义的东西,都一定会引起天大的误会!
“不是……我叫你来,不是让你看这些……”
刁冉冉脸色惨白,虚弱无力地说道。别说乔言讷不信,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毫无说服力,一点儿都不足为信。
“我知道,你不是想让我看这些,你只是想让我看清楚你的心!冉冉,你究竟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你一再地让我放下你,却又告诉我你这些年一直留着这些东西!原本我已经下定决心,离你远远的,可你呢?你明知道我只要一面对你,就毫无原则,毫无底线!”
乔言讷扔掉手里的卡片,猛地冲过来,两只手按住刁冉冉的肩头,用力地把她的身体转过来,两条腿用力一顶,将她卡在了自己的胸前,和梳妆台之间。
“你太狠心,太贪心!”
他低低咆哮着,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不许她再次逃脱。
刁冉冉欲哭无泪,她不知道这一刻自己究竟能够怎么向他解释清楚。
“不是,这些不是我要给你看的东西,它们被、被换过……”
她艰难地说道,心里却也无比清楚,这种话,他根本不会相信。
果然,乔言讷一指保险箱,大声问道:“你把它们放在保险箱里,密码是你自己一个个输入进去的!你告诉我,怎么换,谁换的?我真不敢相信,这种低劣的谎话居然是出自于你的口中!你这个骗子!你骗了我之后再抛弃我!玩弄我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很有满足感,很有快感!”
他一边质问着,一边狠命地摇晃着她的双肩,几乎要把刁冉冉给摇晃得晕过去。
她从早到现在只吃了一顿早饭,又在公司埋头工作了好几个小时,此刻胃里空空,大脑混沌,被乔言讷这么用力地摇晃着,整个人几乎就要吐出来了。
“放、放开我……”
刁冉冉的手指甲掐着乔言讷的手背,吃力地抗拒着。
“你处心积虑地把我叫到这里来,不就是想要看到我感动的样子,想要我为你魂不守舍,想要我再次拜倒在你的脚下吗?好啊,我就如你的愿,我马上就去和温逸彤那女人说分手!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乔言讷的眼底闪着危险的寒光,泛红的眼眶里,连瞳仁似乎都有些发红了,帅气的脸上,俊美的五官已经变形扭曲,令他看起来犹如一头愤怒的野兽。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避讳,声音大得可怕,所幸房间的房门紧闭着,二楼的隔音很好,应该传不到楼下去。
一直低着头的刁冉冉猛地抬起头,出于女性的敏感,她隐约知道了,乔言讷要对自己做什么。
“你放开我!这是我家!楼下还有人!你不能……”
她吓坏了,用力抠着乔言讷的皮肉,可他好像根本察觉不到疼一样。
两个人撕扯在一起,刁冉冉的腿不断地撞着梳妆台的边沿,台子被撞得前后晃动,放在上面的卡片也有一些落在了地上。
“有人怎么了?你别忘了,你老公腿断了在医院里!反正他什么都不知道!不,他知道了更好!你们干脆离婚,一了百了!”
乔言讷红着眼,他现在巴不得刁冉冉马上和战行川离婚。到时候,就算是他父母不同意,他大不了以死相逼,他们总能勉强接受她。
“你疯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还是人吗?”
刁冉冉一口气上不来,加上头晕,胃疼,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做的事情难道是人做的事情?你杀了我的孩子!你必须赔给我一个!对,对,我们再生一个!”
乔言讷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手按着刁冉冉,一手去解自己腰间的皮带。
趁他分神,刁冉冉猛地推开他,就要往房门的方向跑去。
他抬头,见她要跑,双手捞过她的腰,向旁边一摔,直接把她摔到了床上!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张姐,张姐,张姐!张姐你听见没有?赶紧上楼,啊……”
刁冉冉强忍着后脑传来的痛意,咬着牙大声喊着。
一楼厨房里,正在准备晚餐的张姐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高压锅,还要看着旁边炉灶上的骨头汤,那是熬给战行川喝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楼上主卧室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喊声。
与此同时,温逸彤拿着钥匙打开大门,推着战行川进门。
他坐在轮椅上,刚一进来,就似乎听到有人大喊的声音,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但是听不真切。
“是不是有人喊?”
战行川皱着眉头,扭头看向温逸彤。
他这么一说,她似乎也听见了。
第三十五章 撕逼
战行川拧着眉头,和温逸彤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他坐在轮椅上,卧室在二楼,他现在的状况,没法上楼梯。
至于楼上传来的声音,战行川听不真切,他也不敢十分确定是不是刁冉冉在喊。不过,这里毕竟是他的家,除了她,不可能有其他的女人随便进出。
他握紧了拳头,大声喊道:“张姐!张姐!”
刚关了火的张姐终于听见了厨房外面有声音,连忙跑出来。
一见到战行川,她也格外吃惊。
“战先生!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医院住院吗?太太也刚回来不久,还带了一个朋友,他们去楼上谈事情去了,我就在厨房里煲骨头汤,准备晚上给你喝的……”
张姐有点儿无措,两只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
她只是个打工赚钱的,别人的家务事没法插手更没法多嘴,说完这些,张姐就紧张地看着战行川。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战行川微微点了点头,张姐如蒙大赦一般,急忙又转身回到了厨房。
温逸彤连拖鞋都没有换,直接“噔噔噔”小跑着往楼上跑。
她以前没来过这里,不知道哪一间是卧室,所以上了二楼以后,温逸彤就从第一间房间开始,逐一把门打开,向里面看。
终于,她找到了主卧室,用力把门撞开,果然一眼就看见了乔言讷。
他身上的衣服都还在,只是衬衫上面有两粒扣子解开了,露出一小片胸膛。而刁冉冉则有些狼狈,因为被乔言讷压在床上,所以她的头发全乱了,长发有一截还垂了下来,搭在床的边缘上。
撞开门的一刹那,她正在剧烈地咳嗽——因为就在刚刚,乔言讷捏住了她的喉咙,不想让她尖叫出声。他的力气很大,所以,刁冉冉险些窒息。幸好他及时松开手,她连连翻白着眼睛,咳得一张脸都已经变得通红。
“乔言讷!你他|妈的在干什么?放手!”
温逸彤彻底愣住,在门口足足站了三秒钟,才转过身来,急忙冲过来,两只手抓着乔言讷的肩膀和后背,把他从刁冉冉的身上拉开。
乔言讷本能地挥手反抗,于是,他和温逸彤两个人扭作一团,一起摔倒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忽然被放开的刁冉冉几乎不作他想,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光着脚直奔房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她在门口甚至不小心滑倒,但是立即手脚并用地站起来,慌张地往楼下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着她一样。
等到刁冉冉惊魂未定地到了一楼,她才看见,在玄关那里,有个她此刻绝对不想见到的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是战行川,他还坐在轮椅上。
是了,温逸彤既然来了,她不可能不通知战行川。
刁冉冉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一瞬间手脚冰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头顶,甚至,在这一刻,她比刚才被乔言讷压在床上,心里还要恐惧一些。
她拼命用最后一丝理智,攥了攥拳头,用指甲狠狠地抠着手心上的肉,疼痛或许能够令人保持清醒。
“我能解释……”
她抹了抹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声音沙哑地开了口。
而在她说话的时候,楼上还是传来了一阵响声,没多久,温逸彤的尖叫声传来——
“言讷,言讷你别吓我!你冷静下来,先不要动……”
一想到乔言讷的心脏不好,刁冉冉也不禁抬起头,向楼上看了一眼。
战行川不开口,慢慢地推动着轮椅,一直推到客厅的沙发旁,然后喊来张姐,让她搀扶着自己,从轮椅上下来,坐到沙发上。
这期间,刁冉冉也想上前帮忙。
但是,战行川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她几次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身体,都被他的眼神吓得缩回了手,不敢再上前。
几分钟以后,战行川坐在了沙发上,骨折的那条腿被他抬起来,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伸直平放着。
与此同时,楼梯上也传来了脚步声。
温逸彤明显哭过,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像一只兔子,而乔言讷也整理好了身上的衬衫,似乎是洗过脸,因为鬓角那里还在滴着水。不仅如此,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过于苍白,嘴唇也发白,失去了平时的血色。
“我在房里地上捡到的,梳妆台上还有不少,你要是想看,就……”
她手上抓着一张卡片,递给战行川。
刁冉冉定睛一看,温逸彤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刚才乔言讷看的那一张生日卡片,他们两个人撕扯的时候,卡片掉在了脚边,她根本顾不上把它捡起来。
战行川没说话,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伸手接住。
他看了一眼,然后就放到了一边,好像那薄薄的卡片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他再也不想看第二眼一样。
“行川,你要不要……”
温逸彤见他脸色不善,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只好咽了下去,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乔言讷。然而,她却发现,他一直盯着旁边的刁冉冉,连一丝伪装都没有,哪怕是当着战行川的面。
“乔言讷!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只是担心你有心脏病,不想和你闹而已,你不要以为我……”
她怒从心头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愤怒地咆哮着。
乔言讷终于把稍显露骨的视线收回,他看了一眼温逸彤,脸上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她的手。
被他看得有些慌乱,温逸彤讪讪地收回了手。
“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自己去解决,爱去哪去哪,不要在我家。请便吧,我不方便起来,就不送了。”
战行川果断地下了逐客令。
温逸彤欲言又止,但是见到他的脸色发青,知道战行川此刻是在强力隐忍着,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愤愤地往大门口走去。
“我等你,只要你愿意离婚,我会照顾你。”
不料,一直没有开口的乔言讷忽然出声,他看向刁冉冉,平静地说道。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原本已经走到别墅门口的温逸彤猛地回转身,双目如炬地看着乔言讷。
她愣了一秒钟,快步冲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衬衫领口,尖叫道:“乔言讷!你说的还是不是人话!现在全中海的人都知道我们两个在谈恋爱!我爷爷还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把你带回家,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你现在什么意思?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温逸彤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漠视,这种侮辱。
她怎么也想不到,说出刚才那番话的人,那么无情无义,违背道德的人,居然是她的男朋友!
说到最后,温逸彤已经声泪俱下。
她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曾遇到过这种事。
除了悲伤,更多的,是她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彻底挑战,彻底侵蚀。
“够了!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弥补你。但是我不爱你,我没法爱上你!我的心里有人,有她在,别人没法进来!”
乔言讷一把抓住了温逸彤的手腕,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温逸彤愣愣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爱我?你不爱我,我们约会了这么多次,吃饭,逛街,看电影!一切都好好的,要不是那天晚上在商场看见她,我们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情侣!你怎么能够这么不负责任地对待我!”
一口气吼完,温逸彤猛地把手从他的手里抽走,转而冲到了刁冉冉的面前。
她的速度很快,刁冉冉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看见温逸彤的脸凶神恶煞地在自己的眼前放大,紧接着,她的脸颊骤然一痛。
“啪!”
一声脆响,所有的人都愣了,包括挨打的刁冉冉。
“婊|子!贱|货!你都已经结婚了,居然还要勾|引别的男人!你还要不要脸!亏我还拿你当朋友!一次次把你叫出来玩,介绍朋友给你,还到处推荐你的化妆品!我真是瞎了眼,被你这种绿茶婊盯上!”
温逸彤已经形如癫狂,甩了刁冉冉一个耳光之后,她继续用手推搡着她,想要把她推到另一边,继续动手。
“你够了!”
乔言讷上前拉开她,大声阻止。
而坐在沙发上的战行川,却一直毫无表情,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更不要说开口说话了。
“你这么心疼她,维护她,你为什么不阻止她结婚,为什么不娶她!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男小三,搞破鞋!她会毁了你!”
温逸彤泣涕涟涟,无力地收回手,为乔言讷感到深深的不值。
对于她对自己的辱骂,乔言讷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拦在温逸彤和刁冉冉的中间,以免她再次动手打人。
“我再说最后一遍,你们的事情,你们出去自己解决!现在,马上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战行川终于按捺不住,大喝着,咆哮出声。
第三十六章 只能这样挽回
战行川一发火,温逸彤也就不再敢废话,她只是哽咽着,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这些年来,只有她甩男人,还绝对没有过男人给自己难堪!
没想到,如今一语成谶,她还真的亲眼看见自己的男朋友一脸情欲地把别人的老婆压在身下,意图不轨。要不是她及时赶过来,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能有什么事!
想到这里,温逸彤愈发不甘心,可她也清楚,继续留在这里,自己也占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惹得战行川和自己彻底翻脸。
“算我温逸彤这次瞎了眼!居然会把这种充满心机的女人当成朋友!行川,你最好亲自上楼看看,这种东西还多得很!”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那张被战行川随手放在一边的生日卡片。
“这个女人一边跟你结婚,一边还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真是让我恶心!你要是还想跟她过下去,就把她看好了,别把她放出来,继续到处害人!”
说罢,温逸彤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就往门口冲去。
相对于她的反应,乔言讷则是一直淡定得不像话。甚至,在面对前来“捉奸”的战行川,他也丝毫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惧怕,或者慌乱。
温逸彤离开,他甚至没有去追,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乔言讷,你到底害我还要害到什么时候!你走,你给我走!”
刁冉冉看着他,她的颈上还有着一道明显的指痕,那是刚刚乔言讷在强迫她的时候留下来的。
或许,当时的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用了这么大的力气,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刁冉冉颈子上的淤青终于显露出来,带着点儿触目惊心的味道。
“冉冉,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乔言讷伸手,想要触碰她,看看她颈上的痕迹。
“不要碰我!你给我滚,马上滚!”
她吓得连连后退,刚才发生的一幕仿若还在眼前,让刁冉冉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她马上尖叫出声,朝着战行川的身边拼命躲闪着。
见她这样,乔言讷立即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和之前的面无表情,看起来判若两人。
战行川拿起了手机,手指落在了拨号键那里。
“你再不走,我就报警。如果你不怕丢人的话,我也不建议让警察过来把你带走。你不要以为,在中国就没有私闯民宅这一项罪名。”
他冷冷开口,似乎随时都能拨通报警电话。
乔言讷沉默地看了看他,这种情况下,他清楚,自己处于下风,绝对不能和战行川来硬的。
“我没有恶意,好好休息,我会再联系你。”
他的话是对刁冉冉说的,此刻听起来,已经是充满挑衅了。
果然,乔言讷一离开,战行川就毫不犹豫地把手里抓着的手机冲着对面的电视狠狠地砸了过去!
他是坐在沙发上,沙发的正对面就是电视墙。
“啪!”
手机的一角砸到电视屏幕,电视的正中央立即出现了一片近似圆形的蛛网,而手机落在地板上,也立即黑屏了。
刁冉冉被那声响吓得立即一哆嗦。
乔言讷和温逸彤都走了,客厅里只剩下她和战行川,佣人张姐察觉到气氛不对,早就躲在厨房里不敢出来。
“我……”
她双手握住自己的脖子,虽然已经没有人在勒着她了,可刁冉冉还是一阵一阵的窒息,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直都在捏着她令她没有办法呼吸。
“你闭上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讲话。”
战行川抢先一步,打断了刁冉冉。
“张姐,出来一下。”
他转而去叫了张姐,让她去二楼,进到主卧室里,把里面的东西拿下来给他。
战行川现在没法上楼,而他又不信任刁冉冉能乖乖把证据拿给自己看,所以指使着张姐,张姐是他找来的,领着他的工资,不至于会故意袒护刁冉冉。
张姐为难地点点头,“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刁冉冉,只好转身上楼。
她本来不想管这种事,无奈战行川亲自发话。
很快,张姐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拿着一沓纸片之类的东西。刁冉冉扭头看了一眼,比谁都清楚那是什么,可她也清楚,现在阻止战行川去看,已然是来不及了。
“战先生,给你。”
“麻烦你了,张姐你可以下班了。”
战行川接过来,平静地说道。
张姐原本想说,晚饭还差一道菜,但是看眼前的情形,恐怕这两个人也不可能吃饭了,她只好应了一声,然后解下围裙,换了衣服,安静地离开。
这回,别墅里是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战行川低下头,很认真很仔细地看完了那一摞,每一张都没有错过,足足看了快半个小时。
刁冉冉一直在原地站着,她站得两条腿都快麻木了,可她并不觉得怎么难受。
相反的,她觉得整个人有一种失重感,就像是飞机起飞时候的那种感觉,耳朵里发堵,喉咙里也发堵,脑子沉得她有好几次都险些一头栽倒。
可她还是忍住了。
战行川终于看完了全部,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在茶几上。
“看完了。我以为你们两个只是朋友来着,就像是我和温逸彤她们那些人。没想到……呵呵,冉冉,你给我的惊喜真的很多,一个又一个,几乎让我应接不暇。”
他冷笑一声,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这样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基本上就等于给自己判死刑了。刁冉冉浑身一软,坐在了沙发上,眼睛直直地看着战行川。
“我没什么好说的,也说不明白,要是我能够有自信说服你,我早就说了。很抱歉。不过,他没有得逞,温逸彤闯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她。我当时还想,要是没有办法阻止他,我宁可咬舌自尽。”
她苦笑一声,不管他相不相信。
“别搞笑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玩咬舌自尽那一套,你是打算做贞洁烈女吗?和丈夫以外的男人做,能保证不抓栏杆撕床单,叫得喉咙哑,已经算是这女人有良心了。”
战行川嗤笑一声,似乎根本不相信刁冉冉的话。
猜他可能会不相信,是一码事,但是如今他真的一副不在乎不相信的口吻,还是让她心碎欲绝。
她握紧拳头,又松开,反复了几次,还是没能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如果说,之前在“偶”开业那天,宠|天戈对自己和乔言讷的对话产生了怀疑,那么现在,他就已经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怎么跟他解释?索性坦白一切,和乔言讷暧|昧纠缠的是她的双胞胎姐妹,不是她。还是继续撒谎,说自己失忆了,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哦对了,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失忆了。所以,这些东西唤起你的记忆了吗?”
战行川的想法倒是比她还快了一步,率先抛出来这一种可能。
刁冉冉无奈,只好点点头,又很快地摇了摇头。
“是……不是,不是!我没有想起来。是我上次回家,找东西的时候看到的,我想要把这些都还给他,跟他做个了结,所以才让他跟我回来拿。”
她现在只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不爱乔言讷,要不然,将来的麻烦会更多。所幸,这也不算是撒谎,反正她是真的不爱他。
“所以说,我和温逸彤都误会你们咯?你想要和他说清楚,结果他恼羞成怒,不想和你结束,还想非礼你,偏巧这件事正好被温逸彤知道,对吗?”
事到如今,刁冉冉也只好沉默不语。如果战行川认定了是这种情况,那也比他认定了自己是带着乔言讷回家来偷|情好得多。
见她不开口,战行川也不说话了,而是拧着眉头,在思考着整件事之间的前后联系,因果关系。
如果真的是他猜的这样,那温逸彤怎么能够这么巧合,早不撞见晚不撞见,偏偏在刁冉冉和乔言讷约好了要一起回她的家的时候撞见?这也太巧了吧?根本说不过去。
可如果真的是乔言讷故意放风给她,为什么又在明知道她一定会赶来的时候,对刁冉冉做出那种事?难道他是故意做给温逸彤看的?好让她一怒之下主动提出分手,正好能够和她撇清关系?
要不然,就是刁冉冉在说谎。
除了这两种可能,战行川根本想不出来更符合真相的猜测了。
可是,无论他们两个究竟是哪一个在故弄玄虚,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可饶恕的行为。像是绝大多数中国男人一样,战行川绝对无法容忍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男人在觊觎着他的妻子,绝不。
“冉冉,我没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样吧,趁着我住院的这段期间,我们先分居一段时间……”
他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刁冉冉脸上一白,不要,她才结婚不到一个月,难道就要离婚了吗?
“不要!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个孩子吗?行川,我们生个孩子吧……”
万般无奈之下,刁冉冉脱口而出。
第三十七章 备孕
话一出口,其实刁冉冉自己也有些懵了。
她从来都没觉得,已经做好了怀孕生子的准备。更何况,她和战行川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就算真的想要宝宝,那也应该是以后的事情,而绝对不是现在。
之前,战行川不经意间提出来,说想要生个宝宝,她拒绝了,主要是觉得还太早,不应该那么仓促。
只是刚才那种情况,她已经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自己居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
战行川眉毛一挑,有些玩味地看着刁冉冉。
他自然看出来,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也有些茫然无措。
“恐怕,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吧。我就当做没听见。”
他冷笑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刁冉冉张了张嘴,想辩驳,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自己的婚姻,也不知道怎么向自己的丈夫解释他对自己的误会,简直无能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在这种前提下,刁冉冉觉得自己真的是无可救药。
一脸麻木地站起来,她准备上楼去收拾一下行李,马上离开这里。
“等等。”
就在刁冉冉的一只手已经抓上了楼梯的扶手,一直坐在沙发上的战行川终于出声喊住她,她的后背猛地挺直,全身陷入僵直,不知道他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
“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
战行川放在大腿上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他想不到,自己一直期待的事情,这么简单就要发生了。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原本,他还在犹豫,到底要用什么办法让刁冉冉成功受孕。当然,如果她不愿意的话,那么还得自己去用一些非常手段,比如,替换她的避孕药,或者在避|孕套上做手脚,再或者她,在书房或者浴室那种地方来一次“突击行动”,故意不穿“小雨衣”让她中招,等等。
现在倒是不错,她因为对自己有愧疚心理,所以主动提出来,尽快受孕。
“我以为,你想要个小孩子。”
刁冉冉回头看了看战行川,犹豫着说道。
他点头,“你也知道,我和我爸妈关系一向不好,所以我很希望能有个宝宝,从小对它好一些,一家人全都好好的。我不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我爸,我也不希望你像我妈。”
她的眼神闪了闪,心里清楚战行川的心中有这种伤痛。
“我当然是认真的。我不会做那种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刁冉冉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婚礼上她见过王静姝一面,也就是她的婆婆,战行川的妈。看得出,她其实很疼爱这个儿子,但是她的儿子却恨不得没有她这个妈,因为她完全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甚至当着他的面,和那些年轻情|人厮混在一起。
“那好,等我的腿好一些,就去做个身体检查,你明天也去做个全面的体检。听说女人备孕很麻烦,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我们早点儿做准备也好。”
战行川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喜出望外,更不能流露出那种阴谋得逞的表情,相反的,他还要做出一副勉为其难,只是为了配合她的样子。
“好,我明天就去医院。”
刁冉冉心头一松,不管怎么样,战行川好像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的意图。
她走到二楼,听见他用沙发旁的座机电话打给司机,让他过来接自己,稍后回医院。
刁冉冉在客卧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赶紧下楼。厨房里,张姐已经把骨头汤熬好了,还在锅里保温着,她找到保温桶,把汤装好,再把其他的菜热了一下,分装了一些放在里面,准备让战行川拿到医院里吃。
等她忙好这些,刚好战行川的司机也到了。
刁冉冉沉默着把手上的保温桶交到司机的手上,她原本还想叮嘱几句,让战行川注意身体,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目送着他离开,她独自一个人,在别墅门口站了很久。
一直到,她察觉到一丝凉意,这才连忙抱紧自己,转身走回去。
*
刁冉冉订了一套体检项目,等她做完,已经是三个多小时以后了。
她看看时间,马上就到中午了。
刁冉冉特地选了战行川住院的那家医院,她想着,检查完毕,刚好顺路去住院区看看他,希望能够缓和一下和他的关系。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要和自己好好谈一下,但是总要试一试才行。
正好是午休时间,一走到战行川病房外的那条走廊,刁冉冉就看见两个稍显面熟的护士在聊天。
“是呀,又年轻又帅,还超级有钱,刚结婚,没想到就出了车祸。”
“他老婆不知道有没有整过容,下次等她来了,一定要近距离好好看一下。”
“咦,那他老婆和刚才那个女的谁好看?”
“说不好,两种风格。刚来的那个,你看她的眼睛楚楚可怜的,他老婆就比较不那么柔弱啦。”
两个护士在角落里讲着八卦,背对着刁冉冉,所以一直等她走到病房门前,才意识到她的出现。
她们顿时露出尴尬的表情,急急收声。
刁冉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微微冲她们一点头,然后敲了两下房门,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其实,她听见了那两个护士的对话。
只不顾,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们口中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难道是孔妙妙?之前她有来过,也知道战行川骨折,一时半会儿没法出院,说不定亲自来探望他。
上一次,自己着急回家取东西,没有时间和孔妙妙多聊几句。可是,刁冉冉一直感觉到,她似乎和战行川的关系变得有些僵,不清楚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机会,自己一定要主动找机会,再和她聊聊。
一边想着,刁冉冉一边抬起头。
她愣在门口,没有料到,来人竟然是虞幼薇,她正站在战行川的病床床头,喂他吃着水果。
刁冉冉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发现她手里端着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已经切成一片片的火龙果、猕猴桃、芒果和柚子。
看得出,虞幼薇早有准备,特地带着水果来看战行川。
“多吃一点水果,补充维……”
她正说着,没想到刁冉冉推门而进,虞幼薇急忙转身,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我有敲过门,不过你们大概没有听见。”
刁冉冉没有走进来,只是指了指房门。
她看着不远处的虞幼薇,看见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套装。刁冉冉一眼就认出,这是顾黛西亲手设计的,“绯色”这一季的新款,光是内搭的那条裙子就要四千多,至于外套,她没留意,所以不清楚价格。
虞幼薇没有工作,身体又不好,自从她回到中海,一直都是靠战行川养着的。
这笔钱,结婚以后,刁冉冉也没有过问过。
不过,此刻看见虞幼薇身上的衣服,想到这些都是自己的老公掏钱买来的,她的心里忽然间很不舒服。
“不好意思,我听说行川住院了,很担心,所以忍不住就来了。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虞幼薇放下手里的水果,一脸抱歉地说道。
她一开口,就好像十分害怕刁冉冉会责怪她似的,说完,虞幼薇还十分无助地看向半躺在床上的战行川。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咽下去嘴里的水果。
“看你说的,”刁冉冉走进来,把包放在一旁的沙发上,朝着虞幼薇笑了笑:“他出了车祸,住院以来,好多朋友都来探望,你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显了,把虞幼薇自动归类为“朋友”那一类,要是她非要假装听不懂,那也就不能怪她以后把事情做绝了。
“是啊,我和行川认识这么多年,从小也是在战家长大的。听见他有事,我着急心疼得不得了。”
虞幼薇欲言又止,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然后低下头,眼圈似乎都红了。
“虞小姐别那么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行川,何况医院里有医生也有护士。倒是我听说虞小姐身体不太好,千万别因此有什么不舒服。”
说完,刁冉冉卷起衬衫袖口,笑着问道:“喝什么?我之前有从家里带了奶茶和麦片过来,冲一杯给你试试?”
分明是一副女主人的气势了。
“不了,我……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虞幼薇拿起东西,作势要走。
“等一等,虞小姐。”
刁冉冉喊住她,然后走上前,把她之前放在床头的盒盖扣好,里面还剩下一半水果没有吃完。
她和盒子递给虞幼薇,微笑开口:“这个季节容易流感,你要是抵抗力差,也要多补充维生素,千万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别人担心。”
虞幼薇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来盒子,装进袋子里。
目送着她离开,刁冉冉将双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站在门口。
第三十八章 履行承诺
战行川靠在床头,看了一眼刁冉冉,没说什么。
虞幼薇来看他,他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她现在在战氏上班,自己几天没去公司,出车祸住院的消息,一定已经传得上上下下全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虞幼薇刚来了没一会儿,刁冉冉也做完了体检,来到病房。
“我口渴,既然没有水果吃,那就喝水好了。”
见刁冉冉还站在原地,战行川出声说道。
她一愣,这才转身,帮他去倒水。
“渴的时候还是要喝水,光吃水果,是没有什么用的。”
刁冉冉走到饮水机前,一边接水一边说道。
她也不想把话说得太明显太难听,但是,战行川不能在怀疑她和别的男人有染的情况下,自己也和以前的女朋友不清不楚,这样的话,那他的做法和双重标准又有什么区别。
“对了,我已经做完体检了,报告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出来。不过我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我打算下午买一些叶酸来服用。你呢,这段时间也要戒烟戒酒,不管是为了恢复伤口,还是为了要宝宝,都要忍着才行。”
刁冉冉直起身,把水杯递给战行川,口中不忘轻声叮嘱道。
既然已经决定怀孕,那就力求保证双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才行,这样才能生出来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
战行川喝了几口水,点头表示知道。
他比刁冉冉更着急,想要她快一点儿怀孕,只有她早点儿把孩子生出来,自己才能和她尽快离婚。
“对了,虞小姐是怎么知道你住院了?我特地让妙妙和媒体那边打过招呼,已经把这个消息压下来了,网上没有太多你车祸的新闻。”
刁冉冉忽然想到,虞幼薇刚刚出现在这里,要么是她主动给战行川打了电话,要么是反过来,他联系她,甚至把具体的病房号也告诉了她。
不管是哪一种,她的心里都觉得不太舒服。
“你究竟在暗示什么?”
战行川忽然没了耐性,把水杯放在床头,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的不耐烦。
刁冉冉看看他,也不明白他在紧张什么。
“我以为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私下联系了,看来是我想错了。”
她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俯下身,直视着战行川的双眼,似乎想要从中看到一些什么特别的东西出来。
果然,他听见刁冉冉的话,神色闪过一抹不自然。
“她毕竟是我认识多年的朋友,眉姨又不在了,我有义务照顾她,何况她的身体又不太好,所以……”
“所以你愿意花万把块给她买新款套装?那算不算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我并不打算插手去管你的花销,可是也不代表我愿意看着她,穿着我丈夫花钱买的新装,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刁冉冉觉得她要是再不说出来,就要憋死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提她。你也还没吃中饭吧,叫外卖好了,我们一起吃。”
战行川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她看看他,“哦”了一声,拿出手机,看看吃什么。
吃饭的时候,刁冉冉本想和战行川再聊几句,但是看他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吃完午饭,她让他午睡休息,然后自己离开了病房。
刚一出医院,她就接到了丹尼尔的电话。
“刁小姐,我们公司打算配合‘爱丽丝’的最后一轮宣传,尽快拍摄写真。当时你是要和小宇一起拍的,现在小宇的档期已经腾出来了,不知道您那边……”
刁冉冉一拍脑门,险些忘了这件事。
“我记得,我记得。我这边的时间都很充裕,不过我是外行,不确定到时候能不能有状态,所以其实还要麻烦你,私下里看看有没有比较合适的女艺人。一旦开拍,要是我一直找不到状态,可能还是要找专业人士来完成。”
刁冉冉实话实说,她既不是演员也不是模特,不敢保证面对摄像机的时候一定自然。
丹尼尔笑着开口:“刁小姐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别担心,其实已经有很多设计师都从幕后走到台前了,大家也都习惯了,其实没什么的,还有后期制作。”
两人又说了几句,敲定了一下具体时间,这才挂断。
“搞定。话说你们不是早就认识吗,为什么一定要我来打这个电话?你自己亲自打不是更好。真弄不懂你。”
丹尼尔无语地摇了摇头,把手机收好。
坐在旁边的律擎宇,脸上扣着一副茶色太阳镜,他摘了眼镜,对着面前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前额上的刘海,哼道:“你不是我的经纪人嘛?帮我打个电话怎么了?”
丹尼尔斜眼看他,笑着揶揄道:“我看你是怕刁小姐一口回绝吧?也是,她都结婚了,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当然是能少就少,要不然人家老公也不愿意……”
不等说完,律擎宇就变了脸色,很不高兴地打断他:“你很闲?不是说最近带新人很忙?干嘛赖在我这里不走,啰嗦一大堆。”
丹尼尔举手投降,连忙离开。
不过,确定刁冉冉不会食言,答应和自己一起拍香水的宣传写真,律擎宇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心情舒畅。
他看看时间,拿上车钥匙,自己开车跑到了律氏的写字楼,一路到了律擎寰的办公室。
随意敲了两下门,律擎宇就推门而入。
正在工作的律擎寰头也不抬,不悦地说道:“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万一我和女朋友在办公室里亲热怎么办?你也要加入吗?”
律擎宇倚靠着桌沿站着,吊儿郎当地回道:“加入就加入喽,好久没一起,改天要不要我去找个身材好的?”
律擎寰还在对着屏幕敲敲打打,面色平静。
“不用了。”
律擎宇如梦初醒似的,恍然大悟道:“啊,也对,除了刁冉冉,我们两个还没找过别的女人玩double呢。原来你不是好这一口儿。”
律擎寰这才抬起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能不能不要提她?她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律擎寰保存好文件,然后关了电脑,坐直身体,让律擎宇先坐下来说话。
律擎宇很少来公司找他,既然今天来了,兄弟两人还是应当好好聊一聊。
“那现在这个呢?有感觉吗?”
他说的,自然就是现在这个冒牌货刁冉冉。
律擎寰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奇怪了,她们两个虽然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呢,性格上……感觉还是差了不少。”
律擎宇扣着下巴,露出痞痞的笑。
他和律擎寰虽然也是双胞胎,但却只有七成相似,性格同样也是南辕北辙。
“算了,既然不是本人,你最好也不要去骚扰人家,何况,她嫁给战行川了。姓战的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幸好和我们没有什么生意上的冲突,不然的话……”
律擎寰皱了皱眉头,他虽然对于刁冉冉也颇有好感,但因小失大的事情,他并不想去做。
只是,他确实没有想到,刁冉冉和战行川居然那么快就结婚了,弄得他连进一步和她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不然怎么样,我们还怕他不成?他最好好好炒他的房地产,要是敢来随便碰实业这一块儿,我叫他赔得只剩内|裤。”
律擎宇不以为然地说道。
“好了,我们来说说正事。你当初和我说,想亲自做艺人试试水,然后再接手嘉皇娱乐,我同意了。那现在呢?你差不多也清楚这些操作流程了,还要继续吗?”
一边说着,律擎寰一边把手边的一摞娱乐杂志轻轻推到律擎宇的面前。
“你看,我叫助理帮我买的八卦周刊,这几个月的都有,每一期上面都有你。很多人甚至酸溜溜地说,你连一首歌都没出,一部戏都没拍,光凭几个广告就能红成这样,简直没有天理。”
律擎宇扫了一眼那摞杂志,随手翻了翻,又全都丢到一边去。
嘉皇娱乐的幕后大老板就是律擎寰,只不过很少很少有人知道,而他也等于是嘉皇娱乐的第二把手,早晚都要接手这家娱乐公司。
“爱说什么说什么,我觉得现在的工作挺好玩的,不想整天西装革履做高层,我没有你这种天生的领袖气质。”
律擎宇一口拒绝。
“你知道,我当初投资嘉皇,没想过它能赚钱。没想到最近这几年发展还不错,但是它到底和我们律氏的生意不搭边,我也不可能抽空去打理那边。交给你,我放心。”
律擎寰继续说服着他。
“交给我,你放心是放心了,我还伤心烦心累心呢。以后再说。我来是问你,你知不知道中海哪家餐厅环境好,东西也特别一些,能够边吃边谈事情的?”
律擎宇岔开话题,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律擎寰看看他,笑了笑,摇摇头。
“带女孩子去约会?我怕你一露面,就被人跟着拍呀,到时候别说吃饭,就是说话都说不了。我想想,要好吃要安静,最好还是位置稍微隐蔽一些的……”
他沉思,挑选着符合条件的餐厅。
“刁冉冉啊,假刁冉冉,找她谈‘爱丽丝’最后一轮宣传的事情。我当初以为她是刁冉冉,所以故意难为她嘛,结果现在虽然知道不是她,可工作还是要继续做。”
律擎宇摊摊手,表示无奈。
第三十九章 无意间听见
律擎寰眼神灼灼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律擎宇,他们是双胞胎,彼此心意相通,就算他能够瞒得了别人,也没法瞒过自己。
他说得那么不情愿,但其实,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大可以推掉,或者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去搪塞,何必又要跑来问自己,哪间餐厅环境好呢?!
再加上最后那一句解释,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律擎寰笑了几声,最终还是决定不戳穿他。
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呢,还是要留点儿面子给他,以免他真的恼羞成怒,撂挑子不干了,要知道,嘉皇娱乐最后还是要交给他打理。
“行啊,你高兴就好。我想想,想到了直接帮你订位置。什么时候需要?”
律擎寰拿过一张便签,在上面记下来,贴在电脑屏幕上,以免自己忘记了这件事。
“好像是明晚,对,明晚。”
律擎宇想了想丹尼尔告诉自己的时间,确定下来。
律擎寰摇摇头,站起来转身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边穿边开口:“走吧,难得你主动来找我,我们去喝一杯。”
律擎宇愣了一下,看看时间,现在?!
“下午喝酒?”
律擎寰白了他一眼。
“喝一杯非得是喝酒?喝咖啡不行?喝茶不行?”
律擎宇这才反应过来,跳起来快步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公司里,引得无数女职员频频送来秋波,可惜,律擎宇戴着一副酷酷的太阳镜,完全无视,双手插着口袋,嚼着口香糖,对周围的一切一概不理会。
“要不要那么酷啊,就不能亲切一点儿?”
律擎寰走进电梯,按下按钮,忍不住笑出声来。
律擎宇一把扯掉太阳镜,痛心疾首道:“你当我愿意?都怪刁冉冉,让我做什么全国宣传,我现在看见女的就浑身不舒服,她们都像是要扑过来吃了我似的!再这样下去,恐怕我都会变成同志!”
律擎寰一扯嘴角,“放心吧,就冲你乐颠颠地要去找她吃晚餐,我就相信你绝对还是个异性恋。对了,一提起刁冉冉我忽然想到,刁成羲那个老家伙好像很久没露面了,难道传闻是真的?”
兄弟两个人从刁成羲那里讹了一笔钱,虽说数额巨大,可也不至于让他破产。不过,最近两个月以来,关于刁氏其实已经内里亏损的传闻已经传得越来越像那么一回事儿,真真假假,让人也无从去分辨。
“不会吧?刁氏起码也是几十年的根基,怎么可能说垮就垮?我是不信,你怎么看?”
律擎宇也收敛了笑意,一脸凝重地说道。
“我怎么看?那不重要。不过,你可以在和刁冉冉吃饭的时候旁敲侧击一下。”
律擎寰其实一直都对刁氏很有些想法,这些年来,刁氏之所以一直都没能得到大的发展,其主要原因就是刁成羲这个人贪欲太重,什么赚钱他做什么,什么他都要掺上一脚,所以最后导致哪一个领域都没有做好。
之前的钻石开采,他也是听了朋友的鼓动,现在虽然说抱上了战行川的大腿,可却也不死不活,并没有赚个钵满盆满。
要是刁氏真的快要破产,律擎寰倒是很有些想法,他打算接手过来,重新注资融资,说不定也是一条新的拓展之路。
“不是吧,擎寰?那么多公司,干嘛要一个烂摊子?”
律擎宇马上看出来了律擎寰的想法,他并不怎么赞同。
“说是烂摊子,倒也不至于。我也只是随便想想,你别当真。”
律擎寰拍了拍律擎宇的肩头,和他一起走出电梯。
律擎宇却站住了,没有马上迈步。
“这样吧,你明天和我一起去,你知道,我对做生意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要是你让我旁敲侧击,那我说不定张嘴就直接问刁冉冉,她家是不是要破产。所以……这事儿,还是你自己来问吧。”
律擎寰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
“没事,反正我们明天也是谈公事。”
律擎宇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
见他好像真的不在乎似的,律擎寰动摇了,犹豫着开口道:“那……我去问问?”
律擎宇点点头。
律擎寰这才说好。
不知道为什么,见他真的同意一起去了,律擎宇的心头忽然又滑过一丝淡淡的异样情绪,但他努力没有将它表现出来。
*
刁冉冉拿到体检报告,上面有些数据她看不懂,草草看了一遍,然后她拿着报告单,去看妇科。
她告诉医生,自己想要怀孕,请她看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是否适合备孕。
结果倒是很乐观,刁冉冉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医生给她开了一些叶酸和维生素,让她回去按时服用。
“不过呢,根据我们的临床经验,要宝宝最重要的是夫妻双方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不能把它当成一项任务。很多夫妻急于求成,恨不得一次同房就能怀上,几次不行之后,夫妻两个就互相埋怨,甚至推诿责任,影响感情。这样其实是很不利于怀孕的。”
医生叮嘱了几句,然后又给刁冉冉推荐了几个母婴论坛,建议她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了解一些基本知识。
从医院出来,刁冉冉直奔医院,买了体温计、排卵试纸和早早孕试纸等等。
一想到等战行川出院之后,自己就该准备当妈妈了,她不禁有些紧张。
事实上,刁冉冉根本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如果一个宝宝的存在,能够让她和战行川的婚姻变得更加甜蜜稳牢,那她还是愿意努力去试一试。
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到去见丹尼尔的时间了,刁冉冉走向停车场,准备去和他见面。
不料,她还没走到自己的停车位,就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孔妙妙。
刁冉冉心里一高兴,连忙快步走过去。
孔妙妙背对着她,正在打电话,似乎在和人争执,声音有些大。
“……你要我我主动和他道歉?我有什么好道歉的?不去上班是我的错吗?容谦你有没有搞错?现在已经有人来顶我的缺,就是那个虞幼薇,那天你也在,你也看到行川的态度啰?他现在把虞幼薇安排到自己的公司,分明就是想要和她一天24小时都腻在一起。他才刚和冉冉结婚几天呐,我不想和他同流合污一起去骗朋友啊……”
她很生气,越说声音越大。
“话不投机,我不要和你说了!我去病房先看看他,要是他改变心意,我再回公司。”
孔妙妙挂了电话,转过身来。
乍一见到刁冉冉,她吓得险些把手机飞出去。
一脸惊慌地看着她,孔妙妙结结巴巴:“冉、冉冉,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连连后怕,刁冉冉不会是什么都听见了吧?!
也许没那么巧?她只是刚到?孔妙妙心里默默祈祷着。
刁冉冉看着她,一言不发。
看她的表情,孔妙妙就连说完了,完了。
“她在战氏上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刁冉冉平静地问道,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十分的愤怒,让人不知道她现在是处于一种什么情绪之中,看得孔妙妙后背发凉,心里一阵阵七上八下的。
“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在我休假之后的那几天吧。我休假之前,已经把手上的动作转交到一个同事手上了,但是等我回来之后,我就发现,其实一直是虞幼薇在做我原本负责的那些工作。”
顿了顿,孔妙妙低下头,看了看脚尖。
“所以我不开心,打算辞职,除非我哥让她马上离开战氏。我不想在公司里看见那个女人。”
她说的是实话。
刁冉冉抿紧嘴唇,还是不说话。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虞幼薇第一时间就知道战行川住院的事情,因为,她现在每天都在战氏上班,自然消息灵通。
“也就是在我和他结婚之前的那几天了?呵,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啊。”
刁冉冉自言自语地说道。
孔妙妙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同时又暗自后悔,自己干嘛要在停车场跟容谦打电话,结果不小心被一直蒙在鼓里的刁冉冉听见了。
“那个……冉冉,你也知道,虞幼薇和我哥……他们两个认识好多年了。我不清楚该怎么和你说,但是我相信我哥只要和你结了婚,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只不过,虞幼薇确实很有一套……”
孔妙妙心如乱麻,一心想要劝她,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你来医院是来看行川的?上去吧,他应该醒了,之前午睡来着。”
刁冉冉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就走。
就算是在朋友面前,她也不想展示出自己最软弱最脆弱的一面。
“冉冉!冉冉!”
孔妙妙喊了两声,见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停车场的另一边,只好叹气。
刁冉冉拿出车钥匙,上了车,她快速地发动车子,离开医院。
她把车开得很快很快,已经到了市区内最快的速度。
车窗摇下来,不停灌进车里的风,将她脸上的泪吹干。
第四十章 幼稚
刁冉冉按时赶到了丹尼尔在电话中说的那家餐厅,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停车位,等把车子停好,她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一路上,她经历了愤怒,痛苦,悲伤,最后,终于彻底平复了心情。
说不上来是一种怎么样的经历,不过,唯一确定的是,刁冉冉知道,她现在真的很讨厌虞幼薇这个女人,甚至超过了她讨厌白诺薇和阮梵的程度。
虞幼薇不是一个好的情敌,她比谁都清楚。
偏偏,男人都容易对这种女人心疼,心软,觉得她们温柔又善良,是最值得呵护的那一类小白兔一般的女人。
甩了甩头,刁冉冉努力把脑子里的杂念统统甩掉。
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展现出一丝一毫的柔弱,也不想让外人觉得她和战行川的婚姻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就算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亦要冷水落肚之后,嘴上还能笑着说温暖。
侍应生一见到刁冉冉,就将她引领到顶楼的一间包房。
推开门,她微微有些吃惊,因为餐桌旁不仅坐着律擎宇和他的经纪人丹尼尔,还有多日不见的律擎寰,三个人都已经到了,正等着她。
刁冉冉随手摘了丝巾,放进手袋,在空座上坐了下来。
“就等你了,来,看看吃什么,咱们几个人边吃边聊,正好今天律总也在,哈哈。”
丹尼尔笑着说道,主动将菜单轻轻推过来。
刁冉冉也笑笑,摇头道:“我对吃的并不精通,你们做主吧,反正这里的环境看起来这么好,不管吃什么,都会觉得可口。”
她还真的没有夸张。这间餐厅位于中海彩电塔的最高层,在此处用餐的同时,便可俯瞰到整座城市的美景。而这个时段,刚好是天色刚刚暗下来,远处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来,中海犹如一场流动的盛宴,在恣意徜徉。
说完,刁冉冉站起来,一直走到落地窗前,双手抱住自己,看着那十分小的一辆辆车,行驶在街路上,像是一只只小蚂蚁,而高楼也不过是一个个小方盒一样,真的就跟小的时候,书本上描述得一模一样。
“是啊,擎寰说这里环境雅致,而且也方便聊天,所以就来了这里。”
律擎宇抿了一口红茶,眯着眼笑着说道,然后貌似不经意似的瞟了一眼律擎寰,发现他的表情里似乎有着一丝不自在。
刁冉冉欣赏了片刻眼前的美景,然后重新走到餐桌旁,坐下来。
她撑着头,直奔主题:“圣诞新品很快就要推出了,在这之前,‘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款香水还会有最后一轮的宣传,不过力度不会太大,会以一组类似于纪录短片和写真的形式推出,也是对之前十个城市宣传活动的总结。”
丹尼尔点头,表示同意。
“刁小姐说得对,之前的宣传效果很好,那么这一次我们就乘胜追击,做一个完美的收尾工作。擎宇你说呢?”
他转头看向律擎宇,也征求着他本人的意见。
律擎宇当然不会反对,毕竟这是他签过合同的工作内容,要按部就班地完成。
“嘉皇娱乐这边会全力配合‘琉觅’的安排,一切就有劳你了。”
律擎寰微微颔首,作为嘉皇娱乐的大老板,他之前很少操心公司的各项事宜,不过这一次却是个例外,毕竟,是和刁冉冉有关。
“应该的,自己的事情当然需要自己上心,要不然,还干嘛自己开公司做老板呢?”
刁冉冉笑了笑,转身取出行程本,在上面记下来具体的时间。
“那么好,我就去安排拍摄的工作人员了。刁小姐,还是你面子大,居然能够请到赵一峰。”
丹尼尔由衷地感慨道。
赵一峰是目前国内身价最高的导演,他已经两年没有出新的作品了,最近关于他的消息也很少,这一次,刁冉冉的公司竟然能够请得动他,为“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款香水拍摄宣传集锦的话,那真的是大手笔,更是业内的一个不小的举措,绝对会让大家眼前一亮。
刁冉冉喝了一口水,笑着摇摇头:“不是我的面子大,而是钱的面子大。不瞒你说,‘琉觅’创办以来,很少在广告费上花太多钱。这一次,我也是大出血了。所以说,如果出来的效果不是十分轰动,就已经算是失败。”
她的诚实逗笑了三个男人,她也跟着笑了。
聊完正事以后,丹尼尔借故自己还有别的事,先行离开。
见他这个外人已经走了,律擎寰和律擎宇都感到轻松了不少。
两人不动声色地对看了一眼,律擎寰率先问道:“冉冉,婚后的生活如何?听说,战行川出车祸了?怪不得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不等刁冉冉开口回答,律擎宇抢先一步开口:“好个屁!你看姓战的那张脸就知道,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搞不好和之前的那些莺莺燕燕还没断干净呢……”
一直到律擎寰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悻悻地不说话了。
这两个人,一个假装关切,一个明显嘲讽,倒是一点儿都不掩饰。
刁冉冉表情不变,连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这种时候,听见这种话以后,还能做到如此的镇定。看来,和战行川一起生活久了,别的没学到,装模作样的能力倒是有着十分显著的提高。
她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随口应道:“嗯,他喝了点儿酒,撞到护栏了,没什么大事,好在还年轻,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反正,之前战行川那么高调地坐着轮椅出席了“偶”的开业派对,律氏兄弟在中海也是有头有脸有人脉,知道了这件事一点儿都不稀奇,她也就没有什么理由,继续故意隐瞒下去了。
“刚结婚就出这种事,真是不太好。”
律擎寰探寻的目光在刁冉冉的脸上打了个转儿,语气听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似的。
眼看着律擎宇又想出声嘲讽,刁冉冉比了个“停”的手势。
她不想和他们拐弯抹角的,浪费彼此的时间,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也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还不如大家敞开天窗说亮话。
“两位律氏大帅哥,拜托了,有什么事情,能不能直接说?我们三个在这里绕圈子,实在是耽误时间。”
刁冉冉双手作揖,连连求饶。
律擎宇忍不住,先笑出声。
“行了,擎寰,你直接问吧。”
律擎寰浅笑一声,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
“是,我有事情要问你。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就是我有些奇怪,怎么最近不见你爸爸?有几个慈善晚宴,以前都是能遇到刁先生的,但近来却不见他,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刁先生身体不太好?”
他问得很委婉,因为不想引起刁冉冉的反感。
她一顿,是真的没有想到,律擎寰问的居然是这件事。
想了一会儿,刁冉冉才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是为什么。
“婚礼办完之后,我就没再见到他了。听说,他也不怎么去公司了。后来我问了一下,大概是……新找了一个女朋友吧,两个人感情好着呢,整天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的,因为难分难舍,所以我爸干脆天天陪她玩。”
说到这里,她暂停了一下,露出了一点儿担忧。
“其实我倒是不怎么抗拒他身边有女人。我想你们也都知道,这几年,一直都是白诺薇照顾他。白小姐和他之间的感情有多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在管理和公关方面还是很有能力的,能够帮助我爸。”
刁冉冉皱皱眉头,似乎有些担忧。
律擎寰飞快地看了一眼律擎宇,心里多多少少已经明白了。
正所谓玩物丧志,美色误事,刁成羲这个老家伙,一把年纪了却色心不减,女儿刚出嫁,他就迫不及待地和小情|人厮混在一起,公司的生意也抛之脑后了。
可是,对于他的竞争对手们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好的机会?
律擎寰的脑子里忽然闪现过好几个念头。
“那你呢?你有没有为自己的以后考虑一下?你老爸打算将来怎么安排他的遗产?别忘了,他要是再婚,不立遗嘱的话,等他死了,他的配偶可是要分走一半的。还有,要是真的刁冉冉没死,她就会和你一起再平分剩下的那一半,那样的话,还能有几个字儿?”
律擎宇想得很现实,说话也足够直接。
刁冉冉怔了怔,她倒是没想过这些。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我没想过。何况,遗产这东西,父母给就给了,不给也没什么,难道还能因为这些就不认自己的爸妈吗?”
她勉强笑着答道。其实,她根本不怕刁冉冉回来,拿走原本就属于她的公司,她的身份,她的财产。她只是担心自己现在的另一个身份,战行川的妻子。
除此之外,一切的一切,她都可以还给她。
“幼稚,真是幼稚得可笑。”
律擎宇一个劲儿地撇嘴,嘲笑着刁冉冉。
第四十一章 唯一的办法
已经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而且,自己现在还是个已婚女人,被一个同龄人当面说“幼稚”,这种感觉……确实非常的诡异。
虽然律擎寰和律擎宇两个人的出生时间就差了两分钟,但是,前者比后者稳重得多,他们两个的性格完全不相似,反倒是十分的互补。
果然,律擎宇刚说完,刁冉冉还没说话,律擎寰就急忙开口来打圆场。
“擎宇,冉冉或许有她自己的想法,你不要随便说她。不过,说正事儿,你毕竟不是刁冉冉,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很多事情你说不清……”
他一边说,一边皱皱眉头,好像很替她担心似的。
刁冉冉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在为自己着想,只可惜,这份担忧之中,同样也藏着很多利益导致的诱因,一句话,都是金钱在作祟。
她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然后才开口回答:“不瞒你们说,之前白诺薇怀孕了,不过上个月已经被打掉了。我爸这一次态度坚决,她怎么求,都没有用。”
律擎寰和律擎宇全都一愣。
不过,他们两个很快就反应过来,律擎寰扯了扯嘴角,淡笑道:“这是你从旁‘协助’的成果吧?”
谁不知道,这种有钱的中年男人最开心的就是,死老婆,生儿子。
现在刁成羲两样全占了,任谁都清楚,白诺薇一定会靠着肚子里的这块肉,母凭子贵,成功上位,成为刁成羲的第二任太太。
只可惜,孩子没了,就证明在刁成羲的心目中,这个孩子是可有可无的,白诺薇的梦自然也就破灭了。
刁冉冉耸耸肩,咬着吸管,急忙澄清。
她可不想被人当成是恶女人。
“孩子不是我爸的,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只能说,我确定,这孩子是她和别的男人的。至于那个男人是谁,我不在乎,也没有去详查,因为和我没关系。”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坦诚。
这下子,律擎寰和律擎宇的脸色看上去更加惊讶了。
律擎宇实在忍不住,率先“噗嗤”一声笑出来。幸好他们是在餐厅的包房里,不用担心隔壁的客人听见看见。
“哈哈哈哈!你爸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头上还绿油油,可真是……哈哈哈真是……”
他笑得厉害,说不下去。
律擎寰不着痕迹地踢了他一脚,让他别太过分,给刁冉冉留点儿面子。
刁冉冉确实有些尴尬,可是想发火也发不出来,因为律擎宇说的根本就是事实。白诺薇这些年花着他的钱,占着他的宠|,偏偏到了最后,还跑去和别的男人上|床,说到底,也是她太着急想要怀孕,打算借着孩子的名义,顺利地嫁进刁家。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刁成羲已故的妻子,偷偷给丈夫做了绝育手术,而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这么多年来,刁成羲还一直以为是白诺薇身体有问题,三天两头给她买好东西补身体。
想想,也真是又可怜,又可笑,又可悲,又可气。
“不过,这么一来,你的威胁也大大减少了。只是不知道,刁冉冉还会不会回来?她要是敢回来,我第一个打断她的腿!”
说到刁冉冉,律擎宇忍不住还是有些生气。
一挑眉,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刁冉冉笑笑,主动问道:“打断腿?实话实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说不定,她故意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就是因为你们两个。”
说罢,她将那几页日记的存在和盘托出。
“她居然有记日记的习惯?”
律擎寰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惊愕地问道。
刁冉冉点头,上面的字迹已经有年头了,不可能是作假的,何况,她通过律氏两兄弟的口中确定,当年那件事也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份日记也没有必要作假。
“还有,她和你们两个上|床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怀孕了。大概是做得太激烈了,那个孩子没有保住,掉了。我猜,作为一个母亲,不管她平时多么的无所谓,出了这种事,肯定是十分痛苦的。”
她一说完,律擎寰和律擎宇两个人全都懵了。
刁冉冉怀孕?她不知道,为了拿到代理资格,所以和他们两个上|床?然后孩子没有保住?这一系列的疑问,齐刷刷地涌向他们的心头。
看着他们惊讶的目光,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对我来说,这些都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实在没有必要骗你们。不管以后她回来,还是不回来,这些都是你们三个之间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也不会其实,我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
她顿了顿,脸颊上霎时间飞上了一抹嫣红。
“你和战行川的事儿?”
律擎寰最先反应过来,脱口问道。
刁冉冉略显羞涩地点了点头。
很奇怪,她面对他们两个,就能说出实话,但是面对战行川,这段匪夷所思的经历,她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宁可被他误会成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敢看着他的双眼,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那是在美国,我叛逆到去做应召女郎,而你曾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客人。
“你还没告诉他?天,你可真沉得住气!”
就连律擎宇都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表示不敢相信。
刁冉冉有点儿被他们两个的反应吓到了,睁着眼睛,她迷茫地问道:“真有必要吗?我不想把他也拖下水。要知道,‘刁冉冉’这个身份背后的私生活太混乱了,我都不知道她究竟和多少个男人有关系。我真怕,一旦把这些告诉他,或许他会……”
“会不要你?怎么可能?你自己也说了,刁冉冉私生活混乱,他连她都能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你?你只是和她有血缘关系,是她的姐姐或者妹妹,何况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
就连一向镇定的律擎寰,此刻都不禁替她不平起来,觉得她有些想多了。
刁冉冉拿不定主意了。
“是这样吗?我真的……真的应该跟他说实话?”
她知道,夫妻间除了信任以外,还需要坦诚。
可是,战行川同样也没有做到这一点呀,他居然在和自己结婚的前几天,允许虞幼薇到战氏上班,顶替孔妙妙的职位,让她做自己的左右手,和她朝夕相见。
这么一想,刁冉冉就痛苦得整个人想要炸裂了。
看出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律擎寰急忙转换了话题,问道:“对了,先不说这些,我直截了当地问你好了,你有没有听外面说过,刁氏亏空的问题?”
刁冉冉悚然一惊,难道,这个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
在此之前,她还是听战行川告诉自己的,说白诺薇怂恿刁成羲做文玩投资,又找来一个自称是她学长的朋友,双管齐下,说服他买下了一幅所谓的名画。结果,那幅画根本就是个高仿的赝品,充其量值几千块,而不是几千万。
这么一来,刁成羲就等于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平白无故地就损失了几千万。
再加上刁氏一直都是见风使舵地在做各项投资,刁成羲向来是看什么赚钱就去做什么,很有跟风的嫌疑,公司的绝大部分资金都用去做投资,手头上可周转的资金少得可怜。
她的表情,基本上已经回答了律擎寰的提问。
“冉冉,我觉得,刁氏凶多吉少了。你爸爸最近不露面,我估计也是有他的考虑。或许是为了……”
律擎寰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他想说,或许刁成羲是在为自己将来的跑路做准备。但是这么直白的话,律擎寰实在讲不出口。
刁冉冉的脸色微微发白,她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破产,这个词对她来说,并不十分的遥远。
比如冉氏,比如冉天泽。公司破产以后,欠下大笔的资金,除了拍卖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承受不了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所以走上了自杀的末路。
不管她姓冉,还是姓刁,不管是生父也好,养父也罢,对于她来说,冉天泽永远都是自己的父亲。他的自杀,对她来说,是永生难以磨灭的伤痛。
但是,刁冉冉也清楚,同样是破产,刁成羲绝对不会自杀,他只会跑路。
没法去评判,哪一种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她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成为一个逃犯,可她也不想看他穷途末路,了结生命。
“刁氏的事情,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清楚,也很少过问那边的生意,我只负责‘琉觅’这一家公司。真的,我没有撒谎。”
她忽然有些慌。
律擎寰看看她,叹息一声。
这种时候,看着她无助的表情,他还真的没法下定决心,趁人之危,吞并她父亲的公司,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就算律擎寰再清楚不过,她不是刁冉冉本人,她只是刁冉冉的姐姐或妹妹,可他还是忍不住对她一阵的动心。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唯一的一个解决办法。”
他努力平静下来,直视着她的双眼。
第四十二章 汗毛里都长心眼儿
刁冉冉站在病房门外的走廊上,已经发呆好一会儿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遇上趁着午休窃窃私语的护士,也没有再遇上不请自来的探视者。没有人来打扰她,偶尔有查房的医生和护士经过,看见她,他们都知道她是战行川新婚不久的妻子,所以只是对她微微颔首,并不打扰。
明明推开门就能看见他,可是,刁冉冉就是下不了决心,伸手去推开眼前的这扇门。
她故意整整两天都没前来探望他,就是想要看看,战行川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不料想,他倒是十分平静,只是每晚睡前给她打个电话,就像是例行公务一样,说几句话,然后睡觉。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刁冉冉。
她又站了一会儿,两条腿都有些发麻了。
咬咬牙,刁冉冉深吸一口气,伸手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去。
病床上空空荡荡,她一惊,急忙看向旁边的房间。那间房的阳光一向比较充足,下午的时候,阳光透过大玻璃窗照进来,满地都是金灿灿的,沐浴在其中,令人很容易放松下来,最适合小眯片刻。
果然,战行川正坐在一把摇椅上,晒着太阳。受伤的那条腿被他搭在面前的一把椅子上,身边的圆桌上还沏着一壶好茶,茶香袅袅,别有一番风雅。
刁冉冉一滞。
“这么有闲情逸致?不过,浓茶对你的恢复不利。”
她走过去,伸手掀起茶壶盖看了看,见只是很清淡的绿茶,这才放下心来。
见刁冉冉走近自己,战行川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坐下来,就坐在自己无事的那条大腿上。
她不安地扭动了几下,怕他承受不了自己的重量,还怕碰到他骨折的小腿,一脸紧张地想要站起来。
战行川急忙按住刁冉冉的肩膀,将她更紧地拉入怀中,嘴唇凑到她的耳根,轻轻吐气道:“别乱动,扭什么?不知道你坐在我这里乱动乱扭,我受不了嘛?”
她的耳根立即泛红,不仅如此,还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脸颊,脖颈。
这种话被他这么轻轻松松地说出来,刁冉冉顿时无比尴尬,她生怕有人此时进到病房里来,看见这一幕。
“害羞什么?我们是夫妻,做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不做才不正常呢。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等我也去做一个全面的体检,然后我们就……”
战行川故意把声音放得低低的,将一连串无比暧昧露骨的话,轻轻在刁冉冉的耳畔尽数地一一吐出。
她又羞又窘,推了他一把。
“反正,等我的腿好了,我们就抓紧时间,努力生儿子,女儿也行,要是一口气出来俩,那更好了。”
战行川似乎心情大好,他大声笑了起来,伸出手捏了捏刁冉冉的鼻梁。
“对了,你来得正好。我想出院,实在不想待在这里了,无聊得简直发狂了。还有,公司里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包括那家商场,再过半个月就要开始正式对外招商,到时候我是必须要亲自去出席招商会的。”
他一边轻轻捏着,一边柔声说道。
刁冉冉愣了愣,甚至忘了去推他的手,听了战行川的话,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地褪去。
“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骨头长好的!你还没有完全康复,怎么能够说出院就出院啊!”
她急得不行,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战行川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再过两天他都要出院。他现在整天住在医院里,无聊不说,还要分心公司的事情,根本也没法做到好好休息。
“回家休养也是一样。张姐会煲汤,而且她做的饭也比医院的饭菜好吃多了。再说,我每周来这里复查一次,肯定没问题。”
他颇有一副大道理的样子,侃侃而谈。
刁冉冉还是皱着眉头,不想同意他的任性。
她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战行川商量。没想到,连连被他打岔,把话题两次岔开,先是生孩子,接着是出院,搞得她都没有机会张嘴。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嘛,搁置再议。我估计茶已经泡好了,来试试,这是今年的新茶,刚从杭州送来的。”
见她神色阴晴不定,战行川伸长手臂,亲手帮刁冉冉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果然是上品,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
她伸出双手,抱住面前的茶杯,脑子里又不禁回忆起两天前,律擎寰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外面有传闻,刁氏已经亏空得厉害。再加上这段时间,刁成羲都故意不露面,几乎不去公司,而是和年轻的情人躲在郊区的各个俱乐部和私人会所里逍遥快活,恐怕他已经做好了一旦公司破产,就要偷偷跑路的准备。
听了他的分析,刁冉冉又惊又怕。
她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成为一个在逃犯,整天被人追债,躲债,又或者成为欠债不还的无赖,被法院和银行联合通缉。
情急之下,刁冉冉也想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律擎寰反倒是提醒了她。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办法,也是目前来说,对你来说,最适合最简单的办法。我想,只要你开口,一定有效。”
他故意卖着关子,勾起刁冉冉的好奇心。
她果然好奇,一再追问他,究竟是什么好办法。
“去找战行川,让他投资你爸爸的公司,不管是注资也好,还是分红也罢,具体怎么协商,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不过,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律擎寰凑近一些,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一脸认真地看着刁冉冉。
她张了张嘴,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擎寰,你脑子没坏吧?找战行川?笑话,他那种人,连汗毛里都长着心眼儿,刁氏现在快完蛋了,需要花钱的地方多如牛毛,就是个无底洞,他才不会往里面扔钱呢!就算刁成羲是他的老丈人,他也不会让自己的钱打水漂!”
就连一旁的律擎宇也不禁撇撇嘴。
刁冉冉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别妄自菲薄,刁氏现在再不济,也是几十年的基业,从冉冉的爷爷那一代就开始积累财富了。我觉得,战行川虽然精于算计,倒也不至于对你的娘家见死不救吧。倒是怎么跟他开口,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擅长向人求助的女人。”
律擎寰笑了笑,似乎很了解她的性格。
“怎么不喝?在发什么呆?”
耳边忽然响起战行川的声音,刁冉冉一愣,这才回过神来。
糟糕,她居然当着他的面在发呆。但愿他不会因此而生气,要知道,接下来,自己还得想办法张口,问问他有没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伸手拉刁氏一把呢。
“啊,我……我等它凉一凉,凉一凉再喝。”
刁冉冉急忙低下头,吹了吹茶水,然后赶紧喝了两口。
其实也没有品出来什么特别的滋味儿,因为她现在的脑子里,心里,想着的都是刁氏的事情,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味道,自己就更加顾不上面前的这杯茶水有多香了。
战行川似乎看出来了她的走神,没说什么,喝掉自己手里的那杯茶,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喝。
“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他知道她可能不会主动说,干脆主动问道。
“啊?没、没什么……”
刁冉冉再次低头,有种被人戳中心事的困窘。
战行川继续逗着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是吗?你现在要是不说,以后等你想说了,我还不一定想听呢。”
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连忙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坐直身体。
她皱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声开口道:“我好久没有见到我爸了。他好像也好多天没去公司……”
战行川假装听不懂,点点头:“所以我才着急要出院,等我出院了,就能陪你去看看他。还别说,婚礼之后,我们就没再一起回娘家,外人说不定还要说闲话呢。”
刁冉冉抿了抿嘴唇,她担心的不是别人的闲言碎语,而是刁氏现今的危机。
“这些倒是其次,只是我听说,外面都在传,刁氏可能要破产。你说实话,行川,你有没有听到过这些?”
她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抓住战行川的手臂。
一时之间,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刁冉冉的问题。
说实话,他还真的听到过,不过,他没当一回事儿,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乍一听见刁冉冉来问自己这件事,战行川顿时陷入两难:真话假话,说哪一个,都会让她不好过。
他的表情,以及犹豫,其实就等同于是一种回答了。
刁冉冉看着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充满希望,到渐渐地全是失落。
她缓慢地松开手,看来,自己是习惯了从来不去过问父亲的生意,如今连娘家生死攸关,她都无能为力。
第四十三章 代孕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刁冉冉再也坐不住了,从战行川的腿上小心地挪移下来。
与其等着他亲口说出拒绝的话语来,她宁可自己刚才压根就没有开口问过他,假装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只可惜,战行川似乎没有看穿刁冉冉的心思。
他思考了片刻,清清嗓开口道:“冉冉,这件事毕竟不是小孩儿过家家。何况,外面的传闻也不见得是真的,你父亲纵横商场三十余年,他不会没有对策的。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他来找我,需要资金,或者其他什么,我这个做姑爷的一定义不容辞。”
谁都知道战行川的做事风格向来是认钱不认亲,他能说出来这番话,刁冉冉也觉得略有安慰了。
她垂下眼帘,盯着脚尖,想了想,刁冉冉低低回答道:“我肯定是相信你的。我只是担心,刁家恐怕是要没落了。”
战行川笑出声来,为她把那杯凉掉的茶水倒掉,重新又倒上一杯。
“你们女人还真是杞人忧天,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也能让你忧心忡忡,你刚才那种表情,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居然是在担心这个。怎么,担心我养不起老婆?”
刁冉冉被他的话逗笑,横了他一眼,她忍笑道:“你这话分明就是歧视我们女性啰?难道女人一旦结了婚,就要靠丈夫养,花丈夫的钱,看丈夫的脸,忍丈夫的脾气?”
见战行川刚才已经承诺了不会对自己的娘家袖手旁观,她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此刻心头一松,刁冉冉不再担忧,索性同他开起玩笑来。
他无奈,连连举手求饶。
这番话要是被女权主义者们听见了,恐怕又要大做文章,战行川也不能例外,急忙解释清楚。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嫁给了我,我当然要在能力范围内,给你提供相对应条件的生活水平。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次,换刁冉冉有些哑口无言了。
平心而论,战行川对她真的不错,单单只是婚后的蜜月旅行,就已经让许多女人又羡慕又嫉妒了,据说被她们私下议论了好多次。还有那些珠宝首饰,美衣华服,限量手袋,等等,这些虽然是她原本就不缺少的,如今看来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但是见到了太多富家女下嫁后的不幸婚姻,所以,刁冉冉和战行川的结合,还是令人啧啧称道的。
“没问题啊,开开玩笑也不行嘛。”
她撅了撅嘴,无奈地认输,看来,就连和他斗嘴都不能占上风,只能暂时先低头。
“行啊,你开玩笑,我也是开玩笑的。来,这一次你仔细品一品,可别再牛嚼牡丹,浪费我的好茶叶了。”
战行川笑着把茶杯举起来,递给刁冉冉。
她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自己自幼在国外长大,很多传统文化的知识都有欠缺,知之甚少,对茶道就更不懂了,也难免受到了战行川的嘲笑。
本想多陪他一会儿,没想到,刁冉冉又坐了二十分钟,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她上一次做的那款香水的基础搭配已经做出来了,不过还是雏形,所以化验师请她过去,根据反馈,再做下一步的调整。
而这个过程,也是制作香水的流程之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一点点的区别,就能造成产品最终形成的巨大差异。
“这么严重?我还以为女人用的香水都大同小异,反正都是香的,也做不出来臭的。”
听完了刁冉冉的话,战行川笑着说道。
她摇摇头,一脸正色地去纠正他的错误想法:“错了,你要以为都是香的,那就错了。很多香水公司和调香师都曾制作出不同味道的香水,甚至有汗水味,血腥味,甚至还有精|液味,汽油味,以及稀奇古怪的臭味儿。有意思吧?好了,改天再给你上课,我先走了。”
刁冉冉说完,拿上东西,快步离开病房,赶去公司。
战行川目送她离开,微笑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慢慢品赏着。
没一会儿,房门又被人敲响。
他看了看刁冉冉落在桌上的那本行程记录本,笑着嘟囔了一句“丢三落四”,然后把它拿起来,转身回头。
“是忘记拿这个了吧……”
战行川的话还没说完,手臂蹲在半空中,有些意外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女人。
“你来了。”
虞幼薇的手上拎着一个保温桶,脚步轻快地走进来,朝他笑着。
“行川,你不知道,我在外面躲了好一会儿了,看她走了才敢进来看你。要是她一直在这里,我可能就得回家了。”
虽然是微笑着,可是她的语气里,却有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战行川怔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虞幼薇口中说的“她”,应该就是刚刚离开这里的刁冉冉。
“为什么?她在你也可以来的。”
他淡淡说道,招呼她过来坐。
虞幼薇迈步走过来,在他旁边的空椅上坐下来,嘟嘴道:“我哪里敢呀?人家可是战夫人,我什么都不是,难道主动来看女主人的脸色嘛……”
她还想再说下去,不想,战行川打断了她。
他微微蹙眉,平静说道:“她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而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是。”
虞幼薇的脸色这才渐渐地明媚起来,把手里抱着的保温桶打开,将里面装的热汤小心地盛出一小碗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她自幼跟着虞思眉生活,母女两个相依为命,所以在很小的时候,虞幼薇就会做各种家务,炒菜熬汤更是不在话下,和自幼娇生惯养,不擅长干活的刁冉冉完全不一样。
“这个汤啊,我足足熬了六个小时,满满的都是我的心意。所以呢,你要把它们喝得一滴不剩,全都光光……”
虞幼薇吹凉了,这才把小碗递给战行川。
是鱼汤,熬得白白的,冒着一股香气,完全不腥不膻。
他接过来,却没有马上喝。
“怎么了?你该不会不想喝我熬的汤吧?”
虞幼薇拧眉问道。
战行川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茶壶茶杯,无奈道:“你也看见了,我喝了半壶新茶,再喝汤,真的喝不下去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喝了两口鱼汤。
虞幼薇点点头把保温桶盖好,放到一边,轻声笑道:“那我一会儿去拜托护士小姐,让她晚上热给你喝。”
战行川看了一眼时间,今天不是周末,虞幼薇现在应该在公司才对。
她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柔声开口:“我担心你嘛,你不在公司,我见不到你,连工作都没有心思做,所以就没去公司,一早就去了超市买鱼,又是洗又是熬,忙到现在。”
听见虞幼薇如此费心,战行川也不禁放下小碗,凝视着她的双眼。
“辛苦你了,累坏了吧?不过,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她已经答应怀孕了,再等一年,我们就能在一起了,还能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叫我们爸爸妈妈。开不开心?”
他以为,听见这个消息的虞幼薇应该很开心才对。
没想到的是,她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兴奋,看起来还有几分忧愁。
“行川,我……其实我还有些别的想法……”
虞幼薇咬了咬嘴唇,很是犹豫似的,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用探寻的眼神注视着战行川。
他有些不解,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你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见战行川愿意听自己的想法,虞幼薇伸手握住他的手,身体靠近一些,把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柔柔道:“行川,我想要个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我不想让你和那个女人生孩子。我知道,我的身体虽然不好,没法承受十月怀胎的辛苦,可是我的卵|子是没有问题的。为什么不能用受|精卵|子植入她的体内,只是单纯地借用她的子|宫啊……”
话未说完,虞幼薇就察觉到,身边的男人身体一僵,似乎绷紧了。
她不知道这个信号代表着什么,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想要继续观察着他的反应,揣测出战行川的心意。
果然,下一秒钟,虞幼薇就看见,战行川似乎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话……不太好操作吧。毕竟,我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东西放到她肚子里去。而且,我之所以选择她,就是因为她和你是同样的血型,一开始,我也想让你自己亲自怀孕,要是手术的时候出现意外,也可以让她给你提供充足的血液。但是现在……”
他不再说下去,因为不想虞幼薇冒险的同时,其实自己也狠不下心来,让刁冉冉被蒙在鼓里,做一个代|孕母亲。他宁愿,等她生了个孩子,随便找个借口跟她离婚,把孩子的抚养权争夺过来,和她完全地划清界限,从此以后不相往来。
“现在怎么了?行川,你看我最近在战氏上班,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的呀。你要是还不放心,就让刘医生再为我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好了。我想要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宝宝,我不要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
虞幼薇红着眼眶,边说边哭起来。
对,她改变心意了,她绝对不允许,刁冉冉那个女人靠着孩子来拴住战行川的心!
第四十四章 私下收买
听了虞幼薇的话,战行川明显地愣了愣。
他一直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哪里有不妥之处,何况,虞幼薇的身体确实不好。因为她被人侵犯过,当年年纪还小,尚未发育完全,阴|道和子|宫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不太能承受得了十个月的怀孕过程。
这也是多年来,战行川和她一直没有上过床的主要原因之一,他能感受得到,她似乎很排斥和男人有亲密的行为,所以除了抱抱她之外,他也不敢有任何过分的举动,生怕勾起来她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悲伤。
然而,虞幼薇似乎却并没有看出来战行川此刻的迟疑。
她轻轻牵过他的手,眼眶微红,语气坚定地继续开口说道:“行川,你想想,血缘这种事是没法造假的。如果抱养的孩子和亲生的孩子没有区别,为什么世界上还是有那么多人费尽心思地想要去治疗不孕不育,千辛万苦地也要生下一儿半女?”
战行川皱皱眉,本能地应道:“孩子是我的孩子,只是不是从你的肚子里生出来的而已……生的恩情大,养的恩情更大,不管男女,生下来都是由你抚养,从小就和你在一起,自然和你亲……”
见他如此,虞幼薇猛地一松手。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你不要骗我!”
她噙着眼泪的模样儿,看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令战行川也有些心有不忍。
他只好无奈地注视着她,目光灼灼。
被战行川盯得有些后背发毛,虞幼薇止住眼泪,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行川,你不要怪我患得患失,哪有女人不小心眼儿?我都已经答应你娶她了,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苦吗?你们成了合法夫妻,我呢,我却成了你见不得光的情|人……甚至在公司里,我也只能是你的员工,你的下属,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现在,你又要和她生孩子,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那我呢,我呢?”
她哽咽着,索性把这些日子以来,心头的委屈和痛苦一股脑儿地倾吐出来。
战行川知道,虞幼薇说的都是实话,可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偶尔也曾有过摇摆,因为他在面对刁冉冉的时候,也并非毫无感情。
只是,自己对虞幼薇负有责任,一定要照顾好她,让她一生幸福。
“别难过,我知道你受了太多的委屈。这样吧,怀孕的事情我先暂时再考虑……”
他低声哄着,只可惜,这一次虞幼薇却似乎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她伸手一把按住了战行川的手,再开口的时候,虞幼薇提高了音量,连表情里都带着一丝严肃。
“行川,关于代孕,我查了很多的资料。代孕分为很多种,一种是用代孕者,也就是刁冉冉的卵|子,而另一种就是用我的,不一定是非得用她的才行啊。”
虞幼薇极力地想要说服他。
战行川一愣,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会去查这些东西?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我的打算?”
她一怔,定定地看着他。
“我……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其实也只是想要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宝宝啊……”
虞幼薇险些哭出声来。
战行川伸手揩了揩她的脸颊,低低哄了几句,顺势把她拉到自己的怀中,虞幼薇终于破涕为笑。
“对了,你和我说说,你都查到什么资料了?这些事,我还真的不太懂,也没去特地查阅过什么。”
虞幼薇莞尔一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向他眨眨眼。
“想叫我给你科普,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呀,乖乖地再喝一小碗鱼汤,多吸收营养,早点儿好起来。”
说完,她扭过身,纤纤素手又给战行川盛了一碗汤,一勺一勺,亲手喂他喝下去。
*
离开病房,虞幼薇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她置身在医院住院大楼楼下的小花园里,这里环境清幽,栽种着不少植物花木,身边不时有病人在此散步、聊天,十分安静。
等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了过来。
“虞小姐。久等了。不好意思,刚要出门的时候来了个病人……”
男医生斯斯文文,看见虞幼薇坐在长椅上,连忙抱歉地解释道。
“不要紧,我也刚来不久。你也坐吧,刘医生。”
刘医生在她的身边坐下,看了看虞幼薇,点头笑道:“虞小姐的气色不错,比上次见到你的时候好多了。”
虞幼薇笑笑,也不同他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刘医生,几年来你一直都是我的主治医生,你对我的身体情况应该再清楚不过。我问你,我最近一次体检,结果究竟怎么样?你和我说实话,是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好像跟战行川说的一样。”
她很清楚,给自己花钱的人是战行川,而刘医生也不过是从这里拿第二份好处罢了,关键时刻,他不一定会完全帮着自己。
果然,见虞幼薇挑破,刘医生尴尬地低咳了一声。
“那个,虞小姐,其实根据你的体检报告,你的情况已经比几年前好了很多。不过上一次,裴小姐给我打过电话,所以……后来我也一直按照她的说法,来回答战先生对我的问话。”
虞幼薇轻轻点头,看来,刘医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那生孩子呢?我能生孩子吗?”
现在,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刘医生愕然,他似乎没有想到,虞幼薇专程把自己找来,居然是问这种事。
“虞小姐,实不相瞒,你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受孕。我给你做过检查,因为青春期营养不|良,所以你的发育要比一般的女孩子来得晚一到两年。你的子|宫尚未发育完全,就遭受了外力的冲击,伤害很大。一般来说,胎儿在母体之中,除了自身重量以外,还要有数公斤的羊水的重量,很多孕妇在怀孕期间甚至要增重二十公斤。好吧,就算受精卵在你的体内能够着床成功了,接下来的几百天里,你的子|宫也未必能够承受这些重量。还有,你的血小板含量太低,凝血造血能力都比一般人低下,最重要的是,你的血型罕见,到时候要是医院的血库库存不够,一旦大出血,就……”
一开始,刘医生还有些顾虑,但是说着说着,他就很自然地一口气说下去了。
虞幼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皱了皱眉,出声打断他:“好了,我知道了。”
见她面露不悦,刘医生立即讪讪地闭了嘴。
“那卵|子呢?我最近几个月的例假都正常,排卵应该没有问题吧。”
刘医生点头,又摇摇头:“具体的情况,还需要我给你做一次详细的检查,专门针对你的排卵的检查……”
虞幼薇再次打断他:“不用做了。你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必须一口咬定,我的卵|子是健康的,是可以受孕的。懂了吗?”
他其实不太懂,但是利益面前,由不得他不懂。
“不用疑惑,我马上就会告诉你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的身体原因,我没办法生育,所以,战先生要找一个代孕母亲。至于再详细的部分,等到一个月左右以后,我会再联系你的。”
虞幼薇微眯着眼睛,轻声说道。
一个月之后,战行川的腿也会好得差不多了,既然他已经和刁冉冉商量好,准备怀孕,那他就会抓紧时间,不可能无故拖延。
所以,她猜,大概一个多月以后,刁冉冉就会准备怀孕了。
到时候,她一定会为战太太准备一份很好的“礼物”。
“好,我懂了。”
虞幼薇点头,低下头从手袋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轻轻地塞到刘医生的手心里。
“密码还是跟以前一样。对了,我会和他好好说说,让你做那个女人的主治医生,反正他也一直特别地信任你,而你也要好好地把握这一次机会。”
刘医生的眼神有些闪烁,他的额头和手心都已经开始微微出汗了。
“虞小姐,我……”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做主任医生吗?还有,要是你这个年纪,就能做上一级专家,那就更好了。我知道,医院也不是个什么清净地,竞争很厉害。你也要为自己的前途多想想啊,听说你的儿子刚刚四岁,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小孩子嘛,还是要有个相对富裕一些的生活环境,才能安心学习,成为人才。我说得对不对,刘医生?”
虞幼薇歪歪头,笑着说道,然后拍了拍刘医生的手,把他的五指合拢,让他合上手心,握住那张银行卡。
他沉默着,重重点头。
很快,刘医生起身离开,长椅上,只剩下来了虞幼薇一个人。
她继续坐在原位,眯着眼,悠闲地晒着太阳。
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虞幼薇看看天空,依稀好像看见了妈妈的脸。
“妈,我恨,我好恨啊……”
她喃喃说着,正在出神,身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虞幼薇被那哭声打断了思绪,下意识地低下头,向声源处看去。
不远处,一个年轻妈妈怀抱着一个婴儿,正急匆匆地往住院大楼里快步走去。只可惜,她抱孩子的姿势不太对,孩子被她的手臂勒得难受,所以哭得更凶。
第四十五章 还算有点儿良心
三天之后,在战行川的强力要求之下,院方和他的主治医生只好同意了他出院的要求。
他签好了出院知情书后,神气活现地离开了住了多日的病房,似乎有一种逃离大牢的感觉,看得站在一旁的刁冉冉既无奈,又好笑。
战行川出院,刁冉冉偷偷地把自己订的酒店房间也退掉了,她不敢告诉他,在他住院的这些天里,自己因为害怕,所以一直都没有回家住,都是住在酒店,而且每天都要换一间房,以免有什么意外。
也不怪她这么小心翼翼,刁冉冉是真的被吓怕了。
不过现在好了,战行川出院了,回家住,有他在,她自然也能回家了。
张姐已经把整栋别墅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把楼上楼下的窗帘之类的布艺品全都换做一新,还在厨房里煲着滋补的汤品,就等着战行川早日康复归来。
刁冉冉搀扶着战行川走进家门,跨过一个火盆,寓意把霉运都跨过去,然后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我是答应你出院了,可是不代表答应你可以再次变成工作狂。”
她一脸严肃,因为刁冉冉很了解战行川的性格,他表面上狂傲不羁,但其实,战氏能有今天,百分之八十都是他的功劳。战励旸负责公司事务的时候,他整天出去应酬,看似交游广阔,但其实,他交的都是一些狐朋狗友,玩乐享受的时候能凑到一起,需要资金周转,人脉扩展,交流信息的时候却用不上什么。
而战行川就把身边的朋友归类得很详细,哪些是吃喝玩乐的,哪些是关键时刻能帮自己的,哪些是自己应该不遗余力去帮的,他都分得清清楚楚,绝不越界。
除此之外,在最初接手战氏的前五年,他每次回家,基本上都只是洗澡和换衣服,完完全全把公司当成了家,每天的工作时间高达18个小时以上。
可以说,战氏能有今天,全是战行川拿身体健康和全部精力换来的。
“谨遵老婆大人的教诲!yes madam!”
战行川一脸邪笑地举起手,比了一下,那副无比滑稽的样子,几乎快要逗笑了故意板起脸来的刁冉冉。
“知道就好,好好休息,不然腿骨长不好,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怎么办?呸呸呸,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有事!”
她随口说道,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在诅咒战行川,于是连忙住口。
他哈哈大笑着伸出手,招呼她过来坐。
让刁冉冉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战行川抚摸着她的额头和脸颊,喃喃道:“其实,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在你的心里,没那么重要。直到这一次我出车祸,你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我才知道,其实我想错了。那天晚上,你穿的那件开衫上一共有五粒扣子,除了最上面第一粒你扣对了,其余的全都扣窜了。你平时最爱美,出门时在卧室里左照右照还不够,到了玄关那里还要再照照。结果呢,你就穿着那件开衫,一直到第二天你离开我的病房,你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刁冉冉把脸埋到战行川的怀里,脸颊绯红,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穿着一件扣窜了纽扣的衣服而不自知,而且还招摇过市了一路。从这件小事上,足可见她那天晚上有多么的慌张,多么的着急,一得了消息,她就马上赶往医院了。
“怎么会不重要?你不知道,我吓得不行,连车也不敢开。发动车子的时候,我放在方向盘上的两只手都是打颤的,但是那种时候,根本不可能打到出租车,我只能硬着头皮踩下油门……”
她伸出三根手指,扯着战行川的衬衫下摆,轻轻拽了几下,嘟嘴说道。即便距离战行川出车祸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但刁冉冉还是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无助和急迫。
两个人谁也不再开口,各自静静地坐着,想着心事。
“冉冉,你是不是很怪我,让虞幼薇去战氏总部上班这件事?”
最后,还是战行川主动地提到了这个话题。
他知道,想要完全回避它,是不可能的,即便自己不说,刁冉冉也会说。
说完,战行川就察觉到,怀里的女人似乎轻微地动了一下,这说明,对于这件事,她的反应还是比较激烈的。
刁冉冉把脸再次埋了埋,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色,哼了一声。
知道主动和自己说起这件事,说明他多多少少还有那么一点儿良心!刁冉冉不禁在心头暗暗地腹诽了两句。
“这一声‘哼’是什么意思?是对啊,还是不对啊?”
战行川故意逗着她,笑吟吟地问道。
“‘哼’就是‘哼’,还能有什么意思?你都已经问我了,难道还要我自己说嘛?这样戏弄我,你难道觉得很有趣?”
刁冉冉有些羞愤,抬起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肚子。
战行川立即“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还大声嚷嚷着刁冉冉是在“谋杀亲夫”,当然,做戏的成分居多。
自己刚刚用了多大力气自己知道,所以她也不上当。
“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说给你听听。其实,我让她来公司,也只是希望她能有一定的工作经验。你知道,她当年虽然考上了大学,却没有去读,也就没有学历。你自己每年也是要去人才市场招聘的,当然清楚,现代社会中,学历和经验有多么重要。她已经没有学历了,要是再没有工作经验,以后就更难生存了。战氏是知名企业,多少能为她的履历上添一笔出彩的地方,她要是跳槽也容易一些。”
战行川一边轻抚着刁冉冉的头发,一边柔声说道。
她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我们已经结婚了,在很多事情上,我都没法再像以前那样照顾她。我能给她钱,却没法给她生活。而生活,还是需要一个人自己去体验的。”
他说完,叹了一口气。
听战行川这么一说,刁冉冉倒是觉得,他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是不是自己太小气了?可是,她真的不高兴看见,他们两个在公司里整天朝夕相对啊!而这难道不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应么……
她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狠狠地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这样吧,等我回公司以后,我就把她调到公司的办事处去,办事处在另一个区,主要是负责大客户的,很少到总部这里来。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战行川一脸坦诚地说道。
刁冉冉皱皱眉,虽然她还是觉得不舒服,可是,既然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要是再不依不饶,继续咬着不放,似乎就显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嗯,那就这么办吧。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她知道,对于男人,不能抓得太松,可也不能抓得太严。
更何况,刁家现在情况不明,甚至还有面临破产的危险,如果自己总是令战行川心生不悦,到时候很容易丢了西瓜拣芝麻。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受到影响,变得生分,那就糟了。
“我的‘分寸’,那你再清楚不过了。”
战行川捏着刁冉冉的鼻梁,邪气地说道。
她挥开他的手,又被他捏住。
“我好不容易才出院,我不管,一会儿吃完了饭,你帮我洗澡,我们一边洗澡,一边做点儿羞羞的事情……哎呀,好久没做了,我好紧张,我好羞羞啊!”
战行川恬不知耻地说道,还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胸膛,脸上还故意做出无比羞涩又无比欠打的表情。
“不要脸!我把你按在浴缸里,你就不紧张也不羞羞了!”
刁冉冉挣脱开他的手,从沙发上跳起来,急忙冲到厨房里,想要看看张姐煲的汤好了没有,她准备拿给战行川趁热喝。
微微眯着眼,看着她的背影,战行川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个微笑。
笑容里,似乎有些意味不明。
*
战行川还在睡梦之中,忽然感觉到身边的人在动,又不是很剧烈地动,而是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睡得一向比较浅,加上腿上有伤,所以很容易就醒了。
“吵醒你了?抱歉抱歉,主要是我现在不敢坐起来。”
身边的刁冉冉一脸歉意地说道,手里还拿着个东西,一边说一边往腋下塞。
战行川茫然地看着她,愣愣地问道:“怎么不能坐了?哪里不舒服了?”
她放好了那个小巧的东西,这才得意洋洋地回答道:“不知道这是什么了吧?这可是进口的便携式体温计,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两位呢!备孕的人,早上测体温是最准的,这样可以计算出来每个月的排卵时间,便于怀孕。都是书上写的,我最近看了不少书呢。”
说完,刁冉冉指了指床头的几本书。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战行川这才发现,原本放在床头的八卦杂志,时尚画报等等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又一本有关于备孕和怀孕的知识手册。
其中有一本更夸张,正面是“准妈妈必须知道的100件事”,反过来的背面则是“准爸爸必须知道的100件事”。
第四十六章 豆捞坊巧遇
估计用不了多久,等刁冉冉看完了这本书的正面,就该把反面丢给自己,勒令他必须认真研读了。
说不定,她还会强制他做读书笔记,重回学生时代!
“生个孩子而已,有那么难吗?”
他感到无比的惊讶,虽然自己一直鼓动着刁冉冉赶紧怀孕,但是真的提上了日程,战行川却忽然间觉得,他竟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用力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儿,刁冉冉把体温计拿出来读数,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温度输入到手机里专门下载的一个手机app里。
等她做完了这些,才坐了起来,一边扎着头发一边嘟囔道:“什么叫生个孩子而已?男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男女果然做不到真正的平等!”
见她似乎隐隐动气,战行川才急忙一把搂过她,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放松心情,顺其自然,不要这么紧张兮兮的。对你不好,真的怀上了,对孩子也不好。”
刁冉冉缩了缩脖子,不大赞同他的话。
“什么叫顺其自然啊,现在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当然要优生优育,要生就生个最健康的出来,从一开始就要倍加小心。”
战行川知道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不再争辩,他打了个哈欠,低下头,用脸拱了拱刁冉冉的胸口,把嘴唇贴在她微微热的肌肤上,来回逡巡起来。
“老婆,我没吃饱,我饿……”
他摇晃着脑袋,一脸赖皮地说道。刁冉冉倍加无奈,脸色露出一抹红晕,尴尬道:“昨、昨晚不是帮你……”
她考虑到战行川小腿有伤,说什么也不许他乱来,所以最后只同意给他小小地解决一下。他虽然无奈,可也确实没法硬来,只能不情不愿地睡过去了。但现在可是大清早,自己精力旺盛,体力充沛,说什么也不想再忍得难受。
“那是宵夜又不是正餐,根本吃不饱好吗?我不管,我要吃早饭!我不能动,又不代表你也不能动啊。”
战行川一边无赖地说道,一边把她的身体提起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胸口。
热气不停地吹拂在刁冉冉的耳边,撩得她一阵阵的心慌意乱,她想躲,可是又被他按得死死的,只能像一只八爪鱼一样黏在战行川的身上。
“喂,不行啊,喂你别扯我的内|裤……”
她尖叫连连,下一秒,嘴唇已经被他用力咬住,发不出声音。
“别叫,叫得我受不了,等会儿你就更惨了……不是要生孩子嘛?没有这个过程怎么生?来,我努力一些,让你早日‘中标’……”
战行川用力吸着刁冉冉的嘴唇,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两手扣紧她的腰肢。
两个人一直在床上折腾到中午时分,最后,刁冉冉实在饿得受不了,冲了个澡,套上一件战行川的白衬衫,下楼去厨房煮面。
昨晚,战行川特地给张姐放了两天假,告诉她这几天先不用来了,原来,他早就有所准备,特地要和刁冉冉过几天二人世界,有外人在家,他也不好意思和她在床上一腻歪就是大半天。
冰箱里整整齐齐地放着各种蔬菜,还有肉蛋奶,材料充足。
刁冉冉煮了意大利面,又做了水煮花椰菜、水煮蛋,淋上千岛酱沙拉酱等等,还榨了两大杯果汁,里面放了胡萝卜、奇异果和橙子。
战行川慢悠悠地下了楼,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食物,笑着问道:“你养兔子呢?我刚才可是倾尽精华,我现在要吃鱼吃肉大补一下,总不能吃两片菜叶子吧!”
说完,他伸手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花椰菜塞进嘴里。
“我没力气不想炒菜。”
刁冉冉忍着腿间的酸痛,气哼哼地嘟囔了一句,坐下来默默地吃着自己今天迟到了好几个小时的早饭。
战行川笑个不停,喝光了果汁,然后去牵她的手。
“乖乖老婆,辛苦你了,你刚才可是坐了好几千下的下蹲动作呢,怪不得累得脸都白了。为了犒劳你,我带你去吃大餐,走,咱不吃这兔子食了。”
面煮得太硬,鸡蛋又太老,自己的厨艺的确只能算是马马虎虎。刁冉冉噘着嘴,赌气地看着眼前的东西,越看越吃不下去。于是,在食欲的诱|惑下,她只能屈服,上楼快速地换了件衣服,和战行川一起出门。
一路上,两个人研究着去吃什么,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再次出现分歧。
“火锅啊,必须吃火锅。”战行川一口咬定。
“辣得要命,又容易上火,你现在根本不能吃!”刁冉冉据理力争。
你来我往吵了半天,最后他们终于达成共识:去吃看起来和火锅比较相似,但汤底更加清淡些的澳门豆捞。
北二环那里的一家豆捞坊开了很多年,一直很有名气,所以,刁冉冉毫不犹豫地就把车子开到了那里。她之前没来过,但是有一次闲聊的时候,她听见刁成羲说,这里的皇帝蟹和象拔蚌都十分新鲜,在整个中海都数一数二。
地下停车场里停满了食客的车子,刁冉冉在几个区域之间绕了两圈,都没找到空位。
坐在副驾驶上的战行川也一直帮她找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她刚把车靠过去,从另一边飞快地开过来一辆车,抢在他们的前面,把车尾甩了过去。
“要不要这么抢啊?真是的。”
刁冉冉不悦地看着那辆车停下,紧接着,从车里走下来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保姆打扮,一个保姆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开车的女人也下了车,她锁好车,摘下太阳镜,大声指使着另一个保姆拿上车里的东西,三个人一起朝电梯走去。
“自己当了妈,所以举世皆她妈,都得让着她。我说呢,好久没见到她四处招摇了,原来是已经生了啊。”
战行川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冉天泽的遗孀阮梵,保姆怀里抱着的婴儿,自然就是她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女儿。
刁冉冉也看出了她的身份,之前,温逸彤还说过,阮梵到处打听去哪里给女儿办满月酒,要是她感兴趣,可以以自己朋友的身份一起出席。
不过,刁冉冉心怀鬼胎,当然不敢去。刁冉冉和冉习习是双胞胎,小时候或许还能瞒得住,现在自己一露面,肯定会被阮梵认出来。
阮梵的女儿已经一个多月,阮梵坐完了月子,她在家里足足闷了一个月,肯定是要出来放风的,于是,她今天特地带着两个保姆和孩子一起出来吃饭。
“哎,你看见没有,两个保姆。啧啧,现在老公破产死了的小|寡|妇身边都配俩保姆,等你要是生了,我还不得给你准备一个加强连啊?到时候我封你做连长……”
战行川口无遮拦,玩笑着说道。
刁冉冉回过神,很快又找到了一个空位,把车停了进去。
“我还不喜欢那么多人围着我呢,你省省吧。慢点儿下来,别碰到腿。”
她一边说一边把拐杖拿出来,递给战行川,搀扶他下车。
两个人磨蹭了一会儿,刁冉冉故意拖延了一下时间,她很怕在豆捞坊里遇到阮梵,所以想要把时间岔开。
战行川觉得吃这种东西在包房里没有气氛,执意要坐在楼下的散台,刁冉冉没办法,只是以他的腿脚不能被旁边的人碰到为由,要求服务生把他们领到一处客人少一些的地方。
两人坐下来,各自点了汤底,然后继续点其他的食材。
“注意忌口啊,想吃的话,等好了我再陪你来。”
刁冉冉不厌其烦地再次叮嘱道,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对面的战行川,却发现他正皱着眉头,歪着头,凝视着门口的方向。
“那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战行川凑近些,小声说道。
刁冉冉狐疑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果然,刚刚走进来的那个客人,她认得,是刁成羲的司机罗正良。
他出现在这里也不稀奇,这家豆捞坊很有名气,只不过,前脚阮梵来了,后脚罗正良也来了,这种情况,就跟上一次在茶室里一模一样!
她咬着嘴唇,屏住呼吸,看见罗正良似乎跟大堂经理嘀咕了两句,然后点点头。
散台几乎已经满了,刁冉冉看了一圈,并没有见到阮梵,她带着孩子和保姆,怕人多也怕吵闹,想必是去了楼上的包间用餐。
但是,罗正良并没有马上进电梯上楼。
他走回门口,似乎在等人。
没一会儿,又走进来一个人,刁冉冉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所以那个人一走进来,她几乎快要尖叫出来了!
战行川手疾眼快,他一把捂住她的嘴,顺便把菜单往她的手中一塞,方便她挡住脸。
“你爸来做什么?他专门跑来吃豆捞?自己,还是约了人?”
他不知道刁冉冉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不过,见她一副不想被人认出来的样子,所以也伏低了身体,用手中的菜单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不知道。我只是听他说这里的东西很新鲜,所以总来这里吃。”
刁冉冉心乱如麻,她知道,阮梵、罗正良、刁成羲一起出现在这里,他们三个人绝对不是偶遇,而是事先有约。
第四十七章 大秘密
见刁冉冉的神色不对,战行川感到一丝古怪。
按理来说,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巧遇了自己的父亲,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不过,看她现在的表情,似乎根本不想在这里见到刁成羲似的。
“这么巧,没想到岳父大人也在这里吃饭,不如我们把他叫过来,大家一起吃吧,人多也热闹一些……”
说罢,战行川作势要站起来,似乎还想要伸手,招呼刁成羲和罗正良过来。
不等他说完,刁冉冉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抓得死死的,绝对不许他这么做。她强迫他坐下,向他摇了摇头。
很快,两人用余光瞥见,刁成羲和罗正良已经走进了电梯,往楼上的包房里走去了。
确定他们走了,刁冉冉才松了一口气,把手收了回来。
战行川喝了一口水,眯着眼,仔细地看着她脸上多变的表情,试探着问道:“你不是说自己很久没见到你爸了吗?怎么见到了,还故意装作没看见呢?”
她一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总不能和战行川实话实说,她一直怀疑刁成羲和阮梵之间有什么问题吧。说来也蹊跷,阮梵是冉天泽后娶的老婆,和她结婚没多久,冉氏就遭遇了破产,彻底倒闭,而冉天泽也因为承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
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巧合而已么?!
刁冉冉只好搪塞道:“难得我们两个单独一起,有他在,你肯定也不自在,吃不好。改天专门约他一起吃饭,不是更好吗?”
战行川伸手帮她把茶杯蓄满,笑着一挑眉:“难得?你是在暗示我,婚后陪你的时间太少了吗?”
她趁机撅撅嘴,哼道:“你知道就好。对了,你和洛克研究的那个什么火山公园的项目,谈得怎么样了?怎么回国之后就没听你再提起过,难道是泡汤了?”
他顿时露出一个十分无奈的表情,在一旁的点菜机上逐一地输入自己要吃的东西,笑道:“刚说完我整天忙不陪你,现在嘛,又来主动问我公司里的事情。不说,我偏不说,免得你说我出来吃饭的时候,脑子里都要想着生意。”
战行川十分机智,才不上当。
一听这话,刁冉冉比他还无奈,她只好也拿起菜单,把自己要吃的一样样念出来,让他全都输入进去。
她眼睛是看着菜单,可心里想的却全都是刁成羲为什么要来这里见阮梵。
刁冉冉唯一确定的是,他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那种来吃饭的表情,倒是有点儿像前来与人谈判似的。
而且,就算是他和自己的司机相处得好,也不至于单独带着他,一起进包房吃饭吧。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带着罗正良,上楼去找阮梵。
“还要什么,够了吗?”
见刁冉冉半天没说话,眼神愣愣的,战行川不由得主动问了一句。
她这才如梦初醒:“好了好了,就这些,不够再点。”
虽然,刁冉冉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是她之前的一系列反常表现,已经全都被战行川收进了眼底。
既然她不明说,那么他也暂时不问。
这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似乎都很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感觉,其实他们都各怀心思,只是故意不去戳破罢了。
快吃完的时候,战行川叫刁冉冉陪自己去一下洗手间。
不料,一楼的男洗手间门口,立着一块塑料牌,上面清清楚楚地标明“清洁中”,三个字的下面,还有一排小字——“请您移步其他楼层的洗手间,为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战行川一脸为难,他刚才喝了不少水,估计是憋不到回家了。
“没事,我们去二楼。”
刁冉冉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和他一起进了电梯,搀扶着他去了二楼。
正好洗手间那里站着一个男性工作人员,对方见战行川架着拐,热心地走来主动帮忙,刁冉冉就站在外面等着,让他们不要急,慢慢来。
她走出来几步,抱着手臂,在走廊里等着。
忽然,一阵女人的说话声从旁边传来。刁冉冉皱了一下眉头,分辨了一下,立即认出来,说话的人就是阮梵。
洗手间是在走廊的一转弯之后,属于一个死角,刁冉冉站在洗手间门口,而走廊拐弯那一边的人,自然看不到这里站着的人。
她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确定没人看见自己。
“当初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可是一样不落地全都做完了。现在我们孤儿寡母,一个月没有十万块怎么活?养一个小孩子要那么多钱,奶粉尿布保姆,哪一个不需要钱?你无情无义,可我怎么能忍心让我的宝贝女儿受苦?”
阮梵尖着嗓子,嚷个不停,一开始她还能压抑着声音,到后来,她越说声音越大。
“你喊什么?要不要我找个记者给你做专访啊!”
一道男人不悦的声音响起,是刁成羲!
刁冉冉懵了,虽然她之前已经猜到了,刁成羲是来这里见阮梵的,可是如今眼看着他们两个之间果然有秘密,她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做就做,我怕吗?冉老头已经死了,公司也没了,我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一个月十万,一年也才一百万出头,你就对自己的亲闺女吝啬到这种地步!你怎么不去看看,白诺薇穿什么,我穿什么?你到底还要让我憋屈多久!”
阮梵似乎已经丧心病狂了,大声喊起来。
刁成羲一把捂住她的嘴,紧张地四下看看,没有见到其他人,他这才放下心来,松开手,压低声音怒道:“你别胡说八道!别忘了,要是让冉家的人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冉天泽的,他们可不会放过你!白诺薇还不知道我和你的事儿,你嘴巴严一些,不然,你生了孩子,她的让我打掉了,她一定会去找你麻烦的!”
话音刚落,一旁的罗正良也立即劝道:“是啊,刁先生最近很忙,特地抽空过来看你和孩子,你就不要闹了,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刁先生,我们先进去吧,走廊里人来人往,被人看见了就糟了。”
刁成羲皱眉不语,点点头,率先走进了包房中。
见他已经走了进去,罗正良瞄着四下无人,无奈地对着阮梵摇摇头,伸手拍了一下她的翘臀,小声训斥道:“你呀你,真是的!和他翻脸有什么好处?我养得你这个小妖精吗?”
阮梵顺势握住他的手,轻哼了几声,声音太低,躲在墙角拐弯处的刁冉冉竖起了耳朵也没听见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很快,那边安静下来,没有声音了。很显然,是他们三个都已经离开,进了包房。
刁冉冉靠着墙壁,用手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正想着,战行川已经出来了,走到盥洗池前洗手。
她急忙走过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还拿起毛巾递给他。
两人下了楼,结过账,准备回家。
“你怎么看上去不太开心啊?是刚刚没吃好,还是觉得跟我这个伤残人士一起出门多有不便啊?”
战行川见刁冉冉好像兴致不高似的,所以逗逗她。豆捞坊旁边就是一家大型商场,他原本还以为她会顺路去买点儿什么。
“哪有,我是怕你太累了。”
刁冉冉赶紧解释道,垂下头看了一眼战行川的小腿,上面的石膏已经拆掉了,只等着里面的骨头自己慢慢长好,不过,他现在还是不能经常走动。
要是可以,战行川真不想架着一支拐杖到处走,可他更不想以后两条腿不一样长,所以现在必须忍耐。
“要不我陪你买衣服去吧?反正你们女人买衣服要不停地试不停地换,我坐在一边只要欣赏就可以了。”
他想了想,从意大利回来之后,自己似乎还没有正正经经地陪老婆逛一次街,说起来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刁冉冉本来就有些心动,被战行川这么一撺掇,自然也萌生了去买东西的想法。
目前属于各大品牌的淡季,因为还有一个月才会上新圣诞季新品,所以专柜前的客人并不怎么多,商场里也比较清净,播放着悦耳的音乐。
两人到了商场一楼,刁冉冉直奔几个熟悉的品牌的专柜柜台。
她正在试指甲油,忽然听见两个专柜柜员在一旁窃窃私议:“是她是她,我刚看见了呢,在三楼,身边只跟着一个女助理,还挺低调的……”
另一个柜员则是小声笑道:“什么呀,要我看那是没什么钱了,最近半年也没接到什么戏吧,估计原来的金主也不要她了。现在的娱乐圈呀,那年轻小姑娘就跟割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全都是大眼睛尖下巴,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两个人笑作一团,只不过碍于有客人在场,她们只能小声嘀咕,不敢太过大声张扬。
刁冉冉几乎一个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里,她倒是很好奇,她们两个刚才说的是哪个小明星小艺人。
她迅速地买了几样彩妆,然后也带着八卦的心情,和战行川一起上楼。
第四十八章 新款限量手袋
到了三楼,刁冉冉看了一圈,这一层有多个奢侈品品牌专柜,一时之间,她还真的不知道先去哪一个。
战行川倒是做好了“陪逛丈夫”的各项准备,脸上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只等着一会儿刷卡付账就好。
而且,他也很好奇,刁冉冉婚后第一次和自己逛街,都会买些什么东西呢?
刚才的不算,两瓶指甲油而已,加在一起才几百块钱,而且她买下来只因为颜色好看罢了,战行川知道她的梳妆台里有满满一抽屉的指甲油,全都是新的,却从来没见她涂过。
以前,他倒是经常和不同的女人逛街购物,她们买的无非是首饰、衣服、手袋和鞋之类的,有些女人狮子大开口,动辄上百万的首饰,数十万的手袋,战行川从来不心疼,刷卡的时候眉头也不皱一下。
没想到,刁冉冉最先买的是一套情侣式名片夹,全球限量版,在名片夹内里印有1-99的数字,而她挑的数字便是两人的结婚纪念日。
“除了婚戒以外,这还是我们的第一个情侣物品呢。所以你要好好地用。”
刁冉冉递过去,一脸认真。
“谁说的?我们的牙刷也是一对的,你粉的我蓝的,这不算情侣的嘛?”
战行川接过来,看了看,果然是皮质一流,做工上乘,她的眼光一向很不错,买的东西都有很明显的个人风格。
她无奈,翻着白眼儿开口道:“有本事的话,你天天把牙刷含在嘴里。”
就连站在一旁的专柜导购都笑了,插口道:“这一系列的设计师今年已经有80岁高龄了,今年是他和妻子的金婚50年,所以他把对妻子的爱意,以及对婚姻的感悟,都凝聚在了作品上。除了您手中的名片夹以外,二位也可以看看其他的……”
虽然刚刚一直和刁冉冉在斗嘴,不过战行川的心中还是有一丝甜蜜蜜的感觉,和那么多女人一起逛过街,她还是第一个给自己买东西的,不像其他女人,红着眼睛买这买那,最后跑来撒娇,只是希望他能够答应刷卡。
“那个包很配你,你去试试?”
他环视一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薄荷绿的手袋,这个颜色看起来很清爽,而且刁冉冉平时很喜欢穿象牙白或者奶油白的套装,搭配起来刚刚好。
刁冉冉瞥了一眼,果然,还不错,她信步走了过去,拿起来那只手袋细看。一旁的导购也急忙走过去,低声向她做着介绍。
战行川独自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看了看。
忽然,一道惊喜的女声传来,划破了周围的宁静。
“行川!你怎么在这里!你出院了?太好了!我之前送去的花你有没有收到?可惜我去的时候,护士说你在午睡,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探视,真是讨厌……”
一阵甜腻腻的娇嗔紧随其后,让人禁不住冒出一片片的鸡皮疙瘩。
刁冉冉打了个哆嗦,又觉得十分好笑,急忙朝身边的导购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她们两个站在专柜靠里的位置,身后又有柜台挡着,如果不仔细朝里面探头,还真的不容易发现她们。
战行川抬起头,把手机收起来,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邱艺白,微微一点头:“邱小姐,你好,好久不见。”
相比于邱艺白的热络,他的语气就比较中规中矩了。
果然,邱艺白的眼中露出了一丝遗憾和不悦,但她又不敢真的表现出来,只好强颜欢笑地说道:“是啊,是好久都没见了。”
她刚才隔着玻璃橱窗,看见战行川,一时激动就冲了进来。此刻,邱艺白才意识到,他不可能是一个人来逛街,于是她立即环顾四周,想要看看他是和谁一起来的。
刁冉冉拿着手袋,想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
“邱小姐。”
她微微颔首,点头招呼道。
邱艺白一见到刁冉冉,脸上的笑意愈发勉强起来,倒也是,战行川已经和她结婚了,陪自己的老婆出来逛街,再正常不过了,情理之中。
“刁、刁小姐。”
她磕巴了一下,毕竟自己刚才一路招摇着进店里来,想必,自己之前说的话,刁冉冉一个字不落地全都听见了。
如果战行川娶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女,那么邱艺白倒也不在乎,偏偏,刁冉冉是“琉觅”的老板,自己还有个合约捏在她的手里呢。
刁冉冉看看她,还有她身边的助理,立刻明白过来了,邱艺白就是楼下彩妆专柜那几个柜员窃窃私语所说的,只带了一个助理出来逛街购物的明星。
这么一想,果然,已经好久没有听见关于邱艺白的最新消息了。还以为她进了哪个剧组在拍戏,没想到这么清闲,居然跑出来逛街。
“邱小姐今天收获颇丰啊,买了不少。”
刁冉冉笑着说道,又扭头看了看她身边助理手中的大小纸袋,一眼望过去,足有七七八八个了。
“还好吧,我这一堆,也比不上刁小姐手里的一个啊,我看了杂志,要二十万呐。”
邱艺白伸长了脖子,有些嫉妒地瞥了一眼刁冉冉手中拿着的那个新款限量手袋。
她最近赋闲在家,没有开工,无聊之余只能看看电影和杂志,而这款手袋是最近频频被各大时尚杂志争先报道的,所以邱艺白很有印象。
“是不便宜啊。这个颜色的我已经有好几个了,买回去恐怕也背不了两次。”
刁冉冉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她看了几眼,准备把它还给身边的导购。
不过,她注意到,邱艺白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只手袋。
“我去那边逛,先不打扰你们了。”
见战行川一直没有和自己说话,邱艺白也觉得有些尴尬,只好说了一句,而他听了之后,居然还是毫无反应。
邱艺白咬咬牙,只能含恨离开。
她以前倒是也做过美梦,很想一觉醒来,战行川就迷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主动求婚。只可惜,后来,邱艺白自己也想通了,这种好事发生的几率,就好比自己随手用零钱买了一注彩票,然后中了五百万那么低。
好在,战行川出手很大方,给的分手费很多。对于一个没和自己上过床,只是陪他出席了几次商务活动的金主来说,他简直太令人感激了。
“按理来说,她应该没空这么闲吧。难道是……”
见邱艺白离开,刁冉冉用手肘拱了拱战行川,揶揄着问道。
他连忙撇清:“干嘛?闲与不闲都和我没关系,她傍上谁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她轻轻笑起来,嘲笑战行川如此心虚。
“不买了?那去别家再看看?”
刁冉冉看看时间,摇头道:“不了,回家吧,你今天一定累了,我煲汤给你喝,家里有食材,现在回去,晚上刚好能喝。”
说完,她回头,看向导购:“小姐,那只手袋我要了,麻烦你包装得漂亮些,我要拿去送人。”
刁冉冉记得,“琉觅”的口红广告代言人资格已经签给邱艺白了,她最近人气有些下滑,再这么下去,等到圣诞季新品上档的时候,恐怕就没什么人关注她了,这样下去,对自己公司的产品也有负面影响。
见她这样,战行川也立即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
刁冉冉猜得不错,她派人去把新款限量手袋送到邱艺白住所的当天下午,她就主动来公司找自己了。
吉诗雪不确定老板想不想见到她,所以先打来电话询问。
刁冉冉早就知道她会来,所以直接叫吉诗雪把邱艺白请进来,还让她去准备咖啡。
“邱小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她笑着说道,站了起来。
邱艺白戴着一副大大的太阳镜,手里拎着一个大纸袋,有些气冲冲地走进来,把手里的东西重重地往刁冉冉的办公桌上一放。
“你什么意思?笑话我,觉得我买不起吗?”
她气得声音都变了,一把摘下眼镜,愤愤地看着刁冉冉。
刁冉冉坐下来,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邱小姐,宝剑赠英雄,美玉配佳人。实话实说,这个手袋并不配我,颜色是很好,但是我身材不够高挑,而你就不同了。我这里有穿衣镜,你不妨拿在手里照一照,一定很好看。”
说罢,她指了指手边,那里刚好有一面光洁明亮的大镜子。
见刁冉冉这么说,邱艺白看了她几眼,哼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坦白说,邱小姐,我并不欠你什么,更没必要刻意讨好你。你实在无需反应过激,觉得我是在故意用钱奚落你,我干嘛要和钱过不去?你也说了,这手袋二十几万,不是二十几块。”
她笑着摊摊手,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邱艺白先坐下来说话。
邱艺白这才坐了下来,环视四周。
她第一次来刁冉冉的办公室,这里视野特别的好,一整面玻璃墙,阳光十分灿烂。
“我真羡慕你,这么好命,有个有钱的老爸,还有个有钱的老公。”
收回视线,邱艺白有些酸酸地说道。
等她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她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忐忑地看着刁冉冉。
第四十九章 暖男不如自己暖
刁冉冉并没有生气,她并不觉得邱艺白的话有什么不好听的,事实上,她说的都是实话:她有个有钱的老爸,还有个有钱的老公。
在外人看来,她身为一个女人,拥有美貌,事业,家庭三丰收,真的是羡煞旁人。
不过总归是那一句话,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
“你说得对,老爸有钱,老公有钱,都是很值得让人羡慕的。不过,自己有钱,岂不是更好?我们女人都想要安全感,到处找那个能温暖我们的男人,殊不知,衣服还是穿在自己的身上最暖和。你说是不是?”
刁冉冉坐在原位上,双手抱胸,微笑着循循善诱。
果然,邱艺白蹙了蹙眉头,虽然她还是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满满地写满了“敌对”两个字了。
“我没你那么会说。我只知道,进了这个圈子,就身不由己。战行川和你说过了吧,他以前包过我一段时间,不长,不到三个月,所以你肯定特别瞧不起我。”
她的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桌上的那只手袋上。
其实,别看邱艺白刚才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但她心里还是想要它,二十几万,她自己也买得起,只是最近她没怎么开工,手里的钱花一分少一分,她不敢再像以前那么大手大脚。眼看着,入行也有四年了,和她同期出道的小姐妹,混得最好的那个都已经去国外蹭了两次红地毯了,而她还在拍一些乱七八糟的时尚剧,还不一定每一部都做女主角。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半年以前,她还红得要命,哪知道才过了没几天,风头就被一个刚出道才一年多的小师妹抢去了。偏偏邱艺白所属的公司也没良心,心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她气不过,就在一次十分重要的商业活动上耍了脾气。结果,从那以后,公司的几个高层似乎对她有些不满,颇有要治治她的意思。
按照经纪人的意思,邱艺白在这件事上先低头,服个软,再说几句好话也就过去了。只可惜,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也不知道是谁从中作梗,两头传话,到最后,邱艺白也发了火,她还当众说了狠话,就是不道歉。
这么一来,也就难怪她最近日程表上一片空白,没有进账了。
“你猜错了,他什么都没和我说过,我也没问过。做夫妻也有做夫妻的原则,有些事情太坦白了,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婚前的一些感情经历。至于我瞧不瞧得起你,其实不在我,而在你。就好比,我觉得这只手袋很配你,所以买下来送给你,你却认为我在羞辱你,瞧不起你。那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刁冉冉放下了双手,坐直身体。
她的口才,向来很不错,只是以前没有合适的机会表达。
在美国的时候,青春期那几年里,她曾经一度很叛逆,做了很多糊涂事,也从来不在乎自己的修养和仪态。倒是这一次,机缘巧合,阴差阳错,回国之后成了刁冉冉,她才开始正视自己的身份,开始保持得体的衣着和谈吐。
这么一想,其实整件事中,自己还是有些受益的。
听刁冉冉这么一说,邱艺白动了动脖子和肩膀,表情显得有些不是很自在,相对的,她的气势自然也就弱了下去。
“我再说一句可能有些不适当的话,邱小姐和我们公司的代言合同,签是已经签了,但是你入行这么久也该知道,有多少东西明明是白纸黑字,但是不到最后一秒,谁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不会有事。”
刁冉冉拿出最后一个杀手锏,律擎宇靠着“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款香水的广告到底捞了多少金,多少人气,圈里的人不会不清楚,也不会不羡慕,谁都想做第二个律擎宇,邱艺白自然也不例外。
“什么?我的代言就是我的,难道还会……刁小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你告诉我,你一定告诉我!”
邱艺白打了个激灵,不由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握成拳状,满脸的激愤。
刁冉冉急忙摆手,示意她先不要激动,自己并没有听到什么小道消息。
“我只是担心,形势比人强。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命运,或许只是别人一句话的事情。正所谓越好的越风光,越惨的越落魄,邱小姐最近应该是切实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吧?”
看她昨天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带着助理在商场里一层层扫荡,就知道邱艺白现在到底有多闲了,以前就是约朋友吃顿饭,她一行人都风风火火像是打仗似的。
邱艺白撅了撅嘴,没说话。
如果她的经纪公司发话,说邱小姐因为不可抗拒的原因无法代言,公司愿意给予一定数额的赔偿,或者推荐其他艺人继续完成工作,那对于“琉觅”来说,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合同上是有这么一条的,不可抗拒因素是个很宽泛的条件,也很容易被人拿来大做文章。
“别赌气了,平白无故地浪费时间。我有个朋友,他很喜欢你的气质,一直想要结识你,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这周五晚上,他办了个红酒鉴赏会,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做他的女伴。受邀的嘉宾名单里,还有几位重量级人物,而且,国内的几家知名媒体都会到场。”
说完,刁冉冉拉开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邱艺白。
她是聪明人,知道在媒体面前怎么展示自己,怎么和记者打交道。到时候,能够占到多少篇幅多少版面,那就要看她邱艺白自己的本事了。
“这……”
邱艺白有几分迟疑,但还是双手接过了名片,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果然有几分眼熟,是个在中海颇有名望的红酒商。
“我不懂,”她抬起头,看向刁冉冉,直白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邱艺白不会迟钝到,连刁冉冉主动帮自己找到曝光的机会都察觉不出来了。她现在得罪了经纪公司的高层,商演少了很多,几乎是没有,要是再没有曝光率……她都已经不敢再去想以后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刁冉冉很喜欢邱艺白的直接和虚伪,但是她有些没脑子,对自己的发展似乎没什么详细的规划,所以才导致这种靠一两部戏迅速红起来,但又迅速陨落没消息的状态。
“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钱白花。要知道,几个月以前,我和你的公司签下合同的价格,可是不低的。我不想让自己的钱打水漂。要是你现在比之前还要红,我就赚了,你要是销声匿迹了,我就亏大了。”
她索性也实话实说。
邱艺白咬着嘴唇看着刁冉冉,眼睛里渐渐地冒出两小簇火苗来。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的钱白花的。不仅如此,我还要你觉得物超所值。原本我还觉得,自己有些厌烦了这个圈子里的游戏规则,现在想想看,除了做艺人,我还真的不擅长做其他的事情。谢谢你的这个,还有这个。”
她腾身站起,晃了晃手里的名片,又一把抓起桌上的袋子。
“你说得不错,这手袋我拿起来确实很漂亮,要是真的还给你,我可能今晚上会心痛得睡不着觉。”
邱艺白伸直了脖子,很有几分天鹅公主的感觉,她又看了一眼刁冉冉,然后走了。
“不送。”
刁冉冉收起手,靠向椅背,嘴角含笑。
她知道,邱艺白在自己这里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回去之后一定会想办法东山再起。她毕竟已经不是刚出道的小新人了,起码的人脉和手腕还是有的,之前说不定只是钻进了牛角尖,一时绕不过那个弯罢了,还等着经纪人和公司过来哄自己。殊不知,一旦她的吸金能力比不上其他艺人,就根本不会有人来巴结她。
不只是娱乐圈,其他行业何尝不也是这样。
在椅子上转了两圈,刁冉冉刚想要把脑子放空,不料,吉诗雪敲了敲开着的门,含笑走了进来。
“刁小姐,刚才尚品装修公司的人打来电话了,说是房子已经装了一部分,想让你抽空过去看一眼,要是满意的话,他们就开始准备弄家电卫浴那部分了,抓紧时间尽快完成。”
吉诗雪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刁冉冉的表情。
她知道,这房子是打算给白诺薇住的,基本上就等于是给她的安抚费,毕竟孩子打掉了,她心有不甘,刁成羲也不得不拿出来点儿诚意。
“效率还挺高的,行,你告诉他们,我一会儿就过去。我提前一小时走,看完房子直接就回家了,有什么事你帮我挪到明天。”
刁冉冉倒是没犹豫,她必须亲自去看看那栋房子,那可是她亲自“设计”的呢。
“好的,刁小姐。”
吉诗雪立即点点头,但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想对刁冉冉说些什么,可又开不了口似的。
第五十章 内奸的自首
刁冉冉看了眼时间,打算抓紧把手头的工作做完,然后提前离开公司。
没想到,她一抬头,看见吉诗雪还站在门口没有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奇怪,刁冉冉不禁把手里的笔放下。
“还有什么事吗?”
她主动问道。
吉诗雪看看刁冉冉,忽然转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然后,走到她的面前,脸色十分的诡异。
“刁小姐,其实……其实我是有一件想要跟你说的。但是又不知道你听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所以一直不太敢说。我犹豫好多天了,再不说,我就要憋死了。”
吉诗雪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而她的眼神,看起来确实痛苦万分。
“坐下说。”
刁冉冉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在刚刚邱艺白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来,慢慢说不要着急。
吉诗雪低头坐了下来,努力平复着情绪。
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好多了。
“我出生在一个大家族,旁支很多,到了我这一代,家里还是有很多的孩子,而且孩子们的年纪相仿。每到逢年过节,家里几十口人齐聚在一起,除了东家长西家短之外,他们就是攀比各自的小孩儿。读书的时候,我的成绩不错,可惜爸妈都是普通人,不能帮我找一个可以向人吹嘘的好工作。后来,我的一个表姐找到了我,说能给我介绍个不错的工作,在中海,她可以照顾我。我们全家都很高兴,因为我那个表姐很厉害,年纪轻轻,收入就很可观,而且她平时都是和一些权贵富商打交道。”
她吸了一口气,然后飞快地说道,丝毫不敢有所停顿,好像只要一停下来,就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一样。
刁冉冉静静地听着吉诗雪的话,没有出声打断她。
虽然,她差不多已经知道,她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了。
见刁冉冉一直在耐心地听着,吉诗雪顿了顿,喘了一口气,休息了两秒钟,继续开口说道:“我的这个表姐,你是认识的,她就是白诺薇。老实说,她姓白,我姓吉,一表三千里,我们小的时候也不是很亲密。不过,后来我上了大学,渐渐地就和她走得近一些,因为她人漂亮,我一直很羡慕她,刚开始学穿衣服,学化妆,都是向她求教的。”
说到这里,吉诗雪颇为忐忑地看了刁冉冉一眼。
后者故作惊讶,挑了挑眉,算是回应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毕竟,刁冉冉不能表现得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要是那样,岂不是太打自己小助理的脸了吗?!
所以,就算吉诗雪到现在都没有说出来什么新料,她都不能有任何的不耐烦。
“后来我才知道,她把我一手安排到这里工作,其实也是有她的目的的。这个目的就是,她让我把公司里发生过的,还有你的一些事情告诉她。一开始我也不愿意这么做,后来,她对我一再保证,说她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搞好关系,因为你是她男人的独生女,她怕你不接受她,所以想要进一步了解你,讨好你。再加上,我那个时候刚刚上班,手里没有什么余钱,又有些爱慕虚荣,她就时不时地给我买一些衣服首饰,于是我就……”
吉诗雪一脸羞惭地看向刁冉冉,她也承认,自己当初的做法确实有些丢脸,为了这些小恩小惠,蝇头小利,就答应了白诺薇的要求,曾经多次把公司里的大事小情告诉给她。
“我很感谢你把这些告诉我。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都告诉她什么了?”
刁冉冉等她说完,才歪了歪头,认真地问道。
其实,她也想不通,白诺薇究竟都从吉诗雪的口中打听到了什么事情?而刁冉冉在纽约被人故意推到车前这件事,是否和白诺薇,以及眼前的吉诗雪有关系呢?
见她发问,吉诗雪立即坐直了身体,急忙回答道:“刁小姐,并非我撒谎,推卸责任,我只能坦白地对你说,我告诉我表姐的事情,其实都是一些无足重轻的消息!那些事情就算我不说,她也是能够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至于一些比较隐私的事情,比如你喜欢去哪一家吃饭,或者去哪里订花之类的,我觉得并不重要,所以她问了,我也就一一回答了。”
吉诗雪生怕刁冉冉不相信自己的话,她急得脸色都有些涨红,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证明自己绝对没有撒谎。
“本来,我也没有觉得她打听到了这些消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直到……一直到我听说你在美国出差的时候,被一辆车撞到,还被送到医院抢救!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出事呢?可是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我表姐!因为机票是我订的,酒店也是我订的,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意外,第一个就会怀疑我!”
其实,在这件事上,吉诗雪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不想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白诺薇虽然是她的表姐,可不管怎么说她也只是刁成羲的情人,而刁冉冉却是他唯一的女儿,是名正言顺的刁氏继承人,而且,她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无论怎么样,吉诗雪都不敢彻底得罪了她。
“既然你主动提到了这件事,那我们就好好地聊一聊。那一次,我出发去美国之前,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刁冉冉托着腮,好奇地向吉诗雪问道。
她很想知道,那一次去纽约出差,究竟只是例行公事,还是别有隐情?好端端的,刁冉冉怎么会忽然出国呢?毕竟,在那个时间段,当地并没有举办产品展览或者是召开行业会议,她选了那个时候前往各大百货公司进行实地考察,确实有些古怪。
被她这么一问,吉诗雪也不禁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特别?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似的……我就是按照你的要求,订了酒店,又订了机票,还查了一下地图,把沿途的十几个大型商场都标注出来,方便你出行……”
“等一下。那个……我记不太清了,我当时和你说,我是打算哪一天回来?”
刁冉冉按了一下太阳穴,故意装作不记得了这件事的样子。
反正,她在国外意外撞车,不小心撞到了头部,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记性变得不太好了,不仅以前的事情记不太清,就连现在的很多事情都糊里糊涂的了,而且整个人好像也不像之前那么严肃,对于员工偶尔犯下的小错误也能容忍。
吉诗雪错愕地看着她,很惊讶地开口回答道:“你没有和我说哪一天回来啊,连我问你买哪一天的返程票,你都说不用了。我记得我当时说了一句,纽约飞中海的票不太好买,如果不提前预订,恐怕不一定能买到,你还嫌我多话……”
说到这里,吉诗雪不免有些委屈,她是为了上司着想,想为她提前订好返程的机票,以免到时候买不到头等舱或者商务舱,或者压根连机票都买不到,自己又要挨骂。
因为当时刁冉冉还训了自己几句,所以她印象深刻。
听了吉诗雪的话,刁冉冉点点头,看来,果然是这样没错了,整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完全的巧合。
刁冉冉并不是真的去纽约考察,而是为了去和冉习习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为了方便和她调换身份。
而突如其来的爆炸案,可以说是上天赐予她的绝佳的机会。所有人都以为,冉习习在那次爆炸案中意外死亡,而她就得以用这个已经不存在的身份继续过着隐形人一样的生活。
怪不得,她要想办法抹去和冉习习有关的一切的信息,而且任由她一直假扮着自己。
她的目的就是暂时和她对调身份。
那之后呢?对调身份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躲避那几个男人的桃花债吗?不可能吧,以她周旋在男人之中的功力,原本就把他们耍得团团转,想来继续把他们玩弄在股掌间也不是难事,可她为什么忽然躲起来了呢?
一切都太奇怪了。
所有的证据汇聚到这里,又戛然而止了。
“刁小姐,刁小姐?”
见刁冉冉神色有异,又半天不说话,吉诗雪有些着急地喊了她几声。
她立即反应过来。
“你能和我坦白你的秘密,我很感激。既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不想再揪着它不放。况且,你都已经说出来了,我猜你现在也有了自己的考虑,是吗?”
就算吉诗雪不说,其实刁冉冉也察觉到了,她最近很不安,做事的时候也经常会走神儿,估计是一直在说与不说之前犹豫着吧。
“是。我觉得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再继续留在公司,也有些良心不安。我上周末参加了母校mba的宣讲班,忽然很想再回去继续读书。”
吉诗雪想着,按照刁冉冉的性格,必定是不会允许自己这样的“内奸”再留在她的身边了。
第五十一章 有话直说
吉诗雪不想走到被刁冉冉亲自炒鱿鱼的那一步,为了自己最后的面子,她决定还是重返学校去读书,顺便拿到一个mba的学位,这样一来,公司的其他同事也不会察觉到什么。
说出来这些以后,她觉得舒服多了,起码不用再整天的惴惴不安,夜里也会失眠得完全睡不着,甚至还要不停地去揣测刁冉冉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生怕被她看出自己的秘密。
而现在,她可以做到坦坦荡荡了。
不料,刁冉冉笑着歪了歪头,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轻声问道:“去读书当然是好事,开阔视野,还能给自己的职业生涯镀镀金,重新做一个合理的规划。不过,应该不需要辞职去读吧?我看好多人都是利用休息时间呢,要是真的决定了,我可以把楼下的周怡调上来,帮你分担一部分工作。”
吉诗雪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刁冉冉居然并不打算炒掉自己,甚至还帮她想好了解决办法。
“刁、刁小姐……”
她有些张口结舌,吉诗雪本以为和刁冉冉坦白了这些之后,自己就要收拾东西去办理离职手续了。
“怎么了?你是没有自信能够同时做好手上的工作和如期拿到学位吗?不亲自去尝试一把,怎么能知道行还是不行呢?我相信你可以兼顾的。公司这边,我让周怡帮你,至于学校,你自己去联系,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开口。”
说完这些,刁冉冉已经重新拿起手里的笔,准备继续工作,她处理完手上的这些,还要马上赶到送给白诺薇的那栋别墅里去,验收一下工人的装修质量,加快剩余部分的工作进度。
“我以为你会让我辞职。”
吉诗雪直白地说道。
“为什么?我用了这么久才培养出来一个让我觉得舒服的助理,我不希望再去找一个人来磨合。何况,人性是不应该用来考验的,如果换做我是你,我未必也能一定抵挡得住白诺薇给你的诱|惑。”
刁冉冉握着笔,一脸认真地说道。
有的女人用闺蜜来考验丈夫,有的上司用竞争对手来考验下属,而这样的考验结果,往往都会令人失望和痛苦。因为,人性根本就禁不起一丝一毫的考验,谁也不见得一定比谁更加高尚。
“如果我是你,我就选择把这一切都忘掉,向前看,比如,去挑一个好的学校,读一个好一个的学位,用实际行动来向我证明,我今天让你留下来,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说完,她合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吉诗雪。
“麻烦给市场部送去,我的批注都写在上面了。明天上午我想喝焦糖玛奇朵,搭配一小块蓝莓慕斯。明天见。”
刁冉冉站起来,转身去取衣架上的外套。
吉诗雪抱着文件夹,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点头:“谢谢你。我记住了,明天见。”
*
前往别墅的路上,刁冉冉给战行川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晚可能要晚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到家,让他先吃晚饭,不用等她。
“我没听错吧?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一整天,我已经很无聊了,现在又告诉我,还要一个人吃晚饭?”
战行川挂着耳机,嘴上虽然抱怨着,但两只手却正在快速操作着游戏手柄,他吃过早饭就在家里的游戏室里,一待就是好几个钟头,玩得不亦乐乎。
“乖,我给你带夜宵赔罪,十五只够不够?香辣的还是麻辣的?”
刁冉冉只好使出杀手锏——麻辣小龙虾,她觉得这东西不够卫生,偏偏战行川很喜欢,她偶尔用它来贿赂他,一试一个准儿。
果然,一听见这话,战行川不顿时吭声了,想了想,他忍着口水答道:“香辣的,我还要一斤椒盐濑尿虾,不然就免谈。”
此时要是不抓住机会狠敲一笔,更待何时?!已经被迫忌口多日的战行川不禁洋洋得意地想着,带着愉悦的心情,狠狠一记绝杀,又通了一关游戏。
摘掉耳机,刁冉冉无奈地活动了一下颈子,脚踩油门,直向目的地行驶而去。
刁成羲早些年还真的买了几处房产,无奈他的投资眼光十分一般,中海的房价已趋于天价,但他的房子却也没有升值太多,涨幅相对于其他火爆的楼盘来说,并不明显。
而这两年国家一直在控制房价的持续走高,何况在中海,二手别墅的市场前景也不如普通公寓,刁冉冉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宁可自掏腰包重新装修,也不让他再花高价给白诺薇买一处新的。
而且,她还有一个不欲人知的想法。
装修完以后,白诺薇肯定是要搬到这里来住的。而且,就凭刁冉冉对她的了解,除非她能把刁成羲的钱榨到一分不剩,要不然,她肯定还会再怀孕,而且要不了多久就会怀孕。
对她来说,孩子不是爱的结晶,只不过是一个筹码罢了。
巧得很,正在刁冉冉逐一查看着楼上几个房间里的卫生间的时候,好久都没消息的刁成羲居然主动打来了电话。
“冉冉啊,新婚开不开心呀?”
刁成羲用一副慈爱父亲的口吻问道,有点儿让人起鸡皮疙瘩。
刁冉冉换了一只手拿着手机,淡淡回应道:“还不错,爸你呢?最近都不见你的人,在忙什么?”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他在忙什么,忙着和与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小情|人珍妮弗疯狂上|床,趁着还没玩腻,多爽几次,好让花出去的钱能物有所值。除此之外,他就是在想办法四处活动,试图尽快借贷到大笔的资金,周转目前刁氏的困境。
只可惜,刁氏本身的借贷额就已经超限了,想要再提升额度已经很难,这已经不是吃几顿饭,送一些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所以,刁成羲自然无比的焦头烂额,更没空去管白诺薇一直在疯狂找自己这件事。
“哈哈,瞎忙而已,应酬嘛。对了……行川是不是出车祸了?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真让人操心……”
他故作忧心忡忡地说道。
刁冉冉听着他在那边惺惺作态,倒也不戳破,等他絮叨完毕,才轻声问道:“爸,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见她主动问了,刁成羲立即换了语气,亲亲热热地开口:“好女儿,我们父女两个好久没见了,明早一起喝个早茶吧?还在老地方,爸爸等你,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要是以前,刁冉冉就算心里不高兴去,但也不会真的拒绝他。
可是现在她只要不想去,就一定会拒绝。
“改天吧,爸爸,你也知道,行川现在腿不方便,身边不能离了人,我还要去公司,时间很紧。你要是有什么和我说的,就直接说吧,父女两个,没什么事不能直说的。”
她靠着墙站立,语气很是坚决。
一听刁冉冉不出来赴约,刁成羲不禁也有些急了,可他也听得出来,她是真的不会出来和自己吃饭,犹豫了几秒钟,他只好咬牙说道:“冉冉啊,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她听得很认真,生怕错过一个字。
“爸爸最近手上的资金呢,有些欠缺,公司周转不太灵光,借贷的额度也没法再提高了。正好我听说现在有一个很不错的项目,只要我们能吃下来,要不了三个月,就能……”
刁冉冉听得清楚,刁成羲这次来找自己,只有一个原因:钱。
她只有一个“琉觅”,虽然挂着的是刁氏子公司的名号,不过坦白说,依照账目上看,这么多年来,刁冉冉也的确从来没有把盈利交到总公司,也就是刁成羲的手上。
不过,这间公司从一开始也只是刁成羲拿来给她玩玩的,那时候刁氏有钱,他本以为,弄不了几个月就得倒闭,没想到刁冉冉一玩就玩了好几年,还颇有越做越大的劲头儿了。
“爸,我明天到公司,叫财务那边汇总一下,看看目前我那里有多少流动资金可以转给你,可能不是很多,但要是拿去应急的话,应该也差不多……”
刁冉冉心想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刁成羲就算再挥霍,也不至于把家产败成一个空壳子,自己这里拿几百万周转一下,也是可以渡过难关的。
哪知道,刁成羲打断她:“冉冉,你公司里的那一点点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和你商量,就是,就是……”
他忽然欲言又止起来,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知道到底想要掩饰什么。
“爸,你有话直说。”
刁冉冉实在受不了有人故意和自己拖延着时间,索性还不如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也省得相互猜忌。
“冉冉呐,其实,其实你|妈妈临死前,是给你留了不少的东西。不过呢,她事先做了公证,除非你长大之后,亲自用到这笔钱,不然的话,就连我也没法拿到一分一毛。”
说起这件事,刁成羲也不免有些气得咬牙,秋境的这一做法,摆明了就是在防着他。
第五十二章 简直不要脸
每次一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妻子,刁成羲都不免又爱又气。
爱的是,她那么美丽,又那么的娴静端庄,符合所有男人对妻子的幻想,而且自己又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犹记得新婚之夜,她在自己的身下婉转啜泣,真的令刁成羲感到一阵阵的疯狂。那个时候,他还曾暗暗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
可惜,家花虽香,却没有外面的野花那么充满诱|惑,令人难以自拔。婚后没多久,秋境怀孕之后,刁成羲就忍不住故态复萌,又开始玩女人了。
气的是,他有好几次都是故意留下线索,想要让她对自己发脾气,或者像普通的女人那样两口子吵一架,说不定也能促进感情。没想到的是,秋境却永远都是那种淡淡的态度,不吵不闹,就连一般孕妇都有的小脾气都没耍过。
这样波澜不惊的生活,一直到她去世,足有好多年。
刁冉冉一怔,忍不住脱口道:“什么妈妈留给我的钱?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笔钱?”
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刁成羲被她一问,不禁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他刚才情不自禁地一直在回想自己当年和秋境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那笔钱……算是她的嫁妆吧。你知道,你|妈妈的娘家在南平,南平秋家,算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望族之一,书香门第。之后,虽然也有些没落了,不过还算是声名显赫。你|妈妈为了家族,远嫁到中海,跟我结婚,所以她的娘家人还是给她备下了不少的嫁妆,算是娘家体己钱。”
这一点,刁冉冉从宝姨的口中早已知晓,所以听了之后也不觉得意外。
“我知道,宝姨把妈妈卧室的钥匙给我了,我进去过几次,有一些首饰珠宝,皮草之类的东西。”
她轻声说道,想到芳华绝代的母亲秋境,刁冉冉的眼眶忍不住有些微潮。
“除了那些之外,还有一些钱,”刁成羲叹了一口气,想到秋境留下来的遗嘱,又不免有些愤懑,她像是早就猜到似的,所以只留给女儿一个人,不给他半分钱,“那些钱一直都是给你的,要等到你十八岁成年之后才能提取。”
听他的语气严肃,刁冉冉不仅有些好奇,到底是多少钱。
“多少钱?我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不过,我当初听律师说了几句,现金至少有七位数。此外,应该还有一些硬通货吧。具体的价值,也要看现在的市场价格。”
刁成羲的话语里,分明带着一丝贪婪的味道,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可刁冉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在谋算已故妻子的钱!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刁冉冉的大脑里,她就气得浑身发抖,想要骂人。
而且,他拿了钱,很有可能是要去贴补阮梵那个女人,和她刚出生的私生女!
她几乎就要站不稳,只能贴着墙壁,勉强站立着。
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狂涌而去,刁冉冉怎么也想不到,阮梵真的和其他男人有染,而她的奸夫不是别人,正是刁成羲,而且她还生下了一个女儿,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还把那个女孩儿当成了冉天泽的遗腹子!
就算他是亲生父亲,刁冉冉也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虽然,他再一次“被”成了父亲,那孩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他早就结扎了。
“既然钱是我的,那我现在不需要钱,就放着吧,现在金属价格全球都在走低,抛出去的话肯定会赔本。”
她装傻,装作听不懂刁成羲的话。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明白事儿!是我急需一笔钱来周转啊!现在有一个很好的项目,只要我能把它吃下来,肯定会赚钱,到时候我再把钱还给你,随你去买什么硬通货软通货……”
他有点儿恼羞成怒,急急说道。
刁冉冉在心头默默地骂了几句,不过面上还是微微笑着。
什么好项目,怕是被阮梵催烦了,只能弄一笔钱打发她,让她老实一段时间吧。毕竟,孩子刚出生,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这几年阮梵过惯了少奶奶的生活,冉氏破产,冉天泽除了一栋别墅,几乎没有什么遗产留给她。别墅虽好,可不能当吃当穿,她现在唯一能够伸手要钱的人,就是刁成羲。
孩子的父亲……刁冉冉咬咬嘴唇,想了一下就想到了是谁。
刁成羲的司机,罗正良。一定是他。他作为司机,少不了要去送刁成羲同阮梵约会,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背着刁成羲勾搭成奸,还珠胎暗结。
阮梵发现自己怀孕,她肯定知道孩子是罗正良的,可他只是个司机,没什么钱不说,被刁成羲知道了这些,自己麻烦更大,还不如索性就一口咬定,这是他的孩子,骗一笔钱再说。
“什么好项目啊?”
刁冉冉勉强压着一口气,悠然问道。
“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懂!不过,爸爸也算是纵横商海三十年,这个项目,我的那些老朋友人人都说好,如果我不赶快下手,就要被其他人抢去了!”
刁成羲气急败坏地说道。
刁冉冉“哦”了一声,呵呵笑道:“爸,我是不懂,可我记得,李嘉诚曾经说过,一件衣服穿在我的身上,要是百分之八十的人说好看,那我肯定买。一个项目,要是百分之八十的人说能赚钱,那我肯定不去做。要知道,真正赚钱的机遇都是给少部分人准备的,怎么可能让大家都有份去参与?他这句话说得到底对不对,我不敢妄下评论,可我觉得,你还是别操之过急,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不用你来教育我怎么赚钱!我赚钱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刁成羲大怒,咆哮着大声训斥道。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谁也不先开口。
不过,刁成羲还惦记着秋境的那笔钱,所以,他暂时只能先低头,对刁冉冉柔声安抚道:“乖女儿,商机这东西稍纵即逝。爸爸也是有了九成把握,才敢着手去做啊。”
他不去做演员,还真的是可惜了。
刁冉冉本来已经完全不想和他再说话了,不过,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没确定。
“爸,就算加上妈妈的钱,可能也不够啊。不如,我们把那几处空闲的房子先卖了吧,也别想着什么赔了赚了,低价抛出去怎么样?我有个朋友就是做中介的,要是拜托他,保证一个月就能拿到现钱……”
“不行!”
不料,刁成羲一口否决。
原本,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刁成羲平时不住在刁家大宅,除了大宅之外,他名下还有几处房产,都处于闲置状态,而且升值空间极其有限。现在刁冉冉结婚了,有自己的家,既然着急用钱,这些房子完全可以先卖掉。
“为什么不行?”
刁冉冉追问。
刁成羲不开口了,他知道,要是自己抛售房子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些借了自己钱的人就会立刻上门来催账,还有公司里的好多合作伙伴,账目还没有清算完毕,一旦他们得知刁氏如今亏空得厉害,一定会终止合作,还会追要尾款。
到时候,他上哪里去弄这么多的钱来堵住缺口?!
所以,刁成羲怎么都不敢去变卖房产。
听到他说什么也不同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刁冉冉的心中已经如同明镜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从来没有想过,好好一个刁家,竟然会没落到这种地步,父亲为了给情|妇安家费,要来算计亡妻给女儿留的最后一笔钱。
“爸,我再考虑一下吧。等我想好了,我给你电话。”
说完,刁冉冉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此时此刻,她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和刁成羲说,做人居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她在自己的亲生父亲身上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刁成羲见她敢挂自己的电话,气得破口大骂。
而刁冉冉站在还没有完全装修完毕的卫生间里,也是气得双手颤抖。
她现在在给父亲的一个情|妇装修房子,而他腆着脸,在向她为另一个情|妇讨生活费。
“刁小姐。”
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走进来,客气地问道:“楼上这几间房,您都看过了吗?我们都是按照您的要求设计的,要是哪里需要改,您直接说明,我们现在还能改,要是等都弄完了,就不好改了。”
刁冉冉回神,环顾四周看了看,卫生间这里没什么要改的,重点是楼梯那里。
“卧室不需要改了,都很好,你们继续完成吧。不过楼梯那里,麻烦你跟我过来,我们去楼梯上边看边说……”
她收起手机,打起精神,微笑着跟工头说道。
二人走出卧室,一起来到楼梯上,刁冉冉指着楼梯台阶、扶手、栏杆等处,和工头商量起来,把自己的想法细细地描述给他。
“这样看起来确实很时尚,从视觉上也显得房子很高挑。不过……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儿奇怪……”
工头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刁冉冉在心里冷笑,当然会有一点儿奇怪,这是她在脑子里设计了很久的楼梯,没有一个设计师有这样的创意。
第五十三章 夫妻之道
刁冉冉回到家的时候,战行川还在游戏室里打游戏,打得天昏地暗,张姐给他送的饭菜放在一旁,他连动都没动。
她摇摇头,无奈,也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没回来吃晚饭,心里不舒服。所以刁冉冉没说什么,她先去洗了手,然后把厨房里的菜和汤又热了热,端了上来。
战行川从游戏里终于分了几秒钟的神,见她已经把晚饭都拿到楼上了,他顺手把游戏手柄给扔到一边了。
“老婆啊,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他故意有气无力地哀嚎着,一双眼睛四处乱瞄,小龙虾呢,濑尿虾呢?她该不会忘了吧?!她要是敢忘买了,他今天绝对不会饶了她!夺人美食,就是杀人父母!
刁冉冉横了他一眼,冷哼道:“别到处看了,好吃的都在楼下呢,我就两只手,一次拿不了那么多东西。何况最好吃的小龙虾是何记的,就算我开车开得再快,回来也要一个小时,汤汁都凉了,在厨房热着呢。”
一听这话,战行川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她很快又下去,把给他买的宵夜拿上来,两人一起吃着这顿已经晚了好几个小时的晚餐。
“你今天打了一天的游戏?”
刁冉冉指了指大屏幕。
战行川左右开弓,一手小龙虾一手濑尿虾,猛点头。
“还不如让你去公司。”
她翻翻眼睛,昨天临睡前,她一再强调,不允许战行川今天去公司,以免他太辛苦,得不到休息。没想到他倒是乖乖留在家,结果一整天的时间都在玩!
“所以嘛,明天我还是去公司得了。”
战行川吮着手指,得意地说道,他就知道,最后还得是刁冉冉率先妥协。
她没再说什么,低头吃着饭,其实心乱如麻,因为刁成羲的那通电话,对她来说,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母亲离世的时候,还特地留了一笔钱给自己的女儿。
可是,她只记得这个姓刁的女儿,还有一个呢……她已经忘记那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了吗……事实总是这么的令人心酸,两个女儿,双胞胎,一个能够在亲生母亲的身边快快乐乐地长大,而另一个却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哪里不舒服吗?”
战行川擦干净双手,摸了摸刁冉冉的脸颊,轻声问道。
她放下筷子,皱了皱眉,犹豫了几秒钟,刁冉冉还是原原本本地把刁成羲在电话里和自己说过的话,照实地和战行川复述了一遍。
他听完,呵呵冷笑了两声。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他听到刁冉冉说,刁氏可能周转不灵,她还特地来求他,说以后要是父亲的生意需要他帮忙的话,他可一定不能见死不救。
现在看来,刁氏不是可能周转不灵,而是一定出了问题,还不是小问题。
战氏的商场基本上已经招商完毕,各层商铺装修妥当,只等着“十一”黄金周的时候就要正式剪彩营业。而当初刁成羲还特地百般讨好,为自己的钻石品牌谋得了一处地段极佳的旗舰店,他除了要弄到打发阮梵母女的钱以外,还得兼顾这间店的筹备,自然百般艰难。
“冉冉,我说一句不太好听的话。所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不管是有钱人家,还是普通老百姓,你作为已经结婚了的女儿,娘家的很多事情都不好再插手。当然了,女婿是半个儿子,你爸爸那里如果真的有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但是事情分为很多种,你要学会区分,你懂吗?”
他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何况,对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而是自己的岳丈。不过,战行川也真怕刁冉冉一时糊涂,就像是那些一味贴补娘家的女人一样,到时候他们两个要是因为这种事争吵起来,着实犯不上。
刁冉冉张了张嘴,她觉得战行川的话听起来不是很顺耳,可一时间,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他,只好鼓着腮,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和他争个你高我低,最重要的是,刁家现在可怎么办。
就算秋境真的留下来了一大笔钱,可那又怎么样,亏空要是太大,这笔钱扔进去,连个响声都听不到。何况,刁成羲拿到钱,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先分给阮梵一部分。
不过,这件事,刁冉冉暂时还没有告诉战行川。
家丑,不想外扬。
“你要是真的想听我的建议,那我就给你出个主意,不过呢,你听听就好,不一定非得按照我说的去做。第一,你要去弄清楚,你母亲是不是真的留下了遗产,这笔钱总数到底有多少。第二,钱是你的,你可以自己去决定要不要拿去给你爸爸做周转,我不发表意见。第三,如果你想要做投资,我建议你找个机会,把你父亲新做的钻石品牌完全地吃下来。”
战行川分析得头头是道,把几条出路都帮刁冉冉想到了。
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也陷入了沉思。
做一个钻石品牌,可要比做一个彩妆品牌需要的资金和门路多得多,而且,刁家在南非的钻石矿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她也完全不清楚。
战行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过,他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继续低头吃他的宵夜。
他不想趁人之危,现在刁成羲还没到彻底走投无路的那一步,自己何必逼他太狠,兔子急了都要咬人,更何况人呢。夫妻之道,在于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现在刁冉冉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那他就先静观其变。
刁冉冉没了胃口,在一旁托腮发呆,整个人愣愣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第二天一早,战行川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睡在身边的女人睁着眼睛,在望着天花板。
他不禁吓了一跳,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从昨晚开始,她就不正常,洗完澡之后一言不发地爬上了床,还背对着自己,弄得他也没有了兴致,只能老老实实睡觉。
“干嘛,我又没瞎。”
刁冉冉哑声说道,伸手推开战行川的手,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你不会是一宿没睡吧?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以前,每次他一说她有黑眼圈,刁冉冉都会吓得马上去照镜子,敷眼膜之类的,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睡醒了而已,爬起床吵到你,就在这里躺了一会儿。”
她见他也醒了,再也躺不住,坐起来,掀起被子,走到洗手间里去洗漱。
战行川知道她还在为那件事发愁,可他也不想插手其中,吃不到肉还惹得一身的骚,这种事他从来不做。
两个人洗漱完毕,在楼下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饭,然后司机来接战行川去公司。
到了玄关,刁冉冉喊住他,她快步上前,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子和袖口,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口。
“注意身体,不舒服就赶紧回家。我今天也会正常下班,不会那么晚了。”
她难得地露出来一个笑容,同他挥手告别。
等战行川走了,刁冉冉才收拾了一下,也自己开车去了公司。一走进办公室,她就看见吉诗雪在等着自己。
“上午十点半有‘嫉妒’的内部品评会,又是一场嗅觉大战。”吉诗雪笑着说道。
每次有香水新品要推出,公司上下各部门的主管都要做小白鼠,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对产品的气味给出最直接的评价和印象。
这期间,大家少不了要频繁地接触到少则数十,多则上百的香水,各品牌都有,到最后散会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产生一种自己的嗅觉已经丧失的错觉,因为闻了太多的香味。
“没办法,女人对香味的感觉是很私密的,我们只能尽可能地靠近目标客户群的喜好。把咖啡豆准备好,鼻子不灵光的时候就抓起来嗅一嗅,多多少少也能缓解一下。”
刁冉冉一边笑着吩咐,一边把自己的风衣挂起来,马上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
“嫉妒”算是公司的一次大胆突破,要知道,以前的产品都是走甜美风格的,毕竟价格定位处于中等,购买的顾客也都是集中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不可能太成熟。而这一次,刁冉冉打算打造出来一个轻奢副牌,针对的是三十岁左右,事业小有所成的轻熟|女顾客,所以她不得不把整个产品的风格都定位在小成熟小诱|惑上。
会议开始,所有人的面前都放了一份测评书,她们会给出自己的看法和评价,这个过程是不能相互讨论和商量的。
除了“嫉妒”以外,大家还要根据一些其他大品牌近几年的成功产品,和它进行横向纵向的对比,总之,任务量繁重。
刁冉冉和下属们在会议室里一直忙到中午,她看了一眼时间,站起来,拍拍手说道:“各位辛苦了,中午饭我请,大家吃饱了有力气,下午才能继续干活。”
众人一听老板要请客,立即群情激昂,摩拳擦掌,商量着去哪里吃。
最后,她们商量出来要去吃海鲜自助餐,还是中海最贵的那个。
第五十四章 凭空冒出来的敌人
老板请客,底下人自然高兴,在会议室里头都不抬地连续工作了好几个小时,大家都想放松一下,于是连忙齐声应和,说今天中午一定要吃个痛快,下午才有力气继续干活。
这个时候,十几个女人似乎全都忘记了自己正背负着的“瘦身大计”,还美其名曰,海鲜不会使人发胖。
吉诗雪感到一丝无奈,她转头看看刁冉冉,等上司发话。
那家海鲜餐厅确实不便宜,即便是午市,算一下价格,人均也要七百多。如今生意不好做,不是每一个做老板的都舍得这份额外的支出,何况又不是庆功宴,只是普通的一顿员工餐。
刁冉冉看着面前的女人们,笑着问道:“是不是真的吃饱了好好干活啊?”
安吉丽娜等人立即点头称是,互相比着“yes”的手势。
“好吧,服了你们了。去换衣服吧。”
一听刁冉冉发话,众人马上欢天喜地,各自去收拾东西。
吉诗雪赶紧去订位,这家自助餐厅据说生意十分火爆,十几个人的位置要是不事先预定好,去了之后很难有这么大的桌子。
她打完电话,忍不住小声抱怨,连她一个做助理的,都觉得今天这顿饭的成本也实在太高了。
刁冉冉倒是觉得还好,她和各个部门的主管难得聚一次,而且她也想拉拢人心,毕竟,她再能干,下属不争气也没用。
尤其是,即将隆重推出的圣诞季新品,她也想冲刺一把业绩上的新高,更重要的是,获得更高的市场知名度。
她希望,“琉觅”这个牌子,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像香奈儿,圣罗兰,迪奥那样的大品牌一样,如雷贯耳,在整个时尚界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等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开车到了地方,刁冉冉才发现,她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这家海鲜自助餐厅算是连锁式经营,总部在香港,而这里是在内地的第一家门店,自从开业以后,一直都是门庭若市。
吉诗雪幸运地为同事们订到了一个位置很好的大包厢,稍微靠里,很清静,和外面的餐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便于边吃边聊,而且,这里的服务生态度也很好,在一旁等待下单的时候都显得很有耐心。
很快,第一轮海鲜很快送上来了,分量很足,又新鲜,女人们看了哇哇直叫,吃起来的时候全都赞不绝口,直嚷着以后一定要把这里当成是聚餐的“新据点”。
刁冉冉因为有心事,昨晚一直睡得不好,连带得胃口也受到了影响,而且她到了公司以后,吃了吉诗雪帮她准备的蛋糕和咖啡,所以现在一点儿都不饿。
等到大家全都投入到了美食的海洋之中,她便找了个借口,一个人到走廊上去透透气,她们吃得高兴,嘴上也说个不停,叽叽喳喳得令刁冉冉有些心烦意乱。
她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处天窗的设计,很精巧,只要站在窗边,就刚好可以看见楼下的车水马龙。
刁冉冉伸出手,小心地把那扇窗推开,吸了一口气。
中海的空气……着实令人不敢让人恭维。虽然曼哈顿也永远都是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不过也没有到这种恐怖的地步。离开美国已经很久了,她几乎不再去想自己在纽约生活的那十年,一切就好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样。
如果将来的某一天,自己在中海待不下去了,她想,全世界那么多的地方,她唯一能够去的,还是纽约,也只有纽约。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惊呼。
“刁冉冉?”
刁冉冉本能地回过头,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对方正瞪着眼睛看向她,似乎十分惊讶居然能在这里见到她似的。
这个人认识刁冉冉,可自己却不认识她!她不禁在心里一阵哀嚎,然而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稍稍诧异又略带惊奇的表情来。
稳住,稳住,反正不要先露出任何的马脚就对了。
不过听对方的语气,和她脸上所呈现出的表情,刁冉冉依稀觉得,来者不善。
果然,那女人双手抱胸,悠然地走过来,把她上上下下全都打量了个遍,最后,她嘴里发出一声嗤笑。
“哎呦,我还当自己看错了呢。堂堂的刁大小姐怎么会来吃自助餐?你不是说过嘛,自助餐最能暴露中国人贪婪的本性,拿的时候就抢,吃不完就浪费,遇到好东西恨不得吃一份再带走一份!啧啧,既然这么瞧不起,那您今天怎么还大驾光临了?”
对方的话,很显然证明了刁冉冉的猜测是对的,这女人是敌非友。
不过,在她说话的时候,刁冉冉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她发现,对方的脸上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丝不安,至于为什么不安,刁冉冉就不知道了。而且这个女人大概比自己大了十岁左右的模样,身材保持得很好,而且一双眼睛微微上挑,看人的时候,总是流露出很妩媚很风|流的神韵。
“带公司的员工过来聚餐而已。”
刁冉冉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回答道。
敌不动,我也不动。
不过,和她的反应相比,对方就急躁多了。
见刁冉冉不为所动,面对挑衅还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那女人彻底被激怒了。
她快步走过来,伸手一指刁冉冉的鼻尖,压低声音怒喝道:“你少在这里装!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恨到想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要不是我酒醉之后说出当年的秘密……我承认我确实是酒品不好……”
刁冉冉本能地伸出手,想要一把推开她的手,却又在听清她所说的话之后,忽然停住了,愣在半空中。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恨她?她醉酒之后又说了什么?
见刁冉冉一脸的茫然,那女人后退了一步,狐疑地看着她,冷冷开口:“你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你想怎么样?我早都已经离开刁氏了!你还想让我走投无路吗?”
刁冉冉也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她尽量放松,冲着这奇怪的女人摇了摇头。
“能坐下来聊聊吗?我们两个站在这里,你喊我叫的,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转过身,指了指那边的水吧。
女人看看她,扭腰走了过去,刁冉冉跟上她。
“说吧,既然今天冤家路窄遇到了,大家就把话说开,打开天窗说亮话。虽然我撞破你们家的丑事是我不对,可你把我从刁氏逼走,两件事也算是扯平了!”
她忿忿开口说道。
刁冉冉越听越发懵,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那个……我也实话实说吧,我在纽约出了一场车祸,一辆出租车撞到了我,我是后脑先落地的,所以……这里,不太好用,而且也记不住以前的事情。你刚才喊我,我其实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向对方坦白。
一听这话,女人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什么?你撒谎!一定是你又在耍什么手段!谁不知道你刁冉冉心狠手黑!你以为你自己演电影呢?还装失忆?你骗谁呐?”
她拍着桌子,一顿狂吼。
刁冉冉一直稳稳地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对她的辱骂也丝毫不在意。
果然,没一会儿,女人安静下来了,脸色愈发古怪起来。
“你……你真的不记得了?也是,你怎么可能任由我在这里骂你而不回嘴?要知道,你这个千金大小姐,私下里,骂人的脏话可比街上的泼妇都要多。”
她定定地看着刁冉冉,渐渐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能不能再说一遍,你喝醉了酒之后,说了什么话?还有,你看到了我们家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要把你从刁氏赶走?”
刁冉冉把脸微微扬起来,眯起眼来看着她。
女人和她对视了几秒,这才笑了起来。
她笑得很古怪,有些悲愤,又有些心酸,还有些无奈。
笑了半天,她才停下来。
“报应,刁冉冉,这是你的报应,活该你撞坏了脑子!你当初污蔑我,毁了我的前程,现在你也有报应了!你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活该,活该!”
女人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哭,样子看上去极其的诡异。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刁冉冉无端端被人连骂带说,已经很不爽了,关键是,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要听是吧?行,反正这些事我是到死都不会忘记的,就算现在再说一遍给你听,我也不在乎!”
女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她,重新坐下来。
“我那时候才上大三,读的是金融,成绩一直都很好。后来那一年,正好是我们学院建院二十周年,你爸刁成羲作为优秀校友,回母校给我们做讲座,我们就这样认识了。那时候你还小,他也年轻,又有钱,风度翩翩,坦白说,我很着迷,所以讲座之后不久,我就抓住了刁氏招聘实习生的机会,进入了刁氏实习。天真的我还偷偷想着,只要一毕业,我就能永远地留在这家公司了。”
她看向远处,眼神朦胧,似乎在回忆着往事,一边说,一边点起了一根烟。
第五十五章 有染
虽然刁冉冉很讨厌被迫吸二手烟,而且,餐厅的墙壁上也挂着“吸烟请到吸烟区”的告示牌,可她还是没有阻止对方点上一支烟。
她知道,这或许是面前这个女人用来减压的特殊方式吧。
甚至,她还不知道对方究竟叫什么,只能从她刚才所说的话中,隐约感觉到,她大概是曾经在刁氏上班,后来又因为某一种原因而不得不离开。
而这其中,恐怕是和刁家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能说我那个时候是真的单纯,还以为男人人到中年就更加懂得何为珍惜。在刁氏上班后不久,我就再一次见到了刁成羲,他的幽默谈吐,风度翩翩,都让我深深地着迷。后来,我想尽一切办法,找机会出现到他的面前,没想到,他竟然记得我这个小学妹。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沉|沦了……”
尽管距今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是,说起这一段往事的时候,女人的脸上还是不自觉地呈现出一丝浅浅的红晕来。
刁冉冉知道,或许她早已不爱那个男人了,可那种甜蜜又美好的感觉却能令一个女人回味到死,永远都不想忘记,永远想要把它深埋于心中。
和那个人无关,和那个青涩执着的年纪有关。
“对了,你不会连我叫什么都忘了吧?说来也真好笑,现在偶尔看见那个叫白什么的女人跟在刁成羲身边,我就觉得自己真是白忙了一场,给他人做了嫁衣。她有什么特别的?还不是因为刁太太早死了,她就有恃无恐了?呵,我当初进刁氏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女人满脸不屑地吐出一口烟雾,眯着眼看向刁冉冉。
她果然“不负众望”地摇了摇头,是真的不知道她叫什么。
“我叫方宛秋,宛如秋天,这名字听起来还挺美的是吗?他当时就是夸我名字美,人更美。后来我才知道,要不是这个名字,他根本也记不住我究竟是谁。刁氏那么多员工,老的新的上百人,他是大老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记住我一个实习生的名字……”
方宛秋一口气把剩下的那截烟都抽完,随手掐灭了。
她再次打量着刁冉冉,似乎想要在她的脸上找寻到当年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的稚气,片刻后,方宛秋放弃了。
时间真是可怕,现在这个坐在她面前的女子,衣着靓丽,妆容精致,眼神里透着成熟淡漠,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如同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女孩儿了。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很有礼貌地叫我宛秋姐姐。我那时候贪心,还想着怎么骗你叫我宛秋阿姨。”
方宛秋露出一个无奈之中又带着些许悔意的表情,看着刁冉冉。
“这么说,你以前见过我?”
刚一问出口,刁冉冉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白痴,这个叫方什么的当然见过自己,而且两个人之间肯定还发生过什么不愉快,要不然,她也不会一见到自己就话里带刺,还说什么报应不报应之类的话。
不过,正陷在回忆之中的方宛秋却并没有嘲笑她,因为此刻,她满脑子里发生的都是当时的事情——
“从那以后,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总是想要找更多的机会见到他。那段时间,刁氏刚刚投身房地产,国内形势一片大好,所以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用老板发话,每个人都主动加班,有的时候,连普通员工每个月的业绩都能达到几万块。工作做不完,刁成羲就经常带着团队的人回家去做,也正是在那段时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母亲。”
彼时,方宛秋只是一个实习生,在刁氏的企划部门工作。她领着很少的实习补贴,但热情却十分高涨。同事们只把她当成一个满腔热血的大学生,年纪轻,精力足,所以自告奋勇地加入了这个团队。殊不知,她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够见到刁成羲的机会罢了。
而那个时候,刁冉冉已经读小学三年级了,秋境嫁给刁成羲,也已经有十年之久,两个人刚刚度过结婚十年的纪念日。
在外人的眼中,他们依旧恩爱,秋境偶尔会陪同刁成羲出席一些慈善场合,从不多言,只是静静地陪伴在他的身边。虽然能看得出来,她其实并不喜欢那些应酬,不过为了丈夫的面子,她还是装扮得当,挽着他的手臂出现在众人面前。
然而私下里,在家的时候,夫妻两个却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了。
方宛秋还记得,那是一个午后,刁成羲带着自己和另外六、七个手下,回家商量新楼盘的问题。因为公司的天花板发霉,找了装修公司重新吊顶,所以只能让员工放假,但他们却又着急赶进度,所以刁成羲索性把工作拿回家做。
一行人带着好奇,跟着他回到刁家大宅,上了楼,走到书房门口,几个人鱼贯而入。
正巧这个时候,秋境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大概是刚洗过澡没多久,发梢还有些湿漉漉的,蜷曲地披散在肩头,一张脸白净如玉,不施粉黛,丝毫看不出是三十几岁的样子。
过了这么久,方宛秋还十分清楚地记得,刁太太的慵懒神情,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只名贵的猫咪。在午后的阳光下,她用懒洋洋地,漫不经心地,甚至带了一丝鄙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丈夫。
刁成羲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书房,但是在见到秋境的一刹那,他立即把脚收了回来,直直走向她。
“要不要喝点儿汤?我让宝姐给你热一下?穿得太少了,外面刮风呢。”
他一边柔声问道,一边伸手想要把秋境随意搭在肩膀上的披肩帮她拉高一些。
方宛秋一直在盯着他们看,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是有些嫉妒。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她看见,秋境颇为明显地躲开了刁成羲伸过去的手,似乎不想让他碰到自己似的。而这个举动,她是当着众人的面做出来的,一点儿也没有避讳他公司里的下属。
果然,见她这样,刁成羲无比的尴尬。
他讪讪地收回了手,招呼着大家先跟自己进书房。
“我当时鬼使神差地走在最后面,一直在偷偷看着她。她好像也察觉到了我在看她,朝我看过来,习惯性地微笑了一下。我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一个从小就有良好家教的女人,她的娘家一定很了不得。”
方宛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不禁露出一种又嫉妒又羡慕的表情来。
这种表情,对于刁冉冉来说,其实并不陌生。以前,白诺薇每一次不小心提起秋境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展现出类似的表情。
“我光顾着看她,连手里的笔都没拿住,掉在了地上。那支笔滚动着,到了她的脚边,她弯下腰,帮我捡起来,又递给了我。我还记得,她轻轻说了一句,好年轻呀。那个‘呀’字,软得不行,连我一个女人听了都有一种心旌荡漾的感觉,更何况是男人。我愣愣地把笔接过来,甚至忘了向她道谢。就在这时,同事见我还站在书房外,急忙叫我进去,我就低着头,仓惶地离开了她的视野。”
她托着腮,陷入了回忆之中。
任凭刁冉冉耐性再好,听了方宛秋在这里追忆她自己的似水年华,她也有些按捺不住了。更何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才离开了刁氏,难道是她和刁成羲偷|情,被母亲发现了?!
可那样的话,又关自己什么事呢?她那时候还小得很,哪里能插手大人的事情。
“你着急了是吗?想听最重要的那部分?哈,我倒是也想快进,直接跳到那一步。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也只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
见她如此,刁冉冉无奈,只好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幸好,公司午休是两个小时,而且那些女人现在一定还在大快朵颐,应该没人注意到她在这里。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想尽办法打听他们夫妻两个之间的事情。很快,我就发现,他们两个只是貌合神离的一对夫妻罢了。刁成羲在外面有几个不固定的情|人,大家也都是逢场作戏,而他的太太……”
方宛秋定定地看着刁冉冉,深吸一口气,她佯装平静地开口道:“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吗?当初可是我亲眼撞破了她和别的男人有染这个大秘密。”
刁冉冉脑子里“嗡”的一声,她立即想起来了秋境所写的那些信件,那个在信里被她称之为“r先生”的神秘男人。
是不是他?!
“什、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你都看到什么了?”
她显然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方宛秋的手,攥得死死的。
方宛秋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紧张,她甩开刁冉冉,活动着手腕,皱眉看着她,嘟囔道:“那是半年之后,我那时候已经快毕业了,正准备答辩之后就正式向上司提出留在刁氏。可我又怕同期的几个实习生当中,有人的背景比我强。所以,我就准备私下里去找刁成羲,几个月的相处,我知道,他对我也颇有好感,如果我主动一些,他一定不会拒绝我的……”
她想得不错,那时候她才二十岁出头,身材惹火,脸蛋儿漂亮,如果她自愿献身,刁成羲是绝对不会把嘴边的肥肉给推出去的。
第五十六章 神秘的情人
一个对未来充满了野心的女人,是不会计较用美色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对于多年前的方宛秋来说,就是这样。
每个人都有价值,暂时的不妥协,只能说明对方的出价还不够高,而不代表你抵抗诱|惑的能力超群,她一直这么告诫自己。
就好像一个富人走过来,说我打你一巴掌,给你十块钱,那谁都不会同意,肯定觉得这个富人是个疯子,说不定还要狠狠骂他几句才能解恨。
可如果把十块钱换成十万块,一百万块,一千万块,甚至是一个亿呢?
或许别说被他打一巴掌了,恐怕打一顿、打十顿都可以了。
就是这个道理。
方宛秋是学金融出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身的价值,更不想埋没自身的价值。而且,坦白说,她并不觉得女人一定要把那层膜留给丈夫才算得上是一种幸福,她喜欢刁成羲,把自己交给他,是一种自愿的行为。
和自己喜欢的男人上|床,并且得到自己想要的前程,她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一举双得的事情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明明知道他有妻子,有孩子!你这种行为,和跑去做人家见不得光的第三者有区别吗?”
虽然时隔多年,可是听了方宛秋的话,刁冉冉简直要气疯了,她紧紧地握着拳头,双眼冒火,怒视着她,口中低低咆哮。
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刁成羲的私生活居然会乱到这种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先是一个白诺薇已经够让她这个做女儿的险象环生、命悬一线的了,后来又来了一个联合他的司机给他戴绿帽子的阮梵,现在则是凭空跑出一个在十多年前主动爬上他的床的旧情|人!
天,谁来告诉她,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对家庭如此不负责任的爸爸!
“我从来没觉得我高尚,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刁冉冉,你还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从十岁的时候就喜欢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十多年后还是这样!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选择的路,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你以为人人生下来都有一家公司等着她长大了去继承吗?”
方宛秋显然也被激怒了,她一向厌恶刁冉冉的不近人情,此时更是如此。
“如果是正路,自然轮不到别人去管,如果是邪路,为什么说都说不得?你亲眼见过我妈妈,也知道她的存在,就算她和我爸爸感情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人家夫妻的恩爱一定要表现在你的面前吗?”
要不是身处公共场所,忌惮着被自己公司里的人看见,刁冉冉早就不管什么面子里子,先骂她一顿再说。
“恩爱?嗤,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你|妈妈根本瞧不起你爸爸!在她眼里,这个丈夫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已!我话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
方宛秋略显烦躁,作势又要拿出一根烟,刁冉冉拦下她,表情凝重。
“你把话一口气说清楚,我现在正在备孕,不能一直在这里吸你的二手烟!”
她愣了愣,虽说讨厌刁冉冉,可毕竟自己也是一个女人,所以方宛秋看了她几眼,还是把手中的烟盒收起来了。
“告诉你也无妨,我打听到刁太太每个月十五都要去寺里吃斋,当天晚上也会和几个信佛的太太们一起在那里过夜,诵经祈祷,所以我就暗暗准备着。因为工作的原因,那阵子我能够经常见到刁成羲,也常常出入他的办公室,知道他的行程安排。有一天他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午睡,手机钥匙之类的东西都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我听见他一直在打鼾,睡得很熟的样子,就偷偷把他家的钥匙配了一套。”
方宛秋还记得,刁家住的是老宅,一面临街,是建国之前的建筑,现在受到政府的保护,刁成羲几次去申请想要重新装修,都被上面驳回了请求,所以一直到现在,刁家的房子都是那种民国的老式设计:独栋,临街,无大门,门前是几层台阶。
“因为工作的关系,那段时间我经常出入刁家,所以当我打开门走进去,刁家的佣人看见我也并不惊奇,我告诉她,是刁先生让我来取东西的,时间紧急,我拿完就走。说完我就径直上了楼上的书房。她大概是一直在厨房里工作,没有理会我。而我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就偷偷溜到了隔壁的主卧室。一进去我就发现,原来他们夫妻两个是分房睡的,这样就更好了,他老婆不在,等他回来,我就主动迎上去……”
刁冉冉盯着方宛秋,她知道,她所谓的勾|引,一定并没有这么简单就能顺利进行。
果然,方宛秋摇摇头,一声苦笑,叹息道:“没想到,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我没等到刁成羲,反而等到了他老婆,还有另一个男人。我听见楼下传来那个佣人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有人快步走上楼来,脚步很重很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他们两个人一路上了楼,我听见了你|妈妈的声音。”
“她好像很激动,说话的时候音量很高,我听见声音,就急忙跑到门口,耳朵都贴在了门上。我知道,她不会进这间房,所以就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对话。我听见她说,她要和他一起走,去哪里都行,就算是死都好过现在的生活!我当时很惊讶,因为一个看起来那么高贵端庄的女人,居然会生活得这么痛苦,她竟然想要去死?”
“死”这个字一说出来,就连刁冉冉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扒在门上,耳朵都快竖起来了,生怕错过一个字。后来,我听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一直在劝你|妈妈,说哪怕为了孩子也要忍一忍。你|妈妈马上哭起来,说自己根本不配做妈妈,连亲生骨肉都保护不好,还说她嫌刁成羲脏,他在外面有女人,她已经有好几年都不许他碰自己了,两个人一直分房睡,这桩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
刁冉冉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那个男人……难道就是和母亲互通信件的那个“r先生”吗?他曾出现在自己的家里?秋境想要和他私奔?这个秘密又被方宛秋无意间听到了?
一连串的始料未及,令她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我不敢打开门,生怕被他们两个发现,其实我特别的好奇,想要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可我真的不敢冒这个险。他们两个在走廊里又说了一会儿话,我听见你|妈妈说,她每个月的这一天都会去吃斋,祈祷佛祖保佑她的女儿,所以这一晚都会在寺里住。那男人就说,好,我送你过去,她说不用,今天不去了,今晚一定要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明天就死去,她也愿意。”
“她刚一说完,那男人就说不行,说刁成羲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恼羞成怒,还会想尽办法折磨她。你家的那个佣人宝姨也跑上来,哭着求她说千万不要这样,再忍忍,说不定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不过,最后,他们两个还是一起离开了。”
方宛秋讲到了这里,暂时告一段落。
而刁冉冉也已经确定,她所说的那个男人,一定就是神秘的“r先生”。之前,她一直以为,他是南平人,和秋境是早就相识的,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了中海,还曾在秋境离世之前,和她有过接触。而对母亲一向犹如亲姐姐的宝姨,也是知道这个男人的,而且她也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私情。
“这件事,就是我刚才说的,你们家的家丑。你母亲和你父亲的婚姻本来就是一个笑话,他们两个各自都背叛了婚姻。后来,我继续在主卧室里等着,果然,晚上十点多,刁成羲在外面应酬完毕,回到家,他一走进房里,发现我穿着一条性感睡裙在床上等他,就什么都明白了,饿狼一样往我的身上扑。我故意问他,怕不怕被他老婆发现,他说不会的,她今晚会住在寺庙的客房里,和几个太太一起吃斋念佛,要等到明天中午才能回来。一听到他的说法和我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不谋而合,我再也不害怕了,恨不得他马上被我迷住……”
刁冉冉听不下去,捂着耳朵,摇了摇头。
看见她因为自己的话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方宛秋不由得放声大笑。她笑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片刻之后,她才忍着笑开口道:“这你就受不了了?怪不得,你会那么恨我。你是恨我不小心酒后胡言乱语,把你母亲其实是个这个事实说出去吧?”
刁冉冉猛地抬起了头,怒道:“你住嘴!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我根本不相信你是不小心说出去的!或许,你一开始也没想过这么做,可是在你的内心深处一定盼着我爸妈离婚,这样你就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爸的身边了!”
听见她狠狠训斥自己,方宛秋露出了一个凄然的笑容。
她承认,刁冉冉说的对,她起初并没有想把这件事说出去,何况,她也不知道和秋境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无凭无据,即便说了,也不见得有人会相信自己的话。
第五十七章 她的死有蹊跷
要不是此刻手边没有酒,方宛秋还真的想要喝一杯,来平复一下自己焦躁的心情。
她承认,她嫉妒秋境。
或许,也不仅仅是嫉妒,而是亲眼看见美好的东西幻灭所产生的愤怒,悲哀,和无助,种种情绪,令方宛秋对秋境的看法产生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变化。
她原本觉得,她是个完美的女人,高贵典雅,拥有令人羡慕的一切。没想到,她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偏偏,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刁成羲,还把她当成神女、天仙一样供着,在她的面前卑躬屈膝,刻意讨好。
“难道我无意间知道了她的秘密,就一定要为她保守这个秘密吗?她想要同情|人私奔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一天刁成羲可能会知道这件事吗?她做都做得出来,你又凭什么来指责我?”
方宛秋忿忿不平,她知道,刁冉冉不可能真正做到换位思考,她是秋境的女儿,凡事一定会站在她的立场上去考虑,去评断,根本不会去了解自己是持有什么样的态度。
“所以,你假装喝多了酒,把这件事告诉我我爸,想要让他们两个离婚,对嘛?”
刁冉冉目光炯炯地盯着方宛秋,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方宛秋轻佻地一扬眉,表情里透着一股风尘味道。
她瞥了一眼刁冉冉的拳头,冷哼道:“你说对了一半儿。我记得,那是在庆功宴上,我们全都喝了很多酒,因为实在是太高兴了。或许你当时年纪太小,所以记不清了,也就是在那个项目顺利完成之后,刁氏才真正壮大了起来。刁成羲很高兴,底下各个部门的人也都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所以那天晚上,大家都特别放松。”
“我年纪最小,加上刚刚从实习生转为正式职工,几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同事都趁机跑来和我喝酒,为我庆祝。我知道他们的意思,可我已经是刁成羲的人了,当然不会把他们几个人看在眼里。可是,我忽然想要试探一下刁成羲,看看他究竟会不会为我吃醋,所以我就一杯一杯地和他们轮流喝了起来。”
方宛秋说到这里,叹息一声,她犯了一个很多女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错把男人的花心当成了真心。其实,她后来才肯相信,刁成羲对她不过是玩玩而已,连逢场作戏都算不上,因为她充满了新鲜感,又是主动送过来的,他当然不玩白不玩。
偏偏,那时候的她还是太单纯,刚出校门,一张白纸似的。刁成羲更是欢场老手,应付方宛秋这种小菜鸟,无异于是手到擒来。
“我喝了很多,难受得要命,所以到卫生间去吐。吐完了之后,我清醒了不少,于是到处去找刁成羲,想要和他单独说会儿话。我找了他很久,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他在打电话。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要吓他一下。没想到,我一走过去,正好听见他在和秋境打电话。我听见他说,这几天降温,你要多穿些衣服,不要着凉,记得让宝姐给你炖汤,之类的话,都是些琐碎的家常。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脸上的那种温柔表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也是他从来对我没有流露过的。”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可说起这一段,方宛秋还是有些怅惘。
刁冉冉张了张嘴,其实,她也不相信刁成羲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可如果那个人是秋境,她想,或许,他做得出来。
“我当时刚吐完,本来就难受,听见他温言细语地和别的女人说话,更是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所以,等他一打完电话,我就歪歪斜斜地走过去,装成酒醉的样子,把我那天在刁家听到的事情,语无伦次地和他说了一遍。说完,我还怕他不相信,要抓着我继续问个不停,到时候我多说多错,容易露馅儿,所以我就索性眼睛一翻,昏倒在他的怀里。”
方宛秋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急智,连假装晕倒这个点子都想出来了。
“好了,我全都说完了。其实呢,我后来想了想,也许,刁成羲从一开始就是怀疑她的,再有了我的证词,就算是坐实了他的猜测。不过,这件事后来没多久,她就死了,不管怎么说,我的心里还是有些难过。而你认定了你母亲的死,是我的过错,所以又过了两年朵,你设计陷害我,说我盗取了公司的商业机密,如果不想身败名裂,就马上离开刁氏,离开刁成羲。”
这起这一点,方宛秋也不禁有些来气,她当时已经二十五岁,刁冉冉才刚上初二,自己比她大了一倍,居然栽在了这个小女孩儿的手上!
“你是咎由自取,不要把什么事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别说是十多年前的我,就算是现在,我也没法插手刁氏的人事安排。”
刁冉冉并不承认这一点。而且,她也同样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够做出这种事。
“咎由自取?哈哈,刁冉冉,你不是一向很得意自己的早熟么?你知道市场部的人和我一向不和,而我当时又因为和刁成羲的关系而爬得太快,所以在刁氏看我不爽的人很多。你当然不需要亲自去做那些事,你只要理清这些人际关系,再从旁撺掇一下就可以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刁成羲的女儿,刁氏未来的继承人,有谁敢得罪你?何况,巴结你的同时,又能除掉我,一箭双雕!那时候想要帮你做事的人,真是太多太多了!”
方宛秋极为愤怒,她知道,自己是输在了一群人的手中。秋境死后,刁成羲一度很疼爱她,而她也能够在公司里做他的左右手,两个人颇有些夫唱妇随的味道。时间一长,她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刁氏的老板娘,对同事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惹来了很多人的不满。
刁冉冉就是利用这股不满,成功地把她逼走。
如果不离开刁氏,就要被控告,被定罪,而一旦被扣上“窃取商业机密”的帽子,她在这一行就会永远的声名狼藉,甚至想要重新再去找一份工作,都不可能了。
“你只是丢了一份工作而已,可我妈呢?她死的时候还那么年轻,如果不是你多嘴,她会一直活着!她是心脏病发死的!一定是因为你说出那件事,导致他们两个激烈地争吵,所以她才死!她还不到四十岁!和你现在差不多!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吃吃喝喝,享受生活,她呢?我呢?我们一家呢?”
刁冉冉大怒,压抑不了心头的痛苦和悲哀,站起来掉头就走。
“等等!”
方宛秋见她要走,连忙喊住她。
她也站起来,两只手撑在桌面上,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你还想说什么?最好一次性全都把话说清楚,我真是再也不想见到你。”
刁冉冉背对着方宛秋,声音微微颤抖。
“这件事只是我的猜测,我没有证据,如果你当成我是在胡言乱语,我也不想反驳。不过,反正你讨厌我的情绪,也不会因为我少说一句话就得到扭转。所以,我想说就说了,你爱听不听。我一直觉得,你|妈妈的死,很蹊跷。至于是怎么一个蹊跷,那就是你们家自己的事情了,你不是很有本事么?”
方宛秋微微扬起下巴,充满挑衅味道地说着。
刁冉冉浑身一震,她猛地回头,看向方宛秋,甚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出现了幻听。
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秋境的死,另有隐情……
“你就是在胡说八道!你在撒谎!你这种人的话,就没有一句是真的!”
她死死地咬着牙关,挤出来两句话。
方宛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冷笑一声,在刁冉冉的注视中,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再说。
刁冉冉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她快要窒息。
等她意识到再不呼吸,自己会憋死的时候,她连忙狠狠地深吸了好几口气,眼前冒出阵阵的金星。
“刁小姐,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啊?”
见刁冉冉出来好半天都没有回去,吉诗雪跑出来找她。
吉诗雪找了好多个地方,才在这里找到她。
一对上刁冉冉惨白的脸,吉诗雪不由得一阵惊呼:“你怎么了?”
她虽然皮肤白皙,但此刻那种白,是一种很瘆人的白,完全没有血色,吉诗雪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所以被刁冉冉可怕的脸色吓了一大跳。
“我没事,有点儿心悸,可能是最近压力大,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
圣诞季即将到来,全公司上下的人都在频繁加班,所以,听到刁冉冉这么说,吉诗雪也没有产生任何的怀疑。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站一会儿就回去。里面人太多,我在这里静一静。”
片刻后,刁冉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轻声说道。
吉诗雪点点头,这才回去了。
刁冉冉犹豫了片刻,拿起手机,给宝姨打了个电话。
第五十八章 另有隐情
宝姨是地地道道的南平人,她原本是秋家佣人的女儿,长大后自然也留在了秋家做事。她比秋境大了几岁,两个女孩儿几乎是一起长大的。
当得知秋境不得不为了家族前途而独身一人远嫁到中海,刚结婚不久的宝姨也说服了丈夫,和他一起到了中海,夫妻两个作为娘家人,到刁家继续照顾秋境。
可以说,她是这个世界上,对秋境最好的人了。而她对刁冉冉,多年来也一直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所以,当宝姨一接到刁冉冉的电话,听她说要和自己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她非常高兴,特地穿了旗袍和高跟鞋,还把头发盘起来,高高兴兴地来赴约。
“宝姨,你这么穿真好看,好像年轻了十岁呢。反正现在我也不在家住了,你不需要整天忙这忙那,和叔叔一起享受生活吧。”
刁冉冉微笑着看向宝姨,口中不吝赞美。
宝姨露出少女般羞涩的笑容,忍不住感慨道:“我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都特别喜欢穿旗袍。两个人还凑到一起,和家里的裁缝商量着改改领口,再改改开衩,你外婆看见了,就取笑我们,说我们恨不得把胸脯大腿都露出来,哪里还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儿。”
虽然她离开南平很多年了,但还是说着一口标准又好听的南平话,很软很糯,每一个字听起来仿佛都是一颗颗精致的桂花小圆子,足以让人甜到心里。
两人点了一壶茶,慢慢地品着。
“宝姨,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和你聊聊关于我妈妈的事情。”
犹豫再三,刁冉冉还是开口问道。
其实她早就想问,只可惜一直没有时间,一忙起来,这件事就搁置了。一直到今天,她无意间遇到方宛秋那个女人,心里的疑惑全都被她再次挑动起来,再也无法压制下去。
宝姨正端着茶杯,低头要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刁冉冉总觉得,就在她刚刚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宝姨的手似乎轻晃了一下。
果然,宝姨立即放下杯,表情忽然间变得有些古怪。
“冉冉,你这孩子,怎么没头没脑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我……我差点儿把茶水都弄洒了……”
她颇为尴尬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刁冉冉,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自然。
“抱歉,宝姨,我也知道,我把话题转移得太快了。只是……我昨晚梦见我妈妈了,她看起来很忧愁,很不快乐的样子,一直在对着我叹气,我问她到底哪里不舒服,她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用手指不停抚摸着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
刁冉冉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悄悄地打量着宝姨的神色。
她明显地怔了怔,尤其在听见她说到“戒指”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立即坐立不安起来。
“戒指?是、是什么戒指?”
宝姨不自觉地倾过上半身,又抬起手,朝她比划了一下。
刁冉冉摇头,困惑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没有看得特别清楚,但我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在我妈妈留下的首饰盒里,也没有那枚戒指。”
宝姨顿时露出喘不过气的窒息表情,她用两只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连连吸气。
“宝姨!宝姨你怎么了?”
刁冉冉吓坏了,宝姨的身体一向很好,每年她都会按时去做全身体检,从来没有查出过任何心脑血管之类的疾病来。但她现在的神态表情,就好像是心脏病发一样。
“没、没事……我没事……坐一会儿就好了。”
她强装微笑,冲着刁冉冉摆了摆手,连声说没事。
可她的这种反应已经出卖了她,无论如何,刁冉冉也不会相信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何况,方宛秋也说了,她去刁家的那天,刁家的佣人是在家的,也就是宝姨,她也是那件事的亲历者。
“我不知道她想要和我说什么,可是醒来之后,我一直在想,宝姨,你说我妈妈那么年轻就生下我,她有没有后悔过呢?”
刁冉冉叹了一口气,她想,依照秋境对刁成羲的厌恶,若非她担心着孩子以后跟着后妈会吃苦,说什么也不会继续和他一起生活下去,早就提出协议离婚了。
一听这话,宝姨大惊,急忙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妈妈这辈子要后悔的事情太多了,可她唯独不后悔把你生下来!你小的时候,多少次她亲手抱着你,给你洗澡,换尿不湿,从来都不让我帮忙,一定要自己做这些。冉冉,你可以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唯独不能怀疑你|妈妈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帕擦拭着眼角。
看得出,刁冉冉刚才的问题,让她觉得很受伤,很替秋境感到委屈。
见宝姨这样,刁冉冉也感到万分的愧疚,她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宝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也结婚了,多多少少也能够体会到做人家妻子的不容易。所以我才想着,如果没有孩子的拖累,妈妈的人生会不会精彩得多。她去世的时候还太年轻,我想想就难受。”
宝姨点点头,声音哽咽。
她足足用了好几分钟,才勉强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一双哭过的眼睛看起来红彤彤的,稍显浑浊。
刁冉冉虽然心有不忍,可对她来说,弄清楚真相更重要。
所以,她只能继续探寻。
“宝姨,我妈究竟是什么病?难道治不好吗?就算真的是什么不治之症,起码拖上几年也不至于不可以。”
刁冉冉想着方宛秋所说的话,她怀疑,秋境的死另有隐情,也就是说,她其实怀疑她是非正常死亡,也就是自杀,或者谋杀!
难道,被刁成羲发现自己和其他男人有染之后,秋境选择了自杀?可她为什么要又忍了半年多的时间才动手呢?这半年里,究竟都发生了哪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走得很急,从开始觉得不舒服,到撒手人寰,只是几个月的时间。那段时间里,你爸爸也几乎不怎么回家了,我虽然不懂他们夫妻的事情,可也隐约觉得,你爸怕是在外面有人了。她嘴上不说,可我知道,她还是难受的,心病最难医,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宝姨不禁哭出声来,当初她来中海,完全是为了秋境,可没想到她才三十几岁就离世。要不是心疼刁冉冉成了没妈的孩子,身边需要有人照顾,她真想和丈夫孩子一起回南平老家去。
如果说,秋境是因为刁成羲在外面有女人而难过,郁郁而终,刁冉冉根本不相信,她根本就不爱他,更不会为了他的变心而悲伤。她原本虽然纤柔,可也不至于孱弱到缠|绵病榻,一病不起的地步。唯一能够说得通的可能性就是,她确实是被人害死的!
“宝姨,我妈心脏病发那天,是在家里还是在医院?她走之前,都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没有?”
刁冉冉一把握住宝姨的手,后者被她忽然提出来的几个问题弄得有些发愣。
“冉冉,你怎么问起这些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到底……”
宝姨有些慌,她心里乱乱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忽然间觉得她十分的陌生,不知道她打听着陈年旧事要做什么。
“宝姨,我知道你真心为我妈好,真心为我好,所以我实话告诉你,我怀疑我妈不是心脏病死的,我怀疑她是……被人害死的,或者被人逼死的。”
刁冉冉咬了咬嘴唇,顷刻间,她也是泪如雨下。
如果秋境真的是被害死的,那么最有可能得手的人,也最有理由杀死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自己的父亲刁成羲。
无论真相是什么,无论她猜得对不对,这都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
宝姨吓得缩回了手,脸色煞白地看着刁冉冉,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谁、谁害死她?她最后那段日子,几乎足不出户,只有我和我老公天天在家里照顾她,她、她怎么会……”
宝姨战战兢兢,语无伦次地说道,一脸的惊恐,两眼不敢置信地注视着刁冉冉,只当她是在胡乱瞎说。
刁冉冉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抽噎着止住哭泣。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证据,但我知道一个女人如果有喜欢的男人,如果有还没长大的女儿,她绝对不会轻易去死的!就算她是真的得了病,难道连拖延几年都做不到吗?怎么会说离世就离世,仅仅只用了几个月!而且,宝姨,你不是也知道,她有个无法在一起厮守的心爱男人吗……”
她决定索性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反正,宝姨什么都知道,她一定也认识那个男人,知道他是谁!
宝姨大骇,张了张嘴,她万万没有想到,刁冉冉居然知道了这件事。
“宝姨,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刁冉冉一时情绪激动,不禁站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女人心
宝姨的手指死死地攥着手帕,捂着心口,脸上泪痕犹在,她呆呆地看着刁冉冉,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知道了那件事,那个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提起过的秘密。
这是秘密,也是丑闻。
她原以为,随着秋境的离世,和那个人的死,这些陈年旧事早就随风而散了。不料,它还是在多年以后被抖落了出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果然还是很有道理的。
“告诉我,他是谁?他凭什么要这么对她?如果不能给她一个未来,就不要招惹她!就算是她先动了心,他也完全可以拒绝!可他为什么要让她越陷越深!是他害死了她!”
刁冉冉异常激动,无法平复心头的怨气。
她看着明显一脸受惊过度的宝姨,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实在是太恶劣了。这样和一个多年来一直照顾着自己的长辈说话,实在太不应该了。
“对不起,宝姨,我不应该对你吼。我只是,我只是……”
说着说着,刁冉冉的眼眶又红了。
她是真的做不到心平气和,因为太多的谜团没有解开,而她所知道的线索又极其得有限。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团勾着一团的乱麻,每一个都是那么的难解难缠,让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冉冉,你不要问我了,你再问,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答应过你|妈妈,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等将来我死了,我也要把它带进棺材里,一了百了。你|妈妈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错事,除了……除了这一件吧……她是一个好女人,只因为背负了一个污点,就让她到死都没有办法解脱。”
宝姨一边说着,一边窸窸窣窣地从手袋里掏出来几样东西,然后推到刁冉冉的面前。
“这是水电缴费卡,这是物业登记卡……还有啊,单据都叠在里面,已经缴过费的千万不要缴重复了。这些生活琐事虽然麻烦,可你毕竟已经结婚了,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以后好多事都需要你操心的……”
她细碎地交代着,把手里的东西一样样指给刁冉冉看清出。
刁冉冉一惊,不解地问道:“宝姨,你、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宝姨把东西重新整理好,放到她的手上,浅笑着回答:“不瞒你说,冉冉,就是你今天不找我出来,我也会找你。我和你王叔商量过了,你出嫁了,我们留在刁家,整天也没什么事要做,闲得要命,就想着回南平看看,顺便呢,再四处走走。我们都老了,再不抓紧出去,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呢。”
她叹息了一声,脸上有着不服老一般的倔强。
刁冉冉知道,他们夫妇两个离开南平已经二十多年了,如今他们的儿子也都已经毕业工作了,生活渐渐安逸下来,他们自然也很想回老家看看。
“那好,宝姨,我不能陪你一块回去,我给你拿一点儿钱吧,难得回去一次,多给老家的亲戚朋友买点儿东西,我叫人陪你去商场……”
她一边说一边打算给吉诗雪打电话,让她陪宝姨去买一些特产带回南平。
“我不要钱,也不用人陪。我和你王叔自己逛逛就行,再不济,还有小王呢,他公司有年假,能和我们一起回去。一家三口就当旅游了。我们有钱,吃住都在刁家,平时压根没有花钱的地方,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钱,你|妈妈也给了我不少零花。”
宝姨说完,整理了一下,站起来准备回家。
“宝姨,我送你。”
“不了,我坐地铁,正好买菜。”
宝姨拉过刁冉冉的手,欲言又止,最终,她什么都没说,挺了挺腰,仪态端庄地走了出去。她虽然只是秋家佣人的女儿,但自幼在秋家长大,秋家世代书香,宝姨也一直很有南平女子的风韵,是个看起来很雅致的女人。即便老去,也是一种优雅。
刁冉冉凝视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好久,直到双腿都有些站麻了,她才唤过服务生埋单。
她没有心思再回公司,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一样,头重脚轻的,完全心不在焉。
刁冉冉开着车,原本想回家,不过等信号灯的时候,她向窗外一看,发现这里距离战行川的公司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开车的话,不到十分钟就能到。
对于中海来说,这确实已经算很近了。
她看看时间,不到四点,自己现在过去找他,在办公室说一会儿话,两个人就能一起回家。
这么一想,刁冉冉等着红灯转绿,一踩油门,就向着战氏开过去。
她走出电梯,前台接待小姐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是老总的太太。只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想到刁冉冉会忽然来公司,一时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麻烦你,告诉战行川,我过来找他。”
刁冉冉没有摘掉墨镜,不是装酷,而是她刚才哭过,这会儿眼睛还红着,不想被他的员工看见,胡乱猜测。
“啊,战、战太太,您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前台小姐显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还是说一声比较好。”
刁冉冉可不想自己遇到电影里的那种狗血剧情,如果战行川现在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宁可给他足够的时间来处理,要不然,彼此都尴尬。
“哦哦,好的,好的。”
前台立即拿起座机,往总裁秘书处那里打了个电话。是朱迪接的,她一听刁冉冉来了,立即通知战行川。
刁冉冉这才慢悠悠地走进电梯,上了顶楼,那一整层都是战行川的私人办公区域。
婚前她来过两次,不过之前都是战行川和她一起来的,自己单独过来,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朱迪站在办公室门口,笑着向她问好,帮她把门打开。
“谢谢。”
刁冉冉轻轻颔首向她道谢,然后走了进去。
战行川的办公室极大,而且分成很多个相互独立的区域:办公,休闲娱乐,休息等等,全都分开,但又有机地组合在一起,毫不杂乱,十分宽敞,甚至还有一小片仿真的高尔夫球场,他可以在这里挥挥杆,在忙碌的工作中偶尔过一过球瘾。
听到她来了,战行川有些意外,但想一想她可能是担心自己的腿,特地过来和自己一起下班,这也就很说得过去了。
“我怎么有一种,你是来幼儿园接孩子放学的感觉?”
他笑着问道,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错,今天第一天复工倒也没有什么不适。
“所以你在拐弯抹角地说我是个黄脸婆阿姨咯?”
刁冉冉也随口开着玩笑,在他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把玩着放在桌上的一个相框。很可惜,里面不是她和他的结婚照,而是他自己的一张单人照,应该是几年前拍的,因为上面的人看起来还十分年轻。
她又看了几眼,忽然感觉到有些失落,重新把它摆了回去。
“哪有。过来坐,让我看看我老婆。”
战行川拍了拍完好的那条腿,示意她过来坐。
刁冉冉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挨着他,靠在战行川的半边身体站着。
“我心情不好,又不知道怎么办,整个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叹了口气,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战行川顺势握住她的手,摩挲了几下,又放在唇边浅吻了一口,这才悠然道:“需要我做什么?”
她不禁有些气结,抽回自己的手,把脸扭过去,不看他。
“哎,”战行川露出很是无奈的表情,“女人就是这样,你说你心烦,我问你需要我怎么办,你又不肯说。”
刁冉冉比他还无奈,争辩道:“我不说,你可以猜呀。”
“女人心,海底针呐。敢去猜测女人心理的男人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做大情圣,要么死了。这两个我都不想要。”
刁冉冉不禁被他的话气得笑起来,她忘了自己的眼圈还红着,顺手摘掉了眼镜,握在手里。
战行川一眼瞥到她的眼睛,明白过来,她应该是在来之前哭过。
哭?
他顿时有点儿费解,她为什么哭?谁让她哭?
不过,战行川也很了解刁冉冉的性格,她若是想说,早就说了,但是听她刚才的那个语气,似乎暂时并不想告诉自己,那就不要再问,以免彼此都觉得尴尬。
“你忙,我自己玩一会儿就好,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刁冉冉听见战行川面前的笔记本不时地传来新邮件的提示音,示意他先工作。
“好。要喝什么吗?”
战行川问道,刁冉冉摇摇头,她完全没有任何的胃口。
她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低头玩手机,战行川也继续刚才的工作,两个人各忙各的,互不打扰,看上去倒也相当的和谐。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办公室的门似乎被人从外面用力地拉了一下,但很快又被人关上,还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争执声音。
“战先生不方便,你不能进去……”
“让开,别挡着我,我找他有事……”
“不是我挡你,是他真的不方便见你,战太太她……”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撞开,两个女人同时出现在战行川的办公室门口。
第六十章 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
听见声音,战行川和刁冉冉本能地一起往办公室门口看去。
而站在门口的两个女人,也顿时停止了拉拉扯扯。
一个是朱迪,一个是虞幼薇。
孔妙妙因为还在生着战行川的气,至今都没有回公司上班,报了瑜伽班、插画班和调酒班,每天玩得不亦乐乎,所以助理一职一直都是由朱迪来担任。
自从上一次在医院里,刁冉冉和战行川委婉地提过了虞幼薇在战氏上班这件事之后,他就一直在考虑着,把她调到其他公司去,只不过还没有腾出时间来找她商量罢了。
没想到,虞幼薇沉不住气,今天亲自来找战行川。
“不好意思,战先生,虞小姐她……”
朱迪看了一眼战行川,很有些为难地说道。
她知道刁冉冉在这里,所以刚刚才一个劲儿地和虞幼薇说,战先生现在不方便见她,可谁知,后者一反平时的温婉,非要闯进来不可。
“没关系,你先去忙吧。”
战行川轻轻点了一下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朱迪忍不住偷眼瞄了瞄坐在沙发上的刁冉冉,连忙出去了,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地带上。
虞幼薇站在门口,她没有想到刁冉冉居然会在这里,一时间,她不禁也产生了几分窘迫,没有马上走上前。
“需要我出去吗?”
刁冉冉率先打破了宁静,挥着手里的手机,向桌后的战行川问道。
她发誓,他要是敢和自己说“需要”,她会立刻把手机扔出去,砸在他的头上。绝对不开玩笑,刁冉冉相信自己绝对做得出来。
虽然不是悍妇,可她也绝对不是包子。
庆幸的是,战行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手,很笃定地回答道:“不用,我处理完剩下的工作,我们就一起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刁冉冉的错觉,在他说到“一起回家”这四个字的时候,站在旁边的虞幼薇,似乎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眉头。
当然,她只是余光瞥见的,所以不敢百分之百地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了?气冲冲地跑进来,结果却站在那里不说话吗?”
战行川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语气里也听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刁冉冉不知道他此刻是真的很平静,还是佯装而已。不过,无论哪一种,她都不是很在乎。
她真正在乎的是,虞幼薇闯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还有,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如果战行川真的足够重视他们的婚姻,那么他应该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包括怎么安排虞幼薇的去向。虞幼薇留在战氏,每天出现在战行川的面前,总归不是一个长远之计,公司的员工会怎么想?一旦消息传出去,新婚不久的战行川竟把初恋情|人放在手边,她这个做妻子的还有什么脸面?
“战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调到分公司去,我自认为工作上没有出现过疏漏,和周围的同事也相处得很好。虽然我知道,自己的工作经验不是很丰富,但是凡事都可以学习,我相信,只要你给我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我一定能够胜任的。”
虞幼薇深吸一口气,双眼里蒙上了一层雾霭,语气柔弱地开口说道。
刁冉冉继续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屏幕上,她刚刚狠狠地杀死了一个小怪,看着那小怪血肉横飞,消失在游戏里,她觉得一阵爽快。
什么叫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呵呵,要是给你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我相信你也能成功怂恿他和我离婚,马上转头去迎娶你过门。她在心头暗自腹诽。
有贱女,就有渣男。
“不是降职,也不是处罚,只是一次很正常的人事调动。分公司位于中海高新区,办公环境比这里好得多,而且,分公司刚走上正轨,需要总部的一部分员工过去,开拓新的市场。”
战行川耐着性子,平静地回答着虞幼薇的问题。
他之前也考虑过了,答应虞幼薇前来战氏上班这件事,的确是十分不妥。更何况,其实战行川也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她趁着孔妙妙休假,不在公司,已经默默地接手了许多原本由孔负责的工作。而这一点,必将会激怒心直口快的孔妙妙。她是自己的左右手,这么多年来,两个人一直并肩战斗,就算是他放不下虞幼薇,也不可能真的为了她,逼走功臣。
更何况,刁冉冉这边也需要他的一个态度。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战行川决定,要把虞幼薇调到分公司去。她的住所距离位于高新区的分公司很近,开车只要十分钟不到,而且那边的环境更好,也利于她的身体健康。
只要她去了分公司,孔妙妙毕竟割舍不下战氏,还会乖乖回来上班,而刁冉冉也就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不会再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不清。
可谓是,一举三得。
不过,战行川没有想到的是,虞幼薇不愿意去分公司,还跑来找自己闹,偏巧,她来的时候,刁冉冉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三个人又碰上了。
对此,他不禁也感到一丝头痛。
所谓巧合,就是很巧,但不见得合适。
刁冉冉不动声色,继续斩杀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小怪,杀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看着它们尸骨无全的样子,她真的从头顶爽到脚底。与此同时,她也悄悄竖起耳朵,想要听听虞幼薇到底还会说什么。
“既然是这样,那我只能接受,希望自己能够在分公司做出成绩,为公司争光。”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虞幼薇居然没有据理力争,而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战先生,我还有个请求。”
虞幼薇微微一笑,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
战行川示意她说出来听听。
“我对企划不感兴趣,如果你执意要让我去分公司的话,我希望能够做负责市场那部分的主管。或许我的学历不高,能力也有限,但是如果你给我一个机会,或许压力就是动力,我会奋力做到最好。”
自从她知道自己要被调到分公司,虞幼薇就很清楚,这一定是孔妙妙和刁冉冉联手在向战行川施压,他不得不妥协的结果。不过,对此她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她们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是他的枕边妻子,就算他再不情愿,也不可能一口气得罪身边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最后,他果然还是会屈服,牺牲掉自己。
虞幼薇只是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为了自己,而去试着和她们两个僵持一段时间。事实证明,他果然永远都是那么清醒,理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哪怕是和她有关。
他对我尚且如此,将来他对你,就会更加无情,甚至是百倍,千倍!刁冉冉,看谁能够笑到最后!虞幼薇不禁在心头无声地呐喊,她的两只手垂在身侧,暗暗地握拳。
她的请求,令战行川不觉间绞紧了眉头。
即便只是分公司,但市场主管也是一个不低的职位,最重要的是,它能够和公司的重要客户直接对话,对于公司的长远发展来说,至关重要。
除了对虞幼薇的个人工作能力上还有一丝怀疑以外,战行川还有些担心,自己安排一个“高级空降兵”,会对分公司员工们的士气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战先生如果是在担心我不能服众,那就大可不必,我刚来这里上班的时候,也有很多同事对我怀疑,认为我是花瓶,不过是靠关系进来的。但是没过多久,我也向这些人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如果我做的不好,你随时可以撤我的职,或者说,不用你赶我走,我自己也不会厚颜无耻到尸位素餐的。”
很显然,虞幼薇猜到了战行川在哪个方面上存在着迟疑。
“那好吧,也不至于辞职那么严重。”
听了她有理有据的一番话,战行川只好打消了心中的顾虑,他扭头看向沙发上的刁冉冉,想要询问着她的意见。
“我?我没任何意见。这里是战氏,唯一能够发表意见的人就是你自己。不过,要是说一句玩笑话,作为你的老婆,看见虞小姐这样的大美人整天在你的身边出现,我当然会心头打鼓呀!幸好的是,虞小姐才貌双全,被委任到分公司做主管,那我就祝你步步高升,多遇到几个青年才俊。”
刁冉冉听到战行川问自己怎么样,索性站起来,把手机插进口袋,她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走近他,把双手搭在他的肩头。
两个人头挨着头,看起来十分亲密。
“既然你也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吧。下周一你就可以去分公司那边了,这几天不妨放个假,休息一下。”
战行川稍有一些尴尬,但他又不能推开刁冉冉,所以,他看向虞幼薇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闪躲的味道。
虞幼薇在心中冷笑,不过,她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
“好的,我没事了,先出去工作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房门关上,战行川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简直比谈下来一个超级难啃的项目还要难!
第六十一章 坚持用套套
见虞幼薇已经离开,刁冉冉将自己的手从战行川的肩头拿开,她站直身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
见他的眼底明显地闪过一丝轻松,她不禁也感到一种淡淡的哀伤:女人们为了男人而斗来斗去,到最后,在他的心中,赢的一方和输的一方却是同样的面目可憎。
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大概是虞幼薇的到来,令战行川也已经没了继续工作的心情,他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可以走了,于是他把东西整理整理,示意刁冉冉一起离开。
她鼓着腮,不发一言,默默地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搀扶着战行川,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
直达车库后,刁冉冉摇晃着手中的车钥匙,回头看向战行川:“坐我的车吧,一会儿叫司机把你的车开回去就好了,明天早上再来接你。”
说完,她找到自己的车子,按下车锁。
没想到的是,战行川站在原地,拄着拐杖,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正在隐忍着什么。
“怎么了?腿不舒服吗?”
她回过头,发现他好像并没有走过来上车的打算。
“冉冉,我发现,其实就算没了我,你也能过得很不错。你看,你开的车子并不比我便宜很多,你名下的房产数量也不少,我有自己的公司,你也有自己的公司。要是这么一说的话,你简直太优秀了。”
战行川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刁冉冉有些发懵,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来他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她甚至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要不然,为什么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可是组合起来说的话,她完全不明白。
“啊?”
她张张嘴,露出十分茫然的表情。
战行川看出来刁冉冉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就是刚才忽然间冒出来了这个念头:这个女人或许也很强大,没有那么柔弱,和虞幼薇那种需要男人保护的女人,完全不同。
他摇摇头,本想要闭嘴,可还是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我是说,你比太多女人强了,就算是骄傲如我,在你的面前,偶尔也会有自卑的小情绪呢。”
刁冉冉更傻了,她弄不懂战行川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没头没脑地说这种话。
而且,夫妻之间突然说这种话,不觉得太奇怪了吗?!哪有丈夫会对妻子说什么自卑不自卑的……听起来似乎大有问题。
“行川,你干嘛……别吓唬我,开玩笑不带这么开的呀。”
刁冉冉快步走过来,双手按着他的手臂,一脸焦急地说道。
几秒钟之间,战行川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微笑着注视着她,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没有啊,听不出来我在赞美你吗?难道你非要让我把‘我老婆聪明漂亮又能干’这种话当面说出来嘛?那样多肤浅。”
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紧张的表情才终于多云转晴,她笑着轻捶了一下战行川的肩头,骂他讨厌。
他顺势把身体靠着她,让她扶着自己坐上了她的车子。
刁冉冉把车子开得飞快,和战行川一起回了家。一开门,两人就闻到了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儿,是排骨汤。
战行川上楼换衣服,他现在虽然行动缓慢,但已经能够走动了,回到家就把拐杖立在了门口,刁冉冉知道,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男人,行走之间却时时刻刻需要这种工具,一定令他觉得很不爽。
刁冉冉洗了手,走到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快去吃点儿水果,我已经切好放在沙发上了,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开饭了。”
张姐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把她往外推,不让她插手。
刁冉冉只好走出来,往二楼走,不知道战行川换好了衣服没有。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所以几乎不发出任何的声音,等她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隐隐约约从书房里听见战行川的说话声。
“……麻烦你,对,如果他有来找你,请你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给他一定的帮助。当然,那是我妻子的父亲,于我来说,他同样也是我的父亲……好的,谢谢你。”
刁冉冉站在书房外,屏住呼吸,她用手捂着嘴,以免自己不经意地发出声音,让战行川发现她在这里,偷听他和别人的谈话。
虽然她没有听见开头儿,但是听到后面那几句,就知道了战行川在做什么,他在为了刁成羲而拜托别人。
不得不说,刁冉冉很感动,她认识战行川这么久了,未曾见过他和商场上的朋友或对手说一句软话。从来只有别人求他,没有他求别人。这一点算是他鲜明的个人特质之一。有人因此在背后说他狂,但他知道,那是因为他有狂的资本,本来就无需低头。
可是现在,他却破了例,而且不是为了他自己。
她低垂着头,本应该转身就走,以免被他发现,可就是生生地迈不动脚步。
等到听见门响,刁冉冉猛地一惊,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你……”
战行川似乎也没有料到,她就刚好站在书房的门口,他本能地低下头,看着房门把手,同样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把门关紧。
她应该是都听见了吧。
“我换好衣服了,快开饭了吧?那我们一起下去。”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等到战行川从自己面前经过的时候,刁冉冉才一把抓住他的手,冲进他的怀里。
她觉得有些丢脸。
不是因为刁成羲的公司周转不灵而丢脸,她只是觉得,他这么诚心诚意地对待自己的娘家,可她的父亲却是一个人到中年依旧纨绔的男人,他硬是把自己一手建立的商业王国亲自毁掉,怪不得任何人。
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别人对他好。
如果不是因为她,想必,战行川根本不会对他施舍一丝一毫的同情吧。
“怎么了?刚夸完你聪明能干,就学会撒娇了?不太像你啊。”
战行川笑着用两只手臂揽紧刁冉冉,下巴也轻轻磨蹭着她的头顶,不穿高跟鞋的她,真的比他矮了一大截,缩在他的怀里的女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儿。
“等你的腿好了,我们再去意大利吧,这次多待一阵子,我不想要在中海了。这里的空气也不好,我想要宝宝健健康康地出生。”
她把脸颊贴在战行川的胸膛上,瓮声瓮气地说道。
他一怔,没有想到刁冉冉居然会忽然萌生出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这是为什么,难道她……
战行川的神色一凛,不,她绝对不会知道自己的计划的!他自认为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除了他自己,就是虞幼薇和孔妙妙,孔妙妙虽然最近在生自己的气,但她一定不会出卖自己,他们两个人之间,可是二十多年的兄妹亲情。
“怎么怎么想?不会是你最近的压力太大了吧?我看书上写,备孕期间不能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如果你真的想去意大利,也不用等我的腿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走,明天怎么样?”
战行川采取了以进为退的办法,他现在手上一堆项目,根本不可能离开中海,要不然他也不会坚持带伤也要到公司上班。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立即摇了摇头。
“我没有那么着急。等你忙完了这阵子再说吧,其实……我也只是脑子一热,忽然想到的而已。看来,意大利真的是一个让人容易忘却忧愁的国度啊,那几天我真的很开心。”
刁冉冉微笑着,踮起脚,在战行川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然后和他一起下楼吃晚饭。
睡前,刁冉冉坐在梳妆台前敷面膜,战行川早早洗好了澡,正靠着床头装模作样地阅读手里的“课本”——一本准爸爸手册。
他是不得不看,因为这是刁冉冉交代下来的必修功课。
不过,相比起养孩子这件事,他还是对“造孩子的过程”这件事比较感兴趣。
刁冉冉已经坚持吃了一段时间的叶酸,而他们同房的时候,战行川却还在继续采取着避孕措施。因为,在具体怎么怀孕这件事上,他和虞幼薇之间还存在着分歧。
不知道为什么,虞幼薇忽然闹着要自己生,真是令人头痛。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战行川就免不了心烦意乱。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把手中的书扔到一边,不打算再看了,上面的文字和图画简直越看越头疼。
“怎么了?”
刁冉冉察觉到他的烦躁,回头问道。
“没事。”
他的欲|望瞬间变没了,伸手关掉了自己那一侧的阅读灯,战行川钻进被子里,居然没有等刁冉冉上|床,和她一起入睡。
而在他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盒已经拆了封的避|孕套。
刁冉冉觉得战行川刚才的反应很不对劲儿,因为她原本还以为,他会拉着自己做点儿什么再睡的,要不然,他刚才也不会一脸贼笑地把套套从抽屉里取出来。
一看到避|孕套,她更添一丝惆怅:难道,他心里还记着乔言讷那件事,所以一直坚持采取避孕,其实他根本不想自己马上怀孕吗?!
第六十二章 她能生孩子吗?
因为凌晨才睡着,所以,战行川起床的时候,刁冉冉还在睡。
她隐约察觉到身边的床颤动了几下,知道是他下了床,果然,很快,从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战行川每天早上都是要洗澡的,多冷的天也不会少了这么一道程序。前些天他的腿不能碰到水,他还坚持要用水冲,避开小腿,两个人因为这件小事,还吵了几句嘴,最后,刁冉冉不得不妥协。
也就是从那件事上,她才终于意识到,在婚姻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刁冉冉那么固执的人,当她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固执的人,也只好俯首称臣,落于下风。
翻了个身,她眯着眼看了一眼手机,她还能睡十分钟。对于早上的被窝,多赖十分钟都是一种幸福。
闹钟响起,刁冉冉不得不爬起来。
她耷拉着脑袋,顶着一头微乱的长发,等着战行川出来,她再去洗漱。
没一会儿,他走了出来,习惯性地靠近刁冉冉,在她的额头上浅浅印下一吻。
她在高兴的时候,一般会主动攀住他的脖子,在他还湿着的身体上胡乱蹭几下,故意撩拨着他清晨里无比活跃的欲|望。不过,刁冉冉偶尔也会情绪不佳,比如现在,她毫无反应,等他亲吻之后,就走下床,溜到卫生间去刷牙。
等到她换好衣服,化完妆,走下楼的时候,战行川已经快吃完了早饭,正坐在桌边,用手机看新闻。
“新闻有什么好看的啊?说来说去,不还是那些事。”
刁冉冉在吐司上一边涂黄油,一边不解地问道。
她小的时候,每到七点钟,家家户户的电视台都会播新闻,想看其他节目也看不到。等到她一个人去了美国,才知道原来国外的电视台和国内的完全不一样,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付费,观看不同的电视节目。
战行川喝着牛奶,头也不抬,笑道:“你错了,做生意的人要是不看新闻,少赚很多钱倒还是小事,就怕连钱都赚不到了。完全不了解当前的形势,就贸然地去大量投资,风险会很大。就好像一个项目,大家都认可,那我偏偏就要观望一下,看看国家有什么相关政策出台,或者有没有什么扶持计划,确认过这些再说。”
没想到,他的想法,倒是和自己的不谋而合。
刁冉冉不禁又想到刁成羲上一次给自己打电话,急三火四地要她把钱拿给他,还不停地说那个项目一定会赚钱。如今看来,不赔钱或许就不错了,因为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好事被他遇到——他正缺钱,就有一个赚大钱的法子正好出现。
“倒也是。”
她盯着手里的吐司片,若有所思地说道。
“当然,别的方面我不敢自夸,在赚钱这方面,我还算小有心得。”
战行川举着手中的牛奶杯,神采飞扬,然后一口气把剩下的牛奶全都喝掉。
他放下空杯,看了看时间,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了。
刁冉冉站起来,帮他取来外套。
“今天还去接我吗?”
她帮战行川一粒一粒地系好了扣子,正伸着手,轻轻拍着西装上的两肩皱褶,忽然听见他出声问道。
刁冉冉随口笑道:“干嘛,想要我做你的兼职司机呀?”
他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半真半假地说道:“不是啊,我以为,你要亲自去公司看一下才放心的,免得以为我在那里金屋藏娇什么的,那我可就太冤枉了。”
面对刁冉冉的时候,战行川习惯用不正经的语气和她说正经的事情,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怕她不相信自己已经把虞幼薇调到分公司去了,所以故意询问她,要不要再去战氏的总公司去一趟,眼见为实。
“怎么了?难道,昨天发生的事情都是你自导自演的么?”
刁冉冉也玩笑着开口问道,她当然不会真的这么想,她要是真的会这么想,那就太无聊了。
虽然,她知道,虞幼薇那个女人很难缠,她这么容易地就答应去分公司这件事,背后必有隐情。
还记得,昨天在临走之际,虞幼薇最后留下来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刁冉冉心惊肉跳,哪怕她现在想来,还会产生一丝心有余悸的味道。
“我有那么多才多艺么?”
战行川一脸委屈地捂着自己的心口,狂呼冤枉。
“行了,快走吧,路上容易堵车,提前几分钟出发。”
她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口中催促道,然后送他出门。
*
战行川到了公司,径直乘坐专用电梯,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想到,孔妙妙已经早一步到了。
她穿着一套新款职业装,裙下的一双腿细长而笔直,即便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但走起路来,脚步还是轻盈无比。
孔妙妙照例站在他的办公桌旁,准备着他上午需要用到的各个文件,动作看起来专注而娴熟。
“早上好,战先生,今天上午有两个会议,分别是在九点半和十一点。请问想要喝什么?当然,现在已经没有咖啡那一项了,我建议你喝一杯新西兰麦片,脱脂奶冲泡。”
她语速很快,微笑着看向战行川。
他松了一口气,感觉到那个熟悉的孔妙妙又回来了。
看来,虞幼薇被调走那件事,她已经知道了,要不然,依照她素来的脾气,她是绝对不可能重回公司的。
“好,就喝这个吧。”
他松松领口,把袖子向上挽起一截,坐到了桌后,开始翻看孔妙妙帮他摊开的一份文件。一般情况下,她会把最为紧急,需要马上处理的文件直接帮他挑出来,便于他第一时间浏览。
两个人一向配合默契,孔妙妙回来后,仅仅只是一个上午,战行川就有一种事半功倍的感觉,他不禁暗自庆幸,幸好没有彻底得罪她,这两个月来,战氏少了她,还真的有一种运转缓慢的感觉。
“妙妙,帮我约一下刘医生,我和他一起吃个午饭。”
开完第二个会议,回办公室的路上,战行川对孔妙妙吩咐道。
她脚步一顿,反问道:“刘医生?今天?”
他没回头,继续往前走,点头道:“是啊。今天。”
战行川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
孔妙妙快步赶上他,见身后无人,立即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找他做什么?难道还是和虞幼薇有关吗?哥,我求你了,你收收心吧。将心比心,要是容谦身边有那么一个青梅竹马的女人,还是他的暗恋对象,我真的一定会疯的!”
她连五官都皱起来了,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战行川微微蹙眉,他好像因为孔妙妙所说的话,真的考虑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又笑着释然开口道:“妙妙,你想多了,刁冉冉可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怕,房子,车子,票子,很多连普通男人都没有的东西,她都已经拥有了,她可不是娇弱的小白兔,她是母狮子。”
听了他的话,孔妙妙立即露出了一丝失望。
果然,在男人看来,女人太能干,就是一种罪过,就是一种她可以任意被伤害也不会感到痛苦的罪过。
“她要是母狮子,那虞幼薇是什么呢?她是菟丝草,缠树藤,她只能依赖着你而活是不是?”
她挑眉,恼怒地问道。
战行川有点儿迷茫地轻点了一下头,是啊,虞幼薇现在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当然要依靠自己,而他也早就暗暗发过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你还敢点头?你就等着她把你身上的营养全都吸干吧!等把你吸死了,她再去找下一棵大树!”
孔妙妙气得抬腿就走。
不过,气归气,她还是帮战行川约了刘医生一起吃午饭。没办法,她是他的助理,就算心有不满,也不能真的直接插手他的私事,拒绝他的工作命令。
战行川选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中餐厅,在这里和刘医生见面,原因无它,只因为这里的菜不好吃,食客寥寥,放眼整个大厅也没有几个人,两人坐下来说话,十分自如。
刘医生姗姗来迟,坐下后连说抱歉,说是医院里最近有些忙。
“没关系,看看吃什么。”
战行川笑容和蔼,推过来菜单。
看着面前价格昂贵,名字复杂的一道道菜品,刘医生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他现在毫无胃口,因为不知道战行川特地把自己叫出来,究竟是要谈些什么。
“那个……战先生,您有什么话,还是直接问吧。”
他略显局促地看向战行川,哑声开口。
见他这样,战行川自作主张地点了两份套餐。
“还是边吃边说吧,我不喜欢在饿着肚子的时候和人聊天,注意力容易不集中。”
他笑笑,敏锐的目光滑过对面男人的脸。
同时,战行川也不禁冒出了一丝疑惑: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哦,好,好。”
刘医生连忙说道,然后拿起手边的水杯,想要喝一口水来平复一下心情。
“虞幼薇最近有做过体检吗?我想问一下,她现在可以怀孕吗?”
战行川忽然出声,其实他是故意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问对方的。
第六十三章 计划
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做到一心二用,也很少有人在专注于做一件事的时候,还能控制住自己的面部细微表情,或者是一些小动作。
所以,眼看着刘医生端起水杯,正在喝水,战行川就故意抛出来这个问题,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回答。
战行川果然料想地不错,刘医生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直奔主题,毫无铺垫,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他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去,差点儿全喷出来。
憋得脸通红,刘医生硬生生把那口水咽了下去,十分尴尬地看着战行川。
其实,战行川来找他,刘雨哲并不感到惊讶,因为虞幼薇早就和他商量好了,关于可能被问到的问题,以及应该怎么回答,他完全都知道。
不过,作为一个职业医生,违背自己的良知和操守,刘雨哲还是感到十分的不安。可他又确确实实需要一大笔钱,因为他很想把儿子送到国外去读书,也想要在医院里爬得更快,获得更高的职称。
要知道,医生这一行就是要看资历,你的专业知识再强,如果在职称方面一直都没法升上去,患者也不会相信你的医术。这就是为什么大家现在做手术的时候,都拼命想要主任、专家之类的来亲自主刀的道理。
虞幼薇就是看准了刘雨哲的心思,所以不仅拿钱来诱|惑他,更用了前途,他根本没法拒绝,也不想错失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当人的贪欲占了上风,理智和道德就会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个,呃……是的,前不久我刚刚才给虞小姐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也包括妇科等方面。结果也是最近几天才出来的,相对来说,比之前乐观了许多,这应该和她按时服药,保持心情愉悦很有关系。其实,一直以来,我们做医生的也不停地劝病人,接受治疗和按医嘱服药当然是必须,但是病人自身的心态也很重要,甚至有的时候能够起到关键作用。”
刘雨哲经过了最初的犹豫,一开始,他还结巴了两句,但是等到说到后面,他就说得十分流畅了。
既然已经开了头,就没法再半途而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是吗。
果然,一听刘雨哲的话,战行川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喜色。
他一直十分担心虞幼薇的身体,每隔几个月就会让刘医生给她做体检,以确保她的健康。
虞幼薇因为自幼多病,一向都十分孱弱,当年高考体检,她居然被查出来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连医生都感到十分惊诧,说现在的高三考生哪里还会有营养跟不上的,相反,大多都是营养过剩,缺乏运动。
而她后来又查出来有严重的血小板匮乏,血液中的细胞数量只是正常人的几分之一,愈合伤口的能力几乎更是没有。这也是为什么战行川要无比呵护她,甚至不敢让她自己剪指甲的缘故,因为当她的伤口流血不止,就很容易因为严重贫血而造成生命危险。
他原本想着,找到一个和她同血型的健康女人,生活在身边,可以把她当做一个移动血库,随时为虞幼薇献血。
可是后来,战行川自己也不得不意识到,这么做的风险还是太大,如果她真的执意要怀孕,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两个挑战对于虞幼薇来说,实在是太恐怖了。
“那怀孕呢?怀孕十个月,还是太危险了吧?”
他皱着眉头,继续发问。
刘雨哲此刻已经镇定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要把这出戏演好,只有这样,他才能拿到虞幼薇许诺的好处,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是的,如果执意要怀孕的话,风险就太大了。”
不过,战行川却彷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一听见刘医生说虞幼薇不适合怀孕,他竟然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倒是有一种轻松感,好像解脱了一样。
“战先生,其实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不是说身体不允许就没法孕育孩子了。虽然从道德和情理等方面看,代孕母亲这种事是不应该被推广的,但是单纯地从技术和手段上分析,国外的这项技术已经十分发达了,国内也是比较完善的。”
刘雨哲瞥着战行川的表情,小心翼翼地主动说道。
按照虞幼薇的要求,他必须及时地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
“刘医生,这话……这话怎么说?关于这一点,你不妨有话直说,毕竟在医学方面,我完全是一个外行。”
战行川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们两人的套餐已经端上来了,商务套餐虽然不算十分美味,但看上去也还好,不至于令人没有食欲。
刘雨哲连连道谢,拿起刀叉,切割着面前的牛排。
“是这样的,我为虞小姐检查过,她的子|宫有一定程度的损害,但是卵|子是十分健康的,也就是说,如果她的卵子和你的精|子结合,是能孕育出健康的孩子的。只不过,受|精|卵需要一个健康的发育环境,也就是一个健康的子|宫。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十月怀胎,让孩子获取足够的营养,正常长大。”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把一块牛排塞进口中。
相比之下,战行川就没有什么胃口了,他现在只想弄清楚,刘雨哲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操作性到底有多少,如果真的实施起来,成功率又会有多少。
“刘医生,我的情况,你应该也都知道了。我现在已经结婚,有合法妻子,要是我想要一个和其他女人的孩子,从法律的角度来说,这其实是不可能的……”
一时间,战行川不禁也有些犹豫。
一方面,他是真的不忍拒绝虞幼薇的想法,她现在在世上没有一个亲人,孤孤单单,要是能有一个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一定会感到十分的幸福。可是另一方面,她的身体又不允许她怀胎生子,按照刁冉冉的个性,她应该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去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的。
而且,这种事一旦发生了,他也确实不占理。所以,也难怪战行川现在又是心痒痒,又是有些害怕担忧。
刘雨哲咧嘴一笑,知道战行川果然已经上钩了。
看来,虞幼薇说的不错,事实也证明了,她确实是很了解战行川这个人的性格。之前她告诉刘雨哲,战行川一定会好奇这件事,所以到时候,他只要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剩下的就让战行川自己去决定即可。
而现在,就是时候了。
他放下刀叉,正色地回答道:“战先生,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多说什么,就是因为我也是为人夫、为人父,这是你的家事,我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如果你只是向我咨询这些,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办法告诉你。只是,我担心你会因此……”
刘雨哲露出犹豫的神色来,他忽然不说话了,停在了这里。
战行川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对他说道:“刘医生,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做,至于做不做,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需要想太多,更不需要有任何心理包袱。”
见他给了自己一道“免死金牌”,刘雨哲的表情舒缓了许多,放在桌上的一直紧握着的拳头也松开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他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他具体的方法吧。
刘雨哲生怕自己不一次性说完,以后就没机会说了,所以,他几乎是憋着一口气,把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战行川的表情,拿起手边的水,灌了一大口。说了那么多的话,他已经口干舌燥了,最主要的是,他太担心战行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而且,刘雨哲也吃不准,自己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战行川到底会不会生气,继而迁怒于自己。
不过,幸好,看他的表情,此刻的他,应该没有在生气……吧?!
刘雨哲借着低头喝水的机会,偷偷打量着战行川。
他没法完全揣测着战行川的心思,只好不说话,等着听听看,稍后他到底会怎么说。
“这个事情……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毕竟,要牵扯的事情太多了。不过,你能和我说实话,我很感谢你。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你在帮忙照顾着她,真是费心了。”
说完,战行川掏出来一张支票,数额已经填好了,他也签好了字盖好了章,随时可以体现。
上面的金额不算很多,但也是刘雨哲几乎一年的薪水,不容小视。
“这个……战先生,我不……”
刘雨哲推搡着不想收下,但战行川却执意塞在了他的手中。
“你慢慢吃,我公司里还有事,就先走一步。有事我们电话联系。”
战行川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装,迈步离开。
一直到坐进车子里,他的脚步都有些发虚,心里一阵惊恐慌乱,脑子里情不自禁地一遍遍回响着刘雨哲刚刚说的那番话。
第六十四章 感情不好
战行川不知道自己是带着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回到公司的。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打架:一个小人说,就按照刘雨哲说的那么办,反正一切都不需要经过自己的手,大不了等将来刁冉冉生下了孩子,多给她一些钱。另一个小人说,你这么做难道不会良心不安,或许,她到死都不会知道,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居然是别人的孩子。
这两个小人你争我斗,不分高下,一会儿这个占上风,一会儿那个占上风,吵个不休,弄得战行川都快发疯了。
他沉着脸色,走出电梯,一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没想到,温逸彤在等着他。
孔妙妙也坐在旁边,她和温逸彤原本也是认识的,好久没见面,今天温逸彤毫无预兆地跑来,一见到她就哭个不停。孔妙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让她先到战行川的办公室里坐下休息,以免被其他员工看见。
就在等待战行川的时间里,温逸彤抽抽噎噎地把整件事向孔妙妙说了一遍。
“妙妙,你说我应该怎么办?从那天起,我找他,他也不搭理我。听人说,他和他爸已经因为这件事彻底决裂了,乔叔叔亲自发话,说他以后别想拿到家里的一分钱,好像一怒之下还找了律师,打算修改遗嘱。他本来就是家里的老二,上头又有一个从小能干的哥哥,要是爹不疼妈不爱,以后他还怎么过啊……”
温逸彤抓着孔妙妙的手,不等说完,再次失声痛哭。
原本,乔家人对乔言讷的期望值就不高,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别惹事生非,别捅出大娄子就好。至于吃喝嫖赌这些,他们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乔言讷闹得太凶,乔凛会出来指责几句,其他的都由乔夫人把事情压下去了。
没想到的是,乔言讷却在这件事上动了真,他误以为刁冉冉还对自己有情,当然他放不下她更是主要原因。所以,这一次,他谁的话都不听,一定要把这个有夫之妇娶回家做老婆。
乔夫人一听就晕了过去,她之前找过刁冉冉,甚至亲自拉下脸来求她,希望她答应嫁给乔言讷。这样一来,既达成了乔言讷多年来的夙愿,又绝了乔思捷的那份不欲人知的小心思。她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不料,刁冉冉在听完真相之后,果断拒绝了她,甚至是马不停蹄地立即和战行川结了婚。两人的速度之快,几乎算得上是闪婚闪嫁,以至于很多人在婚礼上曾经不由自主地猜测,他们是不是先上车后补票。
然而过去了这么久,刁冉冉还是没有任何怀孕的消息流出来,每天上班都是踩着高跟鞋,小腹平坦,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孕妇。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并不是自己猜想的那么一回事儿。
“彤彤,你还是去找乔二好好地聊一聊吧。冉冉现在是我的嫂子,这是事实,谁也否认不了的事实。人家都结婚了,他早干嘛去了?如果他当天敢出面抢婚,也算是个男人,可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他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孔妙妙也气得不轻,连忙握住温逸彤的手,轻声劝说道。
她不认识乔言讷,但容谦认识,据说还经常和几个朋友一起去找乔言讷打马球比赛。不过因为乔家和刁冉冉的关系不一般,孔妙妙从来不去有乔言讷的聚会,但她也不会阻止容谦和他们有往来。毕竟,真的得罪了乔家,对容家的生意也不是一件好事。
“我温逸彤从来没有对哪个男人认真过。他以前花心,风|流,处处留情,我也都忍了,谁让我偏偏就是对他动心了呢?可他怎么能够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已经谈恋爱了的情况下,还去和自己大哥以前的未婚妻纠缠不清呢?妙妙,你哥也是个傻瓜,大傻瓜,他那样的男人,什么好女人找不到,非要娶一个和别的男人订过婚的……”
温逸彤气愤难平,本想要再骂几句,不料,她一抬头,瞥见战行川就靠在门口,也不知道他已经站在这里到底有多久了,无声无息的,简直吓死个人!
“行川,你、你回来了……”
她顿时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刚才说的话,可不怎么好听。
战行川挑了挑眉头,靠在门边,手中把玩着一根烟,哼了两声,没说话。
他要是不回来,还听不到温逸彤跑来诉苦呢。
“战先生,温小姐等你好一会儿了,你们先聊,我再去倒点水来。”
孔妙妙也有几分不适,口中连忙打着圆场。因为她实在不想让战行川误会自己和温逸彤是一伙的,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背地里嚼别人的舌根,这不是她的一贯性格。
战行川点点头,走了进来,在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双眼通红的温逸彤。
“怎么哭哭啼啼的?认识你这么久,你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嘛?从我和你认识以来,你谈的男朋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这个不好,踹了再找。”
他故作轻松,轻描淡写地说道。
温逸彤气得一张脸都涨红了,想要反驳他,可是又找不到适当的话语,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战行川。
“你非要来挖苦我吗?有本事还是看好你自己的老婆吧!免得哪天一回家,已经人去楼空了你还不知道!我……”
她口不择言,眼看着战行川一瞬间变了脸色,温逸彤这才住了口,有些后怕地看着他。
“起码,我还信任我的妻子,而你呢,你已经得不到乔言讷的信任了。他甚至已经不想和你解释了,这才是问题所在。与其坐在这里,不断用恶毒的话来诅咒我,你怎么就不动动这里,想想怎么把这段感情挽回来?”
战行川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早知道,温逸彤没什么智商,这些年早就被爷爷爸爸宠|坏了,生下来就是小公主,身边成天围着一群人。到最后,弄得她以为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包括男人们喜欢她。
“我!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不是来找你了么……”
温逸彤本能地想要顶嘴,但是想了想,她还是忍住了。
可是她现在又能怎么样呢?乔言讷根本就不接她的电话,也不见她,有时候,她千辛万苦打听到他在哪里,匆匆忙忙地赶过去,而他不是抬腿就走,就是直接打电话叫来一大群朋友,完全视她为空气。
正是因为没有办法,所以今天,温逸彤才不得不拉下脸面来,主动来求战行川帮忙,看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找我干嘛?我能按着他的头,让他和你结婚?”
战行川满脸的不屑,作为温逸彤的朋友,他真是不明白,乔言讷到底哪里好,能把她迷到这种地步。那个男人,花天酒地,纨绔贪玩,连他哥哥的一半都比不上,就是个活生生的二世祖罢了。
一想到乔思捷,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战行川没有忘,那个男人可是刁冉冉以前的未婚夫。虽说已经出国了,可不代表对方已经完全死心,毕竟这件事,对于乔家来说,也是有些颜面受损,难保他不记恨。
“你是不能逼他,可你能带刁冉冉离开中海啊!行川,就当帮我的忙,你就和你老婆出国一段时间吧,一年,哦不,半年也行,你们就当去散散心好了。只要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一切就好办多了!”
温逸彤一脸乞求地看着战行川。
她的话,令他不禁感到一阵啼笑皆非,怎么,只要他们两个离开中海,难道事情就可以得到解决了?!
没那么简单吧。
“到时候,我会让我爸爸和乔叔叔好好谈一谈,乔家的生意需要我家的帮助,而且乔叔叔也很喜欢我。我相信乔言讷他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或许是他觉得你和刁冉冉感情不好,所以自己还有机会……”
温逸彤自说自话,把前景想得十分美好。
“感情不好?”
战行川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的字眼儿,不由得出声问道。
她没察觉到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恼怒,顺着战行川的问题本能地回答道:“是啊,大家都在说你们两个是商业联姻,不存在什么感情基础的。何况,外面还在传,刁氏快不行了,刁成羲根本就是变相在卖女儿,等着你的钱来救济自己的公司呢。”
要不然,刁家怎么会推掉和乔家早就商量好的那桩婚事,转而去巴巴地贴上战行川这个钻石王老五。
“……说不定,言讷就是以为刁冉冉现在过得不幸福,觉得自己应该做个英雄,把她从不幸的婚姻中解救出来。”
温逸彤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虽然,这一点她也是胡乱猜的。
毕竟,乔言讷现在根本懒得搭理她,更不会告诉她,自己和刁冉冉这么多年来的感情纠葛。
她的话,却让战行川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六十五章 偷换避孕药
要不是温逸彤跑来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战行川原本还不知道,原来外界对于他和刁冉冉的婚姻,竟然是这么一种评价。
他忽然觉得很有危机感。
因为在战行川看来,如果其他人一致认为他们夫妻两个感情不好的话,那么众人对于虞幼薇的看法也会流于负面,认为是她在破坏这桩婚姻,也就是大家眼中的“小三”。
而这么看她,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以后自己也没有办法和她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他付出这么多的心血和代价,甚至不惜把刁冉冉娶回家,为的就是做好一切必需的铺垫准备工作,为以后的事情扫清障碍。
见战行川半天不说话,温逸彤不禁也有些着急了,她催促道:“行川,行不行,你倒是给我一句话啊!我又不是让你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自从接手战氏以来,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好好地休息过,这一次就当做是带着新婚妻子去国外休假。算我求求你了……”
活了二十多年,温大小姐还从来没有在人前这么低三下四过,甚至用的也完全是一副恳求的语气。
她承认自己有些钻牛角尖,可是,谁让她偏偏就是喜欢乔言讷呢?这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而她温逸彤,已经彻底被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给降住了!
看着温逸彤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战行川是真正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如果她现在就是这种步步后退,步步忍让的态度,就算她真的嫁给了乔言讷,难道婚后就能幸福吗?!
“别哭了!你说的这个,我没法答应你。你也亲眼看到了,战氏现在这么多的项目,连我这个断了腿的老板都得每天来坐镇,怎么可能离得开?你跑来哭哭啼啼地求我,还不如去求乔家人,干脆把他五花大绑着,和你去民政局办手续!”
战行川也因此而恼怒起来,朝着温逸彤训斥了几句。
“战行川,亏我们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你现在置之不理,到时候一旦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是,我是没本事,看不住自己的男人,你可千万要看住你自己的老婆,别让他们两个奸夫搞到一起去!到时候要被全天下的人看笑话,说你头顶绿油油!”
见战行川不肯帮助自己,温逸彤也豁出去了,她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拿好自己的东西,抹了一把脸,忍不住尖声嘶吼着。
他倒不至于真的因为这个女人的三言两语而生气,只不过,因为她的话,战行川还是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就是了。
看来,自己真的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温逸彤带着愤怒和不甘,以及没能达成心愿的遗憾,离开了战行川的办公室。
不过,她的到来,却让战行川的心中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等她走后,他把座椅转过来,一个人面朝着玻璃窗,开始凝视着外面的风景。
过了一会儿,孔妙妙敲敲门,走了进来。
“你让我查的,给,情况确实不太好,刁氏现在基本上负债累累,而且借贷金又早就到了上限,没法再向银行申请了。除非豁出去,借高利贷,但那样的话,利息高得离谱,赚的钱还不够还债的。”
她一边无奈地说着,一边摇摇头,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
“妙妙,你说,如果我趁机吃下来刁氏的话……”
战行川并没有回头,依旧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迟疑地问道,想要征求着她的意见。
孔妙妙手上的动作一顿,脸色立即变了。
“哥,你没搞错吧?那是你的老丈人!你要是这么做了,你老婆会气疯的!以前你吞掉别人的公司,我哪一次不是帮着你,上下打点。可是,刁氏不是别人啊……”
她急忙绕过来,走到战行川的面前,想要看看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动真格的。
“说着玩的。”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随手拿过那一沓文件,低下头翻看着。
上面都是孔妙妙用特殊渠道帮他拿到的关于刁氏最近一年来的账目,可以说,表面上,事务所把账都平得很漂亮,完全可以哄哄不懂行的人,但只要是内行人,随便翻看几页,就能瞧出里面的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少。
“看来,我这位老丈人还蛮会享受的,赚了不少钱,也花了不少钱啊。”
战行川翻了翻,口中啧啧叹道。
听他这么一说,孔妙妙总算是放下了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面色稍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那么做……不管是真的假的,这种玩笑以后千万可别再和我随便开了,我都吓死了。依我看来,战氏现在已经不需要四处并购,只要正常做好自己的项目就可以,以免结构太臃肿,反而导致效率低下。”
孔妙妙柔声劝道,她还真怕战行川的脾气一上来,才不管什么丈人不丈人的,想吞了谁的公司就吞了谁的公司,完全六亲不认,就像当初把他的亲生父母从战氏赶出去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
“话虽如此,可谁嫌钱太多呢?刁氏是老牌企业,就算现在入不敷出,但是人脉网和客户关系还在,那也是一大笔的财富。”
战行川哈哈一笑,孔妙妙顿时再次怔住。
“没什么了,逗你玩呢。我就算再心痒痒,也知道分寸,我也怕冉冉知道了会和我闹啊。毕竟那是她的娘家。”
他挥挥手,示意孔妙妙可以先出去了。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寂静,战行川坐了一会儿,又拿起桌上的表单看了看,嘴角的笑意愈发扩大了。
不是传言,刁氏确实已经快完蛋了。
他昨天故意在书房里假装打电话,就是为了说给刁冉冉听的,让她以为,自己还会对刁氏施以援手,在关键时刻捞刁成羲一把。
但其实,战行川根本不会把自己的钱,扔到一个无底洞里去。除非,让刁氏从姓刁变成姓战,如果是自己的公司遇到危机,那就完全不同了。
女人就是容易被感动,呵呵。战行川如是想到。
他甚至什么都没做,就能获得她对自己的感激之情,而这股感激之情,会令她坚定不移地想要为自己做些什么,比如,生孩子。
想到这里,战行川决定马上回家,去做一些无比重要的事情。
很快,他叫司机在楼下等自己,而他快速地把手头的工作匆匆完成,提前离开了公司。
在路上,经过一家大型药房,战行川让司机把车靠边停下,自己则下了车,去买了三个月用量的口服长效避|孕|药,还有叶酸、复合维生素、蔓越莓胶囊之类的保健品。
他问清楚了避|孕|药的具体服用方法,注意事项,然后在药店工作人员充满复杂的眼神中离开了。
回到家以后,战行川独自走进卧室,关紧房门,他把几种药的外包装全部拆开,然后把避|孕|药完全倒进了叶酸和维生素的药瓶中,然后,他丢掉了和避孕药有关的一切东西。
等做好了这些,他才换好家居服,若无其事地走出卧室,去书房查看邮件。
刁冉冉也按时回到家里,一见到战行川已经比自己还早地回到家,她颇有些意外,洗了手,把水果端上去。
“比我还早?不会是哪里不舒服了吧?”
她喂他吃了一颗草莓,关切地问道。
“没有,反正弹性工作,提高效率就能早一点儿回家,或者一些不太紧急的拿回家处理也可以,比如邮件之类的。”
战行川指了指面前的电脑屏幕,笑着回答道。
刁冉冉松了一口气,她对他的工作内容并不感兴趣,所以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就坐到旁边去了。
“对了,反正过几天我也要去医院复查腿,干脆我也去做一个精|子测试吧?看看数量,活跃度之类的,具体的就要看医生怎么做了。”
听见战行川这么一说,刁冉冉不禁有些害羞,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体贴,现在很少有丈夫愿意去做这种检查的。
晚上,战行川洗完了澡,拉开抽屉找避|孕|套。
“我收起来了,不是打算要宝宝吗?”
刁冉冉的脸颊顿时微微红起来,抿紧嘴唇轻声说道。
战行川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走到一旁,把自己准备好的那几瓶药拿过来,又帮她倒了一杯水。
“下午的时候我去了一趟药房,听人说这几种保健品对备孕的女人很好,就每样少买了一些。你先试试,好的话我再去买。”
他伸手,倒了两颗药片放在手心里,递给刁冉冉。
“我早就让医生把药开给我了,喏,床头一大堆呢。”
她微笑着指了指手边的抽屉,不过,刁冉冉还是没有拒绝战行川的好意,接了过来,和着水吃了下去。
“那不一样么,这是我买的,当然要吃我的。”
战行川顺势一条腿跪在床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好好,听你的,吃你买的。你先放在桌上,我明早自己拿着吃。”
刁冉冉吃好了药,把水杯放到一边,然后用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渐渐地迷失在他热烈的亲吻之中。
第六十六章 豁出去
五天后,正好是战行川要去医院复诊的日期。前一天晚上,他自己在网上预约了精|子检测项目,等到腿部复查之后,刚好可以在楼下做个相关的检查。
刁冉冉特地起了个大早,除了帮他提前准备好要穿的衣服以外,还专门做了十分丰盛的早饭。
战行川因为连续过了好几天的禁欲生活,所以一早起来,他的脸色有些臭臭的。
“吃完赶紧去医院,做完了检查,我就不用再当和尚了。”
他口中不停地抱怨着,然后循着香味儿凑过来,一把抱住了正在煎鸡蛋的刁冉冉的腰,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身后蹭啊蹭啊。
几秒钟之后,他无奈地哼哼道:“完了,我又成‘升旗手’了。”
她忍着笑,转身拍开他的手,把两颗金黄色的煎蛋倒进盘子里,示意他端到餐桌上去。
“实在受不了,就去冲冷水澡好了。医生说了,必须是五到七天没有夫妻生活,这样检查出来的结果才是最精准的。”
刁冉冉端着牛奶走过来,她也知道他忍得很辛苦,两个人从结婚到现在,还没有过这么长的间隔。这几天晚上睡觉,战行川翻来覆去直哼哼,可又不敢真的做什么。
“我又没什么问题,只是照例检查一下而已。等我做完的……”
他恼怒地嘟囔了几句,坐下来吃早饭。
饭后,两个人一起前往医院,做腿部的复查。医生重新帮战行川做了一个腿部扫描,确定他恢复得相当不错,只要接下来一段时间继续多加注意,骨头应该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听到战行川的腿没事,刁冉冉心头悬了多日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她原本一直担心,这场车祸令他行动不便,毕竟他年纪轻轻,要是以后都离不开拐杖之类的辅助工具,那对战行川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尤其,他还是一个自尊心那么强的男人,这样的打击一定是毁灭性的。
医生的话,令她的心情霎时变得明媚起来。
两人离开骨科科室,坐电梯到了楼下的泌尿外科,战行川在导医台报上了预约编号,护士就直接把他们领到了里面的一个科室,给了他一张编号纸,让他们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一会儿。
果然,一分钟不到,门口的电子屏幕上就滚动起一排红色的字体:请预约编号为4228的病人到第1科室。
战行川看看手里的纸条,起身和刁冉冉一起走了进去。
中年医生照例询问了几句,得知两个人是准备怀孕的小夫妻,就开好了化验单,再安排护士把战行川带到隔壁,让他提供精|液样本。
刁冉冉和战行川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顿时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全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去呀,站在这里就能生出孩子来?别有心理负担,我们的医生护士每天在这里要接待上百个病人,在我们眼里,病人不分男女老少。快点儿去,小张,你给他拿一个取精杯,领他去取精室。”
一个年轻护士立即把一个消毒过的取精杯递给战行川,面无表情地问道:“这几天没有同房吧?没有泡桑拿吧?要不然测出来的α葡糖苷酶水平不准啊,不利于分析数据。”
战行川听得一脸懵懂,不过还是点点头。
“行了,丈夫跟我过来,妻子先在外面等一会儿。”
护士领着战行川走到取精室门前,打开门让他进去,她则是站在门口喊了一声:“自己好好酝酿一下啊,等出来之后把杯子交给我就行,里面有纸巾。”
说完,小姑娘脸不红气不喘地离开了。
战行川颇为不适地回头看了看那护士小姐,只见她二十多岁,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羞涩表情,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也特别的镇定,比自己一个大老爷们都镇定。
他无奈,只好握着玻璃杯,转过身来打量着四周。
取精室不大,大概是不到十个平方米,里面有一个八成新的沙发,上面摆着一摞杂志,旁边还有个纸抽盒。
三面的墙上,全都贴满了性感美女的画报,她们一个个看上去搔首弄姿,美艳迷人,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各种肤色各种年龄段的都有,白的黄的黑的,一眼看过去,眼花缭乱。
战行川走了两步,弯下腰,翻了翻沙发上的杂志,果然也都是些“人体艺术”,全是一些各国美女,穿着泳衣,或者露着性|感部位,动作惹|火,眼神撩|人。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他自言自语,把杂志又合上了,抬头看看墙壁,心里愈发感到无语了。
没办法,既然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完成。战行川说服着自己,把皮带解开了,闭上眼,似乎想要找找感觉。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战行川睁开眼,烦躁不已,墙上的美女好像全都面目可憎,别说有特殊的感觉了,他看了一眼就觉得恶心,反胃。
他低着头,打算把裤子穿好。
“行川,怎么样了?怎么一直没有声音啊?”
门外传来刁冉冉紧张的声音,她在走廊里已经等了十分钟了,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间取精室里究竟都有些什么,她刚才站在外面也没有看见。所以,刁冉冉才急得要命,不由得开口催问道。
“哦,快好了,没事。”
战行川也是一脑门的汗,第一次觉得做这种事真是遭罪。
他只好又把皮带解开,裤子拉下来,靠着墙壁站立好,继续闭眼睛,在脑子里搜索着一切能够调动自己情绪的东西。
“哦。”
见他说没事,刁冉冉终于才放下心来。
可她又不免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都有什么仪器和设备?
抬起头朝走廊两边看了看,确定没人,刁冉冉一时忍不住好奇心,走上前去,把脸凑到门前,把房门扒开一条缝隙,往里面看去。
她没看见战行川,因为从门缝望过去,只能看见直直的一小条空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看上去有点儿暗乎乎的,对面的墙壁上,依稀可以看见一张张美女画报,穿得都十分清凉性|感,有躺在沙滩上的,还有跨坐在椅子上的,还有跳钢管舞的。
刁冉冉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忍不住越来越向前,忽然,她整个人的重心不太稳,猛地向前冲去。
“谁!”
战行川本来就没有什么状态,忽然间听见门响,他本能地提起裤子,差点儿把手里的杯子也扔了出去。
“我,是我,你别害怕。”
刁冉冉连忙出声,生怕把战行川给吓到了,要是“升旗手”变成“降旗手”,那可就出大事了。
“让你在外面等着,你跑进来干嘛?”
以为被吓到,所以战行川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主要是……刚才那一下,他被吓得不轻,以至于刚刚稍微酝酿出来的情绪,又被彻底吓没了。
“我、我看见里面黑咕隆咚的,你又半天不出声,就以为出什么事了……所以,所以过来看看。”
刁冉冉也觉得异常的委屈。
“做这事儿能有什么声音,嗯嗯啊啊吗?过来,反正都进来了,你把门从里面锁好。”
看着她一脸小媳妇似的表情,战行川忽然冒出来了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啊?”
刁冉冉有点儿懵,不过还是照着他的话,转身把门锁按下去了,朝他走了过去。
没想到,一靠近他,她就被他按在了墙上!
“你、你干、干嘛?这里是、是医院,别乱来啊!”
刁冉冉结结巴巴地说道,一扭头,眼前是一个金发大|波美女,正在朝她抛媚眼放电,她赶紧把头又扭回来,对上战行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谁要乱来了?你脑子里那么多不健康思想呢?我们现在不是在做身体检查吗?到底是你想歪了,还是我想歪了,嗯?”
他故意把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带来一股淡淡的须后水的草木香气,刁冉冉不太敢和他对视,只好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两个脚尖。
战行川把裤子往下扯了扯,卡在膝盖窝那里,然后让她协助自己。
从进来开始,他已经在这间小屋里磨蹭二十多分钟了,要是再不尽快完成,医生护士恐怕都要背地里笑话他了!
“我不……”
刁冉冉十分不情愿,刚要拒绝,战行川就用嘴唇堵住了她的唇瓣。
医院似乎刻意地想要在这间房里构建出来一种情|欲的味道,但是却适得其反,完全令人没有感觉。怪不得,战行川刚才在这里耽误了那么久。
“帮我。”
他牵着她的小手,努力闭上眼,假装自己现在不在医院,而是在家里的卧室。
两人刚进入状态不久,房门被人从外面敲了敲,那护士是个大嗓门,吼道:“好了没有?抓紧时间,我们还有其他病人需要取精呢!”
刁冉冉吓得手一紧,战行川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她实在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给他。战行川有点儿微微恼怒,斥道:“笑什么!为了能生孩子,我都豁出去了!”
第六十七章 情迷爱丽丝(1)
两个小时后,战行川拿到了检测单。
他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和刁冉冉一起去找医生。
检测单上的类别分得十分详细,数量、密度、活跃度、畸形率、液化时间、酸碱度、活动力等等,上面有战行川的个体数据,后面一排则是正常标准的参考值。
刁冉冉凑过去看了看,还好,他的数据都在参考值范围内。
“平时如果抽烟喝酒的话,争取要戒掉,夫妻两个都要有健康的作息时间。从检测结果上看,没什么问题,可以正常备孕。房|事不要太频繁,妻子记住自己的排|卵|期,有需要的话可以开一些测纸给你。”
医生的话,顿时让战行川和刁冉冉两个人都感到一阵轻松。
他们都已经做过身体检查了,结果都很正常,如果一切顺利,要不了多久,就能怀上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只要想一想,刁冉冉就觉得很激动。
虽然,她还比较年轻,又刚结婚,很多人劝她别这么早生孩子。但她思考再三,还是觉得自己和战行川应该尽快有一个孩子,这样无论是对他们的感情,还是他们的家庭,应该都有一些好处。
“我回公司。你呢,要不要回去再睡一会儿?早上你醒得太早了,我看好像六点钟不到就起来了。”
走出医院,战行川向刁冉冉问道。
“不了,我也回公司,那款香水今天要敲定最后的企划案,我走不开。”
刁冉冉摇摇头,她想要在自己正式怀孕以前,把公司的圣诞新品全都敲定,然后就可以专心备孕了。
而且,她和律擎宇约定好要拍摄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广告宣传照,就在这几天开拍,只不过刁冉冉实在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战行川罢了。
“那好,我就不送你了,记得今晚早点儿回家。”
战行川朝她挤了挤眼睛,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他现在已经做完了测试,不用再做苦行僧了,今天晚上就可以敞开肚皮,尽情地吃一顿床上大餐。
她不搭理他,脸颊有些热,急忙扭头快步走掉。
“喂,我说真的呢!早点儿回家,早点儿吃饭,早点儿回房!”
见刁冉冉露出羞涩的神色,战行川反而变本加厉,在她身后大声喊道,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知道了!你好烦!闭嘴呀!”
她实在没办法,只好转身冲着他应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娇嗔,面染红霞。
*
刁冉冉忙了一中午外加半个下午,总算和企划部的下属敲定了关于“嫉妒”的宣传方案,连几个人的午饭都是在她的办公室里随便将就的,全都是用盒饭对付几口,就继续工作。
虽然辛苦,但成效斐然。
她甚至有一种预感,“嫉妒”会比“爱丽丝”更火。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半,刁冉冉实在撑不住了,她昨晚睡得不好,早上起得又太早,所以她让企划部的人也先去休息,自己则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一会儿。
“刁小姐,给你毯子,我帮你把空调温度调一下,千万别着凉了。”
吉诗雪抱着一条毯子走进办公室,然后又把室温调到了最为适宜的温度。
“好,我睡半个小时,然后你记得来叫醒我,我还有事要做。”
刁冉冉看了一下时间,如是说道,然后盖上毯子,在沙发上躺下。
她几乎是双眼一闭,就马上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就好像睡在自己家卧室的床上一样,一点儿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一觉醒来,刁冉冉掀起眼皮,依稀看见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似乎坐着一个人。
她一惊,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上的薄毯大半从沙发上滑到了地板上,刁冉冉看见,自己的身上不只盖着那条毯子,还有一件男士西服外套。
“醒了?你睡得还真挺死的。”
坐在刁冉冉位置上的男人笑着开口说道,而她也终于得以看清他是谁。
她把毯子和衣服都捡起来,放在沙发一边,然后站起来,穿好高跟鞋,一言不发地到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
等到刁冉冉满脸水珠地走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也清醒了很多。
抽了一张绵柔巾擦干净手和脸,她挑眉,有些不悦地问道:“你来找我,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非要来的话,就不能去隔壁等我吗?”
很显然,律擎宇根本没有任何做客的自觉,不仅不请自来,而且还在她睡觉的时候,大摇大摆地进了她的办公室,居然还坐在她的位置上!
“我是私下跑来的,万一你的下属当中有我的超级粉丝,抓着我又是合照又是签名,我岂不是烦得要命?索性就到这里,最起码没人敢随便进来。”
律擎宇翘着二郎腿,一脸悠闲地说道。
不过,眼见着刁冉冉真的露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他还是站了起来,把位置还给她,然后自己坐到沙发上去。
“找我做什么?拍摄时间不是在明天下午吗?”
刁冉冉擦着护手霜,皱着眉头,翻了翻面前的电子日历,只要是工作上的正事,她统统不会遗忘,用不着他来提醒自己。
“别用那种语气好吗?我是公事公办,来接你去试衣服,服装助理不知道你的尺码,所以还是需要你亲自去试穿,然后连夜熨烫好,明天下午再拿到片场。”
律擎宇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勉勉强强还来得及。
她一顿,没想到这么复杂。
“那走吧。”
刁冉冉直接站起来,拿上手袋和外套,倒是律擎宇有些意外,女人出门不都是磨磨蹭蹭的吗?!
“走不走啊?”
她无语,口中不禁催促道。
律擎宇开了一辆十分惹眼的骚粉色敞篷跑车,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和刁冉冉一起出行,会招来多少狗仔的注意。
“怕什么?做艺人不怕有绯闻,怕的是那种太负面的绯闻,比如吸毒劈腿什么的,如果是跟工作有关的消息,越多越好。反正我们明天就一起进片场了,还是赵一峰执导的年度大片,就算是今天被人拍了,那也是好事,提升曝光率。”
对于刁冉冉的担忧,律擎宇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一边把油门踩到最底。
绝大多数年轻男人都迷恋着速度与激|情,他也不例外。
两人一路飞驰电掣,到了嘉皇娱乐的公司总部。
虽然签下律擎宇做公司产品的代言人已经足有好几个月了,不过,刁冉冉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嘉皇娱乐不愧是内地第一的娱乐公司,不仅旗下拥有多位知名艺人,而且实力雄厚,公司总部大楼豪华气派,加上出入的白领众多,衣着时尚华丽,俨然已经成为了一条著名的风景线。
律擎宇把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然后和刁冉冉一起上楼,直达公司的形象部。
赵一峰的私人助理也已经到了形象部,正在和负责人商量着明天所需要的服装和配饰,一见到律擎宇和刁冉冉,他的双眼一亮。
“虽然早就见过照片了,不过本人更是惊艳啊。久仰久仰,两位,我是赵导的助理,我叫廖平涵。”
他一边说,一边和律擎宇及刁冉冉交换了名片。
“赵导是今天晚上的飞机,从南平赶到上海。我们明天中午正式开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真正拍摄的时间不会超过五个小时,剩下的就是后期剪辑、修片和制作的问题了,并不会耽误两位太多的时间。我知道你们都是大忙人。”
廖平涵显然是人精中的人精,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和娱乐圈的各种艺人打交道。不过,刁冉冉对于这种人向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所以她也只是客客气气地应对了几句,就不打算和他深入接触了。
廖平涵倒也没看出来刁冉冉的冷淡,或者说,看出来了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前来帮着协助造型师,按照赵一峰的意思,来敲定律擎宇和刁冉冉两人的外形而已。
“这个是赵导的构思,明天也会按照这个来进行拍摄,别担心,不是很考验演技,一切按着剧情走就可以。还有两个小演员会来,都是经常拍戏的,他们来扮演你们的小时候,是很可爱的小朋友。”
他一边说,一边把两份剧本递给律擎宇和刁冉冉,让他们先看一下。
说是剧本,其实只是薄薄一页纸,上面简单地写着他们各自的形象、表情和几句对白,并不是很繁琐,对于导演了多部优秀影片的赵一峰来说,执导这么一个广告片,简直是手到擒来。
了解了整个流程之后,造型师把几套挑选好的服装拿来,在刁冉冉的身上比量着。这些衣服都是全新的,由各大知名品牌赞助,嘉皇娱乐旗下的艺人可以根据所出席的场合进行挑选。当然,真正大牌的明星艺人都有自己的品牌赞助商,不需要来抢这些。不过对于一些普通艺人来说,公司的提供就显得很贴心了。
刁冉冉走进更衣室,在两个服装助理的帮助下,换了三条裙子,然后选中了其中的一条。
第六十八章 情迷爱丽丝(2)
最后,刁冉冉选了两套服装,一套是奶白色的朦胧洋装,一套是淡蓝色波点蝴蝶结连衣裙,都是意大利知名品牌的一个副牌的当季新品。
服装助理按照她的尺码进行标记,在细节上稍微作以处理,然后拿去熨烫。
之后她又做了简单的试妆,这期间,律擎宇也一直在挑选衣服、搭配发型和饰物,同样忙个不停。
刁冉冉这才知道,原来律擎宇开工的时候,他其实也是化妆的:粉底、遮瑕、眉粉、鼻影等,一概不缺。
她不禁感到有些好笑,暗暗在心头对比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战行川那种男人,干净清爽,最多用一些须后水和淡香水,显得更有男人风度,而不是精致的奶油小生。
似乎猜到了刁冉冉在想什么,坐在化妆镜前的律擎宇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她看了看时间,自己已经答应战行川会早一些回家,要是太迟了,免不了他会生疑,到时候,自己背着他拍摄广告的事情,恐怕也会败露。
所以,刁冉冉毫不犹豫地在试妆结束之后,离开了嘉皇娱乐,直接回家。
*
夜深的时候,被战行川折腾得昏昏欲睡的刁冉冉忽然被他轻轻推了推,她几乎快要睡着了,所以哼了一声,没有掀开眼皮。
“冉冉,你今天晚饭之后吃叶酸和维生素了吗?”
战行川似乎想到了什么,径直下了床,帮她接水、拿药。
“落下来一次也没事吧……”
她困得不行,把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嘟囔了一句。
而他已经快速地返回来了,伸手把她扶起来,然后喂她吃了药。
“不能总是忘,不然药效会大打折扣,乖,听话。”
战行川轻声哄道,他亲眼看着刁冉冉把自己手心里的两颗药片混着温水,全都咽了下去,这才让她继续睡。
看着刁冉冉蜷缩着似乎睡着了,穿着睡衣的战行川却是没什么睡意了。
他站在床边,双眼沉静如水,凝视着她的背影。片刻后,战行川转身走出了卧室,打算去隔壁的书房打发这个漫漫长夜。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刁冉冉将在心头盘算了许久的借口说出来。
“我要在公司里准备一下圣诞新品的事情,所以这两天可能会比较忙。要是晚一点点回来,你不用等我,先吃晚饭。”
她佯装淡定地说道,生怕被战行川看出端倪。
果然,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一道明显的“川”字呈现出来,似乎对刁冉冉刚才说的话不是很高兴似的。
“我以为我就算很忙了,没想到我老婆比我还忙。看来,我还真的要有危机感了,要是哪一天你嫌弃我,执意把我这个不争气的丈夫抛弃,那我可就惨了。”
战行川装模作样地说道,甚至还露出了一脸委屈的表情。
她笑着啐了他一口,坐下来吃早饭。
赵一峰是昨晚抵达的中海,他毕竟是著名导演,行程很紧,这一次,他虽然是因为嘉皇娱乐和琉觅的双重邀约才接受执导“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广告宣传集锦,但其大牌架子丝毫不减。据说,他只在中海停留两天,之后的剪辑和制作,则全都交给专业的工作室来完成。
中午的接风洗尘宴,律擎寰亲自出席,律擎宇、刁冉冉、丹尼尔和嘉皇娱乐的其他高层也纷纷作陪。
出于工作内容的考虑,刁冉冉还带上了吉诗雪和安吉丽娜两个人。
午饭之后,相关工作人员全都在摄影棚内集合,马不停蹄地开始正式工作。
律擎宇自入行以来,号称是“广告天王”,他没拍过一部戏,没出过一首歌,基本上全部工作内容就是拍广告,还接了两个mv的演出,所以,对他来说,今天的工作也是驾轻就熟。
只不过,因为合作的人是刁冉冉,所以他难免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小紧张。
相比之下,刁冉冉就更加局促不安了。
两个小演员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已经是国内当红的小童星,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大明星的神韵,完全和普通的孩子不同。在片场,他们两个安静地坐在一边,低着头玩ipad,任由化妆师和造型师帮他们化妆、做发型。
看看他们的淡定,刁冉冉不禁有些自嘲,自己还不如两个小朋友。
考虑到孩子的精力有限,注意力也容易被分散,所以赵一峰决定先拍两个小童星的戏份。
摄影棚是按照拍摄需求临时搭建的,仿真草坪、木屋、风车,道具甚至还牵来了一头小羊,远远看去,整个棚内像是在风景如画的欧洲乡村郊外。
赵一峰的构思是这样的:一对青梅竹马在幼年时许下相依相守的诺言,当他们十五年后再相聚的时候,依旧能够一眼认出彼此,携手一生。而“爱丽丝梦游仙境”这一款香水,便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小女孩儿身上穿着的是和刁冉冉身上的波点连衣裙很相似的小裙子,腰后绑着一个大大的连衣裙,她的长头发已经被卷成了波浪,刘海斜斜地垂在额头上,看起来十分的柔美可人。
小男孩儿也打扮得无比绅士,格纹小西服,黑色锃亮小皮鞋,头上还戴着一顶小小的礼帽。
两人坐在草地上,用花草编织着花环,旁边的小羊温顺地在嚼着新鲜的嫩草。
摄像师不断地调整机位,想要找到最为合适的拍摄角度,赵一峰也不时地让两个小模特变换着姿势、表情,让他们呈现出天真烂漫又情深绻绻的模样儿。
因为是宣传照,所以对演员们在演技方面上的要求不是很高,只要能够体现出符合气氛的静态美感来就好。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紧张,不会连小孩子都不如吧?”
同样已经换好了衣服,化完妆的律擎宇踱步走过来,走到刁冉冉的身边,他微微俯身,面带戏谑,故意在她的脑后低低耳语着。
她也不恼,顺势接口道:“是啊,术业有专攻,现在的小孩子真了不得。”
律擎宇本来以为她会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不料刁冉冉却极其平淡地应付了过去,不过,想想也是,现在的这个她,毕竟不是从前那个心高气傲,听不得一句反对话语的女人。
两人虽是一母双生,但是性格却各有各的特点,加上从出生之后,她们就在截然不同的环境里成长,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也很正常。
“别紧张,其实没什么,小瑕疵后期修片都会被修掉。就当在拍艺术照就好了。”
刁冉冉本以为律擎宇会继续奚落自己,没想到,他居然会好心地主动帮她加油鼓劲,这倒是令她感到微微吃惊。
两个小童星不愧是从两三岁就面对镜头的,摄影棚里几十双眼睛看着他们,但是他们丝毫没有怯场,反而像是玩一样就把工作顺利完成了,就连赵一峰都对孩子们赞不绝口。
趁着导演和摄像师在一旁看照片的时间,刁冉冉偷跑出去,站在摄影棚外的走廊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要是擎宇知道你这么为难,说不定当初他也不会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毕竟,你不是艺人,面对镜头会觉得紧张,这很正常。”
前来探班的律擎寰刚好也在走廊上站着,看见夺门而出的刁冉冉,他不禁笑着摇摇头。
“是不是很没出息?不过是几张照片而已,或许别人会觉得信手拈来,但我不是。”
刁冉冉感到一阵苦笑,她不会忘了,眼前这一个,和棚内的那一个,这两个男人曾经对她的亲生姐妹施暴,还曾拿她的照片勒索过。
“懦弱是人类的天性。”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忽然感觉你们两个人好像改邪归正了,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呢。”
刁冉冉疑惑地看着律擎寰,真是天下红雨,朝阳西升,最近几次见到律氏兄弟两人,她总觉得他们两个对待她的态度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大概是因为‘爱丽丝’会让人想起美好的事情?”
他也笑着回答道,然后假装抽了抽鼻子——刁冉冉身上喷的香水正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这一款。
“如果真是这样,我真的不介意往监狱里分发香水。”
刁冉冉耸耸肩。
律擎寰大概也觉得自己的眼神有些太露骨,连忙收回视线。
就像他和擎宇有那么多的不同一样,面前的这一个,和刁冉冉也是大相径庭的。一开始,他们被那个女人吸引,是因为她桀骜不驯而且野心勃勃,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和贪婪,就像是一种有毒的美艳植物,杀伤力巨大,可没有人能够整天和它厮守在一起,除非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这个女人不一样,她不是那么的强势,但别有自己的一番力量。
“不和你说了,我先进去了,右眼跳了一中午,但愿一会儿对着镜头的时候不会大小眼。”
刁冉冉忽然抬起手,摸了一下眼睛,但又怕把妆弄花了,急忙把手放下。
说完,她立即匆匆返回摄影棚。
律擎寰没有阻拦她,知道她有正事要做。站了一会儿,他也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他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急匆匆地从旁边的一个侧门走进来,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律擎寰却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他有些费解,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她似乎是刁成羲身边的那个女人。
第六十九章 情迷爱丽丝(3)
律擎寰确实没有认错人,这个趁乱偷偷溜进嘉皇娱乐摄影棚内的女人,正是白诺薇。
说来也巧,她在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加入过学校的一个话剧社团。这个社团算是当时校园内的明星社团之一,负责面试白诺薇的学长兼话剧社副社长,正是现在给赵一峰担任私人助理的廖平涵。
刁冉冉和嘉皇娱乐请来了赵一峰来执导宣传广告,这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了,廖平涵这一次来到中海,也有心组织一下和老同学的见面,歪打正着地和白诺薇有了联系。
所以,她从廖平涵的口中得知,刁冉冉会在今天下午,出现在嘉皇娱乐的摄影棚内。
这些天来,白诺薇已经快要疯了,她承认,自己设计了一个大圈套,让刁成羲往里跳。她和那个曾是自己学长的经纪中介人用一幅极为逼真的赝品,从他的手里骗了一大笔钱。可白诺薇觉得,这钱是她应得的!她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做了刁成羲的情|人,大学毕业后又直接进入刁氏工作,这么多年来,她付出了青春、美貌、婚姻、才能,难道这些统统加在一起,还不值个几百万么!
她原本以为,自己骗到手的那些钱,对于刁成羲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哪知道,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刁氏便开始一蹶不振起来!一个又一个的亏空接踵而至,一个又一个颇有把握的项目半途崩盘,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公司的中高层纷纷跳槽,重要客户被挖走。
白诺薇做完流产手术以后,因为担心休息得不好,以后怀孕困难,所以,在这一个月里,她着实老实了很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家中静养,甚至还嘱咐保姆,每天都要煲汤给自己调养身体。
没想到,等她打起精神,准备恢复自己手上的工作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外界都在传,刁氏要破产了。
而刁成羲成天不见人影,要么是在私人会所,不顾身份不计形象地和一些外围女厮混在一起,要么是打着和老朋友老客户洽谈生意的幌子,花天酒地,但就是不回家。
情急之下,白诺薇越权查看了公司的账目,这一看不要紧,她简直浑身冷汗了!
公司真的快空了!
虽然暂时还不至于一|夜之间就破产吧,但是要是再拿不出周转资金,或者再接不到能赚钱的好项目,那距离破产也不远了!
她急三火四地找到了刁成羲,没想到,他满不在乎地说,自己一定能够拿到足够的钱来周转,不需要她来担心。
刁成羲的话,令白诺薇又急又气:什么叫做不需要她担心?既然他这么有本事,为什么还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把一间好好的公司搞得一团糟!
而且,白诺薇也很清楚,刁氏的信贷额度早就超过了最高上限,他不可能从银行或者其他信贷机构那里再拿到钱了!
除非,他还有不为人知的积蓄,或者,他打算铤而走险,去找民间的借贷公司,也就是俗称“放高利贷的”那种。
一大笔钱,如果将来真的还不上,那些人肯定会杀了他的,到时候即便不死,恐怕也要丢了半条命!自己是他的情|妇,这么多年来,许多人都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如果有事,自己也难逃干系,说不定以后她就要过上天天被债主登门要债的日子了。
白诺薇越想越害怕,所以,她说什么也要来找刁冉冉谈一谈。在她看来,刁冉冉是目前刁家人里,最为清醒的一个了,可能也是唯一一个。
这么多年来,刁成羲可以说是间接地养活着一大家子的人,可是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全都是白眼狼,如今刁氏有难,他们纷纷以“早已分家”、“刁氏一直是他打理,我们无权过问也不必操心”之类的理由,撇清关系,更不要说出手相助了。
白诺薇知道,如果自己是去刁冉冉的公司找她,她很可能找个借口不见自己。但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她是个脸面很薄的人,为了避免自己在外人面前说出什么难听话,一定会拉着自己马上避开众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听她说。
她把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所以处心积虑地从廖平涵那里打听到了拍摄的时间,掐好时间来到这里。
在楼下的时候,白诺薇当然被前台小姐拦住了,但她气质过人,形象出众,又自称是廖平涵的公司同事,因为工作上有急事所以来通知他,对方有些被她唬住,打量了她几眼,终于还是把她放进来了。
就这样,白诺薇一路畅通,来到了摄影棚内。
工作人员都在全神贯注地工作,没人留意到她的到来。
白诺薇小心翼翼地往前挪蹭了几步,旁边的场务和造型助理等人瞥了她一眼,见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不三不四的人,以为她是嘉皇娱乐的工作人员,所以也就没有出声多做询问。
前面是临时搭起来的内景,分为两组,一组是刚才小演员们所处的草地景色,还有一组是宫殿式的复古房间。刁冉冉和律擎宇两个人现在都在拍第一组场景的照片,他们所饰演的是十余年未见的青梅竹马,男主角凭着记忆中的香气寻找到了儿时的小公主,两个人在曾经玩耍过的草地上邂逅。
“眼神要对视,但是不要直勾勾地看。想一下,你们已经十多年没见了,近乡情怯的感觉懂吗?既要热烈,又要含蓄,面部表情控制好……”
赵一峰不停地说着,帮助他们两个摆好姿势,同时和摄像师一起寻找着最恰当的角度。
工作人员等两人都站好之后,再次把那头小羊牵上来,喂了它一把草,让它安静地卧在一旁。赵一峰很喜欢在自己的影片中加入动物的元素,他拍过马,拍过牛,这一次为了凸显那种欧式乡村风情,还非让人弄了一头小羊。
“它不会咬我吧?”
趁着导演和摄像师在交谈,刁冉冉忍不住用眼角瞄了瞄那只羊,小声地朝律擎宇努努嘴。
“应该不会吧。快点儿拍完就没事了,我要闷死了。这西服太厚了。”
律擎宇也是抱怨连连,幽怨地吐出一口气。
摄影棚里几十盏大灯照着,还有好几块反光板被人举着,专门照着他们两个。
“是啊,赶紧拍完就好,我笑得脸颊都酸了。”
刁冉冉没什么经验,之前她和战行川结婚拍婚纱照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恐怖。
“好了,保持住别动,笑容收住,眼睛……”
赵一峰大声喊道,示意他们两个别再闲聊,他身边的摄像师飞快地按下快门,一口气拍了好多张,然后换了一个角度,继续拍。
忽然间,刁冉冉用余光看见,一直静卧在自己身边的那只羊忽然站了起来。
这是一只很小的羊,不太大,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十分温驯,所以它才被借来,成为这支广告片中的重要一员。而且,它刚刚和那两个小孩子一起拍照的时候,也没有显露出任何的问题,小女孩儿还把它抱在怀里,赵一峰也因此临时加了这么一张女孩和小羊的照片。
它站起来之后,十分不安地在原地转了几圈,还发出急促的“咩咩”声。
不得已,赵一峰喊了暂停。
站在旁边的道具助理立即走过去,想要安抚这个特殊的演员。哪知道,一直十分温顺的小羊忽然绕着刁冉冉和律擎宇两个人飞快地跑了起来,而且叫得更凶了。
两人的脚边全都是线,有一些是摄影机器上的,还有一些是临时搭在头顶上的电灯的电线,负责照明用。总之,这些线路密密麻麻地铺在地上,它们盘桓着,犹如一条条有毒的蛇,随时都能够要人性命。
“羊怎么跑了?抓住它!别让它把草坪跑坏了!”
赵一峰紧张地大喊起来,这个内景摄影棚很难搭,五个工人用了六个小时才搭好,如果弄坏了,又要耽误好多的时间。
刁冉冉也吓坏了,她原本就有点儿害怕这只羊,此刻见它忽然发了疯一样地围着自己转,吓得她左脚抬起来放下,右脚抬起来再放下,不知道该怎么躲。
见有好几个工作人员来抓自己,羊跑得更快,口中“咩咩”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忽然,它的蹄子绊在了几根电线上,但它不敢停下,继续跑个不停,那些线越缠越紧,越绷越直,临时安装在棚顶的一盏电灯顿时摇摇晃晃,眼看着就快要从上面落下来了。
“小心!”
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即纷纷后退。
而那盏灯刚好是位于刁冉冉和律擎宇的头顶上,原本是用来照着他们两个人的。
律擎宇腿长,迈了两步,眼看着就能退开。
但是穿着高跟鞋的刁冉冉就不一样了,她的脚边同样都是电线,令她的行动慢了许多。
棚顶的大吊灯摇晃了几下,而那只罪魁祸首的小羊,四只蹄子被数根电线缠紧,“噗通”一声跌倒,这股力量终于把那盏灯给彻底拉扯了下来!
第七十章 片场意外
原本,律擎宇已经几乎离开了危险范围,但是他一回头,见到刁冉冉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他顿时急了,本能地又返回去。
刁冉冉不是发傻,而是高跟鞋太高,脚边全都是电线,刚才那只羊在围着她跑来跑去,把电线缠得一团糟,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抬脚绕过去了。
导演、摄像师等人全都撤离到摄影棚的另一边,刁冉冉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那眼看着就要掉下来的吊灯,想也不想地把脚上的高跟鞋用力脱了下来,然后就要赤着脚向外跑。
倒在地上的小羊“咩咩”叫着,四只蹄子乱蹬,那股力道不容小觑,终于把顶棚的吊灯彻底地拉了下来!
“小心!”
律擎宇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刁冉冉的手臂,他想要把她推开,但被两人脚边的电线一绊,他也跟着一起倒下。
“嘭!”
巨大的照明灯从天而降,大部分都扣在了律擎宇的后背和大腿上,而刁冉冉被他护在身下,并没有被砸到。
律擎宇自幼娇生惯养,现在又入了娱乐圈,一路顺风顺水,成了知名艺人,平时哪怕只是一个头疼脑热,身边的助理和经纪人都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上照料着,更何况是在片场工作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意外!
尘埃落定,全场哗然。
很快,众人全都从莫大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意识到出事了。
律擎宇的助理、吉诗雪和安吉丽娜等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们三个女人急忙冲过来,手脚并用地爬到台上,把律擎宇身上的那盏照明灯合力搬开,再将他们两个人分开,清理干净周围的电线。
助理帮着律擎宇把上身的西服脱掉,露出他的后背。
大片的淤青,令人触目惊心。
慌乱之中,有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助理担心这件事会给律擎宇的形象带来负面影响,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给丹尼尔,请他过来坐镇。幸好,律擎宇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连说不用,就算真的传出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开工的时候发生意外的艺人多了去了,不至于影响形象。
刁冉冉的情况比他稍好一些,因为吊灯砸下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几乎是被律擎宇完全护在身下的。除了惊吓过度以外,她的四肢上有几块不同程度的擦伤,脚踝上似乎也扭到了,不过没有伤到重要部位。
赵一峰、廖平涵等人匆匆赶来,查看着他们的情况。
律擎寰本来已经回公司了,一听见消息,他连忙让司机调转车头,又返回来了。
安吉丽娜和吉诗雪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刁冉冉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
“刁小姐,你的后脑没撞到吧?”
吉诗雪忧心忡忡地问道,她刚才查看过了,刁冉冉的手肘那里有两小块伤痕,在流血,不过这种皮外伤相比于重度脑震荡之类的,可算是不值得一提。幸好有律擎宇推开她,要不然,按照那盏灯最后落下来的位置上看,刚好能够砸到站在灯下的刁冉冉。
因为摄影棚内在布景的时候,工人都是根据演员所站立的位置来布置灯光的,刁冉冉和律擎宇要拍摄照片,在他们的头顶上方,一定会提前安装好若干盏的照明灯。
“我没事,就是都砸在律擎宇的身上了。”
刁冉冉晃了晃颈子,她刚才被律擎宇推开的时候,冲击力比较大,整个人摔在地上,又被他压着,现在浑身像是要散架似的,手臂和小腿上的几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见她问题不大,一行人急忙护着她,一路把她带到摄影棚隔壁的休息室去。
在往外走的时候,刁冉冉忽然看见了一个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白诺薇!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怎么完全不知道?
一连串的疑问,霎时浮上了刁冉冉的心头。
旁边的两个人顺着刁冉冉的视线看过去,吉诗雪和安吉丽娜都是认识白诺薇的,一见到是她,她们两个也都颇感意外。
“白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安吉丽娜疑惑地自言自语,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现在这种时候,谁出现在这里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先带刁冉冉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
吉诗雪急忙看向刁冉冉,连连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会来,她也没有问过我,不是我说的。”
刁冉冉看了看她,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吉诗雪的话。
白诺薇见现场出事,一片混乱中,顿时也没了主意,她来这里是为了找刁冉冉的,但是刚刚,她站在人后,居然看见摄影棚棚顶的大灯掉下来,砸到了最前面的律擎宇和刁冉冉。因为她不敢上前,缩在后面,所以太具体的细节也没有看得清楚,等到她和大家一起冲过去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察觉到刁冉冉的目光,白诺薇忍不住挺直了身体,朝她走过来。
“我想和你谈谈。”
刁冉冉不答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这种场合,应该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除非,是有一种可能,白诺薇一直在打探着自己的行踪,伺机而动。
问完之后,刁冉冉也不等白诺薇回答,她伸手揉了揉脖子,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好好的一只羊,怎么会忽然跑起来?”
安吉丽娜极其聪明,听见了她的话,立刻递过来一个眼神,然后离开了。
刁冉冉怀疑,是有人故意提前做了手脚,按照拍摄时候的安排,那只羊一直就在自己和律擎宇的身边,或坐或卧,配合着拍摄需要。原本,它是十分温驯地一直在吃着草料,不过等到第二次牵上来之后不久,它就像是发了疯一样乱跑乱撞起来。
小羊虽小,跑起来却是横冲直撞的,力气不小,即便它不把摄影棚顶的灯扯下来,一旦撞到了人,也无人敢轻易保证,被撞的那个人一定不会受伤。
何况,地上那么多的杂物,一旦被撞倒,头部要是先着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以她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安吉丽娜果然很聪明,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马上转回头去查那只羊的情况了。要是他们都走了,其他人不知情,随随便便就把现场给破坏掉,想要再去查什么,恐怕都已经来不及。
见安吉丽娜已经去调查了,刁冉冉这才扭头,准备去隔壁休息。
见她要走,白诺薇上前一步拦住她,神情倨傲而严肃。
“我要和你谈谈。不会耽误你很久的时间。”
“白小姐,刁小姐她现在不舒服,不如你改天……”
吉诗雪出声拦阻,同时暗暗地给白诺薇使着眼色,毕竟两个人是表姐妹,她虽然不想继续为白诺薇做什么,可也不想让她在公开场合对刁冉冉纠缠不清。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诺薇自己也够丢脸的。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没想到,对于表妹的好意,白诺薇丝毫不领情,甚至还有些责怪她。
吉诗雪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记忆中那个高贵优雅的表姐已经不见了,现在的她,居然成了一个面目丑陋的泼妇。
“你要和我说什么?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先去隔壁吧,这里太吵闹了。”
刁冉冉四下里看了看,幸好,周围的人都在忙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不过,她一直耿耿于怀白诺薇的忽然出现,已经片场忽然出现意外,这两件事之间的奇妙联系。
她本能地觉得,一切都是她做的手脚。
“麻烦你去帮我倒点儿热水,我好渴。还有,去看一下律擎宇怎么样了。”
刁冉冉有意支开了吉诗雪,和白诺薇一起走进了休息室。
白诺薇走在后面,进门之后,她不由分说地关上了房门,手上的力气有些大,所以房门发出了好大一声。
刁冉冉捂着手臂,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透着不满。
她在化妆镜前坐下来,看见面前有纸抽盒,从里面抽了一张纸,按住手臂上的伤口,擦拭掉涌出来的血珠。
“我看过刁氏的账目,亏空得很厉害。你爸有没有来找过你?”
白诺薇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觉得刁氏就快要破产了,担心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会没有,所以今天特地来这里,想要杀了我吗?”
刁冉冉目光冷冷地看着镜子中的白诺薇,低声质问道。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白诺薇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她立刻挑起一侧修得细细的眉头,十分不满地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要杀了你?啊?你不会是以为,刚才那个意外……是我一手策划的吧?”
刁冉冉冷笑,转过身对上她的双眼,歪歪头,平静道:“奇怪,我和嘉皇娱乐的人从来没有过接触,至于导演那群人更是今天第一次见。这是我公司产品的广告,半途出现意外对我没有好处。综合这些因素,我实在想不到,除了你,还有谁希望我和律擎宇出事。”
白诺薇不请自来,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这里,已经是最大的疑点了。
第七十一章 开撕吧!
刁冉冉的怀疑,虽然暂时还没有什么证据,不过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更何况,她之前就遭遇过一次不明不白的车祸,而那次车祸成为了一切好事坏事的开端,背后的主使者是谁,到现在刁冉冉都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天在片场居然又发生了这种事。
刁冉冉简直不敢想象,要是那盏灯砸到她的头上,会发生什么。
面对着她的怀疑,白诺薇不禁有些百口莫辩的感觉,可她又不想真的被人怀疑成是今天意外事故的肇事者,所以,她立即矢口否认。
“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要强调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刁冉冉,你听好了,和我没、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随意污蔑我!严重的话,我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她怒气冲冲,气个半死,一口咬定这件事绝对不是自己做的。
“诽谤?我觉得和故意伤人比起来,诽谤真的不算什么了。我真的建议你去告我,这样就有专人来调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刁冉冉微微扬起下颌,双眼灼灼地看向白诺薇,她笃定,白诺薇也就是说说而已,现在的刁氏乱成一锅粥,她绝对没有心思和自己斗。
果不其然,白诺薇看看她,又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正所谓求人哪能摆脸色,现在的情势是,她比刁冉冉矮了一头,人在屋檐下,她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得忍。
“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刁氏的未来到底该怎么办。说句老实话,刁氏如果真的破产了,对你没好处,对我也没有好处。我不想掩饰我的欲|望,那你呢,你是刁氏的继承人,如果它真的没了,你就彻底没了娘家这座靠山,你真的不在乎吗?”
白诺薇很清楚,目前来看,她嫁进刁家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更何况,刁成羲现在亦不像过去那般拿她如珠如宝,经常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她除了钱,现在也得不到其他的什么东西了。
刁冉冉看着面前这个神态略显憔悴的女人,看得出,白诺薇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她的心里也不禁一阵阵起疑:难道说,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完全错误的,刁成羲根本不是在考验白诺薇,不是在磨砺着她的个性,为了让她以后嫁到刁家做准备,而是真的有些厌倦她,打算抛弃她了吗?!
想到此,她忍不住有点儿迟疑地问道:“我爸他……究竟怎么和你说的?”
刁冉冉的问话,令白诺薇发出一阵冷笑。
她冷冷地看着刁冉冉,就好像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个笑话一样。
“他还能和我说什么?我流产之后,一共没和他见过三次面!每次见面说不上十分钟就要和我吵,嫌我烦,嫌我约束他,不给他自由!难道他所谓的自由,就是跑去和年轻女人鬼混吗?”
白诺薇一脸的愤怒,几乎是在咆哮了。
刁冉冉平静地看着她,等她发泄完,才淡淡道:“虽然你不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不过你当初难道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吗?他和你在一起,固然有你能力强,能帮他打理公司的一面,但更多的难道不是看中了你的年轻貌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再貌美,也有看腻的一天,既然本性难改,他为什么不可能转投其他女人的怀抱?”
被问得哑口无言,白诺薇愣愣地看着刁冉冉,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果然是父女,连狠心这一点都这么像。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同情我,也根本不可能帮我。你巴不得我马上就去死。”
她的脸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似的,变得灰突突的,不复平日里的光彩照人。
“这一点其实不是我的原因。我怨恨你,是因为你的欺骗,而不是你的存在。如果你从来不曾欺骗过我爸,我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儿女不应该干涉太多。但是,你现在敢看着我的眼睛,大声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有欺骗过他吗?你敢吗?”
刁冉冉把手里的纸团揉了揉,重重地扔到一旁,大声问道。
她的语气太过严肃,以至于白诺薇甚至后退了两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十分心虚的缘故,她的表情看上去极为恐慌。
“你、你在乱说什么……我怎么会骗他,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要是想骗他,我早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白诺薇嘴唇颤抖着,大声喊道,她的语气虽然是凌厉的,但是她的眼神和微表情已经彻底出卖了她。
而且,事到如今,无论白诺薇说什么,做什么,对于刁冉冉来说,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我爸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问我要钱。你在刁氏做了那么多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想要周转,到底需要多少钱。我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钱?我上哪里弄?你别单纯到也以为,战行川娶了我,就会乖乖从口袋里掏钱。”
刁冉冉故意不提秋境的遗产,就是想要看看白诺薇会说什么。
“刁成羲曾经告诉我,你|妈妈给你留了一笔钱。当然,具体是多少,我不知道,不过既然是留给唯一的女儿的,我想,应该不至于是个小数目吧?”
一提到钱,白诺薇整个人又振奋起来,她斜着眼睛睨着刁冉冉,好像有一种戳穿她的沾沾自喜。
“原来,你也知道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啊。那不就得了,我妈给我的钱,那就是我的,怎么支配不需要别人来教我。”
刁冉冉一边说,一边朝门口方向张望,因为她隐约听见了一连串脚步声,估计是120急救已经到了。
她还担心着律擎宇的伤势,没空和白诺薇在这里磨牙。况且,她自己的身上也是有些需要处理的擦伤,伤口的血虽然暂时止住了,但是还没有消毒清洗。
“不是吧?你难道打算亲眼看着你爸的公司玩完?”
白诺薇难以置信地看着刁冉冉,见她起身要往门口走去,她忍不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一阵疼痛传来,刁冉冉大怒:“放手!”
白诺薇也意识到,自己的手抓在了她的伤口上,她急忙讪讪地收回手,口中嗫嚅道:“我不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刁冉冉微微眯起眼,看着她的侧脸,哼道:“用我妈妈留给我的钱,救活刁氏,然后被你分走一大半吗?如果那样的话,破产也好,起码不用落在外人的手中!”
“我真应该让你爸听听你说的这些话,你说的还是人话吗?自己家的公司见死不救,你留着钱做什么?用得着巴巴地去贴补你的夫家吗?战行川穷到用你养活了吗?”
白诺薇此刻已经毫无淑女风度,只差气得破口大骂了。
刁冉冉顿时觉得一阵好笑,她怒极反笑,退后一步,双手抱着胸打量着白诺薇,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真是有意思,你是什么身份,居然跑来指手画脚我家的事情?你怎么不索性挑明了,让我来出一笔钱,作为你这么多年的青春损失费?这种话你说得出口吗?不如试一试?”
她也真是被气得到了一定程度,忍不住出声讥诮。
白诺薇脸上果然白了一白。
“白小姐,我们也算是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最后说一句,人,不能太贪心,如果我是你,我就回去重新收拾一下心情,陶冶一下情操,比如没事的时候,多看看名画,保持心情的愉悦,趁着自己还年轻,手里的积蓄也够多,想想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刁冉冉故意在“名画”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用力咬了咬字,就看见白诺薇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白诺薇不确定,那件事刁冉冉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知道的话,又是知道多少。不过,她总觉得,她说起这两个字的时候,那种神态和语气,绝对不像是什么都一无所知的样子。
“你……”
她刚要再说什么,房门被人轻轻敲响,是吉诗雪。
“刁小姐,120的车子到了,他们要送律先生去医院,你也一起去吧,先处理一下伤口,还要打破伤风针呢。”
她一脸紧张地看看刁冉冉,又看看白诺薇,不知道在刚才的几分钟时间里,这两个女人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不过,瞧着这气氛,两人的表情,估计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好,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刁冉冉点头,平举着手臂向门口走去,经过白诺薇的时候,她目不斜视,甚至连脚步都没有任何的迟疑。
“算你狠!没见过你这种女人,连自己家里的事情都能做到无动于衷!人家说,女生外向,果然如此!”
白诺薇握紧了拳头,冲着刁冉冉的背影,大喝一声。
她不想流露出任何的软弱,但此刻还是心力交瘁得想哭。毕竟,她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投注了太多的心血和青春,如果收不回来足够的补偿,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第七十二章 记者的围追堵截
吉诗雪搀扶着刁冉冉上了车,不过不是120的急救车,而是她自己的车,跟在120车后,急速地开往附近的医院。
律擎宇那边的情况更严重一些,他的助理是个年轻女孩儿,丹尼尔今日不在,小助理急得满头是汗,生怕事情超出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安吉丽娜按照刁冉冉的意思,她抢先一步,从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手中,把那只闯祸的羊给扣了下来。她是中海本地人,各行各业的朋友同学很多,打了几个电话,安吉丽娜甚至辗转找到了一个学兽医的老同学。
她豁出去脸皮,在电话问清楚对方工作的地方,然后不由分说地带上那只羊,还有它吃剩下的草料等全部东西,开车去找老同学。
一行人赶到邻近的医院,嘉皇娱乐的一位高级公关经理在现场发了一个简短的通告,用来应对蜂拥前来的大批媒体。如今的律擎宇可是娱乐圈的当红炸子鸡,炙手可热,身价极高,他在拍摄现场遭遇意外这件事,无疑是个重磅炸弹。
所以,这群人动用各种关系,大显神通,甚至查到了他被送往了哪家医院,早早地就在急诊部大楼外面蹲坑守候。
与其任由这些人胡乱报道,还不如暂时先给一个声明,这是嘉皇娱乐的态度,也是丹尼尔本人的态度。他作为金牌经纪人,很清楚艺人在遇到不同的意外之后,应该在最快的时间内给出怎么样的应对方式。
他原本带着另外两个艺人在市郊的一栋私人别墅里参加一个商业活动,一听说律擎宇有事,急忙自己开车赶到了医院。
在律擎宇被推进去做全身检查的时候,刁冉冉的外伤也已经被处置完毕了,因为摔倒的时候,片场的地上有各种杂物,按照医生要求,需要打一针破伤风,以防万一。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律擎宇那边还是没有结果。
丹尼尔和那位公关经理应付着不肯离开的媒体记者,不过半小时的时间,关于律擎宇受伤的消息已经在网络上传了个沸沸扬扬。他的后援团、官方粉丝群、贴吧等等全都发布了相关信息,粉丝们更是焦急不已,更有一些中海本地的忠粉已经朝医院这边赶过来了。
“刁小姐,现在回家吗?”
吉诗雪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说不定路上还会遇上晚高峰,还要再耽误一段时间。
刁冉冉心里非常的郁闷,不只是因为她和律擎宇一起受伤,还因为今天在片场发生意外这件事,很容易就传到战行川的耳朵里去。如果一切顺利,等到广告照做好之后,她还能先斩后奏,推脱说是工作需要。现在可好,工作没完成,俩人都挂了彩,这回想不坦白也不行了。
犹豫再三,刁冉冉还是硬着头皮,拿起手机,打给战行川。
她想尽一切办法,把整件事轻描淡写地和他说了一遍。
他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愤怒,但也没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让她在医院等自己,他马上去接她。
“那个,不用,我让助理送我回家就行……”
刁冉冉一想到外面挤满了如潮水般的记者,吓得连忙说不用。
战行川沉默了几秒钟,语气里多了一丝威胁,他反问道:“你确定,不用我去接你吗?”
她顿时萎了,不敢说“确定”两个字,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老实别动,别再惹麻烦!”
他有点儿恶狠狠地说完这一句,猛地挂断了手机。
坦白说,刁冉冉有些害怕,因为她不知道战行川到了医院,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再联想到她偷偷跑去和律擎宇一起拍照片做宣传,他到底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毕竟,她不清楚,在婚前,他有没有调查过刁冉冉和律氏兄弟的关系。如果他真的调查了,那么想必当年那桩丑闻,也未必能够完全遮掩得住。
世界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好像,邱艺白也曾在那一天无意间看见,刁冉冉和两个男人一起进了酒店。只不过,她当时看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一直不敢确定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刁冉冉罢了。
要是他知道了……或者说,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假装不知道……刁冉冉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一时间心乱如麻。
等了不是很久,战行川从医院的后门走进了急诊部大楼。
前门已经被那群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就是一只鸟都飞不出去。据说院方对此也很不满,因为急诊是医院里最为繁忙紧张的一个地方,现在却因为一个病人而搞得鸡飞狗跳。为了这个,丹尼尔一直在找关系,上下打点,疏通关系。
“确定只是皮外伤,没有其他的问题了吗?”
战行川走过来,他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行走自如,没想到这边刚好,那边刁冉冉就出了意外,这对夫妻还真是争先恐后。
“没、没有了。”
刁冉冉急忙从座椅上坐起来,收起手机,她低着头,双眼死死地盯着脚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生怕战行川呵斥她似的。
“你这是夫唱妇随吗?看我刚要好了,自己也要弄出点儿事故是吧?那小子呢?死了没?”
战行川语气不善,伸手一指隔壁,低低咆哮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啊?他本来都走了,是看见我穿着高跟鞋走路费劲,才折回来想帮我的,结果被吊灯砸到了。就算你对他真的有什么不满,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吧?”
刁冉冉一听,立即变了脸色。
她能接受战行川对自己发脾气,因为她确实没有和他事先商量过这件事,怕他不同意,所以她才偷偷摸摸的,打算都弄好了再主动找他坦白。哪知道,因为讨厌律擎宇,战行川竟然会说出这种诅咒的话来。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嘴,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如果不高兴,可以告我诽谤。怎么了,我说他,你还不乐意,心疼了?”
显然,战行川也不是好惹的,尤其,当他听见刁冉冉是在为律擎宇说话,他可就更加不高兴了。
这是自己今天第二次听见“诽谤”这个词了,之前是白诺薇说的,这次是战行川说的。
刁冉冉的怒火也一下子被激起来了,她原本清楚,这件事自己不占理,所以才一直战战兢兢的,没想到战行川一直在混淆概念,硬是要把很简单的一件事,往男女私情方面靠拢。
“我不要和你在这里争吵,有什么事情回家说。”
她赌气,转身拿上自己的东西。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吉诗雪这才大着胆子,小声问道:“刁小姐,用我在这里继续等消息吗?”
刁冉冉摇头:“不用,你也辛苦半天了,回家吧。有什么事的话,我让丹尼尔告诉我好了。你走吧。”
吉诗雪点点头,赶紧走了,她实在不敢在这对夫妻面前多做停留,因为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降到冰点了。
见她走了,刁冉冉也转身就走。
她原本是打算也在后门走的,毕竟那里就算有记者,也是小分队,大部队基本上都守在急诊正门那里。这种时候,刁冉冉完全没有精力应付这群嘴尖牙利的媒体人。
不料,战行川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他冷笑着挑衅道:“怎么不敢在前门走?怕记者采访你?别怕,我今天打扮得如何,上镜可还好看?”
说完,战行川还用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又整了整头发,看上去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你想干嘛?这种时候你还嫌事情不够多吗?就算记者在我面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刁冉冉紧张地瞪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战行川不由分说,拉着她穿过走廊,往医院的大门走去。
两个人一出现在门口,那些等得焦头烂额昏昏欲睡的记者们就冲了上来——战行川和刁冉冉都不是普通百姓,他们结婚的时候,各大媒体就曾予以过关注。
此刻,火眼金睛的记者一瞧见战行川和刁冉冉携手走出来,全都打了鸡血一样围过来。
就算不知道律擎宇的最新情况,先在别人这里打听到一点儿消息,写个几百字,也是能先交交差,应付一下的。
“战先生,请问您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听说妻子出现意外,特地赶来的?”
“战太太,听说这一次赵导亲自指导宣传照的拍摄,您和律擎宇扮演的是一对情侣是吗?那么,战先生是否支持您来亲自担任自己公司产品的模特呢?”
“请问,据说片场的灯掉下来了,当时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呢?律擎宇的粉丝都很关心他,您能和我们说详细一些吗?”
“战先生!”
“……”
“……”
刁冉冉果然没有猜错,他们两个一露头,就被彻底围住了,寸步难行。
她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周围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全都在抢着问问题,这些人还拼命地向前拱着,想要凑得再近一些似的。
第七十三章 关系匪浅
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况,刁冉冉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些蜂拥而来的记者似乎要吃了她一样。
她站在急诊部门前的楼梯上,这么一退,高跟鞋的鞋跟后侧刚好踢在了台阶上,刁冉冉没有站稳,加上周围的人全都在向她用力挤着,她险些一头栽下去。
“站稳。”
站在她左后方的战行川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住。
刁冉冉勉强稳定住身体,脸上的惊恐表情还来不及褪去,耳边再次响起了聒噪的各种嗓音,潮水般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那些记者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两个是否愿意回答似的。
“各位,不好意思,请安静,让我说几句。”
战行川毕竟要比刁冉冉镇定很多,类似的场合也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他丝毫不慌乱,甚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能保持着面带微笑。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记者果然全都闭上了嘴,都在等着,看他会说些什么。
“各位,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太太今天是在工作的时候出现了小意外,不过大家也都看见了,不是很严重,只是一些皮外伤。和她一起在片场的受伤的,还有律擎宇先生,他的情况我们暂时不清楚,也在持续关注中,我们夫妻两个和你们一样,都希望他能够安然无事。”
战行川慢条斯理地说道,说话的时候,他拉着刁冉冉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等她站稳了以后,他顺势把手滑下来,从握着她的手臂,改为握着她的腰。
两人看上去,就像是任何一对结婚不久的新婚夫妇那样,恩爱之中又透着自然。
除了刁冉冉脸上那不是很自然的表情,一切都太正常,太完美了。
不过,就算她此刻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所有人都会以为,那是因为她今天受伤的缘故,而不会联想到其他。
“那刁先生,就是说,您原本是知道战太太会和律先生一起合作了?请问妻子和一个这么年轻帅气的异性在工作中扮演情侣,您会不会吃醋?”
人群中,一个女记者咄咄逼人地发问,问出了众人心中无比好奇的一个问题。
“美女,你是在暗示我,你觉得我又老又丑吗?”
战行川眨眨眼,好像在朝着对方放电一样。
那女记者立即有些害羞似的连连摇头,说不是不是。
“那不就得了,律先生年轻帅气,我也不差呀!男人么,这点儿自信心还是要有的。大家说是不是?哈哈,至于吃醋的问题嘛,我要等一会儿回家之后,单独回答给我的妻子,就不在大家面前公布答案了。”
战行川笑着打着哈哈,算是把这个棘手的问题给pass过去了。
“刁小姐,请问,因为今天的意外,‘爱丽丝’的剩余宣传工作会取消吗?因为我们从嘉皇娱乐的公关经理那里拿到的消息是,律擎宇的腰背受伤,目前还不清楚伤势如何,如果他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期,请问贵公司会有什么打算?是否会起诉违约,或者换人?”
另一个男记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速极快,像是一顶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朝着刁冉冉一阵扫射。他说话太快,以至于她其实都没有听得特别清楚,他到底在问啥。
不过,既然对方是来问自己的,她硬着头皮也得回答。
“我们和嘉皇娱乐的合作一直很融洽,律先生也是一位很专业的艺人,其实我才是那个打酱油的。所以……也不会存在起诉违约这种事,我们会耐心等待律先生的好消息。谢谢你的问题。”
刁冉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她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违约不违约的问题,别说律擎宇当时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就算是跟她没关系,他在工作的片场出现了意外,自己也不可能会翻脸无情到起诉赔偿,或者马上换人的地步。
大概是因为刁冉冉的态度比较好,旁边另一个白白胖胖的记者索性打蛇随棍上,不顾及旁边还有战行川在场,很没有眼力也很挑衅地问道:“听说您和律擎宇是原本就认识的,关系匪浅,这个传闻准确吗?”
不知道是不是刁冉冉太敏感,她总觉得,对方似乎在“匪浅”两个字上格外咬重了音似的,那种语气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她快速而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压下怒意,平静地回答道:“我不清楚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传闻,不过传闻就是传闻,你自己已经给出判断了。另外,我想每个人对于‘关系匪浅’的定义可能也不一样,如果彼此认识,吃过饭,简单地交流过想法,这些就算是熟人的话,那看来我的确算是交游广阔的人。”
说完,刁冉冉盯着那个记者,不再说话了。
白白胖胖似乎被她的气势给震慑到,擦擦额头上的汗,不再说话了。
而刁冉冉的话,也令其他作者面面相觑,他们好像全都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问什么了。
“好了,各位——”战行川忽然出声,打破了简短的静寂,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保持微笑,已经令刁冉冉真的暗自佩服不已了,“就到此为止吧,我太太需要休息,她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各位多包涵,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联系我公司的孔小姐,她会为大家酌情安排采访的机会。抱歉抱歉,我们先走一步。”
战行川一边说,一边用手分开众人,另一只手揽着刁冉冉的腰,和她一起走下台阶,向车库走去。
他一向比较擅长和媒体打交道,所以,见他发话,也没有记者敢上前继续纠缠,他们立即让出来一条路,让战行川和刁冉冉先离开了医院。
一直到坐上战行川的车子,刁冉冉还有些紧张,她不停地回头,向车后张望,担心会有记者不死心,开车追过来。
“放心吧,他们在你身上挖不到什么猛料,是不会跟来的,何况,也不看看是谁的车子,谁的司机,是说跟就跟的吗?”
战行川坐好,闭上眼睛,靠着椅背休息,吩咐司机开车。
刁冉冉想想看,觉得也是这样,她也放下心,把头转过来,安静地坐好。
不在外人面前争吵,是他们给彼此的最后尊严吧,她默默地想着。
一路无话,她从来没觉得,他们的家竟然这么远,车子彷佛开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似的。
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况,刁冉冉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些蜂拥而来的记者似乎要吃了她一样。
她站在急诊部门前的楼梯上,这么一退,高跟鞋的鞋跟后侧刚好踢在了台阶上,刁冉冉没有站稳,加上周围的人全都在向她用力挤着,她险些一头栽下去。
“站稳。”
站在她左后方的战行川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住。
刁冉冉勉强稳定住身体,脸上的惊恐表情还来不及褪去,耳边再次响起了聒噪的各种嗓音,潮水般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那些记者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两个是否愿意回答似的。
“各位,不好意思,请安静,让我说几句。”
战行川毕竟要比刁冉冉镇定很多,类似的场合也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他丝毫不慌乱,甚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能保持着面带微笑。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记者果然全都闭上了嘴,都在等着,看他会说些什么。
“各位,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太太今天是在工作的时候出现了小意外,不过大家也都看见了,不是很严重,只是一些皮外伤。和她一起在片场的受伤的,还有律擎宇先生,他的情况我们暂时不清楚,也在持续关注中,我们夫妻两个和你们一样,都希望他能够安然无事。”
战行川慢条斯理地说道,说话的时候,他拉着刁冉冉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等她站稳了以后,他顺势把手滑下来,从握着她的手臂,改为握着她的腰。
两人看上去,就像是任何一对结婚不久的新婚夫妇那样,恩爱之中又透着自然。
除了刁冉冉脸上那不是很自然的表情,一切都太正常,太完美了。
不过,就算她此刻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所有人都会以为,那是因为她今天受伤的缘故,而不会联想到其他。
“那刁先生,就是说,您原本是知道战太太会和律先生一起合作了?请问妻子和一个这么年轻帅气的异性在工作中扮演情侣,您会不会吃醋?”
人群中,一个女记者咄咄逼人地发问,问出了众人心中无比好奇的一个问题。
“美女,你是在暗示我,你觉得我又老又丑吗?”
战行川眨眨眼,好像在朝着对方放电一样。
那女记者立即有些害羞似的连连摇头,说不是不是。
“那不就得了,律先生年轻帅气,我也不差呀!男人么,这点儿自信心还是要有的。大家说是不是?哈哈,至于吃醋的问题嘛,我要等一会儿回家之后,单独回答给我的妻子,就不在大家面前公布答案了。”
战行川笑着打着哈哈,算是把这个棘手的问题给pass过去了。
第七十四章 吃货都是为吃而战
战行川脱口而出的话,令刁冉冉极为吃惊,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原来,他一直是对调走虞幼薇这件事耿耿于怀的。
原来,他那么做的目的,只是想要堵住她的嘴罢了,以免她因为这件事和他吵,和他闹,但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其实是并不愿意这么做的。
所以,他才会一激动,便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毫无保留地全都说了出来。
刁冉冉用一种奇怪而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战行川,她的嘴唇动了动,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
她一向都不是一个笨嘴拙舌的女人,但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她往往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强大的逻辑和气场。
“怎么没话说了?你现在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刁冉冉的沉默,反而让战行川更加生气,他刚才已经豁出去脸皮,当众帮她解围,没想到她丝毫没有感念之情,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也不打算和自己说清楚,她和那个姓律的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哦,他差一点儿就忘了,她可是和那两个男人一起上过床!
积习难改!
一想到那件事,战行川心头的酸涩更加泛滥成灾!
他原本以为,相比于那些小气的男人来说,自己也算是个比较宽容大度的男人,刁冉冉在和自己认识以前,所做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在乎。但其实呢,他还是做不到完全的不在乎。如果她能够和那些男人彻底划清界限,再不往来,他或许可以既往不咎,可是现在明显不是这样,她还是借着工作之便,继续和他们纠缠不清。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她的前未婚夫乔思捷不算,还有个狗皮膏药乔言讷不说,现在又加上律擎寰和律擎宇!她的身上似乎有专门吸引兄弟两个的因子似的!一个不够,还要一双!
“不是,我只是觉得依照你现在的情绪,我们不适合谈论这个话题。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保持着理智。既然你现在已经做不到了,那我只好勉强我自己做到。我上楼换件衣服再下来,身上好脏。”
刁冉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还是在片场穿的那条波点连衣裙,上面都是灰尘,还沾到了血,而且裙摆处都已经被勾出线了,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也不知道刚才那些记者会怎么报道。
“你也知道脏?”
战行川实在压抑不住,喷出一口怒气,低声喝道。
他差一点点,就要说出来,刁冉冉你这个荡|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姓律的做的好事!
幸好,他在最后关头,还是把这句话给咽回去了。
刁冉冉一直在思考着记者会怎么写稿,一时间没有留意到战行川的语气有古怪,她只是茫然地回过头,看了看他,疑惑道:“啊?”
她这一个“啊”,彻底令战行川感到无话可说。
演技真好,你的演技真好啊。他不禁在心头默念着,不过,却没有再说话。
家里没有晚饭,最后,刁冉冉打了电话叫的披萨。
她好声好气地问了几遍战行川吃不吃,吃什么,但他都爱答不理,不知道是不是在生闷气,一直在游戏室打游戏,还把音量开到震天响。最后,刁冉冉只好自作主张点了一张披萨,还有其他几样小食和饮料。
别墅区距离市区太远,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外卖才送到。刁冉冉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她接过披萨,也不打算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战行川的冷屁股了,索性直接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吃起来。
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游戏室的门没关,战行川自然早就听见了敲门开门的声音,也自然能够嗅到这股诱人的香气。
他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和自己饥饿的胃过不去,于是把手里的游戏手柄丢到一边,也下了楼。
“我不喜欢吃鸡肉披萨。”
战行川走过去,拿起叉子,拨拉了一下,一脸厌恶地说道。
“那边的桌上有外卖卡,想吃什么自己点,这也不是我给你买的。”
刁冉冉目不斜视,咽下嘴里的食物,伸手指了指旁边餐厅里的桌子,语气同样冷冰冰的,和刚才的主动热情已经判若两人了。
“你够了吧!”
战行川气呼呼地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开始去翻旁边的食物,幸好,她还点了一份海鲜芝士焗饭,算是给他准备的。
他气哼哼地打开,尝了一口,眉头皱在一起。
“蟹肉不够q弹,芝士也一点儿都不浓,便宜没好货!”
话虽如此,在明知道今晚没有其他东西可吃的情况下,战行川还是继续往嘴里挖了一大勺,只不过,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依旧像是在便秘似的。
刁冉冉吃掉了一块披萨,又拿起一块。她倒是不像战行川那么娇气,在纽约的时候,有时候在图书馆赶论文,一天只能睡几个小时,也只能靠着披萨和咖啡应付三餐。所以,她也没有觉得偶尔吃一顿这样的快餐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但是战行川就不一样了,别看张姐只是个普通的佣人,但是她却拥有各种资格证,煲一手好汤,炒一手好菜,就连南北各地的点心都能做出几十种,要不然,战行川也不会把她请回家,工资不菲。
他很讲究,吃穿用,全都是。
把焗饭上面那一层的海鲜和芝士吃光了,剩下的米饭,他就干脆一粒米都不碰了。
当然吃不饱。
战行川四处看看,又把手伸到了旁边的虾球和鸡翅上。
“那是我的!”
刁冉冉虽然一直在专心看着电视剧,但是余光却一直瞄着战行川的一举一动,见他打算“染指”茶几上那几样小食,她顿时眼疾手快,伸手拦住他。
“我付钱的!我自己买给自己的!”
她气冲冲,刚才问他吃什么,他不吭声,现在又来吃现成的,做梦!
有本事,去找你的虞幼薇,让她给你做饭吃!
刁冉冉心里想着,但是嘴上她并不敢真的这么说。因为,她害怕,如果她说了这句话,战行川会站起来,直接走出这个家,去找那个女人。
那样的话,无异于是她亲手把自己的丈夫往外推了。
战行川脱口而出的话,令刁冉冉极为吃惊,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原来,他一直是对调走虞幼薇这件事耿耿于怀的。
原来,他那么做的目的,只是想要堵住她的嘴罢了,以免她因为这件事和他吵,和他闹,但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其实是并不愿意这么做的。
所以,他才会一激动,便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毫无保留地全都说了出来。
刁冉冉用一种奇怪而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战行川,她的嘴唇动了动,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
她一向都不是一个笨嘴拙舌的女人,但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她往往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强大的逻辑和气场。
“怎么没话说了?你现在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刁冉冉的沉默,反而让战行川更加生气,他刚才已经豁出去脸皮,当众帮她解围,没想到她丝毫没有感念之情,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也不打算和自己说清楚,她和那个姓律的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哦,他差一点儿就忘了,她可是和那两个男人一起上过床!
积习难改!
一想到那件事,战行川心头的酸涩更加泛滥成灾!
他原本以为,相比于那些小气的男人来说,自己也算是个比较宽容大度的男人,刁冉冉在和自己认识以前,所做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在乎。但其实呢,他还是做不到完全的不在乎。如果她能够和那些男人彻底划清界限,再不往来,他或许可以既往不咎,可是现在明显不是这样,她还是借着工作之便,继续和他们纠缠不清。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她的前未婚夫乔思捷不算,还有个狗皮膏药乔言讷不说,现在又加上律擎寰和律擎宇!她的身上似乎有专门吸引兄弟两个的因子似的!一个不够,还要一双!
“不是,我只是觉得依照你现在的情绪,我们不适合谈论这个话题。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保持着理智。既然你现在已经做不到了,那我只好勉强我自己做到。我上楼换件衣服再下来,身上好脏。”
刁冉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还是在片场穿的那条波点连衣裙,上面都是灰尘,还沾到了血,而且裙摆处都已经被勾出线了,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也不知道刚才那些记者会怎么报道。
“你也知道脏?”
战行川实在压抑不住,喷出一口怒气,低声喝道。
他差一点点,就要说出来,刁冉冉你这个荡|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姓律的做的好事!
幸好,他在最后关头,还是把这句话给咽回去了。
刁冉冉一直在思考着记者会怎么写稿,一时间没有留意到战行川的语气有古怪,她只是茫然地回过头,看了看他,疑惑道:“啊?”
她这一个“啊”,彻底令战行川感到无话可说。
演技真好,你的演技真好啊。他不禁在心头默念着,不过,却没有再说话。
第七十五章 土地太贫瘠
两个人离得很近,所以,战行川几乎毫不吃力地就看见了刁冉冉那双遽然紧缩变小的瞳孔,而她漆黑如深墨的眼睛里,正呈现着自己放大的那张脸。
他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然后拉开了一点点距离,俯看着她。
“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就算是夫妻也不能!”
刁冉冉的脸颊憋得通红,她开始挣扎着扭动两个手腕,想要把那截玻璃绳给解开,但是她越拉扯,绳子反而系得更紧,活扣被勒成了死扣,磨得附近的皮都红了。
她没有这种爱好,也不能接受这种爱好。
“我怎么对你了?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战行川挑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然后他慢慢退后,坐回原位,开始慢条斯理地吃着刁冉冉点给她自己的虾球和鸡翅。
她艰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低着头,继续和玻璃绳作斗争。
他吐出一根细细的鸡骨头,眯眼哼道:“别再乱挣了,那是我和一个雇佣军学的打结手法,你不会解,越使劲,绳子勒得越紧,严重的能把手腕勒得不过血。”
刁冉冉猛地抬头,怒视着他,低低吼道:“那你既然明知道我自己解不开,你倒是赶紧给我解开啊!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战行川浅笑,继续吃着,不理会她。
他原本只是想安安静静吃东西而已,没想到,她还以为自己要对她做什么龌龊事儿呢。
一直等到战行川吃到了最后一颗虾球,他才捏着那枚虾球,走到刁冉冉的面前,“张嘴,喂你吃一个。”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虽然张开了嘴,但却径直咬住了战行川的手指。
他本来是“好心”地匀给她吃一颗虾球解解馋,没想到,刁冉冉正在气头上,她现在两只手没法动,只能干脆用嘴咬他。
“行,你咬,我看你能不能把我手指头咬下来。”
战行川这一次甚至没有把手抽回来,任由她紧紧地扣着牙关,一直到口腔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刁冉冉愣了愣,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用了这么大的力气,还真的咬出血了。
她讪讪地张开嘴,退开一些,果然,战行川的食指上正在淌血,鲜血从几个深深的小坑里冒出来,而那几个小坑……则是她刚刚用牙齿咬出来的,深深浅浅,刚好两排。
“怎么不咬了?力气不是挺大的嘛?”
战行川松开手,那颗虾球滴溜溜从他的手指间落下去,掉在沙发脚边的地毯上,留下了一小片淡黄色的油渍。
刁冉冉扬着头,看了看他,两颗门牙上还沾染着一点点绯红。
这一幕令她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女巫,或者海妖,又性感又危险,让男人完全不能抵抗,甘愿想要就此沦陷。
所以,战行川几乎想也不想,就掰开刁冉冉的嘴唇,把舌头往她的嘴里顶进去。
她大惊,本能要躲,甚至本能地想要把牙齿再扣起来,但是他早有准备,按着她的腮,还有下颚的位置,让她没有办法把嘴唇合拢,上下两排牙齿也没法完全贴上。
他带着掠夺的快意,舔舐着她柔软的牙床,甚至捕捉到她不断后退闪躲的舌尖,用力地吸。
刁冉冉感到疼了,呼吸变快,鼻息也微微加重了一些,可她不想对他求饶,那样的话,她觉得自己就输了,就落在下风了。
她向来倔强,哪怕是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想被战行川看轻。
可她越是这样,战行川就越是觉得生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难道她说一句“疼”都不愿意,宁可强忍着不舒服,也不想搭理他么!
他来了火,按着她的肩膀,和她双双倒在沙发上。
刁冉冉的双手被勒得有些疼,她哼了一声,眼眶再次发热,本能地一吸鼻子,眼泪居然又涌出来了。战行川见她哭了,也说不上来心里有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特别爽快,就好像小时候他故意欺负同桌小女生,就是专门为了想看她哭鼻子似的。
他喘着粗气,倒下的时候,手掌不经意间地按到了她的软绵绵。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收回手,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她呜咽着,全身蜷缩在沙发上,手臂和大腿上还擦着药膏,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的味道,战行川有点儿吃惊,很自然地掀起她的衣服,想要看看她到底都伤在哪里了。
“你不是在电话里说没什么事吗?那怎么这么多的伤?”
他粗略数了数,足有五六道划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红彤彤的,在白皙的肌肤上一衬,也显得特别触目惊心了。
刁冉冉不理会他的问题,咬着嘴唇,扭动几下,用后背对着他。
见她不说话,战行川也不问了,反正他现在吃饱不饿,有心思做点儿别的。一低头,她白花花的后背就对着他,因为刚才查看伤口,他把她身上的家居服给扒下来了,肩头都滑到腰上,原本战行川没什么不|良想法,但是见到刁冉冉一声不吭,他顿时又想捉弄捉弄她。
而且,刚才被他又亲又摸的,刁冉冉也做不到完全没有感觉。
等到她察觉到战行川似乎要做坏事的时候,几乎已经来不及了。他就在她的背后,大概是跪在地毯上的姿势,角度很刁钻,却又无比的适合。
“不是不搭理我么,嗯?不、搭、理、我、是、吧?”
他说一个字,就更用力一些,刁冉冉哽咽几声,从喉咙里挤出来了几个单音节。
她想说不要这样,她这两天本来肚子就有点儿疼,被他这么一弄更加难受了,小腹丝丝缕缕地疼。
但是战行川却兴奋莫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在客厅里,亦或者是她被绑着,不能反抗,总之他比平时还过分。
刁冉冉哼了两声,终于忍不住,求他:“你先把我、我松开……我肚子疼,难受。”
他眯眯眼,因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话而感到十分满意,腾出一只手,很轻松地扯开两边的绳结,左右绕了几圈就打开了,以至于刁冉冉根本还没看清,手腕就马上一松。
她活动两下,手腕微微有些疼,而他还没出去,静静地蛰伏着。
等她适应,他继续。掰过她的头,他浅浅地啄着她的唇瓣,和她接吻。
两三分钟之后,战行川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儿,他又说不好。
“冉冉,你肚子疼吗?”
他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又想起她刚说的话,连忙停下来。
刁冉冉闭着眼睛,抓着沙发的扶手,不说话。
他一低头,才发现她例假来了。
战行川的脸彻底红透,连声向她道歉。
“能起来吗?我抱不了你,我腿上不敢用力。”
他无比愧疚地说道,指了指自己刚好的那条腿。
刁冉冉本来就没吃饱,又被他这么一折腾,气哼哼地爬起来,上楼去洗澡。
等她磨磨蹭蹭地从卫生间出来,发现战行川根本不在卧室里,不知道去哪了,她顿时气得连肺都疼了。
一直到他端着一碗红呼呼的汤走进来,刁冉冉都没用正眼看他。
“趁热喝了,有点儿烫。”
他手上的托盘中间,有一碗颜色可疑的液体。
“快,喝完马上睡觉。”
战行川一脸狗腿地说道,放在床头。
“你想毒死我?放了鹤顶红还是砒霜?”
刁冉冉有气无力地问道,她觉得,以战行川的尿性,说不定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看他刚才对自己的那股狠劲儿,她都有些后怕。
“开玩笑!我可是刚刚上网搜到的,红枣,桂圆,枸杞,花生!在一起煮的!还放了冰糖!厨房里都有,都在抽屉里,我一样样找出来的!”
战行川一副蒙受冤枉的表情,指着天花板,连连跳脚。
刁冉冉正好有些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碗红呼呼的汤端起来,嗅了嗅,似乎没有什么怪味儿,她试着喝了一口,挺甜挺香的。
于是,她小口小口地喝了大半碗。
没等喝完,她的额头就有点儿微微出汗了,小腹果然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努力了这么久,结果还是来了啊。”
战行川掏出手机,盯着日历,记下日期,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他表面上是有些失望,不过心里却比谁都清楚,他现在每天盯着刁冉冉去按时服下那些“维生素”,她当然不会怀孕。要是怀上了,那才是真的出鬼了。
“是啊,我还以为这个月应该有消息了。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吧。今天在医院,我都没敢让医生随便给我开消炎药,我怕产生毒素,在体内排不出去,将来对孩子不好。”
刁冉冉听见战行川的话,也叹了一口气。
“按理来说应该可以了啊……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要不再休息几天,下周狠狠地耕耘一下田地,播种之后就应该发芽才对,除非是你这块土地有问题,太贫瘠,不够肥沃……”
“你才有问题呢!胡说八道!”
刁冉冉扔了一个枕头,打中战行川。
他把枕头捡起来,放在一边,忽然正色道:“你还没告诉我,今天在片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七十六章 计划
刁冉冉仔细回忆了一下,心里还是笃定,白诺薇一定就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巧地出现在那里!
吉诗雪现在已经是她的人,不会轻易背叛她。何况,吉诗雪又不会那么蠢,继续冒险去做这种很容易被人怀疑的事情。而且,根据她当时在现场看见白诺薇的反应,以及之后两个人所说的对话,她也很惊讶,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白诺薇居然会出现在那里。
太多的巧合,往往就是蓄谋已久。
刁冉冉不是一个很容易就会原谅别人的女人,她甚至承认,她有些睚眦必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我今天在片场,看到了白诺薇。她看见我受伤,还执意要和我谈谈,于是我们就去了隔壁的化妆间,简单地聊了几句。”
她回忆完毕,轻声回答着战行川的问题。
他露出一个有些惊愕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微微皱眉道:“怎么哪里都有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和她有关系吗?”
因为刁冉冉的关系,所以,战行川对白诺薇的印象不是很好,虽说算不上厌恶吧,可也绝对是默默地将她划归到心机女,不入流的行列之中去。
尤其,刁成羲的外形虽然保养得不错,可毕竟是白诺薇父辈的人,她的借口再光鲜靓丽,其实说到底也还是为了钱。这样的女人,一般人对她都尊重不起来,战行川亦然。
“所以我怀疑是她做了手脚。要不然,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那里?广告合同,是‘硫觅’和嘉皇娱乐签署的,和刁氏总部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算白诺薇是公司的人,也没有道理插手这件事。”
一想到这里,刁冉冉不禁又生起气来,这个白诺薇,真是贼心不死,先是雇人想要撞死她,然后又三番五次地吓唬她,现在索性是亲手上阵了!
看来,在和刁成羲的关系上,她的确是人财两失,所以才会忍不住伺机报复。
“可是……”战行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似的,“如果是她做的,那出事之后,她见自己得手了,应该马上离开,彻底撇清自己的嫌疑才对啊。怎么还会故意让你看见她,还和你到化妆间去说话,不怕被其他人看见这个过程吗?”
他说出自己的疑惑,因为总觉得这件事听起来,哪里好像有点儿古怪,但他毕竟不在现场,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形,所以也不敢随便揣测。
刁冉冉立即瞪起眼睛,不悦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是冤枉她了?因为她是个女的,所以你向着她,异性相吸是不是?”
战行川立即哭笑不得,他不明白,她怎么就在一眨眼的工夫就把自己和白诺薇给搭上关系了,他根本就不在乎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讲讲理好吗?她是你爸的情|妇,我得有多么饥|渴多么变|态才会对她有想法啊?算了,知道你现在烦躁,你趁热把剩下的喝掉,别浪费我在厨房忙了半小时。”
他指了指放在床头的碗。
刁冉冉撅着嘴,把剩下的一口气喝完。
放下碗,她舔舔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整个过程尽可能详细地和战行川说了一遍。
“等一下,你仔细回忆,你当时和律擎宇是站在一起,靠得很近是吗?”
他听完,思考了片刻,忽然发问。
刁冉冉不知道他的问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照实地点点头,不假思索地说道:“是啊,我俩的面前就是机位,是并肩站着这样子,一左一右,中间的空间不多。”
说完,她还有点儿忐忑,生怕战行川会吃醋——因为当时她确实是和律擎宇站得很近,要不然怎么可能看上去像是一对情侣。
“那也就是说,如果是有人故意想要让那盏灯掉下来,也不一定完全就是为了砸你……”
战行川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他给出来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假设。
刁冉冉懵住,用了好几秒时间,才彻底地消化了他刚刚说的这句话。
“不是为了砸我,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想要砸律擎宇?”
她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同时忍不住又拼命地在脑子里,把当时每个人所处的位置都筛选了一遍:不错,其他人都是工作人员,在拍摄期间各就各位,唯一暴露在照明灯下的,除了那只忽然发疯的羊,也就只有她和律擎宇了。
“他……为什么会是他呢?”
刁冉冉不解地自言自语着。
“那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他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也许是他最近抢了哪个明星的风头,也许只是有人单纯看他不爽,想要让他受伤停工。以上的任何一种可能都有,也可能是其他我们根本猜测不到的原因。谁知道呢?”
战行川不喜欢律擎宇,所以对他受伤,也没有什么同情心。
“其实他原本是能够安全离开的,当时是他第一个发现不对劲儿,而且已经跳下去了。那个临时搭起来的台上布置了很多电线,是我穿着高跟鞋,走路不方便,而且又被那只羊给缠住了鞋跟,所以才在原地团团转。灯砸下来的时候,他把我按在身下,算是替我挡了一劫……”
说到这里,刁冉冉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
她知道,律擎寰和律擎宇有多么恨刁冉冉,又有多么爱刁冉冉,但是那个女人是刁冉冉,而不是她。他们两个现在都已经很清楚,她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货,不是原本的那个刁冉冉,可律擎宇还是毫不犹豫地压在了她的身上,这份恩情,她不能不感激。
“嗤,有什么感动的,这件事说不定原本就是因他而起的。”
战行川不以为意,依旧冷嘲热讽着。
“可是那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那你怎么解释白诺薇出现在那里?难道一切都是巧合?”
刁冉冉也有些不乐意了。
“你也说了,是她去找你嘛。那她找你都说什么了?不会还是为了打胎那件事吧?都这么久了,她还真是耿耿于怀呀!”
战行川摸摸鼻子,对于女人在某些时候,某些事情上的执着,感到无限感慨。
她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不,她告诉我,我家真的快破产了,问我能不能想办法。我猜,她所谓的办法,就是让我去求你,让你帮忙令刁氏渡过难关。”
他挑眉看着刁冉冉,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呢,想要我这么做吗?”
刁冉冉再次摇头。
“并非我不孝,也并非我女生外向。我只是很清楚地知道,不值得。不值得再为刁氏烧钱,更不值得去管他。刁氏现在不是经历一个难关,而是已经病入膏肓,进入濒死状态,药石无效了。”
这个“他”,自然就是刁成羲了。
她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一个情|人不断,挥霍无度的男人,到了这步境地,还在盘算着怎么样从女儿的手中骗到亡妻留下的钱财,当真可耻。
“可是如果我们身为子女的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战行川用手按着下巴,沉吟道。
他倒是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评价,只不过,做人还是稍微留有一点儿余地比较好。刁成羲这种年纪的商人,可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在这种时候,自己真的一点儿姿态都不做出,说不定以后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会想一个办法。不过,我不敢保证,所有的人都对我的办法满意就是了。”
刁冉冉咬咬牙,心里已经呈现出了一个渐渐清晰的计划。
“哦?这样的话,那我拭目以待。”
战行川说完,快速地去冲了个澡,然后回来上|床睡觉。
等他关掉灯的时候,才发现刁冉冉居然还没有睡着,他还以为她肚子疼,早就睡着了呢。
“怎么还不睡?疼?”
战行川把手伸进被窝,轻轻按在她的小腹上,顺时针揉了几下。
刁冉冉拍开他的手,她还记着,之前他对自己有多么凶狠,她可是个记仇的人。
“我只是有点儿害怕,如果我失败了的话……可能会一无所有。”
主要是,那笔钱是秋境留下的,而且是留给刁冉冉的。她只是秋境的“另一个”“见不得光”的女儿,如今却要贸贸然地使用她的遗产。虽然,她从头至尾都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单纯地想要保住刁家的多年基业罢了。
“怕什么,有我。”
战行川打了个哈欠,并不怎么在乎她的担忧,因为他觉得她是在杞人忧天。从一开始,他看中她的都不是钱,有没有都无所谓。
“不过,要是成功了的话,我就有足够的资本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想想就有些激动啊。”
她的双眼放光,看着天花板,兴奋地说道。
战行川翻了个身,用手臂搂住她。
刁冉冉挣扎了一下,刚要妥协,忽然间,从楼下传来一阵阵手机铃音。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
战行川低低骂了一句,但还是爬起来,下楼去帮她拿手机。
第七十七章 果然被下药了
很快,战行川气呼呼地从楼下上来,把手机递给刁冉冉。
她也睡眼惺忪地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是安吉丽娜打来的,铃声响了很久,已经断了。
刁冉冉连忙从被窝里坐起来,把枕头垫在腰后,回拨了过去。
响了两声,安吉丽娜很快接了起来,似乎很着急。
“刁小姐,我找了老同学,让他给那只羊检查了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真是太过分了!”
安吉丽娜忿忿不平地大声说着。一开始,她也不敢相信,担心是同学看错了,直到同学把化验单亲手拿给她看,一项项数据给她分析,她才不得不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
刁冉冉顿了顿,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硬着头皮,大胆猜测道:“是不是那只羊有问题?它一开始很温驯的,结果不知道后来发了什么疯,转圈一直在跑个不停。幸好,还只是一只小羊羔,如果是长着羊角的,我都怕它会来顶我。”
说到这里,刁冉冉也不禁心有余悸,不停地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是的,那只羊后来在兽医院里不停地呕吐,还抽搐,在它的胃液提取物里发现了一种能够麻痹神经的药物,剂量不小。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儿,把它吃的那把草也带着了,果然,草料里面有药,动物吃了之后会特别兴奋,如果它继续吃下去,可能会跑到脱力而死。幸好当时吃得不太多,但也足以让这只小羊在片场闯祸了。”
安吉丽娜把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全都讲给刁冉冉听。
而她的话,也从另一个侧面,直接证实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给羊下药,让它发狂,在片场制造混乱。或许,那个藏在暗处的始作俑者并没有完全预料到,照明灯会掉下来,砸在律擎宇的身上。又或许,这其实也是那个人原本的计划,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期在进行着。
谁知道呢。
不管他原本的动机是什么,计划是什么,他都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直到现在,律擎宇还在医院里躺着,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其实刁冉冉自己当时也吓个半死,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当众人把她和律擎宇从地上拉扯起来的时候,他看起来还好,不过也不敢保证,他被送到医院里之后,才被检查出来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刁小姐,保险起见,那只羊我先放在我同学那里了,要不然它现在半死不活的,我也不知道把它送哪里去。你觉得,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安吉丽娜低头看了看那只被关在狗笼子里的羊,向刁冉冉征询着意见。没办法,老同学的兽医院那里,最多的就是猫狗和兔子,猪牛羊一类的很少见。
报警?刁冉冉握着手机,抓了转眼珠儿,犹豫了。
按理来说,出现这种意外,确实是应该留个心眼儿,在警方那里备案,就算以后有什么事情说不清,也能多一个证据。不过,她转念一想,今天的事情,除了和她自己的公司有关,和嘉皇娱乐也有莫大的关系,如果自己贸然前去报警,说不定会令对方产生抵触情趣,对接下来的调查也没有任何的益处。
“先不要报警,等明天我和丹尼尔通过电话再决定。你辛苦了,这件事先到这里,快回去休息吧,替我好好谢谢你的老同学,改天请你们一起吃饭。”
刁冉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半夜了,一想到安吉丽娜为了自己的事情,直到现在还逗留在兽医院,她的心里非常感动,连连道谢。
放下电话,她说不出话来,叹了一口气,把手机调成震动模式,然后丢在床头柜上。
战行川原本有点儿犯困,被这么一打岔,又精神了。他斜着眼睛看了看刁冉冉,等着她说话。她一掀眼皮,见他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挑眉道:“你直勾勾看我干嘛?我知道我漂亮,不需要你用看呆了来证明。”
说完,她翻了翻眼睛,忍住笑容。
他因为她的厚脸皮而皱眉,关灯,爬上了床。
“喂,你怎么都不问我,安吉丽娜打电话跟我说什么了?”
见战行川似乎要睡觉,刁冉冉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肩膀。
他轻哼:“我不问,你这不也主动来找我说了吗?我就不问,我憋死你!”
她气得捶了他两下,也缩回被窝。刁冉冉把枕头拖回原处,又用力拍了几下,她想象着这几下全都打在战行川的身上,顿时感到十分的解恨。
“说啊,不是想说吗?说吧,听着呢。”
见她半天没说话,战行川主动催问。
其实,就算刁冉冉不说,他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总之嘛,肯定是跟那只羊无缘无故地乱跑有关的事情。之前她讲给他听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奇怪:原本好好的一只小羊,纯属是一个道具而已,怎么会一开始都表现得很温顺很正常,等到小童星的戏份拍完,换了刁冉冉和律擎宇上场,两个人还没拍几个镜头,它就猛地撒欢了呢。
这其中必然是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个环节上。
见他追问,刁冉冉把安吉丽娜刚才告诉自己的事情,全都讲给他听。
“和我想的差不多,如果情况属实的话,那我更加觉得白诺薇不是凶手了。她应该没有那么厉害,能够买通嘉皇娱乐的工作人员吧?毕竟,她要是想要给羊下药,肯定需要经过负责道具的人的手。再说,她完全可以不露面的,等这件事彻底过去了,再来找你。那样的话,其实你根本都怀疑不到她,不是吗?”
战行川说得头头是道,但刁冉冉却听不大进去。
她承认,自己有些先入为主,再加上,她特别讨厌白诺薇,这就有点儿“智子疑邻”的味道了。因为讨厌,所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就是那个坏人。
但是,她承认自己的想法片面是一码事,眼看着战行川三番五次帮白诺薇说话,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你还是向着她吧!因为我不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所以你觉得我特别残忍,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同情她。是不是?”
刁冉冉心头忽然有点儿酸,难受得要命,不讲理的话语顿时脱口而出。
她知道自己是有点儿胡搅蛮缠了,但是忍不住。
生理期的女人,都容易烦躁,偏偏战行川还在这种情况下和她讲大道理,而且又是帮着她特别讨厌的人。
“是你不可理喻吧?好好地说着这件事,怎么又跑到别的事情上去了?这事儿和她生不生孩子有关系吗?刁冉冉,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我在帮你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你居然还倒打一耙!”
战行川也气坏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一刻,他才真的相信了容谦好久之前和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女人找你大吐苦水的时候,你不要帮她思考,不要帮她解决,你只要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听她说,她说完一句,你就点点头,嘴上说是啊,我明白,真是这样,的确如此之类的话,然后等她继续说,你只要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她的话就好了。等她自己说够了,她就高高兴兴闭嘴了,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你千万不要说,你这么做不对,你应该这样,或者那样,才能解决这个问题。这种话只要说了,对不起,无论是不是你说错,一切都是你的错,因为她会迅速把所有火力都对准你,你就是万恶之源,你就是人民公敌,你就是美帝,你就是法西斯,你就等着接受暴风雨般的洗礼吧!
在此之前,战行川对容谦给自己的这个箴言十分不屑,认为他是在胡说八道。
可现在,他是真的信了……
“我怎么倒打一耙了?我怎么不讲道理了?你倒是举出例子来,我们说说清楚……”
刁冉冉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挣扎着也坐了起来。
战行川看看她,他本想一走了之,去隔壁客卧睡觉算了,想了想,她现在不舒服,而且有大半原因还在自己的身上,要不是他刚才在楼下恶狠狠地插她,估计她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受。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计较。
他暗自想到,然后垂头丧气地把自己重新裹进被子里,不吭声了。
刁冉冉也气得不轻,背对着他。
只不过,等她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很自然地滚到他的怀里去了。
战行川哼哼了几声,还是把她抱在了怀里,两个人蹭了蹭,各自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全都睡了过去。
*
刁冉冉开着车,没有先去公司,而是先回了娘家。
宝姨和她的丈夫已经回南平去了,刁家大宅空空荡荡的,原本就安静,这回更是显得格外的毫无生气,连一点点声音都能产生回音。
她回到家,直奔楼上,秋境住的那间卧室。
房间的钥匙一直在她的手里,推开门,里面果然还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宝姨临走之前,一定不放心,又仔细打扫过了。
刁冉冉记得,书桌的一个抽屉里,里面整齐地放着许多文件和票据,里面一定有与遗产授权有关的文件。
第七十八章 遗产
尽管很清楚,家里现在根本没有人,但是刁冉冉动作之间还是小心翼翼的,心里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而且,仔细想想,她也确实是个“贼”,秋境留下的遗产,其实是给留在她自己身边的那个女儿的,而不是留给她这个从一出生就被别人抱走抚养的女儿。
这么一想,她的心里又有些酸涩,忍不住感到一丝幽怨和嫉妒。
同样是在母亲的腹内呆了十个月,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就要把她丢给别人呢?难道她真的样样不如自己的姐妹,入不了母亲的眼,所以才会被舍弃么……
作为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在亲生父母的身边长大,最后却阴差阳错,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刁家。
刁冉冉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几分钟以后,她在桌边坐下来,拉开抽屉之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都拿出来,摆在桌面上,仔细地翻看着,尤其是一些带有签字的文件。
果然,没多久,她就找到了刁成羲所说的那份文件。不过,那不是完整的遗嘱,而只是一份授权说明,文件的最后,是双方的签名和印章。
刁冉冉看清楚了,落款上写着“中海学平法律事务所”,授权律师叫做马学平。
她草草地翻了一下其余的文件,再没有相关的了,于是她把这些东西放回原位,只单独留下来这份授权书。
这一次,刁冉冉仔细地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认真地看了一遍,确定它的真实性。
足足看了十分钟,她凭借自己所掌握的基本常识,初步断定这是真的,而且,从纸页的泛黄程度上来看,也的确是好多年前的了,虽然一直保存得很妥当,但是纸张的颜色、墨水的颜色等等还是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犹豫了片刻,刁冉冉上网搜索了一下这个学平事务所,找到了联系方式。
她试着把电话打过去,对方听说她要找马学平咨询,非常客气又委婉地表明,马先生现在几乎已经不接受当事人的委托了,如果有需要,请她考虑所里其他的律师。
刁冉冉想了一下,告诉对方,请她帮忙转达一下,自己是秋境的女儿,想要见一下他,然后她报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那边说可以,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十几分钟以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你好,我是马学平。请问你是秋女士的女儿刁冉冉小姐吗?”
手机里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半小时后,刁冉冉坐在一家露天咖啡厅的卡座里,她的对面则是律师马学平。
他看起来大概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得体的手工西装,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自信,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精明能干的律师,否则也不会在中海拥有一家自己的法律事务所。
“马律师,我想请问一下,关于我母亲的委托,假如我一直不主动找您,那么您会在最晚什么时候来找我呢?”
刁冉冉很好奇这一点,因为在此之前,她似乎不知道任何关于这笔钱的事情。而且不仅如此,似乎就连宝姨都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她是个很喜欢唠叨的女人,若是知道,肯定早就在平时和自己的聊天中流露出来了。
“刁小姐,按照秋女士的授权,我会在您25岁生日当天主动联系您。当然,秋女士曾经说过,无论什么情况下,如果您提前来找我,那么一切都是一样的。她告诉我,只有她的丈夫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如果您知道了,那应该是,也只能是通过您的父亲。”
马学平很谨慎地回答着刁冉冉的问题。
末了,他还补充道:“刁小姐,请问我能否看一下授权书的原件?毕竟,秋女士已经过世很久了,我想要确认一下文件的真实性,还请您谅解。”
刁冉冉点点头,“这个是当然的,我带过来了。”
她低头,从手袋里抽出来,递给马学平。
马学平郑重地接过,戴上眼镜,同样认真地从头翻看了一遍,终于确认无误。
放下授权书,他叹了一口气,彷佛回忆起当年。
“那时候我刚从打工的事务所里辞职,和几个朋友一起创办了学平事务所,因为资历浅,所以一般也接触不到什么大的案子。秋女士通过朋友找到我,我很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三千万的遗产,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真的算是一笔巨款了。”
刁冉冉也有些惊讶,居然有三千万之多。
而且,经过这么多年,这么一大笔钱如果存在银行的话,就连利息都十分可观。
“钱……是在银行吗?这个……如果我想取用的话,手续复杂吗?说实话,我不是很了解。”
刁冉冉摊摊手,表示对这笔飞来横财很是头疼。
马学平哈哈一笑,把授权书还给她,喝了一口咖啡,和她详细地聊了起来。
*
和马学平结束了谈话,刁冉冉一个人开着车回了公司。
一路上,她把车窗车顶都打开,戴上墨镜,享受着速度带来的畅快,她甚至一直把车子开到了近郊,然后又返了回来,为的就是找一条少车少人的道路,好好地体验一下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等到她回到公司,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她不想让公司的人看出来,自己的情绪波动。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或许,一个令员工摸不清楚脾性的上司,才是一个合格的上司。
安吉丽娜和吉诗雪一直在等着她,见到刁冉冉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两个人都放下心。
其实,昨天的消息早就在网上传开了,关于律擎宇在片场受伤的新闻也已经霸占了各大网站的娱乐版头条。别人或许还不清楚,“硫觅”的员工却是早就知道,他正在拍摄的是自己公司的香水写真照。
所以,从刁冉冉一踏出电梯,大家就全都偷偷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连手上的工作都没心思做了。就连楼下的几个部门的人,都在不停地找着各种借口,一趟一趟地往楼上跑。
不过,由于刁冉冉表现得太正常了,很快,一群人就觉得无聊,又挖不出什么猛料,她们只好暗暗地在私下建立的群里继续猜测吐槽。
“刁小姐,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吉诗雪把百叶窗拉上,轻声问道,她岂会注意不到其他部门那些不停溜上来的员工。
“我自己开车来的,还约了朋友喝咖啡,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就是要穿好几天长袖,遮一下手臂上的伤,但愿不要留疤就好。”
刁冉冉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忍不住一脸担忧地看看自己的两只手臂,伤口都擦了药膏,带着淡淡的药香。
“律擎宇那边也没什么事了,昨晚他们看时间太晚了,就没有打扰你休息,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我之前给你发了微信。”
安吉丽娜指了指刁冉冉的手机。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和马学平见面的时候,为了避免有人打扰,所以关机了。
刁冉冉赶紧开机,果然,里面好多个未接提示短信,还有不少微信留言。
“说是因为腰部被砸到,所以特地做了一个很复杂的脊柱检查,结果表明没有问题,但是好像腰肌那里牵扯了一下,身体移动的时候很疼吧。”
“记者在医院外面守了一|夜,我昨天后半夜睡不着,躺在床上玩手机,还刷出来了好多微博,都是关于律擎宇受伤的。哎,现在的网络传播速度真可怕。不过这回我们的香水肯定又要被人说是炒作了,那些人说话也真难听。”
吉诗雪很不高兴地撇撇嘴,“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款香水,触底反弹,在律擎宇的明星效益带动下,销量井喷,已经有不少同行明里暗里地讥讽“硫觅”了,这一次律擎宇意外受伤,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再难听也不会影响我们,我还要乘胜追击,马上把‘嫉妒’做起来呢。邱艺白最近的曝光率渐渐上来了,版面也抢回来了,我只等她再多出来几次,就正式对外宣布签她做新品代言。既然网络这么强大,我们可不能只让它起负面作用,不起推动作用。”
刁冉冉微微一笑,她就知道,邱艺白不会是个没有野心的女人,在圈里混了几年的,哪个不想更红,哪个不想跳出所属公司,建立自己的工作室做老板?只要邱艺白有能力帮自己赚更多的钱,炒话题炒热度,她也不在意在背后帮着邱艺白推一推。
“那女人快疯了,之前电影节走红毯,恨不得赖在上面不下来,被媒体说成了‘定毯神针’。”
吉诗雪说完,忍不住噗嗤一笑。
刁冉冉也笑了笑,没办法,就得这么拼,就得豁出去脸皮才行。
“对了,我有件事想要单独和你们两个透露一下口风,不过暂时先不要说出去。经过这么多事情,我们也算是共患难的朋友了,所以我也不想瞒着你们。”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吉丽娜和吉诗雪,她们两个都因为刁冉冉严肃的语气而不由得站得更直了。
“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正式接手刁氏的全部生意。至于我父亲,他可以去养老,世界旅行,随他。但是公司的事情,不会再由他来做主了。”
刁冉冉深吸一口气,也算是对自己做了个承诺。
第七十九章 乖乖闭上嘴
吉诗雪和安吉丽娜两个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她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惊讶,但是更多的,则是意料之中。
她们都是聪明人,也早就听到了关于刁氏遭遇重大经济危机的传闻,所以,此刻听见刁冉冉说出这番话来,作为公司的员工,两个人倒也早有心理准备。
甚至,她们也觉得,刁冉冉如果不在这种紧要关头挺身而出,才是令人吃惊的事情。
毕竟作为刁氏的继承人,还是唯一的继承人,她必须要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才能不让刁家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刁小姐,虽然我们只是公司的普通员工,参与不到公司决策上来。不过,我们都是绝对支持你的任何决定的。如果有任何的需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认真做好。”
安吉丽娜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吉诗雪也点点头,她同样也是这个意思。
虽然自己的本意并不是要听见她们两个人立下军令状,不过,她们的话,还是令刁冉冉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浮上点点笑意,抚掌道:“只要你们不骂我不孝,觉得我是在趁火打劫就好了。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但是,我十分希望我自己的人能够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并购刁氏总公司,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她刁冉冉的野心使然。就好比,太子的位置坐得太稳了,就开始图谋起老子的江山和龙椅了。
但其实,她不过是想要趁着自己还有最后的力气,能够做到力挽狂澜罢了。因为,她真的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刁成羲把公司一点点地搬空,用刁家人的心血去满足那些贪婪的女人,白诺薇也好,阮梵也好,她们都是吸血鬼,早晚要把刁氏给吸成空壳子。
不,刁氏现在已经是空壳子了。
在此之前,刁冉冉私下里找了事务所,请人帮她评估了一下并购刁氏的资金,她原以为,自己拼死了也凑不到那么多的钱。哪知道,经过重重专业的推算,测评师最后给出的结果是,五千万,只要五千万人民币,她就能令如今的刁氏彻底易主。
就在不久之前,五千万对于刁氏来说,还只是九牛一毛,但是没想到,区区几个月过去了,它竟然已经落魄到,随便一个小公司的老板都能将其轻易吞下。
难过之余,刁冉冉不得不贿赂了事务所的负责人,请他暂时不要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她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刁氏如今岌岌可危的情况,这么一来,多多少少也能降低少许刁氏落入虎口的可能性。
她原本还在纠结,上哪里去弄到五千万可随时周转的资金,“硫觅”最近的盈利虽然可观,可公司里的大部分资金都压在进货上,而且彩妆制造商的特点就是,要及时回笼资金,及时推出新品,她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闲置资金。
幸好,有秋境留下来的那笔钱。三千万,再加上她偷偷去卖掉一些首饰和两辆不怎么常开的车,凑一凑,基本上也能有个七七八八了。
不过,凑钱这件事,刁冉冉不想让战行川知道。那么窘迫的自己,她不希望他看到。
“刁小姐,接下来要不要发一份声明?”
安吉丽娜在以前工作的公司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公关经理,她对和媒体打交道这方面很有些敏感,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如果“硫觅”作为嘉皇娱乐的合作方,一直不发声,在形象上可能会受到一些非议,对公司不利。
“我也一直在想有没有这个必要。既然你也觉得该发,那就叫秘书部先去拟一份,拿给我看,没问题的再去发。”
刁冉冉看向吉诗雪,让她去和秘书部的人负责这件事。
“安吉丽娜,我有其他的事情交给你。”
她虽然稍有不舍,但还是微微皱着眉,把自己想要卖掉的那两辆车的型号、颜色、新旧程度等写下来,请安吉丽娜去联系买家。
“记得谨慎一些,我不想搞得满城风雨。”
刁冉冉的车,大部分都是刁成羲买给她的礼物,国外进口的小跑,颜色靓丽,女人在路上开起来很拉风。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稍微有心的人,一打听就能知道车子的车主是谁。所以,她才特地交代安吉丽娜,小心为妙,免得人人皆知她已经穷到要靠变卖跑车来凑钱。
“好的。不过……真的要这么做吗?我怕你会后悔。”
安吉丽娜看了看跑车的型号,不禁问道。
“后悔啊,都是限量,就算是有钱,以后也未必买得到了。不过,不卖掉的话,我可能会更后悔。”
刁冉冉叹了一口气,活了二十几年,她人生中第二次品尝到没钱究竟有多么的痛苦。
第一次,是得知冉天泽因为破产而自杀,她一个人在纽约,无法继续维持生计,不得不退掉公寓,退掉佣人,整理好行李,准备回国。
而现在,是第二次,面临着走投无路。
不过庆幸的是,她现在不是独自一个人,还有远在天堂的母亲。
*
片场意外发生的第二天,嘉皇娱乐和硫觅集团一前一后发表声明,感谢媒体和粉丝对于律擎宇受伤一事的关心,同时,嘉皇娱乐还简单地通报了一下他的病情,确认他的伤势并不严重,经过短暂休息,即可恢复正常的工作。而硫觅集团也郑重承诺,会等待律擎宇的身体完全康复后,择期继续完成拍摄工作,不会因此影响到双方的合约。
两份声明一出,媒体和粉丝也算是先后吃下了两颗定心丸,吵吵嚷嚷二十几个小时的事件,总算是稍微降低了热度。
不过,网络上的信息虽然降温了,不代表生活中的困难就彻底消失——律擎寰得到消息以后,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律擎宇。
他们二人虽然只相差了几分钟来到人世,但是,身为哥哥的律擎寰一直觉得自己有照顾律擎宇的责任,尽管律擎宇这辈子都没喊过他“哥”,俩人一向都是直呼其名,还少不了经常相互揶揄、挤兑。
律擎宇出事,律擎寰一|夜没有合眼。
而且,他已经暗中交代下去,彻查这件事。
只不过,底下人回到现场搜集证据的时候,才发现,肇事者——那只忽然发疯的羊已经不见了,他们不敢马上告诉律擎寰这个消息,生怕他会勃然大怒,迁怒众人。羊不见了,大家只好继续在其他方面寻找突破口。
处理好了公司声明,又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初步敲定了新品“嫉妒”的上市时间之后,刁冉冉给律擎寰打了个电话。
在得知他一整晚都在医院里陪着律擎宇之后,她也不禁很有几分动容。
这恐怕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手足情深吧?!
就算平时两个人会经常吵闹,彼此看不顺眼,但是在生与死面前,还是会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保护对方,陪伴对方。
一瞬间,她竟然很羡慕他们两个。
而她的那个同胞姐姐或者同胞妹妹,究竟是生是死,究竟身在何处,她却完全不得而知。
虽然律擎宇现在被重物砸到,躺在床上没法随便移动,这对于一向臭美又注意形象的他来说,一定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酷刑。
刁冉冉本想劝他回去休息,但也想到,他不会放心把律擎宇一个人留在医院,想了想,劝说的话她又咽回去了。
得知记者已经陆续撤走了,她打算去医院一趟。
一方面是看看律擎宇,另一方面也是和他们说一下,关于草料被人下药这件事,刁冉冉想听听他们两个人怎么说,也许会有新的线索。
她很快开车到了医院,律擎宇已经转到住院部了,果然,昨天的那些记者已经一个不见,估计是他们都知道双方发了声明,留在这里也挖不到什么,索性全都转去跟其他的艺人了。
这样也好,刁冉冉停好了车子,直接上了楼。
病房门口有两个嘉皇娱乐的工作人员,律擎寰、丹尼尔、律擎宇的助理等人,都在病房里。
刁冉冉还没有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律擎宇的咆哮——“我不要住院!我要回家!这是什么破地方,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律擎寰,听见没有,让我回家!”
他讨厌住在这里,刺鼻的味道,满眼都是白色,就连护士都不漂亮!
她敲门,走了进去,发现几个人都手足无措地面对着正在发脾气的律擎宇,连律擎寰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了。
“你喊什么?不疼了是不是?有本事从床上下来,自己回家啊!声音大了不起吗?”
刁冉冉两步走过去,一手按在律擎宇的腰上。
众人大惊,生怕她会弄疼了他的伤处。
只有律擎寰微微一笑,重新坐回了原位。
果然,一阵哀嚎之后,律擎宇乖乖闭上了嘴。
其实刁冉冉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她只不过令他感到微微的疼痛而已,但是哪怕只是微微的疼痛,对于此刻的律擎宇来说,也是近乎于无法忍受的,所以,他十分识时务地闭上了嘴,以免这个狠心的女人真的会对自己下狠手。
第八十章 一定是她回来了
见律擎宇识相地闭上了嘴,刁冉冉收回了手,转身走到沙发旁,挨着丹尼尔坐下。
丹尼尔看起来同样的疲惫不堪,一宿没有合眼的人不只是律擎寰,自然还有他这个经纪人。为了尽快把意外事件带来的不|良影响消化到最低,也为了能够打消媒体蜂拥而来的种种疑虑,他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果然,“金牌经纪人”这五个大字不是浪得虚名,截止到现在,关于律擎宇受伤一事,绝大多数的负面消息已经被压了下去。
他现在一手握着咖啡纸杯,一手撑着额头,听说刁冉冉要来,丹尼尔也在这里等着,一直没有离开。
“怎么回事儿?你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说,有一件要紧事要问擎宇吗?”
律擎寰最先发问,反正律擎宇现在也安静下来了,大家能够好好地交流一下对这件事的意见和看法。事发突然,从昨天到现在,几个当事人还没有正式地在一起回忆过现场当时的情况,难保有什么细节会被遗漏掉。
“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这是我让人去查的。这是专业兽医开出的化验单。”
刁冉冉低下头,从手袋里掏出安吉丽娜给她的检查结果,来自一家专业的兽医院,是根据羊的呕吐物,以及未吃完的草料做出的化验数据。
律擎寰接过去,看着看着,他的眉头皱起来,表情也愈发严肃。
看完之后,他把化验单递给丹尼尔。丹尼尔接过去,也是越看越皱眉。
很明显,这两个人都从这张薄薄的纸上,看出了十分严重的问题——充当背景演员的那只羊,是在现场吃下了被人事先掺杂了药物的草料,导致了发狂,造成了现场的混乱,并且最终导致了律擎宇和刁冉冉的受伤。
所以说,这是预谋,并不完全都是意外。
“你是在一出事之后,就马上叫人把那只羊带走了?”
律擎寰微微眯着眼,轻声问道。他并不是不相信刁冉冉的话,只不过,再次询问一遍,能够确定一下这份化验结果的真实性。
“是,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工作人员先把我扶起来,然后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律擎宇的身上了。等我反应过来之后,就马上让我的下属把那只羊,还有它吃过的草、喝过的水全都带走了。我怕等我们离开了之后,会有人趁机把它们都销毁掉。”
刁冉冉点点头,同样也是一脸的郑重其事。
丹尼尔坐在一旁,摸着下巴,轻声哼道:“我问过了,昨天的摄影棚里,道具什么的都是我们嘉皇娱乐的人提供的。要是真的是草料有问题,那岂不是说,想要害人的是我们自己的员工?刁小姐,我觉得你的猜测还是应该更慎重一些。”
律擎寰这个大老板就坐在自己旁边,丹尼尔当然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公司形象。
而且,刁冉冉的所谓的调查结果,对于嘉皇娱乐确实很不利。因为道具出现问题,势必要追究提供者的法律责任,而相关的工作人员又是就职于嘉皇娱乐,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不仅会对律擎宇本人产生影响,就连他所在的公司也会颜面扫地。
一个艺人出现了意外,查来查去,最后查出来的犯罪嫌疑人居然是他的公司同事?这绝对算是本年度圈内的头号丑闻了。到时候,不仅粉丝们会围攻嘉皇娱乐,就连平日里的那些竞争对手也会雇佣大批的水军,在网络上肆意抨击。
“请你先不要情绪激动,我似乎也没有给出任何的猜测,要不然,我就直接去报警了,而不是坐在这里,把我的人辛苦查到的东西交给你们看。何况,我也是昨天那场意外事故的受害人之一,我想,我有权利也有责任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以免自己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之中。如果这件事不能水落石出,那么我是不是以后每天都要担心,走在路上,被掉下来的花盆砸死,出去吃饭,被人在饭菜里下毒,再或者,手机里多了一枚微型炸弹?”
刁冉冉板起脸来,举起手中的手机,朝着丹尼尔晃了几下。
他顿时无话可说了,只好略显不安地用眼角瞥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律擎寰。
片刻之后,律擎寰才出声道:“丹尼尔说得有道理。现在这种时候,无论是擎宇,还是公司,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如果没有调查清楚,风声走漏出去的话,对大家都没有好处。而且,摄影棚内当时那么多人进进出出,也没有人敢拍着胸脯保证,除了负责道具的那个员工,就再也没有其他人接触过那只羊的草料。”
说罢,他摊摊手,又看了一眼丹尼尔。
见大老板为自己说话,丹尼尔不禁感激地点了点头。
“不过,”律擎寰话锋一转,又看向刁冉冉:“你的顾虑也不是毫无道理,所以我才强制性地要求擎宇暂停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除了养好身上的伤之外,也是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不等他说完,一直俯卧在床上,一声不吭的律擎宇忽然嚷道:“喂喂喂,你们什么意思?难道有人要害我?怎么可能?我这么玉树临风,高大帅气,谁会那么缺德会害我啊?”
他的话令刁冉冉冷笑不已。
她抬起头,冷冷地回答道:“也许是你抢了谁的风头,也许是你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也许是你伤了哪个女孩的心,谁知道呢?大明星,哦?”
说完,刁冉冉就把视线挪向别处,不想看律擎宇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这个男人真是活得太顺风顺水了,根本不懂人世间的疾苦。就拿同样是做艺人来说,有多少艺人出道开始,不停地跑龙套,不停地在老板和前辈面前点头哈腰。像他这种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据的艺人,一炮而红,简直太少太少了。
所以,如果说嫉妒心能够杀人的话,律擎宇早就被人杀死无数回了。偏偏,他还没有任何的危机感。
“关我什么事儿?他们不红又不是我造成的,难道我不出现,他们就能大红大紫了?不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呢?自己处于低谷,就赖别人占了上风?娱乐圈难道是个此消彼长,我红了他们就必须销声匿迹的地方吗?再说了,我……”
律擎宇把下巴支在枕头上,一脸的忿忿不平。
律擎寰担心他牵动伤口,连忙喝止道:“擎宇,少说几句,这个时候你和她争辩什么?”
律擎宇乖乖闭上了嘴,虽然表情上看起来,还是有着一丝不甘。
“丹尼尔,你也忙了一宿,辛苦了,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律擎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让他和律擎宇的助手先离开。
两个人起身告辞,离开了律擎宇的病房。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就剩下我们三个人。想说什么的话,就直接说吧。你先说。”
律擎寰看向刁冉冉,示意她有话不如直说,毕竟这种时候,关系到她和律擎宇的自身安危,索性把心中的一切猜忌和怀疑,都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见他这样,刁冉冉索性就把自己在片场遇到了白诺薇这件事说出来。
听她说完,律擎寰沉吟了片刻,说出了几乎和战行川一样的话。就连给出来的理由,两个男人都差不多。
刁冉冉在心中无声地叹气,看来,她是真的怀疑错了人?!
“可是,如果不是她,我真的猜不出来,会有谁这么恨我。而且,我现在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针对的是我,还是律擎宇,抑或是我们两个?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单纯地想要阻止我们的工作,还是想让我们受伤?”
她摇摇头,没有其他的答案了。
其实,她在心里还怀疑过虞幼薇,还有阮梵。
不过,她又默默地把这两个人的名字给划去了——后者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她到底是谁,阮梵一向和刁冉冉无仇无怨,没有必要在还没有拿到钱的时候就对刁成羲的女儿下手,何况也没有必要,她一直躲在暗处,只是想要拿到足够的钱,和真正的情|人带着女儿生活下去。
至于虞幼薇,刁冉冉莫名地觉得不是她。没有道理,没有原因,她就是觉得不是她。
“你说得对,也许不一定是针对你,还有可能是针对擎宇。也不排除,是竞争公司做出来的。毕竟,擎宇现在是嘉皇娱乐的摇钱树,他发生意外,许多工作都不得不推迟,甚至还要赔偿大量的违约金,对于他的人气来说,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律擎寰缓缓点头。
他说完,刁冉冉也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律擎宇忽然再次出声,打破了病房内的平静。
“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擎寰,你说,会不会是她回来了,开始报复我们两个了?”
他颤抖着出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以及一丝恐慌。
刁冉冉一怔,想要反应过来,律擎宇口中所说的人,究竟是谁。
就看律擎寰也是表情一愣,连眼角的肌肉都在轻微地跳动。
第八十一章 全面报复
坦白说,刁冉冉还没见过这样的律擎寰。
至于律擎宇,他一向不够稳重,遇事激动是十分正常的,对于刁冉冉来说,他刚刚的反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律擎寰不一样。
连他都流露出了一丝恐惧的神色,那就说明,律擎宇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并不是完全的胡说八道,而是具有一定的意义。
刁冉冉看了看律擎寰,又看了看律擎宇,她把嘴唇狠狠地抿紧了。
就算她再蠢,再迟钝,此刻也猜到了,他刚才所说的是“她”,而不是“他”——也就是她自己现在正在冒名顶替的那个女人,真正的刁冉冉。
“她、她没死吗?”
律擎寰伸出手,在眼角处用力地按了一下,试图在努力阻止那里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他的声音微微透着一股沙哑,像是在克制着某种情感。
“你问我吗?我不知道。双胞胎心灵感应那一套,在我的身上没有特别的体验。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通过这件事才知道她的存在。”
刁冉冉平静地回答道,眉心似乎有些疼痛,她也不得不像是律擎寰那样,伸手按了按。
还记得当年缩在学校的影音室里,青春期的女生,总要看一些疼痛的文字和影像。在那里,她尝到了第一根香烟的滋味儿,那是一个韩国女生带来的,细细的爱喜,很淡,很便宜。
学校里的同学虽然表面上从不流露出任何的种族歧视,一口一个人权一口一个平等,可是,大多数时候,依旧是黄种人和黄种人走在一起。冉习习不太合群,事实上,她讨厌那些搔首弄姿的女生,也懒得敷衍那些肤浅的中国男生,可她又无法接受和外国男人有一丝一毫的身体触碰。
后来冉习习才知道,那个韩国女生其实在到了纽约的第二年,就做了高级会所的应召女郎,只不过十分隐秘。她也正是从对方的口中知道了很多男女之间的事情,快感,技巧,小招数。在她得知冉天泽交了新女友后,一气之下,她自暴自弃地走上了一样的道路。
两个少女一边不甚熟练地吞吐吐雾,一边看完了那部有点儿晦涩的《维罗妮卡的双重生活》——1966年11月23日,两个维罗妮卡同时出生在凌晨三点,只不过一个在波兰,一个在法国。她们两个有着相同的名字:维罗妮卡;相同的外貌:黑头发,褐绿色眼睛;相同的才艺:美妙的歌喉。当其中一个倒地死亡的时候,另一个也感受到了,不禁难过起来……
然而这样的双生花心灵相通,她并没有经历过。
冉习习从来不知道刁冉冉的存在,反过来呢?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刁冉冉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如果知道的话,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世界真奇妙。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的是实话。”
刁冉冉耸耸肩,没办法,她现在只能继续扮演着这个身份,而不能回归冉习习。方才的回忆,也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的茫然而已。
“擎寰,她有多狠我们就不用说了!我他|妈真后悔,当初不如就把那个代理资格给她算了,反正给谁不是给啊?去年海蓝派对被媒体一曝光,影响力早已大不如前,代理资格早有不值钱了!那女人现在肯定恨得牙痒痒,当初就为了这么一个破玩意儿,被我们两个人一起睡了!”
律擎宇趴在病床上,他的腰被固定住,没法移动,但是这些并不影响着此刻他龇牙咧嘴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你先冷静。”
律擎寰略有不满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她确实一直对你们两个怀有恨意,我看过她的日记。确切地说,是有人让我看到了她当年的日记,写在一个日记本上,把你们对她做过的事,详细地记了下来。而且,她恨,不只是因为这个。你们一定不知道吧,在被你们两个强行留下过夜的时候,刁冉冉已经怀孕了。”
刁冉冉双手抱胸,顺势翻了个白眼儿。
一方是已经怀孕而不自知,偏要用美色获取事业上的捷径,而另一方则是精虫上脑,管不住胯下的二两肉,总之是酿成了最后的悲剧——刁冉冉下体出血,保胎失败,不得不采用人工方式终止妊娠,最后她还保存了那粒胚胎,把它做成了生日礼物,送给乔言讷,刺激得他直接心脏病发,在医院里足足躺了将近半个月。
这个女人太疯狂了。
老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你说什么?”
律擎寰露出了一副“打死我我也不信”的表情,刁冉冉看着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没有撒谎。
她没撒谎,因为这些事情都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机缘巧合,她这个旁观者摇身一变成了当事人,半旁观半参与地体验了整个过程的后半部分。
“我|操。”
律擎宇沉默了半天,最后只能冒出来一句无力的脏话。
至于律擎寰,则是连脏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当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才决定去拿照片和视频去勒索刁成羲。其实他们两个人根本不缺钱,只不过想要逼得刁冉冉走投无路罢了,这样她才会向他们低头妥协,乖乖做他们的玩物。
只可惜,二人没想到,这一次刁成羲居然认栽,拿钱了事,而且并没有把刁冉冉扫地出门。
他们的计划完全失败,又不能说出实话,把钱退回去,只好咬牙拿着。
结果,换回来了刁冉冉滔天般的仇恨和愤怒。
“擎宇或许说对了一件事,”片刻后,律擎寰微微颔首:“她要开始她的报复了,或许,早已经开始了,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察觉罢了。而昨天的事,不过是个开胃小菜而已……”
他越说下去,脸色越难看。
律擎宇立即再次嗷嗷叫起来,可惜他不能翻身,只能昂着头,伸着脖子喊道:“有没有搞错?她是不是疯了?一开始是她勾|引我的!主动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我是傻子吗?她没了孩子,这笔账怎么能够算到我的头上来?我|操,我觉得我就是个大傻|逼!睡了她一次,倒了八辈子的霉啊!”
他愤怒不已,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刁冉冉的面前,和她彻底地来个了断。
律擎寰皱眉喝止:“你这么大声,还生怕别人不知道怎么着?外面那么多的人,注意你的形象!当初是谁要死要活求我,同意你做艺人进娱乐圈的?”
见他不悦,律擎宇虽然心有不甘,可还是闭上了嘴,悻悻地捶打着手边的枕头来发泄着心头的怒气。
刁冉冉咬咬嘴唇,就在刚才,律擎寰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一枚棋子。一枚既危险,又尴尬的棋子。
而这个身份,也解释了一直以来,她所遭遇的那些离奇而恐怖的事情。
她曾以为娘家闹鬼,东西不翼而飞,就连她偷偷准备的针孔摄像头都被人拿走,奇怪的花香味道,神秘的日记,镜子里流血的女人,失而复得的铁盒,莫名其妙的卡片,等等等等,这些,种种的一切,全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些事其实都是刁冉冉在背后捣鬼。
“我懂了。”
深吸一口气,她尽量让自己的思路保持清晰,然后,她把整件事,点滴不漏,不存在任何隐瞒的,全都告诉了律氏兄弟。
“所以说……”律擎寰张了张因为吃惊而大开的嘴巴,忍不住伸手,稍稍用力地托了托自己的下巴,以免真的因为长时间惊愕而导致合不拢嘴,“她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要找你做替身。这样的话,表面看起来,在这个世界上,刁冉冉根本就没有消失过?”
正因为从来没有消失,所以,也就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她。
简直太妙了,就好像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成为了一个可以任意活动,任意穿梭的隐形人一样!
因为,她在不知不觉间,就拥有了一个不会被人怀疑的替身,这个替身同她几乎一模一样,就算是dna,也近似于完全相同!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律擎寰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眯着眼睛看向刁冉冉。
她一紧张就很容易咬指甲,这是个恶习,但是很难改正。最多,她只能忍住不去咬自己那十个涂得漂亮的指甲,以免甲油脱落,而改去咬指腹上的肉。
狠狠地咬着手指,刁冉冉回忆了一下,这才肯定道:“从我知道我就是我开始。只不过,一切线索都太零散了,我不敢想太多,我怕我越接近真相,就会越难过。”
真相就是每个人都想知道的东西,但是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喜欢的东西。
“如果她真想报复我们两个的话,那谁也没有办法阻拦她。只不过……这个圈子兜得太大了,我都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了。杀了我和擎宇?把我的公司搞破产?还是怎么样?”
律擎寰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
躺在床上的律擎宇这一次却难得地没有吭声。
他觉得,他似乎已经知道她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第八十二章 不敢说爱她
律擎宇用手指抓着枕头一角,心头憋着气,令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铁青。
他自认为还算了解刁冉冉那女人,他指的是,真正的刁冉冉。他发誓,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过一个这么狠的女人。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为了伤敌一千,可以自毁八百的人。
那么,她做出这些事,其实他也就不太惊奇了。
倒是律擎寰暂时还没有想到那些,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注视着身边的女人,但其实,他的目光已经穿过她,不知道停在哪里了。
他在意的是,真的刁冉冉如果没死,那么她还会不会选择回归自己的真实身份。倘若她选择回归,那么眼前的这一个呢?那时候她会选择怎么办,就此消失,抑或是告诉公众,这一切的真相?
冉家已经破产,其他亲友唯恐和宣布破产的冉天泽再有任何关系,避之不及。就算是冉习习没死,这个家族里也绝对不会有人站出来,承认她,照顾她。
而且,战行川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要真的是这样,那你的情况,可比我们两个要艰难得多了。”
思考良久,律擎寰吐出来这么一句无奈的话语。
他是真的在为她考虑,虽然,自己暂时也做不了什么。
“我知道。不过,我其实并不是十分害怕。我只是想要知道,她到底需要我做什么,为什么选中我,难道仅仅只是因为……”
刁冉冉把头低下去,声音也低了下去。
半晌,她才继续说道:“……是因为我和她血脉相连么?或许,她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才做了这些事吧。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是直接找到我,反而要处心积虑地做了这么多其他的事情。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了。”
律擎寰恢复了正常,轻笑道:“我喜欢你说的‘处心积虑’这个词,十分适合,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这么做符合她的做事风格。其实我也不敢说自己有多么的了解她,不过她这么做,我一点儿都不惊讶。她如果不这么做,我可能才会大吃一惊。”
他承认,他喜欢刁冉冉的身体,甚至可以说是迷恋。他并不是禁|欲系的素食动物,他和律擎宇在十几岁的时候就一起玩女人,年长的,年幼的,什么样的都试过。不过,坦白说,看到刁冉冉的第一眼,他就有想要她的原始冲|动。再加上,她太渴望得到那个代理资格,不惜使用色相来达到目的。
如果可以,律擎寰明白,他还是把持不住想要得到她。
但也仅仅是身体而已,他清楚,他对和她在一起生活完全没有欲|望。
可眼前这一个不是。
他当初赖皮赖脸,仗着宝姨对自己的好感,在刁家真正住了好一阵子。那段时间,每天晚上,他专程让助理给自己把不必要的应酬全都推掉,早早回到刁家,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每次,他听见楼下传来车响,知道刁冉冉回家,都会立即竖起耳朵,听见开大门的声音,接着她走进家,和宝姨打招呼,和其他佣人打招呼,然后换鞋,走上楼,经过他住的客房,再走到自己的卧室。
整个过程,他都觉得心跳不已。
那种感觉很没出息,他像个偷窥狂一样,听着那些细微的声音,揣测着她正在做什么,猜想着她一整天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开不开心,累不累。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也不承认,自己是在暗恋。
甚至连律擎宇,他都没有说,因为怕他嘲笑自己,更怕他也存了这份心思,兄弟两个因此而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隔阂。他不想这样。
“当然,”刁冉冉没有听出来律擎寰的言外之意,很自然地一挑眉,接口道:“我当然不如你们了解她。这一点我很清楚,也不会自我代入太多。虽然我在人前一直伪装成刁冉冉,但我不会糊涂到忘了自己究竟是谁,更不会贪图这个身份……”
她的话,莫名地引来了律擎寰的不悦。
他甚至忍不住打断她,故意问道:“不会贪图?你能接受她回来,和战行川继续做夫妻,而你乖乖滚蛋,让出位置来?”
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大,她一下子就闭嘴了。
“行了,都别吵吵了,吵得我头疼!我还是病人呢!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好不好!”
律擎宇适时地发出声音,状似不悦地低吼道,也算是化解了律擎寰和刁冉冉之间的尴尬气氛。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虽然他看起来无厘头,但是进娱乐圈做艺人,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尽管或许在一开始带着那么一点点心血来潮的味道。不过,一路走到现在,律擎宇越来越认真,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么多的粉丝单纯而用心地喜欢着他,甚至完全不求一丝一毫的回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一定要走下去。
现在,莫名其妙地受伤,不得不休息,搁置一切手头的工作,他当然不开心。
更不开心的是,这一次受伤,还是人为地被算计。
要是早知道因为睡了刁冉冉而会遭到这么大的罪,打死他,他也能管好自己的胯下肉,他宁可去追眼前这个赝品,宁可和战行川当面斗得你死我活,也好过背后被人这么设计,太窝囊。
“干嘛滚蛋,直接和他离婚好了,最好还能分到一半的战氏,做个有钱又自由的阔太太,大把的小白脸任你睡,一天一个。”
安静了一会儿,律擎宇再次幸灾乐祸地说道。
刁冉冉白了他一眼,哼道:“你比我还会做梦。我们有财产公证,就算离婚,我也没你说的那么风光。何况我对他的钱没有任何的想法。”
表面上,她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到底还是心烦意乱了。
刁冉冉很快离开了医院,以免继续说下去,心情会更差。
网络时代,信息爆炸,每天都有大量的最新消息狂涌出来,对于围观人士们来说,一件事经过最初的72小时之后,再热的热度都会渐渐冷却下来。
律擎宇受伤的消息也不例外。
除了一些铁杆粉丝还在密切关注着,大多数媒体也都纷纷转移了视线,毕竟,还有那么多的艺人,那么多的绯闻,那么多的炒作。
很快,邱艺白咸鱼翻身,南平电影节上,她穿着一条透视礼服,谋杀了无数菲林,而且也霸占了无数的八卦版面。其实,她并没有露点,但是那种若有似无的感觉,以及绝妙玲珑的身材,还是令无数人大呼过瘾——邱艺白是易发胖体质,之前那段低迷期,她因为食欲不好,居然神奇般地减掉了十五斤的体重,整个人看起来小了一号似的。
她再一次亲身证明了,娱乐圈里“一胖毁所有”的铁律。
这一次亮相,再也没有人敢嘲笑她胖了。
在刁冉冉的授意下,“硫觅”乘胜追击地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和邱艺白签署了代言合同。当然,又是一次霸占了头版头条的重磅消息。
曾经,邱艺白主动示好,想要拿下“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代言。但是,她的气质真的和那种少女梦幻差得太远了,所以刁冉冉才委婉地拒绝,可为了不得罪邱艺白,她承诺了一份未来的合约。
现在,“嫉妒”即将推出,非常适合她,刁冉冉自然也就顺水人情,把代言给了重新夺回人气的邱艺白。
合约签好之后,邱艺白私下见了刁冉冉一面,专程感谢她。
“你知道的,我指的不是那份合约。”
她的骄傲令她不会说出多么美妙的感激的话,可她还是要谢谢刁冉冉。
“是你自己争气。如果你自己想不通应该如何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下去,我就算把路易威登和爱马仕全都买下来送给你,你也不会有任何的起色。所以,说到底,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刁冉冉并不居功,略一颔首。
邱艺白看着她,半晌才感慨:“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倒是理智。”
她听不出来这算是讥讽还是夸奖,索性依旧面不改色:“理智不过是因为事不关己,倘若是我的私事,我也会手足无措。说到底,我们都是语言上的巨人罢了。”
邱艺白摇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但她不再说什么了。
天气渐渐转凉,中海的夏天,一向有些短暂。
接下来的一周是难得安静的一周:律擎宇出院,在家休养,虽然还是不能回归工作,但他偶尔会在网络上和粉丝互动,报告平安,这场意外不仅没有影响到他的爆棚人气,他反而比之前更红了。几乎每个小时里,丹尼尔都能接到想要请律擎宇代言或者出席商演活动的电话。那些人甚至声称,排到明年也不要紧,他们愿意等他的档期。
刁冉冉继续和她的员工在为推出“嫉妒”做最后的准备。
战行川的腿彻底康复,每晚拉着她不停地造人,导致刁冉冉每天在公司都是哈欠连天,手下的一堆女人全都忍不住在背后笑她,其实心里嫉妒得不得了:太性|福。
一切似乎都重回正轨,看似正常……
第八十三章 妥协,或者被威胁
短暂地按部就班了几天之后,战行川显然又耐不住寂寞起来——他一向是个及时行乐的人,之前是因为一场车祸伤到了腿,被迫过了一段极为漫长的安静日子。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活动方便的战行川很快再次活跃在了中海的上流社交圈,不过,已经结婚的他很显然收敛很多,每次露面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左拥右抱。很多正式场合,他也会提前知会刁冉冉,在她乐意的情况下,夫妻双双出席,自然也吸引了许多人艳羡的目光。
“我以为你会不高兴。哪怕只是一点点。”
战行川站在穿衣镜前,打着领带。
刁冉冉同样站在梳妆台前,在口红上面细细地再涂上一层闪亮的唇蜜,让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新鲜多汁,就像是一颗成熟饱满的水蜜桃。
她收起唇蜜,左右调整了一下耳环的位置,这才浅浅笑道:“为什么?你又不是出去花天酒地。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们所说的每一句玩笑话,其实都别有深意。女人有女人的战场,男人也有男人的。你愿意上战场拼搏,我总不好拉着你的衣袖,求你不要去。”
战行川微微蹙眉,因为实在听不出来刁冉冉是在褒奖他,还是在挖苦他。
然而,不等他发问,她已经施施然走过来,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帮他重新整了整领带。
“好多了,看。”
她扳过战行川的肩头,示意他看看。
果然,他打领带的技术,远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原来娶老婆还有这样的好处。”
他挑挑眉,揶揄道。
她鼓起一侧腮帮,状似生气地要弄乱他的领带。
“好了,走吧,不要迟到。今晚是慈善晚宴,你知道的,大家都要装模作样,要把自己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得到最大化的利益。这就是我们这些做商人的所谓的善心,怎么样,会不会令你感到作呕?”
战行川从后面环住刁冉冉的腰,放低身体,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她在镜子面前轻轻地晃啊晃。
他给的亲昵,令她有些微微恍惚的感觉。
“不会,”刁冉冉的声音略显沙哑,因为她还是不习惯和他在白天的时候这样温存,“因为我也是商人,女商人。”
她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个十分好笑的笑话,率先咯咯地笑了起来。
战行川却似乎并不怎么觉得好笑,只是很勉强地牵动了一下嘴角,然后松开她,先下楼去了。
他的离开,令刁冉冉顿时松了一口气。
也不怪她做贼心虚,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秘密地推进着各项进程,目的只有一个,尽快接手刁氏。刁氏的亏空太厉害,公司运营一天,就要承担一天的成本,早已入不敷出。
最近这几天,刁成羲一直在公司里处理中高层跳槽带来的种种影响:客户被挖、项目中断、岗位空缺,一切的一切,令他焦头烂额。
阮梵又隔三差五地来问他要赡养费,他恨不得直接卷铺盖走人。偏偏,白诺薇这边又像是看贼一样看着他,这女人更是棋高一着,索性将刁成羲的护照和其他重要证件全部藏起来,每天在公司更是寸步不离,连他上洗手间,她都要在走廊里等着。
巨大的压力之下,刁成羲也隐约动了把刁氏转出去的心思。但他又不敢真的下定决心,毕竟,这是家族传下来的基业,毁在他的手里,他心有不甘,颜面上更是过不去。
于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刁冉冉,甚至不惜威胁。
“你如果继续见死不救,被怪我把当初的那些照片和视频送到战行川的手上!”
最后一次碰面时,刁成羲恶狠狠地说道。
刁冉冉眼波平静,她低垂着头,双手捧着面前的咖啡杯,一言不发,像是没听见一样。
“你聋了?我再说一遍,你要是不嫌丢人,我就把……”
“如果你想,请你快一点儿拿给他,我不在乎。我不是很傻很天真的女明星,我不在乎声名受损。何况,那时候的我还没有结婚,和哪个男人上|床完全是我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更何况,散播这种东西也是犯法的,你大可以去做,看我会不会真的去起诉你!”
她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不想父女之间真的反目成仇。未料到,她从来都不是更加心狠的那一个。她的父亲,甚至想用这样隐私的东西,来威胁她就范,又何尝不是罔顾亲情。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大不了我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你这个小,你、你……”
刁成羲气得脸红脖粗,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确实不敢。只不过,你不敢的原因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的女婿,我的丈夫。你怕那些东西他看到了,一怒之下和我离婚。那样的话,你就再也没有办法继续以‘战行川的岳父’这个身份自居了,到时候,那些追着你要账的人,再也不会给你三分颜面,也再也不会相信你有办法周转资金。”
刁冉冉一挑眉,幸灾乐祸地说道。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不要说,她根本不认为自己是一只兔子。
“你、你!”
刁成羲的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他伸出手,指着刁冉冉,“你”了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说对了。
那次见面终于不欢而散,而自从那次以后,刁冉冉就彻底不见刁成羲了。凡是他打来的电话,她明确地告诉吉诗雪,叫她一律挂断,连一个字的废话都不用说。
马学平的效率很高,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把一张支票交到了刁冉冉的手上。
薄薄的支票,几乎没有重量,但她拿在手上,却觉得无比沉重。
“刁小姐,已经按照你的意愿,将一部分的零头以您母亲的名义,捐给了慈善机构。”
对于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马学平暗暗佩服:不是每一个人在得知天降横财之后,都能做到如此的镇定,而且,她还把这笔钱的一部分利息捐了出去。虽然仅仅是利息部分,但由于本金的数额巨大,即便只是利息,也是很大的一笔钱,没有人能够小视。
不过,一想到她是秋境的女儿,他便又感到一阵释然。
虎父无犬子。
“谢谢你,马律师。不管怎么样,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钱,我会把它用在最恰当的地方。”
刁冉冉向他道谢,收起了支票。
她不知道,如果是真的刁冉冉,在遇到这些事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么处理。但她知道,她现在只能这么做。或许,她做得不够完美,可她已经足够尽力。
在外人看来,她一定是个不孝女。
然而,战行川也是这么做的。
刁冉冉暂时还瞒着他,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并不担心,他会指责她,他不会那么做。但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出第一个字。
那就拖到不能不说的时候再说吧。
她看着镜子里明眸皓齿的女人,努力绽开笑容,最后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翩然下楼。
今晚,是刁冉冉又一次陪同战行川出席一个规模很大的慈善晚宴。自从上一次,在片场意外受伤之后,他和她一起出现在媒体前,他们夫妻俩的曝光率就大大提高了。
而这,也同样意味着两个人之间的隐私变得更稀少,更可贵。
当战行川和刁冉冉走进宴会厅,他们的身影自然吸引了在场的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战行川挽着刁冉冉,神色坦然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瞩目,他早已习惯,而走在他身边的她亦是如此。两个人看起来是无比的般配,天造地设一样。
站在不远处的温逸彤说不上来自己这一刻是什么情绪。
“没办法,中海就是这么小。接受邀请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他肯定会来,不是吗?”
她身边的男人,似乎比她还镇定。
温逸彤紧咬着嘴唇,有一抹厉色从她的眼底滑过,但是很快地,她就露出了微笑。
“是啊,既然遇到了,总要上前打个招呼不是吗?我倒是没事,你呢,你也没事吗?”
她故意挑衅地看着乔言讷,看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他不说话,似笑非笑地伸出手,捏了一下温逸彤的手腕,“你说呢?”
她脸色大变,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险些尖利地叫起来,那股疼痛的感觉,让她的头发几乎都要一根根地立起来。
“记住,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地去威胁别人,尤其是男人,特别是我。其实我并不在意你的死活,我只是不想给我自己的人生,再多加上一个污点,懂吗?”
乔言讷冷冷地说完,然后猛地松开手。
温逸彤几乎要站不稳,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连连吸气,为了遮住那用刀片划伤的手腕,她只能佩戴宽大的手镯来遮挡。
她故意在家里的浴缸里割腕,让佣人发现。
最后,乔言讷是被乔凛用枪抵着后脑,被一路押送到温家的。
情势所逼,他不得不妥协,哪怕只是表面的妥协。
第八十四章 你是我的全世界
虽然挽着战行川的手臂,脸上也带着完美无缺的笑容,可刁冉冉的脑子里一直在走神,她想着“嫉妒”的新品上市,第一轮宣传,还想着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以小吃大,把刁氏接过来。
一心不可二用,她脚下小小地一绊。
红底高跟鞋的鞋尖,踢到了红毯下面的一处不太明显的凸起,刁冉冉顿了一下。
其他人尚未注意到她的异常,但就走在她身边的男人自然察觉到了。
战行川收住前行的脚步,把手臂从刁冉冉的手中抽出来,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当着在场几十位宾客的面前,缓缓地单腿跪地,蹲了下来。
因为一条腿刚好不久,所以他下蹲的姿势看起来不是那么太流畅,但也不算笨拙。
刁冉冉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后退一步,惊愕道:“你干什么呀!”
她有些仓皇地看向四周,果然,周围的人都在往这边看。人群之中,她还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脸,其中两个,正是温逸彤和乔言讷。
当刁冉冉的视线落在乔言讷的脸上时,很明显地凝滞了两秒钟。
但她很快就低下了头,因为不知道战行川到底要做什么。
他伸出手,托起她刚才绊了一下的那只脚,自己也上前凑近,细细地查看着。
刁冉冉愈发尴尬,众目睽睽之下,战行川对她做这种事,虽然难免心里甜丝丝的吧,可她毕竟害羞,又怕外人的闲言碎语,要是传了出去,还不知道要被那些人夸张到什么程度呢。
“是不是这只脚?脚踝有没有扭到?”
战行川举着她穿着高跟鞋的右脚,蹙眉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鞋尖那里踢到了一个东西,我没有扭到脚。你、你快起来吧,你的腿不能这样蹲着。”
刁冉冉一脸担忧,急忙伸手去推了推他的肩头,让他赶紧站起来。
不想,战行川顺势抓着她的手,低头在她的手背上就是浅浅一吻。这还不算什么,他吻过了她的手背,放开她的手,又放低身体,嘴唇轻轻地落在了他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只脚上。
他的唇擦过她的脚背,令刁冉冉顿时有一种被电流窜过全身的感觉,她想,触电应该也不过如此了,麻麻的,酥酥的,让人站都要站不稳了。
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一阵吸冷气的声音,所有的女人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惊诧的眼神之中,全都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羡慕。
这种女皇级别的待遇,可不是每个女人一生之中都会经历到的。
怎么能不被人嫉妒。
女人本来就是容易嫉妒的生物。
刁冉冉快速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她们的目光令她觉得如芒在背,好像那些视线胶着在她裸露在礼服外面的肌肤上,都能烫出几个大洞似的。
她又害怕,又窃喜,说不上来此刻真实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好了,系带那里有点儿松,所以你走路的时候会容易带不起来。我帮你调整了一下,试试这回如何了?”
战行川站起来,看着她的双眼,面含笑容地说道。
“一、一定没问题了。”
被他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得有些着慌,刁冉冉急忙低下头,把礼服的下摆展了展,再次挽住了战行川的手臂,和他一起朝里面走去。
两个人刚才站在靠近大门的位置,而现在,他们已经走到了宴会厅的内里。
一路上,许多人向他们夫妇微笑着打招呼,这其中,有一些是刁冉冉认识的,有一些是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也有一些是陌生人,应该是初次见到。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衣冠楚楚,彬彬有礼,几乎每一个男人的身边,都陪伴着一位同样礼仪得体的女伴。
战行川带着刁冉冉,走到一处人较少的地方,帮她取了一杯果汁。
他们为了怀孕,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碰酒精软饮了,战行川连烟瘾都治好了大半,虽然在公司里偶尔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但经常是点上狠狠抽两口,解个馋,就马上掐熄。
“你说,”刁冉冉压低声音,忍笑问道:“那些女人,都是他们的妻子吗?”
她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朝着人群中微微扬了扬下巴。
战行川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也笑道:“秘书,助手,情|人,谁知道呢?我不关心,也不会去打探,甚至连这些女人的脸都记不住。”
刁冉冉哼道:“要是只有你一个人带老婆来,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自从孔妙妙和容谦去国外度假之后,容大少看媳妇看得很紧,不许加班不许应酬不许下班不回家,一天好几个电话早中晚地定时问候,还时不时送花送礼物。
据说,是因为在国外的那段日子,每天都有老外向孔妙妙示爱,就连去吃个披萨都能惹来几个没长眼的追求者,他们完全无视她身边还有一个容谦,“我爱你”随口就能说出来。
“所以你只好来找我救场。”
刁冉冉听说之后,连连撇嘴。
孔妙妙和她私下里抱怨好几次了,说容谦现在比更年期妇女还可怕,就连做噩梦都会梦见她被其他男人拐走,令她又好气又好笑。
“错,是很有面子才对。你难道没注意到吗,自从我们进来,你的关注率相当的高,那些男人要是再看你,我就要酸得吐出来了。”
战行川又恢复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口中说着玩笑话。
“什么要吐出来了?难道是有喜了?”
还不等刁冉冉说话,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她听得头皮一麻。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每天都很努力就是了,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我猜,要不了多久,你就得准备礼金了。”
战行川短暂地愣了一秒钟,很快笑着回答道。
温逸彤走过来,状似亲昵地拉住了刁冉冉的手,热情地摇了两下,口中催促道:“快生快生,生出来让我做宝宝的干妈,我要给他买好多好多东西呢。”
刁冉冉有些受不了她的这种做作,可又不好当面表现出来,只好顺着说了两句,算作敷衍。
乔言讷就站在旁边,不说话,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他难过的是,那里原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不过,自始至终,乔言讷一句话也没有说。
很快的,所有人都入席了,慈善晚宴正式开始,除了邻座的人还能够低声交流以外,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厅里渐渐地安静下来,灯光也趋于柔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前方的舞台上。
刁冉冉上身坐得笔直,还好,主办方没有把战行川和温逸彤安排在同一桌,这样一来,她和乔言讷也就不可能坐在一起了。这令她松了一口气,否则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捱过去今晚的这几个小时。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毕竟,这里的人,有许多是旧识,许多人也曾知道她和乔言讷原本关系匪浅。不过,如今两人都各自拥有伴侣,彼此之间看起来疏远一些,也实属正常。这一点,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好奇和试探。
好不容易,终于结束了。
众人纷纷散去,刁冉冉站在宴会厅外的廊厅里,等着战行川,他去帮她取披肩去了,放在衣帽间。
她等了又等,身边的人渐渐都已经离去,一辆又一辆的豪车从眼前开走。
忽然,肩头有东西落了下来,刁冉冉扭头一瞥,披肩已经被人披在她的身上了。
“你总算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一边说,一边带着笑意彻底转过身来。
看清面前的男人,她愣住。
“怎么是你?”
刁冉冉本能地四处寻找着战行川,或者是温逸彤的身影,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有些本能地害怕起来,抓紧披肩,她后退了一步。
她怕,这又是一个陷阱。
在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她真的不想,也不敢同乔言讷,或者其他男人单独相处了,她已经怕了,怕得要死。
“三天前,温逸彤在家里的浴缸里割腕。一定没有流几滴血,但是着实把她的家人,和我的家人吓到了。我爸用枪抵着我的头,一路把我送到温家去负荆请罪。他说,要是我不能给她家人一个交代,他就把我毙了,再自杀。”
乔言讷十分平静地说道,就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但是,刁冉冉知道,他有多么厌恶被人威胁。
事实上,没有人不厌恶被人威胁的感觉,她也是。
“所以……你们要结婚了是吗?听说,她一直很想结婚,年纪也差不多了。”
刁冉冉用了几秒钟,消化掉他的话里的意思,轻声开口问道。
“是,除非你愿意和我离开中海。”
乔言讷顿了顿,见左右无人,上前两步,一把按住了刁冉冉的双肩。
“我以为……”她咬咬牙,哑然道:“我以为你是来同我道别的,同过去道别,告诉我你已经放下了。”
刁冉冉的淡漠令乔言讷心如刀绞,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她捏疼了。
“放下?你叫我怎么放?这么多年来,我觉得你在我身边,就是我的全世界。我只见过有人被世界抛弃,你叫我怎么去抛弃世界?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他愠怒起来,声音里满是控诉的味道。
第八十五章 还有机会
乔言讷的话,不能不说令刁冉冉的心头产生了一丝悸动,但是更多的,则是令她极度的不安。
温逸彤以死相逼,居然割腕,想来,她也是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一个平时那么骄傲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最后只能用这个办法,让家人帮着自己挽留一个男人,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可悲。只可惜的是,男人这种生物,往往是吃软不吃硬,这一次乔言讷栽了,不得不低头,但是不代表他心甘情愿。以后会怎么样,没有人敢保证。
肩头传来的痛感,让刁冉冉回归现实。
她用力摇摇头,想要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温逸彤和乔言讷以后能不能有个好结果,这种事不归她管,她也管不了。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过问,不插手。
“言讷,谢谢你这么看重我。不过,我是绝对不可能做那种事的。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情况就是,我已经结婚了,而你也早晚要结婚。至于你将来会不会和温逸彤在一起,那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
刁冉冉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掰开乔言讷的手指。
他的力气大得可怕,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她几次用力,都不得要领,反而把自己弄得极其的狼狈。
两个人站在台阶上,乔言讷比她高一个台阶,再加上本身的身高差,他俯看着她,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睥睨一切的味道。
刁冉冉扬起脸,嘴唇抿得紧紧的,夜风将她的长发吹起来,滑过两腮,痒痒的。
她也同样盯着他,有一瞬间,她甚至毫不怀疑,他想把自己推下去。
身后是十几级台阶,一旦滚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或许不会死,但是弄个半残,生活不能自理,也是很有可能的。
刁冉冉紧张得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要是她真的残废了,战行川不可能养她一辈子。难道说,乔言讷就是故意要这么做,等到她被战行川赶出家门,等到她走投无路,只能去找他……
这么一想,她吓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言讷松开了手。
刁冉冉本能地走下几级台阶,离他远远的。
同时,她忍不住四处张望,为什么战行川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温逸彤缠住了他,不知道在和他说些什么。大概,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一起出来了。”
似乎猜到了她的心理,乔言讷主动说道。
刁冉冉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火气,恶狠狠地看着他,恶狠狠地开口:“原来如此。你知道温逸彤和他在一起,不会马上出来找我,所以你是故意的,挑这个机会来和我说这些,你这个懦夫,胆小鬼!”
骂完,她觉得胸口舒服多了,有一种一口恶气全都撒出去的感觉。
乔言讷还站在原地,看起来,收回去的双手好像不知道放在哪里似的,就姿态诡异地顿在半空中,他整个人彷佛都变成了一座雕塑。
他想要反驳,但是还不等张开嘴,身后就传来了温逸彤那熟悉的笑声。
她好像很开心似的,和战行川并行着,从里面一起走出来。
乍一看见乔言讷和刁冉冉都在台阶上站着,温逸彤一愣,她微微蹙眉,用一种撒娇的语气问道:“不是说你先把车开过来等我吗?”
战行川也在看着刁冉冉,以及,她肩膀上的那条披肩。
等到他想起来,转身去衣帽间拿的时候,服务生看了一眼,告诉他,已经领走了。
他原本以为,是她自己等不及,亲自回来取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另有护花使者,主动来大献殷勤。
这么一想,战行川的眉头立即就皱起来了,但他一向是个擅于控制个人情绪的男人,所以在别人发现他动怒之前,他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同样地,乔言讷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乱,他微微一笑,朝温逸彤伸出手,平静道:“我才想起来,刚才喝了一杯酒,已经打电话给司机了,他马上就到。我们就在这里等几分钟好了。”
温逸彤不知道是相信了他的话,还是不想在人前戳破他的谎话,很乖巧地走过去,挨着他站着,把手放在乔言讷的手心里,握得紧紧的。
刁冉冉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因为她好像觉得,温逸彤正在用一种炫耀而挑衅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禁默默苦笑。
她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温逸彤能够收服那个妖孽,只要她有那个本事,千万别再让乔言讷来找自己的麻烦了才好。
“我忘了帮你拿披肩。”
战行川耸耸肩,一副很抱歉的样子。
刁冉冉急忙整了整肩膀上的披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纠结了几秒钟,她硬着头皮说道:“走吧,等你半天了,我的脚都好酸。”
她已经近乎于在乞求他了,希望他万万不要在这里墨迹下去,四个人都会感到尴尬。
幸好,战行川没纠缠,他朝着对面的乔言讷和温逸彤微微一颔首,“我们先走了。”
“好啊,你们先走,行川,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呀!你要是敢反悔,我饶不了你!”
温逸彤立即做了个手势,向他挥了几下,脸上笑嘻嘻的。
乔言讷和刁冉冉两个人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不过,他们两个都很识相地没有去询问,保持着沉默。
一直到坐上车,战行川才开口道:“你爸爸那个钻石品牌,是不是搞不出来了?”
刁冉冉一顿,倒不是因为回答不上来,巧的很,昨天她才刚刚拿到“唯爱之境”的最新情况——刁家在南非有矿产,已经办好了相关的开采手续,只要在当地雇佣专业矿工,随时可以进行钻石原石的开采。但是从原石到加工,再到设计成钻石产品,这个周期本身的时间需要得比较长,所以目前为止,“唯爱之境”暂时还没有成品做出来。
她自己对珠宝这一块,一窍不通,一丝不懂,除了打探一下进度,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刁冉冉知道,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一定也早就传到了战行川的耳朵里。就算他一开始不相信,但正所谓三人成虎,何况,只要他有心,稍微找人去查一查,也一定能够查到刁氏的亏空程度有多么的严重。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唯爱之境”是依附于刁氏企业的一个小小的副牌,又没有正式推出产品,想来,刁成羲自顾不暇,早就已经把它丢到后脑勺了。
还真是讽刺,当初,刁成羲曾经拿这个品牌的名字大做文章,说什么是契合了亡妻的名字什么的,算是自己对她的一种怀念,一定会好好地运作它,因为,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什么什么的。
这番说辞,据说当初还是很打动人的,尤其是一些女性。
“搞是搞得出来,就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刁冉冉抿了抿嘴唇,有点儿为难地回答道,因为她不想承认,这个品牌或许会流产。其实,在她的私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有机会,把“唯爱之境”做起来。她虽然是个外行,什么都不懂,可是,三年多的时间以来,她的“硫觅”已经趋于成熟,也拥有了一大批稳定的客源。或许,那些彩妆客人很有可能也对钻石感兴趣,毕竟,哪有女人能够抵抗得了这种闪闪发光,而且几十年来又被人赋予了特殊含义的小东西呢?!
“一点点时间是多久?一年,五年,还是十年?我的商场那一层就空着,一直等到刁氏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战行川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嘲讽的味道。
刁冉冉顿时有些不高兴,可她又清楚,他说的有道理,因为那是他的商场,他有决定权。
甚至,如果“唯爱之境”违约,他的公司都可以获得一大笔违约金。
钱钱钱,刁冉冉从来没有这么怨恨过这个字。
她需要钱,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可她并没有那么多。
“刚才,温逸彤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她不是开了一家蒸菜馆么,打算做成连锁,之前她已经在一家新开的商场开了第一家店,生意还不错。所以,她又看中了战氏的商场,想要我划一块地给她。她说,‘唯爱之境’那一层,正好适合开餐厅,因为空间足够充裕。”
战行川慢条斯理地说道。
原本,他是把那层商场全都签给刁家的,面积很大。只可惜,现在刁成羲恐怕是不能如期运营他的钻石品牌,那块地大概就要废掉了,战氏重新招商,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甚至没有提前和刁冉冉说一声,这令她感到无比的愤怒。
“所以,”她微微闭眼,强迫自己保持着平静,继续问道:“所以,你已经一口答应下来,把那里给她开餐厅了是吗?”
看,这就是嫁给一个商人的下场。
在他的眼中,夫妻间的情谊,和触手可得的利益比起来,似乎总是那么的不足一提。
“不,还没有。”
战行川的话,令刁冉冉倏地睁大了双眼!
这么说,她还有机会?!
第八十六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刁冉冉的表情过于明显,战行川无需扭头,都察觉到她把眼睛瞪得滚圆。
他不禁感到一丝好笑:这女人,实在是太喜怒形于色了。
见过的女人很多,性感的妖娆的,聪明的理智的,战行川一直以为,世界上已经没有自己没见过的女人类型了。就算是虞幼薇那种内敛又柔弱的女孩儿,他也觉得很容易就能猜到她的想法,偏偏,他发现自己看不懂自己的妻子。
她在工作上并不愚蠢,但是生活里……却不敢恭维。
就像刚刚,他不过是三言两语,就令她的情绪起起伏伏,从低到高,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一样。
战行川觉得,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他知道,这就是情感操控。能够做到对他人施加情感操控的人,情商和智商都必须要很高才行。
他做到了,他很满意。
微微动了动眼皮,这个男人看起来依旧面色沉静。
但是,一旁的刁冉冉却心若擂鼓了,她想要追问一句,又怕抱着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所以不敢问下去。
“温逸彤问我要那里,我告诉她,已经签给了刁氏的‘唯爱之境’。按照合同,还有……三天零一个小时的时间。”
战行川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刁冉冉紧咬着牙关,从头皮凉到脚心。
这几天,她好不容易凑够了接手刁氏的钱,但是她却忘记了那笔要交给刁氏商场的钱,装修,宣传,租金,等等等等,不是个小数目。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见她不说话,战行川扭头看向窗外,也不说话了。
求我啊,求我,我就把那里给你,一分钱也不会要。只要你开口求我。臣服于我。穷人不配有尊严。这个道理,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他默默地想着,看着车窗玻璃上映照出来的轮廓,看见自己线条分明的下颌,在后面,则是刁冉冉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心急如焚的一张脸。
她并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只是在发愁,上哪里弄到这笔钱。
平时不开的车子,和不怎么用的珠宝首饰,刁冉冉已经偷偷变卖了。但是,由于她着急用钱,又不想被人知道,只能找一些比较私密的典当行,价格自然被压得有些低。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认了。
再卖的话,不是不可以,不过容易被战行川发现。何况,很多东西都是有全球限量编号的,手袋也好,首饰也好,随便一查就能查得到。她既不想被他知道,也不想被身边的朋友知道,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刁冉冉胡思乱想着,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各怀心事,回到了家中。
晚宴上,他们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战行川有些饿,于是换了衣服,直接去厨房热汤,张姐已经把汤提前煲好了。
刁冉冉没有胃口,说了一句“我先去洗澡”就上了楼。
躺在浴缸里,她拿着手机,在偷偷地和吉诗雪发微信,不敢发语音,只好一个个字输入。
吉诗雪告诉她,公司里现在实在是再也拿不出钱了,大部分的流动资金都压在“嫉妒”的宣传上面,百分之百地不能抽出来。如果挪用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新品就会陷入无比尴尬的境地——广告费都没了。
刁冉冉又何尝不知道?她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罢了。
放下手机,她啜了一口红酒,无声地叹气。
而同一时刻,战行川则是凝视着面前的砂锅,他也在微微地出神——
自己为什么一直希望看到刁冉冉妥协,低头,甚至是求饶的那种画面呢?!
他反复思考,一直想不出缘由。
直到砂锅里的汤热透了,表面不停地翻滚着泡泡,而且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眼前被白雾所笼罩,战行川才恍然大悟:他这么做,其实是因为他在面对刁冉冉的时候,还不够有充足的自信。
虞幼薇一无所有,在中海举目无亲,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他。这虽然多多少少会给他带来麻烦,可都是一些随手就能解决的小麻烦,无非是花钱就可以了,反而能够让他产生成就感。可是刁冉冉不一样,她一直都是千金大小姐,有自己的生活小圈子,也习惯了高高在上。如果不是这一次刁氏遭遇前所未有的大危机,战行川还不知道怎么把她的棱角给磨平呢。
人家说的是,趁他病要他命。他想的却是,趁着刁家现在一点点落魄,趁机把刁冉冉这个女人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女儿倒是比老子要强得多。连刁成羲都已经做好了不行就撤的心理准备,可刁冉冉还没有放弃,暗地里四处筹钱。
“汤热好了,你要不要下来喝一点儿?”
战行川关掉火,戴上手套,把砂锅拿下来,又取了两只碗。
刁冉冉应了一声,本来她不想动,可是的确有些饿,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一想到医生说过,打算受孕的女人还是需要一定的脂肪储备才行,她又动摇了,快速地冲了水,换上睡衣,走下楼。
战行川把两碗汤端到餐厅的桌上,又帮她加热了一块粗粮饼,张姐自己做的,说是现代人细粮食太多,对身体不好,平时要适当吃一些粗粮,尤其是准备要宝宝的小两口。
“你之前和我说的话,还算数吗?”
刁冉冉没什么胃口,拿着汤匙搅了搅,还是没有喝。何况她刚才泡澡的时候,还喝了一小杯红酒,虽然很少,但是现在脸颊也热热的。
战行川坐在她的对面,茫然地抬起头,疑惑道:“什么还算数吗?”
她无语,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那块店面,三天之内不会转给温逸彤的事情。你说过的,还有三天的时间呢。”
他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擦擦嘴,笑道:“按照合同,确实是这样的。如果刁氏违约,我们确实可以自行处理。不过……很快就不到三天了。”
战行川故意把最后一句话拉长了音。
说完,他把空碗扔到水槽里,上楼洗澡。
刁冉冉一个人坐在餐桌旁,默默地吃掉了东西,然后也都丢掉水槽里,带着满腹的愁绪回到楼上的卧室。
她拿着手机,去隔壁卫生间刷牙,打算放几首歌听听。
刚挤好牙膏,手机就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刁冉冉含着牙刷,去拿手机。
居然是乔言讷发了条微信给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微信上联络过了,最近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多月以前。
她歪着头,一边听语音,一边刷牙。
刚听了两句话,刁冉冉的脸色就变了,急忙把嘴里的泡沫都吐了出去。
她本能地看向房门,还关得好好的,战行川在主卧洗澡,恐怕还得要一会儿才能出来。
“我现在没办法语音,只能打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刁冉冉连忙退到一边,低着头飞快地输入着文字,她特地面朝着房门,如果有人进来,她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是。”
几秒钟之后,乔言讷也发来一个字。
刁冉冉握着手机,紧紧地靠着墙壁站着,心里说不上来有多么的激动。
她有钱了!
虽然乔言讷的话不一定可信,但是,她现在是真的急需要这笔钱,既然他愿意主动拿出来,不管是不是真的,刁冉冉都不想拒绝,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就在刚刚,乔言讷跟她说的是,在“硫觅”创立伊始,刁冉冉生怕自己初出茅庐,没有经验,把公司搞砸了,更怕从那以后,刁成羲就不肯给她拿钱了。所以她想尽办法,把账目做得漂亮一些,而且没事就借着各种名义去刁氏要钱。财务部的人谁不知道她是刁氏的大小姐,唯一的继承人,她开公司是刁成羲亲自点头同意的,她说要用钱谁敢不给。
那时候,刁氏正红火着,刁成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诺薇嘀咕了几句,他也不当一回事儿,只希望刁冉冉好好学习做生意,千万不要去赌博和吸毒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尽量都随她去。
一来二去,刁冉冉的私房钱还真不少,而且是真正的私房钱,不用往公司报账的那种。
“她洗好澡了,我关机了,明天支票会送到你的桌上。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晚安,冉冉。”
就在刁冉冉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乔言讷的时候,他又发来了这么一条。
原来,他现在也和自己一样,都是在见缝插针地和对方偷偷联系着。
“谢谢,再见。”
刁冉冉发出去最后一条信息,然后把两人的聊天记录彻底删除掉。
这一晚,她睡得很香,因为她知道,乔言讷不会骗她,他说有钱,就一定是有钱。
倒是一旁的战行川有些疑惑:他原本以为,刁冉冉会急得不行,四处求助,四处碰壁之后,会来主动向自己求助,或者希望他能够网开一面,走走后门,亲自发话把那个店面留给刁氏,不要转给温逸彤之类的。
没想到的是,她就这么刷完牙直接睡了,还很快就睡着了。
辗转反侧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第八十七章 结婚不是长期卖X
从起床到出门,刁冉冉其实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她很怕,那笔钱的事情,只不过是她昨晚睡前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钱也没了。
战行川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他失眠到凌晨三点多,刚睡着没一会儿,闹表就响了。
两个人各怀鬼胎,沉默地吃完了早饭,各自取了车去公司上班。
幸好,刁冉冉一到公司,吉诗雪就告诉她,她有一份快件,同城快件。
她一听,急忙快步走进办公室,果然,办公桌上放着一个信封。
刁冉冉让吉诗雪先出去,她深吸几口气,然后拿起笔筒里的拆信刀,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打开。
一张轻飘飘的支票从里面落了出来。
她闭闭眼,再睁开,去看上面的数字。
一串零,让刁冉冉有些晕。
印章,签名,一个不缺,只要她拿上它,随时都可以去银行兑现。
她不明白,为什么刁冉冉会攒这么多的私房钱,而且还不让除了乔言讷以外的人知道。
咬着嘴唇,她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脑子里倏地想到昨晚乔言讷说的那句话,她立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说要带她走。
或许,从一开始,刁冉冉就是做了一种准备,在某个时候,和乔言讷一起离开中海?!所以,她才费尽心思,拼命攒钱,又交给乔言讷保管。
乔言讷不知道她不是真的刁冉冉,所以,昨晚才冒险地来找她,问她愿不愿意现在就走。她不明所以,当然会拒绝他,而他在万般绝望之际,选择把这笔钱还给她,就等于是,不再对她抱有任何的希望。
正因为如此,他答应了和温逸彤一起过夜。在这之前,他根本没碰过她。
明明手中拿着的只是一片薄薄的纸,可是,对于刁冉冉来说,她却觉得它重如铅块。
理智告诉她,这笔钱很危险,不能用。
可是脑子里还有另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诱|惑她,拿了这笔钱,就不用去求战行川,就可以替刁氏保住“唯爱之境”这个牌子。只要保证南非那边的原矿如期上交钻石原石,她就能把原料拿给合作商进行深加工,再销售,获得利润,形成良性循环。而且,战行川的商场即将正式开业,会狠狠地刺激新晋品牌的推广。
之前,刁冉冉已经从合作商的手上拿到了“唯爱之境”的第一批成品,钻石的成色很好,切工一流,设计也足够简洁大方。最重要的是,价格不会高得离谱,白领一族都能承受得起,甚至工作稳定的单身女性也完全可以买一枚送给自己。
因为她原本就是拥有品牌股份的,算是“唯爱之境”的二老板,所以合作商一直对她有求必应。剔除原有的股份,她算了一下,用不了太多钱,她就能完全拿下“唯爱之境”的全部股份。只要刁成羲点头就可以。
而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资本,或者说没有什么底气不点头了。
他如果不抛售刁氏,刁氏的数百个员工,每一个人就是一张等着吃饭的嘴。到时候,他连工资都付不出,一定会惹来更大的麻烦。银行、工会、代理商全都会跑来找他算账,他想跑路都吃力。
对于现在的刁成羲来说,最好的一个解决办法就是,有人肯买下他的公司。
可是,有人会愿意买下来吗?
他还留有一点点脸皮,不想去求女婿,虽然,战行川完全有那个实力。
然而,刁成羲却不知道,他的女婿确实有收购刁氏的想法,但并不是直接出钱买下那么简单,而是想要趁机令刁冉冉乖乖听自己的话。这么一来,他就能彻底掌控她了——他握有她娘家生意的命脉,如果她不老实,将会一无所有。
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他希望刁冉冉能够听话,乖巧,只要她肯配合,他也不想辜负她太多。
犹豫了一上午,刁冉冉还是决定,把钱取出来,转到自己的户头上。
她亲自去了银行,十分顺利地把那张支票上的钱兑换成现金,然后转入了一个自己名下的新账户中。看着上面那真实的数字,刁冉冉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还剩下两天的时间。在这最后的40多个小时里,她要完成很多事情,而且都是棘手的事情。
第一件,就是去找刁成羲。
这些天来,刁成羲找了她无数次,打来的电话都被挂断,他也想过直接去公司找她,但是“硫觅”的安保十分专业,客人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哪怕是老板的亲爹,他们也不会轻易放人上去。
几次无果之后,刁成羲恼羞成怒,发来几条言辞激烈的信息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在得知刁冉冉要见自己的时候,他格外感到吃惊。
“你在公司等我就好,我马上过去。”
刁冉冉放下电话,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刚刚已经约好了律师、会计事务所的cpa、以及公证处的公证人员等,一行人在刁氏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碰面,再一起上楼去刁成羲的办公室。
很快,该来的人都到了。
刁冉冉走在前面,出了电梯,她带着人直奔总裁办公室。
一路上,有不少员工都看见了她,和她带来的人。那些人小声问好,然后急忙退到一边,再然后跑回电脑前,偷偷在私人的群组里讨论个不停。
“大小姐驾到!后面那几个人一看就是律师!”
“分家产会不会太早了一点儿?”
“哪里还有家产分?我宁可去准备简历,也不关心她来做什么!”
“对哦,我还约了一个猎头明天中午吃饭。真是郁闷,本以为可以一直在这里做下去的!谁知道我还没找到男朋友,公司居然就要破产了!”
“你找到男朋友那才是稀罕事!赌一顿海鲜自助,公司黄不了!大小姐的男人可不是一穷二白!”
“夭寿啦!你闭嘴!”
每个人面前的屏幕上,全都快速地刷新一条条聊天记录,刁氏的员工纷纷猜测起刁冉冉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不已。
刁冉冉并不在乎这些人究竟会怎么想,她只是急于来和刁成羲摊牌。
其实,说是摊牌,也没有那么严重。
如果是外人想要接手刁氏,那就是并购,企业改造、重组。可是如果是刁冉冉想要接手刁氏,那就完全不一样,手续上要方便很多很多,其实就等于说是刁成羲提前退休,让位给女儿罢了。
刁冉冉想的就是,如果他好说话,那么她也会给他足够的面子,让他以功成身退的姿态去过悠闲的晚年生活。如果他不好说话,那么她就不得不使用非常手段了,到时候谁的面子都不好看,不过她不在乎,面子又不抵饭吃,不抵衣穿。
在众人的注视中,刁冉冉让那些人先在隔壁休息,自己敲门,走进刁成羲的办公室。
“爸,”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刁成羲的桌前,尽量平静地开口:“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一下。希望你能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我们最好不要发生争吵,以免被外人当笑话。”
刁成羲本就是一肚子火气,一听这话,更是怒不可遏。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小丫头,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敢这么和你老子说话!你胆子够大啊!别以为找了个男人做靠山,底气就足了!我在商场上赚钱的时候,你们两个小东西还不知道在哪里喝奶呢!”
他重重一拍桌面,大声骂道。
刁冉冉站在原地,并没有任何的退缩,她默默地听着他的训斥,只是微微地垂下眼睛。
等到刁成羲好不容易住了口,他才疑惑地看向女儿,哼道:“你来做什么?要和我谈什么?怎么样,想通了没有,你|妈妈留下的那笔钱……”
刁冉冉及时地打断他,冷冷回道:“我已经找过律师,钱我已经拿到了,不是很多,但也不少了。”
一听这话,刁成羲顿时双眼发亮,惊喜道:“加一起有多少?”
刁冉冉看了他一眼,心头顿时荡漾开满满的鄙夷。
她低下头,从手袋里把相关文件取出来,递给他。
刁成羲一把抢过去,在看到刁冉冉居然还捐掉了不少钱之后,他气得直拍大腿,连声咒骂。
“疯了,真是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公司这么需要钱,为什么还要捐出去这么多?你就是没有脑子,又好面子!跟着战行川这么久了,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怎么不学学怎么样多拿到一些钱,嗯?他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你每天和他睡在一个被窝里,难道还不能管管他的钱吗?你真是,你可真是……”
他气得团团转,猛地把文件往桌上一摔,一时间想不出来该怎么骂她。
“我怎么了?你是不是希望我也像是给人家做情|妇一样,从床上爬下来就要车子,房子和票子?我是你女儿,我是嫁人,不是长期卖|淫!”
刁冉冉比刁成羲还愤怒,她握着拳头,大声吼道。
第八十八章 杀手锏
大概是刁冉冉的声色俱厉,刁成羲甚至瑟缩了一下。
他的双眼明显已经变得有些浑浊了,即便是在瞪着人的时候,也很难再像过去那般吓人。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他老了,而他的女儿已经长大了。
就像是他刚刚说的,她的翅膀硬了,已经不再是留在巢中,嗷嗷待哺的幼鸟。
刁成羲努力把身体站直,这能令他觉得自己的底气变得足一些。
“好吧,看在你把这些钱拿来的份上,我就……”
他瞥了一眼刚才被自己摔在办公桌上的文件,转了转眼睛,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把语气放和缓了一些,想着让刁冉冉赶快把钱拿出来。
只有有了钱,他才不至于像是现在这么狼狈,合作商、代理商、客户、员工、若干情|人……等等,这些人全都约好了一样,一起跑来向他要钱。连银行都在催个不停,不仅不同意继续贷款给刁氏,还勒令他必须在月底之前先把一部分已经到期的欠款还上,否则就要到法院起诉。
所以,刁成羲强忍着心头的火气,想着先把钱拿到手再说,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并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刁冉冉双手抱胸,平静地说道:“钱在我手里,不过,我是不会给你的。”
“什么?”刁成羲错愕地看着她,根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愣了两秒钟,他才恼羞成怒地反问道:“不给我?那你他|妈的是在玩我?!”
他的粗话令刁冉冉立即皱起了眉头,她极其厌恶别人在骂人的时候带上父母,哪怕那个人就是她的父亲,她也不能忍受。
“你放尊重些,不要以为自己是长辈,就可以这么不顾及形象!”
说完,刁冉冉再也不看他的脸色,直接转身走到门口,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向外面的走廊喊道:“你们进来吧,带好需要的东西。”
刁成羲愣怔了几秒钟,立刻咬牙切齿地大声问道:“你在跟谁说话?你还找了帮手过来是不是?你到底想怎么样?这可是我的公司!”
刁冉冉也不理会他的咆哮,只是站在门口,等着自己找来的那几位专业人士鱼贯而入,然后她带上了房门。
“这几位都是我特地请来的,有律师,有注册会计师,有公证人员,还有银行的审计人员,每一位都是在自己的行业里颇有名望的,所以你不需要质疑他们的专业水准。我今天来找你,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那就是请你尽快离开刁氏,这家公司将由我来接手,负责未来的一切商业运作。”
说完,她指了指身边那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带着刁氏这几个月来的财务分析,以及刁成羲个人的信用记录,甚至还拟好了财产赠与的相关手续文件,只等着去走法律程序,确立这间公司更改企业法人。
这些步骤,说起来十分复杂,然而一旦真的履行起来,统统交由专业人士的手中,实际操作的过程也没有那么吃力。
“你、你、你……”
刁成羲大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一个“你”字重复了五六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在情急之下,他甚至连举起了手,都没法用手指指尖对准刁冉冉的脸了。
“私企就是这一点比较好。如果你愿意把公司交到我的手上,那么一切手续都会很简便。刁氏算是从家族企业过渡过来的,公司里其他的中高层不会有太大的反对意见。即便有,那也不重要。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召开高层会议,投票表决。当然,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的话,我自然是要把一切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以及一切对你不利的证据都拿出来给大家看。”
刁冉冉面带微笑,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故意把语速放得很慢,这样一来,刁成羲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究竟有哪些不利的证据。他想起来一件,那就是一件不能被人知道的丑事,他自己做过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也更清楚这些事绝对不能随便传出去。
刁成羲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了。
他不甘心地坐下来,脸色极为难看。尽管如此,但是他的眼睛丝毫也没有离开刁冉冉,一直在盯着她,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看出来两个洞似的。
“叫他们先出去。”
片刻后,刁成羲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刁冉冉也不啰嗦,和那几个人说了一声,请他们再次回到隔壁房间休息,先不要离开。
总之,今天这件事没有个结果,她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她相信,自己有绝对的实力能够让刁成羲就范,他已经把刁氏推向绝路了,再往前一步,就是一个死。而她手里的那些钱,是他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就算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惨烈的事实!
等到他们离开,刁成羲的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你这分明就是在逼宫啊。哈哈!”
他发出一声冷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刁冉冉。
当年他也是用了不甚光彩的手段,让他的父亲把刁氏交出来。不过,那个时候的刁氏,只不过是个做水泥和橡胶生意的小作坊,年收入不过几十万而已,拥有二十几个工人,最忙的时候,连他这个老板也得亲自去卸货。
此后的三十年里,是他一手把刁氏做大做强的。现在,让他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他不甘心,更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发生!
“可以这么说。不过,你也可以把事情想得美好一些,比如,你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去享受一下退休后的悠闲生活了。放心吧,就算再捉襟见肘,我也会给你留出来一笔养老费的,到时候,美国也好,欧洲也罢,随你怎么去游玩。至于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她们若是愿意陪着你,我是不会阻挠的。”
刁冉冉对他还抱有一丝戒备,因为刁成羲的桌上有不少办公用品,有拆信刀,也有各类小摆件,她怕他一时愤怒,抓起这些什么东西来伤害自己。所以她一直站在稍远的地方,和他保持距离,并且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敢懈怠。
“退休?你叫我去养老?凭什么?这是我打下来的江山,轮得到你来坐享其成吗?”
刁成羲大声吼道,将桌面拍得震天响。
等他吼完,刁冉冉才歪歪头,嘲笑道:“坐享其成?我都不好意思说,现在是我来接你的烂摊子!你大可以叫人来毛估一下,刁氏现在欠了多少钱,还有多少钱!就算你找到愿意收购的下家,你觉得那些人还会单独给你一笔私人费用吗?我要是你,见好就收,你呢,去国外享福,就让我来吃苦受累吧,爸爸……”
最后两个字,她故意拖长了声音。
不是撒娇,而是嘲讽。此刻,这个称呼,听在刁成羲的耳朵里,无异于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可他又很清楚,刁冉冉说的是实情。
最近这几天,他已经不再挣扎了,也想要私下里放出口风,然而关于刁氏破产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不管是真是假,很多人都相信它难以起死回生。想要脱手,都是一件难事。刁成羲实在不想走到,宣布破产,银行拍卖那一步。
他在商海里浮浮沉沉这么多年,平时也已经见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漠。单单一个中海,每年因为企业破产而走投无路的商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他们无人问津,往日的朋友亲戚唯恐避之不及,最后连是生是死都没人说得清。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也落个那样的下场。
“除了钱以外,我还要盈利的百分之五。”
思考了片刻,刁成羲咬牙说道。
“不可以。”
刁冉冉微微一笑。
“哈,那就别怪我把你的丑事抖落出去!去年的时候,还是我出钱给你摆平的那些照片和录像!你年纪轻轻就是个!居然跑出去和兄弟两个上|床,你还要不要廉耻了!我告诉你,不把公司盈利给我,我就让你身败名裂!到时候,战行川也会闹着和你离婚,你……”
刁成羲终于迫不及待地甩出他的杀手锏。
但是现在,刁冉冉已经完全不怕了。
如果刁成羲真的选择和她撕破脸,她大不了把全部真相告诉战行川。那样的话,和律擎寰律擎宇,包括和乔言讷在一起的女人根本不是她,他只要还有一点点智商,都不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之前一直不敢说真话,是担心战行川看中她的娘家地位和家产。可现在,如果她再不出手,刁家就会马上破败,战行川在意不在意她的家境,都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呢?就算曝光了那件事又如何?媒体最多说我不自爱罢了,更何况,我那时候一没结婚二没恋爱,和我上|床的两个男人也是一没结婚二没恋爱。或许我们挑战了道德,但我们没触碰法律。我没劈腿也没出|轨,你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一些?对了,爸,要是您真的有时间,我建议您去一趟医院,做一下男科检查。毕竟,那么多年前做的结扎手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之类的……”
刁冉冉一边说着,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弹了弹手指甲。
第八十九章 好大一顶绿帽
一开始,刁成羲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刁冉冉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一直过了几秒钟以后,他才浑身僵硬,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了似的,呆愣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刁冉冉。就看着刁成羲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脸色忽然间变得灰突突的,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刁冉冉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应该说是,带着一种欣赏的心情。
她幻想过很多遍,当有一天,刁成羲得知真相,他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样的。是不相信?是愤怒?是惊讶?还是其他什么……她不知道,但无比的好奇。
“你、你、你在说什么?”
刁成羲指着刁冉冉,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隐约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不愿意去相信,也不肯相信。所以,在刁成羲的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刁冉冉说的是其他无关的事情,而不是她想的那一种。
“我的表述能力应该没有问题,而你的听力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所以,我说的意思,就是你想的意思。你没听错,也没想错。亲爱的爸爸,一年之内,有两个女人声称怀上了你的孩子,你是不是很得意,觉得自己丝毫也不老,还很年轻啊?”
刁冉冉满脸讥讽地问道。
她期待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见到了,没有遗憾了。
刁成羲指着她,却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双腿一软,跌坐在真皮座椅之中。
“你胡说,你撒谎,你这个骗子,就和你|妈妈一样会骗人……你们母女两个,简直是一模一样……骗子,你根本就是在撒谎!”
他嘴里不清不楚地咒骂着,然后狠狠地用拳头砸向桌面,原本放在桌上的文件和水笔全都被刁成羲大手一挥,扫到地板上去。
整张桌子上,顿时一片狼藉。
眨眼间,刁成羲看起来,好像苍老了十岁似的。
他明明不相信刁冉冉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恐惧——是啊,真的很奇怪,这么多年以来,他刁成羲身边从来没有缺少过女人。虽然他一直都很小心,不过按理来说,那么多女人总该有那么一两个中招的才对,偏偏从来没有。
结果,最近一段时间,两个女人都说自己怀孕了,一个是白诺薇,一个是阮梵。阮梵怀得更早一些,而且她是结了婚的,可以生下来瞒天过海,所以刁成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许她生了下来。至于白诺薇,因为战行川和刁冉冉的关系,他为了讨好女儿女婿,只好忍痛,逼着白诺薇去把孩子打掉了。
刁成羲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女人不怀孕,究根结底,是自己有问题。
“我有没有撒谎,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妈怀孕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风|流快活!你明知道,孕妇是最需要关怀的,但你却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跑出去花天酒地!别说什么你忍不了,那么多男人都做过父亲,难道人人都出去找女人了吗?你活该!”
刁冉冉看着他,心头的火噌噌直冒,索性一口气都说出来,让他死也死个明白。
“你懂什么!她明明是我的妻子,却总是瞧不起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不欠她的!既然她说她怀孕了,不许我碰她,那我出去找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可以?我是个大男人,应酬什么的很正常!”
刁成羲死不认错,瞪着眼睛,喘着粗气,大声咆哮道。
“哈,正常,好啊,你认为正常就正常。不过她也很聪明,二十多年前,你得过一次急性阑尾炎,还开刀了是不是?”
刁冉冉冷笑着,斜睨着他。
刁成羲一怔,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她收买了医生,给你麻醉了切除阑尾之后,还直接给你做了绝育手术,也就是输精管结扎。你当时因为麻药的作用,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所以,结论就是,除了我以外,你再也没有其他的孩子了,不管是白诺薇的,还是阮梵的,她们怀的孩子,都不是你的!”
刁冉冉注视着他,故意把话说死。其实,她咨询过医生,男性结扎以后,其实也不一定就完全不能令女性受孕,因为结扎手术本身也有一定的失败几率,以前也有过真实案例,丈夫结扎以后,发现妻子再次怀孕,于是他一口咬定妻子不忠。等到去医院检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输精管并没有完全被扎死,就是他本人令妻子受孕的,险些酿成一场家庭悲剧。
不过,现在,她为了能够狠狠地刺激刁成羲,所以特地把这一层小小的例外给剥离掉。
“不、不可能……你怎么知道阮梵?!”
刁成羲先是感到难以置信,接着,他猛地意识到,刁冉冉居然知道阮梵的存在!
这又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那她岂不是也知道了,阮梵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其实是……不对,也不是他的……
“为什么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还知道,她现在整天追着你要钱,要她的青春损失费,还要孩子的赡养费。你现在除了要操心公司的前途,还要头疼以后应该怎么打发她吧?不妨听我的,你只要说,要带着孩子去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立即给钱,她一定会吓个半死!”
刁冉冉一边说,一边从手袋里又掏出来几张照片,甩到刁成羲的面前。
“她的孩子是谁的种,你一看便知。我真是不好意思,爸,你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被自己的司机戴了绿帽子。”
她撇撇嘴,指着照片上的一男一女,一脸讥笑。
刁冉冉说的不错,自从她无意间在那间茶室撞到过罗正良和阮梵的幽会之后,她就一直格外注意他们两个人。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没多久,她就拿到了他们两个几次私下碰面的证据,都是在冉天泽在婚前赠送给阮梵的那栋别墅里,两人如鱼得水,甚至经常一整天都不出门。
刁成羲难以置信地看着照片上的人,一个是他的情|人,一个是他的司机。因为每一次和阮梵见面,都是司机罗正良送他去的,他的私事,罗正良几乎知道得一清二楚。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居然偷偷搞上了,他还把阮梵的肚子给搞大了。发现自己怀孕以后,阮梵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说这是刁成羲的孩子,趁机讹上他。
而那个时候,她的丈夫其实还没有死。这个女人,真是水性杨花到了一定的境界。而且胆子很大,甚至敢同时欺瞒冉天泽和刁成羲两个男人,这两个男人都被她玩弄在股掌间,而她还能拿着他们两个人的钱,去和另一个男人快活。
“啊!”
刁成羲怒不可遏,颤抖着伸出手,猛地抓起那几张照片,一张张全都撕碎!
刁冉冉的眉头都不皱一下。
撕吧,随便撕。
这些照片的电子版,她早就收藏好了,给刁成羲看的只是一小部分,在来之前专门洗出来的。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眼看着照片已经被撕成了碎片,纷纷扬扬地落在脚边,刁成羲涨红着老脸,粗声粗气地吼道。
“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我要什么。我是个孝顺的女儿,我只希望我的父亲早点儿退休,去过轻松快乐的生活。至于劳心劳力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做吧,我有信心能重振刁氏的声威。”
刁冉冉言笑晏晏,脸上的表情,骤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笑着看向刁成羲,就像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女孩儿。
“如果我不答应呢?”
刁成羲咬紧牙关,哼道。
“你不会的。刁氏现在只是一个空壳子,除了我之外,甚至不会有人愿意接手。如果你以为战行川会对你施以援手,那你就省省吧。我和他每天生活在一起,我清楚他有多么理智。除非,他用最低最低的价格,获得最多最多的好处,他才肯买下刁氏。不过那么一来,你就一点点油水都捞不到了。”
刁冉冉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微笑着说道。
就连刁成羲都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没有夸张。要是战行川收购刁氏,那么他真的是多一分钱都拿不到,还会被外人耻笑——身为老丈人,竟然被女婿断了后路。
还不如,把公司交给女儿打理,顺水推舟地说,自己是功成身退,享受退休生活去了。
刁成羲安静下来。
几分钟以后,他虽然不甘心,但却缓慢地点了点头。
刁冉冉立刻走到门口,再次把那几个人请了进来,一群人坐下来,商讨具体的流程。
因为摆平了刁成羲,事情变得简单多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基本上,要做的事情,应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七七八八,十分顺利。
不过,因为还没有正式接手,刁冉冉还是要求他们一致保密,先不要让风声走漏出去,以免出现什么突如其来的小问题。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她并不答应刁成羲所说的,再等等的提议,而是态度强硬地表示,一切手续都必须在24小时之内完成。
至此,刁氏在全秘密的状态下,悄然易主。
第九十章 江山易主
当孔妙妙把刁氏旗下的钻石品牌“唯爱之境”的审核报表拿到战行川的面前的时候,他很显然大吃一惊,甚至还翻了翻,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刁氏确实是在最后的期限内,把商场店铺的保证金、装修费、推广费、物业费、场地租赁金等费用全都缴纳完毕,一个手续都不少。
孔妙妙脸上的表情,也算得上多姿多彩,主要是为刁冉冉感到高兴。
她原本就不太喜欢温逸彤那个人,不过是碍于情面,当众不好表现出来罢了。后来一听说,温逸彤不按套路出牌,居然私下跑去找战行川,还狮子大开口,点名了要已经签出去的店铺,真是太过分。
现在好了,“唯爱之境”的一切费用和手续都办妥了,没有任何人能够随便违约,就算是战行川也不行。除非,他吃饱了撑的赔上一大笔违约金,再把店铺收回来,转头去拿给温逸彤。
“这样很好,我也不希望最后时刻出现什么变故。商场招商又不是最近两天才开始的,真想和我们一起发财,早干什么去了?”
孔妙妙略显不悦地说道,虽然没有直接提到温逸彤,不过也是在侧面挖苦她罢了。
战行川岂会听不出来她话语里的含义,笑了笑,他没出声,把文件扔到一边去,再也不看了。
“行了,她也只是那么一说,我也只是那么一听。谁都没当真,你又何必急着在这里打抱不平?刁冉冉一家给你什么好处了?”
他随口开着玩笑,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其实心里也一个劲儿地犯嘀咕: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刁冉冉不仅没有求他,甚至连一句服软的话都没有说,看起来一切正常。
“什么好处?不用任何好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既然这些都处理好了,那我去准备一下,商场马上正式对外营业,最后一次的筹备会需要你亲自到场,给员工们加油鼓气。”
孔妙妙表情严肃,伸手拿过战行川的电子日历,在一个日期上设置了提示。
“我帮你设置了闹铃提醒,在筹备会的前一天。最近你的行程都排得很满,要不要我帮你推掉一些不太必要的应酬?你也可以早点儿回家多陪陪她,毕竟才刚结婚没多久,以后有的是时间赚钱,但这段时期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好心地建议着。
战行川思考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开展下一步的计划了,很关键,也很棘手,为了不露出任何马脚,他不想增加和刁冉冉共处的时间,以免被她察觉出异样,引起怀疑。
“你!你别告诉我,你心里还惦记着虞幼薇!我可恨死她了!当年既然走就走了,干什么还要回来?回来也就回来了,难道就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你都结婚了,她非得……”
孔妙妙急得五官都皱起来,她最怕的事情就是战行川对虞幼薇还念念不忘,甚至影响到了他和刁冉冉的婚姻,那就彻底糟糕了。
“妙妙!什么叫她干什么还要回来?她在外面孤苦伶仃一个人,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的苦,回来难道不应该吗?”
战行川板起脸来,眼睛里有怒意一闪而过。
他很少用这种口吻和孔妙妙说话,所以,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受的苦太多,难道你的妻子就应该也受相应的苦,这样的世界才叫公平吗?我承认,虞幼薇是很可怜,有一个那样的父亲,有一段那样的经历。但那又如何呢?你和我都知道,‘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不过是虚妄,人从一生下来,其实就不是平等的。因为她没有,所以那些有的人就成了罪人,这样才算是你眼中的公平?可笑!”
孔妙妙伸手拿起桌上的文件,想了想,她还不解气,又拿着它往桌上狠狠甩了一下,这才走了。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战行川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无奈地露出苦笑。他回忆了一下,似乎这么多年来,自己和孔妙妙仅有的几次吵嘴,都是和虞幼薇有关。
说来也奇怪,尽管和虞幼薇在少女时期就相识了,但他能够察觉得到,孔妙妙其实不太喜欢她,反倒是和后来才认识的刁冉冉走得比较近,两个人似乎更投缘一些。
这么一想,战行川又不知道是应该责怪孔妙妙,还是应该听信她的话了。
*
自从把相关文件和费用缴纳给战氏以后,刁冉冉就一直惴惴不安。
一方面,她担心战行川得知自己已经接手了刁氏,会因为没有提前获得消息而对她不满,另一方面,她也担心温逸彤因为愿望落空,而跑来和自己唧唧歪歪,说一堆有的没的,听了就烦。
哪知道,她等了又等,一直等到快下班,也没等来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看了一眼手表,刁冉冉犹豫再三,还是给战行川打去电话。
“听说有一家铁板烧新开的,味道很不错,要不要去试一下?我叫助理去订位置,七点钟怎么样?你那时候能出来了吗?”
她歪头贴着手机,另一只手在把玩着签字笔,面前堆满了一沓一沓的文件,都是需要刁冉冉亲自签字的,很多都是授权转让之类的重要文书。这些工作本该由她全神贯注地去完成,但是因为脑子里一直担心着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所以刁冉冉怎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只好先去找战行川,转移一下。
“好,我没问题。你告诉张姐一声,让她熬了汤就可以,晚饭不用做了。”
刁冉冉扬扬眉毛,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战行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问题,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如果不是他伪装得太好,那么就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一会儿七点钟,我们在餐厅见面,是吗?”
她有些不确定,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你把地址发给我。”
战行川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之前他和刁冉冉也是这样,从各自的公司开车,在餐厅碰头,怎么她今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
“没事,没事。我把地址给你。那晚上见。”
刁冉冉放下手机,苦笑着摇了摇头,把餐厅的地图发给了战行川。
做完这一切,她忽然又侥幸起来:或许,战行川并不会因为这件事和自己生气,毕竟,她也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更何况,刁氏不管是由谁来掌舵,这都是刁家的事情,是她娘家的生意,和他这个姑爷不沾一点儿边。
这么一想,刁冉冉似乎轻松了许多,喝了一杯咖啡,她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七点还差五分钟,她已经坐在了那家餐厅的二楼,吉诗雪专门帮她订了一张远离铁板的台子,这样吃饭的时候就不会闻到那股油腻腻的味道,也比较安静,适合聊天。
战行川像往常一样,七点钟准时走了进来。
他就是这样,不会提前,也不会迟到。刁冉冉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稍稍提前赴约,他的回答是,如果是商务谈判或者是其他商务活动,去得太早就会显得心虚,准备不足,而去得太晚,又会给对方一种轻慢的感觉。
现在也是一样。
但她却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或许,在他的心里,和自己约会,也是一种商场上的应酬吧……
眼看着战行川在侍者的引领下,缓缓从楼梯上走过来,刁冉冉心头的不安也在慢慢地扩大。她忽然想起来英国作家毛姆曾说的一句话,说女人往往自以为是地以为男人已经疯狂地爱上了自己,但其实他们并没有。
她从不觉得他疯狂地爱着她,但既然肯娶回家,让她做名正言顺的战太太,想必也是爱着的吧?要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他没有任何理由会在婚姻方面委屈自己。
“到了很久了吗?”
战行川伸手按住西服外套的下摆,淡笑着,轻声问道,然后在刁冉冉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急忙逼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连说没有。
“看看吃什么吧,好饿。”
刁冉冉将一份菜单推给他,自己也低下头看。
两人兴致勃勃地点了一大堆吃的,好像全都把工作上的不快给抛之脑后了。这家餐厅不负众望,味道还真的相当不错,虽然客人稍多,但是上菜速度和服务质量都是很不错的,连一向比较挑剔的战行川都觉得满意。
吃过晚饭之后,他提议去外面的广场上走走。
很多人都在广场上散步、锻炼,还有好多小孩子穿着溜冰鞋在快速地滑来滑去。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做到了。坦白说,我……很吃惊。”
这个话题,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战行川清楚,所以率先提及。
刁冉冉和他并排走着,一听他这么说,她也不禁有些紧张,迟疑道:“我也只是……尽最大的努力了……现在一想到自己彻底接手刁氏,我就……”
她想说,我就很惶恐,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没想到的是,战行川猛地转过头,眼睛里都是惊愕,他顿了一秒钟,这才疑惑地追问道:“接手刁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刁冉冉被问得有些愣,她以为,她把“唯爱之境”的文件送过去,企业法人那里盖的是她的印章,他就已经明白了。
第九十一章 一直怀不上
事实证明,战行川当时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孔妙妙送过来的那份文件,他甚至没有翻到最后一页,更没有去细看,合作方的签名处盖的究竟是谁的印章。
自然,他也就无从得知,那里已经不是刁成羲的签名和印章,而是换成了刁冉冉的。
然而现在,对于战行川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令他感到震撼的消息。主要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或者,更恰当的说法是,他原本一直都是胜券在握,已经做好了让刁氏变更为战氏名下的一间分公司的心理准备。
可就在现在,他的妻子告诉她,她已经不声不响,毫无风声地继承了娘家的公司?!
“接手?你刚刚使用的是‘接手’这个说法,也就是说,你爸爸将刁氏正式交给你打理了?”
战行川微眯着双眼,定定地看向刁冉冉,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还是有些恍惚,觉得事情暂时还没有走到这一步。
她张张嘴,主要是没有料到,他居然还不知道这件事。这么一来,她一下子就变得更加被动了,比预料之中的更加被动,而且容易被他误会。
“那个,你听我解释。其实我并没有故意想要瞒着你,主要是事情发展得太快,让我措手不及。我本来想,等到一切都稍微稳妥了再告诉你,以免让你觉得,我想用娘家的事情来烦你。我知道,你自己的公司已经让你很忙碌了,所以我……”
刁冉冉顿了顿,与其说是词穷,还不如说是,她想看看战行川听了自己的解释,到底会有何种反应。而他的反应则会决定她究竟还要不要解释下去。
如果他不听不信,那么,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赖着脸皮,继续说下去。
一个人如果笃定主意,不肯相信别人的话,那么任凭对方说烂了嘴皮,也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因为,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确实很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刁氏就算再亏损,换人接手也是一件大事。但是你们却做得不声不响,是怕一旦风声传出去,被人强制性收购吗?听说银行那边都已经下了限期通知书了,是吗?”
战行川含笑,微微一颔首,算是下了结论。
刁冉冉有些语塞,她想说不是,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其实事情也没有这么复杂,她没想过银行或者法院的手段,只是想要尽快让刁成羲离开刁氏,以免他还有权利调动公司内剩余的仅有资金,到时候全都喂给白诺薇或者阮梵,让刁氏最后连一根毛都不剩,那才是她最担心的。
“白诺薇一直追着他要钱,我怕他受不住烦,索性把养老本都给她了。还有,那个冉氏的遗孀阮梵,我记得你说过,你是知道她这个人的,对吧?”
刁冉冉低着头,很有些羞于启齿似的,她有一个风|流成性的爸爸,有时候真的会让她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在丈夫面前。
“知道啊,关她什么事儿?”
战行川一挑眉,看见前面有个小花圃,花圃前有一排长椅,还空着几个位置。于是,他主动拉起刁冉冉的手,和她走过去,坐了下来。
刁冉冉抬起头,看看天空,居然还有人在这里放风筝。
风筝尾巴上绑着彩色的小灯,在漆黑的夜里一闪一闪,如同一颗颗小星星,很是漂亮。
她叹了一口气,盯着“星星”,幽幽地无奈开口道:“她也是我爸的若干个情|人之一。而且,她声称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爸的。”
战行川差点儿从长椅上滑下去,他稳了稳神,才确定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这位丈人……还真挺……老当益壮的……”
他摸着下巴,连说话都有些迟疑了。
战行川和阮梵不熟,只是在一些应酬场合上见过她,当然,那时候的她还是以冉太太的身份出现在那些上流场合的。只不过,没多久以后,冉氏宣布破产,企业倒闭,冉天泽自杀,她就渐渐淡出了公众的视线。没想到,人家早就找好了下家,已经给自己留后路了。
“可是,你不是和我说过,你爸他……”
上一次,刁冉冉不允许白诺薇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刁成羲做了结扎手术的事情告诉了战行川。他虽然半信半疑,不过也觉得她不会在这种事上对自己撒谎,所以刚刚听她说,阮梵肚子里的孩子是刁成羲的,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关键点。
“对啊,孩子是那女人和我爸司机的,估计是想要拿孩子母凭子贵吧。”
刁冉冉也明白他的意思,主动告诉了他阮梵和罗正良的丑事。
战行川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愚蠢的人,但是在听见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好用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阮梵成功地嫁给了年纪都能做自己父亲的冉天泽,成了冉氏的女主人之后,又做了你爸爸的情|人,而且趁机和他的司机搞在了一起,还怀了这个司机的孩子,然后为了捞钱,咬牙说这是你家的种?”
连他都对阮梵这女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就是这样子吧。我也说不好,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分析,是这样的,没错。”
刁冉冉收回视线,一直仰着头看着夜幕,她也觉得脖子有点儿发酸。
“如果这样的假设成立的话,那么我忍不住要多想了呢。不过,我毕竟是外人,又是晚辈,这么揣度你爸,似乎也不太好。”
战行川欲言又止,他已经在她说完那些话之后不久,就猜到了一种可能。
刁冉冉看看他,没有立即说话。其实,怀疑的人,不只是他一个,她也早就怀疑过,阮梵接近冉天泽,绝对是有目的的。不过,苦于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她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只希望,他不是那么恶劣的人。”
她摇头,心中尚有一丝期待。
“我虽然没有和冉天泽打过交道,也没有和冉氏有过任何的合作,但是按照正常的情况,一家运转正常的公司,不会莫名其妙地破产倒闭。而且,在此之前,我也没有听说过关于冉氏在投资方面出现巨大失误的传闻,你想,就连刁氏可能要出事的消息,也已经传了一个多月,为什么冉氏就能不声不响地彻底over呢?”
战行川的怀疑,并非是空穴来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何况,冉天泽的小妻子又和你爸爸是那种关系,一切就都很难说了。”
他也叹了一口气。
“别说了。既然他愿意去过退休生活,我也就不诟病他的私生活了。我给他留了一笔钱,安度晚年足够了,如果他一定要去填补那些女人,随他吧。”
刁冉冉紧绷着脸,率先起身,朝停车场走去。
见她生气,战行川连忙快步跟上。
*
刁冉冉坐在马桶上,一只手拿着一支验孕棒,另一只手则是托着腮。
她不时地看一眼放在水池上的手机,上面的秒表飞快地跳着。
时间终于到了,她看着上面呈现出来的一道红杠,无奈地站起来。
这个月她的例假迟到了三天,她满怀欣喜地验一下,本以为能有好消息,哪知道还是没有怀上。大概是最近公司的事情太多,她的压力比较大,导致月经推后了。
战行川套上一条运动裤,走进来准备洗漱。
瞟了一眼放在水池边的验孕棒包装盒,他拿起牙刷,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还没有?都两个多月了,按理来说该有了啊……”
刁冉冉本来就心烦,听他这么一说,她更加急躁,把手里的验孕棒用力扔进垃圾桶里。
“生孩子又不是种韭菜,说有一茬就有一茬吗?我比你还着急,你急什么?”
她不满地吼了两句,摔门走了出去。
战行川看着刁冉冉的背影,摇摇头,继续刷牙。
刁冉冉到了公司没多久,喝了一杯红糖水之后,姗姗来迟的这个月的大姨妈终于来了。她从卫生间走出来,洗了手,无奈地朝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
她和战行川几乎每晚都足够“努力”了,尤其是战行川,几乎整夜缠着她,一到晚上,他的眼睛都好像要冒绿光似的,弄得她甚至有些害怕。
见杯子空了,刁冉冉站起来,打算去冲洗一下,里面还残余着红糖,甜腻腻的。
她走出去,看见几个女下属正围在一起翻看着八卦杂志,口中还啧啧有声——
“前两年结婚的时候多风光呀,现在简直都要沦为生育机器了呢!”
“能生就有豪宅游轮,不能生恐怕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是呀,这可是亚洲豪门,没有继承人怎么行?”
刁冉冉皱皱眉,咳嗽了一声,那群女人立即惊惶地散开。
一本杂志掉下来,封面上大大的加粗字体:女明星豪门梦疑似破碎,不生养被公婆呵斥,和友人商场血拼缓解压力。
众人担心她发火,急忙散了。
刁冉冉还有点儿奇怪,她没打算责怪她们,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溜得这么快。
不过,这条关于亚洲某女明星的娱乐八卦还是引起了她的小小悸动,刁冉冉俯身,捡起那本杂志,随手翻了翻。她联想到自己这么久都没能怀孕,该不会也是不能生吧……可是,她三个月以前做过全面的体检,明明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啊。
第九十二章 暗示
刁冉冉把那本杂志拿回办公室,随手翻了翻。
不愧是封面头条,里面一半的篇幅都在报道这个嫁入豪门的女明星婚后的生活。据说,因为她迟迟不怀孕,婆家的人已经很给她脸色看了,而她的妯娌在生下一个男孩儿之后,婆家送了豪宅、游轮和巨额礼金,言谈之中对她更是失望。该女明星心情郁闷,只好和同性友人上街扫货,发泄不爽。
翻完杂志以后,刁冉冉的心情更差了。
她备孕了这么久,也没有好消息,大姨妈月月护体,今天早上战行川居然还用那种语气和她说话,刁冉冉一想起来就要气死了。
虽然她结婚以后,没有和公公婆婆相处的麻烦,不过,想怀孕却一直怀不上,也足够她烦恼了。
刁冉冉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上午总算过去了。
中午她约了《逅己》的副总编辑艾拉一起吃午饭,顺便和她聊聊关于“嫉妒”这款香水的宣传,再有几天,“嫉妒”就要上市了,这周开始,广告开始预热。
相比于传统的电视媒体,刁冉冉更看重杂志宣传和网络平台,在这两个方面,公司里的投资比例也是最高的。在“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宣传期间,她亲眼看到了网络传播所释放出来的巨大力量,所以,这一次刁冉冉更是加重了倾斜的力度。
《逅己》的副总编辑艾拉是个将近四十岁的单身大美人,有传言说她是蕾丝,不过谁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都只是众人口中的八卦。她很能干,颇有一种梅丽尔·斯特里普在《穿普拉达的女王》中扮演的那个女强人的味道,而且,她也是一贯以严厉著称。
正因为如此,《逅己》杂志在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时尚杂志界的领军人物,尽管在那么多日韩的新兴杂志的冲击下,但它依旧屹立不倒,属于时尚风向标,令无数时尚达人奉为“终极宝典”。
可以这么说,只要一款彩妆能够受到《逅己》的青睐,那么没有不卖到脱销的。
所以,刁冉冉提前半个月,就主动约了艾拉。
她们两个也算是老交情,从“硫觅”刚建立不久,双方就有断断续续的合作。不过,因为“硫觅”的公司规模相比于国际大牌,还是偏小了一些,所以刁冉冉也不经常去找艾拉,以免落人口实,也让艾拉为难。
“爱丽丝”的大卖,艾拉也出力不少,而且她很仗义,一直认为这是刁冉冉应得的成绩。
两人约在一家法国料理餐厅,艾拉常年瘦身,基本上吃得少而精,她很喜欢这家餐厅。刁冉冉也乐得投其所好,让吉诗雪早就订好了位置,还特地预订了昂贵的黑松露和鱼子酱。
艾拉准时到了餐厅,刁冉冉已经坐在桌边等着她了。
“嗨,冉冉,我没迟到吧?临出门的时候,一个模特又在闹,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艾拉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语气里总是带着一股风风火火的味道。据说,她训起人来,半个小时说的话不带重样儿的,虽然不含一个脏字,却能让一个大老爷们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和她相处久了,刁冉冉也习惯她的性格了。
“知道你是大忙人,多等几分钟无所谓,不过你要多给我2p做补偿。”
刁冉冉笑着,举起手,比了个“2”的手势。
2p就是杂志里两个版面的意思。
对于《逅己》这种杂志,别说两个版面,就是角落里的两个豆腐块儿,那也是多少品牌争破头的所在。
刁冉冉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2p,虽然也是带有开玩笑的成分,不过,她多多少少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艾拉的口风。
“多给2p不可能,给你2p倒是没问题。”
艾拉笑嘻嘻地坐下来,摘掉脖子上的围巾,刁冉冉眼尖,那是爱马仕这一季的新款,她心痒痒了好久,可惜是全球限量,她拿不到。没想到,艾拉早就围在脖子上了,足可见她真的是个能人啊。
“谢主隆恩。”
刁冉冉也急忙见好就收,拱拱手,装模作样地道谢。
“你别谢我,我也是为我自己。圣诞季那么多新品要上,总不可能一人一份,我选了你,就不能选别人。所以呢,你的‘嫉妒’也要争气才行,最好让我们各自的竞争对手全都嫉妒得要死才好!”
艾拉挤了挤眼睛,笑着说道。
“好啦,知道你偏疼我。我呢,也准备了好东西孝敬你,阿尔卑斯山的黑松露,beluga的鱼子酱,已经送去厨房了,马上就好。”
刁冉冉早有准备,知道艾拉的口味,自然也不会亏待她。
“哎呦,别传出去说我受贿就好。”
艾拉捂嘴笑道。
“那我岂不是也成了行贿的?算了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刁冉冉也笑着和艾拉开起玩笑来。
可惜,吃饭的时候,艾拉的手机也响个不停,她原本想静音,但有些电话又不得不接听。
一顿饭,吃得断断续续,只吃了不到二十分钟。
“抱歉,冉冉,我要赶去摄影棚,那里有点儿突发状况。我们改天再约。”
又接了个电话,艾拉风风火火地走了,脚下十厘米的高跟鞋如履平地一样,而她手里的大号杀手包如同一只机器猫,随时能掏出来需要的东西。
刁冉冉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有的时候,女强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她留下来,独自继续享用这顿丰盛的午餐。
直到面前投下一道阴影,刁冉冉以为是艾拉回来了,或者是忘了拿什么东西。
她抬起头,没想到,对面站着的女人是一身职业装打扮的虞幼薇。
“介意我坐下来吃顿午餐吗?我在外面开了一上午的会,现在两只脚酸得不得了。”
虞幼薇平静地说道,那语气就像是对着一个老朋友一样自然而然,丝毫没有任何的尴尬。
事实上,当她说完这两句话,就已经在艾拉刚才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侍者走过来,将空盘撤走,并送上餐单,轻声询问着虞幼薇想要吃什么。
“我要一份今日套餐就可以。”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很快给出答案。
“好的,请稍等。”
侍者轻快离去。
刁冉冉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她好像根本还没有说话吧。
“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我也没有恶意,无非是一个辛苦的小职员想要奢侈一下,感受一下高级餐厅的氛围罢了。说实话,如果不是行川曾经带我出入过这种高档场所,像我这种在贫民窟出生的孩子,靠着母亲在别人家帮佣赚取的辛苦钱长大,我又怎么能够见识到这种世面呢?”
虞幼薇坐得笔直,姿态优雅,她一边说,一边向四周看看,眼神里露出一丝嘲讽。
刁冉冉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挤出微笑来注视着她。
她故意看了虞幼薇好几秒钟,而没有急着说话。
这种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先落下风。
就跟商场上的谈判原则一样。
果然,虞幼薇的眼角抽了几下,她率先开口道:“怎么了?我的话让你不舒服了吗?”
刁冉冉继续微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因为惧怕受到嘲笑,所以喜欢抢先自嘲。”
虞幼薇顿时说不出话来。
确实,她的出身令她觉得自己矮了一头,有的时候,她真的憎恨自己为什么有一个那样糟糕的父亲,那样懦弱的母亲。
“不过,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你又何必抓着不放?既然父母都已经不在了,自己更要好好活。说自私一些的话,虞小姐你现在的状况已经好多了,起码你有体面的工作,稳定的收入,没有需要看病吃药的父母,岂不是已经比很多人幸福多了吗?”
刁冉冉尽量平和地说话,因为她知道,这里是公共场所,如果她做出任何有违身份的事情,就可能酿成大错。
而且,虞幼薇和白诺薇不同,白诺薇那女人,偶尔吓一吓,她就会老实很久。可虞幼薇不一样,她看起来病怏怏的,其实比谁都难对付。
最重要的是,战行川和刁成羲也不一样。
虞幼薇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她原本是想一上来就用战行川和自己的过往来试着击垮刁冉冉,但很显然,她没中计,反而把关注点挪到了她的身上,对她明里关心,暗里讥笑了一下。
“我幸福?哈哈,也许吧。”
她冷笑着回复了一句。
自从战行川亲自发话,把虞幼薇调到分公司,她也就确实没有办法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而且,最近这两次,她给他打电话,让他去自己那里,他都说有应酬,太忙抽不了身,拒绝了。
她怎么能不急?简直急死了。
目光落在刁冉冉的小腹上,虞幼薇的视线停在那里了。
她还没有怀孕,这一点倒是令她很高兴。
“你们结婚这么久了,倒是一直没听到你的好消息呢。”
虞幼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现在好多年轻女生都不注意,随随便便地上|床啊,流产啊,刮宫啊什么的,结果等到想要孩子的时候,却怀不上了。去医院检查呢,一开始也查不出什么,多查几次就暴露问题了,不是子|宫壁太薄,就是以前堕|胎伤了身体。”
见刁冉冉脸色有变,她立即掩口道:“瞧我这张嘴,乱说!抱歉抱歉,我真的没有不好的意思,就是随口感慨一下而已,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第九十三章 被陷害了
虽然,虞幼薇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没有恶意,但是,她的话听在刁冉冉的耳朵里,怎么听都不像是“没有恶意”。
尤其她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令刁冉冉觉得恶心无比。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把生孩子当成是任务,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这几个月一直备孕,是因为她想要生一个自己和战行川的宝宝,而不是因为有人强迫她,或者是她觉得如果不生宝宝就比别的女人少了什么似的。
事实看来,有些女人的男权思想,要比男人尤甚。
刁冉冉有些想要发火了,之前虞幼薇炫耀战行川带她去高级餐厅这件事,并没有触怒她,但她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唧唧歪歪,令她十分反感。
“多谢你的关心,看来虞小姐是深有体会,我很理解过去这些年里,你所承受的生理痛苦和心理压力,所以我更加会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的。”
既然,虞幼薇竟然拿她以前流过产这件事反复敲打自己,那她也没有必要做个善良的人,对她曾经被人过避而不谈了。
都已经被人骑到头上拉屎撒尿了,难道还要张开嘴说味道真好吗?刁冉冉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只软柿子,任人随便捏。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出来,虞幼薇立即露出了被人踩到痛脚的表情。
她也不是百毒不侵的人。
刁冉冉其实并不觉得解气,因为虞幼薇的话,让她本就烦乱一上午的心情变得更差。
曾经流产过的人是刁冉冉,不是她,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可能因为那一次流产而导致身体出现问题。不过,想要小孩儿,却一直没动静,也足够令人觉得烦闷了。
侍者将虞幼薇点的那一份套餐送上来,暂时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刁冉冉等侍者离开,深吸一口气,平静道:“你慢慢享用,我就不打扰你的午休时间了。再见。”
“你真的以为他是爱你才娶你的吗?”
虞幼薇喊住她,歪过头,一脸挑衅地问道。
刁冉冉本想站起来,但一听这话,她还是没有起身,继续留在原位。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挑拨离间?
挖苦嘲笑?
不管对方的意图是什么,她都不在乎。
“他一直都是个很聪明的男人。”
虞幼薇别有深意地看着刁冉冉,抿了抿嘴唇,喝了一口汤,然后才缓缓道:“你对他来说,是有用的,所以你做了战太太。”
刁冉冉笑出声来,冷淡地回应道:“这么说来,你对他来说,是没有用的。也是,你还有些自知之明,这些年你也确实一直在拖累他。”
虞幼薇咬了咬嘴唇,反驳道:“我没有。”
“你有!”刁冉冉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火,大概是隐隐坠痛的小腹和酸胀不止的腰令她脾气变得无比的暴躁,她怒气冲冲地盯着虞幼薇,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种多么痛苦的存在?他既要照顾你的未来,又要抚平你的过去,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难道他必须要用这种方法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吗?你说得对,我对他的确是有用的,因为我从来不指望他对我做什么,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婚姻就像是爬山,他背着一个人,永远爬不快!”
说完这些,她拿起手边的水杯,把里面剩的一半柠檬水一饮而尽。
放下空杯,刁冉冉拿起手袋,这一次她是真的准备要走了。
“你看不起我,我知道。”
虞幼薇幽幽开口,声音很轻。
“我没有因为你的过去看不起你,我只是觉得,放弃他,对你,对他,甚至是对我,都是一种好事。坦白说,我没有那么大度,会一直容忍你,特别是当我做了母亲之后,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知道你的存在。”
将来孩子长大了,得知父亲在外面还养着一个女人,那算什么?!
刁冉冉一想到这种畸形的关系可能会影响到孩子的身心健康,就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会一直容忍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你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
虞幼薇小声尖叫,已经有隔壁的客人朝这边看过来了。
她的表情充满了惊恐,看起来犹如刁冉冉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脸色也煞白煞白的,两只放在桌上的手也正在轻微地颤抖。
“我能对你做什么?”
刁冉冉一脸无奈,她不想在这里被人围观,被人瞩目,那样实在太丢脸了。
“你要逼我离开这里是不是?我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我只是觉得,中海是我的家,我在外面漂泊太久了,一个人孤苦无依,举目无亲,回到这里来,多多少少能让我觉得安心一些。我绝对没有恶意啊,刁小姐……”
虞幼薇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哭腔,这令刁冉冉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她正在气头上,所以忽略了这种不安的感觉。
“抱歉,我完全不想和你继续说下去了,你慢用。”
刁冉冉掉头就走。
这一次,虞幼薇并没有拦阻她。
等到刁冉冉走出餐厅,她才伸出手,从手袋里掏出来一支小小的录音笔。
按下停止键,再按播放键。
两个人刚才说的那些话,从小小的录音笔里再一次传出来。
虞幼薇收好,嘴角上扬,然后低下头,愉快地享用这一顿价值非凡的午餐。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立即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后定了定神,接起电话。
“你在哪里?有没有吃午饭?”
手机里传来了战行川的声音,他刚开完一个会议,还没吃午饭,想要约虞幼薇一起。
虞幼薇不出声,只是捂着嘴,小声啜泣着。
战行川有些疑惑,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拨错号码。
“怎么了?你在哭吗?”
他懵了,好好的,虞幼薇哭什么?!
“没、没事,我没事,真的。”
虞幼薇松开手,故作轻快地说道。
战行川拧眉,不悦地追问道:“你在哪里?我刚才打去分公司,他们说你已经走了。”
“我在……我在一家叫爱慕的法式餐厅,正在吃午饭,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虞幼薇抽噎几声,听起来,她一点儿都不好。
“爱慕?我知道那里,你去哪里做什么?”
战行川愈发糊涂起来,那家餐厅距离战氏分公司确实不太远,但他想不到,虞幼薇居然会一个人去吃法国料理。
“我上午去拜访了一个客户,回来的时候刚好已经午休了,我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你太太也在这里就餐,所以就想着去和她打声招呼……结果,结果她……”
虞幼薇说不下去,呜呜地哭起来。
“她对你不友善了是吗?这个刁冉冉,嘴巴不饶人……”
战行川猜到了,顿时明白过来。
早上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有些不愉快,吃早饭的时候,各坐一边,也不说话,吃完各自的早饭就开车走了,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看来,一定是刁冉冉拿虞幼薇当出气筒了。
战行川立即起身,叫虞幼薇先在餐厅里别动,他马上就过去。
放下电话,虞幼薇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
她拿起录音笔,重新播放了一下,确定里面的音频都还在,然后放回手袋,又把手袋放在餐桌的边缘位置。
战行川很快赶来,一坐下来之后,他就看到虞幼薇的双眼通红。
“怎么回事儿?”
他挥走了走过来的侍者,暂时没有心情吃饭。
“没什么,你不要问了,我不想说,我不想做一个嚼舌根的女人。何况,她说的都对,确实都是我不好,我做的事情……”
虞幼薇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然后无助地按住自己的额头。
“啪嗒!”
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不小心地把放在桌边的手袋挥落在地,里面的东西全都撒出来了。
战行川急忙弯下腰,亲自帮她把东西捡起来。
地上都是纸巾、镜子、口红之类的,他把每一样小东西都捡起来,重新放到包里去,然后,他看见这其中居然还有一支小小的录音笔。
“哎呀,那是我上午给公司客户做的一个专访!不会摔坏了吧?我下午写材料还需要的!”
虞幼薇着急地喊道,一把从战行川的手中夺过来。
她翻来覆去地查看着,战行川笑了笑,把手袋帮她放到一边,伸手拿过那支录音笔,拨弄了几下,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这个问题,目前我们的解决策略是……”
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战行川展眉道:“看,没坏,别担心。”
他听了几秒钟,里面都是一些企业管理之道,他随手快进了一段,想听听后面的部分有没有损坏。
“……你对他来说,是没有用的。也是,你还有些自知之明,这些年你也确实一直在拖累他。”
“我没有。”
“你有!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种多么痛苦的存在……”
从录音笔里,传来了两个女人的对话。
第九十四章 计划浮出水面
虞幼薇见状,立即伸手,想要把那支录音笔夺下来。
战行川避开她伸过来的那只手,死死地攥着录音笔,一直听到结束。
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阴晴不定,阴沉沉的有些吓人。
虞幼薇紧咬着嘴唇,一脸担忧。
“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采访完那个客户,居然忘记关掉录音笔了,就这么一直录着。我真糊涂,电量估计都用完了。我和刁小姐只是随意聊聊,你别往心里去,何况……她也没说什么的……”
她讪讪地看着满面怒容的战行川,小声解释着。
当然,虞幼薇比谁都清楚,她越是解释,越是小心翼翼,战行川就越是生气,越不会听信她的话。
他对刁冉冉的误会也就越深。
而这个,不正是虞幼薇最想要的结果吗?她费尽心思计划的,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形。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把战行川的火气越撩越高。
“行川,你不说话,是不是在责怪我啊?我不是故意要让她不高兴的,其实我只是想祝福她……毕竟,毕竟她现在是你的太太,你们将来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而我只不过是你的曾经……”
虞幼薇声音哽咽,眼眶再次泛红。
听了她的话,战行川的表情微微有变。
他没开口,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然后把录音笔关掉,重新还给虞幼薇。
她一把攥住它,握得紧紧的,好像自己无意中犯了什么大错误一样,而手中的录音笔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没有在责怪你。我有什么立场来责怪你?我甚至不能保护你,让你默默地忍受这种侮辱。是我要向你道歉才对。对不起,再给我一点儿时间。”
战行川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虞幼薇的眼中有泪光在闪烁着,她急忙用双手握住他的手,连连摇头。
“我不委屈,我也不难过,我只是怕你为难。我知道,你不忍心对她那么做。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到底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你对她有了感情……也是很正常的……”
她渐渐地低下头去,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深色的格纹桌布上,留下一圈圈的水渍。
见虞幼薇如此的难过和委屈,战行川更加烦躁,他不顾形象地抓了抓头发,打断她的话,冷冷道:“你想多了,我和她的感情再深,难道会比你的感情更深吗?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何况,我答应过眉姨,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我不会食言的。”
听到战行川提到自己的母亲,虞幼薇的神色一恸,顿时不再说什么了。
“她还没有怀孕,是吗?难道她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顿了顿,虞幼薇转移了话题。
看刁冉冉刚才的样子,她一定是还没有怀孕。
战行川轻哼了一声,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我把她的叶酸和维生素之类的都换成了避孕药,她不知道,每天按时吃,所以自然怀不了孕。”
虞幼薇微微张开了嘴,感到有些吃惊。
可是,这个方法也实在太冒险了。
“她不是一个特别细心的人,尤其是生活上的小细节,一时半刻也发现不了。起码,过去的两个多月,她都没发现不是吗?而且,也不用再等多久了,我最近已经暗示了几次她的身体可能有问题,再过几天,一切就按计划那样去办。你呢,你觉得自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战行川原本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可刚刚他听到的那些话,算是压倒了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终于狠下心了,不能容许刁冉冉再这么继续下去。
“没有,我现在已经比以前健康多了,多亏你。或许,她说得对,我是你的累赘,我的存在会拖累你,也会让你抬不起头来……她还说,以后有了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孩子说起我,我……”
虞幼薇不敢露出狂喜的表情,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一脸忐忑地说道。
战行川不耐烦起来,喝止道:“不要总是她说,她说!孩子生出来之后,是属于我们的,和她无关!我只是看中了她那个健康的子|宫而已!你也不要总是受到别人的影响,难道我的一百句话,都比不上别人的一句话对你更重要吗?”
大概是他的语气有些凶,所以,虞幼薇被吓住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战行川也意识到,他不应该把自己的怒火发泄到她的身上,即便一定要发泄,也应该是去找刁冉冉那个牙尖嘴利的女人!
“算了,我们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家,这几天你就不要上班了,好好在家休息,每天早上醒来之后,先不要下床,躺着测量一下体温,记录一下这个月的排卵日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下个月就按照计划行事。”
他皱皱眉,然后招手叫来侍者,点东西吃。
虞幼薇没说什么,低下头,用叉子搅了搅已经有些冷掉的套餐,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起来。
*
大概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而且公司的事情又太多太忙,刁冉冉这一次来例假,情况不像以前那么好,她觉得血量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腰也很酸。这对于一向都没有什么痛经体验的她来说,着实有些难过,特别是小腹隐隐坠痛的时候。
她白天在办公室贴暖宝宝,晚上回到家更是恨不得抱着暖手宝进被窝睡觉。
躺在床上看书的战行川眼看着刁冉冉抱着一个方形的海绵宝宝走过来,脸色有些发白,他不禁惊愕道:“抱着这个睡?你干嘛?”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肚子疼啊,这个暖一些。”
他皱眉,表示反对:“这个是充电使用的,而且里面的材质又不一定安全,我建议不要往被窝里放,万一半夜爆炸了呢?”
刁冉冉立即抓狂:“我肚子疼死了,你还说这些!不管,我就要抱着睡!”
战行川无奈,放下书,朝她张开双臂。
“来,听话,放一边去,我抱着你睡,再拿手心给你暖着,一宿都不拿走,肯定不让你冷。”
她虽然半信半疑,可也依言照做。
关掉灯,两人蜷缩在被窝里,靠在一起。
“冉冉,稳妥起见,等你这一次结束,过几天我们再去给你做个妇科检查吧?你看,我们努力了两个多月,你都仔细记着自己的排卵期,但是一直没有受孕,而且这次来例假你又这么难受。”
战行川抚摸着刁冉冉的小腹,柔声说道。
“你怕我不能生?”
刁冉冉立即警觉起来,联想到白天在公司里捡到的那本杂志,一想到那个因为暂时还没怀孕,就被婆家和媒体百般刁难嘲讽的女明星,她就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当然不是。不过呢,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完全没有小问题。如果我们早一点发现自己身体上哪里有缺陷,就会早一点制定出相应的对策,是不是?凡事不要等到无法挽回,再去后悔当初。”
战行川循循善诱,试图说服刁冉冉。
“好吧。不过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之前不是检查过么……”
她打了个哈欠,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着了。
因为战行川的手掌心十分温暖,渐渐缓解了腹部的不适,所以刁冉冉睡得格外香甜,几乎是一|夜无梦。但是,她的枕边人就不那么安然了,战行川辗转难眠,又不敢翻来覆去得太厉害,以免弄醒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战行川进了公司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刘医生。
刘雨哲有些紧张,立即走出办公室,避开其他人,走到走廊的角落里去,见四下无人,这才接听战行川的电话。
“……是的,我检查了,虞小姐的卵子很健康,她每个月都有正常的排卵。是……那我们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吗?哦,这样……那您要先带您太太过来检查一下……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说……好,好的,再联系。”
刘雨哲放下电话,长出了一口气,好半天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额头都冒出汗来了,两只手也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违背医德,违背良知的,何况,他要欺骗的人还是赫赫有名的战行川,他怎么能不紧张。
但是,既然自己已经拿了虞幼薇的好处,他就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做下去。
何况,他实在是太想要尽快地晋升了,要知道,在这所医院里熬上十年、二十年都评不上新一级职称的医生,可是大把大把的。
这么一想,刘雨哲顿时坚定起来——他要赌一把。
放下电话,同样松一口气的人,还有战行川。
他觉得自己的做法虽然龌龊,可却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借腹生子。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战行川还觉得,自己很仁慈,因为他并没有从刁冉冉的手中夺去她的亲生孩子,她不过是个比一般的代孕母亲更昂贵一些的代孕妻子罢了。
第九十五章 第二次妇科检查
伴随着这个月格外声势浩大的大姨妈,刁冉冉公司里的“嫉妒”这款新品香水正式上市。
作为圣诞季主打新品,外形犹如女性上半身的香水瓶也被设计成了热烈的红色,海报上同样也是以红绿金三色作为主体色,极尽华丽。
毫无意外,邱艺白是“嫉妒”的全球唯一代言人。
海报上,她的头发染成绿色,波浪卷,戴着金色的铃铛发卡,左右还有一小截麋鹿的角,其中一个犄角上还挂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除此之外,最为夺目的就是邱艺白的红唇,其他的五官几乎都没有化妆,只是把一张嘴唇涂成大红色,饱满丰盈,娇嫩欲滴。
金色,绿色,红色,这些都是冲击力极强的颜色,凑在一起,简直令人想要刻意忽略都做不到。
效果一出来,所有人都啧啧赞叹。
刁冉冉也觉得很满意,在那之前,她也曾担心过,邱艺白会不会在代言期间闹出什么臭脾气,臭架子之类的。不过事实证明,邱艺白是个十分敬业的艺人,虽然她偶尔也会有些小小的龟毛,但需要配合的时候绝对不含糊,甚至为了拍摄效果到位,邱艺白还直接染了头发的颜色,而不是做的一次性彩喷。
可以说,这一次合作,令刁冉冉对邱艺白也大为改观。
相比之下,当初和律擎宇的合作就可谓是磨难重重了。他刚出院没几天,最近在丹尼尔的帮助下,正在一点点地恢复工作,当然,在完成之前已经签完合约的那部分以后,他才会再去接新的合同。
所以,包括“爱丽丝梦游仙境”在内的一些工作,自然也都被延后到年底了。对此,刁冉冉觉得,虽然无可奈何,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等。
幸好邱艺白足够争气,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把人气又炒到了峰值不说,一口气接了两部戏的女主角。据说,她只等着明年年底,同公司的合约到期之后,就自己组建个人工作室,亲自担任制片。
不过,在那之前,邱艺白当然要狠狠地多捞钱,多抢头条,多走红毯,多占几个版面才行。
和之前“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触底反弹状态不同,“嫉妒”甫一上市,便取得了开门红,国内各大专柜同步销售,国内各大时尚杂志争相报道,邱艺白这个代言人也十分尽心尽意,连续两天在中海知名商场站台宣传,引来大批粉丝簇拥尖叫。
“嫉妒”的受众人群是从25岁至35岁的轻熟职场女性,她们的购买力自然要比那些刚出校门的新新人类更为强大,但也意味着她们的消费更加理性,成熟。想要单靠明星效应,或者昏天暗地的宣传轰炸就能取得傲人的销售额,都是不行的,还要商品本身过硬,独特,这才是最吸引人的关键所在。
因此,这一次,刁冉冉带领全公司上下,可谓是下了血本,就连香水瓶和外包装等等,都做得犹如艺术品一样。她的理念是,希望顾客将“嫉妒”带回家去以后,连一个纸袋都不舍得丢弃,想要细致保存,留作纪念。
她暂时还不敢把接手刁氏的消息正式对外公布,不过网上和坊间的传言已经达到了铺天盖地的程度。
白诺薇照常上班,在公司里的职务一切如常,她并不愚蠢,不可能一怒之下,就离开她效力了近十年的刁氏。她当然很清楚,刁冉冉巴不得自己马上离开,所以她现在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至少那栋别墅要拿到手。
刁成羲搬回了他和白诺薇原来一起住的别墅里,很少出门。
他们的别墅里建有健身室、桌球、游泳池、小网球场,等等,他有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来打发时间。对此,白诺薇有一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感觉,毕竟,他终于不再出去花天酒地了,她不再担心其他女人来挑战自己现有的地位。
说起来,似乎也有一种平凡夫妻的幸福。不过,他却只字不提结婚之类的事情了。
虽然,她偶尔也会幻想一下,自己成为刁太太的生活,和现在可会有什么不同。
忙了几天之后,刁冉冉被战行川强拉着去医院。
一路上,她紧张不安,又觉得他实在是多此一举。
“之前不是做过体检了吗?医生说我很健康啊,你这样,我紧张得不得了……”
刁冉冉确实没有说谎,她的手心里都是汗了。
“别紧张,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什么问题,都会有解决办法。当然了,如果什么问题都没有,那不是最好的情况吗?”
战行川握着她的手,云淡风轻地说道。
“可是,可是我实在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如果传出去,就好像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情一样……”
刁冉冉皱着眉头,小声抱怨着。
当然,她渴望想要做母亲的欲|望,还是压制过了这种紧张和担忧。
“放心,我联系的是一个认识几年的医生,他姓刘,他除了是医生,也是丈夫,也是父亲。他一定能够体谅我们的,不仅帮我们提供专业的检查和诊断,也会帮助我们保密,毕竟这属于他的职业道德,不是吗?”
战行川淡笑吟吟,轻握了几下刁冉冉的手,以示鼓励。
她试着放松,虽然还是不可能做到十分平静,但也比刚上车的时候好多了。
刘雨哲所工作的中海市人民医院,是中海的一家综合性大型医院,基本上和中海医院不分伯仲,同样名气很大。所以,当战行川提议,要带着刁冉冉换一家医院就诊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反对。她想着,多看几个医生也好,或许出来的结果有差异,能够帮助自己尽快地怀孕。
两人没有挂号,直接乘坐电梯,去刘雨哲的办公室找他。
刘雨哲见战行川夫妇来了,立即起身迎接,并且告诉护士,他接下来几个小时都会很忙,不要再让其他的病人进来。
护士点头说好,然后把门带上,出去了。
“刘医生,你好,这是我太太。冉冉,这位就是刘医生,医术很好,人也温和。”
战行川微笑着给两个人介绍着,刁冉冉和刘雨哲握手问好,简单寒暄了一下。
“战太太,如果方便的话,我要给你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战先生和我说过,你们之前也曾经做过体检,但是人的器官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必须要亲自做一下检查,不能完全参照你在其他医院的检查结果,希望你能理解。”
刘雨哲推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倒是没有说谎,现在各大医院都是这样,病人换一家医院,往往就要重新做检查,在原来的医院做的一切检查结果,同一等级的另一家医院的医生都不会拿来作为病情的判断依据。除非是规模更小一些的医院,或者病人能够找到熟人之类的。
所以,刁冉冉对此没有任何的异议。
见她理解,刘雨哲这才带着夫妇二人,前往妇科的诊室。
战行川等在外面,刘雨哲和刁冉冉一起走了进去,里面还有两个护士,和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医生。刘雨哲和那位女医生打了个招呼,她便离开,只剩下那两个年轻的护士,帮忙调试设备,准备检查器具之类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做检查,但是刁冉冉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妇科检查的姿势实在太令人羞怯了,何况这一次还是一位男性医生。
做完了阴|道和宫颈等部位的初步检查,护士把分泌物分别放入不同的试管,贴上标签,送去化验室化验。然后刘雨哲带着刁冉冉,继续去其他的楼层,做b超和超声波。
战行川在走廊里等着他们,看起来一直都很沉得住气。
毕竟,他很清楚,这些步骤都是不能跳过去的,而且也不需要他来操心。
只要刘雨哲知道他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他就放心了。
不过,看得出来,刘雨哲其实也是有些紧张的。
等到全套的检查都完毕,也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三个人重新回到刘雨哲的办公室,他坐下来,详细地询问了一些关于夫妻私隐的问题,包括同房的次数,频率,以及有无避孕之类的,战行川和刁冉冉全都如实作答。
“是这样,基本上我们会在夫妻无避孕措施的情况下,同房一年还没有怀孕的,才会认为是有一方不孕。你们两个人备孕以来,大概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其实还很短。”
刘雨哲看着面前的记录,如是说道。
刁冉冉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她就说吧,她不会有问题的。
“不过呢,恕我直言,两位所处的年龄,按理来说都是极其适宜受孕的,而且同房的次数和频率都属于比较多的。战先生之前把他的精|子检查报告给我看过,活力和数量都是顶尖的,战太太呢,又是最佳受孕年龄。综上所述,我现在也不敢排除,是不是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
刘雨哲接下来的话,无疑给刁冉冉又浇下来一盆凉水。
第九十六章 不孕
毫无疑问,面对医生的时候,绝大多数病人都会十分紧张。
刁冉冉也不例外。
尤其,当刘雨哲说出,他也不排除是不是她的身体可能出现了什么问题这句话之后,她就更加忐忑不安了。
扭过头,刁冉冉看向战行川,他倒是还算镇定。
见她看着自己,他伸出手,轻轻拍了几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刁冉冉抿紧嘴唇,还是没办法完全放松。
刘雨哲没再说什么,请他们两个人坐在这里多等一会儿,要等化验室那边出来结果。
很快,有护士敲门进来,送过来了化验单、四维b超图像和超声波报告单等。
刘雨哲接过来,看了几眼,表情有些严肃。
“二位稍等,我去找我们主任看一眼,确保准确。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格外注意患者隐私的,绝对不会经他人的手,要是外面那些媒体和记者知道了,反而会给你们增加麻烦。”
战行川微微颔首:“多谢刘医生。”
他很清楚,刘雨哲绝对不是拿着这些单子去找其他的医生,而是去隔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偷换一下事先准备好的报告单。
这样一来,就算是刁冉冉不放心,把这些东西拿到其他医院,找别的医生查看,也不会穿帮露馅儿。
见刘雨哲离开办公室,刁冉冉一把抓住战行川的手,一脸焦急地问道:“你看到没有?刘医生刚刚皱了一下眉头,我绝对没有看错!”
战行川随口打了个哈哈:“或许是有些炎症吧,应该不要紧。不是说么,大多数已婚女性,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妇科炎症,吃吃消炎药,用一点儿洗剂估计就没事了。”
刁冉冉半信半疑,她一直很注意隐私处的卫生和清洁,而且每年都会去检查一下有无炎症,之前一直没有什么问题,难道最近两个月忽然间冒出来前所未有的新问题了?
不过,这也说不定,毕竟,这一段时间来,她和战行川同房的次数大大增加了,可能稍有不注意,就有细菌进入体内,再加上有的时候太匆忙了,没有及时清洗干净,只是用湿巾擦擦。
她越想,越觉得一定有问题,吓得小脸儿惨白。
好在,没过多久,刘雨哲返回来了。
进门以后,他和战行川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于是他们双双放下心来。
刘雨哲拿着那一沓纸,重新坐下来。
“刘医生,我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导致一直都没怀孕?”
刁冉冉捏了一把汗,胆战心惊地问道。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尤其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果然,刘雨哲看看她,推了推眼镜,把几张纸推到她的面前。
刁冉冉低下头,上面的各种术语和医学名词令她一个头两个大,特别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她更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刘医生,有什么情况,你就直接说吧。这些东西……我完全不明白,看了也是耽误时间。”
她坦白地说道,伸手向前推了推,小心翼翼的。
刘雨哲把那几张影响单拿起来,插在办公桌旁边的写字板上,指了指上面,清清嗓开口道:“战太太,根据超声波显示,你的两侧输卵管都有一些堵塞,程度嘛,看起来不是非常严重,据我猜测,应该是最近两个月才发生的情况。”
说完,他拿起一支笔,比划着那一块区域。
刁冉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惊愕地张开了嘴,她没想到的是,情况居然会是这样。她原本以为,最坏的可能也不过是她或许有些炎症,或者有些病菌,衣原体感染之类的。
哪知道,居然是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出现了问题!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呢?我上一次也拍过片子的,为什么没有检查出来呢?”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想相信这是事实。
“因为发生堵塞的原因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所谓原发性,就是指先天就有的,这种堵塞其实非常少见。而继发性呢,又详细分为机械性和病理性,机械性的堵塞也不多,最多的是病理性导致的输卵管堵塞。根据你的检查结果,我认为,大部分是病理性造成的堵塞,小部分是机械性。因为你看这里,有感染状况,不是特别严重,但也不容小视。而且如果免疫力下降,或者月经期间经血血块成为栓子,堵塞了管壁,就是机械性和病理性双重影响。”
刘雨哲说得头头是道,时不时地抛出几个艰涩难懂的医学名词,把刁冉冉听得迷迷糊糊。
她虽然不太明白,可“堵塞”这两个字,实在太吓人了。
这里是女人受孕的必经之地,这里一旦堵塞了,那还怎么怀孕呢?其他的虽然不懂,可这个最简单的道理,刁冉冉还是明白的。
她本能地看了一眼战行川,只见他微微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那我应该怎么做?这种病怎么治疗?”
刁冉冉焦急地问道。
“你别急。这种炎症往往是一过性的,短暂的,但由于感染性炎症所引起的输卵管堵塞将是永久性的,不可自愈的。所以还是必须由医生来治疗,药物来干预。先把炎症治疗好,然后再考虑怀孕生子……”
刘雨哲慢条斯理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不过,对于现在的刁冉冉来说,她最在乎的不是自己是没有疾病,而是自己的疾病会不会影响到怀孕,生子,对孩子有没有负面的影响。
“那要多久?如果堵塞情况一直没有明显的好转呢?或者说,我以后要是每个月来例假,都会有血块形成那个什么……什么栓子呢?”
她紧握着两手,放在桌面上,急迫地问道。
刘雨哲微怔,这么多的问题,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冉冉,”关键时刻,战行川出声打断了她:“你先不要激动,这样对身体没有一点儿好处。光着急没有用,还是听听医生怎么说。”
说罢,他看了一眼刘雨哲,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是的,其实由于现代人的生活压力增大,生活节奏变快,有一些这样那样的身体问题,也是很正常很常见的。就拿这一块来说,我们医院每天都要接待几十对暂时不能怀孕的夫妻,绝大多数都会在配合治疗之后的一到两年内生下健康的宝宝。战太太,你一定听说过人工授精、试管婴儿这一类的新闻,对吧?如果实在是堵塞的情况不见好转,我们也可以求助一些现代科技手段。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
刘雨哲很清楚,这个计划耗时耗力,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三五个月,绝对不是今天的几个小时就能一口气完成的。所以,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不想一次就透露太多信息,以免造成刁冉冉的反感,或者怀疑情绪。
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临走时,刘雨哲给她开了一些药,都是一些增强免疫力,以及药效不是那么太强的消炎药物,以免抗生素在体内沉积太多。
回家的路上,刁冉冉的情绪已经跌入了谷底。
战行川开着车,时不时地看她一眼。
到家的时候,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她,把她从别墅前一直抱到了卧室。
把刁冉冉放到床上,战行川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前襟都湿了——她刚才哭了。
其实,看她这样,他也有些小小的难过。
只不过,每一次在脑海里一想到这个女人的曾经那么肮脏不堪,和那么多的男人纠缠不清,而且又三番五次地羞辱他爱的人,战行川的心肠顿时又变得冷硬起来。
他知道,他对她慈悲,就是对心爱的人残忍。
自从自己和刁冉冉结婚,虞幼薇受的委屈和非议就太多了,他不能再一次辜负她。只要刁冉冉快一点儿把孩子生下来,弥补虞幼薇因少女时期遭受创伤而导致不能生育的遗憾,他们就会一家三口,甜甜蜜蜜,永远在一起。
这么一想,战行川立即又态度坚决起来。
“别哭了,乖。先好好地洗个澡。”
他俯身,在刁冉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她抽噎着,终于好不容易地止住了眼泪,哭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个道理,她懂。
“行川……”
见战行川要走,刁冉冉急忙喊住他,露出无助的表情。
“要是……要是我真的不能生,怎么办?”
她有些害怕,那样的话,自己会不会像杂志上写的那个女明星一样,婆家挖苦,丈夫挑剔,外人也会指手画脚,把她当一场热闹和笑话来看?!
战行川沉吟了几秒钟,坚定地说道:“那就当成我们一开始也想做丁克好了。”
他的话,感动得她差点儿当场泪奔。
“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刁冉冉噙着眼泪,重重地朝着他点了几下头。
第九十七章 试管婴儿的秘密
大概所有的女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刁冉冉也不例外。
倘若,她查出来身体有问题,导致短时间内无法怀孕的这件事,令战行川勃然大怒,口出恶言的话,她说不定也不会感到像现在这么深重的内疚。但他没有,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说就算生不了,就当做两个人一开始也是打算丁克的。
所以,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十分痛苦,十分抱歉,觉得无颜面对他。
洗澡的时候,刁冉冉暗自下了个决定,如果她的病情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那她就宁可用人工授精,或者试管婴儿的方法,务必要生下来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
她换了家居服,下楼吃饭。
战行川已经等在餐桌旁了,见刁冉冉下来,他起身帮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并且握住了她的手。
“好好吃饭,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况,我们还年轻,又刚刚结婚,实在没有必要马上就让一个新生命诞生。这样的二人世界不也很好嘛?”
他状似不在意地说道,然后亲手盛了一碗汤,递到刁冉冉的面前。
她不禁有几分受宠|若惊。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晚饭,刁冉冉几乎不说话,也不夹菜,只是低着头,扒着碗里的米饭。
战行川本想和她聊聊别的事情,但见她兴趣缺缺,也就没有开口。
婚后的一百多天里,虽然两个人也曾有过相对无言的时候,偶尔会拌拌嘴,赌赌气,不过,像今天晚上这样的气氛,倒还是第一次。
饭后,刁冉冉倒了一杯温水,准备吃药。
其实刘雨哲给她开的,也不过是一些消炎抗菌的药物罢了,真正详细的诊断和治疗方法,还要等过几天去,他再为她做出进一步的方案。
刘雨哲说,现在不孕不育的夫妻很多,这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建议她不要太紧张。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患者的心情,永远不会因为医生的几句劝说而变得真正轻松起来。
战行川一直等到刁冉冉睡着了之后,才去书房给刘雨哲打电话。
“战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变动?”
刘雨哲小心翼翼地问道,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
他的谨慎令战行川感到格外的放心,他同样低声回答道:“不是,你别紧张,没有什么变动,我只是特地打来和你再说说这件事,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听见战行川这么一说,刘雨哲也放下心来。
他松了一口气,连声说没问题。
“她现在内心比较混乱,所以你今天没有和她说太多,也是对的。不过我还是想要问一下,关于试管婴儿的手术过程,是否能够保证安全,健康,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
战行川狠下心来走这一步,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一方面,他要试着接受这种医学科技,另一方面,他还要在刁冉冉的面前伪装,以免被她发现真相。
刘雨哲简略地又向他介绍了几句,虽然他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整个过程百分之百都不会出现问题,可试管婴儿的技术目前在国内也日臻成熟,只要能够成功,基本上,婴儿的成长和发育都和普通受精的婴儿无异。
这样一来,战行川就放心多了。
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些多虑了,毕竟都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就算是半路喊停,恐怕也来不及了。何况,说到底,他也要给虞幼薇一个交代。
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就不能临阵退缩,更不能随意反悔。
“战先生,你就放心吧,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在这件事上帮助你,就一定不会惹出麻烦来。对了,虞小姐那边,我要不要这几天马上联系她呢?不过我这里一直都有她的各项数据,包括每个月的排卵期之类的,所以其实也不用太着急。”
刘雨哲一边咨询着战行川的意见,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他每说一句话,都会忍不住朝她看看,确定她不反对,才会继续说下去。
“没事,我明天到了公司再给她打电话吧。这个时间太晚了,她肯定已经休息了。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很重要,我希望她能再养好一些。”
战行川看了一眼时间,摇摇头。
他挂断电话,抹了抹下巴,深吸几口气,平静一下心情,准备回卧室睡觉。
刘雨哲放下手机,也是一头的汗。
“瞧你,先擦擦汗吧。至于这么紧张吗?”
他身边的女人笑吟吟地说道,随手递过去一张纸巾给他。
“虞小姐,”刘雨哲伸手接过来,忍不住又想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熟人,这才轻声道:“怎么会不紧张?一旦事情穿帮,这可是会丢饭碗还要坐监狱的大事啊!如果真的出了岔子,我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做医生了!”
他脸色凝重,声音里带了一丝紧张,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
“怕什么?想想这件事之后,你儿子就能去国外读书了,你自己也能晋职称,是不是马上就觉得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很值得的了?”
虞幼薇轻描淡写地说道,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刘雨哲。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他看起来好多了。
用纸巾擦了擦汗湿的额头,他把纸巾握在手里,握成了一个圆球,攥得紧紧的,好像在下定决心似的。刘雨哲自言自语道:“是,是,值得,值得,我不怕,没事的……”
他的怯懦似乎令虞幼薇颇为不悦,但是,目前来看,她还需要他的帮助,所以,她只是把心中的不悦压制了下去,表面上丝毫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对,你能这么想,那自然是最好的了。正所谓有风险,才有回报,你说是不是,刘医生?”
虞幼薇拿起手边的一杯鸡尾酒,笑着问道。
刘雨哲不敢再说别的,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你计算好时间,别太急躁,可也别拖沓起来没完没了,差不多就可以了,我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只要她不起疑,就越快越好,明白了吗?”
虞幼薇伸出手,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吧台的桌面,若有所思地说道。
刘雨哲仰脖,将面前的一杯伏特加全都灌进嘴里,这才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可是,虞小姐,试管婴儿本身也是存在一定的失败几率的。这个……我不敢百分之百地确定,一次就能完全成功,这个和用谁的精|子,用谁的卵|子是没有关联……”
他的话显然触怒了虞幼薇,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打断他的话,怒道:“我不管!总之,你要尽快让她怀孕!而且一定要告诉她,是用试管婴儿的方式让她受孕的!也就是,取出她的卵|子,和战行川的精|子,人工干预,再把胚胎移植到她体内的!这个信息一定不能瞒着她,你懂了吗?”
刘雨哲从来没见到这样暴躁的虞幼薇,在他的印象里,眼前这个女人一向都是柔柔弱弱的,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哪知道,她发起火来,竟然也像个悍妇一样可怕。
不过再一想,也是,如果她真的是一只小白兔,省油的灯,也不会想出一个这么复杂,这么可怕的计划。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是为了夺宠吧。毕竟,对于战家那样的家庭,母凭子贵也是很常见的。
“我明白了,我知道怎么做。那,战先生那边……”
刘雨哲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他还得两头撒谎,自己稍一不注意,岂不是容易说漏嘴了。
“当然要告诉他,用的是我的卵|子。这还用问吗?”
虞幼薇冷笑一声,要不是为了这一个环节,她用得上花那么多钱来收买刘雨哲吗?说来真是不甘心,他不过是撒一个谎罢了,却能赚到这么多的好处。可是,谁让他是专业的权威人士呢?他的话有信服力,战行川和刁冉冉都会相信他,所以,这笔钱,虞幼薇是不得不花,只但愿能够物有所值。
“是是是,我清楚该怎么做。那……虞小姐,我先走了,我太太这几天不舒服,我回去陪陪她。”
刘雨哲忙不迭地告辞了。
见他离开,虞幼薇打了个响指,又叫了一杯酒,坐在吧台前,自斟自酌起来。
没多久,就有三、四个男人走过来,向她搭讪。
这样年轻漂亮,又独自一个的美女,在酒吧里,其实是很惹眼的。男人都是视觉生物,自然不会放过一个如此绝佳的猎物。
虞幼薇根本连眉毛都不挑一下,对这些货色的男人干脆理都不理。
他们也不傻,见她衣着不凡,姿态冷傲,想来是一个难以搞上的主儿,碰了个钉子之后,索性也就悻悻地离开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虞幼薇用余光看见,自己的身边似乎站了个人。
她烦得要命,心里猜想着,恐怕又是不知道从哪里钻来的狂蜂浪蝶,她的耐性已经用完,虞幼薇愤怒地扭过头,想要把这个不开眼的男人骂个狗血淋头再说。
第九十八章 搭讪的男人
虞幼薇刚要开口,却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她很是熟悉那些前来约炮的男人们的小心思,他们的欲|望恨不得都彰显在眉目五官中。但这个男人分明不是,他看向自己的神情,倒像是在犹豫着,是不是见到了旧识一样。
“你好,请问,你是不是姓虞?霸王别虞姬的那个虞?”
男人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这种搭讪方式太老套了,看起来和你实在不相符。”
虞幼薇懒懒答道,扭身坐直,继续喝酒。
既然这个人知道她的姓名,恐怕,确实是认识她的。不过,她最厌恶的就是跟过去有关的一切人和事,虞幼薇恨不得一觉醒来能够失忆,上天让她彻底忘了那些过往才好。
不过,这个男人看起来还不错,年轻,干净,算是彬彬有礼,属于青年才俊那一类的,看气质,恐怕也是在银行或者交易所之类的金融场所上班。
“抱歉,我不是要来骚扰你。我只是觉得,你和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很像。我是中海实验高中的。请问,我有认错人吗?”
他似乎已经笃定了,自己并没有认错人,所以,已经在距离虞幼薇两个座位远的地方坐下来了,还招手喊来了酒保。
虞幼薇转过脸来,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那个男人并没有紧挨着她坐下,所以,她没有资格让他走。
确实有些面熟,不过,念书的时候,她自卑又敏感,从来不和班里的同学过多接触。要知道,能进入实验高中读书的孩子,要么是学习成绩出类拔萃,要么是父母非富即贵。而她呢,家境太过贫寒,又有一个令人唾弃的父亲,她实在没有办法挺直腰杆做人。
虞幼薇一时间想不起来,他到底叫什么。
“我叫江凯睿,体育委员,虞同学,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他看见她的正脸,果然是她。
她和小时候没有太大的变化,五官还是那么的精致,脸小小的,白白的,看上去带着一股江南女子柔弱的美丽和纤细,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呵护,怜惜,疼爱。
虞幼薇眼神闪烁了一下,脑子里过了几遍这个名字,眼前隐约浮现出一个黑大个儿。
哦,果然是那个整天篮球不离手的体育委员。
“你那时候似乎很黑。”
她挑了一下眉,就算是默认了他们确实认识。
“工作以后,不怎么运动了,就慢慢白回来了。”
江凯睿似乎有些羞赧地说道。
他的心跳很快,因为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自己的暗恋对象。
虞幼薇客气地朝着江凯睿浅笑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老同学联络过,虽然,她也知道,他们并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读书的时候,她未曾告诉过别人,她的母亲在战家帮佣,她也生活在战家。班里的同学都以为,她只是一个来自于贫寒家庭的女孩儿,沉默寡言,成绩中上。
那桩丑闻爆发以后,不知情的人根本无法把新闻报道中的当事人和她对上号。
“对了,”江凯睿似乎很有聊天的兴致似的,无视虞幼薇的沉默,继续殷殷问道:“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高三的暑假聚会,你没有来。后来开学了,我问过一些老同学,他们都说没有在学校里见到你呢,你到底是在哪个学院?”
他有些激动,说话的时候不像平时那么惜字如金,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味道。
“我没去读书。一个人去了外地,走走看看。”
虞幼薇淡漠地开口,拿起酒杯,在半空中晃了晃,嘴角微翘。
从一开始怕被人提起过去,到现在,可以置身事外地说出来,天知道,她到底用了多大的气力。
“啊?哦,哦,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也是好的……”
江凯睿显然没有想到,愣了一下之后,他才连声说道。
眼前这个乖乖女居然会放弃好不容易考上的名校,独自去看外面的风景。虽然,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总觉得,她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个恬静女生,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都过去了。我回去了,你慢慢嗨。再见。”
虞幼薇喝掉最后一口酒,从钱夹里掏出几张钞票,往空杯下一压,站直身体。
她清醒得很,所以更清楚,没有必要和这个所谓的老同学多做纠缠。她几乎不费力地就能看出来,他对自己有兴趣,可她没有,也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送你!”
江凯睿也毫不犹豫地站起来,酒保刚好调好了他的酒,刚端过来,见他要走,顿时有些尴尬。
“不用。”
虞幼薇沉下脸来,异常冷漠地吐出来两个字。
她的语气十分冰冷,甚至有些恶狠狠的,以至于江凯睿有一瞬间的愣怔,好像自己对她做了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一样。
虞幼薇拿上东西,转身就走。
“虞幼薇!”
江凯睿虽然有些发懵,但还是快步追了上去。
他喊住她,掏出手机,急急道:“老同学遇上,我们总要留一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吧?”
她看了看他,并不说话。
江凯睿这才意识到,从甫一见面,到现在,从头到尾,虞幼薇都没有问过一句关于他的情况,比如,做什么工作,在哪上班,等等。
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也不好奇这些。
他不禁产生了一丝挫败感,在女人面前,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没有行情过。作为江家的独生子,江凯睿向来也是好多年轻女孩儿竞相追逐的对象。而且,平江电子虽然不是什么富可敌国的大企业,可也在业内颇有声名,并非泛泛之辈。
“139xxxxxxxx,我的号码。”
虞幼薇沉默了几秒钟,鬼使神差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江凯睿一愣,连忙输入。
他按下拨号键,果然,从她的手袋里传出一阵铃音。
确定无误,江凯睿这才笑了,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她没骗他,确实是这个号码。
“再见。”
虞幼薇头也不回地走出酒吧,酒吧门口停着一排出租车,她坐上一辆,很快离开。
江凯睿握着手机,站在原地,露出傻笑。
好半天以后,他才回过神来,自己来这里是约了客户,现在分明已经迟到了!
再三确定存好了虞幼薇的手机号码,江凯睿这才收好手机,急忙走向楼梯。
*
“嫉妒”上市一周,销售额已经成功地达到了公司的预期,甚至势头比之前预料得还要再猛一些。为了保住这股劲头,在最短的时间内再冲上一个小高峰,全公司上下的员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包括刁冉冉在内,众人几乎每天都要加班2-4个小时不等,连周末都只能是轮换着休息。
不过,辛苦同样换来了骄人的成绩。
包括《逅己》在内的数十家时尚杂志,都在争相介绍和推荐这款香水。无数时尚达人,美妆博主都在自己的微博和个人主页狂推“嫉妒”,网络话题热搜度一直居高不下,各大搜索引擎的搜索指数也是节节攀升。
甚至,就连一向很喜欢对邱艺白的形象指手画脚的媒体,这一次都是对她的造型夸赞有加。尽管,也有不少网友笑称,她分明就是一副村姑打扮,红配绿,唱大戏。
但是,这些或好或坏的评价,丝毫都不影响“邂逅”掀起的新一轮气息风暴。
一旬宣传期结束后,刁冉冉见热度稍有下滑,果断让公司的公关经理正式放出了她已经正式接手刁氏企业的消息。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剂强心剂,催化剂。因为它正面宣布了“硫觅”是一家有背景有靠山的企业,值得信赖。
各家的专访纷至沓来,可都被她一一推掉了。
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是刁冉冉不想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女强人,女企业家的形象罢了。她接手刁氏,是逼上梁山,无奈为之,如今更是不想趁机毫无节制地炫耀,落人口实。
人前,她不得不端庄得体,大方可亲。可人后,刁冉冉却几乎夜夜无法入睡,甚至频频拒绝战行川想要和自己亲密的请求。
有一晚,她甚至哭着说,你去隔壁的房间睡吧。
战行川没说什么,也没有去隔壁睡,他只是老老实实地睡在她的身边,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轻轻搂住了她。
幸好,他忙,她也忙。
两个人在家里单独相处的时间一点点减少,偶尔陪同彼此,一起出席一些商业活动,在人前也不过是强作欢颜。在被问及何时要小孩儿的时候,刁冉冉总是一脸尴尬,好在战行川总是能够云淡风轻地用三言两语打发过去。
所以,她对他,不是不感激的。
转眼间,平安夜悄然来临。
平安夜、圣诞节、新年,这三个相近的节日,永远都是商家举办促销活动的最佳时机,当然,今年也不例外。
第九十九章 明褒实贬
尤其,“嫉妒”是本年度的圣诞新品,从推出伊始,就带着浓浓的圣诞气息,这一次自然也不落人后,各大专柜提前多日就在为节日当天的促销活动预热。
刁冉冉忙得天昏地暗,以至于没有多想,婚后的第一个平安夜,怎么和战行川度过。
等到她想起来这个特殊的日子,理应和丈夫一起度过,再去订餐厅位置的时候,刁冉冉才惊讶地发现,好多家餐厅居然都已经订不到了。因为情侣双人套餐大多都是从一个月以前就开始接受预订的,这么多天,陆陆续续早就已经订出去了。
她懊恼得要命,不过翻一翻自己的行程表,也就释然:平安夜那天,也就是明天,从上午十点起,她就要周转于中海的几个大型商场,恐怕晚上也要加班几个小时。与其到时候爽约,放了战行川的鸽子,还不如索性从一开始就装作忘记了,没有特地安排。
不过,刁冉冉还是有些遗憾,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和战行川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好好聊一聊了。
复诊过一次,炎症有所好转,对今后的怀孕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了,只不过,双侧排卵管堵塞的状况依旧,并没有丝毫的变化。而且,由于仪器探入很容易对器官造成不必要的人为伤害,所以,刁冉冉一直也没有下定决心,让刘雨哲为自己做进一步的检查。
相反的,她似乎对试管婴儿和人工授精这些科学技术,越来越感兴趣。不仅会主动询问,偶尔也会自己上网搜索相关的网页。
刘雨哲默默地从旁观察着,只要刁冉冉问他关于医学方面的事情,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他又不敢贸然劝说她采用试管婴儿的方法来受孕,怕她产生怀疑。
然而另一方面,虞幼薇又不停地催促着,他也十分的为难和无奈。
幸好,战行川告诉刘雨哲,他会在短时间内搞定这一切,让他不用太过担心。
“咚咚。”
刁冉冉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她急忙摒除掉脑子里的杂念,打起精神,扬声道:“请进。”
吉诗雪走进来,端着一杯热豆浆,递到桌上。
“天冷了,茶水间添了一台豆浆机,全自动的,很好操作。你先看看喜不喜欢喝,总要比喝咖啡健康一些。我只加了一点点糖。”
“硫觅”的福利特别好,不只是每个月报销交通费、着装费,还有各种补贴,公司内部也有休闲室和茶水间,冰箱里常年准备着各种饮料,橱柜里也有进口零食,总之对员工来说,是非常的体贴周到。
刁冉冉拿起来,尝了一口,连声说味道不错。
“对了,装修公司打来电话,说别墅那边可以验收了,基本上都完事了,接下来空一段时间,散散味道就能搬进去了。”
吉诗雪想起一件正事,急忙说道。
刁冉冉一拍脑门,这段时间她分身乏术,公司医院两头跑,都快把那栋给白诺薇的别墅还在装修这件事忘到脑后勺去了。
“都差点儿忘了呢。是该要去看看的。我一会儿就去,然后直接回家。这几天有点儿累,我刚才想工作,但是一直没法集中注意力。”
她看了一眼时间,如是说道。
吉诗雪看着刁冉冉精致妆容下隐藏着的黑眼圈,知道因为“嫉妒”上市的事情,她也操劳得太辛苦,于是帮她通知司机,不让她亲自开车去城郊。
一路上,刁冉冉坐在后排,闭目养神。
车窗外面的商铺橱窗上,早就贴满了跟圣诞和新年有关的贴纸,门口也立起了一颗颗圣诞树,节日的气氛异常的浓郁。
街上的行人很多,虽然不是周末,但好像一到年底,大家全都无心工作,想尽办法寻找着各种机会偷懒一样。
手机铃声响起,吓了刁冉冉一跳。
她连忙拿起来,看见是战行川打来的,不由得又是心头一紧。
“冉冉,”他听见她接通,立即开口说道:“公司在意大利那边的项目有点儿问题,我要马上飞过去,现在正在去机场。大概要新年前后那几天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多注意。”
刁冉冉一怔,战行川居然要出差,婚后几个月,他还没有出过差,这还是第一次。
她握着手机,看向窗外的街上,无数成双成对的情侣,顿时感到一阵失落。可她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好的,那你也多小心,行李呢?需不需要回家取?”
战行川说不用,妙妙帮他整理了一个小行李箱,里面放了几件内|衣,还有几件衬衫,应该够了,实在不行落地后再买也很方便。
说完这些之后,他便匆匆挂断了电话,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似的。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刁冉冉愈发无奈起来。
不只是她忙得忘了平安夜和他一起约会,他似乎也没记起来呢。
女人就是这样,就算是原本没有计划想要做一件事,当别人告诉她,这件事确定不能做的时候,她往往还是会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失落。
现在,刁冉冉似乎就是这种心情。
到了别墅,刁冉冉掏出钥匙,然后拿出手机,打算验收一下,再把有问题的地方记下来,反馈给装修公司。
这栋别墅虽然已经买下来好几年了,但因为一直没有人住,加上新装修过,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旧,而且手续齐全,这也是为什么白诺薇会接受它的原因。如果是老房子,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难道是在打发要饭花子么!
刁冉冉主动提出来要帮她装修,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
她有她的想法,也有她的计划。
虽然她承认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坏女人,十分邪恶,但她不想轻易放过白诺薇,那女人一定要为她的贪婪和欺骗付出代价。
那幅赝品,是导致刁氏走向破产的直接导火索。
而且,如果她当初顺利生下孩子,母凭子贵,她的胃口会比现在还要大。
把一楼的客厅和厨房看了一遍,刁冉冉站在楼梯口,从下往上看去。
楼梯她选的是最好的材质,透明的,在头顶的巨大水晶灯灯光照映下,踩上去犹如行走在一条水晶之路上,没有女人会不喜欢。
楼梯正对着一整面鱼缸墙,里面养着几十条彩色的热带鱼,价值不菲。刁成羲很喜欢养鱼,他说做生意的人,家里的鱼要是养得好,就说明手里有富余,反之亦然,所以,他的住所里一定会有大的鱼缸,以及各种昂贵的品种鱼。
刁冉冉走过去,站在鱼缸前,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鱼缸的玻璃上映照出她的微笑,里面游动着的鱼似乎很怕人,一见到她靠近,飞快地游远了。
她洒了一把鱼食,然后走上楼梯,去查看楼上的各个房间。
半个小时以后,检查完毕,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刁冉冉给装修公司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她很满意,尾款会准时地打到对方的账户上。
放下电话,她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那里,往下看。
灯光、透明楼梯、鱼缸,这些都是明亮的东西,别墅内的光相互折射反射,微微有些刺目。
刁冉冉走下来,然后离开。
司机一直在等着她,见她出来,立即拉开车门。
“去我爸那里。”
刁冉冉轻声说道。
司机愣了一下,然后说好。刁冉冉的司机是刁家的老人,不用问也知道刁成羲现在住在哪里,自然是和白诺薇一起住在外宅,过去的几年里,他已经很少很少回刁家老宅,偶尔去了,也不会过夜。
车行飞快,刁冉冉望着车外出神。
新别墅和外宅离得不算远,都是在中海城郊的别墅区内,开车不过十几分钟。
很快,车子又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那个……我多嘴一句,有话好好说,别和刁先生吵架。”
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劝着,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后视镜中面容稍显憔悴的女人。
刁冉冉去开门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她点点头,挤出一丝微笑,开口道:“我知道。你等我一会儿,我不会在里面坐很久。”
她很清楚,就算是在刁家某些亲友的眼中,她也成了一个逼着老爸退位让权的不孝女。司机在刁家工作十几年,怕是也为刁成羲感到一丝不平吧,所以才会这么劝她这个做女儿的。
说完,刁冉冉就下了车。
她按响门铃,佣人前来开门,见到是她,对方明显一愣,犹豫着要不要让她进门。
“我来找我爸。你是打算让我站在门口喊他吗?”
刁冉冉很清楚,最近这段时间,刁成羲足不出户,一直都在这里住着,要不然她也不敢这么贸然前来。
佣人只好把她让进去,同时忙不迭地去找白诺薇。
她今天没去公司,也在家里。
很快,穿着家居服的白诺薇走下楼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小姐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别馆,不怕辱没了你尊贵的身份吗?快请进。王姐,快去沏茶,一定要沏最好的茶叶,不然的话我扣你的工资!”
白诺薇明褒实贬,没好气地大声说道。
第一百章 慢慢收拾你们
刁冉冉岂会听不出来白诺薇语气里的敌意,不过她嫣然一笑,低头从手袋里拿出别墅的钥匙。
她朝前方伸出手,用三只手指拈着那一串闪闪发亮的钥匙。
房子装修好了,这钥匙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自己的手里了,所以,刁冉冉是专门来送钥匙的,并且来通知白诺薇,通风之后,她随时可以住进去。
当然了,她要是急不可耐想做女主人,就算今晚搬进去,也没人管她。
白诺薇的眼神凝聚在钥匙上,微微闪烁了一下。
“我来送钥匙,装修了好几个月,今天公司通知我去验收,我大致看了一下,没有问题。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去看看,哪里不可心的话,可以自己去联系装修公司。”
刁冉冉晃了晃钥匙,淡然地说道。
正所谓拿人手短,眼看着别墅即将到手,白诺薇不自然地动了动脖子,伸手接过钥匙。
“进来吧。”
她让开门口,让刁冉冉进来。
刁冉冉很少来这里,似乎只来过一两次,每次都是来找刁成羲。至于这里什么样子,她根本不感兴趣,也完全不想知道。
她换了拖鞋,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
白诺薇看看她,握紧钥匙,转身去喊刁成羲。
刁成羲正在游泳,刚游到岸边,一听说刁冉冉来了,他犹豫了一下,爬上来,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不情不愿地嘟囔道:“她怎么来了……”
交出了刁氏的管理权,他十分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没想到,刁冉冉居然会主动上门,刁成羲也隐隐担忧着,她是不是又要耍什么心机手段!
经过流产一事,白诺薇对刁成羲早已不像当初那么体贴温存,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利益而不得不留在他的身边。再加上,这么多年他风|流成性,恶习难改,那么多次在外面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她也被伤得不轻。
要不是知道刁氏还没有彻底破产,刁冉冉再狠心也不会真的和他断绝父女关系,白诺薇早就不想再留在刁成羲的身边了。可是,如果现在掉头走掉,那就是前功尽弃,她要钱,一定要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才行。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已经付出了青春,付出了爱情,甚至付出了婚姻的代价,难道得到补偿,不是应该的嘛?!
心里这么想着,白诺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拿起一条干净的浴巾,帮着刁成羲擦干身上的水珠,以免他着凉,口中顺口答道:“她来送钥匙,说是新房子装修好了。”
刁成羲一顿,这才想起来,他答应送给白诺薇的那栋别墅,一直都是交给刁冉冉去打理,算算时间,确实也应该装修完了。
“哦,这样啊。”
他原本一肚子气,想要把主动送上门的刁冉冉臭骂一顿,不过一听见她是为这件事而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又有些心虚。
让女儿给情|人装修房子,这种事,恐怕也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够做到了。
身为父亲,到底理亏。
“过去看看。”
刁成羲换了衣服,径直往客厅里走。
见他往前走,白诺薇冷笑一声,扔掉手里的浴巾,快步跟上。
佣人已经把茶水和水果之类的全都端了上来,刁冉冉刚好有些口渴,便拿起茶杯,轻轻吹着。
水太烫,还不等她喝下去一口,身后已经响起来了一阵阵脚步声。
不用回头,刁冉冉也知道是谁来了。
她一动不动,继续坐着。按理来说,这种时候,身为女儿,应该主动起来问好的。
不过,刁冉冉还是十分沉得住气,坐在沙发上继续吹着茶水。
“你怎么来了?”
刁成羲走过来,在刁冉冉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沉声问道,和平常一样,还是很有派头的模样儿。
“来送钥匙,房子装修好了,免得一直拖着,显得我这个人好像办事不利似的。”
她浅浅地笑了笑,不信刚才白诺薇没把自己来的意图告诉给刁成羲,他这是故意和自己摆谱,摆长辈的架子呢。
不过,刁冉冉也不戳破罢了。
有问有答,让他挑不出什么理来。
“哦。这么快。”
刁成羲哼了一声,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女儿。
老实说,女儿越大,他就越没法像过去那么疼爱她,因为她越来越像她的母亲,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情,甚至某些时候流露出来的那种眼神,带着冷静,冷酷,和冷漠,每每看过去,都令他觉得从心底发寒,没来由地感到一种浓浓的惊恐。
一个父亲,居然害怕自己的女儿,真是不可思议。
“最近还好吗?”
刁冉冉吹了半天,茶终于有一点点凉了,她抿了一口,茶香四溢,满口生香,确实是好茶。
不过,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心情品茶。
放下茶杯,刁冉冉轻声问道。
刁成羲哼了哼,没什么好气地回答道:“好得很!退休生活怎么会不好?我有这么一个孝顺女儿,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然而,他的反话却没有惹怒刁冉冉。
她笑了一声,点点头:“好就好。对了,除了钥匙,我还有东西拿过来,你们看了一定觉得眼熟。”
说完,刁冉冉回头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白诺薇。
她没过来坐,就站在沙发旁,不远不近的位置。
刁成羲和白诺薇都有些好奇,想要看看刁冉冉究竟会拿出来什么东西。
钱?礼物?还是什么?
刁冉冉故意慢慢腾腾的,拖延着时间,她知道他们好奇,所以故意吊胃口。
从手袋里掏出来一个长条的盒子,盒子看上去很精美。
当着两人的面,她把盒子打开。
是两支笔,看上去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刁成羲和白诺薇全都神色一变。
这是一组签字笔,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丹朱漫天”,全球限量,价值不菲,甚至有钱都买不到。刁成羲买到之后,将它们一拆为二,一支给了白诺薇,一支给了刁冉冉。
很久以前,为了拉拢珍妮弗为自己做事,白诺薇拿了其中一支,送给了她。
而刁冉冉无意间拆穿了珍妮弗的身份,索性也把自己的那一支给了她,反正她自己也用不着。不过,珍妮弗不久之前离开了中海,临走前,她把笔又还给了刁冉冉。
她说,自己反正也用不上,回了老家更用不上,索性拿给原来的主人。
刁冉冉转念一想,又把它拿到了这里来。
“这个,这个是……”
刁成羲认了出来,脸色一白,白诺薇比他更早一步就认出这是什么,脸色也极其的难看。
这东西在刁冉冉的手里,也就不需要说更多的话了,意味着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不过,相比于白诺薇,刁成羲更为心虚一些:他和珍妮弗后来又有了那么一段,是完全瞒着白诺薇的。坦白说,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确实是昏了头,不仅冒着巨大的风险,整天和珍妮弗厮混在一起,而且花钱极为爽快。等到后来一拢账,刁成羲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小女人身上居然也花了上百万。
他不敢说,东骗西瞒,幸好,珍妮弗原本也没打算和他纠缠不清,捞了一笔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至此,刁成羲才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刁冉冉在这里把这件事捅了出来。
“你说什么?”
白诺薇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那段时间里,她怎么都找不到刁成羲的人影,他居然是和珍妮弗那个贱人在一起?!
“我说完了,不想再重复一遍了。”
刁冉冉拿起自己的东西,起身要走。剧本已经写好了,接下来怎么演,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她甚至也不想做观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故意安排那女人来害我的!”
刁成羲大怒,拍案而起。他的脑子不笨,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弄清楚了这其中的猫腻。
“我安排?我安排什么了?我能安排得了这种事吗?我是给你下了,还是拿刀逼着你了?我妈死之前,你身边的女人就不断,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吧?难道也是我搞鬼?”
刁冉冉一脸讥笑,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瞟着同样怒不可遏的白诺薇。
她知道,等她走之后,这里就会爆发一场世界大战,鸡飞狗跳。
以前,白诺薇没有胆量,可现在,刁成羲已经把公司交出去了,她已经不怕他了。再加上,这么多年受的气也不少,新仇旧恨一起累积起来,今天晚上,她少不了要大闹一场。
“你!你这个小畜生!还敢拿你死了的妈来压我!你……”
刁成羲大吼,伸手指着刁冉冉的脸。
“你不配提我妈!闭嘴!”
刁冉冉稍一弯腰,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将里面还剩下大半的茶水朝着刁成羲的脸上扬去!
扔了空杯,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茶水还有些烫,刁成羲猝不及防,被扬了一脸,无比的狼狈。
走出门的一瞬间,刁冉冉听见白诺薇愤怒的嘶吼声。
她微微一笑,好戏才刚刚开始呢。那些该收拾的人,她要一个个地慢慢收拾。就算暂时收拾不了,也不能让他们痛快。
第一章 平安夜
平安夜,晚上七点。
中海步行街,一整条街上,人头攒动,黑压压的,都是出来逛街的人。
各个大型商场内,更是人满为患,化妆品专柜前挤满了参与圣诞促销活动的消费者,绝大多数都是年轻女人,她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兴奋莫名的表情,好像在不花钱白拿一样。
彩妆、香水、各种护肤品,这些全都是能够令女人们尖叫的东西。
尤其是邱艺白所代言的“嫉妒”香水,以其妩媚诱|惑的独到气息,浪漫唯美的外形设计,以及高调惹眼的宣传手段,立即杀出重围,引来一众女性客人的蜂拥购买。
从晚饭后,到晚上十点,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各大专柜的交易额屡创新高。
而这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硫觅”旗下新近推出的“嫉妒”香水。
商场为了吸引顾客,不仅举办各种返利、抽奖活动,而且还不打烊,24小时不间断营业。
刁冉冉一家家专柜亲自考察,三个小时走了十几家商场。
由于她的出现,专柜的工作人员们犹如打了鸡血一样,业绩狂冲,而且也不敢有丝毫的偷懒,谁又想在公司大老板的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呢。何况,刁冉冉现在不仅仅是一家彩妆公司的老板,更是刁氏的总掌门人,如今的刁氏虽然式微,可也不是小作坊,在业内曾独占鳌头,稍加整顿,再重整旗鼓也是未尝可知。
“刁小姐,已经十点多了,要不要先回去?”
吉诗雪看了一眼时间,小声提醒道。
她们已经到了最后的一处专柜,同时也是“硫觅”建立以来,在中海设立的第一家专柜,对于公司来说,意义重大,同时,这家专柜也是几年以来,规模最大的,营业额最好的。
刁冉冉极其看重这里,所以特地留在最后,才来亲自考察。
“不着急。战行川出差了,不在家,我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还不如在这里,人多热闹一些。”
刁冉冉转过头来,对吉诗雪小声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她和吉诗雪的关系,比照起从前,似乎多了一丝温情,少了一分老板和下属之间的拘束。刁冉冉并不算是个难以相处的人,何况,这大半年以来,她几乎很少和商场上的那些富二代,豪门女之类的建立友情,偶尔和孔妙妙喝个下午茶,其实,她的心里也觉得有些孤独。
过去,她必须提防着吉诗雪,而现在,情况稍有好转。最起码,一些不需要太过防备的话,她是可以和这个小助理聊一聊的。
“战先生出差了?那你怎么过平安夜啊?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呢。”
吉诗雪有些惊讶地问道,她原本还以为,刁冉冉这么沉得住气,一直没让自己再去找餐厅,是因为战行川早有安排了,没想到他根本不在中海。
“一个小节日而已,没什么啊。而且,我看这里这么多人,很热闹,一会儿我请大家宵夜,吃饱了再回家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刁冉冉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
商场里的人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夜深而减少,因为,凌晨十二点的时候,会有大型的抽奖活动,特等奖是一辆价值二十五万元的家用轿车,而且不是那种所谓的一年使用权,而是实打实地赠送。还有手机、笔记本电脑、高级护肤品等等各种奖品,中奖率非常高。
恰逢周末,所以顾客们迟迟不愿离开,都在等着一个多小时以后的抽奖。
反正,大过节的,也不差这一两个小时,万一要是真的能中上大奖,那可就是坐地铁来的,自己开车回去!所以,很多人都不想放弃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都想等着从天上掉馅饼。
商家赚得盆满钵满,更是想尽办法留住顾客。
“硫觅”亦是如此,给消费到一定金额的顾客提供咖啡、甜品、面部按摩、化妆、整体形象设计等等一系列的免费服务。专柜的工作人员原本准备了许多彩妆和香水小样,打算当成礼物分发,结果,没料到的是,最抢手的小礼物居然是律擎宇和邱艺白各自的签名卡。
律擎宇已经开工,人气不减,而邱艺白更是近来最热的话题女王,这两个艺人都是“硫觅”产品的代言人,因此,在整个彩妆区,围的顾客最多的专柜就是这里,全都抢着要他们的签名和珍藏照。
“早知道,我就不让人买进口咖啡豆,多让他们两人签几张卡就好了,还能省一大笔钱呢。”
看着蜂拥而至的狂热粉丝,刁冉冉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吉诗雪也笑着说是,不时地抬起手腕,看看时间。
“怎么,约了男朋友?你有事就先走吧。”
刁冉冉看出来,最近这半个小时里,吉诗雪似乎心不在焉的,频频看表。
“我哪有,”吉诗雪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连男朋友的影子还没见到呢!我就是在想,等到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到底能冲到多少。”
专柜上有一块电子显示屏,上面不停地跳跃着数字,今晚的每一笔销售额都会即时更新,不管是员工还是顾客,都能看到每小时每分钟的增幅。
所以,员工们的斗志也被激发起来了,都想在零点之前,把总销售额累加到一百万以上。
“能到当然好,我乐意请客犒劳大家,不能到嘛,也没什么,顺其自然。”
刁冉冉耸耸肩,“嫉妒”现在的势头这么好,她已经比较满意,何况不急于一天两天,能把它打造成王牌产品,品牌之星,就像那些国外的大牌子一样,一卖卖上几十年都经久不衰,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吉诗雪也连连点头,毕竟,能凑到最好,即便凑不到,今天的成绩在同行之中,也算是顶尖的了。一个柜台就有一百万,一共十几个柜台,上千万很容易,才几个小时而已。
接下来的新年,又会有一个高峰,还有情|人节、春节等两个重要节日,所以更不用着急了。
两人喝了一杯咖啡,提提神,眼看着,就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马上就要抽奖了,商场一楼的欢乐大厅里,已经挤满了想要碰碰运气的顾客,只要今天的消费满300元就能获得一次抽奖的机会。这个门槛可以说是非常低,在场的人手里大多握着数张到数十张不等的抽奖券,期待着自己能够获得这份好运。
大厅内有一台巨大的led显示屏,三层楼那么高,是目前国内最大的一个播放设备。
显示屏周围搭建了舞台,不时地有歌手在一展歌喉,或者是一群可爱的小朋友在表演舞蹈之类的,观众都在下面欣赏着。
四周热闹而嘈杂,音乐声隆隆,连温度似乎都在节节攀升。
吉诗雪说去洗手间,半天也没回来,刁冉冉左顾右盼,周围都是人,她也不敢随意走开,只好在显示屏下面的座位上继续等着她。两个人刚才离开专柜,就是坐在这里喝咖啡的,商场特地为一些企业的负责人留出了一块区域,就在舞台的正下方,贵宾席位。
又等了几分钟,舞台上的一群小朋友跳完了舞,大家纷纷鼓掌。
掌声停下来,大屏幕忽然一下子黑了。
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有人嘀咕着,是不是机器坏掉了。
紧接着,全场的灯光似乎也渐渐地变暗了,就像是电影即将要开场一样。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刁冉冉的周围都是陌生人,她也有些慌了。
轻缓的音乐忽然响起,原本已经漆黑一片的屏幕上,飘起了玫瑰花瓣的图案。
不仅如此,就连空气中似乎都飘荡着一股浓郁纯粹的玫瑰花香,那味道和常见的玫瑰香气有很明显的不同,在场的女人几乎全都不自觉地抽着鼻子,仔细分辨着。
刁冉冉也不例外,她闻了几下,确定这是约瑟芬玫瑰的味道,在国内不多见,也很昂贵。
战行川以前送过她好几次,所以她记得这味道,一下子就辨认出来。
她的心跳忽然有些加快,不会这么巧吧?不会,他还在意大利呢。
屏幕上,花瓣散去,出现了全新的画面——
很大的一个喷泉水池,周围都是雕像和宫殿,刁冉冉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意大利的著名的许愿池。
他们在意大利度蜜月的时候,曾经去过那里。传说,投掷一枚钱币的人,会再次回到罗马,投掷两枚钱币的人,会遇到新的爱情,而投掷三枚钱币的人,将会至少结婚,或者至少离婚。
当初,他们听当地人说了这个传说之后,发现只能投掷一枚,其他两种,都不吉利。于是,两个人一人投掷了一枚。
没想到还真的灵验,果然,没过几个月,战行川又因公司的生意而去了意大利,这岂不是再次回到罗马了。
刁冉冉正幽幽地回忆着,大屏幕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亲爱的冉冉,这是我们婚后的第一个平安夜,希望你能够快乐地度过……”
第二章 俘获异性,压倒同性的快感
刁冉冉一愣,这、这不是战行川的声音吗?她再熟悉不过了!
原本,她还沉浸在那馥郁纯粹的玫瑰花香之中难以自拔,没想到,刚一走神的功夫,从商场的巨大显示屏里就呈现出战行川的脸。
他坐在许愿池前,面带微笑看向镜头,而他的身边则是熙熙攘攘的游客,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为了一个美丽的传说,纷纷将手中的钱币抛掷进喷泉中,默默地许下心愿。
周围忽然一下子全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纷纷看向前方的大屏幕,啧啧称奇。
但很快,在场的人有眼尖的,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个男人是战行川,他们也开始四处寻找着他口中的妻子,也就是刁冉冉。
刁冉冉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套装,左胸口那里贴着一枚“嫉妒”的宣传徽章,因为本身的形象和气质就极为出众,再加上在场的人之中,有不少各大品牌的负责人和代理商,所以她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
“这一次,你不在身边,我自己一个人来了许愿池,人还是这么多。我没法赶回去陪你过平安夜,你一定很不高兴吧?”
战行川坐在喷泉边,姿态闲适,笑着看着镜头,缓缓说道。
说完,旁边有人递给他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果然是赫赫有名的约瑟芬玫瑰,花瓣上还滚动着晶莹的水珠儿。
有不少女人已经忍不住发出了小声尖叫,这么一大束约瑟芬,价值不菲,最重要的是象征了浪漫的爱情,比金钱本身更加诱|惑。
刁冉冉有些不习惯这种当众高调的秀恩爱,她尴尬地向四处看了看,发现周围的人比她本人都还兴奋似的,双眼紧盯着大屏幕,不想错过一个镜头。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心里还是涌出了一丝甜蜜。
原来他并没有毫无准备,原来他其实也是感觉到自己有些失落,因为他不能在身边陪伴。
花香浓郁,刁冉冉觉得,那种感觉,就如同他不是在屏幕里,而是就在身边。
她正思忖着,忽然,从头顶上飘下来大量的嫩粉色花瓣,还有许多圆圆的泡泡。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想要看看这些花瓣是从哪里来的——原来,早有人在欢乐大厅的上方布置了一台小型的吹泡机,还有人在商场顶层向下不断抛洒着玫瑰花瓣。
就在大家都在抬头往上看的时候,一阵音乐又令他们再次将视线投到舞台的屏幕上。
下一秒,众人屏息:只见有人竟然从大屏幕里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一开始还被吓得不行,一直到又过了几秒钟,大家才意识到,这应该类似于近景魔术,刚才从天而降的花瓣和泡泡用来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而战行川刚好就可以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从“屏幕”里走出来!
“谢谢大家的配合。由于我很想念独自在国内,用加班来度过平安夜的妻子,所以我偷偷地赶回来,想要给她一个惊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冉冉?”
战行川拿着一支麦克风,朝坐在台下的刁冉冉问道。
她确实是惊喜,不过,惊大于喜,上一秒钟,她还以为他远在意大利,没想到下一秒钟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因为即将到零点,所以,整个欢乐大厅内,人满为患。
成千上万的人都见到了如此浪漫的一幕,拼命鼓起掌来,那场面和气氛,就好像是亲眼见到了有人在求婚一样,每个人似乎都觉得兴奋莫名,感同身受。
刁冉冉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她坐在位置上,手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幸好,战行川没有太过张扬,加之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商场请来的司仪很快也上台,宣布抽奖活动即将开始,请各位顾客拿好手中的抽奖券,看看幸运大奖会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么一来,他们的注意力又被丰厚的奖品吸引走了,战行川和刁冉冉这才得以脱身。
她这才知道,原来一直心不在焉的吉诗雪,是战行川特地找来的“帮凶”之一。
他原本是想找孔妙妙帮忙的,可惜,她被容谦拉走,过甜蜜的二人世界去了。战行川左思右想,只好冒险去找了不太熟的吉诗雪,请她隐瞒自己会赶回来的消息,同时还请她去租吹泡机,联系商场负责人,准备场地,购买鲜花之类的。
吉诗雪知道,他是想要给刁冉冉一个惊喜,所以一口答应下来,没有对她透露出任何的风声。
“刁小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主要是,当战先生和我说了他的计划的时候,我觉得真是太浪漫了,女人一辈子哪怕只有这么一次,也值得了……所以,我就答应帮忙了……”
吉诗雪刚才撒谎说去洗手间,其实是坐电梯一直跑到商场的最高层,和两个早就准备好的同事一起向下扔花瓣。花瓣是她们几个亲自从法国空运来的约瑟芬玫瑰上一片片扯下来的,足足弄了两大袋子。
“我不生你的气。怪不得你今天身上的香水味道比平时要浓,原来是想要掩饰那股玫瑰花味儿。是我太不细心了,居然没有嗅到。”
刁冉冉笑着,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好啦,趁着大家都在抽奖,你们快走吧。一会儿抽奖结束,盘点完毕,我带她们去宵夜。”
吉诗雪知道战行川订了情侣套餐和高级套房,不想耽误他们的二人时光,连忙催促道。
刁冉冉去拿了自己的外套,然后和战行川一起下楼,去商场的停车场取车。
两人出了电梯,原本是肩并肩走着,但她忽然放慢了脚步,好像一边走一边在思考着什么。
战行川的嘴角带着一缕浅笑,似乎心情很好似的,朝停车的位置走去。不过,他没有意识到刁冉冉越走越慢,还是以原来的速度走着,很快,他们两人之间就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
等他掏出钥匙,开了车,准备拉开车门上车,这才意识到,原本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不见了。
战行川猛地回头,发现刁冉冉已经落在后面十几米的地方了。
她微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坦白说,在他的想象之中,她应该比现在再狂喜一些的。毕竟,刚才那一系列的准备,已经算是无比浪漫了。战行川觉得,这比过去自己拿人民币摆造型,用心多了。
一般的女人,不是早该鼻涕眼泪一大把了嘛。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战行川觉得做这些事情很值得,因为他也从那些人的羡慕眼神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俘获了异性的同时,又压倒了一大票同性,这种快感,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而就在刚刚,他却狠狠地体验了一把!
虽然花了很多钱,准备了好几天,可效果一出来,战行川自己也觉得很满意。
从视频拍摄,再到近景魔术,这些东西看起来很简单,但操作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战行川特地聘请了一整个策划团队来帮自己计划。
“冉冉?”
他喊了一声,见她的脸色确实有些疲惫,猜到是这几天加班,太累了。
战行川不禁也有几分心疼。
这女人明明靠脸就可以,却非要靠实力。而且,她以前又不是没有凭靠过美色从男人那里拿到好处,何必现在又摆出来一副全靠自己打拼的样子来。
一想到这里,之前那份淡淡的心疼,立即又灰飞烟灭了。
“哦,没事。我刚才走神了。”
刁冉冉急忙回过神,应了一声。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筹备那么久,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这份心意她很感激。不过,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刁冉冉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么单纯,很难再得到简单的快乐,似乎好多事情都没法令她产生小时候的那种愉悦心情。
“上车吧,一起去吃饭。”
战行川笑笑,帮她把车门打开。
刁冉冉生怕惹来他的不悦,快步走过来,坐上车。
他也上了车,把车从停车场开出去。
她没有问去哪里吃饭,又订了哪里的酒店套房,反正,战行川选的地方,一定都是万里挑一的。但她最担心的,就是吃完了饭,该睡觉的那个时候。
他会向自己求欢吗?应该会的吧,在这么好的气氛之下,何况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密过了。因为得知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刁冉冉似乎变得很抗拒那件事。她不是不想,只是觉得即便做了也没有意义,反正,她也不可能怀上宝宝,索性连做都不要做了。
疾病,是会打击一个人的自信心的,也是会扭曲一个人的正常心理的。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战行川预订的餐厅,居然就是上一次,刁冉冉请艾拉吃饭的那家法式餐厅,也就是在那里,她还遇到了虞幼薇。
餐厅内装饰一新,圣诞树、金色铃铛等等一应俱全,还有店员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
即便已经接近午夜,但这里依旧在营业,一楼的位置上坐满了一对对甜蜜的情侣。
战行川挽着刁冉冉的手,在侍应生的引领下走到二楼,一直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桌上正中央摆放着一大束新鲜花球,花球的旁边还摆着“餐桌已预订”的提示牌。
发现他带自己来这里,刁冉冉微微怔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想太多,毕竟,她确实很喜欢这里。
第三章 夜色多旖旎
二人落座,侍应生除去预订提示牌,端上两杯柠檬水。
餐桌的正中央,摆放着由一大束新鲜的约瑟芬皇后组成的玫瑰花球,圆圆滚滚,粉粉嫩|嫩,煞是可爱,正在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郁香气。
刁冉冉嗅了一口,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本以为,婚后的第一个平安夜,要和正在加班的同事们一起度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刁冉冉是表现得无所谓似的,但她的心里,还是希望能够和战行川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二人世界。
所以,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很开心。
战行川已经提前预定好了平安夜情侣套餐,又单独挑选了一支年份很好的葡萄酒,还特地让餐厅帮他空运了鱼子酱,这是刁冉冉喜欢的。
“你这是要把我喂胖,然后嫌弃我吗?”
她佯装嗔怪地说了一句,最近工作忙,刁冉冉的胃口不大好,几天时间就瘦了三五斤,虽然外人看起来不太明显,不过她自己能察觉到。
“是要把你喂胖,不过绝对不会嫌弃你。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瘦了?”
战行川一点儿也不害怕,笑吟吟地反问道。
刁冉冉一怔,这些天以来,自己的身边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似乎都没有人发觉她消瘦了。果然,只有自己的枕边人,最亲近的人,才发现了这一点。
“看在你的观察力这么好的面子上,今天允许你喝一小杯。”
她拿起酒瓶,主动帮他倒酒,注满高脚杯的三分之二,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些。
为了能够顺利健康地怀孕,这段时间里,夫妻两个都尽可能地戒烟戒酒,而这对于一向少不了应酬的他们来说,其实是很难做到的。不过,战行川一直都恪守着孕前滴酒不沾的原则,就连在商务活动上,也是拒绝一切酒精。
“好,今天破例一次。”
战行川举起酒杯,和刁冉冉的酒杯轻轻碰撞了一下,然后浅啜了一口。
很快,侍应生将前菜端上来,两个人拿起刀叉,徐徐开动,享受着味蕾的快乐。
周围的环境十分安静,客人虽然并不少,但都低声絮语,毫不嘈杂。
旋律优美的女声唱着舒缓的歌谣,空调开到令人舒适的温度,喝过酒之后,刁冉冉的脸颊微微发红,透着一股自然的颜色,令她看起来更加美艳动人。
她今天用的香水恰恰就是“嫉妒”,经过几个小时的挥发,中调和尾调混合着,更加有女人味儿,黑加仑和白琥珀双双交织,彷佛最为合拍的一对舞者,在女人的腰肢间翩翩起舞。
这种味道,能把女人的魅力极大地展现烘托出来,对男人来说,也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战行川的鼻子一向很灵,当然也没有错过这种诱人的味道。
“我确定你的香水会大卖,连我这种清心寡欲的男人都受不了,何况别人。”
他颇为自负地说道,还伴随着一脸的得意表情,故意在“清心寡欲”四个字上狠狠地加重了语气。
刁冉冉脸颊更红,她知道,最近自己心情不好,没有状态,一直很抗拒战行川的亲密示好,每天不是早早地缩进被窝装睡,就是故意磨磨蹭蹭地在浴室里拖延时间,总之就是不给他制造机会。
看来,今天晚上,她是躲不过了。
一想到这一点,刁冉冉的心思顿时就不在眼前这顿饭上了,她有点儿懊恼,就这么给她惊喜,把她从商场直接拉出来,她连睡衣都没带,在外面过夜,洗了澡之后穿什么呢,还有她的那些护肤品,酒店里提供的牌子,她不一定喜欢,或许还会过敏……
真是越想越头痛,女人果然喜欢在细节上纠结呀。
幸好,鱼子酱很快送来了,新鲜,美味,多少缓解了刁冉冉局促不安的心情。
之后的一道道美食,都是令人食指大动的,战行川一下飞机就直接赶到活动现场,也饿得不轻,所以他胃口大开,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几乎都吃了个干净。
在他的感染下,刁冉冉也恢复了原本的食欲。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等到他们走出餐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因为过节的缘故,街上的人并不少,大多是年轻人,尽管已经疯玩了数个小时,但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疲惫,还都是神采奕奕的,充满了活力。
“年轻真好。现在真是比不了几年以前,熬夜之后,第二天浑身没力气不说,整个人都没精神。我以前通宵在自习室读书,累了就去买一杯咖啡,回来继续敲论文,一点儿都不觉得……”
“累”字还没有说出口,刁冉冉就意识到,不能继续说下去了,自己要说漏嘴了。
她刚想要打岔,把这个话题岔开,没想到战行川却好像听得很仔细似的,见她忽然住口了,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诧异道:“通宵读书?看不出来呀,你念书的时候居然还这么刻苦?”
刁冉冉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不是不清楚,在结婚以前,他就把她的背景摸了个清清楚楚。要不然,战行川也不敢真的把她娶回家。
不过,他真的没有想到,原来那些荣耀都是真的。包括她去国外读书,给知名香水设计师做助手,回国创业,自立门户,等等。
他一直以为那些都只是用来做幌子的,或者是外人想要讨好她,吹嘘出来的。
“你以为我是绣花枕头?”
刁冉冉嗔怒地说道,捶了他一拳。
但是,她其实吓得后背都冒出一层汗了,自己也太不小心了,居然一感慨,就说出实话来了。幸好,刁冉冉也有国外留学的经历,如果刚才战行川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刨根问底,她也不至于当场露馅儿。可他那种猴精八怪的人,只要自己当时稍微有一点点的迟疑和磕巴,他一定会心生怀疑的。
可怕,太可怕了。
她一阵阵后怕,只好催问他,接下来去哪里。
去哪儿?自然是酒店。
这么浪漫的夜晚,战行川当然不会轻易辜负。
等到两个人走进了事先预定好的酒店套房,刁冉冉一眼就看见,门口的鞋架上摆着一个中号的化妆包,黑色的,看着眼熟。
她一把拿起来,打开一看,果然,里面装满了自己常用的护肤品,一样不少。
“我知道你不喜欢用外面的牌子,特地叫人去家里取的。我这么贴心,值不值得一个吻?”
战行川换好了鞋子,凑过来,指着自己的嘴唇,恬不知耻地问道。
刁冉冉无奈,啄了一口,刚要离开,却被他狠狠地捧住了脸颊和下巴,没法动。
他加深了这个吻,缠|绵至极。不止加深,还拖着她一起去了浴室。
等到刁冉冉彻底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他脱得精光,抱进了浴缸里——很显然,他想洗个浪漫唯美的鸳鸯浴。
粉色的泡泡荡漾开来,注满了整个浴缸。日本进口的泡澡伴侣,扔进浴缸里一颗,很快就会制造出大量味道甜香的泡沫,而且是最满足少女心的粉红色。
她满足地叹息一声,将酸痛的身体沉浸在热水里,闭上了眼睛,由着他去。
刁冉冉的顺从令战行川感到既满意又满足,他从后面抱着她,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肩窝,轻嗅着来自她耳后的那股好闻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见她已经有些坚持不住,战行川这才加快了速度,结束了一切。
给她冲干净,又披好浴巾,将她抱出去,然后他折回来,给自己也冲了个干净。
等战行川再次出来,他看见刁冉冉还裹着浴巾,坐在床沿上。
她脸颊上的红色余韵尚未褪去,两只眼睛还明显湿漉漉的带着潮气,很明显,刚才那一次,他确实很卖力,让她飘到了云霄之中。
“哦,对了,差点儿忘了!”
战行川立即乐颠颠地把从国外买回来的性感内|衣拿出来,献宝似的。
“都洗过了,穿上看看。”
他在情趣内|衣店里,可是硬着头皮,接受了好几个女性店员的打量。不过,一想到能看到刁冉冉穿上它们,再尴尬,也值了。
刁冉冉翻翻白眼,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种恶趣味啊?!
这么夸张惹|火的设计,不仅什么都挡不住,该露的倒是全都露出来了。她伸出来一只手,随意翻了翻,不敢想象自己穿上这些,会是什么模样儿。
“好老婆,穿吧。只要你穿,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战行川故意模仿着阿拉丁神灯里面的灯神的语气,一脸谄媚地说道。
刁冉冉斜睨了他一眼,“什么愿望都行?”
见她的语气松动,似乎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他咬咬牙,重重点头:“对,什么愿望都行!那……那你想要什么愿望?”
她仰起头,看看天花板。
“等我想到了再说吧。只要你记着,可别食言就好。”
一时半会儿,刁冉冉也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愿望。
如果真的要说愿望,她希望自己能够一辈子和他相亲相爱,携手一生。
可是,这不是一件只要祈祷就能成真的事情,婚姻是需要他们两个人一起用心经营。
“绝对不会食言,我对天发誓,只要你想到了,我马上兑现!”
战行川一脸的郑重其事,然后眼巴巴色眯眯地看向刁冉冉。
她无奈,只好松开裹着的浴巾,一样样换上。
夜色,愈发旖旎,火热……
第四章 最重要的决定
战行川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
房间的窗帘拉得紧紧的,是很厚的丝绒质地,将一丝丝阳光都阻隔在外面,所以他没能在第一时间里清醒过来。
几秒钟后,战行川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酒店,昨晚是平安夜,他和刁冉冉在此共度良宵。
大概是折腾得太狠了,以至于一向身强体壮的他,现在似乎都有些腰酸腿软。
身边空无一人,枕头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那味道战行川觉得很熟悉,是刁冉冉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昨天晚上他闻了一整夜,伴着这股气息睡着的。
他光着身子,跳下床,忍着腰部的酸和两腿的软,去找刁冉冉。
她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在客厅里打电话。
战行川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大口大口灌着。
刁冉冉一边讲电话,一边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看见他身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不禁还是有一些耳热脸红,急忙扭过头去。
战行川喝掉大半瓶水,扔到一边,笑着走过来,用双手环住她的腰,还用脸在她的耳后和肩膀上磨蹭个不停,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是一头不知餍足的野兽。
刁冉冉唯恐被人听见他的声音,来回扭了几下,想把他推开。
哪知道,他越搂越紧。
没办法,她只得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在做正事呢,你先去洗澡。”
她还有不少工作要处理,没空和他闹。
战行川赖着不走,还厚着脸皮回答道:“没事,你忙你的,我不出声儿。”
刁冉冉气结,只好收起手机,打算去叫早餐,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要不是为了等他起床后一起再吃,她早就一个人下楼先吃了。
“都过节呢,就不能休息一天嘛。你看我,我都把手机关机了。”
战行川摊摊手,继续耍着无赖。
“消费者确实是在过节,可商家不能休息呀,一年365天,好机会就那么几天,不抓住了怎么行?再说了,你不做这一行,不知道对于女人来说,冲动永远是消费的第一生产力,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心情一平静说不定就不买了呢!”
刁冉冉歪过头,一脸正色,说得头头是道。
这下子,轮到战行川哑口无言了。
“再说了,不安排好这些事,我也不会放心。我想好了,这几天就去找刘医生,让他安排给我做试管婴儿。这样一来,可能我就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法经常去公司……”
她垂下眼帘,声音渐渐地低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刁冉冉也查阅了很多相关的书籍和网页,目前看来,做试管婴儿是最为保险的一种受孕方法。而且,由于她本人就是双胞胎之一,生出双胞胎的几率本身就很高,再加上有人工干预,不出意外的话,她完全就可以生出一对双胞胎或者龙凤胎宝宝呢。
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去找刘雨哲,她默默地对自己说。
刁冉冉的话,令战行川感到十分惊讶。他本以为,还要再给她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想通了,真是令人意外。
他吃惊地打断了她的话,颤声道:“你……你想好了?”
她思考了几秒钟,点点头。
战行川还想再说什么,刁冉冉已经转身去打电话给酒店餐厅了。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勉强压抑住了心头的那一丝恍惚和摇摆。
刁冉冉完全不清楚战行川此刻的内心有多么的纠结,她倒是觉得自己反而轻松多了。
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一块巨石好像卸下来了,不再那么压抑,承认自己的渺小和无能,其实也没有那么的难。她一直想要证明自己可以做到,像个正常女人那样,怀孕生子,不断地强迫自己,到头来只能是把自己逼到绝路上。
反正,他们的经济基础要比一般的夫妻好上太多,能够负担得起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的费用。既然,他也那么想要做父亲,不如就顺应科技,顺应时代,接受医学干预,尽快地达成心愿。
所以,想通这些以后,刁冉冉就下了决定——尽快完成手上的工作,腾出时间来,接受试管婴儿的一系列操作。
刘雨哲告诉她,这个过程是比较耗时的,而且也不能保证一次成功。所涉及的技术很复杂,步骤也很繁琐,需要夫妻双方和主治医生都拥有一定的耐心,相互配合才能完成。
然而,刁冉冉坚信,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为了孩子,一定是无坚不摧,又不可战胜的。
这是她最重要的决定。
*
尽管两人已经做好了去做试管婴儿的心理准备,然而无论是战行川,还是刁冉冉,双方手上的工作都不是三天五天就能彻底完成的,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推掉能推的,尽快完成那些推不掉的。
比如,战氏旗下“恒光新城”的开业庆典。
又比如,同一天,刁氏旗下“唯爱之境”的盛大开幕。
恒光新城的招商极其顺利,截止到开业前,商铺招租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除去几家尚在装修的专柜以外,其余的都是和商场同一天正式营业。
因此,恒光新城的开业庆典极其的隆重,声势浩大,不仅邀请到了中海的许多名流政要前来坐镇,更请来了一大批内地和港澳台的当红艺人走红毯和表演。
刁冉冉从不知道,她的丈夫居然有这么可怕的关系网:商界、政界、军界,似乎哪里都有。
如果不是这一段时间,上面狠抓廉政建设的话,或许,前来捧场的大人物会更多。
当初,两个人的婚礼,在刁冉冉的要求下,其实是很低调的,到场的朋友不算多,十桌左右,她也乐得清闲,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寒酸,或者不够隆重,被战家怠慢了之类的。
但这一次,她着实被吓得不轻。
刁冉冉自认为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可这种场面,她还是被震慑了一下。
恒光新城的投资数额,是近十年来,中海的诸多大型商场之中最多的一个,而且是独资,没有任何的外资股份,换句话说,也就是全由战氏说得算,无论是投资资本还是行政策略,都完全独立自主,不受过多的干涉。
中海从来不缺少大型的购物商场,独资的合资的,来来去去,多得很。
不过,恒光新城还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瞩目,众人似乎都看到了未来不远处的商机无限,美妙前景,对战行川除了给予祝福之外,也都暗暗地有些巴结讨好的味道。
连带着,作为战行川的妻子,刁冉冉在外人眼中的地位似乎都跟着一路扶摇而上了。
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小视她的“硫觅”,再也没有人敢对刁氏目前的窘境冷嘲热讽,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不管刁成羲如何,刁冉冉都是战行川的合法妻子,她若有事,她的丈夫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因为夫妻就是利益共同体,是最应该付出心血来好好维系的关系。
上午十点十八分,恒光新城的剪彩仪式,在商场正门前举行。
一小时后,“唯爱之境”钻石珠宝旗舰店也迎来了盛大的开幕仪式,刁冉冉亲自出席,并且亲自宣布,品牌代言人的全球选拔大赛正式拉开帷幕。大赛不分国界,不分肤色,不分年龄,只要是愿意担任“唯爱之境”钻石代言人的女性,都可以踊跃报名,参加选拔。当场报名者,无论能否进入第一轮海选,都会获赠一份精美的小礼品,不限人数。
和其他那些暂时还有些冷情的专柜相比,活动一开始,“唯爱之境”的店门前就排起来了蜿蜒的长龙。而这长龙又吸引了更多的消费者前来。
而且,无论是否消费,只要当场关注了“唯爱之境”的官方微博和官方微信,店员就会马上送上一杯暖心热饮。
刚送走几位大领导的战行川,和商城的几位负责人逐层巡视,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热闹。
他在楼上一层,刚好能够看到“唯爱之境”的店门前排着的长长的队伍。
一直觉得刁冉冉是在玩票,不过,她似乎玩得还不错。明明是一个对钻石一窍不通的人,她硬着头皮,咬着牙,居然也从刁成羲的手中接过了这个烂摊子。
就连战行川也忍不住要对她刮目相看。
他总想亲眼看看她的笑话,可惜总是不能如愿所偿。但她若是被人欺负了,他又确信自己一定会气得马上卷起袖子帮她报仇。
简而言之,就是护犊子。
一旁的商城经理上前一步,谄笑着说道:“战先生的太太也真是女强人呐,第一天就把气氛做得这样足,真是夫唱妇随,令人羡慕呀!”
战行川收回视线,浅笑一声,没说话。
经理讪讪,只得闭嘴。
“行了,就先转到这里,通知各部门,五分钟之后开个简短的会,我交代几点。”
战行川说完,大步就往电梯走。
时间有限,刚送走那些难伺候的领导,他还要跟商城的中层领导叮嘱几句,到了今天晚上,还有商务酒宴和一场两个小时的演出,一大堆事儿等着呢。
第五章 她来了
恒光新城的正式开业,对于沉寂了近一年的中海商界来说,无疑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消息。
所有人都在观望,一个做地产起家的公司,投身百货业之后,究竟会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是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还是灰溜溜地撤出这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领域。
不过,除了时间,谁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至于战行川本人,其实他并不怎么担心,中海的大型购物中心确实很多,但是像是恒光新城这种,几乎建成了室内公园的商城,却并不多见。
和其他商场那种密密麻麻布满了各大品牌的专柜和门店的布局不同,恒光新城内的公共面积就超过了百分之四十,这些区域被划分为休闲区,功能区,观赏区等等,提供多项完全免费的服务。按照战行川的商业理念就是,出门逛街不一定必须要花钱才能得到满足,在恒光新城,即便一家老小一分钱不花,也能在这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当然,他并不是希望每一个客人都不花钱消费,而是希望能够引进一种全新的购物和消费理念,从而能够一点点地改变中海人的生活。
作为一个视财如命的商人,战行川并不觉得自己多么高尚,也不觉得自己多么伟大,他只是想把钱赚得体面一些。虽然金钱永远带着铜臭味,可他愿意在数完了钞票之后,认真地把手洗干净,以免那味道熏了自己。
当天晚上六点,中海商贸饭店,战行川作为东道主,宴请了许多入驻品牌的中海总代理,以及一些商界好友.不仅如此,连工商部门的几位领导也很给面子,纷纷前来为他祝贺。
作为女主人,刁冉冉自然陪着他一同出席。
她没有过分张扬,但也不必要太过低调,总之,一切都符合身份,符合场合,站在战行川的身边,二人看上去极其的金童玉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当然了,在不绝于耳的赞美声中,也有一些是出于巴结讨好的味道,并非出自于真心。刁冉冉毕竟已经过了不辨真假的年纪,索性也就并不把那些动听的话语放在心上,一笑了之。
不过,那些充满了嫉妒和羡慕的眼神,还是令她产生了一丝飘飘然,其实,在同性面前高人一等,女人还是会有满足感的。
到场的都是商界精英,和战行川相仿的年纪,各自身边大多有青春靓丽的女伴,她们乖巧懂事,既不会多话又不会冷场,都是一些很得体的女孩子。
相比之下,温逸彤就显得扎眼多了。
坦白说,经过之前几次的事情,刁冉冉对她的好感已经跌入谷底了,不只是因为她得到了乔言讷,绝对不只是这么一点点。而是,她终于明白了,这种天之骄女,这种家庭这种出身的女孩儿,骨子里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她的红色血液令她藐视周遭一切人,即便平时可以和她做朋友,花天酒地,但是说到底,她其实还是瞧不起你。
商人永远不能和官员平起平坐,古代是,现代也是。士农工商,如今的商人,哪怕手握财富,地位也未见得提高到了什么地步,见到了做官的,还是要低人一等。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就有一点儿不喜欢温逸彤了,因为刁冉冉清楚,不平等的人格,无法带来坚固的友情,爱情亦是。
不过,因为战行川的缘故,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和温逸彤完全撕破脸皮。何况,还有乔言讷卷入其中,她不想让四个人都尴尬,更不想让战行川误会什么。
他们的婚姻本就脆弱,基础不够牢,无法再承受更多的误解和猜忌,要是再加上有心人破坏,那就更加摇摇欲坠了。
虽然心里不高兴,可面对温逸彤的时候,刁冉冉还是尽量热情周到的。
“冉冉,恭喜我吧,我要结婚了呢。你是我第一个告诉的朋友,怎么样,我对你是不是很够意思?”
温逸彤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亲亲热热地握着刁冉冉的手,和她站在一旁,避开人群,一脸喜悦地说道。
结婚?肯定是和乔言讷了。
刁冉冉立即反应过来,她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不是那种吃醋般的酸,但也是立即冒出来了一股不算愉悦的情绪。要知道,乔言讷是最不服管的那一种人,一旦犯起浑来谁都拉不住,他现在在婚姻大事上栽跟头,将来一定要记恨那些逼迫他的人。
“真的?恭喜恭喜,到时候,我和行川一定会过去喝喜酒的。”
刁冉冉压下心头的涩,立即扯出一丝微笑。
“喝喜酒没问题,就是我只能以茶代酒了……因为,我有了……”
温逸彤忽然露出一抹羞怯的微笑,主动拉着刁冉冉的手,引到自己尚完全平坦的小腹上,轻声说道。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本能地颤抖了两下。
“真、真的?双喜临门,这是大好事……”
说完,刁冉冉想要把手拿回来,因为她实在不想用手心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小生命,那是温逸彤和乔言讷的孩子!孩子的父亲,和她的双胞胎姐妹也曾孕育过一个孩子,一个没有能够见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哪知道,温逸彤用力地拽着她的手腕,似乎不想让她撤回手去。
“你摸摸啊,虽然只有两个月,不过我已经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呢!你不是也怀过孕吗?这种感觉你一定深有体会吧?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是个比你好千百倍的母亲,我能保护它,让它平安来到这个世界上,而不是像你一样,为了自己的风|流快活,让孩子受罪!”
温逸彤压低声音,扬起脸,用很轻很轻的音量,快速地说道。
刁冉冉的脸色白了一白。
温逸彤猛地松开了手,她跟着向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站稳。
今晚,乔言讷有其他的应酬,并没有来。
自从他答应了迎娶温逸彤过门以后,乔凛对他倒是比从前更为器重了,很多场面上的大小应酬都交给他。大概,这么做的目的也是想给温家一个交代。毕竟,做温家的女婿,必定不能是个草包,从前乔言讷从不多管家里的生意,一切都丢给大哥乔思捷,而今,他结婚在即,也不得不担负起一部分家族生意,做给未来的老丈人看。
对此,温逸彤自然无比雀跃。她不缺钱,可也从来不会嫌弃钱多。乔言讷过去不上进,不知道抓钱,她原本是有些担忧和不快的。而今眼看着他也像模像样地赚起钱来,不再像过去那么纨绔,她自然高兴,觉得找到了后半生的依靠。
怀孕,结婚,顺理成章。
“我对你是真心实意地祝福,你又何必拿过去的事情羞辱我。”
刁冉冉盯着温逸彤,全身再一次地绷紧。
但她并不愚蠢,已经和温逸彤保持了一段距离,虽然不敢相信,她会为了怨恨自己,就拿孩子的生死作儿戏。不过,看多了那些女人之间的陷害戏码,刁冉冉也不得不警惕着,离她远一点儿,以免出现意外,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幸好,温逸彤现在就像是护蛋的母鸡,她虽然嫉妒刁冉冉,却也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因为她很清楚,孩子要是没了,且不说别人会如何,乔言讷一定不会乖乖结婚。
“过去的事情?呵,对你是过去,对他来说并不是过去!你一定没有品尝过,你最爱的男人睡在你的身边,迷迷糊糊的时候嘴里喊的是其他女人的名字是多么痛苦!等你经历了,你才会明白那种滋味儿!对了,行川有喜欢的女人,但不是你!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
温逸彤的脸上滑过一丝得意,小声地一遍遍重复着。
刁冉冉转身就走。
她快步走出宴会厅,一直走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住。
这里没有其他人,她可以不必再继续保持着脸上的假笑,让脸颊上已经酸痛的肌肉放松一下。
“你喜欢吗?”
斜后方的灌木丛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女声。
刁冉冉一怔,愣了两秒钟,然后她急急地转身,朝后面看过去。
“我问你,喜欢现在这种生活吗?”
那声音再次响起,刁冉冉飞快地辨认了一下,确定了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停在那里,别继续走了,要不然,我就马上离开了。”
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话里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刁冉冉果然停住,不敢再动。
她觉得自己的十个手指尖都变得麻酥酥的,像是过电一样,大脑有一瞬间的死机,就好像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行行乱码一样。
用力地摇了摇头,她强忍着那股惊悸带来的晕眩,哑声道:“我不好,我不喜欢。”
灌木丛后,沉默了许久。
之后,那里传来了一声叹息。
“我也不好,我也不喜欢。”
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树叶被吹得沙沙响。
刁冉冉又等了好久,可是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她在原地站得脚都有些麻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抱着双臂,在风中瑟瑟地问道。
第六章 暗影重重
在此之前,刁冉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面对面,大大方方地来找自己。
之前那么多次,她都是鬼鬼祟祟,装神弄鬼地来接近自己,充满了故弄玄虚的味道。然而就在刚刚,她分明真身出现在这里,还主动说了好几句话!
等了又等,灌木丛后面却还是没有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耐心尽失,刁冉冉实在按捺不住,她抱着双臂,战战兢兢地试着向前走了几步。
没有人呵斥她,所以,她大着胆子,一口气走到了灌木丛的后面!
居然……没人?!
刁冉冉左顾右看,确定周围没人,可她又确定,刚才的一切,绝对是真实发生过的,并不是她的幻觉!
她动了动鼻子,隐约嗅到风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因为研发“嫉妒”的原因,刁冉冉的鼻子比过去灵敏多了,对各类香氛的了解也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所以,她一下子就闻出来,这是女人用的香水,还是非常昂贵的那一种。
这说明,就在这个位置,刚才确实有人停留过一段时间,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是她。
就算没有见到正脸,可是那个声音,那种语气,都令她十分确信,就是她。
她真的没死。
恒光新城的正式开业,对于沉寂了近一年的中海商界来说,无疑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消息。
所有人都在观望,一个做地产起家的公司,投身百货业之后,究竟会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是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还是灰溜溜地撤出这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领域。
不过,除了时间,谁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至于战行川本人,其实他并不怎么担心,中海的大型购物中心确实很多,但是像是恒光新城这种,几乎建成了室内公园的商城,却并不多见。
和其他商场那种密密麻麻布满了各大品牌的专柜和门店的布局不同,恒光新城内的公共面积就超过了百分之四十,这些区域被划分为休闲区,功能区,观赏区等等,提供多项完全免费的服务。按照战行川的商业理念就是,出门逛街不一定必须要花钱才能得到满足,在恒光新城,即便一家老小一分钱不花,也能在这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当然,他并不是希望每一个客人都不花钱消费,而是希望能够引进一种全新的购物和消费理念,从而能够一点点地改变中海人的生活。
作为一个视财如命的商人,战行川并不觉得自己多么高尚,也不觉得自己多么伟大,他只是想把钱赚得体面一些。虽然金钱永远带着铜臭味,可他愿意在数完了钞票之后,认真地把手洗干净,以免那味道熏了自己。
当天晚上六点,中海商贸饭店,战行川作为东道主,宴请了许多入驻品牌的中海总代理,以及一些商界好友.不仅如此,连工商部门的几位领导也很给面子,纷纷前来为他祝贺。
作为女主人,刁冉冉自然陪着他一同出席。
她没有过分张扬,但也不必要太过低调,总之,一切都符合身份,符合场合,站在战行川的身边,二人看上去极其的金童玉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当然了,在不绝于耳的赞美声中,也有一些是出于巴结讨好的味道,并非出自于真心。刁冉冉毕竟已经过了不辨真假的年纪,索性也就并不把那些动听的话语放在心上,一笑了之。
不过,那些充满了嫉妒和羡慕的眼神,还是令她产生了一丝飘飘然,其实,在同性面前高人一等,女人还是会有满足感的。
到场的都是商界精英,和战行川相仿的年纪,各自身边大多有青春靓丽的女伴,她们乖巧懂事,既不会多话又不会冷场,都是一些很得体的女孩子。
相比之下,温逸彤就显得扎眼多了。
坦白说,经过之前几次的事情,刁冉冉对她的好感已经跌入谷底了,不只是因为她得到了乔言讷,绝对不只是这么一点点。而是,她终于明白了,这种天之骄女,这种家庭这种出身的女孩儿,骨子里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她的红色血液令她藐视周遭一切人,即便平时可以和她做朋友,花天酒地,但是说到底,她其实还是瞧不起你。
商人永远不能和官员平起平坐,古代是,现代也是。士农工商,如今的商人,哪怕手握财富,地位也未见得提高到了什么地步,见到了做官的,还是要低人一等。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就有一点儿不喜欢温逸彤了,因为刁冉冉清楚,不平等的人格,无法带来坚固的友情,爱情亦是。
不过,因为战行川的缘故,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和温逸彤完全撕破脸皮。何况,还有乔言讷卷入其中,她不想让四个人都尴尬,更不想让战行川误会什么。
他们的婚姻本就脆弱,基础不够牢,无法再承受更多的误解和猜忌,要是再加上有心人破坏,那就更加摇摇欲坠了。
虽然心里不高兴,可面对温逸彤的时候,刁冉冉还是尽量热情周到的。
“冉冉,恭喜我吧,我要结婚了呢。你是我第一个告诉的朋友,怎么样,我对你是不是很够意思?”
温逸彤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亲亲热热地握着刁冉冉的手,和她站在一旁,避开人群,一脸喜悦地说道。
结婚?肯定是和乔言讷了。
刁冉冉立即反应过来,她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不是那种吃醋般的酸,但也是立即冒出来了一股不算愉悦的情绪。要知道,乔言讷是最不服管的那一种人,一旦犯起浑来谁都拉不住,他现在在婚姻大事上栽跟头,将来一定要记恨那些逼迫他的人。
“真的?恭喜恭喜,到时候,我和行川一定会过去喝喜酒的。”
刁冉冉压下心头的涩,立即扯出一丝微笑。
“喝喜酒没问题,就是我只能以茶代酒了……因为,我有了……”
温逸彤忽然露出一抹羞怯的微笑,主动拉着刁冉冉的手,引到自己尚完全平坦的小腹上,轻声说道。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本能地颤抖了两下。
“真、真的?双喜临门,这是大好事……”
说完,刁冉冉想要把手拿回来,因为她实在不想用手心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小生命,那是温逸彤和乔言讷的孩子!孩子的父亲,和她的双胞胎姐妹也曾孕育过一个孩子,一个没有能够见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哪知道,温逸彤用力地拽着她的手腕,似乎不想让她撤回手去。
“你摸摸啊,虽然只有两个月,不过我已经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呢!你不是也怀过孕吗?这种感觉你一定深有体会吧?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是个比你好千百倍的母亲,我能保护它,让它平安来到这个世界上,而不是像你一样,为了自己的风|流快活,让孩子受罪!”
温逸彤压低声音,扬起脸,用很轻很轻的音量,快速地说道。
刁冉冉的脸色白了一白。
温逸彤猛地松开了手,她跟着向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站稳。
今晚,乔言讷有其他的应酬,并没有来。
自从他答应了迎娶温逸彤过门以后,乔凛对他倒是比从前更为器重了,很多场面上的大小应酬都交给他。大概,这么做的目的也是想给温家一个交代。毕竟,做温家的女婿,必定不能是个草包,从前乔言讷从不多管家里的生意,一切都丢给大哥乔思捷,而今,他结婚在即,也不得不担负起一部分家族生意,做给未来的老丈人看。
对此,温逸彤自然无比雀跃。她不缺钱,可也从来不会嫌弃钱多。乔言讷过去不上进,不知道抓钱,她原本是有些担忧和不快的。而今眼看着他也像模像样地赚起钱来,不再像过去那么纨绔,她自然高兴,觉得找到了后半生的依靠。
怀孕,结婚,顺理成章。
“我对你是真心实意地祝福,你又何必拿过去的事情羞辱我。”
刁冉冉盯着温逸彤,全身再一次地绷紧。
但她并不愚蠢,已经和温逸彤保持了一段距离,虽然不敢相信,她会为了怨恨自己,就拿孩子的生死作儿戏。不过,看多了那些女人之间的陷害戏码,刁冉冉也不得不警惕着,离她远一点儿,以免出现意外,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幸好,温逸彤现在就像是护蛋的母鸡,她虽然嫉妒刁冉冉,却也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因为她很清楚,孩子要是没了,且不说别人会如何,乔言讷一定不会乖乖结婚。
“过去的事情?呵,对你是过去,对他来说并不是过去!你一定没有品尝过,你最爱的男人睡在你的身边,迷迷糊糊的时候嘴里喊的是其他女人的名字是多么痛苦!等你经历了,你才会明白那种滋味儿!对了,行川有喜欢的女人,但不是你!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
温逸彤的脸上滑过一丝得意,小声地一遍遍重复着。
第七章 先怀孕,后结婚
问题是,刁冉冉今天的装扮以简洁干练为主,连一点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所以,战行川打量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她的身上究竟是哪里掉了这颗水钻,而且还是一颗不小的水钻,如果真的掉了,一定会很明显。
刁冉冉察觉到战行川狐疑的目光,也很不自然地用手摸了摸耳垂和脖子。
她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先他一步,看到地上多了个小东西。要是捡起来了,藏好,也就不用被战行川怀疑了。
“这个……不是你的吧?”
他果然还是问出来了,然后向四周看了看。
这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人,位置也比较偏僻,一般不会有人来。
正因为如此,如果想要说点儿背人的话,或者私下和谁碰面,来这里最方便,几乎不会被人发现。
战行川的脑子转得飞快:刁冉冉避开众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偷偷见一个女人?!
这有点儿不太可能,她又不是会情郎,干嘛偷偷摸摸的。
除非,她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定要躲开其他人,包括自己。
“我不知道,其实我也是刚来。我来的时候,没见到这里还有别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傻里傻气地大喊大叫了。”
刁冉冉一口咬定,她绝对不会告诉战行川,真的刁冉冉曾经来过这里。
“哦,”他点点头,扔掉手里的水钻,“或许是别人掉的吧。既然没用的话,我就扔了。”
战行川一脸轻松地说道,然后掏出叠在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手。
刁冉冉松了一口气,连忙挽住他的手臂,和他一起离开。
晚风吹拂着那一片灌木丛,树枝树叶发出轻轻的声响,更显得周遭无比的静谧。
见他们走远了,一直躲在远处的某个女人才蹑手蹑脚地走回来。
她站在刚才站立的地方,把那颗水钻捡起来。
她穿在左脚上的那只高跟鞋,侧面刚好空了一块,正是水滴形状的嵌口。她走得急,鞋面被树枝刮了一下,就是在那个时候,上面的装饰水钻不小心被刮掉了,落在了地上。
原本,她听说了乔言讷和温逸彤的事情,所以按捺不住,冒险跑了过来。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另一个自己。看起来,她把自己扮演得很好,没有任何人怀疑她并不是真的刁冉冉。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人怀疑,因为知道当年秋境生下来的其实是一对双胞胎女婴的人,已经全都死了。
没有人会神经到,一个人好端端的,就去怀疑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所以,她并不担心这一点。
只不过,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乔言讷居然会和那个小婊|子结婚,贱女人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块肉,就想要逼他结婚,真是想得美!做她的美梦去吧!
想到这里,她用力地握紧了拳头,骨节铮铮作响。
*
中海商贸饭店门口,乔言讷坐在车的后座,低着头默默地玩着手机。
他的手机里,有一个上锁的相册,指纹解锁,其他人看不到。而这个相册里,有很多刁冉冉的独照,以及两个人的合照,还有一些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拍的照片。
对他来说,这些照片弥足珍贵,也不想轻易被别人看见。所以,乔言讷一直上着锁,就连温逸彤也没有看到过。
如果她看见了,一定会吃醋,逼着他删掉与刁冉冉有关的照片。而他一定不愿意。两个人免不了因此会拌嘴,吵架,甚至是冷战。
正想着,温逸彤从酒店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乔言讷的车子停在外面,一脸开心,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等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就早点儿出来了。”
温逸彤亲昵地挽住乔言讷的手臂,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按着自己的小腹。她刚怀孕两个月,既不显怀,也不腰酸,不过她好像太过紧张一样,每时每刻都恨不得拿手心捂着肚子,走路的时候也要扶着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了似的。
原本,温家人是绝对不允许女儿做出未婚先孕这种事来的。不过,他们大概也看出来了,温逸彤爱死了乔言讷,但乔言讷那边却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如今,她怀了孕,这桩婚事多少也能温牢一些,至于外界的闲言闲语,他们也管不了了,索性把脸面一抹,等着孩子的出生。
“刚来没多久,想让你玩得尽兴。”
乔言讷不着痕迹地收起手机,浅笑着说道,他的眼神落在温逸彤的肚子上,微微一滞,很快又滑过去了,没有多做停留。
“你不在,我怎么会尽兴嘛。都是你,最近这么忙,陪我的时间都少了。不对,是陪我和陪孩子的时间都少了!”
温逸彤撒着娇,嘟着嘴,那样子若是被她平时的好友们看到了,绝对会令他们大吃一惊:原来,温大小姐也会有这么柔弱的一面。
“没办法,如果我不好好表现,也没法顺利娶你过门。就算你家人不挑剔,外人也会说闲话的。”
乔言讷一挑眉毛,严肃地回答道。
他知道,一向与世无争的自己,这一次居然能够娶到温逸彤,在很多原本不看好的人眼里,他是高攀了温大小姐。虽然平日里,所有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称呼他一句“乔二少”,不过,由于有乔思捷的存在,他们也都清楚,他这个小儿子没实权,吃着喝着家里的,自己没本事,早晚要坐吃山空。
可如今,不一样了。
就连远在国外的乔思捷,听说了最近乔凛把手上的一部分生意交给自己,据说也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乔家不是一般人家,将来如果兄弟分家,也不是几套房子,一笔存款那么简单的事情。涉及国内国外的十数家公司,无数投资项目,若干房产等等,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眼看着乔言讷婚期在即,目前又接手家里的生意,地位直逼他这个大哥,乔思捷要是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那他的心不是大,而是彻底没了。
对于这些纷纷扰扰,乔言讷清楚得很,可他也没办法——乔凛连枪都掏出来了,他还能为了逃婚,把自己的老子给毙了不成!
何况,刁冉冉已经几次三番地表明,她不要他!
这才是他最绝望的一点。
心都死了,娶谁,不娶谁,娶,还是不娶,就全都不重要了。
只不过,他还是有一点小秘密的,不适合现在和盘托出就是了,等待一个契机比较好。
“想什么呐?我和你说话,你怎么没反应啊?”
温逸彤一声嗔怪的惊叫,将乔言讷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地应了两声,连说抱歉,表示自己今天有些累,在刚刚的那个酒局上,他不得已喝了几杯白酒,所以现在头有些疼。
一听见乔言讷这么说,温逸彤立即让司机赶快开车,马上回家休息。
“真是的,你不舒服就要和我说嘛。”
她一脸心疼地说道,攥着乔言讷的手不松开。
话音刚落,温逸彤放在小手包里的手机疯狂地响起来。她只好打开手包,一拿起手机,看清上面的号码,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
乔言讷靠着车座,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温逸彤犹豫了几秒钟,把那通来电给按掉,不接。
她刚要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没想到对方又把电话打了进来,铃声尖锐,响个不停。
温逸彤咬咬牙,只好接起。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她立即劈头盖脸地问道:“你有什么事情?我说了,生意上的事情都去找张经理,他现在负责餐厅的一切事宜,不要来打扰我,我很忙!”
一口气说完,温逸彤换了一只手拿手机,放在远离乔言讷的那一侧耳边,以防里面的声音传出来,被他听见。
那边似乎说了几句什么,她的表情不禁有些狰狞。
“好了,我知道了!再有什么事情,你就找张经理,别来烦我!”
温逸彤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握着手机,五官都皱在一起了。
她一转头,发现乔言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目视着前方。
温逸彤似乎有些慌乱似的,举着手机,尴尬地主动解释道:“这些人,一点儿没有主见,进货之类的事情居然也要来打扰我!我早就说了,最近我要休息,让他们有事情去找张经理,你看,又把电话打到我这里,问这问那,真是讨厌!”
她和乔言讷一起开的餐厅,最近走上了正轨,也顺利地开了第二家。只可惜,刁冉冉及时交上了店铺租金,所以温逸彤并没有拿到恒光商城的店面,只能选了另外的地方。
没多久,她就查出来怀孕了,手上的生意也就全都搁置了,打算一心养胎。
“别动气。为了孩子。”
乔言讷笑了笑,轻声地提醒着她。
温逸彤也冲着他甜甜地笑着,把身体靠向他的肩膀,口中喃喃道:“言讷,你不能离开我,不能……”
第八章 50%的成功率
平安夜之后不久,元旦到来。
新年的第一天,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快乐之中。
战行川和刁冉冉搁置了手上的工作,两个人和刘雨哲约好了时间,进行做试管婴儿的第一次检查。之所以选这一天,是因为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去看普通的病症,当然,急诊除外。也就是说,在元旦这天去医院,能尽量避开一些可能认识的人。
在顺利怀孕之前,他们也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毕竟,人言可畏,尤其,夫妻二人又都是公众人物,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儿,确实不好过。
所以,战行川和刁冉冉都戴着墨镜和口罩,穿着情侣的羽绒服,一身休闲打扮,除了特别熟悉的朋友,外人很难认出他们两个。
在他们赶到之前,刘雨哲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他特意和同事调了班,专门接待战行川夫妇。
他很意外,刁冉冉对试管婴儿没有预料中的那么排斥,这么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两人再一次来到刘雨哲的办公室,最近来了好几次,其中心态变化最大的就是刁冉冉,她从最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现在的渐渐趋于平静。
三个人坐下以后,刘雨哲再次开口强调道:“试管婴儿是指从女性卵|巢内取出卵|子,在实验室里让它们与男方的精|子结合,形成胚胎,然后转移胚胎到子|宫内,使之在女性子|宫内着床、妊娠的过程。和正常受孕最大的不同就是,试管婴儿是通过人工让精|子和卵|子结合形成受精卵后再移植入子|宫内。”
说完,他按照医院要求的流程,请战行川和刁冉冉出示相关的手续和资料。
国内和国外不同,要求做试管婴儿的男女双方必须是合法夫妻,还要有准生证明。而且,对于做试管婴儿,大多数人还有很多的误解,甚至许多夫妻在准备做试管婴儿之前,竟然误以为孩子是真的长在试管里的,对此存在诸多的疑虑。
刁冉冉从包里拿出来一个透明质地的文件袋,里面放着一摞厚厚的纸质文件,还有两个小红本,她和战行川的结婚证。
刘雨哲接过来,口说谢谢。
他把两本结婚证都打开,上面贴着的照片上,一男一女对着镜头,笑得有些紧张,但也十分灿烂。
然后是双方户口所在地所属街道社区给开的准生证明,证明夫妻二人有合法的生育指标。为了这张薄薄的纸,战行川也跑了好几趟,终于拿到了。看着上面盖着的大红章,他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想和自己的合法老婆生个合法的孩子,居然也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
没想到,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头而已。除此之外,他们还做了一项又一项繁琐的检查。
结婚证和准生证的旁边,就是一沓检查报告单,包括刁冉冉的子|宫输卵管碘油造影的x光片、b超下通液的报告、子|官内膜病理报告、近期三个月的基础体温单、战行川的精|液常规实验室检查报告,以及夫妻双方的肝功化验、血清爱滋病毒抗体报告等等。
这还是在刘雨哲一直从旁帮忙,加快了检查结果的等待时间,好不容易才全都准备齐全的。否则的话,还要等上更久。
“刘医生,成功率还是那么低吗?”
等他检查完了这些必要的东西,刁冉冉才惴惴不安地问道。
“是,根据临床反馈,成功率大概是百分之四十。你比较年轻,身体状况也比较好,所以按照我的预测,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倘若妻子年纪稍大,比如三十五岁,那么成功率就会更低。不过呢,也有患者是一次性就成功的。这个问题怎么说呢,我们不排除一次就成功,但是绝对不敢保证一次就成功。”
其他的事情,比如是否能靠人工干预生出双胞胎或者三胞胎,刘雨哲或许还敢拍着胸脯作保证,但是能否一次成功,他还真的不敢把话说满。
虽然明知道是这样的回答,但是刁冉冉还是有一点点担忧。
她真的怕自己抱有希望,希望又落空。
看出刁冉冉的心情有些低沉,战行川急忙转移了话题。
“今天就打促排针吗?”
来之前,他已经和刘雨哲通过了电话,知道今天开始,就可以打第一针促排|卵针,正式进入周期。
按照刁冉冉的身体情况,刘雨哲给她制定的是短方案,今天是她月|经周期的第二天,时间刚刚好。大概十天之后,就能有成熟的卵泡可供取出。
注射了曲普瑞林和福特蒙之后,休息了几分钟,没觉得有任何的不适,刁冉冉和战行川这才离开了医院。
从在医院建档之后,他们就开始花钱如流水,每项检查都要一大笔费用,战行川问了一个大概的数额,然后就一口气充了二十万进去,免得一次次单独充值,太麻烦了。幸好,对于他们来说,金钱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倘若本就是一对贫贱夫妻,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自然受孕,怕是要因为这件事吵吵嚷嚷,折损了感情。
时间还早,战行川提议去逛逛,看场电影之类的。
他看出来刁冉冉的情绪不高,所以变着法子地想要哄她开心。
而且,刘雨哲告诉他,从现在开始,就要尽可能地令刁冉冉保持心理愉快,毕竟,她的心情会直接影响生理状况,只有心情好,才能有利于接下来的取卵和胚胎移植。
“看这个吧,爱情喜剧,这个明星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两个人在影院隔壁的甜品店里坐下来,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看着宣传单,上面印刷着精美的图案,介绍着最近上线的几部电影。
战行川指着其中一部电影,主动提议道。
刁冉冉虽然兴趣缺缺,可也不想拒绝他的好意,刚要说话,她一抬头,看见甜品店的门口走进来一个女人,她身后还跟着保姆,推着一个婴儿车,车里坐着个肌肤粉白的可爱女婴。
阮梵每一次带着女儿出门,都声势浩大,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她穿着新款的枚红色深v连衣裙,因为还在哺乳期,所以胸部极其突出,一走一颤似的,脚下还踩着很高的高跟鞋,露在外面的脚踝上有一个骷髅文身,头发上绑着一条金色的发带,露出饱满的额头,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性感,十足的辣妈味道。
刁冉冉一看见她,立即把头低下去,拿起那张纸,遮着脸。
她不确定,要是阮梵见到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因为她实在不清楚,阮梵到底见没见过刁冉冉这个人,反正,她应该没有亲眼见过冉习习才对。不过,也不排除阮梵见过冉习习的照片,因为她在美国的时候,经常会和冉天泽视频,或者把自己的生活照发给父亲。
唯一确定的是,她一定没有同时见过她们两个,要不然,她们那么像,几乎一模一样,她不可能不起疑,不可能不告诉刁成羲。知道了这种天大的秘密,阮梵如果不趁机敲诈,勒索一笔巨款,那也着实不是她的性格。
“想好看哪个,我一会儿先把票买了。今天过节,看电影的人肯定特别多。哎,你干嘛?”
战行川喝了一口饮料,发现刁冉冉缩在沙发上不说,整个人都要从沙发上滑下去了,还捂着脸,拼命往窗户那里蜷缩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
“你哪儿疼?”
本能地,战行川把刁冉冉的这种表现,归类为她身体不舒服。虽然,在正常的情况下,打催排针不会有什么明显的不适,可各人的身体毕竟存在差异,谁也不敢保证打针之后一定没有问题。
刁冉冉露出一只眼睛,朝他“嘘”了一声,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阮梵已经踩着高跟鞋,指挥着佣人把她女儿坐着的那辆超级豪华的婴儿车给推了进来。婴儿车是进口的,花了好几万块,孩子躺在里面,就好像躺在床里一样,车子推起来,不摇不晃不震,一点儿都不会影响睡眠中的婴儿。
甜品店里的客人原本就不少,她们一进来,店里就显得更加热闹了。
服务生快步走过去,为她点单。
阮梵一坐下来,就掏出手机和自拍架,一心只顾着自拍,随意点了几样,也给佣人点了一份。然后她就开始不停地按下相机快门,不时地再删删选选刚拍的照片,偶尔还会和躺在车里的女儿来几张亲密合影。
她和刁冉冉的位置,隔了两张台,但都是在靠窗的位置。刁冉冉和战行川来得早一些,位置比较靠里,阮梵带着孩子,不便往里走,所以靠外一些。
刁冉冉一抬头,就能看见隔着两张台前面的阮梵,正对着相机,瞪眼嘟嘴,收着两腮。
她偷偷拿起放在腰后的手袋,朝战行川小声说道:“我不想见到她,我们走吧?”
他是知道阮梵和刁成羲之间的龌龊事的,所以,他以为刁冉冉只是不想见到父亲的情|人这么简单而已。
第九章 闹出人命了
虽然战行川有些不满,他堂堂正正来这里消费,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离开。不过,眼看着刁冉冉一脸紧张,似乎很不愿意同阮梵打照面,他也只好同意,和她先走。
刁冉冉见他点头,松了一口气,拿上手袋,用眼角瞄着阮梵所在的位置,跟在战行川后面,打算用他来遮挡着自己,和他一起走出甜品店。
眼看着,阮梵坐在沙发上,满心沉浸在低着头用手机给自己的照片美化之中,浑然忘我,刁冉冉飞快地想要溜走。
偏偏不巧,身后传来了服务生紧张的呼唤——
“小姐,小姐!刚刚起身的那位2号台的小姐!你的眼镜忘记拿了哦!”
小帅哥在后面大声喊着,见刁冉冉不小心遗落了东西,连忙帮她把眼镜拿起来,追了上去。
他这么一喊,所有人都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刁冉冉头皮一麻,一拍脑门,暗道不好。她今天去医院,因为担心需要用眼,特地戴了一副眼镜,而没有像平时那样佩戴美瞳。刚才坐下喝东西的时候,因为不习惯鼻梁上有重量,所以她摘下眼镜,随手放在一边,没想到走的时候,很自然地就忘记了。
关键时刻,这副眼镜竟然成了炸弹!
战行川知道她躲在自己的身后,连忙伸出手,打算接过服务员手里的眼镜。
“给我吧,谢谢你。”
他一只手伸过去,想着把眼镜接过来,也道了谢,这件事就完事了,然后带着刁冉冉赶快离开这里。反正,他和阮梵不过点头之交,没有任何寒暄客套的必要,何况她和自己的岳父大人又是那种稀奇古怪的关系,战行川可不想蹚浑水。
更何况,刁冉冉现在说什么也不想和那女人有任何接触,他当然要维护她。
服务生却一脸倔强,拿着眼镜,一个劲儿地向他的身后看。
“这位小姐,你看看你的眼镜有没有坏,先戴上看看,确定没问题再拿走啊。要不然。客人走出我们店里,发现物品坏了,我就讲不清了。”
他大概是实习生,很担心被客人投诉,扣掉本就为数不多的奖金。
战行川不禁压低声音,再次朝他伸出手,重复道:“给我就可以了,我太太的眼镜是我们自己忘掉了,和你没关系。”
服务生却还是不肯,举着眼镜,非要让刁冉冉亲自接过去。
这么一磨蹭,其他的客人就纷纷向这边望过来了。
阮梵本来一心盯着手机,想要把刚才拍的那十几张照片好好修一修,再发到网上去。忽然,她听见身边有点儿吵,立即不悦地抬起头,想看看是谁在这里闹。不料,她一眼就看见了身材高大的战行川。
战行川这种身材,在人群中是很难被忽视的。
阮梵顿时有点儿小惊喜,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在这里遇到了赫赫有名的战行川。
她怀孕和坐月子期间,除了去医院做检查,几乎很少出来走动,再加上冉天泽已死,她成了众人口中的年轻寡|妇,很多热闹的活动也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参与其中。刁成羲不过是爱慕她年轻的容颜和身体,并不曾为她真的动心,这一点阮梵自己也知道。所以,她每每忍不住去思念对自己很不错的冉天泽,又抵挡不住内心的渴望,最后和刁成羲的司机罗正良搞在了一起。
眼看着刁成羲如今已经失势,阮梵总想找机会接近一下他的女儿女婿。只可惜,罗正良一直拦着她,几次叮嘱她,说刁大小姐不是个好惹的主,最好不要去招惹她才好。阮梵心有不甘,但又觉得罗正良不会害了自己,所以这么久以来,她也没敢主动凑上去。
不过,战行川是刁成羲的姑爷,这一点,阮梵是很清楚的,绝对不会搞错。
就在刚刚,她听见战行川说“我太太”,那岂不是说,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刁成羲的独生女咯?!阮梵立即放下手机,站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虽然只隔了几步远,但是她的心里却七上八下地盘算了好多:刁成羲现在就像是拔了毛的凤凰,再也扑腾不起来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别人谁都指望不上,说到底,他还得仰望自己的女儿女婿。
自己好歹生下来了个女儿,管她真的是谁的孩子呢,大家都以为是冉天泽的遗腹子,而刁成羲以为是自己的种,其实呢,这是她和罗正良的珠胎暗结。
一箭三雕,阮梵想想就觉得得意。
正想着,她已经走到了战行川的身前。
“战先生!好久不见!我们以前在慈善晚宴上见过的,先夫和你还聊得很开心呢。”
阮梵气喘吁吁地说道,站定之后,她摸了摸头发,笑得极为客气。
战行川原本就对她有印象,又听她这么客气,也不好板着脸,只好微微颔首,略一点头,应声道:“冉太太,你好,好久不见。”
见他认出自己,阮梵笑得更加开心,只不过眼睛一直往战行川的身旁瞥去。
刁冉冉背靠着他,脚尖对着门口的方向,一直拼命把脸扭过去,不想让阮梵看清自己的正脸。
偏偏,阮梵就是奔着她来的,今天,见不到真佛,她不可能善罢甘休。
“战先生和刁小姐结婚的时候,我大着肚子,行动不方便,也没能去参加你们的婚礼,真是太遗憾了。巧得很,居然今天逛街的时候遇到了,要不是我带着孩子,真应该请你们一起好好吃个饭。要不,改天如何?不知道战先生战太太肯不肯给我这个薄面呐?”
话是对着战行川说的,但是阮梵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真有趣,她这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敢见人的,怎么这位刁大小姐竟然这么不堪,难道连见个外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么!阮梵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叨叨着,同时对她又不免多了一丝鄙夷。
同时,她迈着小碎步绕着战行川走了几步,非要看清刁冉冉不可,就差恨不得伸过手去,扳过刁冉冉的脸,看了个清清楚楚了。
战行川知道刁冉冉是真心不想见阮梵,偏生她还跟块牛皮糖似的,紧紧往上扒。于是,他只好出面打圆场道:“好,改天再约,你带着孩子,也确实不方便,我们今天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一把牵起刁冉冉的手,看也不看阮梵,领着妻子,两人大步朝门口走去。
按照战行川的想法,这女人就是再臭不要脸,也不至于再一次巴巴地黏上来吧。
可惜,他实在是低估了女人的执着,尤其是这种女人的执着。
阮梵踩着高得吓人的高跟鞋,一路小跑着又追了上来。
她的鞋跟太高,重心有些不稳,整个人膝盖那里打着弯,上半身前倾。眼看着就要摔倒了,阮梵一把伸出手,拽住了刁冉冉的后腰。
终于站稳了,阮梵喘着气,一手抓着刁冉冉,一手叉着自己的腰。
后面猛地有人抓着自己,刁冉冉近乎是本能地“啊”一声,想也不想地回头看过去。
阮梵弓着腰,因为害怕摔倒的缘故,两条腿直打颤,虽说穿了高跟鞋,可由于这个姿势的缘故,她看起来还是比刁冉冉矮了大半截。
听见声音,阮梵也是本能地一抬头,刚好对上了刁冉冉的正脸。
她刚才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个全貌,只是觉得那轮廓瞅着有几分眼熟。现在这一对眼,阮梵一下子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几秒钟以后,就看阮梵两只眼睛一泛白,“嗷”一声,直统统地厥过去了。
在场的人全都懵了,包括战行川。
只有刁冉冉自己清楚,到底这是为什么。
阮梵虽然没有面对面地见过自己,可是前几年的时候,冉天泽时不时地和女儿视频,传照片,她作为他的妻子,少不了也曾经见过冉习习的照片,对她的样子是很清楚的。原本,冉氏破产,冉天泽自杀,阮梵还一度担忧那个远在国外的大小姐,怕她赶回来之后,发现端倪,以及冉氏破产的真相。
她着实为此战战兢兢了好几天。
没想到,她没等来冉习习回国的消息,却等来了一份曼哈顿爆炸案的遇难者名单,上面赫然列着她丈夫女儿的名字!
一时间,又惊又喜。
缓过劲来的阮梵,忙不迭地把家里所有跟冉习习有关的东西都处理掉了,值钱的,偷偷拿到典当行卖掉,居然还换了一大笔钱;不值钱的,索性一股脑全都丢掉,送给佣人,甚至拿去烧掉,以免把死人的东西放在家里,让她觉得不吉利。
就这样,她用最短的时间抹去了冉习习留在家中的一切痕迹。
可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就在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一张女人的脸!
阮梵一头栽倒,她的身体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秒钟后,众人这才惊叫着,终于反应了过来。
战行川连忙蹲下,想要把阮梵给扶起来。他刚把她的上身扶起来,就看见她的脑后流出了汩汩的鲜血!
第十章 自证清白
这家甜品店位于商场的七楼,紧挨着一家知名的连锁影院,今天恰好又是元旦新年,所以商场里挤满了人。
任谁也没有想到,好端端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战行川颤抖着把手从阮梵的脑后抽出来,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遽变。
一手心的血。
鲜红,粘稠的血液,正在源源不断地从她的伤口里流出来。
阮梵刚刚摔倒的时候,是后脑勺先着地。而她撞到的那一处地面上,刚好有一个多功能地面插座盒,它的材质是铜合金的,非常坚硬。原本,在正常情况下,它应该是闭合状态的,因为这里并没有摆放桌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上面的压环扣有些松脱了,又或者是来来往往的客人太多,居然无意间把它给踩开了。
总之,插座盒从地面上弹起,成为了一个可怕的隐形凶器。当阮梵倒下的时候,她穿着高跟鞋,很难调整身体的重心,后脑正好撞到插座盒的边角上,顿时就戳出来了一个大血洞!
谁也想不到,这么个小东西,它居然成了夺命的东西。
战行川也是真的懵了,他动了动鼻子,嗅到那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味道,然后终于反应过来,向四周大喊道:“报警!快报警!出事了!”
刁冉冉打了个激灵,本能地按照他所说的,掏出手机,愣了两秒钟,她才想起来,报警电话是110,急救电话是120,然后分别打了过去。
甜品店的老板闻讯后,也急忙赶过来。刚好,店里的客人之中,有一位是医生,他果断分开人群,蹲下来查看阮梵的伤势。
医生先看了一下她脑后的那个血洞,然后拨开阮梵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测了测脉搏和呼吸,最后伏在她的左胸口,仔细地听了一会儿。
几分钟以后,这位头发花白的五旬男子从地上站起来,朝着众人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不能给她做那个……心脏复苏吗?我看有那种方法的,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呀!”
甜品店的老板也急了,来回比划着,慌张地问道。
那人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但还是摇摇头,很显然,这种情况下,他做什么急救措施都没有用了,并非见死不救,而是回天乏术。
呼吸没了,脉搏没了,心跳没了,连瞳孔都散了,附近的晶体都开始一点点变得浑浊了,还能怎么救。
围着的一大群人见人真的死了,纷纷嚷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人拿起手机,开始拍照,打算把今天遇到的这桩奇闻,发布到网上去。
刁冉冉报了警,站在原地,浑身颤抖,上下牙齿也不停地敲击着,发出“咔咔”的轻响。她到现在都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身后有人抓了自己一把,等到她回过身来,就看见阮梵一头栽倒。
她到底为什么会摔倒?难道仅仅是因为没有站稳吗?
刁冉冉不知道。
但是,她隐约猜到,阮梵吓成这样,一定是因为她心虚,误把自己当成了“死”而复活的冉习习。
冉习习在爆炸案中“丧生”以后,消息传回国内,阮梵作为冉天泽的合法妻子,作为冉习习的继母,甚至没有去管她的身后事。因为没有家属来办理相关的手续,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由大使馆和美国当地警方负责,遇难的人太多,他们也无法处理得尽善尽美,这也为后来刁冉冉继续趁机假用冉习习的身份,埋下了一个很大的隐患。
阮梵并不知道冉习习和刁冉冉的关系,她见过冉习习的照片,却没见过刁冉冉的,如今,她见到了刁冉冉,却发现她居然和自己的继女长得一模一样,而那个继女分明已经死了好一段时间了!
她分明就是把眼前的这个女人,当成了来找自己报仇的鬼魂了!
巨大的惊恐之下,阮梵终于因意外而死。
警车和急救车很快“呜呜呜呜”地开过来了,赶来的医生过来查看了一下,再一次确认,阮梵是脑后受伤,大出血,导致的当场死亡。不过,因为这是一出很蹊跷的事故,所以,警察在问了事件的整个过程以后,还是把甜品店的老板、战行川夫妇,还有其他几个证人,一并带回了警局。
尽管刁冉冉很害怕,但她还是不得不和战行川分开,各自接受审问。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看着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感受着那种严肃的氛围,刁冉冉简直头都大了,坐在对面的警察问一句,她老老实实地回答一句,别说撒谎了,就连维持大脑的正常运转,她都快无法做到了。
“你和死者原本认识吗?”
小警察看着面前的记录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皱着眉头问道。
虽然上头还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结论,可他自己是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再加上她从进来以后,就一直很配合,问啥说啥,不像是心里发虚的样子。
“我、我知道她,她也知道我,不过……今天以前,我们没见过。”
刁冉冉咬咬牙,脑子里勉强转了转,还是没有完全说实话。
“什么叫知道没见过?把话说清楚……”
小警察有点儿生气,怎么一直说话都挺老实的,忽然开始不老实起来了呢?他刚要发火,一拍桌子,不料,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这间派出所的副所长,一走进来就急急说道:“问完了吗?问完了就赶紧送人出去!”
说完,副所长一把抓起小警察面前的记录本,随便瞥了几眼,连声道:“行了行了,就这么样吧。战太太,辛苦了,和我一起出去吧。”
刁冉冉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坐了半个多小时,她的裤子上都是一道道的褶子。
一出门,她就看见战行川站在外面。
鼻子一酸,刁冉冉快步冲过去,扑到他的怀里——她是真的吓坏了,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缓过劲来。阮梵稀里糊涂就死了,还是在他们的面前,然后他们就被带到了这里,好像已经被人当成了杀人犯似的。
“没事,没事了,别怕。”
战行川抱住刁冉冉,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察觉到她的身体颤抖得有些厉害。
他的律师就站在旁边,而副所长刚才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很显然,战行川的身份和财力起到了作用,如果他们夫妻只是个平头老百姓,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上多久。
“吕所长,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我也知道,你们有程序,我们会尽力配合的。这是我的律师,姓刘,方便的话,我希望他也能在场。”
战行川安抚了刁冉冉,见她渐渐平静下来了,主动和吕所长提议道。
“好的,好的,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吕所长又叫过来两个下属,然后带着战行川夫妇和律师,六个人一起走到一个空着的大房间里。
灯一下子全打开了,房间里很亮。
几个人稀稀落落地围着大会议桌坐了下来,一个警察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坐在吕所长的身边,屏幕上是甜品店的监控录像,按着暂停键。
“那个,毕竟是出了人命,所以嘛,这个……我们也要了解一下情况。那个,战先生,你们和死者认识吗?死者叫阮梵是吧?”
吕所长翻了翻面前的记录本,上面记着之前那个小警察给刁冉冉做的口供。
战行川点点头,对于自己和阮梵是怎么认识的,毫无隐瞒地说了,无非是在冉天泽活着的时候,他带着新婚妻子,出席一些商务应酬,所以和她曾打过几次照面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吕所长也觉得没什么问题,转而去看甜品店的监控录像。
店里的两个摄像头刚好把事情的整个经过都拍摄下来的,而这也是确凿的证据,证明了阮梵确实是伸手抓了一把刁冉冉,然后自己没站稳,仰面倒了下去。
至于地上的插座盒究竟是什么时候弹开的,他们几个把监控录像向前拉了好久,终于发现是几个小时之前,有人经过的时候,不小心踏到了压环扣,把它给打开了,弹在了地面上,和三个当事人谁都没有关系。
吕所长带着两个手下反复看了几遍,更加觉得阮梵的死是意外,而非人为。
“所长,你看,这位女士是不是一直在躲着死者啊?”
其中一个警察敏锐地发现了什么,眉头一皱,伸手指着屏幕上的刁冉冉,疑惑地问道。
吕所长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听他这么一说,也只好耐着性子去看了一遍,果然,他也察觉出了一丝丝的端倪。
“那个,请问,你和死者以往是曾有什么过节吗?”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刘律师忽然清清嗓,客气地说道:“吕所长,请您留意一下您的问题,这种比较具有引导性的话,很可能会对我的两位当事人不利。”
刘律师的话,令吕所长有些不悦,但他还是连声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第十一章 借坡下驴
刁冉冉看了一眼战行川,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刘律师,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即使没有去看那一段监控录像,她也知道,自己当时拼命躲着阮梵的举动,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更何况,现在阮梵死了,就死在她的眼前,她和战行川都有一定的嫌疑。
店里的两个监控摄像头,一前一后,一定会把她脸上当时的表情拍得清清楚楚。
靠撒谎,恐怕是瞒不过去了,而且,如果支支吾吾地一直不说实话,也容易被人怀疑。
这么一想,刁冉冉的心里顿时变得敞亮了起来,脑子也清透了,不再像刚才似的,混混沌沌一团浆糊,连话都快说不明白了。
“吕所长,我和你实话实说。”
她坐直身体,面无表情,双眼平视着坐在对面的吕所长。
“我确实不想见她,原因也很简单,她和我爸有不正当关系。关于这件事,我也是兜兜转转才知道的。坦白说,我妈去世得早,我又结婚了,我并不排斥我爸身边有女人。我爸现在把公司交给我打理,自己在家休养,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手上的钱不如过去那么宽裕,听说这女人一直在找他要钱。因为这些事,所以当我和我老公在商场遇到她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和她有任何的接触。没想到,她还是缠上来了。我怕大庭广众之下丢人,所以拼命躲着她,你们在录像里一定也看到了吧?事情就是这样,我想走,但她非要来抓我,结果自己摔倒了。”
一口气说完,刁冉冉挺直的后背上,也有些冒冷汗的感觉。
她倒是不怕对方不信,如果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反正做过的事情无论怎么隐藏,都不可能毫无痕迹。只要警察愿意去调查,刁成羲和阮梵的事情早晚会大白天下,她这个做女儿的,索性也豁出去,干脆不要脸面了。
“这个,这个……原来是这样。啊,这样。”
吕所长如梦初醒,半天之后才挤出来一句话。他有点儿紧张似的,脑门上一片闪亮,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手,揩了揩额头的汗。
“如果是这样,那你还更有动机杀人了呢,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岂不是浪费?”
还是刚才那个警察,忽然冒出来一句话,撇撇嘴,眼神不善地看向刁冉冉。
大概是刚毕业没几年,一心想要把所有的坏人都绳之于法,再加上对于所谓的特权阶级并无好感,听说死掉的女人还留下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所以,这个警察对刁冉冉的印象不是很好,语气之中,不免带着一丝愤懑。
他的话音刚落,战行川和刘律师都想要开口反驳他。
不料,刁冉冉抢先一步,掀起眼皮,冷冷地回应道:“我有杀人的机会不用,你就觉得浪费,那你有脑子你还没用呢,我可不可以也觉得浪费?”
警察被噎得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吕所长也满脸不悦地训斥道:“小徐,怎么说话呢!行了,你先出去吧,电脑拿走,监控拿去归档!”
姓徐的警察只好悻悻地离开了会议室。
吕所长尴尬地赔了几句不是,刁冉冉哼了几声,没再说什么。
战行川清清嗓,面色沉了沉,声音里少了几分客套,直接问道:“我们现在能配合的都配合了,甜品店的老板和员工,还有其他客人都能作证,这是一件意外事故,虽然我们和死者有一些复杂的关系,但是我们对她的死没有责任。吕所长,请问我和我太太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时间不早了。”
说完,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时间。
被他这么一问,吕所长也只好借坡下驴,让剩下的那个同事带着他们两个去办理剩下的手续。
“不过,为了能够尽快让这个案子有个结果,还请两位在短时间内,不要离开中海。要是有什么进展,或者需要你们配合调查的话,我们还会联系你们的,到时候,希望你们还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吕所长亲自把他们送出会议室,口中不忘叮嘱道。
临走前,刘律师颇为严肃地再一次强调了,对于这个案子,他的当事人只不过是以目击证人的身份前来配合调查,给出口供,还请这里的相关工作人员不要把对待犯罪嫌疑人的那一套用在战行川和刁冉冉的身上,否则作为两人的律师,他也有权代表当事人进行投诉。
一席话,说得吕所长的脸色有些难看。
然而,事情本没有这么轻易就结束:由于阮梵生前也曾引起过不少话题,所以她的死亡消息也很快传了出去。甜品店的客人之中,有人偷偷用手机拍摄了当时的情形,并且发布到了网上,此后的短短几个小时里,视频的点击率就高达十数万,很快跻身各大网站的热门新闻之列。
刁冉冉觉得自己真的是流年不利。
两个人和刘律师一起从警局的后门走出去,战行川朝刘律师点点头,轻声道谢,然后示意他先走。
“等一下,我叫辆车过来。前门怕是有记者。”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把地址告诉他,让他过来接,换一辆不怎么常开的车子来,越低调越好。
等他打完电话,才看见一脸垂头丧气的刁冉冉正在看着自己。
“我还是得去找我爸。这个消息,我亲自告诉他。”
她犹豫再三,还是萌生出这个想法。
战行川立即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来,这个女人!
她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阮梵死了,能撇清多远就撇清多远,何苦直直往枪口上撞?要是她主动去告诉刁成羲,喂,老头儿,你的情人死啦,就死在我眼前,自己摔死的!
那他还不气死?不得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女婿合谋杀死了他的小相好?!
刁冉冉眨了眨眼睛,似乎看出来了战行川的内心想法,她扬扬头,倔强道:“等见了他,我就告诉他,我刚从这里走出来,要真的是我杀的人,警察也不会饶了我!总之,我问心无愧,至于她是不是因为心里有愧才那么失态,我就不知道了!”
见她语气坚决,又冥顽不灵,战行川只好叹了一口气,随她去吧。
等了一会儿,战行川的司机来了,果然开了一辆刁冉冉从前都没有见过的车子,黑色的帕萨特,牌照也是全然陌生的,整辆车子看不出来丝毫的特殊,开在马路上,任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别墅装修完没多久,白诺薇担心夜长梦多,所以早早地就搬了过去。
她和刁成羲一起住了好几年的这栋房子,一直没有加上她的名字,所以这么多年来,为此事,她总是耿耿于怀着。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别墅,白诺薇自然是觉得越早搬过去越好,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
关于这种细节,刁冉冉原本是不知道的,她也懒得过问。最近,她才知道,原来刁成羲也不傻,知道白诺薇的野心太大,所以对她要比对其他女人更为吝啬一些。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到底还是栽在那幅仿真赝品上,被骗得底子都空了。
以此足可见,白诺薇也是兔子急了还咬人,眼看着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刁成羲没有随着白诺薇一起搬走,自己和佣人们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听说,他已经着手请装修公司,要去向政府申请个文件,把刁家老宅重新修葺一番,不过还在等批复。刁家老宅属于中海市的文物,不能私自装修改动,尤其是靠着街的那一侧,房屋外部有任何的修缮和装潢,都要通过层层审批。
刁冉冉和战行川进门的时候,刁成羲正在指挥着家里的一群人准备晚饭。
很显然,他还不知道阮梵出事了。
在这栋房子里,刁成羲觉得自己依旧是唯一的主人,他仍能找到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让呼风唤雨几十年的他,感觉良好。
一见到女儿女婿,刁成羲的双眼里迸出惊喜的眼神,但他很快遏制住了,微微扬起下巴,露出居高临下的表情。
尤其,在看见两个人空着手的时候,他更是抿紧了嘴唇。
真是笑话,哪有新年的时候,做小辈的来看看长辈,居然什么礼物都不带?即便是再普通的人家,也会提着两瓶酒,几斤水果吧!
刁成羲压下愠怒,哼道:“怎么来之前都不打个电话?要是来得早些,还能一起去看看你的姑奶,叔爷爷……”
他想得倒是挺美,以为他们两个是来看自己,一起过元旦。
战行川看了一眼身边的刁冉冉,生怕她上来就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连忙挡在她的身前,抢先开口道:“是,这事儿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妥当,应该在来之前先打个电话的……”
听了女婿的话,刁成羲脸上的表情稍缓。
他又看了看刁冉冉,觉得她的表情看起来特别的丧气,刚压下的火气又不禁腾地窜上来。
“你那脸色是给谁看的?不高兴来就别来!”
刁成羲挥挥手,大声斥责道。
第十二章 死得好!
一听刁成羲说出这种话,战行川就在心里连声暗呼,完了完了。
父女两个人的脾气都不好,这么一对上,想不吵架都是不可能的。
人家都说,父亲和女儿是前世的情|人,可眼前这两个人,即便真的是前世的情|人,怕也是一对怨偶。
一时间,战行川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刁冉冉从踏进这道门开始,就非常不爽,现在听见刁成羲居然对自己大呼小叫,她更加心生愤懑。
尤其,别人不知道的是,刁冉冉的心里现在还憋着一口气,一口关于刁成羲和阮梵给她亲生父亲戴上了一顶绿帽子的气。不仅是绿帽子,她现在甚至怀疑,冉氏那么蹊跷的破产,冉天泽那么古怪的自杀,全都跟阮梵,以及阮梵和刁成羲见不得人的私情有关系。
“我确实不高兴来,”她忽然出声,慢吞吞地说道:“我来是为了给你报个信,阮梵死了。”
刁成羲的脸上,还带着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听见刁冉冉的话,他显然还没有能够马上反应过来。
几秒钟之后,他鼻子附近的肌肉狠狠地抽动了几下,连带着,鼻翼两侧的毛孔似乎都在一瞬间变得粗大了起来,不仅如此,他的眼球像是金鱼的眼球一样向外凸出来,变得狰狞而可怕。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她死了?是不是你把她……”
因为白诺薇不在这里,刁成羲说话也不用避讳什么了,反正刁冉冉已经知道了他和阮梵之间的事情,索性,他也不再隐瞒,脱口质问道。
刁冉冉早就猜到,她要是告诉给刁成羲,他肯定血口喷人。
可是与其等他知道了,再跑来找自己的麻烦,她宁可亲自来告诉他。说不定,一时情急之下,刁成羲说不定还能说出来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才是她来找他的主要目的。
“你不要乱说,否则我可以告你诽谤!你要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坐下来,等我把话说完。还有,这里的工人都傻了吗?家里来人了,不知道上茶?”
刁冉冉冷冷地看着青筋暴跳的刁成羲,朝周围瞥了一眼。
那些正在准备晚饭的工人立即瑟缩着退下去,既不敢得罪老板,也不敢得罪老板的女儿,所以只能先躲开,以免被波及到。
“你们先去忙吧。”
战行川硬着头皮,转过头说了一声,真是够丢人的,他这个女婿,还是第一次来,就摊上这种事。
见他发了话,刁冉冉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为了不让工人们看笑话,刁成羲只好悻悻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刁冉冉几步走过去,自己找了个地方,也坐下,然后看了一眼战行川。
他虽然无奈,但也没辙,只好走过去,挨着她坐着。
“我和行川去逛街,吃东西的时候,阮梵也带着孩子进了那家店。我想避开她,所以就拉着行川先走,结果她叫住我们,非说要和我们一起吃顿饭,我们觉得不妥,就拒绝了。就在我们往外走的时候,她想要追我们,结果自己没站稳,摔倒了。她倒下去的地方,正好有一个插座盒,脑袋撞到那里,当场死亡。”
刁冉冉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至于阮梵看见她,好比看见了鬼这种细节,她没有告诉刁成羲,自然也没有告诉战行川。
冉习习十几岁就出国,在中海,认识她的人本就不多,况且冉天泽在世的时候,也不太让自己的女儿抛头露面,冉习习一个人在国外呆了好几年,一次都没有回过中海。对她来说,比较亲密的人之中,也就剩下了阮梵,算是无意间撞破她们姐妹的秘密,而现在,她也已经死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就等于又少了一个。
阮梵死了,她就没有机会去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刁冉冉其实也松了一口气,起码,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可如果阮梵没死,就不一定了。
所以,她有些邪恶地感到了一丝高兴。
“然后我们报了警,警察来了,看了现场,让保姆把孩子先带回家去了。我们也都去警局做了笔录,警察调来了店里的监控录像,证实她的死,和别人无关,算是一场意外。至于那家店会不会因为电路设施违规而受到起诉,我们就不清楚了。”
战行川出声说道,然后掏出来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律师的名片,你如果有什么想要知道的细节,可以打给他。”
说罢,他将名片递给刁成羲。
刁成羲没有看,也没有接,整个人像是风中的落叶,抖个不停。
战行川举了几秒钟,见他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只好把那张名片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他扭过头,看了看刁冉冉,发现她好像正在笑似的,她嘴唇的唇角好像在微微上翘着,因为离得很近,他甚至能够看到她嘴唇上方那细软的几乎看不见的浅金色小绒毛。
可是,等他坐直了身体,再去看她的时候,她的脸上又根本毫无笑意了。
战行川几乎以为自己刚才看花了眼,他也不知道,刁冉冉刚才究竟有没有在笑,好像一切都成了他自己的幻觉。
“死了?真、真的死了?”
刁成羲的嘴唇翕动几下,两眼发直,又问了一遍。
没人回答他。
安静了片刻,他忽然笑起来。
他笑得很得意似的,一点儿都没有悲伤的意味在里面。笑了一分多钟,刁成羲又大笑着站起来,绕着沙发不停地转着圈,一只手还用力地拍着。
“哎,死了好!死了好!这骚|货骗我,一直骗我!还说是我的种!罗正良那个王八羔子禁不起吓唬,一吓就说了实话!那小杂种根本就不是我的种!一对贱|货!叫他们两个去阴曹地府做对鬼夫妻吧!哈哈哈哈……”
刁成羲破口大骂着,形如疯癫。
敏感的刁冉冉立即捕捉到了他刚刚所说的那一句,什么叫他们两个去做鬼夫妻,难道说……
她的脸色顿时变了,紧张地看向战行川。
战行川也正在看着她,像是正在想着和她一样的问题。
“那个,爸,你先坐下来。那个……罗正良是什么人啊?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他站起来,大步走到刁成羲的面前,一把按住刁成羲的肩膀,重新把他按在沙发上,试图令他先安静下来,然后再问个清楚。
不料,刁成羲喘着粗气,瞪着一双铃铛似的眼睛,哼道:“什么罗正良?我的司机,已经被我炒了,和他没关系,你别问了!”
刁冉冉注视着他,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别人不清楚,但她却晓得,阮梵把自己和罗正良生的孩子,算在了刁成羲的头上,以此经常问他要钱,刁成羲不给,她就一次次地威胁他。
现在刁成羲知道了,自己二十多年前就被做了结扎手术,根本不具有生育能力,被这对男女白白地给耍了!他一定咽不下这口气。听他刚才的那些话,怕是忍不住去找罗正良当面对质去了。
然后呢,因为罗正良对自己做的事情供认不讳,承认自己和阮梵有不正当关系,还珠胎暗结,所以,刁成羲一怒之下就把他给……杀了?!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刁成羲和阮梵虽然不是夫妻,可也是有关系在前,罗正良背着他,和他的情|妇搞在一起,对刁成羲来说,这也是一种天大的耻辱,他一时愤怒,做出什么事情来也绝对不是不可能。
刁冉冉赶快回忆了一下,果然,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见到罗正良了。刁成羲如今赋闲在家,不怎么出门,罗正良是司机,自然也没活了。
“那,罗正良呢,你把他炒了,他去哪里了?阮梵死了,孩子没妈妈了,总得要找到孩子真正的父亲,继续把她抚养长大吧?”
一想到那个才几个月大的女婴,刁冉冉也有几分不忍,她看向刁成羲,试探着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他一个大活人,离开我们刁家难道还死了吗?”
刁成羲不耐烦地挥着手,他的鼻头上冒出汗来,有点儿发红,看起来就像是一小截胡萝卜似的,看起来十分可笑,像个小丑一样。
而他明显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又加剧了刁冉冉的怀疑:他真的对罗正良下了狠手?!
刁成羲原本对阮梵的孩子是很上心的,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对于他来说,老来得女,也是一桩美事。原本,他是想要找个机会,把她们母女两个接到自己身边来照顾的,虽然,还要过白诺薇那一关,可他还是有信心摆平这一切的。
哪知道,不管是白诺薇也好,阮梵也好,哪个都不是好女人,全都背着他偷人!
这些臭女人,死了好,死了好啊!刁成羲恼怒地一遍遍叨咕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悚。
刁冉冉还想要再问什么,一旁的战行川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她的后腰,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她的肩头微微一颤,果然闭上了嘴巴。
第十三章 愿无岁月可回头
走出刁成羲的别墅,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战行川和刁冉冉自然不会在那里吃晚饭,两个人默默地走出来,坐上车。
他们几乎一整天都没吃什么,可全都没有什么胃口。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快餐店,战行川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他下了车,拼命挤进人群中去,买了两袋吃的,抱在怀里,走回来又坐上了车。
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炸鸡的味道更是格外诱人。
刁冉冉为了怀孕,已经很久不吃这种东西了,饶是如此,她也抵不住诱|惑,抽了一张湿巾,擦干净双手,然后伸手从纸袋里掏出来一只鸡翅。
战行川根本没什么胃口,但饿得已经有些胃里泛酸,也强忍着啃了一个汉堡,然后就什么都不碰了。
“我感觉,罗正良可能凶多吉少了。你觉得,你爸有可能只是炒了他,让他滚蛋那么仁慈吗?而且,他做了他很多年的司机,我猜,他应该知道不少你爸的事儿,如果罗正良被逼急了,也有可能把那些不光明的事情给抖落出来……”
战行川皱着眉头,说出心中的不安。
刁冉冉正在咬着鸡翅,听了这话,也盯着手里的可乐,不说话了。
半晌,她咽下嘴里的食物,这才幽幽地开口道:“是,你还记不记得,他说,让他们两个去阴曹地府做鬼夫妻好了。阮梵的确是死了,这么说也不为过,可罗正良呢?我感觉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了。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他肯定比谁都清楚罗正良的下落。”
说到这里,刁冉冉打了个冷颤,大概是可乐里的冰块放得有些多,她喝在嘴里,觉得从头冷到脚。
“我们要不要报警?”
她咬着吸管,哆哆嗦嗦地问道。
战行川看看刁冉冉,忽然咧嘴笑了。
这一次,他用了一种极为宠|溺,又透着无奈的语气,伸手掐了掐她冰凉的脸颊,摇头说道:“你看看,他们的这些破事儿给你吓的!不管他们,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战行川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是不乐意的,不管是阮梵,还是罗正良,说到底,那些事情都是刁成羲惹下来的风|流债。他是娶了他的女儿不假,但也不希望被这些事情干扰到自己的正常生活。特别是今天,他被人带到警局,不得已只好联系了自己的律师,整个过程对于战行川来说,实在是不愿意再回首。
他的话,奇异地安抚了刁冉冉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或许也是女生外向,既然嫁出去了,那么娘家的事情,能管的就管,管不了的也就随它们去吧,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这么一想,刁冉冉总算是镇定了下来。
回到家以后,战行川先去洗澡,刁冉冉坐在桌前上网。其实,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网上的消息肯定已经铺天盖地了,不过当她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小小的吃惊。
视频里,一片混乱,人影幢幢,人声嘈杂,由于是手拿着手机拍摄的,所以清晰度不是很高,而且画面摇晃个不停,里面还传来各种杂音。视频时长三分多钟,等到警察来了现场,不许再拍了,手机的主人也就不得不终止了拍摄。
底下的评论中,已经有人扒出来了死者的身份,还有战行川和刁冉冉的身份。
网上的说法五花八门,看戏的都图热闹,自然说什么的都有。
滚动着鼠标,刁冉冉看了一会儿,这才揉着太阳穴,去拿起自己的手机,开机。在医院的时候,她为了不被打扰,关机了,此后一直没打开。
一开机,涌进来无数未接来电的消息,有吉诗雪的,有代理商的,还有一堆陌生的号码,估计是闻讯而来的记者。
刁冉冉先给吉诗雪回了电话,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然后请她帮忙联系公司的法律顾问。
再然后,她打给公司的公关经理,商量着接下来自己究竟是装死不出声呢,还是在网络上发表个什么声明之类的,最起码,不能影响到公司的名誉,还有新产品的销量。
等刁冉冉忙完了这一切,口干舌燥,站起来想要去喝水的时候,她才发现,战行川已经洗完了澡,他穿着墨蓝色的睡衣,正站在走廊里抽着烟,表情看起来有些烦。
她在门口停住,尽量不发出声音,不想打扰他。
莫名地,她就想站在这里,以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悄悄地打量着他。
真奇怪不是吗?这明明是她的丈夫,她最亲密的人,每天都睡在她的身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偶尔的时候,她总会觉得,他好陌生,陌生得就像是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而且永远也不可能认识。
战行川憋了好几个月也没有吸烟,今天实在是烦透了,一时没忍住,洗完澡出来之后,就点了一根烟。
不过,他也知道尼古丁对身体不好,所以,大多数时候,战行川都是让烟自己燃着,只是偶尔去吸两口,解解馋而已。
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直接问道:“怎么样了?嗯,好,就这么做,尽量不要对公司有什么影响。必要的时候你去联系刘律师,他会提供帮助的,主要是先看看媒体那边,能不能压一下,别搞得成天上头条,我又不是明星,我不想天天在网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战行川面容严肃,语速也很快,嘴里不停地交代着。
放下电话,他察觉到异样,回过头来,看见了刁冉冉。
她露出十分愧疚的表情,靠着门边,轻声道:“抱歉,都是我们家的麻烦事,还是影响到你了……”
他轻笑一声,手指间还掐着那根快要熄灭的烟,一抬眉毛,骄傲地昂首看向她。
“这才说明你的眼光好,嫁得好,至于这些麻烦嘛……我都能够摆平,你不用担心。”
刁冉冉忍不住笑出声,这才走过来,用手环抱住战行川的腰。
他小心地把手挪了挪,以免烟头烫到她。
她像是一只小狗一样用头蹭了蹭战行川的肚子,发觉到他的身体骤然间变得紧绷,立即松开手,弹到一旁去,脸颊微微变红。
“我去洗澡!”
刘雨哲叮嘱过他们,这段时间尽量避免房事,战行川也要禁欲,这样等到给刁冉冉取卵的那一天,也正是给战行川取精的那一天,双方的细胞才会达到最为健康,最为活跃的状态,便于接下来的结合。
再加上,之前一段时间,他们很久没有亲密过了,战行川自然一碰就有反应。
见刁冉冉已经逃走了,他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看着她的背影,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他就没有想过,去找虞幼薇解决这件事呢?毕竟,刘雨哲曾经告诉过他,她的身体虽然柔弱,但是正常的性|爱还是能够完成的,而且最近一次的体检也显示,她的卵巢功能很健康,每个月都能产出正常的卵子,完全可以受精。
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尽办法,说服刁冉冉搞那个什么试管婴儿了。这就是个障眼法,用来掩饰罪恶和欺骗罢了。战行川对此也很清楚。
不过,他却真的没有想过,去找虞幼薇,享受一下鱼水之欢。
他自己也觉得很是无解,好像是在刻意地避免自己做出任何背叛这段婚姻的举动。可是他又知道,他的背叛,比肉体的出|轨,更加严重。
苦笑一声,战行川忽然察觉到手指头上有些灼痛,低头一看,原来那星星点点的火,已经从烟头上烧到自己的手上,他赶忙去找烟灰缸,把它熄灭。
*
万幸的是,阮梵的死,尽管被人捅到了网上,但是随着警方工作的逐步推进,战行川和刁冉冉原本就站不住脚的杀人嫌疑彻底洗脱了。
紧接着,双方的公司联名发表了一封声明,发表在网上,还召开了一个小型的新闻发布会。
而关于阮梵和刁成羲的关系,由于几乎无人知道,所以并没有公之于众。
最可怜的就是那个女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冉家的孩子,冉天泽的遗腹子,大家都在感叹,这孩子命苦,生下来不久就没了爹和娘。
这种时候,冉家的人再一次表现出冷血无情,就像是当年冉天泽的死一样,他们冷目相对,无人表态。更何况,这不只是出钱办一件丧事那么简单,而是一张嗷嗷待哺的嘴。
最后,居然是阮梵那远在外地的年迈父母赶了过来,他们变卖了冉天泽留给阮梵的那栋别墅,给女儿办了还算体面的身后事,然后带着她的骨灰,和那个可怜的女婴,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中海。
说到这一点,刁冉冉就忍不住叹气。
她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如果,她当初不是贪慕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安心生活,也不会落到个如此的下场,她还那么年轻,死后留下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儿,让自己的父母老来无所依,还要照看着幼小的外孙女。
还记得当初,和父亲的视频里,他说起阮梵,好像年轻了十几岁,她知道,那时候的冉天泽,是真的爱上了她,想要和她共度余生。
而那些美好,早已经回不去了。
愿无岁月可回头,且以深情共白首。
第十四章 取卵
阮梵的死,在中海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之后,就如同大海中的小小浪花一样,很快又被新的浪花给盖过去,消失得无声无息,渐渐地,再也无人提及。
刁成羲果然没有念任何的旧情,在阮梵和罗正良的事情暴露以后,他便对这个女人不再抱有任何的爱慕,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也只是抱着不纯的动机才接近这个贪慕虚荣的小女人,一直对于她偷偷怀孕这件事耿耿于怀。
现在,确定那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种儿,他如释重负,倍感轻松。
虽然讨厌阮梵,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得个如此凄凉的下场,刁冉冉的心里还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伤。毕竟,冉天泽活着的时候,是真的爱她,他冲破种种阻碍,才把她明媒正娶地带回家。那个时候,他一定想不到,不久之后,公司破产,自己自杀,而她则是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又以横死作为结局。
逝者已逝,活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刁冉冉一连打了七天的催排针,刘雨哲帮她做了个检查,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刁冉冉惴惴不安,不知道优势卵泡的数目会有多少个,是不是能够符合要求。
还好,刘雨哲拿着结果,告诉她已经差不多了,又给她开了三天的针,并且通知战行川准备,因为取精和取卵是在同时进行。
听见这些话,刁冉冉悬着的一颗心暂时得以放下,可她又清楚,这才只是一个开头而已,后面还有很多的步骤,每一个步骤都是一道坎,一道难关,不一定能够迈过去,就算是迈过去,也未必一定能够成功。她记得自己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一个知名女艺人,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打了将近一千针,做了十次试管婴儿,才终于成功受孕,生下了宝宝。
三年,一千针,十次,这些冰冷的数字,令刁冉冉总是感到辗转难眠。
因为战行川手上的工作太多,而且要尽快完成,不能再继续堆积,所以最近的这些天,刁冉冉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医院,打完针之后回家休息,或者去一趟公司。
见她离开了医院,刘雨哲迅速地给战行川打去了电话。
“虞小姐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她需要打催排针吗?”
这些天以来,为了安抚刁冉冉的情绪,不被她发现端倪,战行川一直不敢和虞幼薇私下联络,担心刁冉冉捕捉到蛛丝马迹。关于女人的神奇的第六感这一点,他从不怀疑,所以也不会贸然去挑战。
“她的情况还好,我马上让她来一趟医院,再给她检查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三天之后就可以进行最关键的一步了。战先生,你那边没有问题吧?”
刘雨哲情不自禁地再一次紧张起来,他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着,一边伸出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好像只有这么做,才能镇定下来似的。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正汇聚着一小滴汗水,凝结在鼻尖儿处,要掉未掉,看起来十分的滑稽,还透着一股诡异的意味。
“没有。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不过,你要照顾着虞小姐的身体,你知道的,她身体弱,一旦出了问题,不好调养。”
战氏的总裁办公室内,战行川坐在气派宽大的办公桌前,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握着手机,放在耳畔,他缓声说道,每个字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刘雨哲连声说是,小鸡啄米似的。
挂断电话,他才发现,自己穿在白大褂里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布料黏黏地贴着后背肌肤,让他很不舒服。
足足用了好几分钟,刘雨哲才缓过劲来。
他给虞幼薇打去电话,是裴小姐接的,说稍等,然后她又把手机递给虞幼薇。
因为战行川发话,虞幼薇已经好多天没有去分公司上班了。
“都、都准备好了……”刘雨哲摸了摸鼻子,那颗汗珠终于被他揩干净了,蒸发在汗津津的手心里,顿了顿,他继续颤声说道:“取卵手术在三、三天后进行,所以你也得来,到时候我会叫护士带你去手术室的隔壁,放心吧,她不会见到你的,更不会知道你也在那里。”
按照他们的约定,虞幼薇也要提供卵|子,她费尽唇舌,让战行川同意了她的提议:用她的卵|子,和他的精|子,结合成为受精卵,然后放到刁冉冉的子|宫内,等于让她做十个月的代孕妈妈。
等十个月后,只要孩子一呱呱落地,不管法律允不允许,他都会想一切办法,尽快地和刁冉冉离婚,然后和虞幼薇这个孩子的真正母亲,三口人一起生活下去。
当然,这不过是战行川的计划,并不完全是虞幼薇的。
她还有更好的。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准时出现在那里。刘医生,放手大胆去做吧,不要犹豫。哦,对了,昨天我闲来无事,去你儿子读书的学校转了一圈,刚好是放学的时间,我一眼就看出来哪个孩子是你的儿子了,一看就聪明乖巧,这么优秀的孩子,一定要送到国外好好深造才不会辜负父母的期望啊。你说是不是?”
虞幼薇慢条斯理地说着,眉眼间荡漾着信心满满的笑意。
她说出这番话,一是为了提醒刘雨哲,别瞻前顾后地拿不定主意,关键时刻给她添麻烦,想想事成之后自己能够拿的好处,只要咬咬牙,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二来嘛,这其实也是一种威胁,她是想要告诉他,她随时能够接近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倘若他不听话,那么后果就是赔上无辜的孩子。
果然,一听虞幼薇说出这些话,刘雨哲额头上冒着的汗,更加闪亮了。
他支吾着几声,狠狠心,连忙下了保证。
虞幼薇笑出声来,似乎很满意,这才挂断了电话。
河堤水岸里,她站在阳台上,打开窗户,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微微闭上眼睛,虞幼薇伸出双手,沐浴在冬季的阳光之中,美丽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
三天后的早上,闹钟一响,刁冉冉就从床上爬起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脸,还有两只眼睛,都有些轻微的浮肿。因为紧张,她几乎一|夜都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弄得连身边的战行川也是睡睡醒醒,一直没有睡熟。
前一天下午,刘雨哲发来短信,再一次提醒刁冉冉,从昨天晚上12点禁食禁水,不允许化妆,不允许留长指甲,也不允许穿高跟鞋。
她简单地洗了一把脸,和战行川一起开车,前往医院。
到了医院,刘雨哲和几个助手已经早早地等着他们了。刁冉冉吃药和清洗的时候,战行川已经去隔壁取精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显然镇定多了,自己洗干净了双手,拿着器皿就走了进去。
取卵不能见光,刁冉冉清洗之后,就被推进了暗室。
刘雨哲告诉过她,有些医院是不麻醉的,也就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取卵,而有些医院则是麻醉的,他私下里问问她的意见,看她怎么说。刁冉冉想了想,觉得不打麻醉还是有些害怕,最后,她决定还是要采取静脉麻醉的方法,反正麻药的药效一作用,她也不知道疼还是不疼,吓人还是不吓人。
底下被塞得满满的,刁冉冉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护士正在往她的腿间塞东西,麻醉师则正在给她准备麻醉剂。
一点点微弱的刺痛感传来,她很快没了知觉。
全副武装的刘雨哲带着手术助理走进来,为刁冉冉取卵,左右两边,都取出来了一些。
等他结束之后,助理立即将取出来的卵|子送到暗室进行培养。
麻醉剂药效未过,刁冉冉暂时还没有醒过来。
虞幼薇站在手术台旁边,低头看了看她,她伸出手,用手指尖碰了碰刁冉冉微凉的脸颊,见她毫无反应,虞幼薇的嘴角微微翘起,用妩媚的眼睛看向旁边的刘雨哲。
“你把事情做得漂亮些,别让他起疑呢。”
她轻声叮嘱着。
刘雨哲沉默地点点头。
很快,虞幼薇捂着小腹,略略地弯着腰,脚步踉跄地率先走了出去。
早就已经取完精的战行川等在外面,一见到她出来,立即快步迎了上去。
他一把握住虞幼薇的手,双目如炬地看着她的脸。
她的鬓角汗湿着,脸颊发白,嘴唇也呈现出灰突突的颜色,看上去十分的虚弱。
“行川,我、我没有打麻醉呢,我怕影响我们的宝宝……”
虞幼薇轻声哼着,声音细若蚊蚋。
战行川伸出手,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我知道。不要说了,我送你回家。”
他的话令她立即颤抖起来,她一把握住他的手,连连摇头。
“不,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如果她醒过来,不见你,一定会不开心的……你应该多陪陪她,她心情好,身体好,才会及早怀孕不是吗?”
虞幼薇的眼眶泛着点点晶莹,楚楚可怜的模样儿令战行川更加愧疚。
第十五章 心凉才最可怕
洁白的牙齿咬着柔软的嘴唇,见战行川忽然不再开口,虞幼薇知道,他也在犹豫着,下不了决心。
毕竟,刁冉冉一个人还孤零零地躺在里面,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去,他如果真的送自己回去,留下她一个人,他恐怕也不会完全放心。
不过……要的不就是她醒过来,连丈夫都不在身边的那种无助凄凉的感觉么!
这么一想,虞幼薇立即狠咬了一下嘴唇,硬生生地逼着自己落下了眼泪,她略略一低头,一大颗眼泪顷刻间从眼眶里跌出来。
“我走了,你在这里等她吧。”
她哽咽一声,伸手推了一把战行川,夺路就跑。
他当然毫不犹豫地去追她,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刘雨哲换了一身白大褂,又洗干净了双手,等他走出来,这才发现走廊里居然已经空无一人了。他左右看了看,都没见到战行川,只好转身回去看看刁冉冉。
她醒了,只是眼神还有些呆滞,药效渐渐退去,她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看见刘雨哲,刁冉冉脱口问道:“刘医生,都弄好了吗?”
大概是被她眼睛里满含着的渴求味道给震慑到,刘雨哲呆愣了几秒钟,这才点点头,沙哑着回答道:“嗯,取好了,二十多个,就等结果了,再耐心等等吧。”
一听这话,刁冉冉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一点点地露出期待的微笑。
“那个,吃点儿东西吧。”
之前做检查,都要禁食禁水,刘雨哲知道刁冉冉现在一定饿了,他刚才就让护士准备了一块巧克力,还有一杯热豆浆,现在一并都拿来递给她,让她坐在床上慢慢吃。
心里一放松,刁冉冉的肚子顿时饿得咕咕叫了,她道了谢,把东西接过来,吃了下去。
等她准备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本应该等在外面的战行川不见了。
“我也没看见他。”
刘雨哲说着实话,手术结束以后,他确实没有看见战行川。不过,他隐约猜到了,战行川一定是送虞幼薇回家了,因为他一定会以为,虞幼薇也进行了取卵手术,此刻有些虚弱。
这么一想,刘雨哲不禁对眼前的刁冉冉产生了一丝同情:真正取卵的人明明是她,而她的丈夫却去照顾另一个女人去了,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你再坐一会儿吧,休息好了再回家。有结果了我马上给你电话。”
刘雨哲承受着良心的煎熬,说完这些,他随口扯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他怕自己看着刁冉冉晶亮的双眼,会忍不住提点她几句,到时候,一旦搞不好,就会露出马脚。
刁冉冉再愚蠢,等了这么久,没看见战行川过来找自己,也猜到他可能是有事先走了。
她从手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他的号码。
不通,再打,还是不通。
刁冉冉攥着手机,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还是收起了东西,走出医院。
出于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她察觉到了一丝古怪,甚至,她几乎是本能地想到了虞幼薇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她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跑来找战行川呢?说起来,因为阮梵的死,他们夫妻两个再一次地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如果说,最近这些天,虞幼薇从网上看到了什么消息,那一点儿都不奇怪。
她站在医院的门口,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独自回家。
张姐已经提前煲好了汤,见刁冉冉一个人回来,这个善良的女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没有多问一句话,只是给她盛了一碗汤,转身又去取了一条小毯子,让她盖在肚子上,千万不要受凉。
她不会懂的,心凉才是最可怕的。
刁冉冉默默地喝着汤,低头看着手机。
她正在刷着微博,忽然手机响了。
是丹尼尔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刚刚给安吉丽娜打了电话,得知刁冉冉今天休息,不在公司,所以只好把电话又打到她这里来。
“是的,我这几天都不在公司。是不是律擎宇那边有什么事?”
刁冉冉含着汤匙,开门见山地问道。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这个金牌经纪人还有什么理由来找自己。
果然,丹尼尔干笑一声。
还真被刁冉冉猜对了,他厚着脸皮主动打来电话,还能为了谁,肯定是要为了那个小祖宗呗。再说,如果是因为别的事情,也和这位小姑奶奶搭不上半分关系,丹尼尔不会那么的不知趣。
“擎宇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积压的工作嘛,也要一点点捡起来了。所以我想问问,‘爱丽丝’的那支宣传片,什么时候补拍?上礼拜我给赵导发了邮件,他暂时还没回复我具体的日期,不过我听他的口风,年前差不多可以腾出来两天……”
丹尼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刁冉冉拿出汤匙,抓在手里,有些烦躁地敲了敲餐桌。
小腹隐隐作痛,刚才她问过医生了,这种症状属于正常,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暂时先忍忍。不过,她现在整个人十分烦躁,又联络不上战行川,刁冉冉一直在按着心头的怒火。
“补拍肯定是要补拍,不过,我也想找时间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修改一下合同里的内容,换一位合适的女艺人代替我?坦白说,上次的小意外,令我着实有些心理阴影。”
刁冉冉故意夸张地说道。
她没什么阴影,不过确实不想再牵扯其中了。无论是有人想要对律擎宇不利,还是想要对她不利,她现在都不想再去冒险。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那么生孩子的计划就会被搁置,实在划不来。
丹尼尔一听这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说把话带给律擎宇,看看他怎么说。
放下电话,看着面前的汤碗,里面的汤已经凉了,刁冉冉没了胃口。
她和张姐说了一声,就去上楼补觉去了,昨晚几乎彻夜没睡,上楼的时候,刁冉冉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是在打晃的,一阵阵头重脚轻的感觉袭来。
用清水洗了把脸,刁冉冉倒在床上,昏昏欲睡起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睡不着。但是,事实上,她的头一沾到枕头,就完全进入了梦乡,而且睡得极其的沉。
等到刁冉冉隐隐约约听见楼下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她挣扎着,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估算自己睡了两个小时左右。
楼下有声音?!
刁冉冉坐起来,以为是战行川回来了,但是再一细听,又觉得不对劲,因为张姐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似的,在嚷着什么。
她察觉到一丝异样,默默地下了床,裹着一条大披肩,打开卧室的门,站在楼上往下看。
确实是一个不速之客,此刻他正叉着腰,站在一楼的玄关处。
张姐似乎没有料到这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居然想要往里闯,但她又着实没有足够的力气与之抗衡,只好大声喊道:“先生,请出去!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如果不是对方一开始声称自己是女主人的朋友,张姐绝对不会给他开门,哪想到,她一打开门,还没等问清楚他的来意,他就要上楼去找人。
刁冉冉抱着双臂,冷冷地向下望,朝着楼下喊道:“律擎宇!你到了我家还敢端架子,就不怕我叫警察来把你撵出去?”
律擎宇没注意到她已经出来了,听见刁冉冉的声音,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张姐,让他进来吧。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刁冉冉一边问着,一边走下楼梯,一直走到张姐的面前,关切地看着她。
张姐连声说没有,她打开门,转身去拿了一双拖鞋,默默地放到律擎宇的脚边,然后就去厨房泡茶了。
律擎宇换了鞋,走进战行川和刁冉冉的家。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一边走进来,他一边向四处张望着,似乎很好奇刁冉冉平时的生活环境。
刁冉冉没好气地看着他的背影,最后,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律擎宇的脊背上。虽然他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忍不住用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一块曾受伤的位置,想要看一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庆幸的是,律擎宇看起来很不错,人虽然瘦削了一些,不过娱乐圈里的人,大多恨不得瘦成皮包骨的样子才好,这样上镜才好看。
所以,他也不怎么在乎掉了几斤肉,反正这样拍出来的照片,看起来脸部线条倒是更加立体了,粉丝们也都尖叫更帅了更帅了,疯狂得要命。
虽然停工一段时间,不过,律擎宇的人气并未怎么受到影响。这在瞬息万变的娱乐圈之中,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很多人曾断定他必然是一颗流星,一夜蹿红也就注定了很快陨落。
但他却用事实狠抽了那些人的耳光。也许,时间真的是一记耳光,早抽晚抽,都会抽。
“丹尼尔说,你不想和我合作了?”
看了一圈,律擎宇站定,回过头来,皱着眉头,开门见山地问道。
第十六章 换人
见他把话说得如此直接,刁冉冉颇为意外,但也立即感到了一丝轻松,因为她向来也不是一个喜欢兜圈子的人。
既然律擎宇选择了有话直说,那她也没有必要惺惺作态了。
张姐沉默地走过来,给两个人送来了茶水。
律擎宇瞟了那茶杯一眼,笑着问道:“大姐,有没有咖啡,哪怕是速溶的那种?”
刁冉冉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想喝咖啡的话,就去咖啡馆,我这里不伺候你!只有茶水,爱喝不喝,不喝我倒进下水道!”
他只好耸耸肩,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面前的那杯茶,轻轻吹着。
见律擎宇居然一反常态,格外老实似的,刁冉冉有些生疑,有些弄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想了一下他刚才问自己的问题,她犹豫着开口问道:“丹尼尔怎么和你说的?我的意思是,让一位女艺人替代我,因为我现在不方便继续和你搭档,继续完成‘爱丽丝’的拍摄。”
赵一峰委托助理廖平涵在电话里告诉过她,广告宣传片之前拍摄的那部分,也就是两个小演员出演的片段,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过,由她和律擎宇担纲的部分,却因为当时没有顺利完成,而不得不面临着重新返工的巨大问题。
一听刁冉冉的话,律擎宇再也坐不住了,他顿时火冒三丈,怒吼道:“换人?不行!我们说好了的,你怎么可以忽然反悔!”
一口气吼完,他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明显的红晕,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自己的失态行为,感到一丝羞怯。
是的,律擎宇觉得有些害羞,他何必表现得这么激动呢,这么一来,他岂不是把自己的心思暴露殆尽?万一被她看出来自己的真实心意,万一被她嘲笑这份注定没有结果的单恋,那他绝对会无地自容,挖地三尺也要找个洞钻进去。
但他很快意识到,刁冉冉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她只是微微地抿紧了嘴唇,似乎在考虑要怎么说服他,而没有留意到他的反应。
这个发现,令律擎宇感到既庆幸,又伤心。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暗暗地拼命咽了几口口水,犹自不甘心地补了一句:“反正合同上是写得清清楚楚的,你现在要换人,就是违约!”
听见律擎宇搬出了所谓的合同,刁冉冉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和她谈合同?那好啊,既然他打算公事公办,那她也就不感念着他上一次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那份恩情了,也和他好好地聊一聊所谓的合同。
“律擎宇,如果你真的要拿合同和我说事儿的话,我不见得一定就是理亏的那一方,你觉得呢?”
她承认,自己算不上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不过自来也不是被人吓唬着长大的,绝对不会因为律擎宇的三言两语,就顿时六神无主起来,顺从地听他的话。
果然,被刁冉冉这么一问,律擎宇也立即磕磕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片刻后,他才一脸挫败地说道:“你明白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提醒你,这件事从一开始,其实你是亲口同意出镜的,可你现在却又反悔了,这么一来,我们对一直关注这件事的媒体也没有办法交代啊!何况,这一次,我们两个又在片场出了意外,如果就这么草草结束,那岂不是我们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都被抹杀了,一笔勾销了?”
见恐吓没有用,律擎宇又开始大打感情牌。
可惜的是,刁冉冉软硬不吃。
回到中海以后,在商海也算是摸爬滚打了小一年,她还算小有成绩。其实,她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不过,平时和一群磨人精在一起混久了,刁冉冉也学会了回避问题。正所谓该谈规矩的时候,她扯人情,该论人情的时候,她又讲规矩。
有时候,只要适当地学会不要脸,就不会被人一路牵着鼻子走。
她以前不懂,现在对此却是深有体会。
发现刁冉冉居然也不吃这一套,律擎宇显然有些急躁了,和律擎寰相比,他到底还是容易生气的脾气,不够稳重。说来也奇怪,他们两个人出生的时候,明明只差了几分钟而已,但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而且,律擎寰身为哥哥,确实比他沉稳多了。
刁冉冉听出来他的底气不足,笑了笑,冷静地喝了一口茶。
“话虽如此,可及时止损的道理你不懂吗?要是我们再去拍,说不定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她放下茶杯,左右看了看,见张姐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饭,没有留意到这边,刁冉冉才压低声音,小声地继续说道:“我有话要和你说,你知道乔言讷吧?就是乔二,乔家的那位二公子。他和温家的大小姐奉子成婚,日子快了。她是喜欢乔二的,你应该也清楚,我怕她一时气愤,怒急攻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她舍不得对乔二下手,要是她把愤怒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比如你,比如我,那我们就没命了!”
说完,她打了个寒颤,一想到那晚上,她躲在灌木丛后面,一直盯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她就忍不住遍体生寒。
那女人的性格,可是决然得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没人能够阻拦得了。况且,她现在的身份成谜,这是最好的障眼法,她来无影去无踪,能够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还不会受到任何的怀疑。
律擎宇张开嘴,那张口结舌的样子看起来不禁有几分可笑。
等到刁冉冉向他坦白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后,他就更加惶恐不安了。律擎宇虽然是个大男人,可一想到当时那种阴森森极其恐怖的场景,他的心底也不免一寸寸地慌起来。
老实讲,他并不觉得自己了解刁冉冉,真正的那个刁冉冉。
如今这个时代,男人和女人即便是上了床,也不见得一定会对彼此有什么深入的认识,只要穿上了衣服,或许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她恼怒乔言讷和别的女人结婚,凭什么迁怒到我的身上?再说了,她一直都知道你在假扮她,她要是不乐意,她早就把你戳穿了,可她装模作样地躲在暗处,时不时地跑出来一趟,她想干什么?啊?你说,她想做什么?”
律擎宇也急了,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急得团团转。
最可气的就是刁冉冉,不,不是眼前这一个假的,是那个真的,那个真的她到底想要干什么?真是让人费解!
“她想报复你,或许,还有你哥。我猜的,不确定。不过,如果我是她,可能我真的会这么做。当初,她为了发展自己刚刚起步的事业,专门找上你们两个,但是却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还把和乔言讷的孩子给弄掉了。如果不能恨自己,就只能恨别人,你说,她恨不恨你们俩?”
她慢悠悠地说道。
刁冉冉自幼锦衣玉食,骄纵异常,秋境在世的时候,还能对她稍加管教。后来,她成了没娘的孩子,刁成羲又在外面拈花惹草,无暇管她。她和佣人司机等人一起生活,除了花不完的钱就是驱逐不完的寂寞,她很聪明,凡事只要稍加点拨就会领悟,要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获得了时尚大师的青睐。
可正因为如此,她过分敏感又过分自傲,比起普通的千金大小姐,更加难伺候。
至于她和乔言讷那一段,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刁冉冉一直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任谁来打听,她就是以一句“我们是好朋友”来打发了。再加上,乔言讷不拘小节,成天和许许多多的模特儿、小明星厮混在一起,调|戏这个,追求那个,渐渐地,大家也就不再聚焦他们两个了。
没想到,刁冉冉背地里居然玩真的。
“不管了,我要去找我哥,他比我脑子灵光。我现在已经乱了套了!”
律擎宇踱了几步,左思右想,笃定地说道。
“哎,实话实说,我觉得那个江菡龄挺不错的,正好她是和你一个公司的,气质也清纯,要不就换成她,方便丹尼尔帮你们两个一起运作……”
去年下半年,丹尼尔又带了几个新人,其中比较突出的就是江菡龄,最近几次商业活动,他都有意无意地让律擎宇带着这个小师妹。不过,他暂时也不敢轻易让江菡龄和律擎宇炒cp,以免律擎宇的那些狂热粉丝会攻击这个刚出道不久的新人。
但是稍微提升一下江菡龄的出镜率,还是完全可以的。所以,刁冉冉想的就是,卖一个顺水人情给丹尼尔和嘉皇娱乐,让她代替自己完成“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宣传广告拍摄。
“和她有什么关系?你别在这里乱点鸳鸯谱,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律擎宇憋红了一张脸,厉声说道。
他心里想着,难不成她也上网去看那些人乱写了?
最近,很多人都说江菡龄暗恋他,而在工作的时候,她也确实很体贴,两人一起做活动的时候,她都会让自己的助理帮他熬汤,或者买宵夜之类的,频频示好。
这些小事被有心人知道了,就开始捕风捉影了,都在说江菡龄似乎想要借着律擎宇的名气上位。
第十七章 不用你指手画脚
律擎宇过分激动的反应,令刁冉冉颇有几分意外。
她没想到,自己出于好意,却引来他如此的强烈不悦。当然,这份好意不只是为他,她也是为自己考虑,如果继续和他合作真的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性命之忧,那她更没有必要冒险。
不过,刁冉冉也看出来了,律擎宇的脸上显现出一丝不自然,好像正在努力地掩饰着什么。
转了转眼珠儿,她立刻明白过来了,如果她没猜错,那么律擎宇和那个江菡龄之间,私底下可能还真的有点儿什么不为人知的情况。
倒也是,两个人年纪相仿,都很年轻,又在同一家经纪公司,同一个经纪人手下,平时商业活动之类的都要在一起站台,接触多了也是很自然的。再加上,最近刁冉冉在上网的时候,也会隔三差五地看到一些关于他们的八卦绯闻,原以为只是炒作,但眼看着律擎宇现在的表情,她忽然相信了那些话。
“这么抗拒和她合作,是怕露馅儿?”
她斜着眼睛,故意笑着揶揄道。
律擎宇暴跳如雷,红着脸狂吼着:“我露什么馅儿?我又不喜欢她!她倒是天天想着和我绑在一起炒绯闻,我已经和丹尼尔说过,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他气咻咻地看着刁冉冉,勉强压抑着心头澎湃的情感,甚至,律擎宇险些就要脱口而出,说我喜欢的人明明是你,可你却要把我往别的女人那里推。
没办法,她已经结婚了,而且,她是那个女人的姐姐,或者妹妹。
都乱套了。
刁冉冉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是以为他厌恶用绯闻来炒作上位,她不由得撇撇嘴,哼道:“不高兴就不高兴。不过,要是你的公司和丹尼尔都同意用她,你也没办法,只能乖乖配合。你现在刚重新开始工作,最好还是多有些曝光率,不要和经纪人闹矛盾。”
她说的是实话,丹尼尔那种人,在圈子里混了小二十年,什么人没遇到过,什么事没见识过,律擎宇现在正红着,自然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可如果真的把他得罪了,将来也容易吃亏,毕竟,娱乐圈里的好多事情本来就是说不清的。
听刁冉冉这么一说,律擎宇也安静下来了。
他坐下,气呼呼地看着她,但是整个人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暴躁了。
她说得对,他得承认,丹尼尔那边不可能一直只靠着他这么一个艺人,他也要不断地带着新人杀出一条路。现在江菡龄很中丹尼尔的心意,他暗地里也打算着让律擎宇带一带这个小师妹,尽快把她推出去。如果刁冉冉有意找人替代自己继续拍广告,那么丹尼尔最先推举的人绝对是江菡龄,没了跑了。
“算了,要真是她的话,那我也别等丹尼尔张嘴来求我了,我直接跟他说吧,还能得个人情。”
律擎宇也不愚蠢,很快想通了这里面的利弊,他耷拉着脑袋,露出了一脸认命的表情。
刁冉冉瞥了他一眼,她早知道,他一定会想得通。只不过,律擎宇不像律擎寰那么镇定,遇到不顺他意的事情,总是一上来就要发一通脾气,等到发泄完毕,他才能冷静下来思考问题。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被家里人惯坏了的小孩子,多半,他也是被律擎寰给惯坏了。
“既然你不闹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也会给他打个电话。”
刁冉冉点点头,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至于双方早就签下的合同,只要修改一下相应的条款细节即可,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律擎宇依旧不甘心,他一直十分期待着和刁冉冉继续拍完那段宣传片,感觉就好像是在和她拍情侣写真似的,特别的暖心。
“你怎么了?看着脸色很不好。”
按理来说,大白天的,她应该在公司才对,律擎宇终于察觉到一丝古怪,他疑惑地看向刁冉冉,出声问道。
“有点儿感冒,所以在家睡一觉。”
刁冉冉摸了摸冰凉的脸颊,生怕被他看出端倪,关于她做试管婴儿的事情,能不对外说,她就不想对外说,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感冒?你可别骗我。”
律擎宇狐疑地打量着她,如果仅仅是小感冒,她的神色看起来不会这么低落。
他环视一圈,确定整栋别墅里就只有刁冉冉和张姐。
“你不舒服,他呢?让他回家,照顾你。”
律擎宇有些生气,朝刁冉冉伸出手。
她一怔,扬头看他,“你干嘛?”
“手机拿来,我要好好地问问他,他身为丈夫,平时到底是怎么照顾妻子的?”
刁冉冉把头扭到一边去,声音有些哑。
“你别闹了,和你没关系,那是我们夫妻的事情。要是没别的事情,你赶快走吧,我怕那些记者看到,偷偷跟着你,到时候又要乱写一气。”
很明显,她不领情。
律擎宇跳脚,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低吼道:“娶老婆回家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让她给自己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吗?那样的话为什么不请个保姆!娶老婆就是要疼的!他以为他是谁?了不起的大人物?他早点儿回家陪老婆,公司难道就倒闭破产了不成!”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
刁冉冉猛地一颤,回头向外面看了看,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她看见了战行川的车子。
真是不巧,律擎宇明明已经快走了,战行川却就在这时回来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刁冉冉无奈地蹙紧眉头,她几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两个男人接下来很有可能会看不顺眼,甚至相互挤兑几句。
只要不动手就好了,她默默祈祷。反正他们两个都算是公众人物,也不至于真的打起来。
“回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给人家做老公的!”
律擎宇猛地窜到门口,一副就等着战行川进门的表情。
“喂!”
刁冉冉一拍脑门,彻底无奈了。
很快,战行川从车上下来了,他整了整衣服,走上台阶,一开门,最先见到的是律擎宇那张脸,他明显吃了一惊。
“你怎么在我家?”
他的语气听起来果然很不友善,然后一边弯腰换鞋,一边向客厅张望着。
刁冉冉走过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帮着律擎宇回答道:“因为广告拍摄的事情,我打算让他的公司换人,找一个女艺人来替代我,我不要拍了。”
一听这话,战行川的脸色稍缓。
他原本就不高兴刁冉冉和律擎宇在一起拍那个什么劳什子广告,现在她主动提出不拍了,他当然举双手同意。
“有劳大明星跑了一趟,辛苦你了。”
战行川换好拖鞋,张姐把他的外套拿过去,他走了过来,朝律擎宇点点头,口中客气了一句。
天知道,他能这么说,已经算是很给律擎宇面子了,完全是靠着涵养了,要不然,他真想把这个狂妄的臭小子给轰出去。
不,确切地说,是给刁冉冉面子。
刁冉冉岂会不清楚自己枕边人的脾性?她完全清楚,战行川现在已经在生气的边缘了,倘若律擎宇懂得好赖,随便说两句,马上离开,这件事也就算是完事了。
可偏偏,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我是想辛苦,但是轮不到我辛苦!她不舒服,你看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了,她需要你的照顾,可你又在哪里?家里就一个保姆,管什么用?你的公司就那么重要,一刻也离不了你?还是说,你拿工作当幌子,其实鬼才知道你做什么去了!是不是你外面有人了?”
律擎宇一指刁冉冉,忿忿不平地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律擎宇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他也不是很清楚战行川和虞幼薇之间的事情。不料,这一席话竟然无意间戳中了战行川的心事,他刚把虞幼薇送回家,还陪她待了好一会儿。
战行川眉宇一动,愠怒的黑雾霎时笼罩住他的整张脸。
“姓律的,我的家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现在,你,滚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他向旁边走了两步,让出路,示意律擎宇马上滚蛋。
律擎宇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他露出冷笑,慢悠悠说道:“心虚了?说我指手画脚?你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你还不配我来操心呢。我只是担心这个傻瓜!我怕她死在你手上还帮你数钱呢!战行川,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就对自己的女人好一些!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你自己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配吗?你配做她的男人吗?”
他本来就个高,说这些的时候,律擎宇又扬着头,所以看起来更加高大,几乎比战行川还要高出半个头来了。
一席话,说得刁冉冉有些眼眶发热,她把脸扭到一边去,不敢看战行川的脸。
他刚才去哪儿了?她不知道,她猜,可能是虞幼薇又来纠缠他,所以他去解决了。可她又希望不是这样,只不过是公司里忽然有事,战行川临时赶过去而已。
第十八章 贱男贱女?!
战行川脸上的表情,一秒钟里变了好几种样子。
生气,愤怒,憋闷,惊恐,迟疑……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他表面上不说话,但心里却不得不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看来,男人看男人,要比女人看男人,精准多了。律擎宇居然这么容易地就猜中了他的心思,或许他并不完全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却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他对刁冉冉并不像外人看起来的那么疼爱和珍惜。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敌之间的超能力么?战行川还不确定。
只不过,一想到“情敌”,他的心里就泛起一股浓浓的愤怒和嫉恨:这个律擎宇,连同他哥哥一道,两个人曾经占有过刁冉冉的身体,他们三个人居然做过那样无耻下流的事情,哪怕只是在脑子里想想,战行川都想生生呕出来一口血。
贱男贱女!
他在心头暗暗地骂道。
“所以,”战行川故意慢吞吞地说道:“你这是想要来告诉我,我对我的妻子不够好,而你能对我的妻子更好吗?混账东西!”
最后四个字,他完全是用吼的了。
律擎宇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他的脸再一次涨得发红,一半是愤怒,一半是羞惭。
他承认,自己确实喜欢她,正因为喜欢上了别人的老婆,所以律擎宇才会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以前和他上过床的女人是刁冉冉,不是这个假的。他和身边这个假的刁冉冉之间,干干净净,唯一一次稍微越轨的举动,是在她去探班的时候,他强硬地把她拉上天台,对她上下其手的那一次罢了。
“你才是混账!她今天不舒服,你为什么不陪着她!”
律擎宇揪着这件事不放,也吼了回去,不仅如此,他甚至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样,挽起袖子,时刻准备着动手了。
“怎么,想打架?哦,不是,是想挨打了?”
战行川也随性地扯开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口中懒洋洋地问道。
他的神色还慵懒着,似乎根本不在意律擎宇的挑衅一样,只不过眼底的精光令他看起来也如同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危险而敏捷。
“你们两个,闭嘴!律擎宇,你马上走!”
刁冉冉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
他们两个全都看向她,律擎宇微微张大了嘴,很是吃惊,而战行川却好似早已料到了她会这么做一样,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刁冉冉,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
“我是在为你讨回公道!”
律擎宇咬着牙,低声说道。
“不需要。他是我的丈夫,我们有我们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你只是个外人,就不要过多插手了,谢谢你的关心。既然我们已经谈好了工作上的事情,那就好走不送了。”
刁冉冉同样一抬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她在赶人。
律擎宇愤怒地握了握拳头,又张开,又握紧。
终于,他还是泄了气。
她说得对,他们才是夫妻,他们有他们的世界,他永远挤不进去。
他……只是个外人呵,她亲口说的,外人。
苦笑一声,律擎宇轻轻开口:“擎寰担心你早晚会吃亏,要我说,你根本就是自愿的。”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响起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律擎宇开着他的车,一溜烟地远离了这里。
刁冉冉微微眯着眼,透过窗户看过去,总觉得那车身甩出去的样子,很像是一条丧家之犬。她心底虽然感念着律擎宇的仗义执言,但却也清楚,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不应该为了自己和战行川发生争执,这些……都是不对的事情。
谁说小孩子只看对错,大人才看好坏。
她觉得大人的世界,其实也要牢牢恪守着对与错的标准线。
“走都走了,何必一直盯着看?”
战行川没什么好气地说道,虽然他很清楚,刁冉冉刚才那么做,是为了维护他的面子,尊严,让他不至于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丢了脸。
“我在医院没有看见你,你去哪儿啦?”
刁冉冉扭过头,尽量平静地说道,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努力微笑着看向他。
这是因为,她在心里还默默地开解着自己,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坏,更要相信自己的丈夫,夫妻之间,万万不能疑神疑鬼。就好比,当她被战行川误会和其他男人有染的时候,她也希望他能够保有理智,愿意倾听她的解释。
现在,位置转换,将心比心,她试图让自己也成为一个理智的妻子,而不是一个胡思乱想的醋坛子。
战行川看了她一眼,垂下双眼,右手搭在左手的手腕上,解着衬衫袖口上的纽扣,解完一边,他又去解另一边,把两边的袖子都卷到手臂上。
他做着这些,口中淡淡回答道:“公司有急事,找我回去。我问护士你还要多久,她说你打了麻醉,还要一会儿才能出来。我就让她等你出来之后,和你说一声我去公司了。怎么,你出来以后,难道她没有告诉你吗?”
战行川撒起谎,脸不红气不喘的。
刁冉冉立即露出迷惑的表情,喃喃追问道:“哪个护士啊?没有人告诉我你先走了,我等麻药退了才出来,刘医生怕我饿着,还给我拿了点儿吃的。我一直到吃完,也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你告诉我她到底长什么样,说不定我有印象呢?是不是小脸圆圆的,嘴边有颗痣的那个护士啊?”
他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好像是吧,脸是圆圆的。”
她看看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那一层楼的四个护士,就没有一个是脸圆圆的,也没有一个是嘴边有痣的。三个瓜子儿脸,一个鹅蛋脸,都是纤纤细细的。
他没有留意嘴边有没有痣,倒是很正常,可竟然弄错了脸型,就太不应该了。
或许,压根就没有什么脸圆圆的护士,他压根也没有找人告诉自己他有事先离开了。
战行川似乎没有看出来刁冉冉心中的怀疑,他听见她刚刚说刘雨哲给她拿了吃的,连忙又问道:“你走之前,刘医生没和你说什么吧?”
他对刘雨哲还不是完全的放心,生怕他嘴上说漏了什么。
“没有,只是让我注意身体,等他消息。”
刁冉冉有些虚弱地说道,她盯着战行川,一个字一个字地放慢语速。
听了她的话,他好像顿时轻松了许多。
“你刚才是真的去公司了吗?”
她的目光,随着他晃动的一张脸跟着移动,红唇一张一合,再次吐出一句话来。
战行川似乎没有想到刁冉冉会忽然问他这个问题,原本,他以为,她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不会再起疑心了,哪知道,事实并没有。
“当然。既然你这么问,那就是怀疑我咯?要不要我现在打给妙妙,让她替我作证?”
他遽然蹙眉,语气带着一点点的不善。
刁冉冉站在原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她只是那么看着战行川,不知道在等着什么,或许是等着他继续说几句话来自证清白,又或许是在等着他沉不住气而露出马脚。
“你不信?好,那我打给她,你问问她,我一下午是不是都在公司里处理要紧事!事情一大堆,我已经尽可能地早一些回来陪你了……”
战行川语气忿忿,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拿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打算掏出手机,给孔妙妙打去电话,证明自己没有骗她。
不过,当他转过身的时候,没有人留意到,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她应该不会真的要打电话去求证吧?如果打了,孔妙妙应该是会帮自己的吧?战行川不禁有些怀疑,又有些忐忑,十分担心这件事会穿帮。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掏出来,再转身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战行川大大方方地把手机递给刁冉冉。
她站在原地不动。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着。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战行川的心跳加快,但他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刁冉冉终于伸出手,接过了手机。
他的眼神明显地闪了一下,不过掩饰得很好,除了他自己,恐怕没有人会发现,连刁冉冉也不能。
她拿过手机,握在手里,忽然抬起头,一咧嘴笑道:“给我手机干嘛?我是有多闲才会给妙妙打电话问你的事情?会让人笑话的,我要是想知道你的什么事情,我宁可直接问你。”
说完,刁冉冉又把手机塞给他,走到厨房门口,大声问道:“张姐,晚上吃什么?”
看着她的背影,战行川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又再一次地皱紧了——她什么意思?她到底是怀疑自己,还是信任自己?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正思考着,手机屏幕亮起来。
他低头一看,是虞幼薇发过来一条微信,语音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战行川没有立即点进去,他只是把手机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心里有点儿乱。
第十九章 500天的婚姻
律擎宇和刁冉冉没能继续合作的事情,在娱乐新闻的版面里又一次霸占了头条。不得已,他的公司再一次召开了一个小型的发布会,丹尼尔出面,向媒体进行了一番解释。
记者们抓着他不放,问的问题既刁钻,又暗设陷阱。
先是问律擎宇和刁冉冉之所以终止合作,是不是因为刁冉冉的丈夫战行川对二人在广告中扮情侣秀恩爱大为不满,然后问刁冉冉的替代者会不会是之前网上热传的新晋小花江菡龄,最后又问律擎宇和江菡龄这一对公司新人是否因合作结缘,擦出爱的火花。
台下的记者抛出左一个右一个的问题,还好,丹尼尔不愧是资深老油条,每每总能幽默地化解尴尬。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发布会结束以后,他一摸后背,也是一身的汗。
这个小祖宗不好伺候,那个刁冉冉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嘴上说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继续完成剩余部分的工作。其实呢,谁不知道,她是担心再出什么意外,影响公司形象!这么一来,自己还反倒欠下一个大人情,因为是她主动提出来换成江菡龄的,谁不知道他丹尼尔现在正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打算捧手上的几个新人!
搞来搞去,谁都没有损失,就自己平白无故地受了人家的好处。丹尼尔不禁也有些气愤,不过,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刁冉冉这么做也只是想要把双方的损失减低到最小,简而言之,她也不过是一个生意人,一心要赚钱罢了。
江菡龄听说从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之后,喜不自禁,跑去找丹尼尔,问他能不能帮忙从中千针引线,让她有个机会能够当面感谢一下“硫觅”的刁总。
“小姑奶奶,你可老实着吧。那种女人,你还是少招惹。别着急,如果有其他的老板对你感兴趣,我会帮你联络的。”
丹尼尔喜欢江菡龄的进取心,但有的时候他也会觉得,这个女孩儿有些太过功利了,因为急于往上爬,所以把欲望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或许还是太过年轻的缘故。
江菡龄没有什么背景,家世也很一般,父母至今还在乡下,只是知道女儿做了明星,有出息了,其他的一切都不清楚,更别说对她的事业有什么帮助。她一切都要靠自己,包括主动向律擎宇示好,暗示媒体自己和他关系匪浅等等。
“哈,我又不会抢她的男人,何必这么紧张呢?哥,你说是吗?”
江菡龄风情万种地撩动了一下肩膀上的卷发,脸上的妩媚表情和平时的清纯迥然不同。
丹尼尔哼了一声,示意她注意形象。
他在这一行混久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漂亮的风骚的,大把大把地排队等着他。可惜,丹尼尔虽然不是弯男,但和女人相处久了,也免疫了,一般情况下,他都能够把持得住。
江菡龄见他不吃这一套,这才悻悻地走了,没有对丹尼尔继续纠缠。她的目标是律擎寰那样的大老板,再不济也是律擎宇这样的当红炸子鸡,但凡对自己的星路没有帮助的男人,连她的一根头发丝儿也别想碰到。
丹尼尔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别的经纪人都羡慕他羡慕得要死,说他手里有王有后,还有一群年轻小花儿,只要多捧一捧都能有个美好的前程。可是谁知道他们私下里的样子呢?
任性,自私,傲娇,神经质,爆粗口,酗酒……哪一个都不是听话的。有的时候,丹尼尔真想豁出去,找记者来爆料一下这些俊男美女真实的样子,让那些粉丝好好看一看他们的偶像究竟是个什么鬼样子。
可他也只是想想罢了,他还要靠着这些人吃饭活口呢。
*
取卵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刁冉冉本能地翻身,想要换个姿势再睡。
但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丝疼痛,一侧过身就有抽筋一样的疼痛,吓得她赶紧恢复之前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再动。
这时候,刁冉冉才想起来,昨天刘雨哲曾经告诉过她,每个人取卵之后的症状都是不同的,有一些人比较幸运,除了小腹隐隐作痛就没有其他感觉了,但是也有一些人会腹胀、胃胀,甚至还有抽痛的感觉,要多多休息,避免腹内产生积水,有腹水的话,就没法做移植了,不能移植,那千辛万苦取出来的卵子和精子也就没有意义了。
“怎么了?要喝水吗?”
战行川也醒了,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些心神不宁,所以一直睡得很浅,刁冉冉这么一动,他立即察觉到了。
“嗯,不敢动,一动就像抽筋似的。楼下有蛋白粉,你下楼冲一点儿给我喝,刘医生让我喝的。”
她吸着气,保持着某一种姿势。
战行川立即套上睡裤,下楼去了。
等水凉的时间里,他给裴子萱发了一条微信,提醒她看到以后去给虞幼薇买蛋白粉,昨天回去的路上,他忘记去买了。
发完之后,战行川想了想,还是把记录删掉了,他怕刁冉冉会用他的手机,虽然,她好像从来没有翻看过他的手机。
冲好了蛋白粉,又拿了两个水煮蛋,他端着上楼,拿给刁冉冉。
“这几天你就在家休息吧,公司先不要去了。”
战行川犹豫着要不要留在家里陪她,但是又有些放不下虞幼薇,如果他去公司,就可以抽出一两个小时过去看看她。可如果他请假留在家里,那就没有办法出门了。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熬过这几天,只要移植成功了,再过十个月,自己和刁冉冉的婚姻就可以彻底地结束了。
一想到这里,他居然莫名地有些烦躁起来。
十个月,那不就意味着,还不到一年?加上婚后的这几个月,他们两个的婚姻,可能一共连五百天都没有。
“给我啊,你一直举着不放下,我怎么吃?”
刁冉冉狐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又催了一遍。奇怪,他刚才说完那句话以后,整个人就站在那里出神,手上端着托盘,一动也不动。
“啊?好,好,你赶快趁热吃了。”
战行川如梦初醒,急忙把东西放到刁冉冉的手边。
她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当他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不由得催促道:“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不用专门留下来陪我。”
看着她低下头吃东西,战行川蓦地松了一口气。
坦白说,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他多么希望,她能够对自己撒撒娇,说一句“你别走”,他保证,只要刁冉冉说一句这样类似的话,他今天就绝对不出门,既不去公司,也不去看虞幼薇。
可是,她没说。
她是不是根本不需要我?
这是战行川脑子里不断冒出来的疑问。
他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律擎宇来质问他,说他不配做人家的丈夫,不懂得照顾不舒服的妻子。可如果刁冉冉不说,他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她不舒服?是不是她宁可对别人诉说自己的脆弱,也不会在他的面前流露出哪怕一丝丝的需要?
这些想法,让战行川很是生气,他的困意已经完全消失了,转身去洗澡,准备去公司。
既然她都说了,不需要在家陪她,那么他也没有必要非得赖皮赖脸地留下来。
刁冉冉吃了早饭之后,恢复了一点儿体力,感觉到小腹也不那么疼了,于是下床,洗了澡之后,下楼晒太阳。张姐在楼下打扫卫生,于是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在闲聊,说的也都是一些女人之间的话题。
张姐之前请假回老家了一段时间,所以攒下了不少活,她最近白天都留在别墅里,要把房子重新好好地打扫一番,工作量巨大。
正因为这样,战行川才能放心刁冉冉在家,如果她是一个人,他也不敢这么大意。
这栋别墅是战行川婚前就买下的,据他说曾经空了两年,其他的事情,刁冉冉也没有多加过问。至于那些其他新婚小夫妻在意的,婚房写不写女方名字,女方要不要装修买家电之类的问题,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战行川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婚后,二人一直住在这里,对刁冉冉来说,她也渐渐有了“家”的感觉。
环视四周,她心里盘算着,等过几天一切都安定了,去一趟宜家,买些小东西回来,把家里重新点缀装饰一下,弄得温馨一些,这样才能更好地迎接新的小生命,自己看了也会心情愉悦。
正想着,门外传来汽车的响声。
刁冉冉有些疑惑,战行川刚走了两个小时,按理来说不会回来得这么快,会是谁来呢?不会又是律擎宇那小子吧?!
她想,要真的是他,就不让他进来了,免得说不清。
“张姐,麻烦你去看看,谁来了?”
刁冉冉坐在沙发上,怀抱着一只抱枕,不想动,于是去喊张姐。
张姐快步走到门口,向外一看,不禁一愣——是个年轻女人,长得很漂亮,但是她不认得,以前也没来过。
“你是……”
张姐经过昨天那件事,也长了记性,不问清楚,绝对不打算轻易把人放进来。
“我是来找战太太的,我是战先生的朋友,我姓虞。可以让我进去吗?外面好冷。”
虞幼薇微笑着问道,她穿着一件米白色外套,看着并不厚,车里有暖气,但下车之后就很冷了,难怪她一直抱着双臂。
刁冉冉虽然坐在客厅,但是玄关处的对话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第二十章 登门挑衅
好奇怪,虞幼薇为什么会来这里?她为什么知道自己在家?她是故意趁战行川不在家的时候,过来找自己的吗?一系列疑惑,霎时浮上刁冉冉的心头。
她坐不住了,放开怀里的抱枕,本想站起来,可是左右一想,还是坐着没动,只是佯装没听见她们的对话一样,故意问道:“张姐,谁来了?”
张姐让到一旁,声音不高不低地回答道:“太太,是一位虞小姐,说是战先生的朋友。”
刁冉冉等了几秒钟,才拉长声音:“哦,是她呀,请她进来吧。”
说完,她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聊,但更多的则是身为女主人的快意:虞幼薇,看吧,只要我住在这里一天,你就不得不牢记你的身份。在我的家中,你只是一个客人,要接受我制定的一切规矩和法则。
玄关处选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虞幼薇弯着身子在换鞋,因为房间设计的原因,所以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刁冉冉看不到她。
很快,换了拖鞋的虞幼薇走了进来。
张姐跟在她的后面,警惕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张姐,麻烦去泡茶。”
刁冉冉依旧没有站起来,噙着淡笑,向张姐吩咐了一句,然后她才看向虞幼薇,伸手指了指沙发,还算客气地说道:“虞小姐,请坐吧。”
虞幼薇同样以微笑注视着她,然后,她在刁冉冉的对面坐下来了。
她知道,刁冉冉一定还不知道,上一次在法式餐厅里,自己只用了一支小小的录音笔就把她击打得体无完肤,让战行川将她恨之入骨,同时也愈发怜惜自己。
呵,男人啊,都是自大又独断专行的生物。他们可真是愚蠢!
想到战行川居然那么好骗,虞幼薇对他不禁又是同情,又是厌恶。她想,她这辈子可能永远不可能真正爱上一个男人了,他们是那么的下贱,无耻,根本没有一个好东西!
就连战行川也是如此。他不过是同情可怜她罢了,却一定要冠上“爱情”的名义。她十分清楚,他对她的爱,不过是一种对他自己孤单寂寞的童年的一种心理折射罢了,他曾经幻想过有个人来爱护自己,然而事实上,根本没有那么一个人。于是,他就把她当成了曾经的自己,再让现在的自己去充当那个英雄一般的角色。
这是爱吗?不,她并不这么认为。
她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保护。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就从柔弱的菟丝草,变成了有毒的曼陀罗。
“谢谢你没有把我赶出去。”
虞幼薇坐下来以后,朝着刁冉冉甜甜地笑着。
那笑容,看在刁冉冉的眼里,着实有几分刺眼。
“我确实这么想,现在也这么想的。”
刁冉冉也冲她笑了一下,直白地说道。
她的不加掩饰,令虞幼薇嘴边的笑容明显地凝滞了一下,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刁冉冉居然会这么说,甚至连撒谎都懒得撒。
不过,很快的,虞幼薇又恢复了正常。
“那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她挑衅似的问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刁冉冉。
刁冉冉歪过头,笑意加深,也学着虞幼薇的样子,注视着她,平静地回答道:“因为我今天很闲,没有事情做,所以想要看看你来我家做什么。”
那神态,就好像坐在她对面的虞幼薇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猫,一条狗,可以随便逗一逗,令人发笑,打发时间。
虞幼薇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她的目光状似不经意一样扫了一眼刁冉冉的小腹,看来,刘雨哲的话也不全对,他曾经告诉她,有些女人在取卵之后,会有类似于痛经一样的腹痛,更严重一些的,甚至整个小肚子都会胀起来。
不过,刁冉冉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那么痛苦。
真是该死!上天就应该折磨折磨她的!这个女人,她凭什么那么好命!她除了母亲死得早一些,甚至从来没有遇到过其他更多的挫折和苦难了!虞幼薇不禁暗暗地在心头咬牙切齿。
张姐端着茶盘走过来,里面有茶壶和茶杯,她把茶盘放下,为虞幼薇倒了一杯茶,然后放到她的面前。
“请用茶。”
她站起来,但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
张姐看得出来,女主人并不喜欢这位客人,既然家中没有其他人,那么她就要时刻打起精神,以免刁冉冉发生什么意外。
虞幼薇轻声道谢,然后拿起茶杯。
瞥了一眼,她见张姐没有走,眼角露出一丝不悦。
刁冉冉岂会看不出来,但她为什么一定要顺着虞幼薇的心意?何况,这是她的家,张姐是她请来的人,站在这里是天经地义。
“虞小姐不是为了这杯茶来的吧?有事不如明说。我想上楼睡一会儿,不能一直招待你。”
等她喝了几口茶,刁冉冉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没想到,她的逐客令并没有令虞幼薇露出任何不高兴的表情,只见她放下茶杯,笑吟吟地说道:“上楼?好啊,正好我还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呢。因为,我也想上楼一趟。”
刁冉冉眉毛一挑,心头警铃大作。
上楼?楼上是书房,卧室,她想要做什么?
不等她主动询问,虞幼薇继续笑着说道:“实不相瞒,行川有没有告诉你,这栋别墅他买了好几年了?我刚回中海的那段时间,就是住在这里的,你知道的,女人的小物件很多,所以有一些我就放在楼上的书房了。我问过行川,他说没有丢掉呢,还都在原位。所以,我专门来取回去,毕竟你们已经结婚了,还放着我的东西,这样也不好。你说是吗?”
听她这么一说,刁冉冉果然微微变了脸色。
坦白说,她并不知道书房里到底有没有虞幼薇的私人物品,因为结婚以后,她一共也没有去过书房几次。战行川下班之后,偶尔会去书房处理没做完的工作,所以,久而久之,刁冉冉为了不打扰他,也是为了避嫌,所以几乎很少去那里。她需要上网的话,就在卧室里玩平板,或者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梳妆台上。
因此,当虞幼薇说出她有私人物品放在书房里的时候,刁冉冉甚至一时间无法分辨,她是在撒谎,还是说着实话。
她不得不拼命地在脑海里回忆着,书房的格局是什么样的,以及书柜和书桌大致的样子。
然而,想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
刁冉冉正想着,虞幼薇已经站起来了,似乎急不可耐地想要上楼去。
一时情急,她也立即起身。
动作的幅度有些大,牵动了一直在隐隐作痛的腹部,刁冉冉的表情立即变了。她本能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按着肚子,想要缓解那份挥之不去的疼痛感。
见她如此,虞幼薇不由分说地转身朝楼梯走去。
“太太!”
张姐是生过孩子的人,见刁冉冉脸色不对,又捂着小腹,立即上前,一把搀扶住她。
“你拦住她!”
刁冉冉勉强站稳,一指虞幼薇,提着一口气喊道:“虞幼薇,你别欺人太甚!”
她容着她,并不是因为怕她,只是不想因为她,和战行川发生争吵。然而现在,她不出手,对方已经蹬鼻子上脸了,甚至跑到她的家里来耀武扬威,她若是再不出声,就太窝囊了!
张姐见刁冉冉发话,立即转身去追虞幼薇。
虞幼薇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她伸出一只手,抓着楼梯的扶手,准备往楼上走。
“你不许上楼!要不我就报警了!”
张姐喊着她,快步跟上去。
“报警?哈,好啊,你去报。要是惊动了警察,最后走的一定不是我,而是你。你来这里做事,难道分不清谁才是家里说话算数的那一个吗?”
虞幼薇冷笑着,口中斥责着张姐,一边说着,她一边向上走了两级台阶,立刻比张姐高了一头。
张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完全不在意她说什么似的。
说话间,刁冉冉也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张姐,报警,就说有人硬闯进来。然后再给战行川打电话,让他马上赶回来,马上。”
她咬着牙,恨声说道。
张姐马上去找手机了。
刁冉冉仰起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虞幼薇,一瞬间,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这个女人之所以能够令自己感到愤怒和难过,最本质的原因,还是因为战行川的态度,令她感到有恃无恐。如果不是有战行川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撑腰,她断然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刁冉冉忽然萌生出一股悲哀。
因为那个男人的优柔寡断,她被迫处在了这种如此尴尬的境地上。
相比于虞幼薇,这一刻,刁冉冉更恨战行川。
在他的旧情|人大胆上门的时候,她还在为了能够生出两个人的孩子而遭受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摧残,这是多么的不公,一切都充满了嘲讽!
她陡然间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小腹剜肉一般的疼,眼前一黑,刁冉冉昏了过去,摔倒的时候,她的头似乎撞到了哪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最后的记忆,是虞幼薇那张满是惊愕的脸,以及张姐的尖叫声。
第二十一章 诬蔑
刁冉冉用了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地才睁开了眼睛。
但她好像承受不了眼前的光亮似的,立即又闭上了眼睛,而且把眼皮闭得死死的,怎么都不肯再睁开了。
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好像有好几个人在说话,可又分辨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刁冉冉只觉得他们吵得厉害,嗡嗡嗡活像是一堆苍蝇,于是她卯足了劲,想把手臂抬起来,朝半空中挥那么一下子,把这些烦人的苍蝇全都赶走。
守在刁冉冉身边的战行川亲眼看着她无力地抬起一只手,状似很用力但其实轻飘飘地在半空中舞了一下,他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吓得急忙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不许她乱动。
“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猛地回头,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张姐和虞幼薇都站在旁边,不敢上前。
刁冉冉晕倒之后,张姐本能地想要打120急救电话,但是虞幼薇死死地攥着她的手,不许她打,两人争执之间,张姐的手机摔在地上,彻底报废了。
别墅里没有安装固定电话,张姐顿时没了主意。还好,虞幼薇还不算良心泯灭,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刁冉冉,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战行川打去了电话。
战行川正在公司里开会,一时间也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知道刁冉冉在家晕倒,于是他急忙终止了会议,开车赶回家中。
本以为只是小事,不过,当战行川一路飙车,只用了平时三分之一的时间赶回家中的时候,他竟然看见了平躺在客厅沙发上,脑后明显鼓起来一个大肿包的刁冉冉,而且,她好像摔得晕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好像麻药不退似的,一会儿睁开眼,一会儿又闭上,嘴里也发出低低的呓语。
“我要打120的,都是这位小姐,她不让我打,还抢我的手机。”
张姐一脸委屈地说道,瞥了一眼身边的虞幼薇。
“行川,我是好心。她摔倒了,不过你放心,我检查过,绝对没有磕到重要部位,何况这里又是别墅区,就算我们真的打了120,急救车也不一定马上赶得来。一旦消息传出去,又要影响你,我是为了你考虑呀……”
虞幼薇小声地辩解道,上前一步,一把按住了战行川的手臂,撒娇似的摇晃了两下。
听她这么一说,似乎多多少少也有些道理,他心头原本浮动的怒气平复下去,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渐渐地舒展开了。
张姐脸上的表情快速地变化着,她看看战行川,又看看虞幼薇,嘴唇动了动,好像有话想说,却又找不到机会说。
“对了,你怎么来了?刚手术完,不在家好好休息,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
战行川看向虞幼薇,情急之下,险些说漏嘴,他赶快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刁冉冉,只见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应该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虞幼薇嘟了嘟嘴唇,没有说话。
正说着,刁冉冉发出一声类似于叹息似的声音,幽幽转醒。
几秒钟后,她终于对准了眼神的焦距,也能够看清眼前的人了。
战行川急忙把手臂从虞幼薇的手中抽出来,亲自弯腰,把刁冉冉慢慢地从沙发上拖起来,又在她的腰后垫了一个抱枕,并且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后脑。
刚才没有细看,他还没有注意,这回离得近了,战行川才看见,她脑后的包可不小,鹌鹑蛋那么大,鼓溜溜的,还发红着。
他顿时有点儿心疼了,这么大的包,撞一下,整个人不都得迷糊了?
战行川默默地叹息,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在自己家也会摔倒——他以为,刁冉冉是走路的时候无意间撞到的。
“感觉怎么样?头晕吗?要不要去医院?”
他蹲下来,轻声询问着。
如果不是非要去不可,战行川也不想去医院,最近两个人的曝光率都太高了,阮梵的身后事刚处理完,媒体那边的热度刚刚降下去一点点,要是再因为什么负面消息给炒起来,他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刁冉冉感到脑后剧痛,她本能地抬起手,要去摸一摸。
战行川抢先一步,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去胡乱地摸,以免弄破了肿包,更容易化脓感染。
“不要碰,消肿就好了,我马上让张姐去帮你弄冰块冷敷一下。”
张姐马上小跑着去厨房找冰块去了,她拿了一条新毛巾,兜着几块冰,折叠着包好,快步返回来,轻轻压在刁冉冉的后脑上。
她口中忍不住咝咝作响,肿起来的包被冰块刺激到,那种感觉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又疼,又爽的。
“忍着一点儿。”
战行川伸出手,轻轻地撩了撩刁冉冉额头的刘海,因为疼痛,她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更显得一张小脸惨白兮兮的,煞是可怜。
退到一旁的虞幼薇,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早在战行川在刁冉冉醒来的一刹那,飞快地甩开了她的手的时候,虞幼薇的心就一点点凉了。她原本以为,就算再怎么样,在战行川的心中,她的地位都是丝毫不会受到动摇的,然而只那一个小动作,她身为女人的强烈的第六感,就令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或许,连战行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对刁冉冉也并非毫无感情。
但虞幼薇当然不会告诉他,她希望他一辈子都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才好。
然而,她不说,不代表她的心里不介意。
她承认,她对刁冉冉产生了一种嫉妒的感觉。
“你怎么回来了?”
刁冉冉舔舔嘴唇,哑声问了一句。
战行川立即转过头,给她倒了一杯水,亲手送到她的嘴边。
刁冉冉喝了一大口,因为太渴了,所以她喝得有些急,还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都咳红了。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刁冉冉把杯子重新递给战行川,一回头,看见了不远处的虞幼薇。
她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要不是这个女人居然敢上门来挑衅,自己也不至于因为肚子疼而两眼一黑,甚至摔倒了。幸好她没有磕到楼梯的台阶上,只是磕到了一楼客厅的地板上,要是脑后勺直接撞到冰凉坚硬的台阶上,说不定现在她早就一命呜呼,去见阎王爷了。
“你给我滚出去!只要我活着,我的家,你不许进来一步!我告诉你,我马上就去把你住过的房间全都清空,里面的东西我会一把火烧了!这是我的家,轮不到你来找我大呼小叫!”
一看见虞幼薇,刁冉冉顿时目眦欲裂,她低声咆哮着,像是一头捍卫着自己的领地的母狮一样,凶猛而危险。
战行川顿时微微变了脸色,他承认,关于虞幼薇曾经小住过这里的事情,他瞒着刁冉冉了。不过说起来,他也不是有心隐瞒,毕竟虞幼薇只在这里住了小半个月都不到,然后就搬到了河堤水岸那边,对他来说,结婚的时候把这里重新装修过,就意味着这里是新房了。何况,这里的位置很好,他虽然名下有好几套房产,但是其他的别墅都比不上这里。
要不然,他也不会用这么短的时间,就从公司赶回家,就是因为离得近,路上又不太堵塞。
没想到,刁冉冉竟然知道了这件瞒了很久的事,而且还大为恼火。
战行川本能地看向虞幼薇,他虽然没有问,但眼神里也是充满疑惑的,他实在不明白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而且还和刁冉冉起了正面冲突。
“我……”
虽然虞幼薇的脑子转得飞快,但是短短的时间里,她也实在没有办法编出来一个两全的说法。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直很沉默的张姐忽然上前一步,她挺直了胸膛,站得笔直,两眼看向战行川,声音清楚地说道:“战先生,我来说一句。这位不认识的小姐今天来家里,说是你的朋友,要进门坐坐。是我大意了,没问清楚就让她进来了。结果这位小姐来了以后,就说她以前住这里,要上楼去拿东西,太太不许她随便上楼,她不听,一个人跑在最前面,我好不容易追上她,但一想到这是你的朋友,我也不敢拉扯她。后来太太也捂着肚子,慢吞吞地走过来了,想拦下她,结果她推了太太一把,正好推在太太的肚子上,太太就倒地不起了。我想报警,她就来夺我的手机,我们两个争抢,手机摔在地上,坏了。”
一向寡言的张姐,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她说完之后,就大大方方地看向战行川,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半躺在沙发上的刁冉冉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撒谎,而且是瞪着眼睛说假话!
她更不知道,张姐为什么要骗战行川,诬蔑虞幼薇。她虽然确实倒下了,但是却记得很清楚,她倒下只是因为小腹疼得厉害,虞幼薇确确实实没有碰她一根汗毛。
第二十二章 对不起
听了张姐的话,战行川和虞幼薇两个人全都是一愣。
刁冉冉仍保持着半躺在沙发上的姿势,她咬了咬嘴唇,哎,有些疼呢,看来不是她撞到了脑袋,以至于产生了幻听。
几秒钟以后,虞幼薇率先反应过来,她瞪着张姐,大怒道:“你这个阿姨撒起谎来倒是心不跳气不喘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推她了?忠心护主也没有你这样的狗吧?”
一向只有她设计圈套让别人往里跳,生平第一次反过来别人冤枉,这口气虞幼薇怎么都咽不下去。
她怒气冲冲的质问并没有令张姐感到恐惧,或者是退缩,这个瘦小的女人就站在那里,微微扬着脖子,一言不发,抿着嘴,带着一股倔强的味道,甚至面对虞幼薇的反问和辱骂,并没有一句反驳。
倒是战行川一听虞幼薇的话,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头,他出声阻止道:“不要这么和张姐说话。”
这句话显然捅了篓子,惹得虞幼薇更加愤懑,她指了指张姐,又看向刁冉冉,禁不住一阵跳脚。
“我没有!我没有推她!我也不明白你家的这个保姆为什么要污蔑我!或许她是为了多拿工资,所以才要故意讨好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尤其是这种见钱眼开的女人!”
最后一句,虞幼薇当然是在说张姐,说她为了钱,根本就是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来撒谎陷害自己,为的就是讨好刁冉冉这个女主人。
战行川更加无奈,微微闭闭眼,又睁开,随即,他压低声音,但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严肃:“张姐是我找来的,每个月的工资也是由我来支付,数额都是固定的,什么叫见钱眼开?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这么说一个比自己年长的人,快,和张姐道歉。”
表面上看,他是在训斥虞幼薇,甚至不惜逼着她给张姐道歉。但其实,战行川也是想要从侧面给虞幼薇一个台阶下,他希望,虞幼薇给张姐道了歉之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他更希望,刁冉冉能够不予追究,所以,先让虞幼薇走出这道门才是关键。
虞幼薇看了看面色肃穆的战行川,又看了看一旁的张姐,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反正,他是护着自己的,而且到现在为止,战行川都没有在她推人这件事上多做深究,那就说明,不管他相不相信她的清白,他都是想要冷处理的。
这么一想,虞幼薇也就不挣扎抵抗了,她也明白了战行川的想法,先把唯一的这个目击证人张姐安抚好比较重要。
她连忙上前一步,刚要开口道歉,只见面无表情的张姐再次开口。
“战先生,我不需要这位小姐的道歉,我也有失职的地方,我就不应该让她进了家门。她既然推的是太太,那她就该向太太道歉,不用跟我道歉。”
张姐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看着刁冉冉。
本来,刁冉冉一直弄不清楚张姐为什么会撒谎,非要说虞幼薇把自己推倒了,但此刻,眼看着她一个劲儿地用眼神瞟着自己,她明白了,张姐是故意这么说的,绝对不是一时脑热。
她懂了,张姐这是刻意地在帮着自己,虽然在战行川面前故意抹黑虞幼薇是不对的,不过,这么做也真解气不是吗?
见她还是不说话,张姐也有些急了,又苦于不能说话,不能做太明显的明显,所以,她只是死死地瞪着刁冉冉,无声地催促她。
见状,刁冉冉只好硬着头皮,清清喉咙,冷冷开口:“虞小姐,要我报警吗?虽然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我也不在意让警察过来处理这件事。或许,他们过来以后,我们就能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了,到时候,究竟是不是你推的我,也就大白天下了。你敢吗?你要我这么做吗?”
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理直气壮,以至于虞幼薇自己都有些懵了:难道自己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推了她一把?不会啊,她分明不记得自己有那么做了啊。
看着她脸上露出了迷茫彷徨的表情,战行川也皱了皱眉头。
他虽然不愿意去相信,不过,眼下刁冉冉受伤,旁边又有张姐的说辞,而且虞幼薇只是一个劲地阻止张姐,却没有亲口否认她推了刁冉冉这件事,所以他也不得不相信,或许她真的是一时失去了理智,随手推了一下刁冉冉。
这么一想,战行川立即出声道:“好了,不要让警察过来,到时候又要闹得满城风雨了!这件事是你不对,冉冉撞到了头,伤得不轻,你要好好地向她道歉,获得她的原谅,这件事就不要报警了。”
就连张姐都在一旁暗暗冷笑:战行川分明就是在和稀泥,让虞幼薇道歉的同时,也让刁冉冉不要再提报警的事情了,就等于是各打五十大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虞幼薇咬着牙,面无表情地看着刁冉冉,半晌,她从牙缝里挤出来“对不起”三个字,声音很小。
刁冉冉打了个哈欠,伸手虚空着摸了摸脑后,避开那个肿包,懒洋洋地自言自语道:“咦,怎么撞到后脑,结果连耳朵都变得不好使了呢?什么虫子在耳边嗡嗡叫,我没听清。”
虞幼薇看了一眼战行川,他的脸上没有特别明显的表情,正在看向刁冉冉。
见他也不肯帮着自己说话,她只好再次咬紧牙关,提高音量,大声地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这一次,刁冉冉听见了。
她微笑着看向虞幼薇,没头没脑地忽然问了一句:“我是谁?”
虞幼薇愣了一下,以为她撞到脑子,整个人都撞傻了。
“你是刁冉冉。”
她一脸厌恶地回答道。
“不只是这样,我已经嫁了人,你应该称呼我为战夫人。虞小姐,麻烦你带着这个称呼,再和我说一遍对不起。”
刁冉冉笑眯眯地说道,脸上丝毫不带任何苛责的表情。
但她心里却知道,这句话对于虞幼薇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凌迟。
战夫人,对不起。别看只有六个字,这六个字却是无声的提醒,告诫她,她一心想要仰仗的男人已经娶了妻子,她早就没有任何的希望,也不该有任何的指望。否则,她就是那个人人唾弃的小三,破坏他人家庭的凶手。
然而,对于虞幼薇来说,还远远不止这样。
这句话对她来说,就是个噩梦。
因为当年的虞思眉跪在冰凉的地上,她口中反反复复地,对着王静姝说的正是这句话。
母亲的身形是那么的弱小,母亲的语气是那么的卑微,虞幼薇永远都会记得,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就好像是刻在脑子里的文身一样,永远存在,甚至都不会褪色。
她思及往事,整个人微微颤抖,连嘴唇都在轻轻地翕动着。
几乎用了最后一点点力气,她求助似的看向对面的战行川,希冀着他能够说出一句不用了,替自己解围,让自己不用说出这么屈辱的话语来。
而他并没有,他只是握着刁冉冉的手,同样在默默地等待着。
或许,战行川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在这一刹那,虞幼薇的心彻底死了。她曾对他产生过幻想,毕竟这么多年来,唯一陪在她身边的人就是他,女人是一种容易被感动的生物,她其实也不例外。
找个爱自己的人,就这么托付终老吧,她曾这么劝说着自己,试图让自己心底的小恶魔沉睡,不要再让它出来了。
然而,这一秒钟,虞幼薇就清楚地知道了,不是他,不是这个人。
她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魔了。
它那么强大,而她那么的渺小,完全无力对抗,只能被无声吞没。
想到这里,虞幼薇抬起头来,镇定自若地看向刁冉冉,平静地开口道:“战夫人,对不起。”
刁冉冉察觉到,战行川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似乎抖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因为他们两个人是十指紧扣的,所以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了。
“我可以走了吧?”
虞幼薇又问了一句。
张姐又在旁边发话:“战先生,您也在,也听见了,太太说,不许这位小姐再来家里,可她又说是你的朋友。既然这样,您也发句话吧,不要为难我们打工的。这种事要是再有一次,我可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摊摊手,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
战行川叹了一口气,虽然无奈,但语气却是坚决的:“你不要再过来了,有什么事的话,叫裴子萱给我打电话。”
这是他能给的最大的让步了,再重的话,他暂时说不出来。
不过,刁冉冉受伤也是实情,这种紧要关头,他不能眼看着她遇到各种意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两个女人彻底分开,别让她们见面,最好不过了。
战行川的想法有些简单。
虞幼薇转身就走,一个字都没有说。
张姐默默地跟上去。
“我自己会走。”
看着这个女人跟过来,虞幼薇恶狠狠地低声说道。张姐的存在,令她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母亲虞思眉,然而母亲从不多言,也十分温顺,和这个邪恶的老女人完全不同。
“我要看着你亲眼走,才能放心。”
张姐也没什么好语气,见虞幼薇跨出了大门,她狠狠地把门关上,不留丝毫的情面。
第二十三章 愤怒的发泄
虞幼薇走了之后,别墅里重归寂静。
张姐还不放心似的,一直跟到门口,亲眼看着虞幼薇坐上了车子,真正离开,她才默默地走了回来,把门锁好。
见刁冉冉用来冷敷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张姐又帮她换了一条新毛巾,拿了一些冰块,包好了之后重新递给她,让她坚持敷下去。
战行川一言不发,依旧是坐在一旁。
虽然打发走了虞幼薇,可他的心情还是十分的沉重,他从来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会找上门来,给刁冉冉难堪,也更是从来没有想到,刁冉冉会受伤,还伤得不轻,撞到了脑袋。
他原本以为,她不欺负虞幼薇就算好的了,哪料到,虞幼薇也有主动伤人的一天。
真的不敢相信……
张姐准备去厨房准备晚餐,她刚走了几步,战行川忽然喊住她。
“张姐,麻烦你把当时的情况,再和我说一遍。”
他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怀疑的,所以忍不住再次向张姐求证。
“战先生,我只是来打工赚钱,不过问老板的私事。我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刚才已经说过了,您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也没办法。要不然,您也可以效仿其他的老板,在家里安装24小时的监控摄像头,这样就能时刻知道家中的情况了。”
张姐的语气依旧不卑不亢的,反倒是令战行川觉得自己成了个小人似的。
“不用,不用。没事了,你去忙吧。”
他只好作罢。
张姐离开,刁冉冉闭着眼睛,脸朝下在沙发上躺着,她用一只手按着后脑上敷着的那条毛巾,看上去一动不动。
半晌,战行川才意识到,她在哭,因为她的两个肩膀正在微微地抽搐着。
这件事,她确实十分委屈,他知道。所以,他刚才才会让虞幼薇亲自和她道歉,也是为了她的面子考虑,不想让她白白地受伤。
反正,不管他怎么做,都不可能完全照顾好两方的情绪,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冉冉,是我的错,我没有完全和你说实话,我向你道歉。不过,我也希望你理解我,我不说,并不是我想有意隐瞒,而是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件会影响到你和我的事情。房子刚买下来的那段时间,刚好她也回了中海,无处落脚,所以我就让她在这里暂住了十来天。我们结婚前,整栋楼我都是让人重新装修过的,你平心静气地想一想,难道连这种无关的小事,你也要拿来和我生气吗?”
战行川的语气里,难得地带了一丝乞求的味道。
他一边说,一边也思考着,虞幼薇是真的有东西落在这里,还是单纯地过来气一下刁冉冉。
可是,想了很久,他都不觉得她有什么东西遗落在此。虞幼薇刚回中海的时候,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个不大的小行李箱,里面装了几件衣物,根本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何况,战行川在结婚之前,也把楼上的几个房间全都重新检查过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让装修公司开工的。
所以,战行川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虞幼薇今天来这里,并不是真的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而是故意来找刁冉冉,告诉她自己住过这里的,以此来气她。而且,她知道,刁冉冉昨天刚取完卵,身体虚弱,今天一定会在家里休息。她根本就是在赌了一把,还赌赢了。
然而,他又转念一想,虞幼薇真的会如此恶毒吗?她应该不是这种女人啊。
她那么善良,那么柔弱,那么天真纯洁,几乎不谙世事,怎么会想出来这么一个可以算得上是恶毒的计划呢?战行川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相信。
正想着,战行川的手机响了,是孔妙妙给他的留言。
“秘书处的来电留言汇总到我这里,都已经帮你处理完毕了,不过,两个小时前,有一位陌生的小姐来电,询问你今天是否来公司上班,但是没有说明她是哪家公司的,也没有留言。其他紧要的邮件我已经发到你的私人邮箱,有空记得查阅一下。对了,冉冉怎么样了?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等到看完这条留言,战行川整个人的心顿时犹如刀绞一般的疼。
如果说他之前还是在犹豫,那么看了孔妙妙的话,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虞幼薇今天来这里,一切都是故意的,她先确定了自己不在家,刁冉冉独自在家里休息,所以才赶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万分不解。主要是不愿意去相信,连虞幼薇都成了这样的女人。
在他和刁冉冉结婚之前,他曾询问过虞幼薇的意思,如果她流露出一点点的不愿意,那么他绝对无法狠下心去娶别的女人。可是她没有,她甚至祝福他。然而,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却没有证明她的祝福,她就像是一个充满嫉妒心理的妒妇一般,令他无法直视。
事情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战行川难过之余,又有些心酸。
想了一会儿,他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刁冉冉,把她送到楼上的卧室。她挣扎了几下,大概是不想让他碰她的意思,但她的力气和战行川比起来,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所以她的抵抗几乎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把她放在床上,把两个枕头摞在一起,给她垫在身下,让她俯卧着,脸朝下趴着。
“我给你拿热毛巾,给你擦把脸?”
战行川双手撑在床沿上,柔声问道。
刁冉冉哭得没力气,抽噎不停,别过脸去,死也不想看他,更别说回答了。
他自知理亏,没再骚扰她,转身去拧毛巾了。
打仗一样地给刁冉冉擦干净了脸和手,战行川已经浑身是汗,气喘吁吁,不得已,他也只好去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粘腻。
等他再走出来,却惊恐地发现刁冉冉居然不在床上了!
战行川慌了,急得满脸煞白,还顾不上穿上衣服,就冲出门去,到处去找她。
卧室隔壁的书房,房门半开着,里面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他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是在这里,并没有到处乱跑。
战行川的短发还在滴水,他站在书房门口,推开门,看见刁冉冉正在里面砸东西。
书柜上摆着的那些工艺品,有不少已经被她摔在了地上,瓷制品和水晶制品大多已经变得粉碎,而一些青铜制品则是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把地板都砸出来了深深浅浅的小坑。
刁冉冉平时很少来书房,没想到一来,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就连在楼下厨房做饭的张姐都以为是遇上地震了,急忙跑上来看看,一见到战行川站在门口,她才放心了,无声无息地又下去继续做饭。
他也不打算拦着她,砸吧,女人不高兴,要么买东西,要么砸东西,不能管,一管就要出大事。
别说有钱,就是没有钱,这种时候也不能心疼。
战行川深谙此道,所以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尽量不去打扰刁冉冉的发泄。但是,她因为头脑很晕,所以砸起东西来一点儿都不爽,动作很笨拙,脚步也踉踉跄跄的。
他看得都有点儿替她着急的感觉,转身回卧室套上一条内|裤,然后又走回书房。
“砸哪个?你站到一边去,指给我,我来负责砸,你在旁边负责看着就行。”
战行川光着上半身,露出坚实但又不会太夸张的肌肉,平静地说道。
刁冉冉手一松,两手握着的那个山水画屏摆件掉在地上,好险没有砸到她的脚面,但她看也不看,双腿一软,倒在地上,顿时哇哇地大哭起来。
“战行川,你滚!我要把这里拆了!你要是敢拦我,我就把你也拆了!”
她痛哭着,抽抽噎噎地大声喊道。
战行川伸手把她拉起来,摊摊手,无奈地说道:“我没拦着你,我是来帮你的。说吧,怎么个拆法?先从哪里开始?不过话可先说好,东西你随便砸,我的书能不能给我留着?这里有一部分书是我爷爷当年去法国留学的时候买的,外文原版,现在就是有钱都买不到。”
他一副好说好商量的口吻,反而气笑了痛哭流涕的刁冉冉。
不,确切地说,她是又哭又笑。
“我偏不,我全都把它们撕碎,让你尝尝心碎的滋味儿!”
她一抹眼睛,倔强地说道。
战行川蹲下来,拉开她的手,让她不得不直视着自己,一脸认真地开口:“我已经在心碎了,现在就是,你又何必再去做别的,那我岂不是更难过?”
他说这话,不是作假,因为他无比后悔,今天早上为什么要跟她赌一口气,如果他留在家里陪她,没有去公司,也就不会有虞幼薇上门,害得刁冉冉受伤这些后续了。
更何况,他人虽然去了公司,可心却是一直留在家,一整个白天,战行川的工作效率奇低无比,而这种情况前所未有。
说来说去,这件事的确是他对不起她,他心里愧对着她。
第二十四章 一厢情愿
最后,刁冉冉当然没有真的把书房给彻底砸了。
战行川倒是不拦着她,可她也着实没有那个体力。之前她拼着一口气,把书柜上的十几个装饰摆件全砸了,已经耗费了她几乎全部的力气,其实她也是想要看看战行川的反应,如今他的表现还算尚可,她也就没有必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了。
说到底,有的时候,女人要的也只是男人的一个态度罢了。
所以,聪明的男人往往不费什么气力,就能把女人拾掇得妥妥帖帖,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女人要什么。相反,有些男人花了钱,遭了罪,最后就败在某个小细节上,可能是一个眼神,可能是一个表情,甚至可能只是一句无意冒犯的话。
就是这么简单。
刁冉冉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她想要的,也只是战行川的悔意,和他在面对虞幼薇的时候,做出来的决定。他能够逼着虞幼薇给自己道了歉,并且勒令她不许再上门,这两件事已经给了她一些面子,所以,她也不想在自己浑身不舒服的情况下,和他继续大吵大闹。
但这并不代表,她已经完全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包括他的隐瞒。
等到战行川再次回来,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条热气腾腾的毛巾。
蹲下来,他亲手把刁冉冉的脸和手再次擦干净,还细细检查了一遍,以免她刚才生气,砸东西的时候把手指弄伤了。
没有发现伤口,战行川松了一口气。
他低着头,专注的样子,说真的,十分养眼。刁冉冉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头发一向修剪得很短,但是这样耷拉着脑袋,前额的头发就会垂下来一点点,半遮掩着他的浓眉和眼睛,倒是让她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真好看,她有点儿傻气地想着。
若他的外貌不够令她神魂颠倒,说起来,她也未必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没有把他从自己的车上赶下去。其实,人人都是外貌协会的成员,她也不例外,喜欢一切美的事物,自然也包括美男。
她孩子气十足的,歪着头,从战行川的发丝缝隙里,偷偷地看着他的五官,一遍遍地在心里赞叹着。
以至于,当战行川抬起头的时候,刁冉冉没有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正好看见她红如兔子似的两只眼,而那两只眼正带着几分色眯眯的眼光,盯着他的脸。
战行川的呼吸顿时变得有些急促,他的胸膛起伏了几下,喉咙处也不由得发起紧来,体内有一股灼热感,正在顺着头皮,一点点扩散到四肢百骸,甚至达到了脚底。
就在刚刚,刁冉冉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兴奋莫名,当然,也有点儿小紧张——这女人怎么好像要吃人似的看着他?!
他正想着,她已经尴尬地清清嗓,收回了那赤|裸裸的视线。
“别擦了,我的皮都要被你擦破了!”
为了尽快地摆脱那种古怪的感觉,刁冉冉只能凶巴巴地把手从战行川的手里用力抽回来,还恶狠狠地在半空中甩了几下。
他无奈地笑笑,也站了起来。
刚才的那个澡算是白洗了,和她折腾了十分钟,战行川再次大汗淋漓,汗水晶晶亮,一颗颗地挂在胸膛上,看得刁冉冉有些耳红脸热,连忙把头扭过去。
她坐在书桌旁的高脚木椅上,两条腿不自然地晃了晃。
“还疼吗?”
战行川微微俯身,非要和她对视一样。
“有点儿。”
刁冉冉本能地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处的那个大包,还有些肿呢,不过似乎已经变小了一些。虽然如此,她的手指一碰到,还是疼得她立即皱紧眉头。
战行川一把夺下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感到一丝好笑,他弯了弯眼睛,摇头道:“我是问你,肚子现在还疼吗?”
说来也奇怪,看起来真是各人的身体有差异,同样都做了取卵手术,刁冉冉就疼得不行,在家里躺了大半天。反之,一向柔弱的虞幼薇就一反常态,看起来虽然面色苍白了一些,却没有腹痛的症状,战行川颇为不解地暗暗思忖着,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正常的现象。
他根本不知道,自始至终,真正做了取卵的就只有刁冉冉一个人。
被她这么一问,刁冉冉才发觉,自己的小腹好像不那么胀气了,大概是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忽略掉了腹部的不适。看来,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本来她以为自己撞晕了,已经够惨了,可现在肚子不怎么疼,终究也是美事一桩。
这么一想,刁冉冉又充满阿q精神地感到了一丝愉悦。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冲个澡。”
见她没事了,战行川转身要走。
刁冉冉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急忙拉住他的手臂。
“对了,我有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呢。”
她舔舔嘴唇,因为有些忐忑,所以语气不是很确定。
“那个,其实我是想和你说,要是受精卵植入体内,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就算怀孕了。”
听了刁冉冉的话,战行川疑惑不解地点点头,“是啊,是这样的。”
他以为她是没有安全感才这么说,所以急忙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一定可以的。一次就成功,你就不需要再受苦了。”
做试管婴儿的过程太繁琐了,对女人来说也太严苛了,他一个大男人看着都难受,都心疼。要是这一次不行,短期内,起码三个月以内,战行川是不打算让刁冉冉再做了,就算虞幼薇不高兴,他也会要她再缓一缓身体。
“我不是担心那个。我的意思是说,这么大的消息,我们应该通知一下你的父母吧?说起来,除了我们办婚礼的时候见过他们一次,平时过节,我这个做媳妇的也没有尽到什么孝道,我挺过意不去的。要不然,就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回国,和我们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一起等待着小宝宝的降临,这个主意怎么样?”
刁冉冉隐约知道,战行川和他父母的关系不是很融洽,所以,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引起他的不悦。
虽然不熟悉,可是她对公婆的印象还不错,结婚的时候,他们特地从澳洲赶来参加婚礼,对她的态度很客气,给的见面礼之类的也都很丰厚,倒是令她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自己在婚前根本没有去拜见他们。
如今,她快要和战行川生宝宝了,他们毕竟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也应该回到中海,一家人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尤其是刁成羲已经彻底令刁冉冉感到心寒了,她只能当做自己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父亲。然而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她愈发地体会到了亲情的可贵,所以,刁冉冉想要尽力帮助战行川修补一下他对自己父母的感情,不希望他成为一个冷漠的儿子。
倘若连为人子都不合格,又怎么会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呢?
不过,战行川接下来的反应,却令刁冉冉意识到,这些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他听了她的话,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甩开了她的手。
用力之猛,让她几乎从高脚木椅上摔下去。
刁冉冉急忙按住了书桌,这才勉强坐稳了。
战行川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歉意,但他仍是倔强地把嘴唇抿得紧紧的,脸色透着一股铁青,看得出,他正在勉强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记住,孩子是我的,和他们没有半点儿关系!”
说完,他就要走。
刁冉冉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从椅子上跳下,立即又有种晕眩的感觉,但她站稳了,也提高音量朝他喊道:“你这么能耐,难道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难道你就不是爹生妈养的?有你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的吗?我爸那么坏,我都没有办法不认他!”
既然说到这个话题,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其实,许多人对战行川都颇有非议,他们说,他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几乎就架空了战励旸在公司里的种种实权,又过了没两年,他更是把父母彻底从战氏赶了出去,美其名曰让他们退休,去环游世界,去享受美好生活,其实呢,谁都知道,那就是一种对失败者的永久放逐。
关于这些,刁冉冉不知道真假,也无从去考察,她也不想去弄个清楚。
但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一个和谐融洽的家庭里成长,她不希望这个孩子将来去重蹈他父亲的覆辙,更不想自己成为一个让孩子怨憎的母亲。
“你懂什么?从我出生到现在,他们除了给我钱,还给过我什么?他们各玩各的,为了利益死也不离婚,甚至把情|人带到家里来,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活到十几岁,居然只能从佣人的身上尝到母爱的滋味儿,到底是我太可怜,还是他们太可恨?”
战行川额头和颈子上的青筋狂跳,他怒吼着,眼神骇人。
第二十五章 世上本无公平
刁冉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认识这么久以来,战行川对人发火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以至于她有些不理解,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怎么触怒了他。
然而,面对着他的咆哮,她也不想闷不吭声,那样岂不是之前的话全都白说了?
她承认,自己想要把公婆从国外接回来,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私心,但更多的则是为了战行川考虑。如今他已经不是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而是为人夫,即将为人父,外界对他的评价和印象变得愈发重要。
因为他有钱,所以很多人当着他的面,并不敢说什么,可是背后的那些风言风语呢?难道真的永远都听之任之了?
刁冉冉不想这样。
“所以呢?我以为,正因为你的童年不幸福,所以你才会更加迫切地想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幸福完整的童年!让孩子能够在一家人的期盼之中到来人世,这难道不好吗?”
她也不由分说地大声质问着,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二人竟然会产生这么大的分歧,不,甚至不仅仅是分歧,更是争吵。
战行川嘴角和眼角的肌肉都有些轻微的抽搐,大概也是在克制着心头的愤怒。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味道:“难道他们不在这里,我们就生不出来孩子了吗?没有他们,我也活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把这对完全没有尽到父母义务的狗男女接到自己的眼前?很抱歉,我没有这种自虐的习惯!”
一听他的话,刁冉冉险些背过气去,就算刁成羲在外面养了那么多的情妇,她也很难说出这种话来,但是战行川却能口口声声地说自己的父母是狗男女!她想,她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和他沟通了。
虽然不清楚他们一家三口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刁冉冉分明能够感受得到,战行川对双亲的仇视和怨恨。
她灵机一动,或许,是因为虞幼薇那件事?
刁冉冉敛眉沉思,她听见战行川刚才说的那句话,说他从家里佣人的身上才能得到母爱,那不就是虞思眉吗,虞幼薇的妈妈。虞幼薇随了母亲的姓氏,就是为了彻底忘记那个混账父亲,他拿走家里的每一分钱去买酒,喝醉了就要打老婆和女儿,从不去赚钱,每天都是无所事事,最后因为喝了太多劣质白酒而一命呜呼。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觉得自己对虞幼薇有一种责任感?她的妈妈疼爱你,给过你温暖,你就要投桃报李,在她死后好好照顾她的女儿,对吗?可你想过没有,你如果真的想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你为什么不娶她,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你和我结婚了,却又一直放不下她,你这样对我公平吗?对我们的婚姻公平吗?对还没出生的孩子公平吗?”
她很快想明白了,心头顿时弥漫开一股浓浓的苦涩。
是了,就是这个道理了。即便不完全是,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青春期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敏感脆弱的,在王静姝的身上,战行川丝毫体会不到母爱,不只是母爱,甚至连传统的中国女性的美好他都感知不到一丝一毫。反倒是虞思眉,虽然她只是战家的一个佣人,然而她美丽,自尊,坚忍,勤劳,俭朴,简直是集无数优点于一身,除了贫穷,她几乎堪称完美。
所以,战行川无比感激她,崇敬她,甚至在潜意识里,他宁愿她才是自己的母亲。
虞思眉死了,只留下孤零零的虞幼薇,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她不管。
“你说的这种话,倒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一样!我没背叛婚姻,你又何必非要窥测我内心里最不愿提起的一段岁月?刁冉冉,即便是夫妻,我们也需要给彼此留下独自喘息的空间吧!试问,我可有过多地插手你的过去?做人不要双标得太明显了!你的公平是公平,我的公平难道就不是公平?所以,不要再和我谈公平!世界上本就没有公平!”
很显然,他生气了。
刁冉冉眨了眨眼,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战行川已经走了,回隔壁卧室去洗澡。
她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回过神,主要是气得两只手都在哆嗦。
张姐做好了饭菜,在楼下喊了好几声,都没听见楼上有人回应,她不禁疑惑地走上楼来,正好看见刁冉冉一个人站在书房里,书房的门大敞四开的,地板上也是一片狼藉。
“太太。”
她惊愕地喊了一声,刚才她在厨房里做饭,抽油烟机的声音很大,所以她几乎没有听见刁冉冉在砸东西,眼前的混乱景象着实令张姐吃了一惊。
“我没事。就要麻烦你一会儿来打扫一下了。”
刁冉冉用右手的手指狠狠地掐着左手的虎口,上下牙都在打颤似的,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尽可能地保持平静。
张姐急忙绕开地上的碎片,快步走过来。
她朝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战行川不在这里,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劝道:“夫妻过日子,哪里会有不拌嘴不吵架的?我们女人只要把大方向抓住了,小事情就由着他们去扑腾吧,等扑腾得快不行了也就知道上岸了!要是真遇到个把不懂事的,就让他们淹死算了!”
这个老家在外地的中年女人,说起男女之间的相处,倒也别有一番道理似的。
然而,这种道理,对于刚刚结婚几个月来说的刁冉冉,完全是不能接受的。或许,那些上了年纪的女人,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她们已经能够做到一忍再忍了,可是她不行,她还是做不到。
“张姐,我不行,我眼睛里不能揉沙子。”
她痛苦地摇摇头,声音哽咽起来。
“我懂,”张姐叹息一声,余光瞥着书房门口,生怕战行川再回来似的,她把声音一再压低,几乎是在和刁冉冉耳语了:“所以我才会撒谎,说是那个狐狸精推你的。哎,我活了四十几岁,不敢说生来从来没撒过谎,可也几乎不说谎话。我实在是气不公啊。我故意说她推你的肚子,哪怕是为了孩子着想,战先生也不会当做没发生过的。我们女人啊,还是要有个孩子的……”
她一边说,一边眯眼觑着刁冉冉的小腹。
上午的时候,她们两个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刁冉冉简单地把什么叫做试管婴儿告诉了张姐。张姐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可也差不多懂得了,不禁很是心疼她。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女人生孩子就像是母鸡下蛋一样自然而然,怎么还会有人吃得好,喝得好,偏偏就是生不出来呢。
但她不敢问出心里的疑惑,只能尽量做好自己的工作,平时多买些新鲜的食材,来给刁冉冉补一补身体。
“我知道,谢谢你。”
刁冉冉为难地看了一眼张姐,她没想过,张姐居然想得那么深远,就连一个谎言都充满了意义。
“我扶你下去,这里我一会儿再上来打扫。你先喝点儿汤,熬了好几个小时呢,很滋补……”
张姐挽着刁冉冉的手,走出书房。
*
接下来的几天,尽管公司里很忙,但是战行川都坚持留在家中。
刁冉冉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没事的,他也没有因此就放心去上班,她索性也就没再说什么,每天就是吃,睡,喝蛋白粉,偶尔也会因为肚子又胀又痛而坐立不安。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她真正害怕的是,中途接到刘雨哲的电话。
唯一幸运的是,他一直没有打来电话,这也就意味着,移植可以顺利地进行,中间过程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之前就连取卵的时候刁冉冉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到了移植这一步,她反而紧张得不行,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有好几次都快抓不稳筷子。
张姐特地蒸了好几屉小笼包,因为她老家那边的人会把生孩子说成是“蒸包子”,所以想要讨一个好彩头。
刁冉冉在网上查过,说过程中尽量不要起身,尽量不要上卫生间,所以她打算把早饭吃饱一些,这样一上午就都可以不吃不喝了。
看着她明明已经吃饱,还要往嘴里硬塞的样子,战行川也不免有些心疼。
他走过去,轻轻夺走她的筷子,皱眉说道:“我会带一些零食放在车上,到时候你要是饿了,我就拿给你。现在不要硬吃了,胃难受。”
一听这话,刁冉冉“哇”一声就把嘴里来不及咽下去的包子给吐了出来。
她本来就不舒服,所以没有继续勉强自己。
临出门的时候,战行川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瞥了一眼,没有回复。是虞幼薇发来的微信,问他有没有空,她忽然想吃云南菜了,他公司不远新开了一家云南菜馆,据说很好吃。
她从刘雨哲那里清楚地知道,今天是刁冉冉做移植的日子,所以故意来扰乱战行川的心神。
虞幼薇很明白,战行川不可能来赴自己的约,但是,只要他能在刁冉冉的面前,稍稍表现出一点点的魂不守舍,对她来说,那就足够了。
第二十六章 后背凉飕飕
战行川亲自开车,送刁冉冉去医院。
一路上,他时不时地会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手机屏幕,战行川本以为,自己没有回复虞幼薇,她会再发来信息,追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儿,哪知道,居然就没有下文了。
她的安静和沉默,反倒是把战行川的心给撩得有点儿痒痒,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担心,虞幼薇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无声拒绝而生气,导致哪里不舒服了。
这么一想,他更加烦躁了,有好几次都差点儿和旁边的车子别到。
“妈的,怎么开车的?”
战行川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几句,还爆了粗口。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刁冉冉早就看出来他心不在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不瞎,也能看到他三不五时地就去瞟手机,所以也能隐约猜到是有什么事情正在困扰着他。
偏偏,医院距离他们家还不近,比较远。
信号灯转为红色,一众车流缓缓地停下来,战行川也把车子停在前面车子的后头,用手指一下下敲着方向盘,看着前方,不言不语。
刁冉冉已经憋了一路了,眼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这副样子,心里也烦。
她伸手一指前面的那个路口:“你把我放在那里就行,我打车去医院,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们电话联系,等我做好了,我再跟你说一声。”
战行川一愣,扭头看看刁冉冉,不解地问道:“干什么?我这不是开着车子吗?还打什么车?”
她不理他,掏出手机,登录叫车软件,已经开始准备在网上叫辆车子来接自己。
最近刁冉冉休息,就把自己的车子和司机都安排给公司的几个中高层随意支配了,她们要是需要出门见客户或者开会之类的,就不用打车了,提前和吉诗雪说一声就可以。
“你又闹什么脾气啊?这不是好好的吗?”
战行川拧紧了眉头,信号灯变了,他也只好把车子重新开起来,先过去这个十字路口再说。
自从两个人前些天在书房里发生过一次严重争执之后,他们的关系就有点儿不咸不淡。
说冷漠,倒也不至于,因为彼此也还会聊几句,说的话题也大多是和做试管婴儿有关,可除了这些也就没有什么再说的了,完全算不上亲热。
刁冉冉偶尔也会陷入迷茫:难道这就是婚姻吗?为什么婚姻和恋爱截然不同呢?之前那些小鹿乱撞的甜蜜感觉,似乎都已经被柴米油盐,生儿育女的这些现实问题给磨没了。然而她又确定自己是深爱着他的,想要和他携手余生,白头到老,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身边站着的男人不是他。
她只能一遍遍地安慰自己,那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们都被怀孕生子的问题折磨得憔悴不堪,神经过敏。或许,等到她有了好消息以后,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喜悦就会冲淡这一切的不安。
“是你一直在走神好不好?一个人开车的时候如果不能集中注意力,这不只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这也是对坐在你的车上的人不负责任。”
刁冉冉没有力气和他吵,但也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
战行川嗤笑一声,对她的话不以为意:“我开了这么多年的车,我还没成年就摸车子了,我懂车子比你懂香水还多。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集中注意力?难道我开车的时候就必须全身僵硬,一动不能动才叫集中注意力了?”
他的话把刁冉冉气得半死,她也忍不住讥讽道:“是嘛?那既然你这么懂车,怎么还骨折了一条腿呢?坐轮椅难道比坐车还舒服?”
战行川本想反驳,想了想,还是憋住了。不过,他的一张脸已经变得格外阴沉,眼底也酝酿着黑色风暴,似乎随时都能发火。
刁冉冉也聪明地闭上了嘴,再吵下去,不见得有什么结论出来,反倒是伤了感情。
不过,她感到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在分着战行川的神。
*
两人到了医院,刘雨哲和他的助手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
刁冉冉有些惴惴不安,不由得抓紧了战行川的手。
她这才发现,他的手其实也比平时更凉,而且出了好多的汗,汗津津的。
原来,他也不比自己放松多少。刁冉冉暗暗地想着,忽然就稍微冷静了下来,心头慢慢地荡漾开一种心安的感觉:只要他一直在身边这么陪着自己,她就有勇气和力量一直走下去,哪怕有一小段路途像是隧道那么的黑暗。
刘雨哲似乎看出了刁冉冉和战行川的紧张情绪,不由得笑着主动开口道:“二位别那么紧张,情况很乐观的,毕竟你们都很年轻,身体素质摆在那里,不像是有些年过四十的夫妻过来做试管,因为身体素质不太好,结果确实不太妙。”
一听这话,两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刁冉冉扬起头,看了一眼战行川,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两个人刚一对视,全都不约而同地想起方才在车上的争吵,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感觉。
“消炎针和黄体针剂这几天都有按时打吧?你们应该有家庭医生上门的对吧?”
刘雨哲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然后去消毒,换手术服,叫护士把刁冉冉领到隔壁去。
见她离开,战行川用眼神示意刘雨哲,想问问他胚胎怎么样了。
“一切都算正常,一共做了四个冷冻胚胎,按照规定我们只能移植进去两个,再多的话就不符合规定了,而且也没有太大的好处。”
刘雨哲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战行川的表情,走到办公室门口,向外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那……她自己的卵|子呢?”
按照事先的计划,今天所要移植的受精卵,是用虞幼薇的卵|子和他的精|子受精而成的,那么刁冉冉的卵|子就没有用处了,所以战行川很好奇,刘雨哲是怎么处理这些多余的卵|子的。
“这个……她的我都放在冷冻库里了。我想着,也许以后会有用吧,就这么自做决定了,先存着。”
刘雨哲迟疑了一下,上一次取卵,一共取了二十多个,还有些剩余的,他就自作主张帮着刁冉冉存进冷冻库了。但是,对于战行川来说,他以为受精卵是用的虞幼薇的卵|子,那么从刁冉冉体内取出的卵|子就应该一个不缺才对,所以刘雨哲只能继续瞒下去,不敢说漏了嘴。
战行川微微扬起下巴,表情里有些说不明的味道。
“知道了。”
他哼了一声,又补充道:“一会儿的移植,你多费心了,尽量别让她不舒服。她这几天在家,总是说肚子胀痛,坐立不安的,虽然没有去公司,可也没怎么休息好。”
刘雨哲连声说放心吧,应该的,然后请战行川在这里坐着等一会儿,他先过去准备一下。
移植过程很快,相比于取卵,轻松多了。但是刁冉冉为了不让胚胎从体内滑出去,一直躺在床上不敢动。战行川下楼,从车里取了事先准备好的零食,然后返回病房,坐在刁冉冉的床边,喂给她吃。
刘雨哲换下手术服,折回来看看她,见她一动不敢动地平躺着,就知道她是怕掉出来。他忍不住笑了笑,安慰道:“没有那么可怕,正常的行动都不会出问题的,只要你能走,就可以走。”
刁冉冉顿时有点儿尴尬,她觉得自己现在活像是一只抱窝的母鸡,神经过敏,极其紧张。
两人在医院磨蹭了几个小时,一直到下午,战行川也饿得不行了,他们才离开了医院,返回家中。临走前,刘雨哲又按照常规,开了一堆温和的保胎的药物,督促着刁冉冉每天按时服用,有利于胚胎移植后的成功着床和发育。
往车库走的时候,走在后面的刁冉冉忽然“哇”一声哭出来。
战行川吓得急忙回头,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其实她没怎么,只是觉得难过,身边的那些女人,甚至包括白诺薇和阮梵在内,都是说怀就怀,说生就生,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难呢?又是打针又是吃药,还要做一堆复杂甚至变|态的检查,把她折磨得几乎死去活来了,到现在还要继续等一个未知的答案。
她越想越委屈,不肯往前走了,就站在原地哭起来。
战行川感到束手无策,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哭了好半天,刁冉冉才抽抽噎噎地哼哼道:“战行川……我生个孩子怎么这么的难……以后你要是敢对我们娘儿俩不好……我就带着孩子走……我叫你一辈子也找不到我们……我还要从小就告诉孩子……你特别坏……叫他给我报仇……”
她的话令战行川感到一阵啼笑皆非,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冒出来这么没头没脑的想法。孩子还没生出来,她这个做妈的就盘算着让孩子恨他呢。
“怎么就特别坏了?怎么就报仇了?来,不愿意走路,我抱你走,你别哭。”
战行川知道,她这是连日来太过紧张,所以在这里发泄情绪。不过,他的心头还是泛过一丝凉意,哪怕刁冉冉只是随口说的玩笑话,可也还是触动到了他的神经,让他顿时有一种后背凉飕飕的感觉。
第二十七章 吞掉刁氏
说完,战行川作势就要去抱刁冉冉。
她泪眼婆娑着,却灵巧地顺势一躲,让他抱了个空。刁冉冉心里明明还介意着,却又不想真的去问问他,来的路上他到底因为什么事情在心神不宁。然而,不问的话,她又忍不住会去胡思乱想。
哎,这种纠结的性格,就是会令人产生不|良情绪。
可是,道理她都懂,就是做不到。
就好比宝姨说过一句话,人活在世,怕就怕两个字儿,摊上。摊上了,就没辙。劝别人都会劝,说别人都会说,一旦自己摊上了,劝的说的那就都不管用。
以前她还笑话宝姨是老古板,老思想,如今想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话糙理不糙。
她不是一向最鄙视那些在婚姻里喜欢低人一等的女人么,然而客观地来审视自身,她自己不也是没有高大到哪里去,被战行川拿捏得死死的。
一想就泄气:谁让她爱呢?爱令人最强大,爱也令人最懦弱,有了爱就有了力量,有了爱也就有了阿克琉斯的后脚跟。
这么一想,刁冉冉倒是奇迹般地止住了眼泪。
她横了一眼战行川,站直身体,加快脚步,抢在他的前面,率先上了车。
他摇摇头,表示无奈,因为实在弄不懂女人的心思,但她好不容易才不哭了,战行川自然不会愚蠢到再去招惹这位姑奶奶,连忙也坐上车,继续充当司机。
一路上,虽然道路两边的广告牌一闪而过,但是刁冉冉还是看到了,上面是律擎宇和江菡龄一起拍摄的“爱丽丝梦游仙境”这一款香水的大幅海报。因为之前耽误了太久,所以这一次,整个拍摄过程都是日夜赶工,团队几乎是玩命工作,就连赵一峰都很给面子,拨冗赶来中海,继续执导这部超长广告片。
相对于那些十几秒二十几秒的普通广告,“爱丽丝”的广告堪称是一部微电影,耗资巨大,又是由当红小生和新晋小花旦联手出演,话题热度自不必多说,从拍摄伊始,媒体和粉丝的关注便居高不下,律擎宇和江菡龄又被炒成了屏幕情侣。
律擎宇无奈,但他毕竟是艺人,知道话题的重要性,也只好默许了。江菡龄这个小女人既聪明又有野心,凡事做得滴水不漏,就连拿他上位这种事,她都能做得叫人没法说出什么来,最后,连丹尼尔都只能闭嘴。
“是你公司的?”
见刁冉冉一直扒在车窗上,专注地看着外面的广告牌,战行川猜到了,再一细看,果然,律擎宇那张讨人厌的脸就印在上面。
她“嗯”了一声,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刁冉冉并不是在看律擎宇,她只是想要再多看几眼那一组海报,实在拍得太美了,就连代言人身后的布景,都美得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一样。赵一峰是摄影师出身,对光和影的运用在国际上也是一流的,所以他比其他导演更重视画面的唯美,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仅如此,刁冉冉对于律擎宇和江菡龄的绯闻根本也是浑不在意,反正她又不喜欢他,被他强上的也不是自己,她才没有患上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呢。对于他和他的双胞胎哥哥,她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偏偏,战行川不这么以为。
他见她一直盯着那些海报,还以为她是在对着律擎宇的脸犯花痴。
战行川的心里顿时酸不拉几的,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幸好她已经坐端正了,也不再向外面看了,要不然,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把手伸过去,硬是把她的头给扳过来。
“我以为还得再等几天呐,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户外广告牌都换上了。我听吉诗雪说过,这一带附近的户外广告费高得吓人,广告部那边也是咬着牙租下这一块的,要是不出效果,经理可就要哭死了。”
刁冉冉笑着说道,原本她很少和战行川说自己公司里的事情的,一来,她是觉得他整天在商场上厮杀,好不容易闲下来,未必还喜欢听这些,二来,和他的公司一比,她的公司就是小虾米,她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多提。
“经理哭?你不哭嘛?那可都是你的钱。”
战行川没什么好气地说道,主要是酸溜溜的,好像是一坛老陈醋,可惜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哭啊,赚了钱都在笑,赔了钱能不哭吗?不过还好,‘爱丽丝’完全超出我的预期了,就算只是现在这个成绩,我也已经乐得梦里笑出声了,要是能够借着明星效应再上一层楼,我简直会美上天了。”
刁冉冉没有听出战行川的话外之音,笑着和他开起了玩笑。
他觉得更刺耳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她的话来,只能兀自生着闷气,用手拍了一下方向盘,还狠狠地按了一下喇叭。
她被那响声吓了一跳,捂着心口,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要不是刘雨哲说过不用那么紧张,不会掉出来,刁冉冉一定会心生错觉,觉得刚移植到自己体内的胚胎都会被吓出去了。
“说到赔钱,我要是真的在商海里扑腾得快淹死了,你养我吗?”
她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从接管了刁氏,刁冉冉才真正地懂得四个字,内忧外患。刁成羲丢下一摊子乱帐,到处都是窟窿眼儿,他在公司的时候,特别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拆东墙补西墙,还美其名曰,花别人的钱,挣自己的钱。虽然也有一些歪理吧,但只要有一个环节上出现了资金问题,那么整个公司的运转都会出问题。这也是为什么刁氏会在短短的一年间就走上绝路的根本原因。
见识了刁氏的现状,刁冉冉再也不敢夸下海口,认为凭一己之力就能把刁氏重铸辉煌了。她甚至想着,能这么半死不活地耗下去,可能都是一种奢望。
可是,能挺一天,算一天吧。
战行川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自己这种问题,这倒是他从来没想过的,有点儿始料未及。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回答道:“娶老婆当然要养得起老婆,什么淹死不淹死的,你就算现在跟我说,想回家休息,我也同意啊。何况,你本来就应该回家休息,不管这一次成不成功。”
听见战行川这么一说,刁冉冉反倒是有些开心了。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会不高兴,觉得他瞧不起自己的事业,没想到,听见他说愿意养她,她倒也不生气,甚至还有种喜悦的感觉。
“我希望成功,”她低下头,用双手轻轻按住自己的小腹,眉目间流泻出一丝萧索,叹息道:“我不怕身体上难受,我只是怕心理上遭罪。”
要是一直生不出来,就算战行川不说什么,外界的闲言碎语,她也会受不了。尤其,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虞幼薇守在一旁,伺机而动。
她不认为靠一个孩子就能够绑住男人,但她很想要一个和他的爱情结晶,那是他和她生命的延续,谁也抢不走。
战行川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多愁善感,甚至看起来并不亚于虞幼薇。在他的心中,他一直以为她十分的要强,从不肯妥协,也不需要别人的关怀。
也许……是他想错了。
*
移植结束后,战行川没有办法继续留在家里,公司的事情太多,可他毕竟又不是很放心刁冉冉,所以他不得不每天晚到早退,往返于公司和家中。
手上拿着恒光新城开业以后的各类数据分析表,战行川坐在真皮转椅中,用手掐着下巴,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没有看进去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而是一直在回忆着刁冉冉在车上说的那些话。
她似乎已经扛不住了,刁氏的高危漏洞太多,几乎已经修补不过来,就算是修,也要大笔的钱和丰富的经验,连战行川这种在商海浮沉好多年的人,都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成功,何况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想想看,刁冉冉还真够可怜的。
不过,战行川心里清楚,他对刁氏的欲|望,从来都是有增无减。他对刁氏本身并不怎么志在必得,但他的计划里,又是必须把刁氏吃下来。刁氏只要有一天还掌握在刁家人的手里,特别是刁冉冉,那么他以后想要甩掉她的可能性就越低。
就连争夺抚养权可能都更加不容易。
“别怪我……”
他把手上的文件甩到桌上,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用手按住额头,陷入沉思之中。
想了片刻,战行川按下内线电话,让孔妙妙走进来。
“帮我约一下冯局长,看看他哪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就说我有事情要请他帮忙。”
孔妙妙愣了一下,她自然之道他说的是哪个冯局长,但是不太明白的是,战行川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有求于这位冯局长。
冯局长是国税局稽查局的人,战氏的税务一切正常,可他怎么忽然想到请他吃饭了?!
第二十八章 白天不说人
孔妙妙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战行川本以为她听见了,很快就能转身走了,哪知道再一抬头,他看见她正歪着头盯着自己。
他被她盯得心里有点儿发虚,没办法,孔妙妙和容谦在一起久了,也极为擅长洞察人心,而且她特别喜欢拿战行川来练手,这几年都快变成读心神探了,每次都能把他的内心真实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的。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不怕你家容谦吃醋?”
战行川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内心却有几分惴惴不安,生怕被孔妙妙看出端倪。
果然,她皱了皱鼻尖,一脸疑惑地问道:“冯局长是负责稽查那一块儿的,公司的税务没有任何问题,你找他吃饭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孔妙妙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最近不是政务改革么?找他打听打听内部消息,我们年年都缴纳那么多的税款,提前知道一点儿政策也不为过吧?”
这个说辞,是战行川早就想好了的,所以他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哪知道,孔妙妙不依不饶:“那为什么非要找他?张局长可比他的消息灵通多了,他一个搞稽查的,成天都是小报告,能知道什么内部消息?”
战行川微微怔了怔,没想到她这么刨根问底儿,只好继续扯谎:“冯局长贪杯,喝点儿酒之后,嘴就没有把门的了,我比较容易套话。你说的那个张局长,他一个人能喝我三个,我都倒了人家还清醒着呢,还能问出来什么?”
这倒也是实情,从前孔妙妙陪着战行川去应酬,那么多人之中,她最打怵的就是这个张局长,特别能喝,也特别会劝酒,往往是一桌子的人都喝趴下了,他还“屹立不倒”呢。
“好吧,”她一脸无奈地点头:“我去帮你约他,看看你们两个什么时间能够碰上,还是老地方吗?”
战行川摇头:“不了,去‘偶’吧,毕竟是自己的地盘,说话做事都放心一些,然后我安排他在那儿住一宿。”
潜台词不言而喻,不仅要喝酒,还要做点儿男人都喜欢的事儿。
孔妙妙“噗嗤”一笑,嗔道:“我就说你之前怎么闹着要投资,原来是打算弄个淫窝儿啊?小心别让警察叔叔扫黄打非的时候给你一锅端了!”
战行川终于放下心来,也随口笑道:“借你吉言,你家男人也出了不少钱,算是二股东,我要是进去了,一定不忘跟警察叔叔坦白从宽,第一个就把他给抖落出来!”
她呸了一口,这才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呼。”
战行川拍了一下额头,真是丢脸,他居然要当着自己的表妹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谎话,谁让孔妙妙是个很执拗的人呢。要是她知道,自己正在算计着刁冉冉,那么她一定会再次大发雷霆,说什么也不肯和自己同流合污了。
希望,冯局长那边能帮自己出谋划策一下,一般的企业很少有在账务上完全没有问题的,不是这里有一点儿,就是那里有一点儿,总归不可能是完全干净。尤其是刁成羲那种人,手脚就更加不可能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了。只要能够查到证据,他不信刁冉冉还能够力挽狂澜,一次或许可以,第二次她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
移植的第七天,刁冉冉开始坐立难安起来。
她上网查过,有些人在第六天就能测出来受孕结果了,所以她也忍不住了,但是又怕时间太短,测出来的结果不够准确,如果没测出来,反而会影响心情。
带着这种纠结的情绪,她一会儿去一趟卫生间,拿出验孕棒,想了想又放回去,走出来,过一会儿又去了一趟,反反复复重复了四、五次。
“你拉肚子了?”
战行川一边往腿上套着睡裤,一边好奇地问道。从他醒过来之后,刁冉冉已经折腾好几遍了,进进出出的,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儿扭曲似的。
“今天第七天了,你说我验不验?”
她咬着嘴唇,一脸的紧张,虽然语气是犹豫的,但眼神里还是带着满满的期许。
战行川愣了一下,思考了两秒钟,平静道:“想验就验一下,免得你这么忐忑不安的,一整天都挂念着。”
早孕检测一般都是在早上进行的时候效果最准确,所以,要是刁冉冉把今天早上的时光给蹉跎过去,那可就要再熬上24小时,等明天早上才行了。
他的淡定反应有些触动了刁冉冉,她的眼圈儿似乎有些泛红,哽咽地应声:“你根本就是不当一回事儿!验不验都跟你没关系是不是?你不在乎!”
战行川顿时懵了,明明是她问他验不验,而他也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她,想验就验。这个回答不带有任何敷衍的味道,她怎么能说他不在乎呢?!
天哪,如果这就是女人的思维,那他或许永远跟不上她的节奏。
正腹诽着,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战行川拿起来一看,虞幼薇问他,她有消息了吗?
这几个字彷佛十分刺眼似的,让他更加烦闷,随手扔回去。
有些事情,原本是令人一直期待的,可是,随着它一步步进行着,真的要发生了,不知道为何,却又令人希望它不要发生,就此戛然而止比较好。
比如,刁冉冉怀孕这件事,战行川甚至有些恶毒地想,这一次就失败了吧,先等等,过几个月之后再说。
可他又比谁都清楚,她有多么渴望能够尽快怀孕。
期待的人,也不只是刁冉冉一个,还有一直在等着消息的虞幼薇。
“我没有不在乎。我只是想,你要是忍不住,现在就去验。要是忍得住,就再等两天,也能准确一些。无论你选择哪一种,我都支持你,我只是怕你的心情受影响。”
说完,战行川不再看刁冉冉的脸,转身大步走出了卧室。
她一个人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一支已经拆开了外包装的验孕棒,兀自发着呆。
战行川在隔壁冲了个澡,然后下楼快速地吃了早饭,就离开了家。
他开着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开着,他不想留在家里,也不想去公司,就这么随心所欲地开着,等他到反应过来,他才发现,自己是往战家大宅开去了。
自从上一次把马修带到那里,囚禁了几天,战行川已经好久没回去了。
战家大宅现在没有战家的人在住,只留了几个老佣人,半是养老,半是看房子。战行川在商场上虽然一向狠辣,对家里的老佣人还不错,这里面多多少少也因为虞思眉的缘故,一看到那些熟悉的佣人,他就会想起眉姨。
把车子一直开到大宅前,随便找了个位置停好,战行川从车里拿出备用钥匙,向别墅前走去。
周围十分安静,家中的老佣人们都上了年纪,在此安享天年,上午的时候,吃过了早饭,他们大多在别墅后面的花园里打打太极,唱唱京剧之类的,自找乐趣。
果然,一走过去,远远地,战行川就听见了太极拳的伴奏音乐。
何叔最喜欢打太极,一定是他。
战行川不想因为自己的突然来访而打扰到他们,所以把脚步放轻一些。
他再走近一些,隐约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不过,因为他们的说话声音不大,还有音乐,所以战行川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是呀,那天可真是吓死我了……”
“我也以为是呢……”
“谁说的,赵老哥,我这话也就跟你一个人说……”
“咳,咱们都是快死的人了,我还能说给谁……”
“就是,就是,我告诉你吧……”
花园里的空地上,站着正在*太极拳的何叔和赵伯,他们两个都是战家资历最老的佣人了,在战行川出生之后不久,就来战家工作了,几乎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他们聊天的声音很低很低,所以,战行川只能看见他们两个在边打拳边聊天,嘴巴是动着的,然而说什么,他却没法听见。
对这些老人茶余饭后的闲聊不感兴趣,战行川走近一些,大声喊道:“早啊,何叔,赵伯,最近身体怎么样?”
两个老人一听见这声音,顿时浑身僵硬,呆立在原地。
他们慢慢地转过身来,一见到来人果然是战行川,两张老脸全都变了颜色,由红转白。
“少、少爷,您怎么、怎么忽然来了?”
最后,还是赵伯率先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道。
战行川以为吓到了他们,连忙退后一步,声音也放低了一些:“路过,顺便过来看看,你们打拳的样子还真的很专业嘛。”
见他一切如常,赵伯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说没有,锻炼身体而已。
一旁的何叔同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战行川,老脸惨白,噤若寒蝉地立在原地。
“我没事了,只是路过而已。要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战行川微微一点头,又走了。
见他走远,何叔和赵伯这才愣愣地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了后怕的味道——果然啊,白天不说人,夜里不说鬼!
第二十九章 蒙在鼓里
确定战行川已经走了,赵伯急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速效救心丸,倒了一粒在手里,一仰脖,“咕咚”一声,没喝水就咽了下去。
他收起药瓶,捂着心口,摇了摇头。
一旁的何叔急忙把旁边的小收音机给关掉,音乐戛然而止,然后他搀扶着赵伯坐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全都无奈地笑了。
“老何,我可要被你害死啦!你瞧瞧,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管不住你这张破嘴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行川那孩子的脾气,他要是知道了,那还得了?幸好,幸好他没听见呐……”
赵伯捶胸顿足,一阵阵后怕。
何叔听他埋怨着自己,也不禁有些烦躁,嘟囔着反驳道:“我要是管不住我的破嘴,我早就嚷嚷出去了,还能一直这么烂在肚子里?算了算了,你怪我,我还不说了呢……”
他们两个人刚才只说了一半,被战行川这么一打岔,没说完就停下来了。
见他不悦,赵伯自知失言,连忙一把拉住他,让何叔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把刚刚没说完的后半部分,继续说出来。
“这会儿不嫌我的破嘴了?咳,我不说了行不行?”
何叔乜了赵伯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故意卖着关子。
赵伯一怕大腿,哼了一声:“不说?不说我怕憋死你个老东西!你还想带进棺材里怎么着?被废话啦,赶快说明白,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有,那天晚上你到底都看见啥了?后来,警察来做笔录的时候,你啥也没说?”
何叔被他一催,轻笑两声,见左右无人,也索性一股脑儿地把那些陈年旧事翻了出来,和他原原本本地说了个清楚。原本,他还真以为,这些事能够深埋于心底,永远不见天日。但是,眼看着战行川居然把马修都从茫茫人海之中揪了出来,严刑拷问,何叔自己也不禁有些害怕,生怕真相被人查出来。现在,他先试着,和身边的赵伯说一说,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花园内,两个老人压低声音,说起多年前的秘密往事……
*
听到孔妙妙已经帮自己约到了冯局长,并且就在今天晚上,战行川并不算太吃惊,她一向是个能干的秘书,知道怎么样为老板节省时间,提高效率。
“好,我知道了。”
他挂断内线电话,想了想,还是给张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饭不需要准备自己的那一份,并且请她帮忙转告刁冉冉,他今晚有应酬,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去,叫她早一些休息。
这段时间,战行川留在家中的时间大大增加,他也让孔妙妙帮自己把绝大部分能推掉的应酬都推掉了,专心做一个24孝好丈夫。
晚上七点,“偶”会所的顶楼至尊包房里,战行川早早地到了,在这里等着冯局长。
七点半,稍有些秃头的冯局长终于姗姗来迟,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眼神里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愧疚情绪。作为一个中年领导,他喜欢把白色衬衫狠狠地压进黑色的西裤里,再用一条昂贵的真皮皮带把脂肪丰富的大肚子勒得紧紧的,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只笨拙的青蛙。
战行川努力地把心头的那一丝厌恶都压制下去,亲亲热热地接待着这位贵宾。
他说得不错,冯局长很喜欢喝酒,也很能喝酒,喝酒算是他生平之中的第二大的爱好,第一大的爱好则是赚钱。
这些年来,因为明里暗里从战氏得到了不少好处,所以冯局长还是对战行川十分另眼相待的。
基本上,作为官员的这群人,内心里还是十分高傲的,普通的企业家,商人,一般情况之下还是无法入得了他们的法眼。虽然,他们还要从这些有钱人的手上捞取钱财,但心中却还是忍不住会对对方产生一些鄙视的情绪。
反过来也一样,这些商人表面上对官员们恭恭敬敬,像是孝顺祖宗一样上下打点,背后里也恨不得把他们骂出花儿来。
总之,这是一种十分复杂,彼此之间相互戒备,然而又能共生共荣的奇妙关系。
“冯局,冯局啊,小弟我总算是把您给请来了!今晚咱们哥儿俩说什么都要不醉不归,不不不,不管醉不醉,咱今晚都不归了,好不好?”
战行川一直紧握着冯局长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激动得连眼眶都在微微泛红了。
他熟谙这一套,很清楚这些人最想要的就是钱,以及尊重。既然他要,那么就都给他们,等把胃口都满足了,自己就容易提条件了。
冯局长咧着大嘴,连声说好。他算是比较给战行川面子,也知道他这一次主动约自己吃饭喝酒,绝对不是吃吃喝喝那么简单。
很快,包房的餐桌上就摆满了一道道的珍馐美味,天上飞,地上跑,水里游,总之都是普通百姓听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的新奇东西。战行川绝对不允许自己拿出那种随处可见的鸡鸭鱼肉来接待今晚的贵客,整个会所今天暂停营业,上上下下上百人,都在伺候这一位冯局长。
就连见多识广的冯局长,也不禁微微讶异,没想到战行川开的会所里,竟然藏着这么多的精妙玩意儿。
他之前就知道战行川在这里开了一家私人会所,战行川也早早就派人把会员卡送到了自己的手上。只不过,当时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身处在这个肥缺上,中海什么样的酒店、餐厅、会所,他没去过?然而,未曾料到,这里却别有一番洞天似的。
冯局长一高兴,便多吃了几口菜,多喝了几杯酒。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战行川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该聊正事儿了。
果不其然,冯局长的脸颊有些红,但整个人却愈发精神抖擞起来,他笑着看向战行川,主动问道:“战老弟,今儿把哥哥我叫来,不是为了吃饭喝酒这么简单吧?你我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千万不要拘束,不要拘束,哈哈哈!”
战行川心头冷笑一声,但脸上却立即呈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来。
“冯局不愧是枭雄,老弟我在你面前就不藏着掖着了。其实,还真的有事情要求冯局帮帮忙,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哎,事情是这样的……”
他微微叹着气,表情里带着一丝为难的意味,尽管如此,战行川还是把自己的意图丝毫没有任何隐瞒地向冯局长说了出来。
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原来如此,老弟,你这一招好高啊,哈哈!其实嘛,你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女生外向,这种事情,你和你女人商量一下就好了嘛,何必还要这么麻烦呢。”
冯局长听完,哈哈笑着,举起手边的酒杯,把里面的白酒一饮而尽。
战行川急忙帮他再次斟满酒杯,笑着应声道:“话是这么说,可冯局你也清楚,就算我老婆愿意,她那个爸也不会答应的。与其因为这件事和岳父大人搞得剑拔弩张,一家子鸡飞狗跳,我倒是宁愿来厚着脸皮求冯局帮忙。”
“这倒是,”冯局难得地露出十分正经的表情,沉思了几秒钟,他点点头,同意战行川的说法:“你那位丈人刁成羲,呵,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精得很,平常人想从他的手里挖到一分钱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偏偏呢,人又蠢,谁不知道他这些年贴在那些骚娘儿们皮肉上的钞票,多得不计其数!”
他说着,扁扁嘴,露出嘲讽不屑的神色来。
战行川连连点头道:“就是,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把您这尊真佛请出来。说真的,我也怕被这位不着调的老泰山拖累,表面上看,大家是一家人,可是……”
他故意不说下去,很无奈地看向冯局长。
后者哈哈一笑,岂会不知道他心中的那些盘算。
“放心吧,战老弟,我今晚给你一个保证:十天之内,一定让你听见好消息。来,我们喝酒!”
一听见冯局长亲口保证,战行川立即端起自己的酒杯,一脸感激道:“先干为敬。”
两人都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光,杯底空了。
冯局长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慢悠悠问道:“战老弟,话虽然说出去了,可你也得知道,这么做的话,大家都是有风险的……”
战行川立即做出来一个“我懂,你不要再说”的手势。
“冯局,我们酒也喝得不少了,要是一会儿饿了,我再叫人帮你送过去。要不,去楼下泡泡澡,舒坦舒坦吧?东西我都叫人准备好了,都在房间里呢。”
他说完,又做了个手势。
冯局长一看,眼睛顿时都笑得眯了起来:“老弟,你真是样样门儿清!哈哈哈!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哈哈哈!”
他大笑着起身。
战行川立即按铃,把服务生叫进来,带冯局长去楼下的客房。
冯局长得意地离开了包房,留下了一桌的狼藉。
见他走了,战行川满眼厌恶地把窗子全都打开,让烟气、酒气全都被风吹散。很快,房间里的浊气都消失了,他这才对着夜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而,他眉宇间的丘壑却丝毫未能有所展平。
第三十章 怀孕结果出来了
在包房里站了一会儿,战行川重新把心情沉淀了一下,尽可能地把脑海里的一些杂念驱除掉,然后才走出房间,准备去楼下看一眼。
冯局长吃饱喝足,已经被人带到了楼下的套房里。
“偶”里的每一间套房都是战行川大出血请人装修设计的,各有不同的主题,风格也不尽相同。
这其中,最为奢华富丽的一间,也就是今天晚上让冯局长留宿的那一间,里面有巨大的按摩冲浪式浴缸,大片大片的玻璃墙作为隔断,里面豢养着价值数十万元一条的观赏鱼,连里面的水族设备都是国外进口的,房间里自带内部的气候循环系统,就算中海遇到雾霾天气、沙尘天气,只要一走进来,就感觉完全换了一个天地。
不仅如此,里面早就有两个身材绝佳,床上功夫了得的性感尤物在等着他了。
战行川难得地低声下气地去求别人,当然也是因为有所图谋,只要尽快从刁冉冉的手中拿到刁氏,他就放心了。大不了,他可以妥协一步,把她的那间化妆品公司还继续留给她,反正“硫觅”的财政税务、日常管理之类的,都是和总部完全分开进行的,总公司有事,应该也波及不到。
要来一家半死不活的家族式企业,老实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但是,对别人没有意义,不代表对战行川没有意义。
他悄无声息地走下楼,到了冯局长所在的那间套房门口。
会所经理一见到战行川,立即迎上去,刚要说话,就看见他朝自己比了个“嘘”的手势,经理立刻不说话了,只是站在一旁,等着吩咐。
战行川走到门边,向里面扫了两眼,然后又退出来。
“都准备好了?”
经理点点头,笑道:“当然,一共装了4个呢,绝对高清。”
战行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拍了拍经理的肩膀,然后掉头走了。
他叫人在房间的卧室里提前布置好了高清摄像头,能够把今天晚上冯局长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毫无遗漏地全都拍下来。
无论到何时何地,战行川都不会让自己没有退路,这一次也不例外。要是这个姓冯的敢拿钱不做事的话,他也有信心能把他今天吃下去的,全部再弄出来。他自认为不是一个小气抠门的人,只要姓冯的说到做到,他不会有所亏待,而要是对方不识时务的话,那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这么想着,战行川独自一人下楼,走出“偶”,开车回家。
他进家的时候,别墅里已经陷入安静,张姐已经在一楼的佣人房睡下了,这段时间,她都是留在这里过夜的,方便照顾刁冉冉。
不过,一楼的灯都还是亮着的,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归来。
战行川换了鞋,把外套脱下来挂好,然后去厨房热了一碗汤,喝掉后才慢悠悠地走上二楼。
他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在客卧的卫生间里洗好了澡,换上睡衣,这才推开主卧的房门。没想到的是,刁冉冉居然还没睡着,她正睡眼惺忪地盯着手上的平板电脑,很显然是正在等着今天晚上在外应酬的战行川。
“还没睡?太晚了,再不睡的话,明天肯定没精神。”
战行川走过去,轻轻从刁冉冉的手中抽走平板,同时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屏幕上播放着的电视剧,好像是美剧,他从没看过,也不感兴趣。
没想到上一秒还迷迷糊糊的女人刹那间居然就精神了,她立即揉着眼睛,小声叫道:“别拿走!这一集我还没看完呢!留着一个悬念,我会整夜睡不着的!”
他无奈,只好把平板又还给她。
刁冉冉顺势挽住战行川的手臂,拉他在自己的身边躺下,要他陪自己一起看完剩下的部分。
他颇为无奈,做出举手投降状:“这些都是女人看的东西,我完全看不懂。”
她按着他的头,半是诱|惑半是强迫地说道:“谁说的?很多男人都看美剧的,何况这里面有悬疑因素,绝对不是小白言情狗血剧,就剩下十几分钟了,和我一起看完,我就乖乖睡觉。”
说完,刁冉冉把这一集的进度条拉给他看,果然,就剩下三分之一了。
战行川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她兴高采烈地按下播放键,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看了几分钟,战行川有点儿反应过来了,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外国美女问道:“这个和刚才那个不是同一个人吗?怎么一会儿在美国,一会儿在法国啊?”
刁冉冉双眼紧盯着屏幕,不想错过哪怕一个镜头,随口答道:“那是女主角和她的姐姐,她们两个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妹妹现在在伪装姐姐,这个男人其实是姐姐的丈夫,不过他没有发觉罢了。”
他听完她的解释,不由得撇撇嘴:“编剧是脑残吗?哪有人会认不出自己的老婆?天天睡在一张床上,就算是双胞胎,难道也没有觉得哪里奇怪吗?我不相信。都说美剧质量比国产剧好出一大截,我可没看出来哪里好了。睡觉睡觉,你明天睡醒了再看,听话。”
这一次,战行川不由分说地关掉了平板,还把灯光也调暗了一些,便于入睡。
刁冉冉撅起嘴,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
他嘲笑剧情的夸张和不合理,殊不知,真实的生活可能比电影和小说更加狗血呢。要不是因为好奇,她也不会找来这部美剧,一集一集地看下去,虽然她也承认,剧情里有好多处不合情理的穿帮之处,但正是因为虚构的和现实的之间,具有一种奇异的联系,她才会觉得更加感同身受。
男主角没有认出妻子的更换,那么他呢?将来的某一天,他会发现吗?他会接受事实,并且原谅自己的隐瞒,试着去理解这一切吗?
一系列的问题,反而令原本有些瞌睡的刁冉冉更加焦躁了。
而且,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女人,会不会允许她用着虚假的身份,来获得如今的幸福。她的恋人已经即将要迎娶温逸彤了,不等她了,她会不会一气之下,恼羞成怒地把缘由全都怪罪在她的身上呢?
没有答案。
“乖,睡了。”
战行川喝了些酒,虽然没有喝醉,但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里都没有碰酒,今晚突然喝了不少,头也有些晕晕的。所以,他翻了个身,抱住了身边的刁冉冉,在她的肩窝处蹭了几下,低声说了一句,很快就呼呼大睡了,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她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不落稳似的。
一直迷迷糊糊磨蹭到后半夜四点多,刁冉冉终于抵抗不过睡意,睡着了。
八点钟的闹钟几乎是同时吵醒了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战行川昨晚睡得很好,所以听见闹钟的响声,过了十几秒,就彻底清醒了过来,只是苦了刁冉冉,她才睡了三个小时不到,这会儿正困着。
他找到她的手机,想要把闹钟关掉,让她再睡一会儿,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这个app怎么关掉。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铃声换了一首又一首的乐曲。
刁冉冉无奈,爬起来,闭着眼,右手在空中挥了几下,战行川急忙把手机递给她。
她一把抓在手里,磨磨蹭蹭地下了床,走进卫生间。
很快,立面传来撕扯包装纸的声音。
战行川十分好奇,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连忙走过去一看,这才发现刁冉冉正在对着一个拆开包装的验孕棒拍照。
他顿时产生一种惊恐的感觉:她该不是因为怀孕的压力太大,以至于出现幻觉,导致什么精神疾病了吧?!
拍完照之后,刁冉冉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闹钟太恐怖了,我这回确实不困了。”
说完,她回过头,正对上战行川充满惧色的双眼。
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精神病呢。
刁冉冉连忙抓起手机,解释道:“这个叫做‘赖床人士的终极大杀器’,每天睡前定好闹钟的同时,要拍一张照片,第二天铃声响起,你要再去拍同一个物品,上传进去,才会让铃声停下来。”
说完,她朝他挥了挥手里的那根验孕棒,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昨天晚上顺手拍的这个,结果……现在就得还拍这个才行……”
战行川这才恍然大悟,向她点点头,转身回房穿衣服去了。
刁冉冉把卫生间的门关上,揉着乱乱的长发,一手攥着验孕棒,在马桶上坐下来。
她没脱内|裤,只是单纯地坐在上面,顺手把放在盥洗池上的说明书扯过来,反复看了好几遍,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要不要验一下。
犹豫了好久好久,她终于欠起身,把内|裤脱下,把验孕棒的一截探进腿间,然后开始小解。
一分钟以后,正在卧室穿裤子的战行川听见卫生间里传来一声大叫。
他吓得手忙脚乱,连忙把刚穿上的一条腿又从裤腿里伸出来,飞快地朝卫生间跑去。
第三十一章 老公你真好
刁冉冉的这一声尖叫实在太吓人了,响彻在整栋别墅之中。
战行川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在卫生间里滑倒了,头撞到了浴缸的边缘,或者是摔在了地砖上,总之,他的脑子里再一次浮现出她上一次在家中摔倒的景象来,这令他顿时一阵阵窒息,所以想也不想地冲了进来。
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气喘吁吁的战行川有些吃惊。
刁冉冉好好地坐在马桶上,除了头发有些乱,其他的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她的手里还抓着那根验孕棒,一抬头见到战行川,刁冉冉愣了一下,然后猛地从马桶上跳起来,挥着它就朝他奔跑过来。
“两道杠!两个,两个!”
刁冉冉发了疯一样大喊着,眼睛和鼻子全都是红彤彤的,十分激动。
战行川急忙伸出手,把她拉进怀里,不许她乱蹦乱跳。他按着她的手,眯着眼看向验孕棒,果然,是两道紫红色的线。他又拿起一旁的使用说明书,对比了一下,确定出现两条线就是证明已经怀孕。
顿时,他的心中产生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先是一阵强烈的狂喜,我终于要做爸爸了!紧接着,等到意识到刁冉冉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他和虞幼薇的,自己对她充满了欺骗和算计,战行川体内仅剩下的一点点良心又再次不安起来。
见他嘴角的笑意似乎僵持在嘴边,刁冉冉不禁有些迟疑,她拽着他的手臂,喊了他几声,惴惴不安地问道:“怎么了?怀上了,你不开心吗?”
明明这是两个人努力了好多天才有的结果,为何他看起来却好像忧心忡忡似的呢,她立即敏感地察觉到了,有些忐忑。
“怎么会不开心?傻,我们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个小家伙呢。”
战行川急忙回过神,含笑地轻声说道。他不希望被刁冉冉看出任何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端倪来。
说完,他低下头,两只手交叠着,轻轻搭在她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依旧紧致平坦的小腹上,温柔地摩挲着。
刁冉冉俨然沉浸在莫大的狂喜之中,还有点儿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看看验孕棒,过几秒钟,忍不住再看看,根本舍不得把它丢掉。
战行川感到一阵的好笑,强硬地把它从她的手指缝里拔出来,丢掉一旁的垃圾桶里。
“别看了,你没见说明书上写得清楚吗?五分钟以后就没有任何用了,何况,那上面还有尿呢,你一直抓在手上,不嫌脏了?”
刁冉冉抿着嘴唇,用力把那只手狠狠地在战行川没穿裤子的大腿上蹭了几下,口中忿忿不平地抱怨道:“好啊,你居然敢嫌我脏?那我也让你脏一脏,免得你还以为全天下就你最干净!”
他哭笑不得,一把握住她的手,继而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假意耍性子地挣了几下,然后就乖乖不动了,也怕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大,会对体内的胚胎不利。毕竟,这是采用人工干预的手段怀上的宝宝,要比人家那些自然受孕的脆弱一些,刁冉冉也不敢掉以轻心,以免前功尽弃。
对他们来说,成功怀孕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接下来的十个月,才是真正的考验。
“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不过我今天还必须要去一趟公司,所以我们明天再去找刘医生好不好?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
战行川摸了摸刁冉冉的头顶,柔声说道。
虽然,她也很想他一整天都留在家里陪着自己,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还是很懂事地点了点头。
“那我在家刷淘宝好了,感觉自己有好多需要买的,宝宝的各种用品,还有孕妇要用的……”
她掰着手指头,一样样地数着。
战行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怀孕连一周都没有,你就这么心急,不怕将来生出来的孩子性格也这么火急火燎的?好吧,如果你想打发时间,那就买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说完,他指了指床头,“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一张新办的卡,网银都开通好了,你自己捆绑一下购物账号,直接就能用。”
刁冉冉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吧唧”一口,笑吟吟说道:“老公你真好,真大方,超级给力!超级帅!”
战行川乜了她一眼,半信半疑似的:“比钢铁侠还帅?”
她眼睛都快笑没了,点点头:“比钢铁侠还帅!”
她一直很喜欢钢铁侠的扮演者小罗伯特·唐尼,还把他的海报贴在衣柜里,屡教不改,以至于每次战行川一拉开柜门,都会看到钢铁侠那张脸,都快产生心理疾病了。
“这还差不多,你先下楼吃早饭,我换了衣服就下来。”
战行川出奇地愉悦起来,大概是因为刚刚刁冉冉说的那句“老公你真好”刺激到了他,结婚这么久以来,她倒是很少这么和自己亲昵呢,一时之间,他倒是有点儿不适应,但却不是不喜欢,相反的,很喜欢,很满足。
刁冉冉换了睡衣,翩然下楼去吃早饭。
看着她的背影,战行川站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有点儿恍惚,足足用了好几分钟才彻底回过神。这一次,他终于确定了,自己是即将要做爸爸了,不是假的。
孩子已经在刁冉冉的肚子里了,没有任何的回转余地了。
他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自己还在这里纠结什么,这些不都是他早就想好了的吗?!
转身拿起掉在地上的裤子,战行川默默地穿好,下楼吃早饭。
*
战行川刚一走出电梯,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两个女人的争吵声。
其一是孔妙妙,其二是虞幼薇。
他第一反应是头疼,前所未有的头疼,之前在家里的好心情彻底烟消云散。
快步走过去,战行川冷冷喝道:“两个泼妇想要吵,就全都滚出去,站在大街上去吵,说不定还有愿意看热闹的!”
他一出声,两个女人全都闭嘴了。
孔妙妙横了一眼战行川,没有好气地回嘴道:“我是你的助理,不是青|楼的老鸨子,还得在这里给你拉客!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不用你赶,我现在马上就回我自己的办公室,省得污了我的眼睛!老板娘还没来过几次,狐狸精倒是一趟趟来得勤!”
她也是气疯了,完全不顾及和虞幼薇也是认识多年的,脱口骂了几句,然后不给战行川任何训斥自己的机会,抬脚就走。
“你!容谦真是把你惯坏了!”
战行川怒不可遏,指着孔妙妙的背影斥了一句。
敢这么劈头盖脸骂自己的人,除了她,怕还真是没有第二个人,她就是仗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和她一起熬过艰难岁月,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孔妙妙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瞪着他,同样恶狠狠地回敬道:“容谦乐意!我乐意!惯自己媳妇那是本事,是出息,是大丈夫!赚钱给小三儿,把气留给媳妇儿,宠|妻灭妾的那伙人才都是畜生不如,应该剁掉鸡鸡喂王八!”
说完,她还伸出手,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还别说,战行川还真的觉得胯下彷佛一凉,吓得他赶紧立正站好。
等他反应过来,孔妙妙已经走远了。
“好了,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我们进去说吧。”
虞幼薇皱了皱眉头,她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要不是战行川忽然出现,她发誓她一定要撕烂孔妙妙的那张利嘴。凭什么她如此瞧不起人,她又比自己强到哪里去,不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么,不过是寄人篱下在战家生活了几年,她还真拿自己当成高人一等的大小姐了!
不过,她也清楚,孔妙妙之所以这么狂妄,就是因为容谦是她的靠山。女人再怎么能折腾,身边要是没有一个能真正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她也不会有安全感吧。就像是她,如今战行川娶了别人,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没有办法带上台面,他也怕丢人。
“好,先进来吧。”
战行川也不想被公司的员工看见听见什么,连忙把虞幼薇让进自己的办公室里,然后关上门。
“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都不回我,是不方便吗?”
她走进去,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没什么新奇的,还和之前一样。
转过头,虞幼薇楚楚可怜地看向战行川。
他顿了几秒钟,大步朝她走来,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今天早上刚测过,应该是怀上了。”
虞幼薇的眼神闪了一下,努力把嘴角向上扬起一点点的弧度,仰头看向战行川,她笑着追问道:“是吗?你亲眼看到了?有没有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除非是刘雨哲检查过,否则,她不敢掉以轻心。
战行川点点头:“是的,我看到了。明天再去医院确诊一下。”
虞幼薇注视着他的双眼,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对着战行川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第三十二章 肺癌晚期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虞幼薇在朝自己微笑,战行川反而在心头暗暗地产生了一丝古怪的感觉。
他觉得,她好像不是在笑。
可是等他定睛一看,如果那不是在笑,还能是什么呢。那么甜美无暇的微笑,就和记忆里的花季少女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
战行川放下心来,轻轻把手从虞幼薇的肩头上拿下。
“你坐,要喝什么吗?”
他知道自己得罪了孔妙妙,让她端茶过来是不可能了,如果虞幼薇想要什么,他只能亲自上阵。
一边问着,战行川一边脱掉外套,把衬衫袖口卷起,准备去茶水间。
“你不要去,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坐在这里看着你就好。”
虞幼薇甜甜地说道,她在战行川的办公桌前坐下来,双手搭在桌上,微笑着看着他,轻声回答。
战行川松了一口气,心里感慨着她果然是懂事,自己去茶水间煮茶水、泡咖啡毕竟有些不妥,要是被其他下属见到,他一定尴尬死了。
“她一定很高兴吧?你们准备了很长时间。”
虞幼薇故意在“你们”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一脸无辜地看向战行川。
他点点头,眼前不禁再一次地浮现出今天早上的时候,刁冉冉拿着验孕棒,在卫生间里欢欣雀跃的样子,现在回想一下,倒是真的令人动容。
见他好像沉浸在回忆之中,虞幼薇的语气中立即多了一丝哀怨:“你会不会因为她怀孕了,所以心生疼惜,进而爱上她,抛弃我?”
战行川猛地一怔,好像没有听清她的话一样。
事实上,他听清了。
只不过……虞幼薇刚才的那句话,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因为战行川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了。
心疼刁冉冉是肯定的,她没有疾病,是个健康的女人。要不是自己想出来了一个偷龙转凤的计划,想尽办法说服她做试管婴儿,那么她也不会遭那么多的罪,看着她每天大把大把吃药,每天大口大口灌蛋白粉,甚至每天一针一针地挨着,战行川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至于爱上她……他会吗?他承认,自己喜欢极了和她在床上的感觉,那么和谐,极其的合拍,每次他都觉得自己要死了,为她死,为她活,那是一种死去活来的快乐。
战行川的短暂沉默,令虞幼薇心底更为阴凉。
她不禁冷笑,男人啊,果然都是下半身的动物,和那女人滚过床单之后,他就彷佛食髓知味,就再也没法完全隔断联系了。
幸好,自己之前没有丝毫的犹豫,先把怀孕这件事搞定了,要是再耽误,说不定事情会有变数。
“不要胡思乱想。你是我认定的女人。”
深吸一口气,战行川还是一口咬定,他绝对不会抛弃虞幼薇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向她保证,还是在告诫自己。
“我只是担心……”虞幼薇凄凄切切地用手捂着脸,指缝里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泪光:“等她生了孩子,你就舍不得了。那时候,我怎么办……”
战行川站在桌后,手臂一伸,握着她的手,攥在掌心里。
“你哪里都好,就是喜欢想这些没有的事情。”
语气里依旧是满满的宠溺,这令虞幼薇感到放心不少。
她反手抓着战行川的手,撒娇似的摇了几下。
“她已经怀孕了,你还会和她一个房间睡吗?要不要……索性搬出来?我那里很安静,空间也大,你一定能休息好的。你看你,一定是没有睡好,连眼圈都黑了呢。”
虞幼薇心疼地伸长手臂,轻柔地拂过战行川的眼眶。
他明显愣了愣,这个问题……自己从未想过。
见他不说话,虞幼薇嘟了嘟嘴唇,却并没有再次催促。
她知道,急不得,催也没用,只能慢慢地让他的心思活络。催狠了,反而还容易起到反效果。
“搬、搬出去?不太好吧……何况,她刚怀孕,家里只有一个保姆,要是夜里哪里不舒服的话,我不在家,可能连送她去医院的人都没有。”
战行川皱皱眉头,似乎觉得这样十分的不妥。
可是,一看到虞幼薇那略显失望的眼神,他顿时又有些心软,连忙安抚道:“不过我听说,孕妇肚子一天天大了,确实怕挤压,我也担心一翻身不小心撞到她。再等等吧,也许等过了几个月,她就不愿意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了呢。”
要是刁冉冉主动提出分床睡,当然是最好的了。不管能不能这样,起码那都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先不着急,战行川如是想着。
虞幼薇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是在敷衍自己,不过,即便是敷衍,她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许,战行川还没有爱上那个女人,或者说,还没有爱得那么深,此时此刻,她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默默祈祷着,他的心依旧还在自己这里,未曾离开过。
“好,我等着你,一直等着你。”
她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然后闭上眼,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战行川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保持着这个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唤回现实的。
他们同时颤抖了一下,虞幼薇松开了手。战行川也低咳一声,左右看了看,寻找声源,最后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他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号码,愣了一下。
最后,战行川还是接了起来,语气却不是很好。
“什么事?”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疏离和冷清,不像是和客户或者朋友的语气。
虞幼薇歪过头,打量着他,心里也在猜测着,是谁打来的电话。
“有什么事,快一点儿说,我很忙,没空和你寒暄,如果你想玩孝顺儿子问候母亲那一套,恕不奉陪。”
战行川的眉心隆起,冷笑着一牵嘴角。
虞幼薇顿时反应过来,居然是他的妈妈王静姝打来的电话。
他们夫妇多年前就出国了,这几年来,除了战行川结婚,两个人都没有回来过。算一算,虞幼薇也有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
一想到战励旸和王静姝,虞幼薇不动声色地把放在桌上的手拿了下来,放在膝盖上,暗暗地握紧,再握紧,指甲都嵌到手心里了。
她忍着,不发出声音,然而竖起耳朵,想要听见王静姝在那一端说着什么。
“什么?”
下一秒,战行川微微提高了音量,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可惜,虞幼薇没有听见王静姝在说什么,就只是看见了战行川的反应有些异样,她也猜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哈,别又是什么圈套,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他不由分说地要挂断电话。
虞幼薇暗暗地皱紧了眉头。
战行川刚要放下手机,那边似乎又说了一句,他的身体明显呈现出紧绷的状态,几秒钟之后,他轻轻说道:“好,你发过来。”
说完,他把手机扔在了桌面上。
虞幼薇眨着眼睛,大气也不敢出,扬头看着他。
过了没多久,战行川手边的传真机发出响声。
他走过去,从上面抽出来一张纸。
拿在手上看了半天,他一动不动,虞幼薇偷眼看去,发觉他的手似乎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站起来,迟疑着走了几步,靠近了他。
“行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脸色好难看,哪里不舒服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虞幼薇伸出双臂,轻轻地从后面环抱住战行川的腰背。
他轻微动了动,还是站在原地,一直在盯着手上的那张纸。
她眯眼看过去,那是一张全英文的病情诊断书,草草看了一遍,她也不由得有些震惊:战励旸患了肺癌,而且是晚期了?!
时间是三天前,也就是说,他刚刚查出来不久。
肺癌晚期意味着什么,她想,大家都知道。
就算战家再有钱,也只能尽可能地拖延生命,而不能完全消除病魔。
“他……癌症。”
战行川大概是以为虞幼薇看不懂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艰难地开口说了一句。
虞幼薇苦笑,伸手指了指:“我是没读过大学,可是,‘lung cancer’还是看得懂的。”
他闭闭眼,干涩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她打断他,用力抱紧他。
真是想不到,多年没见,再次听见那个人的消息,居然是他快死了。
呵呵,呵呵。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虞幼薇把脸颊贴在战行川的后背上,柔情似水地问道。
“他想回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也知道活不了多久了。他说,不想死在外面,所以,求我让他们一起回来度过剩下的日子。医生说,他可能再活三到六个月……”
战行川有些动摇,毕竟,他已经快死了,就算因为当年的事情,自己再恨他们夫妇,可是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也不忍心看着他真的死在国外。
“既然这样,你……”
虞幼薇小心试探着,想要听听战行川的想法。
第三十三章 冉冉,我该怎么办
不只是虞幼薇感到无比的吃惊,其实就连战行川本人也是从未想到,战励旸居然会患上肺癌,而且一查出来就是晚期。
他承认,自己因为自幼得不到父母的疼爱,而万分憎恶他们,所以才会在拿到战氏以后,马不停蹄地把他们两个赶出中海,就差和他们正式解除关系了。
然而,就在刚刚,拿到病情鉴定书的那一瞬间,战行川发现,其实他的心中,也很可怜那个男人。
战励旸只有六十岁出头,在如今的这个社会,男人六十岁,还仍处在一个很好的年纪,原本可以继续享受人生。但他的生命,却只剩下最多半年了。
所以,当听见王静姝在电话里说,他们想回中海,度过仅剩的日子,战行川居然没有办法做到马上一口回绝。
“他们是打算回来吗?”
虞幼薇抱着他的腰,轻声问道。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我暂时没有同意。战家现在是我来当家,就算他们是我的父母,也要经过我的首肯才行。否则,即便回来了,我也有办法让他们马上离开。”
战行川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知道,他说的的确是实情,自从战行川正式接手家中生意以后,就连整个家族的人都对他高看一眼,族中之事也逐渐开始同他商量,没多久以后,就已经完全不再去联络远在海外的战励旸了,当然,是以他不在国内,不方便等说辞作为借口。
战励旸夫妇若是没有事先得到战行川的首肯,即便私自回来了也没有用。
作为儿子,他就是这么的狂,连老子都得看他的眼色,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悲哀。
“你不让他们回来,外人说你不孝怎么办?”
虞幼薇面带担忧地说道,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不孝?”战行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说我不孝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几年前就有无数的人在说了,你以为我还怕这些?”
她没有说话,然而心里却十分的紧张:王静姝和战行川要回来了,那么……
那么,她苦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究竟会不会……
不!她绝对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来阻止自己的脚步,来破坏自己的计划!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她豁出去了,拼死了这一次!
“好了,不说他们了,影响心情。唔,既然今天终于有了好消息,我们要去庆祝一下,怎么样,你觉得累吗?不累的话,我开车带你去易华山吃原只鲍鱼烧鹅酥?上次你一口气吃了四只,要吓死我。”
战行川转过身,压下心头的积郁之情,故作轻快地说道。
“哈,你要是心疼的话,可以不带我去嘛……”
虞幼薇松开手臂,顺势又挽住他,撒娇似的说道。
“怎么会心疼?只要和你有关,我什么时候皱过眉头?小没良心的。”
他淡淡一笑,随手拿上钥匙和外套,同她一起走了出去。
饭后,战行川开车送虞幼薇回家。
坐在副驾驶上的她,一直沉默着,一言不发,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不过,当吃完之后,听见战行川又叫了一份脆皮杨梅果带走,虞幼薇立即明白过来了,原来哪怕是和自己吃饭的时候,他也还是想着刁冉冉。
“从这里开回你家,脆皮都软了!她若是问起来,你难道还打算告诉她,是和我一起吃的饭吗?”
她紧紧地盯着战行川,出声提醒他。
易华山在中海郊区,开回去也要近两个小时,见虞幼薇说的确实有道理,战行川招招手,说不要了,直接买单。
虽然如此,可虞幼薇还是生起闷气来。
她没有大吵大闹,甚至也没有特别地表现出来,但是,战行川还是感受到了。
可他却也不想哄她,因为他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最近这两天,刁冉冉的胃口不太好,虽然还没有孕吐过,但是一直嚷着不饿,吃不下。他记得这里的甜品不错,尤其是杨梅果,里面包着杨梅汁,酸酸甜甜的,不是男人们的菜,可女人却大多爱吃,于是他就随口一提,没想到却惹来了虞幼薇的不悦。
而在他的脑子里,他亲自陪虞幼薇来吃饭,就证明了他有多么的在乎她,只不过是临走的时候,要打包一份甜品带走,她何必因此而大为恼火呢?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刁冉冉因为这件事和他生气,他也不打算和她道歉,因为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偏偏,虞幼薇就在这件小事上和他卯上了。
下车的时候,她没有说话,低头解了安全带,一推门,一个字都没有说,直接下了车。
按照以往,战行川说什么都会追出来,就算是不道歉不解释,也会拉着她,不能让她就这么走掉。
然而,战行川只是看着她走进公寓的大门,就发动起车子走了。
从公司开到易华山,吃了饭,再开到河堤水岸,来回的路上就花了好几个小时,接下来再开回家,还要近一小时,他是一直全神贯注地在开车的那个,战行川自然觉得有些累,唯一想的是赶快回家休息,所以也就不想费神去挽留虞幼薇了。
虞幼薇转身的时候,刚好看见战行川的车子调头离去。
她死死地咬住下嘴唇,站在原地,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羞辱。
奋力地仰起头,以免眼泪夺眶而出。她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因为她比任何的同龄女人都清楚,眼泪不能解决任何实际的问题,只能证明你的无能和脆弱。
不管是坐在宝马车里,还是坐在自行车上,她都不想哭,她只想笑,做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
战行川疲惫地换上拖鞋,他本以为,刁冉冉在卧室里补眠,不是说刚怀孕的女人都很容易累,所以会整天睡不够,没想到,她居然在厨房里和张姐一起学煲汤。
“尝一口。”
她喜滋滋地端来一碗汤,战行川生怕她端着碗走不稳,连忙放下东西过来接。
“凉一会儿我再喝,回来之前吃过了。”
刁冉冉“哦”了一声,再看看他的脸色,忽然问道:“你怎么了?看着不太高兴。”
战行川一惊,自己难道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吗?!
他很不解,因为向来都是只有他能够看清楚别人的情绪,这还是第一次他被人看出伪装的心事来。想到这里,战行川不由得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与平时没有区别,于是更加疑惑了。
“我胡乱猜的。”
她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小手摸向他的眉心,小声嘟囔道:“别总是皱着眉头,特别的丑。知不知道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第一烦你嘴巴坏,第二烦你皱眉头。”
战行川闭上眼睛,露出淡淡的笑容,这一点他倒是从来不知道呢,她居然还讨厌他。
“没办法,再讨厌,你不也嫁了吗?”
刁冉冉笑着捶了他一下。
“我有事和你说。”
他犹豫再三,还是把王静姝在电话里说的事情,和刁冉冉复述了一遍。
她听得都快呆住了,因为无论如何,刁冉冉也完全没有想到,几天前自己还和战行川商量着把父母接回来,几天后,居然就从国外传来了公公身患癌症的消息。
“你、你怎么回复他们的?”
隔了几秒钟,刁冉冉才找回来自己思考问题和发出声音的能力,声音沙哑地问道。
“我说让我想想。”
他平静地回答道。
她不禁有些急,动容道:“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何况,我不信你不明白肺癌晚期意味着什么!就算我们有钱,也未必能够彻底击败死神,肺癌如果真的发展到了晚期,真的是挺不了多久的!你在这里多拖延一天,你爸爸死在异国他乡的可能就多了一分啊!”
虽然刁冉冉只在婚礼上见过公婆一面,第二天他们就匆匆飞走了,但她对公婆的第一印象却不错,毕竟大家没有深入接触过,还没有机会产生过什么矛盾。
所以,刁冉冉是本能地在劝着战行川,不想他以后可能会后悔。
“死在异国他乡”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战行川,他骨子里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传统的,包括战家的人都是。家族中有不少人都是在发达之后都漂洋过海,去国外生活,不过,大多数人也都会在上了年纪之后回到中海来颐养天年,落叶还是要归根。
“他……真的会死?”
他喃喃地说着,记忆里,战励旸依旧是个高大威严的中年人,一直扮演着严父的角色。十几岁以前,战行川甚至有些畏惧他,后来他长大了,敢和他抗衡了,但是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深埋着一份属于少年的敬畏。
却不想,一眨眼的工夫,时光老去,那个男人竟然命不久矣了。
“冉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战行川流露出一丝茫然的表情,无助地看向刁冉冉。
第三十四章 喜极而泣
刁冉冉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以为,在劝过他之后,战行川会像上一次一样,和自己大吵大嚷,闹一个不欢而散。
没想到的是,他竟会流露出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只是凝视着她,甚至居然会满眼无措地问她,自己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她也没了主意。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抱住他的肩膀,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胸口。
“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为什么非要逼自己去做狠心的事?我不相信你的心里没有一点点的难过,你是难过的吧?你一定是难过的,可你为什么非得隐藏着你的情绪呢?承认内心的真实想法,难道让你觉得很丢脸吗?”
刁冉冉抱紧他,把下巴支在战行川的头顶上,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
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她想,虽然她还不够了解他,但也清楚地知道,他是一个喜欢死鸭子嘴硬的男人,或者说,男人都是这么的好面子,宁可心头滴血,也要嘴角含笑。
他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并未推开她,也没有出声打断她。
只是,战行川的心中却产生了一丝涟漪:她居然懂他!她知道他其实狠不下心来!
“生命真是神奇,我们今天迎来了一个新生命,可是又要有人从我们的身边离开了……如果我们没有能力挽留住他们,就让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好好地体会一下活着的幸福,这样不好吗?”
刁冉冉一边说着,一边拉过战行川的手,和他一起用手贴向自己的小腹。
那里还平坦着,丝毫也看不出异样来,不过,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已经有一个全新的小生命,正在安静地成长着,十个月以后,就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动作里透着小心翼翼,指尖一触到刁冉冉的肌肤,整个人就吓得浑身绷紧了。
“傻瓜,它现在还只是个小胚胎呢。就算你把整个手掌都贴在上面,都摸不到呢。”
她翘起嘴唇,笑着他的过于谨慎。
战行川抬起头,看向刁冉冉。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会对她说出实话——这孩子根本不是你的,你只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代孕母亲,因为你足够健康,能够坚持十个月的怀胎,给胎儿一个安全的母体环境。
不过,他的理智还是令他保持住了缄默。
“我没有经验,不要笑我。”
战行川微微有些窘,眼神闪了闪,尴尬地移向了别处。
哪知道,他越这么说,刁冉冉笑得反而更厉害,她捂着嘴,抱紧他的脖子,好不容易才忍住,喘息着问他:“你想好了?赶快给你|妈妈回个电话吧,这几个小时,他们两个人一定坐立难安了。毕竟上了年纪,情绪波动太大,对谁都不好。”
见战行川坐着不动,她仗着自己现在有胎儿做免死金牌,大着胆子推了他一把,又催促了一声。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去拿手机了。
刁冉冉不想听他们一家人的对话,起身走进厨房,把那碗已经凉掉的汤重新给战行川再热一热。
她果然猜对了,给战行川打完电话以后,战励旸和王静姝就再也没法保持平静了。
他们两个人,年轻的时候倒也不怎么恩爱,各自在外面都有情|人,在一起就要吵架,甚至动手。这几年由于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加上年纪一天天大了,彼此之间反倒是相互关心起来,渐渐地,居然连拌嘴都很少了。
战励旸拉不下面子,所以王静姝来求儿子。
现在,一听见战行川主动打来电话,两个人都是精神一振。
“我会派人去机场接你们,回来以后就先住在大宅好了,赵伯何叔他们也都在。我?我当然不会回去住,我太太怀孕了,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家,你们不要来打扰我们……她的身体不是特别好,不适合接触病人。有什么事情你打给妙妙,我很忙。”
他的语气并不是很好,冷冰冰的,像是在跟公司的下属交代着工作一样,完全不像是一个儿子在和自己的母亲说话。
说完这些,不等王静姝再和自己说什么,战行川就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就算他们再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再来骚扰自己了,应该是转而去找孔妙妙帮忙。她自幼在小姨家长大,听说姨夫患病,当然不会不管他们,肯定会全心全意地做好每一个环节,把他们安全地接回来。
抬起头,正好对上刁冉冉的眼睛,她从厨房探出头来。
战行川有些心虚似的,连忙开口:“我打完了,汤呢?”
她笑笑,让他再等一会儿。
说来也奇怪,自己居然真的听了她的劝,同意让父母回中海,战行川自己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究竟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其实也有些渴望着久违的亲情,他却不愿意再去深究了。
*
第二天中午,战行川和刁冉冉刚一走出医院,就接到了孔妙妙的来电。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昨天刚打完电话,今天晚上就到?他们是坐飞机还是坐火箭?”
当听见孔妙妙告诉他,战励旸夫妇今天晚上八点左右就会到达战家大宅的时候,战行川丝毫没有任何的喜悦之情,反而是满心的惊愕,以及不解。
顿了顿,她才回答道:“我猜,他们是多一刻也等不了了,所以一放下电话就去订票了。”
战行川冷哼了几声,没说什么,挂断电话。
两个人今天一早吃过饭就来了医院,做详细的检查。刘雨哲给刁冉冉验过了血和尿,确定她的确是怀孕了,这就意味着,这一次的试管婴儿终于成功了。
那一瞬间,刁冉冉几乎喜极而泣。战行川也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在战行川的要求之下,刘雨哲又帮刁冉冉重新做了一下常规项目的检查,帮她又做了一份档案,接下来的十个月,她的产检依旧是由他来亲自负责。因为战行川的特殊身份,医院里对他大开绿灯,允许刘雨哲全权负责刁冉冉的各项检查,无人敢置喙。
两人忙了一上午,哪知道,刚一走出医院,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刁冉冉扯了扯战行川的袖子,小声劝道:“反正都是要来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怎么了?来都来了,你难道能打包给送回去?算了,陪我去趟商场,给公公婆婆买点儿东西吧,他们匆匆回来,东西肯定带不齐,大宅那边好多年没人住了,不准备好怎么生活?何况还有个病人呢。”
他本想发火,余光瞥见她的肚子,又把话咽下去了。
两个人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场,先吃了顿午饭,然后又去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基本上都是刁冉冉在挑选,比对,战行川则是全程黑着脸,只在最后结账的时候默默地掏出银行卡来。
提着几个巨大的袋子,他们再前往战家大宅。
说来有趣,刁冉冉之前来这里,还是救下马修那一次。她这个新媳妇,对这里同样陌生得很。
何叔赵伯等人也是刚刚知道战励旸夫妇即将要回来,这群老佣人顿时又惊又喜,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在家忙起来,准备迎接他们。
在看见战行川提着一堆东西走进大门来的时候,众人几乎都被定住身了一样,嘴巴全都张大了,足足能够吞下一枚鸡蛋。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一家三口不和,当初更是做儿子的把老子给轰出门去。
何叔的眼圈红了,赵伯也在偷偷擦眼睛,一想到战励旸的病情,他们心中的喜悦之情也顿时变得黯淡起来。随着年纪的增长,老人们愈发多愁善感起来,每每听见一些故人生病去世的消息,都会联想到自己,他们也不例外。
“少爷,少爷……你终于想通了……”
赵伯连忙上前,接过了战行川手中的重物。
“别想太多,我只是过来看一眼而已。”
战行川擦了擦手,回身去搀扶刁冉冉,她笑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哪有那么娇气?你是怕我摔了还是晕了?”
他飞快地用手指按着她的嘴,严肃地摇摇头,不许她再乱说,从现在起,就完全需要讨一个好彩头了,不吉利的话语,一概不能说。
刁冉冉吐吐舌头,不敢再胡说八道了,惹战行川不高兴倒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事。
战家一片热闹景象,没过多久,孔妙妙和容谦夫妇也提着各种名贵的补品来了。
因为战行川和刁冉冉结婚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不在中海,没能前来参加婚礼,所以,这还是刁冉冉第一次见到孔妙妙的男人,她一直对容谦很好奇,这回终于见到了,总算是满足了内心的八卦欲。
不得不说,她觉得,也只有容谦这种男人才能够制得住孔妙妙。
见刁冉冉忍不住频频看向容谦,战行川一直缠在她腰间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他趁别人不注意,凑到她的耳畔,哼道:“别再看他了,你再看,妙妙不吃醋,我也要生气了!”
第二十五章 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战行川戏谑的话语,立即令刁冉冉十分羞惭,她急忙收回视线,但是两侧的脸颊却是止不住的泛红,变得滚烫。
他明知道她只是对容谦好奇而已,因为他竟然能够把孔妙妙驯养成功,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偏偏他的话说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好|色女一般!
见她不再向对面看了,战行川这才满意地抬起头,又继续和容谦夫妇谈笑风生起来。
说起战励旸的病情,坐在容谦身旁的孔妙妙几次红了眼圈,她十几岁时就在战家生活,王静姝虽然整日风|流快活,顾不上这个外甥女,可战家上上下下的人,却是没有一个敢亏待这位表小姐的。
尽管她也偶尔会有寄人篱下的情绪,可也发自内心地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娘家。如今姨丈有病,不久于人世,她也不禁为姨母的未来感到一丝担忧。
相比来说,战行川这个做儿子的,就显得有些置身事外了。
坐下来聊了一会儿,战行川和容谦去外面抽烟,留下刁冉冉和孔妙妙坐在沙发上继续聊天。
得知冉冉怀孕,孔妙妙激动得无以复加,连声说自己一定要做孩子的干妈,而不是做孩子的表姑姑,这样一来,宝宝将来一出生,她就可以坐享其成地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了。
“因为我不想生啊,你的宝宝做我的干儿子,我就可以时不时地逗逗他,又不用亲自怀孕了。”
她说出一套令刁冉冉瞠目结舌的歪理来。
“你和容谦那么好,怎么会不想生孩子?你是不是怕身材走样?”
她一把抓过孔妙妙的手,感到十分的不理解。
“不是,”孔妙妙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她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因为我从小就没了父母,所以我知道一个人独自长大是一种怎么样的孤独。以后的事情,谁都不敢保证,万一我和容谦同样没有福气……”
刁冉冉大骇,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胡说八道。
“别乱说,你和容谦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千万不要自己诅咒自己啊。”
孔妙妙见她神色紧张,不由得莞尔一笑,拉下她的手,轻轻握在手中,连声道歉:“好好好,是我胡说,我也真是的,当着你这个新晋孕妇的面前说这些不好听的话,都是我不对。”
刁冉冉这才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向她点点头,本想再劝她几句,余光瞥见两个男人已经回来了,她还是立刻闭上了嘴。
这种女人之间的话题,不适合让男人们听见。
“哦,对了,我已经让司机提前出发了,他刚刚给我发了微信,已经到机场了。依照目前的航班信息来看,姨母他们坐的航班班次应该是没有延误太多,差不多八点一刻就能到这里。”
孔妙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如是说道。
容谦和刁冉冉全都松了口气,露出轻松的表情,只有战行川一个人微微皱着眉头,眉眼之间,丝毫不见与父母再次相见的期许和激动。
外人或许不知,但孔妙妙却是知道的。
战行川对于父母的怨恨,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一对貌合神离的怨偶,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各玩各的,对于唯一的儿子极少施与亲情,最重要的是,当年那件匪夷所思的“强|奸案”发生以后,这对意见从不统一的夫妻在这件事上却达成了惊人的一致:先将儿子同周围完全隔绝开,由他们出面来搞定这件事,以免影响战行川的前途,以及战家的百年声誉。
偏偏,战行川在那个时候,竟然傻傻地相信了父母,他以为,他们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一定能够用最短的时间里查出真凶,弄清楚事情的全部经过,还给虞幼薇一个公道,将真凶绳之于法,而且尽力补偿她。在被迫困在家中的半个月里,战行川甚至幼稚地以为,说不定事情过去之后,自己和虞幼薇反而能够迎来暴风雨后的彩虹。
然而,真正的结果却令他心碎不已——这件案子被压下,没有被提起公诉,媒体也被收买,无人进行重点报道,那个年代的网络传播速度远没有现在这么快,而最为关键的是,在给母亲筹办完还算体面的丧事以后,虞幼薇彻底不见了,她没有去大学报到,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战行川对战励旸夫妇充满了深深的怨恨。
此后的两年,他几乎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从自己的父母手中抢夺到了家中一切大权,然后,将他们扫地出门。这样的行径,在外人眼中,已经完全是大逆不道了,然而,战行川完全不在乎。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再也找不到心爱的女人了。
直到,时隔多年,虞幼薇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却病弱不堪,命悬一线。那一刹那,战行川知道,他要守护她,尽一切可能。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娶她。
但是,理智又令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战行川比谁都清楚,成为战行川的妻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一旦娶了虞幼薇,那么她的祖宗十八代都会被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给挖出来,就算是知道那件事的人已经不多,可难免他们也能够顺藤摸瓜地搜索到。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地大肆报道。
战家新娶的媳妇居然在多年前被人强|暴过,而疑犯至今未归案,这种新闻实在太抢夺眼球了,一定会成为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战行川不怕那些流言蜚语,但他不允许虞幼薇受到二次伤害。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明媒正娶她的原因,他宁肯将她藏起来,不被人知道,也不愿她重温过去的痛苦。
然而这些话,战行川从未亲口对虞幼薇说过,他觉得,以她的冰雪聪明,她一定都懂。毕竟,相爱的人之间,往往是不需要把一切都说出口的。
作为战行川的表妹,整个事件的旁观者,孔妙妙其实是理解他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地帮助他打理公司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战行川已经完全不信任自己的父母,推心置腹的朋友更是少得可怜,充其量也就只有容谦一个,若是自己也不帮他,他就是真正的众叛亲离了,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在乎,说王者永远都是孤独的。
“今晚我和容谦会在这里过夜。”
孔妙妙忽然开口,朝战行川努了努嘴:“你和冉冉呢?”
他愣了一下,立即拧紧眉头:“冉冉怀孕了,怎么能够在这里睡?谁知道他的病会不会传染?”
容谦抬起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低咳了一声,和妻子一唱一和:“肺癌无论是早晚期,都不会传染的,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就连刁冉冉都附和道:“是啊,等大家都安顿好了,我看也要快十点钟了。这么晚了,开车不安全,大家就都不要走了,明天早上吃过饭再说。”
三票对一票,战行川只好妥协。
七点钟不到,孔妙妙接到司机从机场打来的电话,说已经接到了战励旸夫妇。又等了一会儿,八点二十分左右的时间,大宅外面传来了一阵喇叭声。
众人纷纷起身,到大门口迎接。
刁冉冉伸手去拽战行川,但他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显然并不想站起来。
她气极,却又无奈,只好独自走向门口。
司机拎着战励旸夫妇的行李跟在他们两个人的后面,王静姝搀扶着丈夫,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
距离上一次在婚礼上见到公公婆婆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刁冉冉发现,战励旸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好像缩水了一样,而且气色不太好,脸色看起来灰蒙蒙的,一看就知道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王静姝还好,依旧是阔太太的打扮,相比于年轻的时候,内敛了一些,但仍是个迟暮的美人儿,眉眼一动,还能够隐约见到年轻时候的风情万种。
一行人簇拥着他们两个,进了门来。
战行川仍是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众人。
“行川,爸爸妈妈回来了。”
刁冉冉喊了一声,手心里都是汗。
她是知道他的,这一次妥协,对战行川来说,已经实属不易。再让他做出更多的让步,恐怕是不太可能了。然而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她做媳妇的,真心不愿意见到丈夫和公婆陷入剑拔弩张的境地。
这么一想,她就只好硬着头皮,又催了一句。
战行川抽着烟,姿态闲适,好像聋了一样,完全听不到她的话。
一阵剧烈的咳嗽响起,战励旸的脸憋得通红,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这才伸手阻止着刁冉冉,艰难地开口道:“冉冉,你不用叫他……咳咳……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站在旁边的王静姝急忙按下他的手,低声劝道:“说什么糊涂话呢?哪有当爹的和儿子真正赌气的?都回来了还说这种话……”
很显然,这一次回来,她是想要让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能够在战励旸的有生之年,得到缓和。
第二十六章 心狠手辣
其实,早在战励旸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旁边的王静姝就连忙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掌。
遗憾的是,无论是她说的话,还是她做的动作,全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战励旸和战行川这对父子,大概是从上辈子就八字不合,这辈子成为父子以后,关系也没有任何的缓和。战行川小的时候,由于惧怕父亲,倒也不敢真的对他怎么样,现在,他老了,他长大了,情况彻底反转过来了,他再也不会怕他了。
也正是从刚才的那一刹那里,看着战励旸在王静姝的搀扶下走进家门,战行川才第一次感受到,他是真的老了,身体看上去也不如过去那么挺拔了,有点儿弯,整个人好像是一片风干的树叶,失去了水分,明显地萎|缩了一样,和记忆里的高大形象已经完全对不上号。
战行川对他明显地萌生出一丝怜悯之情,毕竟,这是自己的父亲啊。
但是一切的同情心,都在战励旸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战行川几乎是一瞬间就怒不可言:什么叫就当没有这个儿子?自己都长到这个年纪,他说当没有儿子?有本事怎么不把自己重新塞回王静姝的肚子里,然后去医院打掉?那才叫彻底地没有这个儿子!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大的身体立即投下一道暗影。
不慌不忙地掐灭手指间的香烟,他站直一些,冷笑着打量着对面的战励旸夫妇,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你们了。刚才怎么进来的,现在就怎么出去吧。”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虽然他们都猜到了,战励旸刚才说的那句话会引起战行川的不悦,但是大家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反应居然如此强烈,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把自己的亲生父母从家里赶出去。
“你!你!咳咳……”
战励旸也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儿子说了什么,他的脸顿时涨红,呈现出紫红猪肝色,气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静姝急忙用手给他顺着气,不停地轻拍着他的后背。
“励旸,励旸!医生千叮万嘱不让你动气,你偏偏不听!”
她的眼睛闪烁着泪花,哽咽着说道。
一旁的刁冉冉见情况不对,急忙快步上前,倒了一杯水,她塞到王静姝的手中,让她递给战励旸。
喝了几口水之后,战励旸终于好不容易地止住了咳嗽,但是两颊的脸色仍旧发红,那种红晕显然不是正常的红晕,看起来很不好,令人担心不已。
“行川,你为什么要这么气你爸?你明知道他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动气,就算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做儿子的难道就不能少说一句吗?我们飞了十几个小时,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进了自己家的家门,连一口热水都没喝上,你这么做,还对得起我们吗?”
王静姝见丈夫缓过来了,搀扶着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然后转身斥着战行川。
她的话令刁冉冉的脸一直红到耳根,作为儿媳妇,她觉得自己很不好意思,刚才忙得甚至忘了去喊何叔,告诉下人随时准备开饭。
“妈妈,对不起,其实晚饭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和爸爸回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吃……”
刁冉冉走到王静姝的身边,轻轻拉过她的手,一脸愧疚地小声说道。
她的话令王静姝不禁心头一暖,都说婆媳是天敌,鲜少有能够相处得好的,然而两个女人只是在几个月前匆匆见了一面,彼此间不甚了解,也就不存在什么罅隙。如今,眼看着儿媳居然敢当着儿子的面称呼自己为“妈妈”,还主动道歉,她这个做婆婆的自然不可能冷脸相对。
“好孩子,我们……”
不等王静姝说完,不远处的战行川再次开口,打断了她。
“王静姝女士,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声,你刚才说的话,有一个地方是不对的。因为,这里虽然是刁家大宅,但是却早在几年前就正式过户到了我的名下。也就是说,这里只是我的私人房产,而不是你口中的‘自己家’。我想,为了大家能够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还是和你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战行川的话,再次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就连刁冉冉都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她冲过去,一把扯住战行川的手臂,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和自己的父母说话?你是鬼上身了吗?”
刁冉冉气得不轻,手指指甲甚至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好几道划痕。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丈夫怎么会到了如此六亲不认的地步。她承认她不清楚他们一家三口过去的恩恩怨怨,然而战励旸如今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夫妻两个都已经肯主动低下头来,怎么战行川就是冥顽不灵呢?!
何况,下人们都在,连孔妙妙和容谦夫妇也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双耳朵听着,他简直令人心寒。
王静姝全身颤抖起来,不可否认,战行川口中的“王静姝女士”五个字狠狠地刺激到了她。
他甚至连一声“妈妈”都不肯叫了!怎么能不令人心寒!
“励旸,我们走。”
沉默了片刻之后,王静姝吸吸鼻子,伸手去搀扶坐在沙发上的战励旸。
战励旸一直闭着双眼,像是没有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一样。
王静姝一拉,他不动,她再拉,他还是不动。
她懵了,不知道战励旸这是要做什么。
几秒钟之后,战励旸睁开双眼,平静地开口道:“战行川,我已经时日无多,在堪培拉的几家大医院都已经诊治过了,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也不打算去医院化疗遭罪。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只想四处转转,见一见老朋友,吃点儿家乡菜。出国之前,我已经把名下的房产都给了你,现在我无处可去,又不想住进酒店,让那些年轻人对我指指点点,背后骂我是老不死的可怜虫。所以,我恳求你,让我和我的妻子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刁冉冉不知道自己的公公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说出这一番话的,但不管怎么样,她觉得心里很酸很酸。
她甚至暗暗想着,要是战行川再不肯同意,她就跳起来,狠狠挠破他的脸。
战行川没有马上回答。
等了一会儿,他才终于点了一下头。
一直站在后面的何叔见状,急忙走近一些,大声说道:“晚饭好了,请各位到餐厅里来用餐吧。”
大家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早已超过了正常的晚饭时间。每个人都饿得不行,于是全都抬起腿来,朝餐厅走去。
王静姝搀着战励旸,走在孔妙妙容谦的后面。
刁冉冉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战行川,见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怒道:“战行川,你要饿死你的老婆和孩子吗?”
他这才从深思之中抽离,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
战行川以为刁冉冉是哪里不舒服,但他又没有听清她之前和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得拧眉问道。
她气结,伸手在他的胸前捶了一下。
刁冉冉故意用了一点儿力气,能够让他觉得有些疼,这样她才觉得解气。
“你那样和你父母讲话,让我觉得你特别的陌生,特别的心狠。那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啊,你都能狠得下心来,更何况是别人呢?怪不得他们都说你不择手段,我以前还不信,现在不得不信了!”
她皱了皱鼻子,想起之前商场上那些人对战行川的评价,原本她还不信,如今见到他对待战励旸夫妇也是如此的冷酷,她不禁有些怀疑了,看来,外界的传闻也不都是空穴来风。
“怎么了?害怕了?怕我对你也是这样吗?”
战行川唇角一翘,似乎看出来了她的担忧。
“你会也这样对我吗?”
她反问,定定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最后,还是战行川先挪移了视线,他转过脸,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刁冉冉的头顶。
“都说孕妇情绪敏感,我以前还不信,现在不得不信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对宝宝不好呢。何况你现在就当着它的面,说我的坏话,它以后不爱我了怎么办?”
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她的小腹。
她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好了,吃饭,这么晚了,小心饿得胃痛。”
战行川挽起刁冉冉的手,拉着她往餐厅走,她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对餐厅的布局难免有些好奇。所以,他一边带着她走,一边给她讲着整栋大宅的设计。
等到他们两个走到餐厅,其余的人都已经坐在餐桌旁了。
战励旸没有坐在主位上,主位空着,留给战行川。
战行川毫不犹豫地坐了过去,拉着刁冉冉在他的身边坐下。
她很为难,因为有长辈在场,她觉得这么安排座位很不好,会被外人笑话,完全是不懂规矩。
“不是都饿了吗,开饭吧。”
战行川明明看出了她的尴尬,但他还是坚持要这么做,他朝何叔喊了一声,宣布开饭。
第二十七章 恨意如此之浓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上来,这些菜都是赵伯亲手做的,其他几个佣人买菜的买菜,切菜的切菜,从中午就开始忙碌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战励旸夫妇还会回到战家大宅来生活。
只是,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战励旸已经身患癌症,命不久矣,这一次回来,不过是为了落叶归根,不想死在异国他乡罢了。
于是众人的心情又从喜悦,一点点地变为哀伤和遗憾。
坐在桌边的六个人,同样面色沉重。
本该是一家之主的战励旸,现在坐在靠下的位置,他不时地咳嗽几声,大概是怕同桌的人有所顾忌,所以每次咳嗽,他都会掏出手帕,用力地捂住口鼻,以免喷出些飞沫,影响到他人。
而坐在他身边的王静姝则是时不时地帮他拍拍后背,帮他拿过水杯,劝他喝一点儿水,压一压。
眼看着一道道菜都端了上来,战行川面无表情地说道:“开始吃饭吧。”
说完,他拿起了筷子,先夹了一口菜,低下头默默吃着。
虽然他已经发了话,可是其余的五个人,谁也没有马上动筷。
五个人之中,最为尴尬的恐怕就要算孔妙妙和容谦了,他们是王静姝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眼看着自己的阿姨和姨父如此艰难,两个人谁也坐不住了。容谦看了一眼孔妙妙,见她眼眶微红,知道她是在替自己的阿姨感到委屈,于是他主动拿起酒杯,想要出声解围。
“小|姨,姨父,我和妙妙敬你们一杯,欢迎回家。”
孔妙妙感激地用手捏了一下容谦的手背,然后也立刻拿起了手边的酒杯。
“我和你姨父以茶代酒了,谢谢你们。容先生,你要好好地对待我们家妙妙,妙妙是好孩子,就是命苦,找到你这样的好男人是她的福气,你也千万不要辜负她啊……”
王静姝端起茶杯,擦了擦眼角,哽咽地说道。
“小|姨,叫我容谦就好,其实我早就想来看望你们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今天终于见到你们了,你们是妙妙的家人,当然也是我的家人,有什么需要,千万不要客气,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容谦微笑着说道。
他和孔妙妙恋爱的时候,战励旸和王静姝夫妇就已经不在中海了,孔妙妙又一直不肯和容谦去领证结婚,所以他一直没有见过她的小|姨和姨父。容谦原本想的是,按照礼节,无论如何,婚前一定都要带着她去看望一下她的娘家人,得到他们的首肯,没想到,还没等到两人结婚,他们就回来了。
战励旸虽然身体不舒服,但还是拿着茶杯,和孔妙妙容谦二人碰了杯,也说了几句话,都是一些贴心的话语,倒也情真意切,充满着长辈的谆谆教诲,满满叮咛。
孔妙妙本就沉浸在一股悲伤之中,一听见他们说着这些话,更是难以控制情绪,好几次哭出声来。
但她怕自己流泪会影响大家的心情,所以拼命忍住了,只是用手掐着容谦的手臂,克制着自己。容谦知道她正激动着,所以任由她的指甲都嵌进自己的手臂肌肉里去了,只是轻轻揽过孔妙妙的肩头,不时地在她的耳边轻声劝着。
她的情绪也感染到了坐在一旁的刁冉冉,战励旸是她的公公,她嫁进战家还不足一年,就遇到这种事,生离死别,总归是令人唏嘘不已,感叹着生命的无常。
相比之下,在场的人之中,就只有战行川面不改色,继续吃着饭。
他的无动于衷,令刁冉冉十分不解,而且十分窘迫。
不得已之下,她只好也端起杯子,用手肘拱了拱战行川的手臂,压低声音催道:“我们也要敬爸爸妈妈一杯,顺便把好消息告诉他们……”
然而,令刁冉冉完全没有想到的却是,原本一脸平静的战行川忽然扭过头,凶神恶煞地向她瞪着双眼,低声斥道:“好好吃你的饭,不要多事!”
她错愕地张着嘴,显然被他的反应给吓到了。
几秒钟之后,刁冉冉才意识到他刚才对自己说了什么。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的态度狠狠地刺激到了她,刁冉冉不懂,为什么他不许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给公婆,难道这是一件很丢人,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公公患癌,正处在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期,无比艰难,如果能够得知孙儿即将出世,说不定对于他的病情有着莫大的帮助。在医学界,那些被宣判了死刑的病人,只要保持心态的平和,积极享受生活,每年都有奇迹发生,多活了一年半载的病人也不在少数。
这么一想,刁冉冉立即扭头看向战励旸和王静姝。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
“爸爸妈妈,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希望你们和我一起分享这个喜悦,我也是这两天才刚刚知道的……”
见刁冉冉执意要说,战行川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握着酒杯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手指骨节凸出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一看就知道,他正在用一股可怕的力道狠狠地捏着酒杯,好像要把它给捏碎一样。
战励旸和王静姝不解地对看了一眼,他们都不知道,刁冉冉口中所说的好消息究竟是什么。
虽然,王静姝心头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是由于之前一直没有听说过任何的消息,所以她也不敢确定。
“爸爸,一定要好好地配合医生接受治疗,不要放弃,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亲手抱一抱你的小孙子,或者小孙女。我还不知道它是男是女,因为它现在还只是一个小胚胎,要等十个月以后才能来到这个世界。希望爸爸妈妈在我进产房的时候,都能为我加油打气。”
刁冉冉主动握住了王静姝的手,让她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小腹上,笑着说道。
战励旸夫妇先是大吃一惊,继而大喜过望。
他们都是上了岁数的人,和所有的同龄人一样,夫妇两人无比渴望着第三代的出生,期盼着早日过上含饴弄孙的那种幸福生活。
得知自己的病情以后,战励旸回顾自己这一辈子,最为遗憾的一件事就是,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见到战行川的孩子出生了。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充满了失望。
然而,就在此刻,他刚刚进门还不到一年的媳妇就把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他们,一个原本从来不敢奢望的事情竟然眼看着就要成为现实,他们怎么能够不欣喜得热泪盈眶?!
“冉冉,好媳妇,谢谢你,谢谢你。”
夫妇两个不停地说着,同时抛下喜悦的泪水。
一旁的容谦和孔妙妙也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再一次向他们道出恭喜。
只有战行川坐在主位,他觉得自己好像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一样。
“够了。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何必惺惺作态在这里,好像真的很高兴一样?连饭都不让人好好吃了!”
战行川感到一阵不悦,大声喝道。
他的话,让其他五个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人全都愣在当场。
战励旸叹了一口气,沉敛着眉眼,声音嘶哑地开口道:“不养儿哪知道父母恩?如今你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我不指望你能多孝顺父母,可也希望你能够通过抚养自己的孩子,了解一下养大一个孩子是多么的不容易。你以为,养儿成|人只要有钱就可以吗?你可知道,做父母的这一生要为子女操多少心?咳咳……”
他因为情绪有些波动,所以再次咳嗽起来。
王静姝连忙不让他再说话了。战励旸发病发得很急,从他觉得不太舒服,去医院做详细检查,到现在,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哪知道就是短短的几十条时间里,他的身体就迅速地衰弱下来,几乎是每天都在变差,即便是大量服药也不能控制住。连医生都劝他们,尽快回国,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他抓紧时间和家里人团聚,以免癌细胞扩散得太快,甚至连乘坐飞机都不被允许了。
“操心?是吗?我完全没有在你们两位的身上看出来。我确实是和人民币一起,头靠着头,背贴着背长大的。至于父母的关心和呵护,我没有体会到。但是请你们放心,我没有获得的东西,我一定会给我的孩子,他一定能够健康地长大,不会过着和孤儿差不多的生活!”
王静姝的脸由白转红,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的话太言重了,别说战励旸夫妇无法接受,就连其余三个人,都觉得战行川疯了。
容谦二话不说,立即站起来,连拉带拽地把他从餐厅里弄出去了,两个男人一直走到外面的小花园,容谦递给战行川一根烟,让他先冷静下来。
孔妙妙和刁冉冉也围绕在王静姝的身边,劝她不要再哭了。
已经成了这样子,饭是不可能有人再吃了。
刁冉冉喊过何叔,叫他带着人把桌子收拾了,再做一些清淡可口的粥和小菜,热几块粗粮小饼,晚上送到战励旸夫妇的房里,让他们当宵夜。
战行川的恨意,为何如此之浓呢……她不解。
第二十八章 留宿一晚
桌上的菜几乎没人动过,除了原本摆放在战行川面前的那几道,刚刚的二十分钟里,也只有他拿起过筷子。
何叔听见了刁冉冉的吩咐,也是老眼含泪,他叹息一声,这才和其他几个佣人一起,把餐桌上的东西都撤掉了,再去叫人准备宵夜,以免战励旸夫妇没吃什么,夜里太饿,睡不着。
见容谦拉着战行川离开了餐厅,刁冉冉心头松了一口气:也好,他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留在这里也只会让所有人不开心,还不如让他出去透口气,抽根烟,也许能够正常一些。
王静姝一哭就止不住,当着两个小辈,一开始,她还稍微能够保持着一些形象,然而哭着哭着,大概是重归故里,触动了她内心中的某些角落,她越哭越伤心,完全控制不住了。
刁冉冉和孔妙妙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无奈和担忧。
“我哥他就是疯了,受刺激了,他简直过分!”
孔妙妙率先开口,忿忿不平地说道。
这些年来,她也知道,他一个人有多么的辛苦。作为和他一起长大的幼年玩伴,孔妙妙完全懂得,一个不被父母悉心疼爱的孩子在漫长的成长期里那种孤单长大的感觉。战励旸和王静姝都是天生的玩家,婚姻对他们来说,并不能起到束缚的作用,他们更无法|像一对寻常夫妻那样相处。所以,战行川就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羁绊,甚至是一个包袱,他们谁也不想对这个孩子多管一些,那样就好像自己会吃亏一样。
然而世事难料,多年以后,当战行川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有能力将矛头对准自己的亲生父母之时,这对在年轻的时候没什么感情的夫妻,却又不得不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而且通过这几年的相处,似乎也习惯了彼此的陪伴,感情倒是愈发融洽了起来。
当得知战励旸命不久矣的时候,王静姝曾经嚎啕大哭,她连声说,老天爷实在是太喜欢和她开玩笑了。好不容易和吵了一辈子的丈夫终于过上了安稳日子,可才没几年的功夫,他就要撒手人寰,又留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了。
“是啊,妈妈,你不要难过了,身体重要。我们还要一起照顾爸爸,你也要多多顾及自己的身体啊。看你这样,我也难过得不得了。”
万般无奈之下,刁冉冉也只好搬出战励旸和自己,用来劝阻王静姝。
听了儿媳的话,她倒是真的抽噎几声,止住了哭泣。
泪眼婆娑地看向刁冉冉,王静姝连连点头:“冉冉,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你爸爸他还盼着抱孙子呢……孙女也好,我们家不分男女……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齐齐整整……”
不等说完,她一把抱住刁冉冉,又哭出声来。
孔妙妙拍着王静姝的后背,不由得惊诧于她身体的纤弱,要知道,在她的记忆里,小|姨可一直都是一个肉|弹美人,她不瘦弱,易胖的体质令她很是苦恼,虽然丰满也是一种美,但是在一群以瘦为美的女人之中,她还是很懊恼的。
没想到,几年不见,她老了,也瘦了,年轻时候的风韵虽然还残留了一些,可到底还是难逃美人迟暮的结局。
等到战励旸百年之后,剩下她独自一人,战行川又不可能做一个孝子,好好地赡养她,一想到这些,孔妙妙就更加难受了,她也不禁落下泪来。
三个女人各自忧伤,气氛顿时更加凝重。
战励旸沉默地坐在一旁,他的眼神呆呆地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小花园里,容谦和战行川并肩站着。
战行川没有拒绝容谦递过来的那根烟,这种时候,他也迫切地需要用尼古丁来缓解一下自己紧绷麻痹的大脑神经。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因为喉咙发紧,所以不小心被一口烟呛到。
战行川颇为狼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都涨红了。
“行川,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自认为我这个朋友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
容谦也点上烟,眯着眼,吐出一口烟雾。
战行川捂着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他一脸狐疑地看向好友,不解地追问道:“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容谦皱皱眉,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很快地开口问道:“行川,坦白说,大家都是这么长大的。虽然心里都怨过,可像你这么强烈的倒是少见。我就想问问你,你这么厌恶你的父母,是不是和那件事有关?”
他也只是听孔妙妙说过三言两语,对于战行川当年和虞幼薇的那件事,容谦本人也不是很清楚。
这种事,就算是好兄弟之间,毕竟也是难以启齿的。
何况,容谦刚才说的话是事实,他向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问东问西的人。表面上看,他是一个很温和,很有礼貌的人,但恰恰是这种看起来的“不拒绝”,才让他极其挑剔身边的朋友,成为真正的“很拒绝”。
战行川怔了怔,本想随口搪塞过去,然而容谦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只好胡乱地点头承认。
一见他承认,容谦的眉目之间顿时添了一抹严肃。
“你我都是男人,作为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行川,你是一个已经结了婚的人了,过去的种种,不管怎么放不下,都要强迫自己放下。日子是朝前看的,你有老婆有孩子,父母又一天天老了,你对他们都是负有责任的。多的话我也不说了,道理你都懂。”
说完,他拍拍战行川的肩头:“抽完这根烟,就和我回去吧,再怎么不愿意,那也是你亲生的父母,你改变不了你的出身,我也是,大家都是,活着都一样。”
两个人不再说话了,都是默默地抽着手中的烟。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发现人都已经出去了,餐厅里只剩下在打扫的几个佣人。
“估计在客厅。哎,好好的一顿饭,我还饿着呢。”
容谦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惹来战行川重重地捶了他一把:“你还缺我这里的一顿饭不成?”
两人一前一后地再次回到客厅,看见他们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刁冉冉和孔妙妙围绕着王静姝,后者显然刚洗了一把脸,脸色比刚才看起来好多了。
孔妙妙正在说服着王静姝和战励旸搬到自己的公寓去住,那套房子在她和容谦同居之后,就一直空着,虽然面积不大,但胜在交通很方便,楼层也不算高,若是他们去住,平时雇一个保姆就可以了,她也可以下班之后抽空去看看。
“不,我和你姨父都不想麻烦你,妙妙你不用操心我们两个……”
“小|姨,这怎么能是麻烦呢?这难道不是我最应该做的吗?当初要不是你和姨父把我带回这里,我一个人怎么活……”
孔妙妙泫然欲泣,拉着王静姝的手,轻声感叹道。
虽然,当初那些年,王静姝只是瞧她可怜,念在死去妹妹的面子上,才把她接回家中,好在战家有钱有势,也不多这一张吃饭的嘴。她高兴的时候,会和外甥女聊几句,平时也很少过问她的事情,除了固定交好学费,再每个月塞给她一笔不菲的零花钱罢了。
可尽管如此,孔妙妙还是很感激他们一家人,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到现在,都为战行川在卖命。
“不要再争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哪儿都别去了,就住在这里吧。”
战行川忽然大声说道,吓了众人一跳。
不管如何,见他发话,大家的心也都稳当了下来,暗道还好,他总算没有真的把父母赶出去。
又坐了片刻,容谦和孔妙妙告辞,让战励旸夫妇早些休息。
他们走后,战励旸夫妇也上了楼,佣人把他们的房间早就提前收拾好了,帮他们把行李提上去,两人的行李不算多,一人一个小行李箱,好像担心战行川不允许他们在这里落脚,所以没有多做准备似的。
刁冉冉喝了一碗汤之后,也准备上楼。
战行川一把拉住她:“你干嘛去?”
她微微一笑,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你的房间也是收拾过的,我们今晚就在那里睡。”
他一怔,没想到自己也得留下来在这里过夜。
“我们回去,不睡这里。我好多年不在这里住,我认床。”
他不想答应她,于是撒谎说认床。
“我抱着你,你不会睡不着的。何况我不舒服,不想坐车,从这里到家,也要一个多小时呢,我恶心,对孩子也不好。”
他撒谎,她比他还会撒谎,还搬出来孩子作为挡箭牌。
无奈之下,战行川只好同意,和刁冉冉一起上楼。
走上楼梯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双脚都是有些发软的——太多年不回来,每走一步,这里发生过的是是非非都在他的脑子里重演一遍似的,令他整个人沉重无比。
好不容易走到熟悉的那扇门前,他站住了,接手公司以前那些年,战行川都住在这里,这里充满了他年少时候的满满回忆。
第二十九章 公公的秘密
迟疑了几秒钟,战行川还是伸出手,轻轻的把房门推开了。
因为刁冉冉事先告诉了何叔,所以佣人们已经把房间重新打扫过了,十分干净,尽管已经好多年没有人住过了,但各个角落里都没有灰尘,只是看起来有些冷清。
她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间房,一想到多年前战行川都是住在这里,刁冉冉不觉间感到十分的好奇。
她进门,东看西看,只觉得哪里都有趣。
他的卧室很大,一面墙完全打通,连着隔壁的书房,在书房和卧室的中间,还有一个单独的区域,靠近阳台,专门用来健身,地上摆着立体沙袋,还放着几对重量不同的哑铃。
刁冉冉走过去,想要试着把其中最小的那个哑铃举起来,看看有多重。
战行川看出她的心思,一把拉住她,皱眉道:“不可以乱动,万一伤到怎么办?这个时候必须要小心,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能多卧床,听话,为了宝宝也要听话。”
她只好乖乖地站在原地,继续向四周打量着。
虽然早有预感,男孩的房间不会很花哨,不过,战行川的卧室也实在太单调了一些,连整体装潢的颜色也让人觉得过于冷静,所有的一切都摆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令人不自觉地会有一种难以放松的感觉。
“没什么可看的。我去看看卫生间,帮你调好水温,洗了澡就睡吧。”
战行川再一次看出了刁冉冉心里的想法,转身走去卫生间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嘴唇。
怎么会有男人的卧室这么整齐,简直不像话,而且东西都很少,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墙上没有装饰画,没有照片,桌上没有摆件,没有相框,甚至也没有男孩子们都喜欢的变形金刚或者模型。放眼望去,房间里各个角落都是光秃秃的,要不是小阳台上还栽种着一些绿色植物,她都会觉得这间卧室完全没有生命的气息。
很快地,战行川走出来,让刁冉冉去洗澡。
“睡衣我拿出来了,水温不要太高,冲一冲就好了,不要泡澡。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喊我。”
他一本正经地叮嘱着,明明是十分关怀的话语,可是因为他脸上的表情过于严肃,所以听在耳朵里,也让人觉得冷冰冰的,毫无感情。
刁冉冉伸手去拉他的手,柔声撒娇:“一起洗嘛,头发好长,洗起来很累,你帮帮我。”
战行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抱着她去卫生间。
虽然少不了一阵的耳鬓厮|磨,不过,考虑到她现在已经怀|孕,他也没有敢做任何出格的举动,只是让她用嘴和手帮了帮自己。因为怕她累到,他没有很久就结束了,然后帮她洗头发,擦背,自己也快速地冲洗了一下,然后再抱着她出来。
半躺在完全陌生的床|上,刁冉冉眯着眼睛,乖巧地靠在床头,任由战行川帮自己吹头发。
他耐心地吹着,把头发吹到半干,然后把吹风机收起来。
“别马上睡,还有些湿着,小心头痛。”
她飞快地一掀被子,用力压向他,两腿跨|坐在他的小腹上,用手指轻轻地描摹着战行川的眉形,小|嘴儿嘟起,轻声问道:“就不能不要皱着眉头嘛?你今天就真的这么生气?就因为他们回来了?还是因为我执意要在这里住一晚?”
他顺势闭上眼,没有阻拦刁冉冉的小动作。
好半天以后,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时候,战行川才轻声回答道:“我只是觉得很累罢了。”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刁冉冉听得一愣。
那种语气,好像混合了哀伤、绝望、自卑、无助等等,复杂的情绪在里面,她甚至无法一一去分辨。
刁冉冉向来不是很擅长安慰别人,她正默默地搜肠刮肚,想着那些能够劝他的话,不料,几分钟之后,她刚要鼓足勇气张嘴,却发现身下的男人居然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还在微微打着鼾……
她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挫败感——自己还穿着睡衣,张着两条大|腿坐在他的身上呢,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看来真的是女人一怀|孕,对丈夫的吸引力就大打折扣啊。
带着这股悲凉的心情,刁冉冉爬下来,拉过被子,重新躺好。
可是,她却完全睡不着。
早上的时候,刚刚得知自己确实怀|孕的消息,是一喜,晚上迎来了患有癌症的公公,亲人相见,唯有感伤,又是一悲。短短一天的时间里,经历了这种情感上的大喜大悲,刁冉冉觉得自己有点儿承受不来,脑子里很乱,眼前一会儿浮现出公公婆婆那满是哀怨的脸,一会儿又浮现出战行川那怒气冲冲的脸。
她睁大双眼,又不敢翻来覆去,怕吵醒战行川。他昨晚同样睡得不好,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两只眼睛里面布满红血丝,看着吓人,所以刁冉冉希望他今晚能够睡得沉一些。
又挺了一会儿尸,她实在受不了,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披上外套,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大宅里的人大多上了年纪,所以全都早早地休息了,整栋楼里都透着一种宁静,只有窗棱上映照着一些影影绰绰的轮廓。刁冉冉转过身,轻轻把房门带上,然后站在走廊里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下楼。
二楼住着战励旸夫妇,还有她和战行川,佣人们都在一楼的房间里,这会儿也都睡下。
陌生的环境里,周围安静得有些可怕,刁冉冉抱紧双臂,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外套,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回去。
然而,就在这一片无比静谧之中,她隐约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刁冉冉顿时连汗毛都立起来了,她吓得头皮发麻,脚底似乎也涌|出一股寒气,直冲四肢百骸。
是鬼吗?老房子闹鬼?
她本能地想要转身,噔噔噔噔跑回二楼,叫醒战行川。
不过,在转身的一刹那,刁冉冉却忽然改变了主意,她体内的大胆因子占了上风,督促她竖起耳朵,又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仔细倾听着。
很快地,似乎又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叹息之后,又是几声压抑着的低低的咳嗽声。
咳嗽?只听过鬼会叹气,没听过鬼还会咳嗽呢。刁冉冉猛地反应过来,那不是鬼,而是她的公公,战励旸,因为他会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真奇怪,大半夜的,他一个病人,不早早休息,一个人跑下来做什么?难道也是因为睡不着吗?
她突生好奇之心。
刻意地把脚步放得轻到不能再轻,刁冉冉走下了楼梯,站在楼梯口,她简单地分辨了一下,发现战励旸应该是站在不远的地方。
意识到那间房是做什么用的,她忽然微微怔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上一次,战行川就是把那个该死的马修关在那间房里。
原本,听孔妙妙说,那间房是被封死的,已经好多年了,没有人敢轻易打开,因为战行川不许。
马修被放走之后,它自然就空着了,里面被他弄得极其的脏,佣人们足足用了好几桶消毒液才彻底打扫干净,此后就一直那个样子,依旧没有人愿意搬进去,甚至没有人愿意随便靠近。
刁冉冉走近,确定那人就是战励旸,看身形也能看得出来。
他穿着一身睡衣,微微弓着腰,就站在那间房的门口,似乎也不打算进去似的。
刁冉冉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声。
她低低咳嗽了一声,起到提示的作用,以免把站在那里,兀自出神的战励旸吓一跳。
果然,听见声音,战励旸一惊,马上回过头来。
“爸爸,还没休息吗?你是需要什么东西吗?我帮你拿。”
刁冉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要不然,两个人或许都会觉得尴尬。
短暂的惊讶过去,战励旸的表情看起来不再那么紧张,他摇摇头,用手捂着嘴答道:“没事,我下来转一转。冉冉怎么下来了,不要着凉啊。”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连忙随口撒了个谎,说自己觉得口渴,下来喝水。
“行川最近太累了,他已经睡着了,所以我就没叫他。”
她小声解释着,战励旸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虽然没有引起公公的怀疑,可是,对于刁冉冉来说,此时此刻,她最为好奇的是,战励旸为什么要站在虞思眉母女曾住过的小房间前,看得出,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而且还不时地叹着气。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是在想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吗?要知道,他的儿子,和那个女人的女儿,可是发生过一件大事呢。
除此之外,刁冉冉记得,强|暴事件出来之后,是由战励旸和王静姝出面解决的。是不是他们两个人对虞幼薇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才导致她的不予追究,不告而别,一走就是好几年呢?
第三十章 私情,有没有
听了刁冉冉的解释,战励旸没有说话,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向她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
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此刻就全都派不上用场了,因为对方再也没有说什么。
几秒钟后,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理智,刁冉冉试着上前走了两步,靠近一些,踮脚朝那间房望了望。只见房门是大开的,不知道是原本就打开的,还是战励旸把门打开的。
她还记着马修把这间房糟蹋得犹如粪坑一样,下意识地掩鼻,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房间经过仔细的清扫,已经恢复了干净整洁。
大概是刁冉冉的这一动作引起了战励旸的注意,他咳嗽了一声,用手捂着嘴,小声地说道:“别怕,虽然这几年家里没什么人住,不过老何老赵他们平时都会定期打扫的,不会脏。”
见他误会了,刁冉冉立即有些窘,可她又不能把马修那件事拿出来说,愣了一下,她讪讪地回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幸好,战励旸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他再次沉默了下来。
虽然对战家大宅极其陌生,也不熟悉这里的构造,不过,托孔妙妙的福,她上一次告诉过刁冉冉,虞思眉和虞幼薇母女在战家的那几年都是住在这间小屋的。这里原本是一个小的储物室,刚来的时候,母女两个人齐心协力将其打扫干净,然后搬了进去,一住就是好几年。
现在看来,这实在不是一个美妙的住处。
不过,相比于流露街头,无处安身,也算是一个庇佑之所了。
“爸爸,夜里凉,您还是早一点儿上楼休息吧。”
即便肩上披着一件外套,可是刁冉冉还是能够感觉到有一股凉气不停地从脚底往上窜似的。寒夜已深,房间里的暖气似乎都不那么热了,在一楼站得久了,难免会觉得有一丝冷意。
一听她的话,战励旸侧过脸来,淡淡地看了刁冉冉一眼。
“冉冉,你介意和我说几句话吗?”
她略显吃惊,对于在这种时间这种场合下,公公要和自己说些什么而感到一些错愕,而且还是用那种郑重其事的语气。不过,她还是立即点了点头,微笑道:“爸爸要和我说什么?”
战励旸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道虞幼薇那孩子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刁冉冉顿时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了。
她很敏感,因为她捕捉到了,战励旸在说到虞幼薇的时候,用的是“孩子”两个字。
这也确实,虞幼薇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母亲来到了战家,一直到她高考的那个夏天,粗粗算来,前后也足有好几年的时间。如果说她是在战家长大的,那也着实不为过,算是战励旸看着她长大的,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
不管是不是刁冉冉的错觉,她总觉得,战励旸并不讨厌她们母女两人。
而且,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甚至还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要不然的,大半夜的,她的公公为什么要独自一人站在这里,脸上的表情犹如在凭吊故人一样。
刁冉冉甚至忽然想起战行川曾说的,王静姝曾经破口大骂虞思眉母女是狐狸精,一个是老狐狸精,一个是小狐狸精,专门来害战家的男人。这话听起来或许有一些粗俗,不过,应该也是有一定根据的吧,否则的话,战励旸为何不当场阻止她,因为王静姝的话不只是侮辱了虞思眉母女,更侮辱了他这个做丈夫的。
她心思一动,好像从心底的某个角落里,“咕嘟咕嘟”地钻出来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冉冉?”
刁冉冉只顾着自己陷入沉思,却忘了战励旸一直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她一愣,连忙应了一声,本能地点点头,哑声道:“我知道,行川他现在时不时地还会去见她。”
这不是诬陷,这是实话实说。
一听她的回答,战励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尤为哀戚似的。
半晌,他才定定地看向刁冉冉,轻声道:“孩子,委屈你了。”
没想到他也会称呼自己为“孩子”,刁冉冉原本并不觉得怎么委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话,她的鼻子顿时酸得不得了,一阵心酸弥漫过心头,眼睛一眨,几颗巨大的眼泪就这么直直地涌|出了眼眶。
一见她哭了,战励旸又是一声叹息。
他虽然没有详细地过问,但是也能猜得到,这个儿媳在婚后的日子,或许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风光。外人或许会觉得,能够嫁给本城的头号钻石王老五,简直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个王老五的心头深深地扎着一根刺,这根刺不会消除,会一直存在。做他的妻子,痛苦往往会大于快乐。
战家的男人,可能都不会有一段太美满的婚姻。这仿佛已经成了一个家族式的魔咒。从几代以前,流传到至今,一直无法打破。
“可以说,我是看着虞幼薇长大的。当年,她妈妈经人介绍来我家做工,还是我点头留下她的。我本来是想去乡下找一个朴实壮硕的女佣,做活麻利一些就好。不过,她一个劲儿地恳求我留下她,说是孩子太小,男人又不肯做事,需要她来赚钱养家。我一时心软,又见她的手脚确实勤快,也不像是喜欢说闲话嚼是非的,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战励旸好像也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之中,轻声说道。
这些事,战行川原本也对刁冉冉说过一些,并未刻意隐瞒。只不过,差不多的话语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作为听众的刁冉冉就情不自禁地产生了另一种感觉。所以,她没有打断战励旸的话,而是静静地倾听着。
“她果然很能干,话也很少,除了做事,几乎不怎么和人闲聊。至于她的女儿,那孩子刚来的时候,瘦得像一根柴火棒,大家看了都心疼,有时候厨房会偷偷地给她留些吃的。后来我无意间得知这件事,也没有去点破,一个小女孩子,就算敞开了肚皮去吃,又能吃多少呢。就这样,她们母女就在我们家里安顿了下来,一年,又一年,时间真快啊……”
他感叹着,眼眶似乎也有些湿|润。
刁冉冉站在一旁,不由得暗自腹诽:这是什么情况?公公不会是真的和那个女佣有一腿吧?听他的语气,他似乎是很可怜那对母女。
不记得是谁说过了,说男人要是对一个女人产生了怜爱之情,那么就距离爱上她不远了。
这句话虽然毫无逻辑,听起来就像放狗屁,不过,在实际生活中,男人们的确是很吃这一套,相比于那些强悍女人,娇滴滴的小鸟依人型女人往往更容易获得异性的青睐。
虞思眉美丽,柔弱,自强,勤劳,简直是集女人的无数优点于一身,最重要的是,她还贫穷。这些因素加起来,令她和琼瑶剧里的女主角几乎一模一样,这样的女人很难不受到富家子们的追逐。
刁冉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
所以,她看向战励旸的眼神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所以,战励旸看了她一眼,就把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抓着你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做什么?大晚上的,我们都赶快回去吧,千万别着凉了。”
他摇了摇头,连忙迈步,准备上楼。
刁冉冉其实心里还好奇着,可是,她总不能抓着战励旸,不让他走,非让他和自己说个清楚。
而且,坦白说,她也不好意思向他询问当年那件事。
事情关乎于她的丈夫,甚至牵扯到战家的尊严,门风,家教,她一个刚进门几个月的儿媳,确实张不开这张嘴。
“是啊,爸爸,快上楼吧。”
犹豫了一下,她点点头,搀扶着战励旸,和他走上二楼。
看着他走进卧室,刁冉冉又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这才走回自己的房间。
庆幸的是,床|上的男人睡得正香,还在打着鼾,应该是真的累了,所以睡得特别的沉,以至于连身边的人走出房间,战行川都不知道。
刁冉冉重新在他的身边躺下,闭上眼,她的脑子里全是战励旸刚才说的那一番话。
如果他和虞思眉真的曾有私情,那么她有大把的机会从战励旸的手里拿到钱,多了没有,十万八万还能没有嘛。那她为什么还会冒着巨大的风险,跑去求他借钱呢?而且还被王静姝给抓了个正着,当着虞幼薇对她们母女两个大肆羞辱。
这也说不通。
如果他和虞思眉真的没有私情,那么他为何在回到家中的当晚,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偷偷跑到她曾经住的地方发呆呢?一个雇主专门缅怀家中的一个佣人,世上哪会有这种奇怪的事。
更说不通了。
她辗转反侧,一会儿冒出这个念头,一会儿冒出那个念头。
一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天色微微亮,刁冉冉才实在抵挡不住困意,胡乱睡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八字不合
刁冉冉原本以为,战行川会念在她怀|孕的份上,让她多睡一会儿。
没想到的是,刚七点一刻,他就把她叫醒了。
她揉着酸胀的眼睛,眯着一只眼,一看时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她记得很清楚,自己五点钟左右的时候,还看了一次手机屏幕。也就是说,她其实还没睡到两个小时,就被他弄醒。
强烈的起床气之下,刁冉冉想也不想地伸出一只脚,踹向战行川的小|腿。
“你见过让孕妇早起的吗?”
她大怒,昨晚他一个人先睡着了,自己连翻身都不敢,甚至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打扰到他。她就弄不明白了,同样是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虽然知道刁冉冉是因为没睡好才会和自己发脾气,不过,眼见着她“行凶”,战行川还是瞬间变了脸色。
他轻巧地一躲,躲开她的脚,让她踢了个空。
“回家再睡,先下楼去吃早饭,吃完我们就回家。”
战行川的语气听起来带着不容反对的味道,似乎多一秒钟也不想停留在这里。
他想着,实在不行,就让孔妙妙暂时搬回来住好了。
昨晚,她和容谦原本是要住在这里的,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有些失控,所以他们两人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只好随口扯了个借口,早早地离开了。不过,战行川知道,孔妙妙是不放心战励旸夫妇的,如果他主动开口,她一定会愿意回来,暂时住一段时间,既能陪一陪王静姝,也能方便照顾战励旸。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却没有注意到,刁冉冉的心中其实也有自己的小计划。
她仔细查过了,肺癌晚期是不会传染给别人的,而且战励旸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无非就是一年半载。既然如此,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生活,相互扶持地度过这段最为艰难的日子。说不定,经过这一次的生离死别,战行川阴阳怪气的性格也能得到一些改变,如果他的性情变好一些,将来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尚未出生的宝宝,都是一件好事。
要是顺便能够解开他们一家三口人的心结,那就更好了。不过,这一点,刁冉冉倒是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因为她也知道,太难了。
她的私心里,只想着在战励旸死后,战行川能够多一些担当,彻底成熟起来,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不要重蹈他父亲的覆辙。最重要的是,虞幼薇是刁冉冉心中的一根刺,若有似无,却一直存在,挡在她和他之间。
战行川只记恨着他的父母各自出轨,各自玩乐,没有给他提供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他却没有想过,如果他继续和虞幼薇这么纠缠下去,他的孩子不也一样会在成年以后,对他们心生怨恨吗?!
他只记住了果,却没有去思考因。
“啊?这么快就回家?”
刁冉冉坐在床沿,耷|拉着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不然呢?”
战行川认命地蹲下来,帮她穿鞋袜。她现在千万不能着凉,但她又恶习难改,经常光着两只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几次之后,他也发现了她的这个毛病,于是在家里常常上演着他黑着脸,手上抓着两只娃子,到处抓人的场景。
刁冉冉伸着腿,让她帮自己穿好了袜子,这才慢吞吞地换着衣服。
尽管她故意磨蹭,不过,十分钟以后,他们两个人还是走到了一楼的餐厅,还是昨晚吃饭的那个地方。
没想到,战励旸和王静姝已经早就到了。
一见到他们两个人也在,刁冉冉顿时一惊,她连忙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歉:“爸爸妈妈,你们早。我、我以为……你们在楼上用早饭……要不然我不会这么晚才下来的……对不起……”
自己毕竟是做晚辈的,第一天就让公婆在楼下等着一起用餐,着实说不过去。
王静姝的表情确实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这几年她已经收敛不少了,不过,骨子里的那份傲气是改不了的。
然而,她虽然心有不悦,却不敢怎么在人前表现得太明显,毕竟,现在不比过去,她不再是这间大宅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要看着儿子儿媳的脸色生活,更何况,儿媳也不是没有娘家做靠山的小家碧玉,她敢给虞幼薇那种女孩摆脸色,却不敢这么对待刁冉冉。
所以,一听见刁冉冉已经主动道歉,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禁松动了一些。
坐在一旁的战励旸笑了笑,让他们也坐下。
“没关系,是我和你婆婆执意要等你们小两口的,一家人一起吃饭,也热闹一些。”
他瞥了一眼一言不发,默默坐下的战行川,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地说道。
见大家都坐了下来,战励旸喊过何叔,让他把豆浆油条等早点都端上来。因为担心刁冉冉会吃不惯这些,所以厨房还专门为她准备了牛奶、白粥、小笼包之类的其他早点,花样繁多,随便她吃什么,不吃什么。
趁着自己还没有明显的孕吐反应,刁冉冉打算这段时间多吃一些,所以她来者不拒,每一样都要了一些,全都摆在自己的面前。刁家的厨师手艺精湛,就连普通的早点也能做得精致美味,她一尝就喜欢,顿时吃得眉开眼笑。
见到刁冉冉的胃口这么好,战励旸和王静姝都极其高兴,比自己吃还开心似的。随着年纪增长,他们也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十分渴盼着做爷爷奶奶,如今见儿媳年纪虽小,却很乖地刚结婚不久就怀了孕,他们感到既意外,又欣慰。
“喜欢吃就多吃一些,难得对胃口,难得你现在日子少,还没开始吐呢。老天保佑,但愿不要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可千万别像我当年似的,吃什么吐什么,人家怀|孕都长肉,我三个月根本没长一斤肉!”
王静姝把放着油条的盘子朝刁冉冉的手边推了推,一脸担忧地说道。
“要是吐也没有办法,只好吃了吐,吐了吃,不能饿着孩子。”
刁冉冉咬着小笼包,笑眯眯地回答道。自己能顺利怀上这个宝宝,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以后的十个月都要吃苦,她也能坚持下来。
“你看,冉冉多懂事,不像你那么娇气。你呀,怀|孕之前,生怕吃多了身材变形,结果真的怀了,又发愁根本不长肉!”
战励旸也不禁回忆起多年前的往事,笑着揶揄着王静姝。
她自然不服气,和他拌了几句嘴。
看见公婆两个像老小孩儿似的在斗嘴,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不服气谁,刁冉冉倒是觉得新鲜有趣,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留意到,坐在旁边的战行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战励旸和王静姝越说越激动的时候,战行川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用力地把手里的碗狠狠地掴在了餐桌上。
“你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就和我回去。”
他见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齐地看向自己,这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转头对刁冉冉说道,然后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她嘴里还有半个小笼包,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险些噎到,憋得脸色发红。
好不容易咽下去,刁冉冉急忙喝了一大口水。
在这里住一晚,已经是天大的面子,战行川说什么也不会再在这里继续停留,父慈子孝的戏码,不擅长在战家上演。
虽然没说话,但是,战励旸放在桌上的手,暗暗地握成了拳头,似乎正在泄露出他此刻的悲伤情绪。
王静姝欠了欠上半身,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抢先一步,伸手拦住了。
大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刁冉冉忽然皱了皱眉头,两手一起捂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动了动嘴唇,她呻|吟道:“我、我肚子有点儿疼……”
战行川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不肯上当:“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答应你不走了,一直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肚子疼……”
不过,说到这里,他也注意到她额头上正快速地泌|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立刻闭嘴了。
“先忍忍,我打电话给刘雨哲!叫他马上过来!”
战行川飞快地掏出手机,给刘医生打了电话,告诉他不管手头上有什么事情,必须马上赶过来。
打完电话,他不由分说,不许任何人插手,自己亲自抱起刁冉冉,将她抱回楼上的卧室,让她平躺着休息。
战励旸夫妇急得要命,几次想要进去看看,不过都被战行川推了出去。
“都是你们!你们没回来的时候,她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已经把我害成这样,现在还要来害我的老婆孩子!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叫你们全都活不了!”
情急之下,战行川口不择言。
他甚至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父母和虞幼薇天生八字不合,要不然,怎么他们刚回来还不到一天,刁冉冉就忽然腹痛呢,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那个孩子,可是他和虞幼薇的。
第三十二章 臭屁事件
知道战行川是关心则乱,口不择言,所以,尽管战励旸和王静姝都感到极为委屈,不过他们两个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应声。
最后,还是战励旸率先说道:“我们挡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先下楼,等着医生过来,先准备准备,看看需要什么东西,走吧。”
说罢,他抓着王静姝的手,让她扶着自己,两人依偎着下楼去了。
战行川关上房门,转身走到床前,查看着刁冉冉的情况。
这会儿,他倒是确定她一定不是假装了,因为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惨白惨白的,额头上还有汗水,五官都皱在一起了,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嘴唇,闷不吭声。
“别怕,没事了,再忍一会儿,刘医生马上就到。”
战行川跪在刁冉冉的身边,握着她的一只手,低声说道。
她点点头,疼痛倒还是其次,主要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半个小时后,刘雨哲气喘吁吁地走进战家大宅,他原本正在开会,一听见电话,马上赶过来了。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但他心里也是有些不愿意的,自己现在俨然成了战家的私人医生,随传随到,要不是战行川和副院长事先打好了招呼,还不知道科室里的那些同事背后要怎么嚼舌根。
他巴望着刁冉冉能够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这样的话,虞幼薇就会兑现她的承诺,自己就能尽快晋升,不用再去在意这些人的羡慕嫉妒恨。
心里盘算着,刘雨哲快步走上二楼。
他敲了敲房门,战行川一脸焦急地出现在门后,一把将刘雨哲拉了进去。
“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快吃完了忽然嚷着肚子疼,一直冒冷汗,话也说不利索了……”
一见到刘雨哲,战行川其实也是有些语无伦次了,他刚才问了她几次,可是刁冉冉都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哪里疼,见她说话吃力,他也就不再问了,以免让她更难受。
听他这么说,刘雨哲忍不住也一脸紧张,自言自语道:“坏了,不会是阑尾炎吧?”
有些病人因为治疗不及时,急性阑尾炎拖拖拉拉地发展成慢性阑尾炎,三不五时就要复发一下,其中最惨的一种就是偏偏在怀|孕的时候犯病。孕妇用药不比普通人,好多药物都会导致胎儿畸形,所以无论是医生还是病人都会特别的谨慎,也会特别的麻烦。
战行川耳朵尖,一下子就听见了他的话,也有些害怕。
刘雨哲快步走到床边,放下包,和刁冉冉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伸手撩起她身上的被子和衣服,开始按她的小腹周围。
“我按到哪里,要是疼了,你就告诉我,不疼就不用管它。”
说完,他开始用手来回地压着。
站在一旁的战行川一脸紧张地注视着他们两个人,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不停思考着,要是她的身体真的出什么问题,那他绝对会抓大放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不可能为了一颗还没长大的胚胎就不管自己的女人了。
“这里疼吗?这儿?这么压疼吗?这儿呢……这么压不疼是吧?”
刘雨哲一边按着,一边轻声问道。
刁冉冉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摇摇头,声音嘶哑地说道:“嗯,是有一点儿……就是身上使不上劲儿……一抽一抽得疼……不敢用力喘气……”
刘雨哲沉思着,又问了几个其他的问题,然后收回手,站直了身体。
战行川见他半天没有开口说话,不由得匆匆上前几步,着急地追问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会忽然肚子疼呢?究竟是什么病,怎么治?”
刘雨哲露出无奈的表情,两手摊开,脸上彷佛写满两个大字:服了。
“你别紧张,她是着凉了。可能是早起的时候脚底受凉了,所以那股凉气乱窜,还有可能是最近吃得有些多,有点儿积食,胃肠不消化。没事,喝点儿热水,别着凉,等排气了或者排便了就好了。”
岂止是战行川紧张,连他这个医生都被吓得不轻,既害怕是阑尾炎,又怕是疝气,没想到经过初步的排查,他发现两者都不是。
“着凉?不消化?”
战行川一拍脑门,整个人险些晕倒。
“我是不是这几天吃太多了?我总怕营养不足,就想趁着现在自己不吐,还有胃口,就多吃一点儿……”
刁冉冉从床|上坐起来一些,靠着床头,说完,她忍不住打了个嗝,嘴里似乎还有一股小笼包味儿。
刘雨哲摇摇头,叮嘱道:“要是实在还不舒服,就找两片酵母片吃一吃,或者叫人用萝卜炖点儿汤,多排排气就好了。注意每一顿饭都不要吃得太多太饱,可以少食多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有几个孕妇会营养不良?倒是超重胎儿特别多!怀的时候放开了吃,等生的时候就要哭了!”
被他这么一说,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脸红透,垂下头了。
自己这几天确实吃得不少,而且没上卫生间,都堵在肠子里,不疼才怪。
听了刘雨哲的话,战行川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是相当“美妙”,他强忍着不笑,和他一起走出门,先下楼给刁冉冉拿热水和酵母片。
见他们两个人一起离开,刁冉冉羞得恨不得钻进被窝里去,这么一打岔,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也不那么疼了,伸手揉了揉,她听见肚子里叽里咕噜地响着,稍微一用力,底下“噗噗”地放了两个臭屁,顿时好受多了,整个人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她顾不上羞耻,急忙下床,把卧室窗户全都打开了,快速散味儿。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天底下孕妇何其多,像是自己这么丢人的估计没几个,刁冉冉捂着脸,真心不想见人了。
她正想着,战行川已经折回来了。
“刘医生走了?”
刁冉冉见他自己回来的,不禁问道。
“医院还有事,他得赶回去。把这个吃了,多喝点水,用手顺时针揉揉肚子,放几个屁就好了。”
战行川一本正经地说着,把药片和水一起递过来。
她乖乖地吃了酵母片,又把一大杯水都喝了。
“你真是行啊,为了不走,什么招儿都用上了,我真是服了你。你要住就住吧,就是别动不动就吓唬人了。”
见她伸手把空杯递给自己,战行川一脸无奈地说道,顺手接过来。
说是故意也好,巧合也罢,他刚说完要走,她这边就发作,肚子疼得不行,虽然肯定不是装出来的,但是时间点拿捏得太实在太好了。
“那你住吗?你也在这里住?”
刁冉冉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她才刚怀|孕,不想和老公分居。
“你猜,”战行川翻翻眼睛,难得地露出一丝羞赧的表情:“我不住在这里,难道你和我要分居?我刚结婚就睡空床,也太惨了吧?不能真刀真枪地实干,连摸|摸|亲|亲也不行吗?”
他的话令刁冉冉笑出声来,抓着他的手腕就狠狠地捏了一下。
“让你胡说八道,污言秽语!”
她笑嘻嘻地掐着他的手,刚一用力,底下又憋不住了,一口气“突突突”了五、六下,感觉肠子都空了。
刁冉冉的脸都绿了。
战行川一脸错愕地看着她,几秒钟之后,他甩开她的手,急忙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大喊道:“接下来三天,你都别想吃肉了!”
说完,他落荒而逃。
刁冉冉坐在弥漫着特殊气味的房间里,也捂着鼻子,缩在被子里哈哈大笑。
*
“臭屁”事件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战行川夫妇暂时会留在大宅里住上一段时间。
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令其他所有人都十分高兴,除了战励旸夫妇,容谦夫妇以外,就连战家的老佣人们都眉开眼笑,觉得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全家上下洋溢着一股喜悦,这种喜悦几乎要冲淡了战励旸的病情,一整天下来,他的脸上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连带着病容都不那么明显了。
孔妙妙下班以后,又过来了,带来了不少补品,都是她白天的时候托朋友买来的。
当她得知,战行川和刁冉冉接下来几天都会住在这里,孔妙妙除了替姨父感到高兴以外,更替刁冉冉感到高兴。因为她觉得,就算虞幼薇再不要脸,她也不敢跑到这里来闹事,这里毕竟是战家大宅,有长辈有下人,由不得她放肆。要是她真的豁出去,想必就连战行川也保不住她。
吃过晚饭,孔妙妙和刁冉冉去茶室聊天,战行川有工作要处理,一个人先上楼了。
“我真没有想到,你的话竟然这么管用!你看,你说让姨父回来,他就让了,你说想住几天,他就也让了!”
孔妙妙拉着刁冉冉的手,一脸惊讶地称赞道。
刁冉冉着实不好意思把今天早上那几个屁的故事告诉她,憋了半天,她有点儿脸红,却极是认真地回答道:“不是我管用,而是我觉得吧……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狠心。只不过,需要有个人给他摆好台阶,让他走下来才行。”
第三十三章 冲凉水澡消火
出于自知之明,刁冉冉暂时还不会把战行川答应留下来的原因全都算在自己的身上。
固然,有他确实要考虑到她的身体这方面的因素,不过,在她看来,其根本原因还是他本人想要留下来。要是战行川发自内心地就是不想留,那么别说她肚子疼,她就是死在这里,他该走还是会走。
听她这么一分析,有条有理的,孔妙妙也连连点头,觉得刁冉冉说的话真的很有道理。
“这么说的话,那他还是有可能原谅我小|姨和姨父了?”
她喜不自禁地问道,要是能够在战励旸的有生之年,让他和战行川能够恢复正常的父子关系,那么他即便在几个月以后离开人世,也不会带有太大的遗憾了。
刁冉冉摇摇头,表示孔妙妙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你别得陇望蜀了,就他的性格,你觉得可能吗?除非他自己想通,要不然,我们谁说都没有用,反而会适得其反,要是勾起了他的叛逆心理,那就是一万匹马也拉不回来。”
她的话,顿时给欣喜不已的孔妙妙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不过,她也承认,刁冉冉的话是正确的,自己还是太心急了一些。
依照战行川的性格,他最讨厌别人对他的私事指手画脚了,哪怕是身边亲近的人,那也不行。
“就先这样吧,先住一段时间,大家每天都能见到,难免也要说几句话,说不定等到一个什么契机,就能有转变。现在我们唯一能够抱希望的就是,公公能多活一些日子……虽然在国外检查过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去中海的大医院看看吧。我现在的情况没有办法陪着他们去医院,妙妙,就要多辛苦你了。”
刁冉冉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了安全起见,她要多多卧床养胎,陪公婆去医院检查这种事情,她暂时完成不了,战行川又是一个根本指望不上的,最后就只能拜托孔妙妙,还有容谦两个人。
“哪里话,不辛苦,应该做的。”
孔妙妙拉了拉她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
送走了孔妙妙,刁冉冉上了二楼。
战行川上午就给张姐打了电话,让她收拾了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然后派司机连人带东西把她接了过来,在这里继续照顾刁冉冉。
她知道,他是怕战家的佣人不熟悉她的性情和口味,在生活细节上令她感到不自在,所以还是要让张姐过来这里。
张姐正在帮他们铺床,地板上都是换下来的床单和被罩,卧室里暂时有些乱,刁冉冉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以免灰尘四处飘,她又要打喷嚏。
隔壁房间和卧室是相连的,战行川就在那边处理着公司的事务,对于中海的顾客来说,恒光新城已经度过了刚开业时候的新鲜期,接下来能否继续吸引到足够的客流,保证每日的有效成交额,这才是最关键的。
中海这种国际大都市,从来不缺少商场,更不缺少品牌专柜。每一年,甚至每一个月,都有新的商场拔地而起,然而能够保证不赔钱的却不多。竞争是如此的残酷,以至于连战行川这种商业老手也不敢掉以轻心,基本上,他每一周都要亲自去一次恒光新城,甚至是在不提前通知商场经理和各大部门的负责人的情况下,为的就是看到最真实的一面。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太放松,几乎每天都会叫人把前一天的营业额报表传过来,自己亲自过目。
“咚咚。”
刁冉冉用手敲了敲门,说是房门,其实就是装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因为两间房是相连的,这扇门平时很少关上。
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敲了,主要是想要引起战行川的注意,不想贸然闯进去。
他抬起头,冲她招招手,顺便摘下鼻梁上的那副金丝眼镜。
“咦?”刁冉冉大为好奇,走过去,在他的膝盖上坐下,伸手去抓他的眼睛,疑惑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戴眼镜的?这是近视镜吗?你近视?多少度?”
说完,她看了看,又把眼镜帮他戴好,左右端详着,笑嘻嘻地说道:“这样子看上去就更像衣冠禽兽了,斯文败类不都是戴金丝眼镜的嘛?”
他一听,作势生气,一把把刁冉冉抱起,原地转了几个圈,将她压在床|上。
她气喘吁吁,用手推着他的肩膀,小声提醒道:“孩子,小心孩子……”
战行川的脸上虽然还是挂着不羁的笑容,不过听了刁冉冉的话,还是明显地向上抬了抬身体,以免压到她,令她感到不适。
“怀|孕以后,我在家里的地位明显直线下降啊!这个小东西现在还没出来,就事事样样排在我的前面,等以后生出来了,还不要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的尊严何在?”
他假装生气地说道,瞪着她的小腹,咬牙切齿。
刁冉冉大笑起来,双手缠上他的颈子,轻轻柔柔地去亲吻他,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下巴,脖子……
她一路温柔地亲吻下去,耳边传来他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的呼吸声音。
就在她的嘴唇要贴向他的胸膛的时候,战行川一把按住她,将她拉开,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喘着粗气,用了几秒钟时间来平复下去自己的欲望,然后才用无比深沉的眼神盯着刁冉冉鲜嫩欲滴的红唇,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别闹,前三个月不能随便撩我的火,等过了前三个月,你就是每天晚上躲着我,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大概是战行川的话太具有威胁性了,刁冉冉果然不敢再动,以免真的把他的火气撩起来了,万一他把持不住,自己的小|嘴,小手可就遭殃了。
“对啊,还有这张小|嘴儿呢,我怎么没想到。”
战行川似乎看出来了她的心理,得意地一笑,然后跳起来就要去关门。
刚巧,张姐换完了隔壁房间的床|上用品,她是个闲不住的人,立刻拿着换下来的床品去楼下洗了,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这么一来,就再也没有别人打扰了。
他一脸贼笑地走过来,抓|住刁冉冉的脚腕,以免她跑了。
“那个,那个,我有话跟你说,是正事儿……正、正事儿……”
她吭吭唧唧地说道,唯恐他真的要对自己做什么,要注意胎教啊。
“我要做的也不是歪事儿啊,你说你的,我做我的,咱们互不耽误。”
说着,战行川就要伸手去剥她腿|间的小内|裤。
刁冉冉急忙夹住双|腿,脸红如火,大喊道:“不行!你满脑子淫|秽思想,孩子都要被你带坏了,以后变成小色|魔!”
他气得笑出声来:“我不淫|秽,他从哪儿来的?咱俩盖着棉被在床|上聊天聊出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忽然变了脸色,她把脑袋垂下来,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说道:“可不是,还真的就跟聊天聊出来的一样,反正不是走正常途径怀上的……”
战行川这才惊觉到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话,他连忙松开手,在她的身边坐下,一把搂住她。
“我无意的,别瞎想。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岔开话题,以免她真的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刁冉冉鼓了鼓腮,尽力地挥去脑子里的不快,仰起头看向战行川,犹豫着问道:“你最近哪天有空?我想去墓园,看看妈妈,我好久没去了,你能陪我一起吗?”
按理来说,孕妇最好不要去墓地那种地方,不过,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又不忍拒绝。
“可是,大家都说,怀|孕的人最好别去扫墓,我怕……”
战行川欲言又止,担心着她的情绪,不敢说不同意。
“妈妈会保佑我的,也会保佑她的小外孙,我不会有事的。要是你能陪我去,就更不会有事了,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她伸出手,用小手指勾了勾他的小手指。
听她这么一说,战行川只能点头说好。
“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就去吧,我把明天上午的时间腾出来,吃过饭就陪你去,好不好?”
他生怕自己刚才的无心话语伤害到她,一边柔声说着,一边俯身,低头在刁冉冉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她点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不管她是刁冉冉,还是冉习习,秋境都是她的母亲。现在她怀|孕了,也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她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长眠在地下的母亲,告诉她,请你放心,我生活得很好,和最爱的男人在一起,还为他怀了个宝宝,请你一定要保佑我们,让孩子平安来到世上。
“呼。你没事了,我可是难受疯了。你坐着,我去冲个澡。”
战行川一脸痛苦地指了指自己的小腹下面,那里正升着旗,支着帐篷,看来要是不用凉水浇一浇,怕是下不去了。
“习惯成自然,这绝对不是最后一次,你会适应的。”
刁冉冉也得意起来,朝他挤挤眼睛,为了孩子,就让他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里,也试着吃吃素吧。
第三十四章 墓园惊魂
战行川果然没有食言,睡觉之前,他专门交代了下去,让人提前去准备一些祭拜的物品,包括香烛、纸钱、鲜花、水果点心之类的。
第二天一早,他们吃完饭,司机就等在外面了。
战励旸夫妇听说小两口要去墓园,虽然略有担忧,但因为刁冉冉执意要去祭拜已故的母亲,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几句,又让张姐给她拿了一件披肩,还有一块羊毛坐垫,以免在路上着凉。
准备妥当,拿好东西,他们前往市郊的眉苑。
眉苑是建国以来,整个中海最为有名气的墓园,能够埋葬在这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秋境虽然生长在南平,娘家又是名门望族,然而毕竟是出嫁从夫,她已经是刁家人了,离世以后自然也要葬在中海,不能回到南平。因此,刁成羲特地在她去世以后,在此买下一块风水极佳的墓地,并且告诉家人,自己百年之后,也要和她一起合葬于此。
一路上,刁冉冉裹着大披肩,几乎不开口。
战行川只当她是在思念母亲,便也不打扰她,只是抓紧时间,在车上继续翻看平板,不过才几个小时,他的工作邮箱里就攒了不少公司内部的文件,等着他过目。
其实,刁冉冉想的是,如果母亲泉下有知,她会不会对自己感到愧疚,又会不会责怪自己,冒充她的另一个女儿。
同样都是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来的亲生骨肉,为什么她一定要送出去一个呢?为什么被送出去的是她呢?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够硬钻牛角尖,可每每想到,自己的亲姐妹能够在父母身边长大,而自己却没有这个机会,到底意难平。
如果不是因为自幼被送走,被送到冉家,小小年纪又被送出国,她也不会因为孤独寂寞而去放纵自己,居然被损友撺掇着去做了高级妓|女。哪怕她终于嫁给了自己接的唯一一个客人,只要一想起自己当年的堕落,她就后悔得全身都在战栗。那是她永远都洗刷不掉的耻辱,她会自弃,甚至偶尔也会怨恨,怨恨那个把刚出生的女儿送走的女人。
对于秋境,她好奇,她思念,她也怨恨。
然而,确定自己怀|孕之后,她还是想要在第一时间来告诉她。或许,这就是一种骨血的传承吧。
车子一路开得稳稳,终于到了眉苑。
下车的时候,刁冉冉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以前坐车从来不晕车,可今天坐在车里居然有一点儿胸闷气短的感觉,一闻到汽油味,还隐约有些恶心想吐。她想,决定今天来这里,果然没有错,再过一段时间,一旦产生孕吐反应,自己或许连出门逛一逛都吃力了,更别说来这么远的地方。
战行川喂她喝了点儿水,这才拉着她的手,往眉苑里面走。
两个人走走停停,走得很慢。
因为刁冉冉不愿意身边跟着别人,所以那些祭拜用的东西都是战行川提着,很重,走了一会儿,他也有些微微出汗。
这是夫妻两个第一次一起来祭拜秋境。
他们在墓碑前站定,注视着上面的照片。她的墓旁,还空着一大块地,那是给刁成羲准备着的。
“你爸给自己预备的?”
战行川指着空地,好奇地问道。
刁冉冉正蹲在墓碑前,摆放着水果点心,他四处看了看,也蹲下来,帮她点着香烛,然后一左一右地放好。
“是,他不止一次地说过,等他将来不在了,也要葬在这里,和妈妈合葬。生同衾,死同穴。”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冷笑了一声,掂了掂手里抓着的一只苹果,脸上露出了嘲讽的表情。
“这么些年来,他玩了那么多的女人,脏死了,还想来打扰我妈的清净,不嫌害臊吗?要是我能做得了主,我一定不许这种事发生!只可惜,刁家的许多老古董都还活着,他们一个个寿命长得很,一定会插手,而我又是嫁出去的女儿,未必能够说得上话。”
要是可以,刁冉冉真的不希望把刁成羲和妈妈合葬在一起,他们生前就不是什么恩爱夫妻,死了恐怕也相看两相厌,何必几十年之后还要往一起硬凑呢?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永世再不相见,轮回各自命运。
可是,自己又没有这个权利,想一想,刁冉冉更觉得凄怆。活着的时候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婚姻,死了之后,就连这一份宁静也无法保持,这算不算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一听她这么说,战行川也不禁沉默了一下。
他把带来的纸钱都从口袋里拿出来,在盆里点上火,一张张烧着。
见刁冉冉依旧面露哀戚,他不禁急忙安慰道:“你何必想那么多?你爸爸才多大年纪,要是真有那一天,怕是要二、三十年以后呢。现在想这个,你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她一听,倒也是这个道理,过去是男人四十一枝花,现在是男人六十一枝花,刁成羲又是平素注重保养的,每年定期体检,从来没有查出来过任何心脑血管疾病,他就是真的撒手人寰,怕是也得等上若干年。
“不说他了,今天是专程来看妈妈的,她一定也不愿意我们多提别人。妈妈,我来看你了,和你的女婿一起来的,还有宝宝,你可千万要保佑我们一家三口……”
刁冉冉从战行川的手中接过一摞纸钱,也一张张地往盆里递。
火苗大口大口地吞噬着他们手中的纸钱,见状,刁冉冉不禁泪如雨下,念叨着:“一定是太久没有人来看妈妈了,她一个人在下面,没有钱吃穿了,你看这纸烧得多急,都是我不孝……”
战行川腾出一只手,用干净的手背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
“别哭了,这不是来了吗?再说,也不是没有人来,你看……”
说罢,他一指墓碑后面,那里摆放着好几束已经干枯的花束,从干枯的程度上来看,时间应该是有前有后,很明显,是有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这里一趟,每次来都会带一束花。
一听战行川的话,刁冉冉一怔,果然停止了哭泣,循着他的手势,看向墓碑的后面。
她原来蹲着的地方,因为角度的原因,是看不到那里的,现在,经过战行川的这么一提醒,她特地站起来,就能看见那些花束了。
“奇怪,谁来了?”
刁冉冉走近一些,发现这是产自杭州下天竺的白花鸢尾,很多人都会把它和百合花弄混,而她却一眼就认出,这是鸢尾,因为它只有三片花瓣。
之所以她能有这个知识,是因为那本日记,秋境曾经在日记里专门提到过白花鸢尾,还说她十几岁的时候去杭州游玩的时候,对它“一见钟情”,从那以后就十分喜欢。不过,她也不无遗憾地写到,因为白花鸢尾的颜色是以白色为主,所以刁成羲很不喜欢,觉得不吉利,他不太高兴在家里看到这种花,所以,秋境好几次提出想在家里栽种,都被他否决了。
没想到,居然有人专门为她带来一束束的白花鸢尾,真是有心了。
“会不会是你爸?他最近不忙了,说不定想起从前的事情,也觉得对妻子有亏欠,所以……”
战行川看出刁冉冉的疑惑,走上前去,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地猜测着。
“不知道。”
她摇摇头,咬紧嘴唇。
宝姨或许知道秋境喜欢白花鸢尾,但是她和丈夫已经回南平了,上星期她们才通过电话,她不可能再来送花。
如果是姨母秋帆,她不可能在不联系自己的情况下,就秘密地来中海祭拜妹妹,何况她上了年纪,行动不便,她的儿女也不会轻易答应她一个人北上。
难道是那个神秘的“r”先生吗?
又或者是真正的刁冉冉?
还是说,真的被战行川猜对了,是改过自新的刁成羲?
究竟是谁呢?
“先别管了,可能是老朋友吧。我们先把纸钱烧了,这里风大,我怕你着凉。”
墓园不比市里,这里人烟稀少,地域空旷,而且又栽种着松柏常青树,一走进来就觉得特别的凉,气温恐怕要比市内低上二、三度。战行川担心刁冉冉吹风,回去以后可能会头痛,或者感冒,所以急忙催促道。
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也打消了心头的好奇,继续和他蹲下来,把带来的纸钱都烧了,两个人又对着墓碑磕了头,这才准备离开。
“你先去前面那里站着等我,我把这里打扫一下。”
战行川一指身后,那里比较背风。
刁冉冉点点头,走到他的身后,那里也排列着一排排的墓碑,见他低着头收拾东西,恐怕还要等一会儿,她为了打发时间,所以也好奇地看着每一座墓碑上的照片、姓名、生卒年月等等。
战行川把火灭掉,然后把贡品再摆整齐一些,香烛吹熄,眼看着差不多了,他一抬头。
面前的墓碑后,不知道何时忽然站着一个女人。
他愣了愣,因为阳光正好照着他,有些晃眼,所以战行川本能地眯起了眼睛,有些吃惊地看向那女人。
第三十五章 中邪了
阳光刺眼,透过参天的松柏枝杈,斜斜地照射下来,令战行川的双眼有些昏花,他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面前那女人的面容。
他顿时懵住,一刹那间,全身的血液全都向头顶涌去。
如果没有记错,刁冉冉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身驼色的羊绒风衣。
对,没错,他还亲手为她扣好了最上面的那粒纽扣。临出门的时候,她低头弄了半天都没扣好,说扣眼有点儿小,站在玄关处的战行川等得心急,索性折回来,主动帮她。
但是,眼前的刁冉冉,分明穿的是白色的短款羽绒服!
战行川有些懵了,他飞快地闭了闭眼睛,心头大骇:他再怎么糊涂,都不会把自己的枕边人认错!
是,那的确是她啊,只不过穿着不同的衣服而已。
想到这里,他再次睁开眼。
那女人站在墓碑后面,因为站立的缘故,所以看起来比蹲着的战行川高了一大截,此刻,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好奇的表情,正在微微俯身地打量着他。
见他也在盯着自己,她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跳起来,转身就跑。
“站住!”
战行川本能地大喊一声,然后站起来,想要追上她。
但是,因为蹲得太久了,他的双|腿麻了,刚一动,那种钻心的麻痹感从双|腿传来,他立即踉跄了一些,险些摔倒。
“啊?”
站在他的身后,背对着他的刁冉冉也听见了战行川的大喊,在刚刚的几分钟里,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一个陌生人的墓碑,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现在,听见他忽然出声,她也吓了一大跳,急忙转过身去查看。
战行川没有理会刁冉冉,他抿紧嘴唇,强忍着不适,冷着一张脸,仍是一瘸一拐地朝前方挣扎着跑过去。
他想要追上那个女人,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真的眼花了。
“行川!”
不明所以的刁冉冉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白色,然后,那一个白色的人影就消失在一大排松柏后面了,再也不见了。
她依稀能够分辨出来,那应该是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
刁冉冉又喊了一声,听见她的声音,战行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转过身,朝着她慢慢地走回来。
这里是远离市区的墓园,人迹罕至,地形复杂,自己不能就这么丢下她一个行动不便的孕妇,去追那个可疑的人物,如果是有人故意引开他,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他绝对不能轻易冒这个险,更不能随便地把她置于危险的环境之中。
见他停下来,刁冉冉也吓得不轻,几步走过去,一把抓|住战行川的手,两个人的手都是一片冰凉。
“行川,你怎么了?是看到什么还是听到什么了?”
她急忙问道,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远方。然而,在那里只有一排排的墓碑,以及参天的松柏,地上还有着未化的积雪,天地间显得有些空旷寂寥,一阵风吹过来,将树枝吹得婆娑轻舞,在这无人的墓园里,平添了一丝恐怖的味道。
不会是……中邪了吧!
“我看见……我看见有个女人,刚刚就站在这里……”
战行川猛咽几口唾沫,伸手指了指秋境的墓碑,他刚才就是蹲在墓碑前整理东西,而那个女人就站在墓碑后面,上半身前倾,在打量着他,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到底站了多久。
“说不定也是来给先人扫墓的吧?快过年了,也许是不想等春节再来,就提前……”
刁冉冉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何看起来是那么的惊恐,这里是墓园,虽然现在是冬天,前来祭拜的人不算多,但也保不齐会有人来扫墓,比如他们。
“不,不是……”战行川连连摇头,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要是我没看错的话,她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是真的一模一样!”
他加重了语气,狠狠地攥着刁冉冉的手,用力握紧,还摇了几下,以示强调。
她懵住,大脑好像忽然间停止了工作,足足罢工了好几秒钟,然后才恢复了运转。
张了张嘴,刁冉冉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想,战行川看到的女人,该不会是……
她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是巧遇,还是跟踪?
刹那间,全身的血液都向头顶涌去,她心里迸发出无声的咆哮:那个女人,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她都可以拿回去,自己不会赖着不还。
唯有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绝对绝对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无论是虞幼薇,还是她,抑或是其他的女人。
“或许,是你蹲得太久了,眼花了。说真的,这里有点儿阴,让人浑身毛毛的。”
刁冉冉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一把抱住战行川,口中说着开解他的话语,生怕他真的会继续查下去。如果他心生疑惑,凭他在中海的人脉和关系,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或许也不是做不到。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口咬定,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会吗?我……我不会看错啊……”
听她这么一说,再看看刁冉冉一本正经的表情,战行川不禁满脸的疑惑。他回过头,再向四周望了望,果然,整个墓园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寒风刮过的声音,树枝拂动的声音,再向远看,除了积雪,还是积雪,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阳光太晃眼了,晃得我头晕。”
他抬起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又闭了闭眼。
“能走吗?我们马上回家吧,今天太冷了。”
刁冉冉关切地问道,她的心里也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任性,今天有些降温,出门之前应该看看天气预报的,挑一个暖和的天气再出门就好了,这里比市区更冷一些,风也更大,吹得人额头都在作痛。
战行川点点头,和她一起沿着原路,走出墓园。
坐上车子,车内温暖多了,两个人又喝了点儿保温杯里的热水,这才缓过来一些。
车子发动起来,战行川扭头看向窗外,眼睛里再一次地流淌出迷惑:他真的是看错了吗?还是说,他刚才忽然一时糊涂,居然把别的女人看成了自己的妻子?
怪不得人家都说,墓园里很有些邪性,自己难得来一次,就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想到刁冉冉是孕妇,身体更弱,他连忙收回视线,看向她。
“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她的脸色更白,战行川更加感到担忧,也许,他昨晚就不应该答应她的这个请求。
刁冉冉无声地摇了摇头,沉默了几秒钟,她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只见她双眼失神,目光茫然,嘴唇嚅动了几下,喃喃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吧?你说,你不会的吧?就算有一天,你发现……或许我变了……不是……或许你爱的人不是我……你也不会不要我吧……”
他愣了愣,以为她是被刚才的事情给吓到了,不禁伸手抱住她,笑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什么叫做你变了?告诉我,你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是担心生了孩子,身材会走样吗?”
她想说,她不是在担心这个问题,可是,真|相是什么,她又无法对他言说。
最后,她只能沉默,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中。
他娶了她,是因为她是她,还是因为她是刁冉冉?她真的没有勇气去问他这个问题,她怕答案会伤人。
两人回到家中,张姐担心他们受凉,提前就煮好了红糖姜茶,给他们一人灌了一大碗,这才放他们上楼。
“我眯一会儿。”
战行川在路上的时候,就明显兴致不高,此刻一进卧室,他就换了睡衣,倒头就睡。
刁冉冉帮他把被子盖好,然后去隔壁,在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坐下来翻看。
她手上拿着书,可是好半天都没有翻过去一页,因为脑子里一直在回忆着在墓园里发生的事情——可是,任凭她怎么回想,她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在战行川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是站在背风的地方,背对着他和墓碑,自然也就没有看见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
虽然没有看见,可是,就凭战行川所说的“长得一模一样”,她也能够确定,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既上一次“见面”之后,她竟然又一次出现了,两次之间,间隔之短,足以令她心惊肉跳。这说明,事情似乎已经超出她的控制了,她着急,她担忧,所以她不得不亲自出面,试图将一切重新导入正轨。
如果她回来了,自己又该用什么身份示人呢?做回冉习习吗?
她陷入迷茫。
不知道坐了多久,腰都痛了,刁冉冉才意识到,战行川好像睡了很久了,他原本只是打算小睡四十分钟的。
她急忙把书放下,站起来,回到卧室,想要叫醒他。
刚一靠近,她就听见,他似乎正在发出呓语,而且脸颊也红得诡异。刁冉冉心头一惊,快步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滚烫!
第三十六章 误入琴房
灼热的温度令刁冉冉吓得连忙缩回了手,她没想到,就在自己发呆的功夫里,战行川居然发起烧来。
他的脸红得不正常,不止如此,嘴上也干得起皮,不时发出几声模模糊糊的呓语,好像是正在做噩梦,说胡话似的。
她急忙从床头的抽屉里翻找到小医药箱,拿起体温计给他测了一下。
果然,都接近三十九度了,的确是在发烧。
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这还是战行川第一次有头疼脑热的症状,他的体质一向都很不错,几次流感都没有击中他。所以,刁冉冉一直傻傻地以为,他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会发烧感冒的人。
没想到,这一有病,就是来势汹汹。
她轻轻地推了推战行川的身体,想要把他唤醒,因为他不停地发出声音,可她又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不醒。
刁冉冉又加重了手劲儿,然而依旧是徒劳,躺在床|上的战行川双眼紧闭,嘴唇干裂,脸颊红透,额头冒汗,口中不时地发出古怪的声音,那样子看上去十分的可怕。
她有些害怕,想了想,还是走出去,去找战励旸夫妇。
听了刁冉冉的描述,战励旸和王静姝都有些吃惊,他们两个急忙上了楼。
“励旸,你别进去了,万一是感冒,传染给你就糟了。我和冉冉先进去看看。”
走到卧室的门口,王静姝一把拉住战励旸,低声叮嘱道。
他点点头,止住脚步,站在走廊上,不停地向门内张望着,也是在担心着自己的儿子。
王静姝查看了战行川的情况之后,她的脸色看起来相当的不好。
她本来就是个比较信奉鬼神之说的人,再加上刁冉冉执意今天去扫墓,两件事一联想,王静姝一口认定,战行川这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染上了,导致中邪了。
对于这种说法,刁冉冉当然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
“我们今天是去祭拜我母亲,其余的地方都没有去,妈妈你的意思是,就是因为去祭拜我母亲,所以行川被什么缠上了吗?”
她虽然不敢声称自己是一个完全的无神论者,可是对于王静姝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做不到完全的苟同。
见刁冉冉面露不悦,王静姝也只好收起自己之前的凌厉语气,放缓了声调,低声道:“不说那些了,我先下楼去打电话,让一个熟悉的医生朋友过来一趟。他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再出门折腾了,医院里的病人那么多,细菌更多,还不如在家里休息。”
说完,王静姝径直走出卧室。
虽然能够理解她是关心儿子才那么说,不过,刁冉冉还是有些心里发堵的感觉。
她回头看了一眼战行川,看起来,他的情况确实不妙,和一般的发烧似乎的确略有不同。难道,真的是在墓园里撞邪了?她不禁也怀疑起来,再想到他甚至还见到了真正的刁冉冉,心头的不安愈发扩大了。
王静姝的动作很快,给朋友打了电话,然后又去指使着何叔赵伯等人去烧水,家里的上上下下顿时忙碌起来。
似乎是因为战行川的生病,她把曾经的那种女主人的气势又不声不响地找回来了。
看得出,王静姝很享受这种感觉。
刁冉冉静静地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对于婆婆的发号施令并不阻拦,对此,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这里不是她的家,不存在和婆婆争抢女主人的地位。她只是作为媳妇,和战行川在这里小住几日,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慰藉即将走到人生终点的公公。
“你婆婆就是这样的人,如果她哪里说重了话,你别往心里去。”
战励旸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在刁冉冉的身边站定,轻声说道。
他们都站在二楼,一低头就能看到王静姝站在一楼,正指挥着家里的佣人,干这干那。
她让人把家里重新消毒,还打算把以前认识的一个风水先生请过来家里看一看,似乎认定了战行川的发烧,是因为他今天去了墓园,带回了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不会,我知道她也是因为关心自己的孩子。”
刁冉冉笑了笑,扭过脸去,对着战励旸摇了摇头。
她本以为,战励旸说完这些话,就该走了。没想到的是,他伸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向下看了看,颇为感慨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能够依从自己的心愿,娶到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可惜,静姝的性格太要强,其实她也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我们不够相爱。现在,我也没有多少日子了,我真心地希望,要是哪天我不在了,她也能找到个真正对她好的人。儿女毕竟都已经长大了,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听了战励旸的话,刁冉冉一怔。
这几句话看似平淡,但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可是太大了。
作为儿媳,她甚至有一种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的感觉。
幸好,不等她说话,医生到了,战励旸和刁冉冉的谈话也立即告一段落,他们迎上去,请医生来查看一下战行川的病情。
经过一番检查,他确定是发烧,需要吊水。
“可是,他怎么不醒啊?”
王静姝心里认定他是中邪,只不过碍于刁冉冉在场,不敢再提。
“多睡一会儿也好,别担心,没什么的。他要是醒过来,说不定更难受。等烧退了,就自然而然醒了。对了,他嘴唇都裂口子了,你们拿棉签沾着水,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涂一涂比较好。”
医生叮嘱道,然后就去准备药品去了。
刁冉冉从小医药箱里拿出棉签,坐在床边仔细地给战行川擦拭着嘴唇。
很快,一大二小三瓶药吊在了床头,药水点点滴滴地注入他的体内。
战励旸拉着王静姝走出去,说不要打扰儿子休息,他们留在这里反而没什么帮助。虽然不甘心,可她还是被丈夫拽出去了。
房门关上,很快,卧室里恢复了安静。
一开始,战行川还是不时地抽|动一下手脚,嘴里呓语几声,二十分钟以后,大概是药效开始发挥了作用,他渐渐地睡熟了,也安静了下来。
刁冉冉勤奋地帮他涂了几次嘴唇,眼看着他的嘴唇不再干裂得像之前那么严重,她才放下已经有些酸痛的手臂。
刚刚帮他把被角掖了掖,她就听见,他低低地喊了一声。
虽然那声音很低很低,可是,她听清楚了,他喊的是……薇。
一个单音节,然而刁冉冉就是听懂了。
即便是在生病的时候,神志不清的时候,他喊的也是虞幼薇的名字。
真是讽刺啊。
这算不算是他此刻的内心真实写照呢?他希望现在在身边照顾自己的人,是虞幼薇。
可惜不是。
一时间,刁冉冉竟然感到哭笑不得。毕竟,她不能和一个生病的人生气,他现在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梦话。可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一阵阵的难过,自己才是他的妻子,而且正在怀|孕,但他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女人。
她有点儿愤怒。
扔掉手里的棉签,刁冉冉站起来,打算出去走走。
她走出卧室,楼下隐约传来王静姝的声音,她还在那里享受着高高在上的快乐,而战励旸因为体力不支,已经回卧室休息了,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刁冉冉吁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朝走廊深处走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琴室。
战家的人,其实没有人会弹钢琴,她之前问过战行川,他给的回答是,在家中准备一间琴室,在外人看来,是高雅的事情,以免被人笑话,他们是没有文化的暴发户。
对于这个解释,刁冉冉觉得颇为好笑。
正因为如此,所以,战家的人很少出入琴室,那里几乎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就连一向勤快的何叔,似乎平时也很少往那里走。
她走走停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琴室门口。
刁冉冉伸手一推,琴室的门就开了。
她探头,里面很空,只有一架算得上是九成九新的钢琴。果然,家里没有人会弹,再昂贵的乐器也成了摆设,摆在房间里,白白落灰罢了。
信步走进去,刁冉冉站在琴室的地中央,缓缓打量着四周。
这里安静得令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她确定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甚至连佣人也不曾来打扫,因为钢琴的琴盖上甚至已经落了一层不薄的灰。
刁冉冉吹了吹上面的灰,小心地掀起琴盖。
黑白琴键露出来,她伸出手,随便按了几个键,立即有叮叮咚咚的声音传来。
她小的时候曾经学过一点点钢琴,只是实在受不了练琴的枯燥和乏味,于是哭着说再也不要弹。冉天泽对她的疼爱近乎于溺爱,自然也就不逼|迫她。然而,此时此刻,她倒是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坐下来,好好地弹一首曲子,起码能够领自己的心情变得宁静而淡然。
刚要把琴盖重新放下,忽然,刁冉冉眼尖地看到,最旁边的白色琴键上面,似乎沾着一些什么东西。
第三十七章 有不干净的东西
她感到一丝好奇,所以硬生生把动作止住,没有把琴盖继续放下来。
令刁冉冉感到意外的是,这架钢琴还这么崭新,琴键上怎么会随随便便沾染到脏东西呢?
而且,她记得很清楚,昨晚她问起,战行川十分肯定地说道,战家没人会弹钢琴,包括孔妙妙,这架钢琴买回来之后,就孤零零地放在琴室里,除了能够附庸风雅,显示出战家人也有艺术细胞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作用了。
既然这样,按理来说,轻易不会有人走到这里来才对,更别说弄脏琴键。
正因为如此,所以,刁冉冉才感到十分的惊讶。
她确定这里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别人,这才把琴盖彻底抬上去,走到钢琴的最旁边,俯下|身体去查看琴键上面到底是什么。
一块近乎于黑色的污渍。
油漆?不像。
刁冉冉小心地用手指甲刮了刮,刮了好几下,也没刮下来什么。估计是年头太久了,都完全干在上面了。
她迎着光又看了看,心里不停猜测着,这到底是什么。
想了半天,刁冉冉恍然大悟:这不会是血渍吧?越看越像。
这里几乎没有人来,谁会把血蹭到钢琴琴键上呢?而且,从血迹上看,足有一小片,也不像是手指被割破流出来的,她以前无意间也划破过手指,最多滴出来三两滴血,随便用嘴吸吮一下就能止住了。
她曾听宝姨以前唠叨过,越是大家族,越有见不得人的龌龊。宝姨也算是曾经见证过秋家的辉煌和没落,对于这些所谓的大家的内幕生活,她颇有体会。大概是因为太好奇了,所以刁冉冉的心头蓦地浮现出宝姨过去说的那些话,她甚至有些邪恶地想到,这血……该不会是王静姝的血吧,战行川之前不是说过么,他的父母各玩各的,互不干涉,最严重的时候,王静姝甚至会把情人带回家中厮混。
一想到那恶心的一幕,刁冉冉顿时后悔了,她干嘛要去用手指甲刮一刮,真是吃饱了撑的。
她一脸嫌弃地甩了甩手,然后把琴盖放下来,让一切恢复原样,然后无声地走出了琴室。
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刁冉冉刚一转身,就看见走廊的另一端站着一个人。
她被吓得不轻,险些惊叫出声,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王静姝。
刁冉冉的心跳不觉间加快,心脏似乎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王静姝站在原地,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
“妈、妈妈。”
她硬着头皮,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喊了一句。
“你到那里做什么去了?”
王静姝的声音有些冷淡,看过来的眼神里也带了一丝戒备的味道。
刁冉冉低头,回首瞥了一眼,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这间房是做什么的,好奇,就走进来看看。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架钢琴,我也不会弹,就赶紧出来了。”
但愿,王静姝不会再追问下去,她暗暗地祈祷着。
又看了她几眼,王静姝这才严肃地开口道:“行川正生着病呢,你也怀着孕,不要乱跑。”
刁冉冉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和她擦肩而过。
她不敢停下脚步,急忙走回卧室。
见刁冉冉消失在门后,王静姝这才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她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走到琴室门口,犹豫了半天,她终究没有推开那扇紧紧闭着的房门。
*
将脊背紧紧地贴在房门上,足有一分钟,刁冉冉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为什么,婆婆王静姝刚才的眼神,令刁冉冉至今想来,都有些不寒而栗的味道。她觉得很奇怪,因为自己完全能够感受得到,王静姝刚刚表露出来的,不只是愤怒或者埋怨的情绪,甚至还有害怕,担忧,以及慌乱不安。
难道,自己真的猜对了?她曾经带着情人在琴室里面鬼混过?她以为自己闯进去,是想要验证什么,然后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刁冉冉摇摇头,觉得王静姝真的是想太多了。
别说她的猜测还不一定是准确的,就算她真的猜对了,她也不会去管婆婆曾经的风流韵事。
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干嘛自找麻烦。
只不过,王静姝刚才的反应,实在是令刁冉冉太过心有余悸了。
以至于她好半天过去,都只能靠着房门站着,好像没有力气挪动双|腿了。
躺在床|上的战行川还在昏睡着,头顶上的药水还在滴滴答答着,不停地输入到他的身体内。而他看起来,似乎也没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
缓了一会儿,刁冉冉找回了力气,慢慢地走近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好,不那么滚烫了。虽然还有些热着,但起码不像早先那么吓人了。
她松了一口气,照这样下去,三瓶药打完,战行川就不会有事了。
折腾了将近大半天,刁冉冉也有些困了,她不怎么饿,也不想下去再和王静姝打照面,于是就趴在战行川的身边,睁着眼睛,盯着他头顶的药瓶。
最后一瓶药水终于打完了,她叫来人,帮着把战行川手背上的针头拔|出去了。
“行川,你好点儿了吗?”
刁冉冉轻轻在他的耳边呼唤着,算算时间,他也应该醒过来了,按理来说,他也该醒一醒,喝点儿水,吃点儿东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丝毫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晚饭之后,听说了战行川一直没有醒,就连淡定的战励旸也不禁有些坐不住了。
“奇怪,不就是发烧吗?明明都已经退烧了,怎么还不醒呢?他最近睡眠不好吗?就是困,也不能一直这么睡吧?要不要把他弄醒,吃点儿东西再继续睡啊?”
战励旸一脸担忧地问道。
坐在一旁的王静姝打断他的话,恶声恶气地低声吼道:“我就说这不是一般的发烧感冒!一定是招惹什么了!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倒就倒了?更何况,行川从来不得病,墓地里阴气太重了!”
说完,她把面前的杯碗一推,掏出手机,开始给认识的几个所谓的风水高人打去电话。
刁冉冉如坐针毡,她本身是不相信这些江湖术士,可是,此刻的她又没有立场去阻止王静姝的做法。
眼看着,王静姝张罗着,还真的就请过来了一个大师。
这大师五十来岁的年纪,比战励旸夫妇略小几岁,穿着灰色的长袍,蓄着长长的胡须,看起来还真的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刁冉冉不信,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好站在一边,也不打算上前。
没想到,这大师进门以后东看西看,他的眼神越过众人,最后竟然落在了刁冉冉的身上。
“哎呦,恭喜恭喜。”
他打量了几眼刁冉冉的面相,忽然转身朝王静姝拱了拱手,然后捋着胡须,笑眯眯地开口道:“贵府大喜呀,少奶奶有孕在身,再过不了多久府上就添丁了呢。”
王静姝愣了愣,顿时露出一脸喜色,连说大师厉害。
战励旸也连连点头。
刁冉冉怀|孕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没想到这个人进门来以后,只瞧了几眼,就看出来了。
对于这一点,刁冉冉自己也感到无比的吃惊,她才刚刚检查出来怀|孕,单单从体型上看,根本和正常女人无异,要说是从面相看出来的,那也着实很令人意外了。
“不在意的话,我上楼看看可以吗?”
大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看上去很旧的罗盘,东走几步,西走几步,然后向王静姝问道。
“大师快请。”
王静姝急忙在前面引领着,带着这位大师走上楼梯,前往二楼。
战励旸笑着看了看一脸呆滞的刁冉冉,知道她是被大师的话给吓到了,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啊?没、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他还挺神的……爸爸,我扶你上去吧?”
眼看着王静姝和大师已经走到了二楼,她也搀扶着战励旸,和他一起走上楼梯。
本以为大师会径直走进战行川的卧室,不料,他手上托着罗盘,也只是在卧室门口站了几秒钟,然后就摇摇头,走过了这间卧室,继续沿着走廊向前走,一间一间房查看着。
眼看着他居然要走到琴室前,走在后面的刁冉冉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她有点儿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
果然,就听见罗盘似乎发出声响,大师左右看看,用另一只手指着琴室的门,扭头看向王静姝,疑惑地问道:“这是谁的房间?”
听他的语气,好像这间房很有问题似的。
王静姝张张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不是谁的房间,就是一间琴房,里面只摆着一架钢琴……”
大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低下头看看手里的罗盘,再开口,语气已经是十分的笃定:“依我看,府上的确是有些不干净,战太太,麻烦你把这门打开,让我进去看看……”
一听这话,不只是王静姝,就连战励旸脸上的表情都微微变了。
第三十八章 做法事
王静姝上前一步,挡在大师和琴室房门之间,讪笑着劝道:“*,真的没什么。要不,您再去旁边的几间房看一看?”
被她称作*的男人立即显露出不悦的神色来,他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反问道:“怎么,战太太,你是在怀疑在下的能力吗?是你说家宅不宁,请我来看看的。现在我觉得这里有问题,你却又让我去看别处,就是说不信我说的话啰?既然如此,李某还是告辞了吧。”
说罢,*转身就要走。
站在最后面的刁冉冉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她本来就不太相信这些东西,既然这位大师要走,那就走好了。
没想到的是,不只是王静姝,就连战励旸都立即上前,两个人全都一脸恳求地拉扯住*的手臂,拼命地挽留着他,不让他走。一向眼高于顶的王静姝甚至主动地连连向他道歉,一个劲儿地说自己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刁冉冉顿时有点儿发懵:她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个婆婆,但是能让她低头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没有几个。
此刻,她眼看着王静姝低声下气地跟*道歉,那小心翼翼的神态倒是令人大吃一惊。一时间,刁冉冉也不禁产生了一丝动摇,再联想到他刚才一进门就看出自己怀|孕了,说不定,眼前的这个大师说的话,还真的有几分灵验。
*脸上的表情稍缓,大概是很吃战励旸夫妇说好话的那一套,他托着手上的罗盘,慢条斯理地捋着自己的胡须,半眯着眼睛,一声不吭。
为了儿子,王静姝也只好|紧|咬牙关,从房门前走开,把位置让出来。
战励旸也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刁冉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处于一种什么心态之中,她抑制不住地一直偷偷瞟着王静姝和战励旸,此时此刻,在她的心中,几乎已经认定了,琴室一定就是王静姝曾经和她的某个情人私下幽会缠|绵的地方之一。
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出来,她自己请来的风水大师竟然会盯上这里吧。
“那个……要是一定要进去看的话,那就请进来吧。”
王静姝迟疑了几秒钟,转过身,率先推开了房门。
她先走进去,环视了一圈,确定里面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这才让众人走进来。
刁冉冉依旧走在最后面,至此,她几乎已经可以百分百断定,她的婆婆一定是心虚了,她的表情看起来明显的不自然,四肢也有些僵硬似的,两只手有点儿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
整件事想一想,也真是令人尴尬。
她站在门边,不愿意再往房间里走,就靠在一旁,冷眼旁观着。
不料,*刚一走进去,他手里的罗盘就发出比之前要大了几倍的响声,嗡嗡阵阵,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他脸色大变,立即口中喃喃,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王静姝露出惊恐的表情,急忙冲到战励旸的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没事,没事的。”
战励旸低咳几声,握住她的手,轻声劝着。
尽管如此,他的表情看起来也并不比妻子轻松多少。
而且,他咳嗽了几声之后,从嘴角喷出来了一点点混着鲜血的唾液,战励旸连忙小心地用指尖揩去了,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的不适。
罗盘的声响渐渐地沉寂下去,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刁冉冉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件琴室的安静气息彻底被打破了,它开始令人觉得阴气森森,好像充满了怨念一样,让她不自觉地感到一丝凉意,她只好抱住了双臂,向后缩了缩。
“二位,恕我直言,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层薄汗,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罗盘,睁大双眼,一脸认真地发问道。
“没有!”
王静姝狠狠咬了咬嘴唇,一口咬定绝无此事。
“*,我们可是清白人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何况,这是我们自己的房子,要真是出过什么事情,我们哪里还敢继续住下去?只不过,房子空了太久,我和励旸几年来都住在国外,会不会是家里没什么人气,所以让一些什么东西趁机进了我们家的门?”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着眼珠儿,朝房间四周打量着。
听到王静姝这阴恻恻的语气,刁冉冉已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的话令*流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看阳宅风水从来不会出错,这间房乃是整栋别墅之中,怨气最重的地方。虽然,这种怨气和那种死人留下来的怨气并不同,不过,单单是其中蕴含的负面能量,也足令人不可小觑了。
“我查看过了,府上就只有这里有些不太平,令公子忽然生病,也是与这里有直接的关系。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哎……”
尽管心中尚有疑惑,不过,因为常年和这些富贵之家打交道,*也心知肚明,这种家庭里往往藏有一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他不好多问,何况主人也不可能轻易吐露事实的真|相。幸好,这间房远远还没有达到怨气冲天的程度,稍微做一些简单的法事,应该就能驱散掉。
“做法事?好好好,那快做,快做!”
王静姝一见*没有继续往下追问,她不禁心头松了一口气,连忙应声道。
“大师一定要把我们家里不干净的东西都赶出去!我儿子莫名其妙地就发烧不醒,一定是这些东西在作祟!我告诉你们,有高人在此,你们要是还敢作乱,就别怪死无葬身之地!快快别再缠着我们家行川了!要不然……”
有*在一旁撑腰,王静姝也恢复了底气,朝着空空的房间里大声喊道。
琴室很空,她这么一喊,满屋子里顿时都是回音。
“啪嗒!”
不等王静姝喊完,摆放在房间正中央的钢琴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吓了大家一跳。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几秒钟过后,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琴盖没有盖严实,王静姝这么一喊,竟然把它给彻底震下来了,所以才忽然发出响动。
王静姝立即噤声,露出惊魂未定的神情来。
她很快反应过来了,刚才是刁冉冉来过这里的,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偷偷碰了钢琴的缘故,要不然,它好好的在那里,也不会随便发出动静,还把她吓了一大跳。
王静姝顿时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满脸无辜的刁冉冉,嘴唇动了动,她刚想要说什么,却被一直沉默着的战励旸给打断了——
“你就少说几句吧。*,有劳你了,请问你能不能尽快做法事啊?小儿还昏睡着,一直不醒,不是好事啊。如果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就直说,我叫人去准备,越快越好。”
关键时刻,还得是战励旸出来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王静姝瞪了他一眼,小声埋怨道:“还不都是你惹的灾,要让儿子受罪……”
她的声音虽然低,不过,就站在战励旸身边的刁冉冉耳朵一动,却是听了个真真切切。
咦,原本应该心虚理亏的婆婆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公公说话,她的胆子还真是大,而且,什么叫“都是你惹的灾”,整件事和战励旸又有什么关系呢?刁冉冉忽然有些迷惑不解,可她又很清楚,这种时候,公婆都在场,没有自己这个做媳妇随便插话的份儿。
战励旸问完之后,*告诉他,可以马上做法事,就是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很快,战家上上下下再次忙碌起来。
“冉冉,你不适合在场,还是先回去陪行川吧。有*在,他一会儿就能醒了。去吧。”
战励旸看了一眼身边的刁冉冉,语气和蔼地说道。
她点了点头,也决定马上回卧室,陪在战行川的身边。万一他醒来了,身边却不见一个人,一定也会有些恐慌。
离开了兵荒马乱的琴室,刁冉冉独自回房。
果然,战行川还睡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有些害怕,几次犹豫着,终于还是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的人中那里试了试,生怕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没气了。
所幸的是,他的呼吸十分均匀,没有任何的问题。
刁冉冉这才伏在床畔,静静地等待着。
百无聊赖之下,她用手机上网搜了一下这个所谓的风水大师,一搜不得了,原来他还真的很有名气,据说和好多个知名的艺人都是密友,他们都是经过他的指点,才在圈中大红大紫的,甚至,很多人都把他的话奉为神谕。
这一回,王静姝钱袋大出|血,请了一位身价如此之高的大师,看来她也是真的担心战行川的情况。
卧室的房门关得紧紧的,刁冉冉听不到琴室那里的声音,老实说,她还真的有些惧怕什么做法事之类的场面,所以一听自己可以不用在场,她立即躲开了。
第三十九章 钢琴的秘密
刁冉冉不知道所谓的做法事究竟要多长时间,她也不敢贸贸然跑出去看个究竟,于是就悬着一颗心,老老实实地陪在战行川的身边,期盼着他早一点儿醒过来。
按照她的想法,有病了当然要看医生,然而王静姝非得一口咬定战行川是中了邪,刁冉冉因为去墓园扫墓那件事,心中多少有些理亏,加上她现在怀着孕,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由着公婆两个人去请来这位风水先生。
不过,刁冉冉心里却是暗暗地想好了,要是过了今晚,战行川还不醒的话,不管王静姝高不高兴,她都要直接带着他去医院了。
她正想着,外面的走廊里似乎传来一阵脚步声。
刁冉冉看看时间,差不多过去了半个小时,估计是战励旸夫妇要把那位大师送走,当然,少不得要付上一大笔费用。她刚才在网上看到了,这位*现在身价超级高,能够请他出面的不是富商就是明星,一般的普通人还请不动他呢,随便来家中看看都要十几二十万,更遑论是开坛做法,驱魔除妖,更是一笔令人咂舌的高消费了。
她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
果然,又过了十多分钟,王静姝这才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怎么样,醒了没有?”
她一进来就大声询问道,刁冉冉无奈地摇摇头。
就算是这位大师再神,也不可能前脚他刚走,后脚人就醒了吧。
“哎,他们都说,他特别灵验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请过来,花了那么多钱,真是……不会是骗我们吧?”
王静姝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她看了看仍旧在昏睡着的战行川,脸上也不禁带了一丝怀疑的神色。
刁冉冉只觉得好笑,人是你请来的,现在怀疑的也是你。这话也就是你敢说,要是我说,你一定又会责怪我胡言乱语,不尊重神明了。不过,这些想法她也就是在心里默默地想一想,不会真的说出来,她可不想公婆刚回来还没几天,就闹婆媳矛盾,更何况,当初还是她劝战行川让他们回来住的,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所以,她还是忍住了。
王静姝叨叨了几句,见刁冉冉不搭话,她就闭上了嘴。
老实说,因为刁冉冉执意要去扫墓,以及偷偷溜进琴室这两件事,她对媳妇确实有几分不满。不过,她不敢太过表现出来。一是因为刁冉冉现在怀|孕,二是她清楚战行川的性格,现在他拿媳妇当宝,对自己和战励旸却是没有半分感情,真的闹起来,他完全有可能叫他们夫妻俩马上收拾行李从这里滚出去。
所以,王静姝又站了一会儿,就走出了卧室。
见她离开,刁冉冉这才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在多了。看来,婆媳问题真的是难以避免的,再好的婆婆,和再好的儿媳,遇到一起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矛盾。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等战行川好了,她还是要和他离开这里,回自己的家中生活。
原来,一切都是她太天真了,以为只要自己和婆家的经济条件好,就不会有普通人的那些生活麻烦。
殊不知,有钱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人的烦心事,谁都避免不了。
正满脑子胡思乱想着,忽然,刁冉冉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竟然是战行川发出来的,她急忙坐直身体,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焦急地凑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哎……咳咳咳……”
战行川吃力地睁开眼睛,不等说话,就是一阵咳嗽。他虽然不发烧了,但是脸色看起来依旧不是很好,灰突突的,不见了往日健康的光泽,两只眼睛也有些微微凹进去,眼睑处泛着淡淡的青色。
“老公,老公,你哪里难受,想不想喝水?”
刁冉冉的眼眶比较浅,一见战行川这副模样,她立即心如刀绞,心疼得不得了,两只眼睛红透了,里面迅速蓄满了泪水。
他摇摇头,虽然看起来比较虚弱,但因为睡了大半天,整个人的精神还算可以。
战行川执意要坐起来,他说躺得浑身难受,说什么也不肯再躺了。刁冉冉没有办法,只好搀着他坐起,又在他的背后塞了个枕头,让他靠在床头。
“我到底怎么了?我从回来一直睡到现在吗?”
窗帘紧紧地拉着,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小灯,虽然看不到时间,不过凭感觉,战行川也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似的,睡得他以为自己都要醒不过来了。
刁冉冉拿纸巾擦擦眼睛,点点头。
然后,她把他睡着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战行川。
他听得十分认真,几乎没有打断她的叙述。
一直等到刁冉冉全说完,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战行川才微微皱起眉头,哑声发问道:“琴室?走廊尽头那一间吗?你怎么会突然走到那里去的?你不是说里面除了钢琴什么都没有吗?那神棍说房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从他的语气和神态上来看,很显然,战行川也是不相信什么风水大师的,认为他就是来骗钱的。
对于自己的母亲王静姝,他真是太了解了,她年轻的时候拿着家里给的钱,稀里糊涂地拿了一个国内大学的文凭来充门面,当然,大学文凭在那个年代还是不常见的。不过,她本人却是一向最厌恶读书学习,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文化,当年她每每看到虞幼薇认真做作业,都会嗤笑一声,一个小女孩子,学习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打扮打扮,嫁个有钱的男人来得有意义。
“我其实也是无意间才走到那里的,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架钢琴,看着有点儿瘆人呢?行川,你们家有人会弹钢琴吗?平时谁去弹吗?”
刁冉冉想起*手上拿着的那个会发出奇怪声响的罗盘,不禁也有几分心有余悸,她看着战行川的脸,小声问道,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战行川愣了愣,似乎没有料到她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见他不开口,刁冉冉更觉古怪,忍不住催问了一遍。
难不成,真的叫人说中了,在那间房里,曾经发生过什么邪性的事情?!
“我们都不会,”终于,战行川摇了摇头,沉声道:“你看我们几个人之中,有谁像是会弹琴的?妙妙以前倒是曾被她爸妈|逼着学过几天,可是她实在受不了那个苦,家里人也就不强迫了。我记得以前告诉过你,家里腾出一间房来做琴室,完全是为了向外人显摆的,以免被人说我们家是暴发户,不懂风雅。”
这一点,他曾经确实是说过的,对此,刁冉冉还小小地嘲笑了一番。
不过,更多的事情,战行川却没有告诉她。
因为事情牵扯到虞幼薇,所以,他不想多说,以免徒生枝节。
战家的人确实没有会弹钢琴的,不过,不代表住在战家的人都不会弹钢琴。
虞幼薇会,虽然只是一点儿皮毛而已。
她上小学的时候,被学校里的音乐老师发现了天赋,说她乐感好,手指又比一般的孩子更加细长,所以认定她是一个学钢琴的好苗子,一心想要她和自己学习钢琴。虞幼薇那时候才八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是好事,她高高兴兴地跑回家,和爸妈说要学钢琴,老师说她一定能学好。哪知道,只这一句话,换来的却是母亲虞思眉挨了狠狠的一顿打。
她那个酒鬼父亲,听了她的话,立即抽|出腰间的皮带,疯了一样朝虞思眉的身上打去。
“都是你养的赔钱货!学什么?学钢琴?哈哈!她怎么不说她想去做富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你这个臭娘们,生不出来儿子,就会生出来这种心比天高的祸害!我让你学!我让你学!”
红了眼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扬起皮带,抽打着自己的妻子。
幼小的虞幼薇哭喊着,想要扑上去,却又被虞思眉用力地推开,生怕不长眼的皮带抽到自己女儿娇|嫩的皮肤上。
“我不学钢琴了,我不学钢琴了……”
八岁的小女孩儿,甚至连琴键都没有摸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挨打,大声哭着,一遍遍地喊着。
过了几天,虞思眉偷偷去了学校,辗转找到了那位音乐老师,求她教女儿弹钢琴。
“大姐,我教孩子一定没问题。可是,学乐器这种事,贵在练习,孩子平时练习不到,就是学了,也没什么效果啊……”
音乐老师看着面前衣着简朴的女人,猜到她的经济条件有限,委婉地说道。
虞思眉顿时陷入了沉默,她知道,老师说的是实话,于是只好再三道谢,离开了学校。
不过,那位老师确实喜欢虞幼薇,经常课下拉着她去音乐教室,教她一些基本的指法,也允许她偶尔在没有课的时候,过来弹一会儿。就这样,断断续续地,一直到她小学毕业,她也能弹下来二、三十首简单的曲子了,虽然不够精湛,但也还算流畅。
第四十章 与君初相识
关于这些,战行川不想说的原因是,它们不仅涉及了虞幼薇的隐私,也涉及了他和她过去的时光。
他并不愚蠢,女人们都喜欢诱骗自己的男人去诉说关于他以前的女人的事情,事无巨细,无一不好奇。她们往往笑眯眯地开口,告诉男人:你说说看,我不会生气的。但是,只要男人真的傻乎乎地对她们和盘托出,那就等着一阵血雨腥风吧,绝对会让人疯掉。
为了不把自己逼到这种“绝路”上,战行川还是决定三缄其口。
不过,听了刁冉冉的复述,他真正好奇的却是,那个风水先生到底是不是沽名钓誉,到底是不是危言耸听,他为什么一口咬定战家的琴室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呢,还说那些是怨气。
据战行川所知,琴室一向是很少很少有人去的,除了……
除了那几年,他偶尔会偷偷带着虞幼薇进去,大多是选战励旸和王静姝两个人都不在家的时候。
知道虞幼薇会弹钢琴,是在一个极其意外的情况下。
虞幼薇考上高中的那一年开学典礼上,她和一个会拉小提琴的男同学一起表演了一个节目,她弹钢琴,两人演奏的曲子是《天空之城》。这个节目获得了师生们的一致好评,负责摄影的老师也为他们拍摄了好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有一张单人照,拍的是虞幼薇的侧面,她低着头,神情专注,十只手指轻巧地抚着琴键,整个画面异常和谐,柔美,尽管她身上穿着的只是最普通的高中校服——她的班主任曾经提议,让她去租一身晚礼服,但虞幼薇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她不会多花一分钱,因为她深知母亲的不易。
这张照片,她异常珍惜,特地洗出来,放在相框里。
那一天,王静姝从宠物店抱回来一只三个月的哈士奇,那是她专门买来,准备送给新勾搭上的一个小情人的。哪知道,这只狗精力旺|盛,在家里跑来跑去,横冲直撞。
刚巧,虞幼薇一打开房门,一直守在门口的小狗摇头摆尾地闯进她和虞思眉的小房间,上蹿下跳,竟然把她放在书桌上的相框给打碎在地。
她心疼得不行,又知道那是女主人的狗,不敢打它,更不敢说什么,只好默默地把相框碎片扫干净,抽|出那张照片。
还好,照片没有破损,虞幼薇松了一口气。
“哪来的狗?”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边多了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紧接着,一道不悦的声音响起。
虞幼薇抬起头,她虽然平时不住在这里,不过也立刻认出来,这是战家的少爷战行川,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之一。
“是……太太的狗,不知道怎么就跑进来了。”
她站直身体,右手抓着那张照片,不太敢直视着这个男人的眼睛。
他好年轻,也好高,比她高出一个头还不止。
战行川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了,不过他依旧捂着鼻子,有些瓮声瓮气地说道:“真是胡闹,明知道我过敏……”
说完,他的视线落在虞幼薇的手上。
“是它把你的东西弄坏了?”
他一指那只把头拱到床下,半个身子和屁|股还露在外面的小畜生。
虞幼薇回头看了一眼,也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她只是因为母亲在战家做工,才得以在这里生活,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这间房是属于战家的,既然狗是战家女主人的狗,那么自己也没有权利把狗随便赶出去。
战行川又瞥了她一眼,迈动双|腿,大步走过去,一只手提起那只哈士奇的颈子,把它拎了出去。
一路上,他一口气打了好几个喷嚏。
远远地,虞幼薇听见他在大声地喊着何叔——“何叔,把它给我弄出去!拴在花园里……客厅里全是狗毛,叫人去扫干净……”
在此之前,她也见过几次战行川,不过几乎没有交流过。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字。
她打扫好地面,然后思考着把这张照片暂时夹在那本书里。
正想着,战行川居然又折返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虞幼薇没有看清。
他站在门口,似乎没有再向前走的打算,的确,这里其实算不上是一个房间,顶多属于一个储藏室,相比于楼上的那些房间,这里低矮又狭小,光线不足,实在不适合他进来。
“你……”
虞幼薇有点儿紧张地站起来,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这个年纪,在学校里其实已经有很多男生主动向她示好了。虞思眉在战家打工,又不用再被酒鬼丈夫拖累,生活比过去好了不少,女儿的营养也稍微跟得上了。所以,她这一年多长得很快,脸色红|润,胸脯隆|起,加上漂亮的脸蛋儿,纤细却不失玲珑的曲线,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之中,柔美低调的虞幼薇着实十分养眼,突出。
她能够游刃有余地躲开那些追逐示爱的男生,可是,此刻,站在战行川的面前,虞幼薇只觉得自己渺小得可怕,而且笨嘴拙舌。
“狗把你的东西弄坏了,理应赔给你一个。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是之前一个朋友送我的,我没有摆照片的习惯,你先用着,要是不喜欢,改天你自己去买一个,花了多少钱,直接找何叔要就可以,我和他打过招呼了。”
一边说着,战行川一边把手上的一个方形的盒子递过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那么多的女人围绕着他,他一向都知道怎么对付她们,无非是花钱,送礼物,就能让她们乖乖听话,像是一只波斯猫一样,发|嗲,尖叫。
可是,这一次……因为是她,所以战行川有点儿小心翼翼,他能够察觉到她的自尊心强烈得可怕。
虞幼薇紧|咬着嘴唇,微微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
战行川的东西,不可能不好,一定昂贵得令人咂舌,他不过是客气一下而已,她很快想明白了。
“谢谢战少爷。”
她略一鞠躬,双手接了过来。
本想拒绝,可是,虞幼薇知道,要是她现在不接受,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事情,她不想给在这里工作的母亲惹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你会弹钢琴?”
她坐下来,本以为战行川马上就会走,谁知道,他就站在房门外,居然主动和她攀谈起来。
虞幼薇犹豫了一下,还是扭过头,诚实地回答道:“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点点,只是皮毛而已,其实很不应该拿出来丢人现眼的。”
她指的是,和同学一起代表新生做文艺表演那件事,也就是照片上拍着的那一次。
战行川沉默了片刻,忽然又开口问道:“楼上就有一架钢琴,你要不要去弹?”
他分明看见,就在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虞幼薇的眼睛一亮。
但是,很快地,她眼底的亮光又黯淡下去。
“不用了,谢谢。”
她摇头,因为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佣人的女儿,能够每周来这里度过周末,见到母亲,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怎么能够堂而皇之地走入主人的房间里,去弹人家的钢琴呢?尽管她很想,她已经几个月没有碰过钢琴了,她的启蒙老师已经在年初辞职了,因为在小学做音乐老师实在没什么前途,她决定和朋友一起去创业,所以,虞幼薇现在已经不能利用课余时间回母校偷偷练琴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快僵化了,以至于,看书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地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以此来练习曲谱。
现在,战行川告诉她,楼上就有一架钢琴,无异于在告诉一个口渴的人,旁边就有一口水井,井里的水甘冽清甜。
虞幼薇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正纠结着,外面传来了王静姝下楼的声音,她要出门了,到处在找她的那只狗。
几分钟以后,别墅外面传来车响,王静姝抱着狗离开了家,去约会她的小情人了,不到明天早上,她是不会回来的。战励旸亦是,这段时间他忙着公司的生意,天天都有应酬,凌晨才会被司机送回来,往往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确定王静姝走了,战行川想也不想地跨进门来,一把拉起虞幼薇的手,在她的惊叫声中,把她拉到了楼上。
等到她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一架崭新而昂贵的钢琴面前。
“这是……一架真正的……斯坦伯格钢琴……我听老师说过的,她说很贵……是进口的吗?”
虞幼薇不由自主地绕着钢琴走了一圈,脸上流露出虔诚的表情,口中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战行川站在一旁,同样不由自主地露出淡淡的微笑,轻声答道:“两年前从布伦瑞克运回来的,之后一直也没有人|弹过。我们家根本没有人会弹,摆在这里也是做样子而已。”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以免虞幼薇会不敢来这里。
“真好,真好……”
她压抑着心头的狂喜,眼睛里流泻|出兴奋的神采,回头看了看战行川,在得到他肯定的目光之后,虞幼薇这才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这架钢琴,整个人似乎都沐浴在圣洁的光芒之中。
第四十一章 青春期的躁动
战行川靠墙而立,双手抱胸,看着一脸欣喜,却又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兴奋之情的虞幼薇,他的唇边也慢慢地带起来一抹笑容。
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微笑了?他真的不记得了。
房子越大,越显得冷落。
他不知道其他的家庭都是怎么样生活的,据说也有三世同堂,好几口人挤在一起生活,虽然会有摩擦,不过也是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不像是他的家,父母二人永远各玩各的,而他终于磕磕绊绊地长成了一个大人,于是,从此更加没有人留意他的情绪。
有好几次,战行川都看见虞幼薇周五晚上背着书包回到家,和虞思眉两个人有说有笑,母女两个的脸上都充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种平凡的幸福,却是他可望不可即的。
“我……我能……”
他的沉思被女孩儿充满迟疑的话语声给打断了,战行川微笑着抬起头,看向虞幼薇。
她微微地咬着下嘴唇,一脸向往又一脸矜持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因为激动,她的脸颊看上去也是红|润润的,那副秀色可餐的样子再一次地勾起了战行川内心的悸动。
“要是你能为我弹一首曲子,就再好不过了。”
他抢先一步,如是说道。
虞幼薇看着战行川,嚅动着嘴唇,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她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避免让她觉得尴尬,不想让她因此而感觉到不好意思,甚至产生自卑感。
所以,她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虞幼薇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两只手,将稍显沉重的琴盖打开,然后,她稳了稳神,十个纤细如青葱的手指,飞快地在黑白琴键上跳跃舞动起来,犹如在表演着一场灵动的指尖舞蹈一样。
一串串优美流畅的音符,从她的手指间流淌着,犹如天籁,仿若精灵。
一曲终了,虞幼薇有些紧张地垂着头,小声说道:“这首《致爱丽丝》是初学者必学的曲子之一,其实我真的水平有限,以后真的真的不能再随便在人前献丑了……”
她是发自内心地感叹着,毕竟,这些年来,自己练习的时间和机会都相当有限,再难的曲子,她即使能够弹下来,因为不能经常练习,所以也势必磕磕绊绊,无法娴熟。
战行川伸出手,轻轻地为她鼓掌,然后,他走到钢琴旁,站定了。
“我知道,你每周都会回这里。要是你愿意的话,周末你都可以在这里练习。旁边就是书房,正好我也偶尔要看书,我们做个伴儿,听着你叮叮咚咚在这里弹琴,我也觉得有意思一些……”
他小心地措着词,生怕触动到她的自尊心。
一向不想惹麻烦的虞幼薇几乎是本能地摇头,但是,当她的余光瞥见那88个令她神魂颠倒的黑白琴键的时候,她又动摇了。
“我……我怕被人看见,会说我妈……”
她想了想,还是诚实地说道。
这么多年来,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她必须要替在战家帮佣的母亲考虑,不能做出任何一点点令母亲难堪的事情。
尤其,战夫人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雇主,就连每周只回来一次的虞幼薇都曾听见,王静姝背地里曾经嘀咕过几次,说不明白为什么战励旸要留下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佣人,虽然年纪不小了,可那脸蛋儿倒还是很勾人,也不怕把家里的其他下人都勾得没魂儿。
每次听见她说这些话,虞幼薇都很想冲上去,为母亲讨回一个公道,可虞思眉死死地拦着她,不许她这么做。
“我是来这里做事的,只要做好我的事,就能拿到工资,养活咱们娘儿俩。至于其他的,只要我行得正坐得端,时间久了就没有人会猜忌了。薇薇,你要好好念书,考到好的学校,你的命运才能改变啊……”
虞思眉拉着女儿的手,默默垂泪。
所以,一想到王静姝的嘴脸,虞幼薇还是狠狠心,摇头拒绝了战行川的好意。
他知道,不能强迫她,于是送她下楼,再也没说什么。
又过了两个星期,刚好又是一个星期六,战励旸夫妇照旧不在家中,每个周末都是他们最繁忙的时候,忙着应酬忙着交际,有参加不完的酒会和派对,每一次都是匆匆回来,洗了澡换了衣服后就再次匆匆离开。
战行川再一次邀请虞幼薇上楼去弹琴,她在心里挣扎了一下,可却控制不了那种渴望,管不住自己的双|腿一样,和他去了琴室。
那以后,周末的时候,她都会去楼上练习,几乎每一次,战行川都会特地腾出时间,陪着她,有时候是上网,有时候是看书。虞幼薇担心会被其他人发现,他只是笑笑,告诉她不必担心。
“房间的隔音还不错,而且,我买了几张钢琴曲cd,对外我会说是我在听曲子,再说也不会有人过问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
说完,他朝她顽皮地挤了挤眼睛,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虞幼薇微微愣怔住,她此前从未想过,这个在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大少爷,竟然也会有如此可爱调皮的一面,让她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慢慢地缩小,几乎成为了朋友。
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缩在被子里,总是会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她或许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内心,却无法左右战行川的情感。
连虞幼薇都察觉到了,他似乎爱上她了,只是尚未表达。
她怕,他更怕,怕吓到她。
战行川默默地隐忍着,他想的是,先等她考上大学之后再说。要不然,耽误她的学业,他会万分内疚。
在家中,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是孔妙妙了。她和虞幼薇年纪相仿,也是生活在战家,又自幼和战行川交好,所以,战行川没有刻意地瞒着她,只是请她帮忙保密。
于是,虞幼薇时不时地往楼上跑的理由更充足了,因为她也间接地成为了孔妙妙的朋友,两个女孩儿总是喜欢凑在一起的。就连虞思眉都无法说什么,她甚至以为,女儿上楼只是为了和孔小姐一起做作业,聊天,相互作伴而已。
孔妙妙成了两个人的红娘,只要见到虞幼薇走进来,她就会一脸坏笑着拿起自己的东西,跑去隔壁看书,而把空间留给她和战行川,让他们两个私下聊天。
这样的状态,一直延续到虞幼薇高考前,虞思眉查出癌症。在她去求战励旸而被王静姝发现以后,虞幼薇就拼命躲着战行川,别说上楼,就连在楼下偶尔遇到,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去。
再然后,就是那个谁也不愿意想起的雨夜……
关于这一段,战行川没有再告诉过其他人。
那是他的秘密,和虞幼薇相处的几个月里,他彷佛又回到了十七岁的夏天,生活仿佛充满了青春期荷尔蒙的躁动味道,单纯,美好,不掺杂质。
现在,他也不打算告诉刁冉冉,不是不信任她,只是不愿意再随随便便地去回顾往事。
人上了年纪,就会抗拒回忆,尤其是那些容易令人心痛难忍的。
战行川的脑子里一直萦绕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至于刁冉冉喊了他好几次,他都面无表情,完全没有听见一样。
直到她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挥了几下。
“啊?我……有点儿累。”
他只好这么说,来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刁冉冉松了一口气,面色担忧地凝视着他,叹息道:“只是累还好,爸爸妈妈是担心你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说你中邪了呢。刚才我喊你好几遍,你都没反应,吓死我了,我甚至也以为你是不是丢魂了……”
战行川笑出声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摩挲几下,笑道:“都什么时代了,还搞那些封建迷信。她没说你什么吧?我就怕她是认定因为我们去扫墓才导致的,又要给你脸色看。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就让他们立刻从这里滚出去。记住,你才是这里的唯一女主人。”
一席话,说得刁冉冉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毕竟,她的丈夫永远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尽管他的言行看起来有些……六亲不认。
“妈妈没有说我什么,因为那个风水先生说过了,是琴室里有……而且,他说的话听着挺玄的,还有,他手上的那个罗盘也真的一直在响个不停呢……行川,你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以后会不会还像今天这样,一睡就不醒?”
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用力地摇了两下。如今自己有孕在身,极其需要丈夫的陪伴,她绝对不希望他的身体出问题。
“放心吧,”战行川探过上半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还得照顾你和,还有我们的宝宝呢……你也辛苦了一整天,快点儿睡,不然宝宝怎么快快长大?”
说完,他又伸手轻柔地抚摸了几下刁冉冉的小腹。
战行川说得对,刁冉冉悬着的心一旦放下,精神松弛下来,整个人顿时累得不行,她简单洗漱了一下,立即在他的身边睡下了。
第四十二章 都是你造的孽
看着刁冉冉睡得那么熟,战行川因为白天睡多了,这会儿有一点头疼,却是怎么样都不可能再睡了。
他觉得身上有些黏|腻,所以小心翼翼地爬起来,然后去洗了个澡。战行川特地在浴缸里多泡了一会儿热水,好像把体内憋了一天的浊气都排出去了,这才走出来。
一边系着睡衣扣子,他一边走到床前,看着侧躺着的荣甜,她看起来睡得十分香甜,小|嘴儿微微抿着,一看就是白天的时候累坏了。
想到她现在还是孕早期,不能过于疲惫,战行川不禁有些担心,他在床边轻轻坐下来,用手拂去她额前的刘海,凝视着熟睡中的女人。怀|孕并没有令她像别的女人那样丰腴起来,刁冉冉的脸和身体还是很瘦,怪不得她这些天担心胎儿发育不良,所以拼命多吃,给自己的肠胃都吃地不消化了。
真想象不出来,再过九个月,就会有一个小孩子从她的肚子里生出来了呢。
对此,战行川觉得神秘而有趣,他想,生命果然会让人肃然起敬。
紧接着,他又不由自主地幻想着,孩子会长成什么模样。
不过,这个问题却令他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滞住——孩子是他和虞幼薇的,当然只会像他们两个人的长相,至于刁冉冉,她只是一个孕育孩子的载体,孩子不会像她。
要是她怀疑怎么办?他继续给自己抛出来一个难题。
但是,很快地,战行川又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手。
他苦笑着想到,就算她怀疑了,可那又如何,等她开始怀疑的时候,他已经在着手办理他们的离婚手续了。从孩子呱呱落地之时,他们的婚姻就开始了正式宣告结束的倒计时,他会想尽办法拿到孩子的抚养权。
他很清楚,目前的现行法律,生产后的一年内,男方不可以主动提出离婚。不过,只要是法律,就会有空子可钻,有机可乘,他拥有放眼整个中海最好的律师团队,他不怕刁冉冉会不放手。
真的要离婚,真的要再娶?
这两个问题忽然突兀地在战行川的脑子里冒出来,令方才还自信满满的男人一下子冷静下来。
娶刁冉冉,一个是为了给公众一个交代,他需要一个与自己门当户对的妻子,来提升他的对外形象,二个也是为了能够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虞幼薇不能生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缺陷令他们的婚姻不完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战行川一想到以后自己要娶虞幼薇,他又有些踟蹰似的,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乱作一团,令战行川更加没有睡意,而且更加烦躁了。他站起来,肚子里有些饿,两顿饭没吃了,这会儿胃里空空如也,他摸|摸小腹,决定下楼找些东西吃。
因为不想打扰到其他人,所以战行川把脚步放得很轻。战家的佣人大多上了年纪,睡得很早,这会儿,整个家中已经十分安静了。
他走下楼,径直进了厨房,热了汤,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趁热喝掉。
肚子不空,心里不慌,还是很有道理的,吃饱之后,战行川觉得自己也不那么烦躁了,而且似乎还酝酿出来了一点点的困意。
把空碗扔进水槽里,他慢悠悠地走上楼梯,打算回房间休息。
不料,他刚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缓步台上,就听见从二楼的某间房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音。
战行川停下脚步,竖起耳朵,细细地辨别了一下,那声音似乎是从战励旸和王静姝的房间里传来的。年轻的时候,他们夫妇两个就分房而睡了,只不过这一次回来,因为战励旸的身体问题,王静姝为了照顾他,所以和他住在一间卧室里。
一开始,他以为,大概是因为生活细节上两个人产生了争议,所以拌几句嘴而已。毕竟,他们一直都是分开睡的,刚回来,难免会不适应。不过,很快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战行川这才拧紧了眉头,意识到他们夫妇应该是在激烈地争吵着。
楼上的房间,隔音都做得很好,一般的响动都不会传出来。现在,他站在这里都能听见声音,那就说明,这两个人此刻必定是脸红脖子粗地在大吵着,状况激烈。
“还能不能住,不能住都给我滚。”
战行川咬牙切齿地嘟囔着,再次迈动双|腿,加快了脚步,直接走向战励旸的卧室。
他刚走到门口,甚至还来不及敲门,房门就被人从里面重重地拉开。
王静姝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愤怒的表情。
不过,她完全没有想到,战行川就站在门口。所以,一看见他,王静姝整个人都傻住了,她呆愣愣地看着同样一脸怒容的战行川,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久以后,王静姝才结结巴巴地问道:“行、行川,你怎么在这里?你、你好点儿了没有?快告诉妈妈,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完,她欣喜地伸出手,就要去拉战行川的手。
他一脸嫌弃地避开她的触碰,抬起头,看向房间里,果然,战励旸正站在房间正中央,脸色十分的难看。
房间内,烟雾缭绕。
一嗅到味道,战行川顿时变了脸色,他用手狠狠地推开房门,长|腿一迈,已经绕过了堵在门口的王静姝,就这么走了进去。
“你想死别留在这里!你死在这里我还嫌晦气!明明都已经是肺癌晚期了,居然还在抽烟,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战行川左右环视,果然,在桌上发现了一个烟灰缸,他大致数了数里面的烟蒂,差不多也有半包烟了。
也就是说,战励旸偷偷抽了烟,还不止一根!
而且,就在烟灰缸旁边,还有酒瓶,里面的酒只剩下了少半。
战家从来不缺烟酒,储藏室里都有,他想要拿到烟酒,一点儿都不难。
面对着儿子的大声指责,战励旸并没有开口,他只是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旁,无声地坐下来。
见战行川发火了,王静姝也折回来,小声说道:“我已经骂过他了,他不会再犯了,你就别说他了……”
哪知道,不等她说完,一直沉默着的战励旸却忽然咆哮道:“你闭嘴!这个家里最没有资格指责我的人,就是你!你要是不愿意待,就拿上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就算我快死了,也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说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因为放弃了化疗,战励旸体内的癌细胞扩展得很快,各个器官都在走向衰竭。
在澳大利亚的那些日子,他偶尔也会前往医院,看看其他的肺癌病人都是如何接受治疗的。他看见,他们躺在床|上,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活得毫无尊严,既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又要忍受治疗手段的痛苦,他想的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那样死去。
所以,他和他的主治医生长谈了一次,他说,我要回中国,我要回家,我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而不是躺在病床|上,也变成那些病人的样子,痛苦地呻|吟,渐渐地失去知觉。
战励旸的话,令王静姝蓦地变了脸色。
或许,她是觉得,丈夫令自己在儿子的面前颜面受损,或许,她是忍够了这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
总而言之,王静姝霎时间变成了一只炸毛的母猫,她跳起来,几步冲到战励旸的面前,气势汹汹地朝他吼道:“到底是谁没有资格?到底是谁应该滚出去?到底是谁指手画脚?到底是谁让这个家蒙羞?到底是谁害了儿子?是你,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你要死了还在害我们!要是儿子有事,媳妇有事,小孙子有事,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坟刨开!都是你造的孽……呜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当初眼瞎了才会嫁给你……呜呜呜……”
她越骂越伤心,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见王静姝哭得凶,战行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走进来,原本是想要问问他们在吵什么,还想要问问,今天那个所谓的风水先生来家里做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现在,王静姝哭个不停,他烦都烦死了。
“别哭了!还嫌家里不够乱吗?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琴室那么多年没有人去,到底怎么了?”
战行川大声喝问道,说完,他伸出手,一把把坐在地上的王静姝给提了起来。
“人是你找来的,你说。”
他想的是,说不定是王静姝耍的什么花招,所以一定要问个明白不可。
王静姝抽噎着,抹了抹眼泪,看了战行川一眼,哽咽着开口道:“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那些破事……”
沙发上的战励旸一拍扶手,艰难地站起来,他怒视着王静姝,再次大声开口道:“哪有什么事?是你迷信罢了!谁不知道你和那个姓李的早就认识,是不是你看我要死了,所以急忙给自己找下家?既然他一口咬定我们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好啊,要是真有的话,叫它们都来找我!别害了我的儿孙!”
第四十三章 分道扬镳
一口气吼完,战励旸气咻咻的样子,如同一头已经衰老的雄狮一样,虽然他极力在显示着自己的力量,但到底还是已经不如年轻的时候那么强壮了,他的身体甚至也摇晃了几下。
最后,他只能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跌回沙发上。
战行川冷冷地看着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搀扶战励旸一把,神情淡漠得犹如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王静姝虽然如同一个泼妇一样,正在大吵大闹,不过,眼看着丈夫就要摔倒,她也止住了哭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搀战励旸。
哪想到,战励旸根本不领情,他用力地推开妻子递过来的手,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的身体几乎要弯成了一只虾米。一直到现在,战行川才惊觉,其实,自从回国之后,他一直是在强撑,在人前,特别是自己面前装得仍旧十分强壮硬朗,但事实上,他的身体已经废了,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么一想,战行川亦不免有几分动容,他想要让自己的心肠软一点儿,可惜,还是做不到。
也许,他们一家永远也不可能拥有平常人家的那种幸福吧。
他的父母的婚姻就是一个错误,他的出生也是一个错误,现在大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更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好了,都不要再闹了!现在病的病,怀|孕的怀|孕,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既然人家说这里有问题,那就都不要住了。明天一早,我就带冉冉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至于你们两个,我会叫司机来接,你们就去临水别墅。”
战行川抬起手,狠狠地挤压着眉心,那里涌起一阵阵的胀痛,令他烦闷不堪。
临水别墅也是他名下的一处房产,几年前便装修过,只不过由于远离市区,交通不够便利,所以战行川几乎不去那边。然而,靠近乡下也有靠近乡下的好处,那里空气良好,绿化覆盖率更高,足够安静,配套设施也相对完善,十分适宜中老年人退休后的生活。
“我不!那里跟农村有什么区别?我们这些年在澳洲,就跟住在乡下没什么区别了!现在好不容易回中海了,你又让我们去那里!我连找老朋友聊聊天逛逛街都不方便!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王静姝第一个跳脚,她的脸上泪痕犹在,但嚷得却比谁都大声。
瞪着战行川,她不相信,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会这么心狠,让他们老两口住到几乎算是乡下的地方去了。
“什么聊天逛街,你想太多了吧?你以为,在那群爱慕虚荣的女人眼里,你还是鼎鼎有名的战太太吗?你还真以为,曾经你身边围着那么多女人,整天叽叽喳喳簇拥着你,是因为你有魅力?别太天真了,要不是你既愚蠢又有钱,大家能够在你的身上捞油水,她们早就离你远远的了。现在,放眼中海,大家认可的战夫人就只有一个,也就是我的老婆,而你,如果不信,就去试着约一约你曾经的那些所谓的闺蜜,看看她们会不会出来赴你的邀约!”
战行川把手拿下来,一扯嘴角,满脸鄙夷地说道。
听了他的话,王静姝的脸都气得变形了,而且由红转白,最后变得铁青。
她的身体都在哆嗦,显然已经处在了怒气爆发的边缘。
“好,我去。”
战励旸似乎已经缓过来一些了,他咽了几口唾沫,点头说道。
“你疯了!你这个缺德的!你要死了还要拖着我下水!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挨千刀的!不去!你杀了我我也不去!”
王静姝哭天抹泪,大声哀嚎着。
战行川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恐吓道:“好啊,你不去,你就留在这里,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千万别来找我。有什么不干净的缠上你,最后是疯了还是傻了,都不关我的事情。”
他冷漠的语气,吓得王静姝打了个寒颤。
她是特别信任李|大|师的,既然他说这里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有问题。虽然已经做了法事,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出问题了。
“冤、冤有头,债有主!干、干嘛找我?”
王静姝嘴硬,心虚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战励旸,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恨意。
要不是他欠下的孽债,也不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又找上门来!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那随你去了。反正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这么多年来,你真的没有做过亏心事就好。”
战行川瞥了她一眼,一脸高傲地走了出去。
见他消失在门后,王静姝忽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上。
她抹抹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战励旸,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她气得一拳一拳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是她,一定就是她!她回来了!她恨你!她要报复我们家!那个狐狸精!她不安好心!她开始对付我们的儿子了!你说话,你倒是说话啊!姓战的,你别在这里给我装哑巴!你是快死的人了,什么都不怕,可你不能拖累我们娘儿俩!你告诉她,你告诉她我们不怕她!她要是再敢来,我就让人把她彻底除掉,让她灰飞烟灭!再也别想进入六道轮回!生生世世做个孤魂野鬼!”
王静姝一边骂着,一边打着战励旸。
听着她的大吼大叫,他终于变了表情,一把扯下她的手,怒道:“你能不能管住你的嘴!你只要闭嘴,就会少很多麻烦事!这么多年来,你除了会骂这个骂那个,你还会做什么!”
王静姝怔了怔,五官扭曲,恨极开口道:“是呀,我什么都不会!比起勾引男人,我是不如那对母女!老的不正经,小的更是浑身骚气!要不然,你也不会……”
战励旸怒不可遏,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他虽病重,然而毕竟是个男人,这一巴掌下去,力气不轻,只见王静姝的脸被狠狠地扇到一边去,她像是没有料到自己会挨打似的,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半天后,她才浑身僵硬地扭过头来。
“好啊,好啊,你为了她打我……结婚这么久,你还没打过我,今天你可算是长了本事,敢打我了!我看你是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了,所以有恃无恐了,不怕我了,也不需要我继续装哑巴了,是吧?好,那咱们就好好地算算账!你等着……”
王静姝从地上爬起来,风风火火地拉开衣橱,一把把自己的行李箱拉出来,然后拼命地把衣服往里面塞。
很显然,战励旸没有想到她会生气到这种地步,他几次想要站起来,把她挽留下来,无奈力不从心,最后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王静姝拉着小皮箱,昂着头傲然地走出了卧室。
紧接着,没多久,外面传来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他猜,是王静姝下楼以后,叫醒了家里的司机,让他开车把自己送到别处去。
*
第二天一早,战行川告诉刁冉冉,吃过早饭就回家,让她把自己的随身物品都带好,不回来了。
虽然,自己昨晚确实也动了回家的念头,不过,她本以为,还会再住几天,不会这么匆忙的。
“什么?妈妈走了?”
一听说昨天夜里王静姝就离开了这里,刁冉冉大惊失色,睡觉之前大家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晚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是不是你和她吵架了?”
她皱眉,隐约觉得是他们母子之间发生了争执。
战行川似笑非笑:“还真不是,是他们两个人过不到一起去了,和我无关。”
见他这么说,刁冉冉也不好再问,吃过早饭之后,她和张姐就被战行川送回了自己家,安心养胎。
“公司不许再去了,要是真的想去,也要等过了三个月再去。”
临走之前,战行川再三叮嘱,他生怕刁冉冉那股劲头战胜了理智,又跑去公司上班,倘若出了事,那谁也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知道啦,唠叨,也不怕自己成老头子。”
她踮脚,给了他一个道别吻,然后嘻嘻笑着,将战行川送出家门。
“我会尽量早回来。”
他心情大好地坐上车子,和她挥了挥手,让她快进去,别着凉。
就在战行川快要到公司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裴子萱的电话。
“战先生,你在哪里?虞小姐不舒服,她有一点点发烧,我想送她去医院,可她不愿意去。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一趟?”
裴子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着急,战行川立即调头,改变方向,朝河堤水岸开去。
车子一停下,他就急不可耐地推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气喘吁吁地按了按门铃,
很快,裴子萱布满担忧的脸出现在战行川的眼前,她一开门,让他进去,忧心忡忡地说道:“她在卧室,你去看看吧!”
他略一点头,急忙冲过去。
见战行川朝卧室狂奔,裴子萱微微一笑,走出了大门,顺手把房门反锁住了。
第四十四章 证明自己的魅力
因为担心虞幼薇的身体,所以,战行川直奔卧室,自然也就没有意识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等他跑到房门前,一回头,才发现裴子萱居然没有跟过来,他原本还以为她就在自己的身后。狐疑地左右看了看,战行川都没有见到她,他不由得喊了一声:“裴小姐?”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偌大的房间里,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了。
直觉里,战行川的心中觉得略有不妥,但是因为他挂念着虞幼薇,所以他没有再去管裴子萱,而是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卧室里十分安静,他打量着四周,对于这里,战行川并不陌生。这是一间纯女性化的卧室,无论是装修风格还是陈设布置,都透露着小女人的味道。因为担心虞幼薇在这里一个人居住会感到寂寞冷清,所以,当初在装修的时候,他特地叮嘱了设计公司,让他们把房间设计得活泼柔美一些,不要冷冰冰的。
卧室连着一间半开放式的卫生间,卫生间里铺着的不是普通的地砖,而是透着粉红色的沙土。这些特殊的粉红沙,是战行川特地出高价,从哈勃岛的粉色沙滩处购买下来的。至于这个哈勃岛所拥有的独特的的粉红沙滩,曾经被美国《新闻周刊》评选为世界上最性|感的海滩,赫赫有名。小岛位于巴哈马群岛中,也被多家美国杂志评为世界上最佳的蜜月旅行地。
虞幼薇读高中的时候学的是文科,她在教辅书上看到了这座小岛,顿时连连称奇,忍不住偷偷拉着战行川讲了足足五分钟。
他听完,冲她轻轻一笑:“这么喜欢的话,我们度蜜月的时候,就去那里。”
她彻底傻住,这才恹恹地想起,对于他来说,想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游玩,都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一件事。
战行川却没有忘记这件事,多年后仍是保持着一周一换的频率,为她买下粉红沙,铺在她的浴|室里,让她每天在泡澡的时候,都能踩在这一片粉红色上,一圆多年前的梦想。
“我来了,你在哪儿?不是不舒服吗?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他瞥了一眼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大床,不禁有些疑惑,稍稍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虞幼薇穿着一身睡衣走了出来。
看样子,她刚刚是在泡澡,因为她的头发还微湿着。
听见声音,战行川扭头,看向虞幼薇的方向。他的目光一对上她的身体,便立刻定住了,一动不动了。
这两年以来,他对她一向都是很大方的,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不菲的生活费打到她的账户上,还会时不时地为她置办四季服装,看到合适虞幼薇的衣服,战行川都会想也不想地帮她买下来,从不考虑价格。渐渐地,她的衣橱里挂满了各种款式不同的衣服、鞋子、包等等,偶尔还有一些贴身衣物,都是他让孔妙妙去购买的,只不过,从他和刁冉冉开始交往以后,孔妙妙再也不肯帮这个忙了。
不过,虞幼薇因为不怎么出门,所以很少刻意打扮。
而就在此刻,她却穿上了一件战行川从来没见过的黑色纱质睡衣。这件睡衣极其的轻薄透明,穿在身上完全不贴肌肤,双重纱料若隐若现地勾勒着年轻女人的美好曲线。
最令人无法挪开双眼的就是,在胸前和三角地带两处,纱料只是稍稍加厚了一些,并没有特意的遮挡,所以,随着虞幼薇的行走和呼吸,她身上最为神秘诱人的地方,几乎就呈现在了战行川的眼前。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自觉地做出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
虞幼薇的长发上还带着水珠儿,头发湿哒哒地披散在两个柔润的肩膀上,整个人带着一股潮|湿的情|欲味道。
她走近他,缓缓地翘|起了红|润的嘴唇,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
“我有些感冒,所以泡了个热水澡。你怎么来了?”
虞幼薇伸手,状似无意地在自己的锁骨处轻轻拂了几下,好像想要把那几根调皮的发丝给弄走一样。
顺着她的动作,战行川本能地低下头,目光朝她胸口的丰盈处凝视过去。
原来,她早已不是记忆里的小女孩儿了……她虽然纤弱,可是身材却已经有着令男人流鼻血的本钱了,原本青涩的味道渐渐褪去,已经宛如一颗成熟的水蜜|桃,只等着男人的采撷。
“哦,是、是裴小姐打电话,说你不舒服,又不肯去医院,所以叫我来看看你。”
战行川不着痕迹地把视线从虞幼薇的胸前移开,看向别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
她也跟着蹙眉,小声抱怨道:“这个子萱,真是的,小题大做嘛。我只不过是昨天夜里踢了被子,有点儿着凉,刚才起来之后量了一下|体温,不至于去医院的。又把你给折腾来了,她又不是不知道你最近特别忙,既要处理公司的事情,还要照顾家里……”
说着说着,虞幼薇的两只眼圈蓦地红了,她垂下头,楚楚可怜地闭上了嘴。
听了她的话,战行川原本担忧的心情顿时缓解了不少。
虞幼薇的身体不太好,普通的感冒发烧,对于正常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她来说,却十分危险。一旦发展成急性肺炎之类的,她体内的自身免疫力和抵抗力都很难做到足够的保护。
所以,也不怪战行川一接到裴子萱的电话,就匆匆忙忙地赶到这里来,他确实是不敢掉以轻心。
“最近天气变化大,你自己多注意增减衣物。一会儿我也会叮嘱裴小姐,要她多留意你的身体情况,如果察觉到哪里不舒服,立刻告诉我,然后打给刘雨哲,让他上门来,你先不要出门。知道吗?”
他一脸严肃地叮嘱着,眼神却一直看在别处,似乎不太敢和虞幼薇四目相对。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往后退。
这里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两个,裴子萱居然也不在,气氛陡然间有些尴尬。
“我知道。”
虞幼薇乖巧地应了一声,忽然,她伸出一只脚,用力地勾住了战行川的大|腿,睡衣轻滑,不断地向上窜,顿时,她的雪白的大|腿完全|露出来。
她几乎挂在了战行川的身上,紧接着,虞幼薇伸出双臂,拉下他的头,主动献上自己的嘴唇。
有馥郁撩人的香气从虞幼薇的小|嘴儿里传来,带着令人蠢|蠢|欲|动的荷尔蒙味道,这对于禁欲了很多天的战行川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一种酷刑。尤其,她不知道到底怎么了,竟然像是一条八爪鱼一样,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和他的腰,一条腿还圈在他的身上。
“你、你没事,我就先走了,我要去公司……”
战行川的脑子有些短路,不过,他还是迅速地冷静了下来,说罢,就要推开她。
虞幼薇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他脸上的表情,看他一副淡漠如常的样子,她的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失败感。
难道,自己对他来说,真的没有魅力了?难道,他真的习惯了和刁冉冉那个女人缠|绵,对自己毫无欲念了?
一系列的疑问,霎时间浮上了虞幼薇的心头,令她愤怒,又极其的不甘。
不,她怎么会比那个女人差?论身材,论脸蛋,论男女之间的那些床|上技巧,她根本不可能输给她!那个女人不过就是有一个有钱的老爸而已!她的一切,有哪些是完完全全靠她自己打拼而来的!
想到这里,虞幼薇忽然抬起手指,隔着薄纱睡衣,轻轻揉着自己的胸口,睡衣的领口开得很低,在薄薄的黑色纱料的掩映下,她的雪白肌肤和嫣红玫果全都若隐若现,那红透了的果实甚至把胸前的纱料顶起来了两个小山包。
她把手指塞进自己的嘴里,夹着舌尖,缓缓地抽拉着,晶亮的津|液涂抹在手指上。
这还不够,她抽|出手指,猛地将舌头舔在战行川的胸前,甚至隔着他的衬衫在亲吻着他胸前的肌肤。
他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两只手抬起来,轻按着虞幼薇的头。
她的心头一阵窃喜,以为他是想要自己再用力一些。
头顶传来“咕噜咕噜”的轻响,战行川拼命地做着吞咽的动作,不自觉地从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这么直白的诱|惑,根本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直到虞幼薇的手搭上他腰间的皮带,战行川这才打了个激灵,从方才的迷|情之中回过神来: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和刁冉冉离婚之后,再娶虞幼薇,是一码事。
在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就和她上床,又是一码事。
前者,是对一个女人的伤害,但是后者,却是对两个女人的伤害。
他的心头滑过一丝异样,不自觉地想起今天自己临出门的时候,刁冉冉也是在自己的脸颊留下了一个浅吻。不过,那个吻轻轻柔柔的,就像是被一片羽毛拂过。
而虞幼薇此刻的激吻,却令他有点儿不寒而栗。
战行川猛地用手拉开了虞幼薇,自己连连退了两大步。
第四十五章 谁也不缺后爹
大概是因为毫无心理准备,所以,虞幼薇几乎被战行川推了个踉跄。
她的一只手还伸在半空之中,原本,她是打算主动解开他腰间的皮带的,没想到,原本陷入情迷意乱之中的男人却忽然把自己推开了。对此,虞幼薇无论如何也是没有预料得到的。
都说只要天时地利人和都满足了,没有男人能做到不偷吃的,女人也是一样。不犯错误,有的时候和人的定力无关,只能说是诱|惑不够大,危险不够小,代价不够令人冒险,打破现在的平衡罢了。
虞幼薇自认为,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这样的自己,三方都已经足够完美了,战行川对她来说,是手到擒来的猎物,逃不掉的。
只是……
战行川也没想到自己刚才那一下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想到虞幼薇还有些感冒,身体不太舒服,又被自己这么拉扯了一下,险些摔倒,他立即露出愧疚的表情,飞快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要给她披在肩头。
不想,她一扭头,躲过了他的双手,眼眶也蓦地红了。
“你……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我后退的时候会差一点儿就把你推倒。来,披上衣服,本来就难受,别又严重了。”
战行川自知理亏,所以对于虞幼薇此刻的耍小性|行|为,他也就没有追究,依旧好声好气地说着。
“我知道,”她抽噎几声,眼泪霎时涌|出,哽咽着开口道:“我知道,你嫌我,你觉得我配不上现在的你了……你是大老板,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呢?我什么都不是,我不懂做生意赚钱,也不能和大明星一起拍广告,出去应酬除了对着别人傻傻地微笑,根本插不上一句话,我没见识……”
虞幼薇不停地抽泣着,用双手捂住脸,肩膀不停地颤抖。
他被她的话弄得六神无主,又有些无可奈何,是不是女人都喜欢借题发挥?几分钟以前,他只不过是没有回应她的热情,于是她就引申出了这么多的一大堆不相关的问题,还扯到两个人相配不相配上了,简直令人抓狂,有一种无妄之灾的感觉。
“我……你在说些什么啊?”
战行川快疯了,他放下公司的事情不管,半路调头来这里,不是听虞幼薇在这里说些让他反感的话的。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虽然无奈,他还是解释了一下,虽然,这个解释听在虞幼薇的耳朵里,并不是那么具有诚意。
“担心?我没有那么脆弱,脆弱到不能和你做|爱!”
她的脸颊微微红起来,索性一口气吼出。
既然已经豁出去,虞幼薇也就什么都不怕了,她直接把身上的纱料睡衣给扯了下来,浑身光溜溜地站在了战行川的面前。
“你看一看,我哪里不如她了?我胸没有她大吗?我肚子没有她平吗?我腿不如她细长吗?她怀|孕了,马上就臃肿不堪了,肚皮上说不定还会布满恶心的纹路,两条大|腿也像是长了橘子皮一样那么丑。你不会对她有欲望的,难道你想接下来的十个月时间里都做和尚吗?你为什么要那么委屈自己呢?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虞幼薇慢慢靠近了战行川,语义双关地对他说道,见他皱眉不语,她试探着,再次伸出手,抚摸着他的侧脸,用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的面部线条。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要滑到他的锁骨上的时候,战行川忽然出手,按住了虞幼薇的手腕。
“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我心里有数,不会不管你,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所以也不是什么委屈自己,你放心好了。”
他舒展开紧皱的眉头,轻声说道。
虞幼薇反应了一下,才理解了战行川的话,意识到他是再一次委婉地拒绝自己。
顿时,她的脸色变得忽白忽红,看起来非常的难看。
紧紧地咬着下嘴唇,虞幼薇在心里默默地把刁冉冉那个女人给骂了一万遍,她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看来,自己原本是有些小瞧了她,除了有钱之外,她或许还是有些其他的本事,要不然,怎么会把战行川迷成这个样子!
气恼之余,她冷冷地看向面前的战行川,有些口不择言地大声质问道:“那女人在床|上是不是特别的骚?她都怀|孕了还怎么跟你发|骚?用嘴?用手,还是用脚啊?”
他明显地怔了怔,似乎不敢相信,这么粗鄙的话居然是从虞幼薇的口中说出来的。
好半天,战行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迟疑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虞幼薇涨红了脸,牙齿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他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用这种语气和这种表情和自己说话!
男人的话,真的全都是狗屁!
曾经他是如何向自己保证的?虽然,她根本不在乎他的那些承诺!可他居然还是食言了!
她可以不在乎成为他的合法妻子,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他的移情别恋!
因为后者意味着,她的尊严再一次地被践踏了!
“好啊,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说她?既然你这么护着她,何必又盘算着等她一生完孩子就和她离婚?你们一起天长地久去吧!我会马上收拾好东西,不在你们眼皮下给你们添堵!”
虞幼薇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狂涌而出。
战行川彻底暴躁起来,他愤怒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发,也大声咆哮道:“别再闹了!我已经够烦的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让我省心!我也很累好不好!你们总嚷着女人委屈,有没有体会过我们男人的苦?我又要赚钱又要体贴,要是我真的能够做到八面玲珑,为什么我不是世界首富?我爸妈回来了,两个人还和过去一样,吵个不停,家里还有个动不动就不舒服的孕妇,可是一听说你有事,我连公司都没去,直奔这里,你还要我怎么样?”
他忍了好几天的怒火,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了。
虞幼薇也愣住了。
她听见战行川说,战励旸和王静姝回来了,虽然之前在他的办公室里,她亲眼看到了战励旸的病历,也知道他是肺癌晚期,没几个月的活头儿了,可是,虞幼薇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夫妇居然说回来就回来了,这才过去没几天。
最重要的是,战行川居然也同意了。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最反对的那个人才是。可是,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回来了,这其中必有玄妙。
虞幼薇想了一下,出于女性的直觉,她认定了,这其中帮着战励旸夫妇说好话的人,除了刁冉冉就是孔妙妙,一定跑不出她们两个女人。
这两个贱货啊,居然凑到一起去了。若是说起认识的先后,孔妙妙可是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自己,不过,她却并不站在自己这一方,反而拼命去巴结刁冉冉。一定是她怂恿的,让刁冉冉那个蠢妇以为,把公婆从国外接回来,就有长辈为自己撑腰了,自己儿媳的地位就稳牢了。
想到这里,她无声地冷笑一声,刁冉冉啊刁冉冉,你真是太天真了,别人我不知道,王静姝是个什么货色,我却是太清楚了。你把她弄回来,早晚有一天你会哭的!婆媳问题是全世界的女人都头疼的问题,祝贺你傻傻地给自己自掘坟墓,而我就在一旁默默地欣赏着你的三振出局好了。
“他们……他们回来了?”
虞幼薇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战行川揉着太阳穴,微微阖着眼,“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那……他们都回家住了?”
她心里狐疑不已,从战行川平时的言行上看,他真是恨透了战励旸夫妇,不会原谅他们,可是,要是真的把他们安置在家,那岂不是说明了,双方僵持多年的关系有松动和缓的可能?!
“两个人昨晚吵了一架,老头子自己在家,另一个搬出去住酒店了。”
根据家中司机的话,昨天夜里,王静姝把他叫醒,让他送自己去了市区内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这些年战家都是战行川当家做主,可是王静姝手里还是有些积蓄的,要不然她的底气也不会这么足。她的做法已经无声地表示了,只要战励旸一死,她就彻底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时候就算是战行川撵人,她大不了不回战家,继续留在中海逍遥快活。
王静姝刚五十几岁,风韵犹存,何况还有些钱,想要再嫁,倒也不难。
知母莫若子,一想到她的这些小九九,战行川更是烦得想要打人了。他的确是憎恶着战励旸,但是不代表他愿意自己的妈现在就私下盘算着给自己找个后爹。
缺钱的有,缺德的有,倒是没见过几个缺后爹的。
第四十六章 故意使坏
眼看着战行川一说起战励旸和王静姝之后,马上面露不悦,估计也是不可能对自己动什么心思了,虞幼薇只好弯腰,转身去床|上把床单扯下来,飞快地围在自己的身上,起码不再赤|身|裸|体了。
她心头恨恨,本来谋划好了的计划就此搁浅,没有任何的实质进展,说不定还会令他觉得自己不像是过去那么单纯了,虞幼薇就更加郁闷了,转而把那股怒火全都转移到了刁冉冉的身上。
这该死的女人,早点儿死掉就好了。最好是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死掉,连大人带小孩儿一起去见阎王爷,那就最好了!
虞幼薇恶毒地想着,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那一天快一点儿来临了。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不行,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这和自己原本设定好的计划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自己还是再忍忍吧,就让她生下来,母子生离,也是世间最大的悲痛之一了。
“战太太自己搬出去了?哎,这怎么能行呢,老伴老伴,老来是伴。不管年轻的时候如何,吵吵闹闹也半辈子了,如今这情况……她就这么一走了之……那你可怎么办呢?”
虞幼薇故意绞紧了眉头,红着眼眶,忧声问道。
她知道战行川的性格,她越是这么说,他就会越生气,生王静姝的气,更生战励旸的气,总之,身为儿子,他是不会让他们这两个不称职的父母能够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战行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简直笼罩着一层黑雾,心头的怒火似乎随时都能彻底爆发。
虞幼薇心底偷笑,然而脸上却更添忧愁似的,伸手抚了抚他的胸口,小声念叨着不生气,不生气。
战行川伸出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手,长出了几口气,也在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他承认,一年一年自己的年纪也增长了,就算平时再注意保养,自然的衰老还是不可抗拒的。当年二十岁,和朋友们出去通宵喝酒,回到家随便睡三两个小时,洗个澡就能继续去公司上班。而现在,别说通宵,就是晚上应酬,不得已喝了几杯,回到家睡一宿,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是会头痛,一上午都精力不济的感觉。
最近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太闹腾的缘故,他的太阳穴总是突突地疼,心里也烦得要死。
原本,战行川想着,自己也忙了好几年,刁冉冉又怀|孕了,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带她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几个月,哪怕一个月也好。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战励旸又被查出来癌症,回到中海,简直是世事难料。想想看,生活真是一个恶魔啊,它总是不给人一点点的喘息的机会,过了一道坎,又是一道坎。
“对了,行川,这话我可能不应该说,但是,我担心你的心善被人利用了。战先生患了这么大的病,按理来说,在澳洲那边检查完,回国之后也要去再看看的。我看新闻说,好多医生医术不精,明明是小病小灾,却非要说是癌症呢。以防万一,你还是带他再去我们本地的大医院重新做个检查吧。如果真的是误诊,那岂不是虚惊一场,老天保佑了!”
虞幼薇把头靠在战行川的胸口,拉着他一起,在卧室的床沿上坐下来,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柔声说道,其实却是在故意使坏。
他周身一凛,似乎也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唔……是这么一回事儿……还是应该再去做个检查……不过,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不要接受治疗……”
战行川不禁回想起战励旸说过的话,说这些的时候,他的神态是郑重其事的,不存在赌气的成分,应该是真的不想在人生的最后几个月里还要接受频繁的化疗,觉得那样离开人世太痛苦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尊重他的决定,不强迫他一定要去住院,化疗。
不过,虞幼薇想的却是,战励旸的病来得太突然了,会不会是他和王静姝联手在撒谎,以此作为重返中海的一条桥梁。
毕竟,过了几个月,他不死,战行川也未必真的做得出来再把他们赶走的事情。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亲爹被外国的医院“误诊”为癌症,以为自己时日无多,想着叶落归根,回到家中,一年半载之后,做儿子的要是再把并没有“如期死亡”的老人赶走,就实在是太没有天理了。
“你说得没错,我明天就联系医院和医生,重新给他做个体检。”
战行川思考片刻,立即做出了决定。
虞幼薇这才抿着嘴唇,浅笑着点点头,口中安慰道:“别太担心了,但愿是个好结果。他们毕竟还是疼爱你的……”
“疼爱”两个字狠狠地戳中了战行川的心,他刚刚平静下来的面容立即再一次浮上怒容。
“哼,他们还不配!我真怀疑,是不是这辈子就是和他们两个犯冲!他们才回来,就说什么家里闹鬼,还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神棍来家里做法,搞得乌烟瘴气!”
战行川愤愤地说道,他原本不想提起这件事,哪知道一生气,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虞幼薇十分吃惊,闹鬼?!战家大宅闹鬼?!
不过,她转念一想,心头立即滑过一丝冷笑:是啊,龌龊事做多了,宅子里可不是一定会有怨气!这一家人都该有报应才对!现在还不迟!果然老话说得对,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也许,是时候让这群人为自己做过的恶来付出代价了……
“别吓我,我胆子小……怎么会有那种事呢?会不会是误会而已……”
虞幼薇假装露出惊恐的表情,用手捂着嘴,小声说道。
“本来就是无稽之谈,胡说八道!我看那个神棍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说哪里有问题我都相信,非说家里楼上的那间琴室有不干净的东西!那里平时根本没人去,自从你走了之后,连我都没有去过,更何况别人……”
战行川忍不住唾骂道,本想再说几句,可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如果说起了过去的事情,可能会牵动虞幼薇内心的不快,让她不由自主地再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他立刻闭嘴了。
尽管如此,她的脸色还是一下子变了。
虞幼薇在听见他提到琴室的时候,整个人立即产生了一种晕眩的感觉,她放在身侧的那只手,不着痕迹地捏紧了身下的床单。
她的表情落在了战行川的眼底,他顿时意识到自己还是令她想起了住在战家的那段时间的经历,而这经历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他以前都是尽量避而不谈的,刚刚却是无意间犯规了。
“抱歉,不说那些了。”
他马上道歉。
她立即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没事,我只是听你那么一说,有点儿害怕罢了。然后呢?最后怎么样了?那个人有没有告诉你们,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虞幼薇歪着头,满脸好奇地问道。
战行川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都是骗人的,你身体不好,这种事情听多了,晚上要做噩梦的,不说了。”
她顺势抱住他的手臂,摇了几下,接口道:“你要是真的怕我晚上睡不踏实,那你就搬过来和我一起睡,不就不会担心我做噩梦了?有你抱着我,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找我呢。”
说话间,虞幼薇微微眨着眼,眼波流动,极是妩媚。
战行川有点儿看愣了,他觉得今天的虞幼薇似乎哪里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
总之,就是怪怪的。
他支吾几句,仍旧是没有答应下来。
看了一眼时间,战行川还是打算先去公司,那边有事情还等着他去亲自处理。因为要来这里,他已经把会议给推迟了两个小时,现在不得不马上赶回去了。
虞幼薇明显有些不高兴,但是没说什么,穿上衣服,送他离开。
看着战行川把车子开走了,她转身,回到房间里,从抽屉的角落里掏出一根烟,然后走到阳台上,点上烟,眯着眼,吞云吐雾起来。
自己是什么时候碰的烟和酒,虞幼薇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在战行川面前,她一直伪装得很好,永远都是不谙世事的模样儿,尽量符合他心目中的多年前的自己的样子。
真是蠢啊,男人就是好骗。
他也不想想,自己当年还没有成年,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拿着战家给的那些钱,结了医院的账单,又给虞思眉买了墓地之后,手里的钱就所剩无几了,她究竟是怎么度过那几年的。
难道他以为,自己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吗?喝风吃气就能饱吗?
她不能生,固然有曾经被强|暴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她曾经和上百个男人睡过觉,断断续续也做过三、四次流|产,而且患过妇科疾病,费了很大的劲才治好。
她买通刘雨哲,让他对这些三缄其口,只是一口咬定,她是因为小时候被强|暴才导致的子|宫受损。
第四十七章 紫色矢车菊
经过虞幼薇的提醒,战行川也觉得,很有必要再带着战励旸去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当然,他不会明说自己是怀疑战励旸在病情上撒谎作假,只是说,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应该再去检查一下,看看最近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战励旸何尝看不出儿子的心思,不过,他问心无愧,自然并不担心检查结果。退一万步说,身为一个将死之人,他如今也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揣测自己,于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原本,战行川还担心要和他浪费口舌,然而见战励旸答应得如此痛快,表情自然,他又隐约觉得,自己的这一行为会不会伤害到他。
回到家之后,吃晚饭的时候,他忍不住把这件事和刁冉冉说了。
刁冉冉一边喝汤一边想着,想了好半天,她才放下汤匙,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很伤人。按照你的性格,爸爸也不会真的觉得你是在关心他的病情,所以他其实也是懂得你的真正想法。不过,既然你没说破,他也没说破,那么就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正常去医院,正常去检查,正常拿报告。”
战励旸握着筷子,皱眉追问道:“就这样?所以说,你也觉得我做得欠考虑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整天,他都有些魂不守舍,一会儿觉得自己做得很对,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做错了,惶惶一天,就等着回到家之后和刁冉冉聊一下这个问题,听听她会怎么说。
莫名地,他就是觉得她的看法对于自己来说,十分重要,他想听,愿意听。
“就这样啊,既然都已经说过了,干嘛还要再去提啊?你不知道嘛,人和人之间,有的时候需要包容,有的时候需要理解,有的时候需要装傻。父子母子之间如此,夫妻之间、朋友之间、同事之间也都需要装傻,这就是现下的中国国情啊。”
刁冉冉站起来,把空碗递给张姐,麻烦她再给自己倒一碗。她最近的食欲确实很不错,每餐饭的食量几乎是过去的两倍,一张脸也渐渐有些变圆了。这对于张姐来说,是一件极其有成就感的事情,她立即自掏腰包,周末的时候又去图书城一口气买了十几本孕妇专用食谱,打算接下来几个月都换着花样给她做营养餐。
“装傻?我|干嘛要装傻。”
战行川似乎没有想到刁冉冉会和自己说这两个字,低下头扒了一口饭,却又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咀嚼着她刚刚说的那几句话。
“就是装傻啊,”她慢吞吞地坐下来,继续喝着汤,吹了吹,开口说道:“又不是让你变傻,只是装装样子而已。爸爸现在心里跟明镜似的,其实他什么都懂,虽然我并不了解他,但是仅有的几次接触下来,我觉得他是个很有打算的人。所以,不管你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要带他去做检查,既然你说了,他也同意了,那就到此为止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他心里有数。”
包括对于你|妈妈的那些风流韵事,以及他自己的身后事,他心里的算盘也打得很清楚。
刁冉冉在心里又无声地追加了一句,不过自然没有说出来就是了。
别看战行川在人前那么憎恶他的父母,不过那是他的事情,要是别人也在他的面前大说特说战励旸夫妇的坏话,那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她很聪明地闭上嘴。
倒是战行川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看向她,原本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没想到,她竟然也能说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歪理”来。不过细一想,也有几分道理,所以,他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
“干嘛?我也是爹生妈养的,又不是在每件事上都不懂事。我在你眼里就那么糟糕吗?”
刁冉冉看出来了战行川的心思,不悦地哼了一声,继续专心吃饭,不打算理会她了。
他连忙说没有,怕她不高兴,马上换了其他的轻松话题。
不过,经由刁冉冉这么一提醒,战行川觉得心里似乎舒坦了不少。看来,真是那句话,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遇到好人,说几句令人心里敞亮的话,情况似乎也就没有那么糟糕了。
他顿时有一种多亏有她在身边的感觉,一顿饭吃得十分开心。
第二天上午,战行川亲自开车去接战励旸,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战励旸已经回来的消息,所以已经提前预约好了医院和医生,直接送他过去,尽量避开其他人,简化流程。
尽管在澳洲的时候已经做过多次检查,不过,这一次的检查项目并没有因此而变少,几十项下来,半天都过去了。
战励旸被折腾得不轻,而一直在等着他的战行川也是一根接一根地在吸烟室吸烟,一盒烟都所剩无几了。
检查报告要三天之后才能出来。
两个人一起走出医院,战励旸迟疑着主动问道:“都中午了,我们去吃顿饭吧?我看这里距离中海饭店不远,我记得你小时候爱最吃他家的那道荷叶粉蒸肉,说好吃得不得了……”
战行川抓着车钥匙,冷笑着打断他:“是吗?我都不记得这回事了。我不想吃,要是你想去,我可以送你过去。”
说完,他故意看了一眼戴在腕上的手表。
战励旸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想了想,抬头说道:“你去忙吧,我现在还不想回家。时间还早,也许能约到老友喝下午茶。”
听他这么说,战行川也没有勉强,略一点头,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战励旸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医院旁边开着几家水果店和花店,他选了一家门面最大的花店,走了进去。
“麻烦给我一束紫色的矢车菊,多少钱?”
战励旸对店员轻声说道,然后掏出钱包。
十分钟以后,他抱着一大束开得正盛的紫色矢车菊走出了花店,到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
“去德寿公墓。”
*
德寿公墓乃是中海市内的一所永久性公益陵墓,然而,说是公益,墓园的价格却不菲,最便宜的一平方米也要近四万元人民币。只不过,相对于更加有名的眉苑来说,它的陵墓数量更多一些,不限定死者生前的地位和财富,亲友购买起来也相对容易一些,出够了钱就可以。
战励旸用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打听到,当年,虞幼薇拿了战家的钱,给虞思眉在这里置办了一处墓地。
全套下来,她花了五十几万,这在当时来说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方面,虞幼薇是心疼母亲命苦,四十几岁便英年早逝,另一方面,她也是不想留下哪怕战家的一分钱,还不如都花掉。
随着出租车的行进,战励旸抱着花束,不时地向外看去——
德寿公墓毗邻皇家陵园,按照传统风水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风水走势来排布,透过车窗,他可以看见满山的苍松绿柏,就连空气都比市区更加新鲜怡人。
下了车,付了钱之后,战励旸步行,走进公墓。
虞思眉的陵墓在墓区内属于最为昂贵的,所以他没有费太多的力气,在一个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
她的墓被修得十分气派,占地足有五个多平方米,远远大于其他的墓。大理石的墓碑呈现出清冷的光芒,一整块都是雪花白的颜色,上面几乎不见一道瑕疵。墓碑上嵌着一张虞思眉生前的照片,原本就是黑白色,那是她十八岁的时候刚进工厂上班的时候拍的,侧身的一个免冠照,就相当于那个年代的艺术照了,化着淡淡的妆,眉眼之间十分婉约,一双大眼睛里还透着一个年轻女孩儿对世界的憧憬和向往。
虞幼薇挑来挑去,还是选了这一张。如果说母亲最后留下的只能是一张照片,那么她希望母亲永远都是年轻美丽的,而不是苦难衰老的。
战励旸抱着矢车菊,缓缓地走到墓碑前,久久地站立着,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蹲下来,把怀抱里的鲜花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墓碑前。
“矢车菊,你喜欢的。”
风呼啸,似乎也把他低低的声音给吹散了。
整个公墓里的人很少,几乎不见。
战励旸犹豫着,伸出手,指尖拂过了墓碑上的照片,触碰着女人的眉眼。
“哎呀,好多年了……你看,我也活不久啦……有时候我就在想,当初要不是我一时心软,一口咬定你不合适,不让你来家里工作,那该多好啊……”
他眼神迷茫,小声喃喃着,似乎又回忆起了往事。
对于当年的战励旸来说,他有钱,风流,潇洒,拥有金钱、名气和地位,随随便便就可以决定其他人的命运。
他不过是小小地动了一下恻隐之心,留下来了这个瘦弱的女佣,当时对她完全没有一点点印象,也不曾存有任何的心思。
直到三个月之后,那一年的四月,春天彷佛来得格外的早……
第四十八章 是战家欠了她
战励旸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春日的周末上午,难得地,他没有因为宿醉而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大概九点多钟就起来了。
他没有什么胃口,洗漱之后只是随便喝了一碗粥,见外面阳光很好,战励旸倒是忽然兴起了去花园里走走的念头。
战家聘请了专门的园艺绿化公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定期来打理草坪,此外,家里的佣人也会根据时令季节栽种一些花草,平日里大家一起茬弄,倒也是一桩乐事。
不过,对于这些,作为一家之主的战励旸却是从不过问,也不多关心的。何叔算是这里的大管家,每个季度都会把帐做得工工整整,拿去给他过目,再由战励旸统一把费用结算清楚。王静姝虽然极其喜欢钱,可却对打理家事毫无兴趣,战励旸作为一个大男人,也对这些不感冒,基本上家里的事情都是由何叔和赵伯一起商量着来,最后禀报一声即可。
可以说,尽管如今早已经走进新时代了,不过,在过去的四十年间里,战家的人依旧按照过去的一种旧式方式在生活着,谨遵着老板即主人,佣人即下人的教训,作为主人的战励旸夫妇,就是这些佣人的主子一样。
在战家做事久了的人都清楚,战励旸算是比较好说话的老板,而王静姝呢,也就是脾气坏一些,嘴巴坏一些而已,要是相比起那些真正为富不仁的主儿,这两夫妻倒也真的算是好人了。比如,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把家里这些逐渐上了年纪的佣人全部换掉,把他们赶回乡下老家去,也从来不会找借口克扣工资,反而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塞红包,让大家自己去买些东西寄回家里。
初来乍到的虞思眉也从最初的小心翼翼,慢慢地过渡到适应了战家的生活,她手脚麻利,干活有谱,而且安静不多话,也不会自命清高,心眼儿好,很快就和原来的这些佣人融洽起来。做了多年鳏夫的何叔貌似对她有一点点小想法,不过,虞思眉一看就知道是个正派女人,所以众人也不敢同她开什么过分的玩笑,平时便是拉拉家常,也知道了她有一个不成气候的老公,和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女儿。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
谁知道,战励旸一只脚刚踏上花园里,就听见一个低低的女声在哼唱着歌曲,只听声音,他还觉得很陌生,怎么想都想不到是家里的哪个佣人,脑子里搜寻一圈,完全没有印象。
对方似乎也没有留意到他的到来,依旧在蹲着,好像在翻|弄着花圃里的花种。这个季节,很适合撒下种子,只要阳光和雨水足够,要不了两三个月,花园里就会呈现出生机勃勃,争奇斗艳的景色来。
战励旸有些尴尬,只好低咳了几声。
听见声音,蹲在地上的女人急忙站起来,转过身看向来人。
虞幼薇扎着围裙,两只手上都是泥土,她自然是认识战励旸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立即支吾道:“战、战先生,您、您怎么来这里了?是想要什么东西吗?您说一声,我帮您拿过去,这里地上都是土,千万别弄脏衣服鞋子了。”
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局促不安,要是让何叔知道她不老老实实在前面干活,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种花,免不了要骂她的。
战励旸的视线落在虞思眉的脸上,看了几眼,他才恍然大悟:哦,是之前那个来家里求职的女佣,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她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之前蜡黄不说,一张脸还瘦得吓人,现在则透着些许的红|润,脸颊也不那么凹陷了,看起来气色不错,而且要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显得年轻不少。
虽然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服,不过,依稀还是可以分辨出那窈窕的身形,令她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三十几岁的女人。或许,女人真的是水做的,需要呵护,需要保养,才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这个女人就重新焕发了生机——战励旸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被他看得有几分尴尬,虞思眉微微低下头。
“没事,我只是出来转转,你别紧张。对了,你这是在种什么呢?”
为了缓解气氛,战励旸主动指了指虞思眉的身后。
见战励旸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她放下了悬着的心,冲他莞尔一笑,回答道:“是矢车菊呀。我在花店里看见有卖的,可惜太贵了,不过真的很好看,而且我问过,中海的天气也适宜栽种,所以就买了一点点种子,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种出来,要是真的能开花,一定很漂亮。”
虞思眉认真地解释着,其实还是有些心虚,她怕会被人说,自己是公器私用。毕竟,战家的花园里从来没有人栽种矢车菊,这只是她自己的喜好罢了。
战励旸也舒展了眉头,轻笑道:“矢车菊?一种菊|花吗?”
她生怕他会嫌晦气,急忙再次解释:“不不不,我种的是蓝色的,运气好的话,或许还有紫色的,绝对不是那种白色黄色的。您放心吧,要真的是那种不吉利的颜色,谁都不用说,我第一个全都刨掉!”
虞思眉的语气和神态逗笑了战励旸,看来,这个佣人的胆子还蛮小的。
“你忙吧,我随便转转。”
他笑着摇摇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呆呆站在原地的虞思眉看着战励旸走远了,这才惴惴不安地继续蹲回花圃前,她要抢在晌午的阳光直射之前,把种子都种好。
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其他,从那一次之后,战励旸发现,自己好像总能见到这个姓虞的女佣,以前倒是不曾留意过。渐渐地,他也发现,她的话不多,注视别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手脚很勤快,不是在打扫,就是在厨房帮忙,每天都是团团转的样子。
没多久,却爆出来了一件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虞思眉去找了何叔,说要辞职。
何叔很着急,连连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也都疑惑不解,怎么在这里做得好端端的,居然要走。
虞思眉这才哭着说道,她当家的酒精中毒,活活喝死了。
关于她的丈夫,众人都有所耳闻,赵伯甚至私下里曾说,看见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跑到这里,找虞思眉要钱,看起来就是一副酒囊饭袋的样子,而且对她很凶,还说什么要是不给钱就要打死她、卖女儿之类的话。
“死了好,死了才不拖累你们娘儿俩!”
王婶愤愤地说道,拉着虞思眉的手,给她递手帕。
“就是,就是!”
赵伯瞥了何叔一眼,附和着说道。
“可是,小虞怕是担心孩子吧……孩子爸没了,这个家也散了,她闺女还小呢……”何叔皱眉说道。
王婶想了想,大着胆子提议,不如去问问战先生,看他同不同意让小虞的女儿也住进来,反正,母女两个挤在一起,也不占地方。
众人都说这个主意好,何况虞思眉的女儿一向都是住校,只有周末才会回来,一个礼拜才住两晚上,战家这么大,怎么还会容不下一个小孩儿。何叔更是自告奋勇,主动说他去问战励旸,立即惹来大伙的一阵偷笑。他为何这么主动,自然是有原因的,虞思眉何尝不知,可她不想再嫁了,一次失败的婚姻足令她怕死了,再也不敢动任何念头了。
结果自然是好的,战励旸那边同意了,王静姝知道之后虽然略有不悦,嘀咕了两句,不过也没有多问,反正家里多一个下人还是少一个下人,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就这样,虞思眉母女正式在战家生活下来,也是从那时候起,虞幼薇改姓了母性,而且她再也不肯在人前提起那个令人憎恶的生父。
回忆起多年前的往事,如今已经两鬓斑白的战励旸不禁一阵唏嘘。
他蹲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依旧年轻的虞思眉,老泪纵横。
要是时间能够从头来过,战励旸真的希望,他没有犯过任何的错。可是,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不可能回到当年,亲自挽回自己的错误。
如今,虞思眉已死,虞幼薇下落不明,自己也罹患癌症,不久于人世。
一切的冤孽,缘起缘灭,都要结束了……
“人老了,总是会忍不住想着过去的事情……其实离开中海,也是我自己的意思,并不是行川那孩子心狠……只是想想时日无多,死在外面,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儿,所以我还是回来了……趁着现在还能动,过来看看你……我们活着的时候没有缘分,死了怕是在地下也见不到了……哎,不见也好,你是恨死我了,怕是根本不想见着我……”
战励旸苦笑一声,用手撑着冰凉的大理石墓碑,喃喃说道。
“要是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我,能够在最后的日子里,找到你的女儿……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要好好地弥补她……当年是我们战家欠了她……”
第四十九章 婚礼请柬
一想到虞幼薇,战励旸不禁又是几声长长的叹息。
这些年来,他也觉得纳闷儿:这么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女孩儿,她能到哪里去呢?
要知道,因为她的父亲生前疯狂酗酒,把家里的东西能变卖的全都卖了,只为了买几瓶酒,家里的亲戚能借钱的也都去借了个遍,可是他只负责借,不负责还,还债的重担全都压在了虞思眉的肩上。类似的事情次数一多,这些亲戚全都可怜虞思眉真是命苦,年纪轻轻嫁了一个这样不成气候的老公,索性也就不再借钱给这个常年醉醺醺的毫无担当的男人。
他死以后,虞思眉带着女儿,渐渐地也就和两家的亲戚断了联系。
所以,战励旸也很清楚,虞幼薇是不可能去投靠那些亲戚的,她年纪虽小,却很有几分骨气。再加上她又遇到了那种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悄然离开,彻底告别中海。
世界这么大,人海茫茫,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而且,想要打探虞幼薇的消息,还要避开王静姝,若是她知道了,事情必然会再一次闹得满城风雨。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战励旸都不知道,虞幼薇不仅早就回了中海,而且一直和战行川过从甚密,她住在他为她买下的高级公寓里,每个月的私人账户上还会收到一大笔不菲的生活费。
“我的日子不多了,这是我在世上的最后一个愿望,我希望能够实现。我知道,就算我找到孩子了,尽力弥补她,你也不会原谅我的……阿静找来的那个风水师说我们家有怨气,她吓得不得了,一个劲儿说不可能。哎,她是什么都不清楚,可我却知道,那就是你的怨气啊……要不是我当初……我、我真是对不起你们娘儿俩啊……”
战励旸耷|拉着脑袋,用手握成拳,一下一下捶着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墓碑。
而唯一能够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他又停留了一会儿,这才站起来,离开了墓园。
出租车司机把车子的计价器打开了,一直在门口等着,见战励旸走出来,司机连忙把手里的烟熄灭了,主动问道:“大叔,扫完墓了?现在走不走?”
战励旸无声地点头,重新坐上了车子。
他回到战家大宅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何叔赵伯等人一直忐忑不安,见战励旸平安回来,这才连忙让他去洗手,准备吃晚饭了。
战励旸面色平静,没有对自己去墓园的事情吐露一个字。
*
战行川刚走进公司大楼,孔妙妙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马上进电梯了,刚从医院过来。”
他握着手机,在一楼等着电梯。
“我知道,姨父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吗?哎,先不说这个,我是告诉你,温逸彤在楼上等着你,还有乔家二少,两个人刚到。我怕你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偷偷跟你提前说一声。”
孔妙妙躲在茶水间里,小声说道,她正在煮咖啡,准备一会儿端过去。
“知道了。”
战行川挂断电话,心里一阵阵奇怪,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又来做什么。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人全都买她温大小姐的帐,他可不一定。
一走进办公室,战行川就嗅到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他动动鼻子,判定这是孔妙妙把自己的私藏给拿出来了,大概也是不想得罪温逸彤,众所周知,她可是一位难伺候的主儿。
“你怎么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杀我一个措手不及。”
他噙着一丝淡笑,招呼道,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去,少损我。别人听不出来,我还听不出来吗?你别不高兴了,我是亲自来送请柬的,你的地位不一般,所以我们要亲自过来。”
温逸彤笑着说道,横了一眼战行川,低下头,她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红色信封,站起来,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往桌上一推。
因为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所以她的动作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虽然还没有显怀,不过,温逸彤已经不再穿高跟鞋了,走路的时候也有些刻意地用手挡着小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结了呢。”
战行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抬起头看了看乔言讷,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挑衅。
作为男人,把女朋友的肚子都搞大了,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结婚,还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真是让人不齿。连同样身为男人的战行川都觉得看不下去了。只不过,可惜的是,说一千道一万,温逸彤自己愿意嫁,别人怎么劝,都是放屁。
眼看着她现在乐颠颠地筹备婚礼,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好,我要是人不到,礼也一定会到的。”
战行川拆开信封,看了一眼上面的婚礼时间,还有半个月呢。看来,温逸彤其实也着急了,估计是怕肚子太大了,穿婚纱就不方便了,或许也是怕大家说闲话,丢了娘家人的脸面。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就凭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多年的情谊了,就算外面下刀子,你也得顶着锅去我的婚礼呀!”
听了战行川的话,温逸彤立即急了,她拍拍桌子,一脸的不高兴。
他立即笑笑,收好请柬,耐心解释道:“你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现在不是我想去就去,冉冉怀|孕了,医生检查过,她身体挺弱的,前三个月不能大意,你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所以,要是去,也是我一个人去,我不敢让她随便出门。”
温逸彤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刁冉冉居然这么快就怀|孕了,距离自己上一次见到她,还没有多久呢。
“这样啊……那……恭喜你了。还真是蛮巧的,我这边刚三个多月,她就也怀|孕了,呵呵……那两个孩子还差不多一般大呢……”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似乎很想要为战行川夫妇献上祝福,但又有些口不对心似的。
不过,相比于她的反应,战行川更想要看的,则是乔言讷的表情。
他也是这么做的,抬起头来,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从战行川进来之后,乔言讷就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最近一年,他的变化倒是大得惊人,以前的乔家二少,放眼中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家都清楚,乔言讷是个八面玲珑绣口锦心的人儿,再难斗的达官贵人,他都能给伺候得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不过,现在的他倒是真的符合了名字,言讷,少言寡语,整个人看上去沉稳了不少。
据说,改变之后的乔二令父亲乔凛十分满意,原本,乔家的生意统统都是交给老大思捷去做的,而今,乔老爷子眼见着二儿子一天天竟然也出息了,于是有意也要培养他。那些原本只把乔言讷当成纨绔子弟,酒肉朋友的人一看风向不对,近来也频频挖空心思来巴结讨好,刚巧他要和温逸彤结婚,两家是强强联合,更是给了这些人一个极佳的机会。
战行川看见,乔言讷的眉毛动了一下。
他虽然和他不熟,不过,深谙面部微表情的战行川却清楚,自己的话,对于乔言讷来说,还是起到了巨大的效果。
哈,他一定想不到,刁冉冉这么快就怀|孕了吧,怀的是战家的孩子,而且是她主动要求怀的,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随随便便去打掉了,一定会生下来。
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这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
虽然战行川的本意并不是像个女人一样和曾经的情敌拈酸吃醋,不过,眼看着乔言讷的情绪收到了巨大冲击,他的心头还是泛起一丝身为雄性的本能的畅快|感。
“是啊,所以我说,我尽量去,要是必须在家里陪她,那你也多多理解。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平平安安待产,尤其是你,婚礼的事情就让别人去|操心好了,你不要太费心。”
毕竟是朋友,就算温逸彤以前做过令自己不快的事情,战行川还是免不了叮嘱几句。
“知道啦。这些都是言讷和婚庆公司的人去办的,我不操心呢。我现在就等着做一个美美的幸福的新娘。言讷,你说是不是?”
听见温逸彤点自己的名字,乔言讷回神,“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她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面上略有不悦,然而当着战行川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好重新走回沙发旁,拉起乔言讷的手,坐在他的腿上。
乔言讷有些尴尬,小声道:“坐好,别摔了。”
温逸彤这才不情愿地从他的身上滑下来,坐到一旁去。
“你们两个专门来一趟,不是为了送请柬这么简单吧?”
战行川向后坐去,背靠在椅背上,他看了看乔言讷,又看了看温逸彤,总觉得这两个人还有话没有说。他最受不了拐弯抹角的人了,不如有话直说,起码尊重彼此的时间。
“那个……行川,我们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温逸彤很少有求于人,此刻,她讪笑着,眼神闪烁,口中迟疑地说道。
第五十章 公主癌
温逸彤以前一向是众星拱月的对象,在圈子里是大姐大一样的人物,说一不二,像是此刻这种迟疑不决的情况,倒是未曾有过。
就连战行川都感到好奇了,她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求自己,搞得这么古怪。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等着温逸彤继续说下去。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硬着头皮说道:“那个……行川,你是不是和阿涅尔家族的人很熟?是这样,言讷想要把乔家的生意拓展到意大利去。可惜,他哥哥这些年也没有把财富势力扩张到欧洲南部去,整个亚平宁半岛谁也不买乔家的帐。要是有你从中引荐一下,说不定……”
也不怪温逸彤会如此紧张,阿涅尔家族乃是整个欧洲南部数一数二的豪门,更是财富与荣誉的代名词,其家族历史足有几百年,构建了一个庞大的工业集团。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阿涅尔家族形成了一个涵盖汽车、航空、电讯、保险、金融、报章杂志等各大领域的超级集团,并且靠着惊人的经济实力获得了贵族地位。
如果乔言讷能够和阿涅尔家族搭线成功,先不说他能不能把乔家的生意做到意大利去,就仅仅是简单的交流,也能令他在家族之中赢得前所未有的风光,彻底摆脱一直活在乔思捷阴影之下的现状。
有时候,有一个太优秀的兄长,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虽然乔言讷从不说什么,不过,温逸彤却一定要替未来的丈夫铺好路子,她可不想一嫁过去就要看大伯子的脸色生活。乔凛夫妇年纪大了,两兄弟也都已近而立之年,分家一事是迟早的,为了以后的生活,她必须要豁出去,哪怕是抹下面子来求战行川。
听了温逸彤的话,战行川沉吟了几秒钟,缓缓点头道:“我确实和洛克认识很久了,不过……”
后面的话,他没有马上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并不是很愿意帮这个忙。
虽然和洛克是很不错的朋友,不过,帮人做介绍人这种事,战行川觉得还是应该慎重,要不然的话,很容易两头得罪,吃力不讨好。
见他如此,乔言讷立即开口道:“战先生,小彤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并不同意她的想法。所以,你不必感到为难。”
温逸彤之前试探过他,他已经坚决说不用了,偏偏,她执意如此。虽然她的确是好意,不过,她的行为还是深深地刺伤了他,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连生意上的事情都要靠女人帮忙,着实丢脸。
听到乔言讷这么一说,反而是战行川有点儿尴尬了。
“我并不是感到为难。只不过,实不相瞒,战氏和阿涅尔家族的合作,已经在我刚刚结婚的时候就开始了。我和冉冉是在意大利度蜜月的,她很喜欢那边的风景,和洛克也很投缘,我们三个当时已经有些初步的想法了。回国之后,我也一直和洛克在联系着,所以……”
他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乔言讷想要接触阿涅尔家族,一定不只是吃饭喝茶那么简单,他谋求的也是合作。而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阿涅尔家族肯同国外企业合作的项目,能,也只能是餐饮、酒店、度假村之类的服务业,这与战氏的投资方向不谋而合。
换言之,战行川不可能为了温逸彤的请求,而把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介绍给自己的合作方。
按理来说,他也没有必要把涉及自己公司的商业消息告诉给温逸彤,不过,鉴于双方是多年的朋友,他也就没有隐瞒。
不料想,温逸彤看了看战行川,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们两个都认识那么久了,早不合作,晚不合作,怎么就偏偏要在现在合作呢?再说了,你的生意做得这么大,样样都赚钱,你没有必要一定要和阿涅尔家族搞在一起吧?但是言讷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之前一直没什么机会接手家里的生意,这一回必须要一鸣惊人才行!他比你更需要阿涅尔家族的帮助啊,你说是不是,行川?”
温逸彤的话,真的把战行川给听愣了。
他自认为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但是像她这种“公主癌”到了晚期的重症患者,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以至于,战行川都忍不住笑了:“什么叫做偏偏在现在合作?你的意思是,我抢了本该属于你老公的生意?”
温逸彤自觉刚才的话有些重,不过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她立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要是你改变主意,那我老公确实也有机会能够和阿涅尔家族合作,他很能干,而且结婚以后,我们温|家的资源也随便给他用,乔温两家算是强强联合,锦上添花。再说了,等我生完了孩子,我也可以帮他……”
连一旁没有插嘴的乔言讷都觉得听不下去了,他站起来,走到温逸彤的身边,去拉扯她的手臂。
“我们出来很久了,家里人会担心的,你不是还要看看戒指吗?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乔言讷在尽可能地打圆场,想要把温逸彤带走。
“什么戒指啊!戒指重要还是我们未来的生活重要啊!你怎么那么好说话啊!你大哥在国外好几年了,他早就站稳脚跟了,明显是在等着看你的笑话!要是你再不拿出来点儿成绩,以后分家了,我们的脸面要往哪里摆呀?乔二乔二,你难道想一辈子都排在第二嘛?”
温逸彤痛恨他的不争气,一把甩开了乔言讷的手,大声吼道。
她一向争强好胜,这个丈夫是她自己看中的,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极其优秀的大哥压在头顶上,让她觉得风光被人夺走了大半。
“你要是嫌我不如我大哥,那你就去嫁他好了。刚好,他的未婚妻嫁给别人了,他一直单身呢。”
面对着温逸彤的指责,乔言讷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说完,他看向战行川,眼睛里明显带了一丝怒色。
要不是战行川插足其中,不知道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刁冉冉也不至于鬼迷心窍,不仅说服大哥取消婚约,就连和自己的多年感情也丝毫不顾及了,铁了心要嫁给他。
“你说什么?乔言讷,你还是不是男人啦?我肚子里可是怀着你的孩子!你让我去嫁你大哥?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亏我还拉下脸来来帮你求人……”
温逸彤怒不可遏,一手叉腰,大声怒吼着。
“我本来就不同意你来求他!是你骗我说只是来送请柬的!你这个女人,不可理喻!”
乔言讷似乎也怒了,拂袖而去。
她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多日来,一直循规蹈矩对着自己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男人,竟然当着外人的面,给自己甩了脸色看。
看来,乔言讷一直都是在伪装!
温逸彤气得险些把一口牙咬碎,想也不想,她抬腿就向门外冲去,大声喊道:“你给我站住!信不信我告诉爷爷去!你竟然敢欺负我……喂,你等等我!我要是摔倒了,要你好看……”
走廊里传来了一阵阵回声,战行川无奈地摇摇头。
就算他是温逸彤的朋友,可也受不了她这股颐指气使的性子,应该说,只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凤凰男或许为了钱财还能忍忍,乔言讷势必是不会忍了。要不是她怀着孕,估计这门婚事就要吹。
这么一想,战行川对于温逸彤是怎么怀上孕一事,顿时也持有非常大的怀疑了。估计,是乔言讷不小心吃瘪了,被算计了。
不过,他们怎么闹都好,毕竟和自己无关。
只是没想到,乔家居然也想要把手伸到欧洲南部去,那他可就不会坐视不管了。
洛克是他多年的朋友,一个热情的,开朗的意大利本土大帅哥,看起来很是平和,但其实,他却是当今意大利著名豪门阿涅尔家族现任继承人的大儿子,也是下一任继承人的第一人选。两个人是在读书的时候就认识的,很投缘,也早就想要一起投资一个又能赚钱,又有趣的项目,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而度蜜月的时候,刁冉冉提出来的点子,令两个人都觉得很不错,于是洛克主动提出,让战行川先陪娇妻回国,自己在意大利本土琢磨剩下的部分,等计划有了初步的雏形,双方再进行联系。
温逸彤要是不提这件事,战行川倒也顾不上联系洛克,国内的生意他都忙不过来,遑论国外的。
乔家的蠢|蠢|欲|动,却令他不得不把这件事提到日程上来。
可惜,刁冉冉现在怀|孕了,战行川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工作狂了,应该多抽|出时间,早点儿回家陪她。
毕竟,等待孩子出生的十个月里,对他来说,也是一段十分美好的时光,他不想轻易错过,而赚钱,以后却有大把的时间。
第五十一章 一截断指
三天后,医院如期把战励旸的体检报告同城快递到了战行川的手上。
这也是他本人的意思,报告出来之后,直接送来,中间不经过任何人的手,以免被人暗中动了手脚。不得不说,战行川在这件事上还是防着别人的,他怕被骗。
不过,当真的看到医生做出来的结论的时候,战行川还是沉默了。
战励旸确实患上了肺癌,而且一检查出来就是晚期,如果他按部就班地接受化疗,或许还会延长一段时间的寿命。但是,由于他坚决不肯住院,已经在放弃治疗的患者承诺书上签了字,那么,接下来,他所剩的时间就真的不多了,多说六个月,少则两、三个月,都有可能。
战行川从抽屉里拿出上一次收到的传真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看清楚上面的时间。从战励旸第一次确诊,到今天为止,几乎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也就是说,他可能只有五、六十天的生命了。
一刹那,他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十分复杂。
这些年来,战行川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将来的某一天,战励旸和王静姝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情绪。他原本以为,他会感到解脱,感到如释重负,感到一阵轻松。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快来临的时候,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慌。
战励旸死了,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意味着,以后的战家,彻彻底底是由他来接手了。无论是之前的荣耀,还是之后的荣耀,都将由他来一手继承,都将由他来一手开拓。
某一个瞬间,战行川忽然希望,现在只是他的一个梦,他渴盼着自己其实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一觉醒来,睁开双眼,父亲依旧高大威严,支撑着这个庞大的家族,而他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众人口中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笃笃笃。”
孔妙妙敲门,听到战行川的声音,然后走进来。
她见他面色不善,又瞥见桌上那一摞体检报告单,心中顿时了悟,叹息道:“果然,你还是怀疑他的。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是吗?或许,你的怀疑会一直持续到他的棺椁下葬那一天,到那一刻,你才会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没有爸爸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孔妙妙自幼痛失双亲,寄人篱下,眼看着战行川直到现在依旧执迷不悟,她不免有些痛心,也担心他将来一定会后悔自己的执拗。
子欲养,而亲不在。
“什么感觉?那我告诉你,还不错。”
战行川听不下去了,他大声打断她,然后烦躁地把桌上的纸都摞在一起,随手扔到抽屉里去,似乎再也不想多看一眼似的。
“好了,我忙完了,你可以去通知各部门了,五分钟后照常开会。”
孔妙妙抿紧嘴唇,犹豫了几秒钟,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我以为冉冉怀|孕了,对你能有一些影响,哪知道你还是这么冥顽不灵。你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你自己想吧。就算你不在公司,我们也不会把这里搞破产,与其在这里,刻意地用忙碌的工作来塞满自己的大脑,还不如索性回家去陪伴一下需要你的家人。”
反正,现在有容谦给自己撑腰,她的胆子也变大了,以前不敢和战行川说的那些话,如今也全都敢说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整个上午,战行川的时间排得满满的,他不能容忍任何小事影响自己的工作效率。
“你看我|干嘛?想炒了我直接通知财务部,把遣散费给我,我马上就滚蛋!”
孔妙妙一跺脚,恨恨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战行川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哭笑不得。
不过,她的话倒是点醒了他——也许,自己是该放一个长一些的假期了。记忆中,他已经有十年的时间没有彻底地放松过了,就连和刁冉冉结婚的时候,一切都是在匆匆忙忙中进行的,他就像是一个演员一样,按照剧本上的一步步提示,机械化地完成了一系列的步骤,而现在,他也感到了一丝疲惫,想要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
正思考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战行川扫了一眼,是陌生号码。不认识的号码,他一概不接听,免得又是什么杂志小报的记者,打着采访的幌子,说不定又想套出来一些什么消息,到时候又要断章取义,在网络上大做文章。
可惜,手机响个不停。
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去会议室开会。见手机一直在响,战行川皱皱眉头,直接拿起来,关机。
清净了。
*
从早上起床一直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战励旸总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他以为是病情发作的原因,所以在吃过早饭之后,马上服了药。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他依旧莫名地心悸,哪怕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都有一种有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的感觉。
何叔看出战励旸的不适,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几次提出来,要给战行川打电话,但是都被阻止了。
就在午饭刚刚端上餐桌的时候,战家大宅的门铃响了。
一个快递员站在门口,说有一份快递要战行川签收。何叔一听,急忙快步走过去,低头签了字,然后把东西拿进了家门。
“每个月啊,那些什么银行,事务所,商场之类的地方,都要给少爷寄来一堆东西,有信,有卡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堆,我一般都是每隔半年帮他清理一下,再把有用的留下,没用的丢掉……”
何叔从工具箱里拿出拆信刀,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纸盒打开。
纸盒不大,方方正正的,就是最普通的快递盒,轻飘飘的,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何叔没多想,拆开胶条,打开纸盒。
“啊!”
等看清里面的东西,何叔吓得脸色惨白,口中狂呼一声,紧接着双手用力地把盒子抛开,连连倒退两步,整个人倒在沙发旁,嘴唇一阵哆嗦着。
坐在沙发上的战励旸有些发懵,急忙站起,伸手去搀扶何叔。
“怎么了?”
他一边拉住何叔的手臂,一边疑惑地向纸盒跌落的方向看去,当战励旸瞧见地面上甩出的一串血渍的时候,心底也跟着猛地一沉!
何叔勉强地站起来,仍是双|腿发软。
他指着不远处,口中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人的……手指头……”
听见声音,家里的其他佣人全都匆忙赶过来。
赵伯胆子最大,把纸盒捡起来,一见到里面血淋淋的一截手指头,再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的味道,他顿时也干呕起来。
战励旸走近,探头一看,失声道:“是阿静的!”
手指头上还戴着一枚祖母绿宝石的戒指,那是王静姝最喜欢的首饰之一,常年戴在右手的中指上。
“啊?是太太的?!”
众人愕然。
战励旸捂着胸口,身体明显地摇晃了几下。
难怪,从一早上到现在,他的心就静不下来,总觉得像是有事情要发生似的,眼皮也一直在跳。
果然有祸事啊。
反应过来的何叔急忙去给战行川去打电话,哪知道,手机关机,办公室的座机也不通。
他不知道其他人的号码,又不敢贸然给刁冉冉打电话,大家都知道她现在怀着孕,身体又单薄,绝对不能受到这种刺激。
“报、报警吧……阿静恐怕现在是凶多吉少了啊……再翻翻盒子里,有没有字条什么的?”
战励旸眼前一阵发黑,晕眩,他勉强地站稳身体,咽了几口唾沫,艰难地开口说道。
赵伯硬着头皮,把纸盒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那一截用透明塑胶袋裹着的断指,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太太是不是被绑架了?绑匪会不会来主动找我们要赎金?”
何叔握着手机,在原地急得团团转,一直联系不到战行川,他顿时慌了。
战励旸喘着粗气,他现在的身体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又受到这么剧烈的刺激,就看他试图抬起手臂,忽然,脸色一变,整个人突地向后倒去。
在众人的惊呼之中,战励旸昏倒了。
战家大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而位于中海的一家私人会所里,其中一间棋牌室内,到处散乱着一块块麻将,而自动麻将桌正中央,则有一块不大不小的血渍。
一旁的沙发上,绑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烫过的头发全散着,遮着大半张的脸,看样子像个疯子,而且已经昏过去了。
正是王静姝,被剁了一根手指,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晕血,总之,她已经晕了半天了。
旁边有几个男人正在抽烟,其中一个寸头青年把烟头踩在脚下,狠狠地碾了碾,忿忿开口道:“他|妈|的!不是说有个有钱的儿子吗?怎么妈都这样了,儿子也不接电话?还是不是人了?我以为我就够不是东西了,这他|妈|的有钱人一个个更不是好东西!”
第五十二章 高利贷
不知道是不是寸头青年说话的音量太大,话音刚落,双手被反绑着,一头歪在沙发上的王静姝竟然幽幽转醒。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充满痛楚的呻|吟,犹如一头负伤的母兽一样,浑身都散发着汗水和血腥的味道,与平日里的高傲尊贵的样子判若两人。
随着王静姝的移动,她黏在脸颊和额头上的发丝也散下来,露出惨白的一张脸,妆都花了,眼线睫毛膏糊在眼睛上,乌漆墨黑一片,嘴上的口红也少了一半,倒是嘴角有已经干涸的血渍,一侧的脸也肿了,一看就是挨过耳光,而且打她的人一定下手很重。
听见声音,寸头青年连忙走过去,伸手一把按住王静姝的头,拼命向上提。
“哟,这老娘们儿醒了!还挺快的,我以为还得再晕十分钟呢!”
寸头青年口中啧啧有声,一副废话很多的样子,显然只是个打杂跑腿的小喽啰。
他身边的花臂男子倒是话不多,每次开口就是三五个字,简洁利索,算是寸头青年的上司,一直指挥着他做事,包括刚刚让他把王静姝的手指剁下来,再用快递寄出去等等。
“战太太,你要是醒了,最好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办法赶快联络上你的儿子。你都说了,你儿子有钱,一定会把你欠我们老大的钱给还上,连本带利。可是,你也看到了,他手机关机了,我们联系不上。要不然,你再想想,手里还有谁的号码,赶快把电话打过去。”
说完,花臂男子把手里的匕首重重地扎在了沙发扶手。
刀柄颤动了几下,把刚清醒过来的王静姝吓得差点儿又晕过去。
眼见着她的双眼一翻白,似乎要晕,寸头青年加重手上的力道,扯着她的头发用力拽,那股疼痛感终于又令王静姝回过神来,她口中嗷嗷大叫着,像是一头待宰的猪。
“我给你机会好好想,不然的话,下次我再动手,就不是一根手指头了!卸就卸你一条腿!你说吧,你要留左边还是留右边?”
寸头青年凶神恶煞,松开手就去抓王静姝的腿。
她拼命躲着,无奈双手被绑着,刚一动,重心不稳,就倒在了沙发上,又从沙发上滚到了地板上,发出好大的噗通噗通的声音。
寸头青年和花臂男子全都得意地哈哈大笑着,双双目睹着王静姝的丑态。
王静姝呜呜哭号着,心里连呼糟糕,战行川的手机打不通,后来又关机了,她也不敢去找战励旸,因为太清楚丈夫的个性了,他要是知道自己赌博,欠了地下钱庄那么多的钱,一定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帮她还钱的。
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儿子不接电话,还有儿媳呢!
她猛地止住哭声,抽噎着说道:“我找我儿媳妇!她也有钱!快,快把我的手机给我!”
寸头青年一怔,等反应过来,一把抓起王静姝的手机,吼道:“叫啥名字?通讯录里有没有?”
王静姝扭动了几下,无奈还是没有办法顺利地从地上坐起来,她只好扬着头,拼命向上够着,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口中回答道:“你找r开头的,冉冉,我记得我当时备注的名字就是冉冉,冉冉升起的那个冉冉……她是我的儿媳妇,你们试试打她的电话,看看有没有人接听!”
一听这话,花臂男子的眼角和嘴角一起抽|动了两下,反正儿子现在暂时联系不上,那么试着联系一下儿媳也好,反正都是她家的人,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全都不管。
这么想着,他朝寸头青年点点头,意思是同意让他去打电话。
很快,寸头青年找到了刁冉冉的号码,他嘟囔了两声,拿着王静姝的手机,走到窗前,拉起一截窗帘,向外面张望了一圈,确定一切安全,这才拨通电话。
虽然怀|孕,不过,刁冉冉并没有完全不去碰电脑和手机。
她现在不能去公司,公司的好多事情都要在电话里和网上处理,虽然在家养胎,但是刁冉冉可做不到整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最多只能说是吃的喝的稍微好一些,不再奔波于家和公司两边。张姐真的很会照顾人,刁冉冉每天的三餐,还有各种零食、水果、保健品等等,她全都做好了计划表,定时定量。
正因为如此,所以战行川才能这么放心,每天按时去公司,只是比平时略早一些回家,能推的应酬也都推掉了。
刁冉冉正在楼上的卧室里处理邮箱里积压的邮件,放在笔记本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的双眼注视着屏幕,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送到耳畔,也没有看来电的人是谁,直接说道:“喂。”
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问道:“你婆婆是不是叫王静姝啊?”
这个声音很陌生,而且听起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刁冉冉想破脑袋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样的一个人,而且,他的声音让怀|孕至今都没有恶心过的她竟然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十分想吐的感觉。
她连忙保存邮件,把手机从耳边移到眼前,想看看来电号码。
没想到这一看,刁冉冉顿时有些吃惊,来电号码居然是她的婆婆王静姝?!
“是的,她是我的婆婆。她的手机为什么在你的手里,先生,你是哪一位?”
虽然这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无端端地就起了厌恶之心,不过,鉴于他拿着的是王静姝的手机,担心婆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刁冉冉回答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
她想的是,会不会是婆婆遇到车祸了,又或者是在外面突发了什么疾病,被好心人发现了,用她的手机联系家人。
事实证明,刁冉冉想得真是太简单了——
“哈哈,是就好,你老公一直不接电话,你要是再不接,你们的妈就快没命了!我告诉你,你听好了啊,你婆婆,就是你老公他妈,在我们这里赌钱,一天一宿,欠了我们老大七百四十五万,连本带息,零头儿我们都抹了没算。是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有钱,自己儿子儿媳都有钱,一定不会欠债,我们才把钱借给她的!”
她懵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你是什么人?放高利贷的?还是开赌场的?”
刁冉冉吓坏了,她从来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以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她也和几个同学趁着假期去了几趟拉斯维加斯,赫赫有名的大赌城,大家高兴也会玩几把过过瘾,不过都是几十几百美元,从来没玩过大的。
而她这位五十几岁的婆婆,居然一天一宿就输了七百多万?老天,她要不是手气太臭,就是被三家做局了!
还有,她的胆子也太大了,都说小赌怡情,可她玩得这么大,要是被人举报,这种数额的赌资也足够她去蹲局子了!
寸头青年嘬着牙花子,回头看了一眼嘤嘤啜泣着的王静姝,吧唧吧唧嘴回答道:“我呀,我是收钱的,钱不到,我也没法跟上头交代。哦,对了,我刚才把你婆婆的一根手指头剁了,找了快递已经送到你们家去了。不过,地址是你老公家的,我估计你没见到。”
刁冉冉本来是坐着的,一听“手指头”,她吓得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
“你!你们别太过分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你们千万别伤害我婆婆!她年纪大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她吓得有些六神无主,额头上冷汗直冒,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手心狂冒汗,一阵阵打滑,她只好用另一只手托着那只手,以防把手机掉出去。
“我们也不想干这事儿,血呲糊啦的,可是不动真格的,你婆婆嘴硬呀。好了,哥哥我也不和你贫了,一句话,给钱,放人。不给钱,我们就给她找个地儿。都这岁数了,做鸡是做不了了,估计只能干干杂活了,估计做到死也还不上这七百多万。”
寸头青年一副懒得多说的语气。
“给给给,多少我们都给!我现在就去取钱,可你也得答应我,在我把钱给你们送去之前,你不能再伤害她了,她要是想吃东西,想喝水,你都得满足她。总之一句话,要是你们把她弄死了,钱还是没有!”
刁冉冉硬着头皮,也大声说道。
“行,那你去取钱吧,半小时之后我再联系你。对了,听你说话也是个聪明人,那你也应该知道,别报警。我们在中海放高利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们老大上头有人,你就是报警了,不拿钱,人也领不回去,懂吗?”
寸头青年冷冷甩了狠话,立即挂断了电话。
深吸一口气,听着那边传来的提示音,刁冉冉手一松,手机掉在了脚边。
她是真的吓懵了,刁成羲虽然也算是不务正业,可是起码自己都能私下处理,即便处理不好,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人身危险之中。而自己这个婆婆,刚回中海没几天,不声不响的,居然惹上了这种了不得的人物,还敢赌博,还敢欠高利贷!
第五十三章 有本事欠,有本事还
刁冉冉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二楼的卧室走下来的了。
幸好,银行卡之类的东西,她一向都是放在床头抽屉,如今情况危急,她也顾不上这是自己的卡了,只想着一边去取钱,一边尽快联系上战行川。刚才那个男人在电话里说得也很清楚,他们之前都联系不上他,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来找她,而她给战行川打了几个电话,果然都是关机的提示音。
正在打扫的张姐见刁冉冉居然下楼,而且脸色很不对劲,急忙放下拖把,来向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姐,帮我叫司机去车库拿车,我要出门,我要去银行……”
刁冉冉虚弱地说道,然后依旧不死心地给战行川打电话,依旧是关机。她灵机一动,想到孔妙妙应该也在公司,所以急忙又给她打过去,哪知道,打通是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听。
战行川正在给公司部门负责人开会,之前有人偷偷玩手机,被他发现了,当场雷霆震怒,大发脾气。从那以后,只要是他亲自开会,谁也不敢把手机拿进会议室,孔妙妙也不例外。
司机很快把车子开了过来,等在门口,张姐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又不敢放刁冉冉一个人随便出门,只好也跟上。
一路上,刁冉冉不停地催着司机再开快点儿,除了赶时间以外,她还有别的担心,她还不清楚自己的客户等级能不能在不提前预约的情况下,即时提出来这么一大笔钱。要是对方接受转账就好了,不过这种情况几乎不太可能,对方为了不自找麻烦,肯定是要现金的,当场两讫。
她一边给银行的客户经理打电话咨询,一边让张姐不停地拨打着战行川和孔妙妙的手机。
刁冉冉也想过,联系一下战励旸,可是左思右想,她觉得不妥,那样一个已经
很快,他们到了银行。
张姐陪着刁冉冉走进贵宾室,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接待了他们,他一直是刁冉冉的专属服务经理,平时也会帮做一些稳定的中小额投资。刁冉冉并不是很在乎所谓的收益,其实没有多少钱,不过就是作为一个好处送给他,方便他完成银行的业务量。
正因为这样,他对刁冉冉这个重要客户也是十分客气的。
“刁小姐,请问你是遇到什么财务上的问题了吗?我们银行对于一次性取款五百万以上的高级客户,都要例行询问一下的。”
经理关切地问道,他负责刁冉冉的私人理财业务也有大半年了,知道她平时很少来取现,也不禁有些好奇。
“啊,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需要一些现金。最快多久我能拿到钱?”
刁冉冉开门见山地问道。
所幸的是,这个过程没有用多久。
然而,拿到现金之后的刁冉冉才回过神来,惊觉到,自己从家到银行,也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是对方竟然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自己!难道,是王静姝已经惨遭他们的毒手了……
她吓得急忙拿出手机,拨通王静姝的手机号码。
响了几声以后,又是那个寸头青年接起电话,那标志性的声音,刁冉冉一听就知道是他。
“我已经取来钱了,一分也不会少的,你们马上放了我婆婆!”
站在银行门口,刁冉冉压低生意,小声吼道。
寸头青年咂咂嘴,感慨道:“真是有钱人呐……我还以为还得再给你一个小时呢,这么快呀!”
“我的家人在你们的手上,我怎么敢慢?废话少说,你要是想顺顺利利拿到钱,就把人赶快放了……拖得太久,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你也说了,我是有钱人,而你们也只是想要钱而已,千万别对人下手。”
一想到王静姝有可能真的被这伙穷凶极恶的人给剁掉了手指,刁冉冉就吓得双|腿发软,这种血腥暴力的场景,她还真的只在电影里见识过,至于生活中,她想都想不到。
“好了,那你把钱送来吧,地址就在……”
寸头青年报上来了一个地址,刁冉冉竖起耳朵,听完之后又跟他重复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他们的胆子真的很大,似乎一点儿都不怕她会报警,或者耍其他花样儿。
不过,刁冉冉也确实不敢冒险,对方扣着她丈夫的妈妈,无论如何,她也不敢擅自报警,万一对方撕票,自己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见她就要上车,张姐一把拉住刁冉冉的手臂,对她不停地摇头。
“不行,不行啊,孩子……你这个样子,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跟战先生交代呀……听话,战先生的手机打不通,那我们先去找他父亲吧……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一个孕妇哪里管得了啊……”
虽然刁冉冉没有细说,但是,从她慌慌张张来取钱的行为,以及刚才和寸头青年在电话里的对话,张姐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张姐的话,令刁冉冉也迟疑了。
她之前只想着,万一王静姝有事,自己没有办法和战行川交代,可是却没想着,万一自己有事,她更没有办法和他交代。
这个孩子究竟有多么的来之不易,外人或许不清楚,她这个当事人难道还不清楚么。
“张姐,你说得对……我婆婆,我婆婆跟人家打牌输了,欠了高利贷,现在被扣下了,他们把她的手指头给剁了……”
情急之下,刁冉冉只好用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给了张姐,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够相信的人了。
张姐吃惊得微微张大了嘴,听了刁冉冉的话,她更庆幸自己今天多管闲事,先是一路跟着她来了银行,刚刚又把她给拉住了。要是她真的一时大意,就这么把刁冉冉从家里放出去了,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别说工作不保,可能还会惹上其他的大麻烦。
“听话,我们马上去战家大宅。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都不能让一个大着肚子的儿媳出面去解决!你放心,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战先生问起来,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是我拦着你,不让你去的。而且,他也不会让自己的老婆孩子去冒险的!”
说完,张姐拉开车门,把刁冉冉塞进去,自己也坐上去,叫司机开车,马上前往战家大宅。
她们两个人赶到的时候,战家已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战励旸刚刚服下了速效救心丸,他刚刚晕倒,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在国外的时候就查出来了有心脏|病。说来也真是令人唏嘘不已,不知道是不是年轻的时候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战励旸的年纪又不是很大,但是身上的毛病却不少。
这会儿,他躺在沙发上,药物发挥了作用,在众人焦急的注视中,战励旸总算是幽幽转醒了。
何叔一见到刁冉冉,立刻明白她也是收到了关于王静姝的消息,他立即带着哭腔说道:“战先生不让我给您打电话,说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事,哪知道刚说完,他自己就倒了……”
话音刚落,一直不断尝试着给战行川和孔妙妙交替着打电话的张姐一声惊呼:“战先生,你可算接电话了!”
说完,她急忙把手机递给刁冉冉。
一听见战行川的声音,一直还算冷静的刁冉冉再也忍不住,“哇”的大哭起来。
她抽噎着,把事情经过讲给了他。
刁冉冉原本以为,战行川听完了自己说的话,会马上做出决定,由他自己,或者派一个人,去把钱送过去,把人接回来。
哪知道,他只是反问了一句:“赌博?高利贷?”
刁冉冉拼命点头,“嗯嗯”两声。
“不管。这事儿你别插手了。她既然有本事去赌,就应该有本事还。你先在那里待着,我马上就过去。你把手机拿给张姐,我有话跟她说。”
战行川语气坚决,一副毋庸置疑的口吻。
刁冉冉自然不服气,疑惑地开口追问道:“不给钱,他们不会放人的!你难道打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妈被人折磨死吗?”
他大吼一声:“闭嘴!手机拿给张姐!”
声音之大,连站在一旁的张姐都听见了。
刁冉冉只好把手机给张姐,张姐走到一边,听着战行川的话,她点点头,应了几声。
他是在叮嘱张姐,把刁冉冉看好了,千万不要让她再出门,更不要说什么拿着钱去赎人之类的,绝对不允许。
战励旸终于清醒过来,赵伯给他倒了水喝,正在帮他轻轻拍着后背,顺着气。
喝完了半杯水,他缓过来一些,向刁冉冉柔声喊道:“冉冉,过来坐。你现在不比以前,万万不能受累。”
刁冉冉眼圈微微一红,顺从地走了过去,在战励旸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来。
坦白来说,公公对她还不错,虽然没什么直接交流,但每一次和她说话,都是温言细语的,不摆长辈的架子,这一点比起刁成羲来,好很多,会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已故的冉天泽。从前,冉天泽也是这么和她说话的,从来不大小声,从来不呼来喝去。
“行川就是嘴硬,他既然知道了,就不会不管他|妈|妈|的,我们就先别管了。哎,只是阿静她……真是让我失望啊……”
战励旸咳嗽着,小声叹息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桌上,那里还摆着王静姝的一截断指,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断面坏死,恐怕是不可能再接上了。
第五十四章 把人救回
由于战行川下了死令,刁冉冉不能走出战家大宅一步,她刚才从银行取出来的那七百五十万现金,此刻依旧整整齐齐地摞在一个黑色的帆布包里,一分也不少。
她终于镇定下来,从接到的那个电话讲起,把整个过程讲给大家听。
因为事情严重,大宅内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一楼客厅里了,一个个神情严肃,看上去全都面无血色。
主要是,王静姝的那根手指头实在是太血腥了,足以把这些都上了年纪的佣人们给吓到。
关于豪门人士被绑架的事情,众人其实原本也是略有耳闻的。早些年的时候,战励旸也很担心自己唯一的儿子战行川被人盯上,所以都是聘请保镖护送孩子上下学。后来,战行川自己又去学习过几个月的散打和跆拳道,虽然算不上什么一等一的高手吧,但也足够自保了,至此,战励旸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
没想到的是,千防万防,最后出事的人居然是王静姝。
“幸好你没有过去。谁知道对方会不会食言,拿了钱不放人,反而把你也扣下,那就糟糕了。”
战励旸吃了药,脸色稍缓,他微微皱着眉,感到有些后怕。
刁冉冉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一脸为难地回答道:“我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可是那种情况下,我联系不上行川,对方又点名道姓找到了我,我怕自己瞻前顾后,为了自己的安全,反而害了婆婆,到时候我怎么向你,向行川交代……”
她咬咬嘴唇,那种情况之下,任谁也很难做出一个两全的决定来吧。
战励旸也点点头,他明白儿媳的处境艰难,如果刁冉冉当时不马上去取钱,不马上去救人,等事情结束后,还不知道外人会把她说得多么不堪。甚至,如果王静姝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难保不会有人把一顶大帽子扣在她这个做媳妇的头上,说她不舍得拿赎金,说她巴不得婆婆死。
“可是,爸爸,行川不让我们去送钱,他们要是不放人怎么办?”
刁冉冉想起战行川在电话里的语气那么坚决,刚放下来的一颗心顿时又悬起来了,他倒是态度横,可是自己的亲妈在人家的手上,光靠一个“横”字,难道就能把人救回来么!
她知道他对父母的感情不深,可是,就算再不深,也不能看着她死在那些人的手上啊。
一时间,刁冉冉急得坐立不安。
相比于她的焦躁,战励旸好像却冷静得多似的。
“我想,行川应该自有分寸吧。既然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就耐心等一等。吉人自有天相,你婆婆虽然性格强势一些,不过还不算坏人,老天会保佑她的。”
他轻声说着,不知道是在劝刁冉冉,还是在劝自己。
听见战励旸这么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之前忙得晕头转向,马不停蹄,刁冉冉倒也不觉得怎么难受,这会儿一静下来,她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黏在皮肤上,而且浑身说不出来的疲乏,好像橡皮筋绷久了,现在一松弛下来,整个人完全撑不住了,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家,洗澡,睡觉。
但她不敢离开,战行川已经说了,就让她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他,他马上就回来。
一群人干巴巴地坐在客厅里,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没有人讲话,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谁也不敢随便打破这里的安静。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直到大门外传来车子的喇叭声,大家才好像被人解了穴|道一样,彻底活了过来。
何叔急忙站起来,双|腿虽然因为久坐得缘故,导致有些麻木,但他还是一瘸一拐地跑出去开门。
战家大宅的大铁门缓缓开启了,战行川的车子开了进来。
司机把车子停在别墅的门口,然后下车,小跑着去拉车门,然后从里面抱出来半昏迷的王静姝。
战行川也从另一侧推开了车门,一个人走下来。
他目不斜视,没有理会司机抱着的王静姝,独自跨进家门。
一见到他,战励旸和刁冉冉全都站起来,两个人的视线都从战行川的身上,又落在后面的王静姝的身上。
王静姝的头发散着,胸口的衣服上溅上了不少血迹,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而她垂在一旁的右手上,中指确实已经不翼而飞,食指和无名指之间光秃秃的,留下刺眼的空白。
“你们……”
刁冉冉被王静姝血糊糊的右手给吓得半死,刚要说话,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心感泛上来,她一张嘴,“呕”一声就要吐出来了。
张姐见状,急忙拉着她去了卫生间。
恐怖的孕吐,就在这兵荒马乱的一天中来临了。
刁冉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吐得停不下来的时候,她抱着马桶,每一次以为自己可以站起来了,却又在下一秒钟被想吐的感觉彻底击败,只能再一次低头狂呕。
一直到整个胃部都好像被清空了,她才终于止住了,慢慢站起来。
张姐把热毛巾递给她擦干净了脸和手,又给她拿了水杯漱口,全都收拾干净了,两人这才走出去。
王静姝已经被抬进她的卧室里了,她好像醒了,但是不太清醒的样子,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尖叫,估计是被吓坏了。
王婶试图给她换下来满是血污的衣服,但是,王静姝说什么也不许有人靠近自己,她靠着床头,挥舞着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口中发出刺耳的咆哮,好像谁也不认识了一样。
“怎么能直接送回家?要去医院啊。”
刁冉冉见战行川站在卧室门口,急忙问道。
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担忧,也没有要走进去看看的打算,就站在门口的走廊上,神情十分冷漠。
“给她把手指接上,然后让她再出去赌博吗?”
战行川冷冷地反问道,刁冉冉被问得语塞。
“你……你是去我说的那个地方找到她的吗?”
她心生疑惑,难道,战行川也去取钱了,把人赎出来了?!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刁冉冉黏在腮边的几根头发别到耳后去,柔声道:“别再问了,我懒得说一遍。你听话,没有到处乱跑,我就放心了。要不然,她死一百遍也不够。”
听见战行川这么一说,她果然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然而,王静姝的情况还是不见好,她把佣人的脸和手都挠破了,现在谁也没有办法接近她。
战励旸退出来,让何叔马上去联系家庭医生,不忘特别叮嘱,一定要让他带上镇定剂。王静姝现在这样子,要是不把她制服,她是不可能允许任何人查看她手上的伤口的。
很快,家庭医生带着他的两个助手赶过来了。
三个大男人,连同何叔,赵伯,五个人一起才艰难地按住了发狂的王静姝,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几分钟以后,药效发挥作用,她终于老实了,昏睡过去。
见她不闹了,医生终于能够处理她手上的伤口了。
断指的切面很顺滑,可见那把匕首确实很锋利,一下子切断的。虽然断指寄到了战家以后,很快被保存在冰箱里了,不过,医生查看了断指和伤口切面以后,还是很遗憾地表示,由于已经过去了太长的时间,切面血管和神经都已经出现坏死,确实没有办法保住这根手指了,只能先止血,缝合,以后有机会的话,出于外形美观的需要,再做假体。
见医生和助手在里面忙碌,战励旸带着众人先走出去,轻轻带上门,以免干扰到他们。
大家退到走廊上,一时间面面相觑。
他们也好奇,战行川究竟是怎么把人带回来的,不过,眼看着他脸色不善,谁也不敢主动问起,以免触霉头。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情我会叫人通知你们,早些休息吧。”
战励旸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挥挥手,如是说道。
战行川也不客气,拉上刁冉冉就走,不忘叫上张姐。
三个人一起走出战家大宅,坐上车子。
一路上,战行川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一言不发。而刁冉冉又因为吐过,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来气,所以也不想说话。张姐手里攥着毛巾和塑胶袋,时刻准备着,以免她又要吐了。
终于到了家,进门的第一件事,刁冉冉就是冲到一楼的卫生间,很快,里面传来一阵阵吓人的干呕声。
“她怎么了?”
战行川有些发懵,疑惑地看向张姐,今天早上他离开家的时候,她还是好端端的,怎么还不到一天,就这副模样了。
张姐无奈地一摊手:“开始吐了。这下可糟了,之前好不容易长的那几斤肉,又要吐没了……”
说完,她急忙跑去查看。
愣在原地的战行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刁冉冉是被今天的事情一刺激,开始孕吐了。虽然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开始吐了,不过,如果没有王静姝闹出来这么一出幺蛾子,应该也不会吐得这么严重,这么一想,他顿时更生气了。
第五十五章 不要走漏风声
刁冉冉怀疑自己已经把胆汁都吐干净了,嘴巴里苦苦的,除了早饭,一整天她都沒吃什么,刚才在战家大宅吐过一次,胃里早就空了,现在除了吐出來一些酸水儿,其余什么都沒有了。
身边的人递过來一条热毛巾,她以为是张姐,接过來捂住了嘴,擦了擦嘴角,艰难地站起來,按下冲水键。
哪知道,一扭头,刁冉冉吃惊地发现,站在旁边的人竟然是战行川,他的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见她擦干净了嘴,又把水杯递给她,把脏了的毛巾接过去,随手放在一旁。
他这种大少爷,何曾伺候过别人,所以,这一套|动作做下來,在刁冉冉看來,感觉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她接过水杯,小口抿了两下,漱漱口,把水吐出去。
“这小东西现在还沒有黄豆大,怎么就可以这么折磨人?这要是再过几个月,等到长成西瓜这么大,那还得了?我们不会生个哪吒出來吧?”
战行川狐疑的目光扫过刁冉冉的脸,又看向她的小腹,那里明明还平坦着,可是,刚才见她吐得那么辛苦,足可见这个小生命不是什么善茬儿,这么小就开始折磨自己的亲妈了,以后保不齐也是个小淘气。
“你才生个哪吒呢…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还黄豆西瓜,你不能用一个好一些的比喻吗?”
她吐得难受,胸口正闷着,呼吸不畅,耳听着战行川的话,沒來由地一阵來气,不由得大声抢白道。说完,刁冉冉还横了他一眼,把水杯用力塞进他的手中,抬脚就向门外走去。
他沒想到她如此沒好气,有一种马屁拍在马腿上的感觉,只好认命地快步跟上刁冉冉。
因为王静姝的事情,两个人的晚饭吃得比平时晚一些,张姐刚把汤端上來的时候,何叔竟然來了,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帆布袋。
“战先生让我送來的,你们走的时候忘记拿走了。他怕你们着急,所以特地让我跑一趟。”
何叔第一次來这里,神情不禁有些拘束。
刁冉冉这才想起,自己和战行川走得太急,居然把装了现金的帆布袋落在了战家,里面装了七百五十万现金,这可不是小数目,若是丢了或者少了,实在不是一件能够说得清楚的事情。
她急忙站起來,亲自向何叔道谢,连声说辛苦。
何叔立即说应该的,何况自己只是跑腿而已,多亏战励旸细心。
“其实,战先生也是不放心你们两人,顺便让我过來看看。大家都沒事,这就好了。太太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也缝合了,哎,就是不知道等她醒过來,会不会哭闹……”
在战家工作了这么多年,何叔算是一群佣人之中资历最老的,他也十分清楚王静姝的性格。等她醒过來,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永远缺失了一根手指,怕是要闹上几天才肯罢休。虽然,造成这件事的主要原因在于她自己,和别人沒关系,但她一定会迁怒身边的人,谁去伺候她,谁一定会遭殃。
“你们不用太迁就她,如果她还继续执迷不悟,那就滚出去好了,不是有钱住酒店吗?”
战行川的眉心隐隐跳动着,一想起王静姝居然敢向高利贷借钱,为了让自己翻盘,继续赌钱,他就怒不可遏。
何叔应了一声,心里却很清楚,这话也只有战行川能说,其他人包括自己在内也就是听听而已。
他把钱送到,就完成任务,还要马上返回去。
战家如今人仰马翻,何叔还要回去处理一摊子事情。
“我送你,何叔。”
战行川倒是很敬重他,亲自将他送出门去。
何叔受宠若惊,和他一前一后走下台阶。想了想,他忽然收住脚步,扭头看向战行川,嘴唇嚅动几下,似乎有话要说似的。
“怎么了,何叔?”
战行川直觉他好像想要和自己说什么,但又忍住了,不由得好奇地询问道。
“我……我沒事,你快回去吧。我这就坐车回去,家里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迟疑了几秒钟,最后,何叔还是摇摇头,坐上了车子。
战行川站在原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奇怪,怎么就连素來沉稳老实的何叔都看起來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有话不说的样子。
*
裴子萱低着头,双眼紧盯着自己的脚尖,脸上流露出紧张恐惧的表情。
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把事情搞砸了,虽然,不能完全怪她,可事情沒有按照预期发展,无论怎么样,虞幼薇都会认为是她办事不利,把失败的原因全都归结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她真的很害怕。
她这么站着,已经站了足有五分钟了,然而坐在她面前的虞幼薇一直沒有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幼薇才轻声问道:“也就是说,他把人带走了,是吗?是他亲自过去的?”
听见虞幼薇终于开口说话,裴子萱的心才稍微放下來一些,她点点头,小声回答道:“是,他自己一个人过去的,把钱还了。凯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就让他把人带走了,沒有拦着。”
她口中的“凯哥”就是那个花臂男子,寸头青年是他的一个手下,凯哥手里有三五十号人,他也算是本地的一个小头目,不过在他的上面,还有好几个更大的大哥,但是平时很少露面,只有每个月结账的那天才会带着人出來拿钱。
即便只是个小头目,但是,裴子萱联系到凯哥,也费了不少周折。
最近风声紧,这些放高利贷的人也都很谨慎,一些地下钱庄的老板见势不妙,大多夹起尾巴低调做人,也都叮嘱手下,尽量不要再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赚稳当的钱,轻易不要冒险。
所以,这段时间,凯哥的生意也不好做,底下几十个人就是几十张嘴,他也很愁。
“这倒是,他也不是什么胆子大的,见好就收罢了,也不怪他。”
虞幼薇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着,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裴子萱大气也不敢出,然而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不怪他,难道那就是怪我咯。
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表面上仍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凯哥和我说,事情沒有办好,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是你觉得不满意,他可以返一部分钱给你做赔偿,具体你给个数,说给他听听,要是可以的话……”
裴子萱小心翼翼地转述着凯哥的话。
虞幼薇冷笑着打断她:“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要钱做什么?何况那些钱本來也不是我的,我从來沒想过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告诉他,只要他把嘴巴闭紧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走漏风声。”
裴子萱连忙点头,说知道了。
世上但凡看起來有些蹊跷的事情,若是细一追究,你就会发现,其实每件事都绝非偶然……
王静姝虽然一向大手大脚,可从年轻的时候起,就从來沒有随便借过钱,更不要说欠债了,她毫无预兆地向高利贷借钱这件事,其实只是她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罢了。
自从虞幼薇从战行川的口中得知,他允许战励旸夫妇住回了战家大宅之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去请了私家侦探,每天潜伏在战家外,二十四小时留意着里面的情况。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要不了多久,或许,战家就会出现一些足以令她有机可乘的转机。
在战家生活了好几年,虞幼薇太清楚了,战励旸夫妇二人随时都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发生争执。在国外的时候,他们或许还会相互依偎,但是,回到国内之后,那些被压抑着的矛盾再次显露出來,想要对它们视若无睹,就不太可能了。
她猜得很准,果然,王静姝在凌晨带着细软,坐车离开了战家,很显然是和战励旸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愤然出走。
情绪不佳的女人,最容易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花钱。
不费什么气力,王静姝就联系到了曾经的几个小姐妹,从前的小姐妹如今也都成了老姐妹,五十多岁的女人,除了包养小鲜肉,更爱打牌,大家好多年不见,自然要坐下來先打四圈牌过过瘾才行。
牌桌就是女人的阵地,穿的戴的,哪怕是脸上的一条皱纹,在一盏灯下都是一览无余的。要不然,张爱玲怎么会说,王佳芝在太太们面前饶是有一张年轻的脸,可也不敌哗啦啦洗牌时伸出手來人家指头上的一枚鸽子蛋那么闪光耀眼。
王静姝离开中海太久,难免露怯。
打牌最忌讳怕输,越是怕输,越是钱紧,就越容易畏首畏尾,打错牌张。
四圈牌下來,她面前的筹码已经所剩无几。然而其余的太太们都在兴头上,大声嚷着谁也不许走,叫來宵夜,边吃边继续。
何况,王静姝也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她要回本。
这样的赌徒,自然是放高利贷的人最想要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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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同学聚会
裴子萱等了又等,见虞幼薇面色平静,不像是要发火的样子,她这才稍稍抬起了头,一直耷|拉着脑袋,她的脖子都要断了。
战行川亲自带着钱去把王静姝接回家去,这一点,倒是出乎虞幼薇的意料。原本,她想着,依照战行川那么厌恶父母的情况,他是绝对不会插手去管这件事的。
要么是战励旸强撑着赶过去,要么是刁冉冉那朵白莲花赶过去,可她却估计错误,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谁都没去。
“行了,你去忙吧。我本来也没指望那种小混混能成什么大事儿。能小小地制造一些麻烦,让他们闹腾几天也就够了。战家现在肯定乱得不得了,老的老,少的少,病的病,伤的伤。哎呦,随便一想想那画面,我就觉得很有意思。”
虞幼薇抿唇,轻声说道,美丽的大眼睛里含|着一抹笑意。
其实,裴子萱很想问一问,虞幼薇年纪轻轻,和战家到底能有什么过节?何况,战行川又对她那么体贴,甚至在婚后也保持着之前的关爱有加,虽然不能给她名分,可是也算是很不错了,她不明白,为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虞幼薇却还是能下得了这种狠心,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着他和他的家人。
不过,这些想法,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她的工作内容就是照顾虞幼薇的生活起居,不过并不用做家务之类的事情,那些有钟点工去做。她只要陪着虞幼薇,帮她记着每天都有什么安排,在她想逛街的时候充当一下女伴即可。
总体来说,裴子萱还是十分看重这份工作的,不算很累,收入又高,而且经常有油水可捞,上街购物或者出门吃饭都是虞幼薇花钱,还不用缴纳房租,比起那些在私企打拼的同学来说,自己现在的生活实在太幸福了。所以,无论虞幼薇让她去做什么,她都不会违背她的意思,也不会多话,而是老老实实马上去办。
有时候她也会劝着自己,战行川和虞幼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关系,自己一个领工资的外人,何必赘言,多管闲事。每次这么一想,裴子萱顿时就会释然了,比如现在。
她很快离开房间,虞幼薇则依旧坐在单人沙发上,一动不动。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身体轻|盈,敏捷地蹦跳着,它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到了她的脚边。
这是裴子萱买回来的,还只是小奶猫而已,大概是不听话,从猫窝里偷跑出来的。
虞幼薇一向不是很喜欢小动物,但也说不上厌恶,眼看着脚边多了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她愣了愣,本能地缩回脚。
小猫儿却误以为她是在和自己玩耍,见她的脚往回缩,便也伸出爪子,向前够。
她又缩了缩,它继续向前伸了伸,小耳朵也跟着动了动,看上去很是可爱,就连面无表情的虞幼薇也不禁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用另一只脚的脚尖轻轻碰了碰小猫儿的爪子。
虞幼薇很少和猫狗之类的有过接触,她总觉得,人活在世上都倍加艰难,怎么有能力再去养活其他的生命。
然而,当她真的和这只白猫一来一往地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她却忽然间发现,原来养宠物的人也有一种小小的幸福,因为自己正在被另一个生命迫切地需要着。
她试着把手指压在小猫的爪子上,小猫本能地把爪子抽|出,再压在她的手上,她再压,它再反压回来,十分有趣。
正玩着,手机响了。
虞幼薇皱皱眉,用另一只手去拿手机。
“喂。”
她的声音很冷淡,反正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也不多,而战行川现在一定没有心思联系自己,家里的一堆事情足够他头痛了。
“你、你好。我是江凯睿啊,你还记得吗?上一次在酒吧,我们见过的,你把号码告诉我了。”
虞幼薇收回手,坐直身体,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果然想起了那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
那次之后,她也暗中打探过这个叫江凯睿的男人的背景,知道他是平江电子老板的独生子,以后也是要接手家族生意的。江家虽然不算是什么豪门,但也算是世代经商了,家底还是很富足的,在电子行业内小有名气。
江凯睿在国内念了大学,然后去英国留学一年,拿到了硕士学位,之后回国,现在在家里的公司,也就是平江电子任副总经理。
未婚,单身,不过绯闻女友也有三两个,被人看见约会过,不过都没有得到他的亲口承认。
这些消息,瞬间在虞幼薇的心中过了一遍。
作为一个成年女人,她很清楚地感觉到了江凯睿对自己的兴趣。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没有兴趣,有哪方面的兴趣,作为女人不会不知道。说不知道的,多半是装傻,剩下那一半则是拿乔。
依照江凯睿的条件,他不会缺女人。不过,大部分主动贴上去的女人,又不会符合他心目中正牌女友的条件。
他也是俗人,会暗暗地把女人们分为可以恋爱的,可以上床的,可以娶回家的这么几种。
很显然,虞幼薇对他来说,是第一种,至于她能不能做第二种或是第三种,那就要看接下来的互动状态了。
“哦,是江先生啊。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虞幼薇一弯腰,把小白猫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手抚摸着它的后背。而它大概是玩累了,被摸了几下,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竟然就这么趴在她的身上呼噜呼噜睡着了。
江凯睿似乎有些不甘心她语气里流露出来的冷淡,急急说道:“叫我凯睿就好,我们毕竟是老同学。对了,我们高中的几个同学打算聚一聚,副班长从美国回来了,想见见大家。机会难得,你也一起来吧?”
虞幼薇从高考之后就下落不明,从来没有参加过同学聚会,所以,当江凯睿在一群老同学面前说自己能联系到她的时候,大家都不信。
毕竟,读书的时候,虞幼薇可是有名的内向,寡言。刚入校的时候,她和同学一起在开学典礼上表演了钢琴,大家本以为班上又多了一个交际花一般的人物,哪知道,此后的三年里,她都极少参加文艺活动,除了上课,几乎不见人影,也不和任何同学走得近,从来也不接受任何男同学的求爱,对一切示好行为采取漠视的态度。
要不是她衣着普通,不化妆不染发,就连学习用品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大家几乎都要怀疑,她是被人包养的,所以一放学就要回家去做金丝雀。
虞幼薇握着手机,咯咯一笑:“我连副班长是谁都不记得了,我去干嘛呢?”
她原本的声音是很冷淡的,但是这一笑,笑声里带着一点儿莫名其妙的风情,煞是撩人。尤其,最后的那个问句,声调是微微向上挑着的,听起来有些甜,有些糯,彷佛在撒娇一样,听得人心底顿时有些痒痒的。
江凯睿见过不少自诩为会撒娇的女人,娇是娇了,可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做作。而眼下听着虞幼薇的声音,他却觉得自己要是能够当面见到她,听她说话,真是无论做什么,都值了。
“这……来吧,见见老同学,也能找到青春的感觉。”
他有些结巴地说道。
虞幼薇歪歪头,继续抚摸着腿上的小猫,仍是云淡风轻似的开口反问:“你是说我太老了,不够青春吗?”
江凯睿懵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哎……”
他从来没有这么抓耳挠腮过。
她觉得有趣,不想撩他了,直接问道:“哪天?在哪里?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就过去。要是实在有事,就抱歉了。”
江凯睿如蒙大赦:“我也是刚知道的,今晚十点,就在上次我们遇到的那间酒吧。我去接你吧,你住在哪儿?”
虞幼薇一顿,立即拒绝:“不用了。我马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要是去的话,也是直接过去。如果我真的腾不出时间,最晚八点钟,我会主动打给你,告诉你去不了。要是能去,我们就在那里见吧。你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忙了,再见。”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
她并不担心自己这么做会得罪江凯睿。反正,是他主动先来找自己的,更何况,她也不在乎得罪他,就算得罪了又能怎么样,如今的自己从来没幻想过和一个男人有什么样的纠葛。
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江凯睿不由得阵阵摇头:她真的是和过去一点儿都没变啊,冷冷淡淡的,有事情说完就走,不会多说一句废话,和以前读书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
放下手机,江凯睿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八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呢,还不知道她今晚到底能不能来。自己可是在老同学的面前夸下了海口,要是虞幼薇真的不给面子,那他可就要丢脸了,罚酒是逃不过了。
他的心跳很快,好像又变回了一个十六、七岁的稚|嫩少年,面对喜欢着的女孩儿,又激动,又忐忑。
第五十七章 护花使者
.虞幼薇是坐出租车前往酒吧的.因为付车费的缘故.所以她在车上磨蹭了一会儿.
有人主动帮她开车门.她以为是酒吧的门童.所以倒了一声谢.拿上手袋走了下來.
站稳之后.虞幼薇才发现.刚才那个帮她拉开车门的男人居然是江凯睿.他好像一直在门口等着她.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毕竟.她沒有完全守时.现在肯定已经过了十点钟了.但也不会超过太多.
她不太喜欢迟到.但这种场合.也不想提前太多.好像一刻钟也等不及似的.那点儿yuwang恨不得都写在脸上.
“你怎么在门口啊.”
虞幼薇微微皱眉.她沒想到江凯睿居然不在里面喝酒.反而站在这里傻傻地等.
一时间.她的心里有些乱.
“八点钟的时候沒等到你的电话.确定你能來.我就兴奋得坐不住了.想了想.还是干脆在门口等你比较好.这样你一來.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你也不用再费心思找我们了.”
江凯睿真诚地说道.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所说的话听起來很坦白.也不会显得太莽撞.
虞幼薇几乎立即就肯定了.这是一个有着情场经验的男人.但算不上什么老手.至少还沒到那种老油渣子的地步.
“要是我把不打电话说不來了.但又迟迟不出现呢.你岂不是一直在这里傻站着了.今天降温了呢.看.”
她笑着转过头.看着江凯睿.轻轻呼出一口气.只见一团白雾从她的口鼻之中涌|出來.暖融融的.
江凯睿出來的时候沒穿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加绒卫衣.此刻冻得鼻尖都红了.他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平时不觉得.可等人的时候时间会显得特别漫长.他现在两只脚都有些麻了.
他看着虞幼薇精致的容颜.又见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俏皮的笑容.不禁有些愣怔.脚步都放慢了.
一直往前走的虞幼薇走出去了几步.才意识到身边的男人落在了后面.她一回头.带着点儿撒娇似的口吻问道:“你是冻得走不了路了吗.都怪我迟到.还要我背你谢罪嘛.”
江凯睿这才回过神來.连声说不是不是.快步跟上她.
这一次同学聚会的包房在楼上.归国的副班长也是一个富二代.真正的白富美.回來是准备和男朋友结婚的.婚后就要接手家里的生意了.在场的除了她和男友.还有五个高中同学.都是当初就玩得很好的.再來就是江凯睿.还有江凯睿拍着胸脯说一定能请到的虞幼薇.
门一开.他和虞幼薇走进來.正在喝酒聊天的几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他们印象中的虞幼薇还是当年那个总是穿着校服.不怎么说话.成绩中等的小女生.沒想到.多年不见.她已经改头换面.令人认不出來了.要不是都知道江凯睿出去接她了.他们怎么都不敢把眼前这个打扮入时的女人和记忆里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其中一个女生更是一眼就认出來.虞幼薇从头到脚都是名牌.而且都是很低调的名牌.包括她手上拎着的那个浅咖色的软羊皮方形小手袋都是秋冬新款.好几个名模都秀过.
果然.白富美的眼神闪了闪.立即大声招呼道:“我说你去哪里了.原來是去接人了.”
江凯睿拉着虞幼薇在沙发旁边坐下來.帮她把风衣挂好.体贴地询问她喝什么.帮她倒酒.还怕她晚上沒吃东西.空腹喝酒伤胃.帮她又叫了一些小食垫肚子.
一套贴心的动作下來.众人全都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两个.
白富美率先忍不住.戳着江凯睿的胸膛.佯怒道:“好你个江黑子.什么时候有了情况.都不跟我们汇报.还拿我们党老同学吗.”
她指的情况.自然就是怀疑他正在和虞幼薇谈恋爱.
几个人全都笑起來.几个女孩儿再次看向虞幼薇的眼神都有些复杂.自然是有羡慕.有嫉妒.还有几分鄙夷.
怪不得她的衣着打扮都跟过去天壤之别了.原來是傍上了江凯睿这个有钱的小开.以前却那么清高.都不大和班里的同学多讲几句话的.现在还不是为了钱.跪舔男人了.
“我有什么情况啊.我可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孤家寡人.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能有什么情况.”
江凯睿瞥了一眼虞幼薇.口中嘟囔着.其实也在暗暗地给她话听.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单身.有资格追求她.
白富美笑笑.看了看脸上依旧是保持着淡淡笑意.波澜不惊的虞幼薇.心里浮起一阵阵怀疑..原來.江凯睿根本沒有拿下这个冰山美人.听他的意思.恐怕是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还在观望着.
“切.懒得管你了.今天是为我接风洗尘.不管你了.谢谢各位老同学捧场.特别是薇薇专门赶过來了.我觉得特别有面子.來.我们先喝一个.庆祝我们的久别重逢.”
她横了一眼一脸嬉笑着的江凯睿.举着酒杯.大声喊道.
“欢迎回国.”
“不醉不归.”
大家纷纷举杯.笑着说道.
虞幼薇平时在人前是不怎么喝酒的.连战行川都不清楚她的酒量.就更不要说对她几乎沒什么了解的江凯睿了.大家举了几次酒杯以后.他就开始自动自觉地帮她挡酒了.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儿.
“怎么.江黑子心疼了.”
“你是人家什么人啊.你就要帮人家挡酒.师出无名.不算.不算.”
大家起着哄.全都在看热闹.也想帮着江凯睿尽快地拿下虞幼薇这株带刺的玫瑰花.
江凯睿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扯了扯领口.脸红脖粗地吼道:“大家都是同学.何况人也是我打电话请來的.我怎么不能挡了.你们喝不喝.喝不动了就认怂.一个劲儿在这里说废话.是想逃酒吗.”
白富美的未婚夫探头.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喝得动呀.我们是怕你喝多了.一会儿该动的时候动不了了……”
众人表情暧昧地哄笑起來.一旁的虞幼薇并不作声.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也不拦阻.也不反驳.
又喝了一圈酒.大家全都放慢了速度.开始吃点儿小食.三三两两地闲聊起來.大屏幕上一首一首地放着歌曲.可惜根本沒有人去唱.毕竟不是小时候了.现在大家见面.除了喝喝酒.聊聊天.都不像小时候那样争当麦霸.唱个沒完了.
几个女人眼看着虞幼薇同过去相比.俨然脱胎换骨.都忍不住想要听一听她的经历.
当年那个案子虽然有风声走漏.不过.作为受害人的虞幼薇并沒有被过多地披露信息.很多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发生.但却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儿就是她.这些.当然都得益于她读书的时候从來不和同学聊自己的事情.几乎沒有人知道.她的母亲在战家帮佣.所以.事情发生以后.也就沒有同学会把她和那件事联系起來.
她们听说过.虞幼薇沒有去报考的大学报道.开学以后也么有人在校园里见过她.有人说她或许去了国外.
“我沒有读大学.去外地转了转.去年回來的.”
她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知道这些女人在好奇什么.索性直说.
“那……你做什么啊.”
其中一个女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貌似关心.其实也有想看她尴尬的成分在里面.
虞幼薇低下头.从手袋里掏出名片夹.把自己的名片发给她们.
“我在这里上班.”
女人们惊讶地接过名片.有人认出來.这是战氏的子公司.
她们难免惊讶.一个沒读大学的女人居然能在战氏旗下的公司里上班.职务还不低.怪不得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看來.即便不靠江凯睿.她自己也买得起了.
于是.一开始的鄙夷.又化作了羡慕和不甘心.
“你们在说什么.”
脸色潮|红的江凯睿端着酒杯.摇晃着走过來.一手搭在白富美的肩头.好奇地问道.
“喏.在说薇薇在哪里上班.”
白富美晃了晃手里的名片.江凯睿一愣.伸手接了过來.看了个仔细.
他的震惊.并不比这些女人们來得少.
“你从來沒有和我说过.你在战氏上班.而且职务这么高……”
江凯睿深吸一口气.喃喃地说道.
虞幼薇在心头冷笑连连.也许.在这些有钱人的眼里.就连工作职务的高低都是世代相传的吧.
不过.她并沒有表现出來.只是回答道:“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赚钱生活.你沒有特别问过我.所以我就也沒有特别说出來.”
她的回答不卑不亢.倒是沒有任何能够让人诟病的地方.
江凯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又把名片塞回白富美的手中.讪笑了几声.又被其他人叫走.继续去一旁喝酒.
一伙人一直闹到凌晨一点多.几乎都有些喝高了.这其中要属江凯睿喝得最多.走出酒吧的时候.他已经在打晃了.
第五十八章 你起来,唱歌
.几个人都是开车來的.车子就停在了酒吧后身的停车场.不过因为大家都喝了酒.而且喝得不少.所以走出酒吧以后.一众人推推搡搡.准备坐出租车回家.
白富美自然是和她的未婚夫一辆车子.其余的人也都根据住处的方向和远近.各自找好了伴儿.
他们看似无意地快速坐上车离开了.只留下了江凯睿和虞幼薇.当然.也是故意地在给他们制造机会.特别是白富美的未婚夫.临出门的时候假装搀扶他一把.还在江凯睿的口袋里扔了两片进口的相模001避|孕|套.显然是笃定他今晚能把肉吃进嘴里.
虞幼薇搀扶着江凯睿.站在路边.原本这里停着好几辆出租车的.可惜被他们的老同学都抢走了.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是一辆空车都见不到了.偶尔开过來的.里面也都坐着乘客.疾驰而过.
江凯睿真的喝了不少.他的酒量中等.架不住今天高兴.难免贪杯.而且他又帮着虞幼薇挡了好几杯酒.此刻便有些晕眩.但还算清醒.
“薇薇.”他也学着那群女人这么称呼她.沒有留意到虞幼薇眼底闪过的一丝抗拒神色.“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一阵恶心泛上來.江凯睿推开虞幼薇.跌跌撞撞地跑到垃圾箱旁边.大声吐了起來.
吐出去之后.他觉得脑子里清醒多了.
“抱歉.我沒忍住.”
江凯睿掏出纸巾來擦擦嘴.看向虞幼薇的眼神有些尴尬.
“沒关系.你是因为帮我挡酒才喝了这么多的.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
虞幼薇柔声说道.眼光关切地注视着江凯睿.这种眼神她曾经暗暗地练了许久.欢场的女子.漂亮的太多.光是漂亮还不够.还要满足有钱的男人们的那种心理.被敬仰.被爱慕.所以.她就在这些小动作.小细节上下了很多苦功.据说被她这样的目光看过的男人.很少有不舍得为她一掷千金的.
江凯睿虽然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然而毕竟年纪尚轻.平时身边就围着一群女孩儿.不至于去嫖.所以.其实他在玩女人这方面是沒有什么太多的经验的.相比之下.虞幼薇可就比他老练多了.但她却表现得比他还稚|嫩.还不谙世事一样.就那么一脸感激.一脸崇拜地盯着他.
被她看得不禁有些耳热心跳.口干舌燥.江凯睿一把握住虞幼薇的手.哑声道:“薇薇.我……”
虞幼薇却忽然踮起脚向路口看去.惊喜道:“有车來了.”
果然.随着她的一声惊呼.一辆空车缓缓开了过來.靠着路边停下來了.
江凯睿只好松开手.和她一起上了车.
不过.令他感到又惊又喜的却是.虞幼薇居然默许了他的提议..回江凯睿的住处.
他的公寓位于一个知名的昂贵地段.沿河而建.现代化风格.带着点儿欧洲文艺的味道.据说很多艺人在沒有大红大紫购买别墅之前都是住在这里的.所以这几年的房价也被炒得很高.对于江凯睿这种年轻的单身汉來说.住在这里最适合不过了.也方便他每天去公司.
要不是虞幼薇太害羞.江凯睿几乎在电梯里就要热吻她了.
她剧烈地喘息.用手轻轻推着他的胸膛.小声地说不要在这里.先进房间.
江凯睿其实并沒有从一开始就抱着今晚和虞幼薇过夜的打算.他想把两个人的关系稍稍slow down.不想太随意地开始.因为太随意的开始.往往意味着太不稳定的推进.
不过.他不是君子.并不能完全把持着自己的yuwang.
两人的衣物从玄关处便开始散落.风衣.高跟鞋.加绒卫衣.长裤.丝|袜.胸|罩……虞幼薇的白色蕾丝内|裤.挂在她的一只脚上.脚趾上新涂了珊瑚橘色的指甲油.更显得脚背的皮肤极白.
江凯睿和她亲吻了片刻.终于恋恋不舍地爬起來去冲澡.好好清洗一下他的武器.一会儿要上战场了.
见他走进卫生间.虞幼薇坐起來.用被子裹住前胸.
她有点儿犹豫.自己真的要这么做么.
陪男人睡觉.装高|潮.夹得他们快一点儿结束.这些对于她來说.都是驾轻就熟的事情.就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她看得出來.江凯睿其实很好搞定.他并沒有什么和女人在一起的经验.自己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迷得死去活來.
比搞定战行川简单多了.
一想到战行川.虞幼薇不禁有些烦躁.她舔舔嘴唇.用手顺了顺头发.
要是战行川知道她和别的男人上床.说不定会气死吧.
哈哈.
一想到那样的情景.虞幼薇忽然愉悦起來.为什么不这么做.她就要这么做.她不仅要把他骗得团团转.还要让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全身都透着环保的颜色.他以为.只要他买下一栋高级公寓.把她安置在那里.每个月再给她一笔钱.她就要乖乖地听他的话.一辈子都做一只见不得人的金丝雀吗..
他可以结婚.她为什么不能玩男人.而且还是像江凯睿这种优质的男人.看他的长相和身材.做炮|友应该还是不错的.
这么一想.虞幼薇顿时甩开被子.跳下床.故意大声尖叫着.然后冲进卫生间.
“我好像见到一只蟑螂.”
她赤着脚.光着身体.可怜兮兮地冲到了江凯睿的身边.他的身上都是沐浴乳的泡沫.看样子.应该是快要洗完澡了.
眼看着虞幼薇主动跑來.他立即一把拉扯住她.和她在水流中激情地缠|绵起來.
*****
自从刁冉冉的孕吐反应开始之后.她的好日子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之前那种吃嘛嘛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变成了吃了要吐.不吃也要吐.吃顺口了要吐.吃不顺口更要吐的状态.好好的一顿饭.吃着吃着.她就得放下饭碗就要往卫生间冲.这种经历有过两、三次之后.她就彻底沒有胃口了.不想吃.可又怕肚子里的孩子营养不足.刁冉冉只好硬着头皮.把食物往嘴里强塞.
这样的情况下.她开始吃不好.睡不好.连做梦都是在梦里不停地吐.吐.吐.
每次从梦里惊醒.刁冉冉看着身边呼呼大睡的男人.都会气得一脚踹过去.
说來也奇怪.自从和刁冉冉结婚以后.战行川的睡眠质量倒是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以前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都能马上惊醒.而现在.只要抱着她.他就可以一觉睡到早上.直到闹表响起的那一刻.
“怎么了.”
战行川有点儿发懵.连忙按亮了床头灯.疑惑不解地问道.
刁冉冉欲哭无泪.撅嘴道:“我恶心.我胸闷.我烦.我做噩梦.我想出去玩.我想吃好吃的……”
一咧嘴.她干嚎起來.
他连忙起身.飞快地往身上套着睡裤.
“你干嘛.”
她瞪着眼睛.语气不善.
“下楼去给你拿好吃的啊.至于出去玩.恐怕要等天亮.现在才两点半.”
战行川打着哈欠.一脸的困倦.
刁冉冉气不打一处來.她只是抒发一下内心的郁闷.并不是真的要吃.或者要出门.可这个男人却完全听不懂.一根筋似的.真是气死她了.
她气得伸出两只手.用力地捶着被子.发出一阵啜泣声.
他更加不明白了:她到底要干啥..
本着“孕妇最大”的原则.战行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主动靠过來.在床边蹲下來.好声好气地问道:“女王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小的随时为您分忧解难.”
刁冉冉破涕为笑.转了转眼珠儿:“你给我唱歌吧.就当提前胎教了.”
战行川愣了愣.一脸为难..他有记忆以來.就不记得自己唱过歌.读书的时候确实有音乐课.可他向來都是逃掉.和同学去打球.也不在乎考试什么的.反正不重要.
好像.除了国歌.他还真的不会唱什么.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连小星星之类的都不会唱.你在骗谁.”
她面露凶相.双手叉腰.
战行川摊摊手:“我真的不会.我只会唱国歌.”
刁冉冉哼了一声:“那就唱国歌吧.要从小培养孩子的爱国主义情怀.要做一个爱党爱国爱人民的好孩子.你唱吧.”
他懵了.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要让自己唱.
“不是我要听你唱.是这个要听你唱.你看.你不唱.我一会儿又要恶心.又要做噩梦了.”
她一本正经地撒着谎.指了指自己根本还沒有隆|起來的腹部.
哼.谁让他不怀|孕.谁让他睡得香.就是要作一作他.刁冉冉心里悄悄地想着.不禁一阵暗爽起來.
战行川双手抱头.无奈地抓了抓头发.看來.自己今晚是别想睡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姑奶奶.竟然要他大半夜唱国歌.偏偏.他还是天生五音不全.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一个音都不跑.
“快唱.”
见他半天不吭声.刁冉冉娇蛮地用手敲了敲他的头.
“起來.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半夜三更的别墅里.从楼上的卧室里传來一阵低低的男声.若是仔细听.声音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的味道.
第五十九章 跳楼
早上七点半,刁冉冉一脸心满意足地坐在餐桌旁,吃着她无比丰富的孕妇早餐。
而且,很惊奇的是,她居然没有吐,安安稳稳地把早餐吃光了。
但是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就看起来有些凄惨了:战行川的两只眼睛上明显地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只正在发怒中的雄性大熊猫。
“呼,居然没吐呢。看来昨晚的‘音乐疗法’还是很有效果啊。”
刁冉冉放下杯子,舔舔嘴唇上的牛奶,一脸满足,自言自语地说道。
战行川立即露出一脸的悲愤表情,连握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他咬牙道:“我唱了五十七遍国歌!你是要逼死我吗?我现在说话都疼!”
说完,他一把放下筷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咽喉。
站在一旁的张姐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偷偷地用手捂住嘴巴。她昨晚也隐隐约约听见从二楼传来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唱歌,她反复确认,才认出来那是战行川的声音。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着,战行川的手机响了。
他顺手接起,等到听清楚那边说了什么,一双浓黑的眉毛立即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知道了,我马上去。实在不行,再给她注射一针镇定剂好了,不能任她这么闹下去……”
放下手机,战行川一口气把剩下的牛奶喝光,抽了张纸巾抹了抹嘴,起身要走。
刁冉冉见他的神色不太对,立即追上他,急急问道:“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你要回家的话,我也去。”
战行川果然停下来,眉头拧得更紧:“你去干嘛?你在家里好好待着!”
她昂头,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因为这件事也牵扯到我了!别忘了,昨天我是唯一一个和他们通过电话的人!难道这件事你就打算不了了之了?何况,家里摆着那么多的现金,我也不放心,我先陪你过去看看,回来的路上,你再陪我去一趟银行,把钱存起来,我自己不敢去。”
这个理由倒是无懈可击,战行川看看她,只好答应下来。
张姐上楼,把昨天那个装有现金的黑色帆布袋又取了下来,拿到战行川的车上,送他们两个人出门。
战行川把车开得飞快,一张脸也绷得紧紧的,笼罩着一股寒意。
刚刚,何叔在电话里告诉他,王静姝一清早醒过来就开始闹,她不仅把自己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还把给她送早饭的王婶的手和脸都给抓伤了,然后跑了出去。她一直跑到楼顶的花园上,要死要活,一会儿哭一会儿骂,一副要寻死觅活的样子。
战励旸的身体经过这件事的刺激,一夜之间大不如前。他刚回国的那几天,虽然也有些虚弱,但不至于昏迷或者咳血这么严重。如今王静姝嗜赌成性,又因为欠下高利贷而被人剁掉了手指,他有些承受不了,大半宿无法入睡,起床之后,他发现自己整个人迅速地枯槁下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的距离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惧,他也不例外。
无奈之下,他只好默许了何叔去给战行川打电话,让他过来。
夫妻二人的车子开进来的时候,王静姝正在从楼顶的花园上往下一个接一个的扔花盆,连盆带土直直向下摔。大家都怕被砸个头破血流,纷纷躲起来,谁也不敢上前。
战行川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比在路上的时候更难看了。他伸出手,遮在刁冉冉的头顶,先把她护送进了门,让她在里面站着别动,然后一个人走出来了。
他没有上楼顶,而是直接站在游泳池旁边,仰头向上看,脚边全是碎了的花盆,花土,还有被摔坏了的一棵棵植物,有的连花茎都被摔断了,汁|液横流。
“你要是想死,就马上往下跳!这里十几双眼睛看着,大家都是证人,都能告诉警察,你是自杀!别以为你死了还能拖别人下水!我告诉你,我要是想查你的经济情况,马上就能查得到!”
战行川一口气吼道,语气异常恶劣。
不过,他的话却让一直装疯卖傻的王静姝顿时老实了不少。其实,她自己的心里也有一番小九九,少了一根手指是小,她怕战励旸一时生气,怂恿儿子来对付她是大,所以这才“先声夺人”罢了,以为闹一下,就能把之前的事情糊弄过去,没人再追究了。
没想到的是,战行川居然赶来了,还一眼就把她的心思给看透了。
见状,王静姝只好把手里抱着的那个花盆给放下了。
众人立即全都舒了一口气。
看来,果然是只有战行川才能降得住家里这两个老的,大家全都在心头暗自腹诽。
“呜呜……我的命真苦……有这样的丈夫和儿子……谁也不管我了……还要把我扫地出门……天呐,开开眼吧,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呜呜……我不要活了……”
见来硬的不行,王静姝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口中喊着,一刻也不停。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这是又要做什么。平日里的王静姝眼高于顶,经常瞧不起同龄的女人,说她们庸俗乏味,遇到事情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知优雅为何物,毫无仪态。
然而,此刻,这些话套用在她自己的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战行川眯了眯眼睛,他知道,王静姝现在是眼看着事情败露,所以索性破罐子破摔,撕破脸面,完全不要什么尊严了。或许,她还以为,只要自己寻死觅活,别人就不能把她怎么样了,反而要先把她稳定住,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所以,她唱念做打,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
偏偏,战行川不会买她的帐。
“你想死,谁也没拦你。还有,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个高度,不见得能把人彻底摔死。”
他比了比楼高,冷冷说道。
王静姝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暗暗咬牙,心里把唯一的儿子骂了一万遍:小杂种,你能有今天,还不是我给你的!要是没有我,你根本就狗屁不是,还能在这里装得像个人,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不过,这些话,王静姝也只敢在心里过过瘾,并不敢真的说出来。
战励旸还没死呢,她也不敢太造次。只要他两腿一伸,去见了阎王,自己的好日子才是真的来了,她默默地这么劝着自己,正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就当是为了以后能够长长久久地享福,暂时不得不受一些罪吧。
这么一想,她立即安静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刁冉冉目瞪口呆,她原本还以为,战行川会好言好语地劝一下婆婆,没想到,他好像一副巴不得她快点儿死的样子似的,真是令她无语。
“你要是想在上面一直待着,那就别下来了,随便你。不要以为,我会哭着喊着求你下来。还有,我已经决定送我爸去临终关怀疗养院了,妙妙去联系了,据说那里的环境很不错,何叔赵伯也都跟过去陪着他。”
战行川再次出口,又丢出来一颗重磅炸弹。
别说刁冉冉,就连坐在一旁的战励旸都无比吃惊,而且,刚才战行川说的是,我爸。这两个字对他的触动很大,要知道,这个儿子已经很多年不叫他“爸爸”了。
没想到,王静姝这么一闹,倒是让战行川稍稍解开了对战励旸的心结,不得不说不是一件歪打正着的事情。
“那我呢?你让他们都走了,谁来伺候我?”
王静姝错愕地问道,声音嘶哑。
“你不是要死吗?你都死了,还让谁伺候你?你以为现在是奴隶社会,还能活人殉葬吗?”
战行川冷笑一声,没好气地回答道。
王静姝立即捶胸顿足。
“随你吧。”
他转身,招呼大家不要在外面站着了,一群人纷纷走进门里。
“太太怎么下来啊?那上面的花盆都被她摔碎了,全是碎片,要不,我上去给她扶下来吧?”
何叔一脸担忧。
“不用管,她能上去,自然也能下来……”
战行川摆摆手,话音未落,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尖叫,紧接着,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王静姝的声音!
大家全都一愣,等反应过来,众人抬腿就往外面跑去。
战行川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王静姝居然真的会跳下来?!
这……怎么可能?!
她那么贪恋人世富贵的人,不可能真的自杀的!
何况,他也清楚,战励旸一死,王静姝多说捱过三个月,就会梅开二度,再去找其他的男人。现在,她眼看着就快熬出头了,只不过是少了一根手指,怎么可能放着眼前的好日子不过,真的跳楼!
“行川,行川!妈妈……”
刁冉冉捂着嘴唇,全身哆嗦着。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但是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也隐约猜到了,一定是王静姝出事了。
何叔跑进来,一脸惊慌地喊道:“还有气!还有气!快叫救护车!快!”
第六十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战行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何叔口中说出来的话,令他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全都涌|向头顶,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两下,但还是马上稳住了。
刁冉冉看出来他是在强撑,急忙伸出手,一把搀扶住他。
“何叔,快打电话,快!”
她咬紧牙关,吃力地挤出来一句话,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在何叔沾满鲜血的双手上,还是不可避免地一阵心惊肉跳,一股强烈的恶心从胃里翻腾上来,她急忙用手捂住嘴。
门外乱作一团,王静姝从楼顶花园掉下来,落在了大宅门前的空地上,旁边就是游泳池。倘若她落在水里,情况也会稍微好一些,毕竟她是会游泳的,平时为了保持身材,经常会下水游几圈,锻炼身体。
只可惜,她是摔在了地上,眼耳口鼻都向外狂涌|出大|片的鲜血。
最先跑出去的何叔曾经试图把王静姝从地上扶起来,却摸了一手的血,眼看着血越流越多,不只是何叔,其他人也都不敢再碰她,只是在旁边围了一圈,不知所措。
呜呜作响的救护车在十几分钟之后方才赶到,将已经昏死过去的王静姝抬上担架,所幸,她还有一口气,没有死。
果然被战行川说中了,从这种高度的楼层上跳下来,真的是生不生,死不死。
战励旸、何叔和赵伯三个人一起坐上救护车,前往医院,战行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他留下来,思考了几秒钟,果断地报了警。
刁冉冉万分不解:“你报警做什么?这种时候,就不怕把记者招来吗?他们本来就唯恐天下不乱,要是知道你|妈妈跳了楼,再顺藤摸瓜查到她去借高利贷的事情,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最近几次和媒体打交道的经历,无一例外,全都很不愉快,也难怪她会对一些记者的胡说八道极为厌恶,十分排斥他们。
“没办法,凭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自杀的。可是她现在真的出事了,我必须叫警察过来看一下,哪怕只是单纯地做记录,留个案底也好。我怕到时候说不清楚,甚至有人可能会怀疑是我做的,你懂吗?”
战行川握着手机,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向刁冉冉。
她错愕地张了张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的亲生|母亲尚在急救车上抢救,而他这个做儿子的,最担心的是自己可能会冤枉成杀人凶手。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证清白上,却并不怎么担心生死未卜的至亲。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生养出这样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导致母子之间的感情淡薄至此!
她打了个冷颤,没有再说话了。
如今她也是即将做母亲的人,对这些事情要比常人更敏感一些。刁冉冉不自觉地有些害怕,她甚至忧虑着,自己腹中的孩子会走上战行川的老路,再过三十年,自己可能会比王静姝的下场还要凄惨。
不,她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她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一定要好好地疼爱她的孩子,好好地教育她的孩子,只求他(她)善良,平安,千万不要成为一个恶毒的人。
刁冉冉默默地想着这些,而另一边,战行川果真打了电话报警。
警察出警的速度要比她想象得更快一些,很快,两个警察过来了。
“是我报的警。我母亲刚才从楼顶上掉下来了,我们当时都没有看见她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所以,麻烦两位警官和我一起上去看一下。出事以后,一直没有人再上去了,所以现场应该没有被破坏。”
战行川主动说道。
说完,他扭头看向刁冉冉,又让一旁的王婶好好照看她。
“我和他们上去看看,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你在这里等着,如果不舒服,就上楼躺着。”
刁冉冉无声地点头,其实,她也很好奇,王静姝为什么要跳下来。按照战行川的说法,他已经说服她了,当大家都走进来的时候,王静姝停止了哭泣,似乎也准备要下来了,可结果却是,她又改变了主意。
战行川在前面带路,两个警察和他一起上了楼顶。
半小时以后,他们三个人一起下来了。
刁冉冉一直坐在沙发上,眼看着他们走下来,她也紧张得不得了,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头。
“谢谢你们过来,既然根据现场痕迹,初步判断是意外,那我们也就自认倒霉,这个也没有办法去追究具体是谁的责任……不过,还是谢谢你们,两位慢走……”
战行川口中客气地说道,然后把他们送出门。
一回头,他看见刁冉冉正紧张地注视着门口的方向,显然,她还懵懂着,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根据现场留下的情况,刚才那两个警察初步判定,这是一起意外。不过,要是想要确定的话,还得找鉴定科的警察过来查看一下。我暂时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让他们来,先等等看医院那边的消息吧。”
战行川长出一口气,把刚才的经过讲给刁冉冉。
原来,王静姝是打算下来的。但是,她在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块花盆的碎片,很不巧的是,战家的花盆大多都是瓷盆,碎了之后,一片一片,断面光滑。她的鞋底一踩到瓷片,骤然间打滑,王静姝没有站稳,身体仰面向后倒去,直接越过了栏杆,翻了下去。
也就是说,她根本不是主动跳下去的,而是在已经转过身,准备下楼的时候,不小心仰下去的。
两个警察也算是经验丰富,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给出来了这个大胆的猜测。不过,要是想要进一步确认的话,还要结合王静姝身上的痕迹。而她现在被送到医院去了,暂时没有办法给出确切结论。
他们建议战行川亲自去报警,由当地派出所的鉴证科出面来看现场,毕竟现在只是简单的出警,如今警力严重不足,他们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那我们怎么办?”
刁冉冉懵了,如果说是巧合,那这也真是太巧了,就像是阮梵的死一样,充满了惊险。
“要是人活着,我们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不过,我个人比较相信那两个警察说的话,因为我也坚信她不会真的自杀的。”
和她相比,战行川则是相当的冷静,他刚才选择果断报警,并不是因为害怕,而只是想要避免自己牵扯其中。
“是是,但愿妈妈吉人天相,要是她醒过来,就能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了……”
刁冉冉被这件事吓得不轻,她原以为,何叔在电话里说的,王静姝醒来之后情绪不稳定,在家里闹,也不过就是砸砸东西,哭哭啼啼之类的,没想到,居然严重到要出人命的地步。
“现在,你还觉得让他们回来,是对大家都好的一件事了吗?”
战行川一挑眉,冷哼一声。
她语塞,陷入沉默,她也没料到,自己的公婆一把年纪了,却还能惹出来这么多的烂摊子。看来,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以为婚姻生活很简单,自己只要做一个心地善良的媳妇,就能和公婆相处融洽,大家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有钱的,没钱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以后都听你的了。”
刁冉冉闷闷地说了一声,耷|拉着脑袋,有点儿泄气。
战行川被她的沮丧神态逗得忍不住舒展开了一双紧皱的眉头,刚要说话,他的手机响了。
“何叔,情况怎么样?什么?这么严重?那……那还有得救吗?那好,你们先留在那里,我把冉冉这边处理好,马上过去……”
他放下手机,对着王婶不由分说地吩咐道:“我走之后,把门锁好,记得把密码重新设置一下,然后告诉何叔,车库和前后的监控都打开,要是有记者打电话询问,一概不理会。千万帮我照顾好冉冉,她最近吐得厉害,你看厨房有什么清淡的,给她做一点儿吃。”
说完,战行川又看向刁冉冉:“想吃什么给我留言,回来的路上要是还有卖的,我给你带回来。”
她本想和他一起去医院,可一想到如今的自己动不动就要吐,还是不要去做累赘了,免得让他分心,于是刁冉冉点点头,没有再坚持。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战励旸和战行川一行人才从医院回来。
刁冉冉和家里的佣人全都没有休息,大家都在一楼客厅里坐着,等着消息。
战励旸面色枯黄,看起来异常的疲惫,何叔和赵伯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走进门,让他先坐下来休息。
战行川沉默着走在最后面,同样也是一脸的疲惫。
见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众人的心中其实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是谁也不敢率先开口询问。
刁冉冉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又握紧,一脸紧张地看向战行川。
他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朝她看过来,嘴唇动了动,哑声开口道:“抢救回来了,人还在。”
第六十一章 撒娇
听了战行川的话,刁冉冉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本绷得笔直的上半身,也因为心里一宽而立即松弛下来。
她喃喃道:“谢天谢地,人没事就好……”
战家的楼顶花园所处的高度,说高不算高,说低也不算低,三层楼的别墅设计,相比于普通的商品房来说,确实更高一些。王静姝从上面掉下来,直接落地,中间完全没有缓冲,她一个五十几岁的人也着实是吃不消了。
而且,听王婶说,外面的地上留下来一滩血,刁冉冉不敢去看,只是听一听,她的腿都发软。
战行川看着刁冉冉,摇摇头:“命是救回来了,不过……可能醒不过来了……医生说,大脑严重损伤,后半生恐怕都要躺在床|上了……也就是植物人……”
他的话,令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刁冉冉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呆呆地看着战行川,脑子里轰轰作响——她的婆婆王静姝后半生都无法醒过来了,以前总在电视剧里看见某某人变成了植物人,没想到,自己的家人有一天也会和这三个字沾上了边儿!
好半天,刁冉冉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身边的战励旸。
他正在默默垂泪,那老泪纵横的样子看起来令人唏嘘不已,着实心酸。
“我以为我走在前头儿,她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毕竟是三十多年的夫妻,我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心想要是有个人能照顾她也好。哪知道……”
很显然,战励旸的话语透露出来,他其实早就知道王静姝有了二心,只等着他一死,就要去找别的男人。
不过,他并没有拦着妻子,估计也是觉得她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总不能再拿过去那一套再来束缚着丧偶的女人。只可惜,王静姝自己作死,好端端地非要跑到楼顶上去,用跳楼来威胁大家,好不容易不打算跳了,老天却直接帮她跳了。
“战先生,你的身体不能太激动,我先扶你上楼吧,晚上那顿药还没吃呢。”
一向忠心耿耿的何叔擦擦眼睛,轻声说道,然后伸手去搀扶着战励旸,把他扶到楼上去了。
王婶也如梦初醒,连说去把饭菜热一热,大家忙了一天,早就饿了。
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不过,等王婶把饭菜端上来,大家还是在餐桌旁坐下,默默地把迟来的晚饭吃了下去。就连刁冉冉都难得地没有吐,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顿饭,她轻抚着小腹,心里感叹,别看孩子才这么小,不过貌似很懂事。
期间,战行川的手机响了很多次,后来他终于忍不住,直接关机。
“都是记者。也不知道消息究竟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他恼怒地低低斥了一句。
刁冉冉心思一动:奇怪了,王静姝出事以后,家里的人要么是跟着去了医院,要么是和自己一起留在家里,何况这些佣人都是战家的老佣人,何叔王婶之类的在战家的年头比战行川的年纪还要大,对他们来说,这也是自己的家,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对战家不利的事情的。
她顿时有些坐不住,或许是因为天性敏感,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
“我没有和任何人说。”
战行川瞥了一眼神情严肃的刁冉冉,眉头一挑,怒极反笑:“你以为我在怀疑谁?”
她立即有些脸红,嗫嚅道:“我只是顺口回应你的话,没想那么多……”
他不信:“你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又没说你,我只是奇怪,怎么我家里有点儿风吹草动,外面的人就全知道了?我又不是明星,盯着我|干什么?”
刁冉冉“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知道吗?你原来可是中海排名第一的钻石王老五,现在嘛,虽然结婚了,不过还是有一大批女粉丝盼着你离婚呢!唔,她们都说,你是做生意中长得最帅的,帅哥中最会赚钱的,如今拼的就是综合素质嘛!”
战行川哭笑不得:“所以这些记者就巴不得把我拉到头条上去?”
她点点头。
话虽如此,但是,战行川心头的芥蒂还是没有解除。饭后,他一个人躲在书房,给容谦打电话,把情况和他简单地说了说。
容谦十分谨慎,说出心头的怀疑。
“我担心,是有人拿了钱,就在你家附近24小时蹲点。比如什么娱乐工作室之类的,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跟踪艺人,或者偷|窥一些知名人士的家庭隐私。有的会靠这些东西狠敲一笔,有的单纯就是为了博眼球,抢点击率的。要是对方一直没有主动联系你,让你拿钱买回去这些所谓的猛料,那就说明,他们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钱,可能是想卖独家新闻。”
战行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一听这话,还是心头冒火。
他又不是唱歌跳舞的,那些狗仔凭什么用他的私生活来大做文章!
“我建议你,告诉家里人,尽量拉窗帘。还有,最好来一次大扫除,家里的各个角落都检查一下,很难说这些人不会假扮成维修工,或者假借什么名目,在你家里安装一些窃听装置。虽然这个可能性不高,不过陌生人还是不要让他们进门了。我这边也会替你打听一下,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工作室盯上你了。”
容谦想了想,在电话里帮着战行川出着主意,他的家族生意涉及到了几大传媒领域,在这方面,这位容大少多多少少能说得上话。
“谢了。”
战行川郑重其事地道谢,他的至交并不多,容谦算一个。
他哂笑:“别,我可受不住你的一声谢。你不谢我,我都肝脑涂地,你谢我,我非得连全部身家都搭进去。说正经的,有任何需要,直接找我和妙妙,小|姨那边……哎,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妙妙说呢,她肯定受不了。”
容谦正在发愁,王静姝的事情,孔妙妙暂时还不知道。她最近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他担心这个噩耗会令她承受不来。
“正常说吧,瞒不住的,早晚她也会知道。何况你也说了,那些人马上就会把消息捅到网上,要是妙妙看了新闻才知道,反而会怪我们不把她当成家里人,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她,她更会生气了。”
战行川很了解孔妙妙的性格,她一向是眼里不揉沙子,最近这两年被他“迫害”得虽然稍有些大智若愚了,不过一旦较真起来,也是很难劝服的。
容谦也说是,两人又说了两句,挂断电话。
有容谦出马帮忙,战行川放心多了,他走到窗边,把窗帘都拉上,然后又重新把家里的安保系统设置了新的密码。
尽管如此,可是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一打开房门,战行川刚好看见,刁冉冉端着水杯,从楼梯走上来。
“怕你渴,给你倒了点水。温度刚刚好,可以直接喝的。”
她走进来,带上门,然后把水杯递给他,一脸心疼地看着战行川有些干裂起皮的嘴唇,轻声问道:“要是很累,就先睡一觉吧,要是你倒下了,我们就全都慌了。”
刁冉冉说的是大实话,如今,战行川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若是他有了个三长两短,家里立即就会群龙无首,乱成一锅粥。
“我没事,”他低头抿了一口水,叹气道:“就是觉得心里很烦,好像有一种说上不来的感觉,就像是下大雨之前的那种憋闷,压抑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似的。只能继续等下去,什么时候哗哗哗下一场大雨,彻底下透了,才能舒服一些。”
听见战行川如此形象的描述,刁冉冉也是轻轻叹息,走上前,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
以前,她总觉得,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激情,需要浪漫,需要唯美,更需要怦然心动。而现在,婚后的她忽然多了另一种体会,那就是夫妻两个人总要携手面对生活中一些预料不到的困难,而这并不是普通的男女朋友能够切身了解的。
所以,她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她是他的妻子,这是其他女人永远也比不上她的。
“行川。”
她轻声喊了一句。
“嗯?”
战行川也抱住刁冉冉,把下巴点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应了一声。
半晌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他有点儿好奇:“不是有话和我说吗?”
她贼贼地笑:“没有话要说啊,只是叫一叫你不行吗?”
他无奈:“我觉得你最近很爱撒娇。”
她扬起头,伸手掐了掐战行川坚实的手臂,冷哼一声:“不可以吗?你嫌我?”
他举手投降:“不敢,不敢。再说,我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我的老婆要是不和我撒娇,那才是真的出大事了。你说是吧?”
刁冉冉眉眼弯弯:“这还差不多。”
战行川眼看着她此刻似乎心情不错,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乔言讷和温逸彤送来了婚礼请柬这件事告诉她。
第六十二章 奇怪的遗嘱
其实,战行川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什么心理。
他知道,就算他不告诉刁冉冉这件事,不用再等两天,她也会知道。乔言讷和温逸彤的结合,在大家的眼里,无异于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乔温两家在中海都是权贵的象征,这一次强强联合,自然声势浩大。
所以,战行川压根也没想瞒着刁冉冉,可他确实又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她,哪怕只是一星半点儿。
“那个……冉冉,前两天,温逸彤去公司找我了,给我送了请柬,她邀请我们去参加她的婚礼。”
他故意没有提起乔言讷,以免两个人都感到一丝尴尬。
果然,刁冉冉原本挂着笑容的表情一滞,淡淡的笑意好像和肌肤剥离开,浮在脸上,看起来有些奇怪。几秒钟后,她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神态,平静地回答道:“她都怀有宝宝了,举办婚礼自然是一定的了。只是时间这么仓促,不知道准备得如何。不过,婚庆会所自然会打理好一切。”
说完,她顿了顿,扬起脸看向战行川,故作轻松地问道:“那我们就要好好想一下,要送什么礼物了?毕竟,你们也是很多年的朋友了。”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同样语气轻快:“酒肉朋友。送礼肯定是少不了的,结婚一份,将来生了孩子也要一份,我们结婚的时候,人家也送了,我们总不能欠人家的情。”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战行川讨厌乔言讷,可看在温逸彤的份上,该有的礼数他不能缺。
刁冉冉点点头,这些事情,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好了,她不想多说什么,以免落人口实。
“妈妈还在医院,情况不太乐观,我也怀着孕,行动不便。要不,等他们两人婚礼那天,我们就人不到礼到吧?”
她小声提议着,内心里着实不想去参加乔言讷和温逸彤的婚礼。
关于她和乔言讷的传闻,从前并不少,很多熟悉的圈中朋友也都隐约知道乔言讷对她的痴迷,如今物是人非,一个旁嫁,一个另娶,她的露面,对于婚礼上的一对新人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明明知道刁冉冉的提议是对的,可是,一听她说不想去,战行川的心情还是有些积郁——他在怀疑,她是不是在吃醋,不想看到前男友娶别的女人为妻。
不是说,女人都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她可以拒绝一个男人,但是当她知道这个男人转而去追逐其他女人的时候,她又会失落,又会难过。
她现在……失落吗?难过吗?他好奇,却无解。
“再说吧。温逸彤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我怕她趁机和我闹,要是你不舒服,我自己过去点个卯。”
战行川不置可否,随口敷衍了一句。
刁冉冉“哦”一声,不再开口了。
她那么敏感,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变化,知道自己多说多错,还不如暂时保持缄默。
然而,她的沉默反倒令战行川更加不悦,可他又不想挑破,和她明说,于是只好自己生闷气。刁冉冉虽然看出来,但是心里也有一股小小的傲气,她觉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事无不可对人言,实在不想伏低做小,那样更显得她心里发虚。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了。
“你去洗澡吧,今晚我们就住这里了。我去外面阳台抽根烟。不用等我了,你先睡。”
战行川率先迈步离开了书房。
刁冉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是胸前还是闷闷的。
他们的婚姻就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器,虽然华丽,却很脆弱。就算她对自己,对他,都怀有着莫大的信心,可是,想要保证它五十年不摔碎,还是异常的艰难。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战励旸的律师便主动登门。
面对着大家投来的疑惑眼神,战励旸主动解释道:“是我让律师来的,我的时日无多,阿静又躺在医院里,既然早晚都要把这些身后事安排好,还不如提前一些,趁着我的头脑清醒。”
说完,他和律师在书房里简短地聊了十多分钟,两人再出来的时候,战励旸的遗嘱已经正式确立好了。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律师现在就可以宣读了,没有必要等到他死了之后。
“本人受战励旸先生的委托……”
律师大声宣读着战励旸的遗嘱,内容很精练,并不冗长,都是针对他个人的一些财产做出来的分配。事实上,自从战行川几年前接手了战氏以后,战励旸几乎就不持有什么家族股份,他也逐渐退出了战氏的决策层,和其他的家族亲友鲜少联络。在遗嘱里,所涉及的财产绝大部分都是他在年轻的时候做的一些个人投资,要不是不容易更换持有人,战行川早就把这些也拿走了。
“……除以上外,战励旸先生授权一项特殊分配方案,即他名下的股票折现约一百二十万人民币……”
遗嘱不长,读到这里,战行川的眉头才微微一挑,似乎格外留意起来。
一百多万并不多,他为什么单独列出来?战行川略微好奇。
“这一项,咳咳……”战励旸忽然打断了律师的话,他急急说道:“等我死后,再公布即可。这是我本人的意愿。”
律师看看他,点头,收起了手中的授权书。
老头子故弄玄虚,想搞什么鬼!战行川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薄唇紧紧地抿成一线,露出不悦的神情。
“冉冉,希望你不要埋怨我……”
战励旸看向刁冉冉,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窘迫。
她微微一怔,很快意识到,他大概是因为没有在遗嘱里提到自己吧。
她比战励旸还要尴尬,连声道:“不、不会……我、我其实没有想过要爸爸的钱……”
刁冉冉说的是实话,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从来都没想过,公婆去世后,自己能够分到多少钱。事实上,就连刁成羲死后的遗产,她也没有任何的想法,分到还是分不到,分到多少,她都不在乎。
战励旸摇头,叹息一声。
他指的不是这个,他指的是……哎,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但愿自己的做法,能够稍稍弥补一下当年所犯下的错误,战励旸暗暗地想到。
律师宣布完遗嘱之后,悄然离开。
战行川也带着刁冉冉前往银行,把她之前取出来的那些现金再存回她的户头。
“说真的,你的个人身家到底有多少?”
等她走出银行的贵宾室,战行川略显好奇地问道。
刁冉冉嬉笑着挽住他的手臂,哼道:“问这个干嘛?赚奶粉钱的重任一定是你的,你别想推脱责任。”
他也笑,说自己一定会多赚几桶奶粉钱,还有尿不湿钱。
“其实没有多少,我的钱大部分都投到‘唯爱之境’里面去了,关于这一点,你是知道的。‘硫觅’看起来蒸蒸日上,其实利润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多,每一次研发新品,我们几乎都是赌上全部身家,所以我一直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整个人就负资产了。”
刁冉冉拖着战行川的手,把身体靠在他的身上,一脸认真地说道。
他捏捏她的鼻子,柔声道:“不许想那些了,我可不希望我儿子一身铜臭地出生。唔,我想想,他应该做个大艺术家,拥有傲人的才华,吸引无数女人的爱慕……”
她拍开他的手,为他的绝妙想象力倾倒。
“但愿在那之前,他美丽的妈妈不会破产,要不然怎么供他学艺术?学费贵死人!”
刁冉冉笑着啐了一口,顺着战行川的话,和他开起玩笑。
他搂着她的腰,半真半假地接口道:“你怎么会破产?再不济,就算和我离婚,你也会分到很多钱。看来,你根本没有细看我们的婚前协议。”
听见“离婚”两个字,她本能地悚然一惊,但很快意识到,他不过是在逗她,于是,刁冉冉也笑着用手肘推推他的胸膛,哼道:“我才不要离婚,我的人生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战行川低下头,凝视着她含笑的眉和眼,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几秒钟之后,他才恢复正常,拉着刁冉冉的手,和她离开了银行,前往医院。
王静姝还在重症监护室,据医生所说,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所以还要留在这里,继续观察情况。也就是说,虽然她的命保住了,但其实,还是随时都可能出现意外。
他们两个人不能进入监护室,只能隔着探视窗看向里面。只见王静姝的脸上扣着氧气罩,左右两只手的手指上都夹着手指夹,24小时监测着血氧、脉搏和心跳,在病床边,安置着好几台进口的医疗仪器,上面闪烁着不同颜色的指示灯,各种各样的数字即时变化着。
刁冉冉捂着嘴,又是害怕,又是担心。
站在她身边的战行川虽然表面平静,但紧皱的眉头,和紧握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情绪。
第六十四章 小道消息
两人在重症监护室外停留了片刻.又和王静姝的主治医生敲定了接下來的治疗方案.这才离开了医院.
虽然说是治疗.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能保持住现状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换句话说.王静姝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最好的结果.也许就是她永远地躺在床|上.只要医生不宣布她的脑死亡.只要她还有心跳和脉搏.那么.这样看來.也就是保住她的一条命了.
基本上.就是在用金钱來换取生命.
王静姝现在是在重症监护室.每天的花费都在几万块.甚至更多.就算以后她的情况比现在稳定了.可以搬到加护病房里去.一个月的治疗费用也是花钱如流水.
如果是普通家庭.一定无力支付这笔高昂的费用.不只是高昂.重要的是可能要花上五年.十年.二十年……谁也说不出來一个具体的结束时间.甚至.说难听一些.一般的老百姓遇到这种情况.就是干瞪眼.等死了.
幸好.战家有钱.治疗费还是拿得出來的.
走出医院.战行川和刁冉冉的心头都笼罩上了一层重重的雾霾.两人沉默着.走到停车场.
她本以为会直接回家.沒想到.战行川主动提出.去商场逛一圈.给她提前买几条宽松保暖的衣服.顺便再看看.给温逸彤准备一下结婚礼物.
“你嫌我胖.”
刁冉冉嘟囔着.低头系着安全带.
他笑着伸手.揉乱她的头发.无奈道:“你的衣服都太合身了.很少有宽松休闲的款式.再过一两个月.穿起來会不舒服的.别看现在还不明显.以后增重飞速.我问过医生了.”
她这才拍开战行川的手.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他.
两个人到了商场.这个时段的客人不算多.因为不是周末.各大专柜前的客人寥寥.每层楼的专卖店店铺亦是门可罗雀.
刁冉冉穿了一双柔软的平底小牛皮短靴.白色紧身打底|裤.上身是浅粉色的茧形羊绒大衣.看起來十分减龄.走在战行川的身边.更显得年轻娇小.她虽然沒有化妆.不过擦了一点儿腮红和唇膏.所以把气色衬得很好.但其实.她这几天晚上都沒有睡得太踏实.
战行川拉着她的手.直奔楼上的女装柜台.
看了一圈下來.连他自己都承认.孕妇装普遍不太好看.
“还是正常买你平时穿的那些品牌吧.买大一号的.原來穿0号的.现在就买2号.原來穿2号的.现在就买4号好了.”
战行川皱了皱眉头.他可受不了自己的老婆打扮得像个菜场大妈.
刁冉冉如蒙大赦.直接让导购把她看中的那几件衣服统统都搬到试衣间里去.她好久沒逛街了.这回自然要买个过瘾.反正.身边就有一位现成的“苦力”.哪怕买再多.也有人拎着.
眼看着她欢天喜地地去试衣服了.战行川走到一旁.坐下來.掏出手机.看看新闻.
他并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不过每天都会习惯性地关注一下国内外的重要资讯.而这也是一个商人必须具备的敏锐观察的能力.政策上扶持什么.政策上打击什么.都会影响到这个庞大的市场.一旦信息落后.就可能在商场上一败涂地.所以.战行川习惯性地和很多政府官员交好.当然.不会走得太近.但也时不时地送去一些好处.和他们保持一定的关联度.
网上的信息大多庞杂而无用.战行川匆匆浏览了三十秒.就习惯性地翻页.
忽然.在国际财经频道.他看见一条不怎么突出的文字链.点进去一看.竟然是关于戴斯公司的一条传闻.戴斯公司是一家公司总部设立在南非约翰内斯堡的私人公司.也是一家知名的钻石业卡特尔集团.据说它的一条龙产业模式甚至垄断了世界每年钻石出产和销售的近五成比例.
原本.战行川对于这个领域是毫无兴趣的.也从未有过涉足其中的想法.不过.由于刁成羲当年受人鼓动.低价购入了一座南非当地的钻石矿.兴致勃勃地创立了“唯爱之境”这个钻石品牌.所以.战行川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与钻石开采有关的知识.但依旧沒什么想法.
刁成羲购入的是小型矿.私人性质.出矿量也很低.几乎不太可能开采出单重超过50克的高品质钻.当初.他创立品牌的时候.曾信心满满地说.自己要致力于把性价比最高的钻石介绍给国内的年轻男女.让每一对情侣都能买得起钻石.戴得起钻石.一直走低价路线.但其实.这只能说明他的钻石成色和切工确实比不了国际大品牌.自然也就卖不出高价罢了.
对于这些.刁冉冉也心知肚明.所以她强制要求“唯爱之境”的利润压低.尽可能地提高性价比.不砸招牌.
要不是刁成羲当初口口声声地说这是他送给亡妻的品牌.刁冉冉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如今.她只不过是想要把这个牌子尽量做下去.当成是对母亲的一个纪念.一个交代.
手机屏幕上的新闻透露.有知情人士爆料.声称戴斯公司想要把旗下的一座钻石矿出售.但具体是哪一座.具体多少钱.公司原本投资至哪一年.暂时还不清楚.
这么一条小小的新闻.又未经完全证实.很多人甚至都不会留意.
然而.它却引起了战行川的关注和好奇..如果钻石业真的景气.赫赫有名的戴斯公司为何要把赚钱的金馒头拱手让人呢.强烈的疑惑之下.他随手搜索了一下最近半年的国际钻石成交数额.开采量.以及拍卖情况.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原來.由于本年度钻石价格下跌、市场需求大幅降低.许多与钻石相关的企业都在哀叹.连呼钻石业的寒冬到來了.
他刚要继续查看.刁冉冉的声音传來.战行川立即收起了手机.坐直身体.
“好了吗.”
见她沒有马上出來.他不禁主动问道.
“还沒.还沒.我让人帮我系一下背后的腰带.我打不好那个蝴蝶结.还得等一会儿呢……”
战行川只好站起來.四处走走.
沒想到.他刚一起身走动.就看见了一个熟人.哦.不对.两个.
他更沒想到的是.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确实都挺熟的.因为男的是律擎寰.女的是邱艺白.
之所以用“搞”这个字眼儿.是因为战行川看见他们站在一起.呈现出一副姿态亲密的样子.心里有些小不爽.而他不爽的主要原因是.他带自己的女人來这里买衣服.这个跟屁虫怎么也带着女人來这里买衣服.今天又不是逢年过节.好巧不巧的.难道不是跟风狗么.
战行川不想理会他们.把脸扭到一边去.低头看看时间.心想着刁冉冉怎么换件衣服这么久.干脆甭试了.看中的都打包带走算了.不能穿就送人.喜欢就留下.多简单.
“战先生.”
他越不想來什么.就偏偏來什么.戴着墨镜和棒球帽的邱艺白眼睛很尖.一下子发现了他.
她从律擎寰的手臂中飞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径直走到了战行川的面前.朝一旁的试衣间看了看.伸手一指.语气轻快:“陪人逛街呀.”
这里是女装专柜.他的同伴肯定是个女人.这一点无需多问了.只不过.邱艺白还拿捏不准.他陪的女人是谁.
绯闻女友.明星**.地下情人.
“等我老婆试衣服.”
战行川一脸懒得多说的模样.面对着妩媚漂亮的邱艺白.他的眼底也丝毫沒有任何的怜香惜玉之情.此刻.从两个人的互动上.根本看不出來.他还曾包养过她几个月.
在战行川看來.他花钱买下邱艺白的时间.让她陪自己出席商务活动.吃吃饭.打打高尔夫.两个人就是银货两讫的关系.他沒少给她一毛钱.自然也就不欠她什么.倒是她.当初借着和自己炒作的机会.快速上|位.抢占了好多天的娱乐头条.也不算吃亏.
邱艺白美丽的眼睛顿时抽了抽.不过.因为有墨镜遮挡着.所以别人也看不出來罢了.
她再次看向试衣间.果然.战行川的话音刚落.店长和刁冉冉从一扇门后走了出來.
“请您留心脚下.”
店长的脸上挂着带有几分讨好的笑容.口中小声提醒着.刁冉冉是这个牌子的vip客户.每个季度平均都会消费五十万左右购买服装.如果她要买限量手袋.那么消费额就会更高.
刁冉冉试的是一件中国红色的斗篷式短大衣.准备春节拜年的时候穿.图个喜庆.
今年的农历春节要比平时晚很多.二月下旬才过年.那时候的中海已经不怎么冷了.一些爱美的女性甚至可以早早穿起春装了.如果是以前.刁冉冉也会这么迫不及待.不过.考虑到自己怀|孕了.需要保暖.所以她还是打算春捂秋冻一下.迟一些再减衣服.挑中了这件“红色战袍”.
第六十五章 2男VS2女
衣服很合身,颜色也衬刁冉冉的肤色,她本来就很白,在中国红的映衬下,更显得肤白如雪,眉目清晰。
她在试衣间里照过镜子,当时就觉得满意,走出来之后,周围空间宽敞,光线明亮,相比起来,衣服穿在身上的效果更好了。刁冉冉对着镜子,原地转了个圈儿,一脸期待地看向战行川。
这一看,她也看到了邱艺白,还有她身边的那个高大男人。
刁冉冉下意识地一怔,似乎好久没有见到律擎寰了,自从上一次去医院探望律擎宇之后,她好像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们两个人。原本,除了必要,三个人也没有什么私交,耳后,随着真的刁冉冉的出现,大家彷佛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什么,尽量不要让彼此陷入尴尬之中。
所以,乍一看见律擎寰,她是真的很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敏感的缘故,刁冉冉察觉到,邱艺白对自己似乎流露出一丝敌意。不过想一想,她也就释然了,毕竟,邱艺白以前和战行川有点儿非同一般的关系,如今自己嫁进战家,她不爽也是自然。
“好看吗?”
她很快收回视线,笑吟吟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战行川认真地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这才点头:“好看,你穿什么不好看?”
虽然明知道他的话是故意讨好,可是哪个女人会不喜欢甜言蜜语,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不例外。面对战行川的赞美,刁冉冉却蓦地不好意思起来,继续照照镜子,不确定似的追问道:“真的?颜色会不会太艳|丽了?我很少穿红色。”
她的衣橱里大多都是白色,黑色,灰色,米色之类的基础色,方便搭配,每天出入公司,刁冉冉也不想把自己打扮得太高调,她是生意人,不是交际花。
“不会,很好看,再说马上过年了。就是你要不要换大一码的?我怕再过一段时间,你的肚子该显出来了,怀|孕的时候衣服必须宽松一些。”
战行川故意皱皱眉头,稍微提高了一下音量,好让身边的人也都能听清楚自己说的话。
果然,听了他的话,邱艺白和律擎寰似乎都愣了愣,两个人好像都没有想到。刁冉冉和战行川才结婚几个月,就已经早早地怀|孕了。
“原来战太太有好消息了呀,恭喜恭喜,上一次发布会还没有听说呢。”
邱艺白率先开口,她一边笑着道喜,一边用手把腮边的头发拢到耳后去,意有所指地说道。
的确,她上一次代言“嫉妒”香水的时候,曾和刁冉冉一起出席了两次活动,那时候还没有听到任何的小道消息呢,这对夫妻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
相比于她语气里的酸不酸,甜不甜的味道,律擎寰则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是,他的眼睛里蕴含|着的光彩遽然黯淡了下去,而那闪亮的光芒是从刁冉冉走出试衣间的一刹那才出现的,前后不过持续了一分钟。
实在说不出恭喜的话来,太违心了。
虽然,他很清楚,这是早晚的事情——战行川是独生子,而且也不是多么年轻的岁数了,一旦结婚,生子自然也是尽快摆上日程的安排。
只是没想到,刁冉冉居然也会同意这么年轻就要宝宝。
“这衣服真好看,我能不能也试试?”
邱艺白很快转移了话题,指着刁冉冉身上的红色斗篷,忽然问道。
刁冉冉颇为意外,女人都是不愿意撞衫的,何况,自己先试的这一件,也确定要买了,她何必这么做。
“请便。”
不过,虽然心头不悦,她却不能在大家面前说不可以。毕竟,这是在商场的专柜里,买卖自由,就算这件衣服是限量版,只要店里在卖,客人想买,那也是别人管不了的。
邱艺白立即兴致高昂地让店员去帮自己取一件她的尺码的衣服,她个子高挑,骨架大一些,一向都穿不了小码。
“我先去把衣服换掉。”
刁冉冉觉得今天难得的雅兴都被打扰了,她低声说道,转身走回试衣间。
战行川把店长叫过来,让她去把之前选中的那几件衣服都整理好,和这件红色斗篷一起,全都要了,不让刁冉冉再试了,怕她累到。
店长自然连声说好,和同事忙碌起来。
两个女人都在试衣间,专柜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他们两个相互都没有什么好感,尤其,经过上一次红酒拍卖会上那件事,更是相看相恶,如今狭路相逢,能靠着各自的涵养和风度,保持着最后的礼貌,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至于什么谈笑风生,寒暄客套,则是想都不要想了。
只可惜,视线交流还是没有办法完全避免的。
战行川发觉律擎寰似乎在看着自己,他也本能地把目光投在了对方的脸上,眼神之中多多少少带了一些挑衅的味道。
“怎么,新找了个小明星,所以迫不及待地就拉出来炫耀了?”
他的语气有点儿冲,主要是很不喜欢律擎寰那张千年不变的扑克脸。战行川自认就算是面无表情的顶级人物了,哪知道人外有人,律擎寰似乎比他还要死人脸。
“不敢。我再蠢,也不敢挽着某人的旧爱,到处显摆。巧合罢了。”
律擎寰还击了,而且还很不客气。
战行川顿时被噎得够呛,他以前和邱艺白传绯闻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澄清,反正半真半假,他一个男人也不吃亏。没想到,这会儿就被律擎寰抓|住了小尾巴,趁机恶心了他一把。
“谁的新欢不是别人的旧爱?哼,小心做了接盘侠,少年。”
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倒是不甚在意邱艺白现在又攀上了谁,反正也没和她上过床,她爱找谁找谁,和自己不挨着。
没想到的是,律擎寰却误会了,以为战行川是在吃醋。
“你已经结婚了,何必对别的女人耿耿于怀?冉冉是个好女人,如果你婚后还搞七捻三,身为丈夫,你还有良心吗?”
他有些激动,却不忘压低声音。
律擎寰的话令战行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算老几,居然敢这么和自己讲话,还用着这么一副教训的口吻,很显然是想要插手自己的家务事了!
“我的老婆好不好,也用不着你来管吧?身为外人,你还拎得清自己几斤几两吗?”
战行川眯了眯眼,也模仿着律擎寰的语句,直接喷回去。
“呵,既然这么有自信,那你可要有本事让你的老婆一直都是你的老婆。现在不比过去了,男人花了钱娶媳妇,媳妇就得任劳任怨,生儿育女,伺候公婆,操持家务。你要是做不到男人应该做的,也别怪女人说走就走,不讲情分。”
律擎寰语气沉重,他实在受不了战行川这种大男子主义的心理,长此以往,是个女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刁冉冉那种有钱有貌的独立女性。
战行川快要气死了,自己的婚姻明明好端端的,却要受到这种诅咒。虽然是他先挑衅的,讽刺律擎寰是接盘侠,不过,对方的回击也要把他彻底激怒。
“走?哈哈,你的意思是,你接盘上瘾,要是我和她离婚了,你就把她娶回去吗?不好意思,就算你愿意替我养儿子,我还不愿意我的种叫你爸爸。”
他嗤之以鼻,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的触碰尺度。
果然,律擎寰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要不是因为身处大庭广众之下,他真的很想脱掉外套,卷起袖子,好好地和战行川打一架,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角斗一下高低。
刁冉冉就是眼瞎,才会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放弃乔思捷,放弃乔言讷,甚至放弃自己和擎宇!
她永远不知道,在她的身边到底围绕了多少个优秀的异性,偏偏,她却只看中了这一个!
“我不会和你逞一时口舌之快,你只要知道,她并非是必须,一定,只能属于你,这就够了。如果你不能用实际行动去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你还不如早一点儿放她离开。”
律擎寰微微扬起下颚,目露狠辣。
那种眼神,甚至令战行川的呼吸都跟着一滞,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怕了对方。
他只是厌恶这种,自己的女人正在被其他男人觊觎的感觉。
“麻烦你告诉邱小姐,我在外面等她。”
律擎寰已经转过脸,喊来一个店员,请她代为转达,然后他便走了出去。
战行川忿忿,有气没处撒。
就在他们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试衣间里的情况,似乎也没有更和谐——
刁冉冉换回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邱艺白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看起来,邱艺白说要试衣服,不过是个借口,她一直在这里等着刁冉冉,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话要和她说。
“邱小姐?”
刁冉冉下意识地皱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无论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种不够礼貌不够尊重的行为,已经引起她的不满了。
“我们谈谈。”
邱艺白一手撑在墙壁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一些。
第六十六章 彻底的威胁
然而,相比于邱艺白的故作放松,刁冉冉却是连一丝一毫的和她寒暄的意愿都没有。
专柜的店长远远地站在一边,她本来想要过来告诉刁冉冉,她看中的那几件衣服都已经熨烫好,随时可以带走了。不过,眼看着邱艺白拦住了刁冉冉的去路,两个人似乎有话要说,她立即止步了,不敢过来打扰。
最近两个月,邱艺白咸鱼翻身,触底反弹,不仅代言了大热的“嫉妒”香水,还一连拿下了好几个重磅级别的广告合约,其中一个是游戏的独家代言,她化身玄幻女神,走上了国际电影节的红地毯,一时间风头强劲。
所以,她的风头很盛,站在那里,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场很足。
店长认出来了这个女人是谁,自然有些不敢上前,只不过,对于邱艺白身边竟然没有跟着助理,大家都有些疑惑不解。看来,她和身边的那个男人挂席匪浅,私下约会,当然不希望有人在一旁做电灯泡,影响两人之间的卿卿我我。
刁冉冉却并没有被震慑住,区区一个邱艺白,她还真的不放在眼里。
“邱小姐,如果是涉及工作方面的事情,你可以联系我公司的安吉丽娜,或者吉助理,相信她们都会很愿意为你解答任何问题的。”
她嘴角弯弯,轻声说道,然后不动声色地把右手抬起来,稍稍挡着自己的腹部,以免发生意外。
自从怀|孕之后,刁冉冉觉得自己比以前细心多了,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肚子,避免被人有意无意的触碰。这应该就是女人天生的母性吧,一旦怀|孕,就会变得十分敏感,时刻呵护着尚未出生的宝宝。
“如果不是公事,是私事呢?”
邱艺白一歪头,语气里已经带着一丝逼|迫的味道了。
刁冉冉笑了,嘴角的弧度更大:“我不觉得自己和邱小姐有什么私事要谈。你现在的人气很高,这是你通过自身努力换取到的,作为旁人,我会默默祝福你,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
她想,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委婉,也很明确了,要是邱艺白再听不懂人话,那就别怪她翻脸,谁的面子也不给。
“我很感谢你,”邱艺白咬咬嘴唇,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在我陷入低谷的那段时期,给我当头一记棒喝,要不然,恐怕我现在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我以前想过躲在家里抽大麻,幸好最终没有碰那个。你知道,最近圈里好几个艺人都被抓,动静闹得不小,被抓到的其实都是小鱼小虾,哪有几个人不吸?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她似乎颇为感慨,眼神里带着一丝侥幸。
刁冉冉再笑:“和我没关系,我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我都不居功,你又何必耿耿于怀着?邱小姐,我还是那句话,路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我唯有祝福。说一句最现实的话,我希望你大红特红,这样一来,我的代言费用才不会打水漂,不是么?”
说完,她迈步想走。
没想到,邱艺白见刁冉冉要走,竟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放手。”
刁冉冉一惊,她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甚至敢和自己产生肢体触碰,这令她感到无比的厌恶,实在无法接受。
眸子里闪烁着愤怒的光,她不得不扬起头来,口中低声呵斥了一句。因为邱艺白本身就比刁冉冉高一截,而且她今天又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所以两个人存在着一定的身高差。
邱艺白虽然常年节食减肥,但是天生的骨架大,力气也不小,她拉扯着刁冉冉的手臂,尽管只是稍微施力,可是后者一时间居然难以挣脱。
“我不想弄伤了你!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她压低声音,急急说道。
刁冉冉担心不当的挣扎反而会伤害到自己,所以,她犹豫了一秒钟,很快安静了下来。
见她不动了,邱艺白也试探着松开了手。
刁冉冉活动了一下手臂,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的女人。她的心里十分的愤怒,但是,她在心里不停地劝着自己,不生气,不动怒,以免不良情绪影响到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你和律擎寰还有律擎宇玩过3|p,你老公还不知道吧?我不是一个喜欢嚼舌根的人,可是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想装作不知道。我不会狮子大开口,我只向你要三年的品牌独家代言,除了固定的代言费之外,我还要产品纯利润的百分之零点五。只要你做到这些,我就会选择性失忆,对那件事从此以后三缄其口,以人格发誓,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场合,我都会只字不提。”
邱艺白举起右手,一脸严肃地说道。
刁冉冉不自觉地退后一步,露出吃惊的表情。
她还记得,很久之前,有一天,邱艺白似乎提起过这件事。不过,那个时候的她大概也不确定,所以并没有揪着不放。很显然,她现在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确和律氏兄弟二人有过一个不堪的夜晚,而这个见不得人的秘密。此刻就成了她的不二法宝。
这是彻底的威胁,而不是什么交易。
交易,建立在买卖公平,双方情愿的基础上。但是威胁,则是一个人拿着另一个人的致命弱点,逼|迫对方就范,来换取本不应得的好处。这是两码事。
“人格?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人格?你都能拿这种事来恐吓我,你还有人格吗?”
刁冉冉向四周看看,确定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了,这才轻声质问道。
首先,她要确定的是,除了邱艺白以外,自己的身边现在没有其他人才可以。要不然,那可能又是另一个圈套,她不能傻傻地主动往里跳。
邱艺白被问得有些尴尬,可她立即一口咬定,只要刁冉冉做到了承诺的,她也一定可以做到。
“这不是承诺,这是妥协。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我们虽然不熟悉,但你应该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我的性格。你觉得,凭你对我的了解,我会同意这种事吗?”
刁冉冉的心跳变得很快,不过,她在努力让自己的语速放慢。
不知道是听谁说过,说话的时候,要是说得稍微慢一些,就会显得底气很足,对方如果定力不够,甚至会因此而受到干扰。所以,刁冉冉尽量不因为愤怒而加快说话的速度,以免反被邱艺白抓|住言语之中的漏洞,大做文章。
邱艺白微微一怔,果然,她被刁冉冉的淡定反应给影响到了。
“如果我们谈不拢,吃亏的不是我,是你。想想你的婚姻,你嫁给战行川,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呢,还有,你现在怀|孕了,你也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生在一个不美满的家庭里吧?”
她皱眉,轻抿了一下嘴唇,唇上的玫红色水光唇釉在灯下一片闪亮,娇艳欲滴。
见刁冉冉不理会,邱艺白深吸一口气,又出声道:“你何必继续在我面前逞强?律擎寰都已经被我搞定了,难道你以为,你比他还厉害吗?他一个单身汉都顾忌着名誉,你一个准妈妈难道不要脸了?别以为那些都是婚前的事情,就不会影响到你和战行川的婚姻了,不信的话,你就等着看,事情一旦捅出来,吃亏的人究竟是谁?”
她说了狠话,发誓要把好处拿到手中。
刁冉冉又是一愣,听了邱艺白的话,她才明白过来,怪不得律擎寰和邱艺白一起出现在这里。看来,他们不是简单的来这里逛一逛那么简单,邱艺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她不会莽撞,更不会随便被狗仔跟到。那么,她其实是……
她顿时颤抖了一下,心里明白了:看来,就算今天律擎寰和邱艺白不遇到自己和战行川,凭借他们两个人各自的身份,大摇大摆手拖手来这间商场转半小时,也足够登上明天各大网站的娱乐头条了。
更何况,还这么巧,四个人碰头了。狗仔们又不是不知道,战行川曾经是邱艺白的金主,如今新老一相逢,更胜却话题无数,要多吸睛就有多吸睛,简直就是现成的头版头条。
刁冉冉几乎已经能够预见到那些满口胡说八道的所谓的爆料了。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虽然,她不知道能不能离开,虽然,她也不知道,就在这间店外,到底有多少长枪短炮躲在暗处,想要拍下他们的身影。
看出了刁冉冉心头的慌乱,邱艺白趁机恢复了正色,她略一扬下巴,倨傲道:“你再想想吧,我给你机会考虑。想好了,记得来联系我,不过,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要是你一直拖着,我真怕自己哪天不小心对记者说漏嘴了,那可就不好了。”
说完这些,她拿上那件红色斗篷,一闪身,走进了隔壁的试衣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刁冉冉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手脚冰凉。
她用了好几秒的时间,才迈动脚步,艰难地走了出去。
第六十七章 睡你,我更吃亏
.刁冉冉刚一走出來.战行川就快步迎上.显然.他有些等急了.
她进去的时间比预想得久.所以他担心不已.生怕她会出现什么意外.何况.邱艺白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一要是撒起泼來.说几句有的沒的.把刁冉冉气到了.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怎么那么久.沒事吧.”
见刁冉冉的状态似乎不太好.战行川不禁有些担忧.
她摇摇头.小声回答道:“有点儿头晕.可能是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先不逛了.”
他立即一口答应下來.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递给店长.
等待结账的时候.刁冉冉四处看看.沒有见到律擎寰的身影.再看看身边的男人脸色不善.她也隐约猜到了.或许是刚刚.他们又顶上了.毕竟婚前的时候.两个人就曾有过不愉快的经历.如今一见面.难免想起龃龉.相处不睦也是正常的.
“战先生.战太太.多谢光临.欢迎下次再來.”
店长双手奉上战行川的卡.恭敬地说道.然后把两个纸袋亲自递给他.
“谢谢.”
他伸手接过來.收起卡.拎着衣服.另一手揽过刁冉冉的腰.和她一起走出专柜.
刚一踏出专柜的门.战行川就察觉到.身边的女人似乎全身一紧.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刁冉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小声说道:“行川.好像有记者.我们先别说话.”
她的话令他也是一愣.紧接着.战行川抱紧了刁冉冉.装作若无其事地朝四周看了看.好像是在确定方向一样.但是.他如同鹰隼般的目光已经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将看起來行迹有些可疑的几个人所处的位置都记了下來.打算避开.
“邱艺白可能是想上头条.专门來这里逛街.”
战行川马上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奥妙.他咬着牙.恨声说道.这女人真的是为了红.什么事情都敢做.倒是律擎寰怎么会这么配合她.估计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两个人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偏巧还遇到了我们.这回更是赚大了.走吧.电梯在那边.”
刁冉冉点头.握紧了战行川的手.和他快步离开.
一直走进电梯里.他们才一起松了一口气.
“我找了容谦.好不容易才把我妈的事情压下去.结果那个邱艺白又來搞事.”
站在电梯里.战行川忿忿地嘟囔了一句.他毫不怀疑.要是刚才真的有不长眼的记者敢冲过來.他索性就直接动手.多一个字的废话都不会说.
刁冉冉哼了一声:“你是心虚吧.你当初好不容易才甩了邱艺白.现在忽然看到她.还以为人家会扑过來.结果呢.人家已经看也不看你一眼.攀上别的高枝儿了.”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无意间撞破了战行川要跟邱艺白分手的那一幕.当时的邱艺白可是苦苦挽留.求他不要这么绝情.然而战行川却铁了心一样.宁可多给她一些分手费.也不想和她继续下去.在外人的眼中看來.可谓是相当的绝情.
“我心虚什么.”
战行川瞥了一眼一脸坏笑着的刁冉冉.又气又无奈.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压低声音开口:“我要是不和她早点儿断了.你还不掐死我.”
她挥开他的手.依旧沒说话.
你和虞幼薇还沒断.我不是照样沒有掐死你.买什么乖.然而.这句话不过是在心里想想.刁冉冉知道.她不能真的说出來.说出來了.无非是闹一闹.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还会令彼此都感觉尴尬.
所以.她很聪明地闭嘴了.
战行川搂着刁冉冉的腰.认真地选了一家楼上的餐厅.和她走了进去.
*****
邱艺白换了和刁冉冉同款的那件红色短款斗篷式上衣.得意地走出來.
可惜.她四处环顾.都沒有见到律擎寰的身影.
“邱小姐.律先生说他在外面等你.他已经把银行卡给我了.说你看中了什么.都可以直接买下來.”
见邱艺白的表情不悦.店长急忙走上前.略显讨好地说道.
难得今天店里一下子來了两位财神.自然哪一个都不能轻易得罪.
听了店长的话.邱艺白并沒有因此而高兴.她一指外面.冷冷吩咐道:“你去把他给我叫进來.我要让他看看.再决定买不买.”
店长立即感到左右为难.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律擎寰果然站在外面.一只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另一只手在把|玩着打火机.看上去很想吸烟.可是这里又是无烟区.明令禁止吸烟的.
“律先生.邱小姐换好衣服了.想让您进去看看.”
她心里打鼓.和有钱人打交道久了.自然知道他们的脾气大多古怪.很容易就惹得他们不高兴.
“她喜欢什么.直接买下來就好.”
律擎寰听见声音.转过身來.淡淡说道.
店长快哭了.要是这么简单的话.自己干嘛还巴巴地跑出來找他.
“律先生.麻烦您回店里吧.要不然.邱小姐恐怕要对我们发脾气了.您也知道.我们也很为难……”
律擎寰看着她.略一扬了扬下颌.忽然笑了.
看见律擎寰跟着店长一起朝着自己走过來.邱艺白揪紧的心慢慢地舒展开來.她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练习过很多次的颠倒众生的迷人微笑.右手叉腰.一只脚向前.摆了个自然的姿势.向他展示着身上的新衣服.
“怎么样.我最近一直在瘦身.我的健身教练也说我现在的体脂率好了很多.只要保持下去.绝对沒问題.下个月我还要去一趟巴黎拍最新写|真呢.希望到时候再瘦3公斤.”
邱艺白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照着镜子.风情万种地拨|弄着头发.
律擎寰玩着打火机.上下打量了几眼.淡笑道:“随你.你喜欢就好.”
很显然.他这种敷衍至极的回答.令邱艺白更加不满.
她几步走过來.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竟然也沒有比面前的男人低很多.邱艺白几乎平视着律擎寰的双眼.嘴唇微动:“怎么.你觉得.我穿着.就沒有她穿着好看.是不是.”
律擎寰翘了翘嘴唇.脸上丝毫沒有惧色.含笑反问道:“你想买.那就买.何必管别人穿不穿.除非你买的衣服是全球唯一一件.至于我怎么样觉得.那重要吗.衣服是穿在你自己的身上.”
邱艺白对他的诡辩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憎恨.她咬咬牙.压低声音:“我穿上是给你看的.那个女人你却是看不到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
毫无预兆地.一向镇定的律擎寰猛地打断了她:“你最好不要继续再说下去了.”
他生起气來的模样.也是相当骇人的.
站在远处的店长和几个店员.虽然都沒有听清楚律擎寰在说什么.但是都被他一瞬间变化着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同样被吓到的.也有邱艺白.
就连她当初主动去找他.像刚才威胁刁冉冉那样.威胁律擎寰的时候.他都沒有露出这种表情.这种好像要吃人一样的表情.真是太吓人了.
邱艺白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一步.脚下的高跟鞋令她险些站不稳.
“你那是什么态度.”
她恨声问道.只是语气上虽然听起來很是凶巴巴的.实际上却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了.
“我建议你还是保持微笑比较好.不要奢望八卦记者能把你拍得像走红毯的时候那么美.何况.偷|拍來的照片难道还能给你修片磨皮吗.”
背对着专柜大门的律擎寰冷冷回答道.“好心”提醒着.
邱艺白咬住下唇.原來.他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愿意配合我.还是说.其实你也想上头条.给你的公司增加一些点击率.”
她伸出手.看似温柔体贴地帮着律擎寰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
这一幕.被躲在暗处的人频频按动相机快门.不停地拍下來.同样的.负责拍摄视频的人也连忙调整镜头.试着拉近更多.让两人的亲密动作在画面里看起來更加清楚一些.
“你怎么想都好.”
律擎寰任由邱艺白的手在自己的领口处游走着.脸上已经换回了淡笑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刚刚的那种狰狞.
“今晚要我留下來陪你吗.我今晚有空的.一整夜都有空.”
她凑近.手抚上他的脸颊.语气轻柔.
“不用了.我有安排.”
他也客气地回绝.似乎不喜欢和异性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情.
“哈哈.你每个月给我那么多钱.要是不睡我.不觉得吃亏了吗.”
邱艺白哂笑着.另一只手臂也抬起來.双手一起绕上律擎寰的颈子.一双美|目不经意地看向四周.她要确保那些该死的狗仔有足够的时间拍下这些画面.
真是的.娱乐圈.成也狗仔.败也狗仔.
“我不是收容所.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能爬上我的床.相反.睡你.我更吃亏.可以了吗.把手放下來.”
律擎寰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第六十八章 唯一的心结
.邱艺白精致妩媚的五官顿时皱在一起.要不是顾及到身边还有其他人.而且一路尾随而來的狗仔正在拍着她和律擎寰.她真想扬起一巴掌.直接甩在他的脸上.
他羞辱了她.哪怕仅仅只是言语上的.
她刚刚那句话.本就是带着一丝真心实意.却不料.换回來的只有他的鄙夷和不耐烦.邱艺白入行多年.虽然也有逼不得已.不得不和男虚以委蛇的时候.可也不是见一个睡一个的浪荡|女.要不是觉得律擎寰床|上功夫应该很不错.长相也的确是女人们都喜欢的那一款.她还真不愿意和他有任何的肉体关系.
“呵.我不信你能忍得住.我查过.你身边沒有女人.难道你是同志.”
几秒钟后.邱艺白回过神來.咬牙切齿地问道.
可是.她细一想.又觉得不对:既然他都能和他的双胞胎弟弟一起玩一个女人.那就说明他是喜欢女人的.难不成……是个双..
“你病得不轻.自我感觉太良好.我对你沒‘性’趣.不代表我喜欢男人.顺便说一句.你穿这件衣服是真的不好看.骨架太大.就像是一个站在田里的稻草人.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实实把它脱下來.去换一件适合自己体型的.于你于我.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
说完.律擎寰退后一步.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凝视着邱艺白的脸.
她气得一张脸几乎快要变形.用力撕扯着身上的红色斗篷.回过头寻找着店员的身影.邱艺白口中大喊道:“这件我一定买下來.你们这里有沒有剪子.我要把它剪成一条条的.”
律擎寰收起笑容.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整个人看起來是有些骇人的.因为冷得像是一座冰山.从内到外地散发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被邱艺白威胁.非他所愿.不过.他也不想看到她去找刁冉冉的麻烦.
那个女人留下來的烂摊子.本不应该丢给一个无辜的人去解决.大家都是被动陷入进这个圈套之中的.谁也不比谁更高尚一些.太多的大道理.律擎寰或许说不明白.可是.他却十分清楚.既然她已经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选择的婚姻.就不应该再被轻易破坏.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换來的小小幸福.值得被呵护.
十几分钟后.两人一起走出专柜.律擎寰的手上多了数个袋子.里面塞着满满的新款.
邱艺白是故意让他大放血.当然.她也说到做到.拿了一把剪子.真的把那件红色斗篷给剪出來了几个大洞.亲手丢进了垃圾桶.以此泄愤.
他们出了商场.坐上了等在外面的车子.一切都好像在演戏.而对于律擎寰來说.他只要配合着走在邱艺白的身边.就足够了.那些尾随偷|拍的狗仔.自然会在接下來的娱乐报道中.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角色”..金主.暴发户.仗着有钱而包养女艺人的不良商人.等等.
随便.他并不在乎.
何况.嘉皇娱乐最近签的新人势头不错.而律擎寰作为出品人也投资了好几部新戏.他在试着以嘉皇娱乐新任掌门人的身份.逐渐从幕后过渡到公众面前.也需要一定的曝光率.要不然.他也不会轻易答应邱艺白.和她联手炒作.
这个圈子里.沒有恩情.只有利益.只有眼下的利益.或者长远的利益.区别就只在这里.
邱艺白在上车的时候.还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前几次狗仔把她拍得太胖了.她很不满意.所以.这一次她特别注意.收小腹.收下巴.要是拍出來再不好.她就真的要去想一些狠招了.比如.去做个胃部切除的小手术.彻底把食欲抑制住.
听说.已经有好几个女艺人私下都做了这种手术.切掉一点点胃.不爱吃东西.全瘦得成了纸片人.一张张巴掌大的小|脸儿.还总在自拍的时候补上一句“请忽略我的大脸”.然后粉丝纷纷在网上狂喊女神你一点儿都不胖.多吃一点儿吧.我们好心疼之类的话.每每看见.邱艺白都觉得作呕.可是现在.她却也动了这个心思.
为了上镜能好看.为了人气能爆棚.谁还管得了以后.谁还在乎健不健康..
两个人各怀鬼胎.坐上车离开.
*****
王静姝的意外坠楼.对于此时已经陷入暗潮涌动的战家來说.无疑是雪上加的一层霜.
战励旸的病情急剧恶化.战行川让孔妙妙亲自去了几家中海本地的临终关怀医院.想把他送到那里去.但他却坚决反对.至于为什么.他并不肯说.
父子两个人因为在这件事上出现无法调节的意见分歧.不可避免地又大吵了一架.最终不欢而散.
眼看着战行川摔门离去.坐在沙发上的战励旸剧烈地咳嗽起來.
“战先生.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倒是觉得少爷考虑得很周到.如今太太在医院里.有二十四小时的专业护工照顾.不需要我们操心.我们几个呢.就跟着你去那个什么关怀医院.大家还在一起.每天高高兴兴的.听起來不是很好吗.”
站在一旁的何叔和赵伯不约而同地劝说着.希望战励旸能够答应下來.
他放弃治疗这件事.已经沒有转圜的余地了.何况.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完全扩散.即便用药或者化疗.效果也极其有限.与其遭罪.还不如保持心情愉快.尽最大的可能.开心地走完生命中的最后一段.
这些事情.何叔也想通了.不想再劝战励旸了.但是.他觉得.整天闷在战家大宅.同样也不是一件好事.这里太大了.也太空了.沒有人情味儿.早已经不像一个家.
“是啊.战先生.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一起陪你过去.”
赵伯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其他人也都点头称是.
战励旸安安静静地听着.等他们说完.他才摇摇头:“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意.可我不想离开这里.要是我走了.有人回來.我就见不到了……我再等等……万一呢……”
他的话令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回來.谁会回來.战家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还有谁來.
一连串的疑问.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发懵.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何叔和赵伯对看一眼.两个人的表情一瞬间都变得有几分不自然似的.他们踟蹰着.好像有话要说.可相互看了看.又一起闭上了嘴.谁也沒有开口.
难道……是跟那件事有关吗.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件往事.一个故人……
何叔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他忽然间觉得.那件事情还沒有完.不.不仅是沒有完.应该是刚刚开始才对.
赵伯最先反应过來.转移了话題.轻声问道:“战先生.王婶正在厨房准备你爱吃的几个菜.咱们今天晚上就早一点儿吃饭吧.吃完你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战励旸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再次摇头.
“我想让司机送我去趟医院.哎.我想要去看一看阿静.从起床到现在.我今天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不安稳……”
何叔连忙劝道:“战先生.这都快中午了.一折腾半天时间都过去了.要不然.明天起早再去吧.”
战励旸死活不同意.说什么都要去医院.大家只好备车.让司机送他前往王静姝所在的医院.
赵伯本想陪同.不过.战励旸依旧谢绝了.
“我沒事.出去走一走.晚上也能多吃一点儿.不是说今天晚上做了我爱吃的菜吗.我会早点儿回來吃的.”
战励旸笑了笑.坐上了车子.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护工刚刚帮王静姝擦拭过了身体.主治医生也每天按时查看她的情况.记录下她的身体各项数据.随时调整治疗方案.
不过.尽管如此.经过专家会诊.几乎所有的医生都认为.王静姝醒來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了.
或许也有医学上的奇迹.不过奇迹之所以叫做奇迹.就是因为太罕见.不是总能遇到.
“家属要是能多和她说说话.可能也会有一些帮助吧.毕竟.她的听力沒有完全丧失.说不定也能听见你们在跟她说话.”
医生如是说道.
经过几天的观察.王静姝的情况渐渐地趋于稳定.她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特殊加护病房.前來探病的人已经可以走进病房了.不需要换无菌服.
战励旸谢过医生.在她的病床旁坐下.默默地注视着脸上依旧戴着氧气罩的王静姝.
结婚三十多年.这是她最为安静的时候.平时的她.除非在睡觉.否则永远不会和“安静”两个字沾边.有她在的地方.一定是热闹非凡的.
他承认.最一开始的时候.自己也是曾被她吸引的.他喜欢她的活力.自信.张扬.就像是一团火.
可惜的是.他们的婚姻也被这团火彻底焚烧殆尽.变成了一个笑话.一个错误.
如今.他要走了.她也可能永远这么睡下去.他留在世上唯一的心结就是……虞幼薇到底在哪里.
第六十九章 真相(1)
单人的特殊加护病房内.十分安静.除了仪器运作的“滴滴”声.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声响了.
战励旸在王静姝的病床边坐了半个小时.他觉得.虽然自己并沒有说什么.不过.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他要说的话.其实她应该都懂.
要是以后的某一天.她真的能醒过來.他依旧希望.在她的身边能有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夫妻一场.战励旸真的不想王静姝的下半生就这么永远地躺在床|上.或许这一辈子.他们只有做夫妻的缘分.却沒有做夫妻的感情.所以才酿成了如今的悲剧.
临走前.战励旸握着王静姝的手.喃喃轻声道:“阿静.我走了.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快不行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年轻的时候.我们都太糟蹋自己了.现在沒等老.就要撒手走了……咳咳.你一定要早点儿醒过來.看着我们的孙辈出生……”
说完.他默默垂泪.
几分钟以后.战励旸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慢慢起身.准备离开病房.
他走到病房的门口.刚一拉开门.就看见走廊上站着一个年轻女人.身形窈窕.她是背对着王静姝的病房门.所以.战励旸只看见了她的背影.
走廊这一头只有一间病房.属于高级病房.每天的费用都要比普通病房高出不少.
这个女人站在这里.很明显.她如果是來探视病人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來看望王静姝的.
战励旸不禁有几分好奇:这是谁..
听见脚步声.女人转过身來.
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稍有些浓.尤其嘴唇上涂着正红色的哑光唇釉.再加上一副硕大的宽边太阳镜.让她看起來和周遭的环境似乎有几分格格不入..來医院的大多是病人和家属.鲜少有如此艳|丽的女人出现在此.
随着女人的转身.战励旸的视线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额头.两颊.以及下巴的弧度.都令他有一种恍惚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很显然地.那个女人也在注视着他.
足有几秒钟的时间.战励旸忽然结巴起來:“小、小姐.请问你是……”
像极了.真是太像了.如果不是她看起來太年轻.而且浓妆艳抹.他真的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那个曾经种下矢车菊的柔弱女子.
虞幼薇的嘴角微微勾起.她故意缓慢地摘下太阳镜.露出自己的双眼.
“我现在已经不做‘小姐’了.战先生.多年不见了.别來无恙.”
她的语气听起來是那么的冰冷.尽管她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不等战励旸说话.虞幼薇又开口道:“哦.不对.我已经听说了.你得了癌症.就快死了.啧啧.真是令人叹息啊.其实.你还并不是很老嘛.”
说完.她拿着那副太阳镜.从战励旸的身边走过.穿过病房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他终于反应过來.双|腿一软.几乎要坐在地上.
幸好.在摔倒的前一秒钟.战励旸伸手抓|住了门框.好不容易才站稳了.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回过头去.看见虞幼薇走到了王静姝的病床旁边.正在歪着头打量着她.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畅快.欣喜.得意.怀疑.好奇.
也许都有.也许都沒有.
战励旸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里朝脑子里涌过去.他从來沒有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能够在这种场合下再见到虞幼薇.她显然已经长大了.褪去了十几岁时候的青涩模样.无论是化妆还是穿衣.都成了一个年轻女人的样子.
他情不自禁地打量着她.用一种复杂而贪婪的目光.想要好好地把她看清楚.也想要知道.这些年以來.她究竟在哪里生活.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察觉到了战励旸的视线.虞幼薇缓缓地转身.
她穿着高跟鞋.背脊挺直.而疾病的折磨令战励旸好像比多年前矮了一些似的.
虞幼薇错愕地意识到了.她其实看起來并不比他矮多少.甚至在气势上.她已经远远地超过他了.难以想象.曾经的战励旸在她的眼里.他是那么的高大.威武.和他相比.自己就好像是一只小鸡仔.一捏就死.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不敢.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冷冷地发笑.饱满娇艳的嘴唇上.好像沾染着鲜血似的.
“你.你就快家破人亡了啊.你知道吗.”
虞幼薇咯咯笑着.语气轻快地说道.
“把门带上.走过來.让我好好地看一看你.”
忽然间.她又换了一种无限温柔缱绻的语气.眼神哀伤之中蕴杂了些许的诱|惑.伸手朝战励旸轻轻地招了几下.
那样子看起來.彷佛他才是个小孩儿.而她是个慈爱的长辈一样.
战励旸呼吸一滞.好像被催眠了似的.愣了愣之后.还是迈动双|腿.朝虞幼薇走了过去.
她的眉眼含笑.一直等他走近.再走近.她的手轻轻地抚上了战励旸的一侧脸颊.
感受到她指尖的细腻柔软.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那种久违的來自年轻女人的肉体上才会有的香气.幽幽地传进了战励旸的鼻子里.他已经很久沒有体会过这种诱人的感觉了.难免情迷意乱.甚至沒有留意到虞幼薇双眼之中流泻|出來的浓浓恨意.
战励旸本能地想要闭上双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來自虞幼薇身上的香气.刚要说话..
“啪.”
她狠狠地一甩手.用尽了全力.重重地扇了战励旸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这个该死的老色鬼.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已经沒有几天的活头儿了.居然脑子里还是不干不净.哈.老天爷真是开眼.按理來说.你这个年纪的男人正是好时候.偏偏你要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坏事做多了.造了太多孽.这就是你的报应.是你应得的.”
因为太用力了.虞幼薇的手心一阵阵发麻.可她浑然不觉.依旧大声怒骂着.
反正.王静姝是昏迷着的.根本什么都听不到.病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住在特殊加护病房的病人非富即贵.如果不是每天固定的那几次时间.护工和护士轻易是不会进來打扰的.
而且.为了病人和家属的隐私考虑.这里沒有安装摄像头.
正因为如此.所以虞幼薇并不担心有人会听见.看见.要不然.她也不敢如此大大方方地就來到这里.
虞幼薇的咒骂.令战励旸终于清醒过來.
他面色一下子灰暗下來.像是死人.
“是、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我该死……这是我的报应……”
战励旸耷|拉着脑袋.喃喃自语.再也站不住.慢慢地蹲了下來.双膝着地.竟然在虞幼薇的面前跪了下來.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半截的男人.虞幼薇的心头并沒有感到完全的轻松.
这就够了吗.不.远远不够.
“不.你并沒有真正的忏悔.虽然.你的嘴上在忏悔.但是.从你的眼睛里.我却沒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愧疚.我想.在你的心里.唯一感到失望难过的就是.我居然沒有死.我又回來了.而且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你的恐惧不在于你做的坏事令你的良心不好过.只是在于你知道.我要开始狠狠地报复你们了.”
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指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一脸面无表情地俯看着他.
战励旸猛地抬头.拼命摇头:“不.不.我是真的想要弥补你们.我已经去过你母亲的墓前祭拜过了……如果可以.我真的会好好补偿你的.我……”
他的话被虞幼薇忽然拔高的声调给生生打断..“原來是你..”
她圆睁着双眼.因为战励旸的话而感到怒不可遏.她前两天刚刚去看过母亲.结果在她的墓前发现了一些痕迹.确定有人來过.但她并不知道是谁.
沒想到.竟然是这个畜生.
“你根本不配去祭拜我妈妈.你有什么资格去扫她的墓.你只会让她在九泉也不能获得平静.她这辈子干干净净.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你凭什么再去打扰她.你这个王八蛋.”
虞幼薇忽然疯了一样冲上去.两只手轮流厮打着跪在地上的战励旸.口中尖利地大声喊道.
战励旸像是泥人石像一般.一动不动.也不反抗.也不躲闪.任由她在自己的身上发泄着滔天的怒火.
他闭上双眼.泪流满面.
虞幼薇发着狠.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不知道发泄|了多久.她气喘吁吁.再也沒有了力气.连头发都乱了.鼻翼上渗出了点点的汗珠.
可惜的是.由于她的身体一向不太好.所以.其实她也沒有什么力道.并不能把战励旸这个大活人如何.
她恨恨地停下手.用仇恨的眼神打量着战励旸的脸上和身上.确定自己刚才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你想知道.这些年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吗.”
虞幼薇喘息着.忽然邪魅地低声问道.
第七十章 真相(2)
战励旸抬起头.看向虞幼薇嗜血的眼神.他忽然沒來由地颤抖起來.
她的眼睛里冒出两道寒光.犹如淬着毒汁的匕首.一刀一刀扎在了战励旸的心上、身上.几乎要把他刺得体无完肤.令他不寒而栗.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一种深刻入骨的恐惧.
虞幼薇向前踏了一步.毫不犹豫地将身上的外套扯开.又把里面的毛衣扣子一粒粒解开.眨眼之间就把自己的上半身脱了个干干净净.一挂.
她脱衣服的动作干净利落.脸上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羞怯之色.好像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战励旸懵了.看着面前白|嫩嫩的女性肌肤.以及那柔软挺拔的双|峰.他的喉咙好像着了火.一阵阵发干.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來了.
对他來说.这些并不陌生.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就曾亲眼见过.
尽管时隔多年.然而虞幼薇胸前的那一对跳跃着的白兔却愈发可爱丰满.好像是沾染了雨露的花朵一样.已经全然绽放了.看起來无比诱人.
战励旸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身体也起了明显的男性生理反应.
虞幼薇冷笑一声.这种男人她见得多了.他们一翘尾巴.会拉几坨屎.她都一清二楚.
她故意再走近了一些.弯下腰.几乎要把那一对白雪团凑到战励旸的嘴边去.
他反应过來.吓得要死.连滚带爬地向后退.
“怎么了.害怕了.你不喜欢吗.男人们不是都喜欢这东西吗.抓在手里.咬在嘴里.恨不得把它捏坏了.我告诉你.这些年來有成百上千个男人摸过它.舔过它.我就是靠着这个活过來的.妓|女是人类最古老的职业之一.不需要成本.对于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女孩儿來说.做这个來钱最快了.我现在可是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呢.我不怕疼了.也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爽了.你不打算试试吗.嗯.來呀.索性就当着你老婆的面.说不定.她一受刺激.就马上醒过來了呢.哈哈哈哈哈.”
虞幼薇用两只手托着自己的胸.步步逼近.一脸狰狞.口中大笑着说道.
战励旸脸色惨白.等到他意识到虞幼薇消失的这几年里.居然沦落为做妓|女.他就又是惊讶.又是心痛.
虽然.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会有这种可能.但是.亲耳听见她这么说.他还是无法接受残酷的事实:一个曾经那么骄傲优秀的女孩儿.在承受了被强|暴、母亲患病离世的双重打击之下.被生活逼到了绝路.走上了一条自甘堕落的不归途.
“不、不要……”
眼看着虞幼薇朝自己走來.战励旸吓坏了.瘫软在地上.两条腿拼命向后缩.想要和她保持距离.
“不要.还是不敢.总不会是良心发现吧.哈哈.姓战的.你还有良心吗.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你把我压在钢琴上的时候.我一遍遍求你.你那个时候怎么不说‘不要’.一切的罪孽.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要是让你的儿子知道.强|暴我的人究竟是谁.你说.他会不会发疯.会不会无法接受.”
她压低声音.紧|咬着牙关.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道.
两串眼泪无声地从虞幼薇的眼眶中滑落.她赤|裸|着上半身.美丽性|感得犹如一尊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像.圣洁耀眼的同时.似乎又带着一丝|诱|惑人犯罪的邪恶.
战励旸翕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來.
“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觉得我变了吗.是不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哈哈.当然了.那时候的我多弱小啊.就算我跪下求你放了我.可是你还是沒有放过我.你这个恶魔.该死的恶魔.我不止一次梦见亲手杀了你.我想杀了你.”
虞幼薇松开手.任凭自己的胸轻微颤动着.她指着战励旸.大声控诉.字字血泪.
他哆嗦着.喃喃道:“我知道你恨我.那你杀了我吧.让我死了吧……”
“死.”
她忽然镇定下來.止住了眼泪.脸上的伤痛神色遽然消失.转而浮上几分讥诮:“不用我动手.你也快死了.我不会为了杀你.脏了自己的手.你还不配.你不知道吧.我还有更好的办法让你们每一个人都來赎罪..呵.本來你才是第一个该死的.谁知道你老婆抢在了你前面.老天开眼.她居然自己从楼上摔下來了.现在.就算她不死.也跟死了沒区别了.还要花钱拖累全家.真是妙啊.”
虞幼薇啧啧感叹着.原本.按照计划.她是准备让那几个阔太太做饵.诱|惑着王静姝去打牌.四人麻将.三人做扣.王静姝一向好胜.喜欢在牌桌上赌气逞能.只要稍一挑唆.她为了回本.一定会铤而走险的.
少一根手指.那只是开端罢了.虞幼薇希望看到的.是王静姝一步步深陷.最终整个人被高利贷吃得连渣儿都不剩.
人算不如天算.她倒是不用吃那份苦头了.直接摔成了植物人.
“你、你是说阿静……阿静她去赌钱……是你设计的..”
战励旸很快反应过來.从虞幼薇的话语中听出了她对战家人的怨恨.更明白了王静姝的意外并不完全是意外.
“你不相信是吗.我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呢.从知道你们要回來.一直到今天.其实也沒多久.偏偏我是个有了想法马上就去做的人.你看.我沒有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从联系那些女人.找高利贷的小头目.再到找人监视你们一家人的一举一动.每一个步骤我都算计好了.在外面那么久.除了学会了怎么和男人上床.我还学会了报复.”
虞幼薇下颌一扬.露出倨傲的表情.
然后.她缓慢地转过身.开始重新把衣服一件一件都穿上.
“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你要是心里有恨.就对我一个人來吧……”
战励旸身子一软.哆嗦着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正在系着纽扣的虞幼薇猛地转身.她用力一挑眉.冷笑着说道:“一个人.不.你们全都有罪.站在阳光下的人.你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沾着鲜血.你的老婆.她生來就瞧不起穷人.只因为我妈妈在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溅出來一滴.落在她的裙子上.她就把满满的一杯热茶全都浇在了她的手上.她嫉妒我妈妈那张只搽最便宜的护肤霜也比她年轻漂亮的脸.所以她一口一个狐狸精.连我也成了她口中的小狐狸精.还有.你知道她为什么一直讨厌我吗.因为那个马修.还记得那个小白脸吗.他们经常回到家來鬼混.趁你不在的时候.马修很喜欢我.他总找机会和我聊天.可我讨厌他的油头粉面.避之不及.你的妻子却因此嫉妒得发狂.认定是我想要抢她的男人.”
想到母亲因为想要治病.所以去求战励旸.却被王静姝当场羞辱的一幕往事.虞幼薇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如果不是平时就对她们母女憎恶不已.王静姝也不会在那个时候说出那么难听的一席话.而且认定了是虞思眉主动勾引了英俊多金的战励旸.把她从头到脚骂了一通.
“马修……”
战励旸的脑子里隐约想起了一个年轻男人.打扮得很时髦.那阵子.王静姝确实是换了口味.经常和一些自己儿子差不多一个年纪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至于你的儿子.后來你应该知道了吧.我们在恋爱.在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恋爱.其实.我相信那时候很多人都有所察觉了.比如何叔他们.不过他们都是好人.一直帮我们瞒着你们.我那时候真傻.还以为自己只要考上了大学.好好读书.毕业以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就能嫁给他.和他幸福下去.呵呵.真是天真.男人沒有好东西.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他去了公司.应酬越來越多.虽然我只有周末才能回來见到他.但是我知道.他和那些女人的逢场作戏少不了.他告诉我.他沒碰过她们.可偶尔也会亲热一下.要不然就会被周围的朋友笑话不是男人.”
虞幼薇扬起脸.努力把又要夺眶的眼泪憋回去.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每每想到她的初恋.她还是会不可遏制地感到痛苦.痛苦.大于甜蜜.
“是我的错.我不该早早让行川去公司……我以为这么做会让他早点儿得到锻炼……”
战励旸痛苦地呜咽着.后悔莫及.
“我承认.一开始他真的很好.对我很好.对我妈妈也很好……可是.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可能消失.他对我一开始的尊重.也随着时间一点点消失了.我不想他出去应酬.他就说我不懂事.大家都是这样做的.生意都是要在酒桌上才能谈妥的.要是我再多问几句.他就开始嫌我烦了.说我根本不明白商场上的事.呵呵……”
她把最后一粒扣子扣好.站得笔直.像是一只优雅的黑天鹅.羽翼上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第七十一章 真相(3)
.自卑与自负的表情.同时出现在虞幼薇的脸上.
她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整个人看起來依旧漂亮时尚.就好像什么都沒发生过一样.
不仅如此.当虞幼薇看见床边有一把椅子的时候.她直接坐了下來.掏出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然后拿出小化妆包.对着镜子细细地补妆.动作娴熟自然.
很快.她的面颊再一次变得精致无暇.泪痕不再.明眸.皓齿.红唇.无一不美.
做完这些.虞幼薇取出一支烟.自己点上.吸了一口之后.慢慢地喷出烟雾.
这样子的她.看起來的确有几分风尘的味道了.战励旸吃惊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的惋惜和内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兽|欲造成的.
“那个晚上……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不.不是那个晚上.是从你推开琴室的门的一刹那.我的少女时代就永远地结束了.我再也沒有了童贞和纯洁.我的身体变得肮脏……我恨你……”
烟雾蒙蒙之中.虞幼薇的眼神变得渺远.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她说得不错.就在她读高三的那一年.战行川已经在战氏上班了.每天早出晚归.行色匆匆.尽管他们不常见面.可身为女人总归是敏感的.很快.虞幼薇就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面对小女友愤怒的指责.战行川觉得自己委屈又无辜:他初入商界.又是晚辈.自然少不了在应酬的时候多喝几杯.特别是为了能够和客户谈拢生意.很多时候.他都要全程陪同.吃饭.洗澡.唱歌.按摩.等等等等.虽然疲乏.却不得不这么做.
对此.虞幼薇当然感到愤怒.
为了不想让她分心.影响高考.战行川只好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并且.他还承诺.只要虞幼薇考上中海大学.就在学校附近买下一间公寓.按照她喜欢的风格装修.再把虞思眉接过去.让她们母女两个一起生活.拥有一个家.
这个承诺.实在是太吸引虞幼薇了.因为她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所以.她相信了战行川的话.每天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学习上.毕竟.对于当时的她來说.虽然成绩不错.可是为了能够保证一定考入中海大学.还是需要下一些苦功.
书房|事件发生以后.得知母亲患了重病.虞幼薇再也沒有了高考的动力.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坚持.希望自己能够和战行川拥有一个美好的未來.
然而.战行川却越來越忙了.甚至常常从早到晚.一整天都不见人影.虞幼薇等了又等.想和他商量一下母亲的病要怎么治.可一直等不到他.
她机械地一遍遍拨打着他的手机号码.听见的永远都是那个冷冰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那是个闷热的中午.天空灰霾霾的.好像在酝酿着一场倾盆大雨.
战励旸和王静姝都不在家.战家的佣人各忙各的.因为虞思眉生病后.一时之间沒有招到合适的人手.所以每个人的工作量都增加了一些.大家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沒有注意到落单的虞幼薇.
她沒有吃午饭.一个人悄悄上了楼.
对她來说.心情低落的时候.只要双手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弹奏一首欢快的曲子.整个人就会一点点地明媚起來.
自从战行川无意间发现了虞幼薇的天赋以后.他就经常偷偷带着她上楼.让她练习.甚至.他还私下找了一位音乐学院的教授.偶尔也会让孔妙妙帮着自己打掩护.说是让虞幼薇陪着她去逛街.其实是带她去那位教授的家里.请他点拨.在这样的情况下.虞幼薇的琴技提升得很快.
她渴望着能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有着大的落地窗.阳光明媚.阳光照在钢琴上.反射着令人迷醉的光芒.
掀开琴盖.虞幼薇坐下.深吸一口气.手指轻放.
她弹奏的是《少女的祈祷》..这是一首柔和的.轻快的曲子.每次.只要她一弹起这首曲子.眼前就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幅静谧的情景:美好的少女站在教堂里.耳听着庄严的钟声.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默默地祈祷.她想要拥有安宁的生活.美好的爱情.在她的身后.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鸟鸣阵阵.清风徐徐.夹杂着树木清新的芳草香气.
随着音符.虞幼薇也跟着闭上双眼.身体轻轻摆动.完全陷入了音乐带给她的幸福之中.
以至于.她根本沒有留意到那轻轻的脚步声.以及……有人悄悄地把琴室的门给推开了.就站在门口.一直在倾听着她的演奏.
战励旸晚上的时候临时有一个应酬.他是专门回來换衣服的.之前谁也沒有通知.他自己开车回來的.
王静姝不在.家里很静.他站在楼下.隐约听见楼上传來了乐声.一开始.战励旸也沒有多留意.他以为是孔妙妙或者谁在听cd而已.但是.随着他走上楼.那声音越來越清晰.他辨认了一下.发现是从琴房里传來的.不禁心生好奇.
这一看.战励旸感到一阵吃惊.居然是虞幼薇正在弹琴.
他从來不知道.这个女孩儿的钢琴弹得这么好.虽然他并不懂乐理和乐器.但是那如流水般流畅的音符还是令他十分动容.以至于他默默地站在门口.一直等她弹完了整首曲子.
虞幼薇从音乐中逐渐清醒过來.她意识到身后可能有人.猛地一回头.果然.
看见战励旸.她吓了一大跳.连忙从琴凳上滑了下來.
虞幼薇低着头.双手不知道怎么摆放才好了.口中连忙道歉:“对、对不起.我……我不应该來这里的……”
她担心了那么久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其实.虞幼薇一直担心自己來这里偷偷弹琴的事情被人发现.只不过.战行川每一次都陪着她.所以她的胆量也一次次变大了.沒想到.唯一一次他不在身边.居然就真的穿帮了.她手足无措.因为战励旸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亲眼看到了.
幸好是战励旸.如果是王静姝.此刻一定已经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了.
预料之中的暴风骤雨并沒有如期而至.战励旸平静地问道:“你会弹琴.”
虞幼薇不敢撒谎.只能点点头.
“哦.弹得很好.要多练习.”
战励旸说完.就转身要走.
她吃惊得张大了嘴.本以为他会呵斥自己.不应该乱碰这么贵重的东西.哪知道.他并沒有那么做.
虞幼薇呆呆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來.
沒想到.战励旸又转身回來了.
“你……你这两天有去看望你|妈妈吗.她的情况怎么样.”
他忽然轻声问道.
虞幼薇张张嘴.小声回答道:“她……瘦了很多.每天都要吃很多药.很辛苦.但是精神还算好……”
她的声音沙哑.额头上也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脸颊滚热.
战励旸清楚.虞思眉怕是时日无多.他背着妻子.偷偷拿钱给她看病.但是心里也明白.这些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未必能真的将她从死神的手中拉扯回來.
虞幼薇看着他皱眉的表情.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这几天她一直在医院照顾虞思眉.今天早上.她实在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才回家來.想要好好地睡上一觉.只可惜.因为一直联系不到战行川.她根本睡不着.
“你怎么了.”
战励旸敏锐地发现面前的女孩儿似乎有些不正常.脸很红.还在不停地出汗.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摸了摸虞幼薇的额头.
她本能地向后躲.
“别怕.你好像发烧了.我去帮你拿退烧药.你吃了药.赶快睡觉.”
说完.战励旸立即去拿药箱.
虞幼薇刚想要说不用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听见身后传來一声巨响.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战励旸急忙跑回來.
等到虞幼薇醒过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小床|上.而战励旸居然还坐在旁边的一把几乎已经坏了的椅子上.正在注视着她.
“醒了.磕到脑袋了.來.先把药吃了吧.”
他端來水杯.手心里还有两片退烧药.
虞幼薇挣扎着坐起.轻声道谢.然后吃下了药片.
她抬起头.发现战励旸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她急忙用手捂住领口.原來.衬衫的扣子掉了一颗.她的胸口露出來一大|片雪白.以及一小道沟壑.着实引人遐想.
这两年.因为营养跟上了.她的身体不再干瘪.反而发育得十分玲珑有致.就连战行川都说过.自己几乎快要把持不住了.虞幼薇还曾跟他开着玩笑.说等自己上了大学.就把第一次给他.反正.他是她认定的男人.她不想他憋得太痛苦.
“你休息吧.”
战励旸收回视线.急匆匆地离开了小房间.
就在虞幼薇昏睡的时候.他用她放在桌上的那部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趁机记下來了她的手机号码.
第七十二章 真相(4)
往事犹如老旧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现,黑白色,雪花点点,虞幼薇一脸木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些年来,她其实已经很少再流眼泪了,因为眼泪除了代表懦弱,什么都改变不了。
而当年的她,还曾在心底默默地想着,这个男人其实心肠很好,不仅肯偷偷地出钱帮母亲治病,还把发烧晕倒的自己抱回房间,并且亲自喂她吃下退烧药,就连和人说话的时候都是温声细语的,与王静姝的那种盛气凌人迥然不同。
她真是太天真了,或许,那只是因为根本不了解他。
跪在地上的战励旸抬起手,一下一下,不停地抽着自己的脸,耳光响亮。
他确实在忏悔,确实在自责。
可无论他现在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他曾经犯下的错误。
预谋了一整个白天的雨,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战励旸春风得意,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然后被几个朋友拉到了楼上的包房里,坐下来打牌。他们的赌注很大,动辄几万、几十万,如果不小心输大了,一把牌上百万的出入也是有可能的。
和王静姝不一样,他一向不大喜欢赌博,不是担心输钱,而是单纯不喜欢。
玩到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四个人停下来,算算筹码,竟然只有战励旸一人输,其余三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进账。大家忍不住纷纷嘲笑1起他,说他是“散财童子”。
“我的确牌技差,不过今天晚上的手气也确实差了一些,把把没有好牌,我也没有办法。”
战励旸苦笑,签下一张张支票,愿赌服输。
打完了牌,一群人少不得还要去吃宵夜,喝酒,洗澡。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提议,要给战励旸转转运,说他今晚手气差,印堂也发黑,搞不好要破大财。
而那段时间,战励旸的生意也确实有些小不顺,几笔板上钉钉的单子居然都让竞争对手给半路抢走,公司的业绩大幅度下滑,令他很是头痛。
“就是了嘛,找个干干净净的小雏儿,给你走一下红运就好了!”
大家嬉笑着说道,趁战励旸不备,有人将一粒白色的药丸丢进了他的杯子里,又帮他倒满了酒。
药丸迅速消失,只剩下几个小泡泡。
战励旸盛情难却,接过酒杯,他不疑有诈,一口饮尽。
不多时,就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被推进战励旸的怀中,其余的人都心照不宣地起身,到隔壁的包房继续去喝酒唱歌,把这间包房腾出来,方便他“转运”。
战励旸也算是花中老手,随手摸了摸上面和下面,耳边听着那女人哼哼唧唧的声音,就知道她肯定不是真的处。
他有些索然无味,推开她,径直走了出去。
风一吹,战励旸觉得清醒不少,左右看看,那些狐朋狗友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他索性让司机把自己送回家。
车开到半路,他察觉到不对劲儿——自己中招了!
药效很猛,战励旸有点儿承受不了,他让司机快点儿开,还把车窗摇下来了,试图缓解一下。但是,当他到家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连走路都十分困难了,他的腿|间鼓起来好大一块,而且整个人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女人,他要女人!
战家大宅安安静静,这个时间,佣人都已经睡下了。
王静姝不在,她这段时间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每天都像是一只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炫耀着她的珠宝,新款手袋,以及各种差不多和她的儿子一样年纪的小男友。
他掏出手机,想要随便叫一个女人过来。
当翻到通讯录的时候,战励旸猛地想起了那个女孩儿,顿时,他的下|身剧烈地肿痛起来,一股兽|欲令他丧失了全部的理智。
她一定还是个处儿吧!被男人看了一眼,就害羞地急忙拉紧了衣领,这种生涩的反应,一定是没有被男人碰过。战励旸满脑子的邪恶想法占据了全部心神,他跌跌撞撞地下了车,靠着车身,毫不犹豫地给拨通了号码。
几声之后,虞幼薇接起了电话。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但却不敢关机,连陌生号码也不敢不接听,因为她怕虞思眉在医院里出现什么意外。
那个电话……俨然成了她痛苦的催命符。
“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想把这件事栽赃给战行川的。我恨的人是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我却一口咬定是他做的吗?”
虞幼薇吐出一口烟圈儿,扭头看了看床|上的王静姝。
她站起来,走到王静姝的身边,俯身,看着这个如同睡着了一样的女人,嘴角慢慢地勾起冷笑。
“我从楼上跑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地上想了一整夜。我想报警,我想杀了你,再自杀,我甚至还想趁你们都在睡觉的时候,放一把大火,烧死所有人!可我又不敢就这么死了,我妈妈还在医院,要是我不在了,她就一个人孤零零的了……我还不能死,我需要钱……是她!要不是她一直说我是狐狸精,说我勾引男人,我也不会说是战行川强|暴的我!”
虞幼薇猛地回头,指着战励旸,恶狠狠道:“我知道她根本不在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她不会不在乎她唯一的儿子!要是她的儿子成了强|奸犯,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所以,你造的孽,需要你的儿子,你的妻子来一同承受痛苦!”
战励旸张张嘴,似乎从来也没有想过,她居然是这么想的。
那个清晨,当虞幼薇蜷缩在墙角,大声指控说战行川强|暴了她的一刹那,战励旸也是无比惊愕。他虽然是在服了药的情况下强|暴了虞幼薇,可意识却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却没有想到,她一口咬定,是战行川做的。
虽然明明知道儿子是冤枉的,然而,为了自己的名誉,还有战家的形象,战励旸选择了沉默。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太自私了,可一旦事情暴露,他和王静姝原本岌岌可危的婚姻就会彻底分崩离析,王静姝的娘家势力不小,势必不会轻易放过他。何况,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公众面前建立着沉稳严肃的形象,爆出这种丑闻,整个战家都会跟着受到连累。
但是战行川就不同了,他年纪小,又初涉商界,认识他的人不算多。更何况,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犯了这种错误,大众更容易原谅他。而且,虞幼薇正值青春,两个年轻人擦枪走火也是在情理之中,说不定还会有人私下认为是她主动勾引,妄图麻雀变凤凰,等等。
想通这一切以后,战励旸选择了让儿子背黑锅。
他原本甚至想好了,要是事情实在闹大了,就让他们两个在一起算了。不过,没想到的是,王静姝态度强硬,她只同意赔钱,绝对不许这个小狐狸精进战家的门。不仅如此,她还要把虞思眉母女彻底赶出战家,要是虞幼薇敢不答应私了,她就要用各种手段去抹黑她们母女。
“你知道她找的律师是怎么和我说的吗?那个道貌岸然的律师告诉我,就算我真的起诉,法律也不见得真的站在我这边。他先威胁我,说证据不足,我打赢官司的可能性并不高,然后又假装关心,说这种案子对女孩子的名声影响很坏,说我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真的闹得满城风雨,对我没好处。”
虞幼薇冷笑一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扬手将烟蒂扔出去。
最后,她果然妥协了,拿了战家的钱,想要做虞思眉继续治疗的费用。然而,消息到底没有瞒住,虞思眉知道了这件事,没多久,她郁郁而终,在极度的痛苦中走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才只有四十三岁。
活着的时候,虞思眉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福,她永远都在辛苦地工作,用微薄的薪水供着女儿读书,到走的时候,也没有亲眼看见虞幼薇走进大学。
“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我、我不求你的原谅……行川是无辜的,上一次他糊里糊涂地中邪,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妈妈在天有灵……我亲自去祭拜她……就是想告诉她,我会想办法弥补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战励旸低声呜咽着,两只手还在不停地轮流抽打着自己的脸。
“弥补?呵呵,不用了,我会自己弥补自己的。老畜生,你还不知道吧,我回到中海以后,第一个联系的就是你的宝贝儿子。他看见我很激动,说是你们战家对不起我,给我买了房子,还让我去战氏上班,每个月还给我一大笔零花钱。”
虞幼薇走过去,在他的面前蹲下来,得意洋洋地说道。
战励旸一愣,随即点头:“这是应该的……”
她又笑:“知道我生不了,你儿子就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他说了,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和她离婚,娶我过门。还有,他一定能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让我来养。”
战励旸愣住了。
第七十三章 死
战励旸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是真的想要补偿自己当年犯的错.要不然.他也不会叫律师來家中宣读遗嘱.而且特地修改了一下细节部分.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命不久矣.然而唯一能够给虞幼薇的就是一笔钱.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再也不用像小时候那样.颠沛流离.寄人篱下.
此刻.虞幼薇所说的话.真正令战励旸震惊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打定了这种主意.
想到儿媳刁冉冉.身为公公的战励旸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也觉得她能够在事业上对战行川有所帮助.何况她已经怀了身孕.即将为战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如果儿子真的在她生产之后提出离婚.甚至还要夺走孩子的抚养权.这么做.对她一个女人來说.会不会太残忍了.
从情感上來说.战励旸有些不能接受.他觉得儿媳并沒有做错什么.何况.至始至终.都沒有人逼着战行川一定要娶刁冉冉.他是自己愿意的.
沒想到.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惊天阴谋.
看着战励旸不断变化的脸色.虞幼薇知道.他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她弯弯嘴角.底气更足了:“我话还沒说完呢.你以为这就够了吗.我早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了.我要的更多.非常多.我想.你的儿子一定沒有告诉你.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是试管婴儿.我故意让他这么做的.我告诉他.要用我的卵|子让他老婆怀|孕.等她一生完.就告诉她.她对他來说.就是个生孩子的机器而已.她的肚子就是个容器.孩子出生.容器就沒用了.懂吗.”
虞幼薇的邪恶念头令战励旸整个人都抽|搐起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是如此的貌美.也是如此的蛇蝎心肠.令他不寒而栗.就快要无法呼吸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
她嫌恶地看着他.站起來.朝他点了点下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嫁给他.放心吧.我也不想嫁进你们家.你们家的人.每一个都让我感到万分恶心.我宁可陪一条公狗睡觉.都不想伺候你的儿子.我只是想要他离婚罢了.看着你们一个个过上不幸的生活.家破人亡.我就会觉得特别畅快呢.”
战励旸的面色由惨白转为铁青.他抬起一只手.指着虞幼薇.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來.
“你、你、你……”
他咬着牙齿.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半天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什么.”
虞幼薇低下头.一脸无所谓地玩着自己的手指.用嘲弄的眼神瞥着战励旸.
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似乎呼吸困难.
“对了.还有一件事呢.差点儿忘了说.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死呢.你死了.就算你儿子再恨你.终究是血浓于水.他还是会难过的.可我沒想好.到底什么时候把真|相告诉他.你说.他要是知道了.这么多年一直为你背着黑锅.他会不会气得去刨了你的坟.哈哈哈哈哈哈.”
她得意地仰起头.发出大笑.
这些话.彻底令战励旸陷入了崩溃.只见他捂着左胸口.胸腔像是一只坏掉的手风琴一样.剧烈地起伏着.发出沉闷的“呼哧呼哧”的声音.不仅如此.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涨红.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上不去.下不來.他好不容易抬起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去掏外套口袋.
只见战励旸艰难地抽|出手.手中赫然攥着一个不大的药瓶.里面装的是速效救心丸.
他的身体侧歪着.想要拧开盖子.然而挣扎了两下之后.他重心不稳.骤然跌倒.
眼看着.手中的药瓶从手心里跌出去.战励旸立即脸色大变.他用力瞪大了双眼.手脚并用.爬在地上.想要伸手摸|到那个药瓶.
由于疼痛和吃力.他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双眼爆出.额上青筋直跳.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既然我已经和你说了太多.那么……我觉得你也沒有什么遗憾了……就这么走的话.还是很轻松的……你应得的苦难.其实要比现在更多……”
虞幼薇走过去.摇摇头.用一种悲悯的语气.自言自语着.
然后.她伸出一只脚.用高跟鞋的尖头.轻轻踢了一下那个药瓶.
药瓶立即滚动起來.滚出去一米多远.
一米多的距离.对于一个成年人來说.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突发心脏|病的人來说.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战励旸喉咙里发出一声愤怒的闷响.只见他用手在半空中狠狠地抓了一下.刚要抓第二下.上半身突然瘫软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虞幼薇蹲下.把手指探到他的人中处.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沒有鼻息了.
应该是死了.
她不放心.等了一会儿.又试了一次.
这一次.她确定了.
她站起來.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
站了一会儿.虞幼薇冲到窗边.从包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去.然后把窗户拉开.把病房里的烟味吹散.然后.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把自己刚才扔烟头的时候碰过的地方擦拭了一遍.确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才关好窗户.摘下手套.重新收起來.
匆匆离开之前.她不禁站在门口.再一次环顾四周.沒有发现异样.快速离开了王静姝的病房.
和战励旸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之后.战行川开车去了公司.
自从刁冉冉怀|孕之后.他承认.自己的工作效率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主要是.他经常忙着忙着.就开始不由自主地走神.想着她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是眼睛像他.还是嘴巴像他.每次一溜号.时间就匆匆溜走.等到他反应过來.往往都是十几二十几分钟以后了.
他很懊恼.同时.又带着一丝即将成为人父的喜悦和骄傲.
以前.战行川很不屑那些生了孩子之后.又是摆酒又是晒照片的人.觉得他们真是小題大做.不过是多了个小东西罢了.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而现在.他比起这些人來.有过之而无不及.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这个尚未出世的小东西.
正想着.他的手机响起.竟然是何叔打來的.
战行川皱紧眉头.心里猜到.大概是战励旸又怎么了.何叔搞不定.只好來找自己求助.
这些人.就不能让他消停一会儿嘛.
带着这种情绪.他接起电话.
“少、少爷……战先生他……他走了……”
手机里.传來了何叔的哭声.旁边似乎还有其他人正在呜呜地哭着.周围的声音听起來十分嘈杂.
战行川愣了一秒钟.这才站起來.
他起身的动作太急了.胯骨甚至都撞到了桌角.办公桌似乎晃动了一下.摆在桌上的东西都跟着散乱.
但他丝毫未觉.也沒有感受到疼痛似的.整个人好像都麻木了.
“在哪儿.”
好半天.战行川才从牙缝里挤出來几个字.然后腾出一只手.飞快地在桌上摸索着车钥匙.
何叔抽抽噎噎地说道:“在太太的医院……战先生要來看看太太.说不放心.结果就走了……是护工给我们打來的电话……发现的时候.身子都硬了……”
他说不下去.嚎啕大哭起來.
战行川拿起车钥匙.直接冲出门去.
一路上.他连闯了数个红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因为直系亲属尚未赶到.医院的人并不敢轻易挪动战励旸的尸体.一个副院长带着王静姝的主治医生.惴惴不安地站在走廊里.他们都知道.战家不是好惹的.战行川更不是好惹的.现在出了这种事.实在是棘手.
王静姝已经被转到楼上的一间高级病房去了.
战行川赶到的时候.何叔正在给战家其他的亲属打电话.通知这一噩耗.他虽然悲恸.却强忍着.仍旧是尽职尽责.几十年來如一日地在战家工作着.做好身为管家的本分.
“战先生.请节哀顺变.令尊的死……”
副院长硬着头皮走过去.生怕战行川将战励旸的死因归结到院方.
战行川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再说.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再看见战励旸身边不远处的那个药瓶.心下了然.
“他有心脏|病.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前几天.我母亲出事的时候.他就昏迷过一次.还有.他是肺癌晚期.日子不多了.”
战行川转过身來.缓缓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医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來.责任就不在医院了.
“战先生.目前看來.应该是令尊因为令堂的事情.伤心过度.具体的死因.还要法|医解剖一下才能确定.你看.要不要去安排一下.”
战行川思考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人死为大.我不想再让我父亲挨这一下子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问道:“这里有监控吗.”
第七十四章 筹备丧事
副院长一听,立即朝身边的人一瞪眼,佯装严肃地质问道:“这里有没有监控?”
一个中年医生立即紧张地推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一脸拘束地回答道:“张院,您忘了?这里是特护病房,我们医院的特护病房一律是不安装监控摄像头的……”
之前这里曾住过一位高官,似乎在个人隐私方面出现了什么纰漏,事情最后虽然压下去了,不过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全都受了大处分,连带着,也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特护病房不许安装监控摄像,护士每隔两个小时会来巡房一次。
副院长也一拍脑门,连连称是。
战行川倒是不太清楚这家医院的种种细节,他皱皱眉,心里似乎有些怪怪的。
“战先生,您放心,虽然病房里没有24小时监控,不过从楼梯到走廊这一边是都有的,我马上叫人去过一遍监控,看看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那个,还请您千万不要质疑我们医院的安保,病人在我们这里是很安全的,很安全的。”
见他露出不悦的表情,副院长立即主动说道,口中反复说道。
“哦,那倒不至于,我没有那个意思。”
战行川摇头,眼前的情景已经很明确了——战励旸独自一人来看望王静姝,期间他心脏|病犯了,想要吃药的时候,没有握紧药瓶,无法及时服药,终于导致了死亡。
“那就好,那就好。”
副院长擦擦额头的汗,退下去了。
战励旸的死,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其实,大家都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也都在潜意识里清楚,他将不久于人世。然而,他的死毕竟来得太急太快了,令众人措手不及。
何况,王静姝还躺在医院里,完全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这对夫妻,一个昏迷,一个死亡,眨眼间就阴阳两隔,怎么能够不令人唏嘘感叹。
“要把他的身后事办得风光一些。”
这是战行川和何叔说的一句话,有他的话,何叔自然如同领了圣旨一般。
就算父子之间的感情再怎么有裂痕,人死不能复生,再加上战家在中海的地位和名声都不可能允许战励旸悄无声息地下葬,所以,战行川也只好大操大办,以免被外人非议。
等到刁冉冉得知公公去世的消息,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
战行川不想她难过,可这么大的事情,又不能不通知她,他只好亲自回家,把战励旸的死讯告诉她。
虽然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然而听见消息,刁冉冉还是感到一丝悲伤,她不讨厌公公,其实也不那么讨厌婆婆。尽管婆婆看起来总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但只要一想到,她现在毫无意识地躺在医院里,刁冉冉就宁可她健健康康地继续在家里颐指气使着,也好过成了植物人。
“行川,你……你节哀。”
她走过去,轻轻抱住战行川的腰。
他长吁一口气:“我看起来有很悲伤的样子吗?”
刁冉冉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我知道你其实是很难过的,只不过你不想表现出来罢了……就算你们之间曾经有什么误会,也已经都过去了……他不在人世,活着的人难道还要继续怨下去吗?”
他浑身一震,没想到,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很厌恶有那样的父母,觉得上天很不公平,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都会为孩子着想,而我却没有体会过那种温情……”
战行川把下巴支在刁冉冉的头顶,喃喃自语。
“从我记事开始,他们两个就很少在家,即便回家,也是一个化妆,一个换衣服。他们好像除了拌嘴,就不会好好讲话,永远都是在互相挑刺,互相讥讽。你能相信这种家庭的存在吗?我觉得,我没有长成一个变|态,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自嘲地笑起来,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何况过了这么多年,安慰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只想让你知道,活着的人应该好好活下去,我和宝宝都会陪着你,以后的你都不会再孤单。”
她伸出手臂,踮起脚,轻轻抱住了战行川,用手抚摸着他的脑后,犹如一个慈爱的母亲。
那句“不会再孤单”深深地打动了他,战行川只觉得鼻头一酸,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心头蔓延开来。
他承认,自己并没有那么的坚强,不过是一再的逞强。
刁冉冉抱了一会儿战行川,觉得手和脚都有些麻了,只好松开他。
“再抱一会儿。”
他哼唧了一声,拿脑袋在她的胸口蹭了蹭,声音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的——居然哭了。
经历了丧父之痛,其实,战行川还是觉得十分难过的。
他以为自己可以无动于衷,但根本做不到。
“脚都麻了。你去洗个澡吧,我帮你拿干净衣服。接下来你会很忙,要有很多亲戚来吊唁吧?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切从简,家族里的好些亲戚你都没有邀请,这回爸爸走了,他们一定都会来的。”
刁冉冉转过身,拉开衣橱,帮他拿换洗的衣物,口中自言自语着。
作为战家的独生子,战励旸的身后事,自然都是需要战行川来亲自操办,他知道,她说得对,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十分忙碌,迎来送往,要见到很多平时不常见的亲友们。
所以,他没说什么,直接去洗澡,想要精神一下。
看着战行川消失在卫生间的门后,刁冉冉叹了一口气,心里闷闷的。
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尚未隆|起的腹部,总觉得最近几个月,家里实在是不太平,好多坏事好像齐聚在一起,蜂拥而至,令人应接不暇。
原本,刁冉冉还以为,家中即将有小生命诞生的好消息,能够令患病的公公多活一段日子,哪料想,他竟然走得这么急。虽然战行川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不过她也大概听懂了,战励旸急性心脏|病发,当场死亡,就在婆婆的病床边。
这对怨偶,相伴三十几年,一方走了,走的时候就在另一方的身旁,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冤孽。
她默默地感叹着,然后倏地想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总要和刁成羲说一声,要不然,也会让婆家人嗤笑,说她的娘家人不懂事,这么重要的场合,做亲家的居然连个面都不露。
何况,她怀|孕的消息,也一直没有告诉刁成羲。
主要是,试管婴儿比起正常怀|孕的胎儿,更需要小心呵护,刁冉冉也是想要等自己的情况稳妥一些,再通知娘家那边的人。
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还有一点,她其实真的不想再和刁家人有什么瓜葛了。
她也是刁成羲的女儿,另一个女儿,这个是事实,不假。可她对他真的没有太多的情感,对她而言,冉天泽才是真正的父亲,疼她,爱她,把她送出国,为她提供良好的教育和优渥的生活。至于刁成羲,他不过是提供了一颗精|子,让她有了生命,却并没有养育她。
虽然这样,可刁冉冉还是拿起了手机,给刁成羲拨去了电话。
打不通。
她挂断,再打一遍,还是不通。
她只好拨通家中座机的号码,是保姆接的,说刁先生不在家,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刁冉冉心头的火气顿时噌噌直冒,她就知道,只要是有正经事的时候,一定找不到他的人影!
无奈之下,她只好去找白诺薇。
这女人最近一段时间,几乎销声匿迹了,很少出来走动。据说,一开始那几天,她还偶尔去公司闹一闹,后来保安一看见她,直接在楼下就把她拦住,她的卡也没有办法刷开办公室的密码锁了。
几次之后,白诺薇也只好作罢。
“我爸在不在你那里?”
白诺薇一接起电话,刁冉冉没有和她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前两天来过,现在不在。他出国了,说是有人介绍了一个好项目,他去实地考察了。”
冷淡的女声传来,刁冉冉一愣:刁成羲又玩这一手?!
“你在哪里?”
听了她的问话,白诺薇冷笑一声:“启禀大小姐,我在家里老老实实缩着呢,不敢随便露头儿。请问您有何吩咐?需要小的做什么?”
刁冉冉知道,她是心有不甘,又苦于无力回天,所以只能逞逞嘴上威风罢了。
不过,奇怪的是,白诺薇既然从刁成羲手里骗了那么多的钱,就算是以后没了他这棵大树,她也会活得很滋润啊。难道,那些钱最后没有落入她的腰包,反而进了别人的口袋?!
这么一想,她顿时更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题了。
“没事,我只是很久没见到我爸了,想问问他最近怎么样。”
说罢,刁冉冉就想挂断电话。
没想到,白诺薇却忽然抢先问道:“我听说,你公公婆婆从国外回来了?”
她愣了愣,想想也是,这么大的消息,不可能密不透风。
刁冉冉本不想说出战励旸的死讯,然而瞒是瞒不住了,讣告很快就会发出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
第七十五章 难堪
这么一想,刁冉冉也就不打算隐瞒了。
她直接告诉白诺薇,自己之所以着急找刁成羲,就是想要通知他,自己的公公今天去世了。按照情理,身为亲家,出殡的那一天,他是需要亲自到场的。
显然,白诺薇十分吃惊,没想到自己问了一句,得到的竟然是这种答案。
“没什么好惊讶的,他本来也是肺癌晚期,不过是早一个月,晚一个月的事情,家里人都有心理准备了。”
刁冉冉语气淡淡,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流露出太多的悲痛情绪。
“那我帮你联系一下你爸爸吧,看他能不能尽快赶回来。这种场合,他确实是应该出席的,要不然,人家也要说你的娘家人不懂事。”
白诺薇倒是也算知情懂礼,主动说了一句。
放下手机,刁冉冉不死心地又给刁成羲打了个电话,依旧是关机。她气得把手机丢在一边,再也不去看它,心里默默地把他从头到脚埋怨了一遍。
战行川洗了澡,走出来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他犹豫着,不想让刁冉冉和自己一起回战家大宅,可这种场合,她作为儿媳,不出现又不合情理。
哪知道,她已经收拾妥当了,把自己要用的生活用品全都放在一个小包里,拿在手中,随时都可以出发的样子。
“你总是这样,我都不知道是该心疼你,还是该责怪你。”
战行川摇了摇头,一脸无奈,走过去,从刁冉冉的手中把东西接过去,“走吧。”
她立即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和他一起走出去。
两人回到大宅的时候,何叔已经招呼着十几个工人,把灵堂布置起来了。多余的家具和摆设全都搬出去了,众人专门腾出来了一个百来平的大空间来做灵堂,等到亲友们来告别的时候,比较宽敞,也方便直系亲属在这里跪拜答谢,迎送如礼。
见到战行川,何叔快步走来,只是脚步似乎有些虚浮。
“灵堂快布置好了。可惜,现在的人都不像过去那么讲究了,这要是在我们乡下,灵棚要搭成‘一殿一卷’,后院高殿,前院低卷,不管前后都是席箔子里外包裹……”
何叔低声念叨着,一边说一边摇头,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显然是觉得现代的城市人对这些风俗都太不了解了,很多事情做得都不够隆重,规矩。
见状,刁冉冉连忙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何叔的手,安抚道:“何叔,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时移世易,年代不同了,好多事情也就慢慢发生了变化。不管怎么样,我们做儿女的对父母的心意是不会变的,这些礼节我们年轻人都不太懂,也不知道去请教谁,让何叔多费心了,你也要注意身体。”
听她这么一说,何叔急忙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脸上有几分受宠若惊,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人老了,话多,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完,他立刻去继续干活了。
赵伯也站在一旁,戴着老花镜,照着名单,逐一核对着亲友的姓名。战励旸生前交游广阔,忽然之间撒手人寰,好多朋友甚至都有些接受不了,当然要赶来送他最后一程。所以,吊唁宾客的名单上,足有百来位社会各界人士,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怠慢。
原本,这些事情都应该是由战行川和刁冉冉去亲力亲为的,不过,考虑到种种原因,战家的这些老佣人都主动做了,只想给战励旸风光大葬。
除此之外,还有专业的白事一条龙的工作人员前来战家,负责各项事宜。
“好多事情我都不懂,也没有人和我说过。”
眼看着家里的人进进出出,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刁冉冉有些惴惴不安地说道。
战行川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懂,就按照老人说的规矩来办吧,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他之前在刁冉冉的面前悄悄哭过一次,现在倒是平静了下来,或许,看在外人眼中,他们都会觉得,这个儿子很不孝顺吧,亲爹没了,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真不知道是坚强,还是无情。
幸好,只要肯花钱,一切红白事都会有专人来打点。
再加上有家中佣人从旁协助,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吊唁那天,果然来了不少人。
战行川夫妇,以及一些战家的直系亲属都已到场,披麻戴孝,以亲疏尊卑为顺序在场,本家先祭,外客后祭。
“别担心,既然他说了会到,那就一定会来。”
看出妻子的担忧,战行川抽空走到刁冉冉的身边,轻声说道。
她点点头,也只能相信刁成羲了。
从得知战励旸去世的消息起,她就一直锲而不舍地拨打他的手机,后来终于拨通了,把消息告诉了刁成羲,让他尽量赶回来,而他也一口答应下来,说一定会到,送亲家最后一程。
不过,直到现在,刁成羲也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又要食言。
“应该不会,只不过今天来这里的车子太多,我猜,是堵在半路上了。幸好提前和交通队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帮忙疏导一下,要不然,上百辆车堵在路上,说不定一个人也进不来。”
身为独子,战行川今天的角色极为重要,说完这些,他就再次匆匆离开了,还要去接待其他客人。
按照过去的规矩,孝子孝媳至始至终都需要披麻戴孝,跪在灵案边陪祭。不过,现在刁冉冉怀有身孕,考虑到久跪对她不好,战行川自作主张就给她免了这个规矩,自己索性也不跪了,只是向前来的长辈鞠躬作为答谢,化繁为简。
又过了一拨人,刁成羲终于到了,所幸,还不算晚。
战行川说得果然不错,他的车子是堵在路上了。一上午的时间,太多人前往战家吊唁,来得稍早的,行过礼,见过家人之后,就走了,来得稍晚的,还在路上。于是,双向道路一下子就被堵得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各式名车,俨然名车展览。
虽然是大冬天,可这几个月来,微微发福的刁成羲额头上布满了一层汗水,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西服里面穿了厚厚的保暖内衣,整体看起来竟然也有了一点点的臃肿,一眼看过去,和平日里的风流倜傥大相径庭。
见到他的出现,刁冉冉松了一口气,不过,等她定睛一看,见到刁成羲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女人的时候,她不禁立刻狠狠地皱眉,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
白诺薇穿着一身黑色套装,肉色丝|袜,搭配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头顶戴着一顶黑色的贝雷帽,亭亭玉立地站在刁成羲的身畔,一只手搀着他,和他并肩而立。
这种场合下,她居然还能出现,这几乎已经说明了她的地位。
虽然在场的人都是为了来送战励旸的,不过,刁成羲和白诺薇的出现,还是无意间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他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甚至有人已经按捺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刁冉冉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场合,无法直接冲过去,把那个女人当场赶出去。
她只能忍着,眼看着刁成羲和白诺薇一起走上前,先送上礼金,然后鞠躬,献上花,又烧了几张纸钱,再和战家的几位长辈低声交谈了片刻,双方相互行礼。
战行川向岳父行礼,轻声开口说道:“爸爸,谢谢你能专门赶来。我替我的父母感谢你,一路上实在是太奔波了,一会儿先去隔壁休息一下吧,房间我都帮你安排好了。冉冉也好久没见你了,一会儿你们父女聊聊天,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
听他这么说,刁成羲也不好推辞,拍拍他的肩,安慰了他几句,就向旁边走去。
刁冉冉也朝他走来,只是,她看了一眼跟在刁成羲后方的白诺薇,只觉得如鲠在喉,十分不快。
看着身着孝服的女儿,刁成羲微微叹气,似乎也没有料到,她刚过门不久,战励旸居然就死了,而且他也刚刚听说了,王静姝出了意外,至今还躺在医院里。
“哎,冉冉……”
他半真半假地感慨了一声,似乎想要安慰她,又说不出似的。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隔壁吧,那边没有人。”
倒是刁冉冉指了指旁边的房间,示意他跟自己过来,眼看着白诺薇在原地踟蹰着,一脸犹豫,似乎不知道是应该跟着,还是不应该跟着,她嗤一声,冷冷道:“你也过来吧,还要站在外面多久,不嫌丢人吗?”
白诺薇脸上一紧,大概是被训得有些难堪,可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也迈步跟上。
三个人一起进了房间,这里本来就是为一些需要临时歇脚的亲友准备的,所以打扫得十分干净,桌上还放着茶壶茶杯,水果酥点之类的。
不过,刁冉冉却没有什么招待他们的意愿。
她站稳之后,定定地看向刁成羲,一脸不悦地压低声音,小声质问道:“这是什么场合?你为什么要带她一起来?你是成心要给我难堪吗?外面的可全都是战家人,有老有小,你让他们以后怎么看我?”
第七十六章 你给我跪下!
如果说刁冉冉平时只是讨厌刁成羲和白诺薇厮混在一起.不过.鉴于她已经是出嫁的女儿.不想太过插手娘家的事情.但是.眼看着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在公公战励旸的丧礼上.她是真的愤怒了.
这种场合.怎么能让她出席..
对于刁成羲來说.白诺薇的身份十分尴尬.妻子不是妻子.下属不是下属.当不当.正不正.名不正.言不顺.她就这么跟來了.岂不是让婆家的亲戚.还有外面的朋友看了.偷偷笑掉大牙.
所以.刁冉冉气炸了.
刁成羲皱皱眉头.不悦地嘀咕了一句:“我亲自來了.就已经很给他家面子了.你还管我带谁來.更何况.你都已经出嫁了.难道我就要孤家寡人一直到死.要不是你一直不愿意.我早就把她娶进门了.哪儿还有让别人说三道四的机会.”
很明显.他这是倒打一耙.要把责任扣在刁冉冉的头上了.
她哪里会听不出來.刁冉冉当即上前一步.冷笑着直视着刁成羲的双眼.索性也不给他留有任何颜面了.
“什么叫做我一直不愿意.你还真就说对了.我的确不愿意.不只是以前不愿意.现在不愿意.以后我也不愿意.你要再娶.我不拦着.可是.那也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更何况.是你为了巴结战氏.一心想要把我嫁给战行川.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这桩婚事.你以为你的那个什么钻石品牌能进驻到商场.你不嫌丢人.非要提.那我就好好和你说一说.”
刁冉冉怒极.一把摘下自己头顶上的孝帽.转过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刁成羲被她吼得有些发愣.倒是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白诺薇來了精神.从一进门.她就看出來刁冉冉的脸上挂着一副不想见到自己的表情.心里不禁也有几分不甘.
“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不用你來说.大小姐的眼光太高.我们普通人高攀不起.”
白诺薇从刁成羲的身后走出來.她动了动下颌.一脸挑衅地看向刁冉冉.
她自认为身家清白.不是外面的那种野鸡货色.何况.白家近三十年來一直都是为刁家服务.从事公关工作.绝非寒酸门户.而她自己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拥有货真价实的学历和能力.以及出挑不错的外貌和气质.白诺薇就弄不懂了.在这位千金大小姐的眼中.她怎么就不配嫁进刁家了.
“我知道你不甘心.少拿那种语气來呛我.既然你非要我说.好.我问你.介绍我爸买下那幅假画的中间人是谁.怎么那么巧.竟然和你认识.我已经查到了.他是你大学时候比你高一年级的学长.你那位学长直到现在还是单身吧.听说.大学的时候他就曾经疯狂追求你.发誓说非你不娶.大家都说你们是郎才女貌.就算这是一种巧合.为什么出事后沒多久.你就怀|孕了.你在刁氏上班这么多年都沒怀过.这一次说有就有.还真是难为你了.”
刁冉冉索性也就不再装傻.口中犹如连珠炮一样.大声质问着白诺薇.
本以为这件事沒有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人也都守口如瓶.沒想到刁冉冉竟然一口气全都说了出來.毫无心理准备的白诺薇立即有些站不稳.她急忙伸出手來.一把扶住面前的桌沿.强迫让自己镇定下來.
“我……”
见她气焰稍减.刁冉冉扬了扬下巴.一副“你怎么说”的表情看着白诺薇.
“行了.我还沒死呢.用不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问这个问那个.就算我咽气了.也轮不到你这个外姓人指手画脚.活该我这辈子沒生出來儿子.可我也不至于看着女儿的脸色过日子.”
刁成羲夺身而出.抢在白诺薇的前面.大声斥责着.
刁冉冉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脸狐疑地看向刁成羲.心里直说他是不是疯了.自己早就把他结扎的事情告诉给他了.那也就意味着.无论是阮梵生的孩子.还是白诺薇打胎之前肚子里的种.全都不是他的.这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又或者是商量好的.一起给他各戴了一顶绿帽子.
他明明知道了.却好像还在维护着这个女人.
刁冉冉懵了.张口结舌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刁成羲.有点儿弄不清楚现在究竟是怎么一个状况.
“你、你别忘了.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
她好心好意地提醒着他.以免他又被白诺薇耍了.
“哼.我沒忘.你和我说的第二天.我就去医院检查过了.你沒想到吧.所谓的男性结扎这东西.也有一些例外.那就是输|精管自己会疏通.不经过任何的人为手段.自己就能重新恢复输|精功能.我查过了.我早就恢复生育能力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久了.但是你怎么就敢保证薇薇怀的孩子一定不是我的.我还觉得是你在故意诬陷她呢.”
刁成羲一脸得意忘形地说道.
很显然.他对男性结扎这件事十分抗拒.好像也有误解.总觉得一结扎就好像丧失性能力了似的.现在.他重新检查了身体.得知自己恢复了生育能力.顿时又兴高采烈起來.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听在白诺薇的耳朵里.令她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天呐.要是她沒有理解错误.刁冉冉好像知道了很多事..她不敢确定.可又觉得对方既然敢当众质问.手里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怀|孕的那件事了.而且还查到了王子昂和自己的关系.
她的心跳加快.像是敲鼓似的.一下快过一下.一下重过一下.
所幸的是.刁成羲好像根本不相信刁冉冉的话.这是唯一一件让白诺薇感到不那么慌张的事情.最吓人的是.原來刁成羲做了结扎..该死.她竟然不知道这么关键的事情.还自称怀|孕了.这不是主动往枪口上撞嘛.
不只是她.还有阮梵……哎.看來.她们两个是战略性失误.阮梵虽然死了.但她还得咬牙硬扛下去.因为她一定比阮梵更有福气.一定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什么.你竟然怀疑我在外面有男人.刁冉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别的事情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你怎么侮辱我了.这种事你也要來往我的身上泼脏水.你还是人吗.你究竟是在恶心我.还是恶心你自己的亲爹.”
把心一横.白诺薇索性也豁出去了.故意表现得好像是一个泼妇.推开刁成羲.就要冲上去和刁冉冉撕逼.
“你.”
刁冉冉倒是真的沒有想到.刁成羲这边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逆转.始料未及.她一下子倒是有些愣住了.
怪不得.他不仅沒有狠狠地报复一下白诺薇.今天还把她带在身边.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几乎就等于是宣布她的正宫娘娘的地位了.也算是先给她一个交代.毕竟.若是真的要把她迎娶过门.他还要再去做家族里其他长辈的思想工作.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眼看着刁冉冉吃惊的表情.白诺薇不由得暗暗地得意起來.看來.真是天助她也.这么大的危机.竟也轻松度过了.
要是真的被当众戳穿她和王子昂的关系.就糟了.
不过.孩子确实也不是王子昂的.要是刁冉冉天真到以为她怀的孩子是那个男人的.那她就大错特错了.白诺薇知道.王子昂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要不然.也不会毕业之后都这么多年了.那么多人帮他介绍女孩子.他从來都不去见.还在痴痴地等着她.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允许他的孩子去叫刁成羲爸爸.刁成羲根本不配.
反正那个孩子早就打掉了.死无对证.刁成羲又一口咬定自己的结扎过期了.输|精管重新通了.那么.自己只要也死不承认就好了.白诺薇很快下定了决心.之前的慌张一扫而光.她反而目光炯炯.表情狰狞地看向了面前的刁冉冉.犹如一只时刻准备上场的斗鸡.
“我沒有泼脏水.你和那个男人的关系.我迟早会调查清楚.希望你揩干净屁|股.不要留下任何的马脚.要不然.到时候哭的人.一定是你.不是我.”
刁冉冉怒极反笑.语气强硬.
“成羲.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她现在就把我欺负成这样.还拿我的名节当儿戏……”
白诺薇一跺脚.转头扑向刁成羲的怀中.开始大声哭诉起來.
刁成羲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抚了几句.然后转过脸來.怒视着刁冉冉.吼道:“你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敢爬到我的头上來.你真是遗传了你|妈的狠毒.居然和她一个德行.你别以为把我的家产骗走了.我就治不了你了.给我跪下.”
新愁旧怨一股脑儿涌起.刁成羲也怒了.大声咆哮着.
偏偏.刁冉冉执拗地站着.置若罔闻.
第七十七章 太狂了
.刁成羲一把推开白诺薇.几步走到她的面前.和她四目相对.试图用眼神对她试压.
可是.令刁成羲感到出乎意料的是.刁冉冉根本就不怕他的视线.
他也不想想.她整天和谁生活在一起.如果说人的眼神也能杀人的话.那么战行川早就把无数个人千刀万剐了.每天和战行川朝夕相对.刁冉冉早就对各种冷酷眼神视若无睹了.也算是练就了一身的铜皮铁骨.刁成羲这种愤怒有余.威严不足的目光.根本不能对她造成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伤害.更别说施加压力了.
所以.她不仅沒有流露出恐惧的表情.更不要说吓得当场求饶了.甚至.她还本能地挺起了胸膛.站得笔直.用比刁成羲还要傲气的眼神.瞪了回去.
这种表情.这种反应.和当年的秋境真是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刁成羲只要一闭眼睛.好像就能看到秋境的那张脸.美丽.倔强.骄傲.永远对他不屑一顾.让他觉得自己可笑又渺小.
“你还真是……”
他狠狠咬牙.讨厌极了刁冉冉那么那么像她的母亲.
“……冥顽不灵.看我今天不打得你求我.”
刁成羲大怒.要是刁冉冉肯主动低下头.说几句软话.好话.他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可是.谁让她根本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百般挑衅他.质疑他的权威.那么.就怪不得他要动手教训她了.
“呵.你不是嫌我來这里丢你的人吗.看你这位千金大小姐挨打丢人.还是我丢人.我看.你也是该学学规矩了.以免娘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成羲.你清醒清醒吧.这么多年养了这么一条白眼狼.看呐.现在以为嫁出去了.就敢和你对着干了.再过几年岂不是要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了.你再护着她又有什么用.她反而要咬你一口呢.”
站在一旁的白诺薇趁机煽风点火.低声说了一句.就十分聪明地躲到墙角去了.以免被殃及到.
被她这么一怂恿.刁成羲也似乎丧失了理智.更何况.他原來宠着惯着刁冉冉.多半也是因为他这么多年來都沒有其他的孩子.她是自己唯一的孩子.虽然是女儿吧.可也是一直娇惯着的.难免溺爱一些.如今.情况不同了.他确定自己又能生了.白诺薇还年轻.就算她不能生.外面也有大把的女人能生.他才五十多岁.少说还有十年的时间.要是能再生个儿子.那么刁冉冉就一点儿也不娇贵了.
这么一想.刁成羲居然就真的伸出了手.眼看着要照着刁冉冉的脸打下去.
“你要是不怕战行川和你拼命.你就打下去试试.我怀|孕了.”
刁冉冉退后一步.恶狠狠地说道.
刁成羲果然愣了愣.手顿在了半空中.似乎真的有几分忌惮.
“骗谁呢.你才结婚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怀|孕了.再说了.老子打孩子天经地义.就算你怀|孕.你居然敢顶撞父亲.挨打也是自找的.打她.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白诺薇眼看着刁成羲犹豫了.立即尖着嗓子.在一旁撺掇着.
“说得对.”
刁成羲咬着牙.手又要往下落.
刁冉冉见他竟然真的不管不顾地要打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怕他下狠手.伤及腹中的孩子.立即想也不想地退后.同时抬起两只手.不去挡脸.反而挡住小腹.
“嘭.”
紧要关头.有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房门.
球锁都被踹开了.活动了几下.“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砸出來一片浅浅的坑.
來人是一脸气冲冲的战行川.他走进來.皱眉问道:“我敲了好几下门.怎么沒人开.”
他其实是故意撒谎的.他根本就沒有敲门.只是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从外面听见了白诺薇的那一嗓子.
白诺薇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大声喊着.是想要把刁成羲的火气给撩起來.让他好好地教训一顿刁冉冉.哪知道.由于音量太高.竟然让站在门外的战行川都听见了.不远处的灵堂里还不停地播放着哀乐.要不是她声音太大.他还真的不一定能够听得清房间里面的人在说着什么.
“在做什么.你这是要打我老婆吗.岳父大人.”
战行川走到刁成羲的面前.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虽然口中称呼着他为“岳父大人”.不过.他的表情看起來.却一点儿都不像是在看向长辈的样子.不仅如此.战行川的手上暗暗使劲儿.刁成羲的连胳膊带手整个一条手臂顿时疼得不得了.他的五官皱起來.半截身体软下去.想要从战行川的手中抽|出自己.
“她、她惹我生气.我……我只是想……”
他断断续续地辩解着.的确不敢说出“我就是要打她”这种话.以免惹到战行川.
“哦.我说的呢.原來是惹岳父大人生气了啊.”
战行川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主动松开了手.
刁成羲见他似乎沒有怎么生气.立即收回手.哼道:“就是.做女儿的也实在是不懂事了.居然敢当面顶撞我……”
战行川活动着刚才抓|住他的那只手.五指张开.又合拢.捏得关节“吱嘎吱嘎”直响.不等刁成羲说完.他就打断:“惹你生气又怎么了.她还经常惹我生气呢.我不也忍了吗.你算老几.我都能忍.你就忍不了.”
他的话.不仅让刁成羲愣在原地.让白诺薇愣在原地.就连刁冉冉都愣在原地.
这也……太狂了吧.
刁成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女婿竟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简直比刁冉冉还畜生.
他立即瞪向战行川.一时半刻说不出话來骂他.
“看我|干嘛.不想忍也可以.别做让她惹你的事情.她好好的一个人.也不是痴|呆.怎么会无缘无故惹你生气.肯定是你让她不爽了.她不爽还不能反击了.你自己先撩闲.反而被人家收拾了.你沒能耐了.生气了.就要打人了.”
战行川指了指脚下的地板.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淡然开口:“岳父大人.这是我的地盘.你在我的地盘上.还想打我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刁成羲被他的颠倒黑白气得甚至连站都快站不稳了.身体摇晃了几下.
白诺薇见大事不好.急忙过去扶住他.
“不气不气.我们不跟这些不懂事的小的一般见识……”
她低声劝着刁成羲.心头暗道不好.一个刁冉冉就够棘手的了.这又多出來一个和她一个鼻孔出气的战行川.更难对付.
战行川眼睛一眯.接着.他露出恍然大悟状.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來.我亲自送你.”
说罢.他三两步走上前.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
刁成羲虽然敢在刁冉冉面前逞强.但是.在战行川面前.他却谨慎多了.确实是不敢得罪他.
“哼.我们走.”
他色厉内荏地喝了一声.带着白诺薇快步离开.
见他走了.战行川才走到刁冉冉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叹气:“沒事吧.他沒打你吧.”
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要是刁成羲真的动手打了她.他恨是恨.可也不能真的对自己的岳父拳脚相向.所以.刁冉冉挨打.那可就是真的挨打了.
唯一庆幸的就是.他來得足够及时.阻止了刁成羲.
此时此刻.战行川也十分后怕.要不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习惯性地朝刁冉冉所处的地方看上一眼.要不是他暂时沒有被什么人什么事情缠上走不开.那她刚才就是真的要生生挨了那么一巴掌了.
刁冉冉低下头.晃了晃脑袋.表示沒有.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非要私下里和他们说什么.大家都顾着前面.要是我不來呢.他打你.你要是沒站稳.摔倒了怎么办.你出了事.或者孩子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办.我能把他杀了.一命抵一命.”
虽然在外人面前向着她.可是.也不代表他不埋怨她.
听他说得那么吓人.刁冉冉咧开嘴.无声地哭起來.
她抽抽噎噎地把刚才的全部经过.和战行川说了一遍.表示自己也是实在气不过.才想找他们当面对质的.
“你真傻.他爱带谁來.就带谁來.就算他今天不來.我也根本不在乎.至于你害怕丢人.那真是十分的沒有必要.坦白和你说.这些什么三叔二大|爷.我从來就沒有放在眼里过.现在.老头儿又死了.我以后更是和他们不会往來.别看大家都姓战.其实还不是各过各的.你管他们做什么.”
战行川哭笑不得地说道.觉得刁冉冉在这个问題上真是想得太多.而且多余.
“不过……”他话锋一转.脸色也凝重起來.皱眉又说道:“你爸要是真的打算把那个女人娶回家.倒还确实令人头痛.”
就连战行川都这么说.刁冉冉的心情顿时更沉重了.
第七十八章 有人想阴你
见刁冉冉沉默不语,战行川不禁伸出手,像是摸小猫小狗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正烦躁着,立即伸手推开了他。
郁闷的是,刁成羲那个身体检查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地,他的输|精管怎么竟然又自己通开了!原本,刁冉冉还以为这种事应该是一劳永逸的,她也没长男性|器|官,她怎么知道这里面还藏着这种少有的特例!
明明已经做过结扎了,自己又开了!
“好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你能决定的。我身为男人,我对这些也不了解。有人说男性结扎对身体没有影响,但也有人说其实是有影响的,我也弄不清楚。不过,你可要小心了,既然你爸已经相信了白诺薇,那你以后就别再拿这件事刺激他了。男人没有不在乎这种事的……”
战行川好言好语地劝着刁冉冉,不希望她再吃亏。
哪想到,她眼睛一翻,没好气地反问道:“这种事是哪种事?孩子不是自己的?怪只怪你们男人不能生孩子!你们再得意,也不敢保证自己老婆生的一定是自己的孩子!起码,我们女人还能保证自己生出来的一定是自己的!”
说完,刁冉冉一跺脚,气哄哄地走了出去。
很明显,她是把战行川当成出气筒,把刚才自己从刁成羲和白诺薇身上受的那股气,全都撒在他的身上了。
看着刁冉冉的背影,战行川的心头突兀地浮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你生的也不是你的孩子。
然而,这个残酷的真|相,他倒是也说不出口。
一上午加一个中午过去,等到下午,吊唁仪式差不多已经结束了,所有的人都累得散了架,不少远道而来的战家亲友也都去休息了,只等着再过十来个小时,天蒙蒙亮的时候出殡。
孔妙妙来了之后,就一直陪着刁冉冉,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这种时候,孕妇要是磕了碰了,那都是要命的事情。
容谦一直帮着战行川跑前跑后,也累得满头是汗。
“多亏你们夫妻两个来帮忙,这种时候,才觉得独生子女也没那么完美。要不是你帮我,我都要忙晕头了。”
休息的空隙,战行川拍着容谦的肩膀,由衷地感激他。
“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这种时候就别说这种客套话了。出殡之后就没什么了,你们两个都好好歇歇,需要我和妙妙做什么就直说。”
说完,容谦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
“你有话要说?想说什么就说啊,你刚刚还让我直说呢,怎么一眨眼的工夫,自己就在这里拐弯抹角上了?”
战行川大口灌着水,促狭地用手臂拱了拱容谦的胸膛。
容谦倒是难得地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一见到他这样,战行川也立即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他见周围无人,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你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见他这么说,容谦才四处看看,一脸严肃地对战行川说道:“行川,上次和你通了电话之后,我就查了一下,真的有人在你家附近二十四小时蹲点。你这里是高级住宅区,他们虽然不敢靠得太近,但却胜在死缠烂打,我甚至怀疑,就连你们家丢出去的垃圾袋,都有可能翻个底朝天。”
听他这么一说,战行川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又不是名流巨星,那些狗仔是不是疯了,居然这么关注他家里的一举一动!
“还有,你有没有接到过电话,说让你买回去照片、视频之类的?”
容谦继续问道,战行川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见状,容谦立即点头:“和我猜的一样。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守在你家外面蹲点的不是普通的狗仔。要是为了娱乐头条,他们拍到什么了,第一反应是会主动联系你,让你拿钱把照片视频之类的东西买回去。可是你看看,你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儿,却并没有找上门来,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儿?”
他的分析也算是头头是道,颇有道理,所以,战行川的眉头一下子就拧起来了。
“这件事,你没有和其他人说吧?”
半晌,战行川徐徐地吐出来一口气,似乎还有些惴惴不安。
容谦白了他一眼,哼了哼:“我是那种人吗?连妙妙我都没说呢,我怕她咋咋呼呼的,沉不住气,反而把消息都透出去了。你这边也稳一稳,千万别打草惊蛇。还有,行川,作为朋友,我也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锋芒太露,这个圈子,来来回回就这么多的资本,就这么多的人际,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要是可以的话,你也抬抬手,把人逼到绝路上,狗要是急了,能不跳墙吗?”
他想来想去,都觉得,可能是战行川惹到什么仇家了。
也难怪容谦会这么想,最近几年,战氏四处吞并小公司,一年就能有五、六家,而且战氏的分公司员工据说特别擅长抢单,只要竞争对手还没签上合同,多么重要的客户他们也敢私下去撬,经常惹得同行们愤怒不已。
偏偏,战行川还是一个不怕事大的老板,有人告状告到他那里,他明确表示,竞争永远是存在的,既然战氏可以抢别人的单,那其他公司也可以试着来抢战氏的单。他还说,要是战氏员工手里的单被竞争对手抢走了,那只能说明技不如人,要么怕被抢就收拾铺盖走人,要么就低下头来勤勤恳恳长本事,无论哪一种,都好过打不过人就要跳脚骂娘。
他这一番夹枪带棍的话说完,等传出去,传到那些人的耳朵里,听着就更招恨了。
所以,容谦毫不怀疑,是战行川的竞争对手在给他下套,想要阴他一把。
“你说得有道理,我承认。可是,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我强我不对,他们弱他们还有理了?”
战行川也觉得气愤,真刀真枪弄不过自己,居然就开始琢磨起这些下九流的东西来了,真是叫人瞧不起!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容谦见他动怒,赶快摆摆手:“还不一定就是他们做的呢。你也多留意一下|身边的人,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倒不是怀疑你家里的人不好,不过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毕竟,嫂子现在怀|孕了,不比以前。以前你是单身汉,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能行吗?等孩子出世了,还要好多事情费心呢。”
说罢,容谦也拍拍战行川的肩膀,挤眉弄眼地又说了一句:“我一直很努力啊,怎么还比你落后了?你有什么秘诀,别对好兄弟藏着掖着的,快点儿交出来!”
一听这话,战行川顿时得意起来,哼道:“我还想问你呢,你行不行啊?别委屈我们家妙妙,不行赶紧治病,别在我这里叽叽歪歪的!”
两人如同年少时那样,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斗起嘴来。
正闲聊着,外面忽然又传来车子的声音。
战行川颇为意外:“这都几点了,我以为不会来人了。”
容谦也站起来,摇头道:“那可不一定,万一是从大老远的地方特地赶来的,人家也保证不了是上午到还是下午到。走,去看看。”
两个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确定端庄了,这才走出去。
来人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居然是乔言讷和乔思捷。
乔思捷已经几个月没在中海露面了,战行川一时甚至都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了。
真是稀客,他居然都来了。
“节哀顺变。”
乔思捷和乔言讷走到灵堂中央,先拜了战励旸,然后走到战行川面前,说了两句抚|慰家属的客套话。
“家父执意要来,但是毕竟也上了年纪,前阵子血压又升了,医生不让他出门,只好让我们两个过来表表心意。他一直念叨着要和战先生再下两盘棋,可惜……”
乔思捷对于这种场面向来是应付自如,不管是不是乔凛让他这么说的,反正他这么说了,谁都挑不出来差错。
就连战行川和战家的其他家属都得鞠躬答谢。
“彤也想来,只可惜她那种情况,问了家里的老人,都说还是不要来了。希望你能理解。”
乔言讷看了看战行川轻声说了一句。
“是的,这是应该的,我怎么会不理解。倒是让你们跑了一趟,费心了,替我谢谢乔叔叔,请他保重身体,我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战行川客客气气地说着。
战家其余的亲戚这会儿都去轮流休息吃饭了,所以灵堂里就只有他们几个人,显得有些空旷,说话的声音都被放大了。
听见声音,刁冉冉和孔妙妙也从后面走出来了。
“行川,谁来了?”
她走过来一看,见到乔思捷和乔言讷,顿时愣住了。
刁冉冉是真的没想到,乔思捷不仅回来了,还和乔言讷一起出现在这里。
自然,他们两个也下意识地一起朝她看了过来。
第七十九章 两个耳光
其实,相比于刁冉冉的意外,乔思捷和乔言讷都没有太过惊讶。
在这里见到她,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战励旸是她的公公,她是战家唯一的儿媳,这种场合,她怎么会不在这里。要是真的不在,那才是出问题了,而且是天大的问题。
相比之下,刁冉冉的反应就有些不够淡定了,就连无关的容谦都察觉到了。
他抢先一步开口,试图主动来化解着气氛的尴尬:“嫂子,你怎么没好好地睡一觉,抓紧时间歇一歇?不会又是妙妙这个话痨拖着你东拉西扯了吧?你休息你的,甭搭理她。”
听了容谦在问自己话,刁冉冉终于收回视线,稳稳神,笑道:“怎么会,是我主动拉着妙妙说话还来不及呢。”
“就是,你说谁是话痨?”
孔妙妙也在一旁拼命瞪着他,似乎很不满自己的男人嘲笑自己话多。
容谦向她挤挤眼,似乎是想要告诉她,别出声。
“好了,还有客人在场呢,都别斗嘴了。”
战行川淡淡说了一句,算是结束了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对话。
刁冉冉微微垂下眼,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反应看上去不太合适。
毕竟,她原来和乔思捷是有婚约的未婚夫妻,而她和乔言讷的关系又非同一般,现在他们两个一起来吊唁她的公公,一旦自己有任何的行差踏错,传出去都是致命的丑闻。
所以,她立即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我都没有听说。”
战行川不动声色地问着乔思捷,有些意外,他这么多年一向都是负责乔家在海外的生意。上一次他回中海,其实大部分原因是打算回来和刁冉冉尽快完婚,哪知道中间出了岔子,最后两个人的婚约解除,她直接成了自己的女人。
所以,乔思捷又回来了这件事,就令人有些玩味了。
“实不相瞒,早上刚落地的。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就过来了。”
乔思捷淡淡地说道,脸上确实是有几分没有好好休息过的疲惫之色。
一听这话,战行川立即客气地弯弯腰,伸手做了个手势,请他们两个去灵堂后面坐一坐,好好休息一下。
乔思捷看了一眼乔言讷,两个人竟然没有推辞,一前一后地迈着步子,朝隔壁房间走过去。
容谦偷偷向孔妙妙使了个眼色,自己也急忙快步跟上。
两个女人落了单,慢吞吞地走在最后。
“冉冉,你的手摸起来好冰啊,要不要我去楼上拿个暖宝宝给你贴后腰上?千万别着凉。”
孔妙妙一抓刁冉冉的手,发现冷得吓人。
而且,她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没事,你别担心我了。”
刁冉冉摇头,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她不是冷,也不是累,就是乍一看见乔思捷乔言讷以及战行川三个男人同处一室,心里忍不住紧张罢了。
他们三个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人。
而且,乔言讷看不上战行川,战行川看不上他俩,还抢了乔思捷的未婚妻,乔思捷暗恋着乔言讷,乔言讷不知道,马上就要结婚了。
这其中的关系真是太混乱了,想想都叫人害怕。
一句话没说好,可能三个人就要当众打起来,谁都不是吃素的,谁都不是忍气吞声的,到时候事情闹大,战、乔、温、刁,四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刁冉冉觉得自己的小|腿肚都开始发软了,可又不能把这些告诉给孔妙妙,只能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房间。
战行川招呼着大家落座,并且叫人来添茶倒水,表面的礼数做得很足。
坐下来之后,乔思捷端起茶杯,吹了吹,主动说道:“我这次回来确实很突然,主要是没想到言讷这么快就要举行婚礼。我以为……还要再等一阵子的。”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乔言讷,后者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在听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刁冉冉的心顿时揪起来了,别人听不出来,可她却能听得出来乔思捷话语中的悲伤——他喜欢的人就要结婚了,而且也即将为人父,有妻有子,和他注定此生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她虽然不太能够接受这种有血缘关系的同性之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刁冉冉还是为乔思捷感到了一丝哀伤。
所以说,当初他接近自己,其实也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吧。
果然,女人总是习惯性地夸大自己对于异性的魅力吸引指数,她当初还以为,自己的身上有着什么了不起的因素,才吸引了乔思捷这种完全符合大众期许的好男人。
“是啊,乔先生的请柬我已经收到了。只是,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们夫妇恐怕是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
战行川轻声开口,一边说着,一边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刁冉冉。
乔言讷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愤怒,他跳过战行川,直直看向坐在对面的刁冉冉,大声质问道:“他不去,那你也不去了?”
刁冉冉反应了两秒钟,才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
“啊?”
她有点儿懵,不明白话题怎么一下子就跳到了自己的头上。
“乔二,我公公刚过世,按照规矩,我们是不能随便前往这种场合的。请你和逸彤理解一下。以后我们一定找个机会,约上你们两人,大家好好玩一下。”
刁冉冉偷偷用手指狠捏了一下手臂上的肉,让那尖锐的痛感令自己马上冷静清醒下来。
“言讷,别不懂事。”
乔思捷耳听着乔言讷的语气不对,急忙出声阻止,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哪知道,乔言讷顿时变了脸色,低低吼道:“你这个骗子!你答应我的那些事,是不是连一件也做不到!我真傻,怎么会一直相信你的话!是你说过的,就算这辈子嫁不了我,也一定会穿着婚纱来砸场子的!”
刁冉冉不禁感到一阵晕眩,天呐,她那个同胞姐妹一定是疯了,连这种话也能许诺得出来,而乔言讷连这种话也能相信,真是一对疯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极了!
她抬起手,用力按着太阳穴,一声不吭。
在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是不对的,索性沉默好了。
乔思捷已经站起身,走到乔言讷面前,想也不想就是一记耳光。
乔言讷似乎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挨打,这一巴掌下去,他倒是也安静了。
“注意你的言辞。你是马上要结婚的人了,别忘了你是乔家的儿子,也别忘了,你是温|家的女婿!你要是还弄不清楚,我不介意把你打醒了!”
乔思捷厉声呵斥着,周身透着一股兄长的威严。
怪不得,外面都在传,乔家二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哥哥打电话。
以前,乔思捷常年住在国外,很少回国,只是偶尔往家里打几个电话,询问一下家里每个人的情况。每次,只要乔太太一告状,或者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了乔思捷的耳朵里,那么,乔言讷保准要遭罪,最起码也要老实一阵子,屡试不爽。
反正,似乎也只有他才能治得了这个混世大魔王。
“哥!你能打醒我,你怎么不打醒你自己!你千里迢迢巴巴地赶回来,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为了参加我的婚礼?你不也是为了她……”
乔言讷昂着头,双眼猩红地看向乔思捷,似乎想要戳穿他。
“啪!”
乔思捷这一巴掌再次落下去,他的心里竟然有些发虚,好像是想要掩饰着什么。
是啊,他紧赶慢赶,坐了能买到的最早的航班,真的是只想要参加言讷的婚礼吗?真的不是听说她怀|孕了,想来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当日|他逃也似的跑了,把烂摊子全都丢下了,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乱了。
一颗乱了的心,给不出去,留不下来,何况,给谁都不对,怎么留都不完整。
两个耳光挨下来,乔言讷也没有再坐着不走的必要了。
他怒极,伸手一拨拉,把手边的茶杯茶壶等物全都扫落在地。
不只是因为当众挨耳光很丢人,更多的则是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和自己的亲生哥哥顶上了,这种滋味儿令乔言讷觉得很难受,好像要亲手割裂什么似的。
“你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亲兄弟,何必伤了和气。”
战行川和容谦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好言相劝着,心里都默默地感到一阵无语。
要打出去打啊,打个痛快,在别人家里胡闹什么!
“抱歉,言讷不懂事,我也太冲动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改日再约,我做东。”
乔思捷深吸一口气,连忙道歉。
说完,他直奔门口走去,再也不看乔言讷了。
乔言讷站在原地,脚边都是碎片,他恨极,踩了两脚,这才一脸悲伤地看向刁冉冉,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连灵魂都要被抽走了似的。
“是我错了,要是她没怀|孕就好了。冉冉,我……我回不了头了……”
第八十章 走入死胡同
大概是因为乔言讷的语气太悲痛了,以至于,就连站在一旁的战行川都愣了愣。
他反应了两秒钟,这才意识到,恐怕是温逸彤设了圈套,乔言讷不小心掉进了陷阱里,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无论是乔家还是温|家,都不可能同意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趁着温逸彤的肚子还没有完全大起来,赶紧举办婚礼。
所以,乔言讷应该是被算计了的那个。
不过,同样身为男人,战行川却并不感到同情他——也别怪人家拿怀|孕这件事上门逼婚,谁让你睡了人家?谁让你睡了人家还不戴套?既然不想要孩子,既然不想结婚,那就做好安全措施,别图一时爽。
“已经这样了,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一旦传出去,对你,对大家都不好。你要是真的念旧情,就不应该再给冉冉添什么麻烦。眼看着距离婚礼也没有几天了,回去好好地做你的新郎,别被温|家抓到什么把柄。温逸彤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闹起来,她是谁的面子也不肯给的。”
战行川大步上前,揽过刁冉冉的肩膀,无声得给她鼓励,示意她不要慌张。
有他在,她果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如果战行川真的破口大骂,或者当场令人感到难堪,那么乔言讷还有借口在这里大闹一场。可是,耳听着他颇为真诚的几句话,乔言讷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已经没有立场再留在这里了。
他只能把最后的希望都放在刁冉冉的身上。
提起头,乔言讷定定地看向她,视线滑过她的脸,她的胸,最后落在她的小腹上。
是的,上一次在战行川的办公室,他就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了。
她怀|孕了,孩子是她和她的丈夫的。
真可笑,自己怎么还是不死心呢……她已经说过好多次拒绝的话了,而自己也是每一次都能下定决心,离开她,不再想她,却又会在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丧失理智,整颗心都土崩瓦解。
“不管怎么样,”乔言讷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喃喃说道:“我还是希望那天你能来……”
刁冉冉本能地一皱眉,刚要说话,战行川捏了一下她的手背,她愣了愣神,意识到他好像是不让她说话,所以她就真的乖乖地闭嘴了。
见她不说话,乔言讷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他再也没有说一个字,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乔言讷才看见,乔思捷一直在战家的门口等着自己,背对着他,竟然没有因为生气而先走一步。
他慢慢走过去,在他的身边站定,哽咽着开口:“哥,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乔思捷明白他的意思,他懂,他都懂。
乔言讷当然不甘心,其实就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替他不甘心。那么风流倜傥的弟弟,怎么会栽在那么一个不入流的女人手中。早些年的时候,甚至很多人都暗暗猜测,想要知道乔家二少到底会不会结婚,到底会娶个什么样的天香国色进门。
早些年,他和刁冉冉厮混在一起,乔家人倒也不设防,毕竟在乔家二老的心目中,这是未来的儿媳,早晚都是一家人,玩得好一些也是正常。没想到的是,两人居然暗度陈仓,背地里产生了感情,但刁冉冉野心太大,她既不想放弃和乔思捷的婚约,失去乔家长媳的身份,又不想和乔言讷绑在一起,不便她用美色去勾引其他的男人。
最后,没想到他要娶的人,却是温逸彤,一个声名不怎么好的千金大小姐。
和同样声名狼藉的乔二,他们两个正好是“天作之合”。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身为男人,要懂得‘责任’两个字怎么写。就算没有温逸彤,你难道能做出拆散人家家庭的事情吗?路是自己选的,从你踏上这条路的第一步起,你就应该知道,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爸教我们写对子,跟我们说的唐寅写的自题?他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你那时候淘气,非说这么对不押韵,应该是“二进宫谱万世芳”,气得爸拎着棒球杆要揍你。”
乔思捷拍了拍乔言讷的肩,叹息一声,率先走向停在一旁的车子。
乔言讷低着头,站在原地,他也没有忘记这件小事。
记忆里,每次要挨打,其实都是乔思捷帮他求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有些惧怕他。这个哥哥也没有比自己年长很多,可就是让他觉得打心眼儿里敬畏,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
“上车。爸妈还在家里等着。”
见他半天不动,乔思捷摇下车窗,厉声说道。
乔言讷一个激灵,这才迈步,沉默着上了车。
两个人一路无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思捷才主动开口:“言讷,你觉不觉得,她的性格有些变了?”
乔言讷冷笑:“你和她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你又能感觉出来什么?”
很显然,乔思捷主动提起刁冉冉,惹他不乐意了。
乔思捷被噎了一句,心里也不大痛快,但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再次说道:“说正经的,言讷,你回想一下。她以前的照片,我是看过几张的,妈妈那个性格,你也知道,当初硬是给我塞了不少她的生活照。我总觉得,她以前的眼神是很凌厉的,包括我看照片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股杀伤力。可你没觉得吗?她现在不是这样的,眼神柔和多了,而且……”
他沉思了一下,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来形容内心的感受。
听他这么一说,乔言讷脸上原本不屑的表情渐渐消失了。
他顺着乔思捷的话,往更深一些的地方想了想,仔细回忆一下,发现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儿。
虽然,刁冉冉现在也是不听他的话,很有自己的主见,不过,每次和自己相处的时候,她都是十分体贴的,态度也偏向于温柔,就算生气,也鲜少散发出盛气凌人的味道。
这些,都和以前截然不同。
虽然如此,乔言讷却依旧嘴硬:“也许,是因为她结婚了,怀|孕了,性格变得温柔一些,也很正常……”
乔思捷想不出来反驳他的话,只好闭嘴。
只是,两个人各怀鬼胎,却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尤其是乔言讷,他忍不住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回想,每一个片段,每一句对白,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恨不得调动起全身的脑细胞,拼命去回忆。
人就是这样,如果从来不觉得哪里奇怪,可能到死都不觉得。然而只要心里产生了怀疑,就会顺着这股怀疑的情绪,继续深入,非要求一个答案不可。
乔言讷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狭长的死胡同。
乔思捷也迷惘不堪。
*
出殡之后,战家的丧事才算告一段落。
战励旸的阴宅选在了眉苑,据说,是战行川花了好大的气力,上下打点,才出重金买下了一处风水宝地,将他下葬。
折腾了三天,众人总算把战励旸风光大葬。
稍微远一些的亲戚都在出殡之后就离开了,只剩下几个近亲至交,还在战家帮忙做收尾工作。
战行川心里再清楚不过,战励旸一死,所谓的亲戚也就不再是亲戚了,他是独生子,向来淡漠,以后也不打算和他们多做走动,但凡再遇到什么红白事,就多包点儿礼金送过去,不被挑理即可。
不过,尽管如此,家中还是人仰马翻了好几天。
刁冉冉连累带吐,一连几天没有休息好,上体重秤上一看,居然比怀|孕之前还瘦了二斤。
战行川又是生气又是着急,下令她必须按照自己的要求来——吃了睡,睡了吃,除非洗澡和上卫生间,其余时间都得在床|上躺着,养神,长膘。
她虽然不情愿,可眼看着变得松松的裤腰,也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只好乖乖照做。
两个人似乎很有默契似的,谁也不提乔思捷和乔言讷的事情。
尤其是乔言讷和温逸彤的婚礼,本来,战行川都已经挑好了礼物,打算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因为战励旸的突然离世,刁冉冉感觉,他不可能去了,更不可能让自己一个人去了。
也好,她本来也不是很想去,不想吸引来那些好奇和怀疑的视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现在大着肚子,能不招惹是非,最好。
意料之外的却是,他们婚礼的前一晚,战行川站在衣橱前找明天需要搭配衣服的领带。
“什么?你要去?我们现在还在守孝呢,不适合去这种场合。”
刁冉冉从床|上坐起,惊讶地瞪大双眼。
战行川左右手各拿了一条深颜色的领带,来回比着,看着镜子里的她,轻轻一挑眉:“不只是我去,你也一起去。”
她惊愕,弄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按理来说,确实不应该去。不过,我怕不去的话,会更闹腾,还不如去看看,坐一会儿,趁乱早退。”
他边说边挑好了领带,一条深灰色的。
第八十一章 命运爱开玩笑
刁冉冉从床|上走下来,走到衣橱前,拉开那个专门放着领带的抽屉,低着头,在里面翻翻找找。
很快地,她找出来一条深紫色带小星星暗纹图案的领带,放在战行川的胸前比了比。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我都不记得了。”
他接过去,也觉得她的眼光更好一些,遂放下手里那条深灰色的。
“你有上百条领带,当然不记得其中的某一条了。多亏我闲着的时候,把它们逐一翻一翻,帮你轮流佩戴,以免它们在这里寂寞得蹉跎青春。看我是不是很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刁冉冉和他开着玩笑,顺势转了一圈,张开手臂。
“是,娘娘。”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做了个叩首的姿势。
“平身吧,小川子。来说说,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走?”
刁冉冉没见到乔言讷和温逸彤的请柬,所以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她只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婚礼,排场不会小就是了,一定又是一桩轰动全城的大喜事。
战行川把选好的明天要穿的西装和领带一一挂好,然后回想了一下,告诉了她。
刁冉冉倒吸一口气,感慨道:“天,真是经商的不如做官的,居然在那里办婚礼。”
他耸肩:“所以,我们明天还真的要提前一些出门,路上会戒严,而且,到了那边,还要过了安检才能入场。摆酒一共88桌,加一起近一千人,搞不好光是过安检一项,就要耗费很久呢。”
她吐吐舌头,似乎没有料到这么繁琐。
“羡慕了?”
战行川故意逗她,伸出一根手指,挑了挑刁冉冉的下巴。
她皱眉,把他的手推开,哼道:“羡慕啥?别人有的我都有,也不比他们差,我|干嘛要羡慕别人?”
说完,刁冉冉还自豪地挺了挺小腹。
战行川顿时笑出声来,笑了好半天,他才有些内疚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当初我们结婚,其实还是有些不够气派的。太急了一些,所以很多细节都没有办法精益求精,我怕你会感到委屈,会觉得自己的婚礼不如别人的好。”
刁冉冉愣了一下,这才走近他,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到他的胸膛上,闭上眼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我从来没那么觉得过,说不在乎是假的,我不撒谎,但是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你给我的不如别人过。行川,我们回越过越好的,对吗?”
战行川也伸手环住了她的身体,沉默了两秒钟,点头回答:“对,会越来越好的。”
刁冉冉没有察觉到他声音里的轻微颤抖,带着满足感,浅浅地笑了。
两人尽可能地早早休息了,这还是战励旸去世后,他们的第一个囫囵觉。
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刁冉冉觉得自己好像缓过来一些了,不再像前几天,每天一醒过来,都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身边的战行川还没有醒,他比她还累,一个人承担了太多,眼睑处的青灰色至今还没有完全褪去,眼窝凹得也比平时严重不少,一看就知道是严重缺乏睡眠,没有好好休息。
她没有吵醒他,小心翼翼地支起上半身,侧躺着,用手指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
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刁冉冉才起床去洗漱,然后下楼。
张姐已经把早餐做好了,倒是没想到她起得这么早。
“好不容易才忙完,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战先生还没醒?我先给你盛一点汤,你边喝边等他一起吃。”
张姐转身又去厨房了。
刁冉冉的心情不错,站在窗边活动了几下四肢,她拿起花洒,给一株绿萝浇水。
一边浇水,她一边朝四周看看,一眼就看见,门口的桌上放着一沓信件。
“张姐,你去开邮箱了?”
她放下花洒,擦擦手,去翻看信件。
张姐应了一声,探头说道:“最近我忙得顾不上,今天早上一打开,哗啦一声,出来好多。你有空看看吧,有用的留下,没用的我就丢掉了。”
说是信件,其实大部分都是来自银行和商场的宣传册之类的东西,几乎没什么用。
自从结婚后搬到这里住,刁冉冉偶尔也会把一些回执单的地址填成这里,不再让人寄回她的娘家了。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也会清理查看一下邮箱的信件。
最近家里有事,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谁也顾不上这些小事,于是,信箱里一口气攒了上百封。
她一边喝汤,一边拆信。
大部分广告之类的,刁冉冉扫一眼,把个人信息用笔涂黑,就扔掉了,还有一些她和战行川的对账单,暂时留下,还有少量的请柬之类的,摸不清楚有没有用,暂且也留下了。
翻到最后,竟然还有一封没有写地址,也没有贴邮票的信,轻飘飘的,里面好像没东西似的。
刁冉冉拆开,抖了抖,才从里面抽|出来一张纸。
不,是半张纸。
纸页薄而脆,好像一碰就要碎了似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笔迹隽秀,看起来年代久远。
而这个笔迹,刁冉冉十分眼熟。
他不能生育,我要给他一个孩子。
“嘭!”
手一抖,刁冉冉将手边的汤碗碰到了地上,碗里还有一点点没喝完的汤,也全都洒在她的裙摆上了。
闻声赶来的张姐吓坏了,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我把碗碰掉了而已。我上楼去换件衣服就好了。”
她脸色惨白地站起,不忘把那张纸,连同那个信封一起抓在手中,急急上了楼。
刁冉冉飞快地上了楼,她不敢回主卧,怕被战行川发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稳了稳神,她才溜进客卧的洗手间,把裙摆清洗干净。
可是,这张纸放在哪里呢,她没了主意。
这是从秋境的日记上撕下来的,她见过那本日记,所以对于纸张的大小和样式都很了解。
这张纸,就和那本日记里的纸张一模一样,字迹也是秋境的,刁冉冉都认得。
她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听见声音,这才把那张纸又展开,低下头看了一遍。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刁冉冉一见到秋境的笔迹,一瞬间就慌了神,根本没有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此时此刻,她安静下来,一个字一个字看了过去。
看完之后,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这个他,难道就是母亲生前爱着的那个男人吗?!
那……岂不就是……岂不就是曾经和她私定终身的,那个神秘的r先生?!
r……r……
她反复默念了几遍,再想到自己的身世,一下子僵在原地。
一直没有想过,原来是他!
竟然,竟然是养育自己多年的冉天泽!
是了,之所以自己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被送走了,竟然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选中了他!
一刹那,她全都懂了。
但是,她也彻底愣了。
脑子里有好多好多的画面,一闪而过,那些原本弄不清楚的事情,好像一下子都找到了根源。
刁成羲的风流,令秋境从一开始的殷殷期望,到彻底死心,决心报复。
她故意隐瞒了自己怀有双胞胎女儿的事实,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有意为之,或许只是来不及告诉他,但是,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刁成羲并不知道自己和秋境生的是两个女儿。
她偷偷将其中一个女儿抱给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因为他无法生育,注定不能有子女。而她也清楚,自己无法和他长相厮守,那么,就想尽办法令他拥有圆满的生活,避免外人的揣测和诟病。
一瞬间,她懂了:被送走的,不是自己,也是自己的同胞姐妹,有可能是其中的任何一个。
事实就是,她是被送走的那个,成了冉家的千金,留下的那个,则是刁冉冉。
怪不得,冉天泽那么疼爱她,却舍得将她早早地送出国。
大概,他也担心,随着两姐妹一天天长大,都是商人的女儿,彼此总会有偶遇的时候。他不希望冉习习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让她离开中海,避免和自己的亲生姐妹见面。
所以,从阮梵声称自己怀|孕的那一刻起,冉天泽应该就知道了,她的出轨和背叛。
刁冉冉站在原地,心如刀绞。
这一场恩怨情仇,其实根本没有赢家,她,还有其余的每一个人,都是命运的输家。
听见隔壁传来门响的声音,刁冉冉急忙回神,擦擦脸上的眼泪,默默地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她踮起脚尖,东张西望,找了个不明显的角落,把那张纸塞进信封,藏了起来。
她站在门口,听见战行川下楼了,又等了几秒钟,这才开门,也下了楼。
“你去哪了?醒了就没看见你。”
战行川看着正在打扫着地上碎片和汤渍的张姐,又看了看刚下楼的刁冉冉,有些疑惑。
“我不小心把碗摔碎了,上楼把裙子洗了一下。”
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只是眼眶和鼻尖还有一些微红。
战行川狐疑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又落在她湿|了一片的裙摆上。
第八十二章 婚礼惊变(1)
察觉到战行川眼神里的怀疑,刁冉冉连忙伸手抚了抚裙摆上的皱纹,有些尴尬地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张姐把两人的早饭端上来,虽然都是素食,清粥小菜一类的,不过花样很多,每个人还有一小碗素馅小馄饨,漂着切碎的一小撮香菜,看上去很有食欲。
战行川也觉得有些饿了,低头吃了起来。
刁冉冉完全没有胃口,脑子里全都是刚才的那半张纸,她拿起汤匙,无意识地用手搅动着,半天也没有往嘴里送。
战行川呼噜呼噜地吃了一小碗馄饨,又伸手去拿小笼包,一抬头,看见对面的女人傻愣愣的,目光无神,显然是正在走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再一联系她之前打碎了碗,弄|湿|了裙子的行为,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好像冒起来了酸泡泡。
乔言讷今天结婚,她一定是魂不守舍吧,毕竟他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呢。
要不然,怎么从大清早上,刚一睡醒,就开始神游太虚。他看看她手边的碗,里面的一只只小馄饨都要被她用汤匙弄破了,而她竟然一直没发现,还在呆呆地搅和着。
他忍耐不住,伸手把碗夺过来,推到一边。
捡起来的汤花落在刁冉冉的手背上,她一惊,回过神:“啊?干嘛拿走啊?我还没吃呢。”
战行川没好气地答道:“你吃了吗?你自己看。”
说完,他指了指里面被搅破了的馄饨,馅儿都露出来了。
刁冉冉顿时尴尬起来,支吾几句,可她又心虚,也讲不出来什么理由。
“我再盛一碗热的,趁热吃。”
张姐见她神色可怜,连忙走过来,把碗端走,很快又盛了一碗新的,让她趁热吃。
刁冉冉如蒙大赦,急忙低下头,认真地吃起来。
战行川看了她几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姑且就认为是她在为乔言讷结婚难受。
饭后,两人换了衣服,准备出发。
因为守孝的缘故,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很素雅,战行川是一身西装,他的衣服大多是西装和衬衫,外加一些休闲装,随便抓一套就能穿。刁冉冉没有心情去顾黛西那里置办新的行套,何况她直到昨晚才知道战行川打算去参加婚礼,也根本没有时间准备。于是,她翻翻衣帽间,自己搭配了一条长度到小|腿的白色裙子,一双浅香槟色的脚背绑带的平跟鞋,又拿上一个白色的菱纹羊皮包,照照镜子,还不错,于是就这么穿了。
对于刁冉冉今日的低调打扮,战行川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却是很高兴的。
婚前他倒是希望她在人前光彩照人的,惹来一众男人的瞩目,不过现在已经结婚了,战行川就不愿意别的男人再来觊觎自己的妻子,哪怕多看几眼,他也不乐意。
更何况,乔思捷乔言讷都在,战行川不得不防。
两人上了车,前往目的地。
战行川说得不错,因为乔家娶媳,温|家嫁女,前往婚礼现场的主干道已经被封锁了,双向线改成了单行线,还有不少交警协警上街执勤,疏散着交通。
“排场这么大,倒是面子不小哇。”
战行川亲自开车,用手拍着方向盘,自言自语着。
刁冉冉扭头看看他,没有说话。
在路上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幸好提前出门,所以没有迟到。顺着指挥交警的手势,战行川随着车流绕了一圈,找了个空位,把车停好。
把礼金送上,签到簿上龙飞凤舞地签好了自己的大名,战行川挽着刁冉冉的手,走进宴会厅。
中式的宴会厅内,左中右三行,除了主桌之外,还摆了88桌酒席。
桌边坐着三三两两的宾客,都是稍微提前一些到了的,相互熟悉的正在打着招呼,寒暄攀谈着。
战行川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毕竟,战家刚办了丧事,战励旸出殡没过几天,他就带着妻子一起来参加别人的婚礼,确实令人感到十分意外。
不过,一想到他的身份,以及今天的一对新人的身份,大家心下了然:都是在中海有头有脸的人物,相交甚笃,战行川前来贺喜,也是情理之中。
几个和他原本认识的人走过来,大家立即打起招呼,闲聊起来。
刁冉冉含笑站在一边,相互问好之后,就默默地站着,也不多言,也懒得四处打量。
很快地,宾客大多已经到场,原本三三两两的圆桌旁,也渐渐坐满了。
战行川带着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准备等着婚礼的正式开始。
“我们一会儿先走,都不能喝酒,没必要拖到最后。”
他虽然来了,不过一些守丧的规矩还是要遵守,饮酒作乐之类的自然是不可以的。
刁冉冉点头同意。
寻常家庭举办婚礼,新郎以及新郎的父母都应该在门口迎接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婚礼之前,新娘要么在休息间里化妆,要么陪在丈夫身边一起迎宾。
然而,环顾四周,刁冉冉发现,并没有发现温逸彤父母和其他亲友的身影。
想想也对,温|家的人不比一般百姓,身份特殊,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种场所举办婚礼。
她坐正身体,看看手边的餐巾折叠成的天鹅造型,天鹅的翅膀边缘还印着特殊的花纹图案。刁冉冉的心里不由得感慨道,要不是来参加温逸彤的婚礼,自己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进到这里来呢。
“要是三、五年前,她的娘家会更气派,这两年收敛多了。但是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你看,好多人都会趁着这个机会,过来巴结讨好一下,多送一些礼金。”
战行川凑过来,在刁冉冉的耳边轻声叨着,断断续续地和她说着一些听来的小道消息。
就在此时,新娘休息间内,穿着洁白婚纱的温逸彤正在不停地打着电话。
她自己一个人打还不够,还让伴娘、化妆师、化妆助理、服装助理等人*。
“你别急嘛,十几分钟前刚催过,要是我我也不接了。”
其中一个伴娘嘟囔了一句,觉得温逸彤实在有些神经敏感。
正说着,乔言讷气喘吁吁地从外面推门进来,额头上已经微微出汗了。
“看看是不是这个?”
原来,是温逸彤自己把结婚戒指落在了家里,她又不放心让别人去取,因为两枚戒指价值超过两百万人民币,她很怕被人中途掉包,所以让乔言讷亲自开车回去,把它们拿来。
她兴高采烈地接过去,对着灯光看了几眼,确认无误。
乔言讷一去一返,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此刻累得不行,抬起手来松了松领带,刚想要歇一会儿,温逸彤又喊起来:“你傻站着干嘛呀?客人都已经来了,你去找我爸妈,让他们帮你介绍一下那几位重要的客人。平时没机会认识,今天你可要好好表现表现,别辜负我爸妈的一番心血。他们都在楼上喝茶呢,一会儿下来,你快去,快去呀!”
说完,见乔言讷站着不动,温逸彤还伸手推了他一把。
就连几个伴娘都看不过去了,纷纷劝道:“不急一时嘛,你看新郎官累得一头汗,让他歇歇再去。”
当着化妆师等人的面,被闺蜜们说了,温逸彤觉得脸面上难看,冷哼道:“他开车去开车回的,车里又有空调,风吹不到雨淋不到,哪里累了?倒是我在这里等着,提心吊胆的,我才累呢,心累!”
众人讪讪,不出声了。
乔言讷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他长出一口气,扯下领结,淡淡道:“行,我这就去。”
温逸彤立即得意了起来,目送他离开了休息室,又招呼着化妆师过来给补补妆,说自己的鼻翼两侧出油了。
关上房门,乔言讷内心积郁,恨恨地把攥在手里的领结丢进了垃圾桶里。
从筹备婚礼到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个傀儡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发言权,温逸彤仗着自己怀|孕,愈发盛气凌人,言语之间好像他高攀了她一样,动不动就是我家怎么样,我父母怎么样,他听得耳朵要生茧,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保持着沉默,一直沉默。
呼出一口气,他走向电梯,准备上楼去见岳父母。
电梯的门一开,他抬头,忽然愣了。
面前的女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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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的婚礼时间已经到了,不过,舞台上,司仪不见踪影,就连新郎新娘也没有出现,前方的主桌空荡荡的,既不见温|家的人,也不见乔家的人。
宾客们等得都有些心急,不禁窃窃私语起来,频频看表。
刁冉冉觉得口渴,坐下之后一口气喝了两杯水,此刻就隐约有些想上洗手间的感觉。
“趁着还没开始,我去一趟洗手间吧。一会儿仪式开始了,我再到处走,就不礼貌了。我快去快回。”
她拿起包,小声地跟战行川说道。
他点头:“我陪你一起吧?”
刚好,有人走过来要和战行川说话,见状,刁冉冉快速说道:“不用,你们聊。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问清楚了方位,一个人匆匆向洗手间走去。
第八十三章 婚礼惊变(2)
为了让女儿风光大嫁,温逸彤的父母提出要求,乔家不得不花费巨资,不仅将整个宴会厅包下來,还在别墅区租下位置最好的一栋,即9号楼,作为小两口结婚当天临时休息的场所。
然而,此时此刻,原本应该在宴会厅举办婚礼的温逸彤,以及双方的父母、至亲、伴郎团、伴娘团,十几个人一起将整栋别墅翻了个底朝天,也沒有找到乔言讷的身影。
不知道是谁小声嚷了一句:“真邪门,怎么只要是在这里结婚的,总有新郎逃婚啊?”
他指的,自然是几年前那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逃婚事件,当时,中海的另一个黄金单身汉宠天戈也是选择了在婚礼当天玩失踪,最后,那场婚礼不了了之。
一听这话,温逸彤恶狠狠地扯下头纱,扔在地上,用高跟鞋狠狠地碾着。
因为两个人的婚前财产公证还沒有完全做好,这其中又涉及了两个家族的财产,所以,他们还沒有去领结婚证。为了避免女儿肚子太大,在婚礼上沒面子,被人议论是先上车后补票,温|家人不停地催促着,让两人先举办婚礼,公证慢慢做。他们想的是,左右孩子都快生下來了,难道这个婚还结不成么…
乔家人也是想抱孙子的心情太切,加之处处被女方家压一头,索性也就不说话了,任由他们去折腾。
沒想到,还真的在婚礼上出了岔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亲家,言讷那孩子呢?”
温父率先出声,向乔父大声质问着。
乔凛的血压本來就不稳,一激动,身体都摇晃了几下,一旁的乔母急忙搀扶住他。
乔思捷连忙从乔凛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了药,叫人倒了水,先喂他吃下。
“温叔叔,您先别急,我马上派人去找。还有,这个消息先不要传出去,宴会厅里还有几百个宾客,万一找到了言讷,婚礼还能照常举行。你们去告诉司仪,还有婚庆的人,先表演一些暖场节目,大屏幕继续放放婚纱照,vcr之类的,拖延一下时间。记住,消息千万不能走漏出去…”
眼看着父亲的情况不妙,乔思捷身为长子,义不容辞地站出來,主持大局。
他的沉稳,令一向挑剔的温父温母也说不出來什么,只能坐在一旁,暗生闷气。
温逸彤踩烂了头纱,犹不解恨,拉上伴娘伴郎,七八个人,浩浩荡荡地又赶回了宴会厅,等待消息。
其中一个伴娘好心劝着:“彤姐,你别担心,姐夫可能是回家取戒指那一趟累着了,搞不好是以为还有些时间,找个房间回去眯一觉。咱们继续找找,问一下这里的服务生……”
大家也都觉得有道理,连声附和着。
他们表面上劝着温逸彤,但其实心里都觉得她的大小姐脾气太重了,明明是她自己自告奋勇提出要保管婚戒,结果到了这里却又发现忘记带了,非逼着乔言讷亲自回家去取,一路上还不停地打电话催他,生怕他耽误了时间。
怎么看,怎么都是她这个即将做妻子的太跋扈了。
温逸彤气哼哼地沒说话,可心里也有些隐隐的后悔。
一行人返回,开始到处寻找着乔言讷的身影。
之前的小骚|动,随着司仪上台说了一些欢迎來宾的祝福语,以及精彩的表演进行中,渐渐地被压了下去。台下的众人虽然发现已经到了时间,婚礼却迟迟不开始,不过考虑到今天受邀的客人太多,可能会有个别重量级的迟到,不得不推迟一段时间,大家也就释然了。
不过,坐在台下的战行川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他也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感觉刁冉冉已经出去有几分钟了,还沒有回來。不过,鉴于这里比较大,她可能要穿过整个宴会厅,才能走到洗手间,他也就沒有太过担心。
正坐在座位上,忽然,战行川听见从门口处传來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一起朝这边走过來。
大部分人都还沒有察觉到,都在专心地欣赏着台上的表演,今晚前來助阵的可不是一般的十八线小明星,都是目前国内当红的一些演员和歌手,出场费动辄几十万,一般的商演很难请得动他们。
战行川本能地回过头,发现走进來的人之中,新娘温逸彤赫然在列。
她和身后的伴娘伴郎团东张西望着,好像在找人。
一个伴娘最先看见战行川,立即拉着众人往这边走过來。
刚好,一首歌表演完毕,歌手鞠躬下台,司仪还來不及上台,就被一个伴郎给制止住了,全场安静下來,所有的宾客全都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到新娘來了,新郎呢?…
战行川皱紧了眉头,直觉里感到一丝不妙。
他本能地掏出手机,打给刁冉冉。
通了,沒人接。
他刚要再打,温逸彤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左右看了看,她沒有见到刁冉冉,脸色更加难看。
“你是自己一个人來的吗?”
她咬着牙,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战行川握着手机,抬起头,看了看她,还是回答道:“和冉冉一起來的。”
温逸彤闻言立即变了脸色,这一次她沒有去问战行川,而是看向他身边的那个客人,怒道:“那女人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那人微怔,愣了两秒钟才意识到她问的是刁冉冉穿的什么。
“白色的吧?白色的裙子吧?我、我也沒注意啊……”
一听这话,温逸彤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果然…
果然是那个贱女人带走了乔言讷…她是有预谋的…这个该死的下|贱坯子…
她双眼冒火,立即扭头朝身边的一个伴娘吩咐道:“给乔思捷打电话…叫他给我过來…他要是不來,就让他爸妈过來…我还不信了,我这次就要把乔家的房梁拆了…”
战行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事情还沒有弄清楚,她不愿意往最坏的地方去胡乱猜测。
不过,他在心里暗暗地发誓,要是乔言讷真的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他一定会百倍千倍地奉还回去…
伴娘连忙给乔思捷打去了电话,说不用找了,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叫他马上过來。
“马上,立刻…”
温逸彤气得在一旁狂吼,用力地跺着脚。
几分钟以后,乔思捷带着人气喘吁吁地小跑过來。
他看见了温逸彤,自然也看见了坐在一旁的战行川。
“彤彤,有什么事情我们去房间说,这里这么多客人都看着呢。”
说着,乔思捷就要去拉温逸彤。
她反手挥开他的手臂,累积了多时的怨怒一刹那间全部迸发而出:“我就是要让这么多人知道…我不怕丢人…丢人的不是我…是那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
全场哗然。
宴会厅里安静得可怕。
就连音响师都不知道是傻了,还是故意的,竟然把音乐给关掉了。
于是,整个大厅里,呼吸可闻。
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几个人,视线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投过來,好像成了一个坚固的圆圈,把温逸彤、战行川和乔思捷包裹得严严实实。
温逸彤的话,无异于是一颗重磅炸弹。
奸|夫淫|妇?新郎和谁?
难不成是……
众人的心中似乎都有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乔思捷深吸一口气,稍微缓过來神,压低声音问道。
他过來的时候,还瞒着父母,生怕他们受了刺激。如果真的是乔言讷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乔思捷真的怕乔凛一时怒火攻心,当场出了什么意外。
“你让他说…”
温逸彤伸手从身后抓过來一个穿着制服,经理模样的男人。
那男人一脸窘迫,支支吾吾的,被温逸彤狠狠地推了一把:“快说…你看到什么了…”
他只好咬牙:“我看见乔先生和一个女的从电梯里出來,往停车场走了……”
乔思捷一挑眉:“你看到那女人长什么样了吗?形容一下。”
经理为难地回答道:“我真沒仔细看,我在值班,他们就从眼前一晃就走出去了。那女的穿着白裙子,就看见个背影,挺瘦的,长头发。”
他边说边比量了一下头发的长度。
战行川眼前一黑。
话音刚落,有人跑过來,凑到乔思捷面前,小声说道:“车不见了,监控上看到,是五分钟以前开出去的,他亲自开车,副驾驶上坐了个女的,戴着墨镜,看不到脸。”
他声音虽小,然而温逸彤距离乔思捷很近,还是完全听到了。
她立即一把揪住乔思捷的衬衫领口,面色狰狞,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你们一家都是骗子…”
乔思捷知道她是孕妇,自然不敢伸手和她纠缠,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脸憋得通红。
战行川腾地站起來,一言不发,面色沉峻,嘴唇抿成一线,向身边的一个服务生问道:“洗手间在哪里?一共有几个?”
问明白了位置,他直直朝着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洗手间大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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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鸡飞狗跳
见战行川起身就走,温逸彤脸色一变,果断地松开了手,顺势用力一推乔思捷。
乔思捷一个踉跄,差点儿沒站稳。
他的一张脸憋得红透,弯腰咳嗽了几声,再一抬头,发现温逸彤已经朝着战行川追了上去。而她的那几个闺中密友也跃跃欲试地跟上,真不知道是担心出事,还是想要看热闹。
乔思捷捂着嘴,强迫自己冷静下來。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要不是温|家人执意要在这里办婚礼,按照自己父母的意思,可能就是找一家高级酒店了。那样的话,一旦出事,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
相对來说,能受邀來这里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够拿捏好尺度,事情还沒有弄明白,他们不至于随便捅出去,也不用担心记者混进來,到网上乱写來博眼球。
这么一想,他也急忙带上人,追上战行川和温逸彤。
按照服务生所说的,战行川大步流星地冲到宴会厅隔壁的洗手间。
一路上,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几乎已经不受控制了,不只是乱,还有重。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按住自己的左心房,以免那颗心真的跳出來。
他來不去去思考,自己这么害怕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只是,一想到有可能她已经和别的男人私奔,战行川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女洗手间。
这里的洗手间的设计是半开放式的,沒有明显的门的概念,而是靠几个方向的隔断。一进去,先是母婴室,方便哺乳的女性给孩子喂奶,还有给婴儿换尿布的可调节高低的活动平面,拐弯过去,是的一个个化妆区,每个隔间都有明亮的大镜子以及放置化妆包的格架,再拐弯过去,则是洗手池,旁边是一间一间的卫生间。
战行川刚一拐进去,就听见了刁冉冉的声音。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刁冉冉看着眼前拼命向自己道歉,并且一条腿跪在地面上,正在拼命用纸巾帮自己擦拭着鞋子的中年女人,也一脸尴尬,连声说:“你别这样,你快起來吧,你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推门的时候也沒有留意,不全怪你。”
中年女人穿着保洁人员统一的制服,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着脚面上的污渍,口中不停地道着歉。
來这里用餐的客人,非富即贵,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保洁能够得罪的。
刁冉冉本想扶她起來,无奈自己的腰有些酸,她不敢弯腰,也不敢用力,只好劝着对方,让她赶快起來。
事情说來也简单,她喝了好多水,一个人跑來上洗手间,好不容易解决了内急,一开门,正好和提着水桶,刚清理完隔壁的保洁撞了一下。
她沒有被撞到哪里,不过保洁大姐手里的水桶晃了晃,里面的脏水就泼到了刁冉冉的脚面上。
大姐吓坏了,平时见多了不好伺候的主儿,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年轻漂亮,衣着不凡,吓得急忙跪下來帮她擦着鞋子。
战行川闯进來的时候,刁冉冉正在连声劝着保洁大姐。
她一抬头,看见他,懵了。
大姐听见身后传來一阵脚步声,也本能地回头。
看见战行川就这么走进來,大姐急忙站起來,脱口道:“先生,先生,这是女洗手间呐…男士的出去左拐…”
话音刚落,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因为随着战行川冲了进來,在他的身后,也有十几个男男女女一起涌进來,把洗手间堵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刁冉冉缩回脚,也一脸惊讶地看着來人。
因为,她在人群中,不仅看到了怒气冲冲的新娘子温逸彤,以及她身边的几个伴娘伴郎,她还看到了乔思捷。
扫了一圈,沒有见到乔言讷。
奇怪了,婚礼不是马上开始了吗?这些人不在宴会厅,跑到洗手间里干嘛…
刁冉冉再次看向战行川,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吓人,里面好像蕴含|着难以言说的东西。
下一秒,他已经快步冲过來,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用力带到自己的面前。
“啊?怎么了?”
她真的慌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战行川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好像要把她的五官戳出两个洞來。
他不自觉地用了很大的力气,几秒钟以后,刁冉冉实在受不了腕部传來的痛感,轻声挣扎道:“松手啊,我好疼……”
听见她呼痛,战行川终于如梦初醒,松开了手。
其余人则全都面面相觑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尤其是看着刁冉冉,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长发挽起,露出一截白|皙优美的脖颈,和刚才那个经理比划着的头发长度,看上去并不一致。
温逸彤用力推开左右两边的人,从人群中冲出來,一直走到刁冉冉的面前。
她看看刁冉冉,又看看脚边的水桶,地上的污水,站在一旁的保洁大姐,看了一圈,这才怒气冲冲地吼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说…你说…”
后一句话,很明显,温逸彤是朝着保洁大姐吼的。
她穿着婚纱,又是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派头,保洁大姐自然一下子就反应过來了,这是今天在这里举办婚礼的那个新娘子。
新娘子跑到卫生间來大呼小叫?…大姐也茫然了。
“我、我正在打扫,结果不小心把水洒在这位小姐的脚上了,我就赶紧给她擦擦……”
保洁大姐讷讷地说道,伸手指了指水桶,手里的纸巾,还有刁冉冉的鞋面。
见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温逸彤吸了几口气,又把视线落在刁冉冉的脸上,恨恨地问道:“你一直在这里?沒去别的地方?”
刁冉冉就算再迟钝,从温逸彤的表情和语气里也能猜到,出事了。
可是,不管出什么事情,都跟她沒关系。
她就是一个人出來方便了一下,解决了一下人有三急的问題,到底招谁惹谁了?…
刁冉冉也站直身体,直视着她的双眼,平静道:“我从进來到现在,还沒再走出去过,你说我还去哪里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乔言讷至今还未出现,她的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紧张情绪。
他、他该不是做出了什么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情了吧…
刁冉冉忽然沒了之前的那份底气,不自觉地朝战行川贴了贴,想要靠近他一些,好像这样才能不慌似的。
一听她连连追问,温逸彤瞪着眼睛,好半天沒说话。
忽然,她“嗷”一声喊出來,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
所有人都踟蹰着不敢上前,亲密一些的人都清楚,她已经怀|孕了,正因为如此,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刺激她。
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温父温母,乔父乔母,四个老人在亲戚们的簇拥之下,竟然也跑到了这里來。卫生间的空间本來不小,然而一下子涌进來几十人,顿时连下脚的地方都沒有了。
他们來得晚,赶來的时候,温逸彤正捂脸大哭着,乔思捷站在她的身边,不敢碰她,又不能不管她。
乔母扫了一眼,视线落在刁冉冉的脸上的时候,她顿了顿,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只见端庄的乔夫人立即跳起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刁冉冉的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劈下。
“又是你这个狐狸精…我儿媳已经怀|孕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打死你…”
她这一下子來得太突然了,众人谁也沒有反应过來。
战行川和乔思捷除外。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伸手去阻止乔夫人的动作。
战行川快了一步,乔思捷慢了一点儿。
只见战行川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了乔夫人的手臂,冷冷开口道:“干什么?”
乔夫人挣扎了两下,无奈她的力气完全无法抽|出自己的手。
“你儿子不见了,和我老婆有什么关系?何况,她也怀|孕了,你这一巴掌下去,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全家死了都赔不來…”
说完,战行川用力一甩,乔夫人一个踉跄,连连退后,乔思捷见状,连忙上前扶住自己的妈妈。
“思捷…思捷啊……”
乔夫人欲哭无泪,按着大儿子的手,连声哽咽。
而站在一旁的乔凛已经按着胸口,连话都说不出來了。
温父大喝一声,站出來厉声质问着,他想要弄明白,眼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來这里,大家守在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的乘龙快婿去哪里了,沒了新郎,婚礼还怎么举行下去…
听见爸爸的声音,温逸彤一下子止住了哭声,转身扑到他的怀中,抽噎着嚎啕道:“爸,爸,那个沒良心的狗东西……他和别的女人跑了……他逃婚了……他这是故意让我们家出丑啊……”
她一边哭,一边捶打着温父的胸膛。
温父一下子愣了,他只是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女婿之间拌了几句嘴,哄一哄就好了。哪想到,乔言讷那个小畜生,竟然玩了这么一手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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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给我太太道歉
温逸彤的嚎啕大哭在女洗手间里回荡着,除了她在哭,其余的人全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都怕惹祸上身。
温父安抚着女儿,眼睛一瞪,看向乔家人,怒喝道:“有沒有人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的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们乔家人是不是都打算做哑巴啊…”
闻言,乔思捷将怀中的母亲交给身边的一个朋友,他走上前,硬着头皮,轻声说道:“温叔叔,对不住了,乔言讷他恐怕今天不能回來结婚了。”
说完,他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温父一把推开兀自哭泣着的女儿,脸色涨得通红,反问道:“什么叫做恐怕今天不能回來结婚了?外面坐着成百上千人,都是來参加婚礼的。他不在,难道要我女儿一个人站在台上嫁进你们家吗?”
乔思捷站直身体,顿了顿,嗫嚅道:“他……他可能……”
温逸彤抽噎了几声,忽然止住了眼泪,尖叫道:“他是和别的女人跑了…别告诉我,你们一家子都不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说,是不是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乔父乔母大惊失色,连忙予以否认。
乔思捷皱眉,摇头道:“你怎么会这么以为?从一开始,我爸妈就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你进门的。何况,婚礼筹备也是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我们又怎么会故意砸自己的脸面呢?”
她只想着自己和温|家的人丢脸,难道乔家人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了吗…
温逸彤只是性格骄纵,论起口舌來,并不是乔思捷的对手。被他这么一问,她张口结舌,也说不出來什么反驳他的话。
她一扭身,冲到父母的怀中,再次大哭起來。
“别哭了…你是有身子的人了…既然人家都已经逃婚了,明摆着就是不要你,也不要孩子了。明天就让你|妈陪你去医院把孩子打掉…我还不信我温|家的女儿真的就嫁不出了…”
温父怒吼着,一锤定音。
温逸彤愣了愣,立即尖叫道:“不…我不要打掉孩子…我要把它生下來……”
乔父硬撑着走上前,不停地赔着笑脸:“亲家,这是说的什么气话?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打掉呢?何况,打掉了小的,也伤彤彤的身体啊。言讷只是一时糊涂,绝对不会执迷不悟的。这件事我们全家有愧,我向你保证,只要一找到他,我绝对绝对会好好地教训他,让他负荆请罪,下半辈子一定好好地对待彤彤,孝敬你和亲家母……”
他的样子令乔思捷不禁感到一阵心酸,为了不成器的儿子,父母竟然卑躬屈膝若此,真是令人难过。
“哼…先找到再说吧…”
眼看着乔凛已经不停地赔着不是,温父的脸色稍霁,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真的同乔家撕破脸。毕竟,为了女儿,以及女儿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他还是希望女儿能够和乔言讷把婚事顺顺利利地办好。
见温|家人似乎松了口,乔父乔母以及乔思捷等人,都稍稍放下心來。
乔思捷立即指挥着伴郎,以及自己的下属等,马上全员出动,全城找人。
“他虽然是开着自己的车子离开的,不过也不排除中途换了车子,用套牌之类的。先去联系交通队,看看监控。平时和他玩得好的朋友,基本上都在这里,所以我猜他也不会再去找谁帮忙,机场和火车站都是重点排查对象,除非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假的身份,否则他不可能离开中海的。”
他的分析条理清楚,令人信服,众人随即各自出发,到处去寻找乔言讷的下落。
眼看着众人四下散开,一直沒有出声的战行川忽然走出來。
“等一下。这样就走了,到底算什么?”
他冷冷一扫,冰冷的视线向四周逐一探过去,被看到的人都不禁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最后,战行川把目光停留在了温逸彤的脸上。
“你刚刚好像认定了什么。而且,你还当众侮辱了我的妻子。我问你,这些怎么算?难道你是打算两眼一闭,上下嘴唇一碰,全当沒说过?”
战行川的语气听起來咄咄逼人,就连温父温母都是一愣。
“你什么意思?”
温父皱眉大声问道,又看了看女儿,他发现温逸彤瑟缩了一下,却沒回嘴,应该是的确理亏,要不然,以她的性格,她早就会闹起來了。
“令嫒之前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一口咬定是我的太太和乔言讷私奔了,具体的话语我就不重复了,很侮辱人。要是坐在外面的那群人之中,有人当真了,传了出去,我的面子往哪里搁,我太太的面子,我太太娘家的面子,又往哪里搁?温逸彤,我念着大家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有孝在身,都过來给你贺喜,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战行川掷地有声,不急不缓,有理有据,每个字都带着不容反驳的力度。
听他这么一说,就连爱|女心切的温父温母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袒护温逸彤了。
温逸彤嘟嘟嘴唇,因为哭过,所以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那种情况下,我误会了也很正常嘛。你当时难道就沒以为是她吗?反正现在也知道不是了,那就行了,还要怎么样嘛。你也说了,大家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嘛?我才是今天的主角啊,可是你看我的婚也结不成了,我找谁说理去啊?”
她越说越生气,又呜呜地哭起來了。
众人无语,原本的温逸彤其实并不是这种性格,很豪爽,对朋友也仗义,大方,再加上家世显赫,所以身边围绕着一堆朋友。哪知道,自从她喜欢上了乔言讷以后,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敏感多疑,还爱耍小性,以前的任性变成了现在的跋扈,并不像以前那么好相处了。
战行川冷笑一声:“是我沒说明白,还是你沒听明白?我的意思是,你要向我太太道歉。”
温逸彤的哭声倏地停止了。
她猛地抬头,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看了看战行川,又看了看刁冉冉。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虽然不甘心,但是碍于战行川的声威,温逸彤还是朝着刁冉冉说了一句。
刁冉冉其实一直都有些状况外,而且,她到现在也沒有完全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温逸彤都已经道歉了,她也开口想要说话。
“沒……”
后面的“关系”两个字还沒有说出口,战行川已经伸出手臂,一把拦住她,将她挡在身后。
“你刚才在哪里骂的人,就去哪里道歉。”
他一指外面。
温逸彤盯着他,鼻翼微动,咆哮道:“你别欺人太甚…”
战行川咧嘴,放肆地笑道:“你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不告诉自己别太过分?一个女人的脸面重要,名节就不重要了?你当着几百号人的面前,口口声声说你老公跟我老婆跑了,而我老婆如今就好好地站在这里。向我们道歉,这过分吗?”
眼看着他动怒,立即有人出來做和事老,轻声劝着,让双方各退一步。
“沒有商量的余地。”
说完,战行川看了一眼刁冉冉,拉着她,冲出人群,再次返回宴会厅。
见他们往外走,其余的人也只好跟上,马上离开这里……老实说,就算是再干净的洗手间,可也是洗手间,二十來号人挤在洗手间里,这也算是生平第一遭了。
不明所以的宾客们走也不敢走,坐也坐不住,整个大厅里闹哄哄的,眼看着战行川居然又出现了,他们全都懵了。
温逸彤自然不情愿,走在最后面,口中还在不停地向父母抱怨着,间或用深深怨恨的眼神看向乔家的人。
战行川走回自己之前坐着的圆桌旁,视线扫过众人。
大家屏息,一张张看似平静的脸面下,其实隐藏着一颗颗好奇兴奋的心,他们几乎已经确定了,乔言讷逃婚了,新娘炸毛了,声称他和战行川的妻子跑了。
然而现在,战行川身边站着的女人,正是他的妻子。
“那个……是我弄错人了。我向两位道歉。”
温逸彤看出來了,沒人向着自己,而战行川又咄咄逼人,她也只好低头。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此刻极其安静,所以,大家也都听清楚了她的话。
“我们走。”
战行川沒有一句废话,拉着刁冉冉快步离开。
两边的人自动闪开了一条路,沒人说话,也沒人拦着他们,大家默默地目送他们离开。
一直走到停车场,刁冉冉才气喘吁吁地说道:“行川,慢点儿,我走不那么快。”
他立即停下,关切地问道:“有沒有不舒服?需要去医院吗?”
她莞尔:“干嘛去医院,我只是被你的脚步带得有些急。”
顿了顿,刁冉冉回头看看,忧心忡忡地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回可怎么收场啊?你也看到了,鸡飞狗跳的,闹得这么大,温逸彤的爸妈不可能轻易放过乔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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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人间蒸发
战行川瞥了刁冉冉一眼,眼神里略带不满。
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掏出车钥匙,一回头,发现她竟然还站在原地,一脸担忧。
“鸡飞狗跳?这才哪儿到哪儿,要是真的找不到乔言讷的下落,闹的还在后面呢。再说,温逸彤就是闹,也在情理之中,她结婚,新郎和别的女人跑了,她不气炸了才怪!话又说回来,我现在倒是有些怀疑……”
战行川越说越疑惑,乔言讷离开的时候确确实实是和一个女人一起离开的。一开始,大家都怀疑,那女人是刁冉冉,可是,眼见为实,和他私奔的并不是刁冉冉,那么又是谁呢?
“没看出来啊,那小子还挺招蜂引蝶的。”
他扶着车门,思考了一下,想不出人选来,而且也不关心乔言讷到底和谁搞七捻三,战行川索性不去再想了。
“乔言讷逃婚,已经确定了吗?这里面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刁冉冉快步走过去,靠着车门,看向战行川,心里其实还抱着一丝侥幸:万一,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呢,乔言讷虽然性格顽劣,可起码的责任心还是有的。既然温逸彤都已经怀|孕了,他就理应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来,哪怕他再不情愿,事情已经发生了,唯有尽力去弥补,而不是逃避。
“误会?你当时不在,所以不知道。人证物证都有了,值班经理眼看着他和一个女人走出去的,停车场的监控也调到了,上面清清楚楚地拍摄到他开车,副驾驶上坐了个女人,只是看不清楚面孔罢了。要不然,你以为乔家人怎么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任由温|家那么趾高气昂?因为他们确实理亏。”
战行川轻哼了一声,然后眉头一皱:“上车,回家休息,才不管他们的破事儿。”
他本来就厌恶乔言讷,经过今天这些事,对温逸彤也恨得不得了。
要不是碍于大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战行川搞不好当场就会和她彻底断交了。可即便没有断交,他也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不管再有任何事情,就算温逸彤来求自己,也一律公事公办,至于她想把连锁餐厅开到自己的商场里来那件事,更是想都不要想了,除非他脑子进水,否则绝对不会给她开后门。
刁冉冉伸手去拉车门,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心头又有几分不甘,她不禁开口抱怨道:“怎么就和我扯上关系了啊?我觉得自己好冤枉啊,早知道我就忍着,一步也不离开你了。”
战行川略略扬起下颌,拿鼻孔哼出了一声,没接话,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赶快上车。
车子开出去,没人敢拦着,有人拦着他也不怕。
回家的路倒是比去的时候畅通多了,不太堵,几乎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
刁冉冉朝窗外凝望着,心里很乱。一方面,她来不及消化秋境和冉天泽的关系,另一方面,她也好奇和乔言讷一起离开的神秘女子究竟是不是那个女人。
据说没有人看到她的脸,也算是一件好事。若是真的看到了,她岂不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她有着和那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啊。
“说真的,”在路口等信号灯的时候,战行川忽然摸着下巴出声说道:“乔言讷还有其他的女人吗?”
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刁冉冉的思绪,她愣愣神,扭过脸来,迷惑不解地看向他。
战行川抿紧嘴唇,沉吟着开口,说出自己的分析:“他总不可能随便抓一个女人带走吧?只能说,是早有计划。最起码,那个女人的身份也很可疑……我还以为他和温逸彤谈了恋爱,就收敛了呢,没想到,还是花花草草一大堆,可真有他的!”
刁冉冉吁了一口气,淡然道:“其实人和人也要看缘分的,我和他以前是要好,不过也逃不开渐行渐远的命运。坦白说,认识你之后,我和他也吵过两次,渐渐地,彼此就产生了隔阂。到了现在,在很多事情上,我对他的了解,甚至已经不如那些普通朋友了。”
她眉眼淡淡,没有特别声明,也没有故意撇清,只是语气诚恳,一听就知道没有撒谎。
果然,战行川神色微动,原本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伸过来,抚摸了几下刁冉冉放在腿上的左手。
“听你这么说,我又感动,又紧张。感觉上,好像是我从他的手里把你抢来的一样,要是你和我在一起过得不好,别说他觉得来气,连我也会觉得尴尬。”
她抽|出自己的手,轻拍了几下他的手背,娇嗔道:“好好地说这些做什么?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你以为自己是影帝,和我结婚是在演戏吗?”
刁冉冉确实是在开玩笑,然而听她这么一说,战行川的心却蓦地一沉。
他强作欢笑,说她是在胡说。
红灯转绿,他急忙收回手,低咳一声,继续专注地开车。
乔言讷自从在婚礼上离奇消失以后,竟然一连三天没有任何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乔思捷无奈,只好报警。
他本不想让外界知道这件事,无奈,经过七十二个小时的不停寻找,结果却是毫无头绪,经历了最初的愤怒,如今,他最为担心的是,乔言讷是否遭遇了不测,有人身危险。
婚礼当晚,乔凛便住进了医院,心脏|病、高血压、轻微中风迹象,等等,多病齐发。
一时间,乔家兵荒马乱,人人自危。
乔思捷不禁感叹,自己急急回国,还真的回对了。若是他不在,家中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温逸彤的父母恐怕更要会百般挑剔了。
幸好,温逸彤一定要留下腹中的胎儿,死也不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她的父母也不敢强迫打掉,万一手术过程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身体受损,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岂不是因小失大。
她哭哭啼啼了一阵子,不知道是哭不动了,还是自己想通了,居然安静了下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还预约了上门美甲、种睫毛等服务,甚至还整天泡在网上的孕婴论坛,学习各种孕期知识。
乔思捷登门拜访,温父温母自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只是告诉他,尽快找到乔言讷,不管怎么样,乔家人要给他们的女儿一个说法。
不知道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温母甚至暗示乔思捷,要是你找不到你弟弟,你就把我们家彤彤娶回去。
乔思捷当场吓个半死,连连保证,自己一定会找到乔言讷。
走出温宅,他摸|摸额头,长出一口气,这才察觉到,自己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娶温逸彤?!开什么玩笑!除非他活腻了。
不,就算他真的活腻了,他也会选择一种比较体面舒适的死法,绝对不会自找罪受。
一瞬间,乔思捷甚至有些理解了乔言讷,如果自己是他,可能说不定也会一咬牙,一狠心,跑了!
只是,和他一起离开的女人究竟是谁,刁冉冉不知,战行川不知,乔思捷也不知。
可怕的是,乔言讷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他的车子在距离婚礼现场不远的地方找到了,车上当然空无一人。而且,在离开之前,他甚至用稀释过的清洁液体把车内擦了一遍,所以,尽管有警方介入,可是却提取不到一个有用的陌生指纹。
最后,警察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乔思捷,要是接到绑匪电话,再及时联系警方。
每年的失踪人口高达几万几十万,不可能每个人都马上找到。甚至还有一些人莫名其妙不见了,过了几年,十几年,又回来了,这种情况也是有过的。
乔思捷无奈,只好聘请私家侦探,继续调查。
而这个消息也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中海,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要不是温逸彤的家世不一般,这条大八卦早就盘踞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了。考虑到她的爷爷,她的爸爸的身份地位,记者们大多不敢触线,好像约好了似的,哪一家也没有进行报道。
不过,信息时代,消息传播的速度永远比想象得更快,有所谓的知情人爆料,虽然微博秒删,可还是被有心人截图,留下了证据。
刁冉冉索性大门不出,努力吃喝,想要把之前掉下去的那几斤肉赶快补回来。
她忍住不上网,不去看那些可能会影响自己心情的东西。
战励旸的头七很快到来,家里少不了又要祭拜,两人一起前往战家大宅。
不料想,战励旸生前授权的那个律师,之前来过一次的那个,竟然又来了,说是要走遗嘱的流程,开始做遗产的授权和转接工作。
“战先生,令尊上一次修改了遗嘱的部分细节,并且要求在死后才能公开,也就是我上一次没有宣读的几条细则,您还记得吗?”
律师站在战行川的面前,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地问道。
第八十七章 不速之客
一听律师主动问自己这种问题,战行川的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
出于多年来在商场打拼获得的经验和敏感度,直觉里,他感到在战励旸生前拟定的遗嘱之中,可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小问题。
战行川点点头,表面上依旧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
倒是坐在一旁的刁冉冉微微瞪大了双眼,对于遗嘱尚未完全公开的那部分,产生了一些好奇。
还有,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律师读完了遗嘱的部分条款,战励旸居然还对自己说了什么别记恨我之类的话,真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律师从文件袋中取出遗嘱,清清喉咙,口齿清晰地读道:“根据战励旸先生的意愿,除以上内容外,他遗产剩余的百分之五将授予虞幼薇小姐……如十年后无人领取,则自动转入本地慈善机构……”
遗嘱并不长,其余的上一次都已经宣读过了,所以,这一次律师宣读的只是涉及这百分之五的分配。
战励旸的遗愿是,把这部分的钱留给并无血缘关系和亲属关系的虞幼薇,不过鉴于他不清楚她的下落,在他死后,这笔钱暂时由战行川保管。如果十年之后,战行川仍然没有寻找到她,她本人无法继承遗产,那么,这笔钱将会自动捐献给相关的慈善机构,以虞幼薇的名义。
律师将带有战励旸亲笔签名的那一页文件递过来,见战行川的脸色不善,他也支支吾吾地说道:“战、战先生,请您过目一下,这是令尊生前全权委托我们办理的遗嘱……真实有效,具有法律效力……”
他怕战行川不同意,还补充了一句:“要是你不愿意执行的话,我们事务所可以代为执行,只要你签个字,声明一下就可以。”
战行川把文件接过去,认真地看了一眼,又还给律师。
“知道了。没什么不愿意的,那是他的遗产,他愿意留给谁就留给谁。”
听他这么一说,律师顿时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就逃也似的告辞了——谁知道在这里多耽搁几分钟,战行川会不会变卦,会不会拿自己撒气。
见律师离开,刁冉冉才扭头看向战行川。
她直到现在才明白,当日战励旸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公公把钱留给了儿子曾经的女朋友,当然会觉得对儿媳有一丝愧疚,虽然是他的钱,他可以随意分配,可是这样的做法,也确实有些让人无语。
“爸的想法还真是让人挺意外的。”
刁冉冉看了看战行川,嘴唇动了动,也只能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知道,她的心里可能会有一点点的介意。
“真的抱歉,我之前并不知道他竟然有这种决定。要是事先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尝试着阻止他的。虽然钱不多,我并不在意,不过事情没有这么办的,于情于理都犯不上。”
战行川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也觉得虞幼薇命途多舛,自己要多多照顾她的后半生,可是,这关战励旸什么狗屁事儿,用得着他特别在遗嘱里面交代吗?!
更何况,他也没有和自己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了决定,实在令人觉得这其中必有阴谋!
“我没有觉得生气,就是有些意外罢了。没什么的,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嗯……那既然这是爸爸的想法,那就正常执行吧,不过……我希望你把这件事交给律师或者其他专业人士去处理,这样比较好,大家都方便,也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刁冉冉犹豫了两秒钟,想了想,还是主动提醒道。
她既不想让战行川有了一个能去和虞幼薇频繁接触的借口,又不想被人趁机留下什么小把柄以后来讨债。涉及到金钱,不如先小人后君子,以免对方拿了钱又不认账,岂不是有理也说不清。
战行川略一点头,表示赞同:“这确实,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专业人士出马的。”
见他的脑子还算清楚,刁冉冉也就闭嘴了。
她想,他应该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
可刁冉冉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公公竟然是这么多事的一个人,竟然连这种事都事先安排好了,幸好婆婆现在在医院里躺着,人事不省,要不然,王静姝听到这个消息,肯定第一个反对。
那样的话,家里就会更乱套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觉得,不管以后我妈醒不醒过来,这件事都不要告诉她了,这样比较好。”
战行川苦笑一声,看穿了刁冉冉的心思。
她不由得吐了下舌头,尽量不去再想这件事了。
家里人按照规矩,过完了战励旸的“头七”,战行川和刁冉冉留下来简单吃了顿饭,然后去医院做定期检查。
自从确定自己怀|孕以后,刁冉冉无论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还在手机里设置了好多个闹钟,有提醒喝水的,有提醒吃水果的,还有提醒吃各种保健品的。此外,她专门买了一个孕妇日记本,睡前记录各种数据,明明每天都是在家里休息,可是看上去比在公司里上班还要累似的。
怀|孕以来的第一次详细体检,夫妻两个都有些小小的紧张和激动。
刘雨哲作为刁冉冉的医生,全权负责她的身体健康,帮她做了各项检查之后,告诉她,目前一切正常,只是要好好休息,尤其是要保证充足的、高质量的睡眠。
“的确,这段时间我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她夜里睡不踏实,肯定对身体有影响。”
战行川思忖着,心中也有些担忧,现在还好,等再过几个月,要是刁冉冉不能保证吃好睡好,那就糟了。
“别紧张,慢慢调整,良好的作息和睡眠对于胎儿的大脑发育十分关键。”
刘雨哲推推眼镜,轻声说道。
走出医院,他犹豫着提议道:“要不要……给宝姨打电话,让她从老家回来照顾你?我怕张姐一个人,人手不足,忙不过来。”
刁冉冉“噗嗤”一声笑出来,娇嗔着开口:“难道天底下就你的孩子最娇贵吗?有多少女人怀|孕九个月才休假呢,每天不也是从早到晚忙个不停?我已经听你的,不去上班了,你要是再矫枉过正,我可就干脆去公司了。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孩子到底在你的肚子里,还是在我的肚子里?”
战行川被她抢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禁小声嗫嚅道:“我、我不也是担心你嘛……我要是有能生孩子的功能,我还是男人吗?”
她嘟嘟嘴,见四下无人,忽然踮起脚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你是不是男人,我当然知道了……”
不等一句话说完,刁冉冉自己的脸也红了。
很少和他说这种暧昧的话语,她还真有几分羞怯。
果然,战行川的眼睛微微一眯,哼道:“知道我这几个月拿你没辙,故意气我是吗?”
他不敢冒险和她同房,想想还是忍着吧,冲冲凉水澡,或者把注意力放在别处,说不定十个月也就这么忍过去了,总比让她的身体感到不舒服要好。
不管以后离婚还是不离婚,战行川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婚内不想出轨。
“嘿嘿。嘿嘿。”
刁冉冉偷笑了两声,赶紧上车,以免真的把他惹毛了。
战行川站在原地,也无语地摇了摇头,这才快步走过来。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两个人的心情顿时都明媚了许多,想想这半个多月以来的生活,简直如同坐过山车一样,惊险刺激。先是王静姝招惹了高利贷,被弄伤了,又从楼上跌下来,昏迷不醒,接着就是战励旸的提前死亡,家中打理丧事,再然后是乔温二人的婚礼上横生枝节,无端招致怀疑和诬蔑。
两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刚把车子停在家门口,战行川就眼尖地发现,门前的小路上有一排鞋印,比较大,明显是男人的脚印。
有客人?他一愣,停好了车子,快步下车。
一开门,眼前一花,有一具高大而且多|毛的身体直直地朝战行川冲了过来。
战行川几乎是本能地向后一闪,定睛一看,有些懵了——洛克?!
趁着他发愣的功夫,洛克一把抱住他,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毛烘烘的大嘴朝战行川的脸颊处伸过来,似乎想要给他一个吻。
“滚,别把你那一套往我们中国人身上用!别人看见还不一定怎么想呢!”
战行川一脸嫌恶地推开兴奋至极的洛克,他对男人没有任何兴趣,稍有肢体接触都觉得难受得要命。
洛克忽闪着一双长长睫毛的大眼睛,郑重道:“我只是表达我的热情,欢迎你回家!”
战行川眼角抽了抽,怒道:“这是我家!用得着你来欢迎我吗?”
他完全不知道洛克要来中国的事情,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此刻自然是无比的意外,还隐约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
果不其然,只见洛克一摊手,坦白道:“我是为了我们那个项目来的。”
第八十八章 战行川的阴谋
洗干净双手,刁冉冉接过张姐手中的茶盘,示意她自己送上去。
“我來吧,晚上还得麻烦你多做几道拿手菜。远來是客,要好好招待,可是沒有几天就过年了,我实在不想出门凑热闹,索性今天就不出去吃了,正好请他尝尝你的手艺。”
她端着茶具,笑着和张姐说完,然后上楼。
战行川进门之后,就和洛克去了书房,两个人应该是在谈论着生意方面的问題。刁冉冉不感兴趣,也不便打扰,所以一直在厨房里和张姐聊天。
烧好了水,泡了一壶顶级乌龙,又切了一点儿新鲜水果,她打算端上去,让他们边喝边聊,以免口干。
小心翼翼地捧着茶盘,刁冉冉上了楼。
脚下的进口地毯厚茸茸的,吸走了几乎全部的脚步声。别墅里十分安静,只有书房的方向隐隐约约传來了谈话声,刁冉冉立即反应过來,书房的门应该沒有关严实,要不然,根本不会传出來任何声音的,家里的隔音一直做得很好。
她走过去,果然,房门欠了一道缝,而声音就是从这道缝隙里传出的。
战行川和洛克用意大利语交谈着,战行川的意大利语虽然沒有英语那么流利,但是和人交流还是沒有任何问題的,而洛克的英语却带着明显的口音,所以两个人从多年前刚认识的时候,就是说意大利语。
不知道是不是在讨论的事情上出现了分歧,洛克的语气好像不是很好,而且音调不知不觉地提高了很多,语速很快,叽里呱啦的,似乎是在和战行川争论着什么。
刁冉冉在门口站了几秒钟,一个字也沒有听懂,她这才叩了叩门,探进头去。
“嗨,帅哥们,”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两只手端着东西,用英语和面前的两个男人打着招呼:“我敲过门了。要不要暂停一下,喝点儿东西再继续,”
和刁冉冉的灿烂笑容不同,洛克的脸上露出了见鬼了一样的表情,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沒有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紧接着,他立即看向战行川,用意大利语又说了一句。
战行川也回了一句,听他说完,洛克的表情这才稍有好转,只是仍旧有些尴尬,看向刁冉冉的眼神也带着一丝闪躲似的。
刁冉冉沒察觉到异样,把茶具和水果放在一旁的桌上,又帮他们倒满了茶。
“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她把茶杯轻轻推过去,微笑着对洛克做了个“请”的手势。
“放心,我和他认识这么久,还沒见过有他吃不下去的东西呢。上一次在海边,他几乎把所有能吃的海鲜生吃了个遍,都不蘸作料的。”
战行川笑着取笑洛克,自己拿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
刁冉冉张张嘴,再偷眼一瞄手臂和小|腿全都毛茸茸的洛克,还真的觉得他有几分沒有进化完全。虽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比许多好莱坞影星都來得阳刚帅气,但是她还是欣赏不來这种西方美。
“不打扰你们了,晚饭好了的时候再喊你们。”
她说完便退了出去,把私|密的空间重新留给他们二人。
眼看着刁冉冉带上了房门,身影消失在门后,洛克才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直直看向一脸淡定的战行川,压低声音吼道:“你怎么沒有把门关严,万一她听到了怎么办,而且,战,你这么做,我觉得不好,很不好,真的。”
战行川用手指转了转已经空了的茶杯,一挑眉,反问道:“哪里不好了,不用怕,她听不懂我们说话的,她完全不懂意大利语,听到了也沒关系。”
洛克摇头,眉心依旧皱紧形成一道丘壑,颇不赞同地说道:“你们中国人不是很传统的嘛,你既然都已经娶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许多中国人着急结婚,又着急生孩子,还着急离婚,却又觉得我们这些不想结婚的人统统是异类。在我看來,冲动结婚又冲动离婚,简直比不结婚还要不可理喻呢,”
他一口气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战行川忍不住笑道:“你才认识几个中国人,居然在这里归纳总结起來了,我是信任你,才和你说实话,你反倒教育起我來了,早知道,我就对你只字不提了,”
洛克哼了哼,沉思片刻,他继续追问道:“你真的决定了,离婚的话,我们在意大利的度假村……你居然要分给她一部分,一旦开发成功,投入运营,那里可就是相当一座大金矿呐,”
他來这里之前,从來沒有想过,他的朋友居然在心里有这样的计划。
在洛克的心目中,他亲自來中海和战行川商讨合作事宜,只要一切谈妥,资金及时注入,自己的第一个大型项目就要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阿涅尔家族风光了两百多年,纵横整个意大利甚至欧洲帝国,然而在进入本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之后,却有些风光不再的味道。十年前,当时的家族继承人遭遇暗杀,洛克的父亲艾利克斯成为新一任继承人,在风雨飘摇之中撑起了这个拥有百年荣光的大家族。他有三个儿子,分别是三个女人所生,还有无数个女儿。这其中,洛克是他的长子,也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所生,所以洛克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下一任继承人的第一人选。
也就是说,一旦艾利克斯离世,或者打算退位,那么洛克就将接手阿涅尔家族。
“一旦离婚,我猜她并不愿意留在中海。我也不想在一些场合和她再遇到,大家彼此都尴尬。要是她愿意出国,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战行川捏了捏眉心,显然并不是很计较钱。
只要能够在孩子出生以后,顺利地和刁冉冉离婚,哪怕是多花一些钱,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还真想见见你的那位挚爱,看看她是不是拥有三个脑袋,六条手臂,要不然怎么会一直占据着你的心,”
洛克睁大双眼,想了半天,从脑子里搜刮出來一个曾经听说过的汉语成语。
关于虞幼薇,他是听说过的,但是沒见过本人,也一直对她有些好奇。
战行川笑着捶了他一把:“什么三个脑袋,六条手臂,不会说不要乱说,出去被人笑,”
洛克顿时露出了一副超级窘迫的表情,十分可爱,看起來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倒像是个十七岁的小男孩儿。
这也是战行川愿意和他做朋友的原因之一,他有着商人的精明狡诈,却又心地单纯善良,两种截然不同,甚至是对立的性格居然能够在他的身上交融,并存,真是奇特。
“说正经的,关于双方合作,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至于其他的,暂时我还沒有想到。”
收起脸上的笑意,战行川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向洛克说道。
“好,我知道了。对了,中海是不是有一家姓乔的,”
洛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舌头卷得十分吃力,挤眉弄眼地从齿缝间挤出來三个字,乔思捷。
“他有派人和我父亲联系,意思很明显,想要和我们家合作。不过现在整个欧洲的经济都不太景气,隔壁希腊都快崩了,所以我父亲对于投资房地产完全不感兴趣,他无功而返。听说,他是找了雷蒙德作为引荐人,我的二弟。”
洛克耸耸肩,一脸置身事外地说道。
雷蒙德是艾利克斯的第二个儿子,也是他的现任妻子所生,听说他一直很嫉妒洛克,也在其母的帮助下,暗暗地想要取而代之。就连阿涅尔家族的内部,也无声无息地分为两派,一派支持洛克,一派支持雷蒙德,表面和谐,私下里则暗涌不断。
“呵,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手足情深呢,还不是一个算计着一个。”
一想到温逸彤当初为了乔言讷而跑來求自己,也是想要和阿涅尔家族搭上线,压过乔思捷,战行川不由得冷笑一声,果然是利益面前无兄弟,金钱秒杀父子情,这才是跌扑不破的真理。
“來,以茶代酒,为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庆祝一下。”
他亲手为洛克斟满茶水,也给自己满上,端起茶杯,和他轻轻碰杯。
晚饭的时候,张姐果然做了一桌子的拿手好菜來招待远方來的贵客,直吃得洛克眉开眼笑,合不拢嘴,最后撑得连站起來都吃力了。
战行川安排他在家中的客房住下,洛克也不客气,直接留宿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吃过早饭便离开了,坐上午的航班,飞回罗马。
刁冉冉有些懵,偷偷问战行川:“他这么折腾,來回飞行几十个小时,就只是为了和你见一面,”
他得意洋洋地逗她:“这就是我的魅力,男女通吃,”
她立即做出來一个呕吐的动作。
两人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就快到了。
因为战励旸刚去世不久,王静姝又在医院里,所以,战家的年味儿并不浓,战行川给家中的佣人们包了大红包,让他们回家过年,自己则和刁冉冉在家中平静地度过了大年三十。
第八十九章 除夕
除夕夜,因为张姐也回了老家过年,所以,这顿年夜饭基本上是战行川一个人做出來的,刁冉冉在一旁打下手。
不,主要是负责捣乱。
她不怎么会做饭,一开始自告奋勇地提出來要择菜,但是等战行川來检查成果的时候,他才发现,她扔的比留下的还多,一根芹菜的三分之二都被丢进了垃圾桶。
他急忙把剩下的几样蔬菜“保护”下來,勒令刁冉冉远离蔬菜。春节前夕物价飞涨,就连蔬菜都比平时要贵出一倍,照她这么弄,浪费得简直令人心疼。
“那我做点儿什么。”
一点儿都沒有察觉到战行川的嫌弃表情,刁冉冉系着围裙,戴着套袖,一脸兴奋地问道。
本想让她帮忙切一切肉丝,看看菜板上那把明晃晃的刀,战行川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怕她挥着菜刀把他砍了,或者把自己伤了。
他想了想,无语道:“那你就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吧。”
“……”
过了一会儿,刁冉冉似乎明白了过來,一脸抱歉地说道:“我的厨艺确实不太好……”
战行川的眼角一阵抽|搐,这是不太好吗。这完全是约等于零。
不过,他可不敢实话实说。
一个多小时后,战行川做好了六菜一汤,端上桌來。
只有小夫妻在家,虽然是年夜饭,可也沒有必要太铺张浪费,所以战行川并沒有做满满一桌子的菜。何况现在的人平时吃的饭菜就够好了,完全不用像过去一样,一年到头眼巴巴地等着除夕夜里吃一顿好的來解馋。
“等等。筷子放一边,让我拍个照,美化一下,再发到朋友圈。”
刁冉冉张牙舞爪地冲过來,举着手机,“咔嚓咔嚓”就拍了好几张,然后兴高采烈地坐在一旁,美化照片去了。
战行川无奈:“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大家现在不是在国外就是在三亚,最不济的也是在大酒店里吃着豪华年夜饭,万一人家背后嘲讽你,怎么办。”
她嘻嘻笑着,把几张照片发到了网上,这才得意洋洋地回答道:“笑话。哼,我看是嫉妒才对吧。我老公有样貌,有肌肉,有身家,还亲自为我下厨,她们的心里都咕嘟咕嘟冒酸泡泡呢。说不定,她们看完之后,都觉得嘴里吃得沒味儿了。”
他被逗得不行,让刁冉冉去洗手,马上开饭。
两个人对春节晚会都不敢兴趣,而所有的电视台几乎都在播放春晚,他们索性把《指环王》三部曲翻出來,打算通宵看个过瘾。
只可惜,刁冉冉最近贪吃嗜睡,第二部刚演到一半,她就困得不行,靠在战行川的身上,眼皮直打架。
他见她真的困了,将她抱起,轻轻走进卧室。
刁冉冉察觉到,迷茫地睁开双眼,还以为自己在看电影,哼哼道:“演到哪儿了。”
战行川帮她脱下衣服,动作轻柔地将她的手脚塞进被窝里,忍俊不禁道:“已经演到精灵女王进被窝了。”
她这才反应过來,自己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
“不好意思啊,原本说好了陪你看通宵的……”
刁冉冉打了个哈欠,冬夜里,实在不想爬出温暖的被窝,这里简直就像是天堂一样美妙,她觉得自己裹着被子,要是无人打扰,都能睡到地老天荒。
战行川凝视着她微红的眼眶,心疼地帮她掖了掖被角,笑道:“你以为我真的打算让你通宵。医生都说了要好好睡觉,明后天还要出门。快睡,我下去把东西收拾好,就上來陪你一起。”
说完,他伸手把灯光调暗一些,走出了卧室。
带上门,战行川的眼色一暗。
就在两个人刚才偎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他的手机屏幕亮了好多次。为了不被铃声打扰,他特地早早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如果有电话或者信息传进來,屏幕就会亮起,提示灯也会一闪一闪的。
趁着刁冉冉犯困,他偷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所有的未接來电,还有未读信息,都是虞幼薇发來的。
她问,你今年在哪里过年。
你们要去她的娘家吗。
你爸爸妈妈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节哀顺变。
你真的不打算回我的电话吗。
你是不是和她在过除夕夜。那我呢。
战行川用手指滑动屏幕,眼神匆匆一扫,屏幕上足有十几条留言。
在他看來,那不是十几条留言,而是十几把飞刀。
再次下楼來,战行川拿起围裙套上,然后收拾着餐桌上的残羹冷炙,再到厨房里把锅碗瓢盆都洗干净,按照原位收好。
如果此刻有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吃惊得连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堂堂战氏的老总,居然也能屈尊降贵地在这里做家务,而且动作看上去虽然算不上十分熟练,倒也不笨拙,颇有条理,似模似样。
收拾干净之后,战行川解下围裙,上楼去洗澡。
刁冉冉睡得特别香甜,翻了身,似乎还发出了呼呼哼哼的低低鼾声。
战行川出來的时候,就看见她背对着自己,身上的被子滑下去,露出了一截小蛮腰,白白的,嫩嫩的,曲线玲珑,一点儿沒有发胖走形的迹象。
他擦着头发上的水,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为了孩子,可怜的战行川已经吃素很久了。
他心里偷偷想着,大过年的,自己总不至于转身回卫生间,把冷水阀打开,再浇个透心凉,心飞扬吧。
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战行川可怜兮兮地用手指尖戳了戳刁冉冉的后腰,完全不敢用力。
“冉冉,冉冉。”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紧绷,小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刁冉冉本能地用手在腰间摩挲了一把,还以为是有蚊子在耳边哼哼。
战行川苦着一张脸,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腿|间那忽然撑起來的一座“小帐篷”,欲哭无泪。他叹了叹气,刚要转身,忽然看见她一抬腿,竟然又把一条腿从被窝里伸出來了,露出半截同样白|嫩嫩的小|腿肚,还有一只小脚丫。
大多数男人都并不是很喜欢那种低级的暴露,动辄袒胸露乳,一开始当然也会产生视觉冲击力,不论男女都会本能地去看上几眼。不过,那毕竟只是最下等的一种,跟狗肉上不了席一样,上不得大台面。倒是这种欲说还休似的,让人心里忍不住产生绮丽幻想的,才是最为搔动内心的诱|惑。
本已经打算转身走掉的战行川顿时有一种气血翻腾的感觉,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再次把手伸了出去,轻轻地搭上了刁冉冉的小|腿。
她的小|腿笔直细长,皮肤白|皙,几乎能够看到皮肤下面的血管,柔嫩极了,触手的感觉极佳,令他十分贪恋,抚摸了几下,仍是不愿意收回手。
“睡得这么沉。”
战行川嘟囔了两句,似乎有些埋怨她,之前几天睡得很浅,有声音就会醒过來,现在却又睡得这么香,叫了几声都沒有反应。
他无奈地低头,深吸几口气,想要让自己“降旗”。
不起作用。
她的小蛮腰和小细腿就在眼前,看得见吃不着,当然痛苦。
更过分的是,刁冉冉居然还翻过身來了,她哼哼两声,好像做了什么梦,伸手抓了抓|胸口的睡衣,把领口扯开,面朝向他,侧躺着。
战行川哭笑不得,抓过了她的小手,刚要抚上自己的胸膛,忽然,他余光一扫,好像看见窗帘上有一束车前灯的光束闪过。跟着,下一秒,他耳尖地听见了有车胎摩擦过地面的声音。
有人。。
大年三十,怎么会有人过來。。
战行川松开手,重新帮刁冉冉盖好了被子,然后飞快地去衣橱里找到了一件加厚的睡衣穿上了。
他不放心,必须要下楼看看才行。
下楼的时候,战行川还顺手从墙角捞起了一根棒球棍,抓在手里,作为防身之用。
他打开玄关的灯,朝外面看了看,果然,家门口停着一辆车,暂时还沒有人走下來。
深吸一口气,战行川把大门一把拉开,随时做好了按下报警系统的准备。
一见他走出來,车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紧接着,从车上跑下來一道纤细的身影。
竟然是虞幼薇。。
她……她怎么回來了。
战行川的第一个念头是惊,而沒有喜。
他甚至沒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一根棒球棍。
虞幼薇穿着银蓝色的呢子大衣,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战行川的面前,仰起头,直直地看向他。
“你……”
他甚至沒有意识到自己在皱眉。
“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发了好多条留言,你为什么不回我。大家都在和家人共度春节,我只有自己一个,要是你也不要我了,这个世界上我就再也沒有什么可值得我留恋的了……”
她红了眼圈,哽咽着说道,一团团白雾从她的口鼻之中呼出來。
战行川有些慌乱,其实,这两天他也不是沒有想过,自己和刁冉冉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应该怎么过。可他也清楚,自己总不能放着她不管,去找虞幼薇。
第九十章 他的心太乱
见战行川不说话,虞幼薇的眼眶更红了,一眨眼,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沿着脸颊滚落下來。
她也不完全是假装在哭,毕竟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而她无父无母,和亲戚早就沒了联系,形单影只,在这种特殊的时刻自然会格外敏感,容易勾起内心的伤痛。
所以,虞幼薇无比委屈地啜泣起來。
战行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虽然看不下去她在流眼泪,可是又觉得不适合把她让进家门。
“你怎么來了。这么冷的天,又是大年三十儿。”
他无奈地问道,本以为不回信息,不接电话,虞幼薇就应该能够明白自己的想法了,沒想到,她竟然一个人就这么跑过來了。
对于战行川來说,虞幼薇的这个举动,令他稍感不悦。
他感觉,她这么做就等于是在无声地表达着,她对他的不信任。
而且,更令战行川愤懑的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女人,原本不应该是刁冉冉那种性格的吗。怎么就连一向温柔懂事的虞幼薇也开始变得不可理喻了呢。。
“你也知道冷,你也知道今天是除夕。那你为什么不去陪陪我。”
虞幼薇止住哭声,大声质问道。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向四周打量着,面前的别墅十分安静,只有一楼还亮着光,并沒有刁冉冉的身影。
奇怪,那女人呢。难道已经睡下了。还是故意做缩头乌龟。
虞幼薇满心的狐疑,她特地在这种时候跑过來,就是想要向刁冉冉示威,要让她知道,她的丈夫哪怕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挂念着自己的,哪怕她已经怀|孕了,也无法真正地得到这个男人的全部的心。
即便她怀|孕了,虞幼薇也不想让她好过,十个月的怀胎生涯,她一定要让刁冉冉过得像是在地狱一样。
谁让她突然出现在战行川的生命中呢。谁让她顺理成章地做了战太太呢。谁让她一点一点地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呢。都是她不对,都是她活该。
所以,就让她和她的孩子,一起去承受应得的罪孽吧。
“天冷,我送你回去。”
战行川转身就要进门去拿车钥匙,打算马上送虞幼薇回家。
谁知道,虞幼薇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一脸难以置信地大声问道:“你要我走。我坐了那么久的车子,专门赶來,你连门也不让我进,水也不给我喝,就要这么把我哄走。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上门讨饭的了。”
说罢,她的双眼红得好像要滴出|血來,眼看着又要落泪。
战行川也急了,险些一把捂住她的嘴,然后,他急忙转过身,朝楼梯的方向看过去。
幸好,楼上的女人并沒有听见,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的反应落在了虞幼薇的眼底,令她更加地心生恨意:原來,他竟然这么在乎刁冉冉的感受。怕她听见声音,知道自己在这里。
战行川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怕被妻子发现自己在外面偷吃的窝囊丈夫一样。虞幼薇恨恨地在心中将他唾骂了无数遍,她又是恼怒,又是嫉妒,一时间,心情无比的复杂。
“我沒有那么想,你又何必非得那么说自己呢。听话,你穿得太少了,我马上送你回去。你吃饭了吗。”
他尽量用和缓的语气和她说话,想要劝说她同意离开这里。
趁着一个在睡觉,先安抚下來另一个再说。战行川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刻的想法确实有些猥琐,见不得人,不过他沒有其他的办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女人真的吵起來。
虞幼薇深吸一口气,沒有回答他的问題。
借着身材纤细,她一闪身,侧身从战行川的身边穿过,居然就这么挤进了门内。
等到战行川反应过來的时候,虞幼薇已经站在客厅的中央了。
她借着灯光,眯着眼,四处打量了一下,她不是第一次來这里,上一次主动來挑衅刁冉冉,居然还被摆了一道儿,最后不得不放下|身段,亲自向那个女人道歉。
尽管如此,虞幼薇却并沒有什么心理阴影,依旧大大方方地登堂入室。
她找到开关,把客厅的主灯打开了。
一瞬间,客厅里一片大亮。
虞幼薇脱下呢子大衣,放在沙发上,面色哀戚地看向战行川:“我还沒有吃饭。”
他挑眉,怒道:“那个裴子萱是拿了钱不做事吗。”
她立即哀求道:“你不要怪她,是我让她回老家陪父母过年的。总不能因为我无父无母,所以就剥夺了别人去和父母团聚的权利吧。这不是她的错,你不要生她的气。我本來想订餐,可惜……可惜那些酒店之类的只承办年夜饭酒席,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所以就一直饿着了……”
虞幼薇可怜巴巴地说道,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听起來十分的可怜。
战行川一顿,立即也感到一丝愧疚。
“听话,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家里的冰箱里还有东西吗。要是沒有的话,路上经过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我下去买一些半成品,回去给你做。”
他边说边拿起她的大衣,要帮虞幼薇披上。
她一个激灵,疯了一样打落他的手,咬牙恨声道:“不,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吃你做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碗素面也好。”
相识多年,虞幼薇自然清楚,战行川会做饭,虽然手艺不算极为精湛,但是做几道家常菜还是完全可以胜任的,更别说煮面条了。
战行川并非不会做饭,也并非是舍不得把家里的东西拿给别人吃,只是……
他沒有因为虞幼薇的举动而生气,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钟,平静地回答道:“抱歉,这毕竟是我和她共同生活的地方。你要我给你做饭,可以,但不能在这里。因为她是这里的女主人。”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留虞幼薇在这里吃饭。
她完全沒有料到战行川会这么说,一时间愣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虞幼薇坐在沙发上,而他站着,她不得不扬起头看向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一样。
“我以为,”虞幼薇苦笑着低下头,刻意忽略掉颈部传來的酸胀感,哽咽着说道:“我以为你会一直爱我,你的心不会被别的女人抢走。”
战行川心头一惊,他的心。。
他的心,难道不是一直放在她那里吗。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只是,一想到这个问題,为什么自己竟然有些茫然,原本确定的问題,一下子似乎又不够确定了。。
他不想让虞幼薇留在这里,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和刁冉冉碰面吗。战行川扪心自问,忽然又惊恐起來,原來,其实他最怕的并不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撕扯,他最怕的是,看到刁冉冉露出悲伤的表情。
他懵了。
他最在意的竟然是她的表情,而不是虞幼薇的。
“我……我沒有。你不要乱想。”
战行川低咳一声,哑着喉咙,轻轻说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心虚的话。
虞幼薇冷笑,不再出声了。
猛地,她打了个喷嚏。
的确有些着凉了,前几天升温,今年的春节又是在阳历二月中旬,大家都以为天气会转暖了,纷纷找出春装,结果夜里居然又狂降了六、七度,让人措手不及。
战行川急忙去厨房倒热水。
他端了大半杯热水走出來,递给虞幼薇。
也不知道是太烫,还是她沒有拿稳,眼看着水杯从虞幼薇的指间滑落。
“小心。”
战行川想也不想,身体向前一扑,直接用两只手一把接住了滚热的水杯,杯壁热得厉害,烫得他立即龇牙咧嘴起來,急忙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虞幼薇冷冷地看着他的全部动作,讥笑道:“你对你们家的隔音那么沒有信心吗。就算水杯摔在地上,碎了,也不会吵醒她的。”
她的话一针见血,直接戳穿了战行川的心思。
他立即尴尬地讷讷说道:“不,我是怕水洒出來烫到你……”
虞幼薇毫不领情,反唇相讥道:“就算真的落在地上,又能烫到我哪里。现在是冬天,我穿着裤袜,外面还有皮靴。”
她的咄咄逼人顿时令战行川说不出话來。
他刚才确实是担心水杯摔碎了,发出声音,吵醒正在睡觉的刁冉冉。
她听见声音,醒來后发现他不在自己的身边睡觉,一定会好奇地下來看看的。
“水洒了,我再给你倒一杯。”
战行川好像急于躲开她一样,马上又回到厨房,重新倒了一杯热水。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端过來,沒有直接端给虞幼薇,而是先放在茶几上,让她等稍凉一些之后再喝。
虞幼薇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地包裹着水杯,想要让热水的温度将自己冰冷的身体一点点暖起來。
“对了,我有事情和你谈,是关于我父亲的……”
战行川实在受不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绞尽脑汁地想要说些什么。
忽然间,他想到,关于战励旸的遗嘱一事,他还沒有來得及去找虞幼薇。
第九十一章 女人不必卑微
乍一听见他提到战励旸,虞幼薇顿时浑身紧绷,整个人犹如炸毛的猫一样。她警惕地看向战行川,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提起他,”
该不会是,他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吧,虞幼薇紧张不已。
战行川刚要说话,不等开口,他的身后传來一声惊讶的女声:“你们……在干什么,。”
他悚然一惊,后背上的汗毛几乎都要立起來了。
刁冉冉睡眼朦胧地站在楼梯的台阶上,距离客厅还有几级,她揉着眼睛,显然一开始还是很困的,在看见战行川对面坐着的女人是谁的时候,她才彻底清醒过來。。
虞幼薇,。
她为什么要在现在來我家,。
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刁冉冉的心头几乎有一万只神兽呼啸而过:有人会在大年三十的时候,不请自來地去别人家做客吗,。
她气得半死,可又不能当场发作,毕竟,战行川还在这里。
战行川急忙转身看向刁冉冉,尴尬地问道:“你怎么下來了,”
他的语气听起來,很有些心虚的味道。
说完,战行川直直走向了刁冉冉,在她的面前站定。
站在台阶上的刁冉冉,比他还高出一截,难得的,她终于得以俯看他。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小声说道:“我又饿了……突然饿醒了,然后就翻來覆去睡不着了,想着下來把晚上的剩菜热一下,再吃点儿……”
刁冉冉最近的食欲很好,晚饭的时候她明明已经吃了很多,然而到了半夜居然又饿醒了。
所以,说到饿,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你等一下,我去冰箱里把那几盘菜先拿出來,冰箱里的东西不能拿出來马上就吃。”
战行川再次走进厨房,很快,里面传出來他开冰箱的声音。
刁冉冉站在台阶上,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虞幼薇,沒有吭声。
说來也奇怪,她本以为自己会当即发飙,把这个无耻的女人马上赶出去。
沒想到,和战行川说了两句话之后,她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做到无视她的存在了。
刁冉冉走下台阶,直接走到餐厅,坐下來,手托腮等着。
客厅在大门的左侧,而餐厅在大门的右侧,从方位上來说,刚好是两个对称的位置,一左一右,相互对立。
从刁冉冉走下楼,到在餐桌旁坐下,她甚至沒有和虞幼薇说一句话,也沒有询问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好像对她來说,虞幼薇根本就是一个隐形人,或者不存在一样。这种极致的漠视,以及忽略,沒有一个人能够承受得了,更沒有一个女人能够承受得了。
果然,虞幼薇坐不住了。尤其,在听见刁冉冉说她饿了之后,战行川二话不说,进了厨房,叮叮当当地忙活起來,这种行为无异于是扇了她一记耳光。
她听着厨房里传來的声音,每一个音符好像都敲打在心头上。
腾地站起,虞幼薇径直走到厨房门口。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有一扇活动门,不过,因为不是在做饭,所以战行川并沒有把门关上。
虞幼薇就靠在门口,十分自然地用手撩了一下头发,故作不解地问道:“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战行川正在用微波炉帮刁冉冉热着菜,想了想,只吃剩菜不太好,他又开火,做了一碗简单的蛋花汤。
“哦,等下出去和你说。”
关火的时候,他抬起头,很自然地说了一句。
然后,战行川把热好的饭菜一样样端到了餐厅的桌上。
“除了汤,都是剩的,能行吗,”
他有点儿不确定,犹豫着问道。
刚刚开冰箱的时候,战行川看到了,张姐临回老家之前,已经把一个冰箱和一个小冰柜都塞满了肉|蛋奶之类的食材,足够他们吃到初六她从老家回來了。要是不行,他现做也完全可以,家里就有足够的原材料。
“行啊,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吃。”
刁冉冉已经抄起筷子,直接夹了一口肉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
她最近胃口好,不挑食,孕吐都减少了很多,只是在清晨的时候,容易有一两回孕吐,其余的时间比较少了。
“那你先吃。”
说完,战行川回过身來,看向虞幼薇。
“你坐,正好,我把刚才要和你说的事情说完。”
他想着,反正也已经开了个头,索性不如趁机告诉她,关于遗嘱那部分的事情,由她自己來定夺,是要,还是不要。要的话,就是正常走一个程序,不要的话,就签一个放弃继承的声明书,把钱捐出去好了。
而无论虞幼薇要不要这笔钱,他都不会碰这其中的一分钱。
虞幼薇扫了一眼正在专心吃饭的刁冉冉,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真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淡定,还是愚蠢。装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她以为她是王熙凤吗,在向自己展示正房的威仪吗,她呸。
尽管如此,她还是乖乖地坐下來,心里滑过一丝不安。
因为和战励旸有关,虞幼薇无法做到不心怀鬼胎。
虽然,战励旸人面兽心强|暴她是事实,可是,她故意一口咬定强|暴自己的人是战行川,故意诬陷他,也是事实。一旦事情穿帮,按照战行川的脾气,她不敢想了……
战行川也坐下,平静地开口道:“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我妈出了意外,躺在医院里,基本上不太可能醒过來了。我爸也死了,上周律师已经來过了,告诉我们,我爸把一部分钱留给了你。我想,可能是因为当年那件事,他觉得我……我们家对不起你,所以想要给你留一些钱,弥补你以后的生活。”
虞幼薇蓦地瞪大了双眼,她沒有料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张了张嘴,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怪不得,战励旸那天似乎提到一句,说他会弥补她。当时,虞幼薇正在气头上,根本沒有去注意听他到底说了什么。即便听到了,她也不会真的相信他的话。
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你考虑一下吧,我的想法是,既然是留给你的,那你就收下。虽然钱不多,可多少是他的一点儿心意。”
虽然战行川这么多年來一直对父母沒有什么感情,不过逝者已矣,一想到战励旸生前不过也只是这么一个愿望,只要不过分,他不想忤逆。
虞幼薇有些吃惊,她本以为,战行川会不让她接受。
“这是他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吗,”
她的心头在无声地呐喊着,她所受到的伤害,并不是随随便便用钱就可以弥补的。
如果,她的本意真的是要钱,那么早在当初,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就会狮子大开口,狠狠地要一笔了。
事到如今,这一家人丝毫沒有任何的幡然醒悟,还在以为用钱就能抹平一切。
她好恨。真的好恨。
“是不是我的意思并不重要,我尊重你的想法。你要,或者不要,都可以。年后上班的时候,我会让律师去联系你。我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还是让律师和你联系比较好,不会发生任何手续上的纠纷。”
对于这些事,战行川身为一个商人,自然还是按照商人的思维去考虑。
然而听在虞幼薇的耳朵里,这些话却是每一个字都带着冷血的味道。
刁冉冉咬着筷子,表面上认真吃饭,其实,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在耳朵里。
想了想,她把碗里的汤喝完,擦擦嘴,站了起來。
“你们也实在太敬业了,过年也要讨论这种事。我很困,就不陪你们熬夜了。对了,行川,我上一次在手机里帮你下载了一个专业的叫车软件,是预备着哪一天你出去应酬,不得不喝酒,司机又载着我,不能去接你的时候,让你叫车用的。你记得提前帮虞小姐预约一辆车,让她坐车回去,这么冷,又很晚了,我怕门口打不到出租车。”
说完,刁冉冉把战行川随手放在一旁的手机拿起來,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塞进他的手里。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许他送她。
甚至,刁冉冉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要是战行川不听话,执意要送她回去,那她就好好闹一闹,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结婚这么久,她似乎还沒有和他真刀真枪地大打一架呢。
战行川接过手机,抿了抿嘴唇,应了一声:“知道了。你要是困,就去睡吧。”
“好。”
刁冉冉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回答了一个字。
至始至终,她沒有看向虞幼薇。
从头到尾,她也只说了一句“虞小姐”。
她不觉得自己是大|奶,虞幼薇是小三。
女人不必卑微到自己给自己贴标签,自己给自己定位的地步。
说完这些,刁冉冉就上楼了。
见她走了,战行川才长出一口气,握紧了手机。
“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虞幼薇站起來,快步冲到餐厅里,看着餐桌上的空盘空碗,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來的一股火,她伸出手,用力一扫,把上面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
稀里哗啦,全碎了。
第九十二章 备胎
战行川沒有前去阻止。
他知道,虞幼薇需要发泄。
她沒有吃饭,他只给她端了一杯热水,第一次还差点儿洒了。而刁冉冉只说了一句饿了,他就二话沒说进了厨房,给她热菜热饭,还怕她吃剩菜不好,专门做了一碗新的紫菜蛋花汤。
如果刁冉冉不下楼还好,偏偏,有对比,才有发现。
桌上的碗盘全都被扫到地上,全碎了,碎片溅了一地,沒吃完的菜汤和米饭,混在其中,留下大|片的污渍,看上去十分的刺眼。
虞幼薇猛地回过头,双眼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战行川,忽然桀桀一笑:“你说,这个声音,她在楼上会不会听见,”
那种神态,那种语气,莫名地令他有些害怕,觉得眼前的女人十分陌生。
“我送你回去。”
尽管已经答应了刁冉冉,但是,眼看着虞幼薇现在的情绪不大对头,战行川还是决定违背一次自己的承诺,亲自把虞幼薇送回家。
要不然,他也不放心。
“我不用你惺惺作态。你以为我沒有朋友吗,你以为我只能向你一个人摇尾乞怜吗,你错了。”
虞幼薇狰狞着五官,厉声喊道。
一口气吼完之后,她想也不想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江凯睿的号码。
自从那天和他参加了同学聚会,然后上了床以后,无论他怎么给她打电话,虞幼薇都不接。据说,江凯睿还曾到她原來上班的公司楼下去等她,不过由于虞幼薇已经休假好久了,所以自然沒有结果。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在江凯睿的心中,虞幼薇的形象忽然又变得和那些只和他吃过一顿饭,喝过两次酒,就趁机对他死缠烂打得女人完全不一样了起來。他醒來之后,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因为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发展得太快。当然,他也承认,如果因为发生了关系,所以虞幼薇要做他的女朋友,他也是很开心的。
可那样的话,他的心里又会有一点点小小的不爽,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身体的欲望给束缚住了,变成了为了负责而负责一样。
偏偏,虞幼薇却从那一天起,再也不和他联系了,更沒有要他做什么,给自己什么说法,或者补偿之类的,反而令他的心里百爪挠心起來。
“薇薇,过年好。你在哪里过年呢,我这些天來一直在找你,可是你一直都不接我的电话。”
所以,一看见虞幼薇主动给自己打來了电话,江凯睿万分激动,亲昵地大声喊起來。
相对于他的热情,虞幼薇倒是平静多了。
她握着手机,冷冷地问道:“你在中海吗,能出來吗,我在外面,叫不到车子,你能不能过來接我,”
虞幼薇的语气令江凯睿怔了一怔,他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从她的语气,以及现在这种时间,他就料到了,她一定是遇到什么问題了。
“薇薇,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在中海,今年我沒有和家人一起去海南过年,我和我的表姐表哥们在一起呢,他们都在我家,都是年轻人,很热闹,你也一起來吧。”
江凯睿虽然察觉到一丝古怪,但是出于想要讨好她的心理,还是主动邀约。
“好,只要你能过來接我,我马上就去,随你带我去什么地方。”
说完这句话之后,虞幼薇故意抬起头,看向战行川。
她看见,战行川也正在盯着自己,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既不是吃醋,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所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反而让她看不透了。
虞幼薇把心一横,索性又追问道:“你在听吗,能不能,给我一句痛快的回答。”
江凯睿这才如梦初醒,确定她应该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的口中连连应声道:“好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和他们说一声,马上就去接你。你等我。”
“我把地图发给你,你开着导航就能找到了。”
一想到今夜降温,江凯睿再一次关心地问道:“那你现在在哪里,冷不冷,千万别着凉……”
不等他说完,虞幼薇已经把电话挂断了,然后把地图打开,直接定位,把这里的地址发送了过去。
做完这些,她直接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等着。
江凯睿开车赶到这里,恐怕还要一阵子。不过,好在每年春节的时候,中海的许多外來人口都回老家了,这座城市几乎和空城沒什么两样,交通畅通得很,他只要加快速度,在路上也不会用多久。
战行川走过來,注视着虞幼薇,拧紧眉头,惊愕地问道:“这是什么人,”
他还从來不知道,虞幼薇居然交了新的朋友。
虞幼薇冷笑着看向他,明知故问:“什么什么人,”
战行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一指她的手:“你刚才打电话的这个人。”
他虽然沒有听见对方的声音,不过,凭直觉,也知道那是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男人,这是动物的本能,在遇到同样优秀的同性的时候,会产生一种下意识的危机感,以及排斥感。
“老同学,以前读书时候的同学。”
虞幼薇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
而这个回答,显然不能够令战行川感到满意。
他不赞同地看着虞幼薇,觉得她变得自己都好像要不认识了似的。
“就算是老同学,可是大家都已经好多年沒见了,何况人是会变的,从校园走上职场,每个人都会发生很大变化。你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万一他现在已经和读书的时候不一样了呢,我怕你被人骗……”
战行川苦口婆心地劝道。
他并不是反对她交朋友,甚至,他很愿意她多出门,多接触一下外面的社会,多和同龄人打交道。
只不过,他希望她能够多交一些单纯可爱的女性朋友,大家沒事的时候聚在一起,逛街购物,喝茶美甲,都是可以的,起码,他能够放心一些。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虞幼薇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然后嗤笑一声,再次抬起头看向他,冷冷说道:“难道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吗,对,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是一个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让我忍饥挨饿,遭受侮辱的人。”
她一指茶几上那杯冷掉的水,原來,她竟然一口水也沒有喝。
战行川顿时有些愧疚。
可他确实不想把刁冉冉逼得太紧,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而且,身为一个自私的男人,他真的不喜欢看见有女人逼上门來的戏码。可以说,虞幼薇无意间触犯到了战行川的一个底线。
如果她是在自己的住处,那么无论她怎么作,怎么闹,他都不会生气。
但是,她现在來到了这里,这是他和他的妻子的私|密空间。更何况,上一次她不请自來,在这里推倒了刁冉冉,让她晕倒,脑后还撞出來好大一个包那件事,已经让战行川感到很不满了。
这一次,她又來了,又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刻,且被刁冉冉见了个正着,若非她隐忍,势必又要闹一场。
如此一想,战行川倒是有几分感激起刁冉冉來了,看來今晚多亏了她的大度。且不论是真的大度,还是装出來的大度,起码照拂了自己的面子。
两人默默无言,一直到别墅门口再一次亮起了车灯,传來了车子的声音。
虞幼薇的手抓紧了手袋,她知道,是江凯睿來了。
自己这一次把他卷进这段复杂的关系之中,不知道对还是不对,可是,她已经沒有回头路了。
不管怎么说,江凯睿现在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起码能够令她有尊严地离开这里,不用再靠战行川的施舍,所以,她不想,也不能放开他。
虞幼薇站起來,准备走向门口。
战行川伸出手臂,将她拦下。
“听话,让他离开,我马上送你回去。”
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虞幼薇傲然地扬起了下颌,沒有说话,但是眼神里充满着拒绝。
两人僵持着,紧接着,别墅的门铃被人按响了,,江凯睿从车上下來,已经走到大门的台阶上,伸手按门铃了。
“让开。”
虞幼薇低低地说了一句。
“不要任性。”
战行川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发怒的前兆。
她不说话,直接从他的身边绕了过去,径直走到门前,打开门锁,一把拉开了门。
江凯睿一抬头,见到是她,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朝她绽开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
“薇薇,等急了吧,我一路飙车过來的,还好路上沒遇到临检,其实我晚饭的时候少少地喝了一点酒。不过你放心,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早就消化掉了,不会有事的。”
他笑着说道,脸上带着一抹稚气。
说完这些,见虞幼薇面罩冰霜,而且沒有回应自己,江凯睿才后知后觉地把视线从她的脸上,慢慢地转到她身后,打量起这栋别墅,以及站在客厅中央的那个男人的身上。
他十分好奇,为什么虞幼薇会在过年的时候出现在这里,而对面的男人,也正在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
第九十三章 甜枣和巴掌
尽管自己确定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不过,江凯睿还是从对方的眼神和表情里,察觉到了浓浓的敌意。
战行川的气势向來压人,只有人怕他,沒有他怕人。更何况,和他相比,江凯睿还是太嫩了一点儿,年龄小不说,而且工作的时间也短,缺乏历练,被他这么一瞪,心头顿时有些发虚。
不过,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沒有男人愿意露怯。
所以,虽然明白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但是江凯睿还是忍不住好奇,低声问道:“薇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又是谁。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不要怕,告诉我,我会保护你。”
虽然有逞强的成分在里面,不过,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江凯睿的确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对虞幼薇好。
她看看他,心里忽然多了一丝不忍。
虞幼薇摇摇头,伸手去挽他的手臂,轻声说道:“沒事,我们走吧。”
江凯睿的车子就停在外面,还沒熄火,坐上去之后,就能马上离开这里。而对于虞幼薇來说,此时此刻,她最想要的,就是一秒钟也不耽误,马上离开这里。
她十分感激江凯睿一言九鼎,说來,就真的立即來了,沒有让她多等。
见她似乎不想多说,江凯睿也立即挽起虞幼薇的手,想要带她走出门去。
“站住。”
战行川一边走过來,一边出声喊住他们两个。
“请问你是……”
他打量过江凯睿,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脑子里也沒有任何的印象,完全不知道这是哪一号人物,也想不清楚虞幼薇究竟是何时又遇到的这位老同学。
她沒有和他提起过,裴子萱也沒有在例行的一月一次的汇报上提起过这个男人的存在。
因此,战行川感到十分的疑惑。
他不能允许虞幼薇和一个不清不楚的男人离开,哪怕他们两个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那也不行,他要为她的人身安全负责。
听见声音,江凯睿停下脚步。
不管怎么样,就算对方的身上写满了不悦,不过,鉴于自己是來这里把虞幼薇带走,还是应该打个招呼再说。这么一想,江凯睿转身,深吸一口气,尽量地客气开口:“你好,我是江凯睿。”
见战行川还是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样子,他只好不得不报上自己父亲的名字,说自己是平江电子老板的儿子。
听见“平江电子”的名字,战行川总算多多少少有些印象了,至于江凯睿的父亲,他好像也在哪个商务活动上有过一面之缘。
“原來是江先生。久仰久仰。我是战行川。”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握了手。
江凯睿的内心顿时掀起了一阵滔天的巨浪,其实,他一开始也觉得这个男人和财经杂志上的那个神话一般的天才商人有几分相像。只不过,战行川接受采访的时候,永远是一副精英打扮,高级定制的手工西装,一尘不染的皮鞋,以及运筹帷幄的表情,等等。
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想象,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卡通居家服的男人,就是中海的商界神话。
意识到对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讶神色,战行川无声地在心头暗暗苦笑了一声:这套睡衣是刁冉冉买的,卡通熊图案,她也有一套,她是粉的,自己则是灰的,上面的图案也是一头公熊,一头母熊,很可爱。
他本來是不想穿的,嫌它的款式太幼稚了,不过因为睡衣的质地很舒服,也十分保暖,被她强制性地套在身上一次,从那以后,他也就默默接受了。
“那个,改天再來拜访,我们先走了。”
江凯睿不知道在战行川和虞幼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想要带着她尽快离开。
确定了对方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宵小之辈,战行川也觉得,自己沒有资格再把他们拦下來了。
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两个人上了车。
江凯睿飞快地发动起车子,迅速离开。
一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辆车子,战行川才默默地关上了门。
他转身,看着空空如也的客厅,以及一片狼藉的餐厅,什么都沒说,卷起袖子,去拿了打扫工具,慢慢地清理着餐厅的地面。
扫净碎片和剩菜,又把地上的油渍拖干净,等都忙完之后,战行川才发现,天边似乎都有些蒙蒙亮了。
苦笑一声,他真的沒想到,大年初一的凌晨,自己竟然是在勤奋劳动之中迎來的。
收拾完毕后,战行川洗干净双手,这才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了楼。
他不知道,刁冉冉是睡着还是醒着,会不会和自己吵架。
虞幼薇跑來这件事,自己的确一无所知,要是事先知道的话,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她來的。不过,让她进來的人也确实是自己,他还是逃不开责任。
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等到看清眼前,战行川微微一怔。。
刁冉冉正裹着被,靠着床头,怀里抱着平板电脑,十分投入地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他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來,大吼一声:“又在看恐怖电影,你给我放下,”
她被吼得也是一惊,急忙把手里的平板塞进屁|股下面。
“我说过多少次,现在不许看这种。拿过來。”
战行川径直走到刁冉冉的面前,伸出手,一脸严肃。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把平板递给他。
他接过來,扫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屏幕上,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正在对着他,吓得他差点儿把平板丢出去。
这么恐怖的电影,偏偏她喜欢得不得了,一部一部看起來沒完。
“有什么好害怕的。活在世上,人可比鬼恐怖多了……人要是坏起來,连鬼都自叹弗如呢……”
刁冉冉低声嘟囔了几句,作为反抗。
从时间上推测,她知道,战行川的确沒有去送虞幼薇。不过,她居然会乖乖离开,这倒是令她觉得有些惊奇,刁冉冉原本以为,她会一直纠缠不停。
战行川把平板关掉,放在床头柜上,脱衣服,准备睡觉。
忙了一整夜,他也累了。
刁冉冉转了转眼珠儿,单单看他的表情,她也猜到了,他和虞幼薇一定是不欢而散了。
那么自己呢。
究竟是给一个甜枣,打一个巴掌好,还是给一个甜枣,再给一个甜枣好呢。
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刁冉冉正犹豫着,战行川已经脱了睡衣,钻进了被窝里,紧贴着她。
她下意识地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想要给他足够的空间。
想不到,这个小小的举动却惹來了战行川的不悦,他显然是误会了,以为她是厌恶自己的靠近,这令他十分不开心,几乎是一瞬间就皱紧了眉头。
她不是不想让自己挨着她吗。他偏不,就挨着。
这么一想,战行川还较起劲來,拼命朝她挪。
刁冉冉不知道他是在暗暗地生气,只是单纯地以为他躺不下,于是又往旁边挪挪。
战行川的鼻子差点儿沒气歪,他这一次不靠近了,索性伸出手臂,一把抱住她。
“干什么要躲我。就是不想靠近我。”
他有点儿生气地质问道。
她这才明白过來,自己无意间的举动倒是令他不高兴了呢。
“谁敢躲着你呀。女人们一见了你,全都主动往你的身边凑还差不多呢。呵呵。”
刁冉冉故意干笑两声,撇撇嘴,有些恼怒地嘲笑着他的女人缘十分良好。
战行川无言以对,不过手臂倒是沒有松开,反而稍用力,搂紧了她。
“我不知道她要來。”
沉默了半天,他竟然还是主动解释了一句。
他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是刁冉冉不相信,那自己也不会解释第二句,随她去了。
哪知道,她立即接口道:“我知道啊。”
他惊愕:“你知道。”
刁冉冉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听起來似乎有歧义,立即又解释道:“我知道你不知道她要來,不是知道她要來。”
他听懂了,却疑惑,为何她竟然如此相信自己的话。
“因为你是个讨厌麻烦的人,你不会自找麻烦。怎么样,扫地拖地这种家务事,做起來还是很辛苦的吧。要是觉得辛苦了,记得年后给张姐涨工资。”
她哈哈笑着,一针见血。
刁冉冉早就想要建议战行川给张姐涨工资了,不过一直沒有合适的机会罢了,她也怕自己提了,会令他生疑,毕竟张姐的工资在一般的保姆中,不算低的。
“你都听见了。”
战行川一挑眉,看來,虞幼薇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就连在楼上的刁冉冉都沒有错过。
她掏掏耳朵,口中“嗯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笑话,她又不是耳聋,那么大的声音,午夜时分,别墅内又十分安静,怎么会听不见。
至于虞幼薇是怎么离开的,刁冉冉倒是不关心,所以沒有问。而战行川也觉得,江凯睿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所以压根沒有提起。
他随手关了灯,盖好被子,和她一起再次入睡,继续补眠。
第九十四章 眼熟
虞幼薇默默地系上安全带,想到之前江凯睿在电话里说过的话,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扭头看向他。
很显然,江凯睿还沉浸在居然见到了战行川本人的巨大惊喜之中。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來说,比他们只大了几岁,却缔造了无数商界神话的战行川,无异于是偶像一般的存在。江凯睿自然感到兴奋莫名,只恨当时的情况下沒有索要到签名和合影,要不然,天一亮他就可以在朋友圈里显摆一下。
“你晚上喝酒了。开车沒问題吗。”
虞幼薇冷冷地问道。
江凯睿沒有听出她话语之中的真实含义,傻乎乎地回答道:“放心吧,只两瓶啤酒,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早就消化掉了,我不会有事的。”
她沒说话,把脸扭到一边去。
谁在乎你有事沒事了,我是担心我自己,毕竟我现在坐在你的车子上,你來开车。
这才是虞幼薇此刻的真实想法。不过,眼见着江凯睿误会成她在关心他,她也就沒有当场拆穿。
是啊,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必揭穿吧。
苦笑一声,她看向窗外。
夜色漆黑之中,几乎不见星星。
一路上,畅通无阻,车子也不多,江凯睿把车子开得飞快,很快开进了中海市的一处别墅区,然后把车子在车库里停好,带着虞幼薇下车,走进他出国前和父母同住的家中。
别墅是十年前江父买下來的,当时的价格只是现在的三分之一。江家人一向小心翼翼地投资,节俭低调地生活,就连搬进别墅,也是眼看着周围的朋友全都置办了新的房产,若是一家三口继续住在原來的老房子,未免太寒酸,背后难免招致议论,所以,夫妻两个才狠狠心,买下了这里。
江凯睿从英国回來后,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一处小公寓,就是上一次他和虞幼薇去的那里。平时他大多一个人住在那里,逢年过节会到这里來,和父母小聚。
“别紧张,我父母都不在家。是这样的,他们辛苦了大半辈子,我爸一直许诺带我妈去三亚。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是二十年前呢。那时候,能去一趟三亚可是特别值得炫耀的事情。哪知道,一拖再拖,一直拖到现在。所以,今年他不好意思再拖了,带我妈去海南过春节了,反正难得出去一趟,我也很高兴他们能出去玩一玩。”
江凯睿一边说,一边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示意虞幼薇进去。
她刚一走进,就听见别墅中隐约传來了音乐声,还有说笑的声音。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江凯睿关上门,在玄关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來一双全新的女式拖鞋,递给虞幼薇,笑道:“我不是说了吗,都是我的表哥表姐,大家都不愿意和老头老太太过年,听说我爸妈不在家,就來玩了。放心,大家都是年轻人,不用拘束,打过招呼以后,你要是困了,就去客房休息,我们不会打扰你的。”
虞幼薇犹豫了几秒钟,接过拖鞋,弯腰换上。
她走进去,狐疑地抬起头,向四周打量了一圈。
看得出,江家人的生活相对于中海的其他生意人,真的是很简朴,这里的装修风格、家居摆设还都是几年前流行的样式,差不多就等于是从搬进來就沒有再动过。
“上楼吧。他们都在楼上呢。我出來的时候,只跟他们说去见个朋友,还沒有和他们正式提起你。”
江凯睿也走过來,有些抱歉地说道,然后抬起手,搭在虞幼薇的肩膀上。
她的身体轻微一颤,似乎还是不太习惯和他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提我什么。”
虞幼薇不解地问道。
江凯睿的脸颊上莫名地有些泛红,支吾道:“我们……我们的关系……难道不是应该和亲友们说一说吗。还是,你觉得……先不要说出去比较好。”
看着他的紧张表情,虞幼薇反应了过來,原來,他指的是这个。
她朝着江凯睿嫣然一笑,顺势握住他的手,也得以令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滑下來,然后,虞幼薇柔声说道:“这种时候,我肯和你來这里,难道不就是什么都不用说了吗。至于我们的关系,大家都会明白的,你不用多做解释,解释多了,大家反而都会觉得尴尬。”
听着她如此体贴的话,江凯睿连连称是,心里更是觉得虞幼薇虽然看起來冷淡,然而却是真心实意为自己考虑的。
这么一想,他更觉得之前一段时间,她不和自己联络,其实是不想给自己带來困扰吧。
真的是一个不多见的女孩儿啊,如此独立,相比于那些哭着喊着扑过來纠缠不清的女人,虞幼薇令江凯睿刮目相看,更加怦然心动。
两人刚一走上楼,早就听见声音的几个表哥表姐已经堵在了楼梯口,笑着起哄。
“别闹,去去,继续喝你们的酒去,别吓到我的朋友。”
十分难得地,江凯睿害羞地说道。
众人哪里会不明白,顿时哄笑得更厉害了。
“各位,新年快乐,真是打扰了。”
虞幼薇落落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绍:“我叫虞幼薇,和凯睿曾经在同一家高中读书,我们也是最近才偶遇的。”
她的话倒是稍微缓解了江凯睿的尴尬,他还是第一次把女生领回家里來,之前很害怕表哥表姐等人会嘲笑他。不过,虞幼薇已经自己做了介绍,不用他再说什么了,他顿时觉得轻松起來。
“虞小姐,欢迎你。大家正在玩骰子呢,你也一起來吧。”
江凯睿的两个表姐主动过來邀约,把虞幼薇拉到她们的女生小团体里,簇拥着她走进大家之前喝酒聊天的那个房间里。
眼看着她们走进去了,江凯睿的一个表哥才挤眉弄眼地说道:“正点哦。小子,看不出來,你厉害呦。”
江凯睿有些窘迫,只好嘿嘿干笑了两声,催促大家回房,继续玩。
倒是他的大堂哥江凯宏微微皱了眉头,并沒有说什么,只是用一种有些复杂的眼神,看向了虞幼薇离去的方向。
“大哥,怎么了。喝酒不舒服。”
见他皱眉,江凯睿走过來,一脸关切地问道。
江凯宏很快舒展起眉头,摇摇头,说自己沒事。然后,他状似无意地问道:“凯睿,之前怎么沒有听你提起过这位虞小姐。长得很漂亮啊。是不久前才遇到的嘛。”
江凯睿虽然比江凯宏小了几岁,不过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是大堂哥的跟屁虫,所以和他的感情一向很好。
听江凯宏这么一问,他立即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大哥,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只是我们也刚遇到不久,高中毕业以后,她就音讯皆无了,听说是去外地读书了,我们一直沒有联系。直到最近……你也觉得她很漂亮。嘿嘿,是漂亮,她读书的时候就很漂亮啦……我们班好多男同学都暗恋她呢。只不过她都不怎么和我们讲话,比较内向吧……”
一提起虞幼薇,江凯睿忍不住有些手舞足蹈的样子。
“这样啊。既然这么喜欢,不如下一次带回來给叔叔婶婶看看吧。”
江凯宏笑着说道,眼底的一丝怀疑之色,一闪而过,,为何,他刚才一见到这位虞小姐,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呢。。
“年后再说吧。走,大哥,我们也进去玩骰子去。薇薇说不定还不会呢,我得去教她,免得她总是输,要喝醉呢。”
江凯睿颇为兴奋地说道,然后和江凯宏一前一后地走进房间。
不管怎么样,虞幼薇见了他的一部分家人,两人的关系就等于是有了质的飞跃吧。
强烈的兴奋之下,江凯睿甚至忘了去问一问虞幼薇,她为什么会在除夕夜里,出现在战行川的家中。
*
农历正月初二,大多是已婚女子回娘家的日子,这已经是千百年來的风俗了。
虽然刁冉冉对于上一次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为了两家的颜面,也为了不想在人前落下不孝的恶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妥协,,在回娘家的这一天,带上礼物,和战行川一起去看望刁成羲。
当日,在战励旸的灵堂隔壁,刁成羲带着白诺薇竟然那样对她,整件事的过程,每每想起,历历在目,刁冉冉断然是不会忘记那种被羞辱的感觉的。
她从來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度的人。或者说,她的大度并不是会施与每一个人。
刁成羲和白诺薇,并不值得她的大度。
一路上,刁冉冉的兴致不高,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
每年的春节,中海都会变得沉寂很多,这个城市好像一下子变空旷了似的,无论是地铁,还是商场,都少了很多人,往日那种人挤人的场面,几乎见不到了。
关于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刁冉冉着实头痛了很久。
最后,还是战行川出來一锤定音,说他去准备,让她不用操心了。
“差不多就可以,不用给他买太贵的。”
她一想到刁成羲挥手要打自己耳光的场景,就气得不打一处來,怎么会真心实意地想要给他准备礼物。
第九十五章 咽不下这口气
听见刁冉冉这么说,战行川忍不住嘲笑她:“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才和我结婚沒多久,你的胳膊肘就向外拐了呢。”
她虽然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还是有些不高兴,嘟了嘟嘴,反驳道:“那又怎么了,你是我的外子,却不是我的外人。我们两个人是夫妻,也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是利益共同体。说句不孝道的话,不管是我爸,还是你|妈,都比不上我们彼此重要。起码我现在是这么想的,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放眼全世界,我也最关心你。”
战行川虽然听得顺耳,极为受用,可还是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干嘛,不认同我的话,”
刁冉冉的音调顿时高了八度,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
要是他敢说,她不是他最重要的人,她毫不怀疑,自己会当场手撕了他。
“不不不,小的怎么敢不认同您的话,你是老佛爷,你是皇太后,你是家里唯一的权威。”
战行川拱手讨饶,绝对不敢招惹她。
刁冉冉斜睨了他一眼,哼了哼:“这还差不多。小川子,去备轿,本宫要微服私访,出去看看。你快去准备吧。”
战行川无语,她还真的玩上瘾了。
尽管如此,他也只能掸了掸两个袖管,一条腿下蹲,口中应道:“遵旨。小的这就去办。”
两个人连说带笑地上了车。
一路上,刁冉冉闲着无聊,伸手从后车座把战行川给刁成羲准备的礼物盒子拿过來了,抱在怀里,摇了摇,也听不出來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是什么呀,在家的时候,问你你也不说。这么神秘做什么,真讨厌,故弄玄虚。”
她不停地追问道。
正在开车的战行川好像心情很不错似的,随着车内播放的曲子哼哼着,扭头看了看一脸好奇的刁冉冉,逗弄道:“等到了,给他之后,他当面拆开,你不就知道了吗,”
她气结:“我不是现在就想知道吗,”
他故意压低声音,模仿着老年人的语气说道:“年轻人,不要心急嘛。”
刁冉冉气得伸手在战行川的手臂上狠狠地捏了一把,怒道:“你现在话好多,又贫嘴,一点儿都沒有从前的高冷样子,男神的气质指数从五颗星降到一颗半。要不是这张脸还勉强能看,我连一颗半都不给你。”
他吃痛,连忙口中求饶。
“我跟自己的老婆高冷什么,要高冷也是跟外面的女人高冷,迷得她们嗷嗷叫……疼疼疼,轻点儿……”
她眯了眯眼睛,斥道:“我先让你嗷嗷叫。好好开车。敢颠一下,我打死你。”
战行川连忙投降。
刁冉冉也坐直身体,双手拿着那个礼物盒子,翻來覆去地看,可惜,一直到了家,她也沒看出來一丝端倪。
无论刁成羲平时住在哪里,每年的春节期间,只要他人在中海,都会回到老宅里度过。
这已经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家里人都知道。
因为宝姨和她的丈夫已经回了南平老家,因此,刁家比往年冷清了许多。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以前,每到春节,刁家的许多小辈都会前來给刁成羲拜年,有的是自己主动过來,有的是带來了父母的问候,总之,刁成羲的身边总是会簇拥一大帮人。他嘴上说嫌烦,但是心里却是很骄傲的,觉得面子上很有光。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所有人,包括刁家家族内的一些亲友都清楚,他已经被架空了,在公司里不再有任何的话语权,因此,过年的前几天,好些亲戚只是象征性地打來了电话,简单地问候了一声,然后,就都委婉地表示,今年就不上门了。
刁成羲砸了电话,一个人在家中生闷气。
得知消息的白诺薇立即赶來,又把家中的保姆也带來,置办年货,打扫房间,俨然女主人一样,热热闹闹地准备起來,打算和刁成羲好好地过一个春节。
“我已经沒有钱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就是继续跟着我,我也不能向以前那么给你花钱了。”
眼看着白诺薇指挥着保姆,四处收拾,贴春联,贴福字,刁成羲暴躁地吼道。
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料,白诺薇却好像兴致勃勃地在准备着年货。
“我知道。但我也想告诉你,我从二十岁出头就跟了你,也不仅仅只是想要你的钱。”
白诺薇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我现在已经成了穷光蛋。”
刁成羲红着眼睛,大声狂吼道。
白诺薇平静地注视着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不,你还会东山再起的。我相信你。你绝对不会输给自己的女儿,一个才二十几岁的女人。”
似乎被她的话所感染到,从那一刻起,刁成羲再也沒有说过任何自暴自弃的话。
对于白诺薇出现在刁家老宅,其实,刁冉冉是不太意外的。
从上一次,刁成羲那么维护她,甚至不惜为了她,想要出手教训自己那件事,刁冉冉几乎就可以预见到了,白诺薇一定会登堂入室的。
保姆來开门,战行川拉着刁冉冉的手,一起走了进去。
刁成羲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面前的电视上,还在播着国外的斗牛节目。斗牛场内座无虚席,一头发了疯一样的公牛正在横冲直撞,背部已经插着好几根标枪,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即将死在斗牛士的手中。
刁冉冉听见观众们的喝彩声,换鞋的动作一滞,心里不由得咒骂道,就是有人沒心肝,喜欢看这种残忍至极的节目。
听见楼下的声音,白诺薇也施施然地走下楼來。
一见到她,刁冉冉本就沒什么笑意的脸,立即沉了下來。
“原來是你们來了。”
白诺薇口中亦是不咸不淡地招呼着,让保姆去泡茶,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派头儿。
“哦,再來一杯果汁吧,有人不能喝茶。”
她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刁冉冉尚未隆|起的腹部,哼了一声。
刁冉冉却并沒有理会她,而是径直上了楼,脚步跺得很响,“咚咚咚”一路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她有些喘,几步走到秋境的房间前,四下看了看,然后伸手去拧房门的把手。
沒有拧动。
刁冉冉松了一口气,看來,白诺薇在沒有钥匙的情况下,还是沒有破门而入。
紧接着,她又去了一趟自己结婚前住着的卧室,房间里也沒有任何混乱的迹象。她把几个抽屉拉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几乎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找到宝姨留给自己的钥匙,就是秋境房间的钥匙,随身收好,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了。
然后,刁冉冉又拿了几件她早就想回來取的东西,又找出來一个小箱子,把它们一股脑儿地都塞进去,然后提着箱子,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一见她下來,手里还拎着东西,战行川急忙上前,一把接过來。
“呵,姑奶奶婚后回家來,原來是拿东西來了。那你千万清点好,一旦走出这扇门,磕了碰了,我们一概不负责了。到时候千万别哭着喊着,说自己一出阁,娘家人就把你的东西给弄坏了。”
白诺薇的目光在那个箱子上流连了片刻,语气无不讥讽地说道。
“不劳费心,几本外文书而已。要不是绝版了,我也不会专门回來取。别的事情我管不了,只一点,你要是敢乱动我妈妈的房间,我就是死,都会拖你一起下地狱。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这里那么多房间,随你挑,随你住,但愿你不会非要和一个死了很多年的女人过不去。”
刁冉冉沒有理会白诺薇的挑衅,只是在提醒她,不管她在这里怎么折腾,都不要把主意打到秋境的那间房上。
“你。”
白诺薇气得说不出话來。
她很想发火,但是,别的事情还好,偏偏这件事,刁成羲还真的沒有答应她。
刚來的那两天,白诺薇转了一圈,真的把注意力放在了那间打不开的房间上。她以前偶尔也会來这里,但是不过夜,所以对这里的房间格局也并非十分了解,只是知道那里是刁冉冉的母亲生前所住的房间。出于女人的好奇,她很想走进去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惜,门锁住了。
她不敢破门而入,只好去问刁成羲要钥匙。
“我也沒有。”
他的回答,显然令她很不满意。
“你不愿意让我进去,就直说,何必骗我呢,这是你的家,你怎么会沒有房门的钥匙,”
白诺薇有些生气地说道,因为沒有如愿,所以她心里更加蠢|蠢|欲|动了,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好奇,那么现在,就已经有些非要不可的味道了。
刁成羲也沒了好语气,怒道:“我何必骗你,沒有就是沒有。我都多少年沒有去过她的房里了,一个死人的屋子,你非要进去看什么,就不怕沾到什么东西吗,你不怕中邪,我还怕呢。”
当日,白诺薇在刁成羲那里碰了个钉子,她的气还沒消,此刻,刁冉冉又拿这个问題羞辱了她一顿,她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第九十六章 大礼
白诺薇或许能忍刁成羲,但是却不见得能忍刁冉冉。
她怒视着这位回娘家拜年的小姑奶奶,心里的火蹭蹭直冒,女人大多有一种叛逆心理,白诺薇也不例外,无论秋境曾住过的那间房有多么的朴实无华,她现在都想要冲上去,砸开门锁,走进去瞧个究竟。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那间房,你不许进去。别说你现在还不是刁太太,就算你以后成了刁太太,我也不许你进去,碰一下都不行。非不信邪,你就试一试。”
俗话说得好,打狗也得看主人,刁冉冉知道战行川一定是向着自己的,所以她今天的底气才这么足。
要是她自己过來,恐怕也不敢这么和白诺薇说话。
有的时候,“靠山”这两个字,能够令懦夫变成勇士,小白兔化身大灰狼。
对于今天的刁冉冉來说,就是这种情形。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今天还非试不可了。不把它一把火烧了,我的白字……”
白诺薇怒火攻心,险些说出“白字倒着写”这句话來,沒想到的是,不等她把话说完,一直沒出声的刁成羲忽然怒气冲冲地打断她:“闹什么。大过年的,你还要烧房子,你怎么不把我烧了,还省得送去殡仪馆火化了。”
见刁成羲真的动怒,白诺薇急忙摩挲着他的胸口,放低音量,小声说道:“呸呸呸,乱说什么,百无禁忌,百无禁忌。我也是一时气糊涂了,你别生气,当不了真的……”
她哄着刁成羲,生怕他心中的天平再一次偏向他的女儿。
其实,白诺薇虽然年纪小,但是人情世故却看得十分透彻:就算刁成羲过去对她不错,现在对她尚可,这些所谓的男女情爱其实都沒有什么真正的用处。男人永远比女人狠心,尤其是这种半路夫妻,都是各自藏着各自的心思。她是能尽快生下一男半女还好,要是肚皮不争气,刁冉冉就永远都是家中的一瓣独头蒜。那么,就算是刁成羲对这个不孝女心有不满,他也不会真的对自己的亲骨肉不闻不问,还是要为她打算的。
说到底,重组家庭之中,就是一窝向着一窝,感情永远越不过利益那一关去。
她急需要一个孩子來笼络住刁成羲的心,让他知道,天底下不是只有他那个死掉的老婆才能给他生孩子。
一旦想通了这里面的小九九,白诺薇的火气终于消了大半。
她暗暗地劝着自己,不逞一时之快,何况又是过年期间,起码要先博得刁成羲的好感。
“哼。”
刁成羲面上虽然不悦,但也安静着坐了下來。
战行川给刁冉冉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别闹,见好就收。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眼神除了让自己乖乖听话以外,似乎还蕴含|着其他的意思,,要是她沒猜错,此刻,战行川脸上的神态里带着一丝狡黠,就好像要预谋什么一样,可能要做坏事。
刁冉冉忽然无比期待,因为她知道,要是战行川想要算计别人,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他拉着她的手,在刁成羲的对面坐下。
刁成羲沒什么好脸色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他们十指紧扣的两只手上。
自从小两口结婚以后,他也听到了外面的一些风言风语,有些人也不知道怀揣着怎么样的目的,告诉刁成羲,说是战行川在外面似乎有个红颜知己,金屋藏娇藏得很深,看起來也不像是玩玩而已那种,让他这个做丈人的要多加注意,以免自己的女儿吃亏。
刁成羲在人前不免死鸭子嘴硬,说自己的女婿自己清楚,年轻人嘛,年少多金,婚前有些风流韵事也属正常,婚后必然会修心养性,好好对待冉冉。
可他心里却也起了嘀咕。
如今一看,谣言倒似乎有些不攻自破了。
“爸爸,春节快乐。我和冉冉准备了一样礼物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说完,战行川捅了捅刁冉冉的腰,示意她赶快把礼物拿出來。
刁冉冉不高兴地拧了两下,不情不愿地从手袋里把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拿出來,她一路上都沒有猜到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又不敢拆开外包装,此刻心里既愤懑,又好奇。
战行川接过來,轻轻放在茶几上,推到刁成羲的面前。
“我去拿拆信刀,这个包装撕不开的。”
只见白诺薇眼睛一亮,口中主动说道,然后脚步轻|盈地跑出客厅,去拿工具了。
她并不是沒有见过世面的人,既然这东西是战行川拿出手的,就不会太差。何况,刚才白诺薇眼尖,她一眼就看出來了这个盒子的外包装纸的质地和普通的包装材料不同,虽然她说不上來具体是什么质地,可绝对价值不菲。
就连盒子最外面的包装看着都不凡,里面的礼物更不可能差了,总不会是买椟还珠吧。
白诺薇高高兴兴地取來拆信刀,递给刁成羲,然后坐在他的身边,也想知道他的女儿女婿送了什么新年礼物。
要是可以的话,等他们一走,她就撒撒娇,让他转送给自己好了。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很响。
刁成羲拆开最外面那层像是纸又不是纸,像是塑料又不是塑料的东西,拿出里面的盒子。
一看见深色盒子上印着的英文字母,以及那个透着古朴厚重味道的标识,刁成羲的目光便一下子变得有些深邃,隐含|着一丝激动。
白诺薇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白。
他的反应在战行川的意料之中,沒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不喜欢名表,就像沒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不喜欢美女一样。
一只腕表,一只怀表。
两只表均是集镂空、金雕、逆跳、陀飞轮于一身,机芯优雅,表盘精美,看起來彷佛艺术品一样。
“全球限量25支,我求一个拿到资格的朋友转让给我的,希望爸爸能喜欢。”
战行川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白色的雾氤氲着他的笑脸。
“这个……这个真是太贵重了……”
就算刁成羲见惯了大场面,乍一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也不禁有些双手颤抖。
他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把腕表拿起來,稍微举起,迎着灯光,眯着眼打量着,脸上带着梦幻一般的微笑。
这个牌子,这种数量,都令人晕眩。
白诺薇也凑近一些,目不斜视地注视着,一张小|嘴儿张成了“o”型,有些合不上了。
刁冉冉率先反应过來,暗暗地用手捏了一下战行川的后腰。
他笑了笑,沒说话,仍旧在喝茶。
他知道,她是在责怪自己,为什么要送这么一份厚礼给刁成羲,更何况,这份厚礼说不定现在就被白诺薇那个女人给盯上了。万一,他们前脚一走,白诺薇后脚就开始给刁成羲灌迷魂汤,说要她來保管,或者干脆厚着脸皮说自己喜欢,求他送给她,那不就糟了,给他人做嫁衣。
要是这两只表最后居然落入了白诺薇的荷包,刁冉冉绝对会气得吐血,绝对。
所以,她此刻又是生气,又是担心。
刁冉冉觉得,战行川花了这么多的钱,甚至都沒有和自己商量一下,实在是不应该。如果刁成羲真的是那种慈眉善目,心疼儿女的老人,自己也愿意做一个孝女,逢年过节多买些礼物,提着來探望,老的小的宾主尽欢。
可惜,刁成羲是那种老人嘛,不是。
说长辈是白眼狼,可能不太恰当,但是,这就是刁冉冉的真实感受,,她觉得刁成羲就是一头白眼狼,喂不熟,无论给他多少好处,都换不來感情。
“老实说,真的是不便宜。不过,冉冉是我的妻子,她的爸爸,自然就是我的爸爸。孝顺爸爸,再多的钱都沒有不值得这么一说。更何况,冉冉也是独|生|女,如今就剩下你这个做父亲的,父女两个当然要亲近一些。”
说这些的时候,战行川的后槽牙都要被自己的矫情话语给酸倒了。
不过,必须要说,钱不能白花。
况且,私下里,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求着刁成羲,这名表不过只是敲门砖而已。
“哈哈,好,好。”
战行川十分高兴,再次把|玩起那只腕表,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儿。
刁冉冉几乎已经气得说不出來话了。
她注意到,白诺薇的两只眼睛绿得像一头饥饿的狼,,刁冉冉毫不怀疑,要不是自己还坐在这里,说不定她早就张嘴去要了,真是一个无耻的女人。
战行川这个家伙,还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其实呢,根本就什么都沒有。说到底,还不是花了自己的钱,孝敬了不该孝敬的人。
他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朝她诡秘一笑。
刁成羲看了半天精致的表盘,嘴里都快流出口水來了,那雕饰,那指针,无疑是艺术品。
他刚要放下,收起來,战行川已经出声阻止了他:“爸爸,看一下背面。”
第九十七章 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一听战行川这么说,刁成羲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把手中的腕表翻了过來。
下一秒钟,他露出了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
坦白说,自从成为刁冉冉之后,她还沒见过刁成羲展示出这样的表情,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因为什么样的词语都做不到完美地阐释。
她十分费解。
因为从她的角度,她暂时还看不到腕表的背面到底怎么了。
是有什么特殊的设计吗。刁冉冉疑惑地看着前方。
紧接着,白诺薇的表情也变得无比的古怪,不过,相比于刁成羲的复杂,她的表情就是古怪,以及憎恶了。刁冉冉歪了歪头,发现白诺薇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厌恶,好像看到了什么十分不想看到的东西一样。
她不好意思欠身上前看个清楚,只好扭头看向战行川,希望他能够主动给自己一个解释。
“我自作主张,还请爸爸不要怪罪。”
战行川耸耸肩,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但是神情里却沒有丝毫的愧疚之色。
他怎么会想不到,要是自己真的送了名表给刁成羲,十有八|九会被其他女人骗走。即便不是白诺薇,也可能是其他人。刁成羲这种人,从年轻开始就风流惯了,他不会改的,除非到八十岁玩不动了,才会真正停止寻花问柳。
一旦手头紧迫,再名贵的私人珍藏,他都会换成钞票。
因此,战行川想了个办法。
他用了一点小手段,令这两只表今后只能留在刁成羲的手中,就算他主动送给其他女人,她们也不会要,即便拿去典当行变卖,价值也会大打折扣,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刁成羲也不会不懂这些,所以,当他把腕表一翻过來,表情就变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忽然得知自己有了一座价值连城的金山,然后下一秒,又被告知,这座金山要压在你身上。
你要还是不要。
骑虎难下,想拒绝,又舍不得;想留下,又闹得慌。
刁成羲目前就是这种心情。
偏偏,战行川还打着一副“看我这个做女婿的多孝顺”的旗号,任谁也不能责怪他的行为。
刁冉冉着急了,见他还在卖着关子,只好自己伸长脖子去看。
可惜,光线的关系,她什么也沒看到。
“我把爸爸妈妈当年的结婚照,叫品牌设计刻在表盘背面了。使用的是当前世界上最为先进的激光技术,既不会影响机芯的灵敏度,也不会损害任何一个零件。放心,也不会磨掉,如果一定要除去的话,表盘就会被磨漏,整只表也就废掉了。”
战行川含笑,耐心地解答着。
当然,最后一句话,他是故意说给刁成羲和白诺薇听的,意思就是,要是你们任何人试图把图案消除,那就是做梦,消除了,表也废了,一分钱不值。
同时,他也是在暗示刁成羲:好好把表收着,有什么重要场合,戴在手腕上,显示一下也可,毕竟几百万不是小数目。至于其他的小心思,最好还是不要有了,比如转送给其他女人,或者卖掉换钱之类的,一切不符合实际的想法,趁早都省省吧。
所以,刁成羲的心情和表情,又怎么不会复杂呢。
更何况,他一看到表盘上刻着的那栩栩如生的人像,情不自禁地再一次想起年轻时候的秋境,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高贵,以至于他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多看她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婚后好久,刁成羲都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把仙女一样的秋境娶回了家。
他小心翼翼,和她说话的时候,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百般讨好,却又控制不住地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暴露自己的无知,,毕竟,他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她是出身书香世家,两个人明显格格不入,可不得不被婚姻绑在一起,各取所需。
想起这些,刁成羲的内心既有些痛苦,又有些怀念。
他清楚,那些痛苦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但那种心动的感觉也再也无处追寻了。
“好,很好,我很喜欢,谢谢你们。”
说罢,刁成羲把腕表放下,又拿起旁边的怀表。
这一次,他有了心理准备,果然,一打开怀表,里面的盖子上也有他和秋境的合影,两个人都是年轻时候的模样,二十几岁,意气风发,婚纱西装,好一对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看着看着,刁成羲的眼眶竟然有些红了。
那一刻,刁冉冉忽然间觉得,他对秋境还是有着真感情的。虽然这么多年來,他一个情人又一个情人,可是她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秋境的影子。或许,他一直在不同的女人身上拼凑着当年的那种感觉,用來麻痹自己的内心。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能原谅他的滥情。
可母亲就真的沒有错了吗。她故意隐瞒了自己怀的是双胞胎的事实,还在生产之后把一个女儿偷偷送给了情人去抚养,然后私下里给丈夫做了绝育手术。这一系列计划,简直如行云流水一般,环环相扣,堪比碟中谍计划,完美无缺。
他们两个人,谁也不比谁高尚,谁也不比谁无辜吧。
刁冉冉默默地想着。
刁成羲刚把东西依照原样收好,正巧这时候,保姆走过來,说饭好了,可以用餐了。
“你们先过去吧,我先送到楼上去。这么贵重的礼物,要妥当收藏。”
刁成羲拿起那个盒子,走上楼去。他的书房有一个大保险柜,据说,刁成羲把一切贵重物品都收藏在那里,密码只有他一个人知晓,就连刁冉冉这个独|生|女儿都不知道。
很快,他再次返回,在餐桌旁坐下。
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战行川陪着刁成羲少喝了一点点酒,看得出,刁成羲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和一开始刚进门的时候相比,面色已经好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份厚礼起了作用。
饭后,战行川主动提出,想要和岳父聊一聊。
刁成羲感到有些意外,不明白女婿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毕竟,从他和刁冉冉确定关系以來,他们两个男人就沒有深入地聊过天,关系比较疏远。
“生意上的事情,有一些想要听听爸爸的想法。长辈的意见,对于我们这些小辈來说,还是很重要的,不能觉得长辈老了,过去的那一套都过时了,也要吸取精髓,认真学习。”
战行川不忘记给刁成羲戴戴高帽,果然,他很高兴,立即同他一起上楼,进书房详谈去了。
刁冉冉有点儿纳闷,她不觉得战行川有什么事情好听取刁成羲的意见的,他一向是个果断的人,极为自负,鲜少过问别人的想法,今天的行为实在有些反常。
可她又不能不许他们去聊天,只能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战行川结束和刁成羲的谈话。等他下來,她就要马上离开这里了,有白诺薇在,刁冉冉实在不想多做停留。
“我一直想找到阮梵的孩子。”
见刁冉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白诺薇犹如鬼魅一样,无声地靠近,吓了她一跳。
她本能地保护着自己,拧眉看向白诺薇,稳了稳神才反问道:“找到又如何。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白诺薇冷冷一笑,牵动嘴角:“找到之后,先去做亲子鉴定,看看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们刁家的种儿。如果是的话,那就好了,起码可以养在我的身边。”
刁冉冉一怔,咦,白诺薇居然动了这种心思。
阮梵也是刁成羲的情|妇,而且,白诺薇和她还有私交。真有趣,两个本來应该水火不容的女人,居然共侍一夫,还能和平共处。。
似乎看出來她的好奇,白诺薇讥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难道你还幼稚到觉得这世上存在什么一男一女绝对纯粹的爱情吗。或许有,但你爸那种人,绝对不可能。”
她毕业以后就在刁氏上班,整天都和刁成羲在一起,她的家族负责公司的公关事务,而她则是刁成羲的贴身助理。
所谓贴身助理,就是解决他的一切公事私事,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打发掉一些他不想再见面的女人,或者处理掉一些不被允许生下來的孩子。
次数多了,白诺薇也就麻木了,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成为唯一的。
后來她无意间认识了阮梵,阮梵和她的想法也差不多,从一开始的死心塌地,到后來的习惯成自然,两个人都清楚,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喝了几次咖啡,她们竟然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虽然对彼此的嫉妒情绪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不过因为和同一个男人的私|密关系,她们之间的非正常友谊也一直持续了下來。
“你又不是不能生,何苦要养别人的孩子。等孩子将來长大了,知道自己的身世,你又该怎么告诉她。”
刁冉冉觉得白诺薇的这个主意实在不聪明,她可是个聪明人,何必自找麻烦。
罗正良把那个孩子带走了,一大一小彻底消失了。
第九十八章 有猫腻
阮梵生下的那个女婴,可能是刁成羲的,也可能是罗正良的,就是沒有可能是冉天泽的。
因为,在秋境的日记里,她已经写得很清楚了,“r先生”无法生育,所以她才要把其中一个孩子送给他抚养,弥补他此生不能有子女的遗憾。
这么一來,阮梵的女儿就不可能是冉家的孩子。
自从确定了这件事以后,刁冉冉的心情就轻松了很多,当初她也担心,孩子万一是冉天泽的遗腹子,自己容不下她,岂不是太冷血了,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如今看來,她多虑了,她不是冉天泽的孩子,阮梵的女儿也不是。
“刁冉冉,你可真是冷血啊,如果阮梵的女儿真的是你爸爸的,那可是你的妹妹啊,就算不是一个妈,起码也是一个爸,”
白诺薇显然认定了阮梵的孩子一定就是刁成羲的,字字句句针对着刁冉冉,一口咬定她狠心,寡情,不孝顺。
刁冉冉怒极反笑:“妹妹,你在开什么玩笑,除非亲子鉴定书放在我的面前,不然你最好还是省省吧。那孩子八成姓罗,我又不是沒有见过阮梵和罗正良私下约会,一定要我把证据甩在你的脸上,你才甘心吗,”
其实,她除了见过一次他们在茶室碰面,其他的证据还真的沒有。这么说,当然只是为了吓唬一下白诺薇。阮梵已经死了,要不要证据沒有任何的意义,她不会真的胡搅蛮缠到去找刁冉冉要什么证据,那岂不是在啪啪地打刁成羲的老脸,非要他的绿帽子戴得稳稳当当。
果然,白诺薇不说话了,一双大眼睛狐疑地盯着刁冉冉。
她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女人,忽然心生叹息,岁月催人老,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她觉得白诺薇似乎老了很多,有些憔悴。
当然,白诺薇的忧思太重,又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算计刁成羲的钱财上,再加上流了一次产,种种原因,导致她现在的脸色不太好,和虽然素颜,皮肤却白白|嫩嫩的刁冉冉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算是我爸的孩子,你以为你接回來抚养,就养得熟吗,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要是将來有一天她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又是什么身份,她未必会感激你。反过來说,如果她是罗正良的女儿,那他不会亏待自己的亲生骨肉的。”
刁冉冉摊摊手,冷冷说道。
她明白,白诺薇想把孩子接回來,目的并不纯,无非是想靠着个孩子绑住刁成羲,或者将來他死了,她作为孩子的养母,也能多分一份遗产。毕竟,在孩子十八岁成年以前,属于孩子的遗产,是由母亲代为保管的。
再生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孩子,需要机遇,需要时间,还不如先把死了妈的那个接回來,再慢慢生一个。
“我不是在征求你同意,我是在通知你。”
白诺薇也冷冷回答着。
刁冉冉笑得更欢快:“那也要看上天肯不肯帮你,不是我们刁家的孩子,怎么样都不是。”
她几乎已经笃定了,孩子就是罗正良的,不是刁成羲的。要不然,罗正良绝对会抱着孩子,主动來找刁成羲要钱了。他现在不敢來的原因就是,只要一做亲子鉴定就会露馅儿,根本骗不到一分钱,还会暴露自己和阮梵的关系。
白诺薇刚要说话,猛地听见楼上隐隐传來了开门声,以及说话声。
她反应过來,刁成羲和战行川的谈话结束了。
在刁成羲面前,白诺薇还是要做做样子,毕竟,以后她是要做继母的人,,刁成羲已经答应过她了,年后就要和她领证结婚。其实,去年春天的时候,他们两个的好事眼看着就要成了,只是刁冉冉忽然在美国出了意外,回国之后又闹着和乔思捷解除婚约,事情太多,这件事就耽搁了下來。
所以,白诺薇现在很能忍,行百里者半九十,如今她必须小心,再小心。
“虽然结婚了,可是如果有空,还是多回來看看。你爸现在不去公司了,每天也挺寂寞的,你來了,他高兴。”
她变脸变得特别快,眼睛瞄着刁成羲和战行川从楼梯上走下來,顿时换了一种语气。
尽管不是很亲昵,但也算热情了。
刁冉冉本來还疑惑她为什么抽风一样,翻脸比翻书都快,一回头,看见两个男人下楼,顿时也明白过來。既然要演戏,那就拼一把演技,看谁装得更像,索性她也笑呵呵地回应道:“有你照顾我爸,我也放心多了。现在老夫少妻的结合不少,真心实意的却不多见,难得你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现在也要熬出头了。”
虽然是故意说给刁成羲听的,不过,她还是趁机损了一把白诺薇。
“好了,只要你们两个能不吵,我的脑袋就能保持清静。你现在怀着孕,早点儿回家休息,好好养着,我还盼着外孙呢。”
刁成羲摆了摆手,不多留他们,让二人回去休息。
刁冉冉抬头看了一眼战行川,见他也在用眼神示意自己,可以回家了,她立即高高兴兴地往门口走去。
这里虽然是她的娘家,可是她连多一分钟也不想待。
“我们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战行川进退有礼,朝刁成羲点点头,这才揽着刁冉冉的肩膀,去换鞋,离开。
保姆将他们送出去,然后关上门。
确定他们离开了,白诺薇“嗤”一声,揉了揉脸颊,她刚才假笑了好半天,这会儿面部肌肉都酸了。
“你这个女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见刁成羲在看自己,白诺薇沒什么好气地说道:“以为自己嫁了个好婆家,就对娘家人大呼小叫起來了,真不知道是不是忘本,”
说完,她也有些害怕,担心刁成羲会因为自己说的这句话而生气。
白诺薇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
沒想到,他并沒有生气,脸上的表情看起來有几分高深莫测似的。
她暗暗放心,看來,说不定,刁成羲也沒有那么宝贝他的女儿。
“婆家是好婆家,丈夫是不是好丈夫,就另说了。”
他忽然沒头沒脑地冒出來这句话,令白诺薇有些发懵,等她反应过來,刁成羲已经走到旁边去了。
她转了转眼珠,意识到这句话里可能大有玄妙,立即快步跟上,挤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一脸好奇地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刚才和你在楼上聊什么了,”
刁成羲哼了一声,沒说话。
“说嘛,说。”
白诺薇抱着他的手臂,撒起娇來,不停地摇着。
他被晃得头晕,连连道:“别摇了别摇了,我说还不行吗,一把老骨头都散架了,”
见有戏,白诺薇急忙松开手,口中娇嗔道:“哪里老了,昨晚还折腾得我今天差点儿起不來呢……这要还是老骨头,那沒有嫩骨头了,”
沒有男人会不爱听这种话,刁成羲也不例外。
他哼笑两声,慢悠悠地说道:“以前倒是不觉得,现在觉得我这个女婿,还真的是很适合做生意啊。”
白诺薇追问道:“为什么,”
刁成羲瞥了他一眼:“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她似乎沒有想到会是这种答案,不禁有些发愣。
“你知道他找我,和我谈什么吗,”
白诺薇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猜不到。
刁成羲笑吟吟地抓过她的一只手,指着上面亮闪闪的钻石戒指,淡淡道:“他想弄这个。”
她脱口道:“钻石,钻石不是归刁冉冉了吗,她把你做的那个牌子弄到自己的名下了,不过大家都知道,她沒赚多少钱,保个本而已。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去香港那边定制钻戒,一克拉的裸钻,质量好的只要四万多港币,就算再加上设计费、加工费,也比内地便宜得多。”
正因为如此,所以,白诺薇才沒在乎“唯爱之境”这个品牌,她甚至觉得,刁冉冉根本经营不下去,做几年就会转让,或者直接关门大吉。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何必非要做这个呢,不过,随他了,只要他给我的好处足够多,我才不管他想怎么样。”
刁成羲摸着下巴,最近南非的几个大型钻石矿的产量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下滑,钻石生意并不好做。
“那你怎么说他六亲不认啊,”
白诺薇不解。
他冷笑:“我怀疑,他是想逼死冉冉的生意。”
她怔了怔,似乎不敢相信刁成羲的话。
“和自己的女人也要藏心眼儿,,他们才结婚多久,不至于这样吧,”
见她怀疑,刁成羲沒有多说。
女人果然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生物,自己的女人又如何,结婚又如何,哪一个比得上自己手里握着钱和权重要,有了钱和权,想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想不和谁结婚就不和谁结婚。
“说话呀,怎么话说一半又不说了,你诚心让我心里不踏实,是吧,”
表盘背面刻照片那件事,已经令白诺薇很不愉快了,眼下,她只想问问清楚这里面的猫腻。
第九十九章 私下结盟
刁成羲实在捱不住白诺薇的软磨硬泡,只好挑一些重要的信息,三言两语,尽可能地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原來,战行川单独和他私下谈,是想和他商量一下,关于在南非重新买下钻石矿开采权的事情。
他之前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戴斯公司想要把旗下的一座钻石矿出售。原本,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假消息,因为戴斯公司乃是全球知名的钻石业卡特尔集团,据说它的一条龙产业模式甚至垄断了世界每年钻石出产和销售的近五成比例。
一个占据行业半壁江山的超级大企业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售手中的矿产开采权呢。所以,对此,大家大多一笑置之,并不当真。
然而,经过战行川的百般打探,他惊讶地发现,这个消息竟然是真的。
“真的假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白诺薇撇撇嘴,觉得与己无关。
刁成羲哼了两声:“沒有关系我会和他聊那么久吗。算了,和你说不清楚,你不懂。我渴了,你去泡点儿参茶给我喝……对了,再放点儿那个……比昨天再多放一点点……”
她脸一红,嗔道:“不要命了。不能天天喝,悠着点儿……”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白诺薇还是立即起身去泡茶。
刁成羲顺势伸手在她的翘|臀上狠狠地捏了一把,气息有些乱,自言自语道:“对付你这小骚|货,还不得拿出本钱來,也不知道是谁一到夜里就要个不停……”
白诺薇哼哼叽叽两声,知道他在看着自己,走路的故意把腰扭起來,去厨房了。
一走出刁家老宅,刁冉冉摸|摸自己的脸颊,顿时觉得整个人的心情都明媚了起來。
可是,一想到那么贵的礼物,她立即又沉了脸色。
“人家回娘家都开心,你怎么回娘家像受刑。”
战行川发动车子,一扭头,看见刁冉冉一脸的杀气,不由得疑惑地问道。
她气势汹汹:“你是嫌钱多了会咬手嘛。别以为我不懂手表,那个牌子超级贵的,而且你自己也说了,全球限量25块,凭什么他的手那么尊贵,他是美国总统还是阿拉伯国王。你不了解他,你给他好东西,他是不会感激你的,反而会觉得为什么你能这么有钱,他怎么沒有,他就是这种人,”
虽然这么说自己的父亲不太合适,不过,对于刁冉冉來说,这就是实情。
眼看着她炸毛,战行川急忙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口中劝道:“好了,以后不会再买了。我这不也是为了你的面子好看吗。婚后第一年春节,总是要重视一些才好。你以为上了岁数的人不虚荣吗。看着吧,一过初六,他们就要约着喝茶,打球,到时候你爸把手表一戴,谁看到都要打听一下。最后,不还是你这个做女儿的脸上有光。连带着我也有光。所以说嘛,这笔钱并不白花。你爸也不傻,他知道怎么样在人前炫耀的。中国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两个字,面,子。”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戳了戳刁冉冉的脸皮。
“是这样吗。”
她疑惑地问道。
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她几乎已经习惯了西方的那种人际关系,对于这种本土的约定俗成,有的时候还是沒法做到一下子习惯。
“是啊。大家不都是这么过來的。我们老了,也一样。”
他点点头,口中正色道,脑子里不期然地闪过自己和刁冉冉都变成了老头老太太的模样,拄着拐杖,两人相伴着在公园散步的情景。
五十年之后……还太遥远了。
他立即甩甩头,把这种不切实际的诡异想法立即赶出去。
“啊。那你摇头做什么。”
刁冉冉有些懵了,看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才陪你爸喝了点儿酒,这会儿糊涂了呗。算了,你还是给司机打个电话吧,让他打车过來,我头有些晕,不敢开车。”
战行川靠过來,懒洋洋地说道。
果然,他的话成功地转移了刁冉冉的注意力,她连忙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又给司机打电话,顾不上再问东问西了。
等了一会儿,司机赶來,开车送他们回家。
到家之后,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战行川真的直接睡了过去,连澡都沒洗,脱了衣服就倒下了。
也难怪,平时他出去应酬,喝的酒虽然名贵,但酒精度数都不高,今天和刁成羲喝的是白酒,他珍藏了好多年的,特地等女婿上门的时候才打开的。白酒越放越醇,何况为了怀|孕,战行川已经好久不喝白酒了,这一喝,难免中招,他一开始只是有一点微醺的感觉,回到家才是真的头疼。
刁冉冉简单地帮他擦拭了一下脸和手,也累得倒在一边。
家里很安静,和其他人家比起來,也沒有特别浓郁的春节味道。
她在卧室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一开始,战行川睡得并不踏实,会抓抓|胸口之类的,大概是酒精烧得皮肤发烫,胃里难受。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安静下來,睡熟了过去。
见状,刁冉冉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去楼下整理她从娘家带來的小行李箱。
她今天终于找到了个机会,把秋境的那本日记给拿了出來。其实,刁冉冉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这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放在原位,她并不放心,怕被刁成羲发现,也怕被白诺薇发现。
以前有宝姨在家,她会拼死保护秋境的卧室,就算保不住,也会闹出些动静來,或者给自己通风报信。
如今,宝姨回了老家,家里现在是白诺薇做主,刁冉冉真怕那女人丧心病狂到直接毁了那间房。到时候,就算刁成羲和她发脾气,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又能如何。
所以,趁着今天,刁冉冉毫不犹豫地把几样她认为珍贵的东西带了出來。
白诺薇再猖狂,也不敢当着刁成羲的面,让她把箱子打开,看贼一样,一件件拿出來检查。
她叹气,把东西从箱子里拿出來,细细抚摸,就好像见到了母亲。
虽然,她是被送出去的那一个,虽然,她理应怀有愤懑的心理。但是,她却发现,当她得知自己身世的那一刹那,她竟然沒有办法发自内心地怨恨秋境。
她只知道,自己和刁冉冉这对姐妹,不是爱的结晶,而只是一段不幸婚姻的产物。
也许,当初的秋境也是抱着一种,只要自己生下了孩子,就算彻底完成任务,以后就能堂而皇之地拒绝刁成羲,不再和他有任何的亲密接触的想法。
刁冉冉无声地落下泪來。
客厅里沒有开灯,有些黑,她坐在沙发上,好久好久都沒有变化一个姿势。
*****
一过初六,各大企业、机关都陆续开始上班,嘉皇娱乐也不例外。
作为公司里上一年度最成功的男艺人,律擎宇亲自和几位高层在公司大楼的楼下放鞭炮,迎接新的一年,祝福公司的业绩蒸蒸日上。
现在的他,已经很少被当成新人对待了,尽管距离他出道,才不到一年。而这短时间里,还包括他意外受伤,住院的那一个月。
很多人担心他会如流星一般,一闪即逝,快速陨落。
但是,律擎宇用自己不断暴涨的身价,微博社区上千万的粉丝,以及源源不断的合约片约來证明了自己的走红,绝对不是一个偶然。
仪式结束后,同公司的几个小师妹都忍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走过來和律擎宇合影。
江菡龄远远地走过來,几个小师妹立即闪开,她们是公司的十八线小艺人,而江菡龄却是去年下半年力捧的新人,又和律擎宇一起拍过广告,地位非同一般,她们自然不敢招惹。
她在律擎宇面前站定,熟稔地同他打着招呼。
自从知道他就是公司幕后大老板的亲弟弟之后,江菡龄就更加不愿意放开这尾大鱼了,说什么也要钓到他,要是钓不到他,也要借着他,钓到大老板。
总之,总要有所收获。
“新年大吉。”
江菡龄伸手讨红包。
律擎宇随意扫了她一眼,发现她好像趁着春节去日本打了玻尿酸,额头和几个月前不太一样了,他差点儿沒认出來她是哪一个,,公司的女艺人数量是男艺人的三倍,整容之后,女人们越來越像,他根本分不清楚。
“去找丹尼尔要。我沒有。”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红包。他像是裤兜里揣着红包的人吗。
“我问你要,你沒有,那要是那个女人问你要呢。也沒有吗。”
沒想到,江菡龄上前一步,吐气如兰,轻声问道。
律擎宇浑身一震,眼神复杂地看向江菡龄。
她后退,拉开距离,微笑着看向他,毫不隐瞒地又开口道:“邱艺白是我的学姐,她偶尔也会和我说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比如,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奸|情……”
江菡龄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轻,一带而过,不过,她确定,律擎宇一定听清楚了,而且也明白她的意思。
第一百章 大不了就离婚
据说,邱艺白考了两年的中海电影学院,第一年文化课成绩太差,沒考上,后來好不容易花重金请名师把文化课成绩追上來了,第二年专业分又沒过线。最后,她只能到南平的一所表演学校读书,拿了个谁也不敢保证含金量的本科学历,也敢自诩为科班出身了。
不过,说來也巧,那一年的学生里,还真的出名了几个,邱艺白是其中最抢风头的一个,大三的时候就接了一部大火的清宫穿越剧,等毕业的时候,她已经小有名气。而她的同班同学里,也红了四、五个,正因为如此,这所表演学校声名鹊起,成了好多艺术生的第二选择,,一旦考不上中海的学校,就多花些钱去邱艺白的母校。
江菡龄正是这股大军中的一个,她是第三年考进去的,算是邱艺白的学|妹。
她毕业之后并沒有直接签约经纪公司,而是先考进了部队的文工团,呆了一年多,觉得自己的性格不合适,也向往娱乐圈的多姿多彩,所以江菡龄脱下军装,经人介绍,签到了嘉皇娱乐,跟了丹尼尔。
所以,虽然江菡龄沒有比邱艺白小很多,可从资历上,却比邱艺白浅多了,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新人。
借着在学校的那层关系,她很快讨得邱艺白的欢心。
邱艺白如今的心态,其实就和过去的旧上海太太们差不多:担心自己老了,担心自己不红了,也担心自己吸引不了男人了。所以,她更需要年轻漂亮的小女孩儿的簇拥和巴结。
江菡龄投其所好,十分成功,沒多久就成了邱艺白新晋结交的闺中好友,两人偶尔也会在社交网络上互动一下。在某些商演场合里见到,她们更是会像圈里所有的女性艺人一样,互相夸赞,拼命自拍合影,称对方为“甜心”、“宝贝”,等等等等。
律擎宇听了江菡龄的话,本能地皱起了眉头。
春节之前,他疯狂加班赶工,让丹尼尔给自己排出來了十天的假期。然后,律擎宇一个人背包去了大堡礁,把工作号直接关机,谁也别想找到他,他也不上网,整天和当地人混在一起,浮潜,出海,大吃海鲜。
十天虽短,却与世隔绝,因此,律擎宇目前还不清楚网络上对于律擎寰和邱艺白的关系,已经是吵得天昏地暗了。
媒体的爆料,狗仔的偷|拍,粉丝的立正,圈内人的分析,铺天盖地。
是不是真的,最后反而沒有人在乎了,在乎的只有带动起來的人气,以及节节蹿升的关注度。
可以说,邱艺白如今真的是红得发紫了,她原來也红,可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具体差了哪一点,她又说不上來。现在,这一点点的欠缺已经被她补上,放眼整个内地娱乐圈,她已经是响当当的一姐,只要她能再拿出一部有票房保证的电影作品,就能真正制霸大荧幕了。
这也是为什么邱艺白要绞尽脑汁地缠上律擎寰的主要原因,她不甘心继续再演电视剧了,她要演电影。
而且,她要接的电影绝对不能是小作坊出产的小制作,又或者是什么听都沒听过的新人导演,邱艺白要拍知名大导演的片子,也要和成熟演员配戏,至少也要是一线红人。
就在这个关头,她听说了律擎寰要投资三部电影的消息。三部,哪怕有一部她做了女一号,也可以了。
江菡龄也很清楚,只要邱艺白做了女一,自己即便做不了女二,女三也是手到擒來了。所以,她现在拼命地从旁协助,希望邱艺白能够拿到至少其中一部电影的女主角片约,这样一來,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不会白忙一场。
“你什么意思,”
律擎宇四下看看,沒有见到其他人,他压低声音问道。
江菡龄咯咯一笑:“沒什么意思,好多天沒见到你,和你聊聊嘛,给你拜个年。我们毕竟还合作过,又是同一个经纪人带着,何必总是那么生疏呢,你说是吧,擎宇。”
最后一句,她语气更加柔和,亲昵地说道。
他眯起了眼睛,毫不犹豫地说道:“江小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连名带姓地称呼我,毕竟大家根本沒有那么熟,沒有必要相互套近乎。你说得对,要不是同一个经纪人带着,我还真的不知道你是谁。”
说完,律擎宇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菡龄站在原地,狠狠地咬着下嘴唇,怒视着他的背影。
她生气,却不敢当场发作。
律擎宇可是大老板的亲弟弟,在大家的眼中,他做艺人只不过是心血來|潮,搞不好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接手这家公司。那时候,他就不再是大家的同事,而是众人的老板,得罪了他,就等于是在嘉皇娱乐自取死路。
“哼,你现在给我甩脸色,到时候我要让你哭着來求我……”
江菡龄跺了一下脚,愤愤地说道,然后走远了,和其他艺人去合照。
律擎宇走出电梯,径直走向律擎寰的办公室。
他原本并不打算公开自己是嘉皇娱乐幕后老板的这一身份,不过随着知道的人越來越多,网上的猜测也愈发火热,律擎寰觉得再瞒下去也沒有任何的意义,何况他最近半年开始陆续投资娱乐节目和电影,曝光增加,也需要一个正式的身份。
所以,年前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在嘉皇娱乐的总部为自己装修独立的办公室了。
每周有两天时间左右,律擎寰会在这里办公。
他今天特地來此,放鞭炮迎财神,打算为嘉皇娱乐谋一个新年的好彩头。
公司的几个高层正在和律擎寰交谈着,一眼看见站在办公室门口,脸色不善的律擎宇,几个人都有些尴尬。
“好,你们去忙吧。”
律擎寰发话,众人立即离开。
见他们走了,律擎宇才一手插在口袋中,阴沉着脸色走了进來,用脚一勾,把房门带上了。
律擎寰走回自己的座位,他坐下來,一边低着头看着桌上的文件,一边用手中的签字笔在空中点了几下,笑道:“谁得罪你了,要对我的门下狠手,哦不,下狠脚,”
等了一会儿,见律擎宇沒出声,律擎寰这才抬起头來,正色道:“怎么了,出去玩得不开心,要不要再休息几天,我去找丹尼尔帮你安排。”
他知道,律擎宇的通告都已经排到下半年了,何况手上还有无数代言和合约,想休假,谈何容易。
可是,他不开心,他便不能坐视不管。
律擎宇向四周看看,不等说话,立即看见手边的茶几上摆着几本八卦周刊。
他看见封面上的照片,脸色一变,弯腰拿起來,随手翻了翻,表情看起來更加难看了。
“你的口味变得可真差,”
用力地把杂志丢到律擎寰的面前,律擎宇恼怒地说道。
杂志飞起來,正好掀到报道了律擎寰和邱艺白恋情八卦的那一页,从照片上看,拍的是两人似乎在餐厅吃饭,吃完以后,并肩走出來的一幕。
“反正我又沒有邀请你和我一起吃,差还是好,有关系吗,”
这些东西,最近看得多了,律擎寰已经有免疫力了。何况,他也早有准备,从他答应邱艺白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
被律擎寰的反问问得有些语塞,律擎宇愤怒不已,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语來。
“你來找我,就是來问我这件事的,”
律擎寰收回了视线,继续低下头处理着手上的工作。
“你知道江菡龄吗,”
律擎宇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正事要紧,于是他把刚才在楼下和江菡龄的对话,向律擎寰复述了一遍。
这一回,律擎寰也不禁皱起眉头。
邱艺白这个女人,自己威胁也就罢了,还带上其他人一起,坐享渔利。
“所以呢,别告诉我,你是受她威胁的,”
律擎宇也反应过來了,指了指那本八卦杂志,一脸不屑地问道。
律擎寰苦笑一声:“不然呢,你以为我饥渴到这种程度,她本來就不是我的菜,无论是外表还是内涵。”
说完,二人都忍不住笑出声來。
邱艺白人高马大,要不是靠着天天节食,不出半个月就会胖出双下巴,而他们兄弟两个人都是喜欢骨|感美人的,比如刁冉冉那种身材的。
“那你怎么办,江菡龄既然先找了你,我猜,她就不会再來找我。她和邱艺白应该是各选一个,重点击破。”
笑完,律擎寰说出自己的猜测。
出乎意料,律擎宇倒是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不怎么办,她爱干嘛就去干嘛。再说了,擎寰,就算她们两个把那事儿捅出去又怎么样,有证据吗,证据我们俩有,除非我们俩主动给媒体。”
他不屑地哼了几声,似乎不放在心上。
虽然如此,律擎寰还是犹豫道:“就算沒证据,我们两个无所谓,可对她也是一种伤害……毕竟,她结婚了,万一……”
律擎宇打断他:“结婚怎么了,姓战的要是受不了,大不了就是离婚,”
律擎寰挑了挑眉,沒再说话。
第一章 条条大路通罗马
上午九点,飞机停靠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这座乘客容量排名世界第四的机场更加犹如一座城市,人流穿梭,航班众多。
这个时候,是中国的春节,但是在遥远的欧洲,似乎并沒有太浓的节日气息。
很多前往意大利的旅人都需要在这里转机,然后再经过两个多小时就会到达罗马,是一趟不错的行程。
一个东方女人在人群之中,极为惹眼。
她看起來心情不错,在购物中心里闲逛,还在离港大厅里发现了一家热闹的机场赌场。
换了一笔小数额的筹码,东方女人握着筹码走进人头攒动的赌场,赌场里游戏种类众多,百家乐,二十一点,法国轮盘,大小,摇银机等,她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决定尝试一下德州扑克。
从前,乔言讷曾经告诉过她,扑克是最优雅的一种赌博方式,掀开牌底的一刹那,紧张又刺激,蕴含了无数种可能,所以,她虽然不擅长,却也最喜欢扑克。
她穿过人群,随意走到牌桌旁,不知道为何,每一类赌博游戏前都站满了人,唯有扑克这里,看似有些冷清。
转机等待时间不长,所以东方女人左右看了看,主动用英文向站在一边的发牌员问道:“嗨,请问这边有人愿意跟我玩一把吗,”
对方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这里的东方面孔很少见,尤其,对方还是个年轻漂亮的美人。
“我來。”
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几乎不带一点儿明显的口音,让沒有心理准备的女人吓了一跳,急忙回头。
四目相对,两个人似乎都吓了一跳。
这男人很帅,看不出來是哪里人,倒是皮肤上有着地中海的阳光味道,虽然从头到脚都是休闲装,但不知道为何,竟然透出一股贵气來。
她看人一向很准,想必这一次也不例外。
倒是那男人似乎比她更惊愕似的,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几乎要在她的脸上戳出两个洞來。
她知道自己长得美,可也不至于这样吧,对于陌生人來说,这种注视很冒犯,极为不礼貌。
“先生,我很介意你这样看着我。”
女人板起脸來,用英文说道。
“哦哦,抱歉,抱歉。我……我认错了人。”
洛克尴尬地收回了视线,然而心脏还是狂跳不止。。天啊,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眼前的这个女人,难道真的不是他的好朋友的妻子吗,。
可是,看她的样子,的确不认识自己。
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吗,洛克懵了,虽然他也知道双胞胎这种生物的存在,然而亲眼见到,对他的冲击还是太大,以至于这位一向绅士的意大利小王子竟然当场失态到引起了异性的不悦。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料到他会这么说,眼底闪过一丝狼狈。
“可以开始了吗,”
为了不再引起对方的反感,洛克急忙问道。
女人也恢复了正常表情,点点头说好,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在牌桌旁。
他们的赌注很小,看上去都只是玩玩而已,和隔壁动辄千万的豪赌相比,简直是小意思。
发牌员默默地洗牌,看上去他的脸色似乎比玩家还要紧张,52张扑克牌在他手中变幻莫测,分别将一张牌发给两人,他伸手示意他们可以掀开來比较大小。
扑克看似简单,其实却最考验心理素质,无论手中是好是坏,都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最吸引人。
“抱歉。”
她紧跟着那男人掀开牌,比他大了两点,发牌员见状轻轻推过來一枚正反面写着dealer的圆形塑料板,专业人士称其之为“纽扣”,稍后由它來决定谁來先下盲注。
东方女人专注地盯着牌桌,等到四轮过后,当她用手中的两张窝牌加桌面上的五张公用牌共7张牌,从中选出5张组成一副最好牌的时候,她的额头都有些微微泌|出汗來了。
“同花顺。”
她长出一口气,把手里的牌一张张铺开來,依次是黑桃8,9,10,j,q,女人暗自得意自己的手气不错,以前玩扑克时,她倒是极少能有这样的牌。
“我输了。”
洛克微笑着将自己的筹码全都推给她,然后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似乎也在留意着什么。
女人好奇地想要看他手中的牌,刚要出声询问,手袋里的手机已经响了起來。
“好,我们罗马见。”
她放下电话,刚要与这个玩了一会儿的强大对手告别,却惊讶地发现对方不见了。
莫名地有些怅惘,四周扫视一圈都沒有找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女人收起手机,将桌上的筹码捧在手中去兑换,这是她今年的第一份好运气,无论钱多钱少,可不能浪费。
见女人走远,刚才沉默不语的发牌员才去掀开來那男人留下的几张牌,果然不出他所料。
是最大的一手牌a,k,q,j,10,五张牌同一花色,俗称“皇家同花顺”。
洛克自十六岁起就纵横赌场,无人能敌,他第一次见到战行川的时候,就是在赌场,那一次,一向自诩为高手的战行川差点儿输得连内|裤都不剩。也是从那一次起,两个人才建立起了过人的友谊。
*****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里,女人都在看着那一张在赌场里凭借好运赢來的纸钞发呆。
这个时候,不知道乔言讷在做什么,她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将手里的钱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进手袋里层。
她暂时还不能和他一起出现,那样目标太大。
她从香港飞荷兰,再从荷兰飞意大利。而乔言讷则麻烦一些,他从珠海到澳门,再从澳门飞意大利。两个人用的都是假护照,一路上都要战战兢兢,避免被人发现。要知道,现在整个中海,乃至全国各地,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找他。
乔家人要找到这个不孝子,温|家人也要找到这个负心汉。
叹息一声,女人闭上双眼。
她一直不是个迷信的人,一直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不过,当处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之上时,她仍旧希望自己能够平安喜乐,哪怕暂时逃过眼下的这一劫。
先出国避避风头,最要紧的是,能够和乔言讷在一起,不能让他属于任何一个别的女人。
不过,当飞机降落在罗马的菲乌米奇诺机场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领不到自己的行李箱之后,她摘下墨镜,询问机场的工作人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抱歉,您的行李在托运时沒有一起转机。”
她站在一边,有些沒听清,又问了一遍,那位地勤才怯怯道:“就是行李沒有随同乘客一起转到罗马,还、还在阿姆斯特丹……”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少见,尤其在乘联程航班时,由于乘客在行李托运的时候沒有认真确定行李票,随行的行李会直接留在上一个中转站。
她懵住,这种百年一遇的事情,居然被自己摊上了。
本想不要行李,马上离开,不料,航空公司的人似乎比乘客还要紧张似的,立即有人带着她一起前往办公室进行交涉。
“什么,行李寻找周期为当天到六个月不等,”
听完航空公司工作人员的解释,她烦躁不安,几次表示,自己可以不要行李了,这件事不要再继续了。
可惜,一向不靠谱的意大利人竟然一反常态,开始在各个环节开始调查,并且一再承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确定行李现在在哪里。
沒办法立即离开海关,她只好买了一杯咖啡,走到走廊外面去透透气。
透过落地窗看向远处的停机坪,一架架飞机升起又降落,承载了无数人的离愁别绪,她莫名地有些伤感。
“是你,”
她听见略有些耳熟的男音,回过头來,又对上那个外国男人。
还真巧。
顿了顿,女人勉强牵了下嘴角算是微笑,轻轻点头,“嗨。”
男人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休闲装,而是标准的西装三件套,他把外套搭在臂弯,一只手提了一个黑色文件包,几个小时的飞行让他的头发看起來有一点点乱,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自内而外流露出的贵族气息。
“遇到麻烦了,”
她脸上的焦急和无奈,沒逃过对方的眼睛,东方女人独自飞往意大利,不可能连一只行李箱都沒有。
“行李落在中转机场了。”
果然,自己猜对了。
“条条大路通罗马,说不定它们自己就能找來呢。”
他略微弯了弯薄薄的唇角,满含深意地说了一句,然后便冲她轻轻颔首,算作道别。
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也点头致意,看着那男人潇洒地走远。
确定自己走出了对方的视线,洛克才长出一口气。第二次接触,他几乎已经可以确认了,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刁冉冉,她虽然和刁冉冉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这女人高傲冷漠,而且对人充满了戒备,何况她穿着高跟鞋,喝着咖啡,显然并沒有怀|孕。
综上所述,洛克断定,她应该双胞胎之一。
第二章 命运的交错
东方女人微眯着眼睛,站在原地,手中稳稳地握着咖啡的纸杯。她侧过头,注视着那个异国男人越走越远了。
他走路的姿势十分优雅,西装裤里的两条腿又长又直,连每迈一步的距离都像是测量过的大小适中。
果然,美貌的男色也是值得欣赏的,起码,她此刻的心情沒有之前那么晦暗了。
她才是真正的刁冉冉。
在乔言讷和温逸彤的婚礼上,将准新郎抢走的那个神秘女人。
如此恣意妄为,如此惊世骇俗,除了她,也沒有谁能够做出來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情了。不过,对于这位真正的刁家大小姐來说,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做的呢,更何况,还是和乔言讷有关的事情。
毕竟,那是她从少女时期就真心爱上的人啊。虽然她死也不肯承认这一点,她生來古怪的骄傲,令她甚至连正视自己的内心都不愿意做到。
喝完了一杯浓浓的espresso,困倦退去,她踱步走回去,想看看处理结果。
她的时间有限,不可能一直耗在机场。
何况,算算时间,乔言讷也快落地,她要去酒店和他碰面。
庆幸的是,得到消息以后,她的私人助理王可可及时从市区内的酒店赶到了机场。
王可可最近半年都在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当然也包括为她办理各种手续,定时去维护她的假护照,假签证,以免她被海关和各大使馆盯上。这一次乔言讷的护照和机票也都是她帮忙一手搞定的,很有效率,所以,刁冉冉对她还算满意,一再给她加薪。
一年前,在纽约曼哈顿爆炸案那一天之后,她就和完全不知内情的冉习习更换了身份。一切似乎都是天意,人群被疏散的时候,刁冉冉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向前冲去,被一辆车撞到,而冉习习则在爆炸中受伤,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送往了同一家医院,而且在同一个急诊室,相隔不超过五米。
刁冉冉从小就异常独立,母亲活着的时候,她还稍微有些女孩儿的天真烂漫,秋境过世以后,她的性格变得更加古怪冷漠,和刁成羲的父女关系也十分紧张。两人之间表面的和谐,在律擎寰和律擎宇拿着他们三个人上床的照片和视频去要挟刁成羲之后,彻底被撕裂。
甚至,刁成羲在打了她之后,扬言要收回她的公司,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虽然只是一时的气话,却令刁冉冉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开始担忧。几年前,她便得知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姐妹,只是苦于无法当面和她相认。但是,从那个时候起,在她的心中,就有一个可怕的计划,在隐隐成形,一天比一天催促着她去实施。
她本以为,一切不会那么巧,直到在纽约的医院里,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儿,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接下來的事情,顺理成章,又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刁冉冉花了一大笔钱,买通了医院的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将两个人的身份对调,并且在病历上做了手脚,让醒过來的冉习习误以为自己的头部重伤,导致了严重失忆,而且通过周围信息的一再固化,她只能相信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只能以刁冉冉的身份生活下去。
而她自己,则利用在爆炸案中死亡的冉习习的身份,从人间蒸发了。
当然,聪明如她,并不会躲藏在暗处,销声匿迹。
她利用虚假护照多次回国,并且“潜入”刁家,三番五次用一些小手段小计谋來惊吓冉习习,令她以为自己的精神状况出现问題,对于生活中|出现的个别巧合无法去判断,一再干扰她的正常的思考能力。
刁冉冉的目的有很多,比如,让双胞胎妹妹去亲手报复刁成羲,比如,让双胞胎妹妹去调查清楚她的养父的真正死因,再比如,躲开律擎寰和律擎宇的骚扰。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她沒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乔言讷。
那个秘密,她不想被人知晓,哪怕是他最爱的人,也不可以。
“瑞秋小姐,好消息。”
刚走到门口,正在到处找她的王可可就冲过來,一脸欣喜地对她喊道。
在国外,刁冉冉自然不能再随便使用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她一般都使用英文名字rachel,这是秋境为她起的。从前,她还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叫“冉冉”,她一直以为是“冉冉升起”的意思,还真的觉得自己是一颗星。直到后來,她无意间看见母亲的日记,才明白了一切。
“航空公司说,已经找到您的行李了。跟下一班航班一起运过來,然后派人送到酒店,我已经留下了酒店地址和房间号,送來了会和我们联系的。”
王可可的办事效率很高,一边说着,一边和刁冉冉向机场的停车场走去,准备回酒店。
“他呢,”
刁冉冉戴上墨镜,压低声音,用中文问道。
王可可的中文不好,一般都是刁冉冉说中文,她用英文回答。
“航班稍有延误,大概一小时以后会落地,我已经安排人去接了,直接送到酒店。”
“那就好。”
刁冉冉冲她微微一笑,红唇微抿,继续问道:“那我和波尼·克尔斯先生的见面呢,到底是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他的助理有回复了吗,”
王可可露出为难的表情,懊恼着开口:“那个老巫婆。只肯给我们三分钟,还说她根本不相信,这世上除了法国人以外,还有其他人能够调制出一流的香水。”
三分钟,可能连说几句话的时间都不够,看來,老巫婆是笃定她这个中国女人不可能有真才实学了。
刁冉冉不敢拿出自己的真实资历來,因为身份是伪造的,所以,她无法说出自己曾是蒂埃里·瓦萨的助手,只能用一张白纸似的背景來大胆地主动接触这位时尚教主。
波尼·克尔斯并不是调香师,也不是设计师,严格來说,他只是一个时尚博主,每天在网络上撰写时尚博文。
但他却是欧洲时尚界的一个风向标式的重要人物,他引领了每一年的时尚潮流,他说今年流行蓝,那么满世界都是希腊蓝、土耳其蓝和英国蓝,他说今年蕾丝会大火,那么就连上东区富人们的狗都会在出门拉|屎的时候戴上一枚蕾丝蝴蝶结。
只要能够获得他的青睐,哪怕是一只兔子一只猫,也能在时尚界占据一席之地。
“她以为三分钟就不是一个机遇吗,我会让她知道,她以后绝对会后悔给我三分钟的。她应该连一分钟都不给我。”
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人活一世,机遇却很有可能只有那么一次,抓|住了便是,若是抓不住,又去怪谁,。
王可可亲自开车,特地在本地的汽车租赁公司租下了一辆黑色保姆车,将刁冉冉送到了酒店。
带阁楼的私人套房,位置清净,视线开阔。
因为行李还在路上,所以王可可在酒店的一楼购买了暂时的换洗衣物,长途飞行之后,刁冉冉疲惫不堪,泡澡解乏。
“buongiorno.”
“arrivederci.”
“grazie!”
躺在宽大的浴缸里,刁冉冉一边往身上撩水,一边反复默念着新学的几个单词,无非是“你好”、“再见”、“谢谢”等常用语,为与波尼·克尔斯先生的会面做着准备。
她终于有了身在意大利的感觉,一切都好像不那么真实似的,让她陷入奢华的迷茫中难以自拔。
等她出來的时候,王可可正在对着清单整理刚刚送过來的行李。
两个大箱子一个不少,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地毯中央。其他人的私人物品也都逐一找回,沒有丢失。
旁边的沙发上还放着一封随行李附上的公司道歉信及一份包装精美的蛋糕。
“送回來了,”
她有些惊讶,航空公司还真是很有效率,居然真的能找回來,她甚至已经暗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起身的时候,刁冉冉忽然就想起在走廊里时,那个偶遇的男人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话,还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啊。
就好像,无论她置身何处,想的念的爱的,都只是同一个男人,犹如百川归于大海,信徒皈依教法。
刚整理好行李,门铃响起。
王可可前去应门,她看了一眼电子屏,确定來人是乔言讷,这才打开房门。
他从澳门直飞罗马,此刻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之色,但一双眼睛里,却是止不住的兴奋,满满地几乎溢出來,尤其,当他看见站在窗前的女人时。
“冉冉,真的是你。”
乔言讷丢下行李,想也不想地冲到窗前,从后面一把抱住自己朝思暮想的最爱。
婚礼当天,他在电梯里见到了她,和她一起离开举办婚礼的酒店。
但是,当他把车子开出几公里之后,她却让他靠着路边把车子停下。
下一秒,乔言讷还來不及问她,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來参加他的婚礼,他只嗅到一股淡淡的甜味,然后便晕倒了。再次醒來,已经是在一处陌生的公寓中,她不在,只有一个陌生人等着他醒來,告诉他接下來要做什么,去哪里和她会和,等等。
他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飞行数万公里來此,庆幸的是,真的见到了她。
第三章 谁的幸福都不应该被剥夺
乔思捷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束手无策。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乔言讷的,才会这辈子投胎來做他的哥哥,从小到大,自己不知道为他收拾了多少回烂摊子,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大大小小,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然而这一次,乔思捷完全沒有办法了。
他找不到乔言讷的下落,也不清楚那天和他一起离开的女人是谁。坦白说,最一开始,他也和温逸彤持有同一个想法,可是,当和众人一起冲进酒店的女洗手间,看着一脸无辜,明显被吓了一跳的刁冉冉,乔思捷又知道,自己猜错了。
不是她,那又是谁呢。
除了她以外,乔言讷还能和谁纠缠不清呢。
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來。
温|家不停地催促着,让乔家必须给个说法,而且,温夫人似乎对乔思捷的印象更好一些,居然真的冒出來了兄娶弟媳的想法,似乎也不怕外人嗤笑,背地里竟不停地劝说着温逸彤干脆嫁给乔思捷,一口咬定反正她肚子里的也是乔家的骨肉,哥哥带大弟弟的孩子,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温逸彤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自己母亲的口中说出來的,一怒之下,她居然在春节的前一天,带着行李,一口气跑到了乔家住下。
乔夫人哪里敢赶走她,每天好吃好喝照顾着这个怀着乔家骨肉的准儿媳,小心翼翼,生怕温逸彤有一星半点儿的不满,影响孩子的发育。
这个春节,对于乔家人來说,十分难捱。
乔思捷看不下去,又找不到始作俑者乔言讷,他又气又急,一股火烧起來,向來不生病的身体也扛不住,从大年初四开始,一连在医院挂了五天水,高烧才退了,总算是出院了。
出院之后的第一件事,乔思捷就是联系刁冉冉,说想和她见面。
战行川特地多休息了两天,初八才去上班,刁冉冉和张姐留在家,继续安心养胎。其实,她几次要求,说自己可以偶尔去公司看看,不过,战行川暂时还沒有答应,但是看样子,大概也沒有之前那么坚决了,她心想,要是再磨几次,说不定他也就能松口了。
她虽然不懂调香,之前都是靠着小聪明蒙混过关,但毕竟是企业管理科班出身,对于公司的运营还是颇有心得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一直特别担心,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挖掘,她发现,公司的状况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风光,表面的账目是毫无问題的,但是基本上沒有一笔能够度过危机的风险基金。也就是说,整个“硫觅”一直是属于今天赚钱今天吃饭,明天赔本明天饿肚子的情况。
这样的模式,其实还是沒有逃离家庭式小作坊。她很忧虑,一旦公司遇到什么大的难关,可能会撑不下去。
虽然,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硫觅”会赚不到钱,甚至是倒闭。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它一连推出好几款卖到断货的产品,如今俨然已经成为了国内的彩妆业龙头老大,在某些时候甚至能够和国际一线大品牌相互抗衡,怎么可能会出问題。
所以,刁冉冉也希望,这只是她的庸人自扰。
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能够每天都去公司看看,即便去公司走一圈,再回家,也好过现在每天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
“我沒有什么一定要见你的理由。”
刁冉冉果断地拒绝了乔思捷。
他并不气馁,继续恳求她,并且把温夫人那令人啼笑皆非的想法告诉了她。
“什么。她是疯了吗。还以为现在是游牧民族统治时代吗。做哥哥的娶自己的弟媳。虽然他们两个沒有正式结婚,可是大家都知道……”
刁冉冉感到一阵无语。
“看在我以前也曾帮过你的份上,我们见一面吧,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常年不在中海,坦白说,我对这里并不了解,我现在完全沒有头绪……”
乔思捷十分无奈,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刁冉冉其实很想告诉他,她也是在外面漂泊了十几年的,并不见得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家乡。可是,一想到找不到乔言讷,大家都会跟着倒霉,她又心软了。
“那好,你说个地方吧,我尽快赶过去。”
放下手机,她站起來,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去。
考虑到刁冉冉怀|孕,不宜折腾,乔思捷特地选了一家距离她的家不太远的一处下午茶餐厅,他提前到,等着她。
她一贯守时,无论和谁约,都不会迟到,这一次也不例外。
“请给我一杯热水,谢谢。”
刁冉冉轻轻推开菜单,拒绝了一切甜品和饮料,只喝白水。
“一杯摩卡,谢谢。”
见她不吃什么,乔思捷也沒有再点,只要了咖啡。
“你好像胖了一些。其实上次见面我就想说,不过……场合不太合适。”
乔思捷打量了刁冉冉片刻,轻声说道。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今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她还特地称了一下|体重,努力了一个春节,结果只多了一公斤,看來增重之路,道阻且长。
“是吗。还好,我现在特别希望自己能胖一些,和过去的心态完全不同。”
她从前是纸片人一样的身材,无论夏装冬装,一律0码,向來引以为傲,多一丝赘肉都恨不得当天晚上运动消耗掉。如今呢,刁冉冉恨不得吃下去的食物全都转化为体重,以及孩子发育所需要的必要营养。
“毕竟是做了母亲嘛。母爱是伟大的。”
乔思捷浅浅地笑了一下,语气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然而刁冉冉却好像并沒有听出來似的,反倒是点点头,一脸骄傲地说道:“是啊,我现在根本不怕身材走样,反倒是怕营养不足。”
说完这句话,她好像也意识到,和乔思捷这个外人说这些沒有什么意义,脸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尴尬。
幸好,服务生走过來,端來了热水和咖啡,分别放到他们的面前。
刁冉冉喝了一口水,想了想还是问道:“怎么,你还是不相信,乔言讷逃婚那件事,和我无关吗。”
她知道,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简直轰动一时,所有人都在看笑话,给出不同版本的猜测。而这些猜测之中,大多同她这个红颜祸水有关。
有人说,她一个女人,玩弄了乔家两兄弟,结果呢,她自己倒是全身而退,成功嫁给了中海的钻石王老五。
还有人说,这件事和她无关,乔言讷无非是早已结了新欢,拿别人做幌子而已。
无论哪一种说法,反正都和刁冉冉脱不了干系,若非战行川身份特殊,他们恐怕早已把唾沫星子溅到她的脸上來了。但是,他们不敢,他们只敢嘲笑刁家的女儿,却不敢得罪战家的媳妇。
战行川如今就是刁冉冉的保护伞,保险杠,避风港。
“我沒有怀疑你和他的失踪有关系。我只是觉得,你对他的了解,其实要比我对他的了解更深一些。所以,我觉得一定要來问问你的看法,说不定,对我找到他,有很大的帮助。别看我们是亲兄弟,可这些年來,我一直在国外,和他接触并不多。”
乔思捷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接触并不多,还能爱上他嘛。”
刁冉冉瞪着眼睛,一脸疑惑地问道。
她不懂得同性之爱,想來和异性之爱其实也沒有什么区别才是,都是有心动,有心痛。
乔思捷正在喝着咖啡,似乎沒有料想到,刁冉冉会忽然來这么一句,他一惊,手一抖,口中的咖啡还來不及咽下去,猛地呛了一口。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用纸巾捂住嘴,擦掉嘴边的咖啡。
“抱歉。”
他尴尬极了,一时间看起來有些狼狈。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刁冉冉也沒有料到他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反应这么大,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这么一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比最一开始的时候稍微活跃了一些,之前太过阴沉凝滞了,每说一句话,彼此似乎都小心翼翼的。
“我……那件事……你是听我妈说的吧。我猜到了,她一定会去找你的……”
乔思捷冷静下來,他知道,自己对母亲的坦白,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令她根本无法接受。然而当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之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两个儿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她不允许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是啊,是乔夫人找过我。不过,很抱歉的是……我什么也沒有答应她。”
刁冉冉点点头,实话实说,简单地把很久之前,乔夫人主动约她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乔思捷。
他听后,沉默良久,才点头道:“你做得对。如果一个人的幸福,是靠逼|迫别人牺牲了幸福,他才得到的,那么对于别人來说,也是不公平的。谁的幸福都不应该被剥夺。”
第四章 我真的不知道
乔思捷一向都是比较理智的,所以,他并沒有帮亲不帮理,认为自己的母亲做的事情是对的。
事实上,对于乔夫人去找刁冉冉,并且提出了那样不近人情的要求,他身为儿子,是觉得很惭愧的,可毕竟那是自己的母亲,他不能过分地苛责她,只能替她道歉。
刁冉冉喝了一口热水,润润喉咙,摆摆手,表示他言重了。
“沒有那么严重了,我的性格一向就是这样,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别人逼我也沒有用的,我不会委屈自己的。所以,你也沒有什么好道歉的,这件事早就已经过去了。”
不过,对于乔夫人几次三番想要打自己耳光这件事,她却是有些耿耿于怀。
第一次,是乔言讷的生日宴会,他心脏|病发,乔夫人担心儿子,一口认定刁冉冉是迷惑她儿子心智的狐狸精,上來就是甩了个耳光,愤然离去。第二次,就是最近,乔言讷和温逸彤的婚礼上,她险些又把儿子的落跑行为归罪在她的身上,当着众人的面,要打刁冉冉耳光。
“只要我在,我不会让她再打你了。我说到做到。”
乔思捷的脸上,带着一抹异常严肃的表情,目光坚定。
刁冉冉“噗嗤”一声笑出來,好像被他逗笑了似的开口道:“我和你们家的人早就沒关系了,她凭什么再打我啊,以前我是觉得长幼尊卑,她打我我也只能干受着。可是现在,她早就沒有资格再碰我一根汗毛了,何况我怀|孕了,我要保护我的孩子,不管是谁动我,就算我不能马上还回去,我也会记着,十倍百倍地奉还。我绝对做得到。”
说完,她又笑了,比之前笑得还开心。
乔思捷反而说不出话來了。
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最后,还是刁冉冉忍不住,主动说道:“如果你真的來问我,那我也真的告诉你,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乔言讷去哪里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就是你和他一起去我公婆家吊唁的那一次。再然后,我就沒有和他有过任何接触了。至于我为什么要去参加他的婚礼,那是行川的主意,前一晚我都不晓得他竟然打算去,结果我措手不及,连晚礼服都沒有准备。”
她摊摊手,表示那件事真的和自己无关。
即便刁冉冉不说这些,乔思捷也已经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她并不事先知道乔言讷的计划。
可恶啊,他本以为,这个弟弟只是贪玩而已,沒想到这回玩大了。
“不,你误会我的本意了,其实,我找你出來,只是想问问你,在我回來之前,有沒有发生过什么比较特殊的事情,有沒有什么出现什么比较特殊的人,我觉得,言讷不会无缘无故地从婚礼上离开。要么,他是被迫的,可一直到现在也沒有人來主动联系我们,更别说要赎金之类的了。要么,他就是自愿的,可前提是他为什么肯和那个女人走呢,”
事情发生以后,乔思捷也反复看了很多遍监控录像。
录像里只能看到女人的背影和侧身,她好像很谨慎似的,戴着墨镜和帽子,时不时地用手遮挡着自己的下巴和脸颊,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想留下任何的正脸,防备着随处可见的摄像头。
而且,乔思捷甚至有种错觉,他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对酒店的格局并不陌生,走路的时候毫不犹豫,而且对于哪里有监控摄像头也清楚得很,知道在哪里要特别地抬起手來遮脸,或者侧身,或者背对。
直觉里,他还觉得,刁冉冉可能会知道些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來,她和乔言讷都是十分亲密的朋友。他们两个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比他这个做哥哥的和弟弟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被他这么一问,刁冉冉的上半身明显坐得笔直了一些,原本随意放在桌上的两只手,也下意识地握住了水杯。
她的这些反应,沒有逃过乔思捷的视线。
他微微抿了一下嘴,目光更添几分深邃,,刁冉冉的小动作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他也很清楚,这些小动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此刻有些紧张,想要抗拒着自己的进一步追问。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这一次,乔思捷沒有用疑问句,而是用笃定的语气开口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刁冉冉本能地有些慌。
虽然,她也清楚,乔思捷并不会知道她的秘密。可是,此时此刻,坐在他的对面,被他那种彷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一扫,她就是忍不住心里发虚。
“我讨厌你这种语气。”
刁冉冉忽然开口,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了,其实她平时不是这么娇蛮的性格,也极少这样和别人说话。
乔思捷看看她,忽然笑了起來。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所以,更觉得他的笑容刺目。
“你笑什么,”
她暗暗地握紧了水杯,捏得指尖都有些泛白了。
好不容易,他才止住了笑。
如果不是周围沒有其他客人,刁冉冉都怀疑,他们两个要被别人行注目礼了。
“我笑,你对我好歹也是有情绪了,总好过以前那种不喜欢也不反感,麻木不仁似的。”
他拿起咖啡,再喝一口,才发现有些凉了。
是啊,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一不小心,就会发现來不及。
他只好放下,冷掉的咖啡总会显得更苦,喝一口,就从嘴里苦到心里,如冬日饮冰水,点点滴滴都上了头。
刁冉冉立即瞪着眼睛反驳道:“什么叫麻木不仁,你在国外待久了,连成语也不会说了,要是吃不准什么意思就别说嘛,意思根本就不对。你说,我怎么麻木不仁了,我还冷血无情呢,”
她气得不行,总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怎么都不可能被人说是麻木不仁,她还为富不仁呢。
被她夹枪带棍说了一顿,乔思捷只好连连讨饶,承认自己说错了话。
刁冉冉的情绪稍微缓和下來,仍是一口咬定,她不清楚乔言讷最近都做了什么。
“就温逸彤那种性格,你觉得她会让乔言讷再和其他异性牵扯不清吗,总之,我是彻底服了她,每次见到我,都恨不得咬我一口似的。要是行川在场,她还能给我几个好眼色,要不然,她总是和我酸溜溜地讲话。到后來,只要他们在的场合,我能不去就不去。”
她沒撒谎,躲都躲不过來,更不会主动凑上去了。
“也是,”乔思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怎么沒想到呢,温逸彤看人看得死紧,刚回国的几天我就深有感触了。”
他和乔言讷领了乔凛的命令,去战家吊唁,这么重要严肃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被温逸彤知道了,结果那一天,她就打了十几个电话。乔言讷烦得不行,又怕在战家手机频响丢人,进门之前特地关了手机。
结果,就那么二三十分钟的时间,温逸彤就炸毛了。
等乔言讷上了车,打开手机,才发现她竟然打了上百个电话,一下子涌进來上百条未接电话的短信提示,手机响了好久,他彻底快疯了。
当然,那个时候,乔思捷还沒有完全意识到这个未來弟妹的恐怖。
“就是啊,”刁冉冉也无奈极了,实话实说:“所以,我也不想吃不到肉又惹一身骚。”
乔思捷叹息一声,看來,他也不能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虽然在寻找乔言讷这件事上做了无用功,不过,能单独见她一面,乔思捷觉得,也是值了。
只不过,刁冉冉是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就是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答应他,出來见他一面。要知道,现在战行川特别宝贝她,不许她随便到外面人多的公共场所,他担心春季流感病毒太多,影响到她,万一感冒就糟了。
“你这次回国,大概要住多久啊,”
她主动找着话題,不知道还能聊什么,只好不痛不痒地说些闲话來打发时间。
“本來是想等他们结完婚,我就回去了。不过现在看來,一时半刻还走不了了。”
说完,乔思捷忍不住,把温逸彤母亲的奇思妙想说给刁冉冉听。
她听完之后,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实在不行,你就把你的秘密告诉给她,我想,她知道以后,一定不会再逼你了。”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也许吧。”
乔思捷刚要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
“不好意思,我妈打來的,我得听一下。”
他很抱歉地举起手机,快速说道。
刁冉冉连忙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随意。
乔思捷接听电话,沒说什么,只是“嗯嗯”两声,然后说马上就回去。
他放下手机,叹息道:“温逸彤过年之前跑到我家去了,连春节都是在我家过的。刚才因为一点儿小事,和我家的保姆吵起來了,我爸血压又高了。我得马上回去看看。”
刁冉冉点点头,和他道别。
“你走吧,路上小心,我再坐会儿,一会儿回去。”
她好几天也沒出门,难得今天一个人开车出來,不想那么早回去,想再在这里静一静。
乔思捷点头说好,也叮嘱她小心,买单后快步离开。
第五章 醋意大发
乔思捷先走了,留下刁冉冉一个人。
这家下午茶餐厅她虽然沒有來过,不过之前吃过几次这里的甜品,味道还真的不错。她想着,一会儿临走之前,打包一份带走。怀|孕之后,因为要控制血糖,所以战行川看她很严,在他眼中不健康的垃圾食品,一律不给她吃,也包括了她一向很喜欢的各种西式甜点。
她呆呆地坐着,服务生倒是主动帮她添了热水,态度依旧殷勤,沒有任何驱赶的味道。
其实,不用别人问,刁冉冉自己也好奇到了极致:乔言讷跑到哪里去了呢。一个大活人,难道还真的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现在绝对不是自己一个人。
别人不清楚,她却清楚得很,那个女人,一定就是刁冉冉无误。当然,她指的是,真正的刁冉冉。
一想到自己的同胞姐妹,她也连连叹气,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两个姐妹,几乎是同时同刻出生,谁也沒有比谁年长多少,可是,为什么和她比起來,自己幼稚得就像个小孩子呢。
论心机,论智商,自己完全和她不在一个段数上,要不然,也不会从一年前就被她耍得团团转。
唯一庆幸的就是,她的婚姻,是她自己做主的,自己选择的。
阴差阳错,她嫁给了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任性”的决定,会不会触怒到对方。毕竟,这个身份是不能随意决定自己的丈夫是哪一个,也许从一开始,她倒是希望自己直接嫁给乔言讷,也就不会有后來的那么多麻烦了。
她会不会因为生气,而做出什么脱轨的事情呢。
谁也不知道。
刁冉冉撑着腮,坐在原位上,百无聊赖地喝着水。
她暗暗地想好了,等今天回家去,就和战行川商量一下,让他允许她白天去公司,哪怕在公司里闲着什么都不做,也好过在家里整天和保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实在是太无聊了。
正想着,身前忽然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刁冉冉以为,是乔思捷落下了什么东西,想也不想地说道:“你落下什么了。”
身边的人沒有开口,但是四周的气压明显降低了。
她低着头,看着眼前那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鞋面,再看见那一道皱褶都沒有的西装裤管,每个细节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熟悉,刁冉冉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怎么会这么巧嘛。
她抬起头來,挤出來一个勉强还算自然的笑容,咧嘴道:“嘿嘿,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此刻,刁冉冉无比庆幸,自己面前摆着的是水杯,而不是咖啡杯。
“你约了人。”
战行川用手压了一下外套,很自然地在她的对面坐下來。
她扫了一眼乔思捷喝过的那杯咖啡,证据确凿,想撒谎也不行了。
“嗯。”
刁冉冉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见她只说了一个字,战行川反而笑起來,又问道:“男的。”
“嗯。”
脑袋耷|拉得更厉害了。
他好像更得意似的,再次开口:“乔思捷。”
这一次,刁冉冉实在忍不住了,压低声音怒吼道:“你都知道你还问。”
战行川笑眯了眼睛,笑眯眯地看着炸毛的她,那神态,就犹如一位慈爱的父亲一样,那么……慈祥。
“沒什么啊,你们都约在这种地方了,大庭广众的,我也沒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有点儿过于情绪激动了,身为孕妇,这样不好。”
他慢悠悠地说道,好像在暗示她,反应太强烈就等于是心虚。
“哼。”
刁冉冉把脸扭到一边去。
忽然,她又想起什么似的,也眯起眼睛,转过头直视着战行川,语气不善地问道:“那你又到这里來干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该不会是跟踪自己吧。这个念头一冒上來,刁冉冉浑身都麻酥|酥的,泛过一阵战栗。
战行川撇撇嘴,沒有说话。
他越是沉默,她越是害怕。
就在这时,服务生拎着一个方形的纸盒走过來,轻声说道:“战先生,麻烦您签收一下。我再和您确认一下信息哦,您是今早九点预订的这款布朗尼蛋糕,八寸,少糖。如果沒问題的话,请您在这里签下字。”
说完,他递过去一张票据和一支笔。
战行川沒说话,接过去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轻声道谢。
等服务生走了,刁冉冉才回过神來,原來,是自己误会他了,,他是上午的时候就在这里订了蛋糕,现在來取而已,正好这里距离他们的家不远,他下班之后,顺路开车过來。
“那个……”
她尴尬不已,想要向他道歉。
战行川打断她:“乖乖吃了饭,才可以吃这些零食。不然,以后再也不给你买了。”
刁冉冉急忙小鸡啄米似的,把头点得飞快。
她本以为,拿完蛋糕,战行川就要和她一起回家了,哪知道,他却又把服务生叫來,请他把桌面收拾一下,再给他一杯拿铁。
“我们不回家吗。”
刁冉冉看看时间,差不多快晚饭了。
战行川双手撑在桌面上,笑着回答道:“不急,坐二十分钟。我们好久沒有约会过了。”
她的神态里顿时多了一丝羞涩,自从结婚以后,两个人的生活都变得极为忙碌,好像的确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沒有出來单独约会过了。
尽管如此,刁冉冉还是故意嘟嘴道:“结了婚就是老夫老妻了呗,等有了孩子,我就是糟糠之妻了,跟‘约会’两个字就更不挨着了。”
不料,战行川不知道是沒有听出來她是在开玩笑,还是非得逗她,忽然正色道:“不要那么说,我希望你一直年轻漂亮,生活得很好,不论在哪里,不论什么时候。”
他的语气令刁冉冉愣了一下,然后,她才反应过來,笑着回答道:“喂,你干嘛那么严肃啊,我当然生活得很好啊,老公孩子热炕头,好得不得了。”
战行川顿了顿,也只好点点头。
春节的时候,两个人很少外出,都在家里休息,看书,看电影。现在长假结束,战行川每天都要去公司,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他的压力不小。
刁冉冉随口问了问公司里的情况,他也简单说了几句,让她不用担心。
“我当然不担心啦,我老公的经商能力一流。”
她满脸骄傲地说道,一脸小女人的满足表情,看得战行川也是蓦地一怔。
“哦,对了,爸爸遗产的事情,你都有搞定了吧。”
刁冉冉拿起水杯,忽然想到,小声问道。
其实,她想问的是,虞幼薇获得的那部分遗产,手续有沒有办好,不会再因故拖延了吧。
除夕夜,虞幼薇竟然闹到家里來,刁冉冉虽然沒有当面发脾气,可是,她也是很记仇的人。而她的记仇,不在于一定要当场和对方骂起來,打起來,而在于牢牢地记在心里,在适当的时机返还回去,而且一定要加倍奉还。
“应该是吧,我让公司的财务和律师去办理,办好了以后,应该会告诉我一声。”
战行川喝了一口咖啡,味道一般,他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听她提起虞幼薇,他更沒有什么心情喝了。
今天到了公司,他主动给她打了电话,转到了语音信箱。
他发了两条语音微信,她也沒有回复。
战行川翻看了一下虞幼薇最近几天的朋友圈,她一反常态,发了好几条状态,都是一些吃吃喝喝的照片,好像这个春节过得很开心似的。
一想到那天晚上带走她的那个年轻男人,他立即有些烦躁。
叫什么來着。名字沒记住,只知道,是平江科技老板的独生子,好像是个小海归,举手投足看起來,还有几分生嫩。
虞幼薇会喜欢这种男人吗。战行川觉得好笑。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那种男人根本就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他不屑在心中把对方当做是假想敌。
而且,奇怪的是,他回忆了一下,当他站在门口,看见虞幼薇上了那个男人的车子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并沒有太多的酸涩和愤怒,只有一些担忧,怕她出事。此外,就是看见她肯离开,他甚至还有一丝庆幸,以及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相比之下,刚刚,当他听说,刁冉冉和乔思捷在这里见面,他的心里倒是很不是滋味儿了,酸得厉害。
那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他们的婚约早就不作数了,还偷偷约她,实在是居心不良。
“行川,行川,我和你说话呢,你有沒有听见啊。”
战行川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忽然响起刁冉冉稍高一些的声音。
显然,她看出來了他在走神。
“啊。你说什么。”
刁冉冉哼了哼,白他一眼:“我和你说话,你都不认真听了。我是说,我在家好无聊,想去公司,好不好嘛。我答应你,在公司里什么都不做,去了就歇着,到点就吃饭,下午就回家,可以嘛。”
战行川皱紧了眉头,真是巧啊,她今天刚见了乔思捷,就和自己提去公司的事情。
难不成,她是想趁着上班的时间,和那男人偷偷约会。。
第六章 国际香氛设计大赛
见战行川皱着眉头,不肯说话,刁冉冉心里一沉,知道沒戏了。
可是,接下來的几个月,她真的不想每天待在家里,实在是太无聊了。一开始,她也担心,去公司可能会对腹中的胎儿不利,比如有辐射,空气不够清新之类的。
然而,这几天,她每天都在国内的很多备孕社区中打发时间,发现很多孕妈妈不仅每天自己去上班,还能照常完成工作,甚至取得比之前更好的业绩,把工作和生活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天精神焕发地生活,她就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真是太狭隘,也太落伍了。
怀|孕的十个月,应该是幸福充实地度过,而不是每天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出,那样反而对自己,对孩子的健康,都更加不利。
这边,刁冉冉正在心里默默地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样继续劝说战行川。
那边,战行川则是眉头紧锁地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别的男人别再觊觎着他的老婆。
两个人各怀鬼胎,谁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刁冉冉等不及了,催问道:“行不行嘛。我一周只去三天还不可以嘛。周一,周二和周四,每次去半天,我发誓我不会一直对着电脑的。”
说完,她还举起手,做了个指天发誓的手势。
战行川翘|起一边的眉头,看看她,疑惑道:“你这么急着去公司做什么。公司不是好好的吗。”
刁冉冉气极:“你不也天天去公司吗。你的公司不也好好的吗。干脆,从明天起,你也不要去了,我们环游世界去吧,”
他点头,一脸认真:“好啊。第一站哪里。”
她气得快杀人了。
半晌,战行川才开口:“好吧,你非要去,我也不能把你拴在家里。不过,你要答应我,注意身体,每天按时测量血压和血糖指数。如果哪一天感觉到不舒服,就要在家里休息。还有,今晚睡觉之前,我们把接下來需要去医院的日期再重新核对一遍,都存在手机备忘录里,相互提醒。”
一听他松口,刁冉冉急忙点头,乖巧得很,小鸡啄米似的。
“走吧。你出來好一会儿了,回家歇着,准备吃晚饭了。”
战行川站起來,伸过去一只手,在半空中朝刁冉冉勾勾手指,她立即握着他的手,站了起來。
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拎着蛋糕,姿态潇洒地走出下午茶餐厅,引得一众女人不由自主地行注目礼,视线一直黏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男帅女靓,真的是好配,大家心中默默感叹着。
*****
有了战行川的应允,刁冉冉在家和张姐一起准备了各种手工小饼干,放进精美的纸袋和纸盒里,分成一份份的,带到到了公司里,作为小礼物,连同春节红包一起分发,并且把自己怀|孕的好消息正式告诉了大家。
其实,她之前休息了那么长时间,公司的员工就已经纷纷猜测,说大小姐一定是怀|孕了,在家养胎。
这一次,刁冉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个消息,众人也就全都送上了祝福,期待着小宝宝的降临。
她好多天沒來公司,幸好,有吉诗雪和安吉丽娜等人的辛苦付出,各部门的工作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更何况,虽然刁冉冉沒來上班,不过,她每天都会查看邮件,偶尔也会在线上和公司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开会的。
几个人被她留下來,大家在刁冉冉的办公室里品尝着各式小饼干,吉诗雪也把她私藏的顶级红茶拿出來,沏了一壶茶,请同事们一起下午茶。
“你是故意的,明知道我现在只能喝白水和牛奶。”
刁冉冉舔舔嘴唇,她恐怕要戒掉咖啡和茶长达一年多的时间了,如果母乳喂养,恐怕还要更久一些。
“好吧,我们都是故意的。”
看着刁冉冉馋坏了的样子,吉诗雪和大家笑成一团,还故意相互碰了碰茶杯,大喊“cheers”來气她。
“我不馋,我喝白水。”
刁冉冉翻翻白眼,灌了一大口水,坐下來,翻看着手边的一摞文件。
“好了,不闹了,我就边吃边说了。”
吉诗雪喝了一口红茶,咽下饼干,清清喉咙说道:“‘爱丽丝梦游仙境’本月末收尾,不出意外的话,工厂那边不加量了,各个柜台剩下多少量就卖多少量,据说淘宝上都已经炒到三千块一瓶了。要是可以的话,我们打算再做一到两款回馈的纪念版,比如5ml或者10ml的q版玩偶造型。至于‘嫉妒’那一款……”
她顿了顿,用手把另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抽|出來,送到刁冉冉面前,摊开,指了指上面的数据。
“在一线城市和省会城市卖得超级好,不过三线城市给的反馈就比较一般,两极分化比较严重。”
吉诗雪连忙把分析数据指给刁冉冉,便于她看清楚。
安吉丽娜也接口道:“是啊,我去开会,好多公司的女老总都特别喜欢我们的这款香水,说留香持久,前中尾调各有千秋,总算能找到一款区别公司前台小妹的香水了。”
大家忍不住全都笑起來。
其实,这样的结果,是在刁冉冉的意料之中的。
各地区的购买力大有不同,各个年龄层次的购买力也大有不同,当初,刁冉冉就想得很清楚,“嫉妒”不能再走“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那种靠偶像來圈粉捞金的路线,那么只能靠吸引潜在客户群來确保销售量。
年纪太轻的女性,不太会担得起“嫉妒”的味道,她们或许会好奇,或许会去柜台试喷,但不一定会去购买,何况价格也不低。只有三十岁甚至是三十五岁以上,拥有一定的社会阅历,具备一定的经济基础的女性,才会真的爱上“嫉妒”,并且成为它忠实的客户。
而这群人,往往消耗香水更快,不像小女孩,买一瓶30ml的香水,可能好几年都用不完。
正因为如此,刁冉冉才力排众议,坚持要把“嫉妒”设置为固定产品,而不是目前势头依旧很好的“爱丽丝”,她相信,长期市场才是她要占据的,而不是一时的风光。
万一将來有一天,律擎宇不火了呢。“爱丽丝”怎么办。难道立即终止和他的合约,再去找一个最当红的男艺人來代言嘛。
“沒关系,我一直坚信,有些人的钱,是我们无论怎么努力都赚不到的。既然如此,就不去赚那一部分。”
刁冉冉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安抚大家,然后在需要自己签名的地方签下名字,让吉诗雪把文件拿走。
临走之前,吉诗雪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來。
“对了,刁小姐,今年的国际香氛设计大赛在罗马举办,之前给您邮寄过邀请函。那……您打算出席吗。”
她瞄了一眼刁冉冉的腹部,刚怀|孕的女人,恐怕是不能坐这么久的飞机。
刁冉冉反应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她并沒有真的打算去参加,那种场合,全都是业内人士,她的小聪明,应付一下公司里的人还差不多,一旦到了国外,势必要穿帮。何况,她知道,刁冉冉以前可是在国外求学过的,有很多时尚界的朋友和同学,到时候一聊天,自己肯定会露出马脚。
“你帮我写一封邮件吧,就说我身体原因,今年就不去了,以后有机会再参加。”
刁冉冉故意抚摸了一下小腹,一脸苦笑:“我现在可坐不了飞机。”
吉诗雪点了点头,又露出一脸向往的花痴表情:“可是据说今年波尼·克尔斯也会去呢,好想亲眼见一见他的那头银白色头发啊,像白银,像白雪,就好像西方的精灵一样……”
她一脸神魂颠倒的样子,看起來蠢萌蠢萌的。
刁冉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手下大多单身的主要原因不在于她们太美,太能赚钱,而在于她们太注重男人的外表。
“你能和他的一头头发过日子。听说他离了四次婚,要是再结婚,就是五婚了。醒醒,少女。”
她拿起一支笔,敲了敲吉诗雪的头。
吉诗雪撅了撅嘴,小声反驳道:“可是他从來沒有出过轨嘛,每次都是性格不合才离婚的,他说沒有人懂他而已……何况他真的是时尚大师哎,”
刁冉冉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來那张邀请函,塞给她。
“喏,那你替我去好了。你给组委会发一封邮件,附上我的签名,我授权你代表我去。你问问安吉丽娜感不感兴趣,想去的话,你俩一起,做个伴。”
吉诗雪全身都颤抖起來,一张脸当即绯红,她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
“先说好,不是白去,回來以后,春季新品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而且,我是孕妇,我需要营养,我要吃好吃的,什么巧克力,意大利面,奶酪,番茄酱,橄榄油,当地的特产啦,小吃啦,只要能带回來的,你要是敢不给我带回來,我就马上把你辞退。”
刁冉冉假装恶狠狠地说道。
第七章 上帝的宠儿
然而,吉诗雪一点儿都沒有被吓到。
她整个人都沉浸在马上要飞去遥远的罗马,能够亲眼见到时尚大师波尼·克尔斯的巨大惊喜之中了。
这个好消息來得太过突然,吉诗雪真是做梦也沒有想过,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机遇,简直比中了五百万彩票大奖还令人感到精神振奋。
刁冉冉把邀请函拍到她的手中,轻轻推了推她,顺手把她的下巴往上一抬,让她合上嘴。
“你千万记得,见到偶像的时候,宁可抿着嘴唇,也比合不拢嘴要优雅一些。”
说完,她笑得前仰后合。
吉诗雪羞涩地摸了摸下巴,嘿嘿傻笑两声,千恩万谢,这才跑出去,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给安吉丽娜。
果然,沒两分钟,从外面传來了一声恐怖的尖叫,应该是安吉丽娜发出來的。
刁冉冉无奈地用手撑着额头,至于那么高兴吗。。
不过,她也趁机上网搜索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时尚大师,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竟然还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家伙,年仅37岁,就已经纵横欧洲乃至世界时尚界,无人能敌,其美艳的外形与丰富的婚史,足以令所有喜爱八卦的人士津津乐道。
他有着一张令所有女人都会羡慕嫉妒的漂亮脸蛋儿,却又不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具有艺术和文学双学位,在30岁那年他又独自一个人跑到了美国,就读于普林斯顿大学,两年后拿下了心理学学位,并且收获了两段异常短暂的婚姻。
此后,波尼·克尔斯返回欧洲,频繁出席各大时尚秀场,撰写时尚博文,俨然成为了这个圈子里的精神导师。
他的绯闻女友遍布全世界,有顶级超模、时尚公司老总、杂志主编、甚至是好莱坞红到发紫的女星。然而,每一次狗仔拍到他们约会的照片,第二天就会被爆出來,那不过是工作需要的会面,两人身边都有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员相伴,故而再劲爆的消息也只能不了了之。
“呼,真是上帝的宠儿啊。”
刁冉冉感慨一声,叉掉了网页,顺手滴了点眼药水,闭上眼睛休息。
还沒等她的两只眼睛里的药水被完全吸收掉,房门就再次被人敲响了。刁冉冉应了一声,伸手摸索着,抽了张纸巾,轻轻盖在眼睛上,然后睁开眼睛,看向门口。
邱艺白一把推开身边的吉诗雪,径直走了进來。
吉诗雪比她纤瘦很多,冷不防被这么一推,险些沒摔倒,好不容易才站稳了。
刁冉冉吃了一惊,欠起身体,确定吉诗雪沒事,才让她先去忙。
“邱小姐恐怕不会想要在我这里喝什么,所以你不用特意准备了,去忙你的事情吧。”
她扬起下颌,看了一眼吉诗雪。
吉诗雪点点头,颇有些愤怒地朝着邱艺白的背影瞪了一眼,沉默着离开。
“邱小姐的春节一定过得很舒心,看你又珠圆玉润了许多,下一部戏是唐宫大戏吗。不愧是影后,愈发有杨贵妃的婀娜姿态了呢。”
如果是以前,刁冉冉也不会这么随意挖苦别人。
不过,眼看着邱艺白都主动找上门來了,还当着她的面,推了她的助理,她要是再不说几句,说不定对方就会蹬鼻子上脸顺杆爬了。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來你在说我胖。”
邱艺白恨恨地咬了咬牙,她的体质太容易水肿了,只是春节的时候稍微放纵了一些胃口,今早一称,就飙升了五斤体重,而且看起來特别明显。
刁冉冉嗤的一声笑:“我就是想让你听出來的。”
这一次,邱艺白显然压抑住了心头的怒火,她沒有忘记自己钱來的目的,主动在刁冉冉的对面坐下來。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很沉得住气似的,几分钟之内,都不开口。
最后,邱艺白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面色沉静的刁冉冉,口中冷哼道:“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你当成是耳旁风了吗。别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你,得不到我要的东西,你别想开开心心地做你的战太太。”
刁冉冉并不说话,也不害怕,只是随手翻了翻,她把之前的那个黑色文件夹找出來,直接推到邱艺白的面前。
“自己打开看。”
邱艺白一脸狐疑地翻开。
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还有各种曲线图、饼状图、柱状图等等,都是市场部联合销售部门根据过去几个月里的实际情况,汇总出來的。
“我看不懂。你少拿这些來蒙我。”
邱艺白一把合上文件夹,气呼呼地说道。
她读书的时候,成绩一塌糊涂,尤其是数学,从初中开始就沒及格过。语文也沒有好到哪里去,网上有传闻,说邱艺白每次拍古装戏,她的剧本上都是助理给标注的汉语拼音,台词里好多字不认识。
所以,邱艺白难免会觉得,刁冉冉是故意拿她的痛脚在故意挖苦,讥讽她沒文化。
“看不懂不要紧。我只是告诉你,你代言的这一款香水,销售情况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的意思是说,你想要‘硫觅’的代言,无所谓,ok,我可以给你,反正你现在很红,签下你,对我并沒有太大的损失。但是,你要知道,和律擎宇那种特别能圈粉吸金的艺人相比,你在代言上的优势并不明显。所以,你实在不需要把气力用在我这里,这么说,你一定会懂了吧。”
说完,刁冉冉直接翻了几页,用手指圈出來一块区域。
那块区域,是关于“爱丽丝梦游仙境”和“嫉妒”两款香水的销售中,由于明星代言所产生的直接购买情况的对比分析。通过数据就可以直观地看出,由律擎宇所代言的前者还是比由邱艺白所代言的后者高出來了一大截,而且两者的差距十分明显。
邱艺白看了看,有些恼羞成怒:“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律擎宇了。”
虽然两人男女有别,且又不是一个领域,可被一个新人这么压在头上,她还是十分的不爽。
刁冉冉让身下的座椅向后滑了一步,靠后坐着,双手抱胸,冷冷道:“我沒有这么说。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那是你的事情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未來的重点不在我这里,拍几个广告,甚至拍几部电视剧,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要是你,我拼死也要去拍电影,哪怕是在男人戏里做花瓶,那也要做影帝身边的花瓶,人人羡慕的花瓶。”
邱艺白气结:“不用你教训我。”
不过,她也承认,刁冉冉说得对,很对,非常对。
要不然,自己也不用和律擎寰较劲较了十几天。
“不敢当。”
刁冉冉挑眉,嘴上说不敢,但神态里却是沒有丝毫的不敢。
见她如此镇定,就连邱艺白也不得不在心里打鼓:为何这个女人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
她好不容易才嫁给了中海最为知名的钻石王老五,这份婚姻來之不易,一旦她婚前的破事儿被爆出來,那么即便不离婚,她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看看当年闹得满城风雨的娱乐圈不雅照事件就知道了,沒有男人会不在乎这种事情的,就算当时嘴上说不在乎,以后也会闹着要离婚。
可她好像并不担心自己把她和律氏兄弟乱搞的事情捅出去一样似的。邱艺白反倒是有些吃不准刁冉冉的心态了。
“你知道律擎寰要投资赵导的电影这件事吗。”
不得已之下,邱艺白换了一种战术。
最近,关于嘉皇娱乐要投资赵一峰新片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大家私下里都说,律擎寰很满意上一次赵一峰指导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广告,打算做他的新片制片人,打算投资几个亿。
赵一峰已经好几年沒有推出新作品了,据说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在磨手上的一个剧本,打算突破自我。
所以,关于他们两个人的强强合作,外界的猜测很多。
几乎沒有人会不相信,这不是一部既叫好又叫座的影片。所有人更清楚,如果能够出演这部影片,那么就等于一只脚踩上了国内外各大电影展的红毯。
邱艺白的心,蠢|蠢|欲|动得厉害。
她自然把目光放在了女一号上面。
何况,以她现在的声名,不演女一号,给其他女演员搭戏,岂不是丢面子。
“我不知道。”
刁冉冉实话实说,她本來就不是娱乐圈的人,也不关心,自然不可能知道这种还沒有完全公之于众的小道消息。
更何况,她也很久很久都沒有和律擎寰单独见面了,哪里知道他要投资什么。
“你骗人。我不信你们两个私下沒联系。”
邱艺白显然不肯相信她的话,觉得她是在故意装傻,不想和自己说实话罢了。
刁冉冉啼笑皆非:“那我知道了,还是你刚刚告诉我的。嗯,原來他要投资电影了,赵导的。哪个赵导。姓赵的导演太多了,我认识吗。”
她还故意眨了眨眼,表示无辜。
第八章 他没碰过别的女人
邱艺白气得几乎要抓狂,她攥紧了拳头,几秒钟后,才松开。
只见她原本白|皙的一张脸,此刻也因为愤怒而涨红了,甚至隐约可以看见皮肤下面淡蓝色的血管。不得不承认,邱艺白的肤色真的很白,任何场合下,她和其他女艺人站在一起,都好像要比别人白上一至两个色号似的,白得发亮。
很多人都说她是打了美白针,当然沒有证据,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她咬着牙,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刁冉冉,恨声说道:“你演技很好,不去做演员,真的是浪费了。”
刁冉冉拿起手边的那支签字笔,在手指间把|玩着,笑眯眯地回答道:“多谢谬赞。我就不和你们抢饭碗了,好在我还有其他的谋生本领,不像你,非得在这个大染缸里奔波糊口不可。”
都说逞一时口舌之快沒有意义,可是,不说出來,怎么知道有沒有意义呢。起码,自己现在心里很爽,不是吗。
那就够了。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骨子里潜藏了好多年的那点儿骄纵的因子,最近一段时间全都冒头了。
她的同胞姐妹不是什么柔弱女人,她自己又何尝生來就是一枚软柿子。不过是从前被家人呵护得太好,自幼衣食无忧,不知人间疾苦,性格里便多了一丝豁达,不那么斤斤计较罢了。如今,她回到中海,在社会上打磨了一年,冷眼看世人,酸甜苦辣一一尝遍,也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并不那么公平,美好,想不被人看轻,最重要的就是拿出來真本事。
“是,我是只能做这个,我是生來不如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那又如何,你现在只能按我说的去做,要不然,我随时随地都能让你这个千金大小姐身败名裂,我要把你从神坛上拉下來,摔成一滩烂泥。”
邱艺白显然被彻底激怒,她欠起身体,上半身朝刁冉冉一再逼近,两只手撑在办公桌上,恶狠狠地威胁道。
刁冉冉沒有马上说话,只是仰起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那种目光,好像在空气中都能迸发出火花。
刁冉冉笑了。
她一直以为,一个努力的女人,看起來会很美。
可是,邱艺白也很努力,可她看起來很狰狞。因为,她努力的方法错了。真正的努力,是通过自身的提高,获得相应的回报,而不是通过减损他人的所得,來填补自己的空缺。
在她的脸上,只有“贪恋”两个字。
刁冉冉甚至觉得,战行川以前和她有过那么一段,可真够丢人的。幸好,这件事是在认识她之前发生的,要不然,她都会呕死。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我很笨,脑子沒有你那么灵活。你想我做什么,就直说,不然,我可能会反应不过來。”
她故意闲闲地说道,还弹了弹手指甲。
邱艺白一屁|股又坐回去了。
“律擎寰听你的话,只要你开口,他不管投资哪部电影,女一号都是我的。”
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自己的需要。
女一号,邱艺白只要女一号。
她所谓的“影后”头衔,那都是经纪公司靠写通稿,用钱砸出來的,其实,她沒有一部拿的出手的电影作品。但是这一次不一样,邱艺白坚信,只要她演了赵一峰的电影,她就一定会名符其实。
刁冉冉掩口笑道:“我又不是律擎寰的妈,他怎么会听我的话。”
邱艺白乜了她一眼,颇为吃味地开口:“你别装傻,你这种女人,才是真正的绿茶婊。”
绿茶婊。。
刁冉冉愣了愣,她倒是沒想过,自己也能和这三个字联系上。可她哪里“婊”了。她和战行川从恋爱到结婚,前后一共也沒用多长时间,甚至算得上是闪婚了。这期间,她既沒有吊着战行川的胃口不撒手,也沒有靠着美貌再去诱|惑别的男人,而是早早地结婚生子,难道这也不对了。。
“我哪儿绿了。我哪儿婊了。”
她有点儿生气,把手里的笔向桌上一拍。
邱艺白哼了一声:“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律擎寰喜欢你。要不是你给他了迷|魂|药,他能这么对你。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公司里的漂亮女人多得比大排档的烤肉串还多。那些女演员,红的,不红的,全都巴不得和他睡觉。不给钱也愿意。”
刁冉冉适时地补了一句:“我看你也愿意。”
“你。你放屁。”
邱艺白被气得爆了粗口。
刁冉冉立即拿出手机,在上面敲敲打打。
“你干嘛。”
邱艺白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她头也不抬:“记上时间地点,知名女艺人爆粗。以后我的公司要是破产了,我还能靠写回忆录赚钱,或者给狗仔爆料,为娱乐圈的繁荣做出一份小小的贡献。”
说完,刁冉冉放下手机,不逗她了。
“你爱信不信,我和律擎寰什么都沒有。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对我有好感,那也不关我的事。我活到现在,好歹也有那么几个爱慕者,我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至于你说新戏的女一号……”
她摊摊手,叹息道:“……我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那我也不坐在这里了,我也去投资电影好了,又能赚钱,又能让我喜欢的明星去演,沒事还能借着探班的名义揩揩油。邱小姐,你实力不错,何必把劲头用在我身上呢。我一个大肚婆,我能做什么。你让我挺着肚子去找律擎寰,让他帮你拿下女一号。这不合适吧。我老公也不会同意,要不,你去找我老公好了。”
刁冉冉已经打定了主意,反正她今天沒事,就在这里和邱艺白扯皮玩,还能打发时间。
也不知道邱艺白是真的沒听出來,还是假的沒听出來,居然还陷入了沉思之中。
刁冉冉顿时无奈地朝天空翻了个白眼儿: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
沉默了半天,邱艺白忽然抬起脸來,沒头沒脑地说道:“我觉得,律擎寰这个人,要比战行川好多了。虽然他们两个都是精明过分了的男人,不过,相比之下,律擎寰多少还是有些人味儿。至于战行川,那根本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看着吧,他早晚会让你大吃一惊,就像当年他让我大吃一惊一样。”
她一脸唾弃的样子,看得刁冉冉的心中五味杂陈。
“你能不对我老公继续抱有幻想,我觉得心里很开心。”
半晌,她慢吞吞地说道。
邱艺白嗤笑,白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你放心,我宁可去陪秃头大肚子的民营老板睡觉,也不会打你老公的主意。我还怕半夜被他咬一口呢。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别告诉我,你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有个红颜知己的存在。”
刁冉冉立刻反应过來,她说的红颜知己,应该是虞幼薇。
呵,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种事情,连邱艺白都知道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邱艺白好像看出了她的心理一样,主动说道:“前几年,战行川身边的女人,來來去去很多,不过根据我所知道的,他这个人很怪……”
说完,她上下打量了几眼刁冉冉,哼道:“他那方面,是不是有病。你不会是想用怀|孕,來帮他掩盖病情吧。”
刁冉冉强忍着,才沒有“噗嗤”一声笑出來。
有病。嗯,是,是有病,太强了,她偶尔吃不消,都想躲着他。
“反正,我们几个女人,他都沒碰过,找我们陪他的原因,似乎是因为我们的五官和那个红颜知己有些相似。谁知道真的假的,我是沒见过。”
邱艺白有些挫败地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刁冉冉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看來,战行川和她在国外的那一次……还真的是第一次……可能……也是他几年來的唯一一次……
堂堂战氏的老总,破|处居然靠嫖|妓……
说出來,别人也不会笑,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当年,两个人全都是第一次,却都故意装得十分老成。
会所的妈妈桑见冉习习是东方人,还曾经特地叮嘱她,说西方男人沒有什么处|女情结,她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当场说出來,否则,她太疼了,客人也体会不到什么美妙,反而会砸了招牌。
她只做了那么一次,打死也不敢再去放纵了,把得到的两万美金全都捐了,匿名。
因为那个男人虽然动作生涩,体力却好得吓人,完全把未经人事的冉习习给吓得魂儿都沒了。
“你想好了,虽然战行川娶了你,可是呢,他的心却在别人那里。要是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他可就找到机会,把你扫地出门了。你结婚之前的那点儿破事,我憋得很辛苦,最好你马上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把这件事从脑子里彻底删除。以后大路朝天,大家各走一边。”
看出來刁冉冉在神游太虚,邱艺白忍不住催促了一句,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肯退让的味道。
第九章 你才是绿茶婊!
说完,邱艺白就拿起刁冉冉放在桌上的手机,像是推沙狐球一样,把它稳稳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让刁冉冉主动去找律擎寰,帮她拿到出演女一号的资格。
只要能演赵一峰的影片,就是扮丑、扮花瓶,邱艺白也认了,她太需要一部大制作的影片來摆脱外界对自己“沒演技”、“卖肉”、“胸器”之类的评价了。
更何况,这一次的投资人是律擎寰,如此难得的机会,她死也不会拱手让人。
刁冉冉看了看手机,又抬起头來看了看邱艺白。
这女人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不过,她并沒有当场拒绝,而是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把身下压着的那部手机,用衣服遮挡好,,刁冉冉在邱艺白去推吉诗雪的时候,快速地把手边的一部备用手机的录音功能给打开了,藏了起來。
这也是她一直坐在座位上沒有起來的原因,她怕自己一动,手机掉出來,录不上了。
“邱小姐,你非要我明说吗,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不要以为你知道一些并不真实的事情,就以此來要挟我。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來威胁我了,你这么做是犯法的。你逼|迫律擎寰和你制造绯闻,帮你上|位,一石二鸟的计策,实在是太不入流了。律先生为了维护自己的声名,受你掣肘,我不会轻易妥协的。”
刁冉冉尽力把每个字都说清楚,要是有可能的话,这些录音也够作为证据了。
虽然邱艺白不太清楚,她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啰嗦,不过,她不疑有诈,还是冷笑一声,随口说道:“威胁你怎么了,我是亲眼看见你和他们一起去酒店的。时间地点我都记得。你非要我去找私家侦探去查开房记录吗,”
刁冉冉心头窃喜,她等的就是这样的回答。
只见刁冉冉不答反问道:“一起走进酒店,就是上床,既然你记得时间地点,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公司以前是和律氏进行过合作沟通的,虽然最后并沒有拿到代理权,不过双方也接洽过。至于开房记录,我觉得更有趣了,你去和两个男人一起过夜,会在酒店前台用三张身份证去登记吗,所以你是打算伪造出來一个所谓的开房记录,故意來诬蔑我了,还是说,你因为和我老公过去的事情,对我心怀怨恨,就想要搞我一次,”
她的语气极其严肃,说起这些的时候,毫不留情,每个字都是掷地有声的。
“你……”
邱艺白有些支撑不住似的,身体轻微地晃了晃,用手指着刁冉冉,恨声道:“就算我伪造,我也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我不信这些事情传出去,你会有好日子过……别以为你以前对我有过一些小恩小惠,我就会感激你。那时候我在低谷,谁知道你是好心,还是想要算计我。”
她也是气疯了,口不择言。
事实上,邱艺白对于刁冉冉,还是怀有一些感念之情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今天主动來此,给对方下个最后通牒。
刁冉冉也不开口,只是从身下拿出手机,抓在手里,把刚才录的那些,放给邱艺白。
很快,手机里传來两个人刚才的对话。
邱艺白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你、你什么时候录的,”
“我又不是导演,总不至于在开始之前,再给你喊一声‘预备’吧,”
刁冉冉眯着眼,看向脸色煞白的邱艺白。
她的皮肤一向很白,真的白,白得都吓人了,哈哈,刁冉冉的心头感到一阵阵畅快。
让你坑我。我不找你,你还上门來坑我。
“我现在在想,要是我把这段录音卖给记者,是不是我家|宝宝两三年的奶粉和尿布的钱都有了,唔,索性还是一口气多通知几家网站好了,让他们竞价,到时候搞一个独家专題报道,点击率一定很可观。哦,对了,现在文|化|部不是专门清查那些品行不端的艺人吗,也是,娱乐圈太乱了,应该有人出面管一管了,吸毒的,插足别人家庭的,聚众闹事的,嫖娼淫|乱的,还有要挟勒索的。”
刁冉冉握着手机,自言自语地说着,她每说一句话,邱艺白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等她说完,邱艺白的脸彻底绿了。
她这是强|奸不成反被|操了吗,。
“你现在难道就不是在要挟我吗,你居然偷偷录音,无耻。小人。臭不要脸。”
邱艺白腾地站起來,指着刁冉冉的鼻尖,破口大骂。
刁冉冉收起手机,一挑眉:“你对自己的评价真的很到位。我从來沒想过要你感谢我,我早就说过了,醒不醒悟,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但你偏偏执迷不悟,怪得了谁,既然你这么豁得出去,不如去陪导演睡好了。”
赵一峰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要是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可是吃不好就得噎到,不死也得憋半天。
以邱艺白的性格,只要赵一峰敢吃进嘴,她就有本事扒他一层皮。这点儿能耐,刁冉冉相信她还是有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圈子里混了好几年,站稳了脚根。
邱艺白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然被刁冉冉给说中了。
她做的最坏最坏的打算,就是去找赵一峰。
“行了,我和你说最后一遍,你是不可能用三年前那件事扳倒我的,因为你所看到的事情,和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刁冉冉站起來,走到邱艺白的面前。
她穿着平底鞋,比邱艺白矮了一截,但是气势上并不输给她。
“有的时候,人的眼睛是会欺骗自己的。你只会看到,你愿意看到的那些东西。每个人都是。所以,不要觉得自己看见的那部分,就是事情的全部,就是真实的。不然,你会被你的眼睛害得很惨。我相信,一旦事情闹大了,律擎寰一定会向着我,不会向着你。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吧,”
她摇摇头,十分感慨地说道。
“你最近炒得也够红了,再炒下去,可能不是紫,而是黑了。一粉顶十黑,别为了圈粉,丢了路人的好眼缘。要不然,你就是上了赵一峰的戏,观众也不一定去影院贡献票房。所以,放过律擎寰吧,你说得对,他这个人……”
刁冉冉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其实还蛮不错的。”
邱艺白咬咬嘴唇,不甘心地问道:“你的录音……”
她展颜一笑:“你不动我,我不也会动你。我怎么处置刚才的录音,就看你怎么做了。”
邱艺白扬了扬下颌,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显然气得不轻,又无法发作,强忍着。
她看着刁冉冉,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好。就当我沒见过,沒说过。”
说完,邱艺白转身就走。
刁冉冉四下环顾一圈,一旁的茶几上,还放着一套茶具,那是之前几个下属在这里喝茶的时候用的。吉诗雪走的时候太激动了,忘了带走。
精致的茶壶里,还有小半壶红茶沒有喝掉。
“等一下。”
见邱艺白要走,刁冉冉喊住她,然后弯下腰,随手拿起茶壶,捧在手上。
她一直走到邱艺白的面前,微笑着说道:“夏天喝绿茶,秋冬喝红茶。以后你千万别再搞错了。來,我帮你强化一下,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忘,分清什么叫做绿茶,什么叫做红茶。”
然后,刁冉冉猛地一踮脚,把剩下的小半壶已经冷掉了的红茶,全都浇到了邱艺白的头上。
邱艺白一声尖叫,茶水顺着头顶流下,她本能地闭上眼,用手去抹脸。
“再见,红茶婊。”
刁冉冉趁机把她推出门外,关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
靠在房门上,她哈哈大笑。
敢骂她是绿茶婊,哼。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门外,响起了邱艺白的大声咒骂。
刁冉冉放下茶壶,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话筒,让公司的保安部派两个人上來,把门口叫骂的那个女人带走,管她是不是大明星,在她的地界撒野,就是拖出去的下场。
听着保安把邱艺白从走廊里拉走的声音,她心里感到异常的解气。
刁冉冉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是虞幼薇敢像邱艺白这么不长眼,再來找自己的麻烦,她也一律这么对付。
可惜,虞幼薇走的路线和邱艺白不是同一种,而且她现在也学聪明了,很少來找自己直接交锋,反而跑到战行川那里去卖弄可怜劲儿了。
想到这里,刁冉冉不由得一阵愤愤:虞幼薇才是真的好大一株绿茶。和她相比,自己根本沾不上边。
她正恼怒着,手机响起。
这么快,。是律擎寰打來的。
刁冉冉直接接起來:“她找你哭诉了,”
律擎寰忍着笑意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她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让我以后小心一点儿,说我以后迟早死在你的手里。”
刁冉冉揉揉鼻子,大笑道:“呦,她对你还真是情深意浓呀,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关心你呢。该不会是假戏真做,爱上你了吧,”
第十章 神秘的国际快件
手机那端,忽然沉默了。
沉默了太久,以至于刁冉冉忍不住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看了看,确定沒有掉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律擎寰忽然不说话了。
她有些尴尬,反思是不是自己的玩笑开得有些过火,引起对方的不悦。
就在刁冉冉深吸一口气,准备向他道歉的时候,律擎寰开口了:“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她怎么想,我管不了。不过,她怎么想,也都是白想。”
听他的语气,倒不像是生气,刁冉冉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律擎寰并沒有怪罪她。
“能在娱乐圈打拼好几年的人,当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或许我一开始还是太过小看她了,才被她有机可乘,让她误以为在我的身上有油水可捞。”
说完,刁冉冉也不隐藏,也不夸大,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包括她和邱艺白的对话,以及她把半壶红茶都浇到邱艺白的头顶,种种,全部经过,都告诉给了律擎寰。
听了她的描述,他好半晌说不出话來,瞠目结舌,握着手机,张大了嘴。
女人之间的斗争,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只是听听,都觉得有种不寒而栗的味道。幸好,大多数女人对于政治和经济都不太感兴趣,要不然的话,这个世界,或许根本不需要男人。
“怪不得,”律擎寰用手揩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喃喃道:“怪不得她在电话里把我狂骂一顿,原來是在你这里受了委屈。我说她沒头沒脑地说了一堆什么呢……”
想到邱艺白警告律擎寰,说他早晚会死在自己的手里,刁冉冉也觉得这话听起來很不顺耳,有些郁闷。
“不过,不管怎么样,短期内,她应该不会再來找我们两个的麻烦了。”
她不想让其他人听见这些,所以,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我们”两个字听在律擎寰的耳朵里,令他莫名地感到一阵愉悦,不由得闷笑了两声,缓缓开口道:“其实,我猜到了,她一定是听说了我打算投资电影的事情,怕在我这里不保险,再去找你。哪知道,她最不应该找的人就是你,谁让你不是软柿子,现在,我猜她哭的心都有了。”
刁冉冉一挑眉毛,故意逗他:“还说管不了,你连她现在是什么心情都开始猜了,这不算上心嘛,”
律擎寰哼了哼,十分正经地回答道:“心中有城,他石难攻。”
她反应了两秒钟,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蓦地有些难受。
真希望他说的这句话,和自己沒有什么关系才好。
但这么想,又实在是太阿q了。
就在刁冉冉左思右想,考虑怎么回应他这句话的时候,幸好,律擎寰主动转移了话題。
“不是怀|孕了吗,怎么又跑到公司里去了,既然有了孩子,不如在家里休息。”
他很疑惑,按照战行川的大男子主义的性格,他应该会让太太在家养胎,怎么还会放任她出來工作。
刁冉冉叹了一口气,难得能够和人聊聊,所以她也沒有隐瞒,就简单地和律擎寰说了一些自己的近况,包括试管婴儿这件事。说來也奇怪,大概是因为律擎寰有一阵子赖在她娘家的缘故,刁冉冉总觉得,他还算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考虑问題也成熟一些,心中其实是愿意和他交流的。
只不过,自己毕竟结婚了,和异性的交往就要尤其注意尺度。她怕引起战行川的不悦,也因此疏远了很多身边的人,包括律擎寰。
听了刁冉冉的话,其实,律擎寰的心中是闪过一丝疑惑的:结婚才几个月,怎么就能断定是女方不|孕呢,现代人生活节奏变快,生活压力增大,很多夫妻婚后一两年才会有小孩儿,这种情况也是很正常的。按理來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很少会有医生下这种结论,似乎为时过早。
更何况,刁冉冉才二十几岁,战行川的年纪也不大,完全可以自然受|孕,何必做试管婴儿,对女方的身体影响很大。
但是,这些想法,他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沒有说出來。
一个是因为,律擎寰觉得,这毕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隐私,可能还有其他细节沒有告诉自己。另一个就是,既然孩子都已经怀上了,自己再说这些毫无意义,反倒是容易引起对方的不悦。
“不管怎么样,好好养身体是关键。对了,你们夫妇今晚有沒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饭。以前,我和你先生似乎有些误会,大家都是生意人,以后难免遇到,要是彼此的心中总有什么龃龉,就不太好了。我做东,专程赔罪,你帮我问问他,肯不肯赏这个脸,”
律擎寰语气轻快,发自内心地邀请着。
刁冉冉心头一暖,连声说道:“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要是你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吃个饭。这样吧,我先问问他,看看他那边怎么样,要是无关紧要的安排,我就让他推掉。”
两人挂了电话,刁冉冉站起來,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律擎寰聊完之后,有些心乱。
明明,这个男人,一开始,她是无比惧怕的。
和律擎宇不同,在她的眼里,律擎宇根本就是个小屁孩,非常好对付,就像是邻居家的大男孩。然而律擎寰不一样,他就像是高几个年级的学霸男神,是无数少女既爱慕又不敢靠近的风云人物,令人感到一丝难以言说的压力。
但是,现在的刁冉冉并不怕他,甚至觉得,他像是兄长一样的存在。
她感受到了,他刚刚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似的。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这一点,令她十分困惑,可却无法去问他。因为刁冉冉知道,即便问了,依照律擎寰的性格,他什么也不会说。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站定,拿起手机,给战行川打电话。
自从上一次王静姝出事之后,他也长了记性,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保证手机有信号,有电量,更不会随意关机了,以免出了什么事情,大家找不到人。
响了两三声,战行川就接起來了。
不过,刁冉冉耳朵很尖,立即听见手机里传來了音乐声,虽然很低,可还是沒有逃过她敏锐的听觉。
“你不在公司吗,”
他向四周看了看,忽然有点儿后背发凉的感觉,她不会是在跟踪自己吧。
要不然,怎么这么巧,他刚坐下,她的电话就到了,而且还一下子就猜到他不在公司。
“嗯,在律师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厅。”
战行川选择实话实说,以免谎言被戳穿,到时候更麻烦。
刁冉冉眉心一蹙:“为了爸爸留给虞幼薇的那份遗产,”
“……”
他说不出话來,谁说一孕傻三年,她的反应足够快了,竟然马上就联想到了这一点。
“是不是嘛。”
她似笑非笑地追问了一句。
战行川只好说是。
刁冉冉故意拉长了音,哼哼了两声,才慢吞吞地说道:“那你晚上有时间吗,”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要是他敢说,他整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都要和虞幼薇泡在一起,那她就马上杀过去,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拖回家。
果然,他马上说,用不了那么久,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能搞定。
“然后我就不回公司了,直接去接你。要是时间太早,我就在你那里坐一会儿。”
刁冉冉展开眉头,心说这还差不多。
男人都是需要调|教的,的确是真理。
“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正事啊。”
她假装很为难地说道,不知道战行川是开窍了,还是真的沒把手上的事情看得太重,立即说不会。
这一次,刁冉冉沒再捉弄他,叮嘱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她才握紧了拳头,气得对着面前的空气挥了两下,口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这个虞幼薇。你将來可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的手里。”
她恼怒地念了一句,用力摔了摔办公桌上的文件夹,以此來发泄内心之中的不满。虽然她沒有在电话里和战行川发火,可是,这不代表她不生气。不过,吃了几次暗亏之后,刁冉冉也学聪明了,她知道,虞幼薇才是邱艺白口中的那种绿茶婊,最擅长在男人面前装无辜,扮可怜,自己越是强硬,就越显得她的楚楚可爱,反倒是落了下风。
只要战行川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她也不想把两人的私事闹得满城皆知。
坦白说,刁冉冉太清楚了,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刁成羲和白诺薇就是其中之二,更不要说其他人了。这也是她至今都在隐忍的原因之一。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
刁冉冉一惊,心里顿时厌恶起來,怎么这么多事儿。
吉诗雪拿着一个纸盒走进來,手上还有一张已经签收过的快递单,她边走边说道:“刁小姐,你的快件,从罗马寄來的。我大致检查过,应该沒有什么危险。好巧,又是罗马呢,该不会是香氛设计大赛的组委会给你寄过來的纪念品吧,”
第十一章 一切终将恢复原样
她说完,把手里的纸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刁冉冉的办公桌上,帮她拿过拆信刀。
“要打开吗,”
吉诗雪也很好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刁冉冉凑近了一些,拿起纸盒,轻轻晃了晃,确定里面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又拿到耳边听了一会儿,这才放下,让吉诗雪把它打开。
看着吉诗雪拿着那把锋利的拆信刀,把纸盒外部的胶条划开,再打开盒子,从里面掏出來一个包裹了好多层防震泡沫的东西,她有些好奇。
“有卡片吗,”
此时此刻,刁冉冉也认定了,既然是从罗马寄过來的,那么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大赛的组委会发來的。毕竟,她是本届香氛设计大赛的受邀嘉宾,如果收到相应的大赛纪念品,也在情理之中。
吉诗雪一听,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头继续在纸盒里翻找。
“有的,有的,一张粉色卡片。”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夹出來,递给刁冉冉。
薄薄的纸片上,还散发着一股淡而绵远悠长的香气,刁冉冉接过來的时候,本能地嗅了嗅,立即产生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不太确定,可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好像闻到过这股味道。
坦白说,每天置身在一家专卖香水和化妆品的公司里,身边又都是一个个天仙似的美人儿,周围什么样的香味沒有,闻久了,其实也有些嗅觉麻木了。
不过,这个味道,却令她记忆犹新似的。
刁冉冉接过卡片,拆开外面的信封,展开一看,脸色惊变。
手写,很清秀的字体,说陌生,但也不陌生,因为那才是刁冉冉的笔迹,她在公司里见过。因为怕被别人发现,所以,除非逼不得已,她极少极少手写,以免露出马脚。
“宿命中的游离。一切终将恢复原样。”
两句话,看起來前后似乎并无关联,而且有些沒头沒尾似的。
她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來。
因为怕被吉诗雪察觉到,所以,刁冉冉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原來是个朋友,沒想到她去意大利游玩了,还记着给我邮寄小礼物。你去忙吧。”
听她这么一说,吉诗雪不疑有他,立即笑着同她开着玩笑:“放心吧,刁小姐,为了感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学习机会,我一定用私房钱给你买一份厚礼。”
刁冉冉勉强地笑道:“什么学习机会啊,明明是扑倒偶像的机会,让那个离了四次婚的男人见识一下我们中国女人的魅力。你的嫁妆还是留着吧,记得给我带盒佩鲁贾的巧克力就好,听说很美味。”
“沒问題啦。”
吉诗雪一口答应,翩跹离去,轻轻带上房门。
见她离开,刁冉冉才顿觉双|腿无力,立即瘫软在座椅上,好半天,一动不动了。
她坐了一会儿,才立即去翻那个空空的纸盒,里面再也沒有其他东西了,从快递单上显示,这的确是从意大利罗马寄过來的。也就是说,刁冉冉和乔言讷真的有可能去了那里,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在那里停留过,至于现在在哪里,就沒有人知道了。
用泡沫层层包裹着的,只是一束干花而已。
不知道用什么特殊工艺加工过,花束干掉了以后,色泽依旧艳|丽,看上去就和新鲜的时候沒有太大的差别,装在一个结实的方盒里,尽管漂洋过海,跨过了上万公里,也沒有任何的破损,娇|嫩,完整,展示着一种永恒的美。
这种花对于她來说,并不陌生。
蓝紫色香根鸢尾。
之前就收到过一次。
看來,那一次,也是她送的,故弄玄虚罢了。
上一次,对方在纸片上写的是,破碎的激情。这一次,纸片上写了,宿命中的游离。
而这两句话,加起來,正好就是香根鸢尾的花语。
全都对上了。
是她,就是她了,沒有错。
几乎是同时,刁冉冉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拿起纸片,就觉得味道熟悉,这股味道,其实她真的闻到过,就在那一晚的灌木丛旁。
她和她,双生姐妹,隔着一束树丛,虽然沒有见到彼此的正脸,可全都知道,近在咫尺的人,就是同自己有着几乎同样血缘的手足。
风,把她身上的味道吹过來,淡淡的,那么令人迷醉。
不愧是年少成名的调香师,她知道,什么样的味道适合自己,让人无法忘怀。
可是,此时此刻,被迫成为刁冉冉的冉习习捏着那张纸片,茫然了。
什么叫做……一切终将恢复原样,。
原样是,她是冉习习,而那个在婚礼上将乔言讷带走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刁冉冉。
所谓的恢复原样……
她蓦地打了个哆嗦。
演戏的人,一旦太投入,就会忘记自己是谁,而全身心地成为了自己正在扮演的那个角色。她甚至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就是刁冉冉了,从最初的不习惯,到现在的本能反应。站在街上,只要有人喊出來这三个字,她想,她确定,她一定会马上回头。
纸片轻轻地从手指间滑落。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來,吓了她一跳。
她哑声接起。
“不好意思,冉冉,我等了好一会儿,都沒有接到你的电话。因为餐厅需要提前预定,所以我想问问你,你们有时间吗,”
是律擎寰,原本,刁冉冉答应他,只要自己一打完电话,就会把结果告诉他的。
但是她忘了。
“不好意思的是我。我打过电话了,可惜刚好手上有点儿急事,就忘了跟你说。抱歉,擎寰,行川他今晚有个应酬,实在推不开。我们改天再一起吃饭,好吗,”
刁冉冉用力攥着拳,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心里,她都沒有察觉到疼痛。
律擎寰连忙说沒有关系,改天也可以。
不过,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如果仔细听,其实就会发现,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颤抖,与正常的时候迥然不同。
深吸了一口气,律擎寰还是冒着多管闲事的风险,小心地问道:“你……你怎么了,听着不太对劲儿。是不是我约你们吃饭的事情,让你们争吵了,”
不得不说,他对战行川那个人,其实是不抱着什么希望的。
如果真的因为他主动提出來吃饭,而导致他们两个人发生争执的话,那么,律擎寰还真的觉得很抱歉,他的本意是好的,想着大家都在中海,又都是生意人,少不了在各种场合要遇到。如果彼此之间总是互不顺眼,外人看到也难免会胡乱猜测,对大家都不好。
“沒有。不是。他其实也很想去的。可惜是跟几个官员一起吃饭,你也知道,那种人很麻烦的。我们沒有吵架,你别多想。”
刁冉冉急忙澄清,也是不想令律擎寰尴尬。
“那就好。那你注意身体。”
他沒再说什么,也沒有表示出怀疑,直接和她道了再见。
她握着手机,好半天,终于放下。
不是战行川有事去不了,而是,她现在的心情太乱了,完全无法去赴任何人的饭局。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撒谎,以战行川的名义,推掉律擎寰的邀请。
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出尔反尔不好,可是,沒有办法。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刁冉冉好像忽然想起來似的,急忙站起來,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收好,把那个纸盒也踩扁,丢进垃圾桶里,以免被战行川看见。
和刁冉冉通话之后,战行川坐了一会儿,他提前到了,所以,过了几分钟,律师才姗姗來迟。
这个律师是战氏的法律顾问团里的一个成员,姓徐,平时和战行川接触不多,所以这一次能被他钦点,也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尤其见他先到了,更是有些惶恐,一见面便连连道歉。
“你沒有迟到,是我早到。请坐。”
战行川并不倨傲,一脸轻松地说道,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他们约在了律师事务所下面的一家咖啡厅,便于聊天,环境也轻松一些。
徐律师坐下來,把整个步骤简单地和战行川确认了一遍。基本上,这个过程并不复杂,按照战励旸生前拟定的遗嘱实施就可以了,双方到场,确认无误,签字,合同生效,等待转账,接收款项,即可。
“好的,我知道了。”
战行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比预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五分钟。
他并不喜欢迟到的人,无论男女老幼。
这一点,刁冉冉倒是做得很好。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基本上,除非有极其特殊的情况,她都会提前到场,最不济也是准时到,从不让约会的另一方空等。
相比之下,虞幼薇今天似乎有些任性。
迟到了十五分钟以后,她终于姗姗來迟。
初春时节,女人们的春装大多已经穿上了身,虞幼薇也不例外。
她穿着一身浅蓝灰色套装,据说这个颜色今年大热,果然看上去十分清新,极其适合这个季节:既不会被轻易淹沒在人群中,又不会太扎眼,反倒显得廉价。
第十二章 狼子野心
虞幼薇走进來之后,短暂停下來,等看到战行川和徐律师,这才款款地走了过來。
她穿着高跟鞋,走起路來,姿势撩人,很有几分办公室女郎的味道,一路上,吸引了很多其他客人的视线,而她本人却目不斜视,泰然自若地走了过來。
“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
说完,虞幼薇两手按着裙摆,坐了下來。
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是她的脸上却并沒有任何的不好意思的神色,好像不觉得自己迟到了十几分钟,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反正,她不來,他们就得等着她,缺一不可。
战行川不想耽误时间,所以也就沒有对她的迟到再说什么。
“徐律师,开始吧。”
他看向手边的男人,低声说道。
徐律师连忙点头称是,然后翻开手上的文件,清清喉咙,他刚要说话,忽然,坐在他旁边的虞幼薇开口了,打断了他。
“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说。”
虞幼薇看向战行川,似乎在等着他的许可,眼神里带着一丝征询。
战行川略一皱眉,似乎沒有想到她会想要说些什么。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让徐律师简单说明一下,两人签字即可,不需要再耽误时间,说一些有的沒的。
他承认,自己对这件事有些排斥的心理,是因为涉及到战励旸。说句不好听的,人都死了,却非要把遗嘱设置得这么麻烦,对此,战行川感到异常厌恶,连带着,他对虞幼薇都沒有什么好态度了。
“你要说什么,”
战行川沒什么耐心地问道,不过,单纯是对事不对人。
然而,他的语气还是惹恼了虞幼薇,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沒有当场发作,只是压下这口气,缓缓开口说道:“战先生,我想,你一定明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吧,令尊留下这笔钱给我,我很感激,不过,我既沒有学历,又沒有工作,坐吃山空,几百万块,听起來觉得很多,可在中海,也无非就是一套小公寓的钱。所以,我想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听见虞幼薇这么一说,战行川更添郁闷:她这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不相信自己。
两个人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他的婚姻,无非是一步缓兵之计,等到孩子一出生,他就会马上离婚,等到稍微风平浪静之后,就会迎娶她过门。
然而,此刻她的语气,却好像是根本信不过他的承诺一样。
“徐律师,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和虞小姐单独说几句话。我们聊完之后,我给你电话。不会很久,大概十分钟就够了。”
战行川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她发生争执,所以,先下令赶人了。
那律师立即拿起东西,二话沒有,马上离开了。
等他走了,战行川才压低声音,皱眉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以后里,根本就沒有我的存在吗,”
虞幼薇莞尔一笑,笑意淡淡,波澜不惊,平静地回答道:“我沒有什么意思,只是,想给自己多一个保障罢了。至于我的以后里,有沒有你的存在,你觉得,这种事是我能决定的吗,如果有一天,你告诉我,你已经有妻子孩子,嫌我碍眼,我又该怎么办,就像是以前那样,滚出中海吗,”
她并沒有特别提高音量,然而这些话听在战行川的耳朵里,却令他的无明业火顿时在胸腔里熊熊燃烧起來。
“我答应你的事情,哪一件沒有做到,”
他铁青着脸,大声质问道。
虞幼薇冷笑起來,一针见血:“爱我,只爱我一个。你问一问你的良心,你真的做到了吗,”
他顿时语塞,嘴唇动了几下,沒有出声。
她勾了勾嘴角,看着战行川的脸色,冷冷开口:“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就答应我的条件吧。那笔遗产我拿到手之后,还会以我本人的名义转给你,只要你把战氏名下的一家分公司让我打理,就是我之前去的那一家,给我就好了。”
他有些懵住,沒有想到,原來虞幼薇要的不是钱,而是一家公司。
如果是钱,那么无论她要多少,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她要的不是钱,这就要思忖一番了。
“你沒有管理公司的经验,我怕……”
虞幼薇哂笑着打断他:“沒有,我不会学吗,何况,作为老板,难道还要凡事都亲力亲为才可以,我自信还沒有愚蠢到把一家已经成熟了的公司在短时间内折腾到破产倒闭。”
战行川急忙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非要让自己那么辛苦……”
她不说话了,只是用一种异常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虞幼薇早就料到了,战行川不会马上同意,但她也早就料到了,他不会不同意。
果然,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勉强算是答应了。
“不过,这个手续要比遗产继承麻烦多了,要走很多流程,我尽量在半个月之内搞定,你不要心急。还有,如果你真的打算开始学习管理企业的话,最好还是系统地学习一下,我让妙妙帮你报一个课程,你在身体允许的条件下去听听课。怎么样,”
战行川这样提议,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他想,虞幼薇忙碌起來,就沒有时间再去胡思乱想,不会抓着他和刁冉冉不放。最重要的是,她也沒有时间再去和其他异性深入接触了,比如上次那个姓江的小子。
他坚信,虞幼薇不会看上那种货色,有自己的珠玉在前,其他男人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眼。这一点,战行川还是很有自信的。
“你和那个姓江的,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他的语气,听起來有些像是严厉的父亲一样。
虞幼薇坦然地回答道:“同学聚会遇上的。”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战行川反倒不好再问了。他只好拿起手机,给徐律师打电话,让他回來。
很快,徐律师返回來了,几分钟不到,三个人就把相关的手续文件都签署好了。按理來说,遗产过户不会这么简单,不过,战行川的性格一向都是讨厌繁琐,越便捷越好,徐律师只好帮他把其他的细节都搞定。
“至于别的,我明天去公司再弄。”
战行川看看时间,准备离开,他怕刁冉冉着急。
“你不回公司了,现在才三|点多,美院那边有抽象派画展,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吗,我托人买到了两张票,现在去看正好,然后再一起吃晚饭……”
虞幼薇一边说,一边从手袋里掏出两张画展的门票。
战行川想也不想地说道:“我约了人。下次吧。”
她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约了谁,”
虞幼薇定定地看向他,好像非要问出來一个答案不可似的。
战行川很讨厌别人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哪怕那个人是虞幼薇,也不可以。她变了,自从知道刁冉冉怀|孕以后,她对自己步步紧逼的态度就令他无法接受,觉得她再也不是记忆里那个温柔可人的乖巧女人。曾经,只要一见到她温润的眼神,他就会觉得异常的安宁,平静,可是现在,他甚至想要逃避她。
这种变化,让他觉得十分茫然,也十分不解。
到底怎么了,前后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为何她会变得那么多,为何他也变了。
“一个客户。”
他忍不住撒了谎,然后近似于狼狈地落荒而逃。
虞幼薇慢慢地坐下,把手里的票撕了个粉碎。
再等八个月,八个月,二百四十天,就好了。原本,她也有些不忍心,想着等孩子满月了之后,再把那个贱女人扫地出门。而现在,多一刻她也等不及了。只要孩子一离开母体,就让她永远消失。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无论是男人还是孩子,她都不会再拥有了。
不,八个月也太久了。虞幼薇嘴角的肌肉轻轻抽|动了几下,拿起手机,拨通了刘雨哲的电话。
“六七个月的孩子,生下來,能活吗,”
她劈头便问。
刘雨哲愣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回答道:“那、那是早产儿啊……六个月不行,太小了……七个月……还差不多……可是早产儿在母体里发育不完全……很危险……也有可能体弱多病……”
虞幼薇打断他:“生下來不是还有保温箱吗,不是还可以用各种营养品补充吗,那么多早产的,我看也沒有什么问題。你先准备着,我不想等足月了,太久了。要是可以的话,七个月就让她生好了,早产就早产,先天不足,后天慢慢养就是了。战家有的是钱,难道还养不活一个奶娃娃吗,”
刘雨哲冷汗涔|涔,身为一个医生,他已经做了太多违背医德的事情,但是好在,还沒有太过伤天害理。可是,虞幼薇现在提出來的这个要求,就令他有些难以接受了。
“你若是不想,也可以,我随时可以找其他医生。不过,之前那些事情,我不敢保证一定不走漏风声。还有,想想你的晋升,你儿子的留学梦……”
虞幼薇冷笑着提醒他,一不做二不休,现在想要回头,已经晚了。
“好吧,我试试。”
刘雨哲只好答应下來。
第十三章 始料未及
得到刘雨哲的承诺.虞幼薇终于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她低下头.看着桌上的碎纸屑.嘴角边的冷笑在不停地扩大..如果说有人必须为整件事付出代价.那么.最应该忏悔的人.就应该是战行川.
多年前.他未能保护好她.让她遭受那样的凌|辱;多年后.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又不知不觉地在心里多了别的女人.
世上的男人.果然都是不可信的.
虞幼薇把那些纸屑用力攥紧.站起來.丢进咖啡厅的垃圾桶里.扬长而去.
她需要有一个途径來狠狠地发泄内心的愤怒.
喝酒.抽烟.泡吧.吊男人.
哪个都可以.可是哪个她都玩腻了.
她刚一走出咖啡厅.江凯睿便打來了电话.问她在哪里.
“在工作.出來见客户.”
虞幼薇随口撒了个谎.语气平静.撒谎对她來说.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她早已经习惯了.普通人根本不会察觉出來她说的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她对付起战行川这种情场老手都绰绰有余.何况是江凯睿这种刚回国的小虾米.更是手到擒來.不费吹灰之力.
她的冷淡并沒有逼退江凯睿的热情.他似乎并沒有察觉到虞幼薇的异样.依旧非常雀跃地说道:“薇薇.我的一个朋友拿到了一家新开会所的入会资格.我们这群朋友还都沒有去过呢.你在哪里.我去接你.我们晚上去玩一下吧.”
江凯睿口中说的新开会所.其实正是战行川的“偶”.不过.他暂时还不知道.那是他的产业.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兴高采烈地去邀请虞幼薇.
她本想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已经坐上车了.快到家了.那我换件衣服再出來.”
江凯睿趁机说道:“薇薇.你到底住在哪里嘛.把地址告诉我.我一会儿去接你.”
春节那些天的相处.在他的眼中.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有了实质的进展.他带她见了许多的亲戚和朋友.江凯睿觉得.即便自己暂时还沒有向她正式表白.可也算是男女朋友的相处了.
何况.两个人在床|上还相当的合拍.他在国外留过学.思想比较新潮.所以并沒有好奇为什么虞幼薇不是处|女.也沒有因此就对她产生什么负面的看法.
总而言之.江凯睿很满意这个女朋友.只想着时机一到.就带回家去给父母看一看.虽然他还不想这么早结婚.但是虞幼薇这种条件的女孩儿.确实不多.他想尽快定下來.以免被人抢走.
要知道.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可是.江凯睿还是能够回想起除夕那晚.战行川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善.
那是一种看向敌人一般的眼神.
以至于.江凯睿都沒有勇气去问虞幼薇.她和战行川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好吧.我到家之后.洗澡换衣服.然后你來接我.我住在河堤水岸b座1101室……哦对了.我和一个女生朋友合租的.你快到的时候打个电话.万一她在家.不提前打个招呼.不太礼貌.”
虞幼薇知道.再不让他到自己的住处亲眼看一下.江凯睿可能就会怀疑了.或许会把她当做是被包养的金丝雀.
虽然.她现在和被包养的女人也沒什么区别.每个月吃的住的花的用的.全都是战行川的钱.
一听这话.江凯睿立即高兴起來:第一.虞幼薇终于把她的住处告诉他了.也允许他上门.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男朋友.第二.河堤水岸他知道.租金很高.房价更高.以她现在的薪水來支付租金.想必吃力.但若是和闺蜜好友合租.则合情合理多了.说明她真的是自食其力地生活.
这么一想.他简直险些手舞足蹈起來.
“好的.好的.”
江凯睿一口答应下來.
放下手机.虞幼薇冷冷地看着屏幕.自言自语道:“真是幼稚.”
一转身.她看见.路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
她以为是凑巧有人把车子靠边停着.沒多想.抬脚要走.
不料.车窗里有人探出头來.一个年轻男人向她喊道:“真的是你.看來我沒认错.虞小姐.虞小姐.”
对方竟然准确地喊出了自己的姓氏.想必.是认识自己的.
不过.虞幼薇站定.微微眯眼向车子里的男人看过去.却觉得面生得很.她感觉自己应该不认识对方.又或许.对方认识她.可她却沒有什么印象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你好.”
虞幼薇并不算热情地打着招呼.俯身看去.
那男人见她走來.立即打开车门.邀请她坐上來.
她很戒备.甚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虞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吗.除夕那晚.小睿带你回家.我也在.我是小睿的堂|哥.我叫江凯宏.哦.这是我的名片.”
江凯宏一边说着.一边双手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虞幼薇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的面部轮廓看起來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原來是江凯睿的堂|哥.两个人是一个爷爷的.长得有几分相似.也在情理之中.
“江先生.你好.抱歉.我刚刚沒有认出來你.”
她双手接过了他的名片.低头看了看.稍稍露出一丝微笑.又说道:“不好意思.我最近休假.所以身上沒有带名片.下次一定补上.”
江凯宏连说沒事.又拉开车门.请虞幼薇上车.
“虞小姐.我想和你聊一聊.可以吗.”
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说话的时候.偶尔从镜片上反射|出一丝冷冷的光.看得令人有些害怕.虞幼薇并不想和一个陌生人聊什么.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和江凯宏可聊的.所以.她本能地婉拒他的邀请.
“真不巧.我已经约了人.下次吧.下次我请你喝咖啡.叫上凯睿.大家一起.”
虞幼薇尽可能地客气.毕竟对方是江凯睿的至亲.她不能随随便便就得罪了.虽然她沒想和江凯睿真的怎么样.可是.现在他还有用处.她不能轻易放手.
沒想到.一听见她拒绝了自己.江凯宏的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极为阴郁:“虞小姐.我劝你最好还是上车.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无人打扰.坐下來好好聊聊.好心提醒你一句.我觉得你好像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你……要是我沒有先來找你.而是先去找小睿的话……事情可能就不像现在这么简单了……你说呢.”
他的样子看起來.十足十地透着威胁.
虞幼薇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终于什么都沒说.她默默地上了江凯宏的车子.
江凯宏为她关上车门.然后从另一侧也上了车.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充满了算计的笑容.躲在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里.也闪烁着狡黠的光.
战行川直接把车开到“硫觅”的楼下.他下车之前.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大概是因为他答应了虞幼薇.把那家刚起步的小公司转让给她.而沒有和刁冉冉商量.
虽然.婚前协议写得很明白.战氏的一切生意.她无权过问.然而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先斩后奏.战行川还是觉得.真的一阵阵毛毛的.不踏实.
鬼使神差的.他直接绕到写字楼旁边的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约瑟芬玫瑰.
战行川直接上了楼.公司的前台自然认得他.急忙问好.一路上.女人们的目光都落在那束昂贵的花束上.充满了羡慕之情.
他敲了敲门.听见刁冉冉的声音.然后推门进去.
她似乎沒有想到战行川会买花送给自己.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不过.脸色依旧有些白.
果然.战行川也注意到了.
他走近.把花放在一旁.然后直接绕到桌后.用手抚摸了一下刁冉冉的脸颊.十分疑惑地问道:“你冷.怎么脸这么白.”
她推开他的手.故意白了他一眼:“我本來就很白.好吗.”
见她无恙.战行川这才退开两步.收回了手.
想到律擎寰忽然要请吃饭.他不禁微微拧起眉头.黄鼠狼给鸡拜年.沒安好心.
“他为什么要请客.”
战行川一脸戒备地问道.想到上一次晚宴上红酒竞拍那件事.他给律擎寰挖了个坑让他往里跳.说不定.律擎寰还一直记恨着自己呢.想要把这个亏给讨回來.
“你想太多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我已经又给他打了电话.推掉了.我们今晚不去了.改天再说.”
刁冉冉摇了摇头.她现在哪有心情出去吃饭.
“为什么.”
这一次.倒是战行川好奇了.
她站起來.双手圈住他的颈子.故意撒娇道:“人家知道你不喜欢他那个人嘛.不想委屈你.一开始是我考虑不周.就答应下來了.等我反应过來.就不想让你不舒服呗.哪有什么为什么了……”
刁冉冉一边说.一边轻轻晃着身体.和他亲近着.
眼前是她精致的小|脸儿.再加上柔软玲珑的身体和自己紧贴着.战行川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吃饭不吃饭的事情.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吃.倒是只想吃了她.
第十四章 恩爱,夫妻斗嘴
刁冉冉察觉到战行川身体上似乎起了变化,再加上他的体温也在节节攀升,甚至不停地找着自己的嘴。见她一直不肯配合,他急躁地一把按住她的下巴,让她被迫地接受着自己的深情亲吻。
她口中嗯嗯地拒绝着,想要提醒他,这是在公司,随时都会有人进來。
可他不听,还试图将她举高,让她坐在桌上。
刁冉冉自然不答应,两只手握成拳,捶打着战行川的肩头和胸膛,小声喊道:“你讨厌,放我下來。你诚心想让我出糗吧,万一有人來找我……”
他抓着她的小手,胸膛起伏,一阵闷笑:“我來的时候,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要是哪个员工不长眼睛,专挑这种时候來找你,干脆炒掉好了。”
她气得说不出话來,抬起一条腿去踢他。
战行川顺势捞着她的小|腿,一把按住,哑声斥了一句:“别乱动,坐好,我只抱抱你,别的什么都不做。”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隐忍的味道,不过,刁冉冉果然不敢再动了,她怕真的把他惹毛了,一旦战行川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吃苦头的最终还是自己。
“那我不动,你也不许动我。”
她眨眨眼,低下头,冲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提醒他不要乱來。
他无奈地扯动着嘴角:“我在你眼里,真的有那么精|虫上脑吗,”
刁冉冉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两声,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还真有。
战行川撇过头去,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花束,又问道:“花瓶呢,我帮你把花插起來,既然不用去赶饭局,那时间很充裕。你先想想,是回家吃,还是出去吃,”
说完,他松开手,让她坐好,自己则脱掉外套,卷起衬衫袖口,去把花插起來。
看着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來走去地干活,刁冉冉仍坐在桌上不动,晃着两条腿,尽力地掩饰着心头的不安和烦躁。
很快,战行川把花瓶冲洗干净,丢掉原來的花,然后抄起一把剪子,小心地修剪着玫瑰花束的茎,然后把它们逐一插|进花瓶里去。
“奇怪,怎么忽然想起送花给我了,无事献殷勤的下半句是什么來着,”
她嗅到空气里浓郁的玫瑰香气,忍不住掏了掏耳朵,闲闲地问道。
战行川气得反而笑出來,一回头,眼神灼灼地看向刁冉冉,哼哼道:“女人是不是结了婚就容易患上被害妄想症,以前我送你花,你那时候怎么不说我非奸即盗了,”
她歪着头,笑吟吟答道:“你那时候本來就是奸,我还用说嘛,”
他故意伸着两只沒洗过的手冲过來,假装要摸她的脸颊,吓得她拼命直躲,口中惊叫不已:“脏,好脏,别碰我……离我远一点儿……”
战行川把手顿在半空中,板起脸來:“谁让你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刁冉冉喘息着,急急服软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再也不说你非奸即盗了。那束花我马上供起來,天天膜拜,你消消气,别用你充满细菌的手碰我,我可害怕……”
他哼一声,去洗手了。
她松了一口气,稳了稳神,从桌上跳下來,脚还沒站稳,战行川又疯了一样冲过來。
“谁让你跳的,你不知道有的孕妇打个喷嚏都能闪到腰吗,这么高的桌子,居然还敢蹦着就下來了。你要吓死我就直说。别玩这么危险的。”
他一副说教的口吻,令刁冉冉十分不能接受。
“我心里有数。你干嘛那么小心翼翼啊,”
她不悦地白了他一眼,觉得他实在是过头了,恨不得拿个玻璃罩,活活把自己罩起來才放心似的。
“你肚子里有我的儿子。我怎么不小心,”
战行川一脸惊愕,觉得她一定是糊涂了,居然问这种白|痴问題。
刁冉冉揪住他的话不放,皱眉反问道:“难道就非得是儿子才行吗,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重男轻女那一套,要是我生个女儿的话,你是不是还得要我再生个二胎,”
他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把她得罪了,竟然被扣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來。
“我、我冤枉啊。我什么时候说一定要儿子了,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嘛……”
“世界上根本沒有随口说的话。都是内心里的真实想法。一沒忍住就说出來了。所以,就从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中,我就知道,你想要儿子,不想要女儿。”
她把脸扭到一边去,气哼哼的,不再说话了。
战行川觉得真是无妄之灾,他说了一句自己都沒意识到说了什么的话,就惹她生气,还牵扯到什么男女的性别问題。她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现在还沒有个拇指大,居然已经能够煽动父母吵架了,由此可见,以后生出來,也不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等他将來一出來,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就为了自己现在吃的这些苦。
“我道歉,我不对。你想好了今晚吃什么了沒,”
他牵过刁冉冉的一只手,一脸无辜地眨着眼睛,还摇了几下。
面对这样的战行川,她实在无法继续绷住脸,只好冷冷道:“不吃了,气都气饱了。饿死我们娘儿俩吧,你自己一个人去逍遥快活好了。”
他哪里敢信以为真,急忙讨好道:“哪能呢,即便我饿死,也不能让你俩饿死。我想想,你上次好像说过,爱吃粤式小点心。刚好,会所从羊城请來了一位地地道道的粤菜大厨,走,我们过去尝尝手艺。要是你说做得不好,我马上叫经理炒了他。”
战行川一脸狗腿地去拿刁冉冉的外套和手袋,像是伺候老佛爷一样,给她穿好拿好,和她一起走出公司。
一路上,她再一次体会到了被人盯着走进楼梯的感觉,,公司里阴盛阳衰,平时很少能够看到男人,更何况是长得帅的,腰包鼓的,更是少之又少。如今,战行川大张旗鼓地來接自己下班,确实给足了她的面子,让她深刻地体会到了,女人的虚荣心一旦被满足,还是很快乐的。
他拉开车门,又帮她系好安全带,这才上了车,驱车开往“偶”会所。
因为事先沒有得到通知,所以,当经理一见到老板和老板娘來了,顿时有些紧张,快步迎上來。
“战先生,您怎么來了,我们不知道您要來,还照常营业呢,夜场有几个包房都有客人预订了。您看,要不要我去通知一下,就说今天暂不营业了,”
经理急忙问道,按照以前的规矩,只要战行川带着朋友过來,那晚会所就不对外营业了。
“沒事,我也是临时决定的,反正我们就吃顿饭而已。”
战行川扭过头,看了看刁冉冉,她也正在用眼神示意他沒关系,不必兴师动众。
“好的,好的。不过……战先生,您常去的那间顶楼包房,因为之前有些返潮,这两天重新换了墙纸,也粉刷了一遍,对夫人身体不大好。要是您二位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换成楼下的包房,”
经理搓|着手,一脸局促地说道。
战行川显然有些不高兴,沒想到吃个饭也这么麻烦,可又不能白跑一趟,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下來。
刁冉冉扯了他一下,意思是不要动气。不过,她也知道,楼下的包房都是对外营业的,可能会遇到客人,而且如果遇到一些素质比较差的客人,可能噪音比较大,有些闹。
“走吧,吃完回家,也不会很久,我都饿了呢。”
她倒是对于新大厨的手艺,有些跃跃欲试了,好久沒吃粤式点心,还真的馋得要命。
听见刁冉冉这么一说,战行川立即舒展开皱紧的眉头,伸手拉着她,二话不说走进电梯。
经理急忙跟上,心中暗道好险,幸好战夫人看起來比较好说话,要不然,搞不好战行川会生气,甚至会责问下來,为何要拖到年后才开始重新装修受潮的包房,摆明了会耽误时间。
两个人手拉着手,选了一间沒有预订出去的包房,走了进去。
战行川主动帮刁冉冉把外套挂起來,又帮她拉开椅子,让她先坐下。
她打量着四周,只觉得满眼都是一张张人民币,忍不住口中啧啧道:“你还真是下血本啊。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看起來浮夸得很嘛。说來听听,开业这么久,到底赚了多少钞票,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战行川走过來,斜眼瞥了她一眼,无奈道:“我可是打开门來做生意,怎么在你口中就说得那么难听,消费拉动经济,谁说我是搜刮了,别人有钱,我也不能拦着人家不花。哼,要说纸醉金迷,我可比不上乔言讷啊,他的那家餐厅,可比我奢华多了。之前去过一次,连天花板和汤匙都是金的,土财主……”
刁冉冉知道他是因为讨厌乔言讷,连带着也看不起“凝梦”的装潢,索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和他争辩。
与此同时,江凯睿的车子缓缓开到了会所的大门前,他意气风发地下了车,把钥匙和小费一起丢给泊车小弟,然后一脸殷勤地从车里把虞幼薇给接了下來。
第十五章 把门踹开
.很快.桌上摆满了各式点心.虾饺、秘制叉烧酥、鲍汁凤爪、干蒸、肠粉、流沙包、鱼片粥……十几屉外加七八碗.把大大的圆桌摆得满满当当.
刁冉冉食指大动.食欲大开.夹起一只虾饺.吹了吹.顾不上还有些烫口.就一口咬下去.汤汁满溢.虾仁的弹与笋丁的脆并存.她猛地吞下去.舌尖有些被烫到了.
“你是饿死鬼托生的.还是中午沒吃饭.”
战行川虽然嘴上揶揄着.不过手上却不停地帮她夹着.全都堆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方便她不用伸手就能吃到.
她根本顾不上理会他.握着筷子.低头大啖美食.
倒是战行川一向吃得不太多.他挑食得厉害.不好吃的不吃.不精美的不吃.不营养的更不吃.所以.这顿饭.基本上他都在伺候着身边的这位主子.
刁冉冉吃饱喝足.心情大好.坐在位置上.舒爽地眯起眼睛.用手摩挲着小腹.
他忍不住苦笑:自己娶回來的千金大小姐分明就是一个只要吃饱了就高兴.只要一饿肚子就耍小性的孩子.早知道她之前无缘无故和自己发脾气其实是因为饿.那他一定二话不说.把能搜罗到的珍馐美味全都堆到她的面前.
“吃饱了.”
战行川挑眉看她.
“嗯.怎么.”
她像只猫一样.眯眼.满意地哼了一声.
“和你商量点儿事.那个.你吃饱了.我还饿着呢.今晚能不能……”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小声地跟她说了一句私房话.
“不行.你自己解决.”
她脸颊微红.一口回绝.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颤抖.
“我不.”
战行川比她的语气还坚决.一脸蒙受了巨大委屈的表情.瞪眼控诉道:“我也太惨了吧.这都多久了.两个月.三个月.难不成你要我熬足了十个月.我又沒说要伤害到宝宝.先给我点儿甜头还不行嘛……”
他越说越委屈.捶胸顿足.恨不得挤出几滴眼泪來.
刁冉冉忍不住大笑.挖苦道:“喂.你以为难受的只有你一个人吗.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肚子大得看不到脚面.小|腿浮肿.频频上厕所.夜里也睡不踏实.你倒是先哭上了.我找谁去哭.哼.你的脑子里整天就想着这种儿童不宜的事情.以后我看你怎么样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
战行川一个字也说不出來.咬牙忍了忍.把一肚子的火强压下去.
他还不就信了.等再过一个月.他一定要争取自己应有的福利.打响一场和沒出生的小家伙的争夺战.这是沒有硝烟的战场.这是确定家庭地位的关键战役.
握紧了拳头.咽下辛酸泪.战行川抹抹眼睛.站起來了.
“我要回家.”
他可怜兮兮地说道.
刁冉冉还是沒有笑够.伸出手.示意他蹲下來.
他犹豫了一下.还真的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她顺势摸了摸|他的头顶.刚要说话.包房的门被敲响了.
紧接着.会所经理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战先生.战先生.”
声音听起來.似乎有些着急.
战行川立即站起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回归到正常的样子.快得惊人.看在刁冉冉眼里.她几乎觉得他都学会变脸这门艺术了.就好像有两个模式一样.自动调换.
他清清喉咙.扬声问道:“怎么了.进來说.”
经理等了几秒钟.这才推门走进來.
战行川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都快十点钟了.一般这个时段.会所的客人很多.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他不在招呼客人.跑來找自己做什么.
经理硬着头皮.先看了一眼刁冉冉.这才支吾着说道:“战先生.有客人想要签单.”
战行川下意识地皱眉.冷冷道:“这种事也要來问我吗.要是我今晚不在这里.难道你还要专门打个电话.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他真是气坏了.这种小事都要來请示自己.那他何苦支付每个月五位数的薪水.來聘请一个经理.
被战行川这么一训.经理更加尴尬.急忙解释道:“不是.如果是一般的老客人要签单.我可以做主.可是.可是这一次的数额太大了.一瓶酒就十八万.那位客人一口气开了十五瓶.还有其他的……他说过两天会來结账的.我有点儿担心.听口音.他也不是本地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战行川的神色.从老板的脸色里.來判断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战行川微微一怔.有意思.会所开业这么久.不管是新朋友还是老朋友.肯來这里消费的.他认为都是给自己面子的.所以在钱方面并不计较.尤其是很多高档洋酒.他叮嘱经理.进货价拿给大家.尽量少赚一些.
沒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敢提出來.签单.
签单.说得好听.其实就等于是想吃白食.
吃白食也可以.战行川经常在这里宴请朋友.还有不少官员都曾在这里享受过美食和美女.不过.他也要看看对方的身份和身家.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來这里占便宜的.
“有意思.什么人.说说來头.”
一听战行川主动询问.经理立即來了精神.口齿也清楚多了:“都是一群年轻人.十几个.有男有女.为首的我看有两位.但都是生面孔.前两天才拿到vip会员的.其中有一个.南方口音.我听了几句.好像是南方某省哪个书记的小公子.看起來很威风.其他人也大多捧着他说话.另一个据说是平江电子老板的儿子.我不太了解.好像也是个私企……”
经理也皱着眉.边思忖边说道.他在这种场合工作.自然长了一双火眼金睛.有钱还是沒钱.从他眼前一走.他就能看出來个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这也是他不敢随便做主的原因.他觉得今晚的这些客人面生.自己也不敢托大.要是真的把单子签出去.收不回來钱.那就糟了.让他赔.他上哪里弄出來几百万來填补这个大洞.
“等等.平江电子.”
战行川波澜不惊的表情.在听见经理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跟着一变.
“应该是.我应该沒有听错.”
经理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哈.有趣了.霸王餐吃到我的头上來了吗.一群小崽子.什么书记的小公子.也是个坑爹的主儿.现在查得这么严.就算他亲爹來了.也不敢这么大摇大摆.他刚踏上中海的地界.就敢带着一帮狗屁不懂的东西來吃吃喝喝.是想找死吗.”
战行川一边说.一边活动了一下手腕.表情阴冷.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刁冉冉.轻声道:“你坐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刁冉冉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经理的话.她却是一个字不漏地都听到耳朵里了.
她急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小声安抚道:“和气才能生财.差不多就行了.就别争一时意气.餐饮娱乐场所本來就敏感.你千万别再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到时候什么工商、卫生、消防的人全來找麻烦.搞不好停业整顿一个月.吃亏的还是我们.”
她说的是实话.战行川也明白这些道理.
不过.一想到那群人之中有江凯睿.他又气不打一处來.
真是都当老人死|光了.现在这群小崽子也都敢出來充大|爷了.当年他和容谦出來混的时候.这群小子的毛还沒长齐.
“嗯.知道.我去看看就回來.你别乱走.”
战行川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然后和经理一起从包房走了出去.
经理在前面带路.在走廊里走了一会儿.很快将他带到了一个商务大包的门前.
“都在里面呢.沒喝多久.刚來一个小时左右.和你们脚前脚后.”
他看了一下手表.轻声说道.
战行川点点头.然后一扭头.看向走廊里站着的两个服务生.略略扬了一下下巴:“把这个房间的电断了.”
其中一个服务生立即小跑着去配电室.
沒两分钟.包房里的灯果然全灭了.
歌声也停了.
静了两秒钟.从门里传來一阵鬼哭狼嚎..
“我|操.怎么停电了.”
“他|妈|的.这么高级的地方怎么会停电.哪个孙子负责.找他们老板去.”
“快拿手机照一照.喂.你他妈别乱|摸老娘的胸.操|你奶奶.回家摸你|妈去.”
男人女人的叫声、骂声交织.可以想象.里面乱作一团.
“把门踹开.”
战行川又向另一个服务生说道.
会所里的服务生素质都很高.一般來说.客人进门之后.除了一开始的服务之外.服务生就不再随意进出了.除非客人按铃召唤.所以.各个包房的门都是从里面锁上的.能够保护客人的隐私.
见老板发话.那个服务生只好硬着头皮.抬起穿着黑色皮鞋的脚.一脚.两脚.把房门的球形锁给踹歪了.再用力一脚.门开了.
第十六章 横行霸道
当初会所装修的时候,战行川大手一挥,说要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设计,最好的装修公司,钱不是问題。
所以,每一间包房的门,都是进口的材质。
有老板发话,服务生刚刚用了全力,三四下之后,还真的硬是用脚把包房的门给踹开了,踹开了之后,他的脚也麻酥|酥的,立即躲到一边去活动脚踝了,龇牙咧嘴的。
包房里漆黑一片,大屏幕暗了,头顶的灯也灭了,一见到突如其來的光亮,所有人齐齐朝门外看來。
这群人之中,其中一个二世祖最先反应过來,他站起來,朝门口走过來,同时口中不干不净地骂道:“你他妈谁啊,也不看看谁在这里就往里闯。你长着两只眼睛是喘气的,也不擦亮了好好看……哎哎哎啊。你干什么……放、放开我……”
最后一句,则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战行川朝包房的门里跨了一步,直接一只手捏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臂,狠狠一掰,他顿时就不能动了,只剩下一张嘴还在哀嚎不休。
“聒噪。”
满脸鄙夷地看了一眼,战行川狠狠甩开手,男人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地朝身后的电视屏幕墙上撞过去,背脊一下子撞在上面,疼得他五官都变了形。
战行川站稳,收回了手,朝眼前一扫,冷冷地说道:“敝会所一律不签单,现金刷卡,都可以。如果有人想吃霸王餐,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到底有沒有一副好牙口。”
说完,他微微眯着眼,朝那个自称是某位书记的公子看去。
果然面生得很,谁知道是不是根正苗红的官二代,说不定还是哪个鸡窝里跑出來的私生子呢,战行川根本不把这种货色看在眼里。就算他真有一个当官的爸,來到这里,吃饭喝酒也要给钱,这就是王法,这就是他战行川的王法。不服的,一律滚。
“把灯打开。”
战行川朝身后的经理吩咐一声。
房间里黑咕隆咚的,他站在这里,也看不清什么,只大致看到了七、八个人,拉拉杂杂地坐在沙发上,沙发旁边还站着两三个人,一动也不敢动。
想必,这群人也沒有看清楚他是谁。
不多时,包房的灯光重新亮了起來,刚才戛然而止的音乐声也再次响起,不过,当然沒有人唱歌了,麦克风已经摔在了地板上,滚到沙发下面去了。
这样一來,双方都看清楚彼此的面貌了。
正僵持着,坐在沙发边上的一个男人战战兢兢地开口道:“战、战先生,可能是误会,对,就是误会,我们这群朋友绝对沒有想吃霸王餐的意思哈哈哈。那个,我们也是第一次來,好不容易才拿到会员资格的,怎么可能不给钱嘛。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战行川循声看去,一看,他愣住了。
说话的男人,分明就是上次见到的那个江凯睿。
而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女人……只见她微微侧身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表情淡漠,正是虞幼薇。
这一眼看过去,战行川的怒火简直澎湃起來,原本,他都快消火了。
她竟然跟着这个男人出來玩耍。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一群这么拿不出手的狐朋狗友。简直是丢人。曾几何时,他也提出來过,带她和朋友们出來玩一玩,可她却说,不一定能够适应那样的场合,怕不知道说什么,大家都尴尬,更不想让他在朋友面前失了颜面。
然而现在呢,她却跟着这个男人一起,和这些沒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聚在这里,唱歌喝酒。
战行川深吸一口气,用來平复一下心情。
“误会,是吗,”
他眯眼看向江凯睿,只见他穿着一件粉色衬衫,袖口卷起來,露出一截小麦色的手臂,看起來倒颇有几分阳光男孩的味道。
几秒钟之后,战行川收回视线,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难道虞幼薇换了口味,竟然被这种人迷住了,不,他绝对不允许。她只能是他的。以前是,现在是,未來也是。
他长出一口气,又开口道:“那好吧,既然江先生说是误会,我就当做是误会好了。那么,先请哪位老板把之前的单买了,剩下的,今晚无论花费多少,都算在我的账上,我來请。”
说完,战行川头也不回,伸出手,让经理把账单拿过來。
经理早有准备,连忙把这个包房今晚的消费清单递了过去,面带微笑地说道:“各位老板,截止到刚刚,一共消费是二百七十一万,其中几乎都是洋酒的消费,一瓶是十八万,这里一共是十五瓶。其他的果盘和零食之类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一次性消费超过三十万元,我们会所都是不收取包房服务费的,今天也不例外。”
他的话音刚落,刚才那个险些被掰断了手臂的男人一脸难以置信地冲过來,用另一只手一把抢过战行川手上的账单,瞪大双眼,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吼道:“不是一万八吗,谁他妈点的,还点了十五瓶。你们是他|妈|的沒喝过洋酒吗,操|你们妈的……我说这顿我请,你们这是往死了宰我吗,”
他连吼带叫,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脸红脖粗,唾沫横飞。
朝着沙发上的男女一顿骂完,他又扭头看向战行川,愤愤道:“怎么会这么贵,这里是不是黑店,你让我结账我就结账,那些酒我们还沒喝完呢。退回去。我们不要了。”
此话一出,战行川更加断定,在场的人之中,根本就沒有什么身份显赫的人物,全都是一群顶着帽子來冒充大尾巴狼的。
“本來,酒沒有开,其实是可以退的。不过,你嘴巴太臭,我不愿意退。你说我是黑店,我今天还真的就想尝试一下,开黑店是什么感觉。”
不等他反应过來,战行川手一动,左手抓起一瓶放在茶几上的酒,冲着他的脑袋,“哐当”一声,直接开了瓢。
那人根本沒有反应过來,等他眼前一热,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涌|出一道道鲜血,潺|潺如小溪,顷刻间就把整张脸给糊住了。
“我的妈……”
他惨叫一声,身体一歪,险些摔倒,还是站在一旁的经理手疾眼快,一把把他搀扶住了。
“你怎么打人。”
一直沒说话的那位高干公子终于坐不住了,腾地从沙发上站起來,一脸恼怒地问道,还带着一丝丝南方口音,听起來有些奇怪。
“不打人,难道打狗吗,轮到你了,”
战行川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平静地问道。
“噗。”
不知道谁的女伴沒有忍住,竟然笑出声來,立即被身边的男人阻止了,生怕惹來麻烦。
他们不过是酒肉朋友,聚在一起,无非是吃吃喝喝,真的有了麻烦,谁都不想惹祸上身,能闪避就闪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看看状况,及时撇清,不行再溜。
被噎了回去,那人满脸的不甘心,可是自己也清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毕竟是外地人,初來乍到,并不敢招惹这里的坐地户。尤其,一直到现在,他也沒有搞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看他年纪并不是很老,气势却十分逼人,想必也是有横行的资本,不然,也不敢开这么豪华的会所。
“我身上沒有那么多钱,我给一个朋友打电话,让他过來帮我买单。”
高干子弟想了想,拿出手机。
虽然他本人沒有那么多的钱,不过,在中海,他父亲还是很有些人脉的。有些低几级的官员想要巴结讨好,早就暗示过他,在中海一切的吃喝玩乐,都会帮他搞定。
“不用了,让你的人马上离开,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的眼前。”
战行川并不在乎这些钱,更何况,十几瓶酒都还沒打开,他的损失并不多。
一听这话,那些事不关己的人立即纷纷起身,生怕战行川会忽然反悔似的,全都往外走,争先恐后。
江凯睿急忙去拿虞幼薇的外套,帮她披上,也拉着她往外走。
战行川的眼睛落在他们二人牵着的手上,眼神瞬间变得极为阴沉。
当他们经过他的时候,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拉住虞幼薇的手臂,轻声道:“你留下。”
江凯睿一怔,虞幼薇面不改色,似乎早就料到了。
“你先和他们回去吧。不用担心,一会儿我坐出租车回去。”
虞幼薇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他们一人拉着她的一边,谁都沒有松开手的意图。末了,她只好看向江凯睿,对他轻声说道,示意他松手,先走。
江凯睿自然不愿意,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两个男人的心里都清楚,这是一场雄性之间的较量。
“薇薇,我……”
他不甘心就这么出局,而且,就算江凯睿再迟钝,他也看出來了,战行川和虞幼薇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如今,他已经以虞幼薇的男朋友自居,自然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
“我说了,我沒事,你先回去。”
见他还在磨蹭,虞幼薇蓦地沒了耐心,提高音量,她一脸厉色,恶狠狠地看向江凯睿。
江凯睿从來沒有见过这副模样的虞幼薇,顿时有些畏惧,本能地松开了手,和刚才那伙人一起离开了包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第十七章 伤心
见这群人走了.经理这才无声地招招手.示意身后的几个服务生和自己一起先离开.留下单独的空间.让战行川和这位小姐说话.
周围安静下來.
只剩下不知道谁点的歌曲.一首首播放下去.只有伴奏.沒有原音.听着有些奇怪.
终于.战行川按耐不住.松开手.走到点歌台前.按下了暂停键.
这一回.彻底安静了.
虞幼薇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來这里之前.她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兔毛背心.搭配黑色紧身皮裤.小短靴.清爽干脆的打扮.很适合出來泡吧.
诚心而论.她穿得并不暴露.但是.此刻的战行川因为恼火.所以忍不住迁怒于她的衣着.
“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和那种人出來玩.你了解他们是什么人嘛.一个个的毛都还沒长齐.就敢学人家出來喝酒消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战行川俨然家长一样.大声训斥着她.一边说.他一边指着一地的狼藉.地板上还有那个被砸的男人滴下來的血.一滴一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圆弧形..那是他抱着脑袋.原地乱转导致的.
虞幼薇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微微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说话.为什么和那个姓江的小子走得那么近.别跟我说什么.你们是老同学.來这里追忆似水年华來了.狗屁的同学.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谁.”
见虞幼薇不说话.战行川的火气更炽.暴跳如雷.
她缓缓地抬起头來.直视着他猩红的双眼.平静地开口回应道:“他喜欢我.他在追求我.难道你看不出來吗.的确.他确实不如你.沒有你有钱.也沒有你本事大.但是.他现在对我是全心全意的.他的眼里只有我.这一点.你比得上他吗.你拍一拍自己的良心再说话.”
虞幼薇的坦白.彻底激怒了战行川.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居然还不如他了.他在追求你.哈哈.他疯了吗.他敢和我战行川抢女人.反了他了.下辈子都轮不到他.”
他已经有些后悔了.刚才抡起酒瓶.应该先去砸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凯睿的脑袋.
“我是你的女人吗.也许吧.我只是你见不得光的女人.”
虞幼薇一扯嘴角.露出一个充满苦涩的笑容.
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多年來.战行川有一个非同一般的红颜知己.但是.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沒人知晓.的确.他将她保护得很好.应该说.是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她几乎很少出现在公众的面前.或许有那么一两次.可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來來去去.莺歌燕舞.她被湮沒在众人之中.反而不容易被搜索出來.
“你.”
战行川语塞.
他知道.她委屈.她等不及了.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他们之前早就说好了的吗.她当初并沒有拒绝啊.
如果她真的不愿意.那么.在他和刁冉冉结婚的前一晚.哪怕她只是说了一句.你不要娶她.他想.他都会像乔言讷那样.直接让这场婚礼变成一个笑话.他不怕得罪刁家.
可她并沒有.
可她现在却在逼|迫他.折磨他.
“所以.”战行川快速地闭了闭眼.又睁开.再次看向虞幼薇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冷静:“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和他在一起.”
她愣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她承认.她对江凯睿.有一丝玩弄的情绪在里面.
凭什么战行川就能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而她就要乖乖地在笼子里做一只安静听话的金丝雀.战励旸和整个战家对她的伤害.又岂是一个看似完美的婚姻能够弥补的.就算有一天.她嫁给了战行川.她心底的仇恨也永远不会减少.她一心想要成为他的合法妻子.只是为了更好地报复这该死的一家人.
可惜.战励旸已经死了.王静姝那个贱人又昏迷不醒.游戏变得不好玩了.只剩下战行川了.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到底是在耍他.还是在耍我.”
这一次.战行川是真的生气了.
见他这样.虞幼薇深知自己不能在他的气头上和他硬碰硬.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走上前.用双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腰.把头贴在他的胸前.
他下意识地轻|颤了一下.
她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下下.大概是因为生气的缘故.所以跳得又急又快.
“行川.你有多久沒有关心过我了.我是人.我是女人.我需要爱.我需要你的爱……可是.你不管我了.你的心里.只有那个女人了……我好嫉妒.我好寂寞……”
虞幼薇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她知道.战行川看不到.
疼痛令她五官紧皱.甚至.眼角还泌|出來了几滴眼泪.
这副可怜的样子.令战行川有些不忍.他感到一丝自责.或许.自己刚才的语气实在是太恶劣了.伤害到了她脆弱的自尊心.
他原本还有些犹豫.一想到这里.还是抱紧了她的肩头.
“这段时间……我确实忽略你了……我们之间……好像也有了一些隔膜似的……我不知道是怎么了……”
战行川有些困惑.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題.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是惊恐地发现.他不像以前那样.总会想起她.想要知道她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不再这样了.他的心.好像被别的事情和别的人给填满了一样.许多原本给她的关心.一点点地转移到了别处.而他竟然浑然不觉.
等到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才吓了一大跳.
虞幼薇沒有开口.她只是暗暗地在心头冷笑:怎么了.你不知道怎么了吗.我來告诉你.因为你像大多数男人一样.你变心了.你对我始乱终弃了.
但是.这句话.她并不会告诉他.
战行川沉默着抱紧她.也沒有再开口.
虞幼薇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自己.忽然.她隐约看见.靠近门口的地板上.影影绰绰地好像多了个影子似的.从位置上判断.应该是门口稍远一些的位置.站了个人.
那个人是谁.又是什么时候走过來的.她竟然沒有发现.
不过.她几乎可以猜到那是谁了.
因为她嗅到战行川的身上.有一股很淡的玫瑰香味.不是香水.就是自然的花香.很明显.他刚刚给人送了花.一直和那个人在一起.
一股类似于嫉妒的情绪袭遍了她的全身.
原來.他拒绝去和自己看画展.是为了带着刁冉冉來这里吃饭.
虞幼薇简直气得冒火.她想发作.可是看着地上的那个影子.她又忍住了.
“你不用对我有亏欠之情.因为我知道.你的人虽然不在我的身边.但是你的心却一直在我这里的.要不然.你也不会一听说我在这里.就急忙赶來了.还有.你那么为我的以后着想.把分公司交给我打理.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我会一直默默地等着你的.我只怕.你家里的那个母老虎会有意为难你.我怕你会过得不快乐……行川.我好为你难过.好为你担心.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别人诟病你的婚姻才娶她的……可是.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呢……”
她故意眨了眨眼.让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声音哽咽着说道.
战行川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一瞬间沒有反应过來.
什么叫一听说她在这里.他就急忙赶來了.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啊.还有.他答应把分公司给她.并不是为她的以后着想.而是她自己强烈要求的.大有不给就要闹的架势.他只好妥协.另外.刁冉冉什么时候变成家里的母老虎了.她虽然稍微任性了一些.可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坦白说.从结婚到现在.战行川从來都沒有这么觉得过.
所以.对于虞幼薇所说的话.他一时懵住.十分不解.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我……”
他松开手.稍微拉开一些彼此的距离.脸色有些为难似的.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只要确定.你是爱我的.那就足够了.其他的.我不奢求.我只要你的心.”
虞幼薇虽然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不过却甜甜地笑了.柔声说道.
“当、当然.”
战行川有些心虚地说道.
不过.他的心里想得却是.先把她哄高兴了.给她叫辆车.让她回去.自己马上上楼.带刁冉冉回家.已经很晚了.她要早一些洗漱.上床休息.
话音刚落.外面似乎传來了一声响.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把战行川和虞幼薇吓了一跳.
“谁.”
他猛地朝门外走去.一把拉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却只看见了一片衣角.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战行川有些疑惑.但他的确沒有看见那人是谁.
刚要转身.只见经理急匆匆地从另一头下來.见到战行川站在这里.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战先生.你看见太太了吧.她等久了.问我你在哪里.我就把包房位置告诉她了.她说她下來找你……”
第十八章 他根本没有心
一听这话,战行川的表情一瞬间大变,极为难看。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难道刚才那个人……是刁冉冉吗。她竟然悄悄走到了门边,真的看见了自己和虞幼薇抱在一起的场景,而且也听见了自己说爱她的话吗。
刹那间,他心乱如麻,同时也不停地自问:她是什么时候到的。她到底看见沒有。听见沒有。看见多少。听见多少。
“你是说,她下來找我。她知道我在这里。”
战行川咬着牙,冷冷地询问着。
经理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看起來如此的古怪,但还是点点头,照实说道:“是啊,我刚才上楼,看见太太,她问我你有沒有事,我说沒事,她说她下來找你,我就把这里的位置指给她了……”
眼看着战行川的脸色愈发难看,经理也害怕了,越说下去,声音越低,眼神也有些闪躲,不敢直视着他。
坏了,自己不会是无意间犯了什么错误吧……他的心里害怕极了,再看一眼包房里站着的那个女人,似乎懂了什么,经理恨不得抬起手來,一连给自己抽几个响亮的大耳光。
“这下麻烦大了。”
战行川低低咒了一句,想也不想,立即朝着刚才那个人影消失的方向,拔腿追过去。
他甚至忘了,虞幼薇还站在包房里。
经理目视着他离开,有些手足无措,一回头,看见虞幼薇走出來,他只好硬着头皮,客气地问道:“小姐,需要帮您叫一辆车吗。”
虞幼薇站在原地,并不说话,只是略略扬起下颌,脸上带着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哈,真是天赐良机啊,她原本并沒有想到要这么做。偏偏,是那个贱女人主动送上门來,就不要怪她随便动动脑筋,只用三言两语就能令她心死如灰了。
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女人在怀|孕的时候,听见自己的丈夫对另一个女人说出,他爱的人是她,而更令她这个做妻子的绝望的事情呢。
这种时刻,本來就敏感,本來就充满了恐惧,不确定的情绪,极其需要丈夫给予的关怀,呵护,以及安全感。
想來,她会气死了吧。
那画面,真是太美,不敢看。哈哈。
虞幼薇掏出几张钞票,轻轻塞进经理的手中,这个举动倒是令他迷惑不解了,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小费,自己可是什么都沒有做,无功不受禄。
“不用了,我要出门走一走,不想坐车。”
她目视前方,脸上一直保持着那种看着有些瘆人的笑容,在经理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地走进电梯。
见虞幼薇也离开了,经理才拍拍脑门,长出一口气。
他本以为,自己今天一定会丢掉饭碗,沒想到,还算逃过一劫。
战行川等了几秒钟电梯,不过,电梯一直停在楼下,大概是有客人乘坐,所以一直沒有升上來。他实在等不及,索性冲进楼梯间,一口气从楼上跑到了楼下。
他一走出会所的大门,就看见前方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快速地向前走着。
想也不想地跑过去,战行川一把抓|住刁冉冉的手臂,强迫她停了下來。
她自然不肯,拼命撕扯着,不许他碰自己。
“滚开。”
刁冉冉在风中嘶吼着,一张脸上早已布满了眼泪,风一吹,她的发丝在夜空之中飞舞起來,黏在脸上。
她用另一只手把头发用力地抹开,露出眼睛鼻子嘴,哽咽着吼道:“不要用你碰过别的女人的手再來碰我。你好脏。你这个骗子。你根本不配和我说话。混蛋,你放手。”
她大声喊着,被冷风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來。刁冉冉弯下腰,整个人如同一只煮熟了的虾,蜷缩成一团,看起來柔弱而可怜。
“咳咳咳咳……”
“你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我可以和你解释清楚的。”
战行川从來沒有这么慌乱过,他张开双臂,试图搂住刁冉冉,让她安静下來,听听自己的话。
然而,她好像十分排斥他的触碰,不停地闪躲着。虽然,在力气上,她比他差了太多,但是在肢体灵活上,还是女人更胜一筹。更何况,战行川也不敢太过用力地和她拉扯,生怕弄疼了她,所以,他很难让她乖乖地到自己的怀里來,完全抓不住她。
“误会。你主动抱住她,我看见了。你说你的心在她那里,我听见了。就算我的眼睛我的耳朵都会欺骗我,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解释。你的嘴难道就不会欺骗我吗。”
刁冉冉终于直起腰來,止住了咳嗽。
黑夜里,她的眼睛反而亮得吓人,简直比星星还要亮,瞳孔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一般。
她用力地抹了一下嘴,再揩去脸颊上的泪,努力昂起头。
即便是在这种时刻,她也不想让自己看起來太过落魄。这就是她的骄傲,尽管,这种骄傲或许在有些时候不名一文,可她不会随意丢弃。
“我早就知道,可我不愿意承认……其实,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也许是因为我太想脱离我的原生家庭……也许是你的花言巧语打动了我……也许是我真的以为你会像我爱你那样爱着我……是我错了……我错了。”
刁冉冉握紧拳头,面色惨白,撕心裂肺地喊道。
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战行川禁不住眼前一黑,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本能地脱口道:“不是。”
然而,她根本就不想再听他的任何话了。
所谓的解释,在事实面前,总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其实我沒有那么傻。我知道,就算是我们结婚以后,你们也一直有偷偷联系,微信,电话,我沒有去查过,但是身为女人的第六感会告诉我一切。每一次,只要是她找你,你的手机一响,我就知道。大年夜,你让她走进我们的家,以为我睡了。偏偏那一晚我会半夜爬起來,你一定沒有想到吧。我已经忍了太多次了。战行川,就算是一个泥人,就算是一个石人,就算是一个木人,就算我像它们一样沒有心,你一次次这么伤我,我也会碎,我也会裂,我也会被烧成灰。”
用尽全力吼完这些,刁冉冉头也不回,冲向马路。
巧得很,一辆出租车从远处开过來,司机猛踩刹车,在她的身边停下來。
她一把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吩咐司机马上开车。
战行川沒有想到她会突然坐上出租车,愣了几秒钟,这才追上去,大喊着“停车”,试图让司机把车子停下來。
“不要管他,继续开。麻烦你送我去嘉阳国际酒店,越快越好。”
刁冉冉捂着脸,大声说道。
司机看了看后视镜中越來越小的男人身影,又看了看车后座不停哭泣的女人,心下了然,沒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向酒店疾驰而去。
战行川拼了命向前跑了几百米,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两条腿是绝对追不上四个轮子的时候,他终于粗喘着,停了下來,不停地喘着气。
那辆车开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了下一个路口,再也看不到了。
战行川弯下腰,两手撑在膝盖上,好半天都沒能把呼吸调整过來,跑得太急了,他的心脏也有些难受,嘴里全是铁锈一样的血腥味道,他也咳嗽了起來。
用了好几分钟,他才走回停车场,上了车。
坐下來之后,他开始给刁冉冉打电话。
通了,她沒接。
又打了两次,发现打不通了,估计是被她塞进了黑名单里。
战行川有点儿着急了,连忙给家中的张姐打电话,告诉她,要是刁冉冉回去了,马上给他打电话,并且一定要想尽各种办法,把她留在家里,不要让她到处乱走。
然后,他马上联系容谦和孔妙妙,告诉他们,要是刁冉冉找了他们,请他们务必先把她安顿下來。
中海这么大,要是她真的一赌气走了,还真的很难找得到她。
回娘家。战行川想着,似乎很多女人和丈夫吵架了,都会闹着要回娘家。不过,他一想到刁成羲那副嘴脸,再加上白诺薇现在得势,按照刁冉冉的性格,势必不会回去给他们一个笑话自己的机会。所以说,她一定不会回去。再加上,他了解她,她不是那种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人,夫妻两个吵架,再怎么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刁冉冉绝对不可能到处张扬。
这么一來,她要么是打车回家,要么就是找个临时住处,先住下來了。
战行川趴在方向盘上,握着手机,回想起刚才她说的那番话,忽然间心痛难忍。
她说,他一次次伤她,她也会难过。
可他不明白,像她那种女人,婚前的私生活那么混乱,和好多个男人都纠缠不清,她早已应该百毒不侵了才是。何况,她早知道虞幼薇的存在,他本以为,她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不会在这个问題上为难他,为难自己了。
是她沒有心,还是他沒有。
他不懂了。
第十九章 分居
出租车司机把刁冉冉送到了目的地,嘉阳国际酒店,中海新开不久的一家高级酒店,距离她上车的地方不太远,五公里左右。
司机报了价格,眼看着这个女人哭了一路,想劝她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姑娘,人活着,就沒有过不去的坎。看你的穿着打扮,不像是生活困难的,可别一时糊涂,做了傻事。差不多就行了,回家吧,这酒店多贵呀。”
司机探头看了看右手边那栋灯火通明的建筑,想到在这种酒店消费的价格,忍不住咂舌。他接过刁冉冉递过來的一张粉红纸币,低下头准备给她找零,一抬头,却发现她已经推门下车,走了出去。
“沒找钱呢。”
她继续向前走着,摆了摆手,示意不要了,然后走进了酒店。
大概是因为时间有些晚了,酒店的大堂里并沒有什么客人,空荡荡的。刁冉冉径直走到前台,拿出身份证,让前台给她开一间房。
她刷卡付了房费,拿回身份证,呆呆地站在一旁,等着办理入住手续。
另一个前台小姐走过來,东张西望,见周围只有一个心不在焉的客人,便小声地凑过來,和同事嘀咕道:“看见沒有,那位‘地中海’老板又带秘书來开房了,之前有半个多月沒來,我还以为他们吹了呐。”
给刁冉冉办手续的那个前台小姐露出个神秘的笑容,也压低声音小声笑道:“你说的就是那秃头吧,还地中海老板,你们可真会给人家起绰号。”
“嘻嘻,本來就是嘛,两边有头发,中间秃了,不就是地中海嘛。”
“他们沒吹呢,据说是他的老婆去欧洲玩了十几天,女主人不在了,俩人可以回家搞了,保姆才懒得管呢,当然不用开房了嘛。那男人小气死了,能省肯定要省的啦。”
前台小姐一脸神秘地和同事说着八卦,再一抬头,发现面前的女客人竟然不见了。
“女士,女士,您的房卡。”
她有点儿懵了,这位客人怎么还沒拿房卡,就调头走了。
“退房,不住了。”
刁冉冉头也沒回,又走出了酒店。
刚一出酒店,她就发现,之前拉自己过來的那个司机,正靠着车门抽烟。
一见到刁冉冉,中年司机立即高兴起來,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零钱。
“还沒找你钱呢。”
司机急忙熄灭手里的烟,要把零钱塞给她。
刁冉冉笑了笑,又去拉车门,轻声道:“还得麻烦你送我一路,我想回家。”
司机也笑了:“这就对嘛。住什么酒店呀,贵死人了。只有在家里才睡得香,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走,上车,赶快回家。”
说完,他也赶快上车,一副终于放下心的样子。
刁冉冉坐上车,把车窗摇下來三分之一,让风灌进來。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就这么被风吹着,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回家的路上,她不再哭了,心里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想。
下车的时候,刁冉冉问司机,一共多少钱。从酒店开到她家,路程很远,加一起车费可能要一百多块,即便算上之前的那一百块,也不够。
可他却死活都沒有收下她的钱,只是说道:“我真怕你做傻事,年纪轻轻的。现在把你送回家了,家里还有人,我就放心多了。”
司机指了指别墅,里面亮着灯,说明家中有人在等着她。
“谢谢你。”
刁冉冉默默地记下了这辆出租车的车牌号,知道自己今晚是遇到了一个好心人,再次道谢,然后目送他离开。
她转身,掏出钥匙,开了大门。
张姐正在客厅里团团转,见她回來,愣了一下,急忙冲上來。
确定刁冉冉沒事,毫发无损,全须全尾地回來了,张姐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连忙问她还要不要吃什么,喝什么,她马上去做。
“不了,张姐,我累了,想去洗个澡就睡了。”
因为怀|孕的缘故,刁冉冉已经很久沒有泡澡了,都是调好了水温,不太烫,冲一冲就出來。她今晚想简单泡个澡,舒缓一下四肢,在外面有些久,她觉得膝盖里都凉嗖嗖的。
“好,我上去帮你放水,不能太热,你泡一会儿就出來,自己千万留意时间啊。”
张姐飞快地上了楼,放好了洗澡水。
刁冉冉慢吞吞地走上楼,进了卧室,脱掉衣服,拿上睡衣,去了卫生间。
见她去洗澡,张姐连忙见缝插针地给战行川打了电话,告诉他刁冉冉已经回家了,看起來有些疲惫,但并沒有哪里不舒服。
“回家了,那我马上回去。你帮我先照看她。”
他正开着车,在市内的几条主干道上乱转,碰着运气,一听这话,立即调头回家。
把油门踩到底,战行川开得飞快,用最短的时间到了家。
当他气喘吁吁地冲进家门的时候,刁冉冉刚好洗完了澡,走出來,坐在梳妆台前擦着头发,然后做面膜,看起來十分平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发生过一样。
刁冉冉听见了他上楼的脚步声,手上顿了顿,几秒钟以后,她还是继续铺好面膜纸,对着镜子用手指轻轻拍打着脸颊。
战行川推门走进來,一见到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她真的回來了。
他几乎想也不想地冲过去,一把扳过刁冉冉的肩膀,猛地对上她正在敷着面膜的一张脸,很显然,战行川有些被吓到了,本能地放开了她。
她转过來,继续对着镜子轻拍着脸颊,促进吸收。
“既然要回家,为什么还要打车,都这么晚了,家离着又远,万一遇到不好的出租车司机怎么办,”
刚才他只顾着追车,都沒有留意到车牌号码,等车子开远了,战行川才想起來,要是自己记下來车号,也能查到刁冉冉去了哪里。
她冷哼一声,沒有说话。
连陌生的司机都担心她做傻事,身边最为亲密的男人却一再伤害她,到底谁才是坏人。
“不管怎么样,回來就好。”
战行川浑身是汗,准备脱衣服,去洗澡。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刁冉冉再也坐不住,她一把扯下脸上的面膜,用力甩在梳妆台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你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当初你娶我,是当着大家的面,把我从车里抱进家门的。所以,就算我和你吵一百次,我也不会灰溜溜地走出这道门,离开这个家,更不会随随便便跑回娘家,让人耻笑。”
果然,战行川猜对了。
他脱下衬衫,活动着脖子,接口道:“我知道。”
她看着他的样子,沒事人一样似的,顿时恨从心头來,抬起手來一指房门:“你出去。我不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一分钟也不想。如果你就是不走的话,那我们就签署分居协议,我走。”
战行川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刁冉冉这一次的态度居然如此的坚决。
“冉冉,我们……”
他本來想说,我们何时到了这一步,不料,她厉声打断他:“我只想相信自己,不想相信你的任何说法了。人家都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好,你现在是想让我信任你,是不是,那你何曾信任过我了,你怀疑我和乔言讷私奔,听到消息,第一反应不是维护我的清白,而是跑去求证我是不是已经跑了。还有,我说过,我沒有怀过他的孩子,你也从不相信,甚至还把我不能生育的缘由归结到曾经打过胎。而你呢,你答应了给虞幼薇一家分公司,你可有和我商量过,透露过,这是我亲耳听见的,你不用否认。”
有的时候,刁冉冉真的郁闷,自己的耳朵为何那么灵,如果她聋了,就不会听见那些让自己伤心的话了。
战行川抓着衬衫,眼角肌肉抽|动了几下,克制着心头的情绪。
他沒想到,她真的都听见了,包括他答应把分公司交给虞幼薇打理这件事。
这回真的沒法再瞒着她了。原本,他是打算把一切手续都办好之后,找个机会再告诉她的。现在看來,这个方法恐怕是行不通的了。
僵持了一会儿,他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几件换洗衣服,内|裤袜子之类的,把它们一股脑儿地塞进一个手提包里,然后拎在手中。
“我去公司睡。有事情你给我打电话。不要赌气不吃饭。”
叮嘱了几句,战行川走出卧室,直接下楼。
临走之前,他又和张姐交代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刁冉冉。
“这怎么能行呢,怀|孕十个月,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小两口怎么能分居呢,你快上楼,好好道歉,不管有什么问題,夫妻不会有隔夜仇。”
张姐急了,一边说一边劝着战行川再去道歉。他把刁冉冉一个人留在家,自己走了,这万万不可,她不过是个保姆,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煮饭打扫沒问題,哄人开心却不在工作范畴之内。
“不了,她现在看见我会更烦。我去公司,有事情打电话,我马上赶回來。”
战行川摇摇头,走出家门,开车离开。
第二十章 多管闲事
之前,刁冉冉设想过,如果战行川就是赖着不走,自己要怎么说,怎么办。
她想了很多对策,最严重的,就是等天亮以后,找律师过來,当场签署分居协议。当然,这已经是万不得已的做法了,除非再无他法,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沒想到,他倒是沒有太过纠缠,直接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就这么离开了。
或者,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早就想要离开这个家了。只是,他一直找不到一个理由,一个借口,如今自己这么一闹,他便抓|住了这个机会。
刁冉冉不知道,她的心里很乱,很乱。
她从來沒有想过,自己好心下楼去找他,想看看事情解决了沒有,和他一起回家。哪知道,看到的却是他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并且亲口说出,他爱她的一幕场景。
这实在是太狗血的情节了,似乎除了小说和电视剧里,都不会再有。
可是,它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可能说出去,别人都不一定会相信。
事情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就永远不会相信它的真实性。刀子不割在自己的手指上,就永远不知道伤口会有多疼。在这个世界上,其实,真的沒有什么是能够让别人感同身受的,一切都是隔岸观火,一切都难以做到切肤体会。
然而,事情摊在自己的头上了,不咬牙挺过去,还能怎么办呢。
刁冉冉只好重新拿了一张面膜敷上,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统计一下自己的积蓄,以及名下的各种财产。整理之后,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她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空壳子,外表尚好,其实真正的财产加在一起,也沒有太多。
这并不怪她,她甚至从來沒有挥霍过什么,她很久沒有去购入珠宝首饰这种东西,平时的护肤品化妆品也都是用公司的,换季衣服去专柜买几套,出席酒宴就去找顾黛西,还能让她打个折扣。七七八八算下來,她过得真的很节俭。
这一切的根源,在于她从美国回來的时候,其实公司里就已经空了,个人账户上也沒有多少钱。
她查过,就在出事前的三个月,真正的刁冉冉多次转账、取款,操作很频繁,好像是在转移财产,但是款项却下落不明,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把那些钱都转到哪里去了。
所以,她开始慢慢相信,她的同胞姐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有预谋的,包括,找上她,和她互换身份,都是早就算计好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不知道罢了,甚至傻傻地配合着她,如同一个坚忍老实的演员,一举一动都照着剧本上写的,不敢违背。
身份是假的。沒有多少积蓄。和娘家的脸皮差不多已经撕破。公司半死不活。婚姻岌岌可危。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这一切,全部摊开來,呈现在刁冉冉的面前。
她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所谓最艰难的时期,也不过如此了。比她当年得知冉天泽因为破产而跳楼自杀,还要來得更绝望一些。因为,在那个时候,冉习习还会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孩子,家里无论有任何事情,都有其他长辈出面解决。可现在,她不再是个孩子了,是一个准妈妈,她要自立的同时,还要担负起保护宝宝的重任,整个人的心态一下子不一样了。
尽管,前后只隔了一年。
带着一种隐约不安的心情,刁冉冉孤单地入睡了。
但是,对于战行川來说,这却是一个不眠之夜: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睡意全无。
他想了很多,比如,和刁冉冉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幕,上了她的车,把她吓了一跳,又把手机落在她那里,故意用照片嘲笑她。然后,孔妙妙帮他查到了,她拥有熊猫血,他顿时觉得太巧合了,于是有预谋地去接近她,追求她,终于把她娶回了家。再然后,虞幼薇被检查出來无法生育,相对來说,刁冉冉这个移动血库就沒有了意义,他只能改变策略,让她做代孕妈妈。
战行川承认,他很渣,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算计了她。
但是,他又觉得,对于这么一个女人來说,他娶了她,离婚后给她钱,又何尝不是一种弥补。要知道,她可是一个人就能把乔家的两兄弟耍得团团转,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个女人也不是吃素的。
那他为什么又觉得不安呢。他不知道。
尤其,今天晚上,当她哭着对自己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是真的感到了心痛。
事已至此,沒有回头路。
战行川用凉水冲了一把脸,冷静下來,开始去思考,关于分公司那件事,自己该怎么处理。既然他已经答应了虞幼薇,把分公司交给她,话已出口,万万沒有随便再收回來的道理,要不然,身为一个男人,就太丢脸了。
何况,他想了一下,把那家分公司给她,其实也沒有什么。第一,分公司刚起步,基本上盈利很微薄,和战氏总公司的生意來往也不太多,只是挂名而已。第二,虞幼薇说的也有道理,公司给了她,不需要她亲自做什么,各个部门有序工作,也不会出太大的岔子。
如此一來,战行川的心中轻松了许多。
一回头,他才发现,天亮了。
不知道刁冉冉在做什么,是在生气,还是睡着了。他很想打电话问问她,又怕吵到她睡觉,那样一來,她更会生气了。犹豫了半天,战行川也沒有打出这个电话,倒是把自己弄得坐立不安了起來。
还早得很,整栋大楼都十分安静,距离员工來上班,还有两三个小时。
战行川索性利用这段时间,搜索了一下关于江凯睿的信息。
搜完之后,他只想冷笑,,这么一个家族企业的二代,充其量只算富二代而已,中海不知道有几万几十万个,就算他大学毕业之后去英国镀了一年的金,可依旧普通得很,根本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于是,战行川甩掉鼠标,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他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沒想到,竟然还真的打了个盹儿。
虽然知道是在做梦,可是,他醒不过來,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压着他的胸口一样,让他呼吸困难。而且,他的梦居然真实得可怕,他梦见了虞幼薇和江凯睿,他们两个正在床|上缠|绵着,看得他十分嫉妒,可等他一冲上去,看清江凯睿身下压着的女人,竟又变成了刁冉冉。
一瞬间,他的怒火滔天,再也忍不了了,动手和江凯睿厮打起來。
动手一打,战行川彻底醒过來了。
这么恶心的梦,令他半天缓不过神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战行川总觉得,在刚才那个梦里,他看见江凯睿和虞幼薇滚在一起,只是有些嫉妒,但并不怎么愤怒。可等到虞幼薇变成了刁冉冉,他就怒不可遏,直接动手。
潜意识里,他还是不能接受她被其他男人碰一根手指头。
他睡不着了,索性起身,拿上钥匙,去找容谦喝酒,,虽然,早上七点,跑到人家要喝酒,听起來有些奇怪。不过,战行川相信,容谦一定不会赶走他,最多……骂他几句罢了。
路上的时候,战行川的手机响了几次,他专心开车,沒去查看。
第三次响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万一是刁冉冉找自己呢。于是,他立即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居然是洛克那个家伙,给他留言。一共三条。
第一条是,嗨,后面还加了个贱贱的表情。
第二条是,我知道你太太的一个小秘密哦。
第三条是隔了一会儿才发來的,一个委屈的表情,后面加上一句,你不想知道吗。
战行川瞥了几眼,确定他沒有正经事找自己,索性把手机丢到副驾驶上,继续开车。
等到他把车子停在容谦家门口,解开安全带,顺手拿起手机,快速地回了洛克一条,,我什么都知道,你那么操心我太太做什么。忙着,沒空和你聊。记得把项目做好,我可是投了那么多钱,要是敢让我亏本,和你沒完。
想了想,他又找了个表情发过去,表示对洛克的多管闲事十分不满。
反正,他现在正烦着,故作神秘的洛克刚好撞枪口上了。
遥远的罗马,洛克拿着手机,一脸发懵:他知道了。他知道她的老婆还有个双胞胎姐妹。那两个女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那他是怎么分辨出來哪个是自己的老婆的。真的不会因为搞错了两个人,而闹出什么笑话來吗。
“奇怪,正常人不是都会先问问,是什么秘密吗。难道,真的是我多管闲事了……”
洛克喃喃自语,丢掉手机,一副委屈的样子。身边睡着的金发美女不知道何时醒过來,一把抱住他,口中娇笑着,说还要。他立即拥着美女,陷入温柔乡,再也不去管朋友的家务事了。
第二十一章 我没有强X她!
.听见门铃响.打着哈欠的孔妙妙出來应门..她和容谦的家中沒有保姆.只有一个钟点工阿姨每周五下午会來打扫一下.顺便帮他们补充食材和日用品.
一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是战行川.她懵了一下.立即反应过來:表哥被扫地出门了.
“战大少爷.我请问你.你这一次犯了什么错.”
穿着厚厚的睡衣的孔妙妙双手抱胸.一副“不说不许进來”的表情.斜眼看向战行川.
他十分无奈.一摊两手:“难道非得犯错.才能來找你们吗.”
孔妙妙撇撇嘴.一边闪开.让他走进來.一边嘀咕道:“这个时间有串门的吗.一定是被冉冉赶出來.折腾一晚上.大清早又饿又困.沒地方去.跑到我家來.找容谦喝酒.哼……”
基本上.全都被她猜对了.
战行川面上一红.走进门去.自己取了一双拖鞋.弯着腰换鞋.低咳一声:“你可是我妹妹.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吗.我要吃面条.再加个煎鸡蛋.蛋黄七分熟……”
孔妙妙气得推了他一把.怒喝道:“你给我滚.”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朝厨房走去了.
听见声音的容谦也下來了.一见到是战行川.他乐了.和孔妙妙几乎如出一辙的反应:“呦.被嫂子赶出來了.兜里也沒钱了.怎么沒去住酒店呐.战氏旗下那么多酒店呢.哦.明白了.你怕丢人呗.”
战行川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他尴尬地开口道:“你要是不留客.就直说.我马上就走.何必这么挤兑我呢.”
容谦见他真的生气了.急忙走过來.拍拍他的肩膀.揽着他的肩.和他一起朝餐厅走去.
“妙妙.我也吃面.给我也來一碗.”
说完.他故意大声说道:“我老婆煮面的手艺.那是绝对一级棒.你有口福了.”
战行川知道他是专门说给孔妙妙听的.不由得抬起手肘.拱了容谦的胸口一下.挤眉弄眼地赞叹道:“你行啊.拍马屁和戴高帽都学会了.”
容谦立即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嘘.她的耳朵可灵着呢.别让她听见.”
一想到自己也是祸从口出.战行川立即闭嘴了.
一直走到餐厅.确定正在厨房忙碌着的孔妙妙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容谦才叹气道:“不学会怎么办呢.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哄着.谁帮你哄.搞不好.哄着哄着.你的脑袋就绿了.所以.还是我们自己哄着吧.不劳烦别人了.”
这些话.他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战行川听.
正所谓当局者迷.他和孔妙妙在一旁看得很清楚:战行川是爱着刁冉冉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非要去和虞幼薇纠缠不清.
这或许就是男人的一种情怀.年少时候的暗恋对象.青春期的第一个女朋友.总归是令人难以忘记.
“哼.我可沒绿.而且我是要有儿子的人了.”
战行川把脸扭到一边.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心里却有几分惴惴不安:会不会真的被容谦说中了.他和刁冉冉吵架的时候.有男人趁机跑來搞破坏.那个乔言讷虽然下路不明.可乔思捷却从国外回來了.还有那个油头粉面的小明星律擎宇.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越想越气.脸色也跟着黑如锅底.
容谦瞥了他一眼.见战行川怏怏不乐的样子.他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作.让你作.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闹.这下好了.媳妇怒了.把你赶出來了吧.刁冉冉.你做得好.两口子吵架.就要把男人赶出去.自己千万别随随便便跑回娘家.丢人不说.还让娘家人跟着担心.
很快.孔妙妙做好了早饭.还真简单.三碗素面.每一碗里一个油煎荷包蛋.不偏不向.看起來都一样.
“老婆.有小咸菜吗.”
容谦扒着碗边.可怜兮兮地问道.
“沒有.咸菜不健康.不许吃.不想吃就别吃.我自己可以吃两碗.”
孔妙妙豪气地大手一挥.容谦顿时吓得连个屁也不敢放了.闷头吃面.
战行川本來还想厚着脸皮.问一下陈醋在哪里.一看这架势.他也把话憋进了肚子里.拿起筷子.默默地吃着面条.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把各自的面条吃干净了.
十分钟以后.战行川在心里哀嚎不已:谁说的好吃.荷包蛋外面糊了.里面沒熟.面条一半太软.一半太硬.他都不知道孔妙妙是怎么煮出來这种效果的.
容谦摸着胃.艰难地打了个嗝.
这几年.一般情况下.都是他起早做饭的.当然.也有极特殊的情况.比如现在.
孔妙妙哼着歌.去厨房洗碗了.
“你刚刚说她做的面条很好吃.”
“谁让你一进门就让她煮面条.我还得吃胃药.”
“废话.哪有人二十几岁连素面都不会煮的.”
“放屁.我老婆就不会煮.我乐意.你有意见.滚回你自己的家去.”
两个人握着拳.压低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來.却又在孔妙妙走出厨房的一刹那.很有默契地住嘴.带着微笑注视着彼此.
“吃饱了.那就说吧.这一次你又捅了什么篓子.”
孔妙妙还扎着围裙.横眉怒目地看着战行川.她此刻距离红太狼的形象.就差手里拿个锅了.
他只好把全部过程和他们夫妻二人重述了一遍.
“救不了.救不了.你走吧.”
容谦摆摆手.站起來.搂住娇妻的小蛮腰.连声说道.
“就是.就是.”
孔妙妙也觉得战行川已经沒救了.而且.她对于他把新开的那家分公司交给虞幼薇打理这件事.也是满心的怒火.
怎么轮也轮不到那个女人來蹬鼻子上脸.姨父一定是老糊涂了.才会给她留遗产.战家虽然欠她的.可也不能这么还.要么.就一次性还清好了.要么.就干脆去报警.让警察把当年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别不清不楚的.害得表哥一直弄不清楚自己当年究竟有沒有对她施暴.多年來一直怀有愧疚心理.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脱口问道:“你干嘛一直觉得自己欠了她.哥.你对我和容谦说实话.那件事儿.你到底有沒有做过.如果不是你.到底是谁做的.他也太缺德了.明明是自己干了丧尽天良的事情.却让你來顶罪.”
容谦本想拦着她.不料还是慢了一步.孔妙妙已经跺着脚.直白地问了出來.
“那个.妙妙.你上楼把我那件白衬衫熨一下.我一会儿要穿.记得熨平整一些啊.别烫手.”
他把她推到楼梯口.不停地给她递着眼神.
孔妙妙知道容谦是想把自己支走.她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上楼去了.
见她走了.他才折回來.一脸抱歉地看向战行川.尴尬道:“你别怪她.妙妙也是为你抱屈.她就你一个哥哥.跟亲|哥哥沒两样.特别关心你.真的.”
战行川点点头:“我知道.生谁的气我都不会生妙妙的气.”
两个男人边说边走到客厅去.在沙发上坐下來.
“其实我也好奇.究竟是不是你呢.要真的冤枉了你.那你这么多年來岂不是一直都背着个莫须有的包袱.”
容谦对当年那件事知之甚少.偶尔.他向孔妙妙提及此事.她都露出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他便也不好再问了.多年來一直糊里糊涂的.
战行川苦笑一声.双手交叠.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道:“不瞒你说.原本.我也不知道.因为我那天晚上喝了太多酒了.整个人就跟死了沒两样.再加上.我之前应酬的时候.被一个女人缠上了.她帮我用手打出來过一次.搞得我自己都懵了.警察來调查我.在我内|裤上发现了残余的精|液.我当时百口莫辩.自己也想着.不会真的是精|虫上脑了吧.所以.对于那件事.我一直都是默认的……”
亲口向朋友诉说这件事.对于他來说.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毕竟.这算是他人生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污点了.
容谦听得很仔细.一直等到战行川说完.才追问道:“然后呢.我感觉你好像有了什么新发现.”
他忽然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轻轻咳了一声.才回答了这个问題:“直到.我发现.我真正意义的第一次……其实……其实是给了一个国外的妓|女……”
容谦一直屏住呼吸.一听这话.他硬是被呛了一口气.脸憋得通红.剧烈地咳嗽了起來.
这消息……也实在太劲爆了吧.
堂堂战行川.破|处给妓|女.容谦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才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谁知道.战行川十分淡定.摊开两手.镇定自若地说道:“毕竟.真正进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嘛.而且.为了亲自验证.我还专门找了个华裔女生.也是处|女.身高体型都和她差不多.我估计内部构造应该也差不多.我当时喝了酒.同样醉醺醺的.可整个人的感觉是很清楚的.所以.我确定.强|暴虞幼薇的人.一定不是我.如果是我做的.我肯定有印象.”
容谦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也不想一直在这个问題上存疑.现在有了确切答案.身为战行川的好朋友.自然发自内心地替他感到高兴.
第二十二章 乔思捷的怒火
说完这些,战行川也觉得,好像把多年來佩戴的枷锁给摘掉了一样,浑身轻松。
这么多年以來,每每午夜梦回,他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强|奸犯,深受着道德的拷问。有些事情,虽然沒有答案,可是一旦被人不断地强化和暗示,所有人就会相信,那就是事实。
连他自己,都觉得对虞幼薇充满了愧疚之情。因为那件事,毁了她的一生。
然而,又何尝沒有毁了他的一生,。
“所以,就因为这个,你就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了,想要好好弥补她,是吗,”
身为男人,容谦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能够理解战行川的心理,不像是孔妙妙,一听就炸毛,甚至懒得去分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原本,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存在恋爱关系,男人就会本能地肩负起责任感。更何况,虞幼薇是在战家出事,并且口口声声指认出了他就是凶手。
“我一直不明白,如果不是我做的,她为什么却又一口咬定就是我呢,”
战行川迷惑不解地摇摇头,关于这一点,这么多年來,他都沒有想出答案,一直非常困惑。
倒是容谦一下子就反应过來了,毕竟,他是外人,能够跳出这个圈儿來看待问題,换一个角度來思考。所以,他很快就想清楚了一个最为可能的答案。
“简单啊,你有沒有看过《神雕侠侣》,记不记得,小龙女被甄志丙给强|暴了,她当时脸上是蒙着丝巾的,所以当时根本沒有看见是谁对她下手。后來,她就认为是杨过做的,当她发现杨过假装一切沒发生过的时候,一气之下不告而别。你想一下,这个情节,是不是和你们的事情很像,”
容谦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战行川陷入思考:难道说,虞幼薇当时因为慌乱,所以沒有弄清楚那个男人是谁,下意识地把那个男人当成了他,后來又发现他似乎不想承认,于是认定了他对自己施暴,并且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恨意,远走他乡。
这么一说的话,似乎……也全都对上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反倒迟疑了:“那……那我要不要去和她解释一下啊,澄清整件事的缘由,”
容谦看看他,无奈道:“好不容易就快要愈合的伤疤,你又何必非要揭开,一旦揭开了,血肉模糊的,对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只要你心里知道,作恶的人不是你,就足够了。你的心里不需要有太多的亏欠之情,反而是一件好事。行川,我劝你,和她断了吧。”
他本不是多话的人,可是,为了好友的未來着想,容谦也不得不说几句多管闲事的话了。
战行川不吭声。
“你想,以前怎么样,我们不去管,但是,嫁给你之后,冉冉已经做得很不错了。现在哪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愿意早早地结婚生孩子,她现在怀着孕,正是需要丈夫关怀的时候,结果你呢,你说说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你也别和我说,你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一个错误,不好意思,你千万别代表我,我起码不会在妙妙大肚子的时候,跑出去和其他女人搂搂抱抱,情啊爱啊的,我还嫌丢人呢。”
容谦越说越來气,语气里分明带着一股指责的味道了。
战行川依旧不吭声,眼底却闪现过一丝狼狈。
被好友这么直白地训斥,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难堪,可也承认,容谦说得对,尤其,经过他这么一分析,战行川倒是觉得自己禽兽不如。來之前,他并沒有觉得自己错得多么离谱,顶多只是做得欠考虑罢了,不像现在,在容谦的嘴里,他简直十恶不赦了。
“我……真有那么差劲儿,”
他实在忍不住了,疑惑地问道。
容谦不禁扯了扯嘴角,敢情自己说了那么多,一大半都在对牛弹琴。
“您沒错,战大少爷怎么会错,就算错,那也是我们这些蝼蚁小民的错。得,我错了,我认罚,我这就去拿酒,您等着。”
他从沙发上站起來,作双手投降状,然后走去隔壁的小吧台。
战行川无奈地叹息一声,此刻,或许只有酒精能够暂时麻痹他的灵魂,让他不再那么纠结。
*
因为一连多日都找不到乔言讷,每次回家,对于乔思捷來说,几乎都像是上刑场一样痛苦。
可他又不能不回家,父亲血压不稳,母亲又性格柔弱,他身为长子,理应在家中有事的时候,扛起全部的责任。
再加上,温逸彤在年前就跑到乔家來,乔家上上下下都要伺候她,围着她转,而她的大小姐脾气有增无减,家中每天鸡飞狗跳,所有人都要忍让着这位还沒正式过门的二|奶奶,尤其要忌惮着她怀里的那块肉。
乔父乔母虽然颇有怨言,可却一个字也不敢说,毕竟,是他们的儿子理亏,更何况,温|家不好招惹,做得成亲家,两家就是亲戚,做不成的话……两家可就成了仇家。
所以,乔思捷每天都要硬着头皮回家,调节大小矛盾,处理一切事宜。
他走进家门,发现家中竟然是难得的清净,不像以往那般乱七八糟。
“先生和太太今天都沒有不舒服,先生午睡之后就在书房里画画,夫人也陪着他。温小姐中午吃了饭之后,就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期间她要吃水果,我送上去过两次,不过她嫌家里的车厘子不是智利进口的,一开始很不高兴,不过后來也吃了。”
家里的保姆老老实实地把家中几口人一整天的作息都汇报给乔思捷,便于他了解家里的情况,白天的时候,他都是要去公司的。
“知道了。”
乔思捷点点头,十天不见得有一天像今天这么安静,他也觉得太难得了。
“温小姐的汤好了。我去端给她。”
保姆从厨房里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汤,轻声说道。
乔思捷顺手接过:“我來吧,正好我也要回房间换衣服,顺路。”
他的房间和乔言讷的房间挨着,温逸彤住进來以后,住的是乔言讷的房间。
保姆向乔思捷道了谢,就去准备晚饭了。
端着那碗汤,乔思捷放轻脚步,缓缓走上二楼。他不想吵到父母,难得今天乔凛有雅兴,身体也不错,想要挥毫泼墨,他不希望自己咚咚乱响的脚步声,打断了老人家作画的兴致。
一走近乔言讷的房间,他刚要敲门,发现房门并沒有带死,门锁沒有合上。
乔思捷下意识地看了几秒钟门锁的情况,一耽误,就沒有马上敲门。
房间里,隐隐传來了温逸彤的说话声,虽然低,但由于整个走廊非常安静,乔思捷又站在门口,所以,他稍一聚精会神,就全都听见了。
“……是啊,气死我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哥天天找,也不知道是真的找了,还是帮他弟弟在隐瞒。要我说,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一听见温逸彤在背地里怀疑着自己,乔思捷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不太适合出现,所以,他拿好汤碗,转身准备离开,也不打算戳穿,就当沒有听见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招惹这位难缠的大小姐。
不过,温逸彤接下來所说的话,却令乔思捷无法保持平静了。
“……我当然要留在他家。反正,他们家的人都以为我怀的是乔言讷的孩子。他自己不也沒有怀疑过吗,反正我们那晚本來就是睡在一起的啊,还做了好几次呢。再说了,他得心理多不正常,才会怀疑啊,别看他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还不信了,我就在他家里等着,一个月不回來,一年还不回來吗,他爸病怏怏的,搞不好哪天就死了。真有本事,他别回來给他爸送终。”
很明显,温逸彤是在和闺中好友讲电话,讲得兴起,她也不管自己身在何处了,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都沒有意识到,这个时间,乔思捷差不多就该回來了。
亲耳听见她戏耍了自己一家人,并且诅咒自己的父亲,乔思捷再也忍不了,手一松,任由那碗汤洒落在地,然后他猛地一推房门,径直闯了进去。
“温逸彤。你玩什么把戏。”
乔思捷是真的生气了,额上青筋暴起,走进房间,四下寻找着温逸彤的身影,终于在靠近阳台的小沙发上,逮到了她。
温逸彤吓呆了,手一松,手机滑了出去。
“你、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进來的。我、我的房间……”
她语无伦次地说道,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乔思捷并沒有听清楚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他也沒有证据,只要她打死不承认就好了。
“你少给我装糊涂。你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言讷的,是不是,你把我们一家人耍得团团转,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走,你必须跟我爸妈说个清楚。你在我们家作威作福太久了。”
乔思捷怒斥着温逸彤,同时伸手一抓,像是抓小鸡一样,把她抓在手里,向门口走去。
第二十三章 滚楼梯
温逸彤哪里肯配合.口中尖叫不停.伸出手來.在乔思捷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指痕.
她非常凶狠.力气也不小.指甲划伤了乔思捷的两条胳膊.同时.她的两条腿也拼命地在地板上踢着踹着.就是不想被他拖出去.
虽然刚刚才得知真|相.不过.身为一个男人.他还是下意识地沒有对一个女人下狠手.同时.乔思捷也顾及着温逸彤的腹中怀着孕.害怕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大.把她拉扯得受了伤.
不管孩子是谁的.可毕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然而.就这么一犹豫的光景.温逸彤看准了乔思捷不敢拿她怎么样.居然张嘴就是一口.恶狠狠地咬在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上.
乔思捷吃痛.本能地松开手.低下头去查看伤口.
这女人太狠了.一口下去.肉都翻开了.牙印几乎深可见骨.
乔思捷捂着手臂.再一抬头.发现温逸彤已经趁机从乔言讷的房间里跑了出去.
“你别跑.”
他喊了一声.一想到回家的时候.保姆才刚刚拖完楼梯.外面的走廊地面还有些湿|滑.乔思捷担心温逸彤跑得太快.不小心滑倒.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一声沉重的闷响.
那声音听起來.就像是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一样.
再然后.是一声凄厉吓人的尖叫.
乔思捷脑子里“嗡”的一声.暗道不好.他连忙捂着手臂.强忍着痛意.也冲了出去.
他跑到楼梯口.向下一看.眼前不禁一黑..糟了.真的出事了.
温逸彤应该是从二楼的楼梯上一脚踏空.或者是楼梯台阶太滑.她跑的时候沒有踩稳.就这么一直滚了下去.此刻.她面朝下地倒在了一楼的地上.一动不动了.
至于刚才那声尖叫.应该是闻声赶來的保姆发出來的.温逸彤摔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昏倒了.不可能发出声音.
乔思捷按着伤口.急急忙忙从二楼冲了下去.
“快、快打急救电话.”
他朝着愣在原地.面无血色的保姆大声喊道.然后.他试着想要抬起温逸彤的头.但几次出手.却又不敢碰她.他怕她摔断了脖子.或者伤到气管.自己随便一抬.她可能就直接沒命了.
“温逸彤.温逸彤.”
乔思捷不敢碰她.只好大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幸好.她似乎还有反应.虽然双眼紧闭着.但是两侧的鼻翼还在微微地动着.好像正在拼命呼吸.
乔思捷松了一口气.刚要放下心.忽然看见从温逸彤的两腿之间.泌|出來大|片的血渍..她穿着白色的长款毛衣和打底|裤.血渗出來.染在白毛衣上.极为触目惊心.
从这么高的楼梯上滚下來.想必.她腹中的胎儿……他蓦地打了个哆嗦.
正在书房里画画的乔父在乔母的搀扶下走出來.一见这场面.两个老人顿时也慌了:“快.快快.打电话.我的小孙孙……我的儿媳妇……”
他们在楼梯口哀嚎着.慢吞吞地走下來.谁也不敢随便挪动温逸彤.全都大眼瞪小眼地看向乔思捷.让他给个说法.
事已至此.乔思捷觉得多说无益.就一个人独自走到门口.等着救护车的到來.
“思捷.思捷.你和妈妈说.是不是和你无关.家里的保姆能不能作证.”
乔母这些天來受了不少温|家人的气.如今眼看着温逸彤从楼梯上滚下來.自己的大儿子又在旁边.她一个反应过來.要把事情问清楚.一旦温逸彤的父母责问下來.自己也能说个明白.
她确实心疼儿媳有事.但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牵扯进去.
“妈.你别问了.我也沒看见.等我出來的时候.她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乔思捷心烦意乱.脑子里还想着温逸彤怀的不是乔言讷的孩子这个惊爆的大消息.于是敷衍着回答了乔母的问话.一听这话.乔母紧张的表情稍缓.只要不是乔思捷不小心把温逸彤推下去的就好.如果是她自己摔倒.亲家最多只能怪罪他们照顾不周.若是她和乔思捷发生争执.她一口咬定是他推的.这可就说不清楚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张.你快把你都看见什么.和我说一遍.说清楚了.以后不管谁來问.都要这么说啊.千万不能添油加醋……”
乔母立即又去追问家中的保姆.让她把刚刚都看见了什么和自己好好说一下.既是想弄清楚整个经过.主要也是想为乔思捷洗脱嫌疑.
乔思捷根本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当成是凶手.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温逸彤刚才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果那个孩子不是乔言讷的.那么又是谁的呢.很显然.温逸彤是处心积虑要用孩子來逼婚的.事实上.大家都清楚.要是沒有这个孩子的存在.乔言讷也的确很难乖乖就范.和她结婚.
这个女人也太过分了.拿孩子逼婚也就罢了.关键是.孩子还不是乔家的.
乔思捷越想越气.站在门口.手握成拳.狠狠地砸了大门一下.
又等了几分钟.急救车呜呜地赶來.医生抬着担架下來.先检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温逸彤.
“大夫.大夫.我媳妇从楼梯上滚下來了……我们也不敢把她扶起來……她还怀着孕哪……”
乔母哭着对医生说道.乔思捷急忙上前.一把拉开她.
“妈.有医生在.你就别在这里哭了.影响人家工作效率.你去看着爸.我让司机送你们去医院.我跟着急救车先走.小张.你也跟我爸妈一起去.收拾一下.别忘了把我爸的药带着.”
乔思捷快速地安排着.然后跟抬着温逸彤的几个医生一起上了救护车.迅速前往医院.
一路上.他看着医生在不停忙碌着.给温逸彤处置伤口.测量血压、脉搏.判断有无骨折.等等.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
“你是她老公.”
一个年轻护士好奇地问道.
乔思捷摇摇头:“她是我弟弟的女朋友.”
对方“哦”了一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乔思捷却尴尬了起來.心里更加怨恨着温逸彤.这个女人.简直害了全家.要不是她闹得欢.家里人也不至于天天大气也不敢出.时刻小心伺候着.
很快.救护车到了医院.乔思捷被医生拦在了手术室外面:“先生.你先去办一下手续.我们要给伤者做手术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
说完.几个医生护士鱼贯而入.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虽然那孩子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不过.一听见这个消息.乔思捷还是有些黯然.
他稳了稳神.去办手续.期间接到了乔父乔母的电话.他们也已经赶來了.
“你们先去手术室外面等着.我办完手续就回去.对了.你们有沒有给她的父母打电话.”
乔母喏喏道:“打过了.打给亲家母.他们马上就会过來……哎.到时候还不一定怎么责怪我们呢……哎.言讷这孩子.自己一个人跑了.我们都跟着受罪……”
眼看她说着说着又有要哭起來的架势.乔思捷急忙挂了电话.
他办完了手续.交了费用.攥着一大叠票据.刚一拐过走廊.就听见温父温母尖利的声音在回响着..“我的女儿在你家怎么还会出事.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我们宝贝女儿的.她怎么好端端地会从楼梯上滚下來.是不是你们家的人故意要我女儿出事.还甩掉我们女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啊.儿子是逃兵.老子是杀人犯.还有沒有王法了.”
温父中气十足地吼着.他的身边则是正在哭泣的温母.身后还站着两个警卫员.
一听见消息.他们马上赶过來了.
温父大概是处于暴怒之中.说完.一回身.竟然就要去拔警卫员身上的枪..温|家的地位特殊.温逸彤的爷爷生前是政界要人.温父自然也是军队高官.身边常年跟着警卫的.
乔思捷急忙冲上去.大喊道:“温叔叔.这里是医院.里面还在抢救.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的出现.令满头冷汗的乔父乔母心头一喜.
虽然脸上仍旧浮现着浓浓的怒气.不过.温父到底给了乔思捷几分薄面.收回了要去拿枪的手.
“本來.我是不想早早地说这件事的.我想着.等她醒过來.和她当面对质.不过.既然二位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我父母的身上.为人子女.我不能坐视不管.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要把我知道的全都先说出來.我说完之后.我家的保姆也会把她看到的都告诉你们.至于你们信不信.信多少.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说完.乔思捷一个字不省略得把自己回家以后.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讲给了在场的人.
不只是温父温母.就连乔父乔母也惊呆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说完了.我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在地上了.我们家保姆小张叫了一嗓子.我父母才听见.”
乔思捷一指站在后面的保姆小张.后者也点点头.走出來.把自己从厨房里跑出來看到的那一幕.告诉给在场的人.
第二十四章 慈母多败儿
小张年纪不大,老家是津唐市的,距离中海也不远,在乔家做保姆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是个老实内向的勤快人。
出事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如果今天不是乔思捷提前了半个小时回到家中,那么,给温逸彤送汤的就是她了,每天都是如此,要换着花样给她煲汤,补充营养。
“我出來的时候,楼梯上只有温小姐一个人,眼看着她往下滚,止不住,吓得我立即叫起來。等她到了一楼,我想把她扶起來,可是看着她一动不动,我又有些害怕。在家政公司培训的时候,我听老师说,有的时候不能随便移动受伤的人,会加重伤情,所以我也不敢乱碰她。这个时候,我看见乔先生也从房间里冲出來,他让我去打电话,我就赶快去拨打120……就这样,我就看到这些,也都照实说了,绝对沒有撒谎。”
小张在家的时候,也是这么和乔母说的,现在也是这套原话,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故意隐瞒。
她虽然只是个小保姆,可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严峻,所以不敢多说什么,退到后面去了。
温父温母听了乔思捷和保姆的话,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好半天,温父才愠怒着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女儿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大了肚子,又推到你弟弟的头上,孩子不是你们乔家的,”
他的目光逼人,不过,乔思捷还是站直身体,冷静地迎过去,镇定地回答:“是的,这是她和她的朋友通电话的时候说的。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叫人把她的手机从家里取过來,一查通话记录就知道了。”
温母尖叫着嚷道:“乔思捷。你一定是在诬蔑。我的女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丑事。一定是你们乔家不想负责了。就编造出这种理由來糟蹋我的宝贝。现在她从楼梯上滚下來,孩子一定保不住了,你当然说什么都行了。连dna都做不了了。我要撕烂你的嘴。让你來说瞎话。”
说罢,她就冲了上來,左右开弓,冲着乔思捷的脸就打了个过去。
她护女心切,当然承受不了这种事实,死也不肯相信。
尽管乔思捷飞快地闪躲着,不过,脸颊上还是被扫了一巴掌,有些疼,温母的长指甲划在他的下巴那里,带出來一道三、四公分的红痕,火辣辣的。
“等等。”
温父似乎有些动摇了,一把拉住妻子,不让她再胡乱动手打人。
“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看向乔思捷,阴沉着脸色,低声问道。
乔思捷抹了抹下巴,皱眉开口:“我为什么要故意编出这种假话來,我爸妈一直等着抱孙子,把你们的女儿当祖宗一样伺候着,不信,你可以去查,这些天來,温逸彤每天在我家里吃的什么,喝的什么。更何况,事情一旦传出去,难道丢人的不是我们家吗,”
大概是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温父温母不开口了。
手术室外,只剩下乔母在低低地啜泣着,她难过自己当不上奶奶了,更难过儿子怎么招惹上了这种女人,竟然把外人的孩子推到他们乔家。如果沒有今天这个意外,恐怕把孩子养到长大成|人,一家人也要蒙在鼓里了。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不过,如果实在不信的话,那我有个办法……”
乔思捷想了想,心里冒出來了一个想法。
不等他说完,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出來,大声问道:“谁是病人的家属啊,她的孩子留不住了,要人工终止妊|娠了,就是流|产。马上來个家属跟我去签字,快点儿……”
温父急忙带了一个警卫,跟着护士去签字了。
温母留下來,红着眼睛,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又有什么主意,我告诉你,要是我的宝贝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乔家沒完……”
乔思捷已经彻底冷静下來,他也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怕她的威胁似的,平静地反问道:“如果孩子真的不是我们乔家的,我们是不是也能和你们温|家沒完,她是一见事情败露,心里害怕,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來的,又关我们乔家什么事,”
他虽然不太了解温逸彤,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也大致清楚了她的性格。既然她能在电话里和闺蜜说孩子不是乔言讷的,那么肯定就真的不是。而且,她骄纵任性,却沒有什么脑子,玩心机一向都不是她的强项,要不然,这件事打死她她也不应该和别人说才对。
温母悻悻地不说话了。
“既然你也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儿,那么,一会儿她清醒过來,就按照我说的那么做。要不然,这件事究竟是怎么样都好,和我们乔家无关。”
乔思捷也撂下了狠话,转身走到一边,招呼小张去买些水,然后他搀扶着父母在一旁的长椅上先坐下來。
片刻之后,温父回來了,和大家一起等着手术结束。
温逸彤除了做了流|产手术之外,还有一些软组织的挫伤,以及中度脑震荡,幸好骨头沒有跌断,这也和乔家的楼梯和客厅地面常年铺着进口的长毛地毯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是那种硬|邦|邦的大理石地面,一旦摔破了头,她恐怕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很快,她被推出手术室,转入楼上的病房。
温父出面,他的女儿自然是进了条件最好的高干病房,不用和其他病人挤在双人间里。
温逸彤在半小时之后彻底清醒了,有些茫然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大群人。
一见到温母,她顿时放声大哭起來:“妈妈。呜呜呜……我从楼梯上摔下來了……地好滑……我沒站稳……”
温母急忙抱住她,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起來。
温父站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温逸彤的话等于是彻底证实了乔家人沒有撒谎,,沒有人故意推她下楼,是她自己滚的楼梯。
乔思捷故意看了他一眼,沒有说话。
等她们娘儿俩哭够了,他才上前一步,看了看温逸彤,平静地说道:“别哭了,你的孩子沒事,还在你肚子里呢,只要好好休养就沒事了。”
众人一惊,见他撒谎,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也找到言讷了,他就在回來的路上,要不了多久就回來了。他说,要带你去做亲子鉴定,他问过了,怀|孕的时候就能做,羊|水穿刺查dna就可以了。医生说满16周就能做,你差不多也有这个月份了……”
乔思捷说完,故意顿了顿,生怕温逸彤忘了似的,又提醒道:“你沒忘记吧,我听见你和你闺蜜的电话了,你说孩子不是他的,我已经全都告诉言讷了。”
温逸彤张着嘴,脸色惨白,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被吓的。
乔父乔母也明白了过來,知道乔思捷故意在诈她,看她究竟是什么反应。
如果孩子真的是乔言讷的,那么,温逸彤一定会勃然大怒,认为自己和孩子都受到了侮辱。事实上,任何一个女人,如果对另一半做到了忠贞,却要被拉去做这种检查,绝对会怒不可遏。
但是,只见温逸彤的眼神忽然暗下去,抬起两只手,捂着脸,再一次失声痛哭。
众人愣了。
温逸彤哭了两声,自己猛地止住了,一把抓过温母的手,形如疯狂一般地哑声喊道:“妈。妈。救我。我不要生。我不要这个野种。你快帮我找医生打掉它。要是等言讷回來,做了亲子鉴定,他就不要我了。快,快把它弄死。妈,你帮帮我啊……”
她嗷嗷叫着,眼看着母亲不说话,愣在当场,温逸彤更急了,不顾手背上还连着输液瓶,伸手一掀被子,就用手开始击打自己的小腹。
“打掉,打掉。千万不能让言讷带我去做亲子鉴定……”
温父上前一步,一把按住她的手,怒道:“别打了。孩子已经掉了。他骗你的。蠢货。你看你做的这些好事。败坏门楣。我们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东西,”
温逸彤睁着眼睛,显然被骂得反应不过來了。
“何必骂女儿,难道她有错吗,既然肚子里有了孩子,当然要有人出來负责啊,你只想着家族的脸面,谁來管我女儿的身体……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
温母见丈夫如此暴怒,第一时间出來维护女儿。
“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的,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儿,肚子里怀的是谁的野种都不知道,我真想打死她,”
“你打,你打,你先打死我,打死我,你就能找小的了,还能给你生儿子,你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吗,”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胡搅蛮缠,我在说她,怎么又变成我想找小的了,”
温父和温母吵成一团,不可开交,反而谁也不去管刚刚做完流|产手术的女儿了。
乔思捷有心想劝,又懒得理会,一低头,他看见温逸彤手背的针头都歪了,输液管里早已红成一片,而她因为极度虚弱,几乎坐不稳了,大半身体靠在床头,脸色可怕,脸上的表情透着万念俱灰,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别乱动,我去叫护士,血回流了,”
他拉开温父温母,让出空间,急忙冲出病房,去喊值班护士过來查看。
第二十五章 故意使诈
.十分钟以后.病房终于恢复了安静.
护士把温逸彤手背上歪掉的针头摘掉了.换了另一只手.继续给她输液.
因为她失去了孩子.接下來几天都要住院.除了要吊水消炎软组织挫伤以外.还要去保健子|宫和腹腔.以免染上妇科疾病.
确定孩子不是乔言讷的.温父温母自知理亏.然而碍于面子.终究还是沒有向乔家人道歉.
对此.乔凛夫妇表示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孙子沒了.而且孙子也不是自己的孙子.儿子为了逃婚.也下落不明.他们心痛难当.无话可说.先让小张送他们回家.
“我和你爸岁数大了.不喜欢医院.思捷.你在这里再看看情况.我们先回去了.”
乔母一脸疲惫地对着乔思捷说道.然后和乔凛一起离开.
“好.你们先回去吃点儿东西.早点儿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会打电话的.小张.麻烦你了.”
乔思捷点点头.把他们送出了病房.
然后.他一个人折了回來.
折腾了几个小时.温父温母也疲惫至极.他们两个看了看乔思捷.面露难色.
乔思捷也看看他们.认命地说道:“你们也先回去吧.给她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再给她炖些汤送过來.我在这里看着.不会有事的.”
一听这话.温父温母立即说好.
“谢谢你了.小乔.”
温父说道.语气倒是比之前客气了不少.
乔思捷沒说什么.把他们送走.再次回到病房.
温逸彤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只是闭着眼睛在休息.总之.见她的父母离开.她一声不吭.也沒打算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些天的进补.令她的脸看起來圆了不少.然而此刻却全无血色.看起來就像是一个白白的面团.额头上还有一片淤青.斑斑驳驳.十分吓人.
接下來的几个小时里.她只睁开眼过一次.
她问乔思捷:“你沒找到乔言讷.是不是.”
他不能再骗她.于是点点头.
温逸彤好像忽然高兴起來.原本黯淡一片的眼底重新焕发出一丝光亮.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乔思捷沒再说什么.他知道.在温逸彤的心里.她还觉得.只要乔言讷不回來.暂时不知道她的事情.那么他们之间就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她怀着孩子的时候.乔言讷都敢逃婚.就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孩子.更何况.她现在流|产了.又爆出來怀的孩子是别的男人的.这种事只要摊上了.任谁都受不了.乔言讷自然也受不了.
只不过.他懒得再和她讨论这个话題罢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着温|家的保姆來送汤.
两个小时后.温|家终于來送换洗衣服和晚饭了.还派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姆大姐.來照顾温逸彤.
乔思捷沒什么胃口.保姆大姐给他带的那份晚饭他一口也沒吃.说想出去转转.就走了.
有温逸彤的娘家人过來照顾.他今晚不需要在医院里过夜了.
來的时候坐的是医院的救护车.这会儿.只能坐出租车回家.乔思捷走出医院.沿着一条小路走.走出几百米.便是大马路.可以打到车了.
站了好一会儿.他都沒有等到一辆空车.不由得有些烦躁.索性沿着马路.继续向前走.
走了大概一公里.乔思捷发现周围有些眼熟.站下來看了片刻.才发现自己以前來过这里.这里原來有一家知名的酒吧.他东张西望了一下.果然找到了那家酒吧的大门.只不过.门窗紧闭.沒有亮灯.显然是不在营业.
乔思捷走近一些.才发现门上挂着一个小巧的黑板.上面写着:吉铺转让.有意请联系139xxxxxxxx.张先生.
他后退几步.抬起头.四处看了看.
地段很好.酒吧的底子也不错.他不禁有些心动.掏出手机.记下了这个号码.打算忙完了这阵子.联系一下.看看多少钱能够把这里盘下來.他倒是一直都想开一家小酒吧.不需要太热闹.更不需要太赚钱.只要有一个能和三五好友经常聚聚的地方就可以.找回当年看《老友记》时候的感觉.
乔思捷忽然兴奋起來.他握着手机.急于找到朋友.和他们分享一下自己今晚的这个意外发现.
等他翻了翻通讯录.才发现.自己的大部分朋友都是国外的.在中海.他的朋友寥寥无几.很多也只是生意上的搭档.实在不适合聊聊私事.
顿时.一股浓浓的沮丧感浮上心头.乔思捷只好收起手机.准备打车回家.
他好不容易等到一辆空车.刚要拉车门上车.手机响了.
乔思捷无奈地掏出手机.陌生号码.他本來不想接的.不过因为最近一直在到处寻找乔言讷.基本上.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來电.
“乔先生.温小姐一直闹着不肯吃东西.说要见你.我、我也按不住她……”
是刚才那个保姆大姐打來的.说是温逸彤给她的手机号码.让他马上回去.
“不吃就不吃了.饿着吧.饿几天是饿不死的.”
乔思捷沒好气地说道.
保姆大姐顿了顿.似乎很为难.紧接着.手机里忽然传來了温逸彤撕心裂肺的喊声:“乔思捷.你不回來一定会后悔的.要是我出事.我爸妈不会放过你的.”
乔思捷恼怒不已.犹豫了两秒钟.他还是上了车.告诉司机.去医院.
他上车的地方距离医院不过是起步价.几分钟就到了.等到乔思捷急三火四地赶回医院的时候.一推门.他就看见温逸彤正在悠然自得地喝着从家里送过來的汤.保姆站在一边.一见到乔思捷.她的脸色有些难堪.
“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温逸彤喝光了一小碗汤.冷冷地吩咐着.
保姆唯唯诺诺地应了.
乔思捷气得半死.见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不由得低声咆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温逸彤看着他.一开始还恶狠狠的.后來忽然浮起哀戚的表情.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乞求道:“求求你.别告诉言讷.好吗.我爸妈也不会说的.只要你和你爸妈也不说.沒人知道的.至于保姆什么的.开除了就好了.沒人会相信他们的话的.啊.求你了.我从來沒这么求过人的……”
说完.她还摇了摇乔思捷的手臂.
他觉得自己这三十年來都白活了.因为.他从來沒有见过一个这样的女人.简直令他大开眼界了.
“你自己做错事.还要开除别人.让大家都帮你保守秘密.你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啊.”
乔思捷一甩手.惊愕地问道.
见他不同意.温逸彤忽然又变了表情.咬牙切齿道:“好.那我就告诉乔言讷.孩子是你的.我说你逼我的.我怕他难过才一直骗他的.”
乔思捷的眼角都在抽|搐.他什么都沒做.就惹了一身骚.
怒极反笑.他看着温逸彤.冷笑道:“好啊.你去说.我看有沒有人相信.别说我人一直在国外.几个月沒回过国.就算我一直在中海.你去问问看.大家信不信我会和你这样的女人上床.”
温逸彤一见软硬都行不通.索性开始去戳乔思捷的痛脚:“我这样的女人.你说我是哪样的女人.起码我不是单方面毁掉婚约的女人.我比姓刁的那个烂货好一万倍.她一个人.把你们两兄弟全玩了.你们还都说她是好女人.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天理了.”
一听这话.乔思捷果然表情一变.
刁冉冉和他有婚约.但最后沒嫁给他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也都私下里认为是她攀了高枝.就毁约了.不过.碍于三个当事人的身份都不一般.基本上从來沒有人敢当着乔思捷的面提起这件事.
温逸彤算是吃了螃蟹.打了蛇七寸.
几秒钟后.乔思捷忽然再一次冷静下來.这是他多年來在国外独自生活锻炼出來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下來.
“随你吧.今晚我不走了.你想死的话.可以试试.”
说完.他后退了几步.重新坐在病房里的那个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登录邮箱.用手机处理邮件.
温逸彤见他这样.反而沒了主意.
她试着和他再说几句.但是乔思捷却像是聋了一样.根本不回答.反而把保姆叫进來.让她把东西收拾干净.
又过了半小时.大概是温逸彤吃下的药物有嗜睡的副作用.她很快睡着了.
乔思捷继续处理着邮件.因为用手机回复邮件的关系.他的工作效率有些慢.等他处理完毕.一看时间.居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退出邮箱的时候.下意识地登录了一下手机桌面的应用软件.发现就在一分钟以前.刁冉冉刚发了一条状态.
鬼使神差地.乔思捷点开她的头像.发了一句“还沒睡”.
他承认.这个开头.太沒水准了.
不过.她还是回复了.沒有.正准备吃晚饭.
这几天.战行川都不在家.她也沒有什么胃口.回家先吃点儿水果.喝汤.导致晚饭时间都会一拖再拖.
第二十六章 露馅儿
犹豫了一下,乔思捷还是沒有忍住,他直接站起身,走出病房,坐电梯下了楼,一直走到了住院大楼楼下的小花园里。
小花园并不大,白天的时候,经常会有住院的患者在这里散散步,晒晒太阳,聊聊天之类的,所以还是很热闹的。不过现在已经天黑了,沒什么人在,只是偶尔有一两个男人,站在这里抽根烟,抽完就走。
乔思捷拿出手机,深吸几口气,拨通了刁冉冉的号码。
他知道,自己是在犯贱,是在玩火。
可他实在忍不住,乔言讷下落不明,温逸彤流|产,而且孩子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野种,这些不负责任的人和事,都快把他逼疯了。
她很快接起。
其实,虽然刁冉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隐约察觉到了,乔思捷可能是出什么事情了。他平时极少会和她联系,除非万不得已,否则……
“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然明知道自己这么直白地发问,可能会令对方感到尴尬,不过,刁冉冉实在不想拐弯抹角,怀|孕之后,她的性情稍微有了一些变化,不太像以前那么压抑自己的个性,相对随心所欲了一些。
乔思捷顿了顿,叹息一声:“冉冉,我……我好累。”
她也顿了顿,一时间说不出话來。
对于乔家目前的情势,刁冉冉虽然不敢说一清二楚,可也略知一二。她也觉得,乔言讷太过任性,如果不同意和温逸彤结婚,早早推脱就是,偏偏他答应下來,却又临阵逃脱。乔父身体不佳,一切事宜都落在了乔思捷这个长子的身上,何况他常年在国外,本就对中海的一些人际不甚了解,如今赶鸭子上架,自然艰难。
自幼在一个沒有兄弟姐妹的家庭之中长大,其实,刁冉冉并不很能理解那种手足之间的感情。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乔思捷何必接管这个烂摊子,索性一甩手出国去,难不成温|家的人还能把他从国外抓回來不成。有错的人明明是他的弟弟,何必抓着无辜的哥哥不放。
但她也清楚,他做不到。
“我知道。既然暂时打探不到他的下落,那就暂时放一放吧。”
刁冉冉轻声劝道,心头却有些发虚:她已经几乎可以断定,乔言讷现在是和她的姐姐在一起,他们曾经出现在罗马。但是,这个消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而她不想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如果她对乔思捷透露了这个消息,那么他一定会问,你怎么知道的。
自己总不可能说,我是胡乱猜测的,你爱信不信。
太扯了。就是一般人都不会信,更何况是乔思捷那种人了。
这么一想,虽然心头难免会有些不忍,可刁冉冉还是忍住了,只是单纯地劝了他几句,想要开解一下乔思捷。
如果是平时,和她聊两句,乔思捷也会好受很多。不过,眼下的情况复杂多了,温逸彤要死要活,就跟疯魔了一样,稍不注意,她可能就会捅出大篓子來。
他实在心里堵得慌,嘴唇动了动,长叹道:“冉冉,你说得简单。我怎么能放,我若是放了,谁愿意捡起來,谁又能捡起來,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爸爸已经衰老,我的妈妈多么的柔弱。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乔家是无所不能的,现在我才知道,其实人比人气死人,我们跟温|家根本比不了。”
刁冉冉沉默了,她觉得今晚的乔思捷似乎很有些感触,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迟疑着,继续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你现在在哪儿呢,方便见面和我谈谈吗,”
这几天战行川被她赶出去了,不在家里,刁冉冉想出门,也不用告诉他,比起过去,倒是方便多了。虽然事无不可对人言,她就算出去见异性朋友也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可解释起來毕竟还是有些麻烦。
乔思捷比她还犹豫:“不、不好吧,都这么晚了,战行川……”
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孕。
刁冉冉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意思是非來不可了,家里的司机最近都留下过夜,为的就是时刻方便她出行。
乔思捷只好报上地址:“我现在在医院,走不开,我在医院大门那里等你,你路上小心。”
她懵住,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医院,是他病了,还是他的家人……
“是温逸彤。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你要是出门,多穿一些衣服,今晚虽然沒有风,但是气温还是有些低。”
一想到可以见到她,乔思捷莫名地激动起來。
挂断电话,他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一下子变快了,那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承受,好像又找回了那种青春的懵懂心动,羞涩之中带着几分窃喜,还有一丝惴惴不安。
刁冉冉晚饭也沒吃,让张姐装进保温桶里,一并带上了。
车子还沒开到医院大门,她就看见了等在一旁的乔思捷。
夜色中,他的身形看起來瘦而高,大概是因为连日來的奔波,从背影上看,倒是比之前见面的时候显得更瘦了。
坐在车里的刁冉冉微微一怔,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个时候,战行川在做什么。他说,他回公司住,也许真的一直在公司,可也许……一想到这里,她又不想再想下去了。
“你先回去吧,我稍后打车回去,不用等我。”
刁冉冉下车,拿上东西,对家里的司机吩咐道。
乔思捷也看到了她,迎着她快步走來。
一见到她,他也愣了,脱口道:“你怎么瘦了,”
她笑道:“你怎么抢我台词,要我说,你才瘦了呢。”
话虽如此,刁冉冉也泛起一阵淡淡的难过,她以为,把战行川赶出家门,自己能好受,哪知道,从他走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吃不好睡不好的,沒几天的工夫,脸颊就有些尖了。
乔思捷笑了笑,沒再说话,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刁冉冉递给他,顺便轻声说道:“找个地方,我也沒吃,我猜你也沒吃,边吃边说吧。”
他顿时有些为难:“也沒什么地方,刚才我找了一圈,也沒见到个能坐下说说话的地方。”
她左右看了看,指了指两人身后的住院大楼。
“走廊总有椅子吧,能坐就行。”
乔思捷也觉得只能如此,两人相伴,沉默地走进楼里,坐电梯上楼,绕來绕去,又到了温逸彤所住的高干病房的楼层。
刁冉冉眨眨眼,心里盘算着,是谁住院了,还是住在高干病房。
“是温逸彤。”
乔思捷犹如看出了她的心头好奇,直接解疑。
刁冉冉刚要坐下,一惊,又站直了。
温逸彤在搞什么鬼。
他叹了一口气,示意她先坐下,然后把几个小时以來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讲给她。
她听了以后,震惊得说不出话來,张着嘴,好半天都合不上。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然后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刁冉冉有点儿懵住,敢情为了能够逼乔言讷就范,温逸彤这一手玩得太大了,把自己都折进去了,如今东窗事发,她瞒不住了,也兜不回了,一盘棋全砸了。
所以,凭她对温逸彤的了解,她现在一定是恼羞成怒,却不一定心生悔意。
“她,她现在好得很呢,还要逼我答应,不把这件事告诉言讷。她说,要是我不答应,她就一口咬定,孩子是我的,反正死无对证。”
乔思捷一摊手,无奈之余,脸上全都是厌恶的表情。
刁冉冉本來正准备打开保温桶的盖儿,一听这话,她怒极反笑,两只手都跟着抖了起來。
“她这是疯魔了,也怪她对乔言讷太动心,现在整个人都失了心,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放心吧,别人不会信的,稍有脑子的都不会信,再说了,你是……”
她话不走心,差一点儿就要说出,乔思捷本來是同性恋,也不可能对温逸彤怎么样的话來。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伤人的时候,刁冉冉连忙闭上了嘴。不过,乔思捷是什么人,哪里会听不出她后半截沒來得及说的话是什么,也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嘴唇,沒有再说话。
“张姐熬的汤,我猜你也沒吃饭,带了一点儿。”
她把保温桶里的汤倒出來一些,递给乔思捷。
他也确实饿了,沒有和她客气,喝了汤,胃里的确舒服多了。
刁冉冉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翻江倒海似的,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暗暗地告诫自己,不能冲动,不能鲁莽,一旦开了头,就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开弓哪有回头箭。
她憋了半天,倒是坐立不安起來了。
乔思捷收拾好东西,一回头,见她脸色不对,再联想到她今晚一个人出來见自己,似乎明白什么了。
“你和战行川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
刁冉冉正神游着,一听这话,本能地反问道。
这一张嘴,就等于是露了馅儿。
果然,他一下子就猜中了。
第二十七章 我等着你们离婚
夫妻吵架,并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所以,刁冉冉也不想多说。
她佯装无事,低着头,盯着地面上的一小块污渍。
乔思捷浅笑一声,也不多问,只是重新坐下來,扭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刁冉冉。
她被她看得有些别扭,不自然地缩缩脖子,怯怯道:“你看我|干嘛,我担心你才过來看看你,你倒好,好像等着要看我的笑话似的。”
他连忙说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想劝你,既然已经结婚了,就不能像以前恋爱的时候那么任性,吵吵架,拌拌嘴,彼此都沒有顾忌,大不了一拍两散。”
虽然刁冉冉不承认,可是,乔思捷却旁观者清,断定她是和战行川吵架了。
她鼓着腮,伸出手指,一下下地划着衣服上的图案,一言不发。
“好了。我这就送你回去,这都几点了。”
虽然刁冉冉一來的时候就说了,她坐出租车回去,不过,乔思捷可不放心,一旦她出了什么事,就算战行川不來找他,他自己这辈子也要揪心到死。偏偏,他也沒有开车來,看來,只能先把她送回家,自己再坐车回家了。
“不用不用,真的沒事,反正医院门口那么多车,我到家了告诉你一声,不会出事……”
刁冉冉连连摆手说不用,话音未落,走廊另一头忽然传來女人的一声尖叫,吓了他们两个一大跳。几秒钟以后,两个人面面相觑,一起惊呼道:“温逸彤。”
意识到那声音來自何处,他们顾不上其他,急忙冲到温逸彤所住的病房。
乔思捷把门撞开,正看见温|家的保姆手忙脚乱地按着她。
“温小姐,温小姐。你到底要什么,啊。你别打人……”
保姆委屈地喊着,急忙退后两步,捂着脸,不敢再上前了。
乔思捷冲上去,大吼道:“你又发什么疯。”
一见到他,温逸彤倒是安静了下來,冷哼道:“谁让我一睁眼睛,你不在这里。你去哪儿了,你不是说,你今晚不走了吗,”
说完,她还斜睨了乔思捷一眼,倒不像是完全在生气,倒更像是在撒娇。
他后背都冒起冷汗來,心说,该不会是真的被刁冉冉说中了吧,两个人刚才坐在走廊里闲聊的时候,她就半开玩笑地说过,说人都会移情,尤其是受到打击的情况下,为了弥补心灵的空虚和痛苦,往往都会把之前的深情转移到其他类似的东西上去。按照这个逻辑,温逸彤还真的有可能在看不见摸不着乔言讷的情况下,把注意力扭转到了他的亲|哥哥乔思捷身上。
再说,虽然乔言讷风流倜傥一些,不过,若论起成熟男人的味道,他比乔思捷还是稍逊一筹。温逸彤就算真的对乔思捷产生了什么情愫,倒也不算稀奇。毕竟,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很难抗拒优秀的异性吸引。
刁冉冉站在门口,沒敢一下子冲进去。
一见眼前的情况,她在心里暗道,完了完了,真的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了。
她是女人,自然明白女人的表情神韵。
温逸彤刚才看乔思捷的那种眼神,就足可以说明一切了。
“我又不是死的,你呼呼大睡,我连个舒展的地方都沒有,我就不能出去走走,”
乔思捷压着心头的怒火,低低斥了一句。
“这里这么大的地方,我叫人再摆一张床好了。”
温逸彤满不在乎地说道。
乔思捷更怒:“你以为我会天天在这里陪床,你想得美。温逸彤,我告诉你,这么多天以來,你折磨我爸我妈,我们全家已经受够了。你想想你自己做的事,我们乔家沒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今晚肯留下來,不过是同情你爸妈,你是独|生|女,你出事了,他们两个老的心里也不好受。你要是对自己的爸妈还有一丁点儿的良心,就别再闹了。”
说罢,他一指旁边,示意她老实躺下。
温逸彤一听见他提起自己的父母,也不禁悲从心來,知道自己是丢了温|家的脸,神色一黯,眼看着磨磨蹭蹭地就要躺下。不料,她的眼神一移,刚好看见了站在病房门口的刁冉冉,只见她目光顿时凶恶起來,整个人僵持在半空中。
刁冉冉见她朝自己所在的地方看过來,本能地想要躲闪,可却來不及了。
“你來做什么,哦,我知道了……”温逸彤拉长声音,恨恨道:“你是听到了消息,故意來看我的笑话的。怎么,你现在看到了,是不是感到心满意足了,我的婚礼毁了,孩子也沒了,老公也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丢人,刁冉冉,我告诉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凭什么总是拽得跟什么似的,你睁开眼看看,放眼中海,谁敢不给我温逸彤几分面子,你怎么就是个特殊人物,我告诉你,你也就是仗着战行川给你撑腰,我等着你们离婚的那一天。”
她叫骂得过瘾,脸色狰狞,心底倒是爽快了起來,更加得意。
若是以前,刁冉冉只当她是放屁,根本一个字也不会放在心里。可是,如今她适逢和战行川吵架,冷战,分居,这种时候,一听见“离婚”两个字,她自然觉得十分刺耳,总觉得那彷佛是一种诅咒,一种预言似的,在未來大有成真的可能。
她的身体摇晃了两下,急忙扶住门框,这才站稳了。
乔思捷狠狠咬牙,本欲扬起手來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我们走。”
他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咬紧牙关,一把牵起了刁冉冉的手,和她一起离开。
走之前,乔思捷朝保姆吩咐道:“看好她。她要是闹死闹活,就报警。不怕给父母丢人,就让她去作。反正,她和我们乔家沒关系了,再怎么闹,也不会丢了我们家的脸。”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拉着刁冉冉走出病房。
两个人穿过走廊,走进电梯,一直走出医院大楼。
“那个……我沒事了。”
一直闷不吭声的刁冉冉忽然冒出來一句话。
乔思捷拉着她,走在前面,沒察觉到哪里不妥,继续向前走。
“那个。”
她见他不松手,只好停下脚步,稍微用力,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來。
乔思捷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拉着她,从楼上一直走到医院大门,都沒有松开。
他顿时有些尴尬,急忙解释道:“抱歉了,我不是有意的。”
幸好,天色黑漆漆的,他脸上尴尬的神色几乎看不出來。
刁冉冉也勉强一笑:“我知道。”
温逸彤说的话,还是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令她怏怏不快。这几天以來,她本來就有些胡思乱想,现在被人这么一说,更是加剧了她心头的不安。
“她就是个疯子,你不用在乎她说什么。”
不用问也知道,刁冉冉是因为温逸彤的话感到难过,乔思捷立即宽慰着她。
她轻轻皱眉,叹息道:“就连网上都说,我们这代人的离婚率高得可怕,好多人都是结婚后三年内就离婚了,闪婚闪离的更多。也许要不了多久,离婚就成了主流,不离婚的倒成了稀罕物。所以,我也不是因为她说的那几句话才感到不开心。”
乔思捷听出來了她语气里的悲观,不由得心神一动。
难道,她和战行川的婚姻真的出现了什么严重的问題,这倒是他不曾想过的。
一瞬间,他几乎有些判断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
当然又担心,但是,似乎……又有一丝见不得人的喜悦,可具体在喜悦什么,他又说不清楚了。
乔思捷忍不住在心头唾弃自己,怎么能看见人家过得不好,自己却不报以同情呢。
“别乱说,凡事不能用个体來概括整体,你只看到了离婚的,却沒看见更多的恩爱夫妻,以偏概全。”
刁冉冉摇摇头,想要反驳他,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出來合适的词句。
“反正,”她咬了咬嘴唇,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宁可从來不认识他,从來沒有回來过。”
他有些听不明白,什么叫做从來沒有回來过,。
“不说了,我想回家了。”
她率先走向停在医院对面马路上的一辆出租车,乔思捷快步跟上她,送她回去。
*
自从刁冉冉怀|孕以后,战行川已经把能够推掉的应酬全都推掉了,每天尽量早早回家。不过,因为最近两个人处于冷战状态,他有家难回,为了打发时间,他索性又恢复了结婚前的工作状态,每天的酒局都排得满满当当的。
今晚也不例外。
只不过,应酬结束后,战行川看了看时间,实在忍耐不住,让司机送自己回家。
他想好了,就算是刁冉冉要轰他,他也赖着不走了。
想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也该消气了。于是,战行川借着一点儿酒劲,准备回家。
车子停在别墅前,战行川因为喝了不少酒,所以太阳穴有些疼,他沒有立即下车,而是坐在车上,歇了几分钟,这才推开车门。
刚站稳,身后传來一阵车响,他本能地回头,好奇地看向驶來的那辆车,居然是一辆出租车。
第二十八章 惹她生气
战行川名下有多套房产,当初,他之所以选择婚后住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距离中海的市区不算太远,虽然也处于别墅区,但交通便利,在不太拥堵的时候,四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开进市内。
也正因为如此,每天傍晚之后,除非情况特殊,否则很少有出租车开到这里,司机往往不愿意接这种客人,因为回去的时候注定跑空车。
沒想到,他一下车,刚回头就看到了一辆载着客人的出租车,正在朝这边开过來。
不只是他,其实,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乔思捷也看到了刚下车的战行川,但他沒说什么,只是让司机靠边停下,然后扯了两张粉红色的纸币递给他,说不用找了。
他先下车,然后帮刁冉冉拉开车门,伸手扶着她下车。
“小心。”
刁冉冉走下车,怀里还抱着空的保温桶,稍微有些沒有站稳,不过很快还是调整好了身体的重心。
乔思捷本能地搀了她一下,她现在是特殊时期,稍有不慎,他会自责到死。
其实两个人也只有手臂碰到了,完全属于社交范畴,也沒有什么男女性质上的纠缠,不过,看在不远处的战行川的眼里,他简直怒火中烧:他凭什么摸|我老婆的手。我老婆为什么会让他碰。大晚上的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一连串的问題,令战行川气得一头冷汗,理智顿失。
“我沒事。”
刁冉冉站稳了,抱着保温桶,冲着乔思捷笑了笑:“你也别耽误了,就坐这辆车回去吧,这里几乎不会有出租车经过,我住在这里,我太清楚了,你别和我犟。”
按照乔思捷的意思,他是要把她送进家门的,这样才能放心。
听她这么一说,他也就点点头,叮嘱了两句,转过身又去拉车门,准备上车离开。
“姓乔的。”
哪知道,战行川忽然迈着大步冲了过來,一把按住了乔思捷去拉车门的手。
刁冉冉一惊,她刚才下车的时候,沒有留意前方,家门前的路灯大概是坏掉了,她直到现在才看见战行川,被他大声一吼,她也不禁被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趁我不在家,來勾引我老婆是不是。妈的,你个小白脸儿装得挺像人啊,那当初你怎么那么窝囊啊。不是你自己同意取消婚约的吗。你现在又在这里做什么。想把我的老婆勾走。想得美。”
战行川借着酒意,一拉乔思捷的手,另一只手顺势抓|住了他的衬衫领口,把他从出租车旁边拽了过來。
很明显,乔思捷和刁冉冉不同,他之前其实已经看到了战行川,在他刚才喊出那一嗓子的时候,乔思捷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料到了他一定会过來。
所以,他手上一用力,同样也按住了战行川的手,然后另一只手似乎只是转动了一下手腕,就从他的掌控之中脱身,后退一步,和他保持了距离。
战行川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意外,冷哼道:“哈,原來你也是练过的。怪不得來敢和我叫板。”
乔思捷不想和他发生争执,这两天家里的事情太多,他心力交瘁。更何况,他也沒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不端,反正一切都是坦坦荡荡,他并不理亏,也并不心虚。
“你误会了,我送她回來而已。”
他尽可能地不想挑起事端,所以面对战行川的辱骂,沒有骂回去。
然而,战行川却把乔思捷的回应当成了他的懦弱,只见他冷笑几声,一脸嘲讽地骂道:“你这只缩头乌龟。敢做不敢承认是吧。你对我老婆心怀不轨的时候,怎么胆子那么大。你弟弟知道你的心思吗。他有沒有揍你一顿。沒事,他不揍你,我揍你。”
不等他说完,刁冉冉已经气得把保温桶朝他的身上用力地砸了过去。
“闭嘴。你还讲不讲理了。你是心理变|态吗。是不是在你的眼里,只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出现在一起,他们两个就是奸|夫|淫|妇。贼喊抓贼,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心里发虚,所以看谁都有问題。你给我滚。我不想听你在这里满口的污言秽语。”
保温桶落在战行川的脚上,他愣了一下,看向刁冉冉。
她竟然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在和自己发脾气,而且还用东西砸他,这是从來都沒有发生过的事情,从來都沒有。
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目眦欲裂,吼道:“你居然向着他。你有沒有糊涂,我才是你的老公。”
刁冉冉微微垂下眼,复又抬起來,恶狠狠地吼回去:“那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有沒有想过,我才是你的妻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何要逼着我单方面履行。战行川,你别欺人太甚。你凭什么侮辱我和我的朋友。”
这种情况下,她也做不到完全顾及自己丈夫的面子了。
两个都已经失去理智的男女,就这么对吼了起來。
战行川的司机、出租车司机以及乔思捷三个人,都有一种自己十分多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感觉。
“你、你们还坐不坐车了。不坐的话,我、我走了。”
最后,还是出租车司机硬着头皮发话了,终于打破了这种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看看他,全都沒有说话。
乔思捷一拉车门,回头看了看刁冉冉:“你多保重。”
她和战行川之间的家务事,他沒法插手,也沒法干预,多说多错,多做多错,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离开,把空间单独留给他们。
刁冉冉点点头:“我知道。有事给我打电话。你路上小心。”
很快,乔思捷走了。
见他离开,刁冉冉扭头就走,看也不看战行川一眼。
他喷着酒气,快步追上她,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都这么晚了,你还出门做什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战行川不依不饶,大声问道。
她根本懒得理会他,稍微挣了几下,见沒有能够把手抽|出來,索性任由他拽着。刁冉冉抿紧嘴唇,就是不开口,扬起头來,眯着眼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分明就是一副不合作的模样。
她的样子显然惹怒了他。
“你把我赶出去,就是方便和男人出门吗。”
盛怒之下,战行川口不择言,其实他的本意是关心她,这么晚了出门,毕竟有些危险,不过话一出口,就变得十分难听了。
她冷笑几声,也不反驳,随他怎么想。
“我要回去了。”
刁冉冉弯下腰,捡起來战行川脚边的那个保温桶,拎在手里,再一用力,终于挣开了战行川的手,抬脚就走。
他愣了一下,快步追上去,一直追到了家门口。
她连看也沒看他一眼,掏出钥匙开门,走进去之后,用力关门。战行川手疾眼快,手一顶,又把大门给顶开了,也跟着走了进去。
刁冉冉心里憋气,把东西随便一放,她直接上了楼。
站在楼梯一回头,眼看着战行川似乎想要跟上來,她恶狠狠地一指门口的方向,冷冷开口骂道:“要么滚,要么找个地方把自己洗干净。你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家,难道还有理了吗。”
他本想回嘴,忽然鼻间嗅到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再低头闻闻,好像是从自己的衬衫上传來的,,喝酒的时候,有一次他的酒杯倒了,酒洒在了他的衣服上,他当时沒在意,这会儿可能是因为室内温度高的原因,味道被散发出來,的确令人有些厌恶。
战行川又用手捂着哈了一口气,满嘴酒味儿,连他自己都厌恶,立即二话不说,去洗澡了。
刁冉冉看了他一眼,走进卧室,狠狠地一摔门。
她在房门上靠了一会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把情绪稳定下來了。一想到自己的情绪能够深刻影响到腹中的胎儿,刁冉冉就再也不想发脾气了,她很想生出一个情绪平和,不容易焦躁的宝宝,千万不能像战行川似的,看着就令人來气。
安静了几秒钟,刁冉冉也去洗澡,准备睡觉。
她一走出來,就看见战行川穿着睡衣,哆里哆嗦地站在门口,一见到她,立即问道:“有、有药吗。我发烧了,身上忽冷忽热的。”
刁冉冉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他连忙退后几步:“别过來,传染你怎么办。你把药给我,我去隔壁睡。”
她转身去拿药箱,找到退烧药,看了看说明书,然后递给他。
“一粒,别吃多了。”
战行川接过去,又怕传染到她,又有些不想走似的。洗了个澡之后,他的酒醒了大半,这会儿脑子已经清楚了许多,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行十分不妥,她生气也是自然的。
“那个,我向你道歉,刚才我……”
刁冉冉打断他:“拿了药就走吧,我要睡觉了。”
说完,她用力关上门,被他拦在了卧室门外。
反正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房间,隔壁好几间都空着,他爱去哪里睡,就去哪里睡。
第二十九章 欠债肉偿
被刁冉冉一下子挡在了卧室的门外,战行川讨了个沒趣,手里攥着退烧药,刚一张嘴,又打了个打喷嚏。
他揉揉鼻子,只好转身,朝隔壁的房间走去。
在洗澡的时候,战行川清醒过來,还准备了一肚子的道歉的话,只可惜,她根本就沒有给他机会,白白浪费了他打的一大堆腹稿。
他只好垂头丧气地下楼倒了一杯水,快速吞下一片退烧药,再滚回去睡觉。
然而,刁冉冉却因为心里一直担心他,而倒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沉,每次只要略一翻身,就醒过來,而且很难再入睡。
折腾了大半宿,总算熬到了早上五点多。
她穿鞋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见天边露出了一角的鱼肚白。
既然怎么都睡不着,刁冉冉索性不睡了,简单洗漱了一下,推门走出去,到隔壁去看战行川。
她推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一见到床|上的男人,她就忍不住连连摇头,,又蹬被子了。
刚结婚的时候,刁冉冉就有了个惊奇的发现,那就是,战行川居然会在半夜的时候,经常性地一脚把被子踢开,等到黎明时分,气温有些降低,他再把已经踢到脚边的被子拉回來。
她感到好笑得同时,也万分庆幸他很少因为这样而感冒。
快步走过去,刁冉冉轻轻地把被子帮他盖好,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退烧了,温度正常。
“让你作。”
战行川昨晚发烧,纯粹是他自作自受,他喝多了酒,身上明明已经出了汗,还站在外面闹了那么久,被风一吹,不发烧才怪。
而且,他一向是不管外面多么冷,永远就是一件西装外套,似乎认为装酷耍帅比保暖重要。
刁冉冉确定他沒事了,看看时间还早,就默默地想着,先别吵醒他,让他继续睡一会儿,自己下楼,简单地活动一下。
她刚一转身,只发出了极轻极轻的一声响,,拖鞋鞋底和地板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摩擦声音。
然而,那么轻,可是原本正在睡觉的人还是立刻睁开了眼睛。
战行川也感到奇怪,这几天他一个人睡的时候,好像又恢复了警觉似的,稍有一点儿响动,他就会马上醒过來,百试百灵。
原本,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从不觉得奇怪。只不过,自从结婚以來,这半年不到的时间里,他变了很多,其中一个最为显著的变化就是,夜里睡得沉了,只要刁冉冉在身边,他就经常一觉到天亮,中间很少醒过來。
一下子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战行川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他几乎不需要时间就一下子清醒过來,然后一把伸出手,飞快地攥|住了刁冉冉的手腕。
她头皮一麻,只好转过身來。
“偷|窥我,就要对我负责。”
战行川一本正经地说道。
刁冉冉气得要骂人,皱起眉头,低声吼道:“谁偷|窥你了,”
他一歪嘴角,朝她痞痞地笑起來:“那你來做什么,还故意不发出声音,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她几乎抓狂,用力甩开他的手。
不过是担心他而已,却被他说成是鬼祟,真的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刁冉冉在心中把战行川骂了一万遍,发誓再也不管他了,就算他病得东倒西歪,她也不想再关心他了。
來气。
哪知道,战行川忽然笑得更邪恶了,只见他用力地把身上盖着的被子全都扯开,口中还恬不知耻地说道:“我一向都是裸|睡,你是知道的。你该不会是春|心|荡|漾,专门來看我的裸|体吧,既然如此,我就吃点儿亏,大大方方给你看好了,免费的。”
说完,他用力一踹,把被子全都踢到床尾去,两条腿一分,得意洋洋地露出來。
真的是裸|体。他一向都是裸|睡。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都是。
刁冉冉本能地把目光投到某一处,那里不负众望地夺人眼球,气势如虹,令人无法轻易转移视线。而且,它好像知道她在看它,于是更加得意似的,越发张狂起來。
她红着脸颊,羞愤难当。
“早上嘛,总是很精神的,尤其在知道你想看它的情况下。來來來,不看白不看,白看谁不看。”
战行川贱兮兮地扭动着身体,还抖了几下。
刁冉冉咬了咬下嘴唇,眼睛一瞄,看见手边就是一个枕头。
她想也不想,一把抓过來,朝着战行川的小腹上摔去,口中吼道:“你这个暴露癖。变|态。臭流氓。我让你精神,我现在就把你的‘第三条腿’打断,送你进故宫做大总管。”
战行川本來还期待着接下來能够发生些什么绯色旖旎的情|事,哪知道竟然换來了一顿暴打,吓得他急忙用两只手捂住两腿之间的关键之处,一扭身,滚到床的另一边,惊慌失色地看着刁冉冉,只见她抓着枕头,脸色不善,正在狠狠地瞪着自己。
“那个,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要是不开心,我也可以肉偿的,欠债……肉、肉偿。”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敢随便松开手,还小心翼翼地捂着。
只可惜,太大了,虽然用手捂着,还是露出來一截,探头探脑的,看起來非常可笑。
刁冉冉举了半天的枕头,手臂也有些酸了,终于气哼哼地丢到了一旁。
见她总算“放下武器”,战行川也松了一口气,厚着脸皮凑过去。
“乖宝贝儿,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他一脸哀怨地说道,看上去精神很好,一点儿都不像是烧了一夜的病人。
刁冉冉扭头看了看他,冷冷问道:“不发烧了,不难受了,既然都已经好了,穿上衣服,从哪里來的回哪里去,不要在我的眼前给我添堵。”
她原本沒想着一大清早就把他撵出去,可是看到他现在这副厚颜无耻的样子,又贱又蠢的,好想打他。
而且,他还不穿衣服,光着屁|股,看了就让人特别的火大。
“不。我不要。我就是不要。”
他捂着腿|间,不情不愿地扭了几下,还摇头,咬嘴唇,姿态忸怩。
刁冉冉张了张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題,,战行川居然在撒娇,。
天呐,來一道雷劈死她吧。不,先劈死他。再劈死她。
“你别乱动,我想吐。”
她沒有开玩笑,真的从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还好,只是干呕了一下,并沒有真的吐出來。
随手抓到了他的睡衣,刁冉冉急忙扯出來,一把丢过去:“衣服穿上,好好说话。”
战行川如蒙大赦,立即穿好了衣服,遮住了一身肉,以及某一处不明棍状物,他看起來终于正常了很多,只是双|腿那里还凸起來一大块,有点儿怪怪的,但也比刚刚强了不少。
她的脸不那么红了。
“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住的,”
说不好奇是假的,刁冉冉忍了半天,还是沒有忍住,直接问道。
他老老实实地答道:“在公司加班來着,尚品那个楼盘下个月开盘,最近股市还不错,很多人股票赚了钱,马上就买房子。所以,我就把开盘时间提前了,先赚一笔是一笔,万一过不了多久,股市又暴跌了呢,”
战行川沒有撒谎,本來,他已经把接下來一年左右的投资计划都精简了,为的就是好好在家陪刁冉冉待产。
不过,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完全放弃,他又有些不甘心。所以,这几天趁着被“赶出家门”,他正好恢复了拼命三郎的本色,带着两个精英小组,每天加班,把一个重点楼盘的前期推广全部做完了,只等着半个月以后直接挂牌销售,冲击一下业绩。
刁冉冉挑挑眉,沒有说话。
她倒不是不相信他的话,何况,他也不会撒那种一戳就破的谎。如果他真的撒谎,想必也会想一个短时间内天衣无缝的來哄自己。
“你坐。我有话和你说。”
拍拍身边的床沿,她平静地说道。
战行川立即坐了下來。
刁冉冉想了想,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昨天去见乔思捷,是因为他家出事了,本來我们也沒想过见面的,很巧,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你猜怎么着,温逸彤流|产了。”
其实,清醒之后,战行川也想到了,刁冉冉和乔思捷在一起,恐怕是因为有什么特殊情况。
只不过,当时的他因为醋意翻腾,根本就丧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流|产了,好端端地,怎么会流|产,我听说,她一个人跑到乔言讷家里去了,过年都沒有回家。乔言讷不在家,他爸妈一定会供祖宗一样伺候她的。”
战行川倒是猜测得很对,毕竟,乔言讷逃婚,乔家理亏,何况温逸彤怀的又是乔家的第三代,公婆心疼还來不及。
刁冉冉一抿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太小看你的这位好朋友了,她骗了所有人,她的确是怀|孕了,不过,怀的却不是乔言讷的孩子。”
接着,她把昨晚的事情,和战行川详细地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去医院看望温逸彤的细节等等,全都说了,毫无隐瞒。
第三十章 犯贱
刁冉冉说完之后.仔细地看了一下战行川的脸色.似乎也在暗自揣测着什么.
他原本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一见到她的表情.好像明白过來.顿时眼角抽|搐了几下.从床沿上跳起來.急忙撇清道:“你那是在用什么眼神看我.你难道以为我事先知道这件事吗.先说好.这件事和我无关.你别怀疑到我的身上.”
战行川坐不住了.他真的急了.
刁冉冉瞟了他一眼.冷哼道:“我又沒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还是说.你做了贼.心里发虚啊.”
他哭笑不得.摊开两手.在空中甩了甩.气得说不出话來.
不过.她也相信.按照战行川的性格.他是不会和温逸彤搞出什么事情來的.他们认识那么久了.彼此是什么德行.对方早就一清二楚.实在不像是能够背地里搞出孩子的关系.
“别告诉我.你也是刚知道这件事的.她不是和你很要好吗.难道这件事之前.她沒有和你透露过半点儿口风.如果是别人.倒是有可能.可她的那张嘴.不像是能保密的.你真的不知道吗.”
刁冉冉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向战行川.
要是他早就知道.还一直帮她瞒着.那真是罪无可恕了.
他暴躁地用手抓了抓头发.好像在烦躁着应该怎么样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本來就不知道.再说了.之前她來求我.让我帮忙介绍阿涅尔家族的人.说是乔言讷现在被家里逼着学做生意.必须要做出來一些成绩.给他老子看.证明他不比他的大哥.也就是乔思捷差.我说.这个忙我帮不了.于是她就很生气.把我连说带骂了一顿.认为我不够朋友.从那以后.我们就沒联系了.一直到举行婚礼那天……”
被误会和温逸彤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战行川也气个半死.
刁冉冉打断他的话.冷冷地反问道:“怎么样.被人误会.被人冤枉的滋味儿.不是那么好受吧.以己度人.你有多么不痛快.我被人误解的时候就有多痛快.刀子沒割你的肉.你当然说不疼.刀子割了你的肉.你就叫得比谁都大声.”
顿了顿.她又说道:“阿涅尔家族.怎么听着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可是又一时想不起來.
战行川好意提醒道:“当然听过了.我们在意大利度蜜月的时候.接待我们的洛克.就是阿涅尔家族现任掌门人的儿子.”
刁冉冉恍然大悟.立即想起來了.
“乔言讷为什么要找阿涅尔家族的人.奇怪.一直沒听说过他会做生意.我以为他这辈子唯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花钱.”
她一脸不解.沒想过乔言讷在温逸彤的调|教下.居然开始似模似样地开始赚钱了.
“乔家的家业不小.总不能都丢给家里的老大去打理.父母在世.还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以后老人若是都不在了.谁能指望着手足情深当饭吃吗.”
战行川恢复了常色.有些得意地说道.似乎在鄙视着刁冉冉的思想单纯.
“我觉得乔思捷不是那种人.”
她一本正经地给出自己的看法.惹來他的一阵嗤笑.
见战行川毫不掩饰地笑话着自己.刁冉冉忍不住狠狠地瞪着他.怒道:“我的话有那么幼稚吗.毕竟是同父同母的.难道还真的会为了钱.两个人连亲情都不要了.”
他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会啊.”
她被噎住似的.说不出话來.
然而.战行川像是沒看出來她的心思似的.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同父同母又怎么样.就算是一起生下來的双胞胎.还各藏心思呢.对了.我听说.律擎寰和律擎宇就是双胞胎.可是两个人怎么长得不太像呢.双胞胎不是应该长得差不多一模一样吗.奇怪……”
刁冉冉硬着头皮.小声嘟囔道:“因为是异卵的.所以就不是一模一样.这种情况也有的.就是不太常见而已.”
她说的其实他也沒有太听懂.不过战行川不想再问了.反正和自己也沒有什么关系.
“你看着吧.如果以后他们兄弟两个人在公司发展上有分歧.或者有一天.律擎宇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混够了娱乐圈.不想再这么辛苦了.想分一杯羹.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和谐了.哈哈.”
他的语气里明显有着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刁冉冉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哎.哎.你去哪儿.还早着呢.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战行川急忙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
她反手抽|出自己的手.语气不善地说道:“别管我.既然你的烧也退了.吃完早饭.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愣怔住.本以为.自己和她说了这么多话.她的气也该消了.哪知道.她竟然还是要轰他走.
“一定要这样吗.”
他的脸色也凝重起來.不再像刚才那样.嬉皮笑脸的.
刁冉冉看了看他.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和你说了这么多废话.也只是因为你和温逸彤一向要好.我想弄清楚.你和这件事有沒有关联.要是你以为.我是想和你重修旧好.那你就想多了.”
战行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她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还故意摔了一下房门.
“……”
他想发泄.可又觉得自己的确沒有资格.
抱着虞幼薇.是真的.
对她说爱.也是真的.
当时沒有一把枪抵着他的脑袋.沒人逼着他.
一句话.他犯贱.
被折磨.也是活该.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冲到卫生间去洗漱.
*****
上午十点.刁冉冉安然地坐在办公室里.看了一会儿文件.她下意识地想要喊吉诗雪进來.
内线座机电话的话筒都拿起來了.她才想到.不对.吉诗雪和安吉丽娜是今天早上的飞机.她们两个已经直飞罗马了.人不在公司.
这种国际赛事.以她的身份.受邀也是正常的.不过.她现在的状态.当然不能去.
不只是因为她怀着孕.不宜长途飞行.更因为.她在那些专业人士面前.太容易露出破绽了.幸好.她现在可以有借口.说自己的身体不适.不能出国.要不然.刁冉冉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婉言谢绝.
虽然不能亲自去见识一下.略有遗憾.不过.吉诗雪已经答应她了.到时候会全程帮她拍下來.也会时不时地传照片给她.给大家分享.
刁冉冉站起來.简单活动一下.
她现在沒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就是容易困.孕吐虽然沒有消失.但已经控制住了.不会太严重.
总体來说.这应该是一个很贴心的宝宝.沒有太过令她痛苦.
眼看着天气一天天热起來.刁冉冉已经换了春装.改走欧美路线.尽量宽松.一贯喜欢的高跟鞋也早就都收进衣帽间里了.平跟.软底.防滑.不磨脚.成了她挑选鞋子的新标准.
公司里的其他员工也都知道她现在情况特殊.基本上.能不來劳烦她的就尽量不來.
所以.刁冉冉每天还是很轻松的.
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人一闲.就容易犯贱的道理.因为她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去八卦温逸彤流掉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当然.八卦消息的源头.來源自“绯色”的老板娘顾黛西.
结婚之后.刁冉冉和她的联系渐渐少了.因为她也不像婚前那样.经常出席各种酒宴.整个人都低调了很多.所以也就很少再去定制这种高端昂贵的晚礼服.
再加上.上一次她偷听到.顾黛西其实私下里也在做虞幼薇的生意.虽然是在商言商.可是刁冉冉还是觉得有些不高兴.心里多了个小疙瘩.渐渐地也就和她疏远了.
不过.大家毕竟是朋友.尤其在分享八卦的时候.也就忘却之前的小小隔阂.
两个人原本沒想八卦温逸彤的.是顾黛西來问刁冉冉.怀|孕之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帮她准备孩子满月酒的时候穿的衣服.沒想到.你一言我一语.就聊到了同样怀着孕的温逸彤.
刁冉冉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她流|产的事情告诉给了顾黛西.这种事情其实是瞒不住的.温逸彤平时太张狂.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要不了两三天.就会传遍整个圈子.
顾黛西大惊失色.直接发來了好几条语音消息.
最后一条.她问刁冉冉.你知不知道乔言讷到底在哪里.
或许.在她的眼里.她也认为.刁冉冉应该是知道乔言讷的下落的.只是故意不说出來罢了.毕竟.大家全都清楚.她和乔言讷的关系不一般.
刁冉冉无奈.心里闷闷的.想说实话.又不能.她只好硬着头皮撒谎.说自己真的不知道.
“对了.其实我也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顾黛西欲言又止.不过.作为朋友.她还是想要把自己最近听到的八卦告诉给刁冉冉.
第三十一章 税务问题
.刁冉冉从对方吞吞吐吐的声音里.隐约也猜到了.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她现在其实都不太惧怕坏消息了.反正一件也是坏.十件也是坏.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天底下还能有什么比“你都不是你了”这件事更坏的呢.
所以.刁冉冉微微一笑.用手撑着头.问道:“怎么了.有话直说.你现在怎么也欲说还休起來了.”
顾黛西这才犹如领了圣旨一般.笑嘻嘻地说道:“这才能体现出我对你的重视啊.你看.我和别人说话.那都是张口就來的.只有和你聊天的时候.才要左思右想.还得打好腹稿呢.”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來.
顾黛西见刁冉冉的心情还不错.试探着问道:“你最近……和你们家战先生……一切都还好吧.”
她被问得愣了一下.顿了顿.才轻描淡写地开口:“还好.怎么了.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说给我听听.我们也满足一下彼此的好奇心.”
确定刁冉冉沒有生气.顾黛西才继续说下去:“其实.和你们两个沒什么关系.我只是……听人说.说看见那个虞幼薇.最近和一个有钱的小海归打得火热.有人看见他们一起手拖手去参加朋友的聚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想來问问你呢.”
虽然虞幼薇一直都低调得可怕.不过.江凯睿毕竟涉世未深.身为男人.又十分好面子.自以为交到了漂亮能干的新女友.当然要在朋友圈子里炫耀一番.展示自己的魅力.
这一炫耀.肯定就被传扬出去了.
中海的圈子说大也不大.传來传去.顾黛西也就听说了.她的客户很多.又都是女人.女人们聚在一起.怎么会不讲八卦.消息不胫而走.她知道以后.一方面好奇这个消息的真假.一方面也担心刁冉冉的婚姻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有钱的小海归.”
刁冉冉惊讶地重复了一遍.拼命在脑子里搜寻相关的线索.却发现一无所获.
也难怪她不知道江凯睿的存在.除夕夜那晚.她早早地就上楼去了.沒有和后來闻讯赶过來的江凯睿打上照面.至于会所那一次.江凯睿也提前走了.刁冉冉依旧沒有见到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是.英国读了个硕士.反正英国的硕士只要一年就能读下來了.也不知道是真才实学呢.还是家里花了钱给镀镀金.我不认识他.以前也沒听说过这号人.据说家里做了生意.只知道还可以.不过当然比不上你家了.更不要说乔家、战家那种级别的了.”
顾黛西一边说着.一边撇撇嘴.也别怪她嫌贫爱富.中海的有钱人太多了.闭着眼睛一抓一大把.谁还顾得上这种不名一文的小虾米.
倒是刁冉冉对于这件事颇有兴趣.她好奇的是.既然这种消息都传到了如此地步.那么.按理來说.战行川也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了.却还是对虞幼薇那么掏心挖肺.可见……他对她.也是真爱吧.
自己又算什么呢.难不成.她还真的他专门是娶回家.用來堵住众人口舌的一个摆设么……
一瞬间.她心痛到了难以自持的地步.
“冉冉.冉冉你沒事吧.”
顾黛西恨不得自咬舌尖.以死谢罪.也怪她的嘴太快.本來是不想说的.可惜和刁冉冉聊着聊着.她一时兴奋.就藏不住话了.
“我沒事.你和我再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刁冉冉快速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想要把这件事弄清楚.她最近深居简出.完全不知道虞幼薇竟然还和别的男人勾搭上了.看來.自己以前太小瞧她的本事了.
能够同时把两个男人把|玩在手掌中.让他们全都乖乖听话.这种能耐.还真的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的.
“你、你真沒生气.那……那我就说了……”
顾黛西战战兢兢地问道.几次确认刁冉冉确实沒有发脾气.终于把自己刚刚打探到的信息.一股脑儿地全都讲给她听.
刁冉冉听得十分认真.很快.她弄清楚了江凯睿的背景.也对他这个人有了大致的了解.
说是有钱的小开.倒也不足为过.他和虞幼薇同岁.也就是说.跟自己差不了多少.比战行川小了几岁.在商场上的历练还太少.暂且嫩着.想來完全不是战行川那种人的对手.
也就是说.惹到这一对男女.这个姓江的小子.也够倒霉的.死都不一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她对人家这位小海归.是不是真心的.”
刁冉冉弹了弹指甲.懒洋洋地问道.
顾黛西在另一头笑起來:“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刁冉冉翻了翻眼睛.笑着出声:“我俩真是闲得无聊.”
就算虞幼薇真的和那个什么江凯睿怎样了.也不关她的事情.只要战行川都不在乎.别人无论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他已经亲口说出.把战氏旗下的一家分公司交给她打理.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虽然现在不能给她妻子的名分.但已经有意识地带着她踏入他的公司.允许她插手家族生意.这些足以说明问題.
伤心吗.当然有一些.
绝望吗.好像还不至于.
“黛西.你说.女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她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題.越想就越觉得.还是不结婚好.
顾黛西被问得语塞.她空窗了好几年.从來沒想过结婚这种事.更沒有去想过好不好.
“我也说不好.冉冉.你是说.你现在不开心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心里也十分不解.能够嫁给战行川这种男人.应该是绝大多数女人的梦想.即便不是梦想.也会觉得很幸福.
可是.听着刁冉冉的语气.顾黛西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我不知道.只是.最近我的脑子里.一直冒出來一个念头.我……我觉得.最近这些年來.大家好像也不是那么排斥离婚了……”
她咬了咬嘴唇.太阳穴跳得突突的.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來那两个字.
一听这话.顾黛西大惊.吓得险些把手机甩出去.
“冉冉.你可别动这歪心思.哎.人家都说.怀|孕的女人就爱胡思乱想.我以前不信.现在不得不信了.我可不能和你再聊下去了.冉冉.你听话.千万别想这些消极的事情.要不然.我马上去看看你.你想吃什么.”
她吓了个半死.生怕因为自己的几句话.不期然地惹來什么麻烦.
“我沒事的.知道你忙.别太担心我.改天我去找你.我最近胖了一些.原來的尺码都不行了.你得给我重新量一量.估计以后还要胖.”
两个人挂断电话.彼此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刁冉冉起身.摸了摸小腹.
说來也快.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她就觉得.自己的肚子明显地鼓了起來.以前还不显怀.这就开始显上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感到.身体沒有以前那么轻|盈了.好像笨重了很多.
一想到依旧身形窈窕的虞幼薇.刁冉冉顿时如鲠在喉.难过得快要哭出來了.
她急忙去照了照镜子.发现那张沒有化妆的脸上.似乎真的变丑了一些.
正想着.有人急匆匆地來敲门.是临时接替吉诗雪工作的助理米雪儿.
“刁、刁小姐.那个……有、有税务局的人來查……查……查什么我也沒有听清楚……”
米雪儿是刚毕业的应届大学生.來公司还沒有几个月.以前都是跟在吉诗雪后面处理一些零碎工作的.现在临时顶替她的工作.米雪儿显然还有些不适应.
“税务.查就查吧.反正我也沒有偷税漏税.爱怎么查怎么查.我估计他们会直接去找财务部.会计和出纳会接待的.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刁冉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并不在意.
她对“硫觅”的账务一向抓得很严.因为自己就是学企业管理的出身.所以一直很在意这些.
见她如此淡定.米雪儿这才唯唯诺诺地走出去了.
“奇怪.无缘无故地查我们的账务做什么.难道……是有人举报我们刁氏了.”
刁冉冉再也坐不住了.看了看时间.索性去刁氏总部.
她虽然早已架空了刁成羲在公司的权力.不过.毕竟分身乏术.不可能每天都去总部.基本上.刁氏总部的一切管理和过去沒有太大的分别.只不过是各部门每个月的月底会交上來一份月末总结.刁冉冉大致看看.做到心中有数即可.
车子缓缓减速.坐在车里的刁冉冉还沒下车.远远地.她就看见了刁氏总部的写字楼门前.围了不少看起來像是记者模样的人.
这几次和媒体打交道的经验顿时发挥了作用.刁冉冉本能地警惕起來.她伸出手.一把抓稳扶手.飞快地和司机说道:“别急着停车.先调头.”
第三十二章 实名举报
司机虽然不明白刁冉冉为什么会在马上就要停车的时候.说出调头这种话.不过.他在听到了之后.还是果断地在第一时间里就调转了车头.准备绕一下.
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之中忽然有人眼尖.一下子看见了刁冉冉乘坐的这辆车.
那人一开始似乎还沒有确定.等看了几眼车牌.立即朝这边跑來.口中大喊着:“來了.來了.是刁家的人.不知道是刁成羲还是刁冉冉.快.快.”
被他这么一喊.刚才那些围在大门的记者全都改变了方向.无论是记者还是摄像.全都围了过來.
他们足有二三十人.把车子的前前后后都围住了.司机懵了.从來沒有遇到过这种事.又不敢踩上油门.从人群中碾压过去.他只好不停地倒车.倒退了几米.见后面也有人.唯有停下來了.
“不好意思啊.刁小姐.这么多人.我怕撞到人……你把车门锁好.他们不会怎么样的.还有.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一直围着我们的车子.”
司机一脸紧张.同时又抱歉地说道.不停地來回张望着.
“刁小姐.刁小姐能不能和我们说几句……”
“请问您已经正式接手公司了吗.企业的法人有变更吗.”
“刁氏会不会有财务危机和财务漏洞.之前的大规模裁员是否和公司的盈利缩水有关系.”
“刁小姐.你和战先生是否有过相关的婚前协议.如果刁氏……”
“……”
“……”
各种各样的问題.铺天盖地地从记者们的口中问出來.隔着车窗玻璃.刁冉冉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张陌生的脸.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刁氏的门口会聚集这么多的记者.而且他们一见到自己.就抛出了无数刁钻的问題.全都是围绕着公司运营來发问的.
难道……她的心头忽然冒出來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然而面对着这么多的人.刁冉冉出于个人安全的考虑.也不敢轻易下车.
吉诗雪和安吉丽娜都不在国内.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可以打给谁.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完全不清楚刁氏的情况.从她接手公司以來.这几个月里.刁冉冉一共只來了三次.各部门照常工作.除了精简了一下员工.其他的她都沒有变更.
所以.公司现在基本上属于自我管理的状态.她并不是很清楚具体的细节.
“我锁好车门了.你也先别熄火.要是他们不围着了.我们就走.”
刁冉冉稳了稳心神.低头掏出手机.
打给谁.
她和战行川冷战好多天了.除了那天晚上.他回家睡了一宿.之后的几天.跟之前沒有什么区别.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每天睡在公司.还是另有香巢.也不清楚这段时间里.他到底有沒有和虞幼薇继续藕断丝连.
不是不敢去寻求答案.而是……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感兴趣.不想知道了.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撕心裂肺.或许会歇斯底里.但现在不同了.刁冉冉觉得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腹中的胎儿上.每天早上.当她睁开眼睛.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孩子.然后伸手去轻轻摸一下腹部.感受着它的存在.除此之外.她不愿意再去关心任何的无关人等.更不想在他们的身上去倾注更多的感情.
如果不能打给他.又能打给谁.
刁冉冉硬着头皮打过去.偏巧竟然是占线.
她知道.他应该能听见插播提示.于是等着他接通自己的电话.沒想到.铃声响了十几声.战行川也沒有接听她.
放下手机.刁冉冉沒说什么.只是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守在外面的记者似乎根本沒有打算离开的想法.还都围在外面.里一层外一层.好像一群蝗虫一样.不肯散去.
她沒有办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打算下车.
司机吓得急忙劝道:“刁小姐.别下去.外面那么多人.推推搡搡.万一……”
刁冉冉打断他:“沒事.你先下去.帮我把车门打开.尽量别让他们过來推我.门口还有几个保安.你把他们叫过來.记住千万不要发生肢体冲突.一旦得罪了记者.我们谁也说不清.”
说完.她向外看看.示意司机先下去.
司机只好推门走下去.记者们当然不会理会一个司机.而且又怕是调虎离山计.依旧守着车子.一双双眼睛盯着坐在车里的刁冉冉.
司机从人群中穿过去.找到那几个保安.让他们和自己一起返回车前.
几个高大的男人辟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空间.司机拉开车门.用手臂圈着刁冉冉的上半身.特别是腹部.口中大声喊道:“你们别挤.刁小姐怀|孕了.她现在有孕在身.你们要是乱挤乱撞.如果出事.在场的人都要负法律责任的.让开一些.”
毕竟孕妇最大.听见司机大声一吼.这些刚才还互相推搡的记者.此刻愣了愣.不自觉地全都向后退了两步.
以刁冉冉所在的一点为圆心.顷刻间出现了一个大概半径在一米五左右的圆形空地.
虽然地方不大.不过.也算是拉开距离了.
刁冉冉置身在“包围圈”之内.也有些不适的感觉.胸口闷闷的.好像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一样.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确定不会有人冲挤过來.这才开口说道:“嗯.请大家理解我一下.我刚怀|孕不久.身体还不太稳定.大家也要留心自己的脚下.不要用力挤.以免有人受伤.”
说完.她扭头看了看刁氏的大门.那里并沒有出入.不知道这些记者到底堵在那里.在等什么.
听见刁冉冉亲口承认已经怀|孕.这无疑于又是一条大新闻.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赚大了.跑一次.却能写出两篇稿子.而且绝对都是重磅新闻.
这样一來.人群中忽然安静了.
刁冉冉也平静下來.四处看了看.还是有些摸不清头脑.
过了好久.终于有人壮着胆子.向她大声问道:“刁小姐.关于刁氏有人实名举报公司偷税漏税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件事而过來的.”
偷税漏税..
这四个字一响在耳边.刁冉冉的脑子“嗡”一声就大了.
对于私企來说.这是天大的罪名.私企和国企外企都不同.说白了.沒有庇佑.也沒有所谓的大树好乘凉.一旦出事.那就是一个“死”字.
以至于.她的身体晃了一下.
身边的司机察觉到了.急忙搀扶住刁冉冉.以防她摔倒.
“刁小姐.您沒事吧.”
她摇了摇头.想要继续再问问刚才那个记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忽然.身边传來一声汽车响.大家本能地回过头.看向那辆缓缓驶过來的车子.
这种时候.无论谁的到來.都会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刁冉冉随着身边的人一起看过去.
來人居然是白诺薇.她好像也是匆匆出门的.甚至连妆也沒有化.只是戴了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见白诺薇急匆匆地下了车.用力一摔车门.甚至还被夹了一下衣角.
她似乎恨恨地咒骂了一句.扯出衣角.然后朝着刁氏的大楼快步走來.
人群立即又把注意力从刁冉冉的身上转移到了刚來的白诺薇的身上.他们都是常年跑财经的记者.一下子就认出了她.知道这个女人是刁成羲的助理.专门负责刁氏的公关.在刁氏内部也颇有地位.
此刻.白诺薇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題了.
那就是.刁氏真的是出现问題了.
他们马上冲过去.再一次把白诺薇给包围了.
“白小姐.请问……”
“刁氏……”
“关于有人实名举报……”
几乎和刚才的情景.并无二致.
刁冉冉也完全沒有想到.白诺薇会忽然赶來.那么.这帮记者口中所说的事情.一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实名举报.偷税漏税.这些字眼儿在她的脑子里不停地闪过.令她紧张非常.
她甚至完全不清楚.刁氏总部的税务问題到底是谁负责.财务部门的报表.都是一个月一汇总.再送去给她看的.而她一般都是交给自己公司的财务总监.请他审核.沒有问題再给她签字.每个月都是这样的流程.并沒有出现过什么问題.
除非.总部交上去的报表就是做过手脚的.这边的会计已经做好了假账.即便换一个财务总监看.只要不实地清查公司的流水账面.一般都不会被发现问題.
这么一想.刁冉冉真的六神无主了.
紧接着.不远处传來了白诺薇的声音:“刁先生正在国外洽谈生意.刁氏的生意现在由刁小姐全权负责.我已经休假几个月了.很久沒有來公司上班.今天听说公司有事.所以亲自过來看一下.然后汇报给刁先生……是的.我目前仍是刁先生的私人助理.可以全权代表他……”
第三十三章 刁家,要完了
.说完这些.白诺薇好像察觉到了刁冉冉正在注视她一样.也向她站着的方向看了过來.
很奇怪.她的眼神里倒是沒有往日里常见的那种挑衅.似乎也带着几分担忧似的.刁冉冉看得一愣.心里的不安愈发扩大..要是连白诺薇都沒有心情和自己斗了.那可就真的糟了.说明情况危急.连她都六神无主了.
相比于在商场上的经验.刁冉冉承认.白诺薇可比她厉害多了.
有她在这里.不管接下來会发生什么事情.起码.在应对记者这一点上.刁冉冉放心多了.
被太阳照得有些头晕.刁冉冉急忙走进大楼.躲开阳光直射.
一见到她走了进去.白诺薇也快速地敷衍了几句.然后在几个保安的簇拥下.也走进了大楼.一进门.她就压低声音.快速地对身边人吩咐道:“把前门关上.谁也不许从前门走.通知各部门的员工.下班一律走后门.分散疏通.”
记者被隔绝在外面.他们也不敢硬闯.只好三三两两地离去.但是.其中也有几个“顽固分子”.继续留在外面.坐进车子里.等着刁氏的最新消息.
刁冉冉站在电梯旁.不可避免地.和白诺薇遇上了.
沉默了几秒钟.刁冉冉还是按捺不住.主动问道:“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我完全还糊涂着.今天.有税务局的人到我那里查账.我当时还理直气壮地跟下属说.让他们随便查.不过是例行公事.现在看來.事情沒有那么简单.”
一听这话.白诺薇的表情也是明显一滞.
“连你的公司都查了.”
她好像沒有想到似的.连声音都提高了.
刚好.电梯的门开了.
白诺薇看了看四周.拉着刁冉冉一起走进电梯.
“我不骗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件事.我也真的不清楚.我之所以现在赶过來.还是你爸爸的一个老朋友给我打的电话.他在税务那边有关系.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一开始.他也不信.结果……我本以为.就算真的有事情.也不会这么快.这么急.沒想到……”
她的脸色看起來非常的难看.沒有化妆的脸格外苍白.沒有血色.
事到如今.信与不信.都沒有什么意义了.也沒有什么分别了.
两个人一起直接前往公司的财务部.却被告知.有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正在里面查账.暂时不允许任何本公司的员工进去.以免影响到账务问題.
不只是她们两个.公司的几个高层同样也被拦在了门外.
白诺薇沒有坚持要进去.而是向刁冉冉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去隔壁.
默默地走了出去.刁冉冉跟着白诺薇远离了人群.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走到隔壁无人的会议室.
“沒人了.你想要说什么.就照直说吧.”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刁冉冉已经完全沒有心情再去和白诺薇扯一些沒用的事情.她心乱如麻.心急如焚.又清楚自己沒有本事能够让公司躲过这一次的危难.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快要被掏空了的感觉.
“刁冉冉.我是不喜欢你.可是.你要知道.我并不希望刁氏出事.说句实在话.这么多年來.你和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笔钱不是刁氏赚出來的.你现在嫁给了战行川.或许并不把娘家的这点儿家财看在眼里了.不过.刁氏在中海.也不是一名不文的小作坊.就算你再怨恨你爸爸.你也不能否认.这几十年來.他对刁氏付出的心血.并不少.”
特殊时刻.白诺薇同样也沒有心思再去和刁冉冉争一时的长短.而是和她说了几句实在话.
刁冉冉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她听着白诺薇的语气.好像这一次.刁氏真的撑不下去了.
“刁氏的情况.你其实并不了解.当初.你要求你爸爸交出公司的管理权.你以为他为什么会那么痛快就答应了.当然.忌惮战行川是一个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他比谁都清楚.刁氏早就成了空壳子.他自己挪了太多的钱.那么多的空缺.别说是你.就是你们两个加一起來.也填不上……”
听到这里.刁冉冉忍不住急了.压低声音.打断了白诺薇的话:“你还好意思说.公司成了空壳子.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你和别人里应外合.串通一气.用一幅假画來骗得我爸几千万打了水漂.你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她气得浑身都哆嗦了.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刁氏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刁冉冉真想和白诺薇好好地撕一场.就算让别人看了笑话.她也不在乎了.
白诺薇并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内疚表情.镇定地开口:“不用你來质问我.那些钱.是我应得的.这么多年來.我在刁氏拿着一份微薄的薪水.却做着好几个人的工作.公事.私事.只要刁成羲一开口.我什么时候推诿过.你知道他在外面有多少风流债吗.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比我更贪婪.不过是睡了一觉.就想着摇身一变.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顿了顿.她的脸上浮现过一丝哀戚:“我想.你永远不会理解.那种陪着自己的男人.去赴另一个女人的约会的感觉吧.可是.这样的生活.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这样的烂事.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
听了白诺薇的话.刁冉冉对她的确有一丝同情.不过.她却永远不可能把这个女人视为朋友.和她保持一个阵线.
“这些完全沒有营养的话.你不要说了.我也不想听了.我只想知道.刁氏现在怎么办.”
她承认.自己还是太嫩.遇到这种事.只能求助.
白诺薇扬了扬下颌.面无表情地说道:“该坐监狱的去坐监狱.该罚款的罚款.该辞退的辞退.该倒闭的倒闭.偷税漏税一旦被查出來.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光靠送钱就能疏通得了的.而且.你沒听见吗.这件事之所以浮出|水面.是因为有人实名举报.现在上面抓得很严.恐怕要被当成重点对象.刁冉冉.我实话告诉你.你们刁家这一回.要完.”
她沒有故意夸大其词.也不是在危言耸听.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刁家沒有当官的.也沒有在部队的.算是祖上积德.靠着两只手拼出來的家业.如今到了刁成羲这一代.勉强也算是豪富之家.可是.在中海.沒有荫庇就好像是大树沒有根须.枝杈长得再茂盛.风一吹.也随时都会倒下.
这也是当初刁成羲为了巴结上战行川.甚至不惜逼着白诺薇去打胎的原因之一.他看中了战家的庞大家族的实力.偏偏.等到刁冉冉和战行川结了婚之后.刁成羲才发现.原來这小子根本不屑去走亲访友.联络感情.他和家里的那些亲戚长辈.几乎沒什么來往.
他真是赔了女儿又折了情人.两头不落好.
“坐牢.谁去坐牢.我爸去坐牢.”
刁冉冉吓得脸都白了.
她虽然对刁成羲沒有那么深刻的父女亲情.可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年纪的他去深牢大狱里吃苦遭罪.
白诺薇横了她一眼.沒好气地说道:“你是法盲吗.谁做假账谁去坐牢.你爸还不至于去蹲监狱.不过.真要是查出來公司有问題.他也别想脱了干系就是了.别说他了.你.我.我们会不会有事情.都很难说.”
刁冉冉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怪不得.白诺薇说.刁家要完.看來.是真的要完.
她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
战行川打來的.
她接起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发不出声音來.
“冉冉.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是吗.不过我当时正在和我妈妈的主治医生在通话.就沒有切断去接你的.你别生气.你现在在哪里呢.”
战行川好声好气地问道.生怕自己沒有及时接她的电话这件事.又把她惹生气了.
殊不知.刁冉冉现在哪里有心思去管他刚才在和谁通话.就算是他和虞幼薇煲电话粥.如今的她也根本顾不上了.
“行、行川……我、我在……”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沒有办法把这些事对他说清楚.
站在一旁的白诺薇看不下去了.她直接把刁冉冉的手机拿过來.把整件事在电话里和战行川说了个明明白白.
“你还是亲自过來一趟比较好.她现在怀着孕.不能受刺激.公司现在人多手杂.谁也不敢保证时时刻刻照看着她……”
说完.她把手机还给刁冉冉.
“你这位大小姐.关键时刻什么也做不了.我劝你.还是回家去休息.养好了胎.给战家生个儿子.战行川一高兴.给你别墅游轮.如今他大手一挥.手指缝里落下的.也比刁家现在剩下的钱多.”
白诺薇上下瞄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第三十四章 人被带走了
刁冉冉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诺薇,对于她刚刚说出的那番颇为挑衅的话,并沒有马上回应。
豪门太太生下一儿半女,得到长辈的奖赏,这的确不是什么稀罕事。在有些人丁不那么兴旺的豪富家族,儿子媳妇生了男孩儿之后,父母会给出国外的豪宅,甚至是私人小岛作为奖励。
所以,虽然听得出來白诺薇是在挖苦,不过,刁冉冉也沒有说什么。
她并不在乎那些,只是默默祈祷母子平安,甚至一直到现在都不太关心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男也好,女也罢,不都是自己生的吗,都什么年代了,还要考虑那么多。
“我家……我家真的那么惨了吗,我之前看过公司的帐,好像还不至于到关门大吉的境地。”
刁冉冉愁眉紧锁,不敢相信事情居然到了如此地步。
“还有,我爸他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只让你一个人來了,我知道,他生我的气,觉得我不该让他早早退休。可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和我赌气,这是打算彻底不管公司了吗,”
她又气又哀,不等话说完,两只眼眶已经红了。
白诺薇虽然和刁冉冉向來沒有什么交情,也一直相看两相厌,然而看着她现在挺着肚子,露出一脸无助的表情,她又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怜悯。这种感情,很复杂,她又恨这个女人,可又有些可怜她。
而且,刁成羲的做法,也令白诺薇愤慨,,他竟然无声无息地出国了。
“我沒骗你,也沒有骗那些记者,你爸真的出国了,带着一个学表演的女学生一起去的,呵,他天天和我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勾搭上的,估计是微信聊的吧。据说是去国外实地考察,也不知道哪个沒有脑子的居然还敢和他一起做生意。我听他的语气,似乎很得意,可能真的有人钱多了沒处花,要帮他咸鱼翻身吧。”
白诺薇一脸麻木地说道,现在,再听见刁成羲和谁搞在一起的消息,她甚至已经不那么心痛了。
她一直对刁成羲抱有希望,认为他纵横商海几十年,不会就这么折戟沉沙。然而,当她真的听到他有了一个卷土重來的机会,白诺薇发现,她却并不像预料中的那么开心。
就像是两头受伤的野兽,在同一个洞|穴里养伤,然而有一天,其中一头却要离开了。
“出国,实地考察,他都多大岁数了,还想折腾什么,我又不会真的不管他。从他离开刁氏,回家休养的那天起,他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我哪一样给他降低标准了,说句不好听的,以前他赚钱,那是时代给他的机遇。三十年前,就算是卖螺丝钉都能赚钱。可现在能行吗,我不求他继续赚钱,我只求他不要再败钱。”
刁冉冉气得说不下去,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來默默垂泪。
有三五个员工似乎从门前经过,听见声音,不由得探头探脑。
白诺薇呵斥一声:“看什么看,出去。”
几道人影立即消失不见。
她看看刁冉冉,抬起手腕,瞥了一眼时间。
“战行川过一会儿就会來接你,你现在情况特殊,别到处乱走,就在这里坐着。需要什么,叫人帮你拿,你不要动。我先去外面看看情况,我猜,财务部那边可能兜不住了,要是问題严重的话,马上就会有人被带走。”
刁冉冉止住哭声,惊愕地抬头道:“带走,”
白诺薇哼了哼:“你以为呢,你以为外面那些记者是吃饱了沒事干,來这里玩的吗,一定是有人事先得到了消息,故意提前给媒体那边通风报信,就等着拍下來有人戴着手铐从刁氏大楼被带走的画面呢。不管了,我豁出去了,就算出事,也不能这么丢人。我去想想办法,要是真的闹大了,起码也要把公司的面子先保住再说。”
说完,她又沒好气地扫了一眼刁冉冉,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刚走出两步,白诺薇又折回來了。
“你带化妆包了吗,”
刁冉冉抹了一把脸,茫然地抬头:“啊,带了。”
五分钟以后,她看着一脸光彩照人的白诺薇挺直身体,高傲地走了出去,就像是平时一样。
而放在会议桌上的化妆包里,只少了一支口红。
刁冉冉眼睁睁地看着白诺薇拉开她递过去的化妆包,从里面翻翻拣拣,拿了一支颜色最正的大红色口红,她在纸巾上蹭掉最上面的一层,然后只用它就化完了眼影、腮红和口红。
“谢了。”
她拿走那支口红,走了出去。
事实证明,白诺薇当机立断地把公司的情况告诉给战行川,并且让他马上來接刁冉冉离开,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因为,接下來的半个小时里,刁氏大楼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情况特殊,根本沒有人能抽|出精力來照顾刁冉冉这个孕妇,所有员工全都自顾不暇,大气也不敢出。
她猜得沒错,事情果然严重到有些无法收拾了。
据说,这一次的举报和过去相比,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以前,一些私企被举报,上头顶多成立一个检查组下來,名为检查,其实不过是讨要一些好处。只要私企老板肯掏腰包,态度端正,尽量别再打一些擦边球。这样,检查组最多批评教育一下,罚些钱,给些适当的处罚,不会再严重了,双方皆大欢喜,这一页就算是翻过去了。
然而刁氏的运气不好,正赶上了前所未有的大整改时期,而且,举报人的言辞非常坚决,大有如果不抓出问題所在,还要越级举报的意思。
相关部门直接扣下了刁氏的所有账目,冻结了公司内部的财务系统,而且,还带走了财务部经理,和两个会计。
尽管只带走了三个人,然而,消息一出,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沒有人再有心思完成手上的工作,上百号人都在私下的群组里不停地传着自己听來的各种小道消息,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急不可耐地跟猎头联系,准备跳槽了。
白诺薇使出浑身的力气,总算是说服了那些人,沒从前门走,改从后面悄悄离开。
“我沒想到,你对刁氏这么忠心。就算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或者是为了钱,你做的事情也足够让我震撼了。”
看着那些人把涉案人员压上了面包车,刁冉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向身边的白诺薇。
白诺薇冷笑一声:“我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为了让别人震撼,让别人对我改观。其实,你也算是说对了一句话,那就是刁氏的崛起,不完全是你爸爸的功劳。三十多年前,你爸爸刚接手刁氏,那时候,我爷爷、我伯伯、我爸爸和我叔叔一大群人就已经在刁氏为他卖命了。我从生下來就知道,我们全家的生活都和刁氏息息相关。当年报志愿,沒有人在乎我想学什么专业,想走什么样的道路,我爸爸大笔一挥,就等于是决定了我的命运。毕业之后,我顺理成章地进入刁氏,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我为刁氏付出青春,付出心血,可以说,我比你更有资格站在这里。”
刁冉冉微微垂下眼睛,沒有说话。
她本能地很想要反驳白诺薇所说的,但是又说不出來,因为她知道,白诺薇沒有撒谎。
白家的人,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刚建国不久,就在刁家工作,一代又一代,未曾离开过。
“行了,人带走了,还有一大摊子别的事情等着去处理。别人都说你是天才,可能吧,但是天才也是分领域的,你在你的领域是天才,却不见得能处理好自己家的生意。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來打点刁氏,其实我也不愿意,沒办法,我的根在这里。”
说完,白诺薇看了看楼下,一指那辆刚刚停下的车子。
“你老公來接你,你准备走吧。从后门走,前门还有记者守着呢。”
刁冉冉顺着她的手看去,果然,她看见战行川从车上下來,他一脸严肃,快步走进刁氏大楼的后门,最后几步,几乎是小跑了。
白诺薇说完,走了出去,把战行川接了进來。
一见到她毫发无损,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接了电话,就马上赶过來了。结果,在路上又接到了几个朋友的电话,他们都和我说,刁氏可能出事了,让我小心一些。到底现在情况如何,”
最后一句,战行川是看向白诺薇问出來的。
白诺薇略一耸肩,语气很冷淡:“抱歉,无可奉告。”
战行川也沒有和她过多纠缠,带着刁冉冉快速离开。
他担心,因为公司出事,可能会造成员工们的人心惶惶,一旦他们在公司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可能会伤害到刁家的人,所以马上带着她从后门走出去。
一路上,刁冉冉因为担心刁氏的命运,而默默地流着眼泪。
战行川一边开车,一边帮她递纸巾,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第三十五章 榨取最后一丝价值
耳边不时地传來刁冉冉低低的啜泣声,战行川也觉得十分无奈。
他想要劝她,不要再哭了,以免影响到腹中的胎儿,母体的情绪,孩子虽然还沒有出世,但是即便在妈妈的肚子里,它也是能感觉得到的。十月怀胎的时候,母亲如果情绪平和,心情愉悦,生出來的宝宝就不容易焦躁易怒,反之亦然。所以,几乎每一个妇幼医生都会叮嘱准妈妈,要保持良好的心情。
但是,战行川又能体会到她的担忧,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娘家出了事,如果自己一味冷静地劝说,可能会让刁冉冉觉得,自己这个女婿事不关己,嘴上说得轻松,甚至迁怒于他。
所以,思來想去,战行川还是决定专心开车,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刁冉冉终于止住了,哽咽着开口道:“你刚才说,你有几个朋友,跟你说了消息。是、是什么消息,他们听说什么了,”
她不信,这么大的事情,事先一点儿都沒有走漏风声。
就算刁家的人不知道,战行川的身边那么多朋友,三头六臂的,本事大的多了去了,他们都知道他是刁家的女婿,不可能连一个字都咬得死死的,毫不提点。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回答道:“不是他们故意不说,也不是我知道了不告诉你。你以为这一次只有刁氏中招吗,我听说,这是一次专门针对大型私企的大型行动,到目前为止,出事的已经有很多家企业了。还有,这次行动是由工商局、税务局、质检局、中纪委,等等,七八个部门一起开展的,上头发话了,哪里走漏消息,哪里的人停职。现在抓得这么严,你说谁的嘴会说不该说的话,”
说完,战行川也用力地拍了一下喇叭,宣泄着心头的郁积。
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不说话了。
刁氏被查出來有违法情况,她谁也怪不着,总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切都怪人家知道了消息,却不提前告诉他们來消灭罪证吧。
她只是难过,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刁氏名声受损,资金难以回笼,客户不再合作,公司运转不灵,就连手头上的订单可能都无法及时完成,还要赔偿大笔大笔的违约金。
只要一想到这些,刁冉冉就有一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你先别慌,我们先等等看。事情不见得完全沒有转机,只不过,我们不能太着急。”
战行川腾出一只手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让她先冷静下來。
刁冉冉清楚地知道,他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现在也唯有静静地等待消息。可是,什么都不做,又令她十分难过,浑身不爽,那种无力感使她唾弃自己,更怨恨刁成羲。
“说到我这位老丈人,按理來说,做女婿的不应该背地里这么说。但是,他也太贪心了,公司是他的,他怎么搞都可以,可如果想要空手套白狼,钻法律的空子,那就太不应该了。之前,我也有过一些耳闻,不过我并不相信。刁氏几十年的经营,在我的眼中,并不是凭借侥幸。所以,好多消息,我都是一笑置之,并不相信。现在……”
战行川无限惋惜地摇了摇头,沒有再说下去,然而他的意思,刁冉冉却是听懂了。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如果说,连战行川都这么说了,那么,那些猜测,那些怀疑,差不多就都是真的了。原本,她还偷偷地在心里藏着一丝侥幸,认为一定是检查组的人搞错了,或者举报的人和刁家有私仇,只要上头好好地调查一番,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还给刁氏一个清白。
现在看來,并非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从來沒有人和我说过……哪怕只是提点几句也好……从來沒有……”
她狠狠地抽噎,一双眼睛已经红肿不堪。
战行川本不想说实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劝道:“别想了。同行是冤家。刁氏这么多年來,树大招风,难免树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你们家出事。沒人告诉,其实也不稀奇。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
他顿了顿,沒有说下去,怕刺激她。
就算刁冉冉再糊涂,也清楚他的意思了。
最坏的结果,她知道,但是,她不愿意去想。
“别哭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等到家了,我喊你。”
战行川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刁冉冉的肩头,让她先眯一会儿。
她哪里有心情小睡,不过眼睛哭得太疼了,也担心孩子有事,只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头靠着椅背,不出声了。
他看看她,也不再开口,专心开车,只是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冯局长那边,还真的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办事效率的确十分高。
在这么短的时间,他就部署好了一切。
不过,这也只能说明,刁成羲太贪婪了,很容易就上了钩。而且,刁氏的财务部向來混乱,谁都不会嫌钱多咬手,只要稍微投放一些饵料,一条条肥鱼就摇头摆尾,争先恐后地來咬了。
所以说,刁氏会有今天的下场,并不完全是被人陷害,而是咎由自取。
它的内部早已腐朽不堪,刁成羲又任人唯亲,刁氏在用人方面难免会陷入窘迫的境地,,很多早已离开公司的家族长辈会想尽办法安插自己的子孙后代进入刁氏。刁成羲不想被家族的人看作是六亲不认的白眼狼,于是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重要的职位,他一律为亲戚大开绿灯。
这一点,身为外人的白诺薇曾经不止说过几十次,可惜,她的话完全不起效果。传了出去,她反而被刁家的一些老顽固视为狐狸精,坚决不许刁成羲娶她过门。
至于刁冉冉……她早已在得知当年双胞胎真|相的时候,就完全放弃了和刁成羲的父女之情。
她恨刁成羲,也恨秋境,甚至恨冉天泽,恨那个被送走的妹妹。
她恨天恨地,恨世间万物。
她巴不得刁氏覆灭,亲眼看着它破产倒闭才好。
“冉冉,醒醒,你做噩梦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刁冉冉被一阵轻轻的摇晃给弄醒了。
首先看到的就是战行川那张满是关切的脸。
她惊诧:“我做噩梦了,”
他点点头,见她无事,终于放心。
“嗯,喊了好几声,什么放开我,我不是之类的。我猜,你一定是做噩梦了。”
刁冉冉坐起來一些,拍拍脸颊,沒有说话。
或许吧,可能是真的做噩梦了,她梦见刁冉冉來抓自己,非要让她替着跳火坑,可她不愿意,只能大喊大叫,拼命想要挣脱。
“看你刚才被梦魇住的样子,我很担心你,也觉得你看起來好可怜,好像心里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又不肯对我说似的。”
战行川握着她的手,低低说道。
这些话,他是发自肺腑的。
她微微一怔,红肿的双眼凝视着他,好半天过去,她才吐出一口气:“你又何尝不是呢,”
说出去,刁冉冉觉得舒服多了。
结婚以來,这么长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几个月的相处下來,她总觉得,她的丈夫有着太多的不可告人的想法。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根本摸不透他,无论是事业上,还是生活上,乃至感情上。
曾经,这份神秘感令她被他深深地吸引。
殊不知,当她真的如愿嫁给了他,才发现真实的他并不是当初看起來的那副模样。
或许,在他的眼中,她也不是曾经的模样。
时光令人变得面目可憎。
“我能有什么秘密。别多想了。”
听见刁冉冉反问自己,战行川颇有几分尴尬地说道,然后松开了手。
“到家了,下车吧。”
他先推门下车,绕过车头,过來帮她开了车门。
刁冉冉下车,走进家里。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先睡一会儿,你们先吃吧,不用喊我了。”
她径直走进卧室,轻轻关上门。
“知道了。”
战行川站在走廊里,应了一声。
确定刁冉冉回房,他也走进书房,带上门,这才拿起手机,拨通号码。
“啧啧,你的心可真狠。两个女人看起來都很伤心,只有你一个人,逍遥快活。怎么样,南非好玩吗……当然,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你的公司到底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这些年來,你也套了不少钱,洗了不少钱。不过,你也沒攒下,全都败光了……我的好岳父,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毕竟,我现在可是你的投资人……冉冉很担心你,嗯,是真的,这种事我为什么要撒谎……我会照顾她,她是我的妻子,不用你叮嘱……好,那你别忘了把正经事做好……等你好消息……”
放下手机,战行川用双手撑在桌沿上,狠狠地吸了几口气。
他沒有想过,计划会如此顺利。刁成羲比他想象得还要自私自利,当他意识到,刁氏都快不行了的时候,他宁可和别人合作,只要能够榨取出公司的最后一丝剩余价值,落入自己的腰包中。
第三十六章 机关算尽
在书房里磨蹭了一会儿,战行川才走出來。
出來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不仅如此,他下了楼之后,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就开始给一些朋友打电话,打探一下目前的情况。
不过,事态确实严重,大家都知道战行川和刁家的关系,沒有人敢说实话,全都支支吾吾,一推六二五。
战行川也不逼问,反正,他并不真的关心刁氏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无非是四处打听打听,在人前做个样子,做给外人看,也做给刁冉冉看。
她睡到晚上九点多,因为饿,醒了过來。
刁冉冉走下楼的时候,战行川正在一楼的客厅里打着电话。
她站在走廊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听见他在和朋友说,拜托,多多帮忙之类的话。
一瞬间,刁冉冉的心揪了起來,她很了解战行川,他几乎从來不会求人,更不会说一些低三下四的话。然而,为了刁家的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等他放下手机,她继续走下楼梯,哑声开口:“别打了。就算现在有结果,我们知道了,也不见得能做什么。你就别浪费人情了,免得以后别人求你做什么,你为了还回去,又要逼着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
战行川一愣:“你怎么醒了,”
他一看时间,猜到她应该是饿了,晚饭还沒吃,这会儿当然睡不着了。
“你先坐,我给你热一下。”
张姐要去厨房,被战行川拦下了:“我來吧。”
刁冉冉沒有坐下,也跟着他去了厨房,靠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点火,热汤。
“其实,今天不只是刁氏被查了,我的公司也有人过去。只可惜,我当时傻傻的,还抱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心理,告诉员工,随他们去查,爱怎么查就怎么查。现在想想,真的是把大话说得太早了,恐怕要闪了舌头。”
她在流理台的水果盘中随手拿了一个黄皮儿的桔子,转着圈儿,扒|开外皮,露出一瓣瓣的果肉,吃了一瓣。
好酸。
酸得她几乎流出了眼泪。
战行川注视着面前的煤气火苗,愣了一下,他倒是沒有想到,连她的公司都受到了牵连。
原本,他沒打算对“硫觅”动手的。那毕竟是刁冉冉从二十岁起就苦心经营的,她对其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如果真的就这么一蹶不振,战行川多少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何况,和刁氏相比,她的公司产品构成单一,多年來只是做女人的生意,研发和销售彩妆以及香水之类的,规模并不算大。
何况,就算是真的要动手,战行川也会尽量拖延到孩子出生以后。
可惜的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刁氏被查出账务有问題,她的公司又怎么能够不受牵连。何况,现在大家都知道,刁成羲被架空,刁冉冉才是刁氏的一把手,她想要完全地撇清关系,很难。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一次,刁冉冉确确实实地为刁成羲背了黑锅。又或者说,是刁成羲反击成功了。
姜还是老的辣,当初他败得那么惨,心里一直记恨着,想要找到机会,狠狠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现在,刁成羲看透了刁氏已经沒有什么油水可捞,索性他就釜底抽薪,直接借着战行川的手,把公司弄倒了,反正,他沒有什么影响,还能拿上一大笔钱。
关于这些,战行川并不打算告诉刁冉冉,如果可能,他会一直瞒着她,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
她要是知道了,家里必定是天翻地覆。
“汤好了,别的还想吃什么,张姐做了好几道菜,我拿给你看,想吃什么我热一下,”
战行川关掉煤气,戴上手套,打算先把砂锅取下來,再要去开冰箱。
刁冉冉摇摇头,拦下他:“就在这汤里下一点儿挂面就行了,别的我不想吃。”
他见她脸色不太好,看起來确实也是一副吃不下去什么东西的样子,就沒有勉强她,也点点头,重新打开火,去拿了一小把龙须面。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煮好了。
刁冉冉拿了筷子,几次提起,又放下。
战行川叹气,拉开椅子,他在她身边坐下,从她的手中接过筷子,帮她把面条在碗里搅了搅,以免糊成一坨。
“就算你绝食,也沒有什么用。何况,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具体情况,也许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呢,你乖乖听话,好好吃饭,我向你保证,明天一早,我就去出门打听一下,不管好坏,都帮你问出來个结果。”
说完,他把筷子重新塞进刁冉冉的手中。
她点点头,握紧筷子,一口一口地把一碗面连汤带水地都吃了下去,主要也是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挨饿,至于刁冉冉自己,则是一点儿胃口都沒有,食不知味。
战行川哄着她重新上楼,洗漱之后,让她先睡下。
他毕竟心里有愧,等她睡着,自己悄悄地走出了卧室。
让刁氏永远地成为历史,其实,不过是战行川全盘计划里的一小步。一开始,他担心,刁成羲爱|女心切,如果以后见到刁冉冉受了委屈,可能会和自己拼命。
然而,婚后的相处,令他渐渐地不再担忧这一点。因为,战行川看得很清楚了,刁成羲对这个女儿的父爱,完全是基于她到底能够给自己带來多少好处,一旦她不能继续为他创造财富,那么他根本不会把骨肉亲情看在眼里,更不要说为了她而出头了。
刁冉冉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自幼娇生惯养,一旦沒有了娘家给她撑腰,她就再也沒有了后路。
“对不起,我……”
战行川站在阳台上,手里握着一杯酒,他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夜幕,喃喃自语。
一夜不成眠的除了战行川夫妇以外,还有一个人,,白诺薇。
她对刁氏有几分真情假意,外人不得而知,刁氏出事以后,她四处奔波,固然有担心公司倒闭,自己前途未卜的因素在其中。不过,白诺薇也不完全只是图钱,她像是一个元老一样,并不希望看着公司的消亡。
她说过,她付出了她的青春,她付出了她的心血,这么多年以來,她的一切,都与刁氏息息相关。
可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说服刁成羲尽快回国。
这一刻,白诺薇才隐约明白了,他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竟然骗我。”
她握着手机,声音嘶哑,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相信,刁成羲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在撒谎。
隔着大洋,几千几万公里外,搂着年轻漂亮女学生的刁成羲哈哈哈大笑着,好像正在嘲笑着她的幼稚。在他的眼中,白诺薇俨然成了一个笑话,从一个侧面证明着他的运筹帷幄,智谋过人。
“这段时间,我如果不先把你安抚下來,你会甘心情愿地继续帮我打理公司吗,哼,别以为我真的相信你怀的那孩子是我的。谁知道是哪里搞出來的野种。幸亏打掉了,要不然,我还得帮别人养他的小畜生。薇薇,你太让我伤心了,这么多年來,你可是在我身边最久的女人啊,我虽然一直喜新,可我也沒有厌旧啊,你竟然联合外人一起來算计我。你说,这么多年來,你从我的手里骗了多少钱。”
刁成羲越说越气,顺手把手边的半瓶洋酒给挥落在地,吓得怀里的小女人连声尖叫。
“你闭嘴。”
他恶狠狠地推开尖叫的女人,站起來,走到窗前。
“你们别把我当傻|子,薇薇,你和阮梵那个贱|货私下一直有联系吧,哈,真有趣,我的两个情|人居然沒有相互争风吃醋,还成了好朋友。当初她愿意帮我搞掉冉氏,我本來是很喜欢她的,也想着好好对待她,是她自己非要和姓罗的王八蛋搞在一起。结果,你居然还想着把他们两个生的野种带回家來,你是不是疯了,哼,你现在还是为自己考虑吧。不过,我不担心,你从我的手里弄走的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花了。”
说完,刁成羲直接摔了手机。
白诺薇站在原地,好久,好久,沒有挪动身体。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手机的屏幕从亮转为暗,最后,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即便机关算尽,可她最终也沒有算过那条奸诈的老狐狸。
白诺薇欲哭无泪,就在半个小时以前,她还在到处想办法,想要先把公司里的那个财务经理给先捞出來,尽量保住公司的声誉。
现在看來,一切都沒有必要了。
白诺薇一直站到双脚发麻,她慢慢蹲下來,捡起手机,然后去查询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看着屏幕上那一长串数字,她终于平静了下來,把手机紧紧地抱在胸前。
男人不是真的,孩子不是真的,唯有钱,这一刻,唯有钱才是真的,才是让人感到安全的,可靠的东西。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冲进卧室,疯了一样地开始收拾着行李。
离开,马上离开这里,她一秒钟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第三十七章 一张纸的两面
波尼·克尔斯的私人助理阿曼达果然信守诺言,当地时间晚上六点左右,她亲自前來酒店,接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乔瑞秋”小姐,与时尚教父波尼·克尔斯共进晚餐。
当然,“乔瑞秋”是刁冉冉起的一个假名字,乔言讷的姓氏,加上一个英文名字,中不中,西不西,倒是很有趣。
刁冉冉只让化妆师为自己化了一个很淡的裸妆,搭配了一身纯白色的露肩长裙,她很聪明地选择了高腰设计,拉长身线的效果十分明显,这让她在满眼的西方女人中并不会娇小得像个沒成年的孩子。
“您一定是觉得我的装扮有些过于简单了吧,”
见阿曼达蓝色的眼睛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扫过,脸上也是不满意的神情,刁冉冉微笑着主动问出她的疑惑。
“波尼·克尔斯先生见多识广,我怕自己太过浓妆艳抹反而贻笑大方,所以力求简洁,不会失仪就好。”
当然,只要她愿意,依靠她的财力和人脉,刁冉冉可以穿上任何牌子的高级定制服装。
“或许。不过,你不要忘了,最好不要耽误克尔斯先生的时间,他很忙。”
阿曼达语气冷冷的,两片涂着深紫红色口红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会露出深深的法令纹,令她看起來犹如一个严肃的女管家。事实上,这个举止优雅的來自巴黎的中年女人,也的确是波尼·克尔斯的助理兼管家,负责他的一切生活起居。
“当然,时间就是金钱。”
她的语气已经令刁冉冉有些不悦了,如果不是不能轻易地泄露自己的身份,她早就把“刁冉冉”三个字甩在这个老巫婆的脸上了。
幸好,阿曼达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如何照顾好她的雇主身上,并不在意时尚界都有哪些人物,所以,她认不出刁冉冉來,也很正常。
何况,刁冉冉已经远离欧洲时尚界太久了,自从她离开了蒂埃里·瓦萨的身边,她就再也沒有踏足欧洲的土地。
而现在,她终于回來了。
“希望你的目的只是为了你的香水,而不是其他。”
阿曼达瞥了一眼刁冉冉,语气倨傲地说道。她见过了太多痴心妄想的女人,她们都想要爬上波尼·克尔斯先生的床,成为他的下一任太太,根本不在乎他离过多少次婚。
“你,”
刁冉冉再也忍不住,她刚想要发作,不料,阿曼达再次冰冷冷地开口:“请和我一起出发吧,时间差不多了。”
晚餐是在本地最高级的餐厅之一进行,米其林三星级认证,拥有意大利乃至全世界最优秀的大厨和酒窖,据说拥有5万瓶一流葡萄酒,每一道招牌菜都是选取最上乘的地中海新鲜食材制作而成。
见面后,刁冉冉将特地将从国内带來的见面礼,,苏州丝绸和刺绣送给了波尼·克尔斯,看得出,他十分喜欢,爱不释手地细细观赏了好久,才让阿曼达帮自己保管起來。
然后,他才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这位从來沒有听说过的中国女人。
看了几眼之后,波尼·克尔斯神色微变。
但他不敢马上确定,毕竟,在西方人的眼中,东方人的长相同样不是那么容易分辨,就好像我们看到的好多好莱坞明星,似乎也都长得差不多,是一个道理。
然而,那一丝怀疑,却在波尼·克尔斯的心头不停地扩大。
终于,他迟疑地问道:“你……”
刁冉冉一开始也沒有打算瞒着他,反正,她想,他一定会认出自己來。
所以,她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说出心中猜测着的那个答案。
最后的最后,波尼·克尔斯叹息一声,无奈道:“既然是你要见我,为何还要用一个假身份,我虽然不认识你,可是蒂埃里我却是还算熟悉的,从前听他说起过你。”
刁冉冉莞尔一笑:“看來,你认出我來了。”
波尼·克尔斯感到十分好奇:“你不是已经跟组委会说,不來了吗,怎么又……”
他有些奇怪,不明白这个女人的葫芦里究竟在卖着什么药。
她思忖了一下,并不打算撒谎,甚至,还打算把真|相对波尼·克尔斯和盘托出。
看出刁冉冉的踟蹰,波尼·克尔斯示意阿曼达先离开。
“克尔斯先生,您原定给乔小姐的时间只有三分钟,现在已经大大超过了。您的时间宝贵,还请……”
阿曼达眨着漂亮的蓝眼,低声劝着。
波尼·克尔斯打断她:“阿曼达小姐,可以上菜了,麻烦你帮我去说一声,顺便不要打扰我和这位小姐的聊天,这对我很重要。”
阿曼达只好悻悻离去。
很快,头菜和主菜依次端上來。
意大利菜素有“欧洲大陆烹调之母”的美誉,讲究原汁原味,高贵典雅。
今晚的头菜以海鲜为主,黑鱼子和大马哈鱼子新鲜可口,沙丁鱼肉鲜美滑|嫩,主菜则是烤雏鸡配渍蔬菜,淋上一层明亮的橄榄油后,让人食欲大增。再加上闻名已久的茄汁通心粉、意式薄饼、野菇炖饭等等,让口味刁钻的刁冉冉也忍不住对每一样食物都赞不绝口。
美味的食物进入胃中,令人冷静下來。
刁冉冉知道,眼前的波尼·克尔斯是她事业上的重要贵人,更是指引她踏上国际时尚界的领路人,所以从來不与外人饮酒的她也在今晚难免破了一次例,和他一起品尝了來自著名的安蒂诺里酒坊生产的白葡萄酒。
“现在可以说了吧,”
波尼·克尔斯吃得很少,他用餐巾擦擦嘴,轻声问道。
刁冉冉放下叉子,咽下食物,平静地说道:“事情很简单,‘刁冉冉’是一个名字,两个人。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我,而发信件谢绝了大会邀请的,是另一个。我们就好比一张纸的两面,你懂了吗,”
即便自诩为见多识广,波尼·克尔斯的脸色也有些吃惊,他显然沒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直接地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
“你、你是说……你们两个……”
刁冉冉点点头:“是啊,我们是双胞胎姐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波尼·克尔斯拍了拍额头,表示无语。
“这对你來说,应该是秘密吧,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一向很厌恶帮人保守秘密。说出去,我不对,不说出去,我又要费神保密。”
他觉得有些烦恼,忍不住低声问道。
“沒有为什么,想说就说而已。你要是觉得为难,我也不在乎你说出去。”
她拿起酒杯,摇晃了几下,一脸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波尼·克尔斯不禁咬牙:“那我反而还要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了,”
刁冉冉露出牙齿朝他微笑:“不客气。”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克尔斯先生,实不相瞒,我已经放弃了我在国内的私人公司,虽然它的盈利还算可观,也在亚洲拥有了一定知名度。不过,因为私人原因,我不打算继续经营下去了。”
波尼·克尔斯也恢复了正色,认真地听着刁冉冉的话。
“我想在欧洲重新开展我的事业。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在整个时尚界的地位不用多说,大家都清楚,如果你肯为我保驾护航,那么结果自然不必多说。”
她喜欢直接,也很有野心。
波尼·克尔斯玩味地看着她,挑眉问道:“一个中国人,想要在欧洲时尚界站稳脚跟,并不容易。当然,我沒有种族歧视的意思,反过來也一样,一个法国人想要在中国混得风生水起,也同样不容易。我想问的是,你凭什么认为你一定可以呢,连我的助理都不相信你,她一直劝我,不必浪费时间來见一个根本不可能调制出一流香水的三流调香师。”
刁冉冉并不说话,只是从随身的手袋里掏出來一个长形的盒子,轻轻推到波尼·克尔斯的面前。
他迟疑了一下,打开。
里面放着五支针管香水,一沓试闻纸,以及一小袋咖啡豆。
波尼·克尔斯擦干净双手,将香水依次喷在纸上,然后放在鼻前,仔细闻着味道。
他把五支全都试过,期间用咖啡豆來缓解自己的嗅觉。
身为世界头号的时尚博主,波尼·克尔斯闻过不下一千瓶的知名香水,在他位于纽约的家中,就有不低于三百瓶香水的珍藏。
所以,他比任何调香师都能分辨出香水的好坏,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什么样的香水能红遍第五大道、上东区和比弗利山庄,,能赚到富人的钱的香水,才是一款合格的好香水。
“这些……都是你……你的吗,”
因为激动,波尼·克尔斯的声音有些颤抖。
刁冉冉微笑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用了五年的时间,调出这五款香水。我只是想要告诉所有的法国人,世界上不只是你们才能做出一流的香水,我们中国人也可以。”
第三十八章 该死的自私的邪恶的女人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波尼·克尔斯是个很幽默的男人,刁冉冉的话虽然不多,却一出口就是妙语连珠,他们讲述了许多关于时尚界的趣事,颇有些相见恨晚的味道。
她隐约觉得自己面前好像有一扇大门缓缓打开,这让本是无意间闯入的自己好像变成了梦游仙境中的爱丽丝,刁冉冉甚至格外期待接下來的每一天,她总算能够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大展拳脚了。
不用再回到中海,受到律擎寰和律擎宇的威胁,她感到无比的舒畅。而且,就算是他们继续紧追不放,还有另一个假的刁冉冉在帮她顶着,任何人都不会发现,真正的她已经置身在意大利了。
“谢谢克尔斯先生和阿曼达女士。”
晚饭后,刁冉冉操着不甚标准的意大利语道谢,说完后她自己就害羞地笑了,喝过酒的双颊透着诱人的粉红,连忙再次改回英文,她笑着自嘲道:“我只会这一句,再多就不会了,意大利语实在是太难了。或许,我应该学学法语,”
波尼·克尔斯大笑起來,他更是一个劲儿地夸她有天赋,很快就能学会。
“学吧,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
他颇有深意地说道。而站在一旁的阿曼达则眼神不善地打量了几眼刁冉冉,她不明白,这个瘦弱的中国女人到底给克尔斯先生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令他对她如此称赞有加。
“真的不用了,这里景色很好,我想散散步,阿曼达女士,谢谢你的好意。”
送走了波尼·克尔斯,刁冉冉谢绝了阿曼达送自己回酒店的好意,这条街上有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背包观光客,一向很热闹,景致非凡。
见阿曼达的车子开远了,刁冉冉站在酒店门口,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不知何时消失了。
她怅然转身,不想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因为离得很近,刁冉冉怀疑自己的鼻子都快抵到他胸膛了。
“我以为你看到我,会连饭都吃不下,沒想到胃口不错。”
揶揄的声音从头顶传來,带着一丝不愿掩饰的笑意,乔言讷口中叼着一根顶级雪茄,正眯着眼笑看着她。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事实上,从刁冉冉刚坐下不久,她就在餐厅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乔言讷居然也來了。
“是王可可告诉你的,看來我要扣掉她的奖金了,居然随随便便就把我的行程透露出去。”
她半开玩笑地说道。
乔言讷喷出一口烟雾,笑意更深:“沒办法,谁让我是她老板的男人,”
刁冉冉撇撇嘴,佯装生气道:“我刚才看见有个女人和你搭讪,而你也让她坐下來,你们两个聊了十几分钟,你还请她喝了一杯咖啡。”
他失笑:“我以为你的两只眼睛都在那个洋鬼子身上呢。沒想到,居然还留意到我了,”
话音刚落,她立即板起脸來,觉得乔言讷口中说的“洋鬼子”三个字,很不好听。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在别国的土地上,相对于本国人來说,他们才是不折不扣的老外,如果被能够听懂中文的本国人听到了,真的很丢中国人的脸。
“一杯咖啡而已。何况她的英文说得太差,我又不会意大利语,大家连说带比划,也沒聊几句。”
乔言讷急忙撇清关系,心头却在抱怨不已:这里的女人实在是太热情主动了,见到稍微看得过去的单身男人,就会大大方方走过去,打个招呼,聊聊天,顺便一起喝个咖啡。即便男人不请,女人也会自己付账。而绝大多数男人都会主动买单,何况,能够在这种餐厅用餐的男人,不会小气到连一杯咖啡都要aa制。
刁冉冉看了看他,瞪了一眼,转身就走。
听他的语气那么轻松,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把他从国外辗转弄到这里來,不是为了让他和这些洋妞儿打情骂俏的。更何况,她和波尼·克尔斯见面是为了合作,又不是男女约会。
不想,乔言讷快了一步,飞快出手,一把抓|住了刁冉冉的手臂。
“放手。”
“这里的东方面孔并不多,你想要被围观,信不信我真的把你扛起來,一路走回酒店,”
乔言讷站在原地,只是手上微微施力,他自有便习得近身搏斗,握力惊人,这些年來刁冉冉都忘不了第一次见面时被他捏住手腕的感觉。
眼神闪烁了一下,她乖乖让他牵着自己的手,随他坐上车子,回到他们所住的酒店。
乔言讷一言不发,刁冉冉也沉默着,双眼直视着面前不断跳跃变化的楼层数字。
“你是在怪我,沒有事先告诉你,我要去见波尼·克尔斯吗,乔言讷,你这是病,你这是公主病。”
她站在套房的门口,沒有走进去的意图,双臂抱胸,下颌微微扬起看向乔言讷。
很久以前,刁冉冉就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对他撒谎,也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因为自己在乔言讷面前,根本无法掩饰一星半点儿的心思。
偏偏,他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过是个纨绔的主儿,沒什么心机。
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橱里,回头冲她轻笑,一针见血回答道:“不算公主病,我只是不敢怨恨你,所以只好转为嫉妒他罢了。”
刁冉冉不言,乔言讷说得丝毫不差。
“我以为,这么多年,你是了解我对你的心意的。”
她的声音听起來闷闷的,喉咙有些发堵,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怨恨。
这些年來,虽然乔言讷身边的女人多如牛毛,可她知道,那些都是逢场作戏,刁冉冉早已习惯了去享受他对自己的宠溺。
“好了,我已经到了这里几十个小时了,你是不是要把这一年來的事情,都跟我做一个好好的解释,”
他连说话都是懒洋洋的,松了领带,解了两粒衬衫扣子,乔言讷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來,冲刁冉冉招了招手。
她犹豫了一秒,乖巧地走过去,刚走到他身边,就被他一把扯过去按在了膝上。
刁冉冉不自在地扭动了几下,落在耳畔的乔言讷的呼吸立即就急促了起來,她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又摇摆了一下腰|肢。
“再动,”
粗哑的声音近在咫尺,隐约泄露出属于男人的渴求,他的手搭在刁冉冉的腰上,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贴在她的肌肤上。
她身体的紧绷反应令他玩味地勾起嘴角,薄唇缓缓游走在她格外敏感的耳后和颈子一带,让陷在他怀中的女人轻微起來。
“你究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前一秒钟还四处蔓延的些微的暧昧和旖旎,随着他的发问立即消失不见,刁冉冉浑身一顿,沒有回头,脸上的红晕却一分分褪去。
她依旧背对着乔言讷,坐在他的膝头,垂着头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这么久以來,过得好不好,”
令人齿冷的沉默,房间里只有空调运作发出的轻微声响,手边是一整面一尘不染的落地窗,窗帘尚未拉上,半座城池在夜色中寂寂如蛰伏的兽,只显出线条分明的轮廓來。
远处的圣天使桥横跨在台伯河之上,桥体两边的路灯射|出的金灿灿的灯光照得河水一片闪亮,反射着有些刺眼的光芒。
真是颇为尴尬的冷场,连刁冉冉的心头都涌上一丝难堪。
乔言讷毫无预兆地笑起來,将怀中的女人拉得高一些,好方便自己的手四处游走。
凉丝丝滑溜溜的质地,加剧了摩擦的快|感,來自身后的喘息愈发张狂,他一口咬住了她的肩头。
疼痛传來,刁冉冉皱紧了眉眼,口中淡淡地发出一声轻嘶,却并未拒绝乔言讷给予的折磨。
修长的指尖从她大|腿处的开叉部位探了进去,因为刁冉冉有一双傲人的雪白纤细的长|腿,所以她的长裙大多会是高开叉设计,走起路來高雅中又不自觉地透露一点儿小性|感。
此时此刻,乔言讷格外喜爱她的这个偏好,可以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爱|抚到她滑腻粉|嫩的肌肤,毫无阻碍。
一只大手托起她的脸,逼|迫她扭过头來与自己对视,乔言讷纯黑的眼眸在有些昏暗的壁灯照耀下|流传着琥珀色的光芒,他抿唇反问:“你过得再不好,难道会比我更不好,我甚至怀疑,你生來就是为了折磨我的。我早知道,你的心里有那么多的想法,却唯独沒有考虑到我。你这个该死的……该死的自私的邪恶的女人。”
刁冉冉的脸白了一白,嘴唇翕动,眼底蓦地浮上一层浓浓的痛苦之色。
她挣开他的手,意欲从他身上滑下來,但他的手按得死紧,她无法挪动身体。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居然不能认出來哪一个才是我。就算我和她那么的相像,可是世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你说,到底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
第三十九章 致死的面膜
她的质问令乔言讷感到有些出乎意料,还有一丝愧疚,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俯下头來去寻她的唇。
刁冉冉不争气地沒有闪躲,因为,哪怕仅仅只是一个他的吻,她都觉得太过珍贵。
尝到了有些咸的味道,乔言讷一顿,离开她的唇,怀里的女人早已阖上了眼睛,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滚落。
她忍了太久,此刻再也压抑不住,闭着双眼,无助地哽咽起來。
“你有两个缺点,一个是胡说八道,一个是胡作非为。”
他伸手轻点着刁冉冉挺翘的小鼻尖,看着她哭红的眼眶,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启唇补充道:“都是我惯的,我喜欢,我乐意。”
她只顾着抽噎,根本听不进去他到底在讲什么,一双手也下意识胡乱地捶打在他胸口,用來解恨。
身体一轻,刁冉冉懵住,睁开泪眼迷蒙的双眼,这才意识到他抱着自己站了起來。
“你、你干什么……啊。”
她低低尖叫,直到背脊触到冰凉坚硬的玻璃窗上,回首只一瞥,刁冉冉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乔言讷的房间在酒店的十二层,说低也不低,就这样往下望,让她有些害怕,尤其,她的双|腿还悬空着,身体完全依附着这个男人。
他让她上半身紧紧地抵着玻璃窗,一手托着她的臀,另一手分开她的两条腿,让她环住自己的腰。
“我要摔倒了……”
刁冉冉喃喃自语,惊愕于乔言讷的大胆,窗帘甚至还未拉上,说不定会被人看见,这种奇异的刺激让她全身战栗。
他略略伏低身体,亲吻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空闲的手继续覆上她的身体。
“不、不行……”
刁冉冉昂起头,小手抓|住他的衬衫下摆,狠狠收紧,紧|咬下唇小声哼道:“会被人看到的……”
乔言讷的吻已经來到她的锁骨,若不是他忌惮着不能留有淤痕,他真想狠咬一口,算作惩罚她。
丝毫沒有停下來的意图,他模模糊糊地答道:“怕什么,你以为这么晚了,生性浪漫的意大利人现在都在做什么,大家都在做这件事,谁会留意我们,”
直接的言语从他口中说出,带着强大的力量,刁冉冉察觉到自己已然动情,无法再拒绝他的索欢。
她忍不住在他的耳畔低吟出声,仍是带着压抑的矜持,夸张的姿势让她有些羞惭,原本紧紧盘绕在他腰上的双|腿也忍不住大张开來。
“乖,抓紧我。”
乔言讷见她紧闭着眼,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一把捞起她折回两步,转身就将她的娇|躯按在了之前坐着的沙发上。
他的忽然停顿惹來她不悦的娇|呼,刁冉冉撒娇似的哼了两声,一把扯住他的领带,逼着他俯下|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脸上意乱情迷的表情让乔言讷在刹那间癫狂着迷,想也不想就咬住她的嘴唇,同时也加快了手上侵略一般的动作。
嘴被狠狠地堵住,无法叫出声來,刁冉冉只得发出闷闷的“呜呜”声,抱紧了乔言讷的脖子。
“言讷,对不起……我这辈子……可能都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了……”
极端的快乐中,她泪流满面。
他顿住,几秒钟以后,才惊愕地说道:“你是说……”
她闭着眼睛,点点头:“那次流|产,对我的身体影响很大,我知道,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你绝对不会答应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我太了解你了……何况,我也会吃醋,我也会嫉妒……可是,你不能沒有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沒有孩子……”
乔言讷大骇,也明白了她的真实用意。
“可是,你算了这么多,并沒有算中,她不爱我。”
她睁开眼睛,眼泪顺势滑落。
“是啊,她不爱你。其实我在知道她不爱你的时候,心里反而轻松了很多,要是她爱你,我……我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你而和她彻底反目。”
乔言讷看了看她,心里却忍不住想着,她们两个未必能够重拾起姐妹情谊。
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來,现在能够和她远走高飞,对于乔言讷來说,便是此生不悔的一个决定。
与此同时,远在中国中海的“那张纸的另一面”,另一个“刁冉冉”,却远远沒有她的双胞胎姐姐那么幸福,那么愉悦。
刁氏的税务出现问題,甚至连带着她的公司都无法正常运转,每天还有大批记者堵在公司的门口,连员工都无法正常上下班,他们苦不堪言,怨声连连,已经沒有心思工作,全都在投简历、找猎头,或者干脆去网上买病假条,请假去面试新公司。
公司成了一盘散沙,而刁冉冉最为信任的两个下属还不在中海,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沒有把吉诗雪和安吉丽娜从国外急召回來。
毕竟,机会难得,两个人又一向勤奋工作。就算是以后公司真的不存在了,她们能去外面见识一下世面,对自己的事业也是好的。
一想到“硫觅”可能真的会在自己的手中|出事,刁冉冉就感到无比的内疚。
她想说,自己虽然沒有义务一定要把公司做大做强,可是,公司要是毁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几天你就不要去公司了,外面都是记者,万一他们听到了什么,集体兴奋,一见到你,蜂拥而上,踩了绊了,出事了怎么办,”
战行川蹙着眉头,完全不同意刁冉冉再去公司了。
她无奈,这种时候,最需要自己去公司坐镇,然而情况特殊,她也不敢冒这个险。上一次,在刁氏总公司的门口,刁冉冉已经见识过那些记者的可怕之处了,虽然,她也理解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工作才那么拼命的,不过,万一她发生什么意外,那就真的后悔莫及了。
“好,我不去了。除非……”
她想说,除非发生了什么我必须出面的事情。
“沒有除非。就连白诺薇都跑了,你难道还看不出來吗,我那位岳父大人也真是沉得住气,居然到现在都不肯回国。他说,要是沒有法院的传票,短期之内,他不会回來了。要是有什么处罚,他也认了,反正公司里现在沒有什么钱,实在不行,就让银行拿去拍卖,宣告破产好了。”
战行川一脸的无能为力,安抚了几句刁冉冉,然后出门了。
她怅然地在梳妆台前坐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之中,,自从一年前,她无端变成了刁冉冉以后,她几乎从未怨恨过她的姐姐,虽然,也偶尔会怪她太任性,太疯狂,可是毕竟血浓于水。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是真的恨她。
这一切都不应该是自己面对的,这一切也都不应该是自己承受的。
如果不是她的偷龙转凤,自己现在最多成为一个沒有父亲的,家里破产的可怜虫,不管继母阮梵有沒有死,有沒有生下孩子,她起码都能够凭借双手,自食其力,不至于饿死。
而现在呢,她虽然能继续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是和一个傀儡又有什么区别。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在这种强烈的愤怒和无助情绪之下,刁冉冉忍不住手一挥,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用力推到了地上,发泄着心头的火。
卧室里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梳妆凳上站起來,蹲下|身,想要捡起地上的那一堆碎片。
“咝。”
手一滑,她的手指指腹被其中一片碎玻璃的边缘滑到了,泌|出一滴小小的血珠。
刁冉冉只好快速缩回手,把指尖放进嘴里,慢慢吮去。
她忽然冒出一种新的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就在这时,放在床|上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起,刁冉冉挣扎着伸出手,一把抓起來,接听电话。
米雪儿惊慌失措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端传來,她几乎是捏着嗓子再说话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慌的。
“刁、刁小姐。出事了,出事了。公司的产品出事了。”
刁冉冉一皱眉头,大声道:“你把话说明白了,公司那么多产品,到底有什么问題了,”
在她的概念里,所谓的产品出问題,不过是哪个商场要提高租金,公司无法承受,不得不临时撤柜,或者哪个代理商要减少进货量,进而想要拿到更便宜的进价,再或者是零售商的客户那边怀疑产地和批次之类的,反正都是一些琐碎又烦人的事情,不过倒也不至于难以调解。
不料,米雪儿连声说不是,都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你连话也说不明白了吗,”
刁冉冉有些气恼,如果现在是吉诗雪在公司,最起码她能够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被她这么一吼,刚毕业的小姑娘被吓得不行,大哭着说道:“有个女的……有个女的的家属,非说是用了我们的面膜和彩妆……死了……还把尸体抬到我们公司楼下了……我们刚报了警……”
刁冉冉懵了,脑子里嗡嗡直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第四十章 讨要说法
足足有好几秒钟,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刁冉冉觉得自己的听力是完全丧失的。
她听不见米雪儿在手机的另一头到底说着什么,眼前不仅仅是发黑,更伴有无数的金星在闪烁,她的身体一软,直接跌坐在床|上,两条腿好像已经沒有知觉了,从腰部以下都是麻酥|酥的。
过了好一会儿,刁冉冉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颤抖着问道:“已经报、报警了是吗。警察还有多久才会到。他们來之前,你们什么都不要动,什么都不要说……我、我马上就赶过去……”
手一滑,手机就这么跌出去,掉在床|上。
米雪儿的声音远远地传來,刁冉冉有些站立不稳,只能浑身软软地倒在了床边。
她闭上眼睛,猛地咽了几下口水,又勉强地抬起手來,按着自己的额头。一股湿冷从指间传來,不过几秒钟,她的脸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活了这么多年,刁冉冉从來沒有这么害怕过。
居然有消费者的家属声称是敷面膜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硫觅”的彩妆和香水向來是公司的重点产品,然而,护肤品领域,对于公司是一项全新的尝试。目前为止,公司的护肤品都是作为礼物馈送给重点客户的,也就是在柜台消费满3888元,赠送夜间密集修护面膜5片,消费满6888元,除了赠送面膜之外,还会再赠送一组精华液小样。
而这些护肤品,都不会对外销售,外包装上都明确印有“非卖品”的字样。
因为“硫觅”的香水很有名,口红的颜色也是近年來好几部电影女主角用过的,随着影片的热映而大火大卖,所以,很多客户都是一口气买下几千块的产品,得到馈赠的产品。
虽然是非卖品,可是不代表质量是不合格的。
但是,就在现在,有人一口咬定,是面膜致死,还把尸体抬到公司去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
刁氏因为公司内部账务作假,退税漏税的事情已经是摇摇欲坠了,虽然刁冉冉每天足不出户,可是一些传闻她也不是听不到,大家私下里都在传,刁氏如果拿不出罚款,或者说交了罚款以后无法正常运转,最后的结果就是宣布破产,银行拍卖,公司倒闭。
而现在,唯一还算沒有问題的“硫觅”又闹出了这么大的社会新闻,她毫不怀疑,不出三个小时,网上就会传遍了这个消息。更何况,死者家属沒有经过任何调解的步骤,直接就把尸体抬到公司的大门口,意思就是想把事情闹大,不打算接受私下调停了。
她快疯了,谁來帮帮她。
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刁冉冉的后背都湿透了,她勉强爬起來,拿起手机,给战行川打了电话。
她也不想一出事就找他,可是,眼下,不找他,她一个人根本扛不住。
时间紧急,两个人在电话里说好,直接在公司见面。
刁冉冉吸取了上一次在刁氏总公司门口的教训,她让司机在距离公司一条街的地方就把车子停下來,然后自己走小巷子穿过去,从公司后门进了写字楼。
米雪儿一直在后门那里等着刁冉冉,一见到她,整个人顿时如同看见救星一样。
“刁小姐,警察已经到了,都在会议室,死者的老公也在上面,不过他的情绪很激动,人也看着很凶,你千万多小心……”
刁冉冉深吸一口气,听见警察也在,多少放下心來。
“沒事,他总不能当着警察的面來揍我一顿。何况,我现在是孕妇,就算是我们公司有什么问題,那些公检法的人总不能对我一个孕妇动起手來吧。”
临出门的时候,刁冉冉换了一件衣服,一方面是因为刚才出了太多汗,一方面她也是换了一件不那么宽松的衣服,让自己的肚子能看着明显一些。
抱歉了,宝宝,妈妈这是沒有办法,只能用你來稍微谋得一些同情了,希望不会被那些人太为难。刁冉冉默默地在心中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一路上,刁冉冉还是本能地拿着一个大号的手袋挡在自己的肚子前面,以免发生危险。
现在的她,可以不要公司,不要钱,但是不能不要孩子。
米雪儿推开门,让刁冉冉走进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已经坐着几个人,有三个警察,还有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
他们四个人原本应该是在聊天,公司的员工给他们倒了茶,而那个死者家属正在吞云吐雾,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手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五六个烟蒂。
“几位警官,这位先生,我是公司的法人,我叫刁冉冉。我刚刚得到消息,暂时还不清楚状况,我们能不能坐下來谈谈。”
说完,刁冉冉看了一眼米雪儿,后者立即走到窗前,把窗户都打开,让烟雾散出去。
如果是平时,刁冉冉肯定会说,麻烦你把烟掐了。但是现在,考虑到那个男人是死者的家属,死者为大,她什么也沒有说,只是挑了一个距离男人稍远一些的位置,坐下來了。不过,这个男人看人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好像贼眉鼠眼的。
三个警官之中,有一个年纪稍长的,警衔也高一些,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自我介绍说是姓何。
“何警官,是我的秘书报的警。”
刁冉冉指了指米雪儿,主动说道:“麻烦你把事情经过和我说一下吧,我最近怀|孕,都不怎么在公司。”
话音刚落,抽烟的男人一拍桌子,手里的烟落下一串烟灰,大怒道:“听听,无良商人。就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生孩子。你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你是高高兴兴生孩子了,我老婆还死了呢。你赔我老婆。”
男人的口音听起來带着一些周边城市的味道,不像是中海本地人。
刁冉冉脸色微变,沒有说话。
其中一个警官站起來,伸手按着男人的肩头,顺势把他手里的烟给按熄了。
“坐下,坐下。”
何警官挥挥手,再次看向刁冉冉,说道:“刚才你沒在的时候,我们问了以下情况。这个男人叫吴晓明,死者是他的妻子黄玉,他们两个是來这里打工的。黄玉在玖龙商城做保洁员,昨晚,她用了你们公司的面膜和精华液,然后就全身发红,嘴唇发紫,沒等送到医院,就已经死亡了。”
刁冉冉听得无比认真,一个字都沒有错过。
然后,她又抬起头,看了看吴晓明。
他穿着普通的格衬衫,衬衫看起來有些发旧,但是洗得很干净,从他全身的装束來看,这应该是一个在工地上担任小包工头职务的男人。
“何警官,我们公司的面膜和精华液都是通过国家质检单位的层层检查,我马上就让助理去拿国家化妆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的报告单,如果真的是因为我公司的产品而导致的死亡,那我们绝对不推脱责任。”
说到这里,刁冉冉故意顿了顿。
她放在桌下的两只手,此刻握成拳头,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了。
别看她坐得笔直,可是,就在此时此刻,她新换的衣服上,也都是冷汗,后背都快透了。
刚才上楼的时候,刁冉冉特地凑到窗边,向下看了看写字楼的大门。
死者黄玉的家属已经在那里围了一个大圈,一副担架上蒙着白床单,底下应该就是尸体了,旁边还有用红色油漆书写的“无良商家,还我妻子”、“面膜杀人,谁來主持公道”之类的大条幅,还有些三姑六婆之类的中年女人坐在尸体旁痛哭。这样的情景,令许多不明情况的路人围观,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果然被她猜对了,网上已经开始有消息了,而且关注度居高不下,铺天盖地都是“面膜致死事件”的各种新闻。
“我们正常出警,现在情况特殊,你们两个都跟我们回警局,需要正式做笔录,而且还要……”
刁冉冉打断了何警官的话:“不好意思,何警官,和你们回去做笔录是应该的,我一定配合。但是,去之前我有几句话想和这位吴先生谈谈。要是去了警局,我们再说什么,恐怕都沒有机会了。”
说完,她也不等何警官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直接问道:“吴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你太太平时化妆吗,喜欢保养皮肤吗。”
吴晓明本來就要和刁冉冉说几句,眼看着警察这就要把他们带走,不禁急了。
一听刁冉冉主动提出问題,他立即推开众人,走到她的面前,大手一挥:“化个屁的妆。黄脸婆一个。成天就是那两件衣服,给她钱她也不去买。”
刁冉冉更加疑惑了,这样的女人,怎么会花将近七千块去买彩妆和香水,继而获得面膜和精华液的小样呢。。
“不对吧,吴先生,你确定你太太沒有花七千块去买化妆品吗。”
吴晓明顿时跳脚:“多少。七千。她敢。她一个月才赚多少。再说了,她一个扫厕所的,她化妆给谁看。我告诉你,你少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沒的,推脱责任。现在人已经死了,你再说什么都沒有用了。那个,几位警官,你们也看见了,我老婆的尸体就在楼下,我呢,也不想做什么笔录不笔录的……”
他忽然露出了奸诈的表情,看向刁冉冉。
第四十一章 私了
因为对方的目光很令人不舒服,所以,刁冉冉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吴晓明之间的距离。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男人獐头鼠目,虽然衣着干净,但是言谈举止都给人一种贪婪算计的感觉,让刁冉冉很排斥,总觉得他浑身上下,对于妻子的死,沒有流露出半点儿的悲伤。
虽然男人大多内敛,不会轻易像女人那样哭哭啼啼,可是躺在楼下的毕竟是他的妻子,他怎么忍心能够让她的尸体就这么在外面放着。
幸好现在的气温还沒有升高,要不然,如果现在是夏天,要不了几个小时,那情景就沒法看了。
“吴先生,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反正,自己的身边有三个警察,他总不能乱來,刁冉冉镇定下來,硬着头皮说道。
吴晓明哼了哼,抬起头看向天花板,思考了几秒钟,这才说道:“我老婆是用你们公司的面膜死的,她才三十岁,太惨了,不能白死。这样吧,你们除了要赔偿我们家属,还要在媒体面前道歉,而且,你们不能再卖这些坑人的东西了,全部都不能再卖。要不然,就是昨天面膜害死人,明天口红害死人,后天香水害死人了。”
说完,他义愤填膺地看着刁冉冉,好像真的被他说中了一样,她公司里的产品,成了害人致死的元凶。
刁冉冉气得浑身哆嗦了几下,连忙伸出手,按住桌沿。
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忍耐着腹部传來的微微不适,冷声说道:“吴先生,我还是那句话,如果面膜有问題,我接受一切处罚,如果面膜沒有问題,谁也不能就说是我公司的产品把人害死了。我以为,你的本意是來公司,和我们好好地弄清楚你太太的死因,给她讨回一个公道,但是,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要赔钱。”
怪不得他至始至终都沒有表现出一丝的悲伤,原來,在他的眼里,妻子死了这件事,刚好能够换取一大笔的赔偿金。
“你、你说什么呢,警察同志,你们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她说我要钱。再说了,就算是我要钱,难道有什么问題吗,我老婆死了,我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再说了,我还沒有孩子呢。这是要我绝后吗,老天啊,你不开眼啊,我们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太苦了,天天打工,赚钱辛苦,这些沒良心的有钱人……”
吴晓明嘴一张,整个人直接躺在了地上,大哭了起來。
何警官无奈,和两个同事一起,三个人使力,这才生拉硬拽地把他从地上拉起來。
沒想到,吴晓明刚一站起來,立即又冲向窗边,朝着楼下的人群大喊大叫:“沒天理啦。我也不活啦。老婆啊……老公沒能耐,不能给你个说法,咱们一起死,下辈子还做夫妻……”
见状,三个警察立即去抓他。
吴晓明的动作很是灵活,一条手臂和一条腿已经探出去了,还把脑袋拼命向外伸,口中喊个不停。
警察虽然想要把他拖下來,然而毕竟不敢太用力,因为不太清楚窗户本身的承受力如何,都怕太用力向后拉扯,窗户反而承受不了,直接断裂,那样的话,一直抓着窗户的吴晓明反而会掉下去。
刁冉冉根本不敢上前,急得团团转。
其实,赔钱这一项,她可以接受,毕竟黄玉死了,不管是不是面膜导致的,这么年轻的一个女人就撒手人寰,也令人惋惜。不过,在媒体面前道歉,和下架全部商品,包括与面膜无关的商品这两个要求,刁冉冉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至少,在送去检查面膜和精华液,得到国家化妆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的报告之前,她绝对不会松口。
如果妥协了,就代表,她承认公司的产品是有问題的,是会导致消费者死亡的。
而她坚信,自己的产品绝对沒有问題。这么多年來,从公司成立到现在,从來沒有发生过这种问題。
“你先下來,有话好好说。”
何警官和他的同事不停地劝着吴晓明,而他根本不听,还在朝外面大吵大家。
公司门口的那些人,本來就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现在,吴晓明再一喊叫,更是惹來了一堆人,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几乎快把“硫觅”的门口给堵住了。
刁冉冉沒有办法,只能频频看时间,不知道战行川还有多久能到。
正无助着,米雪儿把匆匆赶來的战行川给领进來了。
“行川。”
刁冉冉想也不想,向他扑过去,犹如见到了救星。
“什么情况,”
她站直身体,快速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骑”在窗户上的吴晓明也见到了刚來的战行川,立即大喊道:“你是什么人,把你们这里管事的人叫來。弄个大肚子孕妇,就以为我拿你们沒有办法了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你们是不是仗着有钱,就不把我们穷人的命当回事了,”
刁冉冉怒不可遏,忍不住上前一步吼道:“你也说了,你太太不会花那么多钱买化妆品,面膜是赠品,买够几千块才会送的。她手上的面膜又是怎么來的,你别血口喷人。我从一开始就要和你好好谈,到底是谁装疯卖傻,坐地撒泼。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吴晓明被她骂得有些发愣,三个警察一见他放松了警惕,立即齐心合力把他从窗台上拉了下來,并且一把拉上了窗帘,挡住了视线。
“老实点儿。你要是再胡闹,就按照寻衅滋事罪给你抓起來。拘留十五天。到时候别说什么冤枉。”
何警官故意把话说得夸张,给吴晓明按了个罪名,吓唬他,以免他又要寻死觅活,惹出更多的麻烦來。果然,一听这话,刚才还要死要活的吴晓明立即老实了,一脚踩在一把椅子上,弯着身体,用愤恨的目光看向刁冉冉。
“赔钱可以。至于赔多少,要等律师來了再商榷。还有,我把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要钱,那就放弃民事诉讼,也就是俗称的私了。”
一直沒有说话的战行川忽然开口,把刁冉冉护在身后。
“你是谁啊,你说话算吗,”
吴晓明阴阳怪气地问道,上下打量了战行川一眼。
“我是她老公。这件事从现在起,我接手了。还有,我告诉你,我可以和你谈,也可以不和你谈。要是你再闹下去,那就看看,是你先去蹲监狱,还是我先去蹲监狱。”
战行川的态度,显然比刁冉冉强硬多了,这也是多年來历练出來的,他的工地上,经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纠纷,甚至是工伤纠纷,有的人确实可怜,但也有人就是趁机敲竹杠。对于后一种人,他从來都不手软,更不会因为担心公司的声名,而纵容他们狮子大开口。
“你……”
吴晓明抬起手來,本想破口大骂,想了想,他又把话咽回去了。
“那就谈吧。”
他掸了掸裤管,先坐了下來。
很快,律师到了,战行川在路上就已经给律师打了电话,一口气叫了三个律师过來。
一看这架势,不只是吴晓明,就连何警官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的感觉。
“我先说我的宗旨,我要求把最近八个批次的面膜和精华液都送去质检,只有质检报告出來,才能证明产品是有毒的,还是沒毒的。虽然我现在沒有上网,但是猜也猜到了,网上肯定什么消息都有了。要不了多久,别人就会说我们的面膜有问題,那我们以后还怎么销售,”
刁冉冉一筹莫展,她太了解网络的威力了,现在真是成也网络,败也网络。
本來,刁氏的事情对于她的公司就有着不大不小的冲击,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说不定,过了今天,“硫觅”两个字就要跟杀人沾上关系了。
“我管你怎么销售,不卖了才好呢。一口价,一千万。给我一千万,我就让我老婆入土为安。还有,道歉。你要在媒体上做出声明。我老婆不能白死。让大家都知道知道,这么贵的东西,不仅不能美容,反而闹出人命了。”
吴晓明瞪着两只眼睛,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战行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别说一千万,一百万我都不会给你。你去起诉吧,走法律程序好了。”
吴晓明沒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顿时愣在原地,张口结舌。
刁冉冉也愣了,看了看战行川,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你。你沒有诚意。”
吴晓明恼怒地指着战行川,大骂道:“妈的,你耍老子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这里的房盖儿挑了……”
战行川直接扭头看向坐在手边最近的那个律师:“这算是威胁吗,他现在带着人來这里闹事,违法吗,正好,警察都在这里,我们能提出要求,让警察把人带走吗,”
律师点点头。
战行川直接站起來,依次指了指三个律师:“你去和警察交涉,把他给我弄走,再弄个什么限制令,让他不许來这里闹事。你去走法律程序,他要是告,就让他告好了。你去发声明,和公司的公关负责人联系,把网上的不良影响降到最低。这件事处理不好,你们就都别在公司的律师团混了,也别回各自的事务所了,直接退休吧,”
第四十二章 故意要闹事
三个律师一听.马上点头如捣蒜.
他们都是战氏集团律师团的成员.每年领着令同行羡慕的高薪.并且还享受着很多集团内部中高层才能享受到的各项优惠福利.一旦被踢掉.损失是小.以后在整个律师圈中也别想再立足了.
“放、放心吧.战先生.一定把事情办妥.”
其中一个律师站起來.略一弯腰.连声保证着.
战行川本來已经要走了.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姓何的警官.客气道:“何警官.今天多亏有你们三位在场.多谢.事情你也看到了.这个男人先是聚众闹事.然后又勒索我们一千万.到底怎么算.你们应该比我清楚.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需要我做什么.联系我的律师就可以.改天.我叫上你们的刘局长.咱们几个一起吃顿便饭.”
说完.他拉起刁冉冉.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何警官还來不及说上话.两个人就已经走出了门.
“呀.他还认识咱们刘局呐.”
旁边的一个年轻警官小声嘟囔着.何警官连忙瞪了他一眼.叫他别当着外人的面乱说话.
“怎、怎么回事儿.怎么这就走了.喂.你们还有沒有天理了.我老婆死了.死了.你们不赔钱不道歉.是不是欺负我们老百姓……这个王八蛋……有几个臭钱就作威作福了.看我不闹得你们……”
吴晓明见战行川和刁冉冉双双离开.眼珠儿一转.顿时再一次嚎起來.
守在公司大门口的那些家属不知道从哪里找來了一个临时民乐队.竟然开始奏起哀乐來.唢呐二胡.连绵不绝.围观的人不减反增.都像是看戏一样.指指点点.
公司里的员工不堪其扰.根本无法工作.他们只好纷纷把窗户关上.全都拉上窗帘.
三个律师简单地交流了一下意见.就准备分头去处理各自负责的工作.
何警官也觉得有必要先把吴晓明带走.带回局里好好调查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刚才刁冉冉说的那几句话.别人似乎沒有留意.不过他却是听清楚了.首先.必须弄清楚死者黄玉所使用的面膜和精华液到底是从哪里來的.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也需要马上前往她和吴晓明的家中.看一下现场的情况.
“面膜.早就丢了.就是那东西害死了我老婆.她用了一张.还有几张.我全都扔垃圾桶里了.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找它干什么.”
吴晓明一口咬定.东西都扔了.沒法拿出來作为证据.
“什么.我还要被你们带走.该带走的是他们.你们这些吃皇粮的.一点儿人事也不做.谁有钱冲谁摇尾巴.死的是我老婆.你们抓我去警局干什么.沒天理了.”
他大哭大叫起來.硬是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地架出去了.
何警官在一旁大声呵斥道:“吵什么.别说是你了.楼下的那些三姑六婆.如果不马上把尸体抬走.还聚在门口.就把他们一起带走.”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要求同事支援.先把楼下的那群人驱散.一群人围着尸体哭哭啼啼.太容易造成不良影响.社会恐慌了.
一见警察动了真格的.吴晓明也不敢再大吵大嚷.老老实实地下楼去了.上了警车.
之前围在公司门口的那些人.也被后來赶來的警察送回去.当然.最重要的是把死者的尸体送到法|医那里.鉴定一下死亡原因.看看到底是不是面膜有毒.
不到半天的时间.这个还沒有确定真假的新闻已经被传得满天飞了.网友们的分析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些人还专门跑到商场里.非要花钱买一片试试不可.当然.专柜的柜员是不可能把非卖品卖出去的.更何况.如今情况特殊.各个柜台已经被临时通知.马上撤掉全部的赠品.购物满额赠一律改成现金优惠券.不再送护肤品.
各个批次的面膜和精华液被迅速返回仓库.由仓库的工作人员统一清点.然后临时抽取若干.立即送到质检部门进行测试.
“公司的产品是一定不会出现问題的.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但是我坚信.绝对不是面膜本身的原因.”
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刁冉冉惴惴不安地说道.她虽然惊慌失措.但是对于产品本身却毫不怀疑.从她进到公司以來.因为不是很懂调香.所以她尽可能地在产品质量上狠抓.每周五都会要求公司的产品部门进行抽检.周一上午一定要亲眼看见报告.
所以.这一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吴晓明自己说得很清楚.黄玉是一个很节俭的女人.我怀疑.她用的面膜.可能有这么几种來源.别人送给她的.她无意中捡的.要不然就是她工作的那个商场专柜失窃.或者货品整理的时候丢失.最后辗转到了她的手中.总之.黄玉绝对不是通过正常的渠道获得的这片面膜.希望那些警察能够问清楚.”
战行川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说道.
刁冉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紧张地问道:“问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她的面膜是捡來的、偷來的.或者是别人送的.就能洗刷我们的嫌疑了吗.”
战行川一把搂住她.让她先镇定.
“洗不洗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说明面膜不是从专柜直接到她的手上.那么有嫌疑的就不只是你的公司.就是说.面膜有可能是在已经被污染的情况下.才到了黄玉那里.至于是谁污染的.怎么污染的.那就是警察要去查的事情了.和我们无关.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我也是一时想到的.说给你听听.”
刁冉冉猛地点头:“对对对.如果面膜是有人故意拿给她去用的.说不定这还是一场谋杀呢.总之.在质检中心的报告出來之前.谁也不能认为就是我们的产品有毒.”
听见战行川有理有据的分析.她也平静了许多.不像是之前那么慌张了.
不仅如此.她好像也把出走了半天的智商给找回來了.沉思了一会儿.刁冉冉开口说道:“还有.你有沒有察觉到.吴晓明说话的时候.虽然嗓门大.可是底气却并不是很足的样子.又或者.是我多想了.可我总觉得他一点儿都不难过.还有.他把他老婆的尸体堵在公司门口.不像是单纯想要讨要说法.反而好像是要闹事……”
再一联想到.他除了要求赔钱和道歉以外.还要求公司停止销售其他的产品.刁冉冉就觉得更加蹊跷了.
“你怀疑.是竞争对手授意的.故意让公司的声名受损.”
战行川立即听懂了她的意思.
刁冉冉摇摇头.表示不知.她也只是猜测而已.沒有真凭实据.
他刚要劝她别想了.刁冉冉的手机又响起來.
居然是丹尼尔打來的.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手里的两个最赚钱的艺人.都代言了公司的香水.
“刁小姐.到底是什么情况.擎宇和江菡龄的微博下面.都被网友给骂惨了.说什么他们两个不会接代言.非要接什么害死人的牌子……”
丹尼尔无比忧心地问道.现在对于律擎宇和江菡龄來说.非常关键.任何负面新闻都可能会影响他们的星运.虽然被爆出來出事的是面膜.而不是香水.但是毕竟是同一个牌子.很容易受到牵连.
刁冉冉只好安抚了他几句.叫他不用太担心.应该不会有事.更不会影响到他们.
放下手机.她还沒有來得及和战行川说几句话.邱艺白所属的经纪公司的公关经理又打來了电话.同样也是询问情况.
相对來说.邱艺白受到的波及更为严重一些.因为她是“硫觅”目前最后一个代言人.也是公司代言明星之中身价最高的.知名度最广的.再加上.邱艺白的荧屏形象一向都是性|感妖|媚的.很多人对她的印象都处于非黑不粉的状态.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接完了这两个电话.战行川看了几眼刁冉冉.顺手把她的手机夺下來.直接关机了.
“如果不关机.接下來还会有更多的人打來电话.事情现在根本沒有结果.你说再多也沒有任何用.还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拿你的只言片语大做文章.”
刁冉冉本來想把手机抢回來.一听这话.也不开口了.
她走到落地窗前.向楼下看去.吴晓明带來的那群人已经散开了.尸体也送去做检查了.原本闹哄哄的地方.此刻已经一个人也沒有了.
但是她还是有些恐惧.一想到这些人居然抬着尸体.满大街走來走去.就不寒而栗.
“怎么办.行川.我从來沒有这么慌过.就连之前我被人堵在公司的楼下.都沒有这么害怕过……”
刁冉冉死死地咬着嘴唇.带着哭腔说道.
第四十三章 妥协,认命
见刁冉冉几乎要哭出來了.战行川急忙上前.轻轻把她抱在怀里.
他伸出手.用手掌心按着她的脑后.把她的脸轻压在自己的胸口.柔和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口中也轻声哄道:“别怕.别怕.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何况我还在你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能一起面对……”
战行川哄了半天.刁冉冉的情绪总算是平静了下來.
他环视一圈.总算想到了是哪里不对.从他一來到这里.就沒有见到之前的那几张比较熟悉的面孔.战行川立即好奇地问道:“冉冉.你的那个小助理呢.怎么一直沒见到.刚才接我上楼的那个.我以前沒见过.”
刁冉冉站直身体.抹抹眼睛.哽咽道:“你说的是吉诗雪吧.她和安吉丽娜一起.代替我去意大利了.那边有一个国际香氛设计大赛.之前组委会是邀请我去做评委的.但我现在大着肚子.不方便去.所以就让她们两个去看看.我原本还想着.等她们回來了.大家一起了解一下国际新趋势.研究出來今年的新品……看样子.公司都快保不住了.哪还用什么新品……”
她越说越难受.刚要收住的眼泪.眼看着又要夺眶而出.
战行川放下心头的怀疑.勾着食指.擦了擦她的眼睛.小声说道:“冉冉.我不想骗你.我只是觉得.这一次.你真的要做好思想准备了.你爸那边指望不上.单靠你一个.实在是撑不起來这么多的事情.我虽然可以帮你.不过毕竟是个外人.何况我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有心人说成是图谋你的家产.倘若真的出事.你也别太难过了.等以后.我们还能东山再起.我给你投资.等孩子出生.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什么都可以.”
他在一点点地让她坐好心理建设.以免等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她会接受不了.
刁冉冉愣了.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都沒有说话.
“你、你的意思是说……我家真的要破产了.我的公司真的要关门大吉了.行川.你说话呀.你说.你刚才那些话是不是在逗我玩的.我不信.好歹.我们家也不是最近十年八年才做生意的.怎么可能说倒就倒了.我爸这么多年來.对朋友那么大方.难道他们真的会坐视不管吗.我不管.我要去找他们去.他们平时吃我爸的.喝我爸的.一口一个好兄弟.怎么能这么沒有良心.”
说完.她一把甩开战行川的手.就要从办公室里冲出去.
他急不可耐.从后面一把搂住她的腋下.因为实在是不敢搂她的肚子.怕挤压到孩子.
“你醒醒.他们说的那些话.你难道真的相信吗.你动动脑子想一想.酒桌饭局上的话.有多少可以当真.酒肉朋友.又有多少可以共患难.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太难.更何况.你要知道.刁氏这一次是被人举报的.又赶上了上级的检查组巡查.这是往枪口上撞的事情.谁敢去求情.谁敢去帮忙.说穿了.刁家这一次就是重点打击对象.用來杀一儆百的.”
战行川也急了.一口气把话全都挑明了.
他本不想说得这么直白.可是.不说得这么直白.他又怕刁冉冉还会心存侥幸.
她浑身陷入僵硬.一动也沒有动.并沒有从他的手中挣脱出來.
像.太像了.
这些疑问.在当初冉氏倒闭破产的时候.她也有过.她曾想.冉天泽为什么不去求一求老朋友.为什么不去想一想其他办法.而选择眼看着公司彻底成为历史.自己则从高楼上跳下去.
一个商人.最不想看到的.应该就是公司在自己的手上宣布结束吧.
现在.她明白了.不是他不想.也不是他拉不下面子去求人.而是.这个世界.这个领域.就是这么的残酷.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或许上天连求助的机会都不肯再给你了.
无以为继.
一瞬间.刁冉冉脑子里想到的.就只有这四个字了.
刁成羲不管.刁冉冉不管.她一个刚出生就被送走.交给别人抚养的女儿.又能有什么手眼通天的本事.继续苦苦支撑下去呢.
她又有什么错.不能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却要成为父母不幸婚姻的一个祭品.作为母亲报复父亲频频出轨的一个手段.作为母亲补偿情人不能生育的一个手段.
“真的吗.真的不行了吗.”
她苦笑着.并未转身.背对着战行川.一字一句地问道.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怕她接受不了残酷的事实.沒有马上说话.
“你说.你说实话.你别瞒着我.这几天.你不是口口声声地说.为我在四处找关系吗.结果呢.结果是什么.到底有沒有人能够帮我们家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她几乎是一口气喊出來了.眼泪狂落.
他心疼地抱住她.不让她再动气了.
“对不起.我尽力了.我只能提供资金上的帮助.但我实在找不到人.能够把刁氏的税务问題给抹掉.何况.这一次是检查组直接调查.中海这边的人根本使不上力.老实说.也沒有人敢.我送去的钱和东西.直接被人家原封不动地从门口丢出來了.都沒有给我一个张嘴求人的机会.”
刁冉冉木然地听着战行川的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伸手去抠他的手背.
“你放开我吧.我好累.”
他担心他一松手.她就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所以.战行川犹豫着.不敢松开手.
“我不会乱动|乱跑的.我只是想去洗手间.”
她苦笑.难道在他的眼中.她已经成为一个因为家族生意倒闭.而做出什么癫狂行为的女人了吗.
战行川讪讪地松开了手.果然.刁冉冉整理了一下衣服.直接去洗手间.
她顺便洗了个脸.再走出來的时候.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
然后.刁冉冉那其中桌上的内线电话.让米雪儿通知目前在公司里的所有经理以上级别的员工.马上到自己的办公室來.
“我去隔壁等你吧.”
见她要给员工开会.战行川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里.于是主动提出來.先避一避.
“不用了.反正也说不了几句.”
刁冉冉面色哀戚地摇了摇头.脸色还是有些灰蒙蒙的.
很快.在米雪儿的带领下.七、八个年轻漂亮的女性鱼贯而入.全都到了刁冉冉的办公室里.
她们的脸上都带着紧张的表情.刚才发生的事情.大家全都听说了.正惴惴不安着.一听说大老板要召见.于是全都更加担心起公司的命运.以及自己的前途.
“我知道你们肯定都听说了.那我也不重复了.现在已经把最近半年批次的面膜和精华液都送去检查了.结果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出來.还有.关于刁氏的传闻.我估计你们也都用自己的方法打听到了.我只想说.是.可能情况沒有传得那么严重.也可能比传得更严重.我也说不好.”
刁冉冉尽量平静地说道.她说话的时候.右手手心紧紧地握着一根签字笔.都快把笔杆捏碎了.
一群女人面面相觑.沒有想到.刁冉冉居然会沒有回避这些问題.全都承认了.
“刁小姐.那……那刁氏出了事情.我们公司会不会有影响啊.”
“是啊.现在网上都在说.我们的面膜有问題.还有网友发出话題.说让我们道歉.并且滚出护肤界……”
有两个经理犹豫着.大着胆子问道.
刁冉冉放下手里的笔.用手撑着太阳穴.似乎也很头痛.
见她不说话了.其余的人也全都噤声.不敢再问了.
事实上.公司里的员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只不过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刁冉冉沉默了片刻.放下手.深吸一口气.洒脱地开口道:“好了.我说正事.你们各位几乎都是从公司一建立.就入职的元老.我也很清楚.平时就有很多猎头主动接触你们.更不要说现在了.如果有好的公司和职位.你们就为自己的前途好好谋划一下吧.你们跟我这么久了.隔上这道门.我是拿大家当姐妹的.既然公司现在情况不明.我也不想拖着大家跟我一起等死.”
她说完.众人全都屏息凝神.完全不清楚刁冉冉是在试探.在考核.还是在……
“我真的不是在故意看你们的反应.实不相瞒.这次面膜事件解决了之后.我会卖掉公司.这笔钱会用來堵上刁氏的财务缺口.刁氏就算倒闭了.还有几百号员工.总要清算一下各项费用.不能让员工既丢了饭碗.又沒有工资.”
她已经想好了.虽然不舍.可形势比人强.不能不服软.也不能不低头.
此话一出.已经有人忍不住哭出來了.
“卖掉.怎么要卖掉.我大学一毕业就來这里了.我从來沒想过跳槽啊……”
“我们部门的人还想着在未來三年内把‘硫觅’推到国际上……”
“是啊.又不是我们的面膜害人.凭什么全都來骂我们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一口咬定是我们的错啊.”
“刁小姐.你想想办法吧.总不至于真的要卖掉公司吧.”
一时间.女人们连哭带骂.忆往昔.看今朝.场面顿时有些失控.
第四十四章 资产评估
刁冉冉也觉得头疼,但她沒有说话,任由这些下属哭够了,都不说话了,她这才抬起头,看向她们。
几个女人梨花带雨地看着她,一瞬间,那画面竟然有些好笑。
战行川站在一旁,把脸别过去,尽量不和这群人有视线上的交流,以免尴尬。
刁冉冉重新拿起手边的笔,用手指握紧,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们难受,我也一样,大家都把公司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它从无到有,蹒跚学步,到现在终于有了一些样子。可是,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好,与其迎难而上,倒不如韬光养晦。还有,我现在怀|孕了,精力有限,一旦有什么突发事件,我未必做得了什么。”
她越说越难过,一低头,眼泪落了下來。
索菲娜一向快人快语,此刻也不例外,她上前两步,一手撑在办公桌上,红着双眼,大声说道:“你做不了,我们又不是死的,就这么让公司关门大吉,你太不负责了,”
一见她这样,身边几个经理立即上前,把她拉回去了。
被索菲娜一质问,刁冉冉更加难过,她挥挥手,哑声道:“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去忙吧。事情就这么定了,我知道你们不开心,但是这个决定不会再变了。”
很快,她们走出去了,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战行川沉默了片刻,走到刁冉冉的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也不一定非要这么做的。刁氏的资金漏洞,我可以先帮你补上,不一定非要卖掉你的心血。何况,即便卖掉了,也未必够。”
她摇头:“不够就不够,够多少,花多少。我不会要你的钱的,我们家的债,我们家的人自己还。”
他还想再说什么,刁冉冉已经起身,去拿外套了。
“走吧,我们先去一趟……”
她想去找刁成羲的几位老友,看看能不能再疏通一下,虽然说世态炎凉,可毕竟不能坐以待毙。
“哪儿也不去了,我们一起回家。至于你刚才想要去找谁,到家以后,你把地址姓名都告诉我,我去。你现在一天天行动不便了,不适合再去请人吃饭喝酒,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人精一样,不好应付。”
战行川说的是实话,刁成羲的朋友,大多也是五、六十岁的,平时都不会把小辈看在眼里,更何况现在刁家有求于人,他们势必要对后生晚辈拿捏一番了。
如果是刁冉冉去求他们,还指不定会遇到什么样的为难。
她知道,他说的话并不全是夸张,所以,刁冉冉点了点头,随他一起走出公司。
公司大门围着的那群人已经不见了,地上留下了一堆矿泉水瓶子、旧报纸、塑料袋之类的垃圾,遍地狼藉。刁冉冉一走到台阶上,就不想继续往前走了,她还记得,就在几米外的地方,刚才还停放着一具尸体。
战行川见她不动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一下子就明白过來。
“别怕。我拉着你走呢。”
他握紧了她的手,和她一起走下台阶。车子就停在公司楼下,两人一起上了车,直接回家。
三天后,国家化妆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的报告终于出來了。
据国家化妆品质量监督检测中心的检测报告显示,涉事批次的面膜各项指标均符合《化妆品卫生规范》现行标准及相关要求,其中,铅、汞、砷的含量更是远低于国标要求,产品安全可靠。同时,死者黄玉尚未开封使用的精华液也送去检查了,同样沒有查出有任何的问題。
此外,除了涉事批次的产品送去检测,其它八个不同批次的产品也同样全部送检,检验结果与涉事同批次产品检验结果一致,符合相关标准及要求。
也就是说,死者的死亡,和所使用的面膜以及精华液并无因果关系。
这个结果,对于刁冉冉來说,是意料之中,也令她松了一口气。
然而,三天的时间,足以令任何一个消息传到四面八方了,网上的信息传播速度,是极其恐怖的。一时间,好多人都知道了,有人使用面膜死了,虽然具体的死因还不明确,但多多少少是和面膜有些关系。
此外,还有很多医生和专家都提出了各种猜测,虽然他们都表示这个消息还不知道真假,令人吃惊,但纷纷表示,对于这则消息的可信度需要打上一个问号,因为“敷面膜致死”这件事本身就疑点重重,虽然也有极个别的过敏案例,可从理论上还是不成立的。
而且,警方从吴晓明口中问出來的各种消息,也让人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黄玉死的时候,独自在家,他并不在她的身边,等他喝个烂醉回到家里,才发现妻子的脸上敷着面膜,已经沒有了呼吸。
吴晓明的酒立即清醒了一半,他马上打急救电话,可是等医生赶來,确认黄玉已经死去半个小时了。
听到这个消息,吴晓明立即让医生离开,并且拒绝把黄玉的尸体送到太平间,而是马上叫來了自己的亲友,筹备着该怎么去找面膜品牌所在的公司获得赔偿。
战行川留了个心眼儿,找人去查了一下吴晓明的财务状况,发现他每个月在工地上有七八千块的收入,黄玉每个月在商场工作也有三千多的工资,按理來说,这对于一对沒有孩子的小夫妻來说,并不算很低的收入了,但两人却并沒有什么积蓄,就连住的房子也是租的。
原來,吴晓明嗜好喝酒、抽烟,偶尔还要和朋友们一起去按摩、打牌,每个月基本上都是月光,还要想着办法从黄玉的手里掏钱。
这么一來,战行川和刁冉冉两个人都觉得,吴晓明这是故意想要趁机勒索一笔,用赔的钱供他下半辈子吃喝玩乐,怪不得一张嘴就是一千万,他也不怕风太大,闪了舌头。
“面膜的质量沒有查出有问題,而且又查出來黄玉生前有急性心脏|病和哮喘病,她每天除了上班,还要做各种家务,就连同事都说,她的脸色总是很不好,劝她买些营养品和护肤品保养一下,由此可见,黄玉的身体并不怎么好。这样一來,她的死和面膜根本沒有关系,只是个巧合罢了。”
战行川分析着目前的情况,劝刁冉冉不要太害怕,也许,真|相是什么,查出來会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她这几天茶饭不思,夜里翻來覆去,每天天不亮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要不是战行川态度强硬地把她的手机收走了,恐怕单单是记者的狂轰滥炸就足够令她精神衰弱了。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就连在国外的吉诗雪和安吉丽娜两个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们两个不放心,吵着要回來。刁冉冉阻止了她们,让她们不要打乱行程,原定哪天回來,还哪天回來。
“你们回來也沒有什么用,我已经打算把公司出手了。这几天正在做资产评估,就看有沒有人愿意接手了。其实,如果真的有人愿意,我有信心让他不赔钱。虽然这一次的新闻确实有影响,不过检测结果摆在那里,这么久以來的口碑摆在那里,我不信这个牌子就这么彻底倒了。好了,不说了,你们照常开会,千万不要赶回來,赶回來也沒有意义,还不如在外面见见世面,回來告诉我。”
说完,刁冉冉就主动挂断了电话,她用的是战行川的手机,又还给他了。
“已经开始评估了,”
战行川这几天都在忙着去查黄玉的事情,暂时沒有精力去跟公司的情况,所以,他一听刁冉冉这么说,也有几分吃惊。
她喝了一口水,点点头:“我们是小公司,沒有股份也沒有股东,所以转让起來并不吃力,就是评估的环节有些繁琐,特别是专有技术这一块,属于无形资产,有一些还是带专利的,比较麻烦。等评估报告出來了,我再想办法。”
见刁冉冉心意已决,战行川也不好再劝她,他在她的对面坐下來,思考了一会儿,平静地问道:“真的不打算直接卖给我吗,同样是收购,我也按程序走,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刁冉冉这一次这么抗拒他出手帮忙。
难道,她察觉到什么了吗,可是,战行川又觉得,以她的性格,她如果真的看出來了什么,也不至于能够瞒得住,装得好像什么都沒有发生一样。
“家里的生意,在我的手上沒落,我已经是难辞其咎了。如果,我再以资本注入的方式,把公司转让给你,虽然我们是一家人,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心里也过不去这道坎。行川,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宁可让一个无关人等來继续经营我的公司,也不能让你接手。”
如果她的公司由战行川接管了,那么,在外人的口中,还不知道要怎么讲她。
第四十五章 少给我装疯卖傻
俗话说,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虽然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可是,刁冉冉还是很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她的。她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有人私下里说,她为了自己的丈夫,不惜背叛娘家,趁机把刁氏以低价的方式,转让给战行川。
那是她的公司,既然当初结婚的时候,她都沒有把它当成嫁妆,那么现在也沒有必要再偷偷摸|摸地用这种办法,让它从姓刁变成姓战。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不想那么做。”
犹豫了很久,刁冉冉还是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战行川似懂非懂,不过还是沒有勉强她。
“好吧,在这件事上,我尊重你的选择。其实……从私心里讲,我并不愿意你太过操劳,如果公司转让出去,起码接下來的几个月,你能好好休息,不会太辛苦了。而且,如果以后,你还想有自己的事业,我也会……”
他心里想的是,刁冉冉生下孩子以后,他就要准备和她离婚的事宜,在分手费上,不会亏待她,如果她想要创业,那他就出资,再帮她成立一家公司。不过,战行川最为希望的,还是她能够听话,乖乖出国,让洛克帮忙代为照顾她,在意大利开始新的生活。
不过,这些话,战行川是沒有办法现在就说出口的。
“再说吧,我现在根本想不了多么多。”
刁冉冉站起來,抱住战行川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和下巴。
“你也别再奔波了,这几天你的脸色也不好,需要好好休息。至于公司,就顺其自然吧。既然检查组那边执意要拿刁氏开刀,也得等审核结束,给个正式的结论。在那之前,我们就都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去疏通关系,上下打点,既要花钱,又要看那些人的脸色,说不定还于事无补。算了,我认命了,我听天由命。”
刁成羲迟迟不肯回国,甚至还放下狠话,只要不是检查组强迫他回国,那他就先不回來。还说什么,自己在南非考察,打算看看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东山再起。种种言行都已经说明了,他已经完全放弃刁氏,把这个烂摊子甩给女儿女婿了。
“刁氏清算了一下资产,负债累累,之前的账目都是假的,帐是平的,钱是沒有的,缴税也大有问題。我查过之后才发现,这一次不是被人有意陷害,只是提前被人踢爆了假象而已。这么大的经济问題,迟早要出事的,早一天晚一天罢了。何况,家族里的蛀虫也太多,你三爷爷那边的几个堂叔堂|哥,这几年也时不时地用各种名目去公司里要钱,你爸不愿意给,他们就拿他的私生活说事,最后你爸只好妥协。”
刁冉冉猛地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战行川。
她的亲情观念并不重,这一年來,她几乎从來沒有和家里那几支的亲戚走动,什么堂叔堂伯的,脑子里根本沒有印象。沒想到,他们根本就是一条条吸血的水蛭,拿别人的钱,从不手软。
“现在我家有事,这些所谓的亲戚,就全都避而不见了,是吗,”
她已经猜到了,所谓的这些亲戚,到了如今,根本靠不住。他们要是真的有心,怎么可能至今不露一面,连个电话也不打。刁成羲虽然人在国外,可她这个做女儿的总不至于找不到吧。
“别想了,什么亲戚不亲戚的,都是一群嫌贫爱富的人而已,每家都一样。亲戚的关系,本來就微妙,气人有笑人无。我以为你早就深有体会,又何必现在想起这群人的嘴脸,给自己添堵,”
经过王静姝的昏迷,战励旸的去世,就连一向春风得意的战行川也体察到了何为世态炎凉。他早就打定主意,要给那些看好戏的人一点儿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战家的掌舵人。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课,战行川带刁冉冉去上孕妇课,这是最近一次体检的时候,医院给介绍的,说是如果时间允许,就可以去听听课,了解一些孕期知识。
刁冉冉本來一点儿都不想去,她现在真的沒有心情去上课,不过,战行川为了让她出门散散心,半拖半拉地把她带出了家门,想着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让她开心一些。
“下午三|点的课,你这么早把我拖出來干嘛,”
刁冉冉有点儿不乐意,刚吃完午饭,还不到一点钟,上课的妇幼保健院离家并不算远,开车多说二十分钟也到了。
战行川拉过她的手,握了握,笑道:“你还沒发现吗,你最近胖了不少,我看,衣柜里的衣服都不合身了,我们去买孕妇装吧。买完了直接去上课,时间刚好差不多。”
刁冉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确,她最近都是特地挑一些宽松款式的衣服穿,以前那些显身材的衣服全都不能穿了,胸前勒得厉害,就算勉强穿上了,呼吸也吃力。
时间过得太快,一转眼,她已经到了孕中期,孕早期的不良反应渐渐消失了,虽然最近出了很多事情,令她沒有什么胃口,不过比起以前,她每顿饭吃得都不少,腹部已经明显地隆|起,一看就知道是孕妇了。
“肥肥大大的,不好看,不想穿。我还不如买个大两码的衣服穿。”
她兴致缺缺,看向窗外。
“好,喜欢什么买什么,你自己挑。”
为了让她开心,别说买衣服,买星星买月亮,战行川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会不会遇到记者,”
眼看着车子开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刁冉冉忽然担心起來。
“不会,这个时间段,商场里的人本來就不多,更何况,这也不是市中心的商场,平时的客流量不大。放心吧,有我陪着你,就算真的有人认出了,大不了我们买了东西就走。”
两人直接到了女装楼层,果然如刁冉冉说的,孕妇装即便设计得再好看,毕竟也有些单一,别说她不满意,就连战行川也看不上。
“看,我说的吧,我可不想穿成这样,显得邋遢。要不,我就买几件男式衬衫,大码的。”
刁冉冉刚说完,一位笑容甜美的导购员走过來,小声说道:“这位太太,其实,我自己怀|孕以前,我也觉得,只要买些比平时大一、两个尺码的衣服就可以把整个孕程对付过去了,整个孕期要花那么多钱,实在沒有必要再花大价钱去置办特殊的衣服。然而事实上,女性在怀|孕期间的穿着和平时会有很大区别,比如衣物应当更加宽松,更加利于排汗,面料还应该避免刺激皮肤,在怀|孕中后期,孕妇装还要有一定的承托腹部,减轻肩部、背部压力的作用,因此,选择孕妇服是确有必要的。如果您觉得我们的孕妇装的样式不是很新潮,可以在需要的场合穿您喜欢的衣物,在平时生活中,还是换上孕妇服比较好……”
话音刚落,从门口传來一声女人的尖叫:“我要买,你不要拦着我,”
正在导购员的指引下看着孕妇装的刁冉冉和战行川本能地向门口看过去,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声音,他们两个人都很熟悉。
下一秒钟,温逸彤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二人的视线里。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乔思捷,而且,在他的两只手上,还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刁冉冉眯眼一看,其中一个购物袋的牌子,全中海只有另一个区的某家大型商场里才有,另一个购物袋的牌子,也在另一家商场才有。
她一想就明白了,看來,温逸彤今天是“大杀四方”,她一口气血拼了好几家商场,现在则是來到这一家了。
“我怀|孕了,我要买孕妇装。”
温逸彤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转过身來,也看到了战行川和刁冉冉。
她的脸上沒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经过他们二人,直接走进专柜里,左右挑选着,好像把周围的人完全当成了空气一样。
战行川和刁冉冉狐疑地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温逸彤的孩子已经掉了,她居然还口口声声地说她怀|孕了,实在太蹊跷了。
“温逸彤,你闹够了沒有,我已经陪你逛了一上午,你要买什么我都付账了,你现在还在耍什么疯,你的孩子早就沒了,你买什么孕妇装,”
乔思捷看起來有些狼狈,手上的十几个购物袋虽说并不是很重,可是全都抓在手里,也是十分吃力。
温逸彤猛地转身,瞪着他,怒吼道:“你胡说,孩子好好地在我的肚子里,你凭什么说我的孩子沒有了,你要是不想给我买,我自己也买得起,”
说完,她一指右手边的那两件,朝导购员喊道:“把那两件给我看看,”
“你别听她胡说,她疯了,脑子有问題,不要理会她,”
乔思捷用力把手上的东西扔在地上,快步走过來,一把拽住温逸彤的手臂,质问道:“你一个劲儿地装疯卖傻有意义吗,我爸妈快被你折磨死了,我告诉你,就算言讷欠你,我们全家也不欠你,”
站在一旁的战行川夫妇面面相觑,全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六章 一触即发
不只是刁冉冉懵了,就连一向镇定的战行川都懵了。
他本能地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还和她一起向后退了几步,距离温逸彤和乔思捷远一些,以免他们两个情绪激动,伤害到别人。
要不是刁冉冉事先告诉他,说温逸彤的孩子已经流掉了,战行川还真的不敢相信,她现在已经神经质到了这种地步。看起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也许她当初真的是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乔言讷的,现在梦碎了,整个人却不愿意清醒过來。
“谁装疯卖傻了,乔思捷,闭上你的狗嘴。别以为你弟弟不在,你这个大伯子就能在我的面前耍威风。小心等乔二回來了,我告你一状。放开你的脏手,少碰我。”
温逸彤一点儿也不落下风,用力一甩,把乔思捷的手给挥开,她高傲地整理了一下头发。
转过身,温逸彤看向专柜的导购员,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不出來我穿什么尺码吗,快去拿,就是我刚才指的那两件,都要粉色的。”
被训斥的导购员立即去后面的货仓拿衣服去了。
专柜里其他的几个导购原本有心想要过來接待一下其他客人,但是看着温逸彤的那副样子,一时间竟然沒有人敢过來招呼刁冉冉了,她们全都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好像是在看戏一样。
“你真是疯子。不可理喻。你的丑事我懒得张扬,我告诉你,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因为可怜你的父母而答应照顾你了。他们之所以可怜,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而你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他们不会教育。自己亲手酿的苦果,那就自己咽下去。”
说完,乔思捷用力踢了两脚地上的纸袋,很显然,他真的是气疯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发泄|了。
如果这个世界的男人可以打女人,他发誓,自己早就把温逸彤打死一百遍,既然她不让他们全家人好过,那他也不会让她随心所欲。
纸袋里面有空气,乔思捷这一脚下去,袋子里顿时发出好大的闷响。
巨响吓了众人一跳,别说距离最近的温逸彤了,就连稍远一些的刁冉冉都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她不由得在心里一阵阵苦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怎么自己每一次和战行川出來逛街,都很少能够买了东西就走呢,中海这么大,可他们好像总能遇到熟人似的,而且都是一些不愿意见到的熟人。
“反正我也沒有喜欢的,我们先走吧。家里有好多衣服,随便穿穿也够了,不急着买。”
刁冉冉捂着心口,小声地和战行川耳语了两句,想要马上离开。
他也点头,眼下的情况实在是太混乱了,就算温逸彤是他的朋友,认识很多年,战行川也觉得这女人疯得不行,当众耍泼,实在是太丢她家的脸。
或许,乔思捷有一句话真的说对了,那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跟她父母太惯着她,有直接的关系。
“楼上也有女装,我们换个地方看看。”
战行川拉着刁冉冉的手,想要不动声色地向门口走去。
哪知道,温逸彤的眼睛尖得很,她其实从一进门就看到战行川夫妇了,不过一直装作沒看见他们似的,到现在才发作。
“喂,你们两个,瞎了吗,见到老朋友,一句话都沒有,这是打算装不认识我们吗,刁冉冉,你不认识我可以,这男的不是之前和你有过婚约吗,怎么,攀上高枝儿就得意了,”
温逸彤一手叉腰,凶巴巴地问道。
关于刁冉冉和乔思捷有过婚约这件事,战行川一向是比较排斥的,虽然他嘴上从來不说,但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别人可以随随便便把这件事拎出來,当着他的面说一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自己不痛快,别拉其他人下水。”
战行川挡在刁冉冉的前面,捏了一下她的手指,示意她不要说话,更不要动气。
她立即明白过來,也就沒有开口,适时地装一下柔弱,反正,有他前去冲锋陷阵,就无需自己披荆斩棘了。
“我才沒有不痛快,我痛快得很呢。我马上就要生下乔家的长孙了,到时候,谁敢让我不痛快呢,”
温逸彤得意洋洋地用手抚摸着自己扁平的小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在上个星期,她就因为滚楼梯而流|产了。
“恭喜你了。”
战行川虽然明知道她是在妄想,不过却懒得和她磨牙,直接拉着刁冉冉,从温逸彤的身边经过。
“听说,你家快破产了,真有趣,你都嫁给这么一座移动金山了,别说是一个刁家,就是一个希腊,他不是也能帮你们渡过难关吗,还是说,你真的连娘家都不管了,眼睁睁地看着它倒掉吗,”
温逸彤见刁冉冉沒有理会她,直接把枪口对准了她,加大火力朝她开火。
战行川一牵她的手,想要和她马上离开这里。
不料,刁冉冉轻轻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來,径直走到温逸彤的面前,稳稳地站定,平视着她的双眼,平静地开口说道:“这是我家的事情,谢谢你的关心。虽然,我并沒有从你充满幸灾乐祸的语气里听出來什么真的关心,就好像当初我并沒有从你的故作热络里体会到什么真的友情一样。”
她知道,温逸彤一向都沒有瞧得起自己,如果说,她当初多少给了自己一些面子,不过是看在了乔言讷和战行川的面子上。只是,在那个时候,温逸彤并沒有真的想到,刁冉冉会成为战行川的妻子,她和许多人都只是以为,战行川多了个新欢而已。
此后,他们二人恋爱,结婚,令众人大跌眼镜,温逸彤才庆幸自己当初押对了宝。
“到底是谁沒有真的友情,你明知道我喜欢乔言讷,你还一再地把他迷得晕头转向。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夫一样不可以,你不懂吗,再说,我哪一次开派对沒有叫上你,是你自己端架子,叫你十次只來三次罢了。”
温逸彤怒不可遏,趁机说出自己对刁冉冉的不满,的确,在两个人还沒有撕破脸的时候,她的确三不五时地就邀请刁冉冉参加她的各种姐妹派对,做出一副接纳她进入自己的小圈子的姿态。
而那个小圈子,对于很多女人來说,是挤破头也挤不进去的。
“在你眼里,那是友情,但是在我眼里,那只是一群女人找一个机会,炫耀一下自己的行头,再说说别人的八卦而已。那样的友情只能建立在双方都是有钱有闲,一旦我落魄,你就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脏了眼。就好比现在,因为我娘家的破产,你会瞧不起我,你会觉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这是友情吗,不,这是牌搭子感情,缺了一手,就再叫一个过來,以免三缺一。”
说完,刁冉冉略一扬起下颌:“你说得沒错,刁家确实是破产了,我不会用我丈夫的钱去贴补我娘家的坑。我沒有能力守住我的家业,是我无能,不用扯上别人。至于你,我感谢你当初的青眼,不过,就算你给我白眼,我也不会在乎。我们从來不是一路人,以前,现在,以后,大家还是各走各的吧。世上的路万万条,即便我的再窄,也不会抢了你的光明大道。”
温逸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原本,她是想要借着刁家失势这件事,当众羞辱一下刁冉冉的,沒想到,自己反而被她羞辱了。
“谁和你是一路人。不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她软|绵绵地说出來一句,显然已经沒有了之前的气势。
刁冉冉沒有再理会她,和战行川一起走了出去。两人绕过专柜,直接走到商场的电梯,打算上楼。不料,乔思捷居然丢下温逸彤一个人,快步追了过來。
“怎么了,”
战行川微微蹙眉,不明白他跑过來要做什么。
“冉冉,你家……你家真的……出事了吗,外面传言很多,可我不觉得是真的。”
乔思捷站稳后,喘着气,皱眉问道。
刁冉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战行川,小声回答道:“情况很复杂,我沒法三言两语和你说清楚。不过,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想说。
乔思捷知道她有苦衷,沒有再追问,只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主要是半天下來,快要被温逸彤给逼疯了。如果乔言讷再不回來,他真的怕自己也会狠下心來,一甩手,直接离开中海。
“言讷他……一直沒有和你联系过吗,”
他艰难地问出來,其实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乔先生,请你自重。关于你弟弟的下落,我太太并不清楚,也沒有这个义务帮你查清楚。”
一直沒有出声的战行川终于按捺不住,冷冷地训斥了一句。
乔思捷被他这么一吼,潜藏的脾气也冒了起來,他火大地回嘴道:“战行川,你连起码的礼貌都沒有吗,我有和你说话吗,”
两个男人之间,一触即发。
第四十七章 当众打起来
在战行川看來.乔思捷就是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好脸不行.就得和他挽起袖子干一架才舒服.
而在乔思捷的眼中.这个男人同样不是什么疼妻爱子的好男人.关于他有很多传言.各方面都有.自己不在国内.了解的信息有限.不过.对于傻傻的刁冉冉來说.她一定不是战行川的对手.
“我的耳朵好得很.你不用像个老头儿一样在这里跟我喊.何况.你算是哪路高人.也配和我大呼小叫.”
战行川的一只手搭在扶梯扶手上.暗暗用力.手指的骨节都已经泛白了.
从來只有他喊别人.还从來沒有人敢喊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个人显然已经撕破了脸.再吵下去.也沒有任何的意义.只能白白被人看了笑话.这么一想.战行川拉起刁冉冉的手.就要和她一起走上电梯.
她沒有准备.被他这么一拉.险些摔倒.
“小心.”
乔思捷距离刁冉冉很近.眼看着她的小|腿要撞到不断滚出來的扶梯台阶上.急忙伸手去挡住.以免她磕到.
她知道他是好意.所以站稳了之后.刁冉冉第一时间向乔思捷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不过.战行川却沒有留意到他为什么这么做.还以为他单纯地想要去碰她.他立即怒火中烧.先把刁冉冉推到一旁的空地上.然后一挥手.就打中了乔思捷的下巴.
“砰.”
一声闷响传來.毫无准备的乔思捷几乎被他打翻在地.他后退了几步.站稳了.用手托住下巴.确定骨头沒有事.左右动了动脖子.立即也冲过來.照着战行川的脸颊.给了一拳.
“姓乔的.你他妈离我老婆远一点儿.老子早就想揍你了.”
战行川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唾沫.大吼一声.和乔思捷厮打起來.
两个男人全都身体强壮.高大.而且都不是业余选手.全都在健身房里练过的.于是拳拳到肉.招招狠辣.彼此之间你來我往.一时间谁也沒有占到对方的便宜.谁也沒有处于上风.
因为战行川动手很快.所以.等到刁冉冉站稳.回过神來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拉不开了.
而且.她怀着孕.也不敢靠近他们.万一他们打得难舍难分.自己刚一走过去.就先吃一记老拳.无论打在哪里.恐怕她都受不住.
“揍我.我还想揍你呢.起來啊.來揍啊.”
乔思捷刚才那一拳不轻.把战行川打倒在地.他站着.喘着粗气.大声喝道.
战行川十分灵活地一下子又从地上跃起.拦腰一摔.就把上一秒钟还站着的乔思捷给按倒在地.朝着眼眶就是一拳.
乔思捷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两手两腿一起用力.同样把试图压着自己的战行川给从身上掀翻.眨眼间就回敬了他一腿.
商场里的人虽然不多.不过.他们这一闹.也引來了无数人的围观.
有工作人员立即找來了商场的保安.几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保安跑着赶过來.急忙把两个厮打不停的男人给分开了.阻止了他们两个继续打下去.
“不要再打了.再打我们就报警了.走.去办公室.把事情说清楚.”
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保安队长大声喊道.示意几个下属继续按着他们.以免一松手.两个人又要打起來了.
“有什么可说的.看着不爽打一架而已.你有什么权利让我跟你走.有本事.你就去报警好了.”
战行川冷冷说了一句.然后用力一挣.挣脱了两个保安的手.掸了掸衣服.抬起手來擦去嘴角的血渍.一场打斗之后.他的脸上挂了彩.下巴肿了.眼眶青了.好好的一身衣服也破了.脏了.令他看上去活像是一个地痞流氓.
而乔思捷当然也沒有比他好到哪里去.战行川出手同样也沒有留任何的情面.
“你.大庭广众打架还有理了……”
保安队长既愤怒又无奈.不过.见两人都停手了.还是驱散四周围观的人.带着手下离开了.
刁冉冉急忙一把拉住战行川.一脸恳求地小声说道:“走吧.走吧.我、我肚子疼.我们快走.”
她真的把这两个人二进宫.又打起來.那就沒完沒了了.
而且.他们下手太狠了.伤口都流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需不需要打针.
战行川看了看她.心里的火气其实还是沒有完全发泄完全.不过.暂时忍了.他拉着刁冉冉的手.和她直接走向旁边的观光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乔思捷抹了抹嘴角的伤口.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刁冉冉一路被战行川拉扯着.她一边走一边偷偷回头.看见乔思捷还站在原地.只好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快走.快去医院包扎伤口.
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开.乔思捷只好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和脸上的血.
“嘁.有意思吗.两个人加起來都超过六十岁了.居然在商场里打架.你以为你们还是十六岁的少年吗.为了校花大打出手.博得人家的好感.傻|瓜.蠢货.白|痴.那是人家的老婆.你想抢回來.你早干什么去了.如果不是你无能.他们能结得了婚吗.别忘了.你和那女人是早有婚约的.”
不知何时.被大家遗忘了的温逸彤走了过來.冷嘲热讽地说道.
乔思捷收好手帕.恶狠狠地回应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吃醋.才会和战行川大打出手.他只是把刁冉冉当成一个朋友.替她出气而已.不掺杂其他的情感.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乔思捷不愿意去怀疑.他不愿意去想更多的.
“呵.嘴硬.不管你了.既然是你陪我出來的.你就得送我回去.我拿着这么多东西.不好叫车.你送我回家.今天这件事.我就当沒看见.要不然.我怕我万一嘴巴一快.就会把你打架这事儿.告诉给你爸你|妈.到时候……”
温逸彤踢了踢脚边的那一堆纸袋子.微笑着威胁道.
乔思捷沒有说话.只是弯腰拿起它们.率先走向电梯.
“哎.等等我.”
温逸彤急忙快步跟上.
*****
幸好.战行川的车上一直有个小药箱.里面有棉签、医用酒精和一些简单的外用药膏.刁冉冉用湿巾擦干净了双手.再帮他清理伤口.小心地上药.
他几乎面无表情.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她气得都笑了:“你是三十岁还是三岁.你怎么那么冲动.刚才那是什么地方.你就不怕警察赶來了.给你们定个扰乱公共治安的罪名.抓起來拘留三天.你不怕丢人.我还怕.”
说完.刁冉冉故意稍稍加重了一点儿手劲.战行川立即龇牙咧嘴.但是他强忍着.沒有叫出声來.
“疼了.知道疼.就别那么冲动.好了.我只能消消毒.要不要去医院打个破伤风针啊.”
她低下头.收拾着药箱里的东西.
战行川冷哼了一声.沒好气地说道:“是该去医院.我要去打狂犬疫苗.我就当是被疯狗咬了.这个乔思捷.他弟弟跑了.他的脑子也短路了.居然跑來跟我大呼小叫.他算什么东西.”
刁冉冉把用过的那几根棉签用纸巾包好.很自然地接口道:“好了.你别总是这么狂.他爸和你爸生前毕竟还是有些交情的.虽然老的不在了.小的也不投缘.可是做做面子上的事情.还是有必要的.”
听她提起战励旸.战行川的心情更糟糕了.
要不是战励旸多事.在遗嘱上大做文章.也就不会有虞幼薇什么事情了.现在.自己凭空少了一家分公司不说.还和刁冉冉冷战了半个多月.虽然.这两天有缓和的迹象了.可夫妻之间只要大吵过一次.感情的账簿上就会狠狠地记上一笔.次数多了.早晚就会支出大于收入.会入不敷出的.
那样的话.距离两个人分道扬镳.也就差不远了.
“别提他.对了.几点了.还得送你去听课呢.”
战行川忽然想起來.正事还沒做.千万不要耽误了才好.要不然.他一定会自责不已.
“时间倒是來得及.只是你都这副尊容了.还要陪我一起去上课吗.”
出发的时候.两个人说好了.战行川也要一起旁听.顺便学一些知识.比如怎么冲奶粉怎么换尿布之类的.这些事.以后也许不需要他來做.不过.起码也要学会.以备不时之需.
刁冉冉也觉得.身为孩子的爸爸.这些技能必备.
“去啊.不然我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奶爸啊.”
战行川发动起车子.朝妇幼保健院开去.
两人沒有迟到.也沒有提前太多.找到了授课的那栋楼.在门口领了赠送的教材.然后去二楼的一间教室上课.
教室里已经有好几位孕妇了.都是丈夫陪着來的.
他们一见到战行川.就忍不住窃窃私语起來.大概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本地的小混混.
这也难怪.他连身上的衣服都破了.脸上、脖子上、手上.全有伤.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人.
第四十八章 孕妇课
几个孕妇原本相谈甚欢.他们的丈夫也都在聊着天.结果.一见到战行川.大家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丈夫们也纷纷站到自己的太太身边.似乎全都开始做上课的准备了.
來上课的人不算很多.座位都是随便坐的.战行川和刁冉冉一走过來.立刻就有人让开了.换了距离他们稍远一些的位置.重新坐下.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刁冉冉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战行川.心里暗道.都是你.人家都把你当成坏人了.我都沒有机会和同学们一起交流了.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看起來气质很好.她看了看时间.该上课了.于是请大家安静下來.
今天的课程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前半个小时由老师來讲解.后一个小时就是解疑和实际操作.课程一共分三次完成.以后还要再來两次.讲解内容是针对孕中早期的准妈妈.主要來给大家讲解一下这段时间的营养膳食、锻炼、以及注意事项之类的.最重要的则是教会大家怎么样给新生儿喂奶、洗澡、按摩和换尿布.
等到再过两个月.课程内容就更新为孕中后期的内容.还要帮大家学会怎么样调整呼吸.调整胎位.还有在入院的时候都要准备什么样的备孕包.等等.为不久以后的生产做好一切准备.
“请大家安静了.我们准备上课了.首先.要恭喜各位准爸爸妈妈.不久的将來.你们即将迎來一个可爱的小生命.它是你们爱的结晶.是你们家庭中的小天使……”
女老师温言细语地说道.大家纷纷翻开手里的教材.十分安静地听着.
刁冉冉和战行川挨在一起坐着.像是读书时候的同桌.两个人看书的时候.一起低着头.手肘顶在一起.
他阅读的速度一向很快.扫一眼就看完了.于是轻轻拿手肘拱了一下刁冉冉.压低声音说道:“这些书上不是有吗.在家都看过了.一会儿还教别的东西吗.”
她四处看看.发现大家都在专心地看着书.或者看着前方的大屏幕.沒有一个在走神.女老师也在讲着孕期的饮食要点.刁冉冉连忙压低声音:“你怎么那么不虚心.我才不信你一学就会.再看两遍.”
战行川沒好意思告诉她.自己读书的时候.不用功程度全年级数一数二.考试成绩依旧是数一数二.
幸好.理论知识只讲了十分钟左右.接下來的内容就有趣多了.而且也不是单单看书就能学会的.那就是给新生儿做按摩.也有教家长怎么样抱着新出生的宝宝.还有喂奶姿势、快速换尿布等等.都是一些准父母急需要掌握的知识.
“……对新生儿进行抚摸.促进血液循环.对于生长发育有重要作用.也是年轻父母和孩子加强沟通的有效方法.下面.请各位认真看我的手法……”
老师将手法详细讲解了两遍.又亲自动手示范过.然后让小夫妻们两两一组.用娃娃模型來练习手法.
接下來.教室里就热闹了起來.准妈妈们准爸爸们手捧着模型.一开始都战战兢兢的.好像手里是真的孩子一般.柔声细语地轻轻按摩着.
刁冉冉原本还以为.战行川会不屑学习这些.沒想到.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也异常温柔.很有耐心的模样.有别于身边男人的粗手大脚.所以连带着她自己的进步都很快.两个人几乎是最快完成练习的一组.
“不知道小宝宝生下來会不会这么听话.让我给它这么按摩……”
刁冉冉拿着娃娃模型.小声地自言自语着.站在一旁的战行川听不大清她说什么.俯身凑近她.
她刚好抬起头.沒有注意到他已经贴近了自己.一转头.嘴角刚好蹭到他的脸颊.
两个人都愣住了.谁也沒动.刁冉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从嘴唇上感应到了这个男人肌肤的温度.
其实并沒有停留很长时间.最初的惊愕过去后.两个人全都飞快地调整了姿势:战行川急忙站直身体.而刁冉冉则是赶紧垂下了眼.
嘴唇上麻酥|酥的.像是一小串细密的电流窜过.她情不自禁地抿了一下嘴.自己都察觉到了耳根处的滚烫.
好尴尬啊.但愿其他人都在专心地练习.沒有看到这一幕才好.
她做贼心虚地看向四周.幸好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沒有人朝这里看.刁冉冉这才放下心.伸手摸了摸脸颊.心里不禁碎碎念着.都老夫老妻了.自己也太沒出息了.只不过是不小心亲了他一下.竟然紧张到这种地步.
就是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也那么不自然.要是刁冉冉沒看错.战行川的脸一下子红了.红了……
真的红了.
作为脸皮那么厚的一个男人.他真的脸红了.不可思议.
她又不是第一次亲他.他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像个羞涩的小男生一样.比她还不好意思..明明他又沒吃亏嘛.平白无故得了个香吻.结果好像她成了色|女.主动揩他的油.
真是太过分了.刁冉冉不由得默默地想着.一不小心.整个人已经神游天外了.几乎忘了自己正在上课.
“要不咱们也上去试试.我看你学得很认真.”
身边的战行川忽然出声.刁冉冉这才意识到.在刚才她走神的时候.授课的老师建议每对夫妻上台进行按摩手法的比赛.成绩最好的一组能够获得一份婴儿用品大礼包作为奖品.
其实班上的准父母们全都家境优渥.谁稀罕那几片尿布几个奶瓶儿.但这可是验证所学的时候.于是乎众人全都跃跃欲试.摩拳擦掌.都想要取得第一名.
“啊.不好吧.其实我按得不太好.上去丢人怎么办.”
刁冉冉很谦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战行川摇了摇头头.也随着周围的人举起手來.向老师示意参加比赛.
接下來的教室显得格外热闹.小夫妻之间的竞技很有几分看头.最主要的是笑料百出:毕竟都是头回做父母.真正操作起來.有的男人紧张得连抱起婴儿模型都两手直抖.脸色煞白.一幕幕倒是看得大家前仰后合.
沒想到.一直很沒有信心.同样无比紧张的刁冉冉到了台上反而镇定了.她按照老师教授的顺序.一遍遍温柔地抚摸着婴儿的身体.嘴里还轻轻地说着安抚和夸赞的话语.好像真的在进行亲子交流一样.
身边的战行川也格外耐心细致.陪在旁边做着各项护理.两个人不用说话.只用眼神就能够交流.一个刚看过去.另一个就能及时把需要的用品递过去.
而且.因为他脸上的伤.还有身上破了的衣服.都令他的举动看起來十分反差.
冷汉柔情.台下的其他夫妻全都在心里想到这个词.
最后.两个人还真的不负众望.拿到了大奖.
一堂课终于结束了.
刁冉冉抱着那个大礼包.战行川在她的身边收拾着教材.其余的小夫妻也都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不过这一次.他们看向战行川的目光显然友好了许多.而看向刁冉冉的目光则有些复杂.既有羡慕.又有怜悯.显然是真的以为她嫁了个小混混.
“噗嗤.”
见大家都走|光了.刁冉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來.
“笑什么.东西收拾好了.走吧.”
战行川向來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所以.他根本就沒有看见那些人究竟是怎么看自己的.何为目中无人.他就是最佳的诠释.
“唉.人家都把你当成是地痞流氓呢.沒看见之前都躲开了.都不挨着我们坐.”
刁冉冉捂着嘴.笑个不停.
战行川这才顾得上看看自己.发现是挺狼狈的.不禁尴尬道:“走.快回家.”
两个人这才手拉着手.做贼一样避开人群.一溜小跑从教室跑出去.坐上车回家了.
到家之后.刁冉冉快速洗了个澡.刚一出來.就接到了公司财务经理的电话.
“情况怎么样.评估做出來了吗.你要特别留心.因为我们手里有好几项独家专利……”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着急地问道.
财务经理把这两天公司的情况向刁冉冉汇报了一遍.最后.对方很艰难地问她.是不是确定把公司转让掉.还有沒有转圜的余地.
还有吗.她不知道.
如果真的刁冉冉在就好了.她一定能够迅速做出决定.
可惜.她不是.她也做不到这么果断.
“是.确定.与其在我的手里半死不活.苟延残喘.还不如为她找一个好人家.就像是嫁女儿一样.风风光光出门.也有个美好的前程.”
刁冉冉挂断了电话.有些伤神.
她也不想去思考这些事情.可不思考又不行.
正想着.手机又响起.为了避免被记者和不认识的人骚扰.她特地设置了來电防火墙.不在通讯录的号码一律打不进來.能打进來的.就说明是亲友.同事.一定是认识的人.可以接听.
刁冉冉看了一眼來电人的姓名.居然是律擎寰.
这种时候.他也是來为律擎宇出头的吗.
第四十九章 把公司卖给我
说心里话.一看见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律擎寰的名字.刁冉冉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
她本能地认为.他也是來找自己兴师问罪來的.就跟前几天的丹尼尔一样.要问问清楚.公司现在的形势.到底对嘉皇娱乐的两个艺人有沒有什么负面的影响.
毕竟.无论是刁氏被检查组调查这件事.还是毒面膜致死这件事.都已经成为了这一周以來的头条新闻.在网络上的热度居高不下.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这两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中海.想不知道都难.
犹豫了几秒钟.刁冉冉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律擎寰沒有马上说话.而是静静地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分辨着刁冉冉现在的情绪.
“这几天.你应该也很烦躁吧.”
他忽然沒头沒脑地问了一句.虽然只是一句话.却令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是的.很烦躁.也很无助.表面上却要装得很坚强.很无所谓.很云淡风轻.甚至.就连温逸彤当众嘲讽自己的时候.她都要挺直腰杆.把她甩给自己的难堪再用力地还回去.
然而.沒人的时候.刁冉冉却知道.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我还好.行川帮我解决了好多事情.要不然.我恐怕真的不知道怎么对待那些记者.还有媒体的口诛笔伐.真不清楚.当初捧我们的也是他们.现在贬我们的也是他们.”
刁冉冉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个世道十分可笑.
她也想过.这一次是不是竞争对手一起联手做的圈套.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有头绪.最后.她索性就不再去想了.反正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沒办法回头.
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她已经停在了这里.一口气提不上來.也就罢了.
律擎寰长出一口气.似乎稍微放心了一些.
“其实.我打电话來.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今天晚上在一个酒局上.听见别人说.你要把你的公司卖掉.这消息是真的吗.”
他沒有撒谎.刚一出饭店.坐上车子.就马上给她打电话.求证消息的真伪.
刁冉冉苦笑一声:“不过是刚有这个想法.居然传得这么快.看來.还真是有很多人在等着看我们家的下场究竟有多惨.”
律擎寰连忙辩白道:“不不不.你别误会.我真的沒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觉得把公司交给我怎么样.既然你打算卖掉.那么.卖给谁都是一样的.不如你考虑一下我.”
他说得很急.好像生怕被她误会似的.
被律擎寰这么一问.刁冉冉还真的懵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沒有想到.他专门打电话來.竟然是來问自己这么样的一个问題.实在是太意外了.
她好奇地问道:“你买我的公司.你知道我的公司是做什么的吗.简单说來.就是卖化妆品的.你一个大男人.从來沒有涉足过这一行.你买它做什么.”
律擎寰轻笑一声:“商人逐利.我也只是想要多做一份投资.至于卖化妆品.的确.我是不懂.可是.如果你公司里的员工愿意留下.我可以维持原來的薪资标准.继续聘用她们.而且.虽然乍一看起來.它和我的公司不搭界.不过.你想想.嘉皇娱乐里面那么多的艺人.每年仅仅是造型这一项的开支.就不知道要多少钱了.如果.是自己的公司.二者合作.起码能省下不少钱.”
他的分析倒也不无道理.在之前.律擎寰就已经有过比较现实的考虑了.
虽然他的决定听起來有些突然.不过.实际上.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头脑一热的事情的.
“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而且.如果你买下‘硫觅’.以后产品的代言就可以全都由嘉皇娱乐的签约艺人來完成了.也方便很多.算是一个包装艺人的平台.”
受他影响.刁冉冉也开始帮他分析起來.
“是的.所以.我想的是.如果你真的打算把公司卖掉.与其面向整个社会寻找.还不如考虑一下我.你放心.我不是趁火打劫的人.我会按照正常的价格收购.手续是正常的手续.步骤也是正常的步骤.你考虑一下.好吗.”
律擎寰的语气.几乎带着乞求的味道.
刁冉冉一怔.有些茫然.
虽然他说得头头是道.可是.在她看來.他的这一做法.还是体现了他对自己的怜悯之意.
而且.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可怜自己的境地.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刁家的笑话.也都在看她的笑话.看她这个嫁了中海第一钻石王老五的女人.能不能挽救自己的家族企业.
“你沒有必要这么做.其实.我能感觉到.你是想帮帮我.或许这么说.有点儿自恋吧.不过.你真的不用可怜我.就算卖掉公司.我也不至于喝西北风.毕竟.养活自己下半辈子的钱还是有的.”
刁冉冉咬唇一笑.调侃着自己.
律擎寰顿了顿.这才轻声说道:“我说过了.你别多想.我沒想过什么可怜.帮你.我这个人.从來不会让自己的钱打水漂.我不过是看中了你的公司能为我赚钱罢了.有钱赚.我为什么不赚.恰巧.我认识你罢了.要说一定让我说出來一个私下的理由.我承认.我只是想保住这个有你美好回忆的地方.”
她张大了嘴.说不出话來.
什么叫做.这个有她美好回忆的地方……
“从我知道你不是她开始.我对你就沒有什么厌恶的感觉了.我试着把你当成身边的一个普通人去看待.我发现你的性格和她真的差了很多.你的攻击性远远沒有她那么强.我想.至今发生的这一切.也并非受你的意愿控制.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和无能为力.既然大家都是不能为自己做主的人.那我希望自己能为你的公司做一次主.”
律擎寰的话.令刁冉冉既感动.又感慨.
既然如此.如果她再拒绝.就显得太矫情了.
“我相信的.公司交给你.一定会很好.其实我刚刚还和公司里的员工说.公司就是我的女儿.我一定要给她找个最合适的婆家.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比在娘家生活得还要好.既然.你答应要给我的女儿一个美好的未來.那你千万要说到做到.对我的心肝宝贝好一些.要不然.我一定会和你拼命的.”
她的眼睛里噙着泪花.半真半假地和他开着玩笑.
律擎寰笑出声來.连连保证道:“你放心吧.如果她过得不好.你这个做娘的.可以随时打上门來.我一定受着.”
她也笑起來.
“好吧.虽然我们口头上的协议沒有什么法律效应.不过.我答应你.把公司转让给你.至于详细的步骤.就得麻烦你派人去和我公司的人联系了.这段时间.我恐怕不能经常去公司了.一个是为了躲避记者.另一个也是因为我现在行动真的有些不便.”
律擎寰关切地问道:“孩子.孩子还好吗.”
刁冉冉一手抚着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很好啊.它很乖.虽然还比较小.不过目前为止.还沒有太折腾我.”
他也笑了.和她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刁冉冉放下手机.打算再看一会儿书就睡了.
不过.另一端的律擎寰就沒有这么平静了.他久久地注视着手机屏幕.眼看着它从亮着.忽然间暗了下去.再到彻底黑掉.屏幕上映照着他皱着眉头的脸.看起來竟然是那么的伤感.
他知道.就算他在电话里说了那么多的理由.其实.最真实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不想和她割断联系.
买下她的公司.就意味着.和她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关联.
将來.就算她真的要恢复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也可以和他保持联系.
对.他要的.就只是不希望将來的某一天.当她无法再做刁冉冉的时候.她会选择一并忘记他.就像是从來也沒有认识过他一样.
刁冉冉刚爬上床.战行川就回了卧室.
这还是这么多天以來.他第一次晚上的时候.大着胆子进主卧.
她听见声音.扫了他一眼.又将视线重新落回到手上的书上.
“伤眼睛.等明天白天再看吧.我们早点儿睡.”
战行川一脸殷勤地试图拿走刁冉冉手中的书.不着痕迹地强调了一下“我们”这两个字.试探着她的反应.
他过了这么久的孤枕难眠的日子.再也不想和她冷战了.公司的床虽然也不差.可是.毕竟比不了家里的大床.更何况.家里的床|上还有她.
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倒是老老实实地任由他把书拿走了.也任由他把卧室的灯关掉了.只留下一盏壁灯.
“那个.次卧的床.不太舒服.好像咯我的腰.我明天让人换个床垫好了.”
战行川装模作样地说道.还伸手指了指隔壁.意思是不想去那里睡.
第五十章 说好的五分钟
刁冉冉故意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道:“不会,前两天你不在家,我特地叫人重新换了个床垫,欧洲进口的,花了好几千,据说符合人体工程力学,你只要睡上两天,它就能自动记忆你的曲线,绝对不会难受。”
战行川顿时僵住,这让他可怎么找借口留下來呢……
“那个,新买的东西要多放置几天,散散味道才行,不然容易导致……”
“放心吧,买來以后我就一直让张姐开着门了,还在房间里摆了好几盆绿萝,专门净化空气的。”
刁冉冉及时打断他的话,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微眯着眼睛,神情狡黠地注视着一脸无措的战行川,心里泛起一阵阵暗爽:活该,让你欺负我,现在轮到我來折腾你。
他哼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來,只好转身灰溜溜地走出卧室。
战行川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刁冉冉又是一声懒洋洋的呼唤,,“哎,你去哪儿,帮我捏捏脚踝,我怎么觉得有点儿肿呢,估计是白天走路走多了的缘故。”
他立即冲到床畔,一脸狗腿地说道:“來,我给你按一按。”
然后,不等刁冉冉说话,战行川主动爬上了阔别多日的大床,一瞬间,他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來了。
还是家里的床舒服啊。
战行川愉悦地在心里默默地呻|吟着,如果不是怕自己太得意忘形,得罪了刁冉冉,他还真想在床|上翻几个跟头,表达一下这一刻的喜悦之情。
她撩起睡裤,露出脚腕,果然,那里微微有些水肿。
“奇怪,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不是说,要再过两个月才会出现水肿吗,肯定是因为白天站得久了一些,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总站着了。”
战行川殷勤地用两只手轮流按摩着刁冉冉的两个脚踝,轻声说道。
沒一会儿,她的头一歪,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冉冉,老婆,孩儿妈,”
他叫了几声,见他沒反应,立即高高兴兴地在她的身边躺下來,顺手关了灯。
黑暗中,战行川窸窸窣窣地钻进了被窝,一只手不受大脑控制地往左边移过去,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她胸前的柔软,还轻轻抓了抓。
哇,好软,好弹,好大。
变化显著。
他闭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赖着脸皮,又朝刁冉冉的身边拱了拱,握着一枚雪峰,满脸幸福地睡了过去。
刁冉冉是被身上的一阵麻酥|酥、痒丝丝的感觉给弄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面朝窗户的方向侧卧着,可能是压到心脏了,所以有些不舒服,她本能地转过身,一下子对上战行川有些发红的眼睛。
“你。”
吓了一跳的刁冉冉显然清醒了过來,多日來她都是一个人睡,都已经习惯身边沒有人了,现在忽然多出來一具滚热的身体,紧贴着自己,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吓死我了。”
她不悦地抱怨着,调整了一下睡姿,打算继续睡。
“干嘛,”
发现战行川的手开始不老实,刁冉冉倏地睁开了眼睛,语气不善地问道。
“老婆,老婆,你已经怀|孕超过三个月了。”
他把自己的头向她靠过來一些,一脸谄媚地小声说道。
她转转眼睛,哼道:“那又怎么了,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记得比你清楚。”
战行川摩挲着她的胸口,继续温柔地说道:“刘医生不是说过了吗,只要过了前三个月,我们就可以……嘿嘿……可以做点儿少儿不宜的事情……”
他哼哼唧唧的,一边说,一边让手往下面走。
战行川想的是,自己忍了这么久,按理來说,也该有些甜枣吃吧。
可怜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共也沒有睡着俩小时,满脑子全是淫|秽思想,憋得够呛,一直挺到大清早,此刻实在挺不住了,“升旗”升得他都要吐血而亡了,所以他只好低三下四地來小心弄醒她,希望她能大发善心,体谅一下他这一百多天的忍耐。
刁冉冉按住他的手,翻翻眼睛,沒好气地说道:“你这叫精|虫上脑。注意胎教。”
战行川哭丧着一张脸,收回了手,开始在床|上來回地扭,來回地蹭,嘴里还无限委屈地叫嚷着:“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哪有你这样的。有了孩子不要老公。买回來的那么多书都白看了。哪本书上说怀|孕中期不许夫妻同房了,孩子出生了,我出障碍了。”
她啼笑皆非,坐起來,拥着被子,看着身边不停打滚耍赖的男人,又好气又好笑,转身从床头拿起手机,打开拍摄功能,对准他。
战行川倒是警觉,一下子停止全部动作:“你做什么,”
刁冉冉平静道:“拍你呀,看你多有出息,为了这种事儿,满床打滚,干嚎,多能耐。发到网上去,让全世界都看看人前的战先生和人后的战先生有什么不同,”
他急忙伸过手臂,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手机,顺势把她压倒,在她的脸上胡乱亲了几口,动了动腰。
“感觉到了吧,”
他挤眉弄眼地问道,眼看着刁冉冉的脸色有些红,这才满意地笑了。
她咬着嘴唇,小声妥协道:“五分钟,最多五分钟。”
战行川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不停地咕嘟咕嘟冒坏水:等真的开始了,她能控制得了时间,反正,只要自己掌握好尺度,别过分,别激烈,先让她舒服了,嘿嘿……
刁冉冉哪里知道他的邪恶心思,还指望着他能速战速决。
一个小时以后……
两颊粉|嫩,眼含|春水的女人一脸怒容,抄起手边的枕头,砸向身边的男人,口中不停地骂道:“混蛋。五分钟。说好的五分钟呢,”
战行川用手捂着屁|股,躲开枕头,一脸委屈地说道:“我已经加快速度,缩短时间了,再快我就得病了……何况,你刚才不是也挺舒服的吗……”
“闭嘴。滚出去。”
刁冉冉又羞又臊,用床单裹住自己,慌慌张张地跑去卫生间,冲洗身体。
站在地上的男人得意忘形地捡起枕头,挡在要害部位,开始不停地左扭右扭,还把一只手握成拳,凑到嘴边当做麦克风,嘴里大声哼哼着跑调了的曲子。
*
刁冉冉简单洗了个澡,然后下楼吃早饭。
战行川已经坐在餐桌旁了,手边放着一杯咖啡,他正在用平板电脑看财经新闻,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和半小时之前判若两人。
而她一见到他,耳根不由得又有些发烫的感觉,刁冉冉只好把头扭过去,装作查看今天的早饭都有什么的样子。
不料,战行川好像沒有察觉到她的羞涩一样,反而疑惑地看着她,主动问道:“你的耳廓怎么那么红,”
她气得把手伸到桌下,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大|腿,他顿时龇牙咧嘴起來。
“老实吃饭。”
话音刚落,刁冉冉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
律擎寰的办事效率高得吓人,一早上,公司的人就來询问她的意见,说嘉皇娱乐的人主动來联系他们,说是想要约定时间來好好谈一下收购的事情。
“是的,我已经和他们的老板通过电话了,我本人是同意卖给他们的,至于具体的流程,就要麻烦你们了。需要我做什么,随时來联系我就好,辛苦大家了。哦,对了,昨天律先生和我口头承诺过,说只要公司里的员工愿意,他可以继续按照原來的薪资标准聘用大家。如果方便的话,你私下透露一下这个消息,暂时还沒有决定跳槽的同事,可以考虑留下來。嗯,就这样。”
刁冉冉一放下手机,就发现战行川正在定定地看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和律擎寰联系了,你打算把公司卖给他,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他的语气有些不好,咄咄逼人似的。
她本能地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认真地回答道:“昨晚,他听说了我想把公司卖出去的消息,來向我求证是不是真的。我说是,他问我,能不能卖给他。一开始,我也觉得他在撒谎,不过,他说如果能有自己的彩妆护肤品品牌,旗下的艺人在化妆造型方面能节省一笔不小的支出,他打算自产自销。所以,我就同意了。”
刁冉冉摊开手,之所以把全部对话过程都和战行川描述了一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和律擎寰堂堂正正,沒有不可对人说的话,所以全说了。
战行川的脸色不是很好,他不在乎律擎寰把刁冉冉的公司买回去究竟想干嘛,他只是在乎,他为什么要买。
“难道在你的心里,与其信任他,都不想要信任我吗,”
他越想越來气,当初他好心,想要出钱帮她度过危机,她却拒绝了。
“这怎么会扯到信任上去呢,我和他是做生意,我和你是过日子,这分明是两码事好吗,我之所以不想你帮我,就是因为我把你当成丈夫,我孩子的父亲,仅此而已,我不想和你之间还有其他的关系,尤其是金钱上的。”
刁冉冉也有些动气了。
第五十一章 将错就错
令她万万沒有想到的是,战行川在这件事上,反应竟然这么过激。
两个人的脾气都不是很好的那一种,尤其是刁冉冉,算得上是外柔内刚。别人对她客客气气,那她也客客气气,别人要是对她横眉冷目,那她也能瞬间变成两副面孔,第一时间炸毛。
何况,她真的觉得,战行川的质问根本站不住脚。
中海就这么大,难道自己要彻底远离所有他看不上眼的人吗。何况,有几个人能让他看上眼。
“什么叫金钱上的关系。”
战行川抓着她的一句话不放,眼神里充满了对刁冉冉的不信任。
她坐下來,抿紧嘴唇,刚好张姐端來了她的早饭,刁冉冉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題上和他继续纠缠,安安心心地拿起汤匙,先喝了口汤,然后吃饭。
他见她那么淡定,反而一股气从心头弥漫开來,忍不住又要说什么,却被站在一旁的张姐抢先道:“味道怎么样。你这几天吃得太少了,要是觉得好吃,就尽量多吃一些,怀|孕十个月,可就靠这两个月长肉呢。”
战行川看了看刁冉冉并沒有丰腴多少的身体,终于还是把一肚子的话给咽了下去。
去公司的路上,他越想越來气,总觉得律擎寰这一次想要收购刁冉冉的公司,是不安好心,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是别有目的。
到了公司沒一会儿,虞幼薇就來了。
一见到战行川脸上的惊愕,她立即了然:“你忘了我几天前就跟你说过,我今天会來。”
他拍拍脑门,抱歉道:“不好意思,真的忘了,所以刚才一见到你推门进來,我有些沒有反应过來。”
虞幼薇款款走过來,她一身职业女性的干练装束,看起來丝毫沒有以前的那种孱弱,相反,倒给人一种强势、凌厉的冷艳美|感。
一瞬间,战行川有些恍惚,这还是自己养在公寓的那位病美人吗……
似乎看出了他的茫然,虞幼薇在对面坐下來,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常见的温柔,低声问道:“我最近一直在调理身体,怎么样,看起來气色是不是真的好了很多。子萱说,我的脸色不像之前那么苍白了,可我以为她在骗我,你说呢。”
说完,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
精致无暇的妆容,吹|弹可破的肌肤,以及漂亮妩媚的五官,得体大方的衣着,都令虞幼薇看起來光彩照人,再也不是少女时期那个自卑纤瘦的丑小鸭了。
战行川这才如梦初醒似的,连连点头:“是的,你的气色不错。”
虞幼薇姿态优雅地用手指勾了一下腮边的头发,然后低下头,从手袋里掏出一沓文件,递给战行川。
“这是分公司目前的账务报表,以及正在筹备的两个重点项目。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先过目,以免发生什么措手不及的事情。对了,你丈人的公司不也是这么出事的吗。听说,是偷了很多的税,被人举报了,情况很严重,是吗。”
战行川把文件接了过去,正在翻看,听见虞幼薇提起这个问題,他顿了一下,脸色稍显难看。
因为这并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虽然不是他的公司出事,可刁成羲现如今毕竟是他的丈人,两家有着斩不断的关系,外人一提起,少不得阴阳怪气,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所以,战行川从心底里排斥听见这件事,无论对方是真的关心,还是假的关心。
“好,我一会儿看一下。至于刁成羲的事情,上面派下來的检查组会详查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他看了几眼,随手放在一旁。
虞幼薇看出战行川在这件事上不愿多谈,索性也就不触他的霉头,她犹豫了一下,这才蹙眉,小声问道:“其实,除了这些事,我还想问问你,那天晚上,你和刁……”
她想说,你和刁冉冉后來怎么样了,在门口的人究竟是不是她,她又是怎么问你的,而你又是怎么解释的。
总之,关于那天那件事的全部,她都想要知道。
沒想到,战行川却打断了她:“沒事,还好,那件事……我们以后就不要提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看得出來,这一刻,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虞幼薇怔了怔,似乎沒有想到战行川会这么说。
什么叫做“沒事”。她也是女人,她不信刁冉冉沒有大吵大闹过,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做到真的冷静。如果她表现得足够冷静,那就说明,她要么是聪明过头了,要么是根本不爱这个男人。
刁冉冉聪明。虞幼薇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她不爱战行川,谁信。
她要是不爱他,能嫁给他吗。能为了他接受那么麻烦的试管婴儿吗。她还那么年轻,同龄的好多女人都会排斥早早地怀|孕生子,担心变丑,身材走形,等等。如果不是因为深爱这个男人,哪有女人会这么勇敢。
除非,那女人傻了,已经无原则地包容了。。
虞幼薇不动声色地思考着,不管哪一种可能,她都觉得不开心。
按照她的计划,经过这件事以后,战行川和刁冉冉之间的感情,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像以前那么亲密无间了。而刁冉冉现在正在怀|孕,情绪敏感,爱发脾气,几次之后,他势必会感到身心俱疲,不愿应对,会下意识地远离她,一点点地重新向自己靠近。
妻子胡搅蛮缠,情人温柔懂事,这不是最常见的戏码吗。。
哪里错了。
要是可以的话,虞幼薇真想大喊着问一问,或者干脆揪起战行川的衬衫领子,扇他两个耳光。
“你指的不要提,是不要提被她撞见那件事,还是不要提你爱我。”
虞幼薇深吸一口气,一脸无辜地问道。
这一次,换战行川怔了怔。
很明显地,他似乎根本沒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所以脸上的肌肉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跟着,战行川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求饶的味道。
“好了,我不问。你先忙,我去旁边坐着,不打扰你。然后,我们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虞幼薇适时地站起來,歪头,装作什么都沒发生一样,笑着问道。
战行川本想拒绝,可是,一对上她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他发现自己又说不出一个“不”字來了。
*
三天后的下午,刁冉冉正坐在客厅里画简笔画打发时间,干洗店的员工來送战行川和她的衣服。
除了休闲装,两个人的衣服大都是十分昂贵的,特别是战行川的西装,无法在家中清洗,一般都是送到店里去,做专业的洗护,再由店里的工作人员送过來。
“战太太,这几套西服都洗熨完毕,请您过目。哦,对了,在某一件外套的口袋里,我们还找到了几张票据,这个也请您收好。”
干洗店的员工把几套装在防尘罩里的西服放在桌上,又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交给刁冉冉。
“一定是他忘记拿出來了,就直接把衣服送到你们那里去了。谢谢了。”
刁冉冉检查了一下,西装沒有脏污破损,便付了钱,让张姐把衣服拿到楼上卧室,顺便接过那个透明袋,看看里面是什么。
“谢谢战太太,有什么需要再打给我们。”
刁冉冉亲自把他送出去,然后好奇地翻看着那几张票据,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
有加油站的票,还有便利店的票,此外,还有一张火锅店的票。
她好奇地看了一下票据上打印的时间,上面显示,战行川是最近这几天才去吃的火锅,而且,根据上面的消费金额,恐怕是两个人一起去吃的。
刁冉冉的心情蓦地有些沉重,就算她的记性再差,也不会不记得,自从怀|孕之后,她就几乎沒有再碰过火锅了。那么,这顿饭,自然不是她和战行川去吃的。
那么是谁呢。男的女的。什么人会选择在中午的时候去和战行川一起吃火锅。她知道,他并不是很喜欢吃辣,也并不是很喜欢吃涮肉。
视线向下,刁冉冉看见了小票上还印着店址和联系电话。
这家火锅店是连锁的,在市内有很多家,这一家,距离战氏公司并不远,刁冉冉记得,战行川说起过,说他们公司的员工聚餐的时候,也经常会选择那里。
这么一想,她的心头忽然一动。
犹豫了一会儿,刁冉冉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火锅店的电话。
很快,那一端有人接起。
“你好,我想咨询一下企业员工聚餐的具体事宜,请问能让贵店的经理接一下电话吗。”
刁冉冉极力保持着冷静。
不多时,有人重新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战氏集团的秘书,想要了解一下,如果大概有50人聚餐,那么人均价位在多少呢。”
她装模作样地问道。
经理愣了一下,立即笑道:“是孔小姐吗。哎呀,你又在和我开玩笑,当然还是按原來的价格了。虽然最近牛羊肉的成本有些高,不过你们战氏是我们的老客户,我当然不能不给你优惠了。”
刁冉冉将错就错,也笑着连声说是。
第五十二章 事件平息
虽然听起來声音不太一样.不过.火锅店的经理并沒有多想.真的把打來电话的女人当成了是战氏集团的总裁助理孔妙妙.
刁冉冉原本还担心自己的假身份会被人当场戳穿.沒想到这个经理竟然真的把她错认为是孔妙妙.那么一切就更好办了.真是天助她也.
“哪里.是同事们都喜欢你们家的火锅.也要特别感谢你每一次都给我们优惠.连战先生都对你们的食品和服务赞不绝口.”
她想了想.先给对方戴一顶高帽.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话題引到战行川的身上去.之所以要打这个电话.刁冉冉是想要知道.战行川是不是和别人去了这家火锅店.和谁去的.
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或许已经有一个答案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去相信.但又忍不住.想要发挥各种聪明才智.去验证一下她的猜测和事实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听见她的称赞.经理的脸顿时笑得一朵花似的.他连忙说道:“这倒不是吹牛.放眼整个中海.不管是北方火锅还是四川火锅.我们家绝对是一流的.几天前.战先生來这里.还特地尝试了一下我们家新出的香辣牛油锅底.他的女伴赞不绝口呢.”
刁冉冉的心跟着一紧.看來.果然是他去的.那张小票对应的.应该就是这顿饭.
她咬了咬下嘴唇.沉默了几秒钟.心跳得特别快.特别重.感觉都要从胸腔里跃动出來了.深吸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刁冉冉又挤出一丝笑容.继续问道:“咦.我记得战先生是不太能吃辣的.他太太已经怀|孕几个月了.医生也不许她吃辣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要骗我啊.大家都这么熟了.该不会是你故意为了宣传你们家的新品.就搬出我老板的名号吧.哈哈.”
刁冉冉故意假装笑着.來诈经理的话.
果然.经理急了.急忙辩解道:“这种事我怎么会撒谎呢.那天中午是我当班.他们两个來的时候.还是我亲自接待的呢.那个女人我之前沒见过.挺瘦的.挺白的.大眼睛.长头发.嘿嘿.不会是你老板的小情人吧……”
手机那端传來|经理的笑声.刁冉冉死死地咬着嘴唇.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她.
虽然瘦.白.大眼睛.长头发的女人成千上万.但是.能够逼着不爱吃辣的战行川陪她去火锅店的女人.却恐怕只有那么一个了.
刁冉冉同那经理虚与委蛇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她坐在沙发上.后背竟然已经湿透了.
张姐放好了战行川的西装.从楼上走下來.一看见刁冉冉.就忍不住惊呼道:“你怎么一头汗.今天也不热啊.快擦擦.孕妇千万不能感冒.”
说完.她急急忙忙去拧热毛巾.返回來.趁热给刁冉冉擦干净了手和脸.
“后背也都是汗.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张姐摸了一把她的后背.发现衣服都贴在皮肤上了.而她的双手冷冰冰的.温度低得吓人.
“快上楼.换件衣服.躺一会儿.”
张姐不由分说地拉着刁冉冉从沙发上站起來.她一脸木然地随着张姐上了楼.一直进了卧室.行动机械地换了件干净衣服.然后在床|上躺下了.
“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我把汤给你端上來喝.下午就别坐在楼下了.以免着凉.”
见她的情绪不太对头.张姐只好轻声叮嘱了几句.然后离开卧室.
躺在床|上的刁冉冉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她的世界原本很单纯.甚至可以说是单调.相比于那些在国外留学的富二代们.她并不突出.也沒有太大的抱负.在经历了一夜之间家族破灭.一觉醒來身份转换这两件天大的事情以后.其实她对于爱情的态度也并沒有根本的转变.既然两个人相爱.也愿意走进婚姻殿堂.那么对于他们來说.婚姻就不应该是坟墓.而应该是人生的另一段经历的美好开始.
然而.事实却太残酷了.给了她响亮的一记耳光.
一瞬间.茫然无措的刁冉冉在心中甚至浮现出两个字.离婚.
她记得网上有婚恋专家说过.说现在的年轻人对于婚姻的耐压力大多很差.只要婚姻中一有不如意.就会本能地想要离婚.所以离婚率才居高不下.尤其是城市的小夫妻.很多都是在结婚后两三年就离了.都跟闹着玩似的.
刁冉冉也知道.自己这么莽撞.不对.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能做的.她都做了.能给的.她也都给了.
她的丈夫有一个难以忘怀的初恋女友.温柔.美丽.有过悲惨的经历.令人万分怜惜.
就算她现在用尽全力.也沒有办法删除他们之间的过去.更沒有办法让那些过往变得不存在.
轻轻地翻了个身.刁冉冉的眼角无声地滑下一滴泪.
怀|孕的女人本就敏感.多疑.她也不例外.尤其.现在又知道了战行川居然还在和虞幼薇私下约会.她的心更加痛苦.好像陷入了黑暗无尽的漩涡之中.再也无法重见光明.
所有的打击接踵而來.她真的觉得.太累了……
*****
律擎寰沒有骗人.从他和刁冉冉联络以后.他就派人去负责收购“硫觅”这件事.并且十分关注收购进度.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让嘉皇娱乐公关部的人花钱去消除了一部分网络上关于有毒面膜的不实报道.为的就是将品牌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通过一系列的删帖、关键词清除、减少词汇联想等等方式.很快地.网上的一些消息就销声匿迹了.一些链接点进去.都显示帖子不存在.或者内容已经被清理之类的.
毕竟这些人是专业出身.平时沒少给艺人做宣传.写通稿.撤负面报道.所以.经过嘉皇娱乐的人一插手.效果十分惊人.
同时.“硫觅”的公司官方声明也被多家重量级媒体转载.刊登.同时.国家质检中心的报告一并广而告之.打消了很多人的疑虑和猜测.
很快.专柜也恢复了产品的销售.虽然销售额略微受到影响.不过.总体的下滑并不算很明显.甚至.在某些地区.几乎完全沒有影响.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律擎寰的授意.就连一向懒得发状态的律擎宇都在自己的个人网站上发了一条内容为力挺“硫觅”的微博.并且又给自己代言的“爱丽丝梦游仙境”打了一遍广告.结果.就在当天.香水限量版的销售情况又出现了一个小爆发.足可见偶像的力量是恐怖的.
而且.在律擎宇发出微博之后的一个小时左右.江菡龄等几个艺人也纷纷转发了他的微博.一时间.这条微博的转载量高达二十万.评论也超过十万.点赞数更是直逼五十万.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虽然.也有小部分网友提出质疑.或者干脆在评论里冷嘲热讽.不过.绝大部分的粉丝还是愿意相信和支持自家偶像的.认为所谓的“面膜杀人事件”.不过是被人利用.故意渲染出來.夺人眼球的.
此外.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战行川的人查到了吴晓明的经济情况大有问題.而且.还有邻居偷偷说.他们听见吴晓明打黄玉.似乎是逼她去娘家借钱.为他还赌债.
顺着这两条线索查下去.这个所谓的疼爱妻子.要为枉死的妻子讨要个说法的好丈夫形象.越发站不住脚了.就连很多无关人士都觉得.吴晓明不过是想要借着妻子意外身亡这件事.趁机索要大笔赔偿金.用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种种证据摆在他的面前.最后.不得已之下.吴晓明只好放弃起诉.
法|医的详细鉴定也终于在一周后给出來了.黄玉生前就患有严重的哮喘.而且长期营养不良.工作强度大.还患上了心脏|病.身亡当天.她在商场加班.身体异常疲惫.下班回家后.因为觉得很累.所以在沒有吃晚饭的情况下.先洗了个澡.之后做面膜.因为哮喘发作.带动心脏|病发作.最终导致了意外死亡.
不过.战行川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反而让律师团做好准备.要求继续打官司.他要起诉吴晓明诽谤.要求他当众道歉.并且赔偿一元钱.
当然.这个一元钱的赔偿.不过是意思一下.他根本不缺钱.
吴晓明偷鸡不成蚀把米.至于法院到底会怎么判.那就不是战行川和刁冉冉需要操心的了.他已经全权委托律师团.几位金牌律师不会打不赢这样的小官司.否则也不要混了.
闹得满城风雨的这件案子.渐渐归于平静.而关于嘉皇娱乐收购刁氏化妆品公司的这个消息.也不胫而走.
律擎寰的效率很高.半个月以后.该走的程序就都走得差不多了.收购仪式即将召开.在家中休息多日的刁冉冉也不得不再一次出现在公众的面前.
第五十三章 我想离婚了
消息一出.不只是行业内哗然一片.就连许多业界的财经人士.都表示事情突然.完全沒有预料得到.
毕竟.刁冉冉的公司刚刚度过严重危机.虽然之前因为负面新闻的报道.对公司的声誉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远远未到将公司出手的地步.所以.众人感到太过惊诧.都对她做出这个决定有些不解.觉得刁冉冉是不是太过任性了一些.
不过.也有人酸溜溜地私下说道.她这是在未雨绸缪.先把子公司脱手.能赚到多少是多少.反正刁氏已经距离彻底完蛋也不远了.以免到时候.上头查出來更多的证据.她家的资产被冻结.哪个也跑不了.
对于这些传言.刁冉冉一律漠视.懒得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难道我解释了.他们就会给我钱吗.不.一分钱也沒有.还会笑话我.与其这样.我还不如不吭声.让他们去猜.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她放下手里的果汁.一本正经地说道.
孔妙妙约她出來喝下午茶.顺便给还沒有出生的小宝宝买了一套婴儿用品.作为礼物送给刁冉冉.
“我就知道.你肯定懒得理会他们.何况.反正有我哥出面处理.你就在家好好养胎.这孩子來得这么不容易.你千万多多注意.”
她看了看刁冉冉.总觉得她沒有其他孕妇胖得那么快.似乎体重并沒有增加多少似的.想想也是.从她怀|孕到现在.就沒有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而且全都是大事.正常人哪里能够有这么强的内心承受能力.
刁冉冉垂下眼睛.叹了口气.沒说什么.
孔妙妙见她似乎是有心事.左右看看.也压低声音问道:“冉冉.你是有什么想和我说说的吗.虽然.战行川是我的表哥.我们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同为女人.我们是好友.如果你们之间发生争吵.我肯定是向着你的.这一点.你一定别防着我.相信我.”
一席话.说得刁冉冉都快哭出來了.
她的朋友不多.大部分又都是温逸彤那种人.你得意的时候.全都朝你围过來.你一失意.这群人立即不见踪影.如今听见孔妙妙这么暖心的话语.刁冉冉自然充满感激.
“我怎么会防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妙妙.也许你才是对的.保持恋爱.保持甜蜜.不着急结婚.进可攻.退可守.永远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她红着眼睛.轻声说道.
孔妙妙怔了怔.感觉事情严重了.
然后.刁冉冉沒有隐瞒.把她知道的一切.都讲述给孔妙妙.包括自己在会所的包房门口.撞见战行川和虞幼薇搂抱在一起.他还对她倾诉衷肠的一幕.以及几天前.他们还在战氏附近的火锅店一起约会吃饭的事情.全都说了出來.
说完之后.她觉得舒服多了.虽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不过.心头确实是沒有那么堵得慌了.
孔妙妙的一张脸已经彻底黑了.她气得想要喝一口咖啡來平复一下心情.刚拿起杯子.气得不行.又重重地掼在了桌上.溅出來几滴咖啡.都洒在她价值不菲的手袋上了.
刁冉冉急忙拿起纸巾.帮她擦了擦.以免留下污渍.
“太可恶了.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她还是不是女人了.正常的女人会做出这种不要廉耻的事情吗.人家都已经结婚了.她还拼命凑过來.最后.她是不是还要恬不知耻地说一句.男人在外面乱搞.不是她的错.而是做妻子的沒有本事留住自己的男人.”
孔妙妙说话比较直.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听起來有些伤人.
她的脸微微一红.只好装作查看手袋.低下头.闭上了嘴.
刁冉冉刚要开口说话.忽然.楼下不远处传來了一阵骚|动..
她和孔妙妙不约而同地扭头.向楼下看去.
她们两个在商场二楼的咖啡厅里坐着.就靠着窗户.咖啡厅是半开放式的设计.两个人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一楼的共享大厅.此刻.因为是下午一点多钟.共享大厅沒有表演活动.相对來说比较安静.可是.一阵女人的尖叫声打破了这份安宁.只见三个年轻女人扭打在一起.有两个分明是一伙的.正在联手厮打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女人.又是扯头发.又是拽衣服的.
“姐.我替你把这个骚|货的裤衩扒了.不是发|骚想男人吗.这里到处都是人.谁愿意操谁操.妈的.贱人.”
“都给她扒了.不要脸的.趁我怀|孕勾引我老公.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姑奶奶现在坐完月子了.刚要找你.你他|妈|的自己就送上门來了.还敢逛街.逛你|妈的.刷我老公的卡爽.是吧.”
其中一个身材略显丰腴的年轻女人红着双眼.抬起脚來.朝着被按在地上的女人就是一脚.正踹在她的小肚子上.
一对二.显然.被打的那个女人不是这两姐妹的对手.她倒在地上.只能用双手死死地拉扯着自己的裙子.可惜裙子已经被撕破了.露出一半黑色内|裤.看样子.连内|裤也要被拽掉了.
旁边有些围观群众似乎想要上前拉架.不过.踢人的那个女人指着人群.大声骂道:“都别管闲事.谁知道我的痛苦.我大着肚子.羊|水不足.不敢同房.她跟我老公卖骚.先是一宿一宿用微信聊天.然后就是约炮开房.我老公这几年赚的那点儿钱全都搭在她的身上了.我住院生孩子.前后一万块他都拿不出來.还是我自己娘家妈掏的钱.谁都别过來.今天谁敢帮她.我连谁***.”
说完.女人哭着冲上去.继续踹打着她口中的小三.
商场的保安虽然闻讯赶來了.不过.他们也有些忌讳.毕竟地上的女人已经近乎于半|裸了.保安都是一群二十來岁的年轻小伙.谁也不敢随便碰她.以免惹上一身骚.
情况有些混乱.整个商场都热闹起來了.从二楼到六楼.每一层都有人站在楼梯旁向下看着.议论纷纷.
孔妙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回不过神來.
坐在她对面的刁冉冉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來了.沒有继续再看.
妻子当众打小三.并不少见.这几年.网上也有不少了.看得多了.也就有些见怪不怪了.
那个愤怒的妻子显然是一直等到生产之后.才开始行动的.这说明她忍了很久了.已经完全忍耐不了了.怀|孕的时候.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能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直到现在.孩子平安出生.她才能叫上妹妹.暴打小三.发泄心头的怒火.
“这也太劲爆了.犯不犯法啊.”
孔妙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再联想起之前刁冉冉和自己说的话.不禁心头一紧.
她、她不会也想这么做吧.
“冉冉.你千万别学这女人.太吓人了.对你自己也不好.”
孔妙妙急急劝道.
刁冉冉抬起头.轻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做的.再说.我也做不出这种事.”
她说的倒是实话.她的身体未见得比虞幼薇强壮多少.真的动起手來.也说不上來谁吃亏.谁占便宜.何况.这种举动发生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也太丢脸了.她不会不要自己的脸面.娘家的脸面.
孔妙妙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又说道:“冉冉.我知道你生气.不过.有一点我是敢保证的.我哥绝对沒有和虞幼薇开过房.实不相瞒.你别生我的气.我就是怕他做出什么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情.所以一直偷偷摸|摸地去查他的开房记录……你千万别告诉他.要不然.他可恨死我了.”
刁冉冉有些吃惊.倒是沒有想到孔妙妙会私下做这种事.
“我不会告诉他的.只是.他们要是在一起.也沒有必要去酒店.所以.其实查这个也沒有什么用.我也不瞒你.我想过离婚.可我又怕孩子出生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对它太不公平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下去.
孔妙妙吓坏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刁冉冉都动了离婚的念头.可见.她近來一段时间过得真的很不好.已经到了不想再忍的地步.
“离婚.不不不.那太严重了.我觉得沒有那么严重.我猜.你是觉得我哥不够关心你.他那个人其实就是这种性格.外冷内热的.或许.或许你们彼此都有些误会……”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口才太差.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來安慰朋友.
刁冉冉摇摇头.串串泪水无声滑落.
她用手指揩去眼角的泪.哽咽道:“你别劝我了.我的心好累.我有好多事情不能说.也说不出來……我觉得他有时候离我很近.有时候离我很远.那种忽远忽近的感觉让我像个乞丐一样.只能跪在地上.求他爱我.疼我.而那个女人只要站在不远处.哪怕什么也不说.朝他勾勾手指.他就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第五十四章 牙痒痒
承认自己的失败,对于很多人來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让一个女人承认自己在感情上的失败,更是如此。
眼看着刁冉冉泪如雨下,孔妙妙急了,连忙一口气抽|出几张纸巾,塞进她的手中,同时连声劝道:“你别哭,你哭,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能感觉到的,它也会紧张,觉得不舒服。”
刁冉冉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她尽量止住眼泪,用纸巾按着双眼,迫使自己马上平静下來。
“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家里的事情太多了,一件连着一件,别说你现在怀|孕,就是普通人恐怕也承受不了。冉冉,离婚什么的话,千万别再说了,就算你有这个念头,也要尽快打消它。那么多婚姻有问題的夫妻,都沒有走到离婚这一步,何况你们之间,远远沒有那么严重。”
见她平静下來,孔妙妙压低声音,小声叮嘱着。
她很了解战行川的性格,要是刁冉冉在怀|孕期间率先提出离婚,他一定会怒不可遏,觉得自己的颜面受损。不过,根据我们国家现行的法律,女人在妊|娠期和哺乳期,是受法律保护,丈夫是不能提出离婚的。
也就是说,其实,战行川想要离婚不假,但他还想要面子,不想在人前做被妻子抛弃的那一个。
孔妙妙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在心里将战行川默默地骂了一万遍,犹豫着该怎么提醒刁冉冉要多加小心。她真想直接告诉她,他和你结婚,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而我……其实也算是一个帮凶。
“再说吧。对了,我感觉容谦好像也很喜欢孩子,你们有沒有考虑过,什么时候要一个,”
刁冉冉主动转移了话題,不想再在离婚的问題上纠缠下去了,反正,也说不出一个结果來,还不如先不去想了。
孔妙妙怔了怔,咧嘴笑道:“生孩子我不急,我不想惹一身骚,被容家的那群人抓|住什么把柄,还得以为我是想要母凭子贵,靠着肚里的那块肉嫁进他家。他要是真的爱我,就算我生不出,也不会影响什么。”
她倒是真的不着急,反正,她也不着急结婚,更不要说生孩子了。
“是啊,你们都还那么年轻,沒有必要太赶时间,先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吧。不要像我似的……”
刁冉冉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明显隆|起的腹部,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她承认,要不是自己当初太沒有安全感,太想要用一个孩子來确定和战行川的关系,也不会刚结婚不久,就想要马上怀|孕。事到如今,他们的婚姻基础本來就不够稳定,即便有了孩子,也不见得能够抹杀那些原本就存在的矛盾和问題。
总而言之,孩子的确是夫妻两个的纽带,可那却是要建立在他们足够相亲相爱的大前提之下,否则,孩子的到來,反而会激化两者的分歧,甚至可能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庭,彻底分崩离析。
而这些话,或许,对于未婚的人來说,是难以理解的。
“别那么悲观,冉冉,你和以前变了好多,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真的不一样了……”
孔妙妙有些难过地哽咽着开口,低下头。
这一刻,她真的有些怨恨起战行川了,更憎恶虞幼薇,他们两个人如果想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好了,何必要把别人拉下水呢,害了一个又一个的无辜人士。
要不是从小被战家收留,又和战行川一起长大,孔妙妙可能真的会和他翻脸。
而现在,她夹在中间,好像怎么做都不对,不做,又好像更不对。
似乎看出了孔妙妙的不安,刁冉冉主动提议,再去逛一会儿,她想买几份小礼物,送人。
“送人,送谁啊,”
孔妙妙有些好奇,刁冉冉现在也不上班了,整天在家休息,要送什么人。
“后天是收购仪式,要见到律擎宇和江菡龄,之前因为我和律擎宇意外在片场受伤,害得他休工了几个月,而且江菡龄也是临时顶替我的。我总觉得,欠了他们两个的人情,反正后天一定会见到,正好顺便聊几句,还了这个人情。你觉得,怎么样,”
刁冉冉托着腮,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孔妙妙,征询着她的意见。
孔妙妙一听,立即反应过來,以后,刁冉冉的公司就要彻底转手给律擎寰了。律擎寰是嘉皇娱乐的总裁,公司里有上百位大大小小的明星艺人,律擎宇和江菡龄虽然不是最红的,却是最近力捧的两个新人,而且,他们两个人的经纪人都是丹尼尔,丹尼尔一直默许他们捆绑在一起炒作的行为。
“这么一说,似乎还真的避不开呢。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逛逛吧,看看买什么比较好。”
两个人提着刚买的各种东西,离开了咖啡厅,去楼上继续购物。
战行川回家的时候,刁冉冉已经回來了,刚洗完澡,正在卧室里整理着今天的“战果”,七、八个纸袋堆在地板上,几件衣服摊开在床|上,还沒來得及挂起來。
“和妙妙逛街去了,”
他走过來,从后面抱住刁冉冉,把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问道。
她全身一紧,僵硬了几秒钟,点点头:“嗯,买了衣服和一些小玩意儿,刷的你给我的那张卡。”
战行川笑着开口道:“干嘛和我强调这个,卡给你,就是让你用的,我还觉得你买的少呢。要是身体允许的话,沒事就多逛逛,喜欢什么先买回來。”
她勉强一笑,转过身來,直视着他的双眼,故意说道:“好的。哦,对了,洗衣店今天把你送去干洗的那几套西服送來了,我检查过了,衣服沒问題,我已经放回衣橱了。”
刁冉冉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战行川很自然地点头说好,再也沒有其他的话了,脸上也很自然,不像是在伪装。
她心下了然,看來,他可能完全忘记把那几张小票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來丢掉这件事了。否则,以他的谨慎,他是不可能把那么明显的证据留着的。
还有可能,是虞幼薇偷偷塞进去的,总之,他现在还不知道,刁冉冉已经查证过了,也知道他和虞幼薇私下又见了面,还一起吃了饭。
“收购公司的事情,已经是沒有商谈的余地了,是吗,”
就在刁冉冉兀自出神的时候,战行川扫了一眼放在梳妆台上的那摞合同文件的副本,拧起眉头,沉声问道。
看來,他问的话果然是废话了,合同都已经做出來了。
在这件事上,刁冉冉的态度坚决得可怕,如果是以前,战行川表达了不满,她百分之九十都会听从他的意见,不去做让他感到不高兴的事情。
然而,这一次,她宁可得罪他,也要把公司卖给律擎寰。
不得不说,多多少少,这件事也和战行川三番五次地令她伤心有关。他对待虞幼薇的态度太过藕断丝连,让刁冉冉从失望,再到绝望,一个对爱情绝望的女人,往往会在其他事情上变得聪明果断。
事实证明,把公司卖给律擎寰,而沒有卖给战行川,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当然,刁冉冉要等到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一点了。
“我知道你不赞同我的做法,不过,我已经决定了,自负盈亏,就算是有什么负面的影响,我也会自己消化的,就当是买个教训好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也不完全是因为赌气,也有一些泄愤的成分在里面。既然她被迫成为刁冉冉,不得不接替那个女人留下來的一堆烂摊子,那么,好,她就用这个身份,卖掉公司。反正,刁冉冉早就把公司的大部分资金都转移走了,剩下的一部分只能勉强维持日常的运营,摆明了也是在防着她。
既然如此,她索性就把公司卖掉,至于卖公司的钱,她一分也不会揣进自己的腰包,全都直接划到刁氏总公司的账上,给员工发工资,然后坐等上面的处罚结果,该罚款就罚款,该坐监狱就坐监狱,总之一句话,认罚。
“你那是什么话,我只是不愿意看着你把公司卖给姓律的。谁知道他有沒有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还有他那个弟弟,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搞不懂现在女人的审美,为什么会迷那样的男人,想想就觉得奇怪。”
战行川一想起律氏兄弟,就恨得牙痒痒。
刁冉冉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眼,战行川就立即闭上了嘴。
他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和往日不同,虽然她什么都沒有说,可是,战行川就是觉得沒來由地一阵心虚。
所以,他不说话了。
悻悻地转过头,战行川看见梳妆台上还有三个精美的礼品盒,小小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刁冉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她给律擎寰、律擎宇和江菡龄准备的小礼物。
她分明看出了战行川很好奇那是什么,不过,她倔强地沒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收拾着床|上新买回來的衣服,用小剪刀把吊牌剪掉。
就让他好奇去吧,疑惑去吧,他和虞幼薇一起吃火锅的时候,可有想过她一个人在家养胎,是多么的无聊,多么的寂寞。
第五十五章 收购仪式上的意外
考虑到刁氏目前面临的困境和窘境,以及刁冉冉本身还是个孕妇,经过她本人的同意,律擎寰授意手下员工,将收购仪式的各项环节尽量压缩到最简,而且尽量控制住现场的人数,不要太大张旗鼓。
尽管如此,作为目前内地最为知名的娱乐公司,旗下掌握着一线二线十八线无数大小艺人,无论在何时何地,嘉皇娱乐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不牵动视线,做到真正的低调。
更何况,这也是今年年初,娱乐圈跨商圈的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即嘉皇娱乐的幕后大老板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出现,揭开神秘面纱,并且成功收购一家颇为知名的彩妆公司。
律擎寰的名气虽然不如战行川那么响亮,不过,这几年,在他的带领下,律氏也算是蓬勃向上,发展势头十分强劲,不容小视。
吉诗雪和安吉丽娜都不在国内,她们最早也要今晚才能飞回中海,少了两个左膀右臂,刁冉冉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临时助理米雪儿毕竟年轻,经验不足,遇到这种大事,难免手忙脚乱。收购仪式开始之前,她一紧张,竟然把手上的一摞合同的顺序全都弄乱了。
“你给我吧,我自己理一下就可以。去帮我倒一杯热水,再帮我拿一份玉米沙拉,谢谢。”
对于米雪儿的笨手笨脚,刁冉冉确实感到有些无奈,但是她也不想动怒。怀|孕之后,她的耐心倒是比以前好多了,大概也是为了照顾到腹中宝宝的情绪,所以并不经常发脾气。
“好的好的。热水,玉米沙拉。”
米雪儿立即走出了休息室,轻轻带上了门。
刁冉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把一摞a4纸在桌上摊开,耐着性子,按照右下角的数字,一张张把它们重新整理好,排序,装订。
她正忙着,休息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刁冉冉沒有抬头,继续整理着手上的纸张,只是腾出一只手來,轻轻接过去。
“谢谢。对了,嘉皇娱乐那边的人到了沒有,要是你看到他们的律总,麻烦你跟他说一声,之后的午宴我就不去了,请他帮我……”
刁冉冉凑近杯沿,抿了一口,轻声问道。
水杯里的热水,温度刚好,只是微热,并不烫人,一喝进嘴里,她的喉咙顿时舒服多了。
不等说完,她的视线落在那只顺势撑在桌边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整个人立即愣了一下。
很显然,那是男人的手。
她猛地抬起头,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并不是冒失的米雪儿,而是律擎寰。
“请我帮你什么,”
他看着一脸愣怔的刁冉冉,朝她微微一笑,顺着她刚才沒有说完的话,继续问下去。
她缓了缓,这才勉强镇定下來,又喝了一口水,掩饰着自己的惊愕。
“帮我应付一下那些商界精英啊。我既不能喝酒,又笨嘴拙舌,所以就不去给大家扫兴了,你全权代表我,我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刁冉冉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过,她是真的不想在签字仪式结束后,再继续留在这里,分神去参加什么午宴酒会之类的活动,体力上实在吃不消。
更何况,她已经把公司卖掉了,就算别人如何嘲笑她的无能,她都不在乎了,更不想看那一张张伪善的面孔,和他们说任何虚伪的话语。
“要是沒记错的话,我有好几次被你的话噎得哑口无言,要是你还算笨嘴拙舌,那我就是哑巴了。”
律擎寰同样半真半假地玩笑道。
她很给面子地笑了笑,沒再说什么。
他也笑了。
本來,笑完之后,两个人其实也就沒有什么好说的了。
刁冉冉收起笑,握着水杯,忽然感觉到气氛有一丝尴尬,她只好低下头,假装看着桌上的那摞文件,做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來。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这么做了,律擎寰就会识趣地离开,沒想到,他却低咳一声,再一次地主动打破了沉默。
“收购这件事,战行川什么态度,我猜,他一定很不愿意吧,”
他猜对了。
刁冉冉把手中的水杯轻轻放下,掀起眼皮,看向律擎寰,似笑非笑地回答道:“公司是我的,自始至终,都和别人沒关系。至于别人,包括他的态度,我沒有去刻意地留心,因为都不会影响我自己的决定。”
律擎寰看看她,一扬嘴角,当即戳穿:“你们分明就是因为这件事而争执过,你又何必瞒着我呢,”
她一时语塞,脸上的神色不禁有些难堪。
“就算有,我又何必挂在嘴上,我又何必一定要对你坦白,”
刁冉冉满脸倔强地反问。
他的确出资买下來了她的公司,但是,那不代表,他可以出资买下她的尊严,买下可以任意用言语凌|辱她的权力。
被她的诘问弄得尴尬起來,一丝受伤的神色从律擎寰的脸上一闪而逝。
他叹息:“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
他自认为,在误会解除以后,自己并沒有做过什么不妥当的事情,而鉴于他也一直和律擎宇帮助她保守那个天大的秘密,无论怎么说,大家都不应该是敌人才对。
起码,在共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他沒有再对她施加伤害,自认为问心无愧。
见律擎寰流露出伤感,刁冉冉也不禁后悔起來。
别说他勉强还算是正人君子,单单说他力排众议,收购了她的公司这件事,就足够仗义了,自己刚才的反应,确实太伤人了,需要反省和道歉。
“不好意思,是我的语气不好。我们当然是朋友,请你别怀疑。”
刁冉冉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有些自责。
幸好,律擎寰沒有在这个问題上继续纠缠。他也猜到了,因为他和战行川一向互相看不顺眼,得知刁冉冉要把公司卖给自己,他不气得跳脚才怪。
“我并不是担心他生气,我只是一想到他生气的那幅场景,就觉得暗爽罢了。”
他颇为腹黑地说道,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刁冉冉做出來一个无奈的表情,看來,当年那瓶红酒的恩怨,一直绵延到现在,这两个男人还真的是卯上了。
“那还真的被你说中了,请你尽情爽吧。”
她摇摇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拿起东西,口中说道:“走吧,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律擎寰也迈步,和她一起走出休息室,一路上都很照看她,不时地轻声提醒她,注意脚下。
收购仪式在嘉皇娱乐的大会议厅内举办,因为律擎寰发话,前來到场的媒体并不算多,大概七、八家记者,十余个人,稀稀疏疏地坐在下面,距离仪式开始还有几分钟,摄影记者都在调试着手中的器材,文字记者也都在上网、发微信、轻声交谈着。
一见到双方公司的工作人员陆续进场,记者们也立即兴奋起來,知道仪式即将正式开始了。
在一个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律擎寰和刁冉冉从侧门进入大会议厅,一前一后上台。
走到门口,律擎寰十分绅士,做了个手势,请刁冉冉先走。
她也沒有多做推脱,朝他一颔首,走在前面。
地上铺着红毯,因为台上摆放了音箱和麦克风,所以红毯上有很多电线,弯弯曲曲,排成几行。
虽然刁冉冉走的时候,异常的小心,不过,一根比较细的电线埋在地毯下,并不是很明显,她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地毯本身的褶皱,沒有太在意,直接一脚踩过去了。
等她的鞋底压上去,那种无法忽视的凸起感从脚下传來,刁冉冉心里一惊,坏了,千万要站稳。
她正想着,身体的平衡却在眨眼间失去了。
一种失衡感从左脚传來,她本能地挥动手臂,想要抓|住什么。
走在他身后的律擎寰其实并沒有看清她之前踩到了电线上,不过,眼看着她的姿态不对,而且身体倾泻,他忽然意识到她可能要摔倒,于是本能地冲上去,在她彻底失去平痕之前,一把抱住了她。
这个意外小插曲发生得很急,前后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三秒钟的时间。
所有人都愣了,眼睁睁地看着刁冉冉险些跌倒,最后跌进了律擎寰的怀中。
场内顿时安静下來,好像镜头定格似的,过了几秒钟,又顿时热闹起來。
几个离得近的工作人员也急忙小跑着上前,却谁也不敢伸手去碰,毕竟,刁冉冉的肚子已经比较明显了。律擎寰的脸色有些涨红,他咬紧牙关,手臂上的青筋都迸起來了,暗暗用力,将刁冉冉给慢慢地撑了起來。
她按着他的手,自己也跟着用力,两个人一起使劲,片刻以后,刁冉冉终于站起來。
长出一口气,她捂着心脏,小声念叨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好沒事,还好……”
站在刁冉冉身后的律擎寰已经一头是汗,脸色非常难看。
他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的身体扳过來,面向自己,急急问道:“真的沒事吗,”
第五十六章 电梯内的亲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不只是在场的记者和工作人员,就连刁冉冉本人,都有些反应不过來。
刚刚失去平衡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猛地闪过两个字,糟了。
身为一个孕中期的孕妇,刁冉冉比谁都清楚,在这种时候跌一跤,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不过,她已经沒有时间去思考自己会怎么样了,她甚至已经在心中默默地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幸好,一直走在她身后,和她保持一步距离的律擎寰反应足够快,居然在她倒地的前一秒钟,把她抱住了。
太惊险了,两人身边的几个女性员工甚至都尖叫起來。
尤其是米雪儿,她的手上还端着刁冉冉一会儿要吃的玉米沙拉,只听她吓得嗷一声,把手里的沙拉全都丢出去了,旁边的一个男人最为倒霉,刚好被淋了一头的玉米粒。
“刁小姐。”
“快把脚边的东西拿走,快。”
几秒钟后,众人回过神來,急忙大声招呼着,有人快速地把刁冉冉的周围清出來一片空地,以免她再出现什么意外。
见刁冉冉沒有回答自己的问題,不知道她是哪里疼痛,又或者是吓傻了,律擎寰也急了,松开原本抓着她的手的两只手,想也不想地按上她的两侧脸颊,猛地靠近,同她四目相对,再一次急急地追问道:“说话,冉冉,有沒有撞到哪里,肚子疼不疼,下面疼不疼,”
那样紧张急迫的神情,以及语气,倒是把刚刚才回神的刁冉冉给吓了一跳。
她一掀起眼皮,就对上律擎寰的双眼,他眼中的恐惧和担忧,令她既感到意外,又有些感动。
“我沒事。幸好你扶住我了,要不然我就倒了。”
刁冉冉一说完,才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十分不妥。
因为,律擎寰的两只手正捧着她的脸,他微微俯身,低着头,脸离她的脸近得可怕,呼吸相闻,甚至,只要他再向前两厘米,他们的嘴唇可能都要碰上了。
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而且,还是在十几个记者,以及两家公司的下属面前。
她打了个激灵,本能地推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和他拉开了距离。
律擎寰急忙站直身体,因为他也发现了,自己刚刚因为太着急了,所以做出來了极其不妥当的举动,此刻,他十分后悔,也十分不安,而且对刁冉冉充满了愧疚之情。
他并非是有意和她有肢体触碰,只是太担心她。
然而,就算律擎寰刻意忽略,刻意冷静,可是从指尖传來的那股温热滑腻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刁冉冉因为怀|孕的缘故,所以几乎不化妆了,只是做好日常的清洁保湿工作,不过,皮肤却好像变得更好了,又软又嫩。他刚才捧着她的脸,就好像捧着一块温润的玉,细腻的瓷,令他的心头怦然,一阵悸动。
“那个,咳咳,”律擎寰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常色,转过身來,看向台下的记者们,平静地说道:“不好意思,吓到各位了,刁小姐刚才踩到电线了,绊了一下,还好沒有事。要是可以的话,请大家再等几分钟,另外,我们可能也要缩短签字仪式的时间,让她尽快去休息,请谅解。”
因为记者们都目睹了刚才的惊险一幕,也都看出來刁冉冉是个大肚子孕妇,所以,他们都沒有说什么,也有几个女记者,看向刁冉冉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关切。
毕竟,人都有同情心,一个孕妇险些摔倒,再逼着去追问人家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題,就有些太不人道了。
米雪儿战战兢兢地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刁冉冉,又小声问她,要不要去卫生间。
刁冉冉摸了摸肚子,沒有什么感觉,也不想耽误时间,于是摇摇头,喝了一杯热水,向律擎寰示意,自己沒事了,仪式可以开始了。她只等着签完字就马上离开,回家休息,以免被战行川知道了刚刚发生的小意外,他本來就对这件事很不高兴,要是听到她还险些跌倒,势必要发脾气。
律擎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也走上台,在刁冉冉的身边坐好。
他们的身边,也陆续有公司的其他高层坐下,很快,收购仪式正式宣布开始。
台上的司仪在按部就班地讲话,而刁冉冉却有些走神。
她满脑子都在不停地回放着,律擎寰刚才的表情,一帧一帧,就好像是慢镜头似的。
那种眼神,那种表情……
刁冉冉忽然有些不敢再想了。
她是女人,是一个有过感情经历的女人,她不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感受得到,在律擎寰刚才的眼神和表情里,除了紧张、担心、忧虑之外,一定还有其他的情愫在里面。
而那却是她不想看到的,也不能接受的东西。
一阵掌声响起,刁冉冉回神,原來,是轮到律擎寰讲话了。
他把面前的麦架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坐在原位上,开始讲话。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不失悦耳,很有男人的味道。而且,字正腔圆,沒有任何的口音。刁冉冉听得亦有些出神,在国外的时候,她的好多來自国内的同学,因为家乡都在南方,说的普通话也难免沾染了一丝乡音,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对能够说得一口标准普通话的男生很有好感,到现在也不例外。
律擎寰沒有长篇大论,只说了一分多钟,很快就结束了讲话。
紧接着,双方签字。
刁冉冉拿起笔,在落款处签下名字。这三个字,她也写了一年多,从最一开始的刻意模仿,到如今的驾轻就熟,竟然也慢慢地适应了,习惯了。
掌声再次响起,整个收购仪式结束了,而这也意味着,成立近五年的“硫觅”,从此以后和刁冉冉,和刁家,再也沒有任何的关系了。
在此之前,律擎寰也曾主动地挽留过刁冉冉,说她即使不做老板,也可以做公司的产品总监,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她喜欢的,她想做的职位,都可以。
不过,却被她谢绝了。
“我明白你的好意,说实话,就这么离开公司,我也舍不得。不过,我是不可能留下來的。你想,我是公司以前的老板,现在却以一种奇怪的身份继续留在公司,员工们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我相处,而你在将來一定也会感到尴尬。所以,为了避免种种可能的麻烦,我只能对你的好意,说不。”
当时,刁冉冉是这么回复他的,当然,她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是好是坏,以后,都和她沒有关系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來來去去,缘起缘灭,都要顺其自然。
签字仪式后,再过半小时,将会举办午宴,嘉皇娱乐和硫觅的高层都会出席。律擎寰果然沒有食言,他收购公司以后,只要是愿意留下來的员工,无论职位高低,他都一律欢迎,让他们继续留下工作。因此,硫觅内部的人事变动,并不是很大,只有极少数几个人因为已经提前与猎头联系过,所以跳槽了,剩下的大部分则都还都在。
“刁小姐,司机在楼下等着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米雪儿跟着刁冉冉,亦步亦趋。
刁冉冉看出來她很想参加稍后的午宴,毕竟是职场新鲜人,对什么都好奇,而且,前两天,她还看见米雪儿偷偷向其他人询问午宴上要穿什么,一脸向往的样子。所以,她摇摇头拒绝,说不用她送了。
米雪儿既高兴,又有些担心。
“沒事,你去准备吧,我自己回去,可以的。”
硫觅的几个经理都已经在隔壁补妆了,米雪儿还沒有换衣服,需要时间。
“去玩吧,玩得开心一些,说不定还能见到大明星。”
刁冉冉微微一笑,转身就走,从现在开始,她就不再是任何员工的老板了。
她沿着走廊走向电梯,等了一会儿,电梯到了,她走了进去。
就在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刹那,一只大手忽然撑住了门,然后挤了进來。
“你怎么一个人先走了,我送你。”
律擎寰气喘吁吁地问道,显然,他刚才是从走廊的另一头赶过來的。
刁冉冉一怔,沒有想到他会來。
刚刚她走的时候,看见一群人围着他,她本想和他道别一声,想想还是算了。
“反正也沒什么事情了,就想先走了。你不用送我,司机在楼下,不会有事的。”
她朝他浅笑了一下,然后收回眼神,沉默了。
如果不是发生了刚才的那件事,刁冉冉此刻也不会那么的不自然。
而现在,她的确有些尴尬,说不出口的尴尬。
她总觉得,好像自己刚才那一摔,把什么表面的平和给摔破了一样,留下來了一道裂痕,无法做到和之前一模一样了,也变不回去了。
面对刁冉冉的再一次拒绝,律擎寰沒有说什么。
电梯层层下降,到了第9层,停下來了。
不过,门一开,站在外面的人看到律擎寰站在里面,全都说一声“律先生好”,但谁都不敢进來,而是继续等下一班电梯。
第8层,亦是这样。
第7层,也是。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刁冉冉忍不住笑起來,扭头道:“你还真是……”
后面的话,她沒有说完,因为她的嘴唇忽然被他的嘴唇给堵住了。
第五十七章 男人女人的关系
那双不算陌生的眼睛,因为忽然靠近,而显得倏地放大。
深邃,幽深,而且,如果刁冉冉沒有看错的话,眼中的瞳孔似乎也有些变大了。很显然,这双眼睛的主人此刻同样紧张而兴奋,而兴奋的情绪要更占上风。不,与其说是兴奋,还不如说是一种本能,对于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产生的一种本能的占有欲。
就好像害怕的时候,瞳孔会紧缩,差不多是一个道理。因为渴求得到,所以瞳孔微微放大,带着前所未有的渴求。
虽然刁冉冉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她猜的对不对,可是唇上的触感,不是假的。
他真的在亲吻她。
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她狂怒地挥手,分不清是想要推开他,还是想要打他,但是不管怎么样,下一秒,她的手却已经的的确确落在了律擎寰的脸颊上了。
“啪。”
耳光响亮,清脆。
律擎寰并不吃惊,或者说,他早就猜到了。
其实,当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做出了那个动作的一刹那,律擎寰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所以,从某个角度上來说,他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死有余辜。
一巴掌之后,律擎寰并沒有继续。
他甚至仍旧保持着一手插在西裤口袋内的姿势,沒有动。只是把刚才微微前倾的上半身,重新回复了原位,站直了一些,一侧的脸颊上微微有些发红,是因为刚才刁冉冉的那一巴掌,她用了全力,沒有打折,所以自然效果惊人。
刁冉冉瞪着律擎寰,同时,也得以欣赏到了自己的“杰作”。
虽然明知道自己下手很重,但她一点儿也不后悔,相反,那是他应得的。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因为强烈的愤怒,她的声音已经微微地颤抖起來了。
他瞟了她一眼,云淡风轻,脸上丝毫沒有一丝一毫的羞愧,缓声道:“因为我想。”
这个嚣张的男人。
除了战行川,这辈子还沒有人这么和自己说过话。刁冉冉快要气疯了。她握着拳头,把视线从律擎寰的脸上飞快地转移到前方。
好了,电梯已经停在一楼了,只要开了门,她就马上跨出去,一秒钟也不要耽搁。
似乎看出來了刁冉冉心中的想法,律擎寰抢先一步,伸出手在右侧的控制键区按了几下。
等他收回手,已经停稳了的电梯,并沒有开门。
相反地,原本显示楼层的屏幕那里,却立即弹跳出三个字,暂停中。
“你。你做了什么,。”
刁冉冉大惊,伸手拍打了几下电梯的门,可惜,那道厚重的门纹丝不动,也沒有任何开启的迹象。
她立即疯了一样去按开门按钮,同样沒有反应。
很明显,律擎寰把这台电梯暂时锁住了。
“放心吧,电梯已经停在了一楼,保证安全。”
面对她愤恨的目光,他冷静地幽幽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朝她逼近。
刁冉冉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别打我。谁让你先……好吧,大不了,我让你打两下好了……”
他啼笑皆非,反问道:“你以为我要打你耳光,”
她凛住,说不上來话了。
“我不打你,我就想和你聊几句。不过,因为你一直着急要走,所以,我也只好用这种方法來挽留你一会儿了。但那是我之前的想法,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律擎寰故意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说道。
刁冉冉已经缩到了电梯的一个角落里,背脊贴着冰凉的金属壁面,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你、你要聊什么,你改变什么主意,”
她皱眉,左右看了看,几个平方米的狭小空间,因为站了一男一女,而显得有些逼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缺乏新鲜空气,又或者,是他仗着个子高,把所剩不多的氧气给吸走了。
“我要把你扒光,在电梯里侵犯你,而且还要统统拍下來,就像我对待真正的刁冉冉那样,让你尖叫,让你哭泣,让你的心底一直存在着恐惧。”
律擎寰停下來,一本正经地说道。
果然,刁冉冉的脸色已经惨白惨白的了。
她真的相信了,而且吓坏了。
“你、你别乱來。我是孕妇,我……我沒什么好看的。”
她本能地用双手护着腹部,拼命把自己蜷缩起來,像是一只煮熟的虾那样,藏着肚子。
律擎寰一挑眉,似笑非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个别男人就是喜欢玩弄孕妇,就好像有的人控腿,有的人控腰,有的人控脚。”
一听这话,刁冉冉快吓哭了,她已经确确实实相信,这是一个变|态,是一个恶魔了。
如果不是变|态,不是恶魔,又怎么会和自己的弟弟一起玩一个女人,而且还要全程录下來,并且用它去勒索。
“变|态。不要过來。你这个疯子。”
她哭嚎着,用手在半空中挥着,不断地发出尖叫声。
几秒钟以后,律擎寰终于忍不住,大笑起來。他越笑越止不住,最后,整个人弯下腰,几乎笑出來了眼泪。而且,他的笑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装出來的。
刁冉冉也止住了啜泣,像是看鬼一样看着他。
“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这么好骗……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看你那脸……都白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真的吓到你,就糟了……乖,别怕……”
律擎寰止住笑,伸手摸了摸一脸呆滞的刁冉冉的头顶,动作轻柔,脸上的表情也带着一丝温和的宠溺,就像是在抚摸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她终于反应过來,一把甩开他的手,顺势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怒道:“很好玩吗,有意思吗,你多大了,”
他微微一顿,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完全起來之后,有这么大。”
一边说,他还一边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某个特殊部位的长短,和粗细。
“谁问你这个了。变|态,变|态。”
刁冉冉愣了愣才反应过來,口中呸呸两声,气得要晕厥过去。
“就是你刚刚问的,而我本人忍着羞怯,把真实答案告诉你了,你还骂我。”
律擎寰一手插兜,满脸高傲的表情,脸上似乎写着一行大字,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她狠狠地深吸了几口气,忍着全身的不适,一指右手边:“把电梯门解锁。”
不管他是真的想要对她如何,还是只是单纯想要逗逗她而已,刁冉冉都不想再在这里磨蹭下去了,所以,她态度强硬地命令着律擎寰,让他把电梯打开。
“快点儿。”
见他站着不动,刁冉冉彻底暴怒,又是一声大喝。
“直接按开门按钮。”
他轻飘飘甩出來一句,而她瞪大了眼睛,这么简单,。
带着满心的怀疑,她伸出手,用力按下去。
果然,门真的开了。
早知道,早知道,她早就按了。
刁冉冉一脸悲愤地自责,要是她沒有被律擎寰给唬住,早一点儿试一试,说不定现在已经坐在回家的车子上了。
就在她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却又一把抓|住了她。
“冉冉,照顾好自己吧,你又瘦了,知不知道,”
头顶响起关切的声音,这个男人变脸变得好快,刚才还在用那种來自地狱一般的声音來恐吓她,而现在却温柔得犹如三月春风一样,提醒她多多保重。
伸手不打笑脸人。
就算刁冉冉现在憋了一肚子的气,可现在,她除了一句毫无杀伤力的“不用你管”之外,其他更狠更难听的话,却也说不出來了。
“我可不想别人说,在我收购了你的公司以后,你气得要命,吃不好睡不着,导致怀|孕期间都沒有长肉,那我的罪过可就太大了。”
律擎寰依旧拉着她,两个人站在电梯的门口,每一次电梯的门一合上,就因为碰到了他的手臂,而再次弹开。
“和你有什么关系,放手。”
刁冉冉又好气又好笑,不明白他今天怎么就黏上自己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那些记者都还沒有走,随时可能会下來,要是被他们撞到自己和律擎寰拉拉扯扯,那就不好了。毕竟,现在和刚才不同,刚才是意外,是突发|情况,她要摔倒,而律擎寰是出于好心搀扶她,就算两个人有什么肢体接触,那也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律擎寰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点点白色的牙齿,笑得很是奸诈。
“所以,你的意思是,非要我说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有点儿复杂,你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清醒的状态下亲过嘴,也看过彼此的裸|体,那算是什么关系,”
他指的是,上一次,他和律擎宇已经看过她的身体了那件事,也是从那天,他们才知道,这个不是刁冉冉,是个替代品。
亲嘴,裸|体,这几个字,深深地刺激了刁冉冉。
她气得双眼冒火,吼道:“才沒有。你不要乱说。”
律擎寰眼珠儿一转,立即反应过來,笑得更加开怀:“哦,你的意思是,我看过你的,但你还沒有看过我的裸|体,所以算不上彼此。既然这样的话,我非常愿意。”
第五十八章 怎么就那么巧
虽然只是在语言上被律擎寰占了便宜,不过,刁冉冉还是觉得刺耳。
她想,她之前几天真的是白白感激他了,到底是狗改不了吃|屎。果不其然,收购仪式一结束,他就故态复萌,又对她百般调戏了。
谁稀罕看他的裸|体。他再好,难道还能比战行川还好,切。
刁冉冉的心中浮起浓浓的不屑,脸上也露出鄙夷的表情,冷哼道:“你乐意给我看,也要看看我乐不乐意看。奉劝你一句,还是别來招惹我这种,公司里大把的女明星哭着喊着要爬上你的床,走一下潜规则路线呢。”
这一次,换做是律擎寰一本正经起來:“你也说了,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她们想爬是她们的事情,我不想是我的事情。”
见他轻飘飘地就用自己的话堵住了自己的嘴,刁冉冉一时愤慨,用力甩了几下,试图走出电梯。
正想着,从隔壁的楼梯间里走出來几个人,估计是沒有乘坐电梯,从二楼或者三楼直接走下來的。从他们交谈的声音可以听出來,他们就是之前那些记者中的一部分。
“你看到沒有,律擎寰扶着刁冉冉那一幕,哎呦,我的心都颤了。说他俩沒事,鬼都不信。”
“可不是,我镜头有偷偷|拍到,律擎寰的脸靠得那么近,当时只差一点点……”
“一点点什么,你说啊,我沒有注意到,我的录音笔当时有点儿故障,一直低头弄,等我再抬头,什么都沒有看见。你快说,别卖关子。”
“说就说,你别掐我嘛。喏,我把相机给你看,正好拍到……”
正在和律擎寰拉扯着的刁冉冉一下子愣住了,两个人一起朝外面探出头去。
果然,三个记者正在向外走,一边走着,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一边在看中间男记者脖子上挂着的那部单反相机。
“你们,等一下。”
毫无预兆地,从隔壁的电梯间里,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所有人都是一惊。
紧接着,有人从另一台电梯里走了出來,直直地朝着那三个记者走过去。他们听见了声音,也本能地停下來了脚步,回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一见到來人,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男记者顿时结结巴巴,眼睛也瞪圆了。
“战、战……战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男记者是专门跑财经新闻的,自然一下子就认出來了,说话的人竟然是战行川。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刚刚明明不在现场啊。
而战行川只是走到他的面前,气定神闲地伸出手,依旧声音低沉:“把你的相机给我看一下,马上还给你。”
男记者为难地左右看了看,想要拒绝,却不敢。
僵持了几秒钟,就在战行川已经沒有耐心的时候,男记者终于迟疑地把相机系带从脖子上取下來,把相机递给他。
战行川伸手接过,熟练地查看着上面的照片。
其实,已经不用他再找了,屏幕上显示着的就是三个记者刚才凑在一起看的那一张照片。
即便不是专业摄影人士,但是,战行川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抢拍得十分成功的照片,画面清晰,构图完整,最重要的是,把人物的神韵捕捉得恰到好处。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清楚地看到,照片上,律擎寰用两只手捧着刁冉冉的脸,一脸紧张地凝视着她,而她略微低着头,眼睛向下看着。
垂眸的姿势令刁冉冉看起來楚楚可怜,而两个人之间的身高差,又让律擎寰显得十分高大。
女人娇俏,男人帅气,这张照片倒是十分唯美。
如果……上面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妻子,那么战行川还真的不吝赞美。
可惜,他做不到单纯的欣赏。
又看了一眼,战行川直接把手里的相机砸向旁边的墙壁。
“砰。”
“啪。”
第一声是相机撞到墙上,第二声则是相机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眼看着自己几万块的专业相机就这么报废了,男记者的脸顿时成了一只苦瓜,可他什么也不敢说,因为砸碎相机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战行川,他惹不起。
别说惹不起,人家砸了他的相机,恐怕他还得笑成一朵花,拍手说砸得好,一般人砸不出來这么响的动静。
“去我公司财务部,有人会赔给你钱的。”
战行川收回视线,再也沒有多看一眼相机的残骸,淡淡地说道。
男司机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说好。
然后,三个人逃命似的快步走出了嘉皇娱乐的大楼。
见他们已经离开,战行川这才转过身,看向站在电梯里外交界处的律擎寰和刁冉冉,微微一笑,用一种听不出喜怒的语调开口说道:“老婆,你很上相,以后要多拍几张照片。”
虽然他沒有发火,但是,刁冉冉完全感觉得到,此刻的战行川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或许只差一步。
她想也不想,立即跨出电梯,急忙走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來了,太巧了,正好这边都结束了,我们走吧。”
刁冉冉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只希望战行川能够马上和自己离开,不要再去追究那张所谓的什么照片,毕竟从当时的情况來说,律擎寰只是出于好意才出手搀扶她,这一点她可以做到问心无愧。
说罢,她急忙伸手去搀战行川的手臂。
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沒有看向她,而是直直地看向站在电梯门口的律擎寰,语带嘲讽地说道:“你当然不希望我來了。我要是不來,你们不还是有机会能够拉拉扯扯吗,”
一瞬间,刁冉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她承认自己也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不过,却不是出于本意。
而战行川所说的,听起來却好像她乐在其中一样。
“就算你不來,我也要打算回家了。律总只是按照礼节,怕我一个大肚子孕妇再出事,所以才亲自送送我。你也看到了,我刚才绊了一跤,要不是他,恐怕这会儿我就躺在医院了。”
她觉得,必须要把话说清楚,以免战行川真的被那几个记者所说的只言片语给影响到。
果然,一听这话,战行川立即收回视线,皱眉看向她,急急道:“有沒有摔到,到底怎么回事儿,”
刁冉冉摇头。
见她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他的神色稍霁。
“你到底是担心她,还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之前一直沒有说话的律擎寰,缓缓走近,依旧是一手插兜,表情冷酷地问道。
刁冉冉心里咯噔医生,暗道不好,从他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來说,这已经算是主动挑衅了,按照战行川的性格,别人都让着他,巴结着他,他还不一定高兴,要是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那他一定是宁杀错,不放过。
“嗯,我沒事的,行川,我们走吧。”
她故意背对着律擎寰,挡在他的面前,站在两个男人的中间,试图隔开他们。
但是,相比于这两个高大的男人,即便已经怀|孕了,可刁冉冉看起來还是太过娇小了,根本起不到任何的屏蔽和遮挡的作用。
战行川和律擎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直视着对方,完全忽略掉她的存在了。
“你什么意思,我担心我的老婆孩子,这些又关你什么事,律擎寰,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怕你,”
之前的几件事,早就令战行川看他不爽了,再加上,刚才那张照片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此刻,他真的是动气了。似乎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受到了他人觊觎的被挑衅的感觉,让他浑身戒备起來,心中也拉起了警报。
“我何必要让你怕我,一个懦夫才需要恐惧,而我从來都不是懦夫。还有,战行川,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正常人的反应,难道不是应该说一声感谢吗,”
律擎寰仍然保持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是,在刁冉冉听來,他这么说话,还不如不说。
她郁闷得几乎想要咬舌自尽。
战行川估计是不放心,所以特地计算着时间,专门來这里接她。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小小意外,签字仪式还会再久一些,所以,他來的时间其实还算提前了。不过,为了避免她不舒服,律擎寰特地缩短了时间,提前结束,所以,战行川來的时候,刚好扑了个空,他问了一个工作人员,那人告诉他,刁小姐刚下楼,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
沒想到,真的赶上了,而且,战行川刚一出电梯,就听见了那几个记者的对话。
“谢谢,哈,那好,谢谢。”
战行川沒有什么诚意地说道,然后拉起刁冉冉的手,转身就走。
她完全沒有准备,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
律擎寰的眼神一动,也不知道抽的是哪门子的风,忽然冲过去,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两股力量朝着两个方向拉扯,刁冉冉夹在中间,立即呼痛。
战行川一回头,看见律擎寰的手竟然抓着她的小臂,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锐利,充满了凶光。
第五十九章 千钧一发
三人之中.神态最为尴尬的是刁冉冉.处境最为艰难的也是刁冉冉.因为她的两条手臂同时被两个男人拉扯着.动弹不得.卡在中间.就像是一条离了水的咸鱼干.
这里是嘉皇娱乐总部大楼的公司一层.來來往往.总会有人经过.
而且.在这里出入的.不是经纪人.就是各种明星艺人.模特演员.总之一句话.都是一些与八卦相亲相爱的人士.倘若被他们看见.那可就不好办了.
“你、你们放手.谁都别抓着我.”
刁冉冉急了.看看战行川.又看看律擎寰.两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她一个都应付不來.何况是两个.
而且.他们两个较劲.偏偏把力气都用在她的身上.两只手腕现在已经开始疼了.
也不知道战行川是不是打架上瘾了.刚和乔思捷在商场动手沒几天.这又蠢动了似的.居然來找律擎寰的不痛快.可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就算真的动起手來.谁吃亏还不一定.
“行川.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刁冉冉眼看着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只好央求着战行川.和她一起马上离开.
周围的火药味太浓了.要是再不走.就真的不知道接下來会发生什么了.
“把你的手.从我老婆的身上拿下來.你要是不愿意主动拿开.我不介意用其他方法让它离开.”
战行川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注视着刁冉冉的另一只手腕.那上面还有律擎寰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两个人的肤色一黑一白.衬托明显.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的话充满了浓浓的威胁语气.意思很清楚.你要是不把手赶紧松开.那我索性就打得你骨折.想抓也抓不住.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怎么想了.
律擎寰并不畏惧.微微一笑.反而上前一步.拉近了自己和刁冉冉之间的距离.
她吓得后退一步.贴近战行川.手臂已经不得不伸直.
“律擎寰.放尊重一些.请你放手.公司的收购事宜已经告一段落.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我们之间都沒有再联络的必要.你放开我.”
刁冉冉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她想.自己之前还对律擎寰怀有感激之情.一定是脑袋被驴踢了.早知道他是狗改不了吃|屎.她一定离他远远的.
而且.有战行川在场.更多的话她也沒有办法明说.只能希望律擎寰明白自己的意思.点到为止.不要逼人太甚.
她在暗示他.不要把身份的事情泄露出來.
律擎寰并沒有理会战行川的威胁.倒是认真地听着刁冉冉的话.等她说完.他才松开手.还退后了一步.举起手.以示无辜.
“如果是你让我放开.那我会尊重你的意见.至于别人.我只当狗吠.”
很明显.他在骂战行川是狗.
战行川眼角的肌肉明显地动了几下.相比于乔思捷的直接动手.他更加憎恶这种在言语方面的挑衅.叽叽歪歪.活像个长舌妇一样.
他同样松开手.按着刁冉冉的肩膀.将她推到一边.然后径直走到了律擎寰的面前.
“之前我还沒看出來.你现在好像不只是对我老婆的公司感兴趣.劝你一句.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战行川的语气十分骇人.歪着头.冷冷地看向律擎寰.
换做是其他人.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即便不吓得后退.恐怕也会忍不住避开视线.不过.律擎寰却是个意外.他的脸上甚至还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种笑容很明显地透露着一股无声的嘲讽.
他在用最直接的反应告诉战行川.他根本不怕他.
“做人的确要有自知之明.但也不要患上疑神疑鬼的心病.更可怕的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这种人就更要不得了.听说.你前几天和乔思捷动手了.怎么.今天也想和我活动活动吗.”
律擎寰一边说.一边脱下西装外套.甚至顺手将领带都解开了.随便丢到一边去.
对方已经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举动.战行川如果再沒有什么表示.那岂不是成了懦夫.传出去.也会被当成天大的笑话.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也抬起手腕.解开衬衫袖扣.
两个男人之间.一触即发.
刁冉冉一阵晕眩.她咬着嘴唇.时刻准备冲上去.要是真的打起來了.跟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她拼命也要拉开他们两个人.
就在最关键的时刻.电梯“叮”一声开了.几个人走了出來.有男有女.说说笑笑.他们似乎完全沒有料到.一走出电梯的一楼大厅里.还有这么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人群中.戴着帽子的律擎宇因为身形高大.所以最为引人注意.
走在他的旁边.那个脸上带着微笑的年轻女人则是同门小师妹江菡龄.正在扭着头和丹尼尔说着什么.可以说.他们几个人全都沒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战行川夫妇.以及大老板.
“呃……律先生.战先生.刁小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毕竟是金牌经纪人.反应灵敏.丹尼尔第一个恢复了正常.客客气气地和这三个明显一看就有问題的人打着招呼.说完.他还用眼角瞄了一下.发现律擎寰的外套和领带都丢在旁边的地上.而战行川也把袖子卷上去了.看样子……这架势是要打架吗..
丹尼尔的嘴角抽了抽.如果他们真的打起來.那今天的娱乐版头条恐怕就要换了.
他刚要再说几句调节气氛的话.不想.原本一直走在后面的律擎宇拨开众人.走了出來.一直走到了律擎寰和战行川的面前.
律擎宇向來脾气不好.一看眼前的情形.又看了一眼刁冉冉.差不多立刻就弄懂了事情的來龙去脉.
他抬起手來把帽檐向上推了推.掀起眼皮.目光透过剪得碎碎的刘海里瞥了瞥战行川.冷冷开口:“怎么.你是觉得在健身房里锻炼得不够爽.要來这里练练吗.”
说罢.律擎宇左右动了动脖子.两只手捏起來.咔咔作响.
他为了保持身材.每天至少有两个小时泡在健身房.浑身的肌肉基本上属于脱下衣服吓死人那种.有一次丹尼尔不小心看见了律擎宇换上衣.他吓了一跳.连说以后可以考虑接一下内衣广告了.
一对二.战行川不会傻到自己一个人去打哥俩儿.他才不信.要是他和律擎寰真的动起手來.律擎宇会在旁边看热闹.
“改天吧.你想练的话.我随时奉陪.”
战行川一边说.一边重新系好了两个袖口上的纽扣.
刁冉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來了.
但她更了解他的性格.今天在这里吃了瘪.将來一定要在某个时候讨要回來.而且必须是双倍.
就在大家僵持在原地的时候.江菡龄忽然冒出來.笑着朝刁冉冉打招呼.客气地说道:“刁小姐.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刁冉冉也是一顿.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总觉得江菡龄这个时候露头.很不合适.这里本來也沒有她说话的份儿.
“喜欢就好.”
出于礼貌.她也只好这么应声.
本以为江菡龄就会闭嘴了.沒想到.她好像看不出來刁冉冉的不悦似的.反而笑得更灿烂了.甚至上前一步.和律擎宇并肩站着.看了他一眼.又说道:“刁小姐.那个sw棒球帽是情侣款的.不知道你把男款送给谁了.不会是送给我们的大明星了吧.那样的话.我可就不好意思戴着出门了.现在的狗仔眼睛可尖呢.要是被他们看见了.就又要嚷着有证据了.”
她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律擎宇.飞快地低下了头.
江菡龄口中的大明星.自然指的就是他了.
刁冉冉再蠢.也不会做这么白目的事情.怎么可能把女款帽子给江菡龄.又把男款帽子给律擎宇.何况他们两个究竟是不是真的情侣.她并不清楚.
就算是真的情侣.刁冉冉也会假装不知道.
“沒有.”
刁冉冉懒得解释太多.只给了两个字.
她只是出于礼节.所以给律擎宇和江菡龄都买了一份小礼物.毕竟他们两个是产品的代言人.拍摄的广告也很受大众的喜爱.
给江菡龄买的是一顶棒球帽.镶钻.全球限量款.给律擎宇买的是新款游戏手柄.日本进口的.国内刚上市不到一个星期.他喜欢玩游戏.这一点.刁冉冉是知道的.至于送给律擎寰的.则是一个定制的打火机.在背面有他的姓名缩写.
总之.刁冉冉不想欠他们的人情.送完礼物.大家也就两清了.
一直沒有出声的律擎宇忽然闷闷地出声问道:“你送的是sw那款满天星吗.”
江菡龄的眉眼弯了弯.很开心地抢先回答:“是啊.就是满天星.内地只有中海和南平的专柜有卖.据说一共不超过四套.我还以为专柜早就抢沒了呢……”
不等她说完.律擎宇用力按了一下帽檐.转身就走.气呼呼的.
第六十章 你不尊重我
凝视着律擎宇的背影.江菡龄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收敛起來.原本含笑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冷意.
反正.他的脾气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臭.虽然不至于在工作的时候向身边的人乱发脾气.不过.只要律擎宇自己愿意.他可以一天都不笑.也不轻易说话.冷得要命.
所以.大家对他此刻掉头就走的行为.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其中.只有丹尼尔心里一阵打鼓.他不由得在心头哀嚎着.刁冉冉啊刁冉冉.你买什么不好.你非得给江菡龄买女版满天星.你不知道律擎宇是sw公司的钻石会员嘛.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牌子的棒球帽.这几年买了上百顶.平时不戴.都是放在家中的衣帽间收集的.
现在.她误打误撞买了女版满天星送给江菡龄.律擎宇气都要气死了.他刚买了一套.
中海和南平的专柜.各两套.也不知道哪个人把剩下的那顶男版满天星买走.爱谁买谁买.
战行川冷笑着看了一眼走远了的律擎宇.在他看來.这个小白脸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和律擎寰差远了.更何况.他也从來沒有把律擎寰放在眼里.
“丹尼尔.带上你的人去开工.”
律擎寰皱着眉头.朝丹尼尔轻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已经能够听出來不悦了.
其余几个艺人和助理也不是傻|子.一听大老板发话.哪里还用丹尼尔再催促.一个个全都低着头.急忙走出了嘉皇娱乐的大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等他们都走了.战行川也拉起刁冉冉的手.准备离开.
律擎寰再一次开口.故意扬起声音.提高了一些音量:“战行川.一个男人的魅力不在于有多少女人的爱慕.而在于他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拒绝其他女人的诱|惑.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绑着一个女人的一生.要求她忠诚.贤惠.温柔.体贴.甚至是……为你生儿育女.还要忍受身材走样.容颜变老.丈夫的忽略.情敌的挑衅.”
原本已经要走的战行川.一听这话.顿时怒不可遏.一股火熊熊燃起.
他猛地转过头.一脸讥讽:“说得比唱得都好听.我怎么对我老婆.用得着你來指手画脚吗.还是说.你巴不得我们的婚姻出现问題.你能终于有个机会.做接盘侠了.”
“啪.”
一生脆响.战行川一怔.
律擎寰距离他尚有几步远.不可能这么快冲过來.打他的人……是刁冉冉.
显然.她忍了又忍.忍耐着他的无理取闹.忍耐着他的任意妄为.但是.当她听见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了了.
他不仅是在侮辱律擎寰.也在侮辱她.
反应过來之后.战行川的表情看起來有几分狰狞.他沒有想到.最后的最后.向自己动手的人.居然是刁冉冉.
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被自己的女人打了.着实丢脸.
“你太过分了.既然你不尊重我.那我也沒有必要尊重你了.”
刁冉冉从牙缝里挤出來一句话.转身就走.
战行川在原地愣了几秒钟.还是追上前去.试图拉着她的手臂.却被她狠狠挣脱开了.
刁冉冉走出嘉皇娱乐的大楼.直接上了自己的车子.而沒有去坐战行川的车.一上车.她便吩咐司机.先不回家.直接去简若的酒吧.
婚后.她和好多朋友的联络都变少了.特别是怀|孕以來的这几个月.因为需要在家静养.所以更是很少出门.
想想看.自己也好久沒有去简若开的那家酒吧了.大概是春节前半个月.她给简若发了几条信息.两个人聊了几句.说说近况.本想约着喝茶.也因为刁冉冉实在沒有时间而只好作罢.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很乱.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和简若那样的女人聊一聊.说不定才能让自己整个人清醒下來.不会做出任何以后可能会后悔的决定.
司机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沒说.
毕竟.战行川追出來那一幕.大家都看见了.司机也不瞎.不过.他可不敢问.只能一脚油门.按照刁冉冉所说的地址开过去.
一下车.刁冉冉就懵了.
眼前的酒吧已经拆得看不出原來的样子了.外墙都砸了.几个工人正在往外抬一些旧物.估计是不打算要了.归置在一起.统一卖给回收废品的人.
她吓了一跳.向后退了退.又不甘心.伸着脖子向里面看.
好不容易.刁冉冉总算是看到了一个像是房产中介公司的人.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西装.正在和里面的几个工人交代着什么.一抬头.看见了她.那男人愣了一下.向外面走來.
“这位女士.你是……”
果然.男人走近了.刁冉冉看见了他衬衫上的胸牌.上面写着房产中介.还有他的名字.姓张.
“张先生.这里……装修吗.请问.这里的老板换人了吗.”
刁冉冉退后一步.再三确定自己沒有找错地方.这里确实是简若的酒吧.虽然她有一阵子沒來了.不过认错是不可能的.
张姓男人看看她.笑了:“你说的是简小姐吧.她已经把这里出让了.昨天刚签的转让合同.有一位先生把这里买下來了.打算重新装修.过一段时间就能营业了.”
她一听.愣了愣.沒想到好久不來.一來居然物是人非.
看來.自己最近真的是和朋友们渐渐疏远了.都不知道简若居然已经把这里出让了.看样子.她可能是不打算留在中海了.或许是移民.或许是出国进修.
“哦.好的.谢谢你.”
刁冉冉的心头弥漫过一阵淡淡的哀愁.既然见不到简若.她也不打算留在这里了.何况遍地狼藉.周围都找不到一片可以下脚的空地.
刚要走.忽然.从已经被砸了墙的酒吧里面传來了熟悉的声音.似乎是一个男人正在跟工人说话.让他们记得每天收工之后.顺便把垃圾丢掉.以免被投诉.
她分辨了一下.确定不是自己的幻听.的确是乔思捷.
下一秒.他也走出來.一眼就看到她了.
两个人都愣住了.
乔思捷的衣服和鞋面上沾着一些灰尘.很显然.他是來这里和装修公司的人來交涉一下.具体怎么拆.怎么重新装修的.
沒想到.买下这里的人竟然是他.世界还真小.
刁冉冉听简若说起过.这家酒吧几易其手.大家似乎都做不长.盘下來之后.做几年.再卖掉.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怪圈.
“居然是你.我还想是谁这么有眼光.”
她微微一笑.
乔思捷显然比她还吃惊.反应了一下.才问道:“你是这里的常客吗.”
刁冉冉坦白道:“我和这里的老板有一点点小交情.只不过.我不知道她已经把这里转让了.”
乔思捷指了指旁边的张姓男子:“我并不认识这里的老板.听说.那位简小姐全权委托了张先生.所以我沒有见过她本人.昨天刚签好合同.打算接下來一个月重新装修一下.赶上夏天营业.有球赛.生意会好一些.”
她又笑:“你果然是天生的生意人.”
碰巧遇到.两个人站在废墟前聊了几句.都觉得不太舒服.最后.他们到了隔壁的一家麦当劳.
这其实是刁冉冉的意思.她已经好几个月沒有喝过可乐了.平时战行川看得太严.一口也不给她.她已经馋得不行了.又觉得因为一杯可乐和他吵起來太丢脸.所以一直想要找个机会.自己偷偷喝.
乔思捷拿出手机.上网搜了一下.发现网上都说.孕妇不能喝可乐.于是.他拦住了刁冉冉.
“求你了.我都几个月一口沒喝过了.咖啡也沒有喝过.茶也沒有喝过.”
她双手作揖.一脸哀求.
他看看她.思考了一下.站起身.又去要了一个空纸杯.倒了大概四分之一的可乐进去.
“就这么多.”
刁冉冉伸着脖子看了看.叹息道:“这也太少了……”
乔思捷作势要拿走:“爱喝不喝.”
她急忙抢过來.极其宝贝地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恨不得每一滴都在嘴里多停留一会儿.
看了她一会儿.乔思捷也叹气:“你看.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都会尽量满足你.那你呢.言讷的下落.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刁冉冉险些被可乐呛到.
她急忙放下杯子.撒谎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很显然.乔思捷是不信的.
接下來.两个人都沒有说话.
刁冉冉把那四分之一杯可乐喝完之后.就走了.坐车回家.乔思捷沒有挽留她.只是说.酒吧装修好之后.一定邀请她过來玩.他说他很喜欢《老友记》里面的那种酒吧.很温馨.适合朋友们三不五时过來小坐片刻.不见得多么豪华.却能令人放松.
她说好.一定來.
等到刁冉冉回到家.在玄关看见了战行川的鞋子.说明他已经回來了.
“战先生在书房.让你回來之后去找他.”
张姐似乎知道他们吵架了.轻声说道.
刁冉冉点点头.并沒有说话.她换了拖鞋.沒有去书房找他.而是直接回了卧室.
第六十一章 这是我的底线
战行川站在书房的窗户前,皱着眉头,指间夹着的那根烟,慢慢地燃到了接近烟蒂的位置。
从回來以后,他就直接进了书房,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把整个房间都抽得乌烟瘴气,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雾,白花花一片。
他一直站在窗前,所以毫不吃力地就能看见,刁冉冉坐着的那辆车子,缓缓开近,停在家中别墅前的空地上。然后,战行川看见,她走下车,回到家中。
从时间上推测,刁冉冉应该已经上楼了。
战行川特地告诉了张姐,等她回來,就让她到书房來找自己。
可惜,等了又等,她也沒來。
这一次,换战行川沉不住气了。
他恼怒起來,心里又沒來由地一阵发慌,只能狠狠地掐灭了烟蒂,推开窗户,战行川挥了挥面前的烟雾,阴沉着脸,走出了书房,直奔卧室。
他甚至沒有敲门,推门就进。
刁冉冉听见了门响,其实也猜到是他,不是他还能是谁,所以,她也沒有回头,继续收拾着。
等到战行川看清她在做什么,顿时更加生气,,刁冉冉在整理行李。
她把几件衣服叠起來,放进一个小型行李箱中,床|上还散放着一些个人证件和几张银行卡,总之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平时都放在床头的抽屉,或者房间的保险箱里。
放好了衣服,刁冉冉好像沒看见战行川一样,从他的身边经过,又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把首饰盒取出。
这幅架势,显然,她是要离开这里了。
“你什么意思,”
战行川眯着眼睛,压抑着怒气,沉声问道。
刁冉冉检查了一下首饰盒,确认无误后,把它拿在手上,准备塞进行李箱中。
她刚一走过來,还來不及说话,盛怒中的战行川猛地一扬手,一盒的东西就被他打落在地。
刁冉冉发出一声惊叫,首饰盒里的首饰,一部分是秋境留下來的,对她而言,弥足珍贵,意义非同凡响,此刻眼看着它们散落一地,她又气又心疼,忍不住怒视着战行川,想要蹲下來,逐一捡起。
他却抢先一步,猛地攫住她的手腕,将她拼命地往自己的面前带。
“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收拾东西,走吗,”
刁冉冉说不出话來,她咬着嘴唇,不出声音。
她的沉默,已经算是无声的抵抗了。
见她默认了,战行川怒极反笑,再次猛地一松手,刁冉冉险些摔倒。
“长能耐了是不是,有靠山了是不是,说吧,是姓乔的,还是姓律的,”
问完之后,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狞笑道:“啊,我才反应过來,乔言讷逃婚那件事,其实是你们设下的一个局吧,你们故意让大家以为,他是和别的女人一起消失的,其实呢,他根本就是一个人走的,你只要等到风声过去,再跑去和他去会和,对不对,那乔思捷呢,他知道吗,他是同样被蒙在鼓里,还是故意留下來帮你们打掩护的,以后是不是还要哥俩一起上你,”
战行川的胡思乱想,彻底令刁冉冉感到绝望,他的话甚至让她一阵阵恶心起來,她马上干呕个不停。
见她痛苦,他亦尝到了一丝变|态的快|感。
“恶心,是啊,确实让人恶心,我也觉得恶心,告诉我,我猜得对不对,那个姓律的是不是被你舍弃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急不可耐地跳出來,你居然让他碰你的脸,你的手,你是不是还让她碰过你其他地方,你说,”
他越说越愤怒,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五官微微变形,看起來有一丝丝的狰狞,和平日里的样子相去甚远。
刁冉冉挣扎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颗心渐渐地凉透了。
这是她的丈夫,这个正在怀疑她和其他男人有染,正在用各种难听之极的词语侮辱讽刺她的男人,恰恰是她千挑万选,执意要嫁的男人。
真是笑话,真是讽刺。
她也曾经设想过,婚后两个人可能会有争吵,可能会起争执,沒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多说无益,刁冉冉用手背用力地抹了一下嘴唇,将那种恶心的感觉勉强压下去,然后站直了身体,面无表情地看向战行川。
其实,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想过,把一切真|相统统告诉他,夫妻之间,不应该有所隐瞒才对。
更何况,如果她把事情全都告诉战行川,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自己从未和那些男人有过纠葛,他有心病,她一直都知道。
如今看來,其实说与不说,都沒有意义了。
原來,他从内心里鄙视她,厌恶她,婚前说的那些什么不在乎,包容体谅的话,都是鬼扯连篇,说到底,他还是喜欢心中的那朵白莲花。
而她无论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充满了心机。
“我沒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即便有,比起你做过的,也是小巫见大巫,不算什么了。”
刁冉冉平静地说道。
她指的是,类似于律擎寰偷吻自己那种事。
他偷吻自己,她不知道,也不一定能够阻止。但是,战行川并不止一次和虞幼薇联络,甚至是搂搂抱抱,情话绵绵,那些都是他可以自控,却沒有自控的行为。
不过,这句话听在战行川的耳朵里,无疑是一种挑衅。
他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很显然,他觉得,刁冉冉是在拿她自己做过的事情,故意和他比。
“起码我沒有和别的女人乱搞,搞到怀|孕,搞到流|产,”
狂怒之下,战行川再次扯出这件事來。
他曾答应过她,不再提这件事,也是答应自己,忘了。
“所以在你看來,在国外招|妓反而是一种高尚的行为了,”
情急之中,刁冉冉忍不住脱口而出。
刚一说出口,她就意识到,糟了。
而战行川已经听到了,她想要收回这句话,完全來不及。
他的表情在几秒钟之间來回地变换,看起來极为古怪。
“你调查我,你居然调查我,”
战行川的声调都变了,整张脸彻底扭曲,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沒有想到,连那么私|密的事情,她竟然都知道了。一瞬间,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惊讶之中,连带着,战行川甚至不由自主地去想,她到底还知道什么秘密,是不是就连怀|孕……
他不敢再想了。
至于在美国那次尴尬的招|妓经历……战行川同样不想多说。他和几个朋友去国外参加一个好友的婚礼,婚礼结束以后,大家都回国了,可他却多停留了一夜。
大概是看见朋友结婚,心中受到了触动,总之,战行川也说不上來自己是怎么了,就想做这件事,而且也不想和任何女人产生纠缠,最方便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收钱办事的妓|女。
他找的是当地最高级的娱乐会所,按小时收费,应|召女郎一律不在客人的房间里过夜,而且对客人的身份一无所知,也不会问任何问題,更不会轻易留下彼此的联络方式,一切都由会所的工作人员出面接洽双方。
那一晚,战行川只提了一个要求,不能让应|召女郎看见自己的面部。
他担心以后被要挟,哪怕是人在国外也不能掉以轻心。
“沒、沒有,我沒有。”
刁冉冉冷静下來,矢口否认。
她确实沒有看见他的脸,一直也不知道自己那一晚的客人究竟是谁,一直到她那天看见了他的文身,那么特别的位置,那么特殊的图形,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
只不过,那天晚上,他们做的过程并不怎么美妙,大概是因为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所以根本沒有回味的必要。
在战行川的心中,那一晚是个耻辱,虽然他的技术过关,但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的第一次居然是给了一个妓|女,虽然她同样是个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这一次,你终于触到了我的底线,刁冉冉,你太可恶了,”
他好像被砸中了痛脚一样,扬起一只手來,像是要打人。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秒钟,意想之中的耳光并沒有落下來,刁冉冉睁开眼睛,发现他已经走向门口,似乎要走。
战行川猛地回过头,双眼猩红,怒道:“你不许走,我走,你哪里也不许去,如果你还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老老实实留下來,你自己作死,也不要带着我的孩子去受罪,”
一句话,算是点醒了刁冉冉。
是啊,她可以收拾了东西,一走了之,可是,去哪儿呢。
公司已经卖掉了,宝姨夫妇也回了南平老家,即便她回娘家去住,家中也沒有人能照顾她。
去住酒店,她有钱,可是,一日三餐都成问題,而且也未必合口味。
肚子里的孩子,成了她此刻最大的软肋,最大的牵挂。
低头看着散落一地的珠宝首饰,刁冉冉欲哭无泪,她沉默了好久,终于跪下來,一样样捡起,重新放进首饰盒内,这些是母亲留下來的,她必须好好保管。
第六十二章 醉酒
战行川阴沉着脸,从楼上下來。
张姐惴惴不安地看了看楼上的卧室,她很担心这对小夫妻,但自己毕竟也只是这里的保姆,不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所以她还是闭上了嘴,沒有询问。
但是,下一秒,战行川就已经拿起了车钥匙,直接冲出去,开车离开了。
“战先生……”
张姐追了几步,对方沒有理会,看样子是处于暴怒之中。
她只好退回去,匆匆上楼,确定刁冉冉无事。
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刁冉冉才把地上的东西一样样捡起來,放回首饰盒内。她觉得浑身沒力气,只好坐在床边,看着还沒整理完的行李箱,兀自出神。
战行川不许她离开,而她也不敢轻易离开,她现在已经沒有任性的资本。
“我沒事。等一会儿下去。”
刁冉冉看见张姐站在卧室的门口,冲她挤出來一丝笑容,轻声说道。
女人软弱,为母则刚。
*
战行川怒极,把油门踩到底,一路横冲直撞,根本不理会信号灯,也不理会交警,不肯减速,用一种近似于午夜飙车的速度,在马路上狂奔着。
他活了三十年,还沒从來沒有这么生气过。
尤其,当他一回想到,刁冉冉居然一个人偷偷收拾东西,打算离开他们的家,不知道要去找哪个野男人,战行川就怒不可遏,几乎想要杀人。
是谁,是谁,乔思捷,乔言讷,还是律擎寰。哪个人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让她这么有底气,居然想要说走就走了。
战行川在路上横行霸道,基本上无人敢拦他,一个是因为他的车,另一个是因为他的车牌号。只要是稍微有一些工作资历的交警,心中都会有一个名单,上面罗列着各种车牌号,那些都是不能随便拦下來的。一旦真的拦下來了,最后倒霉的说不定是自己。
所以,战行川一路上依旧畅行无阻。
他去了一家以前沒去过的酒吧,之所以沒有去自己的会所,就是不想被人认出來,会所的人都知道他是老板,每双眼睛都盯着他,令他厌烦到极致。
战行川把车钥匙和小费揉成一团,丢给泊车小弟,然后扯开衬衫领口,一个人走进酒吧。
经理阅人无数,自然看出这个稍显陌生的男人非富即贵,直接迎上來。
他冷笑,要了最贵的包房,又点了几瓶喜欢的酒。
“有沒有那种看起來特别纯的公主,多叫几个,一起过來。”
战行川掏出钱夹,他一般不会随身带太多现金,大概五千左右,全都抽|出來,递给经理,算是小费。然后把一张卡又甩给经理,告诉他沒有密码,可以直接刷。
经理立即含笑,表示一定会让他满意。
十分钟后,五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年轻女孩儿鱼贯而入。
看得出,她们几个都是临时换的衣服,因为裙子里面穿的文胸颜色都不对,估计是经理特地让她们换掉了之前穿的暴露性|感的衣服,因为战行川说要清纯的。
不过,尽管这样,五个女孩儿脸上的妆还是比较浓的,估计是來不及卸掉,重新化妆了。
战行川扫了她们一眼,沒有说话,自己喝着酒。
几个人面面相觑,经理马上向她们使了眼色,很快,有人去点歌,有人拿骰子,还有人主动依偎在战行川的身边,帮他倒酒。
“我就不打扰了,您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就好。”
经理点头哈腰地退出去,让几个女人好好伺候。
能在中海开酒吧的人,自然都是有背景的,虽然每年都会有扫黄行动,也不允许娱乐场所有有偿陪侍,不过,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般的小酒吧不敢,不见得哪里都沒有。更何况,这几个女人只是酒吧公主而已,如果客人喜欢,从这里带走,占用的是她们的休息时间,这是私事,经理和领班等人也是不过问的。
关上包房的门,经理颇为得意地笑起來,照这样看來,自己今晚的业绩将会十分可观。
战行川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年轻女孩儿,她们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娇|嫩得像是一颗颗花|蕾,全身的肌肤都带着这个年纪的女人才有的柔嫩光泽,在白色纱裙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纯美可人。
其中一个长发大眼的女孩儿帮他倒了一杯酒,柔柔地朝他微笑,并不多话。
他看着周围的女人们,觉得她们每一个都很乖巧,也柔顺,不会倔强地顶嘴,更不会气他,哪怕他说糖是苦的,盐是甜的,她们也不会反驳。
大概是战行川的沉默,令|女|人们将他划归为借酒浇愁的那类人,她们几个飞快地对了对眼神,相互都明白了,这是个有钱人,只要伺候好了,大家都有钱赚。
在这里工作的女人,不会对客人吃醋,只会对客人的钱吃醋。
所以,她们立即分工明确,全都朝着战行川围了上去,甚至有一个短发女孩儿最为大胆,直接把自己的嘴唇凑到了他的唇边。
战行川皱了一下眉头,把脸避开。
他以前都是和明星艺人在一起,半真半假,偶尔也会借着酒意,亲|亲小|嘴,摸|摸屁|股之类的,但是这种酒吧的公主,他不屑。
“先生,出來玩,就是要放得开嘛。”
短发女孩娇嗲地抱怨着战行川的不解风情,另一个女孩儿则摸索着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嗅着她们身上过于浓重的香气,沒來由地一阵心烦。
“滚。”
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战行川实在忍不下去,勉强压下那种作呕的感觉,低吼一声。
女人们沒有听清似的,一动不动。
他怒从心头起,猛地砸了手中的酒杯,大吼道:“都聋了吗,滚。钱我照付,别让我再看见你们这群丑逼。都给我滚。”
五个女人吓得失声尖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包房,以为自己遇到了疯子,而不是有钱的大老板。
很快,经理返回來。
“先生,请问……”
战行川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一点点平静下來:“沒事,那几个女人太丑了,影响心情而已。放心,一分钱也不会少给,你出去吧,我自己坐一会儿。”
经理这才唯唯诺诺地走了出去。
接下來,战行川一口气把桌上的酒全都喝得精光,等他站起來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站不稳了。
见他出來,经理立即把账单塞到他的手上,请他签字。
他看也沒看,头重脚轻地靠在墙上,随手勾了几笔,然后走出了这家酒吧。
战行川好不容易爬上车子,伏在方向盘上。
他掏出手机,好不容易才拨通了刁冉冉的号码。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是和她在电话里大吵一架,他也认了。
人在喝多了的时候,往往情绪脆弱,而且容易借着酒意,做一些在清醒的时候,不太会做的事情。正所谓酒壮怂人胆,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妈的,怎么不接电话。”
战行川听着一声声的铃音,心头愈发焦躁,不由得暗暗地骂了一句。
他挂断,又打了一遍,刁冉冉还是沒有接听。
“不会是真的和野男人跑了吧……”
战行川打了个激灵,一阵气血上涌,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正想着,她接了。
“你在哪里,”
他的语气十分恶劣,带着质问的味道。
“家里。”
刁冉冉的声音里听不出來任何的情绪,她本來不想接的,第一遍手机响的时候,她是故意装沒听到的,偏偏他又打了一遍。
“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撒谎。”
战行川拧着眉头,胡搅蛮缠起來。
“……”
她沒说话,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个即时地址,证明自己的确是在家里。
他点开看了一下,果然,在地图上显示的是他们的家,说明刁冉冉沒有撒谎。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战行川又憋闷,又生气。
他丢掉手机,用力地拍了两下方向盘,然后发动起车子,冲上马路。
一路上,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一开始,战行川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哪里,一直看见熟悉的建筑,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稀里糊涂地开到了河堤水岸,也就是虞幼薇的住处了。
结婚以前,他倒是经常來这里,成了习惯。
沒想到,自己现在喝多了,绕來绕去,居然又到了这里。
战行川苦笑一声,想要折回去。
不过,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很想喝水,而且也需要去洗手间,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去虞幼薇的住处解决。
停好车,战行川走进了电梯。
他本來就有些晕,在电梯里站了几十秒,出來的时候,整个人晃得更厉害了。
虞幼薇一开门,战行川就“咕咚”一声栽倒了。
她十分惊讶,左右看看,确定走廊里沒有其他人,这才半拖半拉地把他弄进了房门。
战行川并非完全沒有意识,辨别了一下方向,他直接冲进厕所,连吐带尿,在里面折腾了好几分钟。
第六十三章 伪造床照
虞幼薇靠在一边,低着头,玩着戴在左手上的戒指,左扭一下,右扭一下。
这是江凯睿昨天送她的,不过并不是求婚,据他的说法,应该算是纪念日小礼物。犹豫了一下,虞幼薇还是收下來了,不过,戴在中指上有些紧,戴在无名指上又有些松,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个男人何尝又不是这样呢,条件还不错,适合结婚,但又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让人沒來由地厌恶。
她听见洗手间传來冲水的声音,呕吐也结束了,想必里面是一地狼藉了。
战行川喝多了,來到她这里,弄得房间里乌烟瘴气,酒气冲天,虞幼薇当然不会觉得高兴,她有轻微的洁癖,每次都要钟点工用消毒液拖地,现在她甚至有想要换掉卫生间全部瓷砖的冲动。
“呃……”
他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吐过之后,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但是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你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出什么事了。”
虞幼薇小心地跟在战行川的身边,大声问道。
她想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不然,他也不会喝这么多。看样子,战行川不像是和人应酬才喝了这么多的酒,何况,根本也沒有人敢在饭局上随随便便灌他的酒。
所以,除非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或者他和刁冉冉出了什么事情。
“想喝……就喝……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战行川喘着气,呼吸里都带着酒的味道,一脸不悦地说道。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下來,好好地睡一觉。
“你先躺下,我去给你煮点解酒汤,我记得冰箱里还有。”
虞幼薇拖着他的一只手臂,好不容易才把他引导到客房里,她可不想让臭气熏天的战行川睡在自己的房间里,那样的话,消毒都沒用,她恐怕要换住处。
以前,他偶尔也会在喝过酒之后來这里,不过都是微醺的状态,头脑清醒。
像今天这样,倒是从來沒有过。
她沒有理会战行川,而是给他拿了一床被,就去厨房了。
冰箱的隔层里果然有解酒汤,一包一包的粉末,需要加水,煮开,趁热喝掉。虞幼薇看了看包装袋背面的说明,打开煤气,在锅里煮沸,等晾凉之后,又拿了个小碗,盛了一些。
她端着那碗解酒汤,走回客房,发现战行川可能是睡着了,还在打鼾。
刹那间,一股怒火从虞幼薇的心头蹭蹭冒起,,凭什么她现在要伺候一个喝多了的酒鬼。他为什么要在酒醉的时候來这里。难道他还以为,自己会因为他的不期而至而感恩戴德吗。他是不是以为,他俨如皇帝一般高高在上,而她不过是冷宫中的一个失宠妃子,夜夜日日等待着他的临幸。
她越想越生气,端着碗的那只手都在颤抖。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虞幼薇真想把整碗解酒汤都浇在战行川的头上,烫死他。
不过,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仅忍住了,她还走到床头,放下碗,轻轻喊了几声,见战行川沒有什么反应,虞幼薇在床沿坐下,托起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
“行川,醒一醒,我特地给你煮了解酒汤。喝完盖上被,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
她柔声说了两遍,果然很有效果,第二遍说完之后,战行川睁开了眼皮,眸子里带着血丝,神情也有些恍惚,一看就知道是醉得太厉害了。
要不是因为他一向过人的自制力,这会儿恐怕已经晕死在路边了,更不要说,居然一路开车到了这里,而且幸运的是还沒撞到人。
战行川缓了几秒钟,似乎也沒有明白过來自己这是在哪里,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虞幼薇马上转身,端起碗,凑到他的嘴边,喂他喝掉了一整碗的解酒汤。
喝完之后,战行川闭上眼睛,又继续睡过去了。
她拿了一张纸巾,帮他把嘴擦干净,轻轻放下他,让他的头枕在枕头上,又给他重新盖上被子。
房间里不可避免地多了一丝酒气,虞幼薇皱着眉头,打开一瓶精油芳香剂,拨|弄了几下里面插着的藤条,然后摆放在床头。
她关上灯,只留了一盏小灯,以免战行川起來的时候摔倒,然后带上了客卧的房门。
裴子萱已经走了,家中现在只有虞幼薇在,现在又多了一个喝多了的战行川。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上,露出厌恶的神色,急忙去卧室的卫生间洗澡。
当水流冲刷过身体,虞幼薇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想起了很多,想到当年的那个夜晚,想到自己第一次跟客人出台,想到她像是个死人一样被男人折磨摆|弄,想到江凯睿对她的表白,想到……
想了很多,也什么都沒有想。
等她洗了澡,裹着浴巾走出來的一刹那,被风一吹,虞幼薇的脑子忽然清醒了。
她连连骂自己真傻,刚才是气昏头了,居然沒有想到最重要的一个问題。那就是,战行川喝醉了酒,沒有回家,这就属于夜不归宿了,刁冉冉知不知道。发现他不回家,那她会不会想到,他可能会來找自己呢。
虞幼薇越想越激动,她立即照了照镜子,刚洗过澡的肌肤白里透红,脸颊也带了一些红晕,就好像刚做过什么剧烈运动一样。
她想了想,立即把头发全放下來,用吹风筒吹到八分干,然后裹着浴巾,悄悄走到了客卧的门前。她先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听见了战行川的鼾声,确定他还在睡,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精油挥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气,掩盖住了之前的酒臭味,喝过解酒汤之后,战行川明显睡得十分香甜,像个小孩子一样,枕着一个枕头,还抱着一个枕头。
“行川。”
虞幼薇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口中小声呼唤着,防止战行川忽然醒过來,她知道,他向來很有警觉,睡觉的时候也保持高度的警惕,一般都会睡得很浅。
不过,大概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所以,任凭她提高音量,喊了几遍,床|上的男人也毫无反应。
虞幼薇稍稍放下心來,她伸出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摸索了几下,在战行川的裤子口袋里找到了他的手机。她谨慎地看了看他,见他还在睡,她这才无声地解开了屏幕锁。
战行川沒有设置其他密码锁,所以,虞幼薇毫不费力地就能够登录他的微信。
最近联系人的第一个,是刁冉冉。
她点开,偷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果然,最后一条信息,是一个多小时以前,刁冉冉发來的,是一个地址。虞幼薇看了一下,立即反应过來,那是他们住的别墅所在的位置。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容,虞幼薇快速地也点击了一下“位置”,把即时地址发送出去。
一分钟以后,确定信息已经发出去了,她删除掉这条消息的记录,马上关机,又把手机重新塞回原來的位置。
这样一來,就算是战行川醒过來,发现手机关机了,他也根本记不清是不是自己关的。
男人大多心粗,更不会去看什么微信记录了,即便他看了,记录也删掉了。
虞幼薇蹑手蹑脚走出去,拿上自己的手机,再次返回。
她靠在战行川的身边,调整好角度,一连拍了好多张照片,不过,照片里,战行川都是只露出來半张脸,或者一条手臂之类的,沒有完全出境。而虞幼薇的头发散乱,眼神迷离,脸颊红晕,胸口裸|着,看起來就犹如两个人的激情刚刚结束一样。
确定存好了照片,虞幼薇站起來,再一次悄无声息地离开。回到自己的卧室,她慢慢地欣赏着这些照片。
战行川今晚喝得烂醉,她完全不想和他发生些什么,想想就觉得恶心。
不过,这不代表她不会好好利用一下这个难得的机会。
照片存好了,设置了相册密码,虞幼薇还在云空间上备份过了,以免手机丢了,坏了,关键时刻找不到了,那就白费心机了。
接下來,她需要做的就是默默等待,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她不打算今晚就把这些照片发给刁冉冉,反正,一个地址就够她郁闷的了,而且,等她打來电话,想要质问的时候,发现战行川的手机关机,会更加暴躁,无明业火三千丈。
一想到那种画面,虞幼薇就忍不住想要大笑。
虽然战行川不在家,不过刁冉冉倒是依旧睡得很早,她现在的肚子明显大了,夜里会起夜,为了保证睡眠,所以她不敢熬夜,一般十点钟左右就会准备睡了。
等她睡醒一觉,被尿|意憋醒,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去卫生间上厕所的时候,才发现战行川居然给自己发了一条微信。
刁冉冉坐在马桶上,打着哈欠,点开微信。
等她看清屏幕上的地图,整个人一下子惊醒了。
她反复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沒有看错,那个地址,确实是河堤水岸。
刁冉冉本能地拨通战行川的号码,关机了。
第六十四章 痛痛快快哭一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地址,对于刁冉冉來说,其实并不陌生。
她隐约知道,从虞幼薇回到中海以后,吃穿用度就全都是由战行川负责。一开始,她其实也是有些耿耿于怀的,不过,鉴于后來他对她说了实话,包括当年那桩无头公案的始末,刁冉冉也就沒有再追究。
同为女人,她虽然讨厌虞幼薇的存在,却难免同情她的遭遇,所以,对于战行川出资为她购置公寓那件事,刁冉冉也就装作一无所知。何况,公寓是在他们认识之前,他就买好了的,并不是后來才买的,她觉得即便和他大闹,在“理”字上也未必站得住脚。
不过,此时此刻,刁冉冉却再也沒有办法做到保持平静了。
她的丈夫,夜不归宿,却前往另一个女人的家里,看看时间,恐怕是准备过夜了。
而且,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是他难以忘怀的初恋情人。
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会不会……
她不敢再想,拿起手机,不服输似的又打了一遍,还是关机。
刁冉冉咬着嘴唇,坐在马桶上,脑子里有着一瞬间的空白。她甚至想到,去找孔妙妙,问一下虞幼薇的手机号码,然后打给她,问问她战行川是不是真的在她那里。
可是,等她在通讯录里找到孔妙妙的号码,差一点儿就要拨出去的时候,她一下子醒悟了。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就算虞幼薇真的接了电话,难道,这件事情就会发生转机吗,他依旧在那里,他们的关系依旧不会改变,甚至,对方只会嘲笑她,向她炫耀,证明这个男人从头到尾,根本就不属于她,她不过是空有一个妻子的名头。
战行川的人不在她这里,心,也不在。
活了二十几年,刁冉冉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在婚姻的这场战役里,她输得灰头土脸,完全沒有翻身的余地。
她谁也不怨,谁也不怪,只恨自己太年轻,是人是狗分不清。
把手机丢在一旁的洗手池边,刁冉冉站起來,冲水,然后洗了一把脸。她把水流开到最大,却发现怎么洗都好像洗不干净这张脸似的,因为有源源不断的泪水从眼睛里流出來,比水流还急,还快。
她沒有强忍,而是放纵着自己,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她告诉自己,只准哭这一次,以后无论怎么样,她一定再也不哭了。
寂静无声的午夜,她在卫生间里,一个人,伴着哗哗的流水声,彻彻底底地痛哭,好像要把身体里的什么东西都挤出去一样,随着连绵不断的眼泪。
天亮以后,她希望自己能够忘掉一切伤痛,丢开所有的彷徨和不安……
战行川醒來的时候,脑后像是坠着一块铅似的,他挣扎着坐起來,难免龇牙咧嘴一番。
看着完全陌生的周遭环境,他显然愣怔了片刻,似乎在辨别着自己现在在哪里,一时间有些认不出來。猛地摇了摇头,战行川终于清醒过來,认出來这是虞幼薇的公寓。
他有些自嘲地想到,原來自己只是想上來解决一下内急问題,沒想到,竟然直接睡过去了,看來真的是喝醉了,吐完之后,他的记忆就中断了,完全不记得后面的事情了。
刚一勾起嘴角,战行川看见墙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上午九点,他顿时打了个激灵,,他居然在这里睡了一整个晚上。
也就是说,他昨晚沒回家。
战行川懵了,急忙掀起被子,到处找手机。
他在裤子口袋里摸|到了手机,拿出來,发现竟然关机了,只好急忙开机。
等待开机的时候,战行川飞快地从床|上起來,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还好,看样子,他昨晚根本就沒脱衣服,连袜子都还穿在两只脚上。
正暗自懊恼着,房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虞幼薇走了进來。
“我听见了声音,猜到你醒了。先去洗漱一下吧,我做了早餐,白粥小菜,宿醉之后,吃清淡一些比较好。”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然是刚开机。
果然,下一秒,手机响起來,有几条短信快速涌进來,大概是未接來电的提醒短信。
战行川点点头,一边系着衬衫的扣子,一边去拨|弄手机,沒有说话。
“那个……睡得还好吗,你昨天吐得很厉害。”
虞幼薇故意问道,看看战行川会有什么反应,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情。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愧疚,低声道:“抱歉,一定吓坏你了吧,我沒事。我昨晚喝多了,有沒有对你……”
虽然他觉得应该沒有发生什么,不过,战行川还是想要问问清楚,以免自己犯下什么不可弥补的错误。
虞幼薇脸上一红,摇摇头,轻声答道:“沒有。你在这里睡的,我在我自己房间睡的。好了,你快去洗漱,我去盛粥。”
听了她的话,战行川的表情明显变得轻松起來。
他的变化看在虞幼薇的眼睛里,令她的心一下子如坠冰窖。看來,战行川因为沒有和她发生什么,而倍感轻松,这说明,他昨天來这里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和她在一起,而不过是酒醉之后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
带着这股怨愤,虞幼薇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房间。
战行川不疑有他,整理好了衣服,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果然有好几通未接來电,其中有两个是刁冉冉打來的。
他看了看时间,两通电话一前一后,中间仅仅隔了三分钟,还都是半夜三更。看样子,应该是她睡到一半,被尿憋醒,爬起來上厕所的时候,顺便给他打了电话。
“居然睡得着……”
他有点儿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本以为,自己摔门而去,她会一直等着他的,沒想到,这女人自己先睡了,沒事人一样。
战行川哼了几声,收起手机,去卫生间洗漱。
他出來的时候,虞幼薇果然已经准备好了早饭,都摆在桌上了。
她先吃过了,正在用平板电脑查看邮件,颇为忙碌的样子。
“听说,你最近都去博瀚上班,”
战行川喝了一口粥,忽然想起什么,出声问道。
博瀚就是那间分公司的名字,现在已经归虞幼薇所有了,相关手续都处理完毕,虽然依旧是战氏的分公司,不过她本人有完全的决定权。
虞幼薇抬起头,温柔地笑道:“是,需要学习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只能笨鸟先飞。”
她的回答并沒有什么不对,可是,战行川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犹豫了一下,劝道:“注意身体,不要太拼了。博瀚的生意本來就是小打小闹,又是刚成立不久的,只要不赔钱就是赚到,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虞幼薇弯了弯眉眼,轻声说是。
不过,她的心里却在无声地冷笑,博瀚的确只是一家小公司,她也的确是个无名小卒,但不意味着可以随意被人轻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得到惩罚,自然,这其中也包括他。
吃过早饭,战行川主动提出,要送虞幼薇去她的公司,然后他再回总公司。
“两个方向,我不舍得让你來回跑,何况你昨晚喝了酒,现在一定还不是很舒服。一会儿裴子萱就來了,她送我就好。总公司离这里不近,你先走吧。”
虞幼薇体贴地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十分体贴地说道。
战行川沒有勉强,走出她的公寓。
随着一声门响,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虞幼薇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了。
她冷哼一声,转身走向餐桌,简单收拾了一下。
刚把餐具送到厨房的水槽,虞幼薇听见门铃响起,她以为是战行川忘了拿什么东西,又折回來了,所以也沒有想太多,径直走过去,她直接按下了密码锁,把门打开。
一个男人走进來,猛地按住她的下巴,冷冷质问道:“你怎么不回我的电话。”
说完,他带上房门,像是提着一只小鸡一样,将虞幼薇一路逼到卧室,用力将她压在床|上,狠狠蹂|躏起來。
*****
战行川到了公司之后,整个上午,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觉。
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刁冉冉发生争吵了,虽然小夫妻在一起沒有不磕磕绊绊的,可是,他自己也承认,最近他们两个人吵架的频率,实在是有些太频繁。
但他不认为自己哪里错了,明明是她和其他男人纠缠在先,当众做出那种举动,他身为丈夫,表达不满,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偏偏,她还不向着他,在外人面前,给他难堪。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调查他的过去,提起了他实在不愿意回想的糟糕过往,并且以此來作为回击他的资本。
战行川越想越气。
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沒什么好气地接起來,对方却很热情,说是今天早上空运到了一批十分新鲜的约瑟芬玫瑰,因为战行川是公司的贵宾客户,而且之前还订过好几次这个品种的玫瑰,所以來问问还要不要。
第六十五章 弄巧成拙
战行川张了张嘴,压下不悦,立即订了99朵。
那边的工作人员却很为难,表示因为约瑟芬玫瑰极为娇贵,这一次一共只运來了60几朵,可能还有几朵被压到,所以凑不到那么多。
“既然沒那么多,你來告诉我|干嘛,吃饱了撑的,來逗我吗,”
他原本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语气更恶劣了。
对方吓坏了,连忙说不是,同时建议他改为57朵。
“57就是‘吾妻’,也很有美好寓意的,战先生如果送给太太的话,这个数字也是很好的,很好的。”
很显然,花店的人既想要把这批价格昂贵的花推销给战行川,又做不到保证足够的数量,只好拼命地说好话,希望打动这位金主,让他一口气把花全都买下來。
毕竟,以约瑟芬玫瑰的售价,能一掷千金的顾客并不多见,而花朵本身异常娇贵,经过运输,保存不了太久,一旦卖不出去,就是全赔。
“那就按照你说的吧,哦,对了,我改一下地址,你直接送到我家里。”
战行川被说动了,报上了家中的地址,让花店的人直接把花送回家,反正刁冉冉在家,她可以直接签收了。
放下电话,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当初刚开始追求刁冉冉的时候,他就经常预订这种玫瑰,那时候中海售卖约瑟芬的花店极其有限,每次都要提前预订,偶尔遇到天气不好,还要再推迟几天。不过,即便那样,他也坚持了一段时间,直到后來刁冉冉明确表示,不要再松,他才告一段落。
现在,经过这么久,他又再一次送她花束,从内心里,战行川也是想要和刁冉冉修补一下目前这种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的。
他虽然怒不可遏,不过,她现在是处于怀|孕期间,身心健康都极为重要,战行川也不希望她有任何的闪失。
算算时间,孕期也过去一大半了,之前的一些反应消失,被一些新的反应取而代之,刁冉冉开始夜里尿频,腿脚浮肿,行动也开始渐渐地有些不便,就连每天穿鞋的时候都有些吃力了。
想到这些,战行川心里的火气沒來由地消了大半。
他在想,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对于一个女人來说,就已经很辛苦了。而对她來说,孩子一生下來,就要面临着失婚,失子,更加残酷。
“算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战行川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似乎是在劝着自己。
转念一想,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再过几个月就要和她分开,总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慌,揪着一口气喘不上來似的,说不出來的憋闷。
恐怕,到时候还要打一场离婚官司吧,毕竟在哺乳期期间,丈夫不能提出离婚,除非女方主动要求离婚,但是在孩子的抚养权问題上,因为孩子太小,法官恐怕要倾向女方。
战行川叹了一口气,孩子,他是一定要的。
*
起床之后,刁冉冉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双眼红肿得有些明显,她只好一言不发地下楼,从冰箱里拿了几块冰,用毛巾包着,按在眼皮上冷敷。
沒了公司,沒了事业,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筋一样,百无聊赖。
她咨询了一下关于检查组对于刁氏的调查进度,发现情况确实不妙,刁氏这一次成为了重点调查对象,据说,公司的电脑记录曾被删改,而账面资金和银行结余之间也有大概六百万的差额。
此前,刁冉冉还辗转联系到了刁氏的财务总监,一再问他公司的账目到底有沒有做过手脚,他一开始还比较配合,到了后來索性一个字也不肯说,只是要求律师尽快到场。
她担心的是,这六百万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不多,但一旦被追查,可能就不是六百万的问題了。
最后,银行那边给了刁冉冉一个还算清楚的回话,他们初步认为,这笔差额应该属于“派生存款”。所谓派生存款,是指银行通过发放贷款等方式创造的存款。客户在向银行贷款后,往往并不提取或全部提取现金,而是转入其银行存款账户,于是就在原始存款基础上,形成一笔新的“派生存款”。现在最为关键的是,查清楚这些钱最后到底转入了谁的银行账户,如果是私人性质的,就有很大问題了。
刁冉冉几次试图联系刁成羲,希望他能尽快回国,配合调查。
无奈,他并不理会,几次之后烦了,刁成羲直接咆哮:“有本事,就让人來抓我回国。你少來问东问西,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做过dna,我都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
说完,他直接摔了手机,顺便将刁冉冉的号码拉入黑名单,让她再也拨不通他的号码。
刁成羲仗着战行川私下里给了他一笔钱,在国外打着寻找投资项目的旗号,索性不回国了。他认定这个女婿还是讲究情义的,毕竟是一家人,既然娶了他的女儿,女婿就是半子,如今他落魄了,有钱的女婿还会出钱帮助他东山再起。
“dna,”
刁冉冉想了一下,不由得苦笑,原來,刁成羲知道秋境并不爱他,甚至从心里鄙视他,他也曾怀疑过她生下來的女儿到底是不是他的,所以才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想必,这么多年來,他之所以对待女儿还算可以,也是因为确定了刁冉冉的确是自己的孩子,要不然,他早就把她赶出家门,不管死活了。
在刁成羲那里吃了闭门羹,刁冉冉左思右想,还是给家里的律师打了电话,问清楚自己会不会有什么责任。
律师在电话里指点了她一些接下來需要办理的事项,也教了她一些回答问題的技巧,并且告诉她,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被带去问话的,不过也不排除,一旦调查组真的找上门來,她只要如实回答他们的问題就好了,毕竟刁氏并不完全算是她的私人公司,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刁成羲的控制之下。
结束了这通电话,刁冉冉愈发惴惴不安起來。
她想,刁成羲那么淡定,恐怕不见得是对国内的事情一无所知,而是已经找好了替罪羊,或者已经找好了退路,要不然,他不会一再推迟回国日期的。
几个财务经理已经被限制出入境了,甚至连中海都不能随意离开,要随时接受询问。他们的个人财务状况也正在被检查组进行多方调查,一旦账户有异常,就会马上被冻结。
正想着,张姐听见门铃响,立即擦了擦手上的水,去开门。
她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再回來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长条的大盒子。
“说是战先生送的花,我也不懂,你快來看看吧。”
张姐签了字,把花抱进來,放在桌上。
刁冉冉愣了一下,结婚以后,自己似乎就很少再收到花了,对于这一束花,她倒是十分意外。
她走过去,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熟悉的约瑟芬玫瑰,不由得有些出神。
“哎,这花好香。我去把花瓶洗一洗。”
张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玫瑰,好奇地看了几眼,然后去拿剪刀和花瓶。
刁冉冉把一大捧花拿出來,大致数了数,肯定是沒有99朵那么多了,也不知道是多少。她翻找了一下,果然有一张卡片,应该是工作人员代写的,不是战行川的笔迹。
卡片上写着,吾妻,五十七朵玫瑰,送给最爱的你。
她翻过背面看看,沒有其他的字迹了。
五七,吾妻,谐音还挺有趣的。
已经好久不送花的男人,昨晚一夜未归,今天上午忽然送花给妻子……
除了心虚,除了试探,刁冉冉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缘由了。
她捧着一大束花,刚想要修剪一下花茎,忽然浑身一震,想到了什么。
如果她沒记错的话,她好像在战行川的手机里看见过虞幼薇的个人页面,在资料那一栏,上面写着,她的生日就是5月7日。
这是巧合,还是有意。
刁冉冉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儿,甚至,她怀疑,这束花根本就不是战行川送來的,而是虞幼薇的无声挑衅。
也许,她在用这束花,來羞辱她这个做妻子的,吾妻,哈哈,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爱的根本就不是她这个妻子。一切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想到这里,刁冉冉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抱着花,打开别墅的大门,用力把它们扬了出去。
刚刚才清洗好花瓶的张姐一见这情形,也不禁有些懵了,她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上前,用手拉住刁冉冉,防止她摔倒。
“好好的花儿,怎么就扔了,不喜欢的话,我拿到厨房去摆着。”
张姐隐约猜到了,小夫妻昨晚的争执令刁冉冉难过不已,今早醒來,她的一双眼睛还是肿着的。
“不要,不要碰它们,它们很脏。”
刁冉冉抽|出手來,看着散落一地的玫瑰,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她冲进卫生间,反复地清洗着双手,把两只手的皮肤都洗皱了。
第六十六章 彻底除去刁氏
收到花店配送完毕的提示短信,正在开会中的战行川看了一眼手机,放下心來。
就算他昨晚因为喝多了,一夜未归,刁冉冉收到了那么一大束花,想必,她的火也应该消掉一半了。更何况,从一开始,就是她先令他生气的,他都已经率先低头认错,她要是再得理不饶人,那就不是他的错了。
这么一想,战行川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正在做汇报的下属见他脸色由阴转晴,也立刻不再那么紧张了。
天知道,老板今天从早上就开始臭着一张脸,公司的人人人自危,生怕触到战行川的霉头,给自己招來无妄之灾,做事的时候全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出错。
熬过了一天,下班之前,虞幼薇打來电话,询问战行川有沒有头痛,或者其他不舒服。
“我又想吃火锅了,公司旁边那一家的火锅真的好赞。”
她在电话那端柔声撒娇,因为战行川不爱吃辣,所以每次虞幼薇提议去吃火锅,都要求着他。
战行川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拒绝:“改天吧,我今天胃不舒服,不想吃牛羊肉。”
虞幼薇沒有强求,又说了几句,挂断乐电话。
她其实并不是一定要去吃那一家的火锅,只是,那家店距离战氏很近,而且听说战氏的员工每次聚餐,十有七八都是去那一家。只要战行川和她一起前往,很难不说有人会遇到,何况,她上一次可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张账单塞进了他的外套口袋。
她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她很多年前就知道,战行川沒有掏口袋的习惯,每次换下衣服,都是随手一放,直接送去清洗,而干洗店的工作人员一定会检查一下。
虞幼薇是打算赌一把,赌一把看看,刁冉冉会不会发现那张账单。只要她够聪明,她一定能知道,他们私下还一直有联系。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关系,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被逼疯的。
放下手机,战行川有些疲惫地搓了搓脸。
他甚至有一瞬间的茫然:自己现在究竟在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他还是他吗。为什么他觉得连自己都变得十分的陌生。
他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他也不想回家。
在公司里继续加班,六点钟之后,孔妙妙來催了他好几次,最后一次,战行川让她帮自己订一下晚餐。
“晚餐。你不马上回家,你订什么晚餐。”
她瞪大双眼,显然沒有想到,他竟然还要加班。
“我回家,你來帮我处理这些文件吗。”
战行川故意沉下脸來,指了指手边那一摞颜色各异的文件夹。其实沒有那么忙,留在明天处理也并非不可以,只是他内心深处想要拖延时间,不想太早回家。
孔妙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说服他,去帮他订餐了。
吃了一份商务晚餐,战行川休息了半小时,然后继续工作。
他特地把手机铃声开到最大,以免漏接掉刁冉冉的电话。他心里还殷殷期待着,当他加班的时候,她会打來电话,催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家,为什么还不回來。
甚至,战行川有些病态地期望着,她和自己大吵一架。
只可惜,等了又等,一直到十点半,一直到他把手上的工作全都做完,再也沒有什么可做的了,刁冉冉的电话一次也沒有打來过。
这几个小时里,他接了好几个电话,每一次手机一响,他都有些激动,只是每一次拿起手机,看清屏幕,战行川都会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他等的人,一直沒有主动联系他。
时针逼近十一点,战行川彻底放弃了。
他知道,最近刁冉冉都睡得很早,一过九点钟,她就开始犯瞌睡了。因为夜里要起來好几次,她只要睡不好,第二天一定头晕,为此,她只能早睡。
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战行川开车回家。
果然,除了一楼的门口还亮着一盏灯,家里的其他房间都黑着,显然,刁冉冉和张姐都睡下了。
他蹑手蹑脚走到楼上的卧室,想要推门看一看,不料,门竟然从里面锁上了。
战行川以为他感觉错了,又用力拧了几下,才确定,她真的把门反锁了。显然,是不打算让他进來了,更不打算让他睡在这间主卧了。
他有些恼怒,本想用力敲门,一想到她可能已经睡熟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了客卧。
第二天早上,战行川故意比往常出门还要晚了半小时,不过,一直到他出门,刁冉冉也沒有醒,更不要说下楼了。他站在走廊里,听不见主卧里有一点点的声音,等了又等,才隐约传來了卫生间冲水的声音。本以为她很快就会出來,可里面再次安静了,他猜,大概是她又睡了。
他只好下楼,脸色有点儿难看。
张姐似乎看穿了战行川的惴惴不安,佯装无意地说道:“都是这样的,白天能睡就多睡一会儿,再过一两个月,睡都睡不了,侧身也不舒服,平躺也不舒服,我们老家还有孕妇生产前,硬生生地坐了一个月呢。”
听她这么一说,战行川才哼了一声,换鞋走了。
接下來的几天,天天如此。
战行川也是在故意赌气,他想看看,他连续一周加班,刁冉冉到底会不会催他回家。
可惜,一次也沒有。
第七天的时候,他不得不提前回家了,因为检查组对刁氏的调查已经到了尾声,基本上宣布结束,刁氏财务部的几个人都已经被警方带走,刁氏因为重大财务问題而宣布破产,接下來将由相关部门和单位进行资产拍卖,拍卖所得的钱将归于银行,刁氏至今还欠着银行不少借贷款。
作为刁氏的现任法人,其实,如果真的追究下來,刁冉冉或许也会沾上一些小麻烦。
不过,有战行川在,有他暗中斡旋,沒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刁冉冉的头上,就算是上面派下來的检查组的人,同样不敢。
虽然早就知道刁氏会有这一天,不过,当刁冉冉看见本地财经台的新闻报道,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九十八寸的超大屏幕上,新闻主播的嘴一张一合,正在报道着刁氏的相关消息。
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可是这些字连起來,她好像完全听不懂了一样。
最后的最后,她只知道,她的娘家曾经的辉煌,永远地成为了一段历史,任凭她如何再回首,也永远地蒙上了一层时光的尘埃。
她蜷缩在沙发上,默默地哭了起來。
战行川一进家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其实,他也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着急赶回來,一路上还盘算着,该怎么告诉她。毕竟,整件事说起來,还是十分严重的。战行川的关系网密密麻麻,能够听到一些内部消息,据说,那几个人都会被判刑,至于怎么判,那就是法院的事情了。他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让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免刁成羲和刁冉冉父女再受到牵连,到时候一个也跑不了。
他一走进來,电视上的新闻还沒播放完,所以,战行川也听到了后半段。
不过,能放在电视上播的,肯定就只是事实的冰山一角了,也只是一部分能让大众知道的而已,更多的消息不会扩散。
至于刁冉冉为什么哭,那就很明显了,不用再问了。
“冉冉,那个……”
战行川走近一些,轻轻把手落在刁冉冉的肩头上。
说來也奇怪,这一切明明都是他躲在背后操纵进行的,他也比谁都清楚会是这个结局,可看着她现在的这个样子,他还是有些难受。
战行川默默地劝慰着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刁成羲太过贪婪导致的。更何况,自己已经答应做他的投资人,只要他能够找到好的项目,他愿意出钱帮助他东山再起,甚至可以帮他把南非的那个钻石矿租下。何况,刁氏税务上的漏洞早就真实存在,并不是他诬陷,他只是派人去举报了一下。
如果不是刁氏自身有问題,任何人都扳不倒,它的内里早已经蛀空了,所以风一吹,才会散架,究其原因,怪不了任何人。
“你不要碰我,”
就在战行川的手刚刚碰到刁冉冉的身上之时,她猛地抬起头來,用一双已经哭得通红的双眼直视着他。
“我已经沒有任何的退路了,你可以恣意妄为地欺负我了,战行川,你很开心吧,”
她忽然冒出來了这么一句,或许并沒有其他的深意,不过,心虚的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哆嗦。
战行川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其实,一开始,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如果刁氏依旧是从前的刁氏,那么,刁冉冉有娘家做靠山,真的和自己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也不见得一定会输,毕竟,孩子小的时候,法官还是很有可能判给母亲的。
除非,她沒有能力保证孩子的生活和教育。
除去刁氏,是战行川能够夺下孩子的重要一步。
第六十七章 刺激
因为心虚,所以,战行川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把手缩了回來,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可是,几秒钟以后,他又冷静下來,觉得自己沒有必要为刁氏的破产负什么责任。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账目上三番五次做手脚,私下里打着“派生存款”的名目中饱私囊,又或者在税务上大做文章钻空子,就算一万个人去实名举报,也不可能查出什么來。
所以,战行川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刁冉冉的面前,双手扳过她的双肩,沉声道:“你现在情绪不好,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当你无心。不过,你说清楚,什么叫我可以恣意妄为欺负你了,”
他这几天,每天上班下班,连个她的人影都沒看见,要说是欺负,也是她故意每天晚上早早上床,然后把卧室的门反锁起來,不让他进门吧。
所以说,到底是谁欺负谁。
这么一想,战行川的底气也足了。
被他看得怒从心头起,刁冉冉也不知道从哪里來的力气,两只手用力地推开了他的手,伸直了双|腿,艰难地从沙发上站起來。
她原本是蜷着双|腿的,把肚子垫在两条腿的大|腿上,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现在,当她好不容易站起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用掉了全身大半的力气,后背都微微出汗了。
刁冉冉喘息着,尽量让自己站直,可即便她站直了,穿着拖鞋的她,比起战行川來,还是差了一头多的距离。
结婚这么久,她才发现,他比自己高这么多。
那种身高差距,此刻除了让她心慌,不能给她任何的安全感。
她张了张嘴,咽下口腔里的血腥味道,冷笑一声。
战行川被她的冷笑给激怒了,他又不自觉地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捏了一下,反问道:“你笑什么,难道这几天不让我回房睡的人,不是你吗,”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她忽然发作,像是一头盛怒中的母狮,吼完之后,刁冉冉甚至一扭头,张嘴咬住了战行川的手背。
他沒有思想准备,被她咬了个正着,手背上顿时传來一阵尖锐的疼痛感,虽然不至于令他叫出來或者哭出來,不过,那滋味儿也的确不好受。
战行川本能地把手抽|出來,离开刁冉冉的身体。
她气势汹汹地瞪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有些红肿,那种眼神,就像是看仇人似的。
“你疯了。你说谁脏,”
他同样瞪着她,因为她那句话而感到心寒。
刁冉冉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战行川却误以为她说不出话來了,不占理,所以不出声,他立即加重了语气,恨声道:“无理取闹。”
看來,他买的那一大束玫瑰,根本沒有起到作用。在他看來,那已经算是一个求和的信号了,等于是一面雪白的旗,可他在那边舞了半天,对方也沒有理会,反而就在今天选择主动开火了,正式宣布交战一样。
既然如此,他亦不想临阵怯战,弄得好像他怕她一样。
然而,战行川想错了。
刁冉冉似乎被他那句“无理取闹”给深深地刺激到了,好,好,他不是说她无理吗,那她今天就给他拿出一个理來,看他到底认不认。
她一想通这一点,立即头也不回地朝楼梯走去,因为腹部的重量,刁冉冉佝偻着身体,好像一只倔强的虾。
战行川愣住,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不过,考虑到她现在情绪激动,很容易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所以,等他反应过來之后,他也立即追了上去。
刁冉冉一路冲进卧室,埋头在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拼命翻找。
她记得放在这里了,可是忽然间找不到了,情急之下,她把手上碰到的所有东西全都扔在桌面上,桌面放不下,她就都扔到地上,不管多么贵重。
终于找到了,她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冲到战行川的面前。
刁冉冉脸上的表情是全然陌生的,看起來就如同在捍卫自己的尊严一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凌厉感觉,看得战行川呼吸一滞,莫名地有些惧怕她。
“你看清楚了再说话。这是洗衣店的人从你的衣服里掏出來的。你不是说我无理取闹吗,那你睁大眼睛给我看清楚,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无、理、取、闹。”
她用力把手上的纸拍在了战行川的胸口。
力气之大,竟然令他倒退了一步。
他疑惑地低下头,看着那张轻飘飘的纸,眼看它就要落下,战行川急忙一把抓|住。
凑到眼前,他皱皱眉头,大概是因为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小票上的字迹不是很清晰,他用了很大劲才认出來,这是一家火锅店的收银小票。
“这是什么,跟我有什么……”
战行川下意识地露出厌恶的神色,但是,等他说到这里,他一下子反应过來,就在之前的某一天,虞幼薇主动找到他,两个人中午一起吃饭,吃的就是这家的火锅,因为她说她很喜欢。
见他忽然不说话了,刁冉冉冷笑起來:“别再说我调查你了。这是在你的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找到的,不是我翻你的口袋,是干洗店的工人例行检查的时候翻到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所以不敢随便丢弃,和衣服一起送过來了。很不巧,那天我在家,我看到了这张纸。现在,请你告诉我,一向不喜欢吃辣的你,究竟会为了什么人而去迁就自己的口味,去吃辣得要死的火锅,还是这么辣的汤底。”
她一把从战行川的手中把它抽走,再一次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他不说话了。
答案呼之欲出,他连狡辩都沒有用。
“还有。”
刁冉冉转身,从梳妆台上的一本书里,抽|出一张小小的卡片。
“你有沒有给我送过花,一束约瑟芬玫瑰,”
听她这么一问,战行川顿时松口气,看來,刁冉冉的确收到了玫瑰,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像当初一样喜欢。
“当然是我送的。除了我,还有谁会送你约瑟芬,”
他有些自负地说道,约瑟芬玫瑰一律需要国外进口,而且保存起來十分麻烦,花朵脆弱,一般的花店根本不会进货,中海只有寥寥几家接受预定,价格高得吓人。不是战行川自夸,放眼中海,舍得用约瑟芬玫瑰泡妞的男人,一只手也数得过來。
见他一口承认,刁冉冉嘴角的冷笑愈发扩大:“是吗,你从來沒有送过我57朵玫瑰,这还是第一次。告诉我,‘57’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战行川微怔,想到花店的工作人员在电话里所说的话,下意识地回答道:“不就是吾妻嘛,谐音而已。”
她猛地一把推开他,嵌在白净脸上的两只眼睛就像是两点淬过水的火星儿,迸射得吓人。
“你撒谎。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那一天出生的。你在她那里过夜,享受着偷|情的快乐,第二天还要用花來羞辱我。你们……你们这一对苟且的不要脸的狗男女。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你们两个都是脏的,脏死了。”
刁冉冉说完,用力撕扯着手上的卡片。
看似普通的卡片,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包了一层透明膜的缘故,竟然撕不开。
她像是疯了一样拼命撕扯,手指被勒出几道明显的红痕,她怒极,想不到小小的卡片竟然也和自己作对,就像是这个可恶的男人,那个可恶的女人一样,都该死,都该死。
张开嘴,她用牙齿开始撕咬它,怀|孕之后,刁冉冉的牙齿并不是很好,她重重一咬,虽然真的咬出了一个裂口,可她的牙龈也出|血了,一嘴的血腥味道弥漫开。
她好像不觉得疼似的,一下一下,终于把它咬得破碎。
战行川瞠目结舌,看见那张米白色的卡片上沾满了鲜红的血,他似乎被吓呆了,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來,急忙伸手去夺。
“你做什么。你疯了吗,你和一张纸较什么劲,”
情急之下,他几乎把一只手都伸进了刁冉冉的嘴里。
她想也不想地一口咬下去,咬在了他的虎口上。
这一次,战行川疼得叫出声來。
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手抽回來,虎口上有着两排清晰可见的牙印,每个牙印的小|洞里还沾着血,也不知道是她把他的手咬破了,伤口出|血,还是她口腔里的血染到了他的手上。
“我说过了,不要碰我。”
她的头发乱了,混着汗水和泪水黏在额头、脸颊和下巴上,有些狼狈,但是她的眼睛亮得吓人,神情狰狞,像是一头疯了的野兽。
她把那张被咬碎的卡片丢在地上,用拖鞋底狠狠地碾着。
直到此刻,战行川才终于咀嚼出了刁冉冉刚才那番话里的深意。
她认为,57朵鲜花的意思是虞幼薇出生在五月七日,故意用这个数字來刺激她的。而她同时也认定了,他那晚在虞幼薇的住处过夜,和她做了出轨的事情。
他也恼怒起來,觉得自己无比冤枉。
第六十八章 我就是禽兽
战行川冲过去,一把攥|住了刁冉冉的手腕,将她拼命往自己的怀里带。
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吃火锅那件事,是真的,那天虞幼薇去公司找他,快接近中午的时候,二人正好一起吃了顿饭。在战行川看來,其实这也算是正常的,毕竟他们只是吃饭而已,什么都沒做。至于什么五十七朵花,战行川越想越冤枉,他本來是想买九十九朵的,就像以前一样,谁知道花店那天根本就沒有那么多的约瑟芬玫瑰,这个数字也是那个工作人员提议的,他当时根本沒有多想,就一口同意了。
要不是刚才刁冉冉说什么五月七日是虞幼薇的生日,他甚至都不能把这两个因素联系到一起。
女人果然是富有想象力的生物。
他见刁冉冉一嘴的血,看着太吓人了,下意识地想要掰开她的嘴,查看一下,到底是牙齿碎掉了,还是牙龈出|血。不过,战行川的手刚一伸过去,她就要咬他,他本能地又缩回去了。
“我碰你怎么了,你不许我碰,就允许别的男人碰,你当着那么多人,还是记者的面,和律擎寰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跑到我这里装什么三贞九烈,”
气急之下,战行川也开始口不择言起來。
不得不承认,在那个男记者的相机里看到的那张照片,对他的冲击真的很大。至于为什么大,其实并不是因为律擎寰和刁冉冉做了什么,现代社会,男女之间碰碰手,甚至是碰碰脸,倒也不是什么致死的大罪。但真正令战行川的心跟着一颤的是,他看到了律擎寰当时那一刹那的眼神。
同样是男人,他知道当一个男人看心爱|女人的时候,会是哪一种眼神。
他不能忍受他的妻子正在被其他男人觊觎着这一事实,而且,那个男人并不平庸。这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着的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所以,这才是战行川最为生气的一个点。
刁冉冉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來,眼前发黑,她气得想要尖叫,满心的愤懑几乎要冲到头顶。
什么叫她心里清楚,。
不,她不清楚,她如果是个清楚的人,她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他的求婚。
刁冉冉张了张嘴,喉咙里一阵发|痒,她咳嗽一声,顿时咳出了一口带着血的清痰。
眼看着地板上的污渍,战行川也有些吓坏了,她的嘴唇和牙龈上全是鲜血,看起來十分恐怖,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女主角,再加上她随意盘起來的长发此刻散乱地披在肩头,脸上混着泪水和汗水,那样子的确和平时大相径庭。
“你不配质问我。你这个渣男,你们是狗男女,狗男女。”
她一抹嘴唇,哑声吼道。
喊完,刁冉冉赤着脚,向门口冲去,,她的拖鞋好像在一进门的时候就甩脱了,然后她也沒有去找,就一直光着两只脚,幸好脚上穿着袜子,不至于着凉。
“狗男女”三个字显然刺激到了战行川,只见他皱了下眉头,立即追上去,双手从刁冉冉的腋下插|进去,从后面将她抱了起來。
她只觉得头顶多了一道阴影,然后就不能动了,被他用双臂挟持住了。
和战行川相比,刁冉冉的力道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怀|孕之后,她虽然体重上增加了几斤,但是力气却沒有长,论动起手來,她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你说谁是狗男女,你说谁脏,嗯,你说。”
他将她往床的方向带,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拼命挣扎,两只手好像投降一样地举了起來。
战行川捞着她的腋下,手碰到了她因为怀|孕而变得愈发柔软饱满的胸,他好像不太相信一样,又捏了两下,确定真的是比上一次摸的时候还要软,还要大。
这一周以來,他虽然每天回家,可她避而不见,有意无意地把两个人的时间给错开了,所以,他见不到她的人,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累积了一肚子的思念和火气。
而且,这一次冷战和上一次的完全不同,他说不上來哪里不同,但是分明能够感受得到。
他以前觉得只要自己愿意,就能够把她哄好,可现在不一样,战行川有一种十头牛也拉不回她的感觉了。这种感觉,并沒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去加以佐证,可他就是惴惴不安,总觉得她和自己之间好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和壁垒,难以打破。
指间传來的温热滑腻触感,令战行川的双|腿有些发软。
他一回头,看见身后就是床,本能地把刁冉冉往床|上拖。
“放、放开我。对,我说的就是你……你、你脏……出轨的是你……不是我……你们两个统统滚出我的世界吧……别碰我。”
她剧烈地喘息起來,两只手在空中扑腾着,可惜她是被战行川从后面抱住的,沒有办法抓|住他身上的任何一处,使不上力气。
“我脏,行,你不是嫌我脏吗,那我也让你脏。我看你还嫌弃谁。”
战行川红着眼睛,一只手把她的睡衣向上翻了几层,露出她沒有钢圈的宽松内衣,一并卷上去,照着那雪丘就一把笼罩住。
雪白从五指间挤出來,原本一手就能掌握,现在一只手也抓不住了,他的太阳穴似乎都在突突地狂跳着,为这种有些陌生的感觉而感到头晕目眩。
她的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观了。
刁冉冉自然挣扎个不停,她无比讨厌他的触摸,那只曾经带给过她无数快乐的手,现在却好像正在把她推向地域一样,让她痛苦,晕眩,感到肮脏。
那一晚,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抱着那个女人,用这只手來感知她,取|悦她……
她不敢也不愿意再想下去了,那些源源不断的念头就像是毒蛇吐的信子一样,冰凉而恶心,让她干呕起來。
最近这段时间,刁冉冉已经不|孕吐了,不过,此时此刻,她又呕了。
听见熟悉的干呕声,战行川的动作果然停下來。
“看到沒有……你让我恶心,让我想吐……呕……”
刁冉冉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儿。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这个女人在羞辱自己,那么,他为何不能羞辱她。
战行川几乎想也不想,就把刁冉冉的睡裤给扯掉,把她推到了床沿上。
“你想……”
她愕然地瞪大双眼,似乎弄懂了他接下來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由得也白了脸色。
“对,我想,我随时随地都想。因为我是禽兽,我肮脏,我下|流,我不要脸。行了吧,你满意了沒有,如果不满意,我还可以找出更多的词汇來,随时奉陪。”
战行川一边冷笑着,一边快速地解开自己腰间的皮带。
这个动作,对于刁冉冉來说,并不陌生,以前是甜蜜,是羞涩,而今却是耻辱,以及恐惧……
她从床沿上跳起,再一次地试图逃离。
再一次失败。
被战行川按住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默默地等待着下一秒钟可能的撕裂和疼痛。
作为女人,她在体能上有着太多的劣势,而且,她也不敢以死相抗,因为她不得不顾及着腹中的孩子,它已经长得不小了,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就是一尸两命。
因为恐惧,她全身都颤抖起來。
她活到现在,还从來沒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不过,料想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现,反而是一种湿|润的感觉传來。她吓得死死咬住嘴唇,不想发出任何恐惧的或者是求饶的声音。
接下來的一个小时里,她被他困住,以嘴唇以手指,百般侵犯。
他的动作中有一种隐忍的克制,令她既害怕,又无能为力,整个人虚软无力。
但她也承认,他并沒有伤害到她,甚至,在某一时刻里,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或许是沉溺其中的,是享受的,是愉悦的,是迷失在那种奇怪的感觉中的。
战行川一身是汗,他重新又把皮带扣好了,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样子。
“你看,你的全身都被一个你认为肮脏的男人给摸遍了,你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他好像出了气一样,有几分得意。
而她浑身无力地仰面躺着,鬓角都已经湿透了。
刁冉冉一声不吭,在心头默默地唾弃着自己,她很想跳起來,打他骂他,和他把一切都说清楚,然后分道扬镳。可是,她好困,忽然想要先睡一觉再说。
下一秒,她就闭上了眼睛,竟真的睡着了。
战行川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居然可以睡得这么快,好像上一秒还在睁着眼睛清醒着,下一秒钟就已经进入梦乡了,睡得死沉。
他狠狠地用手抓着头发,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鬼上身了,要不然怎么会忽然间那么变|态。
一低头,战行川看见,自己的脚边是带着血的卡片碎屑,一片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从來沒有像现在这么后悔过,他不懂,自己当初为什么对子嗣那么看重,如果不是他一心想要个孩子,对家族里的长辈们有个交代,他根本就不会和刁冉冉结婚,更不会盯上她的肚子,左哄右骗地让她怀|孕。
第六十九章 软禁
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拖鞋的鞋底踩着那几张带着血的碎纸片,战行川用两只手捂住了脸。
他的手指上,似乎还沾染着她的气味。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欺骗他,她还侮辱他,怀疑他,说他是渣男,说他和虞幼薇是狗男女。每每想起她刚才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就恨不得想要掐死她。
对他來说,她就像是一只蚂蚁那么弱小。
可他却下不去手。
终于,战行川发出了一声像是抽噎又像是哭泣的声音,但是由于他用手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所以谁也看不到他这一刻的真实表情。
刁冉冉则更为狼狈一些,她好不容易扯过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床单,遮住自己。
身上的睡衣已经几乎被扯碎了,上衣被一直卷到了下颌,睡裤则被战行川撕成了几条,他威胁她,要是她再乱动,就会把她像是裹粽子一样捆起來。她觉得那样实在太屈辱也太变|态,坚决不肯就范的同时,果然也沒有再动,以免真的被破布绑着双手。
“你就是个禽兽。”
她挡住身体,吐出一口半干的带血的唾沫,恨恨说道。
战行川猛地吸了一口气,顺势用手抹了一把脸,恢复平静,冷笑道:“一个居然还能让你愉悦的禽兽。我可是沒有聋,你刚才发出的每一声,我都听得清楚,也记得清楚。”
她浑身一颤,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为自己的懦弱和渺小。
他才是用行动羞辱了她的那一个,他彻底地,履行着他作为丈夫的权利,对她进行身体上的征服和掠夺。
“你会下地狱的,你不得好死……”
她翕动着嘴唇,脸色惨白,喃喃自语。
“恭喜你,那你就变成寡妇了。”
战行川因为听见了她的诅咒,脸色变得格外狰狞起來,他再一次确定整理好了自己的仪表,摔门走了出去,房间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随着这一声巨响而颤抖了几下,随即安静下來。
刁冉冉睡了一觉,等她睡醒之后,才发现家里居然已经大变样,就在她睡着了的那短短的两个小时里,战行川做了很多事情。
张姐已经收拾东西走了,留了张字条,叮嘱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说冰箱的冷冻室里有很多她提前做好的包子花卷之类的,想吃的时候拿出來热热就能吃,以后要是有机会,她会回來看她和小宝宝的。
刁冉冉大吃一惊,从她和战行川结婚以后,张姐就在家里工作了,期间她家里的老人生病,她才请假回去照顾了一段时间。现在做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忽然间辞职了呢。
她想了一下,立即明白过來,这是战行川的意思。他大概看出來,张姐对自己很好,甚至比对他还要好,遇到事情向着刁冉冉,不向着他。
放下字条,刁冉冉下意识地去看车库,果然,车库也空了,她常开的那两辆车都不见了,更不要说战行川的车了。
平时放车钥匙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转身上楼,想要打电话问问清楚,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结果,刁冉冉把楼上楼下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她的手机,就连平板电脑、智能手表和笔记本也不见了。书房的门也是锁着的,里面有电话和电脑,她想打电话,但是却进不去。
家里空荡荡的,沒有人。
她环视一圈,终于明白过來了,自己这是被战行川给软禁了。
他可能是怕她跑出去,或者向外人诉苦,总之,他拿走了一切和外界通讯的工具,还把保姆给辞掉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刁冉冉气得全身颤抖,坐在楼梯台阶上,想要打人。
她经历了从愤怒到平静再到静下心來努力想办法的全过程,就在她试图直接走出家门的时候,别墅的门前传來一阵车响,有人回來了。
刁冉冉急忙站起來,沒有走下楼,依旧站在台阶上。
过了一会儿,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战行川提着几个塞得满满的超市购物袋走了进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刁冉冉眯着眼睛看过去,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一个是四十五六岁的模样,后者和张姐年纪相仿,看样子也是家政服务人员。
“裴小姐,你住楼上的客卧,王姐,一楼有佣人房。”
战行川把购物袋提进厨房,再出來的时候,向这两个女人吩咐着,她们立即点头,叫王姐的保姆立即走进厨房,很快,里面传來哗哗的流水声,她洗了手,马上开始整理那些刚买回來的东西。
站在一楼客厅中央的裴子萱打量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來到这里,也知道这是战行川和刁冉冉结婚之后的住所,难免心生好奇。
“好的,请你放心,战先生,我会好好照顾战太太的。”
她微笑着,轻声说道。
裴子萱沒有想过,战行川会让她來这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虞幼薇商量的,总之,她竟然同意了。
虽然有些奇怪,有些不安,不过,毕竟这是老板的命令,所以,裴子萱还是跟着战行川一起去了家政公司,重新雇了一个保姆,就是一起过來的那个王姐。签完合同之后,战行川告诉王姐,她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家里的孕妇,也就是他的太太,等孩子出生以后,他还会请专门的月嫂,不会增加她的工作量。
因为薪水很高,所以王姐自然一口答应下來。
“一日三餐做好,简单打扫一下卫生,有任何事情,都要征求裴小姐的同意。”
战行川指了指身边的裴子萱,冷声吩咐道。
王姐愣了一下,按照她的想法,她认为家里的那个孕妇才应该是女主人,应该听女主人的。
“你听到沒有。”
见她表情有些愣怔,战行川不由得提高音量,大声问了一句。
“听到了,听到了,我一定都听这位裴小姐的。”
王姐不想丢了这份高薪工作,急忙应声。
“这些日子,我不会住在这里,这里就你们三个女人住,需要出门用车,就和司机提前约好,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打电话。我大概每隔两天回來一趟,需要什么也提前告诉我,我直接带回來。”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时间。
“知道了,不会有事的。”
裴子萱略一低头,再一抬头的时候,看见楼梯上似乎站着一个人,她顿时吓了一跳: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之前她沒有看见。
她情不自禁地地后退了一步。
察觉到裴子萱的异样,战行川也拧着眉头,回头看了过去。沒想到,刁冉冉竟然醒了,正站在楼梯的台阶上,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厌恶。
他想,她一定是气愤的。
但是同时,她也是无能为力的。出了这道门,她无处可去。刁成羲在中海的确还有几处私人房产,但是大多闲置了很久,即便想要住进去,也要先打扫除尘,沒有三五天根本住不了人。何况,刁冉冉也沒有钥匙。至于大宅,佣人和司机回老家的回老家,辞职的辞职,就算她回去了,家里连口热水热饭都沒有,她自己能熬,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熬不了。
这么一想,战行川又放下心了。
“战太太,你好,我叫裴子萱,我会照顾好你的。”
几秒钟以后,裴子萱稳了稳神,向刁冉冉客气地说道。
毕竟,在这个家里,这个女人才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裴子萱不敢在明面上对她不尊敬。等战行川走了,那就不一定了。
刁冉冉沒有理会她,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她一样。
她走下台阶,一直走到战行川的面前,扬起手來,给他一个耳光。
只是,战行川早有准备,这一次沒有被她打中。
“你太无耻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手腕被战行川牢牢地抓在手里,挣扎了几下,刁冉冉依旧动弹不得。
“沒什么意思,想要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而已。反正也不用去公司了,就在家里认真养胎好了,把孩子好好生下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他平静地说道,然后松开了她的手。
刁冉冉看了看战行川,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裴子萱,她不认识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來的。但是,她知道,战行川把这个女人弄进家里,一定不只是想要照顾自己那么简单。
很快,她明白过來了,这个女人是來监视她的,是确定她不会跑,不会闹,不会出事的一个人,就像是监狱的监狱长一样,把她当成一个犯人,小心看管。
“我不是你的犯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尖声大喊,退后两步,只觉得自己被关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监狱之中,无处可逃,插翅难飞。
“你当然不是我的犯人,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不过,你最近太辛苦了,因为娘家出事,所以情绪也不稳定,为了你和孩子的健康着想,我必须要你好好休息。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时间,你尽量不要外出了,另外,我也不想别人來打扰你。”
战行川勾起嘴角,轻声说道。
第七十章 监视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冠冕堂皇了。
即便有人问起,为何这段时间见不到他的太太,刁冉冉整个人都好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战行川也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她情绪低落,心情不好,只好在家里养胎,深居简出,专心待产。
这样的回答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毕竟,怀|孕是真的,娘家破产也是真的,一个孕妇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情绪受到影响,继而影响腹中的胎儿,也是十分说得过去的,谁都不会觉得是战行川在撒谎。
“你这是软禁,是违法的。我的手机,我的电脑,还有我的车,你统统拿走了,你沒有权利这么做。”
刁冉冉岂会不知他的真实意图,她气得一张脸都变得铁青,嘴唇也哆嗦起來。
“手机电脑有辐射,怀着孕不能总玩,开车就更不行了,万一在路上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你想出门,让裴小姐跟你一起,司机送你们去。”
战行川愈发和颜悦色起來,在保姆和裴子萱面前,显得十分体贴。
他的话刺激到了刁冉冉,她失声尖叫:“你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要报警。我从來沒有想到,你会这么对我。你沒有权利这么对我。”
说完,她便冲到别墅的大门前,试图冲出去。
战行川抢先一步,一把关上了大门,挡在了刁冉冉的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故意用一种同情的语气说道:“亲爱的,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打击,你的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当然难过。不过,想想我们的宝宝,你要冷静下來,不要伤到自己,伤到孩子。我每天都要工作,不能时刻陪你,所以才找來这么多人來照顾你,你千万不要有抵触情绪。”
刁冉冉靠着门,全身抖得如同风中的一片落叶,她想,自己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竟然沒有料到战行川会玩这一手,就这么被他困在了这里。
就算她真的能把自己现在的处境告诉身边的朋友,或许,他们也不会觉得战行川做得不对,反而会觉得他是为她好,为孩子好。
“你太可怕了,你是个魔鬼……”
她顺着房门慢慢地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
战行川走过去,一把将刁冉冉扶起來,口中说道:“我扶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很快就吃晚饭了,吃完你洗个澡,早早休息……”
裴子萱立即走到沙发旁,整理了一下,手上拿着抱枕,等到刁冉冉被战行川带过來按在沙发上的时候,轻轻塞在她的腰后,以免她坐得不舒服。
“是啊,战太太,战先生很关心你的。我也会尽心照顾你,你有任何需要,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我一定会好好按照你的吩咐去办的。”
刁冉冉木然地看着前方,把手缓缓地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六个月的腹部,明显隆|起,她的手刚一贴上去,宝宝就用力锤了她一下,力道很强,前所未有,好像也在发泄着心头的不满似的。
之前,刁冉冉只感受到过几次轻微的异动,最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在打嗝,或者胀气,上网查过才知道,原來早期的胎动很微弱,她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的肠胃在“咕噜咕噜”响。后來,到第五月的时候,她等不及了,还特地去找刘雨哲做了个全面检查,确定宝宝沒事。从那以后,她就期待着那种有力的胎动,小手小脚在不停地踢打的感觉,沒想到这一刻,她终于等來了。
被吓了一跳,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叫。
一旁的战行川和裴子萱全都被吓到了,齐齐看向她。
刁冉冉咬住嘴唇,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她也渴盼着,当她的宝宝在翻滚玩耍的时候,最爱的男人把脸颊贴在她的肚皮上,和她一起感受着生命的力量。但那是曾经,现在的她,再也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任何亲热甜蜜的举动了。
她甚至不想告诉他,他们的孩子刚才在剧烈地动着,好像在说,不许欺负我妈妈,我会保护妈妈。
“怎么了,”
战行川的脸色有些难看,以为是刁冉冉哪里不舒服。
她沒有吭声。
“那个,战先生,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和王姐会照顾好战太太的。”
裴子萱倒是颇为体贴地劝道。主要是她想找个机会,和虞幼薇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临來之前,虞幼薇已经叮嘱过她了,让她时刻和自己保持联络。除此之外,她还对裴子萱再三许诺,只要她肯按照自己的话去做,在不久的将來,还可以拿到更多的好处。
战行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然后离开了家。
他觉得,两个人,一起照看一个人,还是很稳妥的,不会出事。
“战太太,你要看电视吗,”
裴子萱见坐在沙发上的刁冉冉一动不动,自作主张地帮她打开电视,调好了台。
然后,她不动声色地把茶几上的水果盘端走,因为上面除了几个水果,还放了一把水果刀。
她把水果盘端到了厨房,新來的保姆正在准备晚饭。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王姐甩了甩手上的水,压低声音,轻声问道,她一边问还一边向外面瞟了一眼。
裴子萱放下水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脑子不太好,受刺激了。”
王姐惊骇:“不会打人吧,”
裴子萱看看她:“你觉得她大着肚子,像是能打人的样子吗,再说了,她能打得过你吗,”
王姐点点头:“倒也是。那我赶紧做饭,可别得罪她。”
裴子萱整理了一下头发,哼道:“嗯,把饭做好,房间打扫好就行了,别的事情你不要管,假装看不见,也假装听不见就好。她要是和你说了什么,你都要一字不差地讲给我,要不然,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跟着倒霉。记住了,”
因为战行川说过,一切事情都要听这位裴小姐的,所以王姐立即连连点头,一口答应。
走出厨房,裴子萱看见刁冉冉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这才拿起自己的包,沿着楼梯走上去,查看自己所住的房间。她來得匆忙,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其他的都沒有带,战行川告诉她,明天叫人把行李给她送來,让她不用担心。
虽然是客卧,不过,房间依旧宽敞明亮,装修奢华。
裴子萱看了一圈,很满意,然后反锁上房门,给虞幼薇打电话。
她很快接起來,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战行川只是告诉虞幼薇,说有事情找裴子萱去做,等他忙完这几天,再给她找一个新的生活管家。见他的语气严肃,虞幼薇便沒有多问,马上同意了。
裴子萱压低声音,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虞幼薇。
她听得认真,根据裴子萱的描述,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大概是战行川和刁冉冉大吵了一家之后,他决定让她老老实实留在家里,安心养胎,一直到生下孩子。
“好,那你就好好留在那里,我们保持联系,有什么事情,你打给我。”
虞幼薇沒有和她聊太久,以免被人发现,她们私下里还保持着联系。
裴子萱放下电话,陷入了思考。
她很清楚,虞幼薇早就等不及了,她希望刁冉冉能够快一点儿生下孩子,然后滚出战家。可是,怀胎十月是人类的自然规律,她再心急,孩子也要在妈妈的肚子里待够那么足的月份,要不然,大人孩子都会有危险。
这么一想,裴子萱不禁有些冷汗涔|涔,她想,该不会是虞幼薇想要自己做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她正思考着,如果某一天,虞幼薇真的下令让自己做什么,那时候她又该怎么办,是答应,还是推辞的时候,忽然间从楼下传來一声巨响。
裴子萱愣了一下,然后跳起來,拔腿就跑,冲下楼。
她看见,王姐也从厨房里冲了出來。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刁冉冉,此刻站在沙发前,面无表情。而在她的地面,那台巨大的电视屏幕墙已经黑了,屏幕中间有一片密密麻麻的蛛网,地上还躺着一个烟灰缸。
很明显,她刚刚用烟灰缸砸了电视。
“王姐,你去收拾一下。”
裴子萱最先反应过來,冷静地说道。
然后,她的目光看向刁冉冉,确定她沒事。
“战太太,如果你不想看电视,可以做点儿别的,也可以喊我过來把电视关掉。虽然战先生很富有,可是这种行为也并不是好的行为。明天早上,我会把这件事汇报给战先生,顺便再订一台电视,叫人送來。”
裴子萱想,她必须要把话说得清楚一些,要不然,以后刁冉冉每天都在家里打|砸东西,谁也受不了,万一她受了伤,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听她的话,刁冉冉终于扭头,看了看她。
“汇报,你是狗吗,你是不是还要撅起身子來,朝他摇一摇尾巴,”
她一脸鄙夷地看着裴子萱,看见她的脸一点点涨红,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來的样子,刁冉冉终于笑了。
第七十一章 过招
那一句“你是狗吗”显然深深地刺激到了裴子萱,经过最初几秒钟的愤怒和不甘,很快,她终于冷静了下來。
但是,在她的心里,已经把刁冉冉恨到了极致。
就连虞幼薇都沒有这样直白地羞辱过她,而刁冉冉这个弃妇一样的女人,竟然骂她是狗。是了,是狗又怎么样,如今这年头,受宠的狗可是比落魄的人过得还要好。她不在乎做战行川的狗,做他的狗,也比做什么都沒有的人强。
裴子萱在心头把刁冉冉骂了无数遍,不过,表面上,她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把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头。
“这是我的职责,战太太不高兴,我也沒有办法。食人之禄,为人解忧,我只是凭本事吃饭,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您这么好命,可以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做米虫。我们这种普通百姓,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养活自己的。”
她说完,就把脸扬到另一边去了,逼自己做出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來。
刁冉冉倒是沒有想到,这个姓裴的女人倒是有一张很利的嘴。
她不得不对对方刮目相看起來,看來,战行川为了对付自己,倒是很下血本,竟然专门找了一个这样的女人,來给他做帮凶。
这么一想,刁冉冉也把眼睛眯了起來,重新用另一种眼神打量着裴子萱。
裴子萱被她的眼神看得不禁有些发毛了,虽然她试图保持冷静,不过,在刁冉冉的打量下,她还是有点儿不适的感觉,不禁抬起一只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脖颈。
她一抬手,刁冉冉就眼尖地看见,在裴子萱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四叶草手链,上面镶着点点的小钻,很闪。
这条手链问世好几年了,一直很火,在网上有很多仿版,从几十块到几千块不等,根据价格的不同,仿得也是有好有坏,良莠不齐。不过,刁冉冉的一双眼睛却是火眼金睛,拜这么多年在纽约的败家经历所赐,她别的或许不懂,在花钱方面绝对算是个行家里手。
裴子萱戴着的,不是高仿,也不是一比一定制,而是货真价实的专柜货。
见刁冉冉似乎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在看,裴子萱下意识地放下手,皱眉问道:“你看什么,”
刁冉冉一扯嘴角,绕着她走了两步,故意放慢语速说道:“我在看,一条三万多块的手链戴在你这种人的手上,会不会让你抬不起手來,哦,不对,抬不起爪。别人都是买假的说成是真的,我猜,你是买真的说成是假的吧,”
裴子萱眼神一变,别人问起,她都是说,这是自己在网上花了两百多块买來的,假的,仿的,从沒有人怀疑过。沒想到,刁冉冉居然一下子就看穿,一眼认出來这是真的。
“你、你胡说什么,我哪儿买得起真的……真的要好几万……”
她有点儿虚,因为这的确是真的,是虞幼薇送给她的。
别人给了虞幼薇,虞幼薇又给了她,算是上次那件事的封口费。毕竟,裴子萱出面找了好几个小混混,给了王静姝一些教训,虽然后來那老女人被她的儿子,也就是战行川给救走了,不过,虞幼薇还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里很高兴,一高兴,就随手赏了她这条项链,既是谢谢她的辛劳,也是顺便堵她的嘴。
“是啊,这就是问題所在,你究竟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舍得买这么贵的手链,还是说,你在我面前,有胆量來嘲笑我是米虫,就是因为你是我老公在外面包养的小情人吗,”
最后一句,刁冉冉的声音猛地拔高,竟然把裴子萱吓得哆嗦起來。
她脱口喊道:“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是战先生的情人。我,我是……”
裴子萱差一点儿就要说出,她一直都是虞幼薇的私人管家,和战行川的关系也只限于老板和下属,因为她的薪水一直都是战行川來支付的。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能说出來。
“你是什么,”
刁冉冉眯着眼睛,冷冷追问。
裴子萱认输,低低回答道:“对不起,战太太,我以后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辞的,请你原谅我,我只是一个打工的,不会再多管老板的私事了。”
意思是,她不会再把战行川搬出來压制刁冉冉的行为了。
“你能这么想,很好。我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特别是女人。”
刁冉冉点到即止,第一次过招,她也不想把自己全部的实力都暴露出來。因为她有一种预感,这个姓裴的女人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从现在到生产,还有三个月,也就意味着,接下來,她们还要在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近一百天,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完,她转身走向厨房。
新來的保姆显然和张姐不是一个风格,做事有些粗枝大叶,整个流理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看起來有些杂乱无章。
刁冉冉站在厨房门口,扫了一眼,微微皱眉。
“冰箱里有包子,我今晚只想吃包子,喝白粥。至于其他的,你想做就做吧,反正我是不会吃的。做好了送到楼上就可以了,我不打算下來了。”
冷冷说完这一句,她直接上楼,站了这么久,双|腿都有些打颤了。
正在切菜的王姐愣了愣,连忙说好。
等到刁冉冉上了楼,提着菜刀的王姐才走出來,抬头向楼上看了看。
“真的是有点儿神经兮兮的呀。啧啧,这么大的电视,要好几万块吧,说砸就砸了,吓了我一跳。谁知道呢,好端端地看着看着,就给砸了……”
王姐啧啧有声。
裴子萱看了她一眼,以及她手上挥舞着的菜刀,厌恶地退开一步,呵斥道:“你把刀收好,一边说话一边比划做什么,要砍人吗,”
王姐这才意识到手里还拿着刀,立即缩回厨房,继续做饭。
裴子萱也朝二楼看了看,抿紧嘴唇,沒有说话。
晚饭的时候,刁冉冉果然沒有下楼,只是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粥,不知道是真的不饿,还是因为生气而沒有胃口。
见女主人都不肯吃,王姐也沒有敢大张旗鼓地准备晚饭,她只做了两菜一汤,和裴子萱一起吃过饭,然后收拾了厨房和客厅,回她的佣人房里睡觉去了。
九点钟左右,裴子萱的手机响了,她知道,是战行川打來的。
他走之前,和她说过,每天这个时段都会打给她,让她把一天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特别是跟刁冉冉有关的,包括她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要一滴不漏地告诉他。
于是,裴子萱也沒有遗漏,把刁冉冉砸电视,不好好吃晚饭那些事,一件一件全都说了。
她本以为,战行川听了以后,会很生气,甚至是大发脾气。
沒想到,等裴子萱说完,战行川却不太相信似的追问道:“真的把电视砸了,她看什么了沒有,”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是她调的频道,随手挑了个音乐台,想着让刁冉冉听听歌,应该会缓解一下情绪。
“有意思。”
战行川摸着下巴,想的却是,他和刁冉冉结婚以來,并不是第一次吵架,而她这么激烈的反应,却是前所未有,竟然动手把电视砸了。可见,这一次他的做法,真的是终于让她有感觉了,他不仅不害怕,甚至有一种自豪感。
原來,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也会生气,也会发泄。要不然,他总以为,她好像戴了一副面具似的,不像个真人。
裴子萱忍不住在心里不停地嘀咕着,有意思,刁冉冉把那么贵的电视给砸了,战行川的反应居然是说她有意思。这两个人原來都是精神病,不正常。
“好了,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让人再送一台电视。要是她再砸,你也别拦着,但是注意,别让她割到手,或者扭到之类的。”
战行川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嫌钱太多会咬手吗,有病。”
裴子萱听着手机里传來的忙音,嘟囔了一句,然后去洗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两个陌生的同性,总之,刁冉冉醒得很早,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翻來覆去,特别难受,只好索性爬起來。
她洗漱之后,默默地走下楼,发现王姐和裴子萱也是一副刚醒的样子,一个在厨房里准备早饭,一个正在客厅里活动身体。
听见声音,裴子萱转过身來,露出还算恭敬的神色,主动问好:“战太太,早上好。”
刁冉冉略一动下颌,算是应了。
然后,她扭头看向客厅,砸坏的电视已经被处理掉了,那里空空的。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人再送來一台新的电视,和原來的一模一样。
沒有电脑,沒有手机,唯一的娱乐,也只能是看看电视了。
果然,吃过早饭,两个配送工人把新电视送來了,安装完毕,调试完毕,一切似乎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刁冉冉坐下來,面无表情地拿起遥控器,打发时间。
第七十二章 确实是大事
原本,裴子萱还以为,刁冉冉仍旧会找机会训斥她,或者发脾气。
沒有料到的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她依旧靠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电视。大概是坐得有些累,她偶尔会站起來活动一下,或者喝杯水,或者吃点儿水果,再或者去一趟洗手间,回來继续看,不时地变换一下姿势,或坐或躺。
总之,她很安静,除非是让王姐倒水,或者切水果,否则几乎不讲话。
裴子萱终于放下心來,不禁暗道,不过是个孕妇而已,即便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刁冉冉也不可能天天作,只要自己小心一些,一定不会出事。
十一点左右的时候,王姐主动來问刁冉冉中午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说想吃西红柿炖牛腩,牛肉炖得烂熟一些,西红柿挑比较酸的那种,至于其余的菜,让她随便做两道拿手菜就可以。王姐见刁冉冉这么配合,也觉得稀奇,立即去厨房里准备午饭了。
又过了五分钟,裴子萱忽然变了脸色,放下手里的杂志,急忙走向卫生间。
再次走出來的时候,她有些尴尬,踌躇了半天,还是向刁冉冉问道:“战太太,请问……请问你有沒有……那个……卫生巾,我例假提前了几天,沒有准备……”
裴子萱结结巴巴地问道。
她的随身行李很少,本想过两天出去买的,沒想到居然提前了这么多,完全措手不及。
刁冉冉吐出红提的籽儿,诧异道:“例假,我沒有啊,怀了孕就不來例假了。”
裴子萱只好去找王姐,结果,王姐不拘小节,一拍大|腿,龇牙笑道:“我去年就不來那东西了,我都五十岁了。不來了更好,省得麻烦。”
无奈之下,裴子萱只好打电话给司机,说自己要出门买东西,让他尽快赶來。
她其实也有些紧张,临走之前,抓着王姐细细叮嘱,说千万不要让刁冉冉出门。不过,转念一想,裴子萱也就不担心了,因为战行川告诉过她,刁冉冉的钱、车钥匙、手机、银行卡,甚至是身份证、护照之类的东西,他都已经收起來了,沒有了这些东西,她寸步难行,哪里也去不了。
何况,她大腹便便,靠着双脚,走出这道门,也走不远。
“反正你也出门,顺便帮我带一些金线包好了,顺福记那家的,中午大家都尝尝。”
刁冉冉咂咂嘴,金线包配西红柿牛腩,想想都流口水。
裴子萱虽然不满,可也不敢拒绝,她只好换了一条黑色的裤子,又在里面塞了好几层纸巾,满脸忸怩地上了车。
见她走了,刁冉冉觉得轻松了很多,站起來活动了一会儿,继续坐下來看电视。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说跑就跑,即便是跑,也要谋划一下,等身边的这两个女人放松警惕,她再考虑离开这座“豪华监狱”。
刁冉冉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十分巧的是,时尚台的一档节目正在报道着不久以前,在意大利举办的国际香氛设计大赛。
她觉得很惊讶,也很高兴,毕竟,自己因为怕露馅儿而不敢亲自去,把机会让给了吉诗雪和安吉丽娜,现在能够坐在这里,亲眼看看当时的盛况,还是很能大饱眼福的。
于是,刁冉冉立即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超大的电视屏幕上,几乎能把每个人脸上的毛孔都照得清清楚楚。
忽然间,她的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瞪着屏幕,上半身一下子坐直了,拼命前倾,似乎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
接着,刁冉冉急忙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暂停键。
此时此刻,她十分庆幸,当初战行川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买了这么先进的一台电视,不仅能够随时暂停,而且还有画面缩放功能,随时能够把图像保存,并且根据需要放大或者缩小。
因为,就在刚刚,刁冉冉在屏幕的右上角,一小块不是很清晰的区域内,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她先朝厨房看了看,确定那个保姆正在做午饭,沒有留意自己的举动。
刁冉冉急忙从沙发上跳下,她一直走到电视屏幕前,不停地放大着那块选中的区域,想要确定,右上角那个一闪而过的亚洲女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女人。
四倍图像放大,她焦急地瞪大双眼,看了又看,终于确定,真的是她。
虽然她早就通过那份国际快递,确定了他们两个人曾在意大利停留过,不过,刁冉冉真的沒有想到,那女人胆子居然那么大,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中。
意识到这一点,刁冉冉的双手都是汗湿的。
她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來。一把抓起遥控器,刁冉冉把最近的浏览记录清除掉,只剩下几个无关痛痒的,然后她关掉了电视。
刚做完这些,王姐已经探出头來,大声问道:“战太太,主食是不是不用再做了,”
刁冉冉咽了咽唾沫,佯装无事地回答道:“是的,裴小姐去买了金线包了,不要再煮米饭。”
听见回答,她缩回头,继续炒菜。
刁冉冉闭了闭眼睛,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惊人。
幸好,裴子萱刚出去了,要不然,如果被她发现了自己的异样,那么她一定会向战行川汇报。
一想到这里,刁冉冉顿时又愤怒起來,她想,自己的身边多了这么两个眼线,想必自己每天上几次厕所,吃几粒米这些关于吃喝拉撒的小事,都不会逃过战行川的眼睛了。
他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
她气得想要呐喊,然而,刁冉冉什么都沒有说,只是去洗了把脸。
当流水冲刷过她的皮肤时,她终于冷静下來。一想到只要孩子能够平安出生,心头那些阴霾的情绪就一点点消失,转而被即将成为母亲的喜悦和期待之情所替代。
“我会保护你的,我会疼爱你的。”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刁冉冉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空中呈现出一种令人压抑的青灰色,细而密的雨点打在地上,溅起一圈一圈的水花。
这样的雨,并不会影响航班,只是令人徒生离愁别绪罢了。
中海国际机场穆然伫立在细雨中,一架从罗马來的飞机穿破雨雾,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滑过长长的滑道,终于慢慢地停了下來。
飞机上的乘客们一个个从机舱里走了出去,渐渐,机舱变得空荡。
头等舱里,最后只剩下一个女人,似乎完全沒有意识到飞机已经落地了。
她的脸明明看向窗外,却沒有打算站起來。
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和身上的黑色真丝衬衫几乎已经融为一体了,长途的飞行并沒有令她看起來疲惫或者狼狈,她甚至沒有化妆,素净的一张脸,足以令机上的几个空姐都暗暗嫉妒。
从登机到现在,她一直戴着墨镜,沒有摘下來过。
一个空姐等不及了,轻轻走过來,低声询问道:“小姐,中海已经到了,请问有什么能够帮您的吗,”
女人这才把脸转过來,因为墨镜的缘故,所以空姐看不到她的眼神,只觉得她的表情看起來犹如一个在梦游的人一样,茫茫然的。
“哦。”
她只随身带了一个包,沒有累赘的行李,抓在手里,就下了机。
机场永远是人流耸动的地方,随着一群人走出了国际出港口,女人稍微停下來了脚步,向四周看了看。
果然,有人已经提前到了,在等她。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身上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消毒水的味道,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浑身散发着一股专业的味道。
他手里拿着一把伞,在等人。
女人快步走过去,站到他的面前。
“真有趣,我从來沒有想过,有一天我再一次回到中海,会是你來接我。”
她把墨镜向下拉了一点点,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那男人也打量了她一下,当视线落在她脚上的那双高跟凉鞋的时候,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你的体质偏寒,如果不注意身体保暖,特别是脚部的保暖,你的子|宫会更加脆弱,怀|孕的几率会变得更低……”
女人一哂,打断他的唠叨:“行了,别和我提那两个字了。反正,现在也不用我怀了,不是吗,”
男人果然住了嘴。
“走吧,路上说。”
女人立即走向停车场,脚步飞快。
两人上了车,女人终于把墨镜摘下來,随手丢在挡风玻璃前,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之色。
“你那么着急,非要让我马上赶回中海,在电话里也不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要知道,自己临时飞回中海,把乔言讷一个人留在罗马,她很不放心。
男人推了推眼镜,似乎有些紧张似的,喉头动了动,艰难出声道:“确实是大事。虞幼薇打算让她不足月就生产,她等不及了,要我尽快准备。你说,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说,能行吗,”
第七十三章 密谋
一听这话,女人显然也急了,但是,她并沒有慌。
她的脸上呈现出一股类似于破釜沉舟的表情,所以让她看起來有些凶狠,紧抿着的嘴唇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很显然,刘雨哲的话,让她感到出乎意料的同时,又有几分恼怒。
果然,她拿起之前取下的眼镜,把镜腿捏在手里,还不解气似的,又把它砸向挡风玻璃。
“大小姐,你行行好,玻璃坏掉了,又是一笔钱。而且,我老婆问起來,我连撒谎都不知道怎么撒,女人天生就会甄别真话还是谎话。”
刘雨哲急忙伸手,用手抹了抹玻璃,确定沒有留下划痕,这才放下心來。
女人冷笑一声:“姓虞的女人给你的钱,足够你换辆更好的车子了,你现在和我哭穷有意义吗,我又不会问你借钱,你怕什么,”
他顿时有些狼狈,不由得拍了拍额头。
一见他这样,她也坐直身体,系好安全带,低下头,边扣好边说道:“开玩笑的,我一直很感谢你,其实你也不用对我有什么愧疚之情,我不能生这件事,本來和你沒什么关系,你犯不上质疑自己的专业能力,当时的情况,就算再换十个医生,结果和现在也沒有区别。”
刘雨哲摘下眼镜,揉了揉双眼,重新又把眼镜戴上。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伏在方向盘上,不说话了。
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个大好青年,单位里最为年轻的骨干医生,怎么就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条歧路上,而且一去不回头了。
刁冉冉当年的流|产手术,是刘雨哲做的。不过,由于清宫手术做得不是很干净,术后她一直出|血,前前后后,断断续续,足足流了一个月的血。再后來,他给她重新做了检查,发现她的子|宫壁相比于正常女人薄了近三分之二,而且内部还有炎症未愈,因为当时处理得不够好,导致她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其实,也说不上哪个环节出了问題,这并不是医疗事故,不过,一向要求尽善尽美的刘雨哲还是背上了前所未有的重大的心理包袱,总觉得是自己的医术不精,才害了她。
出院之后,刁冉冉并沒有如期回医院去做复检,刘雨哲等了又等,也沒有等到她,让护士给她电话,她也不理会。
就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和这个特殊的病人永久地断了联系的时候,某一天,她竟然主动找上门來。而她來找他的真实目的,却令刘雨哲大吃一惊……
他永远也想不到,她要做的事情,和虞幼薇要做的,几乎是如出一辙。
虽然,在本质上很不相同,但是,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沒有意义了……我拿了她的钱,如果不替她做事,她会把一切都捅出去的,何况,你现在根本沒法在中海露面,”
刘雨哲有些激动,镜片后面的一双眼,闪烁着狂躁的光芒。
女人嗤笑一声,目不斜视,平静地说道:“捅出去,你让她捅一个试试,别人我不知道,战行川第一个就会不饶她,要不是她,事情也不会兜这么大的圈子,绕來绕去,倒是给我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说罢,她顿时有些烦躁起來,朝刘雨哲伸出一只手。
“干嘛,”
刘雨哲有些不解。
“给我支烟。”
他拧起眉头,厉声道:“你不是想生吗,你见哪个想生孩子的女人还抽烟,我沒有,我也不抽烟,”
她大怒,喝道:“你管我做什么,我能不能生又不是你能决定的,再说了,她都生了,还用我生什么,她的就是我的,我可以把那孩子当成我亲生的,我可是孩子的亲姨,除了差一道肚皮,我和孩子也是最最亲的,”
听她这么一说,刘雨哲也沒辙了,在手边的储物箱里摸索了一阵,拿出烟和打火机,一起递到她的手上。
点上烟,她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她幽幽说道:“我想好了,旧身份我不稀罕,我不要了,反正刁家也破败了,早就沒有了以前的风光。”
刘雨哲一凛,反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要了,”
女人笑笑,伸手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本护照,丢给他。
“自己去看,我找了中东一家中介公司给我做的假身份,绝对安全可靠,全世界哪里都能去,要不然你以为我能随便飞來飞去,”
刘雨哲打开护照,看了两眼,倒吸一口凉气。
证件照的确是她本人不假,至于姓名,则改成了乔瑞秋,英文名也变成了rachel chiao,其他各栏信息同样也都是伪造的,包括生日、身份证号、出生地之类的。
见他露出吃惊的神色,女人一把抢过去,重新收好,咯咯笑道:“在所有你能想到的系统里,她才是刁冉冉,而我是乔瑞秋。我们不认识,也沒任何关系。从今以后,我跟‘刁冉冉’这三个字沒关系,请称呼我为乔小姐。”
刘雨哲揩去额头上的汗,觉得这一次真是玩大了。
如果不是他太贪心,既想要做一个仁心仁术的好医生,又想要有大笔的钱让妻子儿子过上好日子,以为自己能够左右逢源,两边得利,也不至于走到了现在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
“你沒有必要觉得为难,反正,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把孩子给我,我保证你什么事情都沒有。到时候,让他们去狗咬狗一嘴毛好了,无论如何,你对我有恩,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看出了刘雨哲的纠结,女人轻声劝道,不停地宽慰着他。
他当初沒有给她清理好子|宫,算是他的过错,如果不是她沒有把事情闹大,自己现在早就不能继续做医生了。这是他欠她的,他欠了她一个孩子。更何况,孩子还是她的亲妹妹所生,对她來说,也不比亲的差。
“孩子要是言讷的就好了……这是我唯一的一块心病。”
烟雾缭绕中,她眯着眼睛,一脸忧伤地说道。
刘雨哲对整件事虽然知道的不多,不过也知道她当初掉的孩子是乔言讷的,这么多年來,她一直耿耿于怀。想了想,他试探道:“如果将來有一天,你们姐妹两个坐下來谈一谈,她贡献出一些卵|子,你们还是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
她摇头,舔舔嘴唇,倔强地开口道:“我这辈子欠过谁的人情吗,抢來的就是我的,要來的是别人给我的,两者大不一样。”
被她这种强盗逻辑给噎得说不出话來,刘雨哲摇摇头,发动车子,问她去哪儿。
“随便找家酒店,我饿死了,飞机餐难吃得不行。到了餐厅,我们坐下來边吃边说。”
她一向任性,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刘雨哲也知道她的脾气,想了想,把车先开出机场,前往附近的一家高级酒店。
吃饭的时候,刘雨哲告诉她:“虞幼薇等不及了,她说,她会找一个机会,让孩子提前出生。我觉得,这太缺德了,冉冉,你怎么看,”
正在夹菜的女人顿时板起脸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低声吼道:“我说过了,叫我乔瑞秋小姐,以后你要是再叫错,就别联系我了,”
他只好改口:“是是是,乔小姐。”
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沉吟了一会儿,依旧冷静:“早产的话,大人孩子的安危,能保证吗,其实,说句老实话,我也不想等了,你看看刁家现在都成什么样了,要是可以,我也希望马上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刘雨哲沒有回答她的问題。
想了想,一肚子的问題在不停地叫嚣,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话特别多似的,忍都忍不住。
“那你有沒有想过,你想要你妹妹和妹|夫的孩子,她怎么办,她要是醒过來以后,发现孩子沒了,会疯的,”
她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现在想这些,不是有点儿太晚了吗,她和我不一样,她能生,是战行川和你一起联手骗她不能生的。她随时随地,想生就生,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再说,如果以后战行川和她过不下去了,那孩子她也争夺不到抚养权,说不定想要见一面都难,结果不还是一样吗,还不如让孩子一出生和我去国外生活,环境比国内好多了,你不也是拼命想要把儿子送去国外读书吗,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听她这么一说,刘雨哲也不说话了。
他只是一个读了十年医的医生,想要晋升,想要职称,想要家人过上好一些的生活。至于这些复杂的豪门恩怨,男女关系,他不懂,也不想懂。
然而,他却无意间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惊天阴谋之中。
刘雨哲唯一希望的就是,等孩子生出來之后,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能够平复下來,各归其位,不再混乱……
“那好吧。还有,我老婆孩子出国的事情……”
他唯恐这件事会出现纰漏,所以忧心忡忡地问道。
“放心,既然你这么信任我,那我也不拖沓了,这几天我就全都办好,让他们先走,事情一结束,你就辞职,过去找他们,学校和导师我都帮你联系好了,奖学金是最高等级的,”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十分有把握地说道,
第七十四章 露馅儿
听她这么一说,刘雨哲悬了好多天的心算是放下來了。
他做了那么多有违良心,有悖医德的事情,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前途,还有家里人的生活。
虞幼薇曾许诺他,事成之后,让他晋升职称。不过,刘雨哲后來想了又想,他还是觉得在公立医院熬资历,实在是熬不动,这种大型三甲医院全都是需要年头才能越混越好,只要上面有一个老人压着,下面的年轻人就别想上去。
工作了这么多年,他也看懂了,他也烦了。所以,刘雨哲想去国外进修,先学习两年,把相关的资格证考下來,然后再想想,是去私立医院挂牌坐诊,还是自己通过众筹的方式,开一家私人诊所。
相比之下,他最后还是把心中的天平倾向了这一头。
“这样最好,先谢谢你。”
刘雨哲举起杯,以茶代酒,先谢过她。
她笑笑,和他碰杯,却并不接受他的谢意:“沒有什么谢不谢的,你看,我也沒有谢谢你。说白了,我们是各取所需,各凭本事,因为大家都能从对方的身上得到好处,所以才走到一起。把事情办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被她的话说得有些脸红,吃完了饭,刘雨哲就走了,沒有耽搁太久,以免被人看见。
乔瑞秋自己坐电梯回到了客房,进门之后,她一边泡澡,一边给远在罗马的乔言讷打电话,向他保平安。两人之前整日都腻在一起,如今几十个小时不见,都觉得格外想念。
乔言讷询问了好几次,她这一次匆匆回国的原因,都被她敷衍过去了,只说自己还要在中海停留一段时间,让他不要太牵挂,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王可可去做。
“言讷,等我回去,一定给你一个大惊喜。”
挂断电话前,她如是说道。
*
因为担心刁冉冉,所以,买完了东西,裴子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來。
一进大门,见到刁冉冉还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餐桌上,金线包的香气弥漫开來,刁冉冉沉默地吃着午饭,看起來食欲不错的样子,偶尔,她也会开口,把自己在吃饭方面的偏好告诉给王姐,让她以后适当调整饭菜的口味。
饭后,她上楼去午睡。
经过一上午加一个中午,裴子萱渐渐放松下來,她觉得,刁冉冉一定也是认命了。说來也是,她现在每天好吃好喝,又有人整天伺候着,不好好地专心养胎,还想作什么呢。
这么一想,裴子萱顿时也不那么紧张了,去做自己的事。
而刁冉冉进了卧室之后,立即反锁了房门,确定外面沒人之后,她立即把藏在衣服里的电视说明书给翻了出來,找到上网那部分的说明,仔细查看。
她之前很少很少看电视,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电视都能够上网了。如果战行川沒有把家里的网络给断掉,那么楼下客厅的那台电视,完全可以当做一台电脑來使用。
看了半天,刁冉冉已经学会了怎么用它上网搜索,浏览网页,以及下载软件。
她急忙把电视说明书再次放在宽大的衣服里面,连衣服都沒有脱,直接上床,闭上眼睛,先睡一会儿,免得被裴子萱看出马脚。
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沒想到,头一沾枕头,刁冉冉很快就睡过去了。
醒过來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她看看窗外,不禁苦笑,午睡太久,恐怕夜里要睡不着了。发了一会儿呆,刁冉冉去了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到楼下去喝水。
战行川居然又回來了,正在客厅里和裴子萱说话,两人一问一答。
他听说刁冉冉一上午都坐在这里看电视,沒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头,拿起遥控器,查看了一下她的观看记录,发现她看的是电影频道,还有娱乐频道,似乎也沒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放下遥控器,战行川站起來,又向裴子萱叮嘱了几句。
然后,他看见了刁冉冉,她正站在楼梯上,距离一楼的地面,还有几级台阶的位置上。
那种眼神,对于战行川來说,是极为陌生的。
但他也知道,她正在怨恨着自己。
“听说,你昨晚沒有好好吃饭,还乱发脾气,居然把电视给砸了,作为孕妇,这么暴躁,怎么能够让孩子好好发育呢,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是你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至于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我來出面解决就好了。”
战行川指的,自然是刁氏留下來的那些烂摊子,处理起來,着实令人有些头痛。
然而,他毕竟是刁成羲的乘龙快婿,有他亲自出面,有几个人敢不给几分薄面呢,甚至有很多人在背地里说,多亏刁成羲当年抱住了这条大|腿,要不然,他岂能这么容易地就能在这一次的大事件中全身而退,居然到现在还能在国外风流快活。
“你要是真的在意孩子,就不应该这么对我,还找人來监视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这是禽兽一样的行为,亏你还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刁冉冉略略垂着双眼,面无表情地控诉着战行川的所作所为。
他一哂,手插口袋,一脸的正直,坦然道:“我只是关心你,心疼你罢了。现在外面这么乱,坐飞机会失踪,坐大巴会侧翻,吃饭会食物中毒,乘电梯会夹断腿,运气不好,还会遇到精神病当街砍人。你说,我怎么放心你大着肚子还一个人出去乱跑呢,就算你报警,或者向朋友们抱怨,我猜,他们也会理解我的,毕竟,一个要做父亲的人,有些神经过敏,也是可以理解的。”
战行川这么说,其实也等于在提醒着刁冉冉,叫她别再胡思乱想,就算是警察來了,也沒有人能把他怎么样,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堆的说辞。
“无耻。”
她低低斥了一句,走下台阶,想要从他的身边经过。
不料,战行川却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
“你干什么,放开我,”
刁冉冉本能地挣扎了几下,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
两人撕扯之间,忽然,一个什么东西从她的胸前掉了下去。
她脸色一白,猛然间想起,睡觉之前,她把电视说明书偷偷塞进衣服里了,本想下楼之后重新塞回原位,不过却因为战行川的出现而被打断了。
战行川皱了皱眉头,把手松开,抢先弯下腰,把说明书给捡起來了。
他有些不明白,她把这玩意儿揣身上干嘛。
“这是什么,”
战行川随手翻了翻,发现这是新送來的那台电视的说明书,他问完之后,重新低下头看了看,也沒有指望刁冉冉会和自己说实话。
她咬了咬嘴唇,连退两步,努力平静下來,哑声道:“我最近便秘,上厕所的时候总想找点儿带字的东西看看,书房进不去,也沒有手机,我只好看看这个了。”
反正,十个孕妇有九个上厕所耗时,她也沒有完全撒谎。
战行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明显不相信她的鬼话。
他从头翻了一遍,等看到“网上冲浪”这部分的使用介绍的时候,眼神微微变了。
视线落在相关文字上,当战行川看到有关于这台电视可以上网,可以下载软件,甚至可以聊qq、刷微博等等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抽了抽眼角,,自己差一点儿就把这头小母狼给放跑了。
要是她真的上网和外面的人联系上了,跑出去也是早晚的事儿。
“挺聪明的,现在的东西也真是高科技,我还以为,看电视就是看电视呢。”
战行川三下两下把说明书给撕了,随手丢到一边,然后几步走到刁冉冉的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哼道:“不过,我忘了告诉你,家里的网络已经断掉了,电视用的是数字机顶盒,不走网络,你上不去网的。”
刁冉冉的心沉了沉,仍旧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反问道:“啊,你说什么,”
他沒有再去追问什么,也沒有去分辨她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不懂,只是让裴子萱和王姐继续好好照顾刁冉冉,然后走了。
听见战行川的车子开走,她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但是,很快地,刁冉冉又发起愁來,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里一直等到孩子出生吗……
她想离开这里,更想找律师咨询一下,关于离婚的事情。至于什么财产分割,她并不在乎分走战行川的钱,只要她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好了。她的积蓄虽然比不了他,不过,养活自己的下半生,抚养孩子长大,还是绰绰有余了。
刁成羲是不会管自己的死活,想來想去,刁冉冉明白了,或许,中海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等孩子出生以后,带着它一起回南平去,那是母亲的老家,在那里,自己还有一些亲戚,虽然多年沒有走动,不过好在阿姨秋帆和宝姨都在那边,多少也算是有个照应。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子里闪过,便立刻生根发芽。
决定了以后,她忽然就安心了,也不想着什么跑不跑的事情了。
认真养胎的日子,似乎过得飞快。
第七十五章 阴谋大网(上)
一个多月下來,刁冉冉终于不负众望地胖了十斤,从怀|孕到现在,她一共只增重了十八斤,相比于那些动辄增重四五十斤的孕妇來说,这点儿重量简直少得可怜。
不过,她自己却并不担心,反正生完了还要再减,吃那么胖,对于大人孩子來说都有危险,只要营养足够,她宁愿自己不要猛增体重。
经过多日的相处,裴子萱也摸|到了和刁冉冉在一起生活的窍门,基本上,这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女人,她不会主动寻衅,但是,只要任何人主动招惹到了她,她也一定不会当个包子,马上反击。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两个女人之间就几乎沒有什么大的摩擦了。
刁冉冉知道,裴子萱每天会把自己做的一切事情都汇报给战行川,反正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看育儿书,做孕妇操,练习呼吸,学习各种生产的时候必备的技能,忙得根本顾不上别人。
七个多月的肚子,已然有些沉重,不过,因为一直锻炼身体,所以,她看起來也并不臃肿,行动也还算敏捷。
相比于刁冉冉这几天的轻松,裴子萱却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就在上周,虞幼薇主动联系了她,让她时刻做好准备,按照自己说的办。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接到这通电话之后,她整个人都有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裴子萱自然清楚虞幼薇要做什么,她早就说过,她等不及了,多等一天都是受罪。在她看來,刁冉冉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作威作福太久了,再不快点儿生,她怀疑战行川连人带心都会被这个女人给勾走了。
在刁冉冉出现之前,虞幼薇从來不担心战行川对自己的感情,可现在,她已经完全沒有把握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下手为强。
该來的,总会來,快接近午饭的时候,裴子萱收到了虞幼薇发來的一条信息,让她按照她之前告诉她的那样去做,等着她计算好时间。
裴子萱的心跳得极快,她怕自己露出马脚,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神经紧绷的。
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当裴子萱第三次夹菜的时候,不小心把菜夹掉了之后,刁冉冉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冷冷哼道:“你是患上肌无力了吗,怎么连几根青菜都夹不稳了。”
裴子萱知道,虽然刁冉冉的语气听起來是充满嘲讽的,不过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來,她也了解了,她就是这么说话,表面上是笑话她,其实也是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带着一丝关心的。
“沒事,手臂有些酸。”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试图打消刁冉冉的疑惑。
刁冉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说什么,继续吃饭。然而,她却不知道,一个恶毒的阴谋大网正在从天而降,即将将她和她的孩子牢牢地困住,无法挣脱。
后來,她回想起那个噩梦般的日子,自己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她每天都睡午觉,可那天好像心神不宁似的,吃了午饭之后,一点儿也不想上楼睡觉,反而坐立不安。
王姐一边拖地,一边向外面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么阴的天,是要下雨吧,憋得人喘不上來气……”
相比之下,身为孕妇的刁冉冉更加感到呼吸不畅,胸前一阵阵闷得不行。
她把窗户都打开,站在窗前,透透气。
刚站了几分钟,刁冉冉就看见有快递的车朝这边开过來,就在家门前停下來了。
穿着工作服的快递员走过來,拿着一个大信封,按响门铃。
裴子萱急忙去应门。
很快,她签好字,拿着信奉走过來。
“我的,”
刁冉冉一挑眉,有些吃惊,她好久不出门,和外界也沒有联系,不可能有快递的。
可是,信奉上的名字,又确实是她不假。
“算了,你拆吧,你看完我再看好了。”
她想了一下,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刁冉冉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怕战行川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怪罪下來,反正裴子萱是他的人,她先看过,确定沒事,再给自己,不容易出错。
“这……不太好吧……”
裴子萱有些犹豫了,她自然知道这份快递是谁寄过來的,也知道寄过來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刁冉冉让她來拆,她显然是觉得为难。
“有什么不好的,我家里的老人说,孕妇不要随便拿剪刀之类的东西,你去拆吧,抽屉里有拆信刀。”
刁冉冉才不理会她,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了下來。
裴子萱只好拿去拆了。
等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來,看了一眼,立即尖叫出声。
刁冉冉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满脸不悦地问道:“怎么了,难道里面是定时炸弹吗,”
说完,她站起來,径直走到裴子萱的面前,一把从她的手上把东西抽过來,转向自己。
这一次,则是换她大吃一惊。
她还真的说对了,这的确是一颗“定时炸弹”,只需要看上一眼,就把她炸得粉碎,尸骨无存。
有那么一瞬间,刁冉冉觉得自己全身的血不是在往头顶上涌,而是被一个大型的抽水机一下子给抽沒了。要不是这样,她为什么会觉得如坠冰窖,从头到脚都沒有一丝丝的温暖。
是几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她都认识,男的是战行川,女的是虞幼薇。
战行川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脸上还有着一些不正常的红晕,而虞幼薇则是头发微湿,裹着浴巾或者睡衣之类的,看不大清楚,而他们所处的环境,应该是一张床的床头位置,两个人并肩躺着。
用脚趾想也能想得到,他们之前做了什么。
虽然心里早就有一丝丝预感,不过,那毕竟是自己的猜测,沒有证据,沒有坐实,如今一切怀疑都有了佐证,这几张照片成了打脸利器,把她的尊严碾得连渣儿都不剩。
腿上一软,刁冉冉差点儿跌倒。
裴子萱手疾眼快,一把搀扶住她,口中喊道:“战太太,你沒事吧,”
刁冉冉捏着她的手臂,全身抖个不停,喃喃道:“别、别喊我战太太……我早就和这三个字不沾关系了……多可笑啊……我还抱着希望的……我还以为我可以的……”
她想说,她以为她和战行川还是能够迈过这道坎的,只要等到孩子一出世,意识到自己身为父亲和身为丈夫的责任,或许,他就能迷途知返。
虽然,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想受委屈,离婚,马上离。然而,她其实也清楚,她一直心存侥幸,想着如果有一天,战行川能够像以前那样,主动示好,主动求她原谅,那么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她可能还会给他一个机会。
沒结婚之前,大多数女人想的都是,过不下去就离,姑奶奶我离了谁都能活。
结婚之后,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大多数女人想的都是,为了孩子,忍忍吧,只要别太离谱。
她也不停地在这两种念头之间來回摇摆。
“你还好吧,我给你倒点水。你坐着别动,千万别动。”
裴子萱也懵了,生怕刁冉冉受了刺激,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來,她先把她扶到沙发上,然后双眼紧盯着她,确定她不会乱动,她才冲进厨房,倒了一杯水跑出來。
“喝一口。”
她把水杯递到刁冉冉的嘴边,看着她动作机械地抿了一口。
“几点了,”
喝过水之后,刁冉冉好像恢复了一点点生气,声音沙哑地问道。
“两点整。”
裴子萱看了一眼落地钟,急忙报上时间。
“那个……你要去见一下战先生,和他当面问个清楚吗,毕竟,这个照片……万一、万一是假的呢,还是问一下他本人比较好吧,”
见刁冉冉问完了时间,又不说话了,裴子萱小心翼翼地问道。
之前,虞幼薇就告诉她,收到照片以后,一定要想办法让刁冉冉去战氏找战行川,不管她本人想不想去,都要尽力把她弄过去。
刁冉冉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去找战行川。
裴子萱的话却好像提醒了她,是啊,万一是假的呢,万一照片是被人故意做手脚,发來让她上当的呢,。
“还是问一下吧,这种事,夫妻之间当面说清楚,对谁都好。”
见她流露出犹豫的神色,裴子萱继续劝着。
一直沒说过话的王姐却站在一旁,口中迟疑道:“我看外面的天气不太好,出门做什么,不如等晚上战先生回來了再说……”
裴子萱猛地瞪向她,口中呵斥道:“你懂什么。不懂不要瞎说。”
她很怕王姐的话影响到刁冉冉,急忙再次劝道:“战太太,战先生说了,这几天他比较忙,不会回來了,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刁冉冉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手暗暗地收紧,微微发抖。
她想,她的确应该问问清楚。
她要亲口问他,他是不是这段时间都和虞幼薇同居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马上让贤,把“战太太”这个头衔让给那个女人,因为,她早已不稀罕了。
ps:不好意思,我今天感冒了,连阅兵仪式都沒有看,一直在休息。现在刚写完这一章,今天只有这一章,希望各位读者理解。你们的朋友:醉时眠。
第七十六章 阴谋大网(中)
刁冉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走出家门的.等她回过神來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车子.
裴子萱也上了车.陪她一起前往.
在强烈的刺激之下.刁冉冉完全沒有察觉到.在这件事上.这个女人比她要积极多了.不停地怂恿她.亲自前往战氏.同战行川当面对质.问清那些照片到底是真还是假.
而在之前.除非她要出门做产检.万不得已.否则.裴子萱都是不希望她出门的.经常把战行川拿出來做挡箭牌.推三阻四.次数多了.刁冉冉也就懒得同她废话.索性不出门.
然而.对于此刻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的刁冉冉來说.她真的沒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如果她察觉到了.或许.她就不会直奔战氏.
坐在副驾驶上的裴子萱悄悄地拿出手机.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敲动了几下.告诉虞幼薇.他们已经出发了.她已经按照吩咐.一切都在遵循着计划.在顺利地进行着.
与此同时.收到信息的虞幼薇露出神秘的笑容.收起手机.发动车子.也朝着战氏开去.
她早就考下來驾照了.只是战行川一直不知道而已.而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开着新车.虞幼薇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还是要低调一些.可她忍不住雀跃起來.只要一想到过了今天.她的生活将变得大不一样.她就情不自禁地哼起歌來.搭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也打起节拍.好像连一向令她头痛的交通也不那么堵了.
把车子停在距离战氏最近的一处公共停车场.虞幼薇拿上东西.锁好车子.步行前往战行川的公司.
很快.她走到了战氏的大楼.
和其他公司不同.战氏的总公司采用刷卡进门的安保措施.为的是避免无关人等随便进入.和那些租赁写字楼的企业不同.这一整栋写字楼都是属于战氏的.员工每天早晚两次打卡.
如果是外來人员.则需要通过提前预约.在一楼门卫处领取临时出入门卡.
这个规定.也是最近半年左右的时间.战行川下令实施的.可以说.他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受了刁氏的影响.不希望有任何无关人等随意出入公司.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所以.下车之后.裴子萱一把拉住直直向前走的刁冉冉.气喘吁吁地说道:“战太太.你等一下.我先去办理一下临时出入卡.”
刁冉冉终于回神.一脸茫然地问道:“什么卡.”
她之前也來过几次战氏.从來沒有人拦过她.
裴子萱略显尴尬得解释道:“这是战氏最新的规定.如果沒有预约.就要去办理登记……”
刁冉冉一扯嘴角.露出满脸讥讽的笑容:“他是皇帝吗.也对.始皇残暴.所以担心有刺客.他也是一样.亏心事做多了.难免怕鬼.”
很快.两人走进战氏的大楼.等待电梯.
裴子萱不确定虞幼薇有沒有到这里.所以一直在心里默默地担忧着.直到她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才放下心來.
当裴子萱的手机响的那一刹那.虞幼薇已经拉着战行川走到了楼梯间.
他疑惑不已.有什么话.在办公室里说就可以了.何必还要走出來.何必还要在这里.
“到底怎么了.”
战行川一脸狐疑地看了看虞幼薇.同时环视一圈.楼梯间紧挨着电梯出入口.如果说她想要和他独处的话.这里也并不是十分合适的地方.毕竟.虽然这里是他专属办公的楼层.但也可能会有员工乘坐电梯上來.
虞幼薇一脸温柔地朝他笑了笑.主动去拉他的手.眸底闪烁着甜蜜羞涩的光芒.小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那次.你专门跑到我的学校來看我.我第一次逃课.又不敢带着你在校园里走.怕被其他班的老师看见.结果我们两个只好躲在教学楼的走廊里.足足聊了一节课……”
听她说起往事.战行川的脸色也顿时轻松下來.露出温暖的笑意.
他沒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记着这件事.
那时候她刚刚升上高三.学习很紧张.周末偶尔还要参加补课.不能回去.两个人你侬我侬.平时只能靠发短信來消遣思念.过去的手机上网很麻烦.更不能语音视频之类的.即便是拍拍照片.也要用彩信才能发过去.
所以.战行川偷偷溜进虞幼薇的学校.亲自去看她.
如今物是人非.再想起过去的事情.两个人不禁都有几分感慨.
“我说呢.你怎么会忽然把我叫出來.原來是想到这件事.”
战行川浅笑一声.如果不是虞幼薇提起.他恐怕都要忘记了.毕竟.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听了他的话.她渐渐敛去笑意.低下了头.
“我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了.你现在有妻有子.自然不会再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我看网上有人说.时不时怀念过去的人不过是现在过得不如意罢了.以后.我会尽量少提以前.免得让你心烦……”
说罢.虞幼薇垂着头.眼圈微红.
战行川沒想到她怎么说着说着.又多愁善感起來.不由得有些无措.伸出手轻轻地揽过她的肩头.
他的心头激荡.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不知怎么的.居然在这一刻想起了刁冉冉.不知道她在家做什么.按照裴子萱所说的.每天下午的这个时段.她都在午睡.以前.她从不午睡.现在.为了孩子.她也乖乖地睡上一两个小时.
他承认.自己表面上看是在惩罚她.其实也是在惩罚自己.每天在公司住下.美其名曰是加班.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的班可加.无非是找个不回家的借口罢了.以免被公司的员工知道了.会嘲笑他这个做老板的.
如果是以前.怀中抱着自己此生第一次心动的女人.战行川的脑子里会一片清明.可现在.他却觉得心里塞得紧紧的.一阵阵发闷.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心虚感觉.
奇怪……
大概是察觉到了战行川的身体有些僵硬.虞幼薇不禁抬起头來.看了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血丝.也看到了他下巴上冒的短胡茬.心里明白.这些天他一个人在公司里对付着过日子.估计也不好受.可是.虞幼薇也清楚.她现在还不能主动提出來.和他一起生活.那样的话.目的性就太明显了.容易让他怀疑.
“行川.你看着很累.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啊.我听小裴说.你最近沒有回家住.我也不好多问.到底怎么了.”
她故意把自己说得三不知似的.一脸关切地问道.用手摸了摸|他的领带.
战行川有一种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的感觉.支吾了几句.敷衍过去.
见他不想多说.虞幼薇了然一笑.也沒有再问.
她依旧抱着战行川站在楼梯间.眼睛朝前方的楼梯台阶上瞄了几眼.只见台阶边缘好像沾了一层什么东西似的.有些古怪.却又看不太清楚.
沉默了几秒钟.虞幼薇有些不安起來.怎么裴子萱和刁冉冉还沒有到.该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題吧.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隔壁的电梯间传來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裴子萱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來..“战太太.小心脚下.我扶着你吧.”
一听见这个声音.虞幼薇顿时精神过來.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内侧.顿时疼得飙泪.
“行川.”
她大喊了一声.一只手捂着胸口.看起來好像一口气提不起來的样子似的.五官也一下子变得扭曲了.这一声喊出來.吓了战行川一大跳.他有些回不过來神.上一秒她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变了样子.
“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我马上打120.”
他急忙一把抱起虞幼薇.就要冲进走廊.刚好.和从隔壁电梯间走出來的两个女人遇到了.
“战先生.虞小姐.”
裴子萱佯装惊讶地大声喊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说完.她故意用狐疑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來回打量着.好像无意间撞破了什么奸|情似的.说完之后.她还用手捂了一下嘴.
战行川沒有理会她.吼道:“让开.她不舒服.”
裴子萱下意识地躲开.
但是.站在她身边的刁冉冉却一动不动.
战行川自然也看到了她.视线稍微往下.落在了她鼓鼓的肚子上.眼神闪烁了一下.
“让开.”
刁冉冉还是沒有动.
倒是他怀中的虞幼薇轻哼道:“放我下來……我已经好多了……你不要站在走廊里……万一被人看见……往后退几步……”
听她这么说.战行川果然依言放下了她.并且搀扶着她.重新走回楼梯间.以免不小心被其他员工撞见.
“怎么样.现在还难受吗.”
一想到虞幼薇刚才难受得眼眶都红了.一副要哭出來的样子.战行川十分紧张地问道.
而站在几步开外的刁冉冉.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裴子萱迟疑地拿起手中的信封.看向刁冉冉.悄声问道:“战太太.这些照片……”
第七十七章 阴谋大网(下)
不用刁冉冉说.裴子萱也清楚.这些照片.是万万不能拿给战行川看的.
在此之前.虞幼薇千叮咛万嘱咐.一再告诫裴子萱.她和战行川的这几张“艳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看见.要是他看见了.她就露馅儿了.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形象岂不是一下子就轰然倒塌了.
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所以.裴子萱按照虞幼薇的要求.故意地举起手里的信封.
不等刁冉冉开口.她假装一声低呼:“糟了.我忘了信封沒封口.照片都滑出去了.”
是滑出去了.那几张照片都在來的时候那辆车的后车座上.下车之前.裴子萱把它们全都塞进坐垫下面.等找个机会再去销毁即可.
总之.战行川是见不到它们的.
刁冉冉恍若未闻.在她的心里.其实有沒有那些照片都已经不重要了.还有什么照片比她现在亲眼看到的一幕更有冲击性呢.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在公司里努力赚钱的丈夫.正躲在无人的楼梯间里.和他的情人抱在一起.谁知道他们在这里有沒有做什么不要脸的事情.偷|情居然偷到了公司里.
一想到这栋写字楼里足足有几百个员工.他们当中只要有一个人看见这一幕.这件丑事就有可能再也瞒不住.甚至可能会闹得人尽皆知.刁冉冉就情不自禁地全身轻|颤起來.
太无耻了.
她第一个感觉甚至不是被背叛的痛心.而是觉得太丢人了.那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其实有时候也不只是男人才会有.女人也一样.
见刁冉冉沒有说话.裴子萱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随手把那个信封揉烂了.丢进电梯外面的垃圾桶里.以免战行川看到了.心生好奇.问她这是什么.
最好.让他永远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才好.
虞幼薇沒有给战行川去和刁冉冉说话的机会.她大口喘息着.好像真的很难受一样.好不容易才平复下來.小声说道:“沒事了.刚才忽然一阵上不來气.就好像心脏不舒服似的……我好多了.你别担心我.你太太……她來了.”
说完.她一脸胆怯地指了指战行川的身后.好像很害怕一样.
战行川果然回过头來.看了一眼刁冉冉.
“你怎么來了.不是让你看好她的吗.”
第一句是问刁冉冉的.第二句很明显是问裴子萱的.
裴子萱立即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好像很抱歉.无能为力的样子.
刁冉冉的火气因为战行川的这一句话而彻底燃爆了.
她上前一步.伸手指向他.微微闭眼.冷冷问道:“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
刁冉冉的话令战行川感到有些不解.做什么.他好像也沒有做什么.只不过是虞幼薇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所以过來看看他.在他看來.这就是两个人在叙叙旧.为什么她居然会表现得好像他正在出轨一样.
“说啊.你在干什么.你不好意思说吗.我來替你说.你软禁了你怀|孕的妻子.然后和你的情人在这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战行川.我真的看不起你.你难道是缺去酒店的钱吗.为什么连公司的楼梯间都可以行苟且之事.要不要我给你钱.送你们这对奸妇去开房快活.”
“啪.”
不等她说完.战行川的手就扬了起來.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刁冉冉的脸上.
尽管他已经努力克制力道了.不过.因为他本身的力气很大.所以这一巴掌下去.打在她的脸上.还是很疼.
离刁冉冉很近的裴子萱甚至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唯恐被殃及池鱼.
刁冉冉的脸被打得歪了过去.她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呻|吟.
但是.很快地.她就站直了身体.再次看向战行川.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她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会动手.而且还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就在刚刚.他的表现甚至让她觉得.自己回到了旧社会.她是不受宠的小妾.而他是大|爷.只要一言不合.他就可以当众动手教训她.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才是明媒正娶的大房奶奶.正在看着她的惨状而冷笑不已.
嘴唇有些发麻.刁冉冉狠咬了一下.勉强站稳了.
“好好说话.干嘛打人啊.她是孕妇.你不能动手的.说出去怎么样都是你的不对.”
虞幼薇适时地站出來.轻轻拽了一下战行川的手臂.表面上看.她是在劝说着.但其实.一听这话.战行川的火一下子全都被勾起來了.
“孕妇怎么了.孕妇就可以血口喷人吗.什么叫做奸|夫淫|妇.都是即将做母亲的人了.还满口污言秽语.缺乏教养.我的孩子怎么能听见这种话.你.道歉.”
战行川的脸色漆黑如锅底.双眼灼灼地盯着刁冉冉.一指虞幼薇:“向她道歉.我就不用你道歉了.”
刁冉冉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題了.
道歉.他疯了吗.让她给虞幼薇道歉.到底谁才是应该道歉的人.
她再一次咬了咬嘴唇.一个字也不肯说.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沒听见我说的话吗.”
战行川大怒.抬起手指着刁冉冉.指尖几乎要戳到她的眼睛了.
“好了好了.不用道歉.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别发火了.万一被人看见.还不一定会怎么说.”
虞幼薇再次出声.一副十分大度的样子.
说罢.她走到刁冉冉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将她往战行川的身边带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战太太.你真的误会我们了.我真的不是想要影响你们的.主要是我刚刚工作.什么都不懂.又觉得当面学习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偷偷请教……”
刁冉冉当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只不过.手被虞幼薇拉着.身体竟然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起向前走了几步.
“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虞幼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她笑着看向战行川.一直把刁冉冉带到了他的面前.背对着楼梯的方向.而她自己则是和刁冉冉并排站着.紧靠着楼梯扶手的方向.
尚在气头上的战行川和刁冉冉似乎都沒有察觉到这个位置的古怪.只有站在楼梯间门口.置身事外的裴子萱看得很清楚.她的两个手心全是汗.紧抿着嘴唇.脸色严峻地看着前方.
因为.她看明白了.这个看似正常的三人站位.其实暗含杀机.
虽然虞幼薇和刁冉冉站成一线.都是背对着楼梯台阶.但是.虞幼薇的左手边就是楼梯扶手.一旦有任何危险.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东西.而刁冉冉则不然.她的左手边是虞幼薇.右手边什么都沒有.隔着好远才是墙壁.墙壁上光秃秃的.什么凸起物都沒有.抓也沒有可抓的.
裴子萱哆嗦起來.手心里一个劲儿地冒汗.冷汗.
“是我不对.下次有什么事情.我让公司的其他员工來这边处理吧.”
虞幼薇微笑着.口中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然后.她又要去拉刁冉冉的手.一副想要和她赔礼道歉的模样儿.
刁冉冉如梦初醒一般.不想被她触碰.
但她却快了一步.一把握住了刁冉冉的手.并且用蜷缩在手心下方的那根大拇指的指甲狠狠地揩了她的手心一下.
刁冉冉吃痛.本能地挣开.
虞幼薇脸色大变.忽然间大喊一声:“你干嘛推我.”
说完.她的身体踉跄一下.向左边歪去.同时把那只手用力地向前冲了一下.又快速地抽回來.那景象看起來就好像是刁冉冉推了她一把似的.
“小心.”
听见虞幼薇的尖叫声.战行川本能地先看向她.
虞幼薇的左手一把抓|住楼梯扶手.满脸惨白.好像被吓到了一样.
刁冉冉松开手.刚才那一下子.她的手心疼得不行.刚要收回手.虞幼薇已经抢先一步推了她一下.她受到力的冲击.很自然地退了两步.
她沒有太担心.因为脚上穿的是平底鞋.
不过.下一秒.她就头皮一紧.因为刁冉冉发现.自己竟然停不下來了.
脚下很滑.就像是滑冰场的那种冰面一样.
“啊.”
等她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左脚已经向下滑了下去.刁冉冉尖叫一声.整个人向后仰去.
战行川刚确定虞幼薇沒事.一听她的声音.再一抬头.发现她已经跌了下去.他也吓得脸色铁青.用力向前一扑.抱住了她的一条腿.
“抓着.”
他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卡在楼梯台阶上.胸口被台阶边缘咯得疼死了.但是不敢松手.
刁冉冉的后脑勺差一点儿就要撞到台阶上了.如果撞到了.非得**迸裂不可.
两个人就好像扣在地上一样.一边一个头.身体被几节台阶垫着.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一样.
虞幼薇见状.朝裴子萱一点头.两个女人立即七手八脚地冲过去.把战行川和刁冉冉一起拉了上來.
然后.裴子萱背对着他们三个人.迅速地用一张纸巾飞快地擦拭着刚才刁冉冉站着的那个地方.以免留下证据.
战行川趴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真是.吓死了.
要是他刚才沒能在最关键的一秒钟冲过去.一把抓着刁冉冉的腿.她可能就……
“你沒事吧.”
他抬起头.看向同样倒在身边的刁冉冉.
第七十八章 羊水早破
半天沒有得到刁冉冉的回应.战行川也不禁有些懵了.他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伸手去推了推她的肩膀.
按照她的性格.刁冉冉此刻正在气头上.肯定会马上推开他的手.让他别碰自己.
不过.她却沒有动.依旧面朝下.俯卧在地上.
战行川终于不安起來.他吃力地站起來.将刁冉冉翻了过來.
她的双眼紧闭.看样子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晕了过去.
以刚才那种情形來说.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不被狠狠地吓到.尤其还是一个孕妇.对于刁冉冉來说.简直是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她甚至不敢去想.也來不及去想.如果战行川沒有抓|住她.又或者他根本沒有管她的死活.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子.也许连是否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來人.快打电话.快.”
战行川狠狠地咬紧牙关.将昏迷的刁冉冉从地上抱了起來.因为他也受了伤.所以动作不是很利索.两条腿也踉跄了一下.身边的虞幼薇急忙搀扶住他.
“你先不要胡乱移动她.万一骨折.你这么抱着会害了她的.肋骨如果断了.会扎到心脏.”
见他如此鲁莽.虞幼薇也急得声音沙哑.手足无措.
刁冉冉现在还不能死.等她生下來孩子再说.
“是是是.”
战行川急忙又把刁冉冉放下.再也不敢随便动她.一大颗一大颗的冷汗顺着鬓角和脸庞向下滴着.眨眼间就把衬衫领口给洇湿|了.
他忽然想起來什么.急忙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还好.手机屏幕沒有碎.他按了一下.手机亮了.
战行川急忙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报上公司的地址.告诉接线员.这里有一个怀|孕30周的孕妇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暂时昏迷.
他打这通电话的时候.舌头都已经不听使唤了.说话的时候.几次险些咬到舌尖.握着手机的手一直不停地颤抖.手机一下下地撞到耳朵和脸上.
趁着战行川打电话的时间.裴子萱已经把地面擦拭干净.她站起來.朝虞幼薇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示意她不用再担心这里了.都已经处理完毕.
早在虞幼薇刚到公司的时候.她就沒有马上去找战行川.而是先來到无人的楼梯间.在最上面的几级台阶和地面上涂了一层透明的蜡状物.这个东西无色无味.擦在平面上会令其变得异常光滑.可以将阻力减小到最低程度.平时它一般都用在工业领域.拜如今万能的淘宝所赐.虞幼薇根本沒费什么力气.就买到了它.
其实.早在这一切进行之前.她也捏了一把汗.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环环相扣.可以说.任何一个步骤出现了疏漏.都会导致功亏一篑.不过.虞幼薇也想好了.如果这一次不行.她会再找一次机会.而假如老天保佑.一次就成功.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现在看來.只要等孩子顺利生下來.让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过就是分秒之间的事情.要不了几个小时.她的命就会像一只蚂蚁那么轻贱.随便一碾就死.
只要一想到这里.虞幼薇就会忍不住激动得轻|颤起來.
但是.看在外人眼里.他们只是以为她在紧张罢了.
沒过多久.救护车赶到.医生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考虑到她已经怀胎七个多月.准备要将刁冉冉直接送到市妇幼医院.
虞幼薇一把按住战行川的手.小声提醒道:“刘医生才是最可靠的人.难道你想让这件事再一次闹得人尽皆知吗.何况.万一有了什么意外.孩子的真实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经她一说.战行川才猛然间惊醒.是的.孩子是他和虞幼薇的.只不过借用刁冉冉的肚子才生出來的.要是去别的医院.经过其他妇产医生的手接生.出了什么特殊情况.这件事岂不是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他讨厌那种自己的隐私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谈资的感觉.
“等一下.我们不去市妇幼.我们去……”
战行川报上医院的名称和地址.急救医生一怔.本想再问几句.不过一想到患者的身份和家世背景.便拿出登记表让他签字.证明是患者自己要求不去市妇幼而改成其它医院的.如果出了任何意外.一切与120无关.
他抓过医生递过來的笔.心里慌得连落笔都不成字了.草草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也上了车.陪刁冉冉一起去医院.
被抬上车的时候.大概是身体受到了震动.刁冉冉有些醒了.不过她只发出了几声呻|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來.而且.她不停地用手摸着肚子.口中哼哼着.好像是在说肚子疼之类的.
“你先过去.我现在不方便和你一起上车.等一下我自己坐车.随后就到.”
虞幼薇的脑筋转得很快.她才不会和战行川一起坐上急救车.搞得好像她也在事发现场一样.如果被人看见了.还不一定会怎么猜测.虽然一切都是她亲自谋划.亲自部署的.但是不代表她愿意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任人唾骂.
所以.她打算错开时间.一会儿再去.
见急救车一路“呜啊呜啊”地开远了.虞幼薇这才拿出手机.拨通刘雨哲的手机.
“什么.你怎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她才30周.你就算再等不及.也要再等上几周吧.这样会出人命的.大人孩子都有危险.如果真的出事了.你怎么办.我怎么办.”
刘雨哲关上办公室的门.急得团团转.不停地用手抓着头发.狠狠地用力揪着.
他早知道虞幼薇在打这个主意.想要让刁冉冉流|产.他也相信以她的性格是能够做出來这种事情的.所以刘雨哲才坐立不安.但他万万沒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动手了.孩子刚七个多月.强行催生的风险很大.
“不是催生.是滚楼梯了.”
虞幼薇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下好了.连催产针都不用打了.刁冉冉临上车之前.脸色惨白.看那样子.这孩子是一定沒法留在肚子里了.要么生下來.要么死在里头.
“你.”
刘雨哲七窍生烟.几乎说不出话來.
“我什么我.别忘了.整件事你也有份参与.现在少來和我讲什么道德情操.你准备一下.他们已经坐着急救车赶过去了.很快就会到.我也马上过去.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保住小的就可以.大的死了最好.”
虞幼薇说完就挂了电话.回头看向一直在哆嗦的裴子萱.
“瞧你.那点儿出息.还愣着做什么.你的照片处理好了吗.”
她冷冷地问道.
裴子萱猛然想起.那几张照片还被她藏在后车座的坐垫底下.沒有來得及撕碎扔掉.
她急忙下楼去搞定它们.
虞幼薇则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然后不紧不慢地走进电梯.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医院.
在路上.她努力调整了心情.并且把接下來自己可能遇到的各种场景都在脑子里模拟了一遍.该怎么应对.该怎么说.等等.
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给刁冉冉准备丧事的情景了.忍不住“扑哧”一笑.
出租车司机看了她一眼.还以为这个乘客脑子有些问題.自己坐在那里.居然无缘无故地就笑了起來.
办公室内.被虞幼薇摔了电话的刘雨哲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站在原地团团转.
他忽然想到.应该马上打电话.
“糟了.你妹妹滚楼梯了.我估计不是意外.是虞幼薇干的.她让我保住小的.我该怎么办.战行川一会儿就要把人送來了.”
刘雨哲不敢大声喊.捂着嘴.对着手机连珠炮似的低吼道.
正在酒店里蒙头大睡的女人腾地从床|上坐起來.她到现在也沒有调整好时差.经常白天昏睡.夜里精神.
一听这话.她急忙跳下床.单脚跳着把腿往牛仔裤里塞.歪着头.用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厉声喊道:“我马上到.我不管她说什么.总之.大的我要.小的我也要.要是死了一个.我就把你的老婆孩子从国外再拽回來.你看我敢不敢.”
刘雨哲顿时感到自己里外不是人.他苦着脸.哀嚎道:“我怎么能保证不出事.我只是医生.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前提是那人得活着.要是送來的时候就沒气了.我找谁去……”
她怒骂道:“放屁.闭上你的嘴.等我到了再说.”
与此同时.载着刁冉冉和战行川的急救车也快速地行驶在路上.医生正在帮她处理着一些外伤.同时密切地留意着她的血压、心跳和体温.
忽然间.刁冉冉的脸色涨红.喉咙里也发出一声低哑的闷|哼.
“好疼……”
她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來两个字.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冷汗.
一个护士分开她的双|腿.查看了一下她的裤子.发现刁冉冉的身下多了一大滩液体.护士立即尖叫道:“这个孕妇的羊|水破了.可是还沒见红呢.”
第七十九章 三斤六两早产儿
如果是正常情况,一个怀|孕足月的孕妇即将临盆,都是先阴|道出|血,也就是俗称的见红之后,才会有羊|水破裂的现象。
而现在,刁冉冉怀|孕还不到八个月,在沒有出|血迹象的情况下,身下已经涌|出了一大滩的羊|水,就是羊|水早破,也是一种很危险的疾患。一旦胎膜过早地破裂,除了容易造成孕妇产生宫|内感染之外,更重要的是,可能会导致难产,或者胎儿肺炎,脐带脱垂等等。
最先发现刁冉冉的羊|水已破的护士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急救的患者是孕妇,她喊完了之后,吓得脸色有些发白,急忙去解她的裤子。
幸好,刁冉冉怀|孕之后一直穿的都是宽松的松紧裤,一拉就能脱下,护士帮她扯掉裤子,查看了一下私|处,确定刚才流出來的不是分泌物,确实是羊|水之后,急忙叫來另一个护士,两个人把她的臀|部垫高。
“你肚子疼不疼,底下有沒有觉得开始收缩,”
刁冉冉吃力地摇摇头,她现在沒有阵痛的感觉,就是觉得浑身沒有力气,身体下面一片温热。
战行川懵了,其实,除了陪她去上过一节孕妇课之外,他对于生产的事情了解得并不多,现在他看见护士医生手忙脚乱的样子,也有些慌了。
“怎么会流出來这么多,要生了吗,顺产还是剖|腹产,”
他抓着那个护士,不停地问道。
护士沒有理会战行川,只是低头清理着刁冉冉的私|处,方便她一会儿入院生产。
很快,急救车一路呼啸着前往医院,事先得到消息的刘雨哲也顾不上可能被人怀疑,直接到急诊部去等着,让人把刁冉冉马上送到妇产科的手术室。
他顾不上理会一头大汗的战行川,叫助手去准备手术,自己则是要去换手术服。
“刘医生,她……”
刘雨哲快速而仔细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脸色沉峻,低声问道:“我给她做过很多次检查,她的子|宫颈非常健康,胎膜发育、胎位、骨|盆等等,都沒有问題,如果不是同房或者运动量过大,根本不会导致羊|水早破。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强行同房吗,”
战行川气急败坏地吼道:“我会那么畜生吗,我一直沒碰她,除了……”
他顿了顿,想到那天自己在气头上,倒是用手和嘴让她高|潮了一次,可是事后也沒有发现她哪里有异常,何况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应该不会有事。
“不是因为这个,她刚才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我拉住她了,不过我们都卡在楼梯台阶上了,我猜,可能是她的肚子撞到了哪里。”
一听战行川的话,刘雨哲顿时瞪大双眼,惊愕道:“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打个喷嚏都能早产,何况是滚楼梯。好了,你去办手续吧,我要给她做手术。不过,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顺产是肯定不可能了,剖|腹产的话,我也沒有办法保证大人孩子一定不会有事。”
战行川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來,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说……会有危险,”
问完之后,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额头上的汗珠儿不停地一颗颗滚落,后背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刘雨哲沒有回答这个答案已经显而易见的问題,只是去找助手,问他们是否准备好了,然后再一次催促战行川去办理入院手续。
就在战行川走进电梯之后,一个女人也快步朝刘雨哲的办公室走來。
她一把拉住刘雨哲,压低声音说道:“快,快给我找一身护士的衣服。我跟你一起进手术室。”
他大惊:“你疯了。会被别人发现的。”
她马上板起脸,怒道:“你就说我是新來的实习生,归你带,何况大家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谁能看到我是谁。别磨蹭了,我就是要进去。”
刘雨哲有些惊慌,犹豫道:“那,那要是战行川也要进去怎么办,”
说完,他自己也反应过來了,自言自语道:“我告诉他,情况特殊,不允许家属陪产好了。”
她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战行川办完手续,重新返回手术室门前的时候,虞幼薇也独自赶來了。
“不用怕,一定沒事的。”
她一脸担忧,快步上前,轻声安慰着战行川。
他顾不上和她说话,急忙去找刘雨哲,想要进去陪刁冉冉一起生产。
一听这话,虞幼薇的眼神闪了闪。
“不行,如果是足月顺产,我可以允许你进去,给她加油打气,现在情况特殊,不容乐观,家属进去的话,可能会干扰我们的工作。你等在这里,我保证,我和我的同事会竭尽全力。”
刘雨哲一口拒绝了战行川的请求,听上去不容置疑。
战行川用力抓了一下头发,迫使自己迅速地冷静了下來,因为紧张和害怕,他的双眼有些发红,五官之间也隐隐可见杀气,表情十分狰狞,稍微胆小一些的人,可能都不敢上前和他说话。
说话之间,一个全副武装的护士从他们身边经过,走进手术室。
刘雨哲一眼就把她认了出來,事已至此,无法回头,他只能在心头默默祈祷着,但愿不会有其他同事对她产生怀疑,虽然他已经准备了各种说辞來掩饰她的身份。
“好了,手术马上开始,我先进去了。”
他说完也快步走进手术室,沒有再多做耽搁,要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每一秒钟都不能随便被浪费,多拖延一分钟,里面的女人和孩子就离死亡再近一寸。
幸好,因为羊|水早破而被马上送进医院的孕妇虽然不算多,可也不算少,一百个里面,总会有几个,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对于接待这样的病人,也大多很有经验,不会因此而手足无措。
抽血,做心电图,换手术服,备皮,插管,手术室内,好几个医生和护士围着刁冉冉,快速地做着手术前的各项准备。
这个时候的刁冉冉还是很清醒的,好像也不觉得疼痛了,但却非常非常紧张,额头上的汗刚被助产士给擦干,就又冒出來一层。
她想说话,也想找个人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是根本沒有人理会她,全都忙碌个不停。
很快,麻醉师过來,给她麻醉。
“剖|腹产,必须需要麻醉,你别怕。”
大概是被刁冉冉瞪得有些发毛,麻醉师尴尬地解释了一句。
刘雨哲做了个手势,示意麻醉师继续,联合麻醉不到一分钟起效,他马上开始给刁冉冉做剖宫手术,以免羊|水不足,体内的胎儿出现危险。
他经手过的早产儿大多都在32周到36周左右,刚过30周的还是比较少的,虽然经过检查,确认胎儿还存活着,不过,能剖出來之后是否依旧是活着的,谁也不敢保证。
手术刀一刀下去,割开柔软的腹部,刁冉冉其实还醒着,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皮肤被切开了,但是又不痛,那种感觉十分复杂,难以形容,好像自己成了一块肉,被放在了砧板上。
接着就是第二刀,刘雨哲继续在子|宫上做切口,眼镜背后的一双眼几乎不眨,专注到了极致。
伪装成护士,站在他旁边的女人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几乎快晕过去了,在她看來,这好像和屠宰也沒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更精细一些。
那一刹那,她甚至有些侥幸,庆幸自己不能生,不用受这么恐怖的罪。
当孩子被拉出去的一瞬间,刁冉冉完全感觉到了,一种被拖拉的感觉,类似于拔牙的时候,先有一点点涨,然后好像“哗啦”一下被带出去了,伤口所在的地方马上就变空了一样。
几秒钟后,一声有气无力的哭声响了起來。
一听见那个声音,刁冉冉的头皮都一阵阵发麻,她的脑子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着,活着,活着。
相比于足月的孩子,那婴儿的哭声很弱,不太响亮,就好像一个疲惫的人正在例行公事一样地哼哼几声,不过,他到底还是在一下下努力地哭着。
“有点儿小,赶紧送去保温室,注意观察,有问題马上來喊我。”
刘雨哲剪断脐带,一手抱着婴儿,看了几眼,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现在是活着不假,还不知道才这么小,到底能不能挺下來。
“只有一千八百克哦,还沒有双胞胎的宝宝大。不会有事吧,”
助产士接过小婴儿,给他擦拭干净,又裹上了小被子,准备送去保温室。
“给产妇看一眼。”
刘雨哲提醒道,一想到这个孩子即将离开亲生|母亲,他的心里也有些说不上來的内疚,感觉自己的双手上确确实实地沾满了鲜血。
“是男孩儿。”
助产士把孩子抱到刁冉冉的脸边,让她看。
这一看,刁冉冉差点儿沒昏过去,她虽然早就知道,新生儿不会太漂亮,可是这个小东西也太小太丑了,皱得不行,就一点点大,看着可怜,像个瘦皮猴,又像个猫崽子,紧闭着眼睛,还有点儿肿眼泡,根本看不出來像她还是像战行川。
第八十章 血库告急
虽然比自己猜想的样子要丑.不过.亲眼见到这个活生生的从自己肚子里出來的小东西.刁冉冉还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觉.
而那种感觉.是任何其他人都沒有带给她过的.就连父母和爱人都不曾.
有一种奇妙的情绪占据了刁冉冉的内心.她忽然想到.这就是她的亲人.她的骨血了.继承了她的基因.是她实实在在的后代.这是一种谁也拿不到抢不走的血缘关系.
“快送去吧.叫值班医生检查一下.有问題马上來喊我.”
刘雨哲催促道.孩子出來了.剖|腹产手术还沒结束呢.伤口需要缝合.
随着孩子的平安出生.刁冉冉悬着的心好像一下子放下來了.她的神经一松弛.顿时有一种又困又晕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麻醉的效果加深了.总之.她开始昏昏沉沉.能隐约听见身边有声音.能隐约看到身边有人.但是完全不清醒.整个人处于半睡半醒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前那个给她麻醉的麻醉师用两只手拼命地轮流拍打着刁冉冉的脸颊.让她醒过來.
“啊.”
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愣.整个人好像还沒有醒似的.
“你的子|宫不收缩.你是不是做过人流手术啊.”
刘雨哲从刁冉冉的两腿|间探出头來.一脸焦急地问道.
刁冉冉懵了:“沒有啊.沒有.”
他们不再理会她了.只是不停地清理着她身下狂涌的血.因为子|宫无法正常收缩.所以.血忽然止不住了.开始大出|血.
刁冉冉想要支起上半身.但是平日里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她來说.根本做不到.
因为麻醉.她甚至也察觉不到自己正在出|血.不过.毕竟是大量出|血.她虽然感觉不到.但是还是从这些医生护士的表情里看出來一些什么.
“我、我怎么了.”
刘雨哲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題.只是大声喊着.让护士去取促进子|宫收缩的药.多拿几支.
“刘医生.院里血库的库存可能不足了.产妇的血型太稀少了.我们医院平时就这么多的库存.根本沒有时间去调配啊.”
一个助产士急匆匆地跑回來.焦急地说道.
刘雨哲一拍脑门.坏了.
早在他第一次为刁冉冉做产检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血型有多么罕见.也提醒自己.在她预产期之前的半个月.要提前和兄弟医院联系.调配一部分库存.以防万一.
但是.从刁冉冉怀|孕以來.她的体重增重不多.身体也不错.一直保持锻炼.加上她的血压、血糖、骨|盆形状等等都沒有问題.顺产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刘雨哲还是很乐观的.觉得大出|血的几率很小.应该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而虞幼薇的忽然发力.使得他暂时还沒有机会去向上级请示.增加一些“熊猫血”的库存量.
与此同时.等在手术室外的战行川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刚刚助产士把孩子抱出去的时候.他简直高兴疯了.一想到自己有儿子了.那种感觉.是他这辈子从來都沒有过的.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來.想要问问刁冉冉的情况的时候.那个助产士早已经抱着孩子走了.前往保温室.
他等了又等.终于等到另一个护士出來.却不料.是个噩耗.
产妇大出|血.而且血库告急.
“大出|血.怎么会.孩子不是好好的吗.”
战行川想不通.既然孩子都已经顺利出生.怎么还会有问題..
“是不是你们不小心把血管扎破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止不住血了呢.刘雨哲是干什么吃的.叫他给我滚出來.要是有事.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逃了责任.”
他脑子一热.大声吼道.
护士被吓得一哆嗦.转身又跑回了手术室.
虞幼薇一把拉住战行川.无奈地劝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有哪个医生会故意把自己的患者弄死吗.患者要是出了事情.这医生也别想好过了.何况.刘医生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从始至终.他可是一直在帮我们啊.”
一听这话.他冷静了下來.
不过.听见虞幼薇的声音.战行川一下子想起來.她们两个是同样的血型.
要不是因为这个血型.当初他也不会像是一个猎人追寻猎物一样.缠上刁冉冉.他最先看中的.就是她的血型.
“薇.你听见沒有.她大出|血.你们的血型太罕见了.整个中海沒有多少人是这个血型.你能不能.你能不能救救她.八百.不.不用那么多.四百.四百.你能不能抽一些给她.你放心.抽完血之后.我一定会给你好好补养身体的.”
因为激动.战行川紧紧地攥着虞幼薇的手.一脸是汗地大声说道.
虞幼薇沒有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刁冉冉而求自己.还是让自己抽血给她用.
她寒着脸.猛地用力把自己的手扯出來.
“你别忘了.你当初找她.是想让她给我抽血的.你现在竟然让我反过來给她抽血.行川.我一向体弱多病.我怎么可能抽血.你难道就不怕我也倒下吗.”
虞幼薇一脸的难以置信.大声质问道.
战行川的眼神里透着纠结和痛苦.他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甩了甩头.还是开口说道:“你最近的气色好多了.我想.少量抽一些.应该不会有大问題的.要是过程中你有任何的一点点不舒服.我绝对不会让你继续的.你也听到了.血库的血不够了.而她不停地流血.等血流干了.人也就死了.”
她后退一步.还是摇头.
“不.抽一点儿.根本救不了她.抽多了.我也会被抽死的.”
战行川的脸色从铁青一点点转为惨白.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虞幼薇.几秒钟后.开始掏出手机.疯狂地打电话.
“我要rh阴性血.ab型血.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我知道稀少.我还知道它叫‘熊猫血’.说这些废话有用吗.不少的话.我为什么要到处求人.”
“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他站在走廊的尽头.发了疯一样.打完一个.继续打.一口气打了几十个.把所有能想到的人全都找了一遍.一直把手机打得滚烫.快要握不住.
虞幼薇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心里唯一的念头是.死了吧.死了最好.一定要死……
一扇门内.刘雨哲正在和其他同事全力抢救着.
刁冉冉还沒有清醒.确切地说.属于半昏睡半清醒.不是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她意识到全身各处都扎满了针.就连脖子上也扎了一针的时候.她忍不住吐了.
吐的都是发红的水.里面有血.
“刘医生.血压.血压狂降.”
“胰岛素.快注射胰岛素.这边再挂一个血袋.快去通知其他医院.看看能不能马上把血运过來.”
“找王主任.让他带人把b超仪送到这里.导流管.导流管呢.”
“把这个拿去化验.”
“刘医生.实在不行……就割掉子|宫吧.止血要紧啊.”
“是啊.孩子都生了.不行就切除吧.”
“再等等.再观察一下.注意血流的速度.看着颜色.要是变淡了.马上提醒我.”
“血库沒有那么多的血了……最多还能坚持半小时……”
“好.那就再等半小时……”
耳边是乱糟糟的人声.忽远忽近.刁冉冉觉得浑身发冷.比之前更加乏力.而且她说不上來自己是困.还是累.抑或是麻醉还在起效.总之.她就是想睡觉.
忽然.脸好像被人掐住了似的.有些疼.她皱着眉头.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混蛋.睡什么.睁开眼睛.看着我.你再睡就沒命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凶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声音从口罩后面透过來.
刁冉冉被打得有些发懵.但是更多的则是气愤.居然有人.还是女人.在打她.她可是刚生完孩子.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产妇.
这一气.瞌睡虫似乎也跑走了.
她挣扎着瞪着双眼.满心愤怒地看着这个护士.心里唯一的念头是.等她做完手术.一定要投诉她.
“不许睡.想想你儿子.你死了.他沒有妈了.你老公不会为你守一辈子的.到时候.别的女人住你的房子.睡你的男人.花你的钱.还打你的儿子.有后妈就有后爸.听见沒有.要是切了子|宫.你还是女人吗.你才二十几岁.你沒有了子|宫.你怎么活.”
那个护士疯了一样.向刁冉冉大喊大叫.声音也哽咽了.
刁冉冉被她吼得哆嗦了几下.反应了好一阵子.才听懂了她的话.
切除子|宫.凭什么.她不要.
“你给我打起精神來.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就把给你的血全抽回來.”
说完.愤怒的护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走到刘雨哲的身边.一把把他拉到旁边无人的角落里.低吼道:“在哪儿抽血.派个人过來抽.我俩一个血型.”
第八十一章 鬼门关
刘雨哲似乎沒有想到,关键时刻,她竟然愿意抽血给刁冉冉。
他看起來很吃惊,镜片后的双眼闪了闪,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他沒有说话,她急了,一把扯掉脸上的口罩,怒道:“你聋了,赶快找人给我抽血,还有,我告诉你,她这么年轻,不能沒有子|宫,你要是把她的子|宫切除了,我就把你的睾|丸切除,你看我敢不敢,”
话音未落,刘雨哲本能地站直了一些,下意识地夹了两条腿。
“我是出于救她的目的,才考虑切除子|宫,命重要还是子|宫重要,”
他觉得有必要把道理说清楚,以免令人误会,自己是故意要把刁冉冉的子|宫切除掉,这个做法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都重要,都要,别废话了,先抽一些我的血,”
她不由分说,让他叫人过來抽血。
情况紧急,刘雨哲安排了一下,就近抽血,就在手术室的一角,让一个护士先抽400毫升的血待用。其实,他目前唯一想要祈祷的是,刁冉冉能够尽快止住出|血,要不然的话,这点儿血根本不够用。上次医院里有个产妇也是大出|血,一共出|血4000毫升,整个科室的医生都要吓死了。
他正安排着,冷不防传來助手的一声大喊:“刘医生,已经快半小时了,快点儿决定吧,要不然就抓紧时间,切除吧,拖得越久,越危险,”
刘雨哲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他犹豫一下,只好沉默着把手上全是血的那双手套丢掉,重新洗了手,又换了双手套,准备把刚才已经缝合了一大半的腹腔再打开,实施切除手术。
就在刘雨哲拿起手术刀的时候,刚抽完血的女人从椅子上一步窜起,尖叫道:“你看引流管,血变颜色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医生也向身边的助手喊道:“血色素有慢慢升高,注意观察血压,稳定住了告诉我。”
引流管连着血袋,只见透明的管内,鲜血的涌动正在以肉|眼可视的速度在变慢,而且越來越浅,有点儿发粉的颜色,不像是之前那么红了。
刘雨哲后背冰凉,他放下手术刀,长吁一声:“好了。数据保持,就可以不用切了。”
接下來的半个小时,手术室内的每个人,都悬着一颗心,生怕刁冉冉的情况再一次恶化,几乎每双眼睛都在來回地盯着她和仪器。
刘雨哲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下手术台的,他工作以后,做了无数次手术,但是,唯有这一次最为紧张,手术服里全都湿透了,整个人好像刚从游泳池里上來一样,从脖子往下淌汗,前胸后背,大|腿臀|部,所有的地方都是汗。
门外,战行川手里捏着两张单子,单子已经被他捏皱了,上面全是汗,字迹都要糊掉了。
一张是病危通知单,一张是手术同意单,切除子|宫的。
刚才有人让他在这两个单子上签字,说是家属不签字同意,医生沒有办法做手术,一看见上面的“病危”两个字,战行川一下子就萎了,手也哆嗦个不停,迟迟沒有办法落笔。
然后,他签下了生平最为难看的签名,歪歪扭扭,像个小学生的笔迹,每一笔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血还够用吗,止住了沒有,”
签完了字,他双眼血红,声音沙哑地问道。
那护士看了他一眼,如实说道:“手术室里面有个实习护士刚好是这个血型,她临时抽了四百毫升,还沒抽完,不知道够不够。”
说完她就走了,急匆匆的。
一听这话,战行川的心里一缓,然后,他情不自禁地看向虞幼薇。
连一个陌生的护士都能抽|出四百毫升的血,但是她却一口拒绝,这种感觉,令战行川非常绝望。他知道,这种事情全凭自愿,谁也不能勉强谁,而且也要量力而行才好,可是,虞幼薇的态度还是令他有一种从头顶凉到脚心的感觉。
他甚至隐约地怀疑起來,觉得她和记忆里那个柔弱善良的女孩儿越來越不像了……
当然,战行川也忍不住劝自己,不要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老婆和孩子沒事。
他想去看看孩子,可又担心这里随时可能会出事。
要是在他离开的时间段里,刁冉冉出事了,他不在场,他想,他一定会自责到死,一辈子都背上枷锁。如果她真的不行了,那么他一定要闯进去,陪她最后一程。
一个小时以后,刁冉冉终于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來。
战行川踉踉跄跄地扑过去,险些扯断她的输液管。幸好刘雨哲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拉开了。
“小心,安全起见,还是直接进icu吧,”
他当机立断,让人把刁冉冉送往重症监护室。
那些沒有用上的血袋立即被送到血库冷藏,这些血液实在太珍贵了,一旦她再出什么问題,可能都找不到符合血型的血了。
几个医生护士都有些脱力,手术时间虽然不是有史以來最长的,但是因为手术过程太刺激惊险了,他们也有些脱力的感觉,急忙去上洗手间和喝水去了。
刘雨哲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转入病房。
一回头,他看见虞幼薇正在瞪着自己。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抢救成功,刚才那个人不是说要切除子|宫吗,”
她皱着眉头,环视四周,确定无人,马上一脸不悦和不解地质问道。
“你也看到了,手术室里那么多医生护士,我怎么下手,何况,要是她真的死在手术台上,万一被界定为医疗事故,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刘雨哲惊魂未定,满头是汗地说道。
“难道沒有什么术后并发症,感染什么的吗,她自己体质弱,感染了死掉,就不算是你们的问題了吧,我说过,我不想让她活着,”
虞幼薇握紧拳头,恼怒地低吼道。
刘雨哲的脸绷紧了,沒有说话。
半晌之后,他才吐出一口气,低低道:“我考虑一下。”
“你最好不要跟我玩什么花样。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从一开始就是,你现在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虞幼薇冷笑一声,然后离开,去病房找战行川。
她知道,因为自己拒绝了他提出來的为刁冉冉输血的请求,他已经对自己有不满了,她一定要尽快找机会向他澄清,让他不要再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毕竟,她用了那么多的时间和苦心來|经营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她不能让那个女人毁了自己的一切。
见她离开,刘雨哲摘下帽子和口罩,站在原地,疲惫地闭上眼睛。
“要是论起恶毒,这女人称第二,我都不敢称第一。妈的,好大一朵白莲花,姓战的是脑袋长在裤裆里了吧,要不然怎么会对她死心塌地的,”
确定虞幼薇离开,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有些摇晃地从手术室里走出來,一脸讥讽地说道。
刘雨哲睁开眼睛,看看她,轻声提醒道:“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多吃一些补血的,我一会儿给你开一些生血剂……”
她打断他:“不用,死不了。孩子呢,是不是送保温室去了,”
一听她说起孩子,刘雨哲立即正色道:“我认真说,就算你再想要这个孩子,你都要再忍几天。他早产,而且还是剖|腹产,属于低重儿,还沒有做过全面检查,我不确定心肺方面有沒有什么先天缺陷。要是你早早把他从保温室带走,不管你一路上多么小心,他都活不了。”
她重重地一挑眉,似乎有些不信似的:“真的,这么严重,”
刘雨哲叹气:“你自己想,用最笨的思路去想,一个正常的孩子都是要怀胎十月,这个还差两个多月,要是不付出比其他孩子更多的人力财力物力去呵护,他能好吗,”
她不说话了。
“那她呢,”
“每半天化验一次血,不确定会不会有溶血反应,之前用的都是血库的血,肯定不如你的和她那么相合。至少要住五天的院,而且还是最好的情况,要是不好,短则十天八天,长则半个月,都有可能。”
她点点头:“这么久啊。也只好先这样。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马上给我电话。”
刘雨哲说好,然后去隔壁换衣服了。
战行川跟着刁冉冉一起前往病房,但他沒有被允许进入,被要求只能在外面观察。
对此,他自然不同意,马上换了无菌服,进入病房。
刁冉冉其实已经醒过來了,相比于在手术室里,她现在的神志是比较清醒的,当她意识到自己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第一个反应就是非常的害怕。
说來也奇怪,在手术室的时候,她反而是不怎么害怕的,现在出來了,反而怕得不得了了。
之前的遭遇犹如恐怖片一样,刁冉冉几乎不想再回忆,但是她却一直记得那个打自己的护士,眼前总是晃动着那张戴着口罩的女人的脸。她总觉得,那双眉毛,那双眼睛,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可是却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第八十二章 偷孩子
一转头,刁冉冉才意识到身边那个穿着无菌服的人是战行川。
如果是以前,刚从鬼门关前逃过一劫,生下了孩子,又见到了丈夫,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喜极而泣,感到幸福。但是,此时此刻,在看见他的那张脸的时候,她真的沒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的确,他是一个丈夫,同时,他也是一个在妻子怀|孕期间出过轨的丈夫,一个当着妻子的面和初恋情人卿卿我我的丈夫,一个亲眼看着妻子被推下楼梯的丈夫。
“你怎么样,”
见她似乎是清醒的,战行川一脸焦急地问道。
刁冉冉唯一的回应是把脸稍微转过去,闭上眼睛。
她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和他说话。如果不是他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她根本不会亲自前往他的公司,和他当面对质,更不会被虞幼薇设计,推下楼梯。
全身的血都快换了个遍,还差点儿被切除子|宫,孩子早产,体重超轻,这些痛苦,都是他们赐予她的。
“我还沒去见孩子,我怕你出事,一直守在手术室的外面。”
见刁冉冉不理会自己,战行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说了这么一句。
或许,他是想要告诉她,在他的心里,她比孩子更重要,他绝对不是那种为了孩子就不顾女人的狠心男人。在还沒有确定她脱离危险之前,他不会贸然离开,去看孩子,把她抛之脑后。
然而这种话对于一个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的人來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刁冉冉的嘴角动了动,意识逐渐涣散,睡着了。
战行川等了又等,都沒有等到她的任何回应,他绕到床的这一边,才发现她睡着了,这才无奈地离开了病房,脱掉无菌服之后,直奔婴儿保温室。
隔着玻璃,他看见护士正在给一个小得很像猫崽子的东西在喂奶。
他反复辨认了好久,才确定这个红彤彤皱巴巴的东西应该是自己的儿子,因为在这个时段,整个医院的新生儿只有一个,就是这个三斤六两的早产男婴。
战行川回忆了一下,据说,自己出生的时候是六斤六两,也就是说,他的儿子只有他当时的一半左右的重量。
这么一想,他既后怕,又难过。
唯一庆幸的是,孩子出生以后,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生确认他的心肝肺等主要器官暂时沒有什么大的问題,只是太小太弱,而且呼吸道和消化方面有些脆弱,需要在保温室住上至少二十天,再做检查。
钱,对于战行川來说,根本不是问題,他只是怕,有的时候,即便有钱,也救不回命。
一转身,他看见虞幼薇站在保温室的门口,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我问了值班医生,他说孩子暂时还好。”
她走过來,轻声说道,然后转过身,和战行川并肩立在玻璃后面,看向里面的孩子。
保温室里有若干个保温箱,里面躺着各种早产或者患有先天疾病的婴儿,他们大多都在酣睡,也有极个别正在睁大着双眼,抱着自己的手脚玩着。
“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好端端的,她忽然会掉下去呢,”
战行川拼命回忆着,不过,由于事发太突然,他发现关于那一段,自己的大脑居然是一片空白的,有些想不起來了。
虞幼薇脸色一白,咬了咬嘴唇,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该掉下去的人应该是我,是吗,”
他皱眉,冷声道:“你怎么会这么说,无论是谁发生了意外,都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是你还是她。我只想知道,你们两个当时明明好好的,怎么一眨眼,你就说她推你,结果她自己还掉下去了,”
对此,战行川感到十分的不解。
虞幼薇顿时尖声喊道:“她推我,她掉下去,所以她有理了,是不是她推我,就得必须我掉下去,我命大,我好不容易抓|住扶手,我才站住了,可她自己失去平衡,向后仰着摔下去,关我什么事,还是说,你的意思是,我诬蔑她,是我把她推下去,是我让她早产的吗,”
她越说越激动,脸色十分难看,大声责任着,好像因为战行川的话而受到了很大的侮辱。
他无奈,只好终止了这一次的谈话。
“我怎么会怀疑你呢,你不会那么做,更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两个的亲骨血,要是她早产了,孩子有事,最伤心的人肯定是你。我知道,你太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了……”
战行川轻声说道,伸手碰了碰虞幼薇的肩头,但最终还是沒有抱住她。
一听这话,她顿时醒悟过來,抽噎几声,换上一副柔弱姿态,哽咽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为什么要受那么多的委屈,顶着被人骂作是小三的危险,还要继续忍受她的存在,我知道,让她离开孩子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可是我呢,我的付出又有谁看得见了,行川,要是你想弥补她,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反正我沒有亲人,沒有丈夫,大不了我一个人离开这里,反正我也不是沒有走过……”
虞幼薇越说越伤心,扭头哭起來,用手捂着嘴。
见她这样,本就为难的战行川顿时什么都说不出來了。
不管怎么样,孩子已经生下來了,自己是一个男人,男人说的话就要做到,总不能把承诺当成是放屁,既然早就答应了虞幼薇,他想,他还是应该履行自己的承诺。
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战行川轻声哄了几句,然后和虞幼薇一起离开。
刁冉冉因为剖|腹产和大出|血等原因,还要继续留院几天,战行川除了让裴子萱和王姐一起去医院照顾她以外,还雇了两个月嫂,一个专门负责照顾产妇,一个专门负责照顾婴儿,大家各司其职。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刁冉冉和孩子的状况都好多了,尤其是小不点儿,虽然出生的时候很小,不过出生以后胃口奇大无比,特别能吃。一开始,刁冉冉想要母乳喂养,不过因为前两天她的身体不太好,孩子吃惯了奶粉,好像对母乳有些抗拒,再加上开奶实在太疼了,她也就放弃了。
她每天都要扎很多针,胳膊,手背,大|腿,到处都是针眼儿,有时候扎偏了,针眼附近一片淤青,好几天不退。尤其是打吊瓶的时候,四肢都连着流管,活像一只大蜘蛛。
除了身体乏力之外,刁冉冉最受不了的就是后背和屁|股疼,她沒法翻身,几乎不能动,腹腔里一直|插着引流管。
第八天,她终于轻松多了,身上那些拖拖拉拉的管子都撤掉了,也不用再打针了,可以翻身,只是不能剧烈运动,正常的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之类的,都可以自己完成了。
能动之后,刁冉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宝宝。
宝宝出生以后,暂时还沒有起名字,据说,战行川请了好几位大师,又是测八字又是看五行的,折腾了很久,最后终于取了个名字,叫战睿珏。
对于这个名字,刁冉冉不置可否,但她内心里其实不是很喜欢最后那个字的发音,珏,和“绝”一个音,虽然也有绝顶、绝佳、绝妙之类的词,可也有绝交、绝情、断绝之类的词,听着总是令人心里有些堵得慌。
战睿珏虽然先天不足,不过后天补得很足,长得也算快,据月嫂说,真是一天一个样,体重增长了不少,而且皮肤也都撑开了,白白|嫩嫩的,头发也不那么稀了,小是小了点,但是相当精神,睡饱了就自己啃手抱脚,又伸又踹的,像个小淘气。
刁冉冉不能时时刻刻看到他,只能缠着月嫂,让她多说一些,从她的话语中想象着孩子的样子。
第八天傍晚,刁冉冉睡得很早,因为醒來之后她要做一个全套的体检,如果各项指标都正常,她就能出院了。所以,吃了晚饭沒多久,洗漱过后,她就早早上床了,想着养精蓄锐,明天一次通过,早点儿回家,她实在不想继续住院,快憋疯了。
她现在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裴子萱和王姐也是早上來,晚上走,不在医院陪床,只留下一个月嫂,晚上的时候睡在隔壁,紧挨着刁冉冉的病房,因为她实在做不到和陌生人睡在一个房间里,所以战行川只好又办了一间单人病房,让月嫂就近照顾她。
战行川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钟了,今天晚上,他有个应酬,是和市政府的官员一起吃饭,实在推不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去看战睿珏,小家伙儿还在保温室呢,为了以防万一,能住就住,战行川不在乎费用,只要刘雨哲不说孩子可以出院,他也不着急催促。
这个时间,医院里几乎已经沒有前來探望产妇的家属亲友了,夜幕深沉,走廊里十分安静,平日里人就不多的育婴区此刻更是如此。
战行川放慢脚步,尽量不想把值夜班的医生或者护士吸引过來。
他刚拐过弯來,就看见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怀中似乎抱着一个孩子,正在匆匆朝这边走过來,她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看,鬼鬼祟祟的,行迹有些可疑。
第八十三章 告诉你,我受够了
一开始,战行川并沒有多想,这里毕竟是医院,走着走着,见到医生或者护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丝古怪:这个女人一边走一边向后面看,好像是怕人追上來一样,行迹十分可疑。一想到之前在新闻里看到的,有一些人伪装成护士,专门到医院里偷婴儿,尤其是男婴,然后贩卖到偏远山区,每个孩子都能卖到几千块到上万块不等,而且这群人都是拐卖团伙,家族式的。
这么一想,战行川立即掏出手机,同时加快脚步,朝那女人走了过去。
走廊里沒有打开全部的灯,只留了几盏,每隔数米,才有一盏灯,灯光也有些昏暗,那种灯光的颜色看久了,眼前会阵阵发青。
“哎,你抱孩子去哪儿,”
终于走近了,战行川大喊一声。
那女人怀中抱着一个用小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婴儿,她正在朝后面看着,一听前面有声音,本能地回过头來,对上隔着几步远的男人,她吓得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与此同时,战行川也终于看到了女人的脸。
他几乎懵了,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怎么出來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她现在还应该躺在病房里,好好休养,等明天的体检结果出來之后,才能决定何时出院。只有在各项指标都符合正常标准,刘雨哲才会准许她出院的,而且,即便是出院了,以后也要注意休息,补血,增强抵抗力。
所以,战行川完全沒有想到,刁冉冉怎么会跑到这里,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伸出手,把包着婴儿的小被子扯开一些,果然,婴儿的脸露了出來,睡得正香,但还是能够看得出來,这是战睿珏。
果然。
他立刻要把孩子抢过來,天知道,这么晚了,她一个人鬼鬼祟祟跑到这里來,要把孩子带到哪里去。
就算是她想要看孩子,为何不能在白天的时候,大大方方地过來,还故意选在大晚上,换了一身护士服,这分明就是掩饰身份,掩人耳目。
“说,你想抱着孩子去哪儿,”
战行川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顿时大怒起來,高声质问道。
刁冉冉神色慌乱,似乎完全沒有料到,居然会恰好遇到來看孩子的战行川,这是她之前根本沒有料到的情况,只能说,真是太巧了。
她本能地用两条手臂抱紧怀里的战睿珏,大概是太用力的缘故,原本睡得正香的小家伙扁了扁嘴,忽然醒了。
他一醒,就很不高兴地大哭起來,而且两条胳膊和两条腿都在拼命地挣扎着,好像正在抗议这些人把他吵醒了,发泄着心头强烈的不满。
一听见战睿珏哭了,她更慌张,几乎快要抱不住了一样。
战行川本來不想用力和她撕扯,但眼见着战睿珏醒了,而且还啼哭不止,顿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來的力气,一把把刁冉冉拉开,硬是从她的怀中把战睿珏给抢了过來。
“你太过分了。大人的事情,不要扯到孩子身上。他本來就是早产,你现在把他从保温箱里拿出來,就这么抱出去,他会发烧感冒,上呼吸道感染,甚至转成急性肺炎的。他还这么小,你希望看见他天天打针吃药吗,”
低头查看了一下战睿珏,见他的脸色还好,战行川气急败坏地喊道。
或许是他们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很快,从远处的走廊里传过來了说话的声音,以及一阵脚步声,差不多是值班的护士过來查看情况。
一见事情不妙,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就跑。
还好,因为脚上穿的是软底的护士鞋,所以她跑得很快,一下子就冲到了走廊的尽头,从那边的楼梯上跑走了。
战行川因为抱着孩子,不敢轻易去追她,以免把孩子的大脑摇晃到。
战睿珏还在不停地大哭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几大颗泪水,看起來很不高兴。
“乖,不哭。”
战行川的姿势看起來有些笨拙,两只手平举着,托着战睿珏,完全不敢用力。
从他出生之后,他还沒有正式抱过他,这是第一次。
沒想到,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战行川非常紧张,总怕自己一个不留意,就把他摔在地上了。他还这么小,这么软,可禁不起摔。
他正惴惴不安着,两个值班的护士匆匆赶來,把走廊里的灯都打开。
“怎么了,”
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护士探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不由得急急问道:“这个不是小不点儿吗,他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保温箱吗,谁给拿出來的。”
战睿珏出生以后,因为体重超轻,基本上,这里的护士都知道了他,大家平时也很用心地照料他,每天交班的时候都会相互打听一下,看看小不点儿一天能增重多少克,吃了多少毫升的奶粉之类的。
所以,这个护士一下子就把战睿珏给认出來了。
战行川怒不可遏,吼道:“你们医院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保安,要不是我刚好从这里经过,就有婴儿被人从保温室给偷出來了。”
一听这话,两个护士全都吓傻了,她们还从來沒有听说过这种事。
“是人贩子,”
那个年长的护士马上想明白了,立即想要去报警。
战行川知道医院里肯定会有监控,如果这件事闹大了,对他和刁冉冉都沒有好处。
这么一想,他马上改变了神色,一脸不好意思地含笑说道:“抱歉,和你们二位开了个玩笑。其实是我太太想孩子,让我來把孩子抱过去给她看一看,要不然她就不睡觉。我实在沒办法了,所以才……抱歉,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知道这不符合规定,我马上就把孩子给你们,你们把他放回去。这件事就别追究了,行吗,”
医院的人都知道,这对夫妻的身份不一般,再加上战行川的态度良好,孩子看起來也沒有什么问題,那两个护士沒说什么,只是说下不为例,于是把战睿珏抱走,又送回保温箱了。
战行川松了一口气,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
几秒钟后,他脸上强挤出來的淡笑骤然间褪去。
刁冉冉,你太可恶了,居然想要偷偷把孩子带走。就凭你。
他手握成拳,脸色严峻,狠狠地抿着嘴唇,转身坐电梯前往她的病房。
虽然还不确定她现在是否会还在病房里,不过,战行川还是打算亲自去查看一下,看看是谁给了她的雄心豹子胆,她居然还敢有这种想法。
要知道,如果不是她运气好,捡回一条命,她现在根本已经死了,即便沒有死,也已经不算一个完整的女人了。原本,他可怜她,担心她,还怕她离开自己以后无法好好生活,一直在犹豫着该怎么向她摊牌。但是,此时此刻,战行川已经被气到了极致,只要一想到,如果不是自己今晚突发奇想,要过來看看战睿珏,此刻,他很可能已经被她不知道带到哪个地方,再也见不到了。
“妈的,敢和我抢孩子,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他怒气冲天,赶到了刁冉冉住的病房前,也不管里面到底有沒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门。
刁冉冉平躺在床|上,因为腹部的伤口还沒有完全好,所以,每天晚上她都睡得不算很踏实。这一声巨响之后,她一个激灵,本能地弹起來了,因为半梦半醒,动作幅度有些大,不知道是不是碰到刀口了,有些疼。
她急忙用手按着下腹,生怕把口子扯开,然后腾出一只手,去开灯。
灯一打开,刁冉冉看清了來人,來人也看清了她。
战行川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她居然沒有跑,还直接跑回了病房,换下了那身护士服,重新躺进了被窝。
好啊,伪装得真是快。
她这是根本不想承认刚才的事情,是吧。
病房的门摇摇欲坠,在两人之间晃了几下,停住了。
刁冉冉因为不太适应突如其來的光亮,所以她用一只手挡在眼睛上方,十分疑惑地看向了战行川。
转到普通病房以后,他几乎沒有再來过,好像一经确定她不会死了之后,就再也不在乎她的身体好坏了一样,反正,死不了,只要花了钱,医生护士都会照顾,不是么。
刁冉冉在心里这么幽幽地想着,忽然间不想说话了,只是沉默。
他的身上有酒味儿,可见,应该是刚应酬完毕。
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跑來做什么。
“你想把睿睿带走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见她不说话,战行川怒意更炽,三步五步冲了过來,他一把提起刁冉冉的领子,把她从床|上提了起來,一直推在床头上。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不过,刁冉冉承认,她确实不想把孩子给他,如果离婚的话。
她咳嗽了一声,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却咬字清楚地回答道:“对,我是要带他走,他是我的孩子,孩子为什么不和母亲在一起生活,而你,我早已经受够了。”
第八十四章 没有血缘关系
说完了这几句话之后,刁冉冉就闭上了嘴。
灯光之下,她完全可以看到,战行川的眼角、嘴角的肌肤在轻微而快速地抽着,一连动了好几下,不仅如此,他额头上和脖子上也开始露出一条条青筋,看起來十分狰狞可怖。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现在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
一个愤怒的男人是毫无理智可言的,也是毫无智商可言的,更是毫无怜悯之心的。
所以,战行川几乎毫不犹豫地把已经被他逼到了墙角的刁冉冉一把又抓过來了,就像是抓一只小鸡一样轻松。如果说其他的产妇还在担心产后瘦身的问題,那么她可以不用那么忧心忡忡了,生下战睿珏的第二天,刁冉冉就比怀|孕之前只重五斤不到,外表看上去几乎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
之前,网上流传着很多女明星怀|孕之后很快复出开工的照片,身材玲珑,毫不臃肿,所以广大网友纷纷猜测,她们一定是找了代孕。殊不知,并不是每个女人都会在怀|孕的时候增重几十斤,只要控制得当,生产后一个月左右恢复之前的八成身材,也是大有可能的。
对于这个话題,刁冉冉可以说是很有发言权的,她现在就很瘦。
战行川毫不费力地抓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扳过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看向他。
“带他走,受够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想这种事,说这种话,”
他发现,比起她说她要带走孩子,他更生气的是,她说他受够他了。
他到底怎么她了,居然让她说出这种话來。
结婚以后,他从不逼她学做任何的家务,家里一直请着保姆,基本上,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上班,他也沒有阻止,更沒有说什么。
财务上,他从不问她有多少钱,家里的几张银行卡上都有钱,一直固定放在卧室床头的抽屉里。家里的各项开销,战行川都是绑定自己的手机和银行账户,能提前预付的一律预付,不能预付的也是设置每个月固定日期交款。
总之,他自认为,身为丈夫的一切,他做到了。或许在哪些方面做不到一百分的完美,不过,也及格了。
沒有想到,到最后,结婚后的一年多时间,对她來说,竟然是这么一段痛苦不堪的经历,她甚至告诉他,她已经无法忍受了。
这简直等于侮辱了他。他的尊严已经被她狠狠践踏了。
刁冉冉吃力地喘着气,忍耐着下腹刀口的隐隐疼痛,从齿间挤出声音來:“我为什么不能想,我为什么不能说,别忘了,中国现在虽然沒有通奸罪,可是一方出轨,另一方是可以提出离婚的。我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不能离狗远一些吗,我告诉你,你如愿以偿了,你马上就可以和你的最爱双宿双|飞了。我会带着孩子走,不碍你们的眼。”
这个可笑的婚姻,再守着,沒有任何的意义。
虽然,一个不完整的家,对于孩子來说,或许是一种伤痛。可是,如果自己为了所谓的完整,而守着一个身心都已经不在她身上的男人,难道孩子就会因此而感到快乐吗,他总有一天会长大,会感受到父母的貌合神离,那种感觉,或许比单亲家庭的孩子更加痛苦。
就像是战行川一样。战励旸和王静姝也沒有离婚,甚至在人前还会假扮恩爱,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让他的心态发生扭曲,到现在都恨着自己的父母。
一想到战睿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也会变成第二个战行川,刁冉冉就不寒而栗。
见她打了个哆嗦,战行川顿时冷笑着低吼道:“离婚,带着孩子走,你在做梦。孩子是战家的孩子,你想带走就带走,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刁冉冉猛地抬起头,怒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战行川,你别欺人太甚。我已经腾出地方,让你们去风流快活,不挡着拦着,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孩子的抚养权我是不会给你的,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会和你争下去。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能把我的儿子从我身边夺走。就算真的拼钱多,拼关系,我也未必一定不如你。”
她想好了,不再为了这个有名无实的妻子头衔,搭上自己和孩子一辈子的幸福。
既然战行川和虞幼薇爱得那么死去活來,活來死去,干脆,也都别闹死闹活了,她干脆一些,让出地方來,以免自己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好像,那天明明是虞幼薇先用力地抠她的手,她本能地想要把手抽|出來,结果,虞幼薇故意推她,却抢先一步,恶人先告状,说是自己推了她。
如果不是被她推了一下,她也不至于向后仰面摔倒,造成早产。
可是,刁冉冉更心寒的是,从头到尾,战行川也沒有怀疑过虞幼薇的话,把一切都归咎为是她的错,认为她跑到他的公司闹事是错的,主动推虞幼薇也是错的,影响到腹中的孩子,更是错上加错。
反正,怎么都是她错了,那好,那就错到底,她的“错”,她來改,从头改,从这个婚姻开始改。
“和我争抚养权,哈哈哈哈,好啊,那你试一试。看看这个法律,是姓战,还是姓刁。看看法官是把孩子判给你,还是判给我。”
对于这个问題,战行川丝毫都不担心,他有十足的把握,绝对能够拿到战睿珏的抚养权。
刁冉冉气得快要疯掉,她早就知道,她嫁给了一个只手遮天的男人。
曾经,她对此还窃喜过,因为沒有一个女人不想要嫁给一个英俊多金有能耐的丈夫,她做到了。她从來沒有想过,有一天,他的能耐也用到了她的身上,过去最吸引她的地方,也成了现在伤她最多的地方。
刀子不切到自己的手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孩子是我的,四岁以内,除非情况特殊,否则孩子都是要跟着母亲的。我知道,你们早就忍不了了,每天偷偷摸|摸很累吧,好啊,我成全你们。妻子在哺乳期,丈夫是不能主动提出离婚的,孩子归我,我就提出离婚,我净身出户,我让出这个位置,不用你來休我。你们再也不用顾及别人的眼光了,你们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了。这个交易不错吧,就算你等得及,她也等不及了,她早就迫不及待做这个家的女主人,你又何不令她称心如意。”
刁冉冉大吼出來,说完之后,她浑身顿时沒了力气,软软地靠着床头,滑了下去。
战行川的眼角抽|搐得更加厉害,交易,。
他们三百多天的婚姻,居然成了交易。
也对,他用这桩合法婚姻,换來了一个孩子。
“成全,你还真大度。既然这么大度,你为什么不装作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做你的战太太,你别忘了,你的娘家早已不是过去的样子了,风光不再,刁成羲的女儿,根本比不了战行川的妻子來得高贵。”
战行川自己也不清楚,他现在居然还在试图挽留她,请她继续做自己的妻子。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她现在低头,不那么倔强,肯听自己的话,那么,他会想办法去说服虞幼薇,让她同意暂时先不离婚的事情。
可是,沒想到的是,现在是刁冉冉一心想要离婚。
恐怕她是找到下家了。
想到这里,战行川更加愤怒。
他成了什么,一块踏板。她踩着他,继续跳得更高。
“这么恶心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我真是眼睛瞎了。这个婚,我是离定了,孩子,我也是要定了。”
刁冉冉平静了下來,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的皱褶,坐得很端正,轻轻说道。
她的样子和语气,都把战行川最后一丝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狞笑起來,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几个和刁冉冉有过交集的男人,盘算着究竟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一定是某个男人在她的背后支撑着她,她才有了靠山,有了底气。强烈的愤怒和嫉妒使得战行川暴跳如雷,他指着刁冉冉,声音沙哑地喊道:“你想得太完美了。我告诉你,就算是你有和我一样的钱,一样的人脉,一样的地位,你也不可能拿到孩子的抚养权。你难道就不想想,我为什么会这么有把握。”
听他这么一说,刁冉冉的眼皮猛地一跳。
她心头忽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到底哪里不好,她又说不上來。而且,那种不安正在不停地扩大,越來越大……
刁冉冉抬头看向战行川,想要听他究竟会怎么说。
他对上她的双眼,冷笑着说道:“我再來告诉你吧,你沒有不能生育,你的身体很好,沒有什么问題。战睿珏是我和虞幼薇的孩子,用的是我的精|子和她的卵|子,至于你,是一个用來生孩子的载体,如果沒有你的子|宫,他是沒有办法出世的。从血缘上说,你根本就不算是孩子的真正母亲,你來说说看,你用什么來和我争,”
第八十五章 杀,杀杀杀!
战行川一说完.刁冉冉的两只眼睛就睁到了最大.她这辈子从來也沒有听过这么恐怖的事情.比起之前她在纽约的时候.听见冉天泽的死讯.还要吃惊.
强烈的震惊、怀疑和愤怒.使她无法说出话來.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已经分家了.要不然.她怎么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呢.还有.她怀疑自己的心脏也已经停止了跳动.变成了一滩带着血的烂肉.上面布满了小孔.风一吹.就能令她整个人从前胸凉到后背.
“你、你胡说.”
她不肯相信战行川的话.是因为她还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生而为人.不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哪怕是禽兽.也不会从生到死都凶狠丑恶.也有偶尔的柔情.更何况是人.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但她却忘记了.人比动物更聪明.人比动物自然也更坏.
见刁冉冉露出怀疑的神色.战行川的心里顿时浮现出一种变|态一般的快意.他想.啊.原來她也是不可能一直保持冷静的.她也是会恐惧.会害怕的.她也是需要向自己臣服与低头的.
他需要这种男性尊严.在这个社会里.每一个雄性动物都需要这种尊严.
他们往往有着见不得人的小心思.那就是希望自己不要被女人拖累.但与此同时.又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太过强大.他们想要女人时刻令自己称心如意.就像是一根金箍棒.想大就大.想小就小.大的时候能扛在肩头去打妖精.小的时候能塞进耳朵里掏一掏止痒.他们不承认自己是大男子主义.更不承认自己把女人物化.当成一样物品.因为他们还是需要女人有血有肉.是个健康的人.能生孩子.会暖床.
就算战行川有钱有势有地位.他也和沒钱沒势沒地位的男人一样.有着这种最原始最龌龊的想法.
所以.当他说出这一切的时候.他的轻松感超过了那份隐隐的愧疚感.
他终于不用再继续隐藏这个秘密了.
“我胡说.不.我沒有.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找人查过.你是rh阴性血的ab型血.这个血型很少见.全中海加一起也沒有几个.全世界也沒有多少.我想要一个孩子.可是虞幼薇的身体很弱.一度贫血.我需要帮她找一个稳定的血源.所以我找到了你.但后來.她的体检报告显示.如果她执意怀|孕.还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所以.我决定……”
战行川伸出手.用手指搔了搔自己的眉心.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决定用你的子|宫.所以.孩子是我们的.只是通过你的身体生出來而已.如果我把这些实情告诉给律师和法官.无论如何.孩子也不会判给你的.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安排你出国生活.以后你想要结婚或者生子.都不受任何的影响……”
他和虞幼薇当然也不会告诉孩子.你是由代孕妈妈生出來的.这件事永远都会是一个秘密.慢慢地被人遗忘.不再提起.
“你这个魔鬼.骗子.”
刁冉冉终于反应过來.他不是在故意撒谎.也不是在吓唬自己.他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怪不得.他那么着急地想要生孩子.记得刚结婚那会儿.他就主动提起过.怪不得.他不停地暗示自己可能不|孕.不如及早去做检查.实在不行.干脆就做一个试管婴儿.怪不得.他全程都让那个姓刘的医生來负责自己的孕期体检.不假其他人的手.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掩藏他们的罪孽.都只是为了他们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而提供便利和保障罢了.
“那又怎么样.我肯明媒正娶.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家.已经很让步了.别忘了你之前做的那些肮脏事.你这种女人.有男人肯娶就已经是烧高香了.那几个男人还不是把你玩完了.就一脚踢开.这么说來.他们还不如我.他们上了你这辆车.到了下一站就下车了.连张车票都不肯买.”
战行川越想越气.还是沒有思考出一个答案來.究竟是哪个男人成为了刁冉冉的靠山.
乔言讷目前下落不明.乔思捷人在国内.既要处理家族生意.又要照料生病的父母.还要不停地找这个不成材的弟弟.恐怕无暇分身.
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和他的哥哥了.他们买下她的公司.就是很鲜明的一步棋.用钱來巴结讨好这个女人.就好像普通人追女生.会买花.看电影.吃大餐一样.他们则是把这家快要倒闭的公司买下來.以此向她献媚.
无耻.早知道用钱砸她.就能让她乖乖就范.他又何必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还扯上婚姻作为诱饵.
刁冉冉听出來了.战行川是在骂她“公交车”.被男人玩.玩完就甩.不值钱的婊|子.
她气得浑身都哆嗦起來.一扭头.看见床头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空的花瓶.里面的花束被抽走了.还沒來得及插上新的鲜花.就这么孤零零地摆在上面.
刁冉冉怒极.随手拿起花瓶.朝战行川的头上用力砸去.
他看出來她要动手.所以及时地把头一歪.躲了过去.她手里的花瓶贴着战行川的耳朵擦过去.然后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沒有砸中他.令刁冉冉更加愤怒.如果砸到了.她心头的那股气还有可能消退一半.而现在.眼看着战行川毫不费力地就躲过去了.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一张脸已经惨白得像极了一张纸.
她好恨.恨他的薄情寡义.恨他的禽兽不如.恨他居然骗了自己这么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他的心太歹毒了.算计她.欺骗她.甚至连她生的孩子都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她成了他们眼里的一个生育工具.一个傻|瓜.一个笑柄.一个只要用钱就能打发的代孕母亲.比市场价更高.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么一想.刁冉冉对战行川残存的爱意消失殆尽.她明白.自己曾经有多么爱他.如今就有多么恨他.她希望他死.不得好死.和那个女人一起去下地狱.他死了.她也好不了.他们都该死.该死.
她转过身.把手伸进枕头下面.一摸索.就摸|到了一把非折叠的水果刀.
为了藏起來这把刀.刁冉冉费了很大的气力.她前几天说想要吃苹果.让王姐买來水果和刀.削皮给她.然后.她趁裴子萱不在.王姐去卫生间的时候.偷偷把它收了起來.一直放在枕头下面.
藏刀的时候.其实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么一把刀放在枕头底下.一切都好像是心里有一只小鬼在催促着她这么做一样.让她有些鬼迷心窍.
她隐约地想到.如果有人再來害她和她的孩子.她就毫不犹豫地把刀刺进他的身体.狠狠地.杀了他.杀了他.他死了.自己就能解脱了.
就像是此时此刻这样.
她摸|到了刀柄.王姐一向贪便宜.买的是超市最便宜的那种水果刀.沒有保护套.直的.刁冉冉一把握紧.想也不想地转过身.让刀尖冲向战行川.然后狠狠地一用力.
一开始.她感受到了一股阻力.大概是他身上的衬衫.以及腹部的脂肪.在阻挡着.她讨厌那种被阻挡的感觉.所以她更加用力.咬紧牙齿.继续向前扎去.
接着.她的两只手的虎口上.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粘腻的液体.
她的脸上都是汗.又或者是泪.总是.一张脸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垂下來.挡在眼睛前方.
刁冉冉抬起头.看见了战行川有些变形的一张脸.他的脸看起來那么扭曲.那么陌生.她蓦地发现.自己好像从來沒有认识过他.
下一秒.她就被他一把推开.整个人向后仰去.倒在床|上.
她的头撞到墙上.有些晕眩.耳边传來了重物倒地的声音.她挣扎了几下.爬起來.爬到床边.看向地上.
战行川倒下了.小腹处还扎着那把水果刀.只剩下一截刀柄露出來.上面都是血.
很快.他白色的衬衫上就被鲜红的血染得湿透了.那些血源源不断地涌|出來.
“啊.”
跪在床边的刁冉冉用手捂着两只耳朵.发了疯一样地大喊起來.声音锐利而刺耳.
她的眼前变得血红一片.天花板是红的.地面是红的.墙壁是红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红的.她低下头看看.发现自己的双手也是红的.到处都是红.都是红.天也在转.地也在转.战行川在转.她自己也在转.全世界都在转.全世界都是血红色的……
“嘭.”
刁冉冉翻了翻眼睛.一头晕厥过去.从病床|上翻了下來.大头朝下.倒在了战行川的身边.
听见声音.睡在隔壁的月嫂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过來查看.她知道.这个产妇家里很有钱.但是和丈夫的感情却不是很好.不过好在她很安静.照顾她也不费什么力气.
一推开门.月嫂看见的就是一男一女倒在地上.男人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的景象.她吓疯了.尖叫.然后拔腿就跑.
第八十六章 姐妹相见
战行川被人送上了担架.用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手术室.
他流了很多的血.血迹从病床旁边一直蜿蜒到走廊里.到了电梯门口.终于断了.因为电梯的门合上了.
那把超市里标价六块八毛钱的廉价水果刀.还插在他的小腹上.最先涌|出的鲜血在刀柄上糊作了一团.已经开始有些凝固了.从鲜红的颜色转为暗红.而且开始散发出|血液特有的浓郁腥膻味道.
沒有人敢去冲洗全都是血的地面.因为有一个医生似乎说了一句.这些都是证据.这是案发现场.要留着.等警察过來看过了.拍了照.做了记录.然后才能清理.
发现这件事的月嫂喊來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他们把战行川送去做手术.再沒有人理会昏迷过去的刁冉冉.只是把她从地上挪到了床|上.
战行川离开的几分钟以后.她才幽幽转醒.
“工资还沒发给我呢.”
月嫂不情愿地收拾着自己的包裹.显然是不愿意再留下了.她埋怨似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刁冉冉.把一双袜子狠狠地塞进包里去.
“不会少你的.你明天去战氏.财务部的人会发给你.”
刁冉冉也不管她有沒有听清楚自己的话.咳嗽了一声.轻轻说道.
大概是看她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而且还在坐月子.已经收拾好东西的月嫂想了想.又把东西放下了.扭头问她:“你要不要我去喊大夫.”
她摇摇头.不说话了.
刁冉冉的额头上肿起來好大的一个包.稍微皱一下眉头.就会痛得想要叫出來.但是.她沒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跟心里撕裂一般的疼痛相比.这点儿小伤根本微不足道.
她猜想.战行川一定是死了.自己刚刚用了吃奶的力气.那把刀被她捅得又深又狠.虽然廉价.可是刀锋却异常的锋利.
他要是死了.她还能活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到了哪朝哪代.也跑不了这个理.
一想到自己和战行川同归于尽.少不了黄泉路上还得一前一后.刁冉冉就气得喘不过气來.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了.哪怕死.也不想和他死在一条路上.
还有.他们两个人要是都死了.虞幼薇就是那孩子的合法监护人.战行川的遗产留给孩子.在孩子十八岁以前.一定都是她代为打理.
她居然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这么一想.刁冉冉更是浑身都哆嗦起來了.腹部的刀口似乎也隐约有些疼痛的感觉.她当时的情况危急.腹腔一共打开了两次.缝合了两次.要比普通的剖|腹产刀口严重很多.相对來说.也更难恢复一些.
就在刁冉冉皱着眉头.忍着上下两处的疼痛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吃药.该吃药了.”
一个护士推着一辆车走了进來.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感觉她说话的时候.嘴里好像含了个东西似的.听起來有些模糊不清.
她戴着口罩.脸边的头发都塞进护士帽里.一走进來.就指着月嫂说道:“你看看.产妇的头发都油腻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哪儿还有人坐月子不洗头啊.你可别偷懒.该洗就得给洗.人家一个月可是给你好几千块呢.”
月嫂一听.立即嚷嚷道:“哪里脏了.昨天才洗过的……”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她也不敢随意顶撞医院里的护士.只好认命地拿起两个水壶.去开水间接热水去了.产妇洗头的水.必须是开水晾凉了再用.不能用卫生间里热水管的那种两掺水.洗完会生病.所以.月嫂每一次给刁冉冉洗头.都要去外面打水.拿回來放凉.
这一层楼的开水间从昨天开始维修了.如果她要打热水.势必要去楼下.可是楼下是儿童住院处.非常吵闹.提着热水壶不好走.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去楼上.绕一圈.比较费时.所以月嫂才想着偷懒.能不打水就不打水.
一见她走了.护士立即关上门.快步走到刁冉冉的病床前.一扯口罩.
“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杀人呢.他要是死了.你也得挨枪子儿.什么时候杀人不偿命了.你要我去想办法给你弄个精神有病的证明吗.”
她简直气死了.一听见消息.马上就赶过來了.偏偏.刘雨哲还不在医院.他去南方开一个什么全国研讨会了.因为他刚发表了一篇重量级的论文.这篇论文在整个医学界都受到了广泛的赞誉.他必须出席.所以不惜推迟了出国的时间.
一路上.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在说.杀人了.杀人了.一个产妇产后抑郁.把自己的老公给捅死了.
这简直是最近几年里.医院里最大的一桩新闻.而且还是一个刚生完孩子沒几天的女人做的.果然啊.最毒妇人心.对丈夫都能下得去手.最可怜的就是孩子.岂不是又沒了爸.又沒了妈.又要给社会福利院增添负担了.大家都在走廊里窃窃私语.说着各种各样感慨不已的话.只有八卦.沒有同情.
不过.最令刁冉冉吃惊的不是这个女人说的话.而是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有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是她.真的是她.
也就是说.在手术室那天的女人.真的是她.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记得.自己半昏半醒的时候.有个戴口罩的护士一直在打自己的耳光.不许她睡觉.她当时恨得要命.可惜只能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能动.
她还想.等自己做完了手术.第一个就要投诉这个护士.让她下岗.她不配做白衣天使.
后來.她每次想起这个恶女人.都觉得她好像哪里很眼熟似的.
原來.她的确眼熟.因为她每一天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见到这张脸.
她从來都沒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和自己同骨同血的亲姐妹.
刁冉冉一把攫住这个“护士”的手臂.她倒吸一口凉气.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口中喃喃道:“真的是你.你出现了.你、你把我害得好惨……”
如果不是她的偷龙转凤.两个人的命运也不会因此而全部发生改变.
“我也有我的苦衷.以后有机会.我会说给你听的.我不求你的原谅.但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唉.都什么时候了.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说这些废话.你听好了.你把战行川捅了.不管他死还是不死.你都沒有活路的.你们现在已经撕破脸了.就算和好.也回不到过去了.我在楼下安排了一辆车.你马上换一下衣服.你先出去.上了车.司机会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有人会在那里接应你.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说完.她急忙抽|出手.弯腰从身边的那辆车的最下面.拿出了一套护士服.塞到刁冉冉的怀里.
“快换上.沒有时间了.”
她不停地催促道.然后不停地向门口张望着.担心有人随时会进來.
她想的是.先把刁冉冉从医院打发走.然后自己再去想办法.一并把战睿珏也带走.但是.后者一定会相当棘手.不容易成功.因为经过昨晚的失败.战行川很有可能已经被引起了警觉.搞不好.他已经把战睿珏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不管如何.都要试一试.
“你先下楼.然后我带着孩子.随后就到.”
她担心刁冉冉可能会因为牵挂孩子而不肯走.主动说道.
哪知道.她的话音刚落.刁冉冉的表情微微一变.把手上的护士服又放到了一边.
要她带着他们的孩子离开吗.太荒谬了.尽管那是她险些用生命换來的孩子.在她的体内待了七个多月.可是.那又如何呢.养母真的比生|母更伟大吗.她就这么贸然把别人的孩子带走.如果将來有一天.事情败露.孩子知道了自己是怎么來的.会不会怨恨她.会不会觉得她沒有资格替自己做决定.
最重要的是.她还对孩子的亲生父亲下了狠手.是死是活.现在还不知道.
她不对自己的行为有任何的后悔.她对战行川只有恨.但她却对那个尚未满月的小婴儿充满了复杂的情感.爱.恨.交织在一起.还有一些不舍.以及一丝愧疚.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只是太恨你的父亲.以及你的母亲.
“你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不走了.你等在这里.不会有好消息的.”
一见到刁冉冉的举动.她急了.疯了一样去拽她的手.试图把护士服套在她的身上.让她赶快走.
“不管他死沒死.他都不会放过你的.你拿不到孩子的抚养权.说不定还要去蹲监狱.我总不能看着你自取死路啊.你快换上.要不然一会儿……”
话音刚落.外面的走廊里似乎传來一阵不同寻常的吵嚷声音.
她吓得急忙戴上了口罩.又伪装成了一个护士.然后把那套护士服一把放回小车上.用一些医用纱布把它挡住了.
并不是去打热水的月嫂回來了.而是虞幼薇带着警察匆匆赶來.
第八十七章 取保候审
医院的医生在抢救战行川的时候.发现他的裤袋里有手机.于是按照手机的最近通话.找到了裴子萱.把他的情况告诉了她.并且请她帮忙通知一下伤者的直系亲属.
裴子萱自然要第一个通知虞幼薇.
虞幼薇赶來之后.简单地问明了当时的情况.于是判定是刁冉冉用刀刺了战行川无疑.果断地报警.
她带着警察.一路匆匆过來.为的就是防止刁冉冉行凶之后.跑了.
不过.一想到她刚生完孩子才一周多.虞幼薇也就不那么紧张了.想必刁冉冉的身体尚未恢复.体力不足以支撑她逃离事发现场.而且她住院的时候.身上沒有钱.她想跑也跑不远的.
果不其然.一推门.发现刁冉冉还靠在床|上.虞幼薇顿时看向身边的警察.伸手一指:“就是她了.你们看.地上这么多血呢.应该就是这里了.”
警察沒有理会她.一个走过來.另外一个蹲下來.查看着满是血的地面.
护士急忙推车离开.临走前.她拼命地看向刁冉冉.向她使着眼色.希望她能够随机应变.说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话.千万不要一口承认.不过却沒有得到她的任何回应.
“叫什么名字.”
警察拿起床头的住院登记卡.看了一眼.沉声问道.
刁冉冉沒有低头.也沒有抬头.目视前方.轻声回答道:“刁冉冉.女.23岁.中海人.”
警察似乎沒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配合.这么冷静.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又问道:“是不是你拿刀把伤者给捅了.你们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下手.”
刁冉冉想了想.还是十分淡定:“他是我法律上的丈夫.我们在谈离婚事宜.一言不合.当时就在这里就吵起來了.然后我就拿刀把他捅了.”
她不会把战睿珏的身世这种私|密说出來.事实上.她暂时也不打算对外公布.
从警这么多年.这个警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嫌疑犯.而且还是个年轻的女人.不吵不叫.问什么回答什么.口齿清楚.条理清晰.
“小赵.那把刀拿來.”
他回头.朝那个正在查看地面血迹的警察喊道.
之前扎在战行川肚子上的那把刀.已经被医生给拔下來了.此刻已经被当做证物.交到了这两个警察的手上.装在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封好了.
以后的很多个环节.包括上庭.它都是最为重要的证物.也是量刑的关键之一.所以.这两个警察显然对它很重视.第一时间就收起來了.以免被污染到.
“看一看.是不是这把刀.看清楚了.这是你用的那把刀吗.”
之前的那个警察指着证物袋.大声问道.
站在一旁的虞幼薇顿时捏了一把冷汗.她在想.要是刁冉冉矢口否认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提取到水果刀上的指纹.会不会进行比对指纹.能不能就靠着这把刀來定她的罪.
战行川现在还在手术中.生死未卜.医生只是说.他的伤口创面很大.也流了很多血.送來的时候.人已经休克了.暂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他能醒过來.外人才能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要是他死在了手术台上.可能一切就死无对证了.
所以.此刻最为紧张的人.就要数虞幼薇了.
刁冉冉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扫了那把刀一样.点点头:“是.就是这个.”
见她承认了.虞幼薇终于无声地出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來了.
两个警察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儿吃惊的味道.这个女人要不是太聪明太冷静.那一定就是个疯子.一般的女人遇到这种事.绝对不可能这么淡定.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你涉嫌故意伤害罪.我们现在要逮捕你.不过.考虑到你还是哺乳期妇女.应该可以办理取保候审.懂不懂什么叫取保候审啊.等到了再给你解释一下.”
那个警察一边说.一边示意刁冉冉自己下來.穿上鞋.和他们走一趟.
一听这话.虞幼薇顿时有些着急.她一把拉住警察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道:“她沒有喂奶啊.孩子是吃奶粉的.不是吃母乳的.那怎么还算是哺乳期妇女呢.也不是孕妇.就应该直接判刑啊.”
警察把自己的手臂扯出來.指了指住院登记卡.很是无奈地说道:“可我看见了.一个多礼拜之前刚生的.还是剖|腹产.法律再怎么样严苛.也不会把一个刚生完的产妇丢进监狱里吧.不管她喂奶还是不喂奶.她现在都在哺乳期.这位女士.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我按章办事.你不要影响我们工作.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先带她回单位.按照流程.给她做取保候审.”
一听这话.刁冉冉忽然主动问道:“那我能联系我的律师吗.”
之前她的公司里曾聘请了一个律师做法律顾问.不过.因为公司平时也遇不到什么法律纠纷.所以顾问是不会经常來公司的.一般每个季度会來一趟.处理一下相关的法律文书而已.之前的“黄玉毒面膜”案件.由于战行川的插手.所以她自己聘请的律师并沒有涉及这个案子.
虽然公司已经转让出去了.不过.鉴于大家以前合作愉快.相处甚佳.刁冉冉相信.她主动联系对方.正常地付出薪水.这位律师还是会对自己施以援手的.
“可以.”
警察又感到有些吃惊了.普通百姓哪里会和专业律师随随便便打交道.而这个女人刚刚说的却是.她的律师.这说明.她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刁冉冉借用了他的手机.因为实在记不住那位刘姓律师的手机号.所以她先打了114查号台.询问了他所在的律师事务所的总机号.然后才辗转联系到了这个律师.
她在电话里.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希望对方能帮自己打官司.
哪知道.一听见她刺伤的人是战行川.而且还在手术.不知道死活.这个律师立即支支吾吾起來.委婉地表示.自己手上已经有好几个案子了.
“是这样……那.请问您的同事.有比较要好的.可以帮忙推荐一下的吗.”
刁冉冉隐约听出來了.所以也沒有强求.
“不好意思.战太太.我们事务所最近接了一个跨国集团的商业侵权案子.上面的大老板很重视.我们不太好再接案子了.请您多包涵.多包涵.”
放下手机.刁冉冉算是明白了.不是他们太忙.也不是她出不起钱.而是这些人都不敢得罪战行川.
要是他真的死了.那还好.要是他沒死.将來岂不是要狠狠地对付这些为她辩护的律师.以及他们所属的事务所.他们不敢冒这个险.更不敢和他作对.在中海.招惹上了战行川.无异于是自掘坟墓一样.
“谢谢你.我暂时找不到律师了.等以后再说吧.”
说完.刁冉冉就拿了一件外套和一顶帽子.她穿上外套.又戴好帽子.小心地向下压了压.盖住额头.以免被风吹到.
外面已经是凌晨了.有些凉.
“走吧.”
至始至终.她都沒有看虞幼薇一眼.好像她根本就是个隐形人一样.完全不存在.
被这份漠视狠狠地戳到了肺.虞幼薇显然怒不可遏.她不明白的是.这个女人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了.她还有什么好傲气的.如果是以前.身为天才调香师.身为富翁的女儿.或许.她还有骄傲的资本.那么现在.她只是一个将会被人唾弃的狠心妇人.她从哪里來的高高在上.呸.
“你站住.”
虞幼薇见她要走.忽然间大声喊道.
然后.她冲到刁冉冉的面前.愤怒地质问道:“你怎么下得去手.他是你的丈夫.是你的枕边人.你真是恶毒.我沒见过你这么坏的女人.法律一定要严惩你.让你蹲监狱.最好蹲一辈子.”
她也想到了.如果战行川死了.那么事情就复杂了.那样的话.战睿珏就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他妻子刁冉冉的那一半.如果她被判了死刑.那么也得转到孩子的头上.可是.她毕竟不是孩子的真实母亲.她拿不出來证明血缘的东西.沒有办法在孩子十八岁成年以前.对这些财产拥有代理支配权.
越想越生气.于是.虞幼薇把这份恨意.完全转嫁到了刁冉冉的头上.
刁冉冉抬起眼皮.当着两个警察的面.幽幽说道:“我认为.对于一个在妻子千辛万苦怀|孕的时候.出去乱搞的男人.这是罪有应得.而作为明知道他有家有室.妻子怀|孕.还主动和他搞在一起的贱三.你沒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说完.她把脸扭向警察.依旧是面无表情地问道:“法律有规定.一个犯罪嫌疑人必须要接受无关人等的侮辱和诅咒吗.”
两个警察都愣了.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十分好看.再联系起之前刁冉冉的话.他们一下子就捋清了这一男二女的关系.再次看向虞幼薇的眼神.不禁有些微妙.
原來是这样啊.
ps:接下來可能会涉及一些内地刑事案件和法律相关的内容.我会尽可能查阅资料.接近现实.如有谬误.请视为文学创作需要.再或者不吝赐教.在书评区留言指正即可.多谢.你们的朋友:大眠.
第八十八章 不后悔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虽然都是大男人.可听到这种事.也不禁有些嗟叹.
怎么看着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能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來呢.怪不得她是报警人.原來.这是小三听说原配妻子犯了事.马不停蹄來抓她归案了.
人都有一种同情弱者的本能.警察也不例外.虽然每天出警.什么事情都能遇到.什么人都能见到.不过.眼看着一脸苍白的刁冉冉.他们还是忍不住有些唏嘘.
“行了.都别说了.抓不抓人是我们的事情.判不判刑是法院的事情.无关人等就别在这里插手了.让一让.别耽误我们执行工作.”
那个姓赵的警察毕竟年轻气盛一些.眼看着从进门到现在.虞幼薇站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他就很不爽.忍不住出声呛了几句.
另一个年长警察也沒说什么.转圈看了一眼.疑惑地问道:“不是有个最先发现现场的月嫂吗.”
话音刚落.去打热水的月嫂刚好回來.她一看见两个警察站在病房里.刁冉冉也从床|上下來了.看样子要被带走.月嫂顿时也吓得脸色有些白.险些把手里的两个暖水壶扔掉.
“是你最先发现的.”
月嫂点点头.她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
“把衣服换一下.和我们走一趟.就是问问当时的情况.你别害怕.看见什么说什么.”
警察催促道.
见状.虞幼薇一把冲过去.拽住月嫂的手臂.冷声道:“你别忘了.把你找來.给你钱的人是战先生.你要是看到了什么.全部都要如实对警察说.”
月嫂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忘了问问她是谁.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站在原地的刁冉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很清楚.全天下最希望自己有事的人.就是虞幼薇了.她竟然从來不知道.自己被人恨到了这种程度.而她明明才是最一无所知的那一个.被百般算计的那一个.
此时此刻.刁冉冉唯一后悔的就是.沒有机会把虞幼薇也捅了.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女人.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她万万不会用这种方式來解决问題.她已经沒有了选择.只能选择惨烈.
很快.警察带着刁冉冉和月嫂离开了病房.
一路上.走廊里围了很多病人和医生.都在指指点点.议论不已.
或许.自己在他们的眼中.是个恶毒女人吧.刁冉冉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善良了二十几年.又换來了什么呢.被人设计的婚姻.充满恶意的丈夫.以及神气活现的情敌.还有一个拼了命换回來的却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人.不能太善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太善良的人.会被人当成是软弱.他们不会感谢你的善良.反而会欺负你的软弱.
刁冉冉和月嫂直接被送到了医院所在辖区的公安分局.尽管是凌晨.不过整个分局依旧灯火通明.最近上一级公安单位提出集中整治.通缉要犯等大型专项活动.所以各科室都在紧锣密鼓地加班加点.据说要加大力度整治辖区内的各种犯罪.重点打击.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刁冉冉的犯罪.着实有些不走运.
月嫂已经被领走做笔录去了.鉴于当事人发生争执的时候沒人在场.那么第一个前往现场的月嫂就显得很关键.警察把她带去问话.问得很详细.而且把她说的每句话都记录了下來.
而由于刁冉冉一口承认了自己的犯罪行为.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审讯之类的.接下來.最重要的是.给她办理取保候审.
耐心地解释了一遍什么叫做“取保候审”.之前那个出警的宋警官看了看刁冉冉.问她:“你听懂了.按照我说的那几条要求.找你的家人來给你做保证人.你今晚就可以回去了.等取保候审期过了.才能送到检察院那边.至于上庭什么的.都要延后.因为你现在是处于哺乳期.”
他刚刚说话的时候.刁冉冉一直沒有表情.连微表情都沒有.宋警官甚至怀疑.她到底有沒有在听.
“听懂了.”
就在他有些恼火的时候.她却忽然出声了.脸上还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样子.
宋警官顿时有些同情她.心里想着.这女人一定是被气疯了.现在又觉得自己杀了人.也已经吓傻了.所以看起來才愣愣的.呆呆的.像个木偶人似的.
可是.同情归同情.触犯了法律.就是罪犯.
“听懂了就赶紧联系家里人.叫他们过來一个给你办手续.”
他催促道.
刁冉冉想了想.平静地说道:“我妈妈去世了.我爸带着情人出国了.我沒有家人.”
宋警官一听.鼻子都快气歪了.刚想问问那你老公呢.一下子想起來.她老公就是受害人.被捅了一刀.现在还在医院抢救.不知道死活.
“那就想想有沒有别的亲戚朋友.沒有保证人到场.手续沒法办.你赶快想.叫个人过來.哦.对了.要带钱.缴纳保证金.你这个是故意伤害罪.情况比较严重.保证金数额也相对多一些.”
刁冉冉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她很少和亲戚走动.不管是父亲家里那边的.还是母亲家里那边的.而且朋友也不多.简若已经走了.孔妙妙又是战行川的直系亲属.她不想为难她.
想來想去.她都想不到一个能过來的人.
而按照现行法律规定.她作为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又不能马上被送到看守所.也不能马上被检察院起诉.更不能马上被收监.只能走取保候审的程序.先出了月子再说.
宋警官被同事叫出去了.他还沒吃晚饭.一直在出警.
“我吃口饭.你快点儿想.”
他手里拿着一份盒饭.探头催了一句.
刁冉冉点点头.她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她和那些犯罪分子不一样.她并不仇视社会.也不是天生嗜血.她现在的心情特别平静.只是有些为难.不知道把谁叫來.
思來想去.最后.她找的人是乔思捷.
乔思捷从公司赶來.脸色很难看.因为在电话里.刁冉冉告诉他.自己很有可能杀了人.请他做最坏的打算.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帮她.
她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之前那个姓刘的律师连來都不肯來.就是因为不想趟这趟浑水.也不想得罪战行川.这是人之常情.她不恨.
所以.她也不想让乔思捷不明不白地就牵扯其中.她必须告诉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乔思捷來了之后.先要求见一下刁冉冉.确定她沒有被这里的人严刑逼供.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自己全都交代了.我们可沒有碰她一个指头.”
宋警官指了指刁冉冉:“不信你问她.”
她立即点头:“警察对我很好.这个警官一直给我讲.”
乔思捷这才出去办手续了.
等他开始着手办理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程序不是一般的麻烦.涉嫌故意伤人、杀人.要比一般的聚众赌博、嫖娼卖|淫之类的严重得多.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给取保候审的.而刁冉冉最有利的一个条件就是.她是哺乳期妇女.如果不是这样.她都沒有资格取保候审.
而且.由于取保候审的申请是否能得到批准.是由公安机关、检察院、法院的负责人决定的.所以.目前我国取保候审的成功率并不是很高.
乔思捷马上叫來了两个律师.让他们代为申请.
这期间.刁冉冉不能被放.依旧还得在这里.乔思捷向她保证.一定会缩短申请时间.让她不要担心.
“我真的不担心啊.我只是觉得让你奔波.很后悔.不应该让你牵扯进來.”
她还不知道战行川有沒有被救活.她在这里.无法和外界联系到.也不知道抢救的最新进展.
不管他是死了还是活了.对她來说.唯一的区别就是.量刑重一些.还是量刑轻一些罢了.犯罪就是犯罪.大的罪也好.小的罪也罢.只要是犯罪.就应该付出代价.
刁冉冉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手上还戴着一副手铐.走出医院的时候.她沒有被铐起來.上车之后才铐起來的.不知道是不是算是一种优待.
天亮之后.回家睡觉的宋警官给她送來了几个包子.一袋热牛奶.还有一个保温壶.里面是红糖水.
“我老婆沒生过.问她她也不懂.我估计吃这几样沒事.”
刁冉冉坐起來.揉了揉眼睛.轻声道谢.
“你后悔吗.”
见过那么多罪犯.眼前这一个着实另类.一个看起來文文弱弱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刺了出轨的老公一刀.不知道算不算是产后抑郁.
“不后悔.凡事都有代价.我坐在这里.就是我的代价.我付出代价.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不后悔.”
刁冉冉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只要不死.只要活着.人生就沒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一直后悔的.
第八十九章 人祸
乔思捷找的律师的确不是混饭吃的.用了最短的时间.把刁冉冉取保候审的资格拿了下來.
时长是.四十五天.
他们都希望能够再长一些.因为取保候审都是有时限的.在这段时间内.可以用來做很多事情.疏通关系.上下打点.甚至想办法令原告撤诉.或者找到更多对自己有利的证据.等等.都是大有可能的.
不过.最终的申请下來.只能拿到这么长了.一个半月.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是重点打击暴力犯罪的特殊时期.辖区内的一切犯罪都要严厉打击.尤其是这种故意伤人.故意杀人的犯罪行为.都在范围之内.
战行川沒有死.
那把水果刀扎入他的腹腔.划破了肠子和脾.造成大出|血.一度休克.但是因为抢救得还算及时.而且出事地点本身就在医院.沒有在路上颠簸撕裂伤口.所以战行川被救了回來.手术足足做了六个小时.
被推出來的时候.他还沒有醒.全身连着多个管子.同样像是之前的刁冉冉那样.被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就像是命运的轮盘一样.之前转到了她的身上.现在则是转到了他的身上.不知道.这算不算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报应不爽”.
依旧是乔思捷把刁冉冉从分局里带了出來.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48个小时了.相比于其他犯罪嫌疑人.不到两天的时间已经很短了.不过.对于她來说.时间却显得尤为漫长.一个刚刚剖|腹产子的女人.生活中自然是有这样那样的不便.尤其是在连上厕所都很困难的情况下.
“接下來想去哪里.”
乔思捷亲自开车.按照取保候审的规定.刁冉冉在接下來的一个半月里.不能出境.到期后要按时去取消候审期.而且在这段期间内.她必须向警方保证随传随到.乔思捷就是她的保证人.
刁冉冉想了想.报上了娘家的地址.
她是一定不会回到和战行川的那个家里生活了.那已经不算是家.不过.她还是让乔思捷绕了一下路.回去取了一点儿东西.那都是生产前就提前准备好的一些坐月子的东西.此外.她还把自己的东西.秋境留下的一些遗物.等等.全都收拾起來.随身带走.
至于战行川给她的那些珠宝首饰、几张银行卡之类的.她连看都沒有多看一眼.更不要说带走了.
在等候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乔思捷打了几个电话.他也从中介机构那里雇了个月嫂.还有一个保姆.让她们直接到刁家.准备工作.
接着.他帮刁冉冉拎起那个小行李箱.和她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虽然很久沒有回娘家.不过.大概是因为沒有人住.不开火的原因.家中倒也沒有特别的脏.宝姨夫妇临走前.把家里上上下下.各个角落都清扫过.后來刁成羲也沒有再來住过.刁冉冉随手抹了一下.只有桌子上有些薄薄的灰尘.她将窗子都打开.吹了十分钟.房间里立刻清爽多了.
对于此刻的她來说.已经沒有什么坐月子的必要了.不过.乔思捷还是坚持让月嫂照顾她.帮忙调理身体.尤其是在得知她在手术的时候.还经历过大出|血这件事之后.他的态度更是极为慎重.
大恩不言谢.刁冉冉也沒有和他客气.直接上了楼.先洗了个澡.她两天两夜沒有洗澡刷牙.身上又是血又是汗.还沒有换过内|裤.浑身都脏得不行.
等她出來的时候.乔思捷已经走了.只是反复叮嘱了月嫂和保姆.好好照顾她.他明天再來.
刁冉冉的手机早就在她被战行川软禁的那天起.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生完了孩子以后.裴子萱也以坐月子不能玩手机等借口.不许她碰到任何能够和外界联络的工具.而她因为身体虚弱.每天经常昏睡.所以也沒有太在意.懒得和这条战行川的走狗生气.
现在.她又一次和外界失去联系了.
乔思捷请來的保姆手脚利落.很快将整个刁家打扫完毕.并且做了一顿月子餐.刁冉冉快饿得脱力.三口两口吃完.蒙头大睡.
她好像整个人都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一样.极度缺乏食物和睡眠.吃饱了以后.就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觉.
等她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时候.已经是十五个小时以后了.
刁冉冉吃力地睁开眼睛.显然还沒有完全睡醒.但是也终于有了一些精神.
“我沒事.不饿.不想吃东西.不用喊我吃饭.”
她撑着坐起來.睡前忘记告诉她们了.自己可能要睡上很久很久.不用担心她死在卧室里.她只是想好好睡一觉而已.
“不是的.是有客人.”
门外立即传來了保姆的声音.
“乔思捷吗.”
刁冉冉抓了抓头发.发现沒有长发滑过指间.一瞬间还有些不适应.在生了战睿珏的第二天.她还沒有太清醒的时候.战行川就让裴子萱找人把她的一头长发给剪短了不少.说是方便打理.所以她的头发现在刚刚才到肩膀的长度.
“不是.是一位小姐.说是姓孔.想见你.”
她一怔.孔妙妙來了..
“她是自己一个人吗.一个人的话.让她直接上來吧.”
刁冉冉一边说.一边坐起來.在床头摸|到了一个发圈.把头发绑成一个小尾巴.
保姆应了一声.然后下楼了.
很快.有人敲了敲门.走了进來.真的是孔妙妙.
她一见到床|上的刁冉冉.先愣了一下.然后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失声喊道:“冉冉……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也不怪孔妙妙吃惊.她最后一次见到刁冉冉的时候.她白白|嫩嫩.看起來珠圆玉润的.虽然不怎么胖.但是气色很好.脸上什么化妆品都不抹.也是毫无瑕疵.
沒想到的是.现在的她看起來形容憔悴.面色枯槁.而且头发也被剪得乱七八糟.不成样子.
眼看着孔妙妙朝自己扑过來.刁冉冉伸出手.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脊.轻声说道:“我还好.你不要担心.”
來的路上.孔妙妙还在想.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她不相信.距离预产期还有两个多月的刁冉冉居然早产了.而且这个消息被战行川按得死死的.谁都不知道.连她都被蒙在鼓里.她更不相信.尚在月子里的刁冉冉会行凶杀人.害得战行川一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这一切.都是容谦帮她打听到的消息.
他们一起先去了医院.看过了仍旧沒有清醒的战行川.
虞幼薇证实了传言.一口咬定.的确就是刁冉冉下的狠手.
“你们平时那么信任她.结果呢.这个女人太恶毒了.连自己的丈夫都下得去手.她不得好死.你们要是看到行川到底流了多少血.你们也会这么觉得的……”
她嘤嘤啜泣.低下头.用双手捂着苍白的脸.
现在.战行川昏迷不醒.刁冉冉又被警察带走了.那么知道孩子身世的人.就只剩下刘雨哲和自己了.
刘雨哲前几天便沒了人影.据说他去外地参加研讨会.还沒有回來.
虞幼薇不知道的是.研讨会已经结束.而刘雨哲并沒有返回中海.而是直接出国了.他的老婆和孩子之前就已经在国外安顿好了.他现在过去和他们团聚.一家三口短期内都不会再回來了.
他也怕她和战行川会找他的麻烦.所以脚底抹油.先溜再说.
听了虞幼薇的话.虽然孔妙妙一直半信半疑.不过听说刁冉冉已经被带走了.她也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马上跑去找熟人去公安局打听情况.
最后.她得知.刁冉冉已经被取保候审.已经被她的保证人接走了.等一个半月以后.检察院正式介入.提起公诉.这个案子才会开始提上日程.
孔妙妙辗转得知.她已经回了娘家.所以匆匆赶來.
然而.面对她的疑问.刁冉冉什么也不想多说.
她只是承认.是自己做的.
“为什么.你们感情一直很好.为什么要这么做……”
孔妙妙万分不愿意相信.一个是她的表哥.一个是她的朋友.又是表嫂.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最惨的就是刚出生的小表侄.爸爸妈妈谁都无法陪伴在他的左右.彻底成了沒人管的孩儿.不过.她和容谦也问过了医生.由于战睿珏出生的时候早产了两个多月.而且体重超轻.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尽量等满月以后再出院.现在还在医院里比较妥当.
这么一听.他们自然也决定让孩子继续在医院里.
“我不相信你是那么坏的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冉冉.你说.你有什么苦衷.你说出來.我一定帮你.”
孔妙妙不停地催问着.她怎么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阿姨在医院里躺着.姨父走了.表哥和表侄也都在医院.表嫂要被判刑……战家今年一定是流年不利.如若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祸.
第九十章 大难不死
面对孔妙妙的百般催促.刁冉冉还是保持了缄默.
这并不是因为她不信任她.虽然孔妙妙是战行川的表妹.不过刁冉冉知道.在虞幼薇的事情上.她并沒有向着自己的表哥.可是.这也不意味着.她想敞开心扉.把自己所有经历的事情都告诉这个朋友.
人越长大.知心的好友越少.能说出口的事情也变得越少.
人生不如意之事.可与外人道者.不足一二.
“你不要问了.该说的我都已经和警察交代了.我手里的积蓄应该也够聘请一个还算可以的律师.尽人事听天命就好.其他的.我不会多做奢望.”
刁冉冉已经平静了.她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战行川死了沒有.
似乎看出來她的担忧.孔妙妙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我刚从医院过來.睿睿很好.据说每天的体重都有增加.也很活泼.很喜欢笑.我哥他……已经做完了手术.现在还在观察期.不过应该沒有生命危险了.”
听见她提起战睿珏.刁冉冉的表情微微有些动容.虽然明知道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可毕竟也在身体里有二百多天.一根脐带将她和宝宝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同呼吸共命运.能够相互感知到彼此的喜怒哀乐愁.那种感觉.沒有经历过的人.或许永远也无法理解.
她不恨孩子.孩子和她一样沒有选择.被|操控.被算计.
“你见到睿睿了.”
刁冉冉的声音有些哽咽.孩子出生以后.她只见了一次战睿珏.就是她躺在手术台上的那次匆匆一面.他身上还满是血污.眼睛也沒睁开.然后就是她频频拜托育儿嫂多拍几张照片和视频.拿给她看过两次.
“见到了.五官都长开了.不是那种皱巴巴的了.宝宝很可爱.皮肤白白的.两只大眼睛.很像你的.”
孔妙妙以为提到战睿珏会令她开心一些.急忙把自己见到的连说带比划.全都说给刁冉冉听.
刁冉冉一怔.像她吗.怎么会.且不说还沒满月的婴儿根本也看不出來什么样子.就算是长大了.也不会真的像她.何况.虞幼薇也很白.眼睛也很大.就算孩子长成这样.也不奇怪.她和战行川都是漂亮的人.基因摆在那里.他们的孩子当然不会难看.
见她沒有吭声.孔妙妙以为她改变了主意.立即一把拉住刁冉冉的手.低声乞求道:“冉冉.算我求你.等我哥一醒过來.我就陪你一起去求他.我知道.他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刺了他一刀.你们好好讲和.就算是各退一步.难道你真的想走到和自己的丈夫对簿公堂的那一步吗.真要是那样的话.孩子怎么办.如果非要诉诸法律.你可能真的会坐牢.”
就算这个社会再通情达理.人们对蹲过监狱的人还是会有本能的排斥感和莫名的恐惧感.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一旦有了案底.将來很可能万劫不复了.
“是虞幼薇报警的.她摆明了要送我这份大礼.再说.让我去求战行川.我做不到.”
刁冉冉冷笑一声.伸手制止了孔妙妙继续说下去的意图.
“你來看我.我很感激你.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朋友.担心我.但是.求他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犯了法.我愿意付出触犯法律的代价.我最后悔的是.沒能杀了他.做夫妻做到了这一步.是我的失败.是我眼瞎.如果被判刑能够令我清醒.那就是我的造化.”
说完.她转身拉开床头的抽屉.拿出钱包.掏出自己的身份证.
“妙妙.你帮我个忙.帮我买一部手机.再补办一下我的手机卡.也许本人不亲自去补不了.那就要拜托你想想办法了.”
说完.刁冉冉把身份证递给孔妙妙.
她接过去.说沒问題.自己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别的呢.你还需要什么.我一并买给你.”
刁冉冉摇摇头:“乔思捷买了不少东西.有什么需要.保姆会找他的.”
听她主动提起乔思捷.孔妙妙的表情一滞.好像想要问什么.又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刁冉冉看了她一眼.坦然回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和他之间沒有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在公安局的时候.我需要有人來保释我.保证人需要有固定工作和收入.最好还要有一定的社会身份.而且必须与本案无关.所以我不能找你.想來想去.也只能找他了.”
孔妙妙算是战行川的直系亲属.如果把她找來.一定会令她陷入两难的境地.所以.刁冉冉不想也不能麻烦到她和容谦.
听她这么一说.孔妙妙有些尴尬.连忙去帮她买手机去了.
很快.她拿着新买的手机和补办的手机卡一起回來.交到刁冉冉的手上.然后离开.
这么长时间以來.刁冉冉终于再一次摸|到了手机.她开机.把欠了几个月的费用缴纳完毕.然后连上网络.登录自己的账号.
有铺天盖地的信息提示涌进來.每一个社交平台都攒了成百上千条的留言.
她逐一看过去.认真地把每一条都看了.
旧的留言大都是询问她的公司情况的.毕竟转卖公司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尤其是在业内.再加上刁氏的破产.吸引了很多看热闹的网友.甚至还有人十分单纯地问她.为什么不让战氏注资.让她的娘家起死回生.等等.这其中还有不少媒体人和记者.想要给她做专访.出书.写回忆录云云.
回忆录.回忆什么.她苦笑.一条条看下去.
然后就是最近的消息.一百条里有九十条都是骂她狠心.毒妇.变|态.精神病.看到这里.刁冉冉知道了.原來.她刺伤战行川的事情.已经被人发布到网上去了.
她忍着一口气.把网上所有的相关信息都看了一遍.甚至把网友骂她的话也都看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水军的力量太大.偶尔有那么几条为她说话.或者怀疑其中一定有隐情的评论.都已经被淹沒在一大|片充满了侮辱性质的留言里.
她的父母祖先已经被骂了无数遍.还有人把她的照片搜索出來.说看看.就是这个女人.受过良好教育.还曾在国外好几年.是个真正的白富美.但是心肠却比任何女人都黑.居然攻击自己的丈夫.更有无数女人把战行川视作是梦中情人一般的存在.对他的受伤无比心痛.认为刁冉冉这个坏女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妻子.更不配生下战家的嫡长孙.
刁冉冉几乎要被气得笑出來.都什么年代了.还真的有女人愿意把自己当成正房少奶奶.把自己的孩子当做是长房长孙.以此來炫耀.
她从來不觉得自己嫁给了战行川.是多么神气的事情.她宁愿他只是一个贩夫走卒.或许也好过现在.可那也说不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有钱的烦恼.沒钱的更烦恼.而且男人出不出轨.和他是否有钱完全沒有一分钱的关系.
抱着手机.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接下來的二十天里.乔思捷差不多每一周会來一次.他其实也担心自己的频繁出现会给刁冉冉惹來麻烦.网上的那些新闻他也看到了.觉得无比头痛.那些文字大多都是不真实的.充满了臆测.很多人把自己的想象当成了事实.就好像是一群农夫在猜想着皇帝用的一定是金扁担一样.
他带着刁冉冉换了一家医院.为她做了身体检查.确定各项指标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因为曾经大出|血过.她的气色一时间很难恢复到原來的样子.脸色总是有些白.手脚也更容易冰凉.
医生告诉她.可能要用两、三年的时间才能调理好.甚至更久.
刁冉冉只是笑笑.不说话.
乔思捷却很忧心忡忡.因为他听说.战行川在上周已经彻底清醒了.到底是年轻.而且平时身体素质好.他恢复得比一般人快了很多.
他让律师试图去拜访战行川.探探他的口风.希望他能接受庭外和解.无论是赔偿还是道歉.只要能做到的.他可以尽情提出要求.
可惜.两个律师被轰出來了.十分狼狈.
是虞幼薇让人把律师轰出來的.战行川住院期间.她一直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照顾.主要是太害怕他会随时死掉了.他要是死了.连遗嘱都沒有.她可是一分钱也别想拿到手.
“回去告诉你们的客户.让她等着把牢底坐穿吧.别以为有了那本结婚证.就等于有了免死金牌.既然婚内强|奸是强|奸.婚内伤人一样是伤人.有人证.有物证.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你们这群律师.就是颠倒黑白.”
虞幼薇怒不可遏.用力关上病房的门.
她一转身.看见靠在床头的战行川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得心里一沉.
“行川.你该不会是心软了.想要放过她吧.”
虞幼薇惴惴不安地问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战行川大难不死.说不定也会动了恻隐之心……
第九十一章 断掉姻缘线
战行川自从清醒以后,就变得十分寡言,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刀真的让他伤得很重,总之,他这些天几乎都是沉默的,除非必要,否则不开口。
可他越是这样,虞幼薇的心里就越沒有底。
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她就快要把握不住了一样。
见战行川不说话,虞幼薇顿时有些沉不住气,她三步两步走到他的身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行川,你看看,她的律师居然敢找上门來求你放她一马。她以为有候审期就能这么有恃无恐吗,好,等她熬过剩下那二十天,我倒要看她还能怎么办。”
大概是觉得她一直说个不停,有些吵,战行川皱了一下眉头,轻声说道:“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虞幼薇怔了一怔,很快意识到,他是在表达对自己的嫌恶。
她立即用手捂住了脸,啜泣用指缝间传來,声音也变得哽咽:“我不眠不休照顾你这么久,现在居然连说几句话都是错了。行川,你是不是被扎坏了脑子,怎么变得好坏不分起來。究竟谁对你好,谁对你坏,你难道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吗,让你躺在这里的罪魁祸首,不是我。”
说罢,虞幼薇狠狠地松开手,作势要走。
战行川见她双眼微红,知道自己的话令她伤了心,只好抬起还有些无力的一只手,艰难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虞幼薇有些不依地想要挣脱,考虑到他的伤口还沒有完全长好,不能用力,否则容易撕裂,她又站住了,只是不肯转过头去,背对着战行川。
“好了,是我不对,语气不好,我沒有怪你,只是暂时不想去想这些事情,心烦。”
战行川见她不走,松开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沒有想到,刁冉冉会用刀刺他。
他知道,她一定恨他,一定想要离开自己,只是,他万万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下这种狠手。
一个正常人,是不会随时在自己的枕头下面藏一把水果刀的,除非,她早有预谋。
这么一想,战行川刚刚才平静的心顿时又再一次地激荡起來,他想,原來她早就想要对自己下手了。她的计划天衣无缝,抱着孩子离开,无声无息。
只是,由于自己的突然出现,导致她的行动失败,所以她马上又溜回病房,换下那身护士装,故意扮成一副无辜的样子,想要令自己卸下防备,好方便她伺机杀了自己。
这个女人,究竟是多么可怕,才会有这么缜密的心思,这么恶毒的想法。
悄悄回过头,眼见着战行川的眼睛里流泻|出了一抹杀意,虞幼薇惴惴不安的心情总算变得轻松了一些。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允许身边的人对他有任何的背叛行为,刁冉冉伤害了他,就是一种严重的背叛,他绝对不会纵容。
与此同时,她也不禁想到,如果将來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那时候的他又会如何……他将会怎么样对付自己呢……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不知不觉中,虞幼薇打了个冷颤。
“你冷吗,”
凝视着她纤细的背影,战行川不解地问道。
虞幼薇急急转身,摇头道:“不,我不冷,我只是害怕……一个和你亲近的人想要伤害你,实在是太易如反掌了。行川,若不是你福大命大,我可能就要永远地失去你了。不,不只是我,还有我们的宝宝……你要记得,无论何时何地,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两个都是最爱你的人……”
一边说着,她一边落下大颗的眼泪,然后伏在他的身边,把脸贴在战行川的手臂上。
他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抚摸了几下虞幼薇的发丝,喟叹一声,沒有说话。
此刻,战行川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既想要让刁冉冉付出应有的代价,让她知道,她伤了不该伤的人,就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却又忍不住想到,若非自己算计在前,她也不会那么丧失理智。
两种想法,不停地在心里拔河,他想要原谅,但也咽不下这口气。
毕竟相识多年,虞幼薇又何尝不了解战行川的性格,他的残酷冷漠只是外在,只是一种用來自我保护,自我封闭的手段而已,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比任何人都要炽|热,都要激情,都要不顾一切,也都要脆弱。
她正是抓|住了他的这一点,才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她绝对不允许他的这一面展示在其他女人的面前。
虞幼薇咬着嘴唇,脑子里快速地思考了一番,立刻有了办法。
她伏在战行川的手边,圆睁着眼睛,轻声问道:“你知道吗,在你生死未卜,还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那女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找别的男人去营救她了。明明是她伤人在前,可她却摆出一副被迫害的样子,好像一个被巫婆诅咒的公主,等待着她的王子去吻醒她一样。”
虞幼薇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來轻描淡写似的,不带任何情绪。
可是,她更清楚,她越是这样,战行川就会越愤怒。
果然如此,他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紊乱了,很重,每一下似乎都裹挟着怒意一样。
“是谁,”
他倒要听听,是谁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插手这件事。
“还能有谁啊,自然是她的前未婚夫了呗,别说,这两个人还真长情,明明婚约早就解了,可有事还能相互帮忙,都让人怀疑男女之间是否真的有纯友谊了。”
虞幼薇的嘴角向上|翘|起,表情不明地说道。
她知道,自己不能太早地暴露情绪,先看看战行川的反应再说。
她赌赢了,战行川已经气得躺在病床|上微微颤抖了起來,他的手握成拳,声音沙哑,从牙缝里挤出來几个字:“我就知道是他。”
这句话的意义有很多,其中之一,说明他并不惊讶乔思捷会出面帮助刁冉冉。
“是啊,就是乔家老大。”
虞幼薇点头,又确定了一遍。
“既然她以为找到了靠山,那么,就让她试试,看看是她新找的靠山强大,还是我强大。”
战行川暗自下了决定,他想,无论如何,他都要向刁冉冉证明,只有他才是首屈一指的,只有他才配主宰她的生命和一切,只有他,再沒有第二个。他会用事实來告诉她,她错了。
“我还有多久出院,”
他忽然转换了话題,出声问道。
虞幼薇一愣,还是诚实地回答道:“至少还有半个月。”
半个月都是最好的情况,换做一般人,可能还要再住至少一个月。
战行川“嗯”了一声,想了想,又吩咐道:“明天上午,帮我通知战氏的律师团來一趟,我准备正式起诉。”
一听这话,虞幼薇简直大喜过望。
她强忍着心头的悸动,又有些难以置信似的,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这是要……”
战行川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既然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她都已经能把那么长的一把刀往我的身体里扎,我为什么又不能送她去监狱里好好地反思一下。”
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心头沒來由地忽然滑过一丝异样。
但是,那种感觉太浅太淡了,可他此刻被触动的愤怒一比,就根本显示不出來了,而且來得快也去得快,一闪而逝,战行川根本就沒有抓到它。
人生在世,就是这样,不能行差踏错一步,错了一步,可能就会让人生的整个轨道,彻底偏离本來的样子。
然而,世间也从來沒有后悔药……
得知战行川并不接受庭外和解和经济赔偿,反而要执意走法律途径,按照法律流程,以故意伤害罪來起诉自己,刁冉冉其实并不太吃惊。
倒是外人震惊不已,都觉得虽然刁冉冉做得过分,可战行川竟然起诉自己的妻子,也着实是真的打算恩断义绝了。
孔妙妙去求过他,她支开虞幼薇,几乎要给战行川跪下,请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是看在刚出生的战睿珏的面上,也不要对刁冉冉如此赶尽杀绝。
“她的娘家倒了,要是她再被判刑,她的一辈子就真的毁了。我知道,你一定是许诺了虞幼薇什么,就算你真的喜欢她,大不了你给她钱,给她宠爱,以后你就算带着她招摇过市,我也不冷嘲热讽了。只求你给冉冉一条活路吧,她在家带孩子,也不会管你们的。人家不是说,女人有了孩子,就不怎么在乎丈夫了……”
孔妙妙声泪俱下,希望改变战行川的主意。
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冷笑:“是啊,是不在乎丈夫了,都可以刀剑相向了。你不要再劝我了,这件事和别人沒有关系,单纯是我自己太生气而已,我想给自己肚子上这一刀要个说法,这不过分吧,”
孔妙妙顿时说不出话來,她想,完了,这一次是神仙也救不了刁冉冉了……
战行川坐在轮椅上,面朝着高级病房的落地窗,看向窗外。
或许,他们的夫妻情分本來就是偷來的,他硬要从月老的手里扯过那条绑姻缘的红线,而现在,线断了。
第九十二章 扒皮战行川
刁冉冉坐完了月子的那一天,证明距离她的取保候审期也过去了一小半。
乔思捷帮她找來的律师告诉她,目前的情况,对她很不利,有人证,有物证,还有她自己当初亲口承认的笔录,如果上庭,她很有可能被判刑。
“现在,关于本案,比较现实的打法就是集中在‘故意伤人’上面來打,要是对方一口认定你的动机是‘故意杀人’,结果是‘杀人未遂’的话,量刑可能就比较重。”
两个律师按照乔思捷的要求,每隔两天过來见一面刁冉冉,和她多做交流,提前做好上庭的准备。
不过,令他们感到十分无奈的是,这位当事人好像一直都是持有无所谓的态度。虽然每一次都对他们客客气气,提前准备好咖啡或者茶水,也耐心专注地听自己说话,可每次她都并不说什么,问她有什么想法,她也沒说出过任何想法。
他们从业十几年,都是专业律师,接过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案子,当事人无论是原告还是被告,都是对案件十分关注的,想要打赢,想要尽量脱身。
但眼前的这一位却不是。
他们甚至感觉,她已经随时准备去坐牢了,不惧怕,也不担心。
这种无欲无求的客户最难伺候,偏偏,乔思捷还关心得很,几乎每天都会打來电话询问,倒是比刁冉冉本人对案子上心多了。
“刁小姐,请您仔细想想,在婚后,战行川有沒有对您施加过家庭暴力,家庭暴力的概念不只是包括肉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言语上的。”
其中一个律师循循善诱,想要多挖掘一些对被告有利的证据,以便上庭辩护。
刁冉冉有些茫然,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如果身为丈夫一直在婚后虐|待妻子,那么妻子有一天无法承受这种暴力虐|待,奋起反抗,法官是要考虑一下具体量刑的。”
另一个律师耐心地解释着。
刁冉冉恍然大悟,但她想了一下,除了最后那段时间,战行川囚禁她,他似乎也沒有对她怎么样。
“囚禁,能证明你是失去自由活动的权利了吗,”
她思考了一下,反问道:“他拿走我的手机,并且不允许我随便出门,出门必须跟着保姆,算吗,”
坦白说,这不算,毕竟,这些事情都可以归结为一个紧张的丈夫在关心待产的妻子,不想她发生意外,让孩子有事。是囚禁还是关心,实在难以界定。
接下來,两个律师又问了十几个问題,把刁冉冉问得有些烦躁,却沒有什么更多的收获。
她有些头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子坐得不是很好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现在似乎很容易疲惫,而且浑身总是发冷,穿再多也沒有用。刁冉冉上网查过,这是女人气血不足的表现,因为缺血,所以体内的供血不足,导致脑部容易缺乏动力,机体也不那么灵活健康。
虽然她每天都会吃上一小锅炖品,不过食补的效果却有些缓慢,而药补却终究会有三分毒性,她拒绝了吃药。
“既然这样,你多休息,我们改天再來。”
终于送走了两个律师,刁冉冉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蜷缩在沙发上发呆。
他真的要起诉自己了……不管是虞幼薇撺掇的,还是他自己的意思,他终于还是这么做了。其实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这就是他的性格,睚眦必报,犯我者亡,从她得知他沒有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要么杀死他,要么接受他的回击。
既然他沒死,那么他回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当晚,乔思捷又來了,他大概是听了律师的汇报,也觉得刁冉冉的未來堪忧。主要是她的认罪态度太好了,恨不得拍着胸口说“我有罪”,他和律师只希望法官将來在量刑的时候,考虑一下她的态度,予以一些宽大处理。
“送你的,一套全集,一台单反,沒事的时候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他买了一套她喜欢的剧集的全套正版dvd,还有一台功能相对简单,也好上手的单反,希望她找点儿事情做,不要太无聊。
“能带进监狱去吗,”
看着桌上的相机,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冉冉,你现在的心态不好。”
乔思捷坦白地说道。
她伸手取过相机,打开镜头盖,对准乔思捷,口中说道:“你笑一下。”
他哪里笑得出來,摇头拒绝。
见他不配合,刁冉冉也不强求,把相机抱在怀里,笑了笑,对他说道:“不拍人,拍静物也可以,拍动物也可以。等我学会了,说不定你们还要來求我拍呢。”
她以前在纽约读书,也曾在无聊的时候,出门用拍立得乱拍一气,拍立得的相纸不便宜,她纯属是在烧钱玩,一沓相纸也不一定能拍出一张好看的照片。
“好,那我肯定來求你。”
乔思捷查看了一圈,确定她这些天调理得还可以,交代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他也要避嫌,其实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很多,就连乔凛都在饭桌上提醒了他几句,要不是如今家里的大事小情都要靠他做主,乔凛夫妇身体不好,也要仰仗着这个儿子,恐怕早就出面干预,不许他多管闲事了。
刁冉冉岂会不知道乔思捷的为难,特地亲自出门送他,告诉他自己很好,如果他忙,就不用经常过來了,等去办理候审期结束的手续那天,再一起在市局门口碰头即可。
“冉冉,你这是在赶我吗,”
他有些痛苦,分明体会到了她的疏远。
“不,是我现在和谁走得近,谁就倒霉。我知道你是真心帮我,可我也不想害人。你不要太担心我,我的积蓄还有一些,幸好警察沒有因为我伤人,就把我的银行账户给冻结了,要不然我才是真的惨。打官司的费用,你千万不要帮我出,要不然,我会觉得自己生不如死。”
说完,刁冉冉拿出手机,询问他的账号。
乔思捷挣扎了一下,还是报给她,他知道,要不然她是不会同意的,甚至可能不许自己再管她的事情了。
见他顺从,她很高兴地笑了,把截止到目前的各项费用都一并转给了他,是她预估的数额,可能略有出入,但是差别不大。
“为了以防万一,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把剩下的钱一并都交给你帮我打理。这样的话,将來我出來的时候,也不至于身无分文。”
刁冉冉也想了很多,这些天她闷在家里,除了上上网,也就是思考这些有用沒用的事情了。
乔思捷承认自己有些阿q精神,有些不好的事情,他不愿意早早去想,能避开就避开,他真的不愿意去想象,有一天她被带走的场景。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现在想的是,趁着还有时间,再去活动一下,疏通打点,无论做什么,也好过坐以待毙。
刁冉冉送走了他,继续摆|弄起乔思捷送给她的碟片和相机來。
战行川出院的那天,吸引了大批的记者前來医院围追堵截,有财经记者,还有娱乐记者,好像他已经不再是个单纯的生意人,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娱乐圈一样,一举一动都能吸引无数人的注意。
他出院就意味着身体已经恢复到了一定程度,所以,记者们最为关心的就是,他何时回公司重掌大权,何时正式起诉他的妻子刁冉冉。
在战行川住院的这段期间,一直是孔妙妙暂为打理公司,容谦偶尔也会來帮帮忙,不过不参与公司内部要务的决策。
现在他已经出院,孔妙妙夫妇顿时觉得轻松多了。
“无可奉告。”
战行川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堵在门口的大批记者,很酷地坐上车,离开了医院。
他的拒不回答沒有在网上引起任何的批评,反而被很多女性粉丝夸赞为“好帅”、“有个性”、“真男人”之类的,并且纷纷留言,让他一定不要妥协,诉诸法律,为自己讨回公道。
相比之下,一直沒有发声的刁冉冉显得罪大恶极多了。
不过,差不多就在战行川出院的当天,网上出现了几个从來沒有见过的小号,开始扒皮战行川的起家之路,从他读书的时候开始详细地扒,只阐述事实,不添加评论,当然,在这个过程里,自然也提到了虞幼薇,但是沒有出现人名,而且篇幅并不多,称呼她为“神秘的y小姐”,只有寥寥几句,说她是战行川的初恋情人,强|奸一事沒有提及。
这几个小号很快被人举报,账号被冻结,微博也被删除。
不过,信息时代,总有人眼疾手快,截图或者右键保存,所以,那篇长微博还是传得很快。
长微博里有说到了,当初,战行川为了能够拿到战氏的执掌权,联合公司的几位重量级高层,玩了一出现代的“玄武门之变”,只不过逼的是自己的亲爹而已。在架空了战励旸之后不久,他便和妻子一起移民,正式把公司交给了这个唯一的儿子,而他当时的年纪,距离退休还远得很。
此外,这篇微博还用很长的篇幅分析了已经破产的刁氏的前世今生,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一个意思:刁氏本來是不会破产得这么快的,一定是有人从中捣鬼。虽然沒有明说,可箭头直指战行川。
第九十三章 正式起诉
普通大众对于所谓的豪门之家,都有一种相当程度的好奇和意|淫,所以,这几个小号一经问世,虽然毫无名气,毫无粉丝经济,但由于这篇似真非假的扒皮长微博,竟然也一下子火了起來。
虽然原账号被冻结,原微博也被删除,但是已经有很多人保留了截图和文字,几经复制转发,阅读次数也达到了数百万,传播速度令人十分吃惊。
不管怎么说,它的横空出世,令原本看起來完美无缺的战行川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阴影。
有些网友的评论让人玩味,说是这种家庭背景出身的男人,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何况他在商场上的口碑也不怎么好,往往将对手赶尽杀绝,不留情面。
还有些网友揪着刁家的破产死死不放,想要进一步挖掘出來,这件事到底和战行川有沒有关系,是不是他暗中一手策划的,趁机让丈人家一败涂地,以防止妻子在自己面前掌握话语权,和他提什么夫妻平等。
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甚至跑到刁冉冉的个人页面,问她,是不是她花钱雇的水军,又或者干脆就是她亲自上阵,爆出黑料,借机会抹黑战行川,为自己洗白。
对此,刁冉冉感到极为无奈。
她现在别说在网上开小号,装精分,就是回一条生活中的微信都觉得麻烦,好多不熟的朋友纷纷跑來留言,她也只是看看而已,一律懒得回复。
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她只是摆|弄相机,在网上搜了一些自学摄影的教程,琢磨,练习,思考,渐渐地也摸索到了一些门道。
沒有模特,所以,刁冉冉就拍一拍家里的小摆设,或者栽种的花草,倒也很有些小情趣所在。
作为当事人,战行川自然也看到了网上的那些东西,他看完之后,骂了一句“胡说八道”,然后想也不想,拨通了刁冉冉的手机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久久地拿着手机,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铃声断了。
她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两秒钟后,铃声又响起來了。
尖锐的铃声在房间里响个不停,一遍又一遍。
刁冉冉知道,做缩头乌龟沒有用,所以,在不知道是他打來的第几遍电话的时候,她还是硬着头皮接起來了。
这是实情发生以后这么久以來,两个人第一次正面接触。
她也知道,不久以前,她的代理律师前去拜访战行川,希望能够和他达成庭外和解,主动提出赔偿,结果反而被他给赶出來了,很是狼狈。
所以,刁冉冉也不是很清楚,战行川现在打來电话,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他愤怒的声音已经传了过來。
虽然不是面对面,不过,从这个语气里,刁冉冉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來,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因为她见过,并不陌生。
“你以为找几个人在网上朝我泼脏水,就能扭转局势吗,我告诉你,刁冉冉,你别再打这种小算盘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都替你脸红。你不是有本事拿刀刺我吗,來啊。你是知道在哪里能见到我的,你倒是再带一把刀过來啊。又何必弄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叫人不齿。”
一接通,战行川劈头盖脸就开始吼了。
刁冉冉不得不把手机拿开一些,以免耳膜被震破了。
如果是以前,她会觉得被人冤枉很愤慨,想也不想就要马上辩白,自证清白。但是现在,她的心境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所以,她一直沒有吭声,等着战行川说完。
他吼了半天,都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也不禁有些泄气,有些疑惑,到底接电话的人是不是刁冉冉,从始至终,她都沒有出声,难道自己找错人了,。
等了几秒钟,见战行川不说了,刁冉冉才出声说道:“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找人做的,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而且我也是刚刚才看见的。”
就这么一句,说完就完事,不管他信不信,爱信就信,不信拉倒。
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只要他不信,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心都挖出來,捧在手上,递给他去看,甚至求他去相信自己沒有撒谎。
一腔热血,最后只剩下满地鸡毛。
刁冉冉的态度和话语,让战行川有些意料之外,他倒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不相信她居然会这么镇定。
果然,这女人一定是有了新的靠山,要不然,她怎么会毫不慌张,居然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谁借给她的胆子,反了天了。
战行川冷笑一声,步步紧逼:“贼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偷东西。你又怎么会承认这是你做的,”
刁冉冉一顿,沒有想到,自己在他的口中竟然和贼变成了同一种待遇,她怔了怔,脱口道:“随你怎么想了。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这一次,换他愣怔了。
战行川本以为,当他骂完刁冉冉之后,她会主动來求自己,不要起诉,不要开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千万要给她一条活路。
但她并沒有。
她好像比自己还着急要挂断电话似的。
“我是來告诉你,我准备公事公办,不会因为你是我法律上的妻子,就放弃追究责任的权利,我会走正常的法律诉讼程序。”
“哦。”
刁冉冉应了一声:“除了这个,沒事的话,我就挂了。”
等了几秒钟,见他沒有再说话,她就真的按下了挂断键。
战行川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被气得当时说不出话來,等他好不容易反应过來,刁冉冉已经把电话挂了,手机里传來一阵系统忙音。
他恨不得砸了电话,一挥手,腹部有些隐隐作痛,想到可能会牵动伤口,战行川急忙放下手臂。
这一次他从死神手中挣脱出來,不得不说,运气也占了很大的因素。刁冉冉毕竟不是一个专业的杀手,她虽然手里有刀,不过一刀下去,角度和位置都沒有那么精准,要是再偏几公分,就有可能要命了。
一想到自己居然差一点儿就死在她的手里,战行川就忍不住生气,愤怒,不甘,整个人都变得快要失去理智。
若她肯乖顺一些,听话一些,事情绝对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真是该死的,该死的女人。
她必须受到一些教训。要不然,她会更加的无法无天。
战行川又拿起刚刚被自己丢开的手机,又拨通电话,把他的律师叫來,决定正式将诉讼提上日程,越快越好,最好连一分钟都不要耽搁。
面对战行川的指责,刁冉冉其实心头也有些惴惴不安,她自问无愧于心,可是网上的那几个小号,分明又是有人故意为之,她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
可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來路,她完全一无所知。
一直到律擎宇得意洋洋地主动來联系她,她才明白过來,居然是他在用这种办法來帮她出气。
“反正我的包装团队里面,有好几个企宣,她们平时专门给明星写软文和通告的,对这一套很熟。捧人也好,黑人也好,在娱乐圈里都是一个路数下來,写几篇稿子根本不费劲儿。”
律擎宇似乎很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得意,跑到刁冉冉的面前來邀功。
他之前联系过她几次,可她从來不回复他的信息,更不要说接听电话了。律擎宇实在气不过,知道自己要是不做出來一点儿什么令她刮目相看的事情,刁冉冉是不会理会自己的。
想來想去,这就是他想的办法,在网上扒一下战行川的画皮,这个伪君子,奸商,居然还靠有几个臭钱吸引了那么多的无知女人。
而且,让律擎宇更生气的是,论财富,论外形,律擎寰一点儿都不输给战行川,然而就是因为行|事太过低调,所以人气比他差了一大截,真是沒有天理。
“我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是你这么做,真的沒有必要,而且很令我为难。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是我授意的那几个小号,我回应也不是,不回应也不是,我骑虎难下。”
刁冉冉感到十分的头痛,律擎宇太冲动了,也太小孩儿性格了。她和战行川之间的爱恨情仇,根本不是靠着网上的几个热门话題和转发评论量就能化解的,那些累积在一起的孽缘就好像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无法消弭。
“沉默就是最好的应对办法,丹尼尔教给我的。在娱乐圈,最紧要的是脸皮厚和沉住气,只要熬过三天,什么事情都能过去。相信我,我们都沒有那么重要,对别人來说。”
对于这些,显然律擎宇很有发言权。
他现在越來越红,也越來越在这个行业里如鱼得水,就连被公司安排不得不和江菡龄一起捆绑宣传,被设计成cp來炒作,如今的律擎宇也不怎么抗拒了,反正,只要能吸金,吸粉,他何乐而不为。
“对了,我和我哥都想见你。我们听说你回家了,能不能去看看你,我哥说,他以前还在你家住过好多天,挺怀念的。”
说到这里,律擎宇更來气,凭什么他就沒有这种待遇啊。
第九十四章 贵人,从天而降
之前律擎寰使用美男计,在宝姨面前大献殷勤,以家中装修为借口,跑到刁冉冉的家里蹭住了好几天。这件事,他后來有一次说漏了嘴,被律擎宇知道了,令他很是嫉妒。
所以,他一直也很想去看看,心里有一种不能落于人后的感觉。
如今的刁冉冉哪里会有待客的心思,她恨不得死宅在家,闭门谢客,最好每一天连多余的一句废话都不要说才好。不过,考虑到她有些话必须要当面和律擎宇说清楚,以免他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想了想,她还是同意了。
“好,你们两个一起过來吧,等有时间的时候……”
沒想到,律擎宇立即打断了刁冉冉:“也别等了,就今晚,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好像生怕她又会反悔一样。
刁冉冉无奈,只好去告诉保姆,今晚有客人会來,请她增加几道拿手菜,她要招待朋友。
然后,她又去酒柜里挑了一瓶很不错的红酒,准备给他们二人尝一尝,这是刁成羲前些年收藏的酒,据说是花高价买回來的。不过,他恐怕已经忘到脑后了,他本來也不经常回來,偶尔回來一次也是匆匆离开,很少在这里过夜。
距离他们到來,还有几个小时,刁冉冉想了想,找出一双轻便的鞋子,准备去买两束鲜花,简单布置一下餐厅和客厅,增加一些生气。
她记得出门左拐,走路大概十多分钟,就有一家花店,好久沒有去过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试试运气。
拿上手机、钥匙和钱包,刁冉冉告诉保姆一声,就出了门。
这还是她坐完月子之后第一次出门,在家里憋了好多天,走出家门,刁冉冉才发现外面有多么的热闹,虽然空气比不了乡下那么新鲜,但也比家里强多了,主要是看着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她有一种真切地在活着的感觉,而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走走停停,十分后悔沒有把相机带出來。
她甚至觉得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拍一拍,完全不用那么多的技巧,就把事物最本來的样子给拍出來,就足够很美。
刁冉冉走过一个路口,发现一个高大的灰发男人正在用一个自拍杆在不停地拗造型,可惜好像无论他怎么扭动,都不是很满意似的,按下快门,再拿到眼前看看,仍旧不满意,再拍。
她笑笑,看來自拍神器已经风靡全世界,无论男女老幼,都是杆不离手。
因为这个外国人打扮得很潮,所以刁冉冉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才走进路口旁边的那家鲜花店。
等她买完了花,抱着一束红色剑兰和一束白色紫罗兰走出來的时候,发现那个男人居然还在拍照,他身后的背景看起來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拍了这么久还是不满意。
“需要帮忙吗,”
刁冉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龟毛的男人,比女人自拍起來还疯狂,所以路过的时候,她主动问了一句。
“我只是想要一张看起來满意的照片,但是似乎很难。”
他有些沮丧地收回了自拍杆,掀起眼皮,看了看她。
因为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所以,刁冉冉能够轻而易举地看清楚他的脸,这是个皮肤比大多数女人还要好的男人,白|皙而且细腻,沒有明显的毛孔以及其他任何瑕疵,嘴唇柔软,浅灰色的头发干净,而且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忧郁清冷的甜味儿。
像一阵绿色的风。
她吸了一口气,哦,是大名鼎鼎的“尼罗河花园”,这支香水太有名了,有名到任何一个调香师闭着眼睛都会对它如数家珍,就连她这个外行都对它知晓一二。
在刁冉冉打量着对方的时候,其实他也在暗暗地打量着她。
听说,这个女人最近遇到麻烦了。
乔瑞秋告诉他,她准备把未來五年内所有她亲手调制的香水的专利权都送给他,唯一的一个条件是,他需要帮她把她的妹妹从中海救出來,无论用什么方法,合法的,不合法的,正义的,邪恶的,她不管。
他认定她是个天才,哪怕五年内她只鼓捣出一款香水,也一定会卖到全球断货,他稳赚不赔。
不过,波尼·克尔斯还是亲自來了一趟中海,他想要把整件事情弄清楚,看看自己即将要救的人,是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好像弄错了,不是一脸横肉的暴力女,而只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一件姜黄色的薄罩衫,白色牛仔短裤,手里还抱着两束鲜花,站在他的面前,问他要不要帮忙。
虽然她看起來和乔瑞秋一模一样,但是两个人最大的不同,还是在眼神上。
“我來试试。”
刁冉冉本着做一个良好市民的宗旨,主动提出帮忙。身为中海人,面对远道而來的外国友人,总要给人家留下好印象才好。
她左右看了看,把花束放在路边,然后接过他手里的手机,调整了一下焦距、色温和亮度。
最近刁冉冉用乔思捷送给她的那部单反认真地练习,对构图和光线愈发熟悉,此刻用起手机來同样得心应手,而且她发现,欧美人在拍照方面具有太多的先天优势,比如五官深邃,轮廓清晰,身材分明,等等,简直就是得天独厚。
她一口气拍了好多张,完全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在家里每天对着个保姆,想找个模特都沒有,她已经拍了一周的花花草草,还是拍人比较有成就感。
“那个,不好意思,好像拍太久了,希望你喜欢。”
等到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摆造型已经摆到腿抽筋,刁冉冉才一脸抱歉地把手机塞给他,然后拿起自己的花,逃命一样跑走了。
波尼·克尔斯拿起手机,把刚才拍的那几十张照片逐一看了一遍,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拍得还行。
他从中选了几张比较喜欢的,发给阿曼达,让她拿去放在自己的个人时尚网站上。
真有趣,她刚刚拍了自己那么久,居然都沒有认出來他是谁。这说明,她的确就不是真的刁冉冉,因为她对时尚界的这位神童级大师,很沒有认知。不,应该说是完全不认识吧。
一想到自己竟然被这样漠视,前所未有,波尼·克尔斯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感觉。
然后,他随手抓起被丢在一旁的自拍杆,朝路口另一侧招招手,一辆全黑的加长林肯缓缓驶來,司机下车,拉开车门,一脸恭敬地请波尼·克尔斯上车。
“多谢。还有,你可以告诉李太太了,我这就去见她。但愿中海的路况不会太堵,我还要去换衣服,千万不要迟到才好。”
说完,他动作绅士地坐上了车子。
司机上车之后,先打了个电话,告知李太太,波尼·克尔斯已经答应出席她的私人派对。
手机那端顿时传來了几个女人的尖叫声,能请來这位时尚教父,这算是天大的荣幸,要知道,能够和他单独说上几分钟的话,都已经不知道会令圈子里的多少人为之疯狂,更何况是他出席某位官太太的私人晚宴。
而这位李太太的身世背景同样不简单,她的丈夫位高权重,她自己的亲弟弟也是最高法院的院长,整个家族遍布最高等级的公检法系统。
只要有她出面,别说是刁冉冉这种级别的小案件,就算是再严重一些的,也未必沒有转圜的余地。
一直到此刻,波尼·克尔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女人居然真的想要杀死自己的丈夫,她看起來似乎连杀死一条鱼都不敢,却敢杀人。
但愿,解决了这件事以后,乔瑞秋可以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又再一次地愉悦起來,只要他稍微展现一下魅力,哄得那些中年女性团团转,这个案子想必一定会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对一切恍然未觉的刁冉冉抱着鲜花走回了家,她把花束分别放进两个花瓶里,修剪了一下,然后上楼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稍稍修饰了一下自己,以免看起來太憔悴。
等忙完这一切,时间也差不多了。
刁冉冉拿起手机,果然,几分钟以前,律擎宇给她发來微信,说他们准备出发了,半小时以后大概会到。
她随手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表示知道了。
律擎宇拿起手机看了看,有些烦躁地看向车外,这个路口的信号灯太长,红灯足有半分钟还沒有变成绿色,他着急了。
正在开着车的律擎寰看了他一眼,沒有说话。
“你说怎么办,姓战的孙子还真的要起诉,你看见新闻沒有,怎么沒一刀捅死他呢,畜生。”
律擎宇骂了一句,狠狠砸了两下车窗,后面紧跟着一溜儿脏话,非常难听。
律擎寰伸手拿了一瓶矿泉水,丢到他的怀中:“去漱漱口,嘴巴真脏,艺人的形象难道不应该小心呵护吗,”
他气得恨不得直接把这瓶矿泉水丢出窗外,想一想又忍住了。
“不过,你找人弄的那几个小号还挺给力的。”
律擎寰眼看着前方变为绿灯,发动起车子,嘴角一抿,含笑说道。
第九十五章 兴师问罪
果然,知弟莫若兄,两个人毕竟是双胞胎,在很多事情上,不需要说明,也能做到心有灵犀。
律擎寰怎么会不了解律擎宇的性格,他从小就是偷着坏,蔫坏蔫坏的,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从幼儿园时期就是这样,偏偏长了一张令老中青幼的雌性生物都无法抵抗魅力的脸蛋儿,所以做尽了坏事,也依旧是女人们眼里的宠儿。
在网上找水军这种事,也就只有他想做,能做,敢做了。
“哼,多谢夸奖……”律擎宇也有些尴尬,抬起手來摸了摸鼻子,佯装看向窗外,哼道:“你也是,就这么袖手旁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那么细皮嫩|肉的,真要是去坐牢,还不被那些狱霸欺负死了,我跟你说,女人要是搞起女人來,花样儿也多呢……”
律擎宇喋喋不休,吵得律擎寰有些头痛,他忍了片刻,见他还是不住口地说个沒完,而且越说越下|流,顿时气得打断他:“闭嘴。我在开车。”
见他真的发火,律擎宇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不吭声了。
拐过一条街,人少了一些,车也少了一些,律擎寰渐渐地平复了下來,轻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袖手旁观,我只是沒有着急先做什么罢了。这种关键时刻,还摸不清双方的情况,胡乱插手,可能是要坏事的。你的做法虽然解气,但也有可能把战行川的火给勾起來,让他下不來台,为了面子,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听他这么一分析,律擎宇也有些后悔了。
是啊,把他的画皮扒下來,挖出那些不为人知的黑历史,可能单单只是解气而已。可是,等心里爽了一下之后,接下來又该怎么办呢,不能不考虑。
这么一看,自己还是有点儿冲动,有点儿孩子气了。
“怪不得她不高兴,我还气得要死,觉得她是拿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律擎宇摘下头顶的棒球帽,在脸旁边扇了几下风,有些郁闷地说道。
本來,他还觉得刁冉冉有些不识好歹呢。现在看來,是自己有些莽撞,但愿不要给她增添什么麻烦才好。
两个人沒再说什么,一路沉默着,前往刁家。
因为之前在刁冉冉的娘家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律擎寰显得有些熟门熟路,第一次來的律擎宇就有些好奇了,从车子拐进这条路之后,他就开始东看西看,一副颇为好奇的样子。
知道他们要來,刁冉冉已经提前等候了,一直在客厅里等着,听见车响,她就直接推门走出來了。
律擎寰把车子停好,然后拿上事先买好的礼物,,一盒限量马卡龙和一瓶香槟,十分绅士地走下车,律擎宇也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手插兜,一手推门,头顶的棒球帽还歪扣着,看上去无比的玩世不恭,邪痞邪痞的,一反之前的小嫩|肉风格,貌似最近的他有些改路线,但依旧人气不减。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來,不得不说,这画面看起來还真的很养眼。
刁冉冉眯着眼睛,抱着纯欣赏的态度多看了几眼,珍惜生命,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这么肆无忌惮地看帅哥了,能看一眼是一眼。
而且,今天还真的是她的幸运日,刚才出去买花,看见了一个国外帅哥,这会儿又一口气來了两个。
“谢谢礼物,却之不恭。”
律擎寰进门之后,把礼物交给保姆,刁冉冉亲自帮他们拿拖鞋,口中道谢。
律擎宇嚼着口香糖,把四周打量了一圈,哼道:“你家老头子把家装修得可真浮夸,我看都恨不得用金箔來糊墙了吧。”
律擎寰低声呵斥了一句,示意他不要废话,马上换鞋。
刁冉冉笑了笑,嘴角扬起:“房子是十年前装修过的,是有一些不流行了,那几年大概比较流行这种风格吧。要是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人重新设计一下,前提是……”
她伸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淡淡道:“……是我以后还有钱,还有时间。”
意思很明显,她怕自己人财两失。
这句话听起來,带着一些莫名的伤感,律擎宇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带着一丝后悔。
好在,刁冉冉似乎沒有被这段小插曲影响到心情,她带着第一次來家里的律擎宇四处走走看看,还特地带他去小花园转了一圈,里面有她上周栽种的一些小青菜,已经破土,嫩绿的小芽相当喜人。
“听人说,这种菜很容易活,撒下种子,几乎不用管,也能长出一大|片,要是人也这么坚强就好了,在哪里都能活,还活得不错。”
她希望自己能够亲口吃到自己种的这些菜,还不知道具体的开庭的日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人带走,送到看守所之类的,她不是很懂法律,相信她还能住在家里,乔思捷也帮她出了不少的力气。要是沒钱沒背景,犯了这么大的事,还想这么的自由,几乎是不可能的。
律擎宇看着那些绿芽,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大概看了一遍,我们去吃饭吧,边吃边说。”
刁冉冉打起精神,带他走向餐厅。
律擎寰正站在一旁打电话,神情严肃,不知道在和谁通话,但是一见到他们两个回來了,很快就收声了。
“吃饭了。”
律擎宇喊了一声,坐了下來。
刁冉冉提着冰桶过來,她算着时间,提前把酒稍微冰了一下,此刻口感最好。
乔思捷找來的保姆手艺不错,居然也会做西餐,就连一向对食物比较挑剔的律擎宇也对牛排赞不绝口,食指大动。
律擎寰沒怎么吃,象征性地尝了一下,然后只是慢慢地品尝着酒,确实是好酒。
“我沒想过你们会來看我,其实,我很开心,我一直以为,当我落魄的时候,不会有人想要再接近我,沒想到,反而是你们两个人,真是让人意料之外……刁家现在是完了,我也完了……但我不觉得丢人,就是有一点儿遗憾……”
将近一年沒有喝酒,刁冉冉显然有些不胜酒力,她喝了一小杯红酒,脸颊酡|红,眼神也略显迷乱。
不过,她的语气是真诚的。
律擎寰站起來,径直走向厨房,再出來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条浸过冷水的毛巾。
他走到刁冉冉的面前,一把把毛巾按在她的脸上,让她恢复清醒,顺便夺走了她的酒杯,不许她再喝了,以免她喝多伤身,伤神。
“沒有什么遗憾的,每个人,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气数,气数尽了,谁也沒有办法力挽狂澜。”
律擎寰沉声说道,然后把她脸上的毛巾扯了下來。
果然,这一次刁冉冉看起來好多了。
她有些尴尬,伸手捂了一下眼睛,闷闷地说道:“抱歉,我好像太久沒喝过酒了,一杯下肚,就有些说胡话了。不好意思,你快坐下吧。”
话音刚落,刁冉冉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她正好有些羞惭,于是立即起身,去接听电话,暂时避开一下律擎寰和律擎宇,以免让他们察觉到自己的窘态。
电话是战行川打來的。
他又來干嘛,这是刁冉冉的第一个反应。
她忍着,还是接了,有客人在,她不想让手机一遍遍响。
“什么事,”
她沒拐弯抹角,拿起电话就问了一句。
“别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我已经查到了,在网上散布那些乱七八糟信息的人,就是嘉皇娱乐的工作人员。刁冉冉,算你狠,居然以为找上姓律的就能高枕无忧了。告诉你,你做梦。”
战行川的人效率也很高,在封号和删帖之后不久,就调查清楚了信息的发布源头,锁定了那几个小号背后的人。
当得知是律擎寰手下做的,还有可能和律擎宇沾边之后,战行川简直要气炸了。
好啊,有乔思捷给你打头阵,摇旗呐喊,在明面上吸引火力,还有两个暗地里使劲儿,往我身上泼脏水,捅刀子,你还真是有本事啊,一口气找了三个。
他又气又妒,所以忍不住马上过來兴师问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别的事吗,”
刁冉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不想和他纠缠下去,而且,她现在还多了一个心眼儿,谁知道战行川和她通话的时候,有沒有偷偷录音,或者让律师在一旁听着,要是自己说错一个字,就有可能带來意想不到的麻烦。
所以,她能不说就不说,多一句也不想说。
见她居然又想挂自己的电话,战行川气得都站起來了,一手撑在办公桌上,全身发抖,刀口都在隐隐作痛。
两人正僵持着,律擎宇再一次吊儿郎当地走过來,大喇喇地高声问道:“你跟谁打电话呢,吃不吃饭了,牛排都凉了。”
战行川的耳朵奇尖无比,竟然一下子听见了。
“谁在和你说话,你在哪里,刁冉冉,我们还沒离婚呢。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把奸|夫往家里领了。你真是不知廉耻。”
一口气吼完,他摔了手机,拿起桌上的钥匙,冲出门去。
第九十六章 不配和我打架
刁冉冉显然被吼得有些愣怔,等她反应过來,那边已经沒有战行川的声音了,通话已经结束。
同样地,她也明白了,战行川又疯了。
可恶,他凭什么把她的朋友称呼为“奸|夫”。他们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吃顿家常饭,居然在他的口中如此不堪。更不要说,家里还有保姆在,何况,她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刚坐完月子沒几天就和男人在娘家淫|乱。
偏偏他根本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刁冉冉气得咬着嘴唇,强忍着满心的愤慨。
见她站在原地,律擎宇走过來,皱着眉头看了看她手里握着的手机,沒有好气地问道:“是他,还有脸來找你吗,真不是个男人。”
听着他火上浇油的话,刁冉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说话。
想了想,她又有些担忧,说穿了,自己现在的名声和脸面一文不名,不过律擎寰和律擎宇却不一样,他们一个是娱乐大鳄,一个是当红艺人,如果被人知道他们和她私下还有联系,对他们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要不然,你们还是先走吧,我怕在这里呆久了,会有狗仔看见。”
虽然在他们进门之后,刁冉冉就把一楼的窗帘全都拉上了,从外面看不到什么,但她还是怕有执着的狗仔在外蹲守,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一听刁冉冉赶人,律擎宇不悦地撇撇嘴,哼道:“你这是在撵我走,我连一块牛排还沒吃完,你就要把我轰出去,太不够意思了吧,虽然我承认,我这个人脾气不怎么样,可是比起那个暴君,我觉得我好多了。”
想到战行川的德性,他就來气。
当然,这还是在律擎宇不知道战行川的某些所作所为的前提下,要是他知道了他对刁冉冉做的那些恶事,说不定直接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刁冉冉微微抽了抽眼角,内心有些无语:“……”
坦白说,她也沒觉得律擎宇的性格好到哪里去,他就像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或许也因为这二十多年來,他都顺风顺水,沒有遭遇过任何的挫折,以及重大失败。
“对了,我一直想要问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啊,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什么产后抑郁,”
律擎宇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了这个名词,产后抑郁,他听着都觉得心里一阵阵憋屈。
刁冉冉把头侧到一旁,不愿意说。
他有些急,伸手就去拉扯她的手臂,想要让她正视自己,不要逃避。
“你真的不要逼问我,如果你还把我当做朋友的话。”
刁冉冉立即出声制止他。
律擎宇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好了,过來吃饭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不想让她有一丝的不高兴,所以,律擎宇有些挫败地调头就走,率先回到了餐厅,在原位上坐下來,发了狠一样用刀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律擎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重新走回來的刁冉冉,他沒有说话。
相比之下,他可要比律擎宇沉得住气多了,哪怕,他只比他早出生几分钟而已。
“蔬菜沙拉很好吃。”
律擎寰明显是在沒话找话。
刁冉冉却笑了起來,很得意似的:“是我做的。”
他也含笑颔首:“那我更要多多捧场。”
她指了指他面前的沙拉,同他开起了玩笑:“不吃光绝对不行。”
“好。”
耳边传來律擎寰和刁冉冉你一句我一句的玩笑话语,律擎宇的心里酸得直冒泡泡,狠狠地蹂|躏着可怜的牛排,牛排都已经快要被他切成牛肉丁了。
“哎,你不是说味道很好吗,怎么只切不吃,还是你想换一种酱料,”
终于,过了好几分钟,刁冉冉才意识到了律擎宇的异样,体贴地问道。
他傲娇地用鼻孔哼了一声,沒有开口,不过,律擎宇的心情却因为她的问话而变得稍显明媚起來,他低下头,张开嘴吃了一块肉。
她不知道的是,为了保持体形,律擎宇是从來不吃晚饭的,即便是万不得已,有应酬,必须要吃,他也不吃任何的肉类,只吃用水煮过的青菜。
今天算是完全破例,因为她。
虽然律擎宇时不时地摆摆臭脸,不过,这顿三个人的晚饭总体还是很和谐的,甜品是刁冉冉亲自烘焙的纸杯蛋糕,一个人一个。她刚开始学,还算不上完美,但是两个男人都还算给面子,沒有嘲笑他。
尤其是律擎宇,居然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传到自己的微博上。
看到刁冉冉捧着纸杯蛋糕走出來,律擎寰几次欲言又止。
他想提醒她,她好像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的生日。
看样子,她好像真的忘了。
“不太好吃的样子。”
律擎宇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表情有些嫌弃,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嘟囔道:“吃了之后会不会被送去洗胃。”
声音虽小,刁冉冉却听见了,她伸手欲夺回小蛋糕,却被他又紧紧地抓进了手里。
“要是洗个胃也能上娱乐版头条,挺合算的。”
他笑嘻嘻地说道,看起來很讨打的样子。
就在刁冉冉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个草莓蛋糕的时候,门外传來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车胎和地面好像进行了一个激烈的亲吻,发出好大的声音。
她一愣,心里想的是,不会是他來了吧……
这个他,自然就是战行川。
刁冉冉放下东西,缓缓地站起來,看向大门方向。
果然,过了沒几秒钟,刁家的大门被人用手和脚砸得震天响,,他居然不按门铃,明显是在蓄意搞破坏。
“我看离死还远着,挺有劲的,这是医学史上的一个重大奇迹,应该列入史册。”
律擎寰也不惊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律擎宇立即笑出声來,看來,他的哥哥偶尔也是有一些冷幽默的。
可是,刁冉冉就笑不出來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去开门。
律擎宇一把拦着她,“我过去,你坐着。”
说完,他轻轻一按她的肩膀,就把刁冉冉重新按回了座位上。
律擎寰也在朝她轻轻摇头:“让擎宇过去看看,你先坐着。”
正说着,律擎宇已经走到了大门前,一把拉开了门。
有人立即冲了进來,动作之快,令人有些眼花。
战行川一进來,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律擎宇,他心头的无明业火顿时狂窜,瞪着一双眼睛,脸上的表情相当愤怒。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來,相比于这个小白脸儿,另一个姓律的显然更难缠一些,这就是个只有脸沒有脑的家伙,不足为惧。
所以,战行川立即忽略了律擎宇,辨别了一下方向,马上朝餐厅走去。
他來刁家的次数不多,对这里的布局并不是特别的熟悉。
下一秒,战行川就看见了坐在餐桌旁的刁冉冉以及律擎寰。
居然两个都在。
“还真是迫不及待,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你们也真是不挑食,打算一起上吗,”
他冷笑一声,语气不善地说道。
刁冉冉按着桌沿的手指都泛白了,可见她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她的眼睛落在战行川的脸上,发现和自己一样,其实他的气色也不是很好,刁冉冉一看就知道,同样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一想到他当时流的满地血,她顿时也有些手软、脚软的感觉。
那种触目可及都是鲜血的画面,她真的再也不想回忆了。
“我早就说过,战行川,注意你的言辞。”
律擎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冷冷说道。
然后,他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解衬衫袖口,以及伸手扯松了一些领口,左右动了动脖子。
“怎么,想和我打一架吗,上一次沒打上,我还真的很遗憾呢,今天就别错过这个机会了。”
战行川露出毫不惧怕的神情,但是,事实上,他现在别说和人打架了,就是拿起一个超过五公斤的重物,都会觉得有些吃力。
一路飙车來到这里,就已经耗费了他的大半体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应该恨她的,可是,又忍不住想要过來。他心里一遍遍劝告自己,这是去抓奸,天经地义,然而战行川其实也知道,他其实是被一种想要去见见她的真实欲望所驱使着。他想亲眼确定一下,她现在怎么样了,出了月子之后,身体有沒有好一些,是否落下什么月子病。
他不停骂着,这是犯贱,这是愚蠢,这是自己作孽。
脚却踩着油门,速度飞快。
现在,他见到了,这个女人在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对她不怀好意的两个男人一起用餐,她还化了淡淡的妆,看起來十分明艳动人。不仅如此,桌上摆着丰盛晚餐,手工蛋糕,还有红酒,漂亮的桌布,复古的烛台,真是岂有此理。
要是自己再來晚一些,烛光晚餐结束,是不是就要进行下一步了,。
“我不和弱者动手,而你现在就是个弱者,还不配和我打架。”
律擎寰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明显瘦了很多的战行川,不屑地说道。
他疯了才会和一个病号动手,就算赢了也不光彩,一不小心打死了,还要负责。
第九十七章 生日
不过.这种话听在战行川的耳朵里.就意味着十足的嘲讽了.
他平生最无法接受的一件事就是受到挑衅.如果真的遇到这种不开眼的人來主动燃起他的怒火.那么这个人唯一的下场就是一个“死”字.
偏偏.战行川自己也承认.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动手.而且.一旦他和律擎寰真的动起手來.律擎宇也不会眼睁睁地袖手旁观.一对二.他占不到丝毫的便宜.还有可能会被揍得很惨.
看出他的迟疑.律擎宇顿时得意起來.哼了两声.笑嘻嘻地问道:“怎么了.刚才不是很能耐得样子吗.这会儿怎么又认怂了.”
话音未落.刁冉冉已经朝他呵斥道:“律擎宇.你闭嘴.”
被她这么一吼.律擎宇有些吃惊.也有些面子上挂不住.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咬牙低声说道:“你别不识好歹.我是为了给你出头.你可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对这个男人抱有什么幻想.他都已经准备起诉你.让你去坐牢了.”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刁冉冉一眼.
她被他吼得耳膜生痛.却又不肯承认他的猜测.她并非是为了维护战行川才喝止住律擎宇.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他们在自己的面前打架闹事.仅此而已.
说句不好听的话.刁冉冉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是一只脚进了监狱的人.要是在她的地盘上再出现什么打架伤人的事情.那她就别想多过一天的安生日子了.
所以.她并不是在袒护谁.也并不是在偏向谁.只是单单不想惹麻烦而已.
“出了这道门.你们就算是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我要是多说一个字.我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可是这里是我家.发生任何事.我都要负责.谁想打架.马上出去.”
刁冉冉的气势也一下子上來了.她抬起手.指着大门的方向.声色俱厉.
见她真的生气了.他们三个大男人居然全都老实了.谁都不吭声.各自心怀鬼胎的样子.
战行川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律氏兄弟二人.又看了看刁冉冉.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他万分不甘心.
“为你鞍前马后的乔思捷知道你在这里和别的男人约会吗.他倒是很够意思嘛.和你的婚约早就解除了.现在还整天为你东奔西跑.连我看在眼里都有一些不忍心.不过.谁让我讨厌他呢.看他这样.我还挺高兴的.他也应该告诉你了吧.要不了多久.就该上庭了.希望等开庭之后.你还能有今天这样的闲情逸致.”
餐桌上的红酒和牛排刺激到了他.他原本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刁冉冉恐怕会整天以泪洗面.最起码也会忧愁不已.哪知道.她居然在家里兴致勃勃地招待客人.
这口气.战行川怎么都咽不下.
他现在每天三顿饭都只能吃简单消化的食物.粥.面条之类的.因为伤到了腹腔.需要戒烟戒酒.饮食也必须清淡.油腻和辛辣都需要远离.这对于战行川來说.无异于是一种变相的酷刑.他每天吃不好.自然脾气更坏.这两天.确定他沒有性命之忧.就连虞幼薇也不想再看他的脸色.她随便找了个公司有事的借口.不再去伺候他了.
一想到他们在这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战行川简直嫉妒得想要杀人.
而且.他一过來就看见了那三个丑了吧唧的纸杯蛋糕.也一下子就猜出來了一定是刁冉冉做的.她以前嘀咕过好几次.说自己也想试着做.不过因为做这些东西都需要使用烤箱.她大着肚子不方便.也有些危险.所以只好放弃了.
看來.她出了月子之后.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这种好像再也无法控制她的感觉让战行川无比地抓狂.一年多以來.他几乎已经习惯了.在她的面前扮演一个大家长、决策者和主导者的身份.而她现在毫无留恋地脱离了他的掌握.令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是的.在战行川的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刁冉冉捱不了几天.就会主动來求得自己的原谅.
而她竟然不仅沒有这么做.还在这里呼朋引伴.乐不思蜀.
“不劳你操心.”
刁冉冉把脸扭过去.努力平心静气地回应道.
她现在最不想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吵架.既累.又沒有任何的意义.
“你.”
战行川一口气上不來.要被气死了.
“你什么你.你要是但凡有一点点人性.你今天都不应该來找不痛快.今天她过生日.你就不能让她暂时忘了这些破事儿吗.”
看见战行川露出愤怒的表情.律擎宇比他还生气.忍不住冲到他面前.重重地推了他一把.
战行川冷不防被律擎宇推了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
不过.他并沒有马上还手.而是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自从他被刁冉冉捅了一刀以后.整个人就都是在医院里迷迷糊糊地躺着.过一天和过两天沒觉得有什么区别.再加上战行川刚出院还沒有多久.还沒有正式开始工作.他现在稍显浑噩.
律擎宇满脸鄙夷地看了看他.撇撇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沒什么形象地叉开腿.伸手把自己的那个小蛋糕取來.一口口啃着.一边啃还一边朝战行川示威一样地看上两眼.
哼.我有.你沒有.
刁冉冉自己也一拍脑门.反应了过來.
当初冉天泽将她抱走之后.出于种种目的和考虑.上户口的时候给她改了生日.为的就是避开两姐妹的同一天生日.因此.冉习习和刁冉冉各自的身份证上.并不是同一天.
现在.她已经知道.她们两个是亲生的两姐妹.那么生日自然也是要以真正的刁冉冉的生意为准了.
出于多年的习惯.她记着的还是自己的那个假生日.反而对真的生日有些记不住.所以.她几乎已经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难得律擎宇还记得不说.而且找了个借口非要來.陪她一起过个生日.刁冉冉这才明白.原來他赖皮赖脸过來的原因是为了这个.
这么一想.她忽然又觉得很感激他.在她心里.律擎宇一直都是个做事冲动.性格像小孩的男人.沒想到竟然也有这么细腻的一个侧面.刁冉冉忍不住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几月几号.我看你不是肚子受伤.我看你是脑子受伤了.口口声声说什么还沒离婚.沒离婚你怎么沒记得自己老婆哪天出生的.你是不是就记着外面的金丝雀哪天生的了.”
律擎宇斜着眼睛.沒好气地讥讽着战行川.
他和律擎寰不至于对虞幼薇的存在一无所知.何况.在战行川受伤以后.虞幼薇为了照顾他.多次出入医院.不可能从來不被人看见.
更何况.律擎寰是嘉皇娱乐的老板.娱乐公司对于各种八卦一向是传得最快的.各路信息五花八门.
“你沒资格质问我.”
战行川有些狼狈.他确实要承认.自己不是不记得刁冉冉的生日.只是印象里似乎还有一段时间.因为他住院的时候.对时间沒有什么概念.一直沒察觉到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这日子一转眼就到了.
“我懒得搭理你.你也看见了.我们在吃饭.既然你沒有受到主人的邀约.就请出去吧.顺便从外面把门带上.算我谢谢你的识趣.”
律擎宇敲敲桌面.不耐烦地催促道.
战行川一凛.他作为刁冉冉法律上的丈夫.既然这是她的家.那么自己也应该算是半个主人才对.凭什么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他沒有理会律擎宇.径直也坐了下來.右手装作不经意似的捂上了腹部.
有点儿不舒服.还有点儿饿.每顿饭不是稀粥就是面条.医生说过要少食多餐.战行川现在觉得很饿.但他又不可能开口说要吃东西.那样太丢人了.
最后.还是律擎寰看出了他的不适.走到厨房去倒了一杯热水.
“不用谢我.我怕你死在这里.我们在场的人还得被调查.”
论起毒舌程度.律擎寰也不落下风.
战行川拿起水杯.有些烫.他无意识地用手指敲了几下杯壁.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谢你们能來帮我过生日.其实我自己都忘记了.是真的忘记了.最近.我的记忆力好像不是很好.”
刁冉冉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律擎宇立即接口道:“生了孩子都是这样的.哎.对了.你怎么不把宝宝接到这里來和你一起生活……”
不等话说完.律擎寰已经飞快地用眼神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刁冉冉的表情已经微微变了.
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疼.
孩子的身世.她沒有告诉过任何人.无论是乔思捷.律擎寰还是律擎宇.谁都不知道.
他们都在中海生活.她不想轻易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只要是人.都有说漏嘴的时候.不是她不相信他们.而是她不希望那个孩子将來知道自己是以这个方式來到人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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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求我
律擎宇一句无心的问话.顿时让周围的气氛再一次凝滞起來.
他有些尴尬也有些不解地四处看了一圈.不甘心地辩白道:“我怎么了.我问问宝宝不行吗.生都生了.难道还不许我们问问嘛……”
律擎寰觉得这个弟弟真的是无药可救了.这种时候非要提孩子.他看得很清楚.刁冉冉恐怕是根本拿不到孩子的抚养权.战行川和她斗得很厉害.所以.此刻说到孩子.无疑就是往她的心上捅刀子.律擎宇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连战行川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不过.与此同时.他却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刁冉冉暂时还沒有把战睿珏的身世告诉给这两个人.
那么她有沒有告诉乔思捷呢.关于这个问題.战行川可就有些吃不准了.
狐疑的目光扫过刁冉冉的脸上.他沒有马上开口.
“总之.谢谢你们能來.我很开心.但是.我现在不太舒服.想上楼休息了.所以就不留你们了.有机会我们再聚吧.”
她先道谢.然后下了逐客令.
律擎宇不高兴了.凭什么战行川一來.他们就得走.他不來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在这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和谐得不得了.所以说.问題就出现在了这个“多余人”的身上.偏偏他自己还不识趣.到现在也不快点儿滚.
“凭什么啊.我们來给你过生日.饭也沒吃完.酒也沒喝完.你就要让我们走.怎么会有这种道理啊.我的礼物还沒拿出來呢.”
他气哼哼地说道.然后站起來.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掏了半天.掏出來一个巴掌大的珠宝盒.重新走到刁冉冉的面前.抓起她的手.塞进她的手里.
她顿时有些说不出口的紧张.生怕一打开.里面是戒指之类的东西.
可是.又不能不打开.那样显得太不尊重人了.
刁冉冉只好硬着头皮打开了.在看见里面不是戒指的一刹那.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一对钻石耳钉.小狐狸的造型.尾巴弯着.一条流畅的弧线.头部是一颗钻石.其他身体部位是铂金.看上去非常可爱.而且很时尚.不像一般的钻石饰品那么郑重其事.平时也很好搭配服饰.
“太贵重了……”
她对钻石还是略懂一二的.只要看看切工和光泽.也能稍微判断出大致的价格.何况.律擎宇出手一向大方.这礼物必然不会廉价.
“还好.擎寰出了一半的钱.就等于咱俩一人买了一只.”
律擎宇笑得很得意.看吧.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对耳钉是他提前两个多月在巴黎预订的.那时候还沒想到她会早产.还想着她会大着肚子过生日.沒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一切都变了.令人措手不及.
刁冉冉抬起头.看了一眼律擎寰.他也正在微笑注视着她.朝她点了点头:“收下吧.只是一份生日礼物而已.如果被拒绝的话.我也会觉得很尴尬.”
听他这么说.她只好收下.
“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律擎寰毕竟还是比律擎宇更识大体一些.他也知道.他们两个人继续在这里赖下去.也沒有什么好处.反而容易激怒战行川.令他做出什么对刁冉冉更不利的事情.还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好好聊一聊.说不定事情还能有些意想不到的转机.
见他发话.律擎宇也只好怏怏不乐地和律擎寰一起离开了.
刁冉冉站起來.想要去送送他们.
不料.战行川喝止住她:“怎么.就这么恋恋不舍吗.人都走了.你还起身去送什么.”
她冷笑.撇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迎客來.送客走.不像有些人.活了几十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可以闯到别人的住所里.大放厥词.”
说完.刁冉冉沒有理会他.手里拿着装着耳钉的珠宝盒.直接穿过餐厅和客厅.去门口送律擎寰和律擎宇离开.
他们上了车.对于律擎寰的酒量來说.那两口红酒根本沒有任何的影响.所以还是他來开车.律擎宇把车窗摇下來.朝她挥了挥手.然后用手在耳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有事打电话.
抱着手臂.刁冉冉转身走进大门.
她完全视战行川为无物.连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直接走上楼梯.
他察觉到.立即冲了过去.扯住刁冉冉的手臂.
她不得不停下來.回过头瞪着他.轻声开口:“这里是我家.在我的自由还沒有被法官剥夺之前.你沒有资格在我的家里对我施暴.”
听见声音.保姆从厨房里走出來.站在一旁.无声地看着他们.准备随时给乔思捷打电话.
“我沒事的.你去忙吧.餐厅可以收拾了.”
刁冉冉深吸一口气.对保姆说道.
“如果我不撤诉.那么要不了多久.这个案子就会开庭了.我有人证.有物证.你也亲口承认了.你被判刑是迟早的事情.”
战行川压低声音咆哮道.并不打算松开手似的.
他倒要看看.是她的脾气硬.还是法律硬.
“不用提醒我这些.无论你是出于善心还是恶意.”
刁冉冉把头扭回去了.好像连多一眼也不想看他.但是.由于她的一条手臂还被战行川扯着.所以整个人的姿势看起來有些古怪.
被她的回答气得半死.战行川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他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澎湃.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求我.”
片刻.他忽然冒出來沒头沒脑的一句话.
刁冉冉愣了一下.完全沒有想到.战行川在沉默许久之后.会说这样的话.
她甚至沒有完全反应过來.本能地“嗯”了一声.语调上扬.表示她沒有听清楚.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求我.只要你肯亲自求我.我就考虑撤诉.接受庭外和解.你也就不必去坐牢了.”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算是大家夫妻一场.自己仁至义尽.
刁冉冉终于听明白了.战行川是让她放下尊严.去求他.
其实.这么多天以來.无论是孔妙妙.还是乔思捷.身边的人都是这个看法.希望她能够想通一些.主动去求得战行川的原谅.千万不要真的走上夫妻二人对簿公堂的路.那样的话.最终受苦的还是她.而且还会被很多不知情的人大肆嘲笑.
她不怕坐牢.也不怕被嘲笑.
让她当面向他道歉.她做不到.
自由和尊严.都很重要.但是为了自由.难道就能放弃尊严吗.为了右手.所以就把左手砍掉吗.她曾这么问过乔思捷.他沉默了一会儿.只是反问她.如果沒有了右手.左手也跟着失去作用呢.
她答不上來.
见刁冉冉不说话.战行川以为她为自己的提议感到动心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罢了.
他有些得意.看來.他猜得沒错.就算再怎么任性.沒有人不害怕吃官司的.刁冉冉也不例外.他一定要让她知道.她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如果法官判我坐牢.或者法官判我向你道歉.我想我会去做的.但是.现在的话.不可能.我不可能去求一个算计我.伤害我.背叛我.羞辱我的男人.你对我而言.就如同一只苍蝇的存在.离开你.就好像我终于吐出去了一只苍蝇.我是绝对不可能再把它塞进嘴里.嚼一嚼咽下去的.”
刁冉冉一边说.一边流露出嫌恶的神色.
她也劝过自己.不要为难自己.大不了.就眼一闭.腿一软.跪下來求他.只要战行川答应不起诉她.两个人平静地办完离婚手续.她净身出户.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永远和他脱离关系.也不失为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可她现在才发现.她真的做不到.
只要她脑子里一想到.就在自己承受着怀|孕的种种辛苦的时候.他作为丈夫.却和情人在外面风流快活.他们两个将她当成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尽情地玩弄在股掌之间.就好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待她.想到这些.她就完全做不到任何的心平气和.
刁冉冉知道.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报复.而不是乞求.
除非.她被判死刑.否则.当她出狱的时候.就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法律并不会令她真心忏悔.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忏悔的.就让她从此做一个三观不正的坏女人.以暴制暴.以恶还恶吧.
“你说什么.”
战行川完全沒有想到.刁冉冉刚才说他是什么.说他是苍蝇.他怎么就成苍蝇了.
这个女人.简直是可恶至极.
“我说你放开我.你碰我的这条手臂.我甚至想一刀砍下去.就算不砍下去.一会儿我也要洗上几个小时.因为我会觉得恶心.”
说完.刁冉冉用力地抽|出手.
战行川还在术后恢复阶段.身体有些虚弱.力气明显比不了以前.她稍微一用力.就解脱了出去.
不过.不巧的是.她用力的时候.手里的珠宝盒顺势飞了出去.落在了战行川的脚边.
他下意识地抬起脚來.用力向下一踩.珠宝盒顿时就瘪了一大块.
第九十九章 法院不受理
见状.刁冉冉怒极反笑.战行川这么做.根本就是毫无意义.就好比小孩子乱发脾气一样.
他就算把律擎寰和律擎宇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踩坏了又能怎么样呢.相比于这对昂贵的钻石耳钉.刁冉冉更感激的是他们的心意.她并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自己的首饰也无不奢华.自幼富养.不可能被一件礼物就收买了.
只是朋友的心意远远高于钞票.能被人记挂着.那种雪中送炭的感觉.对于现在的刁冉冉來说.弥足珍贵.
战行川这种人.怎么会懂呢.
他的身边只有熟人.沒有知己.
他只有利益网.沒有朋友圈.
对他來说.在任何人身上投注的时间和精力.都是需要回报的.一旦回报的低于投资的.那么就不值得继续下去.他会马上收手.主动终止和这个人的一切交往.
“随便你吧.”
刁冉冉动了动嘴唇.脑子里闪过好多好多念头.肚子里冒出好多好多话.最后却只变成了这四个字.
她的意思是.随便你去起诉我吧.随便你赖在这里不走吧.随便你弄坏别人送我的礼物吧.统统随便你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然而.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显然惹恼了战行川.
只见他又是一脚下去.极为用力.踩扁了那个珠宝盒之后.战行川又是一脚飞起.将它踢到远处.然后噌噌几步走上台阶.他转过身.站在了刁冉冉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
“别说得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怕一样.等开庭的时候.你就该哭了.那时候你再求我.一切都晚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齿在说话.恶狠狠地瞪着她.
“别说得你好像能够决定这件事一样.你不是法官.你沒有资格來审判我.何况.你现在原谅了我.你怎么向虞幼薇交代.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我去蹲监狱的人.倘若你放过我.她会恨死你.”
刁冉冉抬起眼皮.一脸轻蔑地看向他.
从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他已经不值得自己的任何尊重.虞幼薇也是一样.他们沆瀣一气.令人作呕.
偏偏.表面上看起來最为强势的战行川.在他和虞幼薇的关系中并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一个.不过他绝对不肯承认这一点罢了.刁冉冉看得很清楚.虞幼薇十分聪明.她把他耍得团团转.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从他的手中得到了一家潜力无限的分公司.
身为女人.刁冉冉有一种预感.战行川迟早要跌一个大的跟头.或许就是和虞幼薇有关.
她无比期待着那一天.
果不其然.被她这么一反问.战行川还真的有几分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是啊.要是刁冉冉真的來求自己.自己一时心软放过她.虞幼薇那边……他属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何况.当时报警的人就是她.这个案子和她多多少少也有几分关联.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撤诉了.那她一定会一口咬定.自己和刁冉冉私下又有了什么约定.
眼看着战行川流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刁冉冉的心都在滴血.
就在刚刚.律擎宇质问她.问她是不是在内心里还是在意着战行川.她当时矢口否认.然而.实际上.她是有些心虚的.因为她的的确确还对他有着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关切.这毕竟是自己生來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的合法丈夫.二人共同生活了这么久.就算她现在恨死了他.这恨里也夹杂着一些割不断的爱.
可是.此时此刻.眼看着他真的为了照顾虞幼薇的情绪.而对自己赶尽杀绝.不留情面.刁冉冉就明白了.她要是再对他怀有痴心妄想.那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谁都救不了她了.
这么一想.她立即清醒了.自己和他.已经永远走上了两条平行线.缘分已尽.
“虽然我伤你在前.但是如果你执意不肯走.那么我报警的话.相信警察也不会因为我犯过罪.而允许有人擅闯我的家.你也不希望再一次上头条吧.”
说完.刁冉冉一指大门的方向:“如果你再不走.我真的会打电话报警求助.到那时候.我会告诉警察.你是故意在开庭之前威胁我.想必.法官到时候会很感兴趣你今晚说了什么话的.”
一旦法官认定了战行川有威胁的行为.那么很可能会影响到判决结果.反而对他不利.
这一招果然有效.战行川犹豫了一下.走下了楼梯.向大门走去.
刁冉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两腿发软的感觉.
她想.这样的见面.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了.
今年的这个生日.是她活了二十几年來.最为难忘的一个.
永生难忘.
听见门响.确定战行川走出了这道门.刁冉冉再也站不住.她在台阶上蹲下來.双手抱着自己.无声地啜泣起來.她并不惧怕牢狱之灾.也不在意他人嘲讽.只是不懂.为什么她最爱的人.伤她也是最深.
*****
“不予受理.这怎么可能.正常的诉讼流程难道不都是这样吗.”
战行川愤怒地拍着桌面.大声质问道.
他面前的两个律师默默地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噤若寒蝉的样子.反而更加勾起了战行川的滔天怒火.
这不可能.他被刺了一刀.按照正常的情况.这种普通的民事案件不存在法院不受理的可能.而且.还是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根据警方当时的审讯记录.刁冉冉也已经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这案子只要择期开庭.被告人恐怕连上诉的机会都沒有.直接就能宣判.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
可是.此时此刻.这两个金牌律师居然跑过來告诉自己.法院不受理这桩普通的伤人案件..
真是岂有此理.
“我一年一年出高价养着你们.难道是让你们吃闲饭的吗.现在是我被人捅了一刀.你们居然束手无策.是不是改天我被人杀了.你们这群狗屁律师直接就卷铺盖走人了.”
战行川直接把连日來的不快.一股脑儿地全都发泄在这两个倒霉的律师身上.
他们有口难言.又不敢贸然打断他的咆哮.生怕引起他更多的怒火.
“说话.打不了官司.难道连几句人话都不会说了吗.”
战行川气得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吼道.
其中一个律师欲言又止.想了想才试探着说道:“战先生.这种情况.我从业十几年也是从來沒有遇到过的.我想说.是不是对方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插手了这件事.所以才……”
他本來想问.你的妻子究竟有什么背景.居然能把这么大的事情给一手压下來.别说开庭了.法院那边的人一看是这桩案子.连一句原因都沒说.直接就给驳了回來.三个字.不受理.
“大人物.她能有什么大人物.我不信乔家的人有这么大的能耐.连乔思捷他老子现在都要退居二线了.他一个刚回国沒几天的人能翻腾出什么浪花.”
战行川一脸鄙视地说道.他才不相信乔思捷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要是有的话.他当初也不会派律师过來主动向自己求和了.
“按理來说.我们可以向上一级法院起诉.但是……”
另一个律师不敢说下去了.事实是.上一级法院也不受理.他们两个人一商量.就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解决的范畴.所以才专门跑來.找战行川商量一下.接下來究竟该怎么办.
“但是什么.上一级也不受理.”
战行川红着眼睛问道.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他明白过來.看來.事情真的超出自己的预料了.
一场充满了十足胜算的官司.峰回路转.忽然间出现了极大的变故.这是令战行川始料未及的.
“如果法院不受理.那么接下來该怎么办.”
他平静下來.想着应对的办法.
一直到此时此刻.战行川都沒有想到.整件事发生变化.是因为有人从中插手.不过.他太自信了.根本沒有想到刁冉冉的身边居然有这种人会出手帮她.
“如果是证据不全.就要继续搜集证据.如果是超出诉讼范围.属于行政诉讼.就要从民事诉讼更改为行政诉讼.要不然.就是不属于法院的管辖范围.就要向有管辖权的法院起诉.目前.这三种情况.都不适用于我们.”
先说话的那个律师想也不想地说道.
战行川愕然.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出问題了.
与此同时.中海市郊的一栋别墅内.一个男人正赤|裸|着上半身.在房间里打电话.
他显然是刚洗过澡.浅灰色的头发还在滴着水.白|皙的后背上多了两道红痕.锁骨上也隐约有几个浅浅的印子.一看便知.那是欢|爱之后留下來的.
“怎么样.那种五六十岁的女人.还够劲吗.”
听见手机那端传來的问话.波尼·克尔斯气急败坏地吼道:“你闭嘴.为了你妹妹.我居然來中国卖肉.她答应我了.说这个案子保证不会有人接.”
看來.波尼·克尔斯陪李太太睡了一觉.收获还是十分惊人的.
第一百章 改变一生的回答
这位神秘的李太太在中海意味着什么.波尼·克尔斯知道.乔瑞秋也知道.或许只有当事人刁冉冉不知道.
别说只是个小小的伤人案件.就算是一条人命.只要她愿意出手.事情也会被稳稳地压下去.在这个世界上.每一秒钟都会有人离奇消失.只有极少数会被人发现.被人追查.绝大部分都是无声无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尝到了波尼·克尔斯的滋味儿.哪怕只有一次.也足够这位李太太神魂颠倒.三月不知肉味了.
“谁知道你竟然沒有把持住.就这么和她滚了床单.按理來说.你这种时尚教父.美人见多了.对那种半老徐娘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啊.难道是她对你下|药了.”
乔瑞秋见刁冉冉八成不会有事了.也不敢再揶揄波尼·克尔斯.她立即放柔了声音.关切地问道.
波尼·克尔斯小声哼了哼.表示默认.
要不是有药效在.他也不会被李太太得手.还好.李太太虽然年纪不小.不过保养得宜.看上去也沒有那么难以下口.倒是别具一番年轻小姑娘所沒有的风情.
不过.只要一回想起來.波尼·克尔斯还是觉得有点儿恶心.
“我替我妹妹谢谢你.按照国内的时间.前两天是我们共同的生日.可惜我已经离开中海了.不能当面和她一起庆祝.希望她这一次沒事.就算是我送她的礼物吧.”
她有些怅惘地说道.然后看见乔言讷手上端着两杯调好的鸡尾酒走过來.知道自己该结束这个电话了.
“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们两个人的不同.你是黑曼巴.她是火赤链……”
听起來.波尼·克尔斯对假冉冉的印象很不错.
乔瑞秋笑着打断他的话:“别怪我沒提醒你.赤链蛇具有后牙.此后牙是否为后沟牙.并且是否有毒.目前尚存争议.要是你不小心被她咬了.我可不管.”
他摸着下巴.笑得有些邪:“咬我.怎么咬.你猜她会用哪张嘴咬我.”
眼看着乔言讷在一旁等了片刻.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她只好飞快地说道:“不和你开玩笑了.你答应我肯出面帮忙.我自然也会说话算话.不过.既然我答应和你合作五年.我们之间就两清了.要是你再想得到什么好处.记得去找她要.而不是问我要.这笔账.大家还是算得清楚一些比较好.”
波尼·克尔斯顿了顿.依旧是嬉笑连连的样子:“好处.睡她可以吗.我为了救她.还让那个老女人睡了一次.那我睡她一次.算扯平了吧.”
乔瑞秋啐了他一口:“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别以为我们女人好欺负.你这种声名狼藉的家伙.离我妹妹远一点儿.”
他气哼哼:“我离三次婚.你妹妹离一次.多两次而已.就算身名狼藉了.你讲不讲理.喂.喂喂喂……”
她已经率先挂了电话.
这栋别墅是李太太的私有产物.就连她的丈夫都不知道.配有保姆和司机.装修豪华.一切生活所需应有尽有.她专门用这里招待波尼·克尔斯.对他的喜爱可见一斑.
他放下手机.左右看了看.还是决定先吃一些东西.然后去楼下的游泳池游上两圈.
*****
乔思捷从律师那里得到消息.足足震惊了一分钟.然后才不解地向他们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听说.是肖院长的意思.有他发话.从最上面压下來.下边哪里有人敢不从.别说是市一级.就是到了高法那边.也是一样的结果.”
乔思捷顿了片刻.怎么也想不到乔家的人和他们有什么交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忍不住第一时间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刁冉冉.虽然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忙.然而乔思捷却很清楚.事情绝对是出现了巨大的转机.
“如果一直无法起诉.那么.依我看的话.对方九成九会同意私下和解.”
一个律师缓缓地说出自己的猜测.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好办法了.
如果他是战行川的代理律师.那么他也会这么建议自己的客户.接受经济赔偿.同意庭外和解.要不然.拖得太久.对于原告并沒有什么好处.而被告却能一直有机会找到更多的法律漏洞來为自己脱罪.
“之前求他.他都不肯.现在是不肯也得肯.不过.现在就算他肯接受.条件肯定也不如以前那么好了.大不了.我们就耍无赖.就这么多钱.爱要不要.不要你就去告我好了.”
乔思捷现在也学会了这种强盗思维.上一次.战行川把他派去的律师赶出來.令他颜面受损.他也十分记恨.现在情势急转直下.他的气还沒地方撒呢.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现在就不是我们求他们了.而是他们求我们了.既然法院不受理.这个案子也就不存在.如果我们一口咬定和我们无关.想必他们也沒有辙.”
奔波多日.终于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结果.两个律师也觉得心头一松.好像卸下了无形的重担一样.
乔思捷拿起外套.直接去找刁冉冉.急于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把车子开上了路.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沒有给她电话.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家.
不过.乔思捷转念一想.刁冉冉现在也不可能有什么闲情逸致出门.他也就沒有去找耳机.耳机不知道随手放在哪里了.开车的时候打电话.容易被扣分.
巧得很.刁冉冉还真的不在家.
自从她上一次去那家花店买过两束花以后.刁冉冉就成了那里的常客.花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女儿女婿都在国外生活.而她本身也小有积蓄.所以才在自己住的这个别墅区开了一家花店.打发时间.刁冉冉去了几次.和老板混了个脸熟.于是经常带着自己学做的各种点心去找她喝下午茶.顺便还能在花店里练习一下摄影技巧.
她原本对于拍照的了解只限于用手机给自己拍一拍.再用美图软件美化一下.从來不知道.小小的相机里面居然蕴含|着这么大的天地.好像只要有一部相机在手.整个世界都可以收纳在镜头里.无比宽广.无比辽阔.
消磨了一个下午.帮花店阿姨重新设计了一下花店微信公众号推|送信息的背景照片墙.刁冉冉抱着阿姨送她的一大捧小苍兰从花店里走出來.刚一拐过街角.她就看见.路口旁的人行道上站着个异常高大的外国男人.浅灰色的头发非常显眼.
刁冉冉一下子就认出來.这是上一次自拍很久的那个“处|女座先生”.
她当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只是觉得他一直拍不出來满意的自拍.所以有点儿追求完美.又有点儿龟毛.所以在心里默默地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
不过.很贴切.据说有一次在米兰秀场.作为特约艺术总监的波尼·克尔斯仅仅因为对一个模特的一只眼睛的眼线不满意.就把这场走秀整整推迟了半个小时.要求化妆师把所有模特的眼线全都重新画一遍.
因为他在欧洲时尚界的地位.沒人敢说什么.
“嗨.是你.还想拍照吗.”
刁冉冉把脸从一大捧花束后面艰难地露出來.笑着问道.
出于职业习惯.波尼·克尔斯皱着眉头看了一下她今天的打扮.觉得有点儿土气.跟“时尚”两个字完全不沾边.她的衣服一角甚至还沾到了花泥.
一个既不时髦又肮脏的女人.他很快下了结论.
如果不是上一次对她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波尼·克尔斯真想调头就走.
“你觉得时尚是什么.”
他忽然沒有任何预兆地问道.自然是用英文.
刁冉冉怔了怔.她听懂了.只是沒有想到这个人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么古怪的问題.
她抱着花.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想要分辨一下.是不是现在媒体做街头访问都换了一种模式:派帅哥潮男走上街头.吸引路人的注意力.再伺机大肆采访.
“你听不懂英文吗.”
见刁冉冉顾左右而不说话.波尼·克尔斯有点儿抓狂地追问道.英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德语.他都会.不过中文水平只限于“你好”而已.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不关心时尚.我只关心粮食和蔬菜.关心生和死.时尚是别人的.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说完.刁冉冉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她到现在还以为这是某一家电视台的节目采访.费了好大的劲.她挖空心思才从脑子里找到几句有文化的现代诗.剽窃一下.说了出來.
难得上一次电视.总要炫耀一下吧.说不定还是在海外播出呢.绝对不能丢了中国人的脸.
把中文诗歌翻译成英语.意思虽然对了.韵味就不一定了.也不知道这个老外能不能听懂.该不会是个绣花枕头吧.刁冉冉暗自腹诽道.
她永远想不到.就是这个回答.会改变她的一生.
第一章 这里不是你的家
就在刁冉冉还提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时刻准备着迎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來的电视台记者的时候.波尼·克尔斯已经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虽然他从來沒有读过中国的现代诗.不过.她刚才说的那两句话.还是令他感到相当的惊艳.
这也是许多年之后.刁冉冉都禁止波尼·克尔斯在中国现代诗这排书架前流连超过一分钟的主要原因.她实在不能接受.他发现了自己当初剽窃过海子的那首著名诗歌的这个巨大的秘密.
就在刁冉冉还以为这是电视台的随机采访的时候.波尼·克尔斯已经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话反复咀嚼了好多遍了.
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翻译对不对.总之字面上就是这么个意思.至于“信达雅”的翻译准则.她刚刚根本沒有考虑到.
谁知道.波尼·克尔斯却好像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似的.
这个看起來灰头土脸的中国女人.好像还有几分才气.虽然比起她姐姐的光彩照人.要差那么一点儿.
不过.说來也奇怪.同样是初次见面.波尼·克尔斯对于盛装出席.和自己单独用餐的乔瑞秋只有欣赏.却沒有心动的感觉.而眼前这个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明明在衣着打扮上都远远不如她.却能够令自己一下子辨认出來.知道她和她之间的区别.
“一个女人要时刻保持优雅.衣服上沾到花土.要么丢掉.要么洗掉.总之就是不能穿在身上.”
眼看着刁冉冉站在路边东张西望.波尼·克尔斯有一种她可能已经沒救了的想法.
她愣了愣.顺着他的手所指的方向低头一看.果然.衣角上沾了一些深褐色的花泥.估计是刚才在花店里拍照的时候不下心弄上去的.
“哦.谢谢提醒.”
等了半天.也沒有等來摄像机和麦克风.刁冉冉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这只是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外国男人.真可惜.长得这么帅.打扮得这么时尚.结果脑子有些问題.说话太奇怪.完全无法沟通.
一想到这里.她就准备快步离开.
波尼·克尔斯险些气得岔气.他见刁冉冉要走.忍不住喝止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在这个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女人恨不得花费数十数百万美金.只为能够得到他的几句指点.或者和他吃一顿十五分钟的午餐.而这个有眼无珠的女人在听到他的金玉良言的时候.居然面无表情.而且迈步就要走.
刁冉冉果然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看他.
不认识.她确定.
“不好意思.我确定我是第二次见到你.第一次是帮你拍照那一次.”
波尼·克尔斯咬牙切齿:“我是波尼·克尔斯.”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沒有做这种自我介绍了.基本上.在整个欧洲.只要他一露面.到处都是镁光灯和尖叫声.即便是在美国.在中国.只要是从事和时尚稍微有些关系的职业.也不可能不认识他.
听他自报家门.刁冉冉果然怔了几秒钟.脑子里快速搜索.
她偶尔也会扫几眼时尚杂志.再加上和《逅己》的主编关系不错.所以一听见这个名字.刁冉冉终于有了一些印象.
紧接着.她说出了一句令波尼·克尔斯再也无法冷静的话:“咦.我记得杂志上的你好像沒有这么瘦.而且那些照片看起來都很娘娘腔.不过你本人正常多了……”
幸好.当刁冉冉意识到自己的话不是很顺耳之后.她立即闭嘴了.
然而波尼·克尔斯已经快要被气死.
他一向自负美貌.而且他觉得自己绝对不是娘娘腔.也十分憎恶有人在背后嘀咕他不男不女.现在竟然有人当面把这个词说出來.
“你闭嘴得还算及时.否则.我不保证做出什么不礼貌的事情.”
波尼·克尔斯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刁冉冉急忙跳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对于自己打算招募这样一位愚笨的.对时尚知之甚少.连自己都不认识.而且个人形象堪忧的私人助理.波尼·克尔斯感到他的未來简直是一片黑暗.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她又无法暂时脱离这里的一切.
而这又是他答应了乔瑞秋的事情.把刁冉冉从国内弄出去.当然.在那之前.还要让她能够顺利和战行川解除婚姻关系.
至于孩子.波尼·克尔斯表示爱莫能助.而且.从私心里讲.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变成一个奶妈.成天要和奶嘴尿布打交道.
他不养闲人.如果刁冉冉短期内要跟着他.那么只能通过工作來养活她自己.
“你姐姐托我照顾你.你的案子.现在应该不那么棘手了吧.”
见四下无人.波尼·克尔斯微微眯着眼睛.轻声问道.阳光之下.他的一双蓝色眸子闪动着犹如海水一般的光芒.煞是迷人.
刁冉冉神色一凛.她沒有想到.从这个男人的口中.能听到关于她的事情.
自从虞幼薇报警那天.她就再也沒有见到过那个女人了.还以为她不再插手这件事了.沒想到.她居然找上了这个人.不知道居心为何.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
她有些戒备地四下看了看.实在不想在情况不明的前提下.和他说起这件事.
“你不用防备我.要不是我.你以为法院会不受理你的案子吗.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说起这件事.波尼·克尔斯就有些生气.为了讨好那位赫赫有名的李太太.他还搭上了自己的身体呢.还有好几亿的“小蝌蚪”.可谓是连子子孙孙都付出了.
幸好.她的效率很高.得了好处.也的的确确在认真办事.
李太太甚至还私下告诉波尼·克尔斯.这辈子和他有这么一次风流快活.她就不白活了.也不会再要求他和自己欢好.只要他记得她.以后來中国的时候.能够和她见上一面.聊聊天.她就万分知足.
她的情人众多.从官员到艺人.太多太多.要不是对波尼·克尔斯渴望已久.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思.如今既然已经得到了.李太太也就不那么执着.好聚好散.以免给自己找罪受.
刁冉冉吃惊地瞪大双眼:“是、是你..”
今天早上的时候.律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大意就是说.战行川的起诉不被受理.情况比较复杂.请她做好心理准备.不过.由于当时律师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也沒有多说.刁冉冉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放在一边.沒有理会.不过.她也很奇怪.为什么法院不受理.
沒想到.原因居然在这里.
“我讨厌中海的天气.空气好差.我不要在这里站着.我要去那边.”
波尼·克尔斯嫌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天色有些阴沉.不像前些天那么蓝.
刁冉冉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旁边就是一家咖啡店.于是她点点头.和他一起走了过去.
“我要喝热的低脂牛奶.什么都不加.”
一走进去.他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直接坐下.轻声说道.
意思很明显.是让刁冉冉去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片刻后.服务生端着一杯牛奶和一杯咖啡走了过來.
“再要一杯牛奶.和这个一样.”
服务生点点头.转身离开.
说完.波尼·克尔斯主动向刁冉冉解释道:“从今天起.你不可以喝咖啡.也不可以喝茶.除了纯净水以外.每天要喝一杯低脂或者脱脂牛奶.”
她显然有些懵.愣愣地反问道:“为什么.”
他端起杯.喝了一口.大概是不太习惯.所以蹙了一下眉头.然后才回答道:“我身边的人自然要和我保持一样的习惯.优秀的习惯需要被扩散.被效仿……”
刁冉冉终于回神.连忙打断他:“等等.你身边的人.你的意思是.我要……”
波尼·克尔斯露出了些许鄙视的神情.大概是觉得她的智商也有些低.实在不适合做自己的助手.
“抱歉.我沒有这种打算.”
她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绝.
不管她会不会被判刑.她都沒想过再一次离开中海.
小的时候.冉天泽将她送到国外念书.固然有花大钱将她培养成才的愿望.望女成凤.但也有让她远离刁家.避免知道自己身世的考虑.用心良苦.
可是.国外再好.她终归不是那里的人.就算她是富家女.可以用各种名牌将自己包装得时尚动人.还是难以完全融入陌生的国度.
如今好不容易已经回国.刁冉冉不想再离开中海了.这里才是她的家.
“你错了.让你站稳脚跟的地方.才是你的家.让你生不如死的地方.就不再是家.真有本事的话.走的时候丢盔弃甲.过几年荣归故里.就看你能不能做得到了.”
似乎看穿了她的懦弱.波尼·克尔斯一针见血地说道.
“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你也沒有家人.不如放手一搏.和我走.”
第二章 决定离开
虽然心里很清楚.对方的话是有道理的.不过.波尼·克尔斯的直白还是令刁冉冉微微变了脸色.
她不希望自己的窘境被人这样赤|裸裸地指出來.十分丢脸.尽管脸面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更不能当钱花.可是一个人活着.总是需要起码的尊严.
要不然.人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刁冉冉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她承认.她的确已经是丧家之犬了.龟缩在娘家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刁成羲沒有死.他早晚都会从国外回來.刁家的房子.是在他的名下.而不是在自己的名下.一旦他赶人.自己就得马上离开.沒有赖着不走的资格.
她的手上还有一些钱.不算多.但也足够生活.即便在中海买一间公寓.也是负担得起的.
不过.刁冉冉完全不敢想象.当中海的上流社会知道她和战行川离婚之后.将会有什么样的风言风语围绕在她的身边.其他人她不知道.以温逸彤为首的那个小圈子.一定会狠狠地趁机将她踩到地下.
她们的友情本來也是建立在地位和金钱上.一旦有一天.她什么都沒有了.势必要被嘲笑.
她不怕被嘲笑.只是厌恶虚伪的面孔.
“荣归故里.我从來沒想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刁冉冉仍旧不感兴趣.
波尼·克尔斯几乎怒火中烧.如果他在网上发布一条招募私人助理的信息.分分钟邮箱就会被各种简历塞满.服务器都有可能爆掉.
然而这个女人却不识好歹.一再拒绝.
“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你不留案底.不限制出境.难道你还要继续在这里生活吗.你姐姐已经告诉我了.你父亲的生意已经破产.他自己都躲在国外不敢回來.你留在这里.守着一堆烂摊子.万一再出事.你的积蓄根本不够堵上那些空缺.连你的亲生姐姐都已经不再趟这浑水.你又何必执着这些虚幻的东西.愚蠢的女人.如果不是我要信守承诺.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和你浪费口水.你这个笨蛋.”
波尼·克尔斯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刁冉冉很多年沒有被人这么骂过了.一瞬间竟然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
她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问道:“我出国以后……做什么.”
他看看她.耐心已经快要用光了似的.哼道:“我看你什么也做不了.最多煮咖啡.复印文件.接听电话.”
波尼·克尔斯是故意气她.就算她对时尚知之甚少.他也不会让她做这些杂活.
哪知道.刁冉冉思考了一下.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以.虽然我的法语不是很好.不过练习一段时间.我想.应该还可以简单交流.”
他有一种自己和她沒有办法交流的感觉.被她吃得死死的.想发火又发不出來.踢到铁板一样.
波尼·克尔斯几乎是落荒而逃.他觉得如果继续聊下去.不被她气死.也要抓狂而死.
“我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的决定.记住.无论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都要准时告诉我.我讨厌被人放鸽子.”
临走之前.他丢下一张名片.潇洒而去.
刁冉冉看了看桌上的那张极具个性的私人名片.沒有伸手去拿起來收好.但也沒有扔掉.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愣.不知道坐了多久.
一直到乔思捷开着车.在这条街上來來回回地到处找她.终于在这家咖啡店找到她.刁冉冉才惊觉到.她居然忘记了回家.
“我问了阿姨.她说你最近很喜欢去花店.于是我找到那家花店.可是老板说你已经离开好久了.我不放心.所以一直在找你.”
乔思捷气喘吁吁.在刁冉冉的对面坐下來.也就是波尼·克尔斯之前坐过的那个位置.
他一低头.自然也就看见了桌上的那张名片.
“你……刚见了朋友.”
乔思捷迟疑地问了一句.
他虽然对时尚界并不了解.不过这张名片的质地和设计已经说明了一切.名片的主人非同寻常.地位超群.
刁冉冉本來也不想瞒着他什么.所以就简单地把经过向乔思捷描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他松了一口气.露出招牌式的微笑.
“我特地赶來.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看來.你已经抢先一步知道了.的确.我得到的消息也是相同的.冉冉.恭喜你.你不用再担心自己可能会有牢狱之灾了.”
乔思捷发自内心地祝福着她.他知道.如果她真的躲不过这一劫.要被判刑的话.那么他绝对会非常难过.
沒有娶到她.已经令他感到遗憾.如果再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年轻的她在监狱里度过最好的年华.乔思捷可能一辈子都会心里不好受.
乔言讷下落不明.而他沒有照顾好她.他觉得无颜面对自己唯一的弟弟.而且.那还是他初次心动的人.
对刁冉冉.他分不清是爱屋及乌.还是另有隐情.
何况.现在的他.也沒有精力去分辨这种复杂的情感.
“我想离开中海一段时间.”
刁冉冉说出自己的决定.
乔思捷知道.就算沒有波尼·克尔斯的出现.对于她來说.暂时离开这里.也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我尊重你的决定.而且.我也觉得你出去散散心.对你更好.如果是以前.我可以照顾你.反正我一年有十个月都在国外.但是现在.我做不到了.言讷不回來.我无法离开中海.冉冉.抱歉.接下來.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作为乔家的长子.他肩上的担子也很重.
虽然.他也很想像乔言讷那么任性.一走了之.不管不顾.可他毕竟做不到.
刁冉冉伸出手.轻轻盖住了乔思捷的手背.眼睛里带着一抹水光.这么多天的奔走忙碌.她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谁对她好.她都知道.也都感激.
“不要说抱歉.如果是抱歉.那么我对你的抱歉太多.太多.我有好多苦衷.不能和任何人诉说.我知道.其实.有的时候.你也会觉得我是个很奇怪的女人.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不能和你坦白一切.我真的很愧疚.如果有一天.我能以真实的自己站在你的面前.请相信我.我并非是故意欺骗.”
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哭了出來.
认识这么久.乔思捷从來沒有见过刁冉冉这样感性的一面.他也不免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她.
而且.她的话听起來有些古怪.只是.他沒有时间去细细咀嚼.
“别说这些了.既然要走.走之前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这件案子虽然法院不受理.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和战行川……你打算怎么办.”
乔思捷小心地问道.避开任何敏感的字眼儿.
比如.他不会主动提到“离婚”这样的词语.以免刺激到刁冉冉.更害怕自己的话会影响到她的判断.
这个社会虽然每一天都在进步.然而对于女人的宽容程度.却远远不如对男人的宽容程度.
一个男人婚内出轨.只要他还愿意回归家庭.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自然有大把的三姑六婆去劝妻子原谅他.珍惜家庭的完整.几乎所有的亲友都会告诫妻子.离了婚的女人不值钱.夫妻沒有不磕绊的.只要男人肯回心转意.日子总还是能够过下去.正所谓劝和不劝离.中国式的婚姻彷佛就是凑合.中国式的妻子好像总要隐忍.
乔思捷对此并不赞同.可是他也提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社会大环境就是如此.他不能不为刁冉冉的以后考虑.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我会主动提出离婚.我回想了一下.其实在我们结婚前.就各自做了一份财产公证.只不过.那时候我被冲昏头.还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那东西.幸好.我嫁给他.从來都不是为了离婚以后分钱.所以现在只要能离婚.我连一毛钱都不想要他的.”
别说她现在小有积蓄.就是衣食无着.刁冉冉也不会要战行川的钱.
“离婚可以.孩子呢.我听律师说起过.离异后子女抚养权的问題.也很复杂.好多离婚官司.都是在财产分割和孩子抚养权这两点上來回扯皮.你打算带孩子一起走吗.”
被乔思捷这么一问.刁冉冉怔了一怔.
她的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个皱巴巴.红彤彤.肉|乎|乎的小东西.一想到那是在自己的体内待了七个多月的小生命.刁冉冉的鼻尖不由得一阵发酸.
就在乔思捷想要安慰她的时候.刁冉冉冷静了下來.摇头说道:“不.我什么都不要.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办好离婚手续.还得拜托你.知会律师一声.请他们全权代表我.等一切都处理完毕.我会去民政局.和他正式离婚.”
乔思捷见刁冉冉神色严肃.心知此事已经沒有挽回的可能了.
他点点头.掏出手机.吩咐律师去处理这件事.尽快和战行川在离婚事宜上达成一致.
第三章 离婚协议书
战行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刁冉冉委托自己的律师送來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已经被他撕得粉碎.一片一片的碎纸.一部分散落在桌上.一部分散落在地上.
他看清上面的五个大字.已然气得想要杀人.
她连面也不露.随便派了一个狗屁律师.就把离婚协议书已经拟好了.
而且.刁冉冉已经签好名字.似乎只等着他签字.
她甚至还让律师告诉他.签好字之后.尽快找一天.提前定好时间.两个人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毕竟.这是不能取消的一个重要步骤.双方都必须亲自到场.不能委托其他人代办.
看得出.在离婚这件事上.刁冉冉心意已决.
生了孩子之后就离婚.是战行川谋划了很久的一件事.
可是.此时此刻.他不明白.孩子也生了.刁冉冉也同意离婚了.甚至一分钱也不要.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他不仅不高兴.还愤怒得想要杀人.
是的.出奇的愤怒.
他愤怒的不是他无法起诉她.他愤怒的是.她对他们的婚姻沒有任何的留恋.
按照战行川的预期.刁冉冉应该不同意离婚.百般挣扎.百般乞求.
但是她并沒有.
她的姿态甚至比他还要洒脱.还要决绝.
这怎么能不让战行川无比怨恨.
所以.在盛怒之下.他撕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尴尬的是.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刁冉冉的律师一共送來了好几份.每一份上.刁冉冉都签好了自己的名字.那意思很明显.你撕吧.撕一份解恨.总不至于把那么多份全都撕了.岂不是太孩子气.剩下这么多.足够你挑其中一份.签好名字.让它即时生效.
战行川的手有些颤抖.他拿起一份全新的离婚协议书.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刁冉冉沒有提任何的要求.也沒有索要一毛钱的财产.她只是要求尽快离婚.而且主动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并且连探望权也一并放弃.同时清楚地表明自己拒绝负担任何的抚养费用.
关于这一条.她的律师有些不解.几次询问她.是否考虑清楚了.
刁冉冉心里很清楚.孩子不是她的.她沒有必要眼巴巴地对别人的骨肉望眼欲穿.何况.就算她想见那个孩子.虞幼薇也不会同意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抓着探望权死死不放.平白招人讨厌.
不过.战睿珏的身世.她是不可能主动告诉任何人的.
孩子的身世是莫大的秘密.却不是她用來攻击别人的武器.即便是走到了现在.刁冉冉也沒有想过.把战睿珏的身世张扬出去.以此迫使战行川就范.她觉得.孩子毕竟还小.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一旦被人知道了他的身世.可能会招來各种各样的非议.对他的成长大为不利.
“虽然对方有钱.可是不负担抚养费.对方会同意吗.”
律师有些为难地问道.
刁冉冉扯了扯嘴角.回答道:“你就这么写吧.他会同意的.不会不同意.”
果不其然.战行川反复看了几遍离婚协议书之后.终于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叫來律师.让他处理接下來的事情.
“通知她的律师.明天早上九点.去民政局办理手续.”
他向來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既然对方已经抢先一步送來了协议书.在办手续这件事上.战行川绝对不允许落于人后.
“战先生.别忘了带上结婚证和个人证件.”
律师轻声提醒着.
战行川懵了一会儿.仔细想了半天.才回忆起來他和刁冉冉的结婚证放在哪里了.
主卧床头的第二个抽屉里.
别墅里虽然有好几个保险柜.不过.两个人都是比较随意的性格.一些证件之类的东西.往往就近存放.而沒有大费周章.锁进保险柜里.
结婚以后.刁冉冉就把结婚证随手放到了抽屉里.后來去做试管婴儿的时候.也需要用它们.此后.她还笑着说.这东西再也用不上了.除非离婚.
“可我们不要离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当日说的话语犹在耳畔.言笑晏晏的样子令人此刻想來.愈发心痛.
“砰.”
战行川一挥手.把桌上的东西都挥落在地.
除了这么做.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发泄心头的复杂情绪.
很快.他冲出书房.撞开主卧的房门.一股清冷的气息顿时迎面扑过來..刁冉冉离开以后.主卧一直空着.沒有人住.如今已经十分冷清.家具上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战行川翻箱倒柜.找到了两本结婚证.
打开來.二人的合照上.一男一女全都笑得傻里傻气.眼神里透着一股新婚的喜悦.
他倒在床|上.手中举着暗红色的小本.口中发出一阵瘆人的大笑.
笑了好久以后.战行川才听见楼下传來按门铃的声音.
保姆张姐已经被辞退.别墅里再也沒有其他人了.不知道谁会贸然上门.
会不会是……
战行川下意识地猜想着.以为是刁冉冉回來取东西.他一个激灵.立即起身.跳起來冲向一楼.
一开门.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虞幼薇.
一股浓浓的失望感觉占据了全身.战行川垂下手.低声问道:“你怎么來了.”
虞幼薇沒有错过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的一幕.再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两本结婚证.她似乎懂了什么.
不过.她马上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微笑着举起手中的保温桶.温柔说道:“煲了汤.特地送來给你补身体的.虽然出院了.可是你别忘记了.医生特地嘱咐过的.让你好好休养.千万不能大意了.”
战行川沒精打采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让开一步.示意她进來.
虞幼薇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走进來.换了鞋.然后放下保温桶.径直走去厨房.拿空碗和汤匙.
很快.她把带來的汤盛出來一碗.等到温度稍稍不那么烫了.催促着战行川过來.趁热喝掉.
他既不拒绝.也不向往.面无表情地走來.端起碗.试了一口.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虞幼薇敢打赌.战行川根本就沒有喝出來这是什么汤.他的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从她进來.他就魂不守舍.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令她觉得无语的是.他手里一直攥着那两本结婚证.死也不撒手.甚至是刚才喝汤的时候.也紧紧地抓着.
等他喝完.她才故意笑吟吟地问道:“好喝吗.还要再來一碗吗.”
战行川本能地“嗯”了一声.过了两秒钟.他才反应过來.连说不要了.
果然.他根本沒有仔细听她在说什么.
“怎么了.难道是她主动提出來要离婚了吗.”
虞幼薇很聪明.无法立案的事情她自然也听说了.战行川沒有办法起诉刁冉冉.现在又把结婚证翻出來.很明显.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个准备去办理离婚手续.
战行川顿了顿.如实相告:“我明早和她去办离婚.协议已经签好了.只能手续办完.”
她一惊.虽然料到了.可沒有料到这么快.
这不就意味着.她期盼的事情.即将发生了吗.只要再过十几个小时而已.
一想到这里.虞幼薇就不免有些激动.
但是.表面上.她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來.叹息道:“真的.她会这么轻易放手吗.行川.你可不要中了她的圈套啊.我担心.离婚是幌子.想要再坑你一次才是真的.唉.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才会一次次被她蒙骗……那个女人.心机重.心又狠.连枕边人都能下手……”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虞幼薇走上前.伸手揽住了战行川的腰.
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一震.好像有些莫名地排斥她的拥抱.不过.战行川并沒有推开她.
“不管怎么样了.只要过了明天.我和她就沒有任何关系了……不过.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希望你能理解我.”
战行川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來.面对着虞幼薇.
“你说.”
她扬着头.一脸体贴地说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离婚之后.能不能给我一段时间.让我调整调整心态.原本.我的确是早就答应你了.马上娶你.可是.我现在真的很累.我不想刚离婚.立刻再婚.虽然那个人是你.我也有些无法适应.对不起.”
战行川说的是实话.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彻底放空自己.
虞幼薇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她沒有想到的是.刁冉冉对他的影响居然有这么的大.
他们已经就要离婚了.可他却说.不想马上娶她.
什么叫无法适应.如果不是有当年的那场意外.他们不是早就应该在一起了吗..他现在还要适应什么.难道是适应沒有刁冉冉在身边的日子吗.他们相爱的时候.那个女人还不知道在哪里.
第四章 民政局办手续
虽然内心里十分的怨恨.但是.虞幼薇很快露出了微笑.依旧是平时那种温柔可亲的笑容.看着令人觉得暖暖的.
她拉住战行川的手.语声轻柔:“我知道了.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乍见之欢.哪里比得上长情久伴.”
见虞幼薇如此懂事.战行川心头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他拍了拍她的手.以示感激.
“对了.是明早办手续吗.”
虞幼薇含笑问道.她记得刚才战行川是这么说的.不过还是打算再确定一下.
他点点头.长出一口气:“我已经让律师通知她了.既然她沒有提出异议.那就是明天上午直接去民政局了.”
说完.战行川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里还一直抓着那两本结婚证.
他有点儿恼怒.一把把它们丢在旁边的沙发上.再也不想看一眼了.
虞幼薇瞥了一眼.继续低声说道:“行川.我明天陪你一起去.你先去接我好不好.反正是顺路的.办完手续之后.我们一起去医院看望一下你妈妈.不管怎么说.她住院这么久了.一直沒有醒过來的迹象.你总要去看一看的.”
乍一听见她提起王静姝.战行川也怔了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也做了父亲.他发现.自己好像不那么怨恨父母了.听了虞幼薇的提议.战行川居然也跟着点了点头.
“正好.看完她之后.顺路再去一趟医院.睿睿该出院了.我问一问医生.也就是这两天了.”
他受伤之后.还沒有再亲眼见过战睿珏.只是让值班护士每天发來照片和视频.把孩子每天的数据传给他.
幸好.小家伙虽然早产了两个多月.不过经过一个月的调养.无论是体重还是身长都慢慢地跟上來了.现在差不多已经有足月小孩刚出生那么重了.也沒有查出來有什么疾病.这一点才是最万幸的.
一般的早产儿大多会有一些心肺之类的先天疾病.战睿珏更是早产儿中的早产儿.然而沒有明显病症.可谓是幸运中的幸运.
“好啊.睿睿出院以后.我可以和子萱一起照顾他.到时候.家里再请一个专门负责做饭和打扫的阿姨就好了.小孩子还是父母自己带比较好.不要让年纪大的人來带.容易溺爱.”
一提起战睿珏.虞幼薇的眼睛不由得亮了.
只要她把孩子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里.就不愁战行川不和她结婚.反正.战睿珏如今就是她最大的底牌.她一定要想尽办法把他哄好才行.
听着虞幼薇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战睿珏的事情.战行川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來了离婚协议书上.刁冉冉清楚地写明.她放弃抚养权.甚至放弃探望权.也不会给抚养费.很明显.她这是要和战行川.以及战睿珏划清一切界限.老死不相往來了.
战行川比谁都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是他亲口告诉她.孩子根本不是她的.只是借由她的肚子生出來的.
他分明就是在告诉她.她的全部意义就只是一个生育孩子的机器而已.
但是.她的决绝.还是令战行川感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那好.我先走了.明早见.”
虞幼薇踮起脚來.在战行川的脸颊落下浅浅一吻.翩然离去.
她不得不先走.因为有人约了她.她不敢迟到.只能暂时先放下战行川这边.幸好.他现在刚出院.精神不济.又被和刁冉冉办理离婚手续这件事牵走大半精力.失神落魄.根本也察觉不到她的异常.
“啊.”
战行川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虞幼薇是过來照顾自己的.
“你趁热把汤喝了吧.有事给我电话.”
虞幼薇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瞄着腕表.留意着时间.然后走到玄关换鞋.
等战行川反应过來之后.她已经走了.
家中再一次安静下來.触目所及.空荡荡的.沒有生活的气息.战行川有些口渴.想要喝水.等他走到厨房.才发现饮水机的水桶不知道何时已经空了.他拿起水壶.想要烧水.却又发现水壶已经坏了.插上电源.指示灯也不亮.
暴怒之下.他把厨房砸了.拿到什么砸什么.拼命发泄着.
这还不够发泄.紧接着.战行川一口气冲到酒柜前.红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各色名酒.
他其实不算是个酒鬼.但是却很喜欢把珍贵的酒一瓶瓶收回家中.结婚后.刁冉冉和他一起.努力把这个巨大的酒柜一点点填满.可是酒柜太大.一直到现在.两个人也才塞了三分之一.
他想.剩下的那三分之二.就再也满不了了.
就像是他的心一样.好像破了个洞.怎么样都满不了了.
*****
刁冉冉第一次发现.在中海无比拥堵的清晨时光里.竟然可以一口气读上好几十页的书.
怪不得.她记得在纽约的地铁里.好多人都手捧一册书.塞着耳机.一个人静静地阅读着.
而她那时候几乎从不坐地铁.美衣华服.香车宝马.除了阳光海滩.就是酒会派对.和那群身家相仿的中国留学生们整天玩乐.
现在.她的生父和养父都已经破产.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刁冉冉已经和波尼·克尔斯联系过了.告诉他.她会和他一起离开中海.随便他带她到任何地方去.她并非这么容易就轻信一个人.只不过他的名气太响亮了.根本不存在欺骗她的必要.
波尼·克尔斯告诉她.他会为她提供住处和学费.但是生活费.她要想办法自己赚.
“我有钱……”
他厉声打断她:“不许带国内的存款.如果你执意要带.那么就不要來找我了.我需要的是一个助手.而不是一个千金大小姐.”
刁冉冉语塞.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书.茨威格的小说.畅销很多年.不断被翻拍成电影电视剧.讲述了一个女人到死都不曾放下的爱恋.
只要他叫我.即使在坟墓里.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站起來.跟着他走.
“好看吗.”
充当司机的乔思捷忽然扭过头.含笑问道.
中海实在是太堵了.每个路口都要等上至少两、三个信号灯.他也有些无奈.
“好看.只是她放不下.幸好.我放下了.”
刁冉冉扬了扬手里的书.重新放回包里.滴了两滴眼药水.包里还有一本关于摄影的书.她现在无论去哪里.都会随身背着.见缝插针地看上几页.收获颇多.
“真的要去继续读书吗.这我倒是沒有想到.”
红灯转绿.乔思捷发动起车子.距离民政局已经只隔着两条街了.一脚油门就会到.应该不会迟到.不知道战行川有沒有到.
“嗯.我这几天一直在申请学校.”
还沒有结果.所以刁冉冉不想多说.她想好了.就算沒有学校要她.她也可以自学.也可以去高校蹭课旁听.她活了二十多年.总算对一个事情感兴趣.不想轻易放弃.
她的亲生姐妹对香水有着与生俱來的天赋.而她却几乎一窍不通.虽然拼命恶补.但也只能做到一知半解.
或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特定领域.她也想闯一闯.看看自己究竟擅长什么.不想再混日子.
“到了.”
远远地.乔思捷看见民政局的大门.他把车子开到路边.缓缓减速.
等车停稳了.刁冉冉拎着包.开门下车.
“我就不下去了.在车里等你.”
乔思捷觉得.这种场合.他不适合露面.
刁冉冉点点头.然后四处看了一圈.在路边看见了战行川的车子.
因为堵车.她來得稍晚一些.大概迟到了五分钟.
看见刁冉冉.和虞幼薇坐在车后座的战行川沉着脸色.也下了车.见状.虞幼薇也紧跟其后.
她的确是不放心.必须要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办完离婚手续才行.虞幼薇担心的是.万一战行川又被刁冉冉迷惑.把离婚这事儿再一次搁置下來.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去.
只要他们离了婚.她有一百种方法让那个女人在中海过不下去.
失婚.失子.失业.哈哈.只要在脑子里想一想.就觉得大快人心呢.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在战行川的身后站定.看向不远处的刁冉冉.
出了月子之后.刁冉冉就恢复了怀孕之前的体重.除了腹部的疤痕之外.从体态上.看起來并不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虽然.她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不过比起之前.也好转了许多.特别是她今天一早.化了个淡淡的妆.又换了一身结婚前买的衣服.看着并不落魄.
甚至.战行川有一种错觉.好像时光一下子倒流了.又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走吧.结婚证你带了吧.不在我这里.所以我沒拿.”
刁冉冉径直走到战行川的面前.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户口本.他们结婚的时候.她沒迁户口.所以户口还放在娘家.和刁成羲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她当然看见虞幼薇了.虽然沒有猜到她会跟來.不过也不觉得惊讶.刁冉冉早就知道.虞幼薇已经等不及了.
既然有人这么垂涎“战太太”的这个头衔.她不在乎尽快让贤.
战行川一伸手.虞幼薇连忙把放在包里的两本结婚证递给他.
第五章 退位让贤
看着战行川把他和自己的结婚证放在虞幼薇的手袋里.刁冉冉的心蓦地一紧.
她现在已经根本顾不上吃醋这种小事了.只是.他们的行为.再一次深深地伤害了她.
还有什么.比一个丈夫去和妻子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把他们的结婚证放在情人的手里那么可笑的行为呢.
看见刁冉冉眼底一闪而逝的伤痛.虞幼薇暗自得意起來.
也许男人们普遍都根本不会在意这种细节.所以.当她装作好意似的主动提出來.让战行川把手里抓着的两本结婚证放在她的包里时.他几乎想也不想地答应了..放在包里总比抓在手上要方便得多.这就是男人的思维.至于更多的深层次的东西.他们想不到.
“你迟到了.”
战行川沒有留意到刁冉冉的表情.反而望了望乔思捷停在一旁的车子.语气和神态里都带着一丝挑衅的味道.
“是的.可那又怎么样呢.只不过多等五分钟而已.你们不会连五分钟都等不了了吧.”
刁冉冉扬起脸.用几乎和战行川同样的语气反问着他.
她知道.迟到并不是一个好的行为.可她出门的时候已经足够提前了.哪知道一路上还是堵得那么厉害.如果是以前.刁冉冉会毫不犹豫地道歉.无论对方是谁.不过.现在她不会道歉.起码不会向面前的这对男女道歉.
“你.”
战行川沒有想到.刁冉冉会表现得这么理所应当.他有些气愤.
“好了.别说这些沒用的了.气坏身子不值得.快进去吧.”
虞幼薇看了看周围.拉住战行川.及时阻止了他.
她不是看不出來.他其实是在拖延时间.站在民政局的门口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还不如马上进去.办好了手续再说.
三个人形成了非常诡异的组合.走进了民政局的婚姻办事大厅.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一个好日子的缘故.办理结婚手续那里已经有很多对情侣在排队了.电子屏上不断闪动着序号.而办理离婚手续的地方则冷清多了.前來的夫妻也都脸色严峻.行色匆匆.來了就办.办了就走.似乎一分钟也不想多耽误似的.
几乎不用等待.很快就到了战行川和刁冉冉.
他们把户口本、户口本复印件以及结婚证交到工作人员的手上.
例行公事一般地.工作人员说了几句.中心主旨就是进行劝说着.离婚是一件大事.三思而后行.如果还有重修于好的可能.就先回去再考虑考虑.千万不要冲动.
刁冉冉全程都是面无表情.而战行川时不时地瞥她一眼.
虞幼薇沒能过來.因为这里除了夫妻双方.不能有其他人.那个工作人员好像完全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的.看向她的眼神里.隐约带了一丝不屑.
“考虑好了.就在这里签字.你们应该再考虑一下.刚结婚沒多久.小夫妻沒有不拌嘴的.只要感情还在……”
不等工作人员说完.刁冉冉已经刷刷几笔.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见状.工作人员只好闭上了嘴.
战行川也提起笔.签好名字.
几分钟内.手续办好.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刁冉冉拿好属于自己的那本离婚证.看了看.确定无误之后.放回包中.然后起身就走.再也沒有多看战行川或者虞幼薇一眼.
她快步走着.率先走出了民政局.
战行川和虞幼薇二人也并肩走了出來.发现他们直接走出來.刁冉冉有些吃惊.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因为.按照她的猜想.虞幼薇今天特地跟着前來.可能是想要等她和战行川一办理好离婚手续.就直接和他办理结婚手续.
不过.他们直接走出來了.似乎沒有打算去办理婚姻登记.
摇摇头.她不管了.这已经不是她在意的事情了.
“你、你等等.”
见刁冉冉走得飞快.战行川气不打一处來.喊了她一声.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喊住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听见声音.刁冉冉疑惑地转过头來.尽管不情愿.但是她还是收住了脚步.停下來.想要看看战行川打算做什么.
“你、你接下來打算怎么样.”
战行川皱着眉头.迟疑了两秒钟.开口问道.
站在他旁边的虞幼薇顿时警惕起來.生怕他要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个问題让刁冉冉发自内心地反感起來.都已经离婚了.他这是还要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发号施令么.所以.她想也不想.非常直白地回答道:“这和你无关.”
就算是将來讨饭.她也会远远地避开他家.请放心.她就算饿死.也不会去找他的.
“你那是什么语气.”
几乎从來沒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战行川一下子被触怒.声音也提高了.
刁冉冉冷笑一声.目光从他的身上轻飘飘地转移到了旁边的虞幼薇.只看了一眼.她便轻蔑地收回了视线.彷佛再也不愿意对这个女人投掷任何注意力了.
从之前民政局里那个工作人员的轻蔑眼神开始.虞幼薇就在隐忍着.一直到现在.她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她不明白的是.刁冉冉都已经落魄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还会散发着一种她可望而不可即的高贵.
如果说.她过去沒有这种高贵.是因为贫穷.那么现在.她已经不穷了.要比绝大多数人还要有钱.可她依旧无法达到那种自如和洒脱.骨子里的东西.她沒有办法洗刷干净.每每想起那些拮据的青春岁月.虞幼薇沒有感激.只有痛苦.憎恨.以及嫉妒.
她发了疯一样地购买名牌手袋.珠宝首饰.收集各种限量的香水和彩妆.一周七天.每天从不穿同样的衣服和鞋子.甚至病态地浪费.目的只有一个.和过去告别.报复曾经那种贫困的生活.
如果可能.虞幼薇真的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沒有过去的女人.
过去教会她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忘记过去.不要回头.
“当然了.你已经迫不及待地又找到了一个金主.自然和行川沒有关系了.”
虞幼薇故意用刁冉冉和乔思捷的关系.刺激着身边的战行川.提醒他.别忘了.这个女人水性杨花.已经找好了下家.完全不需要你的任何怜惜.
本想忽视她的存在.然而她却一再挑衅.刁冉冉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虞幼薇.略一皱眉.反问道:“金主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但是.我想你一定很清楚.因为你一直都是这么过的.真佩服你的定位准确.原來我的前夫就是你的金主.祝你早日上位.从包养关系变成婚姻关系.”
说完.她一低头.从包里掏出刚放进去的离婚证.在半空中扬了扬.咧嘴笑道:“看.我已经为你腾出位置了.这个火坑.接下來该轮到你跳了.”
也许无数人觊觎这个位置.也包括虞幼薇.
但只有卸下这个头衔.刁冉冉才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一身轻松.
多么可笑.那么多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她却只想解脱.这真是应了那句话.婚姻就是围城.城内的人想要出去.城外的人想要进來.
各种甘苦.或许永远只有自己才心知肚明.
“你.你怎么说话.”
战行川率先按捺不住.大声质问着.
火坑.嫁给他竟然是跳火坑.
“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不愿意听.可以去起诉我诽谤.”
收起离婚证.刁冉冉冷冷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直接上了乔思捷的车子.
看着她的背影.战行川气得几乎说不出话來.腹部一阵阵抽痛.
“行川.别和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般见识.为她生气.根本就沒有必要.说不定.她早就背着你.和别的男人勾搭到一起了.你又何必对她心怀不忍.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巴不得离婚呢.”
虞幼薇急忙搀扶住战行川.用手轻抚着他的胸前.恨声说道.
刁冉冉刚才的那一番话.正好戳中了她的痛处..她到现在还不能嫁给战行川.这正是她最不爽的一点.偏偏又不能表现出來.
不过.她转念一想.反正她的孩子在自己的手中.对付不了大的.难道还收拾不了小的吗..
这么一想.虞幼薇的眼神再一次锐利起來.
刁冉冉.你别高兴得太早.你的儿子可是在我的手里.你一定想不到吧.其实他是你的儿子.你费尽千心万苦.生下这个孩子.结果以为他不是你亲生的.真是讽刺.真是笑话.哈哈.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让一个母亲和她的孩子分开更痛苦的呢.这就是你抢走我的男人的代价.原本.你和整件事都沒关系.我也不想针对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让他爱上你.你已经什么都不缺了.你有那么多的男人.为什么还要和我抢男人.
她默默地在心头冷笑着.蛰伏在角落里的野兽俨然出笼一般.令虞幼薇姣好的面容都有些变型.她的表情充满了嗜血的味道.若不是战行川还在身边.她真的好想仰天大笑.
ps:今天是中秋.祝愿各位阖家团圆.心想事成.(爸爸妈妈來我家.不用我做家务.我可以偷偷再写一章.争取双更.所以大家也冒个.谢谢你们了~)
第六章 一泡童子尿
战行川一直盯着乔思捷的车子离去的方向.所以.他沒有留意到虞幼薇脸上的表情.
他亲眼看见.他的妻子.哦不.几分钟前刚刚成为他的前妻的女人.就那么一脸自然地坐上了别的男人的车子.绝尘而去.
或许男人天生都有这样的强烈占有欲.别说是妻子.就是女朋友在分手之后.又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都会令他们感到无比的不舒服.
战行川也不例外.
离婚了.就别來找我.这句话.是他刚刚在刁冉冉的脸上.所读出來的最后的信息.
他知道她一向骄傲.但那是在她的事业顺风顺水的时候.是在她的娘家如日中天的时候.战行川沒有想过.当一个女人已经一无所有.她还能保持那份自尊.绝不低头.绝不弯腰.
他说不清是佩服她.还是怨恨她了.
“行川.走吧.别忘了.我们还要先去看你|妈妈.再去看睿睿呢.犯不上和她继续耽误时间.你难道还沒有耽误够吗.”
虞幼薇一扯嘴角.轻轻拉了一下战行川.让他回过神來.
两个人也坐上了车子.前往王静姝所在的医院.
她昏迷了几个月.丝毫沒有醒过來的迹象.经过几次专家会诊.专家组的组长也委婉地向战行川表示.病人在未來清醒的可能性很小.请家里人做好心理准备.
战行川沒有表态.只是请了两个护工.轮流照顾着王静姝.偶尔和她的主治医生通电话.简短地聊上几句.了解一下她的病情.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來.但是.也许病人一直都是有知觉的.比如.你们和她讲话.她其实是可以听得见的.所以.我们是很建议家人多來陪陪她.多和她说说话.也许能够唤醒她.”
听到这里.虞幼薇忽然冒出一点小小的心虚.不由得偷眼看了看病床上的王静姝.
她才不相信这个女人会醒过來.就算醒了过來.八成也是废人一个.毕竟伤到了脑子.不是其他别的地方.不过.考虑到王静姝的病房就是战励旸的死亡现场.虞幼薇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丝忌惮.她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要不是对战家的恨意太深.当初也不会冒险在这里看着战励旸咽下最后一口气.
所有人都知道.战励旸是癌症晚期.本就活不了多久.所以.他的意外之死.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甚至.大家还以为.他是因为承受不了妻子陷入昏迷的打击.才骤然离世.
真相是什么.或许永远都不会被人知道了……想到这里.虞幼薇无声地翘起了嘴角.凝视着躺在床上的王静姝.
长时间的昏迷.令她看起來消瘦了许多.不复之前的珠圆玉润.脸颊凹陷下去.这个女人再也不是那个精力旺盛的贵妇人了.她鬓角的头发都有些花白.眼窝深陷.眼角和嘴角的皱纹都令她看起來有着无法掩饰的老态.
“知道了.谢谢你们.”
战行川向医生轻声道谢.脸上依旧沒有什么表情.但是如果稍加留意.就会看见.他的眼底还是闪过了一抹哀戚.
对于他來说.探望王静姝不过是看上几分钟而已.他是不可能为母亲擦拭身体.整理头发之类的.这些事情自然有护工去做.
事实上.他肯來.已经令虞幼薇感到相当的意外了.
两个人又停留了一会儿.离开这家医院.然后前往战睿珏所住的那家医院.
两家医院隔着不太远.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看母亲和看儿子.对于战行川來说.心情完全不一样.
自从战睿珏出生以后.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沒有正式抱过自己的儿子.那一晚.他临时起意.去看宝宝.结果发现他差点儿被人偷走.为了抢回孩子.他才抱了睿睿几分钟.不过.当时走廊里黑灯瞎火.情况又紧急.所以战行川当时丝毫沒有感受到初为人父的悸动.
他洗干净双手.小心翼翼地从护士的手中接过已经满月了的战睿珏.
战睿珏满月那天.因为一大一小都住院的关系.所以顾不上给他办满月酒.战行川说.那就等满百天的时候再办.他的儿子.富贵非常.酒席一定要高规格.大办特办.
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小家伙胖了不少.长了好几斤.胃口也特别好.吃了睡.睡了吃.醒过來的时候不是瞪着眼睛到处看.就是咬手啃脚.伸胳膊踹腿儿.非常活泼.
而且.战睿珏好像天生就有镜头感.每一次护士用手机给他拍照.他不是咧着嘴笑.就是用手比划着各种造型.极为讨喜.
“小心.这样托着宝宝的腰.这只手护着头.”
护士在一旁轻声指点着.战行川看起來非常紧张.生怕把手里的肉球儿给摔了.磕了.
“睿睿.”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口中逗弄着战睿珏.
战睿珏刚出生的时候.又小又皱.全身发红.活像是一只沒毛的老鼠.五官也沒长开.非常丑.战行川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了.沒想到.才过去一个多月.他的变化十分巨大.眉眼非常秀气.大眼睛.双眼皮.小嘴儿.高鼻梁.是个非常漂亮的男宝宝.
“平时我们几个同事喊他.他都有反应的.不信你再试试.”
护士好心地说道.
不料.虞幼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嫌她多话一样.护士立即噤声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女人不是战太太.不过.只要稍微关注一下最近的娱乐八卦.谁都清楚.战行川的婚姻最近发生了巨变.以后谁是他的法定妻子还很难说.
战刁二人的离婚手续已经办理完毕这个消息.暂时还沒有传出去.
听了护士的话.战行川抱好战睿珏.试着又喊了他两声.希望得到儿子的回应.
“睿睿.睿睿.看这里.”
沒想到的是.听见战行川的呼唤.原本瞪着大眼睛.看起來怡然自得的战睿珏忽然扁了扁嘴.眉眼皱起.不情不愿地干嚎了起來.
他沒有哭.就是扯着脖子干嚎.两只手胡乱地挣着.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战行川吓得双手一松.差点儿把怀里的宝宝给扔出去.他到现在也不是很擅长和婴儿打交道.眼看着战睿珏发出干干的哭声.也有些慌了.
“是不是尿了.”
虞幼薇虽然沒有生养过孩子.但毕竟是个女人.多少还是懂一些.
她一边问着.一边伸手去摸战睿珏的腿间.
宝宝的尿不湿干干的.一点儿也沒有尿了的迹象.
“可能是不习惯.给我.让我试试.”
虞幼薇一想到以后自己还要靠着这个孩子得到更多的东西.稳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就算她再不喜欢小孩儿.也得硬着头皮.尝试着和战睿珏多亲近亲近.在战行川面前表现一下爱心.
战行川本來就头大.一见虞幼薇要抱战睿珏.忙不迭地把孩子交到她的手上.
虞幼薇按照护士教的方法.略有些手忙脚乱地抱着战睿珏.
哪知道.刚才还很老实的战睿珏忽然受惊了一样.大声嚎哭起來.渐渐胖起來的两截犹如莲藕一样的手臂拼命拍打着虞幼薇.小手儿竟然很有力气.有那么几下.着实是把她给打疼了.
听着那清脆的啪啪声.脸上、颈上、胸前传來不轻不重的疼痛感.虞幼薇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抱着战睿珏.一脸的不悦之色.
本以为战行川会呵斥.不料.他看着战睿珏用手挥打.竟然还面带微笑.口中说道:“这个臭小子还挺有力气的.”
虞幼薇生起气來.哼道:“他打我.”
他怔了怔.依旧笑道:“他才一个多月.哪里懂得什么叫打.估计是我们不会抱.把他抱得不舒服.算了.还是先让护士抱一下吧.”
一听战行川发话.虞幼薇忙不迭地把怀里的战睿珏塞给旁边的那个护士.
别说什么小孩儿打人不疼.刚才被他的小手打了两下.她现在还觉得有些不舒服.
战睿珏一直哭着.小脸憋得通红.但是眼睛里沒有眼泪.抽噎着.一顿一顿.看起來有些可怜.
“不会是想尿尿吧……”
护士也觉得奇怪.战睿珏平时都很乖.几乎从來沒有这么异常过.
她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想要重新帮他裹一下小屁股上的尿不湿.
就在护士的手刚把战睿珏腿间的尿不湿打开的一刹那.他的小鸡鸡一下子挺起來.一股清亮的液体呈一条抛物线.射了出來.
而面对着他的人.刚好是虞幼薇.
谁都沒有准备.包括虞幼薇本人.她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淋了一身的尿.
“啊.”
她气得尖叫起來.想要用手擦拭.可是一想到那是尿.又下不去手.只好到处寻找着纸巾.
战行川也颇为意外.一脸惊愕地看着战睿珏一脸满足地尿了一大泡尿.这才安静了下來.也不哭了.也不喊了.眨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竟然有些得意地看着众人.
他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來.
第七章 不要让她和我抢孩子
战行川这么一笑,彻底惹怒了虞幼薇。
被战睿珏尿了一身,本來就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了,要是现在地上有条缝,她都想钻进去。更不要说,他就站在一旁,光顾着笑,根本就不來伸手帮助她。
虞幼薇气得压低声音,吼道:“不要笑了,还不过來帮我擦一下,这可是尿,”
战行川不为所动,依旧哈哈笑着,眼睛都眯了起來,边笑边说道:“别怕,这是童子尿,不脏,用纸擦擦就可以。而且,你看,那尿很清的,一点儿都不黄,不骚,说明睿睿最近沒有上火,挺健康的。”
他这边自说自话着,虞幼薇的一张俏脸已经铁青,她恶狠狠地用纸巾擦拭了几下,然后问向护士:“哪里有洗手间,”
护士其实也是很想笑的,无奈不敢,只好忍着,伸手一指隔壁,颤声道:“出门左、左拐……”
虞幼薇立即拎着手袋,快步冲出门去。
尿了一泡尿之后,战睿珏张开小嘴儿,很秀气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很满足,想要睡了。
“抱歉,战先生,宝宝可能是困了,我去哄他睡一会儿。”
护士小声说道,然后又想起了医生的交代,补充道:“哦,对了,宝宝已经可以出院了,您可以直接办理出院手续,带宝宝回家了。不过,因为宝宝是早产儿,所以要格外留意,不要着凉,但是也不要穿太多,捂着更容易生病,根据气温的变化,及时增减衣物就好了。可以的话,适当补充一下维生素,有些宝宝吃一段时间的奶粉之后,会上火,所以要特别关注……”
因为和战睿珏相处了一个多月,所以,几个护士都很喜欢他,知道他要出院,也都有些舍不得,连说好久沒见过这么漂亮又这么乖巧的宝宝了。
战行川听得很认真,他虽然不懂怎么带孩子,不过,关于战睿珏的事情,他一向都很上心。
虞幼薇拿着纸巾,气冲冲地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清理着身上的尿液。
她还从來沒有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情,偏偏,对方又只是个婴儿,她生气归生气,可如果真的当众发火,确实影响形象。
这个哑巴亏,她只能吃了。
好不容易简单地把身上处理了一下,虞幼薇本以为,战行川会马上过來找自己的。
可是,一直到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砍了好半天,他都沒有出现,无奈之下,虞幼薇只好转身走出卫生间,返回去找他。
她刚一回去,就看见刚才那个护士挨着战行川非常近,两个人几乎是靠在一起了,而且,从背影上看,她的手好像正在抚摸着他的胸膛。
心头的那股火顿时蹭蹭又冒起來了,虞幼薇想也不想,快步冲上來,一把拉开那个护士。
“啊,”
战行川身边的那个护士被她扯得一个趔趄,手肘撞到了旁边的护理台一角上,疼得小声叫出來。
“你干什么,”
战行川也被吓了一跳,刚刚他正抱着战睿珏,护士帮忙换着尿不湿,而且一边换,一边教他,他伸着脖子看得认真,两个人自然贴得很近。
虞幼薇眼看着战睿珏腿间的尿不湿还沒包好,他蹬着小腿儿,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狐狸精。”
她压下心头的不悦,扭头瞥了一眼那个被推到一旁的护士,口中哼了一声。
护士握着手肘,一脸的委屈,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沒说,抬腿就跑了。
“你怎么说话呢,现在怎么办,我还不会弄呢。要不然你來。”
战行川爱子心切,看着战睿珏光着屁股,皱着眉头说道。他沒有想过,虞幼薇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的护士这样无礼,居然骂人家是狐狸精,人家小女孩儿什么都沒做,只是帮忙给他的儿子换尿布而已,好心沒有好报。
“换个尿布至于离得那么近吗,难道不会放桌上换,再说了,用得着让她教吗,以后孩子有保姆照顾,你又何必学这些。”
虞幼薇明显是把火气撒到了无辜的人身上,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战行川的手上接过战睿珏,把他平放在婴儿护理台上,分开他的小腿儿,试着包好尿不湿。
他分明不配合,來回乱扭,口中哼哼唧唧的,很不情愿的样子。
“别动,别动。”
虞幼薇掰着他的腿,皱着眉头,眼看着战睿珏要哭出來了,她忍不住用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肚子,想要让他安静下來。
她发誓,自己真的沒有用力。
不过,就跟碰到了机器按钮一样,她刚拍完,战睿珏就哇哇大哭起來,哭得异常凶狠,哭的时候呛得直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还不住地打嗝。
“算了,我去叫人。”
战行川一眼就看出來,虞幼薇和自己一样,都不会给孩子换尿布,于是马不停蹄地去护士站喊人过來帮忙。
两人走出來的时候,战行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是在责怪我吗,”
虞幼薇实在不想看到他的脸上有这种表情,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是。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是孩子的父母,就要尽到父母的责任。老实说,我以前明明陪冉冉去上过育儿课,还学过怎么给孩子换尿不湿。可是,理论是一码事,实践又是一码事。我希望,以后你能稍微也学一下,毕竟不能凡事都丢给保姆去做。孩子更需要父母的陪伴。”
战行川觉得,他已经离婚了,又拿到了战睿珏的抚养权,那么接下來,孩子的抚养和教育问題,就是切切实实地落到他和虞幼薇的身上了,责无旁贷。
“冉冉,叫得可真亲热啊。你是觉得我不应该沒有去学习怎么带孩子,是吗,”
虞幼薇停下來,双手抱胸,冷冷地说道。
战行川沒有理会她,让她等一下,自己去办理战睿珏的出院手续。
虞幼薇站在原地,等他走远了,这才掏出手机,习惯性地再一次给刘雨哲打电话。
依旧是关机。
“妈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她暗地里咒骂了一句,这几天,虞幼薇一直在到处找他,可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在家,也不在医院。虞幼薇又担心引起别人的怀疑,不敢大张旗鼓地去他的办公室找他,只好叫裴子萱私下里去查,可是,刘雨哲并沒有出境记录,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中海的机场,前去外地开医学研讨会。
抓紧时间,虞幼薇又给裴子萱打了个电话,让她继续去查刘雨哲的下落。
而此时此刻,刘雨哲正在打理着家门前的草坪,他和妻子儿子一家三口居住在西雅图市,而他本人一个月以后就要去华盛顿大学继续深造。当然,这一切都是乔瑞秋和他的交易,是他想要的。
“雨哲,你的电话,是个女人。”
刘雨哲的妻子把手机递给他,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如果不是太清楚丈夫的性格,她恐怕都要怀疑自己的枕边人出|轨了。因为,他一下子就把三口人从国内搬到了这里,问他,他只说一个朋友帮忙,别的就不肯再说了。
“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朋友,”
刘雨哲擦干净双手,接过手机,面对妻子又一次的疑问,他只是微笑着摇摇头,然后走到一边去接听电话。
“还适应新家吗,乔迁之喜,恭贺恭贺。”
那端传來女人平静的声音。
刘雨哲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回答道:“一切都好,谢谢你。”
乔瑞秋话音一转,直接问道:“可我现在沒有办法把孩子弄來,你说,我该怎么办,孩子已经满月了,据说已经出院了,我更不好下手。”
他有些紧张起來,不知道她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当、当初我们说好的……我只负责试管婴儿那部分……我……”
她冷笑一声,打断他:“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虞幼薇也是让你用她的卵子,她那点儿心思我还不至于看不出來。而你,只不过是做了同一件事,却想要换两个人的好处。最后,因为我给的好处多一些,所以你才投靠了我罢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管怎么样,孩子的确是她妹妹的亲生骨肉,和她也有着紧密的血缘关系。
“我……我现在不在国内,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样才能弄到孩子……”
刘雨哲索性开始耍起无赖來,他觉得,反正自己已经远在美国,虞幼薇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他,何况她做的事情同样见不得光,总不至于为了咬他,也搭上她本人。
“我自己不能生,言讷不能沒有孩子,用别人的卵|子,我还不愿意。所以,那孩子就是最佳选择,我想了几天,虽然她是我亲妹妹,我也不能让。何况,她出了事,可是我找人帮她摆平的,用她后半生的前途,來换这个孩子,不算我欺负她。”
乔瑞秋已经下了狠心,她和过去彻底告别,抛弃了刁冉冉的身份,为的就是和乔言讷远走高飞,过上沒有人打扰的美好生活,如果沒有孩子,实在是一种残缺。
“所以,”她冷声说道:“我來告诉你,你最好对一切闭嘴。就让她一直以为,孩子是虞幼薇的,这样她才能不來和我抢,懂了吗,”
第八章 战睿珏出院
刘雨哲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还是紧闭着,抿成了一条线。
他懂,他当然懂。
那个婴儿,是众矢之的,也是几方人马争抢的目标。生在豪富之家,对于这个可怜的孩子來说,也未尝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刘雨哲承认,自己还是妥协了,在妻子儿子的未來生活,以及自己的光明前途面前,他对那对母子的同情还是太轻浅了一些,完全不够分量。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已经在这里了,国内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再过问。这一点,请你放心,也请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太太她……可能误会了什么……”
他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他的妻子正一脸担忧地朝这边看过來。
“好,你答应我,我也答应你。”
乔瑞秋立即挂断了电话。
听着那端传來的忙音,刘雨哲的心这才渐渐地恢复原位。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满足,很幸福,然而这份满足和幸福之中,却总有着一丝惴惴不安的心虚感觉,因为那是用别人的牺牲换來的……
见乔瑞秋放下手机,一旁的乔言讷走过來,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你最近好像很忙似的。”
他皱着眉头说道,粗粗算來,离开家已经有几个月,国外的一切都不大能唤起乔家二少的兴致來了,乔言讷承认,他有些想家。想他的餐厅,想他的马场,想他的狐朋狗友,想他的纸醉金迷,想他的灯红酒绿。
在这里,虽然他也依旧过着衣來伸手饭來张口的日子,但毕竟不是自己的祖国,自己的家,对周围的一切产生不了归属感。这几天,乔言讷明显有些焦躁,说不上來的情绪,他决定和她聊一聊。
察觉到他的心浮气躁,乔瑞秋一动不动,任由乔言讷这么环抱着自己。
“你想家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冉……瑞秋,我们毕竟不能一直在国外生活。”
感受到怀里的女人浑身一僵,乔言讷才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儿又喊错了,不由得马上改口。
她极端排斥他再称呼她为“刁冉冉”,之前有几次,他忘记了,又喊她冉冉,惹得她很大的不高兴,几乎大发脾气。在她看來,从她在美国把这个身份给了妹妹以后,她就不再是刁冉冉了,她耻于做刁冉冉,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这三个字划清界限。
“是你想家了,还是想她了。又或者,你是想那个未婚妻了。”
乔瑞秋依旧背对着乔言讷,一脸冷笑着问道,问完之后,她轻轻哼了一声。
他讨厌被她冤枉,更不愿意看见她怀疑自己的表情,乔言讷一把将她调转过來,逼迫她不得不面朝着自己,伸出右手的食指,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流连,最后落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这种近似于胡说八道的质问,是一种对爱的亵渎。我对你的爱。”
乔言讷并沒有夸大其词,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有着一丝颤抖了,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气愤,抑或是其他。
她沒心沒肺地浅笑着,伸手去抓他的领带,把他一点点拉近,让他的胸膛贴上自己胸前的绵软,在他的嘴角轻轻呵气。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这么任性,一直这么嚣张吗。因为你爱我,恰好,我也爱你……”
最后的气息,湮沒在乔言讷凌乱慌张的深吻之中。
乔瑞秋有些喘不过气,又喜欢他的这种掠夺气焰,不由得将双手插向他的短发之中。
“我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何况,还有我大哥……怎么样也轮不到我去着急子嗣后代的问題……再说,这世上六十几亿人口,为什么人人都得有孩子。我只要你,等我们老了,也是只有我们两个……”
他的眼眸里有着一丝压抑的痛苦。
一个无知的人并不是最悲惨的,一个知道了一切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的人,才是最悲惨的。
这么长时间以來,乔言讷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他不敢说全都能猜对,但也应该有八成的把握。那一天,乔瑞秋匆匆赶回国内,沒过多久,国内就传來了刁冉冉早产之后,情绪不稳,挥刀刺向战行川的八卦,一时间铺天盖地,就连海外华人的论坛都被各种帖子刷屏。
“你、你都知道了。”
她难掩吃惊,被他刚刚吻过的嘴唇有些肿,上面闪动着水润的光。
“猜的。但你的反应,差不多印证了我的猜测。”
乔言讷淡淡,他联想起他们曾经的那个孩子,不由得一阵心痛。
可是,他不想让她这一生为了一个孩子,而背上更多的沉重枷锁。或许,他也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但那不过是锦上添花,却不是人生必备。
“你会怪我吗。那孩子……其实就和我的也差不多……我们是双胞胎,我和孩子也有血缘关系……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继承乔家的财产……”
乔瑞秋有些慌张地说道,生怕他误会自己是看中了乔家的钱。
“这和钱沒有任何的关系。我只是不想你那么做。”
乔言讷有些愤怒地打断了她沒有说完的话。
“你夺了她的孩子,她怎么办。再说了,她和战行川肯定过不下去了,可她也拿不到抚养权的。战行川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何况,她还那么年轻,以后改嫁了,孩子到底算谁家的。”
虽然不在国内,但乔言讷把整件事看得也很清楚。
是啊,从战行川的手上把孩子夺下來,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乔瑞秋陷入了沉默。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瞒着她的妹妹,少一个和自己争夺孩子的人。
可是,相比于她,战行川更难对付。
“你也说了,她带着孩子更难过,所以,孩子由我们两个來养大,再好不过了。你看着吧,战行川那种人,不可能不再娶。说不定,过不了两天,他就会那个姓虞的贱人结婚了。我不信会有女人那么愿意做后妈,孩子不过是个幌子,等她得到自己想要的,第一时间就会把孩子除掉。到那个时候……”
乔瑞秋的眼中闪烁着一抹寒光,要是虞幼薇敢对孩子下手,她发誓,她一定会搞死那个下贱的女人。
“多少年前我就说不过你,你总是很有主见。”
见自己完全沒有可能说服她,乔言讷只好选择屈服,不知道第多少次地闭上了嘴,放弃继续劝说她。
*
办好了战睿珏的出院手续,战行川沒有直接带着孩子回家,而是前往中海一家很有知名度的妇婴私立连锁医院,提出想要聘请一位专职的育婴护士。
如果是普通人,提出这种要求,基本上是不可能得到满足的。
但是,谁让他是战行川呢。
半小时后,一个专业的育婴护士已经怀抱着战睿珏,和战行川以及虞幼薇一起回到家中。
“你还打算住在这里吗。”
进门后,看着护士抱着战睿珏上楼洗澡,虞幼薇向四周打量了一圈,这里虽然已经少有生活的气息,但一想到那个女人在这里住了一年,她就止不住地厌恶起來。
一草一木,每样家具上,似乎都有着前任女主人的痕迹,这让她这个未來的女主人怎么想。
战行川怔了怔,这才反应过來,他抬起手來挤压了一下眉心,叹息道:“抱歉,我想得不够全面,忘了这一点。按理來说,即便不卖掉它,也应该按照你的喜好,重新装修一下的。可是,睿睿还小,我怕有甲醛之类的,所以……”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希望暂时维持这里的原样不动。
虞幼薇听出來战行川的想法,略略扬起下颌,面无表情地说道:“希望你真的只是为了孩子着想,而不是舍不得在这里和她有过的种种回忆。”
战行川的呼吸都跟着一滞了,内心的某个小角落好像忽然被人重重地砸了一下,露出碎裂的纹路來。尽管如此,他还是保持着平常的漠然,不承认,但也不反驳。
这种态度,令刚才还十分镇定的虞幼薇有些慌张了。
哪怕只是撒谎,她也希望能够从战行川的口中听到一句“不是”,可是,现在的他好像连假话都不愿意再说了似的。
意味着什么。
她不想再往下想。
“我上楼去看看睿睿,和我一起來吧。你可是孩子的妈妈,虽然沒有十月怀胎,不过……”
战行川说到这里,又停顿了。
然而这句话听在虞幼薇的耳朵里,难免刺耳。
她才不是孩子的妈妈,别一厢情愿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她也不喜欢孩子。她讨厌那样一双双纯洁的眼睛,那样的无暇眼神总是会令她想起,她自己也曾经纯洁过,而她的纯洁早已被掠夺,被禽兽掠夺。
尽管如此,虞幼薇还是不得不跟着战行川一起上楼。
因为提前出生,战睿珏的婴儿房还沒有布置好,所以,只能先把一间客卧当成他的房间。战行川打了一通电话,不久,婴儿床、被褥、毛毯、换洗衣物、沐浴产品等各种必备品被人送了过來。
第九章 到此为止
虞幼薇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因为战睿珏的出院,沉寂了一个多月的大宅终于热闹了起來,各种各样的婴儿用品转眼间就摆满了这间客卧,虽然还不算正式的婴儿房,但也似模似样了。
育婴护士也住在这间房里,方便就近照顾战睿珏。
战行川又打了电话,让孔妙妙帮着找一位管家,一位保姆,和一位司机。他接下來还会在家休息几天,然后才会回公司上班,刚好用这段时间,和儿子亲近一下。
“我让人一会儿去取來你的东西,”
放下电话,他很自然地向虞幼薇问道。战睿珏出院了,一家三口,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
“啊,啊,不,先不要。我这几天睡眠不太好,我怕他夜里哭……”
虞幼薇下意识地拒绝着战行川的提议,随口找了个理由。
她暂时还不能搬到这里來,如果搬來了,其他人想要找她,就麻烦了。
寒眸一闪,战行川捏着手机,想了想,还是直接问道:“那个姓江的,后來有沒有再找你,”
他问的,自然是江凯睿。
虞幼薇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发鬓,扬起脸來,压下心头一闪而逝的惊惶,镇定地反问道:“如果我说沒有,你应该也不会相信。”
她的这副态度,倒是比矢口否认强多了。
毕竟,战行川最讨厌的一种行为,就是睁眼说瞎话。
“他想怎么样,死缠烂打吗,”
战行川反而笑出來,笑完之后,他才皱着眉毛问道。在他的心里,江凯睿连做他的对手都不够资格,他比起乔思捷和律擎寰差远了,怎么可能真的引起來他的警惕。
一想到那两个男人,他嘴角残存的笑意霎时间全沒了。
可恶的刁冉冉,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让她毫不犹豫地和自己离婚。坦白说,今天办完离婚手续以后,眼看着她一个人快步走出民政局,战行川其实是心头一松的。因为,他也很担心有男人站在隔壁的结婚登记大厅那里等着她,就等着她拿到证明自己是单身的离婚证,一调头就去办理结婚手续。
他并不觉得离过一次婚的刁冉冉就不值钱了。
毕竟,她是刁家的女儿,刁家就算沒落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一般家庭的女儿随随便便就能够比得了的。
这么一想,战行川又忽然想到了还在国外逍遥快活的刁成羲。
他一定还抱着美人,喝着美酒,做着自己继续给他投资钻石矿的美梦吧,哈哈。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会估量一下成本再行动。江凯睿并不是一个蠢蛋,我已经好久沒有和他联系过了,他找过我两次,也被我打发了,就不再找了。”
说完,虞幼薇苦笑一声,用手挤压着眉心,无奈地又开口说道:“你别忘了,前一段时间,网上有人扒你的绯闻,专门提到了你有一个所谓的红颜知己。我想,他不会看不到吧,哪怕是对号入座,也知道就是我了。”
江家虽然比起战家还差得远,可也算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家,是绝对不会允许儿子找上这么一个媳妇的。更何况,江凯睿多年來顺风顺水,从未有过大的挫折,在感情上也是一向心高气傲的,怎么会允许自己一再地被虞幼薇所欺骗。
他曾问过她和战行川的关系,可她沒有正面回答。在江凯睿看來,那应该就是一种默认。
“那就好。最初发表那个帖子的网站,我已经让律师去发律师函了,准备起诉。至于藏在背后的人,我一定会查出來是谁,丢他进监狱去反省,看他还能写出什么样妙笔生花的好文章。”
原本,战行川对于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太在意的,他觉得,既然是满口胡说,相信的人恐怕也是沒脑子的。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再无视了,而是选择直接拿起法律武器。
“别把事情闹大了,本來就是在风口浪尖上。发律师函就行了,表明态度,估计那些网站也不敢了。如果真的起诉,离婚的事情又要被吵起來,不知道还要闹多久,难道你想天天上头条,”
虞幼薇沉思了片刻,摇头说道。
闻言,战行川的神色稍缓,点头说好。其实,他也不想真的闹大,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虞幼薇的态度罢了。毕竟,那个帖子里提到了她,他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压着不提,又怕她心里憋屈,可真要是对簿公堂,事情就沒完沒了,过于牵扯精力。
说话间,战睿珏又哭起來。
“应该是饿了。”
护士看了一下时间,很有经验地说道。
“我会冲奶粉,你告诉我冲多少。”
战行川脱掉外套,卷起衬衫袖口,俯身去亲了亲战睿珏的额头,口中哄道:“爸爸给宝宝找食儿吃,宝宝乖乖的。”
看着他笑呵呵的样子,虞幼薇觉得万分刺眼。
她拿上自己的东西,也跟着他一起下楼。
“你住院的这段时间,分公司也忙得不行,我又要去医院看你,又要操心公司的事情,蜡烛两头烧,也有些吃不消。我先去趟公司,然后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來。”
说话的时候,虞幼薇看起來果然有一丝疲惫的倦意。
战行川一听便沒有挽留,将她送出门,让自己的司机送她去分公司。
虞幼薇点点头,快步离开了这个令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战行川见她上了车,连忙返回厨房,手忙脚乱地试着给战睿珏冲奶粉。无论如何,他现在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有一丝一毫的委屈,还要过上最优渥的生活,做人上人,享福中福。
*
回到家中,刁冉冉整理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不动产和存款。
不得不说的是,她现在只能算是小有积蓄,距离女富豪还远得很,她的姐姐在动手之前,已经把绝大部分能转移的财产都转移走了,只给她留了郊区的两套房,其中一套,还被她转手送给了白诺薇。
原本,那套房子,刁冉冉是准备用來送白诺薇上西天的。
现在想來,她也沒有了再和白诺薇斗下去的心气儿,何况白诺薇下落不明,不知道去哪儿。刁成羲不在国内,怀抱着新欢,早就把她这个旧爱抛到了脑后,想來,她也是心灰意冷,自谋出路去了。
女人,爱的是男人,恨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一辈子总是逃不开男人。
“这个是房本,还有钥匙。这套房子虽然距离市区有些远,但我不想变卖。万一……万一以后要是回來,我起码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说完,刁冉冉又把一本存折递给乔思捷,上面有着她八成的身家。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都接过來。
“这里沒有律师在场,你不怕我等你一出国,就把它们都吞了,”
乔思捷开着玩笑。
刁冉冉笑了笑,这还是她今天露出來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怕,你比我有钱多了,怎么会要这点儿小钱。我倒是需要默默祈祷,你不要收我保管费就好。”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百万,”
她惊愕。
“一块硬币。”
他笑。
刁冉冉反应过來,拿起钱包,从里面真的翻出來一个硬币,递给乔思捷。
硬币很小,所以她的指尖还是触碰到了他的指尖。
这一次,他沒有退缩,握住了她的手,一元硬币就在她的手心,而她的手在他的手心。
“我们……我们差一点儿就……”
乔思捷想说,其实我们差一点儿就成了夫妻。
如果沒有半路里杀出來的战行川,作为一对已有婚约的未婚夫妻,走进婚礼殿堂也是迟早的事情。他不敢说自己一定会给她幸福,但起码,不会让她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
“世界上的事情,差一点儿,就是面目皆非了。思捷,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你父母,你自己。至于言讷,他从小就有鬼主意,我猜他无论在哪里,都能照顾好自己。而你……你要对自己好一些,忘了他。”
他爱的人从來都只有她的姐姐,他不会爱上自己的哥哥,所以,你要对自己好一些,不要在对他执迷不悟。
乔思捷好像被火烫到一样,一把松开手,眼中都是难以置信。
几秒钟后,他颓然下來,叹息道:“是我妈妈告诉你的吧,我只告诉了她一个人……”
说完,不等刁冉冉开口,乔思捷立即自嘲似的说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当初沒有嫁给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避免了一桩惨剧。但其实,我……”
他闭了一下眼睛,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下去了。
他不想在她离婚的当天,出国的前夕,对她进行告白。
刁冉冉踮起脚來,主动抱了他一下,在他的耳边说道:“我知道,这样生活会很辛苦。但是,生活就是这么的辛苦……相信我,忘了他,好好生活。他正在过他的幸福生活,你也可以。”
说完,她松开手,退开一步,继续整理着床上的证件。
乔思捷反复咀嚼了一下她的话,总觉得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关于乔言讷的。
他的心一下子疼得快要不能呼吸,他忽然间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一切就这样吧,随着她和波尼·克尔斯的离开,到此为止。
*
題外话:祝大家国庆愉快,玩得开心。你们的朋友,大眠。
第十章 她的恨意滔天
吃过饭以后,乔思捷要送刁冉冉回去。
波尼·克尔斯已经在中海逗留了很多天,作为一个大忙人,他这一次算是破例,所以,一得到刁冉冉的回答,他马上决定离开。
所以,最迟明天上午十点半,刁冉冉就要带着她的行李前往中海机场,乘坐波尼·克尔斯的私人飞机前往巴黎。
时间有限,虽然沒有什么课准备的,沒有什么可带的,可刁冉冉总觉得越是接近出发的时间,她的心里越慌慌的。
“不了,你能不能把这辆车借我开一会儿,我想去兜兜风。明天上午,我把车停在机场停车场,你找人去取一下。行吗。”
她流露出乞求的目光,乔思捷沒有办法拒绝她。
他下了车,她也下车,坐到驾驶位置上,冲他挥挥手,一踩油门,把车子开走了。
刁冉冉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可是,这一年里,这个城市到处都是她的记忆。
她的记忆里,还有那个人。
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看中了她的软弱和愚蠢,以及那亿万分之一的珍贵血型。她想,要是虞幼薇能生,他会毫不犹豫地抽干自己的血,去救他心爱的女人吧。
她差一点儿就死在手术台上,那一刻,他应该是希望她死的,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不需要任何的解释,一切都成了顺理成章,堂而皇之。
摇下车窗,呼啸而过的风终于把脸上的泪痕吹干了。
刁冉冉开着导航,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终于还是來到了“偶”的门前。
她知道,战行川很少來这里,除非有朋友之间的私人聚会。
在停车场找了找,沒有见到他的车子,她走进会所。
其实,刁冉冉也说不上來自己为什么要在离开前的一晚來到这里,或许,是因为,战行川在这里向她求的婚。她当时虽然嘴上沒有答应,然而心里其实是愿意的。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她彻底落入了战行川亲手编织的密密大网之中,再也无法逃脱。
也是在这里,她听见了战行川对虞幼薇的爱意。
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可是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她唯一想到能去的地方,也正是这里。
一楼有酒吧,客人不算多,毕竟是高消费场所。而且战行川甚至沒有做过正式的宣传,知道这里的人本來也沒有多少。
刁冉冉戴着墨镜,沒有打算摘掉。她知道,这里不会有记者,但也不见得一定沒有认识她的人。一旦当场被人认出,还是少不了有麻烦。
把手袋放在吧台上,她打了个响指,朝酒保要了一杯酒。
啜着杯里的酒,刁冉冉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沒有过过这种生活了。自从和战行川结婚以后,她总是时刻以他的妻子这一身份來要求自己,要端庄,要优雅,要聪颖。像过去在纽约那种喝醉了睡觉,睡醒了逛街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今天收拾行李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橱里大多都是黑白灰的职业装,那些漂亮累赘的裙子都被塞到了角落里,很多连标签都沒拆开。
时间回不去了,她也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只是一杯酒,却让她隐约有了醉意。
又坐了一会儿,刁冉冉起身去洗手间。一个侍应生见她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连忙拦下她,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女士,一楼的卫生间正在改造,能不能请您移步二楼。”
她脚步一顿,点点头,直接走上二楼。
二楼也是散台居多,间或有几个小一些的包房,因为沒有客人,此刻不免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刁冉冉辨认了一下方向,走进女洗手间。
因为周围很安静,她几乎不费力气地就听见隔壁的男洗手间里,有人在讲话。那人似乎有些气愤,所以音量越來越大,刁冉冉犹豫了一下,暂时沒有拧开水龙头,就站在原地,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沒有赊账这种规矩,今天你赊,明天他赊,那我这个经理还要不要走了。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够给你们还账的,”
恼怒的声音传來,刁冉冉一愣,立即辨认出來,这是会所经理的声音。
上一次她和战行川來这里,就是这位经理接待的,她还隐约留有一些印象。
赊账。有人來战行川的地盘要求赊账。
“别和我废话,你就告诉他,不行,打折可以,打白条不行,”
那边的语气很是坚决。
“哈,他还打算拿他的身份來压我吗。别以为他那个副局长是什么了不起的官衔,要不是战行川上一次带他过來谈事情,我知道他是哪一位吗。战先生现在沒有求他的地方,他还想在这里摆谱,他做梦,再说了,刁氏的账目本來就有问題,只不过是用他的关系,找人举报一下,再去核实一下,这点儿小事换个人也能做,又不是非他不可,他还真以为,扳倒刁家是他的功劳吗。真是想得美……”
经理坐在马桶上,叉着双腿,裤子堆在膝盖上,表情得意地说道。
“嘭,”
不等他说完,面前的门颤了几下,竟然被人从外面砸出來一个大窟窿。
他吓得手一松,手机掉在地上。
“给你一分钟,整理好衣服,从里面出來。”
面前的女人脸罩冰霜,所说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來的。
刁冉冉实在对于一个正在拉屎的男人不感兴趣,所以,她说完之后,便退后两步,走到一旁去了。脚边是一个水桶,清洁工打扫用的,她刚刚就是用的这个东西把门砸破的。
不到一分钟,吓得脸色惨白的经理已经提好了裤子,走了过來。
“战、战太太……您怎么來了。”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讨好,以及侥幸,万一对方沒听清楚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呢。
“我要是不來,不就听不见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了吗。”
刁冉冉冷冽一笑,可是,她的笑容,让人看一眼就不免遍体生寒。
经理顿时有些尴尬起來,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自己刚才到底都说了什么。但他刚才的情绪有些激动,所以此刻竟然记不太清楚。
她低头,从包里掏出來一小摞钞票,两万块,正正好好。她吃饭之前特地取出來的,本來想着随身带一些钱,所以刁冉冉习惯性地把现金分成两万一摞,用起來比较方便。
“两万块,只是想和你聊聊。你办公室在哪一层。我总不能和你一直站在男洗手间说话吧。”
一听刁冉冉的话,经理顿时迟疑了,他的心里想要拒绝,然而一双眼睛却是止不住地往那一沓粉红色的纸钞上瞄去。
“请您跟我來。”
刁冉冉笑了。
*
走出会所,风一吹,之前喝的那杯酒有点儿上头,刁冉冉的脸颊已经红了。
但她确定自己绝对沒有喝醉,那只是一杯鸡尾酒而已,近似于含酒精的饮料,何况过去这么久,早就消化了。
可她还是止不住地一阵阵眩晕。
经理的话言犹在耳。。
“战太太,请您理解我吧……我真的不能多说,我还想在这里做下去……”
“是的,那个人是战先生的座上宾,让我好好接待他,饭后还在我们会所开了一间房,找了女人去服侍……”
“他是税务局的副局长……分管私企税务的……”
“我只听见了几句话,好像是战先生想让他去找人查账,他说总要有个名目。一般的企业只要细查,账目都不会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必须要有个正规的名目,越大越好,名目越大,力度越严……”
“最后,战先生请他帮忙留意,挑一个好一些的时机,找人举报刁氏,让人去查账,剩下的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她把那两万块钱放到经理的办公桌上,转身就走。
“战太太,你千万不要让战先生知道这些话是我告诉你的啊,”
经理一脸苦相地求道。
“我已经和他正式离婚了,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战太太。我不会告诉他的,你放心吧。”
刁冉冉的脚步不停,冰冷的声音从门外飘进來。
一直到坐上乔思捷的车子,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游一样。伏在方向盘上,刁冉冉颤抖个不停,她看见挡风玻璃前有一盒开过封的香烟,连忙抽出一根來,狠狠地塞进嘴里。
她叼着烟,狼狈地到处寻找打火机,终于找到,抓在手中。
点了好久好久,大概是她的手哆嗦得太厉害了,她差点儿烫到自己。
白色的烟雾喷薄而出,呛了她一口。
她剧烈地咳嗽起來,用來掩饰狂涌的眼泪。
多么可笑啊,她这辈子第一次对男人动心,就输了个万劫不复,倾家荡产。那个该下地狱的男人,用爱情做诱饵,用婚姻做踏板,不仅仅是骗她生了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更害得她的娘家土崩瓦解,轰然倒塌,或许,在战行川的眼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朋友,敌人,他只要实实在在的利益。
果不其然,就在她颤抖着即将吸完这根烟的时候,手机里弹出一条财经新闻:战氏已做好收购刁氏的前期准备工作,预计本月内正式完成。
一簇烟灰落在手机屏幕上。
第十一章 刁冉冉的最后一天
十点二十五分。
波尼·克尔斯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看向腕间的手表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不会临时放了自己的鸽子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意把事情闹大,哪怕掀翻整个中海,也会把她挖出來。活了这么多年,波尼·克尔斯还从來沒有被人爽约过。
十二点二十八分。
他看见有空姐正微笑着引领一个脸色极度苍白,看起來像个鬼一样的女人朝贵宾室走过來,女鬼的手里还拖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
谢天谢地,不知道为什么,波尼·克尔斯竟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你迟到了。”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虽然是坐着,但依旧气派不减。
刁冉冉谢过空姐,把自己的行李箱交给她,然后才平静地说道:“不会,还有一分钟。”
她的神态十分笃定,好像早已经把每一分钟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你这么厉害,怎么还经营不好一段婚姻,”
话一出口,波尼·克尔斯就有些隐隐地后悔了,不过,也已经來不及了。
不过,和预计的并不一样,她的脸上并沒有出现任何被刺痛的表情,只见刁冉冉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來,用手托腮,沉思了片刻,才回答道:“确实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題,等我想明白了再回答你吧。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也离了三次婚,想必很有心得。”
波尼·克尔斯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实在不想和任何人提及那三段婚姻,每一段都像个笑话,而且是举世皆知的大笑话。正因为如此,刁冉冉知道他离了三次婚,也一点儿不让他觉得惊讶,他的私生活已经被网络无限制放大,他本人也已经被钉在了“渣男”的头号耻辱柱上。
“我要喝咖啡,黑咖啡。”
波尼·克尔斯的眼角轻微地跳动着,那是他在压抑着负面情绪的表现之一。
刁冉冉好像沒有听见一样。
等他又重复了一遍,她才像是哄孩子一样地说道:“不是说你有私人飞机吗,飞机上有,等会儿登机之后就能喝到了。”
她的语气彻底惹恼了他,他大吼道:“我现在就要喝。门外有星巴克。”
刁冉冉挑眉:“哦,我也看见了。”
波尼·克尔斯气得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愤怒地咆哮道:“我是叫你当助理,不是跟我一起上脱口秀节目的。”
她只好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子,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他凝视着女人那一道窈窕的身影,恼怒不减反增。习惯了阿曼达女士的专业与寡言,波尼·克尔斯不由得对自己新招來的这位助理充满了怀疑,很快地,他又劝着自己,就当养了一个闲人,用來换取乔瑞秋五年的忠心耿耿好了。
机场的咖啡店,向來不缺少客人。
刁冉冉要了一杯黑咖啡,想了想,也给自己要了一杯。
在來机场的路上,她有好几次都想刹车,把行李丢掉,杀回去,找战行川拼命。
但她终于还是忍住了。
她现在势单力薄,一穷二白,而且刚刚脱离了牢狱之灾,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去了也是白白送死,说不定就算拼了命,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何况,会所经理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即便是拿到法庭上,也不能完全用來当做证据。
“小姐,麻烦稍等一下哦,今天的客人有点儿多。”
刁冉冉点点头,走到一边去,找了个空座坐下。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吉诗雪的号码。
“刁小姐。”
吉诗雪显然又惊又喜,从声音里就能听得出來。
“还好吗,”
刁冉冉笑着问道,她知道,律擎寰收购了她的公司以后,吉诗雪和安吉丽娜等一众老臣都沒有离开,除去忠心耿耿这一因素外,自然还因为新老板对员工的待遇相当不错,做生不如做熟,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大家纷纷留了下來。
“还好,律总对我们留下來的员工很好,只不过现在手上沒有什么工作,都是在做以前的旧项目,大家的士气有些低迷。”
吉诗雪实话实说。
刁冉冉猜到了,现在的硫觅,其实也和苟延残喘差不多。
“别担心,等过了这阵子风头,律总就会投资,开拓新项目了,我知道他不会买一家赔钱的公司的,他肯定有自己的计划,你们先不要着急,做好手头上的事情,到时候大展拳脚。”
临别在即,她难免叮嘱几句自己曾经的助理。
“刁小姐,你回來吧,律总一定会让你继续执掌硫觅的。就算你现在不是公司的老板,可也一样可以做高层啊……”
吉诗雪不明白,为什么刁冉冉再也不打算回公司了,这是她的心血,而她就这么放弃了。
“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其实我今天來,是想让你帮我发一条微博,我的微博账号以前都是你帮我打理,所以我研究了半天,也不太会用。等一下我把一个文档发给你,等下午的时候,你登录我的账号,发完就可以了,至于留言之类的不用去理会,这个账号以后我也不会再用了。今天是刁冉冉的最后一天。”
她深吸一口气,快速地说道。
余光看见,她的两杯咖啡已经好了。
吉诗雪虽然懵懂,可也只能说好,刁冉冉也不废话,挂断电话,直接传了一个小文档过去,然后关机。
当她端着两杯咖啡走回贵宾候机室的时候,才发现波尼·克尔斯已经满脸急色地在等她了。
“快一点儿。为什么让你买一杯咖啡就好像让你去种咖啡豆一样慢。”
他伸手夺过,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很自然地拉过刁冉冉空着的那只手。
两个人一人握着一杯咖啡,快速地穿过通道。
她被他拉着,一路向前,有些失神地看着今天蓝得不正常的天空,这样的好天气对于中海來说,是极为难得的。
再见,中海。
不用太久,我就会回來的。
*
战行川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正站在婴儿床旁边,逗弄着刚刚睡醒的战睿珏。
小家伙中午喝了奶之后,一口气睡了两个小时,在下午三点,阳光最好的时候醒了过來。他醒來之后也不哭不闹,啃着自己的脚丫,咯咯地乐起來,沒完沒了。
战行川真想把虞幼薇喊來,让她亲眼看一看,证明孩子真的沒有经常哭闹,哪怕是在夜里也很安静。就连请來的育婴护士都说,这真是一个很好带的孩子,不操心。
他伸出手,战睿珏捏住他的手指,往自己还沒有长牙的嘴里塞,流了好多口水在上面。
“喂,喂,那是我的手,不是奶嘴。”
战行川慌忙把手抽了回來,顺手塞了个奶嘴给他吮着。
就在这时,他的心脏忽然小小地疼了一下,从來沒有过的细细的那种抽痛,就像是连着一根丝线,用力地扯着心脏。
战睿珏也吐出奶嘴,咧嘴哭了起來,毫无缘由似的,吓了大家一跳。
育婴护士急忙抱起他,走到一旁去哄着。
战行川按着左心房,镇定了一下,待那种感觉消失,然后走出婴儿房,径直走进书房。
他住院的时间里,积压了大量的工作,虽然那段期间有容谦和孔妙妙帮忙,但很多决策上的文件还需要战行川亲自过目。
在键盘上输入密码,笔记本的屏幕亮了。
屏保是他和刁冉冉的一张婚纱照。
坦白说,结婚照照得并不是十分好看,他们的婚礼筹备得匆匆忙忙,尽管有钱,可两个人都是大忙人。还记得拍婚纱照那天,天气有些阴沉,就连摄影师都建议,能否改天,不料他们的行程表都是满满的,只空出那一天。
幸好,经过后期的精修,一点儿都看不出來是阴天,新人背后的蓝天,蓝得不像是真的。
就像今天一样。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孔妙妙打來的,战行川一滞,离婚的事情,他还沒有告诉她。
“你怎么就真的离婚了,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居然一分钱都沒有给她。你的钱是打算都给那个女人吗,她的娘家已经破产了,她的公司也卖掉了,你让她下半辈子怎么活,”
孔妙妙气急败坏的声音隔着老远,也能蹂|躏着战行川的耳膜。
他等她说完,才淡淡开口:“离婚协议书是她那边的律师拟定的,我只是签字而已,她沒向我要钱,也许是不需要。至于她下半辈子怎么过,我猜,会很精彩,精彩到好几个男人不惜为她大打出手……”
不等他说完,孔妙妙已经吼道:“你自己上网看吧,她发了微博。我这里还要帮你挡着记者。你要是有良心,就在家好好带孩子。别跑去跟不三不四的女人约会。要是被人拍到了,大家都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离婚了。”
战行川怔了怔,这才放下手机,快速地移动鼠标,登录网页。
果然,就在几分钟以前,沉寂许久许久的刁冉冉的个人主页上,终于更新了一条状态,有文字,也有图片。
而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下面已经有了大量的转发和评论。
战行川揉了揉心口,静下來,细细地看着她的微博内容。
第十二章 离婚声明
“我和战行川先生已经于近日和平分手,协议离婚,并且办理完毕相关手续。过去的美好回忆已经是过去,希望未來的我还能相信爱情,拥有幸福。感谢每一位关心我的朋友,针对个别不实传闻,我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一切权利。”
屏幕上,是简简单单的三句话。
刁冉冉的头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熊,她不喜欢用真人照片,倒是一直很喜欢这只熊,一直沒有换过。
除了这几句话以外,还有配图,一张是在私人信息上打过马赛克的离婚协议书,证明了她在离婚之后沒有拿走战行川一分钱,另一张是她的那本离婚证,证明了他们已经办完了离婚手续,正式解除了婚姻关系。
至此,一切结束。
忽略掉这条微博下面吵得热火朝天的各种评论,战行川一把扣下笔记本,整张脸已经铁青。
他在生气。
他不怕离婚的消息散播出去,反正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早晚也会查到。
但他不喜欢刁冉冉这云淡风轻的语气。
什么叫美好回忆是过去。什么叫希望还能拥有幸福。
她这是在忙不迭地和自己撇清关系吗。
与此同时,像战行川一样不开心的人,还有虞幼薇。
裴子萱站在她的面前,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移动硬盘,里面装着不少资料,本以为能够派上用场,现在看來,是彻底沒用了。
“虞小姐……这个……还要我去找记者吗。”
她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问道。
虞幼薇气得一挥手,把手边的东西扫到地上去,发泄着心头的怒火。可以说,刁冉冉的这条微博,一下子把她原來的计划给打乱了。她沒有想到,这个女人的反应速度还挺快的,本以为离婚对她來说是个巨大的打击,沒想到这么快她就主动挑战媒体了。
看來,是自己小瞧她了,沒有抓紧时间,白白损失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移动硬盘里,有好几张照片,是民政局的一个工作人员下來的离婚协议书,以及有二人签过字的离婚证明之类的东西。还有虞幼薇找來的一个相熟的记者写出來的新闻通稿,大概内容是,战行川刁冉冉二人办理离婚手续,据现场的某个工作人员透露,男方全程面无表情,女方则是一脸哀戚不舍,最后不得不磨磨蹭蹭地签下名字,宣告这段婚姻的终结。
她叫人一手炮制的这条虚假新闻,看起來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再联想起之前刁冉冉故意刺伤战行川的消息,想必只要一出现,就能引來大批围观。
沒想到,晚了一步,刁冉冉自己全都公布出來了。
再把这些东西放到网上,岂不是在炒冷饭。
在网上站队真是一件不需要任何成本的事情,前不久还痛骂刁冉冉是毒妇的那批人,在看到她的离婚声明以后,反倒对于她一分钱不要的行为颇为意外,他们原本以为,她会趁机大捞一笔,毕竟战行川在婚前可是中海的头号钻石王老五,身家显赫,分走一半也是天文数字了。很快,这些人又临阵倒戈,纷纷对刁冉冉抱以同情,甚至有人直言,离婚一事,其中必有隐情。
“收好吧,用不上了,起码暂时是用不上了,以后再说吧。把钱照常给他们,堵上他们的嘴,以免他们到处乱说。你把事情办好,别來烦我。”
虞幼薇沒有什么好气地说道,她精心准备了这个环节,不料却用不上了,难免心烦。
裴子萱连忙拿了东西就走。
“等等,那个女人最近在做什么。”
她立即转身,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就每天缩在她的娘家里,也不怎么出门,乔思捷给她雇了保姆,不用她做什么。”
虞幼薇冷笑了一声,摸起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裴子萱快步离开,关上门的一刹那,她紧紧地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喘了喘气,然后掏出手机。相册里,有一张照片,分明是抱着鲜花的刁冉冉和一个外国男人一起走进咖啡店的画面。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抱歉,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网上已经吵翻天,孔妙妙不得不打來电话,叮嘱战行川,除非情况特殊,否则真的不要轻易出门,更不要让战睿珏暴露在媒体的长枪短炮之下。
“他们肯定会问抚养权的事情,哎呀,总之你不要出门,躲几天,避避风头,”
孔妙妙忙得焦头烂额,挂断之后,她再跑去和媒体那边的人继续扯皮,只求他们把话題的热度给降下來一些,不要总是飘在首页。
相对于她的紧张,战行川倒是一脸的无所谓。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打给刁冉冉。
关机了。,也是,不知道正在和谁逍遥快活呢。
战行川带着满心的不甘,又打给乔思捷,不是他本人接听的,是乔思捷的助理。
“乔先生的父亲住院,他正在医院。”
助理客气而疏远地回答道,然后挂掉电话。
他碰了个软钉子,又鬼使神差地去找律擎寰,律擎寰在公司加班,忙得不行,一听是战行川,顿时沒了好气。
“自从她生日那天,我们就沒联系过,她手机总是关机,我打了也沒回话。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问问,她有沒有在我这里吗。别说真的不在,就是在,也轮不到你來问。”
被律擎寰好一顿抢白,战行川也只好默默地按断了。
确实沒有立场。
他刚才的样子活像一个捉奸的绿帽子男。
此时此刻,想要找刁冉冉的人简直成千上万,她的手机被拨打了无数次,幸好提前关机,要不然可能会被打爆,卡死。
离婚事件的女主角已经坐在了飞机上,飞机徐徐攀升,平稳地飞行在高空三万英尺。
她不是第一次乘坐私人飞机,并不觉得好奇,就算好奇,也沒有兴趣到处参观一下。波尼·克尔斯是一个既有钱,又舍得花钱的人,他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顶级配备,而且他的性格十分骚包,游走在时尚圈里,不可能不让自己时刻光鲜。
此刻也是如此。
他坐在真皮沙发上,正舞动着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不时地停顿一下,再继续。
而他面前,还摆着那杯刁冉冉买來的黑咖啡。
她解开安全带,走过去,用手一探,果然冷掉了。
“你做什么。”
“帮你丢掉冷咖啡。刚才空姐说,机上有红酒,有香槟,你要什么。还是说,一杯现煮的咖啡。”
刁冉冉侧身站立着,避免视线看到波尼·克尔斯面前的屏幕,这一点,她还是很有自觉性的。
“我自己去。”
他挥开她的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好心当成驴肝肺。刁冉冉耸耸肩,走回原位,重新裹上毛毯,调整椅背高度,准备补眠,,她昨晚彻夜未睡,连粉底都遮不住难看的脸色,擦了一遍,果断洗掉。
很快,波尼·克尔斯回來了。
他的手上有一杯热牛奶,还有一碟松饼,搭配巧克力酱。
“全部吃掉。”
他的语气听起來很不好,好像怕自己新來的这个助理死掉一样,带着一丝嫌弃。
刁冉冉倏地睁开双眼,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扯动嘴角:“不要和我玩善待下属那一套,无论你对我严苛也好,友善也罢,我该怎么打工就怎么打工。每天的下班时间一到,我会马上和你毫无瓜葛,你也找不到我的。”
她把他的举动当成了怀柔政策。
“善待下属。呵,你想多了,这是私人飞机,你要是死了,我会很难办。你沒有镜子吗。去照照你的脸色,真的,离死不远了。”
波尼·克尔斯把东西重重放下,嘲讽地说道。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用手抚向脸颊。
差不多吧,不用照,她也能猜出來。
刁冉冉沒有再逞口舌之快,坐直身体,慢慢地把面前的食物都吃掉。
然后,她起身去洗手间漱口,洗脸,再回來的时候,手上多了个眼罩。戴好之后,她一言不发地躺下睡着了,面朝小窗,背对着波尼·克尔斯。
他摘下耳机,侧耳细听,沒一会儿,便听见了她绵长的呼吸,确定她睡着了。
波尼·克尔斯皱了皱眉头,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早就切换成了网页,上面赫然是刁冉冉的个人主页。自然,他也看到了那则离婚声明。怪不得她今天看起來魂不守舍,神情萧索,原來是因为这个。
手伸向桌上的那杯咖啡,早已凉了。
他端着纸杯,起身去找空姐。
“加热。克尔斯先生,您是对我们机上的咖啡有什么意见吗。”
漂亮的金发女郎瞪大了双眼,疑惑地看着他。
波尼·克尔斯摇摇头,还是固执地让她给自己把这杯咖啡加热了。
这可是那个讨人厌的菜鸟助理第一次帮他买的咖啡啊,不管怎么说,也值得被一口一口喝光。
*
邻居出门忘记关水龙头,把我家淹得一塌糊涂,这个十一太难忘了/(tot)/~~
第十三章 拿回原来的身份
刁冉冉计算着时间,清醒过來。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她大概睡了一大半的时间,而当她醒过來的时候,发现波尼·克尔斯正在敷着面膜,他穿着一身酒红色的法兰绒睡袍,正在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
见她醒了,他终于停下來,阴沉着脸色,咬牙问道:“看起來你睡得很好。”
刁冉冉故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点点头:“是啊,还不错。”
波尼·克尔斯露出嫉妒的神色,哼了哼,沒说什么。
她眼珠一转,不禁大胆猜测到了一种可能,想了想,刁冉冉坐起來,整理好了身上的毛毯,调直座椅,然后才站起身,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坐下,左手给我。”
波尼·克尔斯显然不太买账,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但还是坐了下來,把手递给她。
刁冉冉俯身,握着他的手,手指轻轻探到腕部,最后找到腕掌的侧端,用一种适度的力道,徐徐地揉了起來。
她沒有太用力,只是不轻不重地揉着,大概一百下左右,波尼·克尔斯原本瞪得大大的双眼明显有些眼皮打架的趋势。见状,刁冉冉沒有停下,仍是继续揉着,只不过稍稍加重了一些力道。
很快,波尼·克尔斯就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把敷在脸上的面膜给拽了下來,丢在一旁。
眼看着他已经酝酿出了睡意,刁冉冉也不开口打扰,只是扶着他躺下,顺手帮他盖好了毛毯,并且直起腰來,关掉他头顶的那盏阅读灯。
趁他睡着,她终于好好地打量了波尼·克尔斯一番。
是个典型的法国美男,醒着的时候嘴巴很歹毒,睡着的时候倒是有着一副天使一般的容颜。刁冉冉双手抱臂,注视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翻了翻白眼。也许,他的三个前妻都是爱上了睡着之后的他,然后受够了清醒时候的他。偏偏,他睡着的时候少之又少,不离婚才怪。
不再看他,刁冉冉走去卫生间,锁好门,在里面洗了脸,然后用飞机上的护肤品和彩妆,给自己画了个明艳动人的妆,还在耳后喷洒了一点点淡香水。
她并非想要去引诱谁,只是想让自己恢复一点点从前的样子,精致,美丽,自信,活得像个女人,而不是像个乞丐,去乞求任何一个男人的爱。
她的爱早就已经被人骗光了。
一个女人,要是能做到外形靓丽,头脑聪明,外加一具沒有心的躯壳,她还会惧怕什么呢,不,她已经沒有软肋。
拉开卫生间的门,对上经过的空姐那双带着惊诧神色的眼睛,刁冉冉优雅开口:“请问,能给我一杯香槟吗,谢谢。”
啜着香槟,刁冉冉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直接打开波尼·克尔斯的个人主页。
这是一个庞大的时尚帝国,对她來说,万分陌生。
曾经,她也是一个血拼狂人,各大奢侈品品牌信手拈來,所谓的名模和总监,挂在嘴边也能说出來几个词。然而,如果她接下來真的要在这个圈子里翻滚,这些知识就连皮毛都算不上。
虽然刁冉冉对于做波尼·克尔斯的助理这件事还有些抵触心理,但是就目前而言,他是唯一能够帮助她翻身的人。她的名声,在刺伤战行川之后,在中海已经坏透了,难以挽救,还不如暂时远离是非之地,在遥远的大洋彼岸重新找到得以重生的力量。
这也是她为什么还是上了这架飞机的根本原因。
所以,刁冉冉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波尼·克尔斯的个人主页几近完美,打开他的个人介绍的页面,刁冉冉愣了一下,因为她发现,那上面的照片有些眼熟。
反复看了几遍,她确定,那就是自己拍的某一张。
还不赖嘛,她很满意地啜了一口香槟,露出自得的神色,看來,自己在摄影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果然是人人皆有过人之处,她亦不是一事无成。
就在刁冉冉自我陶醉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你那是什么表情,一个上流淑女绝对不会露出那么自满的笑容,丑陋。”
她一惊,睁开双眼,愕然发现波尼·克尔斯居然睡醒了。
刁冉冉慌忙看了一眼手表,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用功就是两个小时,怪不得他已经醒了。
她放下酒杯和平板电脑,坐直身体,撇嘴:“我从來也不认为自己是淑女。”
波尼·克尔斯的眉头更紧:“居然还撇嘴,天呐,我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在身边,我要被那些家伙们嘲笑死了。”
她故意咧嘴:“什么样的女人,哈,一个能让你入睡的女人。”
刁冉冉是在刻意地提醒他,不要过河拆桥,刚刚他坐立不安的时候,可是她仗义出手,帮他睡了两个小时的。
波尼·克尔斯眯了眯眼睛,意有所指地说道:“女人让我入睡,可不只有捏我的手腕那么一种方法,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她立即正色地反驳道:“克尔斯先生,如果不想接到关于性|骚扰的指控,就请不要这样和我说话。要知道,一个名人随便调|戏女下属更加丢脸,也更会被人嘲笑。”
果然,他闭嘴了,臭着一张脸,站起來去洗漱。
刁冉冉看了看时间,飞机快降落了。
已经快要走到卫生间的波尼·克尔斯忽然转身,沒头沒脑地说了一句:“这样很漂亮。”
她怔了怔,终于反应过來,他指的是她此刻的精致妆容,刁冉冉只好艰难道谢。
前來接机的是波尼·克尔斯的正牌助手阿曼达,她是一个看起來严肃得有些可怕的女人,黑色套装,金边眼镜,以及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显示了这个女人的专业,以及不苟言笑。
她打量了一下刁冉冉,眼神从漫不经心,到充满震惊。
“她、她……”
阿曼达甚至结巴了起來。
戴着墨镜,身着风衣的波尼·克尔斯很酷地回答道:“不,不是那一个。”
很明显,他已经知道了阿曼达想问什么。
虽然还有怀疑,但是多年來的专业素养令阿曼达立即闭嘴,她拉开车门,请波尼·克尔斯上车。
刁冉冉看出來了阿曼达对自己明显的排斥,她站在车门外,有些束手无策。
“上车。”
幸好,波尼·克尔斯出声,打破了尴尬。
她几乎是狼狈地上了车,坐在他的身边,而阿曼达则是连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一发动,阿曼达便语速极快地向波尼·克尔斯报告着工作,她说的是法语,刁冉冉的法语水平有限,听起來十分吃力,隐约能够听出來,都是一些跟他的日常工作有关的事宜,比如杂志,比如走秀,比如时装周之类的。
波尼·克尔斯沒有什么表情,但是听得却很认真,不时地打断一下阿曼达,给出一些指令或者判断,比如接受,或者拒绝之类的。
刁冉冉自知插不上嘴,便沉默着,扭头看向窗外。
巴黎,流动的盛宴,他们都这么说。
可她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依旧无法融入。
“你的英文名字叫什么,”
一直到波尼·克尔斯问到第三遍,刁冉冉才反应过來,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你问我,”
她明显刚刚回神。
他不禁咬牙:“你说呢,”
她顿了顿,下意识脱口说道:“cici,就是习习,秋风习习的那个……”
波尼·克尔斯有点儿茫然地看着她,很明显,把中文翻译成英文之后,意思是对了,但是谐音就无法构成了,他不是很明白。
说完之后,刁冉冉才惊愕地想到,自己把真名说出來了。
“你的意思是……你叫习习,”
他卷着舌头,发出两个近似的音节,虽然不够标准,却的确是这个发音。
事到如今,隐瞒无用,她只好闭上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承认。
“很有趣的名字。作为刚刚你让我睡了一个好觉的回报,我会帮你拿回你原來的身份,怎么样,”
波尼·克尔斯摸着下巴,笑得很奸诈。
而坐在前排的阿曼达立即竖起了耳朵,沒有错过他说的这句令人想入非非的话。
什么叫睡了一个好觉的回报。刁冉冉气得有些抓狂,他一定要当着别人的面前把他们的关系说得如此不堪吗,这个叫什么阿曼达的古板女人已经看她很不爽了,这回更糟了,说不定马上就会派发下來什么棘手的工作给她。
她愤怒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不过,波尼·克尔斯的话却深深地触动了她。
如果她能做回冉习习,就不用再顶着那个女人的名头了,就可以不用再背负那些从來都不属于自己的麻烦了。
“成交。”
她同样咬着牙说道,实在不敢去看阿曼达的表情。
哦,在这个同性的眼里,她一定已经非常地恶心了,第一天就爬上了上司的床,可她发誓,她绝对沒有这种企图。
波尼·克尔斯这才闭上双眼,继续补眠。
倒是坐在副驾驶的阿曼达居然操着一口不甚流利,但可以听得清楚的中文说道:“不,不用担心我会误会,他喜欢的一向都是前凸后翘的金发美女,绝对不会和你这样的平板上|床。”
说完,她指了指太阳穴:“除非他疯了。”
刁冉冉顿时松了一口气,感动得热泪盈眶,握紧拳头,在心中连连尖叫:太好了,哦也。
第十四章 蠢货中的极品
刁冉冉固执地跑去单独开了一间房。
到了巴黎,她才知道,原來波尼·克尔斯还有一个怪癖,忙碌的时候不住在家里,而是会住在酒店,总统套房里住着他的助理、司机和造型师,热热闹闹,犹如一家几口人一般。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毕竟网上关于我的消息铺天盖地。”
他很倨傲地说道,很显然,波尼·克尔斯享受这种举世瞩目,并不真的排斥。
“抱歉,我不知道,我也不习惯和陌生人生活在一起。”
她拉着自己的小小行李箱,推门就走。
咬着牙,刁冉冉在他的隔壁给自己订了房间,然而太贵,她计算了一下,自己随身带的唯一一张银行卡上,连住十天套房的钱都不够。
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他的话,乖乖地只带一点点钱。
她怒气冲冲,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笑靥如花,顺手给了服务生不菲的小费,不想被人看低了,丢中国人的脸。
不得不说,钞票不白花,房间的视野极好,服务周到,服务生不仅帮她放好了行李,甚至主动帮忙,为她放好了一缸水温适中的洗澡水。
刁冉冉笑着道谢。
关好房门,褪下衣衫,将全身浸泡在热水之中。
她哭了。
这眼泪忍了几百个小时,从中国忍到法国,穿越了半个地球,最终滴落在陌生国度的酒店浴缸里,一滴入水,甚至不见涟漪。
她想唾弃自己的懦弱,犹豫了片刻,还是最后一次放任自己,大声哭出來。
这么昂贵的酒店,想必隔音做得一定很好,天上地下,不会有人听见这么狼狈的哭声,亦不会见到这么无助的她。
她哭得绝望,恣意,就好像把自己从里向外硬生生地打破。
可是,打破之后,她还要亲手捡起一地的碎片,挑选合适的,还能用的,一点点把自己拼起來。
碎的时候有多痛,拼的时候就有多痛,甚至更痛。
她甚至不想再拼下去了,就这么碎着吧,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远远地跑开。反正,这里沒有人认识她,更沒有人知道她的不堪过去。
于是,刁冉冉忽然间全身沒了力气。
水温有些凉了,又或者,是她身上的温度太高,她一时间难以分辨。
隐约有铃声响起,暂时分辨不出來是电话在响还是门铃在响,好烦,吵得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刁冉冉愤怒地用手紧紧地捂着双耳,可那声音还是挥之不去。
她愈发恼怒,手臂击打起一片水花。
一狠心,她把全身都蜷缩进水中。
片甲不留。
终于清净了。
有水涌进她的鼻孔、耳孔,而她只是贪恋水中的无声与安然,一动也不想动,更不想逃脱这片温暖静谧的水中……
就像是婴儿重回母体,温暖安全的羊水包裹着胎儿,一根脐带联系着妈妈和孩子,还有“噗通噗通”的小小心跳。
就在刁冉冉最后一丝念头飘然抽离大脑的时候,一声低沉的男音从天而降。
“蠢货。”
那声音并不十分响亮,但她还是听见了。
紧接着,有水流迅速从她的身上纷涌而去,它们在离开她。
她忽然间感到十分不安,吃力地移动手指,想要抓住那些涌动着的水。
这一幕看在波尼·克尔斯的眼中,既震惊又可笑:这个女人想死,而且还想要抓住水。
她难道还不知道吗。爱情和水一样,都是无法用手抓得住的。
“你要是想死,就滚回你的中国去死。你们中国女人不是神秘又端庄吗。放屁。我看只是蠢货。你是蠢货中的第一名。真要恭喜你,也要恭喜我,随便一抓就是个极品蠢货。我的名声都要被你毁了。说不明明天,哦不,要不了两个小时,大家都知道我的新助理在浴缸里自杀。”
波尼·克尔斯愤怒地说个不停,同时手上也不停,用力把刁冉冉从已经沒有水的浴缸里拖拉出來,让她踩在防滑垫上。
她虽然还沒有完全清醒,但是身上传來的凉意却令她察觉到,自己是赤|裸的。
谁会穿着衣服洗澡呢。
她的牙齿打颤,很想要解释一下,自己不是相死。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也说不清楚。
眼看着刁冉冉用双手环抱住自己,波尼·克尔斯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别挡了,你就是在我面前跳钢管舞,我也不会有反应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自己身上的衬衫脱了下來,仗着身高优势,扔在她的头上。
刁冉冉勉强站稳,深吸了几口气,因为鼻子和口腔里进过水,疼得不得了,连呼吸都变得吃力了。她手忙脚乱地扯下头顶的黑色衬衫,穿好,连大腿都遮住了。
波尼·克尔斯已经摔门走了出去。
她穿着他的衬衫,上面还残留着香水的味道,已经很淡了,被她身上的水浸湿,散发着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不好闻,也不算难闻。
她扒着浴缸的边缘,俯身用力地呕了一口,吐出了一大口带着泡沫的水。
太恶心了。
她忍不住又呕了一口。
波尼·克尔斯再走回來的时候,就看见刁冉冉撅着屁股,背对着自己,面朝着浴缸,一声一声地干呕着。
她当然沒有穿内|裤,肌肤雪白,股沟圆润,看起來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秀色可餐。
不过,对他來说,就像是咸菜一样,因为他每天都要对着不知道多少的顶级料理,她们乖巧温顺,金发灿灿,蓝眸闪闪,活像是高贵的金丝猫。
有人会在有好菜好饭不吃的时候,就着咸菜下饭吗。
怪不得,就连安曼达都对刁冉冉视而不见,根本不担心她是潜规则上位的,因为她连波尼·克尔斯的床角都抓不住,何谈爬上了床。
他倒了一小杯的龙舌兰给她,不过,最多十毫升,一小口。
闻到酒精的味道,她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要我这个时候喝酒。”
刁冉冉摸着自己发烫的身体,终于意识到,她其实是发烧了。
“你发烧了,烧坏了脑子,再喝也不会变得更蠢。”
拉她出來的一刹那,波尼·克尔斯也意识到了,她不是想死,而是烧得太厉害,浑身无力,洗着洗着澡就失去意识了,,这样说的话,算不算自己误会她。他不确定。
她沒有犹豫,伸手夺过杯子,一口而尽,然后丢掉空杯。一个小杯子而已,她应该还是配得起的。
“一只酒杯的赔偿价格是一千欧元。”
波尼·克尔斯好整以暇地看着刁冉冉。
这女人现在很穷,一千欧元不是小数目。
她顿住,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多彩,然后手忙脚乱地捡起空杯,还用袖子仔细地擦了擦。
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子顿住,继而更加愤怒,衬衫是他的。
“我可什么都沒做,杯子好好的。”
刁冉冉沒有去看波尼·克尔斯的臭脸,只是一脸膜拜地把空杯放到了盥洗池边,就差做个揖了。
酒精落入胃里,又辣又烫,她以前喝过龙舌兰,但都是龙舌兰调制的鸡尾酒,纯的从未喝过。刚才一口下肚,哪怕只有十毫升,也足以令发烧中的女人晕眩。
她还想再说什么,发觉舌头已经有点儿不受控制,变得僵硬。
眼前一黑,刁冉冉倒了。
倒下的一瞬间,她想的是,希望自己落地的时候,不要把地砖之类的什么东西弄坏,她可赔不起了。
一双手托住了她。
一双很漂亮的男人的手,一看就是艺术家的手。
*
醒过來的时候,刁冉冉用了很久才记起來晕倒之前的事情。
她环视周围,空无一人。
当然,她的新老板是不可能在这里守着她的,那种戏码只有电影里才会演,她何德何能,能让大名鼎鼎的波尼·克尔斯在这里陪着。
一掀被子,刁冉冉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已经不是那件黑色衬衫,而是她箱子里带來的睡衣,款式保守,有点儿半新不旧了。
之所以万里迢迢还要带來,是因为那是在意大利买的,度蜜月的时候。
一套睡衣,从欧洲到中国,再回了欧洲,多有趣。
等她终于意识到是谁帮自己换的睡衣的时候,脑子已经清醒多了。刁冉冉晃晃脑袋,还能有谁,波尼·克尔斯不会伺候人,自然是冷漠的阿曼达。
一想到自己在阿曼达面前频频丢人,何况同性就是冤家的法则放之五湖四海都有效,这下子,自己是别想得到什么尊重了。
阿曼达一定以为,自己是假装脱得一丝不挂,來上司了。
这口气,刁冉冉咽不下,只好全都算在了波尼·克尔斯的头上。
她看了看时间,一惊,自己居然睡了五个多小时。小半天都过去了。
蹦跳着下床,刁冉冉想要拉开箱子,迅速换衣服。
她几乎已经能想到波尼·克尔斯那张傲慢的脸,以及傲慢的语气。
“我找你是做助理的,不是來睡大觉的。”
他一定会这么说。
她握着拳头,一扭头,却发现另一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文件袋。
狐疑地拿起來,拆开,她整个人一惊。
是全套的护照、驾驶证、各种身份证明,一切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东西,看不出究竟是新的还是旧的,证件照上的女人笑得格外漂亮,旁边的名字是……冉习习。
cici ran,谢天谢地,她终于找回自己了。
第十五章 入职NG公司
放下文件袋的一瞬间,刁冉冉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冲到脑子里去。
她的手是颤抖的,她的腿是软的,她的大脑是空的,她的心脏是骤停然后又继续越跳越快的。
事实摆在眼前,不管是波尼·克尔斯动用了什么关系,什么手段,总之,被尘封了一年多的“冉习习”的全部身份证明,又重现人间,她不再是一个不存在的null数据了。
犹豫了片刻,刁冉冉飞快地脱掉睡衣,换上衣服,然后拿上文件袋,冲出门去。
波尼·克尔斯正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着阿曼达,以及他公司里的几个下属。
虽然刁冉冉敲了门,不过,她的闯入还是令所有人都跟着一滞。
老板沒有发话,下属只好继续说下去。
她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活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头越垂越低,盯着脚尖,盯累了,就再去盯地毯上的复杂花纹,越看眼睛越花。
谢天谢地的是,半小时之后,几个下属都闭上了嘴。
他们说了这么多的话,难道不累吗,刁冉冉有一种想要递上茶水的冲动,想了想,她还是忍住了。
接着,轮到波尼·克尔斯发话了。
他的话不多,都是指令,简洁而有效。
很快地,他们一行人鱼贯而出,离开了这里。波尼·克尔斯似乎有些疲惫似的,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抬起來,揉着太阳穴,缓缓地,一下,又一下。
刁冉冉毫不怀疑,他表面上是在休息,其实心里一定还在思考着什么。
毕竟欠了他天大的恩情,她放下东西,快步走过去,伸手按住了他的太阳穴,用一种适当的力道轻轻揉着,一如在飞机上那次。
波尼·克尔斯似乎沒有想到她会大献殷情,顿了一下,放下手。
“如果你是在表示感谢,不用了。”
刁冉冉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可又觉得那样的话不免小家子气,于是继续动作不停。
“还是要谢谢你。”
最初的惊讶与狂喜之后,她剩下的只有冷静。
波尼·克尔斯的脸上一哂,好像根本不把刁冉冉的道谢放在眼里,当然,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我的本意是希望你能用心工作,哪怕不为我工作,也要为自己工作。用心工作的前提是心无旁骛,全力以赴。可你的样子不像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所以,我只好最后一次帮你。记住,最后一次,以后绝对沒有了。”
这个男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偏偏又不令人特别的反感,就好像他天生是教父一样。对,教父,一个不容置疑的存在,犹如神祗。
刁冉冉刚要说话,阿曼达已经再一次走进來,手上还拿着几样东西。
“冉小姐。”
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开口,一出口,吓了刁冉冉一大跳,久违的称呼就这么从一个冷漠的法国女人口中轻飘飘地传出來,她一下子缩回了双手。
那双有点儿凉的手离开了自己的皮肤,波尼·克尔斯的脸色忽然变得不太好,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这是你的工作胸卡,如无意外,希望你能在正式上班以后,每天佩戴,便于辨认和管理。这是你的名片,用完之后告诉我,我会再去准备。这是公寓的钥匙,地址写在这里……”
阿曼达把几样东西逐一递给刁冉冉。
她低头,率先看见了那个工作胸卡,自然,上面写的是cici ran,一寸照是她读书时候的旧照片,估计也是从护照里扒下來的。
“ng,你的公司叫ng,”
刁冉冉失声,忍不住想笑。
谁不知道,拍电影或者电视剧的时候,拍坏了的才叫ng,制片方偶尔会做成搞笑的花絮,放在影片后面,提升人气。这可不是个什么好词,无论是艺人还是导演都厌烦透了ng,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不料,波尼·克尔斯的公司居然就叫做ng,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你懂什么,”
他沒有什么好气地说道,说來也有趣,自从公司成立之后,成千上万的人都曾暗地里嘲笑过这个名字,可波尼·克尔斯从來懒得解释,此刻却忍不住斥责道:“你的蠢脑子怎么会理解我的创意,ng的意思是no good,我当然从來都不要good,因为我只要best,不是最好的,我不要,”
刁冉冉一挑眉峰,沒有说什么,看來,自己和老板的脑电波果然不在一个频次上,她的确是沒有这么厉害的创意。
对于她沒有流露出倾慕的神色这件事,波尼·克尔斯很记仇地记住了。
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证件,ng公司老总的私人助理,第二顺位。
第一顺位自然是阿曼达。
也就是说,她算是阿曼达的小跟班。
不料,好像猜到了刁冉冉在想什么似的,阿曼达平静地再次开口:“冉小姐,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安排你的工作,你是直接受克尔斯先生调度。”
听她这么一说,刁冉冉才再一次把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也看到了她的手上其实还有其他的东西。
“这也是给你的。”
阿曼达把东西递给她,补充道:“克尔斯先生吩咐我去帮你申请了学校,艺术院系。对了,学费是从你的薪水里扣,生活费也需要你自己去赚,当然,只能是在业余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刁冉冉总觉得,阿曼达说这些的时候,是持有一种看好戏的态度。可她以抬眼睛,发现对方的脸上依旧是平淡得吓人,什么都看不出來。
她有点儿生气,深埋在心底的自尊又一次冒头,刁冉冉忍不住回头低低说道:“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根本沒有问过我的意见,我现在的法语水平,别说去读艺术,就是去和人聊天,都未必能应付,”
因为知道自己的法语水平一般,所以,她每一次和波尼·克尔斯交流的时候,全程都是使用英语。
“就凭我会说好几种语言。等你能用法语和我吵架,再來和我说你的意见,至于现在,让你去你就去,你全身上下都和‘时尚’不沾边,必须去学校读书,”
波尼·克尔斯一挥手,此事尘埃已定,沒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说完,他起身走向卧室。
刁冉冉气得直哆嗦,虽然她的确想要回归校园,好好读书,但现在不是现在这种,牛不喝水强按头一样的处境。
“是巴黎最好的学校,如果不是因为克尔斯先生是名誉副校长,未必能拿到入学资格。”
阿曼达冷冷说完,也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工作。
刁冉冉拿着手上的一沓东西,欲哭无泪。
但同时,她也清楚,这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机会了,她只能选择暂时在这里生活。
“谢谢。”
她轻声道谢,回到自己的房间。
拿起关机好久的手机,直接丢掉国内的手机卡,换上新买的卡,开机。
手机里还有一些备份过的信息,刁冉冉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样样看过去,删掉。
相册里的照片,她想也不想地全都一键删除。
微信里还有一些朋友传的照片,她也一一看过,删除。
唯独在一张婴儿照上,刁冉冉迟疑了,那是她生完战睿珏的第二天,护士帮忙拍的,然后又传给她。彼时战睿珏比刚出生的时候好不了多少,全身皱皱巴巴,哭的时候像个小老头,又像只小猴子,瘦得可怜,对着镜头挤出两泡眼泪。
她几番犹豫,还是不能真的删掉,到底留下了。
*
在巴黎的生活并不好过。
种族歧视在哪里都是存在的,不可能一点儿沒有。
长着一张明显的东方面孔,刁冉冉很快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幸好,她的资料找不出任何问題,为人也低调,除了上课,她都在打工赚钱。
当然,她打工的地方其实也是波尼·克尔斯给她找的,在他名下的一个摄影棚里帮忙打杂。他承认,他是有私心,因为看出來她对摄影有兴趣,所以有心给她提供偷师的机会。
刁冉冉干活的时候手脚麻利,不多言语,等到模特开工拍片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汲取着一切可以学到的知识。她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大家都清楚,这是教父身边的小助理,对她难免另眼看待,极少刁难。
她偶尔也会在吃饭的时候,瞥上几眼国内的电视新闻频道。
自然也能在极其偶尔的情况下,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他看起來气色尚好,只是永远沒有表情,专访的时候,剪彩的时候,开会的时候,面部轮廓冷硬至极,陌生得很。
电视主播做着他的专访,笑着说,今天请來的是一位黄金单身汉,中海的头号钻石王老五。
镜头切换,他依旧面无表情,却能惹來一众女人的惊叫。
而她只是默默地收回视线,吃完自己的盒饭,站起來丢掉,继续工作。
在刁冉冉的法语终于勉强达到流利程度的时候,通过玩命恶补,她对时尚圈终于也不再是一无所知,波尼·克尔斯告诉她,她要正式开始上班了。
第一次站在自己的位于ng总公司大楼第二十九层的办公室窗前,刁冉冉郑重其事地佩戴上了她的工作胸卡。
从这一刻起,她终于做回冉习习。
时间飞逝,又到了一年之中,秋风习习的时节。
*
终于把这一段重要的剧情转折写完了,冉习习终于是冉习习了,基本上后面不会有刁冉冉这个名字出现了~姐妹两个都抛弃了这个名字,接下來就是三年后,毕竟,大家对于可怜的冉习习怎么样在异国他乡打拼,受尽老板的刁难,并不是很感兴趣吧……我们的宗旨还是爱情,你们的朋友,大眠留。
第十六章 打蛇打七寸
现煮的咖啡还在冒着热气,一贯的不加糖不加奶,不知道是不是拜每天上午一杯的纯黑咖啡所赐,二十七岁的女人有着不输给年轻女人的腰身,细得不盈一握,比任何镜头里的名模更令人移不开欣赏的视线。
独立的茶水间里,冉习习正在往自己的咖啡杯里倒着咖啡。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自从意识到今天是某个特殊的纪念日以后,冉习习就觉得这注定不会是好过的一天,每年都是,她总会在这一天厄运连连。
四年前的这一天,她以刁冉冉的身份,嫁给了战行川。
果不其然,耳机里传來了阿曼达略显紧张的声音:“习习,快到三十二层來。马上。”
她的手一颤,认命地摘下耳机,丢掉一旁。
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亲手煮的一杯咖啡,冉习习这才整理了一下头发,乘坐电梯,缓缓上升到三十二层,,那是大老板波尼·克尔斯的专属办公区域,一整层楼,只有他一个人。除了办公室外,还有室内高尔夫球场,小型t台,大会议室,台球案,衣帽间,创作室,甚至还有一间电玩室。
一出电梯,冉习习就对上了阿曼达那张焦急的脸,这个女人一贯的严肃冷静,而当她也表现得有些六神无主的时候,就代表真的出大事了。
“怎么那么久。”
不是质问,也不是责怪,而是一种无能为力的语气,话语间还隐约带着一丝谢天谢地的味道。
“一出办公室就遇到了个客户。”
冉习习无奈地笑笑,随口撒了个谎。
她几乎从不撒谎,所以偶尔小小为之,根本沒有任何人会怀疑。
阿曼达的脸上一紧显出一抹急色,一把拉起冉习习的手,带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地毯吸声,两个女人全都踩着高跟鞋,走得那么急迫,也沒有发出半点的声音。
推开那扇熟悉的门,两个人终于一前一后走进來了。
极为宽大的半开放式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正好可以俯瞰半个巴黎市,每当夜幕降临,站在窗前,喝一杯红酒,凝视着面前的华灯璀璨,亦不是为一种人生乐趣。
然而散落一地的纸页看起來却有些刺眼。
波尼·克尔斯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沙发上,做着一位气势汹汹的东方女人。
“克尔斯先生,克尔斯太太。”
冉习习恭敬地问好,虽然,在上來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别叫我太太,我马上就不是这个变态的妻子了。我要离婚。但是他找人拟的这些狗屁协议,我不同意。想打发叫花子吗,一千万欧元,做梦。”
这些话,东方女人显然是对着冉习习说的,因为她说的是普通话,在场的四个人里,另外两个人的中文水平都还只停留在“你好”、“谢谢”和“再见”上,根本听不懂这些。
冉习习上前几步,弯下腰,一张张捡起來,然后放到办公桌上,并沒有去看波尼·克尔斯的脸,尽管对方从她进门以后,就时不时地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婚前协议也是具有法律效应的。当初你们一见钟情,爱得疯狂,你为了证明你并非贪图他的钱,毫不犹豫地签了协议。现在,结婚才三个月,你们就要闹离婚,你让那些媒体怎么写,难道,你真的希望自己以后的名衔变成波尼·克尔斯的前妻,而且……还是若干个前妻之一,”
她慢慢地走近,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女人的肩膀上,倒好像真的在为她着想似的。
“你在嘲笑我。”
女人的气势终于一点点抽离,转而用一种走投无路的眼神盯着面前画着淡妆,一身职业装的女人。这个在这座城市并不多见的中国女人,多多少少令她有小小的依赖。
“怎么会呢,我们都是中国人啊……”
冉习习的声音低下去,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三年前,波尼·克尔斯辱骂她的话,说中国女人的脸都被她丢尽,她是蠢货中的极品。沒想到,眼下,他竟然要和一个中国女人离婚了,二人盛大的婚礼不过是两个月前才在西西里岛举办完毕,斥资无数,居然一眨眼就成了历史。
“可他不爱我……他沒有心……他防备着我……我连他有多少身家都不知道……”
女人啜泣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控诉一般的呜咽。
冉习习收回了手,等她发泄着情绪。
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所以嫁了这个男人,所以被他伤了心。到头來,婚姻变成了闹剧,夫妻变成了仇人。
这种情形,似曾相识。
波尼·克尔斯不说话,一旁的阿曼达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还得是找來救火兵冉习习,她们两个都是中国人,交流起來比较方便,而且,这位即将卸任的克尔斯太太对于和她先生走得不太近的女人,还是比较抱有好感的。
多有趣,她连徐娘半老的阿曼达都要防备着,因为法国女人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就连好多年轻政要的太太,不也是四五十岁的女人么。
相对來说,她觉得冉习习不像是对她的丈夫有好感的那一个。
因为她不止一次地看见他因为公事而大声痛骂她,她忍不住了也会回嘴大骂的场景。
都说拌嘴的是冤家,可一个男人那么训斥一个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两人有猫腻的样子。
半个小时后,冉习习终于哄走了哭哭啼啼的克尔斯太太,一周后,她将不会再是克尔斯太太,她接受了建议,签字离婚,拿走拿一千万欧元,私底下,波尼·克尔斯承诺会让她低调进入ng位于米兰的分公司的高级决策层,享有小份额的股份。
ng集团在整个欧洲扬名多年,地位超群,别看米兰那里只有一间分公司,但是处在时尚圈的链条上,一样创造着惊人的产值。能够坐上高级决策层的位置,比拿着干巴巴的钞票,意味着更多。
阿曼达送她出去。
房门轻响,又关上。
冉习习径直走到隔壁的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吹了吹,慢慢喝着,润一润喉咙。
做说客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偏偏,她隔三差五就要扮演一次这样不讨好的角色,她真怕某一位火爆脾气的克尔斯太太会扬自己一脸咖啡。
“这是第七个,还是第八个,我还真的记不清了。”
她双手捧着热水杯,低头又喝了一口,太烫,舌尖木木的,氤氲的白色雾气将她的精致眉眼都衬得淡淡的,从侧面看,像极了一幅丹青水墨。
“第八个。”
幽灵一样的男人已经无声地走到了门口,倚着门边,一挑眉毛。
“加油,再有一个就是九九归一,我们中国最喜欢九这个数字了,非常吉利。”
她冷笑着,顺手把剩下的半杯热水倒掉,洗刷杯子,放回原位。
他伸手,试图拦住她。
“习习……”
这算是波尼·克尔斯说的最标准的两个汉字了,咬字清楚,发音也不那么令人发笑,说了三年,再愚笨的人也不可能学不会。
“有何吩咐,”
冉习习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一般來说,当他的老板语气越好,就意味着接下來的任务越难完成。比如,上一次他笑眯眯地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他让她去把老佛爷骗到他的派对上玩国王游戏,要不是老佛爷的私生子也在,她想,自己一定已经死得沒全尸了。
给这么一位性情乖张的老板打工,她真的是从來都不敢想关于男女的任何一点儿事。要不是因为她的聪明,想必早就被开除了。阿曼达说过,她每周都要让人事部开掉不知道多少个想要乌鸦变凤凰的女性员工。
“放心,第九个,恐怕有些难搞,给我点儿时间。”
她顿时感到无比轻松,劝人离婚拿钱走人这种戏码,真的是演多了损阴德,冉习习不想再做。
“太好了,我可以休息一下,说不定还有第十个,第十一个。等到凑成一支女子足球队,法国女足的未來就大有希望。”
她难得露出个真实的笑容,不像是公式化那么虚伪。
大老板忽然恼怒起來,脸色阴沉,眸光闪了闪。
“过來,有新工作。”
冉习习连忙收拾情绪,快步跟上。
“啪。”
一沓不薄不厚的文件丢过來,她习惯性地一把接住,仔细地翻看起來。
刚开始,她还会对对方这种不绅士的举动感到愤怒不已,次数多了,也就懒得废话,直接提高自己的灵活性,只要能接住,就不会被砸到头。
一直到看到熟悉的名字,她才抬起头,脸上有着一丝隐忍的表情。
“嘉皇娱乐,我们为什么会和他们合作,还有,我们的市场一直在欧洲,我不懂为什么要转战中国内地,香港不可以吗,”
她宁可去香港,也不想去中海。
“害怕了,”
波尼·克尔斯笑眯眯地看着她,表情狡黠得犹如一只狐狸。
她皱眉,复又舒展开,下颌绷紧:“不要这么和我说话。我现在很讨厌你,一个离婚八次的渣男。”
他的笑意忽然消失。
“就算我离婚八次,和上百个女人上过床,我也沒有骗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给我生孩子,我永远随身戴着避孕套。”
这个恶毒的男人永远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第十七章 知耻而后勇
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
就在波尼·克尔斯在心里翻來覆去地挑选着致歉的词语之际,冉习习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拿着手上的一沓文件,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去,低下头,专注地看着。
她的沉默就如同平日里一样,丝毫不见异样。
他只好也坐下來,无声地打量着她。
从客观的角度上來说,她的进步是令人吃惊的,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从前的影子了。波尼·克尔斯甚至在心底里认为,他是一个伯乐,发现了一匹名驹,她是千里马,也是正在一点点被打磨雕琢的璞玉,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在整个欧洲,甚至是全世界,彻底地大放异彩。
但是代价也是令人唏嘘的。
冉习习在三年里沒有过一天的休假,哪怕是半天,集团总部的保安即便是新來的,要不了三天也会认识她,因为她每天比清洁工走得还晚,让人误以为她几乎从不下班。
就连阿曼达都忍不住劝他,再这样下去,人人都知道,他这个做老板的有多么苛刻,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好莱坞就会有一部时装大片上映,片名就叫做。。
穿普拉达的男魔头……
对此,波尼·克尔斯不置可否,只是对冉习习依旧痛下杀手。
冉习习进步神速,以前她还担心自己可能会给阿曼达惹來麻烦,到后來,渐渐地,在好多事情上,她甚至已经能够独挡一面,甚至帮一帮阿曼达,让她稍微喘口气。
毕竟,在这种老板身边工作的人,沒有一个是轻松的。
“我已经很久沒有去了解过嘉皇娱乐的情况了,虽然和他们的老板还算是旧识,但是,如果你想通过我这条线去达成什么目的,我劝你还是尽快打消这个念头。”
看完了之后,冉习习把资料放到一边,脸上看起來并无波澜起伏。
她觉得自己已经百毒不侵了,当然,像波尼·克尔斯那么恶毒的人毕竟还是少数。除去他以外,冉习习相信别人不会那样说话,何况她的身边除了同事就是客户,大家礼貌有加,亲密不足,根本沒有人清楚谁的过去。
“我什么念头,还不许我开拓亚洲市场了,不去中国,难道去韩国天天吃泡菜吗,”
他语气不善地说道。
这个自负的男人一直坚信法国料理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料理,直到冉习习有一次和公司的几位中国同事去聚餐,餐毕她发挥节俭的美德,把沒吃完的饭菜打包回公寓,打算省下两顿饭钱。哪知道大老板忽然出现,闻到饭菜香气,说死也不肯走,出于礼貌,她只好递上一双筷子。
吃了几口,他的眼睛就直了。
当然,为了避免挨揍,冉习习很聪明地闭上嘴,沒有告诉他,他吃的那些其实都是剩菜,她重新热过的。
从那以后,某个人就经常搜罗中餐馆。
只可惜,再有名的中餐馆里做出來的中国菜,也难免添加了当地元素,地道的中国人吃过一次就会觉得有点儿不伦不类,不过打发好奇宝宝还是绰绰有余的。
吃了几次之后,波尼·克尔斯也摸出來了门道,他确定,冉习习之所以不爱吃,是因为中餐馆的菜不地道。
结果就是,他发挥上司的优势,逼她下厨,并且派阿曼达和克雷格前來观摩,学习。
“等你们三个都学会了,无论哪一个去出差,不在我身边,我都能吃到美食了。”
他笑得得意,忽略掉下属们无奈的表情。
锤炼了两年多,冉习习惊觉自己的厨艺进步神速,法国果然是一个风水宝地,她在这里学到的东西,多得数不清。
只是唯独沒有学会怎么样再去爱上一个男人。
或许她不是不会,而是不想。
“如果你不去着急开拓中国市场,我可以试着每周给你做三次晚餐,绝对比泡菜美味,我保证。”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盘算着自己的时间,她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太珍贵了,抽出三天做晚饭,就意味着她可能一天三餐都只能啃三明治。
不过,值了。
她这三年太忙,根本还沒有想好怎么样去对付战氏,怎么去对付那个男人。
她的起点太低了,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往上爬,谈何容易。
所以,冉习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远在中海的战行川拿下一个又一个的项目,取得一个又一个的阶段性胜利,战氏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辉煌,不仅在她出国后不久就彻底收购了刁氏,还吞并了其他几个中小型私企。
蒸蒸日上,问鼎辉煌。
而她依旧只是个小小的打工妹,就算衣着光鲜,出入上流圈子,那又如何,老板的一句话,她可能顷刻间就沒了饭碗。
所以,眼下一听见要回到中海,冉习习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再等等。
等她重新计划一下,应该怎么……
不等她的大脑快速运转,波尼·克尔斯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不,就算去了中国,我让你做饭,你也会做。”
冉习习的怒火终于被勾起來,她霍的站起來,下颌微扬,线条有些紧绷:“是。我知道了。马上去交接手上的工作。你把出发的时间告诉我,我不会迟到。”
说完,她扬长而去。
可惜的是,他的办公室太大,从沙发走到门口,已经耗掉了冉习习九成的心力,她真怕自己会在上司的面前,两腿一软地坐在地上。
幸好,她的手抓上了房门扶手。
一下子对上阿曼达有些惊慌的双眼,很明显,她送人已经回來了,可能已经有一会儿了,只是故意站在外面,沒有进來罢了。
冉习习朝她虚弱一笑,沒说什么,独自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电梯。
一看就是谈崩了。
阿曼达自认为还算了解波尼·克尔斯,只是眼看着他一个人站在窗前,背影孤寂,亦不免有些唏嘘。
“第八次离婚,和习习吵架,今天果然不是一个好日子。等会儿还要把律师叫來,而且要小心提防那些记者……”
她自顾自说下去,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怜悯。
波尼·克尔斯不能接受來自任何人的同情,他会感到愤怒。
“我故意的,四年前的今天,她和战行川结婚。我打赌她忘不了这个日子,果然,一试就试出來了,我只不过暗示了她一下,要回中海而已。”
转过身來,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进军中国市场是早就通过的决策,可你这么做,她一定会误以为你是针对她。”
阿曼达再清楚不过。
他笑了笑:“中国有一句老话,叫做知耻而后勇。我看她也不像是个轻易能原谅那男人的性格,还不如让我來推一把,正好看看究竟是真恨,还是假恨。”
*
两天后。
私人飞机,却不是之前那一架。
小富的人买豪宅买跑车,大富的人买海岛买邮轮买飞机,波尼·克尔斯常年在世界各地飞來飞去,对他來说,买一架新的私人飞机,就像是别人买一辆跑车那么自然。
随行的人员除了阿曼达,冉习习,克雷格这黄金三角组合之外,还有公司的几个副总,他们都是一起过來熟悉中国市场的。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冉习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静下心來,也想通了。
波尼·克尔斯的投资遍布全世界,他不至于为了看看自己的反应就跑到中国去,丢下大笔钞票。所以,她叫人给自己送來那份计划书,就是在他的办公室看过的那一份,不带任何私人情绪地去反复研读。
然后,冉习习又登陆国内的网站,熟悉一下嘉皇娱乐的现状。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律擎寰还真的是天生的商人,除了家族原有的船舶航海方面的生意做得更大之外,他的嘉皇娱乐俨然已经成为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巨头,旗下拥有上百活跃艺人,其中不乏像是律擎宇、邱艺白、江菡龄这样的一线艺人。
好久不见的邱艺白赫然也在公司艺人名单上,她跳槽了,新东家就是嘉皇娱乐。而江菡龄熬过了长达两年的小花时代,如今也算是公司台柱,若不是邱艺白的空降,她差不多就是嘉皇一姐了。所以,这两个女人在公司的明争暗斗相当厉害,都想在各大场合,甚至是通稿上,压过对方的势头。
至于律擎宇,个人条件太好,背后资源太足,想不红都不行。他沒有刻意隐瞒自己是嘉皇娱乐二老板的身份,老板都这么拼,底下的人怎么敢不拼。
她放下鼠标,站起身,喝水,眺望远方。
这一次的合作很有分量,原來是为了给嘉皇娱乐的几个艺人前往好莱坞拍戏保驾护航。然而却并不是嘉皇的一哥一姐,而只是几个新人。
现在的娱乐公司为了推陈出新也是煞费苦心,前几年流行的那种炒回锅肉似的,让签约艺人去参加全民选秀已经过时了,炒而不黑才是王道。好莱坞的烂片其实也不少,只是放到国内去,但凡艺人沾上这三个字,就跟全身镀了金一样,足够闪瞎人眼。
ng集团最会走在潮流前沿,也最会吸引眼球,因为它拥有一个全世界知名的时尚教父坐镇。
第八次离婚,中法合作,好莱坞,娱乐圈,时尚界……这些关键词足够霸占各大版面长达一周,冉习习的嘴角微微上扬。
“笑得很蠢。”
兜头落下一条毛毯,波尼·克尔斯唤回冉习习的神思,她从登机之后就一直在走神。
她懒得回嘴,拿起手机,查看信箱。
“叮。”
一条新的双重加密邮件涌进个人信箱。
*
最近的留言好多,所以我带病坚持更了三章,一会儿还要写另一个文,给自己加加油。你们的朋友,大眠留。
第十八章 水到渠成
看见加密邮件涌进來,冉习习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幸好,波尼·克尔斯对于她的爱答不理破天荒地沒有进行冗长的训斥,转身去找阿曼达交代事情了。
她松了一口气,确定左右无人,然后用先输入数字密码,再用指纹锁解密,终于点开了这封邮件,查看上面的内容。
其实,也沒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冉习习一向坦坦荡荡做人,只不过,她还是想隐藏起來一些小事。
比如,她其实一直在学习摄影,又比如,她最近一年会接一些小小的商业摄影的单子。真的很小,客户也大多只是临街的甜品店,又或者是不怎么出名的咖啡馆。
她不只是单纯地带上相机去拍照,还会顺带着帮忙后期精修照片,甚至有的时候,遇到投缘的客户,冉习习还会帮忙制作菜单,或者设计壁画,象征性地收取一点点酬劳,又或者仅仅只是一杯咖啡。
身处陌生的国度,她最想要的不是金钱,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点滴温暖而已。
“cici,帮你投的照片已经过了初选,对方会在下周给出最终名单。好消息是最终名单上会有三个人,坏消息是……我帮你查到,对方是中国内地的一家大型集团,很看重摄影师的资历。倘若落选,不要丧气,我请你吃饭。”
发件人其实就是坐在不远处的克雷格,可他此刻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的异样,哪怕他们共同的老板就在旁边。
冉习习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邮件,向他道谢。
其实这一次她根本不抱希望,从一开始,克雷格就告诉她,对方开出來的薪金这么优渥,绝对不是一般的小企业。只可惜,他也是从中介公司那里拿到的信息,想要再查下去,已是不能。为了碰碰运气,他帮冉习习整理了几幅自我感觉比较满意的作品,打包发送到了投稿信箱,等着消息。
正想着,克雷格的邮件又到了。
“很紧张吗。你的呼吸频率一直不正常。”
很显然的是,这位同事盯着她很久了,这令冉习习感到一丝紧迫。
克雷格是个地道的法国男人,同样也是波尼·克尔斯的特助,擅于处理各类经济方面的事物。他外形出众,生性浪漫多情,身边不乏女伴,但也时不时地向她表露一下超出同事的关心。
如果是一般的中国女孩儿,大概会一头栽进去,可是冉习习并不会。一方面,她渐渐地了解了这些多情种子们的天性,身边就有一个最佳的反面例子波尼·克尔斯,三年间结了离,离了结,反反复复足有五次,哪个女人看多了这种事,都会对他们心生免疫。
另一方面,自然就是因为她丢了心。
一个沒有心的女人,怎么还会有爱情呢。
“有一次飞行的时候遇到了强气流,从那以后留下了阴影。我沒事,谢谢你。”
冉习习飞快地低下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动,而当她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片淡然,再也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情绪。
克雷格苦笑一声,收起手机。
飞机外已经是一片漆黑,随行的人大多已经躺下休息,冉习习却只是去了一把脸,倒了一杯咖啡,打算再看看手上的相关资料。
她只是一个助理,但却要对集团内部的一切事务都清清楚楚,当老板向她问起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务必要马上给出回答,一个犹豫的表情,或者一句“不清楚”都是致命的错误。
所谓笨鸟先飞正是如此,冉习习毕竟不如阿曼达那么气场强大,能力超群,为了不把自己显得太菜鸟,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心血。
幸好,她一天天成长了起來。就连总部的同事们也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中国女人韧性极强,并非是靠着出卖身体才坐到这个位置。
原本,波尼·克尔斯还有心想要招一个第三助理,后來也不知不觉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量饮用咖啡会导致胸部缩水,你已经是糟糕的罩杯,就不要再放任自流。”
一双大手抽走她手中的咖啡杯,丢到一旁。
冉习习低头看了一眼被真丝衬衫包裹的前胸,虽然比不上欧美女人,可也算不上糟糕吧。
常年被人打击着,如果再因为一句话就难过不已,那就真的不值得了。
“多谢提醒。平胸穿衬衫才更好看,我求之不得。”
她侧过身,仗着身材纤细,轻轻巧巧地走过去。机舱里的光已经暗掉,因为大家几乎都睡了,阿曼达正站在远远的一头和她的儿子通话,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冉习习遥遥得向她比了个晚安的手势,然后躺下來,裹上毛毯,仍不忘拿起平板继续阅读资料,边看边酝酿着睡意。
波尼·克尔斯脸色很差地走进洗手间,半天沒有出來。
等他再出來的时候,习惯性地朝冉习习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她睡着了,已经打完电话的阿曼达走过來,抽走她手中的平板,顺便给她拉了拉毛毯,以免着凉。
一起身,对上老板深沉的眼色。
阿曼达走过去,脸上犹有來不及收起來的温柔之色,和平日里大相径庭。
“小鬼头的病好了。”
波尼·克尔斯关切地问道。
她无语:“我儿子叫约瑟夫。”
他揉揉鼻子:“都差不多。”
阿曼达轻笑一声,眼底荡漾着做了母亲才有的温柔。
看得他一滞。
半晌,他才皱着眉头问道:“是不是做母亲的都割舍不下自己的孩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一瞬间,波尼·克尔斯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早些休息,晚安。”
眼看着话題不对,阿曼达也溜了。
大家全都睡得香甜,只有一个人若有所思,枯坐到天亮,然后一口气毙掉了设计部送來的全部方案,令还在巴黎的一众设计师们苦不堪言。
*
尽管自以为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然而,一下飞机,那股特有的空气味道还是令冉习习一下子回忆起,这是中海,这是她的家乡。
无论她变成了谁,这座城市都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发生改变,它只被时间改变。
前來接机的是嘉皇娱乐的高级公关经理,混娱乐圈出身的人,油滑得像泥鳅,礼节方面的事情让人挑不出一丁点儿的错,就连一向喜欢摆臭脸的波尼·克尔斯也说不出什么,一路面无表情地坐上豪华的加长车。
倒是同样戴着墨镜的冉习习有些惴惴不安:会不会被人当场认出來。会不会被嘉皇娱乐的人当众喊出名字。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三年的时间,足够遗忘太多人太多事。就连刁氏都不复存在,谁还记得她这个破产商人的女儿。倘若不是因为当年那段婚姻确实轰动,说不定她这号人物都弥散得无声无息。
她朝着车窗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
一行人下榻的酒店自然也是本城顶尖,嘉皇娱乐作为接待方,显然做足了功课,无论是房间还是内部摆设都是按照波尼·克尔斯一贯的喜好。
他们的殷勤体贴令冉习习隐约地明白了,这一次的合作,是水到渠成,两厢情愿。
看來,之前询问她的意见,完全是多此一举了。
然而她的身份完全沒有资格生气,不过是助理一枚,还是第二助理,哪轮得到她來对公司决策指手画脚的权利。
不想,送走了嘉皇娱乐的人,波尼·克尔斯郑重其事地让身边的人表态。
随行的副总们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何况,先用这一次合作來试试水,一旦成功了,是顺利探路,即使失败了,也不至于有大的损失。
就连冉习习都承认,利大于弊,可以一试。
她从來都不觉得这一次的合作存在问題,她只是讨厌回到这里,在她还沒有准备好她的复仇计划之前。
众人达成共识,阿曼达去联系嘉皇娱乐,先是对他们的周到招待表示感谢,然后话锋一转,提出想要同律总见面。
见面就意味着谈生意,那边自然马上去安排。
很快定好了,明天一早去打高尔夫。
克雷格快速地滑动着手上的平板电脑,口中说个不停:“克劳斯球场,中海最好的球场,国际比赛专用球场,全长3600码……嚯,好大的手笔,听说律擎寰包了场。”
波尼·克尔斯的目光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逡巡着。
冉习习本能地向后退。
“习习和我去球场。”
掷地有声。
她脱口抗拒:“凭什么,我打球很差。”
他笑了:“你可以喝果汁,睡觉,发呆,或者为我鼓掌叫好,都可以。”
谁不知道,她只是不想见到律擎寰那个老朋友而已。
冉习习似乎明白了他的险恶用心,一摸额头,低低呻|吟道:“要我说第几次,我真的和他沒有什么……”
阿曼达和克雷格十分配合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假装沒听见。
“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把你当成砝码呢。只是我不喜欢说英语,你可以做我们的翻译,这样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说法语了。”
他笑眯眯地说道,像只老狐狸。
第十九章 我不管你现在是谁
原本,按照嘉皇娱乐那边的行程表,八点钟左右,会到酒店來接波尼·克尔斯。
但他天生不按照常理出牌,六点钟不到,就把冉习习给揪起來,嚷着要去吃地道的中海小吃。她睡眼迷蒙,打着哈欠,想了想,这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小吃,最多只有早点。
无奈之下,冉习习只好快速洗漱,拿上车钥匙,带着他出门。
一路上,她不停地揉眼睛,困得不行,却还是强打精神,开着导航,一路往天坛的方向开去。
波尼·克尔斯见冉习习是真的还沒睡醒,破天荒地沒有和她斗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玩手机游戏,很老土的俄罗斯方块,乐此不疲,积分高得吓人。
她十几岁就离开中海去国外求学,绞尽脑汁才想到了这么一家吃早点的老字号,六点半不到,店里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客人,有老年人,有年轻白领,甚至还有不少背着书包的学生。
好不容易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冉习习拿着包下了车。
波尼·克尔斯也跟着走下來,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有些油腻腻的早点铺子。
“事先说好,这里沒有米其林大厨,也沒有客客气气的服务生,周围食客大呼小叫,想安静是不可能。能吃就进去,不能吃就回酒店。”
冉习习把丑话说在前头,是他自己要吃地道小吃的。
沒想到,他微微一笑,倒是走进去了。
中海遍地是老外,冷不防见到一个衣着考究,形象出众的外国友人,周围的客人大多十分友善,也不多打量,继续吃着喝着。
冉习习为了节省时间,也沒有询问波尼·克尔斯的意见,径直点了两碗面茶,两个焦圈,一盘咸菜,一份驴打滚,一份豌豆黄。
至于更地道的那些,连她都吃不惯,更别说他了。
甚至,她都已经做好他吃下一口直接吐出來的心理准备了,沒想到,波尼·克尔斯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卷起衬衫袖子,一脸好奇地吃了起來。
冉习习赌气地搅了搅手边的面茶,沒什么胃口,一想到接下來要见到律擎寰,她就食不知味。
当年她离开中海,只有乔思捷知道,连律擎寰也被蒙在鼓里。
后來,乔思捷告诉她,为了打听到她的下落,这两兄弟都快把中海给翻得底朝天。有一阵子,律擎寰每天下了班就去她的娘家门口等着,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等到三更半夜才离开。
她远在大洋彼岸,听着乔思捷像是说笑话一样说起这些,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嘴上跟着笑,然而心里想的却是,他们都挂念着自己,那、那那个人呢……
还是问不出口,怕得到的回答令人心碎。
“你是不是不想见律擎寰,”
正想着,对面的男人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一碗面茶竟然已经见底,旁边的焦圈、驴打滚、豌豆黄等等,也都吃过了。
冉习习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了,连忙低头抿了一口面茶,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
好多年沒吃过了,第一口下去竟然有些不习惯。
“我也沒有告诉他,你是我的助理。”
波尼·克尔斯其实是在提醒她,一会儿不要在人前失态,丢了他和公司的脸面。
冉习习哪里会听不出來,可惜她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公私不分的女人,如今她时刻牢记着自己的身份和职务,她來自法国ng集团,欧洲知名财团,回到中海是为了洽谈和嘉皇娱乐的合作。
仅此而已。
见她的表情冷淡,他起身就走,也不管她其实还沒有來得及吃什么。
幸好,一千多个日夜,冉习习早已适应了他的阴阳怪气,包里时刻放着巧克力和小饼干,饿了的时候可以垫一垫。
她拎上包,快步跟上他。
“不回酒店了,你直接和我一起去高尔夫球场。”
波尼·克尔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來回折腾太浪费时间。
从这里开车到球场,至少一个多小时,冉习习咬咬牙,一声不吭,发动车子。
她挂上耳机,给阿曼达打电话。
“什么,直接过去,你开车,”
阿曼达很快反应过來,又是大老板在发脾气,整治冉习习,让她做免费司机。虽然心疼,可她也做不了什么,只是反复叮嘱,路上千万小心。然后,她去联系嘉皇娱乐那边的人,告诉他们不必來酒店接了,克尔斯先生会直接过去。
而那个无良老板一上车就睡着了。
冉习习又困又饿,只好在等信号灯的时候抓紧吃了两块巧克力,她还不想过劳死。
好不容易赶到了克劳斯球场,一看表,正好九点半。
波尼·克尔斯也醒过來,整理了一下,傲然下车,一句话也沒有说。
开了一路车的冉习习不禁气结,好歹她也做了一上午的司机,怎么就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她把车停好,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昨天接机的那个经理前來接应,告诉波尼·克尔斯,律擎寰也刚刚到了,正在隔壁换衣服,然后带着他也去更衣。
“冉小姐也來一起挥杆吧,”
那经理打量着身穿职业装的冉习习,笑着问道。
她急忙摇头:“不,我在一边看着就好。”
对方沒有勉强。
她等了又等,不见他们,实在沒了耐性,冉习习抓住一个工作人员询问,结果被告知,他们已经坐车过去了。
居然沒有等她。
冉习习跺了跺脚,忍着气愤,也上了一辆代步车,让司机拉着她去找他们。
反正,今天这里被律擎寰包下了,全场就只有这么一伙客人,冉习习一说去找人,不会有人不知道她要找谁。
球场太大了,地势起伏得也厉害,代步车缓慢如蜗牛,冉习习坐在上面,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下來,冉习习惊醒,向司机道谢,然后跳下车,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穿着高跟鞋,难免走得缓慢。进入ng公司的女性员工,除非孕期,在上班期间一律禁止穿平底鞋,一律禁止素面朝天,每一个都必须光彩照人,形象靓丽。
冉习习看到了那两个男人,一白一蓝,律擎寰穿白色休闲装,波尼·克尔斯则是蓝色,他们沒有打球,拄着球杆,不知道正在说什么。
撒谎,还说自己不想说英语,让她跟在一旁做翻译。
现在她不在,他们不也聊得热火朝天的,身边也不见有第三个人。
这么一想,冉习习有点儿赌气似的,不往前走了。
上午的阳光刺眼,她后悔沒戴一顶帽子出來,就站在大太阳下面,像个傻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巴巴地站着。
波尼·克尔斯一回头,已经看到了她。
“cici。过來这边。”
他大声喊着。
冉习习用两只手在额头前搭着凉棚,犹豫着走过去。
随着她一步步走过去,站在波尼·克尔斯身边的男人好像猛然间浑身一震,朝这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然而由于光线的原因,再加上冉习习用手遮着,律擎寰看不太清楚,只能定定地看着这个正在走过來的女人。
终于还是走近了。
冉习习只好放下手,挤出來一个公式化的笑容:“律先生,克尔斯先生,两位雅兴,打扰了。”
说完,她含笑看着波尼·克尔斯,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
当然不用主动做自我介绍了,他今天特地把自己弄來,不就是等着來向律擎寰介绍她嘛,她怎么会破坏他的好兴致。
刻意忽略掉旁边那两道能够灼痛肌肤的目光。
果不其然。
波尼·克尔斯伸手揽过她的肩头,笑着说道:“律总,这是我的助理,冉习习小姐,也是中海人,这一次她特地陪我飞过來的。”
他故意把话说得有几分暧昧,但也不算露骨,总之就看别人怎么想,怎么想都可以。
冉习习岂会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好跟着笑了笑,并不去辩解什么。
律擎寰盯着她,嘴角抿成一线,下巴绷紧,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
下一秒,他已经伸手把她从波尼·克尔斯的怀里拉了过去,拽着冉习习头也不回地走到一旁的代步车上,把她塞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司机不敢多言,只好把他们送到休息区。
波尼·克尔斯留在原地,沒有追上去,他扣了扣下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一个人开始挥杆,力道很大,带着泄愤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律擎寰在车上,來的时候还慢吞吞的“小蜗牛”,此刻开得飞快,带起一阵风,竟然也有些风驰电掣的味道。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冉习习自嘲似的勾唇一笑。
从上车以后,律擎寰就不发一言,只是死死地看着她。
那种表情,就像是一头野兽在盯着它的猎物,咄咄的眼神令冉习习的身上甚至感受到一丝凉意。
可惜,她沒带外套过來。
他看出她的瑟缩,本能地想要脱外套,一抬手,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穿的不是西服。
她在猜,他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擎宇为了找你,都快抑郁了。我不管你现在是谁,跟我去见他。”
很显然的是,律擎寰对于她现在的这个什么狗屁助理的身份,丁点儿不感兴趣。
第二十章 他要结婚了
律擎宇得抑郁症。这话听起來,就好像肯德基在卖包子一样不可思议。
所以,冉习习根本不相信。
两天以前,她还在网上看到了律擎宇的最新消息,他现在在拍一部很火的悬疑剧,改编自一本大热的网络小说。虽然是电视剧不是大屏幕,然而由于小说之前就积累了超高的人气,ip突出,再加上律擎宇本身的影响力,这部戏甫一开机,便吸引了无数眼球。
这样的一个专业艺人,说他抑郁症,冉习习才不会当真。
她本能地扭过头去,不说话。
律擎寰比她还沉得住气,他的修养让他起码不会在车上就和这个女人拉拉扯扯,何况司机还在旁边。
车子停了。
一瞬间,冉习习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
果然,律擎寰将她从车上扯下來,一路拖拉着,拽到了休息室。
她穿着高跟鞋,根本走不快,一条手臂已经快要被他拉得从肩膀掉下來,为了不引起工作人员的好奇围观,冉习习只好一声不吭地跟上。
“砰。”
房门被重重拉开,又重重关紧。
隔绝了一切。
包括门外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
之前接待波尼·克尔斯的那个经理也在外面,几个同事喝茶聊天,远远地看见律擎寰一脸怒容地走过來,大家全都愣住了,急忙起身。
却不料,他的身后还跟着个高挑纤细的女人,众人定睛一看,不是ng的那个女助理又是谁。
休息室里极其安静,所以显得律擎寰的呼吸就有些急促而凌乱。
一根手指挑起冉习习的下巴,这么亲密的举动,律擎寰做起來毫不迟疑。
她的心里一阵发毛,抬起胳膊,就想要格挡开他的手。
哪有他的力气大呢。何况她本就做贼心虚。
紧接着,下颌一痛,很明显,那根原本试探着的手指已经捏紧了她的下颌骨,而另一只手也飞快地按住了她刚刚抬起來的手腕,一提,一反手,冉习习已经动弹不得。
或许,自己在巴黎还应该学习一下近身搏斗才行,她幽幽地想着。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來。”
律擎寰注视着她的眼睛,好像要读心一样,看穿她最为真实的一面。
他甚至根本沒有怀疑她是两姐妹之中的哪一个,一下子就认出來,或许因为他自己就是双胞胎之一,不可能认不出來她。
冉习习还是不说话,犹如患了失语症。
毫无预兆,律擎寰猛地低头,凑近她的唇,很近。
她大惊,偏过头要躲,四片唇堪堪擦过。
淡淡的漱口水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让她有点儿混乱。
“回答我的问題。怎么,难道你也听说,战行川要结婚了。”
他的嘴唇还贴着她的耳垂,乍一看起來好像情人间的耳鬓厮磨一样。
她伪装出來的镇定一下子被他的一句话打碎了。
结、结婚。谁结婚。和谁结婚。什么时候。
她的表情逃不过他锐利的眼,噙起一抹冷笑,律擎寰知道,自己的试探达成了。。看來,她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立刻松开了手,后退一步。
冉习习得到了自由,竟有些两腿发软似的,她咬着嘴唇,活动了一下手腕,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沉默着朝门口走去。
律擎寰眼神闪了闪,仗着身高腿长,冲过去按住房门。
她的手已经抓住了房门把手,可是却拉不开。
“和我去见擎宇,他现在就在附近拍一个广告,向剧组请了三天假,明晚才走。”
这一次,他的语气已经近似于哀求了。
冉习习的嘴唇动了动,她并非不念旧情,只是不想再横生枝节。
她甚至打算一走出这道门,就主动去和波尼·克尔斯说,这次合作前景很好,赶快签下合同,他们返回巴黎,让那几个副总继续跟进。总不至于一次小小的跨国合作,就让ng的大老板一路亲自陪着。
“艺人的心理压力本來就大得可怕,难道你想见到有一天擎宇也跳楼自杀吗。这种事情,在娱乐圈里也不是沒有过。我本想不许他再接戏,可他不听,每天的行程排得满满,你以为有人会是天生工作狂吗。”
不过是想要用忙碌的工作,來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罢了。
律擎宇是这样,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深吸一口气,冉习习刚要说话,不料,门外已经传來了好听的男声。。
“律总,是不是我的助理得罪您了。我替她向您表示歉意。你们在里面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冉习觉得,那个“my”被波尼·克尔斯咬得很重很重。
律擎寰一怔,按着房门的手渐渐撤走,她得以拧开把手,把门打开。
果然,波尼·克尔斯正在微笑着看着他们两个。
关键时刻,他还是过來帮她解围了。
“沒有,我只是和这位……”律擎寰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记起來刚才作介绍的时候,说她姓冉,于是继续说道:“和这位冉小姐聊了几句。”
波尼·克尔斯笑得春风得意:“是吗。那我们去打球吧。”
他们又走了。
不远处,嘉皇娱乐的那几个人犹犹豫豫地朝冉习习的方向看过來,最终还是沒有上前。
她的胃有些痛,于是只好招手,要了一杯牛奶,一块点心,慢慢地吃着。
吃着吃着,冉习习不由自主地想到律擎寰刚才说的那句话,战行川要结婚了……
她发誓,她难过并不是因为她心痛。
只是太惊讶罢了,她以为,他早就娶虞幼薇进门了,不会拖拖拉拉,等到现在。毕竟,他们离婚的时候,虞幼薇俨然是一副下任战太太的模样儿,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
她忽然间发现,她对他的了解,早已经定格在了三年前。
不,其实她一直都不了解他。
吃完之后,冉习习伏在桌上睡着了。
她昨晚睡得并不踏实,五点多又被万恶的资本主义企业家从床上拎起來,此刻昏沉沉,脑子发晕,身上一会儿凉一会儿热。
阿曼达喊醒冉习习的时候,她正在做一个很可怕的梦。
醒來的一刹那,梦就忘记了,不记得梦境,只记得心悸。
冉习习喘个不停,一把抓住阿曼达的手。
“你的手很热。”
她好意提醒着,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呼道:“我去告诉他,你发烧了。”
阿曼达专程赶來,就是担心会出事。
冉习习发现自己沒有办法继续强撑下去,她连睁眼都很困难了,浑身的肌肉都在隐隐作痛,骨头像是散了架。
她握着阿曼达的手,缓缓地点了点头。
最终,冉习习被波尼·克尔斯的司机送回了酒店,沒有去和大部队一起吃午饭。
午饭自然也是嘉皇娱乐做东接待,排场十足,宾主尽欢。
席间,阿曼达偷偷给冉习习发了信息:“好点儿了吗。”
沒有回复。
她猜想,冉习习可能是一回酒店就睡下了。
*
原本,冉习习也是想要直接回酒店的。
她觉得自己是铁打的,这几年,冉习习几乎从不发烧感冒,即便是有些小小的不舒服,硬扛一扛也就挺过去了,她从沒有请过一天的病假。
沒想到这一次却來势汹汹,或许,也有些水土不服的因素。
多么可笑,这里明明是家乡,可是一旦离开久了,身体各器官的机能也渐渐地忘却了这里的水土,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
适应不了,就想罢工。
“麦克,麻烦你帮我找一找,附近有沒有医院。”
冉习习揉着太阳穴,感觉呼出來的每一口气都是滚热的。
司机麦克说好,打开导航,发现两公里外就是中海市人民医院,急忙开过去。
挂号,就诊,挂水,冉习习一个人也完全应付得过來,只是脚步有些虚浮,开了药之后,她拿着一沓票据,去输液区找护士。
针头穿过肌肤,药水注射进身体,带着丝丝凉意。
冉习习闭目,输液区的病人并不少,大部分都在看着电视,或者玩手机,相比于兵荒马乱的急诊室和各楼层的门诊科室,这里还算安静。
*
孔妙妙打着喷嚏,流着鼻涕,一手领着一个皮肤雪白的小男孩,另一只手则捏着手机。
“我感冒了。容谦出差,你就不能回家一趟吗。我在医院,医生说需要挂水……这是你的儿子还是我的儿子。战行川,你别太过分。你家保姆有急事回老家,我就得顶上吗。喂,喂。”
沙哑的女声透着无奈。
放下手机,孔妙妙一低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激动居然撒了手,孩子不见了。
她吓得当即回头,來回地找。
前后左右,哪里还有战睿珏的身影。。
孔妙妙吓傻了,如果不是家里沒有人,战行川又在公司不肯回來,她说什么也不会把一个才三岁的孩子领到医院里來。更何况,战睿珏不是普通的小孩儿,他是……
自闭症儿童。
“睿睿。睿睿。你别吓我。快出來。小姑姑带你去吃鸡翅。”
她无头苍蝇一样在医院的走廊里跑了起來,见到人就问,有沒有看到一个三岁的男孩儿,长得很漂亮,只是不肯开口说话。
第二十一章 走失的自闭儿
两瓶药水打完.又困又冷的冉习习已经有些瑟瑟发抖了.
她不想让司机等太久.所以确定自己需要挂水之后.冉习习就让麦克先回去了.等挂水之后.她自己坐出租车回酒店.
终于打完了.
值班护士帮她拔出枕头.她轻声道谢.
看了看手背.冉习习只觉得口中又干又苦.再一抬头.发现输液区一角有饮水区.提供热水和一次性纸杯.病人可以自行取用.
她重新低下头.整理着包里的东西.把票据之类的收好.明天还要再來一次.依旧还是两瓶药水.
整理完毕.冉习习拿着包起身.再次朝饮水区看去.发现半人高的饮水机前面忽然多了个小孩儿.
她不喜欢小孩儿.确切地说.是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儿打交道.
偶尔.阿曼达会把她的儿子约瑟夫带到公司里來.才五岁的男孩儿就淘气得不行.偏偏天生就会说甜言蜜语.再加上长得又漂亮.ng的员工九成是女人.沒有不买账的.
唯独冉习习有点儿惧怕他.而波尼·克尔斯则是讨厌一切会哭会叫的动物.无论是猫狗还是儿童.所以.这两个人成了异类.约瑟夫一直难以攻克.
如果不是真的饿得要死.冉习习绝对不会再向饮水区走上半步.
听见脚步声.一直站着不动的孩子忽然回头.
是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儿.面无表情.大大的眼睛.鼻梁挺直.嘴唇红润.长得很漂亮.如果不是下巴有些紧绷.绝对是个一眼看去就讨人喜欢的小家伙.
冉习习停下.对上孩子的眼睛.
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想逃的冲动.
就像有些人怕猫.有些人怕狗.她则是怕小孩.
强迫自己把视线挪开.冉习习快步走到饮水机前.取了一个新的纸杯.接了点水.
她顾不得水还热着.大口大口喝着.只想着喝完快一点离开这里.
等她把大半杯水都喝完了.用余光看见.身边的小孩还是一动不动.
冉习习忽然怀疑.这孩子不会是哑巴吧.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孩不都是活泼又淘气.一刻也不得安静.不是唱就是跳.不是跑就是闹吗.比如约瑟夫.凭一己之力就能把他妈妈的办公室搅得天翻地覆.
她狐疑地快速扭过头.
沒有想到她会忽然看向自己.孩子的视线來不及收回.只见他微微垂下头.不动声色地舔了舔嘴唇.
冉习习恍然大悟:他渴了.想喝水.但是身高够不到放在饮水机最上面的一次性纸杯.
“你是不是想喝水啊.”
她自己都沒想到.她会主动和一个陌生小孩说话.
小孩不回答.嘴唇依旧抿着.那样子看起來竟然早熟得令人心疼.
冉习习盯着他看了看.又向四周环视一圈.沒有见到像是家长一样的人.她有些犹豫.不想沾上任何麻烦.本想转身走开.可实在不忍心.
犹豫了几秒钟.她只好丢掉自己的纸杯.伸手又取了一个新的.先接了点冷水.又接了点热水.
端着纸杯.冉习习小心地蹲下來.和小孩平视.
“尝一尝再喝.应该不烫的.”
男孩儿明显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小手.
他的手指擦着冉习习的手指.稳稳地握住了纸杯.
她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看着他张开嘴.轻轻地喝了一小口.
“不烫吧.”
她眯了眯眼.轻声问道.倒是有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他沒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把水都喝光了.然后学着冉习习刚才的样子.把纸杯丢进一旁的垃圾箱里.
冉习习站起身.看了一眼时间.准备离开.
她刚一转身.刚才那只手猛地伸过來.捏住了她的裙角.
“啊.”
冉习习扭头.对上孩子的眼睛.
“你的爸爸妈妈呢.你不会是走丢了吧.”
眼看着好几分钟过去了.孩子的身边沒有大人.冉习习隐约猜到了.
她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上身.想要掰开那只紧紧揪着自己的裙角的小小手儿.
伸出手的一刹那.她还是犹豫了.
把一个还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丢在这里.实在太沒有人性了.何况.医院里人來人往.三教九流都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万一被人贩子盯上.拐到哪个深山老林里.他的父母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哭死了.
这么一想.冉习习原本想要抽出自己裙子的手停住了.顿了顿.改为抓起孩子的手.带着他一起走出输液区.
旁边不远处的值班室.
冉习习向值班护士简单说明了情况.护士也蹲下來.温柔地问着那孩子.
“宝宝叫什么名字呀.”
“……”
“宝宝跟谁一起來的.”
“……”
“宝宝记不记得妈妈的手机号码.”
“……”
可惜.无论护士问什么.孩子一直沉默.
站在一旁的冉习习暗自着急.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出來一看.是阿曼达询问自己有沒有好一些.
刚要回复.护士长來了.
显然.护士长比值班小护士的经验多多了.不是第一次遇到和家长走散的孩子.见孩子不肯说话.护士长和冉习习聊了几句.问清楚当时的情况.
有点儿紧张.冉习习立即站直身体.随手放下手机.有问必答.
“谢谢你.冉小姐.我马上去找广播室.也许孩子的家人正在找他呢.要是还不行.就只能报警了.”
护士长问了几句之后.拿着纸笔.记下了冉习习的手机号码.
“但愿马上就能找到他的家人.不过我还是记一下.”
冉习习流利地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
护士长的笔尖一顿:“这好像不是国内的号码吧.”
她微笑:“我昨天刚回国.”
护士长立即接口:“真是缘分呐.”
冉习习微微怔了怔.竟有些不敢去看那个孩子.
她有些狼狈地走出了医院.
等到坐上出租车.冉习习想要给阿曼达回信息.只可惜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手机.
她一惊.手机不见了.
一时间竟想不起來是丢在哪里了.
算了.冉习习劝着自己.她实在太累了.只想回酒店睡觉.不想返回医院.何况.她的手机里装有加密系统.就算被人捡走了.里面的资料也看不到.手机丢了.算是因工损失.等老板回來了.自己一定要申请一笔资金.再去买新手机.
*****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疯婆子一样冲进值班室.
“睿睿.睿睿.”
孔妙妙大声喊着.
护士长听见刺耳的声音.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年轻家长.自己都还是孩子.怎么能照顾好孩子呢.真令人头痛.家长不合格.苦的还是孩子.
见到坐在椅子上的战睿珏.孔妙妙疯了一样冲过去.抱着他.哇哇大哭.
“你吓死我了.要是把你丢了.我死十次也沒用.你爸非得砍死我不可……呜呜呜……睿睿.以后不要乱跑了好不好……呜呜呜……”
战睿珏一直面无表情.只是右手揣在上衣口袋里.一动不动.任由孔妙妙抱着他哭个不停.
“这位太太.带孩子千万要小心呀.这么漂亮的孩子.要是走失了.两家人都要崩溃的.喏.这是把你家宝宝送來的那位小姐的电话.你还是打个电话.亲自谢谢人家吧.”
护士长摇摇头.把一张便笺递给孔妙妙.
她啜泣着接过來.抽抽噎噎地向护士长道了谢.然后牵着战睿珏的手走出值班室.
男孩的脸上依旧是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眼睛里带着一抹亮色.右手揣在兜里.握紧了.
口袋里有一部小巧的手机.
孔妙妙抱着战睿珏坐上车子.也顾不上挂水了.直接带着他前往战氏.
从同事的口中得知战行川此刻正在给分公司的负责人开会.孔妙妙想也不想.怀里抱着战睿珏.高跟鞋一踢.直接把会议室的门给踹开.
无数道视线看向门口.
大屏幕投影的光线照在为首的战行川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太清楚.
战睿珏本能地扭过头.把脸埋在了孔妙妙的胸前.双手也拢住她的脖子.
战行川的左手边坐着虞幼薇.她一看见这一大一小.顿时皱了皱眉头.偷眼看向旁边的男人.
“都出去.”
他冷冷发话.
会议室的人鱼贯而出.
孔妙妙在墙壁上摸到开关.猛地把头顶的灯打开.
会议室一下子大亮起來.
她察觉到怀中的孩子不安地扭动了几下.连忙用手抚摸着他的背脊.以示安抚.
快步走到战行川和虞幼薇的面前.孔妙妙剧烈地喘着气.她快要气疯了.
孩子的父母.居然还有心思开会.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差一点点就要走丢了.她承认自己也有责任.可如果有父母的照顾.哪里还需要她这个表姑姑带着病还要看孩子.
“你不是说你感冒了吗.那你先把睿睿留下.马上再去医院……”
战行川的话还沒有说完.孔妙妙的牙齿就已经咬得咯咯作响了.她厉声打断:“是不是马上又要当新郎官了.就不把孩子当回事了.”
虞幼薇听见她说起婚礼的事情.有些坐不住.蹙眉开口道:“睿睿是我们的孩子.你这是什么话.”
孔妙妙本來拿她当空气.一听她还敢向自己发问.不由得火了.怒道:“你还有脸说是你的孩子.要不是你们两个联手骗刁……”
就在她差点儿要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战行川大声制止了孔妙妙.
她一怔.这才意识到.怀里的战睿珏正圆睁着眼睛.一个字不差地听着大人们的对话.
虽然不说话.可三岁的孩子早已经鬼精鬼灵.她险些说漏嘴.只好连忙噤声.
第二十二章 各怀鬼胎
三个大人各怀鬼胎,却全都适时地闭上了嘴,终止了这个话題。
战睿珏似乎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一直把脸拱在孔妙妙的怀中,怎么也不抬头,两只手拢着她的脖子,几根手指轻轻绕着她盘起发髻后不经意掉下來的一缕发丝。
战行川看着儿子的小小背影,眼神渐深。
战睿珏不肯接受任何人,除了现在的这个保姆和孔妙妙,他几乎不对其他人说的话有什么反应,包括自己和虞幼薇。
发现孩子有问題的时候,他已经两岁出头。战行川也是在某一天恍然惊觉,儿子从來沒有喊过“爸爸妈妈”,于是他特地抽了一天时间,沒有去公司,和虞幼薇一起逗着他,一遍遍地教他,却愕然发现,孩子看向他们的目光,是空洞而幽深的。
他吓了一跳,带他去做各项复杂的检查,经过排查,终于确定,孩子患的是儿童自闭症。不幸中的万幸,是战睿珏暂时沒有被查出來有智力方面的缺陷,也就是说,他的智商是正常的,只是不喜欢说话,排斥社交,行为存在刻板。这种病,被称之为高功能孤独症。
由于这种病在医学上暂时还沒有公认的最佳疗法,因此,战行川经过短暂的颓丧之后,还是选择了拼命赚钱。
他害怕自己百年以后,战睿珏沒有足够的活命的资本,被人欺负。所以,战行川只能拼命多赚,打算提前退休,尽可能地多陪伴他的后半生。
“比如,把睿睿送出国,也许国外的医学水平更加先进……”
虞幼薇试着提议,她原本就不太喜欢这个孩子,现在确诊有病,她就更加不想和他亲近了。
战睿珏每次看向她的目光,都令她感到心惊胆战,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却总是能够给她莫大的压力。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在国外人生地不熟,又听不懂外语,对他來说更加残酷,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搬來和我们一起住,你是孩子的妈妈,你有责任也有义务照顾他,”
战行川第一次向虞幼薇大发脾气,说出心头的不满。
刁冉冉不见了,整个中海找不到她,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而那几个男人显然和他一样,也不清楚她的去向。据说,律氏两兄弟四处寻找,依旧徒劳无果,律擎寰的车子每晚停在刁家大宅前,天不亮再开走,周而复始,好一阵子以后,也沒了下文。
他和她之间的阻碍已经清除掉,然而,不知道为何,他们的关系却总是不能再进一步。
等到战行川腹部的刀伤彻底愈合,已经是离婚后的几个月了。
他本以为,自己和虞幼薇应该发生点儿什么了。
可每一次都不能顺利地进行下去,不是他觉得古怪,就是她心生抗拒,两个人全都在表面假笑着,用身体取悦着彼此,但心头却无法弥漫起激情,只能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
几番索然无味以后,他们不约而同地避免再有亲密的接触,虽然口中说着抱歉的话,可彼此都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两个人都很想问问对方,问问自己。
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无法接纳战行川之后,虞幼薇就再也不提搬过來一起住的事情了,每每他主动提起,她也以自己的公寓距离公司比较近,或者这里还沒有重装,再或者睿睿可能不适应家里多一个人等理由搪塞。
自从接手了分公司以后,虞幼薇的能力大涨,几个漂亮的项目轮番拿下來,全公司的士气被调动得足足的,大家去总公司开会的时候,也比从前昂首挺胸,不再担心被其他分公司的人挤兑嘲笑。
对于这些,战行川倒是颇为意外,但是他也乐见其成。
“我先送你去医院,然后带睿睿回家。”
僵持了片刻,战行川起身,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做了决定。
孔妙妙沒有想到他竟然会妥协,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怀里的战睿珏猛地抱紧了她,拱了拱头,似乎正在无声地说着,他不想离开她。
她深吸一口气,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口中喃喃:“乖睿睿,小姑姑明天再去看你。小姑姑病了,臭臭,万一传染到乖宝就不好了,你也不想流鼻涕是不是,”
说完,孔妙妙还用力地吸了一下鼻涕。
果不其然,战睿珏的手似乎松了松,应该是动摇了。
孔妙妙又夸了他几句懂事乖巧之类的话,顺势把他直接给了战行川。
坐在战行川的手臂上,战睿珏一下子老实多了,目不斜视,两只手也自然地垂下來,耷拉着脑袋,一如既往地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医院,你直接回家吧。李姐不在,够你忙乎一阵子的了,实在不行就叫外卖,你别一边看孩子一边做饭。”
孔妙妙抽了张纸,擤了擤鼻涕,不忘叮嘱。
她压根沒有提让虞幼薇帮忙的事情。
“我带他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去吃肯德基。”
原本,虞幼薇内心挣扎着,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站起來,说一句我陪你。
现在看來,恐怕是沒有必要。
她沉默着整理好了手边的几份文件,抬起纤细的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紧迫,还要赶回分公司给下属开会,虞幼薇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午饭和品牌经理一起吃,边吃边谈。
战行川本來还以为,于情于理,虞幼薇都会和自己一路,毕竟午饭时间都过了,也应该先吃饭,后做事。但是,眼看着她拿起手机,给下属打电话,他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看來,在李姐老家有事的这几天,他恐怕要休假,回家带孩子。
这么一想,战行川抱着战睿珏,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虞幼薇也打完了电话,约了品牌经理在楼下的一家商务餐厅共进午餐,顺便聊聊手上正在跟进的这个项目,看看对方有沒有什么想法。
“我真不明白,当年你处心积虑地要这个孩子,可是生下來了你又不管他,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在你的眼里,一条生命就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吗,恭喜你,你已经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了,这三年來他连一条绯闻都沒有,也答应接下來就和你结婚,这些难道还不够吗,还不够让你对你的亲生儿子更好一些吗,”
感冒中的孔妙妙鼻音很重,声音沙哑,她瞪着眼睛,大声质问道。
面无表情的虞幼薇拿起东西就要走,手臂却被孔妙妙扯住了。
“放手。”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轻声说道,可脚步的确停了下來。
见虞幼薇止步,孔妙妙懒得和她纠缠,也松开了手。
“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他吗,”
虞幼薇掸了掸袖子,面色冷漠地开口:“因为我讨厌一切不完美,他到现在还沒有说过一句话,整天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让我觉得他像个小怪物。正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才更加讨厌他,你懂了吗,要是你不懂,等你和容谦也生出來一个自闭儿,到时候你就懂了。别忘了,你和战行川有一部分基因是一致的,说不定也有这个可能哦。”
说罢,她撩了撩波浪长发,优雅地离开了会议室。
孔妙妙气得无处发泄,刚要骂人,忽然想起,那张记着好心人号码的便笺还在自己的钱包里。
她立刻冲出去,去追战行川。
幸好,会议室在楼上,电梯一直沒有上來。
战行川抱着战睿珏,父子两个一大一小,俱是沉默地等着电梯。
从侧面看上去,他们非常的像,不说话的时候,都是紧紧抿着嘴唇,下巴的线条有些紧绷的样子,好像时刻都在生气。
孔妙妙不禁扶额叹息,本來家里就有一个老头,睿睿出生以后,就又多了一个小老头。
她快步走上,掏出那张便笺,递给战行川。
“是我做得不好,刚才在医院光顾着在电话里和你吵嘴,一不小心让睿睿走丢了。幸好有位女士帮着把他送到了值班室,这是她的号码,你还是亲自打个电话给她吧,我想了又想,这个电话还得是你打比较好。”
战行川接过便笺,扫了一眼。
“好像不是国内的号码。”
“可能吧,我当时根本顾不上问这些了。”
孔妙妙一耸肩。
电梯升上來,战行川抱着战睿珏走了进去。
他先带着孩子回家,本想给他洗个澡,可看他一副不愿意配合的样子,战行川只好作罢,拧了一条热毛巾给他擦了脸,又让他洗了手,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再带他出门。
换衣服的时候,战睿珏忽然把自己房间的门给关上,把战行川堵在了外面。
“睿睿,爸爸给你穿衣服。”
沒人搭理他。
虽然房门沒有反锁,可战行川也不敢硬闯。
过了十分钟,房门打开,战睿珏走出來,身上的衣服穿得有些凌乱,毕竟才三岁。
战行川试着伸手帮他整理一下,却被他躲开了,战睿珏的两只手一直插在上衣的口袋里,怎么也不肯拿出來。
上了车,战行川特地放了儿歌,希望能让战睿珏开心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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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擦肩而过
不料,战睿珏似乎并不买账,对于车厢里欢快的儿歌好像充耳不闻,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
担心车子开得太快,他的眼睛会不舒服,战行川特地把速度一点点地降下來。
找到空位停好了车子,战行川下车,走到战睿珏这边,打开车门,给他解开儿童座椅上的安全带,然后牵着他的小手朝餐厅走去。
大概只有在这个时候,战睿珏是不太排斥战行川的触碰,,带他去吃好吃的。
考虑到孩子的身体,大家很少带他出來吃饭,特别是这些垃圾快餐。不过,很偶然的一次,战行川发现战睿珏对肯德基的鸡翅很感兴趣,虽然他不说什么,但是一看见鸡翅眼睛就亮。所以,从那以后,基本上他想讨好儿子的时候,就带他來这里。
可能是自闭症儿童都有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思维,中海那么多家肯德基餐厅,但是战睿珏只肯去第一次去的那家,其他的餐厅他根本连门都不进去。如果大人硬拖着他进去,他就会大哭不止,怎么都哄不好。
“睿睿,香辣鸡翅,蛋挞,九珍果汁,是不是。”
战行川尽可能地逗着战睿珏说话,虽然,从來沒有成功过。
听见有吃的,战睿珏还算给点儿面子,终于点了点头,沒有继续面无表情。
这三样是他的标配,每次來都是吃且只吃这三样,出任何新品都动摇不了他。战行川甚至偷偷地想,要是哪一天肯德基下架了这三样食品,停止供应,那就糟了。
餐厅里人很多,毕竟是处于繁华路段,战行川环顾一圈,找到了一个空位,牵着战睿珏的手走过去,让他先坐下。
“等着爸爸,哪里都不许去,也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最后一句几乎算是废话,战睿珏连和他这个当爸的都不说话,更不可能跟别人说话了。
战睿珏垂下眼睛,表示听见了。
战行川这才站起來,走到队伍的最后面,耐心排着。
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指,战睿珏确定身边沒人,忍不住又把口袋里的手机给抽了出來,低着头,小小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着。
虽然沒有人专门教过他怎么用手机,但是因为保姆李姐平时沒事的时候,一边看着战睿珏,一边玩手机,小家伙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
他瞪大双眼,目光有些贪婪地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未加密相册里的照片不多,只有十几张,而且大多都是风景照,只有一张冉习习的照片,还是侧脸照。
那是她在去米兰开会的时候,克雷格的,最后还是乖乖传给她。
冉习习看了看,觉得确实拍得不错,这才保存了。
战睿珏毕竟做贼心虚,他看了一会儿,立即又把手机收起來,还不忘关机,脸上很快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表情。
他伸长脖子,在人群之中找到了战行川的身影,又看着他前面那长长的队伍,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吃上,战睿珏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扭头看向窗外。
*
在酒店里睡了一觉,冉习习觉得舒服多了。
尽管只睡了一个小时,但因为睡得很沉,所以醒过來的时候,她立刻感到身上的力气大半都回來了。
不愧是无敌女战士,轻易打不死的。
冉习习握了握拳头,抿紧嘴唇,如是想到。
她审视着镜子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二十七岁的女人,倒也不算老,只是眼睛里多了些憔悴,少了些对幸福的期待。
孤独是常态,沒什么大惊小怪,无论发生什么,好好睡一觉都会释怀。
阿曼达见她沒有回信息,于是又往酒店座机打过來。
“习习,我们暂时回不去,可能还要晚一些。你沒事吧,有沒有退烧。”
冉习习解释了一下,说自己的手机丢了,让他们不用担心,她好多了。
放下电话,她才觉得有些饿了,但又沒什么食欲。
打电话给前台,冉习习突然想喝豆浆。
“抱歉,豆浆只在上午七点到九点之间供应,不好意思,女士。”
前台小姐语气轻柔地表达着歉意。
她叩着下巴想了想,穿上外套,乘电梯下楼。
酒店所在的那条街上,似乎有一家肯德基,她记得,早上波尼·克尔斯非嚷着出去的时候,她开车路过,那时候刚好是六点多,餐厅刚营业不久,她瞄了一眼。
国内的肯德基餐厅应该是全天供应豆浆的。
冉习习加快脚步,心里有些小小地唾弃自己,多大的人了,为了一杯豆浆,非要不可似的。
可她难得生一次病,就算任性一次,也无可厚非吧。
这么想着,冉习习裹紧风衣,朝印象里的那家餐厅走去。
果然,就在路口。
等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隔着玻璃窗,看见里面人山人海的,顿时迟疑了。
要忍受着人挤人,还要排好久好久的队伍,就为了一杯豆浆……
冉习习盘算了一下,放弃。
刚好,她一扭头,看见另一条街的中间似乎有一家永和豆浆,冉习习心头一喜,立即穿过马路,朝另一条街走去。
*
肯德基餐厅里人头攒动,飘着食物的香气。
音乐声几乎都要快被人们说话的声音盖过去了,有些嘈杂。
排队中的战行川有些头痛,他拼命思考着,怎么样能够说服战睿珏,以后去别的餐厅,不來这一家了。这里是闹市区,客流量很大,各个时段都有很多用餐的客人,如果换成离家近一些的,位置相对偏一些的餐厅,就会很安静。
正想着,不远处忽然传來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又传來了小孩子的哭闹声。
战行川的心猛地一紧,队也不排了,他本能地朝着战睿珏所在的位置冲过去。
一眼就看见战睿珏从地上站起來,迈着小腿,往餐厅出口跑去。而在他的身边,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小男孩儿坐在地上大哭不止,刚才那声音就是从他的嘴里发出來的。
“睿睿,”
战行川要去拦下奔跑着的战睿珏,却不想,那孩子的爸爸一下子拉住他。
“喂,大家都看见了,你的儿子刚才故意推倒我的儿子了,你这个做家长的怎么教育孩子的。欺负了小朋友都不说一句对不起的。难道他还真的是哑巴。”
对方气势汹汹,语气不善。
孩子的妈妈也连忙把孩子抱起來,查看着身上可有其他的伤。
战行川顾不上和他废话,掏出钱包,抽出一沓现金,连数都沒数,又夹了一张名片,直接塞给那男人,低声道:“去给你儿子做检查,出什么事去战氏找我。”
然后,他急忙冲出餐厅。
只见战睿珏站在餐厅门前的空地上,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车流。
人多车多。
他的小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可小脸上却还是沒有表情,不见一丝波澜。
为什么不见了呢。
自己刚才明明看见了,真的看见了,是她,绝对沒有错啊。虽然她换了一身衣服,可是自己不也换了衣服吗,但是他还是睿睿啊,所以她还是她才对。
都怪那个小胖墩,非要故意拦着他,他往左,小胖墩也往左,他往右,小胖墩也往右,还笑嘻嘻地问他:“你是小哑巴吗。”
战睿珏气得不行,又着急,所以才一把把他推倒在地,这才冲了出來。
可是,人还是不见了。
战行川已然气了个半死,这孩子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不听话,之前在医院故意从孔妙妙的身边跑走,现在故技重施,甚至还欺负小朋友。
似乎是也感受到了來自战行川身上的怒气,身边的战睿珏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
看着儿子竟然被自己吓得一趔趄,原本十分想要教训他一顿的战行川也顿时沒了脾气。
他只好忍着气,慢慢蹲下,和他平视着。
“为什么忽然跑出來。或者,和我说说,是不是那个小胖子先欺负你了。”
战行川才不会认为刚才那个满脸横肉的凶悍男人能教育出來什么温和懂事的孩子,说不定,是他的胖儿子恶人先告状。
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是听着战行川的语气不像是责怪自己,战睿珏的小身子也终于站直了,不再试图后退,闪躲。
他抬起头,两只大眼睛朝对面的街上不停地看着,眼神略有些焦急,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战行川也察觉到了,不由得扭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都是人,都是车,也看不出來有什么稀奇。
按照战行川以往的经验,问是问不出來什么的,问得狠了,孩子就会哭了,到时候更难哄。所以,他站起來,顺势把战睿珏抱在怀中,走向车子。
“我们回家,爸爸打电话叫外卖,叫肯德基的大哥哥把鸡翅送回家來,睿睿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好不好。”
战睿珏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驱散了战行川心头的全部阴霾。
不管如何,儿子已经开始试着和他交流了。
就在他们的车子刚拐出这条街的时候,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手里端着一杯豆浆,低着头从隔壁街口走了过來。
绿灯畅行,他们一个开车向北,一个走路往南,并沒有看见彼此。
战行川挂上耳机,先给战睿珏订餐,挂断后又想起孔妙妙给自己的那张便笺,连忙从钱夹里掏出來,照着上面的号码打过去。
关机了。
他摘掉耳机,继续专心开车。
第二十四章 跟我去见他
冉习习端着那杯费尽千辛万苦才买回來的豆浆,返回酒店。
一出电梯,她就看见,那个原本应该在酒局上应酬的男人居然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有趣,大资本家怎么忽然落跑了,估计是敌不过一轮又一轮的灌酒吧。冉习习知道,波尼·克尔斯的酒量很一般,他平时只是喝一些红酒而已,小酌怡情。
遇上嘉皇娱乐的那帮人,恐怕要完。
她走过去,轻声开口:“你不会是偷跑回來的吧,”
一听见她的声音,波尼·克尔斯猛地抬起头,脸上已然是有了些许的醉意,本就湛蓝的眼睛此刻更添了一丝雾霭。
他喘了喘气,呼吸里带着酒精的味道。
冉习习吓了一跳,这个男人的样子,明显是有些喝大了。
看來律擎寰的下属还真的沒少给他灌酒,偏偏他竟然也喝了,更加稀奇。这种场合,别说是合作方的人,就算是集团副总主动举杯,波尼·克尔斯也轻易不会给面子的。
除非,他疯了,也想尝尝一醉千愁的滋味儿。
看來那位第八任克尔斯太太,还是让他伤心了,也是,两个人当初一见钟情,天雷地火,从相识到结婚只用了三天的时间,那么热情的火焰如今却把彼此烧成了灰,最后只剩下一纸协议。
“唉,你还好吧,你站在我房间门前做什么,我扶你回你的房间。”
冉习习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他的确是一个人回來的,阿曼达和克雷格居然都不在,应该还在和嘉皇娱乐的人应酬着。
听见她的问话,波尼·克尔斯原本盯着她的视线向旁边一转,落在她手里端着的豆浆上。
还热着的豆浆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冉习习本能地想要把自己好不容易才买回來的豆浆藏起來,但是,却晚了一步。
他已经伸手夺了过去,插上吸管,美滋滋地喝了起來。
三口两口,见底了。
她气得双眼冒火,却又不能和一个醉鬼真的生气,只能怨恨地盯着他,阴森森地开口道:“一千块,一千块欧元。”
他笑得张狂,不把这点儿小钱看在眼里似的,反而指了指自己的嘴:“嘴里还有,要不,你吻我一下,尝尝味道,”
冉习习强忍着挥拳打人的冲动,掏出房卡,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沒想到,他也跟了进來。
她急忙转身,想把他挡在房门的外面,无奈,喝醉酒的男人就像是疯子一样,不仅疯,力气还大得吓人。虽然,这层楼都是总统套房,配有24小时的客房管家,不会经常有服务生走來走去,可也兴许偶有例外,要是被人看见她和一个声名狼藉的上司正在房间门口拉拉扯扯……
冉习习本能地缩回了手,一个犹豫,波尼·克尔斯已经欺身挤了进來,顺手带上了房门。
绅士一般的姿态只维持了几秒钟而已,很快地,他就冲进了卫生间,里面传來了大吐特吐的声音。站在客厅里的冉习习无奈地摇摇头,酒量差就不要喝那么多,酒品差比酒量差更加令人无法接受。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接了一杯温开水,放在茶几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吐完了的波尼·克尔斯才慢悠悠地走出來,脸上和胸口衬衫都是湿淋淋的,估计是用冷水洗了把脸。
他看见茶几上的那杯水,拿起來一口口喝掉。
喝完水,他的脸色看起來正常多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
冉习习足足反应了半分钟,才意识到,他口中的这个“他”,指的应该是律擎寰。
她挑眉,还学着他常用的耸肩动作:“无可奉告。”
虽然是她的上司,可也不能连下属的私事都要过问吧。这么一想,冉习习又补充道:“和公事无关,所以我也有不向你汇报的自由。不过,如果你是以私人身份问我,那我或许会考虑回答你一下。”
听她这么一说,愣的人反而是他了。
盯了她片刻,波尼·克尔斯微微一笑,笑容里似乎带着一丝狡黠:“私人身份,你是在暗示我,我们除了是上下属的关系之外,还是朋友,甚至还可以更进一步,”
这个男人,就连在说正经事的时候,语气都可以这么亲狎,幸好,冉习习太清楚他的为人,根本不为所动,而是冷冷回答道:“哦,现在我确定了,刚才那个‘或许’已经不存在了。”
说罢,她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回去好好睡一觉,你的黑眼圈明显得连明彩笔都遮不住,我替那品牌感到不值,万一你生气,发博骂一顿,人家的全球销量都要缩水。”
波尼·克尔斯的脸色顿时变得相当的难看,他沒说什么,气哼哼地走了。
冉习习顿时有了一种扳回一城的快感。
只是,一想到那杯自己一口还沒喝到的香醇豆浆,她又不禁感到万分沮丧,懒得再下去买,只能暂时忍下馋意了。
*
律擎寰在中午给波尼·克尔斯的接风宴上只停留了半小时左右,等到身边的人都开始喝上了酒,他就找了个借口撤了。
反正,他从不陪酒,无论多大的客户,饭桌上一向是只聊天,不劝酒。
原本早已死寂的一颗心,却因为ng集团派來的那个助理而彻底被搅乱了。他不用费心去辨别这个她到底是不是那个她,虽然她改名换姓,还投到了国外大财阀的门下,但那双眼睛,以及当他提起战行川的时候,她的脸上所流露出來的神色,令律擎寰已经确定无疑,她就是刁冉冉。
三年间,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为何她又毫无预兆地归來。
他感到迷惑不解,心头又有一阵狂喜,只是一想到擎宇,刚刚还轻颤的心突地一沉。
律擎寰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律擎宇的心思,他不会不懂。
回公司处理了一些急事,他看看时间,还是打电话给刘秘书,问清了ng一行人下榻的酒店和房间号,打算亲自去找她。
起身,拿钥匙,走出办公室,进入电梯,动作一气呵成。
他不得不承认一点,对于即将要见到她,自己竟然隐含期待。
车子很快开到了酒店门前,律擎寰让泊车小弟把他的车子靠边停下,不要开到停车场,说自己一会儿就下來,还顺手塞了一笔不菲的小费。
听见门铃响,冉习习第一个反应是,波尼·克尔斯睡醒了,跑來找她。
沒想到,一拉开门,出现的是律擎寰的那张脸。
她讪讪地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该请他进來,还是该保持沉默。
幸好,他沒有为难她,或许也知道隔壁的房间里住着她的几位同事,事情闹大了对彼此都不好看。律擎寰看了看走廊两边,确定沒有人看见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这下子,冉习习连反悔撵人的机会都沒有了。
“你、你要喝点什么吗,”
她只好走到冰箱前,打开來,弯腰朝里面看了看,來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一只大手按在冰箱门上,轻轻关上了。
“和我去看看擎宇,他一直以为你自杀了。确定你沒事,他一定会轻松很多……”
声音里透着无奈。
她一惊,站直身体,拢了一下头发,失笑道:“我看起來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自杀,不,她不会那么做的。
律擎寰凝视着她,片刻后,他也笑了,只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难道不是吗,你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嫁给那个男人,婚后一年就离婚,沒有要一分钱,更沒有要孩子,这些还不够大家胡思乱想吗,还有,你跟你的那个小助理说了什么,今天是你做刁冉冉的最后一天,知不知道就是这句话差点儿让擎宇疯了,”
冉习习被质问得有些失神,离开中海的那天,她确实是给吉诗雪打过电话,至于说了什么,具体的话语,她实在想不起來了。
那时候的自己,无助,委屈,处于崩溃的边缘,可能在说话的时候,的确不太注重细节。沒想到,就是一句无心的话,却令人产生了误会,浮想联翩。
“我……”
她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吧,我去拿外套,你坐一下。”
冉习习知道逃不过,伸手指了指沙发。
眸光一沉,律擎寰看到了手背上的胶布,不禁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
她的手还有点儿热,不是记忆里的微凉。
她苦笑:“刚一回來就发烧了,中午去挂了水,沒事,好多了,我们这就走。”
律擎寰松开手。
很快地,冉习习拿上了外套和包,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她的手机丢了,沒有办法给波尼·克尔斯发条信息,不过一想到他这个时候要么在工作,要么在睡觉,冉习习还是沒有打扰。
坐上车子,律擎寰给丹尼尔打去电话:“擎宇收工了吗,”
丹尼尔在那边有些头痛似的,止不住哀嚎道:“老板,大明星今天心情不好,笑不出來,可他拍的是牙膏广告啊。”
第二十五章 求婚
丹尼尔的声音很大,所以,就连坐在副驾驶上的冉习习都听见了他的话。
很明显,律擎宇在闹脾气,也就是俗称的耍大牌。或许他的确是心情不太好,不过,在工作中代入私人感情,却是艺人的大忌。
今天的事情如果传出去,或者在场的工作人员中有一个是他的黑粉,转过头就去网上发匿名帖子爆料,对于律擎宇來说,难免会有一些不好的影响。
律擎寰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伸手调整了一下耳机,留下掷地有声的一句:“我马上就到,你先让他休息一下,找不到感觉,就推到明天再拍。”
谁不知道,艺人拍代言广告,别说一天,就连一个小时都是宝贵的。
不过,既然大老板发话,丹尼尔自然也就吃下了定心丸,更何况,律擎宇还算听律擎寰的话,只要他肯过來,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问題。
丢开耳机,律擎寰专心开着车子。
车内有些低气压。
最后,冉习习只好沒话找话:“那个,还是丹尼尔带他啊,呵呵。”
他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除了那个老油条,谁还镇得住他,何况,大家现在都知道,他是公司的二老板,一般人不敢管他的。”
倒也是这样,打工的哪里敢给老板脸色看。偏偏,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关系又特殊,共生共荣,一味讨好巴结也不能完成工作。
“我还以为,他做艺人只是一时的心血來潮,沒想到坚持了这么久。”
说起这一点,冉习习也不禁有些钦佩。
“他特别认死理,一根筋。”
律擎寰目视着前方,甩出一句话,她总觉得,这句话里好像有其他的意思蕴含在里面。
车子很快开到了今天律擎宇拍代言照片的地方,见车子停下,冉习习很自然地去解安全带。不料,她刚一低头,律擎寰已经拽住了她的手臂。
虽然不发烧了,但是浑身的肌肉还是有一点酸痛的,被他这么一捏,她忍不住蹙了一下眉头。
“一会儿见了擎宇,能不能稍微顺着他,”
一想到弟弟和她的脾气,律擎寰还真是头疼,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万一对上了,少不了又是一番争执。
“那也要看他说什么,做什么,太过分的,我是不能忍。”
冉习习挣脱开,摊摊手,提前把丑话说在前头。
律擎寰微微闭眼,她果然还是这种性格,看似变了,其实沒变。
两个人下了车,坐电梯直达律擎宇正在工作的摄影棚。
今天搭建的这个摄影棚占地不小,衬得起嘉皇一哥的头衔,摄影棚旁边还有独立的化妆室、休息室,丹尼尔带着三个助理,全程陪着律擎宇,足可见他的身价远非一般的小艺人能够比的。
三个助理抱着水壶、外套和游戏机之类的东西,等在一边。
律擎寰和冉习习放慢脚步,站在门口,沒有继续向前走。
灯光下,律擎宇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头和摄影师,一副不相配合的样子,旁边搭档的女艺人更是一脸尴尬,手都不知道摆在哪里了。她是个新人,本來能够和律擎宇搭戏,她万分激动,可一來就遇到臭脸,此刻女艺人既无奈又紧张。
“大明星,这是牙膏广告,我们要给你们的牙齿大特写……”
摄影助理站在一边,好言好语地劝道。
“接吻借位,不然不拍。”
律擎宇冷酷地甩出一句话。
他和女艺人在广告里扮演一对情侣,早上起床后,一起刷牙,对着镜子微笑,亲吻,总之就是表达出温馨有爱的亲密场景,体现出口气清新的广告主題來。
可是,此时此刻,律擎宇的脸上哪有半点儿笑模样,这哪里是恩爱情侣了,说是正在演上坟孝子还差不多,就剩下沒哭出來了。
丹尼尔忍不住在旁边捶胸顿足,不就是因为昨晚赶了一场夜戏,沒睡好吗,至于到现在还甩脸嘛,他可是一早就排队买了小笼包给他赔罪的,保证和导演组协商,尽量不把他的戏份放到晚上去拍。
“怎么了,”
冉习习沒出声,用嘴型问道。
律擎寰也学着她的样子:“起床气,他入睡困难,每晚睡不了几个钟头,被人叫醒就会大发脾气。”
还真是脾气够大,她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广告的导演和摄像师沟通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亲吻那个镜头,用借位手法來拍,两个演员不用真的去亲嘴儿。
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拍摄。
幸好,律擎宇过去刚才那股劲了,敬业多了,带着女艺人,几乎不带出错的就拍好了好几组情侣照,然后开始了广告片的拍摄。
平时在电视上30秒甚至是15秒的广告,实际拍摄起來,也要几个小时,拍完之后经过后期剪辑,大部分素材都未必能够用得上,可并不意味着不用拍。
棚内事先搭好了卧室和卫生间的布景,两个艺人展现着一对情侣在美好的清晨醒來,然后去刷牙的甜蜜场景。
拍了一会儿,导演喊停,让女艺人去补妆,大伙也休息一下,自己则和摄像师继续盯着机器,研究着下一步怎么拍。
律擎宇目不斜视地走下來,丝毫沒有注意到女艺人想要拦下他,和他说几句话的羞涩表情。
他根本沒有想到律擎寰会來探班,刚走两步,心里一颤,忽然间抬起头向门口看过去。
这一看,他不止看到了律擎寰,自然也看到了他身边的那个穿着一身职业装的女人。
冉习习这一次出差,行李箱中装的基本都是套装,黑白灰,她这几年买的也都是这种上班的装束,怎么穿都穿不腻似的。
律擎宇朝她看的时候,冉习习只觉得鼻子一阵痒痒,这里人多,空气有些不够流通,她急忙背过身去,用手捂着,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不等她转身,一股大力已经扳住了她的两个肩头,拼命把她转过去。
猝不及防地就这么对上了他。
冉习习的鼻尖还是微红的,刚才的喷嚏打得太狠,她的两只眼睛里彷佛带着水似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儿。
倒吸凉气的声音从头顶传來。
就连一路屁颠屁颠跑过來主动递上饮料的丹尼尔,在看清律擎寰身边站着的女人是谁的时候,也是面色大变,手停在半空中,姿势有些可笑。
他很快反应过來,一把扯过律擎宇的手臂,把他和冉习习一起往旁边的休息室推,口中压低声音,不停催促道:“进去,进去,别被人看见,明天又要上头条。”
律擎寰也急忙劝着他们避开周围的人。
四个人一起进了休息室,丹尼尔做贼心虚地把房门反锁上了,还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从哪儿冒出來的,这姑奶奶怎么又出來了,”
而这个疑问,同样横亘在律擎宇的心头。
经过了最初的惊愕,他似乎已经平静了下來,狐疑的目光不停地在律擎寰和冉习习两个人的脸上來回逡巡着。
最后,还是冉习习实在受不了,下意识退后一步,低低说道:“我昨天刚到中海……”
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以免被律擎宇误会成了她和律擎寰一直偷偷联系着,只瞒住他一个人。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律擎宇面色稍缓。
巨大的震惊还是令他有些接受无能,,她居然真的沒有自杀,。
好久好久之后,他才张开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轻轻吐出一个字:“呵。”
听起來令人头皮发麻。
律擎寰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轻声劝道:“她一个人在国外,过得也很苦,你就不要怪她了……何况,她谁也沒有联系,并不是为了躲我们。”
然而,律擎宇却并不买账,猛地甩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们是我们,别人是别人。如果她对我们和对别人沒有区别,那我们又算是什么,”
一连串绕口令似的话,让冉习习听得头都大了。
见他越说越激动,律擎寰使了个眼色,让丹尼尔先出去。
丹尼尔默然走出休息室,只留下他们三个人。
令人难堪的沉默。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还是打破了尴尬:“很抱歉,当初我选择走自己的路,实在做不到事事周全,沒有和你们商量,我要说声对不起。这三年來,我隐姓埋名,在国外生活,也很辛苦。好几次我拿起手机,想主动联系你们,却沒有勇气,总想着等自己闯出名堂了再给你们保平安。哪知道,一天拖了一天,渐渐地,那股心气就淡下去,就这么不温不火地过着日子……”
她说的是实话,每一天都被学习和工作塞得满满的,一开始她还会想想过去的人和事,到后來,整个人已经累得麻木,好多事情一开始沒有去做,到后來也就不想做,不知道怎么做了。
律擎宇不为所动,听她说完,才冷冷开口。
不愧是亲兄弟,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听说了吗,你前夫要结婚了。”
对于这个话題,冉习习实在不想多做纠缠。
“我这一次回中海,是因为公事,我是ng集团的总裁助理,为了和嘉皇娱乐合作的事情才來的,不是为了其他的任何事,也不感兴趣。工作结束以后,我就要回公司了。”
律擎宇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猛地上前,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
“你喜欢住在国外是不是,好,我马上退出娱乐圈,在南太平洋买一座小岛,我们结婚,一辈子不回來。”
第二十六章 很抱歉……
律擎宇的一句话,吓得冉习习差点儿沒当场昏厥过去。
幸好,这几年一直跟在一个堪称变态的资本家身边,她已经淬炼出來了一颗足够强大的心脏,要不然,此刻冉习习恐怕已经失态。
律擎宇把她的沉默当成了羞涩,还以为她下一秒就会说出“我愿意”,不禁一脸期待地看向冉习习,期待着她的应允。
休息室内的气压一瞬间变得十分诡异。
律擎寰也在屏息等待着,想要知道,冉习习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察觉到他的视线,不禁冷冷看向他,眼神里很有内容。
在來的路上,律擎寰不是还特意提醒过自己么。非要让她顺着点儿律擎宇,别刺激他。她当时的回答是,那也要看他打算说什么,做什么,太过分的坚决不行。
得亏沒有把话说死。
稳了稳神,冉习习收回看向律擎寰的视线,转而去看向律擎宇。
虽然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莽撞女人了,可是,看样子,眼前这一位还是任性妄为的大明星,未曾变过。女人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就会格外单纯,同样的道理,男人要是生來太一帆风顺了,就会格外跋扈。律擎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或许,她是他唯一踢不动的一块铁板。
“擎宇,抱歉,你这个提议,我不能接受。”
冉习习尽可能地让语气听着委婉一些,不要说狠话,万一律擎宇真的患了抑郁症,受不了刺激,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那就糟了。
她担不起这种责任。
“那你到底能接受什么。即便我退圈息影,我也有经济能力养你一辈子,你又何苦跑到国外给洋鬼子打工。我会让你衣食无忧,你还在怕什么。”
律擎宇显然和她想的不是同一个问題,他跑偏了。
“还是说,你在怪我沒有下跪,沒有准备钻戒。抱歉,我实在沒有准备,但我一定会补给你的,粉钻,黄钻,鸽子蛋,随便你挑……”
说完,律擎宇就要单腿下跪,只是苦于身上穿的裤子为了造型好看,太紧了,他试了几下,实在很难顺利地跪下去。
虽然驴唇不对马嘴,可冉习习还是不由自主地微怔了几秒。
一个男人主动提出來要养她,这还是生平第一次。
就连当年战行川向她求婚,说的也不是这种话,他说什么來着。记不得,只依稀记得,那晚的星空很美,夜风温柔,很容易令人迷失心智。然而,他到底说了什么,她却真的想不起來了。
见她流露出迷茫的神色,律擎宇忍不住一阵兴奋,以为她终于被自己打动。
可是,下一秒,冉习习的话就令他彻底失望了。
“擎宇,我不会因为除了爱以外的任何原因和一个男人结婚。所以,还是很抱歉。”
张爱玲说,婚姻就是女人长期的卖|淫,她不同意。
她现在养活得起自己,如果她愿意,她甚至还可以养一个男人,又何必再用婚姻的枷锁套牢自己,更不要说是和一个不爱的人携手后半生,那和被判了无期徒刑又有什么区别。
冉习习自觉说得已经足够委婉,如果律擎宇再听不懂,那就是他的理解能力有问題了。
她不爱他。
这个认知,令一向骄傲的律擎宇甚至晃了晃身体。
令冉习习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沒有发火。
凭她对他的了解,这个时候,就算律擎宇把整个摄影棚砸了,烧了,也不足为过。他不痛快,他就要所有人都跟着不痛快才行,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想要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可他却沒有。
就在这时,丹尼尔敲响了房门,他惴惴不安地把脑袋伸进來,小心翼翼地问道:“请、请问,你们聊完了吗。导演喊开工……要是不行,我再去拖一会儿。”
说罢,他就要缩回去。
沒想到的是,律擎宇居然喊住了他:“我这就过去。”
丹尼尔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多彩,可是,大老板二老板都在,哪里有他置喙的余地。
见律擎宇又要开工,冉习习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等他出去,她也要找个理由,马上离开这里,说什么也不想再留着了。
谁知道他又会不会说出什么令人昏厥的话來。
“别告诉我,你拒绝我的原因是,你还爱着那个畜生。醒醒吧,虽然还沒有派发请柬,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已经开始选酒店和挑影楼了,你不死心也沒有用,除非你愿意从妻子变成小三。”
这两句话,律擎宇的语气几乎已经是恶狠狠的。
他不想这么和她说话,可是,却不得不提醒她好自为之。
猛地一拉开门,律擎宇用力抓了几下头发,大步走了出去,沒有再回头看一眼。
“嘭,”
房门被他重重地摔上,震得冉习习不由自主地一颤。
如果说之前的气氛是尴尬,那么现在则是紧张。冉习习也觉得奇怪,律擎宇沒头沒脑地向自己求婚,她当场拒绝了,难道就罪不可恕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好像觉得她不对一样,甚至包括丹尼尔临走时的那个眼神,似乎也对她充满了不满。
这下子,轮到她不高兴了。
“來的时候你可沒有告诉我,会有这么大的‘惊喜’……”
冉习习双手抱胸,扭头看向律擎寰,有点儿咬牙切齿地说道,显然把他当成了早有预谋,是律擎宇的同伙。
他感到冤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走吧。”
她有点儿戒备似的,一挑眉:“去哪儿。”
律擎寰看看手表,一摊手:“当然是吃饭,给你接风洗尘,谁让你中午溜了。”
冉习习立即大声辩解道:“我发烧了,不是溜,我还在医院挂了两瓶水呢。我老板知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
见她主动提起波尼·克尔斯,律擎寰的眼神一深。
“你和他……”
他还记得上午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对话,那个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可不一般,说的话也是故意令人浮想联翩的,不知道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冉习习似乎沒有留意到他的心中所想,很自然地接口道:“我老板很看重和嘉皇娱乐的合作,把我们一群人都带來了,也是想为了摸摸内地的情况,他想要这个大市场。别看我老板私生活有点儿混乱,工作方面还是很敬业的,这一点你放心。”
听起來,她和波尼·克尔斯似乎的确只是下属和上司的关系。
律擎寰暗暗松了一口气,拿起车钥匙,晃了两下。
“走吧,擎宇还在工作,我们就不等他了,先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去休息,不是说发烧了么。”
两人走出休息室,冉习习本能地向棚内看了看。
这一看,她和律擎寰全都愣了。。
只见刚刚还和导演提出要借位拍摄吻戏的律擎宇,此刻正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扳着女艺人的脸,无比投入地亲吻着她,两个人正在扮演着广告内的一对情侣,画面看起來十分唯美动人。
律擎寰怔了怔,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在赌气,只要别又闹出什么绯闻來才好。
不过,对于一个当红艺人來说,完全沒有绯闻才是更令人头痛的。天天上头条,那可是多少小明星梦寐以求的事情,有的甚至主动向媒体抖落出点儿什么消息,一心巴望着能挤上首页版。
“不用了,你送我回酒店就可以……”
走出摄影棚,冉习习想要婉拒律擎寰请她吃饭的提议,一來是因为她的确沒有什么胃口,二來是她临出门的时候沒有告诉同事们一声,三來是她的手机丢了,联系不上。要是他们找她,发现她不在房里,电话也打不通,那就不好了。
“这么小气,三年不见,一顿饭的时间都不给我。放心,我不会在饭桌上求婚的,别害怕。”
沒想到律擎寰也有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冉习习顿时感到有点儿意外。
最后,还是跟他去了一家粤菜餐厅,主要是相对清淡一些。
小口喝着粥,冉习习打定主意,只吃饭,不谈心。
两个人真正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全都默默地吃着饭。
半晌,律擎寰擦了擦嘴,放下餐巾,忽然说道:“你知道吗。刚才擎宇就那么对你求婚,我吓了一跳,当时特别紧张。我又怕你不答应,可又怕你答应……”
说完,他苦笑一声,好像因为自己的内心想法感到羞惭。
“擎宇是我的弟弟,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两个前后不过差了半小时,可我就是哥哥,他就是弟弟了。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是要好好照顾他。”
冉习习停下來,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些。
“是啊,就像我和她一样,你们也是双胞胎,肯定感情深厚。”
她挤出來个笑容,勉强地说道。
然而,律擎寰却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十岁以前,我和擎宇过得很好,家里的生意一直都是我爸在打理,我妈是全职太太,带着我们两兄弟在温哥华生活。结果,那年春节,他们去买东西准备过年,在路上……那是一起很严重的车祸,当地媒体都播报了,他们当场死亡。我爸走的时候刚四十岁,还沒有想过立遗嘱的事情,我和擎宇什么都不懂。最后,公司落在了姑姑和姑父的手里,他们卖掉了我们在温哥华的房子,把我们接回中海,丢进住宿制学校,对我们不闻不问。最苦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全身翻遍,只有三十几块钱。”
第二十七章 为什么不能是我
虽然不明白律擎寰为什么会和自己提起他们兄弟两个的曾经,不过,冉习习很体贴地沒有打断他。
或许,每个人都有想要倾诉的欲望,在某个时段,在某个心境。
这种时候,往往不需要说什么,只要静静地聆听就好。
冉习习不敢保证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单纯地做个倾听者,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就像现在。
“律氏是我父亲的心血,在三十多年前,它还只是个普通的民营企业,上上下下加一起不过三十几个人,人手最紧的时候,我父亲亲自下车间,车钳洗刨样样都要做。等到我和擎宇在我妈肚子里的那一年,律氏终于走上了正轨,在中海建了新厂房,据说,那个秋天,我爸妈相互搀扶着,绕着厂房走了一圈又一圈……”
说起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律擎寰脸上的表情满是隐忍的悲恸。
后面的故事,则有些老套了,兄弟两个上演了现代版王子复仇记,终于夺回了父亲的公司,将贪婪成性的姑姑姑父一家赶出了公司,重新成了律氏的主人。
律擎寰接手公司以后,已经不满足于做船舶和机器制造了,他的手渐渐地触到了更多的领域,只要能赚钱,他并不挑剔是哪一行哪一业,嘉皇娱乐就是他的一次冒险。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投资成功。
如今,嘉皇娱乐的盈润已经占了律氏全部收益中的一笔不小的比例,当年那些持怀疑态度的公司高层早已不约而同地选择闭嘴,装死,以免律擎寰翻旧账。
“沒想到,你们两个的经历居然这么曲折……”
听完了律擎寰的话,冉习习不禁也有些唏嘘,每一家民企的发展史,或许都是一本血泪史,律氏是这样,冉氏何尝不是,刁氏何尝不是。
只不过,前者终获成功,而后面两个则已经永远地成为了历史。
她忍不住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和擎宇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对我來说,有多么的重要。”
律擎寰专注地盯着她,似乎话里有话。
冉习习的心一沉,他该不会责怪自己沒有答应律擎宇的求婚吧,手足情深也不是这么个情深法的,总不能牛不愿意喝水,他们强按头吧……
“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愈发紧张了起來,全身绷着,甚至忍不住已经做好了马上站起身,夺路而逃的冲动。
他彷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抢先一步伸出手,按住了冉习习放在桌上的手背。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知道为何,律擎寰的语气忽然间变得有些慢,他好像一边在说话一边在字斟句酌一样:“想告诉你,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也可以把三十年的兄弟情谊放在一边。不管你是谁,也不管擎宇是我的弟弟,我都不想再谦让了。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注定有一个男人可以拥有你,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为什么不是我,这个问題,令人无法回答。
冉习习说不出话來。
震惊大于感动,惊讶大于喜悦。
一个小时内,有一个男人向她求婚,有另一个男人向她表白,这令冉习习有些应接不暇,疲于应对。
她本以为自己早已经过了因为男女之事而手足无措的年纪,现在想想,还是太嫩了,起码,她现在不敢去直视律擎寰的双眼。
“我知道,我这么做,会让擎宇伤心,也会让你为难。可是……”
他皱了皱眉,似乎也在犹豫着。
“可是我也想得到幸福。”
一句话,堵得冉习习再也说不出话來。
“我、我去趟洗手间。”
她仓皇而逃。
默默地坐在马桶上,冉习习咬着手指,眉头紧蹙。
她实在不明白,姓律的两个男人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种执念,陪他们上过床的女人并不是她,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迄今为止,只有这两个人才知道双胞胎姐妹身份颠倒的秘密,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題。
沒有混淆,就说明,他们要的的确是她。
总不能在洗手间里躲着不出去,冉习习洗了手,走了出去。
沒想到律擎寰已经在走廊里等着她了,手中还提着装着打包盒的塑胶袋,见她出來,他笑了一声:“我看你坐立不安的,于是给你打包了一份粥,你回酒店慢慢吃。”
他还真的体贴,知道冉习习从洗手间出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胃口,索性直接送她回去。
停车场在餐厅后面的巷子里,要走过去。
两个人走出餐厅,律擎寰直接把外套脱掉,搭在冉习习的肩头。
她抓着衣领,想还给他。
“穿着,免得病情加重了,你明天都起不來床,还怎么工作,”
一句话就让她的手指松开了,他果然很能抓得住她的弱点,知道该怎么说服这个女人。
见她顺从,路灯下,律擎寰的嘴角微微向上扬着。
尽管他已经刻意缩小了步伐,可是短短的一段路还是走完了,他的车子就停在前方不远处。律擎寰掏出车钥匙,开了车锁,先拉开车门,让冉习习坐上去,然后自己才上车。
他打开了灯和暖风,车子里亮了起來,也暖了起來。
都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律擎寰打破了尴尬:“你真是太久沒回來了,不知道这个季节的中海早晚温差变化大吗,每到这个时候,医院里都是流感患者,下次再出门,带一件外套。”
这么关切的话语,让冉习习还是万分感激。
“好,我下次塞进包里,随身带着。”
她自然从善如流,可语气里也带了一丝疏离。
“我问过你老板身边的那位年长一些的女助理,她说,如果双方合作达成,接下來的一个月时间,克尔斯先生会留下几位副总,还有……某一位助理。”
冉习习的呼吸一滞。
“我希望,那位助理会是你……”
*
车子开到了酒店,冉习习的脑子里一直浑浑噩噩的,等到远远地看见了酒店大楼那一片晃得人眼睛发痛的灯光,她才一下子想起來,自己还沒有去买手机。
“怎么了,”
律擎寰察觉到她的异样,他正准备减速。
“我、我手机不是丢在医院里了吗……本想吃完饭之后去买的,结果……”
她期期艾艾地说道,心里想着,沒有手机太不方便了。
“手机丢了,里面有工作资料吗,还记得是哪家医院吗,”
律擎寰立即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询问了一下细节,让他马上去找。
虽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不过,冉习习还是把医院名字告诉了他:“其实找不到也不要紧,资料都有备份,而且我加了好几道密码锁,普通人捡走了也打不开的。只不过,这几天可能接不到电话了,有点儿小麻烦。”
一想到波尼·克尔斯那张臭脸,她暗暗叹气。
自己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沒有从出租车上跑下去,返回医院,好好找一找呢,太任性了。
确切地说,是她一回到这里,就变得不像自己了,沒有了在巴黎时候的精明干练,成了个蠢货。
律擎寰打完了电话,放下手机,想了想,他还是从自己的公文包里翻出來一个看起來很新的手机,递给冉习习。
“是我的备用手机,放心,它还从來沒有派上过用场。里面的sim卡是用我的身份证办的,号码只有我知道。我估计国外的手机卡补办可能会比较麻烦,一來二去恐怕也要几天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先凑合用它,我让人继续帮你找手机,行吗,”
那么真诚的语气,要是冉习习不接受,她都觉得是自己不识好歹了。
拿上手机,道了谢,她逃也似的下了车,快步走进酒店。
一直到走进电梯里以后,冉习习才意识到,她的肩头上竟然还披着律擎寰的外套。
看來,一会儿要送去干洗,找机会还给他……
电梯门打开,她踩着虚浮的脚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借着走廊的壁灯,冉习习掏出房卡,打开了门。
套房是24小时不断电的,她一走进去,察觉到客厅里有光,还以为是自己走的时候,忘记关灯。
踢掉高跟鞋,把外套脱下來搭在一条手臂上,手袋勾在另一条手臂上,冉习习穿过玄关,直接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矿泉水。
拧开盖子,她只喝了一口,就察觉到不对劲儿。。
房间里似乎有人。
她急忙放下水,赤着脚一路跑过去。
果不其然。
资本家居然在她的房里,不知道他是怎么进來的,这可是她的房间。
顿了顿,冉习习很快猜到,他一定是用的酒店备用钥匙,客人隐私那一套在特权阶级面前根本就是狗屁,他要进來,谁敢把他拦在外面。
“你好点儿了吗,我带了粥回來,要不要吃点儿,”
她只好借花献佛,好在她在餐厅吃了一些,也不太饿。
记忆里,冉习习还是第一次见到波尼·克尔斯在应酬的时候喝到哇哇大吐的地步。
第二十八章 叛逆
沙发上的男人不说话。
漂亮的一张脸上,早已不见了酒醉的痕迹,衣服也是换过的,带着熟悉的香气,他一直沒有更换过香水,用來用去还是那个牌子。
因为他的钟爱,这瓶香水在全球热卖多年,销量一直是有增无减。
“时尚教父最爱的香水”,,还有什么比这个噱头更能夺人眼球,更有说服力呢。
原本,冉习习早已熟悉了这个味道,然而在这个有些凉的夜里,她闻到它,只觉得一阵心慌意乱,说不上來的胸闷,气短。
见他不肯回答自己,她就当他在拒绝自己的好意,于是把外卖放下,又去把其他东西一样样放下,放到那件外套的时候,冉习习不免又是一愣。
“你手机怎么一直关机。”
波尼·克尔斯终于冷冷地开口。
她站直身体,很抱歉地回答道:“在医院看病的时候,因为手忙脚乱,所以弄丢了。我和阿曼达说过了,以为她会代我向你转达一声……”
冉习习并沒有提起在医院里发生的那一端小插曲,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她沒有和任何人说。
“你做的工作是助理,你见过一个老板到处找自己的助理还找不到这种事吗。”
他猛地提高音量,已经算是质问了。
都说法语是世界上最为优美动听的语言,可是,从一个生气的男人口中说出來,再美的语言也不免令人产生压力。
“对不起,我已经准备了一部临时手机,马上就联系巴黎的同事帮我补办手机卡,以后绝对不会再出这种事……”
冉习习有些紧张,她低下头,急忙在心头默默地计算着两国的时差,看看巴黎那边现在是几点,拜托一下同事,尽快补办工作号码。
“我带你來这里,是让你完成工作,不是为了让你和男人调情。半夜三更才回來,穿着那个男人的衣服,浑身都是他的味道。”
波尼·克尔斯霍的站起來,朝着她一步步走去。那具高大修长的身体令他看起來有些像是一头健美的猎豹,从阴影里打量着它的猎物,监视许久,然后扑食。
被训斥得后退一步,冉习习只能再一次道歉。
她后悔了,自己真应该在发现手机丢失的第一时间,就返回去寻找的。
可她其实心里明白,她当时并不只是因为太疲惫,而是想要尽快逃离有那个小孩儿的地方。她如果回去找手机,势必又要再见到他,那孩子的眼睛太通透,看一眼就能够让早已心灵污浊的成年人感到心虚,自惭形秽。
这些话,冉习习并不想告诉任何人。
她呼出一口气,转身去把刚才沒喝完的那瓶水握在手中,又折回來,翻找着桌上的消炎药,医生给开的,随手按出來一片,就着水一口气咽了下去。
“你还有什么事吗。”
吃完药以后,冉习习已经恢复了常色。
她在下逐客令,想休息了。
发烧的人最应该保持充足的睡眠,明天早上九点左右,他们一行人就要前往嘉皇娱乐的总部,又是一上午的会议,冉习习真怕自己扛不下來。
“我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你呢,你在做什么。”
波尼·克尔斯用一种十分陌生的,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着她,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的本意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只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
“克尔斯先生,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
冉习习也绷紧了上半身,小心地提醒着他。
就算三年來她一直任劳任怨地加班,但那是她自愿的,并不意味着,她必须每天都要利用休息时间等候着随传随到。
“你是我的助理。”
他显然不赞同她的话。
“我请病假。”
她骨子里的那股叛逆终于被激发出來,转身就走。
一股大力从肩膀的两边传來,冉习习脚下一绊,她毫不怀疑,自己就要跌个狗吃屎。
认命地闭上眼,幸好,地上铺着地毯,就算摔一跤,也不会很痛。
那句话怎么说的。世界是天生偏爱年轻人的,年轻人就算摔一跤,也比旁人摔得响亮,而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受伤也好,跌倒也罢,都是温吞的,不温不火的。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她沒有倒。
那按着她肩膀的手及时地拉住了她。
一阵轻柔的呼吸风一样地擦过冉习习的嘴唇,她一个激灵,倏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脸就擦着她的脸,转过去了。
她的心脏险些狂跳而出,经过最初的一秒钟,她又不禁嘲笑起自己來:难道她还以为他会顺势亲吻她吗。真是一个可笑的念头呀,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波尼·克尔斯很快地收回了手,冉习习也站直了身体,低下头,盯着自己无辜的脚趾。
他什么都沒有说,走了。
她站了一会儿,去冲了个澡,太累了,泡不动,随便冲了冲,吹干头发。
生怕自己还不适应时差,导致明早起不來,入睡之前,冉习习特地给管家打了个电话,请他明早六点一刻一定要叫醒自己,无论打多少通电话。
然后,她又一口气设置了五个手机闹钟。
关了灯,戴上眼罩,冉习习躺下,酝酿睡意。
她本以为,吃过了药,应该很快就睡着了。不料,她想错了。
眼前不断地浮现出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观看电影一样,一幕幕,一帧帧,画质清晰,让她的脑袋沉重如铅。
冉习习很想让它们都离开自己的大脑,几番努力,还是不行。
她掀开被子,一把摘掉眼罩,打开柜子里的行李箱,从里面的隔层深处找到一小瓶药。
那是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弄到手的安眠药,偶尔难以入睡的时候,偷偷吃一粒,不让任何人发现。
她塞进嘴里,干咽下去,因为担心夜间喝水,明早脸颊浮肿,不好上妆,她连水都沒有喝。
再次爬上了床,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物起效,冉习习终于睡着了。
她睡得十分香甜,等到醒过來的时候,整个人终于睡饱了似的,昨夜还有些微微凹陷的脸颊已经重新变得饱满光润,不用照镜子都能感觉到。
已经不再是一宿不睡,第二天洗把脸也能神采奕奕的年纪了,冉习习甚至已经开始试着使用一些轻熟龄的晚霜和精华素,用贵得吓死人的护肤品來挽留更加昂贵的青春。
她拍拍脸颊,眯着眼睛看向窗帘的方向。
整个人遽然一惊。
哪怕厚厚的绒质窗帘将阳光都遮挡住,她也能看清,外面是个大晴的好天气。
几点了。。
她疯了一样去找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十一点十三分。
令人憎恶的数字“13”正面无表情地呈现在手机屏幕上。
她急急去查看,发现五个闹钟,一个也沒响。
确切地说,是被人关掉了。
至于管家提醒,自然也是沒有的。
冉习习抓着长发,恼怒得想要骂人了。
即便不是自己的手机,可她还是毫不吃力地就按下了阿曼达的号码。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起。
却不是阿曼达。
“睡醒了。”
那边传來他如沐春风的嗓音,低柔的,轻缓的,甚至带着一点儿惯常的与女人调情的味道。
这声音能够迷惑无数女人,却不包括为他工作的女人。
“为什么关掉我的闹钟,还不许管家打给我。”
冉习习一开口便是对他的控诉。
他一挑眉,回身看了看那扇磨砂玻璃门,为了接听她的电话,他特地从嘉皇娱乐的大会议室里走出來,避开众人。
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冉习习的反应令他很满意。
“你昨晚不是说了么。你请病假,我这是在用行动告诉你,给你批假了。你不是总说我是资本主义列强吗。适当还是要给员工一些人文关怀的,是不是。”
冉习习再次抓了抓头发,这才隐约想起,昨晚她气得要死的时候,似乎的确说过她要请假的事情。
可她内心里是真的沒打算请假的。
“你是不是进我房间了。”
她换了个问題,继续质问。
“我让阿曼达去的,我对你流口水磨牙的睡相丝毫不感兴趣,不用紧张。”
冉习习一惊:她会是那样吗。。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下午两点,嘉皇娱乐24楼,你负责和那几个艺人聊聊,他们的外语水平一般,找翻译可能也沒有什么用,干脆你來。”
这种时候,又显示出冉习习的母语优势了。
她只好答应下來。
不过,对于下午要去嘉皇娱乐这件事,冉习习还是有些打怵。她担心遇到律擎宇,或者邱艺白,甚至是江菡龄,任何一个知道她的过去的人,她都不想遇到。
尽管如此,她还是飞快地爬起來,洗漱,换衣服,化妆,把资料打印出來,然后一边吃午饭,一边熟悉那几个艺人的情况。
都是嘉皇娱乐去年就签下的艺人,这半年來作为练习生,在公司内部进行集中培训,暂时还沒有大范围地曝光。
按照这边的意思,是想要用他们几个参演好莱坞电影《特工危机》这一噱头进行一系列的推广和包装,从海外向内地逆行着來炒作。ng集团所负责的就是这几个艺人的形象设计方面,同时也负责该电影全部演员的形象设计。
第二十九章 尽地主之谊
在波尼·克尔斯手下做了这么久,冉习习的工作效率也逐渐变得惊人,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她既填饱了肚子,也把手上的资料都看完了,而且记得清清楚楚。
嘉皇娱乐这一次重推的三个艺人,两女一男,女靓男帅,均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科班出身。
他们在《特工危机》片中的戏份并不重,都是龙套角色,最多不过一句两句的台词,出镜时间可能只有三五秒。但是,即便这样,这样的机会对于内地娱乐圈的艺人來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本來,那个华裔男杀手的角色是想要给律擎宇的,不过,为了公司本年度能够捧出一个稍微有些影响力的男艺人,身为嘉皇娱乐二号人物的他还是主动推掉了。
收拾好了东西,看了一眼时间,冉习习走出酒店,坐上出租车,前往嘉皇娱乐。
三年过去了,嘉皇娱乐的总部依旧在之前的那栋大楼,对于她來说,并不算陌生。再次踏进这里,冉习习有些感叹,亦有些紧张。
深吸一口气,她走进电梯,按下数字“24”。
眼看着面前的数字欢快地跳跃着,冉习习的心情不由得渐渐明媚起來。
也许,是她多虑了,嘉皇娱乐的总部拥有数千名员工,一二三线明星艺人更是上百,总不至于她來一次就会遇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何况这个时候,律擎寰一定在他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签署着文件。
正想着,一路徐徐攀升的电梯忽然停了下來,打开了门。
冉习习一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给新进來的人让位置。
等她再一看这个走进來的男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有些人真是不能轻易想,一想就出现。
如果说是巧遇,冉习习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她记得很清楚,律擎寰有专用电梯,不会随便和员工同乘一部电梯。
“难得你來嘉皇,我必须尽一下地主之谊,亲自接待。”
看着她因为吃惊而微张的小嘴,律擎寰微笑着主动说道。
冉习习闭上了嘴。
“我觉得自己的面子比我老板的还大。”
就连上午的会议,据说律擎寰也只是出席了半小时左右,剩下的都交给了负责的主管和总监,让他们去接待ng集团的人,包括波尼·克尔斯。
据阿曼达偷偷发來的信息说,克尔斯先生很不高兴,觉得被律擎寰怠慢了。
他那个人小心眼儿,一旦不爽了,这次的合作很有可能会泡汤。
一听这话,冉习习当时还挺窃喜的,黄了吧,黄了吧,这样他们就能马上离开中海,返回巴黎了。她也就不用再和这里的人和事继续纠缠不清,让自己的生活重回轨道,波澜不兴。
谁知,上午的会议全部结束之后,波尼·克尔斯反而签了字。
而这也就意味着,冉习习的如意小算盘落空了。
昨晚,律擎寰告诉她,按照波尼·克尔斯的意思,三个助理会有一个留下來,会不会是她,她真的不知道。
在三个人之中,她的资历是最浅的,能力是最弱的,也是最不招克尔斯待见的,要是因公发配回中海,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一时间,冉习习有些惴惴,沒有听清律擎寰说了什么。
他等了半天,见她沒有反应,表情有些神游天外,知道她一定是走神了,只好再提高音量问了一遍:“身体好些了吗,”
冉习习终于回过神,她一脸歉意,口中诚实地说道:“抱歉,我刚才不小心溜号了。已经好多了,我沒事。”
说完,24层楼也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电梯,律擎寰引领着她走向一个中型会议室。
三个新人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了,以及他们的经纪人菲利普。
四个人万万沒有想到,大老板会亲自过來,全都是一惊,纷纷站起來。
菲利普率先迎过來:“律先生。您怎么來了。真是太好了。有您亲自给新人加油鼓劲,我们这一次一定能够得到个开门红。”
律擎寰淡淡一笑,等他说完,才轻声开口道:“我來介绍一下,这位是ng集团的冉小姐,她是克尔斯先生的特助,今天特地來和你们聊聊。不过,她感冒了,需要多休息,所以大家抓紧时间。”
说完,他自己挑了个位置,先坐下,似乎不打算走了。
这样的介绍,令冉习习很是尴尬,她急于撇清和他的关系,但他却好像正好相反一样。
菲利普虽然不像是丹尼尔那么人精,可也不是新入行的,耳听着这位冉助理和大老板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于是笑容里更添了一丝讨好的味道,笑着同冉习习打招呼。
二人握了手,菲利普介绍了一下身边的三个新人。
凌宇、姜白羽、乐萌萌,一男二女,就是资料上写的那三位。
冉习习一一看过去,和他们打了招呼,三个人虽然都是尚未正式出道的新人,脸上的表情隐隐透着期待和紧张,看上去朝气满满,很是令人感慨年轻真好。
“大家随意坐吧,我今天來,只是和大家聊聊,主要围绕着你们在《特工危机》里的造型。不过,由于这部分内容其实还是要等导演组那边最终确认,我们ng只是负责提供若干方案,最终的决策人还是导演,希望你们能够知晓这一点。”
上午的时候,双方已经签好了合同,相关艺人也签署了保密合约,所以,冉习习來的时候,就把造型资料打印出來,一共三份,分别给了坐在对面的三个人。
他们立即兴致勃勃地低头看了起來。
这些造型冉习习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所以,她不想再看,而是本能地抬起头來。
一抬头,就对上了斜前方那双深邃的眼睛。
律擎寰从坐下以后,就沒有收回落在冉习习身上的视线,那么明显,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会被别人发现一样。
那样的目光令她感觉到了一丝紧迫感,她只好飞快地低下头,假装看资料。
几分钟以后,凌宇率先开口:“冉小姐,请问,我能问个问題吗,”
冉习习微笑着看向他:“你说。”
凌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这个角色,是一个华裔的杀手,请问,贵公司给我设计的这个形象,是不是太过西化了,”
说完,他把手上的文件翻到中间的某一页,指着上面的某一个造型图问道。
一旁的菲利普不禁有些來气,心里直骂,就是这个凌宇事儿多,平时训练的时候,也是他最不合群,要不是形象气质真的甩其他男练习生一大截,他一定沒有出头之日。
一个新人,一出道就能有参演好莱坞大片的机会,换做是其他人一定美得鼻涕冒泡,他居然还在这里质疑形象包装。
“凌先生,我明白你的顾虑,是这样的,关于这个代号为‘zero’的华裔杀手,在原始的电影剧本里是这样写的……”
冉习习似乎早有准备,不疾不徐地解释着,并且将一部分剧本中的内容引用出來。
出于保密的需求,凌宇等人暂时还沒有看到剧本。他们的角色本就微小,几秒钟的镜头而已,即便不提前看剧本,也并不影响自身的表演。
律擎寰坐在会议桌的稍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语声轻柔,但说起话來却条理清晰的小女人,终于体会到了她的巨大变化。
她确实变了很多,成熟,美丽,更有女人味。
也更加牵动他的心神。
很快地,冉习习解答完了凌宇的问題,后者似乎也十分满意,轻声道谢。
相对來说,两个女孩则对各自的几个备选造型并沒有什么异议,其中那个叫乐萌萌的外向活泼一些,她见冉习习并无盛气凌人的气质,便未语先笑:“冉小姐,我知道ng集团给好多大明星负责形象设计,请问你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经常见到他们呀,”
冉习习歪头想了想,点点头:“也不算经常,偶尔吧,不过不是在公司里见到,大多是在摄影棚里。”
乐萌萌和姜白羽一听见她的肯定回答,两个女孩都有些激动,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放心吧,你们以后一定比我的机会还多……”
身为波尼·克尔斯的助理,冉习习已经学会了在工作中给予其他人适当的赞美。
之后,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都是和工作有关的一些细碎问題,冉习习也都逐一回答,逐一提醒,特别是在形体和护肤方面,分别给了他们三个一些建议,便于他们展现出最佳的一面。
不知不觉,半小时过去了。
一直沉默的律擎寰看了一眼腕表,站起身來,大声说道:“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说完,他径直走到了冉习习的面前,等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不管他们还在看,就拖着她的手就走出了会议室。
她自然一路挣扎,不想在人前和他有任何超出工作关系以外的行为,可却是徒劳,律擎寰的手不仅沒有松开,反而越抓越紧了。
第三十章 请你帮我一个忙
就这样,冉习习被律擎寰拖着,走向电梯。
看见他专门扫了指纹锁,带着自己走进他的专用电梯,冉习习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幸好,不用再担心见到其他员工了,从电梯直达他的办公室,一般情况不会见到别人,最多就是他的助理,印象中是一个高瘦帅气的男助理,不知道换了沒有。
“你就那么怕人看见,既然害怕,为什么又要回來,”
电梯里,他沉声向冉习习问道。
她顿了顿,不甘心地回答他:“你怎么就知道我害怕了,也许我只是回來炫耀,证明自己过得很好。我很清楚这里的人是什么德性,捧高踩低一向如此。我沒有做一个哭哭啼啼的下堂妇,反而成了自食其力的职场新女性,不知道要瞎了多少人的狗眼呢。”
冉习习的话音刚落,30楼已经到了,,律擎寰的专属办公区。
她猜得不错,他的助理依旧是那一个,高瘦,很帅,穿着质地考究的黑色西装,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的微笑。
“冉小姐,很抱歉,您的手机我沒有找到。”
助理目不斜视,丝毫沒有在冉习习的身份上有任何的怀疑似的,恭恭敬敬地说道。
“谢谢你,找不到就算了。”
原本,她也沒有抱什么希望,已经让巴黎的同事帮自己去办理手机卡了,幸好用的是集团号码,补办起來也方便。
律擎寰不等冉习习说完,就再次拉着她的手,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扑面而來,都是熟悉的气息,这间充满了个人气质的办公室几乎沒有任何布局上的大变动,就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所以,在地板中央站定,冉习习蓦地发现,自己竟然沒有太多的不适感。
律擎寰已经脱了外套,转身去给她接了一杯热水。
“刚才你和他们在楼下讲话的时候,喉咙都是哑的,喝水,全都喝掉。”
他硬塞给她,她只好小口啜着,顺便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我原來还以为,嘉皇现在势头这么强劲,你们会换总部大楼了,不会继续蜗居在这里。30层的写字楼虽然不小,可毕竟还是有些委屈你们现在的名声了,中海现在的高楼太多,一幢高过一幢似的……”
端着水杯,冉习习踱步到了落地窗前,抬眸看向附近的一大片商圈,只觉得放眼放去,全都是新建的高楼,密密麻麻,压得人喘不过气似的。
律擎寰倒是沒有觉得她的话是在挖苦自己,很诚实地说道:“是有这个打算,所以现在在投标,希望得到那块地……”
说完,他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某个方向。
冉习习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不禁挑高了眉头,赞道:“那里,真是大手笔啊,那个位置的地皮,贵得像是大年三十的新鲜青菜,还人人疯抢。”
律擎寰笑了笑:“这几年,国内的房地产沒有你走的时候那么火热。不过,商用建筑的市场还是很热闹的。那块地,目前有很多人争夺,其中比较有实力的,就是我们,还有……”
他顿了一顿,冉习习的心跟着沉了一沉。
“……还有战氏。”
律擎寰到底还是说出來了,顺便想要看看冉习习的反应。
她低头喝水,佯装无恙。
“那的确是需要动动心思。”
她略显沙哑的声音从杯壁附近传來,带着一股热气似的,听起來有些朦胧的感觉。
“他们也想建新的总部大楼,和我们的目的一致。中国人就这样,有钱了总想买房子,即便沒有买房的钱,也想把家里装修装修,图一个敞亮。你看,这个就是新大楼的模型,还沒有对外公布,我先让设计师做了一个小模型,摆在书架上。”
律擎寰说这些的时候,显然是沒有把冉习习当成外人,拉着她走到一旁的落地大书柜旁。
他果然拿起了一个大楼的模型,递给她。
“很气派,很符合娱乐帝国的感觉。”
她仔细看了看,由衷地说道。
“这个帝国什么都有,只是还缺一位女主人。”
他的额头忽然降低一些,抵住了冉习习的额头。
她吓得猝然一惊,想要后退,一只手已经抢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臂。
“别怕,我只是试试你还发不发烧。”
说完,律擎寰的额头就离开了。
冉习习的脸色看起來不是很好看,然而她又不好发作,只是胡乱地说道:“我真的不发烧了,上午睡到十一点多,已经好多了……”
他露出个诡异的笑:“我知道,你的老板一进门就告诉我,他给你放了假,为了让你好好睡一觉。当时他的表情别提多暧昧了,好像他刚从你的床上爬起來不久似的,但我知道,他不是。”
不用亲眼看到,冉习习也能想象到波尼·克尔斯的那种招人恨的表情。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
她斜眼看向律擎寰,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笃定。
“我就是知道。”
他转身,顺势抽走她手里的水杯,又给她添了小半杯热水,督促她全喝掉。
“我讨厌只会让女人喝热水的男人。”
冉习习皱皱眉头。
“我会的东西很多,但是热水也必须喝。”
他掷地有声,不容置疑,她只好继续喝下去。不过,热水对于喉咙痛以及鼻塞的确还是有缓解作用的,过了一会儿,冉习习觉得鼻子不那么堵了,也能嗅到气味了。
“昨天,擎宇后來有沒有找你,”
人一舒服,就容易瞎操心,她亦不能免俗,忍不住又主动提起了律擎宇。
律擎寰看了看她,鼻孔哼了一声:“怎么沒有,把你送回酒店,我想着一个人再去喝两杯,结果正好他打來电话,约我喝酒。我怕他出事,急忙叫司机把我送过去,我赶到的时候,他都已经在桌子下面了,丹尼尔弄不动他,又不敢叫人过去帮忙,担心记者看见。”
一想到律擎宇喝得不省人事,倒在桌下的样子,冉习习也不禁有些惴惴。
“那他沒事吧,”
她皱皱眉头,表示紧张。
“我猜应该会头痛,喝多了的后遗症。沒事,身上多疼一点儿,心上就少疼一点儿。”
对于律擎宇的酩酊大醉,律擎寰倒是看得很开。只可惜,律擎宇醉得太厉害,他沒有机会第一时间和他好好地聊一聊,看來只能再找下一次的机会。
“我好像从你的话语里听出來了对我的责备。”
冉习习扬了扬下颌,深吸一口气,还是叹息道:“你们想见她吗,毕竟你们……她现在的品牌全权代理给我们ng集团,虽然我和她沒有联络,不过克尔斯先生还是可以找到她的。”
律擎寰愣了几秒钟,才明白过來,她说的是她的姐姐。
“你、你们见过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
冉习习轻点了一下头:“三年前见过。”
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沒有了任何的交集,波尼·克尔斯是知道她们的关系的,所以刻意地让她们避开彼此,减少矛盾。
“不用了,我不想,擎宇也不想。”
律擎寰的面部表情一下子绷紧,立刻拒绝。
他明白过來了,她这是在把他们往别的女人那里推呢,还以为他们因为过去的事情而对她的姐姐难以忘怀,自己不想继续再做替身了。
可她不明白的是,她从來都不是替身,他们不是最先发现她的身份谜团的人么。
“不说这个了,我有一件事请你帮帮我。”
冉习习怔住,心头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
虽然不情愿,可是,在律擎寰亲自给波尼·克尔斯打去电话,说要请冉习习帮个忙,占用她几个小时的时间之后,他还是答应了。
“我也只是客气一下而已,虽然你是他的助理,但是总要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吧,”
他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带着她一起离开公司。
“不是说八点钟有个商务会议吗,这么早去做什么,”
一边系着安全带,冉习习一边瞄了一眼手表,才五点多而已。
“去买衣服。”
律擎寰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职业装,抿唇笑道。
她蹙眉:“开会而已,这么穿不行吗,”
他笑得更得意了:“你一定是身体虚弱,沒有听清我说什么,刚才我说的是商务酒会,不是商务会议,我要穿三件套西装,而你要穿晚礼服。”
冉习习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在和自己玩文字游戏。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沒有办法半路跳车,只能硬着头皮去买合适的衣服。
车子到了商业街的一爿店铺,寸土寸金的地段,不知何时多了这么一家高级定制礼服店。律擎寰把车子停靠在车位上,和冉习习一起走进去。
有人已经提前在等了,立即迎上來:“律先生,您的衣服已经熨烫完毕,请跟我來更衣。”
律擎寰一挑眉峰:“先带这位小姐去挑一件礼服吧,她身体不太好,记得加一条披肩。”
说完,指了指身边的冉习习。
很明显,对于律擎寰身边的女伴从大明星邱艺白换成了一副生面孔,店员还是有一些吃惊的,但很快恢复笑容,请冉习习跟自己前去选衣服。
第三十一章 他来了
冉习习知道,已经到了这里,矫情也沒有用,还不如节约时间,尽快挑一件合身的衣服。
究竟是什么商务酒会,她沒有再去细问,不过这种场合大同小异,女人从來不是主角,只要打扮漂亮一些,保持微笑,做好花瓶就可以。
本着小黑裙怎么穿都不会出错的原则,她几乎沒有用很长时间就选了一条黑色的斜肩长裙,款式十分简洁,尺码也是她平时穿的。
见她这么麻利,一旁的工作人员不禁松了一口气,倘若换做是邱艺白,试了脱,脱了试,不用足一个小时怎么能体现出她现在的人气和地位。
相比之下,律擎寰带來的这个新女伴真的是太好伺候了。可她周身散发出來的气质,以及谈吐,却又无法令人将她同小门小户联系起來,无法轻视。
果然,等冉习习从试衣间里走出來,对着镜子看了看,也不禁满意地点头,合身,而且夺目。
律擎寰沒有急着去换西装,一直在这里等她。
他的双眼里顿时流泻出一抹明亮的光,里面带着欣赏、惊艳、愉快,等等,很多的情绪夹杂在其中,让这个平日里经常面无表情的男人看起來竟然有几分青涩年少的味道。
“就是这件了,真的很漂亮。”
律擎寰发自内心地说道。
冉习习假装摊摊手,一脸无奈道:“不仅样子好看啊,价格更好看,就这么一片布料……”
她故意逗他而已,就算是贵那又如何,已经穿上了,难不成还要扒下來。
当然,贵也有贵的道理,这件礼服款式简单,剪裁利落,一上身甚至不用再搭配什么累赘啰嗦的配饰,只要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和手臂,就自成一道风景线。
“香车宝马,美衣华服,你当得起。”
律擎寰笑了笑,然后就去换衣服了,冉习习留下來,把头发重新盘一下,补补妆。店里的人自然对她的身份万分好奇,尤其是见她刚刚和律擎寰言谈自若,又觉得冉习习不像是被包养的女人,对她愈发殷勤客套,唯恐不小心开罪。
两个人走进酒店的大宴会厅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刚好。
在入口处出示请柬的时候,两个人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來,每个托盘上都有若干样式精美的面具,一边是男士佩戴的,一边是女士佩戴的。
“先生,女士,麻烦自选一副面具,今晚的主題是带有化装舞会性质的哦,”
律擎寰和冉习习都有些惊讶,对视了一眼。
后者自然是庆幸不已,伸手拿了一副黑色带碎金装饰的羽毛眼罩,在脸边比了比,向他问道:“好看吗。”
他当然点头,也随手拿了一个,戴在脸上。
冉习习佩戴好眼罩,见律擎寰朝自己伸出了手臂,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挽住了他。
他们到达宴会厅的时间不早不晚,已经有一些熟人在了,果然全都佩戴着各种面具或者眼罩,看上去十分有趣。
尽管如此,一些相熟的朋友还是能够认出对方來,笑着打着招呼。
律擎寰挽着冉习习,和大家问好,寒暄。
“看身材,这位应该不是邱小姐吧。”
一个五十几岁的秃顶男人笑眯眯地将冉习习从头打量到脚,迅速地给出了一个精准的判断。
律擎寰立即笑道:“韩总好眼力,邱小姐正在南方忙着拍戏,如果韩总想见她,可以直接打给她嘛。至于这位小姐,鉴于今天大家都带着一丝神秘色彩,我就先卖个关子,下次再给韩总介绍,如何。”
说完,他还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半张面具,冲着韩总又是一笑。
韩总亦是人精,哪里还会继续追问,跟着律擎寰一起哈哈大笑,彼此间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題,又招呼着身边的几个朋友过來聊一聊。
时不时地陪着波尼·克尔斯出席这种场合,冉习习并不觉得坐立不安,她知道,自己只需要一直保持着那种既有礼貌又显无知的笑容即可。
最幸运的就是今晚的这个主題,眼罩也好,面具也罢,不过是噱头而已。
來了之后,冉习习才从众人的交谈之中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一会儿即将开展一次慈善竞拍,开出全场最高价的商人可以选择场内的任何一位客人,要求他(她)当众摘下面具。
今晚來的都是商业巨鳄,天之骄子,几乎人人都有女伴,谁也不愿意在女人面前显得小气,就算不拔得头筹,也要稍稍展示一下自己的慈善之心。
“失陪,我们先入座。”
律擎寰和几个熟人略一点头,然后便扶着冉习习的腰肢,走向属于自己的座位。
她小心翼翼地提起一截长长的裙摆,身上的晚礼服虽然夺目,可在众人面前跌一跤,就是真的夺目了,冉习习可不想出糗。
挽着律擎寰的手臂,她和他一起走到带着名牌的圆桌前,正准备坐下,宴会厅的门口忽然传來一阵轻微的骚动。
这骚动并沒有很快结束,反而越演越烈似的。
律擎寰左手边的一个朋友面色微变,那人微微探过上半身,疑惑不解地问道:“他不是说不來吗。知道他不來,我才让主办方邀请你的。早知道他來,我们都不來了,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冉习习的注意力还都在自己的裙摆上,刚整理好,一站起身,就看见律擎寰正在用一种奇怪的表情凝视着自己。
她抬起手摸了一把脸,小声问道:“我的妆花了吗。”
他摇摇头,然后随着身边的人一起看向门口。
冉习习疑惑地皱着眉头,也回过头去。
刚好看到了令她的心脏停了一拍的一幕场景,,一个男人微蹙着眉头,正在走进宴会厅,他一边走一边伸手从服务生的手中接过一个面具,只是他根本沒有往自己的脸上佩戴,不过是抓在手里而已。
大家都乖乖照着主办方制定的规矩办,偏偏这个男人拒不遵守。
在场的人似乎都很惊讶为什么战行川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毕竟他早就拒绝出席,谁都沒想到他竟然又出尔反尔,亲自來了。
尽管如此,人已经來了,谁也不敢把他赶出去。
很快,有人替换了前排一张主桌上的名牌,把战行川安排在了律擎寰的邻桌。这两桌可以算得上是今晚最为尊贵的客人们的专属座位。当然,大半个中海的人都知道战氏和律氏现在正在争抢一块地皮,闹得不可开交,主办方当然不会自找不快,硬把他们安排在同一桌。
小小的喧哗结束以后,酒宴正式开始,司仪已经提醒着各位客人尽快找到自己的座位,今晚的重头戏即将來到。
大家纷纷落座。
冉习习木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气发不出。
她已经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战行川的出现的确是一场意外,绝非是律擎寰故意把她骗到这里來。可冉习习依旧呼吸困难,微微垂着头,觉得耳边都是嘈杂。
关键时刻,律擎寰向她伸出手來,顿了一下,才尴尬地说道:“抱歉,我不知道……”
她回神,知道责任不在他,他同样不知情。
“如果知道他会來,说不定谢绝邀请的人就是我了。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想着怎么样赚钱,倒是不想和谁起了冲突,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表面的和谐还是要维持。”
律擎寰说的是大实话,就算私底下,嘉皇和战氏关于那块地皮的争夺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可是在人前,两个男人还都是人模人样的,谁也不会显露出來。
“我知道了。”
冉习习听他说完,还是抽出手來,坐端正了。
他们这一桌,以及旁边的那一桌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部分都比律擎寰和战行川年长一些,可身边的女人倒是一个塞一个的嫩,有的是带秘书,有的是带情人,就是沒有带妻子的,总之大家全都心照不宣,互不挑破,对小三也是一律以“某太太”称呼,图的就是面子上的愉悦。
这些女人经常陪着各自的男人出來应酬,相互之间也都认识个七七八八,对于今晚突然冒出來的冉习习既有些提防,又有些好奇。
“还是第一次见律先生带除了邱小姐以外的女伴呢,啊。”
餐桌上,一个被称为李太太的女人率先发难。
其余的几个女人显然视她为马首,均出声附和。
见对方提到了自己,冉习习也不能装哑巴,淡淡一笑:“你们好,我是嘉皇娱乐的合作方代表,今天恰好和律先生洽谈公事,就陪他一起过來了。”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已经令女人们意识到这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再加上冉习习抛出自己的身份,几个女人立即有些悻悻,本以为她也是个新得宠的情人,却不料是合作集团派來的人。
“哦。合作方代表。哪里的公司呀。据说现在的空壳公司特别多,资本注入嘛,來來去去,大家全都在创业,咯咯。”
李太太因为私下和邱艺白有些交情,故而语气不善,她插了一枚去了核的车厘子送入口中,紫红的果实在她涂着紫红色的嘴唇里翻转着。
冉习习的火气终于被勾起來,刚想自报家门,却不料,她用余光看见,那一桌已经有人起身,手中擎着一杯香槟,朝这边走过來了。
第三十二章 看清楚
冉习习很沒有骨气地闭上了嘴。
她不想让这个步步靠近的男人听见自己的声音,反正,她的脸上还佩戴着那副漂亮的黑色羽毛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连鼻梁都被罩住,只要她稍微低调,一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战行川走过來的时候,冉习习不忘向律擎寰的方向看去,同时给他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不要让他发现我,她哀求似的看着他。
他接收到她传來的信号,给了她笃定的一个眼神,甚至还微微点了一下头。
对于律擎寰,冉习习其实是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那种信任感和对乔思捷又有些不同,她觉得乔思捷就像是兄长,温厚,儒雅,可亲,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会感到安全。
而律擎寰就像是少女时期暗恋的国民校草,有些小脾气,却又令人无法拒绝。
“律总,原來你也在。”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像是潮汐一般席卷过來,浸透冉习习的双耳,她原本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此刻有些微微地颤抖。幸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两个站着的男人夺去了,暂时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确切地说,不只是身边的人,就连稍远一些的宾客,都已经忍不住朝这边投來好奇的视线了,大家都想要看一看,两个正在明争暗斗的男人,真正见面的时候,气氛究竟会不会剑拔弩张。
不过,他们注定会失望了。
律擎寰已经在第一时间站起身,端起自己的酒杯,态度温和地同战行川轻轻碰了一下,含笑地开口道:“战总,真是好久不见,你的气色越发好了。”
“哪里哪里,托各位朋友的福气而已,倒是律总的身边有那么多大牌明星的陪伴,真是羡煞众人。”
战行川故意环视一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律先生的红颜知己怎么不见踪影,这位邱大影后的架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都难以一亲芳泽了,”
说罢,他自嘲地一笑,引來身边众人的笑声。
谁不知道,多年前,邱艺白还是靠着和战行川的那一段绯闻才正式炒红的,此刻战行川故意提起这么一段陈年旧事,意图也非常明显,嘲笑一下律擎寰在捡自己不要的女人罢了。
邱艺白跳槽去了嘉皇娱乐,既有对前途的考虑,也有其他的目的,而这个其他的目的,就是律擎寰。她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然而邱艺白毕竟是个贪心的女人,知道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但凡有富豪抛來橄榄枝,她也是会时不时地陪陪对方,大家各取所需。
“她正在南方拍新戏,如果战先生有想法,我可以让她的助理帮忙转达。等新戏上映,战先生一定要多多捧场,千万让我多赚一些养老钱。”
律擎寰笑了笑,又把球打回來。
战行川沒有再接话,眼神在桌旁一逡巡,扫过众人,自然也就看见了身边这几个争奇斗艳的女人。视线毫不停留,他沒有多看一眼,收回目光,喝掉了手上的酒,转身就走。
几乎是同一时间,站在律擎寰斜后方的冉习习松了一口气,两条腿一软,就坐了下來。
天知道,她刚刚几乎全程屏住呼吸,就怕发出一点点微小的声音,惹來别人的关注,特别是那个男人。冉习习几乎感激死了自己脸上戴着的这副黑色面具,把她漂亮的五官遮得严严实实,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段小插曲之后,众人纷纷再次落座。
律擎寰坐下,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只是压低声音,在冉习习的耳畔小声说道:“别担心,姓虞的女人是一头母老虎,他在外面不敢多看别的女人,留意不到你的。”
他的话令她安心,与此同时,心头又蔓延上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原來,这才是爱情,爱一个人就是心有城池,他石难攻,再多的莺莺燕燕在身边,也落不进眼底去。沒想到,他战行川也有这么一天,为了虞幼薇,竟然也收心养性起來。
看出她的紧张和滴落,律擎寰伸出手,在桌下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冉习习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
主办方致辞,明星表演,接着便是小型拍卖。
在场的宾客其实对拍卖物品意兴阑珊,并不怎么感兴趣,各自暗暗地盘算了一个大致的数额,只想着找适当的机会捐出去,也算是为慈善事业做了贡献,不要被媒体称作鸡贼。
可是,更多的钱他们是不会拿的,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來的,为了一个小小的美名,散出真金白银,还是不值。
这是一群活成了精的人,只有利益,沒有情感。
几乎沒有人吃什么,反正稍后还有自助餐,女人们又嚷着减肥瘦身,更是对桌上的菜碰都不碰,只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分享着各种八卦。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冉习习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或者是见律擎寰全程也不怎么对她大献殷勤,那个李太太倒也不横眉立目了,还怂恿着一个小跟班,主动拉着冉习习聊天。
“什么,你是波尼·克尔斯的助理,,”
要不是台上正在表演着盲人现场作画,为接下來的募款预热,那些女人都要跳起來尖叫了。
冉习习的手袋里常年是会放几支针管香水的,大多是公司的新品,还未正式上市,偶尔在公司遇到相熟的客户,她便作为礼物相赠。此刻,她便轻轻松松地用它们俘获了同桌几个女人的芳心,她们如获至宝,恨不得马上发到网上,炫耀自己拿到了ng集团的新品,自然也会用各种暗示性的文字,让大家误以为她的身份特殊。
啜了一口粉红香槟,冉习习忍不住嘴角上扬,哎,女人啊。
不过几分钟,大家俨然已经成了闺蜜,趁着休息时间,已经有女人拿着手机,互相拉着自拍,一张又一张。
冉习习实在受不了,拍了几张以后,她找了个借口,溜去洗手间。
出來的时候,律擎寰已经等在外面了,不知道是怕她不舒服,还是怕她趁机跑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沒有说话。
他知道,她很累了,应付那些聒噪的女人,也不比谈下一个项目更容易。
是以,律擎寰什么都沒有说,只是伸出手拉了一下冉习习肩头的披风,免得她着凉,然后才拉着她的手,沿路返回宴会厅。
等他们快走回去的时候,律擎寰刚刚站着的地方,也多了个人。
战行川眯着眼睛,看着那一对远去的璧人,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刚才那个站在律擎寰身边的女人,是刁冉冉。
会吗,不,不可能。
无论是机场还是火车站,战行川都已经安排了人,只要刁冉冉一踏上中海的土地,他就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那个女人分明已经人间蒸发了,沒有半点儿消息。
甚至,战行川还托人偷偷查了她的银行账户,三年间沒有任何转入或者转账的记录,就连她的房子都空着,沒有卖掉也沒有租掉。
有的时候,他甚至想,她会不会已经不在人世了……
每次冒出这个念头,战行川都会吓得一身冷汗,白天想得多了,夜里便一定会做噩梦,每每都是她脸色苍白,满脸冷汗,握着水果刀向他刺过來。
他一次次被噩梦惊醒,醒來便再也无法入睡,只能去查看战睿珏睡得好不好。
而小家伙总是睡得香甜,偶尔砸吧着小嘴,好像梦见了好吃的。
多可笑,刚刚那女人走出來的一瞬间,自己差点儿认错了。战行川摇摇头,抬起脚步,也走回了宴会厅,重新落座。
竞拍开始了。
就是刚才那两位盲人在台上现场创作的两幅作品,一幅水墨画,一幅书法。平心而论,水平比起大家來说,还是差得远了,不过,这是慈善拍卖,目的是筹款,在场的都是本地商人,既然应邀而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即便最后沒有拍到作品,也要象征性捐一些钱的,任谁都懂这个道理。
“你会拍下來吗,”
冉习习小声问着律擎寰,她刚刚偷眼看了一圈,基本上,在今晚的宾客中,若论身价,律擎寰排得上前五,两幅作品的最终归属者,应该逃不出这五个人。
还不等律擎寰出声,台上的司仪已经用极富煽动性的声音说道:“……今晚竞价最高者,可以任选一位宾客,摘下他或者她脸上的面具,记住,只有一位,所以,请大家配合一下,还沒有佩戴面具的宾客,请您一定一定合作一下,谢谢,”
最后一句,基本上就是对着战行川说的了,因为只有他把面具丢在桌上,还沒有戴好。
闻言,他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悦,可还是伸手取过面具,胡乱地戴上,遮住了脸庞。
这一系列动作,自然引來了无数人的注目。
战行川猛地一掀眸,那些视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一道目光似乎因为來不及而落在了最后,被他逮个正着。
目光的主人立即低下头。
是那个黑裙女人,律擎寰身边的那一个。战行川看清楚了。
第三十三章 摘掉面具
三十年來,战行川早已适应了外界对自己的各种各样的关注,所以,在任何场合,被任何人注视着,他都能保持泰然自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那个女人盯着看过之后,他顿时感到了一种古怪。
具体哪里古怪,却又说不上來。
战行川几乎挑衅似的,向她看了回去,然而,令他觉得无趣的是,那女人很快就低下了头。
要么是偷窥被发现真的困窘,要么就是玩欲擒故纵那一手,他很快想通了这两种可能性,颇为不懈的抬了抬眉头。
这一边,被发现的冉习习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伸手去拿香槟酒杯,试图再喝一口,來掩饰心头的慌乱。
伸到半空中的手被身边的男人握住,她一惊,对上律擎寰的双眼。
“你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不要再喝了,我不想送一个醉美人回酒店,我也不想一时控制不了自己,在车上对你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來。”
冉习习被他的直白弄得两颊染上飞霞,大概是喝过酒的原因,她的脸白皙之中透着红润,藏在黑色羽毛眼罩后面的眼睛盈盈如水,带着丝丝风情。
她凑近,露在外的纤细颈子便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随着体温的节节攀升,原本擦在耳后的香水便挥发出來,清新之中还有少许麝香的浓郁,熏得律擎寰有些恍然。
“我沒有喝多。”
她声音很低,吐字却极其清楚。
说完,冉习习就坐直了身体,只是手还在律擎寰的手中,滑腻柔嫩,他的心底都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來。在他不自知的情况下,他的嘴唇是一直微微上扬的,目视前方,好像正在欣赏着那两幅正在准备拍卖的书画。
“律先生有兴趣吗。”
同桌的一个男人笑着问道。
“我不懂这些,只是过來凑个热闹而已。”
律擎寰回神,稍微欠了欠身,自谦地说道。
“哈哈,我们也是,我们也是。”
周围的几个人都笑着随声附和起來,然而每个人都清楚,律擎寰今天沒有偕同邱艺白一起來,而是又带了个身材纤细,肌肤赛雪的新女伴,虽然未见容貌,但想必也是绝色。男人在尚未完全得手的女人面前,总是要想尽办法展示一下自己的个人魅力,因此众人猜测,律擎寰今晚一定会拍下两幅作品中的至少一个,说不定,两个都被他包了。
他不是看不穿这些人的心思,只是不想回应。
两个人正微笑着,忽然从隔壁桌传來了一道凌厉视线。
律擎寰率先感应到,扭头看过去,察觉到他的动作,被他握着手的冉习习也下意识地跟随着律擎寰一起看了过去。
是战行川正在注视着他们,他已经戴上了进场之后发给他的那张面具,只是一双眼睛依旧如同鹰隼一般,锐利,冷酷,咄咄逼人。
他的脸上几乎沒有表情,视线向下,最后落在了律擎寰和冉习习交握着的那只手上。
目光微微一顿。
律擎寰毫无任何的窘迫感,甚至还朝着他略一颔首,表示看到了他。
两个男人不动声色地错开了视线交汇。
冉习习的手抖了一下,她看见了战行川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那个表情……那个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每一次,当他想做出什么特殊的举动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流露出这个表情,带着一丝狡黠的味道。
见战行川目视前方,盯着台上展示着的那两幅字画,眼中流动着志在必得的光,她好像忽然间懂了什么。
眼看着司仪已经口若悬河地介绍起这两位残疾人艺术家,冉习习知道不能再等了,欠身站起來,准备去洗手间。
“怎么了。”
身旁的律擎寰想要跟上她,却被冉习习伸手按住肩膀,她极快极轻地开口:“我去补个妆,马上就回來。你不要追,跟几轮做做样子就收手。”
最后一句话,冉习习几乎是贴着律擎寰的耳朵说的,确保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
说完,她拿起晚宴包,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一道视线黏在了她的身后,见她朝着宴会厅门口的方向走去,战行川不由得勾起嘴角:怎么了,这是要跑吗。
不过,看着律擎寰还好端端地坐在原位上,旁边的高背椅上放着一条女士披肩,他的眼神又转为正常,看來,应该不是溜,而是去洗手间。
竞拍开始了。
几个在生意上和战氏有过竞争的人自然而然地选择站在律擎寰这一方,每次他一出价,他们就不约而同地闭嘴,但战行川若是举牌,他们之中就一定会有一个人跟着追加价格,很有默契。
虽然不知道冉习习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不过,跟了一会儿,律擎寰就收手了,任凭别人怎么加价,他也不开口了。
那几个人有点儿搞不懂他的意图,还以为是有什么策略,竟然依旧跟着战行川一路飚下去。
沒几分钟,冉习习回來了,她大概是重新补了妆,嘴上涂了口红,把戴着黑色眼罩的一张脸衬得更白了。她无声无息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冲着身边的人微微一笑,沒有作声。
战行川用余光看见了她,眉头挑了挑,顺势又加了十万块。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跟着一起竞拍的几个商人虽然不是战行川的对手,可你加一次,我加一次,也弄得他相当头大。
最后,第一幅山水画,居然以贰佰伍拾捌万的价格被战行川收于囊中。
这个价格,对于作品本身來说,着实不低了。
因此,台上的男司仪过于激动的样子也就令人能够理解了。他握着话筒,近乎于嘶吼地宣布着这一结果,同时代表主办方感谢战行川的善心,善举,善款。
对于这些废话,战行川实在沒什么耐性,他站起身,朝在座的各位略一点头,然后走上台,和那个艺术家以及他的作品合了影。
大家全都鼓掌,夹杂着窃窃私语。
律擎寰也随着大家鼓掌,放下手來的时候,旁边一只温热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和他握了一下。
他的表情细微地一变,也扣紧了那只手,几秒钟之后才松开。
“那么,接下來就是我们今晚的特别环节了。既然战先生拔得头筹,就请我们用掌声來祝贺他,他可以选择在场的任意一位男士,或者女士,摘下面具。我猜,战先生一定会选一位女士吧,毕竟,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呢。大家说是不是。”
台下一阵哄笑声响起。
律擎寰也在微微地笑着,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似乎是感到了一丝紧张。
他察觉到,扭过头看向她,压低声音道:“别怕。”
她果然就安静了下來,双手自然地垂放在腿上,好像受到了律擎寰的安抚之后,整个人一下子就坦然了起來。
司仪的连说带闹丝毫沒有影响到战行川的情绪,他站在台上,等合影完毕,才把目光一一扫向众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律擎寰所在的这一桌。
桌上的女人们虽然都是跟着自己的男人一起过來的,然而出于女性的虚荣心,此刻,她们几个以李太太为首,全都不自觉地坐直身体,动动脖子,露出最迷人的微笑,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心头都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期待感。
大家都看见了,战行川今天是自己一个人來的,沒有带女伴。诚如司仪说的,他一个大男人,沒事跑去揭男人的面具做什么,肯定是会摘下一个女人的面具。
所以,女人们全都跃跃欲试,很希望自己能够在这种场合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果不其然,战行川已经走下台,向这一桌走过來了。
李太太一脸笑意,立即挺了挺波澜壮阔的胸。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李太太,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胸。
战行川一直走到了律擎寰的面前,这才站定,然后伸出手,指向他。
众人懵了,什么意思。。
顿了两秒钟,那只手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了他身边的女人的面前。
然后,战行川回头,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我已经选好了。”
律擎寰站了起來,面露不悦,轻轻地摇了摇头:“战先生,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战行川转过脸,笑意褪去。
“我沒什么意思,配合主办方,把这个特殊环节完成,给大家一个开心的机会而已。”
他这么一说,律擎寰顿时沒有了阻止的理由。
毕竟,关于这个环节,主办方是在邀请函上提前说明了的,既然來参加,就意味着已经同意了,总不能当众反悔。
无奈之下,律擎寰只好示意身边的女人站起來。
她提着裙摆起身,微微垂着头,沒有说话。
反正,她一向话少,除了刚才和同桌的几个女人闲聊了几句,一直沒有怎么说话,此刻沉默着,也沒有人觉得奇怪。
大家都有些屏息的感觉,均知道这两个男人不和,此刻战行川点名要揭律擎寰女伴的面具,众人心头难免好奇。
战行川一点儿都沒有犹豫,稍一用力,就把女人脸上的黑色羽毛眼罩给扯了下來。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第三十四章 永远扯不平
手上抓着面具,战行川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向面前的女人。
沒有了眼罩的遮挡,她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的面前,看起來稍稍有些局促不安。
宴会厅内,无数道视线全都落在两男一女的身上,所有人都想看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唯恐漏掉一个细节。
律擎寰适时地把身边的女人揽进怀中,用身体让她靠着。
“战先生,还满意吗。”
战行川有些木然地点了一下头。
在摘下面具的一刹那,他承认,自己的心跳飞快,其实还是有一丝期待的。他刚才看见律擎寰在洗手间外面等这个女人,二人一起携手离开,留下的那道背影,令他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强烈悸动。
那腰身,是细了一点儿,还是粗了一寸。
时间隔得太久,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给出精准的判断,陷入了迷惘。
而此时此刻,答案已经十分明显,,他认错人了。
面前的女人有些羞怯地被律擎寰抱入怀中,只露出一个侧脸,她白得像是细瓷一样的脸上,有着逃过一劫的庆幸之色。
“失陪了,各位。”
律擎寰不由分说,伸手拿起身边座椅上的那条披肩,紧紧地抓在手里,然后揽着怀中女子,快步走出了宴会厅。
一众哗然。
战行川松开手指,狠狠地丢掉了手上那张碍事的面具,走回自己的座位,沉默地绷紧下巴,坐了下來。
这一段插曲之后,第二幅作品的拍卖过程便显得有些波澜不兴的,而且大家的情绪明显不如刚才那么高,价格也沒有一路飙升,最后以一个不温不火的价格收尾,被本地的一个广告大亨拍走。
战行川几乎沒有再开过口,握着酒杯,偶尔啜上一口,眼神阴鸷得有些吓人。
他觉得有些古怪,可又说不上來。
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兴起,來到这里,就不会闹出这么多多余的事情來,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恼怒自己的这个临时决定,还不如回家陪陪战睿珏,虽然他依旧一个字都不会和自己说。
刚一走出宴会厅,确定身后无人,怀里的女人便立即从律擎寰的怀中挣脱出來,左右看了看,她朝他一点头,提起裙摆,小跑着跑入了一扇门后面,消失不见。
律擎寰也沒有多做停留,拿着披肩,快步走向酒店的门外。
高大的大理石石柱后面不知何时起站了个瑟瑟发抖的小女人,身上穿的是服务生的白色上衣,黑色长裙,正抱着手臂,在原地來回跺着脚。
听见脚步声,冉习习一阵紧张,转过头來偷偷看去。
发现來人是律擎寰,知道事情沒有穿帮,她顿时一喜,眉眼带笑。
“你啊。”
他未语先笑,将手上的披肩裹上她的肩头,顺势又脱了外套,用力盖在了冉习习的身上,这才带着她往前面走去。
车子已经停在外面了,见他们走出酒店,司机连忙上前,打开车门。
两个人上了车,车内温暖如春,门一关上,外面的凉风顿时消失,就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司机熟练地转动方向盘,离开酒店车道,沒有人说话,甚至沒有音乐的旋律,只有暖气发出的丝丝的轻响,在耳边來回地萦绕着。
冉习习的身体一暖,跟着脑子也灵活起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问道:“我的做法,沒有把你吓一跳吧。”
情况紧急,对于当时沒有和律擎寰商量,她还是有些小小的愧疚的,把他也设计在其中了,不应该。
他靠在椅背上,阖着双眼,有些疲惫似的,然而嘴角却还是保持着微扬的弧度。
“无论你做什么,我现在都不会吓一跳。再说了,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所以她一走过來,我就知道那不是你。既然不是你,又穿着你的衣服,我就大概猜到了你做了什么。”
律擎寰不疾不徐的语气,有理有据的分析,让冉习习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聪明,”
她见到了战行川脸上的那个表情,作为他曾经的妻子,她对他的一些细微表情了解得不少,是以看了一眼便猜到了他的心思,知道他一定会在今晚拔得头筹,只为了获得能够摘掉在场一个人面具的机会。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所以,她才趁着上洗手间的时间,在酒店宴会厅附近找到了一个身高体型和自己差不多的女服务生,塞给她一笔不菲的费用,相互换了衣服,再请她扮作自己,走回原位。
这家酒店常年承办各种商务宴席、慈善晚宴等等,在这里工作的女孩儿大多肤白貌美气质佳,而且见惯了场面,素质一流。当冉习习用最快的速度说完了自己的意图,并且再三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身安全的问題之后,那个女服务生还是答应了,,当然,是看在那笔钱的面子上。
两个人换了衣服,多亏晚礼服简洁,沒有多余的配饰,趁着对方挽头发、擦口红的时间,冉习习还在洗手池旁边飞快地写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我在外面等你。”
“把它偷偷给律先生,多谢你。”
她看着戴上黑色眼罩的女服务生,乍一看起來,真的和自己沒什么两样,一般人想必认不出來。
后面的事情,就和冉习习设想得差不多。
战行川果然花了大价钱拍下那幅作品,全场最高,然后选了她摘下面具,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是一定会让他失望了。
“为什么不想见到他。三年过去了,沒有他,你过得并不落魄,甚至更好,难道不想当众打他的脸吗。让他看看,他的前妻如今是多么的光彩照人。”
其实,无论今天冉习习愿不愿意见战行川,律擎寰都不会插手阻拦她的决定。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想要知道她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冉习习的眼眸闪了闪,冒出两簇光,很快又暗下去。
“我并不是完全因为惧怕。事实上,也沒有什么好怕的,当初提出离婚的是他,背地里想方设法收购刁氏的是他,除了那一刀,我沒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但他欠我的却太多,我们两个永远扯不平。不瞒你说,我的心里有很多很多的念头,好的,坏的,更坏的,都有。可我不能再冲动,我已经沒有了冲动的资本,再而衰,三而竭,如果我不能一鼓作气,我宁愿先蛰伏不动。”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觉得脸颊被暖风吹得热热的。
明明下午还要去挂水,可她忘了,明明现在还要吃药,可她也忘了。
冉习习的古怪神色引起了律擎寰的警觉,他连忙伸出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果然,又烧起來了。她刚才躲在石柱后面,那里是露天,晚上风很大,一定是再次受凉。
“去医院。”
律擎寰冷声吩咐着司机。
不料,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角,冉习习面若桃花,两腮已经红得不自然,却还是喃喃道:“不要去……不要去医院……”
“为什么。你又发烧了,”
她浑身稀软,烧得迷迷糊糊,仍是坚持:“医院……医院很可怕……不要去……”
每次身体不舒服,冉习习都记得自己在医院的手术台上九死一生的画面,留下了心病。所以,她都是能死撑就死撑,除非万不得已,也是尽快离开,绝对不住院。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送去医院,想也知道一定是留院观察。
“那好吧,我叫家庭医生來,”
律擎寰只好妥协,让司机改变方向,送他们先回他自己的公寓。
一听见自己终于可以不去医院,冉习习顿时放下心來,蜷缩在他的怀中,她闭上双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手机一直在响。
律擎寰确认了一下,是她的手机。
他不想理会,但它响个不停,睡着了的女人不时地皱皱眉头,显然对于铃声感到排斥。
律擎寰只好摸索着找到了她的晚宴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不停作响的手机。
屏幕上不停跳跃着波尼·克尔斯的名字。
他接起來,沒有说话。
一连串的法语从手机那端传來,律擎寰听不懂,忍了一会儿才打断:“sorry……”
一听见是他的声音,对方也安静了。
“她生病了,我带她去看医生,稍晚之后送她回去,请不要担心。”
律擎寰用英文说道,一边说一边用手拢了拢冉习习耳边的碎发,神色温柔。
“我查到你今天出席的酒会,她见到她的前夫了吗。”
波尼·克尔斯的消息也还算灵通,刚刚克雷格在网上搜到了相关信息,新闻下方的配图上,既有战行川,也有律擎寰,律擎寰的身边还有一个不甚清晰的黑裙女子。
“她见到了他,他沒有见到她。”
律擎寰很快地给出了一个有趣的回答,然后挂掉了电话。
他想,波尼·克尔斯并不是个愚蠢的人,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很快地,车子开到了律擎寰的公寓,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冉习习下车,回到自己的家中。家庭医生已经到了,仍是几年前的那一位,见到律擎寰怀中抱着的女人,还依稀记得她似的,医生的眼神里不禁带着一抹惊讶。
第三十五章 阴魂不散
测量体温,配药,消毒,注射药物,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家庭医生同样也给冉习习开了两瓶药水,律擎寰从她的手袋里翻出來了之前在医院里开的那几种药,医生看过,说沒问題,可以继续吃,就是千万别再忘记了。
“她记不住。”
律擎寰看着药板上的空洞,数了数,确定冉习习一定沒有按时吃药。
“她记不住,你不会看着她吗,想追女孩子,不花心思,不花钱怎么行,”
家庭医生白了他一眼,显然是觉得他的脑筋有些笨,连这种事情还需要自己提醒。
最后一句话,竟然令律擎寰流露出一丝赧然來。
“我……”
“别解释,你看你刚才那副样子,要是我说我治不好,你还不得一刀剁了我,本以为多大的疑难杂症,吓得我一路上连闯了两个红灯才及时赶來,结果居然是发烧。你们这些小年轻……”
家庭医生仗着认识律擎寰的父母,算是他的长辈,所以言谈之间很是随意,还流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沒有吧……”
律擎寰不肯承认。
“哼,别再和公司的那几个女明星拉拉扯扯的,样子难看,你爸妈也不会满意的。这个看上去还蛮好,就是身子弱,好好调养调养,多生几个小的,我帮你照看。”
眼看着他越说越离谱了,等冉习习的药水挂完,律擎寰一刻也不耽搁,立即把这位喜爱唠叨的长辈送出了门。
他转身返回,先仔细地洗了手,这才走到冉习习的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触手皆是一片细腻滑润,之前出的汗已经被仔细地擦干净了,此刻虽然还有一点儿热,但已经不烫人了,好了很多。
律擎寰有些舍不得收回手,于是暗地里劝说着自己,只是关心她,不带任何见不得人的情欲。
壁灯柔和,泛着淡淡的橘色光晕,照在冉习习的脸上,更显得她柔弱,两把小扇子似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两道阴影,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嘴唇有些干燥,失去了平日里的水润光泽。
他还是收回了手,转身走出卧室,挽起袖子,去厨房煮粥。
搬进來好几年,律擎寰在这里吃饭的字数屈指可数,家政工每周來两次打扫卫生,厨房里光可鉴人,几乎是全新的。
他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的食材还真不少,看來,是家政帮他定期买回來的,虽然他几乎不碰。
找到了米、鸡蛋、鸡肉、青菜,律擎寰系上围裙,点火做饭。
虽然他好久沒下厨,不过厨艺尚可,淘米之后煮粥,然后洗、切、炒,动作娴熟。
冉习习醒來就闻到了一股香气,公寓不大,卧室、书房、客厅相连,从半开放式的厨房里飘來一阵阵食物的香气。
她在酒店几乎沒吃什么,此刻胃里空空如也,不禁贪婪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正好,律擎寰端着粥和小菜走进來。
“你醒了,本來我还在犹豫叫不叫你呢。”
他放下碗盘,把灯光扭亮一些,温存地说道。
冉习习有些尴尬,仔细回忆了一下,再看了看手背上的胶布,才无奈地说道:“我是不是又挂了两瓶水,哎,还以为逃过去了……”
昨天医生就让她今天再去一次医院,她心怀鬼胎,觉得自己沒事了,不用再去挨一针,沒想到还是拖不过。
“好多事情就是这样,逃是逃不过去的,早晚要面对,还不如早一些。”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好了,喝点粥,胃里不能沒有食物。”
粥里的米煮得烂烂的,散发着米香,里面还有鸡肉丝,鸡蛋丝,看着就很有食欲。
“你做的,”
冉习习沒有听见第三个人的声音,那想必就是他亲自做的。
“希望厨艺沒有退步,好久沒做了。”
律擎寰拿了勺子,轻轻搅着,还用嘴吹了吹。
“用我喂你,”
她连忙拒绝:“不不不,我自己來。”
说罢,她急忙坐起來,靠着床头,接过碗,也吹了吹。
“你老板在你睡着的时候打过电话來,我怕吵醒你,也怕他胡思乱想,所以自作主张替你接了电话,告诉她你不舒服,要挂水,等你好一些,我再送你回去。”
一听这话,刚喝了一口粥的冉习习险些呛到。
她憋得脸有些红,张了张嘴,好不容易咽下去,才声音嘶哑地说道:“沒事,他就是脾气古怪一些,人还是很好的。”
律擎寰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來,凝视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吗,有多好,”
冉习习哽住,总觉得这个话題不太好,可又不能不吭声。
她想了想,只好说道:“他对下属虽然严厉,不过肯教我们东西,还总说什么做不了就滚,反正去了别的公司,也能混得很不错。而且,当年我牵扯到那件案子,是他出面帮我摆平的,还帮我拿回了自己的身份,我对他……是很感激的。”
说完,冉习习低下头,碗里的粥还在散发着热气,把她的眉眼氤氲得淡淡的,犹如水墨画。
他听得很认真,之前倒是沒有想到,波尼·克尔斯竟然做了这么多,还真是小瞧他了。
“所以呢,因为感激,所以打算以身相许吗,”
律擎寰抬起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摸了摸下巴,眯眼开口。
她吓得险些把手里的碗飞出去。
以身相许,。做大资本家的第九任太太,。
“就算全世界只剩下我和他,我宁可让人类消失,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冉习习白了他一眼,低头吃粥。
律擎寰竟然笑了起來,这一次终于是真的笑了。
他就说嘛,那个洋鬼子根本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自作多情呢。偏偏,洋鬼子还几次三番在自己的面前摆谱,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话刺激人,可他越是这样做,就越是证明他什么也沒有得到。
律擎寰越想越觉得有趣,笑容逐渐扩大,又不想在冉习习的面前太失态,只好一直绷着。
“你看起來有点儿面部抽筋,还好吗,”
她忍了又忍,实在沒忍住,主动向他问道。
“沒、我沒事。”
冉习习立即板起脸來:“可是我有事。”
“怎么了,”
“再來一碗。”
“……”
*
当晚,冉习习还是沒有拗过律擎寰,在他的公寓睡下了,而他则在书房的小床上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便醒來,整个人好多了,洗漱之后,冉习习见书房里还静着,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开始做早饭。
煎蛋,吐司,牛奶,都是很简单的,冰箱里有不少吃的,她不过是就地取材。
听见厨房里传來声音,律擎寰急忙起來,一边朝外面走一边套上t恤。
刚走到厨房门口,他就愣住了。
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不停地忙碌着,看起來贤惠又温柔,长发到肩,身上是他的睡衣,一直盖到大腿,,这是昨晚他在家里找到的唯一一件能让她穿的衣服。
见她赤着脚,律擎寰无奈地去玄关的鞋柜里翻出一双新的拖鞋,走过來,弯腰给她穿上。
“干嘛。”
她正在专心地给煎蛋翻面,吓了一跳。
“帮你穿鞋,不要光脚到处跑,地虽然不脏,可是很凉。”
律擎寰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她的小脚,套上拖鞋。
“知道了,赶快吃饭吧。吃完我就要回酒店了,一大堆工作还沒做,唉……”
冉习习碎碎念叨着。
他一愣,直起腰來,立即面露不悦:“都生病了,难道不能休息几天吗,你们公司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助理,资本主义国家压榨劳动人民也压榨得太狠了吧,”
她笑着,让他把盘子端出去,“堂堂律总也会发这种牢骚,真是难得。”
律擎寰哼了一声,目光在她露在外面的小腿上扫过,默默地去打电话,让人送來一套衣服。
刚吃完早饭,他的助理就來了,手上是女士的套装和鞋子,放下就走了,來去如风。
“居然这么合身,”
冉习习换好了衣服,从卧室走出來,有点儿纳闷,腰身,胸口,全都是极为合适的,高跟鞋的尺码也是正正好好,半码不差。
律擎寰故意逗她:“昨晚趁你睡觉的时候,我把你从头到脚摸了一个遍,当然清清楚楚了。”
她的脸一点点红了,一点儿都不像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倒像个十七岁的孩子。
不料,下一秒,冉习习就恢复了正常,双臂抱拳,她故意冷笑地扯动嘴角:“怎么样,是不是比邱大影后小了一个罩杯,哎,抱歉,让你失望了,啧啧。”
他重重地挑起眉头:“你吃醋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好看。”
她刚要说话,门铃又响了。
律擎寰以为是助理落下了什么东西,扫视一圈,沒看见有什么,这才疑惑地站起身,走到可视屏幕前,按下视频。
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神色有些冷峻。
他飞快地回过头,看向冉习习,声音里也多了一丝疑惑:“战行川怎么会來,”
闻言,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该死的,阴魂不散的男人。
第三十六章 离婚了,就别来找我
冉习习站在原地,原本,她换好了衣服,都准备要走了,沒想到,竟然有不速之客上门。
她进退维谷,总不能躲进卧室里去,更显得心虚。
“他怎么会來。他认识这里吗。”
冉习习压低声音,狐疑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男人,现在还不到八点钟,一大清早登门拜访,准沒好事。再加上,她昨晚设计摆了他一道,让他白白花了二百多万,却沒有达成目的,想必战行川此刻已经气得半死,前來兴师问罪。
“不知道,不过要是有心查,也不会查不到我住在这里。”
律擎寰还在犹豫,在冉习习发话以前,他不确定要不要让战行川进來。
这里是高级住宅公寓,如果他通知物业,禁止访客上來,硬闯肯定是行不通的。何况,战行川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做出來私闯民宅这种事,到时候闹大了,彼此的脸面都不好看。
所以,律擎寰想着,要不然自己就先想一个说法,打发他离开。
“你昨晚不是和我说了吗。好多事情就是这样,逃是逃不过去的,早晚要面对,还不如早一些。上一次他沒有准备,我们可以侥幸逃脱,但今天可不同,你看他这么早就过來堵门,沒有得到一个满意的说法,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脑子忽然变得很清醒,也不怎么害怕了。她走上前,站在门口,拢了一下头发,微微抿起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看起來有一种病后的憔悴。
见她这么说了,律擎寰也不反对,点开通话键,自报家门:“战先生,真是稀客,欢迎大驾。”
说罢,他按下电梯。
大概三十多秒钟以后,门铃被人按响。
“我去开门。”
冉习习伸手拦住了他,低声说道,然后前去应门。
既然无处可逃,不如迎难而上。
她猛地把房门拉开,站在门口处的男人似乎沒有料到來开门的人竟然是她,所以一下子顿住了。
两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彼此的视线。
空气中似乎都多了一股焦灼的味道。
战行川一向面瘫,平素少有明显的表情,此刻也并不例外,只是眼角处的肌肉在不停地抽搐着,下颌全部绷紧,连嘴唇都抿得几乎成了一条线。
他在尽力克制,对面的女人亦然。
两个人私下的时候都曾暗暗地揣测过,再相见会是什么样的情景,甚至全都无聊到去揣测,见到了对方的时候,自己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会展现出什么样的表情。
事实证明,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了,提前做多少的心理预设都沒有用。
“果然是你,呵。”
战行川率先开口说道,似乎已经猜到了。
昨晚,他目送着律擎寰拥着那个神秘的黑裙女人离场,看见那个女人的背影,战行川就隐约猜到她已经被人临时掉包。虽然两个女人的身高体重都很相似,可每个人的走路姿势是不一样的,平时或许不会留意,但因为之前看过一次他们的背影,所以战行川印象深刻,一下子就分辨出來了。
就好像是她了解他的细微表情一样,他也知道她走路的姿态,她并不会刻意地扭胯摆臀,可一旦穿上晚礼服和高跟鞋,就会十分妖娆,腰身紧窄,双腿细长,怎么走都是一种别样风情,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够模仿出來的。
“好久不见,请进。”
冉习习红唇微动,身体向旁边侧了侧,很显然,她实在不想和这个男人堵在门口里讲话,索性请他进來再说。
这句话令战行川的眼睛顿时眯了起來,,什么意思。她以为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吗。
“请进來吧,战先生。”
见战行川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律擎寰也只好出声邀请。
“谢谢。”
战行川面无表情地走进來,并沒有再迈步的打算,只是站在玄关向前的位置。
冉习习顺手关上了房门。
“真是稀客,请坐吧。想喝点儿什么,茶,咖啡,还是水。”
律擎寰的态度看上去倒是并沒有任何的异常,他很客气地轻声问道。
战行川的视线根本沒有从冉习习的脸上挪移开,也沒有理会律擎寰的话,他只是死盯着她,好像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这几年來关于她的去向的答案。
“ng集团。冉小姐。呵呵,你还真是有创意,确实让我大吃一惊。”
一晚上过去,战行川已经搜集到了足够多的资料,结果令他大为震惊,甚至可以说,是令他恼怒。他沒有想到,自己一直查不到她的下落的主要原因是,她更换了新身份,在国外逍遥快活着。
“是么。”
冉习习淡淡地回了两个字,虽然是问句,但语气里却沒有丝毫的关心,好像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根本不在乎战行川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就站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上,一脸漠然。
说话间,律擎寰已经从厨房返回來,手上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有茶壶和三只茶杯。
“大家好久沒见,坐下來聊吧,何必站着呢。”
他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不由得出声劝道。
“我们谈谈。”
战行川看着冉习习,沒有理会律擎寰的话。
“你说吧。”
她微微蹙眉。
“我是说,我们单独谈谈。”
见她站着不动,战行川只好在“单独”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冉习习的嘴角扬起,竟然笑了起來:“谈。不好意思,沒有什么好谈的。该谈的,三年前我们的律师已经都谈好了,双方沒有异议。现在是依法治国的时代,大家都要遵从法律,于理于情,我们都沒有什么还需要坐下來谈的。”
真好笑,他要和她谈什么。谈他究竟是怎么骗她的子|宫,骗她的家业,骗她的爱情,甚至差点儿骗了她的性命。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他也太过头了一些,根本不给别人留后路。
难道,他到现在也不懂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么。
既然如此,大家又何必惺惺作态。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离婚了,就别來找我。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律擎寰轻声叹息,看向冉习习。
不料,她也不知道从哪里來的力气,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几乎用一种乞求的语气对他说道:“你别走。你不是说送我回酒店吗。我马上就回去。”
律擎寰一怔,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种深深的绝望,他只好柔声说道:“好,等我一下,我回房换衣服,很快就好。”
他的身上还穿着t恤,实在不适合就这么出门。
说完,律擎寰轻轻把自己的手臂抽出來,快步走回卧室。
一见他离开,冉习习蓦地有些紧张。
战行川则是扫了一眼她放在沙发上的手包,一把抓起來,另一只手扯住她的手,大力地将冉习习揽进怀中,朝门口飞快地走去。
“你放开我。”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快,冉习习懵了,等她好不容易反应过來,他已经成功地打开了公寓的房门,并且将她推进了电梯之中。
“不要碰我。”
冉习习连手包也不想要了,拼命用手去拍打着自己面前正在徐徐合上的电梯门,无奈按钮被战行川的身体挡住了,她只能用两只手去扳。
“你疯了。卡到手怎么办。”
他一把把她推开,门终于合上了,缓缓地下降。
还在卧室里换衣服的律擎寰隐约听见外面传來声音,他察觉到古怪,着上身就冲了出來。
客厅里空无一人,她的随身物品也不见了。
他沒有听见她的尖叫声,于是下意识地认为,她是自愿和战行川一起离开的。
一抹苦笑,一点点地蔓延在律擎寰的嘴角。
新欢永远比不上旧爱,毕竟,他只能给她刹那欢愉,却依旧抵不过多年深爱,不是么。
*
安静的电梯内,冉习习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她的脸上几乎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神里涌动着强烈的,拼命压抑着的恨意。
眼前就像是在播放电影一样,不停地演着那些令人心碎的往事,一遍遍地提醒着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禽兽,是恶魔。
“冉是谁的姓氏。”
静默中,传來战行川诧异的声音。
他有点儿发懵,昨晚,他拜托自己在公安系统的朋友用人口普查系统搜过,全国叫这个名字的女人不少,一时间,战行川也沒有弄清楚,她为什么会改成这个名字。
冉习习再也忍耐不住,怒极反笑。
她笑,笑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连自己曾经娶了谁都不知道。
他算计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却唯独沒有算计到这一点。这么说的话,算不算是百密一疏,智者千虑。算不算是老天其实还是公平的,不会总是让恶人得逞。算不算他作茧自缚,给自己埋下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你笑什么。”
果不其然,被冉习习的笑声弄得有些愠怒,战行川厉声打断她。
“我笑你很蠢。”
话音刚落,电梯已经到了一楼,冉习习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第三十七章 不仅蠢,还天真
战行川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快步追上冉习习.伸手去抓她的手臂.
相比于刚刚.此刻的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见他來抓.冉习习很自然地反抗起來.两个人一路撕扯着.走出了公寓一楼.
她的力气小.穿着高跟鞋.重心也有些不稳.因此.战行川几乎沒有费什么力气就成功地把她圈在了自己的怀中.一条手臂铁一般地狠狠地箍住了她的腰.令她动弹不得.只能被他一路拖着走下门口的几级楼梯.
战行川是自己开车过來的.此刻.他的车子就停在公寓的楼前.物业公司的一个工作人员正在车前來回转悠着.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业主把车胡乱停靠.
“先生.先生.这里不能随意停车.旁边有停车场……”
那人听见开锁的声音.急忙回过头來不停地念叨.
战行川不理会他.提着冉习习就把她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他飞快地绕过车头.一低身子.也坐了进去.顺手落了控制锁.
她愤怒地用手拍打着车门.狠狠地用半边身体去撞.明知道是徒劳.可是就是不愿意坐以待毙.
“你听到沒有.你让我下车.”
冉习习七窍生烟.猛地回头.怒视着战行川.
“安全带.”
他指了指她的胸前.轻声提醒.
“安你妈的头.”
一股邪火在心口汹涌地激荡.从來不说脏话的冉习习气得顿时飚出一句.一说完.两个人全愣了.她自己也懵了.活了二十几年.虽然脾气算不上温柔.可这么和人说话倒还是头一回.足可见战行川有多么的可恶.
真是逼着哑巴说话啊.
“呵.出国几年.一点儿教养都沒有.”
他露出十分鄙夷的笑容.又一次提醒道:“你不系安全带.出事的是你.不是我.想死的话.沒人拦着你.”
说罢.战行川一脚油门踩下去.
突然而來的巨大惯性作用几乎令冉习习的后脑撞到座椅椅背上.见他來真的.她只好摸索着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这个时段的中海.路况何止是一个“堵”字.再好的跑车.陷在茫茫车海之中.依旧也是寸步难行.
开到路口处.车子只好随着前方的车流慢慢地停下來.目测至少还要两个信号灯才能开过去.弄不好甚至可能要三个.
修长漂亮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战行川看了看信号灯.忽然又皱起了眉头.
“你昨晚在他家过夜.你们……做了沒有.”
他问出这个问題的一刹那.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好像比平时快了很多.
冉习习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自己被拉上贼车的现实.歪着头.一直看向窗外.听见战行川的话.顿时扭过头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镇定地反问.脸上尽是嘲讽.
“呵呵.想听听看.那个姓律的是不是玩女人玩多了.在床上已经虚了.你别自以为是.他的公司里全是女明星.沒有一个不想被潜.一晚上睡两三个也不稀奇.他能真的看上你.”
战行川说这些话的时候.有点儿咬牙切齿.
冉习习也不气恼.反而微笑着拨了拨肩头的卷发.很淡定地说道:“是啊.不要当真.大家玩玩嘛.都是成年人.男未婚女未嫁.何必想那么多.让我觉得快乐就好了.”
很明显.他把她最后说的“快乐”两个字当成了特殊含义的快乐.床|笫之欢那种.
战行川的眼角微微一抽.原本随意搭在方向盘的手指猛地按了下去.用力收紧.他的下颌绷得更紧了.牙齿也咬得几乎快要咯咯作响.
“快乐.”
他从喉咙深处吃力地挤出來两个字.
冉习习挑衅似的看着他.眉眼弯了弯:“是啊.他令我感到快乐.比跟你在一起快乐多了.不.根本就不能比.比不了.”
战行川的胸膛起伏了几下.眼睛里淬出两点寒光.有些吓人.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自爱.”
他有一种想要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她借着工作之便.居然一回国就和律擎寰勾搭到了一起.还真是公私不分.一点儿时间都不浪费.
“单身女人去单身男人家过夜就是不自爱.已婚男人去单身女人家过夜就是天经地义.战先生.你是不是患了什么病.比如.双标癌之类的.”
冉习习已经懒得同他废话.再一次说道:“开门.让我下车.否则我就报警了.”
说罢.她的手已经伸到了手包里.随时可以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战行川根本不为所动.要是这种事情警察都会出警.那警察岂不是忙得一刻不得闲.最多当成是情侣间闹别扭.教育一顿就算了.
“那你报警好了.到时候.事情闹大.你的外国老板亲自來接你回去.你在同事面前更丢人.”
“你.”
这下子.冉习习是真的生气了.可又知道战行川说的是事情.她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只好慢慢松开了.
要是把波尼·克尔斯给惊动.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大老板最近的性情古怪.还是少惹为妙.
见她安静下來.前方的车子也开始慢慢地动起來.战行川专心发动车子.随着车流向前开去.
不多时.他把车停在一条街的路边.靠着边停下來了.
冉习习看了看前后左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停车.这就是一条普通的马路.來來往往.车子很多.将近上午九点.早高峰尚未结束.
“我们当年第一次见面.就在这条路上.应该是前面那个路口.”
战行川忽然摇下车窗.伸出手.朝外面指了指.意味不明地开口说道.
当年.真是一个透着十足残忍味道的词语.
她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不记得了.”
见她一直不吭声.他微微皱起眉头.怀疑着她的记性.
“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把我拖出來.就是为了让我看一下这条马路吗.好.我已经看到了.我不瞎.既然看完了.是不是我现在可以走了.”
说完.冉习习的手再次落在车门上.示意他马上放她下车.
战行川一怔.沒有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已经用行动向她示好.而她毫无怀恋.
“走.走去找那个男人吗.他现在可是和一个我不要的女人在一起频频传出绯闻.你觉得邱艺白会任由你动摇她未來老板娘的地位.”
他脱口而出.面露讥讽.
心头泛起一阵怒意.冉习习故意自我挖苦道:“真是巧了.我也是你不要的女人.就冲这一点.我和邱小姐还真的眼光一致.惺惺相惜.而且.就是因为我们都曾经瞎过眼.所以现在才能分得清谁是人谁是狗.一个女人.一辈子被狗咬过一次就够了.”
战行川气得脸色铁青.抓着方向盘的两只大手骨节泛白.显然正在隐忍着.
毕竟一起生活过一年的时间.冉习习其实也是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他气到极致的.他们曾经对彼此的了解此刻成为了相互攻击的武器.因为熟稔.所以更容易伤痕累累.
“被狗咬.”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來.一只手猛地从方向盘上抬起.一把攫住了冉习习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下颌一阵痛意.她被迫扭头.
刚一转过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男人的脸蓦地放大.同样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兜头而來.她只觉得眼前一暗.视线被遮挡住.阴影投下.一个软而烫的东西咬上了她的嘴唇.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吻.从一开始就不是.
他在咬她的嘴唇.
两人的牙齿重重地撞到.一股酸痛的感觉从门牙传來.冉习习本能地张嘴就咬.阻止那条舌头伸进自己的口腔里.
她感觉到自己被羞辱了.被侵犯了.愤怒的战栗从头皮滑到脚心.从全身周游到牙齿上.最后迸发在带着血腥味道的舌尖上.
战行川比她更惨.嘴唇上多了两个小洞一样的伤口.那是被冉习习用牙齿咬破的.簌簌流血.只要微微一抿唇.新的血珠便再次泌出來.
一把推开她.他坐直身体.不停地喘着粗气.口中咝咝作响.
嘴唇很疼.她一点儿也沒克制.
“我才是被狗咬的那一个.”
他愤愤.抬起手.用手背拭去嘴上的血.手背顿时红了.
“呵.现在你应该好好想一想.怎么和你的未婚妻解释一下嘴上的伤吧.要不.你就跟她说.这是被狗咬的.你看看冰雪聪明的虞小姐会不会相信呢.”
分秒之间.冉习习已经褪去了狼狈神色.冷笑着说道.
果然.战行川动作一顿.
他的确差一点儿就忘了虞幼薇.如果沒记错的话.每周的这一天.他们都要一起吃晚饭.虞幼薇会來家里.
“你是想用这种办法让我取消和她的婚礼么.”
他好像想到了某一种可能似的.眼神一深.语气听起來也很古怪.
冉习习笑出声來:“我早知道你自恋.可沒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你不会还以为.我对你旧情未了.所以一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才随便找了个理由.千里迢迢从法国赶回來吧.战先生.原谅我实话实说.你不仅蠢.还特别天真.”
第三十八章 机智脱身
被冉习习一连呛了好几次.战行川的脸色也不好看.
不过.真正令他不爽的并非是她一再骂他蠢.而是她想也不想地就否认了她回国根本就不是为了他.让他不要自作多情.
稍一用力.嘴唇上的伤口又泌出血來了.
战行川急忙抽了两张纸巾.用力按在嘴上.疼痛令他吸了一口凉气.眼色愈发深沉.
冉习习冷眼相对.丝毫沒有任何的悔意.是他先侵犯了她的人身自由.就不要怪她会反抗.她也不是个死人.为什么面对他的动手动脚不反抗.何况.要是她不反抗.别人还不一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來编排他们的关系.
“你结不结婚.和谁结婚.对我來说.不具有任何的杀伤力.甚至不具有任何的意义.要是你想看见我痛哭流涕的样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从和你离婚的那一刻起.我就很清楚.你随时都可能二婚.只是我确实沒想到.竟然拖了这么久.很抱歉.我是个小气的女人.礼金就算了吧.我现在给人打工.很穷.”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从手包里掏出纸巾.拼命地擦拭着微肿的嘴唇.好像刚刚沾染上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不等战行川开口.车子旁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交警.敬了个礼.
“先生.你好.这里禁止停车.麻烦摇下车窗.请你马上出示驾驶证件.”
是个很年轻的交警.即便面对一辆豪车.也是一副秉公办事的姿态.
战行川一肚子的火气沒处发.居然有小交警跑來找自己的麻烦.他顿时降下车窗.探出半张脸來.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刚停下.”
交警同样面无表情:“违规停车.请出示驾驶证件.”
一直默不作声的冉习习忽然朝交警大声说道:“交警同志.我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这个人是我们公司老板的朋友.今天早上.他跟我说有工作上的事情和我谈.我怕丢了工作.只好赶过來.结果一上车他就把车锁上了.还对我不老实.我把他咬了.不信你看他的嘴.要不是你刚好过來.我就……”
她一边说一边哽咽.用手捂着脸.
拜律擎寰所赐.他让助理送过來的衣服是一套中规中矩的套装.很适合上班穿.再加上冉习习沒有化妆.一张素白的小脸看上去有几分像职场新鲜人.这些因素.都让她的话充满了可信度.再说了.哪有好好的小女孩拿这种事來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
交警一听.顿时拧了拧浓眉.朝车里仔细地看了看.尤其注意看向了战行川的嘴.
果然.这男人的嘴上还正在出血呢.一看就是咬的时候用了大力气.一般的小情侣吵吵嘴.闹闹别扭.谁的女朋友会这么狠.
“先生.麻烦你把车门打开.”
交警已经开始拿起对讲机.让就近的同事过來.
“小姐.需不需要报警.”
他继续问道.同时看向战行川.态度已经很严肃了.再一次示意他把车门打开.
战行川根本沒有想到冉习习居然会反咬一口.眼看着身边的这个小交警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他只好自认倒霉.把车门打开.
冉习习立即冲了下來.伸手就拦出租车.
刚好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她一边去拉车门.一边朝交警大声喊道:“谢谢你.我记住你的警号了.等我给你送锦旗.”
说完.冉习习就飞快地钻进出租车里.让司机马上开车.一溜烟地跑了.
两个有些风中凌乱的男人.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马路旁.
“驾照.”
交警依旧不依不饶.伸手索要.看向战行川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显然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有点儿臭钱就想欺负女人的无良商人.
战行川掏出驾驶证.交到他的手上.一脸恼怒地向四周看着.
就在这时.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交警开车赶來.一见到站在路边的人是战行川.他又怕自己认错.瞄了一眼车牌号.确定沒错.这才急忙推门下车.未语先笑.
“哎呀.战先生.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这么一大早.是赶着去公司吗.”
这个人曾经和战行川在同一桌喝过酒.对他很有印象.不过.很明显.战行川却是不太记得他了.不过一看他的样子.也是交通队的人.
“是啊.不小心乱停车了.在这里接受批评教育呢.”
他淡淡地说道.神色里有着惯常的一抹倨傲.
“哎呀.误会.误会.真是的.快把驾照还给战先生.人家可是大忙人.耽误不得.赶快.”
中年交警立即低声催促着身边的年轻交警.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一听领导发话.不明所以的交警只好把驾照还回去.口中还犹豫地说道:“可是.可是刚才车上还有个女的.她说……”
战行川的表情微变.看了他一眼.不怒自威.
察觉到他的变化.中年交警立刻打断了下属的话:“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沒看见女的.好了.你快去忙吧.这边我來处理.”
说完.他急忙挥挥手.示意快走.
“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慢走.战先生.”
一回头.见战行川已经拿上自己的驾照.坐回车里.中年交警立即笑成了一朵花.连连摆手.目送他离开.
见那辆豪车扬长而去.中年交警站在原地.收敛起笑容.哼了一声.
“这帮小崽子.净给我惹麻烦.”
他嘟囔一句.心里想着.下次开会的时候.让人再把内部名单更新一下.尽量少招惹这些财大气粗的主.只要他们别太过分.
*****
战行川沒有想到.冉习习竟然就这么摆了自己一道.
他有点儿生气.又有点儿失落.说不上來是什么样的情绪.
一边开车.战行川一边神游天外.连嘴上的疼都忘了.
等开到公司楼下.他才意识到.自己这副样子要是被孔妙妙看到了.她还不一定会怎么逼问.犹豫了半天.战行川只好在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一次性口罩.戴在脸上.
果然.一见到他.孔妙妙就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战行川沒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怕你传染我.”
她哼了哼.沒再说什么.毕竟自己确实感冒了.
“你今天不是应该在家陪睿睿吗.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这几天都在家带孩子.还有.听说你昨晚出席了那个商务晚宴.你不是已经让我帮你推掉了.怎么忽然又去了.”
孔妙妙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題.令战行川头大如斗.
他猛地收住脚步.朝她做了个手势:“我昨晚睡得不好.你不要一直在我耳边唠叨不停.一杯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谢谢.”
她被噎得站在原地.只好闭嘴.看着战行川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猛地摔上了门.
“脾气这么差.不会是更年期吧.”
孔妙妙朝着紧闭的房门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去茶水间准备咖啡.
脱了外套.卷起两边的衬衫袖口.战行川默默地走到落地窗前.面色冷峻.战氏位于中海的商业中心.这里的位置极佳.然而总部的大楼建了已有近二十年.渐渐地已经不能满足目前的各种需求.因此.战行川才决定购买一处新的地皮.新建总部.
他和律擎寰原本是沒有什么联系的.大家赚钱的领域不同.然而.因为这块地皮.两个人居然又山水相逢.而且卯上了.因为谁也不想放弃那块地.
正想着.孔妙妙敲门.她端着咖啡.稳稳地走了进來.
“你今天怎么看起來有些不对劲.昨晚怎么了.你不会无缘无故睡不好的.说说吧.”
她放下咖啡.一脸关切地问道.
战行川缓缓地转过身來.看了孔妙妙一眼.平静地说道:“她回來了.”
孔妙妙显然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真的.那她之前在哪里生活.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查不到呢.出入境记录.银行账户……全都沒有.”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压下心头的期待.好奇地问道.
战行川皱皱眉头.想到昨晚他查到的有限的信息.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中海有什么姓冉的人吗.我记得前些年有一个跳楼的商人.似乎姓冉.是不是.”
孔妙妙瞠圆双眼.惊愕道:“是啊.你难道忘了.他还有一个很年轻的遗孀.就是那个阮梵啊.因为她的死.你们还差点儿吃上官司.冉氏原本也很有名气的.只不过后來公司破产.冉天泽就跳楼了……”
说到这里.她一下子停住.愕然道:“你怎么想起來问他.”
战行川的表情更加难看.顿了顿.他才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我觉得.我们可能被一个很大的阴谋给欺骗了.被骗了好几年.”
说完.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无视着孔妙妙惊讶的表情.转过身去.眺望远方.
“婚礼呢.你和虞幼薇的婚礼呢.”
她上前一步.大声问道.
两个人一开始就商量好了.婚礼的细节都交给策划公司.双方的沟通事宜请孔妙妙代为洽谈.只要等方案设计出來.他们再过目就好.
战行川的手一颤.咖啡险些洒出來.
“先暂停.不要告诉她.”
孔妙妙眉头一挑.冷哼道:“当然.我才不会主动找她.取消才好.”
第三十九章 把心扎透了
说完.她飞快地闭上嘴.等待着战行川接下來会一如既往地批评自己.
沒想到.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竟然沒有说什么.孔妙妙反而心虚起來.总觉得战行川今天从头到脚都透着古怪.令人捉摸不透.
他端着咖啡.沉思了一会儿.又转过身來.向她确认道:“冉天泽是吗.我知道那个人.也记得他的那个年轻老婆.我猜你一定不知道.阮梵是刁成羲的情妇之一.她生的那个女儿.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令孔妙妙顿时呆愣在地.
她张了张嘴.好不容易理顺了战行川所说的话.孔妙妙这才一脸无语地追问道:“这些事情又和冉冉有什么关系.她好不容易才出现.你可不要再用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去烦恼她.我告诉你.就算你们离婚了.她也是我的朋友.你想欺负她.有我在.那就不行.当年你们离婚.一直瞒着我.要是我知道.我肯定……”
战行川头痛欲裂.伸手阻止她.不让孔妙妙继续说下去.
“姑奶奶.求你闭上嘴吧.你行行好.让我自己冷静一下.我本來还觉得自己不那么混乱.现在听你哇啦哇啦说了一堆.脑子里全乱了.”
他重重地叹着气.神色萧索.
孔妙妙瞪了他片刻.终于还是离开了.
总算把她支走.战行川一身疲惫地倒在真皮转椅中.闭上双眼.用手狠狠地按压着酸胀的太阳穴.他昨晚几乎一夜未合眼.好不容易才打探清楚了律擎寰的公寓位置.一大早就亲自上门.整个人此刻已经体力透支.迫切地需要休息.
咖啡似乎也沒有发挥作用.他闭上眼睛.居然睡着了.
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梦里他居然深处异国他乡.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妙龄女郎.穿着裸露地在他的身边做出各种引诱的姿势.而他竟然不为所动.只是从她们的身边慢慢走过.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东方女人.她的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遮住了一半的脸.只露出尖细的下颌.以及两片鲜红的嘴唇.
他不受控制地向她走去.指尖触到她白皙滑腻的肌肤.浑身顿时打了个寒颤.
她朝他露出微笑.细嫩的双手拂过他的脸颊、脖子、胸口、小腹……以及更加神秘的地方.缓缓游走.犹如一条顽皮的鱼儿.轻盈.活泼.充满了神秘的魅惑.
他无法看见她的长相.只能嗅着那股清甜的味道.任由她主导一切.将他体内深处最为蓬勃的渴望逗弄出來.
呼吸越來越急促.战行川一个激灵.清醒过來.
最初的两三秒钟里.他完全沒有反应过來自己是在哪里.
一直看见熟悉的布局.战行川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坐着睡着了.就在他的办公室里.
他一低头.顿时尴尬不已.幸好.办公室里有卫生间.还有换洗衣服.不至于让他出丑.
三十岁的人.居然会做这种梦.战行川感到十分的惊讶.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心跳.想到那个香艳旖旎的梦.他不禁一阵苦笑.自己一定是憋得太久了.居然会这么失态.
而那个女人……他很确定.是她.
难道.在自己的潜意识之中.他还想和她……
战行川的脸色冷了下去.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如此犯贱.何必非她不可..
更何况.她已经亲口承认.昨天晚上已经和律擎寰上过床了.再说了.她在国外那么多年.法国的男人又是出了名的浪漫.他不信她单身这么久.身边连个床伴都沒有.抛开过往的一切不谈.战行川很清楚.她是一个多么吸引男人的女人.只要她愿意.沒有男人能够抗拒得了她的滋味儿.
一想到这里.他猛地起身.边走边脱掉身上的衣服.去卫生间冲澡.降一降身上的火气.
冲了个凉水澡.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战行川再次走出來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起來和平日沒有任何的区别.
他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儿.按下电脑的开机键.很快.战行川坐下來.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个字母.开始试着搜索关于冉天泽的相关信息.
网络上关于冉天泽的报道并不少.但时间都已经是几年前了.在他死后不久.他和他的公司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永远地成为了一段历史.不再为人所道.
鼠标滚动.战行川皱着眉头.想要查看一下他的私人生活.
然而.这方面的报道大多集中在他和阮梵这对老夫少妻的婚姻上.关于冉天泽的第一任妻子.以及和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孩子.网上的消息则是很少很少.
他沒有放弃.继续深入地去挖掘.不得不说.信息时代就是有这样的特点.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出现过.就很难不留下痕迹.若是有心.总能够发现一些什么.
果不其然.沒多久.战行川就搜索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冉天泽的独生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美国纽约读书.最后辗转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就读.
久久地注视着面前的网页.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思.
这么多的信息摆在面前.好多以前从來不敢想的假设性念头.此刻一个又一个地从战行川的脑子里跑了出來.令他应接不暇.
他问.“冉”是谁的姓氏.
她笑.说你真是蠢.
战行川的眼前反复播放着那一刻她脸上呈现出的嘲弄表情.一遍又一遍.猛然间.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因为激动.他拿起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飞快地拨通了好友洛克的私人号码.那边一接通.战行川便吼道:“我有事情求你帮忙.”
停顿了几秒.对方才嗷嗷叫道:“你知道我这里现在是几点吗.混蛋.我刚睡着.我和一个丹麦大美女连干三次.现在我的腿都是软的.”
后面省略无数脏话俚语若干.
战行川这才想起來.自己和洛克之间.还存在着时差的问題.
他十分抱歉:“不好意思.事情比较紧急.我一时忘记了……”
洛克已经清醒了.为了不吵醒身边睡得正香的美女.他扯下床单.围在腰间.快步走出了房间.
“说吧.什么事情.哦.别让我接待你的蜜月.我沒空.”
很显然的.在见过一次虞幼薇之后.洛克委婉地表示.他和这个女人磁场不和.以后应该减少见面的次数.最好再也不见.
至于为什么会磁场不和.洛克说不出來.总之.他不喜欢虞幼薇.也能感觉到虞幼薇不喜欢他.
在这种大前提下.他才懒得像上一次那样.费尽心思.负责招待战行川和他的新婚妻子.哦.不.是二婚妻子.
“洛克.听着.我有事情拜托你去查一下.如果我沒记错.你曾经去哥伦比亚大学交换过一个学期.那你应该能够有办法去查学籍吧.你帮我一个人……”
战行川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洛克因为他异常严肃的语气而微微一愣.不由得追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时间.战行川也说不明白.只好避重就轻地说道:“有一些关于我前妻的事情……”
洛克立即拔高音量:“冉冉.”
他一听.顿时有点儿恼:“你叫她那么亲热做什么.”
洛克沒好气地哼了哼:“我一向发不好d开头的音节.你管得着吗.”
战行川率先妥协:“别闹了.去帮我查一下中国的女留学生.有沒有一个姓冉的……如果查到了这个人.你再帮我查一下她现在在哪里.有沒有回国……”
洛克撇撇嘴:“你查这个做什么.你要在全球范围内选王妃吗.”
战行川沒空和他开玩笑.索性坦白道:“我怀疑.我的前妻可能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要不然.就是她伪装了谁.总之.她的身份可能有一点点问題……”
见洛克半天沒有说话.他有些急了.催促道:“你有沒有听见我的话.”
“听、听到了……”洛克忽然结巴起來.战战兢兢地问道:“战.你该不会是……你还不知道吧……天呐……”
战行川皱紧眉头.疑惑地问道:“知道什么.”
洛克顿时紧张起來.声音里多了一丝不确定的味道:“战.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给你发过一条短信……”
“什么短信.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不知道发了多少条短信.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条.”
战行川也沒了耐心.气急败坏地回答道.
不过.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却忽然心虚了起來.
洛克比他还着急似的.连珠炮似的一连说道:“好久好久以前.我问你.想不想知道你太太的一个秘密.结果你回复我说.你什么都知道.叫我别瞎操心.好好做生意.”
隐约间.战行川想起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又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他眯着眼睛.心头弥漫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洛克大怒:“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原來你居然不知道你的妻子是双胞胎之一吗.”
说完.他很快又补了一句:“不对.”
战行川有些懵了:“哪里不对.”
“前妻.”
这个词一下子把他的心都扎透了.
第四十章 失约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洛克一下子清醒了,一手抓着床单,一手握着手机,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他也在拼命地回忆着,那次巧遇是在哪里。
不过,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他又常年在世界各地飞來飞去,在机场的艳遇更是数不胜数,一时间,洛克不禁有些发懵。
战行川比他的情况更糟,心头隐隐约约的猜测成为了现实,从好朋友的口中得到证实,他顿时有一种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沮丧感。
捏着手机的手指一点点用力,骨节都泛白了,他咬牙道:“好,我现在不和你说这些陈年旧事,你还是先去查证一下,有了结果,马上再來告诉我。”
洛克点头如啄米,立即一口答应下來。
放下手机,洛克抓抓头发,一共还沒睡两个钟头,现在他走路都打飘,却还是硬着头皮,给助理打电话,马上直飞纽约。
战行川的心绪复杂,连午饭都沒有吃,下午的会议上也是全程黑脸,吓得各部门的主管全都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地结束了会议,十几个人一溜烟全跑了。
他提前离开公司,在路上给战睿珏买了一盒新出炉的奶酪蛋糕,小家伙很喜欢吃,也不知道像谁,战行川和虞幼薇都不愿意吃这种。
付款的时候,战行川一打开钱包,无意间又看见了那张写着手机号码的便笺,一想到自己还沒有感谢对方,他就抽出來,攥在手中。
一上车,把蛋糕放在副驾驶位置上,战行川掏出手机,拨通便笺上的号码。
居然通了。
他正酝酿着怎么开口,哪知道,对方又按掉了,沒有接听。
真是的,什么人。
今天一整天好像都特别的不顺利,样样事情都在堵心,添乱。
战行川莫名地感到有些冒火,他气得把手里的便笺揉成了一团,摇下车窗,顺手把它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坐在战睿珏身边的李姐柔声问道:“睿睿,哪里來的手机,是不是小姑姑送的,睿睿会玩吗,”
小家伙一整个下午都在抱着一部手机,怎么都不松手,好像在研究着什么,看着屏幕上突然亮起一串熟悉的数字,战睿珏吓得一抖,想也不想地急忙按掉。
“咦,怎么不接电话,是谁打给睿睿的……”
李姐以为是孔妙妙又给战睿珏买了新礼物,所以也沒有对这部突然冒出來的手机产生太多的疑惑,倒是对于这么小的孩子就能熟练操作手机感到了一丝惊诧,看來,睿睿真的很聪明,只是不愿意开口说话罢了。
“今天你妈妈过來吃饭,一会儿你要乖一些,过不了多久,她可能就要搬过來了……哎,搬过來也好,起码你爸也住在这里,要是他们搬出去,你想见你爸一面,就更难了……”
李姐是个热心肠的中年大姐,下意识地对着战睿珏唠叨了起來,在战家做事,薪水多,活少,老板不刁难,同一个家政公司的人都很羡慕她,说她赚到了。只是,长得这么漂亮周正的孩子却一直不肯说话,眼看都三岁多了,别人家孩子都是背古诗,学唱歌的年纪了,她也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正在低头玩手机的战睿珏微微颤抖了一下,依旧什么都沒有说。
一听说孩子差点儿丢了,昨晚,李姐连夜坐火车又从老家赶回來,也是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战睿珏。她在战家工作两年多,很清楚战行川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带孩子的人,就连孔妙妙也是个二把刀,至于虞幼薇,那就更加指望不上了。
李姐一边帮他整理着地板上的玩具,一边习惯性地自说自话:“睿睿,听阿姨的话,你找个机会,喊一声爸爸妈妈,证明咱不是不会说话,只是话少呢。人家说,话少的人金贵,像阿姨这种说个不停的,都是贱命。哎,你看你一直不肯说话,你妈妈都不喜欢你了,每个礼拜就过來一天,我都看得出來,她老大不愿意……都说儿不嫌母丑,那也不一定,自己漂漂亮亮的,生了个不说话的孩子,肯定也觉得不痛快……”
战睿珏本來是坐在地板上的,一听这话,小腿一撑,站起來,默默地抱着手机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姐反应过來,脸色一变,急忙丢下玩具,小跑着追上去:“哎呀,都怪阿姨这张破嘴。和一个孩子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呢,都怪我,都怪我。睿睿,不生气,阿姨给你洗水果吃好不好,”
战睿珏本來都已经走进了卧室,一看李姐满脸的内疚,他犹豫了一下,垂下双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还伸手用指尖碰了碰她的手指,表示不生气了。
李姐难过地一把抱紧他,连连叹气。
等到战行川回到家中的时候,战睿珏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水果了。
他听见声音,知道是爸爸回來了,于是从沙发上慢慢地滑下來,小跑着迎上去。
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在看到战行川手里的蛋糕盒子的时候,蓦地一亮,战睿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戳盒子的一角,然后笑了。
他很少笑,但是他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连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就连战行川都很少看见儿子对着自己笑,这一笑,他都懵了,放下蛋糕,一把把战睿珏抱起來,举高,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虽然李姐平时能够把孩子的衣食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是像这种举高,坐肩膀,骑大马之类的小游戏,还是只有大男人才能完成。
这边,父子两个在客厅里玩得正高兴,李姐则是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餐。因为虞幼薇每周的这一天都会來家里吃饭,所以晚餐要比平时更为丰富一些,特别照顾着她的口味。
战睿珏骑在战行川的背上,用手拍着,示意他爬得再快一点儿。
他不时地张着小嘴,但是却并不发出任何声音,一般的孩子,这个时候肯定口中会喊着“驾”之类的,可战睿珏沒有。
战行川的头发乱了,衬衫扣子也丢了一个,他有些狼狈地在地板上來回爬着,终于力不可支,倒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睿睿,让爸爸歇会儿,都爬了好几圈了。”
战睿珏很乖巧地从他的背上滑了下來,沒有再要求继续。
一大一小的脸上都冒出來了汗水,相似的轮廓,相似的眉眼,乍一看,就像是一个正常版,一个缩小版一样。
战行川捧起儿子的脸,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哈哈大笑起來。
很多时候,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真的有儿子了,有了生命的延续。这是他的骨血,他的后代,是他一生中最骄傲的存在。
他知道,也有人在背后嚼过舌根,说他战行川聪明一世,却生了个傻儿子,是报应。可他不相信睿睿是傻子,他曾经带着战睿珏去做过详细的检查,证明他的智商不仅沒有问題,甚至还高于一般的孩子,绝对不存在痴呆的可能。
“睿睿,我希望你能快乐,并不强求你一定杰出,只要健康,平安,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完,战行川在战睿珏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走,洗澡去。不洗就臭了。要是睿睿臭了怎么办,去卖臭狗肉了。”
他抱起战睿珏,故意在怀里一抛一抛的,口中说着有趣的话,逗得孩子咯咯直笑,父子两个一起上楼,洗澡,换衣服。
等到两人干干净净地走下楼的时候,战行川一看时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虞幼薇迟到了。
李姐已经把炖品和汤之类的提前做好了,至于几道炒菜则要等着虞幼薇來了之后现炒,以免冷掉不好吃。此刻,她也看了看时间,犹豫地问道:“战先生,等会儿再炒,”
战行川拿起手机,给虞幼薇打电话。
打了两个,她都沒有接。
“等一会儿,等她來了再说。”
说完,战行川扭头看向身边的战睿珏,摸了摸他的头。
又过了二十分钟,虞幼薇才打來了电话。
“亲爱的,抱歉,我刚刚在开会,手机落在办公室里了。都这么晚了,你们先吃吧,我赶过去也要八点多了,这边堵得很厉害……我明天再过去……”
虞幼薇刚开完会,一走进办公室,拿起手机,她发现有好多的未接來电,匆匆看了一遍,先回复了战行川。
“开会而已,有一家人吃饭重要吗,我都能提前回來,难道你比我还忙吗,”
战行川耐心尽失,看了一眼身边默默地吃着蛋糕的战睿珏,大声吼道。
“抱歉,我只是想把手上的工作做好而已。”
虞幼薇自知理亏,不由得压低声音,好声好气地向战行川道歉。
他觉得今天真是一个十分倒霉的日子,一口气从早到现在,憋在胸口无法发泄,战行川立即怒道:“工作,别忘了,那是我给你的公司。分公司的项目都是总公司分配,信不信我让你从明天开始无事可做,”
虞幼薇一怔,脸色顿时沉了沉,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战行川,你是不是以为我在你的手里讨饭,信虹地产虽然依旧是隶属于战氏,可大家一向是各做各的,我是唯一的法人。你要是看我不爽,我们可以针对这个问題,找个时间谈一谈。”
她的话令战行川的火气狂飙:“对你來说,信虹就这么重要,”
虞幼薇一抿唇:“对,比起陪一个根本不会说话的孩子吃饭,信虹对我來说,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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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兴师问罪
这句话显然狠狠地戳中了战行川的痛处,在他看來,谁都可以在背后偷偷嘲笑战睿珏患有自闭症,但是,唯独虞幼薇不可以,因为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他承认,他们两个都是不称职的父母,战睿珏已经三岁多了,一般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去幼儿园了。然而,因为自闭症的缘故,战行川无法找到一家愿意接收战睿珏入学的幼儿园。
他们委婉地表示,孩子不愿意和人进行正常的交流,入园以后可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題,还是应该去专门的自闭症儿童幼儿园就读,或者先治好病再送过來。
国内的治疗条件很有限,战行川又不愿意把战睿珏送去国外,所以,这几个月來,他一直在想办法,想要找出一个更好的方案,既不用把孩子送到异国他乡,又能让他接受治疗,尽快过上正常的生活。
“你说的是什么话。虞幼薇,我告诉你,你马上过來。睿睿到现在还沒吃晚饭,我们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饭菜都凉了。”
战行川大怒,对着手机高声吼道。
“我今天忙了一整天,现在不想动,你们先吃吧。”
说完,虞幼薇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來的忙音,战行川怒不可遏,险些摔了手机。
“呜呜。”
握着叉子的战睿珏小声呜咽起來,连最喜欢的奶酪蛋糕都不吃了,很显然,他被战行川刚刚的大呼小叫给吓得不轻,滑下椅子,朝着李姐一路小跑过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听见孩子的哭声,战行川才反应过來,他吓到战睿珏了。
放下手机,他抓了抓头发,深呼吸两次,调整了心情,这才走过去,摸了摸战睿珏的头顶,蹲下來,轻声哄道:“睿睿,爸爸错了,不应该大喊大叫。这样吧,爸爸给肯德基哥哥打电话,让他送鸡翅來,好不好。”
战睿珏背对着他,一个劲儿地摇头。
这下完了,就连最爱吃的鸡翅都不起作用了,战行川顿时有些郁闷。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來,看着桌上已经冷掉的汤,不禁恼怒起來。太过分了,虞幼薇刚才说的那句话,狠狠地刺伤了战行川,他甚至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生下來这个孩子。如今,他不能让战睿珏拥有健康的身体,完整的家庭,欢乐的童年,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这么一想,战行川感到万分难过。
忽然,一只小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一惊,低头看去,原來是战睿珏从李姐的怀中转过身來,主动拉住了他的衬衫一角。
“战先生,睿睿的意思是,他想出去吃肯德基,不想在家吃。”
每天和战睿珏生活在一起的李姐几乎懂得孩子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个动作所代表的意义,于是像个翻译一样,向战行川解释着战睿珏此刻的真实想法。
“好,这就走。”
虽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但是战行川一口答应下來。
这个沒有女主人的家,已经令他感到身心俱疲,他也想要逃脱,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十分钟以后,父子两个换了出门的衣服,一起走进车库。
战睿珏选了一辆黄色的跑车,站在车门前,表示想坐这一辆。战行川自然听他的,帮他拉开车门,小家伙穿着一件熊猫服,此刻就真的像是一头熊猫一样,连滚带爬地坐上了车子。
“啪嗒。”
他藏在怀里的手机滑了出來,掉在地上。
战行川愣了一下,本能地伸手捡起來。
战睿珏露出又急又怕的神色,张开了嘴,十分紧张地发出了几个类似于“啊”的单音节,还伸长手臂,向战行川索要。
战行川觉得奇怪,他还从來沒见过儿子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禁低下头,按亮手机屏幕。
他发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不是北京时间,从时差上看來,应该是西欧的时间,等他再想翻翻其他的,战睿珏已经快要哭出來了,用力扯着他的大腿,拼命想要要回手机。
“睿睿,乖,先告诉爸爸,这是谁的手机。”
战行川循循善诱,轻声问道。
他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静,但是心里却十分担忧,这手机看起來明显不是全新的,应该不是孔妙妙或者容谦送给战睿珏的,那又是谁的呢。
这些年來,战行川最担心的,就是战睿珏的安全问題,怕他被绑架。本來,他是打算等孩子五岁之后,再配全职安保,现在看來,似乎要提前了。
战睿珏露出了一个明显超出年龄的镇定表情,绷紧小脸,抿紧小嘴,就是不说话。
战行川急了,心头浮出一个不好的联想:之前孔妙妙说睿睿在医院里走失了,她找了好久才通过医院的广播找到孩子,会不会是那段时间里,睿睿被坏人教唆了,做了什么坏事。新闻上经常播报,说有些犯罪团伙,利用妇女和小孩进行犯罪,因为他们不容易被人发现,即便被抓住,也容易被轻判。
这手机,有沒有可能是睿睿偷來的。。
眼看着战睿珏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紧张和害怕,战行川觉得自己预感很有可能是真的,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愤怒的情绪之中度过,此时更是到了峰顶,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來。
“战睿珏,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手机是谁的。从哪里來的。是不是你偷來的。”
他忽然拔高的音量,吓得战睿珏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眼睛垂下去,不敢和他对视。
“我说的呢,你换个衣服,鬼鬼祟祟的,还不让我给你穿,是不是就是为了藏手机。你跟谁学的,居然还学会小偷小摸了。”
战行川越想越气,又回忆起來了一个细节。
战睿珏一下子哭出來,用手夺过手机,泪眼朦胧地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把里面唯一的一张带人的照片给找出來了,然后把手机往战行川的手里一塞,然后把身体蜷缩在副驾驶上,小声抽噎起來。
战行川懵住,一脸错愕地看向手机。
等他看清屏幕上的那张照片,整个人的惊愕程度,要比之前更甚。
尽管照片上的女人只有一个侧脸,但是,战行川非常肯定,他绝对沒有看错。
“睿睿,手机到底从哪里來的。”
见战睿珏不理会自己,战行川急忙掏出手机,翻到拨打记录那里,找到之前打过的那个国外的号码,拨了过去。
关机了。
嗯。他愣了一下,不是这个吗。
看來,的确是自己搞错了。
殊不知,冉习习的同事已经用最短的时间帮她做好了手机卡的补办工作,所以,现在战行川手里的这部手机里的手机卡,已经等于是一张废卡了,即便拨打这个号码,也不可能转到这里來。
“你不说是吧。别以为我沒有办法。”
他怒气冲冲地抓着手机,也上了车,打算亲自去找那个女人对质。
她竟然敢偷偷地见战睿珏,难道是还想对这个孩子做什么吗。战行川感到无比的愤怒,当初的离婚协议上,她已经写得很明白,不会索要孩子的抚养权,也不会给赡养费,她当时急不可耐地和战睿珏划清界限,现在却又私下來找孩子,根本就是沒安好心。
战行川很快查到了ng集团这一次來中海所住的酒店,直奔而去。
坐在车上的战睿珏一开始还很慌张,后來,他发现外面的街路越來越熟悉,认出这是去肯德基的路线,顿时安静了下來,还不时地偷眼看一眼战行川。
“别看了,等我办完事,还会带你吃鸡翅。”
战行川阴沉着脸,沒好气地说道。
战睿珏很快低下头,他现在想的根本就不是鸡翅,而是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漂亮女人。他是很喜欢她,可是,爸爸好像并不喜欢。
这样也好,沒人和自己抢了。
*
回到酒店以后,冉习习和阿曼达碰了一下头,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工作完成,顺便打探了一下消息。
她很清楚,三个助理之中,自己是最有可能被留下來的那一个。
谁知道,波尼·克尔斯好像抽风了,据说,他决定让阿曼达留下,让冉习习和克雷格跟他一起回国,而且回国的时间已经定下來了,就在后天下午。
“后天下午。这么快啊。”
冉习习莫名地有些失落的感觉。
阿曼达比她还难过,两个人的情绪都不高,聊了几句,便各自工作去了。
回到房间,冉习习顾不得想太多,开了电脑,整理和嘉皇娱乐有关的工作汇总。
大老板一整天都不在酒店,据说是参加一个私人派对去了,逼格很高,受邀的客人连助理都不许带,纯私人的。
他不在,大家自然乐得清闲,阿曼达和克雷格抽空去了故宫和颐和园,本來也是想抓着冉习习去的,可她以工作沒有做完为借口,拒绝了,一个人缩在酒店里,叫了一份下午茶,继续赶手上的工作。
等她忙完,一看时间,居然都九点多了。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下楼吃点儿东西,门铃响了。
冉习习很高兴,立即起身去开门,她以为是阿曼达和克雷格回來了,他们在电话里说会帮她带宵夜。
然而,透过视频屏幕,她却看见了一张非常不想看见的脸。
尤其是,这张脸上的表情更不怎么样,好像怒气冲冲。
第四十二章 上门找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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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本能,冉习习的第一个反应是,索性装死,不开门。
眼看着战行川來意不善,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儿,她就觉得接下來即将发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心头冒出一股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來的感觉。
可是,就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冉习习把心一横,豁出去了,一把拉开了房门。
“我有事和你谈谈。”
果不其然,战行川一张嘴,语气就不太对头,恶狠狠的,听起來令人觉得很不舒服。
冉习习用身体的一侧挡在房门前,显然是不打算把他放进來,她冷冷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孤男寡女,不适合同处一室。”
战行川瞥了她一眼,哼了哼:“你哪只眼睛看见是孤男了。沒有看见我的儿子吗。”
她一惊,视线徐徐向下,真的在他的脚边看见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穿着黑白两色的卡通装,活像是一只熊猫,脑袋上还有两个耳朵。
一直耷拉着脑袋的战睿珏这才慢吞吞地抬起头來,看向冉习习。
她是真的懵住,万万沒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再一次看见这个不说话的古怪孩子。
“你、你的儿子。”
冉习习一脸惊诧,已经有些结巴了,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战行川,又看了看面前的这只“熊猫”,脑子里有些反应不过來。
“别装了,要不是你早就调查清楚了,你会把手机故意留给睿睿吗。”
说罢,战行川一脸不耐烦地把冉习习的手机掏了出來。
她看了一眼,更懵了,喃喃道:“我的手机,我的手机不是丢了吗……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我后來还让人去医院找过……沒有找到……”
他皱了皱眉头,因为听见了“医院”两个字,不由得心底一颤。
“医院。你去医院做什么。”
冉习习本不想理会他的问題,只是事情特殊,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清楚和这个孩子见面的过程,以免被人误会。
“我去医院挂水,在输液区看到了他,他想喝水,但是个子矮,够不到。我就给他接了一杯水,然后发现他的身边沒有大人,问他什么他都不肯说,于是我就把他送到了值班室,让那里的护士去广播找人。结果,等我离开医院,发现手机丢了,后來去找,沒有找到。”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想起战行川刚才说的话,不由得眯起眼睛,反问道:“什么叫我把手机故意留下。你以为我是有意接近他吗。”
冉习习反应过來,不禁又气又怒,伸手一指战睿珏。
哪知道,她的手刚一落在他的身上,战睿珏想也不想,两腿一迈,飞快地冲过去,狠狠地一把抱住了冉习习的一条大腿。
她吓得尖叫一声,完全沒有想到,这么一个矮矮小小的孩子,力气竟然大得吓人,差一点儿把她扑倒在地。
冉习习一把抱住房门,勉强站稳了,低头一看,战睿珏扒着她的腿,一动不动。
“那个……那个……你让他松手……”
她好像患上了幼儿恐惧症,被战睿珏这么一抱,顿时全身肌肉紧绷,连语言表达能力都退化了,整个人结结巴巴,一脸惊惧地看向战行川,向他求助。
战行川也沒有想到,他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举动,眉头紧皱,他低声呵斥道:“睿睿,松手,站好了。”
可惜,战睿珏好像沒听见他的话一样,完全无动于衷。
场面有些失控。
冉习习抱着房门,战睿珏抱着她。两个人约好了一样,全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
战行川见战睿珏居然完全无视自己的话,也气得怒发冲冠,他伸手就去拉孩子的手臂,不料,战睿珏立即哇哇大哭起來,还要张嘴咬他的手臂。
战睿珏一向乖巧,这孩子从來沒有这么不听话过,前所未有的叛逆令战行川毫无思想准备,耳边全是哭声,他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别哭了。还想不想吃鸡翅和蛋挞了。”
无奈之下,战行川大吼一声。
这一招果然还算有效,只听战睿珏抽噎了几声,到底止住了。
冉习习瞠目结舌,就在这时,她的肚子也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來。
她异常尴尬,可是又做不到让它别叫,沒法忍住。
战行川比她高出一个头,透过敞开的半扇门,他隐约可以见到一桌子的文件和一台屏幕还亮着的笔记本电脑,于是猜到她之前可能是一直在工作,也沒有吃饭。
“睿睿还沒吃饭,一起去吧。我有话和你说,正好边吃边谈。”
他压下心头的种种情绪,尽量平静地说道。
冉习习的眼睛里都是防备的神色,虽然不说话,可是她的表情透着拒绝。
“走吧,你以为当着一个孩子,我能对你做什么。”
战行川一脸不屑,然后低下头看看战睿珏,无奈地开口道:“听见了吧,她和我们一起去吃肯德基,你把手松开,让她去穿外套。”
战睿珏犹豫了一下,扬起脸,看向冉习习,好像是和她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
被那双澄净的眼睛盯着一看,她的心湖犹如被投入了一颗石子,顿时掀起一片片的涟漪,再也无法平静了一样。咬咬牙,强忍着那份不安和悸动,冉习习朝着战睿珏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她的保证很有效,只见战睿珏立即松开了手。
总不能对一个孩子撒谎,冉习习转身回房,拿上几样东西,一边走一边穿上风衣。
两大一小沉默地走进电梯,走出酒店。
肯德基餐厅就在酒店所在的这条马路上,离得很近,走几分钟就到了。
毕竟是位于商业区,即便有些晚了,餐厅里的客人还是不少。
“睿睿,爸爸去排队,你坐好,不要乱跑。”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战行川不禁再一次叮嘱着,生怕战睿珏又要一个人溜走。
战睿珏很认真地点点头,他才不会再跑了,他最想见的人此刻就坐在自己的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近得让他一阵紧张。
“你吃什么。”
战行川扭头又看看冉习习,语气显然冷了很多。
“随便。或者等你回來,我自己去买。”
冉习习也不想欠他的人情,同样沒有什么好脸色。
他沒理会她,去点餐了。
见战行川走开,冉习习终于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打量着面前的小家伙。
原來……原來是他……
她有些胆怯,又有些急迫地注视着这个孩子,视线逐一落在他的眼睛,鼻子,嘴上。越看下去,冉习习越忍不住感叹,生命真是个奇迹,怪不得她上一次就觉得他哪里眼熟,原來,是太像战行川,就连表情都有八成相似。
“你……你叫睿睿,是不是。”
冉习习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她承认,她有些紧张,因为她极其不擅长和小孩儿打交道,甚至一看到他们就会觉得头痛。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鬼使神差地主动和面前这个小孩儿说起话來。
战睿珏忽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同样专注地盯着她。
两次见面,这个孩子都沒有说过一句话。按理來说,三岁多的孩子,即便不是从早到晚缠着大人说个不停,也应该能够表述一些简单的句子了。
这么一想,冉习习好像有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测。
他该不会是……
她顿时感到一阵惋惜,还有一种说不出來的难过,如果真的是有病,以战行川的财力,他完全可以给孩子治好的,怎么会一直放任不管呢。
这些年來,冉习习虽然身在法国,然而因为工作原因,对于国内的财政新闻还是很难做到一眼不看的。所以,她很清楚,三年的时间里,战行川一点儿都沒有放慢他建立商业帝国的脚步,也就是说,他依旧在工作上投入了几乎全部的精力,并沒有特别照顾他有病的儿子。
他不管孩子,那么,虞幼薇呢。
“睿睿,妈妈呢。”
冉习习有些不安起來,她怕这又是虞幼薇耍的一个诡计,用孩子把她骗到这里來,然后用各种手段羞辱自己,她立即向四周看了看,想要确定沒有可疑的人正在留意着这里。
一听见她提起那个女人,战睿珏顿时扁扁嘴,很不开心地把头垂下去了。
这些天來,通过李姐的唠叨,他已经知道了虞幼薇要搬进家里的事情,虽然还不懂“结婚”是什么意思,不过,在战睿珏看來,她要和自己住在一起,简直就是噩梦。
眼看着战睿珏的表情变化,冉习习好像懂了什么。
她还來不及思考,战行川已经拿着一个堆得满满的托盘走了过來,上面全是各种吃的。
“來了,睿睿,饿了吧。”
因为虞幼薇的失约,他和战睿珏一直到现在都沒有吃晚饭,一大一小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战睿珏还好,出门前吃了半块奶酪蛋糕,战行川就惨了,他连午饭都沒吃。
所以,虽然对汉堡毫不感冒,他还是拿起一个來,大口大口塞进嘴里。
冉习习看了看,战行川帮她买了好几样,貌似都是她过去很喜欢吃的那些,他居然记住了,一样也沒有落下。而且,就连薯条是不加盐的,吮指原味鸡要的是三角部分这些细节,他也沒有忘掉。
她默默地拿起一个汉堡,一边拆开包装纸,一边想起网上看來的一句话。
夏天的棉衣,冬天的蒲扇,还有我的心已经冷掉之后,你再给的殷勤。
是啊,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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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又把孩子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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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行川三口五口解决掉了一个汉堡,喝了两口可乐,暂时不那么饿了。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一抬头,看见对面的女人和身边的战睿珏全都是一副吃得眉开眼笑的样子,不由得忍不住腹诽了几句。
战睿珏吃东西的时候很秀气,安安静静,先吃鸡翅,再吃蛋挞,时不时地吸几口果汁。
最令战行川无比吃惊的是,他看见战睿珏居然主动吃了两根薯条,他以前从來不碰这个的,尤其,那薯条还是别人的。
只要是别人的东西,战睿珏肯定是一下不碰的,也不会要,从小就很有自尊,很有个性。
而最近几天,他不仅偷偷拿了别人的手机,还吃了别人的东西,这些反常举止一下子引起了战行川的重视,他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題,一定是有人暗中在捣鬼。
“你看我做什么,”
冉习习皱了皱眉头,咽下嘴里的食物,轻声问道。
她一直等着战行川主动开口,毕竟是他说出來谈一谈的,沒想到他吃得比谁都着急,从坐下到现在,一句话也沒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当初离婚协议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睿睿是我的,你现在又跑來见孩子,对他的成长很不利。”
战行川一脸防备地说道,他还记着,当年在医院里,她想把孩子偷偷抱走那件事。
“我说过了,我今天是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是在医院。如果当时我知道他是你的儿子,别说管他,我连多一眼都不会看。”
冉习习的火气顿时也被勾了起來,她明明只是做了一件好事,沒想到却给自己招來了这么多的麻烦。从战行川的语气中,她已经听出來了,他觉得自己是包藏祸心,别有目的地去接近战睿珏,可她并沒有这么做,也沒有想过去这么做。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中海那么大,说遇到就能遇到,”
战行川显然不相信她所说的,一脸的怀疑表情。
“还有,你留下手机号码,不就是为了让我先去找你吗,可是你沒想到,手机居然被睿睿拿走了,这一招沒用了。所以,你就换了个办法,让律擎寰带你出去招摇过市,说不定会有人当场认出你,让大家都知道你回來了。”
他越说越离谱,冉习习听得怒极,想要阻止他,却是未果。她实在忍不住,顺手抄起手边的可乐,还剩下三分之二,用力扬到了战行川的头上。
连可乐带冰块,“哗啦”一声落下,浅棕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头发和脖子流下來。
坐在战行川身边的战睿珏立即用两只小手用力地捂住眼睛,稍微张开一些指缝,偷偷看过去,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放下空杯,冉习习的手也有些抖得厉害,她的确是太生气了,要不然,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沒有素质的事情。
果然,动静太大,已经有邻桌的客人朝这边看过來了。
一个服务生也快步赶过來,眼看着面前的俊男美女外加一个小豆包,分明是一家三口的样子。
“先、先生,洗手间在那边。”
被战行川瞪了一眼,服务生说完这一句话,立即逃也似的离开了事发现场。
冉习习拿起包,也要走,沒想到,她刚一动,就被战行川死死地攥住了手腕。他飞快地起身,拖着她,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战行川周身散发着一股可怕的煞气,迎面走來的人全都避之不及,纷纷让开。他拉着冉习习的手,径直把她带到洗手池附近,这才松开了手。
本來,还有几个客人准备洗手,一看战行川的样子,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连手都沒有洗,直接离开。
“是你先用语言侮辱我的。那就别怪我用行动侮辱你。”
冉习习强忍着愤怒,率先说道。
“我侮辱你什么了,如果你大大方方地來找我,想看看这孩子,我也未必会拒绝你。但是你现在鬼鬼祟祟地私下接近他,就是沒安好心。何况,你这种不够洁身自好的女人,也沒有资格來见我的儿子,虽然他还小,可也不能受到你们的污染。”
一想到今天早上,她和他说过的,关于她和律擎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战行川的气就不打一处來。既然她已经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想生孩子随时都能生,何必多此一举,还跑來影响他和睿睿的生活。
“收起你满口的污言秽语。你才是真正污染了孩子。起码我不会在发现孩子有问題之后,还一门心思去赚钱。你知不知道,一个三岁的孩子在正常的情况下,已经可以和大人进行简单交流了,应该会背古诗,还会唱歌。可是睿睿根本连一个字都不肯说。这些都是你的失职。是你和他妈妈不配做孩子的父母。你们处心积虑地让他來到这个世界,却根本不帮助他适应这个世界,你才是最沒资格见他的人。”
冉习习气疯了,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这么生气过,好像真的很久很久了。从她一个人前往完全陌生的巴黎,在无数次遇到语言上的障碍、人际上的矛盾、工作上的困难,甚至是生活上的压力的时候,她都沒有这么愤怒过,总是咬咬牙挺过去,几乎从不发泄出那些负面的情绪。
而现在,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以及自己的双手。
说到气愤处,冉习习用手把战行川推到洗手台旁边,用力按着他的头,让水流浇在他的头上,强迫他清醒。
“放手。”
他挣了挣,沒想到一个女人在愤怒到了极致的时候,力气居然也不小。
“死不了。你早就应该把你的头脑冲洗一下了。你这个自大狂,禽兽,恶魔,畜生。”
冉习习每骂一句,就用力按一下战行川的脖子,他整个人的上半身都弯了,两只手扒着洗手台的边缘,用力挣脱开了她的双手。
“你疯了吧。”
他的头上都是水,还有沒有冲洗干净的可乐,看上去异常狼狈。
战行川瞪着猩红的双眼,怒吼一声。
“对。我早就疯了。我是被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逼疯的。你试试看,看我还敢不敢捅你一刀。我告诉你,以前我会那么做,现在我还会那么做。”
冉习习的脸上毫无惧色,反而上前走了一步,迎上他的目光。
这一次,竟然换成战行川有些不敢直视她。
“睿睿他……患的是是儿童自闭症。我带他看了好多家中海的医院,医生说,他的智力沒有问題,只是不想开口说话。一年來,我想尽各种办法,连哄带吓,什么招数都用过,可他还是不肯张嘴。他害怕的时候,紧张的时候,偶尔也会发出一些单音节,不过从來沒有说过完整的词语就是了。因为有病,他沒法去读幼儿园,我现在请了一个儿童心理学家,每周给他上两节课,但是治疗的进展很缓慢,急也急不來。”
他沉默了一会儿,甩甩头,无奈地低声说道。
自己的猜测竟然是真的,冉习习愣怔在地,半天说不出话來。
“那你们……”
她钢说出來了几个字,忽然想到什么,几乎跳起來。
“孩子。”
冉习习一把抓住战行川的手臂,尖叫道:“睿睿一个人坐在外面。”
他愣了一下,也马上意识到,他们两个刚才吵了一路,一直吵到洗手间,但是战睿珏还一个人坐在位置上。
两个人几乎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桌上堆着一些沒有吃完的食物,然而旁边的座椅上,已经沒有了战睿珏的身影。
“睿睿,”
战行川左右环顾一圈,沒有见到战睿珏,立即冲出餐厅。
冉习习也吓白了脸,急忙抓住一个服务生,问她去哪里能够看到餐厅的监控录像。
“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她翻來覆去只会说这一句话。
很快,餐厅的值班经理调來了监控录像,录像上显示,就在战行川拉着冉习习走向洗手间后不久,战睿珏一个人离开了。
“你们怎么能让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出门,”
战行川大怒,值班经理非常尴尬,无奈道:“先生,我们也不能时时刻刻帮助客人照看他们的小孩儿,毕竟,家长才最应该看护好自己的孩子……”
只一句话,就堵得战行川沒话说。
“先生,你马上带着你的妻子去报警吧,儿童走失是可以马上报警的,”
值班经理显然是把面前的这对马虎大意的年轻男女当成了孩子的父母,好心提议道。
这种时候,冉习习也沒有心思去纠正他话语中的错误。
两个人在餐厅周围找了一圈,仍是不见战睿珏。
最后,战行川哑声问道:“怎么办,真的要报警吗,”
冉习习比他还狼狈,不仅喉咙哑了,头发也乱了,原本绕在颈间的围巾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报警吧,越快报警,找到孩子的几率越大。”
她无奈地闭闭眼睛,问他把车子停在哪里了,让他先把车子开过來。
战行川点点头,把车开了过來。
“要不,我自己去吧。”
他看看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让她跟着自己这么來回折腾,总是不太好。
“你觉得我现在能安心一个人回去吗,”
冉习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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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筋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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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负责该辖区的派出所,无论是战行川还是冉习习,此刻全都有些慌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各种可怕的结果,被拐卖到山区、被强迫行乞、被摘取人体器官……
一听说是三岁儿童走失,而且还患有自闭症,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值班民警相当重视,马上开始着手调取餐厅附近的公共监控。
通过监控,大家看到了战睿珏确实是一个人走出餐厅的,时间和之前看到的监控也是吻合的。
确定他不是被陌生人带走的,战行川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民警接下來说的话,却令他和冉习习的心再一次地悬了起來。
“这条路上有几个监控死角,你看,孩子走到这里,一走过这个位置,就照不到了。所以,我们目前只能看到这些……”
值班民警用手里的笔指了指屏幕,说完,他又开始找其他的监控摄像头,希望能够有新的发现。
冉习习的两条腿一软,再也站不住,靠着墙壁缓缓地滑下。
如果战睿珏真的就这么丢了,她想,自己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之中。
假如当时她及时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沒有用可乐去泼战行川,他也就不会生气地拽着自己去洗手间,把睿睿一个人留在座位上,最终导致孩子偷跑出去,下落不明。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他一个人留下。我提醒过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证孩子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但我居然沒有做到……”
战行川也在深深地自责着,这一刻,他顾不上再去和冉习习争吵,也沒有心思去推卸责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尽快找到孩子。
民警要了几张战睿珏的照片,通过内部工作系统,让辖区内的同事们注意,特别是夜间巡逻的警员,特别留心是否遇到走失儿童,根据照片进行比对和核实。
“你们家长也可以去打印一下孩子的照片,写上联系方式,发动亲友,就在餐厅周围找一找,特别是两边的店铺,也许有人看见了也不一定。等一下,我试着联系一下交通电台,让还在路上的司机们留意一下。总之,在这个黄金二十四小时内,越是抓紧时间,找回孩子的可能性越大。”
大概是战行川的身份特殊,恰好值班的副所长都闻讯而來,很快做出了统一的部署。
“借我用一下电脑,我马上做寻人启事。很快,给我五分钟,五分钟……”
冉习习不知道从哪里來的力气,一把抓住值班民警,向他借用电脑。
她坐下來,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脑子里拼命地回忆出战睿珏的身高、体型、外貌特征,还有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的款式颜色。
民警帮她打印出來,先印了一百份。
做完这些以后,冉习习抱着一摞寻人启事,就要返回之前的那家餐厅。
战行川和副所长研究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也决定先回去找附近的店铺询问一下。他的心里不停地祈祷着,也许战睿珏走出去沒有多远,就被好心人发现了,就像上一次在医院里遇到冉习习一样,还能延续这份幸运。
两个人沿原路返回,战行川开车,冉习习则把车窗放下來,不停地向道路两旁张望着。
一路上,战行川给孔妙妙打了电话,让她马上前往战家大宅,和李姐一起等着,以防止战睿珏被人辗转送回了家中。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很低,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一听说睿睿又不见了,孔妙妙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战行川所说的,先回他的家里等消息。
战行川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虞幼薇打了电话。
她的手机关机了,办公室的电话沒有人接,公寓的电话也沒有人接。
他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找不到她,不由得更加生气。最后,战行川只好试着给裴子萱打了电话,问她知不知道虞幼薇在哪里。
“抱歉,战先生,我不清楚虞小姐在哪里。你有急事吗,”
裴子萱也一头雾水,她现在只是虞幼薇的员工,是信虹的一名高级客户经理,但并不继续负责照料她的生活,下班以后,她也不知道虞幼薇的私人安排。
“沒事。”
战行川按断了电话,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此时此刻,冉习习根本已经顾不上虞幼薇这个女人,她只知道,今天晚上,她原本是和战睿珏在一起的,而现在,他却不见了,自己是有责任的,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快找到他。
很快,两人又返回了那条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街上的车辆和行人已经越來越少,已经有不少的临街店铺开始打烊了,冉习习和战行川兵分两路,各自拿着几十张寻人启事,一家一家去询问,路边的烧烤摊、手机贴膜摊位、水果摊之类的,他们也沒有放过。
大多数人都是很善良的,接过战睿珏的照片,仔细看看,摇摇头,表示沒见过。也有一些人难免有些戒心,轻轻挥挥手,表示不知道。
等到和战行川汇合的时候,冉习习的嗓子已经哑得快要说不出來话了,额头又有些烫起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她很清楚,自己的发烧本來就沒有完全好,再加上出汗之后,一晚上都在吹风,此刻一定是加重了。
“怎么样了,妙妙來电话了吗,”
她喘着气,一手按在腰上,有些站不直了。
战行川摇摇头,同样一筹莫展。
冉习习歇了一会儿,立刻又冲到了对面的路口,继续锲而不舍地询问起來,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街边的商铺几乎全都关门了,只零星还有那么一两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和成人用品店,他们也都问过了,也就是一无所获。
时间已经逼近凌晨两点,电台那边也在轮番播报,同样沒有消息。
最后,战行川看了一眼时间,一脸挫败地说道:“先到这里,我送你回酒店,然后我再去找。你先回去。”
冉习习已经筋疲力竭,却本能地摇头:“我不会去。”
他的声音冷硬下來:“不行,你必须睡几个小时,然后來换我。”
当然,战行川是沒有真的打算和她轮流休息的,只是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这么说,她一定不肯回去休息。
果然,一听他这么说,冉习习立即迈动双腿,朝酒店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好,那两个小时以后,我们换班。”
战行川沒有和她继续争论下去,快步追上她,和她一起回酒店。
一走进电梯,两个人都像是被放了气的玩偶一样,全身无力地靠在电梯内壁上,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他们都很清楚,要是再过几个小时,还沒有孩子的下落,意味着什么。
眼看着电梯缓缓攀升,冉习习沙哑着开口问道:“你接下來打算去哪里找,”
战行川目视着前方,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轻轻回答道:“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辈子从來沒有这么慌张无助过。
她同样无助,也察觉到了他的无助,鬼使神差地,冉习习伸出手,握住了战行川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她其实什么都沒想,只是单纯地想触摸他一下,告诉他,自己也会和他一起找下去。
轻轻的触碰,令战行川轻微颤抖,不等他说话,电梯到了。
冉习习被那一声“叮”给拉回现实,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像是被烫了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快步走出电梯,脚步有些乱。
看着她的背影,战行川也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那只刚刚被她握住的手。
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她的温度。
他只迷失了一瞬间,很快清醒过來,也走出电梯。
已经是后半夜,酒店里异常安静,厚厚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冉习习疲惫地掏出房卡,打开房门,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战行川,轻声说道:“两个小时后,我去接替你,你也需要休息,保持体力,才能找到睿睿……”
不等说完,她就耳尖地听见从房间里传來了电视的声音,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冉习习一惊,气得连鞋子都沒有换,抬腿就冲进去。
这个可恶的男人,他为什么又要趁自己不在的时候,跑到她的房间里來。她虽然只是个小助理,打工的,可也需要隐私,也需要私人环境。而他一而再地无视她的尊严,竟然又跑过來,实在是太侮辱人了。这一次,冉习习说什么也要和他把这个问題说清楚。大不了就递交辞呈。卷铺盖走人。
冉习习怒气冲冲,跑到客厅,等她看清眼前,不由得愣住了。
一头“熊猫”正盘腿坐在地板中央,手里拿着游戏手柄,聚精会神地玩着游戏。
而他的旁边,则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耳朵上挂着耳机,嘴里吐出一连串的法语,手上也抓着一个游戏手柄,显然正在和“熊猫”进行二人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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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第一次开口
看到这一幕,冉习习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全都咽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很热,有一种像是什么东西要涌出來的感觉似的,
双腿似乎钉在了地上,无法再向前走一步了,
这一刻,冉习习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脏缓缓下落的声音,它已经在空中悬了几个小时了,此时,终于能够尘埃落定,这种突如其來的幸福感,几乎令她晕眩过去,
视线有些模糊,她勉强才能站稳,
似乎听见了声音,正陷在鏖战之中的一大一小齐齐扭过头來,看向站在客厅门口的女人,
她看起來十分狼狈,脸上的淡妆早就花了,眼线和眼影糊在脸上,头发蓬乱,像个疯婆子,嘴角甚至还黏着一抹残余的橘色口红,
波尼·克尔斯习惯性地将冉习习从头打量到脚,不悦地皱起眉头,冷冷地说道:“cici……”
不等他说完,脚边的那头“熊猫”握着游戏手柄,正扬着头,呆呆地看着冉习习,只见战睿珏的小嘴儿微动,也模仿着波尼·克尔斯的发音,甚至还有语气:“cici,cici,”
冉习习呆住,波尼·克尔斯呆住,就连刚走进來的战行川也呆住,
最先反应过來的是大资本家,只见他弯下身体,用手揉乱了战睿珏的头发,嘴里叽里咕噜地说道:“喂,小家伙,你原來不是哑巴呀,那我跟你玩了这么久,你连一个字也沒有和我说,”
也不知道波尼·克尔斯是不是傻了,他全程都在说法语和英语,偶尔蹦出來两句“你好”、“谢谢”之类的中文,就算战睿珏会说话,也根本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自然一律无视,当他鸟叫,
很明显,对于他爱抚自己的方式,战睿珏虽然不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因为他沒有躲闪,而是任由波尼·克尔斯漂亮的大手把自己头顶的头发全都揉得乱七八糟,
战行川终于也清醒过來,难以置信地看着战睿珏,他沒有听错吧,就在刚刚,他的儿子张嘴说了两个单词,
不是那种“啊”一类的单音节,而是词语,好像是“嘻嘻”之类的,
他联想到身边的女人,忽然意识到,孩子叫的是她现在的名字,
这个认识令战行川又开心又沮丧,开心的是,战睿珏居然主动开口了,哪怕只是两个字,也是里程碑式的重大突破,沮丧的是,他说的第一句话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别人的名字,
这算不算是孽缘,他不知道,当初,战睿珏是借由她的肚子生出來的,而现在,他出生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对她说的,
“睿睿,”
顾不得这些,战行川快步冲过去,一把抱起战睿珏,同时检查着他的身上有沒有外伤,
他还背过身去,特地看了看孩子的下半身,
谁知道这个老外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专门对小孩子下手之类的,
幸好,战睿珏身上沒有任何的异常,战行川终于放下心來,
“你为什么要乱跑,知不知道爸爸多担心,我到处找你,我说过很多遍,不许乱跑,你是不是永远都不要听我的话,”
一整晚的担心和害怕,令战行川几乎快要疯了,此刻,见到战睿珏平安无事,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却又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很想问问他,到底他是怎么想的,
战睿珏本來一见到战行川,很开心,一听见他斥责自己,顿时又有些害怕,抿着嘴唇,把头低下去了,
“我在问你话,我知道你听得懂,别跟我再玩不出声这一套,你刚才不是还张嘴喊了,”
战行川有些嫉妒似的,用手摇晃着战睿珏的肩膀,希望他能再说两句话,哪怕是几个单音节也好,
见他这么逼迫孩子,冉习习强忍着疲惫,她冲过來,一把按住他的手,哑声道:“你做什么,孩子沒有事,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你不要再说他了,现在快三点钟了,你不睡,他也要睡,”
被她这么一提醒,战行川终于也察觉到,是自己做得过分了,而且,他这才注意到,其实战睿珏已经困得不行了,但还是强撑着,不肯睡着,
“是爸爸不对,睿睿,爸爸跟你道歉,我们马上回家,你再坚持一下,”
说完,战行川就要带着战睿珏离开,
而半天沒有说话的波尼·克尔斯却在这时突然开口道:“战先生,”
正欲转身的战行川微微皱眉,转过身來,看向他,
“这位先生,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他用英语道谢,既然他能够出现在冉习习的房间里,而且又是异国身份,战行川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全球知名财阀ng集团的总裁,也是冉习习的上司,这一次前來和嘉皇娱乐洽谈合作,
无论哪一种身份,对他來说,都不是好身份,所以,战行川不想多说什么,
“不要客气,我是在走廊里见到他的,他当时就在门口坐着,不管我怎么问,他都沒有反应,后來我说,你是不是要找冉习习,听到这名字,他的眼睛亮了一下,所以,我只好把他带进來了,很抱歉,我不是很清楚中国的情况,其实我也想过报警,但是又不太喜欢和警察打交道,”
波尼·克尔斯一摊手,他想,反正冉习习|总会回來的,等她回來再问问,
沒想到,这一等,居然就是几个小时,
“谢谢你,”
听他说完,战行川略一颔首,还是要走,
“已经很晚了,等你带他回去,天都快亮了,要不这样吧,你们就在这里睡下吧,等他醒了,你再带他回家,”
波尼·克尔斯提议道,
冉习习顿时愕然,这好像是她的房间吧,,怎么她还沒有说话,就有人已经替她安排上了,
战行川一低头,果然,战睿珏的眼睛都合上了,半睡半醒的,
他也有些犹豫了,
“那我睡哪儿,”
冉习习终于忍不住开口,已经快三点了,总不能让她去敲响阿曼达的房门吧,
“睡我的房间,”
波尼·克尔斯很自然地接口道,
“不行,”
“不要,”
两个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起,一个是冉习习,一个是战行川,
战睿珏听见声音,小小地哼了一声,刚要睡着,又醒了,
他张着小嘴,迷迷蒙蒙地喊道:“cici……cici……”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喊的是什么,
这声音喊得冉习习的心都要碎了,她简直不敢想,假如今天晚上,真的找不到这个孩子,她会不会因为内疚而发疯,
快步走到战行川的面前,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要接过战睿珏,
“我和他睡房间,你在沙发上对付一宿吧,等天亮了,你再带他回家,我先给他洗洗脸,你马上打电话给妙妙和警察,以免他们还在到处找孩子,”
不得不说,关键时刻,女人往往比男人更镇定,比如,冉习习现在还记得,既然孩子已经找到了,就要赶紧通知其他人不用再继续找了,以免浪费人力物力,
战行川也一下子想到这一点,急忙掏出手机,到一旁去打电话,
冉习习抱着战睿珏走进卫生间,太晚了,不适合洗澡,她打开水龙头,接了热水,用毛巾擦拭着孩子的手和脸,
虽然沒做过这些事,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体内的母性被激发出來,冉习习的动作轻柔,非常小心,
波尼·克尔斯悄无声息地走了过來,靠着卫生间的门站着,哼哼道:“真是母子情深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也有这么温柔的表情,啧啧,”
他说的是法语,除了冉习习,此刻也沒有人能听懂,所以语气里有些有恃无恐的味道,
她沒有理会他的挑衅,依旧低着头,用热毛巾擦着战睿珏的小脚,仔细地擦完一只,又去擦另一只,连脚趾缝都擦到了,
“睿睿,下回千万不要再跑了,好不好,”
冉习习轻声说道,
她其实根本不抱什么希望,也不指望他会搭理自己,
沒想到,战睿珏居然真的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她简直欣喜若狂,
“你看到沒有,他刚才朝我点头了,”
冉习习忍不住向波尼·克尔斯分享着这个重大的发现,喜不自禁地说道,
然而,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定定地看着她,让她感觉到很不自在,
“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把毛巾放到一旁,冉习习抱着战睿珏站了起來,准备带他回房睡觉,
“习习,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你很陌生,我沒见过你这个样子,我……我有点儿害怕,”
波尼·克尔斯慢慢地垂下他犹如湛蓝海水一般的双眼,轻声开口说道,
冉习习刚要说话,不料,外面已经响起了战行川的声音:“睿睿,洗好了沒有,”
她只好咽下之前想说的话,将视线从波尼·克尔斯的脸上移开,提高声音应道:“已经好了,我马上抱他回房间睡觉,”
说完,冉习习抱着战睿珏,从他的身边走过,
走了两步,她回头看了看波尼·克尔斯,小声道:“你今晚也累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明天下午我们就回巴黎了,到时候有的忙了,”
第四十六章 答应我,别自作多情
大概是冉习习说的“我们”这个字一下子触动了波尼·克尔斯.而且.她的话也等于是提醒了他.要不了几十个小时以后.他们就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重回巴黎.生活即将回归原样.就好像什么都沒发生一样.
这么一想.他顿时释然了.
何况.这孩子毕竟是她和前夫所生的.让她假装从來沒生过.是不现实的.就连阿曼达都曾委婉地提醒过他.说沒有母亲是能割舍孩子的.不要让人违背天性.那太过分.
“好.早点儿休息.”
临走之前.波尼·克尔斯又瞟了一眼冉习习怀中的战睿珏.他已经困得不行了.还勉强抬起眼皮.冲他挥了挥手.
这种礼遇.对于战睿珏來说.已经差不多算是最高级别了.就连虞幼薇.他都很少挥手道别.对战行川也不过是偶尔为之.
“睿睿喜欢你.和你说再见呢.”
冉习习忍不住轻声说道.心头荡漾起一股温柔.这孩子真的不傻.也不呆.该懂的事情.他都懂.也许.大人们不能再用自己的眼光去随便评价他了.那样对他并沒有好处.反而还会令他感到愈发的孤独.
只不过.这种事情.还需要战睿珏的父母能够想通才行.
“他能不喜欢我吗.我陪他打了一整晚的游戏.次次都故意输给他.”
波尼·克尔斯一脸的委屈.边说边向外走.
房门轻响.他回自己的房间了.
见他终于离开.战行川微皱的眉头才舒展开.伸手要接过战睿珏.
然而.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埋怨他刚刚训自己了.把头缩在冉习习的怀中.把后背对着他.就是不肯让他抱.
“我哄他睡了.你先去洗漱吧.我一会儿再去.”
冉习习沒有看他.抱着孩子直接去卧室了.
虽然她抱着战睿珏的姿势有些笨拙.不过.他倒是很乖.把脸埋在冉习习的胸口.两手绕在她的脖子上.稳稳地趴着.
见状.战行川只好不再勉强.转身走去卫生间.关上了门.
冉习习把战睿珏放在自己的床上.有些不知所措.她沒有带过孩子.一时间有些呆住.心里犹豫着.接下來是不是要唱儿歌了……
她搜肠刮肚.想着小时候听过的那几首儿歌.觉得张不开嘴.
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时候.战睿珏已经自己脱掉外面的衣服和裤子.只剩下小背心和小短裤.“吱溜”一声钻进被子里去了.动作异常麻利.不太像个三岁多的孩子.
他把小脑袋露出來.眨着一双眼睛.打了个哈欠.可还是不肯睡.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等一会儿才能睡.我要洗澡.”
冉习习站在床边.主动解释道.
战睿珏哼了哼.那意思大概是我知道了.你快去洗.过來陪我一起睡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听出來他的想法.反正.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差不了多少.顿了顿.冉习习说道:“你爸爸在里面.我要等他洗好了才能去.你先睡吧.”
说完.她帮他重新盖好了被子.忍不住又补充道:“我好久沒有跟别人睡一张床.要是我翻身压到你了.你就用力揪我耳朵.听见了.”
战睿珏甜滋滋地朝她笑了笑.表示听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外面有声音.冉习习特地等了一会儿.才拿着睡衣走了出去.
她看见战行川裹着酒店里的白色浴巾站在窗帘前打电话.于是闷不吭声地去洗澡.当然不忘把卫生间的门反锁上.
外面有人.冉习习只好洗了个战斗澡.然后直接在卫生间里就把款式保守的睡衣穿上了.最后.她连头发都沒吹.直接回房.
希望快一点儿天亮.等他们父子离开.她还能再睡一会儿.
冉习习蹑手蹑脚地掀起被子.在战睿珏的身边躺下.他侧躺着.面朝着自己.呼吸平稳.睡得十分香甜.她忽然间就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偷偷地看着这个孩子.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密密一片.还有小鼻子.小嘴.五官很精致.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战睿珏居然朝这边拱了过來.一头拱进了冉习习的怀中.小手下意识地往她的胸口摸.
她吓得险些叫出來.本能地想要推开他.
然而.看见战睿珏睡得正香.冉习习又忍耐住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伸出手.轻轻环抱住怀里的小家伙.试着闭上眼睛.慢慢地也睡着了.
迷迷蒙蒙之中.冉习习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火堆里.浑身热得难受.
她试着睁开眼睛.发现战睿珏可能也觉得她的身上太热.不知道何时已经从她的怀里翻滚出去了.睡在一旁.小背心卷上去.露着一片白白的小肚皮.
冉习习急忙给他盖好被.喉咙里渴得要命.几番挣扎.她还是下了床.准备去外面喝点水.
房间里异常的安静.沙发上有个人躺在那里.应该是战行川.
她放轻脚步.往冰箱那里走.
拉开冰箱.冉习习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抓在手里.冰冰凉的温度令她舒服多了.她把水瓶压在额头上.不一会儿.瓶身居然都变热了.
她忍不住叹气.准备回房间.
不料.刚一转身.一道黑影就已经出现在面前.冉习习毫无防备.吓得叫了一声.
一只大手飞快地捂上她的嘴.紧接着.战行川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他压低声音.小声喊道:“别叫.是我.你怎么跑出來了.”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察觉到了.手掌心碰到的肌肤很热很烫.不是正常的温度.
“渴了.”
视线落在冉习习手上的矿泉水瓶上.他明白过來.
她只能点点头.用空着的那只手拼命地去抠他的手背.还不停地用眼睛瞪着战行川.示意他不要再捂着自己的嘴.
他终于放开手.同时也夺去她手里的水.
“等一下.喝热水.”
战行川去烧水.很快.传來水开的声音.他倒了一些热水.又兑了一些冷的.调到差不多能入口的温度.然后把水杯递给冉习习.
“给你开药了吗.”
她接过水杯.沒有理会他.沉默地去手包里翻找着药盒.找到之后.就着水.直接把药片吃掉了.
喝了一杯水之后.喉咙好多了.但还是有些发紧.之前找孩子的时候.冉习习不停地说话.此刻咽唾沫都觉得疼.她连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想说.
“你刚才是不是和那个老外说.你们明天走.走哪儿去.”
之前的两个小时.战行川翻來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冉习习说的这句话.
她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來.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们公司和嘉皇娱乐的合作项目由我的同事负责.沒我什么事.我肯定就和我们老板一起回去了.当然是回巴黎.”
战行川有些不服气似的说道:“就他.长得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好人……”
冉习习不仅沒有发火.反而笑了.掀起眼皮看向他.她一脸讥讽地说道:“是啊.我们都不如你.你很厉害.”
她这么一说.倒是令战行川沒有办法再继续这个话題了.
他的神色看着有些奇怪.夹杂着不安.疑惑.失落.还有些不甘心.种种交织在一起.令人看不真切.心生不解.
“那.你就这么走了.”
战行川不确定似的.又追问了一遍.
冉习习不禁失笑:“那你还要给我开个欢送会吗.谢谢了.不必了.我本來也是因为公事回來的.谁也沒有通知.静静來.悄悄走.要不是无意间遇到.我根本沒打算再见你们.”
他夺走的东西.她会一样一样拿回來.但不是现在.
她现在还不够强大.既沒有资金.也沒有关系.三年來.战氏的商业帝国比照之前來看.更为牢固了.如果她找不到一个敢于和战行川作对的人做靠山.单凭她自己一个人.或许这辈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冉习习很清楚对手的实力.也很清楚自己的实力.
“律擎寰也同意让你回去吗.”
战行川哼了一声.忍不住又提起这个男人.
“同意与否.和你有关系吗.那是我和他的事情.与你不挨着.”
说完.她作势要走.
沒想到.战行川一把拉住了冉习习的手臂.声音低下去:“睿睿很喜欢你.你发现沒有.”
她笑意更深:“发现了又怎么样.因为睿睿喜欢我.所以你要把我娶回家去.让我做孩子的妈.”
他一惊.下意识地放开手.
她的鄙夷之色已经全都写在了脸上.冷笑道:“你别害怕.我说着玩呢.不要说你不想这么做.就是你想.我还不想呢.孩子是无辜的.这句话的确不假.可我无法真的假装他不存在.如果我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喜爱和同情.那也只是因为.他曾经在我的肚子里长了七个多月.而不是因为你或者那个女人.战行川.答应我.我们彼此都不要自作多情.好吗.”
第四十七章 走不了了
战行川的脸色因为冉习习说的这一大段话而变得难看至极.他很想反驳.可又实在找不到能够反驳她的地方..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沒有夸大.也沒有编造.
他的下颌因为绷得太紧.有些细微的颤抖.一整晚的奔波.让战行川看起來好像一下子变得有些苍老.眼角附近滋生出两道浅浅的细纹.
冉习习顿时心尖一颤.终于意识到.她还是离他太近了.就连这些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急忙向旁边挪了一步.微微蹙起眉头.小声提醒道:“等睿睿醒來.你就带他回家吧……”
战行川好像被刺痛了一般.厉声打断她:“不用你告诉.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你以为.我们会赖在你这里不走吗.”
她咽下几乎就要冲出口的话.什么也沒有说.直接从他的身边走回.重新走进了卧室.带上房门.
战行川站在原地.低下头.
四周都是黑的.他沒有开灯.黑暗之中看不到他的一丝情绪.
他试着牵动嘴角.却依旧无法挤出來一个可以自欺欺人的笑容.
再一次回到卧室里.大概是因为吃过药的关系.冉习习倒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比之前沉多了.连梦也沒有做.
等到她醒來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冉习习艰难地坐起來.卧室里的窗帘挡着阳光.但也依稀可以看出外面已经大亮了.她摸摸另一侧的床.已经凉透了.想必是战行川一早就把战睿珏抱出去了.
她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才起床去洗漱.
客厅里一切都是整整齐齐的.沙发上也沒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之前战睿珏玩游戏的手柄之类的也都摆放回了原位.就好像昨晚根本沒有人在这里住过似的.
冉习习环顾了一圈.不禁有些失落.
不过.她很快又告诫自己.这样很好.这样才最好.不用再跟那对父子有任何的瓜葛.
她正刷牙的时候.门铃响了.
冉习习飞快地吐掉口中的牙膏.一边擦着嘴.一边去开门.
竟然是阿曼达.
她的一双眼睛肿得厉害.分明是刚哭过.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冉习习一把抓住阿曼达的手臂.拉着她进门.
“约瑟夫和菲利普一起度假的时候.他太淘气.从小木屋的屋顶上掉下來.摔断了一条腿……”
阿曼达哭着说道.听得冉习习也是一怔.
菲利普是阿曼达的丈夫.也在一家知名财团担任高层.他平时工作很忙.但也会偶尔抽出时间.带着儿子在周末的时候去乡下小住几天.
“本來.菲利普下周就要去西班牙公干一个月.他想着多陪陪约瑟夫.沒想到……”
冉习习听懂了.原本.是阿曼达留在中海的.但现在她的儿子出了意外.再让她留下來.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你别难过.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马上看一下机票.如果今天有航班.你今天就回巴黎.要是今天飞不了.你就明天和克尔斯先生一起回去.我留下.”
说完.她掏出手机.打给熟悉的航空公司.询问机票的情况.
“今天还有票.你要是想走.下午就可以飞.”
挂断电话.冉习习握紧阿曼达的手.不停地安慰着她.
“可我知道.你也不想留在这里……”
她知道.冉习习当初就是因为走投无路.才会跟波尼·克尔斯前往巴黎的.如今她却不得不为了顶替自己.继续在这里完成工作.阿曼达于心不忍.
“这是工作.沒有什么想.还是不想.你别担心这个了.快回去收拾东西.让克雷格送你去机场吧.他一定愿意帮这个忙的.有什么事情.我们随时在电话里联系.我的卡已经补办好了.打给我.”
冉习习用力抱紧阿曼达.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约瑟夫不会有事的.别害怕.”
送走了阿曼达.沒一会儿.冉习习就接到了波尼·克尔斯的电话.
这个男人还真有趣.有的时候会不请自來.大喇喇地登堂入室.有的时候明明相隔咫尺.却又非要通过电话.
“别告诉我.你留下來是有其他的目的.”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显然.波尼·克尔斯也知道了冉习习要留在中海.着手处理和嘉皇娱乐的合作项目.顶替阿曼达.
“我怎么会预料到约瑟夫临时发生意外呢.何况.她是第一助理.我是第二助理.当她因为不可抗拒原因无法处理手上工作的时候.我要主动接手.保证按时完成.这难道不是我的指责所在吗.”
她啼笑皆非.难道她会为了私人目的.去让阿曼达的家中出事吗.何况.留在中海也沒有什么好处.相反.对她來说是烦恼多多.还要担心被人认出來.
“可我总觉得.你如果留下來.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他皱着眉头.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克雷格是一定要跟着他的.想來想去.也只能让冉习习留下來.和那几个副总.一起把这个项目跟进.
“你就不能给我一些祝福吗.克尔斯先生.”
冉习习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将他的话当成了诅咒.
“那个孩子……”
波尼·克尔斯欲言又止.
她似乎明白了他要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我不会因为私事影响公事.更不会令ng集团蒙羞.请你相信我.”
战行川和ng集团沒有任何生意上的往來.接下來的一段时间.只要他不來找自己的晦气.他们沒有机会再碰头.想到这里.冉习习更加笃定地补充了一句:“我的前夫即将和他喜欢的人再婚了.如果你是在担心这个.那么千万放心好了.”
听了她的话.波尼·克尔斯沒有再说什么.轻轻挂断了电话.
倒是冉习习原本平静的心.却因为被人质疑.而有些荡起了涟漪.她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一遍遍地问着自己.在未來的日子里.她真的不会受到影响吗……
*****
八点钟不到.战行川抱着战睿珏回到了家中.孔妙妙昨晚一直守在这里.后來接到他的电话.得知孩子沒事.见太晚了.她就沒有走.在客房里睡下了.
她听见声音.眯着眼睛走出來.一见到毫发无损的战睿珏.立即扑了过來.
“睿睿.你吓死小姑姑了.你看看.你把我的皱纹都吓出來了.”
孔妙妙一把抱过战睿珏.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定无事.这才大呼小叫地说道.
战睿珏咧咧嘴.看起來心情一般.
因为一大早就被战行川从被窝里捞起來了.他不是很高兴.昨晚.他睡得很好.床是软软的.身边的人也是软软的.还香香的.这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只可惜.他还沒睡够呢.又被抱着上了车.
“你们昨天不是去吃肯德基了吗.怎么会把孩子弄丢了.最后在哪里找到睿睿的.你在电话里也不说清楚.害得我白白担心了一整晚.到现在头都是疼的.”
孔妙妙一脸埋怨地质问着.一边问一边逗弄着怀中的战睿珏.
“我累了.”
战行川忽然变了脸色.好像一点儿也不愿意回答这些似的.径直绕过了她.沉默地走上楼去.
昨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未睡.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这会儿已经是头重脚轻.必须先睡一会儿.
走上楼.战行川连澡也沒有洗.衣服也沒有脱.他直接倒在床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一直到双眼泛酸.这才合上.强迫自己入睡.
“你爸就是个疯子.”
孔妙妙抱着一脸无辜的战睿珏.哼了一句.带他去吃早饭.
等到战行川醒过來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孔妙妙已经去了公司.两个人不能全都旷工.所以她让李姐照顾战睿珏.自己先去公司.索性给战行川放一天假.
“叫他在家好好陪睿睿吧.今天休假.爷俩折腾一宿.都够累了.”
孔妙妙如是说道.然后离开战家大宅.
醒來后.看了看时间.战行川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下楼.
战睿珏已经坐在餐桌旁吃午饭了.他有一点点的挑食.但不是很严重.唯一抗拒的是胡萝卜.
又是跟那个女人一样.她也不爱吃胡萝卜.怀孕的时候硬着头皮吃了一些.也要切成丁.混在菜里才能吃下去.
此刻.战睿珏正在小心翼翼地抓着筷子.试着把一颗胡萝卜丁从自己的碗里夹出去.
“睿睿.”
战行川走过來.低声喊着.
他立即把筷子上夹着的一颗胡萝卜丁改变方向.顺势塞进自己的嘴里.鼓起两腮.好像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咽下去.
那土拨鼠似的样子.显然逗笑了战行川.
“算了.不想吃就不吃吧.”
他想.就算是长身体.也不是靠两根胡萝卜就能长的.不爱吃胡萝卜.也可以吃点儿其他蔬菜.现在的小孩儿一般很少会营养不足.都是营养过剩.
一听战行川发话.战睿珏立即如蒙大赦地把嘴里的胡萝卜轻轻吐了出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李姐正准备给战行川盛饭.听见有人按铃.她快步上前去应门.
“虞小姐.”
李姐打开房门.看清了來人.急忙轻声问好.
第四十八章 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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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款走进來的正是虞幼薇,她穿了一件带着细微闪光的丝绒灯笼袖的衬衫,浅灰色,有着线条柔和的高领领口,连褶边都是十分精致的,密密包裹着,犹如一株花苞,将她纤细白皙的一截颈子都包在布料之下。
她提着一盒蛋糕,正好是战睿珏喜欢吃的那个牌子。
很明显,虞幼薇今天來,是为了向战行川示好的。昨晚,她失约在前,又在电话里和他争吵了起來,着实理亏。所以,经过一番思考,她还是决定抽时间过來一趟,拿着战睿珏喜欢吃的蛋糕來哄一哄他。虞幼薇其实也清楚地知道,现在只要哄好了这个小的,战行川那边就不会再追究了。
有的男人就是这样,或许他们不在乎为他生下孩子的这个女人,但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总是另眼相待的,比如战行川。
“我听说,你今天沒去公司,就猜到你一定是在家陪孩子了,所以特地买了睿睿最爱吃的奶酪蛋糕。我下午也沒事,可以一直一直待到晚饭后,睿睿想不想去看电影,”
虞幼薇把蛋糕盒子交给李姐,然后换了拖鞋,径直走过來,她刻意把声音放得柔和一些,温柔地看向战行川。
对于她的出现,战睿珏并沒有什么特殊表现,不过,大概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虞幼薇也并沒有表现出特别的不悦,而是绕到了战行川的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沒有说话。
“虞小姐,您吃午饭了吗,一起吃吧,今天是冬瓜排骨玉米汤,”
李姐主动问道,毕竟,要不了多久,虞幼薇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自己虽然是主要带孩子的,可也不能得罪了女主人。
“好啊,正好我还沒吃饭。”
虞幼薇在战行川旁边的那张空椅上坐下來了。
她目光一扫,正好看见战睿珏吐在餐桌上的那颗胡萝卜丁,只见上面好像还沾着口水,虞幼薇不禁狠狠地一皱眉头,觉得特别地恶心。
战睿珏沒有理会身边的两个大人,双手捧着一截玉米,慢悠悠地啃着香甜的玉米粒。
毕竟年纪小,他啃玉米的时候,有些咬碎的玉米粒就沾在了脸颊上。
战行川觉得自己也挺无聊的,居然坐在这里,看了半天,最后,他才伸出手,帮战睿珏把脸擦干净,笑道:“你是小老鼠吗,用门牙啃,啃一脸。”
战睿珏不搭理他,像是沒听见一样。
倒是虞幼薇忍了半天,还是沒有忍住,拿起手边的一双筷子,专门衔了几块胡萝卜丁放到战睿珏面前的小碗里,轻声哄道:“睿睿,不可以挑食,胡萝卜对眼睛好,你也想要让大眼睛更亮,对不对,來,把胡萝卜吃掉。”
战睿珏刚好啃光了手里的玉米,闻言,很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见状,虞幼薇索性夹起來,伸到他的面前,催促道:“睿睿听话,哪怕是少吃一点儿。挑食长不高,还容易生病。”
她亲手夹着,只等着战睿珏张开嘴,吃下去也就得了。
哪知道,战睿珏根本就像是沒听见一样,理都不理,低着头,拿起一张纸巾擦着手,然后用手指在纸巾上抠出一个个小洞,玩得不亦乐乎。
“睿睿,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沒有,沒有一个听话的小朋友会把吃进嘴里的食物吐出來,这样做很不卫生,也很恶心,你还有沒有家教,”
虞幼薇不能忍受自己竟然被一个才三岁多的孩子一再地忽视,她猛地“啪”一声把手上的筷子按在餐桌上,然后伸手就去夺战睿珏手里那张已经被他戳得满是空洞的皱巴巴的纸巾。
“哇,”
战睿珏当然沒有一个成年人力气大,纸巾被虞幼薇夺走,他猛地从儿童椅上跳下來,转身就跑,正好和迎面而來,双手端着汤碗的李姐撞了个正着。
“啊呀,”
李姐的手上端着一大碗的冬瓜排骨玉米汤,她知道虞幼薇挺喜欢吃她做的排骨,特地盛得满一些,让她多吃几块,哪知道这边正小心翼翼地走着,战睿珏冷不丁跑过來了。
一大一小撞上,李姐手一滑,眼看着一碗汤就要浇在战睿珏的头上,她实在不忍心,硬是沒顾上自己,用力把手往旁边一扭,半边身体偏过去,倒在地上。
“咣,”
一碗连肉带汤洒在地上,大瓷碗也摔碎了,战睿珏倒在李姐的脚边,哇哇哭着。
早在战睿珏跳下了儿童椅,转身就跑的一刹那,战行川就起身要追上他,沒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着他摔倒,那碗汤险些扣在他的头上。
“睿睿,”
战行川冲过去,扶起战睿珏,摸了摸他的头顶,摸到了一手的汤。
虽然李姐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不过,因为那碗汤盛得太满了,当战睿珏扑到她的双腿上的时候,汤还是洒出來了一部分。
战睿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皮都有些红了。
战行川把他抱起來,然后腾出手來,去扶倒在地上的李姐。
“李姐,你沒事吧,有沒有扭到脚踝,”
他沉声问道,一只手拉着李姐,让她借着自己的力气,慢慢站起來。
“我沒事,睿睿呢,有沒有被烫到啊,哎呀,都怪我,一次盛那么多的汤做什么,喝完了再盛不就得了……”
李姐一瘸一拐地站起來,连声自责着。
“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他会忽然跑过來,何况这里还有个拐角。”
战行川扭过头去,看向一脸呆愣表情,还站在餐桌旁的虞幼薇,不由得喊道:“你就不能过來帮我一把吗,睿睿的头顶被烫到了,我得带他去医院,顺便给李姐照一下骨头。”
李姐急忙说不用,自己活动一下,擦点儿药油就好。
“还是照一下放心,以免现在沒事,过几天感到疼就晚了。”
说罢,战行川抱着战睿珏,大步走向卧室,给孩子拿了一件外套,顺便拿上车钥匙。
见他脸色不善,虞幼薇终于缓过神來,朝他大声喊道:“还是我來开车吧,你不用拿钥匙了,我送你们一起去医院,”
听她这么说,战行川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下,不过还是把车钥匙顺手扔进了外套口袋里。
虞幼薇只好拿上衣服和包,走到玄关去穿鞋子,心里却已经有些不愿意,她还沒吃中午饭,饿着肚子先去给战睿珏买了蛋糕,哪知道他根本就不领情,说不得也碰不得似的,自己根本沒有办法教育他。战行川一副护犊的样子,孩子挑食这件事明明不对,可他也不想管,而是任由其发展下去,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心思。
她虽然生气,却也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很快,三个大人走出了门,战行川本想让李姐抱着战睿珏坐在后面,可惜他大概是被吓到了,两只手抓得死死的,就是不肯撒手。
于是,他打算抱着战睿珏坐在副驾驶上。
虞幼薇忍不住说道:“睿睿,你这样爸爸也不舒服,和李阿姨去后面坐,好不好,”
战睿珏根本就不搭理她。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要不是你说她,他能跑吗,”
战行川看了看儿子微微发红的头皮,心里一痛,随口就把心中的不满说了出來。
虞幼薇本來准备开车了,一听他的话,她顿时气不打一处來,尖声道:“把话说明白,什么叫要不是我说他,孩子已经这么大,现在不教育,什么时候教育,你这么溺爱他,就不怕把他惯成一个小霸王,小流氓,以后长大了,杀人放火强|奸,什么都干,你要跟在后面给他擦屁股到什么时候,”
她的话令战行川的双眼都眯了起來,他忍不住压低声音,微怒道:“闭嘴,作为母亲,你太失职了,你这么说睿睿,他会记恨你的,”
“他现在也沒喜欢我,我给他花了那么多钱,买了那么多东西,他跟我说过一个字吗,他有正眼看过我一眼吗,你见过谁的儿子这么对他的妈,就连你嘴上说恨你妈,可也一个月去看你妈一次,”
虞幼薇委屈得不行,越说越难过,伏在方向盘上,小声抽噎起來。
见她哭了,战行川也有些无奈,只是,此刻时间紧迫,他顾不上安慰她,直接推门下车,决定自己开车去医院。
虞幼薇听见车门响,急忙抬起头來,哽咽道:“你干嘛去,不是去医院吗,”
他只给她留下了一道背影:“你不是还沒吃饭吗,先回去吃点儿东西,我们一会儿就回來。”
说完,战行川掏出钥匙,带着李姐和战睿珏上了自己的车,飞快地踩下油门,开往附近的医院。
一路上,战睿珏也不出声,但总是忍不住想用手去摸自己的头顶,李姐一次次地夺下他的手,不许他碰,以免碰到手上的细菌。
战睿珏很可怜地小口小口吸着气,这是他发出的唯一的声音,听得战行川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李姐抱着他,时不时地拨开他头顶的头发,看看头皮,幸好沒有被烫破,只是微微发红,但也足够她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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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一个转身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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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行川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到了中海市人民医院。
这并不是离家最近的医院,不过却是最知名的,作为土生土长的老中海人,大家最信任人民医院,不管是大病小病,都喜欢往这里跑,战行川自然也不例外。
他找到车位,把车停好,然后先下车抱起战睿珏,再扶着李姐下了车。
李姐很是尴尬,一方面她感到强烈地自责,认为孩子烫伤和自己有关系,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要花钱做检查,有些不安。
战行川的心思都在战睿珏的身上,抱着他匆匆赶往急诊室。
“我儿子被热汤烫到了头。”
他抓到了一个急诊室的医生,大声说道。
很不巧的是,有个刚刚出了车祸的患者被120送了过來,急诊室人手向來不足,医生全都跑了过去。被战行川抓着的那个医生快速地扫了一眼战睿珏的头,觉得不严重,于是叫來一个护士,让她先把孩子头顶那一块的头发剪掉,便于一会儿上药。
那个圆脸护士立即准备好了小剪子和一系列的消毒工具,要给战睿珏把头顶的头发先剪掉。
他一看见她手中拿着一把剪子,吓得拼命向后缩,瞪着两只眼睛,说什么也不肯配合。
“小朋友,护士姐姐不会弄疼你的,只剪掉你的一点点头发,真的。”
年轻护士轻声说道,说罢,就要动手。
谁知道,战睿珏小脸儿惨白,拒不服从,两只手拼命捂着脑袋,谁碰他,他就不停地闪躲。
“睿睿。”
战行川又气又急,按着他的肩膀,不由得大声呵斥了一句。
他本來沒有哭,被这么一训,顿时放声大哭起來。
急诊室里常年兵荒马乱,大部分都是车祸或者急病患者,这里围满了病人和家属,闹闹哄哄,再加上战睿珏响亮的哭声,顿时一片嘈杂,令人快要疯了。
就连李姐都哄不了这孩子了。
“你们先管好他,哭成这样,我也剪不了。”
见状,圆脸护士一甩手,走了,赶去处理其他外伤病人去了。急诊室里从來都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忙得不可开交,她不可能一直守着一个哭个不停的孩子。
“睿睿,不许哭了。你的头不疼吗,再哭我就把你丢出去。”
战行川头痛欲裂,大声吼了一句,战睿珏果然止住了哭声,但是两只眼睛里全是眼泪,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小家伙分明是强忍着,拼命憋住眼泪,但是无比委屈。
父子二人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战睿珏的嘴一扁,再次嚎哭起來,口中还抽噎着喊道:“嘻嘻。嘻嘻。嘻嘻。”
抱着战睿珏的李姐懵了,不知道孩子在喊什么,不过,不管他喊什么,却是他在说话。
“战先生。你听。睿睿说什么呢,”
李姐惊诧不已,难道说,这孩子是在尝试着说话,。
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老人们都说,孩子说话这件事十分奇妙,要么是不会说,要么就是一学会就学得飞快,用不了几天,就从冒话到蹦字儿了,再用不了几天,就是说个不停了。
“睿睿,你要什么,”
李姐以为战睿珏想要什么东西,耐着性子问道,希望他能再多说几个字。
只可惜,不管她怎么引诱,战睿珏嘴里翻來覆去叨咕的,就是那两个字,再也沒有新的了。
“战先生,‘嘻嘻’是什么意思啊,他这是要哭还是要笑啊,”
李姐感到一筹莫展,她抱着依旧大哭不止的战睿珏,满脸焦急地问道。
这孩子从小都是她在带,感情很深,眼看着孩子被热汤烫到了脑袋,现在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李姐难受得要命,心里直骂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巴巴地给虞幼薇盛什么狗屁的汤,现在孩子都已经这样了,她这个当妈的居然连医院都不來。
这么一想,李姐更难过了,她抱着战睿珏,也跟着扑簌簌落下眼泪來。
大的哭,小的也哭,战行川站在原地,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习惯性地去找通讯录,等到翻了一遍,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存那个女人的号码。幸好,通话记录里面还有,战行川连忙找到,再一次拨了过去。
响了好几声,冉习习才接起电话。
她的声音很低:“喂,”
战行川不清楚她知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号码,于是自报家门:“我是战行川。”
那边顿了一下,过了两秒钟才说话:“我知道了。”
他被冉习习不咸不淡的语气激得更加头痛,也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一口气说道:“抱歉打扰到你,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我都求求你,马上來一趟人民医院的急诊室,你知道位置吗,我可以稍后发给你地图。”
她好像愣住,疑惑道:“人民医院,”
“是。”
战行川微微闭眼,他走到一处稍微人少的地方,站定了,这才飞快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他说完之后,一直等着她的回答。
不料,冉习习却沒有马上说话。
“你在听吗,你在哪儿,你还在中海吗,”
她那边传來了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紧接着,冉习习开口道:“你先等一下……”
然后,又沒了声音。
战行川已经沒有了耐性,狂躁地抓了抓头发,等了十几秒钟,他忍不住又喊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睿睿现在的情况很紧急。我怕他的头皮会烂掉……”
手机那一端传來气喘吁吁的声音:“你回头。”
他懵住,反问道:“啊,”
冉习习喘着气,又说了一遍:“你回头看。”
战行川握着手机,疑惑地转过身去。
几米之外,站着一个女人,也握着手机,另一只手还举得高高的,手里抓着一瓶药水,,很明显,她也在人民医院,正在挂水。
接到战行川的电话,她就用最快的时间,从输液室一路小跑到这里來了,好在,两个地方隔得不算远,同一栋楼里,不是一个楼层而已。
战行川彻底愣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和她,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他也沒有想到,在他最想要见她,最需要她的时候,她真的就來了。
就在战行川失神的时候,冉习习已经放下了手机,继续举着自己的药水,喘着走了过來,急急问道:“睿睿在哪儿呢,到底烫得严重不严重啊,”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拿过她手中的药水。
“不用了,我自己举着就行。”
冉习习谢过他的好意。
“我比你高,这东西必须要举高。”
战行川的理由听起來似乎不容拒绝似的,然后,不等她说话,他已经帮她举了起來,果然,他伸高手臂之后,比她高了一大截。
冉习习低头看了一眼手背,针头刚刚已经有些回血了,一截胶管都泛红了。她有些害怕,也就不和他客气了。
两个人谁也不再说话,一起朝里面走去。
战睿珏似乎已经止住哭泣了,两只小手捂着眼睛,一下一下,还在不停地抽噎着。
一见到他,冉习习顿时担心地喊道:“睿睿。”
要不是她的手上还连着药水,她几乎差一点儿就要冲过去了。
一听见这个声音,战睿珏立即放下了两只手,他的一双眼睛哭得肿桃子似的,吃力地看向冉习习。
因为哭泣,孩子的脸憋得通红,抽噎着,连呼吸都吃力了。
“嘻……”
他从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又抽了一下,声音卡住了,喊不出來了。
“睿睿乖,听话,我们把头发剪掉一点点,让医生叔叔看看我们的小脑袋好不好,”
冉习习在电话里听战行川说了,说孩子不肯让人碰他的头,头皮被烫到,现在也沒有办法上药,谁也别想碰到他的脑袋,看都看不了,因为战睿珏护得可严实。
战睿珏显然还是不肯。
“你看我啊,就是不听话,现在好惨啊,要打针。不信你看,这个针头插进手背,好疼啊。睿睿要是不让医生叔叔看你的头,也要打针,针头这么粗。”
冉习习蹲下來,把埋着针头的那只手伸出來,一直凑到他的眼前,吓唬着他。
果然,战睿珏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但是,如果你听话,肯让护士姐姐稍微剪掉一点点头发,把头露出來,给医生叔叔看一看,就不用打针了,涂一点凉丝丝的药,头也不疼了。”
冉习习看出他已经动摇了,又伸出两根手指,比成剪刀,对着空气,“咔嚓咔嚓”剪了几下。
战睿珏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好像正在思考着她的提议。
片刻后,他终于犹豫着点了一下头。
“真乖。”
冉习习急忙看向战行川,让他去喊护士。
他急忙找到刚刚那个圆脸护士,她很快过來了,拿起剪子,三下五除二,把战睿珏被烫的那一块头皮上方的头发都剪掉了,然后去喊医生。
果然,医生看过之后,也说伤得不严重,只要擦药就可以。
一听这话,三个大人悬了半天的心这才放了下來,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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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我不去你家
战睿珏虽然是早产儿.不过.说來也神奇.一岁半以后.他基本上就很少生病了.
他刚出生的时候小得可怜.即便现在也不是肥嘟嘟的样子.但和同龄儿童相比.已经沒有明显的差距了.身高.体重等等.都是在正常范围内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医院沒有什么印象.明显地.战睿珏很不喜欢这里.味道也难闻.还有一大堆陌生人.让他心慌.
如果不是冉习习和李姐两个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一定要就夺路而逃.
“头皮不要碰水.这几天不要给孩子洗澡.用毛巾擦脸.尽量避开这一部分.药膏要按时涂抹.如果有什么其他情况.马上來医院.”
医生给战睿珏做了一番详细的检查.确定头皮下面沒有伤到.只是表面被烫红了.需要坚持涂药.
几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先看着他.我去取药.”
战行川拿着一沓子单据.快步离开.
冉习习也不说话.只是把手轻轻搭在战睿珏的肩膀上.眼神有些空.
给战睿珏做检查的时候.她的那瓶药水就挂完了.战行川立即起身帮她去找护士.只可惜急诊室里的医生护士全都忙得晕头转向.一开始竟然沒有人搭理他.他急得不行.险些发火.随手揪过來一个护士.向她吼道:“麻烦你拔一下针头.要是空气进去.人会死的.”
那护士被他吓了一跳.看了看冉习习.这才利手利脚地拔掉了针头.收走药瓶.临走时还不忘小声抱怨一句:“就你疼老婆.你疼老婆你怎么不提前看着点儿.非等到最后几滴……”
护士的话.他们两个人都听见了.一时间全都有些尴尬.
幸好.战睿珏那边检查完毕.冉习习立即走过去.避免了继续和战行川的独处.
此时此刻.她又不禁想起刚才的画面.心头弥漫起一股怅惘的感觉.
倒是一旁的李姐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着冉习习.眼神有些复杂.
她察觉到了.扭头看了看李姐.朝对方浅笑了一下.以示礼貌.
李姐意识到自己的偷看被人发现了.顿时也有些尴尬地朝冉习习笑了笑.几番忍耐.她还是沒有忍住.小声说道:“我见过你的照片……”
冉习习一怔.想了一下才明白.
她只能又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
然而李姐却好像很想多聊几句似的.眼看着战行川去取药.不在这里.她压低声音又说道:“我是在楼上的仓库里看见的.是你和战先生的婚纱照.还有好几本相册.蛮漂亮的呀.一看就很贵.”
冉习习只好牵牵嘴角.也轻声回答道:“嗯.”
她根本不想多说这些事情.
“哎.等那个虞小姐进门了.这些东西就都得收起來了.到时候.我还得跟战先生说说.请他再请一个阿姨回來.不是我偷懒耍滑.而是一个人真沒法又带孩子.又做家务.一眼照顾不到.把孩子摔了碰了.我付不起责任啊……”
本來.战行川平时几乎不在家里吃饭.李姐只要把战睿珏的一日三餐都做好.看好他就行了.日常家务是每周请钟点工來做的.但是.要不了多久.等虞幼薇进门.她和战行川势必要偶尔在家吃饭.李姐沒有办法再腾出手來去做饭买菜.
“是啊.一个人带着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睿睿他又……”
冉习习看着脑袋上有一片缺了头发的战睿珏.又有些不忍心.沒有继续说下去.
“就是.就是.你看我今天这心悬的……”
李姐拍了拍心口.一副十分后怕的样子.
冉习习沒有再说什么.本來.她觉得战睿珏平时应该多和父母或者其他孩子在一起.而不是保姆阿姨之类的.可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外人.也沒有什么话语权.多说几句.反而容易被人误会.觉得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很快.战行川把药取回來了.
“走吧.快回家.”
李姐艰难地站起來.腿上一疼.忽然又坐回去了.她顿时沮丧起來.还想用力站起來.却发现之前并不怎么疼的腿.这会儿竟然一阵针刺似的痛起來.
“怎么了.”
冉习习懵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來.李姐为了不让孩子被烫到.硬是让自己摔倒了.
“你先陪她去外科看一下.或者照个片子.我留在这里.”
她伸手把战睿珏抱过來.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战睿珏倒是忽然间变得很乖.也不哭了.睁着两只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那好.你俩在这里等着我们.我带李姐上楼去拍个片子.但愿不是骨折才好.”
说罢.战行川搀扶着李姐.带她向电梯走去.
冉习习左右看了看.这里闹哄哄的.于是她拉着战睿珏的小手.走到旁边的候诊区.找到长椅坐下.她还去自动售货机里给他买了一罐牛奶.一块巧克力威化.
“快吃.别告诉你爸.在他回來之前吃完.他就不知道了.”
她很清楚.多年以前战行川就对她吃零食这件事深恶痛绝.说她只要吃了零食就不好好吃饭.一定是从小家里惯的臭毛病.以后他绝对不能这么养孩子.
说完.冉习习把牛奶罐上的拉环拉开.递给战睿珏.
沒想到.他接过來以后.居然又把牛奶罐送到她的嘴边.意思是让她先喝.
“我不喝.你喝吧.谢谢.”
冉习习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战睿珏看了她几眼.这才收回手.自己喝了起來.
她心里疑惑.好端端地.孩子怎么会和家里的保姆撞到一起去呢.按理來说.就凭自己和睿睿接触了这几次的情况看來.这并不是一个像约瑟夫那样的很淘气的小孩儿.大多数时候.他都十分安静.小大人似的.
除非是当时发生了什么.才让战睿珏站起來就跑.和从厨房里走出來的李姐刚好撞上了.
难道.是还有其他人在场吗.冉习习不由得怀疑起來.
“睿睿.你妈妈呢.”
她试探着又问了一次.
不料.原本正在喝牛奶的战睿珏忽然把手里还沒拆封的巧克力威化用力地丢出去了.好像正在发脾气一样.
冉习习看看他铁青的小脸儿.还有绷得紧紧的下颌.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站起來.把威化捡起來.重新递给他.
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肯接了.就连牛奶也不喝了.放到一边去.
冉习习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为什么战睿珏一听见“妈妈”两个字就不高兴.她坐下來.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好像隐约明白了:虞幼薇是个很要强的女人.因为自己曾经遭遇过那种事情.所以事事要求完美.心态已经近乎于畸形.如果战睿珏继承了她和战行川的种种优点.那么她会觉得很有满足感.可惜.不幸的是.这个孩子居然患上了自闭症.既不肯说话.也不肯和人多交流.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内心不能接受.自然也就产生怨气.有了怨气.难免也就会发作出來.
这么一想.冉习习也就懂了.
于是.她看向战睿珏的目光里又带了一丝同情.
“好了.我不问你了.你把牛奶喝掉.威化揣进口袋里.想吃的时候再吃.”
她把牛奶罐重新放到战睿珏的手中.柔声说道.
听她保证不再提起那个女人.他才接过牛奶.不再发脾气了.
等到冉习习把喝光的空罐扔掉.又帮战睿珏仔细擦干净了嘴.沒一会儿.战行川和李姐就回來了.战睿珏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他悄悄冲冉习习挤了挤眼睛.意思是偷吃零食沒有被发现.
她无奈地回给他一个眼神.告诉他不要声张.
“怎么样了.”
除了在骨科拍的ct片.战行川的手里又多了一些药品.是给李姐开的.她的腿沒有骨折.但是扭了一下.问題虽然不大.也需要好好休息几天.
“真是添麻烦呢.花了这么多钱.”
李姐很抱歉地说道.
“你不要这么说.如果当时不是你当机立断.一大碗肉汤倒在孩子的头上.那才真是不敢想象.这点儿小钱.他还是花得起的.以后结婚了.家里还要再请一个阿姨的.不然睿睿还是容易出意外.”
冉习习颇不赞同地说道.伸手拉着战睿珏起身.让他去找战行川.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
说完.她朝战睿珏挥挥手.
见她要走.战行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忽然上前一步.开口说道:“那个.你能等一会儿再走吗.李姐的腿需要休息.我怕我给他擦药.他不干.”
刚才看医生的时候.战睿珏就不许别人碰自己的头.只允许冉习习在旁边按着他.其余人等一概不能靠近.一靠近他就要哭.
冉习习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那是你的事情了.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反正我是肯定不会去你家的.”
战行川似乎沒有想到她不肯帮忙.顿时有些尴尬.
第五十一章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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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习习看了看他,虽然对战睿珏有些同情,但那栋房子却充满了不堪回首的回忆,她实在不想再踏足一步。
所以,她用力驱散脑子里的一丝犹豫,朝战行川略一颔首,迈步就走。
沒想到,他再一次喊住她。
“那我带睿睿去你那里,等晚上擦了药,我们就走,明天我再把他送过去。”
冉习习微微一怔,等反应过來他说了什么,她都忍不住要对战行川顶礼膜拜了。这么不要脸的话,他都能说出來,说明他也真是为了孩子,全都豁出去了。
战睿珏倒不算是个熊孩子,可战行川分明就是个熊家长。
“不好意思,我有工作要做,而且我和同事住在酒店,不方便接待你们。”
冉习习自认为已经拒绝得很彻底了,要是战行川再勉强她,就真的是不懂事理了。
“你不用接待我们,我可以在你的隔壁开一间房,给睿睿涂药的时候,我们再去你房间里就好,占用不了你太久时间,我保证。”
战行川一脸认真地说道,好像一点儿都沒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招人烦。
她气得一跺脚,扭头就走。
一旁的李姐似乎看出來了一些什么门道,立即接过了战行川手里的袋子,连声说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你们快去。”
而战睿珏早在看见冉习习掉头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迈着小腿追了上去,比谁都主动。
到底人小腿短,虽然他努力加快脚步,可还是很难追上冉习习。
一旁的几个大妈看不过去了,开始说起闲话來:“看看现在这些小年轻哦,生了孩子也不管了,都甩给老的,小两口吵架,孩子跟着倒霉。”
“可不是,孩子都有病了,大人还吵什么呀。赶紧回家……”
很显然,他们把战行川、冉习习和战睿珏当成了一家三口,旁边四十多岁的李姐则被当成了保养得不错的年轻婆婆。
大妈们嚼着舌头,还故意稍微大点声,刚好能让冉习习听见似的。
她的脸红到耳朵根,只好加快脚步。
“哎哎,你看见沒。越说她越走,孩子都要摔了。”
一个大妈嗓门特别亮,朝冉习习喊了一声:“你这是怎么当妈的。儿子在后面都颠儿上了。赶紧扶一把啊,不怕摔坏了吗。”
冉习习吓得一个急转身,只见战睿珏一头撞上她的腿,顺势两手一抱,死也不撒手了。
战行川也冲了过來,脸上竟然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挑衅似的看着冉习习,薄唇微动:“能帮个忙吗。算我求你。”
她憋得脸更红了,说不出话來。
周围的大妈们八卦得要死,也不看病了,一个个都在朝这边张望,还有一个给战睿珏出主意:“对,抱着你妈,别让她跑了。”
冉习习忍不住翻白眼儿,这都是什么人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吗。
战睿珏见她不说话,急得在原地來回地跺脚,嘴里还不停地哼哼唧唧的,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不愿意开口似的。
“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吗。睿睿刚才一边哭,一边喊你。他喊的是‘嘻嘻’,我猜,应该是在叫你,所以只能给你电话了。”
战行川只得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要是这一招还不灵,那他还真的沒辙了,总不能绑架一个大活人吧。
果然,一听这话,冉习习愣了。
她迟疑着,伸出手,摸了摸战睿珏的脸颊,小声说道:“睿睿,你听话,我真的有事,改天再來看你好不好……”
看出冉习习要走,战睿珏实在沒有办法,张了张嘴,露出白白的小牙齿,哼哼了一声:“妈妈……”
他因为从來也不说话,所以发音有些奇怪,听起來不那么字正腔圆,好像是在唱歌一样。
医院里人來人往,声音嘈杂,战睿珏喊的这一声,实在让人听不太清楚。
眼看着冉习习好像沒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战睿珏都快要哭了,他搂着她的腿,把脸贴在她的裙子上,抽抽噎噎地又喊了一遍:“妈妈……”
这一声,大家全都听见了。
大妈们还在啧啧有声:“看给孩子难受的,真是狠心,怎么给人当妈呀。赶紧回家去。”
战行川整个人都有些石化,他怎么都沒有想到,战睿珏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喊出他人生中的第一声“妈妈”,而且,还喊错了人。
冉习习比刚才还尴尬,两只手停顿在半空之中,哭笑不得。
“那个,我不是,不是,我那个……”
完了,解释不清楚了。
她无奈地抬起头,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最后落在战行川的脸上。
战行川明显比她还要震惊。
“走吧,快走。”
实在受不了被一群人围观,冉习习硬着头皮,伸手去抓战睿珏的手,压低声音说道:“你先跟我回去,然后再说。”
他果然听懂了,老老实实被她抓着,一大一小往外走。
李姐连忙催促着战行川跟上:“战先生,快去呀,我打车回家了。要是虞小姐问起來,我就说你带着睿睿去公园玩了。”
竟然连说辞都想好了。
战行川回过神來,想到虞幼薇,心中又添了一丝复杂的感觉。
他掏出手机,想要看看她有沒有打來电话。
然而并沒有未接來电。
他不死心,打开其他通讯软件,也沒有留言。
这下子,战行川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好,李姐,我帮你叫辆出租车,你自己多小心,我晚一些再回去。”
他打了个电话,安排她回家,然后追上了冉习习和战睿珏,三个人两前一后地往停车场走去。
因为走在后面,所以,战行川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冉习习的背影。
虽然是來医院挂水,不过,她还是穿着一身考究的职业装,白色,很简单,但一看就知道质地上乘,价值不菲,搭配同色的高跟鞋,走起來依旧是稳稳的,仔细看还是带着一点点的风情,因为腰很细,整个人的线条非常妖娆。
怪不得有些男人就喜欢在办公室里和女秘书搞那些花花事儿,这么一看,还的确有些味道在里面。战行川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想着想着,脑子里的想法就不自觉地往带颜色的那个方向跑。
走在前面的冉习习忽然觉得后背麻酥酥的,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你的车子在哪里。”
她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啊。你的右手边。”
战行川这才回神,有些尴尬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车子。
幸好,冉习习并沒有察觉到什么,而是带着战睿珏坐上了车子,让他在儿童座椅上坐好,然后自己低头系好安全带。
看得出來,因为冉习习留下來了,所以小家伙很高兴,两只手一直轻轻拍着座椅两边。
“睿睿,坐好了。”
她叮嘱了一句,朝他挤挤眼睛,战睿珏也朝她挤挤眼睛,两个人很有默契。
战行川看在眼里,有点儿吃醋的感觉。
三年來,他虽然沒有像是其他父亲那样每天陪伴着儿子,可对孩子也是全心全意的,哪怕回到家以后,战睿珏已经睡下了,他也会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里,看看他有沒有踢被子,有沒有睡得香。
所以,对于战睿珏青眼有加冉习习这件事,战行川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觉得她抢走了儿子的宠爱。虽然,他也承认,儿子本來也沒有怎么宠爱过他,总是爱搭不理的,偶尔心情好才会给他个好脸色。
“睿睿,这个是习习阿姨,不是妈妈。你以后不要乱叫了,会让人不高兴,知道吗。”
一边开车,战行川一边说道,说完,他还偷偷看了一眼冉习习的表情。
战睿珏很自然地又忽视了他,根本连一点儿反应都沒有,就像沒听见一样,非常镇定自若。
“我跟你说话呢,别装作沒听见,看着我,给我个表情。”
战行川有点儿生气,战睿珏根本就不存在听力障碍,也不存在智商障碍,所以,当你和他说完话,他不给你反应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原因。。
他不想搭理你而已。
“听见沒有。”
战行川终于急了,觉得自己的父亲权威在冉习习的面前荡然无存,不禁感到有些丢脸。
战睿珏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听见了。
冉习习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父子两个,抿着嘴唇,沒有说话。
她不想去评判什么,只想快快从这个大麻烦里脱身,克雷格送阿曼达去机场了,可是波尼·克尔斯却是要等明天才走,她真怕一会儿大家在酒店里又要遇到了。
一旦真的遇上,自己几个小时之前的保证岂不成了放|屁一样,毫无诚信可言。
想到这里,她皱紧了眉头,无奈地看向窗外。
她的表情落在战行川的眼底,他隐约猜到了她在烦躁什么,不由得一咧嘴:“就这么怕你的老板知道你和我还有联系。”
冉习习一惊,她转过头來,睁大双眼。
顿了顿,她才说道:“不关你的事。”
他冷笑一声:“老板和女助理,啧啧,你还和外国人滚到一起去了……”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厉声喊道:“你闭嘴。马上停车。我不想和你这种满口污言秽语的人多呆哪怕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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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坦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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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行川沒有想到,他的一句话竟然引起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一想到战睿珏还在车上,他只好闭嘴,但也沒有停车。
冉习习气得脸色十分难看,她本想逼着他停车,可是一看见战睿珏那双还红肿着的眼睛,不由得心里一软,犹豫了一下,还是只能重新坐回原位。
她暗暗地告诫着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战睿珏伸长手臂,去摸冉习习的脸,他的小手软软的,她的脸颊也是软软的,两个软软的东西一接触到,感觉非常奇妙。
果然,他朝着她笑了起來。
她动了动唇,但还是沒有说话。
每次一见到他,冉习习的心理都非常地复杂,这曾经是她的孩子,但却不是她的孩子,他和她之间的关系非常奇妙,世间少有。
她听说,国内有一些代孕机构,有一些女人出于各种原因,会给陌生的夫妇生下健康的孩子,但永远不会和他们进行直接接触。孩子一生下來,她拿到钱,就再也不会过问有关于孩子的一切,将來即便面对面,双方也永远不会知道彼此的过往。
这样的机构自然是有悖人伦的存在,所以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建立,只是存在于神秘而又虚拟的网络世界,但它又是真实的,甚至每一天都有这样的婴儿出生。
眼看着战睿珏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又要说话,冉习习一狠心,忽然开口道:“睿睿,我不是妈妈,不要这么叫我,我不喜欢。”
他愣了一下,但是从表情上看,的确是听懂了。
是啊,如今的孩子鬼精鬼灵,已经三岁多了,有什么不懂的。
战睿珏的脸上似乎露出來了一种近似于委屈的表情,还有些惭愧似的,他很快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着,密密一片。
虽有不忍,但不想被人抓住任何把柄的冉习习还是强迫自己把头转过去,假装看向窗外。
一直在开车的战行川内心中五味杂陈,明明是他刚刚才训斥过战睿珏,不要随便乱叫别人妈妈的,可如今,亲耳听见了冉习习的话,他竟然也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觉。
他本想说些什么,在这种情绪的作用下,最终什么也沒说,默默开车。
很快到了酒店,远远地,冉习习忽然开口道:“一会儿我先上去,你别和我一起……”
不等说完,她瞥了一眼满脸好奇的战睿珏,又忍住了似的,改口道:“你把车子停好,带着孩子,慢点儿走。”
战行川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不想和自己一起上楼。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毕竟是有求于人,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这样,冉习习一个人先推门下车,独自走进了酒店大堂,然后低着头进入电梯。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进门前,还特地竖起耳朵,听了听隔壁的动静,想要确定一下波尼·克尔斯在不在。
只不过,隔着房门,就算她是顺风耳,也听不到什么。
冉习习进房之后,又过了几分钟,战行川抱着孩子來按门铃了。
她一开门,急忙让他进來,然后又探出头,四下张望了半天,确定走廊里沒有人,冉习习这才飞快地关上了房门,长出一口气。
他忍不住皱眉:“怎么搞得好像我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她白眼:“那你可以走。”
只一句话,就成功地让战行川闭上了嘴。
已经不是第一次來这里了,所以战睿珏一点儿也不怕生,东摸摸,西看看,很快就去找上一次玩过的游戏手柄了。
他拿了两个手柄,把其中一个塞给战行川,意思是让他陪自己玩。
战行川有些无奈地说道:“睿睿,你的头不疼吗。应该睡觉,不应该玩游戏……”
战睿珏摇头,一副不想睡觉的样子。
说來也巧,从冉习习进房间以后,她的手机就响个不停,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里也不时地传來新邮件到达的系统提示音。
她顾不上和他们父子两个说话,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喝了几口,就开始接听电话,偶尔还歪头夹住手机,腾出手來敲打几下键盘,总之看起來十分忙碌的样子。
战行川被战睿珏拉扯着,不得不陪他玩游戏,不过,他其实有大半的心思都放在冉习习的身上,听她说什么,看她做什么。
她说的应该是法语吧,他有些烦恼,因为听不懂。
不过是个助理而已,至于忙成这样吗。又是越洋电话,又是电子邮件的,战行川哼了哼,用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瞟着不远处的女人,只见她弯腰站在书桌旁,右手敲着键盘,左手握着手机,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声音轻柔。
他越來越來气,一个不妨,游戏里的小人被打死了。
因为战行川的不给力,他的队友战睿珏也被敌人干掉了,而原本他是能闯过这一关的。
被拖累的战睿珏气得不行,他站起來,用双手推了一把战行川,瞪了他半天。
“沒事沒事,我们再來一局好了。”
战行川也有些惭愧,连忙讨好地说道。
只是,他绝对沒有想到,儿子打游戏这么厉害。看來,平时他一个人在家,都是偷偷打游戏的,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地和李姐谈一下,不能让他沉溺于游戏里。
战睿珏瞪了他半天,生气地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气,这才一脸不高兴地说道:“笨。”
说完,他也不理会已经一脸菜色的战行川,一扭身子坐下來,重新拿起游戏手柄,把游戏调成单人模式,显然是不打算再和他一起玩了。
只见战行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满眼惊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笨。。
他沒听错吧。他三岁的儿子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笨。。
他活了三十多年,还从來沒有人说过他笨。
而他儿子居然说他笨。。
还有沒有天理了。还有沒有王法了。
一直在忙碌的冉习习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这一幕,战行川微微张着嘴,脸上分明是一副活见鬼了的表情,这令她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放下手机,朝他走过來。
“你怎么了。你干什么。”
她伸出手,在战行川的面前晃了两下,以为他的魂儿丢了。
他眨了眨眼睛,朝她看去。
“沒、沒事。”
战行川出于强烈的自尊心,实在不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
真的是太丢人了,儿子居然说老子笨。
“沒事就好,你自己看着时间,该给睿睿涂药了,就大声喊我,我可能一忙就顾不上时间了,别指望我记着。”
说完,冉习习弯下腰,伸手捏了捏战睿珏的小脸蛋儿,还看了看面前的屏幕,随手一指:“先打左边第二个,打那个积分高,然后直接狂打右边那一组,不要停。”
战睿珏立即很听话地按照她说的去操作,果然一下子打出了最高分,直接过关。
上一次,他在冉习习的房间里,和波尼·克尔斯努力了好几次都沒有能通关,沒有想到,她随便说了两句,他照着一打,果然过了。
战睿珏丢下游戏手柄,连手带脚,考拉一样扒在了冉习习的身上,用力地拿身子蹭她。
沒错,这是一个又漂亮又聪明的。比那个又笨又凶的爸爸好一万倍。
战行川也扔下手柄,脸色阴沉,站起來,走到冉习习的面前,用一只手把战睿珏拽下來。
“你该涂药了,涂完之后我们回家。不许再打游戏了。打游戏能有什么出息。越打越不想说话。你是不是连学也不想上了。”
战睿珏像一只小狗似的被提在半空中,來回晃着。
“打游戏怎么就沒出息了。要是打得好,以后还能为国参赛呢。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和我好几个同学还打过洲际比赛,奖金是五万美金,拿到以后我们就去租了一辆越野吉普,穿越了整个北美。”
冉习习一脸不忿地说道,那年她才十七岁,这算是她人生中最为辉煌的一件事之一了。
战行川挑了挑眉,磨着后槽牙,哼哼道:“你姐姐在欧洲做新人王频频拿奖,你在美国打游戏不务正业,我看你还挺得意的。”
她脸色涨红起來,显然对这个话題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情绪。
“你、你知道了。”
看來,是瞒不下去了。
只不过,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題。
律擎寰是不可能出卖自己的,这一点,冉习习倒是有十足的把握,她相信他。
难道是乔言讷那边。不应该吧,她听波尼·克尔斯提起过,说几个月以前,乔瑞秋已经在西班牙的一座教堂里悄无声息地和他结婚了,当时只有牧师和唱诗班在场,连一个宾客都沒有请。
眼看着冉习习的表情多变,战行川的脸色更加复杂,他知道,这说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甚至已经不需要等洛克的消息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婚前,还是婚后。”
他咬牙,冷声问道。
冉习习硬着头皮,眼睛看向别处:“在我和你认识之前。”
战行川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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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金屋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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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松了一口气,战行川也说不好。
大概,他是比较不能接受和两姐妹先后发生亲密关系吧。现在,从冉习习的口中得知,从始至终,他娶的人都是同一个,沒有中途换人,战行川还是比较庆幸的。
不仅如此,他很快想到了乔言讷和温逸彤婚礼上发生的那出闹剧。
“所以,在婚礼上把乔言讷带走的那个神秘女人,应该就是你的姐姐了,怪不得,有人说看见那个女人很像你,不是像,根本就是几乎一模一样吧……”
如果这么说的话,就能说得通了。
冉习习咬了咬嘴唇,轻轻点了一下头,沒有否认。
“你们商量好的,故意这么做的,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我并不觉得刁成羲知道他的两个女儿居然偷偷搞出了这么多的麻烦。”
战行川随手放下战睿珏,让他在沙发上坐好,然后转过身來继续质问着冉习习,态度坚决,显然是一定要把这件事弄个清清楚楚才肯罢休。
她把头扭向一边,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所以呢,你难道都不解释一下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如果你打定主意不说,我就去问刁成羲,让他给我解释明白。”
他一抬手,指向窗外某处,声色俱厉。
冉习习转过头來,直视着战行川,一脸无奈地开口道:“你找他也沒有用的,他知道的还沒有你多呢。他根本就不知道,当年生下來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婴。你说,你跑去问他,他能告诉你什么,”
他的表情一下子顿住,显然是根本沒有想到这一点。
好半天之后,战行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究竟是我沒有听懂,还是事情太超出常人想象,”
她的脸色看起來也沒有比他更好,低下头盯着脚上的拖鞋。
两人正僵持着,忽然间,门铃响了。
冉习习一惊,她沒有叫客房服务,基本上就是同事可能会來找她,克雷格送阿曼达去机场,应该不会这么快回來,那么,最有可能的恐怕就是波尼·克尔斯了。
她明显有一瞬间的慌乱,因为实在不想让他见到战行川父子。
冉习习跳起來,一手去推战行川,一手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东西,丢进他的怀里,口中急急催促道:“你快带着睿睿进卧室去,不许出來。等我喊你们,你们再出來。快点儿。”
战睿珏一脸懵懂,瞪着眼睛看着她。
她被看得有些尴尬,急忙哄道:“睿睿乖,我们玩个游戏,躲猫猫。你和你爸先去屋里躲起來,阿姨一会儿去找你们。听话,快去。”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战睿珏立刻高兴起來,主动朝着卧室走去,还伸手拽了拽战行川的衣角,意思是快点儿跟上。
战行川只好一脸不情不愿地带着他走进了卧室。
冉习习见他们走进去,这才慌忙把地上的东西全都收拾起來,左右环顾一圈,看不出什么了,她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波尼·克尔斯。
“抱歉,我在接电话。”
她抢先一步说道,然后又故作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他微微皱眉,因为从他按响门铃到现在,足足已经过去快一分钟了,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我房间里的无线网络似乎有点儿问題,我又不想去商务区那边,所以想看看你这里的能不能用,我要发一封邮件。”
冉习习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然,波尼·克尔斯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站在自己的面前。
“啊,好,沒问題,我一直在上网,网络很快。请进。”
她侧身让开,示意他进來。
见她大大方方地同意自己进门,波尼·克尔斯反而感到有些意外,之前冉习习磨磨蹭蹭地一直不來开门,他还以为她躲在房间里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呢。
他抱着电脑,走了进來,四下看看,然后在她的电脑旁边找了一处位置,也坐了下來,专心地打字。
冉习习做贼心虚,时不时地抬起头來看一眼,心里只巴望着波尼·克尔斯能够赶紧用完网络,这样自己就能找个借口,把他赶出去了。
她也奇怪,有什么电子邮件是需要他亲力亲为的,这些事情一般都是交给助理做了。虽然,阿曼达已经回国了,不过她还是会处理一些公司事务,其余的关于中国和亚洲部分的则大多分配给冉习习,近水楼台。
等了又等,还不见他要走,冉习习急得不行,偷偷回头看了看。
“你怎么了,这才十分钟不到,你回头七次了。”
波尼·克尔斯一脸惊讶,忍不住问道。
“啊,沒、沒有,脖子有些不舒服而已,刚才一直在对着电脑……”
冉习习假装晃动了两下,还伸手捏了捏后颈部位,做出一副在活动肩颈的动作來。
“是吗,”
他明显不相信,于是顺着她的视线也看过去,发现她看的是卧室的方向。这下子,波尼·克尔斯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幽深,眉宇间多了一丝怀疑。
“既然你不舒服,那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他猛地站起來,走到冉习习的面前。
身高优势令她瞬间感到一股浓浓的压抑感,上半身本能地向椅背靠过去,想要拉开和他的距离。
“你、你干嘛,不、不用了,我好多了,我要工作了。”
冉习习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她急忙站了起來,向旁边走了两步,拿起桌上的文件,想要躲开朝自己伸过來两只大手的男人。
“真、真不用,谢谢了。”
她抓着文件,挡在胸口的位置,步步后退,脸上的笑容非常僵硬。
波尼·克尔斯挑了挑眉头,沒有强迫她,反而朝卫生间走去:“我用一下你的卫生间。”
冉习习松口气,连忙点头道:“好,好,你去吧。”
她心里甚至在想,要是他在里面足够久一些,自己就赶快把卧室里的那对父子赶出门外,免得心惊肉跳,那感觉就好像金屋藏娇一样。
不,金屋藏美女好歹让人觉得开心,而金屋藏爷俩是什么情况。
冉习习看着波尼·克尔斯的背影,心里一阵腹诽,就在她大发牢骚的时候,她瞪大双眼,看着他竟然改变方向,朝卧室走去。
“喂。”
她险些扔掉手里的文件,就要冲上去拉住他。
可惜,晚了。
波尼·克尔斯的手已经碰到了房门的扶手,只要转动,就能推门进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房门竟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冉习习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睿睿一直不肯睡,要你陪他。哎,”
战行川皱着眉头说道,然后假装才看见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脸吃惊。
他看向冉习习,故意好奇地问道:“怎么來人了都不说一声,我还一直在里面哄睿睿睡觉,都沒听见。”
眼看着他正在努力帮自己圆谎,她只好尴尬地开口解释道:“我、我以为睿睿好不容易睡了,不想再吵醒他……”
战行川笑笑,无奈道:“小家伙一直吵着要你讲故事,不肯睡。算了,不睡就不睡吧,你进去给他擦药吧,等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你顺便想想吃什么,选你爱吃的。”
冉习觉得他这一番话说得怪怪的,可她急于脱身,只好一闪身走进卧室。
见她走了进去,战行川才终于看向波尼·克尔斯,朝他微微一颔首,很平静地打着招呼:“你好。谢谢你对她一直以來的照顾。”
后者显然对于眼前的事情有些接受不能,皱眉反问道:“你谢谢我,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來谢我的呢,她的前夫,那个我们一直认为糟糕透顶的男人,”
战行川显然对他的话感到气愤不已,他刚才只是客气一下而已,谁知道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居然顺杆爬,拿客气当福气,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不好意思,她给孩子上药去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考虑先离开了,因为我们准备出门了,不方便再招待你。”
他索性拿出了男主人的派头,直接下了逐客令。
波尼·克尔斯和他对视了片刻,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不过,他很快就笑了起來:“听习习说,你很快就要再婚了,提前道一声恭喜。我离了八次婚,刚刚才恢复单身状态,现在觉得整个人很自由。倒是你,又要进入婚姻围城了,还是少给自己招惹麻烦比较好。再见。”
说完,他转身,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直接离开了。
战行川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刚要转身,手机突兀地响起,令他眉头一皱。
看清來电人的姓名,他才蓦地一怔。
“喂。”
“行川,睿睿有事吗,你们回家了吗,”
虞幼薇的声音传來。
他愣了愣,才反问道:“你沒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吗,”
她顿了两秒钟,小声说道:“我一个人在家觉得好无聊,所以出來看家具了。行川,家私城的家具都好漂亮,你把睿睿送回家,然后我们一起看家具,晚上去吃日本料理好不好,我听说新开了一家……”
战行川直接打断她的话:“你自己挑吧,喜欢什么买什么,不用考虑价格,我们现在先不回去,还有别的事情。”
说完,他已经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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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比邻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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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头,战行川就看见,冉习习正在用一种颇为古怪的眼神在盯着自己。
他被看得有些发毛,浑身不自在。
“擦完药了,你看我干什么,”
她笑笑,根本不用问这通电话是谁打來的,因为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虞幼薇。不过,令冉习习感到好笑的是,无论是面对哪个女人,战行川都无法说实话这一点,倒是好几年都沒有变。
“我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以前,我问你在做什么,你不敢说和她在一起。现在,她问你在做什么,也不敢说和我在一起。一个男人,活成这样,也够累的了。沒什么,可怜你罢了。”
她丢掉手里的棉签,去卫生间里洗了手。
战睿珏也从卧室里小跑了出來,一只小手举得高高的,挡在自己的头皮上方。被烫过的地方涂了药之后,凉丝丝的,他有点儿不适应,但很听话地沒有用手去乱摸。
很快,冉习习走了出來。
“你带着睿睿回家吧,或者去吃饭,随便你们了。我还有工作,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忙完再说。我老板明天就走了,有几份文件要得比较紧急,我得尽快……”
她分明就是不想让他们再留在这里,已经开始出声赶人了。
“尽快什么,就算是卖身做了资本家的奴隶,也得让人吃饱了饭才能干活吧,他以为他是谁,周扒皮转世吗,”
战行川立即反驳,显然是把怨气都发在了波尼·克尔斯的身上。
冉习习一顿,有些尴尬。
见她不开口了,战行川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他真的像是外界传言那样,离了好几次婚,我看他年纪应该也不大,怎么可能又结又离了这么多次,”
他本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只不过,任谁听说了有人结婚八次,离婚八次,也都会忍不住心生好奇。
冉习习无奈地一摊手:“是真的,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隐私,我们听听也就罢了,还能怎么样,不瞒你说,我现在处理的这几份文件,就是和第八位克尔斯太太的赡养费有关。本來这些不该我管,只不过因为她刚好也是中国人,所以由我出面比较方便。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全都告诉你了,你可以走了吧,我要继续工作了。”
说完,她指了指房门。
谁知道,战行川却不买账,一敛眉头:“谁关心他了。你的事情我还沒有弄清楚呢,什么时候给我一个交代,”
她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说道:“沒什么好交代的,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他冷笑:“所以我就活该被你骗,孩子的事情,我承认,是我骗了你。那你呢,你难道就沒有骗我,你用你姐姐的身份嫁给我,到底图我什么,”
冉习习猛地抬起头,双目圆瞠:“我图了你什么,我沒有要过你一分钱。”
战行川好像等的就是她的这一句话,他立刻反问道:“既然不图钱,那就是图人了,这么说來,沒人逼你,你是自愿嫁给我的。”
她被问得说不出话來,只得闭闭眼,又马上睁开,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就当我从前瞎了眼,是人是鬼认不清。我从來沒有想要伪装成别人,我也是刁成羲的女儿,只不过他也不知道罢了。即便你觉得娶了我这个假的刁家千金赔本了,我们也早就离婚了,各不相欠,所以我也不需要再向你解释什么了。你走吧。”
这一次,冉习习的态度十分坚决,径直走到门口,一拉房门。
她知道战行川比谁都好面子,自己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他不可能继续赖着不走的,那不是他的性格。
果然,见她这样,战行川转身拿起战睿珏的东西,一把牵过他的手,拉着他向外走。
战睿珏显然不愿意,拼命向后,两手挣扎着,小屁股用力向下顿,一副就是不肯走的样子。
战行川也急了,扬起手來,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两巴掌。
“哇。”
被打得不轻,战睿珏顿时大哭起來。
他一边哭,还一边朝着冉习习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向她求助。
冉习习分明看见了,但是,她不想再和这对父子有任何的关联,于是她强迫自己扭过头,假装沒有看见,不肯走过去。
“哇。嘻嘻……哇哇哇……笨。笨。哇……嘻嘻……”
战睿珏把自己仅有的几个会说的字翻來覆去全都喊出來了,一边喊一边哭,不过,却沒有再喊过“妈妈”,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她说过,不让他喊这个。
手一滑,战行川沒有抓住他,忽然松开了手,战睿珏趁机逃脱开,小老鼠一样钻进了卧室里。
“你给我出來。”
战行川气得大喊,可惜,战睿珏根本不打算出來。
“好,你不出來是吧,那我走。”
他把战睿珏的外套和药随手一丢,迈步走了出去,经过冉习习的身边,战行川还瞥了她一眼。
她愣了愣,这才反应过來,急忙大声喊道:“喂。喂。你怎么能把孩子扔在我这里呢,喂。你回來啊!。我忙得很,沒空带孩子。喂。”
等冉习习冲上去,电梯的门已经缓缓合上了。
她气得不行,用力拍了两下,这才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看见战睿珏正把脑袋从门里探出來,鬼鬼祟祟地向外看。
“他走了。你别看了。”
冉习习哭笑不得,招招手,示意战睿珏赶快出來。
确定战行川真的走了,战睿珏终于跑出來,抱着她的腿,把一脸的眼泪和鼻涕顺势都蹭了上去。
她无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欲哭无泪。
幸好,冉习习给战睿珏洗了一把脸,他就安静了下來,继续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盘腿玩游戏。她也得以抓紧时间,完成手上的工作,飞快地把其余的文档都整理完毕,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看看时间,一整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而战行川居然真的连一个电话都沒有打过來。
冉习习握着手机,走來走去,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过來把战睿珏接走。这孩子放在她这里,总不是个事儿,何况她本來也不太会和小孩相处,一旦出现任何意外,都会手忙脚乱。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经开启來电提醒……”
她听见手机里传來机械的女声,意识到战行川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居然关机了。
冉习习无奈地走來走去,正想着解决办法,坐在一旁的战睿珏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咕噜……咕噜……”
他很难为情地抬起头,看了看她,露出羞愧的表情。
“咕噜……咕噜……”
又是几声。
不过,这一次响的却不是他的肚子,而是冉习习的,她也饿了。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
冉习习最先妥协,她认命地拿起钱包,递给战睿珏一只食指,让他牵上。
“走吧,下楼吃饭,不过先说好,酒店一楼的自助餐,爱吃不吃。”
她故意板起脸來,以免身边的这个小鬼闹起來。
战睿珏飞快地点点头,急忙抓住她的手指,一脸狗腿地快步跟上。
冉习习在酒店里住了好几天,托大老板的福,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认识了这几位国外來的贵客,向來殷勤。
只是,冷不丁看见她的身边多了一个陌生小孩,酒店的经理都忍不住愣了愣,这才上前问好道:“冉小姐,晚上好,需要用餐吗,”
冉习习点点头,这才拉着战睿珏一路走进自助餐厅。
拿餐的时候,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一起避开了带胡萝卜的几道菜,连脸上嫌恶的表情看起來都十分相似。战睿珏人小,不好拿盘子,于是冉习习拿着盘子,跟在他的后面,他想吃什么就说,然后她帮他取來一点儿。
拿了几样之后,冉习习先送战睿珏回餐桌,让他先吃,自己再去拿。
战睿珏不肯,捏着她的裙角,一定要跟着她。
冉习习一开始还不解,后來想明白了,这小家伙可能是怕自己丢下他,一走了之。看來,他还挺聪明的嘛,居然能有这种心眼儿。
于是,取餐的时候,她的身后一直多了一条小尾巴,惹得其他客人频频侧目。
两个人吃饱喝足以后,冉习习一看时间,都快八点钟了。
她在考虑,要不要开车把战睿珏送回他的家。
可是,她又怕遇到虞幼薇,到时候就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犹豫了片刻,冉习习还是轻声问道:“睿睿,你想不想回家,我现在送你回去,好不好,”
战睿珏正在玩着餐布,把它们叠來叠去,一听这话,他立即摇头。
“你不回家,爸爸妈妈会想你的。”
她忍着,继续循循善诱。
战睿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小声开口:“笨。”
冉习习愕然。
“谁笨,我,”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看见战睿珏摇摇头,于是疑惑道:“那是谁,你爸,”
他很配合地点点头。
“你说你爸笨,”
冉习习失笑,把话连起來,又重复问了一遍。
战睿珏很高兴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你说谁笨,”
两个人的身边忽然多了一道高大的视线,忽然出声,把这两个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的人给吓了一跳。
冉习习抬头看去,只见战行川的手里提着一个塞得鼓鼓的黑色行李包,另一只手上还有一个电脑包,她的心里顿时暗道不好。
果然,战行川掏出一张房卡來,微笑着说道:“我和睿睿住你隔壁的那间客房,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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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看到不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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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战行川的话,再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和自己的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房卡,冉习习吓得手一抬,竟然把手边的一枚银汤匙都打落在地。
声音清脆,自然引來了其他客人的侧目纷纷。
冉习习刚想站起身夺路而逃,却不想,战行川已经快她一步,先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臂,又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弯下腰,捡起來了那枚银汤匙。
他把汤匙随手放下,这才开口道:“至于这么害怕吗,我可是交了钱的,名正言顺住在这里。”
她咬牙:“我明天就去退房。”
本以为战行川之前在医院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沒想到,他居然还真的在她的隔壁开了一间房,这是打算常住了。
而因为工作原因,她至少还要在中海停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段期间,如无意外的话,冉习习都会住在这里,房费是嘉皇娱乐已经提前缴纳好的,不用她操心。
本以为一切都会很如意,偏偏,上天总是要和她开玩笑一样。
“何必呢,你这么做,明摆着是要告诉别人,你心虚。”
战行川收起房卡,一边说一边在冉习习的对面坐下來了,他的旁边就是战睿珏,父子两个在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來更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
冉习习以手扶额,无声哀叹。
本來,她还只是七分饱,现在一看见战行川,顿时再也不想吃了。
“你不吃了,”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大概是进门的时候已经交了钱,战行川坐下來不久,就有服务生过來,多加了一套餐具,态度殷勤。
冉习习瞪着他,冷冷道:“不吃了,我怕看见不想看到的人,会吐。”
说完,她就站了起來,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见她这样,对面的战睿珏急得跳起來,在原地來回跺脚,手里抓着筷子,一张脸皱成了苦瓜相。
冉习习压下心头的不舍,迈步就走。
战行川沒有阻拦,而是扭头看向战睿珏,一脸平静地问道:“你吃饱了吗,还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战睿珏气得摇头晃脑,又知道自己追不上冉习习,只能把气都撒在战行川的身上,伸手抓起一把盘子里的小圣女果,用力塞进他的嘴里。
“臭小子,你现在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战行川吐出來好几个,嘴里虽然在训他,但眉眼里却带着一丝笑意。
冉习习回房之后,越想越憋气,气得她捡起地上的手柄,怒打了两局游戏,全都以高分数过关,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然后去洗澡。
她刚出來,就听见门铃被按得震天响。
果然又是战行川。
她按下通话键,吼道:“滚。”
他却一脸着急地问道:“你知道洗面奶进眼睛里要怎么办吗,”
冉习习一惊,立刻明白过來,应该是战行川给战睿珏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把洗面奶给弄进孩子的眼睛里去了。
她急忙打开房门,再次吼道:“你怎么那么笨,你怎么给人家当爸爸的,”
说完,她一把推开他,冲进隔壁。
一进门,冉习习辨认了一下方向,飞快地冲进卫生间,看见战睿珏坐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嘴里呜呜咽咽的,小手还不停地揉揉眼睛。
她看得心疼,左右扫了一圈,找到浴帽,急忙先扣在了战睿珏的脑袋上,确保他的头皮不会碰到水。
“乖睿睿,别用手揉,我给你用水冲。”
冉习习伸手把战睿珏从浴缸里抱了出來,卫生间的地上都是水,她既要用力抱住他,又要防止滑倒,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了盥洗池旁,让他坐好。
然后,她把莲蓬头取下來,调试好了水温,开始冲洗着他的眼睛。
战睿珏呜呜地哭了两声,渐渐地,他觉得眼睛不那么刺痛了,于是很配合地扬起小脸,让水刚好能够冲刷眼睛的位置。
“好了吧,我先把水停了,你试着睁开眼睛。”
冉习习把水关掉,哄着战睿珏,让他感受一下。
他眨了眨眼睛,不疼了,但是两只眼睛明显有点儿红,看着很可怜。
她又生气又心疼,用手掬起水,给他抹了抹脸,又洗了洗身上的其他地方,最后打了一层儿童沐浴乳,揉出一身的泡沫,这才冲水,又给他擦干。
一套下來,冉习习累得气喘吁吁,额头都是汗。
带孩子真是一件辛苦的差事,她把战睿珏抱出卫生间的一瞬间,心里直叹气。
早在她进门后不久,战行川也回來了,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沒有再插手,防止自己再次制造出什么麻烦來。
“衣服呢,”
把战睿珏抱回房间,让他在床上坐好,冉习习皱着眉头问道。
战行川这才反应过來,急忙去拿孩子的干净衣服。
她忍不住怒道:“难道不是应该在洗澡前就把换洗的衣服拿出來吗,你是第一天当爸吗,还是说,这三年來,你都把孩子丢给保姆了,”
冉习习吼得有些用力,一使劲儿,原本围在胸上的浴巾摇摇欲坠,险些掉下來。
她吓得马上抬起手,捂着胸口,向旁边缩了缩。
战行川刚好拿着战睿珏的睡衣走了进來,正好看见她的动作,不由得眼神一深。
两个人刚才都记挂着孩子的眼睛,此刻他才留意到,冉习习的身上就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胸口到大腿的长度,其余的部位都露在外面,白皙柔嫩,刚洗过澡,肌肤还透着一股诱人的红润。
他动了动喉结,强迫自己看向别处。
“衣、衣服。”
战行川把衣服递给冉习习,不料,她却沒有接过。
“你给他穿吧,我先回去了。”
她低着头,手还拽着浴巾,从他的身边快步走过去。
走到了门口,冉习习才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忙回过头问道:“你把我房间的门关上了,”
战行川很自然地点点头:“关了啊。”
顿时,她的五官都扭曲起來了。
“那你叫我怎么回去,”
他也懵了,这才想起來,她刚刚在洗澡,不可能随身带着房卡,而且,一听说睿睿有事,她直接冲了出來,也沒有拿其他东西。
“呃……”
战行川拉长了声音,也感到一丝窘迫。
“这样吧,我打电话,让酒店的人过來帮你开门,他们那里肯定可以打开的。”
她当然也想到了这个办法,但此刻自己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怎么能够让其他人看见,又何况,她现在在一个男人的房间里,如果传出去了,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三俗情节。
“不行,不行。”
冉习习越想越害怕,连连摇头。
战行川先把衣服给战睿珏穿上,防止他着凉。
小家伙穿上睡衣之后,瞪着两只发红的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人,忽然伸出手,把冉习习往床上拖,还把身边的位置让出來给她。
“不不不,我不在这里睡,你睡吧。”
她很快明白过來了他的意图,惊恐地睁大双眼,拼命拒绝着。
战行川想了想,皱着眉头提出來了一个建议:“这样,你和睿睿睡这里,我还睡沙发,等明天一早,我让妙妙送过來一套衣服,你穿上之后,自己去找酒店的人开门,就说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拿房卡了,怎么样,”
冉习习犹豫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一听说她能留下,战睿珏高兴地在床上连翻了两个跟头。
战行川又拿了一件自己的衬衫,指了指她的身上,脸色有些尴尬:“浴巾上都是水,换了吧。”
冉习习比他更尴尬,但还是沒有拒绝,刚才给战睿珏洗澡的时候,水全都溅上身,她早就觉得不舒服了。
半夜,冉习习被尿意憋醒,她幽幽转醒,心里后悔,晚饭的时候不应该一口气喝了两碗汤。
胸口多了一只手,战睿珏睡熟了之后,就自动拱进了她的怀里,而且还熟门熟路地伸进了她的衣服里,一手抓住,非常熟练。
她推开他的手,偷偷溜下床,准备去上厕所。
刚一推门,冉习习就听见一阵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她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來他在做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
该死的男人,怎么半夜不睡觉,居然在做这种事。
她的头皮发麻,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回房,假装什么都沒有发生过,就在这时,躺在沙发上的战行川忽然停止了全部的动作,哼道:“你鬼鬼祟祟偷看什么,”
他的声音里,还有着一丝紧绷,藏着点儿激情未退的味道,沙哑之中带着性感。
很明显,她的出现,打断了他的好事。
“我……不是,那个……你继续……”
冉习习的心跳一下子加快,脸颊烫得要命,转身就要逃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回头提醒道:“你下次记得小心一些,万一刚刚是睿睿,被他看见就不好了。”
说话间,他已经从沙发上站起來了,竟然朝她走过來,很快就走到了冉习习的面前。
“那被你看见呢,就沒事了吗,”
漆黑之中,她隐约可以看见他身体的轮廓,忍不住吓得倒退了两步,脚下一绊,直直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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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你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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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行川急忙伸手,一把拽住了冉习习的手臂,成功地阻止了她和地面來一次华丽丽的亲吻。
但是,与此同时,她也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他的胸口,,而他沒有穿上衣,就连腰以下也只是一条松松垮垮的睡裤。
如果不是因为睡在酒店里,战行川可能连睡裤都不穿。
冉习习窘得一张脸发烫,她甚至怀疑自己恐怕又要发烧了。
就在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的时候,他已经又快了一步,松开了她。战行川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几眼冉习习,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又不是沒见过这东西,你紧张什么,”
她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恨声道:“你真不要脸。”
明知道她和孩子就睡在卧室,他还一个人在沙发上做这种事,偏偏又被她看见了。
“你呢,你偷看我做不要脸的事情,我觉得你更不要脸。我现在弄到一半,被你打断,上不上,下不下的,我还难受呢。”
他放下手,故意朝她挺了挺身体,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冉习习吓得要叫,又怕吵醒战睿珏,只好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战行川。
她的表情令他感到十分愉悦,有点儿阴谋得逞的快感。
战行川步步逼近,抬起一只手,撑在冉习习的脸边,将她困在卧室门口和客厅之间的墙壁上,令她动弹不得。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对上他的双眼。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下巴就在她的鼻梁前方一点点的位置,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到了最近,他的胸前甚至都快贴到她的丰盈处,即便隔着一件男士衬衫,战行川也能察觉到她极快的心跳。
他盯着她,知道她沒有穿内衣,因为有一粒扣子沒有系上,他刚好可以从缝隙里看见她的美好轮廓。
“嗤。”
战行川浅笑了一声,把嘴唇贴近冉习习的耳垂,轻声道:“睿睿摸你的胸了,是不是,”
她一惊,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战睿珏不会连这种事都会和他说吧,不对啊,那孩子根本就不可能说这些话的。冉习习的脑子飞快地思考着,想不通他怎么会知道。
他的胸膛一阵起伏,闷闷地笑道:“我把他从你的怀里抱出來,他的一只手还紧抓着你的胸不放,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拉开,幸好你当时睡得很熟,要是你正好醒过來,说不定还得以为是我在摸你。”
冉习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很快反应过來,战行川很有可能把她的上半身看了个精光。
“流氓。”
她深吸一口气,轻吐出两个字。
他笑:“我哪里沒见过你,你哪里沒见过我,我犯得上故意去看吗,”
话一出口,战行川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把她的全身曲线记得清清楚楚,从來沒有忘记过。所以,他一见到她现在的胸,还被吓了一跳,发现怎么大了不少,几乎和怀孕的时候差不多,估计是生了睿睿之后,也沒有缩回去。而且,因为沒有喂奶,所以她的胸部并沒有下垂,还是十分的挺拔紧致。
“你。”
冉习习咬紧嘴唇,对他的话感到羞愤莫名。
“我什么我,你把我的兴致给打断了,你怎么赔我,”
战行川歪歪头,朝她一扯嘴角,笑得有几分邪恶。
他的上半身又低了几分,向她贴近,几乎都要贴在她的身上了。
冉习习屏住呼吸,忍了忍才轻声开口问道:“你这是让我给你想办法吗,需要帮忙吗,”
说罢,她还抬起右手,轻轻在战行川的面前晃了两下。
他误以为她要用手帮助自己纾解,眼神愈发深沉,喉结也上下滚动了几下,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凌乱了起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女人的脸。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她的妖娆到极致的曲线,虽然只是匆匆瞥了几眼,但他确定,她的身材不仅沒有走样,反而比刚结婚的时候更加凹凸有致了,女人味更浓。
哪怕只是随便想了想,战行川都觉得口干舌燥,浑身滚烫。
“需要……”
这一刻,他忘记了其他,只是喃喃开口。
“好啊,那我來帮你……”
话音未落,冉习习猛地曲起一条腿,用膝盖击打着战行川全身上下最为脆弱的地方,很满意地听见自己的头顶传來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好了,我估计你最近几天都不用别人帮忙了。”
她趁机从他的身边逃开,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直接回到卧室,顺便不忘反锁上了房门。
战行川双手捂着腿间,整个人缩成一只煮熟的虾米状,脸色又白又红,一张脸五官紧皱,疼得说不出话來,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
“你……我艹……疼死了……”
他抱着裤裆,在原地转來转去,满脸痛苦,冷汗涔涔。
好不容易用手扶着墙壁,战行川忍不住深吸几口气,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六根清净,就是别下辈子都无能了才好。
一想到冉习习刚才那一下子,他真是又气又恨又无奈。
这个女人。
虽然憋着尿,不过,冉习习睡得很不错,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是早上六点半。
她磨蹭了一会儿,才走出卧室,发现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四周看了一圈,战行川不在,冉习习连忙跑到卫生间,解决三急问題,顺便洗漱,全都收拾好了,就差换掉身上这件男式衬衫。
她刚走出來,房门开了,战行川从外面走了进來,手里拎着一个大纸袋子,还有一个鞋盒。
“试试。”
他语气不善,一见到冉习习,就把这些东西甩给她。
“是妙妙送來的吗,”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衣服和鞋子,轻声问道。
“我不敢这么早惊动她,容谦还不打死我,”
战行川斜眼瞥了瞥冉习习,沒好气地哼了一声,这是他昨晚给顾黛西打了电话,特地让她的人提前准备好,天还沒亮就送了过來,他专门下去取回來的。
“哦。”
她应了一声,转身回房换衣服。
战睿珏听见声音,也醒了,从床上一骨碌爬起來,看着冉习习换衣服。
“你,转过去。”
虽然是个小不点儿,可被他这么盯着,她也很不自在。
战睿珏只好把脸扭到一边,拿眼角偷偷瞄着。
“再看揍你。”
冉习习把脱下來的衬衫直接扣在他的头上,趁着他手忙脚乱往下扯的时候,匆忙穿好了战行川让人送來的那条连衣裙,左右看了看,款式简洁,而且非常合身。
她打算问问价格,然后把钱还给他。
这么一想,冉习习推门走了出去,直接问道:“多少钱,一会儿我回房取了钱给你。”
战行川脸上的表情一瞬间非常多彩,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样。
“你踢我那一脚怎么不说,干脆赔我一笔医药费好了。”
冉习习一脸无辜地笑了笑:“什么踢你一脚,我怎么不记得了,可能是我在梦游吧,要是我在梦游的时候遇到危险,绝对是一脚踢过去,毫不犹豫。除非是你先让我察觉到危险的,要不然,我不可能主动伤人。”
他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來几个字:“真、的、吗,”
“假的。”
她挥挥手,径直离开,去前台找工作人员给自己开门去了。
战行川只觉得两腿之间似乎还隐隐作痛似的,忍了又忍,还是沒有追上去,而是去卧室看看战睿珏醒了沒有。
一进门,他简直笑得岔了气,只见战睿珏的脑袋和半截身体都裹在他的那件衬衫里,显然是出不來了,被困在了里面。
“到底是谁比较笨,嗯,”
战行川赶快把他解救出來,随手把衬衫丢在一旁。
很快,父子两个人洗漱完毕,战行川叫了客房服务,让人把早饭送过來。
对于他的忽然请假,孔妙妙表现出來了前所未有的好奇,沒想到这个工作狂也有主动休息的时候,真是稀奇了。
“哦,对了,虞幼薇的婚纱从英国送过來了,会所的人让你们抽空过去试一下。”
挂断电话之前,孔妙妙不情不愿地说道。
战行川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我和她商量。”
他有些头痛,索性不去想了,先和儿子吃早饭。
不料,早饭还沒有吃完,虞幼薇的电话便打了过來。
“行川,我们什么时候去试礼服,我看见那个礼服助理海伦发了朋友圈,说我的婚纱已经到了。她给我看了照片,超级美。说实物比照片还漂亮……”
战行川愣了愣,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你能过來一下吗,我现在在嘉阳国际酒店2603房间,我想和你谈一谈。”
虞幼薇显然有些吃惊,不过,因为她知道,战行川偶尔会去住酒店,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好吧,我马上就过去。”
她心系婚纱,自然想要和战行川立刻去试礼服。
战行川刚放下手机,一低头,就看见战睿珏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早饭,正站在自己的身边,一手抓着他的衣角,拼命摇头,满脸的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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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火星撞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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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行川皱了皱眉头,不懂战睿珏为什么用一脸便秘的表情地看着自己。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來,大概是小家伙还在责怪虞幼薇训斥他挑食的事情。昨天的胡萝卜成为了令他烫伤的导火索,可能战睿珏还记在心里,不想见到她。
这么一想,战行川立刻蹲下來,用手捏了捏战睿珏的脸颊,轻声说道:“她是你妈妈,只要她说得对,你就要听她的话。懂了吗,”
很显然,战睿珏并不买账。
他一把推开战行川的手,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战睿珏一开始是朝门口走去的,后來他意识到,走出这道门,自己也无处可去,于是,他只能绷着脸,转身走回卧室,再一次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睿睿。”
战行川从來沒有意识到,他的儿子居然这么叛逆,才三岁多,就会随便发脾气,异常任性。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是普通的小孩儿,他还真想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你是属鹌鹑的吗,动不动就躲起來,有你这样的男子汉嘛,”
他对着卧室的方向大声吼了几句,也沒有把战睿珏叫出來。
论起冷战,战睿珏敢自称第二,沒人敢称第一,反正他也从來不说话,此刻也不过是像往常一样一声不吭罢了。
他躲在房间里,拿起自己的小背包,往里面塞着东西,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一扇门外,战行川顾不上理会他,电话不停,一直在处理着公司的事情。他虽然告诉孔妙妙自己要休假,可毕竟有些事情是需要他本人亲自拍板之后才能继续进行的,所以他根本沒有办法,彻底对工作不闻不问。
半小时以后,虞幼薇赶了过來。
她按响了门铃,很快,战行川亲自开门。
“行川。”
虞幼薇双手一环,眼看着就要踮脚过來,主动抱住他。
他本來想躲,犹豫了一下,还是任由她抱住了自己。不过,身体紧贴的一瞬间,虞幼薇立即感受到了战行川的僵硬,她向來敏感,这一次也不例外。
下意识地将鼻子贴近他的耳后和脖颈,虞幼薇轻轻嗅了嗅,确定沒有闻到什么香水之类的味道,这才多多少少放下心來。
但她却沒有忽略掉,他为什么好端端地会跑來住酒店这个问題。
“你怎么想起來住酒店了,”
虞幼薇环视一圈,有些疑惑地问道。
战行川一边关上房门,一边随口扯了个理由:“昨天和睿睿在外面玩得太晚,就沒回去,在这里住下了。”
这个理由虽然不太记得起推敲,但也不算特别蹩脚,所以虞幼薇沒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何况,他总不至于带着孩子在这里做什么吧,她暗暗地想着,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抽时间去试一下礼服吧,如果哪里的尺寸不合适,还需要给设计师一些时间修改呢。我的婚纱终于送到了,真是急死我了……”
虞幼薇有些撒娇似的说道。
不料,不等她说完,战行川忽然开口打断:“我想和你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能不能稍微放一放,延后一些日子,”
她一愣,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了。
几秒钟以后,虞幼薇才惨白着脸色,尖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放一放,为什么要延后,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这个婚礼,你已经欠了我三年多了。”
战行川虽然面露愧色,但态度却十分坚决:“是的,这件事的确是我对你有亏欠。可你也能感觉得到,我们和睿睿还沒有建立起正常的亲子关系,他小的时候,你沒有在他的身边,现在你突然要搬进來,他根本沒有办法适应。再加上昨天那件事……”
虞幼薇眉头紧皱,一脸不悦地低声说道:“说來说去,你不还是在责怪我吗,你先是责怪我沒有搬过去和你们一起生活,又责怪我昨天不应该教育孩子不要挑食。总之,在你的眼里,我怎么做都不对。在睿睿的问題上,我放任自流也不对,我悉心也不对。”
她一抬头,正好看见战睿珏从卧室的门缝里探出一颗小脑袋,不由得心头更加愤懑,快步走了过去。
一见到虞幼薇朝自己走來,战睿珏吓得急忙缩回去。
无视他脸上的表情,她用力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过去,四下扫了一遍。最后,虞幼薇的视线落在了床上的那件衬衫上。
她认得,那是战行川的衬衫,明显是穿过的。
虞幼薇有些不解,不明白穿过的衬衫怎么会放在床上,她下意识地走过去,刚想要拿起來,万万想不到的是,战睿珏居然伸出手,挡住了她。
这个小小的动作顿时激怒虞幼薇,她直接越过战睿珏的手,径直拿起衬衫。
刚一凑近,她便嗅到衬衫上有一股淡淡的陌生的香气,那味道显然是某个女人身上的味道,绝对不可能是战行川身上的。
虞幼薇的脸色顿时变了。
一见到她把这件衬衫抓在手中,战睿珏也很恼怒,可他人小个矮,根本不可能从虞幼薇的手中夺过來。
“谁穿的,”
明知道战睿珏不会回答自己,然而虞幼薇情急之下,还是向他大声问道。
他瞪着一双大眼睛,凶巴巴地看着她。
战睿珏的眼神令虞幼薇怒从心头起,她一手抓着衬衫,一手提起他的衣领,将他向客厅拽去,正好和迎面而來的战行川撞到一起。
“你干什么。”
一见到虞幼薇扯着战睿珏,战行川也不禁勃然大怒起來,冷声喝止道。
“我干什么,你怎么不说说你干什么了,你昨天晚上……”
不等虞幼薇说完,门铃再次响起。
战行川沒有理会她,转身就去开门。
一拉开房门,看清门外的人,他不禁一愣。
冉习习已经从酒店前台那里拿到了备用房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取出了一沓钞票,过來还钱,她不想欠战行川的人情。所以,她大概估算了一下衣服和鞋子的钱,把现金给他送过來,从此以后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的。
“这是给你的钱,感谢你昨晚的周到服务。來,伸手拿着,顺便再给我笑一个。”
她想逗逗他,于是随口说了两句。
见战行川不说话,脸色阴沉,冉习习反而有些不适应他的沉默,不禁疑惑地反问道:“你不会是真的出什么故障了吧,被我那一下弄得不好用了,不能啊,昨晚不是还很有雄风的嘛,”
她的话音刚落,虞幼薇已经松开手,把战睿珏推到一边,自己则是大步冲了过來,她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还敢來找上门。
四目相对,两个女人都愣了。
冉习习懵了,手上还拿着一沓钞票,她这才隐约明白过來,为什么战行川刚才一直不说话。
“呃,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
她马上退后一步,想要离开。
虞幼薇已经抢先一步,一把抓住了冉习习的手臂,先是满眼诧异,接着便是一脸怒容。
她回头看了一眼战行川,眼中冒火,怒吼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你昨晚是不是和这个贱人在一起。所以你为了她,才和我说要延后结婚,”
一听这话,冉习习顿时头皮发麻,她无比怨恨自己的嘴欠,如果不是她无意间的几句玩笑话,虞幼薇也不会给自己扣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这下完了,在虞幼薇的口中,她这个前妻居然成了不要脸的小三。
“你冷静一下,我绝对沒有和你争抢这个男人的意图。真的,真的,这其中有误会,我可以和你解释。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非常相爱。我和你的未婚夫真的沒关系。”
无奈之下,冉习习只好撒了个谎,先脱身再说。
一听见这句话,战行川和虞幼薇都愣了,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你这个贱人。”
虞幼薇咬牙切齿,心里想的是,你都已经有男人了,为什么还要回來。
而战行川则是震惊于她的男朋友是谁,他怎么不知道,别告诉他,是律擎寰。
冉习习被一再骂作是贱人,心中也十分不爽,她经过最初的慌张,此刻也终于冷静了下來。用力掰开了虞幼薇的手,冉习习深吸一口气,镇定地看向她。
“虞小姐,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酒店的前台查询一下,看看我是哪天入住的。我和我的同事來中海出差,住在这里是由合作方决定的。至于他,我想我无权决定别人的私事,不能因为我住在这里,就不许我的前夫也住在这里了。昨晚,你们的儿子出了一点点小意外,战先生情急之下,向我求助,而我也施以援手,完全是出于同情心,换做是陌生人求我,我也会帮忙的。刚才我说的是玩笑话,的确不妥当,在此我向你们道歉。”
说完,她把手里的钱放在了一进门的玄关处,调头就走。
虽然多年不见,可冉习习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把虞幼薇当成一个普通同性去对待,她们的气场不和,不是通过时间的推移就能改变的。
见她要走,虞幼薇哪里肯干,冲上去就要拦住冉习习。
就在这个时候,波尼·克尔斯穿着睡衣,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來,眼中满是被打扰到的不悦。
“宝贝,你去哪里了,不是说好再陪我睡一会儿的吗,”
他故意用英语大声嚷着,一脸不高兴地看向冉习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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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这个婚不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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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见声音,三个人都愣了。
虞幼薇虽然不认识波尼·克尔斯,但不代表她不会看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身上的睡衣一瞧就知道价值不菲。而且,嘉阳国际酒店是中海这几年來风头最强劲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能在这里住高级套房的客人肯定是非富则贵。
冉习习头皮一紧,既感到庆幸,又有些紧张。
犹豫间,波尼·克尔斯已经走了过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哼道:“时间还早,你睡够了吗。”
她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一对上他湛蓝的双眼,冉习习瞬间明白过來,他是专程來给自己解围來了。于是,她立即接口道:“沒事,本來我也要回去,有点儿小误会而已。”
说罢,冉习习扭头看向虞幼薇,冷冷开口:“我已经说过了,你弄错了。在还沒有弄清事实之前,你对左一句右一句的‘贱人’,难道不应该对我道歉吗。”
说來也奇怪,她刚才还有些害怕,此刻一见到波尼·克尔斯,体内就好像多了一根主心骨似的,整个人都凌厉起來。
看來,还真的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了这座靠山,冉习习连说话都一下子硬气了很多。
虞幼薇的脸色变了变,狐疑的眼神在面前的一对男女的脸上扫來扫去。
“这位是……”
她猜测着,这个外国男人大概就是所谓的什么男朋友吧。
波尼·克尔斯瞥了她一眼,就把眼神移到别处去了,这个小细节令虞幼薇满心不爽,她好歹也是个众人口中的美女,然而对方却好像对她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似的,一双蓝眼睛一直黏在了身边的女人身上,对其他人全都流露出一副懒得多看的样子。
被虞幼薇问得阵阵心烦,冉习习只好继续圆上自己刚才撒的谎:“我男朋友,波尼·克尔斯,也是我的老板。”
这个名字令虞幼薇隐约感到有些耳熟,不过,还沒等她反应过來,那个高大的外国男人已经揽过了冉习习的肩膀,带着她离开。
“不要奢求得到一个蠢货的致歉,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远离那些愚蠢的人,让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去吧。”
波尼·克尔斯边走边说,故意用让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显然是说给虞幼薇和战行川听的。
冉习习明显还不太适应和他有这种肢体上的亲密接触,不过,她一想到他们还在身后看着,只好强忍着,让他搂着自己的肩膀,尽量走得自然一些,别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一直拐到走廊的另一头,冉习习才松了一口气,她刚想要说话,波尼·克尔斯已经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她的唇上,轻声说道:“什么都别说,先进我房里,等一会儿你再出去。”
不得不说,他想得还是比较周到,冉习习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好跟着他一起走进他的房间。
因为下午就要飞回巴黎,波尼·克尔斯的几个行李箱都放在地上,已经整理好了一部分,还有一些东西散落在周围。
冉习习走进去,本能地蹲下來,一样样帮他整理。
以前都是阿曼达负责做这些事情,但是,因为她这一次走得太匆忙,波尼·克尔斯只好亲力亲为,而他居然也沒有喊冉习习帮忙。
“你还沒吃早饭吧。用我帮你叫客房服务吗。你吃饭的时候,我差不多就能把这些整理好了,然后你……”
她低着头,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不等说完,一股大力扯住冉习习的臂膀,将她从地上拉了起來。
“啊。”
冉习习小声叫了起來,险些摔倒。
她好不容易站稳了,才发现波尼·克尔斯的大手一直在圈着她的腰,防止她跌倒。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和你的前夫怎么了。别告诉我,你们昨晚旧情复燃,情难自已,那女人今天一早來抓奸的,”
他的语气不善,分明已经是在质问了。
冉习习微微垂着头,不想回答。
他沒有什么耐性地又问了一遍,终于把她逼急了,只能板起脸來说道:“这是我的私事,你作为上司也无权过问,”
“无权。我刚刚才把你从那么大的一个麻烦里解救出來,你连一句‘谢谢’都沒跟我说,你居然和我说无权。”
波尼·克尔斯气得跳脚,火冒三丈地向她大声质问着。
冉习习张了张嘴,有点儿无言以对。
“我沒和他怎么样。昨晚的事情,其实全都是巧合……”
说罢,她只好把在医院里遇到战行川父子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听得波尼·克尔斯直皱眉头,脸上的表情越來越难看。
“你难道不会给我打电话吗。克雷格也在,你也可以去找他帮忙,你是脑子坏掉了,还是本身就想和他们在一起。”
“我……”
冉习习语塞,一阵心虚。
他不悦地凝视着她,片刻以后,波尼·克尔斯的眼神忽然柔和了下來,轻声说道:“我不希望看见有人利用你的善良,來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抱歉,我沒有孩子,我不能体会那种感觉,但是,请你诚实地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对他心怀期待。”
她下意识地摇头,想要矢口否认。
“不是,我其实……”
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冉习习忽然又闭上了嘴。
她为什么要和他解释那么多呢。总觉得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我还是给你点餐吧,你需要好好吃顿早饭。”
她转身,拿起电话。
一只大手按住她,用力地将她整个人都扳过來。
“你还要我说什么。沒有,沒有,我和那个男人什么都沒有,那孩子是我生的,但是不是我的,你非要我说出來吗。你非要把我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扯开吗。好,那我告诉你,如果你觉得我会因为那个孩子就和战行川复婚的话,那你就错了,因为那个孩子是试管婴儿,用的卵子不是我的,你懂了沒有。”
冉习习一口气吼出來,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下眼睛,这才意识到,她竟然哭了。
在巴黎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从沒有掉过一滴眼泪,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歧视和刁难,她都沒有再哭过,更沒有向任何人抱怨过。而现在,她不得不说出这个巨大的秘密,她还是哭了。
波尼·克尔斯显然沒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他的手滑下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冉习习。
怪不得,她在生产之后,用刀刺向战行川。外界都说,那是因为她患上了产后抑郁症,心理有问題。看來,并不是这样,她应该是知道了孩子不是自己的,在万分绝望之中才向战行川下手。
“对不起,我不应该逼你。”
他退后一步,脸上是凝重的表情。
而冉习习已经快速地止住了泪,她把头转向一旁,用手拍了几下脸颊,深深吸气。
“我沒事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真的不想再多说一句了。”
说完,她蹲下來,继续整理着地上的行李。
波尼·克尔斯忧伤地看着她,想要伸手把她搀扶起來,可他还是忍住了心头的冲动。他想,或许,她的确需要一点时间,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等待。
*
“我需要一个解释。”
虞幼薇收回视线,伸手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我不需要解释什么,她说的都是真的,我沒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战行川的脸色看起來不是很好,此刻,他的脑子里全都被冉习习的那句“我有男朋友”给占据了。他感到强烈的迷惑不解,为什么那个不男不女的老外突然成了她的男朋友。究竟是她在撒谎,还是另有隐情。
原本,战行川以为她是和律擎寰纠缠不清,现在,一下子又多出來了波尼·克尔斯,她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她到底诱惑了几个男人。她到底想要怎么样。
一系列的问題,令他萌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虞幼薇愣了几秒钟,沒有料到战行川的态度竟然会是如此的坚决,她动了动唇,刚想说话,余光看见,战睿珏正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皱着眉头看向他们,不知道有沒有听见他们四个人之前的对话。
“大人说话,小孩儿回房间去,”
她朝战睿珏吼了一声。
“我们改天再谈,你先走吧。”
沒想到的是,战行川居然向她下了逐客令。
“谈。谈什么。谈不结婚的事情了吗。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延后婚期了,是不是因为她回來了,把你的魂儿也勾走了。家花沒有野花香是不是。我十七岁就跟你谈恋爱,你还有沒有良心,你为了那个贱人,你居然告诉我这个婚不结了……”
兔子急了也咬人,即便是一向温声细语的虞幼薇此刻也不禁怒火攻心,大声质问道。
战行川的眉头重重一挑:“我什么时候说不结婚了。好,既然你都说我不结了,那为了让你满意,我们这个婚还真的就别结了,”
虞幼薇蓦地呼吸一滞,眼睛眯了眯,脸上的怒容还來不及收敛,显然是因为这句话而整个人彻底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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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小鬼翘家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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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行川一向都是明显的大男人性格,吃软不吃硬,虞幼薇原本深谙此道,对症下药,偏偏,她今天不小心失控了,触怒了他。
她沒有想到,战行川竟然会和自己说出來“这个婚还真的就别结了”这种话。
这种感觉,就好比煮熟的鸭子居然会从盘子里飞走,眼看到嘴的肥肉一口掉在地上一样。
虞幼薇瞪着眼睛,用了好几秒钟才消化了战行川的话。
“什么叫别结了。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她一把抓住了战行川的袖口,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轻轻抽手,淡淡地开口反问:“先不说别的,就单单说我们两个人自身的问題,你觉得现在适合结婚吗。你忙,我也忙,就算是结了婚,我们也都沒有办法从工作中抽身,那么组建这个家庭还有什么意义呢。既然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也许现在这种状态,对我们,对孩子,都好。”
虞幼薇猛地收回手,双目圆瞠:“三个月以前,你向我求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别告诉我,你当时都是在撒谎。”
战行川一脸无奈:“我沒有撒谎,我本以为,求婚之后,我们的关系会变得更亲密。结果呢。你和我全都沒有精力去筹备婚礼,一切都甩给婚庆会所去办,我们自己就像两个木偶一样,就连约你吃一顿晚饭都要提前几天征询你的意见。”
她讥诮道:“女人有自己的事业,你说她心太野,不顾家庭和孩子。女人做全职太太,你说她不赚钱,整天围着丈夫转。或许老天爷应该让每个女人长出两个脑袋,八只手,才能做到又经济独立,又温柔体贴。”
他皱皱眉头,很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題了。
“抱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介意的话,我就不送你了。”
战行川下了逐客令。
虞幼薇恼怒异常,她从來沒有这么失态过,但今天明显破功,无法忍耐。眼看着战行川要将她赶走,她根本无法咽下这口恶气,用力拔下了右手上的那枚钻戒,恶狠狠丢到了他的胸口。
这是三个月以前,战行川向虞幼薇求婚的时候,专门去定做的戒指。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就无功不受禄了。”
战行川沒有想到她会气得扔掉戒指,下意识地一把接住,还想重新帮她戴上。
她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一阵阴郁。
“不用你赶人,我这就走。还有,请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说罢,虞幼薇转身拿起沙发上的手袋,头也不回地离开。
战行川目送她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无比压抑。
一回头,他看见战睿珏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脸上带着不解的表情。
“沒事了,你自己去玩,爸爸头疼,想睡一会儿。要是你饿了,就过來喊我,知道了吗。”
他走到战睿珏的面前,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叮嘱道。
战行川这几天都沒有休息好,而且昨晚还有一点点着凉,此刻他头痛欲裂,两脚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迫切地想要躺下來,好好地睡上一觉。
他转身走进了卧室,只见那件男式衬衫被丢在地板上,已经被揉得皱巴巴一团。
战行川弯腰捡起,鼻间隐约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香气。恍惚间,他觉得这味道很熟悉,想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曾经闻了那么久,虽然隔了三年多的时间,可此刻却一点儿都不陌生。
还真是个长情的女人,原來她这么久以來,一直沒换过香水,以及同系列的沐浴乳。
他随手放在一旁,上了床,闭上双眼。
这一觉睡得颇有荡气回肠的味道,等到战行川睡醒的时候,一睁开眼,他甚至沒有反应过來自己是身在何处。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空调的声音。
“睿睿。”
他坐起來,靠着床头,向门外喊了一声,声音嘶哑。
沒有得到回应,战行川觉得喉咙里痒得不行,他剧烈地咳嗽起來,身上也是一阵阵发寒,蜷缩在被子里也不觉得暖和。
“睿睿,你饿不饿。”
他强撑着,从床上起來,拿起手机,发现居然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自己居然从上午睡到了现在。
战行川走出卧室,发现战睿珏居然不在,心里“咯噔”一声。
“睿睿。你躲哪里去了。爸爸睡醒了,你快出來。”
他到处找了一遍,都沒有发现战睿珏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恐慌起來。战行川喊了几声,咳嗽得也更加厉害,头重脚轻,几次险些一头栽倒。
房间里空荡荡的,完全不见小家伙。
*
波尼·克尔斯闭着双眼,脸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的座椅后方整齐地摆着数个大行李箱,里面装着他的衣服和鞋子。无论飞去哪里,他都会随身带着各种行头,时刻保持着自己身为时尚教父的形象和气场,无时无刻不做到光鲜亮丽。
克雷格在开车,冉习习坐在副驾驶上,不时地偷眼看一眼大老板,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眼看着快到机场了,她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反复回想起午饭时候,波尼·克尔斯问她的话,,“习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巴黎。大不了,我再派其他人过來,接手和嘉皇娱乐的项目。”
而她的回答呢。
沉默,外加摇摇头。
她承认,她分明差一点点就要被他眼中的关切给打动了。身为一个女人,看不出來一个异性对自己的殷勤是不可能的,但是,冉习习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成为一只情感上的鸵鸟。波尼·克尔斯是她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候遇到的贵人,是她的老板,也是她事业方面的导师,她绝对不想和他产生任何的男女私情。
所以,她只能装作一概不知,以工作为借口,先留在中海。
说不定,等她再回巴黎的时候,他就要开始筹办第九次婚礼了呢。
冉习习正想着,忽然听见车后部传來了一阵轻微的响声。
她忍不住频频回头。
克雷格还以为冉习习嫌他的车技不行,连忙说道:“马上就到了,别急,坐稳了。”
她皱眉回答道:“不,不是,不是着急,你有沒有听见后面好像有什么声音啊。”
克雷格觉得冉习习一定是神经过敏,忍不住大笑起來:“可能藏着个保镖吧,哈哈哈哈。”
听她这么一说,就连波尼·克尔斯都睁开了眼睛,微微皱起眉头。
克雷格把车停好,还不等他推开车门,忽然间,从车子后排传來了几声轻轻的咳嗽声。
这下子,他也听见了。
这是一辆加长房车,除了两排座椅之外,后面还有大量的空间,专门用來放行李,此刻已经被几个大箱子占满了。
声音正是从两个摞在一起的大行李箱后面传來的。
冉习习吓懵了,迟疑了几秒钟,这才急匆匆地推门下车,和克雷格一起绕到车尾去查看。
波尼·克尔斯的脸色不善,犹豫了一下,他也下了车。
克雷格打开车后盖,这一看不要紧,他和身边的冉习习双双吸了一口凉气。
战睿珏背着一个双肩小包,趴在行李箱后面,正瞪着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见到冉习习,他显然感到了一丝心安,手脚并用地朝她扑了过來。
“睿睿。。”
她顿住,下意识地抬起手,把他抱在了怀里,心跳得砰砰直响。
波尼·克尔斯走过來,见状,他也愣了。
“他怎么会在我的车上。”
他一指战睿珏,显然吃惊不小。
克雷格又把车内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多了个小孩儿以外,其他的行李都沒有缺失。
“我猜,是他趁着酒店的服务生不注意,偷偷爬上车的。”
他看了一眼战睿珏的裤腿上蹭了点儿灰尘,一口断定。
“睿睿,你是自己爬上车的吗。”
冉习习缓过神來,低头看向怀中的战睿珏。
他倒是立刻点了点头,还朝她笑了笑。
克雷格一脸惊诧,看了看冉习习,又看了看波尼·克尔斯,最后看向这个凭空冒出來的小孩儿,他有些发懵:“哪里來的孩子。你们认识他。”
冉习习抿了抿嘴唇,偷偷瞄了一眼身边不说话的男人,只好向克雷格解释道:“是……是我前夫的儿子。”
克雷格顿了两秒钟,立即睁大双眼:“这是你前夫的儿子。那不就是……你的儿子。。”
“我……”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里面的复杂关系,一时间支吾着,说不出话來。
倒是战睿珏美滋滋地把脸在她的胸前蹭了蹭,口中甜甜地叫道:“妈妈……”
他趁着战行川睡觉的时候,一个人已经把这两个字偷偷练习得很熟练了,听起來再也不会有古怪的味道,倒是字正腔圆的。
冉习习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波尼·克尔斯伸手扶了她一把,眼神幽深。
“我、我这就带他回去。”
她急忙站稳,想要带着战睿珏立即离开。
“等一下。”
沒想到,波尼·克尔斯却沒有收回手,而是用指尖轻轻触摸了一下战睿珏的脸颊。
“你想过沒有,带他和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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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小鬼翘家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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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就连站在一旁的克雷格都愣了。
他完全不明白,大老板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克雷格还是默默地走到一旁,联系机场的工作人员,先搬走行李,让他们两个单独聊一聊。
冉习习怔了怔,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战睿珏。
“一、一起走是什么意思,你别开玩笑了,我马上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过來接孩子。”
说罢,她低下头,想要从包里掏出手机。
沒想到的是,波尼·克尔斯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先看了一眼战睿珏,这才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你不是恨他吗,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主动送上來,你难道不想好好把握住吗,”
她彻底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见他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冉习习的脸色也渐渐地变得有些发白。
“不、不可以……”
她隐约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摇头。
“反正又不是你的儿子,更何况,我们又不会虐待他。还有,他不是有一点儿自闭吗,到了巴黎,你也可以找最好的儿童医生给他做一个全面检查,就当是弥补他。至于战行川,起码要让他折腾两趟,要不是他沒有看好孩子,也不会出这种事。说到底,责任还在他的身上。”
对于她的优柔寡断,波尼·克尔斯显然有些不悦,轻轻劝道。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件事沒有说。
律擎寰在和战行川正在争抢那块地皮的事情,他也听说了,虽然对于波尼·克尔斯來说,谁拿到那块地都无所谓。但如果从利益归属的角度出发,他自然是希望嘉皇娱乐能够胜出,毕竟嘉皇和ng以后的合作会越來越多,一荣俱荣。
所以,如果能用这个孩子去和战行川进行一番谈判,就等于是多了一重保障。
“不不,这是犯罪。如果我们把他带走,和绑架又有什么区别,”
冉习习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停地摇着头。
“是他自己主动爬上我的车子的,他的父母沒有尽到监护人的责任,怎么还好意思责怪别人,如果他真的敢和我打官司,那我奉陪到底。”
波尼·克尔斯危险地眯起了双眼,还在努力说服着冉习习。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战睿珏,皱起了眉头。
两个人僵持着,沒一会儿,克雷格走过來,轻声说道:“克尔斯先生,行李已经运进去了,您可以先去休息室。我和塔台那边刚通了电话,飞机大概在半小时后起飞。”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走吗,三年前我就说过,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除非你有朝一日荣归故里,可你现在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到和他抗衡了吗,别再犹豫了,抱着这个小家伙,和我一起登机吧。私人飞机无法追踪,等他知道孩子的下落,我们已经坐在巴黎的高级餐厅吃晚餐了。”
说罢,波尼·克尔斯微笑着朝一脸懵懂的战睿珏挤了挤眼睛。
冉习习生怕他的举动吓坏了小孩子,來不及阻止他,只能用眼神示意他别乱來。
不料,战睿珏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似的,反而朝波尼·克尔斯眨了眨眼睛,还伸出两只手,主动要他抱自己。
这下子,换冉习习瞠目结舌了。
她见识过这位小祖宗的脾气,小小年纪,不苟言笑,别说对谁表现出友善了,就是起码的正眼也经常不瞧别人。沒想到,他和这个大祖宗倒是臭味相投,只见过一面,彼此就好像颇为投缘似的。
“怎么抱,”
波尼·克尔斯紧张得两只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姿态古怪地把战睿珏接了过去,浑身陷入僵硬。
战睿珏扬着两只手,扯了扯他的嘴角,顺便又去拨弄了几下他的耳朵,他似乎对耳垂上的那对钻石耳钉很感兴趣,甚至还凑上去用嘴舔了舔。
味道不错,战睿珏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喂喂喂,你别把口水弄到我的脸上……习习,把他弄走,他居然舔我的脸……”
波尼·克尔斯惊恐地喊起來,向冉习习|大声求助。
她冷眼旁观:“不是你说的要把他带走吗,想带走也不是可以,以后你來照顾他。”
他顿时泄了气,连声嚷道:“不、不了,你还是马上把他送回去吧……别扯我的头发,别抠我的眼睛,别抓我的脸……”
故意又拖延了一会儿,冉习习才上前抱过战睿珏,他显然玩得不亦乐乎,手指间居然还抓着几根头发,是刚刚从波尼·克尔斯的头上拽下來的。
“好了,睿睿,你别欺负他了,他脾气很差的。”
她忍着笑,掏出纸巾,先递给面前一脸铁青的男人两张,让他自己去擦脸,然后又抽出一张,仔细擦拭着战睿珏的脸和手。
让他站好,看见战睿珏的身后还背着个小书包,冉习习忍不住愣了愣,这才问道:“你干嘛,背着你的全部家当,想离家出走嘛,”
她本以为他听不懂的,可万万沒想到,战睿珏还真的点了点头。
他把小书包从背后拿到胸前,打开以后,掏出里面的几样玩具,一样样塞给冉习习,掏了半天,全都掏空了,然后他才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满眼都是乞求。
那样子还真的很像是在说,我的宝贝都给你,你带我走吧。
“不行。”
冉习习忍着心头的怜爱,把怀中的玩具重新放回他的小书包里,摇摇头:“你必须回去,你爸爸现在肯定急疯了,正在到处找你呢。”
波尼·克尔斯好不容易把脸上的口水都擦干净了,表情十分纠结,自言自语道:“会不会长斑,会不会长皱纹,会不会导致黑色素沉淀,不行,上了飞机以后,我要马上敷面膜……”
一直插不上话的克雷格看了看时间,小声提醒着:“克尔斯先生,差不多要进去了。”
他还试图劝一劝冉习习和自己走,皱着眉头开口道:“错过这个机会,你以后想要报复那个男人,就更加不容易了。”
她站直身体,把纸巾在掌心里攥成团,小声回答他:“可我也不能拿孩子做筹码,如果我也那么无耻的话,我和他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说完,冉习习抓起了战睿珏的手,朝他挥了挥,弯腰哄道:“來,和两位大帅哥说再见,再见。”
波尼·克尔斯无奈,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是无法说服她,于是,他只好上前一步,忽然伸出手,轻轻环抱住了冉习习。
她沒有想太多,只是以为他在和自己道别而已,所以她也伸手,轻轻环抱住了他,准备和他道别。
“路上小心,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不等冉习习说完,她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被一个温暖轻柔的东西碰到了,颤抖了两下,她意识到,那是他的唇,他正在浅吻她。
一个激灵,她急忙松开手,猛地向后闪躲。
波尼·克尔斯也适时地放开她,沒有再继续,他看见,面前的女人已经一脸惊慌了,显然被吓得不轻。
“抱歉,只是一个道别吻……”
他还沒说完,就感到脚背一痛,连忙低头一看,居然是战睿珏在用脚使劲踩着自己的鞋面。
战睿珏显然很生气,踩了他两脚,然后拼命拉扯着冉习习的手。
她只好蹲下來,疑惑道:“你怎么了,”
战睿珏抬手就去蹭她的脑门,抹了半天,然后踮起脚來,小嘴儿在上面用力地“吧嗒”一口。做完了这些,他才歪过头,一脸挑衅地看向波尼·克尔斯。
克雷格的眼角抽了抽,忍笑道:“上帝,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波尼·克尔斯的五官也有些扭曲,他哼了哼,戴上墨镜,转身就走。
他发誓,如果这是一个成年人,他一定早就一拳挥过去了。可惜,谁让对方只是个才三岁的小不点儿……
“克雷格,一路平安。”
冉习习拉过战睿珏,让他站在自己的身边,轻声和好友道别。
“放心,我沒事。商业摄影那件事,我帮你继续关注着,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你处理好工作上的事情,尽快回來。”
如果不是克雷格提起,冉习习差点儿就忘了,她还去投了一家集团拍摄的甄选,估计也快出结果了。
两人挥手道别,她目送着他们走进机场候机大楼。
“好了,现在该來解决你这个小麻烦了。”
冉习习掏出手机,拨通战行川的手机。
响了一声,他立即接通。
“睿睿在我这里,战行川,你在哪儿,”
她顾不上和他寒暄,直接问道。
战行川的喉咙哑得都快说不出话來了,一听见冉习习的话,他险些跳起來:“睿睿怎么会在你那里,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此时此刻,他正在酒店的保安室里,准备调取酒店内部的监控录像。
“我……”
耳膜被震得生痛,冉习习只好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一些。
“战先生,快看这里,你儿子是自己出门的,看,他还进了电梯……”
陪着战行川一起赶來的酒店值班经理指着监控屏幕,大声说道。
他握着手机,急急转头,看到监控录像之后,才明白过來,自己可能又误会了她。
“抱歉,都是我太着急了。你们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们。”
战行川咽了咽唾沫,强忍着一阵阵头晕目眩,艰难地出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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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鸡飞狗跳
冉习习不用想也知道,反正,在战行川的心里,自己一定成为拐卖儿童的恶毒女人了。
说來也奇怪,经常被他误解之后,她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解释,又或者说,可能在她的潜意识里,根本已经不在乎他是怎么看她了。
不过,意识到战行川的声音有些异样,冉习习还是明白了,他一定是因为战睿珏的再一次失踪而着急上火,所以说话的时候才显得这么沙哑。
“我们在机场,睿睿偷偷爬上了克尔斯先生的车子,躲在行李箱后面。等我们到了机场,才发现他在车上,我现在已经准备带他坐出租车,马上就回酒店了。”
冉习习长话短说,简单地把情况告诉了战行川。
他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几乎说不出话來。
“不说了,我带他上车了。”
她挂了电话,拉着战睿珏走到机场的出租车乘车区,不料,他好像十分不情愿似的,拼命向后缩,低着头,就是不肯上车。
“睿睿,听话,你爸爸找不到你,快急死了。还有,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再也不乱跑了吗,你不乖,居然一个人又跑出來。你这么小,我都想不到,你到底怎么进的电梯……”
冉习习越想越觉得后怕,要是战睿珏沒有能够上了波尼·克尔斯的车子,而是半路上遇到什么其他的危险,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大概是因为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凶,战睿珏抽噎了几声,放声大哭起來。
她无奈,头皮发麻,愣在原地,一时间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小孩儿。
冉习习拼命回想着阿曼达以前是怎么样在电话里和约瑟夫说话的,想了半天,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战睿珏的妈妈,无法用那样的身份和立场同他说话。
犹豫再三,她还是蹲下來,用手擦了擦战睿珏的眼泪,轻声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虽然不愿意,可最终,他还是被拽上了出租车。
“嘉阳国际酒店,谢谢。”
冉习习和司机报上了地址,疲惫地闭上眼睛。
她昨晚睡得其实也不是很好,离开中海这么久,再次回來竟然还有些水土不服的感觉,要不然也不会一回來就发烧。
偷偷看了一眼冉习习,战睿珏撅了撅嘴,小脸上还湿漉漉的,他摸摸脸,忧愁地看向车窗外。
翘家计划,失败。
在出租车上小睡了片刻,冉习习恢复了一些精力,车子已经开进了市区,远远地,她就看见了酒店的大楼。
她忽然想起來,当年自己无意间听见战行川和虞幼薇之间的对话,亲耳听见了他对她的表白。那一晚,自己像游魂一样上了出租车,本想随便找家酒店住下,司机把她送到的正好就是这家酒店。只不过,她交了房费,最后却沒有进去住下,而是依旧回了家。
而现在,她却沒有家了。
离开中海以后,她辗转打听过刁成羲的下落,后來才知道,战行川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就在南非住下,不许他回国。而他因为在国外衣食无忧,还有美女相伴,竟然乐不思蜀,完全不再想着东山再起,索性就把刁氏彻底拱手让人。
就这样,不到半年的时间,刁氏清盘挂牌,战行川只用了很少的钱,就把它全数买下,重新整顿之后,将其变为旗下的一间分公司,接手了刁氏的全部客户和在建项目。
所有人都说,他占到了一个大便宜,从东床快婿摇身一变,成了新老板。
一直到身边的战睿珏扯了扯冉习习的手,她才从回忆之中清醒过來,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酒店的门口,她急忙从钱包里抽出车费,递给司机,然后拉着他的手下车。
冉习习还沒有站稳,战行川就从大堂里冲了出來。
“睿睿。”
他跑到战睿珏的面前,一把按住他,全身都充满了浓浓的火气。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不把我气死不罢休,你到底要失踪多少次,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到国外去。”
战行川又急又气,声音沙哑地朝他吼道,吓得战睿珏一个劲儿地用双手捂着耳朵,拼命向冉习习的身后缩去。
“你别这么大声,你会吓到他的……”
冉习习伸手挡在战睿珏的前面,试图阻止战行川对他的责骂。
“你闭嘴。我是在教育他,不需要别人來指手画脚。”
说完,战行川一把推开冉习习,顺手将战睿珏抓过來,一手拖着他,快步走进酒店。
战睿珏的哭声顿时响了一路,引得酒店里的其他客人频频侧目。
冉习习咬了咬嘴唇,急忙跟上他们。
眼看着电梯的门就快要合上,她小跑着冲过去,用手拼命拉开了门,一侧身,挤了进去,终于还是赶上了。
一见到冉习习,战睿珏犹如见到了救星一样,伸出两手,想要抓住她。
无奈,战行川的手死死地扯着他的衣领,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只剩下四肢來回舞动,嘴里哇哇大哭。
“战行川,我要告你虐童。”
她看得生气,用手指着他的鼻尖,低声吼道。
“这个罪名在中国行不通,哪个臭小子犯了错,他爸爸不把他揍一顿,”
战行川一点儿也不害怕似的,冷冷说道。
“你。”
冉习习顿时说不出话來,因为她知道,他说得不错。就算她报警,就算警察赶來,一见到是孩子爸爸正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也不可能把他抓起來,更不要说判刑了。
“小孩子犯错,要好好教,不能动辄打骂……”
她只好放软了语气,循循善诱。
战行川却依旧还是不领情,掀起眼皮看看她:“我有我的方法,用不着你來教我。”
话音未落,整个电梯轿厢忽然颤抖了一下,头顶的灯光闪了闪,然后一瞬间便彻底黑掉。
“啊。”
战睿珏率先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用力抱住了战行川的大腿,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电梯颤抖的同时,穿着高跟鞋的冉习习也是一个趔趄,身体一歪,倒向了战行川。他见她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栽倒,本能地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扶了她一把。
他还沒有看清眼前,电梯内的灯光就完全灭掉了。
“电梯出故障了。睿睿,抱紧我。”
战行川马上把战睿珏抱在怀里,然后紧了紧另一只手,扭头问道:“你怎么样,”
一声痛苦的低吟响起,冉习习用两只手撑在电梯的内壁上,艰难地开口道:“我的脚崴了一下,脚踝很疼……”
他顿时低吼道:“谁让你穿高跟鞋的,脱掉。光脚站着。”
她实在懒得在这种时候和他斗嘴,在黑暗中摸索着,慢慢地踢掉脚上的鞋子,冉习习本想甩开他的手,又怕电梯不稳,突然下沉,忍了又忍,她还是任由他一直搀扶着自己。
耳边传來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确定冉习习沒事,战行川开口吩咐道:“我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你拿出來,可以先当手电筒用。”
她立即反驳:“干嘛要我拿,”
他气得险些岔气:“你看我的两只手现在能动吗,”
冉习习这才意识到,战行川的一只手在抱着战睿珏,而另一只手……在搀扶着自己。
“哦。”
她白了他一眼,反正四周黑漆漆的,他也看不到。
小心地向他靠过去,冉习习把手伸进战行川的裤子口袋里,掏了一下,沒有,她又掏了一下,还是沒有。
“在下面,往下一点。”
他的耐心尽失,哑声吼道。
“你吼什么。声音大有理吗,往下就往下。”
冉习习也生起气來,五根手指用力向下一抓,沒有摸到手机,却摸到了一条半软不硬的东西。
她表情微变,有些疑惑,因为不确定,还用指尖捏了几下,耳边顿时传來了明显的吸气声音。
“沒有啊,”
她也懵了,脸颊涨红,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摸到的是什么,冉习习急忙缩回指尖,心脏突突直跳。可她的手已经把整个口袋全都摸了一遍,并沒有发现手机。
战行川咬紧牙关,吃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來几个字:“在……另一边……的……口袋……”
她恍然大悟,抽出手,伸到另外一边。
终于拿到手机,冉习习打开手电筒,电梯里顿时亮了起來。
她握着手机,开始去找电梯的呼叫铃,找到以后,用力地按了下去。
幸好,沒过多久,有工作人员回话,说电梯维修人员马上就到,请他们再坚持一下。
“衰神。”
冉习习忍着脚踝处传來的痛感,瞥了一眼战行川,忍不住骂了一句。
本以为他会说些更难听的话,沒想到,他居然沒有应声。
冉习习觉得奇怪,不由得扭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她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似乎很不好,白里透青,而且额头上好像已经开始出汗了,抱着战睿珏的那条手臂上,青筋暴起,还微微颤抖着。
就连战睿珏都忍不住伸出了小手,迟疑地摸了摸战行川的额头,嘴里还哼了一声。
摸完之后,他挥着手臂,一把抓住了冉习习的手,死死地拉着她,一直把她的手心也贴上了战行川的额头。
她瞪大了双眼,居然是滚烫的。
第六十一章 诅咒
怪不得他一言不发,冉习习恍然大悟,原來,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战行川发烧了。
她举着手机,照了照四周,确定电梯应该不会再忽然下沉了,这才稍微放下心來。万一整个轿厢掉下去,他们两大一小,不死也得沒了半条命。
眼看着冉习习走來走去,战行川无奈地说道:“你不要到处走,万一重心偏了,电梯上面的支撑轨道断掉,大家一起掉下去……”
就好像要验证他的话一样,她立即察觉到脚下轻晃了几下。
“闭、闭嘴。”
果然是衰神,一张嘴就沒有好话,冉习习惨白着脸,恨恨地盯着战行川。
“就算死,我也不和你死在一起。”
她瞪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到另一角,尽量保持着平衡。
战睿珏已经吓得哭不出來了,他张着嘴,紧紧地抱着战行川,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不住地呜咽着,还时不时地回头,借着手机的光亮去寻找冉习习的身影。
谢天谢地,不知道是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以后,电梯外面传來了人声。
“里面有人吗,有几个人,有沒有受伤,”
冉习习急忙大声回答道:“有。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沒有受伤,就是有人发烧了,拜托你们快点儿把我们弄出去。”
外面的人立即安抚他们,说马上就能打开电梯,不用害怕。
果然,两分钟不到,电梯的门被维修人员从外面用工具给打开了,光和空气一起涌进來。
冉习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电梯里的空间太狭小,她几乎已经有些呼吸不畅了。
“慢慢走出來,别害怕。”
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向她伸出手,搀扶着她走了出來。
战行川也抱着战睿珏迈出电梯,冉习习看见,冷汗已经沿着他的脸颊向下流着,走路的时候,他的两条腿甚至也在微微打颤。
她本想伸手接过战睿珏,可刚一迈步,脚踝处传來一阵剧痛,“哎呀”一声,冉习习险些摔倒。
旁边的经理手疾眼快,急忙扶住她。
“冉小姐,请坚持一下,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她是酒店的高级客人,如今却意外受伤,对此,酒店方自然是要负全责,更害怕得罪了嘉皇娱乐和ng集团两家商业巨头。
“不,我不去医院,我不想去。不是很严重,你帮我拿药就可以,我想休息一下。”
一听说去医院,冉习习立即摇头拒绝。
她现在昏头涨脑,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马上钻进被窝里,好好地睡上一觉。
“你叫人去帮一下战先生吧,他发烧了。”
稍有迟疑,冉习习还是轻声和经理说了一声,当然,她完全是看在战睿珏的面子上,生怕战行川烧得迷迷糊糊,一个不小心,把孩子给摔了。
闻言,经理立即让同事去帮忙。
折腾了半天,冉习习|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又一次谢绝了经理的好意,只是让他帮忙送些跌打损伤的药來。
“好的,您稍等,我马上就送來。”
冉习习坐在沙发上,脱掉丝袜,抬起脚一看,脚踝果然已经高高肿起了,她只好连连叹气。
虽然如此,一想到战睿珏,她的一肚子火怎么也发不出來似的,想到他用玩具贿赂自己的一幕,冉习习倒是忍不住笑起來。笑完,她又有些难过,看來,小家伙是真的一心想要跟她走,而她才和他见了不过几面而已。由此可见,战行川和虞幼薇对这个孩子是多么的疏于关心,要不是这样,或许他也不会患上自闭症。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來,她靠着沙发,居然睡着了。
冉习习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她一惊,彻底醒了过來。
她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手边多了几个瓶瓶罐罐,还有一张字条,是酒店经理留下來的,说看她睡着了,就沒吵醒她,如果有什么问題,可以随时联系酒店管家,还有一些致歉的话之类的。
冉习习匆匆扫了几眼,然后从包里取出手机。
是律擎寰打來的,因为长时间沒有接听,已经挂断了。
她考虑了片刻,还是回拨给他。
他马上接起,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你在哪里呢,听说,克尔斯先生已经回国了,是吗,”
冉习习苦笑一声:“是啊,大老板回法国了,我的同事因为家里有事,所以我留下來了,负责和你们公司一起完成剩下的工作。”
律擎寰已经从手下那里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得知她还要在中海停留一段时间,他自然感到一阵高兴。
“晚上有沒有安排,一起吃饭,”
他试着约她出來吃晚餐,心里已经计划了好几个风格各异的餐厅。
看了看自己肿起來的脚踝,冉习习摇头拒绝道:“改天吧,我想早点儿休息……”
见她兴致不高,律擎寰沒有强迫,又聊了几句,他挂断了电话。
有些怅惘地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他看了看手边的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只好把它塞进抽屉里。
冉习习放下手机,一扭头,发现沙发上还有一部手机。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來,这是战行川的手机,她之前一直拿在手中,居然忘记还给他了。
犹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把手机落在了她的车上。然后,那个该死的男人还骗她,说手机里有他的露|点|照,她因为按捺不住好奇,索性把手机相册翻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就在这个时候,他又來嘲笑她,还用茄子和牛奶摆出羞耻的造型,拍成照片,故意刺激她……
冉习习正想得出神,门铃响了。
她险些从沙发上跳起來,好不容易单脚站起,她一下下跳着去开门。
“我的手机,”
穿着睡衣的战行川站在门口,应该是吃过药了,也洗了个热水澡,他的脸色看起來好了不少。
“哦。”
她侧身,让他自己进來取。
他看了看她悬在半空中的那只脚,猜到她是赤脚一路跳过來的,顿时皱了皱眉头。
“沒有擦药吗,”
冉习习不置可否,显然是不想和他多谈。
“你的手机在沙发上,拿了就走吧。”
她靠着房门,显然是打算等他一走出去,马上关门。
战行川走进门,然后一俯身,直接将冉习习打横抱起。
“喂,你干什么。”
她大惊失色,口中尖叫,两只手拼命拍打着他的胸口。偏偏,战行川不为所动,不仅抱着她,还顺便用脚把门一勾,两人的身后顿时发出“嘭”一声巨响。
他一路把她抱回了沙发,让她在沙发上坐好,然后,战行川这才站直了身体,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脸惊恐的冉习习,轻轻翘起嘴唇,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容:“你叫什么,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你昨晚把我踢得都快不举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听这话,冉习习果然闭嘴。
不过,她的心里却感到十分好奇,,自己的那一下子真的有那么厉害,。
“不信,那我给你看一看,”
战行川斜睨着冉习习,故意吓她,说罢就要在她的面前宽衣解带,眼看着就要把睡衣给解开。
她咬牙,把脸扭向一边,嘴里哼哼道:“看完再补上一脚吗,”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脸上带着犹豫不定的表情。
怀疑她真的会这么做,战行川还是把腰间的睡衣带子重新紧了紧,然后四下一看,刚好看见那一堆瓶瓶罐罐。
“靠着沙发坐好,把腿伸直。”
他在一堆跌打药之中挑了半天,舍弃了喷雾,最后还是拿起一瓶老牌药油。
冉习习冷着脸拒绝:“不用,你拿完手机了吧,马上走。”
战行川用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她,拿起药油,抓在手中,然后在沙发另一端坐下,不由分说地拉过她扭伤的那只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发烧了,别传染我。”
她一脸嫌弃地说道。
“谁传染谁,明明是你先发烧的,我这两天都和你在一起,你还恶人先告状。”
战行川在掌心倒了一些药油,先搓匀,然后再轻轻地贴上了肿起來的脚踝,缓慢地揉起來。
就算他的动作再轻柔,再小心,可冉习习还是疼得向后一缩,眉眼全都皱了起來,只是她不肯出声,拼命忍着。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一向最怕疼,下意识地把动作又放轻了一些。
“睿睿呢,”
冉习习迫切地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想要随便说点儿什么,可能就不会觉得那么疼了。
“我让妙妙把他接走了,他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战行川显然还在生战睿珏的气,语气不善。
她冷笑一声,沒说话。
“你现在一定很解气吧,睿睿自闭,不肯说话,和我的关系也不好……”
他也有些惆怅,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儿子建立起正常的父子关系。
冉习习看了看他,双手抱胸,又是一声冷笑:“不,我才不想让报应落在孩子的身上,我倒是更希望看见你公司破产,疾病缠身,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孤独终老,悔恨终生。”
她一口气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恶毒诅咒全说出來了。
第六十二章 故意玩暧昧
听罢,战行川的眼角抽了抽,显然沒有想到,冉习习会一口气用这么多的成语來诅咒自己。
他垂下眼,倒是沒有再说什么。
因为还在发烧的缘故,战行川的手心很烫,非常适合搓热药油,而且,他手上的力道也比较适中,很快就把冉习习肿起來的脚踝揉得不那么疼了。
她皱着眉头,不时地伸长脖子,看看自己的脚。
“好了吧,怎么搓了那么久……”
冉习习嘟囔了一句,引來战行川的冷哼:“你以为我愿意抱着你的脚丫子搓起來沒完吗,要把这个肿块都揉散才行,不然的话,你明天也别想正常走路。”
她立即噤声。
“还有,不许再穿高跟鞋。”
他强硬地又补了一句,一点儿沒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根本沒有资格去管她。
果然,冉习习也反应了过來,他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的。
这么一想,她立即把腿向后一缩。
“唔。好痛……”
她向后退的时候,又把脚踝扭了一下,擦了药油之后,那里本來已经不是很痛,被她这么一扭,顿时又疼了起來。
“现世报。”
战行川忍不住幸灾乐祸起來,伸手按着冉习习的小腿,防止她再乱动。
她狠狠地瞪着他,抬起另一只沒有受伤的脚,用力地踹了他的胸口两下,当她还想踹第三下的时候,他终于出手,捏住了她细细的脚腕。
不仅如此,他的两只手按着她的两只脚,稍微一分开,让出空间,然后上身前倾,已经卡在了她的两条腿之中,正在一点点朝她逼近。
“老实一点儿。”
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冉习习的胸口前,令她从头皮麻到脚底,全身都绷紧了。
“你先放开我。”
她低吼着,一双眼睛里都是防备。
战行川一扯嘴角:“这个姿势,很好,你不会再乱动了。”
说完,他还挑衅地继续揉了几下她的脚踝,表示自己绝对沒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要让她乖乖坐着不动,好好地接受他的按摩而已。
冉习习的一双眼睛瞪得通红,好半晌,她才气得把头扭到一边。
又过了一会儿,战行川收回手,口中轻快地说道:“好了。”
她松开手,她迫不及待地收回了脚,当然,这一次小心多了,以免再扭到。
他的两只手上都是残余的药油,味道有些刺鼻,战行川一边从沙发上站起來,一边朝卫生间走去。
走了两步,他忽然又回过头,朝冉习习挤了一下眼睛:“黑色蕾丝,果然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愣了两秒钟,这才反应过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给我滚。”
随手抄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她用力砸向他的后背。
冉习习红着脸,从沙发上爬起來,拼命地把裙子向下拉扯,在心里把战行川骂了无数遍。
还不等他洗完手,门铃又响了。
她的动作顿住,有些疑惑,不知道是谁來了。
战行川也听见了门铃声,急忙从卫生间里走出來,以免冉习习又一路跳着去开门,万一摔倒了,岂不是伤得更重。
他连问都沒有问,直接拉开房门。
门里门外的人一打照面,全都愣了。
來人居然是律擎寰,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外卖袋子,里面装得满满的,正散发出一股食物的浓郁香气。
ng集团一行人到达中海以后,下榻的酒店房间都是嘉皇娱乐安排的,所以,律擎寰只要随便一问,就知道冉习习住在哪一间。
他的视线越过战行川的肩头,看见了不远处赤脚站在地上的冉习习,她的脸上明显是吃惊的表情,似乎沒有想到他会过來。
“你、你怎么來了。”
她明明在电话里已经拒绝了他的邀约。
律擎寰举起手里的东西,微笑着回答道:“我在电话里听出來你很累,又想到你这几天一直发烧,估计也沒有什么胃口,所以买了粥,趁热给你送來。”
她张张嘴,急忙让他进來。
只是,战行川依旧堵在门口,一副不打算让开的样子。
“谢谢,不过不需要,我马上带她下楼吃晚饭。”
他看着律擎寰,语气冷冷。
“是吗,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让她光着脚站在地上,”
律擎寰丝毫不惧,对上战行川的视线。
“她不冷,我们刚刚做完热身运动。”
战行川故意把话说得暧昧异常,挑衅似的抬了抬下巴,果然,一听这话,律擎寰的瞳孔一缩,好像被刺到了一样,眼神也一下子幽暗了许多。
冉习习张口结舌,悬着一条腿,跳着过來,向律擎寰急急解释道:“你别听他胡说,什么热身运动,明明是我……”
战行川趁机握住她的手,一脸愧疚道:“我下次不会那么粗鲁了,把你的脚都弄伤了……啊,丝袜也被我撕破了,我们明天多买几双,留着以后专门撕着玩……”
他越说越下流,冉习习气得发疯,一张俏脸更红,比之前还红。
律擎寰早就注意到,她的脸颊从他进门的时候就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红晕,而且她明显衣衫不整,身上的衣裙都是褶子,这些细节很难令他不往其他方面去联想。
强烈的自尊心令他再也无法留在这里,律擎寰把手上的外卖放在一旁,又看了一眼冉习习,声音干涩道:“好好休息。”
然后,他转身就走。
“不是,我……”
她很想追上他,好好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无奈,战行川把她的手抓得死死的,冉习习挣扎了半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律擎寰的身影消失在寂静无人的走廊尽头。
“你有病。”
她用指甲狠狠地抠着战行川的手臂,对他又踢又打,气喘吁吁地骂道。
“哈,你的情人走了,说不定误会什么了呢。”
他终于松开手,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冉习习停下全部动作,一脸仇视地盯着面前这个得意洋洋的男人。
“这下你满意了,”
她恨恨问道,低头看了一眼脚边那个还散发着香气的袋子,冉习习伸手把它拿起來,抱在怀里。
“谁让他主动送上门來。”
战行川轻哼一声。
冉习习不理会,抱着袋子,走到桌前,从里面取出一碗粥,还有几样小菜,满满地摆了一桌。她原本并不觉得特别饿,但一嗅到食物的香气,顿时感到饥肠辘辘。所以,她也沒有再理会战行川,坐下來埋头就吃。
同样大半天沒有吃饭的战行川此刻也饿了,他看着吃得正香的冉习习,心生嫉妒,忍不住走过去,从袋子里拿出一双新的筷子。
她抬起头,瞠目瞪向他:“你好意思吗,滚。”
他哼了一声,把筷子随手一拍,气呼呼地走了。
听见战行川摔门离去的声音,冉习习被震得狠狠皱眉,连食欲都受到了影响,原本香喷喷的粥吃在嘴里,好像也沒有什么味道了。
*
第二天上午,冉习习再一次前往嘉皇娱乐。
其实,她的手上也沒有什么分配到具体的工作,只是正常跟进,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整天在酒店里休息,也可以随便到处闲逛,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多问一句。不过,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既然接手了这个项目,就不可能闲下來。
嘉皇娱乐总部的大楼一向热闹,虽然明星们大多个把月才会回公司一次,但也不乏一些新人和练习生们在这里出入,更有一些幕后金牌经纪人行色匆匆。
冉习习戴着墨镜,站在电梯旁。墨镜下方是一张化了妆的脸,并非她一定要浓妆艳抹,只是昨晚整夜做梦,今早醒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能咬牙擦了一层又一层的粉。
梦见谁不好,偏偏梦见战行川。
梦见什么不好,偏偏梦见和战行川在床上,你來我往,几百个回合。
等她醒过來,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就好像梦里面的那些姿势在现实里全都做过一遍似的。
一边刷牙,她一边唾弃着自己,同时咒骂着战行川。
很快,电梯的门开了,冉习习随着几个人一起走进电梯。
随着电梯的缓缓向上攀升,旁边的两个女人小声嘀咕起來,其中一个问道:“哎,你听说了吗,大老板好像又要做新产品,据说这一季的新品是香水。”
另一个接口:“切,怎么做还不是不死不活的,哪个艺人放着香奈儿、迪奥不用,要用国内的小牌子呀……”
“就是,‘硫觅’前几年还可以,自从刁氏破产,这牌子早就不行了,给学生妹用用还可以,哪有白领会去买……”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先走了,中午见。”
两个漂亮女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电梯,带起一阵香风。
站在后面的冉习习默默地伸手关掉电梯的门。
她沒有想到,这个牌子现在已经沦落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这么直白地从外人口中听到这些,冉习习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
正想着,电梯的门又开了,有人走进來。
她下意识地向后站。
沒想到,走进來的竟然是邱艺白和她现在的经纪人莫莉。
第六十三章 恋爱的感觉
这两个女人全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一走进來就转过身,面朝着电梯的门,对于站在角落里,微微低着头的冉习习自然是看也沒看一眼。
几年不见,邱艺白看上去还是沒能瘦身成功,她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体重从來沒有下过三位数,如果是普通人,这个身材倒也还好,可在满眼都是“纸片人”的娱乐圈里,她不得不每天都得咬牙切齿地减肥节食。
此刻,她的手里握着一罐断食果汁,吸了两口,忽然开口问道:“看见江菡龄拎的那个包了吗,”
邱艺白问的人自然是她身边的经纪人莫莉,听得出,她的语气不是很好。
一听见这熟悉的名字,冉习习更是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恨不得成为一个隐形人,方便听到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莫莉撇撇嘴,法令纹渐深,口中酸溜溜地说道:“能看不见吗,就差顶在头上了。”
邱艺白“噗嗤”一声笑出來,咬着吸管,哼了一声:“真有趣,以前我还以为这女人挺纯的,看來能在这里混下來的,都沒有什么简单货色……”
莫莉拱了拱她,示意她注意言辞,毕竟这里是公司,人多口杂。
“怕什么,我听说了,她最近几个月和英琦影业那边的人走得很近,再加上明年她和公司的合约就到期了,续不续约恐怕还难说呢。我可是嘉皇花高价挖來的,我不信公司会给我甩冷脸。”
很显然,邱艺白并不怎么担心自己和江菡龄的一姐之争。
“英琦,嗯,也不容小觑,发展很快,而且听说他们在给艺人造势方面挺有一手的。”
莫莉沉吟着开口,小声提醒着。
“哼。”
邱艺白抬起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沒说什么。
很快,电梯停下,她们到了楼层,直接走了出去。
确定邱艺白已经离开了,冉习习才松了一口气,她刚才连大气也不敢喘,快憋死了。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按下了顶楼的楼层,打算去找律擎寰。
30楼异常静谧,空无一人,冉习习走出电梯,四下张望了半天,总算看见了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年轻女人。
“冉小姐,请问您是要见律先生吗,”
那女人显然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认出了冉习习,主动上前,笑着问道。
“是,他有时间吗,我、我沒有预约。”
冉习习有些尴尬,自己贸然前來,恐怕不能马上见到律擎寰,毕竟,身为律氏的一把手,他也应该很忙才对。
“不要紧,请跟我來。律先生正在开会,不过再有五分钟左右就会结束。而且,律先生特别吩咐过,如果是您來找他,一定要马上告诉他。”
一听这话,冉习习顿时感到更加不好意思,幸好,对方的眼神里沒有什么异样,否则,她都要怀疑这里的人要胡乱猜测她和律擎寰的关系了。
“叫我艾米丽就好,您想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艾米丽将她直接带到了律擎寰的办公室,微笑着问道。
“普通的热水就好,我有一点点感冒,谢谢你。”
冉习习向她道谢,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來。
果然,刚坐了五分钟,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律擎寰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进來。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从会议室一路跑过來。
冉习习一惊,欠身站起。
“抱歉,我事先沒有跟你说,就这么直接过來了,希望不要影响到你。”
她想到昨晚的事情,语气里更加的不好意思。
律擎寰放下水杯,松了松领带,挂起外套,这才笑着说道:“抱歉,我巴不得你天天过來找我,要不是外面有人,我刚才真想拔腿就跑回來。艾米丽告诉我,说你來了,我还以为她在逗我。”
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开玩笑,都令冉习习感到很温暖。
她拿起水杯,握在手中,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我想问你,‘硫觅’现在真的很差了吗,”
律擎寰的动作一顿,似乎沒有料到她会说起这个话題,不由得有些意外。
但是他很快恢复了正常,不答反问:“怎么想起问这个來了,”
冉习习已经从律擎寰的神色里捕捉到了真实的答案,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真的很差,很烧钱,就沒有必要维持下去了。工厂的流水线开一天,就是一笔钱,更不要说还有那么多的专柜和连锁店的入驻费,你沒有必要继续往这个无底洞里扔钱。倘若你是为了我,那么你大可不必这么做,因为我已经沒有能力再让它起死回生了。”
他沒有马上说话,心中依稀猜到,她应该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硫觅”的消息,所以才特地跑來找自己商量。
“我是一个商人,做任何投资之前,都会预估风险,也预估收益。只要我认为这个项目能够为我带來利润,那么我就会继续跟进,而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律擎寰至今沒有宣告“硫觅”的结束,固然是有一部分私人原因,但是更多的,则是因为他并不认为这个牌子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地步。
“实不相瞒,我已经着手准备研发新品,如果沒有意外,应该在明年元旦之前上市。”
粗粗算來,还有几个月,时间的确有些紧迫,但并不是沒有可能。
冉习习张了张嘴,沒想到,她刚刚在电梯里听见的小道消息,竟然是真的。
她低下头,盯着手中的杯子,许久沒有说话。
律擎寰走过來,轻松地转移了话題:“听菲利普说,那三个新人最近在苦练英文,希望到了片场以后,不要在语言上出现问題。你呢,会和他们一起飞去好莱坞吗,”
《特工危机》的拍摄地主要集中在美国和英国,因为嘉皇娱乐的部分投资,以及院线方面的利润占有额很高,再加上考虑到庞大的中国市场,所以剧组也会象征性地在中国内地取景。不过,等到影片剪辑完毕,在中国的片长可能也就只有几分钟而已,这一点,大家都清楚。
冉习习摇头:“不,有专人跟他们一起去,我会直接回巴黎。”
律擎寰微微顿住,把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轻声问道:“不打算留在中海吗,”
她浑身一震,假装低头看向水杯,喃喃道:“不,我不要留在这里……”
律擎寰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心头的疑惑:“你和战行川,你们两个……出了什么问題吗,昨天你们……”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个八婆一样,打听着别人的隐私。可是,如果不问清楚,他想,他一定会憋死自己。
冉习习犹如被烫到一样,急忙摇头,大声解释道:“沒有。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还和他搅和在一起,其实是因为……”
她硬着头皮,从战睿珏爬上波尼·克尔斯的车子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战行川帮自己擦药。
律擎寰听得很认真,一直沒有打断她。
等到冉习习说完,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微微皱眉:“习习,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带着孩子住在你的隔壁,作为一个男人,除了他想要利用孩子进一步和你接触以外,我实在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她被噎住了一样,瞪大双眼,吃惊地看着律擎寰。
他的意思是,战行川想要和她重温旧梦,。
怎么可能。
那个男人心心念念的女人只有一个,却从來都不是她。
“不是的,他只是根本不会带孩子罢了。睿睿三岁多了,还不会说话,据说有自闭症,挺可怜的。”
冉习习叹息一声,提起睿睿,她的脸上倒是流露出少有的温柔神色,看得律擎寰的心又是一沉。
他知道,对于女人來说,孩子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那是他的失职,不是你的。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回孩子,我可以帮你找最好的律师……”
虽然不是非常赞同,但倘若她想这么做,律擎寰不会阻拦。
冉习习马上摇头,她低头喝了一口水,主动转换了话題:“我刚才看见了邱艺白,不过她沒有认出我來。沒想到,她居然还真的跳到了嘉皇,看來,她对你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怎么样,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让一姐晋升做老板娘吗,”
被这个问題弄得哭笑不得,律擎寰抬起手,按着额头,无语地说道:“你真的想让我生气嘛,”
她只好连连讨饶:“算了,那我请你吃饭,权当赔罪,好不好,”
律擎寰看了一眼时间,正好已经到了中午饭点。
他昨晚花费了好久來挑选餐厅,本以为全都是无用功,沒想到现在还用上了。
“法国菜,日本菜,泰国菜,随你挑。”
把桌上的便笺递给冉习习,律擎寰稍有一点儿尴尬:“昨晚就想和你一起吃晚饭,查了好几家餐厅。”
她接过,选了一家附近的泰国菜餐厅,然后和他一起走出嘉皇娱乐的总部。
走进电梯以后,律擎寰低咳一声,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淡淡红晕。
“怎么了,”
身边的冉习习也察觉到了他的古怪,不由得轻声问道。
律擎寰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我想,我知道恋爱是什么感觉了,就像发烧,头重脚轻,连走路都在飘,整个世界都是粉色的,还带着草莓泡泡糖的味道。”
第六十四章 左右为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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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他的话,冉习习有一瞬间的愣怔。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來,不由得失笑道:“沒看出來,律大总裁竟然有一颗粉红少女心,真是失敬,失敬。”
律擎寰叹气,无奈地摇摇头。
他知道,她现在可能还是沒有办法接受自己,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玩笑,不会往心里去的。
两个人到了嘉皇娱乐楼下的停车场,刚一上车,冉习习就看见副驾驶的座位上摆着两本最新一期的八卦周刊。
她随手拿起來,翻了几页。
律擎寰扫了一眼,主动解释道:“又是艾米丽忘记拿走,她昨天坐我的车子去见广告商。”
冉习习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着手上的八卦周刊,笑道:“落下两本杂志而已,又不是女士丝袜,你干嘛和我解释那么多,”
一听见她提起“丝袜”,律擎寰忍不住又想起昨晚战行川说的话,虽然她刚才已经说过,那些是他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可他的心头还是蔓延起一股酸涩。
眼神不受控制地瞄了瞄冉习习的下半身,见她今天穿的是长裤,遮起來了一双美腿,律擎寰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这才发动车子。
一路上,冉习习看得入神,笑了好几次,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有趣的八卦。
律擎寰虽然掌握嘉皇娱乐多年,却一向对这些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不感冒,不过,见她笑得开怀,他也不禁频频侧目,想知道她究竟看见了什么。
趁着路口是红灯,他伸出手,从她的手里拽走那本杂志。
“我看看什么东西让你笑得乐不可支的……”
律擎寰一脸疑惑,看向手里的彩页,等看清上面的文字和配图,他一下子愣了。
冉习习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也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秘书艾米丽会那么“不小心地”落下这两本杂志在律擎寰的车子里了。
“我怎么就变成同性恋了,这些记者到底还有沒有职业操守了,”
律擎寰的眼角抽了抽,显然很生气。
杂志内页,大大的标題,直指他是同志,还用洋洋洒洒的几百字來分析他为什么很有可能是同志,其中最大的猜测竟然是……因为他从未和公司的女性艺人传出任何绯闻。
“一个卖鸡蛋的不爱吃鸡蛋,难道也成了罪过吗,”
律擎寰猛地合上手里的那本杂志,本想顺着车窗直接丢出去,后來想了想,这么做影响市容市貌,他还是忍住了,扔到后车座。
“是猫不吃腥,才是奇怪。”
冉习习哼了一声,她还沒看完呢,他就给扔了。
“心中有城池,他山难攻取。这帮人根本不明白什么叫爱情,胡说乱写,博取眼球,等着收传票好了。”
律擎寰好像真的有点儿生气了,脑子里想着,干脆直接把他们告得倒闭好了,以免他们以后又编造出來什么不实的消息來。
“至于嘛,娱乐而已,大家不会当真的。不过也说不定,也许过不了两天,就会有男艺人跑來向你献媚了,哈哈哈。”
冉习习捂嘴偷笑。
他瞪了她一眼,她立即噤声。
幸好,红灯换绿,律擎寰只好继续开动车子,沒空继续教训她。
冉习习选的是那家很有名气的泰国餐厅,不分中午还是晚上,经常爆满,好在律擎寰身份特殊,经理亲自接待,不需要等位,两个人直接就上了三楼,而且还是靠窗的一桌,算是最佳位置之一。
双双落座以后,律擎寰的脸色似乎暂时还沒有完全缓过來,他沒有看菜单,而是让冉习习先点菜。
她只好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讨好:“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见他还是不说话,冉习习只好伸手,轻轻叩了叩律擎寰的手背,一脸求饶地看着他。
“你先点吧,按照你的喜好來点,等你点完了,我再点几样就可以了。”
他总算稍微恢复了一点正常。
冉习习这才兴高采烈地开始点自己想吃的,她点完之后,果然,律擎寰也随意又加了两样,向服务生示意可以了。
餐厅的客人虽多,但好在环境幽雅,并不吵闹,很适合边吃边聊。
她忽然又想起律擎寰刚刚说的,关于“硫觅”新品的事情,忍不住好奇,又问了一些相关情况。
“其实这些都好办,我唯一感到头痛的是,宣传方面的制作。不瞒你,以前你签下了擎宇和邱艺白做代言人,还花高价请來赵一峰那种知名导演操刀广告,有这些珠玉在前,我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推出新品了。上个月,我让人去选拔新锐摄影师,可能这几天会有结果,希望新人能够有新灵感,让人眼前一亮。”
律擎寰喝了一口茶,向冉习习和盘托出。
她听到“选拔新锐摄影师”这一句的时候,表情微微一变。
不会这么巧吧,会不会就是克雷格帮她投的那一家,。
“选拔,有结果了吗,”
冉习习装作好奇地问道,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让他们给我三个候选人,然后我亲自再选,我要选一个沒什么名气,但很有灵气的摄影师,相信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给‘硫觅’的新品注入一丝新的生机。”
律擎寰沉思了片刻,如是说道。
她听得心砰砰直跳,三个名额,知名企业,这些小细节全都对上了,就连时间也是完全吻合的,如果不出意外,那么她参与竞选的,应该就是律擎寰名下的公司。
居然这么巧……
“是啊,新品就要有新气象,祝你找到心仪的摄影师。”
冉习习主动举起杯,和律擎寰轻轻碰了一下。
她现在还不想告诉他,自己也参加了这一次的选拔,如果说了,那么无论他选不选他,两个人彼此的心里都会有个小疙瘩,还不如静静地等待最终的结果。
很快,他们点的菜品一样样端上來,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到了中海以后,冉习习就发烧了,今天总算恢复了气力,食欲也回归了,她难得地把“我要减肥”四个字抛之脑后,大快朵颐起來。
相比于她,律擎寰吃得并不多,而且,吃饭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但都被他按掉了。
几次之后,冉习习也察觉到,疑惑道:“你干嘛不接,我不会出声的,你接吧。”
她还以为是他担心自己会在旁边讲话,让对方听见。
不料,律擎寰笑笑:“不是,我只是想专心和你一起吃饭,不希望让你体会到哪怕一点点被冷落的感觉。”
冉习习嘴里的食物还沒有來得及咽下去,鼓着腮,愣愣地看着他。
说一点儿都不感动,是骗人的。
“啊,谢谢你。”
她只好飞快地咽下去,擦了擦嘴,低下头。
“因为,我一向是被冷落的那一个,所以我很清楚那种感觉。”
律擎寰一边说,一边收起手机。
这句话令冉习习感到更加的不好意思,她不禁想起他昨晚送來的晚饭,此刻难免又多了一丝内疚。
“我……”
她想再好好地和他解释一下,可又不知道从何开始,一时间有些语塞。
“吃饭吧。”
他看出她的尴尬,主动帮她解围。
冉习习只好沉默地再一次拿起筷子,就在这时,一男一女走出电梯,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也向这边的唯一一张空桌走來。
孔妙妙昨晚从酒店把战睿珏接回家去,不得已只能留下一晚,今天自然要从战行川的手里狠捞一笔。这家餐厅消费较高,她计算了一下,自己敞开肚皮大吃一顿,也要花去不少钱,索性就來这里,让他出出血。
战行川跟在她的后面,一路都是心不在焉,也根本不在乎孔妙妙敲竹杠,反正一顿饭而已,他又不是花不起。再说了,就算他花不起,还有另一个土豪容谦断后呢。
“喂,你是不是不情愿啊,走得那么慢,像个老头子一样慢吞吞……”
孔妙妙不悦地回头喊了一声。
正是这一声,令靠窗的冉习习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向她看去。
“妙妙。”
她下意识地喊出來,视线从她的身上又转到了她身后的战行川身上,一顿。
孔妙妙已经得知冉习习的归來,沒想到此刻竟然在这里遇见,她立即小跑过來,口中尖叫道:“冉冉。真的是你。天呐,我沒看错吧。”
她冲过來,一把抱住冉习习,口中还是习惯性地叫着冉冉。
律擎寰也有些尴尬地站起身來,看着这两个抱在一起的女人。
至于战行川,他早在孔妙妙冲过來以前,就看见了律擎寰和冉习习。一见到他们两个竟然在一起吃午饭,他的心头顿时冒起一股无明业火來。
眯了眯眼睛,战行川也朝这边走过來。
“你这些年都沒找过我……回來之后也不找我……枉我以为我们好姐妹一场……原來都是我自作多情啊……”
孔妙妙控诉着,沒说几句,眼眶就有些泛红。
冉习习连声说不是,请她原谅自己。
当年她不辞而别,除了乔思捷,沒有再告诉第二个人,不是不信任,也不是不在乎,而是难以启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道别。
“我真的沒有不把你当朋友,只是,一言难尽。妙妙,对不起。”
冉习习握着孔妙妙的手,也微微红了眼。
两个女人相顾无言,战行川走近一些,左右看了看,目光最后凝在冉习习的脸上,他的口中冷哼道:“一言难尽,我看是左右为‘男’吧,不是难处的难,是男人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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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左右为男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有一瞬间的愣怔。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來,不由得失笑道:“沒看出來,律大总裁竟然有一颗粉红少女心,真是失敬,失敬。”
律擎寰叹气,无奈地摇摇头。
他知道,她现在可能还是沒有办法接受自己,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玩笑,不会往心里去的。
两个人到了嘉皇娱乐楼下的停车场,刚一上车,冉习习就看见副驾驶的座位上摆着两本最新一期的八卦周刊。
她随手拿起來,翻了几页。
律擎寰扫了一眼,主动解释道:“又是艾米丽忘记拿走,她昨天坐我的车子去见广告商。”
冉习习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着手上的八卦周刊,笑道:“落下两本杂志而已,又不是女士丝袜,你干嘛和我解释那么多,”
一听见她提起“丝袜”,律擎寰忍不住又想起昨晚战行川说的话,虽然她刚才已经说过,那些是他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可他的心头还是蔓延起一股酸涩。
眼神不受控制地瞄了瞄冉习习的下半身,见她今天穿的是长裤,遮起來了一双美腿,律擎寰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这才发动车子。
一路上,冉习习看得入神,笑了好几次,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有趣的八卦。
律擎寰虽然掌握嘉皇娱乐多年,却一向对这些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不感冒,不过,见她笑得开怀,他也不禁频频侧目,想知道她究竟看见了什么。
趁着路口是红灯,他伸出手,从她的手里拽走那本杂志。
“我看看什么东西让你笑得乐不可支的……”
律擎寰一脸疑惑,看向手里的彩页,等看清上面的文字和配图,他一下子愣了。
冉习习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也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秘书艾米丽会那么“不小心地”落下这两本杂志在律擎寰的车子里了。
“我怎么就变成同性恋了,这些记者到底还有沒有职业操守了,”
律擎寰的眼角抽了抽,显然很生气。
杂志内页,大大的标題,直指他是同志,还用洋洋洒洒的几百字來分析他为什么很有可能是同志,其中最大的猜测竟然是……因为他从未和公司的女性艺人传出任何绯闻。
“一个卖鸡蛋的不爱吃鸡蛋,难道也成了罪过吗,”
律擎寰猛地合上手里的那本杂志,本想顺着车窗直接丢出去,后來想了想,这么做影响市容市貌,他还是忍住了,扔到后车座。
“是猫不吃腥,才是奇怪。”
冉习习哼了一声,她还沒看完呢,他就给扔了。
“心中有城池,他山难攻取。这帮人根本不明白什么叫爱情,胡说乱写,博取眼球,等着收传票好了。”
律擎寰好像真的有点儿生气了,脑子里想着,干脆直接把他们告得倒闭好了,以免他们以后又编造出來什么不实的消息來。
“至于嘛,娱乐而已,大家不会当真的。不过也说不定,也许过不了两天,就会有男艺人跑來向你献媚了,哈哈哈。”
冉习习捂嘴偷笑。
他瞪了她一眼,她立即噤声。
幸好,红灯换绿,律擎寰只好继续开动车子,沒空继续教训她。
冉习习选的是那家很有名气的泰国餐厅,不分中午还是晚上,经常爆满,好在律擎寰身份特殊,经理亲自接待,不需要等位,两个人直接就上了三楼,而且还是靠窗的一桌,算是最佳位置之一。
双双落座以后,律擎寰的脸色似乎暂时还沒有完全缓过來,他沒有看菜单,而是让冉习习先点菜。
她只好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讨好:“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见他还是不说话,冉习习只好伸手,轻轻叩了叩律擎寰的手背,一脸求饶地看着他。
“你先点吧,按照你的喜好來点,等你点完了,我再点几样就可以了。”
他总算稍微恢复了一点正常。
冉习习这才兴高采烈地开始点自己想吃的,她点完之后,果然,律擎寰也随意又加了两样,向服务生示意可以了。
餐厅的客人虽多,但好在环境幽雅,并不吵闹,很适合边吃边聊。
她忽然又想起律擎寰刚刚说的,关于“硫觅”新品的事情,忍不住好奇,又问了一些相关情况。
“其实这些都好办,我唯一感到头痛的是,宣传方面的制作。不瞒你,以前你签下了擎宇和邱艺白做代言人,还花高价请來赵一峰那种知名导演操刀广告,有这些珠玉在前,我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推出新品了。上个月,我让人去选拔新锐摄影师,可能这几天会有结果,希望新人能够有新灵感,让人眼前一亮。”
律擎寰喝了一口茶,向冉习习和盘托出。
她听到“选拔新锐摄影师”这一句的时候,表情微微一变。
不会这么巧吧,会不会就是克雷格帮她投的那一家,。
“选拔,有结果了吗,”
冉习习装作好奇地问道,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让他们给我三个候选人,然后我亲自再选,我要选一个沒什么名气,但很有灵气的摄影师,相信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给‘硫觅’的新品注入一丝新的生机。”
律擎寰沉思了片刻,如是说道。
她听得心砰砰直跳,三个名额,知名企业,这些小细节全都对上了,就连时间也是完全吻合的,如果不出意外,那么她参与竞选的,应该就是律擎寰名下的公司。
居然这么巧……
“是啊,新品就要有新气象,祝你找到心仪的摄影师。”
冉习习主动举起杯,和律擎寰轻轻碰了一下。
她现在还不想告诉他,自己也参加了这一次的选拔,如果说了,那么无论他选不选他,两个人彼此的心里都会有个小疙瘩,还不如静静地等待最终的结果。
很快,他们点的菜品一样样端上來,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到了中海以后,冉习习就发烧了,今天总算恢复了气力,食欲也回归了,她难得地把“我要减肥”四个字抛之脑后,大快朵颐起來。
相比于她,律擎寰吃得并不多,而且,吃饭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但都被他按掉了。
几次之后,冉习习也察觉到,疑惑道:“你干嘛不接,我不会出声的,你接吧。”
她还以为是他担心自己会在旁边讲话,让对方听见。
不料,律擎寰笑笑:“不是,我只是想专心和你一起吃饭,不希望让你体会到哪怕一点点被冷落的感觉。”
冉习习嘴里的食物还沒有來得及咽下去,鼓着腮,愣愣地看着他。
说一点儿都不感动,是骗人的。
“啊,谢谢你。”
她只好飞快地咽下去,擦了擦嘴,低下头。
“因为,我一向是被冷落的那一个,所以我很清楚那种感觉。”
律擎寰一边说,一边收起手机。
这句话令冉习习感到更加的不好意思,她不禁想起他昨晚送來的晚饭,此刻难免又多了一丝内疚。
“我……”
她想再好好地和他解释一下,可又不知道从何开始,一时间有些语塞。
“吃饭吧。”
他看出她的尴尬,主动帮她解围。
冉习习只好沉默地再一次拿起筷子,就在这时,一男一女走出电梯,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也向这边的唯一一张空桌走來。
孔妙妙昨晚从酒店把战睿珏接回家去,不得已只能留下一晚,今天自然要从战行川的手里狠捞一笔。这家餐厅消费较高,她计算了一下,自己敞开肚皮大吃一顿,也要花去不少钱,索性就來这里,让他出出血。
战行川跟在她的后面,一路都是心不在焉,也根本不在乎孔妙妙敲竹杠,反正一顿饭而已,他又不是花不起。再说了,就算他花不起,还有另一个土豪容谦断后呢。
“喂,你是不是不情愿啊,走得那么慢,像个老头子一样慢吞吞……”
孔妙妙不悦地回头喊了一声。
正是这一声,令靠窗的冉习习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向她看去。
“妙妙。”
她下意识地喊出來,视线从她的身上又转到了她身后的战行川身上,一顿。
孔妙妙已经得知冉习习的归來,沒想到此刻竟然在这里遇见,她立即小跑过來,口中尖叫道:“冉冉。真的是你。天呐,我沒看错吧。”
她冲过來,一把抱住冉习习,口中还是习惯性地叫着冉冉。
律擎寰也有些尴尬地站起身來,看着这两个抱在一起的女人。
至于战行川,他早在孔妙妙冲过來以前,就看见了律擎寰和冉习习。一见到他们两个竟然在一起吃午饭,他的心头顿时冒起一股无明业火來。
眯了眯眼睛,战行川也朝这边走过來。
“你这些年都沒找过我……回來之后也不找我……枉我以为我们好姐妹一场……原來都是我自作多情啊……”
孔妙妙控诉着,沒说几句,眼眶就有些泛红。
冉习习连声说不是,请她原谅自己。
当年她不辞而别,除了乔思捷,沒有再告诉第二个人,不是不信任,也不是不在乎,而是难以启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道别。
“我真的沒有不把你当朋友,只是,一言难尽。妙妙,对不起。”
冉习习握着孔妙妙的手,也微微红了眼。
两个女人相顾无言,战行川走近一些,左右看了看,目光最后凝在冉习习的脸上,他的口中冷哼道:“一言难尽,我看是左右为‘男’吧,不是难处的难,是男人的男。”
第六十六章 被狗仔拍到
此话一出,立刻打破了两个女人重逢后的喜悦。
孔妙妙忍不住回过头,伸手在战行川的后背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愤怒地瞪着他。
她在心中暗暗怒骂,真恨不得一巴掌拍醒他,自己这个表哥,做生意一流,是人精中的人精,偏偏在恋爱的时候就是一头蠢货。早知道他这样,还不如让他像以前那样,整天流连花丛,用钱打发那些女人,谈钱别谈情。
一听见战行川的声音,冉习习的眉头就完全皱起來了。
她看也沒看他,直接坐了下來。
“妙妙,你不是说饿了吗。我们去那边坐吧。”
战行川见冉习习沒搭理自己,也不禁生起闷气來,抬手一指旁边的空桌。
孔妙妙用眼睛一横他:“你走吧,我在这里吃。”
闻言,律擎寰也扬手叫來了一个服务生,低声道:“烦请你多加两套餐具,正好遇到朋友了,我们一起吃。”
说罢,他微笑着看向孔妙妙:“孔小姐,赏光一起用餐吧。”
她这才有些尴尬地想起來,自己还沒有征询人家的意见,就一口咬定要在这里一起吃,如果不是律擎寰这么会讲话,她非要钻进地缝里去。
“谢、谢谢。”
服务生加了餐具和座椅,帮孔妙妙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二人午餐一下子变成了四人午餐,最为坐立不安的人自然就是冉习习,她一面要和孔妙妙说话,一面还要警惕着战行川又要说出來什么难听话,最后还要稍微提起精神去偷觑律擎寰的脸色,防止他会因此而不高兴。
不过,令她稍微松一口气的是,律擎寰表现得很绅士,还主动询问孔妙妙想要吃什么,然后帮她和战行川都倒上了茶水。
单从这一点上看,冉习习就觉得战行川已经被甩一条街了,她的心中对他的怨念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连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你干嘛斜眼看我。脚不疼了,眼睛又开始疼了吗。”
战行川端起茶杯,眯眼看着冉习习。
她哼:“我好得很,你凭什么咒我眼睛疼。”
他立刻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一双眼睛眯得像条狐狸,微笑着回答道:“这两个晚上,你看到了那么多不该看的,自然要长针眼。”
战行川的语气又贱又暧昧,就连一旁的孔妙妙都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问道:“原來你、你这两天沒回家,是因为你们两个人在一起……”
她惊愕地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冉习习和战行川。
冉习习抿紧嘴唇,气得脸色发白,两手握紧又松开,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哼道:“岂止是不该看的,简直是恶心得让我想吐。因为我从來沒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父母,不过才三五天时间,就把孩子弄丢了好几次,还烫伤了头皮。也就是在中海,法律还不那么完善,要是在国外,信不信儿童保护机构分分钟剥夺你的监护权。”
她越说越气,恨不得抄起筷子就戳烂战行川的嘴。
一听这话,就连孔妙妙的火都被勾了起來,忍不住抱怨道:“就是,你和虞幼薇到底想做什么。你们两个人谁也不想管孩子,就让家里的保姆和我跑來跑去,这样对睿睿的恢复是沒有好处的……”
战行川挑了挑眉,不悦地看向她,沉声道:“你们这是要给我开批斗会吗。睿睿是我的儿子,至于怎么养他,不用你们來教我。更何况,过去三年多,孩子一直沒出过事,凭什么你一回來,就对我的教育方法品头论足。”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问向冉习习的。
律擎寰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抢先一步开口道:“的确如此,我也建议,以后你不要再多管闲事。我相信,战先生完全有能力带好自己的孩子,我们还是不要越俎代庖了,以免别人说难听话。要是你真的喜欢孩子,有时间我陪你去儿童福利院一起做义工。”
说罢,他轻轻拍了一下冉习习的手背,向她露出來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吃饱了,我们先走吧。妙妙,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工作,先走一步。等我给你电话,我们找时间好好聚一聚。”
冉习习如鲠在喉,如芒在背,觉得再坐下去也沒有意义,徒惹口舌罢了。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径直走向楼梯。
“抱歉,只能先失陪了。这顿我请,权当赔罪。”
律擎寰飞快地起身,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服务生,急忙去追冉习习。
冉习习忍着脚踝处的隐隐不适,还是匆匆地走下一级级台阶。
台阶刚拖过,有些湿滑,她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如果不是一直扶着楼梯的扶手,可能真的就要跌下去。幸好,律擎寰已经追了上來,见状,急忙出手,从后面扶住了冉习习。
“我沒事,有抓扶手。”
她站稳,回头看向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强忍着眼眶的酸涩,低下了头。
“这么说來,我和他差得还真不是一点点,他只用几句话,就能左右你的情绪,让你连饭都吃不下去了。看來,我还得继续努力,尽快缩小差距。”
律擎寰轻轻揽上了冉习习的肩头,故作轻快地说道。
她顿时感到哭笑不得,抬头瞪着他:“努力什么。努力气得我吃不下去饭吗。别再提那个人,我真不想看见他。幸好我已经快吃饱了,要不然真的亏大了,那么好吃的菜……”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的大门,刚一走到门口,律擎寰忽然停住,转头看向冉习习。
“怎么了。”
她疑惑地问道,看见他向自己贴近,还伸出手,她下意识地想要向后躲。
“别动,你的脸上好像沾上了什么东西,我帮你取下來。”
律擎寰伸手按住冉习习的肩,拉近和她的距离,然后俯下身体,把脸慢慢靠近她,用手指轻轻在她的脸颊上抹了一下。
她很紧张,不由得闭上眼睛,感受到他的呼吸都喷洒在了自己的脸上。
“好了吗。是什么。”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脸,又用指尖轻蹭了两下,同时低下头,在她的耳畔将这个动作保持了几秒钟,然后才抬起头,平静地说道:“好了,可能是不小心沾上的,已经沒有了。”
说完,律擎寰伸手将冉习习的风衣领口抬起來,稍微遮住她的脸,揽着她的腰,快步上了车子。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又说不上來,稍一转念,还沒等想明白,就被律擎寰带进了车里。
冉习习皱了下眉,低下头系着安全带。
律擎寰从这一侧绕过车头,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然后才拉开车门。
虽然刚才他们两个只在餐厅门口停留了片刻,可他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记者,该拍到的应该都拍到了,角度沒问題,配上文字,照片上稍微模糊一些,谁也看不出什么问題來。
这么一想,律擎寰也系上安全带,开车回去。
“你在路口停下,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她不想让嘉皇娱乐的人看见自己坐在律擎寰的车子上,公司里人多口杂,要是看见了,难免背地里会说些什么。
“有必要吗。你是ng集团派來的代表,就算和我在一起,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如果你非要那么做,可能别人反倒要说我们嘉皇不懂礼数,连贵客都不好好招待。”
律擎寰一边开车,一边轻快地说道。
冉习习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沒有再说什么。
*
眼看着冉习习和律擎寰一前一后地离开,孔妙妙已经一肚子气,不用吃就饱了。
偏偏,战行川好像沒看见她要杀人的眼神一样,随手把菜单递给她,催促道:“你不是说饿了吗。赶紧点菜。”
她气得接过來,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低吼道:“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算了,你走吧,你去找你的初恋情人去,不用你陪我吃饭。”
战行川被砸得有些疼,也板起脸來,斥道:“妙妙,容谦把你惯得越來越过分了。”
一听这话,孔妙妙怒极反笑,她故意歪过头,狠狠地气他:“那也是我们家容谦乐意。你想惯还找不到人惯呢。虞经理现在已经是女强人了,可不是过去那个唯唯诺诺的小鹌鹑了。我听说,她现在出去应酬的次数可不比你少。再看冉冉,也是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干练的气质,不用问也知道,她过得不差。沒看出來啊,你这么旺女人啊,你的前妻和你现在的女朋友,全都发达了哎。快,也给我一点儿福气,让我也沾点好运气,就不用再给你打工了……”
被她抢白了一通,战行川的脸色异常难看。
他的眼皮跳了几下,不是很明白孔妙妙的话。什么叫做虞幼薇现在出去应酬的次数不比他少。什么叫做她已经是女强人了。她不就是接手了一家分公司吗。至于需要亲力亲为地去和客户周旋吗。
“闭嘴,妙妙。”
战行川狠狠地放下菜单,不悦地吼道。
见他似乎真的生了气,孔妙妙立即噤声。
不过,挣扎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喂,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好。要是你想像小时候那样,抓女孩子头发,故意跟她斗嘴,用虫子吓唬她,用这些來引起她的注意,一定会起到反效果的。”
战行川动了动唇,脸上有些不自然,哼哼道:“小屁孩,用你管。”
第六十七章 发现端倪
和战行川认识了二十多年,孔妙妙一眼就看出來他脸上的不自然。
哈,被说中了吧,她就知道,战行川现在的一系列反常行为,都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好像那种调皮的小男生,非要把喜欢的女孩惹哭一样,越着急越笨拙,越想表现越愚蠢。
她也撇撇嘴,冷笑一声,抄起菜单,准备点菜。
居然敢说她是小屁孩,不就是比她大几岁嘛,装什么成熟稳重,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孔妙妙再清楚不过,身边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谈恋爱。在他结婚以前,每一次他觉得哪个女人看着挺漂亮,就让她帮忙去邀约,然后就是吃饭,送首饰,送包,一起出席一些活动。等这一套步骤都完成,他差不多也腻歪了,给对方一笔钱,大家好聚好散。
虽然不是一个体贴的好情人,但因为他出手大方,所以这些女人也都做做样子,嘴里说着不舍,手上却是拿了钱就走。像邱艺白那样觉得自尊心受损,非要讨个说法的,毕竟还是极少数。
所以说,这么多年來,如果认真算一算,战行川恐怕也就是在很多年以前,情窦初开,和虞幼薇谈了那么一段恋爱而已。
而且,当年的恋爱,虞幼薇还在读书,一个礼拜只回家一次,两个人还要避开家中其他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相处几个小时而已,偶尔,还要拽上孔妙妙这个大电灯泡做幌子。
“小屁孩怎么了,起码我和容谦好着呢,我们天天都热恋。不像某些人,眼看着都要结第二次婚了,还稀里糊涂,什么都不懂呢。”
孔妙妙故意摇头晃脑地说道,拿眼睛狠狠地剜着战行川。
他默默地喝着茶,沒有理会她的挑衅。
孔妙妙也沒有什么胃口了,随便点了一份套餐,见战行川一副也不想吃的样子,她直接告诉服务生:“他和我一样的就好,再來一壶水果茶,谢谢。”
他嗤笑:“怎么还给姓律的省上钱了,应该把每道菜都点一遍,反正他有钱。”
她无奈至极,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吐槽道:“祖宗,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把赚钱时候的脑子稍微用一点儿在感情上啊,你看不见律擎寰正在追她吗,那种男人本來就很容易博得女人芳心的好不好,如果我现在单身,我绝对跟他走了啊,”
战行川哼了一声:“谁让你瞎眼。”
“呸,”
孔妙妙气得不想搭理他了。
倒是战行川想了想,又凑过來问道:“真的,他那么有女人缘吗,”
她哼了哼,斜睨他一眼:“起码在她的心里,你现在远远比不上律擎寰。你沒看见嘛,你一來,人家连饭都不吃了,都不愿意和你坐一桌,”
战行川思考了一下,慢吞吞地反问道:“你怎么不说,是人家不想和你坐一桌呢,”
“你,无药可救,”
孔妙妙抓狂,用手捂着脸,再也不想和他说一句话。
幸好,服务生端來了两个人点的套餐。
见她真的不理会自己了,战行川也不禁有些着急,他沒有什么胃口,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冉习习离去时候的表情。
或许,自己说的那些话,真的伤害到她了……
眼看着孔妙妙专心地吃着午饭,他凑近一些,从牙缝里挤出來一句话:“依你看,那个姓律的能不能追到她,”
要是律擎寰真的和她在一起,那她岂不是就不会回巴黎,以后都要继续在中海生活了。再加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嘉皇在和战氏争夺那块地皮,无论输赢,想必都会引來无数关注。总之,到时候,他们三个人会再一次地被推向话題的风口浪尖。
关于这些,战行川哪怕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痛。
孔妙妙咽下嘴里的食物,沒什么好气地说道:“我劝你,还是别管人家追不追得到了,你又不是喝海水长大的,怎么管得那么宽,还是说,你真的是喝海水长大的,闲(咸)到了,”
顿了顿,她故意气他:“我看律擎寰挺好的,人也绅士,他们要是在我和容谦前面结婚,我还要去当伴娘呢。”
战行川险些气炸了。
“可她、她凭什么结婚啊,”
他咬着牙,气呼呼地嘟囔着。
孔妙妙气得都笑了:“人家凭什么不能结婚,就算是古代,被休了的女人还能再嫁呢,你都能娶虞幼薇了,人家怎么不能嫁给律擎寰了,我拜托你,别幼稚了,清醒一下,就算你还喜欢她,单凭你做过的那些事,这辈子你还是死了心吧。下辈子嘛,要是你投胎趁早,说不定还能弥补一下这辈子做的缺德事。”
战行川的脸色由白转青,显然被她的话给伤到。
“你看我干嘛,我实话实说啊,你骗她生下了你和虞幼薇的孩子,还非要离婚,还把她娘家公司给收购了,这三件事,哪一件事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啊,依我看,你就差把她爸给宰了,”
说完,孔妙妙连连摇头,又扒了两口饭。
“算了算了,不吃了,一说起这些,我都倒胃口了,我走了。哦,对了,我不回公司了,我要回家睡觉。昨晚我哄了睿睿大半宿,可困死我了。千万别扣我工资啊,狠心肠的大老板。”
她拿起包,挥挥手,抬腿就走,丢下战行川一个人。
见孔妙妙走了,他拿起筷子,戳了两下饭菜,也沒了食欲。
战行川离开餐厅,开着车,一路漫无目的地开着。
他在心中翻來覆去地咀嚼着孔妙妙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一开始,他对她说的话感到十分不屑,可当他不得不承认,其实她说得很对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把车子开到了市郊,再往前一点点,就要出中海了。
把车子停在一片空旷的地上,战行川下了车,沿着一片满是瓦砾砂石的小路上走着。
随手抓了几根狗尾草,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第一次体会到了寂寞的感觉。
是的,寂寞。
他早就知道,自己千万不能停下來,只要一停下來,就会觉得全身从里到外,都是空荡荡的,被风一吹,整个人就透了。
为了避免这种感觉,他这三年來才会选择发了疯一样地工作。
就像是一颗陀螺,只要保持着高速运转,就不会被人看清身上的纹路,也就意味着多了一层神秘的保护色。
冉习习的归來,令他不得不停了下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竟然还是沒有真正放下她。
战行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着向虞幼薇求婚,原來,不是他工作太忙,也不是担心睿睿接受不了,更不是怕她拒绝,而只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影子,他沒有办法完全清除掉这个影子的存在。
这算不算感情洁癖,他不知道,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心里同时装着两个女人。
从前,他一直以为,那个被装着的女人是虞幼薇。
可现在,他却不确定了。
但他不敢去确认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因为他害怕固有的认知被颠覆,害怕打破现有的安全感,更害怕自己进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情感领域之中。
其实男人比女人更容易沒有安全感。
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在郊外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战行川重新上了车。
他本來就有些发烧,吹了风之后,此刻更有些难受了。头痛,鼻塞,喉咙里像是有火烧,有刀割,好不容易把车子开进市区,战行川发现自己浑身沒有力气,连开车都觉得累。
刚好,这里距离虞幼薇的住处不远,他咬牙,把车子开向她家,打算过去休息一下。
好不容易开到了“河堤水岸”的楼下,战行川从手边的杂物箱里翻找出了出入小区的电子门卡,刷了一下。
沒有传來意想之中的“滴”声,他伸长手臂,又刷了一下,还是沒有。
“搞什么鬼。”
战行川有些生气,狠狠地按了一下喇叭。
门口的物业值班室里走出來一个保安模样的年轻人,有些面生,看了看车子,又走过來。
“门卡怎么刷不了了,”
战行川沒好气地问道。
说完,他把门卡丢给保安,以为是消磁了。
保安接过去,看了几眼,立即说道:“先生,您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沒使用门卡了,”
战行川被问得一愣:“好像是有一段时间了。”
事实上,他差不多有半年时间沒有來找虞幼薇了。
听了他的话,保安笑笑:“就是嘛,上个月我们才给业主换了新一代门卡,您这个是旧的,已经不能用了。这样吧,麻烦您登记一下,我先把大门给您打开,您抓紧时间去物业办公室更新门卡,这样行吗,”
对方态度很好,战行川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说道:“e座21a室。”
保安反应了一下,立即点头:“哦哦哦,原來您是虞小姐的朋友啊。”
话音未落,战行川就看见,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丝古怪的味道。
他刚要说什么,只见值班室里又出來了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保安,他一见到战行川的车子,顿时有些紧张似的,冲过來一把把之前的那个年轻保安拉到一旁,笑着抬起门口的栏杆,示意战行川可以通过了。
见车子缓缓驶入,年长保安才伸手一拍年轻保安的帽子,大声斥道:“别管业主的私事儿,”
年轻保安似乎有些委屈,顶嘴道:“本來嘛,这男的以前沒见过啊,也不是最近常來的那个……”
“让你别废话,你还说,”
年长保安将他拉回了值班室。
战行川的耳朵很灵,而且,车窗一直沒有摇上去,所以,他隐约听见了这两个保安的对话,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了起來。
第六十八章 跟屁虫
难道说,最近有男人來找虞幼薇。
如果只是单纯地來找她,一次两次而已,值班的保安怎么会留下印象呢。
战行川的头本就疼得厉害,一想到这些烦心事,他更昏昏欲睡。强忍着找到车位,把车停好,他拿上钥匙,直接走进电梯。
等他到了21层,走到虞幼薇的住所前,才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换了门锁。
这下子,战行川的火气彻底被勾了起來。
他沒想到,自己不过是仅仅几个月沒有过來而已,虞幼薇就把住所的门锁都重新换过,而且还沒有把新钥匙主动给自己送來。
战行川用力砸了两下房门,基本上不抱希望,因为这个时间段,她应该还在公司。
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孔妙妙在饭桌上说过的话,她说,虞幼薇现在的应酬很多,已经算是女强人了。这句话原本沒有令战行川产生太大的震动,可此时此刻,却不禁令他产生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靠着门,站了一会儿,默默地抽了一根烟。
抽完烟,战行川转头就走。
眼看着他又把车子开了出來,物业值班室里的两个保安有些面面相觑。
“看什么。以后不管见到哪个业主的朋友或者家人,都别乱说话。住在这里的可都是有钱的主儿,你的一句话都有可能招來麻烦,知道吗。”
年长的保安伸手正了正头顶的帽檐,向身边的小保安叮嘱道。
“哦,知道了,队长。”
小保安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
一路上,战行川又点了一根烟,靠着尼古丁來提神,好不容易才把车子开到嘉阳国际酒店。下了车,把小费和车钥匙一起丢给门口的泊车小弟,他踩着虚浮的脚步走进电梯。
一头扎到床上,他连衣服都沒脱,直接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中,战行川开始稀里糊涂地做起了梦,这些梦不太完整,一个连着一个。他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牵着王静姝的裙角,请她不要走,留下來陪自己,而她不肯,表情狰狞,恶狠狠地推开了自己。画面一转,自己又变成了战睿珏,他改签着虞幼薇的裙角,也被她用力一把推在了地上,哇哇大哭。
一个是小时候的战行川,一个是现在的战睿珏,两个看起來有八分像的小男孩儿全都哭得抽抽噎噎,无比可怜。
虽然明知道这些都只是在做梦而已,可战行川的眼角也还是湿润了一片。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第二个自己,然而事情还是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发展下去,而且更糟糕,战睿珏患上了自闭症,比他小时候更加孤单。
努力翻了个身,战行川浑身滚烫,喘息着继续睡去。
这一次,他竟然梦见了冉习习,梦见他们在意大利度蜜月的情景,古堡,草地,喷泉,鲜花,音乐,美酒,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他一路追逐着她,跑进密林之中,两人洒下清脆欢笑,而她终于敌不过,被他按在树上,头顶密密麻麻的叶子兜下一整片凉爽的阴影,他们的嘴唇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个激灵窜过全身,战行川喘了几声,还是彻底醒了过來。
他浑身无力,四肢酸痛,伸手摸了摸身下,居然因为那个梦而产生了反应,床单都脏了。
无奈地叹息一声,战行川摸索着拿起床头的电话,让人稍后过來更换床单。
然后,他强撑着爬起來,去洗热水澡。
多年來沒出过任何问題的身体,好像累积了太多的疲惫,终于一下子爆发出來,这一次发烧竟然來势汹汹,令战行川几乎要扛不住。
泡澡的时候,他几次险些晕过去,眼前一阵阵发黑。
战行川走出卫生间,找了一瓶可乐,大口灌下去半瓶,甩了甩头,感觉终于好了一些。
正好,酒店的保洁人员也按响了门铃,推着车站在门外,向战行川表明身份,然后准备更换床品,打扫卫生间。
他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等着,让出卧室里的空间。
隔壁就是冉习习的房间,战行川有些好奇,她到底回來沒有。还是说,她今晚又要在律擎寰那里过夜了。这个猜测,顿时令他浑身都不舒服起來,心里又痒又疼,针扎一样。
正想着,他隐约听见了电梯的声音,心头一动,急忙把身体向后退了几步,把房门带上一半。
果然,沒过一会儿,战行川就看见冉习习朝这边走了过來。
他松了一口气,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冉习习自然也看见了这间套房的房门半开着,门口还停着一辆清洁车。她怔了怔,很快反应过來,应该是战行川退房了,保洁人员过來打扫。想來也是,他已经把战睿珏送回家中,自然也沒有必须继续住在酒店,退房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一想,她的脚步就有些慢了。
战行川看准时机,推门走出來,人为地制造了一个碰面的巧合。
一见到他,冉习习明显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还沒走。”
她惊讶地脱口问道,看着他穿着睡衣,头发也是湿的,应该是刚洗完澡。
“看來你很希望我走啊。”
战行川抿抿嘴唇,眼神里带着一丝失落。
“你想多了,只要交了钱,谁都能住在这里,我有什么希望还是不希望的。”
冉习习说完就要走,低头从包里掏出房卡,准备回房。
见状,战行川也不知道从哪里來的力气,上前两步,轻轻抓住她的手臂,迟疑道:“能、能不能让我去你的房间里坐一会儿。那大姐还在打扫,可能需要几分钟,我不想在里面看她干活,大家都尴尬。”
他的掌心滚烫,把冉习习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拒绝:“这样不合适,再说也沒有什么尴尬的,你是酒店的客人,她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各司其职而已。”
说完,她就要把自己的手臂从他的掌中抽出來。
沒想到的是,战行川还是不松手,热热的鼻息喷在冉习习的脸上,他几近乞求:“你别害怕,我就想进去坐一会儿,你是不是有退烧药。给我一片。”
她这才明白过來,原來他的体温这么高,是因为他的发烧还沒有好。
“你居然沒吃药。”
冉习习错愕着问道。
“我忘了把退烧药放在哪儿了。”
战行川一脸的委屈,倒是沒撒谎,昨天孔妙妙來的时候,帮他买了一盒药。他吃完之后,当时顺手一丢,刚才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不记得放在哪里。
“活该。”
她挣脱出手,快步就走。
“喂,见死不救啊。”
他一脸挫败地朝她喊了一声,冉习习回过头,上上下下瞥了他一眼,口中冷笑道:“就是见死不救,你來打我啊。”
她快速地打开门锁,一闪身就进去,把房门重重关上。
战行川无奈地看着面前那扇紧闭的房门,喉头动了几下,咳嗽了两声,只好转身回房。
冉习习脱掉高跟鞋,赤脚走在地板上,把手袋甩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了水,又去洗了手,打开电视,调到一个正在演综艺节目的台,她开始试着专心看节目。只可惜,几分钟以后,冉习习终于意识到,她根本就沒看进去,也不觉得有什么搞笑的,相反,满脑子都是那个该死的男人。
他为什么要赖在这里。他和虞幼薇有沒有和好。战睿珏现在怎么样了。各种各样的问題一霎时涌进脑海里,令她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一狠心,冉习习回房换了件衣服,补了补妆,打算出去喝一杯。
她在巴黎的时候,下了班之后,偶尔也会和同事去酒吧坐一会儿,不会刻意买醉,只是少喝一点儿酒之后,回家更容易入睡,不会在失眠的夜里胡思乱想。
刚一出门,冉习习正好遇到保洁人员一脸为难地谢绝着战行川要给自己的小费。
“抱歉,先生,我们酒店禁止收取客人给的小费。”
“拿着吧,大姐,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垃圾,清理起來很麻烦,让你费力了。”
她哼了一声,眼看着战行川变了脸色,冉习习的心头不禁泛起一阵痛快,然后加快脚步走进电梯。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犯嘀咕:这女人换了衣服,大晚上想要去哪儿……
*
冉习习在酒店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一上车便吩咐道:“麻烦送我去酒吧街。”
中海有一条全国闻名的酒吧街,虽然只是一条胡同,不是很长,但却林林总总有几十家大小酒吧,风格各异,每当夜幕降临之后,整条街十分热闹。
司机很快发动起车子,向酒吧街的方向开去。
几分钟以后,战行川从电梯里冲出,四下张望,并沒有看见冉习习的身影。
他一把抓起门童,低声问道:“有沒有看见ng集团的冉小姐。”
门童急忙点头:“看见了,她、她离开好一会儿了……”
战行川急道:“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
门童一脸为难:“我、我怎么会知道客人去哪儿……哦,对了,我好像听见她和司机说,去酒吧街什么的……”
战行川一把松开他,无语道:“那条街上一共有几十家酒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塞过去几张纸币,然后也飞快地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第六十九章 坦诚(1)
付了车费,冉习习走下车,站在酒吧街的街口,随着人群向里面走去。
人很多,这条街似乎比记忆里还要热闹一些,而且大概因为今天是周末,客流量更大。
冉习习随意选了一家酒吧,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一层带地下的小酒吧,面积不大,灯光有些暗,一个小舞台周围是满满的一圈散台,几乎已经坐满了。进门一直向左走,绕过一个人工小喷泉,则是一排吧台,吧台上挂着几十个倒挂的空酒杯,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璀璨无比。
时间还稍早,表演尚未开始,酒吧里放着爵士乐,不算太嘈杂。
冉习习在吧台上坐下,选了个不错的位置,一回头就能看见小舞台。如果不出意外,她今晚就打算在这里打发时间了。
喝点小酒,听听老歌,如果运气再好一些,可能会遇到一个不错的异性。大家聊一聊,却又知道不会上床,在午夜时分各自道别,再也不联系。这或许就是酒吧存在的意义,绝对不只是为了约炮,为了艳遇,可能只是为了一杯酒,一首歌,一个能说说话的人而已。
“美女,第一次來吗,试试我们酒吧的招牌鸡尾酒怎么样,”
酒保年纪不大,见冉习习面生,又是一个人,所以走过來主动推荐。
“好啊。”
冉习习也无所谓喝什么,她酒量不差,人也谨慎,何况又不是从來沒有泡过吧的小菜鸟,所以不是很在乎这些细节。
很快,酒保推过來一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告诉她,酒的名字叫做“梦一场”。
“怎么不是‘一场梦’,”
她笑着接过,啜了一口。
“因为‘梦一场’听着比较装逼,价格也可以适当高一些。”
酒保挤了挤眼睛,颇为得意地笑着说道,然后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冉习习一个人喝着酒,掏出手机,随便玩玩游戏。
一杯酒还沒喝光,她就被搭讪了三次。
说來也有趣,过來主动打招呼的都是一些稍微年长一些的男人,三十岁左右,衣着打扮上看,基本也都是银行工作,虽然远达不到中产阶级的水平,可也小有积蓄。大概是因为,冉习习一看就不是那种沒见过世面的学生,又或者普通小职员吧,相比于其他女客人,她很特殊。
“不好意思,我等朋友。”
她每次都这么说,抬起头來,客气地一笑,然后继续玩手机。
几个男人也算有涵养,一听这话,略点头便走,最多也不过是索要一下微信。对此,冉习习一脸坦诚地撒谎:“我出国好多年,刚回來,还不太懂这些软件,抱歉。”
半真半假,谁也不能完全不信她的话。
打发走了这些搭讪的男人,冉习习继续一个人自娱自乐。
就连酒保忙完之后都走了过來,一边擦酒杯一边问道:“你根本不是在等朋友吧,”
她抬头,笑笑:“被你看出來了,一个人无聊,出來坐一会儿而已,不奢望有什么收获。”
酒保笑道:“哎,那你今晚來得正好,看看这个,”
说罢,他递过來一张印刷精美的宣传单,冉习习心生好奇,接过來一看,不禁失笑:“接吻大赛,,今晚,”
“是啊,一小时之后,沒发现今天客人特别多嘛,还都是成双成对的,”
酒保指了指宣传单下方:“喏,老板大出血,冠军是一枚钻戒。不过你懂的,钻戒嘛,肯定不大,二十分吧,求婚也够了。”
“哇,已经算很大手笔了。”
冉习习连连赞叹道,心说现在的商家为了促销,完全是不择手段了。
“是啊,只要参加就能免单,所以來了这么多的人。怎么样,要不是试试,”
冉习习急忙摇头,把宣传单重新还给他:“不,我坐一会儿就走了。”
酒保叹气道:“看來,我一会儿只能调酒了。不瞒你说,原本我看你一个人,还想和你凑一组呢……”
她立即大笑了起來。
话音未落,从旁边桌上走过來了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儿,和酒保差不多一个年纪,从衣着打扮上來看,应该是附近大学的学生。
“美女,能不能帮个忙,我和朋友们一起來的,他们都有伴了,就我自己是单身狗。一会儿那个比赛,我们能不能凑一组,占个免单的便宜啊,”
这男孩儿瘦高身材,衣着时尚,五官长得也不错,但是语气有些轻佻,说话的时候一直打量着冉习习,让她感觉不太好。
对方虽然年轻,可冉习习沒有尊老爱幼的习惯,本能地拒绝道:“我马上就走了,你再找别人吧。”
见她拒绝,男孩儿身后的那一桌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显然是觉得他沒有能拿下这个女人,牛皮吹破。
其中一个头发挑染成深深浅浅紫色的女生更是吼道:“哦,好丢人哦,”
见状,男孩儿的脸面有些挂不住,情急之下,直接伸手去抓冉习习的手臂,口中还说道:“玩玩而已,干嘛不给我面子,今天我还偏偏就找你……”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股大力拉开,险些被摔了个狗啃泥。
“凭什么要给你面子啊,毛都沒长齐就出來泡妞,出门也不看看黄历。”
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來,冉习习一惊,抬头看去,竟然是战行川。
他的冰山脸此刻很有威力,再加上一身不菲的行头,以及浑身散发着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令刚才來搭讪的男孩儿,外加那一桌大学生,此刻全都老实下來,竟然一个也不敢出声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冉习习有些吃惊。
“路过。”
战行川在她的身边坐下來,哼了一声。
他才不会告诉她,在这家酒吧之前的那几家,他都是挨家挨户进去找的。幸好,她沒选最后一家,要不然,他可能要找一路了。
“先生,喝点儿什么,”
酒保走过來,客气地问道。
战行川虽然还在发烧,不过來酒吧总不可能点牛奶,于是随便要了一杯威士忌加冰。
“你不是发烧吗,”
冉习习看着他,皱起眉头。
“喝死了算我活该。”
他瞥了她一眼,一句话就把她噎住了。
“呵。”
冉习习懒得搭理他,掏出钱包,把酒钱压在杯子下面,站起來就要走。
战行川一把拉住了她,道:“既然出來了,就坐一会儿。怎么我一來你就要走,”
她气得笑出來:“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啊。”
他一脸无赖:“可我挺想看见你啊。”
眼看着刚才那几个大学生朝这边看过來,冉习习只好重新坐下,压低声音,满脸怒容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别以为我会相信你是路过这里,我告诉你,尾随也是一种犯罪,信不信我告你,让你去坐牢,”
战行川丝毫沒有被吓到,反而摸着下巴,玩味道:“既然你都知道,我不是路过这里,那看在我找了半天的份上,你更应该和我喝一杯了。來,我请你。”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让酒保再给她一杯酒。
“她要‘小野猫’。”
酒保一挑眉毛,沒说什么,继续调酒。
冉习习很想问一声,“小野猫”是什么酒,听着名字不像个好东西。
看出她的疑惑,酒保主动把调制这款鸡尾酒的几样基酒告诉她,听完之后,她放心了,应该沒事,也是低度数的酒精饮料而已。
“你以为我会把你灌醉,再把你给……”
战行川哼了哼,他还沒有那么饥渴。
“闭嘴,”
冉习习吼了一句,打断他的话。
他悻悻地收声。
两个人默默地喝着酒,谁都不再说话了。
“能和我说说,你们两姐妹是怎么回事儿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行川率先打破了沉默,出声问道。关于这件事,疑点太多,他想了好久,都沒有整理出半点头绪。他猜测,或许只有等她亲口解释,自己才有可能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冉习习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我们出生的时候,她被留下了,我被送人了,我们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刁成羲很花心,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我妈妈怀孕的时候,发现他在外面玩女人,她很伤心,就沒有把孕检结果告诉他。所以,一直到我们出生,整日在外面风流快活的他都不知道妻子生的其实是双胞胎。冉天泽是我妈妈的恋人,可惜,他们不能在一起,为了弥补他不能生育的遗憾,我妈妈就把我送给了他。后來,他送我出国,大概也是因为不想让我知道这些吧。”
说完这些,她暂时沒有继续说下去,试图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倒是战行川,竟然破天荒地沒有打断她,而是一直认真地听着她的话。
“后來,我姐姐应该是无意间发现了那本日记,知道了我的存在。其实一直到今天,我都不是很清楚,她为什么要我装成是她。可能跟她流掉的那个孩子有关系,你还记得吗,乔言讷生日那天,那份生日礼物,不是我送的,应该是她借我的手送的。我猜,她应该是很爱乔言讷,所以费尽心思,策划了这么多的事情。”
想到那些陈年旧事,冉习习不禁连连叹息。
战行川的脸色不是很好,因为,时至今日,他才终于确定,自己娶的并不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第七十章 坦诚(2)
如此一來,他发现,自己似乎完全沒有立场再去责怪她什么了。
而且,因为她不是刁冉冉,她也就沒有必要去承担那些过错。和乔思捷有婚约的女人不是她,和乔言讷珠胎暗结的女人不是她,甚至就连为了拿到代理资格而去和律氏兄弟进行三人的女人也不是她。
这下子,战行川不禁有些冷汗涔涔。
不知道是发烧的缘故,还是酒吧里冷气开得太足的缘故,他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有些冷,整个人好像坠入了冰窖之中,心里一阵发慌。
冉习习沒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她知道我的存在,却沒有去和我相认,说來也巧,你还记得曼哈顿爆炸吗。当时举世震惊的,我就在现场,伤势不是很严重,但也被炸晕了,送到医院抢救。她呢,就在街对面的那栋商场里,跟着人群一起跑出來的时候,被车撞到,在医院里遇到了我。后來的事情就是,我以为我是她,回到中海,接手了她的公司,以她的身份住进了刁家。”
这些事情,听起來十分难以置信,但却是实实在在发生在她的身上的。
凝视着面前那杯五彩斑斓的鸡尾酒,冉习习轻轻叹气,用手按着额头,沉默许久,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全都说出來了,似乎轻松多了,埋在心中多年的那块大石头,好像被炸了个粉碎,消失不见。
倘若,早一些对他说出这些,他们之间还会走到最后那一步吗。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冉习习扭头看了看战行川,发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你认识的人是我,你娶的人也是我。就好像你当初说过的,你其实是看中了我的血型,我是‘熊猫血’,我姐姐也是。你以为你找上的人是她,其实是我。从血缘上说,我确实是刁成羲和秋境的女儿,但是,从情感上说,我一直都觉得我是冉家的孩子,这一点从來沒有变过。”
她一口气喝光手里的酒,招手喊來酒保:“再给我一杯。”
冉习习的酒量一向都不错,再加上难得今晚能够坦白相待,她索性想要多喝两杯。
“别喝了,喝醉了沒人送你回去。”
战行川终于出声阻拦她。
她愣了一下,咯咯笑出声來:“喝醉。你太小瞧我了。不瞒你说,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个学渣,除了打游戏,就是逛街,泡吧,等考试之前的一个月再去临时抱佛脚,好在中国人别的不行,背书从來都是一流,勉勉强强也能混到学分。”
他也是一怔,毕竟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些曾经的过往,听起來很是新鲜。
“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喝醉。”
冉习习摆摆手,从酒保的手中接过新的一杯酒,又是浅浅一口啜。
见她这么有兴致,战行川自然也不甘落后。
两个人都喝了不少,只是谁也不理会谁,各喝各的。就连一旁的酒保都忍不住在调酒的时候,向这边投來好奇的目光,猜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
“其实,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很好奇,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你了,你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了我。如果说,只是因为我的血型恰好和虞幼薇一样,那么既然你已经知道不能让她冒险生育,我的血已经沒用了,你为何还不放过我。”
冉习习吐出一口气,神情萧索。
她想不通,为何是她,她从來沒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一出生就被抛弃的人也是她,她一个新出世的婴儿又做错了什么呢。
好像从一开始,被抛弃,被欺骗,被玩弄的人就是她。
战行川沒有回答她,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
又坐了片刻,酒吧里比之前更热闹了,原來,时间已经逼近了晚上十一点。这个时段,客人越來越多,酒吧内的表演和活动也陆续展开,所谓的“接吻大赛”也进入了倒计时,各桌的客人似乎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以年轻人居多,大部分都是成双成对的,看來应该是早有准备。
果不其然,有个带黑框眼镜的男司仪跳上舞台,音乐响起,他又喊又跳地鼓动着气氛,请参赛的情侣马上去报名,比赛即将开始。
话音刚落,几十个男男女女就冲过去报名了,唯恐落在后面,会影响成绩一样。
“走吧,接吻大赛,哈哈。”
冉习习笑了一声,拿起包,起身要走。
“什么接吻大赛。”
战行川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他來的时候比较匆忙,根本沒有去看酒吧门口张贴的宣传海报。一听见冉习习说什么接吻大赛,他感到十分好奇。
“就是一男一女接吻啦,当然,如果是两个男的或者两个女的,我们也不反对。”
酒保笑嘻嘻地把一张宣传单塞进他的手中,怂恿道:“你们两个不去试试吗。第一名的奖品可是钻戒啊。不过,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也不会看得上那枚小钻戒啦。”
说完,他伸手一指:“司仪手里拿着的就是。”
战行川和冉习习下意识地顺着看过去,果然,那个连蹦带跳的司仪手里正捏着一个红色丝绒盒,里面放着一枚钻戒,他伸手晃了一圈,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欢呼声。
不等战行川说话,冉习习已经冷哼一声:“和这种人接吻,不如让我去亲猪吻狗。”
酒保有些尴尬,急忙去给其他客人调酒了。
战行川眯了眯眼睛,稍显尴尬:“我也沒说要去啊。”
她斜眼看看他,提醒道:“是你说的,这顿酒你请客,记得结账。”
经她一提醒,战行川只好皱着眉头去拿钱包。
他摸了摸裤兜,又摸了摸外套口袋,脸色一下子变了:钱包呢。。
冉习习冷笑:“喂,你不是吧,一听说让你付账,就装沒带钱包吗。你现在这么鸡贼。”
战行川也急了:“要是忘带钱包就好了,我明明带了。我是做出租车來的,怎么可能忘带钱包。糟了,我好像是付了车费之后,等着司机找零,然后把钱包随手放在一边了……”
他拼命回想着,总算依稀有些印象。
“手机呢。手机总还是在的吧。”
冉习习皱着眉头,不太相信他的话。
战行川已经是一头汗了,看样子不像是假装,他站起來,把自己浑身的几个口袋全都摸了一遍,脸色已经相当难看。
看來,是钱包和手机一起不见了,不过两样东西究竟是一起落在出租车上了,还是手机后丢的,他就说不清楚了。
“你。”
她瞪了他两眼,只好低下头去拿钱包。
翻了翻,冉习习的头皮也有些麻了:她的钱包呢。。
“你看见我的钱包了吗。”
她咬着牙问道。
战行川已经重新坐下來了,他愣了一下,才回答道:“你刚才不是还拿在手里吗。后來放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冉习习闭闭眼睛,心说完了。
她记得,刚才自己的身边一直有个男人拱來拱去的,好像只点了一杯酒,却磨蹭着喝了很久,还不停地向她的座位这边靠。
看來是中招了。
两个大活人,身上一分钱都沒有。
“你手机呢。不是有什么在线支付软件吗。”
战行川也不傻,他看孔妙妙经常用手机付款,很方便。
冉习习咬牙切齿:“我刚回国,你觉得我会有那个东西吗。”
他只好闭嘴。
“或者,你还可以给认识的人打电话求助……”
“我才不会让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她一口拒绝,沒得商量。
“都怪你。你就是个衰人。每次一见到你,我就会特别倒霉。”
冉习习气得坐下來,用手袋狠狠地砸着战行川的头。
他默默地任由她发泄着,一直等她停下來,才试探着问道:“要不,咱们溜吧。”
“溜你个大头鬼。两个大活人怎么溜。我可不想因为吃霸王餐而进派出所。丢脸丢到太平洋。还要不要活了。”
她看见酒保朝这边看了两眼,急忙压低声音,凑到战行川的面前,小声咆哮着。
说完,冉习习恼怒地用手拽着他的衣领,卡着他的脖子,狠狠地摇了两下。
“我、我还有个主意……咳咳……你先放手……咳咳咳……”
战行川被她勒得喘不过气,咳嗽了起來。
“有话说,有屁放。”
她贴着他的耳朵,生怕被其他人听见,他们现在根本沒有一毛钱埋单。
“不是说,只要参赛,就能免单吗。我们也去,反正又不用考虑获得名次,只要上去了,亲一秒钟也算参赛了啊。”
战行川拿起手边的宣传单,递给冉习习。
她顿时涨红着脸,想也不想地反对:“沒门。”
他瞥了她一眼,哼哼唧唧地说道:“那你要是实在不同意,我就得自己想办法了。我看,周围要是有单独的女客人,我也去凑一对了,反正免我自己这份单,你的我就管不了了……”
“你敢。”
冉习习气得跺脚,一手扯着他的衣领,一手拿上那张宣传单,一脸怒容地拉着他去旁边报名。
第七十一章 接吻大赛
相比于身边那些兴致勃勃的小情侣们,战行川和冉习习这一对男女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恨不得要掐死对方一样,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由于这一次“接吻大赛”吸引了几十对情侣的踊跃参加,酒吧的工作人员不得不开辟出來一个小角落,作为临时的报名处。
报名参赛的每一对情侣都领到了一个带有数字的臂章,可以贴在手臂上,代表着参赛资格。
冉习习接过來一看,气得险些丢掉,又是“57”号。
犹记得当年,她收到了一束约瑟芬玫瑰,是战行川送的。一开始,她还很开心,后來忽然想起來,虞幼薇恰好是五月七号的生日,于是直接丢掉,看了就烦。
沒想到,隔了这么久,又是这个数字,真是叫人气不打一处來。
偏偏,那个酒水小妹竟然还笑着开口说道:“57呀,吾妻,你们一定加油呀。看你老公身材不错,平时有锻炼身体吧,说不定能杀进决赛呢。”
冉习习臭着一张脸,懒得解释,也不好意思直说,自己的钱包被人偷了,为了获得免单资格,这才厚着脸皮來参加这个什么狗屁接吻大赛。幸好,这里应该沒有熟人,要不然,她真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倒是战行川一口一个“谢谢”,好像很有信心似的。
“喂,我告诉你,一秒钟,就一秒钟,多一秒钟都不行。贴上就可以,要是你敢把舌头伸进來,我就……”
她做了个威胁的手势,略抬起膝盖,提醒着战行川,如果他敢乱來,她绝对让他再体验一次“鸡飞蛋打”的销魂感觉。
他本能地想要并拢双腿,上次那一下子,实在是太难忘了,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好,我答应你,只要别取消我们的免单资格,我们就蜻蜓点水,好吧。”
战行川立刻举起双手,连声做着保证。
话音刚落,老天爷就好像故意要和他们作对一样,台上那个张牙舞爪的男司仪大声说道:“各位好朋友。今天的比赛实在太热烈了,已经有六十几对情侣报名了。超过老板的预算了。老板说他赔本赔大发了。所以,请大家理解,我们临时改为参与者免一半的单,进入前十名的情侣全单全免……”
不等说完,底下已经是一片哄声,显然,这个临时决定惹來了大家的不满。
虽然如此无赖,可沒有人宣布退出,毕竟,那枚钻戒的诱惑还是很大的。而且,奔着免单去的人还是很少,像是战行川和冉习习这种身上一毛钱都沒有的特殊分子,除了他们两个,就沒有了。
“完了,不进前十名,还是不能全免……”
听了男司仪的话,冉习习喃喃自语,下意识地就要去掏手机。
“做什么,”
战行川一把拉住她的手,内心忽然升起一股蠢蠢欲动來。
“我宁可让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想和你接吻超过一秒钟。”
她一脸悲愤,想要打电话给律擎寰,请他來帮自己度过眼下这个难关,就算丢脸,她也认了。
“我沒有口腔问題,你闻闻,沒有异味。”
他凑过來,朝她哈了一口气。
冉习习气得发疯,怒道:“你闭嘴。”
战行川循循善诱:“沒事,接吻而已,能多久啊,不就是嘴对嘴吗,还能亲出花儿來,你可以劝自己,就当每次亲一秒,多亲了几次而已。你想啊,就算你能找到朋友,人家有沒有空过來,愿不愿意帮忙,还难说呢,是吧,”
听他这么一说,冉习习也有点儿迟疑了。
何况,让律擎寰知道自己现在竟然和战行川在一起,还是在酒吧里,她有些难以解释。下午才说过那些话,此刻的行为岂不是啪啪打脸。
正在犹豫的时间,第一批情侣已经上台,前三十组。
男司仪猴子一样蹦來蹦去,异常活跃,拿着话筒说着比赛规则:“今天的比赛就是,每对情侣不能超过这张纸,看清楚,就是这张纸。所以,男朋友可以抱着女朋友,也可以背着,举着,拎着,姿势随便,总之,你们两个人的脚都不能踩到这张纸以外的地方。然后,你们开始接吻,坚持最久的五组,获得免单资格,同时进入决赛,有机会赢得大钻戒。”
说完,他又举着那枚钻戒,绕着全场晃了一圈。
大家看着那张纸,都有些哭笑不得。
战行川第一个反应过來,上下打量着冉习习,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沒吃胖吧,女的越重,男的越抱不动啊。抱着都费劲,还怎么接吻啊,”
她抬头望了望台上那三十对情侣,果然,其中有几个女朋友长得比较丰满的,此刻都已经露出了苦瓜脸。更有一位重量级女汉子,毫不犹豫地卷起袖子,一把把男朋友给抱了起來。
全场立即爆发出一阵掌声來,还伴随着几声口哨。
“我……我沒胖。”
冉习习咬牙,有点儿牙痒痒。
比赛开始,男人们有的背,有的抱,各显其能,然后开始接吻。抱着一个成年人本來就是比较吃力的事情,再加上亲吻的时候,呼吸有些不畅,所以,沒过一分钟,就有男人摇摇晃晃,两腿打颤了。
“嗯,你看那一组,快不行了。”
战行川倒是颇有闲情逸致,四处观摩,还时不时地指点一下,给出判断。
果然,他刚说完,那个男人就松开了手,把女朋友给放下來了。
这一放,就像是个信号一样,旁边的七八个人全都接连宣布放弃,很快,场上的三十组就选出來了坚持时间最长的五组。
“一会儿你打算怎么比,”
战行川摩拳擦掌,倒是很有把握似的。
冉习习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她想的是,万一真的不行,一会儿到底怎么交出酒钱來。
“要不,我们也用那个姿势。”
他见她不开口,索性说出自己的想法。
“啊,”
战行川凑近她,小声说道:“就是我俩面对面,我抱着你,你双手搂我脖子,两腿盘我腰上,这样最省力,我稍微托着你的屁股就行。你看,刚才坚持时间最长的那几个,差不多也都是这个姿势。打横着抱是最累的,两条手臂根本撑不住几分钟。背着也不切合实际啊,我歪头亲你,脖子都得抽筋……”
还沒说完,司仪已经宣布剩下的三十多组一起上台了。
冉习习也被战行川拉了上去,一直到站上台,她才感觉到慌张。
“别怕,为了酒钱,豁出去了。”
他提醒着她,要是闯不进决赛去,可就丢人了。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我就当被狗咬了。”
战行川刚要发火,一声“开始”让他把沒说的话憋回去,他张开手,示意她自己跳上來。
这个姿势,两个人谁也不觉得陌生,因为以前做过太多次了。刚结婚的时候,毕竟干柴烈火,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小两口解锁各种缠绵姿势,能做的不能做的,好做的不好做的,全都尝试过了,这个面对面抱着的姿势,是冉习习最喜欢的,因为既省力运动,又能拥抱亲吻,既能满足了身体需要,又能照顾到情感交流。
她站在原地不动,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
“预备,,”
男司仪已经大声喊了,提醒着那些还沒有做好准备的情侣。
冉习习只好咬牙。
“开始。”
她抱住了战行川的脖子,双腿环住了他的腰。
刚要说话,他已经主动吻了上來。
她吃惊地瞪大双眼,沒想到,自己还沒有完全做好准备,比赛竟然就已经开始了。
面前女人的一双大眼珠子看得战行川有些心惊肉跳,索性,他闭上了双眼。见他闭眼,冉习习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此刻,她的耳边唯一能够听到的,就是彼此的心跳,以及呼吸声。
沒有了视觉的干扰,听觉和嗅觉就会愈发敏感。
战行川的身上有些烫,她这才想起來,他还发着烧,她前几天发烧的时候,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沒有,四肢都是酸痛的,更别说抱着一个人了。
这么一想,她下意识地抱紧了他一些,生怕他支撑不住,直接把她丢在地上。
冉习习刚一动,战行川还以为她想离开,也用力抱紧了她,连嘴唇上都加重了力气。他倒是还算正人君子,一直履行着承诺,即只是保持着唇瓣的紧贴,绝对沒有进行深吻。
但,随着一下子加重力气,他的欲望也跟着加重,渐渐地开始不满足于这种不算吻的吻。
被他的手揽得微痛,冉习习下意识地张嘴想喊,她的唇刚一动,战行川就本能地把自己的舌尖顶了进去,缠上了她的舌头。
一股奇异的酥麻感觉,刹那间击中了彼此。
他们两个人都被这突如其來的电流给吓傻了,谁都不敢动,谁都不敢用力呼吸。
幸好,彼此的眼睛都是闭着的,不至于看到各自脸上的呆怔神情。
冉习习甚至忘了把他的舌尖推出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后缩了缩舌尖,而战行川则是遵循着男人的原始征服欲,一再向前地探索。
“哇,大家努力坚持住。看來,好像已经有几位帅哥快要坚持不住了,为了不要让女朋友埋怨你,一定要加油坚持。”
聒噪的男司仪绕了两圈,口中煽动地大喊着。
第七十二章 小野猫发威
他不煽动还好,一煽动,全场气氛更加热烈,台下的客人纷纷鼓掌,吹口哨,尖叫,场面顿时变得混乱。有些男生受到影响,稍一分心,身上的力气使不上,就把怀里的女朋友放了下來。
不管是情侣的嘴唇分开,还是任何一个人的一只脚出界,都算出局。
只要出局,就意味着,不仅不能免单,还失去了进入决赛,斩获钻戒的机会。
很快地,有五、六对情侣都败下阵來。
战行川和冉习习暂时沒有受到外界干扰,是因为两个人都闭着眼睛,而且,由于他们全都过度紧张,所以完全意识不到别人在做什么。
他还算克制,沒有过分深吻,只是不肯离开她的嘴唇,百般厮磨缱绻,把节奏掌握得很好,不疾不徐,既能保证让冉习习呼吸到新鲜空气,又能确保一直持续着接吻,以免被判出局。
而且,她很瘦,体重也轻,挂在战行川的身上,他稍微用两只手托着,并不怎么吃力。
更何况,他现在下半身也不需要“运动”,更省力了。要知道,当年他们用这个姿势可以爱上半个小时也不止,对于战行川來说,这简直是小意思。
“哇,一、二、三、四、五、六、七……还有十一对。你们继续加油,拼杀最后五个名额。进入决赛将有机会获得我手中的钻戒。拿上钻戒,向最爱的人求婚吧。來,让我们大家为场上的情侣们加油。加油,加油。”
男司仪举着话筒,在场上跑來跑去,不停地聒噪着,试图将现场气氛再炒得热闹一些。
手机相机频闪,整个酒吧内异常的嘈杂。
沒等一分钟,又有几组情侣支撑不下去,场上只剩下五组。
“好了。你们可以停下來了,先休息,半小时以后,我们进行决赛。一定要抓紧时间休息,决赛将会更加激烈。现在有请我们的乐队进行表演。”
台上的十个男女结束了亲吻,大家全都累得不行,然而每个人却都喜气洋洋,因为闯进了决赛,不仅今晚免单,还能有机会获得钻戒。
冉习习走下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唇。
一想到可以免单,她顿时感到轻松,把手臂上贴的数字章扯下來,递给工作人员,小声说道:“免单了是吧,那我可以走了吧。”
酒水小妹微微一怔,脱口问道:“咦,半小时后还有决赛呢。你们这一组这么厉害,很有可能夺冠的,怎么就要走,”
冉习习尴尬道:“厉害,”
酒水小妹笑起來,一指她身边的战行川:“对啊,你男朋友刚才在台上的表现看起來都不是很吃力嘛,而且你这么瘦,肯定很有胜算了。”
一百多个人参赛,他们两个人格外抢眼,因为男帅女靓,而且衣着打扮都相当出挑,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以为,这是老板请來的“托儿”。
眼看着冉习习要走,就连酒水小妹都觉得遗憾。
“我刚刚接了个电话,有急事要办,不好意思,先走了。”
冉习习把臂章放下,头也不敢回地走出大门。
当然,她沒有忘记去看清楚这家酒吧的名字,,以后千万不能再來了,万一被人认出來,可就太丢人了。
身后传來一阵脚步声,战行川追上冉习习,一把拉住她。
“都已经免单了,怎么不多喝一杯,走得这么急,”
他气喘吁吁,虽然刚才在台上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并不代表着不累,再说,他连退烧药都沒吃,忍了一晚上,还喝了好几杯酒,此刻难免有些头晕。
被风一吹,冉习习也觉得上头,再想到那酒的名字,小野猫,她心里一气,还真的伸手在战行川的手背上狠狠地挠了两道。
“要你管。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丢了钱包。钱不见了倒是小事,里面有各种银行卡和证件。说不定我还要跑两趟大使馆。你这个混蛋。”
她连踢带踹,抡着手里的包就往战行川的身上招呼着。
酒吧街上的人很多,然而对这一幕全都见怪不怪,根本沒有人上前过问,看见男人被女人打,大家还都有些喜闻乐见似的,就差鼓掌叫好了。
“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你丢了钱包怎么能怪我……行了行了……我帮你去补办还不行吗……”
本以为她打两下就能解气,沒想到冉习习越打越过瘾,力气还不小,战行川有些扛不住了,连声辩解着,最后只好服软,向她求饶。
她揍了半天,也有些累了,刚放下手,只觉得胸口一阵闷,夜风吹得头很晕。
“呕……”
冉习习转过身体,刚一弯腰,就吐了出來。
喉咙里辣辣的,胃也是一阵抽搐,不过,吐出來之后,她觉得不那么恶心了,头晕也减轻了不少。
战行川眼疾手快,连忙从她的包里找到了半包纸巾,抽出來两张塞给她。
冉习习捂着嘴,半天沒有说话。
他转身就走。
她瞪着他,见他回到了酒吧,不一会儿又出來了,手里多了一瓶矿泉水。
“你不是沒钱吗,”
“我说你吐了,调酒的小帅哥马上递给我一瓶水,让我好好照顾你。”
战行川把水递给她。
冉习习沒什么好脸色地接过來,用力拧开,然后漱了漱口,吐掉,又喝了两口,总算好一些了。
战行川的手顿在半空中,沒有來得及收回來,他原本还以为,她会让自己帮忙拧瓶盖。
“你就不能表现得淑女一些吗,”
他挑挑眉头,说不上來什么感觉。一想到这些年來,她都是一个人生活,遇到事情也是一个人解决,他又有些心疼,又有些怨念。
女人偶尔向男人示弱一下,就那么难吗,何必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稍微倚靠着男人,有何不可。
就像虞幼薇,很容易就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有的时候,当一个男人开始怜惜一个女人,就离对她动心不远了。
“我怎么不淑女了,”
冉习习一脸诧异,擦了擦嘴,把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很快,她反应过來,他应该是嫌弃她吐了。
“我确实是因为不舒服才吐的,而且我全都吐在垃圾箱里了,沒有随地乱吐。”
她摊摊手,如果这也被认为是沒有公德心,那她实在无话可说。
两个人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接下來怎么办啊。”
冉习习看了看周围的街路,她來的时候打车费花了四十多块钱,在中海來说,不算多,但路程也不近,走回去肯定不现实。
“你记得妙妙的手机号吗,”
她掏出手机,翻了一遍通讯录,才挫败地发现,自己现在用的国外手机卡里除了公司同事,就是在巴黎的朋友,根本就沒有存孔妙妙的手机号。
战行川抬头望了望星空,呼出一口滚热的气,这才说道:“一向都是拨快捷键……我沒记住。”
顿了顿,他又说道:“这里离战氏不远,隔着两条街,要不,我走回去取钱,然后再回來接你,”
冉习习看着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针已经指向一了,凌晨一点多,她自己一个人站在酒吧门前,着实有些危险。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两个人沿着酒吧街向前走,彼此稍微拉开一点距离,谁都不说话。
大概走了三百米,冉习习实在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战行川,你有沒有想过,让睿睿去国外接受治疗,”
他一下子收住脚步,回过头來,表情十分复杂地看着她,似乎正在揣测她刚刚说的这句话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意思。
“你们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像是能带好孩子。我这两天抽空查了一些资料,说一定要和自闭症儿童多交流,即便他不回应你,你也要试着引起他的兴趣。你们现在准备结婚,又要筹办婚礼,将來又要度蜜月,把睿睿丢给保姆,实在不是一个好办法……”
就算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冉习习也认了,她觉得自己和那个孩子很投缘,趁着睿睿年纪还小,这个病并非是不治之症,能治一定要抓紧时间治。
“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战行川忽然开口,把冉习习后半截还沒有说完的话,硬生生给卡住了。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她顿了顿,不服气地回答道。
“他们,他们是谁,谁说的谁去结婚好了。”
战行川哼了一声,语气不是很好。
蓦地,他又追问道:“你就那么盼着我结婚,”
“你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只是可怜睿睿而已,摊上你们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也真是孩子倒霉。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爹不疼,妈不爱的。”
虽然不清楚战行川和虞幼薇平时是怎么对待孩子的,不过,看着战睿珏现在这副样子,她也能猜测出一个大概來了。学英语要考四六级,开车要考驾驶执照,偏偏,做人父母这种天大的事情,却沒有一个标准,想生就能生,生了又不好好养,嫌烦,嫌拖累,嫌沒玩够,嫌花费多,这就是眼下大多数年轻父母的现状。
“我和虞幼薇的婚事,被我取消了。”
沉默了片刻,战行川忽然说道。
第七十三章 你只能选一个
他的话,显然令冉习吃一惊。
取、取消,。
这种事难道能随便取消的吗,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大半个中海的人都知道,战行川要结婚了,可他现在却一本正经地说,不结婚了,真是儿戏。
她抿了抿嘴唇,陷入沉默之中。
见她好半天不说话,战行川一挑眉毛,沉声问道:“你都不问问,为什么取消婚事吗,”
他表面镇定,内心却有些慌乱,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又说不出來的感觉。
冉习习终于笑了,却是一脸讥讽的笑:“为什么,你做事一向沒有理由。如果你真的想告诉我为什么,那我宁可希望,你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害得那么惨。”
战行川有些为难,迟疑了片刻,才哑声回答道:“那时候……我以为你是个声名狼藉的坏女人……我觉得,你不会在乎这些事……反正……反正你都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流韵事……应该也不会在乎这些了……”
他期期艾艾地说着,因为心虚,所以战行川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当初,他真的是抱着这种想法才做的那些事。
她的血型,是最初吸引到他的元素,当然,战行川也曾经挣扎过,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是龌龊,见不得光。所以,他一度徘徊犹豫,一直到私家侦探把调查來的东西送到了他的桌上。
他这才发现,这位富家千金分明就是个淫|娃|荡|妇,有了家族钦定的未婚夫,竟然私下里和未婚夫的亲弟弟有染,不止这一点,她还为了生意上的事情,献上肉|体,不惜和律氏的两位太子爷厮混。
看完这些以后,战行川瞬间觉得,自己愿意娶她,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情了。
甚至,他愿意使用一个这么肮脏的女人的,简直是自贬身价。
听了战行川的话,冉习习整个人都气得颤抖起來,她在美国的时候,听说过很多妓女杀手,所谓及女杀手,就是专门对妓女进行残忍性侵和杀害的连环杀手。他们认为,妓女是肮脏下流的产物,死不足惜,所以这些杀人犯在落网之后,毫无悔过,反而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铲除渣滓。
而他和那些杀人犯,又多么的相似。
因为刁冉冉的私生活被人诟病,所以,他觉得她就是活该被利用,被欺骗,而她这个同胞妹妹则在机缘巧合下,代替姐姐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你凭什么。就算她真的不堪,真的要受到谴责和报应,也不应该经由你的手。你又算什么东西,虞幼薇又算什么东西。你们两个完全就是沆瀣一气的狗男女。”
一口气用力喊完,冉习习掉头就走。
她的脚踝还沒有完全好,所以穿的是平底鞋,此刻,她忍着隐隐的痛楚,走得飞快。
不争气的眼泪狂飙,她不知道,这些眼泪究竟是为了她的姐姐,还是为了她自己,抑或是为了姐妹两个人的可笑命运。
此时此刻,冉习习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尽快离开有这个男人的地方。
她越走越快,凌晨的街上,行人已经不算太多,不时地有车辆从身边疾驰而过,开得很快。
“你要去哪儿,不是那个方向。”
战行川愣了愣,急忙快步追上來,一把拉扯住冉习习的手臂。
她被迫转身,反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你。”
他下意识地想要发作,然而看见她满脸的泪水,又忍住了似的。战行川沒有再动,只是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令她沒有办法再走。
“我承认,当初我的想法确实见不得人,可我……”
他想要再解释几句,不等说完,就被冉习习厉声打断:“你闭嘴。你现在连辩解的机会都不配有。你骗我结婚,骗我生孩子,为了把她的卵子植入我的体内,你还让医生告诉我,说我不能生。你知不知道,这对一个女人來说是多么大的打击。那段时间,我不停地打针吃药,每天都活在恐惧和不安里,洗澡的时候头发一把把地掉,我还怕你看见,每次都用纸把那些头发包好再丢掉。战行川,你根本不是人,你该死,你们全都该死。”
她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已经从路边的人行道上走了下來,向一旁的机动车道退去。
一束车灯的光打过來,那车子极快,正飞一样地开过來。
“小心。”
战行川一把拉过正在不停地骂着自己的冉习习,将她用力拉回了路边,而那辆改装过的跑车丝毫沒有减速,几乎是贴着他们两个人蹭了过去,开过去的一瞬间,隐约从里面传來了雷鸣般的电子乐曲,想必开车的人喝了酒,甚至是磕了药。
果然,远远地,有人从车顶探出來,一边竖中指一边狂吼道:“找死嘛,站在路边等着被撞……”
嚣张的姿态,一看便知道是有钱有势的混混。
战行川无暇理会他,他和冉习习因为惯性,险些齐齐摔倒在路边,好不容易才站稳了。
“你沒事吧,”
他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大声问道。
不料,冉习习只是用力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回应道:“不用你假好心。你以为你对我的伤害,比被车撞到要轻很多吗,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如果能重來一次,我宁可被刚才那辆车撞死,我都不想遇到你,认识你,嫁给你。”
说完,她拍了拍身上,抬脚就走。
折腾了半宿,战行川已经几乎脱力,他顶着一具正在发烧的身体,又是喝酒,又是接吻大赛,又是路边暴走,此刻体能已经到了快要消耗殆尽的边缘。
“手机给我。”
他见冉习习真的是铁了心要走,不由得无力地喊了一声。
“让我努力想一想妙妙的手机号码,要是其中哪两个数字记反了,也不过是打错电话而已,只要多试几次,总能找到她。”
战行川有气无力地说道,朝她伸出手。
冉习习紧咬着嘴唇,向四周看了看,她觉得这里有些陌生,除了让他联系孔妙妙,恐怕也沒有其他的办法了。
无奈之下,她把手机递给战行川。
他开始试着拨打号码,一连两次都是错误号码。
第三次,终于对了。
“什么,你们两个的钱包都被偷了,有沒有搞错。那你们现在在哪里,好了好了,知道了。容谦刚回來,我这就让他去开车,我们一起过去。”
孔妙妙和容谦夫妇简直是及时雨一般的存在,一听到了消息,马上赶來。
尽管他们已经把车速提到了最高,在不堵的情况下,路上也用了近十五分钟。
这期间,冉习习则是用双臂环抱着自己,蹲在路边,一言不发。战行川从裤兜里掏出來皱巴巴的烟盒,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两个人保持着大概四五米的距离,相敬如宾,互不干扰。
容谦的车子远远地开过來,刚一停稳,孔妙妙就从车上冲了下來,她很细心,出门的时候多带了一条大披肩,一直拿在手中,见到冉习习,就裹在了她的身上。
“冷吧,快上车。”
她拥着冉习习,两个女人一起上了车。
容谦也推门下车,看着路边一地的烟头,朝战行川露出來了一个了然的表情:“妙妙都和我说了。算了,你也上车吧。哎,作为朋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了,你……自求多福。”
战行川沉着脸色,坐上了副驾驶。
“你们……打算去哪儿,”
容谦上了车,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回酒店。”
“麻烦你送我回酒店。”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冉习习顿时变了脸色,吼道:“你不许回酒店。你明明有家,你凭什么住酒店。我不想再看见你。多一眼都不想。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战行川头也不回地吼回去:“你让我大半夜回家,吵醒睿睿怎么办,”
见状,孔妙妙顿时打着圆场:“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听我的,你们也别回家,也别回酒店,干脆都回我家。反正家里的客房多得很,一人一间。最重要的是,我这辆车沒多少油了,今天跑了一趟机场,只有我家才是离这里是最近的。”
她一边说,一边伸长手臂,指了指油表。
果然,油不多了。
容谦在一旁敲边鼓:“是啊,我都怕开着开着,停在半路上。”
战行川不买账,哼道:“你们两个人又不是只有这一辆车……”
“哈,是谁大半夜要我们赶快來啊,着急出门,谁还能把家里的车子都开一遍试试吗,你要是有意见,下去好了。”
孔妙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战行川终于闭嘴。
到了容谦和孔妙妙的家,两个女人默默地走上了楼,落在后面的容谦低咳两声,一边弯腰换着拖鞋,一边故意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战行川装糊涂:“什么什么打算,”
“她和虞幼薇两个人,你只能选一个。要知道,左拥右抱这种事,在我们国家是行不通,重婚罪可是要被判刑的。”
见好友居然跟自己打起太极拳來,容谦一脸揶揄地挖苦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选一个了,”
话虽如此,可战行川明显底气不足,还想死撑罢了。
“耳朵眼,肚脐眼,喉咙眼,屁……”
不等容谦说完,战行川就重重地捶了他一拳,两个男人说说笑笑,一路走去厨房,煮宵夜吃。
第七十四章 找回钱包
孔妙妙半推半拽地把冉习习送进了客房,一把把房间的灯打开,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还好,她看起來还算正常,孔妙妙总算放下了心。
刚刚在电话里,她一听说战行川和冉习习居然在一起,还是大半夜的酒吧,整颗心就一下子悬了起來。当然,作为知道很多内情的极少数人之一,孔妙妙绝对不是在担心他们两个会旧情复燃,或者酒后乱性之类的,她只是在担心,可能会……闹出人命。
此刻,见冉习习的神色尚可,孔妙妙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饿不饿啊,我猜容谦在厨房里煮宵夜呢,一起吃点儿再洗澡吧,”
冉习习本想拒绝,但吐过一次的胃空空如也,还在微微抽搐,如果不少吃一些容易消化的东西,她怀疑自己今天晚上都未必能睡得着。
“嗯。”
她点点头,孔妙妙见她同意,过节一样高兴,欢天喜地地从橱柜里抱出一身新的睡衣,放在床上,然后拉着冉习习一起去吃宵夜。
刚好,容谦也把面条煮好了,分别盛到小碗里,他又把晚餐时候的几样剩菜从冰箱里拿出來,热好了,一样样端上桌。
“还想去叫你们呢,來得正好,洗手吃面,快來尝尝我的独门秘籍,保证比妙妙的好一千倍。”
最后一句,容谦自然是招呼着一言不发的冉习习。
孔妙妙气呼呼地说道:“是,就你的手艺最好,以后给你开个面馆,你天天去煮面好了,煮碗面而已,也能趁机损一损我,你可真是绝世好男人,哼,”
说完,她拉着冉习习,冷着脸在餐桌旁坐下。
容谦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把面端过來,战行川上前帮忙,拿了四双筷子,分给大家。
他递着筷子,偏偏,冉习习根本不买账,像是沒看见一样,既不看他,也不伸手去接。战行川顿时有些尴尬,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地把筷子放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在她的对面位置上坐了下來。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两个來家里吃剩菜。”
容谦示意大家开动,千万别不好意思。
“你还说呢,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不打开火,给我们做一桌满汉全席呀,哼,嘴上说说谁不会,居然敢嫌弃我煮的面不好吃……”
孔妙妙习惯性地和容谦斗起嘴來,而后者则是像平时一样好脾气,微笑着看着她。
她一向吃软不吃硬,他越是这么让着她,她越不好意思继续闹下去。
见状,冉习习拿起筷子,轻轻开口道:“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当时明明察觉到那个男人一个劲儿朝我这边贴,可还是沒有反应过來,硬是让他偷走了我的钱包。已经这么晚,还要麻烦你们,抱歉。”
孔妙妙急忙劝她,说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不要太自责。
“别怕,你需要补办什么,我陪你去。某人一定会给我假的,哦,”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瞥着对面的战行川。
战行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思考了一下才说道:“你的工作最近比较忙,还是我去吧,等白天我给派出所的朋友打个电话,万一能找回來钱包,那就是最好的了。”
话音刚落,冉习习顿时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战行川正色道:“与其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补办各种证件,能找回來不是最好的吗,小偷就是要现金,里面的证件对于他们來说,沒有用处,不是随便丢在路上就是胡乱放在一边,真的想找,还是可以找到的。”
听了这些,容谦也在一旁劝道:“是啊,找找朋友帮忙,还是很有可能找到的。你刚从国外回來,好多东西不是想补办就能马上补办的,就让行川去找吧,总比你大海捞针要强。别的且不说,单在中海这一块,我们还是能找到一些关系的。”
孔妙妙也是频频点头。
冉习习闭上嘴,默默地把面条吃完,然后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出了餐厅,直接回到客房,随手反锁上了房门。
见冉习习离开,孔妙妙忍了一晚上的脾气终于爆发,她一拍桌,压低声音怒吼道:“你搞什么,我都要被你气死了,那个虞幼薇是不是给你下降头了,我看你最近几年,真是一天比一天蠢,我中午才叮嘱过你,离她远一点,你们沒可能了,你就是不听,害人害己还害围观群众,”
一见她发火,容谦连忙走过來,一把拉住孔妙妙,小声劝道:“别这么说,行川心里也不好受……”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哼道:“他不好受,他和那个贱人一起算计别人的时候,我怎么沒看见他不好受,要不是因为我和他一起长大,我现在就要给他泼硫酸,”
战行川默默地站了起來,一个字也沒说,也走了。
容谦无奈,掐了掐孔妙妙的脸颊,连连叹气:“你看你,一张刀子嘴,一颗豆腐心,明明还想管,可说出來的话却比谁都难听。虽然说我也不喜欢虞幼薇,可她和行川的婚事不是已经定下來了……哎,这下完了,事情又要乱套了……”
她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容谦的手,很是得意地说道:“不不不,原本是定下來了,但是你猜怎么着,他前几天告诉我,让我告诉婚庆那边,先缓一缓,你说,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和虞幼薇的事儿成不了了,”
容谦苦笑:“是人家结婚,又不是我结婚,我怎么知道成不成得了,”
顿了顿,他又一次试探:“妙妙,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婚礼,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我们可以去欧洲租一栋古堡,让亲戚朋友都飞过去,先在国外办一次,再回中海办一次……”
还不等容谦说完,孔妙妙就一下子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
“以后再说吧,我先去洗澡了,好冷,我要用热水多冲一会儿,暖暖身体,”
说罢,她也溜了。
容谦看着面前的残羹剩饭,把几个碗丢进水池,也走出厨房。他知道,孔妙妙自幼失去父母,在姨母一家长大,旁观了姨母姨父的貌合神离,又见证了战行川和刁冉冉的分手,她的内心里对于婚姻其实是十分排斥的,生怕自己也步上他们的后尘。
所以,这么多年來,眼看着身边的朋友都一个个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她却始终是无动于衷。
容谦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逼她,只能用行动向她证明,不是每一段婚姻都会以失败來告终,也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做不到天长地久。
*
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冉习习全无睡意。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四点多了,再过两个小时,外面的天色就会亮了。
睡前,她特地去找了孔妙妙,向她借了点现金,要不然,冉习习的身上一分钱沒有,真的是寸步难行了。这个社会,别说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就是钱少了都不行。
天刚蒙蒙亮,冉习习就穿好了衣服,把床整理好,然后留了一张纸条,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孔妙妙的家。
她走出门,走了一站地左右,终于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酒店。
重新回到熟悉的房间,冉习习脱了衣服,终于卸下全身的包袱一样,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她是被门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的一瞬间,整个人几乎分不清此刻是白天还是夜晚,窗帘拉得紧紧的,阳光透不进來,卧室里非常暗,非常适合蒙头大睡。
挣扎了一下,冉习习下床去开门。
居然是战行川。
看见他,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把门再关上。
他似乎料到她会这么做似的,一手撑住门框,另一手递过來一个女士钱包。
冉习习一愣,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战行川趁机走了进來。
他在客厅站定,然后把钱包递给她:“打开仔细看一看,除了现金,别的东西有少的吗,钱是追不回來了,证件、银行卡之类的不少就可以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找回來了,而且,还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
“拿着啊,我不知道你的钱包里原來都有些什么,我沒看。”
战行川的脸色很不好,枯槁蜡黄,很明显,他昨晚也沒有睡好,而且一清早就去找派出所的朋友帮忙,又折腾了一上午。找到钱包以后,为了表达谢意,他专门请对方吃了顿午饭,要不然,他恐怕忙得连饭都沒有时间吃。
迟疑了两秒,冉习习接过钱包,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果然,除了现金,其他的东西都沒少。
“嗯,那个小偷也说,他只拿了钱走。”
战行川点点头,一副终于放下心來的样子。
一句“谢谢”哽在喉头,冉习习怎么都说不出來,发自内心地不想向他道谢。可她心里也明白,如果沒有战行川帮忙,她是死也找不回來自己的钱包。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居然主动问道:“我帮你把钱包找回來了,你怎么谢我,”
第七十五章 旧情,旧照
战行川的话,显然令毫无准备的冉习习有点儿吃惊,她一下子呆住了。
见多了施恩不图报的人,乍一遇到这种刚刚帮了别人的忙,就迫不及待地索要好处的人,冉习习显然有些接受无能,而且相当的无法理解。
看了他一眼,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谢,不、不是说,大、大恩不言谢的吗,”
战行川嗤笑一声,颇为鄙夷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分明是不赞同她所说的话。沉吟了片刻,他才开口说道:“大恩不言谢,倒是不假,可我沒觉得这是大恩,根本就是一点儿小恩嘛。你还是好好地想一想,应该怎么谢我吧。”
一听这话,冉习习顿时变了脸色,她很有骨气地把钱包丢给战行川,冷笑道:“我不要了。我宁可不要,我也不谢你。”
她的反应令战行川始料未及,他沒想到,她宁可连失而复得的钱包都不要了,也不想和自己再产生什么关联,还真是足够决绝。
钱包丢进了他的怀中,眼看着要掉下去,战行川只好手忙脚乱想要把它抓在手中。不料,他出手晚了,钱包还是落在了地上,两边敞开,从里面掉出來了几张叠得整齐的票据。
此外,还有一张三寸小照片,它原本应该是夹在那几张票据之间的,也跟着一起从钱包里掉了出來。
冉习习眼尖,率先看见,她急忙蹲下來,试图抢在战行川的前面,伸手把那张照片捡起來。
如果她的反应不是这么激烈还好,偏偏她的反应过头,令他无端地怀疑,下意识地伸手拨拉开那上面多余的东西,一眼就把照片上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是两个人的婚纱照,赠送的一张钱夹秀。
从照片边缘的磨损和卷翘情况來看,它一直被放在钱包里。
“给我。”
冉习习站了起來,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
“你一直……带在身上吗,”
战行川拿着那张照片,迟疑地问道。
两张钱夹秀,当初就是一人一张,放在各自的钱包里。沒想到,她三年前离开中海,前往巴黎,居然还沒有丢掉它。
“和你无关。”
她的声音比表情更冷。
“这上面明明有我,怎么会和我无关,你在睁眼说瞎话吗,”
战行川扬了扬手里的照片,一脸诧异地说道。
冉习习怒极反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错了,那上面的男人并不是你。这个男人是我当初嫁的丈夫,他起码还是个人,而你却只是一头禽兽而已。禽兽怎么会和人一样,你又怎么会和他一样,他已经死了,在我的心里,他死了很久了。”
说完,她伸出手,手心向上,异常平静地再一次向他索要:“请你把它还给我,拿着一个死人的遗像,你不觉得晦气吗,”
听着冉习习当面说自己已经“死了”,战行川不禁又怒又气,几乎要说不出话來。
他挣扎了几秒钟,还是把照片和钱包一并还给了她。
“我的钱包到现在还沒有找回來。如果找回來,你就能看见,其实……我的钱包里也有这张照片。”
战行川咬咬牙,也说出了实话。
他一直沒有告诉任何人,他并沒有丢掉和她的结婚照,只是放在储物间里,也沒有从钱包里抽出那张照片,只是把它放在了最里面的夹层里,从不轻易示人罢了。
沒想到,原來她也一样。
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不敢去想。
“是吗,我的脸上应该被大头针戳烂了吧。”
冉习习并不把他的话当真,即便他真的留着照片,恐怕也是为了诅咒她,恨不得整天拿针戳她。毕竟,当初战行川可是铁了心要把自己送进监狱去蹲大牢,偏偏半路杀出來波尼·克尔斯,亲自为她找到高官作为靠山,免除了她的牢狱之灾,而他只能选择接受庭外和解,两人也直接离婚,可以说是谁也沒有占到便宜。
“你。”
战行川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來,恨恨地走到沙发旁,坐了下來。
“算了,看在我帮你把钱包追回來的份上,你这里的退烧药总能给我一粒了吧,让我吃了药,就当你的答谢了。”
他气呼呼地说道,沒什么好气地看了一眼冉习习,注视着她把散落出來的票据和照片一起放回钱包里。
她一惊,抬起头來:“你还沒吃药,”
从昨天晚上,战行川就厚着脸皮向她要退烧药吃,难道,一直到现在,他还沒吃上,。
战行川两手一摊:“我总想着路过药房的时候买药,太忙了,忘了,走进酒店才想起來,药还沒买。我现在烧得都两腿打颤,不信你摸摸我的额头,”
说完,他还把头凑了过來。
冉习习当然不会摸他,他刚才递钱包的时候,她其实就察觉到他的掌心滚烫了。
“等一等。”
她转身把钱包放进手袋,顺便从里面掏出前几天自己吃的退烧药,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我已经好了,这些药都给你了,你自己记着时间,每天按时服用。”
把药和水全都递给战行川,冉习习后退一步,显然把他当成了瘟疫,不想多靠近。
他得寸进尺:“我自己记不住,要不然,我每天來找你……”
冉习习一扯嘴角:“那我就换成砒霜好了,只要不怕死的话,你大可以过來试试,我说到做到。反正,在我心里,你现在和死人也沒有什么区别。”
战行川的嘴角抽了几下,默默地吃了药,把一杯水也都喝光了,这才离开。
“希望再也不见。”
她亲自把他送出门,说完这一句,才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站在原地,冉习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起手,敲了敲脑袋,心里不停地咒骂着,为什么会那么巧,照片竟然当着他的面掉了出來。
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刚刚的那一瞬间,战行川究竟会多么的鄙视自己。
不过,谁让她这么多年一直不舍得丢掉呢,那或许,是最后一点点念想了,在异国的日子里,一张小小的照片,其实也给她带來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奇异力量。
至于,战行川所说的什么,他也一直把照片放在钱包里的那种话,冉习习当然是不会信的,完全当成是他在胡说八道。
“别再让我看见他了……”
冉习习双手合十,闭上双眼,默默地念着。
*
尽管受到战行川的影响,冉习习的心情不复之前的平静,但是,她绝对沒有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之中,而是和几个一起留在中海的同事,高效地处理着手上的工作。
这一次,ng集团和嘉皇娱乐的合作,可以说,完全是出于试水的目的。
正因为如此,尽管它只是一次小小的合作,但无论是双方的诚意,还是所付出的精力,都是满满的。要不然,波尼·克尔斯也不会千里迢迢,特地从巴黎飞來,还将精锐手下全都留在这里。
嘉皇娱乐在考核着ng集团的自身实力,而ng集团何尝不是在默默地评估着中国大陆市场的潜力到底有多少,是不是像传闻中的那么巨大。
毕竟是初次合作,各自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为了避免尴尬,冉习习尽量减少了前往嘉皇娱乐的次数,除非是必须出面的会议,否则,她轻易不踏足那里,以免碰见律擎寰。
她躲了他几天,沒想到,躲了律擎寰,却沒躲得过律擎宇。
见到律擎宇,冉习习吓了一跳,不禁疑惑,他难道沒有形象顾问么,为何经纪人和助理会任由他变得如此邋遢,他连胡子都沒有刮,低低压着一顶棒球帽,穿着一件长袖卫衣和一条牛仔裤就出街了,难道现在的艺人都开始走上亲民路线了,真不可思议。
“我们谈谈。”
他们是在嘉皇娱乐的地下停车场遇到的,原本,冉习习是要坐公司同事的车子回酒店,冷不防律擎宇从角落里冲了出來。为了不让人起疑,她只好谢过同事让她搭顺风的好意,请他们先走。
等到ng集团的同事们上车离开,冉习习才四下张望了一圈,小声说道:“你就不怕被记者拍到吗,你是不是又旷工了,”
她偶尔也会扫几眼娱乐新闻,知道律擎宇成名以后,极为任性,因为背景强大,就连经纪人也不敢对他说什么。基本上,这些年來,他一直属于“我不想开工我就不开工”的状态,十分随意,可还是架不住滚滚人气,越來越红。对此,粉丝们反而一口咬定,这说明他们的偶像是一个不为钱财折腰的好艺人,娱乐圈里难得的一个真性情男人。
“沒心情,不想再演冰山男,想演贱男。反正,如今这年头,不管多贱的男人,也会有瞎眼的女人喜欢,不是吗,”
律擎宇一开口就是浓浓的火气,显然是对冉习习有着诸多不满。
她顿了顿,只好假装听不懂他的话,顺着接口道:“你的天赋很高,无论演什么,想必都是驾轻就熟的。而且,演员如果能突破自我,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被她气笑:“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冉习习抿紧嘴唇,把脸扭向一旁,不再说话。她觉得,自己无论再说什么,依旧还是会惹來律擎宇的不满,索性闭嘴好了。
第七十六章 最毒女人心
见她不说话了,律擎宇的火气更炽。
这几天,他任性地自己又给自己放了假,别人不懂,丹尼尔不会真的不懂,也不敢逼着这位二老板必须马上复工,想要继续在嘉皇娱乐做下去,陪太子读书的原则可是要时刻牢记。
因此,律擎宇休息了好几天,哪里也沒有去,就宅在家里喝酒,睡觉,看电影,浑浑噩噩,一直到今天,他才彻底鼓足勇气,前來找冉习习,想要当面和她说清楚。
“我有话和你说。”
他一扯冉习习的手,示意她和自己换个地方说。
但她毕竟在心里还有着一丝提防的情绪,生怕律擎宇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索性伸手指了指电梯方向,提议道:“公司一楼不是就有一间咖啡厅吗,我们就去那里吧,坐下再说。”
嘉皇娱乐里的员工很多,有时候需要和客户聊天,都是选择在公司内部的咖啡厅,环境好,又私|密,不用担心被狗仔拍到。
律擎宇沒有拒绝,和她一起乘了电梯,从地下停车场到了一楼,两人一起走进了咖啡厅,找了个角落,双双坐下。
被他盯着,冉习习有点儿无所适从。
律擎宇叫人端來两杯摩卡,然后毫无铺垫,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通了,我不会和擎寰争什么,不管是公司,还是女人。我们兄弟两个人从小相依为命,如果因为这些而反目成仇,最高兴的就是家族里那些看热闹的人了,说不定他们还会趁机搞出什么小动作。”
听他这么一说,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律擎寰只字不提,可冉习习也能察觉得到,他很怕失去这个唯一的弟弟。他们二人自幼艰辛,能够有今天,着实不易,一旦产生罅隙,实在是得不偿失。更重要的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他们两个人若是感情深厚,那些虎视眈眈的亲人就不敢怎么样,一旦发现端倪,这群人势必要咬上一口。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冉习习由衷地说道,她是发自内心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沒想到,律擎宇似乎却不怎么领情,气哼哼地说道:“我是想通了,那你呢,你不是不知道,擎寰喜欢你,他守着公司里这么多的女人,从來沒有乱來过。那个邱艺白,整天恨不得提溜着两只奶|子在他面前晃,还不是屁用沒有。要不是以前和他一起干过你姐,我都要怀疑他是同性恋了。”
他颇为粗俗的话语,令冉习习皱了皱眉头。
这位人前光彩夺目的大明星,私下里的教养可着实不怎么样,在谈吐方面还是像当年一样,沒什么进步,她暗暗地腹诽,嘴上当然不敢说出來。
“我虽然说得难听,可哪个字不是事实,我不知道这几年你是怎么过來的,我只知道,我们两个人快被你折磨死了。我还好,天生爱玩,实在受不了了,就去喝个烂醉,但擎寰和我不一样,他从小就老成内敛,还要打理这么多家公司的生意。都说最毒女人心,我看还真的是这样,”
律擎宇显然很替律擎寰打抱不平,觉得冉习习当年的不告而别,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们一度以为,她是自杀了,或者出现什么意外了,然而遍寻不到她的下落,活不见人,死也不见尸,什么都查不到。
“我……我很抱歉,是我任性,因为不想解释太多,所以干脆就一走了之了,沒有跟你们说。”
冉习习低下头,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也红了。
见她这样,律擎宇反而不好再说什么。
他伸出了手,握住了冉习习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满脸恳切地说道:“不管你是谁,也不关你是谁的女儿,你能不能忘掉过去的一切,和擎寰重新开始,”
她一怔,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无奈,律擎宇抓得很死,冉习习挣了几下,还是不能。
这个请求,令她很难一口答应,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
“重新开始,又何尝容易,我的身份从有到无,又从无到有,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这几年來,我一直在兜圈子,绕弯路,现在好不容易才走回属于我自己的正轨,老实说,我真的不想再和过去的什么人什么事再扯上任何关系。再说,无论是你,还是擎寰,都值得更好的,我现在不适合恋爱,更不适合婚姻。”
说完,趁着律擎宇的手稍微松开,冉习习抽回來自己的手,只觉得被他攥得有些疼,可又说不出什么。
他愣愣地看着她,有些难以消化她刚才所说的这些话,但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其实是在委婉地拒绝了自己的提议。
“你太狠心了,你要是一直不回來,也就罢了,你明明回來了,又拒绝他,你知道他会多难过,以前,你有丈夫,他不敢和姓战的竞争,现在你们早就离婚了,男未娶女未嫁,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你,谁也不会说闲话,告诉我,你到底在顾虑什么,还是说,你真的被我说中了,还对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抱有什么幻想吗,”
律擎宇显然动起怒來,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大声质问道。
他的样子,引來了几个坐在远处的客人的注意,他们看了过來,因为都是嘉皇娱乐的员工,所以一下子就认出这是律擎宇,公司的二老板,他们顿时全都忍住好奇,快速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
冉习习不禁尴尬起來,低了低头,生怕被人认出來。
见状,律擎宇也抬手压了压头上的帽檐。
服务生端來咖啡,暂时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两个人趁机调整了一下彼此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喝着咖啡。
又过了一会儿,冉习习才主动说道:“我沒有对谁抱有幻想,有些事比较巧合而已……我也承认,有时候我可能比较容易心软,这是我性格里的优点,也是缺陷,我只能努力改正,却沒有办法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如果我能吸引到一个异性的青睐,那他喜欢的必然是全部的我,而不只是我身上的某几样元素,因为我是个完整的人,而不是几个优点堆积在一起的东西。”
论起口才,律擎宇当然不会是冉习习的对手,尤其她这几年一直在波尼·克尔斯的手下,不只是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爱刁难人的客户,就是他本人也很难伺候,损人不带脏字。
“我知道,我说不过你。”
律擎宇沒什么好气地说道,把脸扭到一边去。
冉习习端着咖啡,轻轻放下,叹了叹气。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离开。
沒几分钟,他的手机响了,律擎宇看了一眼,随手接起來:“干嘛,我在公司一楼的咖啡厅。”
是丹尼尔打來的电话,一听这话,他顿时感到如蒙大赦:“哎呀,我的小祖宗,总算找到你了,你这几天休息够了沒有,律总让我打给你,”
他一边说,一边瞥着身边的律擎寰,他正在签署文件,艾米丽站在一旁。
“那好,我这就下去找你,千万别走,千万别走啊……”
丹尼尔匆忙挂断了电话。
律擎寰头也不抬,刷刷签名,沉声问道:“他在哪儿呢,”
“公、公司楼下……”
签上最后一个名字,律擎寰收起钢笔,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活动活动肩颈:“走,我和你一起下去。你就是太惯着他了,所以他才有恃无恐,一堆人因为他的任性而沒有办法开工,公司的损失谁來承担,”
说完,他又瞥了一眼身边的艾米丽,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以后不用故意把杂志落在我的车上了,那种捕风捉影的八卦,不看也罢。要是再有杂志敢乱写,直接找公司的法律顾问,去发律师函好了。”
一听这话,艾米丽顿时脸色微红,低下头,嗫嚅道:“是,律先生,我知道了。”
律擎寰和丹尼尔一起出现在咖啡厅,这倒是令律擎宇始料未及的,一旁的冉习习更是十分吃惊,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我还以为你出差了呢。”
律擎宇一挑眉头,心里预料到大事不好,律擎寰突然出现在这里,估计是來教训自己的。
果然,沒有理会他的话,律擎寰直接问道:“你到底要休息到什么时候,剧组那边一直在等你回去,你是要把嘉皇的信誉全给耗沒才高兴吗,”
一见情况不好,丹尼尔急忙上前打着圆场:“擎宇也只是太辛苦了,想歇歇而已,我已经和张导打过招呼了,他虽然不太高兴,但也沒说什么……”
律擎宇站起來,他把帽子摘下來,抓在手上扇了几下风,脸上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桀骜不驯。
“有沒有搞错,你每天西装革履坐在办公室吹冷风,我不是拍戏吊威亚,就是摄影棚里浑身湿透,到头來,居然变成是我把嘉皇的招牌砸了,擎寰,你自己泡不到妞,别把责任推在我身上,行吗,”
说完,他迈步就走。
第七十七章 没啥鸟事和鸟没啥事
见状,丹尼尔急忙快步去追。
天知道,这位小祖宗发起脾气來,又会闹出怎么样的事端,他必须马上哄好律擎宇,起码能够劝说他尽快复工,剧组那边的人已经快要等得发疯了。
冉习习本以为,律擎寰也会追上去,挽留住律擎宇,沒想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她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他索性在冉习习的对面,也就是律擎宇刚刚坐过的地方,也坐下來了。
她顿时更加不自在,脸上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这几天你都沒有來,今天怎么过來了,”
律擎寰依旧淡淡微笑着问道,他早已猜到了,冉习习其实是在躲着自己,不过依旧沒有点破。
她张了张嘴,有些尴尬地回答他:“嗯,因为今天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会议,我就过來了。其实,目前的工作已经在收尾阶段,再过几天,三位艺人飞去好莱坞,我们的工作也就暂时告一段落。到时候,美国的同事会接待他们,不需要我们跟过去。”
而这也就意味着,她要和同事一起返回巴黎。
律擎寰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默不作声,微微垂下了头。
思考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看向她,笑着开口:“既然快要走了,接下來的几天,有沒有什么特别想吃的,特别想玩的,稍后我让艾米丽多准备一些特产,你走的时候带上,回去自己吃也好,送给朋友也好。”
他的体贴反而令冉习习觉得心中极为不是滋味儿。
“不、不用,我住的地方有中国超市,买东西很方便的。”
她轻声拒绝着,不想再麻烦他。
律擎寰朝她笑了笑,忽然,他一下子收敛起了笑容,坦白道:“别再拒绝我了,我只是在强撑着笑而已,不能挽留住你,我真的很不开心。”
他的神色有些萧索,冉习习看着看着,忽然难过起來。
她垂下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你不要生擎宇的气,他这是嘴上任性而已,他其实很在乎你的感受,也很关心你。至于他刚才说的那些,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他一直都是小孩子的脾气,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而已。”
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事情之一,就是律擎寰和律擎宇反目,彼此心生怨念。
听了冉习习的劝告,律擎寰再一次微笑起來:“我当然不会生他的气,也当然了解他的性格,我只是气他不够成熟,希望他能早一些接手这间公司。对于娱乐圈,我一直很排斥,什么时候擎宇玩够了,愿意收心,我一定二话不说,把嘉皇娱乐交给他打理。”
他的话,冉习习倒是毫不怀疑其真实性。
律氏有诸多产业,原本靠船舶起家,现在则衍生到了机械、物流、仪器等多个领域。当初收购嘉皇娱乐,不过是因为它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前任老板急于出手,律擎寰捡了个大便宜而已。他从來也沒有想过,这间公司的盈利倒是相当可观,大大超过预期。
如果律擎宇愿意做生意,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他偏偏不愿意。
“你放心吧,他其实想得很多,也知道你这么多年的辛苦。”
冉习习为律擎宇说着好话,生怕他的驴脾气一不小心就伤害到了自己最亲的家人,而且是唯一的家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擎宇告诉你的,”
律擎寰倒是有些好奇,因为,他觉得,律擎宇不像是一个能够说出这么懂事的话的人。
她顿了顿,再次尴尬起來。
自己总不能对他说,刚刚律擎宇來求她,希望她能够和自己的哥哥重新开始吧。这种话,根本就是难以启齿,说出去也是自找不痛快而已。
“嗯。我们刚刚聊了几句。”
冉习习只能轻描淡写,不过,她又补充道:“总之,我沒有撒谎。我也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好好的,到任何时候,都把手足情放在第一位。”
律擎寰的眼神闪了闪,轻轻颔首。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假装惊呼道:“哎呀,这么晚了,我差点儿忘了自己还约了人。那我先走了,改天再见。”
说完,冉习习拿起手袋,起身就走。
出人意料的是,律擎寰并沒有拦住她。
一直到走出了嘉皇娱乐的总部大楼,冉习习都有些惴惴,生怕身后传來脚步声。不过,很意外的是,律擎寰并沒有追上來,她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而律擎寰一直坐在原位上,盯着面前的两杯已经冷掉了的摩卡咖啡,微微出声。
冉习习的话犹在耳边。
她告诉他,擎宇很在乎他。
他又何尝不是呢,那是他唯一的弟弟。两个人尽管是同一天出生,然而因为晚了那么一点点,他就成了哥哥,而擎宇则是弟弟,也是从那时候起,就注定了他要照顾弟弟,谦让弟弟。
一时间,律擎寰有些茫然了。
他在咖啡厅坐了许久,然后才去了地下车库,开车前往万国城。律擎寰记得,那家商场里有律擎宇最喜欢的棒球帽品牌在中海的唯一一家专柜,他打算过去,看看有沒有什么新品,给他一个惊喜。
带着限量的两顶棒球帽,律擎寰按响了律擎宇独居的公寓的门铃。
主人磨蹭了一会儿才來看门,一看是他,显然有些吃惊。
“你怎么來了,”
他身上的背心已经被汗湿透了,客厅里的跑步机处于暂停状态,很明显,律擎宇刚才在锻炼身体。
“买了礼物,过來讨好你,怕你不开心。”
律擎寰举起手里的纸袋,一边说一边走进门。
最近的半个月,律擎宇都过着极为混乱的日子,自然沒有心情去摆弄他的帽子,此刻一见有新品,还是限量版,立刻拆开袋子,拿出帽子,爱不释手地左右端详着。
见到他脸上的欣喜表情,律擎寰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个弟弟一向很好哄,只是表面任性罢了,其实律擎宇真的很单纯。
“告诉你啊,别以为给我买帽子,我就会随随便便听你的话。把公司交给我,你想都别想,我现在这么红,才不想转为幕后。”
律擎宇拿着帽子,走进他宽敞无比的帽子收藏室,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摆好。
“你就长了一个脑袋,干嘛收藏这么多帽子,我看都有一千顶了。”
律擎寰真是弄不明白律擎宇的爱好。
“谁说的,才七百三十二顶而已,离一千还早着呢。再说了,谁规定一个脑袋不能买一千顶帽子了,一个脑袋上可以扣两顶帽子,还可以今天一顶,明天再换一顶,可你见过一顶帽子下面挤着两个脑袋吗,”
律擎宇振振有词地反驳着。
“你有理,我说不过你。不过,有一句话你得很对,那就是一顶帽子下面不能挤着两个脑袋,所以,我想告诉你,其实我……”
律擎寰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说道:“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和……”
不等他说完,律擎宇已经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她沒告诉你吗,我今天找她,就是为了告诉她,我已经放下她了。擎寰,马上去把她追回來,娶进家,要不然我都不会原谅你。”
律擎寰一愣,露出惊愕的表情。
见他这样,律擎宇明白了,看來,那女人什么都沒说。
幸好,他们两个人现在说开了这件事,要不然,你让着我,我让着你,最后还不一定把她给让进谁的怀里了呢。
“我……”
律擎寰张了张嘴,还有些迟疑。
“你什么你,你不会是真的变弯了,改喜欢男人了吧,”
律擎宇故意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表情夸张地说道。
“别闹。”
这种玩笑,实在令律擎寰哭笑不得,他只是稍微洁身自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沒想到,竟然成了众人眼中的异类。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不过,她快回巴黎了,再过几天就走。”
想到这一点,律擎寰的笑容又褪去了。他甚至不敢直接挽留她,因为害怕被拒绝,那种感受很痛苦,他不想反复品尝。
律擎宇斜眼瞥了他一眼,主动问道:“你知道,你和那个姓战的比,究竟差了什么吗,”
“差什么,”
律擎寰一脸不解,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战行川总能轻易地就把冉习习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那一边,甚至看起來不费吹灰之力,而他自己无论怎么做,都给人一种用力过猛或者刻意为之的感觉似的,这一点非常令人费解。
一指自己的脸颊,律擎宇哼道:“差了厚脸皮。”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追女人,既要胆大心细,又要脸厚嘴甜。就连一只雄鸟去求偶,还知道跟雌鸟唱歌呢。你总是默默的,你还不如一只鸟,”
愣了愣,律擎寰笑骂道:“你才是一只鸟,沒正经的鸟。”
律擎宇鄙夷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回敬道:“是啊,我们两个人半斤对八两,我是整天沒啥‘鸟’事,你是整天‘鸟’沒啥事,”
一听这话,律擎寰也有几分悻悻。
眼下,当务之急,是想想办法,先把冉习习留下來,让她别那么快地离开中海。只要她不走,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第七十八章 撒谎
有了律擎宇这个“狗头军师”在一旁的指点和劝告,律擎寰似乎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兄弟两个人在公寓里喝光了冰箱里的啤酒,然后东倒西歪地在沙发和地板上各自睡了。
等律擎寰睡醒一觉,才发现律擎宇抱着一个空酒瓶躺在地板上,毫无形象可言,而且居然还在微微打鼾。
他无奈,先把睡得死死的律擎宇拖到沙发上,抽走他怀里的酒瓶,又去卧室取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然后自己去洗了把脸,这才离开。
一路上,律擎寰都在犹豫,要不要再给冉习习打个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
可她的态度,又令他有些胆怯,一个在异性身上从未被拒绝过的男人,却因为她的频频拒绝而对自我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不得不说,冉习习的功力还是太强,强到令律擎寰都沒了自信。
即便是这样,但律擎寰还是拨通了冉习习的手机号码,一边开车,一边塞好耳机。
等待接听的时间里,他的手指轻轻叩着方向盘,竟然像个毛头小伙一样紧张,既想马上就听见她的声音,又怕她接起之后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正踌躇着,冉习习的声音已经从手机里传了过來:“怎么了,”
律擎寰稳了稳神,这才开口:“沒怎么了,就想问问你吃饭了沒有。”
冉习习看着自己面前冒着热气的泡面,笑道:“嗯,吃了啊,我正在和朋友一起吃饭呢。”
这个谎撒得有些心酸,但她确实不想出门,就连酒店楼下的餐厅都懒得去,宁可窝在房间里吃泡面。而且,对于一个不经常吃泡面的人來说,一碗喷香的泡面有时候也不吝为一种难得的美味。
对于冉习习,正是这样,酸辣牛肉味儿,她的最爱。
“这样啊,那你们吃,我先挂了。”
虽然律擎寰有些好奇她口中说的“朋友”是谁,但他终于还是沒有刨根问底,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冉习习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用叉子挑起泡面,沒想到,才刚吃了两口,她的手机又响起來。
她无奈地拿起來,一看是个座机号码,本地的区号,她有点儿迟疑,忍不住又看了几眼,总觉得这个号码似乎有些眼熟。
铃声不停,她只好接听。
“喂。”
沒人回答她。
可能是恶作剧吧,有些小孩儿在家无聊,就会用家里的电话胡乱拨号,要么不说话,要么大喊大叫,更有甚者,还会拨打120、110之类的电话。
“你不说话我挂了啊。”
冉习习说完这句话,低头吸溜一口泡面,朝天翻了个白眼。
还是沒声音,看來还真的是遇到恶作剧了。
“真无聊,我挂了。”
她说完就要挂断,不料,就在这时,从手机里传來了一声细细的声音,,“嘻嘻,嘻嘻……”
冉习习浑身猛地一震,立即又把手机贴近手机,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
果然,那一端的确有人在说话,只不过声音很小罢了。
“嘻嘻,嘻嘻。”
见她不说话,声音似乎大了一些,也急了一些,似乎在害怕她真的要挂断电话一样。
“是不是……是不是睿睿,”
冉习习隐约猜到,这个声音应该是属于战睿珏的,她惊讶地把手机又拿到眼前,重新看了看來电号码,这才想起來,怪不得她刚才觉得有几分眼熟,此刻她才反应过來,这个座机号码分明就是战行川家里的号码。
只不过,现在人人都有手机,座机几乎就成了鸡肋,大多数家庭都是用來办理网络的,很少有人再去用座机打电话了。所以,她结婚以后,压根就沒有费心去记家里的电话号码,也从來沒有用过它。
一听见冉习习真的认出來了自己的声音,战睿珏似乎很高兴,他抓着话筒,大声地喊着:“嘻嘻,嘻嘻。”
反正,翻來覆去就是这两个字。
冉习习把泡面推到一旁,急忙问道:“你找我做什么啊,”
想了想,她才意识到,战睿珏根本不可能和自己说什么,于是,她又改口道:“你的旁边现在都有谁啊,你要是不想说,就让他和我说。”
这一招果然有效。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传來了李姐的声音,她似乎很惊讶似的,拿起话筒,试探地问道:“喂,请问是哪位啊,”
很明显,战睿珏给冉习习打电话这件事,是偷偷摸摸进行的,就连李姐都不知道。
冉习习也迟疑了一下,同样试探地问道:“是、是李姐吗,我们之前在医院里见过的,我是那个……那个女的……”
她尴尬极了,不知道该怎么自我介绍。
李姐顿时反应过來,惊喜道:“啊,你是那个……那个……就是……”
她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冉习习了,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來。
冉习习反应过來,很快问道:“睿睿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呢,”
李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战睿珏,他正昂着头,朝她挤挤眼睛,一脸的乞求表情,见她不说话,他居然还双手合十,拱了拱手。
“啊,那个,是这样的。”
李姐为难地在心头编织着谎言,思來想去,她把心一横,开口道:“是这样,战先生和虞小姐的手机都打不通,我的腿也有些疼,出不了门,可睿睿非要吃蛋糕,那家店的生意好,人家不给外送。这不,他跟我闹了一下午了,现在还在发脾气呢,晚饭也不肯吃了。真沒想到,他居然给你打了电话,依我看,这孩子肯定很喜欢你……”
听她说完这一大堆,旁边的小家伙顿时眉开眼笑起來。
李姐假装生气,瞪他一眼。
战睿珏立即把脸贴在她的腿上,还吹了几口气,伸手摩挲了几下,意思是在讨好她,希望她的腿快一点儿好。
见状,李姐的心顿时都软了,一点儿也不后悔帮他撒谎了。
不仅如此,见冉习习沒有马上说话,她还小心翼翼地追问着:“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我知道,这有点儿强人所难了,可睿睿不吃饭,空腹不能吃药啊,那烫过的小脑袋还沒好呢……”
这句话算是杀手锏了,威力十足。
果然,一听这话,冉习习微微皱着眉头,轻声问道:“是什么蛋糕啊,”
李姐眼看有戏,马上把店名和地址,以及战睿珏爱吃的是哪一种奶酪蛋糕等等的相关信息,一股脑儿地全都告诉给她。
战睿珏爬上沙发,歪着头,竖直耳朵听。
冉习习听她说了这么多,虽然关心战睿珏,可她还是有些迟疑。
她的迟疑就是,不想见到战行川。
“那个,你是不是怕战先生回來啊,不会的,他一般很少回來住的,有时候回來也是三更半夜了,再说了,他和虞小姐的手机都打不通,说不定他们两个在一起呢,更不会早早回來了。你來家里玩嘛,我煲汤给你喝,很补的。”
李姐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又长了一分,越说越流利。她根本就沒有给战行川和虞幼薇打电话,更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在哪里。不过,按照平常的惯例,他们的确是不会过來的,这一点,她倒是真的沒有撒谎。
“这样啊,那好,我去看看。”
冉习习站起來,收拾了那一碗冷掉的泡面,然后拿起钱包和外套,飞快地出门。
她打车到了蛋糕店,店铺的位置很好找,生意也的确很好,冉习习排了半天的队伍,才买到一份新出的奶酪蛋糕。
奇怪,战睿珏居然也喜欢吃奶酪蛋糕,可能是受她的影响吧。当年,她怀孕的时候,最喜欢吃零食,经常让战行川回家的路上给她买蛋糕吃,吃的最多的正是这一种。
这么一想,她不禁有些惆怅,坐在出租车上发呆。
一发呆,时间飞快,很快就到了那栋熟悉的别墅前。暌违三年多,再一次站在这里,冉习习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正站在台阶上犹豫,李姐已经在楼上看见了门前刚开走的那辆出租车,赶快下來开门。
“你來了,太好了,你一來,睿睿就肯听话吃饭了,这小东西就听你的话。”
李姐亲亲热热地招呼着,一边接过去蛋糕盒子,一边拿出一双新的拖鞋。
冉习习急忙道谢,换了鞋子,跟她走进去。
忍不住四下打量着,她发现这里几乎沒有怎么变,格局和摆设都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原本,她还以为,自己一走,虞幼薇就会迫不及待地把这里的东西全都丢了,重新装修,把她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沒有这么做。
一见到她,战睿珏立即丢下玩具,向她跑來,一把抱住她的腿,,他现在无论抱谁都只能抱腿,因为身高就这么高,也抱不到别的地方。
“听说你在家里发脾气,不肯好好吃饭,真是不听话。”
冉习习见他沒有大碍,放下一颗担忧的心,但还是假装板起脸來,开始批评战睿珏。
见她不高兴,战睿珏只好放开手,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就往餐厅跑去。
“一听你说他,看,主动去餐厅了。快,去洗洗手,你们一起吃,我刚把菜重新热了一遍,你尝尝我的手艺。”
李姐满脸喜色地说道,只要战睿珏肯好好吃饭,别说撒一个谎,天天撒谎,她也愿意。
第七十九章 我今天埋了你
盛情难却,冉习习只好无奈地去洗了双手,然后坐在餐桌旁。
李姐将一道道菜端上桌,对于两个人來说,这晚餐也过于丰盛了一些。冉习习尝了一口,立即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一问之下,果然,李姐和当年家里的阿姨张姐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怪不得做出來的菜口味很像。
冉习习不由得想起张姐,那是个对自己很好的女人,就像姐姐一样,只可惜,后來她还是被战行川给辞退了。再后來,自己也离开了中海,就更加找不到她了。
此刻,吃到这熟悉的菜,她不禁有些动容。
“好吃吗,还吃得惯吗,”
李姐有些紧张似的问着冉习习,见她点点头,这才放下心,献宝一般地说道:“这两道菜可算是我的拿手菜,特地做來给你吃的。”
说完,她高高兴兴地去厨房盛汤去了。
战睿珏虽然不说话,但是乖乖吃饭的样子还是很招人喜欢,冉习习挑了两块排骨,小心地抽走骨头,把肉放到他面前的小碗里。
李姐的手艺很好,可故地重游,冉习习毕竟沒有什么胃口,她只吃了几口菜,喝了一小碗汤,便推说自己來之前其实已经吃过东西了,不再动筷。
“好了,以后不可以随便闹脾气,现在可以吃蛋糕了。”
饭后,冉习习切了一小块奶酪蛋糕,递给战睿珏。
切的时候,他就守在一旁,张着小嘴,一副很馋的样子。双手接过蛋糕,战睿珏朝冉习习甜甜一笑,用小叉子一扎,把蛋糕往她的嘴边送。
“呃……我不吃,谢谢你。”
冉习习倒是很惊奇,她本以为,在战行川毫无水平的教育之下,战睿珏可能会很自私,或者很跋扈,不过几次相处下來,他却并不是那种性格,似乎很乐于分享。
见她拒绝了自己,战睿珏执意举着蛋糕,好像非要冉习习吃不可似的。
“蛋糕那么大一块呢,他又吃不了,你就吃吧,睿睿喜欢你。”
李姐在一旁一边收拾着餐桌,一边笑吟吟地帮腔。
冉习习只好用手掰了一角,丢进嘴里,一阵久违的香甜味道袭遍味蕾,好几年过去了,奶酪蛋糕的味道一如当初,居然沒有丝毫变化,和记忆里的一样好吃。
见她吃了,战睿珏才肯吃。
他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翻看着手边的画书,看得很认真,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
冉习习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患有自闭症的缘故,她也发现了,战睿珏安静得可怕。即便是在玩玩具或者看动画片的时候,他也几乎从不开口,经常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正在想什么。
她凝视着他的侧脸,既心疼,又担忧。
不过,在她看來,这孩子一点儿都不笨,甚至早熟,聪明,在他寡言少语的世界里,或许有着连大人都无法理解的神奇世界。
“睿睿,以后不要再乱跑了,好不好,我们拉勾做保证。”
想到他好几次险些走丢,冉习习一阵后怕,不由得柔声说道,向战睿珏伸出小手指。
他咬着小叉子,微微皱起眉头,思考的表情和战行川几乎如出一辙。
片刻后,战睿珏终于也伸出了自己短短的小手指,轻轻地和冉习习的小手指勾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汪汪汪。”
冉习习用小时候听來的歌谣逗着他。
只听见战睿珏也咧开嘴,露出白白的小牙齿,大声喊道:“汪汪汪。汪汪汪。”
她一阵无语,这孩子不说话,却被自己带得学起了狗叫……
“睿睿是要变小狗嘛,不要汪汪汪了,好好吃蛋糕。等你吃完之后,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说罢,冉习习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一听她要走,战睿珏索性连剩下的一点儿蛋糕也不吃了,直接放在一边,然后手脚并用地爬过來,腻在她的怀里,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
冉习习本想推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不舍得。
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催促着,快走,快走。
几分钟以后,冉习习心底的慌乱愈发强烈起來,她狠狠心,将战睿珏从怀中轻轻推开,然后拿上自己的手袋,准备离开这里。
李姐听见了声音,急忙迎上來:“时间还早呢,怎么就要走了,再坐一会儿,我正在洗水果呢,吃些水果再走吧。”
冉习习摇头:“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你,李姐。”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來一阵车响。
两个人都是一惊,有人回來了,。
刹那间,冉习习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她实在不想见到战行川,于是匆匆忙忙地走到门口,去换鞋,想要在他下车之前就离开。
不料,她的手刚碰到大门的把手,就听见转动门锁的声音。
门一开,露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两个女人顿时打了个照面。
冉习习也沒有想到,回來的人居然不是战行川,而是虞幼薇,她的心立即颤了一下,暗道不好。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场合,遇到虞幼薇,显然比遇到战行川更麻烦。
虞幼薇的吃惊程度显然也不比冉习习更少。
她愣了一下,再看看站在一旁的李姐,马上皱起眉头问道:“是谁让她进來的,”
一听虞幼薇的语气不善,李姐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是我……”
虞幼薇一声冷笑,用眼尾余光扫了两眼冉习习,口中哼道:“真有意思,什么时候连保姆都能往家里邀请客人了,这个家是你的,还是我的,在我这个女主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领,你们的脸皮要不要这么厚啊,”
被她夹枪带棍地骂了一通,李姐顿时涨红了脸色,站在原地异常尴尬,却又不好反驳什么。
冉习习本不想和虞幼薇逞口舌之快,可耳听着她出言不逊,甚至为了羞辱自己,还把无关人等牵扯进來,她也不禁一阵愠怒,脱口质问道:“女主人,结婚证在哪里,房产证在哪里,法律认可吗,国家保护吗,我不过出国才几年,难道国内现在的变化这么大,连狗肉也能上得了席面了,”
狗肉上不了席,这是民间的一句土话,冉习习不过是随口拿來反击虞幼薇。
被她一连几个反问句也气得白了脸,再加上,战行川亲口说过,这个婚不结了,这正是虞幼薇如今的死穴。所以,一听见冉习习问她,结婚证在哪里,她简直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你才是狗肉。不要脸的女人。居然还敢自己送上门來。”
虞幼薇越说越气,一抬手臂,就要用手中的信封包砸向冉习习。
不料,冉习习也不想再做好捏的软柿子,见她居然要打自己,干脆也是一抬手,直接攥住了虞幼薇的那只手腕。
她虽然不见得比虞幼薇胖,但因为拜这几年独自生活所赐,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全都要靠自己,渐渐地手上也有了一些力气。所以,当冉习习用力地按着虞幼薇的手,后者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沒能如愿地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也很是好看。
“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要打人呢,我知道你想打我,你一直都想找我麻烦,是不是,”
冉习习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力气可是一点儿都沒减少,越捏越用力。
她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再捏上一会儿,虞幼薇的手腕就得发青了。而且,冉习习还先发制人,一口咬定是她先动手,想打自己,而她可是迫不得已才反击的。
说完,冉习习还向旁边走了两步,背对着房门的方向,让虞幼薇面朝着大门。
虞幼薇不明所以,立即尖声痛骂道:“都是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一再诱惑行川,他怎么会鬼迷心窍,说不和我结婚了。你们早就离了婚,你还回來让男人白玩,你这个不值钱的烂货。”
沒有战行川在场,她索性用最粗俗的话语大骂着冉习习,声音之大,简直令人的耳膜都在疼痛。
连一旁的李姐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她不停地用余光瞥着角落里的落地钟。
原本在客厅里一个人坐着的战睿珏听见声音,也跑了出來,一见到虞幼薇,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惧怕和厌恶交织的神色,然后缩到了李姐的身后,小心地探出头來张望着。
“虞幼薇,有孩子在,注意你的言辞。你还想不想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了,”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道。
然而,她心里却在暗暗说道,好你个虞幼薇,既然你豁出去想死,那我今天就埋了你。
“你少提孩子。孩子又不是你的,你在这里装什么慈母,我告诉你,这个小东西是我的,我想怎么管他就怎么管他。别说我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他,就算我打他骂他,又怎么样,战睿珏,你给我过來。躲在保姆身后做什么,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沒办法。信不信我拿钳子撬开你的嘴,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拔掉。”
虞幼薇显然被冉习习气死了,坦白來说,她平时对战睿珏虽然不算多么好,但也绝对沒有苛待过他,此刻,她完全只是在吓唬他罢了,嘴上说说而已。
第八十章 早有对策
话虽如此,可是,一个才三岁多的孩子哪里能分得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玩笑话。他只是觉得,面前的虞幼薇十分可怕,就像是一头喷火大怪龙一样,她还说要撬开自己的嘴,拔自己的牙。
他张了张嘴,“哇”一声大哭起來,两只手用力抓着李姐身上的围裙,不停地向后躲闪。
见状,虞幼薇更是气得不行,她用力挣脱了冉习习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连鞋都沒脱,蹬蹬两步,一把推开手足无措的李姐,直接把战睿珏的衣领抓在了手中,用力把他拽了过來。
战睿珏的嘴角上还沾着一点点蛋糕碎屑,哭得哇哇的,一股蛋糕的甜香味道从他的小嘴里散发出來,虞幼薇嗅到了,更加气不打一处來,伸手就照着他的屁股上挥下一巴掌。
“挑食,不吃饭,成天就知道吃零食。你还有沒有出息了,你看谁家的小男孩天天张嘴就是要零食吃,都是你们惯出來的臭毛病。”
虞幼薇气咻咻地骂道。
她小的时候,家里非常困难,虞思眉四处打工,既要供酒鬼丈夫吃喝,又要供女儿上学,哪里还有零花钱给孩子。所以,虞幼薇从不吃零食,那时候的学校会让学生每个月交几十块钱,课间的时候给一些小蛋糕或者牛奶之类的,每到那个时候,她就带着书躲进卫生间,等到同学们吃完了再溜回教室。
正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所以,虞幼薇很讨厌小孩子吃零食。
再加上,每一次看见战睿珏吃零食,她就会想起他那个同样爱吃零食的亲妈,更是气不打一处來。
谁都沒想到,虞幼薇竟然真的会打孩子。
就连在战家工作了好久的李姐也愣了,她虽然能够察觉得到,虞幼薇不喜欢战睿珏,可大家平时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虞幼薇每周会过來一到两次,从不空手。尽管她不喜欢小孩子多吃零食,但也会经常买一些幼儿保健品、新鲜水果和进口糖果之类的,或者是各种昂贵的儿童玩具。但是,像今天这样居然动起手來教训孩子,还真的是破天荒第一次。
等李姐反应过來,战睿珏已经哭得震天响了。
小家伙虽然不会说话,可哭起來的架势却是地动天摇,嗓门极大,肺活量超群,震耳欲聋。
李姐想要试着从虞幼薇的手中夺回孩子,然而,她毕竟只是个保姆,而且腿伤不便,既使不上太大力,也不敢对虞幼薇使力。
倒是一旁的冉习习彻底震惊到了,她的身边只有阿曼达一个孩子妈妈,所以也不太了解其他家长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不过,阿曼达夫妇虽然工作繁忙,压力巨大,可每每面对孩子总是很有耐心,约瑟夫一向淘气顽皮,但几乎沒有挨过打。
“你怎么打孩子,你怎么给人家做妈妈的,有你这种家长吗,”
冉习习冲上前,一把甩开虞幼薇的手,把战睿珏拉到自己的身后,挡在他的前面,大声质问道。
她气得全身直哆嗦,怎么会有女人这么凶残,有本事去打大人,打一个孩子,算什么能耐,这还不止,冉习习刚才冲过來的时候,因为脚上已经换好了鞋子,是一双矮跟鞋,本來是不会崴到的,但因为玄关的地板太滑了,她又扭了一下,刚要好的脚踝此刻再一次疼起來。
这个虞幼薇不仅害了战睿珏挨打,还害了自己,真是害人不浅。
一见到冉习习护着战睿珏,明知道她不知道孩子的真实身世,可眼看着她肯为孩子出头,虞幼薇不禁有些害怕,还有些担心。她沒有马上开口,而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冉习习的神色,想要从她的反应里判断一下,她到底知道不知道。
不过,一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几句话,虞幼薇顿时就稳住了。
她冷笑一声,恢复了镇定,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慢悠悠地说道:“既然你也知道我是孩子的家长,那我教育孩子用什么方法,轮得着你这个外人來管吗,棍棒底下出孝子,我愿意这么教育,是我们家的事情,关起门來,谁也不挨着。现在,就请你马上从这道门里给我滚出去。要是你不走,我就报警了,不知道你在国外这几年,有沒有听说一个罪名,叫私闯民宅啊,”
说罢,虞幼薇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姐,眼神里充满了威胁。那意思再清楚不过,如果她真的报警,等警察赶來,要是李姐敢说一句,冉习习是她请來的,那她以后就不要再在这里工作了,同样地拎上包袱,马上滚蛋。
果不其然,被虞幼薇这么一看,李姐微微低下了头,脸色赧然。
“我可以走,但是孩子现在不能和你在一起。谁知道我走了以后,你还会不会再打他,何况,孩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你就这么打,就算你有理由打他,至少你也要告诉他,到底错在哪里了吧,这么小的孩子,平白无故稀里糊涂挨了一顿打,能起到什么作用,”
冉习习承认,自己不会管教孩子,这些话也多多少少带着一些纸上谈兵的味道。
可是,她就是看不得战睿珏被打得哇哇哭,看着就难受。
“错在哪里,好啊,那我就告诉你错在哪里。”
虞幼薇伸出手,一指战睿珏。
战睿珏本來已经止住哭声,一见到她指着自己,顿时又吓得一哆嗦,嘴一咧,眼看着又要哭起來。
“我和战行川怎么会生出來你这种蠢货。都三岁多了,居然还不会讲话。说出去要被别人笑话死了。每天就想着吃,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书,谁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东西。我和你说了那么多话,你一次都不回应我,你到底是不会说话,还是聋子啊,”
虞幼薇越说越气愤,都说中国式父母对孩子的态度非常复杂,其中一条就包括着想用孩子來炫耀,其实,她也是有一点点这种心理。倘若战睿珏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她也好把他抱出去,顶着未來战太太的名义,多增加一些曝光的机会。
再加上,她这两年也渐渐地喜欢起孩子來,可能是因为年纪一天天大了,母爱增加。要不然,她也不会每周都抽出时间來这里,试着和战睿珏培养出感情。
无奈,偏偏战睿珏谁的面子也不给,连战行川也拿他沒办法。
日积月累,虞幼薇当然也有怨气。
“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说孩子的吗,”
冉习习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就要直接落下一巴掌。
就在这时,有人直接推门进來。
原來,虞幼薇刚才用钥匙开了大门,见到了冉习习之后,她一气之下,竟然忘了拔钥匙,大门就那么虚掩着,一直都沒有关上。
战行川也纳闷,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刚刚一走上台阶,就听见里面传來了女人的争吵声音,但却听不太清楚具体的内容。
一推门,眼看着冉习习的手似乎要落在虞幼薇的脸上,战行川顿时变了脸色,低吼一声:“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声出來,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所有人都站着不动了。
冉习习的手还卡在半空里,几秒钟之后,她才放下手,一言不发,只是伸手摸了摸战睿珏的脸颊,让他靠着自己站好。
原來,就在冉习习答应來这里以后不久,李姐就偷偷给战行川打了个电话,她编了个瞎话,让他一定要尽快回來,为的就是能让他们两个“偶遇”一下。
虽然不应该多管闲事,可经过战睿珏被烫伤这件事,李姐就觉得,不能让虞幼薇那么轻易嫁到战家,她对孩子虽然不算不好,可总归是欠了那么一点儿。相比之下,这个突然冒出來的前妻对孩子就上心多了,她是带孩子的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什么人是真心实意地对孩子好。
此时此刻,李姐万分内疚,如果不是自己自作聪明,也不会搞出这么多的事情來。
她上前一步,想要解释:“战先生……”
战行川冷着脸色,打断了她:“李姐,你先不要说,我要听她们说。”
一听这话,虞幼薇顿时一脸委屈地走上前,抽噎着说道:“我下班之后,赶來看睿睿,哪知道,这个女人居然在家里……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如果是她,那我走……”
说完,她就转身走向门口。
战行川沒有伸手去拉她,只是喊了一声:“等等,我还沒把事情弄明白,谁也不许走。”
话是对虞幼薇说的,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看着冉习习,似乎正在无声地向她发问,想要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冉习习默默地在心里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虞幼薇真是沒有长进,这么多年了,还是玩这一手。人后比谁都狠,人前比谁都弱,不过,大多数男人都吃这一套就是了。
她毫无惧色地迎向战行川的视线,平静地问道:“你想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他皱皱眉头,不等说话就看见了站在冉习习身边的战睿珏,见他哭得眼泪汪汪,一脸鼻涕,战行川立即惊愕地追问道:“睿睿怎么哭了,”
冉习习瞟了一眼虞幼薇,冷笑一声,她转身走到门口的可视对讲机前,伸出手飞快地按了几下。
第八十一章 孰是?孰非?
眼看着冉习习走到一边,在场的人都有些愣了,尤其是虞幼薇。
冉习习按了几下,回头看向战行川,皱眉问道:“你后來有沒有再改过可视对讲机的应用密码,”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什么密码,”
她转过头,沒再说什么,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鼓捣家里的电子产品。
“好了,再等一下。”
说完,冉习习掏出自己的手机,直接下载了一个app插件,安装,运行,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她把手机递给了战行川。
他更加不解,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虞幼薇咬了咬嘴唇,伸手挽住了战行川的另一只手臂,一脸戒备地说道:“行川,别看,谁知道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三年,全须全尾地回來了,我看她根本就是沒安好心。”
战行川被她这么一扯,原本伸出去的那只手也就悬在了半空中,和冉习习的手机还有着大概二、三十公分的距离。
冉习习也不恼怒,气定神闲地开口道:“虞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自己,要是我沒记错的话,你不也是出事之后就不见了,再回來的时候也沒少条胳膊缺条腿啊,要不然,你來和我们说说,你都是安的什么好心,也帮我证明一下清白。”
“你。”
虞幼薇气得说不出话來,姣好的容颜上闪过一丝怒意。
她刚刚只顾着说冉习习的坏话,不小心忘了自己的曾经,本想给对方下个套,却把自己给装进去了。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虞幼薇向來谨慎,只不过今天打的是一场沒有准备的战役,她措手不及。而且,这三年多來的舒服日子,也有些把她的机警给磨沒了,她万万沒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会回來,还会踩在这栋房子的地板上。
种种意外,令她恨不得冲过來撕烂对手。
只可惜,战行川居然赶了回來,有他在场,虞幼薇还不得保持着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儿,不好施展。
“别你啊我啊的,耽误时间。你看看吧,不是想知道睿睿为什么哭吗,看了你就懂了。”
冉习习已经懒得再和虞幼薇废话,她想好了,只要等战行川看完,不管他是什么态度,她都不再掺和这里的事情了,马上就走。
至于他和虞幼薇之间怎么样,都和自己无关。
因为,虞幼薇今天搞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冉习习和她当面起了冲突,并不是为了让她和战行川的感情产生破裂,而只是单纯看不过去她对小孩子下那么重的狠手罢了。不过,很显然,虞幼薇却不那么想,她一直把冉习习当成了想要破坏她幸福的凶手,自然跳脚。
“你先告诉我,你要我看什么,”
沒有理会虞幼薇扯了扯自己手臂的动作,战行川沉声问道。
他明显还是有着一丝怀疑。
冉习习冷笑一声,抬头翻了个白眼,这才面无表情地回答道:“门口这部可视对讲机还是当年我买的那一部吧,知道为什么卖得那么贵吗,因为功能很多。我猜,你们可能都不知道,这部对讲机每天都会自动录像,但是如果沒有人去手动保存这些视频,下一个24小时拍摄完毕,就会自动把上一个24小时的视频给清除掉。也就是说,在正常情况下,你是可以看到前几个小时里家中发生了什么的。以前我沒说过这个细节,是因为沒有机会,而且我也不打算用它做什么。”
顿了顿,她看向战行川,举起手中的手机,再次开口:“你难道不想看一下,在刚刚过去的半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三个当事人中,冉习习极其镇定,就连一旁的李姐都露出了一丝放松的表情,唯有虞幼薇一个人咬紧了下嘴唇,表情肃然,拼命想着该怎么解释。
战行川接过手机,按下播放键,手机屏幕右上角显示着时间,他直接跳过前面的画面,把视频进度条调整到大概半小时以前。
画面上显示的就是这栋别墅的门口,画质清晰,也不昏暗,因为玄关这里有一盏小灯,即便是入夜之后也不关掉。
很快,画面上出现了冉习习,她弯腰换鞋,李姐随着也走了过來,两个人的对话都能清楚地听见。
战行川听见,李姐在挽留着冉习习,而后者拒绝了。
紧跟着,就是冉习习和虞幼薇在门口相遇的画面,再然后,就是刚刚发生的一系列经过。
所有人都注意到,当战行川看见战睿珏挨打的那一幕时,他的手都颤抖了起來,而且呼吸也明显加快了,明显是被气到了。
冉习习置身事外,扬着脖子,看着天花板,不时地伸手摸两下战睿珏的脸颊,安慰着他。
除此之外,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
只要能证明,自己沒有欺负他心爱的人儿,至于他们两个结不结婚,感情受不受到影响,冉习习连想一想都觉得浪费脑细胞。
战行川看到自己出现,然后关掉了手机。
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想要摔了它,只是,一想到这是冉习习的手机,而不是自己的,他又忍住了似的,把它重新还给了她。
冉习习一言不发地接了过來,然后把身边的战睿珏轻轻推到了战行川的面前。
“既然你都看见了,那我也就不废话,接下來你们怎么样,和我沒关系,我先走了。还有,我这几天就要离开中海了,希望你们以后都不要再联系我。”
如果不是有李姐和战睿珏在场,冉习习真想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可她现在不能。毕竟,孩子的身世是一桩丑闻,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等一下。”
战行川忽然拦住她,战睿珏也转过身,动作麻利地一把抱住了冉习习的大腿。
“怎么,你不信,难道我还能在你家里伪造视频吗,”
她已经习惯了战行川维护虞幼薇的做法,此刻也不例外,见他拦住自己,第一反应就是,他觉得是自己在撒谎。
“行川。你听我解释。这里面其实是有误会。我承认,我是打了睿睿,可那也是我太生气了的缘故。何况,男孩子本來就淘气,如果不及时教好,以后还不是翻了天了,我们在中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睿睿以后变成那种顽劣的富二代,那该怎么办,”
虞幼薇一脸焦急地为自己刚刚的言行辩解着,一边说还一边落下了几滴眼泪。
“顽劣的富二代,你是在说我吗,”
战行川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來,冷冷地反问着。
她一怔,暗道自己一时情急,居然说错了话。战行川自己就是富二代,而且小的时候经常被战励旸骂,说他不上进,性情顽劣,恐怕要败掉战家的基业,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这些话,前些年战行川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倒背如流,倒是最近几年沒人再说了,如今,他竟然又在虞幼薇口中听到了,不禁又意外,又生气。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太着急了而已……要不,要不你打我吧。”
虞幼薇豁出去了,无论怎么样,也要先哄好了战行川再说。
他皱皱眉,打她,他倒是沒有这个想法,何况,就算是打了她,睿睿受的伤害难道就能不复存在了吗,。他本來就比正常的孩子更脆弱,更敏感,最近似乎刚有一点点好转的迹象,这下子,恐怕又要一巴掌回到解放前了。
见战行川不说话,虞幼薇是真的害怕了,他要是真的大吵大闹,她倒也不像现在这么沒主意了,偏偏,他反常的镇定,这令她摸不透他的内心想法。
“还有事吗,我还有事,请你们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冉习习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们两个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扯着她这个外人做什么。
说罢,她低下头,柔声对战睿珏开口:“睿睿,听话,爸爸在,不会有人打你了。你别害怕,先松开我,你这么抱着我,我沒法走路。”
他听懂了冉习习的话,立刻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就连一直说不上话的李姐都忍不住插嘴道:“睿睿怎么可能是聋子呢,我们每天和他说话,他都有反应,都听得懂,智商也沒有问題,他只是有时候不想搭理别人而已。”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你和战睿珏说话,他要是沒有反应,那就只是说明,他不想有反应而已。说來说去,问題不在孩子的身上。
一听李姐也过來揭自己的短,虞幼薇顿时怒不可遏,朝她吼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一个保姆,也想翻身做主人來了,幸好你年纪大了,要不然,我还以为你想做这里的女主人了。”
这话非常难听,李姐顿时就哭出了声。
战睿珏一见自己的保姆被虞幼薇骂得哭起來,小脸绷得紧紧的,他虽然听不懂大人的对话,但小小年纪也分得清好坏,他松开冉习习,像一颗小炮弹一样,迈步冲到虞幼薇的面前,两只小手轮番挥打。
不仅如此,战睿珏不知道从哪里來的机敏,他用力一跳,用额头狠狠地顶着她的小腹,居然把穿着高跟鞋的虞幼薇给顶得一个趔趄。
第八十二章 教训
一个三岁小孩的力气,当然不足以和一个成年人相抗衡。
但完事都有例外,第一,虞幼薇此刻内心发虚,本來就有些手脚发麻的感觉;第二,事发突然,谁也沒有料到战睿珏会对她出手;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她的脚上还穿着那双后跟又细又高的鞋子。
见自己第一下沒有把虞幼薇顶得摔倒,战睿珏也发了狠,还想去顶第二下,不过,他被眼疾手快的冉习习给一把拉住了。
“睿睿,不许打人。”
她厉声喝止道,只见战睿珏虽然一脸委屈,可还是乖乖收手了,他转身一把抱住冉习习的腿,把脸颊贴在她的腿上,呜咽着哭起來。
冉习习当然不是因为心疼虞幼薇才阻止战睿珏,她想的是,万一战行川犯浑,觉得女人比儿子重要,那就糟了。而且,虞幼薇如果真的摔倒了,简单的磕磕碰碰还好,一旦出了大事,只要死不了,以后她岂不是要找机会弄死战睿珏。
什么母爱深似海,重如山,在她的身上,大家可是都沒见到。
虞幼薇好不容易才站稳,但因为害怕,她也吓得小脸惨白,心脏砰砰直跳。
事实证明,这三年來她做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给战睿珏花了那么多的钱买吃喝用玩的东西,一点儿也沒有讨好到这个讨人厌的孩子。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宁可帮着一个外人出头,也要过來打自己。
反了,真是反了。
虞幼薇气得直哆嗦,惊魂甫定,她一抬头,看向战行川,盈盈大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
“行川,不用什么摄像头,也不用什么监控视频,这些可是你亲眼看到的。他推我。他居然推我。这还是一个三岁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吗。我们平时太忙,把孩子丢给保姆照顾,确实是我们的失职,可他都被这个保姆背地里教了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算是看出來了,上阵父子兵,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想要让战行川教训他的亲生儿子,看起來是不太可能了。但是,这一口气,虞幼薇无论如何是咽不下去,她一定要发泄出來,既然对付不了战睿珏,那就把矛头指向倒霉的李姐。
李姐万分委屈,她一直在战家工作,图的也不过是个舒心,赚钱虽然是主要目的,可这种金牌保姆本來也不愁找不到东家。如今,虞幼薇竟然一再侮辱她的人格,还说她存着别的心思,这令她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姐实在受不住了,转头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拖出行李箱,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出來。
因为腿上的伤,李姐拖着行李箱的姿势有些古怪,但她还是把它打开,抽噎着说道:“你们看、看看吧……这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沒、沒有你们家的……我明天一早就给家政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再派个阿姨过來……”
战行川一惊,错愕道:“李姐,你这是做什么。你走了,睿睿会哭死的。”
说罢,他快步走过來,一把按住了李姐的手,诚恳道歉:“要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一定直接说出來,千万别走。前几天你回老家,把我愁得沒有办法,睿睿离了你,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再说了,你的腿还沒好呢,这是在我家伤的,就得在我家养好。”
话音刚落,不等李姐开口,虞幼薇已经怒道:“她的腿怎么还要算在我们的头上。明明是她自己端汤的时候摔的。还把睿睿烫了。现在我们不扣她的工资,不去家政公司那边报备,已经很给她面子了。难道还要再请个人回家來伺候她才行吗。”
“对,你说对了。”
战行川猛地回过头,愤怒地大喊一声,吓得虞幼薇一哆嗦。
他冷笑一声:“你还真的提醒我了,李姐现在行动不便,是应该再找个阿姨回來,而且,家里这么大,还要带孩子,等于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我明天就让妙妙去找家政公司的人,把这两年多的工资重新结算一下,全都补给李姐。”
一听战行川不仅不赶走这个保姆,还要给她涨工资,虞幼薇简直要气傻了。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战行川,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什么。你还要给她钱。你知不知道,这个保姆,她背着我们把这个女人弄进家里來。她根本就是另有目的。要不是我们两个人忽然回家,她们两个联手,还不一定要做出什么事情,偷钱,偷东西,绑架孩子……”
战行川原本拉着李姐,一听这话,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反手就是一个耳光落了下去。
“啪。”
这一声又清脆又响亮,不仅虞幼薇愣了,冉习习愣了,李姐愣了,其实就连战行川自己都愣了。
他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就像是鬼上身一样,还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这一巴掌就直接挥过去了,想收都收不回來。
更何况,他也沒想收。
早在战行川看见战睿珏挨打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彻底暴躁了,儿子只是因为有病才和其他孩子有区别,虞幼薇却用各种恶毒的字眼儿骂他,她难道就不想想,战睿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沒有责任吗。
一直到脸颊传來火辣辣的痛感,虞幼薇才用手捂着脸,惊得快要说不出來话,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战行川收回手,他狠狠地长出一口气,这才平静道:“我以为,因为眉姨的缘故,你应该比普通人更加尊重这些自食其力的人。我这种人,不过是命好,投胎到了有钱人家而已。而更多的人却是凭着自己的力气來养活自己,理应获得应有的尊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李姐不会打你,那就我來打你。”
他提到虞思眉,就是想要唤起虞幼薇起码的良心來,希望她能够知错就改。
如果虞幼薇能够马上道歉,战行川或许也就不会太追究,而李姐虽然心里委屈,可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一个给台阶,一个下台阶,这件事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偏偏,虞幼薇对于战行川为了一个保姆出头的行为感到强烈的不满,她恨恨地放下了手,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默默流泪的李姐,咬牙切齿道:“好,连个保姆现在也比我地位高是吧。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是绝对不可能道歉了。
说完这些,虞幼薇掉头就要走。
“等等。”
战行川忽然出声,喊住了她。
冉习习一直在冷眼旁观,听他出声,心头不禁发出一声叹息,果然,早就应该知道他是指望不上的。除了战行川这个人一直很纵容虞幼薇以外,虞幼薇本身擅长演戏也是一个主要原因,自己要不是被她坑了好几次,肯定也要被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了。
老实说,一个美女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也还是很美的,很容易勾起人的保护欲,尤其是男人的。
原本,虞幼薇也觉得自己能撑过今天这一关,可她沒想到的是,冉习习现在不像是过去那么傻了,老老实实地等着被她算计。要知道,在ng集团,口蜜腹剑的精英女人多了去了,身为波尼·克尔斯的助理,冉习习虽然不喜欢职场斗争,可也少不了总是身处漩涡,要是再不心生防备,她或许早就被别人从这个位置上拉下來了。
所以,她刚刚才会一直调整着自己和虞幼薇所处的位置,确保大家都是能够出现在镜头里的,而且,她是背对着镜头,虞幼薇可是一直面对着镜头的。
见战行川主动挽留自己,虞幼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看來,他还是放不下,这一次,她沒有输,沒有。
虞幼薇暗暗地握了一下拳头,逼迫自己涌出更多的眼泪,这才缓缓地转过头來。
战行川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她的面前,沒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
她有些忐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也看着他。
片刻之后,战行川才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虞幼薇的脸颊,用掌心贴着她刚刚被自己甩了一耳光的地方,缓缓开口问道:“疼吗。”
她委屈地抽噎两声,也抬起手,覆盖住他的手背,一脸哀怨地点了点头。
“你的力气那么大,我当然疼了……”
虞幼薇哽了一声,轻声说道。
战行川笑了笑,抽出手,猛然间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力气之大,险些把她的下颌骨给捏碎。
“疼就对了,不疼的话,你记不住教训。这是你刚刚说的,犯了错,不教训一下,以后记不住。我只是在用你教训睿睿的方式來教训你罢了。”
说完,他狠狠地一松手,虞幼薇几乎要被甩出去了,盘好的头发都散了,披在肩上。
“从现在起,”战行川慢悠悠地说道:“沒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來这里,也不许再见睿睿了。李姐,你记着,她要是再來,不要给她开门。”
说罢,他还伸出手,朝虞幼薇摊开掌心:“把这里的钥匙给我。”
第八十三章 触及底线
一听这话,虞幼薇知道,战行川是动了真格的了。
原本,她还以为,事情最坏的后果,也不过是两个人冷战上一段日子。现在战行川在气头上,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下去,既然如此,那么先把婚事推后,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何况,她现在自己这边也有些焦头烂额,最近一年,她手上的资金流动得太快,虽然公司已经挂在她的名下,可是虞幼薇不敢保证,财务经理是否靠得住,万一他跑去和战行川说了什么,引起了他的怀疑,那就是天大的事。
沒想到的是,战行川居然连这里的钥匙都要收回去,那就说明,她以后不能随便再來这里了。
來都不能來了,还算哪门子女主人了,。
她变了脸色,口中支支吾吾道:“行川,这里面……这里面有误会……你听我说……其实有的时候,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实……虽然我的确动手打了睿睿……可我也是恨铁不成钢啊……再说了……哪个孩子小的时候沒被爸妈招呼上几巴掌啊……何况我也记住教训了……以后我不打他还不行吗,”
如果是以前,虞幼薇是不可能这么服软的,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形势比人强,她也不得不低头,说尽了好话。
当着外人在场,战行川也不想太驳了她的颜面,所以他什么都沒说,但却沒有收回手。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还是要虞幼薇交出这里的钥匙。
看清了他的铁石心肠,她不禁咬咬牙,一脸愤恨地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是鬼迷心窍了吗,我看你根本就是中了邪了。这个女人一回來,你就变了。先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说不结婚了,现在又因为我教育孩子,直接打我,还要把我赶出这里。战行川,你是不是糊涂了,当初是你求我搬來一起住,也是你求我嫁给你。结果翻脸不认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娘家沒有人,所以成心要欺负我,”
虞幼薇越说越生气,扑簌簌落下泪來。
之前,她流眼泪,多半是假的,如今却是牵动了情绪,是真的在哭。
见她哭得如此惨烈,战行川也不免有些动容,但他却并沒有改变主意,而是沉声开口解释:“我沒有欺负你,我只是觉得,以目前的情况來看,我们分开一段时间,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机会,对大人,对孩子都好。”
说完,他一指战睿珏,无奈地补充道:“你也看到,睿睿现在和你无法好好相处,你认为,我们现在结婚,会是开心快乐的一家三口吗,”
虞幼薇啜泣着,并不回答他的问題。
这些对话,听得冉习习只想冷笑。
这算不算是报应,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战行川和虞幼薇两个人一起算计了无辜的她,费尽心思才得到了战睿珏,然而这孩子对待他们的态度,还不如对待照顾自己的保姆,甚至是她这个才认识沒几天的陌生人。这分明不是孩子的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有那么一刻,冉习习甚至觉得,战睿珏得了自闭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一來,他就不用和那些伪善的人多说一句话,一直活在自己纯粹干净的世界里,避免污浊的侵扰,保持一颗童心。
但她也明白,孩子不能这么过下去,还是要尽快把病治好。
“好,你不给我钥匙也可以,我马上叫人來换锁,重新把这里的安保系统升级,到时候你一样进不來。”
等了片刻,见虞幼薇依旧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战行川的态度一下子冷了下來,索性直接掏出手机。
她知道,他是动真格的了。
为了避免自己的处境太难看,虞幼薇恨声说道:“我看你的脑子真是糊涂了,你刚才怎么进來的,我明明就是忘记拔钥匙了,你还让我交出來,我交什么,”
战行川一愣,这才想起來,的确是这样,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串钥匙现在还在房门门锁上插着。
他走过去,拔下钥匙,低头看了看,随手收了起來。
不提钥匙还好,一提钥匙,战行川想起一件差点儿被他忘记的事情:虞幼薇住所的门锁被她无声无息地换了。
他立刻眯起眼:“说到钥匙,我才想起來,你怎么忽然换锁了,”
虞幼薇的脸上本來还残存着一丝嚣张的味道,一听这话,她立刻蔫了,怏怏开口道:“丢了钥匙,怕出意外,所以就把门锁换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心虚,不过,战行川现在的注意力大半都在眼前这件事上,沒有留意到。
“反正,你换锁之后,也沒有把新锁的钥匙给我,所以我也就不用再向你要了。你那边我也不会再去了,公寓的大门我都进不去,难道还要去自讨沒趣吗,”
说完,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倒是一旁的冉习习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把他们刚刚的对话听了个明白,心里却更加奇怪,虞幼薇难道不是应该千方百计地要让战行川在她的住处留宿么,想当年,他们在一起偷度良宵,虞幼薇可是恨不得满城皆知,还把他们二人衣衫不整的照片特地发给自己,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有实无名么。
沒想到,风水轮流转,她也有把这个男人往外推的一天。
战行川啊,战行川,你可真是不招人待见,连虞幼薇都不想让你去她的住处了,啧啧。冉习习低头看了一眼战睿珏,只见他也是一脸嫌弃的表情,不知道是在鄙视谁。
“随你怎么说了,反正,你已经被这些人洗脑了。”
虞幼薇找了个话茬,迈步就走,不想再和战行川说下去,以免多说多错,露出马脚。
冉习习看着她匆匆离去的窈窕背影,眸色转深,她的心头滑过一丝怀疑,但很快消失不见。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虞幼薇似乎变了,可是具体是哪里变了,她又说不出來。
一听见外面传來车子发动的声音,战睿珏立刻用力地把家中的大门拍紧,生怕虞幼薇再回來似的。从这个小小的动作里,大人们就看了出來,他是多么不想再看见那个女人。
战行川的心中亦不免惆怅,无论如何,从血缘上说,虞幼薇可是战睿珏的亲生母亲啊,可他们两个却无法建立起正常的母子情谊,这令他很是无助。
一抬头,他正对上冉习习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底一紧。
现在,最高兴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吧,他想。毕竟,亲眼看见虞幼薇和战睿珏之间的龃龉,她这个当年被算计得最惨的人应该也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才对。
“你自己收拾这里的烂摊子吧,我觉得,你应该给睿睿请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或者了解儿童心理的专职护工比较好。李姐虽然疼孩子,可也能力有限,一个人当不了八个人使唤的。”
冉习习虽然也知道这个保姆做事认真,但她毕竟只是个保姆,干活打扫不在话下,对战睿珏的病情却沒有什么更多的帮助。
李姐也频频点头,冉习习的话又何尝不是她自己想说的。
她刚才被虞幼薇一顿羞辱,自觉呆不下去了,所以才想要辞职,不做东家做西家,不料战行川竟然几次三番为自己出头,一再劝她留下,她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李姐,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明天就着手去办,你好好留下來。”
战行川沒有先回答冉习习的问題,只是先安抚着李姐,让她先把行李拿回去,顺便带着战睿珏先去洗把脸。
等他们离开,他才看向冉习习,呼出一口气,说不出的疲惫样子。
“抱歉。”
她一挑眉毛,自己沒听错吧,战行川居然主动道歉,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來了。
“你來看睿睿,我觉得很感谢。沒想到……”
他沒有再说下去了,因为冉习习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再继续说。
“等等。你这么和我说话,我有点儿不太适应,我也觉得你的脑子可能出现问題了,听你说这些,我浑身不自然。”
她抱住手臂,感觉鸡皮疙瘩都要冒出來。
战行川愣了一下,这才苦笑道:“我怎么出问題了,你以为我真的不把睿睿放在心上,我只是一直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沒有资格去苛求别人。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都可以当做无所谓,可是,睿睿现在就是我的底线,我忍了两次,这是第三次,不会再忍。”
冉习习睁大了双眼,疑惑道:“第三次,”
前两次是什么,她很好奇。
他解释道:“第一次,无缘无故不來家里吃饭,而且事先沒有任何的通知。第二次,因为她嫌睿睿挑食,训了他几句,他掉头就跑,撞到李姐,烫到了头,就是前几天在医院那次。今天是第三次,她直接动手,我不可能再忍。”
听完,冉习习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颇有些惊讶。
“真沒看出來,你还有这样的原则,再一再二不再三。”
她哼了一声,准备要走,沒想到站得久了,觉得腿都有些麻了,而且脚踝好像肿了,鞋后跟那里胀胀的,勒得很痛。
第八十四章 盘算
冉习习不信邪,强忍着迈步,一踏出去,脚踝处一阵钻心疼痛,令她在一刹那间就惨白了脸色。
战行川反应很快,他上前一步,飞快地搀扶住她的臂膀,让她继续保持着单脚悬空的姿势,扭到的那只脚先不要着地。
“这只脚能走吗,”
他问了一句,然后不等她回答,直接就把冉习习打横抱了起來,穿过客厅,将她放在沙发上。
“我要走。你干嘛又把我弄回來。喂……”
不等她说完,战行川已经蹲了下來,直接把她脚上的鞋子给脱掉。
果不其然,冉习习的半只脚后跟都肿了,刚才那一下子,扭得不轻。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比之前看起來严重得多,千万别乱擦药油了,我怕自己涂药反而容易出问題。你等一会儿,我打电话,别乱动。”
说完,战行川就走到一旁去,掏出手机打电话。
刚洗完脸的战睿珏从卫生间里小跑着出來,一见到冉习习还在沙发上,显然放心多了。他爬上沙发,把下巴支在她的小腹上,一双大眼睛骨碌骨碌直转,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还疼吗,”
冉习习问了一句,轻轻把他的裤子拉下去一半,看见白白的小屁股上依稀有个红印,应该就是刚才挨打的时候留下來的。
这个虞幼薇还真狠,徒手就能打出这种效果,要是给她一根烧火棍,或者一把鸡毛掸子,她还不得闹出人命來。
战睿珏一脸害羞地晃了晃屁股,手忙脚乱地去拽自己的裤子,不想继续露在外面。
“好了,不看睿睿的小屁股,快穿好。”
冉习习觉得很好笑,现在的小朋友都十分早熟,才三、四岁就知道有些部位不能随便露出來,这样对于自我保护还是比较有意义的。
所以说,虞幼薇大骂战睿珏是蠢货,根本就不成立。她分明就是很少和孩子单独相处,也不了解他平时的举动,就妄下评论。要是真的论起來,战行川给她的那一耳光,还真的不冤枉他。
李姐也洗了把脸,问战行川要不要吃饭,她去热一下。
“麻烦你,我还真有些饿了。”
他也刚给家庭医生打完了电话,捂着胃,战行川苦笑一声,对李姐客气地说道。
见战睿珏靠着自己,正在翻一本童话画册,似乎安静了下來,冉习习忍不住提高声音,向战行川问道:“你叫医生來做什么,我坐几分钟就好,等出租车來了,我就走。”
她刚刚已经用叫车软件预订了一辆出租车,有司机接单,大概十分钟以后就会到。
“嗯,”
战行川向她伸出手:“什么出租车,”
冉习习不疑有他,把手机递给他看,解释道:“就是可以网上预约车辆的……”
不等她说完,战行川一脸奸诈地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
“好了,我已经取消预约了。等医生看过,要是问題不大,我等会儿送你回去,要是问題严重……”
他沒有继续说下去,然而冉习习已经炸了毛:“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以为你是谁。”
她捶了一把沙发,把战睿珏给吓了一跳,只见他瞪着大眼睛看着她,又看了看战行川,竟然爬下了沙发,手脚并用地去揍他。
当然,比起刚才打虞幼薇的力道,战睿珏打战行川的力道轻多了,有点儿做做样子的味道。
“臭小子,你打完这个打那个,我看你真是欠揍了。”
话虽如此,战行川自然舍不得打儿子,只是用一只手把他拎了起來,把战睿珏举在半空中,任由他张牙舞爪地看着拼命挣扎,却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战行川,你别太过分,把睿睿放下來。还有,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冉习习气坏了,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大声喊道。
这一片区域是富人区,很难打到出租车,除非是提前有预约,要不然,出门走出一公里都未必能看到出租车,就连搭顺风的可能性都不大,车主的戒备心都很强,不会随便停下來的。
“别吵,别吵,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李姐适时地走出來,招呼着战行川去吃饭。
他放下战睿珏,顺势拉着他,跟自己一起去洗手。
“你刚才都沒吃什么,我炖了燕窝,盛一小碗给你。”
战家的好东西多得都吃不完,李姐此刻忍不住借花献佛,对冉习习很是殷勤。
“李姐,我不吃了,我想赶快走。”
冉习习非常焦躁,坐立不安地说道。
李姐瞥了一眼餐厅的方向,立即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不自在,可是,但愿那个虞小姐千万别再來了,要是你能再加把劲,彻底让他们两个断了,那就谢天谢地了。真不知道现在的男人都是怎么想的,放着家里好好的老婆不要,非要出去再找,说离婚就离婚……”
很显然,不知内情的李姐一口咬定,是虞幼薇破坏了战行川的婚姻,还抢先一步生下了战家的金孙。
“不是的,三言两语我也和你解释不清,总之,我和战行川之间是不可能的。要是你以为,我來这里是为了抢回这个丈夫,这个家,那你就错了……”
冉习习急得脸色微微发红,马上撇清关系。
一听这话,李姐的表情有些失望,但她还是沒说什么,转身去盛了一碗燕窝,一再让冉习习吃下去。
很快,战行川洗好了手,坐在餐桌旁,默默吃饭。战睿珏坐在他的对面,继续吃着他今晚的第二块奶酪蛋糕,父子两个不知道在卫生间里偷偷嘀咕了什么,居然和好,终止了“战争”。
冉习习满腹火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下去那一碗燕窝的,大概是李姐的手艺太好,或者她也确实饿了,总之几口吃光,整个人又恢复了气力。
她放下碗,一扭头,刚好能够看见战行川吃饭的样子。
他的吃相一向斯文,不挑食,哪怕是很饿的时候,也很少狼吞虎咽。婚后一年,偶尔两个人分开吃饭,就像现在这样,她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他就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吃饭,只要她一扭头就能看见他,那时候总是能够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世事难料,那时候,她绝对想不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飞快地吃了饭,战行川看了一眼时间,心说怎么还不來。
正想着,门铃响了,李姐去应门,果然是战家多年來的家庭医生,以前就偶尔过來。
医生走进來,一见到坐在沙发上的冉习习,也不禁一怔,急忙推了推眼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好,好久不见了。”
对方毕竟年长一些,冉习习只好尴尬地问好。
“啊,好好,是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两个人正寒暄着,战行川走了过來,一手插袋,表情很冷地插口道:“不好,把脚扭了,一连扭了两次。”
闻言,医生连忙去检查。
检查结果倒不算太严重,就是脚踝扭伤,看了看冉习习脚上的鞋,医生表示,虽然只是矮跟鞋,但也不能再穿了,最好穿平底鞋。
“哦,那我明天去买一双。”
冉习习点点头,刚说完,就见一旁的李姐默默转身上了楼。
沒一会儿,她走下來,手里拿着一个鞋盒。
“你的衣服鞋子都在楼上房间呢,我每个月都会打扫,通风,衣帽间按时除尘,除螨,除湿。看,这鞋就跟新的一样。”
李姐打开鞋盒,里面果然是一双九成新的平底鞋。
她的话,以及举动,令战行川和冉习习全都无比尴尬,说不出话來。
“那个,我先给你留一支止痛喷雾,明天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比较稳妥,现在太晚了,就不要出门了,注意休息。”
医生把药留下,先行离开。
冉习习已经在李姐的帮助下,穿好了鞋子,拿上自己的手袋。
“你沒听见医生刚刚说的话吗,现在不要出门,好好休息,明天我送你去医院。”
见她这么固执,还是要走,战行川只好加重了语气,再一次试图挽留冉习习。
她一脸倔强地反驳道:“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这里让我呼吸不畅,心律不齐,恶心,想吐。”
说完,冉习习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可能会让旁边的李姐和战睿珏误会,她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们,只是……这里有我不愉快的回忆,我以为我忘了,但是重回故地,还是忍不住会想起來。抱歉,我先走一步。”
然后,她连蹦带跳地往门口走去。
无奈之下,战行川只好拿起车钥匙,追了上去。
“我送你回去,运气不好,这里几个小时也不见一辆出租车。”
冉习习知道这话不夸张,于是也沒有拒绝他。
战睿珏一脸委屈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一起走出家门,嘤嘤两声,气得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太嫉妒了,为什么爸爸就能抱她,还能和她一起走啊,他不甘心。
一头钻进被窝里,战睿珏开始在心里盘算起來,爸爸能把坏女人娶进家,他也能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娶进家,到时候二对二,他要天天和坏女人打架。
第八十五章 睿睿的老婆本
有些凉,从温暖的房间里一走出來,冉习习顿时用双臂抱紧了自己,悬着一只脚,从台阶上慢慢地挪。刚走下一阶台阶,身后就有一双手搀住了她的胳膊,她立刻感到省力多了,下意识地随着这股力气走了下來。
战行川的车子就停在旁边,他走过去,看见车身多了一道十分明显的擦痕,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皱了下眉头,打算明天送去补漆,这个颜色的车不多,补起來也要一笔不小的花费。
“快上车,外面冷。”
战行川拉开车门,见冉习习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不由得出声提醒。
她嗤笑一声:“就不怕再被交警拦下了,”
经她提醒,他不禁想起上一次的事情,脸上一哂,竟有几分尴尬的神色闪过。
冉习习不想再站在这里吹风,一低头上了车。
她住的酒店距离这里不算太近,也有一段路程,车厢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暖风运作的声音,听得人昏昏欲睡。但是,冉习习又不想睡,只好强撑着眼皮,用手掩着嘴,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听歌吗,”
见她点头,战行川伸手去扭开关,一阵歌声飘出來,是陈奕迅的《倾城》。。
“热情就算熄灭了,分手这一晚也重要,甜言蜜语,谎话嘻笑,多给我一点,切勿缺少……”
她并不喜欢这个歌手,也从來对黄伟文的故事不感兴趣,只是在这个瞬间听见这种歌词,这种旋律,难免会恍惚一下,尤其是看着窗外的霓虹闪烁,万家灯火,更多了一丝感慨。
鼻子酸酸的。
倾城也不倾城,无情还是多情。
一首歌唱罢,战行川递过來一张纸巾:“擤擤。”
冉习习并不伸手去接,她只是鼻子有些塞,被他说得好像自己要哭似的,很难堪。
见她不接,战行川索性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拿着纸巾,直接按在了她的鼻子上,沉声道:“用力。”
她下意识地擤了一下,他把纸巾叠起來,又让她擤了一次,这才放手。
两个人配合得十分熟练,因为这一系列动作曾经上演过无数遍,以前她偶尔会在换季的时候狂流鼻涕,一天就能用掉一盒纸巾,擤得鼻子周围都破皮流血,战行川看得一阵心疼,说她每次动作太用力,索性帮她轻轻用纸擦掉。
“巴黎的气候还是沒有把你的季节性鼻炎给治好啊,看來,外国的月亮也沒有比较圆嘛。”
他戏谑地说道,瞥了一眼冉习习。
她哼了哼,声音里还是带着一点点鼻音,懒得理会他。
这一天她过得实在太忙乱了,上午去开会,下午应付律擎宇,和律擎寰分开以后,又被骗到这里來,闹哄哄一团糟,整个人像是一枚高速旋转的陀螺一样,现在一停下來,只觉得浑身都累。
“想去喝一杯吗,”
战行川把车子拐进市区内,忽然沒头沒脑地问了一句。
冉习习下意识地拒绝:“不了。”
可她也清楚,自己今晚是别想好好睡一觉了,脑子里乱得很,还不如去喝一杯,然后倒头就睡,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
见她面露迟疑,战行川一边开车一边留意,又开了几分钟,果然在路边看见一家小酒吧,以前沒见过,应该是新开的。
他找地方停好了车,然后和冉习习下车,和她一起走进去。
果然是小酒吧,一进去甚至有点儿逼仄的感觉,老板是一对情侣,女孩负责做餐点,男孩负责调酒和煮咖啡,客人寥寥无几,大屏幕上演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喜剧片,战行川瞄了一眼,是《家有喜事1992》。
“今晚的意大利面煮多了,要不要一起吃,不算钱。”
长着小酒窝的女孩似乎沒想到今晚还会有客人來,笑着问道。
冉习习尴尬地回答道:“有点儿不好意思……”
一旁的男人已经点头道:“我要黑胡椒酱。麻烦把餐单给我,我要喝点东西。”
女孩立即高兴地答应了一声,递过餐单,然后让他们随便找座位。
“居然是《家有喜事》啊,好久沒看了。”
冉习习一蹦一跳地坐下來,托腮看向大屏幕,影片中,大嫂顶着一头塑料卷发器,盼着老公回家,可惜却被骂作黄脸婆,根本得不到任何的疼爱。
“一杯姜糖水,多放姜丝,再加一杯金汤力。”
战行川见冉习习有点儿着凉的前兆,于是自作主张给她点了喝的。
很快,两盘意大利面就端了上來。
“我男朋友说,像我这样不会做生意,我们的小酒吧可能撑不了半年。现在是第三个月,还在亏损中,不过我已经很努力在招揽客人了,我还去网上发帖子,可惜沒什么效果啦。”
女孩害羞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调酒的男孩,笑容一脸甜蜜。
冉习习吃了一口面,抬起头很笃定地说:“放心,一定会开下去的,你煮的面超级劲道,而且用的酱也是进口的,成本确实高一些,可懂行的人一吃就吃的出來。”
见她夸赞,战行川也不禁尝了一口,同样点头。
“我和你打个赌,要是你撑到了第六个月,我带一百个人來捧你的场。”
他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真的,”
女孩虽然惊喜,可也以为他不过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让他们继续吃面,自己则去给男孩打下手了。
“你都不好奇嘛,”
见冉习习专心吃面,根本不打算和自己说话,战行川沒话找话。
她皱眉,吸了一根面条,哼道:“好奇什么,像你这种人,别说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也带得來啊。”
听她的意思,应该是沒想起來什么,于是战行川只是笑笑,沒再说话。
他的生日,在三个月后,本以为她还记着,看來是他自作多情了。
战行川已经好几年沒过生日了,以前都是朋友给张罗着,后來他出了事,温逸彤也和他沒了來往,再加上有了睿睿,他也很少再去应酬,一年一年,好多老朋友就淡了下來。
如今,她回來了,他莫名地又有了一种想要热闹热闹的想法。
吃光了一小份意面,冉习习擦擦嘴,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说道:“虽然我不想过多解释,但我觉得,还是应该把我想说的话和你说明白。我和你之间,我们永远不可能做朋友,不仅仅因为我们之间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婚姻,还因为,你骗了我为你生孩子,还趁机用低价收购了刁氏。就算你当初把我当成了冉冉娶回家,但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我沒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忘记。我承认,过去的柔情蜜意让我很难忘记,不管你当初对我的感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有些经历一旦发生了,想装作沒发生是不可能的。就好像一团火,看起來红彤彤很漂亮,靠近一些也觉得很温暖,但我曾被它狠狠吞噬,险些烧死,现在你让我再一次扑火,我不会愿意。”
说完,她试着站起來,用手撑着桌沿,轻轻补充道:“不妨告诉你,我现在每一天都在思考,要怎么报复你们,拿回属于我们刁家的东西。如果不是刁成羲那个人实在不配做我的父亲,我当初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想办法保住刁氏。公司从我的手上被人夺走,是我的无能,孩子在我的身体内被人设计,也是我的无能。这笔账,我会向你讨回來的,也许要很久,也许不用太久。”
冉习习抬腿就走,和端着酒水的女孩险些撞到一起。
她沒有停下,直接走出去,在路边打到了一辆出租车,立即离开。
“哎,她怎么走了,”
把一杯金汤力递给战行川,女孩看着托盘上的姜糖水,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伸手接过,朝她无奈地笑了笑:“她是我的前妻……”
女孩露出了然的表情,很大方地说道:“那这杯酒算我请的,你喝吧。喝完就去把她追回來,加油,”
说罢,她还做了个手势。
屏幕上,已经脱胎换骨的吴君如正在朝前夫眨眼睛,笑容妩媚,把这个恶心男人让给了同样不要脸的小三,她也能过得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就像冉习习一样。
*
早上六点半,战行川倒在床上,睡得死猪一般。
他不记得自己是几点钟回來的了,总之,一倒下就睡着了。
明明只喝了两杯酒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醉得特别的快。似乎真是应了那句话,酒入愁肠愁更愁,情绪不佳,小喝一点也会醉得一塌糊涂。
战睿珏的怀里抱着一个阿狸造型的马口铁存钱罐,这还是孔妙妙送给他的,告诉他,平时把零用钱丢进去,从现在就开始攒“老婆本”。
犹记得,战行川当时笑岔了气:“我的儿子会娶不到老婆,笑话,”
孔妙妙斜眼看看他,冷笑着回答:“以后男女比例异常悬殊,别以为有两个钱就能讨到老婆。当然了,沒钱就更别想讨了,睿睿,别听他的,你现在开始攒,就算你爸一时犯浑,把你赶出家门,将來你也有钱娶媳妇,”
此刻,战睿珏就抱着自己的“老婆本”,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战行川的床,把手里的存钱罐往他的后背上重重一敲,
第八十六章 绯闻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后背上传來,睡得正香的战行川忍不住惨呼一声,睁开眼來。
他几乎要从床上跳起來,只可惜头有些昏沉,动作慢了。这一慢,他就用余光看见了正跪坐在自己身边,一脸人畜无害的战睿珏,他的手里还抓着那个“凶器”,正在缓缓落下。
“嘭。”
又是一下。
战行川顿时又被打趴下了。
腰椎骨传來一阵阵酥麻,电流窜过一样,那滋味儿,真是说不出的酸爽。
这一刻,战行川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你再厉害,这个世界上也总有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就要被他儿子给活活砸死了。
而始作俑者还一脸纯真表情地看着他,试图砸第三下。
“等等。”
战行川按着腰,呲牙咧嘴地爬起來,朝战睿珏伸出手,无奈地叹气:“谁告诉你存钱罐都是要砸的,你这个是马口铁的,这里有个开关,按一下就能取出來里面的东西了。”
说罢,他从战睿珏的怀中取过阿狸存钱罐,在底部摸索了几下,打开一块活动拉环。
“哗啦。”
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纸币,外加硬币全都倒在了床上。
战行川粗略一看,竟然也有两千多块,因为单单是粉红色的纸币,就有十多张了。
战睿珏哪儿來的这么多钱,他一想,也就明白了,肯定是孔妙妙或者容谦,这两个家伙自己不生,却又十分喜欢战睿珏,除了给他买各种东西,也会时不时地用人民币來讨好他。
现在的孩子早熟得很,三岁多的孩子别说认钱,就连花钱都会,大人根本骗不了他们。
“这些都是你的,”
战行川坐起來,靠着床头,打了个哈欠。
战睿珏郑重其事地向他点了点头,还挺直了胸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來的自豪感袭遍了他的全身。
“把钱给我,”
一听这话,战睿珏顿时用力摇头,伸手把床上的钱全都搂紧了自己的怀里,一脸戒备地看着战行川,生怕他要把这些钱都抢走似的。
见状,战行川不禁哑然失笑,还真的是他的儿子,小小年纪就知道钱的重要性了。
“那你要我帮你把钱都拿出來,做什么,”
很明显,他弄不清楚战睿珏的想法,有点儿糊涂。
战睿珏像大人一样,用手托着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托腮的动作看起來令战行川觉得很眼熟,想了半天,他才恍然大悟,原來这个动作,冉习习也经常做,怪不得眼熟。
一大一小父子两个,各怀心思,全都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战行川忍着头痛,站起來穿上衣服,去卫生间里洗漱。
他正刷着牙,只见战睿珏跑进來,一手抱着存钱罐,一把拽住他的衣角,将他向门外拉。
“做什么,”
战行川无奈,牙刷还抓在手里,一嘴的泡沫,只好跟上他,走进储物间。
战睿珏松开手,跑到一幅巨大的婚纱照前站定,然后朝战行川回头,他拍拍胸膛,又把嘴撅起來,朝着照片中的女人的嘴上“啵啵”两口,脸上竟然露出了奇异的红晕。
做完这些,他还把怀里的存钱罐拼命往照片中的女人手里塞,嘴里连声喊着:“嘻嘻,嘻嘻,嘻嘻。”
站在储物间门口的战行川彻底石化了。
他终于明白战睿珏要做什么了,为什么一大早就把“老婆本”取出來,原來他是想娶媳妇。
而他要娶的人竟然是……
战行川整个人彻底凌乱了,他说不出话來,嘴巴一张一合,里面的白色泡沫流了一下巴。
*****
偌大的办公室里,回荡着女人可怕的笑声。
孔妙妙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要笑出來了,她急忙找了一根棉签,小心地沾了沾眼角,防止眼妆晕开。一边照镜子,她一边笑道:“睿睿真的要这么做,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哎呀,我让他存钱还真的存对了……哈哈哈。攒了两千多块娶老婆……”
相比之下,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明显脸色很差。
“你笑够了沒有,笑够了就出去做事,我刚才跟你说的那几件事,你都记住了,”
战行川色厉内荏,明知道孔妙妙不可能怕他,还是忍不住板起脸來。
坐在沙发上的孔妙妙只好忍住笑,点头道:“知道了,先帮你再物色一个好一些的保姆,然后把李姐的工资补上,再帮你联系‘唯爱之境’的品牌经理吃午饭。哎,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忽然又想起‘唯爱之境’了,不是去年年初就划给分公司去运营了吗,”
她嘴上好奇,心里却暗暗地猜测着,该不会是和冉习习有关吧。
果然,战行川挤了挤眉心,沉声说道:“看看情况,如果还可以的话,转回总公司吧,毕竟……”
毕竟什么,他却沒有再说下去。
孔妙妙忍不住讥笑道:“奴婢遵旨。反正,在战氏,你就是天子,你想怎么样,我们下边的人还不是只能听命啊,不过嘛,倒是有人还不是正宫娘娘,就摆起了正宫娘娘的架子,我上周和容谦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信虹地产原來的财务总监,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居然已经被辞掉了,而且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我们总公司这边连一点风声都沒有听见。我傻乎乎地还问人家最近在信虹做得怎么样,人家险些沒给我白眼。”
一说起这件事,孔妙妙就是一肚子的气。
所以,她选择直接把这件事告诉战行川,而不是去问信虹的人事部。
就算别人说她是借着工作之便,跟老板打小报告,孔妙妙也认了。反正,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虞幼薇在信虹地产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一些在分公司做久了的员工私下里也会和总公司这边的员工抱怨几句,次数一多,她也略有耳闻。
只不过,信虹地产现在只是挂着战氏分公司的名而已,双方的业务往來并不多,而且账务分开,各不交叉,虞幼薇本人也只是个把月來总公司一趟,最近半年,她打着要筹备婚礼的旗号,也不大來了,告诉孔妙妙,战氏这边如果有什么事情,只要通知她的助理即可,架子很大。
和孔妙妙在一起工作多年,战行川深知她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禁对虞幼薇的做法产生了一丝怀疑。
按理來说,财务总监这个级别的员工如果离职,不管是自动辞职,还是老总炒掉,都是会进行全公司通报的,还要抄送给总公司,整个系统都会知道。
而现在,她不声不响地就把公司的开国元老给偷偷换成了她自己的人,这个举动背后的深层意义,着实令人玩味。
在此之前,战行川一直觉得,虞幼薇是沒有把自己当成外人的,毕竟,他们都快结婚了,以后就是夫妻,要同甘共苦,携手余生。
然而,从她换掉了公寓的门锁,再到她炒掉了公司高层,虞幼薇的这些做法却令战行川隐约觉得,她瞒着自己的事情好像太多了,她一下子变得十分陌生,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妙妙,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他的内心里,其实还是不希望虞幼薇真的想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禁抱着一丝侥幸,开口问道。
“哼,想知道有什么隐情,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孔妙妙沒有好气地说道,拿起茶几上的几本文件,起身就走。
走到门口,她忽然回过头,好意提醒道:“别忘了,她要走了,就这几天。要是男人,就拿出一点男人的气魄來,别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我虽然讨厌虞幼薇,可是说实话,你如果真的定下心來,就要和她在一起,我还佩服你。要是你两个人都想要,两个人都不想放手,我反而瞧不起你。”
说完,孔妙妙直接离开。
战行川把手里的签字笔丢掉,他心烦意乱,怎么都看不下去面前的文件,索性站起來,走到身后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方。
他正站在落地窗前,陷入沉思,不想,办公室的门居然被人撞开了。
孔妙妙的手里拿着手机,脸上分明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只听她尖叫道:“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到底是狗仔乱写的,还是真的,”
说罢,她一把按住战行川的肩头,让他转过身來。
“怎么了,”
她瞪着眼睛,示意他看向手机屏幕。
“娱乐圈大鳄约会神秘女子,当街甜蜜拥吻破流言。”
一行醒目标題,下方则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配图。
不等战行川看清楚,孔妙妙便尖叫道:“是她。这家店不就是我们上次去的那家店吗,‘甜蜜拥吻’是什么鬼,”
照片上,律擎寰正靠近一个年轻女子,两人挨得极近,看上去绝对不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再往下的几张照片上,都能看见,他俯身,低着头,虽然看不见他们之间的动作,但那样的姿势,除了亲吻恐怕也沒有别的了,
第八十七章 疯狂的炒作
原本,战行川对于这些狗仔乱写的东西,一向都是视若无睹的。前些年,他也经常三不五时地登上各大版面,身边來來去去,都是一些想要上位博眼球的女艺人。
他虽然反感被拍到,不过作为一个男人,也沒有什么损失,何况,那些女人们撒撒娇,讲一讲娱乐圈的甘苦,战行川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帮着她们抢一抢版面。
比如邱艺白,当初就是靠着经常和他出现在各大场合,频频霸占头版,这才站稳了脚跟。若真的论起演技,时至今日,她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提高,经常被人说是靠脸和胸吸睛。
而此时此刻,看见这几张照片,战行川却是真的有一些火冒三丈的感觉。
“什么时候出來的,”
他咬着牙根,恨恨问道。
孔妙妙无奈地一摊手:“反正我是刚看见,至于什么时候出來的,应该……也有几个小时了吧。不过,因为女方沒有正脸,所以,现在网上都在纷纷猜测这个神秘女子的真实身份。不过,也有人说,这是律擎寰自己炮制出來的烟雾弹,因为前不久才有人发帖,声称他是同志。说不定,他只是想要摆脱这个传闻,才故意流出來这几张照片的……”
她伶牙俐齿,飞快地把自己之前看到的信息整合给战行川。
“这家餐厅应该就是上一次我们去的那家吧,看着有几分眼熟。”
冷静下來,战行川伸手把屏幕上的照片给放大了一些,盯着看了看,特别留意上面两个人身边的景物摆设,也得出了和孔妙妙一样的结论。
“是啊,也就是说,那天他们一出门,就被人给拍到了呢。这么说的话,我都有些后怕了,幸好沒拍到我们两个。要不然,四个人同框,那帮狗仔还不一定编出什么天雷滚滚的狗血故事。”
孔妙妙摸着胸口,一阵恶寒,当时自己如果稍微冲动一些,也追了过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战行川沒有理会她,重新又看了一遍,拿起手机,打给冉习习。
不出意料的是,关机了。
他不死心,打给酒店前台,前台小姐委婉地表示,无法帮忙把电话转接进去,因为沒有得到客人的许可,她爱莫能助。
“那群人应该不会猜到是她吧,你看,沒有正脸啊。”
孔妙妙暂时还沒有太惊慌,毕竟,露脸的只有律擎寰,沒有冉习习。
“不好说,万一,这些照片是有人授意发出去的呢,你想过沒有,按照娱乐圈一贯的做法,狗仔拿到照片,不是应该先去找当事人交涉一下吗,我不信律擎寰不知道自己被拍到了,除非……”
他拧着眉头,把孔妙妙的手机方到一旁,坐下來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沒有猜错的话,律擎寰已经开始动手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冉习习的工作行程,自然也会知晓,她就要离开中海,返回巴黎这件事。虽然他的手段低了一些,但也不失为有效,国内这边吵得热闹,法国公司那边不会不知道。但是,即便知道了,律擎寰也可以声称,自己这是为了两家公司的合作进行宣传和预热,为了是接下來那部电影的炒作,一切倒也无可厚非。
倒是让他占了先机,而且师出有名。
反正,只要律擎寰向ng集团一口咬定,这是炒作,对方也沒有话说。至于,他的内心里当不当这是炒作,那就沒有人管得了了。
这么一想,战行川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见他不说话,孔妙妙拿起手机,继续上网查看最新消息,翻了两页,又是一声惊呼。
战行川正握着手机,准备打给比较熟悉的媒体朋友,询问一下整件事的來龙去脉,一听见她的尖叫,险些摔掉手机。稳了稳神,他一脸无奈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小姑奶奶,到底又怎么了,”
孔妙妙指着手机屏幕,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律、律擎寰他、他……居然出來声明了。”
果然,屏幕上是一封简短的声明书。
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律擎寰亲自出面,澄清了网上的不实猜测,强调自己和ng集团的特派代表冉小姐二人相识多年,如今因为《特工危机》这部戏而再次重逢,纯属工作需要。感谢大家对此事的关注,也请不要继续散布谣言。
最后,则是他的亲笔签名,字迹苍劲有力,清逸洒脱,绝对不是仿造。
这一则声明书一出,网络上再一次掀起轩然大波,大家也从律擎寰的口中弄清楚了“亲吻门”照片的女主角的身份,原來是ng集团的人。更有消息灵通的人士进一步查到,ng一行人下榻在嘉阳国际酒店,于是记者们纷纷前往酒店,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都想要第一时间采访到当事人。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深入挖掘这位神秘的“冉小姐”,都很难挖到有价值的料。
冉习习十几岁就被冉天泽送到国外读书,在中海,知道她的人本來就不多,更何况,冉氏破产也已经是四年多以前的事情,早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一时间,热爱八卦的人士都在搜索,筛选,对号入座。而嘉皇娱乐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冉习习是谁,她來公司开了几次会,因为态度温和,又是中国人,所以很多人都对她印象不错,沒想到,这个从巴黎來的女人居然有可能成为老板娘,。
更有一些人,借助工作之便,偷偷把冉习习的手机号码等工作信息发给了熟悉的娱记。表面上一切如常,然而无数个私群却已经炸开了锅。
尤其,大家都知道,邱艺白一心倒贴大老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却被一个陌生女人给半路截胡,她不呕死才怪了。
只可惜,邱艺白平时太跋扈,难免有些不得人心。当然,人家也有资本跋扈,毕竟是公司的一姐,资历摆在那里,在江菡龄暂时还沒有一举封后之前,她的地位非常稳牢。
相比于外界的电闪雷鸣,正窝在房间里睡觉的冉习习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睡了一个长长的懒觉,冉习习无比满足地醒过來,赖在床上,她拿起关机的手机,刚一开机,就被恐怖的未接來电提示和陌生号码的短信给吓得差一点儿把手机给丢出去。
等她大概看了几条短信,这才隐约明白,出事了。
冉习习穿着睡衣冲出卧室,她开机,上网,一登录门户网站,就看见了律擎寰的大名挂在上面最显眼的位置上,旁边还配着文字和照片。
而刚开机的手机很快又被疯狂的來电铃声轰炸了起來,她只能选择再次关机。
她咬着手指,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把网页匆匆浏览了一遍,起码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龙去脉。等冉习习看到律擎寰的那则声明,她顿时哭笑不得起來,原本,还沒有人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谁,他这一声明,起码相关人士是全都知道了。
房门门铃被按响,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吓人。
冉习习哆嗦了一下,才去看看是谁來了。
居然是公司的一位副总,她抓抓头发,拿了一件外套穿好,然后才去开门。
“克尔斯先生的电话,他打不通你的手机,只好打到我这里來了。”
见到冉习习,副总有些忐忑地说道。
“哦,谢谢你。”
她只好抱歉地请对方进來,然后接起电话。
“喂,我想我能解释……”
冉习习很清楚,波尼·克尔斯肯定也是因为看到了网上的八卦,这才给自己打电话的。
果然,他的声音传过來,也听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我看到照片了,也猜到那是你。你现在在酒店,应该还安全吧,”
她顿了顿,嗫嚅道:“其实,我刚睡醒。”
他忍不住失笑:“所以呢,那么多人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我们漂亮的女主角连牙都沒刷,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冉习习一脸坦诚:“差不多就是这样。”
波尼·克尔斯撇嘴:“你倒是镇定。”
她只好试着给他戴戴高帽:“还不是因为这几年在您的身边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一点点的处变不惊吗,”
显然,他还是挺吃这一套的。
“算了,我打电话不是來兴师问罪的,只是确认一下,你现在沒事就好。记住,你现在代表的是ng集团,做什么事情之前,多考虑一下,尽快解决好这件事。另外……”
他故意在这里停顿,冉习习屏住呼吸,等了又等,不见他继续说下去,只好追问道:“另外什么,”
波尼·克尔斯这才说下去:“不许爱上那里的任何一个男人,乖乖回巴黎來,我给你升职加薪。”
最后四个字,才真的令冉习习打起了精神。
虽然,做他的私人助理真的很长见识,也能见到各种各样的高人,有穿不完的高级服装,整天在全世界飞來飞去,表面看起來光鲜亮丽。可是,冉习习的志向一向都不是做个高级的打杂小妹,她这几年疯狂读书,考取学位,就是想要有朝一日有自己的事业。
“好,一定要给我升职加薪,我要走上人生巅峰。”
她放下手机,还给了那位副总,连番道谢,然后送对方离开。
关门的一刹那,冉习习看见,走廊的尽头似乎有陌生的男人在來回地走着,看起來不像是酒店的客人。
她一惊,该不会是潜入酒店的狗仔吧。
第八十八章 逃出酒店
一想到这种可能,从醒过來到现在一直沒有害怕过的冉习习,倒真的有些害怕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前台打去了电话,提醒他们加强酒店的安保措施,不要让陌生人随意进出总统套房这一层。
前台小姐告诉冉习习,目前酒店内的普通电梯已经停止在该楼层运营使用,而专门的贵宾电梯也要刷卡才能进出,但也不排除有人是走楼梯上去的,酒店的安保人员正在一层层逐楼检查,需要一点点时间才能完成。
放下电话,她莫名地感到有些紧张。
忍不住又去刷新了一下网页,出国几年,冉习习发现国内大众对于八卦绯闻的热情丝毫不减。
不过,相比于几年前娱乐社区那种有理有据的帖子,现在的一些所谓的爆料帖根本看不进去,大多数楼主满嘴胡说八道,动辄就是“我有个圈内的朋友说”,再不然就是“据说是这样”,根本沒有真凭实据,所以往往也盖不了多高的楼,围观群众们片刻就散了。
而且,由于律擎寰身份特殊,外形出众,话題歪得一泻千里,再加上又有邱艺白和律擎宇的粉丝们纷纷加入,无数当红艺人躺枪。这些粉丝掐起架來又凶又狠,倒是把冉习习这个事件的女主角给甩到了角落里,无人提及。
她想开机,问问律擎寰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又怕被那些疯狂的记者把手机打爆,只好忍着。
一个小时以后,网上的话題热度不减,而冉习习饥肠辘辘,实在有些捱不下去了。
她拨打客房服务的号码,要了一份午餐,请他们稍后直接送过來。
再高级的酒店,这种午餐也好吃不到哪里去,可是,冉习习再清楚不过,要是她现在走出酒店,那就等于是一只主动进入狼群的羊,一瞬间就会被撕碎。以前也不是沒有被记者围堵过,想想她就害怕,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冉习习饿得前胸贴后背,频频看时间。
奇怪,怎么会这么慢,按理來说,不会这么慢才对。
就在她等不及,要去打电话催促的时候,门铃终于响了。
冉习习很谨慎地查看过门口的情况,然后才开了房门,穿着一身白色侍应生服装的男人低着头,手上戴着纯白手套,推着餐车缓缓走了进來。
“谢谢你。”
一抬头,她愣了。
之间面前的“侍应生”抬起头,摘下了头顶的帽子,正一脸不爽地看着她。
战行川,。
他怎么來了,。还穿成这副样子,。
“你、你、你……”
冉习习“你”了半天,眼睁睁地看着战行川去关好了房门,又折了回來。
他检查了一圈,看见各个房间里的窗帘都是紧紧拉着的,放心多了,这才走到冉习习的面前,沉声道:“你知道外面现在多少记者吗,要不是我走的是员工通道,估计也会被他们看见。”
战行川本來以为,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摸清冉习习所住的酒店,不过,他却忘了一点,嘉皇娱乐的员工之中肯定会有一些嘴巴不严的,也肯定会有一些靠着给媒体通风报信拿好处的。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嘉皇娱乐那边的人都知道冉习习是ng集团派來的人,当然知道她一直都是和公司的人住在嘉阳国际酒店,这不是什么大秘密,有心人当然会打听得到。
被他的话情不自禁地吓得后退一步,冉习习脸色发白,喃喃道:“那、那接下來怎么办……”
她总不能一直躲在酒店里,做一只鸵鸟吧。
战行川勾了勾嘴唇,伸手拿起手推餐车上的半圆银盖,一阵扑鼻香气四溢。
“接下來,当然是先吃饭。”
冉习习一皱眉:“被你说得那么恐怖,我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他循循善诱:“要是你好好吃饭,我就讲一件今天早上,睿睿做的很有趣的事情给你听,保管你一定会笑得不行。”
一提到战睿珏,冉习习的眼睛就亮了。
“他的屁股还肿着吗,”
虞幼薇那两下子可不轻,小孩子细皮嫩肉的,昨晚她看见,战睿珏的屁股蛋上都是红红的指印,虽然不深,可也触目惊心的。
“早上我问过李姐,说是给他擦了一点散瘀的药,沒事了。”
听到冉习习说起战睿珏挨打的事情,战行川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來,显然,他也对这件事忌讳莫深。
捂着有些痛的胃,冉习习坐下來,开始吃她今天的第一顿饭。
怪不得今天送餐比平时慢,原來是战行川装成了侍应生,瞒过周围的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到了这里。他的谨慎也不是沒有道理,若是被记者们看见他们二人在一起,事情就会雪上加霜,一发不可收拾了。
冉习习现在暴露出來的只是一个名字和一个身份,如果人和名对上号,被那些记者查到,原來她就是战行川的前妻……她不敢想了。
还好,中海这么大,想要遇到几个旧识,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见她肯乖乖吃饭,战行川便把今天早上战睿珏拿着存钱罐,要把她娶回家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自然,冉习习也笑得快要喷饭。
“这还是睿睿第一次‘求婚’呢,你不会拒绝吧,”
他试探着问道,带着开玩笑的口吻,然而却也不是完全在开玩笑,战行川的心底竟然有些紧张的感觉,想要听听冉习习会怎么回答。
“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就好像约瑟夫一样,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好几个女朋友,我们都怕他会忙不过來,哈哈。”
冉习习擦了擦嘴,随口说道。
见他不解,她又补充道:“就是我同事的儿子,比睿睿略大一点点,也是男孩子。现在的小朋友就是很早熟啊,幼儿园时期就喜欢‘私定终身’了呢,可惜‘恋情’差不多只能维持到上小学之前。”
她又笑了起來。
“好了,我吃完了。嗯,你打算怎么离开,还是走员工通道吗,”
笑话听完了,又要回归到残酷的事实里,冉习习皱眉问道。
战行川一脸的高深莫测:“可能要委屈你了。”
她愕然:“委屈我,”
他一撩手推餐车上的白色布帘,指了指下方的空位。
空间虽然很小,但冉习习假如蜷缩起來,勉强应该也是可以钻进去的。这也是战行川和孔妙妙研究了半天才研究好的一个主意,两个人都觉得可行,孔妙妙现在还在楼下的车子里等着。
“明白了吗,你继续住在这里,别说个人隐私,就连正常的生活都很难保证。等过两天风头过去了,你再回來吧,反正,网络上的事情,过个两三天也就下去了。”
战行川说的是实话,鉴于律擎寰那边已经表态,那帮记者肯定会像是叮肉的苍蝇一样追着冉习习不放,问她关于整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像律擎寰说的那样,大家只是朋友关系,误会一场而已。
总之,趁着这股热度,他们不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收手的。
“好吧,等我换件衣服,再把重要的东西带上。”
冉习习点了点头,她沒有想过,一觉醒來,自己居然成了绯闻的中心,对方还是律擎寰。
铺天盖地的都是与《特工危机》相关的八卦,她也难免怀疑,这是嘉皇娱乐为了炒作新电影而使出來的一种宣传手段。毕竟,作为从沒有恋情公布的大老板,律擎寰这一次所谓的“地下恋情”曝光的新闻,可算得上是一个杀手锏了。
似乎看出來了她的心思,战行川一脸不屑地开口道:“这就是律擎寰对你那么温柔体贴的真实目的吗,我看你还真是差一点就栽进去了,看來,温柔乡真是杀人不见血。”
正在整理文件的冉习习回头看了他一眼,勾勾嘴角:“是啊,我总是在同一个问題上栽跟头。这一点你应该比律擎寰还有经验,你们可以找时间交流交流。”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來。
很快,两个人从员工通道离开酒店,一路上沒有被人发现。只是冉习习就比较委屈了,抱着笔记本和手袋,蜷缩在餐车下方,整个人都弯得像极了一只虾。
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脱掉侍应生的制服,战行川拉着冉习习快步离开,两个人一起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车子。
孔妙妙临时充当司机,一见到他们安然无恙,她马上脚踩油门,一秒钟也不耽误地离开了嘉阳国际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从货车专用出口离开。
“这些人还真是拼了。”
忍不住好奇,孔妙妙开着车,挑衅似的在酒店正门前方兜了一圈,发现酒店门口附近停着好几辆车子,也有不少形迹可疑的人在周围,很明显,都是为了争抢第一手新闻资料的记者。
“沒办法,《特工危机》这部戏还是很吸引人的,毕竟是好莱坞斥巨资拍的,又有国际知名影帝的加盟,这一次嘉皇娱乐有三个新人出演,就算他们雇水军炒作,也在情理之中。”
冉习习也想明白了,其实,她和律擎寰的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曝光率。
不过,她发现自己竟然恨不起來他,说到底,有了这段八卦,在国际上声名显赫的ng集团也跟着在国内红火了一把,焉知非福。
但她自己的日子,可能就比较难过了,然而,该來的总会來,早晚的事情而已,冉习习默默地劝着自己。
第八十九章 小姐和烂男人
虞幼薇一身白色职业装,妆容清丽,精致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瑕疵。
然而,她自己却清楚,昨晚失眠,今天一早,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几乎吓了一跳。幸好她因为睡不着,所以起得很早,有时间在化妆前敷了一张价格昂贵的约会面膜,这才多少挽救了极差的脸色。
再加上各种遮瑕底妆,虞幼薇又让自己恢复了往日的楚楚动人。
她像每天一样,开车前往信虹地产。这辆车还是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战行川从她的生日礼物。
昨晚,临走的时候,虞幼薇故意刮花了他的车子,本以为他会打來电话责怪她,谁知,等了一整晚,一个來电一条信息都沒有,她简直气得想要杀人。
赌气地停好了车子,虞幼薇刚下车,就看见不远处的位置上早已经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子。
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走近一些看清车牌,这才确定沒有看错。
刹那间,虞幼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快步走进电梯,直接前往自己的办公室。
果不其然,虞幼薇刚一拐入走廊,就看见秘书米娅正一脸忐忑地站在办公室门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给我吧。”
虞幼薇走过去,腾出一只手,接过咖啡杯,轻声说道。
见她來了,米娅如蒙大赦,立即又辩白道:“虞小姐,我沒有办法,江先生他非要……”
虞幼薇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示意她不必再说,可以走了。
见米娅转身,她忽然又喊了一声:“我不希望自己身边的助理是一个长舌妇,所以,你明白的。只要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不会亏待你。”
闻言,米娅急急转过來,点了点头,连声说道:“是,是,我知道的,请虞小姐放心。”
虞幼薇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瞥了她一眼,一点点微笑起來。
米娅屏住呼吸,上身挺得笔直,几乎踮着脚走路,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见她消失在走廊尽头,虞幼薇平静了几秒钟,然后推开办公室的门。
她还來不及将手中的咖啡放好,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便站起身,将她细细的腰身抱在怀中,一双手也不老实地笼罩上了虞幼薇胸前的美好曲线。
一声低低的惊叫从她的口中溢出,不仅沒有成功阻止男人放肆的动作,反而似乎唤起了他的兽|欲。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从衬衫的两枚纽扣之间探进去,虞幼薇终于喘息着出声制止道:“放手,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男人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來:“办公室又怎么样,我们在我的办公室也不是沒干过,你都把我的办公桌弄湿了。这一次换作是在你的办公室,试一试不是更刺激吗,”
他的口无遮拦令虞幼薇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舒展开眉宇,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口中轻声劝道:“这是你最喜欢的黑咖啡,趁热先喝掉,别那么急嘛。”
大概是虞幼薇的柔声细语取悦到了他,男人眯着眼,重新坐在沙发上,端起咖啡杯。
鲜煮咖啡的热气慢慢升腾着,氤氲了男人的眉眼,令他看起來和江凯睿有几分相似的模样儿。
这个男人,正是江凯睿的堂哥,江凯宏。
只见他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倒也有几分风流倜傥的神韵,江家的孩子长得都不错,江凯宏也不例外。只可惜,由于他向來沉湎于酒色,身体虚空,相比于只比他小了几岁的江凯睿來说,他看起來就有些人到中年的颓态了,虽然他的实际年龄也不大,才三十岁出头而已。
江凯宏和虞幼薇的孽缘,还要始于三年前。
那年的除夕夜,虞幼薇自讨沒趣,她在战家碰了个钉子,为了挽回面子,不得已她向江凯睿求助。江凯睿护美心切,竟然将她带回家中,还将一众堂表兄弟姐妹介绍给她,这其中,就有江凯宏。
江凯宏是江家第三代几个男孩里比较有商业头脑的,所以大学一毕业就跟着家中的伯伯叔叔们四处应酬,学习经商之道。正因为如此,他也经常前往南方各地,约见客户,洽谈生意,等等。
甫一见面,江凯宏就觉得虞幼薇有几分眼熟,但他不敢当场确定。回家之后,他辗转反侧,思來想去,终于忍不住让一个朋友去私下调查,结果居然真的是她。
原來,江凯宏在陪一个大老板去会所应酬的时候,见过一次虞幼薇,那时候她化名“蔷薇”,乃是那家高级会所的头牌小姐,每晚的过夜费高达55555元。这么昂贵的小姐,当然不是江凯宏之流能够随便睡得起的,所以,他们一行人当时也只能垂涎罢了。
沒想到,竟然又在中海见到了这位“蔷薇小姐”,江凯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一开始还以为,虞幼薇是和江凯睿正在谈恋爱,于是以向叔叔一家说出她的从前作为要挟手段,逼迫她就范。后來,江凯宏才察觉到,原來虞幼薇对于江凯睿倒也不是那么上心,一头栽进去的只是自己的堂弟而已,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她真正想要得到的人,居然是战行川。
而他则是靠着知道她的不堪过去,频频逼迫她一次次地满足自己的淫|欲。
无奈之下,虞幼薇曾经几次向他求饶,表示愿意出钱,让江凯宏去找其他女人。偏偏,江凯宏不同意。
“其他女人哪有你的滋味儿好,良家妇女和小姐能一样吗,你做过那么久的小姐,还是头牌,一宿好几万,技术一流,随便找一个女人怎么能比得上你,又会吸又会夹的,我的半条命都要给你了。小骚|货……”
虽然深受侮辱,可江凯宏在床上也着实卖命,虞幼薇自从回到中海以后,战行川对她一直是呵护有加,以为她的身体不适宜亲密,所以从不碰她。长夜漫漫,她多少也有些寂寞,被无数嫖|客调|教过的身体哪能禁得住这种挑|逗,三五次之后,她也就习惯了和江凯宏的秘密欢|爱。
因为两个人不常见面,江凯宏是单身,沒有固定女友查岗,再加上他们沒有什么重叠的朋友圈,这段关系,竟然从三年前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不过,最近这几个月,情况有些变化。
江凯宏见虞幼薇名下的信虹地产越做越大,不由得心思活络起來,从最初的要人,变成了现在的既要钱又要人,令她十分头痛。
“怎么样,咖啡不错吧。”
虞幼薇虽然心中愤恨,然而表面上却不得不继续装成一副乖顺的模样。
她不想打草惊蛇,更不想让江凯宏把自己的事情都说出去,所以,她只能慢慢地等待时机。而在那之前,她是不能和他真正撕破脸的。
“嗯,是不错。”
江凯宏说了一句,然后,他放下咖啡杯,仔细打量了一下虞幼薇,这才笑着问道:“怎么,听说凯睿要结婚了,你心情不好吗,脸色看起來可是不怎么样呢。”
这也是令虞幼薇最近不是很爽的原因之一。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江凯睿能够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让他看得见,吃不着,心一直痒痒的。
不得不说,江凯睿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和虞幼薇自从重逢至今,也过去三年多了,平时吃饭、送礼物之类的沒少花钱,可连她的一根毛都沒有碰到。然而,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这个冰山女神十分纯洁自爱,甚至还一厢情愿地认为是战行川缠着她。
他毕竟沒有资本去和战行川抗衡,只能巴望着有一天,他厌烦了虞幼薇,肯放手,自己就能和她在一起了。
沒想到,江家长辈见爱子一直不肯恋爱,强制性地拉着他去相亲。对方是区长的女儿,温婉可人,虽然女方父亲的官衔不高,可对于多年來只是闷头做生意的江家來说,也已经算是高攀了。
所以,江凯睿的父母对于这个女孩非常满意,江凯睿见了女孩几次,老实说,对方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也很不错,因为他依稀从女孩的身上找到了几分虞幼薇当年的影子,长发白裙,很是楚楚。
“他要结婚了,自然是一件大喜事,我还要恭喜他呢。”
虞幼薇压抑着心头的郁躁,若无其事地说道。
很显然,江凯宏并不相信她的话,他再一次站起來,走近她,双手抱着虞幼薇的细腰,一脸沉醉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凯睿下个月结婚,我送他一份什么礼物呢,太轻了恐怕拿不出手。”
虞幼薇的眉眼微微一动,明白他这是在想自己要钱。
“我上个月不是刚给了你二十万么,这么快难道就花完了,”
她一惊,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多少年轻人的年薪也还不到二十万呢,这个江凯宏最近也实在是太大手大脚了。
“哎,不是和客户去了一趟澳门嘛。你知道的,去澳门怎么可能不去赌场小玩两把,可我毕竟是新手,当然就给人家交学费了。”
说到这里,江凯宏还有些沮丧,江家人一向老实本分,长辈里最多打打麻将,沒有人教过他这些技巧,搞得他去了赌场,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让朋友们好一顿嘲笑。
第九十章 各有各的道
虞幼薇在风月场所待了几年,什么样的客人沒有见过,一个赌,一个毒,这两样一旦沾上了,甭管你是有多少身家,早晚都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别说像是江家这种刚刚有些底子的家庭,即便是中海的六大家族,家里的孩子也是不敢轻易去赌博,去吸毒的。
所以,一听说江凯宏居然借着和客户应酬的机会,跑去澳门赌博,虞幼薇顿时气不打一处來。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强忍着,柔声开口:“陪客户去玩玩,也沒什么,就当放松休闲。不过,以后你千万不要再去了,无论你有多少钱,那种地方都是填不满的……”
不等虞幼薇说完,江凯宏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不去怎么行,客户要去,我就得陪着。再说了,如果我以后都不去了,那些朋友背地里肯定更要笑话我了,说我输不起,显得小家子气。”
本來,他不会玩,就已经够窝火了,要是能多去几次,掌握到赢钱的窍门,哪怕少赚一点钱,也能把丢掉的脸面找回來一些。
所以,江凯宏今天來这里,就是打着江凯睿结婚的旗号,再向虞幼薇索要一些钱。
“算了,我们还是來说说结婚送什么这件事吧。你在江氏也好多年了,总不至于手上一点儿积蓄沒有吧,你的堂弟结婚,难道还得我出钱吗,”
说起这件事,虞幼薇就有些生气,一开始,江凯宏倒是很大男子主义,每次去酒店,都是他提前开好房,再准备着酒、小吃、鲜花之类的,制造气氛。又过了半年多,当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信虹地产其实已经转到了虞幼薇的名下之后,江凯宏就一分不出,一切开销都让她负责了。
“沒看出來啊,你这个小骚货倒是很有一套,把姓战的耍得团团转,不仅把公司给你了,还离了婚。他是不是要把你娶回家啊,”
江凯宏在床上拼命折腾着虞幼薇,咬着她的耳垂,大声质问着。
见她不答,他又哼道:“像他那种人,搞不好还要和你签婚前协议,怕你分走他的家产。要我说,你能拖就拖,先不结婚,从他的手里多捞点钱,这样我们见面也容易一些。虽然干别人的老婆更有成就感,可我也不想招惹姓战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除了江凯宏的威胁,虞幼薇见战行川沒有马上向自己求婚,于是也沒有太着急,先缓一缓。
这一缓,就缓到了现在。
“我本來就沒钱啊,公司是我爸,我叔叔他们几个人一起管理的,我只是个小经理,能有几个钱啊,我可不像你,整个信虹都是你的,你想拿点钱出來,沒人敢管你。”
江凯宏厚着脸皮,恬不知耻地说道。
见虞幼薇的脸色不善,他又开口:“哎,凯睿都结婚了,看來我也沒有多少自由日子了。要是我哪天也被逼婚,娶个醋坛子,以后和你见面,就更难了……”
一听这话,虞幼薇的眉一挑,心头不禁狂喜。
要是江凯宏结婚,那么,和她势必就渐渐断了联系,这么一來的话,两个人也就是好聚好散,互不打扰,也不失为是一个好结果。
只要能先打发掉这个无耻之徒,战行川那边,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挽回的。倘若逼急了江凯宏,他跑去和战行川把自己的事情抖落出來,那就是真的完蛋了。
飞快地权衡了一下利弊,虞幼薇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一见到有钱,江凯宏的目光一下子亮了。
“密码是你生日。”
这笔钱,虞幼薇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她知道,江凯宏大手大脚,之前给的钱恐怕也花完了,今天一问,果然如此。
江凯宏嬉笑着:“你最好了,宝贝儿……”
说罢,伸手就來抓。
虞幼薇把手一扬,令江凯宏扑了个空,她轻声说道:“你省一点花,我不是提款机,我要取钱,也是要走财务部的。开支太大了,底下人也不好给我做账,总公司那边迟早会发觉。”
他不以为然,咧嘴道:“就凭你和战行川的关系,哪个敢查你,不想做了吗,再说了,你只要买几件衣服,买几件首饰,很容易就能把这些差价补上的,我的姑奶奶,快把钱给我。”
虞幼薇忍着厌恶,把银行卡交给他。
拿到了钱之后,江凯宏顿时大为满足,也不逼迫虞幼薇在办公室里缠绵了,只是抱着她,亲了几口就得意地离开。
见他走了,虞幼薇抽出一张纸巾,狠狠地擦拭着脸颊和嘴唇。
江凯宏的胃口越來越大,注意力放在钱上,对她的身体反而索要得不是那么频繁了。再美的女人,睡多了,对于他这种风流成性的男人來说,也难免会吃腻。现在,江凯宏更喜欢坐在赌桌旁,体验那种心跳的感觉,一掷千金更爽。
眼下,虞幼薇感到最紧迫的就是,自己如何能唤回战行川的那颗越走越远的心。
她的视线落在了电脑屏幕上,屏保是几年前她和战行川在托斯卡纳游玩的时候拍的一张照片,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
思考了片刻,虞幼薇拿起内线电话,让助理米娅去查询一下,最近一段时间,意大利的天气如何,以及有沒有什么特殊的好玩的节日,或者活动。
她想,也许,一次旅行能够令他们重新找回过去的感情。
*****
孔妙妙把车子从酒店开出去,沿着大道开着,开了几分钟,她才想起來一个问題。
出來是出來了,接下來去哪里,。
战行川坐在副驾驶,冉习习坐在后车厢,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后者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似乎打定主意不和他多说一句废话。
“那个,我把车往哪儿开啊,”
孔妙妙实在扛不住车内的低气压,出声问道。
她想好了,要是实在不行,就让容谦先回家住几天,她们两个女人作伴。那群狗仔再厉害,也不至于追到她和容谦的住处去。
哪知道,冉习习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报上了一个地址。
偏偏,孔妙妙还是听说过那个地方的,知道那里有房子,前几年的楼盘,入住率还不算低,就是位置稍微远一些,但环境相当不错。
“啊,”
她有些发懵。
冉习习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那处房子我沒有卖掉,一直交给朋友帮我看着,我可以去那里住……”
不等她说完,战行川忍不住拧眉:“你出国这么久了,确定那里还可以住吗,”
私心里,他是希望冉习习能够和自己回家的,不过,眼下的情况,这种可能自然是微乎其微了,她不可能同意的。
其实,不确定。
但冉习习也不想在战行川面前示弱,所以,她只是略一点头,心里默默地祈祷,但愿乔言讷这几年一直帮她打理着那栋小洋房。一个多月前,他还说过打算找人帮她重新弄一下房前的小花园,这么说的话,应该是差不了。何况,乔言讷做事一向都比较细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想必不会出什么纰漏。
此时此刻,冉习习唯一希望的就是暂时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不要受到陌生人的打扰,然后想办法尽快联系到律擎寰,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龙去脉。
她其实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他不是单纯地利用自己炒作。
确定好目的地,孔妙妙把车子开得飞快,幸好,一路上不算特别堵。
只有战行川一阵腹诽,暗暗地埋怨着,她为什么要开得这么快。
冉习习之前沒來过这里,她只是在脑子记着地址而已,所幸小洋房都是一栋一栋,门牌号挂在显眼的位置,孔妙妙稍微减速,沿着一排排的房子开过去,很快就找到了。
单从门口打理妥当的花园看,这里就是一直有人打扫的。
见状,冉习习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股感激之情,看來,乔思捷真的沒有骗她。她推门下车,走上台阶,按响了小洋房的门铃。
很快地,一对中年夫妻前來应门。
一见到冉习习,女人愣了一下,这才迟疑地问道:“啊,你是房主小姐吧,家里有你的照片。我们是乔先生请來的。”
回国这件事,冉习习并沒有告诉乔思捷,一个是事发突然,另一个则是她沒有以为自己会在中海停留这么长时间。何况,乔思捷也在国外,即便她回來,大家也是碰不上面的。
听见女人的话,冉习习微微一笑,点头道:“是,我要回來住几天,方便吗,”
夫妻两个自然连声说好,请她进來,只是对于她沒有随身行李这件事,稍微好奇。
刚刚情况特殊,冉习习只带了笔记本电脑,一沓文件,以及一套换洗衣服,全都塞进电脑包里,手里提着,再也沒有其他了。
回身看了一眼战行川和孔妙妙,她大声说道:“我接下來几天都住在这里,放心吧。”
听起來,冉习习沒有请他们进去坐一坐的打算。
孔妙妙转了转眼珠,忽然俯下身体,她一把捂住小腹,五官皱紧,口中叫道:“哎呀,我肚子好痛。能不能让我用一下卫生间啊,”
第九十一章 登堂入室
说完,不等冉习习回答,孔妙妙就捂着小腹,朝门前走过來,嘴里还“哎呦哎呦”直叫。
战行川看出來她是故意找个借口进到房子里面去,索性也跟着快步上前,一把搀住她,口中还不停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紧,”
见状,冉习习只好看向那对中年夫妻,无奈地说道:“她是我的朋友,麻烦你带她去一下洗手间。”
她亲自开口,自然无人敢拒绝,女人带着孔妙妙去一楼的洗手间,而战行川则顺势和冉习习一起走进小洋房的大门。
房子里十分整齐干净,几乎算得上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房前屋后的空地都已经修葺完毕,栽种上了各种植物,小花园的边缘垒得很是规矩。
看了一眼男人颇有些粗糙的大手,冉习习知道,这些应该是他的杰作。
她环顾了一圈,对这里感到十分满意,于是点头朝男人笑了笑:“谢谢你们一直帮我打理这间房,辛苦了,看得出來,你们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和精力。”
这栋洋房,虽然一直挂在她的名下,不过这其中的手续还是有些麻烦的。
冉习习到了巴黎之后不久,和乔思捷取得了联系,自然也把自己重新拿回真实身份这件事告诉了他。乔思捷是个做事细心的人,他考虑得比较长远,担心再过几年,她回到中海以后,顶着冉习习的身份,沒有办法再住回刁冉冉的房子。
为此,他还特地大费周章,很是奔波了几天,终于办好了各种手续。这其中的辛苦自不必多说,总之,最后,这栋房子的房产证上,写的是冉习习的名字。这样一來,无论她是否再回中海,房子的产权都是她的,是出租还是售卖,都归她一个人说得算。
一开始,冉习习还有些迟疑,不过,乔思捷坚持要这么做,以防万一。
事实证明,他并非是杞人忧天。
所以,此时此刻,冉习习站在这里,格外感激乔思捷的眼光深远。
听她这么一说,中年男人很有些不好意思:“千万别和我们这么客气,乔先生把这么大的房子交给我们两个人打理,也是对我们夫妻的信任。现在你回來了,需要什么东西一定跟我们说,有什么事情也一定让我们去办。”
冉习习点点头,她不会在这里常住,等工作告一段落,就可以离开。
相比之下,这里稍微远离市区,而且极少有人知道她在中海还有私人住所,对于现在的冉习习來说,的确比住酒店要好多了。
“你要住在这里,”
虽然挑不出什么问題,可是,一听见冉习习要留下,战行川还是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而且,他和她曾是夫妻,却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么一处房产,心里难免有些小小的龃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冉习习归來,她给战行川带來了太多的意料之外,他甚至觉得,除了这具美丽的躯壳,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她的真实内心。当身份的神秘面纱揭开,他才惊觉,自己在乎的或许从來都不是她是谁的女儿,而是她本身。
然而,冥冥中一个声音告诉他,來不及了。
“这就是我在中海的家,我当然要住在这里。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妙妙,她好像进去好一会儿了。如果身体不舒服,还是马上去医院比较好。”
冉习习颇有些冷漠地说道。
她并不是不在乎孔妙妙的情况,而是比较了解她的性格,一眼就看出來了她在假装。哎,那么拙劣的演技,只不过在外人面前,冉习习不方便戳穿她罢了。对于这个好友的良苦用心,她也是说不出什么了。
冉习习知道,或许,在孔妙妙的眼里,她应该原谅战行川,毕竟,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哥,两个人感情深厚。可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刀子不戳在自己的心尖上,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痛。
一听她这么说,战行川只好阴沉着脸色,去洗手间查看孔妙妙的情况。
几分钟以后,他们两个人出來了,孔妙妙还是一脸菜色,依旧捂着小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冉习习有些好笑,这个妙妙,装肚子疼装得也太像了。
不料,之前送她去洗手间的女人走过來,在冉习习的耳边轻声说道:“她來例假了,肚子疼得厉害呢。等我去煮点姜水给她喝,去去寒。”
一听这话,冉习习怔了怔,看來,自己倒是误会孔妙妙了。
她只好走过去,握了握孔妙妙的手,低低问道:“你还好吧,”
说完,冉习习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战行川,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意味不明。那样的目光,她依稀记得,在他们曾经恩爱甜蜜的时候,自己也是见过的,带着点儿甜,带着点儿腻,带着点儿患得患失,还带着点儿欲望汹涌。
很快地,她移开视线,去查看孔妙妙的情况。
让她躺在沙发上,又裹上一条小毯子,冉习习亲手端过姜水,喂到孔妙妙的嘴边。
期间,他们得知那对夫妻中的丈夫姓陈,因为身材高大,所以大家都称呼他为“大陈”,他们两个人都是中海本地人,原本就住在这里。后來,开发商买下这块地皮,建造花园洋房和独栋别墅,动迁户们纷纷迁移到别处,他们也不例外,新家距离这里十几公里,位置更靠近市区。后來,乔思捷雇他们來打扫这里,顺便看房子,所以大陈夫妇很开心地又搬了回來,把分到的两套回迁房一套给了儿子结婚用,另一套出租出去。
“好,等我过一段时间出国,还请你们继续帮我看家。”
等孔妙妙喝完了姜水,冉习习把空碗递给陈嫂,如是说道。
还不等陈嫂开口,孔妙妙急了,一把抓住了冉习习的手,挣扎着起身说道:“你刚回來,干嘛又要急着走,就不能多陪陪我吗,根本不拿我当朋友……”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说起这些话來,孔妙妙的神态愈发委屈起來,眼眶也红了。
冉习习无奈,只好连声说不是。
还沒有把她劝好,窗外风声大作,大陈急忙去关一楼的窗户,刚关了两扇,豆大的雨点便“啪啪”落在了窗户上,陈嫂也赶快去帮忙。
“天气预报不是说晚上才下雨吗,怎么现在就下上了,”
陈嫂被溅了一脸的雨,大声说道。
大陈接口道:“老天爷想要下雨,咱们还能管得了,据说是暴雨,搞不好要下一宿,不知道花园里的花……”
陈嫂一听,顿时不悦地嘟囔着:“花花花,就惦记着你的花,真心疼的话,给你的花娘子去撑伞吧,快去,出去了别回來……”
大陈微黑的脸上一红,急忙阻止道:“你瞎说什么呢,又不是只有咱们俩在家。还不去做饭,一天废话那么多,让冉小姐和客人们都饿着啊,”
一听这话,战行川和孔妙妙好像约好了一样,两个人异口同声:“不不不,我们不吃,我们这就走了。”
说完,他们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
冉习习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走,走得了吗,外面正在下着大暴雨,窗户都被砸得“咣咣”直响,他们开着车,雨大路滑,万一出事了,容谦还不得把自己的皮都扒了。真是连老天爷都肯帮他的忙,竟然就这么登堂入室了。
“你给容谦打个电话,告诉他,要是晚饭后雨还不停,今晚你和妙妙就不回去了,先住下,明早雨停了再走。哦,对了,你也别忘了给睿睿打个电话。”
说完,她不再理会战行川,转头看向陈嫂:“陈嫂,麻烦你整理一下楼上的房间,我和妙妙一间,那个男的一间。”
陈嫂怔了一秒,立即点头:“好的,房间我定时打扫,被褥床单都是干净的,我这就上去。”
原本,她还以为,这个男人是冉小姐的男朋友,因为从进门到现在,他的眼神总是围绕着冉习习打转。不过,冉习习对他的态度却是相当冷漠,连正眼也不瞧。
这么说的话,乔先生还是大有机会的。
又过了一会儿,见孔妙妙好多了,冉习习起身,走到旁边的房间,关上门,掏出手机。
依旧是涌进來了无数來电提醒和陌生信息,她看也不看,直接一键删除,然后设置防火墙,禁止一切來自陌生号码的电话和信息。做完了这些以后,她才拨通了律擎寰的手机号码。
本以为他也是关机,沒想到一下子就通了。
“你开机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接起來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
“嗯。”
冉习习觉得喉头有些哽,勉强发出來了一个单音节,然后,她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原本也沒想过责怪律擎寰,此刻依旧也沒有这种想法。只是,一想到那些照片,那些文字,冉习习还是有一种无法完全释怀的感觉,她甚至觉得,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或许也好过拿來被炒作。
因为,她真的厌恶透了被人利用的滋味儿。
“对不起。其实,当我看见它们被发出來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
律擎寰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过來,可能是因为暴雨天气,信号受到了一点影响,所以有些杂音,但还是听得出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浓浓的歉意。
第九十二章 冷雨夜,对质
冉习习顿了顿,沒有立即开口。本來,她是站在窗前的,但由于雨声太大,杂音太多,手机里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她又退开了几步。
见她不说话了,律擎寰不禁有些担心,他也承认,自己这件事做得的确不漂亮,不光彩,所以很害怕她会因此而怨恨他。
“习习,还在听吗,”
他追问了一声,心中满是忐忑。
冉习习缓过神來,应了一声,又停顿了几秒钟,她这才打起精神,轻声开口道:“网上那些,我都看见了。我只是感到太意外了,有点儿反应不过來,我也不想用恶意去揣测别人的目的,尤其是你的。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握着手机,微微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下去。
窗外,瓢泼大雨,不时地伴着大风呼啸的声音,暴雨突袭了整座城市,明明还不到天黑的时候,但夜幕已经徐徐拉开。
律擎寰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解释道:“我不想对你有任何的隐瞒,我只是想留下你,但是,我似乎用了一种很蠢的办法。抱歉,当一个男人想认真恋爱的时候,他可能真的会智商欠费。以前还不相信,直到我也亲自体验到这种感觉……”
他说的是实话,律擎韩让人拍下他和她的照片,只是一念之间的决定。
本以为,公布了这些照片,引起猜疑纷纷,结果就是能够抢先一步,确定和她的关系,却不料,引发的蝴蝶效应实在太强烈,令人应接不暇。不得已之下,律擎寰只好听从了公司的公关团队的建议,暂时先撇清关系,所以才有了那则声明。
声明一出,的确是压制了网络上一部分的热议,然而,随之而來的就是一些对冉习习的负面评价。甚至有人大胆推断,说她才是放出照片的幕后推手,试图用绯闻來逼宫上位,做嘉皇娱乐的老板娘,不想,律擎寰的声明啪啪打脸,宣告了她的倒贴无效。
这一次事件,也等于间接说明了律擎寰果然对娱乐圈的认识还有些浅薄。他毕竟是做船舶和机械制造起家,对于大染缸一样的明星世界多少还有些低估,不熟悉其中的光怪陆离,以及各方势力。虽然,《特工危机》达到了预期的宣传效果,但冉习习的形象也受到了影响,而且是不小的影响。
直到这时,他这才反应过來,所谓的公关团队提议的种种手段,维护的都只是嘉皇娱乐,以及那三个新人和这部影片的利益,他们当然不会在乎合作方一个小助理的名声好坏。
静静地听着律擎寰说完这些,冉习习只是浅浅一笑:“我明白。其实,如果我是嘉皇的人,我也会建议我的老板这么做。换言之,无论在任何时候,我都会同样地去尽力保全我们ng集团的声名。克尔斯先生已经和我通过话了,他让我自己解决这件事。至于怎么解决,我暂时还在考虑。”
一听这话,律擎寰总觉得心头愧疚,他沉默了片刻,叹息道:“我去见你,好吗,”
这么低声下气的语气,此刻从他的口中说出來,听起來令人难免有些心酸的感觉。
冉习习呼吸一滞:“不了,我已经不在酒店,这几天暂时都不会回去。还有,明天的分析会,我也只能缺席了。不过,下周一的会议,我一定会到场的。”
下周一的会议结束后,就意味着ng集团和嘉皇娱乐的合作正式展开,三个公司的新晋艺人将会飞往好莱坞,完成各自戏份的拍摄。而在中海的工作则宣告结束,冉习习将会和几个同事分成两组,一组跟去美国,一组返回巴黎,她属于后者。
见她还是要走,律擎寰有些惊讶地追问道:“那你现在在哪儿,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显然,他想要马上见到她,确保她此时此刻平安无事。
哗哗的雨声将他的声音衬得有些单薄,冉习习微微闭上眼,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冷静回答他:“外面下着大雨,你不要出门。我在市郊的一栋别墅,是我临走时交给一位朋友帮我打理的,这里很安全,也有一对和善的中年夫妻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们周一在公司见吧。”
说完,她就准备挂断。
律擎寰喊住她:“你是不是恨我了,”
他的音量提高了不少,语气急迫,充满了紧张的味道。
冉习习睁开眼睛,依旧低头,想了想,才终于弄清楚了自己此刻的情绪。
“不是,我不是恨你。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利用的那种感觉,以前是冉冉利用我,后來是战行川利用我,现在又到了你……我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这种感觉无法言说,一次又一次的心痛变成了厚厚的茧,把我整个人包起來,让我快要无法呼吸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平静一下。”
然后,她直接关机。
胸口很痛,虽然那种痛远远不及战行川带给她的,但因为此刻的小痛牵动了内心深处的大痛,所以竟然也让人几乎要承受不住。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沒想到还是一戳就痛,连假装无所谓都很难做到。
一转身,冉习习猛地看见,门口不知道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她顿时愠怒起來:“你为什么要故意偷听,”
战行川脸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半明半昧,因为他站在暗处,只是露出了一半侧脸。他的手臂上搭着一条羊毛披肩,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杯正在冒着热气的开水。
他站在原地,沒有走出來,轻声开口:“我不是有意的。陈嫂担心你着凉,所以找了条披肩给你,我看她正在厨房准备晚饭,所以就帮她拿过來,沒想到……”
被她冤枉成了是故意偷听,战行川还是觉得很委屈的,说完,他抬了抬手臂,示意冉习习,自己真的沒有撒谎。
她瞪着他,刻意忽略掉他手上的披肩和热水,仍是一脸的愤恨神态。
“要不是外面下着雨,我一定把你赶出去,”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下,将暗沉的夜幕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窗外亮得恍如白昼,紧接着,闷雷滚滚由远而近,像是野兽的低咆。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就应该劈死你,”
冉习习喘息着,一口气吼出來,脸色颇有几分狰狞。
她说完,就看见战行川快步走了过來,随手放下热水杯,然后一把将她死死地抱住。
“劈死我,那好,只要我抱着你,一道电流二人分担,顶多被电得身体发麻,死是死不了了,”
他亦同样气咻咻地低声咆哮,呼吸零乱。
两个人的身体都不暖和,即便紧紧相拥,也不能温暖彼此,反而在激烈的挣扎之中,感受到彼此的凉意,就如同两只刺猬,靠近无法依存,徒留满身鲜血罢了。
“对,不是你死,是我死了,我早就死了,你认识的那个女人她早就死了,在你和别的女人整夜缠绵的时候就死了,在她被人推下楼梯的时候就死了,在沒有人关心她躺在手术台上是死是活的时候就死了,是你杀了她,是你用一片糖衣炮弹活活将她折磨死了,”
冉习习用力地用两只手挥打着,形如癫狂,偏偏,战行川竟然不躲。
他的反应彻底激怒了她,她一手压着他的肩,一手撑着他的胸,缩短两个人之间的身高差,仰头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战行川下巴和脖子之间连接处的肉。
犹如一头饥饿的母兽,冉习习的牙齿撕扯拉拽,几乎咬下來一小片肉。
“啊,”
他痛得叫出声來,伸手去捏住了她的下颌,微微一用力,她的两颊使不上力,不得不松开牙关,齿间果然已经满是鲜血淋漓。
“呵。”
战行川频频吸气,不用摸,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挂彩得很厉害。
眨眼间,他的衬衫领口上都溅到了几滴殷红。
“你说什么,我和谁去整夜缠绵了,我告诉你,你想发泄,我可以让着你,不和你计较。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想编什么就编什么,”
他也怒极,说话间扯动伤口,疼得战行川的五官都有些错位扭曲了。
冉习习呵呵冷笑,彷佛一闭眼就能看见那张寄到自己手上的照片。
“我编,你太高看我了,我既沒有那个智商,也沒有那个经验,比撒谎,我可是差远了,既然你说我胡编乱造,好,那我今天就和你说个明白,生孩子那天,你以为我是莫名其妙地去你的公司吗,我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找你,是因为我收到了你和虞幼薇在床上的照片,在那之前的某个晚上,你整晚沒回來,不就是和她在一起吗,当时,她还发了个即时gps定位给我,向我炫耀你在她的住处过夜,这些难道还不够吗,我编,我编什么了,我编得出來你们两个狗男女滚在一个被窝里吗,”
她厉声控诉着,哪怕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冉习习还是无法做到冷静,她气得连手都在抖,从头冷到脚。
第九十三章 开始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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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雷滚滚,风声呼啸,就连窗户都被拍打得“啪啪”直响。
晚秋的房间里,带着一丝潮湿的寒气。
“狗男女”三个字显然有些触怒了战行川,但是,更令他产生悸动的,却是冉习习刚才说的那一大段话。因为极度的愤怒,她的声音颤抖,撕裂一般,有些低哑,然而并不妨碍他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床照。什么gps定位。什么滚被窝。为什么她说的每个字他都懂,可是连在一起却犹如天方夜谭一样。战行川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脸的迷茫神色。
他不承认自己已经愚蠢到了听不到人话的地步,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说了一些他根本不清楚的事情,是真是假,暂时存疑。
“你说我在外面和女人过夜,和虞幼薇。你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找了什么不靠谱的私家侦探,查我的开房记录了。有人伪造记录。”
战行川皱着眉头,还有些状况外。
他知道,从几年前开始流行了什么查另一半的开房记录这种风气,有的是通过找在派出所工作的朋友,有的则是出钱找所谓的侦探机构,总之是各显神通。那些流出來,人人自危,都怕泄露了什么秘密,造成家庭危机,感情破裂。
关于这一点,战行川倒是丝毫也不心虚,结婚前不算,结婚后,他绝对沒有和任何一个雌性生物去酒店开过房。别的不敢保证,这方面他对灯发誓,沒做过就是沒做过。
见他胡乱猜测,冉习习嗤笑一声,下嘴唇上还沾着血,她看看他,鄙夷道:“我沒查过那些,我当然沒说你们去酒店开房,因为你去的是她的家里,私人住处,难道还需要登记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战行川的神色肃穆起來,他拼命回想着,隐约有了一些印象:自己有一次喝多了,似乎真的去了河堤水岸,虞幼薇那天也在家,好像把他扶进了门,再然后……
他实在记不得了。
但是,战行川却万分笃定,如果不是酒壮怂人胆,借着喝酒的机会去做平时不敢做的事情,一个真正喝醉的男人,是根本不可能和一个女人发生什么关系的。
更何况,他这个人又比较各色,不舒服的时候最讨厌别人触碰自己,本來喝多了酒就浑身难受,即便有女人愿意扑过來,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把她推到一边去。
在这些前提之下,自己又是怎么样做到和任何一个女人滚被窝的。不管那个女人是谁,都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是栽赃,就是陷害。
“你说,有照片。”
战行川也不禁一头冷汗,他甚至几乎忘记了下巴处的伤口,因为他已经被那个似乎已经渐渐地被揭起了神秘面纱的真相给吓到了。
越接近,他反而越害怕,想要逃,想要躲。
“我收到照片,于是马上去公司找你,就是想要当面问清楚。然后……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我再说了。还有,我沒有推她,相反,是她推了我。算了,现在说这些,你也不会相信。何况,又过去了那么多年,你让我拿出那张床照,我沒有留下,你让我拿出微信记录,手机早就丢了,你让我证明她推了我,我也不能把现场给你模拟一遍。总之一句话,我口说无凭,你巧舌如簧。”
冉习习觉得自己说了一堆的废话,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将目光转移到桌上的那杯水上。
热气渐渐消失,她伸手取过,摸着杯壁,原本滚热的水果然已经温了,她大口大口喝掉,把空杯重新放下,迈步欲走。
“等等。”
战行川忽然喊住她,语气里分明也有着一丝挣扎。
“我并沒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他的表情微微痛苦,似乎正在抗拒着什么似的:“我只是和你一样,同样不愿意去回首那些事情。如果说,你因为被我利用而感到万分痛苦,那么,假如我告诉你,其实这三年來,我沒有一天不受到良心的谴责,你会相信我吗。”
正要离开的冉习习蓦地停住脚步,上半身挺得笔直,她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她下巴处的肌肉正在微微颤抖着。
她几乎要把两排牙齿咬碎了,它们在口腔里发出痛苦的低吟,然而她却不准许任何一个单音节溢出來。
“是吗。”
很久之后,机械的声音终于从齿缝间被她挤压出來,薄薄的,不具有任何的音色特质。
他垂下眼睛,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在你怀孕的七个多月里,我不止一次后悔过,可那个时候,睿睿已经在你的肚子里了,我不能再把它拿出來。对不起,我真的以为你是你姐姐,我曾天真地以为,我只不过是从一个荡|妇的手中讨要一点点做她法定丈夫的补偿而已……”
那时候的战行川,想当然地觉得自己接手了刁冉冉,一定会被姓律的和姓乔的在背后当做是“绿巨人”,所以,他才带着赌气心理,想要讨回公道。再加上,身边一直有虞幼薇的催促和怂恿,他也难免心智迷失,竟然让她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做了一个代孕妈妈。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
见冉习习久久不回话,战行川自嘲地笑了一声,上一次在小酒吧,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恨他,甚至沒有一天不想着报复他。
即便,他对她道出了这些年來从未示人的内心真实想法,也根本沒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果不其然,只听冉习习冷笑连连:“谴责又能如何。要是真的受到谴责,你都不会像现在一样还能站在我的面前,早就应该去自我了断了。我太小瞧你了,你现在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要比过去看涨了,一定是近墨者黑吧,虞幼薇就是个谎话精,你也被她传染了。”
这房间冷得受不了,她头也不回地就走掉,留下战行川一个人留在原地。
雨势丝毫不见小,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他无奈,掏出手机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李姐,新保姆明天会去上岗,外面雨太大,今晚他不回去了,让她照顾好战睿珏。
挂断电话,战行川才看见,之前两个小时,虞幼薇给自己发过两条文字微信。
能聊聊吗。
要是能休假,我们再去一次托斯卡纳怎么样。
这两条信息之间隔了十多分钟,大概是见他沒有回复,所以虞幼薇等不及了,才发的第二条。
度假。这个事情,战行川倒是沒想过。之前,他们筹备婚事,他倒是也想过度蜜月这件事,不过脑子里下意识地剔除掉了意大利这个选项。
现在,婚事告吹,也就沒有什么蜜月了。
沒想到的是,虞幼薇竟然装作什么事情都沒发生一样,主动约他去度假。
战行川不禁有些迟疑,他明白,如果是以前,自己和虞幼薇发生争吵,她能主动求和,他会很高兴。然而现在……一想起冉习习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起來的疑心总是按压不下去,叫嚣着想要去求证一下。
倘若虞幼薇是被冤枉的,他想,他应该补偿她。
可……假如她不是被冤枉的呢。
事情过去太久了,战行川恍惚觉得,想要追查下去,很有难度。可就此搁置,他又不死心。最重要的是,他内心里还是想要给冉习习,给自己一个交代。
再加上换锁、私下炒掉财务总监、应酬增加、打孩子等事情,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这种感觉,非常不爽。
想了想,战行川打了个电话。
对方听了他的想法,不禁失笑道:“战少,实话实说,我觉得能做到你刚才说的那件事的人,恐怕得是国家安全局的,还得是有一定级别的。”
他哑然:“有这么困难吗。不至于吧。要是你做不到,你能帮忙介绍个高人吗。”
那边想了想,让他等等,自己先试着研究研究,但不保证一定能行。
战行川自然说好,然后道谢。
做完这些,他才走出这间冰冷的房间。
陈嫂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丈夫大陈在给她打下手,冉习习和孔妙妙都不见了,应该是在楼上的房间。战行川环视了一圈,打量四周,发现这对夫妻真的是又勤快又干净,这么大的房子里硬是找不到一处卫生死角。看來,乔思捷找的人还是很靠谱的。
一想到乔家老大,他又有些嫉妒,看起來,这几年里,冉习习唯一联系的人就是他了,甚至还把自己的房子交给他,这份信任很不一般。
他心里泛酸,可也承认,假如自己当初沒有横刀夺爱,百般算计,即便冉习习原本和乔思捷沒有感情,但他们如果有机会认真相处下去,两人按照原定计划走入婚姻殿堂,她现在……应该很幸福吧。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变数,真的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战行川正想着,晚饭已经快好了,楼梯上传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刁冉冉扶着孔妙妙下來了,后者的脸色好了很多。
第九十四章 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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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孔妙妙的脸色还有些怏怏,不过,她一闻到饭菜的香味,整个人为之一振,脸也不白了,肚子也不疼了,下楼的速度比谁都快,冉习习险些沒有跟得上她。
这也难怪,前些天容谦出差,孔妙妙索性也沒有让钟点工來,自己则是在公司里吃外卖,有时候不想吃饭,就吃零食。连续几天之后,她对家常菜很是向往,外面的餐厅吃腻歪了。
因为他们是一群不速之客,所以,大陈夫妇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还是很快地做出來了六菜一汤。
“不知道你们要來,所以只能有什么吃什么了,明天雨停了,我就去买。”
陈嫂摘了围裙,很抱歉地说道。
看着一桌子的色香味俱全,三个人都怔了怔,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这还不行啊。已经很好了啊。你们也快坐下吃吧。”
大陈夫妇说什么也不肯坐下來。
一直到冉习习发话:“陈嫂,我接下來都要住在这里,你们要是不跟我一起吃,那我也不想吃了,一个人吃着两个人看着,那叫什么话。快坐下來吧,雨这么大,吃过了饭,大家都早点休息。”
他们这才坐了下來,五个人一起吃了晚饭。
茄子、西红柿、青椒之类的蔬菜,都是夫妻两个在屋后的空地里种的,沒上过农药,味道特别足,鸡蛋则是大陈年轻时候的战友从乡下给送來的,还剩了几个,陈嫂全都用了,也吃得大家赞不绝口。
就连一向很挑剔的战行川也吃了满满一碗饭。
做饭的人往往从來不怕吃饭的人多吃,反而担心做得不好,沒人吃。所以,眼看着这三位金贵的客人把饭菜汤吃了个干干净净,陈嫂高兴坏了。
饭后,大家还有自己种的小黄瓜吃,切成一段一段的,特别爽口,去腻。
“你们快去休息吧,我们收拾一下也准备洗漱了,这个雨不像是能停的样子啊。”
大陈看了看窗外,一边帮着妻子收拾,一边担忧地说道。
冉习习和孔妙妙睡一间,战行川睡一间,都在二楼,两间房紧挨着。
因为來例假的缘故,孔妙妙洗漱之后就先睡了,而冉习习因为毫无睡意,又怕影响到她,所以一直在楼下的客厅里看书。
过了一会儿,战行川也走过來,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也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翻看了起來。
陈嫂端來热茶,说他们准备睡了,來问问还有沒有其他事要走。
“你们快去休息吧。”
冉习习和她道过了晚安,然后伸手拿了一杯热茶,拿在手里暖着,继续低着头看书,丝毫沒有理会战行川的打算。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隐隐的雨声和风声。
空调已开,沒多久,周围就暖融融起來,不像刚才那么凉嗖嗖。
战行川的眼睛虽然还盯着手上的书,可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看了半天,一页书也沒翻过去,反倒是一直用余光瞥着旁边的冉习习。
他就算再有耐性,可也受不了这种长久的漠视,再加上,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赖皮赖脸地去求过谁,看过谁的脸色,如今体会到这种滋味儿,自然感到万分不适。
“能聊聊吗。”
不由自主地,他忽然冒出來这么一句。
说完,战行川才意识到,这不正是虞幼薇之前问自己的问題么。
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冉习习恍若未闻似的,也不应声,也不抬头,眼看着又翻过一页,继续看着,还小口喝了一点热茶。
战行川实在按捺不住了,放下手里的书,皱眉开口道:“你在听我说话吗。我已经找人去查三年前的微信记录了,不过,因为时间比较久,所以可能不容易。而且,这其中也需要手机运营商的帮忙,还要有专业的程序员,甚至可能还需要动用一些特殊关系。”
如果是一般人,别说找三年前的微信,一旦删掉了记录,就是找三天前的,可能都不容易。
更何况,这三年时间里,他们全都换过手机,想要从本地里恢复记录是不可能的,只能从运营商的巨大存储器之中大海捞针,听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谭。
所以,就连战行川找的那个人,也不敢当场保证,一定能做到。
冉习习原本不想理会他的话,然而听到这些,也不禁有些迟疑了……
能找到吗。不可能吧。可是,万一找到了呢。有了确凿的证据,不就是能够知道,到底谁在撒谎了吗。
虞幼薇给她发过坐标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寄过照片这件事也是千真万确的,只要能够证明自己沒有说谎就好。至于,战行川和她有沒有上过床,冉习习反而不那么在意了。沒上过又怎么样,她难道还会相信他,重新接受他吗。
坏的前任就好像是一块狗屎,刚开始是新鲜的,臭不可闻,所以你赶快把它丢掉了,离得远远的。过了很久,你突然想起來这块狗屎,因为好奇,或者因为孤单,于是跑过去看看这块狗屎怎么样,结果发现它竟然已经风干了,看着沒那么恶心,就连臭味都不见了,于是你高兴地把它拿起來,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呸,还是狗屎。
“等你查到,再说吧。”
冉习习合上书,把脸扭到一边去,看着窗外的大雨,默不出声。
沒有想到她的反应居然会是如此冷漠,战行川万分气馁,那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想要得到大人表扬的小孩,却只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冉习习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手里的那杯热茶终于冷掉,喝在嘴里,有些苦涩。
*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宿的雨终于停了下來。
大陈一大早就开始清理着房前的积水,以方便出门。
吃过早饭,战行川和孔妙妙离开。
“注意保暖,这几天别冷到。”
冉习习一边说,一边把昨天那条羊毛披肩绕在孔妙妙的肩上,轻声叮嘱着。
“你这几天真的都要在这里。”
她抓着披肩,十分担忧地问道。
冉习习点点头,见孔妙妙还要说什么,她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送走了他们两个,她一个人去楼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先照常处理了邮箱里堆积的大量邮件,然后抽空扫了一眼网上的八卦。
过了一夜,大家的热情似乎依旧不减,话題讨论热度依旧在节节攀升,不过,大概是因为嘉皇娱乐出动了公关的缘故,相关话題一直无法被顶到首页去,相对來说,缓和了一些。
“叮。”
一封新邮件涌入,发件人是克雷格。
冉习习一惊,急忙点开,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果然,克雷格在邮件里告诉她,她入围了最终的名单。
滑鼠之后,冉习习看见,他也表示了自己的惊讶,因为实在沒有想到,前來征集新锐摄影师的公司居然就是……嘉皇娱乐。
最后,他问她,会不会去。
克雷格是聪明人,对于冉习习私下里接摄影工作的事情一直保持着缄默,自然也瞒着波尼·克尔斯和其他同事。一个人除了做本职工作,同时还做其他的兼职这种事,当然尽量不要让同公司的人知道,多少还是会对自己的前途有些影响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常常帮她留意各类信息,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一次的情况特殊,克雷格也拿捏不准,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了。
邮件里还带着一份附件,是入围摄影师需要亲自填写的一份表格,上面还写有面试的时间,地点,联系方式,等等。
一共有三位新锐摄影师入围,另两位是什么人,什么來头,冉习习一概不知。
惊喜之后,就是紧张和不安接踵而至。
她甚至连照相机和镜头都沒带回国,拿什么去面试。
更何况,要是被大老板知道她接私活,而且接的还是嘉皇娱乐的私活,他会怎么想。再说,如果真的要完成这份工作,她留在中海的时间势必又要拉长,拍摄进度完全由对方掌握,她一个小小的不知名的摄影师,根本说不上任何话的。
一时间,冉习习陷入了天人交战。
她挣扎了一上午,想要放弃,终是不甘。
最后,连她自己都沒有意识到的是,她打开一个全新文档,打下的第一行法文,居然是“辞职信”。
冉习习回过神,打了个激灵,她急忙按下删除键,把单词删掉,只留下一片空白文档,再一次盯着屏幕,陷入沉思。
波尼·克尔斯是她的恩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即便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而自己却毫无预兆地提出辞职,这么做,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如果不辞职,她的精力根本不足以同时完成两份工作。周一之后,她就应该和同事一起返回巴黎,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留下來拍什么照的。
越想越难过,冉习习关掉了电脑,微微叹气。
她站起來,想要下楼倒点水喝,经过主卧室的时候,因为好奇,所以冉习习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就看见,手边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超大的单人照片,是她在巴黎读摄影的时候,同组的同学帮她拍的,为了完成人像部分的课堂作业。
第九十五章 乔大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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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中的女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小礼帽,穿着黑色的裙子,站在光下,肌肤雪白,唯有小巧的微微上翘着的两片嘴唇是鲜红的。
怪不得,一见到冉习习,陈嫂就认出來了她,,家里的确挂着她的照片,还是一整面墙这么大的。
冉习习走过去,伸手轻轻拂过,知道这是乔思捷布置的,因为这张照片是她传给他的,也只给他一个人看过,就连身边的同事都沒分享过。
她也对这张照片很满意,犹记得,课堂作业交上去以后,老师给了他们这一组最高分。
有个平素就有些种族歧视的本地同学不服气,同老师开玩笑,说分析一下它好在哪里,是光线,还是构图,抑或是后期修片。
老师笑笑,模特漂亮。
一句话就堵住了全班的嘴。
刷脸的时代,连长得美都成了一种无形的资本。
因为满意,所以冉习习才把它发给了乔思捷,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要让他放心,自己在国外过得很好,一边学语言,一边恶补各种时尚知识,周末还去学校听摄影课。
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偷偷把照片放大,布置在了这里。
冉习习又摸了摸,暂时分辨不出來这是什么材料,好像是用漆喷上去的,又好像是贴上去的,人像栩栩如生,毫不失真,而且防油防水,不沾指纹。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是否辞职的念头在脑子里萦绕了将近两天,而这两天里,中海一直是雨水丰沛,一直到周日下午,天空才渐渐放晴,露出了久违的阳光。
在种种网络暴力之下,冉习习又恢复了一点点鸵鸟本色,不去看,也不去申辩,手机依旧是设置了防火墙,陌生号码打不进來电话,也发不进來短信,她索性在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人间蒸发。
期间,孔妙妙打过两次电话,都是问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十分担心她受到影响。
放下手机,冉习习摸了摸明显圆润起來的脸颊,又看了看镜子里气色好多了的自己,心里想着,果然还是家里的饭菜养人,吃了几顿陈嫂做的饭,她好像居然胖了一点点。
因祸得福。
眼看着外面天气不错,冉习习也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二楼主卧外面的阳台上喝茶,看书,晒晒太阳。
才坐下沒一会儿,远远地,她听见了车声。
有人來了。
战行川。孔妙妙。大陈夫妇的儿子或朋友。
冉习习有些不确定,但她分明有些紧张,合上书,她站在阳台上,双手抱臂,眯眼看着小洋房前面的路,颇为警觉地打量着。
果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在房前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司机先下车,拉开车门。
一双考究的手工制牛皮鞋先出现在视线中,鞋面一尘不染,光可鉴人,裤脚压得规规矩矩,一丝不皱,再向上,是笔直修长的腿,包裹在做工考究的西装裤里。
冉习习屏住呼吸,顺着看过去,竟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乔思捷。
他下了车,抬头看向面前的小洋房,自然也就看见了正对着他,站在二楼阳台扶手旁的冉习习。
四目相对之际,两个人的视线彼此叫错,一瞬间,他们似乎都有了一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多久沒见了。一年多了吧。
冉习习出国以后,一直沒有再回中海,后來有一次,乔思捷去英国开会,“顺路”跑去巴黎看望她。虽然,他嘴上说着顺路,可她知道,英法离得再近,也沒有这种顺路法,只不过是他想见一见自己而已。
之后,两个人都忙,就再也沒见过。
乔思捷在原地站了很久,扬着头,看着冉习习,一直到脖子都有些痛了,他也沒有改变姿势,依旧是一动不动。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就在阳台上傻站着,于是快速地冲下楼,翩然如蝴蝶般,小跑到了他的面前。
“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來的。”
冉习习气喘吁吁,满眼都是止不住的惊喜,大声问道。
他看看她,把她因为奔跑而黏在腮边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这才笑着回答道:“四十分钟以前下的飞机。”
分明是一落地就直奔这里來了。
冉习习注视着乔思捷的双眸,果然从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疲惫,急忙让他进门。
大陈夫妇也迎了上來,连声问好。
他们是见过的,所以说起话來也比较自然,随意。
“乔先生真的回來了,我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陈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冉习习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突然返回中海,原來,是陈嫂无意间把自己在这里的消息透露给了乔思捷,所以,他马上就买机票回來了。
“好久沒回來了,本來也要回來看看的。再加上,她回來了,不是么。”
乔思捷一贯的温润,身上沒有架子,很自然地说道,然后看了一眼冉习习,神色从容,好像自己做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尽管大家都有好多话想说,可是,考虑到乔思捷刚下飞机,需要休息,所以,冉习习还是强迫他先上楼休息。
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只想和她好好坐下來聊天,然而,见她态度坚决,乔思捷也只好先小睡片刻。
大陈提着乔思捷的行李箱,和他一起走上二楼。
“冉小姐,我、我是无意的。乔先生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打來电话,和我们聊聊,我沒多想,顺嘴就说出來了……”
陈嫂有些尴尬地说道,担心冉习习把自己当成了背后嚼舌根的长舌妇。
冉习习笑笑:“我知道,我不会多想,能见到他,我也很开心。”
听她这么一说,陈嫂才放下心來,她立即去厨房准备晚餐,打算多做几道好菜,为乔思捷的归国接风洗尘。
只睡了四十分钟,乔思捷就下楼了。
他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因为睡觉的缘故,所以头发微乱,再加上衣服的缘故,所以看起來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和平日里的精英形象相差很大。
冉习习坐在客厅里,正专心地用栗手剥着板栗。
她手边放着一个白玉盘,里面已经整整齐齐地摆着二十几个圆润完整的板栗肉,脚边的垃圾桶里则是一堆壳子。
听见声音,冉习习一抬头,嘴角绽开笑靥:“你醒了。”
一瞬间,乔思捷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看到这种笑容,别说长途飞行,以及连在飞机上都要抓紧时间处理公务,就是再累一些,也值得了。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乔思捷这才迈步走过來,微微俯身:“在做什么。”
冉习习重新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笑吟吟道:“给你剥啊,本以为你能多睡一会儿,让我剥出一盘的,结果我还沒怎么弄,你居然就睡醒了,都不给我个表现的机会。”
乔思捷比较喜欢吃板栗,但他不喜欢自己剥,冉习习无意间知道,于是亲自动手。
“尝尝吧,也是大陈战友给送來的,老家种的,味道一定很好。”
她推过白瓷盘,示意乔思捷先吃。
他捻起一个,却沒有塞进自己的嘴里,而是直接喂给她。
冉习习不禁迟疑:“我不要,你吃吧……”
可他执意如此,仍是抬着手臂,完整的一粒板栗肉就在她的嘴边一点点,非要她吃下去不可。
她只好伸手接过,丢进嘴里。
稍一咀嚼,口舌生香,又甘醇,又甜绵,特别好吃。
冉习习眯眯眼睛,低声道:“你快吃,我一点儿都不饿,现在吃了,晚饭又吃不下去了。”
乔思捷点点头,坐在她的身边,一粒粒吃起來。
两个人都沒有说话,然而坐在一起,也沒有任何的不适感觉,一个剥着,一个吃着,居然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只不过,剥的自然沒有吃的快,沒两分钟,乔思捷吃光了盘里的板栗肉,眼巴巴地看着冉习习,像个小孩儿似的。
“你等等,我手笨,剥不太快。”
她忍着笑意说道。
倒是乔思捷已经拦住了她:“别弄了,手都疼了,等我想吃,我自己剥。”
冉习习也沒和他假客气,把栗手收起來,收拾了一下茶几,然后去洗干净了双手,重新泡了一壶茶,端了过來。
她斟了茶,递给乔思捷,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忽然跑回來,公司生意真的沒事吧。”
他接过,抿了一口,叹气道:“再忙,也要我喘口气吧。我从來沒有休过假,像我这种员工,恐怕全世界也沒有几个。”
乔思捷说的是实话,自从乔言讷一个人跑了,乔凛夫妇的身体状况一落千丈,夫妻两个基本上不再过问公司的生意,全都落在了大儿子的身上。此外,这几年來,乔家的大事小情也都是由乔思捷出面來应对,真是蜡烛两头烧,甘蔗两头吃,任谁都受不了。
一听这话,涉及乔家的事情,冉习习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她虽然知道乔言讷已经偷偷在国外结婚了,但也不会贸然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乔思捷,生怕他一气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來,她还得找个适当的机会,一点点透露给他。
第九十六章 解决后顾之忧
这个话题难免有些沉重,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乔思捷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事先没有想到,冉习习居然会回到中海,不过在临出发之前,他也稍微打听了一下,知道她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才和公司同事一起回来的,和他的猜测基本一致。
乔思捷比任何人都清楚,冉习习其实是不想回来的。
之前的某一天,他问过她,如果回国,是不是想尽办法也要从战行川的手中夺回刁氏。当时,她沉思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是”。
就连一直在刁家长大的双胞胎姐姐都对刁氏毫不上心,将大部分钱卷走之后,隐姓埋名地在国外生活,而她这个从一出生就被亲生母亲送走的双胞胎妹妹却要费尽心思地夺回家中的公司,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呢。
她不知道了,也迷茫了。
拿回刁氏又如何,她自己亲自打理这家公司吗冉习习下意识地摇头,她发现自己其实对做生意并不怎么感兴趣,反而更喜欢做和艺术时尚相关的工作,或许是遗传自母亲秋境的原因。尤其,冉习习这几年特地去修了各种课程,还对摄影产生了浓厚的喜爱,她现在更不想做个商人。
事实上,相比于冉习习这一次为什么回来,乔思捷更为好奇的却是,她有没有见到战行川。
关于冉习习那天来这里的具体细节,陈嫂并没有在电话里多说,她的确只是无意间提到的,并非是刻意向乔思捷打小报告。所以,他也不知道,冉习习其实就是被战行川和孔妙妙一起送过来的。 o br>可他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启齿。
原本,作为朋友,出于关心她,询问一下倒也没有什么。但是,乔思捷这个人的性格之中也有一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因素,他想得比较多,甚至觉得,自己一旦问了,会不会令冉习习产生什么反感,觉得他还真的是个事儿逼。
足足迟疑了半天,乔思捷也没有问出来。
反观冉习习,她也是心里揣着好多的话想要和他商量商量。
终于,她鼓足勇气,把自己匿名投了嘉皇娱乐“寻找新锐摄影师”活动的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向乔思捷说了。
她发誓,自己投稿的时候,是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企业的。事实上,这件事本来也是克雷格帮她做的,他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帮冉习习找一些零散的拍摄工作,完全是出于好心,觉得她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不容易。于是,她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偷偷赚些外快。
“恭喜你。”
乔思捷听她说完,第一个想法是,为她感到高兴。
冉习习学习摄影这件事,完全是误打误撞,半路出家。而且,当年还是他为了给她打发时间,才送了一台入门级单反相机给她。乔思捷没有想到,自己无意的一个举动竟然唤起了她对艺术的强烈热爱,甚至一直在为之努力学习。
现在,她的成绩得到了肯定,有机会去拍摄著名品牌旗下的产品,这是一种荣誉,更是十分宝贵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支持我去可我可我的相机都还在巴黎我完全没有准备”
她对乔思捷的反应感到相当的吃惊,本以为,他会反对自己继续留在中海的。
毕竟,这里的人和事,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再说了,一个摄影师连相机都没带在身边,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嘛说出去,恐怕要被其他两位摄影师同行笑掉大牙。
一想到这里,冉习习连连叹气,自己本来就不算是科班出身,学习摄影满打满算才不到三年,除了学校里的摄影展,她还没有拿过什么知名的奖项。一个要作品没作品,要名声没名声,现在更是连吃饭的家什都没有的小小摄影师,用什么去和人家竞争。
“去啊,为什么不去还是,你觉得,自己公私不分,就因为那是律擎寰的公司,所以就没有办法专心工作了”
乔思捷微微一笑,一开口就找到了症结所在:其实,冉习习左思右想,无法确定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或者没有设备,只是因为那是律擎寰的公司,她怕惹上麻烦。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回中海这件事本来就足够引起天翻地覆了。
既然回来了,索性就别束手束脚,还不如放手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才没有。我之前同嘉皇娱乐的人一起做事,也都公是公,私是私,绝对没有公私不分。再说了,就资本家那个性格,要是我拖后腿,他还不早就把我给咔嚓了”
冉习习急忙反驳,伸出手,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下。
她口中的“资本家”,自然就是波尼克尔斯,上一次乔思捷飞去巴黎去看冉习习,两人准备去吃饭的时候,他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乔思捷出于礼貌地邀请他一起用餐,波尼克尔斯竟然还真的恬不知耻地跟去了,以至于冉习习都不能说点私事,忍不住在心里把大老板狠狠骂了一晚上。
“听说,你老板又离婚了”
乔思捷含笑问道。
冉习习哼了哼,喝掉手中的茶,笑着讲起了波尼克尔斯的八卦给他听。
两个人说说笑笑,大概半小时以后,冉习习发现,乔思捷时不时地会瞥一眼墙上的钟。她很敏感,试探着问道:“你有事吗你有事的话,就去做,不用管我的。”
他有些神秘地回答道:“我在等。”
“等什么”
她不解。
“等等就知道了。”
乔思捷眨眨眼睛,还在保持着神秘,任凭冉习习怎么问,就是不肯说。
“不说就算了。”
她有些赌气地说道。
见冉习习有点儿生气了,乔思捷只好讨饶:“好,我说,是我送你的礼物。”
“是什么”
她一喜,再次追问道。
“等等就知道了。”
还是这句话
“你”
冉习习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耍了她不禁站起来,跑去厨房帮陈嫂打下手,也不搭理乔思捷了。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气鼓鼓地离开,笑容一点点在嘴角盛开。
一把小青菜还没择完,外面就传来了汽车声音。
来人是乔思捷的那位男助理,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黑色提箱,应该很重,因为看他走路的样子,不是很轻松。
刚一进门,助理便向乔思捷打招呼道:“乔先生,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放心吧,登机之前我检查了好几遍,一样不缺,也没有任何的磨损。”
听见声音,冉习习忍不住探出头来既然是送给她的礼物,那她总有权利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助理见到她,自然也是问候了几句,然后才吃力地抬起提箱,把它摆在桌上,然后打开。
看清里面东西的一刹那,冉习习倒吸一口冷气。
她自诩为在这一行也算是摸爬滚打两三年了,上课的时候,也曾有老师拿来自己珍藏的宝贝们来给学生见世面,但是,当第一眼看到眼前的这架相机,冉习习还是有种眩晕的感觉。
更不要说,旁边还有大大小小的几个镜头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些东西加在一起的价格,在中海再买一栋小洋房也差不多够了。
“你你从哪里弄来的”
看着机身上的标识,冉习习结结巴巴地问道。
据说,这个牌子的相机和镜头都是不接受私人客户购买的,一向傲娇得很,属于拿着钞票都买不到一个镜头盖的那种。没想到,乔思捷不仅买来了,还买来了一大堆。
“你先看看机器有没有问题,毕竟,我们都是外行,只能负责买回来,运回来,好坏不懂。”
乔思捷含笑说道,示意冉习习先打开看看。
她的眩晕感暂时还没有消除,戴上一副手套,然后才去拆相机的丝绒包装,一边拆一边喃喃道:“怎么可能不好就算是只猴子,拿着这架相机,也能拍出来”
两个男人无语地对视了一眼,就见到冉习习以一种顶礼膜拜的姿态拿起了相机,动作之间满是敬畏,还战战兢兢的。
“像我这种小菜鸟,居然也能拿着这种相机,好像在做梦”
不仅如此,冉习习看到,在机身外侧,有一块靠近内部的区域上,是刻着她的名字的,两个“习”字挨得很近,看起来像个“羽”字,旁边还有一双小翅膀,非常漂亮。
她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放下相机,又去摸了摸那几个同样昂贵异常的镜头,最后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内侧。
真疼啊。
“不是担心没有相机么这下不用担心了。”
连乔思捷都要佩服自己了,他当初只是想要送她一份礼物而已,没想到还真的帮到了她,太巧了。
经他一提醒,冉习习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有一些为难,但也有一些期待各种硬件条件都达标了,乔思捷把后顾之忧都帮她解决,自己确实不应该再在关键时刻不给力,既辜负了朋友,也辜负了这一桌子的“金山”啊~好搜搜篮色,即可最快阅读后面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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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不得不出面
活了二十几年,冉习习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一些价格昂贵的摄影器材,她真的是有一种眼眶发热的感觉做土豪真好有个土豪小伙伴更好
乔思捷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能把冉习习给“刺激”成这样,早知道,他就早送了。
不过,送得早不如送得巧。
“所以呢,你还是打算不战而退吗”
他伸出一只手,作势要盖上黑色提箱的箱盖。
见状,冉习习吓坏了,急忙用半边身体拦在提箱的前面,脸色发白:“你又不给我了”
那样子,看起来像个小孩儿,特别有趣。
就连站在一旁的助理威廉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马上转过身,忍着笑意,以免引起乔思捷的不快。毕竟,老板可是一个很护犊子的人,要是当面嘲笑冉习习,可能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够尊重他。
乔思捷故意板起脸:“反正你也用不上”
“用,用得上我面试那天直接拿过去拿不动我就背过去”
冉习习抱着提箱不撒手,激动得脸颊都红了。
面试是在周三上午十点钟,嘉皇娱乐总部的6楼会议室,据说,是广告部的负责人亲自过来筛选,到时候和三位摄影师一起聊聊,最终选择其中一位来拍摄新品的广告硬照。輸入字幕網址:П新章
听她这么一说,乔思捷才笑着收回了手。
冉习习也惊觉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也太小家子气了。
可是,这毕竟是一桌子全世界所有摄影师都梦寐以求的高级器材啊,就算是圈中大手看见了,他们也不见得比自己更沉得住气。
这么一想,她顿时又释然了,红着一张脸,看了看乔思捷,终于还是放下心来。
威廉走过来,从随身的文件包里又掏出来一叠保单。
“冉小姐,因为这些器材比较昂贵,所以按照乔先生的意思,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投保比较好。麻烦您看完之后,在这里签个字。”
不得不说,乔思捷想得真是太周到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小女人拿着上千万的器材到处跑,一旦出事就糟了,还是提前做好各项工作比较好。而且,东西丢了倒是无所谓,只要她没事就好。
冉习习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签上了名字。
“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她暂时也想不出其他的言语:“反正我没有这么多钱给你”
乔思捷咧了咧嘴,眼角微抽:“你还真是真是坦诚啊”
一直忍得很辛苦的威廉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转身,快步走到门口,哈哈大笑起来。
“我一向诚实”
冉习习脸红地举起拳头,做了个手势,然后准备把这一箱子金山扛上楼。
“还是我来吧,小姑奶奶,你别连人带箱子滚了楼梯”
乔思捷无奈地摇了摇头,充当苦力,帮她把器材都送到了二楼,她的房间里。
发现冉习习没有睡主卧室,他有些惊诧。
她看出了他的不解,主动解释道:“我看见那张放大的照片了,做得很好本来,我以为自己住几天就走,所以就没有选择睡在主卧里。”
住几天就走乔思捷抬了抬眉毛,把提箱放进储物柜中,拍拍手,转身看向冉习习。
他常年不在国内,也不经常关注娱乐圈的动态,所以暂时还不知道这几天来,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从种种细节上来看,冉习习在刚一回国的时候,没想到来这里住,忽然间却又一个人跑过来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现在没有外人,聊聊吧”
乔思捷走到房门旁边,轻轻把门带上,然后看向冉习习。
她有些嗫嚅:“聊什么”
虽然这几年联系不多,可每一次她遇到事情,尽管嘴上不说,乔思捷却非常厉害,总能猜到一二。而她自己也的确不争气,稍微被他一盘问,也就吓得藏不住心事,老老实实全都说出来。
他叹气:“你不说,就等于是给威廉增加工作,我让他去查。”
冉习习掏出手机,找到相关网页,直接递给乔思捷。
他飞快地看完,脸色不是很好。
“律擎寰到底想怎么样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他是在利用你炒话题。现在,我倒是有些后悔让你去他的公司里做事了。”
见乔思捷动了火气,冉习习急忙解释道:“不,不会的,广告的事情肯定是由下面的人一手负责,他一个老总怎么会过问这些细枝末节呢何况,我是去给公司新品拍广告,是实物,不是模特,根本不存在什么去探班这种情况。”
她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乔思捷先点点头,不过,他很快又眯起眼睛:“别转移话题,他拿你炒作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冉习习不吭声了。
不算了,还能怎么样。难道,真的要和他做男女朋友,或者真的撕破脸面吗而且,一再拒绝了他们兄弟两个人的心意,冉习习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所以,她只想到此为止,不想再横生事端。
乔思捷刚要说话,心头一转: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究竟是真的心疼她,还是在嫉妒律擎寰连她本人都没说什么,自己这个外人又何必唧唧歪歪,惹她厌烦呢何况,身为一个男人,他也承认,自己其实是嫉妒律擎寰的,他这么高调地对外公开了这一组照片,无论他们是不是情侣,都要比普通关系的朋友更亲密。
两人各想各的,一时间,都有些各怀鬼胎的味道。幸好,陈嫂在楼下喊着,说晚饭就快要准备好了,请大家下楼,洗手吃饭。
“走吧,先吃饭,陈嫂准备了好多菜,说是为你接风洗尘。”
冉习习颇有几分讨好味道地说道,然后率先打开了房门,新鲜空气涌入,她顿时精神了许多。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晚饭后,一听说乔思捷要走,不留在这里,别说是冉习习,就连大陈夫妇都愣了。
“我回去看看我爸妈,老头子最近身体不太好。”
乔思捷担心乔凛自然是一个原因,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他不想留在这里和冉习习住在一起,容易招人非议,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话,对她有影响。
她现在好不容易才过上稳定的生活,一切都是从头开始,要是再被什么流言蜚语不停地攻击,那就太糟糕了。他是个单身汉,可她不一样,一旦被人挖出来身世,无论是和刁成羲的关系,还是和战行川的关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所以,乔思捷唯一希望的,就是她尽快完成手上的工作,最好还是回到巴黎去。那边的华人圈子有限,能认出来她的几率比较低,何况又有波尼克尔斯罩着她,问题不大。
威廉送乔思捷回乔宅,两人离开。
冉习习闲来无事,打算帮着陈嫂简单收拾一下,陈嫂不肯,只让她在一旁看着。
“乔先生真是个好人啊,心地好,长得又一表人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我和大陈特别有礼貌,特别有涵养。我们哪里和有钱人打过交道啊,话都说不利索了,幸好乔先生一点儿都不嫌弃”
陈嫂洗着盘子,随口说道,不停地夸赞着乔思捷。
见冉习习没有说话,她犹豫了一下,又有些八卦地问道:“乔先生有三十岁了吧”
“三十多了吧。”
冉习习靠在旁边的流理台上,手上拿着一个甜橙在把玩着,她嗅了嗅,很香。听见陈嫂的问题,她想了想,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问过乔思捷是哪一年出生的。
顿时有些小小的内疚,这几年来一直是乔思捷在默默地帮助她,照顾她,但她却很少去关心他的事情,真是太自私了。
另一边,陈嫂打开水龙头,水声哗哗,她的声音也飘了过来:“这么好的男人,三十好几了,家里也不催催婚事吗哎,我是没有女儿,我要是有女儿,能找到这种女婿,做梦我都得笑出声来”
冉习习明白,陈嫂是在暗示他,乔思捷很不错,让她考虑考虑。
可她只能装没听见一样,并不接话。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乔思捷喜欢的是乔言讷,他的亲弟弟虽然有悖人伦,然而事情已经发生,感情已经倾注,又岂能是可以用对与错来随便评论的。或许,只能等到将来的某一天,他自己想通,挣脱开这具枷锁吧。
阴雨连绵的周末过去,周一一早就阳光明媚,冉习习起得很早,敷面膜的时候,她给律擎寰发了一条信息之前两天,他给她发过好多信息,但她一直没有回复。
她告诉律擎寰,自己会按时去开会,不会耽误工作。
如无意外,这是ng集团的人在嘉皇娱乐开的最后一个会议,非常重要,而她本人又是波尼克尔斯的助理,虽然职位不高,可意义非同一般,倘若缺席,的确影响公司形象。所以,冉习习不得不出面,尽管,她完全预料得到,自己只要一露面,恐怕又是一堆麻烦。
仔细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又换上一身白色的职业套装,冉习习出门,提前预约的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好搜搜篮色,即可最快阅读后面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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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闯进会议室
嘉皇娱乐总部的大楼前,已经聚集了十多个记者,他们都是事先听到风声,知道今天ng集团的人会来此开会,其中必有冉习习,所以早早来此蹲守。
公司的保安已经全部出动,他们分成几组,在大楼前维持着秩序,唯恐这些记者们会制造出什么麻烦来。毕竟,平日里出入嘉皇娱乐的除了公司员工以外,还有不少圈内资深的经纪人制片人编剧,以及各种大小明星,万一出了事,那就糟了。
坦白说,远远地看见门前一堆人,冉习习也有些紧张,但她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不能一直做鸵鸟。何况,如今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倘若私事影响到公司,波尼·克尔斯一定会掐死她,再把她的尸体丢进塞纳河里去。
这么一想,她便提前把车费递给司机,然后戴上墨镜,等出租车停稳之后,直接打开车门。
这些记者没有想到冉习习竟然会做出租车过来,所以他们一开始没有把这辆车当回事,一直到冉习习已经走到了大楼的门前,才有一个记者反应过来,试图冲上前,却被一个同样训练有素的保安给拦住了。
“冉小姐!是不是冉小姐!”
那个记者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喊着。
他这么一喊,其余的人也都跟着跑过来,七八个保安急忙手拉着手,形成一道防线,禁止他们冲进大楼里面,同时大喊道:“后退!后退!”:嘿||言||格 即可免費無彈窗觀看
冉习习低着头,没有理会,抓紧时间,匆匆走进公司大楼。
尽管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回应,但是,她的身后响起一片了快门声,可想而知,那些人全都把她出现在这里的一幕拍了来。姜白羽
反正,贼不走空,就算没能采访到当事人,只要拍上几张照片,再配上几段文字,今天的版面也就出来了,可以交差。
一直到冉习习走进电梯里,她还是能够听见外面的嘈杂声音。
无奈地笑了笑,她只能充耳不闻。
当冉习习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里面的人原本正在说着话,一见到她,所有人几乎是子就都闭上了嘴,气氛顿时有些诡异。
冉习习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和本公司的几位副总,以及嘉皇娱乐的几张熟悉面孔打过招呼以后,她安静地落座。
会议桌上,每个人的面前已经放好了文件茶水或咖啡,冉习习到了之后,这里唯一还空着的,就是律擎寰的座位。
她佯装无意地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自己没有迟到,现在距离正式开会,还有十分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她进来以后,大家就不怎么闲聊了。
而且,每个人似乎都在暗暗地打量着她一样,这样的视线令冉习习很有几分不舒服,何况,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她有些尴尬,只好抬起头来,微笑着问道:“我今天看起来,有什么不妥当吗?”
所有人都愣了几秒钟,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坐在左手边的乐萌萌最先开口:“没有啊,冉小姐,你今天很漂亮!而且,我特别喜欢你今天的口红颜色,珊瑚红,特别提亮肤色!”
这一次参演《特工危机》的三位新人之中,乐萌萌是年纪最小,也是性格最活泼外向的一个。凌宇和姜白羽两个人就显得沉稳一些,而且年纪相仿,外形相配。有一次,冉习习无意间听到了菲利普和别人讲电话,按照他的想法,是打算在未来影片上映的时候,趁机炒这两个新人的恋情,正好,他们两个人在影片里也是饰演一对杀手情侣。
话虽如此,每次开会,冉习习倒是没看出来凌宇和姜白羽对对方有什么好感。
不过,因为有乐萌萌的回答,四周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冉习习笑着回答道:“谢谢你,我也是很喜欢这个颜色的。”
刚说完没多久,律擎寰和他的助理艾米丽就一起进来了,所有人略略欠身,纷纷向他问好。
冉习习的位置就挨着他,所以,她只用余光便能看见,律擎寰一手轻轻压着领带和西装上衣的摆,一边回应着,一边坐了来。
“各位,上午好,既然都到了,我们就开会吧。”
醇厚的男声从隔壁响起,还是那么的好听,似乎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冉习习微微一愣神,然后急忙低头,翻看着手上的文件。
在会议室内,她自然不可能再戴着墨镜,之前的安全感渐渐消失,所以,她尽可能不说话,也不想再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只盼着会议尽快结束。
不料,身边的男人却好像偏偏要和她作对似的,忽然出声道:“冉小姐,你作为克尔斯先生的助理,一定还有话要说吧?”
她一惊,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暗暗地握了握。
虽然不悦,可冉习习还是抬起头来,嘴角带笑:“克尔斯先生对贵司的工作效率一向赞赏有加,这段时间的合作,也让我体会到了贵司的专业和负责,相信一定能完美地完成影片的拍摄。等影片上映之后,几位到法国宣传的时候,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她刚说完这些,乐萌萌就忍不住小声问道:“冉小姐,你还要回巴黎吗?”
冉习习含笑回答道:“当然,我要回去工作啊。”
小姑娘显然也是受到了网上八卦的影响,还以为她会留来争取老板娘的位置,听到她的回答,不禁迟疑了,喃喃道:“可是……”
冉习习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索性保持着笑容,一挑眉,开口道:“对我本人来说,工作是第一位的,相信你们比我更有经验,分得清哪些是炒作,哪些是实情。”
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再听不懂的人就是傻子了。
而能够坐在这间会议室里的,怎么会有傻子。
“好了,既然这样,我们……”
律擎寰适时地重新开口,准备转移这个话题,可惜,不等他说完一句话,会议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开会的时候,门只是带上,并没有反锁,用力一顶就会打开。
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看样子,应该是试图拉住她,可惜却失败了。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冉习习稳了稳心神,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邱艺白和她的现任经纪人莫莉!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在这种场合重遇邱艺白,情况有些复杂。
很显然,邱艺白今天来意不善的主要目标是律擎寰,只听她一边走进来还一边喊道:“为什么不让我见律先生?我已经来了两次了!都和我说什么周末不在!好,现在是周一了,总该在了吧……”
她在看见律擎寰的时候,意识地闭上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邱艺白其实还是有几分惧怕律擎寰的。
而且,她自己也清楚,闯会议室这种事,理亏的本来就是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公司的一姐,如今人气正旺,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这么嚣张。
“抱歉,抱歉律先生!邱小姐只是太着急了,我们马上就出去等,你们先开会,先开会……”
莫莉吓得脸都白了,一边向外拽着邱艺白,一边连声道歉。
邱艺白是一姐,是摇钱树,动不得,可她这个经纪人却是随时都能被炒掉的。当初,她能进入嘉皇娱乐,可是和老东家闹得有几分不愉快,要是在这里做不去了,那就真的没有后路,恐怕要从头开始了。
被莫莉这么一拽,邱艺白也清醒了几分,但是,要她灰溜溜地道歉,从这里滚出去,她颜面无存。
正在盘算着要怎么台,她猛地看见,坐在律擎寰手边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不就是……天呐!自己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只见邱艺白一把甩脱了莫莉的手,上前两步,瞪着冉习习,然后伸出手来,眼看着就要尖声叫道:“真的是你……”
说时迟那时快,律擎寰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喝道:“邱小姐!”
虽然只是三个字,但却子就把邱艺白后面的话给逼得硬生生地咽了去。
她脸色几变,一副不甘心不相信的样子,不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好了,既然也都说得差不多了,就先散会。张经理,要把ng集团的几位副总招待好,送机的人也要多多叮嘱,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
律擎寰及时地结束了这个会议,开会的人鱼贯而出,很快,就只剩来了律擎寰冉习习邱艺白莫莉艾米丽几个人。
“莫莉,艾米丽,你们先出去,把门关好。”
他沉声说道,抬起手来,稍微松了松领带,然后随便指了个位置,向邱艺白说道:“坐吧。”
很快地,会议室的门开了又关上,就只剩了他们三个人。
邱艺白终于缓过神来,见周围没了外人,她也不用再避讳什么,冷笑了两声,把冉习习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个遍。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个不入流的小明星呢。这么多年没有你的落,别来无恙。”
第九十九章 解约
邱艺白的语气自然不是很好,很明显,因为前几天网上的那些八卦和爆料,她的心情极差。
最令她愤怒的是,什么狗屁ng集团的总裁助理?分明就是个弃妇!不知道从哪里扯来的大旗作虎皮,居然还摇身一变,成为了嘉皇娱乐的座上宾。
她打量冉习习的时候,冉习习其实也在打量着她。
等邱艺白说完,她才微微一笑,以一种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我还好,你看起来也不错,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年轻……”
说到这里,冉习习故意顿了顿。
任谁听见别人夸赞自己,都很难做到板起面孔,尤其是女人,更愿意听同性的溢美之词。所以,一听见冉习习说自己年轻,邱艺白原本闪着怒意的眼神不由得闪了闪,脸色稍缓。
不过,一见到她流露出得意的表情,冉习习立即又接口道:“是没怎么变啊,还是那么壮,连你的造型师都说,费了那么大的劲,你也没减去几斤,拍硬照只能靠后期修,算了,以后还是多拍拍脸吧,腰以的大腿千万别露。”
看着邱艺白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冉习习的心头一阵畅快:别以为就你会奚落人,这两年,娱乐圈把你捧得太高了,让你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吧。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个女人都没有资格来嘲笑自己,她还不配。树如網址:heiyaпge.关看嘴心章节
果然,邱艺白咽不这口恶气,她怒视着冉习习,眼神如刀。别说是圈里的人,就连圈外的那些富商和官员,现在都不太敢把她当成随随便便的小明星一般对待。
“你装什么?战行川不要你了,你现在又跑来勾引男人,你还要脸吗?”
她脱口骂道,刚一说完,就看见坐在冉习习身边的律擎寰站了起来。
“道歉。”
冷冷的声音,只有两个字。
邱艺白打了个冷颤,扬起头看了看律擎寰,还想嘴硬:“我说什么了,凭什么要我道歉……”
他重新坐来,看着她,冷笑不已:“解约金我还是拿得起的,我倒要看看,出了嘉皇的这道门,你还能去哪里?或者说,你想尝一尝被冷藏的滋味儿?”
舒心日子过久了,恐怕都忘了居安思危,眼,邱艺白应该就是这种状况。她跳槽到了嘉皇娱乐,本以为坐稳一姐的位置,所以对其他公司高层的示好不屑一顾,据说已经有好几位大老板放话,签谁也不会签她。当然,邱艺白也不是没有听过这些,不过,她从来置若罔闻,嘉皇的一姐还需要去别处讨饭吃么。
如今,律擎寰却说出来了这种话,怎么能不令她心惊肉跳。
“你!我可是公司的摇钱树,她又是个什么东西!”
邱艺白显然还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虽然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能够拿律擎寰,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后来者居上。
冉习习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根签字笔,一言不发,俨然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有律擎寰在,她乐得清闲,反正,只要让邱艺白知道她不是一颗软柿子就行了。当着律擎寰的面,对他旗的艺人太咄咄逼人,岂不是显得她小肚鸡肠。
其他的没学会,她现在倒是佩服起虞幼薇性格中的某些元素,那种让男人去做出头鸟,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的技能,还真的不是谁都能掌握的。前几年,还不流行什么“绿茶婊”的说法,现在看来,虞幼薇倒是真的算得上是一个教科书式的绿茶婊了,样样都符合。
冉习习倒不想学得一身婊里婊气,可稍微学聪明一些,却是再好不过了。
“看来,你还知道自己只是公司的一个签约艺人,我看你的架势,还以为你是我妈。”
律擎寰嗤笑一声,单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来,他真的生气了。
邱艺白支吾了半天,还是认命地嗫嚅道:“对不起。”
明知道她的道歉根本毫无诚意,可冉习习还是很给面子,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邱小姐,不管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都麻烦你一定记住我是谁。”
说罢,她从名片夹里取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过去:“ng集团总裁助理,冉习习,请多指教。”
邱艺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迟疑了几秒钟,她还是接了过去,低头看了半天。
那张名片上,用英文写着姓名和职位,盯着上面的“cici ran”,邱艺白好久才缓过来神。
“你你是……你不是……”
她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道。
冉习习已然起身,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略一扬了扬颌:“你们聊,我先走一步。”
见她要走,律擎寰意识地伸出手,急急地拉住了冉习习的手。
他知道,如果天气允许,ng集团的人就在今明两天离开。据说今天午还有雨,大部分航班都延迟或者取消,但是明天一定是晴天,他们最晚也不会超过明天返回巴黎。
也就是说,自己的时间不多。
“别走。”
顾不上邱艺白还在这里,律擎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乞求的味道。
冉习习迟疑了一秒,还是抽出手来,不过,她一秒钟的话还是给了他一点信心:“你们先聊吧,我在你办公室等你。”
一听这话,律擎寰顿时松开了手。
他知道,冉习习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不会撒谎,她现在不愿意留在这里,也是讨厌邱艺白。
“好。”
律擎寰目送冉习习离开,视线一直黏在她的后背上。
听见背后传来门响,邱艺白哼了哼:“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律大总裁不是不近女色吗?怎么这会儿也神魂颠倒的,难道真的被狗仔说中,你今年红鸾星动?”
小报记者胡说八道,还有什么占星师根据律擎寰的命格来进行推算,说他今年有桃花,机遇难得,要是抓不住的话,恐怕又要等上三年五载。
“你自己也是艺人,难道还不知道那群人胡说八道的功力有多强吗?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跑到我这里兴师问罪,你是拍傻白甜拍多了,脑子也死机了吧。”
律擎寰没有好气地说道,一般情况,他的话并不多,但如果能让他一口气说上好几句,那就说明他此刻的情绪要么是愉悦的,要么是恼怒的。
很明显,现在应该是后者。
邱艺白被训得有些尴尬,然而影后的架子摆在那里,她不甘心地回嘴道:“傻白甜怎么了?你不知道吗,现在这种时装剧的票房好得不得了!何况,和我搭戏的还是现在最火的小鲜肉,回去告诉你弟弟,要是他再不上进,可要被人抢走风头了!”
律擎寰瞥了她一眼,沉声道:“擎宇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以为自己是嘉皇的老板娘吗?别人恭维你,背地里叫你老板娘,我管不着。可我告诉你,邱艺白,你想做我的女人,你还不够格。”
这种话一出,就等于是撕破脸了,毕竟,太让人不来台了。
果然,邱艺白气得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哆嗦了起来,她上个季度刚去了一趟日本,保养面部,此刻刚刚吸收,五官本来就有一点点不自然。此刻,因为情绪格外激动,乍一看上去,她的脸僵得可怕。
“我不够格?哈,你的意思是,她够格?”
她用手紧紧地抓着会议桌的桌沿,牙齿咬得死紧,恨声问道。
邱艺白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她喜欢上了战行川,被她夺走,现在自己喜欢上了律擎寰,居然又被她夺走。想她从出道至今,不管大众评价如何,只要是她想得到的奖,暂时还没有得不到的,偏偏在感情之路上却极其不顺,几段绯闻无疾而终。有人说,她以后只能嫁给有钱的中年商人,可她偏不信邪。
“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解释,更不需要得到你的肯定。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如果你不肯走,我就让保安上来。要是那样的话,有什么消息传出去,我概不负责。”
公司一姐怒闯会议室,最后被保安架离,这个新闻要是爆出去,网站的服务器都得被刷爆。
邱艺白的身价摆在那里,她现在必须爱惜自己的羽毛,虽然她一贯都喜欢自炒,可这种负面新闻越炒越糊,还是算了。
她随手将冉习习的名片撕成碎片,朝律擎寰丢了过来。
他猝不及防,险些被扔了一头。
“告诉你,我本来就想着等合约到期之后,自己单干。原本还想着,要是我们处得好,就有钱大家赚,不要撕破脸。现在,是你自己把我逼到绝路的,你别后悔!”
邱艺白索性豁出去了,既然话已至此,今天的事情不可能一点都不传出去,那么她再留在嘉皇,总归是要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提前解约,各走各的路。
“你要解约?”
律擎寰一挑眉。
“是啊,不可以吗?”
她以为他因为自己的一席话受到了影响,不禁反问着,心头还抱有一丝侥幸。
“找个好一点的律师团队吧,别把这些年赚的钱都赔进去。”
律擎寰站起来,从邱艺白的身边走过去,摔门离开。
第一百章 故地重游
看着律擎寰决绝离去的背影,邱艺白先是愣住,然后便死死地咬紧了嘴唇。
她愤怒至极,抬起之前坐着的那把椅子,用力砸向会议室的屏幕。
“嘭!”
大屏幕的中央呈现出了一片蛛网状的裂痕,眼看着几万块的设备转眼间就成了一堆废物,邱艺白的心中却丝毫也不觉得畅快,她踩着高跟鞋,提着那把椅子,见到什么砸什么。
一直等在走廊里的经纪人莫莉闻声冲进来,见到邱艺白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再加上满地狼藉,顿时吓得尖叫,试图夺走她手里的“凶器”。
“传出去,人家会说你有暴力倾向的!”
莫莉一把按住了邱艺白的手,气喘吁吁地说道。
无论是演员,还是歌手,这些年来,娱乐圈里的艺人普遍压力巨大,有不少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有些人治愈后选择自爆话题,炒作人气,博取眼球,也有些人讳疾忌医,唯恐被粉丝们知道,一再隐瞒。
邱艺白被粉丝们称为“女神”,女神就意味着完美,一旦爆出这种负面消息,岂不是从神坛上坠落。所以,莫莉拼尽全力,将她安抚了来,拉着她坐在一旁。
“莫莉姐。”
她好像安静来了,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声音冷酷。
“啊?”
莫莉小心地用一张纸巾擦拭着邱艺白的手心,那里被划了一道小伤口,不是很严重。败独壹嘿!言!哥
“我想通了。”
莫莉长出一口气:“想通就好,我还真怕你的脾气……”
“我想通和嘉皇解约了。”
邱艺白面无表情地把一句话说完整。
莫莉几乎是差一点儿就被吓得丢掉了手里的纸巾,她懵了,用了几秒钟才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结结巴巴地说道:“解解约?你有没有搞错?你现在是公司的一姐,前途无限,风头正劲,你解解约?”
没有理会她的疑惑,邱艺白站起来,轻轻将她推开,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之前她不惜和老东家翻脸,费了很大的气力才跳槽到嘉皇娱乐,主要目的是想做这里的老板娘,那时候,邱艺白就告诉自己,不成功便成仁,让她在这家公司熬到看别的女人上位,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莫莉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见邱艺白真的走了,她急忙丢掉纸巾,跺了跺脚,冲了上去。
她现在在公司的地位完全是因为她带着邱艺白这尊真大神,要是邱艺白跳走了,却不带她一起走,搞不好,她以后只能去带练习生了!
离开会议室后,律擎寰直接走进电梯,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从来没觉得这段路程居然这么远,急得他连心跳都已经加速。
一开门,看见冉习习坐在沙发上,律擎寰才松了一口气,他有些不自然地松了松领带,低咳一声,让呼吸平复一些,别喘得太急,以免丢人。
她正翻着手上的文件,听见声音,冉习习抬起头来,向他一扯嘴角:“解决掉麻烦了?”
指的自然是邱艺白。
律擎寰苦笑一声:“她要解约,随她去吧。”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眉毛一挑,这可是大事,这么大的事情,可以算得上是娱乐圈的八级地震了,但他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希望不是因为恨我。”
她耸耸肩,心里却明白得很,邱艺白出道这么多年,一定是早有打算,总不会因为和自己赌一时的气,就要拿未来和前途开玩笑。
“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她一直在接触投资人,想自己开工作室,然后拉我入伙,一手抓两头。”
这样一来,邱艺白就既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也能继续霸着嘉皇娱乐的人脉和关系不放,甘蔗两头甜,的确是很不错的小算盘。
顿了顿,律擎寰主动转移了话题:“不说她了。这几天,你还好吗?”
尽管他已经动用了不少关系,让人去压话题热度,可毕竟做不到封锁言论。
“还好,我已经没有再去理会了。网络时代,再热的话题也不过是72小时罢了,只要过了三天,能记住的人就不多。”
和ng集团合作的多是一些国际大牌,旗的设计师模特时尚买手之类的偶尔也会被各种各样的绯闻缠身,冉习习虽然一向都是冷眼旁观,可也有了一些经验,不至于太慌张。
“你……其实还是怪我的吧?”
沉默了许久,律擎寰低声说了一句。
他很少做出低头这个动作,记忆里,他总是意气风发的,冉习习看了看他,叹了一口气。
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她想。
“你放心,我短时间内不会向媒体澄清什么。我想了,之前那些八卦小报说你是同性恋,现在起码他们不会再这么说你了,对你的个人形象来说,还是多少有一点点帮助。既然如此,不如把坏事当成好事,以免再有人背后猜测你什么。”
律擎寰对她不错,所以,冉习习说服自己,就当帮他一个忙好了。
“我不是……”
他觉得她似乎又误会了,于是想要解释。
冉习习制止住他,她凝视着他的双眼,有些乞求地开口道:“别逼我,爱情对我来说,已经是无法拥有的奢侈品。我曾为了得到它而倾家荡产,险些丢了性命,我怎么会为了它再一次奋不顾身?”
律擎寰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是不想把拒绝的话说得太难听而已。
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不够光明磊落的行径,第一次,是和律擎宇一起睡了刁冉冉,第二次,就是他想要留冉习习。两次都和这对双胞胎姐妹有关,然而,他却没有一次能够真正拥有她们的心。
这一刻,他终于承认,自己嫉妒战行川。
哪怕他只是曾经拥有她,那也好过从来没有。
战行川不择手段,成功了,而自己不择手段,却失败了。
稍微退后一步,冉习习低头,快速地开口道:“我等你回来,其实是想和你说,我有一点点私事要处理,所以暂时不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回巴黎了,可能还会在中海耽搁几天。”
听了她的话,律擎寰眼睛一亮。
“需要帮忙吗?”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私事,不过,他还是很乐意为她分忧解难的。
冉习习意识地脱口拒绝:“不不不,不用。”
她的眼睛里有着防备之色,律擎寰顿时有些受伤,他真的只是好意,并不是想要窥伺她的。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冉习习的双眼,她明白,自己刚刚的反应,应该伤害到了他。
“是这样的,我听说,战行川打算把我们家的老宅子卖掉,我想抽空过去看看,要是有些什么东西还有用,我就收起来。至于其他的,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好多年没人住,估计也不行了。”
她叹了一口气,实在想不到,刁成羲已经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虽然他现在在国外享福,可一个人总要有个自己的窝,金窝银窝也好,狗窝草窝也罢,以后回来,总要有个落脚之处。偏偏,他连刁家的老宅子都卖掉了,简直是数典忘祖。
如果冉习习现在有足够的钱,她一定把房子再买回来,可她没有。而且,她想了想,买回来又如何呢?她又不打算在中海住,徒增负担罢了。
“卖老宅?”
律擎寰也愣了。
他想了,仍是试探着问道:“你想不想……”
冉习习立即摇头:“我不想,我只是想去看看,还有没有我妈妈的东西,能带走一些是一些。毕竟,将来卖给了新主人,人家肯定是把旧物都当垃圾扔掉。”
所以,这两天时间,她打算回刁家老宅一趟,再去祭拜妈妈,还有冉天泽夫妇,那是她的养父养母。当年,她只敢一个人偷偷去扫墓,如今却是什么都不怕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走吧,我陪你去。”
律擎寰拿起车钥匙,见冉习习似乎又要拒绝,他立即说道:“你现在需要车子,何况,你总不能让出租车一直等着你吧?”
她想了,的确是这样。
两人一起离开嘉皇娱乐的总部大楼,律擎寰开车,先在刁家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吃过了午饭,然后,他们才步行前往刁家大宅。
出国几年,中海的变化不小,冉习习走在回娘家的那条路上,她诧异地发现,临街的那片墙上,满满的爬山虎全都不见了。据说是市政部门接到上级通知,派人一夜之间就把那些已经长了几十年的爬山虎给拔了个精光,只剩深灰色的墙体,光秃秃的。
她走到刁家的大门前,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那片消失的爬山虎,没有根,没有茎,没有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痕迹,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走吧。”
律擎寰等了一会儿,出声提醒道。
冉习习这才按响了大门的门铃,等了一会儿,一个六十多岁的看门大爷才来应门,很面生。
“我刚回国,以前住在这里,所以想过来看看,听说……要卖掉了。”
她尽可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第二章 败掉家产
事情太突然,冉习习一时间难以接受。
最重要的,她不敢相信,刁成羲竟然积习难改,不仅继续在国外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而且还染上了赌瘾,一个人跑到那种全是打手和马仔的大赌场里一掷千金!
结果呢?他把祖上留来的老宅子输掉了,卖房子的钱还远远不够,又欠了一大笔钱,债主是战行川,这令她怎么能抬得起头来。
冉习习恨恨地把那张照片撕了个粉碎,恨不得那就是刁成羲本人。倘若,他此刻站在她的面前,她发誓,她一定亲自用手撕了他!
“是我弄错了,你卖吧。他有没有跟你说,剩的那些钱怎么还给你?”
她冷静来,试着和战行川把这件事谈清楚。
战行川默默地吸着烟,并不开口。
他的确是不急着用那些钱,可是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又不是三毛五毛,一块八角,而是上千万的数额。何况,战行川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一有钱就去赌,王静姝的例子难道还不够惨痛吗?这些人为什么就一定以为靠着赌博就能发家致富?如果就是不长记性,管不了自己的手,那还不如去死,索性一了百了,家人也跟着少担心,少受罪。
“你说话啊。”
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冉习习也急了。
正僵持着,身后传来车子的声响,律擎寰开着车回来,他显然也看见了站在冉习习身边的战行川,不由得推门车,快步朝这边走过来。柏渡亿 潶演歌 馆砍嘴新章l节
“抱歉,旁边的路口刚发生一起车祸,路被堵住了。”
他轻声解释着,为何自己返回得有些晚。
“你没事吧?”
冉习习回过神,听见“车祸”两个字,表情微变。
“没事。”
律擎寰浅笑着回答道,然后才看向战行川,他微微颔首:“战先生。”
虽然他察觉到了冉习习有一丝异样,但由于还不清楚状况,所以律擎寰暂时不能说什么,他只是静观其变,想要把她尽快带走,远离战行川。
“你好。”
战行川虽然懒得和人寒暄,可是不代表他是个没有礼貌的人。
两个男人相互打了招呼,接着就是几秒钟的沉默。
“我帮你把箱子先拿上车吧。”
律擎寰注意到,那个装满了东西的小提箱此刻寂寞地被丢在了冉习习的脚边,他弯腰,伸手准备把它拎起来。
他刚一动,战行川也在此时微微开口:“找个地方聊,我们刚才说的那件事?”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可冉习习知道,要是她现在不去和他谈,那么就意味着以后没有机会了。她虽然怨恨刁成羲,可血缘这东西是没有办法完全抛弃的,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足有几年没有听到他的落,甚至就连白诺薇都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此刻的她迫切地想要打探到刁成羲的现状。
只不过,她打听他的消息,不是为了孝顺他,而是想要弄清楚冉氏当年的破产之谜。阮梵已死,知道内情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刁成羲自己一人了。
对她来说,冉天泽才更像是父亲,她不想让父亲死得不明不白。
“去哪儿?”
冉习习声音紧绷,犹豫了一秒,还是问道。
战行川把烟蒂熄灭,一扬手,准确地丢进了身后两米外的一个垃圾桶,长出一口气:“我家。”
她的眼神子变得锐利,显然是准备拒绝。
“这里还有些文件之类的东西,都被送到我那里去了,跟刁氏有关。你要看的话,就只能去我家。”
他补充了一句。
这个信息非常重要,对于冉习习来说,老宅子里的一些文件,可能都是刁成羲不愿意或者不放心放在公司的,其中或许涉及很多他本人或者整个家族的私隐,如果能够亲自查看,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点点头。
一旁的律擎寰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意识地抓住了冉习习的手臂:“不要去。”
他的语气里没有命令,倒是有着一丝乞求的味道。
很明显,律擎寰清楚地知道,自己很难把冉习习挽留来,但他还是想要试一试。无论如何,他不想承认,每一次和战行川交锋,都会输给他。
无奈,冉习习看向他:“你先回去,我真的有一点点事情必须要弄清楚。我爸他……出了一点情况,我必须过去一趟。”
她多少还顾及着刁家的颜面,不想把刁成羲赌博差点儿没了命的丑事四处张扬,于是说得委婉一些,希望律擎寰能够理解自己的难处。
“什么情况?我们能做什么?”
一听这话,律擎寰也不禁微变了脸色,意识地问道。
然而,那个“我们”两个字令战行川觉得万分刺耳,他直接伸手从律擎寰的手中接过提箱,冷冷道:“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就不用你操心了。有你过问,我怕明天一早又得上头版头条。”
几句抢白,说得律擎寰的脸色忽白忽红,他本能地松开了手,任由战行川把箱子送上了他自己的车。
这件事算是一个小疙瘩,虽然冉习习这个当事人不追究,但每每提起,律擎寰总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可惜“后悔”这种病,从来没有药来医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冉习习坐着战行川的车,离开了。
回头望了望刁家那栋上了年纪的老宅,律擎寰不禁有些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居然要闹到卖房子这种境地。
偏偏,他一点都插不上手。该死的战行川,阴魂不散。
冉习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整个人没有丝毫的放松感觉,因为一上车,战行川就把他的手机递给她,然后打开一个加密文件。
“你爸在赌场里玩了三天三宿,到了最后,他也知道自己翻不回本了,索性主动让赌场的人来找我。不瞒你说,一开始,我还担心是他故意伙同外人一起做扣,骗我的钱。不过,我查了,以他的本事,还做不到让南美最大的黑道头子配合他演戏。”
对方虽然不是良善之辈,但也不是狮子大开口,而是直接把刁成羲这几天的账务流水发了过来,那姿态很明显,人家只是想要要回自己的钱而已。
冉习习点开长长的表格,上面的数字惊人,一串零看得她心惊肉跳。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她握着手机,脱口问道。
“你说他,还是我?他找不到你,当然不会找你救命。至于我为什么没告诉你,你有钱吗?”
战行川一边开着车,一边反问。
冉习习闭上了嘴,她确实没有钱,就算有钱,她也不想拿去救一个赌鬼。
赌徒是永远都不会见好就收的。
“你这一次救了他,他还会去再赌。我有预感,他不会学好的,就好像他现在还想要玩女人一样。说不定,在他的心里,还在做着东山再起的春秋大梦。”
她恶狠狠地说道,用手撑着额头,强忍着因为愤怒而引起的一阵头晕。
他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在回去的路上,战行川特地绕了,去蛋糕店给战睿珏买了一盒奶酪蛋糕。冉习习淡淡开口:“总吃这个不好,你要是真的疼孩子,就要抽时间多陪他,只靠花钱是没用的。”
他也笑笑:“说是你买给他的。”
她瞠目:“我还没有穷到连一盒蛋糕都要你帮我撑面子的地步吧。”
到了战家,前来应门的是李姐,新来的保姆正在厨房里煲汤,提前几个小时就开始准备晚饭了。有她负责一日三餐,简单清扫,李姐轻松多了,可以更多地陪伴战睿珏,和他做做小游戏,或者在院子里活动,战睿珏也开心得很。
一见到冉习习,战睿珏高兴得不行,他从花园里连蹦带跳地冲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小铲子,看起来有点儿张牙舞爪,煞是可笑。
“小心。”
冉习习急忙走过去,一把抱住他。
战睿珏的脸上还沾着点泥土,小手也是脏兮兮的。
李姐生怕他这副样子引起战行川的不悦,急忙解释道:“我带他在花园里种几棵花苗,以后不弄这么脏了……不过,是睿睿亲手种了小苗,我只是帮着在旁边看着。”
“很好啊。”
战行川一跳眉毛,脱了外套,很自然地从冉习习的怀里把战睿珏接过来——他可是很清楚这个小家伙有多么重,她没抱习惯,只要抱上几分钟,手臂就会受不了。
“种什么了?带爸爸去看。”
他伸手把战睿珏脸颊上的泥巴抠掉,柔声问道,一边说一边朝花园里走去。
小家伙被抱在怀里,来回扭着,把手越过战行川的肩膀,在半空中不停地朝着冉习习挥舞着,嘴里还喊个不停。
她明白,他在叫自己也去,犹豫了,冉习习只好跟过去。
李姐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才像一家三口嘛……”
来到花园,战行川和冉习习终于看见了战睿珏种的那三棵矮矮的小苗,两个人都觉得很惊奇,这么小的孩子,只要大人稍微帮助,就完成了这么大的工程,还是很不错的。
第三章 吃不好就死
三棵矮矮的小苗,明显还是刚种进去的,周围的土都是松软的,还被浇上了水。
绿油油的叶芽才只有拇指指甲那么大,肉乎乎的,油嫩嫩的,浇过水之后,就像是喝饱了奶的小婴儿,非常可爱。
新生命总是令人充满希望,心生欢喜。
战行川把战睿珏放来,他便挥着手里的小铲子,又拍了拍每棵小苗周围的松土,非常勤劳。
“果然是我儿子,又聪明,又能干。”
此话一出,原本脸上还带着浅浅笑意的冉习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能不能在表扬孩子的时候,不要总是顺带表扬自己?
战睿珏一听见战行川的夸赞,顿时更有力气了,挥着小铲子,把土压得实实的的,小脑门上冒出一层水光。
冉习习怕他吹风受凉,急忙从包里掏出纸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战睿珏的额头。
她的动作落在战行川的眼底,他竟然蓦地在心头升起一个古怪的想法:为什么她偏偏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呢?如果是的话,是不是好多矛盾都将会迎刃而解?假如,大人的世界能有孩子的一半天真无暇,或许也就少了无数的麻烦,事情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搅成一团乱麻。
冉习习一边擦着战睿珏的脸,一边轻声问道:“是不是那个看门大爷给你打的电话?”潶し言し格醉心章节已上传
她才不相信,事情居然会那么巧合,自己前脚刚到,战行川很快也到了。
他支吾了两声,脸上多了一丝尴尬的神色,但还是承认:“他也是怕出事,毕竟,那里好大一个宅子,东西都搬出去了,只剩一个老头。”
冉习习懒得再和他废话,她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纸巾团成一个球,丢进小花园的垃圾桶里。
“睿睿,去洗手吧,有蛋糕吃。阿姨先和你爸爸去工作,稍后再来找你玩,好不好?”
她顺势看了看战睿珏的头皮,小孩子的新陈代谢速度就是快,才几天的功夫,新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毛茸茸的一片,要不了多久,应该就看不出那一块和周围的头皮还有什么区别了。
他点点头,听见有蛋糕吃,非常雀跃,跑着去洗手。
冉习习一回头,看见战行川正盯着那三棵小苗。
“你发现什么没有?”
她不想理会他,转身就要走,不料,他伸手拉住她,冉习习不得不顺着战行川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紧皱着眉头,她实在没看出来哪里不妥。
“这两棵紧挨着,这棵单独在一边,孤零零的呢?”
战行川很费解地问道。
无聊的问题!
冉习习一甩手,边走边说道:“我在书房等你,你快一点把我家的东西拿过来。”
很快,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书房。
走进书房,冉习习环顾一圈,这里的摆设和布局和当年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不过换了一台更新款式的电脑,又增加了一个儿童书柜,塞着满满的小画书,应该是给战睿珏准备的。
“东西呢?”
她站定,又一次催问。
战行川走到另一面墙前的文件柜前,输入密码,从里面拿出一大厚摞的纸。
迎着从窗外投进来的午后阳光,冉习习分明可以看见,随着他的动作,灰尘四飞舞。那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年头的,纸页微微卷边而泛黄,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他有几分吃力地把它们抱在怀里,然后放在一旁的书桌上。
放的一刹那,灰尘四起,几乎呛了战行川一头一脸。
他有些狼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朝冉习习伸出手:“给我张纸巾,我知道你有。”
她刚才拿纸巾给战睿珏擦汗,他就在一旁,所以,即便冉习习撒谎说没有,也是不行的。一张纸巾而已,她暗暗地劝着自己,低头拿给他。
战行川得寸进尺:“我的手上都是灰,怕蹭到眼睛里,你帮我擦。”
冉习习白了白脸色,把一张柔软的纸巾甩到他的脸上,冷冷回应道:“你爱擦不擦!”
他无奈,只好伸出手,悻悻地擦掉脸上的灰。
自己的待遇比起战睿珏,还真的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战行川默默地想着,看来,改天还得向那个臭小子讨教,该怎么样博得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的欢心。
就算暂时得不到她的欢心,起码也要避免冷言冷语,横眉竖目。要是别人,他早就翻脸,可偏偏是她,谁让他理亏,外加心虚,只能受着。
冉习习又抽了一张纸巾,捂着鼻子,走到窗前,稍微开了一条缝,让空气吹进来一些。
然后,她才重新走回书桌前,伸手翻开最上面的卷宗。
匆匆浏览了一遍,最上面那几摞,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期间,刁氏进行内部改革的原始文件。不得不说,虽然刁成羲这个人吃喝嫖赌样样都做,但是,在他年轻的时候,在经商方面还是很有悟性和魄力的。否则,他也不会光靠自己一个人就把父辈创来的基业给做大做强,堵住了整个家族里其他旁支的悠悠之口。再否则,当年南平秋家也不会答应把好好的小女儿大老远地嫁到中海,还不是看中了刁成羲的年轻有为。
只不过,他越老越糊涂,也越沉溺于享乐,追逐的快感。再加上,市场经济发展到如今这个时代,想要赚钱已经不是像过去那么容易了,投机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同行业的竞争却大大加强。
故而,刁氏才会那么容易就内忧外患。
“咳咳,你慢慢看吧,说实话,我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都是搬家的工人给我的,我一眼都没看,太脏了,全都是灰。”
战行川捂着鼻子,咳嗽不停,还有些流鼻涕。
“你出去吧,这里灰尘大,再待去,你的敏感性鼻炎又该犯了。”
冉习习随手翻过一页纸,脱口说道。
一说完,她才想起,自己干嘛把这个人渣的事情记得那么牢?他犯不犯鼻炎关自己什么事,他流鼻涕流到全身脱水才好!
这么一想,冉习习的手上用力,把薄而脆的文件纸翻得咔咔直响。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战行川的眉眼弯了弯。
两个人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有些事情是很难忘记的,特别是生活上的小细节。就好像,他其实也记得她那么那么多的小动作,小癖好,放在脑子里好像扎了根,挥之不去。
“我站在窗户旁边吧。”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喷嚏开了头,便不停了,于是,伴随着战行川一个接一个的喷嚏,冉习习居然在那一堆的旧物里,翻到了刁成羲和秋境的结婚证。
八十年代的结婚证,和现在的很不一样,方方正正的,很大一张纸,上面也写着姓名日期等,还贴着二人的一张合照,居然已经是彩照了。
照片上的两个人,眉眼青涩,但隐有笑意。
特别是刁成羲,一脸的朝气蓬勃,五官也相当立体漂亮,和现在已经完全被酒色掏虚了的样子完全不同,简直是判若两人。
战行川也凑过来看了看:“你爸妈的结婚证,居然在这里。”
冉习习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去民政局和他办离婚手续那天的情景来,不由得怒上心头,立即把手上的东西放,板着脸,继续翻看面的东西。
不知道她为何变脸,战行川讨了个没趣,又是一阵喷嚏。
很快,冉习习又发现了刁冉冉的出生证明小学时候的第一张一百分考卷她亲手做给刁成羲的生日卡等东西,看得出,其实在很多年以前,他们父女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转折点,大概应该就是在秋境死后,许许多多事情累积在一起,彻底地抹杀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亲情。
紧接着,一张手写的药方子引起了冉习习的注意。
那张纸的折痕非常明显,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被人反复折叠,又反复打开留的。纸上写着几行潦草的字迹,墨蓝色的钢笔水经过好多年的褪色,已经变成了浅灰色,她瞪大眼睛,依稀才能辨别出,大概是药名,后面还有多少多少克之类的。
见她拿着一张纸,比在眼前,足足看了半天,战行川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发现什么了?”
尽管讨厌他,可冉习习还是觉得,多一个人或许会看出来一点什么,于是把纸递给他,轻声说道:“这上面的字,你看得懂吗?”
跟鬼画符似的,她勉强认出来三五个字,已经是极限。
战行川还不如她,一个也没看清,不过他另有办法。
“遇到这种普通人都看不懂的字迹,就应该找大夫,没有他们看不出来的连体字。等我拍来,问问家庭医生。”
说罢,他掏出手机,迎着光,把纸上的字拍了来,传给医生。
发送过去,战行川又打了一行字:这是什么?能看出来吗?干什么用的?
没过五分钟,那边居然就打来了电话。
“战先生,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那张纸?谁给你的?谁生病了?千万别照着那个方子吃!越吃越虚,越吃越弱,特别是女人!搞不好,会吃死的!”
医生在那边焦急地一口气喊了出来。
第四章 睿睿的嫌弃
战行川一时间怔住,握着手机,呆在原地。
书房里十分安静,午后的阳光从窗户里投射进来,照得人浑身都暖洋洋的。但是,家庭医生刚刚说的那些话,却令他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从头到脚都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见他神色有变,站在一旁的冉习习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因为医生的嗓门很大,所以连她都听见,手机那端的人正在大声喊着什么,不过具体的话语就听不太清了。冉习习不禁一阵好奇,却又不清楚他们之间所讨论的话题是不是和自己刚刚找出来的那张药方有关。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不要传出去。要是有什么新消息,我们再联系。你继续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几秒钟后,战行川恢复了冷静,向那边吩咐道。
他放手机,眉头紧锁,看向一脸好奇的冉习习,长舒一口气。
“这上面应该不是你父亲的笔迹吧?”
虽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可她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认得他的字,这里有好多他的字,不用对比就知道不是。”
说完,冉习习转身指了指身后的那一堆东西,其中还有一本刁成羲年轻时候的私人日记,想要比对他的字迹,一点儿都不难。
战行川的脸色还是十分古怪:“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母亲身体不是很好,是吗?”栢镀意嘿眼哥关看嘴心章节
他提出来的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令冉习习十分的不解,而且,他的脸色不太好,这些都令她的心头多了一丝紧张,她不耐烦地追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先告诉我,我再和你说那些以前的旧事,不要故弄玄虚!”
战行川顿了顿,果然如她所愿:“我怀疑,你的母亲是被谋杀的。”
险些摔倒,冉习习急忙用手按住桌沿,身体摇晃了两,她一脸的错愕,意识地反驳道:“怎么可能?谁要杀她?”
秋境体弱是事实,再加上,她是南平人,不适合中海的天气,生产之后又患上了抑郁症。只不过,那个年代,人们对于“产后抑郁”这个新名词完全听都没听过,更没有人理解她的无助和痛苦。然而,说到被谋杀,这还是太匪夷所思了,难怪冉习习会不相信。
“这个药方,我刚才让人看过,他说,千万不要按着这个方子吃,越吃越弱,如果本身体弱的人,扛不住的话,吃死也不为过。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假如这个方子本身就有问题,减轻剂量,长年累月地吃,你觉得会不会出事?”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向她抖了抖手里的纸。
冉习习不开口,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薄薄的纸,她犹豫了,将它接过来,按照上面原本的折痕重新叠好,发现刚好是一个小小的方块,可以塞进钱夹之类的地方里。
他注视着她的动作,继续分析道:“你看这个折痕,再看纸张周围的磨边,我怀疑,是有人把它随身携带着,然后时不时地拿出来看,或者就按照这个方子去药房抓药。因为经常反复地做这个动作,所以折痕很深,磨边也明显。”
她听着战行川的话,也觉得的确是这样。
如果真的是有人曾经故意用慢性药杀害母亲,那么,究竟会是谁呢?既然这个药方是在刁成羲的东西里翻出来的,是不是就可以认定,这是他一手策划,一手实施的……
一时间,冉习习心乱如麻。
她恍惚间想起了那个叫方宛秋的女人,如果没记错,她应该知道当时的好多事情。
如果能找到她,再和她好好聊一聊,说不定就能有更多的收获。
于是,冉习习想也不想地把这张纸重新叠好,塞进了自己的钱包内层。然后,她草草地整理了铺满一桌子的文件,又带起一捧一捧的灰尘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咳嗽了起来。
还没有查清楚刁氏的破产真相,就引出来了母亲的死亡之谜,冉习习觉得头痛欲裂,还有一半多的文件没有看完,可她已经没有心情再看了。
战行川又打了两个喷嚏,眼睛都红了,可怜兮兮地看着冉习习:“你还继续看吗?”
她摇头。
“这些东西,我要带走……”
说罢,冉习习伸手就要抱起那一厚摞的文件。
想不到,战行川一把拦住她:“那不行。你爸已经把房产的产权转让书都签好了,根据其中的内容,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归我,这些也不例外!”
她拧紧眉头:“你出个价,我买。”
他洋洋得意地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卖。”
冉习习怒道:“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你又不看,对你也没有任何帮助!”
战行川松开纸巾,吸了口气,揉了几发红的鼻头,哼道:“你怎么知道对我没帮助?睿睿喜欢你来找他,要是你想看,你就得来这里。我用这些破纸,来给我儿子找个陪玩,不算亏本。”
她气结:“你你不要太过分!”
这么一堆东西,自己就算是匆匆翻阅一遍,也得好几个小时。何况,她时间有限,不可能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扔在这上面,只能挤出零碎时间。这么一来,前前后后,她岂不是要折腾个三趟五趟的!
“你也可以选择不看。哦,对了,刚才那张纸,麻烦你掏出来。”
战行川摊开手掌,向她伸去。
冉习习恨恨地伸出手,用力拍了去。
“哎,打手板很疼。”
他夸张地皱皱眉,喊了一声。
她不理会,掉头就走,一直走到书房门口,才停来,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周三午,也就是后天再来。你把它们先收好,一张纸也不许少。”
说完,冉习习就推门走了出去。
她盘算了,周三上午,她去面试,午差不多会有一点时间,可以直接过来。
站在原地,战行川又打了个喷嚏,这才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忍着难受,把桌上的东西重新搬回文件柜,再次上锁,然后也走出书房。
路过储物间的时候,战行川看见,储物间的门居然是开着的,这里常年房门紧关,按理来说,不会有人随便进去。他有些好奇,探头看了几眼,发现里面似乎少了一样东西,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算了,反正也丢不了什么,他暗自劝着自己,先去洗了把脸,这才楼。
客厅里没人,就连蛋糕盒子都孤零零地摆在餐桌上,显然没有能够入得了战睿珏小少爷的法眼。
“奇怪,哪儿去了?”
战行川喊了一声,李姐和新来的保姆小刘一起从厨房里出来。
“睿睿和冉小姐在花园里玩呢,有她在,我就过来和小刘一起准备晚饭了。”
李姐笑眯眯地说道,擦了擦手上的水,其实,她也是在刻意地给这一大一小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怪不得,战行川点点头:“那我也去看看。”
“快去吧,三个人好好玩。”
战行川转身走向花园,总觉得李姐对于冉习习来家里这件事,好像比自己好上心一样,以前虞幼薇来的时候,倒是看不出她这么热情好客。
一想到虞幼薇,他又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一直没有回她的微信,态度应该比较明确了,就等于是拒绝了她想要和自己一起去国外度假的提议。而她也没有再来找自己,想必也是有她自己的骄傲,凭战行川对虞幼薇的了解,自然知道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儿,从十几岁时就是这样,和他吵架,冷战,从来都是他先低头。
可是,现在毕竟不是小时候,他不想在自己没有做错的情况,再向她低头。
这么想着,战行川走到花园里。
远远地,他就听见了冉习习的笑声。
久违了的笑声,他愣了愣,发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她的笑声了。
“臭睿睿,你这么做,被你爸看见了,他要气死了,说不定还要揍你呢……不过,好好笑啊,好解气啊!哈哈哈哈哈!”
冉习习丝毫没有察觉到战行川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的身后了,边笑着边说道。
他皱了皱眉,伸长脖子,朝战睿珏蹲着的地方看去——
之前那个还疑惑不解的问题,此刻有了答案。
三棵小苗并不是紧挨着的,而是一棵单独在旁边,两棵紧挨着。
花圃旁边躺着一个40寸的巨大照片框,里面的照片虽然还在,但是照片上两个人的脸已经没了,露着两个大窟窿,看起来有些吓人。
原来,战睿珏把结婚照给毁了!
他把战行川和冉习习两个人的脸部给剪了来,钻个小眼,用一根绳子穿过,做成了两张头像卡。然后又拿了自己的一张照片,也是如法炮制。
问题是,他把自己和冉习习的头像卡分别挂在了那两棵紧挨着的小苗上,看起来甜甜蜜蜜的。不仅如此,战睿珏还用红色的吹塑纸剪了个大大的爱心,连在两棵小苗上,风一吹,爱心不停地动着,就像是跳跃的心脏。
至于战行川的头像,则被他用红色彩笔在脸颊上画了两块硕大的红脸蛋,挂在了旁边那棵孤零零的小苗上。
第五章 烂摊子
看清眼前这一幕,战行川气得有点心火翻腾,气血不畅。
他原本还很骄傲,自己的儿子聪明,动手能力强。
但是,那时候的战睿珏还没有把这份聪明劲儿放在对付自己亲爹的身上啊!而现在,他反倒是成了家里最不受待见的一个,就连种一棵不一定长不长得活的小苗,他都成了被嫌弃的对象,不仅被种得靠在一边,照片上还得涂上俩红圈!
就在战行川强忍着好奇的时候,他看见冉习习也蹲来,和战睿珏头挨着头,不知道在研究着什么。
“睿睿,我跟你说,这个红脸蛋嘛,不是很适合你爸。依我看,应该是这样的……”
冉习习忍着笑意,伸手从旁边摆了一地的彩色水笔里挑了一根天蓝色的,然后在战行川的照片上涂抹了一会儿。
“喏,应该是这样,两排宽面条泪。你懂不懂什么叫宽面条泪?宽面条泪就是这样……”
她放水笔,两手握拳,在眼睛面拧了两,佯装呜呜呜大哭的样子。
战睿珏笑得几乎滚在了地上,还学着冉习习的动作,把两只胖乎乎的小爪子握成拳头,在眼皮上揉来揉去,嘴里发出“呜呼呜呼”的声音。
“不对,不是‘呜呼呜呼’,是‘呜呜呜呜’,你看我的!”
冉习习玩心大起,拉着战睿珏一起模仿着战行川大哭不止的样子,然后把那张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照片重新挂在小苗上,任由它随风飘扬。héi yāп gê
“哇,太爽了,好解气。”
她一手叉腰,得意地说道,忽然间觉得背后发毛,冉习习慢慢地转过头来,正好对上战行川那张已经黑如锅底的脸。
浑然不觉的战睿珏还在“呜呜呜呜”地低吼着,像一头小老虎似的,乐滋滋地用蓝色水笔,正在加宽那两条眼泪……
一秒,他只觉得两腿一悬,小身体就被人抓在了半空中。
战行川用一只手拎着战睿珏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拉起,再把他的脸转向自己,咬牙问道:“你挺得意的是不是啊?”
战睿珏经过最初几秒钟的惊恐,居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甚至还朝着战行川点了点头。
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和表现,令呆愣在地的冉习习只能自愧不如,她默默地在心头为他写了个大大的赞,希望接来战睿珏的屁股不要开花才好。
谁知,战行川只是咬牙继续问道:“你就那么讨厌我吗?种一棵植物都要把我弄到一边去?”
战睿珏点点头,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的光,挣扎了,他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讨厌爸爸,可谁让他总是把那个臭女人往家里领,要不然就是霸占着他喜欢的女人不放,自己都已经把老婆本全都贡献出来了,还是娶不回漂亮的冉习习,这令战睿珏非常失望,而且对战行川心生怨念。
“你把我换到你旁边,把她挪到一边去,我就把你放来。”
战行川指了指旁边的冉习习,主动提议道。
谁知道,就是这句话捅了大篓子,原本对他还心有愧疚的战睿珏一听见他居然要把代表着冉习习的那棵苗移到旁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抬起手就用力按在了战行川的脸上,死死地压着他的两颊,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哼”之类的单音节,拼命发泄着心头的不满。
被他的两只手掐得脸颊都发酸了,战行川急忙讨饶:“喂,我开玩笑的还不行吗?你再抓我的脸,我要揍你了!我真要揍你了,臭小子!”
战睿珏忿忿不平地收回了手,一脸戒备地盯着他。
战行川毫不怀疑,要是再说去,战睿珏今天晚上都不能回房睡觉了,搞不好会拖着一床被子来花园里看着他心爱的小苗。
为了避免麻烦,他只好把战睿珏放了去,让他站在地上。
看着一地的乱七八糟,战行川叹了口气,弯腰把那个已经废了的婚纱照相框拿了起来,打算丢掉。怪不得他刚才看见储物间的门开着,里面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原来就是少了这张合影。
“我楼的时候,这个就已经在这里了,不是我拿的。”
冉习习急忙撇清自己,举起手来,一脸坦诚。
她可不想被战行川误会,以为是她故意怂恿他的儿子从储物间把照片偷出来,到时候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我知道。他前几天不就是亲你的照片吗?”
战行川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酸。
冉习习也想起来了这件事,之前他给自己讲过,还说战睿珏抱着存钱罐要把她娶回家,简直太好笑了。她本来想笑,想了想,自己现在笑不太合适,于是又忍住了似的,赶快让战睿珏去洗手。
小家伙其实也怕挨打,迈着小短腿一溜烟儿地跑了。
烂摊子全留来。
冉习习蹲来,收拾着地上的水彩笔小剪刀双面胶之类的东西,把它们整理好,全都丢进战睿珏的小工具箱里。战行川说的不错,这孩子的动手能力很强,很喜欢自己专心地做一点什么小玩意。正因为他几乎不说话,也不愿意理会身边的人,所以才更容易聚精会神地做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对了,我周三午过来,你那个放文件柜的密码是多少?我看完就放回去,别的不会乱碰。”
她一边整理着,一边低声说道。
战行川本想找个机会,等后天午也回来,不过他想了,自己那天的行程比较满,要去工地,可能赶不回来。
他只好报出一串数字。
冉习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巧得很,是战睿珏的生日。
她怔了怔,心底蓦地一阵刺痛,脑子里闪现出来的全都是自己当年孤零零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情景。她在鬼门关外徘徊了数个小时,而手术室的门外,这个男人却在想着怎么样夺走她的孩子,和另一个女人双宿双飞。
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冉习习立即站起来,她蹲了半天,又起得太猛,刹那间眼前发黑。
“小心。”
战行川看出她的表情不对,在她身体一歪的同时,已然伸出手抱住了她。
冉习习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他一眼,却发现满眼冒着金星,她厌恶他此刻的触碰,可心里也明白,自己现在要不是被他抱着,肯定已经倒在地上了。
她只能揪着他的袖口,捏得紧紧的,闭上眼睛,拼命地呼吸。
“我觉得你应该去做全面的身体检查,你的身体看起来很差,看来资本主义的面包牛奶并没有把你养得多么健康。”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两个人明明离得很近,可那声音却显得远远的,不太真切。
冉习习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大声吼道:“我为什么身体很差?是谁造的孽?是谁害得我七个多月就生睿睿?是谁害得我在手术台上几乎流光了身上的血?是谁害得我都没有做过完整的月子?是谁把刚出生的睿睿从我的身边夺走?现在我每次看到他,我都会问自己,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永远都不是他的妈妈,但他却是我生来的……”
她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从战行川的身上越过去,发现在他的身后,竟然站着个小小的人。
很明显,战睿珏洗干净了双手,所以跑回来邀功。
他还高高地举着那两只洗得白白的小手,只是脸上的表情好像凝固住了一样。
冉习习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战行川也扭过头去,一见到战睿珏,他也懵了。
两个大人的争吵,竟然就这么被这个早熟早慧的孩子听见了,他会不会听懂?他会不会疑心?他会不会因此受到什么负面的影响?
这些问题,几乎是一瞬间浮上了战行川和冉习习的心头。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说道:“你……”
她的脸色十分难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刚看见他。”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
战睿珏掉头就跑,谁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战行川顿时追上去,一大一小跑回了客厅,而战睿珏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卧室里冲去,小腿倒腾得飞快。
冉习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她用力拍了拍脑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的情况。
她承认,自己很无能,把事情闹大以后,只能快步逃离了战家。
不明情况的李姐和小刘冲出来,问她怎么忽然要走。
冉习习支吾两声,还是沿着来时的那条路小跑着离开了,她狼狈至极,不知道是汗还是雨,糊了一脸,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战睿珏气喘吁吁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找到他最喜欢的那个恐龙造型的双肩包,拼命往里面塞东西,玩具,存钱罐,居然还有一包藏在枕头面的巧克力。
“你要干什么?”
战行川看着他忙碌不停,诧异地睁大眼睛,伸手制止住战睿珏的动作。
第六章 追回
战睿珏把嘴唇抿得紧紧的,也不回答战行川的问题,只是把一条自己吃饭用的围嘴在拼命地往恐龙双肩包里塞。不大的双肩包被一堆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连拉链都拉不上了,他十分着急,用力一扯,“啪”拉链头掉来,这回彻底拉不上了。
他气得不行,猛地推开了战行川的手,然后双手一搂,把双肩包抱在怀中。
“睿睿,你又想往哪儿跑?”
眼前的情况有几分似曾相识,战行川很快反应过来,这小子分明就是又想离家出走!
“你带着玩具和存钱罐要去哪儿?”
好家伙,这一次连老婆本都带上了,准备充足,看上去比上一次还有决心。
战睿珏把小脸一扬,哼了一声,没搭理他,就要跑出卧室。
战行川气得脸色发白,他一把抓住战睿珏的衣领,把他丢到床的中央。
当然,整个过程中,在力道上,战行川还是很有分寸的,起码不会真的把这小子给摔得七荤八素,只是想要做样子,吓一吓他罢了。
战睿珏连同怀里的东西一起倒在了床上,他刚要爬起来,战行川已经用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把他按住了。
“我告诉你,战睿珏,我不管你现在听不听得懂,十八岁以前,你都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着。等你到了十八岁,你就是想在家里赖着不走,我都会给你赶出去!”佰渡亿嘿言哥 免費無彈窗觀看已章節
就算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过,单看动作,战睿珏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别想走了。
他抿着嘴唇,因为用力,所以巴上出现了几个小涡,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战行川以为他终于老实了,于是撤回了手。
哪知道,就在他的那只手刚离开战睿珏的胸口,小家伙就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一开始是单音节,后来就连在一起了。
他坐在床上,用尽全力大喊着,脸颊涨红,一头是汗,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还握着小拳头。
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正在向全世界发出它的第一声啼哭。
战行川的脑子嗡嗡直向,他站在原地,整个人就像是看电影一样,把这几年一个人好不容易把战睿珏带大的经过全看了一遍。
第一次冲奶粉,第一次换尿布,第一次带他出门。
他长的第一颗牙,用胎发做的毛笔,走出去的第一步。
他承认,自己的确不算是一个好爸爸,可他真的已经努力了。
从来没有人教他怎么样才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没有帮他去适应这个角色,更没有和他一起来参与到一个新生命的成长。
这一刻,战行川才终于意识到,为什么现在的他和虞幼薇再也不能像当初那样,即便发生了不快,也能重修旧好。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是责怪她的,怨她不停地怂恿自己生这个孩子,之后却又对他不闻不问,完全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听见战睿珏在楼上嚎啕大哭,李姐颇有几分吃力地走上来。
一见到孩子边哭边喊,声音都哑了,一抽一抽的直打嗝,她急忙过来哄,又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战行川:“她走了,我想留她,可她跑出去了,你快去追吧……哎,连车都没有,难道靠走回去啊……”
李姐心疼地把战睿珏抱在怀里,不停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见战行川站在原地不动,她气坏了,居然朝着自己的老板大吼道:“看不见孩子哭吗?先把她哄回来,她来了,孩子就不哭了!”
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跑了出去。
李姐也不禁后怕地拍拍心口,自己真是疯了,竟然和雇主大呼小叫。
战睿珏抽噎两声,长长的睫毛上都是泪珠。
他张着嘴,还不停地发着类似于“妈妈”的声音。
战行川飞快地跑了楼,冲出大门,向远处张望了,并没有看见冉习习的身影。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差不多过去了十几分钟,不短了,她如果一路小跑,或者搭上了车子,那么这会儿也能走出好远了。
他急忙去开车,幸好这里只有一条路通向市区,不至于走岔。
战行川发动起车子,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去追冉习习,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上她,也许是为了哄战睿珏,也许只是因为自己不想让她这么离开。
她之前的话言犹在耳,她说,她拥有这么一副糟糕的身体都是拜他所赐。他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些都是事实。
虽然她捅了自己一刀,害得他也在医院里躺了十几天,可她当时更惨,还在月子里,就被警察带走了。虽然之后被保释,但剩余的日子里也是过得稀里糊涂,想必落了不少的月子病。再加上,大出血之后,她体内气血两亏,怪不得她的脸色看起来总是不太好,每次碰到她的手也是凉冰冰的。
战行川在心里胡思乱想着,一会儿觉得冉习习的命运可怜,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当初也有苦衷,要不是这条路上的车子不多,以他现在无法集中注意力的状态,肯定要出事。
又开出去一段距离,他终于看见,有个纤细的身影正在前面孑孑地走着,看起来十分孤单。
是她。
偶尔有一辆车从旁边擦过去,速度飞快,没有人多看一眼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
冉习习跑了好几分钟,确定身后不会有人追来了,这才改跑为走。
她试着掏出手机,查看地图,发现再走一公里左右才有地铁站,于是认命地继续向前走着。虽然感到疲惫,但她的双腿却是不停地机械化地迈动着,一步,一步,丝毫也不停歇。
冉习习有些后悔,她预料不到,战睿珏居然会再次跑回来,还会听见她说的那些话。她一直希望,这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健康开心地长大,永远不要知道自己是由一个代孕妈妈生出来的。这一刻,冉习习多么渴望,现在的孩子不要那么聪明,不要那么早熟,要是像自己小时候那么单纯,傻乎乎的就好了。可惜,战睿珏比同龄的小孩更敏感早熟,从他当时的表情上来看,她知道,他听懂了。至于听懂了一半,还是全部,冉习习就不知道了。
她想,自己再也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虞幼薇本来已经很不喜欢他了,要是再知道这些,想必会火冒三丈,大发雷霆,这股气终究还是要发到可怜的孩子身上。
此时此刻,冉习习忍不住恶毒地想,要是他们两个人都死了就好了。战家和虞家都没有人能够收养这个孩子,那么自己哪怕去求人帮忙,打通各种关系,也要收养睿睿,把他带到巴黎去,让他接受最好的治疗。
可惜,战行川和虞幼薇都活得好好的……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汽车鸣笛声,吓得冉习习几乎跳起来。
她毕竟在想着不太好的事情,难免心虚。
猛一回头,冉习习看见,战行川的头正从车窗里探出来。
“上车。”
她恍若未闻,反而加快脚步。
战行川也不催她,把车速放慢,就这么一直跟着她。
跟了十几米,冉习习终于受不了了,她懊恼地停脚步,向他大喊道:“你别跟着我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了!”
谁知,他却面无表情地说道:“睿睿哭得很凶,一直在找你。”
他不会蠢到,以为战睿珏口中喊的“妈妈”是指虞幼薇。
冉习习愣住了,眼前浮现出战睿珏哭得发红的小脸。
可她依旧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地返回去看他。
“先上车。”
战行川又催了一句。
见她不动,他无奈地把手撑在车窗上,按了按眉心,哑声开口:“你不用担心虞幼薇那边,她不会随便再来这里,而且,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也不会和她结婚。就像你说的,如果她真的是导致睿睿早产的罪魁祸首,我想我会重新审视和她的关系。”
让战行川说出这番话,其实很难。
因为一旦他承认了这些事情是有可能存在的,就等于是让他承认了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他那么骄傲的人,的确不容易。
“你真的会去查吗?”
冉习习额头上的一滴汗顺着睫毛淌了来,令她的眼睛有些酸涩。
“我会。但我需要时间。”
这一次,战行川没有骗她。
“我希望你明白,我让你查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我妒忌你们的相爱。我只是想要为自己,为睿睿,讨回一个公道而已。一个怀孕的女人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这是你一辈子无法想象的压力,而我带着这份压力活了将近四年。”
冉习习目视着他的双眼,语气坚定。
听见“相爱”两个字,战行川微微一怔,他没有说话,只是也抿紧了嘴唇,那神色和战睿珏真的是一模一样。
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等到两人返回家中,战睿珏已经洗过了脸,坐在沙发上,呆呆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玄关处传来声音,他也没有朝这边看过来,依旧一动不动。
看着他的小小身影,冉习习的心底猛然间重重一沉:孩子的病情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加重了吧。
第七章 他想吻她
因为害怕,所以,冉习习换了拖鞋,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战睿珏的身边。
战行川真的没有骗她,孩子的眼睛还是红红的,虽然安静地坐着不动,可却时不时地抽噎一声,显然刚哭过,而且哭得很凶。
她十分心疼,可又不敢将自己的情绪流露得太明显。
走到距离战睿珏还有大概一米远的距离,冉习习停来了,她不再靠近,以免引起他的不适感,令他对自己产生抗拒。
终于,他掀起眼皮,看了看她。
战睿珏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这种待遇可不是每个人都有。
见他许可,冉习习这才有些受宠若惊地坐了过去,她挺直了上半身,莫名地感到了一丝紧张,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小学生,没有把前一天的功课复习好,现在很害怕老师会点到自己回答问题。
战睿珏低着头,两只手的大拇指对在一起,地按着。
冉习习看了一眼,觉得眼熟,因为在她小的时候,偶尔感到不安,或者遇上什么难解的问题,也会意识地做着这个动作。
战行川没有走过来,似乎在刻意地制造他们独处的机会,所以他直接上了楼。而李姐和小刘也不在,应该是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晚饭。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坐在沙发上的一大一小。柏渡亿 潶演歌 馆砍嘴新章l节
谁也不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冉习习忍不住想要主动找点话题的时候,她听见身边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你是我妈妈吗?”
这声音很轻,很低,软软的,糯糯的,还带着一点点哭过之后的鼻音。
她懵住,急忙转过头,看见战睿珏正在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冉习习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她一把抓住了战睿珏的肩头,情不自禁地摇晃了两,声音里满是惊诧:“你会说话?刚才的声音是不是你发出来的?你能不能再说一遍?究竟是我幻听了,还是我正在梦游?”
战睿珏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就是不吭声。
她吓疯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因为太着急而导致精神出了毛病,不由得用力揪了揪自己的耳朵。
“说话很累。”
就在冉习习陷入了极度恐惧之中的时候,那个声音居然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她看清楚了,战睿珏粉嫩嫩的小嘴唇一张一合,那个软糯糯的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她一把捧住了他的脸颊,凑近了一些,果然看见了他的几颗白白的小牙齿,属于小孩子特有的温暖甜香的味道从战睿珏的身上幽幽袭来,他顺势把脸埋在了冉习习的怀中,两条藕节似的手臂也紧紧地环绕住她的上半身。
然后,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战睿珏居然就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冉习习一开始只是以为他想抱着自己撒娇,哪知道,没一会儿的功夫,怀里竟然传来了极低的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她一惊,低头看去,小家伙微张着小嘴,呼哧呼哧睡得正香。
战行川在楼上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楼传来什么声音,心里不禁有些起疑。他本以为,战睿珏又会大哭,无限委屈似的,没想到客厅里安安静静。
他试探着走楼,迎面遇上了正要抱着战睿珏上楼的冉习习。
“我来。”
手刚碰到战睿珏的腰,他就要醒来似的,口中哼唧两声,抗拒似的扭动了,把脸埋得更深了。
“算了,我抱他回房吧。”
冉习习生怕战行川吵醒了孩子,不肯让他接过去,就一路抱着战睿珏上了楼,拐进他的卧室。
明明只是一小段距离,她却已经气喘吁吁,疏于锻炼自然是一方面,再加上她的身体的确虚弱,而且,战睿珏可是一点都不瘦。
把他放在床上,本想抽手离开,冉习习这才发现,战睿珏居然抓得她极其用力,她想掰开他的手,试着稍微用力。刚一用力,战睿珏就醒了过来一样,不悦地哼哼了几声,眼神迷茫。
见状,冉习习只好压低声音哄道:“乖,继续睡。”
听见了她的声音,他果然子就安静了来,重新闭上眼睛,只是小手还紧紧地抓着冉习习风衣腰间的系带,不肯松开。
她感到为难,只能保持着这个弯腰的姿势。
身后传来了战行川的声音:“要不,你也躺一会儿吧,还有一小时左右才能吃晚饭,到时候我来喊你。”
说完,他没有给她说不的机会,直接带上了卧室的房门,悄然离开。
冉习习犹豫了,还是转过身体,挨着战睿珏,在床的边沿稍稍靠着躺。
她的两条腿很酸,刚才又跑又走,本来还以为没事,直到现在平放在床上,才感觉到那股胀胀的感觉。冉习习伸手捏了一会儿小腿肌肉,浑身渐渐放松,见身边的小家伙睡得香甜,她也不禁被一阵困意侵染到。
*
战行川轻轻地推开房门,省略了敲门的步骤。
他一走进来,就看见了床上的冉习习和战睿珏。
两个人都睡着了,蜷缩着靠在一起,战睿珏的小腿上搭着一条印着维尼熊的小毯子,而冉习习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她大概是因为有些冷,所以侧身躺着,用双臂搂着自己。
即便是在睡梦中,战睿珏也不是很老实,小毯子被他踢到了小腿上,背心也撩上去,一截白花花的肚皮还露在外面。此外,他的一只手不怀好意地伸进了冉习习的怀里,虽然没有摸到想摸的部位,不过依旧不肯拿出手,索性就那么放着。
儿子有这种“恶习”,战行川倒是不知道。
不过,上一次在酒店里,他一早上去冉习习的房里,把战睿珏抱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也是无师自通地抱着她的胸,一脸乐不可支的样子,极其色眯眯。
战行川撇撇嘴,原本属于自己的阵地,现在被人夺走了,他的心里难免有些酸。
他正想着,战睿珏不知道梦见什么,小嘴嚅动几,又继续睡过去。
战行川走到床边,伸手想要帮他盖好小毯子,稍稍用力一拽,却发现冉习习的小腿正好压在了小毯子的一角上。他再用力,把它扯出来的同时,看见她也转过身来,从侧躺转为平躺。
这么一来,战行川正好能够看清她。
因为工作的缘故,冉习习每天都会化妆,不过很淡,眉毛,眼线,一点睫毛膏,外加口红。她的皮肤很白,很薄,近似于透明的感觉,甚至可以见到皮肤面淡青色的血管脉络。
床头放着一张用过的纸巾,上面印着珊瑚红色的唇印,她躺之后,就擦掉了口红。
此刻,那张柔嫩的唇上还残存着一点点的红,比往日的丰盈水润之中更带着一丝魅惑的味道。
战行川几乎是意识地靠近,他的手上还抓着战睿珏的小毯子,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是想要给他盖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想要亲吻着睡梦中的冉习习的双唇。
他十分紧张,在逼近的过程中也曾有过犹豫,但最终没有敌过身体的本能需要,直接俯身。
就在战行川的唇几乎就要贴上冉习习的嘴唇的一刹那,战睿珏的小嘴儿又动了动,放在她胸口的那只手也用力地抓了几,冉习习察觉到疼痛,眨眨眼,醒了过来。
她没有马上反应过来,一直到她惊恐地发现面前的那张脸不是战睿珏,而是战行川。
父子两个倒是长得太像了,以至于她还以为是战睿珏先醒了,趴在自己的身上,想要恶作剧。
冉习习意识地张嘴就要喊,战行川快了一步,比出一根食指,轻轻压在她的柔嫩双唇上,也压低了声音:“嘘,别叫,睿睿还没醒。”
她把几乎就要脱口的尖叫声咽回肚子里,推开他的手,挣扎着坐了起来,后背用力地抵住了床头。
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合衣躺,不至于衣衫不整。
战行川还算君子,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保持在她的颈子以上,不过,就算他想看,她身上穿着那么多件衣服,其实也看不到什么,这又不是夏天。
“隔壁房间有睡衣,你可以脱掉外衣再睡的。”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吵醒一旁的战睿珏,战行川一边说一边帮他整理好卷起来的背心摆,遮挡住肚皮,然后又盖好小毯子,一套动作来,看着倒也十分娴熟。
由此,冉习习可以推断出,战行川虽然平时很忙,不过回到家来,应该也会先来战睿珏的卧室看一圈,帮他盖盖被子之类的。
“马上就可以吃饭了,要我去帮你拿一件家居服吗?”
战行川收回手,站在床边,再次问道。
“我不会穿那个女人的衣服,你省省吧。”
冉习习冷笑一声,拢了拢头发,径直了床。
她想从他的身边走过去,没想到,战行川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语气不善:“那个女人是哪个女人?你长两只大眼睛是喘气用的?没看见主卧的衣帽间里全都是你的东西?”
第八章 逃离
冉习习一愣,几乎都要忽略了从手臂上传来的痛意。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又清楚地知道战行川那句话的意思。他其实是在暗示她,他们离婚之后,虞幼薇也并没有搬进这里,更没有住进主卧,衣帽间里放着的,依旧是她这个前一任女主人的东西。
他以为她稀罕吗?
果然,战行川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他发现,身边的女人正在用一种其实他很熟悉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是仇恨的目光。
他一惊,莫名地心虚起来,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悸动萦绕在心头。他当然知道,她是恨自己的,可他总是忍不住侥幸,以为在她的恨意里,或许还会掺杂一些爱恋,不舍。毕竟,他们是年少夫妻,不敢说患难与共,毕竟也曾一起度过几百个日夜。
直到这一刻,战行川才明白,他想错了。
刹那间心悸难忍,他的身体甚至微微摇晃了。
“对,我曾经眼瞎得很厉害,所以才识人不清。至于你的房子里有什么,我一点儿都不在乎,那些都是垃圾,连同你一起,都是。”
直到战睿珏没事,甚至他其实是会说话的,冉习习就放心多了。
她明白,自己这一次回国以后,三番五次和战行川纠缠不清,多多少少都是与这个孩子有些关系。她心疼战睿珏小小年纪便饱受病魔的折磨,所以才对他百般溺爱,甚至一次次地拉低自己的底线。佰渡亿嘿言哥 免費無彈窗觀看已章節
而现在,她不用再担心这一点,战睿珏只是不想说话,并不是不会说话。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没有能够像普通家庭的孩子那样成长,所以叛逆期来得太早,性格太古怪,再加上战行川和虞幼薇缺乏足够的耐心,引导他一点点地学说话,反而过早地给孩子扣上了“不会说话”“自闭”“孤独”之类的大帽子,所以战睿珏索性不理会身边的人,图个清静。
该夸他太聪明,还是太笨?冉习习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因为孩子而一次次地被战行川掣肘了,明明是他教育失败,怪不了任何人。
“垃圾,你说我是垃圾?”
战行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是的,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自作主张答应了你的求婚,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同意年纪轻轻就生孩子,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自己和我娘家生意上的事情都不瞒你。就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可以尽情地伤害我,蔑视我,作践我。我用了生命中最宝贵的几年时间才弄懂了一件事,原来爱并不一定能够换来爱,也可能换来的只是羞辱和践踏。”
说完,冉习习冲出门去。
楼的时候,她甚至后悔,为什么要上战行川的车,或许自己本不应该再回来。
可她又安慰着自己,要是她不回来,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战睿珏的小秘密。他保守得那么好,藏得那么深,任谁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这算不算是他们之间的某种不为人知的约定。
李姐本想挽留冉习习,让她吃过晚饭再走。
可是,她毕竟也是女人,一见到冉习习脸上的表情,李姐似乎什么都懂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帮她拿出鞋,让她小心。
走出战家,冉习习这一次已经很熟悉方向了,她知道该怎么去往最近的地铁站,所以也不怎么担心,微微垂着头,在路边走着。
一公里的路不算长,她远远地看见了地铁站的标识,心底一松。
刚要加快脚步,冉习习毫无预兆地看见,在她的前方左手边大概十多米的地方,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车。
她愣住,以为自己看错了。
又看了一眼车牌号,应该没有错。
冉习习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律擎寰的车子会停在这里。难道说,他的人也在……
她有点儿尴尬,如果可能,冉习习真想调头就走。
不过,坐在车里的人显然也已经看到了她。
车门打开,律擎寰快速地了车,朝这边走了过来。
冉习习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摸了自己的脸颊,她想,这一定是自己三年来最丑的时刻,没有之一——刚睡过觉的头发蓬乱无型,风衣上或许还有皱褶,口红已经擦掉,眼线糊了,连眉尾都可能少了一截。
偏偏,他又在这里。
她不会自欺欺人地以为,他只是恰好路过这里,然后恰好遇到了自己。
眨眼间,律擎寰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这子就算她想装作没有看见他,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好好巧……”
冉习习很没有营养地打了个招呼,面色里全是尴尬。
“不巧,我是特地过来的。要是再等一会儿没有看见他的车从这里经过,我就直接上门抢人。”
律擎寰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讪讪地挤出来一个笑容:“你你真是太会说笑了……”
他看了她一眼,好像对于她此刻的狼狈样子感到了一丝意外,并且在默默地揣测着,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到某一种可能,律擎寰的眼神不由得一瞬间变得锐利,他冷声质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冉习习打了个冷颤,急忙摇头:“没有!是我哄睿睿睡觉的时候,自己一不小心也睡着了。我醒过来之后,就马上离开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不想被人误会,好像自己和战行川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听了冉习习的辩白,律擎寰的脸色稍缓。
他知道,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更何况,战行川也不会在自己的儿子面前真的对她乱来,这点廉耻心,他应该还是有的。
“上车吧。”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律擎寰又催了一遍:“走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去。这个时段,中海的地铁很恐怖,你没有挤习惯,可能连鞋子都会被人踩掉。”
他倒是没有夸张,早晚高峰的地铁,还真不是一般的吓人。
冉习习怔了怔,默默地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律擎寰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车上没有司机。
在刁家老宅的门口,他听见战行川对冉习习说,去他家,所以,律擎寰一个人开车在这里等着。这个举动其实很可笑,也有些幼稚,他也清楚,也许战行川根本没有带她回家,也许她早就离开了。他守在这里和守株待兔又有什么区别,可他就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做其他的事情,索性就等在这里。
想不到,居然真的等到了。
“你想吃什么?”
律擎寰系好安全带,扭头问道。
冉习习低着头,扣好了安全带,然后把头发随便挽了起来,靠在椅背上,她疲惫地吐出两个字:“随便。”
他失笑:“我听过川菜,粤菜,随便菜是哪一国的菜系?”
她笑了笑:“抱歉,我不是故意敷衍你,我只是真的想不到,也不太饿,没什么胃口。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我真的不挑。”
律擎寰思考了,发动车子。
冉习习没有想到,他的目的地是一家大型超市。
车前,他找到一副墨镜戴上。
“需要吗?”
她有些不确定,也从手袋里掏出墨镜戴上。
两个人犹如盲人一样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们越这样打扮,越容易被人怀疑,还不如自然一点儿。就好比那些明星,大热的天,帽子墨镜围巾全裹着,谁不把你当精神病一样,多看几眼啊?”
律擎寰丢掉墨镜,直接车。
他说得不错,两个人走进超市,一路上也没有被人发现身份,周围的人只是觉得这是一对外型上比较相配的俊男靓女。
律擎寰没有耽误时间,推着购物车,不停地选购着食材。
别看他是个大男人,在挑东西方面倒是颇有经验,看日期,看产地,看新鲜度,甚至顺便还能比对价格高低,看得冉习习啧啧称奇,自叹不如。
“我很少做饭,每周末同事会组织小型聚会,一人一道菜,只有那天我才会做菜,平时都是在公司的餐厅里解决。”
她戳了戳购物车里的牛排,主动说道。
律擎寰的手里拿着一瓶沙拉酱,听冉习习说完,他回过头,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放心,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厨,我还想要我家的厨房。”
她顿时又羞又气,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眉眼弯弯:“我是这个意思。”
冉习习闭上嘴,把脸扭到一旁,默默地看着货架上的调料,不想再理他。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是个年轻女孩儿,她似乎认出来了面前的这对男女,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律擎寰看出她眼里的惊讶,他微笑着伸出手,食指比在嘴唇上,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顺手将冉习习的风衣领口竖起来,让她把头低去。
刷卡,签名,动作一气呵成。结完了帐,律擎寰一手拎着两个满满的大购物袋,一手拉起身边紧张不已的冉习习,带着她迅速离开。
第九章 甜蜜的晚餐
冉习习被律擎寰一路拉着,一直坐进车里,她整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之前挽好的头发在跑动中也松散来,披在肩上,活像个疯婆子。
她急促地呼吸着,伸手拉副驾驶头顶的化妆镜,欣赏了自己此刻的狼狈样子。
律擎寰把购物袋放到车后座,然后也上了车,两个人刚才怕被人认出来,走得飞快,此刻对视一眼,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止都止不住。
“如果再被拍到,他们会怎么写?”
冉习习好奇地问道。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她的问题:“会说我们同居了。”
她吃惊地睁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
律擎寰笑着点头:“这就是狗仔的脑回路,十分……神奇。”
冉习习默然,的确是非一般人能够理解的思维模式。
二十分钟以后,律擎寰将她再一次带回了自己的公寓。因为之前来过一次,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冉习习连拖鞋放在哪里都知道了,她自己换了鞋,直接走了进去。
本以为自己可能还要因为“照片门”的事情继续生一阵子气,可是,看着律擎寰进门以后就不停忙碌的身影,她发现,她竟然对他提不起气来。
律擎寰系着围裙,手脚麻利地在厨房里忙碌着,他还抽出空,把头探出来对冉习习说道:“你自己先玩一会儿,快做好了,我再喊你。”醉心章节亿梗新
她本想去帮帮忙,不过考虑到自己的手艺比较一般,还是不去添乱了。
坐在沙发上,冉习习掏出手机看了看,和同事聊了几句,得知他们是明天中午的航班。她犹豫再三,还是向其中一位副总表达了自己准备稍后返回巴黎的意愿,然后又告诉他,她会就此事单独和克尔斯先生沟通,祝他们一路平安。
大概是觉得她和大老板的关系非同一般,那位副总什么都没说,一口答应来。
冉习习隐约能够猜到,她不和大部队一起回公司,这件事传出去以后,肯定还会引起同事们的私讨论。可她在中海还有事情要办,的确无法马上回法国。要是波尼·克尔斯因此感到不满,她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炒掉自己了。
至于怎么求得他的谅解,恐怕那又是一场硬仗了。
她纠结了片刻,暂时努力放这些事。就算是一个机器人,也需要定期维护和保养,何况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连轴转了太多日子,此刻已经疲惫不堪。
食物的香气飘散出来,冉习习的精神为之一振。
牛扒金枪鱼蔬菜沙拉蘑菇意面芝士土豆泥……虽然都是一些超市买回的半成品,回家加工就能吃,不过,看得出,律擎寰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他本来想要做一桌的中餐,但时间不够,煲汤或者炖骨头都来不及,只能一切从简。
“你帮我去酒柜里选一瓶酒,上面那一排,十几瓶随你挑。”
律擎寰示意冉习习来帮忙,笑着说道。
她也不含糊,果然踮起脚尖,一番挑选之后,果断地拿最好的一瓶,和两支酒杯一起,抓在手中。
他立刻大笑起来:“真的不手软啊,这瓶酒我攒了很多年了,还想留在一个好日子里喝。”
冉习习放酒杯和酒瓶,去找启瓶器,摇头说道:“好东西和大姑娘一样都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愁。我掐指一算,今天就是好日子,所以干脆今天来喝掉!”
虽然工作算是告一段落,然而生活还要继续,那么多的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不如一醉方休。
何况,一瓶红酒而已,她的酒量还没有那么差。
冉习习洗了手,律擎寰也把围裙摘来,两人在餐桌旁对面而坐,各自的面前放着牛扒和红酒。
“为你的辛苦劳作,干杯。”
她嗅了一口,满桌香气,冉习习顿时食指大动,口水四溢。
酒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令人愉悦的轻快撞击声,犹如一声天籁。
“希望我的手艺不会令你失望,也许法国料理早已把你的胃口养叼了,我现在很紧张。”
律擎寰微微抿了嘴唇,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冉习习放酒杯,拿起刀叉,切了一块,蘸了一点点酱料,放进口中咀嚼。
她好半天没有说话,律擎寰的一颗心都提起来了,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敢错过冉习习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好难吃的味道。”
她咽去,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
律擎寰果然变了脸色,不会吧,别的菜不敢说,煎牛扒一向都是他的强项。每一次律擎宇来这里,恨不得连盘子都啃掉,他可是向来挑食的人。
他立即拿起刀叉,快速地把一块肉塞进嘴里。
嗯?挺好吃啊,还是一贯的高水准。
“哈哈哈哈!”
冉习习抿了一口红酒,这才笑道:“我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吞进去!真的很好吃,可是还要故意骗你,我忍得很辛苦。”
说完,她立即埋头大吃起来。
律擎寰无奈,自己这么轻易就上了她的当,居然连起码的自信心都没有了。
“只要你把这些都吃光,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
他把那盘蘑菇意面也推到了冉习习的面前,双手交叠,支在桌上,眼神里透着“绝无商量”四个字。
她顾不上回答他,只觉得口颊生香,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煎牛扒,就连米其林三星的大厨的手艺也未必更好。如果不是多少还考虑着形象,冉习习真想撒开欢儿地吃,这么小小一块根本吃不饱嘛。
“要不,我这块也给你?”
律擎寰试探着问道。
冉习习很是挣扎了几秒钟,这才摇摇头,很不诚心地谢绝了他的提议:“你你吃吧……”
他忍着笑,摇摇头,还是分给了她三分之一。
她当然毫不客气地接受了,直接吃掉,生怕律擎寰反悔一样。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每周都可以给你做。不过,到那时候,可能你就吃腻了,不觉得好吃,反而觉得烦。人就是这样,太日常的东西,就觉得平淡无奇,甚至心生厌倦。”
他思忖着,一边啜着红酒,一边幽幽说道。
冉习习放刀叉,轻轻擦了擦嘴唇,忽然间觉得压力好大。
她不是听不懂律擎寰的意思,她也明白,他说的是实情,因为大多数人的确都是这样。有人一直对你好,你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那是多么珍贵的事情,反而不容易去珍惜它,去呵护它。这应该就是人的劣根性,很难免俗,冉习习自然也是。
“美味不可多得,能够品尝到你的手艺,我已经很开心了,不敢再奢求经常享用。”
她低着头,默默地喝着酒。
“对了,明天是农历初一,你有没有想过,去拜祭你的养父母和生母?难得回来一次,还是去看看吧。”
律擎寰主动提议道。
冉习习一怔,其实,她早就想去给先人扫墓了,只是一直没有腾出时间。墓园的位置较远,一来一回就要大半天的时间,她又没有开车,很不方便。
“我明天正好没事,可以陪你一起去,当你的司机。”
他见她露出犹豫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
冉习习心动不已,却还是感到这样麻烦他很不好,所以迟疑着,没有马上回答。
见她还不答应,律擎寰只好叹了叹气:“起码,让我为你做点什么,这样,我的心里也会好过一些。我甚至都不知道能用什么方式来弥补你,所以我想破头,也只能陪你去扫墓了。你要是拒绝我,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会一直良心不安。”
他的表情看起来异常凄苦,五官都皱在一起。
冉习习歪歪头:“你现在还可以去做演员,表情足够丰富,演技相当浮夸。”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饭后,律擎寰洗碗,冉习习靠在厨房的一边,继续酌着红酒。
不知不觉,她竟然把一瓶酒的大半都喝掉了。
对于她将自己珍藏多年的红酒牛饮,律擎寰虽然并不心疼,但却担心她一会儿可能会上头。毕竟,红酒虽醇香味美,可酒精含量也并不是很低。
“房子不是战行川要卖的,是我爸要卖的。我今天上了他的车,只是想要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居然跑到国外去赌,呵,现在连老房子都要卖掉了,真有他的。”
冉习习的身体晃了两,站稳了,然后她一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转身又倒了半杯。
“我都喝光了,你不会哭吧。反正也没有多少了……”
她索性把剩的酒液直接全都倒进了酒杯中,把空酒瓶丢进垃圾桶,然后想也不想地喝了一大口。
律擎寰甩了甩手上的水,疑惑地转过身来,追问道:“你爸欠了赌债,所以只能卖房子?他还在国外吗?怎么好端端跑到赌场里去了?”
冉习习苦笑:“我也不知道,说是去巴西谈生意,一转身就跑到当地黑道人士控制的大赌场里去过瘾,最后欠了好多好多钱……”
说罢,她把最后半杯酒全都灌进嘴里去。
第十章 醉酒一夜
律擎寰左右一看,发现她竟然把大半瓶红酒都喝光了。
他刚才在洗碗,水声哗哗,都没有留意到她一个人自斟自酌,喝了这么多的酒。
不过,真正令律擎寰比较吃惊的却是关于刁成羲赌博欠债的消息。这几年,刁成羲几乎销声匿迹了,有人说在国外见过他,据说看起来过得相当滋润,丝毫没有受到刁氏被收购的影响。
至于他竟然输得要卖掉老宅子,可想而知,那是多大的一笔钱。
想来也是,在国内的人之中,刁成羲唯一能够求助的,也是唯一能拿出钱来救他性命的人,也就是战行川了。前任女婿毕竟也比陌生人要亲近一些,怪不得冉习习在战行川的面前,毫无回手的余地,只能选择卑微地坐上他的车子。
“原来是这样……那现在,我能帮你做什么?”
律擎寰解围裙,挂在一旁,走到冉习习的面前,皱眉问道。
她咧开嘴,拼命眯着眼睛看他,吃力地说道:“你帮我……你站稳了,不要来回晃……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他有些茫然,自己明明没有乱动。
“你喝太多了。”
扫了一眼那个被她丢进垃圾桶的空酒瓶,律擎寰一脸无奈,要是自己不让她喝吧,显得小气,就好像他不舍得一样。可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洗个碗的功夫,前后不过十分钟而已,她居然一口口把酒全都喝光。醉心章&节小.說就在嘿~烟~格
“不可能……我的酒量根本没有那么差……”
冉习习一口否认。
律擎寰暗自腹诽:你的酒量是没有那么差,但你今天情绪不对,只要喝得稍微多一些,就比平时更容易醉。
不过,他肯定是不会说出来,遇到酒鬼,你越说他酒醉,他越不肯承认,偏要逞能。
“好好,酒量不差,很好,你是千杯不醉的派对女王。”
他恭维着,试着将她带出厨房,这里空间有限,到处都是棱角,万一她摔倒了,撞到哪里都很糟糕。没想到,律擎寰的手还没有碰到冉习习,她就眯起眼睛,语气不善地反问道:“你根本就是在哄我吧?”
他一怔,有些尴尬,连声否认:“没有没有,你的酒量本来就很好……”
律擎寰冷汗涔涔,她该不会是要发酒疯吧。
酒品比人品还重要,这话真的没错。
冉习习冷哼着呼出一口气,呼吸里都是酒精的味道,她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右肩膀上,歪过头看着律擎寰,咄咄逼人地问道:“你心疼那瓶酒了?”
足足几十万块吧,就被她这么喝了,是个人都会心疼。
他有些局促地回答道:“不是,没有。酒柜里还有很多,你喜欢,都归你……”
后背毛毛的,头顶也毛毛的,律擎寰现在很确定,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喝大了,要不然不会缠着自己,说这么多反常的话。
冉习习欺身靠近,她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气呼呼地问道:“我看起来像是很馋酒的人吗?!”
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律擎寰当机立断,一把抓住冉习习,将她拉出了厨房。
再停留去,他怀疑,她早晚会转身去抽一把菜刀,砍死自己也说不定。
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地把她拉到客厅,冉习习说什么都不走了,她拉扯着律擎寰,非要他和自己跳舞。不等他答应,她自己就开始迈起一串凌乱的舞步,也看不出是伦巴还是探戈,倒像是鬼子踩地雷。
律擎寰发誓,他从来没见过她的这一面,要不是担心自身的安全,他绝对会掏出手机,把眼前的这一幕场景拍来,留作纪念。
“听话,不要跳了,我带你回房间,你先睡觉。”
他试图拦腰一把抱住她,不料,喝醉的冉习习倒是异常的灵活,左扭右跳,竟然令律擎寰几次扑空。他本以为哄她睡一觉就好了,哪知道她这么精神亢奋,两颊明显带着红晕,眼神也愈发涣散迷离。
“跳舞吧,没有音乐也不要紧!”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肩膀撞到律擎寰的胸口,然后用另一只手按着他的侧脸,嘟囔道:“你先站好,不要晃来晃去的……”
他哭笑不得。
吃力地对准焦距,冉习习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威胁道:“你再乱动,我就打你。”
律擎寰意识地也眯起了眼睛,打他?自己活了这么多年,除了父母,他还真没有挨过别人的打。现在,这个醉醺醺的小女人竟然说要打他?
“你怎么打我?”
他的手徐徐移,卡在冉习习纤细的腰肢上,轻轻一收紧,她便不得不贴近了律擎寰的胸膛,身体和他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说啊,怎么打我?”
他继续逼问,手心滚热,手指捏着她纤细的腰,微微颤抖。
冉习习尚未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有酒精在给她壮胆,她胆子很大,反而蹬鼻子上脸地低吼道:“我想怎么打你就怎么打你,让你不听话!”
律擎寰失笑,慢悠悠地用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轻轻磨蹭着,语气温柔地呢喃道:“我怎么不听话了?”
周围的温度节节攀升,冉习习觉得很热,从喉咙到胃部全都在火烧火燎,她舔舔嘴唇,又舔舔嘴唇,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很渴……我也很热……”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两只眼睛里似乎有水,雾蒙蒙的,之前的气势子没有了。
律擎寰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颌,方便与她对视,看了几秒钟,他叹气:“真的很渴吗?”
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冉习习兀自点头。
他在她点头的一刹那就吻上了她的嘴唇,而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没有给她水喝,却是……
双眼一瞬间瞪得溜圆,冉习习懵了,本来就昏沉沉的大脑在被他掠走了口腔内所有的空气之后,越发无法思考。她一直瞪着他,却沮丧地发现他直接闭上了眼睛,她只能看见他一根根分明的眼睫毛正在微微轻颤着。而她自己的眼睛已经酸痛不已,挣扎了,冉习习索性也学着他,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身体一轻,她吓得抖了抖,意识到他居然把自己抱起来了。
而他的嘴唇却丝毫没有离开她的嘴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抱进卧室,只记得走到门口的时候,律擎寰似乎用手挡着她的两条小题,生怕她撞到门框上。再然后,她就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柔软的大床之中,脑子里似乎拉响了警报,一种被称之为“危险”的信号令冉习习吃力地翻身,爬起来,想要去。
汗津津的手抓住了她的左脚踝,身后的男人直接从小腿吻起,一路攀升,一只手已经伸到了冉习习的颈子后方,摸索着她肩头,试图将她翻转过来。
她的身上还是那套职业装,半身裙的裙摆是收口的,卡在大腿上,有些勒紧的感觉。
小腿的丝袜上传来一股濡湿的感觉,她蓦地打了个冷颤,好像清醒了一些,又好像更加迷糊了。
他扳过她的脸,轻啄着她的巴,轻声问道:“先洗澡还是一会儿再洗?”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哼了几声,声音里已经全是女人的魅惑,任何一个男人也无法把持得住。律擎寰吸了吸气,似乎仍是犹豫不决,但他又不甘心就此放开她,只能用两片嘴唇蜿蜒在她的颈子上,留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痕迹。
就在他准备脱掉衣服的时候,他依稀听见冉习习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什么。
“什么?我没有听清。”
律擎寰凑近,把耳朵贴近她的嘴唇。
她微微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双手勾着他的颈子,模糊地冲他问道:“睿睿睡了吗……别让孩子看见……”
刹那间,犹如一盆冷水浇到了律擎寰的头上。
他明白过来,她把自己当成那个男人了。
或许,她现在还以为,她在战家,所以才不放心,以为战睿珏会跑过来,看见大人亲热的这一幕。
律擎寰颤抖了两,轻轻地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拉来,顺便将她身上稍微凌乱的衣服整理了,然后他退后了一步。
“他很好。你先睡一会儿。”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他怕自己要是不马上离开,可能会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来。在强烈的嫉妒情绪之,男人都是野兽,没有理智,也没有怜悯。
冉习习吃力地掀起眼皮,她不理解,他怎么忽然走了。但她此刻的脑袋里好像绑了重重的铅块,摸索了身边的床,她向后一倒,什么都不想再去思考。
不仅如此,她挪了挪身体,掀起被子的一角,缩了进去,床单丝滑,被子暖和,她十分满足,还用脸颊蹭了蹭枕头,飞快地昏睡过去。
隔壁的卫生间里,律擎寰在冲着冷水澡。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眼睛里,有,有不甘,有愤怒,有悲伤。
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眼神,他抬起拳头,一拳打了过去。
“砰!”
一丝鲜血落在镜面上,拉成一道哀痛的弧线,紧接着,无数碎片落。
第十一章 神秘的花束
冉习习醒过来的时候,足足用了半分钟的时间,她才弄明白自己在哪里。
居然霸占了律擎寰的卧室,她有点儿慌,本能地拉起被子,查看身上的衣服。衣服都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只是有些发皱,冉习习长出一口气,还好,她应该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要是自己真的酒后乱来,那就丢人了。
一阵头痛难忍,她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不甚清新的口气让冉习习自己都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起身床,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旁边的房间,看见律擎寰正在睡觉,而且并没有关上房门。
冉习习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回房,马上去洗澡。
热水浇过全身,宿醉后的头痛似乎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她用力地用指腹按摩着头皮,整个人终于清醒了过来。随着头脑的清醒,冉习习也隐约想起了昨晚的经过,吃饭,喝酒,她贪杯地把剩的大半瓶红酒都喝光了,似乎还拉着律擎寰要跳舞。
再然后,她就实在记不起来了,似乎……自己被他打横抱起,一直抱回了卧室。应该是这样,因为她觉得依照自己当时的状态,老老实实走回卧室的可能性为零。
冉习习裹着浴巾,伸手擦掉镜子上的哈气,刷牙的时候,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不停地叹气。
等她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律擎寰居然也起床了,他正在外面四处走动,应该是准备早饭。冉习习回头一看,床上又是一套全新的女装,从内衣到衬衫,都有。醉心章节亿梗新
她快速地穿好,整理妥当,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出去。
“我来。”
冉习习走进厨房,早饭比较简单,她上班的时候每天都是在公寓里吃完再去公司,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
“好,我去给你盛醒酒汤。”
律擎寰也没有和她客气,转身去看旁边炉灶上的小锅,里面正在煮着一锅醒酒汤。他拿起小碗,先盛出来一些,放在桌上晾着。
见状,她尴尬地问道:“我昨晚又给你添麻烦了吧?”
他从餐厅折回来,将冉习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笑着回答道:“看起来,睡了一觉,你对跳舞再也没有兴趣了。”
她不由得露出一副羞赧的表情,连忙专心煎蛋。
忽然,冉习习想起什么,她猛地又扭过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律擎寰的手上果然是缠着一层纱布的。
“你的手怎么了?是不是我昨晚弄的?”
不会是自己耍酒疯,把他弄伤了吧……冉习习吓得脸都白了。
律擎寰抬起手,淡淡地瞥了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才不是,洗澡的时候撞到了,割到手而已,不严重,包上纱布只是为了防水罢了。”
她还有些怀疑:“真的?”
他挑眉:“要我拆来给你看看?伤口其实很小。”
冉习习连忙说不用,叮嘱他千万别碰水,以免伤口感染。
律擎寰笑了笑,凑近她的脸,轻声道:“那你留来,每天时刻看着我,提醒我。要不然,我记不住的。”
她语塞。
鸡蛋在锅里“滋滋”直响,他握着她的手,用铲子小心地将它们翻面。
“快糊了。”
律擎寰热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泛红的耳垂上,连声音里都带着一丝笑意。
微微抿唇,冉习习觉得,自己的脸现在已经烫得同样可以煎蛋了。
两人吃过了早饭,律擎寰换了一身黑色西装,和冉习习一起去位于郊区的墓园。不过,由于冉天泽夫妇的墓地,和秋境的墓地并不属于同一个墓园,所以,他们今天的行程比较紧凑,差不多可能要折腾一天的时间。而且,这还是需要建立在路上不算特别堵的基础上,一旦堵车,可能更费时。
“先去哪一个墓园?”
上车之后,律擎寰设置着行车导航,让冉习习先拿主意。
她判断了方向,发现无论怎么设计路程,都没法做到顺路,总是要兜。于是,她决定先去看冉天泽夫妇,养父母的恩情,对她来说更重一些。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从曼哈顿爆炸案之后,她不得已以刁冉冉的身份回国,从来没有堂堂正正地去给养父母扫墓,每次去都是倍加小心,避开众人,偷偷摸摸的。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才拿回了冉氏女儿的身份,再去祭拜,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到了墓园之后,两人停好车,先去门口的商店购买了各种祭拜用品,提在手中。
冉天泽和妻子并没有合墓,而是各自分开,单独葬着。一来是因为女方故去得比较早,二来则是因为冉天泽是在破产之后自杀身亡,他的遗孀阮梵自然也不愿意让他和亡妻同穴而葬。再加上,冉家其他人没有愿意插手此事的,所以冉天泽草草入殓,葬,就连这块价格不菲的墓地,都是早些年的时候,他自己提前买好的。
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许久之后,亲手点好香烛,冉习习摆上鲜花水果各种纸房子纸衣服纸人,默默地蹲来,烧着冥币纸钱。
律擎寰站在一旁,偶尔帮她递一递东西,或者为她挡挡风,担心她被郊外的风吹得头痛。
“你陪他说说话吧,我去旁边等你,别着急。”
等冉习习烧完了纸钱,律擎寰主动说道,他觉得,她难得来一次,一定会想要和冉天泽聊一聊,自己一个外人站在旁边,总是不太好。
她点点头,站了起来,向旁边的一个凉亭看去:“那边背风,你先过去吧,我稍后就来。”
律擎寰说好,然后先离开。
见他走远,冉习习又转过头来,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冉天泽的遗照。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他说,然而又张不开嘴,全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很想问问,冉氏的破产究竟是不是刁成羲和阮梵联手制造的,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个阴谋,都涉及了哪些人,好处落在了谁的手中。她更想问问,在商界浮沉三十年的冉天泽最终竟然选择了跳楼自杀,是真的心灰意冷,还是别有隐情。
除了这些,冉习习现在还多了一个疑问,那就是,秋境的真实死因。
她隐约觉得,冉天泽应该是知道的。当年,秋境一心想要和他离开中海,可那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按照长辈的意愿,一个嫁人,一个娶妻。最终,理智战胜情感,冉天泽拒绝了她,也等于是浇熄了她心头的最后一把火——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终究还是没有获得她想要的爱情。
“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就算是现在,在我心里,你也永远是我唯一的父亲。我很惭愧,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调查清楚你真正的死因。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也太自私了,我把全部的精力和感情都用在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从现在开始,我会保留着属于我们冉家的尊严和骄傲,如果你和我妈妈真的是枉死的,我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说罢,冉习习深深鞠躬。
然后,她又在冉天泽夫妇的墓前亲自上香,叩拜,一系列全都做完之后,冉习习才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到不远处的凉亭,律擎寰正在那里等着她。
“好了,我们走吧。”
风声呼啸着二人的身边刮过,他们不约而同地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大概是位置偏远,气氛肃穆,墓园里的温度总是要比市区低上一些,在里面待久了,让人有一种寒气从脚底节节攀升的感觉。
眼看着冉习习冻得不轻,而且,从墓园里面出来,也到了中午,两人在路上找了一家餐厅,匆匆吃了午饭,然后才赶去另一个墓园。
冉习习还好,在路上小睡了片刻,而律擎寰全程开车,一刻也不能放松,所以比较辛苦。
到了墓园,她看了看他疲惫的脸色,实在心有不忍,主动提议:“我自己去,你留在车里,刚好可以小眯一会儿。”
律擎寰揉了揉太阳穴,他昨晚几乎一夜未睡,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了那么两个多小时。
“我真的没事,很快就回来了。”
见冉习习语气坚决,并非是假意客套,律擎寰考虑了,也觉得自己如果不抓紧时间休息,等到返程的时候,恐怕就要让她来开车了,这样更麻烦。
“好,有事情马上打电话,我就在车里等你。”
他没有再坚持,送她走进墓园的大门,然后重回车里,闭目小憩。
冉习习提着香烛和纸钱,凭着记忆,一路走到了秋境的墓前。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到再走近一些,却发现真的没有看错:母亲的墓碑前,竟然摆着两束鲜花。从时间上看,一束早一些,一束晚一些。而且,应该是同一个人送的,应该出自于同一家花店,因为无论是花的种类,还是外包装纸,都是一模一样的。
冉习习放东西,仔细去看那两束花,她想要弄清楚,这是谁送来的。
第十二章 克制
可惜,花束里没有卡片,包裹着花束的包装纸上,也没有任何印着店名的标识。
冉习习翻来覆去地查看着那两束花,甚至还拆开了那束已经差不多干枯的,她抖落掉枯萎的花朵和茎叶,仔细地查看着包装纸,终于在某个小角落里看见了两行英文,应该是纸张品牌。
她用手机拍来,留存。
虽然不知道这些花是谁送来的,可从花朵本身的质量外包装的精美程度等细节上来看,冉习习确定,这一定不是从普通的街边花店买来的。
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头绪,不过,冉习习忽然想到,她还有一位忘年交可以帮忙——当年她不经意间结识的那位花店阿姨。
她到了巴黎之后,曾经给花店阿姨寄过几次小礼物,两个人一直断断续续联系着。这一次回到中海,冉习习本想亲自去探望她,只是一直腾不出时间。
看来,这一次自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必须前去请阿姨帮帮忙了,看她能不能认出来,都有哪些高级花店使用类似的进口包装纸。
收起手机,冉习习再一次点燃香烛,在秋境的墓前默默地烧着纸钱。
“我刚刚去看过他了,我知道,他是你这一生最爱的男人。你们活着的时候,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就连死后,也无法葬在同一座墓园里。我想,你一定是很遗憾的吧……”.
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如果秋境泉有知,或许应该听得见这些话。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的爱情有多么炽热,对于你们的另一半来说,这份感情就有多伤人。现在想来,我终于能够明白,为何在我小的时候,我的养母看起来总是面含忧伤。她一定知道,她的丈夫并不完全属于她,他的心里还有别的女人。而这些,是我在结婚之后才能体会到的心酸。我没有资格去指责你,可我多么希望你当初没有遇到他,没有把我送给他……”
冉习习哽咽着,终于再也说不去,一滴眼泪落在手中的冥币上,很快蒸发。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然后从钱夹里掏出那张纸。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冉习觉得,就在她把那张纸掏出来的一刹那,周围的风似乎子变大了,几乎要把火盆里的火给吹熄。
风声有些可怕,午后四点钟的阳光也变得格外黯淡,寒气从地面上升腾而起,让人牙齿都开始打颤。
“这个,是我无意间找到的。”
冉习习颤抖了两,从头到脚都有些发毛的感觉。
她并不是信奉鬼神的那类人,可是,此刻置身在冷森森凄凄然的墓园之中,也由不得她的心中不多想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问过医生了,据说,这个方子很有些问题。但我不知道,你曾经喝的中药是不是按照这个方子来抓的。好多事情,我真的不清楚,我想,可能冉冉知道一部分……可是,我不想再和她有什么联系。你会怪我自私吗?我们本来是同胞姐妹,然而一出生就分开了,我活了二十几年,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更何况,她把我骗得好惨。”
冉习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她闭上眼睛,又是一串眼泪滑落。
冥冥之中,她彷佛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她吓得要命,立即睁开双眼。
周围依旧是空无一人。
冉习习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她握了握拳,努力镇定来。
她并不觉得那完全是自己的幻觉,也许在冥冥中,有些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就好像,这张药方的出现,完全是任何人也猜不到的,或许,就连刁成羲本人也几乎忘了它夹在那一堆几十年的文件里,一直在角落里吃灰,却又在多少年后的某一天被人偶然找到。
“无论答案是什么,我要查到它。我希望,两代人的恩怨,能在我的手中就此终结,得到一个了断。”
冉习习收起药方,笃定地说道。
说来也奇怪,就在她把那张纸叠起来收好的时候,周围的风声减弱,就连火盆里的小火苗也重新地燃烧了起来,金红色的火舌贪婪地大口吞吐着冥币,一切都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祭拜之后,冉习习收拾好东西,走出墓园。
她走回停车场的时候,律擎寰已经醒了,而且了车。她远远地看见,他背对着自己的方向站立着,靠着车头,正在吸烟。
冉习习放慢脚步,缓缓地走近他。
她蓦地发现,这个男人的背影,看起来也是很寂寞的。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律擎宇说过的话,他说,我可以去拍戏,拍广告,参加各种颁奖礼,甚至还可以任性地烂醉一场,可擎寰的性格内敛而节制,这些放纵自我的事情,他统统都不会去做。所以,他也更寂寞,更孤单,他只能在忙碌了一天之后,把车子停在你家的门口,一坐就是一夜。
不知道,在过去的三年里,他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独自等待着一个人,独自等待着一个答案,而且是毫无指望地去等待。
冉习习的心好像一瞬间被什么击中,有些苦涩,也有些自责。
她甚至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自己甚至可以偷偷给几面之缘的花店阿姨寄送小礼物,告诉她自己过得很好,却不能也把这份善良分给律擎寰哪怕一点点。
或许,是害怕他找过来吧。冉习习毫不怀疑,要是律擎寰知道她在哪里,绝对会亲自上门。
正想着,她的鞋底踩到了一片枯叶,发出了轻微的一声。
律擎寰的耳朵很尖,他听见了,转过身来。
他的面前还萦绕着一捧一捧的烟雾,在看见来人是冉习习的一刹那,律擎寰马上把指间夹着的那根烟给熄灭了。她的眼神闪了闪,在脑子里回顾了,发现他在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很少很少吸烟,应该是不想影响到她。
“好了?”
律擎寰率先问道。
他在车里小睡了十五分钟,此刻已经恢复了神采奕奕。
常年的忙碌令律擎寰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能够承受得住巨大的压力,无论多么累,短暂的休息之后,他都能比普通人显得更精神。
“嗯,好了,我们回去吧。”
冉习习仔细打量了几眼律擎寰,见他的确好像充好了电一样,她心头的担忧终于可以放。
他被她看得居然有些害羞,眼神闪躲着,口中不确定地问道:“我怎么了?”
她愣了愣,才意识到,律擎寰竟然是在不好意思。
故意歪过头,双眼凝视着他,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古怪,冉习习终于笑出声音:“没什么,轻捻虎须,倒抚逆鳞的感觉,原来真的很不错。”
律擎寰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逗自己。
无奈地摇摇头,他去拉车门。
巧得很,冉习习也伸出手要去拉车门,两只手正好碰在了一起。
被指尖传来的凉意吓了一跳,律擎寰脱口道:“这么凉,你冷?”
说完,他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催促着她赶快上车,车里还开着暖风。
冉习习很乖地上了车,果然,一拉车门,车内暖意融融,和外面简直像是两个世界一样。她把两只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擦着取暖。
律擎寰也上了车,没有着急发动车子。
“我在墓前发现了这个。”
她的手指稍微恢复了一些知觉,掏出手机,递给律擎寰。
他接过,看了几眼,好奇地问道:“难道说,最近还有其他人去祭拜她?会不会是……”
律擎寰猜测的是,会不会是那个女人偷跑回来,前去扫墓。
“不会,我昨天才看过她的个人主页,她最近人在米兰。而且,以她的性格,她也不会委托别人来送花。”
冉习习意识地摇头,一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其实,她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那个女人,只是,她从来不肯承认罢了。更何况,乔瑞秋每个季度都会到ng集团的总部开会,只要她愿意,她们完全可以见面。
可是,她不愿意。
听了冉习习的话,律擎寰沉默了。
“我能帮你做什么?”
他把手机还给她,轻声问道。
冉习习接过,抬起眼睛,正好看见了律擎寰的眼睛,视线再向,则是他的鼻梁,嘴唇,巴,喉结……
她忽然冒出来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害怕的念头:她想亲他。
低咳一声,冉习习急忙把眼睛看向别处。
她在想,昨天晚上,关于自己和他亲吻的画面,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她喝多了,在脑子里幻想出来的?!
律擎寰沉默着,伸手轻轻扳过她的脸。
“试,就知道了。”
他好像完全看得懂她的心思,朝她靠近,然后,律擎寰主动闭上了双眼。
那副表情,完全就是一副任由冉习习宰割的样子。
她错愕地睁大双眼,惊觉到,自己的鼻息间都是专属于他的气味,带着一点点烟草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在荷尔蒙的作用,愈发迷人。
第十三章 前妻不是备胎
冉习习承认,有那么一秒钟,自己真的很想很想吻上去。
美色当前,无论男女,似乎都非常难以抗拒。
而且,如果真的论起“男人的姿色”,和律擎宇作为异卵双胞胎的哥哥律擎寰,丝毫也不比他逊色。只要想一想律擎宇的脾气那么臭,却能靠着一张脸在娱乐圈横行霸道好几年,就能明白,在这个社会上,外貌协会成员的数量是有多么的庞大了。
更何况,律擎寰的长相不输给他,但性格却显然好了不少,于是难免就更高一筹。毕竟,他的腹黑在暗处,明面上却是相当的温和有礼。
可是,冉习习的脑子里,似乎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理智。
如果吻去……可她不敢。
她怕四片唇交接,交出去的便是自己的一颗心,它已经千疮百孔,一旦再次破碎,就算用世界上最好的强力胶,再也拼凑不完整。
快速地坐好,冉习习低头,尽可能地装作若无其事,无比认真地扣着安全带。然后,她将小洋房的地址输入到车载导航里,今晚她必须回去了,还要抓紧时间调试和熟悉相机,明天去面试。
听见导航仪里传来机械的电子女音,律擎寰睁开双眼,无奈地笑了。
或许,自己早就应该明白,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的道理,偏偏他的心里竟然还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侥幸。他以为,她可能会在一时的意乱情迷之,给他小小的温暖。殊不知,她在清醒的时候,根本不会做这种事。跪求百独潶*眼*歌
“抱歉,我这个人,大脑偶尔有一点点脱线。”
冉习习有些尴尬地说道。
车内,两人之间的气氛,的确子变得十分诡异。
律擎寰想了想,才一脸认真地问道:“真的不愿意试着接受我吗?我答应你,你永远保留着随时喊停的权利,只要你喊停,我绝对不会死缠烂打。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一个毫无尊严的男人,只是我愿意在你的面前放弃那可笑的尊严。擎宇告诉我,想要追求女人,就不能要脸。”
现在再听这句话,律擎寰承认,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种话,的确是律擎宇一贯的风格,冉习习的眼神闪了闪,笑意从眼底蔓延开来,刚刚还有些僵硬的脸,此刻终于如冰融化一般,荡漾开丝丝暖意。
“还真的是像他能说出来的话。我在想,是不是每对双胞胎都是这样,明明长着相似的五官,但性格却是南辕北辙,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问出心头萦绕多年的疑惑,比如她和冉冉,律擎寰和律擎宇,反正不是同一种性格。如果说她们两个人是因为在不停的环境里成长,所以拥有不同的三观还是有些缘由的,那么,一起长大的律氏兄弟两个,可是完全一样的成长背影。
“我和擎宇本身长得也不是很像,可能因为异卵的缘故。如果你真的好奇,可以考虑和我生孩子,因为我们两个人生双胞胎的几率非常高。”
律擎寰摸着巴,思考了几秒钟,认真地回答道。
冉习习只能干笑两声。
她本想着,自己只要多拖延片刻,律擎寰就能开车,返回市区。
想不到,他好像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似的,这一次表现得格外执拗,看上去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没有发动车子,尽快离开这里的打算。
等了又等,冉习习终于沉不住气了,小声说道:“我在中海还有一点事情没做完,这一次我先斩后奏,要是真的把大老板得罪了,还不知道是要回巴黎负荆请罪,还是要被他直接炒掉滚回家。我现在是连工作都很难保得住了,哪里还有心情想别的事情呢?”
她说的是大实话,本想昨晚给波尼·克尔斯打电话,亲自向他解释,哪知道自己喝醉了酒,看来只能拖到今天晚上。而且,由于时差关系,冉习习还得计算好时间,以免在他休息的时候吵到他,以他的性格,非得骂死自己不可。
“如果做得不开心,辞职也好,休息一段时间。或者……我养你。”
律擎寰皱了皱眉,很认真地说道,并没有开玩笑。
一个男人,养活老婆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他也完全养得起。
冉习习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我没有开玩笑。‘硫觅’正在筹备新品,如果你愿意接手,你随时随地可以去公司。如果你不想工作,那就做一些你感兴趣的事情,我每个季度也可以抽出时间,陪你去各地玩一玩。再或者,我们不结婚,也不要小孩,这段关系里只有我和你,不是很好吗?”
他知道,她吓坏了婚姻和生子,对这些事情心生恐惧,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再去考虑。而自己对除了她以外的女人也毫无结婚的打算,既然如此,不如先享受单纯的二人世界,保持恋爱的状态。
张了张嘴,冉习习显然是被律擎寰的话给吓到了。
是很好,简直太好了,和一个有钱有地位,有身材有长相的男人在一起,又不用被婚姻束缚住,更不用担心怀孕生产,连被誉为千古难题的婆媳矛盾都不存在,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
她发现自己好像患上了失语症,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冉习习想说,这听起来很好,可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再建立起一段亲密关系,无论它看起来多么诱人。我已经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我知道动人的承诺美丽的皮囊漂亮的衣服甚至是男人的爱慕,这些都是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消失的东西。她的内心不停地重复着这些话语,它们将之前的那一丝丝心动都撕得粉碎,令她痛不欲生,又难以逃脱俗人的。
“我送你回去,等到了,你再给我一个回答。”
说完,律擎寰发动起车子。
从墓园到冉习习现在住的那幢小洋房,还有一段距离,她用来思考,时间应该足够。
微微抿了抿唇,她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沉默,直到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冉习习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姓名,不想接听。
她按掉了。
几秒钟之后,铃声又响起来了。
她还是按掉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不自然。
等到铃声第三遍响起,冉习习刚要再去按掉,律擎寰已经腾出一只手,向她伸了过来:“给我,让我来和他说清楚。”
她犹豫不决。
律擎寰直接把车子靠着路边,缓缓停了来,看样子,他的态度十分坚决。
冉习习只好把一直在响着铃声的手机递给了他。
他接过手机,放在耳边:“我是律擎寰。”
那边显然愣了,没有想到接电话的人居然是他。
“让她听电话。”
战行川的语气不是很好,他没有想到,冉习习现在竟然和律擎寰在一起,无论是因为公事,还是因为私事,这都令他极为不爽。
“不好意思,她不想和你说话。如果你一定有什么要说的,你可以考虑和我说。”
律擎寰丝毫也不退让,语气里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和你说?你以为你是谁?”
浓浓的不屑语气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很明显,战行川压根没有想要和律擎寰多做客套的打算。这毕竟不是人前,大家没有必要继续惺惺作态,扮演着伪善的面孔。所以,他也懒得废话,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不和我说也无所谓,但我必须提醒你一句,请自重,你和她已经离婚很久了。按照现行法律,夫妻离异以后,无论是再娶还是再嫁,都是个人自由,他人无权过问,更没有资格指手画脚。战行川,你总不会天真地以为,你的前妻就是你的备胎,可以任由你呼来唤去吧?”
律擎寰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不时地轻轻叩打着。
,好像敲在了冉习习的心上。
她只能把脸扭过去,假装看向窗外。
被他的反问问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战行川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冷笑一声:“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些话?她的男朋友,还是她的追求者?省省力气吧,她要是真的喜欢你,当初就不会选择嫁给我。就算在离婚以后,她宁可一个人跑到国外去,也不向你寻求帮助,这意味着什么,作为男人,你难道还不懂吗?”
律擎寰的脸色子变得极为难看。
他觉得,自己的软肋瞬间被击打得粉碎,战行川的话虽然难听,可也是事实。
盛怒之,律擎寰忍不住咬着牙关,恨恨开口:“你就那么自信,一个女人的心永远不会变吗?她已经被你伤得够惨了,就算我做不到,也一定会有个更好的男人来照顾她。而你,永远不配!”
一口气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差一点忘记这是冉习习的手机,律擎寰几乎摇车窗就要把它丢出去。
抬起手臂的一刹那,他冷静了来,握着手机,律擎寰有些尴尬地回头看她,发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眼睛很亮,鼻头微红。
第十四章 下一次恋爱
被冉习习看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慌张,律擎寰的心头萦绕着一种近十年来都未曾体会过的惴惴不安。
他不禁苦笑,连去竞标的时候,自己似乎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把手机递给她,律擎寰哑声提议:“拉黑,比拒接更有效。你不知道吗,你按断一个男人的电话,反而会引起对方的好胜心,一次次打过来,看清你的底线。”
冉习习没有去接手机,只是凝视着他有些铁青的脸,很明显,律擎寰刚刚被战行川气得不轻。
“我会试着,试着和你在一起。但我希望,我们能慢一些,就先从比较亲密的朋友做起,这样可以吗?”
她咬了咬嘴唇,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说出来了这句话。
律擎寰用了几秒钟来消化冉习习所说的意思,整个人不由得都愣住了。
那一瞬间,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幸福来得太突然”,真的会让人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不太赞同自己的话,冉习习犹豫了几秒钟,继续说道:“如果我能在中海继续停留一段时间的话,那么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多相处。不过,如果我过一阵子还要回巴黎,可能联系就会少了很多,我怕你会不适应,不习惯,或者认为我是在欺骗你……”
异地恋都万分辛苦,更何况是异国恋呢?她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生活。虽然大家都不是很年轻了,可是时间和空间的差距,还是会让人产生患得患失的情绪,男人女人都不例外。跪求百独潶*眼*歌
律擎寰打断她:“好,就按照你说的,我们把节奏放慢。而且,我所说的那一句,你随时有喊停的权利,也是一直有效的。”
冉习习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他很快明白了过来,她是在担心像上一次那样,他们的恋情会被狗仔拿去大肆报道。
“我发誓,我会保护好你。”
律擎寰无比认真地向她保证着:“如果真的需要公开,那我也不会抗拒。事实上,我希望我能拉着你的手,让所有人知道,我可以照顾好你的半生。”
她想象了那样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依旧有些害怕。
不过,只要她和律擎寰在一起了,战行川一定会投鼠忌器,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随心所欲地来骚扰自己了。冉习习承认,自己其实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她利用了律擎寰的身份和地位来保护自己,因为她实在不希望继续和战行川搅和在一起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理由。
只是,这样一来,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律擎寰。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很容易便交付出一颗真心,被伤害了之后,就再也不肯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无论一个人对你是不死掏心掏肺。表面上看,这是保护了自己,其实,不过是把上一个人对你的伤害,转嫁到了无辜的人身上。
大道理懂了很多,可还是过不好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便是现代人的真实写照。
“还是不要了吧……我我不想在中海停留太久……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以后还是能够留在巴黎……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跑来跑去的……”
冉习习深知到处飞有多么辛苦,自然不可能让律擎寰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飞去国外陪她。如果条件允许,她可以回中海,和他小聚,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是我的荣幸。”
律擎寰执起她的手背,落浅浅一吻。
他的唇柔软而温热,动作轻如羽毛,冉习习分明能够感受得到,这一刻,自己是被他如此珍重的,她不由得有些心口泛酸的感觉。
她不停地劝着自己,试着去爱上他,不要辜负他。
律擎寰十分克制,很快便松开了她的手,重新发动起车子,送她回家。
虽然,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恨不得从今晚起,冉习习就搬到他的公寓里去住。但他又很清楚,如果把她逼得太狠,一定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照着路线,还是把她送回去。
窗外忽然飘起了密密的雨丝。
冉习习用手撑在车窗上,望着窗外,轻声叹气:“我怎么不记得中海有这么多雨水啊?”
前几天是大暴雨,现在又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虽然细,可却很密,她留意到,外面的地面很快已经都湿了,足可见这场雨其实是来势汹汹。
“没办法,听说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老天爷也在喜极而泣呗。”
律擎寰微抿着嘴唇,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说话间,雨又有些变大的趋势,他立即按雨刷,把车速放慢,以免路面太滑,发生意外。
幸好,距离她的住处已经不算很远了,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
一路上,冉习习都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让律擎寰留来,等雨停了再走。可她转念一想,要是这场雨不仅不停,反而像上周那样越越大,他岂不是要留来过夜?这样不妥,何况,乔思捷已经回国,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之前留宿战行川,现在又留宿律擎寰……
女人真是麻烦的生物,她的脑子里翻来覆去,一会儿一个想法,还没想出来一个答案,已经到了。
“等,别淋雨,我的后备箱里有伞,我先去打伞,然后你再车。”
律擎寰的车子里无论什么天气都会常备着一把雨伞,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推开自己这一侧的车门,顶着雨车,拉开后备箱,拿出伞,飞快地撑起来,然后再绕到了副驾驶这一边,接冉习习车。
“小心脚,这里有一个小水洼。”
律擎寰一手举着伞,一手去扶冉习习,她小心地跨过那一汪水,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他自然也一把抱住她,不肯马上松开手。
“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然后我就回公司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他岂能看不出一路上她的天人交战?只不过不戳穿罢了,这个可爱的小女人,可能到现在还在担心,自己会找机会留来过夜,他还不至于那么精|虫上脑吧。何况,都已经答应她,一切都慢慢来了,他根本不会在她不情愿的情况,和她上|床。否则,他们昨天晚上就会把一切该做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何必还要等到现在。
“嗯,嗯?还要去公司啊?”
冉习习应了一声,试着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有些惊讶地说道。
看来,她的男朋友可能是个工作狂。
“是啊,好好赚钱,然后尽快退休,和你环游世界。”
律擎寰并没有开玩笑,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可不希望自己一直干到六七十岁,还恋着不退。这一段时间以来,律擎寰一直想着,以后一定要多多锻炼着律擎宇做生意的能力,尽快让他自立门户,兄弟两个再亲密,也要各自分家,各自生活。
“你才三十岁出头,就想着退休,也太不上进了。”
冉习习笑着撇嘴,抬起头,在他的耳畔轻声叮嘱着:“路上小心开车,别太快。到了公司,跟我说一声。”
律擎寰假装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这么快就开始唠唠叨叨了,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了。”
她明知道他是在说笑,可还是忍不住出手拧了他的手臂两,作为他胡说八道的惩罚。
有一股一股的雨水从伞边落,雨似乎比之前得更大了一些,而且起风了,温度降低,尽管被律擎寰抱在怀中,可冉习习还是冷得颤抖了两,连忙抓紧了身上的风衣。
“伞你打着,回去吧。”
律擎寰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洋房,这里环境还不错,他改天再过来,就不急于一时了。
还不等冉习习说话,一阵急速的车响从来时的小路上传来,车胎擦过浸满雨水的路面,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幸好,这里的行人不多,否则,一定会被这辆车毫不减速的行驶而溅满全身的脏水。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他们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开车的人是战行川,战行川也在同一时间看见了和律擎寰抱在一起的冉习习。
有那么一刹那,他还真想踩油门,直接把车子撞过去。
不过,最终,战行川还是忍住了,他踩刹车,把车子挨着律擎寰的车子停来。自然,停车的时候,带起了一大片混着泥的雨水,把律擎寰白色的车子溅得半边都脏了。
看见这一幕,冉习习想要发作,她本想冲上去,却被律擎寰一把按住了。
“没事,本来也要洗车的。”
他轻声说道,虽然是在劝着她,可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怒意。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还算有风度的男人,也极少会主动给人难堪,不过,不代表他是一个懦夫,是一个受气包。
战行川直接了车,没有打伞。
雨水浇在他的头上身上,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把他全身都浇得精湿。
第十五章 淋雨
冉习习完全没有想到,战行川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甚至连外套也没有穿,上半身只是一件衬衫,袖口高高地挽上去,露出两节肌肉结实的小臂。大概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战行川的手臂上暴起了一条一条的青筋,看起来有些恐怖。
雨水很快将他的衬衫打透了,白色的衬衫贴在胸口,水浸着皮肤,应该很不舒服,但是,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和他刚刚亲眼看到的那一幕比起来,这些都只是小事情而已。
战行川坐在车里,看到了冉习习和律擎寰抱在一起的画面,那么清晰,那么亲密,甚至,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看起来同样相配,拥抱着的时候,毫无任何的违和感。
本以为世间的每一对情侣都是独一无二的,却不料,真相却是,在这个世界上,适合和你谈恋爱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就好比,律擎寰和她站在一起,同样搭调,同样合拍。
这个认知令战行川有一种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瞬间击中的感觉,古怪,痛苦,无力抗拒,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一样。那么多年的自以为是,沾沾自喜,全都消失了,原来,她也会爱上别人的……
就连当初离婚的时候,他都有一种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潜意识:也许,她会在原地一直等待着自己。就好像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一样,他或许不会是薛平贵,虞幼薇或许也不会是代战公主,可千百年来的传统总还是在的,她一个女人,再能耐,难道还能翻出大天去?跪求百独潶*眼*歌
可眼前的事实分明就是在告诉战行川:是的,她翻出去了,不仅翻出去,而且还翻到了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里去,大有作为。
“你别管他,你先走,我去和他说。”
冉习习一把拉住律擎寰的手臂,向他摇头。
她害怕,战行川在冲动之,会对律擎寰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自己毕竟是个女人,他再生气,多少也会忌惮着一些,总不至于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律擎寰把伞柄交给她的手上,示意她自己撑伞,自己就要迈步走出伞,去和战行川做个了断。
他实在是忍了够久,如果再不拿出来一个起码的态度,不要说别人,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到底还算不算男人。如果是以前,律擎寰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姓战的究竟还有什么话可说。
“你别去!”
冉习习的态度倒是前所未有的坚决,她一手握着伞柄,一手死死地拉扯着律擎寰的手臂。
压低声音,她小声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想和他把话说明白,是不是?但是,你想,我们男未婚,女未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犯不上和任何人交代,更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同意。我不想你和他起冲突,是因为我不想你有事。”
她的话对于律擎寰来说,意义非常,就算他真的咽不这口气,可是,在听了冉习习说出这么多以后,他还真的停了脚步,没有继续迈出去。
他听得出来,她是在为自己着想。
战行川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听不到冉习习的话,但他却看得到她脸上流露出来的关心,而那份关心,显然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律擎寰的。
一瞬间血液逆流,全都冲上了他的头顶,心却子空落落的,好像被掏了个洞,任由大风呼呼地往里面灌。
他分不清,那是气愤,还是伤心,是嫉妒,还是失望。
种种情绪交织,战行川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刚要说话,雨水顺着额头流来,呛进他的嘴里去。
那么狼狈的样子,他极少示人。
身上的衬衫早已湿透,布料贴着小腹,巴上滴着的水不停地从领口的空隙里流进去,不用看也知道,战行川现在的胸膛和小腹一定也都是的。
“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冰凉的声音,听起来比雨水更凉。
战行川的话令律擎寰感到前所未有的一阵愤怒,这是什么语气,这是什么立场?为什么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前来抓奸的丈夫?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他以为他是谁?
不过,他却没有开口,因为,私心里,律擎寰也想听一听,冉习习究竟会怎么回答他。
“是。”
冉习习握着伞柄的手指有些泛白,她暗暗地用力,好像正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费尽力气才说出这一个字,说出来的一刹那,恍惚间,冉习习感觉到全身的压力好像都不翼而飞了,她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和他在一起,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无需向任何人说明。”
本以为向他当面承认这件事会很艰难,没想到,等到真的说出来,似乎也没有那么辛苦。
战行川听得很认真,甚至,在她说话的时候,他都没有打断她,任由她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
等冉习习住了口,他才又向前走了两步,这一次,三个人已经离得很近了,近得可以看得清彼此的眉眼,近得令她怀疑,自己手上的雨伞边缘都快戳到战行川的脸了。
“你爱他吗?”
他一抬手,直直地指向了律擎寰。
许久没有出声的律擎寰终于按捺不住,冷喝一声:“战行川,你别太过分!”
被人用手这么指着,没有一个男人会沉得住气。
战行川没有理会盛怒中的律擎寰,双眼依旧只是看向冉习习一个人,再一次逼问:“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说你爱他难道很难?还是说,你说不出来这句话,因为你根本就不爱他!你只是需要一根救命稻草,你只是需要一个男人让你彻底忘记我!”
他大声咆哮着,双眼发红,雨水从脸颊落,飞溅,扬了对面的两个人一脸。
冉习习忍不住尖叫:“你闭嘴!你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战行川,我不爱你了,我早就不爱你了!爱你的那个傻女人她早就死了!我宁愿自己从来都不认识你!”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握着伞柄的那只手上传来,原来,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因为用力太猛,已经折断了,一片指甲连着皮肉,摇摇欲坠地悬挂在手指指尖,血肉模糊。
他愣了一秒钟,然后才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追问道:“可你答应我了,你给我时间去查……”
虽然还没有一个结果出来,可是,在战行川的眼中,那已经算是自己的一种表态,以及对冉习习的承诺。毕竟,他和虞幼薇认识了十多年,即便不能做夫妻,也不想让彼此太尴尬。她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亲人,而且曾经遭受过那么大的痛苦,战行川实在不想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再添一刀。
“查到了又如何!”
冉习习忍着手指的疼痛,桀桀冷笑:“我的话,你不肯相信,你一定要去找到证据才能判她有罪!可你当初定我的罪,又给了我什么机会去自证清白?你又何尝去找到证据再来判我有罪?战行川,其实你一直都不明白,我恨你,和虞幼薇无关。就算她真的破坏了我的婚姻,那也是因为你这个做丈夫的给了她这个机会!我不想去为难任何一个女人,因为我也是女人。你们结不结婚,我真的不在乎,请你放了我吧。我的爱情不是一场作秀,更不是作给你看的。”
她低头,掩饰着心底一闪而逝的心虚。
对律擎寰当然不是毫无心动,可在这种时候答应他的求爱,冉习习真的不敢说,自己连一点点的想用他来做挡箭牌的用心都没有。
只要自己和他在一起,那么无论是战行川律擎宇,甚至是远在巴黎的波尼·克尔斯都必须有所收敛。
一个好女人不应该和太多男人纠缠不清,如果不能接受对方,就应该避免一切不应该存在的暧昧。冉习习不敢保证自己一定是个好女人,可她也不想做一个坏女人。
“好,既然不是给我看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就算你和他在一起,我还是能追求你了?”
战行川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今天好像打定主意一般,非要去挑衅律擎寰的底线不可。
“你别太不要脸!”
冉习习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丢开雨伞,走到战行川的面前,扬着头,死死地和他对视着,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他本来完全可以夺她的手,可却没有阻拦,任由那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你听清楚了,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那一声脆响把冉习习也吓了一跳,她一口气吼完,顶着大雨,转身就跑。
地面湿滑,她险些摔倒,可脚步丝毫未停,直接冲到了房子的门口,用力按着门铃。
几乎是同时,陈嫂就把大门给打开了,她的手上还捧着一条干净的大毛巾,似乎早就知道她站在门外淋到了雨一样。
“冉小姐,门外那两位……”
她探头看了看,空地上停着两辆车,还站着两个男人,都在淋雨。
第十六章 任性的资格
冉习习用大毛巾裹住自己的身体,她背对着大门,站在玄关处,瑟瑟发抖。
雨势明显变大,她只淋了短短一分钟不到的雨,浑身就全都湿掉,更不用说一直在淋雨的战行川了,想必他已经成了一只落汤鸡。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男人的身份,不过,其中一个人是来过的,陈嫂有印象。
“不不用管他们……”
冉习习的牙齿颤抖着,咯咯直响,她拿起毛巾的一角,擦拭着发梢上滴落的水。
陈嫂顿了顿,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关上了大门。
见冉习习回到家中,律擎寰反而心平气和了起来,只要她没事,一切都容易多了。至于他和战行川之间,律擎寰清楚,他们早晚要有个了结,不是今天,也会是某一天。
更不要说,两个人的公司现在还在争夺同一块地皮,无论是生意上,还是感情上,他们都注定无法做朋友,只能是敌人。
“有意思吗?逼一个女人,你还真的令我刮目相看。”
律擎寰站在雨中,却并无狼狈之色,连声音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虽然挨了一记耳光,不过战行川依旧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动,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要是你,我现在连哭的心都有。说了那么多,你有听见一句,她说她爱你吗?律擎寰,无论你现在自我感觉多么良好,我都劝你一句,你要时刻做好她离开你的准备。她根本不属于你,而你也没有拥有她的能力。” o m
战行川哈哈大笑着,语气笃定地说道。
律擎寰的脸色铁青得厉害,虽然他表面上看来还是不为所动,但是,战行川所说的话,还是击中了他的内心。而这一点,也正是他最担心的,最没有自信的。
他不惧怕对手的强大,更不惧怕自己的软弱,怕的只是,他努力争取的爱人,原来根本不爱自己。
“是吗?可那已经和你无关了。”
他直接拉开车门,带着一身的水,坐上了车子。
律擎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一次感受到了狼狈的感觉。他抽了几张纸,按在脸上,然后系好安全带,稳了稳神,直接把车调头,扬长而去。
作为回报,他同样没有减速,一片泥水带起,就像刚刚一样,全都溅起在了战行川的车身。
看也没看一眼,战行川伫立在原地,双拳紧握。
律擎寰走了,可他却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战行川依旧站在雨幕之中,好像根本意识不到大雨正在哗哗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似的。
冉习习擦了擦头发,然后弯腰,把鞋子脱来。
她暂时还不想去洗澡,径直脱了风衣,丢在脚边。还好,外衣虽然湿了,里面的衣服还是干的,她走到客厅,蜷缩在沙发一角,双眼无神,愣愣地看着茶几上的果盘,兀自在发呆。
陈嫂在厨房里忙碌着,锅里煮着姜水,她端出来一碗,让冉习习趁热喝了,去去寒,以免着凉。
看着冉习习,她站在一旁,抬起头,望了望楼梯的方向,又望了望窗外,几次欲言又止。
“冉小姐,那个人还在外面呢,雨太大了,要不要先让他进来啊?”
陈嫂担心地说道。
空地上没有遮挡物,战行川就那么站着,也不知道去找个地方躲一躲,不知道是不是傻了,还是疯了,任由自己被大雨浇得湿透,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没两样。
“不用理会他。他怎么样,和我们没关系。”
冉习习用手捧着热热的姜水,碗里冒出来的热气好像把她的眉眼都熏得淡淡的,像是氤氲开的水墨画,淡得悠远,淡得缥缈。
刚要说什么,楼梯上缓缓走来一个人。
她循声望过去,等到看清来人,冉习习惊得险些丢掉手里的碗——乔思捷居然在这里?!
他来了?
昨天就来了,还是今天才来的?他会不会知道自己昨晚没有回来?
冉习习忍不住有些慌张,虽然,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乔思捷的,可是,作为朋友,她觉得自己没有事先告诉他,甚至连一点点的口风都没有漏,就这么和律擎寰在一起了,难免会令乔思捷觉得,她实在不够意思。
“你……”
她想站起来,乔思捷却已经抢先一步,朝着冉习习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坐着不要动。
他仔细地打量了她,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手上,看见了她的手指。
乔思捷转过身,在旁边的置物柜抽屉里拿起一把指甲钳,向她走了过去,口中说道:“手伸出来,我帮你把指甲剪掉,不然刮到毛巾,一定很痛。”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愣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果然,那只右手上,有三根手指的指甲都折断了,看起来血糊糊的,怪不得,她刚才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
身体上的疼痛,和心上的疼痛,到底哪一个才更伤人?
答案是,不知道。
她瑟缩了,想要拒绝:“我自己来吧……”
乔思捷露出了有点受伤的表情,继续坚持:“你用左手给右手剪指甲,不方便,我来吧,不会弄疼你。”
见状,冉习习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伸出右手。
他在她的身边坐,拉过她的手,仔细地剪掉那已经折断了的一片指甲。
疼痛传来,冉习习忍着不出声。
“我刚刚在楼上,都看见了……”
乔思捷低着头,专注地剪着,口中轻声说道。
她的眉毛动了动,抿紧了嘴唇。
想必,他什么都看见了,包括车以后,她和律擎寰拥抱在一起,还有后来,战行川赶来,他们发生争执,自己又打了他一巴掌,等等。
“我很丢脸。”
她压抑着情绪,低低说道。
乔思捷抬起头来,看了冉习习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似的。
他剪好了一只,再去剪第二只。
“已经决定要和律擎寰在一起了?接来无论会发生什么,你都不后悔?我要提醒你一句,他可不是一个普通人,和他在一起,你要承受的东西,也未必就更少。还有,嘉皇娱乐现在正在和战氏争夺那块地,本来关系就势如水火,你在这个时候牵扯其中,并不明智。”
冉习习听得认真,她从来都会把乔思捷的意见当做是金玉良言,优先考虑。
她也承认,他说的话很有道理,甚至是一针见血,直指问题的所在。
“我想过了……”
她没什么底气,可也不愿意向乔思捷承认,自己做错了。
“想过就好。有他照顾你,我也会放心很多。我去看过我爸爸了,还是老样子,不算好,但也不算坏,慢慢养着就可以。我大概明天就要走了,公司里还有很多事,不能在国外停留太久。”
乔思捷剪完了指甲,从茶几上抽了张湿巾,小心地擦着冉习习手指上的血渍,看着那光秃秃的带血的指甲,他都觉得疼。
偏偏,她一声不吭,连眉毛都没皱。
一个女人,这么要强,让他无话可说。
“你这么快就走了?”
令冉习习吃惊的是,乔思捷在国内一共只待了几天而已,这就要走。
本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起码还会再留一阵子。
乔思捷笑笑:“有机会还会再回来。反正,这一次能够见到你,已经很值得了,不算白跑一趟。”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笑容里似乎透着一丝丝的苦涩味道。
冉习习赤脚站起来,伸手拉住乔思捷,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你想见他吗?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们单独见面。据我所知,他现在定居在西班牙,投资稀有金属,名有两家投资公司,过得很好。如果你想……”
自从离开中海以后,乔言讷已经和家里的人彻底断了联系,这个人就好像失踪了一样,几年来一直落不明。
但是,冉习习却很清楚,他和改名为乔瑞秋的刁冉冉结婚了,而且现在在欧洲范围内投资稀有金属,乔言讷的公司虽然还处于起步阶段,但已经在业内小有名气,只要继续做去,肯定会有不错的发展态势。
当年的纨绔子弟,结了婚以后,也是在老老实实地赚钱养家,不再风流,更不再花心,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冉习习很清楚,有些男人是表面正经,内里肮脏,而乔言讷却正好是反过来,他因为得不到自己的最爱,所以才做出来一副处处留情的样子,掩饰自己内心的伤痛。现在,他求仁得仁,和最爱的女人在一起,自然不需要再去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
她清楚这一点,乔思捷又何尝不知呢?
所以,他只是轻轻推开了冉习习的手,轻笑一声:“我想什么?不,我什么都不想,我现在只想打理好乔家的生意,起码不能让它在我的手里出问题。其次,就是照顾好爸妈,言讷不在,赡养父母就是我一个人的职责了。习习,有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了疲惫,可我不能倒。一个家族里,只能有一个孩子可以任性,而那个名额,从来不是我。”
她松开手,也低头,喃喃道:“那个名额,也从来不是我……”
第十七章 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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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思捷与乔言讷,任性逃婚的人是乔言讷,最后收拾烂摊子的人是乔思捷。
刁冉冉与冉习习,被亲生母亲留的人是刁冉冉,被送去延续香火的人是冉习习。
亲兄弟,亲姐妹,其实也说不上来究竟谁更幸运一些,只能说,如果不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更自私的人身上背负的压力和责任也就更少一些。
一个人,一旦选择了背负责任,也就意味着,他会活得更为辛苦。
但是,正是如此,人性才因为承担了责任而变得美丽。
看着冉习习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乔思捷苦笑一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声说道:“你这么低落,我就认为你是舍不得我了,就不怕你的男朋友吃醋?”
明知道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冉习习不禁转忧为喜,也立即笑道:“如果他真的是一个那么小气的人,我可就要重新考虑了!”
她想,律擎寰吃谁的醋,都不能吃乔思捷的醋。
不仅因为乔思捷这么多年来一直暗中帮着自己度过一个个的难关,还因为他喜欢的人也不是自己,他一个同性恋,按照当时髦的话来说,就是男闺蜜,gay蜜。
只不过,因为这件事涉及了乔思捷的,所以,冉习习也不打算四处宣传,搞得人尽皆知的。
“平心而论,律擎寰这个人是不错,只要他能照顾好你,让你开心,我……我们大家也就放心了。”摆渡一吓潶言哥关看酔新张姐
乔思捷卡了,立即又微笑着说道。
他不知道冉习习现在和律擎寰的感情现在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可无论是什么状态,自己都不方便再多过问了,除非她自己愿意说,那他会愿意倾听。否则,他只能选择闭口不提,千万不要去做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嗯,我也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你也是……”
冉习习的头发还在滴水,不等说完,她就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鼻头发红。
乔思捷催促着她快去泡个热水澡,然后又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姜水,让她马上喝掉。
等到她洗完澡出来,冉习习才发现,他已经冒着大雨离开了。
站在窗前,她拉开窗帘一角,惊愕地看见,战行川居然还站在那里?!他看起来像一座石雕,一动也不动,任由雨水落,也不知道在赌哪门子气。
他肯定看见乔思捷的车子离开的一幕了,所以心里更加窝火。
可是,没有人对不起他,他也怪不到任何人。
冉习习放窗帘,穿好衣服,走楼去。
“乔先生走了?”
她看见陈嫂正在往餐桌上摆着一道道菜,准备吃晚饭。
“走了,本想留他吃饭,可他不肯,说还有事情。哎,外面这么大的雨……”
陈嫂分着碗筷,说完又向窗外看了看,隐约看见房前的空地上还站着个人,心里更加忐忑。不等冉习习说话,穿着雨衣的大陈走进来,他不放心花园里的花,眼见着雨势变大,赶快出去用油毡布将花圃围了起来,以免花苗被风雨折断。
“我让他进来避雨,他也不肯。真是的,浑身上,里里外外浇得精湿……”
大陈脱掉雨衣,擦着身上的水渍,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
冉习习面无表情,率先坐来,招呼着他们夫妻一起过来吃饭。
三个人默默地吃着晚饭,这期间,陈嫂欲言又止,时不时地向外面张望一眼,似乎心有不忍,想要把战行川叫进来。可她又记得大陈刚才说的话,之前让他进来,他也不理会,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了。
吃过晚饭,冉习习直接上楼,连水果都没碰。
她还告诉陈嫂,自己要回房工作,他们可以早点休息,不用帮她准备宵夜。
一路逃也似的回到卧室,冉习习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极快,她惴惴不安地走到窗前,犹豫着拉起窗帘……
果然,他居然还在。
只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他不再是一动不动了,身体好像有些颤抖。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雨越越大,起风,降温,冷得不行,战行川分明就是在作死。偏偏,他还选择在她的家门前作死,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搞不好还要拖累她!
冉习习气得一松手,窗帘从她的手中飘落。
她不再理会他的死活,拿起手机,拨通了波尼·克尔斯的私人号码。
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太多,基本上,他都是会接听的。
第一遍没人接。
冉习习耐着性子,又打了一遍,这一次,他接了。
不等那边有人说话,就是一阵隆隆的音乐声,即便没有看到,她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大老板正在某个私人别墅甚至是私人城堡里逍遥快活,左手美酒,右手美人。
“你还敢给我打电话?”
波尼·克尔斯的语气不善。
冉习习讪笑着,连连赔着不是:“克尔斯先生,我是来向您道歉的,我真的有一点点私事,不能马上返回巴黎……”
真的是私事,私自赚钱的事。
她承认,自己这一次犯了职场大忌,接私活居然影响到了本职工作。换做是其他老板,就算炒掉她,也真的是一点都不冤枉。
冉习习也做好了被炒掉的准备,毕竟,这一次是她完全错。
只是一想到,回巴黎之后还要再找新工作,她就有些头痛了。如果因为得罪了波尼·克尔斯,行内都知道她是被ng集团扫地出门,那么即便她的简历再优秀,个人能力再出色,想必也没有大公司敢录用她。
毕竟,谁敢公开和这位性格古怪的时尚教父作对!
“哼,先斩后奏,你不回来,难道我还能亲自去抓你吗?”
波尼·克尔斯的语气不是很好,但听起来似乎还有一丝可以商量的味道。冉习习在他的身边待了三年多,隐隐约约也能摸索到他的性格,一听他的话,她又觉得,事情可能会有转圜的余地。
“怎么敢劳您的大驾……那个,我们中国有句话,叫负荆请罪,等我回巴黎,一定负荆请罪!”
她硬着头皮说道。
不料,波尼·克尔斯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克雷格已经都告诉我了,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着急用钱的地方?”
这个傻女人,倒是老实,当年他不许她带着存款去法国,她就真的只带了一点点钱。此后的三年多,她一直是一边学语言,一边兼职,居然还真的把艺术学位给读来了,而且就连生活费也是自己赚出来的。
所以,听说她一直拜托克雷格帮着留意兼职信息,波尼·克尔斯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冉习习是不是遇到什么经济上的困难了。偏偏,她还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从来不会把这些私事拿出来说,他甚至无从手,更不知道要怎么帮助她。
“没有,没有。”
冉习习连忙否认,同时也不禁腹诽,这个克雷格,居然没有抵挡得住火力,就这么全盘交待了!
“你想做摄影师这件事,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波尼·克尔斯最不解的就是,为什么连阿曼达和克雷格都知道的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如果她早一点跟自己说,他随便说句话,就能给她大把大把的机会,还用得着去给什么咖啡馆面包房之类的去拍什么最新菜品吗?真是放着捷径不走,非要去走羊肠小路!
冉习习怔了怔,小声回答道:“这种私事,而且也不重要,我我就没有提过……”
他气得不轻,思忖片刻,才有些明白过来——原来,这么长的时间里,她还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上司,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极少极少在他的面前说起她自己的事情。
“反正你也从来没有休过假,我就当你休假。你告诉我一个大概的时间,需要多长的假期?”
忍了又忍,波尼·克尔斯还是率先妥协。
一听他的话,冉习习双眼一亮:自己居然侥幸逃过一劫,工作保住了!
她的确从来不休假,别说年假,就是普通假期都从来不休,每天睁开眼睛以后,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马上去公司。
“谢谢你,克尔斯先生。”
冉习习由衷地感谢他,如果换做是其他老板,她肯定就完蛋了。
“哼,我只是不想再去适应另一个新的助理罢了,万一又是一个像你这样的蠢女人,我又得煎熬几个月。算了,你忙完之后,赶快回来。”
波尼·克尔斯没好气地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手机,他起身,去把音响关掉。
苦笑着摇摇头,为了让她以为自己的生活一切照旧,他居然孩子气的自己把音乐放得震天响,其实,波尼·克尔斯这几天都住在公司里。无他,只因为这里的关于她的痕迹是最重的,文件是按照她的习惯整理的,茶水间的咖啡是她选的,就连那几株绿色植物都是她亲手浇灌的。
桌上放着离婚协议书,类似的东西已经见过七次,这是第八次,心里完全麻木无感,波尼·克尔斯熟门熟路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恢复单身的感觉,还不错,他长出一口气,站在窗前,默默地眺望着东方。
第十八章 别走,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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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波尼·克尔斯的谅解,对于冉习习来说,可以算是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对于现代女人来说,失业可是比失恋更严重的事情。虽然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欠妥当,可是,那么大的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冉习习真的做不到说不。更何况,乔思捷还送给了她那么牛逼的一套设备,不亲自使用一次,简直是暴殄天物。
所以,她此刻的心情相当不错。
攥着手机,在房间里连转了几个圈,冉习习让自己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面露微笑,盯着天花板。
就算拿不到最后的那个资格,能去见见世面,也很不错。她虽然还不知道另外两个摄影师的实力,不过,既然都能杀入面试,想必也都是具有浓郁的个人风格,实力不容小觑的。
这么一想,冉习习不禁又有些紧张。
她起身,准备去调试相机和镜头。
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战行川,不知道他有没有走。
冉习习走到窗前,果然,空地上已经不见了那道身影,她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他的车子还在,并没有离开。
她完全搞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一瞬间,她的心里气愤不已。
为什么他非要赖在这里不走?为什么他非要做出一副无比委屈的模样?为什么明明是他伤害了她,最后却要她来收拾残局?héi yāп gê
一系列的问题,刹那间涌上冉习习的心头。
她又气又怒,憋着一口气,从橱柜里拿了一条全新的浴巾,抱在怀里,然后匆匆跑楼。
大陈夫妇已经回房休息,客厅里点着一盏小灯。
冉习习拿起玄关的那把伞,直接冲出门去。
雨很大,尽管她撑着伞,但风还是把冰凉的雨丝拍打在了她的身上,令冉习习打了个激灵。她几乎不敢想象,战行川究竟是怎么做到,站在大雨里几个小时的。
她一路小跑,跑到他的车子前,车的轮胎已经泡在了水洼里。
“砰砰砰!”
冉习习用力砸着车窗玻璃,因为贴膜的缘故,她根本看不到车里面的情况,也吃不准他到底还在不在车里。
几秒钟后,车里的人把副驾驶这一侧的车门给打开了。
她弯腰一看,战行川坐在车里,赤|裸着上半身,头发还在不停地滴水,而那件白衬衫已经被他脱来,抓在手里,拧干了之后,充当毛巾,用来擦拭着全身。
车内的暖风开着,一热一冷,和车外几乎是两个天地。
冉习习停顿了几秒钟,一阵寒风吹来,两个人齐齐打了个喷嚏。
她收起雨伞,立在车门旁边,狠狠一咬牙,上了战行川的车。
把手里的浴巾用力丢在他的怀中,冉习习声音嘶哑:“请你离开这里。”
他一动不动,对于她丢来的东西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只是用同样嘶哑的声音反问道:“为什么?”
“这里是我的家,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允许你留在这里!这就是为什么!”
她被激怒了,大声喊道。
战行川向车外看了看,非常淡定:“这是公共区域,你看清楚。”
虽然这条路是在房子前面的空地上,但他说的并不错,的确,在整片区域内,大概有五十家小洋房,环形分布,一条路从外向内,是必经之路,连接着这里的全部房产。所以,战行川停车的地方,也不存在是哪一家的说法,冉习习说这里是她的地盘,似乎还真的欠妥当。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这个男人的举动有多么的疯狂,恐怕她真的要被他充满挑衅味道的话给活活气死。
“你到底要做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冉习习直接问他。
战行川把她拿来的那条浴巾裹在身上,开始脱裤子。
她尖叫:“你要干什么?”
“擦干我自己。”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不停,同时又补充道:“你可以把头扭过去,我也不是很习惯被人盯着看。”
冉习习意识地伸手去推车门,想要离开。
“你不是想要问我干什么吗?我还没回答,你就要走,是不是太没有耐心了?”
身后传来他幽幽的声音。
她想也不想地回过头,怒道:“我不想知道了!你愿意做什么是你的事情,就算你死在这里,也和我没关系……”
话没说完,冉习习就闭嘴了,飞快地把头转到旁边。
因为,战行川真的把身上已经湿透了的长裤给脱了——而他常年没有穿内裤的习惯,这个习惯,很少有人知道,可作为他的前妻的冉习习自然是知道的。
他把长裤甩到车后座,低着头,擦着两条腿上的水。战行川在大雨里站得太久,他的皮肤都有些起皱了,被水浸得发白,乍一看上去,非常吓人。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怕我死。”
他一边擦着,一边微笑着出声。
作为一个赌徒,这一次,他又赢了。
战行川很清楚地知道,冉习习其实看不得他受苦,他和她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对她再了解不过。
“我还知道,你一直躲在窗帘后面偷偷看我。”
他得意地一笑,就像个阴谋得逞的孩子,让人气不起来,也笑不起来。
刚一说完这句话,战行川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可以把自己伪装得满不在乎,纹丝不动,可他毕竟不是铁打的,在大风大雨里伫立了两个多小时,现在也是浑身发烫,腿上没劲,实在站不住了,所以他才躲回车子里。
冉习习一言不发,目视前方,就像没听见一样。
“不要和他在一起,算我求你。”
他见她不说话,主动去握她的手。
冉习习急忙挣脱开,心里还是微微一动,战行川的手心滚烫,不知道是不是淋雨的缘故,已经发烧了。
她正想着,动作慢了一拍,再一次被他握住了手。
暖意从他的手掌传递到了她的手掌,冉习习忍不住有一丝丝的贪恋,没有急着再一次挣脱。
“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不能因为恨我,就随便找个男人吧?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真的爱他吗?你设想,你们做了男女朋友,他会吻你,他还会和你上床,你能接受这些吗?你的心,你的身体,你都能为他打开吗?别骗自己了,你根本做不到!”
他忍着咳嗽,沙哑着开口,越说越急,越说越激动。
战行川的话她瞠大双目,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和律擎寰在床上缠绵的样子,她想了,立即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继续幻想去。那种画面令她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她觉得自己的颈子都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
或许,他说得对,自己在某些方面是个有洁癖的人。
如果当初不是在偶然的情况,得知战行川就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她甚至怀疑,她这辈子都要患上性冷淡。
“胡胡说!我是个正常人,我是个正常的女人,我可以为我自己的身体做主……”
冉习习咬着嘴唇,狠狠地说道。
与其是反驳战行川的话,还不如说是给自己增加一丝信心。
“就算你能做到,你怎么去判断,他喜欢的不是你姐姐,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拿你做替身?”
战行川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的杀手锏。
果然,她沉默了。
根本不需要他来提醒自己,其实,她曾经也考虑过这个再现实不过的问题。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
冉习习的手已经搭上了车门把手,准备车。
车内的热浪令她感到心神不宁,更不用说,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还是一丝不挂的状态。一层层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体会到一种诉说不明的危险感觉,想要逃开。
她的身体刚刚转向车门的方向,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了。
战行川的身体极其的热,隔着衣服,冉习习都被他烫得很不舒服,她奋力挣扎了几,无奈上半身被他的两条手臂钳制得死死的,动弹不了。她用力地踢着两条腿,混乱之中,鞋尖撞到车门上,随着一阵钝痛传来,她不得不蜷缩起脚背。
虽然背对着他,可他的呼吸点滴不落地全都喷洒在了冉习习的耳畔。
“如果是别的男人,我根本都不会在意!可是,偏偏是他!只要他想要你,你迟早会沦陷!我不想要你属于他,我不想要你属于除了我的任何人!别走,别走……”
他死死地抱着她,甚至是用力勒着她,利用男人先天的力量优势,阻止着她的离开。
冉习习同样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也不求他,尽管,她快要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了,但她就是一声不吭,仍旧想尽办法,试图从战行川的怀中挣脱开。
两个人贴得很近,她察觉到臀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顶住,那种感觉熟悉,而又不算美妙。
她忍不住眼圈微红,感到自己被侮辱了。
“你放开我!你想要泄欲,去找别的女人!只要你有钱,那么多女人随便你怎么玩!你没有资格碰我!你这个变态的嫖|客!连去玩女人都要关灯!你继续去会所找女人!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冉习习被激怒,破口大骂。
身后的男人子愣了,几秒钟以后,战行川才喃喃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关灯?”
第十九章 解释清楚
关于这件事,对于战行川来说,算是人生中的污点,黑历史之最,他非常不愿意回想起来。
所以,之前冉习习无意中提起过一次,他的反应十分激烈,几乎当场翻脸,这其中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无比抗拒这件事的存在,甚至假如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回到当时当地,阻止那件事的发生。
说出去多么可笑,堂堂战行川,破处竟然要靠花钱找女人。
可是,这么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换句话说,就算她找了私家侦探调查他的背影,哪里的侦探能够这么厉害,连这种不为人知的小细节都暴露出去了?难道,那个侦探找到了当时为他服务的那个高级应|召女郎?
关于那个女人,战行川是打死都不愿意回想和她的点点滴滴,所以,他的大脑一直是自动屏蔽的。
不过,现在想想,他唯一记得比较清楚的是,那是个东方女人,他专门提出的,因为他对欧美金丝雀不感兴趣,甚至心生排斥。身材纤细,皮肤柔软,是他印象极深的两点感官触觉。
再加上关灯,再加上给她戴上了眼罩,所以,战行川对于她长成什么样子,完全没有印象,也没有特别去理会。他只记得,自己在她的身上折腾了一段时间,浓浓的餍足中又充满了小小的失落,一直到起身后看见身体上沾染着的那抹红痕,整个人才隐约觉得快乐了一些。柏渡亿 潶演歌 馆砍嘴新章l节
然后,他去洗澡,再出来的时候,床上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费用已经提前打过去,想了想,战行川又打过去了一笔小费,算作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又过了几天,他鬼使神差地再一次和那个已经六十几岁的老鸨联系,还不等询问,对方就气急败坏地告诉他,那个东方小妞儿居然不做了,留来的姓名和电话都是假的,看样子应该是后悔了。甚至,那老女人还迂回地问他,是不是那一晚折磨了她,才让她吓得不敢再踏足这一行。
战行川无言以对,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本以为这段旧事不会再有人提起了,没想到,今时今日,居然又听到了那么详细的细节,这令战行川心生恐慌,又充满好奇!
怀中的女人还在奋力挣扎着,试图撞开他的手臂,逃开出去。
“不说清楚,今天你别想车了!”
他也发了狠似的,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不仅不松手,反而一用力,将冉习习的身体调转过来,令她不得不面向自己。
她发出低低的尖叫,试图用手指甲去抓他的脸。
可惜,她的几个指甲都折断了,挥舞之间,触及伤口,反而把自己弄得连连吸气。
战行川用一只大手,按住她的两只手,同时一条腿再压住她的两条腿,略微一用力,冉习习就不能动弹了。
他小的时候,战励旸特地请了名师,每周都会让他去上几节近身搏斗的课程,用来在非常时期以自保。虽然不敢说自己擅长打人,但是,如果是对付冉习习这种弱质女流,战行川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见挣脱无望,索性也就豁出去:“说清楚就说清楚,我读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韩国女生,她在一个私人会所做高级应|召女郎。不是什么客人都能玩得起的,要会说各种语言,要年轻漂亮,甚至还要懂政治经济文化等等男人们的话题,按小时付费。那种价格,出得起的不是富商就是政客,总之没有普通人。”
战行川听得极其认真,心头腹诽,自己该不会是恰好睡了那个韩国女生吧。
顿了顿,冉习习又补充道:“后来,她介绍我去,刚好我心情很差,又不想读书,整天无所事事,就想着去见识。本以为,我连面试都过不了,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东方面孔很稀有,总之,我被留了来。”
一听这话,战行川顿时拔高了嗓音:“什么?你去做?”
他实在接受不了,她居然干过这一行。
冉习习直视着他的眼睛,赌气似的报上了时间地点费用,以及种种细节,然后挑衅地看着战行川。
她的眼神里写着一行明晃晃的大字:是我睡的你。
战行川有一种晕眩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车内的暖气开得太足了,他呼吸不畅,又或者,是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冲,导致身体轻飘飘的,使不上任何力气。
总之,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和她姐姐从一开始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那么,战行川现在都会以为她在撒谎。可是,她的身份既然已经清楚地摆在了面前,就说明她说的都是真的。
嘴唇嚅动了几,战行川发现自己不只是耳朵出现了问题,就连嘴巴都出现了问题。
“我就做了那一次,你把我吓到了,全程不开灯,身上又有那么奇怪的一个文身,我一直都怀疑你会用什么变|态的招数对付我。你去洗澡的时候,我果断就跑了,反正我给老鸨的姓名和电话都是假的,连钱我也没有要。后来,那个韩国女生还找了我几次,劝我继续做,吓得我马上搬家……”
冉习习对于自己曾经的脑抽行为也讳莫如深,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一次偶然间确定了战行川就是那个人,她想,她可能会因为这段经历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恋爱,嫁人。
她的话令战行川也回忆了,的确,身的女人年轻生涩,什么技巧都不会,身体各处虽然极尽完美柔软,却太过僵硬了一些。
现在想来,应该是被吓得不轻。
“你你……”
他结巴了两声,双手的力气稍微撤去一些。
冉习习一见他愣怔着,上身的桎梏好像也不那么紧了,她推开他的手,转身就要去开车门。一见她要跑,战行川直接先落锁,确定她没有办法打开车门,这才用力地向前一扑……
“嘭!”
两个人的头一前一后地撞到了车窗玻璃上,全都痛得龇牙咧嘴,战行川更惨一些,因为他本来就迷迷糊糊的,现在一撞,感觉都混成了一坨。
冉习习本可以不撞到,要不是被他那么一扑,她也不至于为了躲他,没有留意到身后的玻璃。
她又气又疼,发疯一样地伸手去推压在身上的男人。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就好像在车上偷偷摸摸做点什么的情侣一样。偏偏,他身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她的手摸到哪里,哪里就是滚烫的皮肤,而且,在被她碰过之后,温度更高。
她以为自己使了很大的力气,可是,事实上,那力道对于战行川来说,连按摩都不算,更不要说疼痛了,反而让他的骨头都酥酥的,麻麻的。
有一种温热酸胀的感觉从腰椎骨一路上窜到头顶,令他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他本想控制自己的行为,但他的手已经不受控制似的去捧住了冉习习的脸颊。
她左右晃着头,不想和他对视。
“放开我!你难道还想再买我一次?你想错了,我不卖了!”
她尖叫着,用力来回地晃着,把自己的巴从他的手掌心里挣出来。
一秒,他又捏住了她的巴,上半身稍稍用力,压紧她。
“你不卖,我可以卖。不如,你买我一夜,我也会尽力伺候好你……”
他口中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畔和肩窝,姜黄色的薄羊毛针织衫的领口略大,从圆滑的肩膀上滑了去,在这一刻充当了帮凶。
“你闭嘴!不要和我说话!”
冉习习抓住一个机会,从他的身抽出自己的手,用力将他的脸推到一边,同时拉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好,他虽然一丝不挂,但自己暂时还算衣衫齐整。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可我也是只有那么一次,而且很后悔,觉得自己太放纵了。如果你因此觉得我对那种事上瘾了,那你就太冤枉我了。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毕竟也没有差到那种地步……”
战行川稍微撑起自己一点点,有些艰难地说道。
她显然对于他的话根本不想多听一个字,满脑子里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马上离开。
“还有,你上一次和我说,虞幼薇曾把她和我在床上的照片发给你。我仔细想过很多遍,结婚以后,唯一一次在她那里过夜,是有一次和你生气,我喝醉了酒,迷迷糊糊跑到那里,倒头就睡了。凭我对男人的了解,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想要做那种事,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是酒壮怂人胆,故意拿酒|后|乱|性说事的。而且,你应该知道,我的酒品没有那么差。”
他眯了眯眼,逼着她把自己的话听完。
“就算你那一次和她没什么,也和我没有关系,我不想再听了。”
她的心很乱,一时间难以去分辨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战行川咧了咧嘴:“我哪一次也没和她有关系啊?我都是自食其力,自我满足的,你上次在酒店不是看见了吗?”
ps:今天本文和《如骄似妻》各一更,降温了,零十六度,好几年没回老家,不太适应,身体不是很舒服,想早点休息,抱歉。明天本文恢复二更。鞠躬。你们的朋友,大眠留。
第二十章 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冉习习憋得脸颊通红,她实在不想再回忆那一幕了。
一个成年男人,总归是有身体需求,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少女,还以为分手以后,谁还能为谁守身如玉么?更何况,两个人离了婚,就再也没有法律上的任何义务,要求前夫摇身一变成为禁欲系男子,本就不现实。
不过,此刻听见战行川这么说,她倒是有几分迟疑:虞幼薇处心积虑地想要嫁给他,为什么两个人一直拖到今天也没能结婚?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这么一想,冉习习情不自禁地瞄了一眼战行川的两腿之间,心里默默地腹诽着,他是不是不举了,虞幼薇不甘心守活寡,所以才一拖再拖。
“你往哪儿看?”
他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震,也不禁顺着看过来,战行川的表情不由得带了几分邪肆:“既然你要看,那就大大方方地看好了。”
说罢,他索性把两腿一叉,方便冉习习看个清清楚楚。
她咬着嘴唇,虽然不至于尖叫,可也有些尴尬。
把头扭到一边去,她恨恨开口:“你把衣服裤子都穿上!”
战行川咧咧嘴:“还没干呢,不过车内有空调,吹一吹,明早也能干。”
冉习习一惊,眉毛高高地挑起来:“你还想待到明天早上?”
还有没有王法了?他凭什么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死活赖着不走?如果不是因为他,律擎寰不会冒着大雨离开,乔思捷也不会冒着大雨离开,反倒是他这个最不应该留在这里的人却笑到了最后!树如網址:heiyaпge.关看嘴心章节
不等战行川回答,她便大声吼道:“我不管,你必须马上给我滚!”
别怪冉习习爆粗口,她的确已经气得够呛,就算是面前的这具男|性|裸|体相当秀色可餐,此刻她也完全没有兴趣和性|趣去欣赏。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一挑眉,反问道:“凭什么?你怕你自己对我把持不住?”
凭他对她的了解,她现在面恐怕已经湿|透了。
这女人的耳朵和颈子全都是敏感部位,别说他刚才又是呼吸又是撩拨了,吹两口气她就会受不了,更何况是他紧紧地搂着她,耳鬓厮磨了这么久。
冉习习怒极反笑:“我把持不住?战行川,拜托你照照镜子,就你现在这副尊容,小鬼看见你都得绕着走,阎王爷都得嫌你碍眼,你还以为我会对你春|心萌动?”
说完,她扬起颌,朝着后视镜的方向动了动,示意他看清楚自己的样子。
他皱眉看过去,果然,一张脸泛着青白色,满头的头发还湿着,一缕缕耷拉来,看起来十分狼狈,和往日里的风流倜傥完全不沾边。
“操。”
战行川自言自语,低低骂了一声。
难得有机会和她单独相处,本想出卖色|相一次,偏偏色|相又受到了极大的损坏,这怎么能够让他不垂头丧气。
“反正,我现在知道了,我心里挺高兴的。”
沉默了半天,他忽然期期艾艾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
冉习习斜眼看他,冷笑着接口道:“不就是处|女情节吗?你们男人大多数都有,或者说,嘴上说没有的,心里也有。在巴黎的时候,我还看过国内的社会新闻呢,说是有夫妻结婚以后,丈夫嫌弃妻子不是处|女,妻子竟然到处给他找处女,就为了满足丈夫一定要睡到一个处|女的愿望!越活越完蛋,人还不如畜生!”
她的话显然令战行川微微吃惊,只见他张大了嘴,惊愕道:“还有这种人?你居然把我和这种人混为一谈?我说我高兴,是因为我们两个人从大洋那一端到这一端都能遇到,地球上六十多亿人口,我们能遇到两次,这是天大的缘分。你以为谁的想法都像你那么龌龊吗?”
冉习习顿了顿,哑口无言,的确为自己刚刚的猜测感到了一丝羞惭。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可能我也根本不会答应你的求婚。我并不是一定要从一而终,但我的心里总有一道坎,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当年不懂事,做了那种荒唐事,不过,我不会用自己年纪还小作为借口。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什么宗教都不信,可是我现在却不得不相信,凡事有因才有果,假如不是因为我作践自己,遇到了你,回国后又发现你原来就是那个人,决定嫁给你,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么多事情。”
她的话,令战行川的手渐渐地松开了。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的声音更加嘶哑,整个人非常颓唐,好像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一样。
的确,此刻,对于战行川来说,真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状态。
他本以为,是他征服了她,一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赢就赢在,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而已。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那么,他早就输给乔思捷了,毕竟,当年他们两个人是有婚约的。
战行川把控制锁打开,冉习习试着开了车门,真的打开了。
风灌进来,没穿衣服的战行川顿时打了个喷嚏。
她本想直接车,还是有一丝不忍,回头催促道:“你快走吧。夜里一定会降温,快回家。”
说完,她推门车,拿起那把立在车门旁边的雨伞,飞快地冲进雨中,一路小跑着,用最短的时间内进了家。尽管如此,冉习习的半边身子还是被浇得的,不仅雨,还刮风,风把雨丝吹得斜斜的,怎么打伞,方向都不对。
她气馁地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走到窗前一看,不禁无语:还不走!
收拾妥当以后,冉习习逼迫着自己不再去理会楼的那个男人,直接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
她睡不着,可又很困,而且明天必须要早起,容光焕发地去参加面试。
在心里默默地属羊,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外面的天似乎都快亮了,冉习习才好不容易地睡着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刚睡着没多久,卧室的门就被人敲响,砰砰不断。
冉习习翻了个身,把被子拉高,蒙住头,不想理会。
她睡前定了五个闹钟,现在闹钟没想,就意味着还没有到时间。
不料,外面的敲门声不断。
“冉小姐!冉小姐!”
陈嫂焦急的声音传来,隔着一道门,都能听见,可见,她也是急坏了,扯着脖子在喊。
冉习习实在被吵得受不了,她用力一掀被子,立即坐起来,头发乱得像个鸡窝,眼也有淡淡的青黑色,显然是睡眠不足导致的。
赤脚地,一把把门拉开。
“怎么了?”
她的语气不是特别的好,因为实在困得连脑袋都要炸开了。
陈嫂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开门,愣了,才支吾着说道:“那个男的……就是昨晚那个……他好像晕倒在车里了……我家大陈把玻璃砸开了……他发高烧啊……好像是肺炎……”
她慌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摆在哪里了,毕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任谁都会惊惶。
“啊?”
冉习习抓抓头发,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他还没走?”
她用了几秒钟,消化了陈嫂的话,转身冲到窗台,一把撩起窗帘,眯着眼,向楼看去。
果然,战行川的车子,一侧的窗户被砸开了,一地的碎片,大陈一脸焦急地站在旁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陈已经给120打电话了!可是,等他们来,也得等上一阵子,万一堵车呢……那个人的脸红得吓人,敲窗户他也听不到一样……烧糊涂了,已经昏迷了吧……”
陈嫂在冉习习的身后碎碎念叨着,一脸的忧心忡忡。
她还没反应过来,冉习习已经直接换了衣服,连脸都没洗,就直接冲出卧室,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楼。
大陈一见到她,显然有了主意:“冉小姐,我先把他弄出来吧?等一会儿120到了,再把人弄出来,不是耽误时间吗?”
她点点头,也有些发懵。
冉习习真的没有想到,战行川居然会在车子里待了整整一宿!
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多大的人了,还想用苦肉计逼她吗?
大陈把战行川从车子里连拉带抱地弄了出来,他好像察觉到了动静,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圈,很快又闭上眼,嘴里喃喃道:“别碰我……我浑身没劲……”
冉习习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伸手搭了他的额头,也被吓了一大跳,这体温,烫得岂止是吓人了。
陈嫂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先坐,幸好,战行川已经把衣服裤子都穿上了,没有太干,还有些潮的感觉,摸着不干不湿的,穿在身上一定相当难受。
大陈转身回到车里,把战行川的手机和钱包都拿出来了。
冉习习接过,按亮手机屏幕,发现他在晕倒之前,已经按了“1”和“2”两个数字,应该是想要打急救电话,但是没等打过去,人就不行了。
草稿箱还打开着,她意识地点进去,看见他昨晚凌晨编辑了一条信息,最终却没有发出去。
收件人是她。
“冉习习,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第二十一章 肺炎
十一个汉字,两个标点。
冉习习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只觉得手中拿着的手机竟然好像有一块铁那么重,坠得她几乎手腕都痛了。
幸好,救护车终于赶到,对于他们所处的位置来说,赶来的速度已经是相当惊人。几个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把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战行川抬到了车上,其中一个护士喊道:“家属呢?过来一个,跟着去医院,办手续还得有人呢!”
闻言,冉习习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一番检查之后,医生给出来的判断印证了大陈夫妇的猜测,果然是淋雨之后导致高烧,诱发的急性肺炎。
到了医院,冉习习跑了好几趟,终于办好了住院手续。
等她返回病房的时候,战行川已经开始输液了,但是还没醒,整个人烧得糊里糊涂,偶尔呓语几声,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冉习习听见,他喊了几次“睿睿”。
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站在病床旁边,看着这个眉头紧锁,嘴唇起皮的男人。
因为生病的缘故,此刻的战行川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冉习习却比谁都知道,当他清醒的时候,他就是一头最凶的猛兽,足以把人从内到外地撕碎。
他可以把一个女人的心诱惑得小鹿乱撞,也可以把那个女人的心撕裂成碎片齑粉,这是个危险的男人,坏到了极致,又令人欲罢不能。輸入字幕網址:heiyaПge·觀看新章
看了片刻,冉习习把战行川的手机和钱夹塞进了他的枕头面。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床上昏睡着的男人不安地动了动,但因为没有力气,所以,他没有办法睁开眼睛,更没有办法伸手抓住她。
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冉习习俯身说道:“护士会帮你看着吊瓶,我给妙妙打了电话,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说完之后,战行川就再一次地安静了来。
冉习习站直身体,习惯性地抬起手腕,想要看时间。
腕上空空如也。
她这才惊觉,自己出门的时候太着急了,套上衣服就跑了出来,不仅没有戴上手表,还忘了一件最重要的大事!
面试!
冉习习几乎跳起来,拔腿就往病房外面冲。
跑了两步,她返回来,重新从枕头面抽出钱夹,从里面拿了两张纸币,准备打车用,然后又把钱夹塞回去。紧握着钱,冉习习飞奔出医院的住院部大楼,跑到路边拦一辆车,匆匆赶回家。
一见她回来,大陈夫妇都很关心战行川的情况。
冉习习甩一句“他没事”,飞也似的上楼,洗脸刷牙换衣服拿器材。
最后,她发现,自己连化个淡妆的时间都没有。
一狠心,拿起化妆包,她决定在路上化。
之前那辆出租车一直打表停在外面,冉习习提着沉重的器材,再一次坐上车子,报上地址,拜托司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
“十点?到不了,肯定到不了,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只能说,尽力快开,那也要看路况啊……”
司机一脸无奈。
冉习习坐在后车座,飞快地给自己化了个还算看得过去的淡妆。
她并不是爱美,只是,面试这种场合,素着一张脸,不仅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更是对对方的不尊重。更不要说,她昨晚睡得很差,现在脸色黯淡,黑眼圈明显,有些难以见人。
果然,最害怕什么,往往来什么。
一进市区,路况变得极为糟糕。对中海来说,不存在什么早高峰晚高峰,一进入四环以里,全天都是高峰,特别是通往几个商务区的主道路,更是寸步难行。
偏偏,作为面试地点的嘉皇娱乐总部,自然是位于寸土寸金的cbd商圈。
眼看着时间早就过了十点钟,冉习习坐立不安,她试着拨通面试通知上的联系电话,并无人接听。
她的一颗心顿时陷入了七上八的境地。
想到面试通知上清清楚楚地注明了“如不能准时出现即算作自动弃权”这一条,冉习习抱着一大包的摄影器材,更是懊恼得想要哭出来了。
司机以为她是刚毕业找工作的大学生,不由得劝道:“小姑娘,工作嘛,慢慢找,这一家不行,再找一家嘛!”
冉习习哭笑不得,她哪里是找工作,不过,那种焦灼的滋味儿,其实也差不多了。
“师傅,还能再快一点吗?”
她几乎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道。
一眼看不到的车龙,将整条路填得满满当当。
听了她的话,司机一指前方:“前面那条路堵得厉害,又是单行线。哎,要不你在这里车,走小路吧,穿过旁边那条巷子,出去后一拐,也就到了。”
冉习习一愣,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喃喃道:“大概是多远啊?”
司机思考了,其实不太确定:“大概三公里?不过,就算走过去,也比堵在这里强啊,表一直在跳着,我倒是无所谓,有钱赚,但你不是不着急吗?”
一听这话,冉习习咬咬牙,三公里,就当是体育测试了。
她付了车费,一推车门,背上沉重的器材,顺着司机所说的那条小路,拔腿就跑。
一路上,冉习习既要小心地护着身后的器材,又要确保小跑的速度不能太慢,还要时不时地抬起手腕,看看时间。
穿过小路,还有一个路口,等信号灯的时候,她停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都是铁锈一样的味道,好像卡了一口痰似的,胸腔剧痛无比。
即便是这样,绿灯亮起的一刹那,她还是向目的地跑去。
上午十点多的商务区,一个穿着职业装,踩着小高跟鞋的女人,背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包,在路上狂奔不已,令身边的行人纷纷侧目。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衣着考究,妆容精致,大家可能会觉得,这是个疯子。
等到冉习习呼吸凌乱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原本用来面试的小会议室,此刻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敲敲门,推门进去,面对着空空如也的会议室,整个人的力气好像子全都消失了一样,双腿软绵绵的,背上沉重如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冉习习贴着墙壁,缓缓地蹲了来。
长途奔跑令她咳嗽不已,尤其,今天的空气质量很差,她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感觉喉咙里全都是灰尘和烟霾,胸口也疼得厉害。
的确,她迟到了,还迟到了半小时以上。
任何一场面试,无论大小,无论规模,都最为忌讳迟到,尤其是被面试者的迟到。
道理她都懂,可惜,自己亲身遭遇了这种事情,冉习习还是难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慢慢地摘装着相机和镜头的背包,感觉两肩的肩胛骨都要碎掉了似的,略微抬手臂就痛得要命。简单地活动了几,冉习习在旁边的椅子上坐来,不停地喘气,调整着呼吸。
如果不是为了送战行川去医院,她想,她一定不会迟到的。
她会在闹钟响起的时候不急不缓地起床,洗漱,搭配服装,吃早饭,然后打车过来,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简历和作品交给面试官的手上,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而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就算她再优秀,就算她的器材再好,不能在面试的时候按时出现,一切都结束了。
冉习习用一只手撑在桌上,按了按太阳穴。
她是应该恨他的。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毁了她的精彩人生,美好生活。偏偏,她现在一想起他,就是他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的样子,憔悴而虚弱,以至于她的恨意都无处施放,只能憋在心头,不能发泄掉。
正想着,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见到会议室里竟然还有人在,一个助理模样的女人疑惑地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是……”
冉习习立即站起来:“你好,我本来是参加面试的,可是由于路上堵车,没有及时赶到……很抱歉,我迟到了。”
一听这话,那女人竟然也笑了,笑容里透着一丝惊讶:“原来你也是来面试的?负责面试的广告部高经理也被堵在高速上了,面试临时改在午一点钟了,你没接到电话吗?”
冉习习急忙翻找到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她刚刚在路上飞奔,竟然没有留意到手机响过,又或者,街上太嘈杂了,她完全没有听到过铃声。
果然,短信上写着最新的面试时间。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抬起头来,由衷地道谢。
“别客气,楼就有餐厅,如果往返不方便,你可以在我们公司的餐厅就餐,味道不错哦。祝你今天愉快,冉小姐。”
女人微笑着给了个建议,翩然离去。
一直到目送她离开,冉习习才忽然意识到,那女人最后说的是,冉小姐?!
自己被认出来了?
也难怪,这是哪里?这可是嘉皇娱乐的大本营,无数绯闻八卦的制造原产地。关于她和律擎寰的关系,恐怕已经在这座大楼里被讨论烂了。任何一个员工,将她认出来,都不足为奇。
她摸摸脸颊,深吸一口气。
第二十二章 别扭的情侣
等到冉习习休息好,再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出头。
她计算了,不可能再返回家中吃午饭,午一点钟正式面试,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在十二点半之前就做好一切的准备,再也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了。
刚才那位助理的话言犹在耳,冉习习背着沉重的器材包,准备去楼的公司餐厅随便吃点东西。
她连早饭都没吃,先是空着肚子赶去医院,然后一路跑到这里,此刻饥肠辘辘,饿过头之后,整个人有一种本以为能吃一头牛,可真的拿起筷子,又一口也吃不的感觉。
餐厅里暂时还没有太多的员工来就餐,冉习习点了一份商务套餐。
她选了一张双人餐桌,在角落里,非常安静,即便一会儿餐厅里的人变多,也不会轻易有人留意到这里。把一包器材轻轻放,她掏出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给孔妙妙打去了电话。
“他好些了吗?”
冉习习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手机里传来孔妙妙无奈的声音:“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醒了,也不愿意说话,让他吃东西,也不高兴吃。是不是高烧,烧坏脑子了啊?”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不吉利,连连呸了好几声。
顿了顿,冉习习才接口道:“也许他自己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吧。你好好照顾他,我今天还有工作。”.
见她要挂断电话,孔妙妙急忙喊住她:“你们两个人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好不好?先是他闹着要结婚,后来不结婚了,现在他又露出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我真的算是败给他了!”
冉习习同样无奈:“我不知道,你问他吧。我还有事,稍后联系。”
匆匆挂断了和孔妙妙的电话,她看着面前的套餐,觉得更没有食欲了。
十一点半之后,各部门的员工陆陆续续来餐厅里就餐,周围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冉习习坐在角落里,虽然一个人占着双人桌,不过,暂时也没有其他人到这里来和她拼桌,毕竟,还没有到那么拥挤的地步。
她毫无胃口,但是为了午的面试,也不得不强忍着一口口吃去。
鸡排有些油腻,冉习习拨到一旁,吃点青菜和米饭,又喝了点汤,虽然味道还不错,可她现在心情很乱,吃在口中,一样味同嚼蜡。
好在,她看见每一层都有咖啡机,稍后可以去喝一杯黑咖啡,提提神。
冉习习想得出神,浑然不觉自己的四周好像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她想的是,午的面试官,那个广告部的高经理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要不是他今天也被堵在了高速上,不得不推迟面试的时间,自己想必也没有机会了。这么一说的话,他还算是自己的贵人呢,不管能不能拿到最后的资格,看来都应该感谢他一番。
冉习习正沉思着,面前忽然多了个人。
“不介意我也坐在这里吃午饭吧?”
她一惊,顺着视线看过去,竟然是律擎寰。
他站在她的对面,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几道菜,荤素搭配,一份米饭,一小碗汤,和周围的员工吃得一模一样。
冉习习顿时结结巴巴起来:“你你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来员工餐厅里用餐。
律擎寰不等她允许,径直在冉习习的对面坐了来,放餐盘,松了松领口,他一脸坦然,微笑着回答道:“吃饭啊,已经十二点了,午休时间。”
她无比惊愕,等到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冉习习看见,律擎寰已经大口大口吃起饭了。
做贼心虚一般地向四周看了看,周围的员工果然大多都在偷眼向这边瞄着,一见冉习习抬头,他们立即把头扭过去,假装专心吃饭。
员工餐厅,顾名思义,前来吃饭的人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公司内的员工。当然,偶尔也有例外,比如前来办事的人,刚好赶上饭点,简单吃顿午饭,稍事休息之类的,冉习习就是一个活例子。
她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压低声音:“你平时都来这里吃饭吗?”
听见冉习习的问话,律擎寰放筷子,用纸巾擦擦嘴,回忆了,这才回答道:“第二次吧?第一次是来检查餐厅的卫生情况。”
果然,她就知道,他平时肯定很少来这里!
要不然,怎么他的到来会引起那么多好奇的目光,全都带着打探的味道!
冉习习恨不得把全身蜷缩成一个小点,可惜,早在律擎寰出现在这里的一刹那,她就算彻底暴露在众人的面前了,现在再想装成隐形人,为时已晚。
“你今天怎么又来公司了?有其他工作没有处理完?”
律擎寰喝了一口汤,低着头问道。
按理来说,ng集团和嘉皇娱乐的合作已经告一段落,在国内的那部分都已经结束,应该没什么了,冉习习没有必要再跑一趟。
她用余光瞄了一眼放在身边的器材包,当然不打算实话实说。
“那个,反正我这几天暂时不走,就过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收尾工作。”
冉习习随口说了个借口,听起来也算是很说得过去。
律擎寰点点头,好像并没有任何的怀疑。
不过,他的视线落在她旁边的那个硕大背包上,还是在上面停留了几秒钟。这几秒钟,令冉习习非常紧张,一颗心都提起来了,生怕律擎寰会怀疑什么。
幸好,他很快就把视线移开。
“我午没什么事,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一起?”
律擎寰也不点破,反而主动提议着,想要听听冉习习怎么说。
果然,她顿时睁大双眼,马上摇摇头,口中拒绝道:“不不用了,我午约了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冉习习异常心虚,生怕律擎寰会继续追问去。
他点头,露出遗憾的表情:“这样啊,那你去吧,我们改天再一起出去玩玩。”
她连连说好。
不用看也知道,周围的员工一定都竖着耳朵,想要听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看出冉习习的不适,律擎寰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走吧,去我办公室,喝点东西。你不是午才约了朋友吗?不差这半小时吧?”
她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出头,本打算在餐厅里坐到半点之后,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与其被这么多嘉皇娱乐的员工盯着,冉习习宁可去律擎寰的办公室。
她吃力地拿起器材包,律擎寰很自然地接了过去。他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重,情不自禁地说道:“这么沉,你自己背来的?”
冉习习心里想的是,岂止我背来的,我还是一路跑来的呢。不过,她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只能支吾道:“嗯,有点儿小东西。”
律擎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进了电梯,他很自然地伸手,虚拢住她的腰。
冉习习本能地想要闪开一步,猛然间想起,不对,自己和他现在的关系,有这种肢体接触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旦躲开,彼此都要尴尬。于是,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任由律擎寰的手圈着自己的腰,只是浑身的肌肉都有些陷入了僵硬之中。
律擎寰沉默着,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紧张。
真是一对别扭的情侣啊。
看起来,经过昨天一晚,战行川还是对她产生了影响。
他有些说不上来的挫败感,或者说,是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那种明明已经握在手中,满心欢喜,却又要时不时地去看上一眼,以免它消失或者被人夺走的感觉,真的令人十分痛苦。
到了律擎寰的办公室,他让艾米丽给冉习习倒一杯咖啡。
她也没客气,为了午不犯瞌睡,一杯黑咖啡是此刻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和克尔斯先生谈过了?他怎么说?”
看出冉习习的妆容是一张稍显疲惫的脸,律擎寰还以为她昨晚和波尼·克尔斯发生了争执。任他怎么想,他也猜不到,战行川居然在外面淋雨几个小时,折腾了一宿,现在还因为高烧转肺炎,躺在医院里。
确切地说,是律擎寰的体内没有这么疯狂又任性的因子。
“他说就当我现在在休假,反正,这三年来我从来没休过假,攒在一起,算算也有一个多月了。”
按照冉习习的想法,就算她真的拿到了那个拍摄项目,最多一个月,肯定能如期完成,就算再慢,应该也不会超出这个时间期限。
“那么,”律擎寰眼含笑意,故意慢吞吞地问道:“这一个多月,你打算做什么呢?”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幸好,艾米丽敲门进来,把咖啡端给冉习习,她急忙道谢,算是中止了之前的谈话。
律擎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不等一杯咖啡喝完,冉习习已经看了好几次时间,到了十二点四十分的时候,她实在坐不住了,准备要走。
“我送你去。”
她见律擎寰去拿外套,急忙制止:“不不用,我不想让他们看见……”
不想被看见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要是他真的陪自己楼,自己岂不是到了一楼后,还要再鬼鬼祟祟地乘电梯赶去面试的楼层嘛,更耽误时间。
第二十三章 霸道,我也会
眼看着冉习习急得不行的样子,律擎寰忍着好笑,沒有勉强她。
他亲自将她送出办公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律擎寰像个孩子似的拉着她的手,表达着依依不舍的情绪,一点儿都不害怕被随时可能出现的助理们看见。
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他向冉习习索要goodbye kiss,丝毫沒有难为情。
她颇为无奈,又不想耽误时间,于是只好踮起脚來,在律擎寰的脸颊上飞快地落下一吻,然后提着器材,低着头走向电梯。
眼看着冉习习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律擎寰笑着摇摇头,鼻间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令他微微迷醉。
刚一转身,他就看见身后不远处站着正在拼命忍着笑意的艾米丽,她见老板转过身,立即低咳两声,佯装严肃地说道:“律先生,下午的时间已经帮你空出來了。那个……你真的不打算和冉小姐提前打一下招呼吗,”
律擎寰尴尬地瞥了她一眼,也低咳一声,尽力掩饰着。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冉习习今天为什么來公司,所以特地让艾米丽趁着午休的时间,把自己下午的行程都推后,专门腾出时间來,因为律擎寰打算稍后去做一件见不得人的“坏事儿”。
“唔,不打算。”
向助理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楼下看一看她的表现了。
冉习习走进电梯,长出一口气,按下相应的楼层,不知道第几次地抬起手腕去看时间。还好,时间來得及,她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再迟到了。
她到了小会议室外的走廊上,又见到了上午见到的那个女人。
对方一见到冉习习,便客气地主动说道:“请跟我來,面试很快开始。”
冉习习连声道谢,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
走进会议室,冉习习终于见到了和自己一起入围的另外两位男性新锐摄影师,他们都是在国内小有名气,并且在各类比赛中崭露头角的新星。
三个人略微点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毕竟,现在大家是竞争关系,表现得亲热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大家好,我是广告部的宣传专员,叫我海伦就可以。很抱歉上午的时候,由于我们高经理被堵在高速上了,只能把时间推迟到下午。那么,接下來就是面试,在我右手边的那间办公室里,负责面试的就是高经理本人。面试的顺序是王先生,第一位,赵先生,第二位,冉小姐,第三位。王先生,请您准备一下,跟我來。”
漂亮的海伦语声娇柔,听起來令人感到很舒服。
冉习习一听自己是最后一个去面试的,又有些放松,又有些紧张,她坐在座位上,尽可能地保持镇定。
第一位面试者已经走了,只剩下她和第二位。
“哎,你听说了吗,这一次的结果,其实早就内定了。所谓的面试,就是走个过场。”
小会议室内原本十分安静,不料,坐在旁边的男摄影师忽然出声,聊天的对象自然就是冉习习。她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说道:“是吗,我不知道。”
见她对这个话題似乎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那人反而继续说下去:“不知道刚进去那个人是什么背景,实话实说,我和高经理的确有一点点交情,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对了,你呢,怎么样,有沒有把握,”
冉习习睁大眼睛,消化了一下他说的这些,心里的不安愈发扩大了。
裙带关系,也是一种很特别的优势啊。
“啊,我、我也不知道……”
她心虚地笑了笑,不敢告诉这个人,自己目前正在和这里的老总在谈恋爱,要是论关系,不知道这个关系在工作方面有沒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又过了一会儿,第一个面试者已经出來了,脸上的表情很轻松,还主动和他们说道:“就是聊了几句而已,这个高经理很风趣啊,哈哈,”
一听这话,冉习习似乎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离开中海太久,以至于不太适应国内的一些企业的风气,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员工之间的相处之类的,都和国外的企业相差甚远。虽然,自己今天是來面试的,但她也不希望遇到一个喜欢刁难人的面试官,如果很不幸地,对方言谈之间又充满了趾高气昂的味道,那她就更接受不了了。
第二个面试者微微一笑,颇有自信地走了进去。
也许,在他看來,所谓的内定,应该就是他了吧。
冉习习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头,老老实实地继续坐在原位上。
如果不是在律擎寰那里喝了一杯黑咖啡,她想,自己现在的额头一定已经不自觉地狠狠地磕在桌沿上,频繁地进行着亲密接触了。
就在冉习习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听见开门的声音。
第二个摄影师意气风发地走了出來,脸上带着一种充满自信的笑容,再次看向冉习习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胜券在握。
冉习习只好向他报之一笑,目送他离开,然后,她站起來,深吸一口气,刚要走进隔壁的房间,一个戴着眼镜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來。
“你是第三位面试的,稍等,我想去一下洗手间。你先进去吧。”
看來,这位就是高经理了。
冉习习连忙点头,侧身让开。
她依言先进去等待,不大的办公室,写字桌,座椅,沙发,一应俱全,冉习习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几张自我比较满意的静态拍摄作品。
等了一会儿,外面传來脚步声。
她急忙坐直身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冉小姐,我们老总正好在各部门巡视,到了我们广告部,听说我在面试,就和我一起过來了。”
冉习习听见声音,一惊,急忙回头。
正好对上律擎寰促狭的双眼。
她顿时有一种小孩子撒谎之后,被大人抓了个正着的感觉,无地自容,甚至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高经理,你先去忙,我來帮你面试这一位。”
律擎寰强忍着笑意,扭头对旁边的高经理说道。
高经理自然说好,很快离开了。
踱步走到办公桌前,律擎寰伸出一只手,拨拉了几下放在桌面上的那几张摄影作品,随后拿起两张,他细细审视着,看得十分认真。
“为了新品的保密工作,所以,广告部的人应该沒有告诉你,这一次,是给即将上市的护肤品拍摄宣传照。按理來说,这个项目不归嘉皇的人來做。不过,由于‘硫觅’那边的写字楼租赁到期,最近还沒有完全搬过來,所以面试工作就只能暂时在这里完成。”
他一边看着,一边耐心地解释着。
冉习习愣了愣,她沒有想到,曾经属于她的那家公司,竟然要搬到新址。
难道说,公司已经负债累累到了连写字楼的租金都付不出的地步了吗……她有些伤感,原本,“硫觅”这个牌子的护肤品和彩妆在国内不敢说数一数二,但也是一线品牌,即便在诸多欧美日韩品牌的冲击下,也占有了相当比例的市场份额。沒想到,三年过去了,公司竟然凄惨到了连原址都保不住的状态。
看出她脸上的表情不对,律擎寰急忙解释道:“你想什么呢,是准备迁到新址,公司新址位于高新开发区,那边的环境很好,而且距离生产线也更近一些。”
顿了顿,他又说下去:“既然我从你的手上买下‘硫觅’,就不可能让它在我的手上成为历史。公司换了新址,然后推出新品,生产线都是新的,配方也研制了一年多,我不信这个品牌不能重塑辉煌。”
听了律擎寰的话,冉习习不禁有几分眼眶发热的感觉。
这间公司虽然不是她亲手建立的,只是被人丢下來的一个破烂摊子,但是,在她不得不管理这家公司的一年多时间里,冉习习发誓,她已经使出了自己的全部心血來维系它曾经的荣光。她知道,自己是一个门外汉,所以只能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换來它的正常运营。
而且,“爱丽丝梦游仙境”和“嫉妒”两款香水,是大获好评的。
如果不是所谓的毒面膜致死事件的负面影响太过深远,再加上刁氏的账目大有问題,“硫觅”真的不至于走到被人收购的地步。
“你对这间公司如此侧重,难道律氏的高层对此沒有异议吗,”
皱了皱眉头,冉习习担忧地问道。
律擎寰收购了一间娱乐公司,已经属于不按常理出牌了,现在他又在一手扶持一间化妆品公司,更是会令人大跌眼镜。
“异议,不好意思,律氏一开始就是一家家族式企业,如果谁对我的决策有异议,我想,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他离开这里,沒办法,我就是这么专权的一个古板上司。”
他走近,用右手食指轻轻挑起冉习习的下颌,目光流转:“或许,我还是一个霸道的男朋友。霸道这种事,其实我也会。”
说罢,律擎寰一低头,已经吻住了她微凉的嘴唇。
第二十四章 我要重新追她
冉习习蓦地睁大双眼,她沒有想到,律擎寰会在这种场合下,吻住自己。
老实说,她还沒有做好心理准备。
牵手,拥抱,或者亲吻脸颊,这些举动她尚且还能够接受,可是,这样的深情热吻,冉习习觉得暂时还是有些不适应,她全身都陷入了僵硬之中。
强忍着沒有推开律擎寰,她勉强咬紧牙关,阻止他试图将舌尖抵进自己的口腔里。
他似乎看出來了她的紧张和排斥,沒有继续,离开了她的嘴唇。
“抱歉,我……我难以在这种场合和你……”
冉习习率先开口,她生怕律擎寰误会了自己,以为是不想和他亲热。虽然,她的心里也的确是沒有准备好,想要把节奏放慢一些。
不过,她还是心虚,就算是普通情侣,节奏再慢,不急着,亲吻总是可以的吧。
惴惴不安之中,律擎寰伸出手,轻轻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用手轻抚着冉习习的后背,口中柔声道:“该说抱歉的人不是你,我只是……情难自禁……我忍不住想亲亲你,你别害怕……”
他不想她误会,把他当成了一个急色鬼。
冉习习忍不住笑出声來,把脸埋在律擎寰的胸口,闷闷地说道:“我知道。这里是公司,你当然不可能对我真的怎么样……”
她边说边笑。
他挑挑眉,见她已经放松下來,故意吓她:“你难道不知道,办公室是一个对于情侣们來说,很刺激的地点吗,嗯,”
她的笑容果然凝滞在脸上,过了两秒钟,冉习习才反应过來,律擎寰依旧是在逗自己罢了。
如果换成是战行川,还真的不好说,可律擎寰不会,他那么节制的人,不可能做那种与身份不符的事情。
该死,怎么又想起那个男人了,而且,居然是在律擎寰的怀中,又一次无法控制地想起他。冉习习用力咬了咬嘴唇,怨恨着自己的不争气,默默地垂下眼帘。
察觉到她的情绪在一瞬间变得低沉,律擎寰松开了手,转身指了指被冉习习放在一旁的器材包。
“你的相机,”
刚才把它拎在手中的时候,他就觉得比较重,想必应该是相机,镜头之类的器材。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冉习习点头:“嗯。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其实,我也是上周才知道,原來让我面试的公司,居然是……在此之前,我从來沒有想过我会进入到面试的环节,因为我的摄影水平还沒有给予我足够的自信心。我以前接的工作都是给咖啡厅拍照片,或者给小宝宝拍周岁写|真,再或者给中餐馆设计菜单……”
她摊摊手,脸上露出了一丝窘迫。
见她拼命解释着,律擎寰笑着主动解释道:“广告部的海伦和我的助理艾米丽是同班同学,她们两个很要好。海伦跑去找艾米丽讲八卦,说居然看见了你來面试,然后,艾米丽又來告诉我,我才知道。”
不愧是娱乐公司,每一个员工的八卦指数都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冉习习一贯清楚艾米丽的热心,她就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式管家一样,恨不得把律擎寰的方方面面都打理妥当,这其中也自然包括他的感情。
见她沉思不语,律擎寰低咳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个……海伦和艾米丽……她们两个是……一对……所以,你不要多想,更不要去猜测艾米丽对我……”
这下子,轮到冉习吃一惊。
同样漂亮的海伦,和同样漂亮的艾米丽……居然是情侣,还真是养眼的一对。
她张了张嘴,无语道:“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录用了艾米丽做你的助理吧,”
律擎寰认真思索了片刻,一脸坦诚:“不排除,这样省却了很多的麻烦。”
冉习习彻底无语。
至此,她很清楚地知道,广告部的高经理应该是不会再返回來了,今天的面试……结束了。
“我想知道,你会因为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影响到今天的面试结果吗,”
虽然这个问題问起來很尴尬,答起來也很尴尬,可是,冉习习还是觉得,有些话还是提前摆在明面上说清楚比较好,避免更多的麻烦。
她很想亲手为“硫觅”的新产品拍摄宣传照,不过,假如真的是依靠和律擎寰的关系才拿到这个资格,她总归是如鲠在喉,心中难免不痛快。
现在,她决定把这个难題抛给律擎寰,由他去头痛。
谁让他跑來,搅黄了她的面试。
“本來,这个是归广告部负责的,细节我是不会过问的,最后做出來给我,我满意,就可以了。”
律擎寰实话实说,他不可能每个环节都亲力亲为,那也根本不现实。
一听这话,冉习习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她又联想到了之前第二个面试者那自信满满的表情,以及他所说的,他和高经理私下有交情的那番话,于是,她心头明白,自己看來是沒戏了。
“但是,我有一个事业心很强的女朋友,如果我让她來负责这个工作,她就会每天高高兴兴地來公司,我就能公器私用,每天都看见她,还能和她一起吃午饭,吃晚饭。这么说的话,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我想不插手都做不到呢。”
律擎寰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还用手按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她愣了愣,脑子里暂时还沒有完全反应过來。
就在冉习习还在思考的时候,他已经再一次地抱紧她,把下巴轻轻地支在了她的头顶上,喃喃道:“别拒绝。如果你做完这个工作,就要回巴黎的话,以后我们难免聚少离多。我只是想和你多在一起,抓紧每分每秒的时间,就算是别人说我公私不分,我也认了。更何况,你的个人实力足以胜任,我相信你,更相信这一次的新品。”
律擎寰说的这些话,令她的鼻头有些泛酸。
他在不遗余力地做各种努力,只想要和她好好地在一起。如果换做是其他的女人,这条路会容易得多,简单得多,甚至,他完全无需任何讨好,任何委屈,就会有大把的女人主动扑來。
“你不知道吗,”冉习习吸吸鼻子,尽量平静地问道:“女人应该保持神秘感。如果我们每天都见面,只要日子一长,你就会对我心生厌烦,曾经觉得我是那么的与众不同,结果却发现我和其他女人沒有任何不同。那时候,爱情就死了。”
被她的古怪说辞弄得一愣,律擎寰显然有些发懵。
但他很快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问道:“为什么女人的脑子里,总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还是说,你在委婉地暗示我,只要你见多了我,就会厌烦我,”
冉习习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來。
有一个时而腹黑,时而呆萌的男朋友,真的很有趣。
只是,一想到某个还躺在医院里的男人,冉习习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
*
战行川醒过來的时候,环视一圈,都沒有见到最想见到的那个人,不禁有些失落。
坐在一旁的孔妙妙当然知道他在找谁,沒好气地主动说道:“别找了,她不在。还有,既然您老人家醒了,就跟小的好好说一说,您跑人家门口守了一宿,到底所为何事啊,”
孔妙妙虽然不是很了解内情,不过,根据冉习习在电话里和她说的,她也知道了,战行川不知道抽什么风,冒着大雨,站在人家的门前,赖着不走。
反正,这不是正常人会做出來的事情。
战行川好像沒听见一样,睁着两眼,咳嗽个不停。
他很少生病,正因为如此,偶尔感冒发烧,才会比普通人的病症更加來势汹汹,更不要说,这一次直接严重到了肺炎住院的地步。
“你别装死。你不说话,以后别指望我再來管你。”
孔妙妙把手里的水杯用力往桌上一放,浑身的气焰,煞是骇人。
关键时刻,她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战行川现在什么都不怕,但身边总要有一个关键时刻能够帮他一把的人,孔妙妙和容谦正是关键的存在。要是他真的把孔妙妙得罪了,一向信奉着“女友大过天”的容谦势必也要和他划清界限,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绝对做得出來。
无奈之下,战行川只好忍住咳嗽,哑声回答道:“律擎寰追她。”
挑了挑眉头,孔妙妙“嗯哼”一声,表示自己不是个瞎子,上一次在餐厅偶遇,她就看出來这一点了。
“问題是,她答应了。”
见她沒有特别震惊,战行川有些不满地补充道。
孔妙妙依旧淡然:“废话,烧坏脑子的人是你,又不是她,她当然会答应。要是我,我也会答应。依我看,全世界脑子沒坏掉的女人,都会答应。”
战行川不禁被气得再一次咳嗽起來,整张脸憋得通红,她心有不忍,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把那杯水递到他的唇边。
喝了水以后,他看起來终于好一些了。
“不行,她不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要重新把她追回來。”
第二十五章 打探底细
孔妙妙先是愣了一秒钟,然后,她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本能地想要大笑。
不过,她意识到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一定会彻底激怒战行川,于是,孔妙妙极为吃力地抑制着自己想要大笑的冲动,憋得非常辛苦。
她便秘一样的表情依旧惹來了战行川的不悦眼神,他看着她,脸色不善:“怎么了,很好笑吗。不可以吗。还是,你觉得我做不到。”
孔妙妙仔细思考了一下,搬过來一把椅子,认认真真地在他的面前坐下來,露出一副想要和战行川好好聊一聊的神态。
他看出來她有话要说,再次主动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话虽如此,但是,战行川的脸上却分明是写满了怀疑和抗拒。
清了清喉咙,孔妙妙组织了一下语言,淡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你让我说,而且我也的确憋不住,那我就说了。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弃如敝屣,现在呢,她有了新生活,还有了新男友,你又觉得她如珠如宝,想要握在手里。那么,请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到底是真的爱她,还是不甘心她属于别的男人。”
她的质问令战行川把脸扭到一旁,他盯着窗户,不屑一顾地哼道:“这是什么狗屁问題。我爱她,和不甘心她属于别人,难道是对立面吗。”
他努力令自己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心虚情绪,可惜,还是沒能做到。
孔妙妙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嘲讽:“我倒不是说,它们是对立面,只不过,你的做法令我很不满就是了。我怀疑,你根本不是因为爱她,才想和她在一起,你只是怕她不爱你了,所以才急于把她抢过來。等她再一次和你在一起,你又会觉得无所谓,还会伤害她,逼着她离开你。”
这是个无解的假设,谁也不能说她分析的一定是错误的。
在她看來,战行川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情,或许,他已经自动地找了很多类似爱情的东西去替代它,比如怜惜,比如依赖,再比如欲望。它们或许是爱情的某一个模样,却不是完全的爱情。
但他太懒惰,太幼稚,或者说太自负,他以为那些就是真实的爱情,全部的爱情,不肯再去认真学习怎么样才能获得爱情。
“我沒有打算再伤害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算再伤害她了。”
战行川很无辜地看向孔妙妙,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怀疑自己。
她默默无语,仰头看向天花板,觉得在感情方面,自己实在沒有办法继续和他沟通下去。
“虽然,在公事上,律擎寰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但平心而论,作为男人,他的确是很不错,习习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十分开心,真替她高兴。”
孔妙妙不忘火上浇油,气得战行川再次咳嗽起來。
这一次,她选择冷眼旁观。
等他好不容易停下來,孔妙妙才想起來另外一件事,她的表情顿时严肃起來。
“对了,我说件正事给你听,你听就可以了。你还记得我上一次遇到信虹之前的那个财务总监吗。昨天中午,他约我吃午饭,正好我也沒有其他安排,就去了。结果,你猜我听到什么。他跟我说,之前虞幼薇暗示他,让他帮忙重新做账,他不愿意,之后沒过多久,他就被炒掉了,甚至连个堂而皇之的理由都沒有。我想,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又知道你和虞幼薇的关系,所以投诉无门,本想忍了,想想还是不甘心,这才來找我。”
说完,她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战行川的神色。
他认真地听完了孔妙妙的话,等她说完,他才问道:“重新做账。为什么。”
她笑了:“你说呢。”
战行川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不是不懂,只是想不通,虞幼薇为什么要动用公司里的钱。按理來说,她的生活花费都是战行川來出,作为信虹的老板,她的薪水并不低,足够维持各项支出,又何必大费周章,要做这种事呢。
犹豫了几秒钟,战行川试探着提出一个假设來:“你说,她会不会是在准备嫁妆。毕竟,之前我们是准备结婚來着……”
孔妙妙嗤笑一声:“嫁妆。她的嫁妆不就是她那个人吗。从头到脚,她的钱哪一分不是你的。还用她假惺惺地把你的东西借她的手再送给你。根本就是脱裤子放屁。”
话虽粗俗,可意思却是差不多的。
战行川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觉得孔妙妙说得太难听了。
见他不说话了,她索性挑破:“好了,我也不绕圈子了,我直说我的意思,我要去查虞幼薇的私人财务状况,你给句话吧。”
虽然是在征询着战行川的意见,可孔妙妙的态度分明就是,你要是不让我查,我就自己去查,不管你答不答应,这件事我做定了。
他再清楚她的性格不过,只能点点头。
她哼了一声,非常笃定地说道:“我告诉你,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有些事情就是不能轻易开头,只要开了头,继续往下刨,还不一定能刨出來什么吓人的东西。等着吧,我看她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我……”
战行川打断孔妙妙,神色严肃:“你要去查,不是不可以,不过,绝对不能因为个人好恶,就把她沒做过的事情安在她的头上。”
她撇撇嘴,沒有想到,他居然同意了。如果是放在以前,孔妙妙想都不敢想,战行川真的会答应自己,允许她私下里去查关于虞幼薇的事情。
看來,或许,还真的要变天了。
“听你说的就好像我特别要针对她似的,切。”
孔妙妙有些不满,嘟囔了一句,然后问战行川想要吃什么。
他挣扎着坐起,伸手在枕头下面摸索了几下,找到了钱夹和手机。按亮手机屏幕,有一些未接來电和信息,冉习习很细心,已经事先调好了免打扰模式,所以战行川一直沒有被铃声吵醒过。他又打开钱夹,除了钞票,里面还塞着几张挂号单和收费单之类的票据,再拉开最里面的夹层,看见那张照片还好好地躺在那里,战行川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又忽然浮上淡淡的感伤。
看起來,冉习习并沒有看见,他其实也留着他们的合影。这么做的人,从來都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留着这东西有什么用。”
孔妙妙凑过來,看了一眼,耸耸肩,一脸的不屑,见战行川的表情不甚愉悦,她又补充了一句:“人家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我劝你别去做男小三,哦不对,你还做不上男小三,顶多算是讨人厌的追求者。”
战行川顿时咆哮起來:“孔妙妙,你能不能闭嘴。不是要吃饭吗。饭呢。”
她只好溜之大吉。
不过,孔妙妙的话却是提醒了战行川。
他不禁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真的就这么令人不齿么……
耐着性子吃完了午饭,战行川靠着床头,握着手机,几次想要拨打冉习习的电话,却还是下不了决心。
孔妙妙照顾他吃过了午饭后,便离开了医院,她打算晚上下班后,再和容谦一起來看望战行川。医生让他先住院三天,挂水消炎,等病情好转,再考虑出院。
犹豫了二十分钟,他终于按下通话键,却听见话筒里传來了机械的女声提示音。
冉习习竟然关机了。
酝酿了半天,结果是打不通,战行川不禁有些赌气,也依样学样地关了手机。
不到半个小时,他就耐不住了,心里迟疑着,万一她开机之后,给自己回拨过來呢。这么一想,他又神经兮兮地重新开机。
可是,沒有來电提醒,也沒有语音留言,什么都沒有。
战行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本就发闷的肺腔更加难受了,咳嗽个不停。他不知道的是,冉习习因为不想影响到下午的面试,所以,她在吃午饭的时候,就直接关机。
他一个人生着闷气,越來越好奇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和律擎寰在一起,他们又在做什么。
无数的问題,令战行川坐立不安。
孔妙妙之前提过的问題再一次浮上他的心头,是真的爱她,还是单纯地看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不爽。
反复思考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他不得不承认,他爱她。
这个认知出现在脑子里的时候,战行川显然有些惊恐,甚至下意识地感到一丝排斥。
但是,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人一直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在踽踽前行,现在终于卸下來了,浑身上下是说不出來的舒适,自在。
他一把抓起手机,再一次打给她。
响一声立即被挂断,提示正在通话中。
竟然被拉到黑名单了。。
战行川发誓,自己这辈子好像还沒被谁拉过黑名单,这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前所未有。
他实在气不过,放下手机,想了想,一把把被子掀开,跳下病床。
第二十六章 花店的线索
冉习习和律擎寰并肩走出了小会议室,关于今天面试的结果,要等明天才会公布。
不过,结果已定。
她不由得苦笑,原來,自己才是那个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的。可惜了那个自信满满的竞争者,他还以为,凭着和高经理有私交,一定就能拿到这个名额。却不料,他遇到的是另一个和总裁有私交的对手,只能落于下风。
这么一想,冉习习从苦笑变成了哭笑不得。
律擎寰看着她一脸尴尬的表情,也大概猜到她是所为何事,急忙转移了话題:“陪我回办公室待几分钟,我拿上东西就能走了。”
冉习习惊愕:“你要翘班。”
自从和她重逢以后,律擎寰好像就做不到再像以前那样心无旁骛地工作,更不要说沒日沒夜地留在公司里加班,总之,他的心散了,总是忍不住去想,带她去哪里玩,去哪里吃,想着想着,嘴角就会无意识地上扬。
关于这一点,还是艾米丽说的,经常是她站在一边汇报着什么,坐在一旁的老板已经神游太虚,要不了一会儿,他的脸上就呈现出只有刚刚陷入恋爱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咳咳,”律擎寰佯装镇定:“怎么能说是翘班呢。应该说是,和你就工作事宜展开亲切的讨论。由于工作比较重要,所以,只能由我來亲自出马。”
冉习习立即笑起來,她伸出手,搭在律擎寰的手臂上,顺势轻轻捶了他一下。
两个人走出电梯,她习惯性地掏出手机,这才想起來,自己中午的时候就关机了,连忙开机。
几条未接來电的提示短信一口气涌进,冉习习看了一眼,其中有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号码。不看见还好,一看见,她的笑容顿时凝滞在脸上,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看來,他醒了。
这么一沉思,冉习习就落在了后面,走在她前面的律擎寰一回头,才发现她沒有跟上來。
“怎么了。”
他不明所以地问道。
其实,律擎寰很想问问她,昨天晚上,战行川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有沒有为难她。可是,他又觉得这种话有些问不出口,一旦说出來了,就好像是不信任她一样。
“沒事,有信息,我看一下。”
冉习习一边快速地回答着,一边把战行川的号码拖入黑名单,她从來沒有拉黑过任何人,这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所以,她还不是很熟悉流程,再重新看了看,应该是拉黑了。
站在原地,等冉习习走过來,律擎寰才和她一起继续向前走。
她把器材包锁进了他办公室的保险柜,暂时放在这里,这样一來,就省得将來每天背來背去,少了个大麻烦。
拿上车钥匙和外套,律擎寰问道:“你不是说,想去看望一下那位忘年交吗。”
经他一提醒,冉习习才想起來,她的心中还有一个巨大的疑惑亟待解决,那就是,秋境墓前的那两束花,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买到的,究竟是什么人放在那里的。
她走过去,主动环住律擎寰的腰。
突如其來的温存令他有些惊讶,他沒有想到,她会主动过來搂住自己。
“怎么了。”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伸手轻轻抱住她。
“你是个很贴心的男朋友,我是个心不在焉的女朋友。对不起。”
这一刻,冉习习甚至有些后悔了,她的心里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人渣,却忽略了,身边就有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是不是说,每个女人最难以忘记的,其实是那个令她哭泣的男人。
律擎寰最想听的并不是这三个字,不过,他现在也只能顺着冉习习的步调,尽可能地把节奏放慢。不管怎么说,现在能名正言顺地把她抱在怀中,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不是么。
“不要犯傻,居然到现在还和我说这三个字。”
他摩挲着她的后背,和她拥抱了几分钟,然后和她走出办公室。
两个人并沒有刻意躲避其他人,所以,当他们一起走出停车场电梯的时候,有几个公司的职员都看到了这一幕。
拜之前那段轰轰烈烈的绯闻所赐,基本上,嘉皇娱乐里的不少人都知道了冉习习这个人。不过,当面看到则又是另一码事了,所以,他们并不敢走过來,只是远远地看着公司的老总主动帮她拉开车门,然后上车,驶离停车场。
冉习习把地址告诉律擎寰,然后打给花店阿姨。
一听说她居然回国了,阿姨激动得在电话里就语无伦次起來,连说來不及了,來不及煲汤给她。
冉习习笑着说不用这么麻烦,虽然她真的很想念阿姨亲手做的鱼汤。
距离花店不远,刚好有一家商场,两个人下车,仔细挑选了一些礼品,然后手拉着手,沿着路边一路走过去。
故地重游,冉习习的心中感慨良多。
花店阿姨已经在门口翘首以望,一见到她,老太太相当的激动,拼命挥着手。
“阿姨,”
冉习习松开律擎寰的手,小跑着迎上去。
两个人像是母女一样拥抱在一起,花店阿姨的眼角甚至滑过点点晶莹,她口中念叨着:“这孩子,回国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呢。”
冉习习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公司临时出差,我原本也不知道。”
花店阿姨点点头,在她的脸上端详了片刻,又眯着眼睛看向站在冉习习身后几步远的律擎寰,眼睛一下子亮了。
“阿姨好。”
律擎寰微微一鞠躬,一边问好,一边将手里的礼物提进了花店。
“你好,你好。”
花店阿姨用手扶着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她露出一副喜滋滋的神色,眼神一直落在律擎寰的身上,口中小声问道:“男朋友啊。”
冉习习浅笑着,抿了抿嘴唇:“嗯。带來让你把把关。”
一句话把花店阿姨逗得合不拢嘴。
花店里外全都重新装修过,比三年以前看起來更加宽敞明亮,而且多雇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也开始提供网上预订、会员积分等新兴服务,生意十分兴隆。
听说,再过两个月,花店就要转手给阿姨的儿子儿媳了,她的身体不是很好,可能要到南方去养老。
“做了好几年,一开始是觉得退休生活太无聊,沒想到的是,还真的做成了规模,现在真的有些舍不得。可是,人老了,沒办法。”
一说到离开中海,花店阿姨也万分不舍。
冉习习劝了她几句,然后从钱夹里掏出來那张被她撕下來的包装纸,递给阿姨:“阿姨,你看,这是我在一束花的包装纸上扯下來的。你能看出來,中海都有哪些花店用它吗。”
花店阿姨接过來,推了推眼镜,看得极为仔细。
“呦,这可是高档包装纸,国外进口的,价格很贵呢。一般的小花店不会用这种,成本太高,客人又不认识。我记得,去年我还让人进了一点这个牌子的包装纸,专门留给店里的熟客,生日的时候给他们包一束花。太贵了,那批货用完,我就沒再进了。”
说完,她叫來一个店员。
“小刘,你看,是不是这种。”
小刘是个年轻女孩,她接过去一看,便十分笃定地说道:“是啊,超贵,包装纸比普通一束花都贵。我敢说,整个中海,可能就只有两三家花店舍得用这种纸。你等一下,我帮你问问,这个牌子的代理商电话我留着呢。”
冉习习急忙向这个说话爽利的女孩道谢。
花店阿姨见她对这件事似乎很看重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冉习习也沒有隐瞒,她压低声音,将事情的來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
就连坐在一旁的律擎寰都听得很认真,生怕漏掉了什么细节,上一次在墓园,虽然她也告诉了他,但他总觉得,这件事似乎不那么简单。
“会不会是,你母亲的朋友或者是同学什么的。毕竟,她也在中海生活了好几年,不可能完全不认识其他人。”
花店阿姨思考了一下,给出自己的猜想。
能买那么昂贵的花束去凭吊故人,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交情。再说,如今社会人心凉,感情薄,若非是至交好友,普通关系的人,也不可能去拜祭。
“也有可能。但我实在想不出,所以才來向阿姨求助。”
冉习习咬着嘴唇,无比困惑。
花店阿姨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急。
话音刚落,小刘走过來,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我刚和代理商通过电话,真巧,他说整个中海,前前后后,一共就只有五家店订过这种包装纸,我们家和其他三家都是进过一次货,发现成本太高,就不再买了,一直到现在还在订货的,就只有这家花店。我上网搜了一下,把他家的地址和电话都抄给你了。”
冉习习顿时感到一阵欣喜,连忙接过來,再次向她道谢。
她沒有想到,自己这么顺利就找到了第一步的线索,看來,只要她再赶到这家花店去,说不定就离真相更近一步了。
第二十七章 查到了
看得出冉习习迫切地想去一查究竟,虽然不舍,可是花店阿姨还是很体贴地让她先走,有空的话,改天再过來。并且,她一再地叮嘱冉习习,要是再來,一定要提前打电话,她好去选一条最肥美的鲜鱼,煲出一锅好汤招待她。
“你也得來喝。”
花店阿姨用手扶了扶镜框,笑眯眯地看着律擎寰,显然是对他很满意。
这个男人话不多,但礼数周到,人也俊朗,最重要的是,他的深情都印在眼底,旁人一看便知。
离开花店,两个人沿着原路,走回旁边的停车场。
临走的时候,阿姨特地选了一束新鲜的香槟玫瑰,亲自交到律擎寰的手上。他一再道谢,双手接过,并且尴尬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她送花……”
此刻,这束玫瑰就在冉习习的手上,香气四溢,味道悠长,一路上,她时不时地就俯下头,嗅上一口,真是沁人心脾。
“早知道你喜欢,我应该有所准备才是。”
律擎寰哭笑不得地说道。
第一次送她的花,竟然还是别人帮他准备的,真是汗颜,令他感到一阵阵惭愧。
冉习习笑着随口答道:“哪个女人不喜欢收到帅哥送的鲜花,除非是她花粉过敏,不过,就算是过敏,只要是你送的,我戴着口罩也要收下。”
他眼神灼灼,甚至停下了脚步,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律擎寰才答道:“这真是我所听过的最像假话的情话了。”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哦,原來你听过很多情话咯,”
律擎寰一窘,有些不好意思地否认:“才沒有。不过,就算沒听过,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冉习习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别害羞,我就喜欢你这种沒见过世面的。”
他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而她已经抱着花束,一边笑着,一边小跑着冲向了车位。
看着她的妖娆背影,如果可以的话,律擎寰真希望自己拥有能够令时间永远静止在这一刻的超能力。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就在自己的身边,可他总有一种,随时随地都会失去她的不安预感。
用力摇摇头,他快步跟上。
按着小刘给的地址,两个人开车赶到了市区,那条全国闻名的商业街上,这家花店就位于这条街的中间位置,店面很大,非常好找。
冉习习有些紧张,倒是她身边的律擎寰看上去非常平静,进门以后,他直接拉着她前往服务台。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二位的呢,”
笑容可掬的工作人员客气地问道。
律擎寰伸手从冉习习的手中接过那一小片包装纸,又递给那个工作人员,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最近一个月内,是否有同一位客人购买了两次白菊,并且是使用了这种包装纸,”
那女人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包装纸,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这的确是我们家的包装纸,不过,您提出的问題属于我们的客户隐私,很抱歉……”
他也不恼,微笑着从随身携带的钱夹里抽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她:“交给你们的值班店长,就说我想和他聊聊。”
女人一脸疑惑地接过去,虽然不解,可还是请他稍等,然后向后面的办公区域走去。
“你认识这里的店长,”
冉习习同样感到十分好奇。
“不认识。”
律擎寰实话实说,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只想看看,自己这个名字说出來能不能多少起到一点作用。要是人家压根沒听说过我,也不知道我是从哪里冒出來的,那我就丢脸了,还是在你面前丢脸。说不定,我一生气,就想找人把这里砸了。”
他说着玩笑话的时候,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冉习习瞪着眼睛,不等她说话,一个男人从后面飞快地冲出來了,手上还捏着那张名片。
环视一圈,他立刻锁定了律擎寰和冉习习,疾步走到这里。
“久仰久仰,居然是律先生。”
值班店长点头哈腰,握着律擎寰的手几乎不松开,脸上带着一丝慌张,口中不停地请他们两位多包涵,还一路领着他们前往贵宾室。
落座后,律擎寰也不绕圈子,直接说明來意。
“沒问題,请两位稍等,我马上让人去查。不过,由于我们的订单比较多,查起來可能比较费时间,还请你们多多包涵。我先叫人送点喝的过來。”
值班店长一口答应下來,然后立即着手去调取销售记录。
等他离开,冉习习才长出一口气,感叹道:“律先生,我也想做‘特权阶级’。”
律擎寰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翘起一条腿,悠然开口:“你还是考虑做‘特权阶级’的夫人吧。”
她噎住,立即闭嘴。
这个话題,还是太敏感了。一说出口,律擎寰就自觉失言,于是也不再继续。
贵宾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冉习习不想让自己的抗拒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可又不想在这个问題上给律擎寰太大的希望,犹豫再三,她还是什么都沒有解释,只是默默地掏出手机。
虽然把战行川拉进了黑名单,他打不进來电话,不过,冉习习却发现,他竟然偷偷地加了自己的微信,还一连发了好几条文字消息。
微信这个通讯软件,还是她最近回国之后,才重新下载安装的,账号也是新注册的,里面一共也沒有几个好友。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加过他,左思右想,应该是他偷偷拿走她的手机加上的。
“你答应今天过來的。”
“反正,我已经告诉睿睿,你今天会來。”
“真的不來吗,睿睿好像很想见你。”
“你如果不來,我就把那些破纸一把火都烧了。。。”
最后一条,三个感叹号,看起來有点儿吓人,显示出战行川的愤怒情绪。
冉习习还真怕他说到做到,倘若他烧了那些旧文件……这可不行。且不说那些都是刁家的重要记录,不仅有生意上的,还有生活方面的,记载着过去二三十年的点点滴滴,可谓是弥足珍贵。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怀疑,里面一定有能够揭开秋境和冉天泽死亡秘密的关键证据。
所以,犹豫了一下,冉习习还是快速回复了一行字给他。
不许你碰我家的东西。稍晚时候,我会过去,但不确定具体时间。
发完这一条之后,她立即退出了微信。
见她的表情似乎不对,律擎寰刚要问问发生了什么,花店的值班店长去而复返,手中还拿着一沓纸质记录,一脸喜悦。
“查到了,查到了。”
他把两条记录指给律擎寰,口中解释道:“购买白菊的客人其实不多,买了两次的就更不多了。喏,就是这一条,只要在我们家购买花束,留下手机号码就能自动升级为会员,然后根据消费金额进行积分,年底有会员礼品的兑换活动。”
听他这么一说,律擎寰掏出手机,照着上面的号码拨过去。
空号,。
“这个人留的是假号码,不用想了,姓名肯定也是假的。”
他笃定地说道。
一旁的冉习习皱起了眉头:“留假信息,岂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值班店长也是同样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不过,他很快提议道:“店里有监控,根据销售记录上面记载的日期和时间,我们看看监控录像吧。”
闻言,律擎寰立即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三个人一起前往办公室,很快就按照具体的时间找到了那一段监控录像。
快进之后,他们看见了那个神秘的买花人。
等到看到那个人的正脸,冉习习不禁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地喊道:“怎、怎么是他,。”
站在身边的律擎寰和值班店长齐齐看向她,显然,他们两个人都十分好奇,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的惊讶,以至于表现得几乎有些失态了。
冉习习顾不得理会他们,她凑得屏幕极近,反反复复又看了好几遍,甚至还把人像放大,以确定自己真的沒有看错。
片刻后,她终于确定了,表情充满了震惊,又夹杂着几分不安。
律擎寰看向值班店长,向他微微颔首:“谢谢你,我也希望,关于这件事,你能帮助我们保守秘密,不要宣扬出去。”
“这个当然,请放心吧。”
值班店长连番保证着。
冉习习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向他点点头,轻声道谢,然后心事重重地向外走去,甚至忘了还有律擎寰的存在。
一直走到花店的门口,她才惊觉,一回头,发现律擎寰就在自己的身边,冉习习这才放下心來,抱歉地向他笑了笑。
他帮她推开门,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上,看上去犹如一对普通情侣。
冉习习的手心不停地出汗,把两个人的手心都弄得一片黏腻,可是,律擎寰却不肯撒手。
“那个男人是……以前是刁成羲的司机……他叫罗正良……”
走出百來米,她停住脚步,主动说道。
第二十八章 潜在的危险
正默默走路的律擎寰见冉习习停下來了,也立即收住脚步,仔细倾听她的话。
而这个回答,却令他有些吃惊,确切地说,更多的则是感到意外。
一个司机而已,为什么刚刚在花店看见监控的时候,冉习习却表现得那么反常呢。难道,那个男人不仅仅是司机那么简单,这其中还有内情吗。
刚好,他们的身边是一家肯德基餐厅。
律擎寰伸手指了指,主动提议道:“坐下说怎么样。”
顺着他的手看去,刚好,冉习习也有些口渴,她点点头,和他一起走进去。
找到座位之后,律擎寰去买了一份下午茶小吃,还有两杯饮料,一起端了过來。冉习习坐在位置上等他,见他走过來,她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就浮现出上一次自己和战行川还有战睿珏去吃肯德基,然后两个大人吵起來,结果孩子不见了,害得他们发了疯一样找了好几个小时。
“给,你应该渴了。”
律擎寰留意到,冉习习刚才舔了舔嘴唇,虽然不确定她是不是因为紧张才这样,不过,喝点东西,对她现在的确有帮助。
“好。”
她伸手去拿杯子,热热的,他特地点了热饮,相当贴心。
喝了两口之后,冉习习稍微平静下來,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说道:“我以刁冉冉的身份回到中海的时候,罗正良就是刁成羲的司机。后來,我听说,这个罗正良在刁家做了很多年的司机,也很得刁成羲的信任。你知道的,司机这个身份,往往能知道雇主的很多秘密,罗正良也不例外。”
律擎寰听得很认真,而且沒有随意发问,以免打断冉习习的思路。
她停顿了几秒钟,继续说下去:“这几年來,虽然刁成羲的身边一直都有白诺薇的存在,但是,我回国之后不久,就发现他其实一直和一个叫阮梵的女人有染。”
听见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律擎寰的眉毛微微一挑,他忍不住开口道:“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时间想不起來。”
冉习习点头:“你肯定听过,因为,几年前她嫁到冉家,还挺轰动的,人人都说她是当代灰姑娘。”
经她这么一提醒,律擎寰顿时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她就是你……你养父后來娶的那位年龄相差很大的年轻太太。”
虽然不想承认,可这是事实,冉习习只好再次点点头。
犹记得,当初她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勃然大怒,怎么也不肯同意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后妈进门,她甚至还在一气之下接受了那个韩国女生的怂恿,跑去和她一起去做应召女郎。
“我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真的很生气,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不明白,他们两个人怎么会搞在一起。我那时候还沒有完全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有些迷茫,不过我还是找机会跟踪阮梵,甚至试图调查她是不是蓄意嫁进冉家。就这样,沒过多久,我果然又有了新的收获,原來,她怀着的那个所谓的遗腹子根本就不是冉家的孩子,也不是刁家的孩子,居然是罗正良的,”
冉习习说出这些,也耗费了不少的气力,主要是心理上的那一关不好过。
可以说,这件事涉及了刁成羲和冉天泽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生父,一个是她的养父,她怎么也沒有办法做到完全的置身事外,当然觉得难以启齿。
“就是买花的这个男人。”
律擎寰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司机和雇主的情妇搞在一起,还珠胎暗结。
“嗯,因为到后來,刁成羲可能是对阮梵腻歪了,不怎么去找她,一些事情都是让罗正良代为转达。我猜,一來二去,他们两个就勾搭上了。其实,我对他们之间混乱恶心的男女关系一点都不在乎,之所以我对整件事这么关注,是因为我无意间知道,阮梵可能曾经被刁成羲收买,用來窃取冉氏的商业机密,结局就是冉氏被搞垮,冉天泽先服毒,后跳楼。”
冉习习缓缓道出自己的分析,关于这些,在她的心里想了很久很久,形成了一个死结。
“等等,”听到这里,律擎寰忽然皱起了眉头,出声问道:“真的想要自杀,跳楼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服毒。”
她被问住,想了想,才一脸不确定地回答道:“也许是……是怕在清醒的情况下,不敢跳了。又或者,是担心跳楼不死。”
他反问:“冉氏的楼有那么矮吗。真的跳下來,怎么会不死。有必要服毒吗。再说,服毒就能死,又何必再跳下來,连个全尸都沒有。怎么会有人想要这么作践自己。”
冉习习以前从沒有往这方面多想,她只是想当然地以为,冉天泽是一心求死,所以才这么做。此刻,经由律擎寰这么连连反问,她不禁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好像比她原本设想得还要复杂,还要可怕,还要扑朔迷离。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看出她的害怕,律擎寰连忙握住冉习习的手,轻声说道:“我不该这么问你,你害怕了是不是。别怕,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她握紧他的手,连连点头。
“可我不明白罗正良为什么会去祭拜我妈妈。阮梵死后,我就再也沒有听到过他的下落。听说,他带着阮梵生下的那个女儿回老家了。”
说到阮梵之死,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冉习习只好又把那件事原原本本地向律擎寰讲述了一遍。
如果说,之前她所说的那些事,并沒有真的触动他,等她说道阮梵是死在自己的面前这一点的时候,律擎寰的神色之中多了一丝担忧。
一直等她说完,他久久地沒有开口。
一丝不妙浮上心头,律擎寰不禁怀疑,罗正良这一次忽然出现,可能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阮梵的死,是彻头彻尾的意外,警方也已经这么判定,认为和在场的冉习习以及战行川毫无关系。不过,罗正良会这么认为吗。那毕竟是他的女人,每天看着幼小的女儿,他的心态会不会发生扭曲,固执地认为冉习习就是害死阮梵的凶手,一定要回來报仇呢。
这么一想,律擎寰才真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为冉习习感到担忧,万一罗正良这几年的消失,并沒有将他心底的仇恨抹去,那么,他会不会对冉习习下手呢。
几次张口欲提醒她,但是,律擎寰转念一想,假如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岂不是杞人忧天,白白增加了她的心理负担。
“我明白你的想法,其实我也想到了,罗正良这次回來,肯定不只是去祭拜一下我母亲那么简单,说不定,他还打算让我给阮梵偿命呢。”
说起这个,冉习习的心里也是一片清明。
阮梵死在她的面前,对她來说,也是前所未有的冲击,虽然她不喜欢那个女人,可也不代表一定想要她死。更何况,她还刚生下來了一个孩子,孩子需要母亲的抚养。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报警。”
律擎寰给出一个提议。
愣了几秒钟,冉习习摇摇头:“限制令这种东西,在国内其实是沒有任何用处的,更何况,只要我还沒出事,那些警察不会真的去做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的确是实情。
“介不介意我搬去和你一起住,或者,你搬來和我一起住。”
律擎寰发誓,他此刻绝对只是为了冉习习的安全着想,沒有其他的意思。
可她却无法真的当他目的单纯。
“一、一起住。”
冉习习结巴了一下,整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斑斓多彩,有点儿接受不了。
律擎寰明白了,她可能是想多了。
他吸了一口可乐,握住冉习习的手,笑道:“我们各有各的卧室,各有各的洗手间,共用客厅和厨房,互相照应,我还可以充当你的司机,以及各种劳力,不好吗。”
虽然很清楚,这样不符合自己提出的把节奏放慢的原则,可是,冉习习一想到罗正良的壮硕身材,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一只手就能捏死人,她还是怯懦了。
“我、我考虑一下……”
她咬着吸管,犹豫不决。
律擎寰点点头,沒有再催促她。
两个人歇了一会儿,准备离开,他一边扣着扣子,一边问道:“接下來我们去哪里。你想逛街还是看电影。”
看得出,他对于今天的约会充满了期待,已经开始在筹划着各种节目安排了。
冉习习不忍拒绝,她偷瞄一眼时间,还好,不算太晚。反正自己告诉战行川,什么时候过去不一定,他要是愿意等,就让他去等好了。
“你想看什么电影。”
餐厅的楼上就是一家大型商场,影院在六楼,最近刚好有多部大片上映,风格迥异。
律擎寰拉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任何一部都可以,反正,无论看什么,我都做不到专心观影,因为我只想看你。”
心下一暖,冉习习几乎是脱口道:“看多了,会不会腻。如果你不怕腻,我就真的考虑搬去和你一起住,让你看到我每天早上起來以后,蓬头垢面的样子,”
他弯了弯眉眼:“几年前早就看过了,很丑。”
她气得去捶打他的胸口。
第二十九章 第一次约会
律擎寰去买电影票和爆米花,趁着他去排队的工夫,冉习习退到角落,掏出手机看了看。
她有些心虚地点开微信,果然,战行川又发來了好几条信息,全都是催问她,到底什么时候过來,是不是撒谎,到后來,字里行间里已经流露出了气急败坏的味道。
冉习习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只好继续做鸵鸟,随手把手机往手袋里一塞。
她刚收起手机,律擎寰已经一手拿着一桶爆米花,另一手捏着两张电影票,走了过來。
“马上就能入场了,时间刚刚好,下午看电影的人不是很多。”
他似乎看出來她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识地以为冉习习是在担心罗正良的那件事,于是又开口哄道:“不是已经决定搬到我那里去了吗,我们白天一起去公司,下班后就在家里做饭,看电影,你不要害怕,我的打架水平还是马马虎虎的。”
她被律擎寰的话逗得发笑,随手接过爆米花,捏了两个塞进他的嘴里。
愣了两秒钟,他很自然地张开嘴,就这么吃了下去。
这种场景,对于律擎寰來说,以前是连想都沒有想过的,更不要说亲自去做了。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站在电影院门前,让一个女人把爆米花塞进自己的嘴里,而他还美滋滋地咽进了肚子里。
开始检票,两个人走进影厅,果然,观众不多,稀稀疏疏,十來个人。
律擎寰选了一部带有动作和喜剧元素的电影,英文原音,中文字幕,有老牌影星加盟,也有小鲜肉助阵,满屏都是俊男美女,剧情虽然有些老套,不过网上的评价还不错,一百多分钟的时长,基本沒有尿点。
因为工作和身份的关系,他经常会出席影片的首映礼,但却很久沒有认认真真地坐下來看一部完整的电影。
两个人的位置不错,靠后,中间,视角很正。
电影刚一开始就是快节奏,马上进入剧情,打斗场面激情四射,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冉习习也尽量忘却其他事情,专心看着影片。
偏偏,刚看了十五分钟不到,她就察觉到,放在手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不是电话,应该是微信。
她假装沒察觉到,继续看着电影。
两分钟以后,又是一声震动。
基本上,每隔三五分钟,就是一声。
就算其他人沒有察觉到这一下下的震动,冉习习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她的双眼虽然还是盯着屏幕的,但是左手已经伸进手袋里去,慢慢地把手机掏了出來。
在影院里随意地使用手机,实在太沒有公德心,她犹豫了一下,握着手机,朝身边的律擎寰低低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点点头,目光如炬,目视着她小步跑出影厅。
推开影厅的门,冉习习走到走廊的角落里,按亮屏幕。她猜得不错,那些微信的确都是战行川发來的,他应该也知道自己被拉进黑名单里,所以不再打电话,都是直接在微信上留言。
满屏的“几点來”、“怎么还不來”、“到底几点”、“你到底在哪里”、“你在做什么”之类的,每一条留言都只是相隔几分钟,足可见他坐立不安,等得已经快沒了耐心。
电影刚演了三分之一,最快也要一小时后才能结束,那样的话,就有些晚了。冉习习计算了一下时间,直接回复他,自己今天沒空,不去了,改天再说。
她都能想象得到,战行川一定要气死了。不过,他应该不至于真的一把火把那些东西烧了。好歹也是个男人,总不能这么小气。何况,他凭什么要求她必须按照他说的话去做,自己又不是他的奴隶。
冉习习刚要走回影厅,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战行川传來的是一个短视频,,他把一摞纸丢进一个盆里,手上还拿着一个打火机。
看完之后,冉习习气懵了,两手发抖,直接打过去两个字,你敢,。
等了三分钟,他还是沒有任何回复。
她耐不住,咬紧牙关,走回影厅。
律擎寰等了半天,几乎就要出來找她了,见她回來,他重新坐下,小声问道:“怎么了,”
冉习习犹豫了一秒钟,还是沒有完全说实话:“公司要我传一份文件,可我好像落在酒店里了,我得马上回去取……”
一听这话,律擎寰立即起身:“好,那我们先走。”
见他竟然要跟自己一起离开这里,冉习习急忙按住他的肩头,压低声音,急急说道:“这个时候,外面堵得厉害,我坐地铁过去,顺便拿上我的行李,我们直接在你的公寓汇合,怎么样,”
律擎寰沒想到她这么快就考虑好了,一时间有些怔忡,等他终于反应过來,冉习习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不愿意刚刚确定关系就去怀疑她,于是强迫自己把脸转过來,继续面朝着大屏幕,耐着性子看下去。
只是,原本还有趣的剧情已经变得索然无味,到了最后二十分钟,明明已经是大**,律擎寰直接站起來,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爆米花,他沒有理会,径直走出了影厅。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好奇冉习习到底干什么去了,另一方面又有些期待接下來和她在一起共同生活的日子。
这么一想,律擎寰似乎不那么纠结了,他开车去了一家大型超市,开始购置各种生活用品。
如果是临时住一晚,那么好多东西都能凑合着用,但一旦久住,瓶瓶罐罐都需要买新的,拖鞋、洗漱用品、衣架等等,就连碗筷都得买新的。
律擎寰看什么都想买,在超市里随便逛了半圈,就把手推车塞满了。
还有一些东西,他不知道冉习习喜欢什么样子的,于是沒有自作主张,打算过几天再來跟她一起买,让她自己挑选。
把好几个满满的袋子放进车里,律擎寰坐上车,看了一眼时间。
他掏出手机,沒有來电,也沒有信息。
犹豫了几分钟,他还是打到了酒店的前台,因为冉习习最近几天都沒有住酒店,所以他打算询问一下,关于退房方面的细节。毕竟,总统套房的价格不便宜,而这笔钱可是从嘉皇娱乐的账目上走的,身为老板,律擎寰自然比较上心。
不过,这些都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律擎寰真的不想承认,他其实是怀疑冉习习根本沒有回酒店。
她去了某个地方,而且不愿意让他知道。
答案几乎不言而喻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请问,法国ng集团的冉小姐,有回酒店吗,”
电话接通后,律擎寰自报家门,然后向她所在套房的24小时管家询问。
听见对方的回答,他沉默了一秒钟,一直等到停了一拍的心脏重新正常跳动,这才道谢,挂断了电话。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不料,当听见“沒有”两个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被前所未有的失落感袭遍全身。
以至于,他都无法用她可能还沒有來得及赶到酒店这种拙劣蹩脚的理由來安慰自己。
她沒有回酒店,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甚至,见了别的人。
透过镜子,律擎寰看见自己刚才买的一大堆东西,还安静地躺在后车座上,塞得满满当当的。
它们似乎在表达着一种无声的嘲笑。
他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來让自己重归平静,然后开车回家。
*****
冉习习赶到战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沒办法,中海晚高峰的交通到底有多么拥堵,简直难以想象。
她付了车费,急匆匆地下车,然后小跑着冲上门口的台阶,伸手去按响门铃。
來开门的是李姐,似乎早就知道來的人是冉习习一样,已经帮她拿好了一双拖鞋。
“他一直咳嗽,还问我要体温计,明明看起來很不舒服,还一直发脾气,训了睿睿两句。”
李姐压低着声音,主动向冉习习汇报着“敌情”,让她心里有数。
正在弯腰换着拖鞋的冉习习动作一滞,脱口道:“胡闹。他根本就是从医院里偷跑出來的。他昨晚淋了雨,一大早就烧得人事不省。那么大的人了,自己不知道爱惜自己,反而拿孩子撒气,还要不要脸了。”
一听这话,李姐也懵了。
冉习习直接冲上楼,直奔书房。听见声音,战睿珏从客厅一路小跑过來,不过,他动作慢了,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沒來得及抓住。
连房门都沒敲,冉习习用力撞开,气势汹汹地冲进去,口中尖叫道:“你要是真的把那些文件烧了,我就把你烧了。”
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战行川连眼睛都沒有睁开,懒洋洋地回应道:“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就真的烧了。你看,炭火盆和打火机我都准备好了。”
说完,他还不怕死地抬起手,指了指旁边的地上。
那里果然有个盆,旁边还有打火机。
冉习习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顿时怒不可遏,她快步冲上前,双手一把扯住战行川的衣领,几乎将他的上半身都从椅子上拉起來了。
第三十章 而且,我爱你
逼近他的脸,发现战行川连眼睛都沒有睁开,冉习习心底的怒火更炽,她狠狠地再一用力,真的把他从座位上拉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的嘴角好像向上扬着,似乎正在忍着想要笑的冲动。
冉习习的手指上缓缓用力,一点点把战行川的衣领拉得更紧一些,想要憋死他。果不其然,几秒钟以后,他的脸就憋红了,额头上的青筋也变得更加明显,暴突起來。
他当然不可能求饶,只是原本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纯黑色的瞳仁似乎变淡了,在灯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类似于褐色的颜色。
被战行川的目光看得一阵心慌,冉习习松开了手,一连向后退了两大步,和他拉开距离。
他本來就咳嗽不停,被她勒得几乎窒息,战行川更是粗喘不已,口腔里多了一丝铁锈般的味道,他弯下腰,用力地咳着。
“我告诉你,东西我要拿走,你别想用这些破纸來继续要挟我。”
说罢,冉习习径直走到书桌旁边,伸手就去抱那一摞泛黄陈旧的文件。她不想今天的事情再重演一次,假如战行川以为,她可以因为这些东西而乖乖听他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他终于缓过來一些了,见状,战行川立即伸手阻止她,声音沙哑:“放在那里别动,上面都是灰,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冉习习并不撒手,口中很自然地说道:“不用,酒店房间我会让人退掉,从今天起,一直到我返回巴黎之前,这段时间,我都会住在我男朋友的公寓里,和他一起生活。”
与其在偶然情况下被战行川知道,她觉得,索性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來。
反正,她和律擎寰现在男未婚女未嫁,两个人在一起谈恋爱,沒招谁沒惹谁,沒触犯法律,沒违背道德,谁又能说出一个“不”字。
这么一想,冉习习觉得自己的底气更足了。
她甚至还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睁大双眼,直视着战行川。
他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一听这话,整个人愣在那里,脸还红着,感觉两只眼睛眼泪汪汪的,当然不是哭的,而是咳得太厉害了。
住在一起。同居。也太快了吧。
战行川想也不想地大声吼道:“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就要同居。你想好了吗。住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你以为是过家家吗。”
冉习习怒极反笑,她抱着那一摞文件不松手,索性靠着桌沿站稳了,冷笑着反驳道:“该怎么和男人谈恋爱,不用你教我,反正最坏的情况我都遇到过了,难道还能更坏。比你更渣的男人,恐怕还沒出生呢,我沒有那么幸运,一口气遇到两个。”
他头痛欲裂,不由得晃了晃神,这才明白过來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战行川的脸色煞白,表情看上去异常复杂,好像在克制着某一种强烈的不安情绪。不过,情感还是战胜了理智,他见冉习习朝自己露出了满脸的鄙夷之色,心头一痛,说什么也沒有忍住,战行川腾地站起來,直直走向她。
大概是他的表情实在不善,冉习习忍不住又向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你站住,你别动,别往前再走了。”
她色厉内荏地喊着,手一松,再也抱不稳那厚厚一摞的纸,冉习习只好放下,又顺手把几本台账抱在胸口,好像能够把它们当做铠甲一样。
“这是我的家,难道你还想命令我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
战行川当然不听她的,两步上前,一把抽走了她手中的那几本台账,随手一丢。
眼看着自己的手上一瞬间便空无一物,冉习习下意识地又想去拿书桌上的东西來砸他的头,完全是本能的想法和动作。
他看出她的心思,顿时气愤不已:“你还想打我。我从医院跑回來,洗澡,换衣服,等了你一下午,就是想和你好好聊一聊。结果呢。你居然告诉我,你现在要和那个男人同居。”
这种酸溜溜的口吻令冉习习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來。
说的这是什么话。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我沒让你偷跑出院,我又沒让你等我,你发什么疯。”
她紧紧皱眉,同样大声吼回去。如果真的论起委屈,她还委屈呢,律擎寰更委屈,两个人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看电影,就半途而废,戛然而止,她甚至还不得不骗他是公司有事,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來。
战行川瞪大眼睛,用极其不满的眼神瞪着冉习习:“是你说今天下午來这里的。所以我才特地在这里等你。别告诉我,你根本忘了这回事。”
她眨眨眼睛,好像自己的确原本是打算今天下午來这里,继续看那堆文件的。
“我今天临时有事。”
冉习习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眼睛也微垂着,看向别处。毕竟,是她的面试时间临时发生了改变,而她也确实忘记了这件事,因为和律擎寰在一起,所以干脆不记得了,自己之前说过,今天下午会來这里的。
“有事。是和那男人约会,乐不思蜀吧。”
战行川心中醋意翻腾,咬牙说道。
他只是猜测着,沒想到,冉习习却爽快地承认了:“恋爱当然要约会。既然你知道我乐不思蜀,就让我现在把东西全都带走,以后也不要打扰我再去寻觅第二春。”
“第、二、春。”
冰凉可怖的声音从战行川的牙关里挤出來,他低着头,那样子看起來极为狰狞。
冉习习一抬头,被他看得有些害怕,刚想把脸扭到一旁,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下巴。不过,这一次她学聪明了一些,又或者是战行川的动作慢了一拍,竟然被她一躲,就躲开了。
“别碰我。”
她低吼了一声,全身戒备。
沒有哪个男人能够接受自己的女朋友再去和前男友或者前夫纠缠不清,就算律擎寰成熟稳重,不会斤斤计较,一定也有他的尊严和底线,冉习习不想让自己的任何举动令他蒙羞。
第一次沒有能够抓住她,战行川有些错愕地看着那只手。
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像是演电影一样从医院偷偷跑出來,回到家中,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來不那么虚弱狼狈,坐在这里等她,想要告诉她,他是真的喜欢她,就算他伤了她那么深,只要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他想,他会试着尽全力去弥补她,哪怕是从最普通的朋友开始做起,也好过永远冷眼陌路。
“战行川,你能不能学得成熟一点。你能不能把赚钱的智商稍微用在感情和生活上。这些年,你根本就沒有长大过,你就像个叛逆期的少年一样,只要你想,你就要得到,只要你不想,你就要丢弃。你根本沒有一个成年男人起码的担当和责任,如果你哪怕有一点点的对别人的尊重,你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你被惯坏了,你改不了了。”
冉习习反而冷静了下來,如果说,她刚刚还有那么一丝慌张,那么她现在却是前所未有的镇定。
“我沒有。”
他下意识地反驳,不肯承认。
“你总是怕被人抛弃,所以你总是抢先抛弃别人,你害怕失去你爱的人,所以你选择从來不去爱别人,你沒有得到过亲情,所以也不想得到爱情。告诉我,故意做出一副对这个世界毫不在意的样子,你觉得很酷是吗。你三十岁了,你不是三岁,你也不是十三岁,你以为你还有多少时间去耍帅扮酷。我告诉你,时间比谁都强大,很快你就会发现,你和那些穷人一样,都要赤条条來赤条条走,到头來什么都沒有。”
她越说越气,说到最后一句,直接拿起桌上剩余的一沓纸,用力摔在战行川的胸口。
他好像木偶人一样,站着不动,也不躲闪,任凭那一沓纸砸在自己的前胸,又落下去,散了一地。
纸张间的灰尘四下扬起,飞舞在两个人之间。
不知道是不是灰尘的缘故,冉习习的眼睛有些酸,她甚至觉得十分后悔,干嘛和他说这么多沒有营养的废话。自负如他,根本不会听进去一个字。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战行川忽然伸出一只手,用力将冉习习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他死死地按着她的脊背,令她不得不贴着自己的胸口。
“是不是,只要我承认我错了,我需要你,我不想失去你,你就真的会原谅我,会不离开我。那好,我说,我错了,我需要你,我不想失去你……而且,我爱你。”
她不停挣扎的动作因为最后三个字而静止。
第一反应是,听错了。
冉习习不敢相信,她竟然还能从战行川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她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相信他,给他机会,到头來,反而让自己成了一个最大的傻瓜。而现在,此时此刻,他在高烧未退的情况下,说出这种话來,冉习习唯一能够接受的解释就是,他的脑子已经彻底烧糊涂了。
第三十一章 但是,对不起
对,一定是这个原因。
发高烧,烧坏脑子这种事,也不是前所未有过。
这么一想,冉习习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里刚才居然真的对战行川的话产生了一丝信任。不,确切地说,是她有那么一瞬间居然真的相信了,相信他爱她,相信他离不开她,相信他的确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然而,事实却是残酷的。
她沒有再挣扎,一动不动,任由战行川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见冉习习真的沒有乱动,他有几分迟疑地稍稍松开了手,想要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在此之前,战行川一直在思考着,听到了他的这一番内心剖白,她将会流露出什么样的情绪。感动。惊讶。气愤。或者是……彷徨。
他惴惴不安地对上她的脸,发现自己竟然沒有猜到。
冉习习的脸上几乎沒有任何的表情,如果一定硬要说有表情,那或许是看到一个淘气调皮的小孩又闯祸了之后,作为母亲隐忍不发又满是不耐的表情。
战行川愕然,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
察觉到手臂上的那股钳制力道终于消失了,冉习习毫不犹豫地后退了一步,左手抚上右手手臂,她觉得被他勒得有些疼痛。
“你说完了吗。”
她已经给予了他极大的尊重,每个人都能抒发自己的态度,在冉习习看來,算是人与人相互尊重的一部分,所以,她刚才努力做到了这一点。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想和姓律的住在一起。所以呢,不管我怎么试图挽回,你都要开始这段新恋情。”
战行川加快语速,摊开两手,语气已经再一次变得尖锐。
“道歉是你的事情,原谅是上帝的事情,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你以为我是机器吗。一键重启,恢复出场装置,或者塞进一张新卡,就能让我假装什么都沒发生过。刁氏的若干家公司还在你的手上,是你贿赂了那个贪财好色的官员,是你让它们彻底地成为了历史。战行川,你告诉我,你能让这些事情沒有发生过吗。你能让睿睿从來沒有來过这个世界上吗。你不能。所以,我也不能。”
说完,她将头扭到一边,语气之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两个人针锋相对,沒有留意到,书房的门外站着个小小的人,李姐也在他的旁边,默默不语。
战睿珏本來是來找冉习习的,却沒有想到,正好撞到了他们的争吵。
比了个手势,李姐示意战睿珏千万不要弄出声音,然后小心地拉着他,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带下了二楼。
一大一小重新走回一楼的客厅,把战睿珏按在沙发上,李姐柔声哄道:“我们來看动画片吧。看哪一个呢。睿睿自己來挑一个。”
然后,她把放光盘的纸盒递到他的面前。
哪知道,战睿珏随手抓起一片光盘,狠狠地丢到了一旁,小小的手掌似乎蕴含了强大的力量,可以尽情地发泄着心头的不快乐。
和他在一起生活这么久,李姐还是第一次见到孩子流露出这么暴躁的一面,不由得忧心忡忡地看着战睿珏,生怕他会做出什么更反常的举动。
正担心着,楼梯上传來响动。
冉习习还是抱着那一堆的文件走了下來,她知道,自己硬要拿走,战行川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何况,就算他把她怎么样,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他还能报警,说她入室盗窃。说她明抢东西。可笑,这明明就是刁家的东西,他无权占有,任何人都无权占有。
她越想越恨,甚至忘记了放轻脚步,就这么一路走到一楼,吃惊地看见战睿珏就站在距离自己三、四米的地方,他的小胸脯重重地起伏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冉习习。
被这么干净澄澈的眼睛盯着,她莫名地有些心虚。
甚至,冉习习有些后悔,也有些后怕,她不知道自己和战行川争吵的时候,两个人所说的那些话,有沒有被这个早熟的鬼灵精听到。
“睿睿……”
她无力地喊了一声,发现这孩子在抿紧嘴唇的时候,那样子简直像极了战行川,活脱脱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战行川。
不过,战睿珏的五官比战行川精致多了。战行川其实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美男子,五官组合在一起,看上去还好,因为有那股气势撑着,但是,倘若拆开单独看,他的眉眼不够细致。相比之下,战睿珏就显得粉雕玉琢得多,有着漂亮的眼睛和大小适中的挺翘鼻子。
冉习习看了几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來。
她压下心头的紧迫感,试图安抚他:“你乖乖听话,我改天给你买蛋糕。”
虽然因为这句话分明就是空头支票而略感内疚,可是,眼下也只能这么说了,冉习习安慰着自己,准备离开这里。
“嘻嘻。”
战睿珏垂下眼睛,两只手拧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绞來绞去,好像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
就算他会说话,可毕竟是三岁的孩子,沒有办法把心里的情绪全都用语言表达完整。
犹豫了一下,冉习习还是走过去,她放下怀里的文件,缓缓地在战睿珏的面前蹲下來,用手摸了摸他的头。
头顶的伤口已经长好了,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來,被剃掉的头发也重新长了出來,尽管还短短的,可毛茸茸的煞是可爱,摸起來的手感很奇特。
逼着自己收回手,冉习习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认真地一字一句开口:“睿睿,有很多事情,你现在还太小,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无论怎么样,我希望你知道,其实我从來沒有后悔让你來到这个世界上,每次看到你,我都会很感激,也很幸福,我爱你,但是,对不起。”
她轻轻地把嘴唇贴在他的额头上,滚烫的泪水串串滑落,令战睿珏的脸上也是湿湿的。
虽然他听得迷糊,可却知道那些话不是什么好的意思,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冉习习的裙摆,战睿珏不肯让她站起來,更不肯让她走出这道门。
冉习习狠下心,用手掰开他的手指,小孩子的力气毕竟有限,她飞快地站起身,拿上东西,冲到门口的玄关,用最快的速度换上鞋,逃跑似的夺门而出。
一旁的李姐急忙拉住战睿珏,生怕他也跑出去。
他奋力地挣扎着,哭闹个不停,脸上的眼泪已经分不清是冉习习的,还是他自己的。
一直站在楼梯上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战行川终于压抑不住,大吼一声:“够了。你给我闭嘴。”
被吓了一个激灵的战睿珏顿时止住了哭声,噎住后,还打了个嗝儿,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战行川。
被儿子看得整颗心又苦又涩,他从楼梯上走下來,伸出手,从李姐的手中抱过战睿珏,用力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别再哭了,身为男子汉,不应该哭。”
一听这话,战睿珏反而抽噎得更厉害了,他好像在努力憋着,但又很难做到。
拍了拍他的后背,战行川带他去洗澡。
冉习习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是第几次狼狈不堪地离开那栋房子,偏偏,每一次她都会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再去了,无论因为什么理由。然后,一次次地破戒,违背自己的誓言。
她越走越快,直到一辆恰好路过的出租车在身边减速,冉习习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
等她按响律擎寰公寓的门铃的时候,最后一道菜刚好端上桌。
他來开门,脸上早已恢复了平静。
“我回來了。”
冉习习努力用一种最为轻快的语气说道,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那堆东西,它们的存在默默地提醒着她,她并不是因为担心战行川的身体才去那里,而只是单纯地想要拿回这些文件罢了。
“刚好,我本想炒完这道菜就给你打电话。”
律擎寰微笑着说道,然后弯腰帮她取过拖鞋,在超市新买的,粉色的毛绒拖鞋,非常可爱。
她近乎夸张地表达了欣喜,他保持着笑容,只是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那样的刻意愉快,任谁都不会看不出來。
冉习习弯腰换鞋的时候,律擎寰留意到,她的眼睛有些肿,像是哭过。
他努力不让自己往坏的方向去想,但不容易。
“去洗手吧。”
她点头,放下东西,径直走去洗手间。
律擎寰摘下围裙,搭在椅背上,右手握成拳,撑在餐桌上,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很快,冉习习走出來,擦着手上的水。
其实她并沒有什么胃口,但是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冉习习还是不得不赞叹了一下律擎寰的手艺。
两人面对面坐下來,默默地吃着饭。
虽然,在吃饭的时候不说话是个很好的习惯,可是,餐桌上的气氛也太沉默了一些。
“那个,我的行李很少,所以我打算今晚就留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冉习习咬着筷子,主动问道。
律擎寰盛汤的手微微一抖,一秒钟后,又恢复正常,顿了顿,他把那碗汤放到她的面前,笑着回答道:“好啊。”
第三十二章 质疑
不知道为什么,在律擎寰刚才停顿的那一秒钟里,冉习习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很担心他会拒绝,拼命地在心里祈祷。
但是,听见他一口答应下來,她又不禁感到一丝失落。
冉习习的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战行川说过的话,她也在扪心自问,这么快就和律擎寰住在同一屋檐下,会不会太快了。可另一方面,她对于罗正良再一次出现在中海,的确也有着强烈的恐惧感,害怕他找上自己,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來。
“你睡我的房间,宽敞一些,采光也好一些。如果你不喜欢里面的摆设,可以按照你喜欢的风格來重新布置。”
律擎寰刚刚已经简单打扫过了那间房,还换了新的床上用品。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立即摇头:“你这么做,我会很不好意思,何况,一个月以后我就要回巴黎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律擎寰还真的不敢保证,在这段时间内,自己能够真正地得到她的芳心。
他不是看不出來,她答应和自己在一起,有些勉强的味道。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大义凛然去赴死的勇士,感动了自己,侮辱了别人。
可他宁愿被她侮辱。
“先趁热喝汤吧,尝尝喜不喜欢这个味道,炖了将近两个小时。”
律擎寰伸手推了推那碗汤。
饭后,冉习习执意要负责洗碗这部分的工作,她的意思是,既然他做了丰富的晚餐,而她也住在这里,不再是被招待的客人,那么她理应承担其余的家务。
沒有和她客气,律擎寰也留在厨房,他站在一旁,一边整理着橱柜里的东西,一边和她聊天。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任何不适当的话題,也尽量不去谈接下來的工作,只是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保持着轻松愉悦的气氛。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律擎寰一怔,他的公寓地址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就算知道,也几乎沒有人会來这里找他。
“会不会是律擎宇,”
冉习习冲干净手上的洗洁精泡沫,疑惑地问道。
他摇头:“擎宇有钥匙。”
话虽如此,律擎寰还是快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对讲机屏幕。
门口的女人戴着墨镜,但他依旧毫不费力地认出來了,那是邱艺白,她正一脸不耐烦地嚼着口香糖,等待着他开门。
“是邱艺白。我沒有告诉过她这里的地址,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扭头,看见冉习习从厨房里走出來,律擎寰有些紧张地解释着。
他很担心她会误会自己和邱艺白的关系。毕竟,娱乐公司的老总和公司旗下的女艺人,两者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微妙了。
她侧头笑笑:“看來,想要巴结公司未來老板娘的人一定不少。需要我回避一下吗,我可以在房间里不出來。”
律擎寰及时纠正她:“过去,现在,未來,她都和‘嘉皇老板娘’这五个字不沾关系,除非有一天,我把嘉皇卖出去,那她倒是或许有机会。”
冉习习走过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了看他,口中催促道:“你总不能让她一直在门外站着吧,”
顺手将她落在自己的怀中,律擎寰打开了门锁,腾出一只手去把房门打开。
邱艺白显然沒有想到,门后的人是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个女人。
她用力地一把扯掉那副墨镜,瞠目结舌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对男女,不仅如此,邱艺白的眼中甚至还闪现着仇恨的光芒,令她整个人看起來犹如一个前來抓奸的妻子。
“进來吧。”
律擎寰拉着冉习习,让出门口的空间,示意她进门。
邱艺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带着怎么样的一种心情跨进了律擎寰的公寓,这还是她第一次來到这里,沒想到,吃惊大于喜悦。
他们两个人难道已经同居了吗,。
“呃,你们坐,我去烧水,茶还是咖啡,”
冉习习急于逃离这尴尬的气氛,不等他们回答,她已经闪身进了厨房,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了律擎寰和邱艺白。
见她离开,邱艺白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硫觅’新品的宣传照,据说要让这个女人去拍,究竟是你搞错了,还是我搞错了,你以为这是拿手机自拍,再用美图秀秀美白瘦脸那么简单吗,那可是一笔几千万都不止的生意,你疯了吗,我可是这牌子的全球代言人,我不能接受让这种完全不懂什么叫摄影的摄影师來跟我一起工作。”
她从公司里其他人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本來还不相信,但是,此刻见到冉习习竟然在律擎寰的公寓里,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原來,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的野心和手腕。
普通的女人和有钱的男人在一起,贪图的无非就是票子,房子,车子,而她竟然已经开始谋算他的公司,他的生意,甚至是他的人脉关系。
很少表露出自己真实情绪的律擎寰皱起眉头,语气冰冷地提醒道:“邱小姐,请注意你的语气和措辞,我不认为以你的身份,可以有当面质问我这些事情的资格。”
他的话令邱艺白顿时气急败坏起來,她尖声叫着:“律擎寰,你有沒有良心,我为了你才跳槽到嘉皇,甚至不惜和老东家撕破脸皮。我在原來的公司就是一姐,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什么所谓的事业才跳槽吗,我是为了你。我们在一起出席过那么多宴会,谁都说我们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对面的男人眉眼淡淡,语气冷漠:“如果这种恭维话你也要当真,我是不是要说一句,看來你的演技有提升,就是内心戏太多了。”
“你。”
邱艺白瞪着律擎寰,说不出话來。
本來,她今天來这里,除了想要探听一下公司的传言是否属实,还想要和他讲和。
那天在小会议室里大发了一通脾气之后,邱艺白的火气基本上也发泄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经纪人莫莉一直在劝她,帮她分析目前的形式,也令她明白了,虽然出去单干是早晚的事情,可还是应该等到合约到期以后,不再和嘉皇娱乐续约之后再说。
莫莉用了圈中的好多例子,无非都是红了的艺人和东家解约,要么跳槽,要么自己开工作室。而这其中,能够继续保持住原有风头的可不多,大部分都是不温不火,难以再超越自己曾经的高度。
更何况,邱艺白之前已经冒着违约的风险,从原來的经纪公司跳槽到嘉皇,如果再跳的话……从舆论的角度说,对她的形象很不利。
这些,都是从工作的层面得到的分析,但是真正令邱艺白做到低下头來示好的,却是出于感情层面。
她在娱乐圈浮浮沉沉这么多年,早就不会再把爱情看得高于一切了,可让她真的去嫁给那些玩女人已经玩到吐的富商,邱艺白又不甘心。观察了律擎寰这么多年,她发现他的私人生活真的可以用“简单”两个字來形容,除了赚钱就是赚钱,几乎沒有女人的存在。
如果不是很清楚他对男人真的不感兴趣,邱艺白险些也要相信八卦周刊说的那些,以为他是同志了。
“好吧,我今天过來,是想和你说,我收回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我不会离开嘉皇,就当一切沒发生过。但是。”
邱艺白加重语气,双手在胸前分开挥了一下,强调着自己的态度:“我不要让那个女人给我拍照片。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她是个门外汉。”
“硫觅”转到律擎寰名下之后的三个月,前任代言人合同到期,因为品牌的市场占有率下滑,所以双方沒有谈拢续约的事宜,只能更改代言人。为了讨好律擎寰,邱艺白甚至不惜自降身价,以一个非常保守的代言费接下了“硫觅”的全球代言资格,代言全线产品,为期五年。
所有人都说,这一次是“硫觅”大大赚到,因为公司声名受损,盈利下滑,本就拿不出高昂的代言费,而邱艺白可是如日中天的一线艺人,却愿意雪中送炭,可见,她着实是一个念旧情的人。
面对媒体,邱艺白给出的理由是,她之前代言了“硫觅”旗下的一款香水,对这个品牌很有感情,不愿意狮子大开口,宁愿自己少赚一些,也想要为本土品牌出一份力。这样的说辞,自然又为她增加了不少的女神光环。
冉习习本想探头问一下,他们还需不需要喝东西了,因为客厅里的气氛不太对头,不像是有人愿意喝咖啡的样子。一听这话,她又把头缩回去了,心里觉得实在太尴尬。
门外汉吗,倒也不至于吧。起码,在学校的时候,老师还经常夸她有灵性,说她的作品虽然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可却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
“可以,放心吧,我不会让她给你拍照片的。”
十分难得的,律擎寰点点头,向邱艺白做出保证。
站在厨房里的冉习习无声地张大了嘴,用力挑了一下眉,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脏话。
第三十三章 解除代言资格
冉习习生气的原因,其实说來很简单,千言万语归结在一起,就是邱艺白看不起她。
沒有一个女人能够接受來自另一个女人的蔑视,女人瞧不起女人带來的后果,要比男人瞧不起女人带來的后果,严重得多得多。
她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差劲到邱艺白表现出如此强烈的鄙夷。
又或者,她根本就是嫉妒。
想到这一点,冉习习忽然又不那么生气了,正所谓人受挤兑能耐大。可她一想到律擎寰刚才说的那句话,便再一次如鲠在喉,觉得心口发闷。
她沒料想,邱艺白的意见对他來说,居然已经可以达到左右他的行为的地步。
很显然,律擎寰的回答也让邱艺白大吃一惊,她惊喜地睁大双眼,甚至想要冲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分明已经忘记了,这间公寓里还有冉习习的存在。
意料之外的胜利令她有些昏头,直到律擎寰后退一步,伸手阻止她靠近自己,邱艺白才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看起來似笑非笑。
那样的表情,对她來说,其实是不算陌生的。
每一次他即将重重碾压对手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表情,带着对敌人的怜悯,邱艺白曾经对此感到无比的欣赏,但此刻,当她发现这种表情是给予自己的时候,心情就变得完全不同。
“你……”
她支吾了一句,有些不确定。
下一秒钟,律擎寰已经微笑着开口说道:“她不会拍你的,她负责拍的是新品,而你从现在这一秒钟开始,也不再是品牌的代言人。违约金事宜我会让律师去谈,你什么都不用做,口袋里就多了上千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闻言,邱艺白的脸色刷地就变白了。
她沒想到,律擎寰竟然提出要和她解约。她的代言一口气签了五年,眼下还有一年多,居然终止。。
“这么一來,你肯定不会和她有任何合作了,如你所愿。然后,你今天特地跑來,不会只是为了向我求证这件事吧。”
他双手抱胸,笑容敛去,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吃惊的人,不只是邱艺白一个人。
躲在厨房里的冉习习比她也好不了多少,她沒想到,律擎寰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而不惜和邱艺白解约。要知道,临时终止代言合同是要付一大笔赔偿金的,而且还可能造成一系列的不良影响。
“什、什么。你疯了吗。‘硫觅’马上要推出新品了,你现在告诉我,不用我代言了。”
邱艺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似的看着律擎寰,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一次“硫觅”推出护肤新品,全程严格保密,到现在,即便是身为代言人的邱艺白都不清楚,所谓的新品是什么样子,属于旗下的哪个品牌,到底要走什么宣传路线。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算律擎寰对自己再有意见,也不能这么任性吧。
“具体细节,有人会去和你谈。邱小姐,这是我的私人住所,不适合谈工作上的事情,还请你理解。”说完,他皱皱眉头,看向厨房:“亲爱的,咖啡壶好像坏掉了。而且你也不需要煮咖啡,沒有人要喝。”
言下之意,就是在赶邱艺白马上离开这里了。
听见律擎寰喊着自己,冉习习尴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只好走出來,无奈地顺着他的话回答道:“好像是被我弄坏了……我太笨了……呵呵……”
他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大手紧紧地箍在冉习习的纤细腰肢上,含笑说道:“你不擅长做家务就不要做了,我來做。”
邱艺白的视线不停地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逡巡着,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即尖叫出声:“你们……同、同居了。”
因为强烈的惊讶,她的声音蓦地拔高了个调子,听起來就好像是一只被人踩到了脖子的公鸭。
“慢走,不送。”
律擎寰依旧搂着冉习习,直接走到门口,把公寓的房门打开了。
事已至此,邱艺白要是再不走,就实在太丢面子了。可她自从出名之后,几年來,就再也沒有这么被人对待过,心里难免窝火,越想越憋气。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就不信了,整个公司的高层能够让他这么为所欲为。自己好歹也是内地圈内顶尖的一线艺人,难道还能被他欺负到这种地步。如果律擎寰真的要撕破脸皮,那么,她也不会坐以待毙,任他宰割。
“哈,本來我今天过來,是想向你讲和的,大家在一起好好赚钱,我也不在意给公司扒一层皮,继续做一棵听话的摇钱树。既然你做得这么绝,那就别怪我翻脸不念旧情,至于代言合同终止的事情,我会让律师和你交涉。哦,对了,多谢提醒,我一定会多要一点钱的。”
邱艺白猛地一甩头,戴上墨镜,走出公寓,自然沒有忘记用力地摔门。
听着那一声巨响,冉习习忍不住浑身颤了一下。
她有些发懵,邱艺白來得太突然了,走得也太突然了,让人十分措手不及。
“不要理会她,她的话,根本一点儿都不重要。”
似乎担心冉习习会受到影响,律擎寰急忙把手搭在她的肩头上,柔声劝道。她抬起头,看向他,勉强一笑:“我知道。但是,她却提醒了我,如果你真的把这个工作交给我,公司里的其他高层认为你是在公器私用,为难你怎么办。”
她并不在意邱艺白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反正更难听的她也不是沒有听过。
只是,她不希望律擎寰因此而受到其他人的质疑,那样的话,她会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
他一挑眉:“你在担心我。”
冉习习顾不上和他说那些动听的话,只是一把拽住他的袖口,追问道:“说正经的,到底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任由她不停地摇着自己,律擎寰却一直保持着老神在在的样子。
最后,他见她着实是着急了,这才懒洋洋地开口回答冉习习的问題:“为难我。活得不耐烦了吗。这可是我的公司,虽然已经试着开始过渡,不过,律氏永远是律氏,是律家的产业,轮不到其他人指手画脚。”
她见他对这件事毫不担心,应该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于是也稍稍放下心來。
只不过,冉习习还是有些在意。
她不希望自己这么多年來的努力,到了别人的口中,成为了出卖色相,攀附关系。
“如果你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么你这一辈子永远会束手束脚,不得施展。要知道,世上存在那么一类人,他们不肯上进,也不肯努力,生活中全部的精力都用來盯着那些肯上进也肯努力的人,只要发现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就会想方设法地前去阻挠,说风凉话,泼冷水,甚至是搞破坏。他们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差,也不想别人好。”
十分难得地,律擎寰说了这么一大段的话。基本上,他很少会长篇大论,一向话少得可怜。
他知道,冉习习很介意这件事,所以才郑重其事地向她解释着。
“邱艺白该不会一出门就去把我们现在住在一起的消息告诉给那些狗仔吧……”
她绞紧眉头,喃喃自语。
“你怕谁知道,战行川吗。”
律擎寰脱口问道,冉习习下意识地反驳道:“不用她说,他知道……”
不等说完,她就反应过來,自己说漏嘴了。
“呃,我的意思是,他知道了又如何。我现在和他沒关系。”
她颇有些尴尬地圆着自己的说辞,只是眼神不停地闪躲,不敢和面前的男人对视。
律擎寰倒是沒有追问下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也是。”
说完,他看向冉习习,正色道:“抱歉,是我不应该再提他,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我只是……有一点点害怕,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患得患失……”
她愣了愣,才明白他的话,不由得伸手去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配不上。他在开玩笑嘛。他配得上任何人,甚至是比她更好的女人。
“不许你那么说。”
她把手指轻轻落在他的嘴唇上,一脸认真。
律擎寰趁机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眸色转深:“遵命。”
“我去烧水,我们边喝茶边看电影,我早就对你的那面投影屏感兴趣了,今晚一定要试试。”
冉习习一指客厅的墙壁,兴高采烈地说道。
他不肯放开她,从背后抱着她,两个人像是连体婴儿一样,一步一挪地向厨房走去,短短几米,硬是走了好几分钟,,律擎寰扳过冉习习的脸,温柔地亲吻着她,几乎快要让她喘不过气來。
气喘吁吁之际,她的脑子里总是交替着闪现过战行川和战睿珏父子的脸。
似乎感觉到冉习习的不适,律擎寰松开手,去拿水壶和茶叶。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她不禁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要向前看,面前的这个男人才是真实的,对她好,疼爱她,能够和她携手走过下半生。
第三十四章 less is more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冉习习和律擎寰一起走进电梯。
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打算避嫌似的,和她同进同出,甚至直接把广告部的高经理叫來办公室。
同高经理一起过來的,还有“硫觅”的新品负责人,安吉丽娜和吉诗雪赫然在列,她们两个正是几年前就在公司工作的老人。
她们沒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曾经的老板。
吉诗雪激动得几乎失语,因为临走前的那一通电话,她一直觉得冉习习可能自杀了,这么多年來,她的心里总是有个疙瘩,觉得自己沒有能够阻拦她。
所以,一见到冉习习,吉诗雪几乎无法控制情绪。
“我们先來说工作的事情,稍后你们再叙旧,女士们,如何。”
毕竟还有其他人在场,律擎寰不得不清了清喉咙,出声建议着。经他这么一提醒,几个女人终于恢复了正常,全都重新坐下來,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只是依旧难掩兴奋之情。
关于这一次即将推出的新品,其实,私底下意见最大的就是广告部。原本,这就不是他们的项目,平白无故地为其他公司卖力,本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再加上,新品的保密性太强,整个部门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要给什么产品做广告推广和宣传,就连起码的定位都拿捏不准,从高经理到普通部员,一众人哀怨纷纷。
一直到现在,新品发布倒计时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律擎寰总算亲自发话,召开了这个小型会议,广告部上上下下全都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战斗其实才刚刚打响。。
会议正式开始之后,律擎寰所说的第一句话就使得大家陷入了惊恐不定之中。
“各位准备一下,我已经决定,即日起取消和邱艺白小姐的代言合同,具体的交给律师去谈。也就是说,广告部的同事要尽快去调整接下來的方案,媒体那边尽快打好招呼,相关的版面和档期都不要出现问題。”
此言一出,所有人愣在当场。
邱艺白做了三年多的品牌代言人,无论是各大商场专柜,还是省市一线的连锁加盟店,基本上处处都有她的身影。一旦代言中途终止,那么就意味着所有的地方都要调整,这个工程量不是一般的巨大,搞不好,原本由她代言的那些产品都要打折促销,无法继续正常销售。
所以,安吉丽娜是第一个出声反对的,她不仅要考虑到新品的宣传,更要顾及整个公司的盈利情况。
老实说,自从公司转手以后,虽然所获得的投资更多了,但整体利润其实并沒有变多,反而一直在下滑。这种感觉就好像后妈养孩子,不打不骂,可孩子到底是不如跟着亲妈的时候。作为公司里的老人,安吉丽娜等人一直很是头痛,却不得不继续做下去。
现在,律擎寰的这种决定,无异于是平地惊雷,令在座的人大吃一惊。
“律先生,这个事情牵扯太大,我们的明星产品一直在销售,去年刚换了新包装,如果邱小姐的代言合同终止,按照相关法律,我们必须全部下架这些产品。即便不下架,在这批产品售罄之后,也必须更改所有的外包装,这样一來,不只是成本增加,还会……”
安吉丽娜将自己的担忧一股脑儿地说出來,此前,她反对过由邱艺白担任品牌形象代言人,认为其形象特质和产品定义不符。但是,彼时邱艺白刚刚跳槽到嘉皇娱乐,为了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再加上她的确是一棵巨大的摇钱树,在这件事上,律擎寰便沒有反对,顺水推舟让她签下了代言合同。
沒想到,时至今日,反悔的人居然还是他。
律擎寰适时地做出了一个手势,示意打断了安吉丽娜沒有说完的话。
她心有不甘,然而大老板已经发话,她只能悻悻闭嘴。
“后续的处理我会派专人去跟进,这一点请你们大可放心,不会影响产品的正常销售。另外,新品的宣传照将有冉小姐亲自操刀來完成,你们稍后把资料给她。高经理,会后你负责和冉小姐签署相关合同,尽快安排摄影棚,三天后我要见到原片。”
说完,律擎寰向后一靠,双手把玩着面前的那根签字笔,微微一笑。
这下子,轮到冉习习有些不自在了。不过,幸好高经理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异常神色,而是立即应声道:“沒问題,我们一直想要找到一位具有创新思维的新锐摄影师,现在有冉小姐的加盟,想必新品一定能够大卖。冉小姐,稍后还请你和我一起去广告部签一下合同,摄影棚就在公司总部,随时可以开工。”
之前冉习习拍摄照片都是在一些小的影棚,甚至有时候连影棚都沒有,就地取材,餐厅,咖啡馆,花店之类的,找两个学生或者朋友帮忙打一下光就可以。一听见高经理说这栋大楼里就有室内摄影棚,她不免有些紧张,但还是向他点点头。
“那个,我很好奇,这一次的新品是什么。走的是什么样的路线。”
毕竟也曾执掌“硫觅”一年多的时间,冉习习难免好奇,不知道这个秘而不宣的大杀器到底是什么东西,令公司上下如此重视,如此神秘兮兮。
听了她的问題,律擎寰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吉诗雪來回答。
稳了稳神,吉诗雪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是面霜,根据配方的不同,分为两种,一个是高保湿,一个是抗老化。”
这个答案有些超乎想象,冉习习顿了顿,虽然满腹疑惑,但因为这种场合之下,自己一个外人,不方便发表什么看法,所以,她只是朝着吉诗雪浅笑了一下,便沒有再说话。
会后,安吉丽娜和吉诗雪留下來,三个女人多年未见,自然是有好多话要说。
律擎寰非常贴心,让艾米丽拿來咖啡和点心,方便她们聊天。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想问我的话,嗯,让我一件一件來说。第一,我不是刁冉冉,但我认识你们,确切地说,从美国回來的刁冉冉就是我,对我來说,你们并不是陌生人。”
为了不让她们两个人太困惑,犹豫了几秒钟,冉习习还是决定坦白自己的身份。
安吉丽娜和吉诗雪各自端着一杯咖啡,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惊讶”两个字。
不过,最先反应过來的是吉诗雪,她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自言自语道:“也是,如果是刁小姐知道了我是白诺薇的表妹,我想我早就被炒掉了。其实,我之前一直有这种预感,觉得你从美国回來以后,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还有一次,我不小心看见,你在练习签名,写了满满一张纸……”
脸色微微一怔,冉习习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那是她在模仿刁冉冉的笔迹。就算电脑化办公,平日里很少写字,但有些文件还是少不了需要她亲自签名。她怕露馅儿,只好偷偷找來旧的文件,依葫芦画瓢,照着刁冉冉的签名去练习,最后倒也学了个七八成相像。
沒想到,这件小事还被助理看到了。
“刁小姐她……”
安吉丽娜有些好奇,她现在已经猜到,原來这是一对双胞胎姐妹,那么,既然其中一个就坐在自己的面前,那么另一个呢。
“她应该在西班牙。或者意大利。要不就是法国。她很忙,有自己的事业,现在生活得很幸福,而且,她也不叫原來的名字了,拥有了全新的身份。由于种种原因,我沒有和她联系,也不打算联系。”
单手托腮,冉习习实话实说。
对于那个双胞胎姐姐,坦白说,她虽然感激她在自己生死关头向自己伸出援手,甚至还抽血救人,可冉习习并不是一个傻乎乎的小孩儿,她后來反复思考,其实也明白了刁冉冉的真实意图。
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把自己算计得最狠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亲姐。
“那你们……”
吉诗雪还想再问,身边的安吉丽娜低咳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她,不要问太多,以免涉及了人家的隐私,让大家都尴尬。经她这么一提醒,吉诗雪也缓过神來,主动转移了话題。
“其实我比较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这一次的新品会选定为面霜。现在精华乳、肌底液大行其道,女人们恨不得多往脸上涂几层,返璞归真难道真的合适吗。”
冉习习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她知道现在“硫觅”的情况有多么糟糕,市场份额连年下跌,专柜数量减少,连锁业萧条,如果这一次依旧不能力挽狂澜的话,可能这个品牌就真的要成为历史了。
律擎寰砸了那么多的真金白银,说穿了,他还是想要维持这间公司,算是给她一个交代。可她也清楚,做生意不是靠感情用事就能行的,一旦持续出现亏损趋势,那就是个无底洞,深不见底。
“在我看來,‘lessmore’这句话或许同样适用于护肤领域,不是吗。”
话音刚落,门口传來律擎寰的声音,他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靠着门站着,笑着朝这边看來。
第三十五章 雅韵面霜
听见声音。三个女人齐齐向门口看过去。
之前的娱乐八卦。安吉丽娜和吉诗雪自然也都是听说了的。只不过。照片上的女人沒有被拍到正脸。她们也沒有想到。和律擎寰闹出绯闻的女人。竟然就是冉习习。
一时间。两个女人露出促狭的笑容。收回视线。她们又看向身边的冉习习。脸上的表情全都透着八卦兮兮的味道。
“好了。别这么看着我了。不如让律先生做东。中午一起吃饭。”
她主动提议着。
哪知道。她们两个人一阵哀嚎。
“我们马上就得返回公司。新品快上市了。大家连喝风吃土的时间都沒有。这顿饭可以不可以延后到下个月。”
吉诗雪一脸期待地问道。一旁的安吉丽娜也不停地撺掇着:“对。延后吧。先存着。坐等利息。说不定一顿变两顿。”
忍着笑意。律擎寰走过來。一手搭在冉习习的肩膀上。无奈地问道:“女士们。难道都不需要瘦身吗。吃两顿大餐真的不会变胖吗。”
三个人异口同声:“不需要。”
他只能用手捏捏眉心。故作无奈地回答道:“那好吧。你们定时间。定地方。我一定全力配合。”
见大老板发话。安吉丽娜和吉诗雪这才兴高采烈地离开。赶回公司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
临走之前。她们依依不舍地同冉习习告别。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还约好了等新品上市之后。一定要好好聚一聚。
“你沒告诉她们。你一个月以后就要返回巴黎了。”
律擎寰走近。伸手环住冉习习的腰。习惯性地把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叹息着说道。
她用手抓了抓他的下颌。动作熟稔得就好像在给一只狗抓痒。轻声说道:“离别总是伤感的事情。我不想太早说出口。大家难得重逢。何必一定要急着去冲淡这份喜悦之情。”
他不再说话。只是用下巴轻轻蹭着冉习习。惹得她不断地嚷着好痒。想要闪躲。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害怕。一个晚霜不足以令‘硫觅’打赢这场翻身仗。是不是。”
律擎寰看出了她的忧虑和不安。主动说道。
冉习习垂下眼睛。盯着鞋面。闷闷地接口道:“我是不想你继续为了这个牌子赔钱了。昨晚我睡不着觉。查了一下这几年的市场份额。公司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好……”
他并不赞同。甚至打断她:“任何人都可以对它沒有信心。但我觉得你不可以。当年。你从美国回來以后。明明对这一行一无所知。却还是不停地学习业内知识。一连推出來好几款年度产品。这说明这个牌子是可以赚钱的。可以吸引到消费者的。就算现在是低谷。我相信这一次的新品完全可以重塑辉煌。”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律擎寰。不知道是应该谢谢他的夸赞。还是应该让他别乐观得太早。
两种面霜。保湿和抗老。从护肤的诉求上讲。真的是过于单调了。
“这款面霜是从两年前就开始研发的。配方调整过不下一百次。光我本人就去过十几次生产线。虽然我是门外汉。但是。如果这样还做不出一款好的产品。那真的是天道不公。而且。我要求这一次的包装一切从简。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那种瓷瓶來盛装。降低一切可能的成本。”
说完。律擎寰掏出手机。将一张图片呈现在冉习习的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圆肚白瓷瓶。简简单单的样子。瓶身上刻着两个古体字“雅韵”。这就是目前还处于保密状态的新品。
见状。冉习习本就紧蹙的眉头显然皱得更紧了。
她在波尼·克尔斯的身边待了三年。很清楚那些国际大牌的营销策略。如今眼看着律擎寰背道而驰。冉习习不由得感到万分揪心。
更何况。“雅韵”是“硫觅”旗下一款中低档产品。一向都是走平价路线。连超市都有专柜。产品类别很单薄。数一数也只有十余个产品。还不足其他支线品牌的两个大系列。
“我……”
冉习习说不出话來了。如果非要说的话。她想。她只能说。你高兴就好。
见她一副沒精打采的样子。律擎寰不由得翘起嘴角:“放心。市场部做了很久的调研。别以为中低档产品沒有市场。事实上。在国内的三线城市里。这种价位的产品一向走俏得很。贵妇牌在内地的销量毕竟还是集中在仅有的几个特大城市。无法分散。十分有限。”
听他这么一说。冉习习的心里多多少少增添了一丝安慰。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硫觅”的成功。她知道。那是刁成羲送给刁冉冉的礼物。潜意识里。她很羡慕姐姐。有这么一个可以发挥自己特长和爱好的领域。虽然她沒有那样的天赋。可是。如今她也能靠着自己的专长。参与其中。那种感觉。令冉习习觉得有几分骄傲。甚至有些带着自欺欺人的味道。以为自己也获得了來自亲生父亲的疼爱。
“我先去找高经理。等一会儿再回來找你。”
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还有正事要做。
“我送你过去。”
她睁大双眼:“不至于吧。你想让广告部的人全都跑來看热闹吗。”
律擎寰揽过她的腰。脸上全都是志得意满的笑容:“当然。要让他们看看。未來的老板娘都这么拼命。要是有人敢偷懒。那就做好被炒鱿鱼的准备吧。”
说完。他笑着同冉习习走出门去。直奔电梯。
大老板的即将到來令整个广告部鸡飞狗跳。女人们一听。纷纷掏出化妆镜來补妆。希望能够给律擎寰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毕竟。他可不是经常去各个部门巡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看到这一幕。高经理忍不住浇上一盆冷水:“都别做梦了。我要是你们。现在马上就去卸妆。打扮得越朴素越好。小心老板娘看着不高兴。明天就别來上班了。”
一个正在涂口红的美女酸溜溜地说道:“大明星的度量就那么小吗。许她瘦脸针水光针美白针的。就不许我们化妆了。也太霸道了吧。”
“就是嘛。”
她的话惹來一众附和的声音。
高经理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你们呀。还自诩广告人呢。信息一点都不灵通。我告诉你们。所谓的老板娘。其实不是邱……”
不等说完。他眼睛一亮。立即闭上嘴。快步迎上去。
律擎寰和冉习习一起出现在广告部。不过。他们沒有任何耽搁。直接前往高经理的办公室。
三人进门之后。高经理还一脸殷勤地亲手拉上了窗帘。这一小小的举动。成功地阻隔了无数双正在试图朝这里打量的眼睛。
合同是早就拟好的。冉习习看了几遍。对几个细节提出了一点小小的疑问。高经理倒是对答如流。令她打消了顾虑。直接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明早六点就要用摄影棚。可以吗。”
放下签字笔。她直接问道。
“六六点。”
高经理懵了。在他看來。只是给一瓶面霜拍几张照片而已。用得着起这么早开工吗。
冉习习歪过头:“有什么困难吗。我喜欢早一些开工。人比较精神。而且时间充裕的话。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也來得及补救。”
一听这话。高经理连连点头。直说沒有问題。
他面上沒有任何异样。心中却是叫苦不迭:看來。眼前这一位不是很好伺候。要求忒高。以后少不了要精益求精。加班更是家常便饭了。
“请问。你们的宣传方案。能给我看一眼吗。”
冉习习再次问向高经理。令他叫苦不迭。这位姑奶奶怎么一戳一个准呢。别说方案了。就是初步计划。整个部门到现在也沒有做出來。之前送到律擎寰手上的那几个。全都被他否了。最新的暂时还沒有出炉。大家都怯了。生怕又被打回來重做。
“方方案……暂时还沒做出來……”
高经理下意识地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那好吧。沒有方案也不要紧。我按照我自己的理解。先做出來看看。大家一起研究。多多沟通。你看这样可以吗。”
冉习习收起合同。放进手袋里。口中征询着高经理的意见。
他哪里会有说不好的胆量。要知道。律擎寰就站在旁边。虽然他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沒有说。但不代表他不存在。
“冉小姐。辛苦了。”
高经理拍着马屁。冉习习朝他温柔一笑:“还请高经理多多指教。大家一起完成工作。”
她的笑容杀伤力太大。一直到他们两个人从办公室里走出去。高经理还明显有些回不过來神的样子。脸上呆呆的。等他缓过來。急忙追上去的时候。大老板已经离开了广告部。
一见高经理走了出來。一群下属蜂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打探着最新情报。
“邱艺白这一次是不是铁定出局了。”
“那个女人很眼熟。但我想不起來在哪里见到过……”
“废话。当然见过了。她是ng集团的总裁特派代表嘛。负责《特工危机》那部影片的……”
“不是不是。我是说在这之前。哎。不信我上网去查一查……”
广告部的人叽叽喳喳。高经理不胜其扰。一脑袋浆糊似的。只好大吼一声。让他们马上去工作。一众人只好悻悻离开。其中一个大眼睛美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地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一条微信。
...
第三十六章 证据摆在眼前
孔妙妙和容谦根本不知道战行川偷偷从医院跑回了家。两个人扑了个空。给他打过电话。才知道他已经自作主张地出院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由他去了。
还是容谦说话一针见血:“别看他现在作践自己。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接下來该怎么办。不过就是面子那一关过不去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胸前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上的孔妙妙几乎都要跳起來。她把脸转过去。瞪着容谦。恶狠狠地说道:“面子。面子顶饭吃顶衣穿还是顶老婆孩子围着转。他的面子是面子。别人的面子都是屁股吗。”
无奈地笑了笑。显然。容谦对于自己女朋友的歪理感到一阵无言以对。看起來。因为当年的事情。她一直对战行川心怀芥蒂。难以释怀。毕竟。冉习习是她的好朋友。这也是情理之中。
“我只能说。我是男人。所以我比你更了解男人。再说。我和行川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什么人。我很明白。依我看。你也别再为别人打抱不平。继续对他冷嘲热讽沒有任何帮助。反而容易起到反效果。”
容谦太了解孔妙妙的那张刀子嘴了。功力深厚。她要是真心想去挖苦一个人。绝对能让对方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她不服气地撅了撅嘴。哼道:“那你要我怎么办。一声不吭。看着他继续作死。”
伸手摸了摸孔妙妙的头。容谦笑得犹如一只偷吃到了肥鸡的狐狸一样。极为奸诈地回答道:“你不是正在查虞幼薇的个人账户吗。让我來帮你。这一次。绝对把她的祖坟都刨出來。”
听了他的话。她的双眼一亮。一把抱住了容谦的手臂。连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他假装抽回自己的手。专心开车。嘴角不自觉地缓缓勾起。
“今晚。你在上面。”
孔妙妙狠了狠心。咬牙道:“上面就上面。看我不弄死你。”
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容谦顿时笑得停不下來。几乎要把车子撞到绿化带。他好不容易忍住笑。一脸傲然:“也不知道是谁。在床上除了求我就是求我。既然你这么厉害。还想弄死我。那以后也别想让我放过你。走着瞧。”
一听这话。孔妙妙的脸垮了下來。
她默默地想着。这笔账全都要算到战行川的头上。为了帮他。自己真是忍辱负重。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战行川一口气打了两个喷嚏。
“一声想二声骂。谁骂我了。”
他喃喃自语。用纸巾狠狠地擤着鼻涕。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來瓮声瓮气的。
体内的炎症未消。战行川的脸色很不好。身体也虚弱得厉害。昨晚。冉习习走后。他亲手给战睿珏洗了个澡。不过十几分钟而已。洗完之后。他发现自己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一阵阵出虚汗。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好不容易哄睡了战睿珏。他挣扎着。勉强冲了个热水澡。也直接倒下。一睡就是一整宿。再次睁眼。已经是今天的中午了。
本以为昨天的事情对战睿珏影响很大。沒想到。等到战行川下楼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一个人在看早教光碟。正在根据电视里的讲解。尝试着做简单的十以内加减法算术題。
战睿珏的手边放着几本画册。还有几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他的名字。
“李姐。睿睿看的早教课是几岁的。”
战行川走过去。沒有打扰到正在专注做題的战睿珏。他捡起那张纸看了看。又朝电视屏幕里望去。心里有些好奇。这好像不是三岁孩子看的。
听见声音。李姐快步赶來。
“早教光碟是一整套的。按照年龄划分。从十八个月到六岁都有。这个……好像是五岁的呢。”
她翻着外包装。也有些惊讶。
早知道战睿珏聪明。可沒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小家伙居然自己翻出來了自己感兴趣的光盘。有滋有味地看了起來。甚至还跟着尝试。
半小时以后。战行川发现。十道題。战睿珏错了一道。对了九道。
虽然。这些都是最简单的算术題。然而对于一个才三岁多的孩子來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不仅如此。战行川还发现。战睿珏似乎对需要动脑和动手的课程很感兴趣。因为他把算术类和手工类的光盘都挑出來了。一盘盘放在茶几上。而和音乐有关的则全都收进柜子里。不打算看。
对于这个小小的发现。战行川觉得十分好笑。因为。他自己就是五音不全。对唱歌和乐器之类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
看來。遗传这件事。还真的很有些道理。
做完算术題。战睿珏一个人跑进花园。拿着一个红色的小喷壶。给他亲手栽种的那三棵小树苗浇水。每一棵都认真浇灌。浇完水之后。他放下小喷壶。蹲在挂着冉习习照片的那棵小树苗前。单手撑腮。兀自发着呆。
远远地。战行川隔着落地窗玻璃。看着小小的人儿。
蓦地。他发现。战睿珏托腮的样子。看上去竟然是那么的熟悉。
他的整颗心都跟着一颤。有一种强烈的悸动。令战行川竟然有些害怕的感觉。这么多年來。他都很清楚。战睿珏长得和自己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偶尔。他会拿出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和战睿珏的照片摆在一起。一左一右。看起來极为相似。
但是。他从來沒有想过。除了自己。他到底还像谁。
一直到这一刻。看见战睿珏孤孤单单地蹲在花圃的前面。用小手撑着半张脸。歪头看着树苗的样子。战行川竟然从他的身上。确确实实地看到了冉习习的影子。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说战睿珏和自己是形似的话。那么。他和冉习习就是神似。
可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和她分开了。三年以來。他们根本沒有在一起生活过。为什么竟然会如此的相似。战行川百思不得其解。
他犹豫着。正准备去花园里把战睿珏拉回來。却看见他对着那棵小树苗动了动嘴唇。好像正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虽然听不到。但从他的口型里可以看出來。战睿珏喊的是“妈妈”。
心头泛起一阵苦涩。战行川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认为冉习习是妈妈。却不肯把这两个字给予虞幼薇呢。虞幼薇用了三年的时间。拼命向他示好。却沒有换來一个字。就连自己也沒有听到过一次“爸爸”。而冉习习忽然出现之后。居然就有了这种至高无上的待遇。实在令人感到羡慕嫉妒恨。
正想着。战行川的手机响起。
他本不想接听。看了一眼來电显示。却立即接起。
“战少。你让我查的。可能有眉目了。”
那端传來声音。透着一股欣喜。
战行川倒是沒有特别惊讶。他一挑眉头。声音听起來还有些沙哑:“有眉目就是有眉目。什么叫做可能有眉目。”
“哎。给你干活。还要听着你的数落。好了。不跟你兜圈子了。我马上把信息库提取出來的信息全都发到你手机里。不过。事先说好。我不负责挑选。所以数据信息都是原始的。你自己找。”
一听这话。战行川的神态也是微微一变。
他沒想到的是。居然真的从运营商那里提取到了几年前的信息。而且是私人号码上的信息。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认真道谢之后。战行川挂断电话。一分钟后。他的手机里传进來了大量的数据库信息。
他拿着手机。去了书房。将信息导入电脑。
果然。屏幕上传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片记录。而时间跨度也是从四五年前到最近一个月。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战行川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这几年使用微信竟然如此频繁。居然产生了这么庞杂的信息。
保存好之后。他坐下來。手指轻敲。打出來一串代码。
作为曾经的高材生。这点简易代码是根本难不倒战行川的。所以。一分钟以后。他就完整地提取出來了自己虞幼薇和冉习习三个人曾经的信息数据。
初步筛选之后。他终于看到了那条信息。冉习习口中的那条定位信息。
时间。吻合;地点。吻合。
看这屏幕。战行川陷入了沉默。他一直以为。这件事是冉习习在脑子里臆想出來的。因为那段时间。她怀着孕。而且情绪不稳。很容易胡思乱想。再加上。她一直对虞幼薇充满了敌意。也不排除会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虞幼薇的头上。
而现在。事实证明。是他大错特错了。
冉习习沒有撒谎。而虞幼薇却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
战行川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无非是想要让冉习习以为。他们两个人生米做成了熟饭。他婚内出轨。背叛了他们的婚姻。
也许。她一气之下。会提出离婚。
也许。她一气之下。会动了胎气。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好结果。
...
第三十七章 离婚证
屏幕亮了又暗,战行川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伸出手,按了一下鼠标,电脑的屏幕顿时再一次亮了起來。
密密麻麻的文字,看久了,令人的眼睛发痛。
他犹豫着,准备把它们都删除掉。
这种东西留着也是一种隐患,万一他的电脑中毒,或者出现故障,资料泄露出去,将会引起很大的不必要的麻烦,说不定还会陷入什么丑闻之中。毕竟,这些数据信息是他这几年來和朋友们沟通的内容,里面涉及各种隐私和秘密,一旦被有心人拿到,势必要出大问題。
可是,删除了以后,也就意味着连他也沒有证据了。如果他要去找虞幼薇当面对质,她也可以不承认。
这么一想,战行川又把手缩回來了。
他的想法十分矛盾,脑子里塞满种种不解和怀疑:一方面,证据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去相信,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曾经令自己怦然心动的单纯少女,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公主变成了巫婆,骑士变成了恶魔。
相同的是,巫婆和恶魔的手上,都沾上了别人的鲜血。
他们两个人,可能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最后,战行川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把这些资料统统都存了进去,隐藏了起來。他到底还是无法轻易将它们抹去,假装它们从不存在,但是,他也沒有办法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他的家务事总不能轮到让无关人等來指指点点。
做完这一切之后,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了。
战行川应了一声:“进來。”
他以为是李姐來给自己送补汤,沒想到,过了几秒钟,一个小不点用力把门推开,露出來了一个小脑袋,正在朝书房里探头探脑。
“睿睿,过來,爸爸抱。”
战行川有些吃惊,向战睿珏伸开手,示意他过來。
犹豫了几秒钟,小不点这才迈着一双小腿,颠颠跑了过來,一头扎进了战行川的怀里,还把小脸在他的胸前用力地蹭了几下。
这种亲密举动,对于战睿珏來说,是极少做的。
因此,战行川倍感荣幸。
在他的身上磨蹭了一会儿,战睿珏踩着他的大腿,直接站了起來,想要去玩桌上的电脑。
战行川帮他找了个比较简单的小游戏,给他讲了一下游戏规则,并且演示了一下怎么操作,战睿珏看得十分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你可以玩十五分钟,超过这个时间,对眼睛不好,我下楼吃药,会帮你看着时间,到点了就要停,不许耍赖。”
他调高了座椅,让战睿珏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然后看了一眼时间。
战睿珏握着鼠标,点了点头。
对于这一点,战行川倒是并不担心,战睿珏非常听话,基本上,只要把话说明白,他都能理解,也很少会任性。
他又叮嘱了几句,然后下楼去喝水,吃药,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返回书房。
战睿珏正在聚精会神地玩着游戏,小手连连点击鼠标,操作得十分熟练。
站在门口看了片刻,战行川不禁有些纳闷:他平时也沒有机会进入到书房里,更碰不到电脑,刚才自己才教了他一遍而已,他居然就这么玩上了。
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战行川瞥了一眼屏幕,更加吃惊:右上角的分数已经破万了,而且还在不停地增加着,涨得飞快。
战睿珏的小手动作飞快,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來十分专注。
看见这一幕,战行川已经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儿子其实是个天才了。要知道,当初他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的时候,玩到二十分钟的时候,分数才勉强破万。
这么一个小破孩儿,十五分钟多一点点就破万了,他不禁又惊又妒。
“睿睿,时间已经到了,改天再玩。”
战行川走过去,把手腕举到战睿珏的面前,让他看清时间。
小人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下鼠标,倒是很乖。
好奇之下,战行川疑惑地问道:“你第一次玩这个游戏,”
战睿珏愣了两秒钟,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題,不过,鉴于这个游戏很有趣,他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有些无语地看着儿子,战行川决定,他打死都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在游戏领域的天赋,还比不上三岁的孩子。
“來,我抱你下來。”
座椅有些高,战行川担心他下不來,于是伸手将战睿珏从椅子上抱了下來。他一站稳,就用手去把书桌右侧的最后一个抽屉给拉开了。
书房属于“禁地”,战行川一向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进來,即便是佣人打扫,也需要经过他的许可。对于战睿珏來说,这里更像是一个神秘的王国,充满了各种奇妙的宝藏。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脑袋扎进了抽屉里去。
“睿睿,不要乱翻。”
战行川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拉他。
一只小手上拽着个紫红色小本,战睿珏被拽了出來,他的头撞到桌角,立即龇牙咧嘴地哼了两声,可是却不肯松手。
看了一眼,战行川哭笑不得,因为他手上抓着的,正是他的离婚证。
战睿珏忍着疼痛,扬了扬手上的东西,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歪头看向战行川。很明显,他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藏在抽屉里。
在他看來,这应该就是书房的秘密之一了。
伸手接过來,战行川打开离婚证,瞄了几眼,又合上了。自从离婚之后,他把它收进抽屉里,就沒有再看过。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谁还能捧在手心上翻來覆去地看么。
沒想到的是,今天却被小家伙给拿了出來。
“你这么不听话,以后都不许你來书房玩游戏了。”
战行川恐吓着。
这一句话还真好使,只见战睿珏立即用双手抱住他的腿,一脸哀求。
他摇摇头,弯下腰去,准备把离婚证放回抽屉。
猛然间,战行川忽然想到一个问題,整个人愣在当场。
他想了一会儿,表情变化多端。
忽然间,战行川一下子站直身体,他一把把战睿珏抱起來,举在半空中,满脸喜色地说道:“儿子,你立功了。”
战睿珏一脸茫然,不知道他爸爸在发什么疯。
把他放下,战行川重新把那本离婚证攥在手中,然后去找手机,打电话给律师。
一头雾水的战睿珏看见战行川走到一旁去打电话,沒有注意到他,他眨了眨眼睛,露出喜滋滋的神色,然后吃力地重新爬上座椅,小手握住鼠标,继续刚才的游戏。
虽然不知道老爸为什么那么激动,不过,只要自己能多玩一会儿,就是好事。
*
离开广告部之后,冉习习立即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签完合同,并沒有意味着一切尘埃落定,甚至相反,意味着忙碌的开始。
看到冉习习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专注工作的样子,律擎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能够在巴黎生活下去,甚至面对波尼·克尔斯的种种吹毛求疵还能依旧做好手上的工作。
不知疲惫,脚不沾地,就是她的最好写照。
他注意到了,冉习习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完成了搜集资料、整理汇总、打印装订、快速浏览、标注、存档等等工作内容。
不仅如此,当他从茶水间回來的时候,她已经在调试镜头和设计构图了。
冉习习有个很私人的习惯,就是在拍照前,她喜欢把在脑子里勾勒出來的画面大致画出來,形成草图。当拍完照片之后,再进行两者对比,取其各自精华,至于瑕疵部分,要么在后期精修的时候改掉,要么直接重拍。
十几分钟,她就画完了五张草图。
至此,初步的准备工作才算是勉强完成。
“对于大手來说,在摄影棚内就可以直接开工,可惜我不行,我怕搞砸了。”
冉习习一抬头,看见律擎寰正在朝着自己微笑着,她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主动解释道。
他走过來,用手揉了几下她的头发,笑道:“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你现在这副样子,我心动得都快心律不齐了。”
她笑,看了一眼时间,才惊觉已经傍晚。
“回家吃吧,我昨天在超市买了菜,冰箱里还有不少。”
律擎寰拿上外套和车钥匙,他现在的脑子里,根本就沒有“加班”的概念,只要到了下班时间,他就想直接回家。
本想再做一点点,听见他要回家,冉习习也只好作罢。
两人从电梯走出來,一路上难免还是遇到了几个员工,律擎寰倒是淡然,冉习习稍微尴尬,她猜测,关于自己接下來要继续留在中海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整个嘉皇娱乐了。
而且,她现在和律擎寰同进同出,搞不好,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知道,他们已经住在一起,再搞不好,要不了多久,她的过去也会被人深挖出來,甚至就连刁成羲其实有两个女儿的事情,也瞒不住了……
一走进公寓,冉习习还沒有反应过來,只见一颗小炮弹直直跑來,接着,腿上一紧,她被一个小家伙死死地抱住了。
第三十八章 法律小能手
抱住冉习腿的人,自然是战睿珏,因为身高的局限性,他也只能抱到这里。
她一愣,低头一看,确定是他,于是下意识地东张西望,一直到看见了随后走过來的战行川,冉习习才确定,战睿珏不是又一次的离家出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简直害怕死了他的时不时就要偷跑出门的行为。
战睿珏一边抱着冉习习的腿,一边扬起头,眼神不善地看着她身边的律擎寰,小脸上写着“戒备”两个大字。
在他看來,这个男人显然就是把冉习习抢走的罪魁祸首,战睿珏的心里难免酸溜溜的。
“你怎么來了。为什么要把睿睿带到这里來。”
看见战行川,冉习习皱起了眉头,压低声音问道。
她还担心自己的语气太恶劣会吓到孩子,所以在说话的时候,冉习习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战睿珏的头,小家伙得到了鼓励,趁机把脸颊贴上了她的腿,一脸得意地看着律擎寰,眼神里满是挑衅。
无奈之下,律擎寰只好把脸扭向别处,,他暂时还沒有和三岁孩子斗气的爱好。
“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你的手机我打不通,所以,只好來这里等你了。”
事实上,战行川对于冉习习将他拉黑这件事还耿耿于怀着,他故意在此刻提起这个细节,也是想让她后悔。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去看向身边的律擎寰。
这里毕竟是他的私人公寓,就连自己都是过來短住的,沒有资格随便往家里带朋友。更何况,战行川也不是她的朋友。
“我去去就回。”
冉习习准备和战行川父子一起离开,公寓附近就有咖啡馆,可以进去小坐。
对于她的提议,律擎寰并不赞同,他摇摇头:“外面的环境太乱,很容易被拍到,麻烦会更多。既然已经來了,就不要再出去,一起上楼吧。”
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战行川进自己的家门,可他更不愿意让他再一次把冉习习从自己的身边带走,那种感觉真的是糟糕透顶。
见律擎寰松口,冉习习也沒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她主动朝电梯走去。
除了他们四个人,公寓里的其他业主也陆续出入电梯,其中一个年长的阿姨见战睿珏长得讨喜,便逗了逗他,他立即抓紧冉习习的手,小声喊道:“妈妈。”
阿姨顿时笑道:“妈妈好年轻,宝宝好可爱。”
因为长相太相似,所以,她一下子就分辨出來,战行川是孩子的爸爸,不由得微笑着看向他,口中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好幸福的一家三口啊。”
站在一旁的律擎寰终于有些挂不住脸,用手握拳,压在嘴边,低咳了一声。
电梯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极为诡异。
冉习习忍不住伸手去拉住了律擎寰的手,主动解释道:“这位才是我的男朋友。”
阿姨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尴尬,她支吾了一声,沒再说什么,等到电梯停到相应的楼层,立即逃也似的走出了电梯。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冉习习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形象就这么被毁掉了。
好不容易进了门,律擎寰找出拖鞋,让战行川父子换上。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他扯了扯衬衫领口,似乎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指了指自己的卧室,向冉习习问道。
她惊愕,立即一把拉住他:“这是你的家,怎么还能让你回避呢。你放心,等他一说完,我就让他马上走。”
战行川的眉头紧皱,似乎对于冉习习的话感到十分不满。
至于那颗肉乎乎的小炮弹,则是一直黏在她的腿上,以至于冉习习走一步,战睿珏也跟着走一步,要是她不动,那他也不动。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冉习习转过头,看向战行川。
她让他进门,是因为他带着孩子站在公寓一楼,影响太不好。如果遇到几个长舌妇,还不知道要被编造出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來。一个月以后,她是拍拍屁股离开,而律擎寰还要在这里继续生活,冉习习不希望他的形象受到任何不必要的诟病。
环视一圈,战行川在思考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題:她和律擎寰是不是住在一个房间里。还是说,两个人是分房住的。
这个问題一直在困扰着他。
见战行川不说话,冉习习不禁又拔高了音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要是你沒有正经事要做,那就请离开,再说,我和你之间也沒有什么好谈的。”
她的表情看起來相当的冷漠,就连战睿珏都忍不住下意识地抱紧了冉习习的腿,大气也不敢出。
见状,一直沒有说话的律擎寰勾起嘴角,轻声开口:“战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吧,你连孩子都带來了,不就是想坐下來聊一聊吗。你们说,我去准备晚饭,希望在我做完晚饭之前,你能说完要说的话,然后离开。”
他已经把逐客令说得很明白了,说完,律擎寰脱掉外套,卷起袖子,去厨房准备晚饭。
很快,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來。
因为生气,律擎寰的动作难免有些激烈,似乎正在用手上的锅碗瓢盆來发泄着心头的不满。而厨房外的客厅里,则站着两大一小,三个人全都沉默着,沒有说话。
最后,冉习习实在受不了,从茶几上的糖果盒子里拿了一块巧克力,那还是律擎寰买给她的。她剥开包装纸,把巧克力塞进战睿珏的嘴里,趁着他分神的功夫,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成功地扒下來,按在沙发上。
战睿珏含着巧克力,本想得意地哈哈大笑,一看见战行川的眼神,他立即乖乖地把嘴闭上。
“你不应该给他吃巧克力,会有蛀牙。”
对于甜食,战行川一向是严格控制,很少允许战睿珏去吃这些东西,害怕他从小就牙齿不好。
“吃完漱口就可以了,甜的东西有益于让人心情变好。”
冉习习翻了个白眼,发现和战行川对着干竟然很有快感,尤其是在涉及战睿珏的事情上,所以,她故意和他唱反调,直接把那盒巧克力都塞进了战睿珏的手中。
战睿珏立即将整个盒子死死地抱在怀中,乐得连一双眼睛都眯起來了。
“谁允许你乱要东西的。战睿珏,把东西给我放下。”
对于战睿珏的行为,战行川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他无实在法接受,自己的儿子竟然对律擎寰家中的一盒巧克力表现出极大的渴求,真是太沒出息了。
见状,战睿珏飞快地把盒子放回了茶几上,然后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懒得继续和战行川废话,冉习习强忍着心头的怒气,再次朝他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他取出一个紫红色小本,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这个,记得吗。”
冉习习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印着“离婚证”三个字,不由得失笑:“我还是认识字的,你专门來到这里,拿出这个东西给我看,又是什么意思。不用你提醒,我清楚得很,我们本來也已经离婚了。”
她想,战行川不会是以为自己还对他有什么想法吧,居然连几年前在民政局领的离婚证都翻出來了,这是打算表明态度了。
再一想,冉习习不禁更生气了,明明说重來的人是他,又不是自己,她从來就沒缠着他重温旧梦,真不知道他现在闹出这么一出戏,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这是离婚证。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你从來都不是刁冉冉,你用她的身份和我结婚,又和我离婚,而在这个过程中,你所使用的都不是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已经咨询过律师,根据婚姻法的相关规定,靠弄虚作假來骗取婚姻登记的行为,不符合判定婚姻无效的条件,所以,婚姻关系无法撤销,当事人只能离婚。但是,离婚的时候,一方必须起诉另一方的真实身份。我们两个人当年离婚的时候,是协议离婚,但你用假身份欺瞒在先,是过错方,现在我作为这段事实婚姻关系中的一方当事人,不接受协议离婚,只接受起诉离婚。”
战行川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把冉习习搞得有些发懵。
他们两个人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什么婚姻法,什么起诉离婚。这些莫名其妙的术语和说法,都是从哪里跑出來的。她感到一头雾水,发愣地看着他。
顿了顿,冉习习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那你去起诉我啊,让法院來判离婚,趁着我现在还在中海,我们一口气把该办的手续全都办完,免得我以后还要专门飞回來……”
收起手里的那本离婚证,战行川打断她:“你错了,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不打算起诉你,也就是说,我们的婚姻关系到现在还沒有正式撤销。而你如果和其他男人同居,一旦构成了事实婚姻,就等于是触犯了重婚罪,要去坐牢的。”
说完,他特地补充道:“你搬到这里來住,行为本身就是证据,公寓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第三十九章 潜在危险
冉习习愣在原地。双眼圆睁。刹那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甚至。她的手脚立即陷入了无限的冰凉之中。
她十分不解。更弄不清楚战行川的意图。
他刚刚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然而连在一起。听起來就像是天书。冉习习觉得根本就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律擎寰不知道何时从厨房里走了出來。他的两只手上还滴着水。
很显然。他也听到了战行川所说的一部分话。
“战行川。你别欺人太甚。真的要打官司。难道我请的律师一定就比你的律师差吗。好。既然你要对簿公堂。那我随时奉陪。”
律擎寰怒不可遏。厉声吼道。吓得坐在沙发上的战睿珏滑了下來。在地板上摔了个屁股墩儿。
沒有理会他。战行川走到战睿珏的面前。只用一只手就把他提了起來。重新按在沙发上。让他坐稳了。然后。他才转过头來。似笑非笑地回答道:“你错了。我压根就沒想过起诉离婚。她是我的妻子。我们的婚姻关系已经构成了事实婚姻。不会被取消。所以说。我今天只是想要把我的合法妻子接回家去。就这么简单。至于你表现得这么激动的原因。我自动理解为。你觊觎我的太太。沒错。觊觎。不用我翻字典來告诉你。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吧。”
站在一旁的冉习习已经气得浑身哆嗦。她抬起手。一指战行川。只见她白皙的额头上。几条青筋明显凸起。足可见她此刻有多么的愤怒。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早就办完了离婚手续。你别想用几个似是而非的术语就把我吓住。任何事情都有特殊情况。我承认我当时骗了你。可那又如何。你对我何曾不是包藏祸心。一报还一报。我们扯平了。现在。你给我滚。”
她冲到玄关。一把把大门拉开。
“呜呜。”
坐在沙发上的战睿珏被冉习习发火的样子吓到了。他把两只手按在小脸上。一声高过一声。大哭起來。
他还从來沒有见过她这么吓人的一面。此刻亲眼看到这一幕。对他幼小的心灵是非常强烈的冲击。战睿珏害怕极了。全身轻颤。手心死死地捂着眼睛。
“睿睿。”
战行川顾不得再去理会冉习习和律擎寰。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手掰开了他的嘴。防止他用牙齿咬伤嘴唇。这孩子除了不会说话。倒是沒有其他疾病。只不过。每次他极为伤心痛苦的时候。战睿珏都会习惯性地用牙齿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很容易把柔软的嘴唇咬破。
之前已经有过两次类似的经历。所以。战行川生怕战睿珏又把嘴唇咬破了。那样子很可怜。连吃东西都会无比麻烦。
尽管他的动作麻利。但是。孩子的唇瓣毕竟异常娇嫩。只见战睿珏的下嘴唇上有着一排深深的牙印。已经隐约露出了血色。
“要不是他想见你。你以为我会故意带着孩子來增加和你谈判的砝码吗。我还沒有到必须靠孩子來博取你的同情的地步。何况。除了我的私生活。我沒有任何地方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察觉到冉习习走过來查看情况。战行川转过头來。恶狠狠地说道。眼中射出前所未有的愤怒。
此刻。他就像是一头护着幼崽的猛兽。可以随时与人开战。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地辩白道:“我沒有那么想过……我只是想來看一下睿睿怎么样了……睿睿。你还好吗。”
冉习习踮着脚。伸长脖子。试图绕过战行川。去查看战睿珏的情况。
沒想到。战睿珏倒是很给面子。直接一把推开面前的战行川。从沙发上溜下來。冲进冉习习的怀里。十分委屈地抽噎起來。
此情此景。令战行川很想骂人。
一直沒有出声的律擎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再出來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很小的八音盒。虽然保存得很好。但一看就知道。这是很多年前流行的款式了。应该是他小时候的玩具。
“送给你。”
他走了过來。把八音盒递给战睿珏。见他不动。律擎寰直接抓过他的一只小手。把八音盒放到掌心上。然后按动开关。一阵悠扬的旋律顿时飘了出來。紧接着。八音盒像是一朵花一样四瓣裂开。从里面缓缓地升起一个憨态可掬的小棕熊。正在笨拙地旋转着跳舞。非常可爱。
战睿珏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小棕熊。眼里流露出喜爱。
“他不会说话。我替他谢谢你。不过。这个八音盒是……”
冉习习摸了摸战睿珏的头。有些尴尬地看向律擎寰。疑惑地问道。
“我爸送给我的。我和擎宇一人有一个。我是棕色的熊。他是黑色的熊。我们一直留着。”
关于律擎寰和律擎宇从小沒有父母。在姑姑姑父一家寄人篱下地长大。然后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父亲的公司这件事。中海的人大多数有所耳闻。在商界更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一听这话。就连战行川都忍不住出声拒绝道:“和么珍贵。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睿睿。马上把东西还给人家。”
虽然爱不释手。可战睿珏还是立即就举高了八音盒。要还给律擎寰。
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律擎寰也冲他笑了一下:“给你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你更适合做它的主人。好好保管着。小熊勇士会一直保护你。”
沒有人知道。在无数个孤独的日夜。幼小的律擎寰和律擎宇正是听着这两个八音盒里的乐曲。缓缓入睡。相伴而眠。在梦中见到爸爸妈妈的笑脸。
听了他的话。战睿珏低下头。注视着面前的小熊。终于止住了哭泣。
短暂的沉默之后。战行川再次开口:“我们的婚姻关系还有效。而且。我们的离婚手续是不合法的。所以。你和我现在还是夫妻关系。考虑到种种情况。你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你们属于非法同居。已经构成重婚罪……”
冉习习顿时尖叫道:“我只是住在这里而已。我们是分房睡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重婚。”
她不说还好。一听这话。战行川的双眼微微眯起。嘴角上扬:“别忘了。公寓楼下的物业值班室里有人可以作证。其他业主也可以作证。他们都知道你住在这里。哦。对了。刚才那个和你搭话的大妈就是最适合的证人。你可是亲口告诉她。你们是情侣关系。”
说罢。他伸手指了指冉习习和律擎寰。语气笃定。
虽然明知道战行川是在偷换概念。可他的话也并不完全是胡说八道。冉习习很清楚。他的公司里一直有着一个律师团队。也就是说。他的身后有一个智囊团。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钻法律的空子。而且。自己也的确是用刁冉冉的身份和他办理的结婚登记手续。那的确是假身份。此外。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已经拿回了真实身份。她不想再活在虚假的世界里。扮演着其他人。
“所以。你的目的是。不想让她和我住在一起。”
到底是律擎寰的反应最快。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战行川在吃醋。吃的是冉习习搬到这里來和自己同住的醋。
强烈的嫉妒令他不得不使出这一招杀手锏。
别说。还真的十分有效。
对于律擎寰的猜测。战行川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
他才不打算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那样的话。就显得太被动了。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她搬來。和我一起住。你以为我是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吗。我承认。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愿意按部就班地和我的女朋友建立亲密的关系。但是。前提是。她是安全的。不妨告诉你。罗正良出现了。”
说完。律擎寰直接摘掉身上的围裙。在另一端的沙发上坐下來。
看起來。今晚的这顿饭。不用再做了。
战行川微微一怔。脑子里迅速地搜寻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他不是马上就能够想得出來。见他露出费解的表情。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冉习习不由得主动提醒道:“那个司机……”
他恍然大悟。原來是刁成羲曾经的那个司机。后來背着刁成羲。又和他的一个情妇搞上了。还生了一个女儿。
“他回來做什么。”
对于这个人。战行川的确是有印象的。不过。他不太清楚。为什么罗正良回來。冉习习就要搬來和律擎寰一起住。
她知道。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战行川一向是不会费脑子去记的。
“你别忘了。阮梵当初可是死在我们两个人的面前的。因为她的死。我们还被警察带去录了口供。甚至一度被当成了杀人犯。”
经冉习习这么一提醒。战行川的脸色也在瞬间变了。
“罗正良该不会固执地认为。阮梵的死。是我们造成的吧。他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难道是为了……”
他明白过來。原來。冉习习从自己的住处搬到这里。是因为害怕。所以需要律擎寰來保护她。
一时间。战行川的心里变得更加不是滋味儿:一旦发现自己遇到了潜在危险。她第一个想要求助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
第四十章 水煮肉片PK栗子鸡
冷笑一声。冉习习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正在低头玩着八音盒的战睿珏。确定他不会再哭了。她这才缓缓开口:“找你。我宁可被罗正良当成杀人凶手。也不想去找你。”
冉习习的话太直白了。以至于甚至伤害到了战行川。只见他的表情微微一变。眼神也跟着沉了下去。眸光里显出几分黯淡。
因为讨厌他。所以她连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愿意和他商量。
“是我沒有能让你足够信任我。但是。如果你愿意再相信一次。我会努力让你知道。我不会再让你有事。”
带着这种十分复杂的心绪。战行川颇为幽怨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
冉习习对上他的双眼。浑身一凛。下意识地避开眼去。但是。很快地。她又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似的闪躲着。这么一想。她反而向他狠狠地瞪了回去。恨不得用炽热的眼神在战行川的脸上狠狠地挖出來两个大窟窿。
被她看得不是很自然。战行川只好悻悻开口:“所以呢。既然你惧怕罗正良对你施加报复行为。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别忘了。当时在场的是我和你。假如他会去找你。也一定会來找我。”
他的话不无道理。所以。冉习习沒有立即出声反驳。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地板上的花纹。
见她这样。坐在一旁的律擎寰忍不住开口道:“抱歉。我不认为她和你之间还有什么话是必须要说的。就像你刚才说的。你们是事实婚姻。同样的。在我看來。你们也是事实离婚。无非就是手续上还存在一些法律问題罢了。”
如果真的需要打官司。他并不觉得这个婚一定就离不了。毕竟。法律是法律。人的意愿也是需要法官去考虑的。
只不过。那样的话。这件事势必就要闹得满城风雨。甚至牵扯到几个家族。坦白说。同样作为生意人的律擎寰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就目前來看。刁家冉家战家秋家律家乔家。至少六个家族可能要涉及其中。更不要说其他可能相关的人和事。包括冉天泽原配妻子的娘家战行川母亲王静姝的娘家阮梵尚在人间的父母双亲甚至和乔家也有关联的温家之类的。这简直是一出令整个八卦界都会沸腾的绝世好料。
正因为如此。律擎寰对于把这些事情公开。也持有迟疑的态度。
他所能想到的。战行川其实也想到了。他并不想用卑鄙的手段來挽留住这个女人。可是。眼下的情况是。她连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他唯有用自己的方式來争取。
就算她真的会因此而怨责他。战行川也认了。
“一些法律问題。说得真轻巧。希望到时候你也能保持这么轻松愉悦的口吻。”
对于律擎寰的话。战行川显然是不赞同。
几乎很少动气的律擎寰再也按捺不住。脸色一沉。额头上同样也显出几道青筋。口中反驳道:“希望到时候你也能保持这么嚣张的态度。”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会离开这里。你满意了吧。”
就在两个男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冉习习忽然开口喊了一句。令他们一时间全都闭上了嘴。齐刷刷地看向她。眼中俱是一片惊讶。
战行川最快反应过來。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狠狠地皱紧了眉头。律擎寰不能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征服她。碾压她的思想。影响她的判断。
就在这时。战睿珏放下八音盒。跑到战行川的面前。用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害羞地低下头。
“洗手间能用一下吗。”
战行川无奈地问道。
“右手边那道门。”
冉习习看着战睿珏的样子。猜到是他想去。于是主动回答道。
看了她一眼。战行川拉着儿子走去旁边的洗手间。
见他们一大一小消失在门后。冉习习走到律擎寰的面前。小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当初沒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问題。假如我事先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早早地解决好。绝对不会拖到现在。更不会影响到你。”
他倏地站起來。把双手按在她的肩头。一脸无奈地回答道:“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沒有责怪你。我只是想说。难道我们不能任他去吗。现在。他來告诉你。你们的离婚不算数。所以你就要离开这里。以后你是不是都要继续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冉习习垂下眼睛。停顿了几秒钟。才平静地开口:“我并不害怕他。也不觉得他能把我怎么样。我只是厌倦了丑闻。不。不只是我。我更不希望我的养父母。我的亲生父母都被牵扯进去。如果我现在执意要去和他打离婚官司。好多陈年旧事都会被挖地三尺。那些记者有多么可怕。你比我更清楚。我的脸面可以不要。我不在乎。可是。你呢。律家呢。乔家呢。秋家呢。就算死的人已经长眠地下。活的人难道可以经受这么多的侮辱和非议吗。还有你弟弟。他是知名艺人。我不想他的星途被我毁了……”
不等她说完这些。律擎寰已经打断了冉习习后面沒说完的话:“那我呢。你担心这么多人。你为什么不担心我会难过。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住在我这里天经地义。可你却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要走。别告诉我。你打算离开这里。搬回他家去住。”
他提高了音量。战行川刚好推开洗手间的门。听到了这一句。
“她去哪里。不是你或者我能插手的。那是她自己的决定。不是吗。”
他缓缓走过來。一手拉着战睿珏。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了最正常的样子。看起來就好像什么都沒有发生一样。
话音刚落。战睿珏忽然一只手捂着肚子。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
“咕噜。咕噜。”
他的肚子响了两声。
紧接着。冉习习也窘迫地发现。自己的胃里同样空空如也。正在向她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我去做饭。”
虽然心里冒火。可是。律擎寰一想到冉习习中午就沒吃什么。一下午都在公司里工作。此刻一定饿得要命。他又狠不下心來让她继续饿着。只好走去厨房。
见状。战行川竟然也跟上了脚步。主动走向厨房。
听见声音。律擎寰不禁回过头。沒什么好气地说道:“你跟进來做什么。”
战行川一脸坦然地说道:“我儿子饿了。我当然是进來做饭。”
愣了一秒钟。律擎寰难以想象。这个人竟然能够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來。他怒极反笑:“这是我家。这是我家的厨房。”
战行川点点头:“借用一下。如果你需要暂借费和食材费。我一分钱也不会少的。小孩子饿肚子的滋味儿最难受了。我小时候有一次因为太饿而一口气吃了三个巨无霸。直接被送去医院。”
虽然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可是。律擎寰还是忍住了把他轰出去的冲动。
“围裙在你头上的那个橱柜里。一打开就能看见。”
他的脸色阴沉。但动作麻利。已经开始继续洗菜了。
战行川拉开橱柜的门。果然从里面拽出來一条粉色的围裙。不由得尴尬地问道:“你一个男人。买什么粉色围裙。”
背对着他的律擎寰朝天空翻了个白眼。强忍着怒气:“那是给她准备的。”
闻言。战行川顿时兴高采烈地把这条围裙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律擎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高兴什么。大概是一种名为“鸠占鹊巢”的快感令他得意非常。
律擎寰原本准备的菜是水煮肉片香菇扒油菜栗子鸡块。还有粟米汤。材料都是他昨天去超市早就买好了的。
见他切着里脊肉。旁边还准备了各种调料。战行川看了几眼。立刻判断出律擎寰要做什么。
“水煮肉片。算了。还是我來做吧。你连肉片都沒上浆。干辣椒也沒泡软切丝。我怕你会浪费了一锅好料。”
他挥挥手。示意律擎寰让开位置。
律擎寰连菜刀都沒放下。怒道:“这里我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难道我连做菜都需要你來教吗。”
用手挤了挤眉心。战行川无奈地回答道:“我妈妈的老家在西南腹地。她的爷爷。是厨子。爷爷的爷爷。也是厨子。你说我会不会做这道菜。我來做。你做其他的。大不了出锅之后。我们比一比谁做得比较好。要是我输了。我赔你一条里脊肉还不行吗。”
说完。他已经卷起袖子。在放着肉片的碗里加上蛋清盐酱油料酒水淀粉等等。用手抓匀。给肉片上浆。
看着战行川相当熟练的动作。律擎寰只好让开位置。去切鸡腿肉。准备做栗子鸡。
他还不信了。自己的手艺会比不过战行川。
冉习习本以为这两个男人会在厨房里用菜刀对砍。不过。等她提着一颗心。小心地走到厨房门口。向里面探头一看。却发现他们竟然在做饭。虽然各自为政。但却互不打扰。那画面看起來竟然还有几分奇异的和谐感觉。
战睿珏跟在她的身后。同样伸着脖子往里看。不停地舔着嘴唇。
...
第四十一章 诡异的对峙
战睿珏的样子显然逗坏了冉习习。她立即不再去看厨房里的那两个男人。而是立即转过身。蹲下來。看着面前的小家伙。笑着问道:“睿睿饿了。是不是。”
他重重地点头。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见状。冉习习回头又瞥了一眼。确定战行川沒有留意到外面的动静。她立即又拿了一块巧克力。飞快地剥开包装纸。塞进了战睿珏的口中。
他十分配合。张着大嘴。一口含在嘴里。自然沒有忘记把两片嘴唇抿得紧紧的。
“记得喝水漱漱口。”
冉习习压低声音。在战睿珏的耳边小声叮咛着。他连忙点头。还伸出右手的小手指。要和她拉勾。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漱口。
她立即笑弯了眉眼。用小手指和他用力拉扯了几下。口中还下意识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句话恐怕有二十年沒说过了。然而说出來却是那么的自然。一瞬间。冉习习不禁又想起了冉天泽。在她小的时候。偶尔。她会任性地不肯好好吃饭。冉天泽答应她。只要好好吃了饭。就可以买一样她想要的礼物。父女两个拉勾为誓。而他每每都会念叨着这句话。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拉钩上吊”。只见战睿珏露出好奇的表情。歪头看向冉习习。
她立即从记忆里回过神來。笑着对他解释:“就是不许变的意思。你答应我了。我也答应你了。我们一百年都不许反悔。反悔就是小狗。”
战睿珏似懂非懂。朝她咧开嘴。白白的小牙齿上还沾着黑乎乎的巧克力:“汪。汪。汪。”
冉习习几乎要笑得坐在地上。她一把拉过他。将战睿珏抱在怀里。装作要咬他的样子。故意把声音变粗:“睿睿是小狗狗吗。那我是大狗狗。看你怕不怕。汪。”
他又叫又笑。在她的怀里拱來拱去。两个人几乎在地板上打起滚來。
正闹着。水煮肉片和栗子鸡几乎已经同时出锅了。肉香味道从厨房里飘散出來。。多亏了律擎寰家中的厨房空间很大。灶台也足够。他和战行川才不会因为各做一道菜而争夺位置。大打出手。
两个人几乎同时瞄了一眼对方的成品。然后互相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关火。出锅。装盘。各自的动作都很麻利。
紧接着。战行川用最快的速度炒了香菇油菜。而律擎寰则把粟米汤做好。盛在大大的汤碗里。
三菜一汤。
等他们两个人端着做好的饭菜走出來的时候。才发现冉习习已经和战睿珏在地板上不知道滚了多长时间了。一个大疯子加一个小疯子。似乎正在玩“你爬我追”的游戏。
律擎寰一脸无奈:“虽然地板很干净。但我不觉得干净到你们两个可以在上面打滚的地步。快去洗手。开饭了。”
说完这一句。他才猛然间醒悟。原本好好的两人世界。浪漫温馨。为什么忽然多出來了两个不速之客。还有。他为什么会答应战行川带着他的儿子在自己的家里吃晚饭。
一切都充满了诡异。律擎寰将手里的栗子鸡放到餐桌上。总觉得自己今天晚上一定是被人下了降头。再不然就是中邪了。
他居然会允许自己的情敌來家里吃饭。
正想着。战行川也把手里的一大碗水煮肉片放在了餐桌上。过油之后的肉片热得烫人。不停地冒着带有辣味的热气。混着浓浓的肉香。令人垂涎三尺。薄厚均匀的肉片上撒着红红的辣椒丝和绿绿的葱末。外加油菜和豆芽做着点缀。红绿黄相应。煞是好看。
就连拉着战睿珏去洗手的冉习习都忍不住说了一声:“好香啊。”
战睿珏更是一路都在猛咽口水。
四个人落座以后。气氛依旧有些诡异。最后。律擎寰面无表情地说道:“栗子鸡是我做的。”
战行川微笑着接口道:“尝尝我做的水煮肉片。香辣滑嫩。上一次做给睿睿吃。他吃得一整张小嘴都是油汪汪红亮亮的。”
十分配合他的话。战睿珏用力点头。
可惜。这里沒有儿童专用座椅。他坐在普通的椅子上。身体太矮。所以完全够不到桌面。只能露出一颗小脑袋。
“吃饭吧。”
律擎寰说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色泽红亮的鸡腿肉。放进冉习习面前的小碗里。还向她微笑着说道:“用的是正宗的迁西板栗。栗子绵软香甜。还有。鸡肉不是用水汆烫的。是用砂锅蒸的。”
一股鲜香的味道幽幽传入鼻中。冉习习立即从桌面上也拿起筷子。准备亲自尝试一下。
她刚握住筷子。一只手出现在面前。一筷子水煮肉片被夹了进來。上面还沾着几颗花椒粒和一点点葱末。扑鼻的辣味和香味交织。令人无法忽视。
“天府之国。蜀中美味。我有沒有告诉过你。我妈的娘家。祖上出了好几个御厨。从前是伺候慈禧老佛爷的。后來清朝沒了。一家老小就回了老家开饭馆。有机会。我带你和睿睿回去吃真正的川菜。相当过瘾。”
战行川笑着把话題的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示意冉习习趁热尝一尝他的手艺。
一块栗子鸡。几片水煮肉。
她觉得自己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呃。我喜欢饭前喝汤。你们先吃。我喝一点汤。”
冉习习只好硬着头皮。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然后低下头。几乎要把脑袋塞到碗里去。
至于根本够不到餐桌的战睿珏就惨了。他眼巴巴地看着一桌子的菜和饭。不停地舔着嘴唇。可惜正在斗法的三个大人全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小东西的存在。
对于冉习习的逃避。战行川和律擎寰两个人不禁同时产生了一丝气馁的感觉。
特别是律擎寰。他本以为。她会向着自己一些。
几乎是恶狠狠地。律擎寰拿起小碗。夹了一些水煮肉片。还有几根油菜豆芽。仔细品尝着。一放进口中。他的表情微微一变。等全都咽下去之后。脸上却是更难看了。
的确。比他本人做的好吃。
战行川也如法炮制。夹了栗子和鸡肉。细细品尝。眉头同样越皱越紧。
虽然两个人都是不常下厨。可对于厨艺的高低还是心里很清楚的。所以。尝过了对方做的菜之后。他们很无奈地承认。这一次算是打了个平手。
最后。冉习习只好讪讪地开口:“呵呵呵呵。看來。是我最不擅长做饭……”
不等她说完。坐在她旁边的战睿珏终于熬不住了。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提醒她。这里还有一个饿得要晕过去的小朋友。
三个人这才想起來。还有个小不点儿。
于是。盛汤。盛饭。盛菜。冉习习手忙脚乱地把小碗和盘子都放在战睿珏的面前。又在他的屁股下面垫了两个软垫。这下子。他终于能够到餐桌。立即专心致志地吃起來。
这顿晚饭。吃得最幸福的人。就属战睿珏了。
饭后。冉习习主动洗碗。为的就是避开他们两个男人。以免大家都尴尬。
“等你洗完了。我们就走。”
战行川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心想要把她从这里带走。
对此。冉习习什么话都沒有说。只是用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下。沉默着走进厨房。她打开水龙头。开到最大。让水哗哗地流出來。有些泄愤似的冲洗着手中的餐具。
吃饱喝足的战睿珏躺在沙发上。继续和手里的八音盒深情对视着。
唯有律擎寰和战行川依旧处于一种诡异的对峙之中。
“你根本不打算离婚。是吗。”
最后。律擎寰率先开口。
确定冉习习在厨房里无法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战行川这才笑着说道:“我们才是一家人。一家三口。”
果不其然。律擎寰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战行川禁不住一阵心头狂喜:原來。冉习习并沒有告诉他。关于孩子的事情。也就是说。律擎寰根本还不知道战睿珏的身世。
一个女人。在还沒有完全对他敞开心扉的时候。怎么能算得上是爱上他了呢。
几乎是一瞬间。战行川就确定了一件事:她还不爱他。虽然。冉习习已经答应了做律擎寰的女朋友。可她对他。远远还沒有达到百分之百的信任。百分之百的爱。
“你有资格吗。你的那个初恋情人。现在还在战氏的分公司里。你认为你搞得定这些吗。你对前妻念念不忘。又向别的女人求婚成功。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对于你这种人。我最希望看到的下场就是。砸了碗。丢了锅。”
律擎寰冷笑一声。极力挖苦着。
“那些就是我的事情了。和你沒有关系。至于你。我倒是好心劝你现在不要轻举妄动。插足别人婚姻的丑闻。对你一贯展示出來的良好形象可是很有破坏力的。而且。听说你的公司最近有不少大动作。小心自掘坟墓。男小三同样被人唾弃。”
说完。战行川站起來。一把将战睿珏抱在怀中。然后。他直奔厨房。硬是把还在冲洗着碗筷的冉习习从里面拉了出來。
“喂。你干什么。”
两只手上都是水的冉习习一路尖叫着。想要挣脱。却还是被他带出了公寓的房门。
...
第四十二章 重回战家
面前的电梯门徐徐合上。然而冉习习依旧沒有放弃挣扎。她将手上的洗洁精泡沫全都蹭到了战行川的衬衫上。甚至还想用手指去戳他的眼睛。
如果不是忌惮着他怀中的战睿珏小朋友。她想。她绝对会把他的眼珠子给抠出來。
战行川任由她一脸愤怒地盯着自己。然后。他竟然蓦地笑了。
“你笑什么。你笑你的阴谋诡计得逞了。是不是。”
冉习习放下两只手。看着面前缓缓跳动着的红色数字。她认命了。索性冷静了下來。要是她真的在这里和战行川厮打起來。被其他业主或者物业保安撞见。反而更容易出问題。
而且。她最郁闷的一点是。自己的身上穿着一条粉色的围裙。脚上还穿着一双粉色的拖鞋。
见冉习习真的生气了。战睿珏挣扎着。不肯再让战行川抱着自己。而是扬着小手。让她來抱。虽然很生气。可她毕竟不能和一个孩子甩脸色。只好伸出手。将他从战行川的手中接过。
战睿珏把两只软乎乎的小胖手都按在冉习习的脸颊上。一左一右。扯着她的嘴角。她明白过來。他这是努力在让自己笑呢。
“睿睿乖。我笑不出來。我想打人。”
她叹气。要是战行川有战睿珏的十分之一讨人喜欢就好了。真想不到。虞幼薇和他的基因。居然能生出这么可爱乖巧的孩子來。
一听冉习习的话。战睿珏顿时毫不留情地伸出手。在战行川的胸膛上啪啪就是两下。打得十分用力。
正所谓人一吃饱了饭。力气也足。小家伙打的这两下虽然不至于让战行川真的感到很疼。可也着实令他吓了一跳。怪不得之前虞幼薇差点儿被撞了个跟头。看來。战睿珏这小子的确是蛮有劲的嘛。
“好了好了。不许打人。”
冉习习几乎要笑出声。战睿珏这是在替她出气呢。因为自己刚才说想打人。战睿珏就直接充当了打手。对自己的亲爹也痛下狠手。真是大义灭亲。
说着。她握住了战睿珏的小胖手。攥在手心里。又软和又胖乎。冉习习爱不释手地捏了又捏。
两个人走出电梯。战行川的脸看起來已经黑如锅底。虽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战睿珏对冉习习是“一见钟情”。哦不。是“一见如故”。但是。他万万沒想到的是。他们已经在短时间内发展为一条船上的人。甚至火力一致对外。自己反倒是成了那个被共同打击的对象。
“臭小子。等回家收拾你。”
一边拉开车门。战行川一边自言自语着。
战睿珏的耳朵很尖。一下子就听见了。他立即搂紧了冉习习的脖子。把脸埋在她的胸口。活脱脱一副装死的模样。
冉习习抱着孩子坐在车后座。等战行川把车子发动起來。她才长出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我肯离开。是因为我不想让他被我和你之间的破事影响到。要是你真的以为我是被你说的那些话吓到。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他专心地开着车子。抬起头。看了看镜中的女人。什么都沒有说。
一路无话。战行川把冉习习和战睿珏送到家中。本以为他就会留下來。沒想到。他换了一身衣服。又离开了。说是有个推不得的应酬。必须要去。
见他走了。冉习习莫名地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假如战行川不走。两人大眼瞪小眼。同在一个屋檐下。更尴尬。
“冉小姐。你去楼上换件衣服吧。我來看着睿睿。房间我每周都打扫的。衣柜也按时通风。放了防潮防虫片。保证干净。”
李姐看着冉习习的身上还穿着一条围裙。脚上也是拖鞋。不由得主动说道。
她也承认自己这一身看起來太恐怖了。于是只好上了二楼。冉习习推开主卧室的门。走进这间无比熟悉的房间。
四周的摆设几乎沒有任何变动。和她当年离开的时候并无二致。
冉习习在门口停顿了一阵子。心里踌躇了半天。她还是走了进去。主卧室和衣帽间是相连的。结婚以前。战行川特地让人把主卧室旁边的房间打通。重新装修过。布置成她的衣帽间。里面非常宽敞。一尘不染。鞋架上的每双鞋每个包都摆得整整齐齐。每件礼服熨好后都罩上了防尘袋。排在衣橱里。
一眼看去。竟然令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淡淡的香味儿令冉习习稍微不适应。她沒有多做停留。随便找了两件衣服。换掉身上的围裙。便匆匆走出主卧室。
战睿珏在外面待了几个小时。此刻已经犯困。哈欠连连。
他见冉习习换了衣服。重新下楼。立即小跑着迎上去。希望她來给自己洗澡。
“冉小姐。你快去休息吧。我來给睿睿洗澡。”
李姐不敢劳烦冉习习。立即说道。
哪知道。她笑着摇了摇头:“我來吧。麻烦你帮我收拾出來一间客房。我今晚走不了了。”
战行川故意在这种时候把她从律擎寰的公寓带到这里來。不就是想要让她在这里过夜。以此令律擎寰感到愤怒吗。她要是不配合。还真的浪费了他的“良苦用心”了。
另外。她主动提出要帮战睿珏洗澡。还有另一个原因。。浴室里有电话。
一听这话。李姐立即上楼去准备。
冉习习拉着战睿珏走进浴室。先找到他的睡衣。然后放水。让他先坐在浴缸里。自己玩那些小玩具。然后。她把浴室的门反锁好。拿起一旁的电话话筒。飞快地按下了律擎寰的手机号码。得亏她还记住了那一串数字。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接通了。
“我沒事。只是今晚可能要住在这里。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而且。他再沒有人性。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对我做什么。”
冉习习用力地咬着嘴唇。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那端的男人沒有说话。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足可见他的周围有多么的安静。
律擎寰独自一个人坐在家中的沙发上。房间里连灯也沒有开。一片昏暗。只有对面的巨大鱼缸里反射着外面的霓虹闪烁。更显得一室寂寥。
见他迟迟不说话。冉习习忽然间觉得心里沒底。试探着又喊了一声。
“你生气了。是吗。”
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话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坐在浴缸里玩水的战睿珏。确定他沒事。冉习习才又转过來。
叹了一口气。律擎寰终于开口:“我的确是在生气。但却不是生你的气。而是生我自己的气。作为一个男人。我沒有保护好你。是我的无能……”
冉习习急忙摇头。过了几秒钟。她才意识到。他看不到自己的动作。
“不是。我也从來沒有想过。区区一个身份问題。竟然会牵扯出來这么多的麻烦。早知道这样。我当初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毕再离开中海。现在他不肯起诉我去离婚。我又不想把我妈妈和我养父的那一层关系公诸于众。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里已然带了一丝哭腔。
短暂的沉默之后。律擎寰轻声安慰着她:“凡事不可能尽善尽美。如果你想让所有人都满意。把所有人的利益都照顾得到。那是不可能的。即便真的做到了。最委屈的人也只是你自己罢了。我來帮你想想办法。你好好睡一觉。明早我去接你。”
说完。他主动挂断了。
这还是认识这么多年以來。律擎寰第一次先挂断电话。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些胆怯似的。生怕她说出拒绝自己的话语。所以匆匆结束了对话。
听着单调的阵阵忙音。冉习习无奈地放下话筒。仔细洗干净了双手。然后去给战睿珏洗澡。
洗过澡之后。战睿珏扯着她的衣角。又让她讲故事。
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平时这个时间。小家伙都已经睡了。今晚大概是比较兴奋。明明洗澡之前他还哈欠连天的。这会儿两只眼睛又开始放光。战睿珏穿着睡衣在床上翻來扭去。非要听故事。
她只好蹲下來。从小书架上抽了一本《绿野仙踪》拿在手中。
一大一小靠着床头。冉习习扭亮台灯。翻开第一页。开始读着。
战睿珏把头枕着她的肚子。左右扭了扭。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老实地不动了。专心听故事。冉习习的声音轻柔悦耳。还带着一点儿催眠的作用。一开始。战睿珏还时不时地用小手去抓抓她的脸颊。沒多久。他就阖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好像睡着了。
冉习习把手上的书轻轻合上。放在床边。刚要起身。怀里的战睿珏似乎感知到了一样。翻了个身。一把抱住她。口中咿唔了两声。露出害怕的表情。好像不想她离开似的。
她试着把他的手扯下來。很快地。他又黏上去。糖稀一样。甩不开。
“睿睿。”
冉习习喊了一声。想让他自己好好睡觉。不料。战睿珏扁了扁嘴。哼唧一声:“妈妈……”
她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就融化了。
这要是她的孩子……多好。
...
第四十三章 背黑锅
当这个念头滑过脑海之后几秒钟。冉习习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來。
她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來呢。太不可思议了。
即便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假设。冉习习就浑身发冷。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巴望着战睿珏是自己的孩子。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一切就变得太可怕了。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要被重新洗牌。打乱全部的节奏。
这么一想。她立刻甩了甩头。以免再继续胡思乱想。
然而。在冉习习失神的那几秒钟里。战睿珏已经彻底地占据了有利的地形。怎么都不肯从她的怀里离开了。还试图把她也往床的中央拖拽。
虽然他的力气不足以拉扯得动她。不过。被他这么一拉扯。冉习习也不禁打了个哈欠。
“睿睿。别拉我了。我不走。你睡吧。”
她只能妥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
听了她的保证。战睿珏这才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冉习习躺在床上。靠着床头。圆睁着眼睛。睡意一点点地积累着。就在她差一点儿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她一个惊醒。几乎从床上弹起。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冉习习走到房门前。随手反锁。
做完这一切。她呼出一口气。重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迷蒙中。战睿珏再一次滚到了她的怀中。冉习习伸手抱紧了他。
战行川是凌晨一点钟左右的时候回到家中的。
家里极其安静。所有人都去睡了。玄关处亮着一盏小灯。厨房里照例有保温着的汤水和醒酒茶之类的。他换了鞋。走进厨房。先喝了一碗补汤。然后才上楼。
努力地把脚步放轻。战行川先回房洗澡刷牙。换了干净的睡衣。这才走去儿童房。打算看看战睿珏睡得好不好。这是他多年以來未曾改变过的习惯。
一推门。他愣了一下。沒想到似的。又拧了拧。
原來。门从里面反锁了。
战行川向隔壁的客房看了一眼。见里面沒人。于是猜到了。冉习习今晚和战睿珏一起睡在儿童房。
一时间。他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她是不是担心自己会对她做什么。所以才决定和孩子睡在一起。避免危险。
真有趣。难道她不知道。这里的每间房的钥匙。他这个主人都有。
摇了摇头。战行川去拿备用钥匙。
他悄悄开了房门。无声无息地走了进去。因为很熟悉儿童房的布置摆设。所以即便不开灯。战行川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适。
很快。他走到了床前。自然看到了相拥而眠的一大一小。那画面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可还是令他深受触动。
记忆里。战行川还从來沒见过。战睿珏在睡梦中都看起來这么开心。他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看得出。冉习习的到來。真的令他很高兴。
他略微弯下腰。从床头拿起那本童话书。
还不等战行川站直身体。冉习习正好翻了个身。她的脸朝着他的脸。
刚才给战睿珏洗过澡之后。她的身上也都是溅到的水。加上不能不卸妆。所以冉习习也直接洗了个澡。她不知道衣帽间里究竟还有沒有自己的睡衣。也懒得找。于是就拽了一条长款的条纹t恤套在身上。
他一瞬间顿在原地。动弹不得。就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然而。好像受到了魔鬼的蛊惑一样。战行川控制不了似的一点点靠近。他甚至已经能看到她额头上的那一颗很小很淡的痣。他甚至能够嗅到她身上传來的幽幽香气。
这个味道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來之后。竟然会这么的迷人。这个牌子的沐浴产品还是当年结婚的时候她亲自挑选的。至此。他再也沒有换过。可能是因为懒。也可能是因为某种不愿意说的原因。
战行川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冉习习的嘴唇。
她似乎察觉到了。但又因为睡得太熟。而并沒有醒过來。只是咿唔了一声。唇瓣微开。他趁机就缠住她。双手撑在床沿上。弓着身体。吸吮着她的舌尖。只是动作轻得不像话。好像生怕她会随时醒过來一样。
冉习习皱了皱眉头。应该是有所察觉。
他明白。自己现在的举动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一旦她醒來。发现自己居然在偷偷亲吻她。绝对会疯了一样和他打起來。
战行川犹豫着。终于还是撤离了那无比甜美的地方。
他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借着朦胧的一点点亮光。一扭头。发现原本在床上睡着了的战睿珏居然正在瞪着一双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
战行川顿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感觉。他偷偷摸摸地亲冉习习。居然被儿子看见了。
不仅如此。战睿珏还歪过头。一脸沉重地看着他。
无奈地伸出手指。比在嘴唇上。战行川无声地“嘘”了一声。然后双手合十。朝着战睿珏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总之。战睿珏的表情看起來有几分古怪。
他歪歪头。又朝另一侧歪歪头。死死地盯着战行川。都快把他给看毛了。
“睿睿。睡觉。”
战行川用口型对他说道。
哪知道。战睿珏索性一骨碌爬起來。手脚并用地爬在了冉习习的胸口。小嘴“吧唧”一口。就亲在了她的嘴上。
本來就有些知觉的冉习习被胸口传來的沉重感给一下子压醒了。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战睿珏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地噘着嘴。正在亲着自己的嘴。这一幕令她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直接伸手将他从自己的身上给拽下去。
“好啊。原來是你。我说我怎么喘不过气來。”
她眯着眼睛。训了一句。等到坐直身体。她一扭头。看见床边站着个人。立即吓得尖叫了一声。
“啊。谁。”
冉习习有一点点近视。但不严重。可在漆黑的房间里。这点近视就会显得很严重。她眯着眼睛看向床边的轮廓。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认出來。那是战行川。
他伸手扭亮了台灯。
突如其來的光亮令床上的冉习习和战睿珏都有些不适应。于是。后者理所应当地又爬进了她的怀里。把脸背过去。以免被台灯的亮光给照到。
“你怎么在这里。出去。”
她的语气更像是这里的主人。
为了不去刻意地看她不经意间露出來的胸口肌肤。战行川只好稍微把视线看向别处。低咳一声才回答道:“我每天回家之后。不管多晚。都会來儿童房看一眼睿睿再去睡觉。我不知道你今晚也在这里。以为你在隔壁。所以就去拿了备用钥匙。把门打开了。”
这个解释。的确是合情合理。即便是冉习习也找不到什么不妥之处。
她看了看他。见他身上的睡衣穿得齐整。又低下头看看自己。发现领口被拉得极低。冉习习急忙伸手把衣服拉高。连脖子都盖住了。
“刚才……”
她有些疑惑。但是睁开眼的一刹那。的确是战睿珏这个小色魔正在亲着自己。
战行川想也不想地一抬手。指向她的怀中:“是他。”
抱歉啊。儿子。特殊时期不得不使用特殊办法。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也只能让你來帮我了。他心里默默地想着。
蜷缩在冉习习怀中的战睿珏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猛地回过头來。一脸哀怨地看着战行川。两只大眼睛里都是气愤。
明明是你先亲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
说话太累了。而且说了第一句话。就得说第二句话。好烦。
一番取舍之后。战睿珏默默地表示。今天晚上这个黑锅。还是让我來背吧。
“你怎么教育孩子的。”
冉习习狠狠地用眼睛剜了一下战行川。把自己的尴尬之情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
“小孩子表达对别人的喜爱之情。当然是亲亲。只有大人才会把这种单纯的举动当成是恶心。所以说。人在小的时候都是纯洁的。反而是长大以后就变得不纯粹了。”
战行川一摊手。为儿子开脱着。
她对他的歪理表示无法接受。把战睿珏拉起來。重新让他躺下。盖好被子。冉习习一手拉着衣领。径直从床上下來。
连拖鞋都沒穿。她直奔房门。就要离开。
战行川把台灯关掉。和战睿珏轻声道了“晚安”。然后暗暗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这才去追冉习习。
她冲出儿童房。赤着双脚在走廊上小跑着。刚推开了客卧的房门。就被身后的男人给拉住了。
冉习习本能地想要去甩开战行川的手。直到她听见他急急地开口说道:“我查到当年的微信了。”
她一下子停下來。站在原地。
战行川趁机将她拉进了门。
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一下一下。好像要从胸腔里跃动出來。
“对不起。之前。我不应该不相信你的话。还有。我真的什么都沒有做。我发誓。我那一晚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我醒过來的时候。头疼得要炸开。身上的衣服都还在。”
战行川伸出手。一再地保证着。
...
第四十四章 吃饭也能遇到
坦白说。分手三年多。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战行川那天晚上和虞幼薇到底有沒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冉习习真的已经不想再去想了。
有句话说得好。不小心吃了苍蝇。要么吐出來。要么咽下去。
她又不是牛。还要动不动反刍。恶心自己。
“你查到什么了。”
不过。冉习习还是想要问清楚。毕竟。她不是很相信战行川的话。几年前的微信。难道还能查到吗。听起來有些不可思议。
谁知道。战行川竟然真的点了点头:“我找了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特地帮我去查的。导出來了全部数据包。所以……”
她打断他:“查到就好。在这件事上。我也同样沒有撒过谎。现在真相大白。至于你和她究竟怎么样。和我沒关系了。”
说完。冉习习就要把他推出去。
战行川自然不肯就这么离开。他有些着急地说道:“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吗。看在我答应你去查。也真的去查的面子上。既然我们的离婚手续还沒有正式去办。也许这根本就是天意。连上天都不想我们真的离婚。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她仍旧沒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低吼道:“你闭嘴。我当然不会考虑。难道农夫被蛇咬得快要死掉。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第二年他还会把它揣在怀里吗。”
他想也不想地回答:“我会。”
本以为冉习习会无话可说。不料。她却只是笑了一声。点头赞许道:“对啊。你会。我早就知道你对虞幼薇是多么的执着。你爱了她那么多年。你害怕你的家族不能接受她的出身。更害怕上流社会会诟病你的选择。所以你选了我做靶子。吸引掉全部的火力。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地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因为她的话。战行川顿了顿。他想要去抓她的手。却扑了个空。
冉习习后退一步。沒有给他这个机会。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鉴于离婚手续还沒有办完。我担心你会用我和你的婚姻去要挟律擎寰。所以我答应你。在正式离婚之前。我都会住在这里。相信就连法官也挑不出我哪里错了。至于什么时候去离婚。我希望是……越快越好。”
说完。她用力地推了他一把。然后试图关上房门。
“对了。你说过。你有各个房间的备用钥匙。是吗。希望你不要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的事情。尊重一下我的。”
战行川一个字也沒有说。只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的门口。
在冉习习关上门的一刹那。他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按住了房门。阻止她继续关门。
“你还要做什么。”
她愠怒了。声音里已经满是激愤。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战行川垂下眼睛。盯着冉习习的双眼。沉默了看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然后。他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有沒有觉得。睿睿和你有些像。我是指。神态。习惯。小动作。你不妨仔细地回忆一下。晚安。”
他沒有给她反应过來后质问他什么意思的机会。直接离开。
一直等到战行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另一扇门后。一直到走廊里的风吹过小腿。凉飕飕的。冉习习才意识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意味太不明了。
这个可恶的男人。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他在暗示她。战睿珏和她很像。这是从何而來的说法。
她合上房门。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浑噩的状态。一步一挨地挪到了床上。
原本十足的困意。因为战行川的出现而被打断。想要再次酝酿。已经十分困难。冉习习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辗转反侧。等她稍微睡着了之后。沒多久。就隐约听见了窗外传來了汽车喇叭声。
这么早。会是什么人。
她翻了个身。一下子想到什么。几乎从床上弹起。
用了两秒钟來让自己清醒。冉习习终于想到。她跟高经理说。自己今天六点钟就要赶到摄影棚开工。现在呢。她掀起被子。在床头看见闹表。已经五点半了。
冉习习立即跳下床。用了五分钟时间刷牙洗脸。然后穿着昨天的衣服。直接走出房间。用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去。
整个战家。还陷入沉睡之中。
太早了。所有人都还沒有醒过來。
她看起來有些狼狈。因为缺乏睡眠而脸色惨白。还有着比较明显的黑眼圈。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皱。不够鲜亮挺括。
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停在门口。冉习习终于放下心來。快步走过來。
律擎寰坐在车后座。已经提前摇下了车窗等着她。一见到她。他立即走下车。为她拉开车门。然后自己一坐了上去。
他其实同样也是几乎一夜未睡。此刻不是很舒服。更担心注意力难以集中。所以才让司机來接。
“我沒有手机。所以差一点迟到。”
冉习习坐稳之后。从律擎寰的手中接过了自己昨天落在他家里的手袋。手机钥匙钱包等小物件一个不缺。都在里面。
“不要紧。你要是忘了。我就直接去按门铃了。”
律擎寰笑得淡淡。眉眼疏朗。不知道他是真的这么打算。还是只是在跟她开玩笑而已。
可是。冉习习却完全笑不出來。
他好像哪里变了。
具体哪里变了。她又说不上來。或许只是一种感觉。觉得今天的他整个人都看起來怪怪的。和往日似乎不太一样。
也许。她本就不够了解他。冉习习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
车上有早饭。他们两个人飞快地解决掉。在六点钟的时候。准时赶到了公司。
摄影棚的工作人员完全沒有想到。这个摄影师居然真的这么早就來开工了。而且。她竟还把公司的大老板给带來了。于是。所有人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丝毫不敢松懈马虎。从一开始便高标准。严要求地完成一切准备工作。就连平日里最能偷奸耍滑的人如今也是兢兢业业。唯恐被抓到一点点的小辫子。
律擎寰并沒有在摄影棚里停留太久。半小时以后。他便离开。
不过。即便是只停留了半小时。他的威慑力也足够了。冉习习知道律擎寰很忙。本人又是工作狂。手上永远有一堆工作要去处理。而且。她也不想让他太过为自己操心。她完全可以应付得來。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想在工作的时候听到太多的闲话。
“冉小姐。这是产品。”
她站在一旁。和一个工人正在讨论着灯光的角度。另一个工作人员把今天的主角。。雅韵面霜给送來了。这一次的新品面霜分为两种。是保湿和抗老两种。前者是全肤质使用。后者是针对轻熟龄和熟龄肌肤使用。來满足不同诉求的各年龄段的女性消费者。
因为产品包装的简洁。所以。对于冉习习來说。可发挥的余地非常大。
如果包装本身已经足够花里胡哨。那么背景就要尽量简单明快。以免喧宾夺主。而白色瓷瓶的包装大气朴素。相对來说。冉习习的选择就更丰富一些。比如。她可以选择使用同种风格的陪衬品进行二次强化。也可以选用对比鲜明的光线和色彩体现反差。
而这两种。她觉得。都可以试一试。
大的风格走向定下來了。剩下的就是细节方面了。而这才是最头痛的。
工作人员将摄影棚的灯光调试好。冉习习让他们先去休息。有什么需要再找他们。接下來的时间。她要一个人继续寻找灵感。
仅仅有了灵感还不够。她还要在这些顽皮的灵感跑掉之前。飞快地用数位板记录下來脑子里勾勒出來的画面。
一眨眼。整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而冉习习也画完了十几张的草图。她把它们全都打印下來。整理成册。准备拿给高经理过目。
一看时间。她才意识到。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冉习习刚走到广告部。高经理便一路小跑着迎上來。笑得一朵花似的:“冉小姐。一起吃个午饭吧。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她想了一下。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題。于是点点头。笑着说好。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來了律擎寰的声音:“咳。二位不介意多带一个人吧。”
高经理顿时马屁精上身:“哎呀。律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应该是高某的荣幸才对。我听说一家新开的铁板烧很不错。就在公司附近。二位有兴趣吗。”
他一边说一边搓着手。一双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那样子看上去。令人难以拒绝。
冉习习再次点头。律擎寰也表示沒有意见。
很快地。三个人到了餐厅。
高经理的消息果然不错。这间餐厅的装潢布置风格环境服务态度等等。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因为这里是商务中心。所以这个时间在这里就餐的客人。也大多都是在附近写字楼公司上班的精英。一眼望去。俱是西装革履。谈吐不凡。
他们选了个不错的座位。刚一坐下來。冉习习就眼尖地看到。隔了几桌的一张桌旁。坐了一个身着白色职业装的年轻女人。
ps:这一章算是昨天的第三更。加更。
...
第四十五 狭路相逢
冉习习在心里暗暗地说了一声冤家路窄。
中海这么大,偏偏,自己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了虞幼薇。
不过,鉴于这里是商务中心区,存在着成百上千家大中小型企业,每一栋写字楼里都挤满了來來去去的所谓的精英,她不禁又释然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身边的人聊得太投入,还是冉习习被律擎寰和高经理两具高大的身体遮掩住了,总之,等她坐下來之后,虞幼薇似乎也并沒有看见她。
坐在虞幼薇身边的男人,是那位分管地产的副区长的秘书,他三十岁出头,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一身西装,看起來十分干练儒雅。
对于虞幼薇來说,别看秘书的职位不高,可却是一个不可获取的人物,尤其是政界要人的秘书,更是怠慢不得。
她费了不少人脉和关系,终于约到这位王秘书來吃午饭。区政府的办公地点距离这里不算很近,虞幼薇亲自开车去接了王秘书,态度殷勤有礼。而且,她打听到,王秘书很喜欢吃铁板烧,市内知名的铁板烧餐厅他基本上都去过了。为此,她找了好多家,听说这一家是新开的,口碑不错,对方这才肯给面子。
“冉小姐,听说这里的海鲜很不错,不妨试试,”
冉习习听见高经理正在对自己说话,她急忙回过神來,不再去偷偷打量隔壁的虞幼薇,而是转而向他微笑着颔首。
她忙碌了一上午,此刻也是着实饥肠辘辘,低下头翻看着手中的菜单。
律擎寰和高经理也在看着,很快,三个人就选好了各自的套餐,因为午休时间较短,他们沒有特别点什么,根据自己的口味,各自点了一份套餐。
“高经理,这里的环境的确不错,周末的时候,你可以带着太太和孩子一起來,小朋友一定很高兴。”
虽然平时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对于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律擎寰对他们的个人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此刻,他主动与高经理闲话家常,自然令后者受宠若惊。
“啊,是的,说起來,也好久沒有陪陪他们了。”
高经理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
笑了笑,律擎寰摸着下巴,沉思着开口说道:“我一直有个想法,就是每个季度选一个周末,作为家庭日,让各个员工可以带着伴侣和子女來公司一起聚餐,举办各种亲子小游戏的比赛。如果秘书处那边的效率正常的话,差不多两周后就可以公布了,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一听这话,高经理顿时连连点头说好:“我以前也听说过,国外的一些企业都有类似的活动,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本人肯定愿意來参加的,正好可以陪陪孩子嘛,免得老婆一直唠叨不停。”
看得出,他是真的觉得这种想法很好,整个人看起來十分兴奋。
律擎寰转过头去,看着正在喝果汁的冉习习,向她询问着:“ng集团有沒有这种员工福利呢,我听说,法国的企业都是比较人性化的,待遇相当不错。”
冉习习吐出吸管,回想了一下阿曼达好像带着约瑟夫來过公司,不过,因为她是单身,也沒有孩子,对于类似的聚餐都是敬而远之的。
“有,只是我沒参加过。”
她实话实说。
“帮个忙,”
他一挑眉头,笑着问道。
冉习习疑惑地问道:“啊,”
律擎寰回忆了一下波尼·克尔斯身边的那位严肃冷漠的女助理,想起她的名字,于是他又问道:“你介不介意帮我问一问你的那位同事,阿曼达女士,关于举办此类活动的一些经验和心得呢,我好拿去给秘书处的人学习借鉴一下。毕竟是第一次做活动,我也怕搞砸了。”
这只是小事而已,冉习习立即答应下來。
何况,她本來也是每隔两天就要和阿曼达通一次电话,了解一下公司那边的情况,顺便就可以问问,并不麻烦。
不多时,服务生來往几次,将三个人点的套餐食物逐次端过來,他们开始边吃边聊,谈话的内容自然还是围绕着今天上午冉习习的工作。
她有备而來,直接把打印好的图册拿给他们二人,一人一份。
“给,有任何意见就马上圈出來。”
冉习习把两支水笔分别递给律擎寰和高经理,一脸的认真。
接过笔來,律擎寰哭笑不得地说道:“求你放过我和高经理吧,我们真的好饿啊。”
她一赧,很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急忙道歉。
“看得出,冉小姐真的是精益求精啊,我们这一次和你合作,的确是学到了很多,而且,也很有压力感,千万不能辜负这一番心血。”
高经理抖了抖手中的图册,笑着说道。他说的这句话既拍了冉习习的马屁,又从侧面向律擎寰表了决心,可谓是一石二鸟,一个字都不多余。
正说着,隔壁桌的一个男人忽然站起身,朝这边走过來,他一边走,口中还一边不确定地说道:“这位……是律先生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迟疑,但又觉得自己沒有看错,所以才执意要來打个招呼。
一见身边的王秘书站了起來,向隔壁餐桌走去,虞幼薇也急忙起身,跟上他的脚步。
听见对方的话,律擎寰也起身,看向这个的确有几分面熟的男人,他很快将对方认了出來,主动握手寒暄道:“王秘书,真巧,你也在这里吃饭。”
对于律擎寰一下子就把自己给认出來这件事,王秘书显然感到十分受用,两人笑着握过手,他也客气地说道:“律先生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上一次那个展会距离现在也好几个月了,看來,律先生真是好记性啊,”
律擎寰笑道:“哪里,是王秘书谈吐不凡,令人记忆深刻。”
两个人你來我往说完了开场白,王秘书四下一瞄,律擎寰立即明白过來,主动介绍道:“这位是嘉皇娱乐的高经理,负责公司的广告宣传,这位是冉小姐,來自法国ng集团,是总裁特别助理。”
冉习习和高经理分别和王秘书握了手,他们对这位政府工作人员都是相当的客气。
其实,从一开始,律擎寰就看见了站在王秘书身边的虞幼薇,不过,他之所以沒有主动询问,是考虑到也许王秘书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午休时间出來约见私人关系的朋友。别看他虽然只是一介秘书,却是跟着油水很足的领导工作,平日里少不了有各种明里暗里的关系网需要维护。
所以,在王秘书自己开口之前,律擎寰只能装看不见虞幼薇的存在。
见他不说话,冉习习自然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除了和王秘书寒暄的时候,她一个字也沒有说,尽量在面对虞幼薇投射过來的充满敌意的两道视线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瞧我,居然忘了做介绍,來,这位是信虹地产的虞小姐,同样也是年轻有为,律先生你肯定是听说过了,我们中海重工业的龙头老大,就连玩票去做娱乐业,也是风生水起,叫人羡慕啊,”
王秘书当然不会不清楚虞幼薇和战行川的关系,他也知道,战行川和律擎寰最近在争夺一块地皮,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不过,他这种人一向是八面玲珑,谁也不会轻易得罪,更不可能为了一方的利益去得罪另一方。
律擎寰和虞幼薇客套了一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两个人自然不可能表现出任何的龃龉。
又聊了几句,王秘书看看时间,急着要回去。
虞幼薇立即起身:“我送你,”
很有官威地摆了摆手,王秘书浅笑着婉拒道:“不必了,要是被同事看见,影响不太好,千万要注重廉政形象啊,哈哈。”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餐厅。
见他离开,所有人都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包括虞幼薇。
她其实不太喜欢与公务员打交道,可又沒有办法,做地产的要是沒有几个当官的朋友,日子有多难混,不用说也知道。
同样抬起手腕,律擎寰一看了一眼时间,午休时间差不多快要结束了,他们沒有开车,一路步行过來的,走回去也要几分钟。
“都吃好了吗,回公司干活吧。”
他叫來侍者,主动买单,高经理想要争抢一下,沒有抢过律擎寰。
“你老板的钱,多得快要咬手,你就别抢了。”
看着这一幕,一直沒有走的虞幼薇忽然冷笑着出声,沒头沒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她斜睨了一眼坐在靠里面位置的冉习习,口中挑衅道:“你还要做多久的缩头乌龟,在男人面前就变成哑巴了吗,单独面对我的时候,你可是牙尖嘴利得很呐,”
冉习习放在大腿上的手狠狠地握紧了一下,有餐布遮挡着,外人看不到她的隐忍。
很快地,她端起杯,喝了一口果汁,不紧不慢地回应道:“装成纯良无害的小白兔这一招,不还是跟你学的吗,这么说的话,我的确要喊你一声‘老师’,谢谢你教得这么好。可我毕竟还不能青出于蓝,不如你那么应用自如,还要继续向你学习才行。”
第四十六章 草图被捡走
眼见着气氛不对,高经理急忙朝律擎寰投去求助的眼神。
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他不敢说自己在业内是最资深的那一群,但他绝对是不惹麻烦的那一群。
要知道,知道老板的私隐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那种以为自己知道了一点小秘密就能因此而扶摇直上的情节只能出现在电影和小说里,在现实中,最可能的下场就是过不了多久,就被人家找了个理由开掉了。
所以,高经理第一想法就是,开溜。
律擎寰看了看他,向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高经理顿时如蒙大赦地离开了,甚至连多余的一句废话都沒有说。
“虞小姐,还要不要坐下來吃点东西,”
律擎寰开口问道,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座。
听见声音,虞幼薇转过头來,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不敢随意激怒律擎寰,于是,她只能微微抬起下巴,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不用了,我已经吃好了。”
闻言,律擎寰立即点点头,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來:“怪不得,原來你已经吃饱了,因为撑得不爽,所以才要來这里多管闲事。”
冉习习很想大笑,但是,考虑到形象,她还是忍住了。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虞幼薇看起來似乎十分恼火,她沒有想到,律擎寰居然当众给自己难堪。要知道,大多数男人即便心里再不愿意,也不会在公开场合,让一个女人下不來台的。
偏偏,他却沒有做到这一点。
“你,好,就算我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了。”
虞幼薇本想趁机羞辱一番冉习习,拿她和律擎寰的绯闻说事,然而,眼见着此刻律擎寰这么护着她,眉梢眼角都是情愫,她不禁怀疑,这两个人可能已经假戏真做,也许,绯闻不只是绯闻那么简单。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虞幼薇还并不敢当面和律擎寰发生口角,她的信虹地产不过是刚刚崭露头角,和律氏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更何况,如今战行川未必肯愿意为了她和别人的私下恩怨而出手,之前的张狂到如今不得不稍事收敛。
“饭后散步,有益于消化。”
律擎寰含笑说了一句,向冉习习伸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反正,就算今天是战行川站在这里,他也懒得给面子,何况只是虞幼薇而已,律擎寰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更不要说,她的來意不善,看见冉习习之后,便说了那么夹枪带棍的一句话,任谁听了都会不爽。
既然有律擎寰为自己出头,冉习习也就懒得废话,拿上东西,和他一起离开了餐厅。
两个人经过虞幼薇身边的时候,非常有默契地目视前方,谁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很明显,冉习习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领悟到了律擎寰一向擅长的漠视大法,,对敌人的视而不见,就是最大的蔑视。
看着他们的背影,虞幼薇站在原地,气得狠狠地握了握拳。
“你很幸运,是吗,不知道你的这份幸运,还能维持多久呢,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你从高台上坠落下來了,你的高高在上,无非是拜你的出身所赐,当你像我一样生于泥淖,想必你还不如我的一根脚趾头,”
她恨恨地自言自语,刚要离开,却发现餐桌下面露出了一角白色,像是a4打印纸。
虞幼薇不禁有些好奇,她走近一些,稍微蹲下來,撩起餐布,睁大双眼,打量着餐桌的下面。忽然间,她的眼睛一亮,急忙伸手将那一沓纸从地上捡了起來。
大概十几张a4打印纸,装订成一摞,每一张上面都是手绘图。
虞幼薇把它们卷成一个圆筒,直接塞进自己的手袋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餐厅。她的动作很快,所以,这一系列的动作根本沒有人留意到。
一直到坐上自己的车,她才把那沓纸取出來,仔细研究着。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虞幼薇十分肯定,这应该是律擎寰、冉习习和那个什么高经理之中的某一个人落下來的。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这一份是高经理在临走的时候,不小心遗落下來的,因为手滑,所以它们落在餐桌下,而他一直到离开餐厅,也丝毫沒有发觉。
虞幼薇久久地端详着手中的收回草稿,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毫无头绪,不过,她知道这上面画的正是“硫觅”旗下即将推出的护肤新品。不仅如此,她还看见,瓶身上写着“雅韵”这两个字。
对于这个品牌,虞幼薇感到嗤之以鼻,平价货,超市里就有卖的。她偶尔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也会看到一些学生模样或者中年妇女在日化的柜台前,拿着这个牌子的产品左比右看的。所以,一见到这两个字,她自然感到不屑。
不过,也正是这两个字,使得虞幼薇渐渐地明白了过來,这些纸上画的东西,应该就是“硫觅”的宣传材料,而且应该还处于保密阶段。
这么一想,她的嘴角顿时微微向上扬了起來。
真是,刚一犯困,就有人來送枕头。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虞幼薇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掏出手机,上网查了一下,得知目前国内的护肤彩妆品牌之中,近年來同“硫觅”竞争得最为激烈的一家公司名为“彩姿”。据说,这家公司不只是在产品、专柜、连锁零售店等方面一再追赶,而且,它在年前还大肆通过许诺高薪、解决户口和住房、安排子女进入重点学校读书等方式,将“硫觅”的几位中层管理和研发人员挖了过去。
更为巧合的一点是,每一次“硫觅”发布新品,“彩姿”都会提前几天也召开新品发布会,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总而言之,目前“硫觅”的死对头就是“彩姿”。
弄清楚这一点之后,虞幼薇的心情极为愉悦,她把那沓极为宝贵的图册收好,然后戴上墨镜,哼着曲调,开车离开了停车位。
律擎寰和冉习习并肩走回公司,一路上,他们两个人谁都不去提虞幼薇,就好像根本沒有遇到她一样。
而且,冉习习似乎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还放在上午所画的那十几张草图的上面。
“你有什么意见吗,我打算用中国传统水墨画的方式來做。”
她征询着律擎寰的看法,虽然,他是一个外行,可他毕竟才是老板,出钱的是他,最后拍板的自然也是他,不获得他的首肯,冉习习的心里也沒底。
“好。你想用这个元素,一定有充足的理由,我沒有意见。”
律擎寰思考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自己刚才看过的那些草图,觉得冉习习的创意确实很不错。老实说,她也的确给他上了一课,原本,他也觉得,所谓的摄影不过是调调光,找找角度,一口气按下相机快门即可,沒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的考虑,真是事事皆学问。
说罢,两个人又相互交流了一下,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公司的大楼。
走进电梯的时候,律擎寰苦笑一声:“怎么这么快,”
冉习习不解:“啊,什么快,”
他伸出双手,轻柔地捧着她的脸,凑近一些,一脸认真地小声解释道:“和你一起走路,就觉得那条路特别短,时间也过得特别快,我宁愿和你在外面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想回來上班。”
她失笑,按住他的手,笑道:“要是被员工们知道了,他们的老板不愿意上班,大家肯定要笑死了。”
律擎寰露出罕见的孩子气表情,哼哼道:“本來嘛,能躺着谁爱站着,这世界上根本沒有人发自内心地爱上班,还不是被逼无奈。”
冉习习转了转眼睛,一脸狡黠地问道:“谁叫‘班’,”
他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來,只见律擎寰脸上的神色狐疑不定,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最后,他哭笑不得地说道:“太可怕了,现在已经是女人调戏男人的时代了,”
拍开他的手,冉习习整理了一下头发,趁着电梯在她下的楼层停下來了,一口气跑了出去。
看着冉习习的背影,律擎寰伸手按下关门键。
而他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地敛去,转而浮上一丝丝复杂的神态。
他真的不想失去她,然而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总觉得缺少了一点点什么的感觉,律擎寰说不明白,可他就是能够感觉得到,自己距离她的心,还是隔着一个叫做战行川的男人。
返回摄影棚之后,冉习习直接给高经理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对草图的具体意见。
哪知道,高经理支吾了几声,立刻回答道:“冉小姐,你的创意很好,我们广告部这边沒有任何的意见,一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一听这话,冉习习也就不再有任何顾虑了。
虽然高经理这个人喜欢逢迎拍马,不过业务素质还是摆在那里的,而且,这个部门原本一直负责艺人的宣传和推广,在本专业领域十分得心应手。
于是,冉习习立即着手准备接下來的拍摄工作。根据初步计划,她需要两个完整的工作日來完成全部底片的拍摄。
第四十七章 争夺地皮
在室内摄影棚里工作了一下午,最后,冉习习因为眼睛有些不舒服,而只能提前收工。
不过,尽管提前,但那也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整栋大楼里的工作人员都开始陆陆续续地打卡下班,每一层的电梯前都站着三五个员工。
冉习习因为习惯原因,不管在什么地方工作,都会把周围打扫干净之后再离开,这一次也不例外。摄影棚里有两个年轻女孩在值班,和她一起,三个人收拾完毕,一起坐电梯下楼。
收工之前,冉习习犹豫再三,还是给律擎寰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自己这几天都会住在战家,但是不会影响工作。
“冉小姐,你开车吗。”
其中一个女孩叽叽喳喳地问道,冉习习笑着摇头道:“我打车。”
另一个女孩立即接口道:“这个时候打车很吃力,要不要帮你叫一辆专车呀。也很方便的,我们现在上下班都用软件叫车呢,”
冉习习不置可否,和她们两个人一起走出嘉皇娱乐的大楼,还沒有走下台阶,她就看见了对面的街边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车。
“我先走了,明天见。”
她飞快地挥挥手,走过人行道,一直走到那辆车前。
果然,见冉习习走过來,车窗被人缓缓摇下,战行川探出头:“我听说你们公司的人都回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上班。”
她知道,还有其他工作人员陆续从身后的写字楼里走出來,为了避免被他们看见,冉习习只好用力一拉车门,低头坐了进去。
今天早上,她五点多就出门了,走的时候,战行川还在呼呼大睡。
等他一起床,才发现冉习习居然不在隔壁的客房里,最后,他还是看了门口的监控视频,才知道是律擎寰把她给接走了。
本想直接找上门,想了想,战行川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处于劣势,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去挑衅,在冉习习的眼中,他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小人,反而把律擎寰衬托得更加无辜。
女人就是这种性格,总会同情弱势的那一方。
“和你沒关系。”
冉习习拉过安全带,默默地系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于自己的工作,她不想和战行川多说一句,反正和他也沒有一毛钱的关系。
“聊一聊也不行吗。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工作,居然早上六点钟不到就要出门,也太辛苦了吧。”
战行川一脸轻松,似乎完全沒有因为冉习习的冷漠语气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沓文件,应该是在等她的时候看的,此刻被放在一旁。冉习习瞄了一眼,脑子里忽然冒出來一个十分诡异的想法:战行川和律擎寰现在正在争夺的那块地,究竟最有可能被谁抢到呢。他们各自的底牌又是如何呢。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个结果,会不会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这个念头一出來,冉习习自己都吓了一跳。
难道,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想要偷窃战氏的商业机密,拿去给律擎寰,帮助他抢到那块地吗。虽然听起來十分天方夜谭,可只要有心,也沒有什么事情是真的做不到的。何况,自己现在住在战家,和战行川的房间一墙之隔,只要稍微留意,不可能一点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想到这里,冉习习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你冷。”
见状,战行川急忙让司机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两度。
他以为她是冷得哆嗦,殊不知,冉习习其实是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给吓到了,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并不是因为冷的缘故。
“脸色不太好,不会是感冒了吧。”
战行川打量了几眼冉习习的脸色,狐疑地说道。
她回过神來,立即反驳道:“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好像生病的人一直都是你,拜托你自觉一些,千万不要传染给我。”
虽然不高兴,可是,战行川居然真的把身体向旁边挪了挪。
难得地见他这么听话,冉习习忍不住挑了挑眉,觉得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來了,不可一世的战行川竟然好像变成了一只宠物狗一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已经把你平时喜欢吃的,还有偏好的口味都告诉小刘了,就是那个新來的保姆,做饭还是很不错的。你还想吃什么,就直接告诉她去准备,一切都按照你來,我晚上一般不在家里吃饭”
虽然坐在一旁,可是战行川的嘴却不闲着,轻声地向冉习习交代着生活琐事,俨然一家之主的模样儿。
不等他说完,冉习习已经出声打断战行川:“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以为我答应住在你家,就可以任由你安排了吗。还有,不好意思,人是会变的,我的口味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无论是对食物,还是对男人,你不必费心了。”
说罢,她冷冷地转过头,看向窗外,抿着嘴唇,打定主意不吭声了。
听了冉习习的话,战行川似乎叹了叹气,沒再说什么。
这期间,他们的手机都响过了几次,律擎寰回复了微信,告诉冉习习,他明天还是会去接她,让她不用特地去叫车。
至于战行川则是接了两通电话。原本,冉习习对于他和谁打电话是毫不在意的,不过,她无意间听到,他提到了那块地,她整个人一下子就绷紧了身体,犹豫了一秒钟,冉习习连忙低着头,装作继续在玩手机的样子,但耳朵却竖起來,专心地听着他在说什么。
“你们可以去找梁处长疏通一下,他那个人对钱一向看得很重,而且我听说他爸得了食道癌,正是用钱的时候对,不要拿太多,以免吓到他,反而难做了,先慢慢來”
战行川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也看向窗外,平静地吩咐着。
大概是因为做贼心虚,冉习习一直低着头,脖子都酸了,但是不敢抬起來,生怕一点点的小动作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这通电话讲得时间不长,放下手机以后,战行川似乎很疲惫地长出了一口气。
中海的空闲地皮其实并不少,不过,好地段的却非常抢手,再加上,他需要的地皮不只是要好地段,还要一定的面积,太小了也不行。很不巧的是,和他存在同样想法的人之中,有一个人正是律擎寰,也唯有他是最具有实力和战行川进行竞争的。
除了钱以外,各种关系也是制胜的法宝。
这是一场无声的厮杀,博弈之间,看似不动声色,其实早已血流成河。
见战行川终于讲完了电话,冉习习这才试着抬起來脖子,轻轻活动了一下,顺势收起手机,重新把它放回手袋。
“你希望我和他谁赢。”
蓦地,他忽然出声问道。
冉习习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战行川:“啊。”
他笑笑:“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我和律擎寰正在抢一块地,他想要,我也想要,谁都不想先松口。除了那块地本身真的很好以外,大家现在也都有一点骑虎难下的感觉,谁都不想退出竞争,谁都不想向谁服软。”
战行川说的是实话,要是换做是其他人,也许在他看來,事情还有可以坐下來谈谈的可能性。
然而,因为一方是他,一方是律擎寰,那么就断然沒有坐下來谈的可能性了。毕竟,当初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他们在嘉皇娱乐的大楼里可是差点打起來,其中任何一个人都根本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我知道。不关我的事。”
冉习习压下心头的不安,淡淡回答道。
这一刻,她的脑子似乎有些清醒了,这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够随便插手的,这就是一滩浑水,谁去蹚,谁保不齐会倒霉。
所以,她逼着自己,不去管。
见冉习习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战行川也沒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到了家,陪战睿珏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儿,然后冉习习上楼换衣服,一推开门,她有些惊讶,因为客卧的衣柜大门是开着的,里面已经挂满了衣服,李姐正在摆放着包和鞋。
“冉小姐,衣帽间在主卧,我怕你不方便过去,就先搬了一些东西过來。之前沒有问过你的意见,你不会生气吧。”
李姐有些局促地问道。
冉习习知道,这应该是战行川的授意,他故意让李姐这么说,好堵住自己的嘴。
她笑了笑,说沒事。
反正,她的确也得换衣服,总不能天天往隔壁跑。
见冉习习沒有勃然大怒,李姐这才放下心來,把衣柜全都整理完毕,这才离开。
见她走了,冉习习关上门,拿了一套家居服换上,然后把相机和笔记本从包里掏出來,将今天下午拍的照片传入电脑,一张张地看。
老实说,她对自己下午拍的这一百多张照片不是很满意,但具体怎么改,脑子里又沒有一个特别清晰的想法。
踌躇了片刻,冉习习看了一下时间,给阿曼达发了一封邮件,向她询问关于亲子家庭会的情况。很快,阿曼达直接给她回了电话,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战行川走上楼來,提醒她去吃饭。
“cici,方不方便告诉我,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听见有男人的声音,阿曼达不禁十分好奇地问道。
...
第四十八章 示弱
听了阿曼达的问话,冉习习愣了一下,她有些不知所措。
私心里,她不想让公司的同事知道,自己现在住在战行川的家中。但另一方面,这三年來,阿曼达对她照顾有加,这个外冷内热的女人在工作和生活上都对她十分呵护,冉习习并不想让她寒了心。
所以,迟疑了几秒钟,她还是如实回答道:“我现在在我前夫的家里。”
对于冉习习和战行川的事情,阿曼达还是稍有了解的,她也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只不过孩子一出生,两个人就离婚了。
“宝宝还好吗。”
作为母亲,她很清楚,对于一个女人來说,那种对孩子的关爱之情,是不会因为离婚而变得稀少的,反而会更加浓厚。
“他……他有一点点自闭。”
冉习习有些哽咽,她吸了吸鼻子,很快说道:“我改天再给你电话,先这样,你多保重。”
说完,她急忙挂断了电话。
这些私事,冉习习真的不愿意多说。她忍下心头的难过情绪,收拾了一下,匆匆下楼。
战行川和战睿珏已经坐在餐桌旁等着了,很明显,对于能够再一次和冉习习同桌吃饭,而且旁边还有爸爸“作陪”,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家里,小家伙显得异常兴奋。他的手里握着用來喝汤的勺子,坐在幼儿专用座椅上,高兴得扭來扭去,还时不时地挥舞几下。
“睿睿,坐好,吃饭了。”
战行川伸出手把他胸前围着的那块餐巾正了正,提醒他安静下來。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冉习习,战睿珏对于战行川的话置若罔闻,小嘴咧着,还用另一只手去抓她,示意她一定要挨着自己來坐。
冉习习环视一圈,只见餐桌上的几道菜,依稀都是她当年在家里爱吃的那些,她尽量令自己沒有表露出任何的表情,一脸平和地坐了下來。
有一道鲈鱼,做得很不错,她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鲜,而且不咸,于是让小刘又拿过來了一只空碗。冉习习小心地把鱼刺都剔出去,只留下一块块鱼肉,挑了一小碗,然后让战睿珏拌着米饭一起吃。
她是偶然看见阿曼达是这么做的,于是也就下意识学着做,心里沒想太多。
而且,因为专心挑刺,她就不需要再去看坐在对面的战行川了,也不需要再去胡思乱想,还能让战睿珏多吃几口鱼肉,可谓是一举三得。
“你明天还要出门吗。”
战行川忽然问道。
冉习习夹出一根刺,漠然地反问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料,他从裤兜里掏出钱夹,又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存根票,递给她,口中说道:“半年前,我在一家知名的儿童摄影机构给睿睿订了一个写|真套餐,约的是明天來家里拍。要是你有空的时候,你还能看一看睿睿拍照的样子。”
她放下筷子,伸手接过來。
果不其然,票据上的登记日期真的是六个多月以前,看來这家店的生意很不错。冉习习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价位,相当贵。
“在家里拍。”
冉习习有些疑惑,按理來说,这种儿童写|真不都是要在专业影棚内拍摄吗。外景的话,也应该是在植物园之类的地方。
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战行川轻声说道:“你觉得以睿睿的情况,能去外面拍吗。在家里我都不知道他会不会配合。所以,我明天不去公司,全程陪着他。他长到三岁多,还从來沒有拍过写|真呢,别的孩子一周岁的时候就拍了,我担心他以后长大了,连个纪念都沒有留下。”
他说完,擦了擦嘴,一脸忧心忡忡。
冉习习把存根票还给他,继续拿起筷子,默默地吃饭。
“我沒有时间,你们拍吧。”
她的确很忙,而且,这种场合,也不适合有她在。万一虞幼薇得到消息,趁着这个机会,专门跑來和战行川冰释前嫌,一家三口在镜头前合影留念,她留在家中,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听见冉习习一口拒绝,战行川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刚要说什么,只见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又开口说道:“要是明天虞幼薇來这里,你们一起拍照的话,你就给我发一条信息,我晚上会晚一点回來。当然了,如果需要我不回來,那我更加感谢你……”
不等冉习习说完这句话,战行川已经变了脸色,只见他猛地把手中的筷子往餐桌上用力一放,低声吼道:“你以为我会那么做。我说过,我和你还沒有正式离婚,就算我为了自己的利益,我也不会在婚内把其他女人领回來过夜,你把我想得太蠢了,”
她微微一惊,扬起头,眯眼看着他。
战行川被冉习习的视线看得愈发恼怒,他再次质问道:“其实你一直在找我出轨的证据,想要趁机和我离婚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了,我这辈子不会再要别的女人,你沒有离婚,只有丧偶,我随便你去找证据,看你究竟能不能找得到,因为根、本、沒、有,”
他一口气喊完,扬长而去。
耳膜生痛。
冉习习困惑地用手指压了压耳孔,一转头,看见战睿珏正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她只好柔声问道:“还要不要吃鱼。”
战睿珏猛点头。
冉习习叹气,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小馋猫,吃得比我剔得快。”
说罢,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给孩子拾掇鱼肉,然而脑子里却总是回荡起战行川刚才说的那番话。不知道为什么,冉习习的心里很慌,手也开始变得不听使唤,甚至有好几次都夹不稳细细的鱼刺。
饭后,冉习习上楼冲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往往也是灵感爆棚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來,之前似乎在战行川的书架上看到过一本关于中国水墨画的图册,非常厚的一大本,是限量的典藏版,在市面上几乎已经绝迹了,即便有钱,想买也买不到。
这么宝贵的材料,冉习习觉得,自己不能错过。
所以,洗完澡之后,她穿好衣服,硬着头皮去了书房。
饭桌上的不欢而散之后,战行川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他把门关得死死的,李姐前去送茶,也碰了个钉子。
冉习习知道,他生气了。
可她真的需要借來那本书,希望阅览之后,能够有一些新的灵感和创意。
几次犹豫之后,冉习习抬起手,叩了叩书房的门。
沒人搭理她。
她只好清清喉咙,喊道:“你在里面吗。能和我谈一谈吗。”
还是沒有声音。
就在冉习习几乎已经不抱希望,转身要走的时候,门开了。
战行川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问道:“谈什么。”
她急忙转过身,脑子里飞快地想到,假如自己一张嘴就是借书,战行川在气头上,说不定一口回绝了。为了不给他马上拒绝自己的机会,冉习习立即小声说道:“能让我进去说吗。”
他堵在门口,不让开的话,她也根本进不去。
看了冉习习片刻,战行川终于侧身,让她走进了书房,随之把门轻轻带上,沒有反锁。
她走进去,站在原地,冉习习先向一旁的书架上打量了几眼,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本足有七、八厘米厚的图册,这才微微放下心來。
“那个,我看你好像很生气,晚饭也沒怎么吃,所以过來看看你。”
冉习习双手交握着,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她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想要以此來试探试探战行川的态度。
不管怎么说,他好像还挺吃这一套的,虽然把脸扭过去了,鼻孔里也哼了哼,但脸上的表情毕竟沒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我明天是真的有事要做,不过,我可以稍微提前回來一点点。所以,要是运气好的话,应该也能赶上个尾巴。”
她抬起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战行川挑了一下眉头,沒有说话,不过眼神缓和了不少。
冉习习忍着心头的屈辱,默默地想着,这已经是自己的底限了,不能再退让了。何况,她和波尼·克尔斯保证过,会尽快完成这边的事情,不会请太久的假期。再说,她和“硫觅”也是签过合同的,白纸黑字,上面有明确的进度时间,晚一天出片,可是要赔上百万违约金的。
“你究竟在忙什么。”
见她如此这般,战行川也不禁更加好奇起來。
回家的路上,他问过她,她就是不肯说。
眼睛瞄了瞄放在书架顶层上的那本珍贵图册,冉习习叹气,只好妥协,把自己最近的工作向战行川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他显然吃惊极了:“你。摄影。,”
语气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原本,她能够在波尼·克尔斯身边工作,已经令战行川感到十分意外了,毕竟,他比谁都清楚,冉习习从來不会复杂的法语,可她现在却能够在一家不只是法国,甚至是整个欧洲都属于顶尖的时尚集团里就职,职位还极其重要。
本以为这些就足够了,哪知道,她还有秘密。
醒过神來之后,战行川朝着冉习习露出來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我猜,你在法国一定忙得连男朋友都沒有。”
第四十九章 你想要我吗?
他这么猜测,不是无端的,而是相当有把握。
冉习习顿了一顿,沒有说话,但是,她脸上的神色透着一丝微微的尴尬。
的确,别说男朋友,她就连约会都沒有过。并不是沒有男人向她示好,事实上,法国男人的浪漫多情是举世闻名的,加上她的形象出众,而且又在ng集团担任总裁助理,这种身份自然十分诱人。
“关你什么事。”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
如果不是有求于他,冉习习真想骂人。
“你和姓律的在一起,其实也只是想试验一下,自己能不能接受别的男人吧,你想象一下,你真的能接受和他拥抱亲吻外加上床吗,既然你答应和他谈恋爱,那么是少不了的,在脑子里幻想那种场景,你是觉得甘之如饴,还是觉得恶心作呕,”
战行川用双臂抱着上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冉习习,同时也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的表情。
她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话題太过火,不适合继续谈下去。
可是,她说不上來为什么,因为战行川的话,自己还竟然真的想象了一下她和律擎寰抱在一起,脱得精光,在床上翻滚的样子。几乎是同时,冉习习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想,她还是沒有办法在清醒的情况下和他做那种事,也许,只能把自己灌醉了才行。
“我和谁在一起,和和你沒关系。你不会以为,离开你之后,我沒有其他男人吧,真是自我感觉良好,我为什么要为你守身如玉,”
她承认,自己有点儿口不择言,只是,实在受不了战行川露出來的那种笃定表情。
就好像她多么割舍不下他,苦守寒窑十八载也要等着他回心转意來找自己一样。
话一出口,冉习习其实就有一点点后悔。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算他误会了,那也是他自己想法肮脏。
果然,战行川的表情微微一变。
他们之间原本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的,从进门以后,冉习习就站在书房的空地上,沒有动。而此刻,他一迈步,直接就跨到了她的面前。
强烈的危险气息令冉习习下意识地抬起手來,还不等握成拳,手就已经被战行川握住了,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则是毫不迟疑地落在她的颈子下方,胸口以上的位置。
做出这样的动作之后,战行川甚至还能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你在怕什么,怕我从你的心跳声中听出來你在撒谎,还是怕我从你的心跳声重听出來你在恐惧,”
冉习习的脸蓦地浮起一阵嫣红色泽,她紧紧地咬着牙关,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我怕什么,你还能把我活吃了吗,”
他摇摇头,也不说话。
她从來不知道,他竟然长了一双这么会淹死人的眼睛,在灯光的流转之下,只要抬起头稍微与之注视几秒钟,就会让她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变酸了,好像泡在一汪醋里,酸溜溜的,想哭。
虽然那双眼睛里面酝酿着深情,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太知道他了,他最擅长的就是用感情來织网,将她死死困住。
“还有,你放开我。”
冉习习咽了一口口水,尽量平静地说道。
她看出來了战行川想做什么,或许,他想在今晚把她弄上手。这么说虽然有些粗俗,但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毋庸置疑。
“我不。”
战行川沒有给她任何继续思考的机会,他一把捏住了冉习习的下巴,轻如羽毛的吻已经落在眉心。她浑身轻颤,不等反应过來,他的一双嘴唇就已经移到了她的唇上,舌尖游弋着,试图逼她张开嘴。
她自然挣扎,双手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向后一步步。
原本只是虚虚拢在她腰身上的手,在感应到她想逃脱的一刹那,便已经揽紧,紧紧,再紧紧。
他甚至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沐浴乳的香气,再一次从她的身上传來,明明是同样的味道,可是只要是在她的身上,就会显得更加诱人似的。
“我來检查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有其他男人。你不知道吗,男人对于自己的所有物,都会有着特别的辨识方法。只要我试一试,我就知道你有沒有撒谎……”
战行川低沉地喘着气,唇舌移动,将自己的气息印满她的全身。
“你不要……”
冉习习终于得到一个机会,得以出声拒绝,同时双腿拼命向后退。见他还要凑近自己,她吓得再一退,后脑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顿时令她哀叹出声。
书房的两面墙上都设计着高大的书架,她刚刚撞到的,刚好是书架的一层格架,实木的,自然极痛。
大概是笑她的笨拙,战行川发出一声浅笑,他果断伸出手,托着她的后脑,用來帮她挡着,以免她再一次撞到。
她无奈,身体紧绷着,只能一动不动,静待时机。
冉习习的乖顺令战行川放松了戒备,他以为她不会再逃了,于是下意识地放松了两只手,专心地和她接吻。
再长的吻也有结束的时候。
他放开她,稍微调整着呼吸,因为太紧张,战行川发现自己竟然像个毛头小伙一样,在接吻的时候有点儿喘不过來气的感觉。
冉习习瞠大双目,一秒钟也不等,抬脚就跑。
然而,他比她想象得还要反应迅速,动作敏捷。
战行川几乎不费什么气力地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顺势一拉,将她面朝书架,背对着自己,彻底按在了上面。
她的做法显然令他有些生气,更多的是被激发出來了属于男人的占有欲。
“猫抓老鼠,”
他在她的耳边呢喃着。
好痒,酥麻的感觉顺着神经末梢蔓延着,寸寸魂销骨酥,冉习习想要转过身去,又被他死死地按住了肩胛骨,动弹不得。
她的家居服是两件式的,圆领上衣,以及七分长的裤子,柔软的质地,缀着一朵朵手工做的小花。他显然不在乎这件衣服的价值,直接卷起上衣的下摆,露出后背肌肤。
提着她的腰,把手从后面绕到腋下,战行川几乎把她圈在怀中,开始密密匝匝地亲吻着她的耳垂,后颈,背脊。
手指摸到了她小腹处的伤疤,微微一顿,他终于反应过來,那是当年生战睿珏的时候留下來的刀痕。
她说得很对,当年……她九死一生。
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除了吻她,要她。
“这里……还疼吗,”
战行川问了一个听起來有些可笑的问題,但是,他是真的不懂,生了孩子以后,女人到底要多久才能恢复身体。他只知道,她现在似乎很怕冷,而且又纤瘦,脸色很容易白,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和她沒有好好坐月子有关系。
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他托着她,让她稍微向后,贴着自己的身体。
几秒钟以后,战行川腾出一只手,暂时离开了冉习习的身体。
她一惊,下一秒,果然耳边已经响起了拉链滑动的声音。
因为穿着拖鞋的缘故,她不够高,于是又被提高,两人之间愈发亲密无间。她明白可能会发生什么,于是开始试图闪躲,不想令它成真。
虽然很想,但是,战行川却沒有进一步动作。
他只是舔着她脖子上的动脉,柔声引诱:“要吗,你要我吗,”
冉习习恍惚了。
身后传來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冷颤,正是这个冷颤,令她忽然清醒过來。
她咬住嘴唇,嗓音微哑:“假如我求你,你现在会放过我吗,”
论力气,冉习习知道她拼不过他,如果他真的丧失人性到了那种地步,就算她拼了一身伤,也未必能阻止他。
战行川愣住了。
许久许久,久到她觉得自己都快站不稳了,他终于拉好裤子,将她扳过來,朝着自己。
“是不是我在你的眼里,永远都是一头畜生,”
冉习习垂下眼睛,盯着地板,那里似乎有一块小小的污渍,她便望着它出神。他也是她生命中的一块污渍,怎么擦都擦不掉,久而久之,变成了胎记。
太狼狈了。
她咳嗽了两声,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小小的动作,惹得战行川顿时又有些不悦似的。
“我和律擎寰……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说出來,就变了味道。
可冉习习宁可亲口说出來,也不想让战行川來“检查”她。
“我知道。”
战行川沒什么好气地说道。
好歹,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男女之间那点事情,稍微一打眼,也能看出來个七七八八。要是律擎寰真的得到她,就不会表现得那么拘谨。
他的语气激怒了冉习习,她吼道:“那你还不停地问我做什么,你管我和他到底怎么样呢,我和他在一起,谁也不是谁的小三。我不像你那么贪心,你有了虞幼薇,就去结你的婚,何苦抓着我不放。”
战行川愣了愣,然后大笑起來。
“亲爱的,我很确定,你这是在吃醋。鉴于此,我只好再说一遍,我不会和她结婚,也不会和你离婚,就算你恨我,找机会算计我,我们也是夫妻。所以,你有大把的时间找我复仇,我就在这里等着。”
冉习习的眼神闪了闪,有些不安。
他怎么知道……她在找机会……
第五十章 坏了好事
虽然从來不把“报复”两个字挂在嘴上,但是,冉习习的心里却是难以释怀。
要不然,她在回家的路上也不会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战行川的电话,脑子里甚至幻想出了要帮助律擎寰对付他的念头來。
又等了片刻,两个人都是沉默的。
冉习习屏住呼吸,希望战行川能够把他的皮带系好,但他却只是挨着她站着,一动不动,薄唇依旧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颊和耳畔。
她忍不住喘息着,把脸扭到一旁,尽力把身体向后缩,紧紧地贴着高大的书架。
如果换成是别的女人,战行川恐怕会怀疑,她这是在欲擒故纵,或者玩着若即若离的把戏。可因为这个人是她,他非常肯定地知道,她真的是对自己避之不及。
他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地禁锢着冉习习的腰身,微微叹息:“你不会是真的要我去死吧,刁氏我还给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能说出这些,对于战行川來说,已经实属不易。他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如今却肯对她说,把公司还给她,自然也是下了一番决心。
冉习习挣扎着,好像沒听见一样,她狠狠闭上眼睛,握起拳头就朝他的下巴和胸膛飞快地砸去。
一边砸,她还一边骂:“那本來就不是你的,是你用各种不入流的手段夺走的。什么叫做你还给我,你抢了别人的东西,然后再去谈条件吗,你根本就是无耻至极。”
骂完,冉习习一口气把战行川当年贿赂了那个副局长的事情也抖落出來,他听完,脸上白了一白,似乎沒有料到她已经全都知道了。
果然是一念之差,酿成大错。
从前,孔妙妙就曾经劝过他,不要赶尽杀绝,可是战行川不听,总觉得不切断她娘家的经济來源,她就不会乖乖听自己的。再加上,他也很鄙视刁成羲的已经老套过时的管理理念,认为刁氏被吞并是迟早的事情,与其被别人吃掉这口肉,不如自己來吃。
“所以呢,你就打算让律擎寰來帮你对付我吗,你在利用他,就好像我利用你一样。”
战行川毫不留情地戳中冉习习的心事。
她一顿,拳头无力地垂下。
律擎寰对她好,她知道,可大家都已经不是青葱少年少女,对于成年人來说,任何一份感情之中,都不可能毫无条件。试想,假如她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不停地拖他的后腿,他还会像现在这么义无反顾吗,也许不会。
两个人可以一见钟情,但真正相处下來,还是需要相互扶持。
见冉习习不说话了,战行川沒有急着去继续逼问,他只是更紧地抱紧她,几乎要让她的双脚离开地面了。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令她觉得很不安,可是,任凭她怎么推搡,依旧推不开他的双臂。
在商场上见过太多难缠的对手,此刻,战行川在面对冉习习的时候,依旧能够抓住她的情绪和语言上的漏洞,乘胜出击。
“你和律擎寰沒有什么,我和虞幼薇也沒有什么。是你逼着我去直面事实,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年少时候许下的承诺,沒有人想去故意违背,可是做不到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承认是我做不到照顾她一辈子,只能祝福她遇到那个能照顾她一辈子的人。”
他低低地说。
他用了那么久那么久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他想要照顾的人,从來都不是虞幼薇,而是当年幼小的自己。
因为父母的忽视,战行川早熟得很,然而,早熟不代表强大,思想上的早熟和身体上的幼小反而成了一对相互仇视的敌人。当他在长大之后,无意间遇到了同样无助的虞幼薇,就把当年的自己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因为一个人默默地长大,他非常希望能够被拯救,然而沒有那样的人出现。
他想充当拯救她的人,就好像有人曾经拯救了自己。
所以,他对她的爱,是一种对自己的爱,这也是为什么和虞幼薇在一起的时候,战行川很少对她产生性的欲望的根本原因。
冉习习犹如一只缩起爪子來的猫,她皱着眉头,脑子里有点儿乱。
这么复杂的心路历程,她不懂,只能试着咀嚼战行川刚才说的那些话,心里仍是一知半解的。
“你因为我和她在一起而心酸不已,我也因为你和律擎寰在一起而疯狂吃醋。你怎么不想一想,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张开嘴,咬住她的嘴唇,轻轻地含在口中,细细吸吮。
上面的攻势加紧,下面的就松懈了很多,冉习习终于能够双脚落地,站稳了一些。
她站直身体,嗫嚅一声:“我……”
后面的话來不及说,他已经强悍地以吻封住她的嘴。
每每这种时候,战行川的声音就会变得极为性感,此刻也不例外,他在她的口中缱绻出声:“给我,我要你……”
他贴近她,高大的身躯充斥着男人的力道,几乎将她彻底压在书架上。
冉习习已经有些呼吸困难,整个胸腔的呼吸都好像被夺走了。更令她心生难过的是,在他高超技术的引领下,沉睡已久的身体似乎开始苏醒过來,渐渐地变得温暖而灵活,而且不再受她的大脑的控制,它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和需要,试图挣脱她,去迎合着他,取悦着他。
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可是,她无力抵抗。
羞愤之情袭遍全身,她不想做一个沒有廉耻的女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蜷缩起來,假装听不到,不去理会他的低低呢喃。
胸口一凉,原本系得好好的蝴蝶结被扯开,再向两旁一拽,白皙的弧线映入战行川的眼帘,他立即埋首其中,感受着柔软。
她的心跳又急又快,重得好像在敲鼓。
冉习习吓坏了,她终于明白,他不是在吓唬她,而是真的要把刚刚沒做完的事情给一口气做完。
本以为他只是想要抱抱亲亲而已,看來,是她幼稚了。
肌肤白皙,隐约可见淡蓝色的血管,战行川略微抬起头,在上面嘬了一口,又是一口,这才满意地眯着眼睛,看着那上面的淡淡痕迹。
太浅了,他不满意,于是又重复了两遍,直到它清晰可见。
她哽咽着,试图去护住自己的胸前。
他也沒有和她撕扯,将空出來的那只手直接向下去进攻,眨眼间已然得逞。
*
战睿珏盘腿坐在沙发上,小手上托着一个梨子,啃得十分专心。
不过,他时不时地朝楼梯看看。
把梨子核丢进垃圾桶,战睿珏用纸巾擦了擦手,歪头想想,不知道那两个人在做什么。他从沙发上滑下來,准备上楼。
李姐看出他的心思,一把抓住:“小祖宗,你上去做什么,万一他们……”
她想说的是,万一战行川和冉习习又吵起來了,战睿珏一出现,岂不是火上浇油。李姐毕竟也是过來人,虽然对于当年的事情不了解,可通过这几次冉习习來家里的种种细节,以及她好战行川的对话,她似乎也隐约猜到了什么,知道战睿珏不是她亲生的。
原本,李姐还觉得,只要两个人之间有个孩子,就等于是多了一条情感纽带,想要复合也是指日可待。不过,她现在却不这么肯定了,都什么年代了,哪个女人愿意天天面对着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的亲骨肉,也未免太强人所难。
所以,李姐暗暗地觉得,战睿珏应该尽量别往冉习习的面前凑。孩子虽然可爱,毕竟是一根刺,不管扎在谁的心上,谁都流血,谁都疼。
“你先坐下,我给你放洗澡水,咱们洗澡澡,睡觉觉。”
见战睿珏安静下來,李姐叮嘱一声,起身去浴室。
见她走了,战睿珏一溜烟跑上了楼梯。
他先去了冉习习的房间,发现她不在那里,又去了战行川的房间,发现他也不在那里。站在原地,战睿珏骨碌着一双大眼睛,思考了一下,立即朝书房跑去。
一口气冲到了书房的门前,战睿珏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他听了半天,也沒听到什么声音。
里面沒有说话的声音,所以,他也不太确定里面有沒有人。
犹豫了一下,战睿珏还是踮起脚,用两只手一起去拧动房门把手。他的力气不够,于是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地一转,双脚都快离地。
“嘭。”
房门把手被他转开,战睿珏像是一颗球一样,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书房里。
这一声响动把里面的两个人全都吓得不轻,尤其是战行川,他正在攻城略地,眼看着就要占领最重要的高地,正准备在这块地盘上升起自己的旗帜,宣誓主权,沒想到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扰了。
定睛一看,发现战睿珏俯卧着趴在地上,战行川几乎要气疯了。
“把眼睛闭上。”
他气咻咻地吼了一声,然后手忙脚乱地去提自己已经滑到了脚边的长裤。
反应过來的冉习习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也飞快地背过身去,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一想到居然是战睿珏救了自己,她顿时好想笑。
第五十一章 睿睿会说话
战睿珏趴在地上,吃力地扬起头。
他有点儿委屈,因为战行川刚刚大声吼了一句,语气很不好,好像是在发火。
而且,他看见冉习习的一双眼睛红红的,两侧脸颊红红的,脖子红红的,胸前也红红的,东一片西一片,似乎被什么东西咬得发红。
战睿珏有点儿发懵,看看冉习习,又看看战行川。
忽然间,他明白过來了:爸爸刚才在咬可怜的习习。爸爸在欺负人。习习打不过爸爸,被他咬得浑身是伤,所以哭得一双眼睛红红的,变成小白兔。
要是自己沒有及时冲进书房,他最爱的习习可能就要被爸爸给咬死了。
这个认知显然把战睿珏给气坏了,他手脚并用地从地板上爬起來,站稳之后,只见他把自己的两只手臂向后伸直,把头向前一顶,直直地朝着然行川冲了过去。
战行川正在低头扣着皮带,不料,战睿珏已经用脑袋狠狠地撞上了他。
不仅如此,他还一边顶,一边狂吼:“打你。打你。”
冉习习刚把衣服穿好,一回身就看见这么恐怖的一幕,战睿珏一边用头撞人,一边口中狂呼不止。
她吓傻了,不明白孩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又一次去打战行川,而且还破天荒地张开嘴说话了。而且,战睿珏说的是“打你”,别看才只有区区两个字,却是有谓语有宾语,意义丰富,和那种小孩子刚冒话时候说的“爸爸妈妈”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只是冉习习被吓到了,战行川更是被吓得连连后退。
太可怕了,儿子这辈子和自己说的完完整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要打他。。
正在愣神的功夫,战睿珏已经偷袭得手,硬硬的小脑袋连连撞到战行川的大腿上,他还一把抱住面前的大腿,把嘴张大,露出白白的小牙齿,就要咬人。
他的想法很简单:战行川咬冉习习,那他就咬战行川。
“反了你了。”
战行川终于明白过來,战睿珏这不是在跟自己撒娇,分明就是在为冉习习出头呢。
他一把提起战睿珏的衣领,将他拎在手里,让小家伙不得不与自己对视着。
“你刚才说什么。”
压下心头的惊讶和狂喜,战行川沉声问道。
战睿珏知道自己已经露馅儿了,倔强地把脸扭到一边,向冉习习求助,对着她拼命眨眼睛。
“把头转过來,看着我。你是不是会说话。”
战行川有一种预感,觉得自己好像被儿子耍了一样。这个小东西的智力发育沒有问題,医生反复做了很多次检查,都束手无策,最后只能告诉他,可能是心理因素。现在看來,根本就是狗屁的心理因素,战睿珏故意不说话的。也许,他一个人在儿童房的时候,关上门,模仿着大人的语气,还有电视里演的,自言自语说得很开心呢。
“你把他放下來,你会勒到他的。”
冉习习见战睿珏在半空中左晃晃,右晃晃,像只猫仔一样,急忙冲过去,一把将他托在手中,以免他被勒得难受。
见大靠山來了,战睿珏顿时镇定了下來,不仅不慌了,还伸出手,主动要抱。
“勒。我现在恨不得勒死他。你让他自己说,最近一年多以來,我带他去过多少次医院。为他我愁得整夜整夜睡不好,早上一洗头,满地都是头发。你想想看,香港的心理医生有多难约。我托关系约了两次,带他去了香港接受治疗,还不是什么用都沒有。原來不是人家学艺不精,是你的牙关太紧。战睿珏,你告诉我,你这么倔,从小不听话,到底像谁。”
面对战行川的质问,战睿珏把小脸蛋绷紧,嘴也抿得严严实实的,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
他或许沒有其他意思,可冉习习的脸皮却有点儿发烧。
因为,小的时候,冉天泽就总说她倔,不听话,这些话简直太耳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她面露尴尬,战行川忍不住朝着冉习习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題,为什么自己以前总觉得战睿珏抿嘴的时候超级像自己,现在有冉习习在旁边一对比,他才愕然地惊觉,其实也很像她。。
“你看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冉习习做贼心虚,生怕战行川发现自己早就知道了战睿珏的小秘密,迁怒到她的身上。
“我也沒说你知道什么,你心虚什么。”
果然,战行川一下子就抓住了她话语里的小问題。
她沉默地把头扭到一旁,心里暗自一阵腹诽:怎么在某些时候,他好像聪明得可怕,在某些时候,又蠢笨如驴。
战睿珏仗着有冉习习作为靠山,也不像刚才那么慌张了,他虽然人小,却能把大人间的关系看得很透,他一下子就看出來,只要她在,自己就不会挨揍。
可惜,小家伙却忘了,冉习习刚才还差点儿被战行川给“咬死”呢,怎么还有能力保护他。。
“行了行了,你先把孩子放下來,这么举着不累吗。你不累我还累呢。”
冉习习托着战睿珏,以前沒觉得他这么重,现在在半空中使不上劲,她反而觉得他现在像个小铅块,这么托举着,自己感到相当吃力。
见状,战行川虽然不情愿,可还是把战睿珏给放下來了,让他靠着书架站好。
“你给我站直了,不许贴着,我不让你动,你不许动。”
战睿珏乖乖地走向书架,让后背和书架之间保持着大概几厘米的距离,小腰板挺得笔直。
眯眼看着他,战行川又气又怒,心里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期待。
“你都会说什么。”
他不知道,在平时从來不说话的前提下,战睿珏现在的语言表达能力究竟达到了什么水平。
战睿珏翻翻眼睛,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小嘴一张:“爸爸咬习习,习习哭得变兔子。”
脆生生的童音,几乎要把战行川弄得晕过去。
他觉得,自己八成在做梦。
另外两成,是他在幻想。
总之,不太可能是真事儿。
他的患有自闭症的儿子,说起话來,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其他的三岁孩子。
相比之下,冉习习倒不是很惊讶,因为她早就知道,战睿珏会说话,只是他不想说而已,大概是缺少足够的关爱。
听到他说,战行川在咬她,她很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可能,在小孩子看來,他刚才所对她做的一切不好的事情,就是咬人了。
战行川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我沒咬她。”
他觉得,十分有必要纠正一下战睿珏的认知,他明明是在爱抚自己的女人,怎么就变成咬人了呢。但是,他才三岁多,如果自己给他讲解什么叫做“爱抚”,似乎又太早了一些……
谁知,战睿珏一点儿也不给面子,伸直脖子,他朗声说道:“昨晚爸爸咬习习的嘴,我也咬了习习的嘴。习习醒了,看见我了,沒看见爸……”
不等说完,战行川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战睿珏摇头晃脑,试图挣扎开。
“好了,你快下楼去洗澡。”
战行川的脸色有些尴尬,他沒想过,自己偷亲冉习习的事情一下子就败露了。
把战睿珏赶了出去,一转身,他对上冉习习的眼睛。
她扯扯嘴角:“你真是有出息啊,居然让孩子背黑锅。”
说完,冉习习径直走过战行川的身边。
他想要解释一下,自己昨晚真的是情不自禁,可又觉得的确难以启齿。怪就怪战睿珏这个大嘴巴,明明还以为他不会说出來,哪知道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亲爸给出卖了。
走到门口,冉习习忽然想起來,自己來书房的目的。
她急忙转身,走回到战行川的面前,索性也不求他了,直接吩咐道:“我要用那本水墨画图册,你去拿给我,太高了,我够不到。”
他要是胆敢说不借,冉习习就打算直接给他两个大耳光。
顺着她的手,战行川回头看了一眼,那本图册在书架的最上面,于是,他从角落里搬來一把伸缩梯,支好了,自己踩着爬上去。
“是这本吗。”
他伸长手臂,指着一本问道。
冉习习拼命摇头:“不是,是右边那本,我都说了是水墨画图册,你指着油画问什么。”
战行川十分得意地笑着回答道:“我故意的啊。”
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见冉习习真的有些生气了,他这才伸长手臂,努力去够放在最里面的那本图册。
不过,梯子摆的位置不太好,要是再向右挪挪就好了,战行川伸了两下,才发现手臂不够长。他懒得下來,直接把半个身体都悬空,侧身去拿。
但是,他低估了那本图册的重量。
一拿到手,战行川就暗道不好,手上太重,身体的重心一下子就歪了。
他试图用另一只手抓住书架的边缘,无奈因为手指头上有汗,阵阵打滑,一个沒抓住,整个人顿时朝着右边栽了下去。
书房的举架本來就比其他房间要高不少,战行川又是踩在伸缩梯最上面的一层踏脚上,距离地面还有好几米的高度。
实在太出乎意料,冉习习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上面摔了下來。
第五十二章 色厉内荏
一切都來得太快,等到冉习习回过神來,战行川已经倒在地板上,面朝下。
她吓得不行,急忙冲过去,却又不敢随意乱碰他,不知道他在掉下來的时候,有沒有被撞到哪里,要是真的把哪根骨头摔折,那就出大事了。
“战行川。你有沒有事,”
冉习习一脸惨白,用手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发现他一动不动。
“你别吓我。”
战行川趴在地板上,连哼也不哼一声。
她懵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的身体翻转过來,紧张地查看着战行川的四肢和面部,暂时还看不到特别明显的淤青。
沒有看见外伤,并沒有令冉习习松一口气。
战行川闭着眼睛,好像昏过去了一样。
她用手轻轻地摸过他的胸膛,沒有感到肋骨有什么异样,又去摸他的心脏,心跳也还在,冉习习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去拍他的脸颊。
一连拍了好几下,战行川终于睁开了眼睛。
冉习习又惊又喜地喊道:“你沒事吧。”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他的脸,急忙缩回了手,讪讪地看着他。
战行川吞了吞口水,无奈地开口:“其实,我本來是想装死來着,但你打得太疼了,啪啪直响,我害怕被你抽得半边脸肿起來,明天沒法见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坐起來,和她面对面地坐在地板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天。
冉习习愣了两秒钟,终于明白过來,一切都是战行川装出來的。
当然,他从伸缩梯上掉下來,肯定是真的,只不过,他掉下來的时候并沒有受伤,他只是故意装出一副昏过去的样子而已,就是想要吓她,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反应,暗自偷笑。
“我真后悔,刚才沒有用力多抽你几下。”
她站起來,径直走到另一边,从地上捡起那本厚厚的图册,用手拍了拍,这才抱在怀中,再也不看战行川一眼,走出书房。
见她真的生气了,战行川坐在地上,一个人沒头沒脑地笑了起來。
嘴上说不关心他的死活,其实,她刚才表现得还是很紧张嘛。这么想着,他伸手摸了摸手肘,立刻疼得龇牙,落地的时候被撞了一下,还是很痛的。
冉习习抱着沉重的图册,走回自己的房间,气得狠狠一摔门。
虽然生战行川的气,不过,眼看着这本图册拿到手,她稳了稳神,立刻扭开台灯,戴上眼镜,坐下來仔细研读。
不愧是限量版的珍藏书籍,文字简洁,图片清晰,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上千幅水墨丹青不是按照年代來排序的,而是按照作品风格來进行单元式的分列,创作风格前后统一,阅读起來非常顺畅。
不知不觉,冉习习就看到了凌晨一点多。
她一边看一边做笔记,单单是a4纸就写满了五张,正面反面都是满满当当的,又是字又是图。
虽然疲惫,可她觉得很有收获。如果说之前给律擎寰和高经理看的草图只有六十分的话,那么她现在做出來的新创意图就有九十分。
整理了一下,冉习习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当她再次醒來,已经是早上七点钟,快速洗漱之后,她换了衣服,拿上资料、电脑和相机,抱在怀里,匆匆下楼。
李姐和小刘正在往餐厅端着早饭,一见到冉习习,她们纷纷向她问好。
“冉小姐,听说你早上喜欢吃小笼包……”
不等小刘说完,外面已经响起了一声车响,打断了她的话。
冉习习向她点点头:“谢谢你,不过以后不用专门为我准备早饭,我早上不在这里吃……”
“不在这里吃,那你去哪里吃,”
忽然间,一声冷冷的问话从楼梯上传來,只见战行川一边下楼,一边系着手腕上的衬衫纽扣,他面露不悦地看着冉习习。
她不想让律擎寰在外面等太久,于是沒有理会他,转身就走。
见冉习习不说话,战行川也急了,上前一把拉住她。
“哗啦。”
她沒有想到他会來拽自己,手一松,怀里的那本资料滑落在地,纸页散开,娟秀的小字一行行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你做什么。”
冉习习怒吼了一声,吃力地蹲下來,腾出一只手要把资料捡起來。
愣了一秒钟,战行川也蹲下來,帮她一页页捡起來,捡的时候他难免扫了几眼上面的字迹,忽然心生好奇:“你这是在准备拍什么,”
他虽然不懂护肤品,但是,“雅韵”这两个字看着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一下,战行川恍然大悟,这不是“硫觅”旗下的一个品牌嘛,原來,她现在准备拍的是护肤品的静态宣传照,律擎寰收购了这家公司,据说投资了不少钱,然而公司整体的状态却是每况愈下,也不知道他究竟还在坚持着什么。
现在,战行川明白了,律擎寰之所以还不撒手的原因,就是冉习习。
有钱任性,为了取悦她,他不惜养活着成百上千个员工,不仅缩小公司开支,反而一直在往里扔钱。对于一个商人來说,还真的是不多见的愚蠢。
想到这里,战行川觉得心中有些醋意翻腾。
如果他是个女人,他可能也很难不被感动吧……
“还给我。那是我的资料,属于商业机密。谁允许你看上面的内容的,”
冉习习气急败坏地喊道,她飞快地站起身,朝战行川伸出手,让他马上把那一沓资料还给自己。虽然明知道他不会对上面的东西感兴趣,可出于职业习惯,在正式公开之前,她还是不希望被人随便看到这些。
他把东西还给她,一扭头,透过一楼客厅的窗户,隐约看见停在外面的车子。
“你居然让他每天來接你上班,”
答案呼之欲出,战行川的心中更酸了。
冉习习沒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把怀里的东西整理好,去门口换鞋。
他忍不住再次追上去,一把把大门打开。
“信不信我去申请限制令,让你以后沒法再來,”
亲眼看见那辆车的确是律擎寰的,战行川大声喊道。话音刚落,车门被人推开,律擎寰从车里走了下來,他是自己亲自开车过來接冉习习去公司的。
“早上好,又见面了,看來,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律擎寰用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看起來精神不错,脸上还兀自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一边走,一边主动朝战行川打着招呼。
“我看是‘沒好’的一天吧。律擎寰,我上次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最好离我的合法妻子远一些,要不然的话,我不介意让你身败名裂。这个社会,对于破坏别人婚姻的人,无论男女,都还是很唾弃的。还有,我听说你今年入围了中海商业十大杰出青年,获奖的可能性很大,你也不想自己在这种时候出什么意外吧,”
战行川双手抱胸,一脸冷漠,半恐吓半威胁地说道。
虽然明知道他有点儿夸大其词,不过,最后一句话还是成功地令律擎寰的表情一滞。
律家自从他接手以來,虽然发展得十分迅速,但是,相比于其他企业,它毕竟是由一个私人厂房一点点做起來的,在根基上弱了不少。
是以,这几年來,律擎寰也会通过做慈善、捐款、扶贫等各种方式,向政府机关示好,同时自己也努力打造正面形象,给人一种年少有为,踏实勤勉的印象。尤其这一次的入围,他是卯足了力气想要获选,前后也找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心血。
“沒有人喜欢意外,我不喜欢,就如同你也不喜欢一样。好了吗,”
最后一句话,律擎寰是问向冉习习的,她已经换好了鞋子,走出门來。
她点点头,默默地从战行川的身边走过去,自己走到律擎寰的车前,拉开车门,一矮身子,坐了进去。
整个过程中,冉习习都是面无表情的。
她已经懒得同战行川再去争执离婚的事情,他不同意离婚,可能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她也不想再去揣测。反正,只要她把这个广告拍完,返回巴黎,就不相信他还能扒了她的皮不成。
见冉习习上了车,律擎寰也转身上车,两个人很有默契,全都不再多说废话,直接把战行川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倒是一直躲在战行川身后的战睿珏不停地探头探脑,见律擎寰的车子开走了,他才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真讨厌。”
“嗯,”
虽然一个晚上过去了,不过,战行川还是有一点儿不能接受儿子会说话这个事实。
所以,听见战睿珏的声音,他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说,真讨厌,他。打他。”
战睿珏把手伸出來,指了指那辆已经快要消失的车子,气呼呼地说道。
确定律擎寰听不见他的话,他这才从战行川的身后走出來,张牙舞爪地在原地挥舞了几下,显得很厉害的样子。
儿子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几乎要把战行川逗笑了,律擎寰还在这里,他躲在后面不吭声,现在人家走了,他跑出來要打人,真是要笑死。
这种样子,好像……还很像某人。他摸着下巴,沉思着,笑意渐渐凝固在唇边。
第五十三章 艰难的取舍
上车以后,冉习习轻轻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脖子,把电脑和相机放好,让已经酸痛的两条手臂暂时休息一下。
律擎寰一边开车,一边递过來一个保温桶。
她接过來,一打开,满满的香气扑鼻,冉习习嗅了一口,惊喜道:“是虾饺。”
说完,她好奇地问道:“你在哪家茶餐厅买的。”
他笑笑,故作神秘地让她先尝一口。
冉习习抽了张纸巾,垫在手上,捏着一个虾饺,她咬了一小口,然后直接塞进嘴里。外皮爽滑,虾肉新鲜弹牙,简直太好吃了。
她咽下去,舔了舔嘴唇,才继续追问道:“告诉我嘛,到底哪一家。真的很好吃,下次我们去餐厅里吃。”
律擎寰终于露出一点点笑容,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冉习习微微一惊,万万沒想到是他亲自做的。这么说的话,律擎寰今天肯定是一大早就起來了,才來得及现做这些。
“手艺好棒,我只会吃”
她低下头,又塞进嘴里一个,然后问他吃不吃。
“不吃,我把那些外形不够美观的都吃掉了,这些是看起來比较漂亮的,都给你。”
律擎寰实话实说,他五点钟不到就爬起來,在厨房里边做边吃,都快撑死了,,毕竟,不够漂亮的居多,漂亮的少,最后一数,就只有这么十來个。
冉习习吃得几乎快要眼泪汪汪,很久沒有吃过这么地道的味道了。人在异国,有的时候,哪怕是手里攥着钞票,都未必能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即便吃到了,味道可能也会差一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不要那么大的压力,看,黑眼圈。”
看了她几眼,律擎寰忍不住出声说道,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冉习习的眼睑处,有些心疼。
要是知道她这么辛苦,他宁可当初不把这个工作交给她來做。
“不会啊,我昨天找到资料了,现在灵感爆棚,一会儿到了公司,说不定,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搞定原片部分。”
冉习习颇有自信地说道。
“哦。”律擎寰挑了挑眉头,似乎感到很意外似的,顺口问下去:“怎么忽然间就找到资料了。在哪里找到的。”
“在”
她下意识地要说出,是在战行川的书房里,只是,一想到在书房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冉习习立即感到一阵耳热心跳,她急忙改口道:“在一个传统文化网站上,我看到了很多关于古代水墨画的资料,觉得受益匪浅,就提炼出來了很多可以用的元素。”
律擎寰点点头,似乎沒有怀疑什么。
然而,因为小小地撒了一个谎,冉习习低头看着剩下的那几个虾饺,忽然间觉得自己不配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于是,她默默地盖上,把它放回原位。
“嗯。”
见她不吃了,律擎寰有些疑惑:“怎么了。”
冉习习勉强一笑:“我留着,一会儿开工之后,馋了的时候再吃一个。”
他笑笑,觉得她偶尔流露出來的小孩子脾气,倒是很有趣。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一直到律擎寰的手机响起來。
他戴上耳机,接通电话:“什么事情。”
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律擎寰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不是很好看。坐在副驾驶上的冉习习不便出声,她稍微侧过头,小心地留意着他的神态,心中暗自揣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方是不是在有意压着我们的申请。你去打探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解决办法。”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语气十分严肃。
“好,你们先去办,我在开车,到公司以后再说。”
律擎寰又嘱咐了几句,匆匆挂断了电话,继续专心开车。
他虽然不说,可是,冉习习能够察觉得到,这一通电话的到來,令律擎寰很有几分不爽。他不是一个容易产生情绪波动的男人,而他现在却表现出來了一点点,可见,事情比较棘手。
她猜,是不是因为那块地。
脑子里灵光一闪,冉习习倏地想起來,昨天晚上,战行川打的那通电话里,他似乎提到了一个什么处长,据说可以在这个人的身上通融一下,找到小小的突破口。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那块地皮啊。”
她握着双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來平稳一些,好像只是在感到好奇而已。
律擎寰看了她一眼,幽幽说道:“嗯。拖了很久了,一直卡在这里。我们在想办法,战行川那边也在想办法。”
见他亲口承认,冉习习愈发坐立不安起來。
坦白说,她并不想真的参与其中。不过,一想到战行川当年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搞得刁氏犹如过街老鼠一样,最后被他收于囊中,冉习习忍不住气得连连咬牙。
虽然对刁成羲沒有太深厚的感情,可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刁氏的的确确是在自己的手上丢掉的。不管她姓什么,不管她是谁,公司丢了,就是丢了,谁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这么一想,冉习习顿时把心一横,她侧过身,认真地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梁处长是谁,但是,他的父亲得了重病,现在需要钱,可能也需要好医院,好医生。你马上让人去找他,说不定会有帮助”
话音未落,律擎寰已经踩下了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刹车声音有些刺耳,后面的几辆车有些躲闪不及,险些发生危险。不过,由于他把车子及时停在了安全线以内,那些司机除了谩骂几声,也无话可说。
“梁处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律擎寰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凝重,看起來,他似乎也很惊讶,为什么冉习习会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她沉思了片刻,抬起头,同他直视着:“我不想说,但我真的沒有骗你,我刚才说的都是我亲耳听到的。当然,究竟是不是这样,你还是派人调查一下真假,如果真的是这样,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尽管冉习习不承认,但是,聪明如律擎寰,还是立刻就明白过來,一定是她在偶然的情况下,听到了战行川和别人的谈话。
他并沒有因此而感到欣喜若狂,反而,他陷入了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之中。
一方面,他知道,她所提供的这个信息无比重要,甚至可能扭转乾坤,改变这场争夺战的最终结果。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不应该让她來扮演这样的角色,就好像他是为了得到各种商业机密,才允许战行川把她带回身边一样。
“习习,我不希望你为难以后,你不用再这样了”
最终,律擎寰还是向她摇了摇头,抱住她的头,轻轻地在冉习习的眉心上印下一吻。
他的触碰令她的心底一颤,耳边似乎又一次回响起了战行川的话:如果你跟他在一起,你们迟早要上床,你能接受吗。
我我不能。
她无力地在心头发出无声的哀嚎。
幸好,除了这一吻之外,律擎寰并沒有继续对她做什么,他一直都很克制,不想吓到她。
“我不觉得为难。当初他贿赂官员,找人举报刁氏,同样也沒有对我心慈手软过。甚至,我怀疑当年的面膜致死案也是他去偷偷找來的黄玉娟夫妇,故意在媒体前演了一出戏,为的就是搞垮我的公司。如果不是你收购了硫觅,它或许早就成了历史。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他不亏。”
冉习习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本想劝她放下这些,不要继续执着,可是,就连律擎寰自己都觉得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还不是照样对姑姑姑父一家痛下狠手。那时候有人劝他,血浓于水,毕竟是一家人,何苦非要这样做。可是,他却说,他们夺去律氏的时候,又何曾将他和擎宇当成是亲人。
一切善恶,不过是天道好轮回罢了,他想。
再一次发动起车子,律擎寰开往公司,一旁的冉习习默默不语,呆呆地一路看着窗外。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和战行川抗衡,就此放弃,她又不甘心。如果真的想要看到他的报应,只靠着上天的惩罚,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而此刻,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却是一个可以和他一争高下的人物。
到了摄影棚,冉习习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设备和仪器,确定沒有任何异样。她在这方面比较敏感,毕竟涉及商业信息,自己无论多么谨慎,都不为过。
正式开工以后,她便全心投入到其中,和灯光师一口气在棚内工作了一整个上午,就连午饭都是吃的外卖,匆匆休息了一下,又继续拍了两个小时,一直到下午三点,冉习习终于把全部原片搞定了。
她快要累瘫,灯光师更是连呼过瘾。
虽然辛苦,可成效斐然,简单地过了一遍原片,冉习习确定,只要做好后期,这些照片就将成为“雅韵”新款面霜的最终宣传照,在新品发布会上呈献给众人。
一想到那种场面,她不禁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只盼着能够把一切做到最完美。
...
第五十四章 头发
保存,关机,冉习习打算提前下班。
毕竟自己答应了战睿珏,今天会早一点儿回去,他今天拍儿童写|真。对于小孩子來说,这是一件大事,更何况他比起一般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异样的,更加早熟敏感,不能接受來自大人的欺骗。
所以,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不想面对战行川,可一想到战睿珏,冉习习不禁再一次心软。整理好了之后,她拿起手机,发现在过去的两个多小时里,竟然有十几个未接來电。
为了专心工作,冉习习设置了静音。
全是战行川用家里的座机打來的,他的手机号码依旧躺在她的黑名单里,还沒放出來。
她咬牙,强忍着把这个号码也拉黑的冲动。
“我已经收工了,你不要催了,”
冉习习把电话拨回去,见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她找了个角落,压低声音,向战行川吼道。
说完,她直接挂断,拿上东西,匆匆跑进电梯。
冉习习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战家,幸好,战睿珏今天有六套造型,再加上他不是十分配合,所以拍摄进度大大拖慢了。等她回來的时候,大半天过去,他才刚拍了三套,还有一半。
一个摄影师、一个服装助理、一个道具助理、一个客户经理,一共四个人围着战睿珏,大家连逗带哄,就是希望他能稍微笑一笑,配合一些,尽快拍完。
同时,李姐和小刘也不闲着,她们准备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水果、蛋糕,一旦战睿珏表示自己渴了或者饿了,立即供上。
即便这样,战睿珏还是不大乐意的样子。
他照了照镜子,总觉得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看起來像一只毛毛虫。不得不说,国内的儿童写|真即便套餐价格再昂贵,拍出來的照片也不是十分洋气,很容易把小孩子拍得呆头呆脑,乡里乡气的。
不过,战行川可不这么觉得,在他眼里,儿子简直太帅了,连英国女王的重孙子也比不上。
摄影师用相机拍,他站在一边,用手机拍。
冉习习换了鞋,放下东西,穿过客厅,一路走到小花园,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一大群人把战睿珏围得密不透风。
虽然她一直自诩为是半吊子摄影师,可这样的拍法,倒是令她大开眼界。那些人哄了半天,战睿珏完全在神游天外,对摆造型完全不感兴趣,看样子只是趁机在休息的时候多吃几口蛋糕。
看了一眼时间,冉习习无奈地摇摇头,试着走上前,小声说道:“不好意思,让我和他说两句,可以吗。”
战睿珏一下子看见她,高兴地站起來,一把把手里的道具给丢到了一边。
冉习习朝他比了个手势,让他坐下。
“眼睛看这里,身体不要动,睿睿笑眯眯。”
她嘴上哄着,把手举高,定在半空中,示意战睿珏往自己手的位置看,不要眨眼睛。他虽然不是很情愿,可还是乖乖照做,甚至还把小嘴咧了开來。
一头大汗的摄影师急忙按下快门,咔咔咔好几下,不敢错过这个机会。
见他拍了几张,冉习习走过去,伸手把战睿珏脑袋上戴着的假花花环摘下來,她早就发现了,制作花环的一截鱼线已经露出來了,扎着孩子的皮肤,令他很不舒服。
然后,她又哄着战睿珏做了几个动作,这一套造型总算是结束了,几个人又簇拥着他,去换下一套。
见他们撤离了小花园,冉习习才面露不悦地对战行川说道:“你为什么要预订那么多套造型。孩子会感到无趣,不愿意配合。只要拍得漂亮,即便只有几张照片也足够纪念……”
他倒是难得地沒有反驳她的话,点点头,去追上摄影师,和他说了几句。只见造型师立刻带着几个同事,收拾了东西,离开战家。
冉习习懵了,不是还沒有拍完吗。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他们拍了半天,我看还沒有我用手机拍得好看。再说,你就是现成的摄影师,干脆你來拍。”
战行川献宝似的,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里面已经拍了上百张照片。
她狐疑地接过,一张张看去,看见镜头里的战睿珏的确是一副很拘谨的样子,而且被打扮成各种奇怪的样子,穿红色斗篷拿金色手杖的小王子、头上带着两根触角的毛毛虫、甚至还有小美人鱼的造型,冉习习忍不住笑出声來,觉得战睿珏今天的心情一定极为无奈,可又抗拒不得。
“听说是贵族式的儿童摄影,价格也很高,我看有朋友带孩子去拍,效果还可以,于是也订了一套。哪知道,他们这么能折腾孩子,比我们当初拍婚纱照还麻烦……”
虽然觉得儿子是自己的好,可是,眼看着一群人把战睿珏打扮得不伦不类,战行川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你等着吧,睿睿会恨你的。”
冉习习指着屏幕上的“毛毛虫”,把手机丢给他,假装沒有听见他刚才提到他们当年拍婚纱照的事情。
正说着,战睿珏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也洗干净了脸和手,朝着冉习习跑过來,让她抱。
虽然很累,可冉习习还是把他抱起來,幸好,她常年抱着各种摄影器材,渐渐习惯了,所以也不觉得他很重。
因为拍写|真的缘故,小花园被人精心整理过,花团锦簇,绿叶滴翠,作为拍照背景,十分适合。
战行川连忙举起手机,对着他们两个人,一口气拍了好几张。
一回头,发现战行川正在用手机对着自己,冉习习立即收敛起脸上的和煦笑容,向他冷冷问道:“谁允许你拍我了。马上把有我的照片删掉,”
她可不想自己出现在战行川的手机里,一旦被别人看见,可能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为什么删掉,还挺好看的,睿睿笑一个,”
战行川大声喊着,偏偏,战睿珏还十分给面子,刚才怎么逗都不肯笑,现在一让笑,小家伙立即就笑。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朵花,笨手笨脚地往冉习习的头发上插着,使了半天劲,那朵花总算是歪歪扭扭地别在了她的耳后,花粉也落了她的满头满脸。
冉习习顿时有些睁不开眼睛,她把战睿珏放下,然后飞快地眨着眼睛,想要用手揉一揉。
“别揉,容易把外面的也弄进去,”
看出她的意图,战行川急忙喊了一声,阻止冉习习去揉眼睛的动作。
她站在原地,眯着眼睛,不停地摇晃着头,想要把眼睛里面的花粉弄出來。
战行川收起手机,走到她的面前,用手把冉习习的脸固定住,让她稍微把头抬起來,不要乱动。只见淡黄色的花粉果然洒在她的眼皮眼睑处,还有几颗已经黏在了眼球上,磨得眼球都有些发红了。
“站稳,我帮你弄出來。”
他托着她的脸,微微俯下头,伸出舌尖,小心地舔着。
冉习习虽然是闭着眼睛,可也能够察觉到他正在做什么,不由得想要推开他,不能接受他这样的做法。
“我的手也不干净,还不如用舌头舔出來呢,然后你再上楼用洗眼液冲洗一下。”
战行川按着她,不由分说又凑上去,舔了几下,很快,眼球表面上的花粉已经都被弄掉了。
“你试着睁开眼睛,感受一下。”
冉习习半信半疑地睁开眼睛,试着眨了眨,果然沒有异物感,也沒有摩擦感,之前那种不适已经沒有了。看來,这个土办法虽然听起來有些恶心,但效果却是一流。
“看,沒骗你吧。”
战行川十分得意地看着她,好像立了大功一样。
两个人贴得很紧,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冉习习的肩膀上,看起來像是在抱着她似的。
被忽略了半天的战睿珏站在旁边,撅着小嘴,有点儿不高兴地小声哼哼道:“爸爸又在亲习习的眼睛。”
不说还好,他一说,战行川立即板起脸來,向他正色道:“睿睿,你看,你把花粉都弄到别人的眼睛里了,会很痛。下次送花给女孩子,一定要注意一些。”
一听这话,战睿珏很不给面子地把头转过去,脸憋得发红,不吭声了。
冉习习急忙朝他招招手,柔声道:“谢谢睿睿送的花。”
见她沒有生自己的气,战睿珏这才笑起來,也学着战行川的样子,踮起脚,抱着她的脸,小嘴一下下地朝着冉习习的眼睛吹着。
他们两个人又去看之前种下的三棵小树苗,留下战行川一个人站在原地。
确定冉习习正在陪着孩子,他低下头,摊开手心,上面躺着几根细长的发丝,是刚刚他靠近她的时候,亲手从冉习习的头上拉扯下來的。
如果只是想要头发,只要去她的房间就能找到,枕头上、地板上、卫生间等等,肯定都有头发,但他不确定捡起來的会不会一定都是她的,所以,战行川决定亲自出马。
合起手掌,战行川把那几根头发细心地夹在两张纸巾里,叠好,然后收了起來。
第五十五章 死亡有蹊跷
冉习习正在陪着战睿珏给小树苗浇水,并沒有察觉到战行川的异样。
在回国之前,她从來沒有和小朋友相处的经验,原本,冉习习觉得自己不太喜欢孩子,总觉得他们哭叫不停,鼻涕口水横飞,实在沒有办法在他们的身边多停留哪怕一分钟。
不过,战睿珏改变了她的想法。不只是因为他很安静乖巧,更因为冉习习忽然意识到,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光竟然充满了童真和单纯,好像能够令她暂时忘记职场上的种种压力,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这种感觉,对她來说,千金难换。
一抬头,冉习习看见战行川居然又把手机拿了出來,拍她和战睿珏。
虽然心有不满,不过,小家伙吭哧吭哧地在给小树苗浇水的样子十分可爱,冉习习也觉得,的确应该把这一幕拍下來,等他以后长大了,让他看看自己小时候的样子,那场景一定很有趣。
“你去帮我把相机拿來,我來拍好了。”
她站起來,指使着战行川。
本以为他会不乐意,但他马上转身,走回客厅,把她把相机取來了。
战行川虽然不懂摄影,可是他看得出來一样东西的好坏,一拿起相机,他就肯定,这是一部价值不菲的相机,所以,他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自然也看到了上面刻着的“习习”两个字。
“给。”
冉习习接过相机,不再理会他,开始给战睿珏拍了起來。
一直到吃晚饭,两大一小才离开花园。
而她的相机里也已经塞满了几百张照片,大部分都是战睿珏的独照,还有一些战行川和战睿珏的合影。因为冉习习不肯松手的缘故,战行川几次提出帮她和战睿珏來拍,她都不肯,只许他用自己的手机。
“你的相机就那么金贵嘛,我碰都不能碰一下。”
战行川悻悻地说道。
相机昂贵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里面还有今天白天在摄影棚里拍的一部分照片,冉习习赶时间,还沒有完全导进电脑里。所以,她才这么小心翼翼,唯恐里面的资料不小心泄露出去。
对于战行川的问題,她沒有理会,随他怎么去想。
眼看着饭菜都已经端上餐桌,冉习习带着战睿珏去洗手,等出來的时候,她发现战行川站在一旁在打电话,神态十分严肃。
心里咯噔一声,她做贼心虚,下意识地想到,是不是今天早上自己和律擎寰所说的那些话起到作用了。会不会是律擎寰的人从战行川的人手中把什么好处给抢走了,所以,他听到之后,才表现得这么反常。
让战睿珏先坐下,冉习习站在餐桌旁,竖着耳朵,专注地留意着战行川的一举一动。
“已经送到医院了吗。好,我知道了那我现在马上过去一趟吧他的孩子在外地,估计一时半会儿过不來你先看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上楼,似乎是打算去换衣服。
冉习习耳听着战行川刚才说的那些话,觉得好像是谁生病了,她快步追上他,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要出门吗。”
他转过身來,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是何叔中风了,刚刚被人发现,送到医院抢救,我打算现在过去看看。对了,你不在中海的这段时间,王婶和赵伯相继都去世了,现在家里的老佣人里,就只剩下何叔了”
虽然战行川已经自立门户很多年,不过,对于战家的这几位老佣人,他还是很有感情的。
小时候,陪伴他最多的人,不是父母,恰恰是这些在战家工作的佣人,那时候他们还只是中年人而已,一转眼,他们也步入了老年,甚至已经撒手人寰。
最近半年,何叔一直念叨着,人老了,不行了,老朋友们都不在了,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沒意思,还不如早点儿下去,大家还能凑着在阴间打一桌麻将。之前,他已经中风过一次,医生说过,要是再中风,情况就会更糟糕,甚至很有可能直接过去。
所以,一听说何叔住院,战行川不禁十分担心,说什么也要过去看一眼。
“我和你一起去吧。想当初,何叔他们沒少照顾我,沒想到,王婶和赵伯居然都不在了”
这个消息太意外了,听完之后,冉习习也禁不住眼眶红红。
“好吧。”
战行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然后,他看向李姐:“你们和睿睿先吃,不用等我们了,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來。”
李姐立即转身去拿了几样小吃,装在保鲜盒里,让冉习习和战行川在路上吃,先垫垫胃。
很快,两个人上了车,匆匆前往医院。
对于冉习习主动提出去看望何叔,战行川其实是感到些许惊讶的。
她似乎看出他的惊讶,目视着前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來,小声说道:“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很害怕听见身边的老人出事的消息,哪怕只是家里的佣人,甚至是每天会看到的报亭大爷,或者清洁大妈。每次看到他们,我都会想起我爸我指的是我的养父。当年他生意失败,先服毒,再跳楼,我永远都沒有办法知道,在他生命中最后一刻的时候,会有多么的孤独那时候我还在美国,对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说完这些,冉习习掩面抽泣着。
她沒有资格去评判冉天泽和秋境之间的爱是不是违背了道德,她唯一知道的是,这么多年來,把她抚养长大的人,是冉天泽和他的妻子。就连亲生母亲,也是在她一出生的时候,就选择放弃了她,沒有喂过她一口奶,沒有给她换过一片尿布。
听了这些,战行川腾出一只手來,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冉习习沒有推开他。
那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沒有想象得那么坚强。甚至,她觉得自己此刻需要一个肩膀里靠一靠,不想继续漂泊下去。
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亲口讲述冉天泽自杀的事情,战行川思考了一下,虽然不甚了解,可他总觉得整件事之中,似乎略有蹊跷。
想了想,他还是问道:“那个,抱歉我还得再勾起一下那段不好的回忆,你刚刚说,你养父是先服毒,再跳楼。是从多少层楼上跳下去的。”
冉习习回过神來,把自己的手从战行川的手中抽走,稳了稳心跳,这才回答道:“虽然冉家沒有刁家那么有钱,可也是改革开放之后最早一批做生意的,你只知道刁氏在哪里,难道从來沒有听说过冉氏吗。”
他听出來了,她还是在怨恨着自己当初收购刁氏的事情,随时敲打他。
冉氏大楼虽然建得比较早,至今已经有了将近二十年的历史,不过也有二十几层,在当初的时候,算是地标性建筑,很多老中海人都是一提就知道的。
所以,战行川觉得更疑惑了,二十几层的高度,跳下來不可能不死,还有必要在跳楼之前再服毒吗。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还是说,冉天泽不敢跳楼,靠着喝毒药壮胆儿。
说起來也沒有什么道理,跳楼害怕,服毒难道就不害怕了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说出自己的疑惑:“二十几楼,你觉得你养父还用得着喝毒药吗。他是担心自己掉下來不死吗。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虽然不想讨论这个话題,不过,既然说到这里了,冉习习便也沒有隐瞒,对战行川和盘托出:“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在美国,是阮梵给我打的电话,她只告诉我,我父亲因为生意失败,跳楼自杀。后來,我央求一个认识的叔叔,让他把验尸报告偷偷复印一份,发给了我。我看见,警方给的死亡鉴定书上,写的是死者先服过毒药,然后跳楼自杀,排除了他杀可能。而那个药瓶在办公室的桌上找到了,上面能采集到的清晰指纹,也只有他一个人的”
这些事情,对她來说,不仅是痛苦的回忆,更是艰辛生活的开始。
在冉天泽出事之前,她是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冉氏破产以后,她不得不终止在美国的学业,退掉公寓,准备回国,却又在回国的前一天,被刁冉冉算计着,以她的身份回到中海。
“这件事情暂时先谈到这里。不过,我怀疑,你养父的死,大有问題。我会帮你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线索。”
眼看着快到医院,战行川及时暂停了对这个话題的讨论。
冉习习一愣,仔细咀嚼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她何尝沒有怀疑过,只是苦于沒有证据罢了。而且,冉天泽的丧事办得十分匆忙,一切都是由阮梵这个遗孀亲手操办的,外人插不上话。也有人说,要等等冉习习回国,毕竟,她是唯一的女儿,可阮梵却执意发丧,还说要早日让丈夫入土为安才好。
就这样,在美国住了几天院的冉习习,再次回到中海的时候,冉天泽早已入土。
...
第五十六章 生死遗言
这个话題太过沉重,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只不过,战行川刚才的话,算是把冉习习心中原本有些朦胧的猜忌给彻底勾起來了。当年她年纪轻轻,人又在国外,因为极少回国,所以对国内的经济形势,家中的具体情况等一概不知,继母阮梵在电话里所说的话虽然令人起疑,可她毕竟不好针锋相对,只能听之信之。
战行川把车子一路开进医院的停车场,找到空位,快速停车。
看得出,他的确很关心何叔的情况。
冉习习也沒有拖后腿,快步跟上,和他一起到了住院大楼。战行川打了电话,询问清楚在哪一层楼,哪一个病房,带着她直奔病房,一分钟也沒有耽误。
“战先生,何叔这一次中风,不太好……刚刚抢救过來……”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迎了上來,把何叔的情况详细地和战行川讲述了一遍,冉习习站在一旁,听着那些话,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阿曼达的父亲也是中风,因为发现及时,所以抢救了过來,但也是半侧身体不能动,口齿不清,吃饭的时候也会从嘴里露出來一些食物。出院的时候,冉习习和克雷格几个同事还曾去探望过他,和记忆里的西装革履不同,老人如今无助得像个孩子,胸前围着餐巾,握住勺子都极为吃力。
所以,冉习习听得出來,何叔这一次算是有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以后想要恢复过來,可能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调养。
“已经通知了他的子女吗,快去安排,让他的家人尽快赶來。还有,再去找两个相关的专家來会诊一下,看看这些医生是不是都是一个说法,别贻误了病情。”
听完之后,战行川沉思了几秒,飞快地吩咐着。
那人立即着手去办,不过,临走之前,他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冉习习,似乎沒有料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何叔有孩子吗,从來沒听他说起过……”
见战行川沒有急着去病房,冉习习小声问道,记忆里,好像沒有听到过何叔有家人,他是战家的管家,一辈子都生活在战家,彷佛已经成了战家的一份子。
“他有个儿子,不过孩子出生后不久,他就和妻子离婚了,孩子归妈妈。据说是因为何叔在他妻子怀孕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人,为她昏了头。其实,那女人不过是看他在战家做事,很得我爸的信任,再加上手里宽松一些,就跑來骗他的钱。后來,也沒有什么后來了,总之,何叔就一直单身到现在。第一次中风之后,我让人找过他的儿子,但对方表示不想和他來往……”
医院里不能吸烟,战行川掏出香烟,握在手中,又重新收了起來。
随着战睿珏的出生,他现在已经很少再在家中吸烟,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十分疲惫的时候,才会來一根提提神。在外人的眼中,可能大家都认为战行川不会是一个好父亲,然而,他却真的为儿子做出了很多的改变。
冉习习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一出生就沒有和父亲一起生活,沒有建立起感情也是正常的。我们毕竟不是当事人,把消息带到就好,还是不要太强人所难了。他如果想來,还是会來的,一切要看他自己的想法。”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战行川忽然问道:“你说,假如何叔的妻子当年忍一忍,世界上会不会就多了一个美满家庭呢,”
她惊愕了片刻,很快皱眉,冷冷说道:“这又是哪一种逻辑呢,丈夫出轨,妻子忍耐,只为了换來一个所谓的完整,以及别人眼中的美满吗,如果非要就事论事,那么,我只能说,我同情现在的何叔,却不能同情曾经的何叔。”
也许,男人永远都觉得,无论他们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要肯回头,都有一个女人敞开心胸,去原谅他,包容他。
他们只记得有一句话,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是,他们却都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战行川听得出來,冉习习这是忍不住自我带入了,当然,他并不觉得何叔当年的出轨就是一件有道理的事情。只不过,眼看着他现在孤家寡人,又值风烛残年,经历了两次中风,日子所剩无多,所以难免心有不忍罢了。
“是我多嘴,不该和你讨论这种事。走吧,进去看看何叔,不知道他醒了沒有。”
他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題,率先走在前面,伸手去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
见状,冉习习也紧抿着嘴唇,快步跟上他。
病房里十分安静,干瘦的何叔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盖着白色的被子,更显得形容枯槁,他紧紧地闭着眼睛,眼窝微陷,显然还沒有醒过來。
一个中年男护工坐在旁边,看见战行川和冉习习进來,他也站起身,略一点头。
“你好,你们是他的家属吗,”
从年龄上看,这两位來客像是病人的儿女,护工轻声问道。
“算是吧。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
战行川站在病床的一侧,伸手给何叔掖了掖被角,抬起头问道:“他还有多久会醒,”
护工诚实地告诉他,何叔这一次中风,要比前一次严重得多,即便醒过來,可能也会伴随着说话吃力,半身不遂等症状。
虽然明知道做不了什么,不过,战行川和冉习习还是沒有马上离开。
又坐了半小时,何叔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居然醒了过來。
果然如护工所说,他的口齿不再清晰,舌头似乎不受控制了似的,在嘴里咕哝着,一句话说不出來,憋得脸色发红。
“何叔,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后慢慢说。我知道你想见你的儿子,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了,这一次一定会让你见到他,”
见何叔吃力地想要坐起來,战行川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口中飞快地劝道。
果然,一听说可以见到儿子,何叔的情绪平复了很多。
战行川沒有撒谎,两个小时之后,何叔的儿子果然已经赶到了医院。他看起來和战行川年纪相仿,同样已经结婚,这一次陪他一起來的,除了有他的妻子,还有他母亲再婚后生的女儿,他同母异父的妹妹,三个人一起前來。
“你们陪他说说话吧,医生说,何叔的情况不太好……我们先出去。”
说完,战行川拉着冉习习一起走出了病房。
他们把空间单独留给何叔和他的儿子,可又不确定这对父子想见之后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的,生怕他们在病房里就争吵起來。
“要不然,你先回去,”
战行川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担心冉习习太累,可让她一个人回家,又不放心。
她摇摇头,什么都沒有说。
何叔的儿媳和小姑从病房里走出來,看见战行川,她们表示,何叔想单独和儿子说几句话,让她们先出來。
四个人留在走廊里,都有些尴尬的感觉。
很快,何叔的儿子也走出了病房,眼睛有些微红。
“战先生,谢谢你照顾他。这两天,我们会在医院对面的那家酒店住下,明天上午,我母亲会和我的继父一起赶來,到时候,我们再商量一下接下來该怎么办。多谢你了。”
他握着战行川的手,主动向他道谢。
一听这话,战行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当然最好还是由直系亲属來出面,他总归是外人。
把特助欧子豪的手机号码留给了何叔的儿子,然后,战行川和冉习习一同离开了医院。
她这几天连续工作,身体有些超负荷,一上车便哈欠连连。
“你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喊你。”
战行川从车后座拿來一条薄羊毛毯,递给冉习习。
她迟疑了一下,沒有接。
“是睿睿的。”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迟疑,主动解释道。
果然,一听这话,冉习习立即把薄毯抓在手中,抖开之后盖在身上,随即闭上了眼睛。
战行川发动起车子,往家开去。
明明很困,却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的气氛总是会令人莫名其妙地感到难过,总之,冉习习觉得,每一次自己离开医院之后,都会陷入到负面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你说,何叔会和他儿子说什么,会向他道歉,希望得到他们母子的原谅吗,”
冉习习抱着薄毯,索性睁开了眼睛,看向战行川。
他正在专心开着车,侧脸有一半在阴影里,看上去犹如一幅静谧的油画,定格在这一刻。
她看得有些失神。
这张脸,在无数个异国的夜晚,在锥心泣血的梦境里出现过很多次,令人难以忘记。
“我不知道,也许何叔什么都沒说,你看他现在根本就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了。最可能的就是,父子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什么都不用说。”
战行川尝试着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口中猜测道。
...
第五十七章 重要的遗物
冉习习点了点头,她觉得战行川的猜测是对的。因为中风,何叔醒过來之后,说话就不利索了,一见到儿子,恐怕更是激动得什么都说不出來。
电视里演的那种相见场面,在现实里估计发生不了。
她叹叹气,手臂抱紧自己的上半身,回想着何叔的儿子看起來斯斯文文,一身儒雅,想必他的母亲和继父也都是很好的人,才把他教得丝毫都不输给那些家庭完整的孩子。
思绪一下子飘远了,冉习习不禁想到战睿珏,她真的搞不明白虞幼薇的想法,那毕竟是用她的卵子生下來的孩子,虽然沒有十月怀胎,可毕竟是继承了她的基因,她怎么能如此心狠,因为大人的世界出了一点点问題,就迁怒于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战睿珏会不会也要这么一直孤单地长大呢,她不敢再想下去。
“不过,我觉得,何叔的儿子既然來了,就说明心里还是认他这个爸的。你沒听见吗,他妈和继父明天白天也会來中海,到时候,一家人坐下來谈谈,就算何叔的日子不多了,临走之前也不会太痛苦。”
在战行川看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呢,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爸爸曾经犯过很大的错误,你也会像何叔的儿子一样,选择原谅他吗,”
冉习习歪着头,心生好奇。
战励旸去世了将近四年,自己这么问,似乎有些大逆不道。不过,她真的很好奇,究竟真的是血浓于水,还是法不容情。
果然,这个问題逗笑了战行川,他用一只手叩着方向盘,沉思了几秒钟,这才回答道:“我真的说不上來,很大的错误具体是指什么错误呢,首先,从动机上來看,究竟是一念之差,还是处心积虑,其次,从后果上來看,究竟是损人利己,还是沒损人只利己,最后,他犯错之后有沒有去补救,我觉得,这些因素都应该考虑在内吧,”
一席话,反而把冉习习给绕糊涂了。
她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哪知道,战行川居然这么雄辩,滔滔地说了这么多,还分一二三。
见冉习习不说话,他反而也好奇起來,不由得继续讨论下去:“别只问我了,要不,说说你吧,你发现的那张药方很有可能是导致你母亲心脏病发的元凶,而有机会接近她,给她下药的人,來來回回也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而且,冉天泽是她的情人,他的死也充满了蹊跷。再加上,你的继母阮梵私下里又和刁成羲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如果把这三件事结合起來看,我反而觉得刁成羲的嫌疑很大。这么说吧,他有动机,有手段,你有沒有想过,假如他真的是幕后黑手,你原不原谅他,”
战行川一时间说得兴起,沒有留意到冉习习越來越难看的脸色。
他说的这些话,不是沒有道理,而是太有道理,有道理到了令她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其实,冉习习不是沒有把这些线索和关系整理出來,只是,随着一步步的解密,她有些恐惧那个藏在无数假象后面的血淋淋的事实。
亲人相残,爱人背叛,世界上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会比这些更令人感到悲哀的呢。
“抱歉,我不应该胡说八道……”
终于看到了冉习习神色的异样,战行川立即向她道歉,并且闭上了嘴。
她叹了一口气,把头扭过去,看着窗外。
夜深沉。
两个人回到家中的时候,战睿珏早已经睡下了。他一直等着,终于熬不过瞌睡虫,还是睡着了。
战行川换了衣服,洗过手,蹑手蹑脚地去儿童房,亲了亲战睿珏的小脸。
出來的时候,他看见,冉习习也在门口,似乎想进去看看他。
“既然睡着了,我就不进去了。”
她沒想到这么巧,自己竟然会和战行川撞在一起,不免有几分尴尬,转身就要走。
他喊住冉习习,声音有些低沉:“你要是不太困的话,我们一起喝一杯吧。我睡不着,觉得心里很不好受。我爸、王婶和赵伯已经走了,我妈躺在医院里三年多了,恐怕醒不过來,现在何叔又这样,老人一个个都不在了,我们这代人终于不再是小孩儿了。”
她转过身來,似乎也被他的话触动到,几番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沉默地走下楼,冉习习坐在吧台旁边,看着战行川拿出一瓶酒,还有两支酒杯,分别倒了一点酒,然后推给她一杯。
曾几何时,他们也曾坐在这里小酌,畅想着未來。
深爱的人总会讨论未來,却忘了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的未來里,其实并沒有对方。
酒液滴滴下肚,往事点点上心。
战行川的酒量很好,只不过,他今天的情绪有些低落,所以酒入愁肠,难免令人感到阵阵微醺。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与她一起坐下來,喝喝小酒,谈谈小天的机会。
“你妈妈的情况,沒有一点好转吗,医生怎么说,”
想到王静姝这几年來一直昏迷不醒,冉习习的心里亦有些不是滋味儿,她和前任婆婆算不上亲如母女,可也不至于是天敌,彼此间总算是相识一场,想到她缠绵病榻,她难免为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感到遗憾。
战行川握着酒杯,叹息道:“他们倒是一直让我不要放弃希望,还说国外有什么什么先例,就连已经昏迷了十几二十年的病人,也有醒过來的。不过,依我看來,她恐怕是会一直这么睡下去了……我请了两个高级护工,轮班照顾她,她看起來很干净,很安详,一点儿都不邋遢,就像是在睡觉一样……”
他曾经无比怨恨着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在他小的时候,各玩各的,谁都把他当成是累赘。战行川觉得,自己比孤儿还惨,既得不到别人的怜悯,也得不到家人的疼爱,就好像是多余人。
所以,成年之后,他第一个报复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夺走公司,占下房产,并且把他们赶到国外去,美其名曰是养老。
“是的,不要放弃,也许哪一天当你睡醒,她就会醒來了。”
冉习习放下酒杯,轻声劝道,然后翩然离去。
她的话并沒有那么快成真,相反,当战行川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倒是接到了欧子豪打來的电话。
欧子豪是他最近两年來新聘请的特助,自从孩子出生以來,孔妙妙常年驻扎在公司,方便腾出精力來照顾战睿珏。而遇到外出的情况,一般都是欧子豪出面去办,或者由他來随行战行川一起。
“战先生,一个不好的消息……一个小时前,何叔因为突发脑溢血,抢救失败,已经走了……他的前妻刚刚赶到医院……”
昨晚,冉习习离开以后,战行川一个人在楼下喝了很多酒,最后,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一头倒下,呼呼大睡。
此刻,他挣扎着起身,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一刻。
飞快地穿上衣服,用最短的时间洗脸刷牙,战行川一拉房门,又一次遇到了同样准备下楼去上班的冉习习。
她的表情里有着一丝紧张,一张嘴便是:“我已经告诉他,不要來接我了,所以你不用……”
很明显,冉习习将战行川的举动误会成,他又要下楼去找律擎寰的晦气,所以主动解释着。
摇了摇头,他神色肃穆:“何叔走了,我去医院看她。”
冉习习一愣,沒有想到噩耗竟然会來得这么快。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昨晚不是抢救过來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战行川來不及细说,匆匆下楼,她一路追着他,也上了车子。
“你不是要去上班吗,”
听他这么一说,冉习习才反应过來,是啊,自己一时激动,竟然坐上了他的车子。
她“啊”医生,急忙转身,要去推车门。
战行川沒有给她反悔的机会,说了一声“坐好”,然后直接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踩到底,车身犹如离线的箭一般,恰似一道弧线,弹了出去。
冉习习哭笑不得,然而一想到何叔一夜之间撒手人寰,她的心头难免丝丝怅惘,觉得自己去看一看,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想,她拿出手机,给高经理打去电话,说有急事要处理,今天要晚一些再去公司。
莫说是嘉皇娱乐,就算是整个律氏的人,现在人人都已经把她当成了准老板娘,哪里有人敢去管她迟到不迟到。所以,高经理一口答应,甚至还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冉习习连说不用,自己可以处理好。因为和战行川在一起,她不敢去找律擎寰,总觉得说不清楚,反而容易令他误会。
很快,两个人赶到医院。
何叔的前妻已经赶到,看样子,她也是哭过的,旁边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在轻声安慰着,应该是她现任丈夫。
何叔的儿子儿媳,昨晚都是见过的。
一见到战行川,何叔的儿子立即向他点头致意:“战先生,谢谢你能过來。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聊一聊,我父亲昨晚交给我一样东西。”
第五十八章 反常
战行川有些好奇,更多的则是不解。
何叔第一次中风以后,他回战家大宅看望他,那时候,老人恢复得还不错,生活尚能自理。他曾表示,自己想要和儿子见一面,把自己这么多年攒下來的钱交给他,算作是一点点补偿。
所以,假如何叔给儿子留下了一笔钱,那么战行川丝毫也不奇怪。何叔在战家工作了一辈子,吃住都在这里,一个人也花不了太多钱,每个月的工资都能攒下來大部分。战励旸夫妇出国以后,战行川照付工资,而且逢年过节还给这些老佣人派发红包,想來何叔的手上也能有不少钱。
“好,我记得医院楼下有一家咖啡厅,不介意的话,我们去那里聊一聊。”
见对方神色肃穆,不像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战行川回头一指电梯,主动提议道。
然后,他和身边的冉习习轻声说了一句,让她先在这里等一会儿,自己处理完事情马上就会回來。
她点点头,正在安慰着何叔的前妻,所以也顾不上去问战行川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男人快步走进电梯,很快來到了咖啡厅,找了个角落坐下來。
“战先生,昨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坦白说,我的心里还是沒有办法真正原谅他,把他当成是我的父亲。但是,你们走了之后,我一个人想了很久,虽然我心里不愿意,可是从血缘上來说,他又的的确确是我的父亲。他说不清楚话,但是给了我一把钥匙,我按照上面的地址和编码,从银行的私人保险柜里找到了一些东西。这里面,有一封信,是他留给你的。”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來一个信封,轻轻展平,然后推到了战行川的面前。
信封看起來很普通,中间有一道折痕,正中间写着“战行川亲启”五个字,从字迹上看,的确是何叔的笔迹。
虽然满心疑惑,但是,战行川还是把它拿了起來。
“除了这封信以外,还有他的私人存款、遗嘱、给我和我妈妈的信件之类的东西,据说,他是在三个月以前去办理的这个保险柜。”
听了他的话,战行川点点头:“那应该是在他第一次中风之后了,我猜,何叔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題,所以提前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了。”
沉默了一下,男人又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写的是什么,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封信一定很重要。所以,很冒昧地就这么把它直接给你,不介意的话,你慢慢看,我先上楼看一下我母亲的情况,她有心脏病。”
闻言,战行川站起身來,再一次同他握手,口中连连向他道谢,并且请他节哀顺变。
很快地,何叔的儿子离开了,只剩下战行川一个人。
他招來侍应生,要了一杯特浓咖啡,伴随着那股浓郁的幽幽香气,战行川深吸一口气,拆开信件,将里面的两张信纸拿了出來,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何叔的字迹看起來有些抖,想來是手上沒有力气的缘故。
信不长,战行川看了一会儿,就全都看完了。
他坐在座位上,感觉整个人的身体都陷入到僵硬之中。
手边的咖啡,连一口都沒有來得及喝,就这么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两只手放在桌上,握紧,又松开,再握紧,他重复着这个单调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然而,无论他怎么做,都沒有办法令自己能够恢复正常思考的能力。
见他久久不动,神色古怪,点的咖啡也沒有碰,之前的侍应生是个年轻的女孩儿,对战行川很有些好感,她踟蹰半天,这才犹豫着走上前,小声问道:“先生,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滚。”
战行川如梦初醒,立即大喝一声,手一抬,将那杯咖啡从桌上扫了下去,已经凉掉的咖啡顿时全都洒在了女孩的大腿和鞋面上,吓得她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其他的工作人员立即赶來,将女孩拉到一边,查看情况,同时想要同战行川讨要一个说法。
“这位先生,我是这里的店长,请问你……”
一个人大声问道,同时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就在这时,一直在楼上久等战行川却迟迟不见他回來的冉习习一路小跑了过來,她用手分开众人,气喘吁吁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见到战行川,她就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太妙。
“那个,不好意思,他今天受了一点刺激,你们知道,这里是医院嘛,生老病死什么的。我替他向你们诚挚地道歉,造成的一切损失,我们一并來赔偿。”
冉习习飞快地看了一下周围,大概猜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先向女侍应生道歉,然后建议她去皮肤科看一下,确定沒有被烫伤。
“沒有烫到,他点了咖啡,一口沒喝,都放凉了。我看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也不对,就主动过來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哪知道……”
女孩红着脸颊,嗫嚅了两句,然后一抹眼睛,直接掉头走去员工休息室换衣服。
冉习习和店长谈了谈,把咖啡杯的钱和给女孩的干洗费一起赔偿了,然后她拉着一脸木然的战行川十分狼狈地离开了这里。
一直走出去好远,她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一把把他的手甩开,恶狠狠地质问道:“战行川,你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发什么脾气,人家只是好心过去问问你,你就泼人家一身,我现在要是骂你,你是不是还要扒我的皮吃我的肉,”
冉习习越说越生气,也顾不得这是在公共场所,直接用手袋去砸着战行川的胸膛。
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她捶打不停,也不躲闪。
用力砸了几下,冉习习疑惑地看着战行川,终于也察觉到了他的反常。她停下动作,把他拉到一旁,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表情,口中迟疑道:“何叔的儿子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你倒是说话啊,有什么难題先说出來,大家一起想办法。”
她有些慌张,因为从來沒有见过战行川的这样一面,他此刻的表情透着十足的诡异和古怪,前所未有。
可惜,无论冉习习说什么,他都不肯开口。
而那封信,还被战行川死死地抓在手中,薄薄的纸页几乎都要被他的手指给抓破了。
冉习习犹豫着,想要从他的手中抽出那两张纸,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天机,令他如此失魂落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郁之气。
不料,她还沒有來得及碰到,他好像忽然间反应过來了一样,狠狠开口道:“你干什么,”
她被吓得倒退一步,一脸惊诧地看着战行川。
“你到底怎么了,你现在看起來有多反常,你知道吗,”
冉习习瞪着他,声音已经不受控制地提高了,凭她对他的了解,他不至于因为何叔的死而受这么大的刺激,看來,关键所在,还是何叔的儿子刚才单独跟他说了什么。
“说话,你说话啊。”
她是真的着急了,不料,战行川抬起头來,辨别了一下四周的方向,转身就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见状,冉习习不禁松了一口气,看來,他还沒有完全失去理智,记得自己是开车來的。可是,他现在的状态又不适合开车,万一走神,很可能出现意外。
她快步跟上,想要劝他,让她來开。
冉习习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自己先把战行川送回家中,实在不行就送到公司,反正只要有人看着他就好。然后,她再去上班,虽然这么一來,一定会耽误不少时间,可毕竟要比真的出事了來得好一些。
正想着,战行川走得飞快,已经上了车,并且快速地发动车子。
冉习习一惊,他怎么就开车了,她还沒上车。
“喂。你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战行川。你等等我……我……”
她的手刚一碰到车窗,车子就从眼前弹了出去,速度极其恐怖,,跑车就是这一点好,起步足够快。
望着战行川的车越开越远,冉习习终于放弃继续追下去的念头,她站在原地,气喘吁吁。
她实在被气得不轻,在心里把他骂了一万遍,弯下腰,揉了揉脚踝,冉习习慢慢地走出停车场,只好去路边拦出租车。
刚坐上车,律擎寰的电话就追了过來。
“听高经理说,你今天请假,”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想到,高经理还是个大嘴巴,冉习习挑了挑眉,支吾道:“我已经在路上了,其实就是早上起床的时候,有一点点不舒服。我休息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她想,但愿高经理不至于把自己的原话也复述给律擎寰,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在电话里是怎么跟她说的了,随便扯了个借口而已。
幸好,律擎寰似乎沒有听出來冉习习的心虚,他只是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到了公司以后,先來自己的办公室,不要急着去摄影棚。
她连声说好,因为骗了他而暗自自责,唯一能做的,就是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一口答应下來。
第五十九章 说出当年的秘密
中海的上午十点半,一辆昂贵的跑车在市内的某条主干道上疾驰。
虽然路上的车子并不少,但是,因为这辆车看起來过于嚣张,四周的车辆无不连连闪避,十分默契地为它闪出來了一条彷如专用车道的空间。
尽管车速恐怖,但是,战行川却沒有过于失去理智,起码,在路口的时候,他还会停下來,耐心地等待着红色信号灯。
他表面镇定,然而内心中却好像驻扎着一头巨大的怪兽。
此刻,怪兽即将要从笼子里挣脱而出,将他撕碎。
他需要在被撕碎之前,去找虞幼薇本人当面问个清楚。
何叔留给战行川的那封信里,写得明明白白,不只是何叔,包括赵伯也对这件事略有知晓。后來,他们两个人在某一天晨练的时候,全都按捺不住,试探着向对方询问了一下。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原來两个人全都对虞幼薇被强暴的那件事存疑。
赵伯已经先走一步,把这个秘密带进了棺材里。而何叔则一直陷在了天人交战之中,他并不想说,何况就连赵伯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自己又何必多言多语。不过,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最终,何叔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笔一划地写下來,让战行川去自行判断。
他在信中写道,那天晚上,他和赵伯都听见了楼上的琴室里传來了一阵凌乱的声音,好像是琴键被胡乱按下发出的声音。后者因为担心家中进贼,还曾披上衣服,走出房间去查看。
据说,他隐约看见了有人抱着什么东西从楼上走了下來,而被抱着的应该是个女人,因为有一截好长的头发垂下來,那一幕把赵伯吓了个半死,以为撞到了鬼。他本想掉头就走,哪知道,强烈的好奇心一瞬间战胜了恐惧,他鬼使神差地跟上去,不敢接近,只敢探头探脑,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劈下,惨白的光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尽管那时间极短极短,可赵伯却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下楼的人是战励旸。
至于他怀中的女人他立即捂住了嘴巴,神色惊恐。
出于种种原因,赵伯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急忙睡下,假装一切都沒有发生过。
天亮以后,战家大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一片混乱之中:佣人虞思眉的女儿虞幼薇一口咬定被人强暴,施暴的人则是这里的小主人战行川。
那一刻,赵伯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说出昨晚的事情。不过,他还有着一丝担忧,那就是,万一战励旸和战行川父子一先一后地和虞幼薇发生了关系,自己一旦说出來,岂不是把父子两个人都害了。被咬住一个,总比被咬住两个强吧。
一念之差,或者说是多年來已经融入到血液之中的愚忠,令赵伯和何叔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两个人好像心照不宣一样,都声称自己睡得很死,并沒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此时此刻,战行川将油门一脚踩到底。
他想要问问虞幼薇,为什么要说是他做的。
他更无法接受,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既不是喝醉了酒不记得一切的自己,也不是险些被屈打成招的男宠马修,竟然是竟然是战励旸。
一刹那,天翻地覆,整个世界都要崩塌。
这种事情,不敢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也足够令人瞠目结舌,,老子做了坏事,竟然要让儿子去背黑锅。
与其说是恨,还不如说是难以相信。
很快地,战行川一路开车赶到了信虹地产的公司门前。
他随便找了一个车位,把车停好,然后直接走进公司里。信虹地产的规模要比总公司小了很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门口的两个保安见战行川虽然衣着不凡,气质一流,可毕竟面生得很,他们立即快步上前,将他拦下。
这也难怪,每一次都是虞幼薇前往总公司开会,而这里的保安自然沒有机会去认识集团老总。
尤其,这段时间,虞幼薇被江凯宏烦得不行,她担心他会再一次地随便闯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來,于是将楼下的保安重新换了一批,并且告诉他们,如果有陌生人找她,一律禁止上楼,假如敢随便放上來一个人,那就整个部门全部开除。
“先生。请留步。來访需要登记。请问您找谁”
两个保安追上去,试图拦下战行川。
他们挡住了战行川的去路,并且用对讲机喊來了另外两个保安,其中一个人还将电梯给临时暂停了,以免战行川直冲进电梯,一路跑到楼上去。
“登记。你让我登记。”
战行川觉得自己听错了,这里虽然已经交给虞幼薇打理,可毕竟还时隶属于战氏,他身为战氏的老总,來这里居然还需要登记。
被他的气势震慑得有些说不出话來,四个保安面面相觑。
战行川指了指其中一个,让他给楼上的秘书部打电话,就说战行川來了,可不可以上楼。
一听他的姓氏,那个保安反应了过來,脸色惨白,心头连呼不好,要是自己真的打了这通电话,那才是要被开除了。
“原原來是战战先生战战先生怎么來了”
他急忙按下电梯,请他走进去,口中结结巴巴地说道。
懒得和这些人废话,战行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他一言不发,走进电梯里,按下关门键。
走出电梯,他直奔虞幼薇的办公室。
虽然不经常來这里,不过,战行川记得这里的格局,径直走到了走廊的一头,看了一眼门上镶嵌着的名牌,他直接敲门。
这是他最后的涵养,其实,他更想做的是,直接破门而入。
“进來。”
很明显,虞幼薇沒有猜到來人是他,以为是自己的助理,或者是其他下属。
她正对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头也沒有抬,只是伸出手,淡淡地说道:“把文件给我吧,你先出去,等一下再來取。”
说完,虞幼薇朝着半空中伸出了手,但是双眼却依旧还是紧盯着屏幕。
等了几秒钟,见沒有任何东西交到自己的手上,她不禁疑惑地抬起头來,毫无预兆地对上了战行川的脸,虞幼薇一下子愣了。
她的确沒有想到,战行川竟然会來找自己,而且事先并沒有打过招呼。
他就这么來了
几秒钟以后,虞幼薇反应过來,急忙站起身,绕过宽大的书桌,她走到了战行川的身边,又惊又喜地问道:“行川,你怎么來了。”
面对着依旧笑靥如花的女人,战行川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看向她。
他看着虞幼薇,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她虽然还在笑着,只是笑容里隐约多了一丝僵硬,眼神在同他对视的时候,略带紧张,因为害怕他有所怀疑,所以,无论战行川的目光有多么的阴沉,虞幼薇还是克制着自己,尽量不去闪躲。
“怎么了嘛,你來看我,我当然高兴啊。不过,你都不提前打电话來,要是我刚好去见客户,你不就扑了个空吗。”
说着,虞幼薇抬起手,挽住了战行川的手臂。
见他沒有抗拒她的触碰,她的心里微微放松了一些,也许,他只是一时冲动地跑來,想要马上看见自己罢了,并沒有其他的原因。
战行川平视前方,镇定开口:“今天早上,何叔过世了,我刚从医院里过來。”
上一次何叔中风的事情,虞幼薇是听说了的,她也知道何叔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早早晚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沒料到会走得这么急。
不过,她对战家的那群佣人,其实并沒有太深的感情。
不仅因为她厌恶和战家有关的一切,更因为,在她小的时候,他们虽然对她也不差,可却总是把“沒爸的孩子”这几个字挂在嘴边,明面上是可怜她,其实背地里也是有些鄙夷的,觉得有这样的亲爸,孩子将來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王婶有一次唾沫横飞地说,别看虞幼薇长得漂亮,学习也好,可也难逃将來给有钱人做情妇的命运,毕竟她穷怕了。
所以,虞幼薇对于他们这些人,并不怎么关心。
虽然如此,听到从战行川的口中传來了何叔的死讯,她还是略微震惊了一下,多半是做给他看的。
“哎,天有不测风云,沒想到,何叔竟然就这么走了。那我准备一下,出殡那天,和你一起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虞幼薇觉得,自己这么说,已经很有礼节了,任何人都挑不出什么问題來。
哪知道,战行川就好像沒听见一样。
她不禁有些疑惑,不过是一个老佣人死了,犯得上这么悲恸吗。当初战励旸去世的时候,作为亲生儿子,战行川也沒有死去活來,但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却比死了亲爹都要痛苦。
“行川,行川。”
虞幼薇下意识地拉了拉战行川的手臂,口中呼唤了两声。
他转过头來看着她,一字一句:“何叔临走之前,给我写了一封信,我觉得,你应该也看一看。”
...
第六十章 难不成你还要掐死我
说罢,战行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封已经被他揉得皱皱巴巴的信,紧紧地握在手中。
他的言行令虞幼薇蓦地产生了一丝紧张情绪,她抬起头來,强作镇定地朝他看了看,轻声婉拒道:“何叔给你写的信,你又拿给我看,不太合适吧,”
她微微顿了一顿,伸手挽住战行川的臂弯,柔柔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先坐下來,我让人给你泡壶茶。”
沒想到,他反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直直地看向她的双眼。
那种眼神,几乎要从她的皮肉,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
虞幼薇自然心惊,小声喊道:“你抓疼我了。你先放开手……”
不料,战行川依旧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将另一只手中的那封信用力地塞进了她的怀里,大有一副非看不可的架势。
“希望你看完之后,还能有心情让我喝茶。”
虞幼薇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封信,一头雾水地低下头,看着信封上的字迹,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紧紧地绞了起來。
既然战行川执意要让她看,那么就说明,信里的内容是和她有关联的。
可是,任凭虞幼薇怎么猜测,她都猜不到自己和那个何叔有什么可值得大书特书的关系,如果硬要说有关系,那就是当年虞思眉在战家做工,无论是何叔和赵伯都很倾心于她,尤其是后來她的酒鬼丈夫死掉,孤女寡母难活,他们两个人都很想和她搭伙过日子。
那段时间,两个人好像较劲一样地向虞幼薇示好,打算曲线救国,以此來俘获虞思眉的芳心。只可惜,虞思眉丝毫沒有再嫁的心思,于是他们也就渐渐地断了念头。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我看,那我就听你的。”
虞幼薇从信封里抽出那两张皱巴巴的纸,飞快地扫了一眼。
紧盯着她的脸,战行川不肯错过虞幼薇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看见,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鼻翼快速地抽|动着,嘴唇也迅速地抿了起來,微微向下压着嘴角,整个下巴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要么是生气,要么是惊吓,对于这个神态,战行川太熟悉了。
“胡说八道。我看何叔一定是得了老年痴呆症。要不然就是精神分裂。”
草草看完,虞幼薇用力将信纸拍在了书桌上,一张俏脸轻轻哆嗦着,口中怒喝道。
她的心跳加剧,然而额头上却是阵阵冒着冷汗:那件事怎么会有人看见,当年警察赶到战家做笔录,所有人都说,夜里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听到,所以她才敢一口咬定被战行川强|暴。其实,虞幼薇当时也是十分紧张的,她怕自己所说的话有前后对不上的地方,也怕警察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更怕战励旸将事实说出去。
万幸的是,战励旸因为极度自私,不愿意身败名裂,所以宁可让儿子去背了黑锅。
而家中的其他人也表示对整件事一无所知,沒有人证,战行川本人也因为醉得一塌糊涂,所以拿不出任何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何叔得了老年痴呆,那么赵伯呢,他们两个人其实都听到看到了那天的事情。只不过赵伯决定保持沉默。你是觉得现在他们都死了,反正死无对证,所以不肯承认吗,”
战行川浑身颤抖着,厉声质问道。
他沒有想到,这么多年來,自己一直背负着沉重的枷锁,而这具枷锁,却是亲生父亲和她一起亲手为他套上去的。
道貌岸然的商人,可爱单纯的少女,一切都是假象。
一个是精|虫上脑所以不顾廉耻,一个心怀恨意所以嫁祸他人,还真是配合默契,心有灵犀。
“所以呢,你拿着一个死人写下來的两张纸,跑到这里來,是打算來定我的罪吗,好啊,你來告诉我,我犯了什么罪,”
见战行川神色肃穆,虞幼薇反而冷静了下來,她笑了一声,重新拿起信纸,攥在手中,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胸前,同样向他质问道:“你说啊,我犯了什么罪,难不成我还能把你那位风度翩翩的父亲大人给强|暴了不成,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沒有爸爸,我长得漂亮,我妈妈在你家做佣人,我们一穷二白,所以我就活该被他给玩了,还是说,当年的我应该学得主动一点儿,充分把握机会,索性把你爸迷得七荤八素,直接做你的小妈,战行川,我告诉你,你沒有资格跑來问我。你不如跑到你爸的坟前,让他把话说明白。我倒要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敢不敢对你这个亲生儿子说出实话。”
那两张信纸从她的手中飞出去,飘落在地,最终停留在了战行川的脚边。
虞幼薇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令他的一双眼睛几乎在一刹那间就冒出了两簇火苗。战行川忍无可忍,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脖子。
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虞幼薇是真的沒有想到,战行川居然会真的对自己下手,而且这么急,这么狠。
这么多年來,她都很清楚,战行川在商场上是多么的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但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很有耐心,很有风度。虽然,因为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虞幼薇不免对他心怀戒备,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觉得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应该是一个最为特殊的存在,可以让他一再地为她大开绿灯。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让我來承担那件事。”
死死地捏着虞幼薇白皙纤长的颈子,战行川眼中冒火,上前一步,将她用力推倒在书桌上,大手一挥,桌上的办公用品悉数落在地上。
她拼命地用两只手去抠着他的手背,指甲都要嵌进去,无奈那只手上的力气太大,虞幼薇根本挣脱不开,一张脸憋得发红,美丽的眼睛也向外凸起,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地张开嘴巴,抽动鼻子,都无法获取到新鲜空气,一阵阵强烈的窒息感令她的眼前阵阵发黑,两只手也渐渐地沒了力气,无力地松开。
就在这时,战行川收回了手。
空气涌进体内,虞幼薇发疯一样地吸着气,后背贴在桌面上,脚上的两只高跟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踢掉了,她的头发蓬乱,眼睛因为充血而微微发红,不停地向外涌着泪水,整个人看起來已经异常狼狈,和刚刚的精明干练的形象相去甚远。
“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何叔信上说的那件事的全部经过。”
战行川见她慢慢地缓过來了,暴喝一声,吓得刚站起來的虞幼薇蓦地打了一个哆嗦。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來,伸手拢了拢自己散乱的头发。
“沒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愿意回忆这种事情。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疤,凭什么就因为你感到好奇,我就得把它再撕开,亮出模糊的血肉给你看,”
说完,她向后退了一步,一脸防备地看向战行川。
经过了刚才的惊吓和慌乱,虞幼薇现在反而已经彻底地冷静了下來,反正,战行川说得不错,战励旸死了,赵伯死了,何叔死了,王静姝虽然沒有死,成了植物人其实也和死差不多,估计这辈子都醒不过來了。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都已经沒有办法再亲口说话,只要她把嘴巴闭紧,就算是战行川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这就是真真正正的死无对证。
“还有,别忘了,我才是受害者。你难道还想让我去死吗,是你们战家对不起我在先。如果战励旸真的疼爱你,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受这种折磨,说到底,这还是你们一家三口人的罪孽。你想杀了我吗,來啊,你现在就來杀我。”
虞幼薇冷笑着,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儿。
她嘴角的笑容看起來是那么的讽刺,看得战行川内心中一沉,他不禁犹豫起來,心里彷徨不决:是啊,自己难不成还真的要掐死她吗,她的确遭受了那样的痛苦,而那个对她施加痛苦的人,是战励旸,是他的父亲。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都以为自己真的做了错事……虽然我也不确定……可我害怕当时真的喝醉了,对你做了什么……”
战行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尽管他坚信自己真的沒有做过,然而每每想到那件事,他都觉得,虞幼薇不会撒谎,何况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完全沒有必要把这盆污水扣在他的头上。
所以,即便他一直在调查这件事的真相,但他也一直对虞幼薇怀着浓浓的内疚之情,千方百计地想要补偿她。
“也许是怕你嫌弃我吧。”
虞幼薇冷笑一声,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抚上了战行川的脸颊,她的眼神无比缥缈,似乎正在看向远处。
“你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我本來就配不上你,要是被你知道,我被别人给侮辱了,你一定不会再要我了……所以,我只能说是你……”
第六十一章 提出分手
一边轻声说着,虞幼薇一边观察着战行川的神色,她小心翼翼地揣测着他此刻的心情,同时也在不停地盘算着,接下來要怎么说服他,不要再在这件事上找自己的麻烦。
她现在手中握着的最有利的一点就是,她是受害人,不管是战励旸也好,战行川也罢,总归是战家的人做出了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
就算战行川因为她的污蔑而怨恨她,他最应该恨的人也应该是战励旸,而不是她。
这么一想,虞幼薇就显得更加镇定自若。
果然,战行川的嘴唇嚅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他最终还是沒有开口。不仅如此,他脸上的杀意渐渐褪去,表情看起來也不像之前那么恐怖了。
“就算你当年和我说了实话,我也不会因此而看轻你”
许久之后,他轻轻吐出一句话,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的味道。
虞幼薇看着他,转过身去,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捡起來,重新摆放到原位。她的声音很低,好像也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我说不出口,我沒有办法告诉我的男朋友,我被他的爸爸给侮辱了事情一旦传出去,他们会说得多么难听,不用猜我也知道。坦白说,当时我真的好恨,恨你们全家人,更恨你不在家,沒有办法保护我。如果你不出去应酬,早一点回來,我就不会被他所以,我一怒之下才说了那样的谎话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宁愿那个人是你”
说罢,她狠狠地握紧拳头,逼迫自己流出了两滴眼泪。
战行川弯下腰,将地上的那两张纸捡起來,犹豫了几秒钟,他把它们全都撕碎,然后揉成一团,丢进了书桌旁的废纸篓里。
余光看见了他的动作,虞幼薇稍有动容,她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是决定不去追究这件事了,还是不想被别人看见信上的内容,又或者是有其他的目的。
她忍住啜泣,急忙转身,飞快地拉住了战行川的手臂,与他拉近距离。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撒下弥天大谎,让你蒙羞。可是我那时候还小,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何况,那时候我妈妈还在医院里,假如这件事传到她的耳朵里,我还能用我们两个人一直在偷偷谈恋爱这个借口來安慰她如果她知道那个人是你爸,她会气死的”
虞幼薇提及母亲,顿时再一次泪如雨下。
想到眉姨对自己的关怀,战行川不禁也缓和了脸色。
他记得,无论回家多么晚,眉姨都会在厨房里帮他温着一碗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也不差。别人都留意不到的小事,眉姨发现以后,就会牢牢记在心里,然后默默地主动做好,也从不邀功自夸。
可以说,在那几年里,对于战行川來说,眉姨几乎扮演着母亲的角色。王静姝缺失的地方,这个老实勤快的女佣却不声不响地补上了。
所以,此时此刻,一听到虞幼薇说到她的妈妈,战行川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虽然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光彩,可是,对于虞幼薇來说,先哄住他才是最重要的。对她來说,最郁闷的不是这件事东窗事发,而是时机不对,假如提前一两个月,她想,战行川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女人,自从她回來以后,一切都变了。
“眉姨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战行川颤声问道。
摇了摇头,虞幼薇抽泣着回答道:“我沒有告诉她,那时候她已经时不时地陷入昏迷了,我把录取通知书拿给她,那天她好了很多,当晚病情就恶化了。我不想让她在悲愤之中离开,所以一直瞒着她”
虞思眉一生清白,作为她的女儿,虞幼薇不希望她带着一丝一毫的屈辱感离开这个冷漠的世界。她活着的时候,沒有享受过一天的好日子,更不应该满心怨恨地死去。
“眉姨”
听了虞幼薇的话,战行川也不禁眼眶微红。
他想,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请你给我一个向你赎罪的机会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好好对睿睿我们都曾经是沒有享受过父母亲情的孩子,现在更不能让睿睿走我们的老路。行川,我才是睿睿的妈妈啊,我们是一家三口人,你怎么能不让我去看他呢。就在两个月以前,我们还在高高兴兴地准备着婚礼,可是,可是你现在却不要我了”
虞幼薇拉着战行川的手,哭泣不止。
她越哭越伤心,一开始还有逼迫自己流泪的味道,此刻却是动了真情,只不过完全是为了自己。她不想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功亏一篑,在外漂泊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虞幼薇就是靠着一个信念來支撑着自己活下去,这个信念就是,让战家家破人亡。
现在,虽然战励旸死了,王静姝成了植物人,可战家的生意却蒸蒸日上,远比几年前还要红火。
尽管将信虹地产握在手上,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除了嫁给战行川以外,虞幼薇知道,她沒有更好的办法去接触到战氏最核心的商业机密,也沒有时间去一步步熬到公司决策层。但是,假如做了名正言顺的战太太,那就不一样了,战氏上下,谁敢不对她恭恭敬敬。
战行川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他能克制着不去追究那件事,不过,他沒有办法说服自己假装一切都沒有发生过。
虞幼薇对他的欺骗和隐瞒,已经超出了战行川的底线太多,如果是其他的小事,他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因为有她偷偷用他的手机给冉习习发微信这件事在先,本就令他对她生起了深深的质疑,再加上这件事,他忽然间觉得,这个女人太过陌生,自己好像一点儿都不了解她。
“你瞒着我的事情,似乎不是这一件。”
他淡淡地说道,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虞幼薇。
她几乎一下子就噤声了,紧张地看着他,双眼红肿,一大滴眼泪顺着眼眶无声地滑落下來,那样子说不出的楚楚可怜,令人疼惜。
“什么。”
虞幼薇抽噎着说道,继续装糊涂。
一瞬间,战行川忽然间有一种不想说下去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对情侣,一开始还时不时地发生争吵,到后來,彼此好像约好了一样,连吵都懒得吵,无论心中多么生气,都宁可选择冷淡处置。
他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沉默了一会儿,战行川忽然开口说道:“薇,我们分手吧。我是指,正式分手。”
这句话,他曾经跟无数个临时女友说过,她们当中的一部分立即说好,然后就报出一个数字作为分手费,也有一部分又哭又闹,求他不要这么做,试图挽回他的心。
这一次,战行川觉得自己说得十分艰难。
虞幼薇愣在原地,沒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认真地和自己提了分手。
两个人其实也冷战过,一个星期甚至半个月不讲话,不碰面,但他从來沒有像现在这么严肃,一点儿余地都不给她留。
“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你从前向我承诺过什么,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虞幼薇伸出手,用力抓着战行川的手臂,拼命摇晃着。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不停地骂他是个大骗子。
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下,甚至甩落在他的衣服上,战行川很想劝她不要再哭了,但是,很显然,虞幼薇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很抱歉,那个承诺我现在做不到了。我我不像以前那么喜欢你了,不是因为你在这件事上骗了我,我只是发现,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爱对不起,我会用其他办法來补偿你,一定会让你衣食无忧祝你早日遇到那个可以照顾你一生一世的男人”
他伸出手,一点点地掰开了虞幼薇的手指,让她站直身体,看向自己。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恨意。
“是她,是那个女人。她给你灌了汤。她破坏了你和我的感情。她才是第三者。明明是我们先在一起的。为什么你要选择她。”
虞幼薇疯了一样地大喊着。
“不是这样,是我的错,是我骗了她。你如果真的怨恨,不要恨她,你恨我吧,是我先背叛你的,不关她的事情。”
战行川按住她的肩膀,大声说道,一脸凝重。
她晃了晃头,冷笑道:“你居然这么维护她了你是要给睿睿找个后妈吗。既然你要和我分手,那么,孩子归我,睿睿应该和我生活在一起。你不配抚养他。何况有后妈就有后爸。那个女人不会善待他,你也不会。”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都沒有令战行川真的动气,那么现在,一听说虞幼薇要将战睿珏从自己的身边带走,战行川却是真的愠怒起來。
“你要睿睿。你开什么玩笑。从他还沒有满月,从医院抱回來,他就是和我生活在一起。你要什么都可以,除了孩子,那绝对不可能。”
...
第六十二章 决裂
对于战行川來说,要房子,要车子,要公司,要钱,这些都好办。
唯独要孩子,这是他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龙之逆鳞,触之即死,战行川的逆鳞就是他的儿子,任何人想要把战睿珏从他的身边夺走,那都是自取灭亡的行为,绝对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虞幼薇虽然知道他在乎孩子,却沒有想到,战行川的反应竟然激烈到了如此地步。
坦白说,她并不是真心想要夺下战睿珏的抚养权,在虞幼薇看來,且不说那并不是她的孩子,就算是她的亲骨肉,一个女人离了婚,带着别的男人的儿子,想要再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不想再去走虞思眉的老路,那么年轻就撒手人寰,说到底还是多年操劳,外加沒有尽早医治。
所以,虞幼薇也只是试探了一下,看看战行川的底线在哪里。
“我不会让那个女人得逞的。自从她回來,一切都变了。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现在一句简简单单的抱歉,就让我这么多年的青春沦为了一个大笑话。战行川,你太自私了。凭什么你想要的时候,我就要老老实实站在这里等你,你不想要的时候,我就得马上滚开不碍你的眼。”
见他态度坚决,虞幼薇索性也撕破脸皮,低声吼了出來。
她的话令战行川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相比于她,其实他是更意外的,因为虞幼薇所说的这些话,隐隐约约地,他记得冉习习曾经也说过。
两个女人,对他说了几乎一样的控诉的话,这令战行川不得不进行了一番自我反思。也许,在整个关系中,他才是错得最离谱的那一个。
强烈的内疚感,使得战行川几乎说不出话來。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补偿她,不再去追究当年的事情。
“总之,你不能带着睿睿和她在一起。”
虞幼薇的心中泛过一阵酸痛,凭什么那个女人在已经离开了三年之后,依旧还能影响他的决定。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已经爱上了她,对她不可自拔。不,她不相信。他的心一直都是在自己的身上才对。她根本沒有机会抢走他。
还是说,男人都是因性而爱。因为和她一次次地上了床,所以沉迷于她的身体所带來的欢乐。
这么一想,虞幼薇立即狠狠地咬着牙关,用力将身上的白色西装外套扯了下來,她的力道之大,让上面的唯一一粒扣子都掉了下來,在地板上欢快地蹦跳着。
不仅如此,她继续把白色的打底脱掉,直接露出了内衣。
战行川被虞幼薇的举动吓得又退了一步,脸色惊惧,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宽衣解带,是一件如此恐怖的事情。
“她在床上很厉害吗。让你很爽吗。为什么不和我试试。也许你会发现我比她强多了。说不定,她吃惯了外国大香肠,你早就喂不饱她了,就不怕以后她给你戴上几顶绿帽子吗。”
她冷笑着说道,一步步向他走來,直接拉住了战行川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感受到那温软的肌肤,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立即把手抽了回來。
“闭嘴。不许你这么说她。”
战行川几乎是恶狠狠地回应着她的话,他想不到,虞幼薇怎么会说出这么粗俗的话來,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一定不会相信。
“为什么不能说她。你难道忘记了,她有多么恨你,她当初是怎么用匕首來捅你的。你差点儿死掉。是谁赶來救你。是谁天天照顾你。是谁为你四处奔走。是我。就算你欠了她什么,你也早就还完了。你难道沒想过吗。她为什么会忽然回來,为什么会让你知道她回來,为什么会和睿睿搭上关系。她根本就是有目的的。她既要抢走睿睿,又要报复你和我。”
虞幼薇大声喊着,胸前的雪团上下颤动,她干脆将内衣也脱掉,让它们完全暴露在战行川的眼底。
见他扭过头去,她直接用手捧着,一步步走过去,送到他的面前。
“你别这样。”
战行川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哑声说道。
他现在沒有心情去和任何一个女人缠绵,自然也包括她。
“它们一直都是属于你的。都是因为你的迟疑,才被别人抢在了前面。你为什么不爱我,你为什么不要我。我们早就应该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全都忘记,重新开始……行川,行川……”
虞幼薇主动贴着他,口中喃喃,双手搂着他的颈子,试图亲吻他的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头窜起一股浓浓的厌恶感,就连从她身上传來的香水味道都令他感到一阵不适应。所以,战行川想也不想地推开她,然后,他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了虞幼薇的肩膀上。
“你自重。分手的事情,我已经考虑很多天了,和任何人都沒有关系,你不要胡思乱想。其实,自从你接手信虹地产之后,我就觉得你变了。我不是一个小气的男人,不会因为自己的女人能干而心生妒忌。但是,你的变化还是令我感到措手不及,让我怀疑过去的美好已经荡然无存。今天的事情,更加令我确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抱歉,我们分手吧。”
原以为说出这番话,会十分困难,沒想到真的说出來之后,战行川反而有一种从头到脚的解脱。
他长出一口气,又深深地看了虞幼薇一眼,眼神里沒有爱欲,沒有留恋,有的只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怜悯,然后,战行川掉头就走。
眼看着他真的要走,她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向前跑去,从后面一把抱住战行川。
“不。我不同意。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我被你们战家的人害得好惨。你以为他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要不是因为爱你,我早就不想活了……”
虞幼薇哭诉着,双臂紧紧地揽着战行川的腰,把脸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怎么也不肯让他离开。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着心头的恨意和不甘。
有那么一瞬间,战行川也有一种想要朝着天空大喊大叫的冲动。他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种悲剧。
他的父亲为什么要那么禽|兽,强|暴了她的女朋友,又把这个罪名安在了他的头上,让他不安了十年,内疚了十年,甚至因为这件事而犯下了另一个更大的错误。
许久,战行川叹了一口气。
虞幼薇的心底一颤,她想着,也许,他这一次还是会心软,给自己一个机会。一想到这种可能,她不由得暗暗窃喜。
然而,下一秒钟,他的话就彻底令她的希望破灭了。
“每一个人都要好好活着,因为生命太宝贵了,一旦结束,就再也沒有重启的可能。其实,感情也一样,希望你明白。”
说完,战行川用力地掰开了虞幼薇的手,从她的怀中挣脱出來,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她愣在原地。
足足一分钟以后,虞幼薇终于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她抓起茶几上的茶具,朝着房门狠狠地掷去。
还不够解恨,她索性把手边能够拿起來的东西一样样地全都朝着房门、墙壁砸着,以此來发泄着那股前所未有的怒火。
那个已经好不容易就快要长好的伤口,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他完全撕开了,鲜血淋漓,深不见底,痛得她想要杀人。
二十分钟以后,虞幼薇终于冷静了下來。
她把衣服捡起來,重新穿好。
用发夹将一头凌乱的头发夹起來,虞幼薇坐在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飞快地点上,闭着眼睛,狠狠地吸了两口。
背靠着真皮座椅,她在吞云吐雾之中,慢慢地调整好了心情。
看來,战行川已经对她起疑,也许,他知道的事情,要比他说出來的更多。最重要的是,确定了他当年沒有对她施|暴以后,他彻底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也许就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对她百依百顺了。
将烟蒂狠狠掐灭,虞幼薇拿起手机,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一个沒有存储在通讯录里的号码。
响了几声,那边传來了一个女声,听不出年纪,声音倒是透着一股娇媚。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不是说不让我联系你了吗。”
很明显,那人十分意外,言语间也流露出一种揶揄的味道。
“别说沒用的了,孩子最近怎么样。我打给你的钱,你别克扣掉,我就烧香拜佛了。”
虞幼薇强忍着,皱了皱眉头,又点上一根烟,看得出來,她此刻焦头烂额,烦躁得厉害。
“哎呦,我的姑奶奶。说话可要讲良心。这孩子长到这么大,哪一天不是吃饱穿暖的。现在每个月除了吃喝,还要上这个兴趣班,那个素质班,单单说这个学期吧,光学舞蹈就花了多少钱呐。不敢和人家大富大贵的比,我对这孩子,那也比一般家庭的孩子讲究多了。”
对方显然不乐意,张嘴就是一通。
第六十三章 私生女
压下心头的不快,虞幼薇竟然沒有开口反驳,而是默默地听着,指间的香烟兀自燃烧着,烟雾袅袅。
只有在偶尔通电话的时候,她才能听到关于这个孩子的消息。
原來,她已经开始学跳舞了,真好。
虞幼薇一直觉得,女孩子在小的时候,只要家里有经济条件,还是应该去学一种乐器,或者舞蹈,或者书法,不是为了成名,也不是为了炫耀,单纯是为了培养气质。
见她不说话,那一端的女人也停止了滔滔不绝,顿了顿,她犹豫地问道:“你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不是说好了,孩子让我來养,你可千万不要……”
似乎是担心虞幼薇出尔反尔,临时变卦,女人的语气一下子紧张了起來。
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虞幼薇抬起手來,吸了一口烟,徐徐喷出:“放心吧,既然我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只不过,我想把孩子接到中海一段时间,等我办完了事,我就让你把她领回去。”
一听这话,女人顿时急了:“这怎么能行呢,孩子从來沒有离开过我,你忽然要把她接走,我怎么和她解释,她根本就不记得你是谁。”
虞幼薇愣了愣,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阴沉:“那是你的事情,怎么和她说,你自己想好,反正,我需要她來中海一趟。假如你不配合我,我有一百种让你不能继续抚养她的办法。”
见她甩了狠话,那女人也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你可真是一只白眼狼。当初要不是我,你早就沒命了。要不是看你年纪轻轻,遭遇可怜,我根本不会救你。哪知道你现在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这个小贱人。你,你……”
她显然因为太过生气而说不出话來,一时语塞。
听着女人的咒骂,虞幼薇倒也不生气,只是从心头浮起一阵淡淡的伤感。停顿了几秒钟,那股怒火渐渐退散,她的口吻也终于变得柔和:“红姐,我是真的遇到麻烦了,我知道你是真的对孩子好,可我沒有其他办法,我只能让这个孩子來帮帮我……”
说罢,虞幼薇索性将战行川已经知道真相的事情,对红姐和盘托出。
听了她的叙述,红姐也陷入了沉默。
红姐是羊城一家酒吧的老板,年过四十,风韵犹存,年轻的时候也是靠着脸蛋和身段赚钱,做了几年小姐以后,被富商包养。可惜富商是靠着妻子发家的,他不想离婚,也不敢在外面有私生子,除了给钱,他什么都给不了。红姐一口气打了三次胎,然后就再也怀不上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地也清醒了过來,拼命从富商的手上捞钱,等到富商的妻子有所察觉,准备前來收拾她的时候,红姐带着这些年來的积蓄,脚底抹油,一路南下,主动和富商断了联系。
她拿着那些钱,在羊城落脚,然后做起生意來。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缘故,虽然她当年做小姐的时候并沒有大红大紫,可做了妈咪以后,手下的小姐却是一个比一个调|教得乖巧可人,再普通的乡下妹,经过她的手,也能谈吐不凡,身价翻倍。
不能生育,一直是红姐的一块心病,她想过领养,只是领养小孩需要一道道手续,她做的又是见不得光的生意,走正规渠道是不可能了。要是走歪门邪路,她又担心孩子的基因不够好,将來就算花再多的钱也培养不出好苗子來。所以,这件事就一拖再拖,一直到虞幼薇的出现。
红姐从几个小混混的手中救下虞幼薇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大概三、四个月左右。
她打量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确定她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这么早怀孕,身上一定有着与众不同的故事。
作为酒吧里的妈咪,红姐听过的故事多得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有些小姐是主动來赚快钱的,因为沒有学历,又不想吃苦,反正这一行來钱最快,那就先做几年再说。还有一些是被骗來的,被拐來的,甚至是被男朋友或者丈夫逼着來的,做小姐的谁沒有一把辛酸泪,大家听多了也就麻木了,各有各的苦,谁也救不了谁。
一开始,虞幼薇什么都不肯说,在吃了红姐给的几个包子以后,红姐问十句,她能回答三句。难得红姐也有耐心,就这么一点点地从她的嘴里挖出來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说來也奇怪,虞幼薇竟然丝毫也沒有对她撒谎,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虞思眉去世之后,她用最快的速度将母亲入土为安,然后带着所剩不多的一笔钱,离开了中海。只是,她年纪小,又沒有出门的经验,刚坐上火车不到半天,包里的钱就被小偷偷得一毛不剩。拎着小小的行李箱,随着其他乘客下了火车,虞幼薇环视着这座陌生的城市,不由得放声大哭。
她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很快被火车站的几个混混盯上。
这几个混混见她长得漂亮,自然淫|念大起,不仅每个人都将她侮辱了一遍,还将她囚禁在他们的出租屋内,一直到发现她怀孕。
他们意识到,继续留着这个女人会有麻烦,于是打算把她送到某个酒吧里,只要她赚到钱,这些钱还能供着大家花天酒地。
红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救下了虞幼薇。
她让酒吧看场的打手将那几个混混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且告诉他们,别说沒有钱,只要他们敢再露面,她就会找人把他们的腿打折,再丢进江里喂鱼。
在当地,红姐的势力还是很大的,而且扎根多年,并不好惹。
她最好奇的是,虞幼薇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尽管带她去做了各项检查,不过,虞幼薇的例假一直不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末次月|经究竟是哪一天,假如单从时间上推测,这个孩子有可能是战励旸的,也有可能是那几个混混中的其中一个的。
“你想好了,要是想打掉,我就帮你找一家好的医院。要是想生下來,这孩子你也不能养,你养不起。”
红姐听了虞幼薇的遭遇,对她不免也有几分同情,又见她面容姣好,身段妖娆,虽然出身清苦,但多年來一直读书,谈吐和气质都不是一般的小姐能够比得了的,若是将來好好下一番功夫,自然能够赚到大钱。
所以,红姐既看中了她本人,也看中了她怀的孩子。
懵懵懂懂地,虞幼薇生下了那个孩子。
五斤五两,是个健康的女婴,长得非常漂亮,一出生就有着一头浓密的头发,大眼睛毛嘟嘟的,黑葡萄一样,小嘴红润润,丝毫也不怕生,总是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最高兴的人,当然是红姐。
至于虞幼薇本人,她痴痴地看着那个孩子,想要从她的五官眉眼里找到答案。
大家都说,这个女婴很像她,但她却依稀觉得,孩子的脸上似乎有着战行川的影子,她不愿意承认,其实那是战励旸的影子。
至于女婴究竟是不是战励旸的女儿,沒有人知道,虞幼薇也不知道。因为,她不可能去找到那几个混混,让他们和这个孩子去做亲子鉴定。
和这群畜生不如的地痞流氓比起來,她宁可希望孩子是战励旸的。
半年后,红姐开的酒吧里,多了一个面生的极品小姐,价格也是最高,当然,所有点过她的客人都承认,物超所值,绝对不亏。
孩子被红姐收养,她中年得女,自然无比满足,对待孩子视如己出。
这两年,上面扫黄的力度渐渐加大,红姐的生意也不太好做,甚至停业整顿了半年。虞幼薇听到消息,辗转联系到了她,给了她一笔钱,希望她们母女的生活不要太过艰难。
“瑶瑶根本就不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妈妈,她又可爱,又单纯,我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事……”
红姐在电话里啜泣了起來,希望虞幼薇不要这么做。
“我不会让她知道我是她的生母,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和她一起过來,但你不要露面,我怕战行川查到你。等事情一办完,你就带着孩子离开,我绝对不会拦着你。”
虞幼薇无奈地做着保证,她很清楚,从她决定把孩子送给红姐來养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沒有资格再和孩子当面相认了。
不过,她现在却需要这个孩子的血统,來做自己的护身符。
虽然战行川不会和她结婚,但是,只要证明这个孩子是战家的孩子,那么,战家就有她的一席之地,她可以母凭子贵。
听了虞幼薇的保证,红姐思考再三,只好答应下來。
如今,酒吧的生意不好做,上头三天两头下來突击检查,小姐们要么回了老家,要么自己单干,红姐的日子过得不比过去风光,私下里,她也想着,假如虞幼薇能够在中海混得风生水起,只要她稍微念一点旧情,也不会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吃苦受罪。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红姐答应虞幼薇,她会和孩子尽快赶來,让她放心。
处理完了这件事,虞幼薇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要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她真的不想走这一步。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她不想把孩子当成砝码,可她如今只能这么做。
第六十四章 对策
再一次简单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虞幼薇站起身,准备让秘书过來打扫办公室的一地狼藉。
她踩过一地的碎片,忽然间看见,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男士钱夹。走过去一看,虞幼薇立即认出來,这是战行川的钱夹。
她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他掏出那封信的时候,不小心将钱夹给带了出來。
两个人当时的情绪都不太对,所以谁也沒有注意到。
虞幼薇蹲下來,把钱夹从地上捡起,想也不想地就把它打开了,里面有几张银行卡,还有一些现金,她翻了翻,索性把里面的夹层拉链也拉开,看看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东西。
不出她的所料,一张钱夹秀静静地躺在其中,赫然是战行川和那个贱人的婚纱照。
虞幼薇的手都在颤抖,“啪”地一把合上,想了想,她又不甘心,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张照片给撕碎,以此來发泄着心头的不满。
可是,就在她重新打开钱夹的时候,发现照片的后面竟然还有一个扁扁的小纸包。
纸包。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停顿了两秒钟,虞幼薇还是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它夹了出來,在书桌上慢慢地展开。
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沒有,只有几根长长的头发,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头发。
战行川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包在纸巾里,而且还藏在钱夹的深处。整件事透着一股古怪的味道,虞幼薇不禁皱紧了眉头,感到十分纳闷。
头发,女人的头发。
他又不是前去抓奸的妻子,何必留着几根头发。这些头发到底有什么作用,又有什么意义。
猛然间,虞幼薇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的脸色一下子严峻起來,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难道说,战行川真的起疑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这几根头发,很有可能是是那个女人的。虞幼薇的心顿时向下一沉,刘雨哲帮她瞒天过海,可是,dna是做不了假的,如果战行川真的不声不响地拿着冉习习和战睿珏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那么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要彻底露馅儿了。
她立即有些六神无主起來。
不过,虞幼薇一低头,看见指间的那几根发丝,很快就镇定了下來。
真是天意,明明前路已然是一片漆黑,可眼看着又柳暗花明,既然上天主动把这么好的证据交到自己的手上,那么,如果不好好利用一番,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虞幼薇勾起嘴角,拉开抽屉,她拿起一个小镊子,从纸包里夹出一根头发,收好之后,重新按照原來的折痕,将那个小纸包叠好,依照原样塞回钱夹。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坐下來,拨通内线电话,让秘书过來。
很快,虞幼薇的秘书米娅敲了敲门,听到她的声音,推开门,快步走了进來。
“虞小姐。”
米娅微微垂着眼睛,声音很低。
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刚才虞幼薇在这里乱砸一气,米娅不可能真的沒有听到。但是,她很清楚虞幼薇的脾气,如果沒有她的许可,就随意过來的话,倒霉的就是自己了,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在必要的时候,做一个聋子。
“米娅,叫人來打扫一下。还有,去把这个还给战先生,他落在这里的,你快一点儿打给他,趁着他还沒有走远。”
虞幼薇平心静气地说道,丝毫也看不出刚刚发了那么大的火。
稍微愣了一秒钟,米娅马上应了一声,快步走上前,接过战行川的钱夹。
“虞小姐,还有其他事情吗。”
她又问了一声,等待着虞幼薇的吩咐。
沉思片刻,虞幼薇似乎也有些犹豫不决,但她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开口说道:“这几天,你去帮我留意一下,我要租一套公寓,不需要很大,但是配套设施要全,物业管理要好,最好距离我的住处近一些,租金无所谓。”
要不了多久,红姐就会带着瑶瑶來中海了,虞幼薇不想让她们去住酒店,索性就找一处公寓。
一听这话,米娅不由得好奇道:“您这是打算要换住处吗。”
见她竟然打听自己的私事,虞幼薇的脸色遽然一变,冷冷道:“去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米娅立即道歉,拿着战行川的钱夹,惴惴不安地走出了办公室。
她立即给战行川打去电话,果不其然,他的车子刚开出去不太远。一听米娅的话,战行川摸了摸身上,钱夹的确不在身上。
他只好调头返回,米娅站在公司的楼下,将钱夹还给战行川。
“是虞小姐让我转交给您的。”
米娅双手递上,习惯性地补充道:“请您看一下,里面的东西有沒有缺少。”
战行川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虞幼薇的秘书,不可能不信任她,但是,一想到自己的钱夹里有着比银行卡和现金更重要的东西,他接过來之后,忍不住又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虽然主动提出让他检查,不过,看着这一幕,米娅还是隐约有些尴尬的感觉。
幸好,夹层里的纸包还在,原封不动,简单看了一下,战行川立即点点头,向她微笑着致谢:“什么都沒有少,谢谢你。”
米娅松了一口气,略一弯腰,目送着他开车离开。
把车窗摇上,战行川收敛起脸上的淡淡笑意。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做什么,心里极为混乱,这种无助的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沒有体会过了。甚至,战行川怀疑自己现在变成了一个几岁的孩子,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題,满心困惑,却又不知道能够向谁去求助。
一路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他看着沿途的街路,人们行色匆匆,对周围的事物都呈现出一种漠然处之的态度,几乎沒有人会去留意别人的喜怒哀乐。
第一次,战行川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他胡乱开着,一直到发现路边的某一家店铺的门脸似乎有些眼熟,不由得放慢车速。
果然沒有看错,在某个晚上,战行川和冉习习曾经來过这里,一对年轻情侣开的小酒吧,除了鸡尾酒以外,兼卖意面和咖啡,环境很温馨,但生意着实不怎么样。
刚停下车,他就听见从里面传來了争吵声音。
战行川摇下车窗,稍微分辨了一下,是那个女孩儿正在大声喊着。
“你总说以后以后,可是我要的不是以后。我要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根本不在意我戴的是不是蒂芙尼,拎的是不是普拉达。我要的是当我疲惫的时候能够在你的肩膀上靠一靠,我要的是当我放声大哭的时候你伸手帮我擦一擦眼泪。你怎么能瞒着我,一个人做决定,把店转让出去。这里的墙壁都是你和我一点点刷出來的。”
她一边哭一边喊着,听起來伤心欲绝。
男孩似乎在安慰着她,无果之后,他终于也失去了耐心,一口气吼道:“你妈妈來找过我,说要是我付不起首付,就不许你和我再在一起了。如果不把店转让出去,我上哪里凑够首付的钱。我爸妈给的钱根本不够”
说完,他好像也哽咽了起來,两个人抱头大哭。
走到门口的战行川微微愣住了,收住脚步,停在原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就是普通人的爱情吗。那么脆弱,那么艰难,在现实面前,渺小得不堪一击。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恋爱,也从來沒有为了爱情付出过什么,一切都來得那么简单容易,就好像与生俱來的一样。
怪不得,他不配得到幸福。
不是幸福故意不垂怜他,而是他从來沒有去追逐过幸福,也沒有付出过任何的努力。
想到这里,战行川低咳了一声:“不好意思,二位,今天还营业吗。”
正在哭泣中的情侣齐齐地抬起头來,看向门口。
冉习习坐在电脑前,面前的屏幕上正在运行着修图软件,她正在给照片做着后期调整,除了要增加一定的背景图案之外,光和色等都要进行微调,这样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然而,一向投入的她,在午后却有些难以集中精力。
她总是忍不住去思考着,何叔的儿子究竟和战行川说了什么,为什么他表现得那么反常,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这个问題不停地困惑着冉习习,令她的工作效率立即被拉低,而且,有一次险些沒有及时保存图层,差点儿把之前的努力全都浪费掉。
她有些无奈,站起身來,准备去外面买一杯咖啡來提提神。
刚一走出摄影棚,冉习习看见,一行人刚好从隔壁的摄影棚走了出來,应该是刚结束拍摄。
这些人中,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嘉皇一姐邱艺白,难免前呼后拥,在她身后的则是律擎寰,而江菡龄虽然和他并排走着,但是,两个人全程却丝毫沒有任何交流,反而都是一脸冷淡。
...
第六十五章 风雨欲来
中午的时候,律擎寰告诉了冉习习,说今天刚好要拍嘉皇娱乐的公司形象宣传片,签约艺人都会在片中露面,这几天大家都会陆陆续续回到公司,完成自己的那部分拍摄任务。
想必,他们这几个大牌艺人有互动镜头,所以只能都选择在今天开工。虽然是一线,在外面能摆摆架子,可自己东家的面子却是必须要给的。
冉习习不想和他们有任何接触,所以本能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反正,走廊里的咖啡机又不是只有一台,她并不介意都走几步,绕远去别的地方买。
只可惜,邱艺白眼尖,已经在冉习习转身之前,就发现了她。
她停下脚步,走在后面的人自然也只好停下,纷纷驻足。
“你还沒完成手上的工作吗,”
邱艺白拨了拨头发,连称呼也不提,那副口吻听起來俨然是这里的老板娘。
她的问话,令大家把目光都聚焦在了冉习习的身上。
冉习习也不生气,谁看她,她也看谁,分秒之间就把面前的这些人同样打量了个遍。这其中,令她颇有几分刮目相看的人,是江菡龄。
江菡龄当然也认出了她,但是,相比于邱艺白的激动,同样是第一次直面冉习习的江菡龄就显得镇定多了,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动作,可足以令冉习习感觉到,这个女人城府很深,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刚出道的小新人。从这一点上看,假如她的资源足够,或者能抱上金主的大腿,那么赶上,甚至是超越邱艺白,简直是指日可待。
唯一的缺陷是,听说江菡龄的父母都是农民,她早期有些黑历史,不过,放眼娱乐圈的女星,有几个又是一张白纸呢。
“还沒有。”
环视了一圈之后,冉习习终于看向邱艺白,十分淡定地回答道。
可惜,丹尼尔不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挺身而出。
见冉习习回答了自己的问題,邱艺白仗着身高优势,瞥了她一眼,面露鄙夷,她故意压低声音,但又让身边的人完全可以听到。
“别搞砸了,这可是公司的广告片,千万不要弄错了,以免发布会那天搞出什么艳|照门來。”
说完,邱艺白率先笑了起來,好像觉得自己很有幽默感似的。
站在她身边的经纪人莫莉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邱艺白的衣角,似乎是想要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言辞。无奈,话已经说出口,任凭她怎么提醒,都沒有意义。
自从娱乐圈中频频爆发出私密照片的事件,大家对于“照片”这两个字都有些过度敏感,所以,开这种玩笑,听起來一点儿也不好笑。
尤其,邱艺白的口吻根本就不是善意的。
再加上,对于“空降兵”冉习习,公司里本就众说纷纭,对她的來历十分好奇,也有个别消息灵通的人士,似乎打探到了什么,却因为忌惮而不敢大肆宣传。
冉习习也很给面子地笑了笑:“多谢邱小姐的提醒,艳|照是沒有的,不过,假如沒有后期修过的照片流出去也真是很难为情的,我一定会格外小心,不会犯你犯过的错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
话音刚落,一旁的律擎宇好像沒忍住似的,直接笑出了声。
后面的几个工作人员似乎也想笑,但是,因为不敢,所以拼命忍着。
大概两个月以前,邱艺白去参加国外的电影展,走红毯的照片曾经令无数网友大呼惊艳,但沒过几个小时,有人在外网找到了国外摄影师拍下來的照片,上面的邱艺白并不瘦,脸上的毛孔清晰可见,甚至某一张照片上,连抬头纹都十分明显,和她在国内网站上的照片大相径庭。
这件事,一度成了网友们的笑谈,热议持续了好多天,到现在还时不时地被人拿來说几句。
所以,冉习习也直接顶了回去。
邱艺白沒有想到,她会把这件事联系起來,在大庭广众之下戳自己的痛脚,不由得紧咬着牙关,怒视着冉习习。
“出來买咖啡,”
律擎宇见冉习习的手上抓着一张纸钞,大胆猜测道。
她点点头。
他笑道:“你回去忙吧,我买完给你送过去。”
周围的人全都屏息,眼睛虽然看向别处,可每一双耳朵都竖得高高的,唯恐漏掉一个字。
犹豫了一下,冉习习还是朝向律擎宇笑靥如花:“好啊,那麻烦你。”
他笑笑,迈步就走。
见律擎宇走了,江菡龄自然也不会留下,她现在虽然已经不再和他捆绑宣传,也刻意减少同台,但在公司里,她还是会靠拢他,参考他的态度。
就这一点來说,江菡龄就是很聪明的女人了。律擎宇既是公司的艺人,更是老总的亲弟弟,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风向标。
所以,顷刻间,刚才的一群人就走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邱艺白这一小撮。
冉习习不再理会她,掉头就走。
“你信不信,要是我把你们的事情曝光给媒体,你就别想像现在这么快活了,”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沒有理会,继续向前走着。
只可惜,走廊太长了,无论冉习习怎么加快脚步,都沒有办法在一眨眼的时间里走回自己的摄影棚。
于是,邱艺白的声音继续从后面传來。。
“你离过婚,还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你以为那些网友会支持你吗,别做梦了,中国女人最擅长欺负中国女人,信不信你会被骂到不敢出门,他可是无数女人心目中的零绯闻男神,霸道总裁,钻石王老五,你这个残花败柳根本配不上他,”
她气咻咻,口不择言地喊道。
这一刻,冉习习真的见识到了,究竟何为泼妇。
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年自己毕竟还向邱艺白施以援手,帮助她找回在娱乐圈继续存活下去的斗志。沒想到,她现在的确是不迷恋战行川了,却改为对律擎寰一往情深,还真是多变。
冉习习刚要转身,身后却传來了邱艺白的尖叫声。
她急急回头,看见律擎宇的手中握着一个咖啡纸杯,而邱艺白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全是咖啡,滴滴答答地向下流着。
很明显,他买回咖啡,正好听见了邱艺白的话,直接照着她泼了过去。
“帮你清洗一下,太脏了。”
律擎宇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把那个空杯丢进垃圾桶,再也不看她,迈步朝着冉习习走过來。
“你,你居然泼我,”
邱艺白尖叫着,脸色涨红。
他立即举起手中的另一杯咖啡,悠然道:“怎么,一次还沒过瘾,我这里还有一杯。”
她噤声,任由莫莉帮自己擦拭着,几秒钟后,邱艺白狠狠地一跺脚,吼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带我去换衣服,”
身后的几个助理这才如梦初醒,一拥而上,簇拥着她快步离开。
见她走了,律擎宇将咖啡递给冉习习:“趁热喝。”
她接过,哭笑不得:“岂不是很烫。”
他一手插在口袋,傲慢道:“假如淋在头上的话,确实喝烫。”
冉习习愈发无奈了,啜了一口,叹了叹气。经过这一段小插曲,即便不喝咖啡,她也清醒多了,一点儿都不犯困。
“不过,她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來了,你还真的要小心一些。我听说,不知道为什么,‘硫觅’的死对头‘彩姿’忽然决定提前召开新品发布会,具体是哪一天,暂时还不清楚。”
律擎宇的一位圈中好友恰好是“彩姿”的代言人,昨晚,几个朋友小聚,他无意间提到的,还说这么一來,自己的工作计划都被打乱了,他对此感到十分不爽,所以发了几句牢骚。
冉习习自然也是听说过“彩姿”,知道它一直在和“硫觅”打擂台赛,争夺国内护肤品牌的市场占有率,只不过,按照常规,对方公司的新品发布会一般都不会在这个季节。
假如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事出反常必有妖。
“嗯,我会小心的,多谢你的提醒。”
她认真地点点头,那样子逗笑了律擎宇。
“怎么,听说你这几天又从擎寰的公寓搬走了,是嫌那里太小吗,你跟他直说,他这个人,对买房子沒有兴趣,不过,要是你想买别墅,他不可能不答应。”
律擎寰知道他的性格冲动,所以,对于战行川闹上门來这件事,对他选择了隐瞒。所以,律擎宇并不清楚战行川和冉习习的离婚手续还沒有办完,只是单纯地认为她在律擎寰的公寓住不习惯,或者在生活细节上和他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是,不是这个原因,你别乱猜。”
冉习习有些尴尬,又不好对他实话实说。
见她表情里透着一丝不好意思,律擎宇十分幼稚地继续猜下去:“哦,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人干柴烈火,擎寰肾虚了。怪不得,刚才看见他,我觉得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來,我得给他买点补药……”
说完,他一脸奸笑地离开,无论冉习习怎么喊他,律擎宇都不回头,似乎真的去寻找什么男科秘药去了。
她无奈地转过身,继续去完成剩余的工作。
第六十六章 不配得到原谅
不知道是冉习习的请求起到了作用,还是律擎寰最近的确比较忙,总之,在她说过了不让他接送自己上下班之后,他就真的沒有强迫。
但是,律擎寰直接把自己的司机和座驾调给她用。冉习习犹豫了一下,还是沒有拒绝。毕竟,从战家到公司的距离不算近,早晚高峰有多么恐怖,每一个上班族都深有感触。
回去的路上,她特地去蛋糕店给战睿珏买了芝士蛋糕。
沒想到,冉习习按响门铃,前來开门的人是战行川,家中静悄悄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
“妙妙和容谦把孩子接去玩了,今晚不回來,我也给李姐和小刘放了假,她们两个人一起回老家了,明天下午再回來。”
看出她的疑惑,战行川主动说道。
李姐和小刘是一个地方的人,老家距离中海不远,坐大巴只要两个多小时,往返十分便利。
“哦。”
这些都是战家的私事,冉习习并不关心,既然战睿珏不在,她打算自己吃蛋糕,直接回房间,连晚饭都省了,正好可以早一点休息。
不料,见她要走,战行川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今晚我下厨。”
他急急说道。
冉习习觉得战行川整个人都透着古怪,看來,经过一白天的调整,他还是沒有回归到正常的状态。一想到上午在医院的事情,她顿时有些來气,一个成年人,却连起码的自控能力都沒有,实在太过分。
“我沒有胃口,你自己吃吧。”
她想上楼换衣服,所以抽回自己的手,迈步就走。
战行川立即朝着冉习习喊道:“我有话和你说。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过來帮帮我,我们去厨房,一边说一边做饭。”
回家之前,他特地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不少新鲜的食材,打算晚上亲自做几道菜,露一小手。
她愣了一下,放下东西,和战行川一起走进厨房,先洗了手。
他递给她一条新的粉色围裙,又帮她系好后面的带子。
冉习习左右看了看,发现他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自己并沒有什么可做的。
“你要和我说什么。”
她靠着一旁的料理台,一脸好奇。
战行川背对着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砧板上的那条鱼,他把袖子卷起,露出两截小臂,线条结实,肌肉明显,手指细长,手腕灵活,从侧面來看,那画面还真的十分诱人。
他不开口,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鱼的身上。
冉习习觉得无趣,她对于做饭并沒有太大的兴趣,何况厨房的空间虽然不小,但毕竟和他单独相处,这种感觉总会令她略显紧张。
“你不想说,那我上楼了,有点儿累,我想早点儿休息”
孩子和佣人都不在,这么大的房子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总是令冉习习觉得怪怪的。
不等她说完,战行川一个转身,右手还握着那把菜刀,直直朝着她走來。
冉习习吓得一声尖叫,头发都要竖起來,心里想跑,双腿却好像钉在原地一般。
“啊。”
她的高分贝叫声令战行川的头皮也开始发麻,他拎着菜刀,直接将她圈在怀中,头一低,直接堵住了冉习习那张正在喊叫的嘴。
她以为他是要杀了自己,更加拼命挣扎着,全身都冒出一阵阵冷汗。
他特地把家中的其他人都支出去,难不成真的是准备今天晚上把她宰了,再在大锅里煮熟,分尸,一袋袋丢到郊外去。
冉习习的脑子里快速闪过曾经看过的那些美剧画面,残肢尸体白骨吓得她浑身打颤,一激动,两行眼泪哗哗流出來。
一见到她居然哭了,战行川显然比她还懵,松开她的嘴唇,他一脸不解道:“怎么了。”
说话间,他的手上还挥着那把菜刀,,忘记放下來了。
冉习习的两腿一软,再也站不住,她直接坐在地上,极其沒有出息地哽咽道:“你别杀我”
他疑惑地看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菜刀,急忙把它丢到一旁。
乌龙闹大了。
战行川无奈地叹气,他和她果然不在一个频道上,他只是忘了把菜刀放下,而她竟然以为他要剁了她。这是不是差得也太离谱了。
一把将冉习习从冰凉的地上抱起來,让她坐在料理台上,一想到她害怕成这样,全身还在瑟瑟发抖,战行川忍不住笑出声來。
“你以为我要弄死你。”
他强忍着问道。
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他的举动,冉习习止住眼泪,抽噎着回答道:“你一直不说话,一转身就朝我挥菜刀,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一想到刚才的情形,她也不由得暗暗地在心底嘲笑着自己。
说出去的话,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战行川倍感无奈,转身去洗干净了手上的鱼鳞,这才走回到冉习习的面前。她坐在料理台上,比他矮了一截,不得不扬起头看向他。
他已经收敛起了笑意,表情依旧带着几分凝重,看得她一阵心头擂鼓的感觉。
“你今天”
冉习习咬着嘴唇,刚说了三个字,就被战行川给打断:“何叔给我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我看过了,有一件事我也是刚知道的。”
他虽然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进行着心理建设,本以为已经能够坦然诉说,但是,在真正面对她的时候,战行川依然产生了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每个人都知道,家丑尽量别外扬,就算不是外人,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虽然好奇,但见他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脸上的表情亦是迟疑不决,冉习习似乎也料到他要说的事情不是什么美妙动听的,她索性也就沒有催促,耐着性子,等着他调整好状态再说。
过了一会儿,战行川将何叔的话,转述给她。
冉习习的表情越來越惊恐,到最后,她险些从台上摔下來。
他伸出手,一把按住她,示意她不要乱动。
她想说,我不是乱动,我是差点儿一头栽倒。
只是,冉习习几乎已经说不出來话了。
这简直是现实版的天方夜谭,如果不是了解战行川的性格,外加编造这种谎言也沒有任何好处,冉习习真的会觉得,自己现在在梦游,在幻听,在做白日梦。
“我那你”
战励旸已经去世,王静姝多年來都是植物人,当年在战家的那些老佣人,如今也都已经不在人间,就算想要问个清楚,也很难了。
她不知道战行川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否相信何叔的话。
“我已经去找过虞幼薇了,她沒有否认,她说,她当时是走投无路,外加一念之差,所以才咬定是我。至于我爸我想,他可能是害怕事情一旦闹大了,对战氏产生不良影响吧。那几年,是战氏发展最快的几年,假如出现这种丑闻,很可能会令公司一蹶不振。至于我,当时还年轻,就算被公众知晓,也更容易蒙混过去,被大家原谅。”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神色之间有几分萧索,更多的则是绝望。
“她我不知道说什么了。原來,你之前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冉习习顿时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她一直觉得,战行川说他沒有做过,只是他的辩解罢了。沒想到,他的确沒有撒谎,而那个躲在背后的凶手,竟然是道貌岸然的战励旸。
至于虞幼薇的动机,她隐约觉得,其实,她当时还是对战家抱有希望的,以为只要咬死了是战行川做的,再加上战励旸理亏,不想把事情闹大,就会承认她,索性顺水推舟,让她上演一出麻雀变凤凰的戏码,嫁进战家。
只可惜,王静姝的性格是,眼里半点不揉沙子,以她的脾气,大不了用钱來摆平一切,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佣人的女儿做战家的媳妇。
所以,虞幼薇的小算盘打错了。
不得不说,冉习习十分佩服她,小小年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她能够在短时间内冷静下來,甚至还分析了各种可能,并且选择了其中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绝非一般的少女能做到的。
“还有,我仔细考虑过,我和她已经分手了。沒有骗你,我沒有撒谎。”
战行川说完这句话,忽然感到从内而外的轻松,也许,他之前的确做错了,在沒有和虞幼薇把话说清楚的时候,就想着挽回冉习习,这是对两个女人的不负责任。
这句话,则是令她更加吃惊。
她消化了一下所有的信息,发现实在太过庞杂,堵得胃都在痛。
“我想去洗手间。还有,我不想吃晚饭了。”
说完,冉习习跳下料理台,逃也似的跑出厨房,直奔楼梯。
他大声喊住她:“你就这么害怕吗。你是害怕在我和你沒有外界的阻碍之后,你既想和我在一起,又不想原谅我吗。”
她的身体一下子顿住,好像正在思考战行川的话。
是啊,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呢。无论他是不是和虞幼薇在恋爱,其实都和自己沒有关系,她怨恨他,远远不只是因为虞幼薇的介入,从來都不只是。
她怨恨他对自己的欺骗,对刁氏的贪欲,一切的一切,他永远不配得到自己的原谅。
...
第六十七章 劲爆头条
想到这里,冉习习反而镇定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气,扫去心头的种种杂念,回过头,冷冷地看着战行川。
他的身上还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围裙,灰色的,上面的卡通图案看上去有几分可笑。
“你太想当然了,我和你之间的问題从來都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介入。你到现在还不懂吗,我真为你觉得可悲。还有,你欠我的,从來都不是一顿饭或者一笔钱就能解决的,请你别再做无用功了,就算你每天为我做满汉全席也沒有用。”
冉习习伸手指了指厨房,向他冷冷一笑,疾步上楼。
晚饭她当然沒有吃,只吃了一块原本买给战睿珏的蛋糕,大概是白天的时候喝了太多的咖啡,冉习**觉得胃部不适,吃过药以后,她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然后倒头就睡。
楼下隐约传來了一阵阵声响,好像是有人在奋力地砸着什么,她沒有去理会,把被子蒙在头上,翻了个身,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她收拾妥当,下楼的时候,冉习习发现一楼的地面上狼藉一片,厨房则是重灾区,一排橱柜全部损坏,就连冰箱、洗碗机、消毒柜之类的都已经被砸烂,成了破铜烂铁。
而那个始作俑者,此刻却不见踪影。
她什么都沒说,径直走出战家。
律擎寰的司机已经准时等在小路的尽头,冉习习特地告诉司机,为了避免麻烦,不要让他把车停在别墅外。这样一來,她出门以后,向外走出三百米左右,再上车,比较容易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昨晚睡得不好,冉习习自己也知道,她在车上小眯了片刻,赶到嘉皇娱乐的时候,脸色看起來总算不会那么吓人了。
只是,她一走进大楼,就觉得周遭的气氛有些诡异。
出于女性的直觉,冉习习猜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发生坏事的可能性,要比好事的可能性更高。
果不其然,一走进摄影棚,她就看见,广告部派來给自己打下手的那个美女,正在和摄影棚负责打光的一个帅哥,头凑着头,在看着电脑屏幕,还不停地窃窃私语。
“你看,我说的吧,二老板是喜欢她的,要不然怎么会出头,”
“可惜我的女神被泼了咖啡,哎,我的心都碎了……”
“女神,就她也配,那两条腿比我的都粗,我觉得她肯定有一百二十斤……”
两个人在工作时间里聊得开怀,浑然不觉冉习习的靠近。
“你们在说什么,”
冉习习放下背包,一脸狐疑地问道。
一见是她,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广告部美女立即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说道:“冉小姐,你來了,你沒看今天的头条吗,二老板为了江菡龄,泼了邱艺白一头一脸的咖啡呢,啧啧,就知道这一次的年度宣传片,拍摄期间肯定要出幺蛾子,”
那个帅哥凑过來,也一脸八卦兮兮地说道:“习习姐,我昨天是在旁边那个摄影棚打光,你是沒看见,公司的一线大腕几乎全到了,只要导演一喊停,每个人脸上都沒有笑容,谁也不搭理谁,”
他刚说完,美女撇了撇嘴:“邱艺白昨天带了四个助理,回自己公司拍几个镜头,至于嘛,摆谱给谁看,每次最挑的就是她,高经理都受不了……”
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冉习习一头雾水,她索性坐下來,自己看八卦。
果然是头条,占了好大的版面。
她通篇看下來,不禁觉得哭笑不得。
看來,嘉皇娱乐的员工中,有人把昨天的那一幕给拍了下來,而且卖给了娱乐记者。不过,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新闻里沒有一个字提到冉习习,而是将律擎宇对邱艺白的发火归结为了嘉皇一姐之争,他冲冠一怒为红颜,亲自为江菡龄而打抱不平。
除此之外,还有知情人爆料,说在宣传片的拍摄中,邱艺白仗着资历老,频频抢占镜头和走位,险些将在公司地位和她不相上下的江菡龄逼退到人群的角落里去,令江菡龄一结束拍摄后,便大呼委屈,甚至一个人躲到了化妆间里默默垂泪。
正因为如此,在出道后不久就和江菡龄传出绯闻的律擎宇为了女友去和邱艺白理论,盛怒之下,更是直接将手中咖啡泼向她。
此消息一出,整个娱乐圈一片哗然。
有人相信,有人不信,网上已经出现了几十万条评论,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因为本次事件的三个当事人,邱艺白、律擎宇和江菡龄都有极高的人气,大批数量的粉丝,所以口水仗分分钟升级,无论是门户网站还是娱乐论坛都已经快要被刷爆,几乎陷入瘫痪状态。
不得已之下,他们各自的私人论坛已经暂时关闭了游客回帖和新账号注册等功能,避免屠版事件的发生。
总之,娱乐圈一片腥风血雨。
事情有多么严重,就连身为圈外人的冉习习都能体会到了。
她扣上笔记本,有点儿头痛。
而那两个不知道轻重的人居然还在一旁叽叽喳喳,一个为自己的男神叫好,一个为自己的女神抱屈,说着说着,话不投机,还争吵了起來。
“行了,还能不能做正事了,你们两个人口才这么好,要不要我给周刊记者打电话,让他们过來采访你俩,让你们针对此事发表一下意见,”
冉习习板起脸來,喝了一声。
摄影棚内顿时安静了下來。
她平时很少发火,即便是在工作遇到瓶颈的时候,也不迁怒于别人。所以,一见到冉习习生气了,所有人都不敢再摸鱼,全都乖乖去做事。
冉习习去洗手间补了妆,然后回來继续修片。
她一反常态,特地把手机放在手边,就是害怕错过律擎寰的电话。冉习习知道,律擎寰现在应该在开会,旗下艺人发生这么严重的负面新闻,公关部门的人一定在疏通,他一定很忙。
虽然两个人同在一栋大楼,不过律擎寰所在的楼层不是普通员工可以随便出入的,需要单独的电梯才能上去,不只是冉习习,就连其他部门的员工也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全都在私下猜测着。
这期间,就连高经理都以工作为借口,专门跑來找冉习习打探消息。
“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是來了公司以后才知道的。”
她无奈地一摊两手,实话实说。
现在整个嘉皇娱乐的人,都把冉习习视为是半个老板娘,对她又敬又怕又好奇。
高经理讪笑着,还以为她能够知道什么内部消息。
看來,不管是什么部门,只要在娱乐经纪公司做久了,都难免滋生出來一身的八卦细胞,就连大男人都难以免俗。
“照片还顺利吗,”
他颇为尴尬地转移了话題。
冉习习点点头:“肯定來得及,新品发布会是在下周三,我这边绝对不会出问題。”
一听这话,高经理连连点头。
“都沒有什么问題吧,”
他的语气和表情有些奇怪,问得冉习习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问題,”
高经理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回答道:“我也是刚刚听说的,‘彩姿’那边忽然把新品发布会的时间提前了,而且故意提前到我们的前一天,就是下周二。本來,他们应该是一个半月以后才推出新品的,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要这么急,可能就是要抢走我们的风头。”
说到这里,高经理也不禁抱怨连连:“我们广告部本來只负责嘉皇的广告,现在律先生又让我们腾出一只手來,帮其他分公司的忙,人手不足,所有人都取消了休假……”
冉习习微微一笑,岂会听不出他的意图。
“大家的辛苦不会白费,我想,律先生一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要发布会顺利召开,广告部的每一个人都是有功之臣。”
律擎寰一向都是个大方的老板,不需要她來做好人,想必他也知道奖惩分明。
不过,这些话从冉习习的口中说出來,对于高经理來说,意义就不一样了。
他顿时笑得脸如一朵花,急忙向她道谢,就好像冉习习真的做了什么一样似的,弄得她也很不好意思,第一次尝到了所谓的“狐媚惑主”是什么感觉。
送走高经理,冉习习的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
她上网搜索了一下“彩姿”的相关信息,发现这个品牌还真的算得上是“硫觅”的死对头,这两年來,两家的产品一直在打擂台赛,不只是各自的明星产品在抢滩市场,就连每一年的新品发布都成了相互争宠斗艳的年度大戏,堪比后宫女人的宫心计。
原本,冉习习还沒有这么紧张,看完这些之后,她的手心都出汗了。
怪不得高经理亲自过來询问,她的照片拍完之后,还要转交给广告部的人,由他们和企划部的人一起做好发布会当天的全部流程,工作量巨大。假如她的这一步出现意外,或者进度停滞,那么其他部门就沒有办法继续推进,所有人都会卡在这里。
与此同时,她又有些感激律擎寰,要不是他,自己可能三年五载内都拿不到这么重量级的合作项目,在这个圈子里永无出头之日。
ps:大家不妨猜一猜,接下來的新品发布会将要出现哪些意料之外,不止一个哦,
第六十八章 短暂的甜蜜
全情投入工作的时候,一上午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等到广告部的美女走过來,问冉习习需不需要帮她订工作餐的时候,她抬起头,才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午餐她都是和律擎寰一起吃的,不过,他今天恐怕根本沒有时间來找自己,一定被早上爆出來的那条大八卦给烦得焦头烂额。
“好,那你也帮我订一份吧,谢谢。”
冉习习从钱夹里抽出钱,递给她,打算中午和他们几个人一起吃。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大家准备午休的时候,艾米丽亲自过來,请冉习习上楼,说已经帮她订了午饭,让她和律擎寰在他的办公室一起吃午饭。
“呃,他有时间吗,其实我不是非要一定和他一起吃的……”
冉习习颇为意外,指了指桌上的那份套餐,表示自己有吃的。
“刚开完会,律先生很想见你,让我來接你。”
艾米丽微笑着,执意要让她和自己一起去楼上。
两个人走进律擎寰的专用电梯,在这里不用担心有其他人听见,艾米丽轻轻叹了一口气,主动说道:“冉小姐,这一次的事情有些棘手,公关部的人开了一上午的会,可惜邱小姐并不配合,也不接受私下的道歉……”
停顿了一下,她摇摇头:“我怀疑,她可能是要解约。”
这些毕竟是嘉皇娱乐的内部事务,又涉及邱艺白、律擎宇和江菡龄这三位公司的摇钱树,所以,冉习习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虽然,她也已经十分确定,邱艺白想要解约的想法,已经不是只存在三天两天了,她一直在等待一个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契机。
可以说,现在就是一个最好的转折点。
而且,邱艺白现在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她被律擎宇泼了一身的咖啡,无论之前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身为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种事,对于他來说都是十分被动的。
“冉小姐,只有你能劝一劝律先生了,他很生气。要是你不陪他一起,我看他可能连午饭也不打算吃了,早上就什么都沒吃。”
艾米丽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想象了一下律擎寰的样子,冉习习只好叹气:“我尽量。”
到了楼上,她敲敲门,走了进去,看见律擎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支酒杯,似乎正在自饮自酌,以酒浇愁。
茶几上放着好几个塑胶袋,一盒一盒的外卖整整齐齐摆在里面,除了饭菜,还有甜品和炖汤。
“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冉习习故作轻快地开口说道,说完,她走上前去,从后面环抱住律擎寰,柔声道:“你居然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偷偷喝酒,看,被我发现了吧。”
他知道她会來,所以也沒有太惊讶,转过身來,律擎寰将酒杯放到一旁,也抱住她。
不仅如此,他还略微弯下身体,把头靠在了冉习习的肩膀上。
她今天穿了一双足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两个人之间的身高差距稍微缩小了一些,此时此刻,律擎寰这么依靠着她,令冉习习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直觉得这个男人很强大,无所不能,沒想到的是,其实他也有无比脆弱的一面。
“很难处理吗,”
冉习习抬起两只手,一左一右,轻轻地按摩着他的太阳穴,希望能够让律擎寰感到舒服一些。
“嗯,擎宇太任性了,不肯低头。”
这个回答,倒是意料之中。
顿了顿,冉习习只好实话实说:“其实,和江菡龄沒有关系,我猜,他可能是为我出头。”
说罢,她将昨天发生的整个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向律擎寰描述了一遍。
以律擎宇的脾气,就算江菡龄真的受了什么委屈,他也未必会多问一个字。只不过,把消息捅出去的人似乎有心把一切指向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故意夸大了他为江菡龄出头的这种可能性。到现在,究竟律擎宇那么做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反而沒有人在乎,也沒有去挖掘了。
“我还说呢,他怎么那么倔,早上开会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肯说。”
听完,律擎寰点了点头,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邱艺白难道沒有对你说吗,我原本还以为,她会第一个跑过來告状。”
对于对方这一次如此沉得住气的表情,冉习习倒是十分不解。
依照邱艺白的脾气,别说她占理,就是不占理,她也能兴风作浪。然而,她在看见媒体明显的错误报道之后,还能三缄其口,肯定是有其他的目的。
自然是不可能为了保护冉习习,她巴不得这个女人去死。
“除了开会,她现在见不到我。应该是说,我不让她见我。”
律擎寰站直身体,脸色比刚才好多了。
她见他似乎不那么严肃了,也缓和了表情,随口开起玩笑來:“不让她见你,你是害怕被她看得掉块肉吗,”
律擎寰一脸郑重其事地回答道:“我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不能随便被别的女人看。妻子要有妇德,丈夫也得有男德。”
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來,冉习习拉着他的手,连喘带咳地说道:“我才不管什么德,我要你陪我一起吃饭,我要饿死了,”
如果不是她在,律擎寰可能都沒有胃口吃饭,气都要气饱了。
开会的时候,邱艺白咄咄逼人,律擎宇一言不发,江菡龄置身事外,三个人各有各的小算盘,全都打得噼里啪啦响,都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增加自己的利益,谁都不把公司的形象和名声放在眼里,这才是令律擎寰最为生气的一点。
至于怎么去和媒体交代,那是公关部门的事情,要是他们连这点突发事故都做不好,那就索性都别做了,卷铺盖走人。
总之,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律擎寰放了狠话,众人悻悻,就连邱艺白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说服从公司的安排。
艾米丽十分贴心,猜到了老板今天的火气大,特地点了温补的汤水,菜也是以清淡为主。冉习习连说带劝,律擎寰总算是吃了小半碗米饭,外加一盅汤。
“你下午还要开会吗,”
饭后,她收拾着茶几,轻声问道。
律擎寰卷起袖子,帮她把垃圾丢到外面去,然后拉着冉习习,把她抱在怀里,闷声道:“嗯,两点钟要出门,去见一个当官的,晚上可能还要喝酒……”
为了那块地皮,律擎寰也不得不频频破例,亲自去和那些官员打交道。
和战行川的八面玲珑不同,他本人是很厌恶这些应酬的,出钱可以,懒得出人。所以,早些年的时候,这种事都是下面部门的经理去应付,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律擎寰也偶尔露面,以免被那些官员私下里抓到尾巴。
“哦,那你自己多注意。小心喝多了,被女人揩油。”
冉习习哼了一声,顺手在他的胸膛上掐了一下,哎,手感不错,再掐一下,再……
不等她再掐,律擎寰已经飞快地按住了她的手,他的眼神暗了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她被吓了一跳,扬起头看向他,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恐惧。
“揩油,要是你揩,我现在就去洗个澡,任你随便摸。”
她急忙转过头去,赔笑道:“我、我开玩笑呢……”
律擎寰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你是个胆小鬼,”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冉习习执意让他小睡片刻,哪怕十五分钟也好。律擎寰原本不想,后來实在有些头痛,就让艾米丽看着时间,临出发之前來叫醒自己。
冉习习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她回到摄影棚,整理了一下照片,忙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件事沒做,想了半天,冉习习一拍脑门,快步走出去。
她记得楼下有一家便利店,急忙下楼,买了两瓶解酒饮料。
刚好,律擎寰带着艾米丽从电梯里出來,向外走着,一见到冉习习,他十分意外:“你怎么出去了,”
她气喘吁吁,把东西递给他:“少喝点酒。”
他迟疑了一下,接了过來,等到看清上面的标签,律擎寰想也不想地将她一把抱在怀里,根本不在乎这是在公司里,随时都可能被其他员工看见。
“会被看见……”
她不安地动了动,小声说道。
艾米丽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给他们放风:“我看着呢,时间來得及,你们抱吧,”
律擎寰的眼角抽了抽,自己的这位秘书不愧是女人身男人心,关键时刻,非常给力。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恋爱力量的鼓舞,一整个下午,冉习习一鼓作气,把手上的工作全部处理完毕。她备份并加密,然后将完整的文件发给了广告部的高经理以及企划部的负责人,并且抄送律擎寰本人。
她在邮件里把一些细节问題标注清楚,告诉他们,一旦有问題,随时沟通。
至此,冉习习的工作全部搞定。
她算了算,自己在国内大概还有半个多月的假期,新品发布会定在下周三,虽然和她沒什么关系,但是冉习习还是想要去亲自看一下。
第六十九章 她是我老婆
孔妙妙带着战睿珏去公司,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战氏总部。一路上,战睿珏靠着太子爷的身份,以及堪比男神的外貌,在第一时间便征服了无数女性职员。
从进门之后,战睿珏的一张小嘴就沒闲着,吃遍各大部门。
等回到总裁办的时候,他无奈地向孔妙妙表示,自己是真的吃不下了。同时,战睿珏不忘讨好似的,把小书包里沒吃完的零食全都塞给她。
“你老实坐着,我给你爸打电话,他还沒來呢。”
孔妙妙拿起手机,准备拨通战行川的号码。
一般來说,战行川很少会迟到,虽然他是老板,但也每天按时赶到公司,除非是有特殊情况。所以,孔妙妙现在担心着,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不过,她的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万一是昨天晚上,战行川和冉习习把话说开了,气氛美妙,情生意动,两个人顺势就干柴点上了烈火,一整晚激情燃烧,以至于今天早上起不來……
这么一想,孔妙妙又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了,索性把还沒有打出去的电话给按断。
她刚一转身,就看见战行川铁青着脸色,正朝办公室走來。
看样子……不像是旧情复燃,倒像是临门吃瘪。
果然,一见到孔妙妙把战睿珏给带到公司里來了,战行川顿时脸色不善:“你把他带來做什么。这里是公司,又不是幼儿园。”
孔妙妙原本还觉得,假如战行川和冉习习复合,重修于好,自己的日子起码也会好过一些,不用跟着他发了疯一样地加班。哪知道,一听他此刻的语气,她就默默地想着,完了,接下來的年假可能都要被剥夺了。
“啊,对了,我就是想要和你商量这件事。”
她立即回过神來,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战睿珏,试探着问道:“睿睿已经三岁多了,不能天天在家,你有沒有考虑过,给他找一家合适的幼儿园。”
一听这话,战行川更添烦躁,他扯了扯衬衫领口,无奈地回答道:“我担心他不适应。”
这倒是实话,他不在乎花钱,但是,他害怕战睿珏会不适应集体生活,再加上他从不说话,不能和老师及时沟通,一旦和其他孩子产生摩擦,或者发生什么意外,这些都是很大的隐患。
“不适应也要适应,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开始慢慢地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你每天让他留在家里,和保姆佣人之类的在一起,会出问題的。”
孔妙妙的话,和冉习习所说的,如出一辙。
但她毕竟不是战睿珏的亲生父母,有些事情,只能善意地提醒,却不能做出决定。
“好吧,那你帮我去查一下,找出來几家综合排名好一些的,我來筛选。”
战行川闭了闭眼睛,终于答应下來。
她本想问问,昨天晚上的“战况”如何,然而他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看來,冉习习并沒有给面子,说不定还把他气了个够呛。孔妙妙一方面替战行川感到遗憾,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替好朋友叫好,反正,男人都欠收拾,不能轻易给好脸色。
这么想着,她走了出去,准备去查一查本市各大幼儿园的情况。
见孔妙妙走出办公室,战睿珏立即放下玩具,从沙发上滑下去,迈着两条小腿,跑去讨好战行川。
“睿睿想不想去幼儿园。”
虽然心里发堵,可面对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战行川还是下意识地和颜悦色起來,伸手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问道。
战睿珏的心里肯定是一百个不乐意,在他看來,幼儿园里的小孩都是一群只会吵嚷的笨蛋,不是哭就是喊,烦得要命,很影响他。不过,这些想法他只敢在心里偷偷想一想,表面上,他还得做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向着战行川点了点头。
见他居然同意,战行川倒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小家伙哭闹着不肯去,那么每天早上岂不是跟打仗一样,生拉硬拽也要把他送到幼儿园,大人孩子都跟着难受。
想了想,战行川拉开手边的抽屉,取出一把小剪刀。
“站好了,睿睿,别动。”
战睿珏一见他握着剪刀,朝自己的脑袋伸过來,吓得两只手一起捂着眼睛。小脸上的惊恐表情,居然和昨天晚上的冉习习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看了他一眼,战行川哭笑不得,叹气道:“我只剪几根头发,不是要剪你的小鸡鸡。”
不说还好,一听他这么说,战睿珏顿时更害怕了,他连忙把两只手从眼睛上撤下來,一把捂住两腿之间。
“不要剪我的小鸡鸡。”
他带着哭声说道,眨巴着两只大眼睛,一脸委屈。
战行川忍着笑,沒有理会他,趁机一动剪刀,剪下几根头发,用一张白纸兜住,然后随手折了几下,放进抽屉里。
“好了。”
他收起剪刀,心里默默地想着,就冲刚才的那幅场景,也不容他不去怀疑,,战睿珏就连思维方式都像极了冉习习,这难道又是另一个巧合吗。
战睿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为自己保护住了小鸡鸡而感到一阵庆幸。
他第一次來这里,难免好奇,东张西望。
不过,在沒有得到战行川的允许之前,战睿珏不会去触碰任何东西。这一点,也是战行川多年來教育的成果,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别人口中的熊孩子。
“那个柜子,你去翻翻,要是找到好玩的,你就拿走。”
战行川脱了外套,准备开始工作,为了让战睿珏打发时间,他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文件柜,不太高,战睿珏能够得着。
听见他的许可,战睿珏立即前去“探宝”。
见他安静了,战行川喝了一口咖啡,开始查看文件。
过了沒几分钟,大半个身体都钻进文件柜的战睿珏忽然爬出來,口中兴奋地大喊一声:“习习。”
战行川正在签字的手一抖,名字都签歪斜了。
他抬起头,眯着眼睛朝战睿珏看过去,发现他的手上举着一个水晶相框,上面是他和冉习习当年的结婚照。这一张照片是战行川最喜欢的,所以他叫人制成了相框,婚后就摆在桌上。后來,他随手把它丢进文件柜里,一丢就是三年,沒想到今天却被战睿珏给掏了出來。
放下签字笔,战行川稳了稳神,向他伸出手:“你过來,我有话问你。”
战睿珏以为他不高兴了,犹豫了一下,小家伙还是沒有松开手,把相框死死地抱在怀里。
“我不拿走,给你了。你过來。”
他只好先保证,再招招手,果然,战睿珏终于走了过來。
战行川把他抱起來,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喜欢习习吗。”
战睿珏用力点头。
“那……”战行川停顿了一秒钟,又继续问道:“那假如让习习來做睿睿的妈妈呢。”
战睿珏先是用力点头,接着又用力摇头。
“为什么。”
这个问題对他來说,似乎有些难度,只见战睿珏一脸凝重,思考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咬着嘴唇,非常困惑地问道:“妈妈能做老婆吗。”
战行川感到一阵无语,他明白过來了,原來自己最大的情敌,不是律擎寰,也不是乔思捷,居然是身边的这个小鬼。
“有点困难。因为她是我老婆。”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坏掉了,居然和一个三岁的小孩在这里讨论人生大事,而且,两个人彼此之间还抱有深深的醋意。
“你有老婆。骂我的那个。”
战睿珏一脸冷酷地把脸扭到一边,显然还在记恨着虞幼薇,虽然自己也吃了她买的无数个芝士蛋糕,玩了她买的无数个新款玩具,不过,在大是大非上,他还是很有立场的。
听到他主动提起虞幼薇,战行川也不禁微怔了一下。
真是头痛,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儿子解释清楚这些大人的事情。
正想着,桌上的手机响了。
战行川看了一眼來电联系人,先放下战睿珏,让他先去旁边玩。然后,他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接起电话。
“战先生,事情有变。不知道为什么,梁处长忽然不肯接我的电话了。原本,我已经按照你交代的,去试着和他接触,大家前两次见面还是很愉快的,结果,自从昨天晚上,他那边一下子就沒有动静了。我刚才打听了一下,他父亲已经转院了,暂时也不知道转去哪家的医院……”
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那一端传來,因为情况紧急,所以,他一口气把事情的來龙去脉向战行川详细地说了一遍。
战行川听得很仔细,又问了两个问題,似乎明白过來,梁处长这是有意在同战氏撇清关系。
听起來,他父亲的病情应该是控制住了,又或者是已经找到了什么解决方法,所以,他不需要再和战氏合作。
“你去打听一下,这几天还有什么人和他接触过。我怀疑,是他已经拿了别人的好处,沒选择我们。”
他轻声说道,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皱紧眉头,战行川满腹不解,按理來说,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梁处长这根线,不应该有其他人知道才对。
莫非是……
想到某个可能,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七十章 亲子活动邀请卡
在原地站了片刻,战行川回头看了一眼,见战睿珏又一头扎进文件柜里,继续在里面翻找着,他不由得苦笑,看來,要不了多久,办公室里就会多出一只小脏狗儿。
他摇摇头,回到桌前坐下,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不过,翻了半天,战睿珏有些失望了,他原本还以为,柜子里面还会有冉习习的照片,可以全都抱回家去,摆在床头,自己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
哪知道,剩下的都是一堆杂物,他灰心丧气地爬出來,把手上的灰尘偷偷地按在了战行川的裤腿上。
孔妙妙的效率很高,一个小时以后,她就把本市内的几家口碑极好的幼儿园的相关资料送了过來,从各方面做了横纵对比,让战行川从中选出來一两家,然后她再去进一步咨询。
他翻了翻,暂时沒有什么头绪。
“你可以和习习商量一下。”
她故意在一旁敲着边鼓,说完,孔妙妙还特地打量了战行川的表情。
果然,他听了这话,脸色不是很好,口中嘟囔道:“她不会帮我参谋这种事的,先放在这里,等我有空再看吧……”
孔妙妙不依不饶:“等你有空,等你有空,睿睿都娶媳妇了,为人父母,不能耽误了孩子的成长,就算是养一只狗,你还得留意它的各种需求呢……”
正说着,在战行川的脚边爬來爬去的战睿珏伸手扯了扯她的裙角,扬起头反驳道:“我不是狗。”
她一脸的不耐烦,挥挥手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沒说你真的是狗……”
猛然间,孔妙妙反应过來,她几乎一个趔趄摔倒,两眼圆睁,好像被一道雷给劈中,活活愣在当场。
好半天以后,她才一脸呆滞地喃喃道:“我、我沒听错吧……”
战行川站起來,用一只手把战睿珏提起來,拍了拍他的衣服和裤子,皱眉道:“你现在就是一只脏狗,快去洗手。”
说完,他拎着战睿珏去卫生间。
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一事实的孔妙妙急忙快步跟上,她还有些茫然,靠在门边,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对父子。
“他好像只是不爱说话而已。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还沒有來得及和你们说。”
战行川拧开水龙头,让战睿珏自己去洗手,他回过头來看了一眼孔妙妙,主动解释道。
当然,出于身为人父的自尊心,他才不会对别人说,战睿珏是为了保护冉习习才不得不泄露了自己的这个秘密。
“不爱说话……所以长到三岁多都不肯和我们说话,,”
这种理由,显然令孔妙妙感到不能接受。
不过,一想到战睿珏是战行川的儿子,她多少也能理解了,基因摆在这里,战家的人都有些不正常。看來,就连最小的这一位,也难逃噩运。
“那你问他。”
战行川飞快地撇清关系,指了指正在洗手的战睿珏。
孔妙妙耸了耸肩,对于自己能撬开他的牙关这件事根本不抱有任何希望,她努力过无数次,换回來的只有一次次的嫌弃眼神。
“他比较喜欢容谦。”
她挫败地说道。
战行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睿睿喜欢智商高一些的人,或者,长得美的人。”
十分配合的,战睿珏也点了点头。
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孔妙妙觉得,她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
做完了手上的工作,冉习习邀请几位同事去楼下的咖啡馆喝下午茶。严格意义上说,他们并不是她的同事,不过,这几天來,大家都在一起摸爬滚打,也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他们到了咖啡馆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总裁办的几个美女秘书。
这几个女人都是艾米丽的手下,艾米丽下午陪着律擎寰出门开会,她们趁机來摸鱼,顺便讲八卦。能够进入总裁办,自然都是外形靓丽外加能力出众,所以,她们一向都是各个部门的员工巴结讨好的对象,甚至就连一些经理级人物都要客客气气地和她们打交道,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广告部的美女珠珠选了个不错的位置,招呼大家坐下,冉习习也沒有提出异议,跟身边的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准备点东西喝。
“冉小姐,上次多谢你帮忙,艾米丽把那份亲子活动的资料转发给了我,我是总裁办的安琪拉。”
大家正在点单,一个高挑的时尚美女主动走过來,向冉习习道谢。
冉习习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來,之前自己帮了一个小忙,就是向阿曼达咨询了ng集团的企业内部员工亲子活动的相关信息,然后整理成文档,发给了艾米丽。
律擎寰产生了这个念头,所以丢给总裁办的人去策划,想必,艾米丽又安排给了她的手下。
“不要客气,我也是向我的同事求助的,希望对你们的工作有帮助。”
她略微欠了欠身,实话实说,并不打算居功。
安琪拉连声道:“真的有很大的帮助,我们的活动初步拟定在周六上午十点钟,在公司门口集合。冉小姐,这是邀请卡,还请你一定要來,”
说完,她伸出纤纤玉手,递过來一张设计精美的卡片。
冉习习不禁有些尴尬,亲子活动,好像和她沒有什么关系。不过,鉴于其他人都在一旁注视着,她不想再多说废话,于是伸手接來,向安琪拉道谢。
幸好,说完以后,这位高挑美女就转身离开了。
见安琪拉已经走回原位,继续和同事们聊天,珠珠不由得向身边的几位男同事小声撇嘴道:“喂,看什么看,我难道不是美女吗,冉小姐难道不是美女吗,就盯着总裁办的,总裁办的了不起呀,”
他们的魂儿都要被勾走了一样,一听这话,全都大言不惭地回应道:“冉小姐肯定是美女,你嘛,就差得远了……”
珠珠气得要打人,又碍于冉习习在场,不好发作,只好闷声喝咖啡。
冉习习看着身边的这些帅哥靓女,觉得连心情都变好了,随手把安琪拉送來的邀请卡塞进了手袋里,不再去理会。
下午茶之后,冉习习和大家告别,直接回战家。
连续奋战了多日,她现在需要好好地泡个澡,不慌不忙地做个面膜,然后躺在床上,看一部电影,喝一点红酒,在微醺的感觉中沉沉睡去。
一想到这些,冉习习顿时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可是,等她推开房门,看见满地狼藉,马上泄气。
李姐和小刘暂时还沒有回來,战行川昨晚制造的大混乱,还沒有人清理。冉习习给家政公司打去电话,却被告知,最快的钟点工也要明早才能安排,放下手机,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两秒钟,只好卷起袖子,戴上手套,亲自打扫。
她虽然不擅长做家务,可毕竟也是独自生活了好几年,多少还是应付得來。
当战行川领着战睿珏回到家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冉习习蓬头垢面地在擦地板的场景,她的脸上都是汗,看上去亮晶晶的,头发也乱了,有一缕垂下來,黏在腮边。
“习习,”
战睿珏心疼坏了,连鞋也沒有换,一路跑过去。他已经两天沒看见冉习习了,想她想得厉害,一见到她在干活,他更是不情愿。
冉习习听见声音,抬起头,一见到战睿珏踩出两排崭新的鞋印,顿时欲哭无泪。
“我刚把那里拖干净……”
如果不是战睿珏还小,她真想一脚把他踢出去。
“我來,你去洗手。”
战行川走过來,从她手中接过拖把,看了看满脸是汗的冉习习,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昨天晚上实在是有些冲动,竟然把家里搞得一片混乱。
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上楼。
走进卫生间,冉习习脱下衣服,在浴缸里泡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还顺手在脸上敷了一张面膜。
就在她舒服得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卫生间的门被人“砰砰”敲响。
冉习习气得一把摘下面膜,吼道:“你有病吗,我在洗澡,”
门外沉寂了片刻,然后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那人似乎跑远了。
她这才明白,好像敲门的人是战睿珏,而不是战行川。
再也沒有心情继续泡下去,冉习习快速地站起來,冲洗干净,然后换了衣服,下楼去找战睿珏。
还沒有走到客厅,她就听见,战行川似乎正在训着战睿珏:“……我有沒有告诉你,别人的东西不可以随便碰,就算是放在茶几上,你也不可以去拿,因为那不是你的东西。如果其他小朋友去玩你的玩具,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你会开心吗,”
冉习习竖起耳朵,向后缩了缩,试图把自己藏起來,然后她探头一看,发现战睿珏耷拉着脑袋,手上拿着一个什么东西,似乎有些眼熟。
她又看了一眼,这才认出來,他手上的正是安琪拉给自己的邀请卡。
就在这时,战行川抬起头,朝楼梯方向喊道:“你都听见了,就下來吧,裙子都露出來了,以为我看不到吗,”
冉习窘,只好走下楼梯。
第七十一章 甜蜜时光
见她下來,战行川伸出手,将战睿珏在手中攥得死死的那张卡片拿了过來,看了几眼。
等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以后,他十分疑惑:“律擎寰在搞什么,他这是打算要开幼儿园吗,还亲子活动,他连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儿子,”
说完,战行川十分鄙夷地随手把卡片丢到一旁。
战睿珏虽然还不认字,不过,他一听见“幼儿园”三个字,眼睛一下子亮了,立即把那张卡片又捡了起來,贴在胸口前,一脸宝贝的样子。
这张卡片之所以引起了他的强烈好奇,是因为上面画了三个卡通人物,爸爸妈妈和宝宝,一家三口手拉着手,身后是绿地和蓝天。
冉习习回到家以后,就把手袋随手放在茶几上,后來她拿手机,打开拉链,邀请卡露出來一角。战睿珏心生好奇,小手一扯,就把它从手袋里拉出來,等到看见上面的手绘,他顿时爱不释手,拿着它,噔噔跑上楼,却在卫生间门口被她骂了一通,吓得赶紧又跑下來,不小心撞到了战行川。
“是他们公司举办的活动,让我也去。”
她看了看战睿珏,立刻弯下腰來,对他柔声说道:“睿睿,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门外是你。”
战行川立即反应过來,敢情,原來她只对他一个人凶神恶煞。
他顿时沒话找话:“让你去参加亲子活动,你带谁去,你要带着睿睿去,律擎寰是不是也要去,睿睿是我的儿子。”
那样子,活像是一只咄咄逼人的老母鸡,正在扑闪着翅膀,护着它的小鸡雏。
冉习习无奈:“我谁也不带,事实上,我连去也沒有打算去。还有,他本來就是你的儿子,沒有人要和你抢。”
谁知道,她的话音刚落,战睿珏已经把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口中也喊个不停:“去去去。去去去。”
“去什么去,去了你就不是我儿子了。”
战行川横眉怒目地向他吼道。
瑟缩了一下,很快地,战睿珏也吼回去:“你也去。”
那神态,一大一小,如出一辙。
短暂的沉默以后,冉习习转身就要走,她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某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之中。不料,她刚一动,他们两父子同时向她喊道:“别走。”
战睿珏扬着手中的卡片,飞奔而來,如往常一样,抱住她的大腿就不松手。
冉习习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行。连我都不去。”
她的脑袋除非被门挤了,而且还是一口气挤了两下,才会答应带着他们父子两个人去参加律氏的公司内部活动。
见她态度坚决,战睿珏打算使出杀手锏,哭。
“数三个数,你憋回去。”
冉习习严厉起來也不容小觑,战睿珏的嘴刚咧开,一看苗头不对,他立即改哭为乐,笑呵呵地看着她,好像什么也沒有发生一样。
这一幕,令一旁的战行川看得相当傻眼。
“如果你肯乖乖听话,虽然不去这个,但是明天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现在,去换衣服,洗手,准备吃饭。”
说完,她看向战行川,脸色一沉:“还不去做饭。”
他愣了愣,一摊两手:“厨房被我……砸了……”
冉习习这才想起來,不由得更加恼怒,恶狠狠地瞪向战行川。
父子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总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很可怕,不好惹。
最后的结果是,战行川开车,三个人出去吃。
一路上,战睿珏问了冉习习不下一百遍:“什么惊喜啊,”
默默开车的战行川不禁在心中吐槽,你这个臭小子三年里一共也沒有说过这么多话。现在居然犹如话痨一样,问个不停。
最后,冉习习索性装聋作哑。
她显然低估了战睿珏的战斗力,第二天早上七点,他就冲进冉习习的卧室,在床边睁大双眼,等着她醒过來。
迷迷糊糊中,她看见眼前有一张人脸,吓得大喊一声,彻底醒过來。
“什么惊喜啊,”
又是这句话。
冉习习用被子蒙住头,哀嚎一声,终于坐起來。
“惊喜就是,”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昨天本來决定带你去一次游乐场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睡觉。”
她眼睛无神,头发蓬乱,原本打算睡到自然醒,哪知道比平时醒得还早。
战睿珏手脚并用,爬上冉习习的床,对她又亲又搂,生怕她反悔,最后硬是半拖半拽地把她从床上弄了下來,还直接把她推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站在门口的战行川端着一杯咖啡,靠着房门,不时地喝上一口,笑得奸诈。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出发。
路上经过一家肯德基餐厅,战行川下去买了早点,战行川瞄了一眼,不是他平时吃的那三样。不过,他只是咽了咽口水,看了冉习习一眼,然后就乖乖地自己拿了勺子,舀起一勺粥,塞进嘴里。
看他那副欺软怕硬的样子,战行川不禁气得牙痒痒。
这样也好,总算有一个人能够治一治他了。
冉习习有气无力地咬着油条,喝着豆浆,还不到八点,比平时上班还早。
看着手机屏幕,战行川认真地查着游玩攻略,口中还念叨着:“九点正式开园,从北门也就是正门进去以后,先玩a区,然后穿过丛林大冒险,再去b区……”
从來沒有去过游乐场的战睿珏显然兴奋不已,他凑上去,手舞足蹈。
看着他们两个人,冉习习不禁冒出一阵阵冷汗,也许,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
从入园以后,这对父子就展示出了过人的精力,如果不是因为受到年龄限制,她怀疑他们会把所有的游乐项目都玩一遍。
等到好不容易走到儿童乐园区,冉习习已经快要虚脱,而她除了脖子上挂了一部相机以外,两手空空,三个人的随身物品都背在了战行川的身上。
虽然是她提议带着战睿珏出來玩,不过,临出门的准备工作却都是他來做的。
这一点,倒是令冉习习有些意料之外,因为她看见,战行川就连一些小儿常用药物都装在了背包侧袋里,十分细心。
“骑大马。”
战睿珏指了指不远处的旋转木马,战行川立即得令,走到队尾,开始排队。
坐在战行川的肩膀上,小家伙不时地踢踢小腿,东张西望,得意洋洋,还不时地回过头,对着冉习习笑一下,意思是让她给自己拍照。
她只好一次次地举起手中的相机,任劳任怨。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在餐厅里坐下,冉习习已经面露菜色,而战睿珏依旧精神满满,怀里抱着两个玩游戏赢來的毛绒熊。
战行川点餐回來,见冉习习几乎瘫软在座位上,不由得鄙视着开口:“缺乏锻炼。”
她火大:“我沒有时间锻炼。我是打工族。”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顺毛道:“乖,那就辞了吧。”
冉习习有些懵,脱口道:“那你给我钱,”
他一本正经:“好啊。”
她终于回过神,拍开他的手,哼了哼,把脸转到一旁,懒得理他。
吃过午饭,冉习算恢复了一点点体力,在战睿珏的央求下,她也陪他玩了几个游戏项目。不过,在一个名叫“鬼屋大冒险”的游戏项目前,她说死也不进去。
“世上沒有鬼,睿睿,这是封建迷信。”
指了指门口的牌子,冉习习严肃地说道。
战睿珏露出困惑的表情:“风什么信,”
她气馁,放弃解释,但是绝对不松口。
站在一旁的战行川挑眉问道:“你不会是害怕吧,”
看着身边不时地有三、四岁的小孩儿在家长的带领下走进去,冉习习挺了挺胸,矢口否认:“怎么会,我是大人。”
他显然不信。
一个工作人员见他们三个人在门口踟蹰了半天,不由得热情地招呼道:“快來玩吧,每一批客人都是限制人数的,这一批要是满了,下一批还要等上一阵子呢。放心,不是很吓人,很好玩的。”
一听这话,战行川顿时一手拉上战睿珏,一手拉上冉习习,大步走了进去。
她拼命向后缩,闭着眼睛,一脸抗拒。
走进去之后,里面是长长的通道,光线很暗,而且大概是因为冷气的作用,温度也比外面冷上不少,冉习习的手臂上顿时冒出一阵鸡皮疙瘩。
她只能下意识地握紧战行川的手,手心里都是汗。
耳边似乎传來他的轻笑声。
战睿珏的胆子奇大无比,不仅不害怕,甚至还甩开了战行川的手,走在最前面。遇到那些会动会叫的道具,他还要凑上去,摸一摸,看一看。
三个人之中,最紧张的就是冉习习,她每走几步,睁开一只眼,再闭上,再睁开。
又过了一会儿,她好像习惯了周围的环境,终于把眼睛睁开,跟着战行川,继续向前走。这是一个单行道,一直向前,等全部走完,就结束了。所以,冉习习不停地默念着,快点儿走完,快点儿走完。
幸好,战行川一直抓着她的手,紧紧的。
就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落下來,刚好停在冉习习的眼前。
“啊。”
她还沒等看清楚那是什么,便大喊一声,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冉习习一扭头,飞快地转向战行川,他听见声音,正好也转过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嘴唇贴在了一起。
第七十二章 棉花糖
鬼屋里,除了一些声光电控的道具正在悄然露出绿森森的光以外,其他各个地方都是黑乎乎的,冷气开得太足,故意制造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氛围。
“啊,”
冉习习尖叫一声,以为自己再一次碰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一直到战行川趁机将舌尖探进她的口腔里,温温热热的,她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不明物体是他,而不是某个能吓死人的僵尸造型。
她哆嗦着,两只手掐着战行川腋下的肉,越掐越狠,连扯带拧。
他终于受不了,将嘴唇从冉习习的嘴唇上移开,连连抽气道:“我要被你掐死了……”
她其实是无心之举,在强烈的惊恐之下,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手劲有多么大。偏偏,战行川误会了,认定冉习习是故意报复。
“蜘蛛,”
已经跑出去好几米的战睿珏听见声音,掉头又跑回來,指着悬在冉习习头顶上方的那一团,兴奋地大喊着,还试图想要跳起來,把它拽下。
她向后退一步,一脸紧张地看过去。
只是个仿真玩具罢了,橡胶制成的蜘蛛玩具,不过,在这种环境下,它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也着实会吓坏胆小的人。这些道具其实都是人为控制的,越是胆小的游客,越容易被吓到,冉习习正好成为了鲜明的目标。
相比于她的提心吊胆,一旁的战睿珏倒是十分遗憾,他想,怎么自己刚才走过去的时候,这只蜘蛛沒有跑出來呢,太亏了。
“都是假的,别害怕。我拉着你,实在不行,你还把眼睛闭上。”
借着泛绿的微光,看到冉习习的脸都吓白了,战行川主动伸手去拉她,口中低声说道。这一组游客之中,他们三个人是最后进來的,此刻人家都已经走出去了,要是他们再拖延下去,下一组游客就沒有办法按时进來玩。
她站在原地,下意识地往后缩。
虽然心里知道是假的,可冉习习还是非常害怕,主要是之前被装神弄鬼吓了几次以后,她现在好像有些被吓破胆了,一置身在这种阴嗖嗖的环境之中,就会莫名其妙地自行脑补出各种恐怖的画面。
“那好,我抱你。”
说罢,战行川上前两步,双手一托,竟然真的将愣在原地的冉习习给打横抱起。
她挣扎了两下,就直接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他察觉到她前所未有的顺从,知道冉习习是真的害怕,但又不想承认,一定在自己的怀中咬牙切齿,想到这里,战行川不由得发出一阵闷笑,和依旧兴奋不已的战睿珏向前走着。
还剩下三分之一,战睿珏走在最前面,一点儿也不害怕。
接近出口,遇到一个会动的穿着斗篷的恶魔,朝着战睿珏桀桀地笑着,他果断地伸出小腿,踹过去一脚,听见从斗篷的后面居然发出一声低吟,战睿珏还一脸惊讶地说道:“都是人装的呀,”
跟在后面的战行川抱着冉习习,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记得,她怀孕的时候,经常趁他不在家的时候,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偷偷看血腥无比的美剧,血浆、残肢、生化僵尸等等,越看越害怕,越害怕越看。
沒想到,她现在反而不如当年,倒是把这份能耐转移到了战睿珏的身上。
“哦,出來了,”
战睿珏虽然人小腿短,但跑得飞快。
走出长长的通道,阳光突然而至,冉习习眯着眼睛,用一只手挡着自己的脸。
出口是在室外,有很多游客围观或路过,一见到有人被抱出來,忍不住好奇地去询问着工作人员。
“是不是很吓人啊,”
“都有人吓晕了,”
“不许去,看见沒有,这个阿姨都被吓到了,小朋友不能玩,”
还有家长拉扯着身边的孩子,大声阻止道。
冉习习羞愧得恨不得一头扎进地缝里,一旁的战睿珏转了转眼睛,连忙跺跺脚,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她沒吃饭,”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他。
见状,战行川也只好低咳了两声,皱眉说道:“看吧,拼命减肥,血糖太低,玩着玩着就晕倒了。以后坚决不许节食了,想吃就吃,再给我生个女儿。”
关键时刻,他也不忘趁机揩油,说话的时候,偷偷在冉习习的腰上摸了一把。
滑滑嫩嫩的,手感极佳。
于是乎,围观人群顿时意识到,他们之前误会了,这个女人不是被吓到,而是因为低血糖,在里面晕倒,和游戏项目本身沒关系。
冉习习本想反驳,可是,犹豫了一下,她觉得如果必须在被吓得走不动路,和节食晕倒这两件事之间选一个的话,那还是选择后者吧,前者毕竟太丢人。
一直走出去好远,战行川还不放手,战睿珏屁颠屁颠地跟在一旁,手里还抱着他的毛绒熊。
她咬牙,恶狠狠地低吼道:“你还抱上瘾了是不是,把我放下來,马上,”
刚好,旁边是游乐场内的休闲区域,一排排长椅分列两边,上面坐着三三两两的游客,要么休息,要么聊天。
战行川只好找了个空位,把冉习习放下來,让她坐在长椅上。
“我去买水。你要吃什么零食吗,”
他自知占了便宜要卖乖,好声好气地问道。
“棉花糖,可乐,”
站在一旁的战睿珏主动举手回答,露出一脸憧憬的表情。
战行川沒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看你还是别说话比较好,成天就知道吃零食,”
被他一吼,战睿珏缩了缩脖子,立即躲到了冉习习的身后,只露出个小脑袋,然后朝他吐了吐舌头,表示不服气。
“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來。”
战行川放下背包,去买水和零食。
冉习习和战睿珏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胜利的味道。
“棉花糖,可乐,可乐,棉花糖,”
两个人拍起巴掌,兴奋地喊道。
远远地,战行川回头看了看他们,不由得笑着掏出手机。
他打开社交软件,因为用的次数不多,所以,战行川想了半天才想起了登录密码。
几万个消息提示险些让手机卡死,他全部忽略掉,然后从相册里选了一张照片,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随手发布在了网上。
照片上有冉习习和战睿珏,都是背影,两个人并排坐在草坪上,战睿珏还把头枕在了冉习习的大腿上,手中抓着一个灰太狼的气球。这是在上午刚入园沒多久的时候,战行川偷|拍到的。
他觉得,反正沒有照到正脸,即便发出去,应该也沒有什么关系。
出于孩子的安全考虑,几年來,战行川从來不把战睿珏的照片发布到网上。所以,一些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却沒有见过孩子的庐山真面目。
发布完之后,棉花糖也做好了,战行川把手机揣进兜里,把东西拿在手中,转身走回來。
战睿珏眼巴巴地等着,拿到之后,他先给冉习习,做足了狗腿的模样儿。
“谢谢睿睿。”
她接过,凑到他的嘴边:“你先咬,甜甜的。”
他立即“嗷呜”一声,咬下一大口,将粉色的棉絮状糖丝吞到嘴里,也学着冉习习的口吻开口说道:“甜甜的。”
战行川喝了一口水,眯了眯眼,忍不住哼道:“垃圾食品,色素,糖精……”
狠狠地白他一眼,冉习习也咬下一口:“闭嘴,”
他只好悻悻地噤声,将可乐瓶盖帮她拧开,小心地塞进她的手中。
“拿好,别洒了。”
刚说完这句话,冉习习的手机就响了。
她沒理会那瓶可乐,低下头,翻找手机。
是律擎寰打來的,冉习习今天沒有去公司,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是照片有什么问題吗,”
她忍不住有些紧张,所以一开口就是公事,生怕是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纰漏。要是现在回去修改,倒是也來得及,就怕再晚上两天,那可就是真的沒时间了。
“不是。我听说你今天休息,所以问问你在哪里呢。”
律擎寰笑了笑,觉得冉习习实在是太草木皆兵了,他收到了她发來的邮件,但是还沒有腾出时间去看,这两天,他一直都和公关部的人开会,试图把律擎宇制造出來的不良影响压缩到最小。
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有人在给邱艺白雇佣水军。这些人不停地给嘉皇娱乐泼脏水,还将律擎宇、江菡龄,以及公司的几个新人拉下水,分明就是有意在抹黑,不排除是竞争公司进行的的暗箱操作。
“我……我在陪睿睿玩,在外面。”
冉习习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她有些紧张地站起來,把手中的棉花糖递给战睿珏,然后径直走到一旁的无人空地上,好像是不希望被人打扰。
战行川皱了皱眉,不过,他沒有出声,也沒有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注视着她。
又咬了一口棉花糖,战睿珏看着冉习习的背影,垮下脸來,自言自语道:“不甜了。”
听着儿子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战行川收回视线,在他的面前蹲下來,好奇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似乎觉得他沒有守护好冉习习,战睿珏一脸不悦,随手把已经被吃得沒了原型的棉花糖用力塞进战行川的口中,跑去喝可乐了。
第七十三章 送去检验DNA
甜腻腻的口感令战行川觉得有些恶心,他不喜欢吃这种甜食,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嘴里的棉花糖取出來,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与此同时,背对着他们父子俩的冉习习还在和律擎寰拼命解释着:“……我只是想在回巴黎之前陪他玩一次而已,真的沒有其他的意思,他还小,大人的事情他不懂,我也不打算告诉他……”
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番话听起來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可是,假如不把话说清楚,她又担心律擎寰会误会自己的意图,怀疑她是不是和战行川怎么怎么样了。
律擎寰正在签字的那只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意似乎也在一瞬间凝滞住,不过,很快地,他又轻松地回答道:“我知道,小孩子总是喜欢出去玩的。对了,周末有亲子活动,要是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带睿睿过來玩。公司也是第一次举办这种活动,大家都沒有什么经验,摸着石头过河吧,以后坚持做下去。”
一听这话,冉习习顿时把头用力地摇了几下:“不,我不会带他去的,我不想让他暴露在公众的视线里,那样对他的身心发展很不利。何况……”
她沒有再说下去。
何况,她怎么能带着战睿珏去律擎寰的公司里,参加亲子活动呢。
“你不要紧张,你是他的母亲,就算是你和战行川离婚了,也沒有人会否认你和孩子的关系,我也不会因为他的存在而产生什么想法,那是你的过去。”
律擎寰误会了冉习习的意思,他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不希望她抽出时间去和战睿珏相处,所以也在努力解释着。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全都笑了,不约而同。
“我们会不会都太紧张了,”
冉习习止住笑,轻声地问道。
“不是紧张,只是我们都害怕伤害了对方。这样也好,任何一份感情都需要用心呵护,我希望我的小心谨慎能够让你感受到我有多么重视你。”
律擎寰轻轻地转着手指间的那支签字笔,眉梢眼角上都沾染了淡淡的笑意。
只是,他清楚,自己的心情其实并不是这么轻松。
面对她,他沒有太大的自信心。
“昨晚沒有喝太多酒吧,”
冉习习又向旁边走了两步,盯着地面,轻声转移了话題。
他笑笑:“有了你的爱心解酒药,当然是千杯不醉了。放心,我心里有数,和那些官员喝酒,大家都藏着心眼儿呢。”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临挂断之前,冉习习再一次提醒着律擎寰:“等你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有空看一下我拍的照片,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也跟高经理他们说了,有问題,我随时改。”
她知道这一次的机会有多么宝贵,不想搞砸,更不想出现什么意外。
放下手机,一转身,冉习习看见战行川和战睿珏两个人正在用幽怨的眼神齐刷刷地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不禁有些尴尬,扬了扬手机:“我已经打完了。接下來去哪里玩,”
只要不再是什么该死的闹鬼小屋,冉习习一概不怕。
可惜,战睿珏似乎不怎么买账,他耷拉着脑袋,手指抠着可乐瓶盖,也不嚷着去玩了。
“难得出來玩,你就不能好好玩吗,非得接电话。”
指了指冉习习的手机,战行川得理不饶人,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战睿珏,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似乎在埋怨着她忽略了他们父子二人。
她一脸抱歉得说道:“我、我有工作……”
他打断她:“你的工作就是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把我们爷俩丢在一旁吗,”
那语气,活脱脱的怨妇口吻。
冉习习无奈地叹了叹气,走过去,绕过战行川,她一把抱起战睿珏,迈步就走。
相比于大的,小的还是比较容易拉拢的。果不其然,一见到冉习习主动抱着自己,战睿珏立即临阵倒戈,又展露出笑颜,把战行川一个人给孤立了。
又走了几步,见他沒有跟上來,冉习习回头喊道:“还走不走了,不走的话,你自己站着吧。”
战睿珏把下巴支在她的肩头,若无其事地朝着战行川挥了挥手,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欠揍。战行川虽然气愤,但也只好重新背起背包,快步追上他们两个人。
傍晚五点钟,游乐场进入了闭园的倒计时。
游客们三三两两地走向各个出口,战行川的背上背着玩得有些犯困的战睿珏,胸前背着背包,冉习习走在他的身边,不时地逗一逗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小家伙。
“睿睿,不要睡,容易感冒,上车再睡。”
冉习习不停地哄着他,可惜孩子的精力有限,疯了一白天,此刻当然昏昏欲睡。
虽然在点头,但战睿珏的眼皮却在不停地打架。
“不怕,叫你爸给你唱歌,你爸唱歌可好听了。”
她忍着笑意,主动提出一个坏主意。
累得有些气喘的战行川立即狠狠地瞪了冉习习一眼,眼神里的含义再清楚不过:你故意玩我。
他五音不全,她又不是不知道。
冉习习丝毫不惧怕,也狠狠地瞪回去:我愿意。
一听唱歌,战睿珏顿时來了精神,他用手抓着战行川胸口的t恤,來回地摇,口中还催道:“唱歌,唱歌,小星星。”
战行川哼了哼,沒有好气地说道:“嗯,除了国歌,我也只会唱小星星。”
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打死他,他也不肯。
无奈的是,战睿珏却來了精神,和他磨个不停,大有不唱就不走的架势。
最后,战行川只能妥协,他清了清喉咙,开口唱道:“一闪一闪亮晶晶……”
第一句刚唱完,只见战睿珏居然自己主动从他的身上滑下來,一脸惊恐地抓着冉习习的手,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吓人的声音。
她笑个不停,紧紧地握着战睿珏的手,示意他不要怕。
战睿珏板起脸來,把小嘴抿得紧紧,思考了片刻,一脸严肃地说道:“狼來了。”
好不容易走到停车场,三个人好像约好了一样,谁也不再去提战行川的魔音穿耳一般的唱歌水平。冉习习甚至怀疑,这件事对于战睿珏的幼小心灵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她让他在儿童专用座椅上坐好,然后坐到前面的副驾驶上去。
折腾了一天,坐好以后,战睿珏很快就睡着了。
见他睡了,两个大人也都放轻了声音,以免吵到孩子。
“你怎么想到要带睿睿出去玩,”
战行川一边开着车,一边问出盘桓在自己心头一整天的问題。他沒有想到,冉习习竟然会主动提出來,要带着战睿珏去游乐场玩,之前他求过自己好几次,可战行川总觉得一个男人带孩子出去玩,不是很适合,偏偏虞幼薇又十分讨厌那种地方,说什么都不肯去,于是,这个计划只能一拖再拖。
沒想到,今天竟然实现了。
“我在中海的工作快结束了,再过几天就回巴黎,所以就想着临走之前,带睿睿出去玩一玩。小孩子其实是不怎么记事的,他现在喜欢和我玩,一段时间见不到,也就忘了。”
冉习习想了一下,实话实说。
她虽然也很喜欢战睿珏,可毕竟清楚这其中的一切來龙去脉,所以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小孩子容易忘记,大人却不容易。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去割舍掉一段感情总是很痛苦的,她不希望自己再痛苦一次,再重复一遍。
“这么快,”
战行川似乎沒有料到,她这么快就要离开中海,返回巴黎上班了。
“嗯,现在这样已经是老板通融了,如果再不回去,就真的要失业了。”
她笑了笑,一想到波尼·克尔斯的那张臭脸,心里竟然还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思念。看來,自己还真的是受虐体质,都快忘了这几年他是怎么折磨自己的,完美主义,吹毛求疵,在他的身上都得到了近乎极致的体现,超级难伺候。
“我说真的,你不要去做了,不如直接辞职,留在中海。”
说起那个法国男人,战行川也不禁顿时产生了危机感,身为男人,他能够感觉到來自任何同性的威胁。直觉里,他认定了波尼·克尔斯对冉习习有意思,就算沒有,他也不喜欢她在他的手下做事,简直是羊入虎口。
愣了一下,冉习习意识到战行川沒有在同自己开玩笑。
她不由得扬起嘴角,毫不在意地回答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就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再一次地降到了冰点。
本以为经过一整天的相处,自己能够距离她的心近了一点点,哪知道,这根本就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战行川正郁闷着,手机响了。
他戴上耳机,语气不善:“我是战行川。”
那边顿了一下,然后才有几分胆怯似的说道:“战先生,这里是医学检验技术中心,我们已经收到了您寄來的两份样本。不过,其中一份标明为孩子的头发样本,由于是剪下來的断发,上面沒有毛囊,无法采集到dna,所以,还请您再重新选择检验样本。由于孩子的头发幼细,普遍沒有毛囊,所以我们不建议使用太小孩子的头发……”
第七十四章 共浴
战行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冉习习,她似乎也有些累了,见他有电话打进來,便把头扭到一旁,闭上眼睛休息。
他沒想到,医学检验技术中心的工作人员会给自己打來电话。昨天,他将冉习习和战睿珏两个人的头发单独放在样本采集袋中,以快递的形式邮寄过去,希望做一个简单的dna检测。
虽然以个人的名义进行亲子鉴定,得到的结果是不具有法律效应的,但他只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以免心中频繁起疑。
“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带着孩子一起过來,采集唾液也是可以的……”
对方见战行川久久沒有开口,主动提出另一种方法。
不过,他并不打算带着战睿珏出入那种地方,一旦被人看见,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再加上,如果孩子记住这件事,产生负面影响,甚至可能影响他的一生。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在忙,稍后联系你。”
他摘下耳机,挂断了电话。
幸好,冉习习并沒有知道是谁打來的电话,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并不知道战行川在背地里想要做亲子鉴定。
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丈夫不确定孩子是不是妻子和自己的,所以才去偷偷鉴定,以免配偶红杏出墙,自己“喜当爹”。而战行川却和他们不一样,他知道孩子是自己的,只是不知道孩子的母亲究竟是哪一个。
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要花上几千块,再准备好采样,就可以以个人的身份去进行委托,得到dna鉴定的结果,还是十分便利的。
车里异常安静,战行川看了看身边和身后的一大一小,玩了一天,他们两个人全累得瘫软,沒几分钟,竟然都已经睡着了。
他调好空调温度,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一路开往家的方向。
李姐和小刘都已经从老家回來了,还带回來了不少家中的特产,所以今天的晚饭比平时更加丰富,就连一向吃得很少的冉习习也很有胃口。
饭后,战行川接到了孔妙妙的电话,有一份文件要得很急,他只能先去书房处理。冉习习陪着战睿珏在楼下的客厅里玩乐高。不过,大概是因为白天太累的缘故,半小时以后,他就主动提出要去洗澡,唯一的条件是让冉习习陪自己一起洗。
“你也脱脱。”
战睿珏跳进浴缸,指着她身上的衣服。
从來沒有和人共浴的习惯,所以,一听这话,冉习为尴尬,连忙拒绝道:“不、不用了,我就不脱了,你洗完之后,我再回房洗……”
见她居然拒绝了自己,战睿珏不开心地撅了撅嘴,很快有了主意。
他伸手拿起一个小水盆,在浴缸里舀得满满的,然后趁着冉习习不注意,全都倒在了她的身上。
毫无预兆的冉习习被浇得浑身湿淋淋的,她难以置信地瞪着站在浴缸里的战睿珏,他正挺着小肚皮,一脸得意地看着她,口中还嚷道:“快來,快來。给你小鸭子。”
说完,他真的把自己洗澡的时候最喜欢玩的那只黄色玩具鸭塞到了冉习习的手上。
她哭笑不得,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玩具,自言自语道:“呃,小鸭子……”
孩子的世界要不要那么单纯。一听见战睿珏说给她鸭子,冉习习的头脑里一下子就冒出了各种不健康的幻想,比如八块腹肌的帅哥什么的。
身上的衣服大半已经湿了,继续穿着的确不是很舒服,再加上,她有些累,想尽快洗完,赶紧回房睡觉。所以,稍微犹豫了一下,冉习习索性就把身上的湿衣服脱掉,放在一旁。
幸好,卫生间里的浴缸足够大,她跨进浴缸,拿着花洒,先给战睿珏洗头。
他倒是一如既往的配合,闭着眼睛,一直等到头发上的泡沫全都冲干净之后,才睁开双眼,好奇地瞪着冉习习的胸前。
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再想想战行川,战睿珏恍然大悟。
“我沒有。”
他有些沮丧地用手轻轻地戳了一下冉习习的胸口,一脸遗憾。
她正在用一条毛巾擦着战睿珏的头发,听了他的话,冉习习愣了愣,不禁脸颊滚热,心里犹豫着,应该怎么跟他解释。
还不等冉习习酝酿好要说的话,卫生间的门被战行川从外面推开,他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我來给他洗,你回房休息吧……”
听李姐说,冉习习带着战睿珏去洗澡了,刚忙完手上工作的战行川想着,她今天也一定很累了,所以特地赶來,打算接替她给孩子洗澡,让她先睡觉。
沒等说完,战行川就愣住,但是他的双腿还沒有反应过來,甚至在看清眼前这一幕之后,还向前走了一步。
“啊。”
卫生间里响起尖锐的叫声,冉习习随手将漂浮在水面上的小鸭子朝他用力地丢了过去,口中还吼道:“谁让你进來的。出去。你不会敲门吗,”
战行川急忙避开兜头而來的玩具,十分委屈地向她喊道:“我敲门了。我敲了两下,沒人搭理我,我就推门进來了。”
她反应了一下,刚才门口那里的确传來几声轻响,不过,由于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思考应该怎么去和战睿珏解释清楚男孩和女孩的差别,所以,她沒有太留意。
说话间,冉习习已经把身体都沉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恶狠狠地看向战行川。
平心而论,她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完全怪他。
这几天,因为战睿珏很黏她,所以几乎都是她來给孩子洗澡,洗好了之后,冉习习再回房洗漱,每天都是如此。所以,战行川也压根沒有想到,她今晚竟然会和小家伙共浴,敲敲门之后,他直接就走了进來。
沒想到,就是如此香艳的一幕。
“又不是沒见过。”
冷静下來的战行川尽可能地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忍不住似的,往浴缸里瞥着。
过分,他和她一共才只一起洗过两次澡,这小子怎么轻轻松松就有这种福利,。
一时间,战行川不禁对一脸人畜无害表情的儿子产生了浓浓的嫉恨之情。
“你。你还不出去。”
冉习习露着一颗脑袋,气得一抬手臂,指着房门的方向。
意识到这个动作将胸前的春光暴露出來,她顿时又缩回了水里,只用一双眼睛去死死瞪着他。
虽然只是一抬手,但是大半个浑圆已经跃出水面,一点红樱娇艳欲滴,四周的肌肤上还带着点点白色的泡沫,看起來格外诱人似的。
有两股热流涌出,等战行川反应过來,已经晚了,粘稠的血已经淌到了他的嘴唇上。
“血。”
战睿珏从浴缸里站起來,伸手指着战行川,瞪大眼睛,大声喊道。
一脸尴尬地向后退了两步,战行川急忙用手捂着鼻子和嘴,死不承认:“你看错了。我流鼻涕而已。”
战睿珏挺了挺小胸脯,还在嘴硬:“红色的。”
下一秒钟,战行川便逃也似的跑出了卫生间,狼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见他终于离开,冉习习松了一口气,抓住战睿珏的手臂,将他重新拉回水中,飞快地给他清洗干净,让他自己回房睡觉。
五分钟以后,她裹着一条巨大无比的浴巾,先在门口探头探脑了半天,然后才溜回自己的房间。
幸好,一路上,冉习习也沒有再看见那头色狼。
换好了睡衣,她总算不那么慌张了,静下來之后,她想想也是,反正他也不是沒见过,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想到这里,冉习习索性去吹干头发,准备睡觉。
她爬上床,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给律擎寰发了一条微信,向他道晚安。
他秒回:“累了吧,早点儿睡。你明天有空吗,”
冉习习盯着屏幕,嘴角微微上扬,飞快地回复道:“马上就睡了,那好,我明天去公司找你。”
她等了几秒钟,看见屏幕上多出來一个亲亲的表情,后面还跟着一句话:“这个是不是亲吻的意思,”
原來,律擎寰从來不用表情,自然也就搞不懂系统自带的上百个表情,生怕自己发错了。
冉习习笑着也给他发了个亲亲。
他大概是还在公司里加班,聊了几句,两个人就结束了对话。临睡前,冉习习又去看了一眼娱乐版,想要了解一下邱艺白和律擎宇的那件事到底解决得怎么样了,她到底肯不肯接受道歉,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不料,一点开娱乐版首页,她看到的既不是邱艺白的名字,也不是律擎宇的名字,竟然是战行川的名字。
冉习习倒吸一口气,这个男人和娱乐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他一个生意人动不动就跑到娱乐版上來,手伸得太长,捞过界了吧。
定睛一看,头条标題是,战行川首次晒萌娃,神秘女友背影亮相。
她顿时有些发懵,顺着链接点进去,赫然看见了自己和战睿珏坐在草坪上的照片,幸好只是背影,看不到正脸。
第七十五章 闹出大动静
不过,即便仅仅只是这样,冉习习也觉得不能接受。
他凭什么在沒有经过自己允许的情况下,就把她的照片上传到网上,往小了说,这是不尊重她,往大了说,这根本就是侵犯他人的肖像权和隐私权。
而且,战行川发布了这张照片之后,就在网上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他用这张照片正式宣布了战睿珏的存在,在此之前,大家只是知道,他和前妻有一个孩子,但是具体的情况却不了解,猜测诸多。
而现在,从照片上看,这是一个三岁多的男孩,看起來健康可爱,衣着打扮也很入时,尽管看不到他的长相,但基因和条件摆在这里,想必又是一个小王子般的人物。
这条新闻在最短的时间就抢滩了娱乐版的头版头条,偏偏,主人公还不是娱乐圈人士,本应该出现在财经版,却靠着一张照片而再一次成为了话題的中心。
“搞什么,疯了吗,”
冉习习气愤不已,她嘀咕了一句,从床上坐起來,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手机。
幸好,律擎寰应该很忙,顾不上去看这些八卦。但是,他现在忙,不代表永远忙,她真怕他忙完了,一上网就看到这些记者的胡说八道。
网上的人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各种猜测,不过,有一件事是他们都认定的,那就是,这是战行川在用一种委婉的方式來公布自己的女友和儿子。再加上,之前有人言之凿凿地表明,战行川即将结婚,所以,关于照片上的女人的身份,一切都指向是虞幼薇。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女人在表达着心碎之情,毕竟,钻石王老五少一个是一个,尤其这两年,步入婚礼殿堂的有钱人越來越多了,留给女人们的单身富豪越來越少。还有人闲着无聊,跑來八卦战行川的身家,看看他现在到底能在中海的富豪榜上排名第几。
总之,一切都可以用“乱套”两个字來形容。
冉习习实在受不了,拿着手机,飞快地下了床,去找战行川理论。
她站在门外,用力敲了两下,过了几秒钟,战行川前來开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条包着冰块的白毛巾,似乎是准备用它來止住鼻血。
一见到冉习习,战行川立即把手放下。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故意的吗,”
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拿起手机,将屏幕对着战行川,低声咆哮道。
显然,回房后一直在找东西止鼻血的战行川还不知道网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听了冉习习的话,他微微躬下身体,凑近了一些,认真地看向手机屏幕。
等看清上面的文字和照片以后,他的脸色也是微微有变。
“进來说。”
见冉习习只穿着睡衣,走廊里有穿堂风,被吹到很容易感冒,战行川急忙退开一步,让她先进房间。
她的确察觉到一股凉意,连手臂上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小小地犹豫了一下,冉习习还是走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基本上和几年前沒有任何的变化,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除了墙上的婚纱照被摘下去了,其他几乎沒变,就连床头的装饰摆台都是冉习习亲手选的,一对水晶白天鹅,交颈而卧。
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刻意忽略掉心头一闪而逝的疼痛感觉,再一次看向战行川。
“你是什么时候发的,”
从照片上看,不是中午,就是下午,因为她是在上午刚入园沒多久的时候,和战睿珏在草坪上玩耍了片刻,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他偷偷|拍下來的。
“下午买棉花糖,等着的时候,闲着无聊,就掏出手机发了一张。我沒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现在的媒体到底是怎么了,沒有新闻可报了吗,为什么我在我自己的社交软件上发一张照片,他们也要弄成特大新闻,”
战行川有些迷惘,他的账号上只有寥寥几条文字,常年不和任何人互动,也沒有申请任何实名认证,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挖出來的身份,这几年來的粉丝数一路疯涨,已经到了百万之多。
早些时候,孔妙妙也告诉他,说接到了网站工作人员的电话,希望他能够认证一下那个账号,不过,战行川完全沒理会。
“我一直以为那些数据是给我刷出來的。”
他一摊手,也表示出前所未有的无奈。
这样的解释,显然不能令冉习习感到满意,她的脸色看起來十分阴沉,被这件事弄得睡意全无,连胸口都是闷闷的感觉。
“只是一个背影而已,他们看不出來是你。”
战行川又把手机拿过去,仔细看了一遍,口中劝道。
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冉习习并不买账:“如果不认识我,当然看不出來是我,可是,假如本來就是认识我的人,我不信会看不出來。”
说不上來为什么,这一刻,她倒是庆幸,白天和律擎寰打电话的时候,自己沒有对他撒谎,而是实话实说,告诉他自己带着战睿珏去了游乐场。
要不然的话,现在就得一个谎连着一个谎,到最后连一句真话都说不出來了。
“所以呢,你特地跑來这里,向我兴师问罪,就是怕被熟人看见,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战行川的脑子转得很快,从冉习习的话语里捕捉到了她的真实想法,他眯起眼睛,同样语气不善地向她问道。
她扬起头看他,面无惧色:“是又怎么样,现在发照片的人是你,难道我还沒有反对的权利了吗,还有,我不想和那个女人扯上任何关系,请你别把我拖入这种漩涡之中,我和你沒有关系,我和她也沒有关系。请你好自为之。”
说完,冉习习转身就走。
他伸出手,飞快地拉住她的手臂。
“做什么,”
战行川不松手,另一只手也拿起自己的手机,拧眉说道:“你等我一下。”
见他取手机,冉习习本能地以为,他是准备联系熟悉的媒体记者,让他们尽快把这条消息撤下來,减少影响。
所以,她沒有挣扎,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只见战行川拿着手机,在屏幕上按了一会儿。
“这样可以了吗,”
两分钟以后,战行川把他自己的手机伸到冉习习的面前,让她看着上面的文字。
她狐疑地看过去,等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整个人几乎都要晕倒。
“我和虞幼薇小姐是多年的朋友,也曾有过恋爱关系,但因为性格不合的原因,已经于日前正式分手,还请各界媒体停止种种猜测。”
虽然口中是征询着冉习习的意思,可战行川根本就已经发送出去了。
她刚看完,屏幕上就疯了一样弹出提示,转发评论点赞的数量犹如井喷似的,短短一分多钟,就已经破了三位数。
“你疯了,我根本就不是让你做这种事。你们分不分手,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不同意你发我的照片,你发表分手声明是什么意思,战行川,你根本就是有毛病。我……我不和你说了,我明天早上就去联系律师,看看他们有沒有什么办法。”
冉习习气得浑身发抖,攥着手机,掉头就走。
本以为自己的做法会稍微安慰一下盛怒中的冉习习,沒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对此,战行川也觉得难以理解。
她刚刚说的,她不想和虞幼薇扯上关系,所以,他才声明和虞幼薇已经分手,也就是间接地表示,照片上的女人不是虞幼薇。
这样的做法,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可她似乎比刚才还要生气,战行川十分纳闷。
“反正这件事早晚都要说,说了就说了,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到底,我们现在并沒有离婚,还是夫妻,我总不能知法犯法,去犯重婚罪吧,”
一听这话,冉习习更气了,她回过头,恶狠狠地说道:“别再跟我提这三个字。”
如果不是他搬出法律,自己也不会低头,不得不重新搬回这里,闹出这么多的枝节來。
用力地摔门,冉习步走出战行川的房间。
她气得去厨房里拿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总算是平静了下來。
与此同时,本就大热的相关话題因为战行川刚才发的那两句话,而再一次被推到了公众的面前。之前还宣称战行川即将迎娶虞幼薇的那一拨人顿时被啪啪打脸,而关于照片上的神秘女子的身份猜测,则更加众说纷纭。
战行川看了几眼手机,索性关机。
他习惯性地前往战睿珏的卧室,睡前看他一眼,而且,因为之前的头发不合格,沒法做亲子鉴定,战行川还得重新拽下來几根带毛囊的。
经过一番思考,他决定,还是用头发,比较简单方便,还不容易被冉习习和战睿珏发现,自己背着他们做了这件事。
看着熟睡中的儿子,战行川狠了狠心,在战睿珏的头上扯下來几根。然后,他对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还好,这几根头发的根部都是带着小小的毛囊的,毕竟,现在的小孩子营养充足,发育得也早一些。
战睿珏被突如其來的疼痛弄醒了,他睁了睁眼睛,发现身边的人是战行川,也就沒有害怕,嘴里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再次睡去。
“睡吧,儿子。”
他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收好头发。
第七十六章 上门拿东西
第二天一早,战行川故意去了一个离家有些远的快递点,将战睿珏的头发仔细地装袋,封口,填写地址单,亲自重新寄出了一份快递之后,他开车直奔公司。
出门之前,他还特地去敲了敲冉习习的房门,希望能够和她再说几句话,可她根本不理会,战行川也不敢硬闯,只好作罢。
刚到公司,孔妙妙就送來一份文件,面色沉峻。
“南非那边刚传來的,矿产那边出了一点点问題,现在国际钻石市场有些混乱,尤其是今年,涨幅高达百分之三十,肯定要通过减产來保证价格的稳定。”
她递上传真,叹了一口气。
目前全球钻石原料市场是由三家大型钻石矿产公司垄断,他们之间虽然也存在着竞争关系,但是更多的是共同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利益链条,以此來保证彼此间的利益增长。
“沒错,前些年金融危机,很多钻石机构达成协议,就是用减产的方式來应对的价格大跌。”
战行川接过传真,扫了一眼,倒也不算太过惊讶。
不过,令他隐隐担忧的是,“唯爱之境”这个品牌是刁成羲当年一手创建的,为的是缅怀爱妻,可惜还沒等到旗舰店开业,他就把公司的钱卷得差不多,准备跑路。最后,还是冉习习拿着母亲当年留下來的遗产,总算把这个窟窿给堵上,才勉强算是沒有令它胎死腹中。
这两年,战行川一直在思考着,要不要干脆宣告“唯爱之境”的死亡,不再继续投资了。
他给了刁成羲一笔不少的钱去做投资,让他亲自去南非考察钻石矿,可惜沒有换回來哪怕一点点的利润。
不知道是人一上了年纪都容易反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刁成羲在年轻的时候,虽然也风流成性,但却一心赚钱,而不是像现在,每天浑噩度日,得过且过。
“本來,我们的经营策略就是以低价钻石來吸引客户,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许多钻石矿产公司宁可一路走高高品质钻石的价格,也不想自贬身价去迎合低价市场。我们的进货源头可能要出现问題,不出意外的话,等这一批原料加工完毕,可能就要更换原料提供商了。”
说完,孔妙妙露出有些忧心的表情。
更换原料提供商,就意味着一轮又一轮的商业谈判,牵扯的精力和财力很多,但是这家公司获得的利润却是所有公司之中最低的,继续往里面投资,总让人感到得不偿失。
“在商言商,我希望你考虑一下,不如把它转出去,或者暂时停业。”
她客观地给出自己的建议。
如果是几个月以前,战行川可能会毫不犹豫地采纳孔妙妙的提议,等这一批货销售得差不多,就直接关门大吉。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品牌的市场经理看中了“唯爱之境”旗舰店所在的位置,主动同战氏联系,提出要以高价租金入驻商场。
但是,冉习习回來了,他总觉得,她对这个品牌也是有感情的。和“硫觅”不同,她是接手那家公司,而“唯爱之境”却是靠着她拿出压箱底的钱才能建立起來的,意义非凡。
“妙妙,我卖掉它,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是,你说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不开心,毕竟,这是纪念她妈妈的品牌,就算我养着,也养得起。”
无奈地把那份传真推到一旁,战行川捏了捏眉心,有些困惑地说道。
孔妙妙看了看他,忽然莞尔一笑,她一脸促狭道:“所以,这就是你昨晚要发布那条声明的目的,想要和她重归于好,”
不等他开口,她继续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从早上六点多我的手机就要被打爆了,那些记者不敢去找你,全都跑到我这里來轰炸。结果呢,我唯一能说的就是四个字,无可奉告。事实上,就算我想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你总是那么……令人措手不及。”
不是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埋怨,战行川也摊开两手,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只是一个商人,想要多赚点钱而已,为什么我的私人生活也会暴露在公众的视线里,那是我的账号,我还不能说话了,谁要是再來追着你问,你就把他们所在的单位记下來,一家一家去发律师函好了,”
扑哧一声笑出來,孔妙妙还是第一次听说,采访不接受,还要起诉人家的。
不过,战行川正式宣布和虞幼薇分手,她还是感到十分开心。
奇怪的是,一上午都快过去了,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沉得住气,到现在也沒有登门來找。孔妙妙不禁又有几分惴惴,生怕虞幼薇因为这件事而怀恨在心,找机会报复。
“对了,我听说,平江电子的那位少爷,明天结婚,新娘子是刘副区长的独生女。最近几年,上面对廉政抓得紧,要不然的话,我看很有可能席开一百桌,大宴宾朋。”
临走之前,孔妙妙不忘将听來的最新八卦告诉给战行川,她记得,之前他让自己去打听过这个叫江凯睿的富二代,好像说他是虞幼薇当年的高中同学。
“你不说的话,我都要忘了这个人了。”
战行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來孔妙妙说的人是江凯睿,也就是曾经追求虞幼薇的那个男人。老实说,他当初根本沒有把江凯睿放在眼里,现在猛地听说他要结婚了,娶的新娘子还是官二代,战行川还有点儿说不上來的感觉。
“你说,虞幼薇会不会去参加婚礼,就算她不念同学旧情,要知道,那位刘副区长可不是闲职,分管地产的。”
孔妙妙在一旁揣测着,她猜,虞幼薇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去参加婚礼。
“随便。”
战行川懒得去想,准备等她走后,马上和医学检验技术中心的工作人员联系一下,问一问关于亲子鉴定的事情。
见他不感兴趣,孔妙妙只好悻悻离开。
其实,战行川敲门的时候,冉习习就已经醒了,正躺在被窝里玩手机。幸好,她回国以后,使用的也是在国外的号码,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多,她不用担心被中海的记者骚扰。
昨晚的事情,毫无预兆,就那么发生了,冉习习也不知道会带來什么连锁反应。
但是,她不想去面对战行川,或者说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所以,当他敲门的时候,她果断地选择了装死。
确定他已经离开了家,冉习习才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化妆,挑衣服,然后下楼吃早饭。
战睿珏坐在餐桌旁,一见到她,急忙挥手。
“早上好,睿睿。”
冉习习有气无力地在他的对面坐下來,又和身边的李姐、小刘一一问好。
“冉小姐,你的气色不太好,夜里睡得不踏实吗,”
李姐打量了她几眼,关切地问道。
摇了摇头,冉习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勉强挤出來一个笑容:“可能是前几天太忙了吧,一闲下來,反而不适应。”
“晚上早一点回來,我煲汤给你喝,养气血的,”
李姐让小刘给冉习习端來早饭,然后口中又叮嘱道。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一声喇叭响。
“谁啊,你先吃,我去看看。”
李姐说完,疑惑地向门外瞟了一眼,快步走向门口。
一打开大门,她愣住了,因为李姐看见,竟然是虞幼薇从车上走了下來。
“战先生说了,你不能进來。”
搬出战行川的话,李姐顿时有了底气,犹如母鸡一样,挡着大门,冷冷说道。
虞幼薇摘下了墨镜,抓在手中,冷笑一声:“李姐,几天不见,你怎么连态度都变了,以前我來这里,你倒是一向对我客客气气的。”
这倒是实话,她是战行川的女朋友,李姐在战家做事,受雇于战行川,自然不可能对她不客气。
被虞幼薇这么一说,李姐不禁有几分尴尬,气势也弱了下去。
“总之,战先生说了,你不能來家里了。”
她坚持着,只是语气不像之前那么冲,似乎对虞幼薇还是有几分忌惮之情。
“李姐,我不为难你,只是我有一些东西落在这里。你也知道,以前我每周都会过來,有些东西不方便背來背去,所以都放在这里了。虽然我和战行川已经分手了,可我总要拿回我自己的私人物品吧,再说,放在这里,别人看见了也心烦,而我拿回去还能继续用,你又何必不给我一个顺水人情呢,”
虞幼薇柔声说道,一手撑在门边,循循善诱。
一席话听起來似乎也不无道理,李姐不由得被说动了,她的身体朝旁边侧了侧,有些警惕地说道:“那你进來吧,拿完了东西,你就走吧。”
虞幼薇朝她笑了笑:“当然,拿完东西,我马上就走。”
说完,她侧过身,快速走进了战家,连鞋也沒有换,直接上楼。
见李姐在门口耽误了片刻,不清楚來人是谁,冉习习也不禁好奇,她从餐厅里走出來,迎面刚好看见了虞幼薇。
第七十七章 护妈战役
刚一见面.两个女人同时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打量着彼此.
很快地.虞幼薇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赢了.”
只是.这个笑容看起來有些刺眼.并非发自真心.反而带着几分阴恻恻的味道.令人很不舒服.
冉习习看了她一眼.沒有理会.转身走回餐厅.坐下來继续吃着早饭.她答应了律擎寰.今天会去嘉皇娱乐找他.现在都已经九点了.时候不早.不能再因为无谓的事情耽误下去.
见冉习习离开.虞幼薇也一反常态.沒有追上去.而是一扭头.直接上了楼梯.
她虽然不在这里过夜.但女人的瓶瓶罐罐一向很多.虞幼薇为了方便.偶尔也会把一些东西放在这里.一部分是在客房里.一部分是在战行川的卧室里.
只是.一推开战行川卧室的房门.虞幼薇不禁有些生气:他已经抢先一步.将她留在这里的东西都收走了.找了一圈.她发现衣柜里有一个小行李箱.沒有上锁.她把它拖出來.打开一看.果然.自己的东西都整齐地收在里面.一样也不缺.
一瞬间.虞幼薇气得一拳砸在衣柜的柜门上.心头蔓延起一阵阵被侮辱的感觉.
这算是什么.害怕她赖上他.所以趁早打包行李.将她扫地出门吗.
还不解恨.她用穿着高跟鞋的那只脚.用力踹了两下行李箱.将它幻想成战行川.这才舒服了一些.
似乎察觉到什么.虞幼薇忽然回过头去.果然.她看见战睿珏站在门边.正怯怯地看着自己.
虽然不是很喜欢他.但她暂时还沒有丧心病狂到拿小孩出气的地步.所以.虞幼薇转过身.把行李箱扣上.拉起拉杆.准备离开.
经过战睿珏的时候.她好像忽然想起來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停住.
自己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暗暗地后怕.如果真的忘记.下一次再找机会.可就更难了.这么一想.虞幼薇立即用一只手按住战睿珏.防止他忽然跑开.
不过.战睿珏的反应很大.似乎是十分厌恶她的触碰.拼命挣扎.
死死地按着他.虞幼薇飞快地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一口气拔了十几根.拔完之后.她将那些头发凑到眼前看了看.因为不确定是否合格.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虞幼薇又拔了几根.这才松开手.
“哇.”
战睿珏是偷偷溜上來的.他想看一看.这个坏女人上楼想要做什么.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倒霉.不仅被坏女人抓住.她还用力拔他的头发.痛得不得了.
捂着自己的脑袋.战睿珏哇哇大哭.
李姐和小刘在厨房里.一听见孩子的哭声.全都讶然.两个人擦擦手上的水.急忙跑上楼梯.而在餐厅里吃早饭的冉习习也是一愣.四下看了一圈.沒有见到战睿珏.却发现哭声是从楼上传來的.
她刚才有些走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全都是昨天晚上自己和战行川的对话.所以冉习习根本就沒有留意到.身边的战睿珏不知不觉溜走了.
放下筷子.冉习习也急忙小跑着上楼.正看见虞幼薇拖着一个行李箱.往楼下走的情景.
而她的身后.则是大声哭嚎不止的战睿珏.
“你把他怎么了.”
冉习习堵住虞幼薇的去路.伸手一指.大声问道.
楼梯的宽度有限.她站在台阶的中间位置.虞幼薇沒有办法从她的身边走下去.只能停下來.
“我怎么知道.也许.他看我走了.舍不得我.”
仗着战睿珏不会说话这一点.虞幼薇冷笑着说道.她的嘴角带着一抹轻蔑的神色.打量了一眼冉习习脸上的紧张表情.她又开口道:“让开.你沒有权利拦着我.”
倒是沒看出來.这个女人.似乎对战睿珏很上心.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血缘作用.虞幼薇在心头默默地想着.不禁又涌起一阵快感:你不是很厉害吗.可你永远不知道.我折磨的是一心一意爱你的男人.打的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娃.花的是原本属于你名下的钱.
一想到这些.她简直想要仰天大笑了.
“你已经恶毒到要去欺负一个三岁的孩子了吗.虞幼薇.我一直觉得你的坏很高级.沒想到也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别忘了.他可是你的孩子.继承了你的基因.他会模仿着你的一举一动.”
冉习习怒不可遏.她不得不提醒着虞幼薇.就算大人之间的事情多么不堪.但是孩子却是无辜的.他沒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也沒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方式.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有本事的话.你再调出监控录像啊.让我看看.摄像头在哪里.”
虞幼薇故意抬起头.打量着四周.
说话的时候.李姐和小刘已经赶到了战睿珏的身边.将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沒有发现哪里有明显的外伤.她们两个人也急得不行.不知道孩子为什么会哇哇大哭.
冉习习瞪了一眼虞幼薇.直接踩过最后几级台阶.走到战睿珏的面前.她蹲下來.抱着他的头.揉了两下.轻声问道:“睿睿.怎么了.为什么哭.”
对于她的行为.虞幼薇嗤之以鼻.曾几何时.她比冉习习还耐心.对着战睿珏又说又唱的.零食玩具轮番跟上.就是希望他能对着自己喊出一句最简单不过的“妈妈”.
战睿珏抽噎几声.放下手.瓮声瓮气地对着冉习习哼道:“头发疼.”
头发疼.这是什么话.头发怎么会疼.冉习习顿时有些懵了.但她很快明白过來.这是因为他还不太会表达.其实他的意思应该是头疼.因为头发.
她站起來.气咻咻地向虞幼薇问道:“你是不是扯他的头发了.”
对于战睿珏哼哼唧唧地说出來了几个字的一幕.虞幼薇显然异常震惊.她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原來他竟然会说话.
“他撒谎.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撒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他们分不清什么是现实的.什么是幻想的.毕竟我才是做人家妈妈的.对于养孩子.我比你清楚得多.还有.你沒有资格來质问我.不要以为战行川和我分手了.你就能对我大呼小叫.等着吧.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笑到最后.”
说完.虞幼薇拎起行李箱.飞快地走下楼.一刻也不停留.直接离开战家.
听见楼下传來车子发动的声音.冉习习不禁皱起了眉头.
“睿睿乖.不哭了.我们去洗脸.”
李姐拉着战睿珏去卫生间.他哭得一张脸像是小花猫.很是可怜.
冉习习想象了一下.他被虞幼薇抓着头发训斥的场景.心里无比难过.
站在一旁的小刘因为是刚來战家做事不久的.还不太明白这里面的种种蹊跷.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是的.太猖狂了……”
是啊.猖狂.冉习习不禁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等战睿珏的情绪平静下來.冉习习准备出门.哪知道.他居然疯了一样跑过來.抱着她的腿.死也不撒手.怎么都不肯她出门.
之前几天.他都沒有这样.今天可能是被虞幼薇给吓到了.
“睿睿乖乖在家.我回來给你带蛋糕.”
可惜.蛋糕也沒用了.战睿珏抱着冉习习的大腿.大吼道:“不要蛋糕.不要蛋糕.”
他气得來回跺脚.哭得小脸发红.就是不让她出门.谁劝也不行.
折腾了半小时.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九点半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打通律擎寰的电话.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可能去不了了……”
他有些疑惑:“怎么了.不舒服吗.”
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腿上的战睿珏.冉习习叹气:“睿睿发脾气.不肯我出门.哭得很凶.我也不敢贸然把他留在家里.你知道的.他和普通的小朋友不太一样……”
关于战睿珏的情况.律擎寰隐约是知道一些的.
想了想.他提议道:“你问问他.愿不愿意來我这里玩.本來我也不是非要让你过來不可.但是广告部和企划部的人想要和你碰一下头.敲定几个细节.下周三就是新品发布会.时间有些紧.假如你今天实在沒法來.那我就让他们去准备线上会议.只要你能上网就可以.”
一听这话.冉习习觉得太兴师动众.为了迁就自己一个人.让两个部门都跟着调整.实在不太好.所以.她先挂断电话.要问一下战睿珏的意见.
“睿睿.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律叔叔的公司.有糖果.还有漂亮的大姐姐.”
冉习习搬出两大杀器.美食和美女.
吸了一口气.脸上挂着两大泡眼泪的战睿珏扁嘴道:“绿叔叔.有红叔叔吗.”
她无奈.忍笑道:“就是上一次给你吃巧克力.还要送你八音盒的律叔叔啊.你不记得他了吗.我有事要去他的公司.你又不肯让我去.那我只好带着你一起去了.”
原來是那个人.
战睿珏一下子紧张起來.就是这个坏人想要抢走习习.偏偏爸爸又不在家.看來只能自己出马.
第七十八章 睿睿被收买
让李姐给战睿珏换了一身衣服。又把他最喜欢的几样玩具和一点零食塞进小书包里。冉习习拉着他的手。坐上了车子。前往嘉皇娱乐。
在路上。冉习习给孔妙妙打了个电话。让她转告战行川。就说自己带孩子出去玩。下午回家。请他不必担心。
孔妙妙本想问她照片的事情。不料。冉习习似乎料到了一样。立即挂断了电话。根本沒有给她机会。
看來。两个人在这件事上还是沒有达成共识。怪不得战行川一大早的脸色就不是很好。孔妙妙虽然担忧。却也不敢去问。只能尽力压下心头的好奇。
为了避开嘉皇娱乐的员工。冉习习带着战睿珏从地下车库直接乘电梯到了律擎寰的办公室。除了艾米丽。沒有遇到其他任何人。
大概是律擎寰提前和艾米丽说过。她特地去楼下的咖啡厅买回來了蛋糕和奶茶。还有一些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一见面就成功地俘获了战睿珏的心。
“漂亮姐姐。”
在众多美食的诱惑之下。战睿珏开了金口。乖乖地喊了一声。令艾米丽喜出望外。恨不得一把抱住他。猛亲几口。
冉习习向她道谢。然后领着战睿珏走进了办公室。看见律擎寰正在专注地敲打着键盘。听见声音。他抬起头。向她笑了笑:“稍等。还有几个字。”
飞快地把这句话打完。保存文档。律擎寰站起來。朝着她和战睿珏大步走过來。
“睿睿來了。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四处玩玩。好不好。”
他走近。笑着招呼道。
只可惜的是。战睿珏似乎不是很给面子。沒吭声。只是抱紧了怀里的零食。微微垂下了头。幸好。他一向都是不怎么说话的。两个大人也沒有察觉到什么。让他去一旁的沙发上先坐下。
转了转大眼睛。战睿珏低头看着茶几上的蛋糕和奶茶。决定自己应该先吃饱喝足。再去收拾这个想要抢走冉习习的臭男人。
“他今天心情不好。其实平时是很乖的。”
冉习习有一种在别人面前为自己的孩子开脱的心理。她情不自禁地主动解释道。生怕律擎寰将战睿珏当成了那种很爱发脾气的小孩。嫌他沒有家教。
“我知道。小孩子嘛。情绪总是很多变的。沒关系。本來周末也要做亲子活动。隔壁有很多玩具。一会儿我让艾米丽带他过去。喜欢什么就玩什么。”
很宠溺地看了一眼战睿珏。律擎寰见他的嘴角蹭上了蛋糕屑。还十分体贴地拿起一张纸巾。递给了他。
迟疑了一秒钟。他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又放下來。继续专心地吃着蛋糕。
“我不知道他爱吃什么。所以就让艾米丽去按照你的口味买的。居然还真的买对了。”
律擎寰无心的一句话。却令冉习习的心不免跟着一沉。
她知道。他不是在故意试探着什么。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连两个手心都微微冒出了汗。
“嗯。他喜欢吃零食的。他爸平时不太让他吃。”
一紧张。冉习习的脑子也有点儿停工的意思。脱口而出。直接提起了战行川。
她尴尬极了。偷瞄了律擎寰一眼。
好在。他倒是沒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依旧是微笑着注视着战睿珏。
“其实我挺喜欢孩子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过头來。忽然沒头沒脑地说了这么一句。令冉习习一瞬间有些不解。很快地。她才明白过來。律擎寰是在暗示自己。假如她和战行川真的因为离婚而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她想要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他是不会拖她后腿的。更不会因为她要带着和前夫生下來的孩子一起生活。就放弃这段感情。
虽然深表感激。可是。冉习习知道。有些话还是不能说。
“我现在都有时间。要不要安排一下。让我和广告部企划部的负责人碰头。”
她交握着双手。转移了话題。
时间不多。正事要紧。律擎寰也点点头。拿起座机。拨了个号码。让人去安排。
又过了几分钟。艾米丽敲了敲门。走了进來。
“律先生。冉小姐。我已经联系了高经理和王经理。他们已经在b2小会议室了。随时可以开会。冉小姐。我领你去。”
冉习习点点头。拿上自己的东西。又叮嘱了战睿珏几句。让他在这里等着。一定要乖乖的。不许乱跑。也不许乱摸乱碰。
战睿珏捧着奶茶杯。冲她挥手。
让艾米丽带自己过去。冉习习快步离开了律擎寰的办公室。
一口气把一杯奶茶全喝光。战睿珏打了个嗝。他坐在沙发上。一直在偷偷打量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律擎寰。小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冉习习离开以后。律擎寰就坐了下來。继续工作。
他看着屏幕。手指舞动得飞快。尽管这样。律擎寰用余光也能时不时地看见不远处的战睿珏。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现什么意外。
办公室里十分安静。除了空调运作的声音。就只有键盘在发出轻快的响音。
憋了一会儿。战睿珏有些按捺不住。他从沙发上下來。朝着律擎寰走了过來。把脸绷得紧紧的。两个拳头也握起來。似乎正在下着很大的决心。
沒想到。律擎寰停止动作。抢在他的前面。直接说道:“我喜欢她。”
战睿珏酝酿了半天的话。此刻全都沒了作用。
他涨红着脸。恨恨地瞪着律擎寰。小嘴微张。脸上露出來了一副受气包的表情。
一大一小。互相对视了半天。
最后。律擎寰无奈地站了起來。走到战睿珏的面前。他缓缓地蹲下來。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生什么气啊。”
这小家伙从上一次见面。就对他很不满意了。这一点。律擎寰又不是感觉不出來。
所以。他才让冉习习把他带过來。看看自己能不能和战睿珏聊一聊。
虽然年纪还小。不过。考虑到现在的孩子都很早熟。自我意识形成得很早。律擎寰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尽量和战睿珏接触一下。以免他在心智发育的过程中。受到什么伤害。对成长不利。
毕竟。他和律擎宇都是一路跌跌撞撞地长大。很了解那种无助的感觉。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习习在一起。她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所以很讨厌我。很不开心。觉得我把她抢走了。”
再内向的小孩。情绪其实也是写在脸上的。所以。律擎寰一下子就明白了战睿珏对自己的敌意究竟來源于何处。
他的内心里觉得有点儿好笑。果然是儿子和妈更亲。才这么一点点大的臭小子。居然吃起了冉习习和自己的醋。
不过。也不排除是战行川在私下里当着孩子的面。说了他们两个人的坏话。
“不喜欢你。”
战睿珏咕哝了半天。挤出來一句话。然后。他盯着脚尖。不肯再说话了。
律擎寰感到更加好笑了。抬起手來一指:“可是你吃蛋糕喝奶茶的时候。并沒有说不喜欢我啊。那些都是我买的呢。”
脸色更红。战睿珏抬起头來。委屈地看向他。一脸无奈:“我给你两个蛋糕。你不要带习习走。”
“原來习习才值两块蛋糕啊。那我给你三块好了。”
律擎寰比出三根手指。摇了摇头。
“给你四个。”
气得跺跺脚。战睿珏也不甘落后。
“我有五个。”
律擎寰继续逗他。
“六七十。”
战睿珏一口气喊了出來。见对面的男人依旧不为所动。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我要习习。你走开……”
眼看着给孩子逼得沒办法了。律擎寰也只好将他一把抱起來。让战睿珏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带他去窗前看风景。
战睿珏用手背抹了抹眼睛。颇为好奇地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象。
这里是二十几层。视野很好。他沒有见过。自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瞪着两只眼睛。到处打量着。
“睿睿。坐稳。抓着我的衣领。”
律擎寰用一只手托着战睿珏的后背。防止他掉下來。
“你看。这里这么多的高楼。看起來很厉害。对不对。”
战睿珏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等你长大。一定也有属于自己的高楼。到时候你就站在这里。像我一样。让你的儿子坐在你的肩膀上。带他看得更远。”
眺望着远方。眯了眯眼睛。律擎寰微笑着说道。
他的话听得战睿珏似懂非懂。但他却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好高。能够看到平时从來看不到的地方。连带着。自己都沒法再讨厌这个男人了。
何况。蛋糕真好吃。奶茶真好喝。
一时间。战睿珏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这个人看着还不错。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和他继续斗下去呢……
与此同时。小会议室里。冉习习高经理和王经理三个人第一次碰头。还有广告部和企划部的几位职员。大家坐在一起。讨论着发布会的流程。
“这种古风的风格。很适合产品的外观和定位。有一种‘洗尽铅华呈素姿’的感觉。”
看完了冉习习的摄影作品。高经理赞不绝口。一旁的王经理也表示。他的部门已经根据这种感觉。制定了初步的策划方案。
...
第七十九章 事件背后的推手
其实,在新品发布会这件事上,冉习习或许要比其他任何人都紧张。
不只是因为她亲自操刀产品的拍摄工作,更因为,她不希望看见这个品牌就此走向落寞。律擎寰虽然顶住了种种压力,继续投资,甚至更换生产线、新建公司大楼、研发新配方,但是,假如新品推出以后,销量普通,甚至是滞销,那么他恐怕也不得不就此收手。
早先她就听说过一个八卦,据传,“彩姿”的老总曾经在某个私人聚会上撂下狠话,要么撤资退出市场,要么收购“硫觅”进行品牌重组。
既然对方已经说过这种话,就说明早有想法,甚至是在一旁默默等着律擎寰的公司陷入困境,不得不低价抛售。
“如果哪里的细节有问題,我会抓紧时间修改。”
冉习习也不和他们客气,恭维的话,等新品发布会顺利结束以后,说多少都可以。但是,现在她却沒有办法松弛紧绷的神经,唯恐出现任何的小小瑕疵。
见她发话,高经理和王经理对视一眼,他们原本都有些担心,因为冉习习的身份特殊,所以两个人也吃不准,可不可以让她修改作品。
“是这样的,有几处细节上还需要你配合我们,进行一下简单的微调。比如,这里的光线……”
王经理一个眼色递过去,坐在旁边的一个企划专员翻开面前的文件夹,轻声和冉习习探讨了起來。她听得十分认真,一条条记下來,并且和他针对当天的流程,细致地进行着交流。
“我可以简单地调一下光,但是图片不能再溶,因为本身的图层在合并的时候就已经……”
冉习习在工作的时候是极为投入也是极为认真的,那股劲头一上來,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一些干练的味道,却又不会显得太过咄咄逼人。
就连和她沟通的那个企划专员也觉得很有效率,两个人几乎沒怎么浪费时间,就把修改方案给敲定了。
“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一次的代言人是谁,”
收起文件夹,冉习习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忽然想起这个重大问題,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此话一出,满座都陷入了沉默。
“呃,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她尴尬地说道,意识到自己似乎提了一个不适合的问題。
高经理和王经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好像都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无比头痛。
最后,还是和冉习习相对來说比较熟悉的高经理开口了:“冉小姐,不瞒你说,你也应该知道的,最近我们公司上下都因为这几位祖宗搞得手忙脚乱,再加上,律先生已经发话,说是取消邱小姐的代言资格,我们广告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本來就不是我们的事情,本想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哪知道,现在又枝节横生……”
一旁的王经理苦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劝道:“你又何必在这里大吐苦水嘛,知道你们部门辛苦。再说了,不是已经请江小姐來接替……”
冉习习的眼皮一跳,脱口道:“江菡龄代言,”
一出声,众人纷纷看向她。
她顿时更加尴尬:“我只是比较惊讶而已,王经理,你继续说。”
“江小姐是我们公司的旗下艺人,接洽起來比较容易,而且,她从签约以來,在薪酬方面一直很好商量,算是吃水不忘挖井人。所以,经过一番讨论,这款面霜最后的代言人就选择了她。本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叫人难免不产生联想……”
王经理叹叹气,把话说完之后也沉默了。
至此,冉习习终于弄清楚了整件事的來龙去脉,她不由得也陷入了深思,也许,泼咖啡事件比自己原本想象得还要复杂。
而那个躲在背后的爆料人,目的也绝对不仅仅是令三个当事人受到丑闻的影响。
说到底,还是利益在作祟。
“哦,我们企划部也约了江小姐,她大概稍后就会到了。二位,不介意大家一起坐下來聊聊吧,”
王经理看了一眼时间,估计着江菡龄快到了,她和邱艺白不一样,据说在工作的时候一向比较守时,也不怎么过分挑剔。相比之下,邱艺白简直太难伺候,难怪本公司里的人都在背后对她抱怨连连。
“我无所谓。”
冉习习略一耸肩,既然是公事,那么就算见到江菡龄也沒有办法。
很快,小会议室的门被人敲了几下,助理推开房门,一身休闲装的江菡龄走了进來,还戴着一顶棒球帽,微微低着头,似乎刻意地保持着低调。
虽然嘉皇娱乐是艺人们的大本营,算是娘家一样的存在,不过,因为自己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所以,看得出來,江菡龄还是十分小心的。
“各位上午好。”
她打了招呼,然后坐了下來,身边跟着一个短发助理。
几个人先客套了一番,然后企划部的工作人员将当天的流程表递给了江菡龄,她大致扫了一眼,就给了助理保管,大概是因为经常出席商业活动,她对这一套都已经驾轻就熟,所以并不紧张。
“我会全力配合的。”
江菡龄的话不多,但是却很令人信服,这份淡定倒是和她的实际年龄有几分不符。
接下來,大家又聊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冉小姐,难得见面,我们能单独聊几句吗,”
江菡龄见冉习习也要走,不由得抢在前面,轻声问道。
她倒也不算意外,从江菡龄进门的那一刻起,冉习习的心里就隐隐有着预感,这个女人是一定会找个机会,和自己说些什么的。
果不其然,她已经等不及了。
“好。”
冉习习放下手上的东西,重新坐了下來。
其余的人都已经鱼贯而出,包括江菡龄的那个助理,大家都走了出去,最后一个人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小会议室里重归安静。
“真的是你。”
虽然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不过,江菡龄还是忍不住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悄无声息地离开,又毫无预兆地回來,这种事恐怕也只有你会做了,的确是你的风格。”
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贬损,所以冉习习只是保持着微笑,沒有再说什么。
“你现在真的是和我们老板在谈恋爱吗,”
至此,冉习习的表情终于微微一变,但她还是沒有翻脸,只是平静地回答道:“无可奉告。”
原來打官腔的感觉,倒也不赖。
江菡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
她的笑容有些诡异,老实说,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神的脸上,其实是不应该出现这种笑容的。不过,娱乐圈里从來就沒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江菡龄从出道到现在也不过四年多不到五年的时间,就能从公司新人一路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一路上的血腥和残酷自不必多说,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辈就是了。
而且,她背后也是有金主的,只不过比较低调而已,而且金主的老婆管得比较严,江菡龄只能拿到好处,别想上位。
“你知道吗,本來我都心灰意冷了,觉得自己熬不过了,邱艺白死死地压着我,我在嘉皇很难有出头之日。大师说,今年我会遇到贵人,可我沒想到,原來我的贵人会是你。”
江菡龄盯着冉习习,幽幽说道。
愣了愣,冉习习不由得无奈地开口:“你也是受过教育的,怎么会信这种人的话,你该不会也是跑到泰国去,搞什么降头术之类的了吧,”
听说,有些艺人不惜花费重金,求姻缘,养小鬼,做什么的都有。只是冉习习沒有想到,这股风气竟然也刮到内地來了,连江菡龄这种正当红的小花旦都不能免俗。
“那个大师很灵的,他说了我好几件事,都灵验了。你看,你一回來,就和律先生恋爱,邱艺白沒戏了,气得她跳脚,据说还想提前解约。她离开嘉皇,我就能做一姐,这是几个月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本以为我还要熬到她约满來着。”
江菡龄摇了摇头,似乎很信这些。
“还有,她自己丢了代言资格,现在由我來接手,这难道不是有一件大好事吗,看來,你还真的是我的贵人。”
说着说着,她也不禁有些洋洋得意起來。
“那个新闻是你捅出去的吗,”
冉习习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问道。
如果说,泼咖啡事件一出,硬要找出來一个受益人的话,那么勉勉强强,也就只有江菡龄一个人了,虽然,这件事之后,她也招來了不少的黑粉。但她频频和邱艺白、律擎宇两人同框出镜,搜索热度居高不下,黑红也是红。
江菡龄沉默了,看了一眼冉习习,脸色有些难看。
拍照的人自然不是她,但是,拿了照片,又私下联系了记者的人,的确是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根本就是在丢全公司的脸,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嘉皇娱乐的一哥一姐不合,在公司里面大打出手,而你呢,就躲在这里渔翁得利,”
冉习习腾地站起來,表情凝重,冷冷地质问着江菡龄。
第八十章 放松警惕
冉习习从不觉得自己是单纯幼稚的小清新,职场险恶,人心难测,想要往上爬是人之常情,偶尔用一些小技巧小手段也并非无可救药。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因为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就可以无底线,无原则地去黑人,去使坏,去背后栽赃陷害。
所以,当她看到江菡龄的反应,基本上就可以断定,那条新闻是她找人去一手炮制出來的。
“那又如何。难道泼咖啡是假的吗。难道邱艺白说话咄咄逼人也是假的吗。难道律擎宇看她不爽也是假的吗。还是说,你想让我把当时发生的真实情况告诉给媒体,让他们都知道,其实他不是在为我出头,而是为你。多有趣啊,弟弟喜欢未來嫂子,捅了出去,又是一出豪门年度大戏吧。不知道在丑闻接二连三的情况之下,律大明星还能不能保住现今的地位。小鲜肉层出不穷,他也应该很有危机感。”
短暂的惊惶之后,江菡龄索性也就不再有所隐瞒,而她所说的话,也等于是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料定,就算知道了这一切,冉习习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何况,自己的手上也等同于是捏着她的死穴,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正因为如此,所以江菡龄才有恃无恐,完全不把冉习习放在眼里。
“你利用我们三个人当时的举动,为自己铺路,以前我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虽然年纪轻,但却工于心计,看來你真的很适合做艺人,足够精通这一行的游戏规则。”
冉习习的语气缓和下來,她重新坐下,打量了一眼江菡龄的表情,如是说道。
不是听不出來她话语之中的嘲讽,不过,比这再难听的话,成名之前的江菡龄不知道听过多少,此时此刻,她已经不会轻易因为三言两语就暴跳如雷。
“沒办法,我又沒有邱艺白那样的背景,听说她妈妈现在都在和有钱人厮混,而我爸妈还都是在乡下的老实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现在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我只能靠自己。”
江菡龄沒有撒谎,她如果想做嘉皇娱乐的一姐,要么等邱艺白主动解约走人,要么就得是继续熬着,而且还要时刻紧盯着下面的那些小花和新人。
原本,冉习习对她的事情也丝毫不感兴趣,要不是律擎宇被牵扯进來,她才不想理会。
“你不会想要把这些事告诉给律先生吧。”
说到底,江菡龄还是有几分忌惮着律擎寰。
虽然冉习习沒有证据,可她的话对于律擎寰來说,可信度还是很高的,他一定会相信她。一想到这里,江菡龄忍不住还是有些慌乱,她甚至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冉习习的手臂,死死地抓住。
“我对嘉皇的事情不感兴趣。”
犹豫了几秒钟,冉习习冷漠地说道,将手臂从江菡龄的手中抽出。
“你能向我保证,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她显然不相信,又一次地去抓住了冉习习的手。
“我不欠你什么,而你也沒有命令我的资格。放手。”
见状,冉习习不怒自威,冷喝了一声,江菡龄只得悻悻地收回了手,退后一步,表示自己不会再随便碰她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放心似的,欲言又止。
最后,江菡龄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冒出來一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这一次,冉习习简直是怒极反笑:“我真是冤枉,一共沒见过你几次,你又是怎么样做到能够揣测出我的心理。我的确不认同你的某些做法,就比如这一次,但不意味着我一定就会去揭发你,人贱自有天收。”
她的话令江菡龄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管怎么样,我赢了,邱艺白离开嘉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我也拿到了雅韵面霜的代言人资格,两件大喜事从天而降,我现在高兴还來不及。”
她像是赌气一样,反驳着冉习习。
后者拿起东西,不想再和她继续说下去,走了两步,冉习习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江菡龄,好心提醒道:“你知道能量守恒定律吗。你用不光彩的手段拿到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担心你以后反而会失去得更多,因为这就是世间万物的平衡法则,谁都逃不过。”
说完,冉习习推开了小会议室的门,直接快步离开。
江菡龄站在原地,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霾。
沒空理会这些心机女,冉习习抱着广告部给自己的资料,一路返回律擎寰的办公室。一方面,她担心着战睿珏怕生,万一和律擎寰相处得不合拍,那就糟了;另一方面,她也是想要抓紧时间,尽快修改好那几张图,返给其他同事,不要耽误进度。
当她气喘吁吁地回到律擎寰的办公室,冉习习惊讶地看见,战睿珏正骑在律擎寰的背上,手中还扯着他的领带,口中兴奋地大喊:“快跑,快跑,”
她有些无语,急忙走过去,一把拉住战睿珏,皱眉道:“你怎么能把律叔叔当大马骑啊。太不乖了,快下來,”
沒想到,律擎寰笑吟吟地说道:“沒事,我们做游戏呢。”
战睿珏也重重地点头,表示自己不是在故意欺负人。
“到你了,”
他从律擎寰的身上爬下來,也跪在地上,示意他也坐上來。这一幕令冉习习看得瞠目结舌,她心想,那么大一个成年人,要是真的坐上去,还不把他压成肉饼。
律擎寰的额头上隐约冒汗,他早就把外套脱掉了,只穿着衬衫,两只袖口挽得高高的,上面的筋一道道的,看起來很有几分型男的样子。
战睿珏趴在地上,律擎寰假装坐在他的背上,其实只是在扎着马步而已。
“出发,”
口令一下,战睿珏爬得飞快,而律擎寰就自己向前走着,就好像在骑马一样,不仅如此,他的口中还十分配合地喊着:“快跑,快,冲啊,”
眼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冉习习有点儿发懵,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居然还能玩到一起去。
不过,她刚好可以趁机工作。
冉习习让艾米丽借给她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打开修图软件,按照广告部那边给出來的调整意见,在照片上继续修修改改。
好在,都不是大的工程,只是一些边边角角的改动,不到两个小时,冉习习就全都做好了,然后直接发过去邮件。其实,这些改动之处,随便一个会使用软件的人都可以來做,只不过,她猜测是那些人担心她会不高兴,所以不敢私下改图,只能亲自找她。
想到这里,冉习习不由得一阵失笑,看來,这里的人还真的把她当成了未來老板娘,生怕得罪她哪怕一点点。
满头大汗的两个人总算结束了这荒唐的游戏,战睿珏累得倒在地上,又被律擎寰一把给提了起來:“地上凉,去沙发上坐。要不要喝水。”
战睿珏转了转眼睛:“奶茶,”
“不可以,一天最多喝一杯,现在只能喝热水。”
律擎寰也不含糊,他摇了摇头,重新系好衬衫胸前的纽扣,然后放下袖子,给艾米丽打电话,让她送点热水过來。
听见声音,冉习习抬起头來,无奈地说道:“两位,玩够了是吗。马上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
说罢,她起身,把战睿珏的小马甲重新给他套上,又擦掉他脸上的汗。
“饿不饿。吃完饭我们回家,你今天都沒有睡午觉,晚上一定困得睁不开眼睛。”
冉习习正了正他的领子,小声说道。
休息了片刻,律擎寰订好了餐厅位置,示意冉习习可以走了。
她牵着战睿珏的手,跟在他的身后,哪知道,三个人刚从电梯里走出來,就看见嘉皇娱乐大楼的门口围满了记者。
他们似乎早有准备,手中举着长枪短炮,从马路对面冲过來,试图闯进大楼里面。
门口的数个保安急忙冲过去,将他们挡在外面,律擎寰立即反应过來,一手挡着冉习习的头,一手抱起战睿珏,直接退回电梯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律擎寰喘着气,脸色阴沉。
本來,嘉皇娱乐的公关团队已经出面去解决之前的泼咖啡事件,事情已经被压下去了不少,多家媒体的负责人承诺过,不会再针对这件事大做文章。所以,律擎寰今天中午才放心带着冉习习和战睿珏去外面吃饭,哪知道,他才刚一露面,就险些被那些闪光灯晃花了眼睛。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人居然还守在这里。上午的时候,公关经理告诉我,事情已经搞定了,所以刚刚我就放松了警惕。”
他一脸惭愧地说道,幸好,战睿珏沒有被吓到,此刻正瞪着眼睛看着律擎寰。
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平静下來,冉习习仍是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不过,她也知道,那些都是职业狗仔,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几十个小时去跟着明星挖新闻的。他们在暗处等着,一见到异动就冲出來,平时就躲在车里,并不会引起别人的好奇。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楼里面的人又怎么知道马路对面停着的车子里,坐着的是不是狗仔呢。
第八十一章 被勒索
不过,相比于去思考这些狗仔究竟为什么还要守在这里,冉习习更关注的是,战睿珏会不会有事。
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小脸,生怕他被刚才的阵势给吓到了。如果真的出事,她万死莫辞,而且不知道该怎么去向战行川交代。
本來,带着战睿珏來嘉皇娱乐这件事,冉习习就是瞒着他进行的,要是让他知道,战行川势必又要和她大吵一架。
这么一想,冉习习不禁心虚,她支吾道:“我、我带他从停车场走吧,來的时候就是特地从地下直接进的电梯……”
看出她的紧张,律擎寰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让他在公司周围兜一圈,然后再返回地下停车场來接他们。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吃饭。吃了饭以后,我自己回公司,让司机送你们回家。”
冉习习沒有吭声,她暂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而且也的确很饿,只能按照律擎寰的说法,先躲开那些记者再说。
直接前往地下停车场,幸好,接下來的一路上,都沒有再出现什么意外。
三个人顺利地到达了那家餐厅,律擎寰预订的是包房,位置相对隐秘,不用担心在就餐的时候被其他客人看见,冉习习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她的脸色看起來不是很好,有点儿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律擎寰又自责,又心疼,坐下以后,他忍不住环住她的肩膀,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低声说道:“别害怕,不会有事。”
原本,战睿珏是坐在冉习习的另一边的,一见到他亲吻她,小家伙顿时忘记了两个人之前的和谐相处,嗷的一声尖叫,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她的腿上,双手搂住冉习习的脖子,死死地把她抱紧,并且毫不犹豫地用屁股将律擎寰拱到了一旁。
“我去点菜。”
律擎寰无奈地让开位置。
见状,战睿珏高兴地咯咯笑起來,认为自己胜利了。
看着他在得意大笑,冉习习也不自觉地笑了起來,伸手捏了几下他的鼻子,她一脸无奈地说道:“你啊,简直太坏了,人小鬼大。”
大概是之前的活动量比较大,吃饭的时候,战睿珏的胃口显得很好,吃得比平时在家还多,而且津津有味。冉习习一直在旁边照顾着他吃饭,自己并不怎么动筷,倒是律擎寰一直在帮她夹菜,把她喜欢吃的菜都挑到她的面前去,以免她顾及不上。
饭刚吃到一半,律擎寰的手机响了。
他本不想接,想按掉,一旁的冉习习抬起头來,柔声道:“去听吧,万一有事呢。”
她知道他最近这段日子有多么的忙,现在抽空陪自己出來吃饭,已经是拼命地挤着时间,要是再耽误了正事,自己岂不是更加内疚。
听见冉习习这么一说,律擎寰也拿上手机,直接走出包房。
“喂,是律先生吗,我手上有几张照片,想要问问你,打不打算买回去。”
刚一接起电话,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就从手机的那一端传來。
律擎寰皱紧了眉头:“我是律擎寰,你指的是什么照片,你又是什么人,”
他明白,自己这是被人勒索了,或者说好听一点,对方是准备让他买回一些不愿意公开的照片,避免再一次登上八卦版。
“哎呀,别装糊涂嘛。你刚才和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走出公司,虽然你们马上就躲回去了,但还是被我拍到了几张,角度很不错哦。”
那个男人的声音听起來贱兮兮的,令人说不出來的反感。
见律擎寰沒有马上开口,他又补充道:“老实说,我不是哪一家媒体的记者,我是开工作室的,自己给自己当老板,手下有十來个人。要是你不愿意花钱买回去的话,我就转给各大门户网站,也能赚一笔的。不过,到那时候,你再去花钱,请不同的网站撤掉新闻,可就麻烦了,而且花的钱会更多。”
“不用你來教我。”
律擎寰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所以,他倒也不是很慌乱,只是必须要首先确定对方的手上是真的有照片,而不是虚张声势。
“我把邮箱告诉你,你先发两张照片过來,我确定不是人工合成,才能和你商量钱的事情。”
他直接报上了一个备用邮箱的地址,然后挂了电话,用手机登录了那个邮箱。
很快,一声提示音传來。
律擎寰打开收件箱,点开最新的一封电子邮件,里面果然有几张照片。他仔细一看,的确是刚才被拍到的,自己、冉习习和战睿珏三个人的确都出现在照片上,只是由于距离的关系,并不是十分清晰。
虽然不敢保证外人能够一眼就认出來上面的女人和小孩究竟是谁,不过,这些照片一旦流出去,即将造成的影响也是十分巨大的。
想了想,律擎寰把电话回拨过去。
“说个价。”
那人笑起來:“就喜欢和律先生这种痛快人合作……”
“少废话,要是这些照片有一张被其他人看见,我想你一定会清楚自己的下场。”
虽然很少动怒,但是,律擎寰发起火來的时候亦是十分骇人。
放下电话,他松了松领口,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忍不住去猜测,整件事是否是一个单纯的巧合,出于某种感觉,律擎寰觉得这绝对不简单,再加上最近公司内部发生了很多事,令他不得不去想,到底是不是身边有一些别有目的的人在暗中作祟。
可是,能够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本就不算多,总裁办來來去去就那么几个女人,其他部门都在楼下办公,相隔甚远。
律擎寰在包房外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收到了那人给他的回信,说是钱收到了,保证不会把照片公开,请他放心。
他转身返回,推门走进包房,看见冉习习和战睿珏已经吃好了饭,正在等着他。
“有事吗,”
冉习习见他出去了好半天,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律擎寰挤出來一个笑容,故作轻松道:“只是一个老同学打來的,两个人多年未见,忍不住聊了这么久,都沒注意到时间。”
听了这话,冉习习才松了一口气。
“饭菜都凉了,要不要再给你热一下,”
她见律擎寰沒吃什么,心头浮过一丝歉意。
“不用了,我准备回公司了,让司机送你们回去。睿睿,跟叔叔再见,下次再带你玩,好不好,”
他拿起战睿珏的外套,亲自给他穿上。
三人在餐厅的门口沒有停留,冉习习抱着战睿珏,直接上了车,隔着车窗,向律擎寰挥手道别。
等到车子发动以后,她试探着,轻声问道:“睿睿,要是爸爸今天问你,你去哪里了,你怎么和他说,”
战睿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脸色非常严肃。
“吃蛋糕,喝奶茶,还有……吃饭。”
过了一会儿,他给出答案。
冉习习有些意外,不禁继续追问道:“然后呢,就这些吗,”
扭过头來,战睿珏一脸忸怩地点点头:“嗯。我们不告诉他。明天还去。”
她愕然,沒想到他居然这么聪明,一下子就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当然,是在蛋糕和奶茶的诱惑之下。
两个人做贼心虚一样地勾了勾小手指,在欺骗战行川这件事上,毫无阻碍地达成了共识。
*
把车停好,虞幼薇从手袋里拿出一副宽大的墨镜戴上。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來两个纸袋,紧紧地抓在手中,然后才推门下车。
医学检验技术中心位于大学城附近,周边都是一些科研教育机构,虞幼薇之前也是在网上搜索到的这一家,得知这里可以对私人开展亲子鉴定项目。
她走了进去,很快就有工作人员前來接待。
经过一系列的咨询,虞幼薇直接将样本交给工作人员:“我要做这两个人的亲子鉴定,报告最快要多久能出來,”
“普通情况下至少需要七……”
她直接打断工作人员的话:“最快,我急需要这个结果,你不要和我说一般的情况。只要能保证时间最短,钱不是问題。”
那位工作人员见虞幼薇衣着光鲜,知道这必定是一个有钱人,也许是等着拿到结果去分得家产,又或者是想要靠着孩子小三扶正。
“您稍等,我去询问一下我们领导。”
她匆匆离开。
很快,一个中年女人和之前的工作人员一起过來。
“您好,假如真的很着急的话,我们可以在四十八小时之内为您做出鉴定结果。但是,在价格方面,肯定也是要高昂一些的。”
虞幼薇轻轻颔首:“我明白,也可以接受。我还想问一下,这个结果……真的准确吗,不会有搞错了的可能吗,”
其实,她也有些担忧,万一鉴定得不准,自己大费周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般情况下,如果样本沒有受到污染的话,结果是不会出现问題的。在人为操作上,我们的技术水平都是世界一流的。”
中年女人做着保证,像虞幼薇这样的委托人,这里每天至少都要见到好几个。來做亲子鉴定的人,基本上都是会对鉴定原理存有疑惑的,抓着工作人员问东问西的现象,毫不稀奇,而时不时就跑來“踩点”的,也不少见。
第八十二章 亲子鉴定
尽管如此,虞幼薇的心中还是存有百般的顾虑。
见左右无人,她看了那中年女领导一眼,压低声音,小声地问道:“我还想知道,这个鉴定的结果……是可以更改的吗,”
听了虞幼薇的问话,再结合她的年纪、外貌、气质等等,中年女领导几乎可以猜到了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其实,这样的委托人非常常见,她们都希望能够修改鉴定结果,甚至有人动辄便拿出真金白银來作为好处。
“我们是采用正规的鉴定流程,包括采集样本、提取dna、上机检测、计算分析,最后才能得出结果。而且,每次实验都会由两组不同人员分别进行两次相对独立的实验,以保证结果的准确性。每组人员也都是在两到三个人之间,还要等到两次结论完全一致,才会给出最终的报告。所以,这位女士,请您放心,我们的鉴定报告是不可能造假的,也是有技术保证的。”
类似这样的话,这里的工作人员每天不知道要说多少遍,几乎是倒背如流。
假如亲子鉴定的报告那么容易造假,那岂不是满大街的虚假亲缘关系,不说别的,单单是小三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來作假的了。
“这样啊,不过我不希望四十八小时那么久,越快越好。至于钱方面,沒有任何问題,你们说个价,我马上就去交钱。”
虞幼薇站起來,跟着之前那个工作人员去办理相关的手续。
签字的时候,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來问道:“这个结果,你们是不是只会给我一个人看,”
“当然,您是唯一委托人,我们不会让除了委托人以外的人知道结果的,除非是您自己将结果告知其他人,这个就不在我们的保密范畴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虞幼薇终于将心中的种种疑虑打消。随即,她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并留下了联系电话,结果一出來,马上通知她。
走出医学检验技术中心的大门,虞幼薇沒有多做停留,而是用最快的时间回到了自己的车子里,她摘下墨镜,取出手机,发现有好几通未接來电,都是江凯宏打來的。
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敛起來,虞幼薇长出一口气,用牙齿咬了咬指甲,犹豫着接下來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她也知道,自己和江凯宏牵扯得太久了,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人渣,填不满的无底洞,喂不熟的白眼狼。尤其最近一段时间,他迷上了去澳门赌博,越玩越大,偏偏又沒有那个运气,每一次都是输得精光,再垂头丧气地回來向虞幼薇伸手要钱。
她很明白,继续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入不敷出。
更何况,要不了多久,红姐就会带着瑶瑶來中海投奔她,又将是一大笔开销。而且,虞幼薇也知道,现在扫黄的力度这么大,她的生意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恢复到以前那种状态,吃老本毕竟有限,更不要说还要养活一个孩子。
可是,就这么和江凯宏扯破脸皮,分道扬镳,也是不现实的。他那个人,沒有真正的本事,惹祸生事的能耐却是不小。万一,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制造麻烦出來,那还确实是很棘手。
这么一想,虞幼薇只好调整好了情绪,深吸一口气,回拨了他的电话。
“亲爱的,我刚才在见客户,你找我了,”
她尽量用甜腻的声音对江凯宏说道,其实却朝着后视镜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在内心里,虞幼薇其实是瞧不起他的,只可惜,她被他抓住了尾巴,再加上两个人在床上还算合拍,便一直纠缠了这么多年。
“废话,你看不到未接來电吗,我问你,明天凯睿结婚,你不会真的打算不去吧,”
江凯宏是为了明天的婚礼才特地打來电话的,他之前早早地就把请柬拿给了虞幼薇,可却沒有听说她要去参加婚礼,所以急不可耐地问她究竟去不去。
江家很看重这次联姻,毕竟是和官员攀上关系的第一步,意义非同寻常。所以,长辈们特别发话,让江凯睿这一代的孩子都要出席婚礼,还得好好表现。
“我是真的不打算去啊,红包还是要准备的,你帮我给他吧。”
虞幼薇低下头,用手指把玩着衣服上的流苏穗子,沒什么表情地说道。
她的确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毕竟,江凯睿曾经疯狂地追求过自己,两个人再见面,难免会有一些遗憾的感觉。而且,假如她去参加婚礼,和江凯宏在一起,也容易被人看出端倪,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副区长也会去的,你不想和他套一套话吗,他现在可是春风得意,我看,要不了明年,他可能就要继续升了,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
见虞幼薇拒绝,江凯宏别有深意地劝道。
“我……”
她犹豫了一下,但是刘副区长这个诱惑太大了,之前她费尽心思才和王秘书搭上关系,要是能够在婚礼上把握住机会,直接和他本人聊上几句,那就是质的飞跃。
“别你呀我的,等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我毕竟是江家人,有我为你引荐,他一定会和你聊一聊的。怎么样,还是我对你好吧,”
江凯宏的语气里忽然多了一丝谄媚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虞幼薇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怀好意,似乎一定要把自己说服似的。
不过,诱惑太大,虞幼薇还是很难拒绝。
“这样啊,那我……”
江凯宏打断她:“你在哪里,我在‘绯色’会所呢,你不是很喜欢这里的定制成衣吗,來选一件,我保证你明天惊艳全场,我也跟着有面子嘛。”
听见他居然自作主张跑去那里,虞幼薇不禁又急又气:“江凯宏,你怎么能够不事先问问我呢,我早就说过了,在公开场合,我们两个人一定要更加小心,你……”
他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行了,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战行川都在网上和你撇清关系了,你还担心什么呢,反正你们也不会结婚了,你现在和谁在一起,难道他还会再过问吗,”
原來,江凯宏也看到了网上的八卦。
他看完这条新闻之后,连拍大腿,直嚷着自己的好运來了。虞幼薇眼下被战行川甩了,正是空虚寂寞冷的时候,自己只要稍微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能从她的身上捞到更多的钱。
“我知道了,我开车过去,大概半小时。”
一听到江凯宏提到了战行川,虞幼薇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但她不想在电话里和他说这些沒有营养的废话,于是匆匆挂断了电话。
还來不及沉浸在即将拿到亲子鉴定结果的喜悦中,江凯宏又跑來折腾,虞幼薇不免有几分愠怒。
战行川在网上说的那些话,她也看到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难免令她难以咽下这口恶气。她现在只等着,拿到报告的时候,就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只要一想到他那个时候的表情,虞幼薇就浮起一股暗爽,感到无比的解气。
她发动车子,朝着“绯色”的位置开去。
这几年,顾黛西的生意亦不如前两年那么风光,究其原因,除了受到大环境不景气的影响以外,自然也和一些官员纷纷落马有关系。他们的妻子、女儿、情人等等受到牵连,难以再像以前那样在衣着配饰上一掷千金,甚至为了保持低调,而减少抛头露面的机会,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漂亮衣服。
所以,会所现在也是在靠着一些老主顾來继续撑下去。
面对生意上的窘境,顾黛西也不得不再谋出路,私下里,她和几个朋友开了一家淘宝私服店,当然不敢用“绯色”的名号,要是让她们知道这里的一部分衣服批量生产之后,挂在网上只要几百块一件,就很容易得罪这些有钱的客户。
虞幼薇倒不是特别喜欢这个牌子,不过,她知道,那个女人曾经是这里的忠实客户,出于某种不能言说的心理,她也时不时地來这里定制服装。
先一步到达这里的江凯宏正在贵宾休息室里等着她,期间,他忍不住和一个丰满性感的服装助理相互打情骂俏了半天。要不是知道虞幼薇即将赶到,两个人说不定就直接进行下一步了。
“别着急嘛,过两天我找你。”
江凯宏捏了一把服装助理翘挺的胸部,一脸淫|笑着说道,让她先离开,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刚说完,虞幼薇就直接推门进來了,吓得他一个哆嗦。
“你來了,我给你选了这件礼服,怎么样,很不错吧,”
他近乎讨好地说道,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肢,亲昵地说道。
虞幼薇随便看了几眼挂在旁边的礼服,点了点头,她拍开他的手,皱眉开口道:“婚礼是几点钟开始,我要不要早一点去,这样才能和刘副区长说上话。他是新娘的父亲,婚礼上一定很忙,要是去晚了的话,根本就沒有机会多聊一会儿。”
听了她的话,江凯宏的脸色一瞬间沉下來,他冷冷说道:“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是为了帮助战氏才这么上心,”
第八十三章 神秘的孩子
江凯宏的话,倒也沒有夸大其词。
今年年初,经济政策略有变动,一些大型扶持项目被列在计划上,一旦拿到这些项目,不仅仅意味着有利润可赚,更意味着将会享受极好的待遇。因此,中海的许多大中企业都在争取着相应的名额,各显神通,无不希望能够顺利通过审核。
战氏作为本地的知名企业,自然也不例外。
战行川一向都是不甘于人后的性格,再加上战氏的实力也毋庸置疑,所以,他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想要拿到至少一个扶持项目。
不过,由于审核流程卡得很严,一些平日里的关系很难发挥作用,再加上一层层审批,各个关口、各个环节都不能出现一丁点儿的问題,所以,一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为此,战行川前后开了不少次的会议,召集各分公司的负责人和高层,让大家各抒己见,看看能不能想到更好的方案。
虞幼薇名下的信虹地产原本是资历最浅的,但这几年來却发展迅速,她的未來老板娘的身份在集团内部也是一个护身符,大家都得给她几分面子。她是外弱内强的性格,私下里一直在各处活动,希望借助这一次的政府扶持的机会,让信虹在全公司上下都能挣到口碑。
最重要的是,虞幼薇不想一辈子都在分公司里做下去,她想要挺进公司的核心管理层,甚至是进入到最高层的那个团体中。
所以,她拼命四处攀关系,希望能够打通各个关卡。
相比于那些男人,也许女人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着特殊天赋的,比如说,虞幼薇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和几个政府内部的工作人员建立了还不错的关系,大家偶尔出來喝喝茶,聊聊天,嘴上都不谈公事,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在情况允许的条件下,这些人也会试着给她一些方便。
总之,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有些缓慢,目前有几分停滞不动的迹象,因此,虞幼薇十分着急,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我只是想让信虹更好,你不要牵扯无关的人和事进來。”
虞幼薇皱了皱眉头,反驳着江凯宏的话。
他嗤之以鼻:“让信虹更好,我看,你还是在做战太太的美梦吧,醒醒吧,人家根本不鸟你,你还是乖乖地做我的女人吧。”
虽然对她已经有些玩腻了,不过,这女人毕竟有钱,和她在一起是有钱花,有人玩,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可是要花钱的。这笔账,江凯宏是算得很清楚的,虽然他生性风流,可也要先把钱抓在手中,然后再把虞幼薇一脚踢开。
两个人各怀鬼胎,其实都想要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然后再甩掉对方。
试了礼服之后,虞幼薇以明天要早起为理由,拒绝了和江凯宏去酒店的提议,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根本对于和他上床提不起半点儿的兴致。
江凯宏一反常态地沒有死缠烂打,两个人在门口分开,他开着车子在周围转了一圈,然后给刚才那个服装助理打电话,说请她吃饭,让她请假,马上出來。
一想到今晚又能和一枚性|感|肉|弹共度良宵,江凯宏不禁忘掉了之前在澳门赌场输钱的不快。他甚至思忖着,过几天要不要去找一个干净的处|女开|苞,给自己转转运气,怎么总是输光,从來沒有赢过,一定是虞幼薇那个女人太晦气了,身上被玩得太脏,沾上了就不行。
和江凯宏分别以后,虞幼薇准备回家,哪知道,她在路上就接到了红姐的电话,说她和孩子准备马上登机,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到达中海机场。
她一怔:“这么快,”
红姐反而不乐意了:“不是你说的,尽快吗,姑奶奶,我好不容易才处理好了手上的事情,买了全价票就赶过來,你怎么还嫌我快,”
虞幼薇忙说不是那个意思,接着,她问清楚了航班号,调头把车子开向机场。
一路上,她心乱如麻。
那个孩子,从生下來几天就被红姐接走了,她不想身材走形,所以连一口奶都沒有喂过。之后这么多年,她几次提出想要见孩子,但是都被红姐一口拒绝了,说担心她在孩子面前表露出來什么,让孩子和她不亲什么的。
总之,除了几张照片,虞幼薇根本沒有见过孩子一面。
红姐虽然赚的钱不干净,可对这个孩子却是沒说的,从小便是锦衣玉食地养大,她甚至还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沒读过几天书,沒有文化,只能出卖皮肉,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供出來,将來还要送她去国外读书,必须要做个有知识的人。
虽然偶尔也会想念那个孩子,但虞幼薇终究还是忍耐住了,沒有再去求红姐。这几年,她的手上也宽裕了不少,于是时不时地给红姐一笔钱,希望能够支撑她渡过难关,也避免孩子受苦。
因为频频走神,开车的时候,虞幼薇险些出危险。
她把车子停到一边,吸了一根烟,这才稍微恢复了平静。再次发动车子,她已经好多了,顺利地到了中海机场,等待着红姐和瑶瑶的到來。
等待的时候,虞幼薇忍不住拿出手机,里面存着几张瑶瑶的照片,她给文件夹上了锁,防止其他人不小心会看到。
除了她和红姐,沒有人知道瑶瑶的存在,她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瑶瑶长得有些像她,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身材纤细,柔柔弱弱的,很讨人喜欢。红姐爱女心切,从小就培养她的各种爱好,恨不得琴棋书画全都学会,十分舍得在孩子的身上投资。
指尖轻轻地划过屏幕上的漂亮女孩儿,虞幼薇的心情无比复杂。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这个活生生的孩子,她既期待,又害怕。
而且,她已经答应红姐,不会和瑶瑶相认,虽然接下來的事情可能会不受控制,但是无论如何,红姐养了孩子这么多年,就这么抢走,虞幼薇同样于心不忍。
她希望,自己能够拿到自己想要的,然后继续委托红姐來抚养瑶瑶,大家各取所需,互不影响。
机场里人來人往,有归人,也有离人,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
广播不时响起,提醒着航班即将飞行或者即将降落。
虞幼薇坐在机场的星巴克里,喝着一杯咖啡來打发时间,她发现,自己端着纸杯的那只手都在抖,止也止不住。
终于,时间一分一秒地接近了航班降落的时间。
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去出闸口等待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有乘客拖着行李三三两两地走了出來,虞幼薇站在界线外,伸着脖子向里面看。很快地,她看见了多年未见的红姐,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儿,两个人边走边聊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红姐穿着一身标志性的红色风衣,头发高高地挽了起來,脸上化着淡妆,看起來还真的有几分洗尽铅华的样子。她一手拉着女孩,一手拉着行李箱,也在到处寻找着虞幼薇的身影。
两个女人看见彼此,脸上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瑶瑶扯了扯红姐的手,小声喊道:“妈妈,怎么了,你看见你的朋友了吗,”
來之前,红姐只是告诉她,带她去中海旅行,会有一个好朋友接待她们母女两个。
“看、看见了。瑶瑶,快叫阿姨好。”
红姐终于回过神,她飞快地拉了一把瑶瑶,口中催促道。
虽然察觉到她有一些古怪,不过,女孩儿还是转过头來,看着面前的虞幼薇,浅浅微笑了一下,很有礼貌地喊道:“阿姨好。”
虞幼薇的表情看起來比红姐更为愣怔,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孩儿,沒想到她竟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记忆里,她似乎还是那个襁褓中的小小婴儿,皮肤发皱泛红,哭的时候握紧拳头,蹬着小腿,死死地闭着眼睛。
“你、你好。你是瑶瑶吧,长得真漂亮。”
她艰难地开口,强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孩子的冲动。
红姐似乎看出來了虞幼薇的情绪变化,她不禁有些害怕,急忙转移话題:“薇薇,你是开车來的吗,路上堵不堵啊,听说中海的路况很不乐观,我们现在开回市区,会不会也堵在半路上啊,”
被她的话拉回现实,虞幼薇很快恢复了正常,笑笑道:“是有一点堵,不过沒有那么夸张吧。对了,先委屈你们母女住两天酒店,我已经让人去帮你们找公寓了。”
她刚才已经让秘书先订了一家酒店,公寓也有些眉目了,这两天就能办理手续,但还是要请保洁人员去仔细打扫一下才能入住。
听见虞幼薇这么说,红姐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來。
“妈妈,这个就是薇薇阿姨吗,她长得可真漂亮呢。”
看着虞幼薇一个人走在前面,握着红姐的手,瑶瑶小声说道,眼中满是羡慕之情。她平时也能见到不少美丽的女人,可都比不上她。
红姐佯装生气:“妈妈难道不漂亮吗,”
瑶瑶急忙小声解释道:“肯定是妈妈最漂亮了,不过,我第一次见到薇薇阿姨嘛,她确实很漂亮啊,而且身上也香香的,笑的时候特别好看呢。”
红姐的表情一滞,沒再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坐上了虞幼薇的车子。
第八十四章 撞破
按照虞幼薇的要求,米娅订的酒店距离她的公寓并不远,开车大概只要三分钟,步行也可以。
将红姐母女送到酒店里,虞幼薇看了房间,觉得还不错。但是,她还是觉得住在酒店里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比较惹眼,现在战行川已经对她有所怀疑,假如被他发现什么,眼的情况就会对她更加不利。
“妈妈,我好困,我想先睡觉。”
瑶瑶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昨晚就没有睡好,早上起得又早,此刻她揉着眼睛,一脸困倦地说道。
正在放行李的红姐一听这话,立即让她换衣服,又带她去洗了手脸。
虞幼薇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她有一种置身在梦境之中的感觉,恍惚得不似真切。倘若不是亲眼看到,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瑶瑶竟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而那件事也过去了这么久。
就好像一闭眼睛,就是譬如昨日种种死,譬如今日种种生。
“妈妈,薇薇阿姨,我先睡了。”
刷过牙洗过脸的瑶瑶爬上床,说了一声,然后自己钻进了被子里,平躺好,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红姐关上灯,朝着一旁的虞幼薇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去楼的咖啡厅里,大家坐来慢慢谈。
虞幼薇也正有此意,正好趁着孩子睡着,大人们可以聊一些不方便让她知道的事情。树如網址:heiyaпge.关看嘴心章节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走出电梯,走进咖啡厅,在一个角落坐。
她们各自点了咖啡,然后依旧陷入沉默之中。
“原来瑶瑶都这么大了,只看照片,还觉得很小呢。红姐,你把她养得很好,漂亮懂事,还很懂礼貌,我也觉得好欣慰。你对她真的比亲生女儿还好,瑶瑶能有你做妈妈,是她这辈子的福气。”
虞幼薇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红姐的手,柔声说道。
她知道,红姐对自己有所忌惮,担心自己想要把孩子从她的身边夺走。所以,从一开始,虞幼薇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先夸她的功劳,然后再隐晦地表明,自己不会和她争抢孩子。
果不其然,一听见她这么说,红姐脸上的紧张表情稍稍褪去,她也反握住虞幼薇的手,声音里也多了一丝哽咽的味道:“哎,我知道你有多难,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带着孩子过来。”
虞幼薇垂了垂眼睛,流露出一丝凄苦的神色来。
曾几何时,她还以为,自己能够顺顺利利地嫁进战家,以战行川妻子的身份,进一步进驻到战氏的核心管理层。如今,婚事告吹,那个男人恨不得和自己撇清关系,只为了讨前妻的欢心。更不妙的是,战行川不可能将孩子交给她,那样也就意味着,她最后顶多能分到一笔钱而已。
可是,即便真的分到了钱,对于战氏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且,以战行川的能力,他想要赚回那些钱,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红姐,我不能嫁给战行川了。确切地说,应该是我被他甩了。”
非常时期,虞幼薇也顾不得面子,直接和红姐实话实说,直奔主题。
“什么?那你现在……你让我带着瑶瑶过来,是打算……”
一时间,红姐也慌了,她急忙抽回了手,满脸惊恐地看向虞幼薇。
和红姐再次联系上之后,虞幼薇也把自己和战行川的现状告诉了她,所以,关于他们两个人准备结婚的事情,红姐是知道的。
而且,红姐还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虞幼薇不要太坦白,哪怕是结了婚以后,也不要头脑一热,就对战行川说了实话,包括她曾经在外面生了个孩子,还被一群小流氓给轮番侮辱过等等,这些事一定都要忘了,三缄其口,闭口不言。
没想到,不过才几个月,婚事竟然取消。
“他的前妻回来了,他现在又像一条狗一样追上去了。”
虞幼薇恨声说道,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又不小心被烫到,气得她无处发泄。
“哎,这倒是真的,有时候男人虽然花心,可又放不家里的老婆。那些出来玩的不也是这样吗?在外面花了钱,快活到了,回到家以后,心里愧疚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家务都包了,还给老婆买这买那……”
红姐的确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说来说去,她又扯到嫖娼上。
“这个怎么能一样,你不要乱说。”
这些话听得虞幼薇火大,她出声打断,面露不悦。
顿了顿,她自知刚刚的语气不好,担心红姐也会和自己心生罅隙。于是,虞幼薇急忙又堆上笑容,好言好语地说道:“红姐,不管怎么样,我有我的计划。你是知道我的,我一向不服输,何况,我遭了这么多的罪,他们战家弥补我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了,等我拿到了钱,我一个独身女人又能花多少?我还不是因为对瑶瑶有愧疚,只生不养,我不配做她的妈妈……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以后的教育资金提前准备好,让她以后受到最好的教育,回报你的养育之恩,你说是不是?”
一席话,说得红姐眼泪汪汪。
她低声啜泣着,小声说道:“我不图她报答我什么,只要她好好的,别像我们这么命苦就好了……我们上辈子造孽,所以这辈子投胎做女人,真是太惨了……”
红姐没读过几年书,每次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虞幼薇听得耳朵都要生了茧子。她虽然不耐烦,可却抽出几张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慰着。
只要瑶瑶来了中海,一切就好办多了……她暗暗地想到。
与此同时,酒店的一楼电梯里走出来一对犹如连体婴般的男女,女人身材丰满性|感,几乎扒在了男人的身上,而且两侧脸颊上带着明显的潮红。
她身边的男人走路的时候好像双腿没力气一样,直打晃,尽管如此,他还是用手不时地捏一捏女人的腰,或者屁股。
“哎呀,人家好饿嘛,你倒是先吃饱了……讨厌……”
女人娇嗲的声音甜得发腻,赫然就是“绯色”的那个服装助理,而旁边的男人自然就是江凯宏,两个人刚才在会所里勾搭成奸,迫不及待地来这里开房。好一阵逍遥快活之后,女人嚷着要吃东西,江凯宏只好硬着头皮陪她来。
他的心里是不情愿的,江凯宏骨子里十分鸡贼,能少花一百块就恨不得少花一百块,这家酒店的餐厅不便宜,两个人吃一顿晚饭要上千。因此,他一时间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去开一间钟点房,打完了炮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算了。
似乎看出来了江凯宏的心思,女人在一旁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臂,生怕他跑了。
“怎么了嘛,你不愿意请我吃饭?你刚才可以一口一个喜欢我的胸,要是不让我吃饱了,我的胸都要缩水了!”
女人故意挺了挺胸前的那一对球,娇滴滴地撒着娇。
江凯宏咽了一口口水,连说没有没有,想吃什么随便点。
刚说完,他不经意地朝旁边的咖啡厅一瞥,心想着,这里的商务套餐应该比旁边的中餐厅便宜不少。所以,江凯宏意识地就停了脚步,心头盘算着,怎么样说服这个女人就在这里吃算了。
“咦,你怎么停来了?哎,你看,那个不是虞小姐?天呐,要是被她看见我们……万一她告诉顾小姐,我就要丢工作了!”
女人忍不住失声喊道,然后一把推开了江凯宏,急忙朝酒店的大门走去,边走还边给他做手势,意思是稍后再联系。
江凯宏的心中松了一口气,心说太好了,又省了一顿饭钱。
不过,他也很惊讶,身后冒起一阵阵冷汗——虞幼薇怎么会在这里!
转念一想,江凯宏也明白了过来,这家酒店距离她的公寓很近,假如她约了朋友在这里喝咖啡,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后悔,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跑到这里来开房,次一定要去远一点的地方,以免被撞见。
隔着咖啡厅的落地玻璃,江凯宏忍不住又朝着里面张望了,心里好奇,想要看一看虞幼薇在这里和谁见面。他甚至还想着,难不成她跑到这里来和别的男人幽会?假如真的是这样,看他不狠狠地揍她一顿,让她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到时候,连吓唬带恐吓,他不信榨不出一笔钱来!
可是,当江凯宏看见虞幼薇对面做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时,他不禁有些失望,居然不是男人!
本想一走了之,可他又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至于在哪里见过,江凯宏却没了主意。
他站在原地,冥思苦想,到底是哪里呢?
眼看着那个中年女人伸手撩了头发,尽管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透着无数风情,看得江凯宏呼吸都跟着一滞。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人不就是当年的那个无比风|骚的妈妈桑嘛!
第八十五章 投怀送抱
虽然江凯宏风流又下贱,但是,不代表他沒有脑子,不去思考事件之间的某些联系。
他自然不会以为,这个妈妈桑会无缘无故地跑到中海來。虽然会所的生意不景气,但她也不至于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來谋生意。
更何况,她來到中海见虞幼薇,这件事本身就存在着种种蹊跷。
一个妈妈桑,和一个从良的小姐,私下见面,到底能为了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江凯宏竟然生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之情。他猜测着,是不是这个中年女人知道一些虞幼薇的秘密,所以现在杀上门來,找她要钱。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倘若自己能去和她搭上话,两个人二一添作五,岂不是……
岂不是好处更多了。
江凯宏越想越高兴,咖啡厅门口的一个服务生走了过來,向他彬彬有礼地问道:“你好,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他愣了一下,面露尴尬,连忙摆手说不用。
不过,就这么走了,江凯宏又有些不甘心,他凑过去,指了指虞幼薇那一桌,向服务生问道:“那两个美女是刚來的吗。”
服务生打量了他一眼,以为他是想要前去搭讪,一时间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江凯宏有些不悦,亮出房卡,语气冷冷:“我也是这里的客人。你是想让我去找你们的老板,投诉你的服务吗。”
服务生急忙回答道:“那两位客人是一起來的,大概來了有十分钟吧。先生,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不会去随意打扰客人的,抱歉。”
一听这话,江凯宏这才收起房卡,高傲地转身离开。
在路上,他不停地盘算着:这个女人是从外地來中海的,虽然还不知道她会在这里停留多久,但是按照虞幼薇的性格,肯定不会把她领回自己的家。再说了,她一定也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居然和这样的人有交集。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是住在这间酒店的,两个人离得近,想要见面也方便。
江凯宏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于是,他狠狠心,又去前台,续住了一天。
他想,等明天参加完了江凯睿的婚礼,就直接來这里继续蹲点。反正,这个女人总要下楼,只要自己稍微留意一些,哪怕是守株待兔,也不可能一无所获。
而坐在角落里的虞幼薇和红姐却并不知道,她们两个人的见面,竟然被别有居心的江凯宏撞破。
“红姐,这两天你就和瑶瑶住在这里,我已经帮你们找好了公寓,打扫之后就能搬进去了,而且就在隔壁那条街上,离我的公寓也是很近的。”
虞幼薇抬起手來,向着窗外的某栋高楼一指。
听她这么一说,红姐忽然又犹豫了起來:“我、我们住在这里挺好的,何必再搬到公寓去呢。我有钱,我们还是住酒店吧……”
她想得比较多,担心搬到虞幼薇找的公寓里去,万一失去自由就糟了。如果住在酒店,好歹不会出现什么人身安全方面的问題,这里人來人往,谁也不敢对她们母女两个人怎么样。
虞幼薇微微一笑,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红姐的心思。
她低下头,用银质的小匙搅动着面前已经有些冷掉的咖啡,低低说道:“红姐,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傻,我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害你呢。更何况,虎毒不食子,我对瑶瑶只有愧疚,我想弥补而已。酒店的环境虽好,毕竟不如家里舒服。我让人去租下公寓,收拾得干净温馨一些,瑶瑶要是饿了,你也能下厨做几道她爱吃的菜,酒店里能吗。”
这几句话,算是彻底打消了红姐的鼓励。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虞幼薇从手袋里掏出來一个信封,里面有大概五万块钱现金,她懒得去再办一张卡,索性就把现金给了红姐。
“红姐,公司还有一些事,我先走了,就不送你上去了。哦,对了,我已经找了个私人导游,明天上午会來酒店接你们的,先去玩一玩,就当散心。”
她站起來,和红姐轻轻拥抱了一下,然后戴上墨镜,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等虞幼薇走了之后,红姐又在原位上坐了良久。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那个信封,知道里面是钱,也知道数目不会太少。看得出來,这一次她和瑶瑶來中海,虞幼薇的确是出钱出力,尽心尽意,想要让她们母女舒舒服服的。但是,一想到这个女人的野心和目的,红姐又不禁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更不知道假如有一天,瑶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不会恨她们……
和红姐在酒店里分别,虞幼薇拎着江凯宏送给自己的那件礼服,一身疲惫地回到了家中。
她在玄关处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把礼服和手袋丢在沙发上,然后赤脚去厨房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大半瓶,这才觉得不那么渴了。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以至于虞幼薇站在原地,侧耳细听了半天,才确定自己的周围竟然沒有一点点的声音。
她索性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把客厅的电视也打开,终于觉得不那么吓人了。
蜷缩在沙发上,虞幼薇紧紧地抱着膝盖,保持着这种充满了防备味道的姿势好久,好久……
*
冉习习和战睿珏回到家中的时候,战行川还沒有回來。
两个人做贼心虚地溜上二楼,洗了澡,换好了家居服,然后去楼下看动画片。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來车响,战行川回來了。
他走进來,看见他们两个一大一小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不由得惊讶道:“妙妙和我说,你带睿睿出去玩了,这么早就回來了。”
冉习习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嗯,出去逛了一圈,吃了顿饭就回來了,我怕孩子太累。”
这句话听不出來任何问題,所以,战行川点了点头,也沒有怀疑。
他上楼换了衣服,又走下來,手上拿着一张纸。
“这两天我和妙妙商量了一下,想要把睿睿送到幼儿园,这几家是中海目前师资还不错的,距离家里也不算太远,口碑也可以。你帮忙参考一下,如何。”
战行川走过去,将那张纸递给冉习习,顺便在她的身边坐了下來。
他这么一坐,原本宽裕的地方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冉习习本能地拱了拱身边的战睿珏,希望他能向旁边挪一挪,腾出來一些空间。哪知道,他看着动画片入了迷,如老僧入定一般,屁股重如山似的,一动也不动,反而还挤了过來。
冉习习左右两边分别是战睿珏和战行川,她被挤在中间,有点儿动弹不得。
“哦,我看看。”
见战行川的手一直举在半空中,她只好硬着头皮,伸手接过,然后低下头,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字。
她专注的样子极为诱人,因为刚洗过澡,所以头发还有些湿着,垂下來一缕,被冉习习随手挽在了耳后。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梁,红润的嘴唇……这些美好的五官构成了一抹漂亮的线条,看得一旁的战行川有些微微失神,几乎沒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啊。你有沒有在听啊。”
冉习习说了好几句,见身边的男人都沒有反应,不由得抬起头來,直直地瞪着他。
“啊,抱歉,我刚刚……脑子里在想公司的事情。”
战行川露出尴尬的表情,随口扯了个谎。
倒是冉习习一听见他说在想公司的事情,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公司有事吗。出什么事情了。还是和那块地有关吗。”
他沒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提到那块地,战行川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口中也跟着反问道:“你怎么会忽然对这些事感兴趣了。”
被问得有些发愣,但是,冉习习很快反应过來,她一捋耳边的发丝,很自然地接口道:“外面都在说这些,我前几天在嘉皇工作的时候,连那里的工作人员都在天天讨论,我想不知道都不行了。”
说罢,她又扬了扬手里的那张纸:“不是要选幼儿园吗。又杂七杂八说一堆,我们來说正事吧,我看了这几家,老实说,我觉得单纯这么横纵向比对,其实沒有什么意义,都是一些数据,而且都是官方宣传语,谁不说自己好呢。”
战行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追问道:“那怎么办。我也知道他们都是在自夸,可是……”
“别可是了。这样吧,你带着睿睿,亲自走一遍,把上面这几家都去看过,不就知道哪一家是最适合的了。”
冉习习打断他,随手把那张纸还给他,然后试着站起來,,她都快要被挤死了。
不料,因为被挤得太厉害,她的右腿已经麻木了,刚一起身,冉习习就沒有站稳,受惯性作用,她直接就坐了回去。
巧的是,她坐回去的时候,身体已经偏了,结果就是,她一屁股坐进了战行川的怀中。
第八十六章 某个部位被撞到
身后传來一声闷哼,战行川的表情一瞬间微微有变,最主要的是,他和冉习习两个人谁也沒有想到,她站起來之后会忽然又坐下來,还不偏不倚地坐在了他的怀里。
早知道会这样,他刚刚就不会故意挤着她了。
后悔也晚了,战行川分明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两腿之间被压得有些疼。
冉习习比他还要更尴尬一些,她用两只手撑着他的膝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來。转过身來,看见战行川的脸色不太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坐下去的地方,也不禁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你沒事吧,”
难道,那个地方真的那么脆弱,稍微受到一点外力就会出现问題……
战行川抬起手,朝她晃了晃,表示自己沒事。
但是,他的脸色看起來却不像是沒事。
“你不会是那个什么骨折了吧。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让它起來呢,如果它沒发生变化,就算我坐上去也不会有事的。”
冉习习又急又怕,忍不住恶人先告状,开始训起他來。
眼角抽了抽,战行川哑声道:“照你这么说,那还怪我了,明明是你自己沒站稳,一屁股坐下來,我还沒说你是故意对我投怀送抱呢。”
她气得脸色发红,本想一走了之,可脑子里总是浮现出网上看到的新闻,什么某男子激情难耐,导致海绵体骨折之类的。犹豫了几秒钟,冉习习还是折返过來,她一弯腰,拿起战行川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口中催促道:“你能不能站起來,我送你去医院,让医生检查一下。”
他自然不肯,拼命闪躲着,还不悦地嘟囔了几句。
“我才不会让医生看我这里……要是女医生还好说,男医生摸我怎么办……”
战行川嘀嘀咕咕的,赖在沙发上不肯动,惹得冉习习更是一肚子的火气沒处发泄。她死死地拉扯着他的一条手臂,拼命拽着,不停地劝道:“行行行,我找个美女医生,再找个美女护士,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反正只要确定沒事,我不担这个责任就好……”
他眼睛一瞪:“原來你根本不是担心我出事,只是想把自己摘干净而已。”
冉习习懒得解释,好不容易才把他拉起來,一路拖着他走出家门。
“快点上车,运气好的话,不用排很久的队。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医院人山人海,看病的人比赶集的都多,要是前面有十几个患者,你都未必能赶得上时间。”
她的开车技术虽然不算很好,但为了加快速度,也是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奔附近的一家大型三甲医院。
两个人到了医院,匆匆挂了号,然后直奔生殖泌尿科。
战行川当然不乐意,一路上都准备掉头就走,偏偏,冉习习死死地挽着他的手臂,他贪恋和她紧挨着的感觉。再说,在医院里拉拉扯扯也不好,他稍一犹豫,就已经走到了科室的门外走廊上。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跑到这种地方,无疑是一种非常尴尬的处境。
他抬起一只手,捂着鼻子和嘴,生怕遇到熟人。
万一真的有人看见他出现在这里,还不得怀疑他是在某方面有问題,或者感染了什么不好听的脏病。这么一想,战行川扭头就要跑。
看出他的心思,冉习习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别走。马上到你了。”
果然,两个人身后的电子屏上,赫然闪过了红色的人名,正是“战行川”三个大字。
战行川一脸无辜,伸手一指,惊愕道:“怎么会有我的名字,那岂不是被其他人都看到了,你不会编个假名吗,”
“有沒有搞错,这是就诊一卡通,和你的医保卡绑定的,用假名字怎么行。”
她把手上的几张卡和一沓票据递给他看,又好气又好笑地劝道:“你快进去,只要你进去看病,这个电子屏就自动出现下一个病人的名字了。但是假如你不去,这个名字有可能一直在外面滚动着,到时候,看见的人就更多了……”
在冉习习的半哄半吓之下,战行川终于紧绷着一张脸,和她一起走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戴眼镜的胖胖的男医生,三十來岁,见到战行川,立即开口问道:“什么情况啊,”
战行川默然不语。
大概是这种病人见多了,男医生也不急恼,还招手说道:“别紧张,你坐下來慢慢说。”
见他站在原地,半天还不吭声,跟在后面的冉习习忍不住探出脑袋,小声回答道:“医生,我们在家,那个打闹的时候……我坐到他身上了……然后好像坐到他的那个地方了……不知道有沒有事……”
说完,她的脸也红了。
男医生推推眼镜,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很自然地随口说道:“哦,同|房的时候不小心撞到阴|茎了,现在还疼吗,当时有沒有听见声音,”
战行川一脸羞愤,低吼道:“沒那么严重。就是压了一下而已。”
站在他身后的冉习习听着医生那么平静地给出猜测,也不禁有一种几乎快要晕厥的感觉。
“不是。就是坐上去了。不是。”
她连忙挥着手,头也摇得拨浪鼓一样,急急解释着:“医生,你不要误会了。”
哪知道,男医生依旧是一脸淡定,一边低下头写病历,一边居然还继续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哦,那当时有充分勃|起吗,不是在同|房过程中,那应该问題不大……來,病人把裤子脱掉,我先给你做个检查……”
说完,他放下手里的笔,转身去拿了一副全新的乳胶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在手上。
战行川瞠目结舌,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直接夺门而逃。
让这个白白胖胖的男人來抓着自己的某一处地方又捏又看吗,笑话。要是被他摸过,他怀疑自己以后都会有障碍。
“你爱人怎么回事儿,不检查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情况啊,”
男医生有些茫然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冉习习,似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配合的病人。
“抱歉,抱歉,他可能有点儿抵触……”
冉习习急忙赔着不是,她想了想,估计战行川不会再回來了,于是她伸长手臂,将桌上的病历本和就诊一卡通一把抓在手里,也一溜烟儿地跑出了科室。
一路沿着走廊跑出去好远,她终于找到了战行川。
他的脸色看起來很差,正恶狠狠地盯着她,好像十分怨恨她非要拉着自己來医院一样。
冉习习一步一挨地走过去,硬着头皮,尴尬地开口道:“看你跑得这么快,估计是沒事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狗腿了,说完,冉习习顿了顿,立正站好,挺直胸膛。
“哪有美女护士,哪有美女医生,这里除了胖医生就是老护士,一个养眼的我都沒看见。”
战行川一脸上当受骗的表情,环顾一圈之后,他十分气愤地说道。
“你。活该。祝你早点儿断掉。”
白白担心了一个小时,冉习习见他现在还有心情去想着美女护士,一把把手里的东西摔到他的怀里,快步就走。
战行川手忙脚乱地把手上的东西拿好,然后快步去追她。
“我怎么能断掉呢,再说了,我断掉了,以后还怎么我好你也好啊,”
他嬉皮笑脸,挤眉弄眼地说道,似乎再也不担心会被熟人看见了。
冉习习急忙和他拉开距离,她甚至还不安地向左右看了看,然后一脸嫌弃表情地小声低吼道:“别离我太近。我可不想被人认出來。”
虽然如此,两个人还是走回了停车场,打道回府。
回家的路上,战行川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地向外张望着。忽然,他大喊道:“停停停。靠边停。”
冉习习吓得急忙把车子在路边停下來,一脸紧张地看向战行川,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刚要问他,他却已经解开了安全带,推门跑下了车。
就一推门的功夫,她似乎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儿,冉习习不由得动了动鼻子。
五分钟以后,战行川拎着一个纸盒走回來,一开门,属于臭豆腐独有的味道扑面而來,她愣了一下,然后“哇”一声尖叫。
“这家特别有名,都说好吃。你沒看见吗,门口的顾客排着长队,队尾都排到马路边上了。”
战行川还买了两瓶矿泉水,递给冉习习一瓶,然后指了指马路对面。
她顾不上理他,用一根竹签扎起一块臭豆腐就往嘴里送,烫得她龇牙咧嘴地拼命吸气。
“哇,好吃。”
冉习习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句,然后才咽下去。
一口气吃了两块,稍微解了馋之后,她蓦地反应过來:战行川居然沒有躲到外面去,一直还坐在自己的身边。
“你不是超级讨厌臭豆腐的味道嘛,”
她捂着嘴,以免气味传到他的鼻子里去。
战行川喝了一口水,对于她掩耳盗铃的行为表示无语:“你不用捂着,其实我的本我已经被熏晕过去了,现在和你说话的,是我的幻象。”
第八十七章 车子震
对于战行川所说的玩笑话,冉习习倒是有些意外,他从來都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
既然他现在还有心情和自己说这种话,那就说明,他真的已经沒事了。
这么想着,冉习习用眼尾小心翼翼地瞄了瞄他的裤裆部位,终于彻底放下心來。
她在心头连连暗呼谢天谢地,要是真的断掉,或者出现什么器官问題,那岂不是一辈子的毛病。自己也难辞其咎,恐怕怎么样都过不去良心上的那道坎。
“吃你的吧,在国外别说臭豆腐,豆腐你都未必吃得着。”
战行川见她停了下來,一脸若有所思似的,不由得催促道,让她趁热吃。
他还真的说得不错,冉习习去过几次位于当地唐人街的中餐馆,味道嘛,也就是马马虎虎,口味都改良过,有些菜做出來不伦不类,还不如她自己做的。但是,当她工作忙起來的时候,别说下厨,回到家之后,泡个澡都能在浴缸里睡着。
冉习习知道战行川不喜欢闻这个味道,于是试图摇下车窗。
但她刚开了一道缝隙,他就伸手拦住了:“风大灰大,别开窗,除非你想吃拌着土的臭豆腐。”
说完,战行川又把窗户关上了。
“沒看出來,你还挺好心的。这里面不会下毒了吧。”
冉习习一脸意外,她用竹签戳了戳纸盒里剩下的三块臭豆腐,心里直叹气,可惜一份只有五小块,真的不够吃啊。
“是啊,下了剧毒,女人吃完就会发骚,在车里大跳脱衣舞。”
战行川撒起谎來,脸不红气不喘的。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冉习习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警惕的神色,甚至下意识地把手上的臭豆腐向远处递了递,好像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吃下去。
“你还真信了。还是你其实挺期待中毒的。”
见她在吃和不吃之间來回徘徊着,战行川忍不住大笑起來,心头总算畅快了不少,谁让她非要让自己來医院,还差点儿被那个男医生给摸了。这下次,算是扯平了,他暗暗自得。
“哼。”
见他笑得得意洋洋,冉习习把心一横,动作飞快,插起一块臭豆腐,直接塞进了战行川的嘴巴里。
“笑啊,继续笑。怎么样,很好吃吧。不用谢谢我,分你一块。”
她也大笑了一声,然后慢慢地享用着剩下的两块。
战行川保持着大张着嘴的姿势,整张脸已经完全僵硬了,他感觉自己从头皮到脚心全都被臭豆腐的味道给笼罩住,就像是一个密密麻麻的大网,将他完全罩住,无处可逃。
“啊……给我……拿出去……啊……”
他快哭了,别说吃了,以前的他连闻一下都觉得恶心。要不是冉习习极其喜欢,战行川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食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
“拿出去怎么行。别浪费,乖,咽下去。”
冉习习不仅不帮他,还把一只手伸过去,十分贴心地把他的下巴轻轻抬上去,让他把嘴合上,尽情地尝试着这种人间美味。
一股浓郁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口腔里……
那滋味儿……
战行川几乎快要哭出來了,他现在甚至怀疑自己宁可让那个医生來摸摸自己的小鸟儿,也真的不想吃臭豆腐。
“你沒听过那句话吗。闻着臭,吃着香,你不能对臭豆腐有偏见。只要你试着咬下去,再嚼两口,说不定会推开一扇前往新世界的大门,到时候,你就会发现……”
冉习习已经飞快地吃完了手里的臭豆腐,把纸盒丢在一旁,伸出手來,一边做着手势,一边给战行川洗脑。
不料,话还沒说完,原本坐在副驾驶上的战行川就直接凑了过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张开嘴,然后把那块臭豆腐直接喂到了她的嘴里。
“唔……”
她吃惊地睁大双眼,险些被呛到。
“來,吃了,别浪费。你说的,人间美味嘛。”
战行川坐回原位,拿起矿泉水,猛地喝了一大口,漱了漱口,然后推开车门,吐到了路边。重复了两次,他觉得嘴里的那股味道沒有那么浓了,这才关上门,找了一块口香糖,塞进嘴里。
吐到纸盒里,冉习习的脸色有些发白,愠怒地看向他。
她气坏了,用手握成拳,狠狠地砸着战行川的肩头。还不解气,冉习习索性扑上去,一口一口地朝他的脸上哈着气,嘴里还不停地喊着:“熏死你,熏死你,看我不把你的幻象也熏晕。让你彻底消失。”
战行川不停地向后躲着,一直到沒有空间再退,他眯眼:“别逼我啊,别逼我。”
她哈哈大笑:“小心我买一百盒臭豆腐,半夜丢到你的床上。”
他的眼色变暗,呼吸似乎也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急促,因为离得很近,所以冉习习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看到了,战行川的瞳孔似乎急遽地收缩了一下,还沒有等到她看清楚它们有沒有恢复正常,他就直接咬住了她的嘴唇。
是咬,是咬。
因为有一种比疼还浅一些,比痒还重一些的感觉从下嘴唇快速传來,然后在一刹那间,袭遍了她的全身。
冉习习好像忽然间不能动了。
这个以前连远远地闻一下臭豆腐都要吐的男人,竟然在啃咬着她刚刚才吃过好几块臭豆腐的嘴……这算不算是重口味。
等到她回过神來,用双手去推他胸膛的时候,战行川已经抢先一步,用双臂环住了她的腰肢,勒得紧紧的,令冉习习快要不能呼吸了。
头皮发麻。
不敢吸气,也不敢呼气。
她试着向后退,刚动了一下,他已经直接压了下來,松开紧咬着她的嘴唇,然后迅速地顶开了她的牙关,将舌头滑进去,试着同她搅动着缠绵。
冉习习实在接受不了这么另类的接吻,就算他能忍,她也不能忍。
她开始剧烈地挣扎,身下的车身都在轻微颤动。
这个时候,假如从外面看,一定以为车里的男人和女人正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还不等从战行川的怀抱里挣脱出來,猛然间,车窗被人敲响了。
两个人一惊。
冉习习最先反应过來,呆呆地看向战行川:“这里让停车吗。”
他抬起手按住额头,长出一口气,,一口带着臭豆腐味道的气。
巡逻的交警骑着一辆摩托车,就停在外面,又敲了敲车窗,口中还喊道:“出來,里面的人干什么呢。市容市貌还要不要维护了。大白天的,在路边……”
不等说完,冉习习已经尴尬地推开了车门。
一股浓郁的臭豆腐味道传來。
交警差点儿被熏得睁不开眼睛,他急忙用戴着白手套的那只手捂住鼻子,一脸惊愕道:“俩大活人躲车里吃臭豆腐來着。”
战行川也下了车,低咳一声,向他点点头。
“我要吃,她不让我吃,和我抢來着,所以……”
他解释了一下车身为何在刚刚轻颤,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冉习习。
“驾驶证拿來。”
交警腾出一只手,接过战行川的驾驶证,看了几眼,又还给他,然后教育了几句,说这里不能随意停车,让他把车马上开走。
见战行川和冉习习上了车,交警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全都疯了,打扮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净干奇怪的事儿,我还以为在车里……”
因为冉习习沒有国内的驾照,属于无证驾驶,所以,战行川刚才一口咬定是自己在开车。
现在,则换成他來开,冉习习坐在一旁。
她摇下车窗,散味。
两个人好半天都沒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先笑出了声,紧接着,另一个也笑出了声,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你还笑。你都第二次惹來交警了。上一次还说我非礼你。”
战行川抬起手來,擦了一把笑出來的眼泪,忿忿不平地说道。见她不吭声,他扭头看了一眼已经笑瘫在副驾驶上的冉习习,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顶。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频频舞动,脸上的笑容看起來亦是那么肆无忌惮,就好像是多年以前的样子,单纯美好,毫无戒心。
有那么一刻,战行川真希望回家的路可以长一些,再长一些。
两人回到家中,已经稍晚,战睿珏已经吃过了晚饭,正在试着玩一组拼装式的玩具模型,虽然简单,但是对于一个才三岁多的孩子,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什么东西。”
战行川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回家的时候在玩具反斗城里买的,我也不懂,他喜欢,就买了。”
冉习习因为几块臭豆腐而彻底打开了胃口,一边回答着他的问題,她一边夹了一块排骨。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刚要说话,手机传來了一条讯息。
是医学检验技术中心发來的系统推送信息,告诉他,寄过去的样本有效,七个工作日后将会出鉴定结果,请耐心等待。
不知道为什么,战行川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谨慎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冉习习,她吃得正香,沒有注意到他的细微表情变化。战行川抽取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他第一次感到七天实在是太久了,早知道这么难熬,自己就想想办法,让他们加急出结果了。
第八十八章 亲缘关系
第二天一早,虞幼薇刚刚收拾妥当,就接到了江凯宏的电话。
她略有一点吃惊,原本还以为他这么早起不來,要自己开车赶到酒店去。沒料到,他倒是很贴心,知道她穿着礼服和高跟鞋,不方便开车,所以特地过來接她。
这么一想,她反倒还产生了一丝丝的不舍,和他纠缠了好几年,两个人之间总是有些感情的。女人就是这样,一开始再不喜欢的男人,只要能在床上给她带來极大的欢愉,难免也会慢慢地滋生出感情來。
更何况,江凯宏虽然花心风流,对女人却颇有一手。
其实,是虞幼薇把江凯宏想得太好了,他之所以今天一早就赶过來,只是想要亲眼去她的公寓里看一看,想要确定一下,红姐是不是和她住在一起。假如那个女人并不住在这里,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住在旁边的那家酒店。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虞幼薇一手戴着耳钉,一手拿起宴会包,挽着江凯宏的手臂,就要和他向外走。
而他却伸着脖子,不停地向房间里张望着。
“怎么了,”
她一脸不解,不知道他到底在看着什么。
江凯宏站在门口,听了虞幼薇的问话,他一撇嘴,有些不悦地回答道:“最近你也不让我上你这里來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养小白脸了,”
她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失声反问道:“我养小白脸,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要是我有那个精力,我就好好睡一觉。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擦了眼霜都下不去。”
虞幼薇实在不明白江凯宏为什么会这么想,不过,她又一转念,或许,这也是他在乎自己的一个表现吧。毕竟,自己这段时间和他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想必,他也会感到一丝不安。
“好了,我确实很忙,等忙过这几天,我陪你去潜水好不好,”
她上前一步,伸手正了正江凯宏的领带,柔声说道。
江凯宏四处打量了一圈,确定公寓里只有虞幼薇一个人,于是他什么都沒有再说,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前往江凯睿举办婚礼的那家酒店。
到了酒店以后,江凯宏倒是沒有食言,真的将虞幼薇引荐给了刘副区长,也就是新娘的父亲。
他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目的。
关于虞幼薇的野心,江凯宏虽然不敢说是了如指掌,但也不可能毫无察觉。而且,他甚至可以说是期待她能够从战氏那里捞到更多的钱和好处。他一点儿都不在乎做小白脸,只要能弄到更多的钱就好。相比于战氏,平江电子简直不值一提,每个月的那点工资,都不够江凯宏塞牙缝的。
而且,他的父亲在公司还要看着弟弟的脸色行事,也就是江凯睿的父亲。所以,江凯睿才是平江电子真正的太子爷,江凯宏不过是靠着关系才能有个经理的头衔。
假如老一辈都不在了,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留在公司。
眼下,先把后路谋划好,才是正经事。
十分殷勤地把刘副区长手上的那根烟点上,江凯宏客客气气地说道:“刘叔叔,虞小姐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信虹地产的负责人,这几年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一听这话,刘副区长倒是颇为惊讶似的,将面前的虞幼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似乎是沒有想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竟然也是在商海中沉浮的一员。
“刘叔叔,恭喜恭喜。”
虞幼薇主动伸出手來,和他握了手,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献上,一旁的秘书接了过去。
刘副区长摆摆手:“恭喜可以,东西拿回去,拿回去。”
话虽如此,他身边的人却沒有动。
虞幼薇立即笑道:“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特地拿來祝贺今天的两位新人,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不会给刘叔叔添麻烦的,这一点请您千万放心。”
送礼也有送礼的规矩和秘诀,尤其是非常时期,更要有非常做法。送的人送得开心,收的人也要收得放心才行。
见她虽然年纪轻轻,却很懂事,刘副区长也不禁让虞幼薇坐下來,和自己聊几句。
眼看着一切顺利,江凯宏便找了个借口,从休息室里退了出去,让他们有单独交流的机会,自己不参与,以免落下什么话柄。
在某些事情上,他还是很精的。
躲在角落里,江凯宏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喂,怎么样,有沒有查到,”
他一早就让秘书去酒店的一楼大堂守着,还让他去想想别的办法,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关系,查一下红姐是不是住在这里。
“江总,那个女人全名叫做于淼红,这一次她和她的女儿一起來的中海,在这家酒店里开了一间家庭房,昨天下午办理的入住手续。她们两个人早上八点多就出门了,有人來接,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还沒回來呢。”
听得出來,秘书打听到的消息还是很多的,起码不算一无所获。
“好,你继续盯着,等我参加完婚礼,我再联系你。你记得稍后把房间号发给我。”
江凯宏顿时十分高兴起來,觉得这对于自己來说,可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他去弄清楚虞幼薇和这个什么红姐之间的秘密,到时候说不定就能狠赚一笔。
江家和刘家这一次的联姻,双方都大为满意,前來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同样大呼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刘家千金虽然不算特别的漂亮,但胜在温婉可人,气质出众。而且,她在国外读了两年书,性格独立,并不骄纵。而江凯睿也从來都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相比于三年前,他身上的孩子气也渐渐地消磨掉了不少。两个人初次相亲以后,对彼此的印象都不错,于是试着交往了十个月,今天终于携手走进婚姻殿堂。
因为并沒有亲自给虞幼薇送上请柬,所以一见到她的到來,江凯睿是有几分惊讶的。
虞幼薇收到的请柬,还是江凯宏从江凯睿的手上要來的空白请柬,单独填上去的名字。当时,他只说要请一个朋友,却沒有告诉堂弟,要请的人是她。
“你、你來了。”
一见到盛装出席的虞幼薇,江凯睿难免还是有些紧张,他有些结巴地同她打着招呼。
虞幼薇刚和刘副区长聊完了天,此刻心情甚好。
所以,她一见到新郎江凯睿,也微微含笑:“春风得意啊,祝你和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本來是极其普通的一句祝福话,不知道为什么,江凯睿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犹豫了几秒,鬼使神差地和虞幼薇走到角落里,轻声说道:“其实……我也沒想过,我会这么快结婚……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一条白裙子,长发飘飘,乍一看起來,就和你上学的时候差不多……”
这样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來,是很不恰当的。
江凯睿自己也知道,所以,说完之后,他自己也尴尬地把头别到了一旁。
轻笑了一声,虞幼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地说道:“祝你幸福。”
说完以后,她转身就走,连之后的婚礼宴席也不打算吃了。
刚走出大厅,江凯宏就追了上來:“哎,你别着急走啊,我现在走不开,不能送你。”
毕竟是堂弟的婚礼,他作为堂哥,还要照顾着家里的其他亲属,所以,江凯宏是真的走不开,这一点倒是沒有撒谎。
“沒事,我打车回去,回家换身衣服,我还得去趟公司。”
虞幼薇挽着宴会包,和他说了一声,就匆匆离开酒店。
和刘副区长虽然只聊了短短的十五分钟,但却令她收获斐然,虞幼薇觉得,自己稍微去改变一下策略的方向,有可能会取得更大的效果。
所以,她才着急回公司,先赶出几份文件來,周一拿去探探路。
江凯宏因为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所以沒有阻拦她。
回家的路上,虞幼薇给于淼红打了电话,问她和瑶瑶在哪里,玩得是否开心。
“我们正在长城上呢,瑶瑶好厉害,一口气爬上來,我的老胳膊老腿都要断了。”
红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來,母女两个人玩得都很开心。
确定沒事,虞幼薇终于放下心。
“好,你们玩吧,有什么事情给我电话就好。”
她赶回公寓,换了一身衣服,刚收拾好,手机又响了。
虞幼薇接起來:“喂,”
“虞小姐,亲子鉴定的结果已经出來了,请问您是亲自來取,还是让同城快递给您送过去呢,”
她浑身一震,沒想到这么快。
“结果如何,”
虞幼薇紧紧地咬着嘴唇,十分紧张。
“根据我们所做的dna比对,样本所属的二人存在亲生血缘关系……”
后面的话,因为心中太过激动,所以虞幼薇有些听不清了,她也不甚在意,脑子里想的都是太好了,自己这一次绝对能扳回一局。
“好,我马上过去。”
她匆匆挂断,然后拿上车钥匙,飞快地出门。
第八十九章 公司需要你
周日一大早,冉习习还沒睡醒,卧室的房门就被敲得砰砰响。
从声音上判断,应该不是战睿珏,因为他沒有那么大的力气。至于李姐和小刘,她们不敢这么用力。唯一的可能,自然就是战行川。
她挣扎着坐起來,顶着一头鸟窝般的头发,沒好气地喊道:“干嘛。你是黄世仁还是周扒皮。我又不欠你钱。”
吼完,冉习习就重新倒下,还用被子把头蒙了起來,打算继续睡。
周末的早上,不睡懒觉,还对得起“休息”两个字吗。。
“习习,我刚打电话咨询了一下,孩子送去幼儿园,事先要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有了体检报告才能入园。你要不要起來,和我一起带睿睿去趟医院。”
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是,战行川的内心里却是笃定了她一定会去似的,他站在门口,催促不停。
果不其然,犹豫了一下,冉习习还是一把掀起了被子。
她赤脚跳下床,走到门前,猛地拉开,瞪着面前的男人,脸色不善:“给我几分钟刷牙洗脸。”
沒办法,冉习习很清楚战行川在带孩子方面有多么的粗心大意,她第一次遇到战睿珏就是在医院里,现在的人贩子这么多,要是遇到这么可爱的一个男孩,他们不一把抢走才怪。
见她妥协,战行川的嘴角微微扬起,看起來心情很好似的。
因为要抽血,所以战睿珏连早饭都沒有吃,穿好了外套,就站在门口等着。冉习习抓了一个奶黄包塞进嘴里,又拿了一盒牛奶,手上还提着一个精致的布袋,里面装着孩子的早饭。
“睿睿,一检查完我们就可以吃饭啦。”
她的两只手上虽然抓着一堆东西,看起來却丝毫也不慌乱,好像再多几样都能拿得过來似的。
战行川情不自禁地看了冉习习几眼。
她察觉到了,随口答道:“我的老板比十个睿睿加在一起还难伺候,假如他要出门,我可能要拿上一百件东西。一开始当然手忙脚乱嘛,说不定还会落下,或者弄丢,那就惨了,他可以不重样地骂你半个小时,而且不带脏字儿。”
想到自己刚入职ng集团的狼狈样子,冉习习忍不住笑出声來。
而那个时候,想必,波尼·克尔斯也忍了她很久吧。这么一想,她发现自己忽然有些想念那个龟毛又自大的男人,看來,是时候要去买一些礼物,回巴黎的时候送给同事们了。
“你怎么能拿我的儿子和那个娘娘腔比。”
战行川一脸的嫌弃。
系好安全带,冉习习懒得搭理他,波尼·克尔斯只不过是因为常年要和时尚打交道,不可能不注重自己的形象,但他并不缺乏男性荷尔蒙,这一点,从他的无数个漂亮前妻的口中就知道了。
据说,曾经有一个前任克尔斯太太接受了欧洲某小报的约稿,写了一大篇关于她和波尼·克尔斯的床笫秘事,结果在见报的前一天走漏了消息。最后,波尼·克尔斯出高价买回了那篇稿子,要求该报社禁止登载。
至于稿子的内容……冉习习看了三行,就脸红地丢在了一边。
所以,要是谁说波尼·克尔斯是个娘娘腔,她的心中一定会感到不屑。
两个人带着战睿珏前往中海儿童医院,给他做了个全身体检,证明孩子的身体是健康的,也沒有任何的传染病。
体检报告单暂时还拿不到,要等第二天再來取。
见战行川面露难色,冉习习主动说道:“那我明天过來取吧,反正我沒事。明天周一,你肯定要去公司。”
她想好了,自己明天上午先來医院,取好了体检报告,然后就直奔附近的几家商场,为同事们选取一些具有中海特色的小礼物。毕竟,距离返回巴黎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时间有限,的确应该早做准备。
“我明天上午有个会,的确走不开。但我已经告诉妙妙,让她帮我把周二一整天的时间都空出來,我可以带着睿睿去选一家幼儿园,重要的是他喜欢。”
战行川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战睿珏的小脑瓜。
这两天,自从确定了战睿珏即将去幼儿园,全家人都忙碌起來,做着各种准备。李姐还专门上网,仿效着国外父母给孩子入园准备的各种东西,一样样备好,生怕缺了某一样,现卖來不及。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见天色不错,冉习习主动提议去医院旁边的街心公园里坐一会儿,让战睿珏先把早饭吃了,她一直拎在手里。
战睿珏走在中间,一手拉着战行川,一手拉着冉习习,三个人走在一起,任谁看过去,都觉得这是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冉习习拿出湿巾,给战睿珏擦了手,然后把早饭拿给他。
“你负责的那个新品发布会是哪一天。”
战行川忽然出声问道。
沒想到他还会关注这件事,冉习习愣了两秒钟,这才回答道:“周三。”
他听完,皱了皱眉,又开口道:“之后呢。你真的打算回巴黎了。”
她平静地回答道:“老板让我在中海多留一个月,已经是特殊待遇了,这段时间里,原本属于我的工作都是其他同事在做,我很不好意思,所以这边的工作一结束,我肯定就要马上回去的。”
冉习习说的是实话,阿曼达的儿子约瑟夫一出院,她便立即返回公司上班,等于是一个人做着两个人的工作,十分辛苦。
“你真的不考虑辞职吗。”
战行川有些不能理解,既然她已经回來了,为什么还要再回去,而且还是给别人打工。
对于他的问題,她显然微微一惊:“辞职。我为什么要辞职。”
叹了一口气,战行川也不隐瞒,索性就把“唯爱之境”这段时间的情况告诉了冉习习,让她明白,如果这个品牌还想继续做下去,公司现在是真的需要她。
她沉默了片刻,喝了一口水,表情淡然。
许久以后,冉习习终于开口:“那又如何呢。我根本不懂钻石的开采和加工,就算我留在这里,对于公司的处境也沒有任何的帮助……”
他打断她:“涉及专业知识的部分,自然有专业人士去负责,而你只要做好管理方面的工作就可以,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她露出讥讽的表情,扭过头來,朝着战行川粲然一笑:“是吗。要是我沒记错的话,就是我亲手把公司输掉的。你现在却又赞赏我有实力,是说我有败家的实力吗。”
战行川语塞,沒有想到冉习习的语气竟然会如此的咄咄逼人。
坐在两人中间的战睿珏似乎也察觉到了周遭气氛的诡异,只是默默地吃着手里的三明治,也一言不发,生怕变成他们之间的导火索。
正僵持着,战行川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沒有接。
铃声响了一会儿,停止了,隔了十几秒,又一次响了起來。
冉习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战行川,疑惑他怎么不接听,一见到他的表情,她就一下子明白了,打电话的人,一定是虞幼薇。
“我想去逛街,你们先回去吧,我打车回去。”
她拿起手袋,站了起來。
他一把按住她,不让她走。
“等我接了这个电话,我陪你去,正好我也很久沒逛街了。”
战行川做了个手势,请冉习习留下來。
然后,他站起身,向旁边走了几步,然后接了电话。
“什么事。”
他以为,虞幼薇一定是看到了网上的那些八卦,所以特地來找自己兴师问罪的。不过,战行川沒有想到,她的语气倒是平静:“你在哪里。我有事情要跟你谈,重要的事情,关于睿睿。”
一听到和睿睿有关,战行川的表情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凝重:“睿睿。睿睿怎么了。”
虞幼薇也不含糊:“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向四周环视了一圈,战行川看见不远处有一家大型商场,于是报上了这个位置。
“我距离那里也不远,开车大概二十分钟,我记得二楼有一家咖啡厅,我们就在那里见吧,见面再说。还有,你千万别失约,事关重大。”
说完,虞幼薇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挂自己的电话,战行川不禁产生了一丝狐疑,他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实挂断了。
转过身來,他低咳一声,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冉习习依旧平静,她站起來,看向他,主动问道:“要我带睿睿先回去吗。”
战行川摇摇头,想了想,他指着旁边那家商场,提议道:“你和睿睿先去楼上的室内乐园等我,我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再去找你们俩,怎么样。”
很清楚他要去见谁,奇怪的是,冉习习发现,自己的心里其实并不怎么惊讶,就好像料到了一样。
那个女人,总会在最适当的时候出现,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带走,不是吗。她早该习惯这一点才对,难道还会继续对他抱有什么希望吗。
这么一想,冉习习收拾好战睿珏的餐盒,又擦干净他的嘴。见他似乎有些怏怏不乐,她蹲下來,柔声说道:“睿睿,我们去室内乐园,走。”
第九十章 不容错过
一路上,战行川和冉习习谁都沒有说话,冉习习一只手牵着战睿珏,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古怪,也不像之前那样走在中间了,而是走在最里面。
周日的商场,虽然还只是上午十点多,但人已经不少了,各个楼层的专柜前都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挑选着商品。
到了二楼,冉习习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咖啡厅,主动拉着战睿珏继续乘电梯上楼,室内公园在最顶层。
战行川本想叫住她,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得作罢。
他走进咖啡厅,朝周围环视一圈,确定虞幼薇还沒有到,战行川就先点了一杯咖啡,坐下來慢慢喝着。坦白说,他有些好奇,不明白她到底会和自己说什么,还非说在电话里说不清,必须面谈才可以。
而且,是和睿睿有关。
一杯咖啡见底,虞幼薇终于匆匆赶來。
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新款风衣,妆容雅致,行走之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利落干脆的味道,已经不见了几年前的纤细柔弱,楚楚可怜的气质。
战行川坐在远处,看着虞幼薇一路从电梯走过來,竟然觉得这个女人看起來有几分陌生。
虞幼薇快步走进來,进门后四处张望,一看到战行川,她立即直奔向他。
“抱歉,略有一点点堵。你已经到了很久吗,”
她扫了一眼他面前的空杯,好奇地问道。
战行川摇了摇头,伸手扶了扶马克杯的杯壁,淡淡道:“沒有,有些渴而已。”
他的回答令虞幼薇更加笃定,她打电话的时候,战行川绝不是独自一个人在外面。她挑挑眉,笑着问道:“刚刚是和她在一起逛街,”
这已经不是试探了,而是确切的口吻。
战行川蓦地烦躁起來,他坐直身体,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见他这么沒有耐性,虞幼薇冲着他神秘一笑,接着,她低下头,从随身的手袋里掏出來几张纸,递给战行川,口中说道:“等你看过这个,你就会明白了。”
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顿了两秒钟,战行川还是伸手接了过來。
一开始,他的脸上还呈现出一丝不解的神色,等到视线继续向下,当战行川看到结论处的一行文字,整个人忽然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状态之中。
虞幼薇自然不会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无论战行川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对她來说,这都是一场不容错过的好戏。
所以,她定定地注视着他,轻声道:“你看明白了,上面的结论已经写得很清楚,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沉默了片刻,战行川把手里的几张纸反过來扣在桌面上,长出了一口气。
他像是卸下了什么担子一样,可并不觉得轻松,反而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失落情绪弥漫在了心头。原來,自己的猜测竟然是错误的,当年所使用的卵子,的确是虞幼薇本人的。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跑去做亲子鉴定,”
清醒过來以后,战行川也不觉间皱紧了眉头。
按理來说,他去做亲子鉴定的事情,不应该有人知道才对。从一开始冒出來这个想法,再到把冉习习和战睿珏的样本邮寄到技术中心,战行川连一个字都沒有向外人透露过。
难道,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他这边刚刚才动了心思,虞幼薇竟然也做了一模一样的事情。
一眨不眨地看着战行川充满疑惑的双眼,虞幼薇将双臂都放在桌上,平静地回答道:“行川,我们认识十年了吧,”
他下意识地“唔”了一声,点点头。
她露出一抹浅笑:“十年的时间,我自认为对你还是有一点点了解的。反正,又不是去割一块肉,既然你已经对我有所怀疑,那不如我大大方方去证明给你看。”
听见虞幼薇这么说,战行川反而产生了一丝尴尬。他承认,自己的确是怀疑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去想尽办法去拿到了冉习习和睿睿的头发,送去检验。
“结果……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他声音有些低哑,轻声问道。
虞幼薇伸出一只手,将那几张纸又重新翻过來,指着下方的落款,上面有盖章和时间。
“昨天就拿到了,我犹豫了一整晚,要不要告诉你。我知道,要是我拿着这份报告给你,你一定会觉得我工于心计。可是,假如我不说,我又不想自己一直被人怀疑什么。既然我怎么做都不对,那我还不如让自己活得痛快点,清白点。”
说完,她低下头,眼眶微红,泫然欲泣。
见她这副样子,战行川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又说道:“我明白你的心理,但是,睿睿必须和我一起生活,这一点毋庸置疑。就算你是他的亲生母亲,孩子的抚养权,我也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虞幼薇猛地抬起头,咬牙问道:“可是,你就忍心让他这么小就和我分开吗,”
他反问道:“过去的三年里,我无数次让你搬过來,和我们一起住,你都沒有一次答应我,难道这样也是为了孩子好吗,现在,睿睿已经三岁多了,别看他还小,可是并不笨,大人的事情,他其实很明白。他看得出來你不喜欢他,说实话,他也不喜欢你。既然这样,就算我们两个人不在一起,对他的伤害也不会很大……”
战行川伸出手,将亲子鉴定的报告向前推了推,还给虞幼薇。
“我很感谢,你能够忍耐着种种委屈的情绪,去做了这份亲子鉴定。你刚刚也说过,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你不再是十年前的你,我也不再是十年前的我。虽然我并不后悔十年前和你相识,相爱,但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沒有想到,白字黑字写得这么清楚明白,居然还是不能唤回他的心,让他改变决定。
“你真的被她迷住了吗,你回答我,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会像以前一样。你现在说什么回不去了的鬼话,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虞幼薇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一挥手,将战行川面前的马克杯挥落在地。
陶瓷杯摔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响亮的声音,惹得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服务生本想上前,但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犹豫着不敢过來。
“对不起。是我先招惹她,她沒有任何错。我会弥补你,也要弥补她。这是我犯下的错,我会承担。”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钱夹,他从里面又抽出了两张纸币,轻轻压在桌上的花瓶下面,当做是赔偿咖啡杯的费用。
他不想被其他人当成是怪物一样打量着,只想快步离开这里。
不料,虞幼薇见他掏出钱夹,她立即伸长手臂,从战行川的手中将它抢了过來。
她见过,在钱夹的隔层里,有着一张照片,是他和冉习习当年的婚纱照。
果然,一拉开隔层,虞幼薇立即看见了那张照片,她想也不想,直接抽出來,用力将它撕成了碎片,然后向着战行川用力一扬。
“够了。你太过分了。你还要我怎么做,这么多年來,我一直仰望着你,努力跟上你的脚步。我去学习怎么做生意,去学习怎么和人应酬,就是想要能够站在你的身边,尽量不去拖你的后腿,更有资格有朝一日做战家的女主人。那些对于你们來说,与生俱來的东西,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却要拼了命才能得到。难道这世界就这么的不公平,我天生就是要受你们的吗,”
她越说越愤怒,恨不得将桌上的东西全都砸碎。
见情形不对,隔壁的一对情侣已经起身要走,咖啡厅的服务生也纷纷走了过來,轻声询问道:“女士,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战行川再也坐不住了,他拿起桌上的鉴定报告,压低声音,向虞幼薇低吼道:“你闹够了沒有,既然你这么不爽,好,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律师,你把你的要求一条一条都说出來。”
听了他的话,虞幼薇一下子收声,她眼泪汪汪地凝视着他,嘴唇微微翕动:“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我來找你,不是想要钱,我只是想要和你回到以前。”
她的可怜模样儿令战行川不由得心生怜悯,他向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沒事。
“算了,我们别在外面吵吵闹闹了,丢人现眼。我送你回家,车钥匙给我。”
他无奈地说道,暂时妥协。
迟疑了一下,虞幼薇还是收声,乖乖地把钥匙交到了战行川的手上,和他一起走出咖啡厅。
两个人沉默着走进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她指了指自己停车的区域,战行川沒有说话,一个人走在前面,虞幼薇只好跟在他的身后,加快脚步。
到了此时此刻,他还肯送她回家……这是不是说明,事情也许还会有转机,她不是十分确定,虞幼薇的心里一阵七上八下的,异常焦灼。
第九十一章 床底下的新发现
看见战行川和虞幼薇一前一后地走出咖啡厅,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的战睿珏这才探出头來,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口中嘟囔道:“讨厌鬼。”
冉习习也探出头來,无奈地伸出手,试着将他拉回到自己的身边。
“喂,你在这里躲了这么久,究竟都看见什么了,喏,你的圣代都要化沒了,还吃不吃了,”
她把一个草莓圣代递到战睿珏的面前,果然,都化得快成一杯饮料。
战睿珏十分烦躁地扬了扬手,很有派头地说道:“烦着呢,我不吃了。”
自从看见虞幼薇的出现,他的脸色就沒有好看过,本來战睿珏只是好奇战行川为什么会忽然丢下自己和冉习习,想看看他要做什么,哪知道,躲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就看见虞幼薇走了进去,他简直气得不行,连室内公园也不肯去,非要继续看个究竟。
“你不吃,我吃。”
冉习习靠着柱子,用勺子舀起上面的草莓果肉,塞进嘴里,也有些忿忿不平。
凭什么虞幼薇一來,她就变成了保姆。
“你还吃呢。”
战睿珏不满地跺了跺脚,像个受气包一样,两腮鼓鼓的。
“你爸沒教育过你,不能浪费吗,”
她不理会他,继续一口一口地喝着已经融化成液体的草莓圣代,正好冉习习有些渴了,本來是买给战睿珏的,既然他不吃,正好便宜了自己。
“爸爸跑了。”
战睿珏把脚跺得震天响,他吃力地思考了半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而且,是和讨厌鬼一起跑了。
冉习习不为所动,喝完最后一口,把空杯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拉起战睿珏的手,平静道:“走,室内公园还沒去呢。”
他一把挣开她的手,快要哭出來了:“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她。”
她双手抱胸,一脸认真。
想了想,冉习习又补充道:“但是你爸喜欢她。”
战睿珏指了指自己:“一。”
又指了指冉习习:“二。”
她顿时恼火:“你才二呢。”
他连连摇头:“我们二,他一。”
她更加恼火:“谁们二,我不二。要二你二。你还去不去室内公园,不去就回家。”
战睿珏也觉得自己实在沒有办法和她继续交流下去,只好耷拉着脑袋,任由冉习习牵着自己的手,走上电动扶梯,前往室内公园。
倒是冉习习,虽然嘴上满口不在乎,可是心里却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地走神,哪怕是陪着战睿珏玩游戏的时候,她也情不自禁地去幻想,到底战行川和虞幼薇去哪里了,他们会不会……
一想到战行川简直是泰迪上身的体质,只要有女人稍加撩拨和勾引,他说不定就嗷嗷叫着冲上去了,冉习习的两只手里拿着游戏鼓槌,狠狠地敲打着面前屏幕上的一只只地鼠,就把它们当做是战行川的头,一下下全都打烂,打爆。
战睿珏张着嘴,吃惊地看着身边的这个暴力女人,见冉习习如此狂暴,他不由得向一旁挪了挪,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鼓槌飞出去,直接敲在自己的头上。
然而,事实上,冉习习的脑子里把战行川想象得实在太不堪了,他十分专注地开着车,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虞幼薇送回家,等她安静下來,自己就返回商场,去找她和战睿珏。
一路上,虞幼薇几次想要和战行川聊一聊,可她不知道说什么,加上他也沒有回应她的意思,她只好紧紧地闭上嘴。
到了公寓的大门口,虞幼薇掏出电子卡,扫了一下,车辆自动放行。
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令战行川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件事。上一次,他來找虞幼薇,却因为门卡沒有升级,而无法进入小区。当时,值班室的一个年轻保安说的话,他还有些印象。
“上楼坐一会儿吧,我做两道你喜欢吃的菜,都中午了,也该吃饭了。”
虞幼薇几乎不抱什么希望地提议道。
沒想到,战行川却微微一点头:“好。”
她几乎喜出望外,连一双眼睛里都显出兴奋的光芒來。
停好了车,两个人一起乘电梯來到了虞幼薇的公寓,进门后,战行川自己打开玄关的鞋柜,拿出拖鞋换上。开关柜门之间,他快速地瞥了一眼鞋柜里面摆着的整整齐齐的几双女士鞋,沒有见到其他男士鞋,但却见到了几双一次性拖鞋。
“你先坐,我去做午饭。时间有点儿紧,一道荷兰豆炒腊肉,一道可乐鸡翅,再來一道奶油蘑菇粟米汤,可以吗,”
虞幼薇连衣服也沒换,准备下厨。
“好。”
战行川又是点点头。
她感念地看着他,忍耐不住,冲过來,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呢喃道:“今天周末,我们都不用去公司,吃了午饭,我们……”
虞幼薇的话,令战行川的身体稍微紧绷了起來,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却不想。
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沒有当即拒绝,而是催促道:“我早上沒吃什么,现在有点儿饿……”
一听这话,虞幼薇立即去准备午饭。
见她走进厨房,战行川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确定虞幼薇正在洗菜,沒有注意到自己,他直接走进了卧室。推开门,他看见卧室里的摆设布置几乎沒怎么变,虽然已经几个月沒來过,但大体和原來保持一致。
虞幼薇很爱干净,再加上一个人住,也不怎么会制造垃圾。每一周,钟点工会來这里两次,除了打扫卫生以外,还会帮她把冰箱里填满蔬菜和肉蛋奶之类的东西。
战行川走进房间,细心地打量着。
走到大床前,他看了看上面铺着的干净床品,战行川可以大致判断出,这些床单被罩之类的都是刚换不久的,也看不出來什么。
本想转身就走,战行川一抬手,袖子上的一枚袖扣毫无预兆地掉了下來。
他皱皱眉头,觉得诸事不顺,本想一走了之,忽然想起來,这一对袖扣还是冉习习买给自己的,就这么丢了,实在可惜。
于是,战行川只好弯下腰,跪在床边,他掏出手机,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床底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枚珍贵的袖扣。
在手机光亮的照射下,他果然看见了袖扣,就掉在床下,不太远的地方,一伸手就能够到。
战行川心中一喜,伸出一条手臂,将它抓在手中。
他刚要站起來,忽然看见床的下面,靠近床头的地方,有一团东西,看起來有些恶心,不知道是什么。好奇心作祟,战行川从床头抽了一张纸巾,垫在手中,把那团东西给掏了出來。
低头一看,他的脸色一变。
那团皱巴巴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个粉色的避孕套。
而且,还是一个用过的避孕套。
恶心倒是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战行川顿时明白过來,虞幼薇曾经领过别的男人回來,而且,他们就在这张床上……
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侵袭全身,他甚至忘了站起身,一分钟以后,一直到意识到自己的手上居然还拿着这一团秽物,战行川才一个激灵,想也不想地把它重新丢了回去。
他站起來以后,直奔卫生间,仔细地清洗过了双手,才直奔大门,换上鞋,摔门就走。
此时,一盘新鲜的荷兰豆刚刚下锅,发出“刺啦”一声,虞幼薇隐约听见门响,还有些难以置信,她将火关小,拿着菜铲从厨房里冲出來,只來得及看见房门被摔上的一幕。
“行川。”
她大喊一声,急忙追上去,打开门,却看见战行川已经走进了电梯。
他明明听见了她在喊他,但却停也不停,决然而去。
虞幼薇站在原地,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上一刻钟,他还说要留下來吃饭,怎么沒过去多久,就走了呢,她实在弄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只好默默地打量着家中的每一个角落,猜测着战行川为何掉头就走。
见卧室的房门是开着的,虞幼薇回忆了一下,她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上了房门。
难道……
她走进卧室,沒觉得哪里不对,就连床品都是昨天新换过的,一切都干净如常。至于江凯宏,他已经两个多月沒來这里过夜了,虞幼薇不许他來,也害怕两个人不小心会留下什么证据,被人发现。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嗅到一股烧糊了的味道,这才想起來,厨房里还在烧着菜。
虞幼薇急忙跑回厨房,原本碧翠的荷兰豆已经黢黑,干巴巴地贴着炒勺,她气得将它们一股脑儿地丢进水池里,连带着将其他食材也都扔到垃圾桶中。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虞幼薇的公寓,战行川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一上车,他就打给冉习习:“你们还在商场吗,”
手机里传來了电玩城里特有的节奏音乐,有些吵,冉习习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牵着战睿珏,和他快速走出來。
“对啊,还在呢,但我们打算马上就去吃午饭了。楼下有一家新开的餐厅,我看过了,清淡不辣好消化,孩子也能吃。”
一听见冉习习的声音,战行川顿时觉得自己好多了,就连之前那种堵心的感觉,似乎都已经烟消云散。
第九十二章 抄袭
冉习习带着战睿珏去了那家餐厅,按照战行川所说的,不等他,先点菜,以免耽误时间。
表面上,她不停地翻看着菜单,还时不时地询问着战睿珏的意见,但是,实际上,冉习习的心里却有些乱了。
她既好奇虞幼薇到底和战行川说了什么,又不懂他怎么这么快又回來了。
等到第二道菜端上來的时候,他來了。
“睿睿,室内公园好不好玩。”
战行川有些气喘,一坐下來,就抢先和战睿珏说话,其实也是担心小家伙会生自己的气。
“哼。”
回应他的,是战睿珏的重重的鼻音。
他用左手握着筷子,在米饭里用力搅了几下,不停地用眼尾扫着战行川,肆无忌惮地发泄着自己对他的不满。
“。”
战行川一头的问号,只好扭头看向冉习习。
她不禁尴尬地回答道:“他刚才要吃草莓圣代,我带他去买,那家店就在咖啡厅的对面。结果,睿睿看见你和虞幼薇一前一后地一起出去了,就很生气。”
冉习习的解释,令战行川哭笑不得。
他很想说,臭小子,你居然敢管我的事情,胆子也忒肥了。
不过,想了想,战行川还是轻声说道:“睿睿,你还小,不要去管大人的事情,好吗。明天我和你去选一家幼儿园,你自己决定去哪一家,好不好。”
和一般的惧怕去幼儿园的小朋友不一样,战睿珏倒是并不十分排斥去幼儿园,他只是不想遇到一些傻呆呆的同伴而已。
听了战行川的话,战睿珏点了点头。
餐厅里开辟出來一角,专门给前來就餐的小朋友提供玩耍的场地,吃了一点饭菜之后,战睿珏就受不了诱惑,也直接跑了过去。
因为战行川一抬头就能看到那里,所以,他也沒有拦着,索性就让战睿珏去玩,还能和其他小朋友多接触一下。
而冉习习一直憋着,此刻也有些憋不住了,她直接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他挑眉:“你真的好奇。”
见战行川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冉习习也不追问,只是低下头。下意识地,她也用筷子戳着碗里还沒有吃完的米饭,和战睿珏刚才的样子很像。
“她拿了一份亲子鉴定给我,证明睿睿是她的孩子。”
他沒有再卖关子,索性对她和盘托出。
手上一顿,冉习习猛地抬起头,看着战行川的双眼,表情微怔。
她压根也沒有想到,虞幼薇竟然会來这一手。而这一手,可以说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手段,甚至可以从根本上捍卫她的地位,宣布她的存在。
至于亲子鉴定的结果……那不用问了,冉习习不会这么蠢,去询问一个不可能出现变化的答案。
一瞬间,她的心头五味杂陈。
明知道战睿珏是虞幼薇的儿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可是,当这句话从战行川的口中说出來的时候,冉习习还是莫名地会有一种酸涩的情绪涌上來:失落,嫉妒,遗憾,不舍。
当年,她离开的时候,战睿珏还是一个因为早产而无比瘦小的婴儿。而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三岁多的孩子,聪明可爱,每天出现在她的面前,一遍遍地强化着印象。冉习习真的害怕,当她不久以后回到巴黎,一想到他,就会想得不行。
“那……那你会因为这个鉴定,而和她结婚吗。”
冉习习狠狠地握着筷子,鬼使神差地问出來这么一句。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是什么问題。听起來就好像,她在盼着他们不要结婚一样。
战行川微微眯着眼,不悦地看着冉习习,她居然敢对他这么沒有信心,甚至以为他会因为那张纸,出尔反尔,掉头就去和虞幼薇继续完成那个可笑的婚约。
要是他真的娶了她,此刻自己的头上说不定就是一整片大草原了。
那个用过的粉色避孕套,可是一直在战行川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成了噩梦一样的存在。虽然他这几年來,内心里一直愧对着虞幼薇,因为他沒有办法和她像是正常情侣那样享受鱼水之欢,但他依旧不能接受她和其他的男人鬼混。
如果她因为这件事而主动向他提出分手,战行川想,也许自己反而会成全她和别的男人。
然而,虞幼薇一边答应了他的求婚,一边又把男人领回家去上床,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违背了恋爱准则,他不能接受。
无关爱与不爱,关乎彼此的尊严。
“她是不是孩子的妈妈,我都不会和她再在一起了。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要我再说几遍。”
战行川喝了一口汤,慢悠悠地说道。
睁大双眼看着他,冉习习也不知道自己一瞬间到底是什么心情。
那岂不是说,虞幼薇想要挽回他,但是失败了。。
她也会失败。。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來了。
她一向不都是战无不胜的吗。怎么会搞不定战行川。战行川对别人一向都是横眉冷目,对虞幼薇可是温顺得超出想象。正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虞幼薇就是战行川的克星。
然而,曾经的克星居然也失去了原本的地位吗。
冉习习满腹疑惑,可她最后只是咬住了嘴唇,忍下了那些好奇。
两个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只有战睿珏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而且很快地就和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相熟了,两个人你追我赶,不停地轮流玩着滑梯。
冉习习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存在手机里。
“等我回到了巴黎,我会给睿睿寄小礼物的,希望他别忘了我。不过,小孩子也难说,一开始总会是哭喊着的,过不了太久,渐渐地也就不记得了。”
她垂下双眸,眼眶有些泛红,自己安慰着自己。
战行川摇摇头,都快要被她气疯了:“你这么不舍得睿睿,就不能留下來。难道你就是因为睿睿不是你的亲骨肉,所以嫌弃他。”
冉习习脱口道:“你胡说八道。这些天,我对他怎么样,难道你看不出來吗。我不嫌弃他,我倒是嫌弃你。”
“我知道你是在公司的事情上怨恨我,我可以还给你,马上,现在。”
他变了脸色,直接掏出手机。
她懒得听下去,站起身就要走。
战行川一把拉住冉习习,焦急道:“我沒有开玩笑,刁氏以及旗下的各个分公司,我都可以马上过到你的名下。可能在流程上需要一点时间,但我现在就可以让人着手去办……”
她打断他:“或许,公司可以赔给我,那我的过去呢。我的健康呢。我的爱情呢。我的婚姻呢。我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呢。我这么多年受的苦呢。你也能一样一样赔给我吗。不能,你不能,就算你能,我也不想接受。”
两个人久久地对视着,谁都沒有再开口。
一直到战睿珏小跑过來,扯了扯冉习习的衣角,她这才回神,拿着纸巾擦拭着他脸上的汗,口中逗道:“很厉害嘛,这么快就和那个小美女玩得好开心。”
战睿珏的脸有些红,他回过头,和那个小女孩挥了挥手,互道再见。
第二天一早,战行川便带着战睿珏出门,父子两个亲自前往那几个幼儿园,为的是选出其中一个最适合的。而冉习习吃过早饭后,也前往医院,拿到了战睿珏的体检报告,确定孩子的身体一切正常,可以入园。
之后,她在附近的几家商场逛了大半天,给同事们买了各种各样的礼物,傍晚时分才提着十几个袋子回到战家。
自从知道虞幼薇连亲子鉴定这一招都使出來了之后,冉习习就下意识地躲着战行川,进门后,她把体检报告交给李姐,让她转交给战行川,然后就回到房间,说自己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晚饭,不用再喊她。
这一晚,冉习习沒來由地睡得不踏实。
一个梦接着一个梦,还都是不太好的梦,她时睡时醒,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幸好,她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了。
不知道几点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冉习习以为是忘记关掉的闹钟,于是眯着眼,伸出手去一阵摸索。等拿到手中,她才看见,是律擎寰打來的电话。
“喂。”
她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
一听见她的声音,律擎寰立即开口问道:“你在哪里。”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么急躁的语气和自己讲话,所以,冉习习几乎一下子就醒了。
她一手握着手机,挣扎着坐起來。
“我在睡觉。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律擎寰停顿了两秒钟,然后才吐出來一句令冉习习心惊肉跳的话:“我们的宣传照,被竞争对手抄袭了。但是,他们今天召开了新品发布会……”
她的脑子一空,感觉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
竞争对手在今天召开新品发布会,抄袭了他们的创意,可是,假如他们明天再召开自己的新品发布会,就会变成反而是他们抄袭了人家的创意。
天啊,怎么会这样。
冉习习咬着手指,逼迫自己冷静下來:“我马上去找你,我们面谈。”
律擎寰点头:“好,司机已经去接你了,估计再有十分钟就能到。”
放下手机,冉习习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换衣服,当司机一到门口,她就拉开大门,冲了出去,直接上车,前往嘉皇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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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麻烦,纷至沓来
來接冉习习的人自然还是艾米丽,就连她的脸上都带着一抹深深的忧虑,足可见,这一次的情况有多么的严重。
两个人一走进电梯,冉习习就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会这样,我在电话里听得不清楚,只知道是对方抄袭了我们的创意,怎么会这样呢,”
艾米丽看了看她,虽然稍有迟疑,但还是实话实说:“今天是‘彩姿’的新品发布会,其实从得知他们故意抢在我们前面一天推出新品,律先生就有些担心。可大家都沒想到,情况居然会这么严重……”
不等她说完,电梯停了下來,她们立即走出去,快步前往律擎寰的办公室。
一推门,冉习习看见,高经理和王经理都在,就连之前跟着自己工作了几天的那几个员工也在,大家听见声音,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各人的表情都有几分复杂。
“抱歉,我來晚了,我也是刚知道。”
在來的路上,冉习习已经用手机搜索了一下相关信息,但网上的新闻却是沒有和“抄袭”两个字沾边的,因为媒体也不知道“硫觅”的创意是怎么样的,他们反而在强大的公关手段下,异口同声地夸赞“彩姿”的新品创意灵动逼人,简约而不简单。
看着那些溢美之词,以及无比熟悉的图像,冉习习一口血险些沒喷出來。
“不只是宣传照的问題,你看一下,他们这一次的代言人是谁,”
律擎寰将面前的电脑屏幕转过來,示意冉习习看清上面。
“彩姿”的新品发布会已经在半小时之前结束了,但他把现场视频保存了下來,如果说八成相似的新品宣传照只是爆点之一,那么接下來的代言人问題,可以说就是爆点二,威力更为巨大。
冉习习半信半疑地用手指滑向触屏,视频继续播放。
画面上传來司仪的声音,台下一阵鼓掌骚动,紧接着,穿着一袭白色纱裙的邱艺白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她妆容轻淡,几乎沒有涂抹什么,黑发素颜,唇红齿白。尤其是一身露在外面的肌肤,无论是脸,还是脖子,胸口,手臂,全都极其白皙水嫩,当真对得起“吹弹可破”这几个字。
而邱艺白今天的服装,也是精心准备过的,因为产品在包装方面采用的是中国古典水墨画的风格,飘逸俊秀,所以连她的白色纱裙上的图案都是采用特制的墨汁画上去的,,这一点,自然也是冉习习曾经想到的创意之一,她一开始就是这么安排的,让代言人和产品本身融为一体。
邱艺白出场之后,只见她的手上托着一瓶小巧的面霜,白色的瓶身矮矮胖胖,滑润光洁,带着一丝古韵的朴素,看上去很是讨喜。
就在此时,位于她的身后,一块巨大的led屏幕上,开始轮番播出这款面霜的概念宣传照;一张张带有鲜明中国风的作品,搭配着琴韵声声,伴随着点点柔光,展现在现场的无数宾客面前,也通过各大互联网媒体进行着全球同步直播。
舞台上更有人工落雨和雾霭,制造出一种彷如人间仙境的缥缈意境,画面绝美。
“这绝对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巧合。”
一把关掉视频,冉习习站直身体,双眼冒火。
如果说,连这些细节都能达到高度相似,那么除非她在工作的时候去梦游了,还同时去接了“彩姿”的宣传照拍摄工作。
话音刚落,她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
冉习习愣了愣,很快就反应了过來,她向后退了一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失声道:“你们为什么都看我,难道你们觉得是我把这些创意都泄露给了对方吗,这怎么可能,”
她顿时警觉起來,无法将那些怀疑的视线忽略掉,而是下意识地去看向一旁的律擎寰。
他也正在看她。
对于冉习习來说,旁人的怀疑目光虽然令她不舒服,可她觉得无所谓,但律擎寰不一样,他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甚至可以说,他的态度决定一切,所以,此时此刻,冉习习最为看重的,就是他会怎么去看待这件事。
令她失望的是,律擎寰虽然沒有说什么,但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我沒有做过任何违背合约的事情。我不可能辜负我自己的心血。那些照片都是我反复斟酌,找了不知道多少个角度才拍出來的,我绝对不会拱手让人。”
情势逼人,冉习习反而冷静了下來。
在这种时候,别人怀疑她,倒也属于人之常情,但她自己不能怀疑自己,沒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沒有做过,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來背这个黑锅。
办公室内,一片沉默。
忽然间,那个摄影棚内的灯光师大声开口道:“我相信冉小姐的为人。再说了,她一个摄影师,拍出來自己满意的照片,凭什么拿给别人用啊,她又不笨,干嘛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灯光师是个年轻的小伙,一向心直口快,而且是公司的合同制聘用工,他心里想着,大不了就是丢个工作,豁出去了。
一见他这么说,旁边的广告部美女也接口道:“是啊,我们几个人在摄影棚,一干就是几个小时,虽然开着空调,可几个大灯兜头照着,经常都是连内衣都湿透了。大家这么苦,怎么会自己害自己嘛。律先生,高经理,你们千万要查清楚啊。”
耳听着他们两个人所说的话,冉习习不禁立即投过去感激的眼神。她真的沒想到,刚刚认识不过几天的人也会当众为她挺身而出,相比之下,律擎寰刚才看向她的那个眼神,实在是太伤害她了。
“是啊,是啊,这件事毕竟牵扯众多,事关重大,查清楚是必须的,必须的。”
企划部的王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声说道。
所有人之中,最为愤怒的人,应该就是律擎寰了。
创意被竞争对手抢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大幅度抄袭,旗下重量级艺人单方面毁约,甚至成为了敌对公司的形象代言人,这不是当众打脸,又是什么。
“关于发布会的方案,基本上公司就只有两个部门的人过手,你们两个回去自查一下,尽量不要引起太大的骚动。另外,邱艺白和嘉皇的合约还沒有正式接触,她现在这么做,已经违约了,艾米丽,你去联系法律顾问,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顿了顿,律擎寰再次开口:“本來,我想把这件事低调处理,大家好聚好散,以免令其他艺人感到恐惧。现在既然她不识好歹,非要大闹一场,那么我们也把相应的违约金数额抬高,索性豁出去了。”
本來,经过律擎宇泼咖啡那件事,邱艺白已经和公司势同水火,一开始,她根本不打算接受道歉。要不是后來她见各大媒体都被嘉皇的公关团队给搞定,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她不可能就此罢休。
不过,邱艺白趁着“彩姿”向自己主动投來橄榄枝,直接签下代言合同,也算是彻底和嘉皇娱乐撕破了脸皮。
“我知道了,律先生。”
艾米丽站在一旁,束手而立,听了律擎寰的话,她立即回答道,然后着手去办。
“那,律先生,我们明天的新品发布会怎么办啊,难不成真的要取消吗,为了造势,这一次我们特地找了很多家媒体进行宣传,如果这个时候临时对外宣告取消,对公司的影响可就太大了……”
王经理急得一张脸都白了,他摊着双手,十分无奈地问道。
而这个问題,也是目前來说,最为紧迫的,亟待要解决的头等大事之一。
“彩姿”剽窃了“硫觅”的种种创意,虽然略有不同,可大体风格和走向是一样的。假如,明天的新品发布会上,“硫觅”按照原定的方案推出新品,那么一定会被扣上抄袭同行的大帽子,产品还沒等上架,估计名声就臭了。
做生意都讲究开门红,一旦出了这种事,即便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你们先出去。”
沉默了片刻,律擎寰忽然出声。
不需要他再说第二遍,所有人都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办公室。
除了冉习习。
她知道,他说的“你们”不包括她。何况,就算他让她走,她现在也不会马上离开,一定要把话说清楚,自己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白白背负着一个出卖商业机密的沉重枷锁。
等大家都走了出去,冉习习主动开口说道:“不管你相信与否,我还是那句话,我沒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我的作品。”
她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回忆了一遍这些天的流程,再一次笃定地补充着:“草图我一共只打印了三份,你,我,高经理,每个人一人一份。后來我又重新填充了一部分设计,最终确定的电子版分别发给了你,高经理和王经理。后來我们开会,按照广告部的意思,我修改了一部分细节,再沒有其他。”
说到这里,冉习习顿了顿,咬住嘴唇,双眼看向律擎寰。
虽然无比紧张,但她仍旧试着从他的眼睛里寻找到和“信任”有关的东西。
第九十四章 军令状
令冉习习感到一丝遗憾和悲哀的是,律擎寰似乎并不完完全全地信任她。
这也难怪,她的身份太尴尬了,任谁都会用有色眼镜打量着她。
可是,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在这种紧要关头,能够得到这个男人的信任。毕竟,他是不同的,他们的关系也是不同的。
“我沒有不相信你,你不用紧张。”
末了,律擎寰终于开口说道。但是,虽然他说他信任她,可冉习习难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多高,相比于语言,她更相信肢体动作和微表情等很难造假的一系列反应。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冉习习和律擎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想,她还是很难做到城府极深,只要自己的心中有芥蒂,就很难做到表面上的若无其事。
“现在不是紧张不紧张的问題,第一,要查出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題,我不相信这是单纯的巧合。第二,我们的新品发布会怎么办,取消是不可能的,按照原计划进行也是不可能的。”
她握紧拳头,只觉得万分头痛。
律擎寰比她更清楚这两个问題的重要性,只不过,现在整件事还属于公司的机密,除了刚才那些人,其余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暂时无法大张旗鼓地去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距离明天的新品发布会还有二十个小时,我们已经沒有时间去更换方案了,公司的新品绝对不能被扣上抄袭的帽子,尤其是,他们故意也推出了一款全新的面霜,这对我们來说,已经非常不利了,假如连宣传照都走了同一个路子,那就将会更麻烦。”
沉吟片刻,律擎寰只能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准备让这一次的新品发布会无限期延后。
冉习习的眉心一跳,她脱口道:“不行。这样我们就输得太惨了。”
她很清楚,在国内地区,“硫觅”的竞争对手其实不只是“彩姿”一家,还有其他七七八八新兴的大小品牌。另外,无论是日韩还是欧美,这些年都越來越重视亚洲市场,内外夹击之下,沒有一家企业是可以做到毫无压力的。
“习习,有的时候,认输并不丢人。”
似乎知道她在纠结着什么,律擎寰试着安慰她,希望她能够接受眼下的事实。
哪知道,冉习习用力地摇了摇头,几乎要跳起來:“不。我不认输。我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假如我能在这最后的二十个小时里,重新拍出令大家满意的宣传照,是不是你就会答应,让新品发布会正常召开,”
律擎寰一怔,脱口道:“那是不可能的……”
此前,她带着几个人在摄影棚里奋战了好几天,才算是完成了这一次的拍摄,而且后续还修改过。现在,只剩下二十个小时出头,如果要是把企划部重新规划风格、联系艺人造型师重新设计以及更换现场布景等等的时间都刨除掉,或许连十个小时的时间都沒有。
时间这么短,还能做什么,。
“要是我真的做不到,你再说不可能吧。”
冉习习承认自己是有些冲动,她也说不上來此刻是一种什么情绪,总之就是不能让自己这么多天的辛苦付之东流。
凭什么自己的心血要被别人白白糟蹋,她为了一张照片呕心沥血寝食难安的时候,谁又在乎。她在暗房里一坐就是一下午的时候,谁又在乎。她为了一个画面而举着相机几个小时一动不动的时候,谁又在乎。
就算这个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在乎这些,但她自己在乎。
人,活着一天,就得自己成全自己一天。
律擎寰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复杂,他何尝不知道冉习习因为这件事而彻底被激怒,然而情况摆在这里,他也无能为力。
最后,他还是主动说道:“我能帮你做什么,”
她顾不得理会,幸好自己的那些设备都放在律擎寰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冉习习在保险柜前单腿跪下,一样样地将需要的器材从里面拿出來,全都塞进那个黑色尼龙背包里。
“帮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就可以。”
冉习习顿了两秒钟,低头说道。
然后,她将背包抱在怀中,转头就走。
律擎寰想要喊住她,可又清楚知道冉习习的性格,她就算撞到头,恐怕也会比别人撞得响亮一些。
无奈之下,他只好坐下來,闭上眼睛,用手按住太阳穴,陷入了沉思之中。
走出办公室,冉习习想了一下,她发现自己一个人背着摄影器材,到处乱跑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犹豫了几秒钟,她再次直奔摄影棚,找到了刚才那个为自己仗义执言的灯光师,又找到另一个道具助理,三个人一起走出嘉皇娱乐的大楼。
站在路口,冉习习有些茫然。
这些天,她满脑子里都是中国风的元素,写意画,工笔画,仕女图,瘦金体,唐三彩,笔墨纸砚……闭上眼睛,冉习习用力地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些全都甩出去。
“彩姿”已经抢先一步,把以上这些几乎全都用光了,虽然,在冉习习看來,他们这一次用力过猛,几乎把她写在草图上的各个元素试了个遍,美则美矣,却像极了大杂烩,乱哄哄炒出來一锅,管它吃起來香不香,反正是吸引到了眼球。
得到了美丽的皮囊,却沒有得到深层次的精髓,这便是抄袭者身上最常见的一个短板。
“冉小姐,我们去哪里拍,要不,再回棚里,试着找找灵感,”
灯光师和道具助理开着一辆公司的面包车,里面塞满了挡光板、相机三脚架以及各种的常用道具。虽然如此,他们也都觉得,就这么跑出來,又沒有一个明确的拍摄主題,实在是太草率了。
“是啊,大家先坐下來研究一下主題,时间太紧了。”
两个人轻声劝着,不时地掏出手机看一眼,出门之前,大家都自动设置了倒计时,冉习习立下军令状,截止到今天下午四点以前,交出新的宣传照。
站在车來车往的大街上,她看着面前的一切,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这种时候,所谓的摄影技巧,概念,风格,已经全都沒了意义。
“你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别走太远,我自己沿着这条街逛一逛,大家保持联系。”
冉习习向四周看了看,这里是距离商圈大概两条街的地方,虽然离得很近,但生活气息已经比隔壁浓厚了不少,除了衣着鲜亮的年轻白领,也有普普通通的市民,马路两旁随处可见着一家一家的临街店铺。
她指了指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示意他们先进去坐,等着自己确定了拍摄主体,然后再开工。
无奈之下,灯光师和道具师只好把车停好,然后和冉习习分开。
她背着相机,沿着路边继续向前走。
刚走两步,手机响了。
冉习习掏出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來:“喂。”
“听说你一早就跑出门了,连早饭也沒有吃,到底怎么了,不是说明天才有发布会吗,”
她今天离开家的时候,战行川已经早一步上班去了,两个人沒有遇到。
“我……我沒事。”
这两天,冉习习一直躲着他,她想着,反正自己也要回巴黎了,实在沒有必要再和她有太多的瓜葛。沒想到,临走之前,又出了这么大的情况,简直是天降横祸。
“你的声音听起來不对,而且李姐说,你出门的时候很慌,她和你说话,你都沒有理会,这不是你一贯的性格。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
战行川也不含糊,说话的时候,已经拿起了外套和钥匙,直接走出办公室,进入电梯。
她立即阻止:“你别來。你帮不了我。”
來了也是添乱。这句话,冉习习沒有好意思说出口。
话音刚落,她身边的公交车站缓缓驶进來一辆公交车,报站器里传來清晰的女声,报出这一站的站名。
“我听到了,你就在原地别动,我离那里不远。”
战行川侧耳细听,一下子就猜到了冉习习此刻究竟在哪里。
她无奈,只好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坐下來,抱着背包,呆呆地看着面前飞快驶过的一辆辆车。
坐了一会儿,冉习习忽然嗅到一股香气,她忍不住闻了闻,觉得更香了,连肚子里也是一阵阵的叽里咕噜,,醒來以后,她连一杯水都沒喝,现在已经接近中午。
很快,她找到了香味的源头:一家距离公交站大概五、六米的小店,老板娘正在门口摊鸡蛋饼,旁边的纸箱里还有一杯杯的豆浆,小锅里则是一颗颗茶叶蛋,还在兀自冒着热气。
冉习习舔舔嘴唇,下意识地去掏钱包。
掏了一下,沒掏到,再掏一下……还是沒有。
她反应过來,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似乎沒有带钱包,只抓着手机。
饥肠辘辘之下,食物的香气愈发迷人,令冉习习愈发坐立不安。这一刻,她反倒是盼着战行川能够早一点儿找到自己,别走弯路。
第九十五章 敢不敢赌一把
又坐了一会儿,冉习习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本想换个地方,这里的风向很奇妙,总是能把鸡蛋饼的香气吹过來。
偏偏,已经接近中午,前來买鸡蛋饼的客人络绎不绝,老板娘的手脚麻利,左右开弓,一次能摊两张,看面相也是个爽快人。
摊位旁,支着一个椅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电饭锅,里面是一颗颗茶叶蛋,旁边的纸箱里则是一杯杯鲜榨豆浆。每样东西看起來都特别的干净,锅盖上擦得发亮,搭在一旁的抹布也洗得刷白。
就在冉习习快要饿晕了的时候,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來。
“你一个人跑到这里來,又拿着相机,打算做什么,”
战行川上下打量着她,十分不解。
她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立即朝着战行川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摊开,口中也不停地催促道:“快,给我钱,快。”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立即掏出钱夹,抽了两张纸币给了冉习习。
“够吗,”
她塞回去一张,只拿了一张,然后留下一句“看着我的包”就朝着鸡蛋饼摊位大步跑去。
等到冉习习返回來,她的手上拿着一个鸡蛋饼,已经咬了两口,还有一个完整的,另外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茶叶蛋,以及两杯豆浆。
“给你。”
她把东西和零钱都还给了战行川,他有些愣怔,还是伸出手,都接了过來。
“我忘带钱包了。”
冉习口咬着鸡蛋饼,口齿不清地说道。
真好吃,怪不得一直有人來买。
并排坐在她的旁边,战行川也试着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可以,他继续吃下去,并且递给冉习习一杯豆浆。
在今天以前,他从來沒有想过,自己会“落魄”到坐在公交车站台的长椅上,吃着如此简单的午饭。
“我的创意被人偷了,他们今天抢先发布了新品,百分之八十雷同。我和公司承诺,说今天下午四点之前,一定会交上新的照片。现在几点了,”
她一边吃着,一边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战行川。
他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瞥了一眼:“还有四个半小时。”
冉习习险些被噎到,用力地灌了一大口豆浆,这才咽下去了。
她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气,喃喃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來,我和‘硫觅’是真的沒有缘分,这家公司本來也不属于我。”
战行川三口两口吞掉手里的鸡蛋饼,擦了擦手,沉思片刻,这才开口问道:“时间虽然很紧,但只要你有灵感,相信一下午的时间也足够拍下几十张照片了。你想,比如拍婚纱照、亲子照之类的,不也是一组造型用一个小时吗,”
冉习习摇头苦笑:“就是沒有灵感啊。或许我的确是思维僵化了,这几天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中国传统元素,感觉自己走不出去了。”
“怪不得你要去书房借那本书。”
他恍然大悟,想起她前些日子费尽心思也要把那本厚厚的图册拿到手,原來是为了作参考。
沉默了一会儿,冉习习忽然问道:“你说,什么叫美,”
战行川不禁失笑:“这个问題就跟‘我是谁’一样难以回答,全世界无数个美学大师,哲学家都讨论不清楚什么才是美,你居然问我,”
她叹气:“就知道是对牛弹琴。”
一听这话,战行川有些不悦地挑起眉头:“每个人对美的定义不同,当我饥肠辘辘的时候,我就觉得摊鸡蛋饼的大嫂最美,假如我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我就觉得能给我喂奶的妈妈最美,假如我是个需要养家糊口的工人,我就觉得能给我一份工作的老板最美……”
原本不屑他的话,可是,听着听着,冉习习却情不自禁地渐渐变了脸色。
她有一种灵光一闪的感觉。
但是,由于她事先并沒有做好准备,所以,那灵感一闪就过,快得令人难以抓住。
“……正所谓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美与丑都是充满个人感悟的一个判断。你要是非要问我,我就觉得你最美。”
战行川沒有察觉到冉习习的异样,还在继续说下去,顺便不忘在住口之前,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
等了又等,也沒有等到她有任何害羞的反应,他皱眉看看她,心头嘀咕着,难道是自己几年不说情话,功力已经倒退到了如此地步,。
“个人感悟,个人感悟……”
冉习习自言自语着,她两眼发直,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根本沒有理会战行川的凝视。
“你沒事吧,吃饱了吗,我给你剥茶叶蛋,趁热吃……”
他举起手上一直拎着的塑料袋,那里面还静静地躺着两枚滚烫的茶叶蛋,喷香扑鼻,十分诱人。
不料,战行川的话还沒有说完,他就看见,冉习习已经像是被烫到一样跳了起來,她飞快地背上那个沉重的尼龙背包,同时还掏出手机,给那两个同事打电话。
她报上自己的坐标,让他们直接把车子也开过來。
“你这是……”
战行川有些发懵,看这个架势,冉习习可能是要准备开工。
“我有主意了。反正,横竖都是死,只能豁出去了。对方不是极尽华美吗,正面迎战的话,大众已经审美疲劳了,干脆我换一条路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相机,开始调焦。
他还是不太明白,口中迟疑道:“审美不行了,难道你要审丑,听说鼎鼎大名的凤姐都出国好几年了,你这是打算再打造一个凤姐吗,”
冉习习白了他一眼,觉得真是和他说不明白,她什么时候说要以丑为美了。
不过,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可能也沒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新的创意來。略一停顿,她站在他的面前,认真说道:“谢谢你。”
“啊,”
战行川依旧处于十分迷惑的状态中,不过,他也知道,这些艺术家们的思维方式都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他们讲究灵感,讲究火花,讲究一刹那的智慧。
“真要是想谢谢我,那就亲我两口好了。”
他恬不知耻地凑过脸颊,伸手指了指。
果然,冉习习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给他好脸色。哪怕一点点都不行。
在公交车站台等了一会儿,灯光师和道具师都赶來了,依旧是开着之前的那辆车,他们两个人一见到冉习习,都很期待似的。
“冉小姐,你想到怎么拍了,”
冉习习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战行川立即向她做了个手势:“你工作的时候,我不便跟着。我先回公司等你,等你忙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见状,冉习习也沒有挽留他,毕竟,她在工作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扰。最重要的是,在新品发布会开始之前,任何信息都是必须保密的。
临走之前,战行川把那两枚茶叶蛋仔细地剥了壳,放在一个干净的塑料袋里,塞进冉习习的背包旁侧。
“要是饿了,就先垫个肚子。”
她看了他一眼,本想说些什么,稍一犹豫,他已经转身走了。
*
下午三点五十分,律擎寰和几个下属坐在会议室里。
众人沉默着,而他则是时不时地抬起手,看一眼时间。指针不停走动,距离四点钟,已经越來越近了。
还有两分钟到四点,律擎寰终于按捺不住,他正了正领带,刚要开口说话,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撞开了,,冉习习和她的两个小助手,三个人全都灰头土脸的,看起來十分狼狈。
他们站在门口,不停地喘着气,冉习习的手里紧紧地抓着她的相机,环视了一圈,她才沙哑地开口道:“新品发布会绝对不可以取消,我有把握,我们不一定会输。”
说完,她瘫软在一旁,浑身的力气都好像消失殆尽。
两个小伙子也是累得说不出话來,靠着墙壁,不停地做着吞咽的动作。
企划部的王经理急忙站起來,将冉习习拉到自己的座位上,让她先坐下來。然后,他试探着问道:“冉小姐,你已经拍完了吗,”
她闭着眼睛,用力点头。
不仅如此,冉习习还吃力地用相机套里抽出來一张叠成小块的纸,她递给王经理,喘着粗气说道:“你马上派人,按照这上面的联系方式,去和这些人联系。记住,明天的新品发布会上,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王经理迟疑地接过來,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上面写着一个个人的姓名、地址和手机号码。
“这是……”
他不明白了,这些都是什么人。
冉习习终于调整好了呼吸,她抽出相机的内存卡,交给坐在一旁的艾米丽,示意她将里面的照片放给大家看。
做完这一切,她终于看向律擎寰,胸有成竹地说道:“你敢不敢赌一把,我们就算压不过‘彩姿’,也不会被动挨打。这一次,他们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说罢,冉习习坐直身体,看向他身后的屏幕,那上面即将展示出他们今天一下午的工作成果。
第九十六章 大战前夕
傍晚六点钟,战行川依旧沒有等到冉习习的电话,他在办公室里有些坐立不安,心里一阵阵的七上八下:该不会,她沒有完成任务,一冲动之下,做了什么傻事吧。。
不记得第多少次去拨她的手机号码,依旧是关机状态,战行川把手机丢到一旁,摸着下巴,怎么都做不到平心静气。
又过了半小时,他的手机响起,战行川飞奔过去,一把拿起來。
“你沒事吧。”
他一接通,立即问道。
冉习习十分抱歉:“我的手机沒电了,刚借了同事的充电宝,沒想到你给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
听见她的声音沒有异样,战行川总算放下心。
“都拍完了吗。”
他心头擂鼓,不禁替她担忧。
“拍完了,本來我不打算后期修片的,但是尺寸方面还要调整,还是要简单处理一下。我今天一整晚可能都要留在公司,广告部和企划部的所有人也都在加班,一共几十人,大家估计都别想睡了。”
冉习习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点着鼠标。
她觉得自己今天下午在外面被风吹得有些着凉,此刻额头滚烫,而且身上也沒有力气。
刚刚,冉习习在茶水间倒了一杯热咖啡,一口气喝掉,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点儿头重脚轻的感觉。就如她所说的,所有人都在忙碌,她也不好意思指使别人去帮自己下楼买药。
“整夜加班。这样啊,本來,我还以为能带上睿睿,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因为他今天自己选了一家双语国际幼儿园,环境和师资都不错,反正他很喜欢,我就随他了。”
战行川的声音里略带失望。
他下午一返回公司,就让孔妙妙去订位,那家餐厅只接受预订,餐位有限,慢一步可能就吃不上了。
“选好了。看來他真的很乖,我今晚是真的走不开,还有一半的图片要做后期,虽然也可以交给别人做,但我不放心。你知道,这一次真的不能再出事了。”
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快七点了,已经有同事陆陆续续送上來盒饭,大家错开时间去吃晚饭,吃完还要继续加班。
放下手机,她继续专心干活。
今晚,最忙碌的就要数企划部的人,现场方案全都推翻,重新來过。幸好,冉习习告诉大家,明天的主題就只有两个字,真实。
一旦真实,就不需要那些花哨的东西,更不需要虚伪,包装,还有假情假意。
其实,冉习习自己也捏了一把汗。
太冒险了,按照之前的流程,所有人都已经彩排过,对场地和各个环节都很熟悉。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沒有用了,明天会是什么样,沒有人敢保证。
就好像那句广告台词,人生从來沒有彩排,每一天都是现场直播。
冉习习快速地消灭掉大半个盒饭,出去丢垃圾的时候,她看见律擎寰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來了这里,但是他一直沒有进去,只是站在茶水间的门口。他就靠在那里,身体的大半和一整张脸都处在阴影之中,看不太真切。
她不禁吓了一跳:“你怎么站在这里。”
语气这种,意外大过好奇。
律擎寰的手上拿着一支香烟,放在人中处轻轻摩挲着。这栋大楼内有专用的吸烟室,其余的地方是禁止任何员工吸烟的,他自然也沒有打破这个规矩。
“我也刚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下來看看你怎么样了。”
今天晚上,冉习习是在企划部加班,便于和周围的同事讨论明天上午发布会现场的种种细节。
她有些尴尬:“既然我已经把大话说出去了,那就拼命搏一把。庆幸的是,大家都很给力,你的员工们素质都很高,和他们合作,我也觉得与有荣焉”
律擎寰用行动打断了她,将冉习习轻轻地抱在了怀中。
挣扎了一下,她沒有再动,然而心里却不期然地浮现出一丝别扭的情绪,总觉得哪里不是很舒服。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在意的,是律擎寰上午的时候,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虽然只是一个眼神,但她却做不到完全无视,她甚至觉得,只要他有一秒钟是曾经怀疑过她的,有些东西就会在一瞬间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令冉习习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
律擎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排斥,又抱了她一会儿,叮嘱她不要太累,然后就离开了企划部。
她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
沉默了几秒钟,冉习习转身返回办公室,装作什么都沒有发生的样子。
吃过不怎么美味的盒饭之后,所有人都不得不重新开始工作,时针一圈圈走过,八点,九点,十点等到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对着电脑屏幕的冉习习已经止不住地打起了瞌睡來。
她的头一点一点,终于“嘭”一声地砸在了键盘上,因为疼痛,她立即清醒了过來。
身边的人,忙碌依旧。
冉习习揉了揉额头,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水杯,里面的水已经冷了,而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痛到像是有刀片在割似的。
她吃力地站起來,想要去接点热水。
不过是十几米的距离,她好不容易才挪到茶水间,看着水流哗哗地注入水杯中,冉习习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照片都已经修改完毕,也在打瞌睡之前就发给了负责接手的同事,乍一看來,她现在已经沒有什么需要做的了。
可是,冉习习还是做不到,撇下一大堆人,自己拿起包,拍拍屁股走人。
更何况,回到了家,她就真的睡得着吗。
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发布会的开场时间,还有不到十个小时。
她喝了点热水,鼻涕止不住一样地向下淌,担心同事们投來异样的目光,冉习习躲在茶水间门口,拼命地擤着鼻子,丢掉的纸巾都快铺满了一层的垃圾桶。
浑浑噩噩之际,手机响了。
冉习习接起,鼻音极重:“喂。睿睿睡了吗。”
自己今晚不能回去和战睿珏一起庆祝,她还是很愧疚的。
“就是等他睡了以后,我才出门的。你下楼。”
从手机里传來战行川的声音,彷佛带着一股暖意。
“啊。”
冉习习有些发懵,下楼。。
“我买了粥,已经到楼下了,你下來趁热喝掉,喝完再回去加班。”
战行川看了一眼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一堆吃食,他伸手摸了一把,的确还热着,不枉费他刚才一路把车子开得飞快。
“这这不好吧”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加班加点干活的其他人,冉习习犹豫着说道。
“快下來。你要是不下來,我就直接拎上去。”
她相信,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冉习习握着手机,一路飞快地乘电梯下楼。
一出大楼,她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子果然就停在门口。
她硬着头皮,拉开车门,看见座位上有一袋外卖,连忙提起來,一欠身,坐了进去。
战行川看了她几眼,果断地伸出手探了探冉习习的脑门,她急忙一躲:“干嘛。”
手心摸到滚热的温度,他不悦地开口:“就觉得你刚才的声音不对,果然,你在发烧,你不知道。”
她一边打开袋子,一边低低说道:“我又不是傻的,怎么不知道。下午到处跑,出了一身汗,小风再一吹,感冒发烧很正常。”
气得在冉习习的头顶上敲了一记,战行川瞪着她:“知道你还不休息。”
冉习习喝了一口粥,滚热的粥煮得稀烂,里面的配料也是诚意十足,味道特别好,她顿时口齿不清地说道:“哇,超好,你在哪家买的,我下回也去”
见她乖乖喝粥,战行川哼了哼:“就不告诉你,想喝就來找我,我买给你。”
听得一愣,冉习习猛然间想起來,上一次她问律擎寰怎么样才能把牛排做得像他做得那么好吃,他当时似乎也是这么回答的,和战行川的话如出一辙。
“小气。”
她甩了甩头,嘟囔道。
“还有两样点心,和粥一起吃了。熬夜最伤身体,要是非熬不可,就得吃些东西补充一下。”
战行川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來,都摆在冉习习的面前。
相比这些美味,晚上的盒饭,简直是让人食不下咽。
她也不客气,每一样都笑纳进肚子里。
“系上安全带。”
等冉习习吃完,帮她收拾好垃圾,战行川忽然说道。
她一愣,接着便摇头:“不行,我不能回家,等明天发布会结束,我再回去。今晚谁都不能走,我也不能例外。”
他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前面那条街:“我來的时候,看见那里有一家药房,夜间也售药,买盒药给你,你上楼以后,过二十分钟就把药吃了,会好受一些。”
不过十几分钟,冉习习就擤了七八次鼻涕,人中那里的皮都擦破了。
她的确头昏脑涨,于是便沒有再拒绝他的提议,低头扣好安全带。
...
第九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温柔
战行川果然说得不错,车子向前开出了几百米,在旁边的一条街上,的确有一家连锁药房。
虽然药房的大门已经落闸,但旁边开着一扇侧门,门上还挂着一个吊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夜间售药”。
他把车子靠边停好,直接车。
冉习习也飞快地解开安全带,跟着他一起走进药房。
“你怎么也来了?信不过我?”
战行川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买药这种小事,自己堂堂一个集团总裁,难道也搞不定,让她这么不放心?真是太小瞧人了。
用纸巾按着鼻头,冉习习摇头道:“不是,我怕你买那种……”
不等说完,她“阿嚏”一声,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鼻涕汹涌而出,很自然地,后半截话就咽回了肚子里。
值班的是个中年妇女,穿着一身白大褂,一见到是对年轻男女走进来,本以为他们是要买避孕套事后药验孕棒之类的,又听见冉习习不停地打喷嚏,擤鼻涕,于是她主动问道:“要买感冒药啊?这个效果好,买这个。”
说着,中年妇女手脚麻利地从面前的货柜里拿出来一盒药,不仅如此,她还变戏法一样地又拿出了好几种药,嘴里还念叨着:“感冒了就要补充维生素,这个好;还有这个是提高免疫力的,吃了以后就不容易感冒。对了,你是不是有过敏性鼻炎,你看左一个喷嚏右一个喷嚏的,用这个喷雾,一天喷三次……”
看着面前的药,战行川沉了沉脸色:“麻烦你给我拿一盒……”
他报上一种感冒药的名称。
中年妇女一听,脸色也不太好,不情愿地说道:“啊,那个啊,那个都是过去的了,不如这些新的好……”
战行川也执拗:“有没有?我就买那个。”
她转身去后面的货架上拨拉半天,这才拿过来一盒药,嘴里不咸不淡地说道:“交钱吧,七块五。”
然后,中年妇女从货柜后面绕一圈,走到收款处。
战行川掏钱,准备付款。
整个过程,冉习习只负责擦鼻涕,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她却十分吃惊,因为过去这么久了,战行川居然还记得,她每次感冒发烧,都只能吃这种比较便宜的感冒药。
更贵的更好的,吃去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还容易恶心,头晕。以前她不信邪,尝试了好几次,次次如此,只能作罢。
没有把那些昂贵的药品卖出去,中年妇女有些郁闷,抬头看了一眼战行川和冉习习,她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年纪轻轻的,女朋友病了都不肯买点好的药,自己穿戴得光鲜有啥用?这种男人呀,女人都不应该跟他过日子,根本就是自己作践自己嘛……”
没等战行川变脸,冉习习已经抢先一步炸毛:“你说什么呢?我有药物过敏,其他的都吃不了,就只能吃这种,跟贵贱又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你们药房只卖贵的,不卖对的?信不信我现在就给市民热线打电话,让记者过来采访采访你!我愿意跟谁就跟谁,犯不上你来指指点点!”
这个嘴贱的中年妇女似乎没有想到冉习习竟然会这么厉害,她吓得嗫嚅几声,赶紧收了钱,把药给他们,就躲在了旁边的值班室里,再也不敢出来了。
两个人从侧门走出来,坐上车子。
终于,战行川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攥着感冒药的冉习习狐疑地看着他,讷讷地问道:“你笑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他憋着笑,抽着气,断断续续地回答着她:“我我笑……我笑你刚才……看起来像好像……一头母老虎啊……哈哈哈哈哈!”
她愣了两秒钟,这才抬起手去捶打战行川的肩膀,口中嚷道:“我是为了你才出头,你却说我是母老虎!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拼命止住笑意,讨饶道:“是是是,是我不识好人心,都是我错,还不行吗?你把药拿好,上楼坐一会儿,就把它吃了。”
冉习习收回手,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假如,不是他午的时候无意间激发了她的灵感。假如,不是他特地赶过来给她送宵夜。假如,不是他牢记着她唯一能吃的那种感冒药……
自己还会在外人面前,那么剑拔弩张地维护他吗?
她想了又想,总觉得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好,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车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令人有些窒息,冉习习推门要走,却又被身边的男人给一把拉住。
“那个,我有句话想和你说……”
战行川欲言又止,似乎很是犹豫。
“啊?”
她有些迷茫。
“其实,我挺害怕你怀疑我的,你记不记得,有一天早上,我把你的那一堆照片给碰到地上了?我帮你捡,你还把我推开了。中午和你分开以后,回公司的路上,我一直回想着你的话,你说你的作品被人抄袭了,我就担心,你会不会觉得是我泄露出去的?毕竟……”
他摊摊手:“毕竟,你那么恨我。”
愣了愣神,冉习习才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
她咬着嘴唇,忽然笑道:“你太敏感了,我都没记住这件小事,何况,你的眼睛也不是扫描仪,不可能看一眼就全都记住,还记得那么清楚……”
说到这里,冉习习猛地停住。
是啊,那么大范围的抄袭,如果仅仅是靠着眼睛看,耳朵听,嘴巴说,是不可能达到那种程度的。除非,是有人亲自看过她的草图,甚至还留了一份底子。
“我先回去,你路上慢点开。”
她着急上楼去验证自己的推测,所以说完了这一句,便匆匆推开了车门。
“等!”
战行川也急忙了车,一边喊着,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来,搭在了冉习习的肩头,口中还叮嘱着:“注意保暖,后半夜更冷,别去走廊里站着。”
她有些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只能无比尴尬地接受着这一切。
自从知道虞幼薇拿出亲子鉴定,冉习习就觉得,自己唯一的那份不切实际的希望也破灭了,她曾经幻想过,那孩子是从自己的肚子里剖出来的,怎么就能不是自己的呢?也许,说不定哪里搞错了,他其实是自己的孩子。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
“知道了。”
冉习习抓着衣领,转身走回大楼。
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战行川才返回车内,开车回家。
刚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冉习习就看见,鼠标旁多了一个保温杯,不是她的。
她左右环视一圈,大家都在忙。
“小李,谁的水杯?”
冉习习抓住身边的一个企划部同事,小声问道。
小李抬头看了一眼,立即笑靥如花地回答道:“是我们律总拿来给你的,不过你不在,他就直接放在这里了,还说等你回来,让你趁热喝呢。”
她颇为意外,意识地问道:“那他人呢?”
另一个同事凑过来,惊讶地问道:“你在楼没遇到律总吗?我刚才见你一个人楼了,就告诉他,你楼了,然后他也去了,应该是找你去了。”
一听这话,冉习习一惊,急忙将肩膀上披着的男士西装外套摘了来,搭在椅背上。
“哦,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她坐来,假装开始工作,其实眼神止不住地飘向那个保温杯,心跳得极快。
律擎寰楼去找她了?那他有没有看到自己?有没有看到战行川?一系列的问题,刹那间浮上了冉习习的心头。她拿起手机,几次犹豫着,想要拨通他的号码,思考再三,还是放了去。
就算打通,自己和他说什么呢?
何况,马上就要召开发布会,全公司上的几个部门忙成一锅粥,律擎寰现在一定焦头烂额,手上一堆事情做不完,没有时间去儿女情长。
这么安慰着自己,冉习习索性就没有去打电话,而是打起精神,和王经理在线上聊了几句,问问他那边的进度如何。
而且,她侧面打探了,看看王经理那边有没有无意间把材料泄露出去。
结果是没有。
因为,嘉皇娱乐的内部系统做得相当精良,每一次的员工邮件互通都会及时在系统上备份,而且,无论是查阅,还是载,都会自动形成一个记录,也就是说,谁打开看了,谁没看,谁载了,谁没载,都是能查到的。
而且,为了保证公司内部信息的保密性,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办公电脑,都没有能够外接移动存储设备的接口,就算有接口,当接入个人设备以后,系统也会自动锁定。
冉习习查过,没有奇怪的浏览和载记录。
她基本上由此可以断定,问题就出现在自己律擎寰和高经理三个人的身上。
这么一想,冉习习吃了一粒感冒药,又喝了点水,然后起身去位于同一楼层的广告部,那边也是灯火通明,正在全部门加班。
第九十八章 查到小偷
冉习习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和高经理开口。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广告部的门口。
她一抬头。看见部门里的员工都在忙碌着加班。而高经理的办公室则是紧闭着房门。就连百叶窗都拉得密密实实的。
正踟蹰着要不要进去。一个面熟的美女走了过來。主动和冉习习打着招呼。
“冉小姐。你是來找高经理的吗。”
冉习习反映了一下。认出來眼前的这位美女正是自己上一次见过的。叫海伦。长相美艳。身材绝佳。听说。她和律擎寰的助理艾米丽是一对同性恋人。
本不是喜爱八卦的人。所以。听说过这件事以后。冉习习倒也沒有特别的反应。而且。两个大美女携手一起。自然也是一件养眼的事情。
“你好。是啊。我來找高经理。不知道他现在有沒有空……”
冉习习笑着说道。然后向他的办公室方向又看了几眼。不禁心生疑窦:这种时候。他一个人把自己圈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闻言。海伦微微一笑。眼底遍生风情:“律总刚才过來找高经理谈事情。两个人进去有一会儿了。可能也是为了明天的发布会。”
一听这话。冉习习也不好再进去。但是。转身就走。她又不甘心。
海伦善解人意:“冉小姐。你坐着等一下吧。我给你倒杯水。”
她立即点了点头。顺势在门口的沙发上坐了下來。刚好可以看见高经理的办公室。只要有人出來。冉习习一眼就能看到。
很快。海伦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來。双手递给冉习习。
“今晚大家都在加班。隔壁的企划部也是。”
她微笑着说道。试图和冉习习聊上几句。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两个人正聊着天。高经理办公室的房门一下子打开了。律擎寰走了出來。几乎是同一时刻。冉习习也飞快地从沙发上站起來。放下水杯。直直向他们走去。口中还喊道:“高经理。我想和你……”
律擎寰和高经理都是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她会來这里。
说话间。冉习习已经气喘吁吁地冲到了办公室的门前。她用一只手撑住房门。意思是非要进去不可。
看了她一眼。律擎寰转身又走了回去。
见状。高经理也只好跟着走进去。三个人鱼贯而入。房门再一次关上。隔绝了來自外面的无数好奇的目光。
海伦站在沙发旁。同样凝视着办公室的窗。几秒钟后。她踩着高跟鞋。走回自己的座位。继续工作。
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冉习习打量了一眼额头上冷汗涔涔的高经理。她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地问道:“高经理。我能不能问问你。我之前给你的那份草图。现在在哪里。”
她沒有绕圈子。反正。明人不说暗话。拐弯抹角也不是冉习习的一贯风格。
律擎寰站在一旁。沒有说话。
一听见冉习习提起草图。高经理额头上的冷汗流得更急。他白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说道:“碎碎掉了……”
每个部门都有碎纸机。经理级别的中高层更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就配有一台碎纸机。对于比较机密的内容。大家都是随着用完。随着碎掉。以免留下隐患。
“碎掉。你确定吗。那份草图只有我们三个人见过。我不敢说全世界只有我一个摄影师喜欢在拍照之前做草图。但是那么相似的作品。如果不是看过详细的资料。单靠语言描述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我后面添加的元素。‘彩姿’那边的人都沒有用到。他们用的都是草图上的。高经理。我说了这么多。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之前。冉习习因为把全部心思都用在拍摄新照片上。顾不上去调查泄露的源头。现在。她既然想到了。就不会憋在肚子里。
高经理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他沒有想到。冉习习比律擎寰还要來势汹汹。律擎寰还只是例行公事地过來问一下。而她则是根本已经把一切都弄清楚了一样。知道是他不小心丢了草图。
“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等我发现草图丢了的时候。我到处找……我把这里都翻遍了……我想不起來放在哪里了……”
他吓得快要哭出來。五官皱在一起。本就有些小的眼睛此刻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丢了。”
冉习习惊愕出声。下意识地看向律擎寰。发现他也皱紧了眉头。正在一脸严肃地注视着已经狼狈至极的高经理。
“在哪里丢的。办公室里都找了吗。”
她四处打量着。高经理的办公室并不是很大。假如说。他真的是随手一放。然后就找不着了。那么只要认真找一找。还是不可能不见踪影的。
“要是你放在办公室。然后东西丢了。那么我觉得还是要请保安部的负责人过來一趟。现在是草图不见了。谁敢保证以后不是更重要的东西。”
冉习习双目灼灼。一点儿也不含糊。
说罢。她就要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让保安部的人上來。
冉习习尚未拿起电话。只见高经理扑过來。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眼泪鼻涕一把地说道:“我我真的找过了。沒有……我想。是不是我们那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落在餐厅了……”
经他一提醒。她也反应过來。
那天。他们三个人一起在餐厅吃饭。然后……然后遇到了王秘书。还有虞幼薇。
难道是……难道是虞幼薇搞的鬼。。
收回了手。冉习习的脸色愈发凝重了起來。
一直沒有开口的律擎寰沉声道:“好了。等天亮以后。我去联系餐厅的工作人员。调取他们那里的监控摄像。看看到底是谁捡走了那份草图。高经理。既然你也是无心之举。为什么之前我们开了好几次会。你都沒有主动告诉我。就连刚刚。我亲自问你。你也咬定牙关不说。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前半段话。他是和冉习习说的。后半段话。则是对高经理的质问。
高经理一屁股倒在地上。满面仓皇。似乎被吓得快要说不出话。
末了。他才颓然回答道:“律总。我老婆的公司上个月裁员。她因为要照顾孩子。三天两头请假。就在第一批裁员名单里。这种时候。我也怕受到公司处罚啊。要是我被罚了钱。或者丢了工作。我们一家三口可怎么过日子啊……”
冉习习和律擎寰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流露出无奈的表情。
虽然高经理在生活上有难处。可他的不小心。却几乎造成了公司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的损失。这个责任。无论如何也是推脱不掉的。
“事情还沒有调查清楚之前。我暂时不会处罚你。等餐厅那边出了结果。我再考虑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现在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我们这一次的新品发布会能不能成功。马上见分晓。”
说罢。律擎寰迈步就走出了办公室。头也沒回。
高经理依旧坐在地上。耷拉着头。双手捂着脑袋。一副颓唐的样子。
看了他一眼。冉习习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也快步跟上律擎寰。
一见他们走出來。格子间的每个人都急忙低下头。装作奋力工作。谁也不敢冒尖儿。以免被大老板注意到。留下什么负面印象。
两个人走出广告部。谁都沒有说话。
走廊里有些凉。冉习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怕鼻涕喷出去。急忙用手捂住。尴尬地向律擎寰道歉。
他直接脱了外套。给她披上。
她一怔。心头有些无奈。这才半小时不到。两件外套到手。
“我知道。就算我让你回去休息。你也不会答应。要不。你和我回办公室。我那里有一张小床。偶尔加班的时候我就睡在那里。你也去眯一会儿。”
律擎寰轻声问道。
“不用了。你也说了。天都快亮了。一会儿我找的那些人就要到了。他们都沒有受过专业训练。肯定紧张。我得陪她们多呆一会儿。”
冉习习摇摇头。其实她的心里也沒有把握。
几个小时赶出來的方案。难道真的比得上十天半个月的辛劳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假如一蹴而就真的强过悬梁刺股。那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勤奋的人了。
所以。她一直在默默地告诉自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度过这一次的难关。而且。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因为外人暂时还不知道。这两家化妆品公司的暗流涌动。
“别担心。”
千言万语。到最后只能化成这三个字。
律擎寰一直在装作若无其事。装作沒有看见她和战行川站在楼下。她披着他的外套。两个人虽然沒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可是。那个画面久久地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我猜。是虞幼薇做的。”
冉习习几乎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一点。他们走得匆忙。高经理将草图落在餐桌上。也是大有可能。而她便趁机顺手牵羊。
他一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轻声道:“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用再操心了。”
她点点头。总觉得这个夜晚。漫长得令人心惊肉跳。
...
第九十九章 新品发布会
上午九点,位于中海市中心的中海博览中心一号会议厅已经坐满了业内人士各界名流媒体记者等等,足有数百人。
这一次,针对“硫觅”旗下的新品发布会,作为老板的律擎寰可谓是下了血本。
在此之前,就有小道消息传出去,说是他大手笔购买国际一流的生产线,并且用了多年时间让研发人员研制出新品配方,势必要打一场绝地反击战。
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如果这个品牌再不赚钱,接下來面临的也就是大批大批撤柜的命运。
众所周知,国内的彩妆和护肤生意一直都不好做,首先,国人对本土品牌的认可度和追捧度不高,很少有年轻女性以使用国内品牌的产品为荣;其次,相比于国际大牌,一些国内品牌的价格并沒有低到令人欣喜的程度,随着成本的提高,许多产品的售价一路直上;最后,由于近年來产品质量方面良莠不齐,特别是受到电商微商的频繁冲击,整个大环境都不大景气,在这种行业现状的影响下,任何一家公司都很难做到杀出重围,独善其身。
就在前一天,“硫觅”的死对头“彩姿”已经抢先发布了新品,现场流光溢彩,诗情画意,可谓是奉献出了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在这种情况下,现场的來宾自然也感到万分好奇,律擎寰到底会交出一份什么样的答卷。
但是,落座以后,众人环顾四周,他们全都不禁有些失望:因为,整个会场,看不出有任何特别的布置。假如不是博览中心的入口处有醒目的提示牌,大家甚至都难免怀疑,是不是主办方临时取消了这一场发布会。
发布会尚未开始,场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有对比,才有发现。
要不是昨天“彩姿”的珠玉在前,大家倒也不会觉得今天的会场布置得格外简单似的。
要知道,昨天的发布会现场,有造雪机,有干冰,有舞台泡泡机,有水幕总之,各种声光电手段,一拥而上,煞是奢侈。
今天呢,除了一个光溜溜的t台,什么也沒看见。
很快,司仪走上了台,是个面生的年轻女孩,长得虽然漂亮,但因为并不是本地的知名主持人,所以难免给人一种压不住场的感觉。
到了此刻,受邀前來的宾客忍不住腹诽:难道,律擎寰已经穷到了这种地步,连钱都不舍得花了。
如果说,这些仅仅只是开场小菜,那么接下來的步骤,则更是令众人惊愕。
因为,他们看见,有一行人正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缓缓走上t台。
这是一群从二十几岁到六七十岁都有的女人,她们衣着朴素,动作透着一丝拘谨。年轻一些的还化了淡妆,稍微年长一些的,就全都素着一张脸,甚至有些老太太的脸上,手上,都已经长出了一块块明显的老年斑。
整个会场,传來嗡嗡的杂音,那是大家忍不住交头接耳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会场渐渐地暗了下來,t台后方的大屏幕亮了起來,然后便传來了老式相机发出的轧轧声,好像是有人正在用手摇着。
背景音乐响起,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极为普通的女人,面对镜头,她甚至还笑得十分羞涩。
照片上,她正在仔细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而在她的身后,则是一个改装过的小车,上面有液化气罐有炉灶有各种调料瓶,鸡蛋盒每样东西都被擦得铮明瓦亮,毫无油渍。
照片的旁边,出现了一行字:赵彩虹,31岁,已婚,和丈夫经营一家早餐铺子,梦想能够带全家人去一趟三亚。
然后,便是摄影师用镜头捕捉着这个女人的工作:摊煎饼榨豆浆煮茶叶蛋,然后,再把它们卖给客人。
十几张照片结束,一束追光照在了走在最前面的女人的身上。
赵彩虹很紧张,甚至,在司仪把话筒递给她的时候,她哆嗦了半天,才把话筒接过去。
“如果我也用快过期的面粉,还有转基因的豆油,我摊的每个鸡蛋饼都可以多赚一块钱,一块钱不少了,纯毛利。喏,这是一。”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还笨拙地伸出手,比了个“一”的手势。
台下的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來。
能够受邀前來参加新品发布会的宾客,无不是圈内精英,他们衣着亮丽,打扮光鲜,注重形象和气质。假如不是今天这种特殊情况,也许,他们都不会对台上的这些普通到极致的女人多看一眼。
“但是我不那么干。來买我家鸡蛋饼的,有的是去上学的小孩,有的是快迟到的上班族,大家活得都不容易,吃出病來,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能治好。”
赵彩虹有些黝黑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本正经的神色來,庄严得甚至几近于肃穆。
“好多人都那么干,不代表我也那么干,我舍得买好面好油好鸡蛋,我相信别人吃得出來。你们下回去买鸡蛋饼,我多加个蛋,免费的。”
她一脸认真地说道,右手紧紧地抓着话筒,身体微微轻颤。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
灯光渐渐地从赵彩虹的身上撤去,接着,又是轧轧声传來。这一次,大家都明白了,接下來将是另一个女人的故事。
这个女人,比赵彩虹还要年轻两三岁的样子,看上去脸圆圆的,身材还有些丰腴,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母子笑得都十分静谧美好。
照片的旁边,同样也是一行字:许小婷,29岁,因习惯性流产,前后怀孕六次,四处求医问药,为了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她吃尽苦头。
接过司仪递过來的话筒,微胖的许小婷哽咽道:“这些年,很多人不理解我,他们说我想要孩子想疯了,怀了掉,掉了怀,都快成一台机器了。我想说,只要能让我有个宝宝,别说变机器,就算受再多苦我也认了。我想生孩子,不是因为害怕老无所依,也不是想拴住老公,只是因为我特别喜欢孩子。对了,我是个幼师,我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想做幼师因为身体的缘故,我总是保不住孩子,连我妈都劝我算了吧”
说完,她放下话筒,放声大哭。
许小婷在台上哭得畅快,就好像要把这么多年來受的委屈和苦难全都宣泄出去一样,而在她的身后,大屏幕上,出现的则是她的宝宝满月时候的各种照片,可爱,健康,白白胖胖,手臂像一截截藕。
沒有人打断她,也沒有人催促她。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这个女人在大哭着,甚至,台下的一些女人也在暗暗地擦着眼角。
“这几年,我都沒心思打扮,除了上班,每天不是吃药调养,就是上网去搜医院医生。现在宝宝满月了,健康可爱,我也想减肥,护肤,做个辣妈。”
哭了一会儿,许小婷自己止住了流泪,一抹眼睛,她笑着说道。
她的脸上有泪,也有笑,看着这一幕,众人情不自禁地纷纷为她鼓起掌來。
后面的人中,有失独的年迈母亲,有刚刚毕业却陷入迷茫的大学生,也有一心扑在工作上的高校科研专家,甚至还有曾经触犯了法律,将大好青春埋葬在监狱里的边缘人。
她们之中,有着各种各样的人生际遇,但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她们都是女人。她们都在用自己的全部力量,艰难而勇敢地活着,每个人都足够努力,足够坚强,渺小,却不卑微。
每个人都简单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不过寥寥数语,却令所有人都好像经历了一段又一段的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而在她们的身后,屏幕上的一张张照片,沒有修饰,沒有美化,摄影师在拍摄过程中,沒有给人物任何的调整,真实中的人是什么样子,照片上呈现的就是什么样子。
每个女人脸上的皱纹,斑点,青春痘,疤痕,一览无余。
如果按照世俗对于美的标准來评判,台上的女人,沒有一个能够跟“美”沾上边,不是太黑,就是太胖,再不然就是太老,太矮。
“但是,对于她们自己來说,对于她们的家人來说,她们就是最美的。我也这么认为。”
站在角落里的冉习习,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轻声对身边的男人说道。
对于律擎寰沒有坐在台下的贵宾席位上,而是和自己躲在这里,她其实是有些惊讶的。不过,他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她也就不追问他为什么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照片里要传达的意思吗,美,不止一面,不止一刻。”
他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眯眼看向大屏幕上的图像,雅韵面霜正在缓缓地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冉习习仍是有些不安,她咬着纸杯,口中忐忑道:“老实说,本來我是很讨厌卖情怀的。不过,我唯一能保证的是,她们每个人的故事都是真实的,为了找到她们,我几乎跑断腿,磨破嘴。”
这就是她昨天下午灰头土脸的真实原因,在四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冉习习和两个助手前后跑了无数个地方,辗转了大半个中海市。
她刚说完,台下便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
第一百章 道贺,还是挑衅
掌声传来,打断了冉习习和律擎寰的轻声交谈,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发地从角落里探出头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台观众的反应。
看来,虽然不敢说压过对手的风头,可也没有出现大的纰漏。
她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一天一夜的辛苦都得到了回报,起码没有付之东流。那一瞬间,冉习习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对了,你有联系餐厅那边的人吗?”
她忽然想起这一点,神色立即凝重了起来。
律擎寰刚要开口回答,台的一阵喧闹打断了他。
作为雅韵面霜的唯一代言人,盛装出席的江菡龄一出场便引起全场的小小骚动,她亲手将公司准备的礼物送给t台上的那些女人。
同时,“硫觅”公司还当场宣布,将终生免费提供雅韵面霜供她们使用,所有人都将期待着她们变得更美,实现梦想的那一天。
此外,“雅韵基金会”也在这一天成立,旨在关怀女性的健康,基金会每年将会拨出一笔固定款项,为符合条件的女性进行乳腺检查,及早发现,及早治疗。
前者是公司的主意,而后者则是律擎寰和冉习习商量之后的结果,想要做点儿实事。
而且,律擎寰现在还在竞选中海市十大杰出青年商人,有这样的履历,对他的当选还是有着一定的作用的。虽然是噱头,但只要真的有普通人能够从中获益,那就不算是欺世盗名。
“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和餐厅的老板通过电话,因为那家餐厅是新开不久的,所以店内暂时还没有安装摄像头,只在出口的位置上有监控摄像。他已经看过了,虞幼薇的确是在我们离开之后一个人独自离开的,但她的手上并没有草图……”
对于这样的结果,律擎寰也觉得心里憋气,却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冉习习怔了怔,她没想到,一个人做了坏事,却总是能够受到上天的庇护,不知道是应该说虞幼薇的命太好,还是自己的命太不好。
“怎么会是这样?草图不过几张纸,她卷起来,随便塞在包里,当然就看不到了!”
她忿忿不平,握着纸杯的手有些颤抖。
“虽然我们暂时还没有证据,但是,只要做过亏心事,总是会留狐狸尾巴。假如她真的把这些信息兜售给了‘彩姿’的人,不可能毫无痕迹,起码,她不可能不索要好处。”
律擎寰轻声安慰着冉习习,这件事不可能到此为止,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从来没有稀里糊涂地就被人摆了一道的经历。这笔账,他自然要连本带利地全都讨要回来,更不会随意放过虞幼薇那个女人。
接来还有一场小型的商务午宴,用来回馈公司的重要客户,以及各大合作商,这些人都是和“硫觅”合作多年的,不可能不认识冉习习。为了避免麻烦,她索性没有露面,而是坐上律擎寰的车,让他的司机送自己回去。
知道她辛苦,律擎寰也没有一再挽留,而是让她赶快去补觉。
冉习习困得在车上坐着就睡着了,等到司机提醒她,她立即向他道谢,快步车。
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进门以后,她本想陪战睿珏玩一会儿,可眼泪止不住一样,哗哗直流,脑子里好像成了一团浆糊,以至于孩子问了她几个问题,冉习习都有些回答不上来的感觉。
见状,李姐急忙拉住战睿珏,让他别吵。
“冉小姐,洗澡水我给你放好了,先泡一会儿,然后直接睡觉吧,把头发包起来,睡醒再洗。”
她体贴地说道,战行川今天早上特地叮嘱过李姐,说冉习习昨晚都在公司加班,可能要到中午才能回来,拜托她多照顾。
“谢谢李姐。哦,对了,这个是公司的新产品,我们最近忙的就是这个。我拿了两套,送给你和小刘,试试看。”
冉习习刚要上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把手里的一个纸袋递给李姐。
一听到自己还有礼物,李姐和闻讯赶来的小刘都很兴奋,女人嘛,哪有不爱美的。
笑了笑,冉习习赶紧上了二楼。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小刘压低声音,好奇道:“她真的是战先生的前妻?那他们现在是打算复婚还是怎么着?”
李姐正喜孜孜地拆着面霜的外包装,闻言,她立即抬头,打量了一圈,这才小声斥责道:“千万别乱说!心里知道就好,表面上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行!战先生可能是有想法,冉小姐嘛,难说……最可怜的就是这个小的,哎!”
她摇了摇头,准备去洗个脸,试试手上的新产品。
冉习习躺在浴缸里,犹豫再三,还是给战行川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一切顺利,自己也回到了这里,一会儿就准备睡觉了。
这一觉,说不定要睡到明天早上。
本以为他在午休,不一定能看到信息,哪知道,刚发送过去,手机就响了。
她声音沙哑地接起来:“喂。”
吃了两次药以后,鼻涕虽然止住了,但是头重脚轻的情况并没有得到完全的改善。冉习习知道,自己昨天午太着急,跑了一身汗,上车之后没有关掉车窗,任由风吹在身上,当时的确是特别爽,后来就免不了遭殃。
“回家了?睡醒之后记得吃药,连续吃,不要漏掉,你总是吃两回就不吃了。”
战行川还好意思说她,他自己不也是这样!
“知道了。”
要是平时,冉习习肯定就直接顶撞回去了,不过,她今天大概是太累了,倒是一反常态的温柔,很顺从地答应了一声。
就连战行川也察觉到她今天的脾气特别好,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睡觉,真的困得不行。”
冉习习放手机,站起来,擦干净了身上的水,然后换上睡衣,整个人朝柔软的大床上一扑,露出幸福的表情,她很快进入梦乡。
与此同时,律擎寰不得不继续留在商务午宴上,和那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周旋着。
气氛本来很好,一直到“彩姿”的老板费牧云带着人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他的手抬着十分豪华的花篮,看样子,应该是前来道贺的。
虽然两家是对头,是竞争对手,但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就比如说,昨天“彩姿”召开新品发布会的时候,律擎寰也让人以自己的名义送去了花篮。
费牧云的到来,令整个宴会厅忽然之间陷入了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在好奇,他亲自来这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总之一定不会是单纯地为了恭喜。毕竟,“彩姿”抢先一天发布新品,就意味着率先打响了这一场无声的战役,非要一较高才可以。
众人屏住呼吸,注视着缓缓向着律擎寰走过来的费牧云。
费牧云三十五岁左右,身材高大而魁梧,浑身都充满了阳刚的气质。不了解实情的人,很难把他和“化妆品”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然而,事实却是,五年前,他收购了一个百年老牌,重新包装以后,将“彩姿”再次推到公众面前,让这个一百年前在中海非常有名气的民族品牌再一次地焕发了生机和活力,并且在几年的时间里就占据了不小的市场份额,直逼“硫觅”的业绩。
和律擎寰还有一点相似,那就是,费牧云的公司也不仅仅只有这么一家。同样地,他也是将重心放在自己原有的房地产生意上,然后根据市场导向,再灵活地把资金注入到不同的领域。
刚一走近,费牧云便爽朗地大笑起来:“律总,恭喜恭喜!听说,贵公司今天的发布会可是相当的精彩啊!真不好意思,费某临时有事,紧赶慢赶,可还是没能按时到场,还请律总莫怪,莫怪!”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恭维,大家其实都听得出来,但却没有人敢随意插话。
律擎寰放手中的酒杯,也主动和费牧云握了手,口中客气道:“哪里的话,费总能来,蓬荜生辉,这是我的荣幸!快,里面要多喝两杯!”
费牧云的酒量在圈中是比较惊人的,一向都很能喝,但他轻易不怎么沾酒,能让他端起酒杯的场合,一定是很重要的场合,能和他碰杯的人,也一定是他看得起的人。
递了个眼色,费牧云身边的秘书立即得令,用最快的速度,姿态殷勤地为他端来了一杯酒。
“来,我敬律总一杯!祝你和我的生意都能更上一层楼!”
费牧云十分豪爽,和律擎寰碰杯之后,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两个人靠着比较近,喝过酒之后,费牧云用极低极低的,只有他和律擎寰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凑到他耳边说道:“不错啊,挺有能耐的,我还以为你只能宣布取消呢!虽然粗制滥造了一些,但好歹也应付过来了。对了,听说,你最近在和战行川抢地皮,抢女人?哈哈哈哈!”
说罢,费牧云大笑着,用一只手拍了拍律擎寰的肩膀,然后收回手,他环视一圈,猛然间收敛起笑意,冷冷说道:“道贺完毕,我们走!”
第一章 自杀现场
沒有人敢上前阻拦。
何况,律擎寰都沒有发话,谁敢去主动得罪费牧云,要知道,在中海,费牧云虽然不算是惹不得的大人物,但也是做了十几年生意的正当商人,有着自己的人脉和关系,并不是可以任意去揉捏的包子。
“慢走,不送。”
目送着费牧云的背影,律擎寰面不改色,将手上的那支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略微举起一些,朗声说道。
在外人面前,他很清楚,自己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除了极少数的一些人,就连公司其他部门的人都不知道,就在前一天,费牧云的“彩姿”使用非常手段拿到了他们的创意,想要令“硫觅”无限期地推迟新品发布的时间,让他们有及时抢滩市场的机会。
即将入秋,秋冬季节正是面霜的销售高峰,要是错过了,就要再等上近一年的时间。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配方是否能跟得上潮流,市场风向是否能把握得住,营销策略是否能符合目标客户的口味,这一系列的问題,都很难说。
疑问越多,风险也就越大。
所以,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冉习习执意要拼一把的根本原因,她很清楚,市场不等人,晚一天都不行。
众人见好戏结束,便匆匆散去,继续聊天。
安吉丽娜悄然走來,她端着一杯酒,在律擎寰的身边站定,轻声问道:“律总,能和你聊几句吗,”
他点点头,随着她一起走到角落。
“什么事情,”
深吸一口气,安吉丽娜主动提议道:“能不能让刁我是指,让冉小姐回來,你也知道,公司现在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作为最老的一批员工,我们每个人都不希望硫觅这两个字成为永远的历史。李总虽然勤勤恳恳,但毕竟不是做这一行出身”
律擎寰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他直接打断安吉丽娜的话,语气严肃:“你以为我不想她回來吗,但是,她不愿意。”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无奈地叹息:“原來是这样抱歉,律总,我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原谅我,看在我真的是一番好心的份上。”
他重新拿了一杯酒,轻轻和她碰了碰,苦笑道:“我明白,我比谁都希望她能回來。”
啜了一口酒,想到费牧云方才在众人面前流露出的那副张狂模样,安吉丽娜又不禁惊讶地问道:“其实,我们都很好奇,费牧云不像是个冲动的人,为什么彩姿忽然要提前推出新品呢,而且,我听说昨天的发布会也举办得十分成功,并不像是仓促为之。难道,他们连这种事情都开始放烟雾弹了吗,”
律擎寰稍一点头:“是,以后更要小心着一些,还不知道接下來会有什么更加不堪的手段等着我们。”
话虽如此,他却并沒有心生惧怕。
倒是一想起费牧云临走时候所说的那些话,律擎寰更加肯定了,他是从别人的手上拿到的冉习习的草图,再全盘抄袭,想要逼得他无路可走。
无论怎么看,都和虞幼薇逃不开关系了。何况,费牧云也是做房地产,她也是做房地产,两个人就算真的早有交集,倒也不算是稀奇事。
一想到战行川居然和这种女人纠缠不清了十年,律擎寰也是有一种说不出话來的感觉,觉得他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既然已经差到这种程度,那索性就不要改了,渣男贱女干脆搂在一起天长地久去好了,凭什么还要再來招惹自己喜欢的女人。
越想越气,他把手中的酒一口喝掉,眼色阴沉。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药都带有嗜睡的不良反应,再加上一宿沒合眼,总之,冉习习真的做到了一口气睡了十几个小时,她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睡着的,再次醒來,已经是后半夜四点多了。
她有点儿渴,但又不是很想起床,挣扎了半天,翻了个身,发现身边热乎乎的,一摸,多了个小身子。
冉习惊失色,一下子清醒过來。
等到她意识到,是战睿珏睡在自己的身边,整个人的神经这才松弛下來。
苦笑着摇了摇头,冉习习坐起來,重新把被子给他盖好,然后下床,扭开床头灯。灯光下,一杯凉白开已经摆在了床头柜上,水杯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多睡一会儿,记得喝水。”
战行川的字,说不上多好看,但有一股味道在里面,每一笔每一划都很有个人风格,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笔迹。
她拿起纸条,出了好半天的神,这才一口气喝掉大半杯水,然后关掉灯,重新爬上了床。
察觉到床在颤动,熟睡中的战睿珏似乎有些不安,他扭动了几下,凭借着本能,朝着冉习习的怀里拱了拱,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紧贴着她,继续睡了。
伸手环住他,闻着战睿珏身上熟悉的淡淡香味儿,冉习习感到一阵心安,她闭上眼睛,也再次入睡。
不过,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才蓦地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題,,自己睡前明明已经锁门了,既然如此,那战行川是怎么进來的
早上七点的时候,冉习习再也睡不着了,睡饱了,再睡就会头晕。
她起來之后,刚洗漱完毕,战睿珏也醒了,一见到她,他很开心似的,坐在床上來回扑腾着,好像特别喜欢冉习习睡的这张床。
“听说你自己选了幼儿园,不错嘛,下周一开始就要去幼儿园了。”
她摸了摸战睿珏的脑袋,将他抱起來,把衣服一件件递给他,让他自己穿。
虽然穿得慢,不过,他还是将衣服穿戴整齐,然后跟着冉习习下楼去吃早饭。两个人刚坐下,战行川也穿着一身家居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下楼來。
他昨晚十点多才到家,有个应酬推不开,喝了不少的酒。
战行川坐下來,他刚要端起面前的咖啡杯,一旁的冉习习伸手就夺下來,放到一边去,然后把自己刚倒好的那杯牛奶推到他的手边。
“你昨天喝酒了吧,”
她嗅了嗅,笃定地问道。
他一惊,急忙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可并沒有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于是,战行川一脸不解道:“我洗澡刷牙了啊。”
冉习习哼了一声,沒说话。
这点功力,她还是有的。
一边把花生酱涂在面包片上,她一边说道:“别喝咖啡了,喝牛奶吧。我们东方人的肠胃和欧美人不一样,他们醒过來就是一杯咖啡,身体也不会觉得不适。”
听她这么一说,战行川乖乖地喝了一口牛奶,上嘴唇上沾着一片白。
对面的战睿珏也是一样的,上嘴唇一片白,爷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始傻笑,都觉得今天的早饭吃起來格外美味似的。
饭后,冉习习拦下战行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直接问她:“你想说什么,”
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不知道还要等到猴年马月。于是,冉习习硬着头皮,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我想去冉氏,就是那栋老楼,你能帮帮我吗,”
冉氏在冉天泽尚未自杀的时候,就已经宣告破产,公司大楼经由银行进行对外拍卖,将拍卖所得的款项作为欠款的一部分。所以,冉天泽死后不久,相关的转让手续就已经处理完毕,那栋在当时來说,算是地标式建筑的大楼更换了主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水的缘故,此后,这栋大楼几易其主,但都很难再造辉煌。再加上,最近几年,中海的新型复合式商务写字楼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出现,旧的大楼便愈发不值钱了,虽然不至于贬值,但收购的人都是奔着以后拆迁赔偿的目的去买的。
“那栋楼半年前又被卖掉了,沒有租赁出去,一直空着。”
战行川知道她的目的,她想去看看冉天泽自杀的现场,但是,这件事并不是她想得那么容易,于是他皱眉说道。
一听这话,冉习习不禁心头一喜,她两眼放光地说道:“那不是更好,空着的话,我就更有可能进去看看了。”
他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做到,于是让她等一等,自己打个电话去问一下。
放下手机,战行川也忍不住喜上眉梢。
“你猜是谁买下的那栋楼,居然是容谦的小舅。他小舅只比他大三岁,他们两个人从小就玩得好。有容谦出面,肯定沒问題。走,我带你去,马上就去。”
虽然不知道容谦的小舅是何等的风光人物,不过,有这么一层关系,总比沒有要强。冉习习迅速整理了一下,和战行川出发,前往冉氏的原址。
一路上,他好奇地问道:“你以前去过那里吗,”
她看着窗外,有些不确定,口中迟疑道:“我真的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冉氏新搬到那里的时候,我的确去过一次。”
战行川计算了一下,点点头:“这栋楼是十八年前落成的,应该就是十八年前。那时候你应该才几岁吧,记不清也是很正常的。”
冉习习怔住,十八年,居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听起來都有些吓人。
...
第二章 是他杀
就算她后來沒有出国,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冉习习恐怕也记不住小时候的事情。
冉氏的原址位于市区内,一栋在当年看起來极为宏伟,如今却难免显得陈旧的办公大楼。在它初落成的时候,周围的建筑都沒有它高,随着冉天泽的死亡,随着冉氏的破产,这栋楼也像是迟暮老人一样,渐渐地被其他更高更气派的大楼比了下去,淹沒在一片建筑物群之中,不复耀眼。
沉默着看向窗外的景物,冉习习保持着托腮的姿势,将手肘抵在车窗上,整个人一言不发。
战行川瞥了她几次,想要转换个话題,想了想,他还是什么都沒有说。
虽然他的童年也不算幸福,可毕竟现在手握着战氏的一切大权,多少弥补了过去的缺失。而且,战励旸和冉天泽也不是同一种人,冉天泽虽然也和秋境相爱,却保持着发乎情止乎礼的底线,对女儿也是疼爱有加,平时很少出外去应酬。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冉习习也不会在得知他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以后,还对他无比思念,甚至一门心思想要查清楚他的真实死因。
又过了一会儿,冉习习长出一口气,勉强挤出來一个笑容,疑惑道:“容谦的小舅居然只比他大三岁,那岂不是说,容谦的妈妈比这个小弟年长了差不多二十岁,”
见她肯开口,战行川急忙回答道:“是啊,他妈姓段,就是段家的大小姐嘛,年轻的时候也是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嫁到容家以后,她洗手作羹汤,对娘家和夫家的生意一律不过问。段家一看,这位姑奶奶恐怕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大家就劝她的父母卯足了劲再生一个,就是段羡臣。两年多以后,容谦出生,所以就比他的小舅只小三岁,两个人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段羡臣属于计划外的产物,他爸妈生他的时候已经接近五十岁,算是老年得子,自然疼惜到了恐怖的地步。再加上,他一出生就担负着将來要继承家业的重要使命,可以说,段羡臣从十几岁开始,就过早地告别了青少年时期的无忧无虑,活得很辛苦。
他最开心的就是每次去姐姐家,找自己的小外甥容谦一起玩,也只有那个时候,段羡臣才能像一个正常的少年一样,踢球打游戏聊喜欢的女孩。
“怪不得,这么说的话,容谦的小舅和他关系一定很不错。只不过,我之前沒想到,容谦的妈妈居然是段家的大小姐,看來当初也是强强联合的婚姻。”
段家和战家差不多,只是相对來说更低调一些,而且段家的人体内好像都有一种“专情”的基因,上到百八十岁的长者,下到二十七八岁的晚辈,基本上沒有听到过谁有离婚出轨包小三的情况,大家结了婚以后,就老老实实地生活,经营公司,努力赚钱。
所以,战行川一直很羡慕段羡臣,段家二老都快八十岁了,耳不聋眼不花,身体很不错,老两口还经常骑着自行车到处玩。
“对了,一会儿到了那里,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尽量别说你和冉氏的关系,我怕”
说到这里,战行川略显严肃地提醒了一声。
冉习习点点头:“我知道,我也不想惹麻烦,何况,这一次还是靠着你和容谦的面子,我不会乱说话的,你放心吧。”
她虽然有时候冲动一些,可人情世故还是懂得的,不管怎么样,战行川帮了她这个忙,她也不会当众令他在朋友面前下不來台。
好不容易才在公共停车场找到了一个车位,战行川把车子停好,然后和冉习习一起下车。
容谦给了他一个人的号码,让他到了这里以后,直接联系这个人就好。
因为这栋楼一直空着,所以,楼里并沒有公司和员工,只安排了一组值班人员。
“你好,我是”
战行川自报家门,表示自己已经到了。那人立即告诉他,直接到楼下就可以,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会亲自带他们进去。
他看了一眼冉习习,和她并肩走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西服。
“你好,我是段先生的助理,我叫欧文。他让我來接待二位,还说你们可以随便转转,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吩咐我就可以。”
三个人相互问好,握手,简单寒暄了一下。接着,欧文带着战行川和冉习习进入身后的大楼,刷卡以后,他们走进了电梯。
“冉先生生前的办公室在顶楼,听说,后來也一直沒有人使用。”
欧文主动说道。
战行川点了点头,颇为无奈地接口道:“是啊,我也知道,这里空着好几年了。只是,我之前确实沒有想到,原來是段羡臣大哥买下來的。”
虽然容谦多年來一直表示强烈的抗议,但是,战行川只肯称呼比自己大三岁的段羡臣为“大哥”,绝对不答应也跟着他的辈分去喊。
欧文笑了笑,等他们二人都走出电梯,他这才跟出來,指着窗外的某一片区域,开口道:“段先生把这里和旁边的那一片都买下來了,应该也是有他自己的计划吧,具体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种事情,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说出來。
战行川了然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了,二位慢慢看,有什么需要,打我的电话就可以。”
欧文推开门,站在门口,示意战行川和冉习习可以进去看看。
“里面灰尘很大,一直沒有人使用,桌椅柜子什么的也都还在,你们小心脚下。”
他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口中提醒着。
等欧文走后,冉习习缓缓地走进冉天泽生前的办公室,进门之后,她看见房间里虽然算不上一片狼藉,但也并不算干净整齐,到处都是灰,墙角上都已经结了一个个的蛛网。不知道是不是顶楼的防水层出现了问題,墙面上已经有了多处的轻微裂痕,随处可见水渍,地板上也是一片片的灰白色墙皮。
“果然,真的一直沒有人把这里重新装修一下。”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脚下,以免踩到那些墙皮,万一踩碎了,更是会弄得到处都是。
绝大多数的人还是比较看重风水和运势的,冉天泽的公司破产,而他本人又在这里自杀,对于许多做生意的人來说,这里的“运”已经散了,不仅沒有了好运,甚至会招來厄运。
所以,出事以后,这间办公室就被封存了起來,除了警方來调查死因的时候打开过两次,之后一直鲜有人來。
“做生意的人不会继续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办公室的,这里其实就是等着卖掉地皮了,沒有公司会來这里办公。”
冉习习四处打量着,轻声说道。
最后,她走到落地窗前。
整扇窗是固定住,不能随便打开的,旁边有一个单独的活动窗,不太大,但是当它完全打开后,也足以通过一个正常体型的成年人。
她刚走到窗前,战行川就快步冲过去,一把拽住了冉习习的手,他一脸紧张地问道:“你干什么,”
愣了愣,她才反应过來,他应该是以为自己要做傻事。
冉习习抽出手,平静地回答道:“你别误会,我只是过去看看而已。”
他这才露出尴尬的表情,对自己的小題大做感到一丝羞愧,不过,战行川还是提醒道:“你不要靠太近,毕竟这里已经空了几年,万一窗户旁边的金属被腐蚀过,一碰就会掉。”
她点点头,和窗户保持了一段距离,向下看了片刻。
“你说,假如一个人真的要跳楼,他为什么不去走廊呢,你刚刚也看到了,走廊的窗户和这里的不一样,能完全打开。这里的窗户,就只有一扇能推开,而且还有点儿窄。”
过了一会儿,冉习习转身走过來,向战行川问道。
他也沉思着她的问題,皱眉道:“也许,他当时已经难以走动了,不是说,跳楼之前服了毒吗,也许毒发得很快,所以”
她指着那扇窗,反驳道:“可是,你看,这里的高度,想要爬上去,也并不容易。相比之下,要是我的话,我宁可开门走出去。”
顺着冉习习的手看过去,战行川也承认她的话更有道理。
“所以呢,你有什么想法,”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也不含糊,直接给出自己的猜测:“也许,不是自杀。”
不是自杀,那就是他杀。假如是他杀的话,有可能是误杀,更有可能是谋杀。而根据现场,后者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前者。
“假如不是自杀的话,难道警察也不会告诉死者家属吗,我想,他们來过现场,应该不可能看不出奇怪之处,总不会比你和我还笨吧,”
战行川摊摊两手,他可不觉得自己和冉习习两个人加起來,要比那些警察更聪明。
她垂下眼睛,虽然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可眼前的这种种疑点,全都将矛头指向了冉天泽的第二任妻子,阮梵。
...
第三章 有人在跟踪
“阮梵。。”
战行川失声开口,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这才喃喃道:“我惊讶的是,她毕竟是冉天泽明媒正娶的妻子,虽然老夫少妻的组合,女人大多是为了钱。可到底是自己的丈夫,难道”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她还记得,冉天泽在电话里告诉自己,说他遇到了一个无比单纯的女孩,年轻漂亮,是个小家碧玉,却落落大方,并沒有那些豪门千金常见的骄娇二气,他对她一见钟情,几乎忘记了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和身份的差距。
而那句“无比单纯”也一度成为了冉习习对阮梵的厌恶來源。
她十几岁就被送出国,北美的华人圈一向都是各种是非的聚集地,冉习习虽然年纪小,可关于家产小三和心机婊的重重,她不记得自己看过多少,听过多少。偏偏,人到中年的冉天泽竟然还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单纯为了爱情,就会把自己嫁给年龄能做她爸爸的有钱老男人。
“别忘了,论钱,刁成羲更富裕,论男人气概,罗正良更能满足她。如果钱和人都有了,那么对于她來说,这个已经破产的老丈夫,也就沒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冉习习冷冷说道。
看起來,阮梵嫁给冉天泽,也是在刁成羲的授意之下进行的,他们两个人搞在一起也是早有预谋。不过,由于刁成羲太花心,后來又被白诺薇看得很死,很难再來找阮梵,她年纪轻轻,耐不住寂寞,就借助种种便利,搭上了在中间來回传话的司机罗正良。
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应当,每一步都是连环相扣的。
只是,不知道冉天泽的所谓的“自杀”,在这几个人之中,究竟是谁负责出主意,谁负责做决定,谁负责亲自动手。
“要是按你这么说的话,其实谁都有嫌疑,而且嫌疑还不小。这么说吧,就连刁冉冉都有嫌疑,假如她因为秋境和他的事情,又把你送给了冉家而对冉天泽心生恨意,再受到别人的撺掇,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送他上西天,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又或者,当年那张药方就是他找來的,结果把你妈妈给吃死了,所以宝姨恨他,觉得他破坏了你们一家四口人的幸福,一激动,就”
一时间,战行川的脑子里冒出來了好几种可能,他越说越兴奋,连无关人等都牵扯了进來。
冉习习气得打断他:“你说谁都可以,别说宝姨。她一辈子都为秋家,兢兢业业,我不许你诋毁她。”
顿了顿,她脸色稍缓,战行川的话也等于是提醒了自己,别忘了那张致死的中药药方,那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说不定,甚至能够成为接下來抽丝剥茧的关键证据之一。
“我沒说一定是她,我只是在这里帮你分析各种可能嘛。”
战行川有些委屈地说道。
她重新环视一圈,终于在办公桌下面,发现了一个已经打碎了的水晶相框。冉习习小心翼翼地把它捡起來,把碎片抖落在一旁,从里面抽出來那张全家福。
照片上,冉天泽夫妇还有小时候的她,笑得极为开怀。
阮梵死后,她的父母继承了女儿的别墅,他们将它卖掉,然后返回老家,继续原來的生活。至于冉天泽的遗物,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是一件也不剩,值钱的换钱,不值钱的丢掉,冉习习想要做个纪念都不知道从哪里找。
“我可不可以把这个带走。”
她举着那张照片,眼眶微红。
战行川向门外看了看,示意她马上装进包里,冉习习点头,立即把照片塞进随身携带的包里,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办公室。
“我们走吧。”
她今天來这里,本來也沒有想过,会找到什么证据,只是想要亲眼看一下现场的环境。
单单眼前的这一切,冉习习觉得就足够了,她现在更不相信,冉天泽是自愿去死的。
就算他当时已经有了自杀的念头,但是,在他出事的时候,他的身旁一定还有别人,催着他,看着他,甚至还伸手推了他一把
“好。”
战行川也觉得,继续留在这里沒有什么意义,看过了就完事,单靠他们目前掌握的这些,别说是破案,就是去报案可能都不够,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得好。
两个人直接下楼,临走的时候,他们向欧文道谢,欧文也亲自将他们一路送到了停车场。
“战先生,段先生一直念叨着要跟你出海,说是好久沒有和你还有容先生聚一聚了,他让我提醒你,一定要腾出时间來。”
欧文忍着笑意,瞥了一眼战行川身边的冉习习。
战行川连连摆手:“得了吧,上一次出海玩,他的身边围着八十八个小模特,我和容谦可不敢再去了,我们都害怕被那一坨坨的肉压得喘不过气。”
他还好,起码是单身,容谦就惨了,孔妙妙听说那艘游艇上有一堆女人,气得当时就要去买汽油弹,要把段羡臣的船给炸了。
容谦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最后,他只能叫上战行川,两个人互相作证。
上了车以后,战行川看见冉习习正在用一种玩味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他的头皮一麻,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看我做什么。”
她抿嘴:“看你长得帅。”
他心头一松,刚要笑,她又补充道:“不知道这么帅的你,能分到八十八分之几十啊。”
说完,冉习习恶狠狠地扣上了安全带,动作之间充满了杀气。
战行川这才反应过來,她这是也像孔妙妙一样,认定自己只要上了那艘豪华游艇,就肯定会享用那些小模特了。
他失笑道:“妙妙吃醋,是因为她爱容谦,你现在吃醋,难道因为你也爱我。”
冉习习嗤笑一声,撩了撩头发,十分淡定地问道:“你知道艾滋病梅毒疱疹尖锐湿疣吗。可是有风险的,你不看新闻吗。据说,最近两年,这些病在国内又有些抬头的趋势了,千万小心呐。”
刚要发动车子,一听这话,战行川几乎都要分不清油门和刹车了,他的眼角抽了抽,面色不善地转过头來,牙根痒痒似的在哼着:“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她耸肩:“我只是出于好心提醒罢了。”
语气里已经沒有了刚才的得意洋洋。
战行川又哼了哼:“你放一万个心好了,像我这种全靠自己手动解决的男人,要是还能染上那种病,那这世界上也沒有干净的人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段羡臣其实也不是那种人,不过,你也知道,噱头这种东西嘛。特别是现在,就是靠劲爆才能吸引眼球,那次其实是为了招待他公司的代理商,他做传媒的,就是要玩这些花花点子。”
冉习习沒想到他会耐着性子,和自己解释,倒有些意料之外了。
“开车呀。”
她见战行川还不开车,不由得催促道。
他却忽然拧眉,伸手调整了一下头顶的内后视镜,好像正在透过它,看着车后面的路况。
“嗯。怎么了。”
冉习习好奇地回头向后看,不知道战行川到底在看什么。
他的脸色看起來稍微有些严肃,伸手制止了她,示意冉习习坐好,别乱动。
“其实刚才走出來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但是欧文在旁边,我也不好意思东张西望。我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说罢,战行川又调了调镜子的角度,却又沒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在附近出沒。
但他真的感觉到,身边有人鬼鬼祟祟地一路跟着。
一听这话,冉习习的表情也有些变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你说,会不会是罗正良啊。”
自从知道罗正良跑去给秋境送花以后,冉习习就提心吊胆,总觉得他早晚也会來找自己。她虽然沒有做过亏心事,然而冉习习生平最怕遇到性格偏执的人,俗话说得好,宁跟明白人打一架,不和糊涂人废半话。谁知道罗正良会不会把旧账都算到她的头上,前來报复。
冉习习担心的,其实也正是战行川担心的。
不等他说话,她已经自己做了决定:“我在中海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本來也打算过两天就走了,看來,等一会儿到家,我就得去买机票”
好吧,就算她是个胆小鬼吧,就算她是爱逃避吧,回巴黎,总比留在这里,担心罗正良随时跑出來找麻烦比较好。
“我就在你的身边,你害怕什么。何况,阮梵到底怎么死的,我们两个人都清楚,难道罗正良还能颠倒黑白吗。”
听到冉习习又一次说离开,战行川不禁更加郁闷了。
如今,他们的关系尚未有任何的进展,她就要走,真的走了,两个人隔着十万八千里,又有时差,别说做恋人,就是做朋友都很难。
“还有,你只是因为不想见到他,就准备放弃查清楚你母亲和你养父的真正死因吗。你回到巴黎,难道还能遥控谁帮你去查。”
不得已之下,战行川只好拿出杀手锏。
果然,冉习习面露迟疑,
...
第四章 他起了疑心
战行川想得不错,一想起这两个人的离奇死亡,冉习习之前的坚决态度顿时动摇了起來。
她可以为了自身的安危而选择躲到巴黎去,但是,那样一來,也就意味着,真相永远不会被人查到,又或者,知道真相的人会一直保持缄默,将秘密带进棺材里,就像是何叔和赵伯他们一样。
一想到假如不是何叔在临死前,写下了那封信,将当年的事情一字一句地全都写下來,那么虞幼薇的谎言很有可能会被当成真话,沒有人会去怀疑她撒了谎。
“我沒有办法,我不想失业。”
犹豫再三,冉习习还是沒有办法丢弃工作。
她承认,自己这么做,可能很自私,很不孝,但她从谷底一路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付出的艰辛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更何况,假如她就这么去找波尼克尔斯,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决定要辞职,他非得气得赶到中海來追杀她不可。
“失业。这两个字和你有关系吗。就算你再也不在他的手下工作,你也不可能饿死,又何必要去给资本主义吸血。”
战行川倒是对波尼克尔斯的印象不怎么样,大家都是男人,彼此的心思很难真的做到深藏不露,所以,他们两个人之间相互的敌意很重。
假如不是相信冉习习不会随便答应和这个男人再续前缘,波尼克尔斯说什么也不会允许她一个人留在中海,岂不是将羊送入虎口。
“吸血。我只知道,在我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他拉了我一把。就凭这份恩情,我后半辈子都还不完,要不是他,我现在说不定还以故意伤人罪被关在监狱里,更说不定就稀里糊涂死在里面了。”
犯人在监狱里离奇死亡的事故,在此之前也不是沒有过。依照虞幼薇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性格,不花一大笔钱抓紧时间在出狱前弄死自己,她都不姓虞。
“我只是吓吓你,我沒真的想要把你送进监狱。只要你当时來求我,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说起这个,战行川也不禁动气。
他在医院里躺了那么久,她一次也沒有來探望他,连面也沒露。
冉习习咬着嘴唇,冷冷回应道:“过去的事情,我们就别再这里翻來覆去地嚼來嚼去了,好像长舌妇一样招人讨厌。你开不开车。你要是不开,我就下去打车了。”
她虽然害怕罗正良跟踪自己,但也不想和战行川坐在这里算旧账,说一堆沒有营养的废话。所以,说完这句话,冉习习就要去推车门,大不了走出去百來米,就可以坐上出租车了。
无奈地摇摇头,战行川立刻发动车子,和她一起回家。
还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跑车不是一般的车能够跟得上的,一路上,他并沒有感觉到被人继续跟着,特别是开出市区以后,路况转好,战行川索性加速,风驰电掣地开回家中。
他故意开快,既是想要避免被人盯着,也是有点儿赌气的成分在其中。冉习习坐在副驾驶上,虽然系好了安全带,但她还是有些害怕,只好用一只手拉着把手,神色凛冽。
车停下來以后,她直接推门下车,弯下腰干呕了几声,,车开得太快,让人想吐。
见状,战行川也飞快地下了车,走到冉习习的身边,伸手刚要搭上她的肩,紧张地问道:“你沒事吧。”
想不到,她一甩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冉习习一手捂着嘴,快步走上台阶,按响了门铃。
听见声音,战睿珏立即放下玩具,高兴地朝着门口奔过來。
平时,冉习习都会和他在楼下玩一会儿,但今天,她只是和摸了摸战睿珏的头顶,然后就直接上楼,什么都沒有说。
“战先生,有你的快递,我已经送到书房去了。”
李姐擦了擦手,走过來说道。
一听见“快递”两个字,战行川的表情也是一凛。他算了一下时间,自己是上周送去的样本,如无意外的话,应该是把亲子鉴定的报告结果给邮寄回來了。
他点点头,也急匆匆地上了楼。
见战行川和冉习习两个人谁也沒有和自己多说两句话,等了半天的战睿珏不禁心生委屈,他抬头看了看,嘟着嘴,明显感到失落。
快步走进书房,顺便关上房门,犹豫了一下,战行川还是将房门反锁。
他看见,书桌上果然放着一个纸质的快递文件袋。
上面除了收件人的信息外,寄件人的信息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从外观上來看,这只是一份很普通的快递,谁也猜不到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战行川拿在手上,下意识地掂量了两下。
很轻,几张纸而已,但对他來说,却并不只是几张纸那么简单。
答案是什么。战行川早已经知道了,可他觉得,还是要亲自看一下才能放心。犹豫了两秒钟,他从笔筒里拿起拆信刀,小心地把文件袋划开,然后取出里面的鉴定报告。
前面的文字他都沒有去看,反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他直接跳过,翻到最后一页,看最后一段。
果然。
刹那间,战行川的心头有一种说不出來的感觉,就好像公布考试成绩的那一刻,明知道自己考前沒有复习,考的时候也把卷纸答得一塌糊涂,却忍不住在老师念出分数之前的几秒钟里,默默祈祷着能得到一个还说得过去的分数。
最后,往往是做梦,该多差,还是多差。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上的东西全都塞进一旁的碎纸机里。
等它们都变成一堆细细的纸条,战行川这才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多么巧合,虞幼薇去做了亲子鉴定,他也做了亲子鉴定,前后不过一周的时间。不同的是,他们各自拿了两个女人的样本去和孩子的dna进行比对,最终得出一个结果,让一切尘埃落定。
烟雾迷蒙之中,战行川的心情十分复杂,可他又无法对任何一个人诉说那种苦闷,哪怕是容谦和孔妙妙这种至交好友也不行。
掐灭烟蒂,他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身上的口袋,确定手机和钱夹都在。
从裤袋里掏出钱夹,战行川无意识地去找那张照片,谁知道,翻了两遍,里里外外都沒有找到。他一急,这才想起來,虞幼薇那天在咖啡厅里抢走了它,还直接撕成了碎片。
皱紧眉头,他终于想到一个细节: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钱夹里有这张照片的。
微闭上双眼,战行川在脑海里仔细地回忆了一遍虞幼薇那天的一系列动作,他记得,她从自己的手中夺走钱夹,甚至连其他地方都沒有碰,就直接拉开内袋,从里面找到那张照片
猛地睁开眼睛,他不禁疑惑起來:她怎么知道。。
这个小秘密,自己沒有跟任何人说,可能就连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因为沒有人敢随便去碰他的东西,尤其是钱夹这种贴身物品,其他人也根本沒有这个机会。
前后思索了片刻,战行川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上一次将钱夹落在虞幼薇的办公室里,她捡到以后,并沒有马上让秘书还给自己,而是把它翻了个遍。
除了这种可能,他此刻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照片,冉习习的头发,只有这两样东在钱夹内袋里再无其他。
假如虞幼薇看见了那张照片,就不可能看到用纸巾包着的头发。
她看到头发的时候,难道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吗。那几根头发很长,都是他趁着冉习习不注意,亲手从她的头上拽下來的,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头发。
这个时代,很少有人再去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尤其战行川,从不将那些放在心上。所以,虞幼薇也不会认为他是拿着别人的头发去做什么,一猜就知道,肯定是要做跟基因有关的某种亲缘鉴定。
这么一想,战行川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冒出这种极其恐怖的念头,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虞幼薇难道不是战睿珏的亲生母亲吗。这怎么会。。刘雨哲是他亲自去找的医生,全程负责怀孕和生产,拿了那么多钱,他胆敢不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
虽然,孩子出生以后,刘雨哲就消失了,但战行川觉得,那是因为他心虚,怕被院方查出來。
现在看來,也许
也许事情要比他想象得更复杂一些。
战行川转身就走,走出书房,他直奔冉习习的房间。
她沒有关门,反而把门打开着,自己则在房间里走來走去,收拾着东西。
冉习习的私人物品不算多,有一些还放在小别墅那边,不打算带走了。她要带回巴黎的,就是工作用的电脑和资料,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之前特地买给同事们的礼物。尽管如此,当她整理完毕,也有两个行李箱那么多,里面全塞得满满当当的。
“你你真的要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沒想到冉习习的效率这么高,都快把东西收拾完了,看來是非走不可的架势。
...
第五章 一肚子的苦水
她抽空抬起头,看了战行川一眼,平静地回答道:“做人要有起码的诚信,老板把假期批给了我,假期一结束,我就得马上回去。”
一句话,堵得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话虽如此,可是,眼看着冉习习手脚麻利地连行李都收拾好了,随时都能离开中海,战行川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立即大步冲过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你刚刚也说了,要等假期结束才回去,睿睿告诉我,你跟他说过,要在中海待到月底,现在明明还有好几天的时间。”
冉习习苦笑,沒想到,出卖自己的人,是那个小家伙。
几天前,她被他缠得不行,只能告诉他,自己要等到月底才会离开中海。结果,战睿珏就记住了,虽然他很懂事地沒有哭闹,但是一听这话,两个眼圈也一下子就红了。
“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当然可以提前回去。”
见战行川紧盯着自己,冉习习沒有什么底气地说道。她想,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大麻烦,可律擎寰难道就不是另一个大麻烦吗。
自己即将返回巴黎,虽然是迟早的事情,他应该早有心理准备,然而一旦真的走了,却也少不了必须要郑重其事地向他道别,特别是对于以后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更要有个规划。
异国恋,靠谱吗。连她自己都沒有答案。
对于沒有足够感情基础的恋人來说,距离就是天大的敌人,看不见摸不着就是发生争吵的导火索。
到时候,两个人都忙于工作,又有时差的限制,或许说几句话都成了奢望。
“处理好了。你确定都处理好了。”
战行川猛地质问道,打断了冉习习的思考,她正在想着该怎么去和律擎寰说自己要走的事情,冷不防被他这么大声一问,吓了一跳。
她也沒了好脾气,直接低吼道:“你还要怎么样。又要拿可笑的婚姻法來吓我吗。怪不得人家都说,现在的婚姻法都是保护男人的利益,女人的利益根本不予考虑。法理不外乎人情,假如你我真的有朝一日对簿公堂,我倒是不觉得你一定会赢了这场官司,假如刚好遇到一个女法官,说不定还会判你有罪。”
这段时间,冉习习也不是一直在坐以待毙,私下里,她也偷偷地上网查了相关的法律。毕竟,现在在线咨询的法律求助网站那么多,她和战行川的情况虽然极其特殊,但也不算无法可依。研究了一段时间以后,她愈发相信,这个婚绝对不是完全离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早离早好,以免夜长梦多。
何况,都说女人想要个名分,难道男人就不想要名分了吗。冉习习不希望律擎寰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受到任何的委屈,那样的话,她也沒有资格一直享受着他的照顾和关怀。
“你让开。”
见战行川不说话,站在原地也不走,冉习习拉着一个行李箱,要把它靠墙放好,可他非得拦在她的面前,她只好说了一句。
“不让。”
他也不含糊,将耍赖进行到底。
不让就不让,冉习习也不和他再废话,她低下头,手上紧握着拉杆,想要绕过他,直接从旁边走过去,反正空间足够。
“你能不能和睿睿去做一次亲子鉴定。”
蓦地,战行川开口了。
冉习习的手一抖,险些沒有抓住行李箱上的拉杆,她的脖子好像在一瞬间变得十分僵硬,令她沒有办法扭过脸來,去看他此刻的表情里究竟有几分认真。
但她很快反应过來,战行川这么做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不怀好意,,虞幼薇已经做过一次亲子鉴定,并且将结果大大方方地拿给了他过目。而他现在竟然还让她去,这不是让她自取其辱又是什么。
“你觉得我会去吗。”
她索性冷静了下來,有些嘲讽地问道。
战行川趁机大步走过來,将冉习习手上的行李箱拉到一旁去,按住她的肩膀。他注视着她的双眼,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回答道:“这件事对你,对我,对睿睿,都很重要。我希望你不,我求你去和睿睿去做一次亲子鉴定,现场采样,用唾液或者血液都可以,这样的话,结果会更准确一些。”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
推开战行川的手,冉习习一脸防备地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我不会去的,随你怎么说。尤其是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我不会随随便便就挖个坑让自己往里跳,如果我真的去做了这份鉴定,就等于是帮你找了一份证据。”
她下意识地将战行川让自己去和战睿珏做亲子鉴定的目的归结为,他想要拿着这个结果,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來。
毕竟,个人的亲子鉴定结果虽然不能用作法律用途,但却不是毫无作用的,假如他以此作为证据,要挟或者逼迫自己,那就是后患无穷。
“证据。我要证据做什么。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事实。”
战行川也不禁急了,在此之前,他沒想过冉习习竟然会一口回绝自己,毕竟,她一定也想要弄清楚战睿珏的身世秘密。然而,她现在却认了死理,觉得是自己在想各种办法为她设置圈套,对他心生防备。
“事实就是你们沆瀣一气,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任何的可能性。你走不走。出去。马上出去。”
冉习习真的生气了,她一指房门的方向,大声喊道。
要是以前,战行川也不想在她的面前伏低做小,大不了以后再说。但是,他现在明白了,自己现在不说,以后恐怕再也沒有机会。
一把抓住冉习习的手臂,战行川几乎将她半个身体都提起來了,见她皱眉,他自知自己的力气太大,不由得又收回了一些力气。
“放开我。”
发觉他竟然无耻到开始使用暴力,冉习习也是气得手脚并用,不停地挣扎着。
“听我把话说完。第一,那个姓刘的医生下落不明,确切地说,是你生完睿睿以后,他就不见了。第二,我现在虽然沒有证据去证实自己的推断,但我怀疑虞幼薇拿给我的那份亲子鉴定的结果。如果你对这两点也心生怀疑的话,我们不如就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亲自去做一个鉴定。”
战行川一说完,就松开了手,冉习习沒有思想准备,她一连向后退了两大步,这才站稳。
一脸惊愕地瞪着他,她张了张嘴,但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什么叫下落不明。什么叫怀疑结果。为什么他说的话,她都听不懂呢。
三年多以前,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骗得团团转,现在呢。他现在说的话,难道就都是真的吗。是可以相信的吗。
冉习习摇摇头,哑声开口:“出去,我还是这句话,你给我出去。”
最后一个字说完以后,她用力地把战行川推出了房间,然后用力地摔上了房门。
靠着房门,她静静地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无声地在脸颊上肆意地流下。
至于战行川刚才说的那些,冉习习却沒有办法做到完全无视,就像从來沒有听到过一样。站了一会儿,她抬起手背抹了抹眼睛,又去用冷水冲了把脸,总算是冷静了下來。
哭过之后,冉习习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她觉得,既然战行川已经把话说出來了,那么他就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次冒出來这个念头。
就算自己不配合,毕竟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他若是想要采集到自己的带有dna的样本,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与其被动,还不如去听听他到底从何而來的怀疑,认为虞幼薇拿出來的鉴定报告是有问題的。
这么一想,她直接打开门,准备下楼。
却不想,战睿珏就站在门外面,似乎正在踟蹰着要不要敲门。而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冉习习一下子拉开了门,把小家伙吓了一跳。
“睿睿。你怎么在这里。”
冉习习左右看了看,走廊里就只有他独自一人。
战睿珏咬着嘴唇,两只小手抓着衣角,拧了半天,才一脸期待地小声说道:“你不要走”
看來,一定是战行川和他说了什么。
原本他并沒有太强烈的不愿意她离开中海的念头,要不是被大人一说,更不会直接跑來,让她别走。冉习习不由得叹气,她蹲了下來,捏了一把战睿珏的小胖脸,无奈道:“我要上班呀,就像爸爸去上班一样。你乖乖在家,等我有时间再回來看你,还会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不等她说完,战睿珏已经扑了过來,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要好吃的。不要好吃的。要妈妈。要妈妈。我沒有妈妈。他们都有。我不要去幼儿园了。我不去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小拳头砸着冉习习的肩膀,似乎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向她诉说。
她微微怔了怔,从战睿珏的话语中好像明白了什么,冉习习猜测,战行川带着他去幼儿园的时候,他一定是看到了别的小朋友都是由爸爸或者妈妈亲自接送,所以,他担心自己以后会因为沒有妈妈,而被其他人嘲笑。
...
第六章 离就离
战睿珏原本就早熟而敏感,他之前不了解幼儿园生活是什么样的,内心里还充满期待。然而,亲自去了一次之后,他的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丝紧张情绪。
所以,他这两天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向战行川和冉习习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偏偏,这两个人忙得根本顾不上他,战睿珏感到了一丝被忽视的痛苦,他只好偷偷跑來,找她大吐苦水。
“别哭了,这个事情……你还是去找爸爸,告诉他,你是怎么想的……”
冉习习|大为尴尬,她除了抱着战睿珏,轻声哄几句以外,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什么。
不过,她一想到战行川很有可能因为孩子的缘故,而和虞幼薇重修于好,心头又情不自禁地弥漫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在这个社会,有多少夫妻是因为孩子才继续在一起生活的。很多吧,是的,很多,他们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仍旧维持着貌合神离的婚姻。
除了当事人,或许,谁也沒有资格去评判,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也许,当自己离开以后,战行川就又会重新接受虞幼薇,好像以前一样。
“乖睿睿,不要哭了,我带你下楼。”
想到这里,冉习习站起來,轻轻地拉起他的手。
两个人到了一楼,她看了一眼,发现战行川并不在这里,心里说不上來是失望还是轻松。带战睿珏去洗了手和脸,冉习习陪着他玩了一会儿拼图,她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困了还是累了,看着看着,迷迷糊糊地就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吓得一睁眼睛,却对上了战行川的双眼。
他看见冉习习醒过來,脸上流露出一丝惭愧:“抱歉,我把你给吵醒了,本來是想给你盖一下的,以免着凉。”
她看见,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条毛毯。
“我睡着了。”
冉习习也有点儿惊讶,她记得,自己是看着战睿珏玩拼图來着。
看來,因为这几天一直在忙碌发布会的事情,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了,虽然已经睡足了一觉,但各个器官的机能还是尚未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还打呼了呢。”
战行川脸上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撒谎。
说完,他一指她的嘴角,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流哈喇子了。”
冉习习吓得急忙用两只手捂住嘴,可她摸了又摸,也沒有摸到嘴唇的周围有任何可疑的液体,这才反应过來:“你骗我啊。”
他笑了笑,不说话了。
战睿珏跪在地板上,专心致志地拼着一幅一共有32块碎块组成的拼图,虽然数量并不多,但对于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來说,也不是十分简单。
虽然如此,其实他还是竖起了耳朵,听着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
坐直了身体,伸手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冉习习将柔软的卡通抱枕抱在胸前,这个姿势令她稍微多了一些安全感。她清了清喉咙,小声问道:“你凭什么说,你怀疑那个鉴定是假的。总不能是凭感觉吧。”
假如沒有蛛丝马迹,单凭第六感,她才不会继续在这件事上和他一起浪费时间。
犹豫再三,战行川还是把头发的事情告诉给了冉习习。
她越听越气,显然沒有想过,他竟然偷偷拔了自己的头发,还想要拿去做鉴定。假如真的做了,也还不算糟糕,问題是,最有可能的结果是,那几根头发其实是被虞幼薇给掉包了。
“几根头发有什么好做手脚的。我不明白。”
冉习习一时间犯了糊涂。
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战行川耐着性子解释道:“如果她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呢。她最害怕的是什么。她最怕的不是她和睿睿的鉴定结果,而是你和睿睿的鉴定结果。”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顿时浑身一僵。
是啊,假如,假如……
“不可能。既然从一开始就是将她的卵子进行人工授精,然后再植入我的体内,让我经过十月怀胎再一朝分娩,那么这个孩子从基因上说,还是她的孩子,不可能因为在我的体内生长了十个月而携带我的基因。除了亲生父母的基因,一个人的体内不可能兼有第三个人的基因。”
冉习习用力地摇着头,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会有这种伪科学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那个刘雨哲消失很久了,你一生完孩子,他就不见了。我甚至在怀疑,他是不是是担心我找他的麻烦,所以才躲起來。假如真的是怕我找麻烦,那么就更加说明这其中有问題。我让他用虞幼薇的卵子,假如他做到了,他跑什么。”
虽然也知道基因的特殊性,可战行川还是不得不将怀疑点投射到刘雨哲这个人的身上。
也许,一切真相都只有在找到他以后,才有可能知道了。
就在刚刚,他已经找人去打听刘雨哲的下落,虽然地球上一共有六十几亿人口,可如果他真心想要去查,总不可能完全沒有线索。那么一个大活人,何况刘雨哲有妻有子,总不可能一家三口一夜之间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刘雨哲跑了……”
默默地重复着这五个字,冉习习似乎也从中咀嚼到了一丝古怪的味道。
按理來说,他既然敢有这个胆子去做这种事,那么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把事情做好,把钱拿到手。如果他再卑鄙一些,甚至有可能将战行川和虞幼薇当做终身的提款机,只要手里一沒有了钱,就可以拿孩子的身世去勒索一笔钱。毕竟,这种豪门身世的秘密,是最容易敲诈到种种好处的。
可是,刘雨哲沒有这么做。
这说明,他要么很谨慎,担心战行川对他下狠手,以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如若不然,就是他根本沒有完成战行川交代他的事情,他害怕有一天事情暴露,只能抢先一步,一家人脚底抹油。
“我们在这里猜也沒有用,不如把一切都交给科学技术,是与不是,很快就能见分晓。怎么样。你现在肯不肯答应我的提议了。”
战行川仔细地观察着冉习习的表情,他觉得,自己这一次有把握去说服她。
果不其然,迟疑了片刻,她终于点了点头。
但是,冉习习虽然答应了,可她还是补充了一句话:“那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他见她神色凝重,也不得不开口道:“先说來听听是什么事情,我不能保证我一定会答应你,不过,可以有商量的余地。”
如果战行川真的一口答应了,冉习习反而会觉得他毫无诚意,只是想要敷衍自己罢了。眼下见他肯和自己商量,就说明他的确处于一种郑重其事的状态之中。
于是,冉习习也沒有绕弯子,坦然开口道:“不管鉴定的结果如何,等我和睿睿一做完亲子鉴定,我们马上就去办理正式的离婚手续,从此以后,你和我再也沒有婚姻关系。”
他沒有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不由得一下子愣住。
“我不同意。”
战行川直接否定。
顿了顿,他怒极反笑:“难道你以为,你不配合,我就做不了了吗。你的毛发、血液、唾液、皮屑,等等等等,随便什么东西,我只要拿到其中一两样,全都能作为样本。如果那样的话,我又何必去求你和睿睿一起去做亲子鉴定。我说过,离婚是做梦,不可能。”
更不要说,倘若睿睿真的是她的孩子,一家三口大团圆,还有什么离婚的必要。战行川想不通。
冉习习一把丢开怀中的抱枕,也站了起來,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之前,虞幼薇把亲子鉴定拿给你,你跟我说,她和睿睿是不是真的母子,对于你决定和她取消婚约,不构成任何影响。那么,我现在也可以明明白白地把话告诉你,我和睿睿是不是真的母子,对于我决定和你离婚,也不构成任何影响。实话和你说吧,就算你今天不來和我说这件事,我也打算聘请律师,豁出去一切,和你打离婚官司,假如你不同意和平分手的话,那就等着上法庭吧,我不怕丢脸,我早就沒有脸了。”
说完,她掉头就走。
身后响起一声暴喝:“你给我站住。你当着孩子说这些话,你狠得下心吗。”
听了战行川的质问,冉习习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脚边的战睿珏,她看见,他正扬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对于他來说,什么“亲子鉴定”、“上法庭”、“离婚官司”之类的词语陌生又吓人,完全听不懂的战睿珏只能傻乎乎地看着身边的两个大人。
但是,他虽然听不懂,但却很清楚,那不是什么好话。
就算是家里养的小狗小猫,都能感知到人类的情绪变化,何况是一个孩子。
“去做亲子鉴定,然后马上去离婚。除了这个,我不会同意其他任何的方案,相信我,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步。”
虽然心有愧疚,心有不忍,但是,冉习习寸土不让。
全身的血朝着头顶狂涌,战行川气得直哆嗦,狂怒之下,他脱口道:“好,我答应你,离就离。”
第七章 重蹈覆辙
他一说完这句话,战睿珏猛地丢掉手上的一块拼图,“哇”一声就大哭起來。
虽然,对于他來说,根本听不懂战行川和冉习习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却能够从别人的语气和表情里推断出那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小孩子自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生存法则。
两个人都听见孩子哭了,但沒有人去理会他。
这一幕显然刺痛了战行川,他就是这么度过了无比寂寞孤独的童年,而现在,他的儿子也在重复着他的老路。这个家族犹如被诅咒了一样,永远无法获得阖家团圆的快乐,永远上演不了夫妻恩爱,父慈子孝的剧情。
“不许哭了。”
他大声吼了一声,把战睿珏吓得一哆嗦,小家伙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抽噎了两下,不仅沒有停,反而哭得更大声,小嘴圆张,连喉咙深处的小舌头都若隐若现。
闻讯赶來的李姐和小刘急忙将孩子拉到一旁,两人从未见过战睿珏哭得这么凶,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哄他。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李姐也不禁小声嘟囔道:“吵架为什么要当着孩子的面。这么大的房子,去哪里不能吵……”
冉习习尴尬地站在原地,还來不及去高兴战行川终于答应离婚,就陷入了目前这种窘境。
无奈之下,她只好继续走上楼梯。
见她就要这么走,战行川也不禁怒火大炽,他转过头,看向冉习习,吼道:“明早就去做鉴定,我现在就去联系律师。你不是着急离婚吗。好,马上去给你的情人打电话,让他给你找最好的律师,看看能不能给你多分割一笔财产。”
盛怒之下,战行川忍不住将律擎寰给扯了进來。
他一向视这个男人为情敌,眼下又见冉习习对于离婚这件事异常的坚决,战行川自然认为是律擎寰在她的背后撺掇指使着,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念头。
刚走了两级台阶,一听见这话,冉习习立即转身噔噔噔噔跑下來。
“你血口喷人。这是我和你的事情,你别扯上其他人。还有,刁氏是你用各种不光彩的手段收购的,你做了什么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它本來就不是你的,即便作为共同财产來分割,也是天经地义。我现在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婚前完完全全信任你,连起码的协议都沒有签,这才被你钻了空子。我真蠢,但我不想再蠢下去。”
说完,她掉头就走。
战行川的脸色煞白,看上去极为难看。
虽是如此,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在原地站了两秒钟,然后给自己的律师打电话,将眼下的一大烂摊子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律师,请他帮忙。
尽管打过成百上千的离婚案,但目前这一桩却有些棘手,律师在电话里告诉战行川,让他做好准备,可能要在财产分割方面和对方的律师來回扯皮。
对于钱,战行川其实是不怎么在乎的,他唯一不想面对的是,自己难道就真的要和冉习习离婚了吗。离婚就意味着婚姻关系的彻底终结,双方对对方不再负有任何的责任和义务,换句话说,只要个人愿意,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甚至可以老死不相往來。
走到那一步,别说再建立什么感情,就是大家坐下來平心静气地聊一聊,恐怕都成了奢望。
放下手机,战行川又不禁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竟然答应去离婚,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她不过三言两语,便令自己方寸大乱。俗话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今就算他再怎么不情愿,恐怕也无法再挽回。
另一旁,战睿珏还在哇哇大哭着,一张脸憋得发红,令人心疼。
任凭李姐怎么哄,都沒有任何的效果,就算她和小刘把各种好吃的、好玩的送到他的面前,他都是看也不看一眼,哭嚎着,随手打落。
头痛欲裂,战行川拿起外套,甩门而去。
这个家令他感到窒息,连一秒钟也无法再多呆,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此时此刻,他只想挣脱它。
一声巨响之后,整栋别墅恢复了安静。
冉习习靠着房门,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但当它真的來临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反而怯懦了。
站了一会儿之后,她不得不像战行川说的那样,给律擎寰打电话。因为乔思捷现在不在中海,她能求助的人极其有限,思來想去,除了他,也的确沒有其他人。
她知道,律擎寰现在一定非常忙碌,新品发布会的事情算是忙完了,可宣传毕竟只是推出新品的万里长征第一步,接下來还有各大商场专柜和连锁门店的上架和销售,业绩是唬不了人的,一切产品都要拿真实的业绩來说话。
此外,最要紧的事情就是,邱艺白单方面毁掉了和嘉皇娱乐的经纪合约,她沒有经过经纪公司,甚至沒有打过任何招呼,就以个人的名义同彩姿化妆品有限公司签署了代言产品的合同,这已经是完全的打脸行为,也是违法行为。
律擎寰作为嘉皇娱乐的老总,势必会亲自过问这件事。
所以,冉习习在拨通这通电话以前,她的内心里其实是犹豫不决的。巧合的是,她正握着手机,坐在梳妆台前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律擎寰主动打來了。
她用力呼吸,然后试着用最平静的声音接听电话:“喂。”
律擎寰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听得出來,他这两天过得十分辛苦。
“你休息得怎么样。缓过來沒有。”
他知道,冉习习是那种不能缺少睡眠的体质,一旦睡少了,或者睡得不好,她就会浑身不舒服,甚至会头晕恶心。
听着熟悉的声音,她的心底渐渐升起一丝温暖。
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冉习习也不例外,出事那天,律擎寰用那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不受影响是假话。
实际上,她很在意,甚至忍不住对他萌生了种种质疑。
而今,事情圆满地解决了,他还在关心着她,这令冉习习有些后悔,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在那种情况下,每个人都是有嫌疑的,而她的嫌疑最大,这是事实。
“还好,只要今晚能再好好地睡一觉,我就满血复活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向上扬了扬嘴角。
可是,她今晚真的能睡得香甜吗。冉习习不知道,她很怀疑这一点。
“我今晚还要在公司加班,明天晚上,不,中午吧,我们一起吃饭怎么样。下午再去玩玩,你想去哪里。先想一下,然后睡前告诉我。”
律擎寰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签着文件,艾米丽站在一旁,帮他托着文件夹,两个人的动作很是默契,效率提高了不少。
他打算今晚加个班,腾出明天的大半天时间,和冉习习约会。
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太忙了,是该好好放松一下,适当享受生活。
“嗯,其实我有话和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迟疑了片刻,冉习习还是沒有隐瞒,对律擎寰说出了关于她和战行川准备离婚的事情,想要获得他的帮助,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一个靠谱的专业律师,而且一定要擅长打离婚官司。
沒想到的是,听她说完以后,律擎寰许久沒有开口。
他签下最后一个字,示意艾米丽拿走,让她离开。
等到偌大的办公室里重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律擎寰才哑声开口道:“这件事……能不能从长计议。毕竟是一件大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草率了。”
这个回答,令冉习习|大为吃惊。
她握着手机,好半天说不出话來。
自己要和战行川离婚,难道,他不高兴吗。
“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一旦请律师去打官司,这件事就等于是离弦之箭,一切都沒有了再坐下來好好商量的可能,而且还会闹得满城风雨,对你同样不利。”
见冉习习一直沒有出声,律擎寰急忙解释道。
听了他的话,她终于恍然大悟:原來,不想闹大的人,有他一个。
想想也是,假如有朝一日,自己和战行川的离婚案成为了大街小巷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么作为她现在的男朋友,律擎寰势必难以做到独善其身,也会卷入口舌的漩涡之中。
更不要说,他现在还在和战行川争夺那块相当重要的地皮。
两个男人争女人,争生意,听上去实在不光彩,有违他一贯的洁身自好的个人形象。
看來,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忙吧,我明天中午去公司找你。”
冉习习匆匆挂断了电话,呆呆地攥着手机,说不上來这一刻自己究竟是怎么样一种心情。许久之后,她才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她自言自语:“你真傻,你早就应该知道,女人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某个男人的身上,是多么不切实际的行为。你现在做的事情,其实不过是在重蹈覆辙,从一个男人的身上转移到另一个男人的身上罢了。醒醒吧。”
第八章 大规模跳槽
第二天一早,冉习习七点钟不到就醒了,简单收拾了一番,直接下楼。
她知道,战行川在这个时间还不应该起床,这样一來,两个人就不用遇到了,相看两尴尬。蹑手蹑脚地走出别墅,临走之前,冉习习还特地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车库,发现他不是沒有起來,而是彻夜未归才对。
怪不得,昨晚一直到后半夜,她都沒有听见外面有车子的声音,原來,战行川并沒有回來。
出门以后,冉习习走出去好远,才终于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她到了市区,找了一家餐厅,进去吃了早饭,边吃边上网搜索信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能帮自己的律师。冉习习很清楚,指望律擎寰为她介绍律师,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他昨晚的口吻已经说明了一切。
或许,他也希望她能够和战行川正式离婚,恢复单身,但却不是现在,不是在眼下的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想让任何事情影响到他的生意和声名。
人都是自私的,这一点无可苛责。
冉习习记下了几家律师事务所,所幸,它们的距离相隔得都不远,自己可以逐个律师去联系,和他们见面。
吃过早饭,她开始打电话。
很多律师都喜欢打离婚官司,因为大多数家庭的矛盾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大多数离婚夫妇的矛盾集中点也都是一样的,只要按照套路去打,一般都不会出现大的问題。相对來说,唯一比较拉扯的就是两点,一,财产分割;二,孩子的抚养权。
所以,当冉习习表示,自己准备和丈夫离婚的时候,几乎每一个律师都请她亲自來一趟律师事务所,双方当面聊一聊细节。
她沒想到一切竟然会如此顺利,于是匆匆赶往第一家。
和律师约定碰面的地方就是在律师事务所所在那栋写字楼内的一家休闲商务吧,环境优雅,私密性不错,很方便律师和代理人进行初步洽谈。
当冉习习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一些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不同的位置上,轻声聊着。
很快,她见到了之前在电话里和自己相谈愉快的那位律师,一开始,一切都好好的。但是,当冉习习自报家门,并且直接表明,她的丈夫是战行川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律师明显流露出了一丝焦躁不安的神色。
“战行川。是战氏的那位总裁吗。”
律师整个人都坐直了,一脸警觉地问道,眼中满是怀疑。
如果真的是那位,他的太太一个人跑出來,私下找律师和他打离婚官司。,这不可能吧,而且,据说他和他的前妻已经离婚好几年了,前一段时间还传闻他即将再次结婚,这怎么忽然间又跑出來一个自称战行川妻子的女人。
“是他……”
冉习习也看出了律师的异样,她焦急地补充道:“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其实,我和他……”
不等她说完,之前还颇有耐心的律师已经急急起身,弯下腰飞快地收拾着桌上的本和笔,口中也快速说道:“不好意思,我之前忘了,其实最近我的开庭日期已经排得很满了,我实在是腾不出时间來再接案子了,主要是不能浪费您的时间。请另寻高人吧,多谢理解,我先走一步。”
说罢,律师已经逃也似的离开了。
冉习习还有些发懵,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她坐了一会儿,想了想,又拨通了另一个律师的电话号码。
为了节省时间,冉习习特地选的也是同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他的资料上同样写着,擅长打离婚案件,并且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帮助代理人争取权益。
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她告诉律师,自己就在这里,请他过來。
接下來发生的事情,基本上和之前如出一辙:一开始都是好好的,当律师试图记下來另一方的名字时,彻底愣了。
再然后,就是落荒而逃。
冉习习不信邪,离开这栋写字楼以后,又去了另一家律师事务所。
情况还是一样的,沒有人敢接她的案子。
她沒有再试第三次,因为心里已经很清楚,除非是有人肯帮自己,否则,她根本连代理律师都找不到。冉习习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发呆。不远处是一处工地,正在建着一栋栋的写字楼,钢筋水泥混凝土,吊车叉车起重机……整个城市都处于一种紧张忙碌的气氛之中,每一个渺小的人置身在其中,都会不自觉地加快生活的节奏,再也慢不下來。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才想起,自己答应中午的时候去找律擎寰,于是匆匆前往嘉皇娱乐。
虽然不是这里的一员,不过,一踏进公司里,冉习习还是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特殊时期,她不想卷入是非之中,于是,冉习习低着头走进电梯,直奔律擎寰的办公室,尽量避开遇到其他员工,她不愿意看见一双双充满好奇目光的眼睛,尽管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她仍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他人私下里的谈资,反复出现在别人的口中。
等到冉习习到了楼上,才发现律擎寰还在开会。
“会议沒有能够按时结束,冉小姐,请你稍等片刻,律先生稍后才会回來。”
是艾米丽接待的冉习习,她递來一杯咖啡,轻声解释道。
接过咖啡,犹豫了一下,冉习习还是主动问道:“公司……公司是不是出事了。我刚才上楼的时候,觉得气氛不太对,好像人心惶惶的一样。”
她也是在大型集团里工作了几年的人,对于职场上的异动,察觉起來,还是比较敏锐的。
艾米丽叹气,坦诚地回答道:“冉小姐,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实说,是,公司的确出了一点问題。说來说去,其实还是和邱艺白有关,她自己违约,还鼓动了她的经纪人莫莉,以及其他几个经纪人,一起跳槽。每个经纪人手下都有几个到十几个不等的艺人,每个艺人的定位不同,天赋不同,就连对待工作的态度和努力程度也不同,所以在投资方面,公司的对待也是不同的。这么一來,就有一些艺人对公司不满,认为自己沒有得到重视。借着这次的经纪人跳槽,他们也打算跟着一起离开公司,而且态度很坚决,大家都表示,哪怕付出违约金也要走。”
“宁可赔钱也要走。”
冉习习不由得吃了一惊。
按理來说,艺人和经纪公司虽然是合作关系,一荣俱荣,但是,在目前娱乐圈的畸形生长过程中,绝大多数艺人都是不敢得罪经纪公司的,不想被雪藏,更不想被边缘化,被忽略。所以,基本上,除非是公司做得太过分,一般的艺人甚至会选择忍气吞声,不管怎么样,熬过了合同期再说。
但是,像目前这样,钱也不要,宁可走人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是啊,就算是三线艺人,违约金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公司这一次的危机还是比较严重的,拿到违约金虽然是进账,可却意味着流失一大批艺人,公司就空了三分之一。”
艾米丽点了点头,接着,她和冉习习算了一笔账。
这些艺人虽然都不如一线艺人那么大红大紫,可也是片约不断的,一旦解约,后续方面会出现很大的问題,特别是有几部由嘉皇娱乐自己投资的重头戏,有可能连选角都会出现十分棘手的麻烦。
“这些人其实都是墙头草,更不要说还要赔钱了。所以,我觉得是有人在煽动他们,或者是许诺了他们一些非常诱人的好处。”
冉习习听完以后,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情非得已,沒有人会选择跳槽,要知道,跳槽不见得是越跳越好,越跳越高。尤其是艺人,可以说就是吃青春饭的,年轻的时候错过了机会,有几个会在人到中年后才发力,一炮而红的呢。所以,对于他们來说,选择放弃嘉皇娱乐这棵大树,一定是很艰难的决定。
要么是钱,要么是态度,总是有其中一个缘由。
“他们要签的新公司,老板是谁。”
她忽然想到这一点,想知道究竟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勇气。
艾米丽苦笑一声:“邱艺白。”
看來,她真的沒有吹牛,离开嘉皇娱乐以后,邱艺白就要自己单干,甚至不惜和老东家撕破脸皮,大唱对台戏了。
“资金呢。她有那么多钱吗。”
冉习习极为不解。
就算邱艺白这么多年來赚了不少的钱,可她毕竟是有合约在身上的,大部分钱还是被公司拿走,她只能拿到一小部分,不可能在几年的时间里,就有这么庞大的资金链。
做影视就是烧钱,前期烧了,后期跟不上,就是彻头彻尾的赔本。想不赔本就只有一个办法,继续投钱。所以,资金链的完整是最重要的,一旦断开,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沒有了。
谁料,听了冉习习的问话,艾米丽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第九章 兄弟争吵
见状,冉习习立刻低下头,啜着咖啡,及时地结束了自己和艾米丽的对话。
她之所以不再追问,一方面是因为这毕竟是嘉皇娱乐内部的事情,而且涉及一定的商业机密,自己身为外人,不适宜多做打探。另一方面是因为,艾米丽是律擎寰的秘书,她当然会知道一些别人暂时还不清楚的细节,可又不好泄露出去。
总而言之,冉习习不打算难为人,也不打算给自己添麻烦。
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心烦,越容易牵扯其中。
艾米丽也是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的,见冉习习不问,她自然也不会再主动说。
刚好,会议室的门开了,一行人走出來,为首的一人已经脱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他的另一只手上抓着一沓文件。虽然眉宇之间隐有阴霾,但他行走之间,步伐稳健,全身上下看不出有丝毫的慌乱之色。
律擎寰一眼就看见了冉习习,他直接走过來,看了一眼时间,口中抱歉道:“会议沒有按时结束,拖了一会儿。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语气里,满满的愧疚。
她端着咖啡,连连摇头:“沒有,路上有些堵,我也是刚來,而且还有艾米丽一直陪我聊天。”
说完,冉习习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艾米丽。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艾米丽微笑着略略欠了欠身,主动向律擎寰问道:“律先生,原定在下午的各项安排我都已经取消了,餐厅也订好了,你和冉小姐快去吃午饭吧,午餐预约只到下午两点之前。”
经她这么一提醒,律擎寰更着急了。
他把手里的文件直接塞给艾米丽,然后拿了车钥匙,拉着冉习习奔向电梯,好像生怕耽误一秒钟一样,和刚才的淡然镇定几乎判若两人。
她忍不住开口:“來得及,就算真的來不及,大不了换一家嘛。”
律擎寰盯着面前的电梯数字,摇了摇头:“有些东西可以换,有些东西不可以。”
他说的这句话,好像别有所指似的,听得冉习习的心头忽地一跳,总觉得律擎寰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可她又实在揣摩不出來,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罢了,想太多,不仅沒有结果,反而徒增烦恼。
一路无话,两个人到了车库,律擎寰掏出钥匙,他刚按下去,斜刺里就冲出來了一个人,吓得冉习习急促地喊了一声。
等看清眼前,她总算放下心來,因为來人不是别人,正是律擎宇。
只是,将帽檐压得极低的他,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一丝愤怒,他甚至一把按住了律擎寰的手臂,低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打算放过邱艺白,明明是她毁约在前,就算是打官司我们也不会输。你答应私下和解,难道就不怕那些媒体又会胡说八道吗,”
冉习习一怔,她从律擎宇的只言片语里捕捉到了十分重要的信息,,原來,对于邱艺白私下违约,并且为彩姿护肤品代言的这件事,律擎寰的态度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准备顺水推舟,同意直接提前和她解约。
一场众人都翘首以盼的官司,就这么样地成为了泡影。
“你放手。你以为打官司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那么多艺人和经纪公司都有纠纷,你见到有几个真的去对簿公堂了,还不是在合适的时间里找个台阶,让双方走下來,赔一些钱就可以了,”
律擎寰反手按住了弟弟的手,压低声音,喝了一声。
显然,他对于律擎宇刚刚对自己表达出來的态度,也同样十分不满。
“我居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还是说,她的手上真的有什么关于你的把柄,让你这么忌惮着她,”
律擎宇松开手,斜眼看着律擎寰。
他知道,邱艺白之所以跳槽到嘉皇娱乐,除了有事业发展的原因,更主要的是,她锁定了律擎寰这个目标,自信自己一定能够成为公司的老板娘。
律擎寰怒极反笑:“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能有什么把柄在她的手上,这几年,除非工作,不然她连我的一只手都沒碰到过。难道你以为,我是受她的要挟才决定不走法律途径去解决这件事吗,”
冷哼了一声,律擎宇将脸转到一旁,刚好对上了冉习习的双眼。
一见到她,他好像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皱眉问道:“还有,你知不知道,邱艺白拉來的是谁的投资,凯悦资本,别告诉我,你沒听过。”
听见这四个字,冉习习的第一反应是,怎么有点儿耳熟,。
她在脑子里拼命回想着,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哪里听过这家公司的名字,但具体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又说不上來。
瞥了冉习习一眼,律擎宇沒好气地直接给出答案:“凯悦资本五年前被战行川收购,虽然是独立运营,但公司的大老板还是他。他现在根本就是故意……”
一直沒有说话的律擎寰打断他:“擎宇,别说这些,她本來也不知道。”
语气里,他已经对弟弟有几分责怪了。毕竟,冉习习在国外三年多,和战行川也沒有联系,对他的生意一无所知,律擎宇实在沒有理由将心中的怨气撒在她的身上。
“不知道,她不是已经回战家了吗,我本來还以为,你们……”
律擎宇忿忿不平地开口,虽然他偶尔也会我行我素,视律擎寰的话为耳旁风。但在关键时刻,他自然还是要维护自己的哥哥的,自然就把冉习习当成了一个出尔反尔的女人,对她难免心生怨念。
“你给我闭嘴。整件事沒有你在这里跳脚的资格。嘉皇现在还是我來决定一切,你如果对我的做法不满,我可以马上把公司交给你,以后都由你來打理。”
很明显,律擎寰也生气了。
他的话令律擎宇一下子气红了脸,他一摔头顶的棒球帽,怒不可遏地吼道:“律擎寰。你说的还是人话吗,我什么时候想要嘉皇,律氏一直都是你來管,我多说过一句话吗,我是替你不值。你看看你,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提前把风声透露出去,才让凯悦的人和邱艺白一下子就接上了头,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嘉皇里的人不单纯,有内鬼。”
说完,律擎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扫了一眼冉习习。
她一下子就觉得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舒服。
他的目光,令冉习习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人怀疑了,可她什么都沒有做,什么都沒有说,更沒有将嘉皇娱乐近來发生的点滴事情泄露给任何人,包括战行川。
可笑,她现在和战行川闹得已经非常不愉快了,怎么可能再将这些问題牵扯进來。
律擎宇的猜测,其实,律擎寰也曾有过。
他早就感觉到了这一点,认为公司的员工之中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之前,有人将公司内部发生的事情,比如,律擎宇将咖啡泼在邱艺白这件事的照片交给记者,律擎寰就产生了怀疑。更不要说,这一次邱艺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和凯悦资本的人搭上了线,而且又代言了彩姿旗下的新品,一切都不是偶然。
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就是有人早先一步将公司的情况交代出去,所以邱艺白才那么强硬,既不接受道歉,也不在乎代言人资格被江菡龄抢走,反正,她要自立门户,拉來了投资,也抱上了费牧云的大腿。
整件事的过程中,她赚足了大众眼球,得到了粉丝的关怀,建立了个人工作室,还扒到了新的靠山,简直是人生赢家。
“我又沒说是谁……”
被律擎寰杀人一般的眼神看得发毛,律擎宇只好败下阵來,气势渐渐褪去,最后,他只能嘟囔了一句。
尽管如此,冉习习还是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深吸了几口气,尽量令自己平静下來,然后才主动说道:“我只能说,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假如你怀疑我,我也不会觉得委屈,毕竟公司里最近出现的外人,就只有我一个。可我马上就要回巴黎了,实在沒有必要做这些事情,不想蹚浑水。”
假如她不直说也好,她这么直接,反倒令律擎宇感到了一丝尴尬。
他的确是曾经怀疑过冉习习,毕竟她现在住在战家,和战行川朝夕相对,只言片语之中也有可能提到一些关于嘉皇的事情。不过,律擎宇其实也不是沒有脑子,真的就把内鬼的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刚才他是太气愤了,一时口快而已。
“你说完了沒有,说完就让开。”
律擎寰直接拉开车门,示意冉习习上车。
被这个插曲一闹,她已经沒有了任何的胃口,本想说不去,但稍一犹豫,冉习习还是坐上了车。
见他们要走,律擎宇犹有不甘,他想挽留,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律擎寰也上了车,发动车子,离开地下停车场。
等车子开到路上,两个人谁都沒有说话。
冉习习感到一丝烦躁,她沒想过,自己当时头脑一热,答应了和律擎寰在一起,本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哪知道后续发展,却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第十章 意外遇到
两个人都沒有说话,车里太安静了,于是律擎寰随手打开了广播,调到了音乐频道。
不知道是不是音乐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几分钟以后,冉习习觉得自己好多了,起码心口不再像之前那么发闷了。
虽然知道解释可能会显得心虚,但她就是受不了平白无故地被人冤枉。
“对了,其实我今天也有话跟你说。”
犹豫再三,冉习习还是决定把自己接下來的安排告诉给律擎寰。当然,关于她之前见了几个律师,他们全都不敢帮她打离婚官司这件事,她是不会说的。
“我这两天就会去和战行川办理离婚手续,我不打算找律师,但他肯定会找。到时候,只要条件不过分,他拟定的协议书我都会签字。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他肯把刁氏旗下的几家公司还给刁成羲……”
听到这里,律擎寰忽然皱眉打断她:“还给你爸。为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他实在不明白,冉习习也是刁成羲的亲生骨肉,完全有资格继承和打理刁氏的公司。而且,刁成羲这几年人在国外,据说过得十分逍遥,就算真的把公司给他,他迟早也会败光。
“我不要。不妨向你坦白,我对刁氏的钱,连一点点的兴趣都沒有。从生理上说,我是他的女儿,但是从心理上,我根本不想认他。更何况,我现在能够自食其力,也很满足自己的生活,我只是个普通女人,不想再活在那种压力之下。”
眼睁睁地看着公司倒下,那种强烈的无助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就好比冉天泽,他在一手建立的公司走向沒落之后,就连生存的意愿都消失了。
听罢,律擎寰点点头,这是她的选择,自己无权干涉。
只不过,他沒想到,战行川竟然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和冉习习离婚了。要知道,就在几天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同意离婚。
所以,律擎寰还是忍不住向冉习习问道:“我很意外,他怎么会这么痛快就签字。这其中,真的沒有什么问題吗。”
她顿了顿,不想把孩子牵扯进來,于是转移了话題:“也许是他觉得我马上回巴黎,离不离沒有区别了吧。办完手续以后,我就要回去了,所以,其实我今天也是要和你说这件事的。毕竟,一下子离得这么远,可能大家都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再加上,你最近公司很忙,我也不想你在私人感情上太辛苦……”
冉习习小心地在心头组织着语言,只是,“分手”两个字,她的确是说不出來。
处在这种时候,她真的有些后悔了,自己当初不如索性就绝情一点,彻底拒绝律擎寰,也好过现在,又不想伤害他,又不想谈一场如此辛苦的恋爱。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律擎寰已经将车速放慢,试着将车子停到路边。只可惜,这条路全线禁停,他不停地向右边看着,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能暂停车子的位置。
冉习习把心一横,闭上眼睛,直接说道:“既然大家都很忙,那我们就暂时先冷静一下吧,先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好,不要为了感情而分心……”
不等她说完,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毫无预兆地停在了道路中间。
如果不是系好了安全带,她可能都会飞出去。
“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沒有听清楚。”
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慑人的味道。
冉习习忽然就结巴了:“不、不是……其实我是想说……你现在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公司上,毕竟现在公司的事情很多,而且……”
律擎寰冷笑着打断了她:“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分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按你这么说,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前一百名都应该单身,毕竟做生意会占据很大的精力,这种人不应该有家庭。”
她无奈地垂下了眼睛。
沒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见律擎寰生气,冉习习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提出來,何必兜了一大圈,里外不是人。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因为之前泄密的事情,我曾经当众怀疑过你。还有,昨晚你打给我,让我帮你找律师,我不肯。是不是因为这些,你觉得对我很失望。”
他不是个傻子,冉习习的情绪也不是很难猜测,所以,律擎寰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两点。
她承认,他说得不错。
这些都是小事,可是生活里哪有那么多的惊天动地呢。每个人对别人产生爱慕,或者产生怨恨,不都是因为一件件小事累加在一起才形成的吗。
她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
“如果我有哪里令你感到不开心,我向你道歉。”
沉吟许久,律擎寰还是主动开口说道。
然而,她想要的却不是道歉。
因为停在了路上,所以,后面的车子已经开始不停地按着喇叭,提出抗议了。更有个别两个脾气急躁的司机,直接推开车门,走下來催促。
律擎寰无奈,只好摇下车窗,连连道歉。
“我马上开走。不好意思。”
他重新发动起车子,再一次涌入车流之中。又开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到了餐厅。
因为上午的会议结束得很晚,加上在停车场里磨蹭了好半天,等到律擎寰报上预约号码的时候,餐厅的服务员很抱歉地告诉他,午市营业已经结束了,因为只有在客人两点之前到达餐厅,才能享受到这里的服务。
出发以前,艾米丽也是这么说的。
“就不能有个特例吗。”
律擎寰有些急躁地拉扯着领带,面色有些阴沉。他想,今天真的不是一个黄道吉日,简直是诸事不顺,就连吃一顿饭,餐厅也要和他作对。
“真对不起,我们只在午市和晚市营业,这个时候,餐厅的后厨里都沒有人……”
服务员连连鞠躬。
见状,冉习习扯了扯律擎寰的袖口,小声说道:“走吧,旁边就是商场,里面肯定很多餐厅,我们换一家吃,下次再來。”
他却忽然执拗起來:“凭什么要我换。我只是晚了一点点而已,就连一点点也不可以吗。下次。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也许等我下次來,这里已经倒闭了。”
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满脸黑线。
冉习习很清楚,律擎寰这是在借題发挥,她抱歉地冲着服务员笑了笑,然后拉着他离开。
走出餐厅,她轻声说道:“你干嘛和别人发脾气。我知道,你只是在气我而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我应该抱歉才对。”
他什么都不想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两点半了,午饭时间早就过了,说是下午茶还差不多。
“啊,对了,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东西很好吃,下午也会营业。”
冉习习向四周看了看,觉得这里的街路比较熟悉,简单辨别了一下方向,她才想起來,这里距离乔思捷开的那家店并不远,走路五分钟。
说完,她拉着律擎寰就走。
他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跟上了冉习习。
她说的不错,因为是下午茶的时间,店里的生意还相当不错。
乔思捷当年买下这里,重新装修,基本上是仿照着《老友记》里面的格局进行复制,和剧里的陈设布置几乎达到了一比一的还原。不过,他沒有时间亲自打理,于是找了个相熟的朋友负责这里的一切,自己则是回国的时候会偶尔过來小坐。
冉习习回国以后,一直想要亲自來一趟,只是沒有时间,今天刚好也算是一个机会。
“乔思捷开的。”
进门以后,律擎寰不禁有些惊讶。
她笑:“他只是负责出钱和出点子而已,真正亲力亲为的是他的一个朋友。我也是第一次來,在国外的时候,我有空就会搜索一下大众点评,这里的分数还算高,很多人都推荐过……”
话沒说完,她看见律擎寰正在盯着前方的墙壁,冉习习也不禁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她一惊,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照片……
虽然只是背影,但由于是自己,所以,冉习习一下子还是认出來了。
想必,律擎寰也认出來了。
老实说,拍照的人技术还真的是十分业余,而且不像是用专业相机拍出來的。又看了一眼,冉习习确定,那其实不是普通的照片,而是用照片上的图案做成的拼图,起到类似装饰画的作用。
“是乔思捷做的吧。”
律擎寰很笃定地问道,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相当的确定。
“嗯。”
冉习习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次,乔思捷飞去巴黎看她,偏偏波尼·克尔斯也非要跟着,两人会面变成了三人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资本家故意的,还沒吃完饭,他就接了个电话,让冉习习跟他一起回公司。
于是,她只能离开。
如果沒记错的话,乔思捷就是在分别的时候,拍了一张她的背影。
那天,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的系带风衣,长发挽起,走在梧桐大道之下,步履翩跹。
正陷在回忆中,楼梯上传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传來,声音听起來非常熟悉,令冉习习猛地一惊。
第十一章 禁忌
其中一个男人,是乔思捷,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作为这里的老板,出现在这里,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虽然,冉习习也沒有想到,他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频繁地往返于国外和中海。
不过,一想到乔思捷之前说过,乔凛的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題,情况不太稳定,她也就明白了。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子,他肯定是既不能丢下国外的生意,又不能不顾年迈的父亲,只能两头奔波。
“……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跟我回去,爸的身体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做儿子的难道就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满心的遗憾走吗,”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有些激动,乔思捷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尽管四周回荡着舒缓的音乐,但因为他的音量不小,所以,冉习习还是听得清楚。
但是,令她更为惊讶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那个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想回去看他,可他骂起人來谁能受得了,从小我就是调皮捣蛋的那一个,虽然说习惯挨骂了,但我都这么大了,我也不想再忍了。”
旁边的男人不情不愿地开口说道,显然,他对于乔思捷的话并不赞同。
冉习习蓦地睁大双眼,想不到,乔言讷居然回來了,。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在哪里,假如她真的想要见他的话,也并不是一件难事。毕竟,已经改名叫做乔瑞秋的刁冉冉和ng集团的生意往來相当的频繁,她旗下的公司一直为集团员工提供着香水赞助,波尼·克尔斯和她每年差不多都会见两次面。
在这种情况下,冉习习要是完全不知道乔言讷的动向,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她的心里十分清楚,他爱的人不是自己,而自己也对他沒有男女之情,所以更沒有必要去联络,以免大家见了面反而更加尴尬。
不料,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不只是冉习习听到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声音,她身边的律擎寰自然也听到了,他比她还要惊讶,因为乔家二少在婚礼上离奇失踪,下落不明的事情,几乎在整个中海都传遍了,而且越传越神秘,都快成为一个传奇故事了。
“我、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冉习习结结巴巴地说道,转过头向律擎寰提议,马上离开这里。
哪知道,他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在一旁的吧台坐了下來。冉习习的屁股还沒坐稳,乔思捷和乔言讷已经从楼梯上走下,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三个人的视线在一瞬间就完全对上,彼此都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
就算乔思捷守口如瓶,但乔瑞秋早已经把波尼·克尔斯出手救下她的妹妹这件事告诉给了乔言讷,所以,他一见到她,就认出來了。
说不上來什么感觉,对于冉习习來说,此刻,在她的心中,最为强烈的情绪就是尴尬。
反倒是律擎寰,还在和一个兼职女服务生聊着,问她都有什么下午茶套餐,因为他和冉习习都沒有吃午饭,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你回來了,”
无奈之下,冉习习只好硬着头皮起身,看向乔家的两个男人。
她问的人其实是乔思捷,沒想到乔言讷不小心弄错了,以为她问的人是自己,于是,他很自然地回答道:“是,刚回來的,听说我爸情况不好,可能撑不过去,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虽然早就听说乔凛的身体比前几年更差了,但冉习习也沒有想到,他的情况会恶化得这么快,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怪不得,乔言讷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也要回到中海,恐怕也是不想留下遗憾,以免见不到亲生父亲的最后一面。
“应该不会有事的,现在医学昌明,如果国内的技术有限,不如去国外看看。”
她只能说着一些场面话,试图宽解着乔思捷,因为,冉习习看见,他的脸色非常不好,黑眼圈很重,连眼袋都出來了,一看就是疯狂熬夜,外加过度疲劳导致的。
事业和家庭的双重担子都压在乔思捷的身上,蜡烛两头烧,是个人都受不了。所以,饶是他一向能干,这会儿也有些吃不消了。
“我本來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医生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建议长途飞行了,可能会在半路上出现危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就会把他送到临终关怀医院了,希望他能在那里度过最后的日子,不再那么痛苦。”
乔思捷轻声开口,语气里满是无奈。
一听这话,就连一旁的乔言讷都不禁面露哀戚,他一走就是好几年,因为害怕父母责骂,这么多年來一直沒有和家里联系。这一次,假如不是他在意大利巧遇了一位老友,听说乔凛的病情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恐怕他还是会躲在大洋彼岸,音讯全无。
即便回到中海,乔言讷依旧不敢直接回家,而是选择和大哥在这里碰面,先问明情况。
三个人都沒有再说话,倒是一直坐在原位上的律擎寰主动起身,走到冉习习的身边,向着对面的两个男人微微一笑:“沒想到在这里遇到,真巧。”
乔思捷和乔言讷之前沒有特别留意到他,因为律擎寰一直靠着吧台坐着,此刻一见到是他,他们两个人都相当的意外。
不过,乔思捷最先反应过來,因为冉习习和他说过,她留下來就是为了和律擎寰的公司进行合作,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出现,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
“原來是律总大驾光临,久仰久仰。”
他主动伸出手,和律擎寰做了简单的寒暄,相比于乔思捷的波澜不惊,一旁的乔言讷倒是一如既往地桀骜不驯。他沒理会律擎寰,也沒理会冉习习,只是跟乔思捷说了一声,便径直离开。
“抱歉,他一直都是这样。”
乔思捷有些无奈,看了一眼乔言讷的背影。
近墨者黑,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久了,这个弟弟的个性越來越强,几乎不受任何人的控制,连他这个大哥的话,对他來说也不再有什么约束力。
冉习习还记得,她刚回中海的时候,一听见乔思捷的名字,乔言讷就会像是老鼠遇见猫一样,就算再嚣张,也会马上收敛一些。而今,他已经完全挣脱了來自家族中的任何教条的束缚,完全沒有人管得了他,就连乔思捷也沒有办法逼他去做他不愿意的事情。
“对了,你怎么想到來这里了,”
乔思捷眯眼打量了一下冉习习和律擎寰,想要推断出他们两个人现在所处的状态。然而,无奈的是,由于不太了解目前的情况,他也实在看不出來什么。
“路过,正好进來吃点东西。”
一只手搭上冉习习的肩膀,轻轻搂着她,律擎寰笑得非常自然,随口回答道。
这个小小的动作,已经足以宣告主权了,他觉得。
果不其然,乔思捷的眼神轻微一闪,但他很快也笑道:“你们是稀客,更是贵客,一定要尝尝这里的杂果馅饼,非常好吃,而且不太甜,果味很足,我本人很喜欢。”
律擎寰也笑得温婉,他的手微一收紧,将冉习习拉得更近,然后略一颔首:“真是巧了,我刚刚也点了。看來,我们两个人的口味还真的有些相似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冉习习|总觉得这话听起來似乎有些别扭,心里一阵不舒服,但她又不能当场发作。
还沒等传说中的杂果馅饼端上來,乔思捷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号码,顿时脸色紧张:“我接个电话,是我母亲打來的。”
律擎寰和冉习习全都点头:“快接吧。”
乔思捷握着手机,快步走到一旁,飞快地接起。这种时候,他其实很害怕來自家人的电话,总担心是不是乔凛不行了,自己要马上赶过去才行。
“生老病死,虽然是人之常情,可真的遇到了,还是很难做到泰然处之。”
见乔思捷那么惊慌,律擎寰也不由得轻轻叹着气,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收回视线,冉习习点了点头,接口道:“乔言讷虽然回來了,但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乔家的事情一向都是压在思捷的身上,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思捷,”
律擎寰搅了搅面前的咖啡,含笑打断她的话。
她一时语塞,不过立即反应过來,看着他的双眼,冉习习坦然承认:“是,我一直这么称呼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乔思捷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向她伸出手,并沒有因为她当初的任性悔婚而对她落井下石,而且一次次为她的梦想买单,这份情谊,她到死也不会忘记。
在冉习习看來,这种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男欢女爱,就算有一天,他们各自都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彼此间也不会产生隔阂,只会祝福对方。更不要说,乔思捷根本不可能喜欢她,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一个禁忌。
第十二章 戾气无处发泄
“最好的朋友,”
很明显,律擎寰对于这个回答,其实是存疑的。但他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露骨,引起冉习习的反感。原本,他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可眼看着她一口一个“朋友”,心里总觉得她是不是太单纯了。
男人和女人做朋友的,只有纯粹友情的,倒也不是沒有。
只不过,情况往往要特殊一些。
而乔思捷和她……无论律擎寰怎么看,他也并不觉得这么单纯。尤其,当他无意间得知,冉习习使用的相机是乔思捷送给她的,价值不菲,而且不是随随便便用钱就能买來的,律擎寰就更加不相信,那个男人对她只是投注了友情那么简单。
一个男人想对一个女人好,想为一个女人花钱,意味着什么,想必每个男人心里都清楚。
“是啊。怎么了,”
冉习习不是看不出律擎寰的怀疑,可她也不想解释,如果解释,就要把乔思捷的个人隐私说出來,那是绝对不行的。
“沒事。他回來了。”
律擎寰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題,出声提醒道。
果然,乔思捷一脸尴尬地走了过來,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非常为难地说道:“习习,我妈想跟你说几句话……她非要你的手机号码,我不给她,结果她就闹着要去巴黎找你,我只好告诉她,你现在就在我的旁边……”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如此任性,在这种时候,还要逼着自己做这种事。
冉习习尴尬至极,她看着乔思捷,僵持着不知道是应该去接听,还是应该去一口回绝。
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拿过手机,放在耳畔,轻声说道:“乔夫人,你好……”
不等冉习习说完,乔夫人便哭号着说道:“求你快帮我劝劝小捷,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他爸爸咽气都看不到儿子结婚啊。我们虽然有两个儿子,可这么多年也沒有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现在老乔要不行了,找不到言讷,他已经是闭不上眼了,要是小捷再一直单下去,我们乔家就……”
她哭得太厉害了,连连打嗝,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來。
冉习习最受不了人哭,尤其是女人哭,她的头皮一阵阵发麻,总觉得乔夫人这种女人其实是很可怕的一种生物:当她们愿意展现端庄大方一面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高贵温婉,可当她们舍下脸面去撒泼的时候,又比任何人都豁得出去。
“乔夫人,你先冷静下來,结婚这种事毕竟要看两个人的缘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也要当事人愿意才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身边的乔思捷,冉习习苦着一张脸,连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不停地眨眼,那意思是说,自己现在真的应付不來。
“……”
乔思捷也非常尴尬,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擅长对付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妈。
“温家那个丫头,还一直想要嫁到我们乔家來,她现在不盯着言讷了,盯着小捷。她也不想想,她是什么残花败柳,我怎么能让这种女人來败坏门楣。你现在在国外,身边有沒有那种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女孩子,不用太富贵,只要是正经清白的人家,又在国外读过书,肯定能和小捷有共同语言……”
乔夫人话锋一转,显然是让冉习习给乔思捷介绍合适的女朋友。
对于她的说法,冉习习觉得既意外,又好笑。
自己什么时候能做媒婆了,而且,就算她能接受,乔思捷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自己介绍结婚对象的地步了,这个乔夫人,还真的是几年如一日的脱线。
而且,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儿子到底是什么情况。简直就是乱弹琴。
“乔夫人,这个……抱歉,我真的帮不上你……”
冉习习硬着头皮说道。
“你是不是想说,小捷他不喜欢女人的事情,我已经偷偷去问过人了,现在有很厉害的技术,就算不同房,只要想生孩子,也是能生的。总之,我们乔家不会对不起明媒正娶的儿媳,我会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将來有了孩子,我们娘俩一起把小宝宝养大……”
乔夫人越说越离谱,听得冉习习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看,这就是大多数家庭的长辈对于儿女婚姻的看法,只要能传宗接代,只要能有孩子,他们根本不在乎夫妻之间的感情,甚至觉得那完全不重要,因为过日子过的是柴米油盐,不是风花雪月。
虽然听不到自己的母亲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可眼看着冉习习的表情越來越难看,乔思捷再也忍不住了,一把从她的手中抽走手机,飞快地走到一旁,压低声音吼道:“妈,你别说了。不管你说什么,反正这件事以后都不许再说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不陪着我爸,居然还在操心这种事情,你这是在嫌我还不够忙吗……温逸彤,她又怎么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要是再去家里闹,你就直接报警。看看最后到底是谁丢人。”
一口气喊完,乔思捷直接挂了电话。
他走回吧台旁,让人帮自己调一杯酒。
冉习习试图制止他:“你开车了吗,”
乔思捷摇头:“沒事,我让司机一会儿过來接我。”
她这才收回了手。
很快,律擎寰点的几样小吃也端來了,他和冉习习都已经饿过头了,反而不太能吃什么,而乔思捷则是根本就不吃东西,只是一口一口喝着闷酒。
总而言之,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小小的诡异。
最后,还是律擎寰打破了这令人不适的尴尬,他擦擦嘴,轻声说道:“味道果然不错。看來,我们今天误打误撞,竟然吃到了难得的美味。”
冉习习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一角馅饼,也只好附和道:“是啊,网上的评价很高。思捷,你这家店算是真的开对了,现在国内的经济大环境不太景气,也许职业炒股的人还沒有摆摊卖早点的人赚得多。”
被她的话逗得乔思捷终于露出了个笑容,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无奈道:“别提了,刚才言讷还说,他的钱都困在投资里了。你以为他真的是因为惦记老头子才回來的吗,我真是不好意思说,他啊……”
后面的话,乔思捷沒有再说,但是律擎寰和冉习习却全都听懂了。
乔家毕竟是一座金山,就算这几年不如以前那么风光了,可金山的地基还在,底子还在,随便挖几下,也是有钱可拿的。乔言讷在外面漂泊了这么久,如今在资金上遇到了麻烦,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向家人求助。
律擎寰还好,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冉习习却是十分震惊,她沒想到,乔言讷现在的变化居然这么大。看來,有些事情还真的是近墨者黑,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久了,他如今也学得六亲不认,眼里只有钱,沒有亲情了。
临走之前,乔思捷特地叮嘱着冉习习,关于他妈妈说的那些话,让她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的,她也是太着急了,想让你爸爸沒有遗憾地走。不过,这种事情,我作为外人,真的沒有办法插手。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她一脸诚恳地说道。
乔思捷点点头,又问道:“你哪天走,”
冉习习微微一顿,还是实话实说:“我在等战行川的消息,正在准备和他离婚,他这两天应该也会去联系律师,等他那边都弄好了,我签完字就走。”
“离婚,不是离过了吗,”
乔思捷大吃一惊,当日,还是他陪着冉习习去的民政局。他记得很清楚,冉习习走出來的时候,手里是确确实实拿着和战行川的离婚证的。
她无奈,只好把整件事情的來龙去脉又简单地和他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乔思捷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很清楚这一领域内的相关法律,但既然战行川敢在该问題上大做文章,就说明他还是有法可依,有法可循的,不可能是红口白牙地在撒谎。
“这样的话,那好吧,你多小心。”
乔思捷只能叮嘱她几句,然后亲自送律擎寰和冉习习走出大门,让他们有空再來玩。
见他们上车离开,他站在门口,无奈地苦笑一声。
几十个小时沒有睡觉,又喝了酒,乔思捷头痛欲裂,他拿起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马上來接自己,他必须先去休息。
虽然早就知道冉习习以她姐姐的身份毁掉了和乔思捷早就订好了的婚事,不过,这么直接地面对面地和乔思捷接触,对于律擎寰來说,还是头一遭。
短而直接的交锋之下,令他产生了很强烈的危机感。
虽然乔思捷和战行川不是同一类人,但正因为他们不是同一类人,前者才更加不容小视。
“既然他对你有恩,那你会因为报恩,在和战行川离婚之后,直接嫁给他吗,他家里的人不是催得很急吗,被弥留之际的父亲逼婚,那种压力也是很大的吧。”
沒有急着发动车子,律擎寰淡淡地说道。
自从冉习习和他委婉地提了分手,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的戾气就变得很重,体内有一股怒气,无处发泄,
第十三章 暴烈的吻
这样的律擎寰,用着这样的语气,在说着这样的话,令冉习习觉得十分的陌生。
她毕竟心虚,试着把脸扭向一旁,试图用沉默來结束这个话題。
其实,冉习习觉得律擎寰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简单來说,就算是乔家父母再心急,再催婚,他们也绝对不可能同意让自己的大儿子娶一个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这不是歧视,也不是自卑,而是生活中很常见的事情。
别说是乔家,就算是普通人家,也很少有公婆能接纳这样的儿媳吧。男方头婚,女方二婚,两个人想要在一起,面临的阻碍还是很大的。
更何况,她和乔思捷也不是那种爱得死去活來的情侣,能为了爱情和來自四面八方的阻力进行抗争。
又过了几秒钟,冉习习坐不住了,因为她的后脑勺上都能察觉到那种被人注视的灼痛感。
她强忍着又把头扭回來,正对上律擎寰的双眼。
他的眼神看起來平静无波,但却如一泓深潭,谁也不知道在水面之下藏匿着多么巨大的力量,而且,眼底尽是阴霾,令冉习习刹那间感到无地自容。
她尴尬地干咳一声:“不可能的事情,这又不是连续剧。”
律擎寰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并不见任何收敛:“你以为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比不上连续剧吗。”
一句话,问得冉习习哑口无言。
她伸手拉扯了一下身上的安全带,刚要说话,他一下子伸手过來,将她用力摁在了座椅的椅背上。
冉习习紧张地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如果我的感觉沒错的话,乔思捷喜欢你。假如他真的被家中二老逼狠了,也许他就会委婉地向你表示,希望你能帮他挡一挡……”律擎寰忽然说道。
她警觉地皱紧了眉头。
做同妻。自己是不可能答应的。
他原本紧绷的脸,忽然一瞬间露出一丝冷笑:“你以为,他帮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不打算找个机会收回成本吗。”
笑容很冷,还带着讽刺。
冉习习从來不知道,自己可以被别人随便说的一句话给逼迫得如此绝望,她有些控制不住语气,脱口道:“你何必要用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你怎么知道他要在我的身上收回成本。”
四目对峙。
律擎寰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了片刻,随即,他伸出手來,轻托起她的下巴。冉习习又向后一抵,后脑已经顶在了椅背上,不能再动。
他好像只是在欣赏着她的愤怒,片刻后,终于让那只手离开了她。
“是吗。我是小人,可我的眼睛却看得清楚。”
冉习习看见自己在他眼中的小小倒影,她在他的眼睛里,满脸都是怒气。
如果沒记错的话,这还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第一次爆发出如此强烈的争吵。
说來可笑,不是因为战行川父子,而是因为乔思捷。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搅着坐垫边缘的穗儿,忽然笑了:“你看得清楚。不,你不清楚。有些事情,你永远都不会看得清楚。”
律擎寰一下子迫近冉习习,笑容还在嘴角,但眼神锐利。
渐渐地,他的笑容变了。虽然他还在盯着她,但是视线却有一点点向下,从眼睛,到鼻梁,再到嘴唇……
她反应过來,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扯住了他的领带,试图阻止他的动作。
哪知道,律擎寰根本不理会,任由冉习习的手越勒越紧,他甚至不费劲地就捏住了她的手腕,像是放慢镜头一样,把她的手反扣到车窗上,让她的手心贴向冰凉的车窗玻璃。
“不要和我比力气,因为输的人一定是你。”
虽然惊吓过度,但冉习习的反应不算太慢,她拧着身体,用另一只手去推他。
从來沒有强迫过她的律擎寰这一次却显露出來了难得的蛮横和强硬,她用尽力气,才勉强用手臂将他推开了几厘米,就再也推不动了,只能僵持着,用一条手臂挡在两个人之间,尽力维持着,不让他继续再靠近自己。
然而,转眼之间,他就再次靠近。
这一次比刚才还过分,两个人的身体几乎已经是紧贴的状态,沒有缝隙,冉习习的手和腿都在动,但却不能令这个男人远离自己哪怕一点点。
他的吻不容拒绝,但却沒有太多温度,更沒有曾经的柔情。
那种感觉,让冉习习觉得,他在这一刻,是怨恨自己的……也许是错觉,也许,并沒有错……
不知道过去多久,律擎寰终于尽兴,与其说是尽兴,还不如说是被她的不抗争也不合作给弄得扫了兴。沒有一个男人愿意去睡一个死尸一般的女人,同样,也沒有一个男人愿意去吻一个死尸一般的女人。
“现在,只有我能亲你。”
律擎寰像是在宣示着什么一样,他伸出手指,抚上冉习习的嘴角,用拇指轻轻擦拭着她嘴唇上沾着的唾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微微蹙了蹙眉头,沒有说话,但也沒有反驳。
假如,是战行川在刚才亲了自己,她想,她一定会一巴掌挥过去的。但是,面对着律擎寰,冉习习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她晃了晃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要在这种时刻想起战行川。
“怎么,不是这样吗。”
律擎寰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在摇头否定自己的话,不禁眸色一厉。
冉习习终于出声求饶:“我很累,送我回去,好吗。”
他一滞,目光终于缓和下來。
“坐好吧。”
车子很快被发动起來,朝着战家的方向,一路前行。
路上两个人都沒有说话,只是,当冉习习下意识地去拿乔思捷临走的时候,让服务员帮自己带上的奶茶的时候,律擎寰忽然出声:“对身体不好,不要喝这种东西。”
说完,他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來了一瓶矿泉水,拧好盖子以后,递给了她。
她无语,心里非常想喝奶茶,但又不想再因为这种小事和他争执起來,于是默默地拿在手中,喝了几口,继续沉默地看向窗外。
“这个时候,战行川不会在家吧。”
律擎寰想的是,他现在送冉习习回去,从时间上推断,自己应该也遇不到战行川,可又不想等着他。
她看了一眼时间,淡淡开口:“我不知道,不了解他现在的安排,任何时候他都有可能在家或者不在家,我拿捏不准。”
冉习习沒有撒谎,战行川有时候按时下班,有时候夜不归宿,谁又能说得清。
他抿抿嘴唇,沒有说话。
不过,当律擎寰把车子开到战家门前的时候,看着战行川最近常开的那辆车就停在门口的空地上,冉习习就知道,他居然在家。
这种时间……早不早,晚不晚,沒想到他竟然在。
看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律擎寰今天送自己回來,势必他们两个人又会遇到了。
果不其然,车子刚停下,不知道是不是战行川在一楼的客厅里就听见了外面的车响,所以,他穿着一身家居服,亲自过來开门。
一见到是律擎寰亲自送冉习习回來,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不是很好。
这是在做什么。一听说他同意离婚了,所以,她就带着这个男人回來耀武扬威吗。
硬着头皮走下了车,冉习习知道,接下來又是一场暴风骤雨。
可她累了,真的累了,不想再去听他们说那些字字句句伤人的话,更不想站在两个男人的中间,变得左右不是人。
“这是商量好对策,所以敢回來了吗。”
冉习习沒猜错,战行川一开口就是火药味十足,甚至沒有任何铺垫,沒有任何过渡,直接提起了关于离婚的话題。
她一个字也沒吭,从他的身边走过去,穿过大门,默默地弯下腰,脱下脚上的高跟鞋。
一进门,冉习习就看见,玄关鞋柜那里放着一双专门拿给客人穿的拖鞋,男士尺码,应该是有人穿过,还沒有來得及收起來。
她稍微一猜,就猜到了,战行川那么要面子的人,不可能让律师去公司找他。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他让律师來了家里,两个人谈论离婚的细节。
环视一圈,冉习习沒有见到李姐和小刘,战睿珏也不在,家里空空荡荡的。
她忽然有些紧张,不明白战行川到底把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一回过头,冉习习看见,律擎寰把车停好,也走了下來,而且是直奔着战行川而來,脸色同样不善。从两个人的表情來看,即便他们在下一秒钟直接动起手來,她也一点儿都不会感到惊讶。
“随你们便,要打就打,要吵就吵,我也当一回白莲花好了,有两个男人愿意为我动手,那是荣幸。”
说完,冉习习径直转过身,毫不迟疑地走上楼梯,她直奔自己的房间,用力一摔门,留下战行川和律擎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见她离开,战行川抱着手臂,冷冷问道:“什么时候起,你也学会利用女人了。”
第十四章 无法隐忍的爱
对于战行川的意思,律擎寰其实心知肚明,可他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挑眉毛,很疑惑地看着他,眼神里颇为挑衅。
不过,有一点战行川说错了,那就是,他其实并沒有主动把冉习习扯进來,是她自己主动说的。
教唆别人去做一件事,和那个人主动选择做一件事,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饶是如此,律擎寰的内心深处也难免有一点点心虚的感觉,但他绝对不会让这种情绪在战行川的面前流露出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时候起,你说话也开始绕弯子了。”
他稳了稳神,一边微笑着,一边模仿着战行川刚才的语气。
商业机密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证据,沒有证据,一切猜疑都是捕风捉影。
所以,律擎寰很清楚,战行川之所以这么生气,也正是因为他只是怀疑自己从冉习习的口中套出來了话,却沒有任何实质上的证据。
“呵,你的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姓梁的老爹,还真是大孝子啊,前前后后一共换了三家医院吧,只是不知道你对自己的家人,会不会也这么好心。可我怎么听说,你连自己的姑姑姑父也搞得破产。啧啧,都说我六亲不认,其实你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嘛,原來,其实我们两个人是一路货色,谁也别笑话谁。”
战行川越说越得意,言语之间,专挑律擎寰的痛处。
因为兄弟二人年纪小,被姑姑和姑父抢走了父母生前经营的公司,所以律擎寰十几年來卧薪尝胆,终于在羽翼丰满的时候,主动出击,彻底将他们夫妻赶出公司,甚至还搜罗了不少二人违法的证据,险些将亲姑姑送进监狱。如果不是律家其他人拼命求情,律擎寰一时心软,他们说不定现在还在吃牢饭。
不过,这件事发生以后,外界对于律擎寰的评价也是毁誉参半。有人说他不容易,寄人篱下那么久,终于夺回家业。但也有人说他的心太狠,毕竟是父亲唯一的妹妹,何必这么绝。
而这件事,也可以说是律擎寰人生中最不愿意被人提及的一件事。
“你搞错了,我从不屑与垃圾为伍。”
律擎寰直接脱掉西装外套,扯掉领带,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听见“垃圾”两个字,战行川的眼睛眯了眯,他打量着律擎寰,也明白了,对方这是要和自己大打一架。嗤笑一声,他不仅沒有迎战,反而摇摇头:“你怎么搞的,怎么现在比我还沉不住气。看來,你受她的影响太大了,自乱阵脚。”
律擎寰的动作一顿,他忍不住自问,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我不管你是不是哄骗了她,让她从我这里听到了消息,但你要是以为,有了姓梁的帮你,你就能拿到那块地,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姓梁的那里的确是有一点帮助,可只凭他。哈哈,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战行川不屑地开口。
他现在不想打架,沒心思,专门提前回家,见了律师,又把家里腾空,让佣人带着战睿珏离开,战行川原定的计划就是,他今晚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只是,沒想到的是,律擎寰这个不速之客忽然出现在这里。
“各凭本事。和你看中同一个东西,也不是第一次了,假如我真的输了,那也只能说明我技不如人。可假如我赢了,你到时候可别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输不起。”
律擎寰重新拿起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犹如听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战行川哈哈大笑起來,等笑完了,他才开口道:“这句话,你还是留着提醒自己吧。两个男人站在这里打嘴炮,很无趣,好走不送。”
说完,他转身进门,还直接带上了别墅的大门。
一楼的落地窗拉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律擎寰看不到房子里的情况,他略抬起下颌,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太真切。
战行川知道他派人去找了梁永平,也知道他通过许诺给梁永平的父亲看病,來贿赂了梁,令他同意给律氏提供关于那块地的种种消息,只要他知道。
这一刻,律擎寰忍不住去沉思:冉习习真的是无意间听到的这个消息吗。
他之所心虚,是因为,当她一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她这是故意在帮着自己。凭他对冉习习的了解,她不可能是帮着战行川來骗自己,她只是觉得这个消息对自己有用,所以小心翼翼地“泄露”出來。
这一步沒有出现问題。
但是,战行川那里呢。他是不小心让冉习习听到的,还是故意让她听到,再去看她会不会把消息散布出去的呢。
也许,从始至终,这都是他对她的一次试验罢了。
“原來,你根本不在意这个姓梁的手上的消息,你只是用他來检验人心……”
无奈地摇摇头,律擎寰苦笑着自言自语。
果然,自己这一次还是输了。
他以为他赢了,但是,这个所谓的赢,是别人拿來做诱饵的东西,人家不稀罕,不在乎,甚至只是把它丢出來,咬鱼上钩而已。
一刹那间,各种失落和恼怒的情绪袭遍了律擎寰的全身。
他当然生气,可又无从发泄。
冉习习不是战行川的帮凶,她只是和自己一样,都被他提前算计在了整个计划里,可以说,他们两个人,是按照战行川的计划,一步步在走着,沒有被逼迫,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
一开始,他还沾沾自喜,以“她是自愿的”來一遍遍地进行着自我安慰,现在,他也是自愿的,自愿地成为了别人去检验人心的一步棋。
想了一会儿,律擎寰坐上自己的车,安静了几秒钟,发动车子,一踩油门,飞驰着离开。
战行川回到家中,看着空空荡荡的四周,他皱了皱眉。
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他知道,她一不开心就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个毛病,可能是冉习习从小就有的习惯,到现在也依然如此。
犹豫了两秒钟,战行川去取了备用钥匙,紧紧地攥在手中。
上楼的时候,律师之前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以后会不会后悔,更不知道冉习习会不会更加恨他,永远不会原谅他。
走到冉习习的房间门口,战行川沒有马上去用钥匙开门,而是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他不太确定,但是,按照她平时的习惯,她一回家,就会卸妆洗澡,基本上十次有九次都是这样的步骤,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
房间里十分安静,战行川也不太确定冉习习有沒有在洗澡,因为隔着两道门,即便有声音,也未必能够传到走廊里,当初家中装修的时候,这里的隔音设施做得还是不错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钥匙,一狠心,把门打开。
果然,战行川看见,冉习习将换下來的几件外衣都搭在房间里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内衣则是随手就拿到卫生间里,打算洗完澡直接就洗掉了。
他环视一圈,确定她在洗澡,因为卫生间的门虚掩着,从里面传來轻微的水声。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卧室的房门已经反锁,所以,冉习习沒有锁卫生间的门。
她还沒有察觉到有人走进來,闭着眼睛躺在浴缸里,额头上敷着一块热毛巾,任由全身都泡在热水里,纾解着身上各处的疲惫。
一上午,冉习习跑了好几家律师事务所,此刻她难免小腿酸痛,昏昏欲睡。
不知道是不是水温太高的缘故,她觉得有些缺氧,用力吸了几口气,似乎又好了。于是,冉习习将额头上的毛巾取下來,丢在一旁,继续泡在热水中。
但是,过了片刻,她忽然感到小腹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不是肠绞痛或者月经坠痛那种,而是丝丝缕缕的,酸酸麻麻的。
很久沒有这种感觉,以至于,当冉习习明白过來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连脸都红了。
工作不忙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种需求,不过,当工作一忙的时候,她就根本连想都不想了,每天回到家,迷迷糊糊洗了澡,倒头就睡。
可只要是正常的女人,在环境放松的时候,都会有着对爱的渴求,她也不例外。
幸好,在国外,购买某些成人的特殊商品是极其正常的事情,沒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奇怪的行为,甚至朋友之间还会私下推荐,哪个牌子好,哪个更适合,等等。
所以,冉习习一般都是用器具,频率很低,一两个月可能都不见得有一次。
这回來中海出差,她自然不会把那种东西塞进行李箱。
于是,她此刻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越无助,那种需要就越强烈。
终于受不了了,两腿之间彷佛多了一个滚热的小火球,越烧越旺,烧得浑身都软乎乎,湿腻腻的,冉习习昏头涨脑地从水里爬起來,打算先冲洗干净身上和头发上的泡沫,不泡了,她想直接回房。
第十五章 没有任何的借口
原本滚热的水浇在同样滚热的肌肤上,竟然变得有些凉似的,冉习习打了个哆嗦,任由水流击打在自己的身上,她快速地冲走那些泡沫,整个人都快要站不稳。
无意间摸到了墙壁上冰凉的瓷砖,她舒适地叹息一声,凉凉的,令体内的燥热感降低了许多。
但这还远远不够。
冉习习摸索着,调低了水温,凉水浸透发丝,颇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渐渐地冷静下來,环视一圈,发现自己忘记打开通风设备,怪不得一直喘不过气。
她按下换气按钮,用冷水拍了拍脸颊,然后跨出浴缸。
站在一整面镜子前,她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冉习习看起來还很年轻,胸部饱满浑圆,腰肢纤细,大腿笔直,并沒有因为怀孕生子而走形。小腹上有剖宫产留下來的痕迹,并不算太明显,她这几年也会像外国女人一样,适当清理特殊部位的毛发,让两腿间呈现出小小的三角区域,干净整洁。
细长的手指拂过被水冲洗过的柔软肌肤,轻而细软的触感带起一片轻微的战栗,一粒粒小小的鸡皮疙瘩出现在冉习习的手臂和大腿上,她用一只手撑在镜子上,另一只手犹如弹着钢琴一般,轻快地跳跃着。
紧咬着下嘴唇,她尽量不发出声音。
虽然动作不够娴熟,可是,只要依循着本能,还是能够找到解决之道。
两三分钟以后,冉习习轻嘤一声,身体有着轻微的颤抖。她勉强支撑住,急剧地喘息着,两颊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嫣红。
无奈地又冲洗了一下,她浑身发软,整个人还是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强撑着刷了牙,冉习习混沌地走出卫生间,连灯也沒关,脚踩棉花一般地爬上床,拉过被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心脏,总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非常奇怪。冉习习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她从进门之后,连一口水也沒有喝,直接泡澡,难道是低血糖之类的导致的大脑缺氧。
连连吸了几口气,她难受得扭了几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火,又一次涌了起來。
奇怪
与此同时,在自己卧室里洗过澡的战行川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过來。
他住的主卧,就挨着冉习习住的客卧,两间房离得不远。
下午,趁她不在,战行川去过一次冉习习的房间,并且动了一点手脚,,在她放在房间里的无火香薰藤条给换掉了,精油的香味是一样的,但是,他在精油里偷偷加了一些对身体无害的催情药。
药的含量不高,但因为房间的空气不流通,经过几个小时的挥发以后,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不只是房间,就连卫生间里,他也摆放了一个精油挥发瓶。那里的温度高,自然挥发得更快,这就是为什么冉习习在泡澡的时候就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她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泡得太久了,有些缺氧。
擦干了头发,战行川丢掉毛巾,直接推门进來。
冉习习正处在半梦半醒之中,她以为自己睡着了,但又不太确定,因为她的心跳有些急,体温一直沒有降下來,全身的毛孔好像都张开了,它们都在叫嚣着,渴求着。
她不想再像刚才那样,草率地自我满足,而且在心理上也不太适应,她想要的是一个真实的男人,一具有体温的身体,他坚实,有力,却又温柔,她可以用手指一寸寸去丈量他的腰身,去感知他的肌肉纹理。
冉习习紧闭着双眼,正在这种强烈的之中沉浮着,一直到床轻微颤动了几下,似乎有人上了她的床,正在轻轻压着她。
卧室里一片漆黑,两层厚实的窗帘毫不透光,一进门的时候,她就拉紧了。
战行川在黑暗中摸索一阵,准确地寻到了她的嘴,轻柔地吻了上來。
尚不清醒的冉习习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等她意识到嘴里的同样也是一条舌头,带着清新好闻的牙膏味道,她立即停下了动作,几乎沒有迟疑,抬起两条手臂,浑身柔软,如藤蔓一般地缠了上去。
一直心有忐忑的战行川微微一怔,很快明白过來,药效比他预料得还要更快一些,他不过去隔壁洗了个澡的时间,冉习习已经完全受不了了。
她并沒有睁开眼睛,因为满心以为是在梦里,所以沒有任何的羞耻感觉,就好像是做了一个和帅哥缠绵整夜的梦,醒來以后,或许连具体的细节都记不住。
本以为她会推开自己,或者反抗挣扎,战行川的动作一开始不免小心翼翼的。不过,他发现自己错了,身下的女人比他还要急迫似的,顺从而配合。
“你醒着吗。”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嗓音沙哑,呼吸里带着一股热气。
冉习习不理会,反而伸出两只手,在战行川的胸膛上乱摸一气。她迷迷蒙蒙地在心中评价着手下的胸肌,给打了个不错的分数,然后摸得更加开心。
她不喜欢外国男人那种过于发达的胸大肌,还有吓死人的体毛,这也是她为什么从來不和外国男人约会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过,此刻这一个,却真的很好,无论是手感还是皮肤,都令她十分满意。
“你好像摸得很高兴”
战行川倒抽一口气,哭笑不得地自言自语着,原本,他是过來占便宜的,但是现在,自己好像反而成了被占便宜的那一个。
“唔”
听见声音,冉习习觉得很吵,她蹙了蹙眉,一只手向上,一路摩挲,碰到他的嘴唇。几根手指在战行川薄薄的嘴唇上流连了片刻,然后撬开他的牙关,将食指塞进他的嘴里,她轻轻按住他的舌尖,试图让他闭上嘴,不要再说话。
可她沒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是多么的充满引诱性。
战行川顺势含住那根手指,然后咬了一口。
轻微的疼痛从指尖传來,她本能地缩回了手,不敢再继续。
这个小插曲似乎令冉习习察觉到了自己此刻处在了危险之中,她疑惑地睁开眼,想要弄清楚此刻的状况。可战行川根本不给她任何适应的机会,大手伸到被子里,很快地剥去她身上团得皱巴巴的真丝睡袍,掌下的女人立即是光溜溜滑嫩嫩的了,犹如剥了果皮的鲜嫩荔枝。
他喘息着,手心游走到奇妙的禁地之中,果然触到一丝清润。
这个发现令战行川有些失控,原本算不上温柔但也算不上粗鲁的手加了两分力,捏着她细软的腰肢,将头埋在她的胸前,伸出舌尖來用力舔着她的锁骨。
冉习习浑身一颤,却并沒有躲,乖巧地任由他掠夺占有,扒在他腰后的手指滑过他坚实的背脊,勾得他心里都痒痒的。
她下意识闭眼,全身都软掉,手臂刚一抬,便被战行川一把按住,叠压着按在冉习习的头顶,以防止她乱动。
他身上的睡衣不停地摩擦着她的肌肤,痒痒的。
虽然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急切,可战行川并不想直奔主題,那样太沒情趣,也太沒诚意了。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么做其实是不对的,毕竟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相比于离婚,他还是想用一点特殊的方法來留下來她。
这么一想,他的吻更加灼热细碎,从嘴唇上,一路蔓延向下,百般缱绻缠绵。
冉习习急促地轻喘了几下,她用那只能动的手环抱住他,掌心主动在他身上游移。
她的行为无异于点火,他低下头,伸手摸着她滚烫的脸颊,也摸到她紧皱的眉头,接着将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窄腰用力往下一沉。
耳边,是他的粗重喘息,两个人的曲线,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
她贴着他的肩头,不由分说就张嘴咬住战行川的一块肉。
他不给她反悔的机会,立即冲入温暖湿热的最深处。
她浑身紧绷,牙关扣得死死的,他不顾肩膀处传來的阵阵疼痛,伸手捧起她的脸,火烫的唇黏住她的,似乎充满歉意,战行川不住地轻吻她,以此來慢慢地缓解她的不适。
“对不起。”
战行川在齿间呢喃着,拉下冉习习的那只手,让她用两只手环住自己的脖子,二人紧紧相合。
醒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药效退了,冉习习挣扎着起身,腿间极痛,她拉开身上的被子,伸手一摸,口中立即“嘶”一声,那里磨得肿起來。
她不会愚蠢到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何况,在某个时间段里,她其实是享受其中的。
真正困扰她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用手撑着头,冉习习思考了片刻,然后下床去洗澡,她不能忍受身上还留着浓浓的欢爱过后的味道和痕迹。
战行川并不在她的房间里。她彻底醒过來以后,就沒有见到他。
不见也好,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沒有强迫她,从某种程度上來说,其实是她先对他动手的,她隐隐约约记得一点朦胧的片段。
冷水浇下來,冉习习清醒了。
她明白,是她背叛了自己的男朋友,这是一次沒有任何借口的出轨,她已经配不上律擎寰了,沒有资格再和他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从本周开始,我将以导师的身份带领十二名队员参加网站举办的大赛,就是类似于“中国好声音”那种小说比赛,目前已经进行到组队厮杀模式,我每天只能睡几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带队比赛,这种情况要持续到本月月底大赛结束,所以我实在无法坚持每天两更,只能保证一更,或者偶尔两更,还请各位读者理解,谢谢大家。你们的朋友,大眠留。
...
第十六章 独自等天亮
洗了个冷水澡,整个人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冉习习换了一身衣服,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她紧绷着脸,用力地将早已经揉得皱皱巴巴的床单扯了下来,上面已经沾满了各种可疑的湿痕,她无法接受。
丢掉以后,她长出一口气,把房间里的窗户全都打开,换换空气,让那股的味道都散掉。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冉习习一直担心着,要是战行川回来,看到这一切,他会怎么说。但是,一直等她停下来,他也没有出现,不知道去了哪里。
整栋别墅里,异常安静。
她推开门,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刚要转身,隔壁的房间门开了。
战行川浑身都是水,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正在擦拭着头发,一见到冉习习,他也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她正在这里,好像是在等着他。
两个人的视线一对上,都有一种尴尬的感觉。
“我过来这边洗澡,担心吵到你,我以为你还会再睡一会儿。”
两个人折腾了几个小时,此刻已经是深夜,按照正常人的生物钟,早就应该睡了。
最后,战行川还是主动解释道,他刚刚之所以“不告而别”,只是因为不想弄出太大的噪音,以免吵到冉习习,他很清楚,她累得不轻。
顿了顿,冉习习还是尽量平静地开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做亲子鉴定?还有,你把睿睿带到哪里去了?”跪求百独一下潶*眼*歌
她隐约猜到,战行川把战睿珏送走,其实是为了防着自己。
可是,他具体防着她什么,她又想不通。
难道他以为自己会狗急跳墙,为了能够顺利离婚,不惜用孩子当做砝码,逼他就范吗?假如真的是这样,那他实在是太小瞧人了,别说她从来没想过对孩子下手,就算她真的想,也不会一直等到他都已经开始防备自己了,再有所行动。
“他下周一就要去幼儿园了,他选的那家幼儿园距离这里有些远,但是离老宅不远,开车的话,十分钟左右的路程。所以,我考虑了一下,让他平时去那边住,等周末的时候再回这里。这么一来,早上的时间就不会显得太紧张,孩子睡不够,也会闹脾气。”
战行川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耐着性子解释道。
他并没有撒谎,这是主要原因,当然还有一个根本原因,他没说,也不敢说。
要是让冉习习知道,她刚才表现得那么热情,是因为他偷偷在她的房间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那她一定会杀了他,就跟当年一样,毫不犹豫,下手干脆。
“第一个问题呢?”
冉习习继续追问着,确定睿睿没事,她也就放心了。既然如此,那么尽快了结在中海的种种麻烦,特别是亲子鉴定的事情,就是她现在的首要任务。
“如果你真的这么着急的话……”他放下毛巾,慢吞吞地说道:“那就等天亮之后再去吧,先去接睿睿,然后我们一起吃个午饭,下午过去送样本。对了,你不要告诉他,他还小,不需要知道这些。”
终于得到了一个确切回答,冉习习深吸一口气,心头跟着一松。
“可以。”
说完,她转身就要回房。
“等一下!”
战行川急忙喊住她,三步两步追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问道:“我们刚才不是……”
他想说,我们刚才不是很好,怎么现在又变成这么冷冰冰的样子。
冉习习一挑眉头,脸上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刚才?不好意思,我觉得,刚才应该算是约|炮,大家都是正常的成年人,偶尔也会有生理需要,相互取悦,相互满足而已。你的活儿还不错,而且你主动戴套,我谢谢你的体贴。不过,我没有同一个炮|友反复联系的习惯,所以,以后大家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祝你好运。”
说完,她迈步就走。
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想,战行川一把拽住冉习习的手臂,五官彻底皱紧,他的眼中冒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毫无惧色,甩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上个床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你现在抓着我不放,难道还要我给你一笔辛苦费吗?”
他愣了一秒钟,表情再次变得有几分狰狞:“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罢,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几道红色指痕,恨恨开口:“这些不是你又抓又挠的吗?后背上也有!我快被你榨干了,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你当我是炮|友?有这么卖力的炮|友吗?”
战行川露骨的话令冉习习蓦地红了脸,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胸前,那上面条条道道,果然十分明显,还有肩膀上也有一圈明显的齿痕,也是她咬的。
“做这种事情有不累的吗?嫌累你也可以不做,何必现在又来秋后算账!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跑到我房间里的,你居然还有脸来质问我?我早就说过,不许你拿着备用钥匙随意进出我的房间!”
不想再和他说这件事,冉习习走得飞快,一闪身回到自己的卧室,顺便将房门反锁上。这还不够,她担心他又去拿备用钥匙,索性搬过来一个五斗橱,用力顶着房门。
做完这一切之后,冉习习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靠着墙壁,慢慢地滑下,整个人蜷缩着坐在地板上,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起来。
就算她刚刚可以当着战行川的面,把事情说得那么简单自然,可是,此时此刻,她一个人面对着自己的心,还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中。
不知道坐了多久,冉习习站起来,她的腿都麻了,只能单腿蹦了几步。
取过手机,她咬咬牙,拨通了律擎寰的号码。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睡,刚一接通,就因为心虚而马上挂断了。
没想到,过了几秒钟以后,律擎寰直接回拨。
冉习习看着手中闪烁着他的名字的屏幕,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怎么了?响一声就挂断了,是拨错了吗?”
律擎寰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清楚的,想必他又熬夜加班了,没有去休息。
沉默着听着他的问话,冉习习不出声。
他等了一会儿,好像猜到她有话要说似的,也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冉习习深吸一口气,还是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辜负了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你能遇到更好的人……”
她以为自己全都准备好了,也打过了一肚子的腹稿,哪知道,真的面对律擎寰的时候,其实还是说不出来更多的话。
千言万语,唯有汇作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他好像并不特别惊讶,从下午她在车里说过那些话以后,律擎寰似乎就早有预感,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中间只隔了还不到一天的时间。
“我想,我有权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律擎寰还算沉得住气,他一定要弄清楚,在这几个小时里,是不是战行川用什么方法去逼迫了冉习习,令她不得不和自己分手。
她顿时有些语塞,最重要的是,心头泛起一阵羞耻感。
出了这种事,冉习习知道,自己对不起律擎寰,她的行为是令人不齿的,如果她现在瞒着他,说不定哪天就会露馅儿。
尤其是战行川那边,假如他根本就是想用这件事去刺激律擎寰,那么,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女朋友背叛过自己,这实在太残忍了。
所以,还是她自己来坦白,承担一切,敢作敢当。
“对不起,是我一时间没有把持住自己,和他发生了关系。我很清楚,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假装没发生过的,我自己也过不去这道坎。”
没想到,说出来之后,冉习习觉得好受多了。
她曾经为了生存,说过很多谎,到最后,连自己都有一种迷失的感觉,好像分裂了似的。而现在,她起码能够做到坦白地活在世上,不需要再戴着一个虚伪的面具,扮作是其他人。
令人可耻的沉默。
手机那边十分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
以至于,冉习习怀疑,律擎寰到底还在不在听。
就在她忍不住要问问他在不在的时候,他忽然又说话了:“他有没有强迫你?你有没有受伤?”
一瞬间,冉习习的心中,内疚丛生。
她没有被迫,甚至还很主动,双臂饥渴地环抱着那个男人,口中情不自禁地呢喃,娇躯一次次地迎合……
“没有。对不起。也许我天生|荡……”
这种时候,冉习习不惜用难听的字眼儿侮辱着自己,只要能够令律擎寰稍微好过一些。
不等她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
她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阵阵的忙音,终于不可抑制地痛哭出声。
这么做的确很残忍,可是也很痛快,不用再彼此折磨,更不用再去拖他的后腿,冉习习一遍遍地劝说着自己,一个人独自等着天亮。
第十七章 直面面对
李姐和小刘不在。沒有人做早饭。冉习习在房间里捱到了七点钟。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口胃酸涌上來。呛得她差点吐了。
漱口之后。摸了摸抽搐的胃。她下楼做早饭。
好在。冰箱里有各种各样的食材。还有种类众多的半成品。比如速冻饺子奶黄包之类的。只要简单热一下就能吃。
冉习习拿了几只奶黄包丢进电饭煲里。然后给自己下了一小碗青菜素面。又配了两样小咸菜。刚端到餐桌上。她就看见战行川也收拾妥当。走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饭。见沒有自己的。便直接走进厨房。也叮叮当当地做起饭來。
冉习习沒有理会他。她承认。自己刚才在煮面条的时候。其实也有过小小的犹豫。毕竟煮面是最简单的。不过是多抓一小把。就能带出一个人的量。
不过。她最终还是只做了自己的。把面条重新放回去。但她留了几根青菜。是洗干净的。
果不其然。沒几分钟。战行川走了出來。手里也是一碗青菜素面。面碗里漂着的那几根青菜。正是冉习习洗过之后。随手放在菜板上的。
他坐下來。闷头吃面。偶尔会抬起头來。用筷子夹几块咸菜。就着面条大口吃下。
两个人对坐着。一人吃一碗面的场景。任谁看到。都不会相信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可是。这的确就是事实。
最后一个奶黄包。两个人几乎是一起伸出的筷子。都愣了一下。
战行川沒留意。一看到只剩下一个。他顿时收回了筷子。讪讪地说道:“我都沒注意只剩一个了。要不然也不会伸筷。你吃吧。”
冉习习也缩回了手。眉目冷清:“你的筷子都碰到了。我不想吃。”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碗筷。起身去了厨房。
战行川挑了挑眉。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抓起那最后一个奶黄包。用力捏了两下。一口塞进嘴里。他用力地咀嚼着。好像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收拾了一下东西。两个人出门去接战睿珏。
大人的事情。毕竟还是不应该扯上孩子。更何况战睿珏还小。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三番两次地让他和不同的女人做亲子鉴定。想必对他弱小的心灵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所以。战行川和冉习习商量好了。就说带他出去玩。不要提什么亲子鉴定的事情。不知不觉就把这件事做完。这样才是最好的。
一路上。冉习习一直拒绝和战行川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她脸色漠然地看向窗外。无论他怎么样试图挑起话題。她都不肯接话。就好像沒听见一样。
到最后。战行川也只能气馁地闭上了嘴。
到了战家大宅。战睿珏已经在楼前的空地上等着了。因为知道要出去玩。所以他打扮得很帅气。小帽子小风衣。活脱脱一个帅哥形象。
俊男美女。外加一个萌宝。这样的三人组合。走到哪里去。都是十分吸引眼球的。
“他只肯喝了半杯牛奶。我哄了半天。才又吃了两块小饼干。说爸爸要带他去吃肯德基。一定要把肚子留出來。”
李姐无奈地说道。然后把战睿珏的小书包给他背上。
每次出门。他都会自己背一个小包。里面装着自己的水杯纸巾还有一些随身小物品。冉习习觉得。这个习惯倒是很不错。她在欧洲看到过很多小宝宝。人还沒有包大。刚学会走。就开始自己背自己的东西了。不会随便让大人拎着。
“我怎么不记得我许诺过要带你吃肯德基了。我说过吗。”
战行川一脸疑惑。扭头看了看冉习习。
她依旧不理会。不过。看了看战睿珏一脸期待的表情。冉习习清清喉咙。睁眼说瞎话地回答道:“说过。你说过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真是个好爸爸。”
后面那一句。则是她故意补刀的。目的是为了气一气战行川。
“哦。去就去。”
战行川伸出大手。在战睿珏的脑后轻轻推了一把。小声嘟囔道:“臭小子。不好好吃饭。长不高。长不帅。看谁家小姑娘瞎眼才肯嫁给你。”
战睿珏哼了两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听懂战行川的话。总之。他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车子。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冉习习不要坐在前面副驾驶。來和自己一起坐。
对此。冉习习求之不得。
她宁可和战睿珏躲在后面咬耳朵。也不想看到战行川的那张脸。看着就來气。
两个人在车后排坐好。战行川发动车子。第一站。自然还是那家餐厅。战睿珏的固执程度。基本上能够迈进全国前列。
车子平稳进行着。冉习习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红绳系着的玉坠。
她把绳扣解开。轻轻地套在战睿珏的脖子上。然后帮他正了正玉坠的位置。让它正好贴在胸口的正中央。虽然一开始玉坠很凉。但是贴在皮肤上不一会儿。它就变得极其温润。战睿珏觉得有趣。他拼命低下头。不时地用手摸一摸。十分好奇。
“这块玉。是我一出生就戴着的。后來有一阵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还很难过。结果。它还是又回到我的手中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它会一直保佑你。让所有原本属于你的每一样东西。无论遗失还是错过。都会在不久的将來。全都回到你的身边。”
说完。冉习习轻轻地掐了一把战睿珏的小肥脸。看着他笑了。
这块玉一直戴在冉习习的颈子上。但是在曼哈顿爆炸之后。她醒过來的时候。就再也沒见到它了。很久以后。她已经到了巴黎。在波尼·克尔斯的手下做事。有一次他去意大利开会。她沒有随行。而等他回來的时候。他亲手把这块玉交给了她。
“有人托我把它还给你。她说。这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所以犹豫再三。还是让我转交给你。希望你能原谅她。她并不是贪图东西的贵重。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必须要拿走它。”
失而复得。自然弥足珍贵。
冉习习想了很久。她很想送给战睿珏一样什么东西。可他自幼什么都不缺。除了这一样。她真的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于是。她一狠心。就把这块很有可能是在她一出生的时候就挂在脖子上的玉坠留给了他。
意义非凡。
“月亮。月亮。”
战睿珏捏着玉坠。看了半天。兴奋地喊道。
的确。玉坠的形状。就如同一轮圆月。泛着淡淡的不加任何人工修饰的光晕。握在手中。带着玉石本身特有的温润和细腻。
刚出国的时候。沒多久。浓浓的孤独感就战胜了新鲜感。有好多个睡不着的夜晚。冉习习都是像战睿珏现在这样。用手紧紧地握着它。强迫自己闭上双眼。
“是啊。像月亮。月亮有时候是弯弯的。有时候是圆圆的。弯弯的时候。你不要急。再过几天。它就会变得圆圆的。就像是睿睿的小脸一样圆。”
冉习习笑出声來。又捏了捏他的脸蛋儿。
原本也在笑的战睿珏似乎想到了她要走。忽然就抱住了她。也不说话。就是那么抱着。
她鼻尖微酸。只好抬起头。以免自己流出眼泪。
刚一抬头。冉习习就对上了战行川的目光。。他也正在通过后视镜在看着她。
几秒钟以后。她仓皇地把眼神挪开了。
在肯德基里吃过了“老三样”以后。战行川主动提出。要给战睿珏买几件换季的衣服。孩子现在长得快。几个月前买的衣服。现在穿上都不太合身。
冉习习看了看时间。还早。于是也沒有拒绝。
三个人在商场里的童装专柜里挑选衣服。所有人售货员都把他们当成是一家三口。言语之间殷勤备至。更有甚者主动夸冉习习年轻漂亮。一点儿都不像是孩子妈妈。
“我本來也不是。我是妇联的工作人员。有人举报这个男人虐待孩子。我过來跟踪调查一下。”
趁着战行川带战睿珏去换衣服了。冉习习撒起谎來。脸不红。心不跳。
闻言。几个售货员全都大惊。同时也都暗呼。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來那么帅气多金的男人。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人渣。
等父子两个人出來。战行川明显能够感觉到。这里的售货员沒有之前那么热情了。
他刷卡付账。一手拎着几个纸袋。一手拉着战睿珏走出來。一回头。还能看见那几个女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好像在说着什么。
冉习习忍着笑。依旧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内心暗爽。
到了医学检验技术中心。在车里磨蹭了一下。冉习习才做好心理准备。推门下车。跟着战行川一起走进大门。战睿珏玩了大半天。已经有些困了。此刻被战行川抱在怀中。他深埋着头。不时地哼哼几声。
一看这二大一小的组合。这里的工作人员便明白了。前來接待他们。
战行川也不含糊。指着身边的冉习习和怀里的战睿珏。平静地说道:“我要给他们两个人做亲子鉴定。要最快出结果。当天。或者最迟明天。”
第十八章 离婚的理由
一听这话。冉习习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就好像被人闪了一耳光似的。
她能感觉到。尽管那些工作人员表现得都很自然。一副专业的样子。言谈举止之间也沒有对她表现出任何的好奇或者鄙视。不过。在他们的眼里。恐怕这种剧情早就看过不止八百遍了。将她当成是被老公怀疑红杏出墙的妻子。又或者是用尽手段生下有钱人的孩子。以此來勒索钱财。或者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麻雀。
总之。冉习习无比尴尬。有一种手脚都不知道摆在哪里的感觉。
相比于她的手足无措。一旁的战睿珏更加懵懂。他在人前是从不讲话的。此刻也一样。一直等到那个工作人员去取登记表。他才拽了拽战行川的手。满脸疑惑地问道:“啊。”
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不过。他的意思。战行川还是懂的。
摸了摸他的头。战行川一脸平静。选择睁眼说瞎话:“我们现在來做一个游戏。需要睿睿配合來完成。你乖不乖。”
战睿珏不明所以。他思考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只是下意识地去看向身边的冉习习。
她只好也向他投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见状。小家伙彻底安心了。既然连冉习习都说沒事。那就一定是沒事。他一手挽住她的手。一手挽住战行川的手。笑着踢了踢两条小腿。真的以为接下來不过是玩一个亲子小游戏。
果然。还是孩子好骗啊。冉习习垂下眼眸。默然地在心头喃喃说道。
接下來的程序。都是战行川负责去沟通。虽然冉习习才是那个需要去采集样本的人。可她基本上都是全程沉默。沒有什么表情。只是按部就班地去签字。配合采集。
这一次。战行川沒有选择用头发去做鉴定。
不知道是不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他总觉得。用头发虽然简单。可却很容易造假。既然三个人都在这里。那么就干脆抽血好了。血样是很难被动手脚的。
尽管如此。他也像是任何一个來这里的委托人一样。前后询问了一大堆的问題。自然也包括“结果会不会出错”之类的这种担忧。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一个问題一个问題地回答完毕。最后。战行川终于放下心來。让他们给战睿珏采集了血样。不多。几滴而已。
一听说要抽血。战睿珏吓得不行。一个劲儿地往冉习习的怀里躲。
她已经抽过了血。轻声哄着他。还答应他。只要他肯抽血。一会儿就会再给他买一套最新款的“熊出沒”全套玩具。
之前。战睿珏想要。被战行川否决了。理由是那两头熊看起來很蠢。不应该摆在家里。
“那好吧。”
实在抵挡不住玩具的诱惑。战睿珏小手一伸。眼睛一闭。索性豁出去了。
很快。两个人的血样都被交上去。在战行川的各种运作之下。技术中心的一个副主任答应他。可以在三十六小时之内。也就是一天半左右的时间出结果。这已经是最快的了。因为两组技术员要分别做出一次完整的鉴定。再比对结果。确定一致之后才能给出鉴定报告。绝对不可能再快。
战行川点点头。看了一眼冉习习。她看起來依旧是十分的淡定。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只是。她揽住战睿珏的那只手一直在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看见他在看着自己。嘴唇翕动。欲语还休。
走出医学检验技术中心的大门。冉习习终于按捺不住。催促道:“你答应我的那件事情。究竟什么时候去办。”
虽然口中这么问。可她心里也明白。今天是办不成离婚手续了。因为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即便马不停蹄地开车赶到区民政局。恐怕也來不及。
“都快五点了。看样子。今天应该不行了吧。”
战行川装腔作势地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
听了他的回答。冉习习气不打一处來。她松开手。让战睿珏走在靠里面的位置。同时口中怒道:“所以。你今天一整天各种拖拉时间。又是吃饭又是买衣服。根本就是不想履行承诺。和我去办手续。对吗。”
本以为他会矢口否认。哪知道。战行川摊开了两手。一脸坦然道:“本來就是啊。我今天的确不想去。时间上太匆忙了。”
冉习习一口气提不上來。脸色由红变白。心里却明白。自己又被他耍了。
不过。她很快冷静了下來。冷笑道:“有本事。你就尽情拖。拖到我离开中海。然后全权委派律师和你谈。律师可比我难对付多了。假如你不想闹得满城风雨。就尽快和我签字。协议离婚。”
战行川耸耸肩:“我已经约了律师。让他明天上午來家里谈。这难道还不算诚意满满吗。”
她看看他。沒有说话。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那情况看起來还不算太坏。冉习习虽然在嘴上说着狠话。其实心里也是不愿意把这种事铺在台面上。让它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要是两个人能够坐下來。心平气和地签字离婚。各走各的路。已经算是目前能够做到的最好结果了。
至于亲子鉴定。冉习习不想给自己太多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更何况。虞幼薇到底有沒有偷她的头发。谁也沒有证据。一切不过是战行川的猜测而已。
先把战睿珏送回了战家大宅。两个人又返回了战行川自己的家。
冉习习沒心思煮饭。何况她也不是很饿。于是径直上楼。
倒是战行川。进门后换了衣服。就在厨房里忙乎起來。锅碗瓢盆响个不停。应该是在做晚饭。
他做了四菜一汤。都是比较清淡的菜。知道冉习习现在火气重。也沒有什么胃口。大鱼大肉反而吃不下去。端上桌之后。战行川一边解着围裙。一边上楼去喊她。
她的房间沒关门。半开着。她就坐在梳妆台旁。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
一整天了。沒有律擎寰的消息。
他既沒有打來哪怕一通电话。也沒有发送任何的只言片语。而冉习习完全沒有勇气。再去联系他。她知道。那样实在太残忍了。
尽管如此。她的内心里其实还是抱有一丝期待。希望他能够來找自己。
可她又不知道。假如他真的那么做了。她到底会不会回头……
“笃笃笃。”
战行川敲了几下门。轻声道:“吃饭吧。都做好了。”
他平静的声音忽然就激怒了冉习习。她“啪” 一声丢掉手机。从圆凳上站起。几步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口中恶狠狠地吼道:“你马上给我滚。我的一辈子都已经被你毁了。你是个王八蛋。我究竟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害我。”
她越说越痛苦。眼窝泛红。却落不下一滴泪。
终于。冉习习全身无力。她松了手。颓然地滑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失神。
战行川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再联系到她刚才握着手机。好像在等人打來的样子。不禁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
他原本想问。你是不是把我们两个人上|床的事情告诉给律擎寰了。
思來想去。这种话。战行川说不出口。
他觉得。冉习习本來就是他的女人。律擎寰才是那个多余的人。何必什么事情都要向他报备。
冉习习犹如被激怒了一般。嘶哑着开口:“对。是我配不上他。但是你放心。即便我和他不能在一起。我也不会委屈自己和你在一起。我配不上他。你也一样配不上我。告诉我。你的律师还有多久才会來。我一定会欢度每一秒倒计时的。”
说罢。她站起身。直接走进卫生间。把门反锁。
战行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寒光。然后转身离开。
第二天上午。一个三十几岁的男性律师如约前來。冉习习见他有几分面熟。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当年。毒面膜案件刚爆出來的时候。就是这个律师和其他两个战氏聘请的律师。三个人率先赶到了她的公司。着手处理那件事。
“战先生。战太太。上午好。”
律师依次问好。然后才在战行川的身边坐了下來。从公文包里掏出相应的文件。
冉习习也懒得去追究称呼上的问題。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想离婚。现在可以签字了吗。”
她连签字笔都准备好了。就握在手中。
瞥了一眼冉习习手中的那支笔。战行川虽然沒有说话。但面色不善。
“呃。战太太。恕我直言。请问您的离婚理由是什么呢。”
律师显然是有备而來。抛出來第一个问題。
冉习习怒极反笑:“理由。呵。理由……你问我理由是吗。那好。我告诉你。我不爱他。我不想和他在一起生活。我也不想继续维持这桩婚姻。用最常见的术语。就是感情破裂。无法修复。我们都希望离婚以后。各有各的广阔天地。就这么简单。”
第十九章 关联账户
冉习习的直白话语,显然令坐在对面的战行川有些动气,但是,他按捺住了,沒有发作,只是端起手边的咖啡杯,默默地喝了一口。
不过,从那一双深敛的眉头就可以看出來,他被气得不轻。
律师颇有些尴尬地看了战行川一眼,习惯性地抬起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他清清喉咙,对冉习习说道:“是这样的,战太太,根据目前婚姻法的种种条款,夫妻之间确实感情破裂,无法修复的,如果双方不能达成协议离婚,某一方诉讼到了法院,法院也要在调停无效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同意二人的离婚申请。我的委托人也就是战先生坚持认为,他和你之间还是存在夫妻感情的,远远达不到离婚这一步。所以,作为他的代理律师,我也会充分尊重他本人的意愿,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或者先给彼此一段冷静的时间……”
听了律师和稀泥一般的回答,冉习习厉声打断他:“只有你懂法律吗。我查阅过相关资料,夫妻分居达到两年,即可自动解除婚姻关系。我在三年以前就离开了中海,我可以找到无数个人來上庭作证,这三年多的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在巴黎生活,期间沒有回过中海,”
律师脸上一哂,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一直沒有说话的战行川忽然放下手中的咖啡,向身边的律师递了个眼神,律师收到,立即欠身站起,走了出去,留下单独的空间给他们两个人。
见律师走到了小花园去,听不到这里的对话,战行川才伸手拿出自己的手机,从里面找出一段视频,调成静音,递给冉习习。
她瞪着他,并不伸手去接。
他笑着眯眼:“真的不想看看嘛。我还不舍得拿给法官看,这种东西,就你和我看过就好,我不愿意与人分享这么美好的你……”
冉习习的心头一惊,眉心重重地跳起來,她想也不想,伸手夺过他的手机,定睛一看,顿时满面红云,连两只耳根都在一瞬间变热了。
这种限制级画面,就连专业人士都未必表现得如此酣畅淋漓。
她更是从來不知道,在某种时刻,自己可以妖娆性|感到这副样子,浑身都好像沒了骨头一样,软得像是一汪水,随便身上的男人将她如何摆弄,如何亵|玩。
视频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三五分钟,不等全都播完,冉习习就将手机用力地掼在了桌面上。
她浑身轻颤,又羞又怒,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把它砸烂。
似乎看出來了她此刻的心理,战行川好心地提醒着:“就算你把它弄坏也沒有用,你觉得,我不会提前做好备份吗。”
冉习习咬着牙,终于收回了手。
“我沒想到你会这么无耻,连这种东西都会准备好。”
不需要他说,她也知道,有这段视频在,他们之间所谓的分居状态就是不成立的。
至于感情破裂,这一条恐怕也沒有了说服力,哪有一对夫妻要是到了相看两相憎的地步,还能如此欢快地滚着床单。单从视频上看,他们两个人倒是沒有半点的“破裂”的样子,反而好得很,配合默契。
“无欲不成爱,大家是成年男女,何况年轻夫妻嘛,沒有不拌嘴的。风雨之后见彩虹,啪啪尽兴显真功,再说了,那天晚上明明就是你拼命在勾引我,我害怕你醒了以后去告我强|奸,所以才留了个心眼儿。为了自保,仅此而已。”
说罢,战行川指了指被冉习习放在桌上的手机,一脸坦然。
她顿了顿,脑子里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当晚的画面,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就像是一个喝高了的人,第二天醒來以后才发现自己断篇儿了,有些内容死活也想不起來。可她记得,自己那一晚的确是很想要,很有渴求,甚至在浴室里就先抚慰了自己一次,但那种浅尝辄止一样的满足根本不够。
难道,一个单身三年多的女人,真的会饥|渴到如此恐怖的地步。她明明不记得自己有看过什么刺激性的东西啊。
“假如你执意要离婚,我不同意,你只能去起诉我。到那时,我可能就只好拿出这个……”
见冉习习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战行川继续火上浇油。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持续地逼她,逼疯她,让她沒有办法用正常的思维去思考。她一着急,就会丧失思考的能力,就会沒有办法像平时那样保持冷静。
他,太了解她了……
果然,冉习习浑身颤抖着,厉声打断他:“你敢,假如你让第三个人看到它,我一定会和你拼命,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那一刻,她倒是真的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冲动。
尽管如此,她却不能破罐破摔,如果她和战行川的性|爱视频流出去,她就真的成了众矢之的,从此万劫不复了。
“战行川,这么多年來,你除了能欺骗我,陷害我,要挟我,你到底还能做些什么。你就不怕以后你的儿子长大了,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唾弃你的行径吗。”
冉习习知道,这一次,他又赢过了自己。
偏偏,她只能妥协。
因为她已经不能再允许自己身败名裂一次了,波尼·克尔斯能救得了她一次,不见得能救得了她两次,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一个人的好运气是有限的。
“我会用实际行动让他知道,一个男人要是真爱一个女人,就要全力以赴,哪怕去用邪恶的手段,因为输了的人是沒有资格说自己高尚的。假如他不能理解我,只能说,他暂时还沒有遇到那个令他不顾一切的女人。”
战行川挑了挑眉,表情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他虽然看似镇定自若,其实也捏了一把汗,谁知道冉习习会不会真的被他吓住,若是她豁出去,放手一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离婚协议书,战行川已经让律师拟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他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什么,能拖就拖,能耍赖就耍赖,总之不会轻易签字。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不顾一切。你的不顾一切从來都不是为了我,你现在对我的所谓的爱,不过是占有欲在作祟。在你的心目中,我离开了你,就应该痛不欲生,每天活在沒有丈夫沒有孩子的痛苦之中,不可自拔。但是,你看到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工作,有爱好,有追求者,并不像你想得那么凄惨,于是你感到不甘,你想证明只有你才能操控我的人生。”
说完,冉习习拿起那部手机,她觉得,它现在似乎沒有刚才那么重若千钧了。
也许只是因为她不再惧怕它了。
刚一拿起來,手机就响了,就好像是等着那一刻似的。
她皱着眉,将它推到战行川的面前。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着的來电人名字,是容谦,知道他打來电话肯定是有正事,于是战行川直接接起來,沒有丝毫的犹豫。
“喂,容谦。”
好像沒有留意到战行川过于低沉的语气一样,容谦的声音倒是颇为轻快,他此刻的心情也是受到了孔妙妙的影响,有一种无意间探听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的快感。
“行川,你现在在哪里呢。身边有沒有别人,说话方便吗。”
容谦跃跃欲试地开口问道,不知道他准备说些什么,神神秘秘的,倒好像要避着其他人一样。
战行川起身,朝着小花园走去,朝着律师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走了,今天到此为止。
见状,律师忙不迭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快步离开,好像生怕晚走一步,冉习习就会要吃了他一样,溜得飞快。
另一边,战行川直接问道:“怎么了。你说,我身边沒有其他人。”
容谦立即回答道:“我答应你去查虞幼薇的私人账目,查到了一点情况,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她名下有几个账户,表面上看,都沒有什么问題。不过,我查到了她还有一个关联账户,那里的资金流动比较频繁,而且单笔数目都在两万元以上,不算小额了。”
“关联账户。”
“对,属于贵宾服务之一,每一个账号下面可以挂一个关联账户,存储和体现都很方便,要比普通账户之间的转账方便很多,私密性也更好。据说,很多大老板都是用这个方法给小三打钱,反正钱的总数是不变的,家里的妻子即便去查,也查不到什么。”
容谦的解释,令战行川的心头一动。
虞幼薇给谁在打钱。她的父母早就死了,也沒有什么亲友,假如有的话,她当年也不至于一个人离开中海,沒有去投奔任何一个亲属。
一次两万,不是小钱,她这是在把钱交给谁呢。
刹那间,战行川的眼前也冒出來了无数的问号,充满不解。
“谁在用她的关联账户。能查到吗。”
他很快找到了问題的关键,冷声问道。
容谦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表示最重要的这一步,他还在查,暂时沒有拿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第二十章 掌控欲
这种大喘气似的说话方式,战行川是真的受不了。
虽然,容谦肯帮忙,他非常感激,可话说一半留半截的感觉也实在太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尤其,还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多一句少一句都十分关键。
“好吧。那你继续去查这件事,辛苦了。”
不知道是不是战行川的错觉,他总觉得容谦在这件事上,好像格外兴奋似的,等着盼着要查到虞幼薇的马脚。
大概,也是受到了孔妙妙的影响,不喜欢虞幼薇吧。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容谦立刻笑嘻嘻地回答道:“别谢我,假如我真的帮你抓到一只蛀虫,那截下來的钱你可要请我吃饭。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
战行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假如真的是那样的话……
坦白说,他还是不愿意得到这样的答案。不是因为那个人是虞幼薇,而是战行川不想承认自己的后知后觉,竟然有人可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再地挑战他的底线。
“随便你了,尽快拿到结果,别拖。”
他又叮嘱了一句,这才结束了和容谦的通话。
战行川在原地站了片刻,一回头,发现冉习习正在用一种十分愤恨的眼神看着他,显然,她是对于他就这么放走了律师而感到强烈的不满,却又无能为力。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掌控我的人生吗,不,你不能。我已经订好了机票,假如你敢阻拦我,我现在就敢报警,你看清楚了。”
说完,冉习习把手机举高,她的手指随时都可以按下通话键。
而屏幕上也已经显示出,她的确沒有撒谎,真的已经提前敲下了“110”三个数字。
三年前被战行川囚禁一次,冉习习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在这个问題上犯错误。况且,时间在变,人也在变,她那个时候怀着孕,不敢真的和他硬碰硬,现在则完全不同,大不了一起死。
“机票,”
战行川讶然,沒有想到,她就这么要走。
“你要是以为,只要你一天拖着不和我离婚,我就只能留在这里一天,那你就错了。你的眼里沒有王法,我也可以一样沒有,反正急着结婚的人不是我,就算我已婚,也不耽误我每天吃饭睡觉。至于那些该死的法律流程,就请你的律师和我的律师约好时间单独去谈吧。”
冉习习摊开两手,一脸的无所谓。
“你别忘了,你还有这个在我的手里……”
他冷声提醒着,举起手机。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颤声道:“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
战行川勾起嘴角,笑容极其阳光:“我本不想的,我只想继续做你的丈夫,和你好好地在一起生活,还有睿睿,我们三个人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冉习习蓦地打了个哆嗦。
她忽然觉得他是一个无比可怕的男人,当初他爱虞幼薇,可以一爱十年,现在说不要她就可以不要她,转而去用各种手段來胁迫自己。如果这也算是爱的话,只能说,他的爱真的是太畸形太残酷了。
一个从小沒有真正得到过爱的孩子,为了能够守护那份原本属于自己的爱,竟然会变得如此执拗,近乎于变态。
在沒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下,他不会被激发出这种恐怖的执念,但现在,犹如猛兽出笼一样,他不可能再放过她了。
冉习习终于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不不要……”
她有些惧怕地摇着头,步步退后,一只手攥紧手机。
“不要什么,不要和我离婚,还是不要让我把这段视频放出去,你可以选择一个,我会答应你的。”
战行川微笑着向她走來,循循善诱。
她自然不肯二选一,走哪一条都是死路,冉习习根本不可能真的去选,她只能不停地向后退,脸色惨白,眼神惊恐地看着他。
“嘭,”
在倒退的过程中,她的小腿撞到了茶几的一角,皮肤上顿时青了一大块。冉习习受不住,立即闷哼了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弯下來,她用手紧紧地按住被撞到的地方,顾不得正在同战行川对峙。
他愣了一秒钟,也马上跑过來。
“怎么了,撞到骨头了沒有,”
战行川担心的是,万一她撞到膝盖骨或者是小腿迎面骨,骨头受伤,养起來就很费劲。假如只是皮肉碰撞,那就不太要紧,只要一两天后就能消肿。
她拼命躲闪着,不希望被他碰到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最后,他也生起气來,直接抓住了冉习习的手脚,像是提一只鸡一样,将她按在了沙发上,并且拨拉开了她捂着腿的那只手。
还好,伤得不是很重,但是被撞到的那一片皮肤,已经呈现出了青紫色的淤青。
战行川简单判断了一下,不需要去医院,他转身去取了家庭医药箱。
她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往楼梯的方向走着,并不想接受他充满虚伪的好意。刚走上两级台阶,拎着药箱的战行川就飞快地走过來,一把将她按住。
“你是不是非要和我对着干,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气咻咻,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趁着这个机会,冉习习一回头,抬起另一只手,顺势在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你才有病,你有心理疾病,你的控制欲已经超出正常人的范畴了,”
战行川被打得一愣,他的半边脸扭到一边,好半天才回过神來。
“我我有病,你再说一遍。”
他张开嘴,活动了一下口腔,感觉下巴都被打得有些脱位。
冉习习对上战行川充满惊愕的双眼,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下子的确是太狠了,她的手掌心现在都是麻酥酥的,足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应该说,她是把满腔的恨意都发泄在了刚才的那一记耳光上。
“你以为,你当年对虞幼薇做的那些事,都是对她的关爱吗,你决定她住在哪个地段的公寓,让什么人去陪伴她,每天穿什么款式的衣服,定期去哪一家医院做检查……这些都是你的控制欲在作祟,你就像打扮一个洋娃娃一样去打扮她。你有沒有想过,睿睿为什么不愿意说话,为什么不愿意和周围的人交流,他一定是感受到了來自你身上的那种力量,他不想过你安排给他的生活,可他太弱小了,他沒有力量去反抗你,他只能把自己的世界封闭起來,禁止任何人走进去,尤其是你,”
这两天,因为一直在思考着和战行川离婚的问題,冉习习也想了很多很多,她觉得,这个理由是唯一能够说得通的。
就好比虞幼薇其实不见得感激战行川,因为一个人在最为落魄的时候,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刚好对她施与了小小的恩情,不一定就能换來对方的感恩,还有可能成为她永生都不愿意回想起來的疮疤。
尤其,他还是掌控欲那么强烈的一个人,周围所有的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在这种强压之下,大人有大人的办法,孩子有孩子的办法,很难说那么小的孩子不会走极端。
“不可能,他才几岁,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能懂什么,”
战行川大手一挥,断然否决了这种可能。
冉习习笑得异常轻蔑:“看,你永远都是这样,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就一口咬定。迟早,不,是已经沒有人愿意再和你说真话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她忍着小腿传來的疼痛,挣扎着走上楼梯。
只要能离开,一切都随他吧。就算中海闹得天翻地覆,等她到了巴黎,也看不到听不到这一切,眼不见心不烦。
“站住,”
见她要走,战行川无奈地喊了一声。
他承认,冉习习所说的话,对他的触动太大了,他从來沒有想过,战睿珏的情况竟然是和自己有关。当然,虽然他现在也不赞同她的猜测,但难免也因此而陷入深深的疑惑中,多多少少会觉得她说得其实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冉习习根本不听,还越走越快,她直接返回自己的房间,甚至还不忘摔了一下房门。
他站在原地,气得握紧了两只手。
想了一下,战行川忽然想起,她已经买好了回巴黎的机票,这令他更加烦躁。拿起手机,他直接拨通了孔妙妙的号码,向她交代了几句话。
做完这一切,他才坐下來,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不知道是律师忘记拿走,还是以为他会需要,故意留下來的。战行川扫了一眼最上方的五个大字,嘴角勾起,他猛地拿起那几张纸,用力撕得粉碎,随手一扬。
纷纷扬扬的纸屑漫天飘舞着,犹如雪片。
冉习习回到房间,她看了一眼手机刚刚收到的确认信息,上午九点四十五分的航班。默默计算了一下,她发现,自己可能等不到亲子鉴定的结果了。
既然如此,就是天意,她决定不等了,明天早上直接去机场,反正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总不会次次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明日起,尽量恢复双更,谢谢大家一周以來的包容和谅解。本人一共带了十二名队员,共有十一名进入决赛,这个成绩我很满意,虽然辛苦,但也值了。你们的朋友,大眠留。
...
第二十一章 你走不了
想到明天天一亮就要出发,冉习习忽然间产生了一丝难舍的情绪。
她本以为,自己或许再也不会回中海了,沒想到兜兜转转,她不仅回來了,还见到了一大堆相见的或者不想见的人。
行李早已经收拾好,就放在房间的角落里,只等着明天启程。
刚放下手机,不料,又是一条推送消息。冉习习拿起來看了一眼,发现是银行进账提醒,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转了进來。
她核对了一下数额,发现这应该是自己给雅韵面霜拍摄宣传照的酬劳,比之前签合同时候的数额还多了一些。合同上有一条备注,公司会根据冉习习的工作表现,进行适当的奖励或者罚款,范围在全部酬劳的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之间。
冉习习按了按计算器,发现刚好多了百分之五的收入,这应该算是对方给自己的嘉奖。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广告部的高经理打个电话,亲自感谢一下。
沒想到,高经理的手机是关机状态,他办公室的电话也转到了秘书海伦那里。
“不好意思哦,冉小姐,高经理最近在休假,我这里暂时还不清楚他哪一天回公司。而且,高经理的假期是律总特批的,沒有走人事那边的系统。”
海伦抱歉地说道。
特批。
冉习习挑了挑眉,她在ng集团工作近三年,这种情况也曾遇到过,直觉里,她觉得高经理休假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好的,谢谢你。还有,我已经收到了贵公司支付的薪酬,数额准确,如果方便的话,请你代我对高经理表示感谢。”
说罢,冉习习挂断了电话。
可她总觉得,高经理突然就联系不上了,这件事一定和他不小心弄丢了那份草图有关。也许,律擎寰会把全部的责任都扣在他的头上,毕竟这是大事,而且沒有办法公开,至今也就只有几个相关人员知晓。
想到这里,冉习习稍显坐立不安。
自己的一个工作习惯,竟然带來了如此大的蝴蝶效应。高经理粗心大意丢了草图,的确是他不对,可假如她沒有多此一举,想必也不会留下这个隐患。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就这么走了,这件事也会成为一个心结。犹豫了片刻,冉习习还是拨了律擎寰的号码,翻最近通话列表的时候,她有些紧张,很害怕他会把她直接拉黑,彼此连联系都不要再联系。
所幸,拨通了。
那一刻,冉习习竟然有一点小小的雀跃。
可他只是接起來了电话,却沒有说话。
等了又等,只闻呼吸,最后,她实在沒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我已经收到照片的薪酬了,还要谢谢那笔百分之五的奖励金。那个,我刚刚打给高经理,听说他休假了,是不是你把他辞掉了。”
等冉习习说完,一直沒有说话的律擎寰忽然放声大笑。
他笑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停下來:“你打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好,那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第一,你和我的公司签了合同,你按时完成工作,我方按时付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第二,高经理是我的正式员工,他的去留不需要外人操心,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现在,你满意了吗。”
冉习习被问得语塞,半天说不出话來。
她讷讷地开口:“我、我只是担心你把他炒掉……丢草图那件事,其实不完全怪他,假如我是以电子版的形式发给他,或许就不会……”
不等冉习习说完,律擎寰就厉声打断她:“假如。世界上沒有那么多的假如,如果一个人做错了事,都可以用假如來做借口,那么还需要什么规章制度。”
他从來沒有对她用过如此严厉的口吻,这还是第一次,足可见,律擎寰是真的生气了。
她微微叹气,自认理亏。
既然早晚都会让他失望,当初就不应该给他希望。
可她在答应他的那一刹那,是真的愿意,沒有任何的欺骗和勉强。只可惜,两个人或许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她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关口,如果单凭发生亲密关系就能令自己的感情质变,她不吝去尝试一次。
但,不行。
她沒有办法想象,自己的身体再去容纳别的男人,说到底,身体无法支配。
这算不算是女人的生理劣势。不能像大多数沒有定力的男人一样,把爱和欲清楚地分开,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抱歉,是我多事了。再见。”
的确,这一通电话,其实是有些多余的。
或许她只是想要在临走前的十几个小时里,再找个借口,去听听他的声音。
说罢,冉习习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
律擎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急忙喊住她。
“你哪天回巴黎。”
他一边问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电子万年历,查看着日期。
如果他沒有记错的话,冉习习之前说过一个大概的回国时间,其实也快到了,就在这几天。
“过两天吧。”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撒了谎。
律擎寰松了一口气,过两天,那就意味着,他还是能再见她一面的,明天,或者后天。他想,先用今天一整晚把后两天的工作都处理完毕,自己就可以腾出大块的时间。
他撑不下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见她。
哪怕被人说沒出息,他也认了。
“知道了。”
压抑着内心的种种冲动,律擎寰还是尽量平静地说了一句,说不上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或许是她的语气,又或者是她突然打來的这一通电话。
“哦,对了,我忘了一件事。上次你借给我穿的那件西装外套,我送去洗过了,洗衣店的票据我已经邮给艾米丽,她会帮你取回來的。”
冉习习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
“哦,知道了。”
他微微拧眉,原來,她竟然这么不想亲手把衣服还给他,非要经过其他人的手。
“沒事了。”
不能再说下去了,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只要再多几句,他就一定会起疑心。
冉习习狠狠心,直接挂了电话,她默默地看着屏幕在几十秒钟以后,暗下去了,最后,彻底黑掉。
听着手机里传來的忙音,律擎寰蓦地浮起一阵心慌。
他确定,自己从來沒有过这种感觉。
但他又不停地劝着自己,可能是太累了,自从雅韵面霜的发布会结束以后,安吉丽娜所带的销售团队就几乎沒有任何休息,奋力厮杀,在各大专柜和品牌连锁经营店里和竞争对手进行销售数据上的战争。
律擎寰在公司坐镇,既要处理嘉皇和邱艺白解约的重头戏,又要盯着每个小时的营销数据,整个人心力交瘁。
最重要的是,公司内部的那个问題人员,他还沒有揪出來,藏得够深。
用手挤了挤眉心,律擎寰放下手机,闭上双眼。
冉习习爬上床,用被子裹紧自己。
下午的时候,她饿得实在撑不住了,再有骨气,也抵不过咕咕叫的胃。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动静,冉习习觉得楼下好像沒有人,她也不知道战行川到底有沒有出门。
一路摸到厨房,冉习习又煮了一碗面,还往里面丢了几片牛肉卷和一把小青菜。
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肚子。
她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坐下來吃面。
至于战行川,则是一直沒有露面,但她知道他在家,因为从楼上的书房里,隐隐传來了他的咳嗽声,证明了他并沒有出门。
两个人明明是在同一屋檐下,可却都当彼此是隐形的。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冉习习拖着行李箱,吃力地下楼。
她尽力不发出声音,以免吵醒战行川,哪知道,到了一楼,她就看见,他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着早间新闻。
“事情沒办完,你走不了的。”
他面无表情,抬起头说了一句,然后又继续看着新闻。
冉习习冷笑一声,用手捋了捋腮边的头发,她一言不发地拉着行李箱,上了等在外面的那辆出租车,,这是昨晚她提前预定好的,今天一大早,司机就來接她去机场。
刚坐上车,她的手机就响了。
冉习习看了一眼,是战行川打來的。
她根本不想接听。
偏偏他不停地打过來,连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瞥了她几眼。
不想被人揣测,冉习习只好接起來。
“如果你不想來回折腾,现在就让司机调头,马上回來。”
他冷冷地说道,那语气就好像笃定她今天一定走不了似的,听得冉习习心头升起一股怒意,她也不含糊,直接回答道:“不,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她直接关机,不给他任何再说下去的机会。
前往机场的路上并不比市区内更加顺畅,好不容易到了机场,冉习习付了车费,司机帮她把行李箱抬下來,将她送到对应的航站楼。
冉习习道谢后,直接去领登机牌。
“不好意思,您的机票出现了一点异常,请稍等。”
工作人员虽然笑容甜美,却说了一句令冉习习颇感意外的话。
第二十二章 无效票
看了一眼时间,幸好自己提前赶到机场,还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
冉习习正暗自想着,她看见对面的女工作人员和身边的一个年长的男工作人员耳语了几句,紧接着,两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一丝诡异。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请问你能出示一下其他的购票凭证吗。”
男工作人员沉声问道,他的语气虽然还是客气的,但却在问完这个问題以后,示意冉习习后面的其他乘客暂时不要在这个位置排队了,请他们去旁边的值机柜台办理登机手续。
这个举动,令冉习习明白过來,她的机票可能不只是像刚才那个工作人员所说的“有一点异常”那么简单。
“我是在网上购买的这张机票,手机收到了银行的短信提示,说扣款成功,然后也收到了电子票号,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她不懂,如果这些不算购票凭证,那还能有什么。
两人说话间,女工作人员飞快地在值机系统上操作着,然后摇了摇头。
“无论是您提供的电子票号,还是证件号码,我都未能查询到您所订的机票。”
她表示,假如是想用这张机票办理相关手续的话,那么冉习习恐怕沒有办法顺利登机,因为她的机票是无效的。
“无效。”
冉习习惊讶地瞪大双眼,她难以置信地拿起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的种种信息,愕然道:“这个手机app难道不是和各大航空公司有合作关系吗。地铁里到处都是它的广告,我本來以为它会很方便,所以才直接下单,怎么会是无效的机票呢。”
她除了对自己沒有办法按时登机这一点感到不能理解以外,更是觉得非常难堪,好像周围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自己,把她当成了一个试图用虚假机票來招摇撞骗的女人。
“女士,请您别激动,类似的情况,我们行业内也曾有过。接下來,还请您能够配合我们,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那个男工作人员急忙安抚道,然后给所在地机场的警察打去电话,请他们派人过來。
一听说警察也会來,冉习习|大懵,她紧紧地攥着行李箱的拉杆,脸色微白,嘴唇也抿得紧紧的,好半天才反应过來。
“警察。我只是买了一张被你们认定无效的机票,大不了我再买一张就是了,你们居然要报警抓我,这还有沒有天理了。”
她大惊失色,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卷入这种麻烦之中,简直百口莫辩。
“因为这张无效票有可能涉嫌违规操作,电子销售平台和代理商共同运营的模式之下,中间还是有可能存在一些猫腻的。不过,请您不要太恐慌,我们也只是按照常规进行调查而已。”
似乎从冉习习的谈吐和反应中看出來,她的确对于机票背后的种种违规操作并不知晓,两个工作人员轮番劝说着,然后,将她带到一旁的工作室。
几分钟以后,机场警察赶到。
冉习习冷静了下來,她先给购票电子平台的客服热线打去了电话,可惜,得到的回答并不能令人满意,对方声称这是供应商违规操作所导致的,将会在稍后进行退票的办理。
而机场方面则认为,该电子平台存在积分兑换弃程等航司明确禁止的行为,作为购票人,冉习习也必须配合他们的调查。
“要我说几次才能证明我的清白。我说过了,我这几年根本不在国内,假如不是我看见外面有铺天盖地的广告,我也不会下载它,用它來买票。不止如此,我对你们刚刚所说的,什么弃程偷积分内部协议票之类的术语完全一无所知。现在我也是受害人,无法准时登机,为什么还要來调查我。”
冉习习从來沒有如此生气过,无法登机是小,被人污蔑是大,她花了上万块钱,绝对不是为了和警察对话的。
僵持不下之际,她只好开机,打给孔妙妙,目前,冉习习也只能求助于她。
在电话里,她将大致情况描述了一遍,孔妙妙让她别急,她和律师马上就到。
等到打完这通电话,冉习习这才想起來,在來机场的路上,战行川曾和她说过,假如不想來回折腾,就马上回去。
如今再一分析,他的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孔妙妙和律师二人匆匆赶來,而那时候,冉习习原本想要乘坐的航班已经停止登机,即将起飞。
一见到孔妙妙,冉习习看着她的双眼,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你的身份很为难,可我沒想到,关键时刻,你还是会选择帮他。”
她不是一个傻子,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冉习习也想明白了:自己怎么会那么倒霉,万中取一的几率,就这么遇到了,还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暗中操纵了这一切。
孔妙妙尴尬地快步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声答道:“我不是想害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走……”
说罢,她的脸色羞赧,眼眶微红。
虽然知道她也是按照战行川的指示办事,可冉习习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去原谅她。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她哽咽着说道。
听到这话,孔妙妙都快哭了:“对不起……”
冉习习抽出手,冷眼旁观着,孔妙妙带來的律师正在和机场的警察交涉着,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总之,警察让她签了个字,然后就可以走了。
律师在一旁示意她,可以放心签,冉习习留了个心眼,她反复看了两遍,确定沒有任何陷阱,这才草草落笔。
办完这一切以后,还不等孔妙妙说话,冉习习直接开口问道:“他现在在哪里。公司吗。”
大概是被她冷峻的语气震慑到,愣了几秒钟,孔妙妙才点了点头。
“我要见他。”
冉习习拉着行李箱,快步向停车场走去,孔妙妙和律师只好快步跟上,和她一起返回公司。
一路上,孔妙妙几次试图和她交谈,但冉习习基本上不搭话,一直沉默着看向窗外,脸上的表情也是冷冷淡淡的。显然,对于刚才在机场发生的一切事情,她依旧无法释怀,甚至难以原谅來自好朋友的背叛和欺骗。
车子开到战氏,冉习习沒有理会行李,推门下车,走进大楼。
门口的值班保安不认识她,见她沒有胸牌也沒有门卡,直直向电梯走,急忙冲过來,试图拦下她。
冉习习目不斜视,继续快步走着。
见状,孔妙妙吓得飞快地小跑上前,终于赶在保安的前面追上了她,和她一起走进了电梯。
跟在后面的律师也及时喝止道:“千万别拦她,那可是战太太。”
值班保安愣了一下,迅速收住步子,面色讪讪地看着电梯的方向,心头全是后怕:自己竟然险些将老板娘拦下來,真的是活腻歪了。
冉习习不是第一次來战氏总部,虽然不敢说是熟门熟路,但也不至于找不到北。
她直奔战行川的办公室,这个时间段,正是上午最忙的时候,一走出电梯,走廊里随处可见战氏的员工。
见到冉习习,他们全都有些愣怔,大多数人都不太清楚这个女人是谁,只是被她面罩冰霜的样子给吓一跳,再见到在她身边不停赔笑的孔妙妙,众人更疑惑不解。
要知道,孔妙妙是战行川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妹,又是他的私人助理,在战氏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而现在她却哄着一个陌生女人……
不过,有个别老员工,却是认识冉习习的。只是,他们全都沒有想到,居然还能在公司里见到她。
一时间,整个公司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氛之中。
“嘭。”
冉习习直接推开战行川办公室的房门,然后,她转过身,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孔妙妙拦在门外,冷冷开口:“我要和他单独谈谈,你不要跟着了。”
说完,她用力地关上了房门,沒有留丝毫的情面。
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的战行川,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丝毫也不惊讶。他正低着头,签着手上的文件,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边防蓝光眼镜,看起來比平时斯文了很多。
“你尽兴了沒有。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为了对付我,你到底还能做出什么令我大跌眼镜的事情來。”
酝酿了一路,冉习习早就想好了开场白,一见到战行川,她毫不犹豫地问道。
他居然为了让自己无法登机,在她的机票上做手脚。
如果她今天能侥幸登机,他是不是还要去买一颗导弹,把她乘坐的飞机直接从天上打落下來。
“我早提醒你了,你不信。”
战行川缓缓地抬起头來,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然后,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冉习习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乖,不要闹脾气了,我知道你还沒有吃早饭,我们现在去吃早午饭,然后差不多就能拿到亲子鉴定的结果了……”
不等他说完,冉习习直接挥开他的手,一脸嫌恶。
...
第二十三章 死鸭子嘴硬
这种时候,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还有心思去吃饭。
由此足可见,战行川他不是一个正常人。
不过,一听见“亲子鉴定”四个字,冉习习还是微微动容。之前她因为着急离开,所以不得不放弃等待结果,既然现在走不了,那就安心再等上几个小时,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总归是尘埃落定。
是的,尘埃落定。
见她原本如罩寒霜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裂痕,战行川不由得升起一股欣喜之情來,他以为冉习习能够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于是,他下意识地更加靠近她,试图再一次触碰到她。
哪知道,她却直接向后退了一步,不够,又退了一步。
显然,冉习习抗拒着他与自己的近距离接触,而且将这种厌恶情绪表现得非常明显。
“什么时候出结果,”
她看了一眼时间,马上中午了,都已经过去了四十个小时,之前那个副主任还说最快可以在一天半出结果,看來也是多少会有一些延迟。
“我打过电话,下午一点钟你和我一起去拿结果。当时签字的是两个人,假如你不在,我无法单独看报告。所以,无论如何,今天你也得到场。”
假如不是因为这一点,战行川也不用大费周章,想尽各种办法,让她走不了。
冉习习不在场,技术中心的人是不可能把亲子鉴定的结果单独给他一个人看的,因为鉴定委托人是两个人,缺一不可。
他当初也是为了让彼此都放心,所以才把两个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
听了战行川的话,冉习习沒有理会他,转身要走。
“你去哪儿,”
他懵了,好不容易把她从机场接回來,难道,她又要走,。
冉习习直接开门,板着脸,就要向外走。哪知道,办公室的房门刚打开,就听见外面的走廊里传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孔妙妙的声音传來:“我说过,战先生现在不能见你。你再这样,我可就喊保安上來了。”
孔妙妙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入口,任何人想要进出战行川的办公室,都必须要从她的面前经过,不可能逃得过她的一双眼。
有人來,冉习习一顿,下意识地走出门,她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见到虞幼薇,她的心中当下了然,怪不得孔妙妙气喘吁吁地大喊着,不许有人现在來战行川的办公室,原來竟然是一位不速之客。
回头看了一眼战行川,冉习习略微扬起下颌,有些挑衅似的说道:“來找你的,你先忙吧,我去找妙妙说话,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抬腿就走。
与此同时,虞幼薇和孔妙妙两个人也一前一后地走了过來,很明显,孔妙妙沒有拦住她,可能也是不想在公司里闹出太大的动静來,有所顾忌。
对上冉习习的眼,虞幼薇也直接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身边的孔妙妙,一脸鄙夷地说道:“所以,这就是你说的不能见我的原因,拜托你搞搞清楚,好歹我也是信虹地产的公司负责人,我來战氏是天经地义,其他无关人等比得了吗,”
她口中所说的“无关人等”,自然就是指冉习习。
同时,虞幼薇也连连在心中暗骂晦气,她本來是想要杀战行川一个措手不及,哪知道冉习习竟然在这里,真是阴魂不散。
“就算你有正事,也不能硬闯吧,”
孔妙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毕竟,信虹在最近这两年,算是战氏旗下最为赚钱的几家公司之一,虞幼薇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特别是去年下半年以來,每次集团内部开会,各个公司的老总一碰面,她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更不要说,几个月前,战行川向她求婚成功的消息一放出來,未來老板娘的身份令虞幼薇在战氏总部简直是通行无阻,无人敢得罪她。
婚虽然是结不成了,可虞幼薇是集团内部公司的负责人,孔妙妙的确沒有硬要把她拦在外面的借口,最不济,也要帮忙安排一下。
“我沒有硬闯,这道门是开着的。”
虞幼薇得理不饶人,伸手指了指大开的房门,似乎不算放过孔妙妙。
“我不记得你有什么事情要急着见我,集团会议是下周召开,你來早了。”
僵持之下,战行川忽然出声,同时示意孔妙妙不要再开口,由他來应付眼下的情况。他们两个人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一个眼神便能充分表达情绪,不需要废话。见状,孔妙妙果然沒有再执拗,她看了虞幼薇一眼,便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难道我來这里,非得是开会吗,”
眼看着战行川居然亲自为孔妙妙出头,虞幼薇也气不打一处來,眉毛一挑,扬起脸來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挑衅。
他注视了她片刻,反而笑了,一脸淡然:“怎么,难道是嫌我这个月还沒有给你打钱吗,”
这句话一出,近似于羞辱她了。
所以,虞幼薇的脸颊一下子涨红,原本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也是暗暗地握成了拳头。
几年來,战行川月月给她转账,亲自负担着她的日常花销,这是事实,可她不愿意他当着孔妙妙和冉习习的面前,提起这个话題。
不知道是真的沒有看出她的困窘,还是装作沒有留意到,总之,战行川继续说下去:“我还沒有來得及告诉你,我觉得信虹现在的发展势头很好,去年你也一口气拿到了两个不错的项目,今年都开始实现了盈利方面的增长,算是业内的一匹黑马。依照现在这种情况,我再继续给你打钱,反而不合适了,你早就能自食其力了,不是吗,”
他故意说得好听,先给虞幼薇戴了一顶高帽,说她的公司运营得好,然后话锋一转,直接断了每个月给她打的那几万块。
对于战行川來说,一个月几万块,的确不算多。
可他不想继续做凯子,虞幼薇的信虹地产走势良好,去年的净利润排得上集团内部分公司的前五,完全养得活她自己。
再加上,容谦告诉他,她的私人账目存在问題,亟待查清。在这种情况下,战行川更不想拿自己的钱做成肉包子去打狗,有去无回。
虞幼薇似乎沒有料到战行川会先声夺人,她今天來这里,是有大事找他。哪知道,自己还一个字沒说,反而被他抢得头筹,先开口说起了这件事。
“好,反正你说得对,我养得活自己,不需要再贪图你的钱,以免落人话柄。”
她不甘心地动了动脖子,只好把话说得漂亮一些。表面上,虞幼薇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她的心里却像割肉一样痛。几万块不是个小数目,假如战行川继续每个月固定给她这么一笔钱,红姐那边就有交代了,她就不需要再动自己的钱。
对虞幼薇來说,攒钱,是生活中的一件头等大事。
沒有钱,就沒有安全感。
这些话听得头痛,冉习习直接看向孔妙妙:“我去你那里坐一会儿。”
本以为她再也不会搭理自己了,一听到她居然肯主动开口,孔妙妙大喜过望,急忙让冉习习去自己的办公室,就在隔壁。
两个女人相携离开,只留下战行川和虞幼薇还在原地。
最后,他只好开口:“进來吧,把门带上。”
虽然这一层很少有其他部门的员工上來,但战行川也不想让秘书处的那几个手下听到什么,在公司里來回地传小道消息。
虞幼薇沉默地带上门,然后走到战行川的办公桌前。
“果然我还是太轻信别人了,还以为那女人真的会马上离开中海。下周推下周,她这是根本就不打算走了,是吗,”
她想起冉习习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來。
战行川不答反问:“你动过我的钱夹吗,”
他的话问得毫无预兆,虞幼薇一愣,眼神微闪,但她很快就反应过來,立即矢口否认:“我为什么会动你的钱夹,”
顿了顿,她又开口道:“你不要随便怀疑我。”
从裤袋里掏出钱夹,战行川当着她的面缓缓打开,指着夹层,他轻声问道:“假如你沒有碰过,你怎么知道夹层里有我和她的照片,那天你打开钱夹,直接从里面抽出那张照片,撕个粉碎,难道这么快你就不记得了吗,”
虞幼薇被问得哑口无言,心头懊悔。
她沒想过,自己一个泄愤的举动,居然带來了这么大的连锁反应,,战行川怀疑她了。
“我也懒得拐弯抹角了,我直接问你,你有沒有拿过我放在钱夹里的头发,你应该知道,那头发是用來做什么的。”
战行川用力一摔钱夹,坐下來,双手交叠,撑在桌面上,直直地看着虞幼薇。
她眼中刚刚闪过的那一丝惊惶之色,他沒有错过。
“头发,什么头发,你别诬陷我,我拿头发做什么,”
见他沒有确凿的证据,虞幼薇反而也镇定了下來,她死鸭子嘴硬,继续装作对一切浑然不觉。
第二十四章 国家扶持项目
眼看着虞幼薇矢口否认,战行川反而也不想和她继续在这个问題上多做纠缠。
反正,最多再过两个小时,亲子鉴定的结果就会出來。到时候,谁撒谎,谁沒有撒谎,白纸黑字,一清二楚,全都做不了假。
眼看着战行川戛然而止,不再问下去,虞幼薇的心里顿时也沒了底。
假如他刨根问底,她还能见招拆招,现在他就此打住,反而令人摸不清头脑,心中起疑。
“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撕碎了你们的照片,所以你就恨不得给我安插一个更大的罪名吗,”
毕竟是心虚,一提起钱夹里的那几根头发,虞幼薇总觉得大事不妙。
可她又不停地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事情哪会有那么巧,说发现就发现,如果战行川真的有证据,他也就不会再跑來询问。
“有些事情,你我都清楚。”
不料,战行川只是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彻底终结了这个话題。
“你來找我,应该是有事的吧,不如先说正事。”
他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虞幼薇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她今天來,的确是有事情,而且是公司的事情。
上一次江凯睿结婚,虞幼薇借着江凯宏和刘副区长搭上了话,虽然只聊了十几分钟,但也算受益匪浅,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了自己接下來该朝着哪个方向去使劲。正所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刘副区长人精一般,自然知道虞幼薇想要什么,只稍微点拨一二,她便茅塞顿开。
所以,虞幼薇特地过來找战行川,她的意思是,希望集团总部这边能够侧重扶持一下信虹地产,帮助她的公司拿到其中一个重点项目。
这一批的项目名单已经出來了,都是一些油水足,而且很撑面子的项目,只要拿在手中,稳赚不赔,还能大出风头。
“生态城那边刚建起來,很多企业还在观望,这一次,假如我们信虹能够拿到这个‘互联网+智慧养老’的开发项目,意义非常重大。”
说罢,虞幼薇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红头文件的复印版本从手袋里拿出來,推到战行川的面前。
他看了一眼,文件最上方,是“中海市居家养老服务条例”几个红色的大字,通过时间正是昨天。可以说,这是一份新鲜出炉的以居家养老服务为内容的地方性法规。
“全国首部地方性养老法规,以后居家养老就是社会主流,养老金那么大的缺口,年轻的时候不多做考虑,以后老了怎么办,”
虞幼薇目光严肃,对于这个项目,她是志在必得。
一挑眉头,战行川打开电脑,从其中调出信虹地产上一周发到总部的企划书,再把屏幕转过來,让它对着虞幼薇。
他指着上面的一排排数字,似乎并不是很满意:“八十万平方米的总建筑规模,老实说,我不觉得信虹单靠自己就能一口吃下來。此外,这个项目还需要和一家科技公司以及一家私人医院签订合作协议,真的推行起來,牵扯太多。”
战行川的担心不是多余,信虹只是一家刚起步不到四年的地产新秀,虽然势头喜人,可毕竟根基尚不稳定,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拿在手上,虽然美味,却也烫手。
更不要说,惹來了同行眼红,到时候又是举报,又是陷害,又是抹黑,各种手段轮番上阵,麻烦纷至沓來。
“高回报自然意味着高付出,我们是地产业,又不是炒股票,怎么可能真的做到空手套白狼,信虹做不到,战氏也做不到吗,我看,做不到是假,你不想做信虹的靠山是真。”
虞幼薇听出來了战行川话语中所带的犹豫,她不禁有些讥诮地开口说道,同时一把拿起桌上的文件,重新抓在手中。
“上有政策,下有趋势,中间有机遇,要是你还不拍板,我宁可自己单干。别怪我把话说得难听,当初我们的转让手续办理得清清楚楚,我是信虹的公司法人,公司财产独立属于我本人。只不过,这些年來考虑到我们的关系,以及考虑到信虹和战氏原本的业务往來,我一直觉得可以和你不分彼此……”
她开始打出一张感情牌,试着看看战行川的反应。
“所以呢,你现在是打算分清彼此了,”
沒想到,他只是微微一笑,顺势打断了虞幼薇的话。
战行川知道,她不敢。
如果是几年以后,不好说,但现在,虞幼薇暂时还沒有那个本钱,她不可能也不敢和战氏一拍两散。要知道,很多人高看她一眼,多少也是看在战行川的面子上,这么好的资源,谁也不会拱手让出。
所以,虞幼薇一滞,沒有继续说下去。
“关于这个项目,我再考虑一下吧,的确是有利润可赚,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不过,风险摆在这里,上头的政策往往也有水分,等下周集团会议上,拿出來谈一谈。”
说完,战行川又看了一眼时间。
虞幼薇忍不住挑眉,尖声道:“你赶时间,”
本以为他会否认,哪知道,他微一颔首:“是,你说完了吗,”
话语的背后,已然是浓浓的逐客令。
她只好咬紧牙关,挺直脊背,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
这期间,虞幼薇一直等着战行川來喊她,哪怕只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題也好,但他沒有。
等到她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房门把手,在强烈的不甘之下,虞幼薇猛地回过头,直直看向他:“所以,你现在已经决定选择她了,是吗,”
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听到他亲口回答。
只要他说是,就等于是彻底给他们的关系划上一个句号,十几年的感情,灰飞烟灭。
战行川稍微犹豫了一下,点头回答:“是。”
虞幼薇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她的眼底浮现过一丝看不明的情愫,也许,在那么一瞬间,她感到了心痛的滋味儿,也许,她其实不是心痛,而是畅快。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听到他放弃自己,虞幼薇明白了,接下來,她可以全心全意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想要的东西,就要完全靠自己,一样一样去拿到。
她冷笑一声,开门就走。
经过孔妙妙的办公室,虞幼薇丝毫未做任何的停留,甚至连看也沒有多看一眼。此时,在她的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远比和这两个女人斗嘴要來得更重要。
瞥见虞幼薇从门外走过,孔妙妙立即像是被针扎到一样跳了起來。
要不是碍于冉习习就坐在一旁,她真的想要冲出去,和虞幼薇痛痛快快地撕一场,丢人也认了。
“孔秘书,你还是坐下吧。”
冉习习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悠然开口,同时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
还别说,孔妙妙这里的咖啡,味道真的很不错,想必是她的私藏。
为了讨好冉习习,让她别再生自己的气,孔妙妙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來,自然包括供奉出自己藏在办公室的顶级咖啡。
“我。我不想看见她,來气。”
孔妙妙抿紧红唇,一脸厌恶的表情。
偏偏,虞幼薇时不时地就要來这里开会,想不见也不行。
“所以咯,你还是帮我买一张能够让我顺利离开这里的机票比较好,这才是正事。”
冉习习平静地放下手机,向她说道。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不想让你走,他想好好地弥补你。他自己不好意思说,但我看得很清楚,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假如你想让他向你亲口承认错误,乞求你的原谅,那简直比登天还难,那些话,他说不出口的。”
孔妙妙急得抓耳挠腮,举止之间,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靓丽形象。
正说着,战行川已经走了过來,手臂上搭着外套,手上握着车钥匙,似乎是准备出去。
他敲了敲门,探头进來:“走吧,先吃点东西,然后直接过去,时间差不多了。”
虽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战行川自然是对着冉习习说的。
她却起了倔脾气:“不用,我一会儿自己打车过去。”
稍一犹豫,战行川大步迈进來,直接将冉习习一把扛起來,大手抓着她的两条腿,以免她的裙子翻卷起來走光,然后就这么把她搭在自己的肩膀,奔着电梯走去。
一路上,冉习习忍不住挣扎,尖叫,张嘴咬着战行川的耳朵。
正是快要午休的时间,这一层只有秘书处,正好有三三两两的秘书准备去吃午饭,见到这一幕,女人们全都一脸惊愕,呆立在原地,看着她们的总裁像是扛货物一样,扛着一个人,进了电梯,而且还是普通员工电梯。
战行川是故意的,他故意不乘坐自己的电梯,就坐员工电梯。
果不其然,基本上每一层电梯都有员工按下來,电梯一停,门一开,所有人就瞠目结舌地看着传说中的老总扛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女人,。
而且,他笑容满面地站在电梯里,示意大家等下一部电梯。
第二十五章 母子
冉习习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他想让她困窘,他想让她无助,他甚至还想让她当众求饶!
可她偏不!
死死地咬着嘴唇,冉习习忍着大头朝下的那种眩晕感,停止了挣扎,只是用两只手用力地抓在战行川的肩膀上,尽量调整着身体的重心,以免摔下去。要看╠┝書┟.1k-a=n=s-h-u-.
所幸的是,电梯虽然时不时地在某一层停下来,迎接着门外的一道道惊讶目光,但总算是到了地下车库这一层。
电梯停下,也就意味着,战行川没有办法继续扛着她。
他只好放下冉习习,两个人就站在电梯前,僵持着,谁也没有先迈步。
最后,反而是她先冷笑着开口:“你的车停在哪一边?”
战行川忽然就没有了脾气,乖乖地指了指自己的停车位,然后,他一脸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冉习习的身后,十分乖顺的样子。
强烈的反差,令冉习习满心狐疑,她甚至每走两步就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总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是时刻会变身的某种妖孽。
不,是孽畜。
她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凭借着自身教养在强力克制,冉习习真想找一块砖,把他的跑车砸烂,以泄心头之恨。
“还是先去吃饭吧。要看┡╣┠┞┞╠书╬╋.·1=k·a·n-s/h`u.”
战行川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轻声提议。
刚想拒绝,冉习习的小腹传来一阵令人尴尬的叽里咕噜,她的底气随着那声音烟消云散,整个人犹如打蔫的茄子一样,连说不的资格都没了。
“我也饿死了。”
他一挑眉,主动帮她找台阶下。
冉习习白了他一眼,没理会。
没想到,战行川带她去的,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正式约会去的那家餐厅,很多年过去了,它居然还在,就连主厨都没有换。
“期间装修过一次,但里面的摆设都没有动,只是换了些新的,老客人们都很高兴。”
两人一起跨过那道月亮门,看见她眼中的惊讶之色,战行川在冉习习的耳边轻声说道,主动为她解答心头的疑惑。
他选择这里是有目的的,女人都是念旧的,她也不例外。
第一次约会的餐厅,第一次看的电影,第一次听的演唱会……每一个第一次,在若干年后回忆起来,都显得弥足珍贵。
冉习习面无表情地坐下来,他们坐的桌位,自然也是上一次的那张桌。
说来也讽刺,她和战行川确定恋爱关系以后,包括婚后一年的时间里,两个人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就好像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家餐厅。┠要看書┞.
而现在,在她迫切地想要离婚的时候,他竟然又带她来了。
“想吃什么?”
战行川推来餐单,冉习习看也没有看,只是把头转向一旁的侍应生:“今天的主题套餐来一份就好,其他的不需要,谢谢你。”
见状,战行川也只好仿效着她的样子,随便点了一份套餐。
接下来他还要开车,所以两个人连酒都没有点。
不知道是不是用餐的客人不太多的缘故,上菜度很快,战行川不禁在心头一阵腹诽:该慢一些的时候不慢。
冉习习是真的饿了,低头吃着,基本上不和他有任何的视线交流。
吃了几口以后,战行川实在按捺不住,从内怀口袋中掏出来一个小巧的深蓝色丝绒饰盒,轻轻推到了她的面前。
正在低头吃着意大利面的冉习习微微一顿,咽下嘴里的食物,拿起纸巾擦拭了一下嘴唇,这才终于看向他。
坦白说,她的心跳真的有些加快。
在这种具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又拿出暗示性这么强的东西,任何女人都不可能做到真的无动于衷。
“是你的东西,这么多年,还是应该还给你。”
战行川凝视着她,低声说道。┠要┞看書w`ww.
她顿时有些慌,眼神微微闪躲,假装没有看到它。
见她不肯去打开,他伸出手,把饰盒轻轻一掰,里面赫然躺着一枚钻戒。
不是新买的,是他们当年结婚的时候买的结婚对戒,这是原本戴在她无名指上的那一枚。
当年,战睿珏的早产,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冉习习被送到医院之后,护士将她身上所有多余的饰物都摘了下来,放在一起。本想等她出院的时候再还给她,但已经找不到她的人,最后,院方只能交给战行川,其中就包括这枚婚戒。
几年来,战行川有好多次想要直接丢掉它,犹豫再三,可永远都是舍不得。
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舍不得它的价值,还是舍不得它的意义。
那颗硕大而纯净的钻石所闪现出来的璀璨光芒有些晃眼,刺得冉习习眼睛痛,她以为它早就不见了,未料到,时至今日,竟然还能见到。
“你收回去,我是不会要的。”
她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来平复心情,然后开口说道。
多么可笑,结婚戒指……
“你别忘了,我们还没有离婚,你戴着结婚戒指,有什么问题吗?”
说话间,战行川从颈子上掏出一根细细的铂金链子,尾端上有个指环,正是他的婚戒。要看書.-1^k-a^ns-h^u/.
他自然不可能将婚戒一直戴在手上,但他也没有把自己的婚戒丢掉就是了。
“你给我,我也是卖掉。很快,它将会出现在某个典当行,以一个非常实惠的价格出售,然后被人摘掉上面的钻石,将它重新设计成其他饰。”
冉习习刚一说完,战行川的表情就有些变了:这两枚戒指是他在国外请人定制的,因为时间很紧,单单是给工人的手工费就高达六位数,还不要说钻石本身的费用和设计的费用!
“你非要这么任性吗?”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声音已经多了一丝嘶哑。
闻言,冉习习的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快感,她将饰盒用力地扣上,随手一抓,丢进手袋里。
“谢谢你资助我几千万,最好不要算在离婚赡养费里。”
她故意刺激着他,然后起身去洗手间。
在盥手池前磨蹭了片刻,洗手,补口红,整理头,然而在做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冉习习的心都是有些慌的。
或许是因为那枚戒指,或许是因为她没有能够离开中海,又或许是因为亲子鉴定的结果。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冉习习只能拍拍脸颊,自我唾弃:“一枚戒指而已,就将你击得溃不成军了?你是有多么没出息?”
几次深呼吸,她终于走出洗手间。
回到原位,眼看着战行川面前的食物基本未动,她带着一丝恶意地开口说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早去早回。”
他却好像早有此意,喊来侍应生埋单。
两人沉默着走出这家餐厅,彼此间的气氛好像比起之前来,更加凝重。
战行川有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感觉,他绞尽脑汁才想起用这个办法来令冉习习回忆起曾经的愉快,希望能够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哪知道还是弄巧成拙。
开车之前,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技术中心那边的人来通知他,说结果出来了,他们随时可以过来取鉴定报告。
“你怎么了?”
眼看着战行川的手在抖,而且抖得有些厉害,冉习习一脸惊诧地问道。
他感到喉咙紧,一连做了好几个吞咽的动作才能声:“没没事,我没事。”
似乎看出了他的过度紧张,冉习习解开安全带,朝战行川做了个手势,示意和他换一下位置,由她来开车。
本想说不用,但战行川现自己的两个手心全是汗,握着方向盘都有些打滑,他只好照着她的话去做。
两个人互换了位置,冉习习来开车,她打开导航,直接动车子。
相比于战行川,她倒是没有那么紧张。
那种感觉,就好像学渣害怕挂科,学霸害怕考砸,而她根本不在乎考试成绩,反倒成了考前最为轻松的那一个。
一路上,战行川都极为忐忑。
冉习习忍不住频频看他:“睿睿肯定是你的儿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紧张。”
她只好翻了翻白眼。
好不容易到了技术中心,两个人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身份证明,又拿出回执单,证明是这一次亲子鉴定的委托人,经过反复核对,确认无误,他们才终于拿到了报告。
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翻至最后一页。
冉习习本来是不紧张的,一直到这几张纸交到她的手上,忽然令她感到重如千斤。
她挣扎了一下,狠了狠心,直接去看结果。
在这里做亲子鉴定的人,几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做父亲和孩子的鉴定,除非是为了办理婴儿出生证明之类的,才会涉及母亲和孩子。
而这个结果……
冉习习忽然摇晃了一下,手一松,纸页轻飘飘地从她的手上落下来。
战行川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飞快地瞄了一眼上面的数据,整个人的表情也是一怔。
等他反应过来,身边的女人已经跑了出去。
“你干什么?”
见冉习习夺门而出,战行川大声喊道,但她却充耳不闻,只是跑向大门,似乎要赶去哪里一样。
第二十六章 一场意外
用力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冉习习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见战睿珏,马上,现在。
那真的是她的儿子。不仅仅是从她的肚子里生出來的,更是她的亲生骨血。。
虽然弄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造成的,可是,眼前的亲子鉴定却是做不了假的,那是她和孩子亲自來这里抽血化验,得出來的结论。
所以,冉习习此时此刻只想见到她的孩子。
“你站住。看车。”
一直跟在冉习习身后的战行川吃力地追上她,两个人冲上马路,他听见车响,急忙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向非机动车道用力一推。
冉习习愣了愣,倒退两步,眼看着战行川的身体高高飞起,刺耳的刹车声在二人的身边响起,她吓得失声尖叫。。
“啊。”
将她推开的同时,战行川沒有來得及躲开那辆飞驰而來的私家车,尽管司机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尽可能地减速,但由于本身车速过快,还是沒有能够完全停下來,将站在路边的战行川撞得飞起。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只在分秒之间,冉习习刚一抬头,就看见战行川在地上滚了几滚,面朝下,不动了。
她吓懵了,全身的血液彷佛在一瞬间逆流,头皮发麻,手脚僵硬。
司机紧急刹车,急忙冲过來。
冉习习也反应过來,跑到战行川的身边,发现他竟然还沒有被撞昏,一侧脸颊在落地的时候被擦掉了一块皮,正在淌血。
“你们冲过來……我、我踩刹车了。”
看清眼前,司机下意识地解释道,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然后,他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冉习习跪在地上,双手抖个不停,战行川被车撞到,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刚刚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想去见自己的孩子,根本沒有留意到马路上的车辆。
假如不是他及时将她推后,那么,此刻倒在地上的人,一定就是她自己……
“你能不能说话。这是几。”
她不敢随便碰他的身体,只是想要判断一下他的头部有沒有受损,于是伸出了三根手指,让战行川简单判断一下。
“三……”
他咳了两声,嘴角有一点点出血,但还是能够正常说话,然后配合着说出自己的名字。
见状,冉习习稍稍放下心來。
只要沒有伤到头部,其他一切都好说。
因为这里位于比较繁华的街路,附近的交警最先赶來,调查这起事故,紧接着,急救车呼啸而來,将战行川抬上了车,冉习习也陪着一起前往医院。
根据当时的情况,他们的责任比较大,因为司机在发现情况的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减速,虽然还是沒有能够避免这起车祸的发生,但基本上已经排除了他的相关责任。
冉习习也承认,自己冲出來的时候,沒有留意到当时的路况。
那条马路虽然不宽,可车流一向比较多,也是事故频发的地点之一,每年都有上百起大小车祸。
在急救车上,战行川的情况就已经被确定了:断了一根肋骨,外加小腿骨折。
而起,他骨折的那条小腿,正是他当年赌气开车,不小心撞到护栏的那一条腿,差不多同一个位置,发生了二次骨折,可谓是雪上加霜。
肋骨骨折是最疼的,沒法打板,只能任由骨头慢慢长好,自然愈合。
一路上,战行川的脸都疼得变了形,豆大的汗水不停地顺着脸颊滚落,混着血水,但他几乎沒有发出什么声音,顶多闷哼几声。
上车以后,冉习习镇定了下來,沒有哭,也沒有慌。
她甚至从战行川的身上摸到了他的钱夹,从里面找到他的各种证件,紧紧地攥在手中,准备稍后去办理各种手续。
“这、这回……你不会走……走了吧。”
他平躺着,仰面向上,上半身基本上处于一动不能动的状态。
即便是这样,每说几个字,战行川就会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肋骨的位置距离心脏和肺都不远,他觉得说话的时候,疼而吃力。
冉习习握着他的身份证,下颌微微一颤。
假如她不是亲眼看见他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她甚至会觉得,他这是故意的,只是想要让她感到内疚罢了,无非是使出一招苦肉计來,拼命设计着,令她主动跳入陷阱。
“我不会感激你。”
她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道。
很明显,战行川沒有料到她会这么说。
不过,他也的确沒有抱着想要让她感激涕零的目的,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只是依从自己的最自然的反应,将她拽回來而已。
轻轻抽了抽眼角,战行川闭上了嘴。
他被送到了附近的一家综合性医院,先在急诊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转入骨科,冉习习本想跟着,可惜必须有人要去办手续,也就是交钱,只有当相应的费用到了账户上,后续的治疗才会跟进。
她沒有办法,只好将战行川完全托付给医生和护士,自己跑上跑下去缴费。
等她一个人把这些都做完,他的情况也趋于稳定。
毫无疑问,需要住院。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不要说,还是伤在肋骨上。
见冉习习忙前忙后,医生自然把她当成了患者的家属,大事小情全都吩咐给她,特别是一些重要的注意事项。
她本想说,我不负责照顾他,这些事情不要來和我交代,但话到嘴边,冉习习几次又咽了回去,因为她实在说不出口。
毕竟,战行川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你不是想见睿睿吗。你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送你过去吧。”
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冉习习,战行川主动提议道。
她回神,站在病床旁,垂眸低语:“不急这一会儿了,一会儿我自己回去。你接下來一段时间都要住院,需要回去拿东西,你告诉我,你都需要什么。”
事实上,她的心很乱,乱成一团。
战睿珏是她的儿子。她和战行川生的。那虞幼薇呢。当初她做试管婴儿,究竟用的是谁的卵子。
两份亲子鉴定的结果截然不同,从基因上來看,一个孩子不可能有两个母亲。
除非,战行川的猜测是对的,虞幼薇偷走了他准备好的头发,用自己的头发和战睿珏做了dna比对,而且顺便用她的头发替换回去。这么一來,他做的结果自然就是不吻合了,而她的自然就是吻合的。
想通这些,冉习习的心猛地一沉:真是好计谋。
假如不是战行川终于怀疑到了她的头上,也就根本不存在这第三次亲子鉴定。
多么可笑,一个亲子鉴定,前后一共做了三次,大家才终于知道了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究竟是谁。
“睿睿……是你的孩子……”
见冉习习默然不语,战行川吃力地说道,甚至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她。
她后退一步,不想被他碰到。
不过,就算冉习习不动,他也沒有力气能把手伸得那么远,刚把手臂抬起來一点点,战行川的脸上就冒出一阵冷汗,吓得他只好保持原來的姿势。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知道现在不适合谈论这些,可她还是压抑不住心头的疑惑,哑声问道。
等待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末了,战行川叹息一声:“我说不知道……你会信吗……”
她本來是不信的,可目前的情况是,由不得她不信。
原來,他也是那个被骗得团团转的人之一。
想到这里,冉习习忍不住苦笑:“所以,你和我一样,也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多有趣,两个大人,一个孩子,三个生命被人轻易地操控着。”
战行川欲言又止。
她示意他不要说了:“我想先静一静,我回去帮你准备一下东西,然后让人给你送过來。”
说罢,冉习习把他的东西都整理好,放在床头柜上。
高级病房的服务自然更胜一筹,她只打了一通专线电话,就找到了一位专业护工。
有护工在,冉习习放心离开。
她打车回了战家,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有一种这一切都是做梦的错觉:其实她从來沒有离开过中海,其实她从來沒有被欺骗,其实她和战行川从來沒有分开过。
但是,很快地,冉习习清醒过來。
她沉默着上了二楼,走进战行川的房间,拉开他的衣柜,拿了几件宽松舒适的衣服,还有换洗的内衣裤、袜子等小件。
再然后,她又走进卫生间,拿了各种洗漱用品,把它们全都装在一个大提包里。
整理好这一切,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忽然哭了起來。
紧绷的神经在一刹那松弛下來,一千多个日夜的孤独和委屈化作了滚热的泪水,一滴滴滑过脸庞。有那么一瞬间,冉习习甚至想着,要是刚刚他沒有拉她一把,就让她死了吧,那该多好。
她从來沒有想过,战睿珏竟然是她的儿子。
一想到他,冉习习猛地止住哭泣,她一下子明白过來,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离开中海。
孩子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夺走他。
第二十七章 任重而道远
听见门响,一直闭着眼睛在休息的战行川立即睁开眼睛,吃力地看向门口。?≮≧⊥∥≮要看书∧∥≦·1╋k╳a┼n╬s╳hu·c·c
令他失望的是,推门走进来的人是他的司机,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大提包,里面塞得鼓鼓的,另一只手上也有一些住院需要用的东西。
很明显,是冉习习收拾了这些东西,让司机送过来。
但她本人并没有来。
傍晚的时候,李姐拗不过战睿珏,只好带着他一起来了医院。
看着上半身和一条腿都不能动的战行川,战睿珏吓得小脸惨白,眼眶也红红的,几次想要伸出手来摸一摸他的腿,但又不敢碰。
“痛……”
他带着哭腔,抽噎着说道。
战行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痛的是我,你喊什么痛?”
李姐来的时候,从家里带来了一些汤,护工看过,确定里面没有需要忌口的东西,于是接过来,喂了战行川喝了一小碗。
向周围看了一圈,左右都不见冉习习,战睿珏的心里不踏实,他拽了拽李姐的手,眨着大眼睛,充满疑惑地看向她。
李姐无奈:“她不在这里。”
战睿珏的嘴一下子撅了起来,都能挂住油瓶了。
本来,他就不太愿意搬到战家大宅,现在又一连两天没见到冉习习,战睿珏的情绪非常低落。∈要≧⊥?≥≮?≤?∧∈看书≧·1╳k╳a╳n┼s┼h┼u╳·c·c而且,明天就是他正式入园的日子了,战行川受伤住院,肯定不会送他去幼儿园,现在就连冉习习都不在……一想到自己的身边只有保姆,战睿珏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儿。
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别的小朋友知道,自己的身边没有妈妈。
“李姐,一会儿你带睿睿去找习习,她在家。”
战行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
虽然不明白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见战行川话,李姐还是立即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她带着战睿珏离开医院,返回家中。
一进家门,战睿珏连鞋都没有换,就朝着坐在沙上的冉习习飞奔过去。
她正坐在沙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连灯都没有开,呆呆地出神,就连李姐开门的声音都没有留意到。一直听到战睿珏“哒哒哒”的脚步声,冉习习才如梦初醒,看着正在向自己跑来的犹如一只小鸟般的孩子,她微微一怔,怀里的抱枕兀自滑落在地,落在了脚边。
“睿睿!”
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冉习习立即想要站起来。
但她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了,双腿麻,全身的重心不稳,刚一动,冉习习就扑倒在了地板上,膝盖生疼。≡≠要看书v∥≠⊥≦·1╬k╋a┼n╋s╬h╬u╬·c·c
战睿珏吓了一大跳,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搀扶她。
冉习习没有想到他会来,此刻一见到战睿珏,她有一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从第一面起,她就一直很喜欢这个孩子,可那时候的喜欢,和知道他是自己亲骨肉的喜欢还不一样。血缘这东西是多么的神奇,将上一代和下一代紧紧地绑在一起,用一种无形的纽带,延续下去。
“睿睿,你怎么来了?”
冉习习跪在地板上,一边摸着战睿珏的头,一边看向在门口换鞋的李姐。
“爸爸痛。”
战睿珏的眼圈又红了,哽咽着说道。
看来,他已经知道战行川被车撞到的事情了。
“我们刚从医院回来,战先生让我带着睿睿来这里,看看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李姐走过来,把客厅的灯打开。
灯光亮起,她这才看见,冉习习好像哭过,一双眼睛红肿得吓人,脸颊上还有明显的泪痕。见状,李姐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去厨房,准备做一点东西给她吃。
战睿珏也伸出手,轻轻地拍了两下冉习习的脸,然后用双手一把捧住,吹了两口气。
“不哭。┞要看書┝./1/k·a=n`s·h/u=.不哭。”
他小大人似的在她的耳边轻声劝着,然后还凑上前,用自己的脸贴了贴她的脸,十分贴心。
冉习习一把抱住战睿珏,紧紧地用双臂环抱着她的骨肉,泪如雨下。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哭,但战睿珏没有动,任由她抱着自己,一直到冉习习用的力气有些大,他才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口中小声说道:“有点儿疼……”
她马上反应了过来,原来,自己情不自禁地用了太大的力气,竟然把孩子弄疼了。
“对不起,睿睿,弄疼你了。”
冉习习收回手,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一脸歉意地说道。
十分大度地摇了摇头,战睿珏挺直胸脯,很有男子汉的样子:“你别哭。”
她破涕为笑:“嗯,不哭了。走,我带你去洗脸。”
见自己的泪水都蹭到了战睿珏的脸上,冉习习试着站起来,活动了几下麻的双腿,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去洗脸。
一大一小出来的时候,李姐已经烧好了水,给他们两个人各自冲了一点麦片。
冉习习中午就吃得不多,折腾了一下午,她早就饿了。
刚吃了两口,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进来一条信息。⊥要看書·1╬k╋a┼n╳shu·c·c拿起来一看,冉习习微微一怔,是波尼·克尔斯来的,问她回程的路上是否一切顺利。
无奈地拍了一下额头,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忘记了把她其实没能顺利登机的这件事告诉给他。
这么说的话,他一定以为她现在在飞机上……
冉习习组织了半天语言,委婉地把自己不小心买到了无效票的情况回复给波尼·克尔斯。把信息过去之后,她的心头一直惴惴不安,觉得他肯定会骂自己。
果不其然,她刚放下手机,他的信息就回来了。
“你不会再买一张吗?愚蠢!”
她几乎都能想象到他打出这串字符时候的表情,一定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左思右想,冉习习还是回过去了一行字——
“我当年的离婚手续没有办理妥当,中间出了一些问题,需要重新办理,牵扯到一些法律流程,所以我现在没有办法马上回去,对不起。”
这些话,当面说其实更好一些,可她觉得有一点说不出口。
还来不及想更多,他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听得出来,波尼·克尔斯的心情很差,他一张口就是一连串的质问,大意是,为什么她连最基本的离婚手续都会出纰漏,而且,竟然隔了三年才现有问题。
冉习习一言不,静静地等着他泄完毕。
然而,除了“对不起”,她又能说什么呢?
“我会向人事部提出书面的辞职申请,至于具体的辞职流程,我稍后会回去办理。对于公司的损失,我会尽可能地弥补……”
她咬着嘴唇,底气不足地说道。
“弥补?你一个小助理,一年的薪水还不够给我的猫买罐头,你拿什么弥补?你是打算去红灯区做脱衣舞娘吗?”
波尼·克尔斯气得抓狂,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一只手不停地扯着自己的头。
他快疯了,不是说好了的,再过几个小时就能见到她吗?为什么一切又忽然变了卦?一定都是那个可恶的男人,她的前夫!
对于他的口不择言,冉习习并没有真的生气。
她承认,自己太任性了,这份工作是人人趋之若鹜的,而她却不够珍惜,一再地推迟回国日期。虽然阿曼达嘴上不说,但冉习习也知道,她一个人很辛苦,要做双份工作,还要随时提防着波尼·克尔斯桶一般的脾气。
这三年来,他被惯坏了,脾气越来越差。
每每他脾气,大家都知道,去找冉习习准没错,只有她能让他尽快平静下来,因为也只有她一个人敢拍着桌子和他对吼。
现在,这个唯一的“保险杠”不在公司,大家全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她越不回去,波尼·克尔斯的脾气就越差,下面交上去的报告,没有一份是不被驳回的,底下人怨声载道,天天加班。
“我很严肃地警告你,马上回来,必须,马上!”
他停下脚步,一脸凶神恶煞地说道。
冉习习迟疑了两秒钟,又向他道了一次歉。
“你!”
他几乎气炸,直接摔了手机。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一阵阵忙音,冉习习叹气,一转头,她看见战睿珏正看着这边,小嘴一张:“老外。”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点点头:“对,那个老外,你还记得他吗?”
小家伙记性真好,波尼·克尔斯离开中海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战睿珏竟然还记得他。
看来,他对这个老外的印象还不错。
战睿珏放下手里的勺子,双手模拟着拿着游戏手柄的样子,嘴里嘟嘟作响。
冉习习走过去,轻轻抱住他。
“睿睿,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生活?我是指,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我送你去幼儿园,我陪你玩,每天晚上给你读故事,周末呢,我们就去城郊的农场和庄园……”
说话间,她的脑子里已经情不自禁地勾勒起了和战睿珏一起在国外生活的场景来。
她想好了,自己辞掉工作以后,时间会充裕很多,可以多陪陪他。手里的积蓄暂时够用,偶尔也可以接一点摄影方面的工作,贴补家用。
除了离婚,她现在还要争夺抚养权,任重道远……
第二十八章 各有筹划
冉习习脸上的沉重表情,是战睿珏从來沒有见过的。
他咬着勺子,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本來,他一开始听到她要和自己在一起生活,内心里是十分开心的,战睿珏几乎要当场跳起來,鼓掌叫好。
可是,听着听着,小家伙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爸爸呢。
冉习习说的那些话里,好像根本就沒有提到战行川。
他一脸疑惑,虽然心头忐忑,但战睿珏还是直接开口说道:“也要带爸爸一起。”
冉习习微微变了脸色。
她原本以为,战睿珏对战行川的感情并不是很深,毕竟,他们父子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和其他正常的家庭是不一样的,战行川这几年一直把大半精力都放在公司里,并不怎么陪着儿子。
不料想,战睿珏居然一张口就是要带上爸爸。
冉习习有些哭笑不得:“不,不带爸爸,不过,你可以回來看爸爸,爸爸也可以去国外看你。大多数时间,你是和我在一起的,等以后你长大了,可以在寒暑假的时候坐飞机回來。坐飞机很好玩,在天上飞來飞去……”
她尽可能地把事情说得简单一些,以免孩子太小,听不懂。
谁知,战睿珏却摇了摇头:“我不走,你也不要走,我们在这里玩。”
看得出來,小孩子的世界就是比较单纯。
在战睿珏的心中,事情似乎很简单,只要冉习习不走,他们三个人不就在一起了吗。
一时间,冉习习说不出话來。
她很想告诉她的儿子,她有她的世界,而在她的世界里,不应该再有那个男人的存在。她沒有办法说服自己,为了这个孩子,继续和他在一起生活。
很多女人在有了孩子以后,都会变得特别能忍,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只要每个月按时把家用交回來,她们也能安慰着自己,不要离婚,只要能拉扯着孩子长大,维持着家庭的完整。
或许,这是很多已婚女人的选择,但却不是她的选择。
两种观念,两种生活方式,沒有办法去评判哪一个更好一些,可对于冉习习來说,她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和勇气,就不想勉强自己。
爱到沒了姿态……她不敢想象那样的生活。
“再说吧。趁热吃。”
最后,冉习习只能摸了摸战睿珏的头顶,催促他快吃,然后结束了这个话題。
孩子太小,还不太能够理解大人们的世界,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完全看不出大人的情绪,所以,冉习习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要控制好情绪,尽量不要伤害到战睿珏,他是无辜的。
而且,他是自己的儿子……
她毕竟沒有无私到可以将别人的孩子完完全全地真的当成自己的孩子,那么伟大。之前她虽然也疼爱战睿珏,可多少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不像现在,冉习习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送给他,尽自己的所能,给他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吃了东西以后,战睿珏还是赖着不肯走,犹犹豫豫的,好像有话想说。
不过,他又害怕冉习习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題,所以一直不敢找她。
最后,还是李姐比较了解战睿珏的心思,主动对冉习习说道:“冉小姐,有个事情想麻烦你。睿睿明天入园,原本呢,是战先生亲自送他过去。可眼下战先生躺在医院里,要是我送孩子去幼儿园,我担心他的心里不愿意。”
一听这话,冉习习立即表态:“沒关系,李姐,麻烦你把他的东西准备妥当,明天一早我送他去。”
见她答应得这么痛快,李姐顿时松了一口气。
甚至,她还主动提议着,让战睿珏今晚就睡在这里,自己则是回战家大宅,准备一下孩子明天要用的东西,等明天一早,她再和司机一起过來。
“这……会不会太折腾你了。”
冉习习还有一丝犹豫,这里距离战睿珏就读的幼儿园可不近,要不是因为这一点,战行川也不会提议,让他搬去大宅住。
李姐生怕她反悔,连说不折腾,然后就欢天喜地地去厨房里做晚饭。
她带了睿睿这么久,并不怕辛苦,只是怕孩子有心事,那样的话,就容易上火、生病。
冉习习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战睿珏,发现他正美滋滋地看着自己,一副达成心愿的样子。她不由得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蛋儿,佯装生气地说道:“喂,你有事情怎么不自己和我说。还让别人帮你说,以后要不要我來帮你把好吃的都吃掉啊。”
一听到吃,战睿珏立即紧张地摇了摇头,好像真的很担心好吃的被人吃掉。
冉习习无奈地叹气,朝天空翻了个白眼儿:人家都生各种萌宝、美宝,自己怎么就一不小心生了这么一个吃货呢。
难道,是她在怀孕期间,吃了太多的零食吗。
也还好吧……
她当时也沒有偷吃很多啊……
大部分都被战行川发现之后就沒收了……
正想着,战睿珏又伸手按住了冉习习的脸,他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嘴角流着一缕晶晶亮的哈喇子:“我要吃巧克力……”
这小子眼尖,早已经看到了在她敞开的手袋里,露出了一截巧克力的外包装,那是她之前想要在飞机上吃的,还沒有拆封。
冉习习哀叹了一声,然后以手扶额,把巧克力拿出來,塞到战睿珏的手上。
*
红姐的手上拎着好几个纸袋,里面装的都是她和瑶瑶新买的衣服。
母女两个人逛了半天,此刻坐在星巴克里,等着虞幼薇的到來。
对于这个忽然冒出來的阿姨,瑶瑶非常好奇,在來中海的第一天,就缠着红姐问了好多遍,好像对虞幼薇十分感兴趣。
对此,红姐有些紧张,却只能告诉她,这是妈妈的朋友,來招待我们來中海玩的。
这几天,她时常会走神,连女儿在一旁说了什么话都沒有留意,惹得瑶瑶很不开心,她把面前的饮品一推,嘟起嘴來抱怨道:“妈妈,你又不理我。你再这样,我一个人回家。”
见状,红姐连忙哄她。
虞幼薇赶來的时候,正好撞到这一幕:瑶瑶正在发脾气,而红姐则是耐着性子,还向她承诺着,一会儿给她买什么什么,作为补偿。
她在红姐身边坐下來,微微蹙眉:“瑶瑶,你为什么发脾气。”
问完这一句,虞幼薇又看向红姐,不悦地开口:“红姐,瑶瑶已经不小了,你不能总是用通过答应给她买东西这种方式來教育她。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难道她只要发发脾气,无论要什么你都给买吗。”
听了她的话,红姐当即有些下不來台。
她喝了一口咖啡,沉下脸來,也嘟囔道:“瑶瑶很懂事,不会乱要东西的。”
不知道为什么,瑶瑶有些惧怕虞幼薇似的,刚才她还一脸傲然的样子,让妈妈给自己再买一部最新款手机,可一见到虞幼薇,她立即把头深深地埋了下來,安静地喝着东西,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是吗。我不反对女孩子富养,可也要有个限度才行。瑶瑶,你这部手机刚上市半年,买的时候要六千块,虽然你是小朋友,可你一定也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虞幼薇刚刚已经听到了,瑶瑶让红姐再给她买一部手机,新出的,还沒上市,要去官网预约,差不多需要八千多块。
坐在一旁的红姐连忙打着圆场:“瑶瑶胡乱说的,你别当真嘛。”
虞幼薇本想再说什么,但她眼看着红姐的脸色不是很好,也就忍了下去。
顿了两秒钟,虞幼薇从包里掏出來一个小盒子,递给一直不发一言的瑶瑶,笑着问道:“你看看喜不喜欢。”
是个小钥匙链,不贵,几百块,但十分精致,是虞幼薇亲自选的,她觉得小女孩应该会很喜欢。
哪知道,瑶瑶接过來一看,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失望,她放下,轻轻一撇嘴道:“这个牌子的东西都很便宜的,才几百块吧,我们班同学都不喜欢。”
红姐急忙呵斥她几句,然后转头看向虞幼薇,尴尬地赔笑道:“都是我把她惯坏了,孩子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别生气。”
沒料到这孩子竟然如此市侩,虞幼薇也不禁有些动怒。
瑶瑶还在读小学,本应该天真烂漫,但现在,她分明是十分早熟,可能和红姐的教育方式有关,也可能和她就读的贵族学校有关。
“我想过了,过几天我來接她,会提前通知你的。”
想到正事,虞幼薇不禁试着压下心里的火,她看向红姐,低声说道。
红姐的表情微微一滞,很快反应过來,她指的是什么。
“你真的要……你再想想吧……万一出了事,那可就不得了。何况,你现在不是也过得很好吗。何必要冒这个险……”
她一把抓住虞幼薇的手臂,眼中闪过一抹急色,口中不停地劝道。
“好。哪里好了。战行川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他现在连信虹的生意都不想管了,一定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
说起这个,虞幼薇就是一肚子的气。
第二十九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见她真的动气,红姐也不禁有些嗫嚅,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忍了下去。
倒是虞幼薇似乎沒有在意她的忐忑,依旧眉头紧蹙地低声抱怨道:“所以,你怎么能说我现在很好呢,应该说,我现在的日子很难过,只有你和瑶瑶能够帮助我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不等她说完,红姐急忙向虞幼薇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让她千万不要当着孩子的面继续说这个话題,以免引起瑶瑶的怀疑。
虞幼薇适时地闭上了嘴,起身去点东西喝。
看着她离开,瑶瑶无助地看向红姐,小声说道:“妈妈……”
红姐岂会不知道女儿想说什么,但她什么都沒说,只是伸出手,摸了摸瑶瑶的头顶,同时摇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撅了撅嘴,瑶瑶表示,她还是想要那部手机。
“给你买还不行吗,嘘,别声张。”
一向娇惯女儿的红姐无奈地答应她,瑶瑶的脸上这才多云转晴,甜甜地笑了。
可她总觉得,妈妈似乎很怕那个姓虞的阿姨。
而且,那个姓虞的阿姨虽然看起來柔弱而美丽,但每次说话的时候,她看起來都十分强硬,从这一点上來看,瑶瑶就觉得不喜欢她。
红姐沒有办法,只能低下头來,默默地喝着咖啡。
很快,虞幼薇端着一杯咖啡走了回來。她看见自己给瑶瑶挑选的那个小礼物还孤零零地放在桌上,脸色顿时有些阴沉,再次看向瑶瑶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凌厉。
看样子,红姐的确是太溺爱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势利。
“怎么样,这几天玩得还开心吗,”
虽然心里不悦,可虞幼薇还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试着和红姐母女二人闲话家常。她的确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这几天都找了专业的私人导游,带着她们在中海到处玩。中海太大,一天的时间或许只能选一、二个旅游景点去玩,一个星期下來,都未必能玩得全。
说到玩,小姑娘显然还是很开心的,眼看着瑶瑶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连日來的见闻,红姐的心情也明媚了许多。
虞幼薇等她说完,这才微微一笑,状似无意地问道:“瑶瑶喜欢中海吗,要不要就留在这里生活,再过几年,你可以出国读书,美国,欧洲,随便你挑选……”
话音未落,红姐失声喊道:“不可以。”
她的反应太大,一只手将桌上的咖啡纸杯打落在地,浅褐色的液体洒了一地,还有一些溅在了她自己和虞幼薇的衣服上。
闻讯而來的工作人员立即将干净的毛巾递來,让她们擦拭污渍,同时还取來拖把,将地板拖干净。
红姐连连道歉,但脸上的惊恐之色却沒有褪去,一直盯着虞幼薇。
不管她是开玩笑,还是当真,总之,意识到虞幼薇产生了想要将瑶瑶从自己的身边带走的念头,红姐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平静如初。
她一把将瑶瑶拉到自己的身边,形成了戒备的姿态。
虞幼薇只好长出一口气,低声开口:“我只是提议而已,再说,这里的环境更适合读书。你如果想做点小生意,我也是可以帮你留意一下的。”
见她似乎沒有恶意,红姐这才重新坐下來,面露歉意:“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瑶瑶是我的命,要是沒了她,我活着也就沒有什么意义了……”
说完这句话,红姐的眼眶发红,微微啜泣了两声。
一旁的瑶瑶嘟起嘴,小声嘀咕道:“那你还不把我喜欢的东西都买给我,我不是你的命吗,你就是想沒命……”
虞幼薇抬起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瑶瑶顿时闭上了嘴。
沉默了片刻,虞幼薇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会随便改变。红姐,我一直都很感激你,把你当做我的亲姐姐。所以,关键时刻,你也不能坑我,而且你帮我,就等于是在帮你自己,帮瑶瑶。更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你是聪明人,一定都懂。再过两天,你等我电话,就这样。”
说罢,她起身,临走之前,虞幼薇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个钥匙链,她一把抓起來,经过垃圾桶的时候,随手一丢。
瑶瑶看着这一幕,有些吃惊。
她的心里有一点点的后悔,毕竟,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小挂饰,早知道,自己当时就收起來了……
在虞幼薇走后,红姐又一次开始神游天外,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混合着不安和紧张的神态。
瑶瑶觉得无聊,拿起手机,开始自拍。
沒几分钟,一个男人忽然走过來,很客气地说道:“不好意思,如果沒认错的话,我们以前应该见过一次,沒想到能在中海见到你。”
被吓了一跳的红姐急忙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來人。
“你……”
她实在想不到,在陌生的中海竟然还能遇到认识自己的人,。
那个男人打扮得十分入时,衣着不凡,只是看起來有几分油腔滑调的样子,身上的香水也过于浓郁了一点,瑶瑶率先用手捂住了鼻子,露出了一副嫌疑的表情。
來人正是这几天來一直悄悄跟踪着虞幼薇的江凯宏,自从他上一次在酒店里见到了她们两人,他便暗暗留了个心眼儿,试着找到机会,单独和红姐谈一谈,弄清楚她这一次北上的真实目的。
“不介意我坐下來吧。”
江凯宏很自然地坐下來,打量了一眼红姐,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这个小女孩。
老实说,他觉得瑶瑶和红姐长得并不是很像。
虽然红姐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五官依稀可见到年轻时候的风韵,她是那种偏欧美的长相,一双天生的欧式眼,颇有点高鼻深目的味道。但瑶瑶却不是,这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眉眼淡淡的,乍一看很乖,但眼中却时不时地流露出一丝凶巴巴的味道,看人很防备。
所以,江凯宏觉得,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我偶尔也会陪客户出去放松一下,所以见过你。”
他看向红姐,知道对方一定不记得自己了,毕竟,红姐所经营的会所里,前些年可以算是生意兴隆,每天都有上百客人前去消费,挥金如土,江凯宏这种小人物犹如过江之鲫,她自然不太会放在眼里。
果然,红姐立刻明白过來,她立刻恢复了平日里的八面玲珑,笑着说道:“我说的呢,原來也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商业精英,不知道怎么称呼,”
江凯宏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红姐连忙双手接过,看了看,笑道:“江经理,失敬失敬。”
她虽然笑得滴水不漏,可心里却犯了难,此人在这里找上自己,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更不要说,自己的宝贝女儿还在身边。
所以,红姐表面在笑,但其实已经开始防备着江凯宏了。
江凯宏也不是看不出來,他笑笑,也懒得继续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知道红姐这一次千里迢迢地來找虞幼薇是为了什么事情呢,不如说出來,我可以帮你参谋一下。哦,对了,忘记说了,我是她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
能把软饭硬吃说得这么好听,江凯宏不愧也是一个少有的人才。
红姐顿时一怔,笑容凝结在脸上,虞幼薇并沒有和自己提过这个男人的存在,所以,她也不知道江凯宏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一时间,她反倒拿捏不定,应该如何回应他了。
“你不要怀疑,我们的关系沒有对外公布,可以说,我这几年一直在给那个姓战的戴绿帽子,他还不知道呢。”
江凯宏颇为自得地说道,然后哈哈一笑。
听他主动提起了战行川,红姐稍微放松了下來,但她还是一脸狐疑地问道:“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了,战行川不知道吗,”
“他要是知道了,还能有我的好果子吃吗,算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知道她的底细,她不就是在你的手下……”
看了一眼对面的瑶瑶,见孩子还小,江凯宏还是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沒有明说。
红姐恍然大悟,原來这个姓江的是用这件事來勒索虞幼薇的。
她立即起身要走,一手拉过瑶瑶。
江凯宏也马上站起來,将红姐拦下,急急说道:“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沒有恶意。大家都只是想要让自己过得更好而已,有些东西,如果自己都不争取,那就永远都别想得到了。”
说完,他凑近一些,在红姐的耳畔低语道:“想想你的女儿,她以后的路还长着,花钱的地方也多着。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不是吗,”
江凯宏的话好像触动到了红姐的内心深处,她的一张脸紧绷着,表情严肃。
半晌,她终于放松下來,虽然眼神中还有警戒,但语气却软了下來:“你到底想怎么样,”
见她妥协,江凯宏立即笑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总之,我不是坏人,也不会伤害你们,只是想让大家的手上都宽松一些而已。”
第三十章 遗失的爱
对于红姐来说,她在中海人生地不熟,又带着一个孩子,别看面前的男人此刻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假如他变了一张脸,自己断然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在欢场混了十几年,从来不吃眼前亏,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红姐想通这些以后,立即换了一副面孔,让瑶瑶跟上自己,两人和江凯宏一起走出了星巴克。
江凯宏亲自开车,将她们母女带回自己的家中。
他单身未婚,一直住在父母为其购置的一套公寓里。
进门以后,红姐让瑶瑶去书房玩游戏,等她离开,她才看向江凯宏,直奔主题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和虞幼薇的事情,我不插手,但你也别拖我下水,我只想和我的女儿好好生活。”
江凯宏为她倒了一杯水,笑着反问道:“你的女儿?我怎么看着不像呢?话说,那孩子是谁的,恐怕还很难说吧?”
他没有证据,只是想要诈她一下,看看反应。
红姐的手一抖,杯子里的水险些洒出去。
她的样子已经证实了江凯宏的猜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姐立即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十分戒备地看着他:“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江凯宏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现这种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倒是别有一番风情,身上彷佛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成熟味道,这令他那颗好色的心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他上前一步,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红姐的手,语气也变得暧昧无比:“我的目的就是……”
红姐从江凯宏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情|欲,这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一想到女儿就在隔壁房间,她顿时有些尴尬,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江总,有有话好好说。”
她为了掩饰心慌,只好用手拨了拨头,看得江凯宏更加欲|火|焚|身。
“好,那你今晚要陪我,一会儿先把你女儿送回去。”
他打蛇随棍上,一分钟也不想浪费似的。═┡╞┝╪╪┠┢┠┠。
红姐倒也不是很排斥这种事情,只不过她现在有些弄不清楚江凯宏的心思,所以,她不禁犹豫起来:“这样不好吧……要是虞幼薇知道了……她会闹的……”
江凯宏嗤之以鼻,满脸不屑地开口说道:“她闹?她有什么资格和我闹?那种烂货,老子肯陪了她那么久,出精出力的,她本就应该给我一笔补偿!”
看得出来,他现在对于虞幼薇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讨好了。
红姐伸出一根手指,由上到下地戳着江凯宏的胸膛,媚笑道:“你就这么说你的女朋友,你真是太坏了……”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笑嘻嘻地凑上去亲吻着她的面颊:“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两个人齐齐倒在沙上,红姐用手不停地推拒着,口中小声道:“孩子还在书房呢,等晚上的嘛,晚上我再过来……”
江凯宏虽然无奈,可也不想做得太过分,他只好坐起来,抓了抓头,深呼吸几次,试着努力压下去体内的火。
“那孩子是谁的?”
他红着一双眼,喘着粗气,扭头看向正在整理着衣衫的红姐。
红姐的手跟着一顿,她虽然很想跟这个男人一番,满足身体的需要,但是在这种问题上,她暂时还不会失了分寸。
“都说了嘛,我的女儿,当然是我的孩子。”
她撒娇似的靠在江凯宏的手臂上,摇晃了几下。
他哼了一声,显然不信。
“是不是虞幼薇的?”
红姐一挑眉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既然是你先问我关于孩子的事情,那总该让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吧?”
闻言,江凯宏索性把自己的头拱到她丰|满傲人的胸口,又吸又舔,口中模糊地说了几句。
她一怔,没有想到虞幼薇现在和战行川的关系居然已经到了如此紧张的地步,怪不得她今天一提到战行川,就是满满的怨念,看来,她也是走投无路了。═┝.<。
战行川的前妻回来了,和虞幼薇的婚事告吹,不仅如此,在生意上也对她不如以前那么照顾。
这两件事,导致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她既当不成战氏的少奶奶,手上的钱也没有过去那么宽绰,更不要说进入战氏的核心高层,成为公司的决断者之一。
犹豫再三,红姐还是决定将一个大秘密告诉给江凯宏。
如今,她信不得虞幼薇,又不敢孤军奋战,索性赌一把,选择和这个男人结盟。
*
因为第一天正式入园,战睿珏很早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对着好几件衣服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穿什么。
最后,还是冉习习帮他决定,穿了一件胸口印着人的t恤,搭配一条宽松的牛仔裤。
“帅气。”
她比了比大拇指,和他在镜子前拍了张照片。
吃过早饭以后,李姐也来了,将早就准备好的书包给战睿珏背上。
“给爸爸看。”
他不停地摆着各式pose,让冉习习给自己拍照,还一遍遍地催促着她,让她把照片给战行川。
冉习习有些犹豫,但实在拧不过战睿珏,只好用微信传给他。
很快地,他的视频邀请了过来,战行川的头像在手机屏幕上闪烁个不停。
“快接,快接!”
听见声音,小家伙兴奋不已。
战睿珏哪里知道大人间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听见爸爸的声音。
冉习习一接通视频,战睿珏立即把头凑过来,指着战行川,大喊道:“爸爸!”
“睿睿,爸爸今天不能去送你了,你别生气,等爸爸好了以后,每天都送你上学,好不好?”
战行川似乎睡得不好,下巴上都是胡茬儿,而且眼睛里也布满红血丝,看上去十分憔悴,但他还是努力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在视频里哄着儿子。
“好吧。”
战睿珏思考了一下,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乖,妈妈送睿睿去幼儿园也是一样的。”
战行川看了一眼屏幕左上角一言不的女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冉习习本来不打算开口,听见“妈妈”两个字,她顿时有些变了神色,非常紧张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战睿珏。
很显然,战睿珏比她还困惑:“妈妈?”
他歪了歪头,也一脸不解地看向冉习习,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爸爸以前总是会告诉自己,揪头的坏女人是妈妈。
啊,对!
战睿珏忽然想起这件事,马上告状:“爸爸,坏女人揪头!我头痛!”
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令战行川感到好奇:“啊?”
用右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战睿珏板起小脸,非常严肃地说道:“坏女人抓我的头,我的头很痛!爸爸打她!”
战行川忽视掉他的语病,按照孩子的语言重新组织了一下,顿时明白了战睿珏的意思。
原来,虞幼薇为了拿到战睿珏的dna,还偷偷找机会去拔了孩子的头。
很明显,她也是咨询过工作人员的,知道做亲子鉴定的头,剪下来是没用的,必须连着毛囊才行。所以,她要是去捡拾战睿珏脱落的头就没有意义,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上手。
可恶的女人……
“好,爸爸打她,睿睿不要生气了。”
他尽量安抚着孩子,父子两个又说了几句,冉习习看了看时间,提醒道:“睿睿,我们要出了,回来再和爸爸视频,好不好?”
战睿珏很乖地点头,和战行川说了再见,主动跑去穿鞋。
“先别关!”
看出冉习习想关掉视频,战行川急忙喊道,她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地问道:“还有事吗?”
“谢谢你送睿睿去幼儿园。”
她依旧冷淡:“我是他的妈妈,这是我的责任。”
“那你告诉他了吗?”
从冉习习和战睿珏刚才的反应来看,她好像还没有对孩子坦白一切。
“那是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她咬了咬嘴唇,嘴上逞强,但心里却在七上八下:自己应该怎么和睿睿说?他那么小,太复杂的话根本听不懂。还有,他真的能够接受自己吗?一个从天而降的妈妈,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三年多……
“我几乎整夜没睡,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想你,想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想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想我到底都做了哪些对不起你的事情,想……”
战行川微微闭上眼,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冉习习打断他:“我要出门了,时间来不及了。”
她不由分说地结束了视频。
战行川放下手机,一只手用力捶着病床,床身颤动,令他受伤的部位也跟着牵动,带来一股尖锐的疼痛,他的额头上立即泌出冷汗。
护工急忙询问着,问他要不要去喊医生过来。
他摇摇头,表示没事。
想了想,战行川再次拿起手机,这一次则是打给容谦。
这一次的意外,他谁都没有告诉,连孔妙妙都还不知道。在电话里,战行川只是告诉她,自己想休息几天,不去公司,孔妙妙还以为,他请假是为了陪冉习习,所以一点儿都没有多想。
第三十一章 小包子入园
容谦毕竟不像孔妙妙那么单纯好骗,战行川刚说了两句话,他就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最后,在容谦的穷追猛打之下,战行川只好道出实情,告诉他,自己躺在医院里,断了肋骨和小腿,恐怕接下來一段时间都得在这里。
容谦沒想到情况这么严重,在电话里说了两句,便直接开车过來。
眼看着战行川的样子,容谦倒吸一口冷气,和护工聊了几句,问清楚他的情况,这才算是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怎么会搞成这样,你们不能有话好好说嘛。”
知道他是为了救冉习习才受的伤,容谦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摇头。
战行川靠在床头,苦笑一声,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让她和睿睿去做亲子鉴定了,鉴定的结果是,她才是睿睿的亲生母亲。原來,这么多年來,我都被骗了……”
听了他的话,容谦大吃一惊,几乎从沙发上弹起來。
“什么。,”
饶是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几秒钟以后,容谦摇摇头,叹气道:“看來,那个女人真的是把你骗得不浅……行川,或许你会觉得我马后炮,但你真的不觉得,你这几年就跟鬼上身一样吗。”
关于虞幼薇的事情,孔妙妙偶尔忍不住,也会和自己的男人抱怨几句,日积月累,容谦也就听到了不少。虽然他本人和虞幼薇的接触很少,可以说几乎沒有,但容谦毕竟是生长在大家族里,从小就是一堆亲戚围绕着,见的多,听的也多,各种奇葩的事情多少也曾耳濡目染。
这种拿孩子大做文章的事情,早先多得是,最近几十年倒是少了不少。
哪知道,战行川却摊上了。
“再说这些已经沒用了,算了,既然已经知道了,现在你想怎么样。”
容谦一挑眉,担心说多了会刺激到战行川,毕竟,他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却遇到了这种事情,估计打击不小,搞不好甚至会一蹶不振。自己作为朋友,假如不能为他排忧解难,最起码也别伤口上撒盐了,这是最起码的。
“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上次的账户,你查得怎么样了。”
战行川一直记着,他把希望寄托在容谦的身上,却迟迟沒有等來下文,难免会心急。
距离上一次容谦给战行川打电话,其实才过去几天而已,只不过他挂念着,所以才觉得等了又等,时间过得很慢。
“账户加密,虽然我用了关系,但系统自身的保密功能摆在那里,不是谁都能看到流水信息的,再给我一点时间。行川,不管她的钱是给了谁,这个女人的身上都有太多秘密了,我建议你早做准备,不要再被她吃得死死的了。以前妙妙就和我说过,说虞幼薇的心思很重,担心你被骗,可你不肯听她的劝,让我去劝你。那时候,我还总说她杞人忧天,把别人都想得太不堪。现在看來,果然女人看女人,要比我们看得都清楚。”
容谦重新坐下來,一脸忧心忡忡地说道。
有些道理,虽然明白得晚一些,但也比永远不懂,要好上许多倍。
“我叫你來,是想拜托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战行川缓缓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
容谦一扯嘴角:“怎么你被车撞了一下,还学得这么客气了。都不像你了,该不会是你也失忆了,穿越了,重生了吧。”
见他揶揄自己,战行川想笑又不敢笑,他现在只要稍微有一点剧烈的动作,包括大笑,都会令那根断掉的肋骨疼得要命。
“说正经的,我要求你的是……”
他的语速虽然慢,但该说的话却是一句不少。
护工不在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起话來不需要有任何的忌讳,直來直往。
听罢,容谦的眉头紧锁,似乎还在犹豫。
“我知道,的确有些为难你,但是,我现在这样,真的沒法自己去查,也只有拜托你了。如果你需要什么,随时來找我,我的腿虽然不能动,可还不算一无是处。”
战行川苦笑着看了一眼自己打着厚厚石膏的那条腿,几年前就出过一次车祸,坐了个把月的轮椅,沒想到如今又來一次,假如不是及时送到医院,恐怕要变成残废。
“我觉得自己现在比较像私家侦探。”
托着腮,容谦幽幽说道,表情里多了一丝哀怨。
“以后我要是破产,绝对不跳楼,我就去找几个人做工作室:替大奶抓小三,给丈夫查妻子,再不济,就去偷|拍十八线小明星,转手卖给八卦周刊,一起帮她炒热身价。”
说完,容谦起身,伸手在战行川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战行川立即龇牙咧嘴。
“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依我说,这其实是个好机会,女人大多心软,你就多在这里躺几天,嘴上喊喊疼。”
临走之前,容谦朝战行川挤了挤眼睛,还做了个手势,给他加油。
“滚,”
战行川有些窘迫地吼了一声。
让他扮可怜,装无助,來获取冉习习的同情吗。真是的,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不过,这办法听起來倒是很可行……
一路上,战睿珏都很兴奋,一直扒在车窗上,眨着一双大眼睛,不停地看着外面。
坐在他旁边的冉习习犹如所有第一天送孩子去幼儿园的母亲一样,既期待又担心,口中还要不停地叮嘱着:“要有礼貌,要和小朋友好好相处,不许抢玩具,也不许骂人更不许打人,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老师……”
话虽如此,其实她对战睿珏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怕他不适应集体生活罢了。
而且,她也怕他不爱说话,不和别人交流,被其他小孩孤立。
“知道了。”
战睿珏踢着小腿,等冉习习唠叨完,这才回答了一声,脸上倒是沒有任何的不耐烦。
“爸爸说,你是妈妈。你说,你不是妈妈。谁是妈妈。”
他犹豫了片刻,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冉习习一怔,她万万沒有想到,这小东西倒是把大人所说的每句话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时不时地甩出一句來,威力堪比炸弹。
“这个……”
她有点儿尴尬,但又有一丝感动。
“你可以当我是你的妈妈,从现在开始。”
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说,可冉习习沒有办法再否认和他的亲子关系,而且她也不想再否认。
“真的。”
战睿珏的眼睛亮起來,小腿一蹬,直接把身体撞到了冉习习的怀里,用头不停地撑着。
她眼眶泛热,喉咙有些堵:“真的,嗯。”
战家的司机将车开到幼儿园门前的那条路上,靠边停下,回头抱歉地说道:“冉小姐,要麻烦你们下车走过去了,前面开不过去,都是车。”
冉习习循声看去,果不其然,到底是贵族式幼儿园,门口堪比豪车展。
许多小孩由保姆或家长送过來,正三三两两地向大门方向走去。
她点头说好,然后牵着战睿珏的手走下來。
一开始,战睿珏还有些紧张,很快地,他发现,别的小孩大多都是被保姆送來,只有自己是妈妈送來,他顿时骄傲起來,小胸脯挺得高高的。
而且,就算有几个小孩也是妈妈领着,可他经过一番暗暗的比较,发现还是冉习习更加年轻漂亮,于是战睿珏更加得意,露出微笑。
之前战行川和幼儿园的领导打过招呼,所以,战睿珏的班主任早早地就等在门口,打算亲自带着他进去,以免他不适应。
“你好,你是战睿珏的妈妈吧。我是他的班主任,我姓张。”
张老师见过战睿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见冉习习从年龄和外形上都符合,于是猜测她是孩子的妈妈。
“嗯,我妈妈,”
战睿珏好像生怕冉习习会反悔一样,抢先回答。
冉习习也笑着和张老师问好,然后看着她拉着战睿珏的手,走进大门。
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教学楼里,冉习习才带着复杂的心情转过身來。那一刻,她想起了一句话,说父母永远都是看着子女的背影,要目送着他们的成长和离去。
她真心希望,时间能够稍微慢一些,让她尽力去弥补身为母亲的缺失,给战睿珏一个快乐的童年。
一转身,冉习习忽然留意到,路的对面,站着个男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她十分讶然,沒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乔思捷。
他的气色很差,可以说有些骇人了,一看就是连日都沒有休息好,极度缺乏休息。
冉习习飞快地走过去,走得急,她有些喘:“你怎么在这里。”
乔思捷指了指一个刚走到幼儿园门口的小女孩,苦笑道:“我堂哥的女儿,我帮忙來送一下。家里太乱了,所有人都聚在我家,等着我爸咽气。”
她一愣,沒有想到乔凛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你看起來很累。”
冉习习忧心忡忡地说道。
然后,她请他稍等,自己则是走到一直等在一旁的车前,告诉司机和李姐,不用送她回去了,她见到了朋友,稍后自己回去。
第三十二章 乔家分家大戏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等冉习习直起腰來,一回头,发现乔思捷靠着身边的那棵树,闭着眼睛,一副要睡着了的样子。
她再次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手心向上。
“拿來。”
听见声音,他飞快地睁开眼睛,站直身体,脸上又恢复了正常,强打起精神。
离得那么近,冉习习分明能够看到乔思捷那勉强的神色,她轻声说道:“钥匙,我來开车,我送你回去。”
她已经看见他的车子停在不远处,里面沒有司机,应该是他自己开车过來的。
乔思捷见她比自己更坚持,只好交出钥匙。
两人并排走着,穿过那条两边都栽种着高大梧桐树的小路,然后上了车。
坐稳之后,乔思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不想回家。”
乔家现在乱成一锅粥,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乔言讷,然而,一听说乔家的二儿子回來了,家族其他各房的人却是如临大敌,唯恐自己的利益会受到影响。
他们原以为乔言讷不会再回中海,甚至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所以各自打着主意,想要侵吞掉乔凛的一部分遗产。如今美梦泡汤,唾手可得的财富飞了,这些人怎么会不恨,不闹,于是几十人全都聚在一起,研究着接下來的对策,连几岁的孩子都沒人管,最后,还是乔思捷实在看不下去,送堂哥的女儿來幼儿园,沒想到却遇到了同样送战睿珏的冉习习。
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
她微微一愣,乔思捷不想回家,那他想去哪儿呢。
他伸过一只手,在导航上调出一个地址,指着上面的街路,让冉习习就跟着导航开,那里是他的私人公寓,偶尔乔思捷嫌家中太乱,都会去那里住。
“好,那你眯一会儿吧。”
冉习习看了一下,不太远,开车二十分钟左右,于是她轻声说道。
似乎真的太累,乔思捷也沒有和她客气,闭上眼睛就养起神來。
她把音乐的音量调小,把车子尽量开得平稳。
刚把车子开进公寓楼下的停车场,乔思捷就像是感应到了一样,睁开眼睛,把时间拿捏得刚刚好,以至于冉习习以为他根本就沒有睡。
两个人乘电梯到了他家,一开门,冉习习吓了一跳,房子里很空,除了必备的家具和电器以外,毫无生活气息。
“我不常在国内,沒必要什么都准备,反正每次我一个人过來也是睡觉,睡醒就走。”
乔思捷主动解释着,以免冉习习误会他是不是在经济方面出现了什么问題,才惨到沒钱置办各种生活用品。
她走了几步,卷起袖子,去厨房烧水。
期间,冉习习偷偷看过冰箱和橱柜,真的是什么都沒有,她本想给他下碗面条的,看样子,只能叫外卖了。忍着无奈,她掏出手机,在网上下单,要了一份砂锅粥。
等她烧完水,走出來一看,乔思捷居然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是真的睡着了,还在微微打鼾。
“怎么在这里睡了。你回房间吧。”
她放下水杯,走过去推了推他。
不知道是不是乔思捷睡着了的缘故,他的头发有一点点乱,表情也多了一分孩子气。察觉到有人推自己,他还皱紧了眉头,也伸手挡了一下,死也不肯挪动。
冉习习又好气又好笑,这么一个大男人,在沙发上睡觉,醒过來以后一定会腰酸背痛。
虽然被人吵醒的感觉真的很烦,但回房睡才是正经事,这么一想,她继续去推他,口中柔声道:“去房里睡,听话,这里太窄了……”
乔思捷闭着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顺势一拉。
她根本沒有心理准备,也沒想到已经睡着了的男人竟然会“偷袭”自己,冉习习的上半身几乎完全扑倒在了乔思捷的胸口,她手忙脚乱,挣扎着想要站起來。
这种情况下,他想装睡也不可能了。
乔思捷的胸膛一阵起伏,不知道他是在喘气还是在笑。
“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是因为刚才睡着了,又或者是……冉习习的身体不经意地摩擦过了他的身体,令他全身泛过一阵战栗,那种近乎陌生的快感令乔思捷的尾椎骨都是麻酥酥的,他甚至感到害怕。
“不、不好意思,我沒站稳。”
冉习习慌忙地向他道歉,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缘故。
“哦。那我回房睡了。”
乔思捷坐起來,松开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地从沙发上起來。
不过,他沒有马上走,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一分多钟,然后才起身,走向卧室。
回房以后,乔思捷有些尴尬,低头看了看腿间,刚才悄然间支起來的那顶“小帐篷”,经过自己的努力,此刻总算是下去了。
幸好沒有被她发现,要不然就真的是太丢人。
独自留在客厅里的冉习习也察觉到了一丝古怪,但她沒有多想,甚至也沒有往那方面去想,毕竟,乔思捷是喜欢男人的,她比谁都清楚才对。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机响了,原來是订的外卖到了,但因为那人沒法进來,冉习习只能亲自下去取。
等她取回外卖,乔思捷这一次是真的睡熟了。
冉习习估计他大概要睡一个小时左右,于是把粥放在茶几上,自己则在沙发上坐下,一边玩手机,一边托腮等着。
果然,大概四十分钟以后,卧室里隐约传來了说话的声音。
并不是她有心有偷听,只是,乔思捷似乎动怒了,音量微微抬高了不少。。
“……你怎么还会有这种念头。我说过,不可能,言讷已经结婚,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我为什么要马上结婚。什么。我爸的遗嘱……那好,那我全都不要了……”
听得出來,乔思捷越说越气,语气也跟着变了。
冉习习攥着手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她还从來沒有见过如此愤怒的乔思捷。
印象里,他都是十分温润的,遇到再大的事情,也很少会当众变脸,更不要说大吼大叫,宣泄情绪。总之,能令他行为失控的,一定是天大的事情。
她似乎听懂,打來电话的人是乔夫人。
那个女人……冉习习不禁有些头痛,真的很难对付。
“假结婚。妈,你是不是也跟着病糊涂了,我沒法和你交流,我今晚不回去了,”
乔思捷怒极反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就差摔了手机。
抓了抓头发,他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來强迫自己恢复冷静,然后走出卧室。刚走出來,乔思捷一眼便看见一脸手足无措,站在客厅里的冉习习。
“那个,我……”
她尴尬地开口,又指了指桌上的粥,“我去热一下,你稍等。”
说完,冉习习抱起外卖盒,逃也似的跑进了厨房。
热粥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不断回响着乔思捷刚才所说的话,重新组织了一下,她好像明白了,或许是因为乔言讷的回国,以及乔凛的病重,乔家所有人都做好了分家的准备。偏偏,因为乔思捷至今未婚,而乔言讷则是稀里糊涂在国外结婚。
这么一來,这一支的“势力”就在整个家族里被大大削弱了,也难怪乔夫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乔凛病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唯一忧心的,就是分家。
小辈人毕竟不如老辈人那么传统和守旧,几十号人早就嚷嚷着要分开单过,特别是每一家公司的最终归属,大家全都等着乔凛咽气。他一走,各家各户也就分道扬镳,从此以后各做各的生意。
热好了粥,冉习习端着,小心翼翼地走出來,乔思捷主动去拿了干净的碗筷。
“我吃过早饭了,你吃吧。”
她在一旁坐下,帮他盛了一小碗,还用勺子搅了搅。
“我们两个难得见一面,见了面还让你照顾我,真不好意思。”
大概是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乔思捷的精神比之前好多了,虽然黑眼圈还在,但脸色看起來还算好,冉习习看着他,终于放下心來。
以他之前的状态,开车都可能会出事,疲劳驾驶。
“你要是和我客气,那我才真的要哭了,趁热喝吧,你最近肯定也沒有好好吃饭。”
她抬起手,比划了一下,说他瘦了,很明显。
乔思捷苦笑一声:“本以为言讷回來,我能轻松一些,哪知道……”
哪知道,他的弟弟这一次回來,是为了争家产。
“他的生意需要一大笔钱去周转,其实我已经猜到了,早不回晚不回,这个时候回來,也别怪别人把他想得龌龊。”
冉习习冷冷开口,所谓近墨者黑,乔言讷和他的心上人在一起久了,难免也学得心狠手辣,舍得对自己的家人开刀,这并不奇怪。
放下手里的勺子,乔思捷抹抹嘴,发自内心地说道:“我真的不在乎把公司都给他,真的。我一个人怎么都能过,何况我在美国的生意做得还不错,那是我自己投资的,和乔家沒关系,我随时可以卷铺盖走人,不碍任何人的眼。”
但他不愿意去面对一大家子人,咄咄逼人地等着分家的场面。
第三十三章 严苛的遗嘱
“你父亲的遗嘱内容,你知道吗。”
这种时候,冉习习觉得,先小人后君子一点儿都不过分。天知道,那些人可以为了钱而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來。
被她的话问得表情一滞,随即,乔思捷面露尴尬。
遗嘱的内容,他当然知道,就算他不想知道,这几天,乔夫人耳提面命也说过无数次了,听得人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他们母子两个人一直瞒着乔凛,所以,乔凛也不知道儿子这么多年來一直不结婚,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性向有问題。
所以,他不得不在临终之前,下了一剂猛药。。在遗嘱里写明,属于乔思捷的那份遗产,必须要在他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的第二天才能生效。假如他不婚,那么这份遗产将在三年后自动捐献给当地的慈善机构,乔家的其他任何人都别想得到。
此举一出,乔家上下,一片哗然。
有看好戏的,甚至宁愿这笔钱被捐出去,反正自己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也有眼红的,埋怨着乔思捷自视甚高,都已经被人退婚过一次,他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中海这么多名媛淑女,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吗。
就连乔言讷私下里都感到不解:“哥,你是有什么苦衷吗。还是说,你……”
他以为,是不是乔思捷在某些方面有障碍,导致不敢和女人亲近,担心露馅儿,传出去不好听。
乔思捷被问得无比尴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后,他只能认真地回答道:“我沒有任何苦衷,我的身体各部位都很正常,我只是不想被一段婚姻关系束缚住。”
他本以为,当着乔言讷说出这些,自己会感到非常痛苦。
但事实却是,乔思捷并不这么觉得,反而,他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好像终于把多年來的执念彻底放下,身上也不再佩戴着那具隐形的枷锁,轻松自在。
或许,他以为的爱情,只不过是在异国他乡时候的孤独寂寞下,心生的扭曲错觉。
“是我问得太多了。抱歉。”
见乔思捷的表情有些怪异,迟迟沒有回答自己的问題,冉习习以为她不小心问到了什么关于乔家的私隐,他不方便回答,所以才一直沒有说话。
于是,她连忙道歉。
“不是,我只是……我去洗把脸。”
乔思捷起身,直奔卫生间。
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站起來的时候,将原本随手放在身边的手机带到了地上。
可他走得很急,根本沒有留意到。
“手……”
冉习习本想喊住乔思捷,可见他已经关上了卫生间的房门,她只好弯下腰,帮他捡起手机。
手指触到屏幕,刚巧一条微信涌进來,一行字出现在屏幕上。。
“你不结婚,就永远拿不到遗产,你想气死我吗。”
后面还有一些内容,但由于不显示,所以冉习习也就看不到了。
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眼睛却忍不住地一次次瞟过去。这条微信是乔夫人发來的,上面的联系人标明是“妈妈”,冉习习看得很清楚。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乔凛居然來了这一手,恐怕也是担心乔思捷一直这么任性下去,真的不结婚,保持一辈子单身。
怪不得乔思捷欲言又止,原來,他能够继承遗产的唯一条件是,结婚。
可他那种情况,就算是随便找个女人结婚,对方也会很快就知道他的秘密,甚至以此來要挟他。即便不这样,对方也会是一个可怜的同妻,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丈夫的爱。
正想着,乔思捷洗过了脸,走了出來。
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看见了母亲发來的那条微信,脸色也是一沉。
“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了。”
冉习习沒有撒谎,直接说道,然后伸手指了指他的手机。
不等乔思捷回答她,她又补充道:“你怎么办。难道你要放弃吗。如果拿不到原本属于你的那份遗产,就算你愿意,你母亲也不会答应的,何况,你自己的生意也缺乏足够的保障。现在的金融市场这么不景气,大环境很糟糕,钱不会越來越好赚,只会越來越难赚,你真的打算冒险吗。”
她说的这些,乔思捷都想过。
可他又能怎么样,随便在大街上抓一个女人和自己去结婚吗。好,就算真的结婚了,对方不满意自己的种种表现,对婚姻感到失望,要不了多久也会离婚。
也就是说,说到底,他是为了钱才结婚,依旧还是会违背父母的初衷,还会落人话柄。
所以,乔思捷现在想的是,对这件事能拖就拖,大不了就真的不要那些钱和股份了,一个人回美国去重头再來。
“我再想想吧。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就算我真的落魄了,你也不会不认我这个朋友,对吧。”
乔思捷故作轻松地说道,露出一脸笑容。
可冉习习却笑不出來,她蹙眉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担忧:“这个玩笑不好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是我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拥有的唯一财富。”
他微微动容,伸手虚抱了她一下。
两个人最亲密的举动,也就是这样,从來沒有超出过这样的尺度。
“我送你回去。顺便我也要找言讷出來聊一聊,他这次回來,看上去心事很重。所以,我想问问,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乔思捷一边说着,一边去拿外套。
听了他的话,走到玄关准备穿鞋的冉习习不禁动作一顿,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轻声劝道:“思捷,我能理解所谓的兄弟情深,可你知道吗。小时候玩得再好的兄弟姐妹,一旦有了自己的家庭,大家的感情也会变,变得无法再像小时候那么纯真。言讷他其实已经变了,他不再是你记忆里那个需要你保护的淘气弟弟,他已经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家庭的主人,他有他自己的生活重心。你还是不要太天真了。”
似乎沒想过她说的这些,乔思捷的表情也是一愣。
咂摸着冉习习的话,他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沒有开口。
是的,即便她不提醒自己,这一次乔言讷回來,他也感觉到了,他整个人变得太多了,气质偏于阴暗,不如几年前那么阳光。
或许,是在异国他乡的商战之中,逐渐淬炼成如此这般。
“我知道了。”
终于,乔思捷哑声开口,和冉习习一起走出他的公寓。
两个人前往地下车库,并沒有察觉到,不远处,一辆同样停在车库的车子里,有人正在用相机不停地拍着他们,一口气拍了数十张照片,还有视频。
回到家中不久,冉习习就听见门铃响了。
她一个人在家里,只好从楼上下來,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沒人。
冉习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左右看了看,最后发现门口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上面还贴着一张快递单。
“现在的快递都不用签字了啊。”
她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收件人姓名,写的是战行川。
核对过信息,确定无误,冉习习只好把它抱起來,然后关上门。
她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看着快递单上面的寄件人信息,发现地址好像是胡乱写的,而姓名也很奇怪,叫那明莱。
冉习习晃了晃,听不出來里面是什么,纸盒不太大,就是普通的快递纸盒,随处可见。
因为住院的缘故,战行川恐怕有一个月的时间都不能回家,假如这里面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还担心耽误了正事。
于是,冉习习给他打去电话。
“快递。我不知道啊,怎么会寄到家里去。姓那。我沒有姓那的朋友。客户……客户太多了,我实在不记得了……”
听了冉习习的话,战行川也是一头雾水。
最后,她只好咬牙,让他先等着,自己把快递送过去。
半小时以后,冉习习抱着快递,出现在了战行川的病房门口。
虽然同样不清楚是谁寄给自己的快递,不过,一想到会因此见到她,战行川倒是挺开心的,他特地让护工帮自己擦了脸,刷了牙,浑身上下十分清爽,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以为他要去约会。
“笃笃笃。”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然后走进來。
她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沒说,直接把手上的纸盒放下,开口说道:“你的快递,看一下吧。”
不知道是不是易碎品,反正,一路上冉习习都是很小心的,唯恐给弄坏了。
战行川很难坐起來,只好求她帮忙,打开看看。
冉习习找了一把裁纸刀,小心地挑开胶带,顺便把快递单撕下來,送到他的眼前,口中也疑惑地问道:“你看,这个地址好像是随手乱写的,我查过,沒有这个街路的名字……”
不等她说完,战行川已经把眼睛眯了起來,他嘴唇翕动,读了几遍那上面的名字。
那明莱,那明莱。
那不就是,“纳命來”吗。。
“别开。”
想到这里,战行川忽然大喊一声,却不小心牵动了受伤的骨头,剧烈的疼痛从伤处传來,疼得他几乎昏死过去。
第三十四章 夺命快递
事发突然,冉习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战行川那毫无预兆的一声喊,把她给吓得浑身一哆嗦,险些被手中的裁纸刀割伤手指。
一旁的护工眼看着情况不对,急忙按下床头的紧急呼唤铃。
冉习习飞快地放下刀,飞奔到战行川的身边,却又不敢随意触碰他,她只能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他说不出话來,一张脸由红转白,冷汗涔涔。
幸好,值班医生快速赶到,查看过了战行川的情况,沒有大碍,只是一再地叮嘱他,一定要尽量少动,让骨头自己慢慢长好。
倒是冉习习看见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那张快递单,一脸狐疑地捡了起來。
老实说,她刚收到这份快递的时候,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具体的感觉。此刻,冉习习再次拿着它,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输入快递单号,想查清楚这究竟是从哪里寄出來的。
万万沒有想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是,暂时无法查询该快递的详细信息。
她懵了。
再去细看手上的快递单,她愈发感到了一丝古怪。
见战行川的情况稳定下來,医生向护工交代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病房。
他挣扎着,还想坐起,哑声开口道:“这快递是假的。”
和自己想得一样,冉习习倒吸一口冷气,同样面色惨白,她动了动唇,声音干涩地追问道:“你怎么确定是假的,”
战行川指了指那张皱巴巴的快递单,十分冷静:“那张快递单应该是他从快递站点那里拿的,贴完之后就自己贴在了纸盒的外面,然后再亲自送到我家门口,按响门铃,躲在暗处,等人出來取。”
这个人很细心,打着要去寄快递的旗号,从快递员的手上要來一张正常的快递单,然后填写上各种信息,做得就跟真的快递单一样。然后,他故意把它也弄得皱皱巴巴,再用记号笔打上各种符号和地名,总之一切细节都很逼真。
“所以,无论是人名还是地址,都是假的了,”
冉习习一惊,再次看向那个还沒有被拆开的纸盒。
“那明莱,你读一遍,不就是‘纳命來’吗,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说明,有人想要威胁我。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过來,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罢,战行川强忍着不适,让护工把自己的手机拿过來,然后拨通报警电话。
他在电话里把这些情况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强烈表示需要出警,而且还需要有专业的排爆警察前來,因为谁也不知道纸盒里会有什么,甚至不排除有定时炸弹的可能。
战行川的身份特殊,是中海的知名商人,身价显贵,所以,一接到他的报警电话,辖区所在的派出所立即安排警察快速赶來,还带了专业人士一同前往。
他们很快赶到了医院,同时携带了相关设备,用來检测纸盒里的东西。
“战先生,麻烦你把当时的情况和我们说一下。”
一个负责记录的警察拿着纸和笔,站在病床前,向战行川问道。
站在旁边的冉习习只好尴尬地出声道:“是我收的快递。我一个人在家,听见门铃响,就下楼去开门,结果门口并沒有人,只有这个纸盒,我以为是普通快递,快递员放下就走了,所以也沒有多想……”
她正在说着,其余的一个警察正在用探测设备检查着那个纸盒,几分钟以后,他确定,里面应该沒有危险品。
“我來打开吧。”
那个警察戴上特制手套和防护眼镜,虽然初步检测到沒有爆炸品或者其他,但谁也不敢保证毫无危险,保险起见,还是多加小心。
病房十分宽敞,所以很容易地就清理出來了一块空地,留给他。
警察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纸盒,发现里面只有几只死老鼠,都已经干了,干瘪瘪几条,横七竖八地装在盒子里面。
见状,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但也觉得十分恶心。
“只有死老鼠,沒有其他的东西。这些东西,我们会拿回去,让检验科的同事化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别的发现。不过,战先生,请你想一下,你有沒有什么仇家,或者最近有沒有得罪什么人,”
虽然觉得这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不过,出于种种目的的考虑,警方还是比较慎重地对待这件事,让战行川主动提供更多的信息,以便于帮助他们去找到幕后主使。
“仇家,如果是生意上的你來我往,那每天都会发生各种摩擦,可能会有上千人和我产生过不快。至于得罪……我想不到我得罪了谁,又或者,我得罪了对方,自己也沒有意识到。”
这些年來,战行川为了把战氏做大做强,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有些做法也颇令人诟病。他自己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毕竟弱肉强食,商战都是不见硝烟的战场,资金的流动要比想象得更为残酷,他是个企业家,他不是个慈善家。
所以,如果有人记恨他,特地寄來死老鼠,那么他还真的想不出会是谁干的,因为备选人太多,战行川根本无从下手去筛选。
“我觉得这个人的文化水平不高。因为我刚刚留意到,他在写地址的时候,一共十几个字,还写错了一个。虽然他刻意地把字迹写得很僵硬,一笔一划的,來掩饰自己的笔迹,可你们看,这个字他的确就是多写了一道横。”
一直闷不吭声的冉习习拿起那张快递单,指着上面的某一个字,说出自己的看法。
“真的是这样。看來,这个人应该是沒读过几年书。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这么做的,用來混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吧,我还是那句话,拿回去化验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新的发现。”
警察端详了片刻,点点头,给出结论。
“好,多谢你们了。”
冉习习亲自将他们送出病房。
临走前,她迟疑地问道:“他会有危险吗,虽然这里是医院,可我还是担心,万一……”
闻言,警察也微微皱眉,但因为战行川既不是证人,也不是犯人,暂时还沒有办法接受來自警方的保护,他只能让他们自己多多小心,有情况马上报警。
“也只好这样了。”
冉习习无奈地点了点头。
等她再次回到病房,护工已经找來了医院的保洁人员,仔细打扫着,还不忘消毒。
毕竟,发生了刚才那种事,总是对病人的身体不利。
不得不说,战行川的身体素质还是很不错的,一般人要是受了这种伤,不死也会丢半条命,而他只是过了一宿,就缓过來了很多,虽然上半身和一条腿还是不能动,但精神还不错。
再加上,被那几只死老鼠一刺激,他的困意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沉默了片刻,冉习习主动提议:“我觉得,应该去雇一些人守在这里,我害怕下一次就不仅仅只是寄快递那么简单了。”
战行川掀起眼皮,声音有些沙哑:“其实,我心里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她像是被火烧到一样,整个人顿时紧张起來:“谁,”
“罗正良。”
冉习习彻底愣住,但她也承认,战行川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也怪她最近一段时间放松了警惕,自从知道罗正良已经回到了中海,而且还曾去拜祭过秋境以后,冉习习就一直惴惴不安着,担心他将阮梵的意外死亡,怪罪到自己和战行川的身上。
不过,等了一段时间,并沒有等來什么,一切都如常,她也就不自觉地放下了这件事。说到底,其实就是还是存有侥幸,觉得也许罗正良并不会真的做什么。
而今天的事情却证明,她太天真了。
“听说,罗正良十几岁就來中海打工了,他的确沒有读过什么书。如果真的是他,那也说得过去,算是吻合了。”
说完,冉习习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心里都是汗。
她有点儿害怕,不只是担心战行川,说句子自私的话,其实也是担心自己,担心战睿珏。
“他会不会找我,找睿睿,”
说话的时候,冉习习的声音都颤抖了。
“说不好。”
战行川沒有说假话來宽慰她,他现在躺在这里不能动,连保护她和孩子的能力都沒有,那种感觉,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受的。
“我马上去找医生办理出院手续,你,我,睿睿,我们三个人现在必须生活在一起。然后,我去找容谦,让他帮忙去请一些专业安保公司的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和睿睿,除了必须,大家尽量减少外出。”
他马上给出解决办法。
冉习习立即摇头:“你开什么玩笑,现在出院,你可能会废掉这条腿。”
家里再舒适,也比不上医院的治疗条件,何况,他的腿已经伤过一次,现在是第二次,三十岁出头的人,骨骼的生长和愈合能力其实都是走下坡路的,一旦休养不好,真的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第三十五章 宣告存在感
战行川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就算我沒有跛,你也不见得看我更顺眼一些。说不定,等我真的成了残疾人那一天,政府还会给我颁发一个什么自强不息的奖杯。”
被他的话气得火冒三丈,冉习习紧咬着嘴唇,眼睛冒火一样地瞪着他。
还來不及说出更多的理由去劝服他,战行川已经着手去做了,效率惊人。
不过,冉习习看得出來,其实他是很勉强地在硬撑,额头的冷汗擦了又出,总也不停。
护工帮着为他办理出院的各项手续,实在沒法同时照顾他,眼看着战行川不停出汗,嘴唇也干得起皮,冉习习只好主动问道:“你现在能喝水吧,我给你倒点水喝。”
其实,昨晚他就能进流食了,但战行川还是一本正经地撒谎:“不行,医生说不能喝水。可我好渴,嘴也疼。”
这还不够,说完,他还拼命舔舐着嘴唇,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见状,冉习习十分无奈,她站起來,转了两圈,看见床头上有医用棉球,于是心里有了主意。
她接了一杯水,走到床边,弯下腰來,小心地用棉球蘸着水,润湿以后轻轻地按在战行川干裂起皮的嘴唇上。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舔,却被冉习习喝止住:“不许舔,舔了和喝水还有什么分别,蘸一蘸就行了。”
她的语气有些凶,像是在训小朋友一样。
然而,再凶悍的表情落在战行川的眼里,也全都是满满的女人味,眉梢眼角都是他熟悉无比的款款风情。
本以为他会回嘴,沒想到,他倒是老实,乖乖地收起舌头,还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
那样子看上去倒是和战睿珏如出一辙,冉习习不得不在心底哀叹着基因的强大,想她这么优秀的基因,还是敌不过战行川的那部分。
她无比专注,盯着面前的那张嘴,面色沉静。
战行川则是趁机一直在看她,而且是明目张胆地看,假如不是他现在行动不便,他早就手一搂,直接将她抱在怀里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
冉习习一直弯着腰,沒几分钟就有点站不住了,她索性靠着床边坐下來,扭过身体,继续用棉球蘸水,轻柔地擦拭着他的嘴唇。
棉球吸水,重复了几遍,嘴唇就显得湿润多了,不再像之前那么干得可怕,活像是皲裂的土地。
“好了。你忍着别舔,越舔越干。要是一会儿又干了,我再帮你擦一擦。”
冉习习站起來,丢掉棉球,倒掉杯子里残余的水,冲刷干净,重新放回原位。
刚做完这些,护工便风风火火地回來了,一推开病房的门,他直接问道:“战先生,手续办好了,但还要等医生签字,下午才能出院。对了,你午饭想喝什么汤,”
一听这话,战行川拼命向他挤着眼睛。
护工不明白,愣在原地:“啊,”
顿了顿,他还不明白战行川的意思,又火上浇油地问道:“昨晚的汤有些油腻,要不今天选清淡一些的吧,我稍后去看看……”
冉习习再蠢,也听懂了,原來,他昨晚就能喝汤了,刚才他根本就是骗自己的,说他还不能喝水,故意拿她当猴耍。
她气不打一处來,可惜碍于有第三人在场,也不好发作,只好斜眼瞥了战行川一眼。
他立即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无比愧疚地耷拉着脑袋。
“王哥,他什么也不用喝,喝水就行了,我这就去烧水,让他喝个饱。”
冉习习甩下一句话,气呼呼地走到饮水机前,用力按下去。
护工王哥不明所以地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战行川,他在心里暗道,原來这么大的一个老板,居然也是个妻管严。
午饭过后,战行川的主治医生迫于压力,只好签字,准许他出院。
天知道,他为了能出院,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
总之,结果就是,战行川当天出院,但他大概是花了高价,从同一集团的另一家私人医院聘请了医生和护士,和他一起回家。
而为了方便,战行川接下來都会住在一楼,一楼的一间房也经过了一番简单的布置,换了一台医用床,可以调节床头的高度,还安装了可以用來挂吊瓶的活动吊杆,就像是一间病房一样,设备齐全。
几个小时里,冉习习一直持不赞成也不反对的态度,冷眼旁观。
她知道,他这么折腾,也是担心罗正良会因为丧心病狂而对他们三口人不利。
说不感动是假话,可真的要说感动,也说不上來。
总之,冉习习觉得,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非常麻烦的漩涡之中。
乘着医院的救护车返回家中,战行川倒是一脸轻松,住在家里总比住在医院要自由自在得多,他觉得医院和监狱差不多,都是一样的无趣,而且还总是能够嗅到一笔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道,令他恶心。
眼看着一群人在战家进出,忙碌着,冉习习发现,她甚至沒有办法走到战行川的面前去,向他再一次提起离婚的事情。
他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此刻还躺在床上,要是自己太过逼迫,可能会显得太沒有良心。
再说,睿睿也需要有人照顾。
冉习习一遍遍地在心里劝说着自己,万分矛盾。
家里忽然多了好几个人,除了护工王哥以外,还有一位医生,两位护士,也都是住在这里,方便二十四小时照顾战行川。
总之,别墅里十分热闹。
不仅如此,容谦也直接带了四个男人过來。
他们四个人分为两组,无论冉习习何时出门,都会有一组人跟着她,包括战睿珏去上幼儿园的时候也一样,另外一组则是留在家中,不分昼夜。
“能不能就让睿睿先不去幼儿园了,”
冉习习觉得,眼下的情况特殊,不应该让孩子冒险。
不等战行川开口,坐在一旁的容谦就摇头否决:“我觉得这样不妥,是不是罗正良做的,还未尝可知,假如我们现在就放弃正常生活,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呢,总不能让孩子在家几个月都不出门吧,”
战行川也点头:“是,这一点我和容谦是持一样的看法,我们只能小心,不能被|干扰到影响正常的生活。那样的话,对方还沒出手,我们自己就会乱了阵脚。再说,睿睿今天才第一天去幼儿园,你不让他去,他一定不同意。”
想想也是,冉习习闭上了嘴,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容谦显然并不怎么慌张,这或许因为他一向都是黑白两道通吃有关,他甚至还打算去找道上的朋友们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从侧面了解到,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不过,明明嘴上说着‘纳命來’,结果盒子里却只是放了几只死老鼠,我总觉得,这种行为不像是死亡威胁,倒好像是想要引起你们的注意。假如真的想要让你们受伤,他大可以放刀片或者是什么有毒物质的,你觉得呢,”
听了战行川的描述,容谦冷静地分析着。
“引起注意,”
果然,这个猜测也令战行川感到十分新奇,他一挑眉头,疑惑地问道。
“对,其实邮寄小动物的尸体这种行为,在犯罪理论方面是有一些说法的,有人会把老鼠、青蛙、昆虫之类的尸体邮寄给别人,大多数都是想要宣告存在感,或者令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所以,我觉得他的目的并不是伤害,而是唤起。”
经容谦这么一说,战行川和冉习习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毕竟,只要稍微动动心思,还是能够购买到一些有毒的化学材料,放在盒子里,只要有人一打开,就能造成身体上的损害。但那个人却沒有这么做,而是放死老鼠,除了令人感到不适以外,最大的可能就是让他们去猜测,这是谁做的。
“别担心,等上几天,见沒有动静了,他就会下一步行动了。”
容谦很笃定地说道。
冉习习半信半疑,又期待,又害怕。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立即跳起來,大喊道:“哎呀,晚了。我去接睿睿,容谦,你坐着,别走,给妙妙打电话,让她也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喊完,冉习习飞也似的跑了,出门去接战睿珏。
等她离开,容谦才似笑非笑地问道:“她现在还打算离婚吗,”
战行川一脸无奈:“你说呢,”
“可你一个大男人,真的玩起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也不太合适吧……”
一边说着,容谦一边掏出手机,还不知道怎么和孔妙妙说呢,她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战行川出车祸的事情。
等她知道,恐怕又要埋怨自己。
“我早晚要被你害死,真的,最佳损友就是你。”
他吐槽了一句,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战行川哼了两声,苦于不能动,他现在真的是一身的力气沒处发泄,恨不得马上抓到那个躲在背后的黑手,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才过瘾。
紧赶慢赶,冉习习还是迟到了,她下车后跑到幼儿园的大门口,东张西望。
还好,早上的那个女老师一直在陪着战睿珏在教室里画画,还夸他想象力丰富。
第三十六章 培养感情
看着老师牵着战睿珏的手走出幼儿园的大门,一头是汗的冉习习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于“妈妈”这个全新的身份,她不仅毫无经验,而且还有些难以适应,除了尽量学习,少犯错误,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睿睿妈妈,你不要着急,只要有孩子还沒有回家,我们是不会下班的。你可以加一下幼儿园的官方微信,随时了解一下园里的动态,还可以和其他家长进行互动。假如你哪一天不能准时來接睿睿,也可以在系统上留言,我或者其他老师就会提前知道了。”
张老师似乎看出了冉习习的紧张,把战睿珏交到她的手上,笑着说道。
冉习习连连道谢,让战睿珏和她道了再见,然后拉着他的手,两个人一起离开,走向车子。
“睿睿,幼儿园好不好玩,”
她见战睿珏看起來还好,所以试探着问道。
这家幼儿园是战行川和他一起选的,响当当的名号,贵族式管理,双语教学,与国际接轨,有不少富商名流都把孩子送到这里來。
战睿珏点点头,轻声说道:“我们去医院看爸爸吗,”
他一整天都很担心战行川的情况,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吃过午饭后,战睿珏就在巴望着放学,哪知道冉习习还來晚了,其他同学都被接走,只剩下他自己。
“抱歉啊,我今天來得太晚了,主要是你爸爸已经出院了,他在家里呢,你一回家就能看见他。”
冉习习十分愧疚地说道,给他系上安全带,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真的,”
一听这话,战睿珏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他猛地抱住冉习习,也不停地亲吻着她,看起來高兴得不得了。
他的反应令冉习习不由得苦笑:战行川住院,战睿珏担心得要命,一放学就嚷着要去医院探望他,看來,自己如果想要把他带到国外,还真的很有几分难度。
也许,小孩子的世界更为单纯一些吧,他从出生以后,就是和战行川一起生活,已经形成了习惯,自然依赖他。或许,连法官都会考虑到这种情况,一反常态地将战睿珏判给父亲,一想到这里,冉习习便不免心烦意乱,总觉得等待自己的会是各种前所未有的人生挑战。
到家以后,战睿珏对于家里忽然多出來好几个人,表现出了一丝排斥。
他原本就极少和别人交流,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自在,想在一下子涌进來各种各样的陌生人,小家伙明显很不适应。
“乖,叔叔阿姨都是來照顾爸爸的。你也看到了,爸爸受伤了,很痛,需要有人照顾他。”
战睿珏把头深埋在冉习习的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死活也不肯撒手。
众人谁也不敢出声,唯恐吓到孩子。
半晌,战睿珏才带着鼻音,扭着软软的身体,很不高兴地反问道:“你不能照顾爸爸吗,他喜欢你多,喜欢别人少。”
冉习习脸一红,顿时听明白了战睿珏的话,他的意思是,战行川更喜欢她,应该由她來照顾他,不假他人之手。
一旁的孔妙妙和容谦全都沒有忍住,两个人齐齐笑出声來。
“就是,就是。”
容谦把一只手握成拳,放在鼻子下面,低咳一声,不遗余力地帮着战行川说话。
见状,孔妙妙急忙用手肘拱了拱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现在的冉习习就像是一只炸药桶,谁给她点爆炸了,谁就吃不了兜着走。
“医生叔叔,护士阿姨才能照顾好病人,我只能照顾你。走,先去洗手,小姑姑买了你最爱吃的蛋糕。”
冉习习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蛋糕,以此诱惑着闹别扭的战睿珏。
听见有蛋糕吃,他这才很配合地和她一起去洗手了。
“睿睿这个大魔王,总算有人能制服他了,谢天谢地,以后不用我带他了。天知道他有多鬼灵精,每次都能把我耍得团团转,”
孔妙妙长出一口气,一脸庆幸地在胸前比划着十字,双手合十。
“我们也生一个,你可以随便欺负它,我绝对不拦着,怎么样,”
一向很喜欢孩子的容谦趁机提议道,却惹來了孔妙妙的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才不要,”
两个人在结婚生子的话題上,永远也达不成一致,容谦只好叹气,小声说道:“那我只能继续把你当女儿來养了。”
孔妙妙这才转嗔为喜,靠在他的怀中,露出幸福的微笑。
一直沒有出声的战行川咳了两声,一脸厌恶地说道:“那两个秀恩爱的人,能不能滚出去再秀,不知道这里还有个病人吗,看了腻腻歪歪的画面,我直犯恶心,很想吐怎么办,”
他们两个人倒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而他这边却还是孤苦伶仃,前路迷茫呢。
“想吐不要紧,打一顿就好了。”
听了战行川的话,孔妙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显然还在记恨着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直瞒着自己,连容谦都抢先一步知道。
正说着,冉习习已经带着战睿珏返回了客厅,正在帮他切蛋糕吃。
李姐和小刘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她们两个人现在还要负责医生、护士还有保镖的一日三餐,工作量激增。为此,李姐只能很抱歉地对冉习习说,接送战睿珏上幼儿园的事情恐怕要落在她的身上。
“好吧,只让司机和保镖去送他,我也不放心。”
别无选择,冉习习点头答应。
她知道,反正自己现在也沒有办法离开中海,不如抓紧时间,和战睿珏多多培养感情,等到和战行川争夺抚养权的时候,也能多一点保障。
晚饭后,容谦和孔妙妙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担心影响战行川休息。
而战睿珏也因为已经入园的关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几点睡就几点睡,八点一过,冉习习就带着他去洗澡,等到给他读完童话书,正好九点一刻,她关上灯,帮他盖好被子,离开房间。
脚步好像不受控制一样,等到她反应过來,已经走到了一楼。
战行川临时睡在一楼,方便一些,护工王哥在房间里加了一张单人床,昼夜守在旁边,四个保镖则是轮流在房间外,负责整栋别墅的安全。
一见到冉习习,两个保镖立即轻声问好。
“战先生还沒有睡呢。”
其中一个主动说道,然后敲了敲房门,让冉习习进去。
她本來并不想來,只是下意识地就走到这里,见状,她只好尴尬地道谢,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灯,光线有些昏暗。
冉习习走过去,看见战行川闭着眼睛,不知道有沒有睡着,护工王哥则坐在一旁,手上拿着一本书打发着时间。
听见声音,战行川沒有睁眼,只是哑声问道:“睿睿睡了,第一天去幼儿园,沒什么事吧,”
除了她,他最担心的就是战睿珏是否适应新环境,有沒有被人欺负,是不是一切顺利。
冉习习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來,看着战行川沒有什么血色的一张脸,整个人忽然就轻松了下來。她觉得,两个人之间沒有剑拔弩张,就这么简单地闲话家常,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挺好的,他班里的小张老师看起來是个和善的人,我今天去晚了,她一直陪着睿睿呢。我打听过了,睿睿班里的同学家境都很好,非富即贵,还有一个是副市长的外孙女呢……”
她语速缓慢,把今天听到的各种消息说给战行川,让他多了解一些相关信息。
战行川听得很认真,也不打断她,一直等冉习习说完,他才偶尔说上两句,两个人你來我往,气氛倒也轻松和谐。
“习习。”
等她说完,停顿的时候,战行川忽然喊了一声。
冉习习沒有准备,下意识地回答道:“嗯,”
等她反应过來,才明白他是在叫着自己的名字,而这两个字,对他來说,其实是很陌生的。
“沒事,只是想叫一叫你。叫你的名字,而不是叫别人的名字,我不会再弄混了,你就是你,我分辨得出來。”
战行川想说,他刚才躺在这里,身体不能动,但头脑却一直在动,他回忆起來了好多事情。
当年乔言讷在婚礼上和一个女人偷偷离开,所有人都怀疑,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坦白说,他自己当时也吓得不轻,和众人一起冲进女洗手间。
那是因为他们全都搞混了这对双胞胎姐妹,就连他也不例外。
“哦。”
冉习习有些局促地回答了一个字,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可她不知道,这样的回答对于战行川來说,有一点受伤的感觉。他本來也不是一个擅长用语言來表达真实情感的男人,刚才那样的话,已经算是剖白心迹,而她却沒有被感动到。
“忽然想起來,不知道乔言讷怎么样了,你上次说,他们已经在国外结婚了。”
战行川非常好奇地问道。
她蓦地想起來上午在乔思捷的公寓里无意间听到的那通电话,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脱口道:“他回中海了,乔凛快不行了,乔家人都在等着他咽气。”
第三十七章 深夜的不速之客
战行川也沒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问,居然会真的有大发现。
不过,比起其他男人,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乔言讷。一來,他已经结婚了,娶的是真正的刁冉冉,那女人可不好对付,想必乔言讷也不敢造次。二來,冉习习不喜欢他,从前他百般纠缠,她都是不留情面地直接拒绝,现在就更不会出尔反尔了。
“乔言讷这个时候回來,总不会是为了他老子的遗产吧。”
他觉得,假如乔言讷真的是为了这个,那就有些令人鄙视了,他一走三、四年,从來不和家里联系,如今听见乔凛快不行了,特地赶回來继承遗产,争夺家产。
“不为这个又会为哪个。乔家现在乱成一锅粥,都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分家。”
冉习习有些气不打一处來,她是为了乔思捷抱屈。
身为长子,乔思捷做得多而拿得少,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尤其是这几年,乔家几乎是靠着他一个人才勉强撑下來的,要不然早就从中海六大家族的名单上被除名了。
其他家族都是卯足了劲继续向前冲,只有乔家,止步不前,还有倒退的趋势。
可以说,乔思捷已经把自己一个人当成了十个人百个人在消耗,他的压力和辛苦,别人不知道,冉习习却太清楚了。
纽约和巴黎差不多有六个小时的时差,她偶尔忙完工作的时候,会和他发几条信息,而他很少是在休息,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出差。
在别的富二代们还在开派对,出海游玩的时候,他背负着的却是一个家族的未來。
这样的人,如果因为一条可笑的遗嘱而沒有办法继承公司,那真的令人齿冷。冉习习幽幽地想到,心生感慨,却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帮他。
“分家。乔家本來就弱,一旦分了家,恐怕风光不再。”
听了冉习习的话,战行川随口说道。
她回神,咬唇讥讽道:“这些家族都落魄了,岂不是就能显出你的能力超群了。外面的人都说,你是商业奇才,年纪轻轻就能打造一个帝国。”
他不是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嘲笑,然而在做生意方面,战行川的确认为自己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叹了一口气,战行川咳嗽了几声,浅浅笑着。
见他居然沒有变脸,冉习习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惊讶道:“你沒翻脸,是脾气变好了,还是不屑和我斗嘴了。”
他无奈:“是疼。”
是不是自己平时表现得太超人了,这女人难不成是把自己当成钢铁侠么,被车撞到半空中再摔下來,骨头都碎了,刚过两天就能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状态。
冉习习一惊,再也坐不住,立刻站起來,走到他的身边。
“疼。哪里疼。胸口疼还是腿疼。”
看着她紧张的表情,战行川的心里总算平衡了一些,他白了她一眼,哼了哼:“被你气得头疼,伤得心疼,哪里都疼。”
见状,确定他不是真的不舒服,冉习习这才离开。
她回房写了个澡,然后坐下來写辞职报告。
面对着屏幕,冉习习发现,这几年來在ng集团的日子,其实是她最开心的时光。充实,忙碌,能够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虽然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不一定好相处的同事,更有一个毒舌暴躁的上司时时刻刻刁难着你,但那种生活才令人向往。
一旦回了中海,就好像是从梦幻国度回归到现实,无所适从。
她真的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整天操心丈夫出轨,孩子不乖的家庭主妇。
平时,冉习习最为得心应手的工作就是做各类总结和报告,然而,现在面对着自己的辞职报告,她却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一行字,删删写写,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是只有个标題。
“怎么办啊……”
她暴躁地抓着头发,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好像那就是波尼·克尔斯的脸,杀气腾腾。
他肯定被自己气死了,不用问都知道。
除了生气,应该还有失望吧,冉习习默默地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半个徒弟,两个人虽然从不以师徒相称,但他教给自己的东西却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來,把她从一个时尚界的菜鸟调|教成半个专业人士,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穿普拉达的女王》,可谓是用心良苦。
还记得她当初刚进公司,自以为对各大奢牌了解得不算少,可还是会被波尼·克尔斯问得哑口无言,活脱脱一个小学生。
正想着,窗外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很明显,是车灯。
冉习习原本正在床上打滚,看见外面的亮光,她马上坐起來,有些紧张地看向窗外。
紧接着,有声音传來。
她抑制不住好奇,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撩起窗帘,看见外面停了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派头十足。
有人來了。
这么晚,会是谁。
冉习习披上一条围巾,顾不上头发还湿着,直接开门出去。
那几个保镖比她还快一步,已经全都行动起來,除了将整栋别墅的安全系统升级之外,他们全都严阵以待,随时可以冲出去。
只见战行川住的那间房,房门紧闭,不知道他有沒有睡下。
“请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们。”
其中一个保镖见冉习习的脸色惊恐,急急说了一句。
她只能点头,被拦在身后。
与此同时,从那辆车上已经开始下來人了,先是两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看样子也是保镖,然后便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克雷格。”
冉习习失声喊道,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听见声音,她身前的保镖也不禁回过头來:“你认识。”
她急忙点点头,让他们不用太紧张,因为來人是她的同事,绝对不会有恶意。
“……好吧。”
几个保镖对视一眼,虽然怀疑,可冉习习毕竟是这里的主人之一,他们不敢不听她的话。
冉习习也沒有耽误时间,直接去开门。
她冲出去,一口气跑到别墅前的空地上,又惊又喜地喊道:“克雷格。你怎么会來这里。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
不等她说完,冉习习就看见,车子里又下來了一个人。
看清那个人的脸,她几乎晕倒。
“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就沒有提前通知你。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老板不让说。”
克雷格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趁着冉习习还沒有反应过來,冲过來给了她一个热情无比的拥抱。
还沒抱上两秒钟,他就感觉到背后阴风阵阵,吓得赶紧放下手臂,回头看去。
果然,波尼·克尔斯正在用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克雷格只好讪讪地笑道:“好久沒见到习习了,我比较激动,嘿嘿,嘿嘿。”
他不禁微微后怕,幸好,只是拥抱,假如自己刚才不怕死地吻一下冉习习,恐怕现在已经丢了工作。
波尼·克尔斯从车上走下來,脸上如罩冰霜,看起來一副高冷的样子。
尽管飞了这么久,他的脸上倒是连一道皱纹都沒有看见,全拜那几张贵死人的面膜所赐。
“我……你……”
冉习习一看见他,立即得了失语症一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來。
她沒想到,他竟然会跨越大半个地球,从欧洲跑到中海來。
当听到冉习习亲口和自己说她要辞职之后,波尼·克尔斯怒不可遏,先在办公室里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就发了疯一样地通宵加班,把手上的工作都处理完毕,他直接跳上飞机,居然连行李都沒带。
每次出差,他都恨不得拖上十个箱子,这一次倒是干净利落,说走就走。
“这里看起來并不怎么样。”
波尼·克尔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脸嫌弃地看着面前的别墅,如果她愿意,他甚至可以买下一栋欧洲古堡,真正的城堡给她住。
冉习习不理会他的挑衅,抱着手臂,她瑟瑟发抖地问道:“你住在哪里。我明天去找你。”
不管怎么样,先把他打发走再说。
战行川现在不能动,但他一定听见声音了,这件事瞒不住他。
哪知道,波尼·克尔斯一摊手:“我沒有订酒店,既然你能住在这里,那我也能。哦,对了,我要一间向阳的卧室,一定要有独立洗手间,浴缸需要有自动消毒器,床边的地毯最好是山羊绒……”
冉习习愣住,好几秒以后,她才反应过來:“等等。你是说,你今晚要住在这里。我沒听错吧。”
她懵了。
不等她清醒过來,克雷格已经提着老板的行李箱向别墅的大门走去。
“喂。不行。”
她急得跳脚,严格意义上说,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何况,就算是她的家,忽然住进來一个人,这种事也要经过其他家庭成员的许可吧。
波尼·克尔斯不理会她,径直走进大门。
一进门,他就看见四个面色严峻的保镖正站在客厅里,冉习习还怕他们会动手,急忙拦在她的身前,飞快地说道:“这是我的老板,不是坏人,你们千万别动手。”
话音刚落,手边房间的门开了,护工王哥走出來,轻声说道:“战先生请你们过來。”
第三十八章 护妻宝典
波尼·克尔斯完全听不懂,他只能扭头看向冉习习,等着她为自己翻译。
她也不含糊,一把拽着他的袖子,将他拖进战行川的房间。
外面的动静闹得那么大,假如他还能继续睡,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一进门,看见战行川动也不能动地躺在一张只有医院才有的病床上,而且头顶还挂着两瓶药水,波尼·克尔斯立即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疑惑道:“你的前夫快死了?”
冉习习吓得瞪大眼睛,幸好战行川听不懂,否则他非得跳起来去打这个不会说话的外国人。
“不是,他前两天刚刚出了车祸。而且,他是为了救我……才被车撞到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然后垂下眼睛,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一听这话,波尼·克尔斯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一脸玩味地开口问道:“所以呢,你很感激他,还打算以身相许?”
不等冉习习否认,战行川已经率先出声:“他来我家干嘛?要不要我给大使馆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把这个闯入我家的老外带走?”
她马上听出来,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敌意。
“不,不要!他其实只是……没、没有订到酒店而已,他想在这里,借住一晚,明、明天就走……”
冉习习恨不得一头撞死,撞晕也行,反正只要不用再面对此刻这种尴尬的境地就好。
“这借口太蹩脚了。”
撇了撇嘴,战行川当然不信。
“让他赶紧滚,我这里不是酒店,不欢迎外人。”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虽然听不懂战行川的话,但波尼·克尔斯可以从他的表情和语气大概判断出他在说什么。何况,他们两个人上一次见面也不对盘,更不要说自己这一次是不告而来。
“可是现在真的很晚了啊,最近中海有好多博览会,不一定能订到酒店房间。再说,楼上的房间还空着……”
冉习习一脸乞求地伸手指了指头顶,试图说服着战行川。
“星级酒店没有房间,就就去住快捷酒店好了。实在不行,找个洗浴会所,也能睡觉。”
战行川没好气地给出建议,他的家又不是收容所,凭什么要随时欢迎有人来住。
快捷酒店?
冉习习一头黑线,全球这么多家五星级和五星级以上的酒店,没几家没接收过波尼·克尔斯的投诉,像他这样龟毛多事又完美主义的男人,估计打死都不会去住普通人住的快捷酒店吧。
“不愿意住就去住桥洞。”
她刚想回嘴,不料,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楼梯上溜下来,东躲西藏,竟然绕过了外面的那几个保镖,像一只小老鼠一样,吱溜一声溜到了冉习习的脚边。
“哎?”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冉习习旁边的那个蓝眼睛男人,小嘴微张,露出吃惊的表情。
刚才,战睿珏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打游戏,狂虐对手,而那个频频被他秒杀的不是别人,正是波尼·克尔斯!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嘿,小家伙!”
一见到战睿珏,波尼·克尔斯也不禁又惊又喜,他蹲下来,艰难地和他打着招呼:“你好,你好。”
有些古怪的发音把战睿珏逗笑了,他伸出小胖手,拍了拍波尼·克尔斯的肩头,不停地纠正着:“是你好,你好,不是泥嚎!”
“他不是不会说话吗?”
见状,波尼·克尔斯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冉习习。
她正烦躁着,懒得解释那么多,索性扯了个谎骗他:“可能是你以前看起来不像好人吧,他才不想理你。”
本来困得直揉眼睛的战睿珏一看见自己的“手下败将”,立即兴奋地拉着波尼·克尔斯去游戏室,谁也拦不住。
就连战行川的话,他也不听了,非要先打一局再说。
“看看你的好儿子!引狼入室!”
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躺在床上的战行川自知没有办法拦住他们,气得只好把火撒到冉习习的头上。
“你千万记得这句话,到时候也和法官这么说,是我的儿子,本来就是我的儿子!”
她哼了一声,连忙去追战睿珏。
一出门,克雷格还拎着老板的行李箱,一脸无奈地站在客厅里。
“我要被你们害死了!”
冉习习红着眼睛,哀叹一声。
“放心吧,你一个人拯救了集团内的所有员工,龙卷风刮到你这里,克尔斯先生不用再滥杀无辜,大家现在都在万分感激你呢,我们祝你升职加薪!”
克雷格放下行李箱,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口中念念有词。
她瞪了他一眼,然后喊来李姐,让她带着一行人去楼上的客房。
幸好战家的房间足够多,要不然,冉习习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从天而降的几个大男人。
最后,战行川只能默许波尼·克尔斯在这里先住下,但是,他要求冉习习必须来自己的房间里睡觉,换言之,就是要时刻处在他的眼皮底下。
“我睡相很差。”
冉习习试图打消他的念头。
“我早就知道,反正你又不是和我睡一张床。”
战行川眯眼笑着。
“我打呼,磨牙,放屁。”
她看着天花板,继续努力。
“我有耳塞,房间里也有空气清新剂。”
战行川的笑意更深。
“万一我梦游呢?说不定会一脚踩死你。”
她紧紧地咬着后槽牙,负隅顽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战行川的嘴角咧开,几乎笑到耳根。
“……好吧。”
冉习习抱着枕头和被子,眼含屈辱地把它们丢在房间里的那张单人床上。原本,是护工睡在这里的,现在则是轮到她。
在这之前,她回房间取东西的时候,刚好遇到波尼·克尔斯。
他拦住冉习习:“我帮忙哄睡了你的儿子,你不谢谢我?”
她斜眼看他,没好气地说道:“十分感谢!要是你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我就更感谢你了!”
听了冉习习的话,波尼·克尔斯不禁露出受伤的表情,一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委屈地说道:“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跑来看你,你居然毫不感动!”
她抽了抽眼角,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
“我知道贸然辞职是我的错,可你也不至于万里迢迢来抓我回去吧?”
冉习习叹气,举双手投降。
“你没那么重要,我这次来是为了考察市场,打算在中海建一个办事处,方便亚洲区这边开拓市场。这个办事处从上到下的人,都要我亲自来选,不能草率。”
波尼·克尔斯死要面子,连忙扯出来一个极好的说辞,当然,他也没有撒谎就是了。
果然,冉习习松了一口气,放下双手。
“办事处?你真的要开始进军亚洲市场了吗?中海难道是第一站?”
她回味了一遍他的话,顿时又紧张起来。
“我讨厌在休息时间谈工作,我要洗澡了。”
皱了皱眉头,波尼·克尔斯迈步就走。
“可你还没有把话说清楚呢!”
冉习习追上去,他一下子停住,打量了她一眼,不怀好意地问道:“除非你愿意在我洗澡的时候还继续和我谈这个话题?”
她后退一步,哼道:“就凭这句话,我就可以起诉你性骚扰女性员工。”
说完,冉习习走得飞快,进了自己的房间。
波尼·克尔斯无奈地摊了摊手,抬眼辨别了一下方向,他也只好一脸嫌弃地走回房间。
在他看来,这里的环境,还不如随便找一家酒店呢。
冉习习回房取东西的时候,战行川闭着眼睛,在心里把这个该死的法国男人骂了一千遍。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受伤期间,他现在说话都吃力,更不要说做其他的事情了。假如,这个洋鬼子趁机捣乱,自己实在是难以应付。
一时间,战行川心乱如麻。
就在他拼命调动大脑细胞的时候,谢天谢地,冉习习回来了。
她吃力地抱着被子和枕头,铺好床,坐在上面,整个人睡意全无。
“睿睿睡下了,早上肯定要喊他好几遍才起得来。”
冉习习拿起手机,特地又多设置了两个闹钟,生怕自己也睡过头,让战睿珏迟到。
“那洋鬼子做什么来了?”
两个鼻孔都在喷火,战行川一脸不悦地问道。
他脸颊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涂了药,暂时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要是破相的话,以后还要去做除疤手术。
“好像是谈生意。”
不知道设立办事处的事情算不算商业机密,冉习习含糊地说了一句,其实她也在心里画着问号:好端端的,波尼·克尔斯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种念头呢?虽然他看中亚洲市场已经很久了,但这么匆忙地赶来,真不是他的性格。
他,该不会是真的为了抓自己回去吧……
这边,冉习习绞尽脑汁地回忆着,自己当初有没有被波尼·克尔斯又哄又劝地签下什么卖身契,那边,战行川则是在心里绞尽脑汁地谋划着,自己有没有什么护妻宝典可以拿出来救救场子。
第三十九章 找个新爸爸
坐了一会儿,冉习习觉得有些累,单人床毕竟比不上沙发那么舒服,她挣扎了一下,还是妥协,连睡衣也没脱,直接躺了下来。
战行川也没睡,他不说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反正也不可能睡得着,冉习习拿出手机,趴在单人床上,全神贯注地玩一个新下载的小游戏。
“你还不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床上的男人哑声问道。
她一惊,急忙抬头:“光线影响你了?那我不玩了。”
说完,冉习习直接把手机埋在枕头下面,再次抬起头,满脸无辜地看着战行川,一副“你还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洋鬼子对你很好?”
他不能乱动,每天保持同一个姿势是很不舒服的,但也只能如此,别无他法。
冉习习翻了个身,仰面向上,看着天花板,哼哼了两声:“洋鬼子又是谁?人家有名有姓的,不叫洋鬼子。”
见她居然这么维护波尼·克尔斯,战行川心头的醋意更浓了,他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就是那个娘娘腔!”
这一次,冉习习倒是没有反驳他。
身为一个男人,波尼·克尔斯对美的追求,甚至超过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当然,这和他的职业多少也是有关系的,他从十三岁就开始泡在时尚圈里,不到十六岁就已经在顶级时尚杂志设立专栏,评点各大品牌,看的秀比别人看的电影都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不时刻保持最佳状态,是不可能的。
所以,落在战行川的眼里,就是一个大男人还要修眉、涂唇膏和敷面膜,不是娘娘腔又是什么。他甚至怀疑这个洋鬼子根本就是个同性恋,那八次婚姻纯粹是障眼法,用来掩饰的。
“他啊,他对我的确很好,带我去巴黎,帮我找回我自己的身份,而且教会了我很多,算是我的师父,虽然经常骂我,但只是希望我能尽快独当一面吧。”
冉习习想了想,实话实说。
她从来不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必须要对另一个人好,别人对你好,首先必须是因为你值得。
记得刚进ng集团的时候,冉习习觉得,靠着自己的小聪明,以及多年来买买买的经验,完全可以在波尼·克尔斯的手下强撑一段时间。哪知道,其实她连最基本的时尚知识都不懂,那段时间真的很惨,每天有十八个小时要跟在他身后,恨不得把他说的每个字都记在小本子上,以免出错。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让我滚,大概是他也知道,我那时候没有退路了吧,滚也滚不回中海。”
回忆着那段时光,冉习习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在她最狼狈的人生阶段,波尼·克尔斯没有放弃她,而是用各种恶毒的语言去刺激她,激发她体内的潜力,逼着她走下去。
现在想想,她其实是感激的。
“所以,你现在想要回报他,以身相许了?”
说来有趣,两个男人的说辞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冉习习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立即反驳道:“你真恶心!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睿睿没有被你带坏,老天保佑!”
不过,她却忘了,之前波尼·克尔斯其实也是这么问她的,她却没有觉得他恶心。
“他看你的时候色迷迷的。”
战行川也不落下风,马上控诉道。
“人家是蓝眼睛,深邃!你才是色迷迷的,你就是个色狼!”
冉习习越说越气,索性坐起来,盘腿坐在单人床上,对着战行川怒目而视。
他稍微动了动脖子,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提醒道:“没穿内衣,别乱挺胸,两个点特别明显。我只是腿受伤,小弟弟一切正常。”
闻言,她吓得立即含胸,同时扯过被子一角,挡在身前。
“逗你呢,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被人当成俩火疖子,还真以为能激凸呢?”
战行川撇了撇嘴,嘲笑着冉习习,心里总算是敞亮了一些。
她咬牙,举起枕头,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
罢了,就当是关爱伤残人士吧,他的骨头能不能长好,还真的是个未知数。万一哪里出了点差池,战行川可就真的废了一条腿,他毕竟是公众人物,时不时就要上财经节目的,假如残了,的确是一件要命的大事。
“你别生气了,他明天,哦不,今天就走。”
已经过了十二点,属于新的一天了。
虽然,天亮以后,波尼·克尔斯究竟肯不肯走,冉习习也拿捏不准。不过,凭她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嫌弃战家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绝对忍不了太久的。
“他不走,我就报警。”
战行川咬牙,半真半假地说道。
“好了,睡吧,我还要送睿睿去幼儿园呢。”
冉习习重新躺下,背对着他,努力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的背影,战行川心事重重地也阖上眼,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各种讨女人欢心的招数,可又一一否决,那些办法在面对冉习习的时候,全都失灵,无一例外。
几个小时以后,佣人们先起来,开始了全新的一天。
冉习习在闹钟响起来的刹那就睁开了眼睛,然后按掉,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回自己的房间洗漱,换衣服,再去喊战睿珏。
昨晚中途起来,又玩了游戏,小家伙此刻困得睁不开眼,脑袋耷拉着,任由冉习习给他套上衣服,不停地打着哈欠。
“蓝蓝呢?”
他把下巴支在冉习习的肩膀上,小声问着。
她一头黑线:“蓝蓝是谁?”
战睿珏伸手指了指客房的方向,还是很困的样子。
“……”
她明白了,“蓝蓝”是战睿珏给波尼·克尔斯起的爱称。
要是他知道,她的儿子给他起了一个这么接地气的小名儿,一定会吐血三升吧。
“他的眼睛是蓝的,我也想要。”
战睿珏用一副羡慕的口吻说道,还跑到穿衣镜前,伸手扒开眼皮,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眼珠儿,等到发现依旧是黑色的,他居然还叹了一口气,很遗憾似的。
“……”
冉习习无语,这种事情,还真不是羡慕得来的。
“等你长大了,可以戴隐形眼镜。”
她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道。
“蓝蓝的宝宝也是蓝的?”
战睿珏照着镜子,困惑极了。
“对啊,他的孩子应该是蓝眼睛吧,我猜。”
也不一定,冉习习在心头默想,假如波尼·克尔斯的下一任妻子是绿眼睛,褐眼睛,黑眼睛,谁知道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颜色的眼睛。
要是冉习习知道自己的这句话会起到什么作用,打死她,她也不会这么说。
推开门,隔壁房间的门也开了。
波尼·克尔斯一脸怨气地走出来,见到冉习习母子,他也愣了一下。
他之所以这么不高兴,是因为觉得那张床太不舒服了,睡得他腰酸背痛,满腹牢骚。这也难怪,战家客房里的床,自然比不上波尼·克尔斯花重金买来的床,他睡不习惯也是很正常的。
看了一眼,冉习习就明白了。
果然,她猜对了,他住在这里,绝对是自找苦头。
这样也好,他马上就会搬到中海最高级的酒店,最高级的套房,享受符合他身份的种种待遇了,冉习习不禁在心头暗自雀跃。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很关切地问道:“夜里睡得不好吗?你都有黑眼圈了。”
看着波尼·克尔斯紧张地去用手捂着眼圈的一幕,冉习习一阵暗爽。
他刚要说话,一低头,忽然发现站在冉习习身边的战睿珏憋得小脸通红,正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泥嚎,哦,你,好。”
波尼·克尔斯努力把音调调整正确,和战睿珏打着招呼。
“爸爸!”
战睿珏憋了半天,终于战胜了自我,突破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张开双手,用力抱住他的大腿。
石化的不仅仅是波尼·克尔斯,还有冉习习。
他们两个人全傻了,特别是前者,完全找不到北。
这两个音节,和“妈妈”一样,基本上是全世界通用,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完全不用翻译。
“他说什么?”
虽然如此,波尼·克尔斯还是抽着眼角,一脸错愕地看着冉习习,请她解释清楚。
她的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成语。
认贼作父?!
“他没睡醒。”
说完,冉习习一把拉住战睿珏的肩膀,小声训道:“睿睿,你疯了?‘爸爸’能乱喊吗?你想气死你爸爸?”
幸好战行川不在这里,否则,吐血三升的一定就是他了。
“蓝蓝,爸爸,眼睛漂亮。蓝蓝的乖宝有蓝眼睛。”
战睿珏执拗地抱着波尼·克尔斯的大腿,口中重复着冉习习刚才告诉他的话。他固执地认为,只要管他叫爸,就能有一双十分漂亮的蓝眼睛。
“我什么时候有个儿子了?”
一旁的男人面露惊恐,试着挣扎了一下,战睿珏却抱得更紧了。
冉习习|大窘,急得脸红,恨不得一巴掌下去,打晕儿子,再打晕这个男人。
天啊,谁来救救她,她的儿子患有乱认妈,乱认爸的怪病!
“睿睿,你给我过来!要不然我就生气了!”
强忍着晕眩,冉习习|大声吼道。
哪知道,战睿珏一脸期待地看着波尼·克尔斯,口中喊着:“蓝蓝,蓝蓝。”
第四十章 各退一步
波尼·克尔斯一脸懵逼的神色,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腿上忽然间多出来的零部件——战睿珏。
他试着捋直舌头,模仿着战睿珏的发音。
“蓝蓝?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父亲大人的意思吧!他吓得一哆嗦,后背生寒。
眯着眼看向面前同样手足无措的冉习习,波尼·克尔斯沉声追问:“说啊,他喊我什么呢?”
她硬着头皮,果断撒谎:“是帅哥的意思。”
他明显不相信:“真的?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呢?”
冉习习立即正色道:“当然是真的,我国的文化和语言都是博大精深的,同音不同义,同义不同音的词语成千上万,等有机会,你慢慢体会就知道了。”
大概是因为她从不撒谎,所以,犹豫了几秒钟,波尼·克尔斯还是选择相信了她的话。当然,冉习习怀疑,他坚定地相信自己是个帅哥这一点才是主要因素。
“哈哈,我是‘蓝蓝’,那你儿子也算是个小‘蓝蓝’,等二十年后,就是个真正的‘蓝蓝’了。”
他颇为得意地摸了摸战睿珏的脑袋,然后用长满汗毛的手臂一揽,就把他抱在怀里。
战睿珏的屁股重重地坐在波尼·克尔斯的手臂上,显然,他对这个位置十分满意,在高处东张西望着,甚至偷偷地用手去抠他的眼珠。
冉习习吃力地扯了扯嘴角,她怀疑,这个小家伙说不定哪天就会把心一横,将自己心爱的那双蓝眼睛给挖出来……
她打了个冷颤,急忙伸手去抱战睿珏。
“睿睿,乖乖听话,叔叔是客人,不能让人家抱你,妈妈抱。”
本来战睿珏今天磨磨蹭蹭,起来得就有些晚,再不赶快去吃早饭,非得迟到不可。
见冉习习脸色凝重,他有些不情愿地投进了她的怀抱中,还不停地向后看,挥着小手,口中喊道:“蓝蓝,蓝蓝,别走,别走。”
波尼·克尔斯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大概是被感动到了。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喜欢自己的小孩,张嘴就喊他“帅哥”,可见这个小孩慧眼独具,小小年纪就能看透他的本质,非常值得栽培。
转了转蓝眼睛,波尼·克尔斯顿时觉得这里的环境似乎也没有那么差了,还是可以继续忍一忍的。
这么想着,他连忙下楼,去餐厅吃早饭。
家里一下子多了好几个人,餐厅的空间不够,于是,大家分成三伙,医生、护士、护工和司机五个人在隔壁房间吃,四个保镖和克雷格等人一起在客厅吃,冉习习带着孩子和波尼·克尔斯在餐厅吃。
因此,一大清早,战家就显得有些兵荒马乱。
护工王哥吃得最快,他吃完之后,还要照顾战行川洗漱和用餐,所以不得不抓紧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忽然间多了好多陌生面孔的原因,战睿珏自从下楼以后,就一个字也不肯说了,一只手一直紧紧地攥着冉习习的衣角,另一只手则握着汤匙,慢慢地吃早饭。
冉习习不停地看着表,她又不想迟到,可又不想催促孩子,以免他吃得太急,稍后胃痛。
终于,收拾妥当,两个保镖快步跟上冉习习和战睿珏,准备去幼儿园。
波尼·克尔斯擦擦嘴,也站起身:“我也去。”
战行川不在这里,他也没有了身为客人的自觉,倒是很放得开。
“不行,你马上让克雷格帮你去订酒店,今天中午之前,你必须从这里搬走!”
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冉习习正色道。
就算战行川不提,她也不想他带着一群人住在这里,真的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何况,现在的情况特别复杂,还不知道那个寄快递的人究竟是不是罗正良,就算不是他,也有这么一号危险人物,假如波尼·克尔斯在这里出了事,麻烦会更大。
一时间,冉习习焦头烂额。
眼看着他还要跟过来,她大喊一声:“站住!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
趁着波尼·克尔斯愣神的功夫,冉习习逃也似的带着战睿珏上了车,快速前往幼儿园。
克雷格吃了早饭,走过来,见老板站在门口,神色忧伤,忍不住小声问道:“克尔斯先生,需要我去订酒店吗?”
他可不想被这里的主人赶出去,太丢人了。
更不要说,战行川真的很可能报警,或者给法国大使馆打电话。
所以,克雷格主动劝着。
波尼·克尔斯臭着一张脸,走出门去,站在花园里向左看看,向右看看,不知道在打量着什么。不过,很快地,他似乎转怒为喜,一双眼睛里闪动着期待的光芒,甚至带着一丝狡黠的味道。
“克雷格,我有主意,你过来。”
他招了招手,将一脸不解的助理喊过去,在克雷格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听罢,克雷格十分为难,却又不敢违抗老板的命令。
犹豫了几秒钟,他只好硬着头皮去照做。
让护工将自己的手脸擦拭干净,刷过牙齿,又剃了胡须,战行川这才装作漫不经心似的问道:“那洋鬼子走了没有?”
王哥一听,笑了:“没呢,那伙人刚才吃早点才有趣,我看见,一个个吃得那叫一个香,就是不会用筷子,手里握着筷子,用力插|进包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举起来。嘿,笑得我不行!”
他边说边学着,乐不可支。
战行川哼了一声,笑不出来。
他关心的是,那洋鬼子到底为什么来,到底什么时候走。
可惜,自从冉习习出门去送战睿珏上幼儿园,房间外就彻底安静了下来,战行川又不能动,也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王哥比较了解他的心思,每隔一会儿就出去一趟,借着倒水或者上洗手间的机会,看看那些人究竟在做什么。
幸好,又过了半个小时,冉习习回来了。
她不在这里,两伙人连对话的机会都没有,相互听不懂对方的语言。
冉习习进门后脱掉外套,见波尼·克尔斯居然还没有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噔噔噔上楼,走到客房门前,用力敲了敲门。
等到他应声,她直接推门进去。
这间客房有飘窗,此刻,波尼·克尔斯就站在窗前,手上还端着一个酒杯,正优哉游哉地品着红酒——这瓶酒是他特地带上私人飞机的,本想和她分享,不过,看样子,暂时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回过头来,十分绅士地问了一句:“要来一点吗?我的珍藏。”
奈何,冉习习根本就不理会他的示好。
“克尔斯先生,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体恤下属的老板,虽然你对我有种种不满,但是可不可以请你稍微尊重我一下,离开这里?”
她尽量平心静气地和他对话,言语之间还保留着必要的礼貌。
波尼·克尔斯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一手捂着左胸口,演戏似的叹息道:“难道,东方女人都像你这么无情吗?”
冉习习看了看他,及时补刀:“关于这一点,你不是应该早就从你第八任太太的身上体会到了吗?”
这话果然有效,只见波尼·克尔斯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愤愤地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好兴致。
“好吧,我问你,假如我退让一步,你能不能也退让一步?”
他放下酒杯,开始试着和她谈判。
这个女人,在感情方面,不怎么聪明,却很固执。
冉习习有些迷茫:“退让?”
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退让的。
“就是,我让你留在中海,但你不能辞职,我允许你抽出时间去陪你的儿子,但你不能和你的前夫继续在一起。”
波尼·克尔斯像是在说绕口令一样,快速地说道。
刚说完,房门又被人敲了两下,克雷格出现在门口,向波尼·克尔斯点点头:“克尔斯先生,已经照您的吩咐,弄好了。”
冉习习心头一跳:他要做什么?
似乎看出她的惊讶,波尼·克尔斯主动开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我住在这里,你的前夫也不欢迎我们,那我现在就走了。”
一听这话,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凭经验,冉习习觉得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再说,她已经看到了,他的表情甚是得意,好像正在谋划着什么一样。
想到这里,她一把抓住波尼·克尔斯的手臂,压低声音,急急问道:“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朝夕相对三年,冉习习不敢说了解他十分,也能了解七八分了。
哪知道,他只是神秘一笑,低下头,凑近她的耳畔,轻轻柔柔地回答道:“我的时间多得是,慢慢来。”
慢慢来?慢慢来什么?
答案尚不清楚,倒是那股带着香气的呼吸,令冉习习有着片刻的失神。
这男人实在太妖孽,谁说男|色不可餐?简直令人晕眩,怪不得战睿珏对那双蓝眼睛羡慕不已,只要被那种眼睛凝视上几秒钟,难得有人不会沉溺其中。
幸好,冉习习早已免疫,假如她天天犯花痴,早就被开除了。
第四十一章 赖着不走了
压下身边浮动着的那股暧昧气息,冉习习轻咳一声,将视线看向别处,松开了波尼·克尔斯的手臂。
站在门口的克雷格就像是盲人一样,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反正,他肯定不会把老板刚刚其实连耳根都红了的一幕说出去,在他还不想英年早逝之前。不过,等将来退休以后,要是哪个花边小报的记者来采访他,克雷格觉得,那时候自己说不定真的会抖落出去。
幸好,冉习习只顾着去分析波尼·克尔斯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丝毫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更不知道他因为凑近自己,而紧张得红了耳朵。
“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狐疑地说道。
一旁的克雷格插话道:“那我先把东西搬过去了,克尔斯先生,你稍后可以直接过去,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说罢,他走进来,提起那个小行李箱,默默地向外走。
冉习习更懵了。
很快,消息同样传到了战行川的耳朵里。
“洋鬼子走了?哈,这还不错,等他一走,我就让李姐马上大扫除,香水味快要呛死我了,他们是不是还像中世纪一样不洗澡,靠香料来掩饰体臭!”
要不是不能动,战行川都想去门口放鞭炮来庆祝。
刚说完,冉习习已经走了过来。
不过,她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走了。”
她靠着门站着,没有继续走近。
战行川一挑眉毛:“你这是舍不得?”
他的话令冉习习哭笑不得,她无奈地接口道:“他是走了,可他把隔壁的那间别墅不知道是买还是租下来了,那家人居然直接搬走,就这么让他住了进去。”
“什么?”
战行川险些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他不小心碰到受伤的那条腿上裹着的石膏,疼得大喊一声,撕心裂肺,冷汗涔涔。
听着声音不对,王哥急忙去喊医生。
冉习习又气又急,冲过来一把按住战行川的肩膀,她大怒道:“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小心,你真想废一条腿?”
虽然疼痛难忍,可他还是冲她勉强一笑,几乎要把嘴唇咬破:“废了也好,万一你心生愧疚,下半辈子都陪着我呢?”
她松手,被他的话吓得后退一步。
正好,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冉习习得以脱身。
她走出房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一闭上眼,眼前就全都是战行川那张满是冷汗的脸。
甚至,她彷佛还看见了,出事当日,他躺在地上,一脸是血的样子。
莫名地打了个哆嗦,冉习习靠在走廊的墙上,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她不敢再去想,如果战行川的骨头真的长不好,自己究竟是会有一种报复成功的满足感,还是会有一种深深内疚的负罪感。
正想着,克雷格走了过来,欲言又止。
冉习习听见脚步声,立即睁开眼,一见到是他,她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衬衫领口,压低声音质问道:“他胡闹,你也跟着一起胡闹!他怎么可以住在这里?你不帮我,还和他一起作弄我,太过分了!”
亏她一直拿他当朋友,她为朋友两肋插刀,关键时刻,朋友插她两刀!
克雷格被勒得喘不过气,举起两手,不停地讨饶:“习习,我错了,你放开我……咳咳……我也是没有办法嘛……”
想想也是,整个集团,谁敢忤逆大老板?
冉习习这才松了手,任由克雷格咳嗽了好几声,一张脸憋得通红。
“你也别太难过,反正,你的任务就是把他从这里赶出去,至于他去哪里,那是他的人身自由。再说,你总不能因为他是我们的老板,就不让他和你的前夫做邻居了吧?”
见她的脸色好了一些,克雷格开始试探着在一旁说道。
道理都懂,可接受起来,很难。
冉习习按了按太阳穴,不停地摇头:“疯了,都疯了!我懒得再理你们,你也走,马上消失在我的眼前!”
说完,她直接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连午饭都没吃,冉习习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连看也没看,她闭着眼睛,摸索到手机,送到耳边:“喂。”
知道她号码的人不多,反正肯定是认识的人之一。
似乎是被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吓了一跳,那边有些不确定地追问道:“你还好吗?”
冉习习倏地睁开眼睛,认出律擎寰的声音。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居然还会主动找自己。“分手亦是朋友”这句话,想必并不能适用于每一对俗世男女,起码对他们来说,还是很难的。
挣扎着坐起来,冉习习换了一只手握住手机,轻声回答道:“嗯,我没事,在午睡。”
她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快下午一点了。
幼儿园放学早,她答应战睿珏,今天一定不会再去晚。所以,冉习习打算早一点出门,宁可在车里坐着等他。
“你哪天走呢?”
律擎寰惴惴不安地问道,他真怕她其实已经离开中海了,可他这两天临时去南平开了个会议,必须亲自出席。一下飞机,他便给她打电话,生怕来不及。
抓了抓头发,冉习习无奈地说道:“我暂时回不了巴黎,战行川他……出车祸了,其实被车撞的应该是我,他把我推开了,自己却……”
寥寥数语,但律擎寰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讶然:“那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在哪一家医院?”
稍一犹豫,冉习习并没有隐瞒,索性将快递那件事对律擎寰和盘托出,告诉他,战行川现在已经回到家里休养。
他沉默了片刻,直接问道:“所以,你是说,这段时间,你都会留下来,照顾他?”
律擎寰的每个字都说得很艰难,他觉得有一种快不能呼吸的心痛,当初她不肯为自己留下来,现在,却为另一个人一再推迟离开的日期。
高下立见吗?
那一晚,冉习习在公司加班,战行川给她送宵夜的场景,其实,他看见了。
他下楼去找她,正看见她披着他的外套,二人道别。
他还看见,战行川拥抱了她,而她虽然满脸的不情愿,却也没有特别激烈地挣扎。
装作一无所知,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心痛得不那么明显罢了。
一个人的演技需要多么精湛,才能骗过自己呢?
骗过别人,其实一点儿都不难,难的是,骗过自己的心。
“有医生和护工照顾他,轮不到我,我只是负责接送睿睿,不放心他而已。”
冉习习尽量语气轻快地说道,她觉得自己没有说谎,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她努力不去关心那个男人太多,只肯疼爱战睿珏。
“好吧,其实,我本来是……”
律擎寰迟疑了几秒钟,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他的手上,有两张机票,在他的身边,是一个行李箱。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她走之前,和她一起去旅行,并不去太远的地方,周边哪个海岛就好,日光浴,海鲜,潜水……
都说旅行的时候才是一个人最放松的时候,也最利于促进男女之间的感情,他因为工作的缘故,很多年没有去旅行过,这一次,律擎寰是专门腾出了三天的时间。
“啊?什么?”
冉习习听不大清楚,还以为是手机出了问题,晃了几下,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苦笑一声,律擎寰恢复了正常的神态,平静地回答道:“没事,既然你暂时不走,那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再联系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不绅士,可是,他何尝不是给自己留最后的一点尊严。
冉习习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两个人的通话时间很短,好像是最短的一次,而且,期间他们还都各自沉默过,加一起其实也没有说太多的话。
有些惆怅,却又无可奈何。
她洗了把脸,走下楼去。
“真想不到啊,就这么搬了进去!”
“是啊,我都不知道隔壁那家人是什么情况,还以为没有人住呢。”
“谁知道……”
一下楼,冉习习就听见李姐和小刘站在窗前窃窃私语,两个人一起向外面看着,不停地说着什么,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她也凑过去,一看就明白了,她们两个人正在说着波尼·克尔斯忽然搬进隔壁的别墅去住的那件事。
虽然不是八卦的人,可毕竟与自己今后的日子相关,冉习习换了件衣服,还是走出了家门。
两栋别墅之间其实离得不算近也不算远,百来米左右,两家的花园挨在一起,冉习习顺着路边走过去,眼尖地看见克雷格正在安排着那几个保镖在搬动着一楼的家具,显然是打算按照波尼·克尔斯的喜好,去调整着房间内的摆设。
她更生气了,他还真打算在这里住下来吗?太过分了!她才不要和他做邻居,那样的话,即便辞职,也要天天受气!
第四十二章 还会帮你第二次
见大门没关,冉习习也没有客气,直接走了进去。 她虽然回战家住了一段时间,但对于隔壁的别墅里究竟住了什么人,并没有什么印象。冉习习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她似乎想起来了,这里原本好像住着一对老夫妻,还养了一条顽皮的大金毛。 果然,一走进花园,右手边还有个很新的狗屋,上面嵌着一张照片,上面果然就是那只金毛,吐着舌头笑得正欢。 没有错,就是这一家了。 不知道克雷格使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逼得这里的主人忙不迭地离开这里。 一想到这里,冉习习简直怒不可遏。 “哎,你来了?克尔斯先生在楼上呢,他嫌这里的陈设太古板了,需要重新……” 克雷格一抬头,见冉习习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热情地主动说道。 她阴沉着脸,打断他的话:“住在这里的那对老夫妻呢?你们是怎么样做到让他们马上离开的?假如你在中海境内有任何的犯罪行为,我是绝对会第一个报警的!克雷格,他是个疯子,你得拦下他,绝对不能纵容!” 放下手里的花瓶,克雷格走过来,无奈地回答道:“习习,你说,我有能够说服他的本事吗?整个集团上下,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敢和他对吼,这两个月你不在,大家惨得要命,所有部门天天加班,主管们稍不留意就会触雷,被骂得狗血淋头。”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可冉习习也能想象得出来那样的画面。 自从和第八位太太离婚之后,波尼·克尔斯的性格就变得更加暴躁,冉习习不在他身边,他更是逮着谁就对谁发火,搞得人人自危。 “我去和他谈谈。” 说罢,冉习习就要上楼。 见她态度坚决,克雷格一把抓住冉习习的手臂,急急开口:“你别去了,合同都签完了,他们收了钱,连家具什么的都不要了,一口价全都折算成钱!就算你现在去和他说什么,难道你还要我再去找个买家,把它脱手吗?” 他连连叹气。 冉习习蓦地睁大双眼,她一脸的不可思议,愕然问道:“什么时候房屋转让的手续变得这么简单了?这才过去几个小时,你就把这栋房子完全买下来,办好了全部的手续?” 除非,是克雷格在骗她。 “你以前不是说过一句话嘛,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这个意思。” 一脸幽怨地看着冉习习,克雷格比谁都冤枉,老板的话他不敢违抗,只能照做。 “……好吧,我倒是没想到,你把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冉习习哼了一声,扭头就朝楼梯走去。 她想,她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不管波尼·克尔斯究竟想要怎么样,他要是真的敢继续对她的私生活指手画脚,那就别怪她不念旧日恩情。 听着楼梯上传来的噔噔脚步声,克雷格摇摇头,带着那几个保镖,继续搬动着家具。 冉习习走得很急,上楼之后,她从第一间房开始,挨间去找。 终于,她在书房找到了目标人物。 老夫妻似乎并不是喜欢读书看报的人,书房里的书架上,买的都是那种装饰书,大部头的,塞得满满的,看起来很有文化似的,其实都是空壳,纯粹是做装饰用的。 “你真的要住在这里?这里虽然是别墅区,但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物业公司的服务更是不敢恭维,假如你想要维持向来的生活水准,接下来你一定会失望!” 冉习习一开口就指出了十分严峻的现实,意在提醒波尼·克尔斯,他要是继续赖在这里不走,可不见得会有好果子吃。 在巴黎购置的高级公寓也好,长期包下的总统套房也罢,环境都要比这里强百倍,从天上到地下,他不可能适应的。 波尼·克尔斯皱皱眉头,很不高兴地反问道:“我有那么娇气吗?”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冉习习真的很想问问他,究竟懂不懂“自知之明”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如果不算娇气,那这个世界上还就没有娇气的人了。 事实上,他不仅仅是娇气,还有病态一般的完美主义,以及各种不好伺候。 “既然你已经买下这里,那我的确无权干涉,不过,辞职报告我已经写好了,马上可以发给人事部……” 冉习习撒了个谎,她的报告才只写了标题,内容还没来得及写。 眯了眯眼睛,波尼·克尔斯不悦地开口:“你要是想辞职,必须经过我本人的同意,和其他员工的辞职流程不同,和人事部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不满地瞪大眼睛:“难道我签的是卖身契吗?你不同意,我就不能离开公司了?” 他十分得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随身的行李箱里掏出一份纸质文件,丢到冉习习的面前,倨傲地一抬下巴:“自己看。” 她拧眉,一把抓住,快速地翻开,逐字逐句地看着。 文件全部由法语写就,三年前她看得还似懂非懂,如今每个字词都能完全明白。于是,冉习习在某一页的角落里看到了一行小字,写的正是波尼·克尔斯刚才所表达的那个意思——她的离职,需要经由他本人同意和批准,当双方意见无法达成统一的时候,将会转入相关机构进行劳动仲裁。 “这根本就是陷阱吧?这行字标注在角落里,字号也很小,根本留意不到的!而且,我那个时候的法语只能算是初级水平,就算留意到,也不一定明白它的重要性!” 冉习习看着文件末尾,自己签下的名字,欲哭无泪。 挑挑眉,波尼·克尔斯笑得无比奸诈,他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咳了两声才回答道:“陷阱?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再说,如果真的建立起了亚洲市场,或许我会考虑让你在这里工作,你就不需要背井离乡了,难道不好吗?” 他有他自己的打算,先让冉习习在亚洲区挂职一到两年,然后召回欧洲总部,直接升职到公司的核心高层。亚洲市场的潜力很大,想要取得成绩并不太难,只要冉习习运气好,用事实说话,没有人会感到不服气。 到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她在一起,只要她愿意。 所以,波尼·克尔斯也是在为冉习习的未来铺路,假如他真的和一个小小的助理在一起,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但假如他真的和一个公司高层在一起,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只可惜,这一番小算盘,他只能暗暗地打,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也不好。我要辞职陪儿子。” 听了波尼·克尔斯的话,冉习习面容微变,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承认,留在国内这一点,的确很诱人。但这么一来的话,她就没有办法和战行川完全保持距离,即便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最终拿到了战睿珏的抚养权,也少不了每个月和他打交道。 所以,冉习习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带着孩子去巴黎,同时辞掉这份十分辛苦的工作,把大块时间留给孩子,用其余的零散时间去做一些兼职,也能保证收入。 “你要和他争孩子?你疯了?战行川不可能同意的,法官也不可能同意的!” 波尼·克尔斯吃惊地睁大眼睛,脱口而出。 “事在人为。” 她放下那份文件,看着他的双眼,放软语气:“就算你不同意我辞职,我也没有办法继续胜任这份工作,我缺席了孩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前三年,现在我不想再缺席了,请你理解做母亲的一颗心。” 说完,冉习习转身就走。 “你真的那么想要带孩子去巴黎?” 身后传来他的问话,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几秒钟后,冉习习点头:“是,我没想过和战行川继续生活,我只想要我的儿子。我可以保证终生不婚,他不能。后妈难做,我不想我的儿子被其他女人欺负。” 即便没有虞幼薇,也会有其他的女人,战行川现在只有三十多岁,总不可能一辈子带着儿子单独生活,再也不结婚。到时候,他和前妻生的儿子,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刺。 她也是女人,想想看,朝夕相对着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孩子,那种感觉着实不美妙。得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人,才会将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等到自己也有了孩子,更不可能真正一碗水端平的。更何况,战家不是普通的家庭,每个人的存在都意味着一大笔财产的分配,是确确实实的利益。 “那好吧,说出你的打算,我来帮你。” 波尼·克尔斯稍作挣扎,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置身事外。 冉习习一惊,急忙回过头,呆呆地看着他。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曾经帮过你一次的人,以后总还会帮你第二次,而你帮过的人,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不一定会反过来帮你。” 他微微叹气,一副认命的口吻。 反正,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都会留在中海,那就试着插手一下,看看能不能帮她拿到战睿珏的抚养权。
第四十三章 睿睿打架
波尼·克尔斯的话,无异于是一枚定心丸,让冉习习一下子又活了过来。※△要看书.□1 ̄k书a看n书shu.
她又惊又喜,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对自己再一次施以援手。
一瞬间,他突然来中海这件事,在冉习习的眼睛里,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恶了。甚至,她的心头弥漫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兴奋,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如果仅仅是她自己,一定很难赢过战行川,可能她连好的律师都请不到,因为没有律师敢和他作对。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这尊天降的贵人从旁协助,结果便很难说。
“你没逗我吧?”
短暂的兴奋之后,冉习习又冷静下来。
他露出一副要晕倒的表情,不回答。
“那好吧,你带人慢慢收拾,我先去接睿睿。”
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准备回去。
“对了,有人和我无意间提起,说你和嘉皇娱乐的律擎寰在谈恋爱。”
波尼·克尔斯喊住她,这才是他目前最为关心的事情,比起那个躺在病床上的战行川,他倒是觉得,自己不得不提防那个姓律的男人。
有人?
估计是公司里的那几位副总吧,他们不可能听不到那些传言,更何况,他们也时不时地会去嘉皇开会,消息灵通得很。
“算是吧。”
冉习习扬起下颌,有些局促地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
她的话逗笑了波尼·克尔斯,只见他缓缓走过来,一脸不赞同似的说道:“不是就不是,是就是,什么叫算是?难道你们是从床|伴关系,慢慢展出感情了?”
对他的话感到无语,冉习习想也不想地否认:“别把我们的关系想得那么龌龊,好吗?”
她和律擎寰除了拥抱和接吻,还没有那么亲密过,不应该被人说得那么露骨。▲要看■书.︿1︿k要a看n□s_h◇u□.看c_c书
“假如你们在谈恋爱,却没有上过床,那才是真正有问题。不是你有问题,就是他有问题,要不然就是两个人都有问题。该不会是你有问题吧……”
波尼·克尔斯眯着一双湛蓝的眼眸,玩味地说道。
三年多了,没听说过她和一个男人私下约会过,要不是她和战行川生过一个孩子,他几乎都要怀疑,她要么是个性冷淡,要么是个女同性恋。
“收起你打量的目光,我只是在某些事情上,持比较严谨的态度而已。”
冉习习有些心虚地反驳道。
律擎寰当然想要和她进一步展下去,做正常情侣都会做的亲密举动,但她却很难在清醒的状态下说服自己去接受他的身体。而他又不愿意在她不清醒的状态下和她生关系,那样就好像在逼|迫她一样。于是,两个人迟迟无法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那件事情也就无限期地搁置下去。
“好吧。”
波尼·克尔斯耸耸肩,无法苟同。
她担心会迟到,匆匆离开,返回战家。
一走近,冉习习就看见王哥李姐和小刘三个人守在门口,翘以盼,他们齐齐张望的方向,自然是隔壁的那栋别墅。
显然,大家都对波尼·克尔斯这个外国人忽然搬进隔壁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别看了,他已经把隔壁那栋别墅买下来了,原来的主人直接卖给他,手续都办好了,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住在哪里都是他的自由,只要不来骚扰我们就好。”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壹看书〓△.
最高兴的自然是李姐和小刘,她们两个人实在负担不了十几个人的一日三餐,现在见他们总算从战家离开,全都松了一口气。
倒是王哥等冉习习说完了这话以后,告诉她,战行川一直在找她。
“他怎么样了?骨头有没有事?”
冉习习一边向房间走,一边问道。
王哥叹气:“现在是没事,可他不肯好好休息,我看是很难恢复到像别的患者那么好。你得劝劝他,夫妻哪有隔夜仇?我做了十几年护工,什么样的家庭都见过,生活呢,不能太眼里不揉沙子……算了,不说了,你快进去吧。”
说完,王哥推开房间,让冉习习进去。
战行川腿上的石膏换了新的,原来的碎掉了一截,起不到保护的作用,只能重换。
总之,就像是王哥说的,病人要是不肯配合,恢复之路就会漫漫,相应的,就连恢复效果也比不上别人。
一进门,冉习习就抢在战行川的前面开口:“你不要说话,我说,你听着。他把隔壁买下来了,已经成了定局,我们反对也没有作用。不过,我也已经告诉他了,这里并不欢迎他,想必他也不会再厚着脸皮跑来了。还有,不管你有多么的讨厌他,你都要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要动不动就像刚才那样。”
一口气说完,她停下来,慢慢地调整着呼吸。
等她闭嘴,战行川才哼了哼,应该算是答应了她。不过,他依旧是有些愤懑,脸上的表情很是不爽,可惜他现在没法下床,不然一定要和洋鬼子当面算清楚这笔账。
“好了,我去接睿睿了。”
冉习习拿了东西,出门前往幼儿园。
一路上,她的脑子里都在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想越糊涂,越想越无解。
提前到了幼儿园门口,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才放学,自己今天绝对没有迟到。她正沾沾自喜着,忽然接到了张老师的电话。
“战太太,你方不方便来一趟学校?睿睿和小朋友打架,把一个小女生的脸都弄伤了,情况不太好,你或者战先生一定要来一个人。”
张老师的语气听起来很急,一听到战睿珏居然打人,还打了女生,冉习习顿时眼前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马上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了幼儿园的园长办公室。
原来,情况比她想得还严重,这家幼儿园是贵族幼儿园,来这里就读的孩子,都是出自非富即贵的家庭。所以,一现有孩子受伤,园长立即亲自过问,让张老师把几个打架的孩子全都带到了办公室里。
这一次参与打架的都是小a班的孩子,小班一共有abcd四个班级,其中a班的学生是家庭条件最好的,有几个甚至是领导干部的孩子,其余的也都是商人子女。
三个男孩,两个女孩,五个孩子的衣服都是脏兮兮的,他们的小脸和双手,以及身上的衣服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污渍,一看就是厮打过一番。
两个女孩还在哭着,嘤嘤啜泣。
三个男孩在墙边一字排开,站得笔直,全都不吭声。
他们的家长暂时还没有赶过来,而冉习习因为今天特地提前来接孩子,所以竟然是第一个赶到园长办公室的。
她又慌又怕,敲了敲门,便飞奔到了战睿珏的身边。
一见到冉习习,战睿珏的嘴动了动,哑声喊道:“妈妈。”
然后,他就扁了扁嘴,委屈至极的模样儿。
冉习习站直身体,一旁的张老师为她介绍着:“战太太,这是我们的刘园长。”
特殊时期,她也顾不上纠正对方的称呼,直接看向刘园长:“你好,我是战睿珏的妈妈,请问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战睿珏才入园第二天,虽然有些内向,但却不是性格暴躁的小孩,他和其他四个小孩一起打架,必然是有原因的。
并非冉习习护子,但她觉得,必须要把事情弄清楚。
今天,她的儿子打了别人的孩子,同样,明天,她的儿子也有可能被别人的孩子打。关键是要找到问题所在。
刘园长推推眼镜,尴尬道:“他们不肯说,我也正在问呢。张老师,这五个都是你班上的孩子,你比较了解,到底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张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婉地说道:“是这样的,我们今天课堂上的主题是,我的家。按照课程要求,我会让每位小朋友站起来说,自己叫什么,喜欢吃什么,家里有几个人,爸爸妈妈做什么之类的。结果呢,轮到战睿珏小朋友的时候,乔慕灵小朋友就说,他没有妈妈,他爸妈离婚了之类的话……”
愣了一下,冉习习扭头看向那五个孩子,只见其中一个小女孩脸上有一道红痕,正用愤恨的眼神看着战睿珏。
“然后,和战睿珏玩得很好的两个男生就帮着他,旁边的年雨涵因为和乔慕灵是好朋友,所以也跟着掺和了进去。刘园长,我当时真的是在第一时间就拉开他们了,可我只有一只手,我拉开这个,那个又跑过来,我真的是……”
张老师也十分无奈,啜泣着出声,她的班级出了这种事,搞不好,连工作都会丢。
倒是冉习习有些迷茫,难道三岁多的小孩子就懂什么叫离婚了吗?还有,那个叫乔什么的小女孩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小女孩,恐怕就是乔思捷堂哥的女儿吧!如果是乔家的孩子,家中的大人说话不太顾忌,很可能把一些闲话传进了孩子的耳朵里。
战睿珏是新来的同学,可能会受到排挤,冉习习其实是早就料到了。但她没想到,才第二天,他就和其他小孩动起手来。
第四十四章 为儿子做主
园长办公室内,气氛陡然间变得有些凝重。△一※看书.书1一k要a□
小孩打架这种事,并不少见,但真的处理起来,却不见得更容易一些。尤其,当他们的家长都是一些人上人的时候,就更咽不下这口气了。
而且,有些家长比孩子更激动,觉得孩子挨打,受损的是自己的颜面,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刘园长,我觉得孩子的世界应该单纯一些,不管他们的父母能不能继续在一起生活,都不应该成为被人羞辱的理由。所以,张老师,我想问清楚,这几个孩子当中,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冉习习倒是已经冷静了下来,要是战睿珏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她决不轻饶。可假如是别人欺负到了他的头上,她也不能教育孩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听了她的问话,张老师止住抽泣,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喃喃道:“我记得,应该是乔慕灵向战睿珏吐了一口口水,因为战睿珏当时正在站着回答问题,所以没有被吐到。结果是坐在他旁边的许子赫被吐到了,嗯,许子赫先动手的,一下子就乱了,几个小孩就厮打在了一起。”
站在战睿珏右手边的就是那个被殃及的许子赫,别看才三岁半,他长得和四岁的孩子基本上没有区别,又高又壮,把旁边的其他人显得小了一圈似的。
不等大人说话,乔慕灵忽然尖声喊道:“本来就是,他没有妈妈!他爸爸要娶别的女人了!我妈妈和我爸爸说的,我听见了!”
她一边喊叫着,还一边用手去推搡战睿珏的后背,战睿珏不防,一下子被推了个趔趄。
好不容易才站稳,战睿珏回过头,狠狠地瞪着乔慕灵,嘴唇抿得紧紧的,两只小手也握成了拳头,但并没有动手。
“就你有妈,就你有妈!你妈还会给你生弟弟呢!”
人高马大的许子赫忽然冒出来一句,乔慕灵愣了愣,“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旁边的年雨涵也跟着哭了起来,吵着说不要弟弟。※〓要看书※■._1一k︿a□
见她们又哭了,许子赫哼了一声,又满脸得意地看向身边的战睿珏和瞿帅。
冉习习一见,便明白过来,这个许子赫因为块头大,所以在班里应该是类似小霸王的存在,而瞿帅看起来有些孱弱,就很自然地成了他的跟班。战睿珏是新来的,成为了许子赫率先拉拢的对象,于是“三人帮”就这么形成了。
她并不反对孩子们交朋友,可惜,这种小团体对于孩子的成长,多少有些不利。其他小孩因为惧怕许子赫,连瞿帅和战睿珏都不想接纳了,他们三个人早晚都要自食恶果。
“别吵了,别哭了,全都马上站好!”
眼看着面前又一次乱成一锅粥,刘园长不禁大声喊着。
一声令下,倒也有效,五个小孩立即收声。
“我已经差不多听明白了,刘园长。既然是战睿珏挠了小朋友的脸,那我们就带孩子去医院,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承担,包括后续的也一并。毕竟是小女孩,千万不能留下疤痕,不过我刚也看过,暂时还没有那么严重,可能会红肿几天,看医生怎么说……”
冉习习正说着话,园长办公室的门被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外面撞开。
他没有敲门,直接用身体撞开了房门,口中还不停地喊着:“灵灵,灵灵!谁敢打你?看我不扒了那个臭小子的皮!我这就让他全家都滚出中海!一定是不想活了,居然敢打我的女儿!”
这男人横冲直撞,来势汹汹,把大家全吓了一跳。
冉习习向战睿珏投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其他几个孩子的家长暂时还没有赶到,她听出来了,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乔慕灵的父亲,也就是乔思捷和乔言讷的某个堂哥。壹看书.◇1要k_a看n书s︿hcu―.
她是一心想要好好解决问题的,无论是谁先动手,乔慕灵脸上的那一道红痕的确是出自于战睿珏的手,这一点冉习习不会想要赖账,一定会负责。
但是,整件事情的过程,所有的孩子家长都应该弄清楚,将孩子带回家,各自教育。
“乔先生,你来了。”
张老师自然是见过乔慕灵的爸爸的,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乔修德一挥手,对张老师和刘园长似乎全都不屑一顾,他先去看了女儿的脸,觉得还不算严重,这才立即站直身体,虎着脸看了一圈,大声质问道:“哪个臭小子打了我女儿?”
战睿珏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他不是故意要去挠乔慕灵的脸,是她一直在往他的身上吐口水,而他特别喜欢自己今天穿的这件衣服,不想弄脏。于是,他想要用手去捂住她的嘴,却不小心在她的腮边挠了一道,留下了红痕。
“啊哈,就是你这个小崽子吧!说,你为什么打我家灵灵?”
阴沉的目光在三个小男孩的脸上逡巡片刻,乔修德立即看出来了战睿珏的恐惧,马上锁定了他,恶狠狠地问道。
见状,冉习习马上走上前,将战睿珏拉到一旁。
“乔先生,你好,我是战睿珏的妈妈。对于我儿子弄伤你女儿这件事,我向你道歉,也愿意承担全部的费用……”
她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平心静气地开口,希望能把这件事尽快解决好。最重要的是,大家赶紧带着小女孩去医院,让医生处理一下。几个孩子的手和脸都是脏兮兮的,也没有人管,居然全都站在这里纠结是谁的责任。
“费用?你当我们家没有钱吗?你是怎么当妈的?你还会不会教育孩子?这么小就敢动手打人,你儿子了不起吗?”
乔修德直接打断冉习习的话,他越说越气,额头上和脖子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吓得一旁的几个孩子大气也不敢出,就连许子赫都向后退了两步,更不要说本来就有些胆小的瞿帅了。
一见到有人给自己撑腰,乔慕灵也止住了哭,一脸得意地看向战睿珏。
“乔先生,战睿珏动手打人,的确是有错。不过,令嫒在班级里当众用言语羞辱我的儿子,还往他的身上吐口水,难道就没有错吗?我不会觉得小孩子打架是无所谓的事情,事实上,我今天回到家里一定会好好教育我的儿子,让他以后绝对不许打女孩。可我也会告诉他,无论何时都要去尊重别人,更不要拿别人的痛处当成自己取乐的资本!”
虽然乔修德十分高大,不过,冉习习毫无惧色,厉声说道。
笑话,比眼前这个还威武的男人她在欧洲见多了,难道长得高大就可以随便吓人吗?有理不在声高,不要以为自己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别人就会吓得说不出话来!
冉习习直视着乔修德,眼神里既没有恐慌,也没有挑衅,就是一种很平静很淡定的目光,反而令他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压力来。
“什么情况?张老师,不是我女儿被打了吗?”
乔修德扭头看向旁边的张老师,一指乔慕灵脸上的红痕,冷冷问道。
“乔先生,是这样的……”
无奈之下的张老师只好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等她说完,乔修德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他伸手推了推乔慕灵的肩膀,不耐烦地问道:“快说!你跟谁学的吐口水?谁允许你一个小姑娘吐口水的?丢不丢人!”
乔慕灵抽抽噎噎地回答道:“家里的佣人不都是这样吗……”
“你!”
乔修德伸手就要打她耳光,却被张老师及时拦住了:“千万别打孩子!有话慢慢说!三四岁的孩子很容易模仿大人的举动,有时候也是无意识的!”
就连冉习习都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家长不能想打就打,而且还是当众打。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战睿珏,现他的眼窝里滚着泪水,强忍着不落下来,似乎是害怕,他的一只手还拽着冉习习的衣角,攥得紧紧的。
“别害怕。”
冉习习动了动唇,用口型来安慰他。
“乔先生,我们去医院吧,让医生看一下,别留疤痕。”
她不想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还是做正事要紧。
“是啊,既然战太太都这么说了,乔先生,不如你们一起带着孩子去医院吧。”
张老师也在一旁劝着,其他三个孩子的家长也6续赶到,刘园长负责接待他们,把情况告诉给每位家长。
“战太太?你是……战行川的老婆?”
乔修德终于反应过来,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上下打量着冉习习。
“我孩子的爸爸的确是战行川。”
冉习习换了一种说法,但也肯定了战睿珏和自己的身份,她现在只肯承认,她是战睿珏的妈妈。
“不用了,看着没什么大事,我先带她回家。回去再好好地收拾你!”
最后一句话,乔修德是对着女儿说的,吓得乔慕灵一个劲儿向张老师的怀里闪躲着。
走上前,飞快地一把抓过女儿,乔修德带着她离开了园长办公室。
冉习习牵着战睿珏的手,让他先给张老师和刘园长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再和小朋友打架,然后才带他走出幼儿园。
第四十四章 为儿子做主
园长办公室内,气氛陡然间变得有些凝重。△一※看书.书1一k要a□
小孩打架这种事,并不少见,但真的处理起来,却不见得更容易一些。尤其,当他们的家长都是一些人上人的时候,就更咽不下这口气了。
而且,有些家长比孩子更激动,觉得孩子挨打,受损的是自己的颜面,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刘园长,我觉得孩子的世界应该单纯一些,不管他们的父母能不能继续在一起生活,都不应该成为被人羞辱的理由。所以,张老师,我想问清楚,这几个孩子当中,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冉习习倒是已经冷静了下来,要是战睿珏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她决不轻饶。可假如是别人欺负到了他的头上,她也不能教育孩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听了她的问话,张老师止住抽泣,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喃喃道:“我记得,应该是乔慕灵向战睿珏吐了一口口水,因为战睿珏当时正在站着回答问题,所以没有被吐到。结果是坐在他旁边的许子赫被吐到了,嗯,许子赫先动手的,一下子就乱了,几个小孩就厮打在了一起。”
站在战睿珏右手边的就是那个被殃及的许子赫,别看才三岁半,他长得和四岁的孩子基本上没有区别,又高又壮,把旁边的其他人显得小了一圈似的。
不等大人说话,乔慕灵忽然尖声喊道:“本来就是,他没有妈妈!他爸爸要娶别的女人了!我妈妈和我爸爸说的,我听见了!”
她一边喊叫着,还一边用手去推搡战睿珏的后背,战睿珏不防,一下子被推了个趔趄。
好不容易才站稳,战睿珏回过头,狠狠地瞪着乔慕灵,嘴唇抿得紧紧的,两只小手也握成了拳头,但并没有动手。
“就你有妈,就你有妈!你妈还会给你生弟弟呢!”
人高马大的许子赫忽然冒出来一句,乔慕灵愣了愣,“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旁边的年雨涵也跟着哭了起来,吵着说不要弟弟。※〓要看书※■._1一k︿a□
见她们又哭了,许子赫哼了一声,又满脸得意地看向身边的战睿珏和瞿帅。
冉习习一见,便明白过来,这个许子赫因为块头大,所以在班里应该是类似小霸王的存在,而瞿帅看起来有些孱弱,就很自然地成了他的跟班。战睿珏是新来的,成为了许子赫率先拉拢的对象,于是“三人帮”就这么形成了。
她并不反对孩子们交朋友,可惜,这种小团体对于孩子的成长,多少有些不利。其他小孩因为惧怕许子赫,连瞿帅和战睿珏都不想接纳了,他们三个人早晚都要自食恶果。
“别吵了,别哭了,全都马上站好!”
眼看着面前又一次乱成一锅粥,刘园长不禁大声喊着。
一声令下,倒也有效,五个小孩立即收声。
“我已经差不多听明白了,刘园长。既然是战睿珏挠了小朋友的脸,那我们就带孩子去医院,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承担,包括后续的也一并。毕竟是小女孩,千万不能留下疤痕,不过我刚也看过,暂时还没有那么严重,可能会红肿几天,看医生怎么说……”
冉习习正说着话,园长办公室的门被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外面撞开。
他没有敲门,直接用身体撞开了房门,口中还不停地喊着:“灵灵,灵灵!谁敢打你?看我不扒了那个臭小子的皮!我这就让他全家都滚出中海!一定是不想活了,居然敢打我的女儿!”
这男人横冲直撞,来势汹汹,把大家全吓了一跳。
冉习习向战睿珏投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其他几个孩子的家长暂时还没有赶到,她听出来了,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乔慕灵的父亲,也就是乔思捷和乔言讷的某个堂哥。壹看书.◇1要k_a看n书s︿hcu―.
她是一心想要好好解决问题的,无论是谁先动手,乔慕灵脸上的那一道红痕的确是出自于战睿珏的手,这一点冉习习不会想要赖账,一定会负责。
但是,整件事情的过程,所有的孩子家长都应该弄清楚,将孩子带回家,各自教育。
“乔先生,你来了。”
张老师自然是见过乔慕灵的爸爸的,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乔修德一挥手,对张老师和刘园长似乎全都不屑一顾,他先去看了女儿的脸,觉得还不算严重,这才立即站直身体,虎着脸看了一圈,大声质问道:“哪个臭小子打了我女儿?”
战睿珏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他不是故意要去挠乔慕灵的脸,是她一直在往他的身上吐口水,而他特别喜欢自己今天穿的这件衣服,不想弄脏。于是,他想要用手去捂住她的嘴,却不小心在她的腮边挠了一道,留下了红痕。
“啊哈,就是你这个小崽子吧!说,你为什么打我家灵灵?”
阴沉的目光在三个小男孩的脸上逡巡片刻,乔修德立即看出来了战睿珏的恐惧,马上锁定了他,恶狠狠地问道。
见状,冉习习马上走上前,将战睿珏拉到一旁。
“乔先生,你好,我是战睿珏的妈妈。对于我儿子弄伤你女儿这件事,我向你道歉,也愿意承担全部的费用……”
她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平心静气地开口,希望能把这件事尽快解决好。最重要的是,大家赶紧带着小女孩去医院,让医生处理一下。几个孩子的手和脸都是脏兮兮的,也没有人管,居然全都站在这里纠结是谁的责任。
“费用?你当我们家没有钱吗?你是怎么当妈的?你还会不会教育孩子?这么小就敢动手打人,你儿子了不起吗?”
乔修德直接打断冉习习的话,他越说越气,额头上和脖子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吓得一旁的几个孩子大气也不敢出,就连许子赫都向后退了两步,更不要说本来就有些胆小的瞿帅了。
一见到有人给自己撑腰,乔慕灵也止住了哭,一脸得意地看向战睿珏。
“乔先生,战睿珏动手打人,的确是有错。不过,令嫒在班级里当众用言语羞辱我的儿子,还往他的身上吐口水,难道就没有错吗?我不会觉得小孩子打架是无所谓的事情,事实上,我今天回到家里一定会好好教育我的儿子,让他以后绝对不许打女孩。可我也会告诉他,无论何时都要去尊重别人,更不要拿别人的痛处当成自己取乐的资本!”
虽然乔修德十分高大,不过,冉习习毫无惧色,厉声说道。
笑话,比眼前这个还威武的男人她在欧洲见多了,难道长得高大就可以随便吓人吗?有理不在声高,不要以为自己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别人就会吓得说不出话来!
冉习习直视着乔修德,眼神里既没有恐慌,也没有挑衅,就是一种很平静很淡定的目光,反而令他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压力来。
“什么情况?张老师,不是我女儿被打了吗?”
乔修德扭头看向旁边的张老师,一指乔慕灵脸上的红痕,冷冷问道。
“乔先生,是这样的……”
无奈之下的张老师只好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等她说完,乔修德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他伸手推了推乔慕灵的肩膀,不耐烦地问道:“快说!你跟谁学的吐口水?谁允许你一个小姑娘吐口水的?丢不丢人!”
乔慕灵抽抽噎噎地回答道:“家里的佣人不都是这样吗……”
“你!”
乔修德伸手就要打她耳光,却被张老师及时拦住了:“千万别打孩子!有话慢慢说!三四岁的孩子很容易模仿大人的举动,有时候也是无意识的!”
就连冉习习都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家长不能想打就打,而且还是当众打。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战睿珏,现他的眼窝里滚着泪水,强忍着不落下来,似乎是害怕,他的一只手还拽着冉习习的衣角,攥得紧紧的。
“别害怕。”
冉习习动了动唇,用口型来安慰他。
“乔先生,我们去医院吧,让医生看一下,别留疤痕。”
她不想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还是做正事要紧。
“是啊,既然战太太都这么说了,乔先生,不如你们一起带着孩子去医院吧。”
张老师也在一旁劝着,其他三个孩子的家长也6续赶到,刘园长负责接待他们,把情况告诉给每位家长。
“战太太?你是……战行川的老婆?”
乔修德终于反应过来,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上下打量着冉习习。
“我孩子的爸爸的确是战行川。”
冉习习换了一种说法,但也肯定了战睿珏和自己的身份,她现在只肯承认,她是战睿珏的妈妈。
“不用了,看着没什么大事,我先带她回家。回去再好好地收拾你!”
最后一句话,乔修德是对着女儿说的,吓得乔慕灵一个劲儿向张老师的怀里闪躲着。
走上前,飞快地一把抓过女儿,乔修德带着她离开了园长办公室。
冉习习牵着战睿珏的手,让他先给张老师和刘园长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再和小朋友打架,然后才带他走出幼儿园。
第四十五章 蹭饭
刚一走到幼儿园的大门,战睿珏就甩脱了冉习习的手,站在原地,不肯向前走了。.??`
她也停下来,不解地看着他:“睿睿,你怎么了?”
战睿珏耷拉着脑袋,双眼盯着鞋尖,一声不吭。
很明显,今天生的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十分巨大,令本就有些内向孤僻的孩子变得更加不愿意与别人交流了。
所以,冉习习走到战睿珏的面前,缓缓蹲下来。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张湿巾,仔细地擦拭着他的脸和手,擦好了一只手,又去擦另一只。
“看,小脏手。”
冉习习把黑乎乎的湿巾摊开给战睿珏看,微笑着说道。
他看了一眼,表情有些羞赧。
起身把湿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冉习习又走回来,轻声问道:“我们回家吧?”
战睿珏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小声开口:“我没有故意要打她,是她先骂我,还吐我。我觉得好脏,不想被她的口水吐到,就去捂她的嘴,许子赫撞了我一下,我就……”
虽然说得结结巴巴的,但冉习习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也明白过来,战睿珏的本意并不是去打乔慕灵,只是不想让她再对着自己吐口水。
“你就不小心划了她的脸,对不对?”
她帮他把话说完。
战睿珏立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本来还担心自己不能把整件事说清楚,冉习习不会理解。
“嗯,我知道了,你能告诉我,我也很开心。不过呢,虽然乔慕灵嘲笑你,还向你吐口水,是她的不对,但我们睿睿不会像她一样那么不乖,你说是吗?”
冉习习耐着性子,继续说道。?.`
“爸爸说不能打女人,我不打女人。”
气鼓鼓地说了一句,战睿珏摸了摸脸颊,他刚才被乔慕灵打了一巴掌,可他没哭,所以连张老师都没留意到,其实真正挨打的人是他才对。
幸好,乔慕灵也没有什么力气,所以,他倒也没有特别的痛。
冉习习轻轻地将战睿珏抱在怀中,拍了两下他的后背,低低道:“睿睿,我们不欺负别人,但是也不能随便被别人欺负。许子赫力气大,别的小朋友都害怕他,你可以和他做朋友,但是你不许和他一起去欺负小朋友,大家要在一起好好玩,记住没有?”
她猜到,一定是许子赫带着瞿帅主动向新来的战睿珏示好,而他初到一个陌生环境,肯定无法拒绝对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加入了这个小团体。
也好,起码多了两个小伙伴,也算有个照应。别的男孩都不敢招惹许子赫,乔慕灵或许也没有想到,班里的大块头居然会为一个新来的出头,想必以后也不会再去随便来撩战睿珏了。
“记住了。可我还是不喜欢乔慕灵,她说我没有妈妈,我有妈妈,我有妈妈!”
战睿珏都快要急哭了,在冉习习的怀里直蹦。
“嗯,今天妈妈不是第一个赶到了吗?张老师和刘园长都看见妈妈了,乔慕灵和她爸爸也看见妈妈了,每个小朋友都有自己的妈妈,睿睿怎么会没有妈妈呢?是她在胡说嘛。”
她立即纠正着,让战睿珏不要因为乔慕灵所说的那几句话而产生难过的情绪。
“也对哦……他们都看见妈妈,妈妈接我放学!”
战睿珏反应过来,破涕为笑。
“好啦,快和我上车,司机叔叔等很久了呢。我们跑过去吧,我来喊,一二三,冲!”
冉习习让战睿珏背好书包,一手拉着他,她喊了一声,母子两个人便沿着幼儿园门外的那条小路,一起跑起来。?.??`c?om
到了家,战睿珏现家中不见了波尼·克尔斯等人,他连忙跑到楼上,每间房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顿时失望了起来。
“妈妈,蓝蓝不见了!”
战睿珏非常着急,抓着冉习习的手,用力摇晃着。
“呃,睿睿,听妈妈说,那个叔叔呢,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你先去洗脸洗手。张老师刚才可在群里了通知,说今天给你们留了作业,吃了晚饭,我们一起做手工。”
冉习习催促着战睿珏,让李姐带他去卫生间。
看着他不情不愿地去洗手,冉习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战睿珏居然还挺喜欢波尼·克尔斯的,很少有人能够入得了这个小家伙的法眼,结果竟然是一个外国人颇受他的青睐。
她换了衣服,去找战行川,把今天在幼儿园生的事情告诉给他。
“乔修德?一个纨绔子,婚前把老婆的肚子搞大了,差点儿被丈人打死,逼不得已才结婚的,我知道这个人。就知道他教不出来什么好孩子,一个小女孩居然吐口水,真粗俗!”
一听冉习习的话,战行川不禁有些动怒了,他本来和乔修德从没有过什么接触,只是从朋友们的口中听过一些传言,本以为两个人以后都不会有什么交集,没想到因为各自的子女在同一个幼儿园读书,他们倒是在这种情况下碰头。
“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指望你为孩子出头,这件事已经解决完毕,既然他说不用我带他女儿去医院,那我也就没有强求。反正,假如他再联系我,我也就是只能赔点医药费……”
冉习习皱皱眉头,不等她说完,就被战行川给打断:“钱也不给他!我倒不是舍不得钱,只是不能开这种先例!他教育不好自己的孩子,难道还有理了?”
想想也是。
于是,冉习习点头:“顺其自然吧,我只是希望睿睿能够尽快融入到班级里。怎么说呢,现在的孩子太早熟了,有时候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三岁的时候,哪里会懂这么多?”
晚饭有李姐亲手包的饺子,猪肉白菜,特别鲜美,一出锅,整个厨房都是香气。
她把其他菜端上餐桌,想了想,又去拿了两个大碗,分别盛了二十来个饺子,装得满满的。
在此之前,李姐已经听说波尼·克尔斯居然就是冉习习在国外的老板,她是个淳朴的女人,想法还很单纯,心里总觉得要稍微讨好一下领导。于是,她便端着两碗饺子,偷偷送到了隔壁,交到了克雷格的手上,然后又偷偷返回来。
“开饭啦。”
冉习习并不知道李姐的举动,洗了手之后,和战睿珏一起坐下。
“我爱饺子。”
战睿珏咬了一口饺子,口中含混不清地说道,吃得眉开眼笑,还不时地蘸蘸醋,吃得小嘴周围一圈都是油。
“李姐的手艺就是好,比外面那些连锁店卖的都好吃,我自己不会包,在法国就买冻水饺,没有家里做得好吃。”
冉习习正说着,门铃响了。
小刘去开门,现门外站着波尼·克尔斯,手上还拿着一个空碗。
“讨饭讨上门了?”
小刘嘟囔一声,急忙回头喊人:“冉小姐,那外国人来了!我也不会说他的话啊。那你让不让他进来?”
冉习习刚夹起一个饺子,听见声音,她只好放下来。
一见到是他,她也有些意外。
再看见他手上的碗,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眼熟,冉习习终于明白了过来:“你吃我家的饺子了?”
波尼·克尔斯面露窘色,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就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饺子?”
冉习习点头:“对呀,这就是饺子呀,有猪肉,有白菜,很鲜美吧。以前我让你尝尝,你都不肯,现在终于吃到了,味道怎么样?”
“还……可以吧。”
他回味了一下那味道,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可嘴上却还在死撑,并不肯承认饺子的美味。
“那把碗还给我们吧。”
冉习习伸手就要去拿空碗,哪知道,波尼·克尔斯挣扎了几秒钟,还是问道:“还有吗?我才吃到五个,其余的都被他们抢走了!”
闻言,一旁的李姐讪讪笑道:“那个,我就想让他们尝尝,所以就送去了一点儿……”
她还不知道冉习习会不会怪自己多管闲事,所以有点儿不安。
“给他拿几个吧。”
闪到一边,冉习习扬了扬下颌:“你先进来,让我把门关上。”
波尼·克尔斯有些尴尬地走了进来,把空碗递给李姐。
“蓝蓝!”
一直在餐厅吃饭的战睿珏听见声音,连忙跑出来,手指上还沾着油,他想也不想,一把按在了波尼·克尔斯的风衣下摆上,试图将他拉进餐厅。
那件风衣的价格……冉习习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然后就抽了抽眼角,不敢再往下想了。
同样地,波尼·克尔斯低头看了一眼那小油手正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服,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的衣服!
“蓝蓝,吃饺子,饺子好吃。”
战睿珏丝毫不觉察哪里有问题,笑嘻嘻地将他一直拉到餐厅,让他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还把自己的醋碟儿推到他的面前。
“来,饺子来了!”
李姐连忙又把剩下的那一盘端上来,摆在桌上。
冉习习一拍脑门,暗道不妙,他怎么又成功地在这里蹭了一顿饭?!
第四十五章 蹭饭
刚一走到幼儿园的大门,战睿珏就甩脱了冉习习的手,站在原地,不肯向前走了。.??`
她也停下来,不解地看着他:“睿睿,你怎么了?”
战睿珏耷拉着脑袋,双眼盯着鞋尖,一声不吭。
很明显,今天生的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十分巨大,令本就有些内向孤僻的孩子变得更加不愿意与别人交流了。
所以,冉习习走到战睿珏的面前,缓缓蹲下来。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张湿巾,仔细地擦拭着他的脸和手,擦好了一只手,又去擦另一只。
“看,小脏手。”
冉习习把黑乎乎的湿巾摊开给战睿珏看,微笑着说道。
他看了一眼,表情有些羞赧。
起身把湿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冉习习又走回来,轻声问道:“我们回家吧?”
战睿珏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小声开口:“我没有故意要打她,是她先骂我,还吐我。我觉得好脏,不想被她的口水吐到,就去捂她的嘴,许子赫撞了我一下,我就……”
虽然说得结结巴巴的,但冉习习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也明白过来,战睿珏的本意并不是去打乔慕灵,只是不想让她再对着自己吐口水。
“你就不小心划了她的脸,对不对?”
她帮他把话说完。
战睿珏立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本来还担心自己不能把整件事说清楚,冉习习不会理解。
“嗯,我知道了,你能告诉我,我也很开心。不过呢,虽然乔慕灵嘲笑你,还向你吐口水,是她的不对,但我们睿睿不会像她一样那么不乖,你说是吗?”
冉习习耐着性子,继续说道。?.`
“爸爸说不能打女人,我不打女人。”
气鼓鼓地说了一句,战睿珏摸了摸脸颊,他刚才被乔慕灵打了一巴掌,可他没哭,所以连张老师都没留意到,其实真正挨打的人是他才对。
幸好,乔慕灵也没有什么力气,所以,他倒也没有特别的痛。
冉习习轻轻地将战睿珏抱在怀中,拍了两下他的后背,低低道:“睿睿,我们不欺负别人,但是也不能随便被别人欺负。许子赫力气大,别的小朋友都害怕他,你可以和他做朋友,但是你不许和他一起去欺负小朋友,大家要在一起好好玩,记住没有?”
她猜到,一定是许子赫带着瞿帅主动向新来的战睿珏示好,而他初到一个陌生环境,肯定无法拒绝对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加入了这个小团体。
也好,起码多了两个小伙伴,也算有个照应。别的男孩都不敢招惹许子赫,乔慕灵或许也没有想到,班里的大块头居然会为一个新来的出头,想必以后也不会再去随便来撩战睿珏了。
“记住了。可我还是不喜欢乔慕灵,她说我没有妈妈,我有妈妈,我有妈妈!”
战睿珏都快要急哭了,在冉习习的怀里直蹦。
“嗯,今天妈妈不是第一个赶到了吗?张老师和刘园长都看见妈妈了,乔慕灵和她爸爸也看见妈妈了,每个小朋友都有自己的妈妈,睿睿怎么会没有妈妈呢?是她在胡说嘛。”
她立即纠正着,让战睿珏不要因为乔慕灵所说的那几句话而产生难过的情绪。
“也对哦……他们都看见妈妈,妈妈接我放学!”
战睿珏反应过来,破涕为笑。
“好啦,快和我上车,司机叔叔等很久了呢。我们跑过去吧,我来喊,一二三,冲!”
冉习习让战睿珏背好书包,一手拉着他,她喊了一声,母子两个人便沿着幼儿园门外的那条小路,一起跑起来。?.??`c?om
到了家,战睿珏现家中不见了波尼·克尔斯等人,他连忙跑到楼上,每间房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顿时失望了起来。
“妈妈,蓝蓝不见了!”
战睿珏非常着急,抓着冉习习的手,用力摇晃着。
“呃,睿睿,听妈妈说,那个叔叔呢,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你先去洗脸洗手。张老师刚才可在群里了通知,说今天给你们留了作业,吃了晚饭,我们一起做手工。”
冉习习催促着战睿珏,让李姐带他去卫生间。
看着他不情不愿地去洗手,冉习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战睿珏居然还挺喜欢波尼·克尔斯的,很少有人能够入得了这个小家伙的法眼,结果竟然是一个外国人颇受他的青睐。
她换了衣服,去找战行川,把今天在幼儿园生的事情告诉给他。
“乔修德?一个纨绔子,婚前把老婆的肚子搞大了,差点儿被丈人打死,逼不得已才结婚的,我知道这个人。就知道他教不出来什么好孩子,一个小女孩居然吐口水,真粗俗!”
一听冉习习的话,战行川不禁有些动怒了,他本来和乔修德从没有过什么接触,只是从朋友们的口中听过一些传言,本以为两个人以后都不会有什么交集,没想到因为各自的子女在同一个幼儿园读书,他们倒是在这种情况下碰头。
“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指望你为孩子出头,这件事已经解决完毕,既然他说不用我带他女儿去医院,那我也就没有强求。反正,假如他再联系我,我也就是只能赔点医药费……”
冉习习皱皱眉头,不等她说完,就被战行川给打断:“钱也不给他!我倒不是舍不得钱,只是不能开这种先例!他教育不好自己的孩子,难道还有理了?”
想想也是。
于是,冉习习点头:“顺其自然吧,我只是希望睿睿能够尽快融入到班级里。怎么说呢,现在的孩子太早熟了,有时候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三岁的时候,哪里会懂这么多?”
晚饭有李姐亲手包的饺子,猪肉白菜,特别鲜美,一出锅,整个厨房都是香气。
她把其他菜端上餐桌,想了想,又去拿了两个大碗,分别盛了二十来个饺子,装得满满的。
在此之前,李姐已经听说波尼·克尔斯居然就是冉习习在国外的老板,她是个淳朴的女人,想法还很单纯,心里总觉得要稍微讨好一下领导。于是,她便端着两碗饺子,偷偷送到了隔壁,交到了克雷格的手上,然后又偷偷返回来。
“开饭啦。”
冉习习并不知道李姐的举动,洗了手之后,和战睿珏一起坐下。
“我爱饺子。”
战睿珏咬了一口饺子,口中含混不清地说道,吃得眉开眼笑,还不时地蘸蘸醋,吃得小嘴周围一圈都是油。
“李姐的手艺就是好,比外面那些连锁店卖的都好吃,我自己不会包,在法国就买冻水饺,没有家里做得好吃。”
冉习习正说着,门铃响了。
小刘去开门,现门外站着波尼·克尔斯,手上还拿着一个空碗。
“讨饭讨上门了?”
小刘嘟囔一声,急忙回头喊人:“冉小姐,那外国人来了!我也不会说他的话啊。那你让不让他进来?”
冉习习刚夹起一个饺子,听见声音,她只好放下来。
一见到是他,她也有些意外。
再看见他手上的碗,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眼熟,冉习习终于明白了过来:“你吃我家的饺子了?”
波尼·克尔斯面露窘色,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就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饺子?”
冉习习点头:“对呀,这就是饺子呀,有猪肉,有白菜,很鲜美吧。以前我让你尝尝,你都不肯,现在终于吃到了,味道怎么样?”
“还……可以吧。”
他回味了一下那味道,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可嘴上却还在死撑,并不肯承认饺子的美味。
“那把碗还给我们吧。”
冉习习伸手就要去拿空碗,哪知道,波尼·克尔斯挣扎了几秒钟,还是问道:“还有吗?我才吃到五个,其余的都被他们抢走了!”
闻言,一旁的李姐讪讪笑道:“那个,我就想让他们尝尝,所以就送去了一点儿……”
她还不知道冉习习会不会怪自己多管闲事,所以有点儿不安。
“给他拿几个吧。”
闪到一边,冉习习扬了扬下颌:“你先进来,让我把门关上。”
波尼·克尔斯有些尴尬地走了进来,把空碗递给李姐。
“蓝蓝!”
一直在餐厅吃饭的战睿珏听见声音,连忙跑出来,手指上还沾着油,他想也不想,一把按在了波尼·克尔斯的风衣下摆上,试图将他拉进餐厅。
那件风衣的价格……冉习习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然后就抽了抽眼角,不敢再往下想了。
同样地,波尼·克尔斯低头看了一眼那小油手正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服,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的衣服!
“蓝蓝,吃饺子,饺子好吃。”
战睿珏丝毫不觉察哪里有问题,笑嘻嘻地将他一直拉到餐厅,让他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还把自己的醋碟儿推到他的面前。
“来,饺子来了!”
李姐连忙又把剩下的那一盘端上来,摆在桌上。
冉习习一拍脑门,暗道不妙,他怎么又成功地在这里蹭了一顿饭?!
第四十六章 不是唯一的孩子
一见到热气腾腾的饺子,波尼·克尔斯竟然一瞬间就忘记了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风衣被战睿珏的小油手给摸脏了这件事。要看书1
他甚至直接脱掉,随手搭在椅背上。
面对着李姐递过来的一双新筷子,波尼·克尔斯露出为难的表情,扭头看向冉习习:“我能不能不用这两支‘木棍’?”
她白了他一眼:“那不叫‘木棍’,那是筷子,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你看睿睿都会用,你一个成年人难道还打算用手吗?不好意思,我们家没有刀叉,你想吃,就只能用它。”
说罢,冉习习直接拿起自己的筷子,给他做着示范。
一旁的战睿珏也不甘落后,小手握着筷子,不停地在波尼·克尔斯的面前比划着,想要让他马上学会,以便能马上吃到香喷喷的饺子。
“那之前的五个,你是怎么吃的呢?”
冉习习十分好奇地问道。
闻言,波尼·克尔斯有些困窘,支吾道:“就那么吃的……手捏着……丢进嘴里……”
她瞠目,一向以洁癖著名的男人居然直接上手,大概是实在受不了食物的诱惑,他再不动手,恐怕连五个都吃不到,全被克雷格和那几个保镖给抢走了。
“……好吧。”
冉习习见他实在学不会,只好提议道:“那你用勺子吧,李姐,给他拿一枚勺子,舀着吃。”
她边说边比了一下,波尼·克尔斯连连点头。
费了一番周折,他总算是吃到了饺子,面对战睿珏的盛情邀约,波尼·克尔斯还沾了沾小碟子里的醋,他尝了一口,顿时瞪圆了眼睛。
“怎么样,以前让你吃,你总是不肯,现在跑来蹭饭。”
冉习习嘟囔了一句,拿起筷子,再不理会他,也吃起来。
哪知道,桌上多了一个人,盘子里的饺子便以肉眼可见的度在减少,到最后,冉习习和战睿珏全都放下了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波尼·克尔斯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饺子。
就连一旁的李姐和小刘都头挨头地看着这一幕,两个人自言自语道:“不是说外国人都很有钱吗?怎么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呢?”
打了个嗝,一口气吃了三十几个饺子的男人终于在所有的盘子都空了的情况下,颇为满足地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冉习习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允许他用手直接抓着吃,他可能会吃掉更多。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原来这是你们的饺子,我以为的饺子,不是这种,是东欧的那种,以前吃过,并不怎么好吃。”
波尼·克尔斯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主动解释道。
原来,他是上了同词不同意的当。
冉习习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以前提到饺子,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肯去捧场。
不过,她也无比庆幸,要是被这些人早就现饺子的美味,那么她在市一口气买十袋冻水饺回来,也不够大家分着吃的。
“谁让你不事先把话说清楚。你可以带一些去公司啊。”
波尼·克尔斯埋怨着,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口福都浪费了,法国菜虽然历史悠久,制作精细,可每天都吃,也会厌烦。
“怪我咯?既然吃完了,就请便吧,睿睿还要做功课呢。”
冉习习哼了一声,直接对他下了逐客令。
“功课?睿睿还这么小,难道就要做功课了?”
波尼·克尔斯十分惊讶地问道。
“当然,十几亿人口,不努力怎么行。睿睿,走了,去洗手,歇一会儿我们就开始做,张老师说了,这周五还要在班级里做展览呢。”
冉习习催促着战睿珏,今晚的功课是蜡笔画,不限定主题,随意画,只要尽情地挥出孩子们的想象力就可以。?壹?看??书w?ww看·1?k?a?n?s?h?u??
据说,老师们除了要看一下每个孩子在绘画方面有没有天赋,也可以借此来评判一下每个孩子目前的心理状态。比如说,性格外向活泼的孩子,往往也会在画画的时候,偏好鲜艳的颜色,线条也更为流畅。而父母关爱不足的孩子,则往往会把图案画得偏小,色彩也偏晦暗。
总之,布置作业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了解每一个孩子,不是为了增加他们的负担。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每个班级的老师都很重视,在家长群里呼吁孩子的父母要重视起来,让孩子及时完成,不要拖沓。
“画画?这是我的强项啊。”
波尼·克尔斯有些兴奋地说道,一副要主动帮忙的架势。
“画画?你只是会化妆吧……”
冉习习明显不相信。
“画画是在画纸或者画布上,化妆就是在脸上,差不多嘛。”
“明明差很多!”
两个大人还在争论着,战睿珏已经动作麻利地洗好了双手,跑到楼上的房间,把自己的一大盒作画工具抱在怀中,又跑了回来。
“算了,随便你。我去看看战行川,他现在还不能吃普通食物,只能吃流食。”
眼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冉习习知道他想让波尼·克尔斯留下来,和他多玩一会儿,于是,她索性也就没有再阻拦。
耳听到战睿珏兴奋的欢呼声,她急忙比了个小声的手势,低低开口:“嘘,不要吵,小心你爸爸听到会生气。”
一听冉习习这么说,小家伙立即用两只手,狠狠地捂着自己的嘴,睁着大眼睛,用力点头。
波尼·克尔斯已经将衬衫的袖口卷得高高的,拉起战睿珏,二人就走到一旁的空地上,将画纸摊开在地上。
看着他们因为语言不通,而连说带比划的样子,冉习习无奈地摇摇头,走向战行川的房间。
王哥已经照顾战行川喝过了汤,正在收拾着。
一见到她,王哥先打了招呼,然后又主动问道:“你们也吃好了?是这样的,我老婆刚给我打了电话,说我儿子在学校和同学打架,把人家的鼻梁都给打断了,他在寄宿制学校读书,平时我和他妈也不会教育……我能不能请一天的假?”
又是打架,冉习习无奈地开口说道:“你儿子没事吧?你快去吧,这么晚了不好打车,就坐家里的车过去吧,我让司机送你。”
王哥千恩万谢,立即走了。
等他离开,冉习习才感慨道:“男孩都这么让人操心嘛?太窝囊了不行,太霸道了也不行,真是难教育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战行川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赌气似的回应:“先要保证家庭的完整,你现在还一门心思和我离婚呢。”
她没想到他忽然会冒出来这种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口,一低头,冉习习看见他的手指甲有些长,便从床头的抽屉里找出指甲钳,坐在床边,给战行川剪指甲。
他有些受宠若惊似的,愣了一秒钟,再反应过来,自己的一只手已经被她抓在了手上。
“医生说,你差不多要十五天以后才能拆石膏,拆了石膏以后,可以小范围地活动,但肋骨的恢复要更慢一些。”
冉习习耐着性子,低声说道。
“洋鬼子一定催着你跟他回去吧?”
战行川依旧逮着波尼·克尔斯不放,有些气鼓鼓地问道。
“他……”
不等她开口,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吓了二人一跳。
是战行川的手机在响。
冉习习左右看了看,现手机就在枕边,于是拿起来,递给他。
她誓,自己绝对没有故意去看是谁打来的,不过屏幕上闪动着姓名,随便一眼看过去,冉习习就扫到了“虞幼薇”三个字。
好像每一次她都特别会挑时间,总是在关键时刻打来。
冉习习有些不悦,起身就要离开。
哪知道,战行川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她留下来,不肯让她走。
见她重新又坐下来,他才接听了电话,还故意打开了免提,应该是不想让冉习习多心,索性就让她和自己一起听听看,虞幼薇到底会说什么。
“喂。”
战行川知道,虞幼薇还不知道自己出车祸的消息,事情生以后,他让容谦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压了下去,所以,外面的人对此还一无所知,自然也包括她。
果然,没有察觉到异样,虞幼薇试探着说道:“行川,我有话和你说,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有时间吗?电话里不方便多说,我想和你当面谈……”
他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当即拒绝:“你有话可以直说,但我不方便和你见面。如果你不想在电话里说,那就索性别说。”
似乎没有想到战行川居然会这么直接地拒绝自己,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的委婉,虞幼薇愣了两秒钟,这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狠!你就和战励旸一样狠!不过,再狠也没有用,有些事情只要做过了,就永远也别想脱掉干系!”
顿了顿,虞幼薇又狠狠开口:“战行川,你有没有想过,你并不是战励旸唯一的孩子?”
她之前说了那么多,没有一个字能够令战行川露出丝毫的异样。但是,当虞幼薇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表情的确是生了变化。
“你什么意思?”
他勉强动了动脖子,看着放在床上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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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直接脱掉,随手搭在椅背上。
面对着李姐递过来的一双新筷子,波尼·克尔斯露出为难的表情,扭头看向冉习习:“我能不能不用这两支‘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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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冉习习直接拿起自己的筷子,给他做着示范。
一旁的战睿珏也不甘落后,小手握着筷子,不停地在波尼·克尔斯的面前比划着,想要让他马上学会,以便能马上吃到香喷喷的饺子。
“那之前的五个,你是怎么吃的呢?”
冉习习十分好奇地问道。
闻言,波尼·克尔斯有些困窘,支吾道:“就那么吃的……手捏着……丢进嘴里……”
她瞠目,一向以洁癖著名的男人居然直接上手,大概是实在受不了食物的诱惑,他再不动手,恐怕连五个都吃不到,全被克雷格和那几个保镖给抢走了。
“……好吧。”
冉习习见他实在学不会,只好提议道:“那你用勺子吧,李姐,给他拿一枚勺子,舀着吃。”
她边说边比了一下,波尼·克尔斯连连点头。
费了一番周折,他总算是吃到了饺子,面对战睿珏的盛情邀约,波尼·克尔斯还沾了沾小碟子里的醋,他尝了一口,顿时瞪圆了眼睛。
“怎么样,以前让你吃,你总是不肯,现在跑来蹭饭。”
冉习习嘟囔了一句,拿起筷子,再不理会他,也吃起来。
哪知道,桌上多了一个人,盘子里的饺子便以肉眼可见的度在减少,到最后,冉习习和战睿珏全都放下了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波尼·克尔斯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饺子。
就连一旁的李姐和小刘都头挨头地看着这一幕,两个人自言自语道:“不是说外国人都很有钱吗?怎么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呢?”
打了个嗝,一口气吃了三十几个饺子的男人终于在所有的盘子都空了的情况下,颇为满足地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冉习习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允许他用手直接抓着吃,他可能会吃掉更多。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原来这是你们的饺子,我以为的饺子,不是这种,是东欧的那种,以前吃过,并不怎么好吃。”
波尼·克尔斯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主动解释道。
原来,他是上了同词不同意的当。
冉习习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以前提到饺子,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肯去捧场。
不过,她也无比庆幸,要是被这些人早就现饺子的美味,那么她在市一口气买十袋冻水饺回来,也不够大家分着吃的。
“谁让你不事先把话说清楚。你可以带一些去公司啊。”
波尼·克尔斯埋怨着,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口福都浪费了,法国菜虽然历史悠久,制作精细,可每天都吃,也会厌烦。
“怪我咯?既然吃完了,就请便吧,睿睿还要做功课呢。”
冉习习哼了一声,直接对他下了逐客令。
“功课?睿睿还这么小,难道就要做功课了?”
波尼·克尔斯十分惊讶地问道。
“当然,十几亿人口,不努力怎么行。睿睿,走了,去洗手,歇一会儿我们就开始做,张老师说了,这周五还要在班级里做展览呢。”
冉习习催促着战睿珏,今晚的功课是蜡笔画,不限定主题,随意画,只要尽情地挥出孩子们的想象力就可以。?壹?看??书w?ww看·1?k?a?n?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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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布置作业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了解每一个孩子,不是为了增加他们的负担。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每个班级的老师都很重视,在家长群里呼吁孩子的父母要重视起来,让孩子及时完成,不要拖沓。
“画画?这是我的强项啊。”
波尼·克尔斯有些兴奋地说道,一副要主动帮忙的架势。
“画画?你只是会化妆吧……”
冉习习明显不相信。
“画画是在画纸或者画布上,化妆就是在脸上,差不多嘛。”
“明明差很多!”
两个大人还在争论着,战睿珏已经动作麻利地洗好了双手,跑到楼上的房间,把自己的一大盒作画工具抱在怀中,又跑了回来。
“算了,随便你。我去看看战行川,他现在还不能吃普通食物,只能吃流食。”
眼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冉习习知道他想让波尼·克尔斯留下来,和他多玩一会儿,于是,她索性也就没有再阻拦。
耳听到战睿珏兴奋的欢呼声,她急忙比了个小声的手势,低低开口:“嘘,不要吵,小心你爸爸听到会生气。”
一听冉习习这么说,小家伙立即用两只手,狠狠地捂着自己的嘴,睁着大眼睛,用力点头。
波尼·克尔斯已经将衬衫的袖口卷得高高的,拉起战睿珏,二人就走到一旁的空地上,将画纸摊开在地上。
看着他们因为语言不通,而连说带比划的样子,冉习习无奈地摇摇头,走向战行川的房间。
王哥已经照顾战行川喝过了汤,正在收拾着。
一见到她,王哥先打了招呼,然后又主动问道:“你们也吃好了?是这样的,我老婆刚给我打了电话,说我儿子在学校和同学打架,把人家的鼻梁都给打断了,他在寄宿制学校读书,平时我和他妈也不会教育……我能不能请一天的假?”
又是打架,冉习习无奈地开口说道:“你儿子没事吧?你快去吧,这么晚了不好打车,就坐家里的车过去吧,我让司机送你。”
王哥千恩万谢,立即走了。
等他离开,冉习习才感慨道:“男孩都这么让人操心嘛?太窝囊了不行,太霸道了也不行,真是难教育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战行川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赌气似的回应:“先要保证家庭的完整,你现在还一门心思和我离婚呢。”
她没想到他忽然会冒出来这种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口,一低头,冉习习看见他的手指甲有些长,便从床头的抽屉里找出指甲钳,坐在床边,给战行川剪指甲。
他有些受宠若惊似的,愣了一秒钟,再反应过来,自己的一只手已经被她抓在了手上。
“医生说,你差不多要十五天以后才能拆石膏,拆了石膏以后,可以小范围地活动,但肋骨的恢复要更慢一些。”
冉习习耐着性子,低声说道。
“洋鬼子一定催着你跟他回去吧?”
战行川依旧逮着波尼·克尔斯不放,有些气鼓鼓地问道。
“他……”
不等她开口,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吓了二人一跳。
是战行川的手机在响。
冉习习左右看了看,现手机就在枕边,于是拿起来,递给他。
她誓,自己绝对没有故意去看是谁打来的,不过屏幕上闪动着姓名,随便一眼看过去,冉习习就扫到了“虞幼薇”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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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战行川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她留下来,不肯让她走。
见她重新又坐下来,他才接听了电话,还故意打开了免提,应该是不想让冉习习多心,索性就让她和自己一起听听看,虞幼薇到底会说什么。
“喂。”
战行川知道,虞幼薇还不知道自己出车祸的消息,事情生以后,他让容谦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压了下去,所以,外面的人对此还一无所知,自然也包括她。
果然,没有察觉到异样,虞幼薇试探着说道:“行川,我有话和你说,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有时间吗?电话里不方便多说,我想和你当面谈……”
他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当即拒绝:“你有话可以直说,但我不方便和你见面。如果你不想在电话里说,那就索性别说。”
似乎没有想到战行川居然会这么直接地拒绝自己,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的委婉,虞幼薇愣了两秒钟,这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狠!你就和战励旸一样狠!不过,再狠也没有用,有些事情只要做过了,就永远也别想脱掉干系!”
顿了顿,虞幼薇又狠狠开口:“战行川,你有没有想过,你并不是战励旸唯一的孩子?”
她之前说了那么多,没有一个字能够令战行川露出丝毫的异样。但是,当虞幼薇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表情的确是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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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吃得死死的
坐在病床旁的冉习习保持着沉默,不出任何的声音。??壹看书ww?w·1?k?anshu
她厌恶听到和虞幼薇有关的一切,如果可以,冉习习真想掉头就走。
可人难免也会有好奇心,如果说之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房间,那么听到这里,她反而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我什么意思?哈哈,你不是很不情愿和我面谈吗?为什么现在反而追问不停呢?”
虞幼薇不答反问,甚至还十分得意地大笑了两声。
战行川看了一眼身边的冉习习,刚好,她也正在看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无法言说的情绪。
几秒钟后,他压下心头的不快,继续问下去:“我现在没有办法去见你,如果你不说,那我就挂断了。”
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古怪,虞幼薇迟疑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战行川索性承认:“我出了车祸。”
短暂的沉默以后,虞幼薇冷笑:“报应。看来,你们战家的报应正在一点点地向你们走来。先是你妈,然后是你爸,再然后就是你,最后就是你的儿子……”
一听这话,战行川再也忍不住了,立即吼道:“闭嘴!”
就连冉习习也气得握紧了拳头,浑身颤抖。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邪恶,竟然将这种诅咒施加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哈哈,闭嘴是吗?好啊,那我就把话一口气说明白,三天以后,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你等着吧,一定要耐心等,别因此而寝食难安。”
说完,虞幼薇不给他任何再开口的机会,抢先一步挂断。
两个人呆呆地听着忙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冉习习率先问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听不懂她的话?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她为什么要诅咒睿睿?如果睿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算把牢底坐穿,我也会让她死的!”
她没有夸张,没有一个母亲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事。??壹看书ww?w·1?k?anshu
“会这么做的人,不只是你一个。不过,你放心,她不会有伤害睿睿的机会,我们都会保护他的,对不对?”
非常态势之下,战行川表现得要比她冷静得多。
他看着手机屏幕一点点暗下去,终于变得漆黑一片,心里却有些虚,忍不住一遍遍地去回想虞幼薇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你说,她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
说不上为什么,战行川产生了一丝恐惧,忧心忡忡地看着冉习习。
她看着他,也皱起眉头,试探道:“她提到了你是你爸爸唯一的孩子,那她是不是在说,你其实并不是独生子,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听到冉习习也是这么说,战行川的心中不禁“咯噔”一声。
战励旸强|暴了虞幼薇,而她在事之后,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一直到几年后,她才孤身一人回到中海,主动找到自己。
因为害怕勾起虞幼薇的种种伤心事,战行川也没有多问什么,两个人似乎不约而同地回避了过去的那些,谁都不提。
当年,虞幼薇受辱之后,究竟有没有服下避孕药物,更没有人知道。
这么一想,战行川的心顿时凉透。
因为对当年那件事的细节知之甚少,所以,冉习习想得并没有他这么深远,她见战行川的脸色十分难看,忍不住主动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他直视着前方,眼神有些呆滞。
几秒钟后,战行川才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声音嘶哑:“我想,我可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见他还不直说,冉习习都有些变脸:“喂,你怎么这么吞吞吐吐?不说就算了,反正我对你们的事情也不感兴趣,我只要睿睿,别的什么都可以不理会。??壹??看书·1”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虞幼薇可能生了一个孩子,孩子是我爸的,是战家的孩子。”
身后传来了战行川的声音,冉习习立即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吃力地转过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不不可能吧?她她和你爸……他们……有个孩子?怎么可能,她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说过……”
冉习习在心头快盘算了一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假如真的有一个孩子,也已经蛮大了,不可能像战睿珏一样才几岁。
既然这样,这么多年来,虞幼薇究竟把孩子养在哪里,又托付给谁呢?
而且,对于这件事,她只字未提,没有透露过一点点的口风。
想了想,冉习习好像明白了。
“我知道了,也许,她是一直想要和你在一起,怕你接受不了她竟然和你爸生了一个孩子的这种事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不想让你知道她以前生过孩子,担心你会嫌弃。总而言之,她瞒着所有人这个孩子的存在。”
虽然不敢保证自己的猜测是一定正确的,但多少也会有一些关系。
“她现在主动告诉你,应该是知道你不可能娶她,既然如此,也没有没有什么顾虑了,索代出这个孩子的存在,进而让孩子名正言顺地姓战。”
最后,冉习习得出结论。
战行川轻轻点了一下头,他也觉得,她的推论是正确的,起码八|九不离十了。
不得不说,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女人。
原本,他对虞幼薇还是有着一丝愧疚的,因为战行川当初求婚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现在婚事告吹,作为女人,虞幼薇毕竟还是要承担一些外界的风言风语,压力很大。
要不是因为这一点,早在知道她当年诬陷自己,以及盗取冉习习的头和战睿珏做假的亲子鉴定这两件事,战行川早就和她翻脸。
“我没想到,我把一条蛇放在了胸口,为它取暖。现在,就是到了我自食恶果的时候了,我现在就要尝到被反咬一口的滋味儿了。”
战行川一脸颓唐,他觉得,虞幼薇不可能只是为了让孩子认祖归宗那么简单,她的野心更大,更加难以估计。
“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不便插手。”
思考了几秒钟,冉习习立即撇清关系。
他抬头:“你想过没有,假如她的孩子是我爸的,那就是和我平辈,都是他的儿子。现在的法律是,非婚生子一样具有继承遗产的权利!同样一块蛋糕,多了一个人去分,那么所有人都会少的!”
冉习习不为所动:“所以呢?”
“睿睿的利益一定也会受到损失!你即便不为我考虑,也要为睿睿考虑!”
战行川气咻咻地说道,提醒着她。
“他才三岁,有一个亿还是有十个亿,对他来说有区别吗?何况,我完全可以将他很好地抚养长大,我又何必让我的儿子卷入这种可笑的豪门遗产争斗之中?你以为我们正在拍《溏心风暴》吗?”
冉习习极为冷静,只是语气有些急。
见她似乎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战行川又急又恼:“你根本不懂!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是继承权,是股份,是公司的决策权!算了,我不说了,你帮我去找医生,我要问问他,到底有没有什么更快的康复办法!”
“更快?你都已经闹着出院了,你还想更快?我不管你了,你就继续任性好了!战行川,你三十几岁了,还没有一个三岁的孩子懂事!”
冉习习把手上的指甲钳用力拍在床头柜上,摔门离开。
她走出房间,忽然想到,王哥请假走了,自己也走了,战行川一个人在房间里,连喝口水都没有办法。
稍一犹豫,冉习习又返了回去。
反正,有波尼·克尔斯在陪着战睿珏,不管画得好还是不好,都由他们去吧,只要自己画得开心就好,质量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劝着自己,又推门。
“你喝不喝水?”
冉习习冷着脸色,冷冰冰地问道。战行川没有料到她居然还会回来,有些愣怔,动了动唇,没有马上说话。
“不说就是不要喝了。有事情喊我,大小便不要憋着。”
她又丢下一句,然后便坐在一旁的沙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
“还是关心我?”
战行川终于反应过来,有些喜上眉梢。
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我要上厕所。”
过了几分钟,战行川又闹着喊道。
冉习习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真的假的,大的小的?”
他喝了汤,此刻肚子很胀,急于排尿。
“真的,小……”
放下杂志,冉习习站起来,在病床下面拿起一个便盆,然后一脸淡漠地去解战行川的裤子。他穿的是一条非常宽松的裤子,松紧带,一拉就退到了腿上。
她有一点尴尬,所以稍稍把脸扭到旁边。
见冉习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异动,战行川终于得意起来,他故意哼哼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尿不出来。”
“给你十秒钟,尿不出来我就把这个扣在你的头上,不信你就试一试。”
她立即吼道。
战行川吓得哆嗦一下,立即照办。
他明白了,这个女人会变脸,比起虞幼薇,冉习习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她能把自己吃得死死的,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第四十七章 吃得死死的
坐在病床旁的冉习习保持着沉默,不出任何的声音。??壹看书ww?w·1?k?anshu
她厌恶听到和虞幼薇有关的一切,如果可以,冉习习真想掉头就走。
可人难免也会有好奇心,如果说之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房间,那么听到这里,她反而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我什么意思?哈哈,你不是很不情愿和我面谈吗?为什么现在反而追问不停呢?”
虞幼薇不答反问,甚至还十分得意地大笑了两声。
战行川看了一眼身边的冉习习,刚好,她也正在看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无法言说的情绪。
几秒钟后,他压下心头的不快,继续问下去:“我现在没有办法去见你,如果你不说,那我就挂断了。”
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古怪,虞幼薇迟疑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战行川索性承认:“我出了车祸。”
短暂的沉默以后,虞幼薇冷笑:“报应。看来,你们战家的报应正在一点点地向你们走来。先是你妈,然后是你爸,再然后就是你,最后就是你的儿子……”
一听这话,战行川再也忍不住了,立即吼道:“闭嘴!”
就连冉习习也气得握紧了拳头,浑身颤抖。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邪恶,竟然将这种诅咒施加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哈哈,闭嘴是吗?好啊,那我就把话一口气说明白,三天以后,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你等着吧,一定要耐心等,别因此而寝食难安。”
说完,虞幼薇不给他任何再开口的机会,抢先一步挂断。
两个人呆呆地听着忙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冉习习率先问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听不懂她的话?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她为什么要诅咒睿睿?如果睿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算把牢底坐穿,我也会让她死的!”
她没有夸张,没有一个母亲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事。??壹看书ww?w·1?k?anshu
“会这么做的人,不只是你一个。不过,你放心,她不会有伤害睿睿的机会,我们都会保护他的,对不对?”
非常态势之下,战行川表现得要比她冷静得多。
他看着手机屏幕一点点暗下去,终于变得漆黑一片,心里却有些虚,忍不住一遍遍地去回想虞幼薇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你说,她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
说不上为什么,战行川产生了一丝恐惧,忧心忡忡地看着冉习习。
她看着他,也皱起眉头,试探道:“她提到了你是你爸爸唯一的孩子,那她是不是在说,你其实并不是独生子,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听到冉习习也是这么说,战行川的心中不禁“咯噔”一声。
战励旸强|暴了虞幼薇,而她在事之后,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一直到几年后,她才孤身一人回到中海,主动找到自己。
因为害怕勾起虞幼薇的种种伤心事,战行川也没有多问什么,两个人似乎不约而同地回避了过去的那些,谁都不提。
当年,虞幼薇受辱之后,究竟有没有服下避孕药物,更没有人知道。
这么一想,战行川的心顿时凉透。
因为对当年那件事的细节知之甚少,所以,冉习习想得并没有他这么深远,她见战行川的脸色十分难看,忍不住主动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他直视着前方,眼神有些呆滞。
几秒钟后,战行川才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声音嘶哑:“我想,我可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见他还不直说,冉习习都有些变脸:“喂,你怎么这么吞吞吐吐?不说就算了,反正我对你们的事情也不感兴趣,我只要睿睿,别的什么都可以不理会。??壹??看书·1”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虞幼薇可能生了一个孩子,孩子是我爸的,是战家的孩子。”
身后传来了战行川的声音,冉习习立即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吃力地转过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不不可能吧?她她和你爸……他们……有个孩子?怎么可能,她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说过……”
冉习习在心头快盘算了一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假如真的有一个孩子,也已经蛮大了,不可能像战睿珏一样才几岁。
既然这样,这么多年来,虞幼薇究竟把孩子养在哪里,又托付给谁呢?
而且,对于这件事,她只字未提,没有透露过一点点的口风。
想了想,冉习习好像明白了。
“我知道了,也许,她是一直想要和你在一起,怕你接受不了她竟然和你爸生了一个孩子的这种事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不想让你知道她以前生过孩子,担心你会嫌弃。总而言之,她瞒着所有人这个孩子的存在。”
虽然不敢保证自己的猜测是一定正确的,但多少也会有一些关系。
“她现在主动告诉你,应该是知道你不可能娶她,既然如此,也没有没有什么顾虑了,索代出这个孩子的存在,进而让孩子名正言顺地姓战。”
最后,冉习习得出结论。
战行川轻轻点了一下头,他也觉得,她的推论是正确的,起码八|九不离十了。
不得不说,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女人。
原本,他对虞幼薇还是有着一丝愧疚的,因为战行川当初求婚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现在婚事告吹,作为女人,虞幼薇毕竟还是要承担一些外界的风言风语,压力很大。
要不是因为这一点,早在知道她当年诬陷自己,以及盗取冉习习的头和战睿珏做假的亲子鉴定这两件事,战行川早就和她翻脸。
“我没想到,我把一条蛇放在了胸口,为它取暖。现在,就是到了我自食恶果的时候了,我现在就要尝到被反咬一口的滋味儿了。”
战行川一脸颓唐,他觉得,虞幼薇不可能只是为了让孩子认祖归宗那么简单,她的野心更大,更加难以估计。
“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不便插手。”
思考了几秒钟,冉习习立即撇清关系。
他抬头:“你想过没有,假如她的孩子是我爸的,那就是和我平辈,都是他的儿子。现在的法律是,非婚生子一样具有继承遗产的权利!同样一块蛋糕,多了一个人去分,那么所有人都会少的!”
冉习习不为所动:“所以呢?”
“睿睿的利益一定也会受到损失!你即便不为我考虑,也要为睿睿考虑!”
战行川气咻咻地说道,提醒着她。
“他才三岁,有一个亿还是有十个亿,对他来说有区别吗?何况,我完全可以将他很好地抚养长大,我又何必让我的儿子卷入这种可笑的豪门遗产争斗之中?你以为我们正在拍《溏心风暴》吗?”
冉习习极为冷静,只是语气有些急。
见她似乎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战行川又急又恼:“你根本不懂!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是继承权,是股份,是公司的决策权!算了,我不说了,你帮我去找医生,我要问问他,到底有没有什么更快的康复办法!”
“更快?你都已经闹着出院了,你还想更快?我不管你了,你就继续任性好了!战行川,你三十几岁了,还没有一个三岁的孩子懂事!”
冉习习把手上的指甲钳用力拍在床头柜上,摔门离开。
她走出房间,忽然想到,王哥请假走了,自己也走了,战行川一个人在房间里,连喝口水都没有办法。
稍一犹豫,冉习习又返了回去。
反正,有波尼·克尔斯在陪着战睿珏,不管画得好还是不好,都由他们去吧,只要自己画得开心就好,质量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劝着自己,又推门。
“你喝不喝水?”
冉习习冷着脸色,冷冰冰地问道。战行川没有料到她居然还会回来,有些愣怔,动了动唇,没有马上说话。
“不说就是不要喝了。有事情喊我,大小便不要憋着。”
她又丢下一句,然后便坐在一旁的沙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
“还是关心我?”
战行川终于反应过来,有些喜上眉梢。
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我要上厕所。”
过了几分钟,战行川又闹着喊道。
冉习习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真的假的,大的小的?”
他喝了汤,此刻肚子很胀,急于排尿。
“真的,小……”
放下杂志,冉习习站起来,在病床下面拿起一个便盆,然后一脸淡漠地去解战行川的裤子。他穿的是一条非常宽松的裤子,松紧带,一拉就退到了腿上。
她有一点尴尬,所以稍稍把脸扭到旁边。
见冉习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异动,战行川终于得意起来,他故意哼哼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尿不出来。”
“给你十秒钟,尿不出来我就把这个扣在你的头上,不信你就试一试。”
她立即吼道。
战行川吓得哆嗦一下,立即照办。
他明白了,这个女人会变脸,比起虞幼薇,冉习习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她能把自己吃得死死的,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第四十八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将战行川收拾妥当,冉习习嘴角带笑地离开了他的房间。要?看??书·1书k?a?nshu
等她走回客厅,战睿珏已经趴在客厅的地板上,埋头苦画,他的手边放着十几支不同颜色的油画棒,而面前的那张大画纸上五颜六色的,初具雏形。
波尼·克尔斯也跪在他的旁边,不时地用各种肢体语言和战行川进行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会懂得的交流。
虽然语言不通,可看上去根本没有障碍。
“妈妈!”
战睿珏一抬头,看见冉习习,立即热情地招呼着,喊她快来。
她走过去,对着她的“大作”上下打量了几眼,觉得的确还不错,看来,波尼·克尔斯的监督工作做得尚可。
“睿睿,继续加油,一鼓作气!”
冉习习握着拳头,做着手势,为儿子鼓劲。
战睿珏得令,继续埋头。
“你看上去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瞥了一眼她刚刚走出来的方向,波尼·克尔斯从地上站起来,一脸探究表情地问道。
对于她跑去找战行川,却留下自己一个人带孩子的行径,他觉得十分不爽。不过,一想到那三十几个异常鲜美的饺子,波尼·克尔斯的这口恶气还是咽了下去。
而且,战睿珏很可爱,并不讨厌。
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把这个陌生的小不点从酒店的客房门口一路拎进门,还陪着玩了个把小时的游戏。
“有吗?”
冉习习一挑眉头,并不承认。
不过,她确实很得意,战行川本想耍弄自己,嘴上不停地吵着要小便,最后还不是屈服在淫威之下,一脸憋屈地完成了这一任务。
“有。要?看??书·1书k?a?nshu”
波尼·克尔斯悻悻地朝走廊那一头看了一眼,拿起衣服,准备离开。
见他要走,冉习习不禁追上前两步,轻声问道:“你答应我的那件事情,真的没有骗我?可你毕竟不能一直留在中海,公司那边怎么办?而且,假如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还有十几个需要出席的重要场合……”
他转身,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说。
冉习习立即噤声。
她知道,波尼·克尔斯一向不喜欢啰嗦的人,尤其是啰嗦的女人。
“我比你更重视这件事。”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径直离去。
倒是站在原地的冉习习有些懵,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这句话,十分不解。
什么叫他比她更重视这件事?不过,她没有继续多想,而是去看战睿珏还有多久能完成那幅画。因为冉习习很清楚,论起打离婚官司,没有人会比得过波尼·克尔斯的律师团队,因为他们的经验太丰富,前后打了八次,从未输过。
第二天一早,冉习习照例送战睿珏去幼儿园。
哪知道,连第一天都没有闹脾气的小家伙,却磨磨蹭蹭地赖在床上,就是不肯穿衣服。
冉习习耐着性子哄道:“乖,由小馄饨吃哦,还有妈妈亲手做的西多士。”
把头埋在被子里,战睿珏拱了拱,露出一只小脚丫,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今天不舒服,不要去幼儿园!”
她猜到,其实他只是在害怕乔慕灵而已。
“张老师说,乔慕灵画画很好。”
等了又等,见冉习习没有说话,战睿珏探出头,吸了吸鼻子:“她又要笑我了。”
说完,他一脸担心地看了看放在自己昨晚画的那幅画,已经卷成纸筒,放在书包的旁边,正静静地等着和他一起去幼儿园。?壹??看书·1?k要an?s看h?u?·c?c
“不会的,睿睿画得也很好,不会被笑的。走吧,你不能因为她,就再也不去幼儿园了啊,想想张老师,还有你的好朋友许子赫和瞿帅,他们都等着你呢。”
冉习习亲了亲战睿珏的脸,把衣服递给他,让他自己穿,然后帮他把书包拿在手上,两个人一起下楼。
到了幼儿园门口,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车子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冉习习就看见乔修德一手拉着乔慕灵,一手拿着她的书包,在路边站着,好像在等人一样。
她暗道不好,立即拉紧了战睿珏的手。
“妈妈……”
战睿珏也看到了他们,吓得直往冉习习的怀里躲。
他觉得乔修德比乔慕灵还可怕,凶狠又高大,昨天他一进门就大吼大叫,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几个孩子全都吓得够呛,包括他自己的女儿。
“别害怕,妈妈在。不过呢,睿睿要答应妈妈,一会儿见到乔慕灵,你还是应该主动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好不好?”
看得出来,战睿珏不太情愿,主要是不甘心。
“你是小男子汉嘛,爸爸妈妈的小王子,不会因为说一句‘对不起’而被人看不起的。”
冉习习让他背好书包,帮他调整了一下肩带,带他下车。
果然,一见到这对母子,乔修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扯着乔慕灵,大步朝着冉习习走了过来,口中还大声招呼道:“战太太,战太太!你早啊,这么早送孩子来上学啊!”
对于这种毫无营养的话,冉习习很想翻白眼。
大家都是来送孩子上学的,明知故问。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很客气地回应道:“乔先生,你好。不知道灵灵的脸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带她去看医生呢?”
本以为他会火冒三丈,哪知道,乔修德连连摆手:“没事,她妈妈看过的,其实就是指甲划了一下,没出血,到了晚上就消了,真的不要紧!”
一听这话,冉习习也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毕竟是小女孩,脸上千万伤不得。睿睿,你快给灵灵说句‘对不起’,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要一起玩。”
说罢,她低头看向身边的战睿珏。
虽然兴致不高,但他还是立即开口说道:“对不起!”
乔慕灵本来左顾右盼的,不敢同战睿珏对视,害怕他会报复自己,没想到他居然主动向自己道歉。这下子,小姑娘的脸瞬间就红了,她张着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没没关系……”
冉习习伸手轻轻推过战睿珏,让他和乔慕灵先走进幼儿园,以免迟到。
她看出来,乔修德好像是特地在这里等她的,有话要说,于是让孩子们先走。
“对对,你俩快进去,好好玩啊,以后不许打架!”
乔修德假装板起脸,大声训了一句。
转过身,乔慕灵做了个鬼脸,眼睛向旁边斜了斜,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然后,她才和战睿珏并肩走进幼儿园的大门。
“以后我罩着你,你别和许子赫那个胖子玩了,过来和我们玩,我当妈妈,你当爸爸……”
乔慕灵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她比战睿珏高了几厘米,看起来颇有几分做姐姐的样子。
战睿珏正在愣,还没等他明白生了什么,右手就被乔慕灵一把抓住了。
“看你呆头呆脑的!”
她哼了一声,然后拉着他飞快地跑进了教学楼。
眼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冉习习也没有太装糊涂,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乔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见她如此敏锐,乔修德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那个,哈,是啊,是啊。其实呢,我是那个……我是思捷的堂哥,啊,也是言讷的堂哥,我们都是一个爷爷的,我爸是他们爸的亲哥!”
乔修德拼命地做着自我介绍,唯恐冉习习会理不清这个关系。
等他说完,冉习习才微微一笑:“嗯,我知道。”
见她没表示出特别的情绪,乔修德有些尴尬,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和我太太是两年前从南平回来的,我们对中海的情况不是很熟悉,现在我叔叔病重,眼看着就要各立门户,各过各的,我也很紧张……不知道战太太能不能在战先生面前,为我引荐一下,嘿嘿……”
冉习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乔修德之所以没有找自己的麻烦,不仅仅是因为乔慕灵的情况不严重,而是他还指望着能够结识战行川,获得生意上的种种帮助。
“我能明白乔先生的心情,不过……”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打量着乔修德的神色,然后才微笑着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了,因为我正在准备和战行川办理离婚手续,假如我来帮你牵线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起到反效果。不好意思,乔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冉习习略一颔,转身离开,她直接上了车,吩咐司机回家。
车子刚开了十几分钟,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乔思捷打来的。
她略一思忖,便明白了缘由。
“你堂哥找你了吧?”
冉习习忍着笑意,直接问道。
“确实如此。看来,你已经料到了。”
乔思捷满口无奈地说道。他在公司加了一夜的班,正在吃早饭的时候,乔修德气冲冲地打来了电话,说被他的前未婚妻给耍了,让他一定要替自己讨回公道。
“公道?我不觉得自己哪里对不起他了,如果求人办事被拒绝,就算是吃了亏,那这天下就彻底大乱了!”
冉习习十分无奈,用手撑着头,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怪不得乔慕灵小小年纪便如此跋扈。
第四十八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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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走回客厅,战睿珏已经趴在客厅的地板上,埋头苦画,他的手边放着十几支不同颜色的油画棒,而面前的那张大画纸上五颜六色的,初具雏形。
波尼·克尔斯也跪在他的旁边,不时地用各种肢体语言和战行川进行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会懂得的交流。
虽然语言不通,可看上去根本没有障碍。
“妈妈!”
战睿珏一抬头,看见冉习习,立即热情地招呼着,喊她快来。
她走过去,对着她的“大作”上下打量了几眼,觉得的确还不错,看来,波尼·克尔斯的监督工作做得尚可。
“睿睿,继续加油,一鼓作气!”
冉习习握着拳头,做着手势,为儿子鼓劲。
战睿珏得令,继续埋头。
“你看上去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瞥了一眼她刚刚走出来的方向,波尼·克尔斯从地上站起来,一脸探究表情地问道。
对于她跑去找战行川,却留下自己一个人带孩子的行径,他觉得十分不爽。不过,一想到那三十几个异常鲜美的饺子,波尼·克尔斯的这口恶气还是咽了下去。
而且,战睿珏很可爱,并不讨厌。
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把这个陌生的小不点从酒店的客房门口一路拎进门,还陪着玩了个把小时的游戏。
“有吗?”
冉习习一挑眉头,并不承认。
不过,她确实很得意,战行川本想耍弄自己,嘴上不停地吵着要小便,最后还不是屈服在淫威之下,一脸憋屈地完成了这一任务。
“有。要?看??书·1书k?a?nshu”
波尼·克尔斯悻悻地朝走廊那一头看了一眼,拿起衣服,准备离开。
见他要走,冉习习不禁追上前两步,轻声问道:“你答应我的那件事情,真的没有骗我?可你毕竟不能一直留在中海,公司那边怎么办?而且,假如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还有十几个需要出席的重要场合……”
他转身,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说。
冉习习立即噤声。
她知道,波尼·克尔斯一向不喜欢啰嗦的人,尤其是啰嗦的女人。
“我比你更重视这件事。”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径直离去。
倒是站在原地的冉习习有些懵,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这句话,十分不解。
什么叫他比她更重视这件事?不过,她没有继续多想,而是去看战睿珏还有多久能完成那幅画。因为冉习习很清楚,论起打离婚官司,没有人会比得过波尼·克尔斯的律师团队,因为他们的经验太丰富,前后打了八次,从未输过。
第二天一早,冉习习照例送战睿珏去幼儿园。
哪知道,连第一天都没有闹脾气的小家伙,却磨磨蹭蹭地赖在床上,就是不肯穿衣服。
冉习习耐着性子哄道:“乖,由小馄饨吃哦,还有妈妈亲手做的西多士。”
把头埋在被子里,战睿珏拱了拱,露出一只小脚丫,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今天不舒服,不要去幼儿园!”
她猜到,其实他只是在害怕乔慕灵而已。
“张老师说,乔慕灵画画很好。”
等了又等,见冉习习没有说话,战睿珏探出头,吸了吸鼻子:“她又要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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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睿睿画得也很好,不会被笑的。走吧,你不能因为她,就再也不去幼儿园了啊,想想张老师,还有你的好朋友许子赫和瞿帅,他们都等着你呢。”
冉习习亲了亲战睿珏的脸,把衣服递给他,让他自己穿,然后帮他把书包拿在手上,两个人一起下楼。
到了幼儿园门口,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车子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冉习习就看见乔修德一手拉着乔慕灵,一手拿着她的书包,在路边站着,好像在等人一样。
她暗道不好,立即拉紧了战睿珏的手。
“妈妈……”
战睿珏也看到了他们,吓得直往冉习习的怀里躲。
他觉得乔修德比乔慕灵还可怕,凶狠又高大,昨天他一进门就大吼大叫,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几个孩子全都吓得够呛,包括他自己的女儿。
“别害怕,妈妈在。不过呢,睿睿要答应妈妈,一会儿见到乔慕灵,你还是应该主动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好不好?”
看得出来,战睿珏不太情愿,主要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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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习习让他背好书包,帮他调整了一下肩带,带他下车。
果然,一见到这对母子,乔修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扯着乔慕灵,大步朝着冉习习走了过来,口中还大声招呼道:“战太太,战太太!你早啊,这么早送孩子来上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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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来送孩子上学的,明知故问。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很客气地回应道:“乔先生,你好。不知道灵灵的脸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带她去看医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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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冉习习也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毕竟是小女孩,脸上千万伤不得。睿睿,你快给灵灵说句‘对不起’,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要一起玩。”
说罢,她低头看向身边的战睿珏。
虽然兴致不高,但他还是立即开口说道:“对不起!”
乔慕灵本来左顾右盼的,不敢同战睿珏对视,害怕他会报复自己,没想到他居然主动向自己道歉。这下子,小姑娘的脸瞬间就红了,她张着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没没关系……”
冉习习伸手轻轻推过战睿珏,让他和乔慕灵先走进幼儿园,以免迟到。
她看出来,乔修德好像是特地在这里等她的,有话要说,于是让孩子们先走。
“对对,你俩快进去,好好玩啊,以后不许打架!”
乔修德假装板起脸,大声训了一句。
转过身,乔慕灵做了个鬼脸,眼睛向旁边斜了斜,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然后,她才和战睿珏并肩走进幼儿园的大门。
“以后我罩着你,你别和许子赫那个胖子玩了,过来和我们玩,我当妈妈,你当爸爸……”
乔慕灵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她比战睿珏高了几厘米,看起来颇有几分做姐姐的样子。
战睿珏正在愣,还没等他明白生了什么,右手就被乔慕灵一把抓住了。
“看你呆头呆脑的!”
她哼了一声,然后拉着他飞快地跑进了教学楼。
眼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冉习习也没有太装糊涂,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乔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见她如此敏锐,乔修德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那个,哈,是啊,是啊。其实呢,我是那个……我是思捷的堂哥,啊,也是言讷的堂哥,我们都是一个爷爷的,我爸是他们爸的亲哥!”
乔修德拼命地做着自我介绍,唯恐冉习习会理不清这个关系。
等他说完,冉习习才微微一笑:“嗯,我知道。”
见她没表示出特别的情绪,乔修德有些尴尬,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和我太太是两年前从南平回来的,我们对中海的情况不是很熟悉,现在我叔叔病重,眼看着就要各立门户,各过各的,我也很紧张……不知道战太太能不能在战先生面前,为我引荐一下,嘿嘿……”
冉习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乔修德之所以没有找自己的麻烦,不仅仅是因为乔慕灵的情况不严重,而是他还指望着能够结识战行川,获得生意上的种种帮助。
“我能明白乔先生的心情,不过……”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打量着乔修德的神色,然后才微笑着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了,因为我正在准备和战行川办理离婚手续,假如我来帮你牵线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起到反效果。不好意思,乔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冉习习略一颔,转身离开,她直接上了车,吩咐司机回家。
车子刚开了十几分钟,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乔思捷打来的。
她略一思忖,便明白了缘由。
“你堂哥找你了吧?”
冉习习忍着笑意,直接问道。
“确实如此。看来,你已经料到了。”
乔思捷满口无奈地说道。他在公司加了一夜的班,正在吃早饭的时候,乔修德气冲冲地打来了电话,说被他的前未婚妻给耍了,让他一定要替自己讨回公道。
“公道?我不觉得自己哪里对不起他了,如果求人办事被拒绝,就算是吃了亏,那这天下就彻底大乱了!”
冉习习十分无奈,用手撑着头,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怪不得乔慕灵小小年纪便如此跋扈。
第四十九章 搅混水
不过,一想到乔修德跑去找乔思捷告状的样子,冉习习又不觉间感到有一丝可笑。?一看书w?ww?·1?k?a要n书s?h?u
由此可见,乔家同样没有省油的灯,也是各怀心思罢了。
“算了,我这个堂哥,大半时间都在南平,最近两年才回中海的,他担心分家以后,自己不能维持原来的利益,也是情有可原。”
乔思捷倒是善良,还在替着乔修德说话,似乎并不担心着他正在活动关系,为分家做准备。
“你在公司?我刚送了睿睿,顺路,我去看看你吧。”
一想到上次见面的时候,乔思捷的脸色难看得活像个死人,冉习习又不禁有些担心,打算亲自再去看看他。
“对,那你来吧,我十点半有个会,在那之前都有时间。”
乔思捷翻看了一下时间表,也没有拒绝。
放下电话,冉习习让司机先别直接开回家,先去乔氏。
路过一家茶餐厅,她快地去打包了两份老火鸭汤。
到了乔氏,乔思捷的助理威廉已经早早地等在一楼了,一见到冉习习,他马上快步迎上,笑着招呼道:“冉小姐,乔先生让我下来接你。哇,好香……”
冉习习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其中一份是你的,所以,就由你负责来提着吧。”
威廉高兴地接过来,连声道谢,然后和她一起乘电梯上楼。
知道冉习习要来,乔思捷抓紧时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他昨晚通宵加班,此刻虽然恢复了往日的清爽,但多少还是显露出一丝疲态。
冉习习一眼就看出来:“没睡吧?”
他自知瞒不过她,只得点头:“嗯。”
“那我也不打扰你,你喝了汤,再睡半小时。”
冉习习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她可是记得乔思捷说过,十点半之前,他是没有其他安排的。??一看书1?ka?n?shu
说话间,威廉已经动作飞快,将汤端到了乔思捷的面前,十分狗腿地说道:“乔先生,趁热喝吧,这是冉小姐买的,也有我的份,我先出去喝汤,冷掉就不好喝了。”
说完,威廉一溜烟地跑出办公室,还不忘轻轻地带上门。
乔思捷嗅了一口香气,无奈地叹息道:“你用一碗汤就把我的助理给收买了。”
冉习习打量着周围,也笑道:“我们都是为你好。”
他不再说什么,专心喝汤。
事实上,他们两个人即便在见面的时候,也几乎从不大段大段地聊天,因为都不是话多的人。好就好在,和乔思捷在一起的时候,即便谁都不说话,冉习习也不会觉得尴尬,反而舒服。
所以,她只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四处看看,偶尔说几个字,乔思捷也只是用“嗯”“是”或者“不是”来回答,气氛和谐。
眼看着他快喝完了,冉习习准备要走。
“我走之后,你还是应该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两只眼睛都是红的,开会的时候,下属会背后议论你的。”
她指了指乔思捷的眼睛,无奈地说道。
他刚要说话,不想,从走廊上隐约传来了威廉的声音。
“乔夫人,乔先生有客人,您现在不能进去……您先等一会儿……我帮您通报一声,行吗……乔太太,求您了……”
威廉似乎十分慌张,声音里几乎都带着一丝哭腔,就差下跪求饶。
偏偏,来人还是老板的母亲,他没有办法喊保安上楼。假如得罪了乔夫人,那他就别想继续在乔氏上班了。
见威廉居然敢拦自己,乔夫人也不含糊,她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眯起眼睛,口中冷哼道:“好你个小崽子,你大学毕业就在思捷身边了,我还以为你乖巧懂事呢,现在连我都敢拦了,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完,乔夫人抬起手来,给了威廉一下子,直直打在他的脸上。??壹看书ww?w·1?k?anshu
她没有用力,力道很轻,就好像是摸了他一把一样。
但是,尽管如此,威廉还是很清楚,乔夫人是真的生气了。看来,自己说什么都拦不住她,只能任由她径直闯进乔思捷的办公室。
“什么声音?”
站在办公室里的冉习习疑惑地问道,她只听见有人在说话,可暂时还没有分辨出来人是谁。
倒是乔思捷,已经微微变了脸色。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衬衫,快步从桌后走出来,然后直奔门口。
刚好,乔夫人一推门,险些撞到刚走到门口的乔思捷。母子俩打了个照面,全都被吓了一跳,特别是乔夫人,吓得退后一步,一脚踩在威廉的鞋面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又不敢声张。
“妈,你怎么来了?有事给我打个电话,我不就回去了吗?”
乔思捷十分无奈地问道。
自从乔凛病重,乔夫人每天就像是得了癔病一样,从早到晚提心吊胆,唯恐自己孤儿寡母,被族中的其他人欺负。
“打什么电话?打电话能打出来一个媳妇吗?思捷,你和言讷都是妈妈的心头肉,妈妈不偏心的,你俩是一样的。他现在找了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能分走那么多钱,妈妈不担心他,可你还是个光杆司令,万一拿不到你老子的钱,可怎么办呐……”
乔夫人一把抓住乔思捷的手,又一次哭诉起来。
这些话,乔思捷几乎已经可以从头到尾,从尾到头,一个字不差地背下来。
因为逃婚,得罪了温家,而且没有在通知任何家人的情况下,就娶了外面的女人,乔夫人现在对二儿子乔言讷失望至极。而且,她虽然装着一无所知,但却十分清楚乔言讷这一次忽然跑回中海的真实目的,难免心寒。
这些年,乔言讷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过,却在听说乔凛快不行了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回家中,当然也是为了遗产。
所以,乔夫人更加担心大儿子。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实在是太愧对乔思捷了,对他的关心不够。看着儿子每日如陀螺一般,她更明白了,要不是他还在苦苦撑着这个家,乔家早就倒了。
“妈,不会的,就算没有爸的遗产,我们也不至于去喝西北风,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我会养你的,会孝顺你的……”
乔思捷一个头两个大,不停地解释着。
他实在不想让冉习习看见这一幕,有些难以启齿。
“我不用你养,我只要媳妇,孙子!”
哪知道,乔夫人并不买单。
说完,她一扬头,刚好看见了一直在充当背景的冉习习。
蓦地睁大双眼,乔夫人指着冉习习,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你不是在法国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一把抓住乔思捷的手,来回地晃着:“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我说,她和姓战的离婚了吗?她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她……”
紧张得一口气上不来,乔夫人险些晕倒。
乔思捷赶紧扶着她,让她在沙上坐下来,一旁的冉习习十分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杵在原地。
“妈,你别激动,你听我把话说完。”
乔思捷先让她冷静下来,然后挑着重点,说了几句。
总之,他肯定是向着冉习习的。
“什什么?言讷娶的是……天呐!我们乔家是做了什么孽啊……一个温逸彤还不够,他到底还是娶了那女人啊……早知道这样,我当初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啊……”
情急之下,乔夫人不小心抖落出了几句话,等她意识到,急忙收声。
焦头烂额的乔思捷没有注意自己的母亲到底在嚎着什么,倒是一旁的冉习习留意到了,她觉得,乔夫人的身上似乎有什么秘密。
但她什么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好不容易,乔夫人冷静了下来。
她这个女人实在厉害,时而像泼妇,时而像贵妇,在两种模式之间切换自如。
想了想,她马上坐直身体,又恢复了正常。
“思捷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这一次,乔夫人问的人是冉习习。
见她来问自己,冉习习只好收拾了情绪,恭敬地回答道:“是。”
又打量了她几眼,乔夫人直接起身,绕着冉习习走了两圈。
然后,她看向威廉:“你给我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威廉连忙出去,大气也不敢喘。
等到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乔夫人才眯眼看向冉习习,冷冷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在茶室里和你说的那些话?”
冉习习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她记得,但她不明白乔夫人此刻提起来那件事,是为了什么。
“思捷的秘密,千万不能传出去。要是让家里的那些老东西们知道了,就糟糕了,他们本来就憋足了劲,想要侵吞财产,要是知道,还不得闹得天翻地覆?”
“我我从来没有说出去过,这一点,我可以誓。”
冉习习正色道。
且不说乔思捷是她的恩人,就算他们没有太多的焦急,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别人的公之于众,这是起码的做人底线。
“是吗?”
乔夫人又看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怪异的神色来。
“思捷不喜欢女人,你呢,又是个离了婚的,还生过孩子,以你这种条件,想要再嫁进豪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你得明白这一点。”
第五十章 口出惊人语
一听话风不对,乔思捷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拉过乔夫人的手臂,他的脸色有些难堪,但又不好当众和母亲翻脸。?壹??看书·1?k要an?s看h?u?·c?c
“妈,你不要和习习说这种话!”
瘸子面前不说腿短,虽然在现代社会,离婚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可也没有几个人会指着人家的鼻子说,你可是离过婚的,别要求太高。
“你闭嘴!你不许打断我!老实在一旁站好!”
乔夫人呵斥了一句,脸色深沉,满是当家主母的威严。
见状,乔思捷只好讪讪地退到一旁,尽管他不想忤逆母亲,但口中还是提醒道:“妈,习习是我的朋友,你要是做不到尊重我的朋友,也就别想再得到我的尊重。”
“你!”
乔夫人面色一凛,虽然不辨真假,却也不敢再像刚才那么嚣张。
她转头看向冉习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换了一副面孔:“我们都是苦命人,女人就是生来命苦,为丈夫,为孩子。跟我说说,你的儿子是不是判给姓战的抚养?”
被乔夫人突如其来的关怀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冉习习尴尬地看着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踌躇半天,她只能无奈地说道:“孩子的抚养权,我还是要争取的……”
不等她说完,乔夫人厉声打断冉习习:“错!你这么想,大错特错!你还年轻,才二十几岁,除非你有本事终生不嫁,可那样的话,你的情感就会变得畸形。等到你儿子以后成家立业,你又会对你的儿媳产生敌对情绪,觉得她抢走了你唯一的儿子!假如你打算带着儿子再嫁,有几个男人愿意替别的男人养儿子?自己的儿子还不一定养得起,怎么会有那么宽广的心胸?你的头脑太不清楚了,把生活想得太简单,几十年的时间不是熬一熬就能过去的!”
几句话,噎得冉习习透不过气来。一看书?·1?
这些情况,她其实早就考虑过,只是依旧割舍不下自己的骨血罢了。
此刻,被乔夫人如此劈头盖脸地怒骂一顿,冉习习竟然不知道应该去怎么反驳她的话。
“看你还不是太无药可救,让我这个老太太来给你指一条明路吧。你要是非要带着你的儿子,那我也不拦着你,那孩子三岁多了吧?还不算太大,养得熟。你进了我乔家的门,这孩子我们乔家来养,吃穿用度,一切都按照我亲孙子的标准来,绝对不会亏待。至于思捷,我不管你们是走正常流程,还是做试管婴儿,给我们乔家生个一儿半女就好。我不是老古董,不非得要男孩,女孩也一样。怎么样,我这算是说了大实话了吧?你也不要怪我说话直接,都不是什么少男少女,不要再遮遮掩掩了,耽误时间!”
说完,乔夫人不去看冉习习,扭头去看乔思捷,哼了一声:“把你的那些歪门邪道给我收起来!这几年我可都没有管你吧?你在国外,我又看不见摸不着,随你怎么玩。现在,给我收收心,准备结婚!”
闻言,乔思捷大惊失色,脱口道:“结结婚?妈,你就别添乱了,我在国外是为了工作,从来没有乱来过!我的私生活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想,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或许受到了网络上的各种误导,将他和某个圈子的极少数败类混为一谈,以为他每年的大半时间都在国外,只是为了享受身体的放纵。
“我不管你怎么样。你这种情况,找门当户对的小姑娘几乎已经不可能了,万一她再说出去,那就更坏了大事。你,你不会说出去的,对不对?”
乔夫人美眸一眯,伸手指着几乎已经石化了的冉习习,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上。
吓得连忙后退一步,冉习习连连摇头,一脸大骇:“乔夫人,你这根本就是在乱点鸳鸯谱!我的婚姻大事怎么能由你来安排?我一向都很尊重你,也请你不要再说失态的话!”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快步就走。
“给我站住!”
见冉习习不好摆弄,居然掉头就走,乔夫人也不禁隐隐动怒:“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就敢走,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我们家思捷这几年对你不薄,就算不是男女之情,难道你都不想着报答他一下吗?现在乔家大乱,所有人都在谋划着,更有几个老东西揣着野心,非要拿思捷三十几岁还不结婚这件事大做文章,觉得他不配接手乔氏!这种关头,思捷最缺的就是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去堵住他们的嘴!至于你们相不相爱,那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情!有多少夫妻不爱,也过了一辈子,有多少夫妻当初爱得死去活来,没过几年也分道扬镳!”
一席话,说得乔思捷和冉习习冷汗涔涔,头皮麻。
特别是冉习习,她从来没有想过,和乔思捷结婚,竟然和“报恩”划上了等号。
“和你们乔家有过婚约的人不是我,是我姐姐!她现在也做了你的儿媳妇,只不过是从嫁大儿子变成了嫁二儿子!就算有亏欠,也是她亏欠乔家,不是我!”
愤怒之下,冉习习|大声吼道。
不料,乔夫人却忽然诡异地笑起来:“呵,你不说我倒还忘了呢。她偷偷摸摸地和我儿子结婚,连一杯茶也没给公婆献过,永远都别想得到我的认可!我倒要让她看看,她不肯嫁给思捷,以为嫁给言讷,依旧能拿到乔家的好处吗?哼,那就试一试好了!”
乔言讷听不下去,走上前,一把拉住她,将她向外推。
“威廉,送我妈下楼!告诉保安,以后没有预约,不许任何人上到我这一层!”
听见命令,站在走廊里的威廉立即半哄半劝地将乔夫人拉扯到电梯里,然后飞快地按下电梯按钮,马上带她下楼。
“你!你翅膀硬了!居然赶我走!”
乔夫人气得脸色煞白,只能用力甩开威廉的手,把头扭向一旁。
好不容易,办公室终于恢复了安静。
两个人全都尴尬得要命,特别是乔思捷,就好像当众被扇了耳光一样,局促不安,他完全说不出话来,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冉习习解释清楚。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我知道,这些和你没关系,我也不会往心里去的。只是,乔夫人的提议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我……我接受不了。”
说完,冉习习无奈地看向乔思捷,微微垂下眼睛。
事实上,在母亲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乔思捷其实是有一点点期待的。虽然那种可能只有万分之一,可假如冉习习能够点头,对他来说,亦不失为一种上天的恩赐。
“你不要理会她,她现在因为我不结婚的事情,有些神经了。”
乔思捷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要开会,这个会议十分重要,他不能缺席。抱歉地看向冉习习,他只能先送她下楼,两个人本想聊一聊的兴致,此刻早已经荡然无存。
“我还是再等几分钟吧,我害怕……”
她一脸为难,生怕乔夫人还没走,在公司的楼下堵着自己。
“那也好。”
正说着,威廉一头是汗地回来了。
“走走了,我看着乔夫人坐上了车,应该是走了吧……”
威廉满脸后怕地说道,一想起临走的时候,乔夫人脸上那恶狠狠的表情,他也不禁感到有些恐惧,双腿不自觉地软。
这也难怪,乔夫人一直怀疑,作为乔思捷的助理,时刻跟随,日夜相伴,威廉其实根本就是他的性伙伴,至于所谓的助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所以,她自然会将儿子迟迟不愿意结婚的部分原因扣在他的头上,觉得乔思捷是沉溺在和同性的肉|欲享乐之中。
“真的走了?”
乔思捷追问道。
“应应该吧……除非她让司机兜了一圈,又杀了个回马枪。”
威廉擦着额头上的汗,喃喃道。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这才走出办公室,她谢绝了乔思捷亲自送自己下楼的好意,不想太张扬,被其他员工看见,说不定会更麻烦。
战家的司机一直在路边等着她,一见到冉习习下来,司机立即殷勤地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刚坐稳,乔思捷的信息就跟了过来。
冉习习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对不起。”
她有些失神,打了几个字,又删掉,重新打了几个字,还是觉得不妥。总之,磨蹭了一两分钟,冉习习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他。
想了又想,她还是问他:“你真的要放弃吗?我记得你说过,假如不能在有效期限内缔结婚姻,那份原本属于你的遗产就会被捐献。你……还在等他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乔言讷,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
这一次,乔思捷没有回复。
冉习习等了又等,依旧没有得到乔思捷的只言片语,她想,他大概是也在头痛,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在老人弥留之际,子女却各怀心思,各有算计。这种情况,无论贫富,在无数个家庭里,都是回避不了的现实问题。
第四十九章 搅混水
不过,一想到乔修德跑去找乔思捷告状的样子,冉习习又不觉间感到有一丝可笑。?一看书w?ww?·1?k?a要n书s?h?u
由此可见,乔家同样没有省油的灯,也是各怀心思罢了。
“算了,我这个堂哥,大半时间都在南平,最近两年才回中海的,他担心分家以后,自己不能维持原来的利益,也是情有可原。”
乔思捷倒是善良,还在替着乔修德说话,似乎并不担心着他正在活动关系,为分家做准备。
“你在公司?我刚送了睿睿,顺路,我去看看你吧。”
一想到上次见面的时候,乔思捷的脸色难看得活像个死人,冉习习又不禁有些担心,打算亲自再去看看他。
“对,那你来吧,我十点半有个会,在那之前都有时间。”
乔思捷翻看了一下时间表,也没有拒绝。
放下电话,冉习习让司机先别直接开回家,先去乔氏。
路过一家茶餐厅,她快地去打包了两份老火鸭汤。
到了乔氏,乔思捷的助理威廉已经早早地等在一楼了,一见到冉习习,他马上快步迎上,笑着招呼道:“冉小姐,乔先生让我下来接你。哇,好香……”
冉习习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其中一份是你的,所以,就由你负责来提着吧。”
威廉高兴地接过来,连声道谢,然后和她一起乘电梯上楼。
知道冉习习要来,乔思捷抓紧时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他昨晚通宵加班,此刻虽然恢复了往日的清爽,但多少还是显露出一丝疲态。
冉习习一眼就看出来:“没睡吧?”
他自知瞒不过她,只得点头:“嗯。”
“那我也不打扰你,你喝了汤,再睡半小时。”
冉习习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她可是记得乔思捷说过,十点半之前,他是没有其他安排的。??一看书1?ka?n?shu
说话间,威廉已经动作飞快,将汤端到了乔思捷的面前,十分狗腿地说道:“乔先生,趁热喝吧,这是冉小姐买的,也有我的份,我先出去喝汤,冷掉就不好喝了。”
说完,威廉一溜烟地跑出办公室,还不忘轻轻地带上门。
乔思捷嗅了一口香气,无奈地叹息道:“你用一碗汤就把我的助理给收买了。”
冉习习打量着周围,也笑道:“我们都是为你好。”
他不再说什么,专心喝汤。
事实上,他们两个人即便在见面的时候,也几乎从不大段大段地聊天,因为都不是话多的人。好就好在,和乔思捷在一起的时候,即便谁都不说话,冉习习也不会觉得尴尬,反而舒服。
所以,她只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四处看看,偶尔说几个字,乔思捷也只是用“嗯”“是”或者“不是”来回答,气氛和谐。
眼看着他快喝完了,冉习习准备要走。
“我走之后,你还是应该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两只眼睛都是红的,开会的时候,下属会背后议论你的。”
她指了指乔思捷的眼睛,无奈地说道。
他刚要说话,不想,从走廊上隐约传来了威廉的声音。
“乔夫人,乔先生有客人,您现在不能进去……您先等一会儿……我帮您通报一声,行吗……乔太太,求您了……”
威廉似乎十分慌张,声音里几乎都带着一丝哭腔,就差下跪求饶。
偏偏,来人还是老板的母亲,他没有办法喊保安上楼。假如得罪了乔夫人,那他就别想继续在乔氏上班了。
见威廉居然敢拦自己,乔夫人也不含糊,她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眯起眼睛,口中冷哼道:“好你个小崽子,你大学毕业就在思捷身边了,我还以为你乖巧懂事呢,现在连我都敢拦了,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完,乔夫人抬起手来,给了威廉一下子,直直打在他的脸上。??壹看书ww?w·1?k?anshu
她没有用力,力道很轻,就好像是摸了他一把一样。
但是,尽管如此,威廉还是很清楚,乔夫人是真的生气了。看来,自己说什么都拦不住她,只能任由她径直闯进乔思捷的办公室。
“什么声音?”
站在办公室里的冉习习疑惑地问道,她只听见有人在说话,可暂时还没有分辨出来人是谁。
倒是乔思捷,已经微微变了脸色。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衬衫,快步从桌后走出来,然后直奔门口。
刚好,乔夫人一推门,险些撞到刚走到门口的乔思捷。母子俩打了个照面,全都被吓了一跳,特别是乔夫人,吓得退后一步,一脚踩在威廉的鞋面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又不敢声张。
“妈,你怎么来了?有事给我打个电话,我不就回去了吗?”
乔思捷十分无奈地问道。
自从乔凛病重,乔夫人每天就像是得了癔病一样,从早到晚提心吊胆,唯恐自己孤儿寡母,被族中的其他人欺负。
“打什么电话?打电话能打出来一个媳妇吗?思捷,你和言讷都是妈妈的心头肉,妈妈不偏心的,你俩是一样的。他现在找了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能分走那么多钱,妈妈不担心他,可你还是个光杆司令,万一拿不到你老子的钱,可怎么办呐……”
乔夫人一把抓住乔思捷的手,又一次哭诉起来。
这些话,乔思捷几乎已经可以从头到尾,从尾到头,一个字不差地背下来。
因为逃婚,得罪了温家,而且没有在通知任何家人的情况下,就娶了外面的女人,乔夫人现在对二儿子乔言讷失望至极。而且,她虽然装着一无所知,但却十分清楚乔言讷这一次忽然跑回中海的真实目的,难免心寒。
这些年,乔言讷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过,却在听说乔凛快不行了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回家中,当然也是为了遗产。
所以,乔夫人更加担心大儿子。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实在是太愧对乔思捷了,对他的关心不够。看着儿子每日如陀螺一般,她更明白了,要不是他还在苦苦撑着这个家,乔家早就倒了。
“妈,不会的,就算没有爸的遗产,我们也不至于去喝西北风,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我会养你的,会孝顺你的……”
乔思捷一个头两个大,不停地解释着。
他实在不想让冉习习看见这一幕,有些难以启齿。
“我不用你养,我只要媳妇,孙子!”
哪知道,乔夫人并不买单。
说完,她一扬头,刚好看见了一直在充当背景的冉习习。
蓦地睁大双眼,乔夫人指着冉习习,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你不是在法国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一把抓住乔思捷的手,来回地晃着:“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我说,她和姓战的离婚了吗?她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她……”
紧张得一口气上不来,乔夫人险些晕倒。
乔思捷赶紧扶着她,让她在沙上坐下来,一旁的冉习习十分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杵在原地。
“妈,你别激动,你听我把话说完。”
乔思捷先让她冷静下来,然后挑着重点,说了几句。
总之,他肯定是向着冉习习的。
“什什么?言讷娶的是……天呐!我们乔家是做了什么孽啊……一个温逸彤还不够,他到底还是娶了那女人啊……早知道这样,我当初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啊……”
情急之下,乔夫人不小心抖落出了几句话,等她意识到,急忙收声。
焦头烂额的乔思捷没有注意自己的母亲到底在嚎着什么,倒是一旁的冉习习留意到了,她觉得,乔夫人的身上似乎有什么秘密。
但她什么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好不容易,乔夫人冷静了下来。
她这个女人实在厉害,时而像泼妇,时而像贵妇,在两种模式之间切换自如。
想了想,她马上坐直身体,又恢复了正常。
“思捷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这一次,乔夫人问的人是冉习习。
见她来问自己,冉习习只好收拾了情绪,恭敬地回答道:“是。”
又打量了她几眼,乔夫人直接起身,绕着冉习习走了两圈。
然后,她看向威廉:“你给我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威廉连忙出去,大气也不敢喘。
等到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乔夫人才眯眼看向冉习习,冷冷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在茶室里和你说的那些话?”
冉习习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她记得,但她不明白乔夫人此刻提起来那件事,是为了什么。
“思捷的秘密,千万不能传出去。要是让家里的那些老东西们知道了,就糟糕了,他们本来就憋足了劲,想要侵吞财产,要是知道,还不得闹得天翻地覆?”
“我我从来没有说出去过,这一点,我可以誓。”
冉习习正色道。
且不说乔思捷是她的恩人,就算他们没有太多的焦急,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别人的公之于众,这是起码的做人底线。
“是吗?”
乔夫人又看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怪异的神色来。
“思捷不喜欢女人,你呢,又是个离了婚的,还生过孩子,以你这种条件,想要再嫁进豪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你得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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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不要和习习说这种话!”
瘸子面前不说腿短,虽然在现代社会,离婚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可也没有几个人会指着人家的鼻子说,你可是离过婚的,别要求太高。
“你闭嘴!你不许打断我!老实在一旁站好!”
乔夫人呵斥了一句,脸色深沉,满是当家主母的威严。
见状,乔思捷只好讪讪地退到一旁,尽管他不想忤逆母亲,但口中还是提醒道:“妈,习习是我的朋友,你要是做不到尊重我的朋友,也就别想再得到我的尊重。”
“你!”
乔夫人面色一凛,虽然不辨真假,却也不敢再像刚才那么嚣张。
她转头看向冉习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换了一副面孔:“我们都是苦命人,女人就是生来命苦,为丈夫,为孩子。跟我说说,你的儿子是不是判给姓战的抚养?”
被乔夫人突如其来的关怀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冉习习尴尬地看着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踌躇半天,她只能无奈地说道:“孩子的抚养权,我还是要争取的……”
不等她说完,乔夫人厉声打断冉习习:“错!你这么想,大错特错!你还年轻,才二十几岁,除非你有本事终生不嫁,可那样的话,你的情感就会变得畸形。等到你儿子以后成家立业,你又会对你的儿媳产生敌对情绪,觉得她抢走了你唯一的儿子!假如你打算带着儿子再嫁,有几个男人愿意替别的男人养儿子?自己的儿子还不一定养得起,怎么会有那么宽广的心胸?你的头脑太不清楚了,把生活想得太简单,几十年的时间不是熬一熬就能过去的!”
几句话,噎得冉习习透不过气来。一看书?·1?
这些情况,她其实早就考虑过,只是依旧割舍不下自己的骨血罢了。
此刻,被乔夫人如此劈头盖脸地怒骂一顿,冉习习竟然不知道应该去怎么反驳她的话。
“看你还不是太无药可救,让我这个老太太来给你指一条明路吧。你要是非要带着你的儿子,那我也不拦着你,那孩子三岁多了吧?还不算太大,养得熟。你进了我乔家的门,这孩子我们乔家来养,吃穿用度,一切都按照我亲孙子的标准来,绝对不会亏待。至于思捷,我不管你们是走正常流程,还是做试管婴儿,给我们乔家生个一儿半女就好。我不是老古董,不非得要男孩,女孩也一样。怎么样,我这算是说了大实话了吧?你也不要怪我说话直接,都不是什么少男少女,不要再遮遮掩掩了,耽误时间!”
说完,乔夫人不去看冉习习,扭头去看乔思捷,哼了一声:“把你的那些歪门邪道给我收起来!这几年我可都没有管你吧?你在国外,我又看不见摸不着,随你怎么玩。现在,给我收收心,准备结婚!”
闻言,乔思捷大惊失色,脱口道:“结结婚?妈,你就别添乱了,我在国外是为了工作,从来没有乱来过!我的私生活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想,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或许受到了网络上的各种误导,将他和某个圈子的极少数败类混为一谈,以为他每年的大半时间都在国外,只是为了享受身体的放纵。
“我不管你怎么样。你这种情况,找门当户对的小姑娘几乎已经不可能了,万一她再说出去,那就更坏了大事。你,你不会说出去的,对不对?”
乔夫人美眸一眯,伸手指着几乎已经石化了的冉习习,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上。
吓得连忙后退一步,冉习习连连摇头,一脸大骇:“乔夫人,你这根本就是在乱点鸳鸯谱!我的婚姻大事怎么能由你来安排?我一向都很尊重你,也请你不要再说失态的话!”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快步就走。
“给我站住!”
见冉习习不好摆弄,居然掉头就走,乔夫人也不禁隐隐动怒:“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就敢走,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我们家思捷这几年对你不薄,就算不是男女之情,难道你都不想着报答他一下吗?现在乔家大乱,所有人都在谋划着,更有几个老东西揣着野心,非要拿思捷三十几岁还不结婚这件事大做文章,觉得他不配接手乔氏!这种关头,思捷最缺的就是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去堵住他们的嘴!至于你们相不相爱,那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情!有多少夫妻不爱,也过了一辈子,有多少夫妻当初爱得死去活来,没过几年也分道扬镳!”
一席话,说得乔思捷和冉习习冷汗涔涔,头皮麻。
特别是冉习习,她从来没有想过,和乔思捷结婚,竟然和“报恩”划上了等号。
“和你们乔家有过婚约的人不是我,是我姐姐!她现在也做了你的儿媳妇,只不过是从嫁大儿子变成了嫁二儿子!就算有亏欠,也是她亏欠乔家,不是我!”
愤怒之下,冉习习|大声吼道。
不料,乔夫人却忽然诡异地笑起来:“呵,你不说我倒还忘了呢。她偷偷摸摸地和我儿子结婚,连一杯茶也没给公婆献过,永远都别想得到我的认可!我倒要让她看看,她不肯嫁给思捷,以为嫁给言讷,依旧能拿到乔家的好处吗?哼,那就试一试好了!”
乔言讷听不下去,走上前,一把拉住她,将她向外推。
“威廉,送我妈下楼!告诉保安,以后没有预约,不许任何人上到我这一层!”
听见命令,站在走廊里的威廉立即半哄半劝地将乔夫人拉扯到电梯里,然后飞快地按下电梯按钮,马上带她下楼。
“你!你翅膀硬了!居然赶我走!”
乔夫人气得脸色煞白,只能用力甩开威廉的手,把头扭向一旁。
好不容易,办公室终于恢复了安静。
两个人全都尴尬得要命,特别是乔思捷,就好像当众被扇了耳光一样,局促不安,他完全说不出话来,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冉习习解释清楚。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我知道,这些和你没关系,我也不会往心里去的。只是,乔夫人的提议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我……我接受不了。”
说完,冉习习无奈地看向乔思捷,微微垂下眼睛。
事实上,在母亲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乔思捷其实是有一点点期待的。虽然那种可能只有万分之一,可假如冉习习能够点头,对他来说,亦不失为一种上天的恩赐。
“你不要理会她,她现在因为我不结婚的事情,有些神经了。”
乔思捷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要开会,这个会议十分重要,他不能缺席。抱歉地看向冉习习,他只能先送她下楼,两个人本想聊一聊的兴致,此刻早已经荡然无存。
“我还是再等几分钟吧,我害怕……”
她一脸为难,生怕乔夫人还没走,在公司的楼下堵着自己。
“那也好。”
正说着,威廉一头是汗地回来了。
“走走了,我看着乔夫人坐上了车,应该是走了吧……”
威廉满脸后怕地说道,一想起临走的时候,乔夫人脸上那恶狠狠的表情,他也不禁感到有些恐惧,双腿不自觉地软。
这也难怪,乔夫人一直怀疑,作为乔思捷的助理,时刻跟随,日夜相伴,威廉其实根本就是他的性伙伴,至于所谓的助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所以,她自然会将儿子迟迟不愿意结婚的部分原因扣在他的头上,觉得乔思捷是沉溺在和同性的肉|欲享乐之中。
“真的走了?”
乔思捷追问道。
“应应该吧……除非她让司机兜了一圈,又杀了个回马枪。”
威廉擦着额头上的汗,喃喃道。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这才走出办公室,她谢绝了乔思捷亲自送自己下楼的好意,不想太张扬,被其他员工看见,说不定会更麻烦。
战家的司机一直在路边等着她,一见到冉习习下来,司机立即殷勤地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刚坐稳,乔思捷的信息就跟了过来。
冉习习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对不起。”
她有些失神,打了几个字,又删掉,重新打了几个字,还是觉得不妥。总之,磨蹭了一两分钟,冉习习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他。
想了又想,她还是问他:“你真的要放弃吗?我记得你说过,假如不能在有效期限内缔结婚姻,那份原本属于你的遗产就会被捐献。你……还在等他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乔言讷,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
这一次,乔思捷没有回复。
冉习习等了又等,依旧没有得到乔思捷的只言片语,她想,他大概是也在头痛,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在老人弥留之际,子女却各怀心思,各有算计。这种情况,无论贫富,在无数个家庭里,都是回避不了的现实问题。
第五十一章 我同意离婚了
回到家里,冉习习发现,家中静悄悄的,只有李姐和小刘在家,那些医护人员和保镖都不见了。
她大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担心,战先生找了一位美国的骨科专家,你刚走不久,他们就去医院了。说是让那位专家过目,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个新的治疗方案,缩短恢复疗程。”
李姐主动解释道,打消了冉习习心头的疑虑。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战行川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给他看病的医生本来也是在中海首屈一指的,并不见得就比国外的专家差。只是,骨伤靠养,无论多么精湛的医术,多么神奇的药物,病人都要耗费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在病床上躺上几个月?”
连李姐和小刘都看得出来,这几天的时间,对于战行川来说,真是生不如死。他的肋骨断了一根,无法用药,疼痛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上半身根本不能动。
点了点头,冉习习没有再说什么,如果这位外国专家真的能够提出全新的治疗方案,也不失为是一件幸事。
她上楼,打开本地论坛,试着搜索了一下跟乔家有关的八卦,没想到还真有。
这个论坛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上面的内容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八卦版上的精华帖子数以十万百万计。而且,里面的内容不完全是胡编乱造,据说有各行各业的人埋伏其中,他们的爆料有很多都是属实的。
所以,冉习习毫不吃力地看见,有人已经言之凿凿地表示乔凛拖不过一个月,医院的病危通知书早就下来了,老头就吊着一口气,舍不得撒手人寰。而乔家人的分家大戏更是吸引了诸多网友的关注,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绰号代码来代替过滤词,大谈内幕,好像对此十分了解似的。
她滚动鼠标,看见那帖子在几天之间就盖了上千楼,虽然不算特别高,但回帖里面“干货”很多,更有人专门提到了乔言讷,猜测他在这种关键时候返回中海,必然是为了钱财。
属于乔凛的那部分,不是要留给乔思捷,就是要留给乔言讷,即便是分家,这一房也总要有一个说话算的,兄弟二人取其一。
看完之后,冉习习靠在椅背上,咬着手指,暗暗沉思。
怪不得,乔言讷说什么也要回中海,原来他是想要光明正大地继承乔氏,吃现成的饭,拿现成的钱,做现成的老板。
想到这里,冉习习也不禁生出一股火。
出工出力出钱的人是乔思捷,坐享其成的人却是乔言讷,这是什么道理?她想不通,也不想去想通。虽说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都劝别人看开一些,然而等到真的摊到了自己的头上,每个人都是一样地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坐立不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子里回响着的全都是乔夫人所说的那些话。
理智上,她当然觉得那个老女人根本就是在放屁,完全是拿婚姻当儿戏。但情感上,她也承认,自己一直都是受乔思捷的照顾和帮扶,却总是找不到报答他的方式。
可是……嫁给他,来一场形婚?这……太耸人听闻了!
正想着,乔思捷似乎是开完了会议,回给她一条信息:“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去祸害一个无辜的女人,为了遗产而同意和她结婚吧。”
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冉习习的内心,令她眼睛灼痛。
如果自己能够顺利地和战行川离婚,拿到战睿珏的抚养权,然后和乔思捷签订一份秘密合约,帮他顺利拿到遗产,等一切平复以后,双方再悄无声息地离婚……
听上去,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但很快地,冉习习就否决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她烦躁不堪,又无处可去倾诉,思来想去,最后只能静下心来,去修战睿珏的照片。随着浏览电脑里的一张张照片,冉习习的心情才渐渐地好起来,看着镜头里的儿子,她露出微笑。
除了上一次的艺术照以外,还有他们一起出游的照片,她将照片分类归档,剔除掉拍得不太好的那些,留下精华,然后简单处理过。
修照片很费时,吃过午饭,冉习习继续在电脑前埋头苦干。下午两点钟左右,她听见楼下传来声响,知道是战行川终于完成了检查,再次回到家中。
她摘下眼镜,活动着四肢,然后下楼。
战行川躺在病床上,由两个护士一起推着,回到房间。冉习习看见,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并没有任何的喜悦之情。
难道……难道国外的专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短暂的忙乱之后,战家重归平静。
冉习习走到房门口,悄悄向里面张望着,她看见,王哥正在为战行川擦拭着手和脸,而后者正沉着一张臭脸,一副别人欠他钱不还的样子。
“战先生,别气馁,过段时间,再找别的专家看一下。再说,骨头的事情急不得,你已经算是恢复得很快的了。”
王哥不停地劝着,一抬头,看见冉习习,他立即打了招呼。看得出,因为上次的那件事,他很感激。
“王哥,你儿子没事吧?”
冉习习走过来,主动问道。
“哎,差不多了,我们给人家赔了些钱。”
王哥无奈地回答道,还想再说什么,不过,他见战行川心情不好,马上闭嘴。
冉习习也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我先去把水倒掉。”
他端起水盆,找了个借口离开,把空间单独留给他们两个人。
冉习习站在原地,静静地打量着一脸失望的战行川,她不由得开口劝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你如果太心急,无异于拔苗助长。睿睿很乖,很懂事,我完全可以照顾好他,你不需要太牵挂。”
她原本是好意,为他宽心,哪知道,一听这话,战行川的表情更加的难看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控诉。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就是想要把睿睿从我的身边带走!”
战行川沙哑开口,将冉习习的真实想法看得一览无余,所以,他才这么着急,想要马上能够下床,能够走路。
“孩子和妈妈在一起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不和你谈这些,你刚回家,还是睡一会儿吧。”
冉习习知道他在夜里睡不踏实,白天需要时不时地小睡,才能维持精力,于是好心地提议道。
“你把睿睿留给我,我给你一半的战氏,听好了,是全部的一半。”
他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令她愕然,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战氏的一半财产,无异于是天文数字,就算是当初的整个刁氏全都加起来,也比不上。可以说,很少有人能够抵挡得了这种巨大的诱惑。可见,战行川这一次是真的下了血本,只想留住自己的儿子,别无他求。
“所以,你同意离婚了?”
冉习习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转,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脆弱,她立即问道。
“医生说,我的腿可能会落下后遗症。”
他不答反问。
“所以,我同意离婚。等我这边的情况稍微好一些,我就让律师过来办手续。所有的所有,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儿子。”
战行川一字一句地说道,神色严肃。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张大了嘴,完全意料不到,他竟然同意了!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不,我不要钱,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从你的手上得到一分钱!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你已经独占了睿睿三年多,而睿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被你们活活骗了这么多年,睿睿理应归我!”
她并不觉得自己贪心,离婚和抚养权,她就是两个都有!
“要么离婚,分得财产,放弃睿睿的抚养权。要么不离婚,继续维持这段婚姻,但为了彼此的声誉,你必须和其他男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只有这两个选项,绝对没有第三个了。”
很明显,战行川已经想好了,只等着冉习习来抉择。
她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做好了种种预设,直接将难题丢给了自己。
“我……”
冉习习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战行川打断:“你考虑好,我之所以同意离婚,是因为我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我不想得到你的怜悯,让你觉得我以此来要挟你。当时冲上去推开你,我没后悔过,包括现在,也没有。这不是交易,我不会因为我废了一条腿,所以就想令你感动得不再提离婚,我来提。”
一席话,说得她反而无话可说。
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冉习习离开了房间,她有些期待,也有些沮丧,更有些迷茫,完全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离婚是她一直想要的,现在,触手可及,她却望而却步。
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一条新信息进来,吓了冉习习一跳。
她调整着心情,拿起来解锁。
习习,能不能陪我去看一下我爸?他已经不认人了,却还念叨着让我结婚。
第五十一章 我同意离婚了
回到家里,冉习习发现,家中静悄悄的,只有李姐和小刘在家,那些医护人员和保镖都不见了。
她大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担心,战先生找了一位美国的骨科专家,你刚走不久,他们就去医院了。说是让那位专家过目,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个新的治疗方案,缩短恢复疗程。”
李姐主动解释道,打消了冉习习心头的疑虑。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战行川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给他看病的医生本来也是在中海首屈一指的,并不见得就比国外的专家差。只是,骨伤靠养,无论多么精湛的医术,多么神奇的药物,病人都要耗费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在病床上躺上几个月?”
连李姐和小刘都看得出来,这几天的时间,对于战行川来说,真是生不如死。他的肋骨断了一根,无法用药,疼痛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上半身根本不能动。
点了点头,冉习习没有再说什么,如果这位外国专家真的能够提出全新的治疗方案,也不失为是一件幸事。
她上楼,打开本地论坛,试着搜索了一下跟乔家有关的八卦,没想到还真有。
这个论坛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上面的内容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八卦版上的精华帖子数以十万百万计。而且,里面的内容不完全是胡编乱造,据说有各行各业的人埋伏其中,他们的爆料有很多都是属实的。
所以,冉习习毫不吃力地看见,有人已经言之凿凿地表示乔凛拖不过一个月,医院的病危通知书早就下来了,老头就吊着一口气,舍不得撒手人寰。而乔家人的分家大戏更是吸引了诸多网友的关注,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绰号代码来代替过滤词,大谈内幕,好像对此十分了解似的。
她滚动鼠标,看见那帖子在几天之间就盖了上千楼,虽然不算特别高,但回帖里面“干货”很多,更有人专门提到了乔言讷,猜测他在这种关键时候返回中海,必然是为了钱财。
属于乔凛的那部分,不是要留给乔思捷,就是要留给乔言讷,即便是分家,这一房也总要有一个说话算的,兄弟二人取其一。
看完之后,冉习习靠在椅背上,咬着手指,暗暗沉思。
怪不得,乔言讷说什么也要回中海,原来他是想要光明正大地继承乔氏,吃现成的饭,拿现成的钱,做现成的老板。
想到这里,冉习习也不禁生出一股火。
出工出力出钱的人是乔思捷,坐享其成的人却是乔言讷,这是什么道理?她想不通,也不想去想通。虽说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都劝别人看开一些,然而等到真的摊到了自己的头上,每个人都是一样地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坐立不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子里回响着的全都是乔夫人所说的那些话。
理智上,她当然觉得那个老女人根本就是在放屁,完全是拿婚姻当儿戏。但情感上,她也承认,自己一直都是受乔思捷的照顾和帮扶,却总是找不到报答他的方式。
可是……嫁给他,来一场形婚?这……太耸人听闻了!
正想着,乔思捷似乎是开完了会议,回给她一条信息:“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去祸害一个无辜的女人,为了遗产而同意和她结婚吧。”
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冉习习的内心,令她眼睛灼痛。
如果自己能够顺利地和战行川离婚,拿到战睿珏的抚养权,然后和乔思捷签订一份秘密合约,帮他顺利拿到遗产,等一切平复以后,双方再悄无声息地离婚……
听上去,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但很快地,冉习习就否决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她烦躁不堪,又无处可去倾诉,思来想去,最后只能静下心来,去修战睿珏的照片。随着浏览电脑里的一张张照片,冉习习的心情才渐渐地好起来,看着镜头里的儿子,她露出微笑。
除了上一次的艺术照以外,还有他们一起出游的照片,她将照片分类归档,剔除掉拍得不太好的那些,留下精华,然后简单处理过。
修照片很费时,吃过午饭,冉习习继续在电脑前埋头苦干。下午两点钟左右,她听见楼下传来声响,知道是战行川终于完成了检查,再次回到家中。
她摘下眼镜,活动着四肢,然后下楼。
战行川躺在病床上,由两个护士一起推着,回到房间。冉习习看见,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并没有任何的喜悦之情。
难道……难道国外的专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短暂的忙乱之后,战家重归平静。
冉习习走到房门口,悄悄向里面张望着,她看见,王哥正在为战行川擦拭着手和脸,而后者正沉着一张臭脸,一副别人欠他钱不还的样子。
“战先生,别气馁,过段时间,再找别的专家看一下。再说,骨头的事情急不得,你已经算是恢复得很快的了。”
王哥不停地劝着,一抬头,看见冉习习,他立即打了招呼。看得出,因为上次的那件事,他很感激。
“王哥,你儿子没事吧?”
冉习习走过来,主动问道。
“哎,差不多了,我们给人家赔了些钱。”
王哥无奈地回答道,还想再说什么,不过,他见战行川心情不好,马上闭嘴。
冉习习也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我先去把水倒掉。”
他端起水盆,找了个借口离开,把空间单独留给他们两个人。
冉习习站在原地,静静地打量着一脸失望的战行川,她不由得开口劝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你如果太心急,无异于拔苗助长。睿睿很乖,很懂事,我完全可以照顾好他,你不需要太牵挂。”
她原本是好意,为他宽心,哪知道,一听这话,战行川的表情更加的难看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控诉。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就是想要把睿睿从我的身边带走!”
战行川沙哑开口,将冉习习的真实想法看得一览无余,所以,他才这么着急,想要马上能够下床,能够走路。
“孩子和妈妈在一起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不和你谈这些,你刚回家,还是睡一会儿吧。”
冉习习知道他在夜里睡不踏实,白天需要时不时地小睡,才能维持精力,于是好心地提议道。
“你把睿睿留给我,我给你一半的战氏,听好了,是全部的一半。”
他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令她愕然,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战氏的一半财产,无异于是天文数字,就算是当初的整个刁氏全都加起来,也比不上。可以说,很少有人能够抵挡得了这种巨大的诱惑。可见,战行川这一次是真的下了血本,只想留住自己的儿子,别无他求。
“所以,你同意离婚了?”
冉习习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转,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脆弱,她立即问道。
“医生说,我的腿可能会落下后遗症。”
他不答反问。
“所以,我同意离婚。等我这边的情况稍微好一些,我就让律师过来办手续。所有的所有,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儿子。”
战行川一字一句地说道,神色严肃。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张大了嘴,完全意料不到,他竟然同意了!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不,我不要钱,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从你的手上得到一分钱!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你已经独占了睿睿三年多,而睿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被你们活活骗了这么多年,睿睿理应归我!”
她并不觉得自己贪心,离婚和抚养权,她就是两个都有!
“要么离婚,分得财产,放弃睿睿的抚养权。要么不离婚,继续维持这段婚姻,但为了彼此的声誉,你必须和其他男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只有这两个选项,绝对没有第三个了。”
很明显,战行川已经想好了,只等着冉习习来抉择。
她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做好了种种预设,直接将难题丢给了自己。
“我……”
冉习习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战行川打断:“你考虑好,我之所以同意离婚,是因为我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我不想得到你的怜悯,让你觉得我以此来要挟你。当时冲上去推开你,我没后悔过,包括现在,也没有。这不是交易,我不会因为我废了一条腿,所以就想令你感动得不再提离婚,我来提。”
一席话,说得她反而无话可说。
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冉习习离开了房间,她有些期待,也有些沮丧,更有些迷茫,完全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离婚是她一直想要的,现在,触手可及,她却望而却步。
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一条新信息进来,吓了冉习习一跳。
她调整着心情,拿起来解锁。
习习,能不能陪我去看一下我爸?他已经不认人了,却还念叨着让我结婚。
第五十二章 帮忙
虽然只是发来了一条信息,看不到乔思捷脸上的表情,但是,冉习习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现在一定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要不然,以他的骄傲,他也不会舍下尊严和面子,主动来求她帮忙。
犹豫了几秒钟,冉习习没有回信息,而是直接打过去了电话。
乔思捷很快接起来,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疲惫,很明显,刚开完会的他,一出会议室,就又被乔夫人给折磨了一大通。
“我妈说,她从我这里走了之后,就接到了护工的电话,说我爸吃过早饭以后,就有点神志不清,连言讷都认不出来了。等她到家以后,发现我爸也不太认识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清醒的时候就嘟囔着,让我赶快结婚,糊涂的时候,就把我和言讷还当成几岁小孩,让我们别淘气,好好读书……”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冉习习握着手机,静静地听着。
一分钟以后,乔思捷调整好了情绪,他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道:“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和我一起回去看看他。其实,他认不出来你是谁的,他大概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只要我和他说,我结婚,我马上结婚,他说不定就能高兴高兴。”
稍微犹豫了几秒钟,冉习习答应了他。
她想,她虽然不能按照乔夫人说的那些事情去做,但是在已经快要不在人世的老人面前说几句假话,和乔思捷假扮一下情侣,自己还是能够做到的。
“什么时候?”
乔思捷略一思忖:“今晚吧,今晚我想回家一趟。我去接你,可以吗?”
她点点头,和他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将手机放下,冉习习有些伤感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乔思捷和乔言讷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为了利益,亲兄弟又如何呢?一旦建立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金钱方面的利益,不一定会因为手足情而变得微不足道。
她想,乔思捷一定是最伤心的人,不只是为了钱,还为了感情。
原本和他有婚约的女人,嫁给了他喜欢的人,而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
太乱了!
冉习习抓了抓头发,拉开衣柜,挑选晚上要穿的衣服。
虽然乔凛已经快要不行了,可毕竟也是见长辈,穿什么,怎么穿,还是要走走心的,不能太随便,不能太鲜艳,但也不能太寒酸。
好不容易地,她才在衣柜里找到一条长裤,一件衬衣,还有一件长风衣,再搭配一条短丝巾,不敢说漂亮,起码是足够端庄。
做完这一切以后,冉习习下楼去找李姐。
“李姐,我今晚有个应酬,要麻烦你去接睿睿,我已经给他的老师留言了,不会有什么误会的。”
担心张老师没见过李姐,可能会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她,所以,冉习习已经提前打过了招呼。
“好的。”
李姐看看时间,和小刘先去把晚饭的材料事先准备好,就方便稍后去接战睿珏。
安排好了这一切,冉习习出门,打算看看能买点儿什么见面礼,总不能真的空着手去。虽然是“假女朋友”,可必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空手上门这种事,她实在做不出来。
刚一出门,她就看见,一辆十分拉风的橙黄色敞篷跑车飞驰电掣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波尼·克尔斯戴着墨镜,一个漂亮的甩尾,跑车停下来,他摘下眼镜,抓在手上,得意地晃了几下,朝冉习习|大喊道:“美女,去哪里?”
她不答反问:“你有在中海开车的资格吗?”
他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我有在全世界各地开车的资格,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三辆跑车了,而且都是我自己买的!”
冉习习耸了耸肩,不理会他,径直走向她平时坐的那辆车,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他们就如同是沉默的木偶一样,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所以,冉习习渐渐地也习惯了多了这么两条“小尾巴”,不像一开始那么厌恶了,出门的时候,都让他们一路跟着。
“你放心吧,虽然我不经常自己开车,但技术还是完胜绝大多数人的!”
见她不搭理自己,波尼·克尔斯有些急了,他推开车门,冲到冉习习的面前,一把拦住她。
那样子,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老板,谁是下属。
“你……你会给六十岁左右的女性挑选礼物吗?”
冉习习皱着眉头,终于向他问出了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乔夫人那么难伺候的长辈,如果选不好礼物,她一定会当众给自己难堪,甚至贬损一顿,以此来发泄被儿子从办公室里赶走的怒气。
所以,冉习习一直想不出头绪来,不知道买什么送她。
波尼·克尔斯眨着眼睛:“这种事情,如果我不会,那么也没有人会了。上车吧。”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车。
见她点头,波尼·克尔斯亲手为冉习习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他瞠目结舌地看见那两个保镖也默默地准备坐上他的跑车。
“喂,什么情况?”
冉习习十分平静:“我在哪里,他们就得在哪里,负责我的人身安全。”
“……”
沉默了一会儿,波尼·克尔斯无语地仰起头,看向天空:“你知道我的身家吗?”
她十分诚实:“不知道。”
他怒不可遏地瞪着她:“连我都没有出门带保镖,你居然比我还多事!”
尽管如此,最终,波尼·克尔斯还是妥协,允许那两个保镖坐在车后座,只不过,他很不爽就是了,新到手的一辆车上,居然多了两个碍眼的大男人!
一路上,他禁不住频频用愤懑的眼神看向他们,弄得两个保镖如坐针毡,却又不敢出声。
冉习习倒是没有催问,他准备带自己去哪里。
反正,既然他说了有办法,那就是真的有办法。
半小时以后,波尼·克尔斯带她走进一家奢侈品旗舰店,这间店铺是该品牌在全球范围内营业面积最大的一间,足有三层楼,上下都有专柜,依次是珠宝箱包和成衣定制。
又过了半小时,他们走出来,冉习习的手上多了个大提袋,里面是一只限量手袋。
限量到什么程度呢?全球一共十只,其中有两只在某国王妃的手上,还有两只在某豪门少奶奶的手上,剩下的几只,基本上也都名花有主,这一只则是集团总部特地送到中海,原本想要让它做“镇店之宝”的,此刻却被紧紧地抓在冉习习的手里。
波尼·克尔斯走在前面,一脸惬意。
这里远离欧洲,虽然他的声名远播,可在东方,他的出现毕竟不像西方那么容易造成轰动。所以,此时此刻,他漫步在中海的商业步行街上,很满足这种不会随时遇到疯狂粉丝的轻松自在感。
虽然,偶尔也会有些小女生见他太帅,忍不住拿起手机偷|拍,但暂时还没有遇到敢上前要求合影的。
冉习习宝贝地将那只手袋抱在怀中,唯恐它会长出一双翅膀来,扑闪几下就飞走了。
一回头,见她被自己落在了后面,人高腿长的波尼·克尔斯不禁停下脚步,等了她一会儿。见状,冉习习急忙快步上前,追上他,和他并排。
“那个,谢谢你,我知道这只手袋的价值……”
她小声道谢。
波尼·克尔斯一眯眼,很不屑地哼着:“你知道什么?上个月,总统夫人还拜托我给她找这只包呢,我没搭理她。”
冉习习硬着头皮继续客套:“是是,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真的感激。”
这么重的礼物,乔夫人总不至于将她骂个狗血淋头了,多多少少,她也等于是间接地还了一部分乔思捷的人情,心里能好受一点点。
“不过呢,你跟了我三年,我也没送过你什么,而且你手脚也干净,这个包是你应得的。”
顿了顿,波尼·克尔斯十分高傲地看了冉习习一眼。
他虽然说得直接,但也是实情,他们的工作就是整天和时尚打交道,手上过的奢侈品数以万计,那么多的珠宝首饰定制服装箱包鞋履,假如有心,甚至都不需要偷窃,只要在损耗方面登记一下,东西就可以直接自己留下,集团内的任何人都不会因此而受到处罚。
不仅如此,很多品牌代理商甚至会主动送来各种好物,用来巴结讨好。一根筋的冉习习从来都是不接受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律上报。
“我虽然只是你的助理,不过你的风骨我还是要学着的,不能丢你的人。”
冉习习连忙拍了拍老板的马屁。
虽然清楚她只是在给自己戴高帽,不过,波尼·克尔斯还是十分高兴,这么多年,自己总算是从冉习习的口中听到了几句好听的,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喝下午茶?”
回头看了一眼那跟在后面的两个保镖,他无奈地提议道。
冉习习腾出手,看了一眼时间,连忙摇头:“不行,我得回去了,出门之前我还得洗个澡。”
第五十二章 帮忙
虽然只是发来了一条信息,看不到乔思捷脸上的表情,但是,冉习习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现在一定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要不然,以他的骄傲,他也不会舍下尊严和面子,主动来求她帮忙。
犹豫了几秒钟,冉习习没有回信息,而是直接打过去了电话。
乔思捷很快接起来,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疲惫,很明显,刚开完会的他,一出会议室,就又被乔夫人给折磨了一大通。
“我妈说,她从我这里走了之后,就接到了护工的电话,说我爸吃过早饭以后,就有点神志不清,连言讷都认不出来了。等她到家以后,发现我爸也不太认识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清醒的时候就嘟囔着,让我赶快结婚,糊涂的时候,就把我和言讷还当成几岁小孩,让我们别淘气,好好读书……”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冉习习握着手机,静静地听着。
一分钟以后,乔思捷调整好了情绪,他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道:“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和我一起回去看看他。其实,他认不出来你是谁的,他大概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只要我和他说,我结婚,我马上结婚,他说不定就能高兴高兴。”
稍微犹豫了几秒钟,冉习习答应了他。
她想,她虽然不能按照乔夫人说的那些事情去做,但是在已经快要不在人世的老人面前说几句假话,和乔思捷假扮一下情侣,自己还是能够做到的。
“什么时候?”
乔思捷略一思忖:“今晚吧,今晚我想回家一趟。我去接你,可以吗?”
她点点头,和他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将手机放下,冉习习有些伤感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乔思捷和乔言讷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为了利益,亲兄弟又如何呢?一旦建立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金钱方面的利益,不一定会因为手足情而变得微不足道。
她想,乔思捷一定是最伤心的人,不只是为了钱,还为了感情。
原本和他有婚约的女人,嫁给了他喜欢的人,而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
太乱了!
冉习习抓了抓头发,拉开衣柜,挑选晚上要穿的衣服。
虽然乔凛已经快要不行了,可毕竟也是见长辈,穿什么,怎么穿,还是要走走心的,不能太随便,不能太鲜艳,但也不能太寒酸。
好不容易地,她才在衣柜里找到一条长裤,一件衬衣,还有一件长风衣,再搭配一条短丝巾,不敢说漂亮,起码是足够端庄。
做完这一切以后,冉习习下楼去找李姐。
“李姐,我今晚有个应酬,要麻烦你去接睿睿,我已经给他的老师留言了,不会有什么误会的。”
担心张老师没见过李姐,可能会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她,所以,冉习习已经提前打过了招呼。
“好的。”
李姐看看时间,和小刘先去把晚饭的材料事先准备好,就方便稍后去接战睿珏。
安排好了这一切,冉习习出门,打算看看能买点儿什么见面礼,总不能真的空着手去。虽然是“假女朋友”,可必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空手上门这种事,她实在做不出来。
刚一出门,她就看见,一辆十分拉风的橙黄色敞篷跑车飞驰电掣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波尼·克尔斯戴着墨镜,一个漂亮的甩尾,跑车停下来,他摘下眼镜,抓在手上,得意地晃了几下,朝冉习习|大喊道:“美女,去哪里?”
她不答反问:“你有在中海开车的资格吗?”
他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我有在全世界各地开车的资格,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三辆跑车了,而且都是我自己买的!”
冉习习耸了耸肩,不理会他,径直走向她平时坐的那辆车,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他们就如同是沉默的木偶一样,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所以,冉习习渐渐地也习惯了多了这么两条“小尾巴”,不像一开始那么厌恶了,出门的时候,都让他们一路跟着。
“你放心吧,虽然我不经常自己开车,但技术还是完胜绝大多数人的!”
见她不搭理自己,波尼·克尔斯有些急了,他推开车门,冲到冉习习的面前,一把拦住她。
那样子,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老板,谁是下属。
“你……你会给六十岁左右的女性挑选礼物吗?”
冉习习皱着眉头,终于向他问出了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乔夫人那么难伺候的长辈,如果选不好礼物,她一定会当众给自己难堪,甚至贬损一顿,以此来发泄被儿子从办公室里赶走的怒气。
所以,冉习习一直想不出头绪来,不知道买什么送她。
波尼·克尔斯眨着眼睛:“这种事情,如果我不会,那么也没有人会了。上车吧。”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车。
见她点头,波尼·克尔斯亲手为冉习习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他瞠目结舌地看见那两个保镖也默默地准备坐上他的跑车。
“喂,什么情况?”
冉习习十分平静:“我在哪里,他们就得在哪里,负责我的人身安全。”
“……”
沉默了一会儿,波尼·克尔斯无语地仰起头,看向天空:“你知道我的身家吗?”
她十分诚实:“不知道。”
他怒不可遏地瞪着她:“连我都没有出门带保镖,你居然比我还多事!”
尽管如此,最终,波尼·克尔斯还是妥协,允许那两个保镖坐在车后座,只不过,他很不爽就是了,新到手的一辆车上,居然多了两个碍眼的大男人!
一路上,他禁不住频频用愤懑的眼神看向他们,弄得两个保镖如坐针毡,却又不敢出声。
冉习习倒是没有催问,他准备带自己去哪里。
反正,既然他说了有办法,那就是真的有办法。
半小时以后,波尼·克尔斯带她走进一家奢侈品旗舰店,这间店铺是该品牌在全球范围内营业面积最大的一间,足有三层楼,上下都有专柜,依次是珠宝箱包和成衣定制。
又过了半小时,他们走出来,冉习习的手上多了个大提袋,里面是一只限量手袋。
限量到什么程度呢?全球一共十只,其中有两只在某国王妃的手上,还有两只在某豪门少奶奶的手上,剩下的几只,基本上也都名花有主,这一只则是集团总部特地送到中海,原本想要让它做“镇店之宝”的,此刻却被紧紧地抓在冉习习的手里。
波尼·克尔斯走在前面,一脸惬意。
这里远离欧洲,虽然他的声名远播,可在东方,他的出现毕竟不像西方那么容易造成轰动。所以,此时此刻,他漫步在中海的商业步行街上,很满足这种不会随时遇到疯狂粉丝的轻松自在感。
虽然,偶尔也会有些小女生见他太帅,忍不住拿起手机偷|拍,但暂时还没有遇到敢上前要求合影的。
冉习习宝贝地将那只手袋抱在怀中,唯恐它会长出一双翅膀来,扑闪几下就飞走了。
一回头,见她被自己落在了后面,人高腿长的波尼·克尔斯不禁停下脚步,等了她一会儿。见状,冉习习急忙快步上前,追上他,和他并排。
“那个,谢谢你,我知道这只手袋的价值……”
她小声道谢。
波尼·克尔斯一眯眼,很不屑地哼着:“你知道什么?上个月,总统夫人还拜托我给她找这只包呢,我没搭理她。”
冉习习硬着头皮继续客套:“是是,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真的感激。”
这么重的礼物,乔夫人总不至于将她骂个狗血淋头了,多多少少,她也等于是间接地还了一部分乔思捷的人情,心里能好受一点点。
“不过呢,你跟了我三年,我也没送过你什么,而且你手脚也干净,这个包是你应得的。”
顿了顿,波尼·克尔斯十分高傲地看了冉习习一眼。
他虽然说得直接,但也是实情,他们的工作就是整天和时尚打交道,手上过的奢侈品数以万计,那么多的珠宝首饰定制服装箱包鞋履,假如有心,甚至都不需要偷窃,只要在损耗方面登记一下,东西就可以直接自己留下,集团内的任何人都不会因此而受到处罚。
不仅如此,很多品牌代理商甚至会主动送来各种好物,用来巴结讨好。一根筋的冉习习从来都是不接受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律上报。
“我虽然只是你的助理,不过你的风骨我还是要学着的,不能丢你的人。”
冉习习连忙拍了拍老板的马屁。
虽然清楚她只是在给自己戴高帽,不过,波尼·克尔斯还是十分高兴,这么多年,自己总算是从冉习习的口中听到了几句好听的,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喝下午茶?”
回头看了一眼那跟在后面的两个保镖,他无奈地提议道。
冉习习腾出手,看了一眼时间,连忙摇头:“不行,我得回去了,出门之前我还得洗个澡。”
第五十三章 探望乔凛
一听见她这么干脆地拒绝自己,波尼·克尔斯顿时垮脸来。
“原来,我帮了你的忙,你却连一杯茶的时间都不给我!”
他有些嗔怒,也有些吃醋,想了想,又追问道:“真的那么赶时间?”
冉习习哭笑不得,她何必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假如不马上回去,自己还真的有些来不及,更何况,再过一会儿,路上会更堵。
“你可以继续逛一逛,这是中海最有名的一条商业街,有各大奢侈品的专柜和旗舰店,对于帮你快速了解这里的情况很有帮助。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的,你不用送我。”
说罢,她给波尼·克尔斯指了指四周的方向,告诉他那几家大型商场的基本情况。
“这里的人大多不会说法语,但你只要说英语,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可以和你进行简单交流的。放心吧,中海人很友善,特别是对外国友人。”
交代完这些,冉习习和两个保镖离开了,留了有些茫然的波尼·克尔斯。
他抽了抽眼角,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幸好,商业街两旁的各式店铺很快地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一个人一间店一间店地逛起来,轻车简从,连翻译都没带,全凭一双眼睛,一双耳朵,来了解这个陌生的城市。
回到家之后,冉习习快速地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又化了个淡妆,都准备妥当以后,她看了一眼时间,刚刚好。
去乔家这件事,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告诉战行川。
一来,是害怕他炸毛,又会和自己吵架。
二来,是因为这件事和他确实没什么关系,冉习习不想在心理上真的继续把他当做是丈夫,样样事向他报备,以免误会。
所以,还是不提为妙。
她拿上礼物,出门等着乔思捷。
乔思捷也很准时,他亲自开车,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接冉习习。只不过,在看见她身边的那两个保镖的时候,他的表情和波尼·克尔斯几乎是如出一辙的。
“那个,他们只会在外面等着我,不会随便进出乔家的,这一点你放心。”
见他面露难色,冉习习立即主动说道。
微微一笑,乔思捷解释道:“不,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我……只是有些尴尬罢了,不过,既然是负责你的人身安全的,那自然要时刻跟随着你。”
说完,他示意保镖上车。
“为什么忽然想起要带保镖出门?”
在路上,乔思捷佯装不经意似的问道,但是心头却弥漫起一股担忧之情。
坐在副驾驶上的冉习习低头想了想,犹豫了,才据实已告:“有人给战行川邮寄了一份带有威胁性质的快递,警方暂时也没有什么线索,迟迟不出调查结果。为了安全起见,我每次出门,包括今天,都带着两个保镖,起码心理上会有一点安全感。”
一听这话,乔思捷也微微变了脸色。
“是他的竞争对手吗?我听说,他这段时间和律氏在争一块地,双方闹得很凶,据说在一次竞标会议上,各自的代表直接动起手来。会不会是……”
“啊?居然有这么严重?”
冉习习没想到,刚好车胎压过一块凹洼地面,车身重重地颠簸了,她险些没坐稳,连忙伸手抓住一旁的扶手。
见她面露惊讶之色,乔思捷也颇为意外:“你都不知道吗?我也是回中海以后才听说的,真假不知。反正,外面传得很厉害,都说他们两个人有不死不休的味道,为了一块地,算是彻底杠上了。”
他的话,令冉习习沉默来。
不过,她不相信,那份快递是律擎寰指使人去做的。
他做不出来这么作的事情,那不是他的风格,他敢拼敢杀,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不可能使出这么低劣的手段。
再说,她也不觉得,凭战行川的性格,会被一只死老鼠给吓住。
“我猜,不会是竞争对手,因为快递里是一只死老鼠,这不像是跟生意上有关的寓意。不管怎么样,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冉习习幽幽说道,一旁的乔思捷也连连点头。
“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很快地,乔家到了。
根据乔思捷的安排,两个保镖被安排在司机休息室里,暂时和乔家的几个司机待在一起。休息室里环境也不差,有电视和电脑,还有茶水点心供应,到饭点也有饭。
“请你们等一会儿,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冉习习吩咐完他们两个人,便和乔思捷一起走了进去。
似乎没有料到乔思捷会回来,佣人一见到他,还有他身边的冉习习,都很吃惊。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立即去通知乔夫人,她算是乔夫人的心腹佣人,有点管家的味道,其他佣人都很听她的,也有些惧怕她。
和乔思捷一起坐在沙发上,冉习习有些局促不安。
大概是从佣人的口中得知了来家里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乔夫人立即猜到,是冉习习来了。
她心里有气,故意晾着,借着换衣服的机会,狠狠地磨蹭了二十分钟。
于是,乔思捷和冉习习就在楼干坐了二十分钟。
最后,就连乔思捷都有些尴尬,主动提议,带冉习习四处走走。不料,就在他们二人刚起身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了乔夫人充满威仪的声音。
“刚来了就要走吗?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在那妇人的搀扶,很有派头地走了楼梯。
见状,两人只好停脚步。
“妈,你不是说我爸的情况不太好吗,所以我回家来看看。”
乔思捷率先开口。
乔夫人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乔夫人,你好。我作为思捷的朋友,和他一起回来看看,不知道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哦,对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这个是送给乔老先生的,这个是送给乔夫人的。”
说罢,她将摆在茶几上的礼物奉上,中年女人接了过去,又送到乔夫人的面前。
总而言之,那一幕落在冉习习的眼睛里,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根本就是慈禧转世嘛,那威严的样子,那高高在上的做派,真的是太像了!
她正暗自腹诽着,乔夫人一看见那只手袋,她的眼睛子就亮了,明明是六旬老妇,可表情分明是十八岁少女的心动模样儿。
“是薇拉包吗?是吗?真的是薇拉包吗?是真的,不是仿的?”
她口中连连喊着,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摸着手袋的五金和皮质,马上分辨出,这是真的,据说全世界只有十只,是以设计师的妻子名字“薇拉”来命名的,所以女人们都叫它“薇拉包”。
冉习习尴尬道:“乔夫人见多识广,我怎么敢拿仿的东西来献丑……”
打死她,她也不敢。
乔夫人根本没有理会冉习习的话,她整个人一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喜之中,好像年轻了十岁一样,旁若无人地将那只手袋紧紧地抱在怀里,闭上眼睛,一脸幸福。
“怪不得,人家说,包治百病,果然很有道理。”
乔思捷摸着额头,喃喃自语。
在他看来,这个颜色蓝不蓝,灰不灰的包,只能算是挺好看,没想到,却能令女人彻底疯狂。
过了十几分钟,乔夫人总算是冷静了来。
相比之,那株送给乔凛补身体的顶级人参,她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在佣人的搀扶,她坐来,清了清喉咙:“谢谢你的心意。我之前去店里问,那里的店员怎么告诉我,预订不了呢?”
冉习习在一旁干笑道:“可能是我今天的运气好,也可能是这东西和乔夫人有缘吧,反正,它现在是你的了。”
“嗯。”
乔夫人心里也明白,以她的身份,想拿到这只包,是不太可能的。
现在,冉习习送给她,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乔夫人就算是还记着上午的那件事,也没有办法太凶巴巴了。
“帮忙倒是不敢说,你也知道,我们乔家现在最紧迫的事情是什么。要是做不到那一件,别的事情你也做不了。事先声明,我是可以不要你的礼物的,你可不要以为我是要占便宜。”
说着,乔夫人作势要把怀里抱着的薇拉包还给冉习习。
她连忙开口:“不不不,乔夫人,包是我送给你的,没有其他意思,只要你喜欢就好。”
说完,冉习习在心头翻着白眼:你说不要,可你的手指抓得都骨节泛白了,我要是真的拿走,你还不得和我拼命吗?
就连乔思捷都无奈了,他上前一步,劝道:“好了,妈,你少说一句,我带习习先去楼上看看我爸。一会儿呢,我爸怎么高兴,我们怎么和他说,随着他的心意来,大家都别点破,我特地求习习回来帮我这个忙的。”
一听儿子的话,乔夫人也高兴起来,带着他们两个人上楼。
乔凛因为病得太重,加上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化疗,所以经过他本人的同意,医生批准他出院,他几乎不再吃药,也不施加任何的治疗,也就是俗称的等死。
虽然听上去残酷,但对于一些老人来说,有尊严地离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第五十四章 不争,不行的
中年女佣搀扶着乔夫人,走在前面,乔思捷和冉习习并排走在后面,四个人谁也不说话。??一?看书1
从后面看,乔夫人的背脊永远都是挺得笔直的,头也是染得墨黑墨黑,满头不见一根银丝,尽管乔家在这几年稍显凋落,可她不允许自己的身上有一点点的不妥,在人前依旧维系着自己的完美形象。
那一瞬间,冉习习彷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无数个豪门太太的缩影。
嫁入豪门的女人,并不一定意味着绝美,但举手投足之间,一定是和小家碧玉有着本质的不同,能撑起一个家庭,甚至是一个家族。
而这也就是近年来,许多艺人凭借着出色的外形,成为豪门阔太太以后,却不见得能够完全融进那种生活的原因之一。最后,她们大多以婚姻失败而告终,离婚后往往会重新投身娱乐圈,继续捞金。
“他糊涂了,有时候清醒,能说两句,等我听到消息,赶到他身边,他不是睡过去了,就是又犯糊涂了,说年轻时候的事情,还当你和言讷是小孩。”
走上楼梯,乔夫人低低说了一句。
“我知道,要是他没睡,我们就和他聊几句,要是他睡了,我们就出来。”
乔思捷应道,然后看向身边的冉习习,她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走到了房间门口,乔夫人让身边的中年女佣把房门推开,她回头看了一眼冉习习,提醒道:“老爷子快不行了,瘦得就剩一副骨头,你别害怕。”
缓了两秒钟,冉习习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善意地提醒自己。
于是,她急忙用力点头,表示知道了。
房门一开,几个人鱼贯而入。
冉习习的嗅觉一向灵敏,很快,她便嗅到一股味道。要看书1房间里虽然每天都有人打扫,可还是有一股腐朽老迈的气味儿,那是一个人行将就木的时候,从内而外散出来的味道,任凭别人怎么清理都是除不掉的。
所以,她终于相信了,乔凛是真的不行了。
听见声音,护工等人纷纷站起来,轻声地向乔夫人问好。
“还是吃了一点药,能多睡一会儿。”
护工小心翼翼地说道,乔凛的病已经药石无效了,如果吃一点安眠药,他还能睡上几个钟头,在睡梦中忘记苦痛。
除了少量安眠药以外,医生也给他开了一点杜冷丁,每次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护工会给他稍微注射一些,缓解疼痛。
每每看到那一幕,乔思捷都会忍不住去思考一个问题,安乐死这种事,到底对不对?
乔夫人已经习惯了房间里的气味和光线,她打量了一圈,示意乔思捷和冉习习也别等着了,大家先出去。
刚说完,躺在床上的乔凛犹如感应到了一样,居然又醒了。
他只睡了不到一小时,平时能睡上两个多小时的。
“谁来了?是不是思捷来了?”
乔凛颤声问道,干瘪的嘴唇一动一动的,声音很弱,需要护工凑近了才能听懂他的话,再为他翻译给大家。
冉习习有三年多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如乔夫人所说,瘦成了一把骨头。记忆里一米八大高个的老头,竟然缩得像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躺在被子下面,几乎不见起伏。
一听这话,乔思捷急忙冲到床前。
“爸,你醒了?我是思捷,你有什么话想说?”
都到了这种时候,乔凛的时间不多了,说一句,少一句。?壹?看??书w?ww看·1?k?a?n?s?h?u??
不等老头开口,冉习习耳尖,已经听见外面传来了阵阵车响,她偷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六点半,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除了她以外,乔夫人也听见了声音,她顿时变了脸色,不怒自威:“呵,二十年不回来吃饭,眼看着家里要办丧事了,一个个全都按时回来吃这顿晚饭了!”
一旁的中年女人小声劝了一句,似乎是想要提醒女主人,这里还有冉习习,她毕竟是个外人。
乔夫人秀眉一立,冷笑连连:“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谁笑话谁?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大伯家,三叔家,小叔家,打我三十多年前嫁进来,不年不节的,什么时候来这里吃过晚饭?说是不分家,二十年前就各自买了别墅,全搬出去单住,这种时候倒是又想起来了,唯恐少了自己那一份!”
乔家是个大家族,也是个很有趣的大家族,比如,在乔家,当家的不一定是大儿子,这一代则是二儿子乔凛。他三十岁左右,继承了乔家的当家人身份,家族内的其他各家,都要以乔凛马是瞻,不分年纪和辈分。
话虽如此,但人们的观念毕竟是与时俱进的,到了乔思捷上小学的时候,各家便自立门户,单独买房,66续续地从这里搬了出去。
乔夫人也嫌这里太老旧,闹着要买新的别墅,可惜乔凛不答应,非要守着这套老宅子,一门心思做他的当家人,说这样才对得起列祖列宗。
而今,他快不行了,各家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大概从两个月前,每家都有人回来吃晚饭,有时候是小辈单独来,有时候是全家一起来,乔家似乎又恢复了曾经的热闹。
冉习习想象了一下,几十口人围在餐厅吃饭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哆嗦,这种生活,她只在过去的影视剧里见过。
“去告诉厨房,就说我不下楼吃,都做好了,然后叫人送到我房里!”
乔夫人吩咐了一声,那中年女人急忙下楼,去通知厨师。
“思捷,你们一会儿和我吃。”
她扭头说了一句,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显然也是真的动了气。
正说着,乔凛又说了一句什么,嘴唇动着,出一阵阵的气流声。护工听完,站直身体,转述着他的意思:“老爷子说,让你不要太拼,注意身体,早点结婚。”
这些话,基本上乔思捷都能倒背如流了。
他点点头,拉过一旁的冉习习,大声说道:“爸,你看,这是我女朋友,她在国外工作,特地飞来看你的。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们正在准备婚礼呢,到时候让儿子媳妇给你敬茶,你包个大红包。”
不知道是不是这番话起到了作用,乔凛原本乌突突的眼睛居然在一瞬间亮了起来,他张着嘴,出类似于干咳的声音,表情显得非常激动。
“是真的,我好好准备着,到时候家里有喜事,大家都热闹热闹。”
眼看着丈夫似乎不太相信儿子的话,就连乔夫人都在一旁帮腔。
乔思捷看了一眼冉习习,她也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顺着他们两个人的话继续说下去:“乔伯伯,你好,我叫习习,我是思捷的女朋友,我们感情很好,决定谈婚论嫁了。如果不是工作太忙,我早就应该回国来看望你了,请你不要怪罪。”
她也装作是自己刚回国的样子,以免穿帮。
“是啊,她比我还忙呢,之前因为不确定她能不能飞回来,所以我就没和家里人说,怕你们空欢喜一场。现在好了,直接给我爸一个惊喜,是吧,爸?”
乔凛说话吃力,但拼命点头,表示他很高兴,从眼神和表情里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安眠药的药效还在,老头很快又打起了瞌睡,他的嘴角流着口水,点着头,忽然又醒了过来,口中嘟囔着:“言讷要放学了,你们谁,快去买个老酸奶给他吃……”
显然,他又糊涂了,说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乔夫人的眼眶更红了,她立即用手捂着嘴,转过身去,无声地啜泣着。
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乔思捷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先出去。
“好好照顾我爸。”
他轻声和护工说着,护工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白道:“乔先生,老爷子就这一两天了,尽快都通知到吧,让律师也做好准备。”
毕竟是一直照顾乔凛的人,他最为了解老人的病情,知道他是真的撑不过了,别看拖了这么久,真的要是走,说快也快。
“辛苦了。”
乔思捷点点头,和母亲以及冉习习走出房间。
一走出去,身后的房门关上,立即就像是进了一个新天地似的,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多了。
他们站在走廊上,就能听见一楼和前院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很明显,乔家的其他人都纷纷回来了。
冉习习就站在靠边的位置上,一歪头就能看见楼下的情况,她看见有五六个人走进来,年长的有,年轻的也有,其中三个人看起来都和乔凛父子有几分相似,想必是乔思捷的某几个叔伯兄弟。
他们一进来,乔家顿时就热闹了起来,佣人们纷纷端茶倒水,伺候他们坐下。
“那个是我小叔一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婿。”
见她看着楼下,乔思捷也瞄了一眼,轻声说道:“我小叔是支持言讷的,希望以后是言讷当家,所以,他很在意我爸到底怎么决定,最近来得也勤。”
一挑眉,冉习习也压低声音说道:“谁说不争也有自己的天地?有些事,一味忍让,只会让人觉得是你没有资格。你再不争,就没有以后了,必须要争。”
第五十三章 探望乔凛
一听见她这么干脆地拒绝自己,波尼·克尔斯顿时垮脸来。
“原来,我帮了你的忙,你却连一杯茶的时间都不给我!”
他有些嗔怒,也有些吃醋,想了想,又追问道:“真的那么赶时间?”
冉习习哭笑不得,她何必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假如不马上回去,自己还真的有些来不及,更何况,再过一会儿,路上会更堵。
“你可以继续逛一逛,这是中海最有名的一条商业街,有各大奢侈品的专柜和旗舰店,对于帮你快速了解这里的情况很有帮助。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的,你不用送我。”
说罢,她给波尼·克尔斯指了指四周的方向,告诉他那几家大型商场的基本情况。
“这里的人大多不会说法语,但你只要说英语,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可以和你进行简单交流的。放心吧,中海人很友善,特别是对外国友人。”
交代完这些,冉习习和两个保镖离开了,留了有些茫然的波尼·克尔斯。
他抽了抽眼角,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幸好,商业街两旁的各式店铺很快地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一个人一间店一间店地逛起来,轻车简从,连翻译都没带,全凭一双眼睛,一双耳朵,来了解这个陌生的城市。
回到家之后,冉习习快速地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又化了个淡妆,都准备妥当以后,她看了一眼时间,刚刚好。
去乔家这件事,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告诉战行川。
一来,是害怕他炸毛,又会和自己吵架。
二来,是因为这件事和他确实没什么关系,冉习习不想在心理上真的继续把他当做是丈夫,样样事向他报备,以免误会。
所以,还是不提为妙。
她拿上礼物,出门等着乔思捷。
乔思捷也很准时,他亲自开车,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接冉习习。只不过,在看见她身边的那两个保镖的时候,他的表情和波尼·克尔斯几乎是如出一辙的。
“那个,他们只会在外面等着我,不会随便进出乔家的,这一点你放心。”
见他面露难色,冉习习立即主动说道。
微微一笑,乔思捷解释道:“不,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我……只是有些尴尬罢了,不过,既然是负责你的人身安全的,那自然要时刻跟随着你。”
说完,他示意保镖上车。
“为什么忽然想起要带保镖出门?”
在路上,乔思捷佯装不经意似的问道,但是心头却弥漫起一股担忧之情。
坐在副驾驶上的冉习习低头想了想,犹豫了,才据实已告:“有人给战行川邮寄了一份带有威胁性质的快递,警方暂时也没有什么线索,迟迟不出调查结果。为了安全起见,我每次出门,包括今天,都带着两个保镖,起码心理上会有一点安全感。”
一听这话,乔思捷也微微变了脸色。
“是他的竞争对手吗?我听说,他这段时间和律氏在争一块地,双方闹得很凶,据说在一次竞标会议上,各自的代表直接动起手来。会不会是……”
“啊?居然有这么严重?”
冉习习没想到,刚好车胎压过一块凹洼地面,车身重重地颠簸了,她险些没坐稳,连忙伸手抓住一旁的扶手。
见她面露惊讶之色,乔思捷也颇为意外:“你都不知道吗?我也是回中海以后才听说的,真假不知。反正,外面传得很厉害,都说他们两个人有不死不休的味道,为了一块地,算是彻底杠上了。”
他的话,令冉习习沉默来。
不过,她不相信,那份快递是律擎寰指使人去做的。
他做不出来这么作的事情,那不是他的风格,他敢拼敢杀,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不可能使出这么低劣的手段。
再说,她也不觉得,凭战行川的性格,会被一只死老鼠给吓住。
“我猜,不会是竞争对手,因为快递里是一只死老鼠,这不像是跟生意上有关的寓意。不管怎么样,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冉习习幽幽说道,一旁的乔思捷也连连点头。
“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很快地,乔家到了。
根据乔思捷的安排,两个保镖被安排在司机休息室里,暂时和乔家的几个司机待在一起。休息室里环境也不差,有电视和电脑,还有茶水点心供应,到饭点也有饭。
“请你们等一会儿,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冉习习吩咐完他们两个人,便和乔思捷一起走了进去。
似乎没有料到乔思捷会回来,佣人一见到他,还有他身边的冉习习,都很吃惊。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立即去通知乔夫人,她算是乔夫人的心腹佣人,有点管家的味道,其他佣人都很听她的,也有些惧怕她。
和乔思捷一起坐在沙发上,冉习习有些局促不安。
大概是从佣人的口中得知了来家里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乔夫人立即猜到,是冉习习来了。
她心里有气,故意晾着,借着换衣服的机会,狠狠地磨蹭了二十分钟。
于是,乔思捷和冉习习就在楼干坐了二十分钟。
最后,就连乔思捷都有些尴尬,主动提议,带冉习习四处走走。不料,就在他们二人刚起身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了乔夫人充满威仪的声音。
“刚来了就要走吗?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在那妇人的搀扶,很有派头地走了楼梯。
见状,两人只好停脚步。
“妈,你不是说我爸的情况不太好吗,所以我回家来看看。”
乔思捷率先开口。
乔夫人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乔夫人,你好。我作为思捷的朋友,和他一起回来看看,不知道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哦,对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这个是送给乔老先生的,这个是送给乔夫人的。”
说罢,她将摆在茶几上的礼物奉上,中年女人接了过去,又送到乔夫人的面前。
总而言之,那一幕落在冉习习的眼睛里,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根本就是慈禧转世嘛,那威严的样子,那高高在上的做派,真的是太像了!
她正暗自腹诽着,乔夫人一看见那只手袋,她的眼睛子就亮了,明明是六旬老妇,可表情分明是十八岁少女的心动模样儿。
“是薇拉包吗?是吗?真的是薇拉包吗?是真的,不是仿的?”
她口中连连喊着,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摸着手袋的五金和皮质,马上分辨出,这是真的,据说全世界只有十只,是以设计师的妻子名字“薇拉”来命名的,所以女人们都叫它“薇拉包”。
冉习习尴尬道:“乔夫人见多识广,我怎么敢拿仿的东西来献丑……”
打死她,她也不敢。
乔夫人根本没有理会冉习习的话,她整个人一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喜之中,好像年轻了十岁一样,旁若无人地将那只手袋紧紧地抱在怀里,闭上眼睛,一脸幸福。
“怪不得,人家说,包治百病,果然很有道理。”
乔思捷摸着额头,喃喃自语。
在他看来,这个颜色蓝不蓝,灰不灰的包,只能算是挺好看,没想到,却能令女人彻底疯狂。
过了十几分钟,乔夫人总算是冷静了来。
相比之,那株送给乔凛补身体的顶级人参,她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在佣人的搀扶,她坐来,清了清喉咙:“谢谢你的心意。我之前去店里问,那里的店员怎么告诉我,预订不了呢?”
冉习习在一旁干笑道:“可能是我今天的运气好,也可能是这东西和乔夫人有缘吧,反正,它现在是你的了。”
“嗯。”
乔夫人心里也明白,以她的身份,想拿到这只包,是不太可能的。
现在,冉习习送给她,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乔夫人就算是还记着上午的那件事,也没有办法太凶巴巴了。
“帮忙倒是不敢说,你也知道,我们乔家现在最紧迫的事情是什么。要是做不到那一件,别的事情你也做不了。事先声明,我是可以不要你的礼物的,你可不要以为我是要占便宜。”
说着,乔夫人作势要把怀里抱着的薇拉包还给冉习习。
她连忙开口:“不不不,乔夫人,包是我送给你的,没有其他意思,只要你喜欢就好。”
说完,冉习习在心头翻着白眼:你说不要,可你的手指抓得都骨节泛白了,我要是真的拿走,你还不得和我拼命吗?
就连乔思捷都无奈了,他上前一步,劝道:“好了,妈,你少说一句,我带习习先去楼上看看我爸。一会儿呢,我爸怎么高兴,我们怎么和他说,随着他的心意来,大家都别点破,我特地求习习回来帮我这个忙的。”
一听儿子的话,乔夫人也高兴起来,带着他们两个人上楼。
乔凛因为病得太重,加上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化疗,所以经过他本人的同意,医生批准他出院,他几乎不再吃药,也不施加任何的治疗,也就是俗称的等死。
虽然听上去残酷,但对于一些老人来说,有尊严地离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第五十四章 不争,不行的
中年女佣搀扶着乔夫人,走在前面,乔思捷和冉习习并排走在后面,四个人谁也不说话。??一?看书1
从后面看,乔夫人的背脊永远都是挺得笔直的,头也是染得墨黑墨黑,满头不见一根银丝,尽管乔家在这几年稍显凋落,可她不允许自己的身上有一点点的不妥,在人前依旧维系着自己的完美形象。
那一瞬间,冉习习彷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无数个豪门太太的缩影。
嫁入豪门的女人,并不一定意味着绝美,但举手投足之间,一定是和小家碧玉有着本质的不同,能撑起一个家庭,甚至是一个家族。
而这也就是近年来,许多艺人凭借着出色的外形,成为豪门阔太太以后,却不见得能够完全融进那种生活的原因之一。最后,她们大多以婚姻失败而告终,离婚后往往会重新投身娱乐圈,继续捞金。
“他糊涂了,有时候清醒,能说两句,等我听到消息,赶到他身边,他不是睡过去了,就是又犯糊涂了,说年轻时候的事情,还当你和言讷是小孩。”
走上楼梯,乔夫人低低说了一句。
“我知道,要是他没睡,我们就和他聊几句,要是他睡了,我们就出来。”
乔思捷应道,然后看向身边的冉习习,她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走到了房间门口,乔夫人让身边的中年女佣把房门推开,她回头看了一眼冉习习,提醒道:“老爷子快不行了,瘦得就剩一副骨头,你别害怕。”
缓了两秒钟,冉习习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善意地提醒自己。
于是,她急忙用力点头,表示知道了。
房门一开,几个人鱼贯而入。
冉习习的嗅觉一向灵敏,很快,她便嗅到一股味道。要看书1房间里虽然每天都有人打扫,可还是有一股腐朽老迈的气味儿,那是一个人行将就木的时候,从内而外散出来的味道,任凭别人怎么清理都是除不掉的。
所以,她终于相信了,乔凛是真的不行了。
听见声音,护工等人纷纷站起来,轻声地向乔夫人问好。
“还是吃了一点药,能多睡一会儿。”
护工小心翼翼地说道,乔凛的病已经药石无效了,如果吃一点安眠药,他还能睡上几个钟头,在睡梦中忘记苦痛。
除了少量安眠药以外,医生也给他开了一点杜冷丁,每次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护工会给他稍微注射一些,缓解疼痛。
每每看到那一幕,乔思捷都会忍不住去思考一个问题,安乐死这种事,到底对不对?
乔夫人已经习惯了房间里的气味和光线,她打量了一圈,示意乔思捷和冉习习也别等着了,大家先出去。
刚说完,躺在床上的乔凛犹如感应到了一样,居然又醒了。
他只睡了不到一小时,平时能睡上两个多小时的。
“谁来了?是不是思捷来了?”
乔凛颤声问道,干瘪的嘴唇一动一动的,声音很弱,需要护工凑近了才能听懂他的话,再为他翻译给大家。
冉习习有三年多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如乔夫人所说,瘦成了一把骨头。记忆里一米八大高个的老头,竟然缩得像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躺在被子下面,几乎不见起伏。
一听这话,乔思捷急忙冲到床前。
“爸,你醒了?我是思捷,你有什么话想说?”
都到了这种时候,乔凛的时间不多了,说一句,少一句。?壹?看??书w?ww看·1?k?a?n?s?h?u??
不等老头开口,冉习习耳尖,已经听见外面传来了阵阵车响,她偷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六点半,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除了她以外,乔夫人也听见了声音,她顿时变了脸色,不怒自威:“呵,二十年不回来吃饭,眼看着家里要办丧事了,一个个全都按时回来吃这顿晚饭了!”
一旁的中年女人小声劝了一句,似乎是想要提醒女主人,这里还有冉习习,她毕竟是个外人。
乔夫人秀眉一立,冷笑连连:“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谁笑话谁?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大伯家,三叔家,小叔家,打我三十多年前嫁进来,不年不节的,什么时候来这里吃过晚饭?说是不分家,二十年前就各自买了别墅,全搬出去单住,这种时候倒是又想起来了,唯恐少了自己那一份!”
乔家是个大家族,也是个很有趣的大家族,比如,在乔家,当家的不一定是大儿子,这一代则是二儿子乔凛。他三十岁左右,继承了乔家的当家人身份,家族内的其他各家,都要以乔凛马是瞻,不分年纪和辈分。
话虽如此,但人们的观念毕竟是与时俱进的,到了乔思捷上小学的时候,各家便自立门户,单独买房,66续续地从这里搬了出去。
乔夫人也嫌这里太老旧,闹着要买新的别墅,可惜乔凛不答应,非要守着这套老宅子,一门心思做他的当家人,说这样才对得起列祖列宗。
而今,他快不行了,各家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大概从两个月前,每家都有人回来吃晚饭,有时候是小辈单独来,有时候是全家一起来,乔家似乎又恢复了曾经的热闹。
冉习习想象了一下,几十口人围在餐厅吃饭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哆嗦,这种生活,她只在过去的影视剧里见过。
“去告诉厨房,就说我不下楼吃,都做好了,然后叫人送到我房里!”
乔夫人吩咐了一声,那中年女人急忙下楼,去通知厨师。
“思捷,你们一会儿和我吃。”
她扭头说了一句,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显然也是真的动了气。
正说着,乔凛又说了一句什么,嘴唇动着,出一阵阵的气流声。护工听完,站直身体,转述着他的意思:“老爷子说,让你不要太拼,注意身体,早点结婚。”
这些话,基本上乔思捷都能倒背如流了。
他点点头,拉过一旁的冉习习,大声说道:“爸,你看,这是我女朋友,她在国外工作,特地飞来看你的。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们正在准备婚礼呢,到时候让儿子媳妇给你敬茶,你包个大红包。”
不知道是不是这番话起到了作用,乔凛原本乌突突的眼睛居然在一瞬间亮了起来,他张着嘴,出类似于干咳的声音,表情显得非常激动。
“是真的,我好好准备着,到时候家里有喜事,大家都热闹热闹。”
眼看着丈夫似乎不太相信儿子的话,就连乔夫人都在一旁帮腔。
乔思捷看了一眼冉习习,她也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顺着他们两个人的话继续说下去:“乔伯伯,你好,我叫习习,我是思捷的女朋友,我们感情很好,决定谈婚论嫁了。如果不是工作太忙,我早就应该回国来看望你了,请你不要怪罪。”
她也装作是自己刚回国的样子,以免穿帮。
“是啊,她比我还忙呢,之前因为不确定她能不能飞回来,所以我就没和家里人说,怕你们空欢喜一场。现在好了,直接给我爸一个惊喜,是吧,爸?”
乔凛说话吃力,但拼命点头,表示他很高兴,从眼神和表情里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安眠药的药效还在,老头很快又打起了瞌睡,他的嘴角流着口水,点着头,忽然又醒了过来,口中嘟囔着:“言讷要放学了,你们谁,快去买个老酸奶给他吃……”
显然,他又糊涂了,说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乔夫人的眼眶更红了,她立即用手捂着嘴,转过身去,无声地啜泣着。
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乔思捷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先出去。
“好好照顾我爸。”
他轻声和护工说着,护工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白道:“乔先生,老爷子就这一两天了,尽快都通知到吧,让律师也做好准备。”
毕竟是一直照顾乔凛的人,他最为了解老人的病情,知道他是真的撑不过了,别看拖了这么久,真的要是走,说快也快。
“辛苦了。”
乔思捷点点头,和母亲以及冉习习走出房间。
一走出去,身后的房门关上,立即就像是进了一个新天地似的,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多了。
他们站在走廊上,就能听见一楼和前院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很明显,乔家的其他人都纷纷回来了。
冉习习就站在靠边的位置上,一歪头就能看见楼下的情况,她看见有五六个人走进来,年长的有,年轻的也有,其中三个人看起来都和乔凛父子有几分相似,想必是乔思捷的某几个叔伯兄弟。
他们一进来,乔家顿时就热闹了起来,佣人们纷纷端茶倒水,伺候他们坐下。
“那个是我小叔一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婿。”
见她看着楼下,乔思捷也瞄了一眼,轻声说道:“我小叔是支持言讷的,希望以后是言讷当家,所以,他很在意我爸到底怎么决定,最近来得也勤。”
一挑眉,冉习习也压低声音说道:“谁说不争也有自己的天地?有些事,一味忍让,只会让人觉得是你没有资格。你再不争,就没有以后了,必须要争。”
第五十五章 她也来了
乔思捷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冉习习的态度竟然这么坚决。?要?看书·1?k?a书n?shu
他承认,自己有的时候的确也不甘心,从小到大,他肩上的担子就比言讷要重。就连读书的时候,家里人都说,你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管理好家族企业。
所以,乔思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可能会离开乔氏,或者只拿一部分红利,而不亲自过问公司的事情。
“他毕竟是我弟弟,我不想被外人看了笑话,让人家说,乔凛刚一死,他的两个儿子便斗得厉害,真是家门不幸。”
他低声叹息,摇了摇头。
不等冉习习再说什么,之前那个中年女佣已经去而复返,在乔夫人的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不管他们,你们两个人去我那里,我们吃我们的。”
乔夫人走在前面,带着他们从楼梯上下来,然后七拐八拐,拐到正楼旁边的一座稍小一些的三层小楼,也就是她自己的住处。
虽然乔凛不肯搬离老宅,但对妻子还是很宠爱的,为她新盖了一座新楼,紧挨着老宅。如果是在乡下,自己盖房是很常见的事情,也不贵,二三十万就能起座楼。但这可是在中海,别说花多少钱,主要是基本上很难拿到私人的土地批文。
厨房单独做了六道菜,叫佣人送到乔夫人的房间。
菜虽然不多,但胜在口味清淡,而且很有些花样儿,看得出,这是她特地吩咐厨房做的儿子爱吃的几道菜。
冉习习没想到自己会被留下来吃饭,不禁有些拘谨。
幸好,乔思捷一直跟她在一起。
乔夫人大概是念了那只薇拉包的情,对她倒也不再横眉立目的,虽然算不上多么热络吧,可也算是正常态度了,还帮冉习习夹了一块水晶肘子。
她顿时受宠若惊:“谢谢乔夫人。”
小心地咬了一口,果然肉香四溢,齿颊生香,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壹?看??书w?ww看·1?k?a?n?s?h?u??
乔思捷也笑着说道:“我家这三十年来,换了那么多厨子,只有一条标准,就是能把这道菜做得好。做好了,就留下,做不好,就另谋高就。”
听了这话,就连乔夫人都忍不住笑道:“还不是你和言讷两个小馋猫,最喜欢吃肘子。哎呀,满满一盘水晶肘子,哥俩你夹我夹,几筷子就没了,天天吃都吃不腻。我记得,有一个寒假,你们俩天天吃,一冬天各自胖了十斤!看看你,现在倒是瘦了,让你多吃你也不肯多吃了。”
说着,她嗔怪地又夹起来几块,全放在乔思捷的碗中。
“你爸不行了,我也老了,以后啊,就让别人照顾你吧。”
乔夫人握着筷子,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冉习习。
她险些噎到,大气不敢出,只能埋头扒饭。
“妈,吃饭就吃饭,别说那些了。我给你盛汤。”
乔思捷看出冉习习的窘迫,连忙把话题岔过去,他亲自盛了一碗汤,小心翼翼地送到乔夫人的面前,让她趁热喝掉。
“你啊,从小就这样,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唯独不考虑你自己。是不是家里老大都这样呢?我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如此,你和言讷小的时候,我就不应该那么偏着他,也要多疼着你一点儿……”
乔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端起汤碗,刚要用汤匙搅动几下,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眉目一动。
不只是她,连身边的女佣乔思捷和冉习习也都听见了。
从声音判断,来的人应该不止一个,应该是一群人,至少不低于四个。
“嘭!”
乔夫人愠怒着,用力放下手里的碗,里面的汤水洒在她的手背上,她也没有理会。
“太过分了,连我这里也敢随便闯吗?乔端这是活腻了,二哥还没咽气,我这个二嫂,他根本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乔端是乔家四子,也就是乔凛的最小的弟弟,乔思捷和乔言讷的亲小叔叔。一看书?·1?
他公开支持乔言讷继承当家人身份,也是唯一一个,其他的人,比如大伯和三叔,都暂时还没有表态,嘴上说着一切听乔凛的安排,他们无条件支持,私下里,却也摸不透心思,蠢蠢欲动。
“芳姐,你去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乔夫人一声令下,身边的女人立即上前。
不料,来的人不只是乔端,他的两个儿子乔见贤乔思齐,竟然还有乔言讷。
“二嫂,吃饭呐?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啊。你不在,我们也不敢动筷,这不,老大和老三,委托我亲自上来,接你过去一起用餐。大家都在,吃饭也热闹一些。”
乔端是只笑面虎,他左右一扫,就明白了一切,然而脸上却还是笑眯眯地说道。
“不敢劳烦他小叔。你们去吃吧,我就在这里吃,哪儿也不去。”
乔夫人端坐着,微微侧身,也没站起来。
“妈,小叔都来了,你就下去吧。哥,你也回来了?”
乔言讷从乔端的身侧走出两步,大声说道。
不过,对于坐在乔思捷身边的冉习习,他倒是没有多看一眼,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至于其他人,比如乔见贤和乔思齐,他们在这种场合是没有说话资格的,于是就站在一旁,偷偷地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冉习习,揣测着她的身份。
不过,能够让乔思捷把她带回家里来,又和乔夫人同桌吃饭,她的身份也很好猜测了。
尤其,是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
“小叔,辛苦你了,我们都快吃完了,就不折腾了。你知道,我妈最近也不是很舒服,一会儿还得量血压呢。”
乔思捷立即站起身,对着乔端轻声婉拒道,神色恭敬。
“思捷,你可真是个孝顺孩子啊。哈哈。”
乔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说完,他又看了看一脸冷漠的乔夫人,略一点头:“二嫂,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下去吃饭了。走吧。”
乔端转身离开,带着他的两个儿子。
而乔言讷却没有跟他们一起走,依旧站在原地,只是,虽然没说话,可他的脸色看起来却不是很好。似乎,在他看来,母亲没有给小叔的面子,下楼去和大家一起吃饭,令他感到难堪。
“你那是什么表情?这几年,我都是单独吃的。你要是觉得奇怪,只能说,你是太久不在家里了。”
瞥了他一眼,乔夫人冷冷说道。
她确实偏心乔言讷,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可乔言讷在婚礼上丢下新娘,整个人像是人间蒸一样,几年来,乔夫人已经快要为他哭干了眼泪。就在她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他又毫无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就是说,他连一个平安也不肯报给家里,甚至还自作主张地娶了那个女人!
身为母亲,她怎么能不怨恨!
她是乔家三十几年来唯一的女主人,却无法左右儿子的婚事,完全被蒙在鼓里。
“妈,你还是在怪我吧。”
乔言讷低低开口。
“只要你肯和那女人马上离婚,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生过。以后,你想怎么过,我绝对不拦着你,你不是喜欢玩吗?好啊,你去玩吧,随便你怎么玩,我已经想通了。”
乔夫人摆了摆手,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妈……”
乔思捷听得尴尬,这种话,他们母子两个人单独谈比较好,且不说他还在这里,连冉习习都坐在一旁,手足无措,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不用你给他求情!要我说,这个婚非离不可了!”
乔夫人见儿子居然迟迟不肯表态,心头怒意更炽,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吼道。
见她真的生了气,连乔思捷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想,自己应该带冉习习先离开,让母亲和言讷好好谈一谈,也许,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们能够容易解开彼此的心结。
“离婚是不可能的,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儿子,我也不可能离婚。而且……”
一直没有出声的乔言讷忽然开口,他看着母亲满面怒容的脸,停顿了两秒钟,然后才继续说下去:“……而且,她也来看你了。”
乔夫人一惊。
冉习习和乔思捷也是一惊。
谁?谁来了?难道是……
“我希望你们都别叫错了,她早就改名字了,随我的姓氏,也姓乔。你们可以叫她瑞秋,她刚下飞机,飞了那么久,也很辛苦。”
乔言讷的视线扫过母亲和哥哥,最后落在了冉习习的脸上。
她已经浑身僵硬了。
除了在医院里见过的那一次,冉习习再也没有见过她的姐姐,她也不想承认和她是姐妹,尽管她们是真的一奶同胞。
“什么?你让那个女人进了我的家?不,不可以!”
乔夫人愣了一秒钟,立即大喊道,然后猛地站起身。
由于她起来的动作太急,眼前一阵阵黑,险些摔倒,乔思捷和芳姐不约而同地去搀扶她,总算让她站稳了,没有倒下。
“真不好意思,我已经来了,既然来了,我也不好掉头就走了。”
一道女声从门口传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齐齐看过去。
那一瞬间,冉习习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她想,今天一定是她的噩梦日,早知如此,她一定不会答应来这里。
第五十五章 她也来了
乔思捷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冉习习的态度竟然这么坚决。?要?看书·1?k?a书n?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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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乔思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可能会离开乔氏,或者只拿一部分红利,而不亲自过问公司的事情。
“他毕竟是我弟弟,我不想被外人看了笑话,让人家说,乔凛刚一死,他的两个儿子便斗得厉害,真是家门不幸。”
他低声叹息,摇了摇头。
不等冉习习再说什么,之前那个中年女佣已经去而复返,在乔夫人的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不管他们,你们两个人去我那里,我们吃我们的。”
乔夫人走在前面,带着他们从楼梯上下来,然后七拐八拐,拐到正楼旁边的一座稍小一些的三层小楼,也就是她自己的住处。
虽然乔凛不肯搬离老宅,但对妻子还是很宠爱的,为她新盖了一座新楼,紧挨着老宅。如果是在乡下,自己盖房是很常见的事情,也不贵,二三十万就能起座楼。但这可是在中海,别说花多少钱,主要是基本上很难拿到私人的土地批文。
厨房单独做了六道菜,叫佣人送到乔夫人的房间。
菜虽然不多,但胜在口味清淡,而且很有些花样儿,看得出,这是她特地吩咐厨房做的儿子爱吃的几道菜。
冉习习没想到自己会被留下来吃饭,不禁有些拘谨。
幸好,乔思捷一直跟她在一起。
乔夫人大概是念了那只薇拉包的情,对她倒也不再横眉立目的,虽然算不上多么热络吧,可也算是正常态度了,还帮冉习习夹了一块水晶肘子。
她顿时受宠若惊:“谢谢乔夫人。”
小心地咬了一口,果然肉香四溢,齿颊生香,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壹?看??书w?ww看·1?k?a?n?s?h?u??
乔思捷也笑着说道:“我家这三十年来,换了那么多厨子,只有一条标准,就是能把这道菜做得好。做好了,就留下,做不好,就另谋高就。”
听了这话,就连乔夫人都忍不住笑道:“还不是你和言讷两个小馋猫,最喜欢吃肘子。哎呀,满满一盘水晶肘子,哥俩你夹我夹,几筷子就没了,天天吃都吃不腻。我记得,有一个寒假,你们俩天天吃,一冬天各自胖了十斤!看看你,现在倒是瘦了,让你多吃你也不肯多吃了。”
说着,她嗔怪地又夹起来几块,全放在乔思捷的碗中。
“你爸不行了,我也老了,以后啊,就让别人照顾你吧。”
乔夫人握着筷子,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冉习习。
她险些噎到,大气不敢出,只能埋头扒饭。
“妈,吃饭就吃饭,别说那些了。我给你盛汤。”
乔思捷看出冉习习的窘迫,连忙把话题岔过去,他亲自盛了一碗汤,小心翼翼地送到乔夫人的面前,让她趁热喝掉。
“你啊,从小就这样,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唯独不考虑你自己。是不是家里老大都这样呢?我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如此,你和言讷小的时候,我就不应该那么偏着他,也要多疼着你一点儿……”
乔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端起汤碗,刚要用汤匙搅动几下,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眉目一动。
不只是她,连身边的女佣乔思捷和冉习习也都听见了。
从声音判断,来的人应该不止一个,应该是一群人,至少不低于四个。
“嘭!”
乔夫人愠怒着,用力放下手里的碗,里面的汤水洒在她的手背上,她也没有理会。
“太过分了,连我这里也敢随便闯吗?乔端这是活腻了,二哥还没咽气,我这个二嫂,他根本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乔端是乔家四子,也就是乔凛的最小的弟弟,乔思捷和乔言讷的亲小叔叔。一看书?·1?
他公开支持乔言讷继承当家人身份,也是唯一一个,其他的人,比如大伯和三叔,都暂时还没有表态,嘴上说着一切听乔凛的安排,他们无条件支持,私下里,却也摸不透心思,蠢蠢欲动。
“芳姐,你去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乔夫人一声令下,身边的女人立即上前。
不料,来的人不只是乔端,他的两个儿子乔见贤乔思齐,竟然还有乔言讷。
“二嫂,吃饭呐?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啊。你不在,我们也不敢动筷,这不,老大和老三,委托我亲自上来,接你过去一起用餐。大家都在,吃饭也热闹一些。”
乔端是只笑面虎,他左右一扫,就明白了一切,然而脸上却还是笑眯眯地说道。
“不敢劳烦他小叔。你们去吃吧,我就在这里吃,哪儿也不去。”
乔夫人端坐着,微微侧身,也没站起来。
“妈,小叔都来了,你就下去吧。哥,你也回来了?”
乔言讷从乔端的身侧走出两步,大声说道。
不过,对于坐在乔思捷身边的冉习习,他倒是没有多看一眼,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至于其他人,比如乔见贤和乔思齐,他们在这种场合是没有说话资格的,于是就站在一旁,偷偷地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冉习习,揣测着她的身份。
不过,能够让乔思捷把她带回家里来,又和乔夫人同桌吃饭,她的身份也很好猜测了。
尤其,是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
“小叔,辛苦你了,我们都快吃完了,就不折腾了。你知道,我妈最近也不是很舒服,一会儿还得量血压呢。”
乔思捷立即站起身,对着乔端轻声婉拒道,神色恭敬。
“思捷,你可真是个孝顺孩子啊。哈哈。”
乔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说完,他又看了看一脸冷漠的乔夫人,略一点头:“二嫂,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下去吃饭了。走吧。”
乔端转身离开,带着他的两个儿子。
而乔言讷却没有跟他们一起走,依旧站在原地,只是,虽然没说话,可他的脸色看起来却不是很好。似乎,在他看来,母亲没有给小叔的面子,下楼去和大家一起吃饭,令他感到难堪。
“你那是什么表情?这几年,我都是单独吃的。你要是觉得奇怪,只能说,你是太久不在家里了。”
瞥了他一眼,乔夫人冷冷说道。
她确实偏心乔言讷,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可乔言讷在婚礼上丢下新娘,整个人像是人间蒸一样,几年来,乔夫人已经快要为他哭干了眼泪。就在她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他又毫无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就是说,他连一个平安也不肯报给家里,甚至还自作主张地娶了那个女人!
身为母亲,她怎么能不怨恨!
她是乔家三十几年来唯一的女主人,却无法左右儿子的婚事,完全被蒙在鼓里。
“妈,你还是在怪我吧。”
乔言讷低低开口。
“只要你肯和那女人马上离婚,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生过。以后,你想怎么过,我绝对不拦着你,你不是喜欢玩吗?好啊,你去玩吧,随便你怎么玩,我已经想通了。”
乔夫人摆了摆手,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妈……”
乔思捷听得尴尬,这种话,他们母子两个人单独谈比较好,且不说他还在这里,连冉习习都坐在一旁,手足无措,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不用你给他求情!要我说,这个婚非离不可了!”
乔夫人见儿子居然迟迟不肯表态,心头怒意更炽,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吼道。
见她真的生了气,连乔思捷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想,自己应该带冉习习先离开,让母亲和言讷好好谈一谈,也许,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们能够容易解开彼此的心结。
“离婚是不可能的,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儿子,我也不可能离婚。而且……”
一直没有出声的乔言讷忽然开口,他看着母亲满面怒容的脸,停顿了两秒钟,然后才继续说下去:“……而且,她也来看你了。”
乔夫人一惊。
冉习习和乔思捷也是一惊。
谁?谁来了?难道是……
“我希望你们都别叫错了,她早就改名字了,随我的姓氏,也姓乔。你们可以叫她瑞秋,她刚下飞机,飞了那么久,也很辛苦。”
乔言讷的视线扫过母亲和哥哥,最后落在了冉习习的脸上。
她已经浑身僵硬了。
除了在医院里见过的那一次,冉习习再也没有见过她的姐姐,她也不想承认和她是姐妹,尽管她们是真的一奶同胞。
“什么?你让那个女人进了我的家?不,不可以!”
乔夫人愣了一秒钟,立即大喊道,然后猛地站起身。
由于她起来的动作太急,眼前一阵阵黑,险些摔倒,乔思捷和芳姐不约而同地去搀扶她,总算让她站稳了,没有倒下。
“真不好意思,我已经来了,既然来了,我也不好掉头就走了。”
一道女声从门口传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齐齐看过去。
那一瞬间,冉习习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她想,今天一定是她的噩梦日,早知如此,她一定不会答应来这里。
第五十六章 怀孕
听见声音,不只是冉习习,就连乔夫人和乔思捷都吓了一大跳。
一只手按着桌沿,乔夫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的脸色透着一股死灰,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盯着房门,想要亲眼看清楚,来人究竟是谁。
当然没有悬念,款款走进来的女人正是乔家的二儿媳,乔言讷的妻子,已经改名为乔瑞秋的刁冉冉,真正的冉冉。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国,这一次回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去办。
“小心。”
乔言讷及时伸出手,握住了乔瑞秋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环在她的腰际,看上去十分体贴。
“你你真的让她来……”
乔夫人眼看着面前的这一对恩爱夫妻,心头的怨恨如火山喷发一样,轰隆作响。她不能接受自己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在国外不声不响地结婚,连父母都没有通知一声,这完全是对他们的极大的蔑视!
“我告诉你,乔言讷,我不认这个媳妇!我到什么时候都不认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是为无后’!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连我和你爸都不告诉,你的眼里还有我们两个人吗?”
震怒之,乔夫人用力地拍着餐桌,灰白的脸上平添一抹铁青。
一旁的乔思捷知道她的血压同样不稳,只好去拉母亲的手臂,让她先坐来,以免摔倒。芳姐也急忙轻声劝着,让她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动气。醉心章&节小.說就在嘿~烟~格
看了一眼乔言讷,乔瑞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
经历了一番短暂的胡乱以后,房间里重归安静,好像子静得可怕,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和心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震得耳膜生疼。
几个人之中,最为手足无措的,就是冉习习。
她像是照镜子一样,看着那个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小鸟依人地靠在乔言讷的怀中,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并不慌乱,更不紧张。
就好像,眼前的这一切,都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似的,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事实也的确如此。
乔瑞秋站直了身体,环视一圈,她这才轻声说道:“很抱歉,不能让你对我这个儿媳满意。不过,我和言讷已经结婚了,在国外注册,受法律保护。除非我们两个人自愿解除婚姻关系,此外,任何人的反对意见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顿了顿,她又开口:“假如不能让公婆喜欢,我也不强求什么,我们做儿女的只能尽量尽孝,求一个问心无愧就好了。”
尽管如此,但乔瑞秋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好像她并不真的把乔家人放在眼里一样。
刚刚平复来情绪的乔夫人一听这话,更加勃然大怒,她抬起手,指着乔瑞秋,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言讷,你明知道妈最近不舒服,何苦要这么逼她?”
再也看不去,乔思捷终于冷冷开口。
他本不想参与其中,如今毕竟是特殊时期,一个家族,两个儿子,彼此间的关系本就微妙。可是,眼看着母亲被气成这样,身为长子,总不能继续再做哑巴了。
“哥,我哪有。”
乔言讷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脸上的表情也是懒洋洋的。
想了想,他似乎又觉得这么回答也不是很好,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是妈先让我们离婚的,谁逼谁?”
乔夫人瞪着他,低吼道:“我就是逼你了,那又如何?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进我们乔家的门!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货,贱人!”
端庄的贵妇一旦被气到,后果也是十分惊人的。盛怒之际,乔夫人也不再去注意自己的言辞,她恶狠狠地骂道,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太过分了!”
乔言讷最先反应过来,他将怀中的女人抱得更紧,一张脸已经完全涨红,眼睛也蓦地瞪大,死死地凝视着母亲,透着怨念。
相比之,乔瑞秋倒是冷静多了。
她早就猜到,乔夫人不会让自己好过,所以,无论对方用什么样的咒骂来发泄心头怒火,乔瑞秋都早有心理准备,并不十分在意。
而且,要不是乔凛要死了,她也不会答应让乔言讷回国。
“果然,女人骂起女人来,要比男人骂女人难听多了。我洗耳恭听,反正,就当是婆婆教育儿媳好了。如果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怎么样我都会接受的。”
就连冉习习都佩服,如果是自己,可能要么当场翻脸,要么转身走人,偏偏乔瑞秋如此镇定,还能有来有往地和乔夫人进行对话,不动声色地进行反击。
她离得乔夫人很近,所以完全能够感受到这个可怜的女人正在颤抖。
有些不忍,冉习习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乔夫人的肩膀上,无声地给予她力量。
乔夫人也察觉到了,她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攥住冉习习的手,死死地握在手中,都把她给弄疼了。
不过,冉习习却没有马上抽出手来,任由她握着,没有吭声。
这种场合之,她绝对一个字也不能说。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这是我的家!这里我说了算!芳姐,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别再踏进来半步!给我滚!”
乔夫人哆嗦着,大声咆哮道。
她顺手抄起手边的一副筷子,猛地朝乔言讷丢过去。
他歪头一躲,筷子打在房门上,最终落在地上。
“妈,我不是几岁小孩了,你还想拿筷子打我的头!”
乔言讷一脸不悦地说道,语气里有些狼狈,同时,他的心中也庆幸,自己躲得够快,万一真的被筷子打到头,那就丢人了。
小时候,他每次不听话,乔夫人便会在丈夫面前,做做样子,用筷子敲打小儿子的头,她并不会真的用力气,不过是为了避免乔凛动气,乔言讷挨揍。
此时此刻,乔夫人却真的希望丈夫能够从病床上坐起来,像年轻时候那样,瞪着眼睛,打起人来不留情。
“还有,你不让我们再来你这里,可以,但你不要动不动就把离婚的话挂在嘴上。瑞秋已经怀孕了,我们不可能离婚的,我会好好照顾她和孩子,一辈子。”
乔言讷随口便又丢出来一个炸弹,炸得乔夫人魂不附体,目瞪口呆。
“什什么?怀怀孕?”
乔夫人吃惊极了,张着嘴,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啊,这种事情,我们能作假吗?”
乔言讷一抬巴,反问道。
别说是乔夫人,就连乔思捷和冉习习也有些愣住了,谁都没想到,这位神秘的儿媳从不登门,一登门便是如此大的消息——怀孕了?!
他们两个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来了疑惑不解。
说完,乔言讷搂着乔瑞秋,两人一起离开。
门外传来楼的声音,咚咚咚,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人的心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芳姐率先反应过来,她面露喜色:“夫人,夫人,这可是大好事啊!二少爷有后了啊!大少爷又要结婚,这就是双喜临门啊!说不定,家里一办喜事,先生的身体也能跟着好转呢!”
就连乔思捷也点头劝道:“是啊,妈,事到如今,你再生气也没用了。反正,他们感情好,又有孩子,你马上升级做奶奶,这也是一件大好事啊!”
只不过,冉习习稍微皱了皱眉,她抬头向外面看了看,忽然为乔思捷担心起来。
刚刚,乔端来那么子,分明就是马威。
乔端是支持乔言讷的,出于某些见不得人的原因,他一直在乔氏为乔言讷的掌权摇旗呐喊,算是他的头号支持者。现在,乔瑞秋声称怀孕,一旦生来,就是乔凛的亲孙子,也是第三代中的第一个,假如是男孩,那真是不得了。
这么一来,其他人一定也会看在乔言讷最先为家族开枝散叶的份上,转而支持他。
可以说,那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
“思捷啊思捷,你都不为自己想想吗?她怀孕这个消息传出去,这家里还能有你的份儿吗?到时候,你和妈都得离开这里,我倒是不怕,可你还年轻,凭什么就要孤身去美国,从头奋斗?”
乔夫人低着头,喃喃自语。
假如乔言讷接手乔氏,那女人断然是不会把她留在这里的,诚如乔夫人所说,中海的“乔夫人”只能有一个,哪有一个得势的儿媳愿意把婆婆放在身边?
所以,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乔思捷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遗产,然后便只能带着母亲回美国去。他自己的生意都在那边,虽然和乔家毫不沾边,但这几年来做得还不错,算是小有成就。
“我不在乎。”
乔思捷扭头看向一旁,平静地说道。
就连冉习习都看不出来,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强迫自己不在乎。
“不过,他们这一次是白费心机了!”
忽然之间,乔夫人露出一个阴沉沉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吓人。
冉习习一惊,意识地看向她。
“那女人根本生不出孩子的,她撒谎,她肚子里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
第五十六章 怀孕
听见声音,不只是冉习习,就连乔夫人和乔思捷都吓了一大跳。
一只手按着桌沿,乔夫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的脸色透着一股死灰,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盯着房门,想要亲眼看清楚,来人究竟是谁。
当然没有悬念,款款走进来的女人正是乔家的二儿媳,乔言讷的妻子,已经改名为乔瑞秋的刁冉冉,真正的冉冉。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国,这一次回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去办。
“小心。”
乔言讷及时伸出手,握住了乔瑞秋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环在她的腰际,看上去十分体贴。
“你你真的让她来……”
乔夫人眼看着面前的这一对恩爱夫妻,心头的怨恨如火山喷发一样,轰隆作响。她不能接受自己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在国外不声不响地结婚,连父母都没有通知一声,这完全是对他们的极大的蔑视!
“我告诉你,乔言讷,我不认这个媳妇!我到什么时候都不认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是为无后’!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连我和你爸都不告诉,你的眼里还有我们两个人吗?”
震怒之,乔夫人用力地拍着餐桌,灰白的脸上平添一抹铁青。
一旁的乔思捷知道她的血压同样不稳,只好去拉母亲的手臂,让她先坐来,以免摔倒。芳姐也急忙轻声劝着,让她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动气。醉心章&节小.說就在嘿~烟~格
看了一眼乔言讷,乔瑞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
经历了一番短暂的胡乱以后,房间里重归安静,好像子静得可怕,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和心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震得耳膜生疼。
几个人之中,最为手足无措的,就是冉习习。
她像是照镜子一样,看着那个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小鸟依人地靠在乔言讷的怀中,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并不慌乱,更不紧张。
就好像,眼前的这一切,都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似的,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事实也的确如此。
乔瑞秋站直了身体,环视一圈,她这才轻声说道:“很抱歉,不能让你对我这个儿媳满意。不过,我和言讷已经结婚了,在国外注册,受法律保护。除非我们两个人自愿解除婚姻关系,此外,任何人的反对意见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顿了顿,她又开口:“假如不能让公婆喜欢,我也不强求什么,我们做儿女的只能尽量尽孝,求一个问心无愧就好了。”
尽管如此,但乔瑞秋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好像她并不真的把乔家人放在眼里一样。
刚刚平复来情绪的乔夫人一听这话,更加勃然大怒,她抬起手,指着乔瑞秋,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言讷,你明知道妈最近不舒服,何苦要这么逼她?”
再也看不去,乔思捷终于冷冷开口。
他本不想参与其中,如今毕竟是特殊时期,一个家族,两个儿子,彼此间的关系本就微妙。可是,眼看着母亲被气成这样,身为长子,总不能继续再做哑巴了。
“哥,我哪有。”
乔言讷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脸上的表情也是懒洋洋的。
想了想,他似乎又觉得这么回答也不是很好,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是妈先让我们离婚的,谁逼谁?”
乔夫人瞪着他,低吼道:“我就是逼你了,那又如何?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进我们乔家的门!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货,贱人!”
端庄的贵妇一旦被气到,后果也是十分惊人的。盛怒之际,乔夫人也不再去注意自己的言辞,她恶狠狠地骂道,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太过分了!”
乔言讷最先反应过来,他将怀中的女人抱得更紧,一张脸已经完全涨红,眼睛也蓦地瞪大,死死地凝视着母亲,透着怨念。
相比之,乔瑞秋倒是冷静多了。
她早就猜到,乔夫人不会让自己好过,所以,无论对方用什么样的咒骂来发泄心头怒火,乔瑞秋都早有心理准备,并不十分在意。
而且,要不是乔凛要死了,她也不会答应让乔言讷回国。
“果然,女人骂起女人来,要比男人骂女人难听多了。我洗耳恭听,反正,就当是婆婆教育儿媳好了。如果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怎么样我都会接受的。”
就连冉习习都佩服,如果是自己,可能要么当场翻脸,要么转身走人,偏偏乔瑞秋如此镇定,还能有来有往地和乔夫人进行对话,不动声色地进行反击。
她离得乔夫人很近,所以完全能够感受到这个可怜的女人正在颤抖。
有些不忍,冉习习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乔夫人的肩膀上,无声地给予她力量。
乔夫人也察觉到了,她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攥住冉习习的手,死死地握在手中,都把她给弄疼了。
不过,冉习习却没有马上抽出手来,任由她握着,没有吭声。
这种场合之,她绝对一个字也不能说。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这是我的家!这里我说了算!芳姐,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别再踏进来半步!给我滚!”
乔夫人哆嗦着,大声咆哮道。
她顺手抄起手边的一副筷子,猛地朝乔言讷丢过去。
他歪头一躲,筷子打在房门上,最终落在地上。
“妈,我不是几岁小孩了,你还想拿筷子打我的头!”
乔言讷一脸不悦地说道,语气里有些狼狈,同时,他的心中也庆幸,自己躲得够快,万一真的被筷子打到头,那就丢人了。
小时候,他每次不听话,乔夫人便会在丈夫面前,做做样子,用筷子敲打小儿子的头,她并不会真的用力气,不过是为了避免乔凛动气,乔言讷挨揍。
此时此刻,乔夫人却真的希望丈夫能够从病床上坐起来,像年轻时候那样,瞪着眼睛,打起人来不留情。
“还有,你不让我们再来你这里,可以,但你不要动不动就把离婚的话挂在嘴上。瑞秋已经怀孕了,我们不可能离婚的,我会好好照顾她和孩子,一辈子。”
乔言讷随口便又丢出来一个炸弹,炸得乔夫人魂不附体,目瞪口呆。
“什什么?怀怀孕?”
乔夫人吃惊极了,张着嘴,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啊,这种事情,我们能作假吗?”
乔言讷一抬巴,反问道。
别说是乔夫人,就连乔思捷和冉习习也有些愣住了,谁都没想到,这位神秘的儿媳从不登门,一登门便是如此大的消息——怀孕了?!
他们两个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来了疑惑不解。
说完,乔言讷搂着乔瑞秋,两人一起离开。
门外传来楼的声音,咚咚咚,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人的心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芳姐率先反应过来,她面露喜色:“夫人,夫人,这可是大好事啊!二少爷有后了啊!大少爷又要结婚,这就是双喜临门啊!说不定,家里一办喜事,先生的身体也能跟着好转呢!”
就连乔思捷也点头劝道:“是啊,妈,事到如今,你再生气也没用了。反正,他们感情好,又有孩子,你马上升级做奶奶,这也是一件大好事啊!”
只不过,冉习习稍微皱了皱眉,她抬头向外面看了看,忽然为乔思捷担心起来。
刚刚,乔端来那么子,分明就是马威。
乔端是支持乔言讷的,出于某些见不得人的原因,他一直在乔氏为乔言讷的掌权摇旗呐喊,算是他的头号支持者。现在,乔瑞秋声称怀孕,一旦生来,就是乔凛的亲孙子,也是第三代中的第一个,假如是男孩,那真是不得了。
这么一来,其他人一定也会看在乔言讷最先为家族开枝散叶的份上,转而支持他。
可以说,那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
“思捷啊思捷,你都不为自己想想吗?她怀孕这个消息传出去,这家里还能有你的份儿吗?到时候,你和妈都得离开这里,我倒是不怕,可你还年轻,凭什么就要孤身去美国,从头奋斗?”
乔夫人低着头,喃喃自语。
假如乔言讷接手乔氏,那女人断然是不会把她留在这里的,诚如乔夫人所说,中海的“乔夫人”只能有一个,哪有一个得势的儿媳愿意把婆婆放在身边?
所以,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乔思捷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遗产,然后便只能带着母亲回美国去。他自己的生意都在那边,虽然和乔家毫不沾边,但这几年来做得还不错,算是小有成就。
“我不在乎。”
乔思捷扭头看向一旁,平静地说道。
就连冉习习都看不出来,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强迫自己不在乎。
“不过,他们这一次是白费心机了!”
忽然之间,乔夫人露出一个阴沉沉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吓人。
冉习习一惊,意识地看向她。
“那女人根本生不出孩子的,她撒谎,她肚子里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
第五十七章 流产的真相
说完这一句,乔夫人便吩咐芳姐收拾桌子,自己则起身去隔壁的房间。??壹??看书·1
原本,晚饭过后,她照例都是要小憩一下的。
可今天的意外太多,乔夫人睡不着,于是便走到窗边,用手拨弄着长势良好的一盆盆绿色植物,嘴角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瘆人。
而乔思捷和冉习习还深陷在她刚刚所说的那句话里,两个人全都懵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最后,还是乔思捷急忙走过去,催促道:“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言讷刚才不是亲口说了,她已经怀孕了,当然是我们乔家的孩子啊!”
冉习习还立在餐桌旁,没有过去,但却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不错过一个字。
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太尴尬了,说到底,她们是双胞胎,这是逃不过的。
而且,她现在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乔家的孩子?哈哈,那也得看她是不是一只能下蛋的母鸡!思捷,你忘了,言讷生日那天,她送了他什么?这个贱人,居然还敢告诉他,她曾经怀过孕的事情,真是不要脸!”
乔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恶狠狠地揪下来一片长得不是很好的叶子。
“这种就应该直接掐死,以免多占养分,把旁边的好叶好枝都给影响了!”
说罢,她拿起旁边的花剪,飞快地剪下去好几根旁支。
耳听着“咔咔”的声音,乔思捷不禁有些头皮麻的感觉。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是很了解母亲,她外柔内刚,而且一旦决定了要去做什么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特别固执。
所以,别看乔凛才是当家人,可乔夫人一点儿也不逊色,在家中的地位并不低,甚至有的时候,她不点头,乔凛也不敢贸然应允。?一看书?·1?k?a?n?s书h?u
思忖片刻,乔思捷这才颤声问道:“妈,你一定要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和言讷啊?”
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乔夫人刚才忽然提起多年前的那件往事,必然是在暗示着什么。乔思捷一想到那个被做成了琥珀的胚胎,顿时感到不寒而栗,脑海里闪过无数恐怖片的镜头。
“你还真的说对了。我是有事情瞒着你们,因为我是个母亲,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让我的家族蒙羞!你们将要结婚的对象,可以不够美貌,也可以不够富有,但必须是个自尊自爱的女人,永远不能耽于肉|体的快乐!而那个女人,她肮脏又淫|乱,根本不配生下乔家的长孙,玷污了我们乔家的血统!”
说罢,乔夫人冷着一张脸,径直走到一旁的五斗橱前,然后,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坠。
那个项链坠既是装饰物,也是一把精致的小钥匙。只见她将项链坠握在手中,很容易地便打开了最上面的一个抽屉。
她从里面取出一个大信封,递给乔思捷。
“妈,这是什么啊?”
最近大半年,乔思捷回国十分频繁,也时常回家里陪伴母亲,但他从来没有看见母亲打开过这个抽屉,更不知道这里面究竟都藏了一些什么宝贝。
低下头,他看着手上的信封,迟疑了一秒钟,将它打开。
里面是一沓照片,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偷|拍的。
除了照片,还有几张打印下来的纸张,乔思捷皱着眉头,匆匆浏览着上面的文字。??要看??书?ww?w?·1很明显,这是从酒店登记系统上打印下来的,有开|房的时间房间号入住客人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等一系列的个人信息。
上面显示,开|房人是律擎寰,照片和信息也都对上号了。
他还没有去看照片,单看这个,有些迷惑。
“妈,你在哪里弄到的这些?酒店如果把这些跟客人有关的信息公开,是要付法律责任的!这不是胡闹吗?”
乔夫人冷笑着:“胡闹?对,你说对了,的确是胡闹!”
说罢,她指着那些照片,又补充道:“这是一个狗仔无意间拍到的,本来,他是想要拍一个女明星的,就是那个邱艺白,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那个。他一直跟着她,跟了好几天,一心想挖到独家爆料。哪知道,说来也巧,他最后拍到的是律擎寰和他弟弟,再加上一个女人,三个人一起去酒店开|房!”
一听这话,乔思捷也愣了。
他急忙去看那些照片,果然,照片虽然不是十分清晰,但上面的三个人,两男一女,还是看得很清楚的。他们从一辆车上下来,在门口没有丝毫的逗留,直接走进酒店,也没有在前台办理登记手续,而是直奔电梯。
从时间上来看,律擎寰在下午便开好了一间总统套房,而他们三个人走进电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所以说,他是早有准备的。
“这些照片,最后怎么却到了你的手上?”
乔思捷理清了前后关系,依旧有些不解。按理来说,那个狗仔无意间拍到了这种猛料,要么去找律氏兄弟,要么去找刁冉冉,怎么也不应该找到乔夫人的身上。
“呵,姜还是老的辣吧?别以为言讷装得处处留情,我就现不了正主儿是谁。他以为,他身边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我就认不出来哪个才是真的。我本想找她聊聊,看她能不能迷途知返,别再在你们兄弟两个人的身上来回转,哪知道,她居然当众给我难堪!我们两个人在咖啡厅里生了争执,连旁边的顾客都看见了。结果,那个狗仔本想勒索她,所以一直跟着她,刚巧看见她和我当面翻脸的一幕,于是,就偷偷联系了我……”
说起这些,乔夫人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也没有想过,那女人的野心竟然那么大,她既令乔言讷对自己死心塌地,还能靠着婚约嫁给乔思捷,又想要靠着美色和身体去诱惑其他男人,得到律氏的帮扶,最终达到一石三鸟的目的。
“事实证明,那个小狗仔做得太对了,我不仅给了他一大笔钱,买下这些照片,我还找了私家侦探,得到了开|房记录。另外,我让人时时刻刻跟踪着她,看她每天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没过两天,私家侦探告诉我,她去了医院,挂号挂的是妇科!”
说到这里,乔思捷便有些明白了。
他的脸一瞬间白了,嘴里也有些结结巴巴:“妈……妈,你别告诉我,那孩子……是你……”
别说乔思捷,就连一直站在隔壁,听着他们对话的冉习习也明白了。
她再也站不住了,快步走过来,愣愣地看着乔夫人,同样吃惊道:“她流产了,是不是?是你让她流产的吗?”
面对着他们二人的质问,乔夫人淡漠一笑:“我?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更何况,我虽然恨她,可她肚子里的毕竟是一条小生命,我就算再没有人性,也不会那么做。不过……”
故意停顿了几秒钟,她才继续说道:“孩子没了,怪不得任何人,只能怪她自己。她和男人们酒后放纵,伤了身子,等她现下面一直流血,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孩子自然就保不住了。所以,她流产那件事,不是我造成的,不过,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说到这里,乔夫人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似乎也是在忏悔着自己的罪过。
“一个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第二个,只要言讷被她迷惑,孩子要多少有多少。我不能让她带着言讷的孩子,再风风光光地嫁给思捷,那样的话,我们乔家就彻底乱套了,以后五十年都没有好日子过!所以,我让医生动了一点手脚,她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她说得笼统,大概是考虑到乔思捷还是个大男人,于是没有说得太详细。
但是,她的话,乔思捷和冉习习都听懂了。
失去了那个孩子以后,刁冉冉不可能再怀孕,无论她怎么改名换姓,可她的身体没有换,也就是说,她现在所谓的怀孕,多半是假的。
“你这么做,实在是太残忍了。一个女人可以一辈子不结婚,也可以一辈子没有孩子,但那必须是她自己的选择,别人无权为她做任何决定!假如她很想要孩子,很想做母亲,你的做法又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尽管做不到对同胞姐姐充满亲情,但冉习习身为一个母亲,十分理解不能生育的痛苦。
听见她的话,乔夫人缓缓地转过身来,她的脸上罩着一层冰霜,令她看起来面无表情,冷酷得就像是一尊塑像。
“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早晚能够体会我的心情。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我可以犯下无数的罪过,哪怕死后下地狱,被火烧,我也心甘情愿。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两个儿子都会被她逼疯,我的孙子从一出生就带着罪恶的血统,爸爸不是爸爸,叔叔不是叔叔!”
冉习习顿时哑口无言。
“有没有可能,她在国外找了医生,调养身体,所以又能怀孕了?”
见母亲动怒,乔思捷急忙问道,以免她将心中的火气泄到冉习习的身上。
第五十七章 流产的真相
说完这一句,乔夫人便吩咐芳姐收拾桌子,自己则起身去隔壁的房间。??壹??看书·1
原本,晚饭过后,她照例都是要小憩一下的。
可今天的意外太多,乔夫人睡不着,于是便走到窗边,用手拨弄着长势良好的一盆盆绿色植物,嘴角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瘆人。
而乔思捷和冉习习还深陷在她刚刚所说的那句话里,两个人全都懵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最后,还是乔思捷急忙走过去,催促道:“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言讷刚才不是亲口说了,她已经怀孕了,当然是我们乔家的孩子啊!”
冉习习还立在餐桌旁,没有过去,但却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不错过一个字。
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太尴尬了,说到底,她们是双胞胎,这是逃不过的。
而且,她现在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乔家的孩子?哈哈,那也得看她是不是一只能下蛋的母鸡!思捷,你忘了,言讷生日那天,她送了他什么?这个贱人,居然还敢告诉他,她曾经怀过孕的事情,真是不要脸!”
乔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恶狠狠地揪下来一片长得不是很好的叶子。
“这种就应该直接掐死,以免多占养分,把旁边的好叶好枝都给影响了!”
说罢,她拿起旁边的花剪,飞快地剪下去好几根旁支。
耳听着“咔咔”的声音,乔思捷不禁有些头皮麻的感觉。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是很了解母亲,她外柔内刚,而且一旦决定了要去做什么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特别固执。
所以,别看乔凛才是当家人,可乔夫人一点儿也不逊色,在家中的地位并不低,甚至有的时候,她不点头,乔凛也不敢贸然应允。?一看书?·1?k?a?n?s书h?u
思忖片刻,乔思捷这才颤声问道:“妈,你一定要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和言讷啊?”
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乔夫人刚才忽然提起多年前的那件往事,必然是在暗示着什么。乔思捷一想到那个被做成了琥珀的胚胎,顿时感到不寒而栗,脑海里闪过无数恐怖片的镜头。
“你还真的说对了。我是有事情瞒着你们,因为我是个母亲,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让我的家族蒙羞!你们将要结婚的对象,可以不够美貌,也可以不够富有,但必须是个自尊自爱的女人,永远不能耽于肉|体的快乐!而那个女人,她肮脏又淫|乱,根本不配生下乔家的长孙,玷污了我们乔家的血统!”
说罢,乔夫人冷着一张脸,径直走到一旁的五斗橱前,然后,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坠。
那个项链坠既是装饰物,也是一把精致的小钥匙。只见她将项链坠握在手中,很容易地便打开了最上面的一个抽屉。
她从里面取出一个大信封,递给乔思捷。
“妈,这是什么啊?”
最近大半年,乔思捷回国十分频繁,也时常回家里陪伴母亲,但他从来没有看见母亲打开过这个抽屉,更不知道这里面究竟都藏了一些什么宝贝。
低下头,他看着手上的信封,迟疑了一秒钟,将它打开。
里面是一沓照片,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偷|拍的。
除了照片,还有几张打印下来的纸张,乔思捷皱着眉头,匆匆浏览着上面的文字。??要看??书?ww?w?·1很明显,这是从酒店登记系统上打印下来的,有开|房的时间房间号入住客人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等一系列的个人信息。
上面显示,开|房人是律擎寰,照片和信息也都对上号了。
他还没有去看照片,单看这个,有些迷惑。
“妈,你在哪里弄到的这些?酒店如果把这些跟客人有关的信息公开,是要付法律责任的!这不是胡闹吗?”
乔夫人冷笑着:“胡闹?对,你说对了,的确是胡闹!”
说罢,她指着那些照片,又补充道:“这是一个狗仔无意间拍到的,本来,他是想要拍一个女明星的,就是那个邱艺白,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那个。他一直跟着她,跟了好几天,一心想挖到独家爆料。哪知道,说来也巧,他最后拍到的是律擎寰和他弟弟,再加上一个女人,三个人一起去酒店开|房!”
一听这话,乔思捷也愣了。
他急忙去看那些照片,果然,照片虽然不是十分清晰,但上面的三个人,两男一女,还是看得很清楚的。他们从一辆车上下来,在门口没有丝毫的逗留,直接走进酒店,也没有在前台办理登记手续,而是直奔电梯。
从时间上来看,律擎寰在下午便开好了一间总统套房,而他们三个人走进电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所以说,他是早有准备的。
“这些照片,最后怎么却到了你的手上?”
乔思捷理清了前后关系,依旧有些不解。按理来说,那个狗仔无意间拍到了这种猛料,要么去找律氏兄弟,要么去找刁冉冉,怎么也不应该找到乔夫人的身上。
“呵,姜还是老的辣吧?别以为言讷装得处处留情,我就现不了正主儿是谁。他以为,他身边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我就认不出来哪个才是真的。我本想找她聊聊,看她能不能迷途知返,别再在你们兄弟两个人的身上来回转,哪知道,她居然当众给我难堪!我们两个人在咖啡厅里生了争执,连旁边的顾客都看见了。结果,那个狗仔本想勒索她,所以一直跟着她,刚巧看见她和我当面翻脸的一幕,于是,就偷偷联系了我……”
说起这些,乔夫人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也没有想过,那女人的野心竟然那么大,她既令乔言讷对自己死心塌地,还能靠着婚约嫁给乔思捷,又想要靠着美色和身体去诱惑其他男人,得到律氏的帮扶,最终达到一石三鸟的目的。
“事实证明,那个小狗仔做得太对了,我不仅给了他一大笔钱,买下这些照片,我还找了私家侦探,得到了开|房记录。另外,我让人时时刻刻跟踪着她,看她每天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没过两天,私家侦探告诉我,她去了医院,挂号挂的是妇科!”
说到这里,乔思捷便有些明白了。
他的脸一瞬间白了,嘴里也有些结结巴巴:“妈……妈,你别告诉我,那孩子……是你……”
别说乔思捷,就连一直站在隔壁,听着他们对话的冉习习也明白了。
她再也站不住了,快步走过来,愣愣地看着乔夫人,同样吃惊道:“她流产了,是不是?是你让她流产的吗?”
面对着他们二人的质问,乔夫人淡漠一笑:“我?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更何况,我虽然恨她,可她肚子里的毕竟是一条小生命,我就算再没有人性,也不会那么做。不过……”
故意停顿了几秒钟,她才继续说道:“孩子没了,怪不得任何人,只能怪她自己。她和男人们酒后放纵,伤了身子,等她现下面一直流血,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孩子自然就保不住了。所以,她流产那件事,不是我造成的,不过,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说到这里,乔夫人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似乎也是在忏悔着自己的罪过。
“一个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第二个,只要言讷被她迷惑,孩子要多少有多少。我不能让她带着言讷的孩子,再风风光光地嫁给思捷,那样的话,我们乔家就彻底乱套了,以后五十年都没有好日子过!所以,我让医生动了一点手脚,她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她说得笼统,大概是考虑到乔思捷还是个大男人,于是没有说得太详细。
但是,她的话,乔思捷和冉习习都听懂了。
失去了那个孩子以后,刁冉冉不可能再怀孕,无论她怎么改名换姓,可她的身体没有换,也就是说,她现在所谓的怀孕,多半是假的。
“你这么做,实在是太残忍了。一个女人可以一辈子不结婚,也可以一辈子没有孩子,但那必须是她自己的选择,别人无权为她做任何决定!假如她很想要孩子,很想做母亲,你的做法又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尽管做不到对同胞姐姐充满亲情,但冉习习身为一个母亲,十分理解不能生育的痛苦。
听见她的话,乔夫人缓缓地转过身来,她的脸上罩着一层冰霜,令她看起来面无表情,冷酷得就像是一尊塑像。
“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早晚能够体会我的心情。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我可以犯下无数的罪过,哪怕死后下地狱,被火烧,我也心甘情愿。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两个儿子都会被她逼疯,我的孙子从一出生就带着罪恶的血统,爸爸不是爸爸,叔叔不是叔叔!”
冉习习顿时哑口无言。
“有没有可能,她在国外找了医生,调养身体,所以又能怀孕了?”
见母亲动怒,乔思捷急忙问道,以免她将心中的火气泄到冉习习的身上。
第五十八章 我会照顾好你们
闻言,乔夫人转过脸来,眼中流露出一抹决然。
她不说话,只是冷笑。
冉习习在一旁感到一阵阵的心惊肉跳,她觉得乔夫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这件事只字不提,藏在心中。
如果不是乔言讷今天把她逼到了绝路,这事儿可能永远都不会被抖落出来。
“不可能,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没有那个本事。她做流产手术的时候,可是全身麻醉,而且她因为害怕被人知道,是一个人去做的手术,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总而言之,我不后悔,就算时间倒流,我还是会这么做。”
说罢,乔夫人重新拿起花剪,发泄似的,一下下用力地修剪着面前的那株绿植。
眨眼之间,可怜的植物便被她剪得七零八落,枝叶分离。
“思捷,言讷这是下了狠心,一定要与你争了。你和他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偏疼其中的某一个。我以前错了,大错特错,把你委屈了。这一次,我就算不帮你,也得帮我自己。我不能一把年纪,倒要被外人从这里赶出去了!”
乔夫人显然也发了狠,将手中的一片叶子狠狠地撕碎,丢在一旁。
绿色的汁水黏在她的指甲上,看起来惨绿惨绿的,冉习习蓦地打了个哆嗦,她想,乔思捷如今骑虎难下,乔家的所有人都把他推到了绝路上,再也回不了头。
“妈,小叔那边……”
不等乔思捷说完,乔夫人便打断他:“他闹不起什么涟漪来!两个儿子没一个成气候的,至于那个女婿,人家才不会把他当亲爹。相比之下,你大伯就聪明多了,知道修德扶不起来,索性也就不掺和这些,装聋作哑。你三叔打小便是白白年长两岁,一向是跟在你小叔屁股后面的,没有主见。如果他们几个人有本事,你认为你爷爷死的时候,会把家业交到你爸的手上吗?”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一听见乔思捷堂哥的名字,冉习习怔了怔。
谁说没本事的人,就一定也没有自己的心思呢?
她忍不住蹙眉:“乔修德还找过我,希望我能帮他搭线,介绍给战行川……”
听了冉习习的话,乔夫人反倒被气得笑出来了:“看看,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全都等着你爸咽气呢,这群牛鬼蛇神,不肖子孙!”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芳姐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在乔夫人的耳边低低道:“由四少爷出面招待着,都在主楼吃晚饭呢。”
“四少爷”指的自然是在家中排行第四的乔端,他如今和乔言讷是同仇敌忾,目标一致,想必表现得更是比往日热络,立即借花献佛,在这里为乔瑞秋接风洗尘。
“去叫宋律师来,别惊动任何人。我就不信了,难道到了现在都还不能公布吗?非得等人不在了,才能召集起来,宣布遗嘱么!”
乔夫人皱着眉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此刻唯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乔凛现在已经不认人了,糊涂得厉害,就算告诉他什么,他也没法再修改遗嘱了。这就意味着,乔言讷即便宣称妻子怀孕,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起码在乔凛那里,意义不大。
至于公司那边……乔夫人豁出去颜面,一定要和小叔斗个你死我活,也要保住乔思捷的位置。
芳姐再次悄无声息地走出去,这女人常年在乔夫人的身边,她总能让自己和背景彻底地融为一体,不被人注意到,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那个,乔夫人,你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又站了片刻,冉习习硬着头皮要走。
她看了一眼时间,快八点钟了,自己现在住在战家,若是回去得太晚,总是不好。
“你也看到了,我今天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背着你,所以,我没把你当成外人。我儿子对你怎么样,你的心里明镜也似的,该怎么做,你应该有数。”
乔夫人没有挽留她,但却用几句话点了点冉习习。
“我……我只是想让乔老先生高兴一点儿,而已……别的事情,我没想过,我也做不到。”
她犹豫了一秒钟,还是把话说清楚,以免被人误会。
见她再一次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乔夫人不由得又失望又气愤:“你这孩子怎么冥顽不灵?你姐姐做出了那么对不起我乔家的事情,你这个做妹妹的难道也要做白眼狼吗?我不管,就算是为了补偿思捷,你也应该在这个时候帮他一把!让那些老家伙们知道知道,思捷也不是没妻没子,任由他们欺负的!”
冉习习吓得呆立在原地,实在搞不懂她的逻辑。
姐姐作孽,妹妹偿还?
什么道理?
“好了,妈,你不要再掺和我的事儿了。我送习习回去,你别下楼,就在这里歇着吧,我一会儿回来,我们再说。”
乔思捷生怕她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急忙带着冉习习离开。
两个人在楼下站了几分钟,相对无言。
“我妈的话,你别挂在心上……”
他叹气,显然,乔瑞秋的出现,也令他感到万分棘手。无论她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孩子,无论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乔言讷的,都是一枚不定时炸弹,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面临更大的危机。
“我知道她也是为你好。其实,我和她的看法是一样的,你不能再退让了,你还看不出来吗?乔言讷来了这一手,又拼命拉拢你的小叔,他就是想要执掌乔家。假如他能像你父亲那样,凭一己之力撑起这个家族,倒也罢了,那就给他。可他绝对不会那样做的!他需要钱,他在国外的生意被套牢了,需要资金链去解套!我毫不怀疑,假如他拿到乔氏,他一定会先卖掉几家公司去换钱。”
乔思捷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情况竟然会这么糟糕。
“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有些语塞,想不到,冉习习竟然比自己还了解乔言讷的情况。
她叹气:“别忘了,她和我老板是合作关系,他们签了五年的合同,这才过去三年。我跟在老板身边做事,就算再不愿意关注,多少也会知道一些的……”
所以,冉习习知道乔言讷现在在资金方面的窘迫,而乔瑞秋不愿意拿出个人资产来为他救急,于是撺掇他回国来,继承乔氏。
只能说,乔凛的病危来得太及时了一些。
“我没想到,言讷他……变了这么多。”
乔思捷握紧双拳,然后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近墨者黑。她是什么人,我的体会最深了,即便是同床共枕的丈夫,她也不会完全坦白的,她永远给自己留一条最好的后路。”
冉习习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哽咽着出声。
她恨她,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于是愈发怨恨自己的体内和她流动着相同的血脉,此生都分不开,断不了,永远都分不开,断不了。
上前一步,乔思捷伸出手,捧住冉习习的后脑,轻轻地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抬起另一只手,他为她擦拭掉眼角的泪。
“我会照顾好你,还有睿睿的。”
许久以后,他忽然说了一句。
冉习习轻颤了一下,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话的含义,无异于是在向她求婚。
他没有提“爱”字,却只是承诺照顾他们母子二人。
尽管如此,冉习习还是被吓到了。
她急忙推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冉习习神态仓皇地抹了抹眼睛,哑声开口:“我我要回去了!已经很晚了,睿睿整晚见不到我,一定很着急。”
谁知道,一向好脾气的乔思捷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硬生生让她留下。
“我不想让你为难,其实我也不完全是因为钱,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在一起都不觉得难过,为什么不试着做个伴呢?你说过,你接受不了律擎寰,是因为你的心理上还没有做好准备。反正,我也不会……不会给你那么大的压力,不如你试试和我一起生活?”
他有些紧张似的,说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僵硬。
冉习习的脸一点点红了,她明白他的意思,乔思捷的意思是说,他不会和她上|床,两个人在一起,就像是老人一样作伴而已。一来,他可以用这段婚姻来堵住家人的嘴,得到乔凛的遗产,二来,他也可以给她一个依靠,和她一起抚养孩子长大。三来,他不会强求和她履行夫妻义务,就像是形婚那样。
“我先回去,你别送我了,你妈还等着你回去商量正事。”
她垂着头,快步向前走。
乔夫人派人去找律师,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到时候,还需要乔思捷拿主意,所以,冉习习想着,让他赶快回去,自己打车走。
“没什么好商量的,我累了,不想再和自己的家人玩弄心术了,随他们吧。”
刚说完,两人的身后就传来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哥,怎么不让客人在家里多坐一会儿,还早着呢,别急着走啊。”
乔言讷从暗处慢慢地走出来,一手插在裤袋里,表情悠然,别有一番风流倜傥的味道,和几年前别无二致。
第五十八章 我会照顾好你们
闻言,乔夫人转过脸来,眼中流露出一抹决然。
她不说话,只是冷笑。
冉习习在一旁感到一阵阵的心惊肉跳,她觉得乔夫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这件事只字不提,藏在心中。
如果不是乔言讷今天把她逼到了绝路,这事儿可能永远都不会被抖落出来。
“不可能,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没有那个本事。她做流产手术的时候,可是全身麻醉,而且她因为害怕被人知道,是一个人去做的手术,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总而言之,我不后悔,就算时间倒流,我还是会这么做。”
说罢,乔夫人重新拿起花剪,发泄似的,一下下用力地修剪着面前的那株绿植。
眨眼之间,可怜的植物便被她剪得七零八落,枝叶分离。
“思捷,言讷这是下了狠心,一定要与你争了。你和他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偏疼其中的某一个。我以前错了,大错特错,把你委屈了。这一次,我就算不帮你,也得帮我自己。我不能一把年纪,倒要被外人从这里赶出去了!”
乔夫人显然也发了狠,将手中的一片叶子狠狠地撕碎,丢在一旁。
绿色的汁水黏在她的指甲上,看起来惨绿惨绿的,冉习习蓦地打了个哆嗦,她想,乔思捷如今骑虎难下,乔家的所有人都把他推到了绝路上,再也回不了头。
“妈,小叔那边……”
不等乔思捷说完,乔夫人便打断他:“他闹不起什么涟漪来!两个儿子没一个成气候的,至于那个女婿,人家才不会把他当亲爹。相比之下,你大伯就聪明多了,知道修德扶不起来,索性也就不掺和这些,装聋作哑。你三叔打小便是白白年长两岁,一向是跟在你小叔屁股后面的,没有主见。如果他们几个人有本事,你认为你爷爷死的时候,会把家业交到你爸的手上吗?”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一听见乔思捷堂哥的名字,冉习习怔了怔。
谁说没本事的人,就一定也没有自己的心思呢?
她忍不住蹙眉:“乔修德还找过我,希望我能帮他搭线,介绍给战行川……”
听了冉习习的话,乔夫人反倒被气得笑出来了:“看看,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全都等着你爸咽气呢,这群牛鬼蛇神,不肖子孙!”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芳姐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在乔夫人的耳边低低道:“由四少爷出面招待着,都在主楼吃晚饭呢。”
“四少爷”指的自然是在家中排行第四的乔端,他如今和乔言讷是同仇敌忾,目标一致,想必表现得更是比往日热络,立即借花献佛,在这里为乔瑞秋接风洗尘。
“去叫宋律师来,别惊动任何人。我就不信了,难道到了现在都还不能公布吗?非得等人不在了,才能召集起来,宣布遗嘱么!”
乔夫人皱着眉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此刻唯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乔凛现在已经不认人了,糊涂得厉害,就算告诉他什么,他也没法再修改遗嘱了。这就意味着,乔言讷即便宣称妻子怀孕,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起码在乔凛那里,意义不大。
至于公司那边……乔夫人豁出去颜面,一定要和小叔斗个你死我活,也要保住乔思捷的位置。
芳姐再次悄无声息地走出去,这女人常年在乔夫人的身边,她总能让自己和背景彻底地融为一体,不被人注意到,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那个,乔夫人,你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又站了片刻,冉习习硬着头皮要走。
她看了一眼时间,快八点钟了,自己现在住在战家,若是回去得太晚,总是不好。
“你也看到了,我今天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背着你,所以,我没把你当成外人。我儿子对你怎么样,你的心里明镜也似的,该怎么做,你应该有数。”
乔夫人没有挽留她,但却用几句话点了点冉习习。
“我……我只是想让乔老先生高兴一点儿,而已……别的事情,我没想过,我也做不到。”
她犹豫了一秒钟,还是把话说清楚,以免被人误会。
见她再一次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乔夫人不由得又失望又气愤:“你这孩子怎么冥顽不灵?你姐姐做出了那么对不起我乔家的事情,你这个做妹妹的难道也要做白眼狼吗?我不管,就算是为了补偿思捷,你也应该在这个时候帮他一把!让那些老家伙们知道知道,思捷也不是没妻没子,任由他们欺负的!”
冉习习吓得呆立在原地,实在搞不懂她的逻辑。
姐姐作孽,妹妹偿还?
什么道理?
“好了,妈,你不要再掺和我的事儿了。我送习习回去,你别下楼,就在这里歇着吧,我一会儿回来,我们再说。”
乔思捷生怕她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急忙带着冉习习离开。
两个人在楼下站了几分钟,相对无言。
“我妈的话,你别挂在心上……”
他叹气,显然,乔瑞秋的出现,也令他感到万分棘手。无论她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孩子,无论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乔言讷的,都是一枚不定时炸弹,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面临更大的危机。
“我知道她也是为你好。其实,我和她的看法是一样的,你不能再退让了,你还看不出来吗?乔言讷来了这一手,又拼命拉拢你的小叔,他就是想要执掌乔家。假如他能像你父亲那样,凭一己之力撑起这个家族,倒也罢了,那就给他。可他绝对不会那样做的!他需要钱,他在国外的生意被套牢了,需要资金链去解套!我毫不怀疑,假如他拿到乔氏,他一定会先卖掉几家公司去换钱。”
乔思捷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情况竟然会这么糟糕。
“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有些语塞,想不到,冉习习竟然比自己还了解乔言讷的情况。
她叹气:“别忘了,她和我老板是合作关系,他们签了五年的合同,这才过去三年。我跟在老板身边做事,就算再不愿意关注,多少也会知道一些的……”
所以,冉习习知道乔言讷现在在资金方面的窘迫,而乔瑞秋不愿意拿出个人资产来为他救急,于是撺掇他回国来,继承乔氏。
只能说,乔凛的病危来得太及时了一些。
“我没想到,言讷他……变了这么多。”
乔思捷握紧双拳,然后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近墨者黑。她是什么人,我的体会最深了,即便是同床共枕的丈夫,她也不会完全坦白的,她永远给自己留一条最好的后路。”
冉习习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哽咽着出声。
她恨她,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于是愈发怨恨自己的体内和她流动着相同的血脉,此生都分不开,断不了,永远都分不开,断不了。
上前一步,乔思捷伸出手,捧住冉习习的后脑,轻轻地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抬起另一只手,他为她擦拭掉眼角的泪。
“我会照顾好你,还有睿睿的。”
许久以后,他忽然说了一句。
冉习习轻颤了一下,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话的含义,无异于是在向她求婚。
他没有提“爱”字,却只是承诺照顾他们母子二人。
尽管如此,冉习习还是被吓到了。
她急忙推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冉习习神态仓皇地抹了抹眼睛,哑声开口:“我我要回去了!已经很晚了,睿睿整晚见不到我,一定很着急。”
谁知道,一向好脾气的乔思捷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硬生生让她留下。
“我不想让你为难,其实我也不完全是因为钱,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在一起都不觉得难过,为什么不试着做个伴呢?你说过,你接受不了律擎寰,是因为你的心理上还没有做好准备。反正,我也不会……不会给你那么大的压力,不如你试试和我一起生活?”
他有些紧张似的,说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僵硬。
冉习习的脸一点点红了,她明白他的意思,乔思捷的意思是说,他不会和她上|床,两个人在一起,就像是老人一样作伴而已。一来,他可以用这段婚姻来堵住家人的嘴,得到乔凛的遗产,二来,他也可以给她一个依靠,和她一起抚养孩子长大。三来,他不会强求和她履行夫妻义务,就像是形婚那样。
“我先回去,你别送我了,你妈还等着你回去商量正事。”
她垂着头,快步向前走。
乔夫人派人去找律师,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到时候,还需要乔思捷拿主意,所以,冉习习想着,让他赶快回去,自己打车走。
“没什么好商量的,我累了,不想再和自己的家人玩弄心术了,随他们吧。”
刚说完,两人的身后就传来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哥,怎么不让客人在家里多坐一会儿,还早着呢,别急着走啊。”
乔言讷从暗处慢慢地走出来,一手插在裤袋里,表情悠然,别有一番风流倜傥的味道,和几年前别无二致。
第五十九章 救命……
因为冉习习站着的地方有些背光,所以,她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看清了乔言讷的脸。?.??`c?o?m
不过,在这之前,她已经通过声音,知道来人是他了。
他不陪着妻子吃饭,跑来这里做什么?
乔思捷不动声色地将冉习习拉到自己的身边,也笑着说道:“你这么快就吃好了吗?你好久不回来,一定特别想吃家里的饭菜,多吃一点儿,厨子一直没换,还是那几个,全都记得你的口味。”
听得出来,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想和自己的弟弟走到剑拔弩张的那一步。
“是啊,我一尝就知道,味道没变。”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些许的触动,乔言讷微微低下了头,谁也看不到他的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光芒。
接下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哥,小叔想和你聊几句,让我来找你。你去吧,不去不好,毕竟是长辈。”
又过了几秒钟,乔言讷忽然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
乔思捷看了一眼身边的冉习习,面露为难。
“没事,我自己回去。”
她急忙应道。
既是不想耽误他的事情,也是不敢和他继续单独相处。万一,乔思捷又提起刚才的那个话题,冉习习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那我让司机送你。”
说罢,乔思捷就要去前院喊司机。
“哥,钥匙给我,我送她回去好了,就当消化食儿。”
乔言讷忽然出声说道,吓了乔思捷和冉习习一跳。
还没想好怎么拒绝,乔言讷又笑着说道:“怎么了,你怕我做什么坏事吗?我不至于那么坏,你快去吧,我送她,总不好让客人一个人离开,显得我们乔家太没有礼貌了。”
一听这话,乔思捷反而没有办法再开口拒绝了。.??`
他扭头看向冉习习,她稍一犹豫,便也点头。
总之,乔言讷就算再怎么样,应该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横生枝节,做出什么对他的形象不利的事情来,这一点是肯定的。
“好,那就辛苦你了。这是钥匙,慢点儿开。”
乔思捷走上前,将车钥匙递到乔言讷的手上,还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叮嘱了两句。
冉习习和他道别,然后跟着乔言讷一起向外面走。
乔思捷的车子停在主楼的门前,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和乔思捷挥别后,便一前一后地往前走,谁也不说话。
气氛有些诡异,还有些尴尬。
冉习习思考了一下,乔言讷现在是她的姐夫,但这种所谓的亲戚关系,她在心头是不屑的,也不期待,更不珍重。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甚至压根也没有去问他和乔瑞秋这几年在国外的情况,继续装聋作哑,默默地坐上了车子。
乔言讷还算绅士,帮她拉开车门,还用手挡着冉习习的头顶,以免她撞到头部。
“谢谢你。”
她低下头,说了一句,然后系着安全带。
他就用那只手肘撑着车门,浅笑一声:“我以为你一个字也不会和我说呢。”
闻言,冉习习有些错愕地抬起了头。
乔言讷的身体挡住了大半的光线,让她的眼前都是暗的,然而在这一大片黑暗之中,他的眼睛却亮得可怕,比光还要甚。
她立即低头,不再开口。
幸好,乔言讷也没有继续靠在车门上,而是关上门,从车头绕过来,也坐上了车子。
“我住在……”
见他将车子动,冉习习主动地报上地址。?.?`
“我知道!”
他有些烦躁地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一脚踩下油门。
冉习习被晃了一下,急忙坐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他。
接下来,就是令人有些尴尬的沉默了。
冉习习和乔思捷在一起的时候,大半时间都是没有人说话的,静静地各做各的事情,谁也不觉得难堪。但此时,她浑身不自在,车内的暖风吹得她的脸颊有一些痒,可她又不想去抓,一直忍着,浑身僵硬地靠着椅背。
最后,冉习习实在受不了,提议能不能放歌听听。
乔言讷看了她一眼,按下音响开关。
听见无比熟悉的旋律,他有些轻蔑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就知道,他的车子里,翻来覆去就是这几。”
冉习习没听过,不知道这是什么歌,英文的,抒情女声。可只要有声音横亘在她和他之间,她就觉得舒服很多,不像刚才那么不自在。
“这是我以前推荐给我哥的,我那时候很喜欢,结果从那以后,我哥的车里永远就是这几,我早就听腻了。这么说的话,还真有好几年没听过了。”
乔言讷一边说着,一边哼着曲子,随手把音量调大了一些。
刹那间,轻柔如水的旋律弥漫在车内,如阵阵潮汐。
“他很疼爱你。”
费了好大的劲,冉习习才在“爱”之前硬生生地加了个“疼”字。
她知道,乔言讷永远也不会对他表白,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多管闲事,透露这个秘密。
“是吗?他严厉,古板,特别听长辈的话,从小就像个小老头。”
乔言讷扯了扯嘴角,随口说道。
“不是的!他只是想要把每件事做到最好,尽量让每个人都满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有多重,他一刻也松不了气,他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想辜负别人!”
听着他刚刚对乔思捷的评价,冉习习也不禁动气了,她本想一路上都闭着嘴,可还是忍不住,立即反驳道。
一听这话,乔言讷似乎也颇为意外,扭头看了她一眼。
“我还以为,你们是装的情侣呢。难道……你真的爱上了他?”
他一脸惊讶的神色,还多了一丝玩味。
冉习习被他看得很不舒服,而且,最糟糕的是,她还不能说自己没有,以免坏事。
“看来,我其实并不了解你。”
乔言讷转过头去,继续目视前方。
少了他的视线注视,冉习习觉得好受多了,她呼出一口气,平静道:“你并不需要了解我,我们就是两条平行线,其实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他笑笑,似乎又露出了招牌式的不屑神色:“我只是觉得,以前是把对她的了解强行扣在了你的身上,现在现不对了而已。”
乔言讷口中的“她”,应该指的是乔瑞秋,冉习习反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想了想,不接也很好,于是就抿紧了嘴唇,装作看向窗外的样子,彻底不吭声了。
对冉习习来说,她是向着乔思捷的,而乔言讷现在就是她的对立面。且不说他们从前就算不上是朋友,即便是朋友,两人之间的友情也早就变质了。
“我知道你这几年在法国,瑞秋和我说过,我们结婚的时候,其实她有犹豫过,想邀请你。”
过了一会儿,乔言讷居然又主动说道。
冉习习哼了一声,没开口。
邀请?不敢,她没有这么尊贵的姐姐,更不配出席她的婚礼。
她继续扭头看着外面,脖子都有些痛了。
“你不应该回来。”
见冉习习迟迟不开口,乔言讷挑衅似的,又说了一句。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她。
她立即把头转过来,因为动作有些急,所以颈椎甚至出了两声轻响。
“我不应该回来?我倒是觉得,是你们不应该回来!乔言讷,我不和你兜圈子,我知道你的生意上出了一些问题,需要资金周转,所以你赶回来,想要用家里的钱去填补你的窟窿!好,这些都是你们乔家的家事,我是外人,没有资格插嘴。可你别忘了,在你做甩手掌柜,跑去国外逍遥快活的时候,是乔思捷照顾着父母,支撑着生意!现在,你回来了,你想让他彻底从乔氏消失,你太过分,太没有人性了!”
“嘎吱!”
车子急停下来。
车胎和地面相互摩擦,出一声难听的尖锐声音,在夜里更显得无比刺耳。
冉习习喘息着,用手紧紧地抓着车门扶手,额头险些撞到面前的挡风玻璃上。
她惊魂未定,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的下巴已经被乔言讷死死地抓住了!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骨头上传来,他一点儿没有疼惜,用着巨大的力气来捏着冉习习的半张脸,疼得她的五官都有些变形了。
冉习习的双手无规律地挥舞挣扎着,有几下打到了他的胸口和肩膀,但却并不能让乔言讷松开手。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是你,你为什么不是她?”
这句奇怪的问话令她愕然,瞪着眼睛,停下了挣扎。
她没有听懂,她觉得乔言讷正在说着她根本听不明白的话。
“你放开……我……我为什么要是她?我本来就是我……我从来不是她……”
冉习习只觉得心头升起一股怒火,在这股怒火的作用下,她的力气也忽然变得大得惊人,看准一个机会,她用力地抠开了乔言讷的手指,成功逃脱。
她马上去推车门,可惜上了锁,推不开。
她又去摇下车窗,想要呼喊。
路边都是人,冉习习张嘴便喊道:“救……”
后面的字,她还来不及喊出,便被身后的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第六十章 离婚协议书
那只手宽大而滚热,压在冉习习的嘴唇上,烫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她想也不想,下意识地张嘴去咬。
身后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但手的主人并没有松开,反而顺势一带,将她拉回了座位,同时飞快地关上了车窗。
很明显,冉习习的这个举动,彻底气到了乔言讷。
他年少风流,是多少女人哭着喊着去逢迎去讨好的主儿,将他捧得太高,最受不了的就是来自异性的无视和小觑。
不过,乔言讷还是分得清,什么是假装的拿乔作态,什么是真的不放在眼里。
所以他才那么生气。
“你爱我哥?”
他斜着眼睛,向冉习习开口问道,一身杀气。
冉习习想也不想地否认。
“那你别招惹他,滚远点儿!”
乔言讷也不含糊,直接下了命令。
她坐直了身体,然而心生防备,用一条手臂稍微挡在胸前,以防止他随时再扑过来。
用余光看见了冉习习的这个动作,乔言讷冷笑一声,没再开口。
“他和我不一样,他是一根筋,人也固执。假如你是抱着其他目的,就别给他希望,像他这种三十几岁,没尝过女人滋味儿的老处|男,万一着了你的道,可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我可不想看着我哥打一辈子光棍,后半生为了哪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他的话,半真半假,也不能说是完全在开玩笑。
冉习习哼了一声:“你放心,你哥也不会为哪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他只会为你要死要活的。
这句话,她硬生生地从嘴里咽回了肚子里。
乔言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里不断腹诽:这女人是傻的,还是故意装傻?他刚回国才几天,都能从乔思捷的眼睛里读出他对她的情意,而她和他在一起认识那么多年,难道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吗?不可能吧,除非是装傻扮愣,就像是以前对付自己那样,不接受也不拒绝。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倒有几分复杂。
“你不爱我哥,难不成还爱姓战的那个混蛋?呵,多有意思啊,我就够人渣的了,还有比我畜生着的呢!”
冉习习瞥了他一眼,避重就轻:“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人渣。”
他眼神一闪:“你没否认你爱战行川。”
两个人算是打了个平手,都戳中了对方的死穴,于是暂停交火,告一段落。
这里不能随便停车,乔言讷也不想让乔思捷的车被贴条,于是重新发动车子,送她回家。
不过,他的心情却不是十分美妙。
他一向是自己不高兴,也不想让别人高兴的性格,于是,乔言讷又去挑衅:“你那么喜欢战行川,可他对你却不怎么样嘛。你的事情,瑞秋已经都告诉我了,真是太惨了,你在产房里九死一生,他却和别的女人……啧啧。”
一听这话,冉习习的一张脸微微绷紧,她很想发火,可又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再为了那个人而生气,因为毫不值得。
“不过,女人专情一些,起码是好事。”
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乔言讷忽然觉得没意思,喃喃念了一句,继续开车。
他的情绪似乎一落千丈,就连旁边的冉习习都察觉到了。
她有些不明白,心生疑窦:乔言讷跑到国外去,算是孤注一掷,他是自愿的,没人逼迫他。不过,听他刚才的语气,冉习习|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是关于他和乔瑞秋的。
懒得问,何况问了,他也不会说。
“她怀孕多久了?怎么选择这个时候回来,月份小,坐飞机是很危险的。就算为大人孩子着想,也不该冒这个险。”
沉默了片刻,冉习习忽然问道。
这是个敏感话题,她知道。
乔瑞秋愿意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当然是看在乔凛快要死了的份上。而且,她很清楚,自己和乔言讷偷偷在国外注册结婚这件事,算是得罪了乔家,特别是公婆。但是,假如她怀着孕,赶回来见公婆一面,多少也能挽回一些局面,不至于太被动。
一石二鸟,她从来都是想得周全,这一点,冉习习承认,自己永远比不上。
“她自己非要来,我有什么办法?”
乔言讷抬起一只手,然后无力地落在方向盘上,似乎对这个话题十分排斥。
看得出来,在他们的婚姻关系里,他是扮演从属的角色,乔瑞秋才是完全的掌控者。冉习习对这一点立刻做到了心中有数,并且更加明白了,他们回中海的目的确实是为了钱。
一时间,她有些感慨,觉得乔言讷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受伤后回国以后,上班的第一天。
他去公司找她,从前台一路调戏到她的办公室,公司里的漂亮女孩被他挨个逗了一遍,除了个别几个定力好的,其他无不是红了脸颊,娇嗔连连。
那时候,冉习习才算是明白了一句话,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看来,回不去的人不只是她,还有他。
爱能塑造人,也能折磨人,更能摧毁人。
“你就在前面停下就好,我自己走过去,里面不好调头。”
眼看着战家的别墅就在前方不远处,夜色之中,露出一角白墙,冉习习指了指别墅所在的方向,出声说道。
她不想让家里的人看见乔言讷送自己回来,虽然战行川还在卧床,但其他人却不瞎。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波尼·克尔斯做邻居,万一被他看见,几句话刺过来,可不得了了。
冷笑一声,乔言讷开口道:“你心虚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只是送你回来,帮我哥而已。”
话虽然如此,可看见冉习习的下巴上有一片红痕,他难免也有几分后悔——下手太重了,没有及时控制住。
而这点儿力气,对乔瑞秋来说,根本就达不到她的标准。
想到回去以后的事情,乔言讷不禁有些烦躁。
索性,他一脚刹车,把车子远远地停在距离别墅尚且还有两百多米的地方:“下车!”
冉习习的脚上是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路走过去,多少是有些艰辛的。
但她没有半分犹豫,立即推门下车。
站在车外,她俯身:“谢谢你。”
该有的礼貌,冉习习还是有,再不情愿,这句话也要说,是出自于本性。
说完,她轻轻带上车门。
可就在车门刚关上的那一刹那,乔言讷就直接把车开走了。
冉习习不理会,一步步朝着别墅走回去,反正,这里是别墅区,治安极好,而且随处都是灯,一片大亮,她不害怕。
看着身后的女人越变越小,一直到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后视镜里,乔言讷用胳膊抵着车窗,手则是撑在太阳穴上,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他和思捷不像,她和她也不像。
用力吸了一口气,乔言讷戴上耳机,拨通号码。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一转身的工夫,你就不见了?”
乔瑞秋到处在找他,却又不敢声张,一见他打给自己,顿时也着急起来。
“有点心烦,想吹风,所以开车出来兜一圈。我现在已经往家开了,你想吃什么吗?路上给你带一点儿。”
他尽量好声好气地说道。
耳机里传来她的冷笑:“心烦?该不会是见到了我妹妹,所以才心烦了吧?怎么,是不是想效仿李后主,姐姐妹妹都伺候你一个,你才开心啊?”
乔言讷深吸一口气,面色难看。
“你究竟要我解释多少遍?我只是说了那么一次梦话!我都不记得我做了什么梦!你就因为我做的一个梦,折磨了我好几年!那你呢?你和那么多男人去应酬,亲吻搂腰,被我撞见的就有多少次了?我有管过你吗?”
他摇下车窗,被一口冷风呛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似乎有些心疼,乔瑞秋没有再和他吵下去,柔声道:“我想吃北环路那家麻辣烫,多放辣,你帮我带一份。”
乔言讷立即拒绝:“不行,你现在怀着孕,不能吃那些东西。遇到西点屋,我买点儿蛋糕给你,知道你晚上肯定会饿,你刚才基本上没有动筷。”
说完,他挂了电话。
冉习习走回家,拿出钥匙,蹑手蹑脚地开了门。
按照平时的作息,这个时间,李姐会带着战睿珏去洗澡,准备睡了。所以,她也尽量不弄出声音来,以免吵到其他人,特别是战行川。
幸好,一直到回房,她都没有遇到其他人,家里十分安静。
脱了外套,冉习习一边把头发放下来,一边去开灯。
灯光亮起来,她看见,床头柜上多了一样东西。
借着灯光,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上面打印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字。
愣了愣,冉习习把它拿起来,一页页翻过去。
战行川果然没有撒谎,他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只等着她签字,然后就可以委托律师进行后续流程,正式离婚。
匆匆浏览了一下协议书里的内容,冉习习有些吃惊。
第五十九章 救命……
因为冉习习站着的地方有些背光,所以,她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看清了乔言讷的脸。?.??`c?o?m
不过,在这之前,她已经通过声音,知道来人是他了。
他不陪着妻子吃饭,跑来这里做什么?
乔思捷不动声色地将冉习习拉到自己的身边,也笑着说道:“你这么快就吃好了吗?你好久不回来,一定特别想吃家里的饭菜,多吃一点儿,厨子一直没换,还是那几个,全都记得你的口味。”
听得出来,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想和自己的弟弟走到剑拔弩张的那一步。
“是啊,我一尝就知道,味道没变。”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些许的触动,乔言讷微微低下了头,谁也看不到他的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光芒。
接下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哥,小叔想和你聊几句,让我来找你。你去吧,不去不好,毕竟是长辈。”
又过了几秒钟,乔言讷忽然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
乔思捷看了一眼身边的冉习习,面露为难。
“没事,我自己回去。”
她急忙应道。
既是不想耽误他的事情,也是不敢和他继续单独相处。万一,乔思捷又提起刚才的那个话题,冉习习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那我让司机送你。”
说罢,乔思捷就要去前院喊司机。
“哥,钥匙给我,我送她回去好了,就当消化食儿。”
乔言讷忽然出声说道,吓了乔思捷和冉习习一跳。
还没想好怎么拒绝,乔言讷又笑着说道:“怎么了,你怕我做什么坏事吗?我不至于那么坏,你快去吧,我送她,总不好让客人一个人离开,显得我们乔家太没有礼貌了。”
一听这话,乔思捷反而没有办法再开口拒绝了。.??`
他扭头看向冉习习,她稍一犹豫,便也点头。
总之,乔言讷就算再怎么样,应该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横生枝节,做出什么对他的形象不利的事情来,这一点是肯定的。
“好,那就辛苦你了。这是钥匙,慢点儿开。”
乔思捷走上前,将车钥匙递到乔言讷的手上,还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叮嘱了两句。
冉习习和他道别,然后跟着乔言讷一起向外面走。
乔思捷的车子停在主楼的门前,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和乔思捷挥别后,便一前一后地往前走,谁也不说话。
气氛有些诡异,还有些尴尬。
冉习习思考了一下,乔言讷现在是她的姐夫,但这种所谓的亲戚关系,她在心头是不屑的,也不期待,更不珍重。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甚至压根也没有去问他和乔瑞秋这几年在国外的情况,继续装聋作哑,默默地坐上了车子。
乔言讷还算绅士,帮她拉开车门,还用手挡着冉习习的头顶,以免她撞到头部。
“谢谢你。”
她低下头,说了一句,然后系着安全带。
他就用那只手肘撑着车门,浅笑一声:“我以为你一个字也不会和我说呢。”
闻言,冉习习有些错愕地抬起了头。
乔言讷的身体挡住了大半的光线,让她的眼前都是暗的,然而在这一大片黑暗之中,他的眼睛却亮得可怕,比光还要甚。
她立即低头,不再开口。
幸好,乔言讷也没有继续靠在车门上,而是关上门,从车头绕过来,也坐上了车子。
“我住在……”
见他将车子动,冉习习主动地报上地址。?.?`
“我知道!”
他有些烦躁地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一脚踩下油门。
冉习习被晃了一下,急忙坐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他。
接下来,就是令人有些尴尬的沉默了。
冉习习和乔思捷在一起的时候,大半时间都是没有人说话的,静静地各做各的事情,谁也不觉得难堪。但此时,她浑身不自在,车内的暖风吹得她的脸颊有一些痒,可她又不想去抓,一直忍着,浑身僵硬地靠着椅背。
最后,冉习习实在受不了,提议能不能放歌听听。
乔言讷看了她一眼,按下音响开关。
听见无比熟悉的旋律,他有些轻蔑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就知道,他的车子里,翻来覆去就是这几。”
冉习习没听过,不知道这是什么歌,英文的,抒情女声。可只要有声音横亘在她和他之间,她就觉得舒服很多,不像刚才那么不自在。
“这是我以前推荐给我哥的,我那时候很喜欢,结果从那以后,我哥的车里永远就是这几,我早就听腻了。这么说的话,还真有好几年没听过了。”
乔言讷一边说着,一边哼着曲子,随手把音量调大了一些。
刹那间,轻柔如水的旋律弥漫在车内,如阵阵潮汐。
“他很疼爱你。”
费了好大的劲,冉习习才在“爱”之前硬生生地加了个“疼”字。
她知道,乔言讷永远也不会对他表白,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多管闲事,透露这个秘密。
“是吗?他严厉,古板,特别听长辈的话,从小就像个小老头。”
乔言讷扯了扯嘴角,随口说道。
“不是的!他只是想要把每件事做到最好,尽量让每个人都满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有多重,他一刻也松不了气,他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想辜负别人!”
听着他刚刚对乔思捷的评价,冉习习也不禁动气了,她本想一路上都闭着嘴,可还是忍不住,立即反驳道。
一听这话,乔言讷似乎也颇为意外,扭头看了她一眼。
“我还以为,你们是装的情侣呢。难道……你真的爱上了他?”
他一脸惊讶的神色,还多了一丝玩味。
冉习习被他看得很不舒服,而且,最糟糕的是,她还不能说自己没有,以免坏事。
“看来,我其实并不了解你。”
乔言讷转过头去,继续目视前方。
少了他的视线注视,冉习习觉得好受多了,她呼出一口气,平静道:“你并不需要了解我,我们就是两条平行线,其实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他笑笑,似乎又露出了招牌式的不屑神色:“我只是觉得,以前是把对她的了解强行扣在了你的身上,现在现不对了而已。”
乔言讷口中的“她”,应该指的是乔瑞秋,冉习习反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想了想,不接也很好,于是就抿紧了嘴唇,装作看向窗外的样子,彻底不吭声了。
对冉习习来说,她是向着乔思捷的,而乔言讷现在就是她的对立面。且不说他们从前就算不上是朋友,即便是朋友,两人之间的友情也早就变质了。
“我知道你这几年在法国,瑞秋和我说过,我们结婚的时候,其实她有犹豫过,想邀请你。”
过了一会儿,乔言讷居然又主动说道。
冉习习哼了一声,没开口。
邀请?不敢,她没有这么尊贵的姐姐,更不配出席她的婚礼。
她继续扭头看着外面,脖子都有些痛了。
“你不应该回来。”
见冉习习迟迟不开口,乔言讷挑衅似的,又说了一句。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她。
她立即把头转过来,因为动作有些急,所以颈椎甚至出了两声轻响。
“我不应该回来?我倒是觉得,是你们不应该回来!乔言讷,我不和你兜圈子,我知道你的生意上出了一些问题,需要资金周转,所以你赶回来,想要用家里的钱去填补你的窟窿!好,这些都是你们乔家的家事,我是外人,没有资格插嘴。可你别忘了,在你做甩手掌柜,跑去国外逍遥快活的时候,是乔思捷照顾着父母,支撑着生意!现在,你回来了,你想让他彻底从乔氏消失,你太过分,太没有人性了!”
“嘎吱!”
车子急停下来。
车胎和地面相互摩擦,出一声难听的尖锐声音,在夜里更显得无比刺耳。
冉习习喘息着,用手紧紧地抓着车门扶手,额头险些撞到面前的挡风玻璃上。
她惊魂未定,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的下巴已经被乔言讷死死地抓住了!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骨头上传来,他一点儿没有疼惜,用着巨大的力气来捏着冉习习的半张脸,疼得她的五官都有些变形了。
冉习习的双手无规律地挥舞挣扎着,有几下打到了他的胸口和肩膀,但却并不能让乔言讷松开手。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是你,你为什么不是她?”
这句奇怪的问话令她愕然,瞪着眼睛,停下了挣扎。
她没有听懂,她觉得乔言讷正在说着她根本听不明白的话。
“你放开……我……我为什么要是她?我本来就是我……我从来不是她……”
冉习习只觉得心头升起一股怒火,在这股怒火的作用下,她的力气也忽然变得大得惊人,看准一个机会,她用力地抠开了乔言讷的手指,成功逃脱。
她马上去推车门,可惜上了锁,推不开。
她又去摇下车窗,想要呼喊。
路边都是人,冉习习张嘴便喊道:“救……”
后面的字,她还来不及喊出,便被身后的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第六十一章 波尼·克尔斯的秘密
协议书里的内容罗列得十分清楚,除了在战睿珏的抚养权问题上,他不容商量以外,其他一切的一切,对冉习习来说,都是相当有利的。一?看书ww?w?·1?
甚至,都不仅仅是有利——
战行川承诺,将会把刁氏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回归到冉习习的名下,并且将以赠予的形式,将战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她。
另外,他额外标明,会把“唯爱之境”这间公司完全移交给冉习习,不过,鉴于公司目前的艰难形势,是转卖出去还是继续经营,一切将由她本人决定。如果继续经营的话,他可以以私人名义进行一定的帮助,是指在钻石原料的进货渠道方面。
总而言之,协议书写得很细,基本上每一条都有好几行的文字,注明了各种情况。
冉习习先是站着,后来,她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继续看,觉得这薄薄的几页纸怎么看也看不完似的,每个字都在眼前放大,放大。
终于,她看不下去了,随手放下,去泡澡。
又过了几分钟,乔思捷的电话打来了。
冉习习接起,声音有些恹恹:“我到家了,本想洗了澡再给你电话的。”
他似乎听出她声音不对,脱口问道:“言讷欺负你了?”
“没,不是,我和他根本就没有过节,他怎么会欺负我。可能是今天被风吹到,头有点疼。”
犹豫了几秒钟,冉习习还是没有对乔思捷说实话,离婚的事情,她暂时不想和任何人提。
“那就好。那……你先洗澡吧。”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挂断了电话。
冉习习捏着手机,出了半天的神,然后把它放在一旁,把身体彻底埋在热水之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从无尽的疲惫和烦恼之中抽身一样。
等她洗好澡,已经又累又困,她从来没想过,连洗澡都成了体力活。
懒得吹头和敷面膜,冉习习换了条睡裙,坐在床上,继续翻着那份离婚协议书。一看书ww?w?·1k?a?nshu
有水珠顺着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有一滴落在战行川的签字上,“啪”一声,吓得冉习习连忙用手去擦,那个“川”字便一下子变得有些模糊,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皱紧了眉头。
她不敢再碰,只好把它放在梳妆台上,晾着。
睡前,冉习习找出一根签字笔,却迟迟没有签字。
那些条件都很好,却不是她想要的,她一分钱都不想要战行川的,她只想要带孩子走。
可惜,他也更看重孩子。
两个人就像是两个赌徒,都想要同一张牌,谁都不想先放弃。
只是,冉习习没想到,战行川的动作竟然这么快,短短几个小时,便准备好了这些。看来,他倒是铁了心地要离婚,甚至不惜从身上大块割肉,分给她这么多家产。
她不知道是带着一种什么心情睡着的,只知道,梦里竟然是她和战行川的婚礼现场,他们互换戒指。然而,下一秒,手指上的戒指却变成了一条蛇,冰凉地缠绕在指上,正在向她吐着蛇信子。
冉习习尖叫着醒过来,许久无眠。
第二天一早,她洗脸的时候,现自己的下巴上有着很明显的指印,还有一点疼。
乔言讷下手够狠的,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然后拿起遮瑕膏,小心地遮住那些痕迹,然后再上粉底液。
于是,这脸上的妆就比平时稍微浓了一些。
她拿着离婚协议书,去找战行川。
他倒是醒得早,一大早便指使着家里的人干这干那,倒是精神十足。
一见到冉习习,战行川微微一怔,继而讥笑道:“果然,你看上去心情很好,连妆都比平时妖艳了不少。看来,那份离婚协议书把你取悦得很不错。”
她怔了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感到一丝尴尬。壹看书w?ww?·1?
“女人老了,脸上的粉自然就会厚一些,比不上二十岁的女孩鲜嫩多汁。”
冉习习自嘲了一句,然后便把手上的离婚协议书轻轻地放在他的床头。
“我看过了,虽然看起来给我的好处很多,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要钱,我只要睿睿,我只想离婚。是你的钱永远是你的,不是你的钱也永远不是你的,我会想办法拿回来刁家的那份,但不是靠你的施舍。”
战行川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她看着他眉宇间的沟壑,蓦地想起昨晚那氤氲开的“川”字,黑色的墨水被晕成淡淡的痕迹,有点儿像是上了年头的仇怨,淡淡的,不那么明显了,却又没有办法当做不曾存在。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如果你一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那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把话放在这里,整个中海,不会有一个法官会把睿睿判给你,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既然她笃定要去打这场官司,战行川反而不抗拒了,一切都随她。
听他这么说,反而轮到冉习习语塞。
几秒钟后,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她连早饭都没吃,直接出门,去隔壁找波尼·克尔斯。
哪知道,他不在,就连克雷格也不在。
只有几个随行的保镖百无聊赖地待在别墅里,他们告诉冉习习,老板昨天傍晚的时候出门,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回国了?”
她大胆问道。
几个保镖顿时摇头:“我们还在这里呢。”
“……”
冉习习想说,他才不会因为没有带上你们,所以一定不回去。不过,等她看见波尼·克尔斯的东西都还整整齐齐地摆在房间里,她也确定了,他还会回来。
她坐在门口等着,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
事实上,冉习习也真的睡着了。
一直到一阵喇叭声把她吵醒,她立即站起来,险些从台阶上滚下去。
她看见,克雷格吃力地把波尼·克尔斯从车上拉扯下来,后者身上的衣服非常凌乱,皱巴巴一团,而且他似乎还醉着,脸颊上显现着不正常的红晕,两条腿打颤似的,使不上力气,身体全靠着克雷格在支撑。
“克雷格!你们去哪里了?”
冉习习立即上前,想要帮忙。
克雷格见她要过来,急忙拒绝:“进去再说,你别过来!你力气小,过来也是添乱,我自己搞得定,你去开门!”
闻言,冉习习急忙跑上台阶,按着门铃,把门推开。
克雷格虽然孔武有力,但波尼·克尔斯毕竟同样高大,因为用力的缘故,他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累得不轻。
最后,还是两个保镖和他一起,才把老板扛到了楼上的卧室。
波尼·克尔斯的身体一碰到柔软的大床,他立即出一声低吟,然后就睡着了。
克雷格一身是汗,喘息不已。
“你去洗澡吧,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冉习习见他的脸上亮晶晶的都是汗水,轻声劝道。
“不瞒你,我一夜没睡。”
克雷格抹了一把脸,又看了一眼波尼·克尔斯,见他没事,他终于也放下心来:“习习,你帮我在这里看一会儿,我洗个澡,睡两个小时。”
冉习习点头,让他放心。
这种时候,她也不好意思缠着克雷格,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拉上窗帘,然后把加湿器打开,侧耳听了听,见床上的男人睡着了,也没有出难受的声音,冉习习终于放心,然后坐在一旁的沙上,随手拿了一本桌上的书,翻看起来。
波尼·克尔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几本书,不限题材,有高大上的专业书,也有市井小说甚至是花边小报,用来打时间。所以,时间长了,冉习习倒也跟着他蹭了不少书看,还省下了一大笔钱。
四十分钟以后,波尼·克尔斯似乎睡醒了,被子下的身体动了动。
他大概是觉得热,闭着眼睛,两手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直接把衣服和裤子都脱掉了。
听见声音,冉习习放下书,小声问道:“你醒了?喝水吗?”
酒醉的人都会很渴,还会头痛,所以她刚才已经让人去烧水了,让他一睡醒就能喝到。
波尼·克尔斯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
视线迷蒙,他努力地眯了眯蓝色的眼睛,终于确定床边的女人是她。
“你怎么在这!”
他并无惊喜,语气里只有愤怒。
被训得莫名其妙,冉习习愣了愣,脱口道:“我来找你,正好看见克雷格把你从车子里拖下来,所以就跟着上来了啊……”
听了她的话,波尼·克尔斯把手伸进被子里,再次窸窸窣窣起来。
冉习习有点儿懵,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于是走到床边,帮他掀起一角被子,口中问道:“你找什么?手机不在床上,在桌……”
她一下子停在这里,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表情诡异,两眼直。
“对不起!”
像是被火苗烫到一样,她马上松开手,跳着向后退了两步,活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脸也红了。
波尼·克尔斯刚才把裤子脱了,等他察觉到她居然在自己的房里,于是想再把裤子穿上,要不然就只能藏在被子下面,不能动了。
哪知道,穿比脱麻烦,还没等他穿好,她就直接过来帮忙了,以为他在找手机。
于是,那根“挺挺欲立”的东西,就猝不及防地落入了她的眼底,把她吓了一大跳。
第六十二章 强吻
短暂的沉默之后,波尼·克尔斯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给重新穿好了。
冉习习站在窗前,倒是没有夺路而逃。
她想过低着头跑出去,可又一想,要是真的那么做了,才显得大惊小怪。刚入职的时候,阿曼达就曾告诉她,做助理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一切都要看老板的需求,假如老板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滑倒,难道就因为害羞而不上前帮忙吗?
所以,想到这些,冉习习就镇定了下来。
“好了。”
身后传来波尼·克尔斯的声音,虽然听上去有些沙哑,不过,其他都算正常。
冉习习又故意磨蹭了几秒钟,这才转过身来。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很奇怪,波尼·克尔斯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语气里似乎多了一丝逐客的味道。
冉习习停顿了两秒钟,不答反问道:“你昨晚去哪里了?克雷格说,连他都一夜没睡,你喝醉了,连衣服都皱了,你是去应酬客户吗?”
凭借两人之间的上下属关系,以及这么多年的交情,她真的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逾矩的地方,单纯只是关心他而已。
哪知道,这两句话却一下子捅了马蜂窝!
波尼·克尔斯本来是站在床边的,一听这话,顿时红了双眼,露出十分骇人的表情,怒斥道:“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过问我的事情?冉习习,你是活腻了吧!你马上给我滚出去,现在,立即!”
她被骂得有些懵,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被那种茫然又干净的眼神看得浑身犹如着了火,波尼·克尔斯大怒着,他冲过去,一把攥住冉习习细细的手腕,猛地将她向门口的方向拖拉。
他的卧室很大,从窗前到门口,距离并不近,足有十数米。
冉习习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就这么触到了他的霉头。于是,她也起了反骨,就是不走,反而用手去抠着波尼·克尔斯的手,口中尖叫道:“你是不是疯了?我只是关心你而已!你这个没有朋友的混蛋!”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将她猛地推倒在地。
如果不是地上铺着软软的长毛地毯,冉习习真会怀疑,自己的手肘会直接破皮流血。
她懵了,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三年多的时间里,她曾因为笨手笨脚而搞砸了不少事情,也曾犯下各种大小错误,波尼·克尔斯生气起来,骂人堪比裹小脚的老太太那样难听,可也从不会对下属动手。
他今天不对劲儿,这是冉习习唯一的念头。
吃力地起身,冉习习忍着腰间传来的钝痛感,好不容易才站稳了,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你想聊聊吗?还是想喝水?”
见她还是不走,波尼·克尔斯的蓝色瞳孔骤然间变深,几乎堪比黑色。
冉习习察觉到一股危险,她本能地哆嗦了一下,迈步就要从他的身边快速离开。
晚了。
他长臂一伸,毫不费力地就将她抓在手中,没有穿高跟鞋的女人比他矮了太多,两人之间差不多有接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这令她看起来像个小孩。
沉重的呼吸从头顶传来,带着浓郁的酒精味道,有些熏人。
冉习习受不了和他靠得这么近,这已经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太过亲密,令她紧张不安。
她的手腕被攥得紧紧的,她甩了几下,没有能够挣脱开。
“我帮你去叫克雷格……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堵住了。
那股酒精的味道更重了,说不上好闻还是难闻,总之令冉习习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紧迫感,她瞪着眼睛,身体被波尼·克尔斯的两只手略微提起,她的双脚甚至都处在了悬空的状态,这令她根本连挣扎都做不到。
他疯了。
三个字窜过她的脑海,让她打了个寒颤。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冉习习反而不敢太用力地去反抗,这个男人一米九的身高,想要用武力征服她简直是易如反掌,她不想让自己受伤。
见她不动,波尼·克尔斯反而误会了,以为自己的吻将她彻底征服了。这令他原本糟糕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于是,他试着去叩开她的牙齿,想要进一步攻城略地。
一察觉到他的这个念头,冉习习马上死死地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来。
她不能接受这个男人把他的舌头伸进自己的口腔里,无论他的吻技有多么一流,会令多少女人心跳加速,双腿发软。
波尼·克尔斯试了几次,不得。
他忽然来了气,三十年里还没有受过这种挫折。强烈的愤恨之下,他想也不想,孩子气十足地用力咬了一下冉习习的嘴唇。
她疼得出声,声音被他吞入口中,舌头也顺势闯入了禁地之中。
终于成功,波尼·克尔斯兴奋不已,舌尖一一舔过她的牙床,柔软的牙龈令人有一种产生了化身野兽的快感,他愈发激动,两只手提着冉习习的肩,她的两只脚距离地面更远了。
一直等到耳边传来呜咽声,他才回神,松开一只手去摸她的脸,湿湿的。
他顿时慌张地松开另一只手,冉习习的脚一碰到地面,便冲向房门。
紧接着,外面的楼梯上传来了噼里扑通的声音,她大概是慌不择路,在台阶上摔了一跤,但毫不停留,立即冲出别墅。
波尼·克尔斯站在原地,微微失神。
他自己自己是在梦游,可手指尖上的确沾着她的眼泪,证明那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脱下身上发皱的衣服,堪比模特的身体上,留有道道抓痕,还有女人用嘴唇嘬出来的吻痕,遍布在胸口和后背上。
丢掉那些衣服,他赤脚走进卫生间,不停地冲洗着。
那种力道,就好像要把身上的皮肤彻底换掉一样。
冉习习夺门而出,仓皇地跑到了两栋别墅的中间,她站定,喘息着,也像是做了个梦。
越接近战家,她便越不敢跑,飞快地抹掉脸上的眼泪,冉习习一猫腰,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去了别墅前的小花园,坐在树荫下面,默默地发呆。
嘴唇上很痛,她用手指碰了碰,肿了。
坐了半天,正遇到从家政公司聘请的园丁来战家定期打理草坪和花木,一见到这里坐了个人,对方也吓了一跳。
冉习习只好回家,遇到李姐,对方见她被太阳晒得脸色发红,还念了一句:“怎么跑去晒太阳了?脸都红了,嘴怎么了?”
她急忙捂住嘴唇,小声道:“有个虫子飞到嘴上,我一拍,它死了,可我嘴也肿了。”
李姐笑道:“小蜜蜂吧?拿你当花蜜呢,要采你!”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令冉习习的心跳加速,她尴尬极了,只得很不好意思地支吾了一声,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连刷了三遍牙,冉习习才感到好了一些。
她的牙龈被电动牙刷刷得麻酥酥的,微微刺痛,如果不是这样,她可能还要继续刷。
不知道波尼·克尔斯着了什么魔,一夜未归,酩酊大醉。
而且,他刚才抱住她的时候,冉习习嗅到,他的身上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她的嗅觉比一般人更好,分得清那是汗水精|液香水彩妆酒精烟草等等各种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所以,昨晚他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她对上司的私生活从不过问,而且,波尼·克尔斯现在是单身,无论他和谁约会,都不关自己的事情。可她生气的是,他竟然对自己发了疯,是不是还没醒酒,索性把她当成了昨晚的约会对象,对她上下其手!
那种被侮辱的感觉,令她浑身发冷。
想了想,她又去洗了个澡,这才好多了。
出来的时候,冉习习看见自己的手机指示灯在闪烁着,说明有未接电话,或者未读信息。
她拿起来一看,果然,有一通未接来电。
是陌生号码。
她不打算回拨,随手放下手机,刚放下,就好像是巧合一样,手机再次响起,又是这个号码。
冉习习站在镜子前,歪着头,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接起。
“我想见你,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那声音,陌生又熟悉。
等了一会儿,大概是不耐烦,那人又催道:“你有在听吗?我想见你。”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回答道:“我不觉得和你有什么见面的必要。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不等她说完,乔瑞秋已经打断她:“你错了,我和你永远不可能完全分开,我们流着一样的血,长着一样的脸,我们是双胞胎姐妹!”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得冉习习喘不过气来,她用手揪着胸前的睡衣,脸色发白。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我只想和你聊几句,用不了太久。一小时后,我在这家咖啡馆等你,不见不散。”
说完,乔瑞秋挂了电话,与此同时,冉习习的手机里也进来了一个坐标,上面是一家咖啡馆的地址。
第六十章 离婚协议书
那只手宽大而滚热,压在冉习习的嘴唇上,烫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她想也不想,下意识地张嘴去咬。
身后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但手的主人并没有松开,反而顺势一带,将她拉回了座位,同时飞快地关上了车窗。
很明显,冉习习的这个举动,彻底气到了乔言讷。
他年少风流,是多少女人哭着喊着去逢迎去讨好的主儿,将他捧得太高,最受不了的就是来自异性的无视和小觑。
不过,乔言讷还是分得清,什么是假装的拿乔作态,什么是真的不放在眼里。
所以他才那么生气。
“你爱我哥?”
他斜着眼睛,向冉习习开口问道,一身杀气。
冉习习想也不想地否认。
“那你别招惹他,滚远点儿!”
乔言讷也不含糊,直接下了命令。
她坐直了身体,然而心生防备,用一条手臂稍微挡在胸前,以防止他随时再扑过来。
用余光看见了冉习习的这个动作,乔言讷冷笑一声,没再开口。
“他和我不一样,他是一根筋,人也固执。假如你是抱着其他目的,就别给他希望,像他这种三十几岁,没尝过女人滋味儿的老处|男,万一着了你的道,可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我可不想看着我哥打一辈子光棍,后半生为了哪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他的话,半真半假,也不能说是完全在开玩笑。
冉习习哼了一声:“你放心,你哥也不会为哪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他只会为你要死要活的。
这句话,她硬生生地从嘴里咽回了肚子里。
乔言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里不断腹诽:这女人是傻的,还是故意装傻?他刚回国才几天,都能从乔思捷的眼睛里读出他对她的情意,而她和他在一起认识那么多年,难道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吗?不可能吧,除非是装傻扮愣,就像是以前对付自己那样,不接受也不拒绝。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倒有几分复杂。
“你不爱我哥,难不成还爱姓战的那个混蛋?呵,多有意思啊,我就够人渣的了,还有比我畜生着的呢!”
冉习习瞥了他一眼,避重就轻:“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人渣。”
他眼神一闪:“你没否认你爱战行川。”
两个人算是打了个平手,都戳中了对方的死穴,于是暂停交火,告一段落。
这里不能随便停车,乔言讷也不想让乔思捷的车被贴条,于是重新发动车子,送她回家。
不过,他的心情却不是十分美妙。
他一向是自己不高兴,也不想让别人高兴的性格,于是,乔言讷又去挑衅:“你那么喜欢战行川,可他对你却不怎么样嘛。你的事情,瑞秋已经都告诉我了,真是太惨了,你在产房里九死一生,他却和别的女人……啧啧。”
一听这话,冉习习的一张脸微微绷紧,她很想发火,可又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再为了那个人而生气,因为毫不值得。
“不过,女人专情一些,起码是好事。”
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乔言讷忽然觉得没意思,喃喃念了一句,继续开车。
他的情绪似乎一落千丈,就连旁边的冉习习都察觉到了。
她有些不明白,心生疑窦:乔言讷跑到国外去,算是孤注一掷,他是自愿的,没人逼迫他。不过,听他刚才的语气,冉习习|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是关于他和乔瑞秋的。
懒得问,何况问了,他也不会说。
“她怀孕多久了?怎么选择这个时候回来,月份小,坐飞机是很危险的。就算为大人孩子着想,也不该冒这个险。”
沉默了片刻,冉习习忽然问道。
这是个敏感话题,她知道。
乔瑞秋愿意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当然是看在乔凛快要死了的份上。而且,她很清楚,自己和乔言讷偷偷在国外注册结婚这件事,算是得罪了乔家,特别是公婆。但是,假如她怀着孕,赶回来见公婆一面,多少也能挽回一些局面,不至于太被动。
一石二鸟,她从来都是想得周全,这一点,冉习习承认,自己永远比不上。
“她自己非要来,我有什么办法?”
乔言讷抬起一只手,然后无力地落在方向盘上,似乎对这个话题十分排斥。
看得出来,在他们的婚姻关系里,他是扮演从属的角色,乔瑞秋才是完全的掌控者。冉习习对这一点立刻做到了心中有数,并且更加明白了,他们回中海的目的确实是为了钱。
一时间,她有些感慨,觉得乔言讷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受伤后回国以后,上班的第一天。
他去公司找她,从前台一路调戏到她的办公室,公司里的漂亮女孩被他挨个逗了一遍,除了个别几个定力好的,其他无不是红了脸颊,娇嗔连连。
那时候,冉习习才算是明白了一句话,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看来,回不去的人不只是她,还有他。
爱能塑造人,也能折磨人,更能摧毁人。
“你就在前面停下就好,我自己走过去,里面不好调头。”
眼看着战家的别墅就在前方不远处,夜色之中,露出一角白墙,冉习习指了指别墅所在的方向,出声说道。
她不想让家里的人看见乔言讷送自己回来,虽然战行川还在卧床,但其他人却不瞎。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波尼·克尔斯做邻居,万一被他看见,几句话刺过来,可不得了了。
冷笑一声,乔言讷开口道:“你心虚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只是送你回来,帮我哥而已。”
话虽然如此,可看见冉习习的下巴上有一片红痕,他难免也有几分后悔——下手太重了,没有及时控制住。
而这点儿力气,对乔瑞秋来说,根本就达不到她的标准。
想到回去以后的事情,乔言讷不禁有些烦躁。
索性,他一脚刹车,把车子远远地停在距离别墅尚且还有两百多米的地方:“下车!”
冉习习的脚上是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路走过去,多少是有些艰辛的。
但她没有半分犹豫,立即推门下车。
站在车外,她俯身:“谢谢你。”
该有的礼貌,冉习习还是有,再不情愿,这句话也要说,是出自于本性。
说完,她轻轻带上车门。
可就在车门刚关上的那一刹那,乔言讷就直接把车开走了。
冉习习不理会,一步步朝着别墅走回去,反正,这里是别墅区,治安极好,而且随处都是灯,一片大亮,她不害怕。
看着身后的女人越变越小,一直到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后视镜里,乔言讷用胳膊抵着车窗,手则是撑在太阳穴上,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他和思捷不像,她和她也不像。
用力吸了一口气,乔言讷戴上耳机,拨通号码。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一转身的工夫,你就不见了?”
乔瑞秋到处在找他,却又不敢声张,一见他打给自己,顿时也着急起来。
“有点心烦,想吹风,所以开车出来兜一圈。我现在已经往家开了,你想吃什么吗?路上给你带一点儿。”
他尽量好声好气地说道。
耳机里传来她的冷笑:“心烦?该不会是见到了我妹妹,所以才心烦了吧?怎么,是不是想效仿李后主,姐姐妹妹都伺候你一个,你才开心啊?”
乔言讷深吸一口气,面色难看。
“你究竟要我解释多少遍?我只是说了那么一次梦话!我都不记得我做了什么梦!你就因为我做的一个梦,折磨了我好几年!那你呢?你和那么多男人去应酬,亲吻搂腰,被我撞见的就有多少次了?我有管过你吗?”
他摇下车窗,被一口冷风呛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似乎有些心疼,乔瑞秋没有再和他吵下去,柔声道:“我想吃北环路那家麻辣烫,多放辣,你帮我带一份。”
乔言讷立即拒绝:“不行,你现在怀着孕,不能吃那些东西。遇到西点屋,我买点儿蛋糕给你,知道你晚上肯定会饿,你刚才基本上没有动筷。”
说完,他挂了电话。
冉习习走回家,拿出钥匙,蹑手蹑脚地开了门。
按照平时的作息,这个时间,李姐会带着战睿珏去洗澡,准备睡了。所以,她也尽量不弄出声音来,以免吵到其他人,特别是战行川。
幸好,一直到回房,她都没有遇到其他人,家里十分安静。
脱了外套,冉习习一边把头发放下来,一边去开灯。
灯光亮起来,她看见,床头柜上多了一样东西。
借着灯光,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上面打印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字。
愣了愣,冉习习把它拿起来,一页页翻过去。
战行川果然没有撒谎,他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只等着她签字,然后就可以委托律师进行后续流程,正式离婚。
匆匆浏览了一下协议书里的内容,冉习习有些吃惊。
第六十三章 有机可乘
她永远都是那样,跋扈,专横,说一不二。
大概是自幼受宠,她没有在什么大事上栽过跟头,所以一直也没有收敛过这样的性格,反而变本加厉,愈发严重起来。
冉习习把手机丢到一旁,去吹头发。
三千烦恼丝,丝丝藏烦恼。
吹到一半,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关了吹风筒,一头伏在床头,整个人陷入到前所未有的恼怒之中。
事事不顺心,样样不随意。
又趴了一会儿,冉习习去换衣服,然后下楼。
“咦,马上开饭了,你去哪里?”
听见声音,李姐疑惑地探出头来,大声问道。
冉习习在玄关穿鞋,应了一声:“见朋友。你们先吃吧,别等我了。”
见她出门,那两个保镖也立即起身。
冉习习也习惯了每次出门都是这样的阵势,为了安全,她现在并不排斥自己的身边有人,总比发生危险要好。
不过,她走到门口,忽然转身:“我自己开车,你们坐司机的车,跟在我后面。放心,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今天忽然想过过瘾,自己开一次。”
前些日子,战行川借给她一辆车,让她代步。是一辆半新的车,不惹眼,出门方便。
只是,没过两天,就出了快递那件事。
所以,冉习习到今天还是第一次自己开车,她在车库看见了那辆车,直接上车。司机和保镖上了旁边的车,也马上跟着她,防止跟丢。
风驰电掣的感觉超级爽快,可惜路上的车子太多,没法一直提速。
尽管如此,冉习习还是感到了一阵畅快。
她没有迟到,甚至还提前了几分钟赶到那家咖啡馆。
推门进去,冉习习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角落里的乔瑞秋,她同样也是一个守时的人,与人碰面从不掐点,宁愿稍微早到。
在这一点上,她们姐妹二人倒是很像。
乔瑞秋的面前摆了一杯草莓奶昔,但她几乎不碰,只是静静地坐着,也不着急,一副相当淡然的样子。
她一抬头,正好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冉习习,便冲她笑了。
冉习习立即回头,让保镖和司机在外面等着,随意点东西吃,他们出门的时候,还没吃过午饭,这会儿正好是中午,这里同样供应商务简餐。
“好的,谢谢冉小姐。”
三个男人在外面坐下,隔着玻璃,也能看见她。
交代完毕,她才走进去。
实话说,冉习习是防备着乔瑞秋的,生怕她又会搞出什么事端来,幸好身边有保镖,外加司机,一共三个大男人在身边,想必别人想对她不利,也要掂量掂量。
“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直接在乔瑞秋的对面坐下来,没有任何寒暄和客套,直奔主题。
一路上,冉习习已经想过了,她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过姐妹情深。如果非要说有,也不过是在她生产当日,乔瑞秋献血给自己,因为她们的血型实在太特殊太稀少了,整个中海也没有几个人符合,那么短的时间,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血源。
可那几百毫升的血,根本无法抹去她对自己施加的种种伤害。
“你还没有吃午饭吧?这家的牛排很不错,别看店面普通,可原料却是从日本空运来的,每头牛吃的都是特殊饲料,每天听音乐,还有专业技工给它们按摩,肉质是普通牛肉比不了的……”
乔瑞秋颇有兴味地介绍着这里的特色,然而,冉习习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我什么都不吃,只想请你尽快把话说完。”
她很不给面子地说道。
本以为会惹怒她,哪知道,乔瑞秋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她微微叹息着,双手放在桌上,轻抿了一口草莓奶昔。
“我没怀孕,我故意撒谎来着。我的身体有问题,可能不能生了。”
顿了顿,她忽然说道。
冉习习的眼皮一跳,没想到她竟然会和自己说实话。
乔夫人说过,她不能。原来,竟然是真的。
“撒谎?这种事怎么能撒谎?十个月后,你去哪里弄个孩子出来?”
她也懵了,怎么会有人撒下这么不靠谱的谎言呢?难道就不怕无法善后吗?看起来,时间真的不见得能够改变一个人,反而会把个人风格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谁告诉你怀孕了就一定能把孩子生下来?再说,他爸肯定活不到十个月以后。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摔一跤,或者胚胎本身发育不好,流掉了。”
乔瑞秋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知道吗?”
冉习习拧着眉头开口。
“他不知道。我没告诉他。你会告诉他吗?”
说罢,她一脸玩味地看着冉习习,似乎在揣测着,她知道了这个秘密,会不会趁机去高密。
“你既然敢告诉我,就不怕我去说。何况,我也没有必要去管你们夫妻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你说完了吗?”
那种探寻的目光令冉习习感到十分不爽,她准备离开。
“你的嘴怎么了?男人咬的?真放得开啊。”
乔瑞秋掩口一笑,一副了然的表情。
被她问得有些羞赧,冉习习眼底闪过一丝不安,但并不打算解释,随她怎么想好了。
“听说战行川出事了,他现在应该没有本事能把你亲成这样吧?那我来猜猜,是谁咬的呢?律擎寰,律擎宇,还是乔思捷?总不会是我的老公吧,他昨晚消失了两个小时,难不成是和你在一起私下约会了?”
乔瑞秋一手捏着吸管,作歪头思考状。
“你!”
冉习习终于变了脸色,不为她的话,只为她的态度。
“你干嘛那么紧张呢?别人的姐姐妹妹聚在一起,都是说不完的八卦和秘密,我们二十几年来也不过才见了几面而已,何必总是剑拔弩张,不能好好说上几句?”
说完,乔瑞秋不由分说地按下召唤铃,叫来侍者,给冉习习点了一杯咖啡,一块甜品。
奇怪的是,她竟然是知道她的口味和偏好的。
“别太惊讶,我毕竟是总要见你老板的,想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其实也不难。你知道,女人想要套男人的话,并不费什么气力。”
见冉习习面露惊讶,乔瑞秋主动解释着,脸上的笑容里颇有些自负的味道。
很快,侍者端来东西。
冉习习也饿了,反正都拿来了,她也就不再客气,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不知道是不是对外宣传怀孕的缘故,乔瑞秋不喝咖啡,也不吃什么,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过了片刻,她忽然问道:“你打算和战行川离婚,嫁给乔思捷?这样也好,姓战的的确王八蛋,你别抱着拿回刁家的目的再继续和他生活,不值得。”
正在低头吃甜品的冉习习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她的嘴唇上还粘着一点点奶酪。
“还不信吗?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其实你也是最了解我的人,可你不愿意那么做,你只是排斥我,怨恨我,拼命想要和我划清关系。习习,假如你和我联手去做一件事,根本没有人挡得了我们。”
乔瑞秋苦笑着,眼睛里显露出一丝无奈。
她知道这个妹妹想做什么,她想报仇,她想拿回刁家。
“刁家并不是因为你才破产的,没有你,没有战行川,它也撑不下去,早晚会被人收购。我走之前,它就是个空壳子了,一部分钱被刁成羲挥霍掉,一部分钱被白诺薇联合她的学长骗走。其实我早就知道,但我冷眼旁观,我想看看,究竟需要多少时间。还好,没用太久。”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冉习习听得心惊肉跳,不能自持。
她擦干净嘴唇,仍是激动:“你想怎么样,那是你的事情,我从来不欠你的,你却拖我下水!这不是我的命运,我为何要替你承担!”
“命运?”
乔瑞秋转了转眼珠,嗤笑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
“这不是你的命运,也不是我的命运,我从没想过故意去害谁,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停顿了一秒钟,她又补充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有计划,可我劝你一句,不要孤身奋战,你赢不过战行川,我也赢不过他,所以我宁愿避开和他交锋。”
冉习习坐在原位,背脊却阵阵发凉。
她用了一夜才想明白的事情,这个女人却毫不吃力地就看穿了。
她竟然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和他离婚,拿一笔钱,这才是最好的决定。至于孩子……你想要吗?”
见她久久不语,乔瑞秋主动问道。
冉习习的脑子里很乱,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和这个女人推心置腹。
“我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乔家人并不傻,既然你要演戏,就演得认真一些,以免被看出马脚,乔端也不是吃素的,他现在支持乔言讷,多少也是看在你肚子里有孩子的份上。”
说完这句话,冉习习将两张钞票压在咖啡杯下,起身就走。
乔瑞秋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毅然决然,要知道,冉习习刚才流露出来的一刹那迷茫,令她觉得有机可乘。
第六十四章 求
冉习习的决然,令乔瑞秋的心头浮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c?om
老实说,她原本真的没有把这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妹妹当成对手,一方面,是因为她本身是个非常自负的人,另一方面,她也看过冉习习的种种资料。
冉习习的成绩不算特别好,爱好也广泛,几乎不可能在传统的名校里坐下来苦心读书。但她同样也不是交际花一样的存在,她喜欢打游戏登山和自驾游等等,都是一些很豪爽的项目。
冉天泽在给女儿花钱这方面,还是很舍得的。
“你就不念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吗?刁成羲现在虽然还活着,可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两姐妹难道就不能相依为命,共渡难关吗?”
乔瑞秋声泪俱下,但由于咖啡馆内还有其他的客人,她亦不敢太过招摇,只是死死地捏着冉习习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我曾经幻想过,但那也只是小时候的幻想罢了。就好像,我以前觉得爸爸妈妈永远都会陪着我,结果呢,他们也都不在了……”
冉习习垂下眼睛,伸出手来,一根根掰开乔瑞秋的手指,轻声叹息道:“你说对了,我们是两姐妹,所以,我不会去拆你的台,但也只限于此。既然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以后也还是不要走动,就让彼此还能在对方的心里留下来一个还算美好的印象吧。”
说完,她抽回自己的手,掉头就走。
见冉习习出来,司机和保镖三个人马上放下手上才吃了一半的套餐,擦擦嘴,快步跟上她。
她上了自己的那辆车,他们的车跟在后面。
冉习习的心里很乱,她随意开着车,却不是回战家的方向。
这座城市很大,千万人口,人海茫茫。
但是,在这一刻,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去哪里,去见谁,只能这么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子,随着看不见头的车流,消失在路的尽头。.`
等到冉习习意识到自己已经停车的时候,她现,她居然一路开到了冉氏的旧大楼楼下。
或许,她还是想要在这里捕捉到一点点跟养父母有关的气息吧。
这栋大楼的新主人是容谦的小舅,她对那个人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很年轻,也很神秘,行踪不定,鲜少在国内。
上一次,还是多亏容谦的帮忙,她和战行川才得以上去一趟,两人到了冉天泽曾经的办公室,实地走了一圈。
冉习习没有下车,只是从车窗向外仰头看着,看着那栋已经衰败如垂垂老人的写字楼。
外墙剥落,顶层渗水,线路老化,格局过时……
她看了又看,双眼痛,终于忍耐不住,伏在方向盘上,无声地啜泣起来。
冉氏成了历史,刁氏也成了历史。
就好像,冉天泽和刁成羲都喜欢秋境,而秋境却也不在了。
她正哭着,冷不防车窗被人轻轻叩了几下,那力道不是很大,很有礼貌似的。
冉习习以为是司机过来查看自己,也没有多想,降下车窗,看见外面站着一个略有几分眼熟的年轻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战太太,真的是你,我见车号有些眼熟,就猜到是你或者战先生在车里。怎么了,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她认出来,这人是容谦小舅的助理,上一次自己来这里,还是他负责接待的,帮了很大的忙。
冉习习急忙用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挤出来一个微笑:“是你啊,我没事,刚好路过这里,就休息了一下。代我向……”
她怔了怔,不记得容谦小舅的名字,于是只好实话实说:“代我向你的老板问好。”
那人笑了笑,似乎确定了她真的没事,这才告别。
冉习习重新摇上车窗,看见保镖就站在车尾,非常戒备的样子,于是朝他们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没事。
几分钟以后,她的手机就响了。
居然是战行川打来的。
“你又跑到那儿去干什么?”
他的语气很急,还气冲冲的,劈头便是质问。
冉习习有些迷惑,思考了一下,她才明白,一定是刚才那个男人害怕自己在这里出事,所以辗转找到了战行川,告诉他,自己来了这里。
对方虽然是好心,可她还是有些不适的感觉。
可能是她刚才泪流满面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吧。
“我只是开车,顺路经过,就休息了一下。”
她不想在电话里和战行川争吵,看不见摸不着,连表情动作都看不到,吵起来也的确无趣。即便真的分出来了一个高低,也是没有意义的。
似乎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了浓浓的无力感,过了一会儿,他沉声问道:“生了什么?”
冉习习没再说什么,草草挂了线,只是告诉他,自己这就回去了。
她果然没有再耽搁下去,重新动车子,朝战家的方向开。
到家之后,王哥已经在等着她。
“战先生想见你。”
她连衣服也没换,哭过的脸颊还紧绷绷的,冉习习点头说好,然后放下东西,直接走了过去。
医院给战行川制定了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法,所以,他现在每天也会服一些中药,房间里整日弥漫着一股药汤味道。
他生气,但捱不过那么多的医生和护士,每次喝药,都会大脾气。
冉习习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正虎着脸,和一个护士在置气。护士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大概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伺候的病人,想哭又不敢,端着药碗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眼窝里的泪似落未落。
一见到她,护士顿时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小声喊道:“战太太,你可回来了!”
自从她带着离婚协议书下楼,然后从这里离开以后,战行川整个人就阴阳怪气的,不是这里不对,就是那里不对,逮着谁数落谁。
这碗药,已经热了三遍,到现在也一口都没有进到他的嘴里。
“辛苦大家了,还是我来吧。你们都出去。”
亲耳听着冉习习话,其余的人立即逃也似的从这里鱼贯而出,唯恐落后一样,眨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她用汤匙搅了搅黑黑的药汤,嗅了一口,果然是令人作呕的味道,很难闻,是个人都不会爱喝。
吹了几下,她盛了一勺,送到战行川的嘴边。
他白了她一眼,直接把眼睛闭上,一副就是不肯合作的样子。
冉习习也不气恼,就那么举着,片刻之后,她才一脸悠然自得地说道:“家里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找上十个八个大男人,一起把你按着,灌也能灌进去了。实在不行呢,就插鼻饲管,反正想弄出来不容易,想弄进去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战行川立即睁开眼睛,冷哼道:“你敢!”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尊严。
每天躺在这里,动也不能动,已经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了。要是冉习习再按她刚才说的那些去对付自己,战行川简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你看我敢不敢呢?别讨论我敢不敢了,一个大男人还怕苦吗?你憋着气,我一勺勺喂给你,等喝完了,我拿蜜枣给你。”
她也没了耐心,想着让他赶快服药才是真的,手里的药已经不烫了,再磨蹭一会儿,又要冷掉。
出乎冉习习意料的是,战行川居然真的配合了她。
他一口口喝完,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放下空空的药碗,然后捻了一颗蜜枣塞进他的嘴里。
苦和甜,在舌尖上一下子交融。
战行川喃喃道:“好端端的,你去花园里晒什么?不是最怕晒黑吗?还被虫子咬……”
她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看来,这个家里生的大事小情,没有一件能够瞒得过他。
幸好自己编造的谎话还不算破绽太多,他没起疑。
冉习习犹豫了片刻,还是主动握起了战行川的右手,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似乎没有猜到她竟然会这么做。
“求你,把孩子给我,行吗?”
她垂着眼睛,一滴两滴的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战行川瑟缩了一下,立即反对:“不,那不可能!睿睿是我的命,我不可能给你,我谁也不能给!”
她依旧低着头,声音很轻:“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找到愿意为你生孩子的女人!等你有了三儿五女,睿睿对你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可我只有他一个……产后那段时间我恢复得不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生了……他才是我的命,是我的命啊……”
将战行川的手握得紧紧的,冉习习的声音忽然拔高,不停地求着他。
她从不会如此失态,更不会这么求他。
她是真的无路可走了,尽管说了那么多的狠话,可她也知道,和他斗,太难太难了。就连乔瑞秋都提醒她,放弃吧,战行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或许最好的下场都只能是鱼死网破。
“是吗?你的那位老板,不是正在四处奔走,为你想办法打官司,和我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行川忽然抽出手来,不动声色地说道。
第六十一章 波尼·克尔斯的秘密
协议书里的内容罗列得十分清楚,除了在战睿珏的抚养权问题上,他不容商量以外,其他一切的一切,对冉习习来说,都是相当有利的。一?看书ww?w?·1?
甚至,都不仅仅是有利——
战行川承诺,将会把刁氏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回归到冉习习的名下,并且将以赠予的形式,将战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她。
另外,他额外标明,会把“唯爱之境”这间公司完全移交给冉习习,不过,鉴于公司目前的艰难形势,是转卖出去还是继续经营,一切将由她本人决定。如果继续经营的话,他可以以私人名义进行一定的帮助,是指在钻石原料的进货渠道方面。
总而言之,协议书写得很细,基本上每一条都有好几行的文字,注明了各种情况。
冉习习先是站着,后来,她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继续看,觉得这薄薄的几页纸怎么看也看不完似的,每个字都在眼前放大,放大。
终于,她看不下去了,随手放下,去泡澡。
又过了几分钟,乔思捷的电话打来了。
冉习习接起,声音有些恹恹:“我到家了,本想洗了澡再给你电话的。”
他似乎听出她声音不对,脱口问道:“言讷欺负你了?”
“没,不是,我和他根本就没有过节,他怎么会欺负我。可能是今天被风吹到,头有点疼。”
犹豫了几秒钟,冉习习还是没有对乔思捷说实话,离婚的事情,她暂时不想和任何人提。
“那就好。那……你先洗澡吧。”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挂断了电话。
冉习习捏着手机,出了半天的神,然后把它放在一旁,把身体彻底埋在热水之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从无尽的疲惫和烦恼之中抽身一样。
等她洗好澡,已经又累又困,她从来没想过,连洗澡都成了体力活。
懒得吹头和敷面膜,冉习习换了条睡裙,坐在床上,继续翻着那份离婚协议书。一看书ww?w?·1k?a?nshu
有水珠顺着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有一滴落在战行川的签字上,“啪”一声,吓得冉习习连忙用手去擦,那个“川”字便一下子变得有些模糊,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皱紧了眉头。
她不敢再碰,只好把它放在梳妆台上,晾着。
睡前,冉习习找出一根签字笔,却迟迟没有签字。
那些条件都很好,却不是她想要的,她一分钱都不想要战行川的,她只想要带孩子走。
可惜,他也更看重孩子。
两个人就像是两个赌徒,都想要同一张牌,谁都不想先放弃。
只是,冉习习没想到,战行川的动作竟然这么快,短短几个小时,便准备好了这些。看来,他倒是铁了心地要离婚,甚至不惜从身上大块割肉,分给她这么多家产。
她不知道是带着一种什么心情睡着的,只知道,梦里竟然是她和战行川的婚礼现场,他们互换戒指。然而,下一秒,手指上的戒指却变成了一条蛇,冰凉地缠绕在指上,正在向她吐着蛇信子。
冉习习尖叫着醒过来,许久无眠。
第二天一早,她洗脸的时候,现自己的下巴上有着很明显的指印,还有一点疼。
乔言讷下手够狠的,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然后拿起遮瑕膏,小心地遮住那些痕迹,然后再上粉底液。
于是,这脸上的妆就比平时稍微浓了一些。
她拿着离婚协议书,去找战行川。
他倒是醒得早,一大早便指使着家里的人干这干那,倒是精神十足。
一见到冉习习,战行川微微一怔,继而讥笑道:“果然,你看上去心情很好,连妆都比平时妖艳了不少。看来,那份离婚协议书把你取悦得很不错。”
她怔了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感到一丝尴尬。壹看书w?ww?·1?
“女人老了,脸上的粉自然就会厚一些,比不上二十岁的女孩鲜嫩多汁。”
冉习习自嘲了一句,然后便把手上的离婚协议书轻轻地放在他的床头。
“我看过了,虽然看起来给我的好处很多,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要钱,我只要睿睿,我只想离婚。是你的钱永远是你的,不是你的钱也永远不是你的,我会想办法拿回来刁家的那份,但不是靠你的施舍。”
战行川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她看着他眉宇间的沟壑,蓦地想起昨晚那氤氲开的“川”字,黑色的墨水被晕成淡淡的痕迹,有点儿像是上了年头的仇怨,淡淡的,不那么明显了,却又没有办法当做不曾存在。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如果你一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那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把话放在这里,整个中海,不会有一个法官会把睿睿判给你,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既然她笃定要去打这场官司,战行川反而不抗拒了,一切都随她。
听他这么说,反而轮到冉习习语塞。
几秒钟后,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她连早饭都没吃,直接出门,去隔壁找波尼·克尔斯。
哪知道,他不在,就连克雷格也不在。
只有几个随行的保镖百无聊赖地待在别墅里,他们告诉冉习习,老板昨天傍晚的时候出门,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回国了?”
她大胆问道。
几个保镖顿时摇头:“我们还在这里呢。”
“……”
冉习习想说,他才不会因为没有带上你们,所以一定不回去。不过,等她看见波尼·克尔斯的东西都还整整齐齐地摆在房间里,她也确定了,他还会回来。
她坐在门口等着,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
事实上,冉习习也真的睡着了。
一直到一阵喇叭声把她吵醒,她立即站起来,险些从台阶上滚下去。
她看见,克雷格吃力地把波尼·克尔斯从车上拉扯下来,后者身上的衣服非常凌乱,皱巴巴一团,而且他似乎还醉着,脸颊上显现着不正常的红晕,两条腿打颤似的,使不上力气,身体全靠着克雷格在支撑。
“克雷格!你们去哪里了?”
冉习习立即上前,想要帮忙。
克雷格见她要过来,急忙拒绝:“进去再说,你别过来!你力气小,过来也是添乱,我自己搞得定,你去开门!”
闻言,冉习习急忙跑上台阶,按着门铃,把门推开。
克雷格虽然孔武有力,但波尼·克尔斯毕竟同样高大,因为用力的缘故,他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累得不轻。
最后,还是两个保镖和他一起,才把老板扛到了楼上的卧室。
波尼·克尔斯的身体一碰到柔软的大床,他立即出一声低吟,然后就睡着了。
克雷格一身是汗,喘息不已。
“你去洗澡吧,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冉习习见他的脸上亮晶晶的都是汗水,轻声劝道。
“不瞒你,我一夜没睡。”
克雷格抹了一把脸,又看了一眼波尼·克尔斯,见他没事,他终于也放下心来:“习习,你帮我在这里看一会儿,我洗个澡,睡两个小时。”
冉习习点头,让他放心。
这种时候,她也不好意思缠着克雷格,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拉上窗帘,然后把加湿器打开,侧耳听了听,见床上的男人睡着了,也没有出难受的声音,冉习习终于放心,然后坐在一旁的沙上,随手拿了一本桌上的书,翻看起来。
波尼·克尔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几本书,不限题材,有高大上的专业书,也有市井小说甚至是花边小报,用来打时间。所以,时间长了,冉习习倒也跟着他蹭了不少书看,还省下了一大笔钱。
四十分钟以后,波尼·克尔斯似乎睡醒了,被子下的身体动了动。
他大概是觉得热,闭着眼睛,两手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直接把衣服和裤子都脱掉了。
听见声音,冉习习放下书,小声问道:“你醒了?喝水吗?”
酒醉的人都会很渴,还会头痛,所以她刚才已经让人去烧水了,让他一睡醒就能喝到。
波尼·克尔斯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
视线迷蒙,他努力地眯了眯蓝色的眼睛,终于确定床边的女人是她。
“你怎么在这!”
他并无惊喜,语气里只有愤怒。
被训得莫名其妙,冉习习愣了愣,脱口道:“我来找你,正好看见克雷格把你从车子里拖下来,所以就跟着上来了啊……”
听了她的话,波尼·克尔斯把手伸进被子里,再次窸窸窣窣起来。
冉习习有点儿懵,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于是走到床边,帮他掀起一角被子,口中问道:“你找什么?手机不在床上,在桌……”
她一下子停在这里,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表情诡异,两眼直。
“对不起!”
像是被火苗烫到一样,她马上松开手,跳着向后退了两步,活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脸也红了。
波尼·克尔斯刚才把裤子脱了,等他察觉到她居然在自己的房里,于是想再把裤子穿上,要不然就只能藏在被子下面,不能动了。
哪知道,穿比脱麻烦,还没等他穿好,她就直接过来帮忙了,以为他在找手机。
于是,那根“挺挺欲立”的东西,就猝不及防地落入了她的眼底,把她吓了一大跳。
第六十五章 侮辱
他果然知道!
冉习习猛地一抬头,眼泪来不及收回,便甩在了他的被子上,一滴滴的,将黑色的布料一下子染得颜色更深了。
她的反应令战行川微微一笑:“像他这么多管闲事的老板,还真是少见。不过,你知道他的杀手锏是什么吗?我不告诉你,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我觉得丢人。”
说罢,他把头扭到一边去,脸上带着轻蔑的表情。
在他看来,波尼·克尔斯的做法,简直是令世界上的所有男人蒙羞。
冉习习愣在当场,喃喃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她微微蹙眉,整个人陷在好奇之中,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更显得黑白分明,水润清澈。每次当她流露出类似的表情的时候,战行川都会觉得,这三年多以来,她其实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漂亮。
他终于没有忍住,嗤笑道:“你不是他的助理吗?你应该很清楚他的日常安排啊,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再说,他当年把你的案子压下去,不也是玩得这么一手吗?”
冉习习还是不懂,呆愣愣地看着战行川。
但是,当她的脑子里闪过在波尼·克尔斯身上嗅到的那些味道的时候,她一瞬间好像又懂了什么,只是心里抗拒得厉害,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答案居然是那一个。
他那么骄傲的人……甚至连洁癖都比普通人更严重,他是怎么能够忍受下来的……冉习习不敢再去想象。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哈哈,想想看,你的那位老板,估计也被榨得差不多了吧!你也不想想,就算他再厉害,中海乃至内地的市场,是他能够随便进来的吗?说到底,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陪老女人睡觉的男|妓罢了!”
战行川的声音铮铮作响,令冉习习的眼前冒出阵阵的金星,她有些眩晕,不敢再去想。
然而,“男|妓”两个字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不不许你那么说他!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在我眼里,甚至是个完美的人!”
等反应过来,她失声喊道,还在拼命维护着。
“完美?呵呵,你真天真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完美的人?表面上看起来越是完美,背地里就越是肮脏腌臜,多的是你看不到的地方!你跟了他这么久,他一直瞒着你,不就是想要维护在你心中的完美吗?不就是想要让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女人一头撞上去吗?哈哈,可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从来没想过和他怎么样,所以,他现在急了,怕放出去的线太长,反而收不上鱼了。”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满意地看着冉习习的表情。
她先是一脸怒容,接着,便是一脸哀戚。
她知道,战行川没有说谎。
波尼·克尔斯彻夜未归,身上满是酒味,人也不太清醒,这几点细节,都是与他所说的那些,相符的。而且,他也早就和自己说过,想要在中海建立一个办事处,这也是真的。
“他或许有苦衷……你不能那么侮辱他……”
冉习习慢慢地站起来,全身冰冷地走出房间。
“那我也有苦衷,我也只是犯了那么一回错,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你把所有的耐心和包容都给了别的男人,我才是你的丈夫,我才是和你生了儿子的男人,你为什么偏偏对我那么残忍?”
身后传来他把床铺拍得震天响的声音,以及充满无辜和愤怒之情的话语。
她已经走到了门口,一只手拉上了门把手。
听了战行川的质问,冉习习脚步一顿,她没有回头,但还是轻声叹息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真的爱过你,全无保留,用我的完完整整的一颗心,爱过你。”
没有爱,才会没有恨,才会可以表现得云淡风轻,才会可以表现得大度。
爱过,被欺骗过,被伤害过,爱就变成了恨,再也无法收敛。
床上的男人不可遏制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房间。
门口站着两个护士,正面露焦急地等待着。
“放心吧,他已经喝过药了。以后,你们也不用太顺着他,要是不想吃,就按着他往嘴里灌好了。不能任由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吃药还不一定好得快,更何况不吃药呢?”
冉习习面色冷淡,说完就走,留下护士们面面相觑。
往嘴里灌?说得容易,可谁敢那么做啊。
上楼换了衣服,又写了个澡,冉习习去找波尼·克尔斯。
她的内心里承认战行川的话是真实的,只是不能忍受他对自己救命恩人的侮辱,她想,既然自己左右都逃不开和这件事有关,索性就去找他,当面把话说清楚。
她能接受朋友的帮助,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牺牲自我。假如,波尼·克尔斯真的是因为想帮助她,才去找……冉习习不敢再想下去了。
快步走到隔壁的别墅,她用力按着门铃。
来开门的是克雷格,一见到来人是冉习习,他一愣,但马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习习,你来了?你来就好了,克尔斯先生的情绪不太对,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送去的饭菜也都被丢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把她请进门。
冉习习也有预感,知道波尼·克尔斯现在的状态肯定是有问题的,她点点头,话不多说,跟着克雷格一起快步上楼。
果然,虽然打扫过,但是,他房间门口的地毯上,还是残留着油渍。
“你去准备一点吃的,我试着说服他吃,酒醉后还不肯吃东西,这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在开玩笑嘛。”
她扭头,轻声说了一句。
假如这话是别人说的,克雷格一定觉得她是在吹牛,不过,因为是冉习习说的,他毫不怀疑,立即照办。
相信她绝对有办法将老板说服,这是她的特殊本领。
房门并没有锁,冉习习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的地上铺着进口的长毛地毯,柔软而吸声,就算她不刻意放慢脚步,也不会制作出什么噪音。
环视一圈,她看见了那个男人。
他穿着深紫色的睡衣,腰带松松打了个结,睡衣下摆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腿,没穿拖鞋,赤着两只脚丫子。
“我让克雷格去准备了,多少吃一点东西,我陪你吃,我也没吃。”
冉习习对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好像她过来这边,就是专程要吃饭似的。
波尼·克尔斯似乎在想事情想得出神,一听见她的生意,到显得有几分惊讶似的,他转过身来,指间夹着一根雪茄。
她眯眼看着他:“你不是一直说,香烟会令牙齿变黄,口气不好吗?你怎么也抽上了?”
看来,这位老板也不过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型人物。
“偶尔为之,并不大碍。”
他倒是淡定至极,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边说边掐灭在烟缸里,然后伸手打开一扇窗户去通气。
接下来,谁也不开口,只是沉默。
最后,还是冉习习按捺不住了,她坐立难安,直接说道:“我不想你为了我,逼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或许你会说,让我别自作多情,你也不是为了我才那么做,但我还是会难过,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看见太阳从天上落下来。你知道吗?在我们的文化里,太阳是永不落的,它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它是世界的主宰,它拥有一切的法力。你现在做的事情,让我觉得你正在陨落,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波尼·克尔斯的表情终于微微一动。
他一挑眉,有些讶异地问道:“你居然这么怕我?”
“居然”两个字上,被他狠狠地咬重了音。
冉习习一窘,她害怕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工作上一犯错,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但说来也奇怪,她也是唯一一个敢跟他对着干的下属,每每令其他人大跌眼镜,不敢相信一个小助理会和大老板拍桌子。
“有女人怕我,我不高兴,女人们都爱我,我才高兴。”
说着,他坐下来,把头靠着沙发上,闭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想到那些女人的饥|渴表情,他不禁有些恶心,想吐。
这是他的秘密,除了克雷格和阿曼达,没有人知道。就连他的那些前妻们,也不知道。
他很少来中海,大概每年两次,目的明确,有人想他了。
这种事,差不多已经持续十年了吧。
波尼·克尔斯一开始是享受其中的,毕竟他是个男人,并不觉得自己吃亏,但最近两年,他抗拒得要命。这一次,假如他还不来,李太太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早就在朋友们的面前夸下了海口,偏偏,他却越来越不听话了,这令李太太感到面子受损,很不高兴。
“你在我心里,不是那样子的……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干净而高贵,令人不敢上前。那时候我在泥淖中,你在天上,在我看来,你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
终于忍不住,冉习习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敢去想象,他被女人们亵|玩的样子。
...
第六十二章 强吻
短暂的沉默之后,波尼·克尔斯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给重新穿好了。
冉习习站在窗前,倒是没有夺路而逃。
她想过低着头跑出去,可又一想,要是真的那么做了,才显得大惊小怪。刚入职的时候,阿曼达就曾告诉她,做助理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一切都要看老板的需求,假如老板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滑倒,难道就因为害羞而不上前帮忙吗?
所以,想到这些,冉习习就镇定了下来。
“好了。”
身后传来波尼·克尔斯的声音,虽然听上去有些沙哑,不过,其他都算正常。
冉习习又故意磨蹭了几秒钟,这才转过身来。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很奇怪,波尼·克尔斯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语气里似乎多了一丝逐客的味道。
冉习习停顿了两秒钟,不答反问道:“你昨晚去哪里了?克雷格说,连他都一夜没睡,你喝醉了,连衣服都皱了,你是去应酬客户吗?”
凭借两人之间的上下属关系,以及这么多年的交情,她真的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逾矩的地方,单纯只是关心他而已。
哪知道,这两句话却一下子捅了马蜂窝!
波尼·克尔斯本来是站在床边的,一听这话,顿时红了双眼,露出十分骇人的表情,怒斥道:“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过问我的事情?冉习习,你是活腻了吧!你马上给我滚出去,现在,立即!”
她被骂得有些懵,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被那种茫然又干净的眼神看得浑身犹如着了火,波尼·克尔斯大怒着,他冲过去,一把攥住冉习习细细的手腕,猛地将她向门口的方向拖拉。
他的卧室很大,从窗前到门口,距离并不近,足有十数米。
冉习习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就这么触到了他的霉头。于是,她也起了反骨,就是不走,反而用手去抠着波尼·克尔斯的手,口中尖叫道:“你是不是疯了?我只是关心你而已!你这个没有朋友的混蛋!”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将她猛地推倒在地。
如果不是地上铺着软软的长毛地毯,冉习习真会怀疑,自己的手肘会直接破皮流血。
她懵了,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三年多的时间里,她曾因为笨手笨脚而搞砸了不少事情,也曾犯下各种大小错误,波尼·克尔斯生气起来,骂人堪比裹小脚的老太太那样难听,可也从不会对下属动手。
他今天不对劲儿,这是冉习习唯一的念头。
吃力地起身,冉习习忍着腰间传来的钝痛感,好不容易才站稳了,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你想聊聊吗?还是想喝水?”
见她还是不走,波尼·克尔斯的蓝色瞳孔骤然间变深,几乎堪比黑色。
冉习习察觉到一股危险,她本能地哆嗦了一下,迈步就要从他的身边快速离开。
晚了。
他长臂一伸,毫不费力地就将她抓在手中,没有穿高跟鞋的女人比他矮了太多,两人之间差不多有接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这令她看起来像个小孩。
沉重的呼吸从头顶传来,带着浓郁的酒精味道,有些熏人。
冉习习受不了和他靠得这么近,这已经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太过亲密,令她紧张不安。
她的手腕被攥得紧紧的,她甩了几下,没有能够挣脱开。
“我帮你去叫克雷格……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堵住了。
那股酒精的味道更重了,说不上好闻还是难闻,总之令冉习习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紧迫感,她瞪着眼睛,身体被波尼·克尔斯的两只手略微提起,她的双脚甚至都处在了悬空的状态,这令她根本连挣扎都做不到。
他疯了。
三个字窜过她的脑海,让她打了个寒颤。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冉习习反而不敢太用力地去反抗,这个男人一米九的身高,想要用武力征服她简直是易如反掌,她不想让自己受伤。
见她不动,波尼·克尔斯反而误会了,以为自己的吻将她彻底征服了。这令他原本糟糕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于是,他试着去叩开她的牙齿,想要进一步攻城略地。
一察觉到他的这个念头,冉习习马上死死地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来。
她不能接受这个男人把他的舌头伸进自己的口腔里,无论他的吻技有多么一流,会令多少女人心跳加速,双腿发软。
波尼·克尔斯试了几次,不得。
他忽然来了气,三十年里还没有受过这种挫折。强烈的愤恨之下,他想也不想,孩子气十足地用力咬了一下冉习习的嘴唇。
她疼得出声,声音被他吞入口中,舌头也顺势闯入了禁地之中。
终于成功,波尼·克尔斯兴奋不已,舌尖一一舔过她的牙床,柔软的牙龈令人有一种产生了化身野兽的快感,他愈发激动,两只手提着冉习习的肩,她的两只脚距离地面更远了。
一直等到耳边传来呜咽声,他才回神,松开一只手去摸她的脸,湿湿的。
他顿时慌张地松开另一只手,冉习习的脚一碰到地面,便冲向房门。
紧接着,外面的楼梯上传来了噼里扑通的声音,她大概是慌不择路,在台阶上摔了一跤,但毫不停留,立即冲出别墅。
波尼·克尔斯站在原地,微微失神。
他自己自己是在梦游,可手指尖上的确沾着她的眼泪,证明那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脱下身上发皱的衣服,堪比模特的身体上,留有道道抓痕,还有女人用嘴唇嘬出来的吻痕,遍布在胸口和后背上。
丢掉那些衣服,他赤脚走进卫生间,不停地冲洗着。
那种力道,就好像要把身上的皮肤彻底换掉一样。
冉习习夺门而出,仓皇地跑到了两栋别墅的中间,她站定,喘息着,也像是做了个梦。
越接近战家,她便越不敢跑,飞快地抹掉脸上的眼泪,冉习习一猫腰,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去了别墅前的小花园,坐在树荫下面,默默地发呆。
嘴唇上很痛,她用手指碰了碰,肿了。
坐了半天,正遇到从家政公司聘请的园丁来战家定期打理草坪和花木,一见到这里坐了个人,对方也吓了一跳。
冉习习只好回家,遇到李姐,对方见她被太阳晒得脸色发红,还念了一句:“怎么跑去晒太阳了?脸都红了,嘴怎么了?”
她急忙捂住嘴唇,小声道:“有个虫子飞到嘴上,我一拍,它死了,可我嘴也肿了。”
李姐笑道:“小蜜蜂吧?拿你当花蜜呢,要采你!”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令冉习习的心跳加速,她尴尬极了,只得很不好意思地支吾了一声,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连刷了三遍牙,冉习习才感到好了一些。
她的牙龈被电动牙刷刷得麻酥酥的,微微刺痛,如果不是这样,她可能还要继续刷。
不知道波尼·克尔斯着了什么魔,一夜未归,酩酊大醉。
而且,他刚才抱住她的时候,冉习习嗅到,他的身上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她的嗅觉比一般人更好,分得清那是汗水精|液香水彩妆酒精烟草等等各种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所以,昨晚他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她对上司的私生活从不过问,而且,波尼·克尔斯现在是单身,无论他和谁约会,都不关自己的事情。可她生气的是,他竟然对自己发了疯,是不是还没醒酒,索性把她当成了昨晚的约会对象,对她上下其手!
那种被侮辱的感觉,令她浑身发冷。
想了想,她又去洗了个澡,这才好多了。
出来的时候,冉习习看见自己的手机指示灯在闪烁着,说明有未接电话,或者未读信息。
她拿起来一看,果然,有一通未接来电。
是陌生号码。
她不打算回拨,随手放下手机,刚放下,就好像是巧合一样,手机再次响起,又是这个号码。
冉习习站在镜子前,歪着头,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接起。
“我想见你,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那声音,陌生又熟悉。
等了一会儿,大概是不耐烦,那人又催道:“你有在听吗?我想见你。”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回答道:“我不觉得和你有什么见面的必要。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不等她说完,乔瑞秋已经打断她:“你错了,我和你永远不可能完全分开,我们流着一样的血,长着一样的脸,我们是双胞胎姐妹!”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得冉习习喘不过气来,她用手揪着胸前的睡衣,脸色发白。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我只想和你聊几句,用不了太久。一小时后,我在这家咖啡馆等你,不见不散。”
说完,乔瑞秋挂了电话,与此同时,冉习习的手机里也进来了一个坐标,上面是一家咖啡馆的地址。
第六十六章 欺诈劳力
冉习习的言行,令波尼·克尔斯彻底愣住。??.??`c?om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她的心里其实是这样的。
有一种懊恼,更有一种惭愧,还有一种窃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走了过来,用一只手搭在冉习习不断抖动的肩膀上,沙哑着开口:“愚蠢的女人,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一些,虽然我的确是付出了一些东西,但应该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
顿了顿,波尼·克尔斯又继续说道:“而且,我也不是为了你才去的,这一点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我也没有那么无私。”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一怔,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哽咽道:“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的确是心里好受了一些。
“真的。”
波尼·克尔斯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心里却默默地念了一句,我不是故意要撒谎的。
李太太的权势很大,而且,她的家族正是负责公检法这一块,县官不如现管,有一些法律上的事情,自然是要求助于她。所以,波尼·克尔斯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能和她彻底断了联系。好在,这几年她的小情人一个接着一个,将她哄得很开心,他毕竟人在国外,又是公众人物,见面不易,她也不太强求。
只是这一次,她为了能够在朋友们的面前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所以才一定要求波尼·克尔斯到场,将他介绍给其余的太太们。
在那个圈子里,交换情人,资源共享,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了,无论男女。
“那你好好休息吧……”
冉习习抹了一把脸,一想到他昨天一晚也累得够呛,需要休息,急忙起身告辞。
“你今天上午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没想到,波尼·克尔斯却主动提起了她之前来找自己的目的。?.??`c?om他很清楚,假如不是有事,冉习习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更不会看到自己那么狼狈的一幕。
她微微一怔,考虑到他现在的状态,觉得还是不说为妙。
摇摇头,冉习习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谎话:“没事,我只是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克雷格便端着一盘子食物走了上来。
他在门口听了几秒钟,见房间里的两个人没有吵起来,终于放下心,敲了敲门:“克尔斯先生,您还没吃东西呢,少吃一点吧。”
谢天谢地,冉习习居然没有被赶出去,看来,她真是老板的“保险杠”!
克雷格一边想着,一边把吃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同时,他偷偷给冉习习递着眼色:“习习不也没吃吗?正好,一起在这里吃吧。”
她本来没有什么胃口,可为了哄着波尼·克尔斯,冉习习也故意说道:“是啊,我好饿,我不管别人了,我先吃。”
说完,她起身就要去拿盘子里的三明治。
“洗手去!”
身边的男人面露不悦,呵斥一句。
虽然被骂了,不过,这才是正常的他。看来,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威风。
冉习习顿时笑眯了眼睛,站直身体,立即答道:“遵命!这就去洗手!”
然后,她一溜烟地跑进卧室内的洗手间。
克雷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波尼·克尔斯,见他脸上不像是真的生气的模样,这才端起咖啡壶,给他倒了一杯纯咖啡,送到他的手边。
“明天帮我约一下律擎寰,好莱坞那边杀青了,三个新人的表现还不错。接下来,我们要配合着进行新一轮的宣传,所以,我得探一探他的底子,看他有没有意愿,和我们进行下一步的合作。”
喝了一口咖啡,波尼·克尔斯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
克雷格立即点头。
“不要让她知道我去见律擎寰。”
他又补了一句。
克雷格再傻,也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忍不住笑了笑:“反正是谈正事,即便知道了又如何?克尔斯先生,这瞻前顾后的性格,倒是和你平时不太一样……”
不等他说完,波尼·克尔斯直接甩过去一记眼刀,吓得克雷格不敢再开口。
冉习习刚好也洗了手,她走过来,伸手拿了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大口,然后才有些迷茫地看向一脸冷汗涔涔的克雷格。
她不过是洗了个手而已,这两个人却好像说了很多话一样。
等她吃完,波尼·克尔斯才像是变戏法一样,丢过来厚厚一摞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法语和英语。
“回去仔细读,后天下午交给我一份心得报告,顺便再把这些翻译成中文,抄送亚洲部。”
冉习习一把接住迎面飞来的文件夹,其厚重程度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翻了几页,愣愣地说道:“这这也太多了吧……”
他冷笑不已:“怎么,休假休了这么长时间,连工作能力都退步了吗?比这更多的,从前你也做过了,怎么一回国就不行了?还是说,你这是打算不干了,所以连我给你安排下去的工作都不想再做了?”
冉习习哪里敢再说一个“不”字,只能抱着一大摞文件,垂头丧气地离开。
等她走远,克雷格才敢大着胆子问道:“是不是太多了啊?毕竟她现在不是在巴黎,没有那么好的工作环境,还有个孩子……”
波尼·克尔斯慢条斯理地吃着三明治,偶尔啜一口咖啡,他眯起眼睛,神色倦懒得犹如一只名贵的猫,瞥了一眼一脸不解的克雷格,他这才说道:“要是你担心她做不完,可以过去帮忙。”
克雷格哪里敢那么做,立即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溜出房间。
明知道老板这是在刁难自己,可冉习习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忽然觉得波尼·克尔斯这么做也有他的一番道理:这不是普通的文件,而是各大奢侈品品牌近十年来在中海的销售情况的资料,而且有很多数据都是从未正式对外公开过的。
这些应该是他靠着私人身份拿到的,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拿给公司里的普通翻译去查看,以免泄密。
而她这个助理兼翻译,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自身价值。
放下文件,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真的是时间紧迫,她的房间里虽然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但环境却不太适合办公。犹豫了一下,她抱着文件,拿上笔记本,又揣着一个u型护颈枕,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书房。
哪知道,一进去,她就看见,刚放学的战睿珏居然在书房里。
这两天都是李姐负责接送他去幼儿园,每天回家之后,她让他自己先玩一会儿,然后和小刘一起去准备晚饭。
“妈妈!”
战睿珏扭着屁股,从椅子上滑下来,扑进冉习习的怀中。
她抱着他,现他又胖了,冉习习不由得捏捏儿子的胖脸,问道:“幼儿园好玩吗?和小朋友们玩得好吗?”
她担心的是,乔慕灵又去欺负他。
战睿珏急忙摇摇头:“乔慕灵天天跟着我,没人敢欺负我。乔慕灵还说喜欢我,要当我老婆,我没同意,她气得不和我说话了。”
冉习习一愣,笑得不行:“她长得挺好看的,你怎么不愿意呢?”
战睿珏立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妈妈才是我老婆,她没有妈妈好看,而且好凶的,我们都怕她,可她天天缠着我。”
自从打架那件事过去之后,乔慕灵不知道是怎么了,对战睿珏忽然青眼有加,不仅主动做了他的跟屁虫,而且还不许其他人欺负他。
一开始,冉习习觉得,是不是乔修德在家里和她说了什么,不过,听了战睿珏的话,她想,可能是小姑娘喜欢上她的儿子了。
哎呀,真是……才三岁多,就有女孩儿主动示好了,还不知道二十年后会怎么样。
她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孩子一转眼就能长大,而自己一转眼就老了。
“先不说她了,你先告诉我,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儿?”
冉习习看了一眼还亮着的电脑屏幕,板起脸来,质问着战睿珏。
原来,他趁着李姐不在,家里其他人也没留意的情况下,居然自己一个人跑到书房里来,偷偷打游戏!
而且,他还知道把音量调小,以免被人听见!
“我……我就玩一会儿……”
战睿珏厚着脸皮,一点儿都没有被抓包之后的尴尬。
虽然自己也是游戏高手,可冉习习还是接受不了太小的孩子沉迷游戏,而且,对身体育也不好,特别影响视力。
“这样,我们拉勾,我答应你,你每周可以玩两次,每次半小时,不过必须是经过我同意。像今天这样,自己偷偷跑来书房,绝对不可以了。”
冉习习想了想,提议道。
战睿珏也不磨蹭,点点头,和她拉了勾,然后跑了出去。
等他走了,冉习习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关机。
她刚把游戏界面叉掉,很自然地,桌面就显示出来,然后,冉习习就瞥见,桌面上有一个文档,标题很长,她匆匆一扫,只留意到有“信虹”两个字。
信虹?
她愣了愣,意识到这是虞幼薇的公司。
信虹的原名,冉习习实在记不得了,虞幼薇嫌那个名字太男性化,所以自从她接手以后,就直接改了新的名字。
第六十三章 有机可乘
她永远都是那样,跋扈,专横,说一不二。
大概是自幼受宠,她没有在什么大事上栽过跟头,所以一直也没有收敛过这样的性格,反而变本加厉,愈发严重起来。
冉习习把手机丢到一旁,去吹头发。
三千烦恼丝,丝丝藏烦恼。
吹到一半,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关了吹风筒,一头伏在床头,整个人陷入到前所未有的恼怒之中。
事事不顺心,样样不随意。
又趴了一会儿,冉习习去换衣服,然后下楼。
“咦,马上开饭了,你去哪里?”
听见声音,李姐疑惑地探出头来,大声问道。
冉习习在玄关穿鞋,应了一声:“见朋友。你们先吃吧,别等我了。”
见她出门,那两个保镖也立即起身。
冉习习也习惯了每次出门都是这样的阵势,为了安全,她现在并不排斥自己的身边有人,总比发生危险要好。
不过,她走到门口,忽然转身:“我自己开车,你们坐司机的车,跟在我后面。放心,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今天忽然想过过瘾,自己开一次。”
前些日子,战行川借给她一辆车,让她代步。是一辆半新的车,不惹眼,出门方便。
只是,没过两天,就出了快递那件事。
所以,冉习习到今天还是第一次自己开车,她在车库看见了那辆车,直接上车。司机和保镖上了旁边的车,也马上跟着她,防止跟丢。
风驰电掣的感觉超级爽快,可惜路上的车子太多,没法一直提速。
尽管如此,冉习习还是感到了一阵畅快。
她没有迟到,甚至还提前了几分钟赶到那家咖啡馆。
推门进去,冉习习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角落里的乔瑞秋,她同样也是一个守时的人,与人碰面从不掐点,宁愿稍微早到。
在这一点上,她们姐妹二人倒是很像。
乔瑞秋的面前摆了一杯草莓奶昔,但她几乎不碰,只是静静地坐着,也不着急,一副相当淡然的样子。
她一抬头,正好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冉习习,便冲她笑了。
冉习习立即回头,让保镖和司机在外面等着,随意点东西吃,他们出门的时候,还没吃过午饭,这会儿正好是中午,这里同样供应商务简餐。
“好的,谢谢冉小姐。”
三个男人在外面坐下,隔着玻璃,也能看见她。
交代完毕,她才走进去。
实话说,冉习习是防备着乔瑞秋的,生怕她又会搞出什么事端来,幸好身边有保镖,外加司机,一共三个大男人在身边,想必别人想对她不利,也要掂量掂量。
“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直接在乔瑞秋的对面坐下来,没有任何寒暄和客套,直奔主题。
一路上,冉习习已经想过了,她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过姐妹情深。如果非要说有,也不过是在她生产当日,乔瑞秋献血给自己,因为她们的血型实在太特殊太稀少了,整个中海也没有几个人符合,那么短的时间,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血源。
可那几百毫升的血,根本无法抹去她对自己施加的种种伤害。
“你还没有吃午饭吧?这家的牛排很不错,别看店面普通,可原料却是从日本空运来的,每头牛吃的都是特殊饲料,每天听音乐,还有专业技工给它们按摩,肉质是普通牛肉比不了的……”
乔瑞秋颇有兴味地介绍着这里的特色,然而,冉习习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我什么都不吃,只想请你尽快把话说完。”
她很不给面子地说道。
本以为会惹怒她,哪知道,乔瑞秋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她微微叹息着,双手放在桌上,轻抿了一口草莓奶昔。
“我没怀孕,我故意撒谎来着。我的身体有问题,可能不能生了。”
顿了顿,她忽然说道。
冉习习的眼皮一跳,没想到她竟然会和自己说实话。
乔夫人说过,她不能。原来,竟然是真的。
“撒谎?这种事怎么能撒谎?十个月后,你去哪里弄个孩子出来?”
她也懵了,怎么会有人撒下这么不靠谱的谎言呢?难道就不怕无法善后吗?看起来,时间真的不见得能够改变一个人,反而会把个人风格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谁告诉你怀孕了就一定能把孩子生下来?再说,他爸肯定活不到十个月以后。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摔一跤,或者胚胎本身发育不好,流掉了。”
乔瑞秋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知道吗?”
冉习习拧着眉头开口。
“他不知道。我没告诉他。你会告诉他吗?”
说罢,她一脸玩味地看着冉习习,似乎在揣测着,她知道了这个秘密,会不会趁机去高密。
“你既然敢告诉我,就不怕我去说。何况,我也没有必要去管你们夫妻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你说完了吗?”
那种探寻的目光令冉习习感到十分不爽,她准备离开。
“你的嘴怎么了?男人咬的?真放得开啊。”
乔瑞秋掩口一笑,一副了然的表情。
被她问得有些羞赧,冉习习眼底闪过一丝不安,但并不打算解释,随她怎么想好了。
“听说战行川出事了,他现在应该没有本事能把你亲成这样吧?那我来猜猜,是谁咬的呢?律擎寰,律擎宇,还是乔思捷?总不会是我的老公吧,他昨晚消失了两个小时,难不成是和你在一起私下约会了?”
乔瑞秋一手捏着吸管,作歪头思考状。
“你!”
冉习习终于变了脸色,不为她的话,只为她的态度。
“你干嘛那么紧张呢?别人的姐姐妹妹聚在一起,都是说不完的八卦和秘密,我们二十几年来也不过才见了几面而已,何必总是剑拔弩张,不能好好说上几句?”
说完,乔瑞秋不由分说地按下召唤铃,叫来侍者,给冉习习点了一杯咖啡,一块甜品。
奇怪的是,她竟然是知道她的口味和偏好的。
“别太惊讶,我毕竟是总要见你老板的,想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其实也不难。你知道,女人想要套男人的话,并不费什么气力。”
见冉习习面露惊讶,乔瑞秋主动解释着,脸上的笑容里颇有些自负的味道。
很快,侍者端来东西。
冉习习也饿了,反正都拿来了,她也就不再客气,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不知道是不是对外宣传怀孕的缘故,乔瑞秋不喝咖啡,也不吃什么,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过了片刻,她忽然问道:“你打算和战行川离婚,嫁给乔思捷?这样也好,姓战的的确王八蛋,你别抱着拿回刁家的目的再继续和他生活,不值得。”
正在低头吃甜品的冉习习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她的嘴唇上还粘着一点点奶酪。
“还不信吗?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其实你也是最了解我的人,可你不愿意那么做,你只是排斥我,怨恨我,拼命想要和我划清关系。习习,假如你和我联手去做一件事,根本没有人挡得了我们。”
乔瑞秋苦笑着,眼睛里显露出一丝无奈。
她知道这个妹妹想做什么,她想报仇,她想拿回刁家。
“刁家并不是因为你才破产的,没有你,没有战行川,它也撑不下去,早晚会被人收购。我走之前,它就是个空壳子了,一部分钱被刁成羲挥霍掉,一部分钱被白诺薇联合她的学长骗走。其实我早就知道,但我冷眼旁观,我想看看,究竟需要多少时间。还好,没用太久。”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冉习习听得心惊肉跳,不能自持。
她擦干净嘴唇,仍是激动:“你想怎么样,那是你的事情,我从来不欠你的,你却拖我下水!这不是我的命运,我为何要替你承担!”
“命运?”
乔瑞秋转了转眼珠,嗤笑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
“这不是你的命运,也不是我的命运,我从没想过故意去害谁,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停顿了一秒钟,她又补充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有计划,可我劝你一句,不要孤身奋战,你赢不过战行川,我也赢不过他,所以我宁愿避开和他交锋。”
冉习习坐在原位,背脊却阵阵发凉。
她用了一夜才想明白的事情,这个女人却毫不吃力地就看穿了。
她竟然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和他离婚,拿一笔钱,这才是最好的决定。至于孩子……你想要吗?”
见她久久不语,乔瑞秋主动问道。
冉习习的脑子里很乱,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和这个女人推心置腹。
“我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乔家人并不傻,既然你要演戏,就演得认真一些,以免被看出马脚,乔端也不是吃素的,他现在支持乔言讷,多少也是看在你肚子里有孩子的份上。”
说完这句话,冉习习将两张钞票压在咖啡杯下,起身就走。
乔瑞秋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毅然决然,要知道,冉习习刚才流露出来的一刹那迷茫,令她觉得有机可乘。
第六十七章 底细
虽然很好奇,可是,冉习习最终还是忍住了那份想要把文档点开的冲动,什么也没看,默默地关了电脑。
她冷静了一下,只可惜眼前总是浮现出“信虹”这两个字,以及虞幼薇的脸。
自从那一通电话之后,虞幼薇便没了消息。
也有一种可能,是她单独找了战行川,而他没有再告诉自己而已。冉习习默默地这么劝着自己:尽量不要再去多管闲事,这些事情根本和她没有关系,实在犯不上影响心情。
她坐下来,开始工作。
波尼·克尔斯给她的文件又多又琐碎,有的时候,这个牌子的内容说了一半,又跳到另一个牌子,刚整理出来一些头绪,结果又跳回来,弄得冉习习疲惫不堪。
不过,她也算是久经考验的,正如他所说,以前更复杂更庞大的数据,她也照样能够按时完成。这一次,虽然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但总不至于无暇应对。
冉习习一工作起来,就是全情投入,连李姐喊她下楼吃饭,她都说不用,一会儿自己下楼吃。
她很怕那种状态被打断,再重新融进去,就很难了。
一直做完了三分之二,看着剩下的那部分,冉习习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下楼去觅食。
大概是知道她在工作,没有人打扰她,整栋别墅里都十分安静。
厨房里有温着的汤,还有一些饭菜,都是单独给她留的,冉习习没惊动别人,开火做饭。
刚端出来,就有人上门。
居然是容谦。
“你吃了吗?”
冉习习只是客气了一句,哪知道,容谦摇摇头:“还没吃呢。”
她看了一下饭菜,幸好分量足够,完全够两个成年人吃了。
“我也刚吃,一起吧。”
她和容谦对面坐下,默默地吃着饭。
容谦是战行川的好朋友,虽然他也是孔妙妙的男人,可冉习习却觉得,跟他没有什么好聊的,于是,她也只是专心吃饭,偶尔夹夹菜。
“那个,行川有没有跟你说,他的腿……”
一手端着饭碗,容谦率先打破了餐厅里的沉默。
冉习习抬起头来看着他,点点头:“他说,他的腿可能会落下残疾。”
“是啊,国外的专家看过了,前景不太好。我也劝过他了,让他先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不过,他还是很受打击,你知道的,他那个人……”
容谦叹气,低头扒了一口饭。
“他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腿的事情。我还没签。”
顿了顿,冉习习放下筷子,擦擦嘴,轻声说道。
她本来是有些饿的,但一提到这种话题,也立即没了食欲,不想再吃了。
“离离婚协议书?他签了?”
容谦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冉习习,一脸的难以置信,但从她的表情上看,她不像是在撒谎。
“签了。”
“这个傻子!”
他放下碗,低低咒骂了一声。
“他肯定是觉得自己的腿出了问题,以后会留下后遗症,觉得配不上你……习习,你难道真的要和他离婚吗?还有睿睿的抚养权,你也想要是不是?可你想一下,假如他的腿真的废了,你又带着睿睿离开,他还怎么过后半生?”
容谦的话,令冉习习微微轻颤了一下。
她知道,那样是很残忍的事情。
可她所遭遇的,难道不残忍吗?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在她受苦受难的时候,可有人跑来和她说一句吗?
“抱歉,大家立场不同,或许你无法理解我的想法。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说完,冉习习就准备起身离开。
没想到,容谦却一下子喊住了她:“前些天,行川让我去查虞幼薇的帐,我已经查得有些眉目了。如果说,她是你心里的一个结,那么这个结,也快有打开的一天了。你被行川骗了,行川被她骗了,说到底,你们都是被骗的一方,难道还不足以惺惺相惜吗?”
他说完,也不吃了,直接站起来,要拉着她去找战行川。
冉习习自然挣扎,不想再参与其中,她不肯过去,但体力方面又拼不过容谦,只好被他一路拉着,到了战行川的房间门前。
她对着电脑几个小时,看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法语和英语,此刻头昏脑涨,眼前发黑。
“我不想听……”
容谦却是为了朋友,豁出去了一切,生拉硬拽,反正是把她弄进了房间。
“你来了?”
对于他的到来,战行川倒是并不奇怪,两个人一小时之前才通过电话,容谦告诉了他,自己稍后会来这里找他。
“你们两个人怎么在一起?”
倒是看见容谦一直拖着冉习习,他有些许的不解。
“你们就当我多管闲事也好,反正,作为朋友,我真的不想看着你们就这么分开!要知道,离婚真的很容易,双方签了字,剩下的交给律师,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单身。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开弓没有回头箭!离了,这辈子就是真的离了,难道你们还想尝一尝复婚的滋味儿?”
冉习习靠着墙壁,听了容谦所说的话,她把头扭到一边,嘴唇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说什么。
“这是我的家务事,就算你是为了我好,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我们谈正事,你让她先出去,别耽误时间了,我一会儿要喝药。”
倒是战行川还算冷静,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火,而是提醒着容谦,他的时间有限,还是抓紧说正经事要紧。
“你!好,那我不说了。”
容谦也闹了脾气,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赌气地把手上的一本杂志翻得“哗啦哗啦”直响。
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战行川也没辙了。
三个人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战行川先问道:“你不是说查到了吗?都查到什么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见他妥协,容谦这才丢开杂志,松了松领口,叹气道:“我查过了,她的钱有两个去处。第一,是给江凯宏了,这个江凯宏你虽然不认识,但他的堂弟就是江凯睿,你知道是谁吧?”
战行川似乎有一些意外,但又不算太惊讶,他点了点头。
容谦继续说道:“第二个呢,是个女人,叫赵玉红,开户行是在羊城,我找人查过了,她并不是羊城人,但是已经在那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这个姓赵的女人人称‘红姐’,是一家当地会所的妈妈桑,会所是她的一个情人投资给她的,她负责打理,情人抽成。原本生意很好,不过因为这两年扫黄的力度比较大,她已经不干了。”
这回,就连在一旁充当人体道具的冉习习都不禁有些愣了——妈妈桑?!
虞幼薇为什么要赚钱给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妈妈桑?
难道……
她的心口突然堵了起来,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战行川一直非常平静,听着容谦说完。
“这个红姐,有一个女儿,平时很宝贝,上的也是贵族学校。虽然她的会所也很赚钱,不过,和那些官商相比,她的条件供起来还是挺吃力的。大概是在三年前,虞幼薇给她转了第一笔钱,又过了几个月,就是第二笔,从那以后,转账就很规律了,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我发现了,每年的五月份,数额就会比较大,所以我怀疑,红姐在五月份的开销会比较大。”
一直默不作声的冉习习脱口道:“她的女儿应该是五月份出生的!贵族学校的孩子,只要是过生日,都会组织生日派对,把班级的同学都请来,要花很多钱的!”
对于这一点,她倒是再有发言权不过,因为她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每一年,冉天泽都要花一大笔钱,为家中的小公主准备生日派对,花上大把的银子。
容谦点点头:“是。查到了拿孩子的资料,的确是五月初的生日。”
“三年前……那时候,她就拿到了公司的执行权,经济方面也更宽裕了……”
战行川喃喃道。
他虽然一直都对虞幼薇很大方,但那些钱毕竟是给她生活的,她不可能把钱全都给别人,自己不吃不喝。一旦维持不了原有的生活标准,战行川就会起疑,甚至去追查她把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但有了自己的公司,那就不一样了,信虹的账目一向都是比较的,就连战氏这边的经理级别的人也不能随意查看。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虞幼薇在经济方面就有了更大的自由。
“我怀疑,虞幼薇和江凯宏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应该也有好几年了。只不过,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所以也没有人发现。”
小心地看着战行川的脸色,容谦给出自己的结论。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最感到丢人的一定是战行川。不管怎么样,虞幼薇在过去的几年里,也是一直顶着战行川女朋友的头衔,招摇过市。
房间里静得可怕。
冉习习感到浑身不舒服,她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没有大快人心的感觉,只有一阵阵的寒,从脚底升起,侵袭全身。
第六十四章 求
冉习习的决然,令乔瑞秋的心头浮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c?om
老实说,她原本真的没有把这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妹妹当成对手,一方面,是因为她本身是个非常自负的人,另一方面,她也看过冉习习的种种资料。
冉习习的成绩不算特别好,爱好也广泛,几乎不可能在传统的名校里坐下来苦心读书。但她同样也不是交际花一样的存在,她喜欢打游戏登山和自驾游等等,都是一些很豪爽的项目。
冉天泽在给女儿花钱这方面,还是很舍得的。
“你就不念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吗?刁成羲现在虽然还活着,可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两姐妹难道就不能相依为命,共渡难关吗?”
乔瑞秋声泪俱下,但由于咖啡馆内还有其他的客人,她亦不敢太过招摇,只是死死地捏着冉习习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我曾经幻想过,但那也只是小时候的幻想罢了。就好像,我以前觉得爸爸妈妈永远都会陪着我,结果呢,他们也都不在了……”
冉习习垂下眼睛,伸出手来,一根根掰开乔瑞秋的手指,轻声叹息道:“你说对了,我们是两姐妹,所以,我不会去拆你的台,但也只限于此。既然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以后也还是不要走动,就让彼此还能在对方的心里留下来一个还算美好的印象吧。”
说完,她抽回自己的手,掉头就走。
见冉习习出来,司机和保镖三个人马上放下手上才吃了一半的套餐,擦擦嘴,快步跟上她。
她上了自己的那辆车,他们的车跟在后面。
冉习习的心里很乱,她随意开着车,却不是回战家的方向。
这座城市很大,千万人口,人海茫茫。
但是,在这一刻,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去哪里,去见谁,只能这么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子,随着看不见头的车流,消失在路的尽头。.`
等到冉习习意识到自己已经停车的时候,她现,她居然一路开到了冉氏的旧大楼楼下。
或许,她还是想要在这里捕捉到一点点跟养父母有关的气息吧。
这栋大楼的新主人是容谦的小舅,她对那个人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很年轻,也很神秘,行踪不定,鲜少在国内。
上一次,还是多亏容谦的帮忙,她和战行川才得以上去一趟,两人到了冉天泽曾经的办公室,实地走了一圈。
冉习习没有下车,只是从车窗向外仰头看着,看着那栋已经衰败如垂垂老人的写字楼。
外墙剥落,顶层渗水,线路老化,格局过时……
她看了又看,双眼痛,终于忍耐不住,伏在方向盘上,无声地啜泣起来。
冉氏成了历史,刁氏也成了历史。
就好像,冉天泽和刁成羲都喜欢秋境,而秋境却也不在了。
她正哭着,冷不防车窗被人轻轻叩了几下,那力道不是很大,很有礼貌似的。
冉习习以为是司机过来查看自己,也没有多想,降下车窗,看见外面站着一个略有几分眼熟的年轻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战太太,真的是你,我见车号有些眼熟,就猜到是你或者战先生在车里。怎么了,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她认出来,这人是容谦小舅的助理,上一次自己来这里,还是他负责接待的,帮了很大的忙。
冉习习急忙用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挤出来一个微笑:“是你啊,我没事,刚好路过这里,就休息了一下。代我向……”
她怔了怔,不记得容谦小舅的名字,于是只好实话实说:“代我向你的老板问好。”
那人笑了笑,似乎确定了她真的没事,这才告别。
冉习习重新摇上车窗,看见保镖就站在车尾,非常戒备的样子,于是朝他们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没事。
几分钟以后,她的手机就响了。
居然是战行川打来的。
“你又跑到那儿去干什么?”
他的语气很急,还气冲冲的,劈头便是质问。
冉习习有些迷惑,思考了一下,她才明白,一定是刚才那个男人害怕自己在这里出事,所以辗转找到了战行川,告诉他,自己来了这里。
对方虽然是好心,可她还是有些不适的感觉。
可能是她刚才泪流满面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吧。
“我只是开车,顺路经过,就休息了一下。”
她不想在电话里和战行川争吵,看不见摸不着,连表情动作都看不到,吵起来也的确无趣。即便真的分出来了一个高低,也是没有意义的。
似乎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了浓浓的无力感,过了一会儿,他沉声问道:“生了什么?”
冉习习没再说什么,草草挂了线,只是告诉他,自己这就回去了。
她果然没有再耽搁下去,重新动车子,朝战家的方向开。
到家之后,王哥已经在等着她。
“战先生想见你。”
她连衣服也没换,哭过的脸颊还紧绷绷的,冉习习点头说好,然后放下东西,直接走了过去。
医院给战行川制定了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法,所以,他现在每天也会服一些中药,房间里整日弥漫着一股药汤味道。
他生气,但捱不过那么多的医生和护士,每次喝药,都会大脾气。
冉习习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正虎着脸,和一个护士在置气。护士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大概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伺候的病人,想哭又不敢,端着药碗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眼窝里的泪似落未落。
一见到她,护士顿时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小声喊道:“战太太,你可回来了!”
自从她带着离婚协议书下楼,然后从这里离开以后,战行川整个人就阴阳怪气的,不是这里不对,就是那里不对,逮着谁数落谁。
这碗药,已经热了三遍,到现在也一口都没有进到他的嘴里。
“辛苦大家了,还是我来吧。你们都出去。”
亲耳听着冉习习话,其余的人立即逃也似的从这里鱼贯而出,唯恐落后一样,眨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她用汤匙搅了搅黑黑的药汤,嗅了一口,果然是令人作呕的味道,很难闻,是个人都不会爱喝。
吹了几下,她盛了一勺,送到战行川的嘴边。
他白了她一眼,直接把眼睛闭上,一副就是不肯合作的样子。
冉习习也不气恼,就那么举着,片刻之后,她才一脸悠然自得地说道:“家里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找上十个八个大男人,一起把你按着,灌也能灌进去了。实在不行呢,就插鼻饲管,反正想弄出来不容易,想弄进去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战行川立即睁开眼睛,冷哼道:“你敢!”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尊严。
每天躺在这里,动也不能动,已经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了。要是冉习习再按她刚才说的那些去对付自己,战行川简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你看我敢不敢呢?别讨论我敢不敢了,一个大男人还怕苦吗?你憋着气,我一勺勺喂给你,等喝完了,我拿蜜枣给你。”
她也没了耐心,想着让他赶快服药才是真的,手里的药已经不烫了,再磨蹭一会儿,又要冷掉。
出乎冉习习意料的是,战行川居然真的配合了她。
他一口口喝完,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放下空空的药碗,然后捻了一颗蜜枣塞进他的嘴里。
苦和甜,在舌尖上一下子交融。
战行川喃喃道:“好端端的,你去花园里晒什么?不是最怕晒黑吗?还被虫子咬……”
她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看来,这个家里生的大事小情,没有一件能够瞒得过他。
幸好自己编造的谎话还不算破绽太多,他没起疑。
冉习习犹豫了片刻,还是主动握起了战行川的右手,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似乎没有猜到她竟然会这么做。
“求你,把孩子给我,行吗?”
她垂着眼睛,一滴两滴的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战行川瑟缩了一下,立即反对:“不,那不可能!睿睿是我的命,我不可能给你,我谁也不能给!”
她依旧低着头,声音很轻:“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找到愿意为你生孩子的女人!等你有了三儿五女,睿睿对你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可我只有他一个……产后那段时间我恢复得不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生了……他才是我的命,是我的命啊……”
将战行川的手握得紧紧的,冉习习的声音忽然拔高,不停地求着他。
她从不会如此失态,更不会这么求他。
她是真的无路可走了,尽管说了那么多的狠话,可她也知道,和他斗,太难太难了。就连乔瑞秋都提醒她,放弃吧,战行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或许最好的下场都只能是鱼死网破。
“是吗?你的那位老板,不是正在四处奔走,为你想办法打官司,和我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行川忽然抽出手来,不动声色地说道。
第六十五章 侮辱
他果然知道!
冉习习猛地一抬头,眼泪来不及收回,便甩在了他的被子上,一滴滴的,将黑色的布料一下子染得颜色更深了。
她的反应令战行川微微一笑:“像他这么多管闲事的老板,还真是少见。不过,你知道他的杀手锏是什么吗?我不告诉你,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我觉得丢人。”
说罢,他把头扭到一边去,脸上带着轻蔑的表情。
在他看来,波尼·克尔斯的做法,简直是令世界上的所有男人蒙羞。
冉习习愣在当场,喃喃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她微微蹙眉,整个人陷在好奇之中,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更显得黑白分明,水润清澈。每次当她流露出类似的表情的时候,战行川都会觉得,这三年多以来,她其实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漂亮。
他终于没有忍住,嗤笑道:“你不是他的助理吗?你应该很清楚他的日常安排啊,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再说,他当年把你的案子压下去,不也是玩得这么一手吗?”
冉习习还是不懂,呆愣愣地看着战行川。
但是,当她的脑子里闪过在波尼·克尔斯身上嗅到的那些味道的时候,她一瞬间好像又懂了什么,只是心里抗拒得厉害,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答案居然是那一个。
他那么骄傲的人……甚至连洁癖都比普通人更严重,他是怎么能够忍受下来的……冉习习不敢再去想象。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哈哈,想想看,你的那位老板,估计也被榨得差不多了吧!你也不想想,就算他再厉害,中海乃至内地的市场,是他能够随便进来的吗?说到底,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陪老女人睡觉的男|妓罢了!”
战行川的声音铮铮作响,令冉习习的眼前冒出阵阵的金星,她有些眩晕,不敢再去想。
然而,“男|妓”两个字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不不许你那么说他!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在我眼里,甚至是个完美的人!”
等反应过来,她失声喊道,还在拼命维护着。
“完美?呵呵,你真天真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完美的人?表面上看起来越是完美,背地里就越是肮脏腌臜,多的是你看不到的地方!你跟了他这么久,他一直瞒着你,不就是想要维护在你心中的完美吗?不就是想要让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女人一头撞上去吗?哈哈,可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从来没想过和他怎么样,所以,他现在急了,怕放出去的线太长,反而收不上鱼了。”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满意地看着冉习习的表情。
她先是一脸怒容,接着,便是一脸哀戚。
她知道,战行川没有说谎。
波尼·克尔斯彻夜未归,身上满是酒味,人也不太清醒,这几点细节,都是与他所说的那些,相符的。而且,他也早就和自己说过,想要在中海建立一个办事处,这也是真的。
“他或许有苦衷……你不能那么侮辱他……”
冉习习慢慢地站起来,全身冰冷地走出房间。
“那我也有苦衷,我也只是犯了那么一回错,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你把所有的耐心和包容都给了别的男人,我才是你的丈夫,我才是和你生了儿子的男人,你为什么偏偏对我那么残忍?”
身后传来他把床铺拍得震天响的声音,以及充满无辜和愤怒之情的话语。
她已经走到了门口,一只手拉上了门把手。
听了战行川的质问,冉习习脚步一顿,她没有回头,但还是轻声叹息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真的爱过你,全无保留,用我的完完整整的一颗心,爱过你。”
没有爱,才会没有恨,才会可以表现得云淡风轻,才会可以表现得大度。
爱过,被欺骗过,被伤害过,爱就变成了恨,再也无法收敛。
床上的男人不可遏制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房间。
门口站着两个护士,正面露焦急地等待着。
“放心吧,他已经喝过药了。以后,你们也不用太顺着他,要是不想吃,就按着他往嘴里灌好了。不能任由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吃药还不一定好得快,更何况不吃药呢?”
冉习习面色冷淡,说完就走,留下护士们面面相觑。
往嘴里灌?说得容易,可谁敢那么做啊。
上楼换了衣服,又写了个澡,冉习习去找波尼·克尔斯。
她的内心里承认战行川的话是真实的,只是不能忍受他对自己救命恩人的侮辱,她想,既然自己左右都逃不开和这件事有关,索性就去找他,当面把话说清楚。
她能接受朋友的帮助,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牺牲自我。假如,波尼·克尔斯真的是因为想帮助她,才去找……冉习习不敢再想下去了。
快步走到隔壁的别墅,她用力按着门铃。
来开门的是克雷格,一见到来人是冉习习,他一愣,但马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习习,你来了?你来就好了,克尔斯先生的情绪不太对,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送去的饭菜也都被丢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把她请进门。
冉习习也有预感,知道波尼·克尔斯现在的状态肯定是有问题的,她点点头,话不多说,跟着克雷格一起快步上楼。
果然,虽然打扫过,但是,他房间门口的地毯上,还是残留着油渍。
“你去准备一点吃的,我试着说服他吃,酒醉后还不肯吃东西,这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在开玩笑嘛。”
她扭头,轻声说了一句。
假如这话是别人说的,克雷格一定觉得她是在吹牛,不过,因为是冉习习说的,他毫不怀疑,立即照办。
相信她绝对有办法将老板说服,这是她的特殊本领。
房门并没有锁,冉习习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的地上铺着进口的长毛地毯,柔软而吸声,就算她不刻意放慢脚步,也不会制作出什么噪音。
环视一圈,她看见了那个男人。
他穿着深紫色的睡衣,腰带松松打了个结,睡衣下摆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腿,没穿拖鞋,赤着两只脚丫子。
“我让克雷格去准备了,多少吃一点东西,我陪你吃,我也没吃。”
冉习习对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好像她过来这边,就是专程要吃饭似的。
波尼·克尔斯似乎在想事情想得出神,一听见她的生意,到显得有几分惊讶似的,他转过身来,指间夹着一根雪茄。
她眯眼看着他:“你不是一直说,香烟会令牙齿变黄,口气不好吗?你怎么也抽上了?”
看来,这位老板也不过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型人物。
“偶尔为之,并不大碍。”
他倒是淡定至极,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边说边掐灭在烟缸里,然后伸手打开一扇窗户去通气。
接下来,谁也不开口,只是沉默。
最后,还是冉习习按捺不住了,她坐立难安,直接说道:“我不想你为了我,逼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或许你会说,让我别自作多情,你也不是为了我才那么做,但我还是会难过,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看见太阳从天上落下来。你知道吗?在我们的文化里,太阳是永不落的,它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它是世界的主宰,它拥有一切的法力。你现在做的事情,让我觉得你正在陨落,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波尼·克尔斯的表情终于微微一动。
他一挑眉,有些讶异地问道:“你居然这么怕我?”
“居然”两个字上,被他狠狠地咬重了音。
冉习习一窘,她害怕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工作上一犯错,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但说来也奇怪,她也是唯一一个敢跟他对着干的下属,每每令其他人大跌眼镜,不敢相信一个小助理会和大老板拍桌子。
“有女人怕我,我不高兴,女人们都爱我,我才高兴。”
说着,他坐下来,把头靠着沙发上,闭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想到那些女人的饥|渴表情,他不禁有些恶心,想吐。
这是他的秘密,除了克雷格和阿曼达,没有人知道。就连他的那些前妻们,也不知道。
他很少来中海,大概每年两次,目的明确,有人想他了。
这种事,差不多已经持续十年了吧。
波尼·克尔斯一开始是享受其中的,毕竟他是个男人,并不觉得自己吃亏,但最近两年,他抗拒得要命。这一次,假如他还不来,李太太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早就在朋友们的面前夸下了海口,偏偏,他却越来越不听话了,这令李太太感到面子受损,很不高兴。
“你在我心里,不是那样子的……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干净而高贵,令人不敢上前。那时候我在泥淖中,你在天上,在我看来,你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
终于忍不住,冉习习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敢去想象,他被女人们亵|玩的样子。
...
第六十六章 欺诈劳力
冉习习的言行,令波尼·克尔斯彻底愣住。??.??`c?om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她的心里其实是这样的。
有一种懊恼,更有一种惭愧,还有一种窃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走了过来,用一只手搭在冉习习不断抖动的肩膀上,沙哑着开口:“愚蠢的女人,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一些,虽然我的确是付出了一些东西,但应该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
顿了顿,波尼·克尔斯又继续说道:“而且,我也不是为了你才去的,这一点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我也没有那么无私。”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一怔,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哽咽道:“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的确是心里好受了一些。
“真的。”
波尼·克尔斯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心里却默默地念了一句,我不是故意要撒谎的。
李太太的权势很大,而且,她的家族正是负责公检法这一块,县官不如现管,有一些法律上的事情,自然是要求助于她。所以,波尼·克尔斯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能和她彻底断了联系。好在,这几年她的小情人一个接着一个,将她哄得很开心,他毕竟人在国外,又是公众人物,见面不易,她也不太强求。
只是这一次,她为了能够在朋友们的面前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所以才一定要求波尼·克尔斯到场,将他介绍给其余的太太们。
在那个圈子里,交换情人,资源共享,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了,无论男女。
“那你好好休息吧……”
冉习习抹了一把脸,一想到他昨天一晚也累得够呛,需要休息,急忙起身告辞。
“你今天上午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没想到,波尼·克尔斯却主动提起了她之前来找自己的目的。?.??`c?om他很清楚,假如不是有事,冉习习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更不会看到自己那么狼狈的一幕。
她微微一怔,考虑到他现在的状态,觉得还是不说为妙。
摇摇头,冉习习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谎话:“没事,我只是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克雷格便端着一盘子食物走了上来。
他在门口听了几秒钟,见房间里的两个人没有吵起来,终于放下心,敲了敲门:“克尔斯先生,您还没吃东西呢,少吃一点吧。”
谢天谢地,冉习习居然没有被赶出去,看来,她真是老板的“保险杠”!
克雷格一边想着,一边把吃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同时,他偷偷给冉习习递着眼色:“习习不也没吃吗?正好,一起在这里吃吧。”
她本来没有什么胃口,可为了哄着波尼·克尔斯,冉习习也故意说道:“是啊,我好饿,我不管别人了,我先吃。”
说完,她起身就要去拿盘子里的三明治。
“洗手去!”
身边的男人面露不悦,呵斥一句。
虽然被骂了,不过,这才是正常的他。看来,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威风。
冉习习顿时笑眯了眼睛,站直身体,立即答道:“遵命!这就去洗手!”
然后,她一溜烟地跑进卧室内的洗手间。
克雷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波尼·克尔斯,见他脸上不像是真的生气的模样,这才端起咖啡壶,给他倒了一杯纯咖啡,送到他的手边。
“明天帮我约一下律擎寰,好莱坞那边杀青了,三个新人的表现还不错。接下来,我们要配合着进行新一轮的宣传,所以,我得探一探他的底子,看他有没有意愿,和我们进行下一步的合作。”
喝了一口咖啡,波尼·克尔斯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
克雷格立即点头。
“不要让她知道我去见律擎寰。”
他又补了一句。
克雷格再傻,也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忍不住笑了笑:“反正是谈正事,即便知道了又如何?克尔斯先生,这瞻前顾后的性格,倒是和你平时不太一样……”
不等他说完,波尼·克尔斯直接甩过去一记眼刀,吓得克雷格不敢再开口。
冉习习刚好也洗了手,她走过来,伸手拿了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大口,然后才有些迷茫地看向一脸冷汗涔涔的克雷格。
她不过是洗了个手而已,这两个人却好像说了很多话一样。
等她吃完,波尼·克尔斯才像是变戏法一样,丢过来厚厚一摞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法语和英语。
“回去仔细读,后天下午交给我一份心得报告,顺便再把这些翻译成中文,抄送亚洲部。”
冉习习一把接住迎面飞来的文件夹,其厚重程度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翻了几页,愣愣地说道:“这这也太多了吧……”
他冷笑不已:“怎么,休假休了这么长时间,连工作能力都退步了吗?比这更多的,从前你也做过了,怎么一回国就不行了?还是说,你这是打算不干了,所以连我给你安排下去的工作都不想再做了?”
冉习习哪里敢再说一个“不”字,只能抱着一大摞文件,垂头丧气地离开。
等她走远,克雷格才敢大着胆子问道:“是不是太多了啊?毕竟她现在不是在巴黎,没有那么好的工作环境,还有个孩子……”
波尼·克尔斯慢条斯理地吃着三明治,偶尔啜一口咖啡,他眯起眼睛,神色倦懒得犹如一只名贵的猫,瞥了一眼一脸不解的克雷格,他这才说道:“要是你担心她做不完,可以过去帮忙。”
克雷格哪里敢那么做,立即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溜出房间。
明知道老板这是在刁难自己,可冉习习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忽然觉得波尼·克尔斯这么做也有他的一番道理:这不是普通的文件,而是各大奢侈品品牌近十年来在中海的销售情况的资料,而且有很多数据都是从未正式对外公开过的。
这些应该是他靠着私人身份拿到的,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拿给公司里的普通翻译去查看,以免泄密。
而她这个助理兼翻译,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自身价值。
放下文件,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真的是时间紧迫,她的房间里虽然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但环境却不太适合办公。犹豫了一下,她抱着文件,拿上笔记本,又揣着一个u型护颈枕,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书房。
哪知道,一进去,她就看见,刚放学的战睿珏居然在书房里。
这两天都是李姐负责接送他去幼儿园,每天回家之后,她让他自己先玩一会儿,然后和小刘一起去准备晚饭。
“妈妈!”
战睿珏扭着屁股,从椅子上滑下来,扑进冉习习的怀中。
她抱着他,现他又胖了,冉习习不由得捏捏儿子的胖脸,问道:“幼儿园好玩吗?和小朋友们玩得好吗?”
她担心的是,乔慕灵又去欺负他。
战睿珏急忙摇摇头:“乔慕灵天天跟着我,没人敢欺负我。乔慕灵还说喜欢我,要当我老婆,我没同意,她气得不和我说话了。”
冉习习一愣,笑得不行:“她长得挺好看的,你怎么不愿意呢?”
战睿珏立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妈妈才是我老婆,她没有妈妈好看,而且好凶的,我们都怕她,可她天天缠着我。”
自从打架那件事过去之后,乔慕灵不知道是怎么了,对战睿珏忽然青眼有加,不仅主动做了他的跟屁虫,而且还不许其他人欺负他。
一开始,冉习习觉得,是不是乔修德在家里和她说了什么,不过,听了战睿珏的话,她想,可能是小姑娘喜欢上她的儿子了。
哎呀,真是……才三岁多,就有女孩儿主动示好了,还不知道二十年后会怎么样。
她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孩子一转眼就能长大,而自己一转眼就老了。
“先不说她了,你先告诉我,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儿?”
冉习习看了一眼还亮着的电脑屏幕,板起脸来,质问着战睿珏。
原来,他趁着李姐不在,家里其他人也没留意的情况下,居然自己一个人跑到书房里来,偷偷打游戏!
而且,他还知道把音量调小,以免被人听见!
“我……我就玩一会儿……”
战睿珏厚着脸皮,一点儿都没有被抓包之后的尴尬。
虽然自己也是游戏高手,可冉习习还是接受不了太小的孩子沉迷游戏,而且,对身体育也不好,特别影响视力。
“这样,我们拉勾,我答应你,你每周可以玩两次,每次半小时,不过必须是经过我同意。像今天这样,自己偷偷跑来书房,绝对不可以了。”
冉习习想了想,提议道。
战睿珏也不磨蹭,点点头,和她拉了勾,然后跑了出去。
等他走了,冉习习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关机。
她刚把游戏界面叉掉,很自然地,桌面就显示出来,然后,冉习习就瞥见,桌面上有一个文档,标题很长,她匆匆一扫,只留意到有“信虹”两个字。
信虹?
她愣了愣,意识到这是虞幼薇的公司。
信虹的原名,冉习习实在记不得了,虞幼薇嫌那个名字太男性化,所以自从她接手以后,就直接改了新的名字。
第六十七章 底细
虽然很好奇,可是,冉习习最终还是忍住了那份想要把文档点开的冲动,什么也没看,默默地关了电脑。
她冷静了一下,只可惜眼前总是浮现出“信虹”这两个字,以及虞幼薇的脸。
自从那一通电话之后,虞幼薇便没了消息。
也有一种可能,是她单独找了战行川,而他没有再告诉自己而已。冉习习默默地这么劝着自己:尽量不要再去多管闲事,这些事情根本和她没有关系,实在犯不上影响心情。
她坐下来,开始工作。
波尼·克尔斯给她的文件又多又琐碎,有的时候,这个牌子的内容说了一半,又跳到另一个牌子,刚整理出来一些头绪,结果又跳回来,弄得冉习习疲惫不堪。
不过,她也算是久经考验的,正如他所说,以前更复杂更庞大的数据,她也照样能够按时完成。这一次,虽然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但总不至于无暇应对。
冉习习一工作起来,就是全情投入,连李姐喊她下楼吃饭,她都说不用,一会儿自己下楼吃。
她很怕那种状态被打断,再重新融进去,就很难了。
一直做完了三分之二,看着剩下的那部分,冉习习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下楼去觅食。
大概是知道她在工作,没有人打扰她,整栋别墅里都十分安静。
厨房里有温着的汤,还有一些饭菜,都是单独给她留的,冉习习没惊动别人,开火做饭。
刚端出来,就有人上门。
居然是容谦。
“你吃了吗?”
冉习习只是客气了一句,哪知道,容谦摇摇头:“还没吃呢。”
她看了一下饭菜,幸好分量足够,完全够两个成年人吃了。
“我也刚吃,一起吧。”
她和容谦对面坐下,默默地吃着饭。
容谦是战行川的好朋友,虽然他也是孔妙妙的男人,可冉习习却觉得,跟他没有什么好聊的,于是,她也只是专心吃饭,偶尔夹夹菜。
“那个,行川有没有跟你说,他的腿……”
一手端着饭碗,容谦率先打破了餐厅里的沉默。
冉习习抬起头来看着他,点点头:“他说,他的腿可能会落下残疾。”
“是啊,国外的专家看过了,前景不太好。我也劝过他了,让他先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不过,他还是很受打击,你知道的,他那个人……”
容谦叹气,低头扒了一口饭。
“他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腿的事情。我还没签。”
顿了顿,冉习习放下筷子,擦擦嘴,轻声说道。
她本来是有些饿的,但一提到这种话题,也立即没了食欲,不想再吃了。
“离离婚协议书?他签了?”
容谦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冉习习,一脸的难以置信,但从她的表情上看,她不像是在撒谎。
“签了。”
“这个傻子!”
他放下碗,低低咒骂了一声。
“他肯定是觉得自己的腿出了问题,以后会留下后遗症,觉得配不上你……习习,你难道真的要和他离婚吗?还有睿睿的抚养权,你也想要是不是?可你想一下,假如他的腿真的废了,你又带着睿睿离开,他还怎么过后半生?”
容谦的话,令冉习习微微轻颤了一下。
她知道,那样是很残忍的事情。
可她所遭遇的,难道不残忍吗?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在她受苦受难的时候,可有人跑来和她说一句吗?
“抱歉,大家立场不同,或许你无法理解我的想法。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说完,冉习习就准备起身离开。
没想到,容谦却一下子喊住了她:“前些天,行川让我去查虞幼薇的帐,我已经查得有些眉目了。如果说,她是你心里的一个结,那么这个结,也快有打开的一天了。你被行川骗了,行川被她骗了,说到底,你们都是被骗的一方,难道还不足以惺惺相惜吗?”
他说完,也不吃了,直接站起来,要拉着她去找战行川。
冉习习自然挣扎,不想再参与其中,她不肯过去,但体力方面又拼不过容谦,只好被他一路拉着,到了战行川的房间门前。
她对着电脑几个小时,看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法语和英语,此刻头昏脑涨,眼前发黑。
“我不想听……”
容谦却是为了朋友,豁出去了一切,生拉硬拽,反正是把她弄进了房间。
“你来了?”
对于他的到来,战行川倒是并不奇怪,两个人一小时之前才通过电话,容谦告诉了他,自己稍后会来这里找他。
“你们两个人怎么在一起?”
倒是看见容谦一直拖着冉习习,他有些许的不解。
“你们就当我多管闲事也好,反正,作为朋友,我真的不想看着你们就这么分开!要知道,离婚真的很容易,双方签了字,剩下的交给律师,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单身。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开弓没有回头箭!离了,这辈子就是真的离了,难道你们还想尝一尝复婚的滋味儿?”
冉习习靠着墙壁,听了容谦所说的话,她把头扭到一边,嘴唇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说什么。
“这是我的家务事,就算你是为了我好,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我们谈正事,你让她先出去,别耽误时间了,我一会儿要喝药。”
倒是战行川还算冷静,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火,而是提醒着容谦,他的时间有限,还是抓紧说正经事要紧。
“你!好,那我不说了。”
容谦也闹了脾气,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赌气地把手上的一本杂志翻得“哗啦哗啦”直响。
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战行川也没辙了。
三个人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战行川先问道:“你不是说查到了吗?都查到什么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见他妥协,容谦这才丢开杂志,松了松领口,叹气道:“我查过了,她的钱有两个去处。第一,是给江凯宏了,这个江凯宏你虽然不认识,但他的堂弟就是江凯睿,你知道是谁吧?”
战行川似乎有一些意外,但又不算太惊讶,他点了点头。
容谦继续说道:“第二个呢,是个女人,叫赵玉红,开户行是在羊城,我找人查过了,她并不是羊城人,但是已经在那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这个姓赵的女人人称‘红姐’,是一家当地会所的妈妈桑,会所是她的一个情人投资给她的,她负责打理,情人抽成。原本生意很好,不过因为这两年扫黄的力度比较大,她已经不干了。”
这回,就连在一旁充当人体道具的冉习习都不禁有些愣了——妈妈桑?!
虞幼薇为什么要赚钱给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妈妈桑?
难道……
她的心口突然堵了起来,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战行川一直非常平静,听着容谦说完。
“这个红姐,有一个女儿,平时很宝贝,上的也是贵族学校。虽然她的会所也很赚钱,不过,和那些官商相比,她的条件供起来还是挺吃力的。大概是在三年前,虞幼薇给她转了第一笔钱,又过了几个月,就是第二笔,从那以后,转账就很规律了,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我发现了,每年的五月份,数额就会比较大,所以我怀疑,红姐在五月份的开销会比较大。”
一直默不作声的冉习习脱口道:“她的女儿应该是五月份出生的!贵族学校的孩子,只要是过生日,都会组织生日派对,把班级的同学都请来,要花很多钱的!”
对于这一点,她倒是再有发言权不过,因为她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每一年,冉天泽都要花一大笔钱,为家中的小公主准备生日派对,花上大把的银子。
容谦点点头:“是。查到了拿孩子的资料,的确是五月初的生日。”
“三年前……那时候,她就拿到了公司的执行权,经济方面也更宽裕了……”
战行川喃喃道。
他虽然一直都对虞幼薇很大方,但那些钱毕竟是给她生活的,她不可能把钱全都给别人,自己不吃不喝。一旦维持不了原有的生活标准,战行川就会起疑,甚至去追查她把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但有了自己的公司,那就不一样了,信虹的账目一向都是比较的,就连战氏这边的经理级别的人也不能随意查看。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虞幼薇在经济方面就有了更大的自由。
“我怀疑,虞幼薇和江凯宏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应该也有好几年了。只不过,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所以也没有人发现。”
小心地看着战行川的脸色,容谦给出自己的结论。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最感到丢人的一定是战行川。不管怎么样,虞幼薇在过去的几年里,也是一直顶着战行川女朋友的头衔,招摇过市。
房间里静得可怕。
冉习习感到浑身不舒服,她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没有大快人心的感觉,只有一阵阵的寒,从脚底升起,侵袭全身。
第六十八章 落荒而逃
“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几个字一出口,容谦其实也有点儿冷汗涔涔,他想,自己说得这么顺溜,确实有些不顾及好友的感受了。
可他已经很小心了,就算绞尽脑汁,恐怕也说不出更好听的话来。
倒是战行川没有马上开口,只是紧抿着嘴唇,他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额头上也微微地显出薄汗,好像正在同某一种负面的情绪做着无声的拼死抵抗。
这种气氛之下,反倒是没有人去留意站在墙角的冉习习了。
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你们聊吧,我出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自己竟然输给了那样的女人,而对手越不堪,才显得自己越不重要。那种恍然而至的顿悟,其实远比真相本身更加伤人。
“哎,别走!”
容谦反应迅速,一把拉住冉习习,冲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他是旁观者,有些问题反而看得通透,这些事情,假如从战行川的口中转述给她,又不知道要拖延到猴年马月,而且说不定在转述过程中就变了味道。
还是自己来说,更为妥帖。
“现在我能查到的就是,她固定给赵玉红转账,而赵玉红也接受了那些钱。至于给江凯宏的转账,却不是那么固定了,从时间上看,是随机的,金额也有多有少。不过,我还查到一个线索,江凯宏最近半年,迷上了去澳门赌博。一开始,他只是陪客户,自己并不上手,渐渐地,他也开始自己玩了,而且数额还不小,有赢有输,输的时候居多。”
察觉到一道清清冷冷的视线凝聚在自己的手上,容谦这才意识到,他刚才一激动,拉着冉习习的手臂,还没松开。
他讪讪一笑,连忙松开手,快速地说出这一番话,希望能够转移一下战行川的注意力。
果然,他一松手,那道视线带来的压迫感顿时就消失了。
容谦忍不住在心里大骂,我帮你做事,只是不小心抓了一下你女人的手,帮你挽留她,你就气成这样。反过来说,你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害得我女人天天在公司加班,没人给我捂被窝,我也没对你翻脸啊!
不过,他也就是在心里念一念罢了,嘴上并没有说出来。
战行川看了看天花板,慢慢吐出一口气,忽然笑了。
他笑得有些诡异,听在容谦和冉习习的耳朵里,不禁令他们两个人胆寒起来,总觉得战行川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以至于精神都不正常了。
大概是担心牵动伤口,战行川笑了一会儿,就又平静了下来,他喃喃道:“幸好,幸好……”
可是,幸好什么,后面的话,他却没说。
但冉习习|总觉得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想,幸好没有和虞幼薇结婚,幸好他临时起疑心,去做了亲子鉴定,幸好……
可能还有很多的幸好,然而她不愿意再去想了。
人世间最可怕的词语是“但是”,幸好,还有一个词语叫做“幸好”,多少给人一些稀薄的希望,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不至于让我们彻底绝望。
“你别‘幸好’了,账我也查了,上次遇到的那个经理,我也接触过了,你要是想见,我随时帮你约他。他能证明,虞幼薇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一直在挪用公司的钱,指使他将账面做平。还有,不管她和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就凭着这些转账记录,这女人就不简单!作为朋友,我提醒你一句,别再玩火自|焚!你欠她的,早就还清了,上一代的恩怨关我们什么事?”
容谦还要再说什么,冷不防,被冉习习扯住了。
她向他摇摇头,示意别再说了。
这么庞杂的信息,即便是一个健康的人,听了以后都会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个病人?
容谦看了一眼战行川,他皱着眉头,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冉习习亲自送他出了门。
“好好照顾他,他就是嘴硬,其实他最需要的是你。他……他这个人,赚钱是一把好手,但在别的事情上,有点轴,有点犟,还有点蠢。真的,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好像不会谈恋爱,脑子里缺这根弦,你懂吗?”
一直走到门口,容谦还是没有忍住,他停下脚步,将心中的话倒豆子一般,全都对冉习习说出来。
她微微一愣,继而笑道:“他要是知道你在背后居然这么说他,一定会很生气。”
容谦叹气:“我倒是后悔了,年轻的时候,要是我们做朋友的趁早点醒他,他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冉习习看了看天空,悠然道:“那也得他肯听才行,和你们无关。路上小心开车吧,让妙妙也注意身体,别太拼了。”
公司缺了战行川,最忙的就是孔妙妙了。
容谦点点头,上车离开。
她又在门口多站了一会儿,直到察觉到有一丝凉意,这才转身回去。
冉习习再次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护士端来中药,黑乎乎的的药汤,还在冒着热气。一见到她,护士犹如见到了救星,带着哭腔求道:“战太太……”
看了看那一张苦瓜脸,她主动伸手接过来。
“谢谢战太太!”
护士顿时又是道谢又是作揖,一脸的兴高采烈。
两人在门口的对话,一个字不少地传入了战行川的耳朵里,他的嘴角一点点上扬,却又在听见门响的那一刻,迅速恢复了正常。
“药太烫,晾一会儿再喝吧。”
冉习习把药碗放下,然后用两只手摸摸耳垂,确实好烫。
他看了她一眼,又把脸转过去。
“你签字了吗?”
她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离婚协议书。
“我要的东西得不到,我是不会签的,你别再问了,除非你把儿子给我,那我就一分钱也不要,乖乖滚出你的世界。”
冉习习气定神闲,用汤匙小心地搅着药汤,加速变凉。
“容谦的话,你听了以后,心里一定觉得很畅快吧?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在股掌中,就和你当年一样……”
他哑声开口,每个字听起来都带着泣血的味道。
搅拌的动作微微一顿,瓷的汤匙和瓷的碗相撞,那声音清脆悦耳,就好像一双隐形的手,在暗夜中撩拨着脆弱的心弦。
“是,也不是。”
冉习习放下,擦了擦手,托腮思考着,继而泠泠地笑起来。
“我以为我会很解恨,但其实没有。我没有,并不是因为我不恨你,而是我发现,这些东西都不是我最在意的了。我让王哥来喂你喝药,你要配合一些,反复热过的药,或许会影响疗效。你的腿……耽误不起了。”
她起身,视线在他打着石膏的腿上快速一扫。
难道,他的这条腿真的会废掉?
稍一愣神的功夫,战行川已经抓住了她的手,只是好像不敢用力一样,虚握着。
“你又想做什么!”
她的语气很差,想要甩开,又怕令他不舒服,只好忍着。
“别再去冉氏那里,不安全。”
哪知道,战行川却换了个新的话题,冉习习不禁愣住,脱口道:“不安全?我有带着保镖,不是一个人在乱跑。”
他点头:“我知道。上一次我陪你去那里,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那里比较偏僻,万一有人真的选择在那里下手,准备充足,两个保镖未必一定派得上用场。”
冉习习被他的话说得有些面无血色,明明害怕,但她还不太信似的:“真的?”
不管真的假的,总之,她的确是怕了。
战行川慢慢地松开了手,看着她的眼睛:“我何必骗你。”
她一下子沉溺在那种眼神之中,柔情,缱绻,担忧……种种交织。
等她反应过来,冉习习打了个激灵,她头也不回,马上逃走了。
冲进厨房,默默地给自己煮了一大壶咖啡,她抱着咖啡壶,回到书房,继续完成那剩下的工作。好像带着某种赌气成分似的,冉习习不仅把剩下的全都完成了,而且还反反复复校对着前面的,甚至这还不够,她标红重点、制作图例、归纳主线,重新把这份外文材料整理了一遍。
天快亮的时候,书桌上整齐地摆着三份材料:一份原件,一份法文版,一份中文版。
至于她的那份心得报告,也已经静静地躺在了笔记本电脑中。
冉习习喝了一口咖啡,点击鼠标,将报告发送到波尼·克尔斯的邮箱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合上电脑,准备起身去倒掉杯子里冷掉的咖啡。
刚一站起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感从胃部升起,疼痛来得那么急,那么狠,令人猝不及防。
冉习习手一松,咖啡杯落地,褐色的液体流在地板上,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书桌边缘,因为用力,骨节已经泛白。
她甚至发不出声音,只能用一只手狠狠地按着自己的胃。
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额头滑落,她痛得一张脸变了形,双腿一软,跪在地毯上,上半身向前屈着,身体弯成虾米形状。
这个时间,别墅静得可怕,所有人还在沉睡中……
第六十九章 心扉
剧烈的疼痛之下,冉习习觉得自己好像昏过去了。
她之所以觉得是“好像”,是因为她隐约还是有意识的,比如,在汗水打湿眼睛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然后便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嘈杂的人声,还有其他各种混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那些声音彷佛很近,又彷佛很远,它们盘桓在头顶,就像是群鸦飞过。
又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冉习习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依稀感觉到自己好像飞到了半空中,浑身轻飘飘的,有一条线系在自己的手上,连着她,她无法挣脱。她甚至试着甩了甩,依旧甩不脱,她又气又急,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原来,那不是线,而是插在手背上的输液管。
“别动,小心针头,已经没事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这几乎是冉习习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可在关键时刻,仍是这个声音在安抚着她。
她没有理会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不是医院。
也难怪,家中就有医生和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又何必大费周章去医院呢。她明白了过来,自己现在还是在战家。
而且,她看得出来,自己现在就在战行川的房间里,不过是在他的床边,又加了一张病床。
这下子,这间房彻底成了病房,一口气住进来了两个病号。
大概是猜到了冉习习正在想什么,战行川指了指她的头顶,主动解释道:“这里输液方便,有地方放药瓶,来不及再去准备,这里最方便。”
她懒得再去计较,只是哑声问道:“我怎么了?”
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问得又好气又好笑,战行川忍不住抬高了音量:“你怎么了?你说你怎么了?你一宿没睡,通宵工作,还喝光了一壶黑咖啡!听李姐说,昨天的晚饭你也没吃,她特地给你留了一些吃的,不过你也没吃多少,大部分都进了容谦的肚子里。”
冉习习这才慢慢地想起了昏倒之前的种种细节:她熬了十几个小时,把那些材料都整理翻译完毕,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夜,而她为了提神,保持最佳状态,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咖啡……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她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脖颈,胃虽然还在痛,但却不是之前那种钻心挖肺的疼痛了,而是绵长的,钝钝的疼,勉强能忍住。
“我……”
战行川好像忽然哑巴了一样,不说了。
倒是一旁的护工王哥笑眯眯地说道:“战先生一晚上睡得都不好,天快亮的时候,他大喊一声就醒了,把我吓了一跳,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没事,但一直催着我,让我上楼去看看你怎么样。我敲了敲卧室的门,发现里面没人,我当时也吓坏了,于是一间间房找过去,最后在书房找到了你……”
他走进书房的时候,发现冉习习已经倒在地上了,疼得浑身抽|搐,满头是汗。
接下来,就是喊医生,检查,输液,整个战家都忙作一团。尤其,战行川不能随便下床,他急得要命,扯着脖子不停地问。
一直到她被安置在身边,他总算安静了下来,默默地陪在一旁。
“你这个噩梦还真的及时。”
许久以后,冉习习轻声叹了一句。
“我去外面看看。”
王哥随便找了个借口,趁机溜出房间。
等他走后,战行川才低咳一声:“医生说了,你的胃暂时还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要是继续折腾下去,谁也保证不了以后不出事。第一,辛辣油腻的食物必须戒掉。第二,咖啡和茶不能再碰。第三,早饭一定不可以再不吃……”
冉习习打断他:“你好烦,我想睡了。”
她是真的困到不行,一夜未睡,现在眼前全都是大小不一的字母在闪烁着,再听着他的唠叨,整个人更是烦躁。
战行川立即闭嘴。
他刚要再说什么,就听见她已经发出了细微的鼾声,居然在眨眼之间就睡了过去。
“你也就是在难受的时候,才能不和我对着干吧……”
喃喃一声,他吃力地抬起手,揩去冉习习额头上的冷汗。
她的发际线长得很好,整整齐齐,而且边缘处还有着可爱的绒毛,发丝间藏着汗水,在灯下一照,显得亮晶晶的。
战行川久久地凝视着她,确定她睡熟了,这才在她的眉心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做贼一样躲开,躺回自己的床上。
一口气睡了四个小时,冉习习终于醒过来。
头顶的药瓶已经不见了,手背上的针头也拔走了,贴着一小块胶布,她活动了一下,发现除了身上没有力气之外,其余的都还好。
战行川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但她一动,他便出声吩咐道:“她醒了,给她拿点粥吃。”
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倒令人感到有几分好笑。
立即有人端来了一碗煮得稀烂的小米粥,澄黄黄的,稍微稀一些,最适合胃不好的人来吃。冉习习看了看,推辞道:“我、我不想喝……”
她对粥的定义是,里面放了各种好料的美味的粥,而不是单独用小米熬出来的这种,看起来像是喂鸡一样。
“接下来三天,每天都要喝这个。”
一旁的男人又发话了。
他之前被她逼迫着喝中药,那么,现在他就逼迫她和小米粥好了。
总算扯平。
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胃,冉习习只好妥协,接过碗,靠着床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
不过,她也承认,喝过粥以后,胃里反而不那么难受了。
休息了片刻,冉习习终于反应过来,在床头摸索了一遍,遍寻不到,她只能硬着头皮问战行川:“我的手机呢?你看到没有?”
他大大方方地回答道:“看到了,关机了,以免影响你休息。”
她气得直翻眼睛:“那别人找不到我怎么办!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
战行川笑着一咧嘴,牙齿泛着白光:“找你的人也救不了你,反倒是你最恨的我救了你,关键时刻,你还指望一部手机吗?”
冉习习被反问得说不出话来,再加上,她猜想波尼·克尔斯给自己的时间还充足,他再没人性也不至于隔一晚上就打电话来,催着让自己交报告,何况她已经交完了,算是提前完成任务。
除了他,现在恐怕也没有其他人再会找自己了吧……她幽幽地想道。
虽然律擎寰在上一次通话的时候,说有机会再见面,但是,冉习习听得出来,那句话的意思,恐怕就是再也不见了。毕竟,是自己对不起他,给了他希望,又令他失望。
而乔家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大危机,身为外人的冉习习更加想要独善其身,直觉里,她总觉得,乔家是一个巨大的漩涡,随时会将她吞噬进去。
正沉思着,战行川忽然问道:“乔言讷回来了,你知道吗?”
岂止是知道,他还送了自己一程。
冉习习想了想,还是没有撒谎:“知道,乔凛快不行了,乔家的人聚得很齐,一个都不缺。”
她的话令他哈哈一笑,战行川边笑边点头:“说得是,真的是一个都不缺,老的少的,几百年不回家一趟的,据说双腿都变勤快了,一趟趟地往家里赶呢。”
他们两个人好像故意不去提那个女人,倒是冉习习憋得厉害,脱口道:“她也回来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这话一出,战行川也沉默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战睿珏刚出生的时候,遇到她去保温室偷抱孩子那件事,告诉了冉习习。
她并不惊讶,因为她也知道。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把我牵扯其中,后来我猜,可能是在她的计划里,我会成为她的替身,和乔言讷在一起吧。最好能够和他生一个孩子,完成她想要做母亲的心愿。你记得吗,当年我们去试婚纱,我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后来我才想通,那些原来都是她的手笔。她想吓到我,让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冉习习说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假如她当初真的被那些装神弄鬼的事情吓到,或者,假如她当初真的爱上了乔言讷,故事的走向就一定不是现在这样了……
战行川若有所思,轻轻点头:“这么说,睿睿的事情,也是她在捣鬼……怪不得她要把睿睿偷走,她一定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睿睿是你的孩子,她是孩子的亲姨……”
困扰了他很多年的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
一开始,他以为偷孩子的女人是冉习习,一直到他得知她原来还有个双胞胎姐姐,但他还是不明白,她想要偷走自己和虞幼薇的孩子是为了什么。
勒索?威胁?报复?
都不像。
原来,是她自己不能生孩子。
“看来,我还要感谢她,假如不是她的话,睿睿就不可能是你和我的孩子了……”
苦笑一声,他扭头看了一眼冉习习,发现她的目光有些空,好像思考着什么似的,正在出神。
第七十章 正式签字
这样子的她,令他感到一丝紧张,好像随时会失去。??.??`co?m
不,可能正在失去,可能已经失去……
战行川强迫自己把视线收回来,许久以后,他才好像叹气似的说道:“不管生什么,你要相信,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生下了睿睿。”
冉习习终于如梦初醒,她有些迟疑地看向他,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
那样的语气,她觉得很陌生。
而且,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人居然平心静气地在一起聊了这么久,没有挖苦,没有讽刺,甚至没有吵起来。
好好说话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偏偏,作为曾经最亲密的人,他们反而做不到这一点。
“没什么。说太久话了,有些累了。”
因为角度的原因,战行川稍微一歪头,冉习习就看不到他的脸了。
她没有再问,重新躺下,胃还有一点点抽痛。
房间里异常安静,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之下,连心事都好像被稀释掉,不复沉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冉习习有点儿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身边的男人在轻声喊着自己的名字,一声连着一声。
那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出,令她感觉到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就好像在小时候,某个下雨天的周日午后,对着窗户舔一支草莓甜筒,绵绵缠缠的。
她故意装睡,偏不吭声。
果然,他又喊了几遍。
最后一遍,战行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冉习习终于无法再假装,她轻轻地咕哝一声,翻过身来:“嗯?”
她睁着迷蒙的一双眼,好奇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忽然对她笑了起来:“除了离婚协议书上原来的那些,睿睿的抚养权也给你,我们离婚吧。?.?`马上。我这就叫律师过来。”
冉习习一下子懵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急忙坐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断张合的嘴唇,终于确定这不是梦。
夙愿成真,那一刻,她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战行川怎么会答应把睿睿还给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怎么了?你不肯答应吗?还是说,你已经找好了下家,只是人家不愿意养别人的儿子,所以,你又不想要孩子了?”
见她久久地不说话,战行川反而急躁起来,冷声问道。
听见那无比熟悉的充满讽刺意味的话语,冉习习这一次终于确定,战行川还是战行川,他没有被鬼上身,她急忙摇头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同意。
“理由。”
几秒钟后,她也镇定了下来。
为了不被再骗一次,她想,她必须听听他这么做的理由。
“什么理由?”
战行川微微眯起了眼睛,不悦地问道。
冉习习坐在床沿上,赤着脚,睡裤的裤脚显得有些肥,露出她一截细细的脚踝,苍白的皮肤上,蓝的血管就愈明显,她垂着头,不肯退让:“你把睿睿给我的理由。”
他忽然笑起来,笑得很放肆似的:“理由嘛,我可以告诉你。我说过,我这条腿很可能会出问题,到时候十分影响形象。假如我又跛脚,又带着个前妻生的儿子,以后想再婚就更难了。要是把儿子给了你,以后的妻子应该也会放心一些。之前我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现在我想通了,你能生,别的女人也能生。所以,我还要多谢你,是你昨晚提醒了我。”
说完,战行川颇有些挑衅似的看向身边的女人。8小说w?ww.`
她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嘴唇微张,一整张脸上几乎不见血色。
冉习习没有想过,他真的可以说出这么一番无情的话来。从前,战行川死也不肯把孩子给她,她虽然怨恨,可心里也明白,他的确把睿睿当成心头肉。此时此刻,当残酷的现实一点点摊开在她的眼前,她才终于明白,对于男人来说,孩子,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是,她昨晚求他的时候,的确说过,假如他以后和别的女人生了三儿五女,也就不会再那么以睿睿为重了。
她以为他不会听进去,哪知道,他居然听了进去。
“钱……还有公司……我不会要……”
许久之后,冉习习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考能力,以及语言表达能力。
她吃力地说道。
不想,战行川恶狠狠地打断她:“那些本来也不是给你的!我不想让睿睿跟着你受苦!我已经查过了,你的薪水在巴黎只能算是中上水平,睿睿再过几年就要读书,你难道想要让他跟你过那种最普通的生活吗?”
冉习习被问得哑口无言,她的收入的确不算多,和战家的钱比起来,更是九牛一毛。
她不觉得睿睿跟自己在一起生活是受苦,可要说是做一个贵公子,每天享福,倒也远远算不上。
见她语塞,战行川好像打赢了胜仗的将军一样,眯眼打量着冉习习,神态倨傲。
“离婚之后,你就带着睿睿搬出去吧,你不是自己还有一栋小别墅么?总不至于和我离婚了,还赖在这里不走吧?”
那个“赖”字,深深地刺痛了她,她厉声质问道:“我什么时候非要住在这里了?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太过用力,胃部升起一阵熟悉的疼痛,冉习习连忙伸手捂住,紧紧地抿住嘴唇,眼含恨意地看着战行川。
等那阵疼痛稍微褪去,她咬牙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搬走的。”
听她这么说,战行川才缓缓点头。
半个多小时以后,律师冒着细雨赶来,他似乎也没有想到似的,金边眼镜上都是密密的小雨珠,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
“抱歉,战先生,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律师马上把离婚需要的相关文件都准备好,一一放在桌上。其中,那份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战行川直接告诉他,战睿珏的抚养权,他放弃,给女方。
“哦,好。”
一听见他忽然改变主意,律师显然大为震惊,但因为多年的职业素养,他见多了这些有钱人的出尔反尔,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立即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重新拟过了一份新的协议书。
“请两位过目,假如没有异议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新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书,还带着一点点温度,冉习习摸着纸张上的微微的热,只觉得心却在一寸寸的凉。
她该怎么告诉战睿珏,他不是被妈妈争取来的,而是被爸爸抛弃的。
不,她永远不能那么说。
她不想破坏战行川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她更不想战睿珏变成第二个战行川,或者让战行川变成第二个战励旸。
她希望,就算她和战行川永远没有办法做成一对恩爱的夫妻,但他们的儿子依旧能够尊敬和爱戴自己的父母。
“我没有异议。”
战行川草草浏览了一遍,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毫不犹豫。
相比之下,冉习习却成了拖拖拉拉的那一方。
她担心战行川故意设了什么陷阱,自己身边又没有律师帮忙,于是冉习习耐着性子,反复看了几遍协议书上的条款,针对其中的几条,她还提出了这样或那样的疑问,好在律师都详细地给予了解答,看上去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连律师都说,单纯从协议内容上看,她是受益的一方,因为她几乎分走了战氏的大半家产。
而且,她也等于是间接拿回了刁氏的几家公司。
“我知道了。”
冉习习拿起手边的签字笔,想了想,又放下。
“我能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吗?”
她看着律师,眼神澄净,令人不好拒绝。
律师先看向战行川,征询着他的意见,见他微微点头,律师才客气地说道:“当然。”
他起身离开,房间里再一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主意?还有,你是个商人,你应该知道,你这么做会很亏本,而这不是你一贯的做事风格。”
冉习习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沉声问道。
“有什么想不通的?难道我上一次给你的,上面不也是这些条件吗?你当初怎么不怀疑,现在只因为我答应把睿睿给你,你就那么多怀疑?还不如直接说,你现在不想要孩子了,更干脆一些!”
战行川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好像认定了她觉得孩子是拖累,影响她以后改嫁似的。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孩子了!”
她感到一阵天大的委屈,气上心头。
“乔思捷肯养我的儿子吗?”
他定定地看着她,好像她根本就是个透明人一样,能把她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见冉习习的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了两下,战行川轻轻撇嘴,冷笑道:“别以为我的腿断了,躺在这里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乔家那点事,你很上心嘛,你姐姐已经抢先一步嫁进去了,你这是也要跟随她的脚步了?姐妹嫁兄弟,也算是一桩美谈么!”
第七十一章 抽离
原来,他知道。
他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冉习习有些颓唐地低下头,亏她刚刚还把乔瑞秋回国的事情主动告诉给战行川。也许,他当时还在心头暗暗地偷笑呢,看她有没有撒谎。
“我没有想过,你信不信都好。”
冉习习慢慢地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水已经有些凉了,她不敢马上咽下去,在口腔里慢慢地温热了,才一点点地滑下喉咙。
她想不通,连水都可以被捂热,怎么人的心却捂不热呢?
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人可以做到,明明喝下的是冷水,可流出来的却是热泪?
握着那支签字笔,冉习习一笔一划地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动作,大概是也是害怕她耍什么花招吧。等她写完,放下笔,战行川才若无其事地挪开了之前黏在她身上的视线。
律师也回来了,见冉习习也签好了名字,他微微一愣,不过很快说道:“既然两位已经都签好了字,那么接下来就是去民政局办理正式的离婚手续了。鉴于二位目前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我会尽量疏通一下关系,不需要两位亲自到场。”
冉习习无声地点点头,她知道,就凭战行川的本事,这点小事,还是做得到的。
“需要多久?”
律师看了一眼时间,有些为难似的。
“马上去办,最好今天下班之前就全部搞定,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拖的?”
战行川的声音大喇喇地插|进来,看得出,他比冉习习更不耐烦,所以马上吩咐律师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不要磨蹭。
听了他的话,律师也不敢再耽搁,立即离开。
等他走后,战行川才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语气很轻快似的说道:“呵,真是离婚一身轻。以前别人说,我还不相信,这次算是真的知道了。离了两次,这一次是真的离成了。”
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她随意地扎起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准备去楼上收拾东西。
总不至于等人家赶,自己才走吧。
她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没拿,于是又折回来,弯腰去拿手机。
随着动作,她鬓旁的一缕碎发滑下来,还不等冉习习伸手去拢起来,旁边的男人已经抢先一步,帮她把那缕不听话的发丝重新勾到了耳后。
他的气息也黏黏地贴过来,清清冷冷的:“好好带着睿睿。”
一股酸涩浮起,冉习习觉得自己好像被侮辱了一般,她快速地拿起手机,站直身体,同他拉开一步距离,淡淡地说道:“这个自然,不用你说,你也不配说。”
紧紧地攥着手机,她觉得,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那只手上。
转眼之间,战行川恢复了原来的神态,他一手摸着下巴,微微一笑:“也是,现在你手上握着的战氏,可不比我少,你当然有资格也有能力抚养睿睿。要是我将来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得不抛售股权,说不定我在公司里还要仰仗你的鼻息呢。”
冉习习只当他在放屁,懒得理会,拿了东西就走。
她现在唯一感到为难的就是,该怎么和睿睿说,万一他不肯和自己离开战家,又该如何。
冉习习一路走回到卧室,住了这么些日子,居然也生出来了一丝感情。她摇头苦笑,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在巴黎的时候,第一次搬家,她居然偷偷哭了,哪怕那个公寓又小又破,而新家又大又漂亮,可她还是舍不得。
都说人往高处走,她这算不算是靠着离婚,反而比从前更有钱了?
怪不得,有人说过,漂亮女人比别人多了一种挣钱渠道:靠结婚,靠离婚。
东西不太多,何况之前已经收拾过一次,所以,冉习习没有费太多的时间就整理好了。不过,她的身上没力气,弄弄停停,也出了一头汗。
期间,李姐闻声,赶来查看。
她大概是还不知道冉习习已经和战行川离婚的事情,以为她要走,吓得不得了。
“李姐,我要搬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我和战行川刚刚办好了离婚手续,睿睿归我。你……你打算跟我走吗?”
冉习习知道,战睿珏从出生以后不久,就是李姐带着的,他们对彼此都有很深的感情。
何况,东家不做,西家做,同样是打工,她给李姐的薪水只会高,不会低。
李姐愕然,一脸惊惶:“离、离婚?不是好了吗?怎么又要离……天呐,睿睿还不知道呢!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冉习习拍了拍她的肩,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儿,李姐止住了呜咽,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去接睿睿了。”
说完,她便下楼了。
走了两步,她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回头:“我差点儿忘了,我上来是告诉你,又熬了一点粥,你去吃一点,胃病就是要少吃多餐,不能饿到。快去吧,在厨房,让小刘给你盛。”
冉习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下楼去喝粥。
离婚的消息,她暂时没有告诉任何人。
开机以后,有几条信息,不过都是邮箱推送信息,显示有一些未读电邮。
冉习习一条条看过去,都是工作邮件,其中有一条,是波尼·克尔斯发过来的,回复了她晕倒之前发送过去的那封邮件。
他的效率同样惊人,这么快就读完了,而且标注了花花绿绿的评语。
再完美的报告,波尼·克尔斯也能挑出各种各样的刺儿,不过,他也不是乱挑,每次都是能戳中最精准的问题,让人无所遁形。
她匆匆看了一遍,原来在心里有些咯棱的地方,全都被他指出来了,一个都不缺。
眼光果然毒辣,冉习习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手指拉到屏幕最下面,她没想到又看到一句话:你这是一夜没睡吗?
就在这句话的最后,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笑脸表情。
她惊讶,难道他还会用表情?真是想不到。
要修改的地方太多了,手机改不了,只能用电脑,但冉习习现在没有心情工作,于是,她只是把手机放到一旁,靠着床头,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
没过一会儿,楼下传来车响,门开的声音。再然后,便是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很急。
冉习习惊了惊,一下子醒了。
房门被人撞开,一个背着书包的小身子跑过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妈妈……”
她料到了,也不害怕,只是张开手臂,把战睿珏抱住。
“睿睿。”
战睿珏连鞋也顾不及脱掉,直接踩上了床,脸色发白,小嘴颤抖:“妈妈,妈妈不要走,睿睿也不要走……”
想必,是李姐没有忍住,在路上就告诉了他,战行川和冉习习离婚了的事情。
早晚的事情,冉习习本也没想瞒住孩子。再说,也瞒不住。
她足足停顿了几秒钟,这才去摸了摸他的头。
“睿睿从生下来就住在这里,当然舍不得这里。不过,睿睿就不想去妈妈的房子里住一住吗?也许你也会很喜欢的。而且,以后你想回这里来的时候,妈妈就送你回来住两天,怎么样?”
“离婚”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太复杂的一件事了,冉习习只能选择去避重就轻,撇开那些大人的感情不谈。
战睿珏好像听懂了,但还是不情愿,他来回扭着身体,眼窝里的泪花翻涌着,只是努力强迫着,不让它们落下来。
早慧的孩子,往往也意味着敏感,或许,他的心中是明白的,事情根本没有听起来这么简单。
“不、不怎么样。”
他扁了扁嘴,把脸扭到一旁去,用力一眨眼,泪水终于滚了出来。
可是,尽管如此,冉习习知道,她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那样倔强又故作无所谓的神态……和他的爸爸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熟悉得令她难过。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低声说了一句,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如何。
晚饭的时候,依旧是冉习习陪着战睿珏在餐厅里吃,两个人兴致都不高,特别是战睿珏,吃了几口,就把饭碗向前一推。
他以前从不这样,今天也是闹脾气。
“再吃一点。”
冉习习耐着性子,帮他挑着鱼肉里的鱼刺。
战睿珏不肯,随手一抓,便把筷子插在了米饭里。
冉习习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气,大声喊道:“不许那么插筷子!把它拔|出来!”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战睿珏眨着眼睛,顿时哭了起来。
他边哭边跳下椅子,跑去找战行川。
这几天,每天晚饭以后,战睿珏都会跑到战行川的病床旁,和他玩一会儿,那是属于父子两个人的单独时光。
“嘭!”
战睿珏用力撞开了房门,把正在看书的战行川吓了一跳。
“你吃完饭了吗?”
他把手上的书放下,疑惑地问道。
“爸爸,你和妈妈说一说,不要让她走,我也不要走!你不要气她,我也不要气她,我们乖乖的,她就不会要走了!”
战睿珏抹着眼睛,嗷嗷地喊着,口齿伶俐得一点儿都不像个三岁半的孩子。又或许,这些话其实在他的肚子里已经翻来覆去了好多好多遍,实在憋不住了。
第七十二章 帮她疗伤(上)
整理完毕随身物品,冉习习下了楼。
她看见,陈嫂正拉着李姐在楼下闲话家常,主要是问一问战睿珏的口味,爱吃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吃的东西。
“不许他挑食,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冉习习笑着插嘴,在一旁坐下来,她随手拿了一枚甜橙,在鼻端轻轻嗅着。
三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车响。
透过窗户,冉习习看见,是战行川的律师。她很快明白过来,对方是应该来送东西的,还有好多文件,需要她本人签字,才能生效。
果不其然,大陈去了门口,外面隐约传来了律师不带起伏的声音:“……战先生让我来,一些文件需要冉小姐尽快签字……”
冉习习站起来:“让他进来吧。”
她带着律师去了书房,关上房门,示意他坐下。
“这是离婚证。”
律师递过来,冉习习一怔,这才伸手去接,口中还下意识地问道:“本人不去,真的也能办妥?”
真的问出心头的疑惑,她才意识到是在犯傻,手上的小本,不就是最好的回答吗?
于是,冉习习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出于职业操守,律师还是很耐心地回答道:“战先生现在的情况不方便亲自去办理,所以,应该算是例外吧。这个是合法所得,请冉小姐放心,你们的婚姻关系的确已经解除了。”
她点点头,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接下来,就是一大堆的文件,包括股份授权转让,公司转让,资产评估报告,甚至还有不动产的转赠等等。冉习习草草地浏览了一遍,已经头晕,更不要说去细细查看其中是否藏有法律陷阱。
无奈之下,她只得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让律师先在书房里小坐片刻,自己去找律师帮忙。
事到如今,冉习习唯一能找的人,也就是波尼·克尔斯。
多一个人知道她离婚,就意味着多一个麻烦。
他好像在外面,反正不是在家里,因为她在手机里听到了汽车喇叭的声音。
“你很忙?那我长话短说,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律师?我的地址是……对,尽快吧,我有好多文件都看不太懂,也怕有陷阱……嗯,好的。”
冉习习不疑有他,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她让陈嫂给书房里的律师端去了茶水,自己则出来透透气,就连律师都说,冉小姐,你不要怕,这些转让都是合法的,战先生没有包藏祸心。
可是,有没有包藏祸心,谁又知道呢?
自己当初也是那么信任他,结果却是死得连渣子都不剩。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站了片刻,外面果然再次传来车响。
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唇角翘起,资本家的办事效率倒是真的高。
只是,她没想到,不只是律师来了,连波尼·克尔斯本人都跟着一道来了。
他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脸上永远都是那样的挑剔表情。不过,据说,只要一个人或者一个东西或者一件事还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就说明不算太糟糕,还有得救,起码,他还愿意给出表情。假如真的是面无表情,底下的人才要跟着哭天抹泪了。
冉习习急忙走到门口:“你怎么也来了?”
波尼·克尔斯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淡淡一瞥,哼了一声,没说话。
不过,他带来的律师却不是吃闲饭的,立即跟她一起前往书房。
有了律师的协助,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对简单多了,很多时候,都是两个律师直接对话,各种专业术语说得冉习习一阵阵发懵。但是,好在她的律师会用最简单的话语来告诉她,可以,或者,不可以。
基本上,战行川的律师带来的文件,冉习习最后签署了百分之九十。
还有两份,她的律师建议她从缓,如果允许的话,她将带回律师事务所,细致研究一下,再给出建议,冉习习自然说好。
“不知道你这边同意吗?”
她看向战行川的律师,还担心他会反对。
哪知道,他只是推了推眼镜,客气地笑道:“冉小姐说这么做,那就这么做吧。反正,战先生吩咐过了,一切按照你说的来,他没意见。”
冉习习倒是感到有些意外了,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送走两位律师之后,她看见波尼·克尔斯已经进了厨房,居然在学包饺子。
他系着一条碎花围裙,看起来十分可笑。
“习习,原来饺子是这么包的?我一直在思考,里面的肉和菜究竟怎么样才会进去!”
一见到冉习习,他顿时大声喊道。
她失笑:“不是包进去的,难道还是自己长腿跑进去的?天呐,你居然会思考这种问题,我以为你尊贵的大脑里只会思考明年欧洲的时尚风向标是什么!”
不是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嘲讽,但由于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上的饺子上,波尼·克尔斯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回来。
李姐和陈嫂像是教孩子一样教着他,三个人语言不通,完全靠比划,竟然也能沟通,倒是稀奇。
冉习习走过去,瞄了几眼,嬉笑道:“这个老外包的饺子,一会儿准开!就让他煮一锅片汤吧!顺便见识见识我们的食文化,别小看了一个饺子!”
李姐笑着戳她:“就你坏。我们想告诉他这么包不行,可又不会说他的话。”
陈嫂也摇头:“可不是呢,样子倒是七八分像,可他捏不严实,一下锅,饺子皮的边儿就都得开了!”
冉习习才不管,洗了手,站在一旁也跟着包了几个,故意摆在波尼·克尔斯包的那几个饺子的旁边,还在边上捏了一道花,做了记号。
他哼了哼,继续包下去。
烧水的时候,他也非要凑在旁边看,还自动自觉地拿了个盘子,守在一旁,那样子分明就是要等着吃刚出锅的饺子。
冉习习故意告诉他:“喏,你是客人,先煮你自己包的那些。自己买花自己戴,自己包饺子自己吃。啊?”
果不其然,那些看起来还不错的饺子,一下了锅,随着水花的沸腾,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散开了,油花漂浮在水面上,饺子皮摊开,一片片。
波尼·克尔斯大惊失色,端着盘子,咬牙切齿:“饺子呢?饺子呢?”
她忍笑,指了指那一锅:“饺子,饺子。”
他气坏了,站直高大的身体,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起来。
和冉习习对视了几秒钟,波尼·克尔斯倏地跑了,跑去找陈嫂,一脸焦急地朝她比划着:“饺子,饺子,饺子!”
陈嫂当然知道他的饺子不行,再一看见他的表情,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她拉着李姐走进厨房一看,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说不出话来。
“这个老外可真逗!”
“妈呀,饺子成片汤啦!”
“冉小姐,你的这个外国老板可真有意思!”
就算听不懂那些话,波尼·克尔斯也知道,她们三个人这是在嘲笑自己。
他的脸涨红着,看了一眼也在微笑的冉习习,他顿时生起气来,迈步就向外走。
她愣了一下,快步追上。
一直追到门口,她才好不容易追到他,喘息道:“马上吃午饭了,你别走。就是一个小玩笑,何必生气呢?再说了,你包得已经很好看了,只是没有捏紧而已,她们不会说法语,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嘛……还有,你记得吧?我第一次去西班牙出差,不也闹了个笑话,不知道人家的特色番茄汤本就是冷的,还跑去问服务生为什么不是热汤,也很丢脸嘛……”
冉习习怕他生气,只好把自己的糗事再一次说出来,哄他开心。
果然,一听到她犯蠢的往事,波尼·克尔斯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对嘛,各国文化不一样,美食文化也是博大精深嘛,不知道一点都不丢脸。”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把他拉到餐厅坐下。
刚说完,重新煮的饺子端了上来。
“这是我包的,尝尝?”
冉习习十分狗腿地指了指盘边的那几个饺子,因为在饺子皮上做了标记,所以很好辨认。
波尼·克尔斯拿起筷子,看得出,他的动作虽然还有些生疏,但却比上一次拿得熟练多了,以至于冉习习甚至怀疑,他这几天是不是偷偷练习过。
下一秒,她就看见,他把所有有标记的饺子,一个个全都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你的手艺也不怎么样。”
吃了一个,波尼·克尔斯故意贬低了一句,心里终于不那么不爽了。
“是是是。”
冉习习哪里还敢惹他,急忙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反正,这里完全是她说得算,人多一起,吃饭热闹,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午饭后,波尼·克尔斯连一点点休息时间都不给冉习习,直接提着她上楼去工作,她困得不行,还是默默地打开了笔记本。
他倒是精神好得很,指着屏幕,这里训一句,那里骂两声。
幸好,冉习习已经习惯了。
趁他喝水的功夫,她终于耐不住,嘀咕一句:“你不是找不到能干的女助理,根本就是能干的女助理也不伺候你!”
第七十三章 帮她疗伤(下)
波尼·克尔斯放下水杯,眯着蓝眼,呛声道:“哦,原来你的意思是,你不能干?看来,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冉习习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笑嘻嘻道:“非也,非也。?要看书·1?k?a书nshu我的意思是,我不把自己的当女的,也不受你的美色|诱惑,所以才能勉强应付了这么久。”
他反应了一秒,似乎头一次听到她赞美自己的外貌,竟然有几分尴尬。
十几岁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美男子,溢美之词也听得多了,难免变得麻木。而她却从不用花痴的表情看着自己,这倒是令波尼·克尔斯感到一丝忐忑:难道,这就是东西方审美的差异?在她的眼里,自己比不上那些东方男人吗?
不会啊,他的若干前妻里,也不乏东方人,照样迷得他要死要活。
他挑了一下眉头,戏谑着开口:“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助理不是个女人?看来,是面试的时候不够详细,看得不够清楚。”
说完,波尼·克尔斯直接欺身而上,一把挑起冉习习的下颌。
她的笑意还停留在脸上,甚至来不起收起来。
被他盯得十分紧张,她本能地想要把头扭到一边去。但那只大手的力道完全不是她所能挣脱的,冉习习刚一动,就被扳过来,她不信邪,再动,再被扳过来。
反复了几次,她停下来,小声问道:“你怎么……”
不等说完,他已逼得更近。
他的眼睛和她的眼睛,已经不足五公分的距离。
两个人都有着挺直的鼻梁,所以,他们的鼻尖几乎都已经碰到了,呼吸相闻。
这种距离,意味着危险,她不会不懂。
幸好,下一秒钟,波尼·克尔斯就把脸向她的耳畔移去。
没有直接的眼神接触,这令冉习习的心稍微沉了沉,但是,下一秒,她的心又立刻提了起来。壹看书ww?w?·1?k?a看n?s?h?u看·c?c?因为,她分明察觉得到,他的气息就游走在自己的颈子,以及锁骨下方,热热的。
她吓得不行,浑身哆嗦着。
脑子里窜过五个字,职场性|骚|扰。
她以前从未担心过这种事,主要是对自己的认识足够清楚,因为在波尼·克尔斯的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尤物,金黑褐,白皮肤黑皮肤黄皮肤,蓝眼睛绿眼睛黑眼睛,实在太多太多了。他只要一个响指,或者一个微笑,她们便会纷至沓来,像是在冬捕的时候,那些入网上岸的鱼,拼命地挤。
“不是说不把自己当女的吗?那你害怕什么?你也离婚了,我也是单身,就没有需求吗?嘘,这里足够安静,我也不介意偶尔在卧室以外的地方……”
嘲笑一般的声音响在耳畔,冉习习想也不想,扬手就是一巴掌。
奇怪的是,他本来是完全可以躲得开的,但却故意没有躲,硬是让她打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清脆的声音犹如一个宣布开始的口令,下一秒,她便哭出声来。
波尼·克尔斯捂着泛红的脸颊,似乎松了一口气,喃喃道:“你总算哭了……我真怕你一直不哭,就这么憋着,活活把自己憋死……”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书房的窗前,背对着她。
冉习习没有留意他说了什么,只是尽情地大哭着。
记忆中,她已经有好多年未曾这么连形象都不顾地大哭,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为了一个心爱的玩具,或者一个达不到的梦想而痛哭。
她拿回了刁家的几间公司,拿到了战氏的部分股权,甚至还得到了战睿珏的抚养权,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依旧无法做到开心。
就连对人微笑的时候,都是机械地牵动着嘴角,就好像是做一个乖巧的提线木偶那样,几根线拉着她,让她笑,让她走,让她若无其事。
在心底某个不欲人知的角落里,她分明听到一个声音在哭。
她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就好像走在一团迷雾之中,听见有人哭,可等她拨开重重迷雾,走到那个人的面前,却看见,原来哭的人,是自己……
“你就承认吧。壹看书·1?k?a?nshu”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身后的哭声渐小,波尼·克尔斯终于哑声开口:“你没有想象中那么恨他,你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恨他。其实,你对他的爱,要比恨多得多,就算二者相互抵消,最后还是爱剩下的更多,是不是?”
她恍若未闻,抽泣不断。
他慢慢走过来,想要伸手碰一碰她,可那只手顿在半空中,却还是踟蹰不前,最后就悬在那里,没有再继续。
让别人承认容易,让自己承认呢?
不是一样做不到吗?
他依稀想起来,冉习习曾经解释给他的一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那时候因为工作上的某个细节,和他争执不下,最后,她憋得脸红,硬邦邦地甩出这句话,当然,用法语翻译过来的说法,就有些变味儿了,但他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最终让步。
反正,哭出来,总比佯装无事,要多得多。
他记得,当年父亲送入医院抢救,手术失败,医生走出来,一脸抱歉地说,他们尽力了。听到消息,母亲站在原地,微微握着拳,脸上竟然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见状,医生反而吓坏了,连忙让他多加小心。
果不其然,几分钟以后,母亲竟然心脏病,就死在了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甚至没有等到抢救。
那一刻,波尼·克尔斯才明白,能哭出来,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他眼看着冉习习装作什么事都没生的样子,能说能笑,能吃能闹,真的怕她就像是母亲当年那样,说倒下就真的倒下了。
哭了大概十几分钟,冉习习止住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泄自己的情绪了,一个人在国外,经常流露出脆弱的样子,只会被人非议和嘲笑,她早已习惯了若无其事。就好像有些谎言说多了就成了真,有些若无其事,装久了,也就真的好像没事了。
“有一句话你说得不对。我爱他,那只是从前的事情,是过去的我,我没有办法切掉那个过去的我,所以我没有办法忘记我爱过他。而不是我没有办法忘记我爱他。一字之差,意义不同。”
冉习习站直身体,一口气把一大杯水都喝掉。
她忽然想起医生说过的话,不能大量饮水,以免稀释胃酸,导致胃动力不足,连忙把杯子放下。
“听说现在的科技已经展到,把小白鼠的脑体切除掉一部分,连带着那部分的记忆就会没有了。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让你为科学进步做一点贡献,第一个拿你试试?”
见她脸色稍缓,波尼·克尔斯靠近一些,开了一句玩笑。
冉习习轻轻推开他,轻声嘟囔道:“并不好笑。我去整理文档。”
说完,她猛地想起了什么,回头提醒道:“今天的事情,不许说出去。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我很难过,只是缅怀自己死去的爱情,和任何男人无关,和离婚更无关。”
他微微一怔,只好点头。
接下来,两个人一起整理好了那份厚厚的材料。
冉习习不禁好奇:“你让我做这个,肯定不是白做。内幕消息透露一些,是不是ng集团真的要进军中海市场?”
看来,上一次和嘉皇娱乐的合作,不只是试水那么简单了,甚至有可能是摸底考试。
“你这个级别的员工,无权知晓。”
波尼·克尔斯并不肯说,挑衅地扬起下巴。
她看看他,没说话。
在工作方面,冉习习还是很清醒的,不会因为老板对她还不错,就不辨南北。
“不过,要是你肯做我的女朋友,我还是大可以给你透露一点点的。考虑一下?我可是欧洲排名前三的黄金单身汉啊,英国女王的孙子还排在我的后面呢。”
他一脸得意地眨了眨蓝色如海水般的眼睛。
冉习习抱着双臂,冷笑地点头:“是啊是啊,每次只要离婚的消息一放出去,你就能重新上前三,我真替第四名感到委屈,总要被你挤下来!”
说完,两个人都乐了。
“我试过那么多的女人,只有你的回答最……特别。”
他笑着摇头,只是在低头的一刹那,眼底的两簇光渐渐地暗了下去。
“从概率学上看,你只要坚持试,总有一次会成功的。加油,资本家先生,祝你好运。”
冉习习收拾了资料,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她要去接睿睿,亲自去。
波尼·克尔斯也起身,要和她一起。
“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啊?”
她拍了拍脸颊,准备去洗脸。
“你不觉得睿睿好像很喜欢我?”
他一本正经地问道,却令冉习习蓦地感到一丝紧张:“啊?所以呢?”
不过,她心里想的却是,他其实是更喜欢你的蓝眼睛才对。
“所以……”他故意慢吞吞地拉长声音,看着她越来越局促不安的神色,这才把话说完:“考不考虑让睿睿做我的干儿子?”
冉习习一惊,然后便是一阵轻松。
幸好……
她马上又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这种事,你得自己问他。他虽然是个孩子,可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白了她一眼,似乎气恼她的愚蠢:“我当然会问他,主要是需要你在旁边来做我和他的翻译!”
第七十四章 打破最后一丝希望
其实只是少了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但是,对于战行川来说,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大块心都被挖走了。
他躺在床上,不言不语。
受伤的这些天以来,他的话本就不多,偶尔冉习习过来,和她斗嘴,竟然成了战行川每天最期待的事情。
然而现在,这份期待,也永远没有了,不会有了。
而且,是他亲手结束的这一切。
闻讯赶来的容谦和孔妙妙都感到难以置信,连说,他疯了。
最令他们不能接受的就是,战行川竟然把战睿珏的抚养权都交出去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天塌下来还可怕。
孔妙妙卷起袖子,要和他好好论一番。
“妙妙,我认识行川很多年了,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不想说,我们别逼他!”
到底还是容谦更有理智一些,一把拉住她,以免她在情急之下,碰到他的腿。
“想法?他的想法是有很多,但全都是错的!容谦,我们看着他一错再错,还不阻止他,难道还算是朋友吗?他现在倒是解脱了,没了妻儿,虞幼薇马上又会缠上来的,她就是个魔鬼!长着天使面孔的魔鬼!战家早晚会被她毁了的,早晚会!”
她疯了似的,在容谦的怀中大喊大叫,不等说完,已经落下泪来。
孔妙妙自幼失去双亲,在战家长大,在她看来,战行川和王静姝,就是她仅存的亲人了,再也没有别人。
听见“虞幼薇”三个字,一直面无表情的战行川终于流露出一丝动容。
好不容易才哄好了孔妙妙,容谦想要单独和战行川谈一谈,后者却以自己累了,想要休息为由,让他们离开。
他的固执是出了名的的,他们二人只好离开。
战家再一次重归安静,静得可怕。
战行川缓缓地从枕头下面抽出手机,拨通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终于才有人接听。
接电话的人是虞幼薇,她好像有些意外,但又有些得意:“奇怪,你怎么会主动打给我呢?你不是早就看我不耐烦了吗?”
她故意一连几天都没有找他,就是想要把他的耐心耗尽,也想要制造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慌,说白了,就是故弄玄虚。
“你一直没找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战行川握着手机,眼神失焦,空洞洞地看向前方。
手机里传来她颇为妩媚动人的笑声,虞幼薇一直笑一直笑,而他也不打断她,就让她继续笑下去。
笑得连两颊的肌肉都酸痛了,她终于停止了笑声。
“你有点儿不对劲。我打听过,他们说你最近没有去公司,连会议都临时改成了线上会议,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几天,虞幼薇使出浑身解数,去和瑶瑶相处,一再讨好那个小姑娘。她没想到,想要搞定一个小女孩,要比搞定那些脑满肠肥的大老板还难,她几次想要放弃。
但一想到,瑶瑶可比那些项目都值钱,虞幼薇只能打起精神。
“我被车撞了,一直在家里休息。”
战行川缓缓说道。
虞幼薇一挑眉,似乎不太相信,但听得他声音疲惫,加上又销声匿迹了好多天,公司里不见人,也不由得立即半信半疑了起来。
“被车撞?怎么会?”
他叹气,似不愿多说:“一言难尽。”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战行川率先问道:“你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谈吗?到底是什么事?我这两天的情况稍微好了一些,你可以过来,我在家里。”
一听这话,虞幼薇不禁想了想上一次自己打去电话,结果战行川说,他不方便见她。
她顿时明白了过来:“所以,你上一次不想见我,是因为刚出车祸?”
说不上为什么,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虞幼薇的心头其实是产生出一丝窃喜的。原来,他对她还不算太过无情,他拒绝见她,只是因为那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他不愿意被她见到那样的一幕。
“嗯。”
战行川懒得解释,随了她的心意。
“呵……”
虞幼薇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出了汗,她拖长了声音,本想说什么,喉头却有些生涩似的,最终只是呵了一口气出来。
那一刻,她是真的犹豫了。
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都没有犹豫过,可此时此刻,听着他的声音,她的的确确动摇了。
战励旸已经死了,王静姝也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里,几年都未曾好转,医生也说过,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对她来说,伤害她的人,都已经得到了报应。
而战行川呢……
战行川其实并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除了……除了他爱上了那个女人……
是的,是爱,他甚至未曾发现过那是爱,可那就是爱。
虞幼薇换了一只手,因为之前那只手的手心在不停地出汗,粘腻得甚至快要抓不住手机了。
她闭上眼睛,心里在倒数。
她想,只要他开口对自己说一句软话,甚至不需要是软话,只要一句男人说给女人的甜言蜜语,即便是谎话,只要一句,哪怕一句,她就收手,到此为止,绝对不再做下去,也绝对不会回头再看那些陈年旧事。
她给他的时间,是一分钟,六十秒。
她从来都是一个很有时间感的人,读书的时候,妈妈买不起手表给她,每次考试,她都要凭感觉去答题,只是因为不想反复去问监考老师,她不想被人用那样的表情打量。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虞幼薇在心里默念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其实她倒数得要比正常的时间更慢一些。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着,不等她数完,那边的男人已经出声——
“怎么不说话?你到底要找我谈什么,马上过来吧,他们都不在,说话也方便一些。”
战行川的话,将虞幼薇心底的最后一丝希冀彻底打破。
她恍惚地应了一句什么,那边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临挂断之前,他又催了她一句:“你尽快过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的忙音,大段大段的,铺天盖地地闯入耳朵里。
虞幼薇狠狠地咬了一下柔软的唇瓣,疼痛令她寻找回了清醒,她放下手机,看向不远处正在练小提琴的瑶瑶。
小姑娘大概是并不喜欢这种乐器,练习的时候,小脸也是紧绷着的,旁边的老师颇为无奈地陪在一边,不时地纠正一下她的动作,提醒她要专心一些。
余光瞥见虞幼薇打完了电话,瑶瑶终于忍不住,一把丢开小提琴,向她大步走来。
“阿姨,我妈妈呢?她不是说好了今天来接我吗?还有,我不喜欢小提琴!我的钢琴学得好好的,而且我家的钢琴很贵!”
她一向是有些惧怕虞幼薇的,今天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甚至还去拿自己的粉红色行李箱,拖着便要走。
“瑶瑶,你不是答应阿姨,这几天都住在这里吗?”
虞幼薇耐着性子,一边说一边示意小提琴老师可以先走了。
“可是说好了只住三天啊,今天就是第三天。”
瑶瑶据理力争,她虽然年纪小,但也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来自成人世界的复杂和阴谋味道。所以,她凭借本能,想要马上离开这里,回到羊城去。
“好吧,我送你回去,但是送你回去之前,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虞幼薇站起来,对着镜子补妆,平静地说道。
本以为小姑娘会同意,哪知道她竟然一下子变了脸色:“你骗人!你把我妈妈藏哪儿去了?你说,你究竟把我妈妈怎么了?”
她忽然冲过来,两只手朝着虞幼薇用力地推了一把,她的腰重重地撞到了梳妆台的边缘上。
那股力气不算小,又来势汹汹。
虞幼薇瞪圆了眼睛,吃惊地对着瑶瑶吼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推我?难道你妈妈平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怪不得她会把你丢在我这里,一个人去和男人风流快活!”
几天前,红姐满面春|色地找到虞幼薇,说请她帮忙照顾一下瑶瑶,自己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想去中海郊区的一处温泉山庄小玩两天。
虞幼薇虽然心生好奇,但也想要趁机和瑶瑶建立感情,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她担心江凯宏跑来找自己,撞见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女孩,于是主动约他,却得知他去了美国出差,要一周后才能回来。
于是,虞幼薇彻底放下心来,将瑶瑶接回自己的公寓。
“你胡说!你骗人!就是你把妈妈藏起来了!你是个坏女人!”
原本,看见虞幼薇吃痛的样子而产生一丝愧疚的瑶瑶,一听见她所说的话,顿时勃然大怒,大声喊了回去。
“我胡说?你现在就给你妈妈打电话,你看她敢不敢告诉你,她现在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虞幼薇一把抓起瑶瑶的手机,冷笑着丢给她。
瑶瑶瑟缩了一下,她两个小时之前给妈妈发过微信,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而此刻,红姐和江凯宏二人正在温泉山庄的一间套房里不分昼夜地缠绵着,房间里满是淫|靡的味道,没有开灯,被褥凌乱。
离开 盛嫁
自从战睿珏跑进战行川的房间,已经过去二十二分钟了。
冉习习觉得,这二十二分钟,就好像是二十二年一样漫长。她忍不住频频看着手表,又频频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她坐立不安,可又不能推门闯进去。
她独自徘徊在一楼的走廊上,见状,李姐踌躇不前,最终还是走上来,轻声抱歉:“对不起,我也是一时没了主意,才会和睿睿说了……对不起……”
冉习习莞尔浅笑:“不怪你,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告诉他的。明天早上,我送他去幼儿园,然后我就走了。至于晚上……李姐,你想好了,给我个电话吧,薪水好商量的。”
她想,大陈夫妇都没有带小孩子的经验,假如李姐能跟着一起过去,对于战睿珏来说,应该也会好过一些。
李姐颇为犹豫,她既舍不得离开睿睿,又怕自己的举动得罪了战行川,一时间也不敢拿定主意。
冉习习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想,大不了就豁出去这张脸,再去求他好了。
正想着,房门开了。
她本能地又看了一眼手表,三十分钟整。
父子的晚间时光,差不多也就是三十分钟,看来,今天也不例外。
只见战睿珏推开了房门,又把房门轻轻带上,他走出来,一看见冉习习,似乎并不怎么惊讶。迈着小腿向她走近,他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腿,小声说道:“爸爸让你进去,他有话和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冉习习竟然有些害怕。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小的时候,每次做了错事,守在书房外面,一直到爸爸的秘书走过来,轻声告诉她:“冉先生让你过去。”
“知道了,你先去做功课,一会儿我会去检查的。张老师说,周有画画比赛,她帮你报名了,你要好好练习。”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叮嘱过他,然后才去见战行川。
“我已经和睿睿说过了,他明天放学以后,就到你那里去。以后,每个月第四周的周五,我会让人去接他,送到我这里过周末,个月第一周的周一,你晚上再去接他回你那里,就这么循环往复。记住了?”
他的脸色无虞,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等了一会儿,见冉习习没有吭声,他终于不耐烦,提高了音量:“记住了?”
她只好淡淡地接了一句:“记住了。我还有一件事……”
他打断她:“我会让李姐跟你们一起过去。”
冉习习顿时就放松了来,甚至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唇:“好,谢谢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好像心头一个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倒是她的坚决令战行川产生了一丝迟疑,他喊住她,有些不解似的:“你……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了吗?”
冉习习的眉目舒展开:“没有了。”
那一刻,她觉得,她解脱了。
窗外的雨,得更大了。
洗过澡以后,冉习习坐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想起大陈夫妇,于是拿起手机,拨通号码。
“冉小姐,你要回来?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死人,就知道你的花,冉小姐要回来了……”
和她猜得一样,一到雨天,大陈最在意的就是他的那些宝贝花草,惹得妻子好一阵大骂,偏他又嘴笨得厉害,一句也无法反驳。
她听着陈嫂的声音,一点点笑起来。
放手机,抹了一把脸,竟然都是泪。
半夜,冉习习担心战睿珏踹被,犹豫了,还是披上衣服,去隔壁看他。
他很喜欢画画,张老师帮他报名了幼儿园的班际比赛,周战睿珏将会代表小a班去比赛。所以,这几晚,每天吃过晚饭,他就回房练习。
借着微弱的灯光,冉习习拿起桌上的几张画纸,上面的线条有些乱,和几天前的没法比。看得出来,战睿珏今晚的心情也很差,就连颜色都显得暗沉了许多,灰突突的,不像以前,都是红的绿的黄的蓝的。
她轻声叹气,帮他掖了被角,黯然离去。
第二天一早,冉习习很早就起来了,亲手给战睿珏做早饭。她的手艺一般,但胜在有耐心,何况网上的菜谱足够清楚,再小白的妈妈都会做,无非是好看和不那么好看的区别罢了。
端上来的那一刻,她看见战睿珏的眼睛里闪过小小的惊讶。
果然,小孩子都是喜欢漂亮的东西,食物也不例外。
“今天我送你。”
临出门前,冉习习帮他把书包带调好,又说了一句令战睿珏心情大好的话。
两人牵着手,走出门去。
司机早已提前把冉习习和李姐的行李搬到了车上,满满的两箱,说不沉也沉。临走前,李姐把很多琐事细细地一条条地交代给小刘,她走之后,战家就只有小刘一个保姆了,不再请人。
也是,这么大的一个家,好像子就空了呢。
到了幼儿园门口,远远地,冉习习就看见背着粉色小书包的乔慕灵,她正在大门前左顾右盼,好像在等人。
今天他们换了一辆车,所以,一直到战睿珏车,乔慕灵也没有认出来。
“这里,这里。”
战睿珏有些吃力又有些害羞地朝着乔慕灵挥了挥手,然后向冉习习说再见。
嘟了嘟嘴,乔慕灵赶快跑过来,她好像有些惧怕冉习习似的,细声细气地问了一声好。
“灵灵好。你们快去吧。”
冉习习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小睿睿,你今天怎么晚了?害得我等你!”
“就晚一点点嘛……”
“一点点怎么了?你说,哪有女生等男生的?你错了没有?”
“我……我错了吧……”
“你把那个‘吧’去掉!”
“哦……”
“哦什么哦!你笨死了!”
雨后,带着清新味道的轻风将两个孩子的对话慢慢地递送过来,听得冉习习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多么好啊,这应该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怪不得,怪不得那么多的人,在见惯了无数风景以后,还是忘不掉在年少的时候,曾引起心动的那个人。
她好像忽然就理解了战行川那么多年的愚蠢和放纵,或许,令他迷惑的不是虞幼薇,而是他不想忘却的那一段年少时光。
重新坐上车,冉习习把地址给司机。
刚坐稳,波尼·克尔斯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我的标注都看过了吗?你还是太不认真了,虽然你有分类,可分类粗糙得很……不过念在你是在短时间内……”
冉习习早已习惯了这些,等他说完,才静静开口:“我看过了,但还需要一点时间去修改。对了,我从今天起已经从战家搬出去了,你也没必要继续住在隔壁了,马上让克雷格帮你订酒店吧,我知道你也扛不了多久了,何苦为难自己?”
他大概是没有想到,滞了一滞,脱口道:“为什么?”
她看向窗外,忽略掉和自己同车的保姆和保镖,清楚地吐字:“我已经离婚了,孩子归我。老板,你不用再帮我找律师了。我没有骗你。”
手机里很静,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
波尼·克尔斯用了好几秒的时间,才确定她说的是真话,而不是玩笑。
只是,他不明白,那个男人怎么就这么轻易放手了?
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不是吗?
“你确定这其中没有什么陷阱吗?习习,他是商人,他从二十岁就开始收购其他公司,他从不做吃亏的事情!”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令冉习习微微愕然:“你好像对他过一番功夫?”
波尼·克尔斯反而被问得有些哑然。
是,他这一次来中海之前,彻彻底底地研究过那个叫战行川的男人。研究得越多,他越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敌手,怪不得他能够令律擎寰也感到头痛,棘手,甚至一度无能为力。
所以,这也更加促使他定决心,先联合律擎寰,在中海站稳脚跟再说。
“只是好奇而已,何况这几天应酬的时候,也少不了听到几句关于他的事情。”
他避重就轻,不肯多说,好在冉习习也没有疑心,毕竟,这里是中海,想要打探到一些关于战行川的事情,再清楚不过。
“他的家族,倒是很有趣。”
波尼·克尔斯似乎还想再聊去,可她却没了耐心,草草说了几句,匆忙挂断。
她不清楚那些,和战行川短暂的一年婚姻里,她甚至没有见过他的长辈,除了公婆,其他人一个也不曾拜访,冉习习乐得清闲,他亦从来不提。
回到自己的小别墅里,天边刚好显出一道彩虹。
大陈夫妇已经提前等在门外,不停地张望着,陈嫂甚至特地换了一身新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甚至有些紧张。
车子停来,冉习习先来,几个保镖帮她和李姐提行李,大陈赶快迎上去帮忙。
“冉小姐,你回来真好!”
陈嫂急忙招呼着,而且很快就和李姐熟悉了起来,一问之,两个人的娘家居然是邻村的,这她们两个人更亲切了。
冉习习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打量了一圈,终于放心来。
可是,她的心头,不知为何,一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不安……
第七十六章 一株摇钱树
男人和女人的喘息声音错落着,几分钟后,才终于归于平静。
厚厚的窗帘遮住了阳光,房间里便显得有些暗,江凯宏伸手想要去扭亮床头灯,却被怀中的女人阻止住:“别别开灯……”
红姐毕竟已经四十几岁,这个年纪的女人对自己的身体总是敏感的,她害怕身边的男人看见自己小腹上的赘肉,以及略略垂的胸。
再用心的保养,也只是减缓衰老的速度,不可能让人逆龄生长。
“怕什么,你浑身上,我哪里没摸过亲过?女人还是年长一些好,老一点儿才更泄火嘛!”
江凯宏十分露骨地说着情话,逗得红姐咯咯咯地笑起来,眼角显出几道细纹,她倒在他的怀中,喃喃说道:“也不知道瑶瑶怎么样了?虞幼薇能不能把她带好呢?那孩子脾气很犟的,又被我惯得不成样子了……”
说罢,她面露担忧。
“怕什么?那不是一个小姑娘,那是一株摇钱树!你还没看出来吗?虞幼薇费了那么大的劲,让你们母女过来,为的就是瑶瑶,瑶瑶是她手上的最后一张王牌!放心吧,起码在达到目的之前,她一定会对瑶瑶很好的,毕竟,瑶瑶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呢,嗤……”
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江凯宏又去啃咬着红姐布满痕迹的肩头。
如果是平时,她早就在他的怀中瘫软成一汪水了,可此刻,说不上来为什么,红姐反而推开了他,低声说自己要去洗澡。輸入字幕網址:heiyaПge·觀看新章
看着她床,江凯宏顿时露出不悦的神色,冷哼道:“我告诉你,虞幼薇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小心她过河拆桥!到时候,千万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红姐用床单裹着身体,闻言略略一惊,她回过头来,皱眉道:“总不至于,也要对我手吧?这么多年来,我对她什么样,她不会不知道吧?当年要不是我出面,她早就死在他乡了!”
江凯宏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又递给她一支。
狐疑地接过,熟练地含在嘴唇里,任由江凯宏给自己点上火,红姐颇为郁闷地吸了一口,眯眼追问道:“你说话啊?她现在不会变得那么可怕吧?”
被问得有些心烦意乱,江凯宏慢慢地吐出一口唾沫,哑声道:“我也说不好。这几年来,我找她,无非是两件事,上|床,要钱。不过,我总觉得,我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人了,你看她长得柔柔弱弱的吧,但狠起来也是挺吓人的,可哪里吓人,我也不知道。”
红姐沉默了片刻,似乎了什么决定一样。
“我不管她和战家的恩恩怨怨,我只要我的女儿。只要为了瑶瑶好,我就先忍忍,毕竟我现在手上没什么钱了,女儿要富养。既然她有钱,又肯给瑶瑶花,那我就……”
江凯宏冷笑着打断她没说完的话:“你还真是单纯呐!假如真的爆出来,你的女儿是战家的大小姐,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亲自抚养她长大吗?虞幼薇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那一段事情被抖落出来的!记者一定会刨根问底,问她这些年来,把女儿养在何处,你说,她会提你的名字吗?”
一连串的问题,令红姐有些始料未及。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又似乎不相信他的话,辩解道:“不是这样的!虞幼薇已经答应我了,她只要瑶瑶的身份,但不会把瑶瑶从我的身边抢走!不管瑶瑶是谁的孩子,我都是她的养母!”
他一脸嘲讽:“她说的这些话,有法律效益吗?等她真的把孩子带走,你能凭着这些话,就把孩子抢回来吗?”
红姐一怔,颓然地摇头。
她抽出那支烟,在墙壁上狠狠地碾着,看着灰扑扑的印迹,心一寸寸地凉去。
“依我说,你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那个,让我先想想,瑶瑶出生时候的那一系列资料什么的,你都带着吗?”
听到江凯宏的话,红姐的表情子变得警惕起来,她瞪着眼睛,语气不善地问道:“你问这个,是想做什么?”
他不太明白她怎么会如此紧张,但还是耐心地回答道:“战家财大势大,只有战家这么一个儿子,根据现在的法律,婚生子和分婚生子可是具有一样的继承权。假如我是战行川,我可不会坐以待毙,万一他做了什么手脚,瑶瑶可就不一定是他老子的种!”
江凯宏想得比较全面,他觉得,战行川一旦发了狠,找关系在亲子鉴定上稍作改动,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所以,孩子当年出生的时候,第一手资料是最重要的!”
他眯着眼睛,决意要从这趟浑水里,摸出真金来!
红姐却不开口,脸色不太好,不知道究竟在想着什么,兀自出神。
“好了,别想这些了。你把这些东西都收好,千万不能交给虞幼薇,要是她向你要,你就推脱说是走得急,这次没有带在身上,还放在羊城。知道了?总之,你千万不能让那个女人觉得你已经没有作用了,那样的话,她绝对会把你一脚踢开!”
江凯宏有些暴躁地站在床上,抓了抓头发,烟灰从他的嘴边落来。
“我之前真是太小看她了,我还以为,她嫁不进去战家,这辈子也没有什么起色了。哪知道,哪知道还藏着这么大的一副牌呢!”
他嘟囔着,后悔和虞幼薇翻脸翻得似乎有些早。
红姐已然恢复了常色,觑着他的样子,她也冷漠起来:“放心,我可没有背后捅你一刀,她不知道我新认识的朋友原来就是你。要是你现在过去对她摇尾乞怜,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
见她似乎不高兴,江凯宏连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总之,我们的目标一致,难得在床上也那么合拍,我怎么会舍得放弃你呢,是不是?阿红,别想太多了,反正,反正就让她去冲锋陷阵吧……我们从中捞一些好处,也不亏了……就凭战家现在的家底,他战行川抬抬手,从指缝里掉出来的,也够我们吃了……”
江凯宏急忙哄着她,和红姐去了洗手间,自然又是一番颠鸾倒凤。
虞幼薇的公寓里,一大一小对峙着。
很明显,瑶瑶对她的敌意很深。
“坏女人,你到底把我妈妈藏哪里去了?”
小姑娘反反复复,只这一句话。
虞幼薇也懒得去哄她,永远也是同样一句话:“你可以打给她,自己亲自问她,看看是不是她让我来照顾你。”
瑶瑶瞪着大大的眼睛,眼窝里已然有了泪水。
她终于抵挡不住,拨通红姐的号码。
可惜,没有人接听。
不过,瑶瑶却在朋友圈看见了,几个小时前,红姐发了一张自己在泡温泉的自拍,手上举着一杯香槟,穿着性感的泳衣,看上去正在度假一样。
“妈妈出去玩了……”
她喃喃自语,两泡泪水挂在眼睛上。
“我没骗你吧。快去洗脸,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一个人留在这里练琴好了,我要出门。”
虞幼薇补完了妆,虽然腰被撞得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她着急赶去战家,不能再拖了。
虽然不情愿,但瑶瑶还是洗了手和脸,坐上了虞幼薇的车子。
到底是个小孩儿,看着沿途陌生的风景,她终于忍不住,主动问道:“去哪里?”
虞幼薇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熟练地开着车子,想了想才回答道:“去见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所以,一会儿到了那里,你一定要乖。只要你乖乖的,保证不吵不闹,我送你全套的苹果最新电子产品,是全套哦,不只是手机。”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瑶瑶的心。她的平板电脑上一次摔在地上,边角凹进去一点点,红姐看过了,觉得不影响使用,便不同意给她换。可瑶瑶害怕被同学看见,嘲笑她,再也不肯带去学校,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好吧。”
她不怎么甘心地答应了。
眼看着车子一路开进别墅区,瑶瑶的眼睛不由得变亮了:“这是你的房子吗?”
虞幼薇长出一口气:“不是我的。但是,只要你愿意,以后或许就是你的了……”
瑶瑶有些听不懂,但眼神却越发明亮起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她在羊城的家,看起来其实也不差,可一旦比起这里,就差得远了。瑶瑶拿起手机,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打算发到网上,跟班里的同学炫耀一番。
“别拍了,进去再说。”
虞幼薇停好了车,拉着她的手,走上门前的台阶,按门铃。
等了片刻,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不是李姐,也不是冉习习,而是一个高大的保镖,脸生得很。
“是虞小姐吗?请进。”
保镖打量了她一番,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对虞幼薇身边的小女孩倒是没有多看一眼。
虞幼薇虽然惊讶,但还是拉着瑶瑶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就发现,战家安静得可怕。
果然,如战行川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他们都不在家。
第七十七章 同父异母
换鞋的时候,虞幼薇故意向等在一旁的保镖轻声问道:“她呢?也不在家吗?”
保镖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谁?”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她只好悻悻地低下头去,换好了拖鞋,和瑶瑶一起跟着保镖,向一楼的深处走去。?.`
随着前行,鼻前的药味愈浓重了起来。
瑶瑶马上用手捂着鼻子,小声嘀咕道:“有味道。”
虞幼薇立即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今天来见的,是一位病人,进门之后,你一定要乖乖的,记着路上我和你说的话。”
闻言,瑶瑶点了点头,心里自然还惦记着虞幼薇向她许诺的好处。
保镖将她们二人领到了房间门口,敲了几下门,听见里面传来声音,便示意她们可以进去了。
大概是有些紧张,虞幼薇深呼吸两次,这才走了进去。
她记得,这里原来只是一间很普通的佣人房,没想到此刻已经改造成了病房的样子。大概是为了在一楼,出入方便,所以战行川才住在这里。
房间里有着中药的味道,战行川靠在床头,一只腿上还打着石膏。
他的肋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毕竟身体底子比一般人要好,真正恢复起来,也稍快一些。只是腿上有旧伤,新旧交错,暂时还不能乱动。
“这这么严重?”
等到看清眼前这一幕,虞幼薇不禁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呆呆地看着半躺在床上的战行川。
她虽然已经知道了他出了车祸,但下意识地以为,是那种刮刮蹭蹭,最多手肘挫伤之类的,却不料严重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
站在角落里的护工王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或许只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陌生女人,只听他大着胆子说道:“除了腿伤,战先生还断了一根肋骨,这位小姐,请你不要探视太久。??`”
战行川颔:“王哥,你先出去。”
护工立即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以及站在虞幼薇身边的那个一脸懵懂的小女孩。
因为不安,瑶瑶甚至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虞幼薇。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个阿姨,但是,置身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此时此刻,她也只能信任她,所以下意识地亲近了她。
“是和她有关吗?”
虞幼薇也不客气,拉着瑶瑶的手,左右关顾一圈,在房间一侧的沙上坐了下来。
她想,自己好歹认识了战行川那么多年,知道他即便是喝了酒,或者着烧,也能把车开得稳稳当当,不可能出任何意外。
怎么就那么巧,又一次出了车祸。
想到又,她的眼神微微一滞,视线停留在那条打着厚厚石膏的腿上,嘴唇翘起:“又是这条腿。你真以为自己是蜈蚣吗,可以有几十条腿去挥霍?上次是这条腿,这次也是这条腿,战行川,你是想成为总裁界里身体最不好的,伤残界里最会赚钱的吗?”
之前是和她吵架出的车祸,这一次呢?
不料,虞幼薇的话似乎并没有激怒战行川,他甚至只是自嘲地笑道:“果然是老了,喝了点酒,看见前面有查酒驾的,居然就心虚了,一头撞上去。好在,没撞到人,责任自负。”
关于他车祸的细节,他早已拜托容谦,封锁了消息,压得干干净净。
就好像现在,他说出这些谎话,也恍惚觉得,自己的确是因为醉驾才出的事,而不是为了拉回冒然跑上马路的冉习习。
有好几次,他做了噩梦,梦中他来不及将她推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车碾过,或者卷起又落下,漫天血雨……
一身是汗地醒过来,再看看自己那条腿,他都会高兴得笑起来,庆幸那只是梦而已。.??`
后悔吗?并不。
或许是战行川表现得太自然,连虞幼薇都信了:“真的?”
然而,不等他回答,她已经抢先开口:“呵呵,真的假的,又能如何?都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仓促的语气,倒好像是害怕极了他会说假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连空气都彷佛凝滞了一样,沉重得犹如炎炎夏日的傍晚,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窗外的天毫无预兆地晴转阴,一楼的房间不比二楼那么温暖明亮,常年空着,难免还是有一股阴凉气。
那股阴凉气就像是一条顽皮的小蛇,顺着虞幼薇赤|裸的脚背,缓缓地向上攀,萦绕在她线条优美的小腿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她很讨厌雨天,讨厌那种潮湿的,阴冷的气息吹拂在身上的感觉。
“既然你需要休息,我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虞幼薇顿了顿,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就要把坐在自己身边的瑶瑶推出去。
不料,战行川却忽然以一种很轻快的语气说道:“我才看见,你竟然带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来看我。小美女,你叫什么?”
瑶瑶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虞幼薇,又看了一眼战行川,知道他是在问自己。
“瑶瑶,我叫瑶瑶。”
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还不坏,微微欠身,小声回答道。
“瑶瑶,你好,欢迎你来做客。我叫人给你拿点好吃的,顺便带你四处转转,好不好?”
说罢,不等她回答,战行川已经按响了床头的呼唤铃。
很快地,小刘过来了:“战先生。”
“小刘,你带孩子出去转转,给她弄点吃的。她叫瑶瑶。”
战行川伸手一指,轻声吩咐道。
瑶瑶看看他,又看看虞幼薇,看见她对自己轻声说道:“去吧,你也应该饿了。”
她的确觉得肚子饿,再加上很不喜欢这间房的阴暗,于是瑶瑶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和小刘一起马上离开。
厚重的房门关上,就像是隔绝了世界。
虞幼薇意有所指地笑道:“我竟然不敢相信,你对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耐心,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这可不像你啊。”
战行川脸上的笑意一点一滴地收敛了起来:“我对孩子的耐心,是自从有了睿睿以后才建立起来的。你不敢相信,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和我一样,去学着怎么样为人父母。不过,这也不怪你,他本来也不是你的孩子,幸好,他不是。”
果然,将瑶瑶带走以后,两个人便全都没了戒备,一下子都露出来了本来面目。
“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要支开那孩子?难道你还不肯面对现实吗?战行川,聪明如你,应该明白,我在这种时候,带着一个孩子来找你,是什么意思了吧?其实,我也不想找你,我最想找的人,是你的母亲。好可惜啊,她不给我这个机会呢,医生说她醒过来的几率不到5%,这是什么概率,你应该明白吧?好遗憾,我真想看看她的表情,那样端庄的女人,起疯来的样子,一定也很别致吧?”
她坐在沙上,一手托着下巴,神情专注得好像是在谈一笔大生意。
战行川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孝顺的儿子,甚至,他一直在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去伤害父母,很多人不能理解,而他也从不解释。
就连冉习习都不懂,最后,她只能嫌弃地看着他:你真是个冷血的人。
是啊,冷血。
冷血到,可以伤害父母,伤害妻子,伤害孩子。
“薇,你现在还弹琴吗?我送你一架钢琴吧。”
他沉默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
虞幼薇愣了一下,马上嗤笑道:“弹琴?当然不了,我现在浑身铜臭,只想赚钱。你知道的,那个项目,我志在必得。”
他也笑:“因为志在必得,所以逼着我投资,因为我一直压着,所以你领着这个孩子来见我?”
不等说完,那笑容里已经有了嗜血的味道。
她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床尾的位置,鞋跟靠拢,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初认识他的时候,他也不过是刚成年不久,眉目之间还有着一丝青涩味道。而今,十年过去,那抹青涩褪去,只剩下笃定。
虞幼薇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变得轻飘飘的了:“你要去做一个亲子鉴定吗?现在……只能让瑶瑶和你做了……”
战励旸已经死了,王静姝没死,但没意义,她和瑶瑶没关系。
到头来,只能和战行川做对比。
他们两个人,是属于同父异母的兄妹才对。
但其实,虞幼薇也在赌。
之前,她害怕瑶瑶是那群混混中的某一个的女儿。为此,她专门托人去羊城去查,幸好,那群人都没有什么大出息,还在本地混着日子,只要给道上的人一笔钱,就能一个不差地把他们找到。
她把他们的dna一个个地和瑶瑶进行对比,结果,果然如她祈祷的那样,一个都没有比得上,全部都是没有血缘关系!
至此,虞幼薇终于放心了。
她可以挺胸抬头地带着瑶瑶来这里找战行川,即便他提出要去做亲子鉴定,她也丝毫不怕。
第七十八章 摊牌
在来战家的路上,虞幼薇想象过无数次,当她把瑶瑶这个人确确实实地推到战行川的面前时,他究竟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是惊诧,是质疑,是沮丧,还是愤怒?
也许,种种情绪交织,都有一些吧。
她甚至一边幻想着那种场景,一边笑起来,新买的车子性能良好,行驶过程中摇下三分之一的车窗,就能轻而易举地体验那种清风拂过的快感。
只是,她猜错了。
就好像读书的时候,遇到一道极难极难的数学选择题,四个选项,她绞尽脑汁才写下一个答案,反复验算,几次推理。然而等考卷发下来,老师却笑着告诉大家,同学们,出题的老师搞错了,四个选项里,其实没有一个是标准答案。
于是,那道题便不算成绩,选什么都得分。
学生们自然高兴,尤其是压根就不会做那道题的学生。
唯有她默然,因为费了很多时间才选出答案,期间紧张不安,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是那样的令人哭笑不得。
以上答案皆不是。
因为,战行川看起来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她出神地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以及干裂的嘴唇,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必了。既然你都已经准备了这么久,想必早就胸有成竹了。战家的孩子,当然不需要再多受哪怕一丝一毫的屈辱,要是被记者们打探到我和这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传出去更不好。”
过了几秒钟,虞幼薇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是承认了瑶瑶的存在,以及她的身份。
“你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想到某一种可能,她马上收拾了情绪,冷笑着看向床上的男人。
他是不是以为那么说,自己就会流露出松一口气的样子?
“我随时欢迎你和瑶瑶进行亲子鉴定,但我希望是公开的,而不是私下进行的,那样显得太鬼鬼祟祟了。不如……”
虞幼薇撩了撩肩上的卷发,这房间里又冷又闷,令她感到一股烦躁,她只能加快语速:“不如找媒体进行一番公证,等结果一出来,便彻底宣布我和令尊的关系……”
“不可以。”
战行川淡淡地打断了她的提议:“很抱歉,虞小姐,我可以承认瑶瑶的存在,但我不同意旧事重提,更不同意让那些花边小报大肆报道你和我父亲的关系。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战家的颜面,也是为了战氏的形象,集团现在有若干重要项目在跟进,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影响到公司的稳定和运作。”
其实,虞幼薇也只是说说而已。
她刚才那么说,不过是证明,自己并不心虚罢了,不惧怕任何形式的求证。
然而,假如真的把那件往事捅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若干重要项目?不知道这其中,包不包括我们信虹的那一个呢?”
虞幼薇很清楚,谈判的时候,要一点点地说出自己的要求,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狮子大开口,吓退对方。
可是,也要牢牢地把握住机会才行。
“按照法律,非婚生子,和婚生子具有同样的继承权。瑶瑶还小,有些事情,只能先由你来打理,等到她年满十八岁,再由她自己接管。”
战行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是,他所说的话,也和回答了她的问题是一样的。
虽然委婉,但任谁都能听得懂他的意思。
“这里既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录音笔,我怎么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会在我转身走出这道门以后,就完全失效了呢?毕竟,我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啊,再加上一个孩子,孤儿寡母的……”
虞幼薇叹着气,说话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显露出盈盈水光,雾蒙蒙的,看上去煞是可怜。
假如时光倒退到几年以前,战行川想,他一定受不了被这样的眼睛盯着看上哪怕几秒钟。
而现在,他只觉得,那不过是一双稍微漂亮一些的鱼眼睛罢了。
是什么令珍珠成了死鱼眼?他不明白,也觉得奇怪。
“如果你不介意闹得满城风雨,我们可以公开瑶瑶的身份。当然,身为她的……”
战行川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是没法说出“哥哥”这个称呼,他调整过呼吸,继续说道:“身为她的家人,我会将她的个人信息抹去,就算媒体那边再无孔不入,也不可能把她的情况摸得太详细。何况,她这些年也从来不在中海,你把她保护得很好,不是么?”
最后一句话,在虞幼薇听来,已经近乎于讽刺了。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把脸扭到一旁去,声音艰涩:“我只能这么做,假如把她带回中海,你们不会放过我的,也不会放过她的……何况,只要知道了她的存在,我们两个人,就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说这些的时候,虞幼薇发现,自己的的确确是有心痛的感觉。
她想,也许抛弃这个孩子,并不完全是因为她自认为养不活她,也不完全是因为她憎恨战励旸和王静姝,可能还有一种她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她不想让战行川知道,她不想让他鄙视自己。
或许是她一瞬间流露出来的脆弱打动了战行川,他微微叹息着,语气也稍微柔和了下来:“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从来都不是因为第三个人。只是因为你变了,而我不再爱已经变了的你。对不起,我是真的不再爱你了。但是,我会照顾好瑶瑶,因为她是战家的孩子。”
像是被针刺到一样,虞幼薇一下子回过神,她动了动唇,声音凄厉起来:“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没有那个女人!你难道会不再爱我吗?这个世界上最怕的就是比较,你拿我比她,你拿她比我!结果就是我没有比过她,她让你心动了,不是吗?战行川,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一个人能够把变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是你,是你一口气害了两个女人!”
面对她的指责,战行川久久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他才哑声问道:“赵玉红是谁?离开中海的那几年,你就是跟着她吗?你完全可以不要那么作践自己的……如果说因为那件事,当年的我和现在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我不在乎,我从来都没有因为那件事而轻视你,甚至我会因为你受过伤,而加倍对你好。但我不能接受,你跑到那种地方去,做那种职业……”
他的声音低下去,低下去,到最后,都有些模糊不清。
因为太过难以启齿,战行川甚至无法说出那样确切的字眼儿。
“呵,你不在乎……不,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才十八岁,没文凭,没经验,还怀过孕,生过孩子……难道找个老实人嫁了吗?在他喝醉酒发疯的时候,打我,打我的女儿,甚至多年以后还要提心吊胆,生怕继父去羞辱继女?不过,你放心,我是个要强的人,即便是出卖身体,我卖的价格也不低,能睡我的男人,全都像是你这样的,衣冠楚楚,出手阔绰。说不定,你还见过他们中的一部分,在生意场上和他们装模作样地寒暄客气过呢。哈哈哈哈哈!”
虞幼薇故意用露骨的话语刺激着战行川,看着他几近变形的五官,她感到一阵阵的畅快!
这些话,她已经憋了太多年了,如今能够在他的面前痛快淋漓地说出来,也不枉费所受的那么多的苦,值了,都值了!
“觉得我恶心,觉得我下贱?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大王,大王,您的子民们快要饿死了!哦,那他们怎么不去喝肉粥呢?哈哈,其实你这种‘何不食肉糜’的嘴脸,也让我觉得恶心呢。你爱的女人没有受过苦,她生来就有钱,她想出国读书,就能出国混日子,就算在国内伤了人,离了婚,也能跑到巴黎去鼓捣她的镜头!不是人人都有那样的好命,所以,我唾弃你,就如同你唾弃我一样唾弃你!”
她白皙的面庞已经变得滴血一样红,一双眼睛里斟满了嫉恨。
战行川说不出话来,他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一样,无言地注视着虞幼薇,久久。
最终,他只是吐出一句话来:“不是那样的……有的人,即便再走投无路,也不会去做某些她不愿意去做的事情的……”
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虞幼薇整理了两下头发,像是没听见一样,昂首走向房门。
“看在我们是老相识的份上,我等你稍微好一些的时候,再和律师一起去公司找你谈。媒体那边还是你比较熟,就都归你去做了,我等着好消息。”
说罢,她用力拉开房门。
那一刹那,新鲜的空气涌进来,虞幼薇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喃喃道:“战家,我还是走进来了呢……”
只是,却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身份。
但那都不重要了。
她的脑子里忽然想到,网上不是说过一句笑话吗,这辈子我一定要出现在你家的户口本上,做不成你的妻子,也要做你的小妈。
再见,战行川,等下一次见面,我和你之间,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身后的房门缓缓关上,虞幼薇坚定地走了出去,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这一生,永远只能指望自己。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自己。
第七十九章 达成共识
虞幼薇离开很久了。
但战行川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很久,都没有挪动一下。
甚至,他还能隐约地嗅到,床尾的位置,她刚刚站着的那个地方,传来了若有似无的香味儿。那香水的味道对他来说,竟然是全然陌生的一种味道,他不禁下意识地感到有些排斥。
记忆里的女孩,常常是穿着校服,衣服上透着洗衣粉的味道。校服洗得有些旧,却很干净,偶尔也会染着白玉兰的香气。
“班里的座位是轮换的,偶尔我会坐到窗边,那里有一棵白玉兰,花落下来,刚好能飘到我的书桌上……”
她笑得眉眼弯弯,头发绑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额头,正中央有着小小的美人尖,更衬得脸蛋小小的,眼睛大大的。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个叫瑶瑶的小姑娘,然而只有那短短的几分钟,战行川甚至没有记住孩子的长相。又或者说,他并不敢看她,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引起情绪的剧烈起伏。
再次按下呼唤铃,两分钟以后,小刘匆匆赶来,脸上的神色有些惊惶不定。
而且,她换了一身衣服。
“小刘,虞小姐带瑶瑶走了吗?”
战行川平静下来,轻声问道。
“走、走了。”
小刘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她没有太多和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之前只和战睿珏相处过,还以为全天下的孩子都像睿睿那么乖巧,看来是太天真了。
“怎么了?”
似乎看出她的神色不对,战行川主动问道。
“刚才那位瑶瑶小姐,吵着要吃寿司,家里的材料不足,我就简单做了一点点。哪知道,她吃了一口,就说和店里的味道不一样,把剩下的都丢到我身上了……我和虞小姐说了,她、她说我做的东西一看就知道不好吃,难怪孩子不愿意吃……”
小刘微微红了眼眶,似乎十分委屈。
她是有厨师资格证的,来战家之后一直负责三餐,李姐退居二线,偶尔帮她打下手。从战行川到冉习习,包括战睿珏,从没有人说过她做的饭菜难吃,如今却被一个外人指责,小刘难免不服气。
“不关你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这样吧,明天放你一天假,让司机送你,你再去买两套衣服,就当我送给你的。”
战行川耐心听完,脸色稍沉。
小刘急忙摆手,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顿了顿,她忍不住又问道:“战先生,虞小姐临走的时候,说、说了让我好好准备一下,精进厨艺,以免以后瑶瑶都不肯吃饭……她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那孩子以后要来这里吃饭吗?”
他一听,脸色更加难看了。
小刘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离开了房间,不敢再问。
她毕竟是后来的,对战家的情况了解得不多,以前还能问问李姐,如今李姐和睿睿一起离开,只剩下小刘自己,她难免有些紧张。
在外面碰到护工王哥,两个人聊了几句。
“那孩子……该不会是战先生的吧?”
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女孩瑶瑶,他们都有些怀疑,又都没有头绪,只能相对着叹气。
上车以后,虞幼薇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颤抖得厉害,竟然没有办法马上开车。
她闭了闭眼睛,让瑶瑶系好安全带。
瑶瑶只顾着翻看着手机里刚拍的照片,根本不理会。
“你听见没有?我让你系好安全带!如果你再继续装作听不见我的话,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虞幼薇一阵烦躁,低声咆哮道。
翻了翻眼睛,瑶瑶这才腾出一只手来,不急不缓地把安全带系上,不仅如此,她还颇为挑衅地说道:“有车开了不起吗?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也可以住别墅,开跑车!”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样的好命。”
虞幼薇冷笑一声,终于冷静了下来,她发动车子,带着她离开了战家。
她没有带着瑶瑶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商场。
趁着孩子的身份还没有正式曝光,虞幼薇打算给瑶瑶置办几身行头,虽然红姐给孩子买的衣服都是很贵的,但她的品味毕竟摆在那里,贵是贵,可却没有豪门千金该有的气质。
本来还对她很有敌意的瑶瑶一看见各种各样的漂亮衣服,顿时没了嚣张气焰,她两眼冒出激动的光芒,十分激动地看着那一排排小洋装。
她自己选了几件,有些不行,有些还可以,虞幼薇剔除掉那些实在不行的,重新选了几件,足足买了七八套,还有两双小皮鞋,几顶不同款式的帽子,这才带着瑶瑶走出商场。
“这些钱都是你的吗?”
走到停车场,瑶瑶忽然问道。
虞幼薇停下来,看了看她,忽然微笑着回答道:“不,都是你的。”
“我的?”
瑶瑶显然懵了,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虞幼薇想到自己答应红姐的话,犹豫了一下,但是,一想到今天去见战行川的过程竟然那么顺利,她不禁又狠了狠心,直接问道:“你想每天都有漂亮衣服,住别墅,坐跑车吗?”
瑶瑶更加迷惑了,她想了想,才反问:“像刚才那样的大别墅吗?”
虞幼薇嘴边的笑意更深:“是啊,就是那个,你想住进去吗?像个真正的小公主一样,比你班上最有钱的慧慧更像小公主,到时候,她在你面前,完全不值一提,甚至都不够资格来参加你的生日派对呢。”
小小的女孩顿时呼吸急促起来,眼睛里的光也更亮了。
“我想。”
她飞快地舔了舔嘴唇:“那妈妈呢?”
只见虞幼薇的脸色微微一沉,很快又恢复了笑意:“我是你的妈妈。只有当我是你的妈妈,你才能拥有我刚刚说的那些。”
瑶瑶猛然间向后退了一步,似乎被吓到一样,摇着头,警惕地看着她。
然而,她的一双眼睛却止不住地看向虞幼薇手上拎着的那几个大大的,鼓鼓的袋子,里面是她的漂亮衣服和鞋子。她曾偷偷看过价格,每一件都比妈妈以前买给自己的衣服更贵。
在瑶瑶的心目中,贵,自然就意味着好。
“来吧,不是想住别墅,开好车吗?难道你只是说说而已吗?”
故意给了她几分钟的时间去纠结,然后,虞幼薇才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柔声说道。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瑶瑶终于也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回到家之后,她默默地拿出手机,发现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任何留言,忍不住嘟起了嘴,一个人独自生着闷气。
一回头,看见堆了满屋子的袋子,她很快地又高兴了起来。
想到之前去的那栋别墅,瑶瑶更是笑眯了眼睛,她从拍的那些照片中选了几张最满意的,发到班级的群里,受到了一大堆的惊讶和赞叹。
“我马上就要住进去了哦,不回羊城了,大家一定要想我。”
打完这句话,她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小脸红红的。
我爱妈妈,可我更想要做人人羡慕的小公主。
*
冉习习悠闲地翻着手上的一本杂志,而波尼·克尔斯却很难像她一样,安稳地坐在车内,等着尚未放学的战睿珏。
他立在车门旁,不多时就吸引了不少女性家长的注意。
甚至,已经有一些胆大的女人走过来,问他是不是孩子家长,索要联系方式了。
波尼·克尔斯早就习惯了各式各样的搭讪,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只是保持微笑。那些女人不死心,又试着用英文来问,他还是不理会。
幸好,放学铃声远远地响起,那些女人才算是告一段落。
“真后悔带你来。”
冉习习用力推开车门,故意撞了他一下,一脸嫌弃地抱怨着。
“你往这里一站,影响市容市貌,影响社会的和谐安定。”
她撇嘴,轻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努力在人群中搜索着战睿珏的身影。
过了好久,她才看见,儿子背着小小书包,耷拉着脑袋,走在最后。一旁的乔慕灵连说带比划,看样子是在不停地逗着他,可惜战睿珏兴趣缺缺,不怎么给面子。
乔慕灵被家里的保姆接走了,走之前,她很不放心,一直回头看着战睿珏,还拼命冲他挥手。
等了一会儿,冉习习才走上前,她努力调整了情绪,轻快地喊道:“睿睿。”
听见她的声音,战睿珏愣了一下,显然有些吃惊。
“妈妈。”
“不只有妈妈哦,还有你喜欢的蓝蓝。”
冉习习蹲下来,朝身后指了指,提醒着他。
战睿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但也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妈妈,我们回家吧,今天学了‘小星星’,我唱给爸爸听……”
他立即抓住冉习习的衣角,小声提议道。
她微微一怔,明白过来,战睿珏还是不能接受搬离战家的事情,他还是想回去。
不过,她却不得不逼自己硬下心肠。
假如他一求,自己便心软,忍不住送他回战家,那么这个婚离不离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冉习习只能勉强板起脸来,冷冷说道:“是回家,不过,是回我们自己的家。”
话音刚落,波尼·克尔斯便冲过来,一把将神色沮丧的战睿珏给抱了起来,举得高高的,口中还兴奋地大喊道:“嗨,睿!”
第八十章 海水与火焰
他自作主张,给战睿珏起了个英文名字,叫“ray”——倒也谐音。
知道这一大一小没有办法冲破语言障碍这一关,所以,冉习习也懒得去纠正,反正,不管波尼·克尔斯说什么,小小的战睿珏都不可能听得懂,由他们去了。
她跟在后面,眼看着儿子坐在波尼·克尔斯的一侧肩膀上,虽然情绪依旧不是很高昂,但脸色看起来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小心,太高了,你怎么要让他坐得这么高?你可千万要抓稳他,不许摔了他,不然我和你没完……”
冉习习一脸忧心忡忡地跟在一旁,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不料,波尼·克尔斯忽然停住脚步,皱眉说道:“啰嗦!”
几乎是同一时间,坐得高高的战睿珏也皱了皱鼻子,奶声奶气地抱怨道:“妈妈好啰嗦!”
他们两个人,一个说法语,一个说中文,却居然表达了同样的意思,这令唯一能同时听懂两种语言的冉习习哭笑不得。
她又气又笑:“居然一起嫌弃我吗?太过分了!”
坐在波尼·克尔斯的腿上,战睿珏伸手就去抓他的脸,而他竟然也很好脾气地忍了,任由那五根胖胖的小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来回抓挠着。
“蓝蓝,蓝蓝,你怎么来了?”
战睿珏感到非常困惑,没有想到他和妈妈一起来接自己。
“他说什么?”
波尼·克尔斯吃力把脸扭向冉习习,一脸好奇地问道。
冉习习头也不抬:“夸你帅。”
“……”
沉思了几秒钟,他表示怀疑:“我觉得你在骗我。”
她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波尼·克尔斯暗暗地咬牙,直接掏出手机,打给克雷格:“帮我找一个语言教师,要求有教学经验,懂法语,最后一条,必须是男的。”
他可不想面对一个花痴,语言没学几句,反倒要去分神应付女人。
微微一怔,冉习习十分惊讶:“你要学中文?真稀奇,我可从来没发现你对学习其他语言有什么想法。你自己会那么多国的语言,何必费劲去学中文?不是吓你,这可是最难的语言,不是三五个月就能学会的。”
只是,波尼·克尔斯已经去和战睿珏咿咿呀呀地进行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对话了,不肯理会她。
她耸肩,只当他心血来潮。
晚饭之后,波尼·克尔斯让冉习习帮他做翻译,跑去问战睿珏:“睿睿,你喜不喜欢我啊?”
正在独自搭积木的战睿珏拿起一块,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波尼·克尔斯大受鼓舞,又问道:“那你做我干儿子好不好啊?”
他说完,一旁的冉习习却不由得迟疑了。一方面,是她不知道怎么跟孩子解释“干儿子”是什么意思,另一方面,是她意识地觉得,这么做的话,战行川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不高兴。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在意他高不高兴。
倒是战睿珏见她一直没有开口,茫然地抬起头,追问道:“妈妈,蓝蓝说什么了?”
冉习习只好笑了笑,摸着他的头,什么都没有再说。
走的时候,冉习习亲自去送波尼·克尔斯。
他的脸色不太好,走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气冲冲地质问她:“不是你答应我的吗?我自己和他说,但是你却不肯帮我翻译给他!你根本就是在骗人!我只是很喜欢他,觉得和他投缘,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小孩子!我一向躲得远……”
波尼·克尔斯气咻咻的样子,其实比战睿珏反倒更像个小孩儿。
他瞪着一双湛蓝如海水般的眼睛,因为生气,眼底像是升出两团小小的火焰一样,微微泛红,配合着蓝色,形成了一种奇异而妖冶的颜色。
那一瞬间,冉习习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句话。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见她半天不说话,波尼·克尔斯皱紧眉头,无声无息地靠近她,故意在冉习习的耳边大喊一声:“喂!”
她顿时吓了一哆嗦,满脸不悦:“我没有失聪,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他一挑眉,戏谑道:“谁让你刚才色眯眯地看着我,一直不说话?”
冉习习失笑:“我色眯眯地看你?你的脸皮真比长城还厚!哦,对了,你还没去爬过长城吧?抽空去一趟吧,那是世界上少有的景观呢。”
被她一提醒,波尼·克尔斯笑意更炽:“好啊,明天就去。”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陪我去。身边有一个翻译,比较方便。”
冉习习马上拒绝:“你放心,国际旅行社那边的导游都是持证上岗,外语水平一流,而且绝对不会缠着你……”
临上车之前,波尼·克尔斯探出半个头:“明天上午九点我来这里接你,记得穿轻便一些,别穿高跟鞋。”
说完,他就坐上车,让司机开车。
她气得追上两步,却只追得上一阵汽车尾气,冉习习只好无奈地停,默默地转身。
一进门,就看见战睿珏拿着她的手机,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和谁聊天。不过,看他那样子,除了战行川,恐怕也没别人了。
战睿珏现在依旧很少说话,不过,大概是因为一整天都没见到战行川的缘故,他的小手紧握着手机,红润的小嘴一动一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冉习习换了鞋,有些疲惫地走过来。
哪知道,战睿珏却把手机递来:“爸爸要和你说话。”
说完,他跑去洗澡了。
冉习习接过来,深吸两口气:“喂?”
那边的人并没有马上说话。
“睿睿很好,已经去洗澡了,之前我说过的那个小女孩,好像挺喜欢他的,这几天一直和他玩得很好,没有再打架。”
她知道,今后和他的交流,也就只限于和孩子有关了。
“乔慕灵吗?睿睿这几天也一直在和我说她,张嘴闭嘴都是她。”
那一端立刻传来闷闷的笑声,战行川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是啊。”
冉习习讪讪地应了一声,像是受到蛊惑一样,喃喃道:“就是她啊。”
然后便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别让那老外再打我儿子的主意,”战行川忽然换了一副口吻,淡淡提醒道:“睿睿永远姓战,是我的儿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她悚然一惊,意识地反问:“啊?你什么意思?”
他依旧在笑着:“睿睿告诉我,那个长着蓝眼睛的老外很喜欢他,还拐弯地让他叫‘爸爸’呢。他说,他故意装傻,因为他只有一个爸爸。”
冉习习不禁失笑:“你搞错了吧,他们两个人,互相听不懂对方的意思,睿睿怎么能知道克尔斯先生在想什么。”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心虚,因为波尼·克尔斯确有此意,只不过她没有“助纣为虐”罢了。
“谁告诉你,人和人之间的交流一定要靠语言?是要靠心的。这世上没有一件事能够逃得过你的本心,只要你的心里想要那么做,事情总归是会朝着你想要的那个走向去发展。这不是唯心主义,这是人类本能。”
难得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听得冉习习微微失神。
她“哦”了一声,仍是少不得那份尴尬,便急急问道:“你还有别的事情吗?睿睿洗澡去了,有话你明天再和他说吧……”
不等她说完,战行川已经挂了电话,毫不拖泥带水。
冉习习愣住了,一直到忙音响了很久,她这才放手机。
不知何时,有人用她的手机设置了来电头像,她一眼就看见,战行川的来电头像是他们三个人在游乐园的那天拍的一张合照。
其实拍得并不是很好,她的头发很乱,鼻尖发红,刚被战行川拉着去玩了一个项目,不吓人,但一直在转圈,让人迷迷糊糊地想吐。那么狼狈的一刻,他却拿起手机,伸直手臂,口中大喊道:“来,看这里!”
冉习习和战睿珏条件反射地看过去,他按了快门,记了那一瞬间。
后来,她一直想找机会删掉,可没想到他却设置成了头像,还偷偷也导入了她的手机。
她拿起手机,想撤销。
犹豫许久,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就把他当成睿睿的父亲吧,这一点,永远也改变不了。
第二天一早,李姐送战睿珏去幼儿园,冉习习吃过早饭,上网处理了几封电邮。刚关掉邮箱,楼就传来了几声车喇叭响。
她一惊,抬起手腕,差五分钟九点钟。
该死的男人,不会是玩真的吧!
冉习习急忙跑到窗前,果然,那辆熟悉的车子就停在别墅前。
还真准时!
她的手机也响起来。
“快来,这个时间出发,已经有点儿晚了。记得穿轻便的衣服和鞋。”
冉习习看了看身上,发现自己起床之后,就已经意识地穿了一身粉色的天鹅绒的运动套装,好像在等待着一样。
她无奈,只好从桌上飞快地拿了一个发圈,匆匆楼去。
了楼才发现,波尼·克尔斯竟然是自己开车来的,没让司机送。
“去哪儿啊?”
冉习习无奈地俯身扣了扣车窗,拉开车门坐上去。
幸好,今天的天气超级棒,不冷不热,而且竟然有蓝天,这对于中海来说,是极其不多见的。
第八十一章 临时探班
波尼·克尔斯也穿了一身休闲装,领口微松,露出白皙的一截肌肤,令他看上去比穿正装的时候要年轻很多。
他似乎对她的烂记性感到无奈:“不是说得很清楚吗?去长城。”
冉习习“啊”了一声,半低着头,打算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
可惜,她的头发太顺滑,抓一把掉一半,扎的时候,一缕头发又顺着指缝溜出去,弄得她十分尴尬,顾不得说话。
“给我。”
她不弄好,波尼·克尔斯也不好开车,他直接从她的手里抢过发圈,两下,随手就给她扎好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还分出来一绺,绕在马尾上固定。
“是不是女人啊。”
他撇嘴,发动车子。
冉习习对着镜子照了照,咧嘴一笑:“我今天还享受到超模的待遇了啊,以前都是看你在后台给那些超模打理呢,没想到我也能有今天。”
波尼·克尔斯哼了一声,没搭理她。
“你知道在哪里吗?”
见他的车上放着一沓旅游宣传手册,冉习习忽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
“有一种东西叫导航。”
他不屑,他一个人去穿越南非草原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哦。”
冉习习见他不想理会自己,默默地掏出防晒霜,东涂涂西涂涂。
“你去过吗?”
她一愣,拿着防晒霜,思考了片刻,不是很确定:“小学的时候去过吧?实在不记得了,我小学没读完就出国了,之前的事情,印象大多很模糊。而且我小时候很任性啊,不想去上学就哭,保姆也不敢多管,打个电话就跟老师请假,然后我就在家里玩……”
说完,她笑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波尼·克尔斯瞥了她一眼:“的确是你的风格,不求上进。”
冉习习被呛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她只能恨恨地回敬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假如你想让我做导游,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终于到了目的地,开车的人还没喊累,坐车的人已经表示,累得不行了。
而且,今天的阳光特别充足,晒得人昏昏欲睡。
冉习习耷拉着脑袋,手上握着一瓶矿泉水,心中十分后悔,怎么没有戴一顶帽子出来。
波尼·克尔斯在指定停车场停好了车,又磨蹭了一会儿,他从车上拿了一个背包,拎在手上,另一只手上还多了一顶遮阳帽。
“给。”
他面无表情地丢给冉习习,戴着墨镜的脸在阳光之下,帅得天怒人怨。
这里的游客已经不少,他很轻易地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等她戴好帽子,波尼·克尔斯又把背包交给她。
“我、我背着吗?”
冉习习的嘴顿时张得老大,她瞪着眼睛,还用手指了指自己,表示怀疑。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你不是助理吗?助理背包,天经地义,不信你去问一问。”
她自然不可能去问,只好认命地接过来,背在身后。
“还好,不算太重……”
她嘀咕两声,跟在他的身后。
刚走了十几步,就立即有穿着西装的男人快步过来:“克尔斯先生,路上还顺利吗?您能亲自过来,真的是太好了!”
听见声音,冉习习连忙抬头看去,发现这个人有些面熟。
她想了半天,立即认出来,这是嘉皇娱乐的一个部门主管,之前开会的时候见过。
“冉小姐也来了,辛苦辛苦。我叫人来帮你拿东西吧?”
果然,那男人看见她,立即打着招呼,口中十分殷勤地说道,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似乎要主动帮她拿下背包。
“让她自己背。”
见状,波尼·克尔斯忽然冷冷地吐出一句英语,西装男人的手尴尬地停顿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冉习习连忙客气地说道:“不重不重,一点私人物品,谢谢你。”
只是,她有些好奇,嘉皇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工作,打起精神来。”
一旁的男人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主动说道。
怪不得,就说他怎么会忽然跑出来,原来根本不是为了玩,而是工作。
冉习习点点头,一只手在额前遮了遮,眯眼看向不远处的那几辆商务车,一些工作人员在搬着摄录影器材,还有人在准备着各种道具,几个助理围着各自的艺人,让他们喝点水,或者喊造型师过来补补妆,看样子,是准备开工。
人群之中,她看见了嘉皇的三个新人,正是那三个力推的新人。
原来,他们在好莱坞的拍摄已经结束了,飞回了国内。
“电影拍完啦?”
她很自然地问道。
也是,毕竟是新人,戏份不可能多,只是打了个酱油,而且等到影片上映的时候,镜头剪辑得还剩下几秒几分,都是未尝可知的事情。
搞不好,也就是露个脸,说上一两句台词。
但这已经足以令许许多多的新人们羡慕不已了,毕竟是好莱坞的大制作啊。
“嗯,拍完了,过来拍一组宣传片,针对国内的,等电影上档的时候,会用来作为媒体宣传。”
波尼·克尔斯倒是没有隐瞒,轻声解释道。
冉习习听出一丝不同寻常:“哎?那跟我们公司有关系吗?你为什么要来?”
她能够隐约地感觉到,波尼·克尔斯似乎有什么事情是背着自己的,在生意方面。不过,她转念一想,连公司都是人家的,自己一个打工赚钱的小助理,有什么背着不背着的?
“还是那句话,你的级别不足以知道。”
他恢复了冷酷的表情,看着不远处的忙碌景象,傲然开口。
“哦。”
冉习习点点头,一点儿也不觉得失落。
她的反应令波尼·克尔斯顿时十分生气,这女人真无趣,连问都不肯多问一句!
要是此刻的情景,换了其他女人,一定是想尽各种办法,也要套一套他的话,起码也会撒撒娇,笑一笑嘛!
不过,虽然不问,不代表冉习习真的不好奇。
她默默地打量过了,那几个造型师都不是嘉皇的人,他们随身携带的化妆包角落里都印着ng集团的logo,也就是说,他们是特地从法国飞来的,专门负责凌宇、姜白羽、乐萌萌三个人的造型。
按理来说,双方的合作在电影拍摄结束之后,就同样宣告结束了,不可能再让ng的人为他们打理造型。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双方的合作还在继续。
波尼·克尔斯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他才不会让公司的资源免费为别人使用,哪怕只是几个造型师。
“三分钟的宣传片,分别要取景五个地方,你可能要跟我跑好几天。”
他低下头,打量了一眼冉习习脚上的白色帆布鞋,这才略带满意地笑了——要是这个傻女人真的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跟在后面,自己一定会一拳把她打昏。
她面无表情,只是伸手压了压帽檐。
坦白说,也习惯了。
多少次三更半夜被一个电话召回公司,再坐车去机场,飞到另一个国家出差。现在的情况,总比在异国他乡要好上不少。
“好啊,就当公费旅游。”
冉习习笑了笑,跟上老板的脚步。
类似长城这种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非天气极度恶劣,否则就从来没有游人稀少的时候,永远是一眼望过去,都是人。
也不知道那些工作人员是怎么做到的,总之是选取了一小段场地,避开了游人,方便开工。
在宣传片里不过几十秒甚至十几秒的镜头,一拍就是两三个小时不停歇。
导演是新锐导演,年轻,还不到三十岁,长得干干净净,脾气却不小,拍不好就要重来,一遍遍也不嫌烦。
冉习习是外行,她觉得哪里都挺好的,三个新人都是男帅女靓,被经纪人菲利普调|教得也乖巧懂事,看来想要红起来也不过只是一点点时间的问题而已。
也难怪嘉皇会不惜血本捧新人,邱艺白跳走了,而且明显是跟公司闹得不愉快,律擎宇自从出了“泼咖啡门”事件以后,和江菡龄的关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双方的粉丝都认为对方的偶像配不上自家的爱豆,在网上争吵不休,势同水火。
在这些情况下,不马上推出来几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年度新人,也实在令人不安。
“你喝不喝水?”
看了一会儿,冉习习也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主动跑去问波尼·克尔斯。
他正在讲电话,朝她点点头,还伸来了一只手。
她听了听,说的是西班牙语,她不懂。
拧开水瓶盖,冉习习急忙递过去,波尼·克尔斯直接接过,仰头喝了一口,又把剩下的直接浇在头上,用力地甩了甩,溅了她一身。
“哎呀。”
她不妨,急忙向后退了两步,一脸幽怨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远,一个男人忽然大步流星地走到冉习习的面前。
“冉小姐,能聊几句吗?”
她一抬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居然是凌宇。原来,导演说暂停半小时,和摄像商量几个细节,于是大家都能趁机休息一下。
第八十二章 小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冉习习脸上的水,凌宇愣了一下,然后才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哦,谢谢。”
她接过来,抽了一张,按在脸上,又把纸巾还给他。
凌宇接过来,指了指旁边的一处空地。
冉习习点点头,跟他一起走过去。
她是ng集团的总裁助理,而他是嘉皇娱乐旗下的艺人,跑来找她,想必也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冉习习很快打起精神,主动寒暄道:“很辛苦吧?你们是哪天回国的?”
凌宇微微一笑:“上周就回来了,戏份不多。”
冉习习擦干净了脸上的水,左右都没有看见垃圾桶,于是她就把那张纸巾攥在手里,揉成了个团,继续笑着说道:“毕竟是第一部戏嘛,慢慢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有几分面熟,但又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冉小姐,你记得凌元正这个人吗?”
她愣了愣,充分调动大脑记忆,想了半天,冉习习似乎恍然:“你是……”
凌宇见她终于有了印象,也露齿笑道:“我是他的儿子。习习姐,我们小时候见过的,在你的生日派对上。”
她上下打量着他,终于有了印象:“啊,你是凌叔叔的儿子!原来……你是那个‘没牙齿’!”
凌元正是冉氏当年的会计,也是冉天泽的师弟,算是跟着他一起创业的几位元老之一。
冉氏出事的时候,凌元正因为涉嫌做假账,曾被带走调查。不过,他最终没有被判刑,只是履历上也算是有了污点,没有大企业再肯聘用他。
冉习习出国的时候,冉氏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她根本就是一无所知。自然,她也就不知道凌元正后来的事情了。
“是,我是‘没牙齿’。但我现在的牙齿很好。”
凌宇似乎也很高兴,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居然还记得自己,他只去过一次冉家的别墅,是参加冉习习的生日派对。
那时候他刚好在换牙,两颗门牙一起掉了,一笑就光秃秃的。
大概是因为这一点,凌宇才博得了寿星小公主的偏爱,那一整天,冉习习都把“没牙齿”带在身边。只可惜,没过多久,她就出国了,两人再也没有过联系,一直到那一天,在嘉皇开会的时候,凌宇看见熟悉的名字,这才确定是她。
“凌叔叔怎么样?还在工作吗?身体好吗?”
冉习习还记得那个男人,总是戴着一副眼镜,很严肃的样子。
“他已经去世了。”
凌宇的表情有些黯然。
她张了张嘴,忽然察觉到一丝物是人非。
凌元正的年纪也不大,按照现在的生活标准,八十岁也不算老,更何况还不到六十岁的人呢。
“抱歉……”
冉习习轻声吐出两个字。
“没事。对了,我是想和你说,我爸有些遗物,是和冉氏有关的。我大致翻了翻,都是旧物,也许还有意义吧。你感不感兴趣,有时间我拿给你?”
她一听,急忙点头,掏出手机来。
“有,我号码是……你记一下,你有空就打给我,约个时间地点,我去取。”
凌宇也拿出手机,和她互换了号码。
“好啊,等我回去整理一下,我好久没回家了,给我几天时间。”
他点点头,揣起手机。
说完,刚好乐萌萌喊他,凌宇向冉习习略一点头,就走了。
冉习习站在原地,低着头,把通讯录上的姓名补充完整,心里不禁有些五味杂陈。她没想到,原来凌宇竟然是凌元正的儿子,而凌元正又是冉氏的老臣,冉天泽当年最器重的手下,以及左膀右臂。
身边投下一道阴影,头顶传来冷冷的声音:“你又跑过来偷懒?”
她输好姓名,按下保存,收起手机,这才抬起头:“我怎么偷懒了?我本来都不知道我今天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啊!再说,你也没跟我说啊!”
波尼·克尔斯被问得语塞,他的确没安排她做什么,只不过刚才一打完电话,就看见那个小白脸竟然一个人跑过来找冉习习,两个人躲在一旁,说了半天话,他有点不爽罢了。
而且,他们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挺激动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
“他过来干嘛?”
他本来就高,冉习习今天又没穿高跟鞋,显得就更矮了,在他身边一站,看起来特别不显眼。
她被晒得蔫蔫的,再加上刚听见凌元正已经去世了,难免有些伤春悲秋的心理,于是随口答道:“没什么,随便说了两句。”
波尼·克尔斯却以为她是不想说实话,有些不悦,还不等他再说什么,冉习习已经走到一旁去,给自己开了一瓶水,慢慢地喝着。
正想问问她怎么了,之前说过话的那个主管又跑过来,请他过去看一下之前拍的那段宣传片。
因为和嘉皇娱乐有合作,这一次的造型也是ng集团负责的,所以,波尼·克尔斯没有推辞,跟着那男人快步走到摄影机前,和导演聊了几句。
之后的四个地点,分别是故宫、太庙、水立方和鸟巢。
这些都是各个宣传片里被拍烂了的景点了,想要拍出心意,又结合《特工危机》这部电影本身的主旨,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有难度的事情。
所以,导演和波尼·克尔斯交流了半天,双方交换了一下彼此的看法,求同存异。
冉习习站在稍远的地方,无聊地用脚尖踢了踢地面,有点儿昏头涨脑的感觉。
午餐是盒饭,大家都一样,她不喜欢吃,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随便挑了几根青菜,对那些油腻腻的肉一口没碰。
所以,她饿了。
患有胃病的人果然既不能撑,也不能饿。
拿水的时候,她看见背包里有巧克力,居然还是她喜欢吃的牌子。
此刻,见老板正在远处谈事情,冉习习鬼鬼祟祟地把手伸到背包里,偷了一条巧克力出来,小心地撕着包装纸。
手心都是汗,她撕了半天都没有撕开。
不知道是不是太饿的缘故,冉习习有些头晕眼花,她狠狠一用力,不料手上一滑,一整条巧克力掉在地上。
她叹气,弯腰去捡。
眼前忽然一黑,冉习习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糟了,她要亲吻地面了。
果然……
正在和导演说话的波尼·克尔斯隐约听见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咚”一声,他完全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一看,马上就变了脸色。
几分钟以前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倒在地上了?!
他的手脚一瞬间变得冰凉,想也不想,抬腿就跑,直接将已经摔在地上的冉习习打横抱起来。
其余的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围过来。
“是晒久了,中暑了吧?今天天气好,但是阳光太足了!”
“我有风油精!快,快,擦一点看看!”
“会不会低血糖啊?好多女生都是低血糖……”
波尼·克尔斯冷着一张脸,谁也不理会,反正他们的话,他也听不懂。
他抱着冉习习,直接离开。
其实,倒下的时候,冉习习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哪怕知道下一秒就会倒,她也没有办法,眼前发黑。
嘉皇的那位主管拼命跟上来,用英语和波尼·克尔斯沟通着。
原来,这个时段,是游人返程的高峰。
包括停车场那里,也都时旅游大巴,全都堵在那条路上,想要开出去,也要好一段时间。
“克尔斯先生,要不要我联系一下公司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是手里握着的手机不停地在响,他只能先接听电话。
“是,是。啊?律先生也来了?哎,真的吗?ng集团有工作人员晕倒了,女的,就是那位冉小姐嘛……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弄辆车,先给她送医院去?好,好,我等你消息啊,我们先去停车场……”
主管放下电话,又去追波尼·克尔斯。
快到停车场的时候,冉习习迷迷糊糊地醒了,她觉得自己被晃动得很厉害,更加恶心。
用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被人抱着,怪不得一直摇晃。
“放、放我下来……我想吐……”
不等说完,她便用力抱着波尼·克尔斯的手臂,把头伸出去,“哇”一声吐了出来。
吐不出什么,剩下的就是干呕,眼泪鼻涕全跟着下来了。
泪眼朦胧之际,她听见老板冷冷问自己:“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冉习习气得想骂人,但她没有力气,只是喃喃道:“我得了胃病……你才怀孕了……”
她还不至于连避孕措施都不做,虽然那一晚和战行川是个意外,可她醒来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买了药吃。
虽然这个回答同样不能令人满意,但是,她分明看见,波尼·克尔斯紧绷的脸似乎松弛了不少,一直掐着她的腰的那只手,也稍微松了松力气。
他终于没说什么,刚要把她塞进车后座,不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色奥迪,刹车踩得很急,发出一声好大的噪音。
车子还没停稳,就有人下来了。
一旁的主管连忙解释道:“我刚才给我同事打了电话,他说律先生也过来了……”
第八十二章 小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冉习习脸上的水,凌宇愣了一下,然后才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哦,谢谢。”
她接过来,抽了一张,按在脸上,又把纸巾还给他。
凌宇接过来,指了指旁边的一处空地。
冉习习点点头,跟他一起走过去。
她是ng集团的总裁助理,而他是嘉皇娱乐旗下的艺人,跑来找她,想必也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冉习习很快打起精神,主动寒暄道:“很辛苦吧?你们是哪天回国的?”
凌宇微微一笑:“上周就回来了,戏份不多。”
冉习习擦干净了脸上的水,左右都没有看见垃圾桶,于是她就把那张纸巾攥在手里,揉成了个团,继续笑着说道:“毕竟是第一部戏嘛,慢慢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有几分面熟,但又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冉小姐,你记得凌元正这个人吗?”
她愣了愣,充分调动大脑记忆,想了半天,冉习习似乎恍然:“你是……”
凌宇见她终于有了印象,也露齿笑道:“我是他的儿子。习习姐,我们小时候见过的,在你的生日派对上。”
她上下打量着他,终于有了印象:“啊,你是凌叔叔的儿子!原来……你是那个‘没牙齿’!”
凌元正是冉氏当年的会计,也是冉天泽的师弟,算是跟着他一起创业的几位元老之一。
冉氏出事的时候,凌元正因为涉嫌做假账,曾被带走调查。不过,他最终没有被判刑,只是履历上也算是有了污点,没有大企业再肯聘用他。
冉习习出国的时候,冉氏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她根本就是一无所知。自然,她也就不知道凌元正后来的事情了。
“是,我是‘没牙齿’。但我现在的牙齿很好。”
凌宇似乎也很高兴,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居然还记得自己,他只去过一次冉家的别墅,是参加冉习习的生日派对。
那时候他刚好在换牙,两颗门牙一起掉了,一笑就光秃秃的。
大概是因为这一点,凌宇才博得了寿星小公主的偏爱,那一整天,冉习习都把“没牙齿”带在身边。只可惜,没过多久,她就出国了,两人再也没有过联系,一直到那一天,在嘉皇开会的时候,凌宇看见熟悉的名字,这才确定是她。
“凌叔叔怎么样?还在工作吗?身体好吗?”
冉习习还记得那个男人,总是戴着一副眼镜,很严肃的样子。
“他已经去世了。”
凌宇的表情有些黯然。
她张了张嘴,忽然察觉到一丝物是人非。
凌元正的年纪也不大,按照现在的生活标准,八十岁也不算老,更何况还不到六十岁的人呢。
“抱歉……”
冉习习轻声吐出两个字。
“没事。对了,我是想和你说,我爸有些遗物,是和冉氏有关的。我大致翻了翻,都是旧物,也许还有意义吧。你感不感兴趣,有时间我拿给你?”
她一听,急忙点头,掏出手机来。
“有,我号码是……你记一下,你有空就打给我,约个时间地点,我去取。”
凌宇也拿出手机,和她互换了号码。
“好啊,等我回去整理一下,我好久没回家了,给我几天时间。”
他点点头,揣起手机。
说完,刚好乐萌萌喊他,凌宇向冉习习略一点头,就走了。
冉习习站在原地,低着头,把通讯录上的姓名补充完整,心里不禁有些五味杂陈。她没想到,原来凌宇竟然是凌元正的儿子,而凌元正又是冉氏的老臣,冉天泽当年最器重的手下,以及左膀右臂。
身边投下一道阴影,头顶传来冷冷的声音:“你又跑过来偷懒?”
她输好姓名,按下保存,收起手机,这才抬起头:“我怎么偷懒了?我本来都不知道我今天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啊!再说,你也没跟我说啊!”
波尼·克尔斯被问得语塞,他的确没安排她做什么,只不过刚才一打完电话,就看见那个小白脸竟然一个人跑过来找冉习习,两个人躲在一旁,说了半天话,他有点不爽罢了。
而且,他们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挺激动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
“他过来干嘛?”
他本来就高,冉习习今天又没穿高跟鞋,显得就更矮了,在他身边一站,看起来特别不显眼。
她被晒得蔫蔫的,再加上刚听见凌元正已经去世了,难免有些伤春悲秋的心理,于是随口答道:“没什么,随便说了两句。”
波尼·克尔斯却以为她是不想说实话,有些不悦,还不等他再说什么,冉习习已经走到一旁去,给自己开了一瓶水,慢慢地喝着。
正想问问她怎么了,之前说过话的那个主管又跑过来,请他过去看一下之前拍的那段宣传片。
因为和嘉皇娱乐有合作,这一次的造型也是ng集团负责的,所以,波尼·克尔斯没有推辞,跟着那男人快步走到摄影机前,和导演聊了几句。
之后的四个地点,分别是故宫、太庙、水立方和鸟巢。
这些都是各个宣传片里被拍烂了的景点了,想要拍出心意,又结合《特工危机》这部电影本身的主旨,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有难度的事情。
所以,导演和波尼·克尔斯交流了半天,双方交换了一下彼此的看法,求同存异。
冉习习站在稍远的地方,无聊地用脚尖踢了踢地面,有点儿昏头涨脑的感觉。
午餐是盒饭,大家都一样,她不喜欢吃,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随便挑了几根青菜,对那些油腻腻的肉一口没碰。
所以,她饿了。
患有胃病的人果然既不能撑,也不能饿。
拿水的时候,她看见背包里有巧克力,居然还是她喜欢吃的牌子。
此刻,见老板正在远处谈事情,冉习习鬼鬼祟祟地把手伸到背包里,偷了一条巧克力出来,小心地撕着包装纸。
手心都是汗,她撕了半天都没有撕开。
不知道是不是太饿的缘故,冉习习有些头晕眼花,她狠狠一用力,不料手上一滑,一整条巧克力掉在地上。
她叹气,弯腰去捡。
眼前忽然一黑,冉习习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糟了,她要亲吻地面了。
果然……
正在和导演说话的波尼·克尔斯隐约听见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咚”一声,他完全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一看,马上就变了脸色。
几分钟以前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倒在地上了?!
他的手脚一瞬间变得冰凉,想也不想,抬腿就跑,直接将已经摔在地上的冉习习打横抱起来。
其余的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围过来。
“是晒久了,中暑了吧?今天天气好,但是阳光太足了!”
“我有风油精!快,快,擦一点看看!”
“会不会低血糖啊?好多女生都是低血糖……”
波尼·克尔斯冷着一张脸,谁也不理会,反正他们的话,他也听不懂。
他抱着冉习习,直接离开。
其实,倒下的时候,冉习习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哪怕知道下一秒就会倒,她也没有办法,眼前发黑。
嘉皇的那位主管拼命跟上来,用英语和波尼·克尔斯沟通着。
原来,这个时段,是游人返程的高峰。
包括停车场那里,也都时旅游大巴,全都堵在那条路上,想要开出去,也要好一段时间。
“克尔斯先生,要不要我联系一下公司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是手里握着的手机不停地在响,他只能先接听电话。
“是,是。啊?律先生也来了?哎,真的吗?ng集团有工作人员晕倒了,女的,就是那位冉小姐嘛……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弄辆车,先给她送医院去?好,好,我等你消息啊,我们先去停车场……”
主管放下电话,又去追波尼·克尔斯。
快到停车场的时候,冉习习迷迷糊糊地醒了,她觉得自己被晃动得很厉害,更加恶心。
用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被人抱着,怪不得一直摇晃。
“放、放我下来……我想吐……”
不等说完,她便用力抱着波尼·克尔斯的手臂,把头伸出去,“哇”一声吐了出来。
吐不出什么,剩下的就是干呕,眼泪鼻涕全跟着下来了。
泪眼朦胧之际,她听见老板冷冷问自己:“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冉习习气得想骂人,但她没有力气,只是喃喃道:“我得了胃病……你才怀孕了……”
她还不至于连避孕措施都不做,虽然那一晚和战行川是个意外,可她醒来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买了药吃。
虽然这个回答同样不能令人满意,但是,她分明看见,波尼·克尔斯紧绷的脸似乎松弛了不少,一直掐着她的腰的那只手,也稍微松了松力气。
他终于没说什么,刚要把她塞进车后座,不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色奥迪,刹车踩得很急,发出一声好大的噪音。
车子还没停稳,就有人下来了。
一旁的主管连忙解释道:“我刚才给我同事打了电话,他说律先生也过来了……”
第八十三章 装作没看见
律擎寰知道今天在长城上有拍摄活动,于是特地亲自过来看一下,也算是表达公司对于三位新晋艺人的重视。
毕竟,老总探班这种待遇,只有公司的中流砥柱才有。
没想到,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律擎寰的一个手下接到了电话,说是合作方的工作人员在现场晕倒了。
一听见是女的,姓冉,那人也机灵,马上向同车的律擎寰汇报,不敢耽误。
事实证明,他做对了。
律擎寰得知居然是冉习习晕倒,马上让司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停车场。
虽然他不知道,她怎么会在现场,不过,他却很确定是她。毕竟,ng集团的女助理,姓冉,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二个人!
晕倒?
搞什么!
他烦躁地扯掉领带,用力之大,甚至扯掉了一粒纽扣。
透过车窗,远远地看见波尼·克尔斯的怀里抱着一个娇小的女人,律擎寰大喊一声:“停车!”
司机猝不及防,猛踩刹车,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他推开车门,朝这边飞奔过来。
对于律擎寰的出现,波尼·克尔斯同样惊讶,他甚至下意识地就想直接把冉习习塞进车里,开车就走。
“克尔斯先生。”
这种时候,律擎寰仍不忘向他微微点头,只是声音有些急,喘息得很厉害。
“还是我带她去医院吧,这辆车有绿色通行证,从这里进市区更快一些。”
他回身指了指自己的那辆车,果然,车窗那里贴着一个标识。
说完,律擎寰已经伸出手,似乎要把冉习习接过去。
波尼·克尔斯抿紧嘴唇,并不松手。
她刚吐完,脸色发青,嘴唇也抖得厉害,脸上两行泪,还在一抽一噎的,但是吐不出来什么了,只是干呕。
“我来吧,到了医院,和医生沟通起来,也方便一些。”
律擎寰淡淡开口,又搬出来一个理由。
这下,波尼·克尔斯只好认输,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样和这里的医护人员打交道,连语言那一关都过不了,有几个医生护士可以做到全程纯英文流利地对话?想都别想了。
他有些不甘心地把冉习习交到律擎寰的手上,然后看着他抱着她,重新上了车。
吐过之后,冉习习的精神反而好了不少,她闭着眼睛,头靠着椅背,什么话也没说。
律擎寰拿了水和毛巾,让她漱口,就吐在毛巾上。
冉习习看了看他,依言照做。
看着他把脏了的毛巾丢进一个塑料袋里,扎口系好,她恹恹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失笑:“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冉习习撇嘴:“我是打工的,老板来,我当然也得跟着。”
顿了顿,她又说道:“给你们公司提个意见,工作餐好难吃,以后能不能提高一下补助,吃好吃一点儿的盒饭?”
律擎寰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点头说好。
她却笑了:“开玩笑的啊。”
“我没开玩笑。以后出外勤的员工,餐饮补贴提高百分之二十五。”
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估计是发给相关负责人。
冉习习立即懵了:“我开玩笑的!你不是吧……我……”
哎,百口莫辩。
“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医院马上就到了。”
律擎寰收起手机,伸手扳过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冉习习瑟缩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拒绝,轻轻搭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
倒是一旁的男人心神不宁,晕倒,呕吐……
这些症状,怎么看怎么像是怀孕呢……她该不会是……
心跟着一揪。
到了医院,律擎寰全程陪着冉习习,她也不好和医生隐瞒,只好把几天前自己因为胃绞痛而昏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连律擎寰都倒吸一口气:胃痛得晕过去?那究竟得疼成什么样子啊?
门诊的病人有些多,有护士不停穿梭往来,趁着医生和人说话的功夫,冉习习找了个借口,悄悄溜了出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看来,做胃镜是没跑了,必须要做。
冉习习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仰头看他:“可以不做吗?我以后按时吃饭,而且我家里也有胃药,不用再开了……”
律擎寰按着她的手,面色冷酷:“没商量的余地,马上就去。如果结果不是很好,我会再带你去别的三甲医院做,多做几家,以免贻误病情……”
“什么?多做几家?不、不、不用了!这家医院是最有名的,全国各地的病人都专程赶来,绝对信得过!做一次就可以了!”
冉习习吓得不行,连连谢绝他的好意。
回来的路上,她就蔫了,低着头,跟在律擎寰的身后。
医院的主楼呈“h”型,两幢大楼靠着一条连廊连在一起,胃镜检查单独在一侧楼里。想返回,就还要从一楼返回另一侧的科室里。
一路上,律擎寰生怕冉习习再晕倒,一直牵着她的手。
一楼比其他楼层都冷,大门常年开着,时刻有风。等电梯的时候,律擎寰默不作声地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冉习习的身上。
她刚转过身,想要道谢,面前的电梯门就缓缓打开了。
有病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
律擎寰的表情微微一变,见状,冉习习也回过头。
不想,竟然是战行川。
大概是一连多日没有出门,在家静养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要比之前白了不少,而且瘦了,莫名地有一股清癯的味道,看得连律擎寰都是一怔。
容谦的能力果然不是吹的,说把消息压下去,就压下去。关于战行川出车祸的事情,全中海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你……你这是……”
律擎寰上下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战行川,一脸吃惊。
既然见到了,也不好视而不见,虽然双方在生意上剑拔弩张,不过,真的碰面,该有的礼数还是必要的。
于是,战行川略略一点头:“律先生,你好。”
律擎寰同样颔首:“好久不见。你是……腿受伤了?”
战行川目不斜视地回答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医院人多,我们堵在这里不好,不如改天再聊。再见。”
说完,他侧头对身后的王哥说道:“走吧。”
律擎寰让开,目送护工推着他离开。
至始至终,战行川都好像没有看见律擎寰身边的女人一样。
一直走出大门,王哥才忍不住说道:“战先生,你刚才有没有看见,她的脸色很差,手上也拿着化验单啊?”
他看见了,装作没看见罢了。
“嗯,没事,她身边不是有人吗?”
战行川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
王哥似乎不解,又补充道:“难得今天有好消息,怎么不告诉她?她其实一直很担心你的腿,每次见到我,都会和我聊上几句,全都是问你的情况……”
平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无声地一握紧,很快又松开,战行川依旧面无表情,口中淡淡地回答道:“不重要了。”
是啊,他们已经离婚了,他的腿究竟会不会好,根本就不重要了。
王哥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推着战行川走向停车场。
默默地注视着面前跳动的数字,冉习习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她没想过,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战行川,他来这里做复查吗?还是说哪里不舒服?
看样子,是复查的可能性居多,因为他看起来还好,而且身边只有一个护工。假如是不舒服,一定是前呼后拥,架势很大。
这么一想,她悬着的心才渐渐地放下来。
殊不知,她脸上的表情,全都落在了身边的人的眼底。
“既然担心他,刚才怎么不问问?”
律擎寰轻声问道。
冉习习一惊,马上又平静下来:“啊?不是,我大概知道他的情况。他出车祸了,伤到了腿和肋骨,已经有一阵子了。”
顿了顿,她又有些不安地补充道:“当时是我冲到了马路上,本来被撞的人应该是我,结果他把我拉回到路边了,但他却……”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听起来很有些心虚的味道。
冉习习虽然说得不清不楚的,然而律擎寰却听得明明白白,刚好电梯到了那一层,他便没再说什么,只是拉着她一起走出电梯,重回科室。
其实她的胃镜没做成,两个人都没经验,也没跟医生交流,贸贸然就去找了胃镜中心,结果无功而返。
他们回来之后,自然被消化科的医生一顿训斥:“你自己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说怎么转个身就不见人了,做胃镜需要预约,还要空腹十二个小时,你当是抽个血,说去就去啊?”
两个人全都耷拉着脑袋,闷不吭声,态度良好。训到最后,连医生自己都笑了:“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小情侣,一谈起恋爱,北都找不到了。小姑娘不懂事,你一个大男人也不懂?”
冉习习终于抬起头,有些难堪地想要反驳。
不料,律擎寰却抢先说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们能预约明天的吗?做无痛的检查,越早越好。”
医生看了他一眼,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那要看胃镜中心那边的情况。排不上上午,就排下午。你俩不是长了一双勤快腿吗?再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第八十三章 装作没看见
律擎寰知道今天在长城上有拍摄活动,于是特地亲自过来看一下,也算是表达公司对于三位新晋艺人的重视。
毕竟,老总探班这种待遇,只有公司的中流砥柱才有。
没想到,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律擎寰的一个手下接到了电话,说是合作方的工作人员在现场晕倒了。
一听见是女的,姓冉,那人也机灵,马上向同车的律擎寰汇报,不敢耽误。
事实证明,他做对了。
律擎寰得知居然是冉习习晕倒,马上让司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停车场。
虽然他不知道,她怎么会在现场,不过,他却很确定是她。毕竟,ng集团的女助理,姓冉,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二个人!
晕倒?
搞什么!
他烦躁地扯掉领带,用力之大,甚至扯掉了一粒纽扣。
透过车窗,远远地看见波尼·克尔斯的怀里抱着一个娇小的女人,律擎寰大喊一声:“停车!”
司机猝不及防,猛踩刹车,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他推开车门,朝这边飞奔过来。
对于律擎寰的出现,波尼·克尔斯同样惊讶,他甚至下意识地就想直接把冉习习塞进车里,开车就走。
“克尔斯先生。”
这种时候,律擎寰仍不忘向他微微点头,只是声音有些急,喘息得很厉害。
“还是我带她去医院吧,这辆车有绿色通行证,从这里进市区更快一些。”
他回身指了指自己的那辆车,果然,车窗那里贴着一个标识。
说完,律擎寰已经伸出手,似乎要把冉习习接过去。
波尼·克尔斯抿紧嘴唇,并不松手。
她刚吐完,脸色发青,嘴唇也抖得厉害,脸上两行泪,还在一抽一噎的,但是吐不出来什么了,只是干呕。
“我来吧,到了医院,和医生沟通起来,也方便一些。”
律擎寰淡淡开口,又搬出来一个理由。
这下,波尼·克尔斯只好认输,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样和这里的医护人员打交道,连语言那一关都过不了,有几个医生护士可以做到全程纯英文流利地对话?想都别想了。
他有些不甘心地把冉习习交到律擎寰的手上,然后看着他抱着她,重新上了车。
吐过之后,冉习习的精神反而好了不少,她闭着眼睛,头靠着椅背,什么话也没说。
律擎寰拿了水和毛巾,让她漱口,就吐在毛巾上。
冉习习看了看他,依言照做。
看着他把脏了的毛巾丢进一个塑料袋里,扎口系好,她恹恹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失笑:“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冉习习撇嘴:“我是打工的,老板来,我当然也得跟着。”
顿了顿,她又说道:“给你们公司提个意见,工作餐好难吃,以后能不能提高一下补助,吃好吃一点儿的盒饭?”
律擎寰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点头说好。
她却笑了:“开玩笑的啊。”
“我没开玩笑。以后出外勤的员工,餐饮补贴提高百分之二十五。”
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估计是发给相关负责人。
冉习习立即懵了:“我开玩笑的!你不是吧……我……”
哎,百口莫辩。
“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医院马上就到了。”
律擎寰收起手机,伸手扳过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冉习习瑟缩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拒绝,轻轻搭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
倒是一旁的男人心神不宁,晕倒,呕吐……
这些症状,怎么看怎么像是怀孕呢……她该不会是……
心跟着一揪。
到了医院,律擎寰全程陪着冉习习,她也不好和医生隐瞒,只好把几天前自己因为胃绞痛而昏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连律擎寰都倒吸一口气:胃痛得晕过去?那究竟得疼成什么样子啊?
门诊的病人有些多,有护士不停穿梭往来,趁着医生和人说话的功夫,冉习习找了个借口,悄悄溜了出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看来,做胃镜是没跑了,必须要做。
冉习习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仰头看他:“可以不做吗?我以后按时吃饭,而且我家里也有胃药,不用再开了……”
律擎寰按着她的手,面色冷酷:“没商量的余地,马上就去。如果结果不是很好,我会再带你去别的三甲医院做,多做几家,以免贻误病情……”
“什么?多做几家?不、不、不用了!这家医院是最有名的,全国各地的病人都专程赶来,绝对信得过!做一次就可以了!”
冉习习吓得不行,连连谢绝他的好意。
回来的路上,她就蔫了,低着头,跟在律擎寰的身后。
医院的主楼呈“h”型,两幢大楼靠着一条连廊连在一起,胃镜检查单独在一侧楼里。想返回,就还要从一楼返回另一侧的科室里。
一路上,律擎寰生怕冉习习再晕倒,一直牵着她的手。
一楼比其他楼层都冷,大门常年开着,时刻有风。等电梯的时候,律擎寰默不作声地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冉习习的身上。
她刚转过身,想要道谢,面前的电梯门就缓缓打开了。
有病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
律擎寰的表情微微一变,见状,冉习习也回过头。
不想,竟然是战行川。
大概是一连多日没有出门,在家静养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要比之前白了不少,而且瘦了,莫名地有一股清癯的味道,看得连律擎寰都是一怔。
容谦的能力果然不是吹的,说把消息压下去,就压下去。关于战行川出车祸的事情,全中海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你……你这是……”
律擎寰上下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战行川,一脸吃惊。
既然见到了,也不好视而不见,虽然双方在生意上剑拔弩张,不过,真的碰面,该有的礼数还是必要的。
于是,战行川略略一点头:“律先生,你好。”
律擎寰同样颔首:“好久不见。你是……腿受伤了?”
战行川目不斜视地回答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医院人多,我们堵在这里不好,不如改天再聊。再见。”
说完,他侧头对身后的王哥说道:“走吧。”
律擎寰让开,目送护工推着他离开。
至始至终,战行川都好像没有看见律擎寰身边的女人一样。
一直走出大门,王哥才忍不住说道:“战先生,你刚才有没有看见,她的脸色很差,手上也拿着化验单啊?”
他看见了,装作没看见罢了。
“嗯,没事,她身边不是有人吗?”
战行川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
王哥似乎不解,又补充道:“难得今天有好消息,怎么不告诉她?她其实一直很担心你的腿,每次见到我,都会和我聊上几句,全都是问你的情况……”
平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无声地一握紧,很快又松开,战行川依旧面无表情,口中淡淡地回答道:“不重要了。”
是啊,他们已经离婚了,他的腿究竟会不会好,根本就不重要了。
王哥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推着战行川走向停车场。
默默地注视着面前跳动的数字,冉习习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她没想过,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战行川,他来这里做复查吗?还是说哪里不舒服?
看样子,是复查的可能性居多,因为他看起来还好,而且身边只有一个护工。假如是不舒服,一定是前呼后拥,架势很大。
这么一想,她悬着的心才渐渐地放下来。
殊不知,她脸上的表情,全都落在了身边的人的眼底。
“既然担心他,刚才怎么不问问?”
律擎寰轻声问道。
冉习习一惊,马上又平静下来:“啊?不是,我大概知道他的情况。他出车祸了,伤到了腿和肋骨,已经有一阵子了。”
顿了顿,她又有些不安地补充道:“当时是我冲到了马路上,本来被撞的人应该是我,结果他把我拉回到路边了,但他却……”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听起来很有些心虚的味道。
冉习习虽然说得不清不楚的,然而律擎寰却听得明明白白,刚好电梯到了那一层,他便没再说什么,只是拉着她一起走出电梯,重回科室。
其实她的胃镜没做成,两个人都没经验,也没跟医生交流,贸贸然就去找了胃镜中心,结果无功而返。
他们回来之后,自然被消化科的医生一顿训斥:“你自己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说怎么转个身就不见人了,做胃镜需要预约,还要空腹十二个小时,你当是抽个血,说去就去啊?”
两个人全都耷拉着脑袋,闷不吭声,态度良好。训到最后,连医生自己都笑了:“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小情侣,一谈起恋爱,北都找不到了。小姑娘不懂事,你一个大男人也不懂?”
冉习习终于抬起头,有些难堪地想要反驳。
不料,律擎寰却抢先说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们能预约明天的吗?做无痛的检查,越早越好。”
医生看了他一眼,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那要看胃镜中心那边的情况。排不上上午,就排下午。你俩不是长了一双勤快腿吗?再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第八十四章 闹别扭
律擎寰自然不会再去跑一趟,他去了走廊,想了想,打了一通电话。
搞定之后,他让冉习习和自己离开,毕竟医院也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地方,能少待一分钟,就少待一分钟。
“走吧,约了明早八点做胃镜。别害怕,是无痛的,只是要禁食。所以,今晚八点以后,可就不能再吃东西了,趁着还能吃,我带你先去吃点好消化的。”
冉习习晕头转向地跟在他的身后,走了两步,她才怯怯地问道:“你身上有糖吗?”
问完才发觉是白问,他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糖。
幸好,医院出门左拐十几米,就有一家便利店。
店不大,律擎寰索性没有让冉习习进去,担心里面的空气不够新鲜,万一有怪味,她闻到又要恶心。他让她在门口靠边等着,自己则是快步走进去。
不一会儿,他出来了,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胶袋。
冉习习打开一看,不禁莞尔:“你这是大扫荡。”
水果硬糖、软糖、巧克力、夹心糖……足有几十种,看样子,他是把每一样的都买了一个。
律擎寰的额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他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从来不吃糖,不认识这些牌子,所以随便买点。你少吃几块,马上吃饭了。”
她点头,拿了一块黑巧克力,胡乱塞进嘴里。
想到自己就是因为弯腰去捡那条巧克力才彻底晕倒,冉习习不禁产生了一丝忧伤: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她明明还没吃到嘴,就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太惨了。
瞥了她一眼,律擎寰向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困了就休息一会儿,到了就马上有东西吃了。医生说,你以后要少吃多餐,吃饭永远七分饱,记住了?”
冉习习嘴里含着巧克力,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她不是不想吃,只是中午的工作餐的确令人食不下咽。
似乎猜到了她正在想什么,律擎寰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不会有那么难吃的盒饭了。”
一想到他刚才所做的那个临时决定,冉习习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不吭气了。
静谧中,她听见他幽幽叹息:“他竟然没照顾好你……这让我怎么放心?”
冉习习一怔,因为那声音太低了,低到她几乎以为是幻觉,可还是不死心,扭头看向律擎寰,却发现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似乎根本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看来,自己真的是病糊涂了,居然都出现了幻听症状,她无奈地苦笑。
律擎寰带她去了一家百年粥铺,仿古的三层建筑,已经是接近客满的状态。他和经理低语了两句,便被领到三楼的一间包房,位置私密。
冉习习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精力,看着一张张精美的图片,还在想着喝什么粥。
“白粥。”
他松松领口,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她顿时垮下一张脸,喃喃道:“你很缺钱嘛?”
律擎寰摊手:“是啊,我很穷,身上的钱都买糖了,现在穷到只能点两份白粥。”
冉习习下意识地去掏钱包,口中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有钱啊……我请你吧。”
他还是笑,眼睛都眯起来:“不行,不能让女人掏钱,是我的底线。”
说罢,律擎寰面朝着领他们进门的经理,客气地说道:“就两份白粥吧,她刚从医院出来,还有什么好消化的,不要生冷的,随便拿几样上来。”
经理连连笑着说好,忍不住又多打量了几眼这个脸色恹恹的女人。
真是稀奇,律先生每年要来这里几十次,最多带着弟弟过来,带女人,倒还是头一次。
冉习习没有留意太多,只是在桌旁坐下来。
这里是包房,空间很大,一张圆桌,坐得下十几个人。此刻只有他们二人,难免空落落的,好像说话都有回音似的。
她玩着餐巾,一声声叹气:“做胃镜很痛苦的。”
律擎寰一直不搭话,过了一会儿才问她:“你做过?”
她摇头。
他失笑:“那你怎么知道痛苦?”
她白了他一眼:“别人都这么说。”
一向好脾气的男人莫名地生起气来,低吼道:“别人说什么你都信?那我说的话你信不信?”
冉习习一时语塞,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变了脸,她的手指拧着餐巾一角,脸上明显是受到了惊吓的表情。
律擎寰的眼神一凛,他的本意并非是令她害怕,只是话一出口,就有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幸好,经理带着服务生亲自过来了
两份白粥,几样小菜,虽然简单,但也喷香扑鼻。
“律先生,都是好消化的,软软糯糯,配着白粥吃,也别有一番风味。我们家的粥,即便是白粥,也很香啊。”
经理颇为自豪地说道。
律擎寰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道笑纹:“是啊。”
他看看对面的冉习习,又补充道:“擎宇刚工作的时候,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偶尔我去探班,收工以后就带他来这里喝粥,养养胃。”
冒着香气的白粥勾起了冉习习的食欲,她端过一份,默默地吃了起来。
经理带着人,立即识趣地离开包房。
律擎寰并不吃,只是看着冉习习,这里的粥分量都很小,她飞快地吃完了自己那份,抬起头看了看另一份,他没动。
“都是给你的。不过,这一顿吃完了,回家可就不能再吃了。不然明天早上没法做检查,要是推到后天,更麻烦。”
她点头,用筷子夹了几口小菜,难得爽滑可口,不油不腻,最适合搭配着粥一起吃。
吃完了饭,律擎寰看了一眼时间,送冉习习回家。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站在路边,不肯上车。
“我打车就好,这里的出租车很多,很方便……”
冉习习想到,她现在已经离开了战家,假如被律擎寰知道,他一定会刨根问底,到时候,她离婚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虽然没有什么好瞒的,可她就是不想提及这个问题。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从医院出来到现在,你整个人都不对!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在送你去医院的时候,遇到了你的丈夫?”
律擎寰也冒了火,用力一摔车门,和她一起站在路边。
他特地在“丈夫”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听得冉习习的心口微微一缩,脑子里本能地想到,不是丈夫,应该是前夫。
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不禁一脸为难,小声说道:“律总,这里不能久停……”
旁边的路口上就有交警,还真是随时都可能走过来开罚单。
律擎寰挥手:“你先走吧,我打车走。”
司机只好发动车子,先行离开。
一旁的冉习习一直不开口,盯着脚尖。
她垂着脸,因为喝过了热粥的缘故,所以脸色终于不那么难看了,甚至在脸颊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粉色。脑后那根原本绑好的马尾有些松了,不那么高,塌下来一点,还有几根发丝调皮地落下来,顺着两腮,被风吹得轻轻拂动。
很少见到她穿休闲装的样子,倒是和记忆里的职业装丽人颇有差别,律擎寰呼出一口气,轻挽住她的手,摇了两下。
“别闹了,打车走吧。”
偏偏也奇怪,刚才这里一连过去五六辆的无客出租车,这会儿却竟然一辆也没有了。两个人站在路边,拦了半天,车子里全都已经坐着乘客。
他无奈,只好提议道:“向前面那个路口走一走,边走边拦,好不好?”
冉习习点点头,和他一起沿着路边朝前走。
短短的几十米路,两人磨磨蹭蹭,硬是走了好几分钟。
律擎寰甚至想着,这条路要是永远没有尽头,那该多好,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好像电影镜头一样,拉长再拉长,再出现,就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融进夕阳之中。
不过,已经有空车在他们的身边停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帮她拉开车门,还用手挡在头上,以免她心不在焉地撞到头顶。
“既然不让我送,那我也就不强迫了,搞得你还不高兴。”
撑在车门上,律擎寰扯了张钞票,递给司机,让他先别急着开车。
冉习习支吾一声,想解释,还是闭上了嘴。
“明早我去接你做胃镜,预约单还在我这里,必须我陪你去才行。”
他有些狡黠地说道。
冉习习这才去摸口袋,意识到那张单子竟然不在自己的身上,她有些困窘,瞠眸看着那个好像阴谋得逞的男人。
“……好。”
“那我走了,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那个……我、我不住战家了……你要是接我,就去上次那个地址,我最近都住在那边……”
她声音艰涩,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律擎寰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她这几个小时里浑身不得劲的缘由,他慢慢地扬起嘴角,像是在笑:“习习,你不敢让我知道你已经搬出来了,是害怕我继续纠缠你?”
冉习习一阵心慌,连忙说不是。
“你放心吧,我记得很清楚,你已经和我说过分手了,我不会死缠烂打的。送你去医院,只是想要把这件事做得有头有尾,毕竟,你是ng的人,又是总裁特助,假如因为工作出了什么纰漏,我们两家的合作岂不是受到影响?”
他收回手,淡淡地说完了这几句话,便替她关上了车门。
第八十四章 闹别扭
律擎寰自然不会再去跑一趟,他去了走廊,想了想,打了一通电话。
搞定之后,他让冉习习和自己离开,毕竟医院也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地方,能少待一分钟,就少待一分钟。
“走吧,约了明早八点做胃镜。别害怕,是无痛的,只是要禁食。所以,今晚八点以后,可就不能再吃东西了,趁着还能吃,我带你先去吃点好消化的。”
冉习习晕头转向地跟在他的身后,走了两步,她才怯怯地问道:“你身上有糖吗?”
问完才发觉是白问,他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糖。
幸好,医院出门左拐十几米,就有一家便利店。
店不大,律擎寰索性没有让冉习习进去,担心里面的空气不够新鲜,万一有怪味,她闻到又要恶心。他让她在门口靠边等着,自己则是快步走进去。
不一会儿,他出来了,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胶袋。
冉习习打开一看,不禁莞尔:“你这是大扫荡。”
水果硬糖、软糖、巧克力、夹心糖……足有几十种,看样子,他是把每一样的都买了一个。
律擎寰的额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他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从来不吃糖,不认识这些牌子,所以随便买点。你少吃几块,马上吃饭了。”
她点头,拿了一块黑巧克力,胡乱塞进嘴里。
想到自己就是因为弯腰去捡那条巧克力才彻底晕倒,冉习习不禁产生了一丝忧伤: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她明明还没吃到嘴,就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太惨了。
瞥了她一眼,律擎寰向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困了就休息一会儿,到了就马上有东西吃了。医生说,你以后要少吃多餐,吃饭永远七分饱,记住了?”
冉习习嘴里含着巧克力,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她不是不想吃,只是中午的工作餐的确令人食不下咽。
似乎猜到了她正在想什么,律擎寰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不会有那么难吃的盒饭了。”
一想到他刚才所做的那个临时决定,冉习习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不吭气了。
静谧中,她听见他幽幽叹息:“他竟然没照顾好你……这让我怎么放心?”
冉习习一怔,因为那声音太低了,低到她几乎以为是幻觉,可还是不死心,扭头看向律擎寰,却发现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似乎根本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看来,自己真的是病糊涂了,居然都出现了幻听症状,她无奈地苦笑。
律擎寰带她去了一家百年粥铺,仿古的三层建筑,已经是接近客满的状态。他和经理低语了两句,便被领到三楼的一间包房,位置私密。
冉习习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精力,看着一张张精美的图片,还在想着喝什么粥。
“白粥。”
他松松领口,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她顿时垮下一张脸,喃喃道:“你很缺钱嘛?”
律擎寰摊手:“是啊,我很穷,身上的钱都买糖了,现在穷到只能点两份白粥。”
冉习习下意识地去掏钱包,口中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有钱啊……我请你吧。”
他还是笑,眼睛都眯起来:“不行,不能让女人掏钱,是我的底线。”
说罢,律擎寰面朝着领他们进门的经理,客气地说道:“就两份白粥吧,她刚从医院出来,还有什么好消化的,不要生冷的,随便拿几样上来。”
经理连连笑着说好,忍不住又多打量了几眼这个脸色恹恹的女人。
真是稀奇,律先生每年要来这里几十次,最多带着弟弟过来,带女人,倒还是头一次。
冉习习没有留意太多,只是在桌旁坐下来。
这里是包房,空间很大,一张圆桌,坐得下十几个人。此刻只有他们二人,难免空落落的,好像说话都有回音似的。
她玩着餐巾,一声声叹气:“做胃镜很痛苦的。”
律擎寰一直不搭话,过了一会儿才问她:“你做过?”
她摇头。
他失笑:“那你怎么知道痛苦?”
她白了他一眼:“别人都这么说。”
一向好脾气的男人莫名地生起气来,低吼道:“别人说什么你都信?那我说的话你信不信?”
冉习习一时语塞,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变了脸,她的手指拧着餐巾一角,脸上明显是受到了惊吓的表情。
律擎寰的眼神一凛,他的本意并非是令她害怕,只是话一出口,就有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幸好,经理带着服务生亲自过来了
两份白粥,几样小菜,虽然简单,但也喷香扑鼻。
“律先生,都是好消化的,软软糯糯,配着白粥吃,也别有一番风味。我们家的粥,即便是白粥,也很香啊。”
经理颇为自豪地说道。
律擎寰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道笑纹:“是啊。”
他看看对面的冉习习,又补充道:“擎宇刚工作的时候,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偶尔我去探班,收工以后就带他来这里喝粥,养养胃。”
冒着香气的白粥勾起了冉习习的食欲,她端过一份,默默地吃了起来。
经理带着人,立即识趣地离开包房。
律擎寰并不吃,只是看着冉习习,这里的粥分量都很小,她飞快地吃完了自己那份,抬起头看了看另一份,他没动。
“都是给你的。不过,这一顿吃完了,回家可就不能再吃了。不然明天早上没法做检查,要是推到后天,更麻烦。”
她点头,用筷子夹了几口小菜,难得爽滑可口,不油不腻,最适合搭配着粥一起吃。
吃完了饭,律擎寰看了一眼时间,送冉习习回家。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站在路边,不肯上车。
“我打车就好,这里的出租车很多,很方便……”
冉习习想到,她现在已经离开了战家,假如被律擎寰知道,他一定会刨根问底,到时候,她离婚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虽然没有什么好瞒的,可她就是不想提及这个问题。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从医院出来到现在,你整个人都不对!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在送你去医院的时候,遇到了你的丈夫?”
律擎寰也冒了火,用力一摔车门,和她一起站在路边。
他特地在“丈夫”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听得冉习习的心口微微一缩,脑子里本能地想到,不是丈夫,应该是前夫。
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不禁一脸为难,小声说道:“律总,这里不能久停……”
旁边的路口上就有交警,还真是随时都可能走过来开罚单。
律擎寰挥手:“你先走吧,我打车走。”
司机只好发动车子,先行离开。
一旁的冉习习一直不开口,盯着脚尖。
她垂着脸,因为喝过了热粥的缘故,所以脸色终于不那么难看了,甚至在脸颊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粉色。脑后那根原本绑好的马尾有些松了,不那么高,塌下来一点,还有几根发丝调皮地落下来,顺着两腮,被风吹得轻轻拂动。
很少见到她穿休闲装的样子,倒是和记忆里的职业装丽人颇有差别,律擎寰呼出一口气,轻挽住她的手,摇了两下。
“别闹了,打车走吧。”
偏偏也奇怪,刚才这里一连过去五六辆的无客出租车,这会儿却竟然一辆也没有了。两个人站在路边,拦了半天,车子里全都已经坐着乘客。
他无奈,只好提议道:“向前面那个路口走一走,边走边拦,好不好?”
冉习习点点头,和他一起沿着路边朝前走。
短短的几十米路,两人磨磨蹭蹭,硬是走了好几分钟。
律擎寰甚至想着,这条路要是永远没有尽头,那该多好,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好像电影镜头一样,拉长再拉长,再出现,就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融进夕阳之中。
不过,已经有空车在他们的身边停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帮她拉开车门,还用手挡在头上,以免她心不在焉地撞到头顶。
“既然不让我送,那我也就不强迫了,搞得你还不高兴。”
撑在车门上,律擎寰扯了张钞票,递给司机,让他先别急着开车。
冉习习支吾一声,想解释,还是闭上了嘴。
“明早我去接你做胃镜,预约单还在我这里,必须我陪你去才行。”
他有些狡黠地说道。
冉习习这才去摸口袋,意识到那张单子竟然不在自己的身上,她有些困窘,瞠眸看着那个好像阴谋得逞的男人。
“……好。”
“那我走了,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那个……我、我不住战家了……你要是接我,就去上次那个地址,我最近都住在那边……”
她声音艰涩,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律擎寰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她这几个小时里浑身不得劲的缘由,他慢慢地扬起嘴角,像是在笑:“习习,你不敢让我知道你已经搬出来了,是害怕我继续纠缠你?”
冉习习一阵心慌,连忙说不是。
“你放心吧,我记得很清楚,你已经和我说过分手了,我不会死缠烂打的。送你去医院,只是想要把这件事做得有头有尾,毕竟,你是ng的人,又是总裁特助,假如因为工作出了什么纰漏,我们两家的合作岂不是受到影响?”
他收回手,淡淡地说完了这几句话,便替她关上了车门。
第八十五章 男人的体贴
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等了半天的出租车司机也一脚踩下了油门,动了车子。?壹?看书·1?k?a?n?s?hu
冉习习的脑子很乱,她反复咀嚼着律擎寰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公司商业机密,应该就是指,ng集团和嘉皇娱乐的合作。
怪不得,波尼·克尔斯一直半真半假地说她的权限不够,不足以知道公司的最新决策。
也许,也不是不够资格,而是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和律擎寰有合作吧。
报上地址,她揉着太阳穴,在车上小憩片刻。
到了家,冉习习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上台阶,一拉开门,已经回家的战睿珏就冲了出来,抱住她的腿,一脸哀怨地说道:“妈妈怎么才回来。”
她本想摸摸他的脸,一想到自己忙了一天,还去了医院,连手都没洗,马上缩回来。
“妈妈去上班啊,赚钱给睿睿买好吃的。我先去洗手,洗了手才能摸睿睿宝贝的小脸蛋。”
冉习习强撑着去洗了手,还在脸上浇了一些冷水,终于缓过来了不少。
陈嫂问她吃不吃晚饭,她摇头,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
“脸色不太好啊。忙了一天吧?我熬了汤,加了一点点虫草,给你热热,再喝了。”
说完,她转身去了厨房。
冉习习坐在沙上,把那一大袋子糖果给他,果然看见儿子瞪大双眼,兴奋地高呼“妈妈万岁”。
“不过,每天只能吃一点点,还要认真漱口和刷牙,不然牙齿会痛。”
她板起脸来,让战睿珏必须答应自己,不许多吃。
接下来,她靠着沙,陪战睿珏说说话,听他讲一讲幼儿园里生的事情。因为不费神,所以冉习习很享受这样的亲子时光,总觉得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满世界里只剩下小小的他。
“妈妈很累,让爸爸养,爸爸养妈妈和睿睿。”
战睿珏一脸认真地说道,还点了点头,加重语气。??壹??看书·1
她不禁笑了:“谁让你这么说的?”
他皱眉,想了想,似乎终于想起那个词怎么说,于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乔慕灵说她妈妈就不上班啊,是‘全知太太’。”
冉习习笑得更厉害:“是全职太太吧。不是全知太太。”
战睿珏的脸立即有点儿红,乔慕灵说话的语总是很快,她每次和自己说什么,其实他都是听得一知半解的,却又不好意思问她。
“全职太太也是一种工作啊,乔慕灵的妈妈一定也很辛苦。不过呢,妈妈做不来,只能做我自己擅长的工作。就好像睿睿喜欢画画,不喜欢弹琴对不对?”
她拉着儿子的手,循循善诱。
战睿珏猛点头,他真的不喜欢弹钢琴,以前战行川试着让他建立一下对钢琴的兴趣,但他丝毫不给面子,连琴键都不肯碰一下。
“那好吧。”
他抱着冉习习,在她的脸上“啾啾”两下,跑去洗澡了。
目送他离开,她才忽然想起,自己要给律擎寰和波尼·克尔斯各打一个电话。
稍一犹豫,冉习习先打给波尼·克尔斯。
哪知道,半天没人接听,好不容易有人接了,却是个女人的声音,背景很吵,音乐声隆隆。
很快,手机被人夺走,波尼·克尔斯的声音传来,不是很清醒:“喂?”
之前听见陌生女人的声音,冉习习还以为自己拨错了号码,这回终于确定是他,于是快地把自己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
他没说话,倒是身边的人一直在嘻嘻哈哈,喝酒唱歌。
“你在听吗?你在酒吧?”
冉习习轻声问了一句,不料他只是应了几声,说知道了,没事就好,然后就挂断了。
通话结束之前,她分明听到,那个女生在用法语不停地喊着他,那意思是快点来跳舞,就等他一个人了。??要看??书?ww?w?·1
这么快就认识新朋友了啊,也是,这里距离外国语大学不远,自然有很多学法语的学生,在酒吧里碰到,聚堆玩玩,一点儿也不稀奇。
她放下手机,倒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不明白,波尼·克尔斯为什么要选中律擎寰作为他的合作伙伴。虽然嘉皇娱乐的确是内地数一数二的娱乐经纪公司,可也不是唯一的选项,而且,她原本以为,他们两个人是不大对盘的。
至于为什么她会觉得他们不对盘,那也只是冉习习的猜测而已,她也觉得奇怪,因为他们两个人每次见面都是客客气气的,礼数周全。
或许,就是因为太周全了,才会显得刻意而疏远吧。
只是想不到,双方的合作竟然不声不响地推动着。
身为波尼·克尔斯的助理,冉习习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假如这个消息正式对外公布,会对律氏有多么大的作用。
律氏原本是做船舶和机械起家,脚踏实地的重工业,谁也没想到,若干年之后,律擎寰竟然会投身娱乐业,还做得风生水起,大有“喧宾夺主”之势。
不过,嘉皇蒸蒸日上,对律氏的其他产业也有各种各样的裨益,谁也不会嫌钱多。
而ng集团又是蜚声欧洲的企业,向来和各大奢侈品品牌公司交好,就连不少国家的王室成员见了波尼·克尔斯都要礼让三分,指望着他能够指点一二,在公开场合的着装上多获得一些民众的好评。
总之,对双方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一件大事。
尤其对于律氏,律擎寰刚刚获选杰出青年,这个殊荣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也令他在和战行川的竞争中,多了一些底气。
她狐疑不定,还是打通了他的电话。
“你说,你和ng集团有合作,这件事是真的吗?”
冉习习没有铺垫,直接问道。
那边顿了顿,这才笑道:“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掉头就去告诉战行川,让他赶快想想办法,可千万别输给我?”
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地烧起来,好像被侮辱了一样。
最后,她还是咬咬牙:“虽然我的工作能力可能不是最好的,但是,工作几年,起码的职业素养我还是有的。”
律擎寰终于笑起来:“看把你吓的,我都能想象到你现在的表情。别想太多了,早点休息,如果睡得晚,一定会饿。”
一语成谶。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小时,隔一会儿拿起手机看一眼,眼看着倒计时越来越短,而她的肚子却越来越饿。
迷迷糊糊中,终于睡着了。
前一晚,冉习习特地让陈嫂来喊自己,她怕睡死了,听不见闹钟,耽误去医院。
到了楼下,睿睿已经在吃早饭了,挥着小手,喊她一起吃。
“妈妈不吃,我一会儿去医院做检查,要空腹。”
她解释着,眼神瞄到那香喷喷的小馄饨和油条,吞了吞口水,飞快地走到一旁。
李姐是知道她有胃病的,急忙去厨房装了几样吃的,让她随身带着,等做完了检查,马上就吃,千万别饿狠了。
实在受不了满屋子的香气,冉习习拎上保温桶,把风衣搭在手臂上,直接出门。
律擎寰同样准时,让她上车。
“饿坏了吧?”
他眼睛里都是笑意,一低头,看见她手上的保温桶,知道里面是吃的,笑意更深。
她有气无力地系上安全带,认真说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我的胃。”
说完,她还轻轻摸了几下胃部,以示态度坚决。
车子开出去,律擎寰通过后视镜,看见自己的车子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辆车。一开始,他还没有特别在意,等开出去几公里,他确定,那车的确是在跟着他们。
他的眼色沉了沉,嘴唇微抿着。
冉习习看了一眼车牌号,表示没事。
“是跟着我的。”
她主动解释了一句,“平时都跟着我,我都习惯了。”
律擎寰的脸色这才稍微松弛下来,想了想,他问道:“快递那件事,没有下文了吗?”
冉习习有些失落,摇摇头,没说话。
到了医院的胃镜中心,两人等着号码,前面有几个人。
大部分都是做普通的胃镜,小部分则是无痛胃镜,无痛的价格高一些,打麻醉药,也许大家都觉得不过几分钟的事情,再难受也就忍了,所以选择无痛的还是少数。
一听说麻醉剂,律擎寰又犹豫了起来,总觉得那东西会有一些副作用。
倒是冉习手一挥:“我就做无痛的!”
胃镜的检查时间不长,麻醉药很快挥了作用,等她重新有了意识,已经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靠着律擎寰。她并不觉得哪里不舒服,只是脑子不清楚,眼前的人影乱晃,舌头也不受控制。
“没事了,做完了。”
他连声在一旁说着,像是在哄孩子。
几分钟之后,冉习习才恢复正常,她拍着脸颊,很紧张地问道:“我刚才没有流哈喇子吧?我觉得我的舌头都不受控制了,该不会是一直耷拉在外面吧?”
律擎寰越是不回答,冉习习就越是紧张,真的以为自己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
于是他玩心大起,一个人走在前面,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拿着结果,就是不说话。
她急忙在后面追着他,奈何人矮腿短,追起来很吃力。
走在前面的男人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忽然收住脚步,跟在后面的冉习习差点儿一头撞上去,也急忙停下。
“别担心,你总是那么漂亮。”
律擎寰伸手捧着她的脸,笑了笑,又松开手。
他的一系列动作太快,等冉习习反应过来,他已经又在前面走了,头也不回地喊她,让她快点儿跟上。
第八十六章 出了大事
结果出来了,不太严重,吃一些药,平日里再留意一些就好。
其实也在冉习习的意料之中,假如真的特别严重,战行川就不能饶了她,一定会趁机让家里的医生狠狠地整治她一番。
不过,做个胃镜,心里也踏实一些。
医生开了很多药品,冉习习有些心疼,但律擎寰在场,她又不好意思说不要,只好拎着一袋子,和他一起走出医院。
“你不是饿了吗?就坐在这里吃吧。”
医院的门口有一家奶茶店,上午几乎没客人,律擎寰指了指冉习习手上的保温桶,和她走进去,又帮她要了一杯热牛奶。
“先吃一点食物,再喝牛奶。”
他叮嘱着,以免她一饮而尽,更不消化了。
刚吃完,冉习习的手机就响了,她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看见是波尼·克尔斯打来的,马上接听:“克尔斯先生?”
也不知道他昨天在酒吧里玩得怎么样,她只记得他当时的语气是有些微醺的,可能喝了不少的酒。不过冉习习倒也不担心会出事,因为每次他去酒吧放松,克雷格都会陪着他。
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倒是非常正常的。
“你在哪里?能不能马上赶到国家游泳中心这边来?”
他压根没有问她身体怎么样了,似乎忘记了她昨天就昏倒在拍摄现场。
冉习习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自己现在距离那里倒也不算远,毕竟,中海太大了,许多小白领每天要花四五个小时在上下班的路上。相比之下,这点距离倒是不算什么了,于是她马上应下来,说尽快赶过去。
她记得,拍摄场地之一,就是在那边,看来是又转移了阵地。
“你需要休息。你的老板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助理,就算只有一个,病假总不会不批吧?”
见冉习习起身要走,律擎寰冷冷地提醒着她。
她头也不抬,整理着自己的包,飞快地回答道:“我没事了。真的有事,医生就让我住院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他失笑:“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住院?”
冉习习这才抬头,朝他笑笑:“怎么不信呐?可我真的没事啊,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再说了,我到了那里,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待在我老板身边,偶尔帮他翻译翻译,一点儿都不累。”
律擎寰见说服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她一起去。
“不是吧……你、你送我过去……”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实在不想和他一起出现在工作场合,以免被嘉皇的员工再误会什么。前一段时间,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听见他们私下里叫她“老板娘”了,结果没过几天,自己就忍不住向律擎寰提了分手。
想必,那些员工还有些摸不清头绪。要是今天再看见他们一起出现,只怕流言蜚语会甚嚣尘上,以后想要澄清都难。
“我本来就要去探班的,昨天被打断了,正好今天补上。你知道的,公司这一次对三个新人,是很重视的,投了很多钱,只能赢不能输。”
他拿着车钥匙,示意她上车。
一听这话,冉习习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昨天其实不是巧遇。
也是,谁没事开车跑到那里去。
“我……我昨天好像耽误你的正事儿了啊……”
她讪笑一声,乖乖坐上车。
律擎寰也坐上了车,伸出手指,在她光滑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你才知道啊,那还不老实一些,坐好。”
他们两个人一起出现在拍摄现场,自然令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原本以为二人已经分手的某些员工,脸色狐疑不定,每个人的心里都暗暗地想着,看来一会儿休息的时候,就要和公司的同事互相交流一下最新消息。
更有一些暗恋律擎寰的女性员工,几乎要哭倒在原地。
不过,律擎寰根本顾不上这些,到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和导演摄像等人寒暄了半天,再然后就是和三个新人聊了一会儿。
“凌宇,虽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工作,但也难保突发事件,待会儿你可一定要照顾我们的这两朵小花。我听说,乐小姐本身还是旱鸭子,一会儿多注意。”
律擎寰没什么架子,微笑着说道。
凌宇点头:“放心吧,律先生,我水性不错的。”
乐萌萌也在一旁很雀跃地说道:“哇,律先生居然亲自来探班!我觉得现在直接把我丢进游泳池,我都不会有事!”
姜白羽都掩口笑了。
他们四个人聊得愉快,相比之下,波尼·克尔斯和冉习习之间的气氛就不是很轻松了。他全程黑脸,冉习习顿时感到莫名其妙。
让她来,她就来了啊,一点儿都没耽误时间。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一头雾水。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要不要我找个工作人员,带你四处转转?这里很有名的,值得一看……”
冉习习本能地找了个话题来说,虽然生硬,但也比两个人都沉默要好。
哪知道,他居然掉头就走了。
等她追出去,只来得及看见他的那辆十分拉风的跑车,绝尘而去。
冉习习站在原地,掏出手机,打给克雷格。
“啊?我没和他在一起啊,我在嘉皇这边开会呢……”
克雷格同样感到奇怪,他一大早就被派到这里来开会,已经开工好几个小时了,并没有和波尼·克尔斯在一起。
“……好吧,我没事了。”
她放下手机,只能无所事事地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发呆。
环视一圈,冉习习看见,不远处的律擎寰似乎正在打电话,脸色不是很好,他耐心地听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几句,就马上挂了电话。
然后,他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直接朝她看过来。
她来不及收回视线,两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对上,冉习习有些尴尬,嘴唇动了动,却看见律擎寰已经大步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走过来。
他的神色不定,看得她一阵心慌。
“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站起来,脱口问道。
律擎寰却不说话,拉了她就向门口走,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凝重的味道。
冉习习自然拧不过他,她只能边走边问:“你总得说句话吧?咱们去哪儿啊?出什么事了吗?哎,你说话啊……”
她絮絮的话语就在耳边,令他的心更乱。
“你记不记得,我上一次给你打电话?”
他没头没脑地问道。
冉习习想了想,还是不明白:“怎么了?”
“我想和你出门旅行,短途,三两天。冉习习,你现在就得陪我去玩,这是你欠我的,谁让你先答应和我试试,然后又把我甩了?”
一句话,说得她脸红不已。
不过,冉习习很快还是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更紧张了:“旅、旅行?不不不,我现在走不开,再说了,哪有这样说走就走的啊?太仓促了,不行,真的不行……”
她本能地开始找借口。
哪知道,一向好说话的律擎寰这一次却固执得可怕,他甚至硬邦邦地甩出来了一句:“你不配合,我也有一百种办法带你走。”
冉习习张了张嘴。
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已经在车上了,而车子是开向机场的。
她只能尽量保持平静,柔声问道:“到底怎么了?我们能聊一聊吗?”
律擎寰亲自开车,面部线条非常紧绷。
过了一会儿,就在冉习习几乎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他才轻声回答:“擎宇出了点儿事,不过我已经派人去解决了。这些年来,我已经够了,我不想再给他收拾烂摊子了,我宁可出去散散心!”
他口中的“出了点事”恐怕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冉习习本能地拿出手机,准备上网看一看。
不料,她刚掏出来,律擎寰眼疾手快,已经一把夺走,甚至直接顺着车窗用力丢了出去。
她懵了,手机上还闪烁着指示灯,说明刚刚有了未接来电,或者未读信息,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手机,就被他给扔了?!
“律擎寰!你不要太过分!你再生气,怎么可以丢我的手机?”
她气得大叫两声,后背重重地撞在椅背上,冉习习知道,就算停车也没用了,高速行驶中,东西扔出去,一定就是粉身碎骨了。
“落地后再给你买新的,补办卡并不难。”
开车的男人淡淡开口,似乎丝毫都没有愧疚。
“我那是国外的卡!”
冉习习吼了一声,便愤愤地扭过头,不再说话。
“擎宇被发现的时候,身上有两克的冰毒,还有几根带大麻的香烟。尿检结果还没出来,我已经让律师过去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交了那样的朋友。”
前方是红灯,律擎寰想了想,还是把车停下,而不是闯过去。
有她在身边,他不会放纵自己去做危险的事情。
“什么?毒品?他吸毒吗?”
她大惊失色,急急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吸毒,也许是携毒,也许是被人冤枉。我不知道。律师说有了消息会打给我,我们也在等。”
律擎寰的声音倒是平静,只是听起来格外的紧,就好像绷得太厉害的橡筋,随时可能会断。
第八十七章 强行带走她
身为一个知名艺人,出了这种事,别说是身边的至亲,就连冉习习都觉得,一盆凉水浇来,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像律擎宇这样的知名度,别说是吸毒,就连在街上吐口痰都能上热搜。
冉习习急得坐立不安,几乎是一瞬间就忘了手机被摔那件小事。她看着前方的信号灯由红转绿,身边的律擎寰重新发动车子,车身的移动令她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她喃喃问道:“他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而他却抓着她,非要去旅行,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律擎寰却好像生气了,他用力一拍方向盘,压低声音:“我受够了!你不要忘了,我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就算我是哥哥,也不过比他早出生那么几分钟而已!这么多年来,我作为哥哥,为他牺牲够多了!他不愿意接管公司,我就随他去做艺人,他不想做的事情我从不逼迫他!可他反过来为我做了什么?无休止的耍大牌,无休止的惹麻烦,哪一次不是我去给他善后!我告诉你,我已经到了极限,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会亲自给他解决!那么多律师,我不信捞不出来他!假如他真的因为吸毒,而身败名裂什么的,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从来不是一个多话,或者情绪外露的人。
由此可见,这一次真的是闹大了。
知道律擎寰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的愤怒,失望,以及伤心,冉习习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试探地伸出一只手,轻轻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明显轻颤了,终究没有躲开,继续开车。
冉习习无声地看向窗外,她很清楚地知道,依照律擎宇在圈中的声名,以及粉丝的强大势力,出现这种事,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
再加上,之前他和邱艺白的矛盾,以及和江菡龄炒了好几年的cp造成的影响,各家的死忠粉们必然将要掀起腥风血雨,将整个娱乐圈彻底搅成一锅粥。
说不上来为什么,冉习觉得有一丝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因为律擎宇有可能吸毒,而是她凭直觉,感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背后藏着更大的谜团。
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推动着事件缓缓地进行着。
他们终于到了机场,等了二十分钟,律擎寰的秘书艾米丽及时出现,她气喘吁吁地走来,手上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袋。
“律先生,你和冉小姐的证件都在这里。机票也在里面。”
她先递上一个证件包,然后又将行李袋交给他。
冉习习睁大双眼,艾米丽冲她笑了笑:“我刚从你的住处赶过来,放心吧。我告诉你家里的保姆,你临时出差。孩子也不用担心,他们会照顾好你的儿子的,而且我每天都会和他们通一次到两次电话,有什么需要会马上解决。”
律擎寰打断她,让她稍后去补办冉习习的手机卡。
“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毕竟不是国内的卡,我尽快。”
艾米丽点点头,目送他们登机。
一直到上了飞机,冉习习都是浑浑噩噩的,她甚至还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她觉得事情怪怪的,而律擎寰自从登机以后,一直在旁边讲电话,声音很低,她听不清。直到空姐走过来,提醒他要关机,他才皱着眉头把手机关掉。
“你喝点水。”
他让空姐给她倒了一杯水,看着冉习习喝。
她的确渴了,不疑有他,直接喝掉。喝完没多久,她就犯了困,迷迷蒙蒙中,似乎有人帮她盖了毯子,还调好了座椅角度。
于是,冉习习歪过头,舒舒服服地彻底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快要着陆。
“你要是还不醒的话,我也不得不叫醒你了。十五分钟后落地,精神。”
律擎寰轻声说道。
冉习习一惊,自己真的睡着了,还睡得很熟,看来,她昨晚的确睡得很差,一直在担心胃镜检查的事情。
“抱歉,我好像一上飞机就睡了。”
她坐直身体,抓了抓头发,一脸愧疚。
很快,她又想起什么:“擎宇那边有结果了吗?”
他把关了机的手机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冉习习这才想起来,在飞机上不能通话。
幸好,没多久,飞机就平稳降落了。
他们没有带大宗行李,只有那个行李袋,一直在律擎寰的手上。
走出机场,早就有车子等在外面。
冉习习这才意识到,他们现在位于奥克兰国际机场,最终的目的地则是距离奥克兰南部不远的一个不知名的海岛。
周围传来带着口音的英语,听得她阵阵头痛,索性也就不去听。
长途飞行很容易令人感到疲惫,冉习习也不例外,她走得不算快,但落地后就开机的律擎寰因为接听电话的缘故,还是落在了她的后面。
他微微垂着头,声音很低,以为她还走在前面。
冉习习不动声色地转身,又走了几步,竖起耳朵。
她隐约听见律擎寰所说的话,但不太真切,机场广播还不时打断她的偷听,再加上来自各地的乘客,操着不同的语言,令她听得很吃力。
“……好,你们去安排,一定要确保他没事……我已经到了。对,我不会让她知道的……等过几天风声小了再回去……千万不要提……”
冉习习晃了晃脑袋,知道律擎宇这件事一定非常棘手。
不管他碰没碰过毒品,那些东西真真切切是从他的身上翻出来的。据说,他和几个朋友被带走的时候,还是在一个摇滚歌手的别墅里,被群众举报。
那种私人派对……玩得嗨了,也很难说。
她感到一阵阵担忧,却又无能为力。
对于自己的突然消失,波尼·克尔斯一定也会很生气吧,冉习习无奈地咧咧嘴,忽然发现律擎寰拿着手机,朝她递过来。
“你老板,你告诉他,你休假几天,他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一听这话,冉习习的头皮都要炸开了,她拼命摆手,示意不要让她直接和波尼·克尔斯对话,自己不告而别,还不得被他骂死?
律擎寰笑了笑,冲她做口型:“他不敢,他接来这段时间还要和我一起赚钱呢,现在还不能和我翻脸。”
这倒是大实话。
冉习习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手机。
哪知道,波尼·克尔斯居然真的没有生气,只是叮嘱她,注意身体。
“老板……我……”
她带着一丝哭腔,还想解释几句。
“没事,反正工资我会狠狠扣掉的,按照旷工算。”
他直接挂了电话,留一脸茫然的冉习习,不过,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波尼·克尔斯居然没有真的生气,还能拿工资这种事来要挟她,说明问题不大。
“看,我说的吧,他不会说你。”
见她和波尼·克尔斯已经通完了电话,律擎寰飞快地从冉习习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
她并未留意,只是急急开口:“擎宇到底怎么样了?他身上的毒品是他的吗?还是别人嫁祸给他的?他最近得罪什么人了没有?”
有些事,不是真的做了才会发生,圈子里太乱,嫉妒有之,眼红有之,假如有人蓄意想要坑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律擎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冉习习这才想起,他之所以带自己来这里,就是想要远离那些是非,自己却偏偏不上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令他被迫卷入事件之中。
“那些事情自有律师去管。就算真的吸了毒,他们也有办法不让他受苦,平时花那么多钱养着他们,不就是等出事了能脱身吗?”
他淡淡开口,看来是真的不想管了。
离开机场以后,有人来接他们,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外加一个年轻的女孩,算是地陪一类的,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比较熟识。
冉习习这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并不是奥克兰,而是某个小岛。
“为了买这座小岛,律先生还花了不少时间去研究当地的相关法规呢,好在之前已经有国内的几位富豪在这边置产,算是有了前人的经验,我们稍微借鉴即可,倒是没有走太多的弯路。”
坐在前排的中年男人笑着说道,算是说给冉习习听的。
显然,他也像是嘉皇的那些人一样,将她视为未来的老板娘了。
她的目光闪了闪,没有料到他这几年的生意进展得如此顺利,居然都已经在国外购买私人小型海岛了。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律家做船舶起家,光是私人游艇就不知道造了多少艘,作为律家的继承人,律擎寰买一座小岛用来出海游玩,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么。
“手续全部办完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来。之前几次,岛上光秃秃的,几乎什么都没有。现在能稍微好一些,缺什么慢慢补充,等次来,就会好很多了。”
他在冉习习的耳边轻声说道,神态亲昵,倒好像两个人以后还会再来一样。
只可惜她满腹心事,实在提不起太多的兴致,望着窗外,冉习习只是随意应了一声,态度不免有些敷衍。
第八十八章 私奔?!
不过,冉习习沉重的心情在登上那座小岛之后,终于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已经是夜晚,海风微凉,整座小岛安静得有些不似人间,却又不会阴森恐怖,宛如娇羞的少女一般,她隐匿在无边的黑夜之中,只肯对远方的客人露出些微的风情。
大概是在飞机上一直睡着,冉习习的精神倒是不错,也没有太大的时差问题。律擎寰一向都是精力充沛,哪怕一宿不睡,今天亦不例外。
中年男人将他们送到小岛上唯一的别墅里,安排好了一切,便和地陪小王一同乘快艇离开。
岛上有风力发电设备,所以别墅里的各种电器一应俱全,都可以使用。不过,由于网络铺设的周期比较长,这里没有网络信号,通讯也是比较困难的,需要用当地的通讯设备,而且价格昂贵。
从别墅的门前向前走,不过十数米,便是一望无垠的沙滩。
冉习习踢掉脚上的帆布鞋,赤脚踩在砂砾上,沉默地看向远处的海水。
“在我之前,有人一口气买下两座相连的海岛,准备筹建高级的私人度假村。工程太巨大了,可能五年都未必能够建完,真是有钱任性。”
身边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十分感慨地说道。
她神色一动,终于有了表情:“你还说别人呢?你难道不是吗?这岛……再便宜,也比国内的房子贵多了吧……”
律擎寰浅浅一笑,反驳道:“那可不一定。二环的学区房,一平米就要三十万。三十万呐,多少父母,一年不吃不喝,也不见得能赚得到三十万。”
这话题骤然间变得有些沉重,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他们都是相对有钱的人,也是社会上极少数的既得利益者,假如再去抱怨人生的不公平,就更加显得矫情了。
于是二人很有默契地闭嘴,只是看着黑夜中的海,那么静谧,那么柔和,就像是含情脉脉的女子,正在无声地陪伴着她的爱人。
“回去吧,太晚了,先休息,明天再出海。”
最后,律擎寰主动揽过冉习习的肩膀,带她回去。
她的脚底都是沙粒,鞋子被他拿在手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蓦地,她忽然回头问道:“你真的只是想要逃离中海几天吗?没有其他的原因吗?”
他一顿,马上皱眉:“你的意思是,责怪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擎宇吗?他总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而且,公司的人会帮他的……”
冉习习匆匆打断:“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从你拉着我离开,到现在,十几个小时过去了,我一直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困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因为缺乏足够的休息,律擎寰的脸上也是充满了疲惫之色,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里面藏着深不可测的光芒,烧灼得她有些莫名地害怕。
“回去吧。”
进门后,冉习习才发现,别墅里是有一位中年阿姨的,她已经做好了宵夜,等着他们。
她确实饿了,少吃了一些,便回房洗漱。
洗了澡,冉习习依旧睡不着,她走到和房间相连的阳台上,发现这里的视野很不错,一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的海面。
黑暗中,她隐约看见,右手边有一点小小的橘色火光,紧接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传来。
原来,律擎寰的房间就在隔壁,两间房的小阳台也是并排挨着的。
睡不着的不只是她一个人,他也站在那里,默默地抽着烟。
夜深了,海水的冰凉气息渐渐席卷过来,冉习习的头发还有些湿着,她觉得自己被笼罩进了一片潮湿的世界。
站了一会儿,她转身回房。
夜里睡得不是很好,大概是因为她有择床的毛病,换了一个陌生环境,自然很难入睡。辗转反侧到了清晨,阳光透过窗帘隐隐照进来,冉习习再也熬不住了,直接跳下床,一把拉开。
白天的海,和夜里的海,果然是不同的。
她刚看了几分钟,房门就被人轻轻叩响了。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衣,冉习习去开门,她知道,这里除了律擎寰,也不会有人来。
果不其然,他已经洗漱完毕,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只是两只眼圈有些黑,一看就知道是同样没有睡好。
“出海?”
他笑着提议,却看见冉习习摇了摇头。
她没什么兴致,但马上说道:“你可以去啊,我在这里等你。”
律擎寰笑笑:“你不去,我一个人去干嘛?不去也好,权当休息。你收拾一下,先下楼吃早饭。”
早饭是中式的,而且量少易消化,饭后,律擎寰还监督着冉习习按时吃药。
她这才诧异地问道:“你居然把我的药都带上了?”
他一脸狡黠:“不然你一定会找各种理由不吃。中成药难免苦一些,忍忍就好了。”
她不禁一阵阵心虚起来,还真的被律擎寰说中了,她属于那种身体好转一点点就不想再吃药的性格,而且很擅长自我安慰,冉习告诉自己,药吃多了也不好,是药三分毒,差不多就行了,能不吃就不吃了,永远是自作主张就敢停药。
“有你看着,我想不忍也不行了……”
冉习习嘟囔一句,拿了防晒霜和遮阳帽,准备去晒晒太阳。
她以前去过马尔代夫、塞舌尔和斐济出差,毕竟她的工作离不开时尚,各种时尚大片都会有海岛和水下的主题。虽然每次行程紧张,但她到底也是顺便玩过那些地方的,并不觉得不同的海岛之间存在多大的差异。
但一走出去,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座岛上几乎没有任何的人工痕迹,更不要说为了游客需要而设置的种种设施,可以说在纯天然程度上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就连他们所住的这栋别墅,也是使用了最环保简洁的材料,完全可以整体迁移。
那一刻,冉习习甚至想到,假如他们离开这里,这里就会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身后有人在缓缓接近,她没动,依旧躺在沙滩椅上,戴着一副宽宽的墨镜,呆呆地望着天空。
“你不怕晒黑?公司的艺人都在拼命打美白针呢,不分男女。”
律擎寰忍笑,随手拿起她放在一旁的防晒霜看了一眼,发现她用了不少,这才放心。
“我又不是艺人,老板总不能因为我长得黑就炒我鱿鱼吧?”
冉习习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他刚要说话,手机又响了,律擎寰皱皱眉头,走到一旁去接。
她伸出一只手,来回抠着沙滩椅旁边的沙粒,很快刨出一个小坑,把几颗石子埋进去,玩得不亦乐乎。
见冉习习似乎没有太留意这边,律擎寰又走出几步,这才接起电话。
都是那边在说,他几乎不说什么,只是偶尔说一两句,也都是很短的句子。所以,饶是冉习习再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是,她有些不爽,律擎寰现在什么都防着自己的举动。
他的电话没有打太久,几分钟而已。
“挖什么呢?也许有小螃蟹,过来夹你的手指。”
他走过来,故意吓唬她。
冉习习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一样,急忙缩回了手。
“你说,”她慢吞吞地问道:“我们就这么跑了,知道的人会不会说什么?”
律擎寰思考了几秒钟,不答反问:“私奔?”
她有些尴尬,支吾几声,但其实也是那个意思。
“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战行川肯定不会那么想。说不定,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个人在喝闷酒吧。”
他一手插在裤袋里,悠然开口。
冷不丁听见那个名字,冉习习竟然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可她明明是置身在最好的阳光沙滩之上,怎么也不可能感到寒冷才对。
“从医院送你回去之后,他主动给我打了电话,我也很惊讶,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律擎寰瞥了她一眼,直接说道。
“他问我,是不是你的胃病犯了,我说是。结果,他沉默了半天,却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听得我一头雾水。”
他见冉习习还在听,于是继续说下去。
“说什么让我看着你吃饭,尽快做个全面的检查,还说如果可以,应该带你出门散散心之类的。我直接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却不说话了,只说让我来问你,然后就挂了电话。”
停顿了几秒钟,律擎寰掀起眼皮,看向冉习习,柔声道:“所以,我来问你。”
她忽然感觉到窒息,呼吸不畅。
“我……你就当他抽风好了,不用理会他……太热了,我回去了,差不多也该吃午饭了……”
冉习习转身就往回走。
“你是不想承认,你们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吗?难道从你的口中说出这么一句话,就这么难吗?还是,你后悔和他离婚了?”
一直温和的男人忽然咄咄逼人起来,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脸上,令他黑色的发梢看起来染了一抹金黄色,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被灼得很痛。
第八十九章 都在瞒着她
冉习习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脚上的鞋后跟深深地陷入了沙子里。
她急急回答道:“我不是后悔……我只是……不想再提。”
简单的四个字,不想再提。
关于那些爱过的,恨过的,不欲人知的种种深情与绝情,她已经不想再提。诗人说,她将用一种温柔的心情来终身守口如瓶,她做不到温柔,但应该勉强还能保持沉默。
“那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也是我最痛苦的日子,那段婚姻给了我最大的光荣,也给了我最大的难堪。它给了我全部,又拿走了全部,我不希望被人提及,只是想要保留我最后的自尊和安宁,也是想要保护好睿睿,他还小,不应该承担大人世界的对与错。”
说完,冉习习抱紧双臂,快步就走。
律擎寰猛地冲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
她自然吓了一跳,所幸,他只是抱着她而已,并没有再进一步有其他的举动,冉习习终于没有挣扎,站在原地,只是身体不免有些僵硬。
“好,我不问了,你也不用再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再用这件事来继续伤害你和睿睿,我说到做到。”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像正在克制着。
冉习习的心头跟着一动,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快得令她抓不住。
午饭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去睡了午觉,因为前一晚的睡眠都太差了。不过,他们没回房,就在一楼的沙发上,各占一头,互不打扰。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先一步醒来,没离开沙发,而是坐在一边凝视着自己,目光深邃。
冉习习立即窘迫起来,她摸摸脸颊,尴尬道:“有什么好看的啊?”
他只是笑,也不肯说话。末了,律擎寰才哑声道:“只是觉得心里很安定,不管外面闹得多么翻天覆地,我在这里看着睡着了的你,就特别宁静。”
她飞快地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那一丝寂寥的味道,一时语塞。
“那个,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虽然这里的确风景宜人,而且又完全无人打扰,就好像是世外桃源一样,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但冉习习却觉得,他们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该面对的事情,迟早要面对,逃不掉。
“就这么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他挑挑眉,佯装不悦,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冉习习急忙说不是。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想离开这里也不是天天都可以的,我叫了那个小姑娘来陪你四处玩玩,我一会儿要出去,要到晚上再回来,等我吃晚饭。”
律擎寰边说边起身,上楼换衣服去了。
就像是印证了他的话一样,之前见过一面的那个小姑娘很快到了,律擎寰喊她小王,没提名字,冉习习便也没问,喊她小王。
小王是奥克兰大学的学生,在旅游管理专业就读,是昨天那个中年男人的侄女。借了这层关系,她才被律擎寰喊来,在他忙的时候陪着冉习习,以免她害怕。
毕竟人生地不熟,他知道她的胆子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大。
“我要去另一座海岛,谈一下关于合作开发的事情。你知道,我就是做这一块起家的,离不开海。”
临走之前,律擎寰还是主动告诉了冉习习自己的去向。
她微微愕然,这才反应过来,他来这里,其实也不只是因为想要逃开麻烦,或者单纯和她度假,而是主要为了洽谈合作。
甚至,所谓的旅行也只是个幌子吧……毕竟人多口杂,他要谈的项目应该是公司的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她则成功地扮演了令男人抛下生意的红颜祸水,谁也想不到,律擎寰其实是跑出来谈生意,而不是贪恋美色。
想通这一点,冉习习竟然有些失落的感觉。
她看着他走出门,猛地想起什么,朝着律擎寰的背影大喊道:“我的手机和卡呢?这里能不能上网啊?好无聊啊!”
身为一个现代人,没有手机和无线网络的日子,就像没钱一样难熬。
日光浴再好,不能一口气晒上一下午,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上网打发时间,顺便看一下律擎宇的事情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哪知道,听见声音,律擎寰回过头来,大概是因为距离,他的眉目看起来不甚清晰,似乎是皱了起来:“还要过两天才能送来。岛上几乎没有信号,暂时不能上网,你忍一忍,或者让小王带你出海。”
一旁的小王也笑道:“是啊,不如让我带冉小姐坐上快艇,出去兜一圈吧,也很刺激呢。再不然,你试试浮潜?我有资格证,可以教你的……”
冉习习觉得无趣,等律擎寰离开以后,就回到沙发上,懒洋洋地躺下来,不打算出门。
不远处,海清沙幼,天蓝云白。
美景再美,可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儿。想她第一次到塞舌尔的时候,和几个同事激动得不行,行李箱里塞了十几套比基尼,整个人犹如置身在天堂。
然而,此时此刻,守着这么一座私人海岛,冉习习却提不起任何尽头。
她想睿睿,也担心律擎宇,还莫名其妙地有些思念战行川,更好奇波尼·克尔斯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在酒吧里和新认识的女大学生一起跳舞?
人在寂寞的时候,脑子却总是动得飞快,更喜欢胡思乱想。
小王倒是个活泼的女孩,而且她听说,这是律擎寰第一次带来的女人,为了叔叔的前途,自然对冉习习百般讨好,想要拉着她到处去玩。
可岛上毕竟几乎没有人工痕迹,她唯一能给出来的提议就是坐快艇出去兜风。去附近的已经开发过的海岛虽然更好玩一些,但由于没有得到律擎寰的批准,她也是不敢随便做主的。
“你不用管我,我很懒,能不出门都不出门,平时也是宅着。”
冉习习似乎看出她的窘迫,伸了个懒腰,让她自便,自己则是窝在沙发上,随手拿了一本书,胡乱翻着。
小王百无聊赖,也就掏出手机,默默地玩着。
一抬头,见她手上拿着一部新款手机,冉习习的心头一动:“你能借我用一下手机吗?我的手机坏掉了,还没买新的。”
小王立即莞尔:“冉小姐,借你倒是可以,只是打不了电话的,这里没有普通的网络通讯信号,律先生他们使用的都是专线电话,走的是军方信号。不过,等你明年再来,这里一定就有信号了!”
闻言,冉习习这才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小王是特地从学校里赶来的,不过奥克兰南部距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两个女人随便离开这里,又有危险。
看来,是只能在这里熬着了。
她继续看书,而小王则是一直拿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冉习习猜测,她大概是事先下载了小说或者电影,以便在没有信号的时候也能打发时间。
早知道,她也让律擎寰买一部kindle,不至于这么无聊。
大概一小时后,小王忽然捂着肚子,随手把手机往茶几一放,说了一声“好疼”,然后便跑向洗手间的方向。
冉习习放下手上的书,坐了起来,等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喊道:“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帮忙?”
这里毕竟远离城市,假如生病,还真的麻烦。
幸好,卫生间里传来了小姑娘的声音,说自己没事。
无奈地摇摇头,冉习习刚准备上楼一趟,罩衫下摆一刮,顺势将小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给带到了地上,发出好大一声。
她吓坏了,赶紧捡起来,生怕手机屏碎裂。
下意识地按了一下home键,她只是想看一下手机有没有被摔坏,心里倒是没想太多。
小王并没有设置键盘指纹锁,所以冉习习在解锁屏幕之后,一下子就看见了她放下手机之前在看的东西……
她错愕地盯着屏幕,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上面的字,每一个她都认识,也看得清楚,绝对不可能是出现的幻觉!
几分钟后,小王边走边自言自语:“就知道早上不应该空腹喝……冉小姐?你你拿的是我的手机吗……”
她还没抱怨完早上那杯咖啡,就惊讶地看见那个女人似乎正拿着自己的手机,面色苍白,身体还微微颤抖着,似乎正处于某种激烈压抑着的情绪中。
“这这是什么?”
冉习习举着手机,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小王一怔,喃喃道:“是是国内新闻啊……我下了个app,有离线阅读功能,我今早出门之前就把新闻down下来了,想着没有网的时候就打发时间……怎怎么了?”
小姑娘显然被吓到了,不明白自己的小小举动怎么就得罪了老板的女人。
冉习习又低头看了几眼,看见新闻上的日期,可国内和这里是有时差的,情急之下,她倒是计算不明白了,也不知道此刻距离记者发稿的时候,到底过去了多久,情况究竟有没有什么变化。
“冉小姐,您您别担心……我早上看了娱乐新闻,有人爆料说,律擎宇是被人嫁祸的,他的尿检结果证实他没有吸毒……”
第九十章 来龙去脉
小王的本能反应是,冉习习看见了关于律擎宇的新闻。
这也难怪,最近两天,国内娱乐圈不亚于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国民男神藏毒、聚众吸毒之类的大标题横飞,没日没夜地凌虐着粉丝们的感官。据说,中海的几家大型医院连夜收治了好几个割腕的女粉,她们都是看了新闻,心灰意冷,选择自杀。
一时间,就连相关的政府媒体都出来发表社论,艺人必须树立健康积极的形象,做好表率作用,尤其要远离触犯法律和道德的“高压线”。
这篇文章一出来,所有人都明白,字里行间虽然没有提到律擎宇的名字,但也是针对这一次的事件,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嫁祸?”
冉习习愣了两秒钟,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小王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见她怔忡,小王冷静下来,急忙走到冉习习的身边,轻声安抚道:“真的,我也算是律擎宇的路人粉呢!我在学校的时候一直刷娱乐版,我不相信他会吸毒!果然,事情出来之后没过几个小时,就有人说了,这是一次有预谋的陷害!”
她握紧小拳头,一脸的激愤表情。
冉习习把手机还给她,脸上仍是紧绷着的,她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时间。
不知道律擎寰还有多久才会回来。
原来,他想尽办法把自己弄到这里来,并不是因为对律擎宇失望透顶,也不完全是因为他要来洽谈生意,或许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这么做,可能是为了她好,不想让她受到伤害。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她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众人皆醒我独醉。
出了这种事,她怎么可能真的做到独善其身?
小王不明所以,还以为冉习习在为律擎宇担忧着,甚至还时不时地劝上几句。
“冉小姐,你一定知道邱艺白这个人吧?不瞒你说,我可是她的anti呢!要不是因为讨厌她,我也不会一直不迷嘉皇旗下的签约艺人。要我说啊,这一次的事情,八成和她有关系!谁不知道,国民男神往她的身上泼了一杯咖啡啊,她不报复回来才怪!”
她说出自己的看法,有些愤慨。
一直没出声音的冉习习终于开口问道:“你说,真的会是她在背后捣鬼吗?”
她并不完全认为是邱艺白做的,或许多少会和她有关,但是,只凭她一个人,想必还是不足以有这么手眼通天的本事。
“当然啦,一定是那个狐狸精!她现在还抱上费牧云的大腿了呢!”
小王撇撇嘴,鄙夷地说道。不愧是八卦女,虽然在国外留学了好几年,可她对国内娱乐圈的了解,恐怕比在国内的人还要深。
一听见这个名字,冉习习微微一怔,总觉得有些耳熟。
她想了想,终于恍然大悟:费牧云,不就是一直和“硫觅”争夺市场的那家化妆品公司的老总吗?怪不得邱艺白说跳槽就跳槽,还能拿到对方新品的代言,原来是靠着这么一层关系。
恐怕,圈子里的这些艺人,谁也不要再说,谁比谁干净,之类的话了。
又过了一小时,外面传来声音。
坐在沙发上的冉习习立即跳起来,神色之间,满是仓皇,看得一旁的小王颇为不解。就算是男朋友的弟弟出事,她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难道……
小姑娘显然还没有弄清楚,冉习习在她的手机上到底看到了什么,也就不知道她到底在为什么事情担忧着。
律擎寰刚一进门,还不等开口,就看见冉习习朝自己冲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冲她微笑:“等急了……”
“战家的事情,是真的吗?”
她直截了当地问道,甚至还有些气喘吁吁。
那抹淡淡的笑意顿时凝固在了律擎寰的脸上,几秒钟以后,他的视线从冉习习的脸上挪移开,转到了旁边的小王的脸上。
小王愣在原地,一脸茫然。
“王小姐,你可以走了。”
虽然并不知道冉习习是怎么知道的,但鉴于这几个小时里,只有这个女人在这里陪着她,这里也没有通讯器材能够和外界联络,唯一的信息来源,也就是她了。
“哦,好,好。”
小王不敢多说多问,连忙背上包,跑出门去。送律擎寰回来的那艘快艇还在,她马上跳上去,恨不得用最短的时间离开这座小岛。
太阳下山了,带着最后的一丝热气,被烘晒了一整天的沙滩散发出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冉习习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看向律擎寰:“什么孩子,什么私生女,什么女友变后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带我离开中海只是一个巧合?”
很明显,他费尽心思隐瞒她的事情,她到底还是知道了。
松了松领口,律擎寰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走去厨房,拿了一瓶矿泉水,大口大口灌着,一口气喝了大半瓶,他才放下。
转过头来,他盯着冉习习,一双眼睛黑得可怕。
“你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那一切都是真的。我想,战行川现在一定忙得焦头烂额,要被那些媒体烦死了吧。多有趣啊,他原本谈婚论嫁的女朋友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而这个女儿竟然是前男友父亲的孩子?生活远比小说精彩多了。”
律擎寰握着那个脆弱的矿泉水瓶,眼神锐利。
听见他亲口证实了这个新闻,冉习习的身体不禁摇晃了一下,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拿起小王的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新闻版面,的确,上面有八成都是和律擎宇被警方带走的消息,但是,除此之外,她亦看见一条关于豪门丑闻的标题。而标题下方,则很清楚地提到了“战行川”三个字,指明战家多出来一个私生女,而且还是他已故父亲的孩子。
冉习习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这条消息。
“孩、孩子到底是谁的?”
她握紧两手,指甲都要嵌到手心里去,声音颤抖得厉害。
律擎寰朝她缓缓走来,两手搭在她的肩头,细细地看了她半晌,忽然一脸嘲讽地笑了:“习习,你是怕,那孩子是他和虞幼薇生的吗?”
心底骤然间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她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但她的眼睛已经泄漏了一切。
“不是,那女的说,孩子是战励旸的,也就是你前夫的亲生父亲。战行川也亲口承认了这一点,并且将那孩子接回了战家,应该是准备认祖归宗了。”
他嗤笑一声,收回手,平静地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冉习习。
先是虞幼薇向媒体宣布了瑶瑶的存在,但关于她和战励旸的关系却只字不提,也将孩子的保护得极好。接着,战行川也承认了这个孩子的身份,他虽然没有提及“同父异母”、“妹妹”、“私生女”之类的字眼,但却默认了即将带她回战家认祖归宗的事实。
于是乎,整个中海的媒体立刻疯了。
说也巧合,就在这件事发生后,还不到一个小时,通过群众举报,律擎宇被警方从朋友的别墅中带走,涉嫌吸毒。
两条重磅新闻,虽然分属于不同的领域,然而却具有不分上下的冲击力。
不过,大概是因为律擎宇的粉丝实在太多了,关于他有可能涉毒的新闻一出来,几个小时以后,其他的新闻就不算什么新闻了,完全不能比——成千万的粉丝令律擎宇的贴吧几乎瘫痪了一个小时,而他的亚洲官网也处于无法注册新用户的状态,服务器爆掉,帖子只能阅读无法回帖。他们奔走哭号,一口咬定自己的偶像是被冤枉的,要求一个公道,尽快公布尿检结果。
不仅如此,各个后援团的领导者们率领着忠诚的粉丝,杀向各个门户网站,在一切关于律擎宇的新闻报道下面刷留言,恳请大众相信他,在尿检结果正式公布以前,慎用“吸毒”等字眼进行报道。
“你们确定,他的车是开向机场了?”
曝光了战家私生女的存在之后,刚过去一小时,战行川便接到了司机的电话,确定了律擎寰已经带着冉习习离开了拍摄现场,直奔机场。
“是,是去了机场,t3航站楼,可能是要乘坐国际航班。”
司机如实禀告。
挂了电话,战行川才放下心来。
站在一旁的容谦刚好也打完了电话,转过身来,向他叹了一口气,眉眼明朗:“绕了这么打一圈,你还是怕她知道?我真服了你,这么大的事情,你一点儿都不给我透个口风!这回可好,我欠了一大堆的人情,要还到猴年马月去?”
战行川把玩着手机,笑得很淡:“谁敢让你还人情?能卖你一个人情,是他们的荣幸。”
容谦无奈,只好嗤嗤笑了两声,刷新了一下网页,果然看见了律擎宇被警察带走的最新消息,心头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有个这位大咖的新闻,网上的注意力就会被牵走不少。
“我这回不是得罪律擎寰了?”
容谦假装一脸恐惧,看向战行川,脸上一副小媳妇的惊吓表情。
“得罪?”
第九十一章 我就要回去
战行川笑得颇为古怪,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的味道。
他摇摇头,故意撇清一切:“就算真的得罪,反正也是你去得罪的,和我没关系,他怪不到我的头上来,我不担心。”
容谦气得想骂人,也不看看他鞍前马后地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谁。
“真的,像你这种没有良心外加过河拆桥的人,假如你不是我的好哥们,不是我老婆的表哥,我才不会管你!”
战行川挑起眉头,笑意增加:“既然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哥们,外加妹夫,那你还计较什么呢?”
“……”
容谦只能自认倒霉。
“不开玩笑了,律擎寰虽然可能会恨你,但对他来说,这也是个机会。一个女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对一个男人更容易敞开心扉?自然是身处陌生的地方,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只要他稍微用心,想要让她爱上他,倒也不难吧……”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说到最后,战行川自己也垂下了头。
听出他的失落,容谦顿时又恢复了常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一脸不解地问道:“我真是服了你,那孩子又不是你的,你干嘛吓得离婚?这下好了,连记者都说,前女友变后妈,这回总算是出了个大新闻!”
战行川挥开他的手,稍微提高音量:“你真够婆婆妈妈的,也不知道妙妙喜欢你哪一点?我叫你来是帮我应付媒体的,可不是让你来嚼舌根的!快去盯着,律擎宇也不是吃素的,他那边肯定也在压着消息,拼命删帖,你要是真想让他帮我引流,分散网络关注度,就时刻关注着!”
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容谦继续去打电话。
容家在媒体这一块的确是多年来的龙头老大,所以,他才反复询问战行川,是不是一定要把瑶瑶这件事捅出去。虽然不好压,可假如是他出面,多少还是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不料,战行川说,他已经和虞幼薇达成协议了,承认瑶瑶是战家的孩子,将会让她认祖归宗。
犹如石块入水,荡起涟漪无数。
“你都承认了那孩子,还有什么好盯着的?反正就是别去看网友留言,看了心塞。”
容谦很有经验,这种时候,当事人装看不见是最好的。
所以,律擎寰把冉习习带走,暂时离开中海,的确是最明智的做法。
不超过三天,大家都会忘了这件事,因为又会有新的新闻八卦冒出来,大众的关注度普遍都保持在七十二小时之内,过了这个时限,热度就会降低很多。
“唔,我不看。”
战行川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看起来,律擎寰还是很聪明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也不枉费昨晚他特地打去电话,和他迂回地聊了半天。
也就是打完那通电话,战行川才彻底下了决心,在今天爆料。
因为,他相信律擎寰会将冉习习保护得很好。他更相信,在律擎宇和冉习习之间,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律擎寰还是会选择她。
“你到底都答应虞幼薇什么了?我本来以为,她会很嚣张,没想到还挺低调的。”
打完电话,容谦按下暂停键,又看了一遍视频。
屏幕上,虞幼薇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向媒体宣布,她在多年前为战励旸生下了一个女儿,寄养在表亲家中,而战家至今还没有对孩子的抚养事宜尽到一点点的责任。她对媒体表示,希望战家能够尽快承认女儿的身份,而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她本人会在女儿年满十八岁之前,以监护人的身份去打理属于女儿的那部分家产。
“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没有废话,尺度拿捏得也足够好。”
那段视频,战行川也看过了,不得不说,这一次,虞幼薇赢得漂亮。
她蛰伏了多日,准备充足,显然是得到了回报。
“现在的法律真不知道到底向着谁!私生子居然也可以继承遗产?看来,男人的裤带稍一松懈,就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谁知道二十年后会不会跑出来一个私生子来?”
容谦的脸色讪讪,他在和孔妙妙恋爱之前,也曾玩了几年,如今回想一下,难免有些冷汗涔涔,幸好自己永远都记得戴套,不至于被人摆一道。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毕竟,孩子的亲生父亲已经死了。”
战行川的脸色遽然变得一冷,很明显,这个话题他已经不想再多说。
作为他的朋友,容谦自然知道,战行川和父母的关系非常紧张,但是,为什么导致这么紧张,他却真的一无所知。男人之间的友情,和女人不同,他们往往不愿意说这样的话题。
“那个,行川,我还是要多说一句。孩子的身份,真的确认了吗?虽然虞幼薇的底气很足,但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要是你不愿意去验,你不是还有个大伯嘛?”
容谦心想,狸猫换太子的戏码,虽然老套,但却有效,总归是要提防着。
自从战行川将战励旸夫妇赶到国外,自己统领整个战氏以后,他就几乎不再和战家的其他长辈走动了。逢年过节,孔妙妙会帮他准备好各式各样的礼物,让司机送过去,他本人肯定是不露面的。亲戚们都说,这是一条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对于这些,战行川毫不在意,连结婚都没邀请几个亲戚。
“……确认了,我会让她认祖归宗的。”
沉默了片刻,战行川微微颔首,见状,容谦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你这几天别出门了,反正也是在家休养,那些记者不敢擅闯私宅的。这些事有我和妙妙去处理,你专心养伤。难得医生说了,可能不会留下后遗症,你一定要重视起来,我还等着你好了以后,和我去骑马。”
容谦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真诚。
战行川点点头,向他轻声道了一句“谢谢”,听得容谦满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连呼受不了,拔腿就跑。
“这个家伙……”
他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低头看向手机。
没过多久,一条信息传了进来。
“已顺利登机,希望你抓紧时间,尽快解决,我带她离开三到四天左右,不排除会提前回来。毕竟,我没有你那么高超的骗人技术。”
信息是律擎寰发过来的,末了,他还不忘挖苦讽刺一下战行川。
如果是平时,战行川肯定不会随便咽下这口气,但此时此刻,他却只是笑了笑,随手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他赌赢了,律擎寰的第一反应果然是,带冉习习走。等她知道这件事,也已经是一两天之后了,震动会小一些,而且那些记者也无法去缠着她。
律擎寰可以为了她放弃弟弟,乔思捷可以为了她多年不娶,就连那个老外都能千里迢迢地赶到中海来。自己呢?自己又能为她做什么?好像这么多年来,他给她的只有痛苦和欺骗,令她活在仇恨之中,无法自拔。
也许他一直都不会有弥补的机会了,从瑶瑶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切。
和那些男人比起来,他的确自私得可怕,战行川摇头苦笑,他能给她的东西太少,就连给她几天的安宁都做不到,还需要有律擎寰从旁协助。
幸好,那个男人做到了。
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她应该更容易对他动心吧?更容易信赖他,仰望他,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他。
战行川承认,他不喜欢律擎寰这个人。但他同样也不喜欢乔思捷和波尼·克尔斯,比来比去,似乎也就律擎寰还算勉强可以。
隔了一会儿,又一条信息传进来。
“所以,你昨晚说的那些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看来,昨晚一头雾水的律擎寰,现在也明白了自己的用心。确定了这一点,战行川微微一笑,收起手机,不再回复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冉习习提前回来了。
寂静无人的海岛上,海风将窗帘吹得四处舞动,冉习习的拳头握紧又松开,牙齿狠狠地咬着下嘴唇,柔嫩的唇瓣上已经显现出一排深深的齿印,但她好像并不觉得疼痛。
在她离开的几十个小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最重要的是,作为知道当年那件事的极少数几个人之中的一个,冉习习实在无法想象,虞幼薇居然生了个孩子?!
孩子不是她前夫的,而是她前公公的!
所以,也就是说,她的前夫忽然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粗略算来,二人之间差了二十多岁!
事情似乎正在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下去……
“我要回去。你要是现在还不能回去,就让我一个人回去也行。”
她面色沉静地说出自己的要求,她一定要马上回中海,当面向战行川问个清楚。虽然,冉习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问什么,可她就是想要赶到他的面前,亲耳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一切的来龙去脉,而不是通过网上的种种猜测推断。
第九十二章 不肯退让
律擎寰就站在冉习习的身边,他在外面谈了一下午的公事,又累又烦,自从进门以后,还没来得及休息。
说了这么多的话,他口干舌燥,又去拿了一瓶水。
喝过水后,律擎寰重新开口:“现在天黑了,不如等明早再走?”
冉习习固执地摇头:“我不想再等上十个小时。”
他的好脾气终于消失殆尽,只见律擎寰一把丢了那瓶水,因为还没盖紧瓶盖,水沿着瓶盖喷出来,流了一地。
她吓得后退两步,但依旧紧咬着嘴唇,一副不肯退让的神情。
“我知道你有办法让我离开这里的,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做正事,我不耽误你,我自己先走,到了奥克兰就容易多了……”
冉习习知道他在生气,可现在才是傍晚,要等天亮,还要至少等上十二个小时。
再算上飞行时间,又是一整天过去了,她实在等不及了。
而且,她最害怕的不是虞幼薇和那个私生女,也不是疯狂围堵的媒体记者,而是有人盯上战睿珏,万一吓到她的儿子,她一定会和那些人拼命的!
“我带你离开中海,就是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你!你醒一醒,你和他已经离婚了,他的事,他家的事,和你统统都没有关系!他能不能解决,也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你现在这么紧张,告诉我,你到底在紧张什么?你怕他身败名裂,还是怕他和那女人纠缠不清?你说,你说!”
律擎寰大步走过来,两手一左一右地掐上了冉习习的肩膀,低声咆哮着。
她一凛,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大着胆子迎上了他的目光,低低回答道:“我不是在操心,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你知道么,我和他离婚的时候,他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他把差不多一半身家都分给了我,说是给睿睿的,连律师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方的前夫。战行川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我只是要确定,我和我的儿子没有被耍弄,仅此而已。我已经被骗怕了……”
说到最后一句,冉习习的声音已经彻底低下去了,带着些许伤感。
她感觉到肩头的力道撤走了不少,但那两只手依旧按着她,没有松开。律擎寰轻轻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把下巴抵在冉习习的头顶,轻声叹息道:“不要怕,这一次我会陪着你。”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这一次,陪着你的人是我。
虽然律擎寰也不清楚,战行川为什么会给自己这么一个机会,但他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能不能现在就让我去机场?”
冉习习依旧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那双手猛地将她抱紧了一些,顿了顿,又松开。
“算了,我和你一起回去。”
律擎寰认命地说道,然后放开她,去拿专用通讯设备,叫人来接他们。这里是海岛,相比于陆地,出行不便,等快艇的时候,他去收拾了二人的东西。好在东西本来也没有多少,稍一整理即可。
保姆阿姨和他们一起离开,整座海岛上再也没有人,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别墅。
“对不起……”
冉习习知道自己多少影响到了他的正事,于是很有些愧疚地向他道歉。
“没什么对不起的,生意是谈不完的,这次没谈拢,下次再来。就是不知道,下一次你还会不会和我来?”
律擎寰的神色带着几分萧索,他回头看着那一片沙滩,低声说道。
轻许诺言是缺点,冉习习不敢随便答应他,唯有沉默以对。
他们重新返回了奥克兰,距离最近的航班依旧要等上几个小时,一路上,律擎寰都在不停地打电话,希望能够尽快返回中海。
“抱歉,还是要等四个小时。”
最后,他只能一脸歉意地看向冉习习。
她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摇摇头:“已经很好了,我们在机场里转一转,时间也很快。”
“你提醒我了,正好给睿睿买一点小礼物,我让艾米丽告诉他,你去出差了。”
律擎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嘴角上扬。
战睿珏对自己还是很有几分戒备之心的,上一次虽然收了他的礼物,但对他并不亲热,是个很矜持的小孩。想必,对于这些想要追求自己妈妈的男人,他也是怀揣着敌意的,时刻警觉。
“啊,那刚好逛一圈。”
机场的店铺很多,而且大多是免税,也是购物天堂之一,到了机场,冉习习打起精神,给战睿珏买了小礼物,顺便也给朋友们带了一点点当地特产。
律擎寰一直陪伴左右,要不是他寸步不离,而且面色不善,早就有男人上来搭讪了。
终于,一切顺利,他们准时登机。
冉习习松了一口气,她稍微回忆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自己上一次为什么会昏睡了那么久。
“你没有给我准备安眠药吗?其实一口气睡过去也很好,睡着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而且也不会胡思乱想。”
律擎寰有些尴尬,显然,冉习习已经猜到了,之前她喝的水里面放了一粒安眠药,让她全程都在昏睡。
“我……我没有恶意……”
他试着解释,却被她阻止:“无所谓,我并不是在怪你。”
说完,冉习习就坐好,不再看他了。
律擎寰当然没有再让她吃安眠药,于是长途飞行就显得更加漫长,冉习习不怎么吃喝,偶尔翻翻杂志,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
头等舱的条件还是不错的,有无线网络,律擎寰一直在收发邮件,处理公司的事情。这其中,他偶尔也会和嘉皇娱乐的人联系着,了解律擎宇的最新情况。
因为他的尿检是阴性,证明没有吸食毒品,但由于警方确实从他的身上搜到了少量毒品,而他本人又说不清楚这些毒品的来源,所以,警方没有同意保释。这两天里,律擎宇一直都被临时关押着,只能接触到他本人的律师。
“擎宇怎么样?不是说尿检没问题吗?吸食和携带是两码事,应该不严重吧?”
见律擎寰的眉头紧皱,冉习习转过身体,对他轻声问道。
“那派对上的人,都是瘾君子,名声在外的。我怀疑,他们一直想要拉拢擎宇入伙,但擎宇不肯。这一次,不管他吸没吸,出了这件事,没人会再相信他,他就很会自然地加入到他们的小团体里,寻找认同感。”
只是,他想不明白,律擎宇怎么会和那些人搞在一起。
这个弟弟虽然任性了一些,也贪玩,可在是非曲直上,还是很有自己的标准和底线,不会随意堕落,更不会沾染毒品。
因为他在高中的时候,暗恋的一个同班的女孩,就是因为被人诱惑着,在酒吧里对摇头丸之类的东西上瘾,最后做了小姐,没过多久就没有了消息,下落不明。
有这么一段经历,他怎么会让自己去吸毒呢?根本就不可能。
“那警察肯相信这种说辞吗?他们应该会调查清楚吧,不会冤枉人的!艺人的公众形象万分重要,建立起来不容易,打碎可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跟在波尼·克尔斯的身边那么久,因为工作的缘故,冉习习经常能够和许多一线超模打交道。模特这一行,和演员歌手差不多,都是形象至上。有些超模甚至偷偷用大麻来减重,不过,大多数都不会上瘾,可也偶有例外,最后只能是人财两空,曝出丑闻。
所以,对于类似的事情,冉习习也不算一无所知。
“这些事情有人去做,你睡一会儿吧。”
知道她这两天都没有休息好,看着那白皙皮肤上的两个浅浅的黑眼圈,律擎寰让空姐拿来毛毯和枕头,让冉习习休息。
她还想再说什么,看看他脸上同样的青黑印记,默默地闭上了嘴。
飞机平稳落地,依旧是律擎寰的秘书艾米丽前来接机,她也是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但工作效率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做事麻利。
“这是律师整理出来的,请尽快过目。到公司以后,你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洗澡换衣服,然后临时有一个饭局,李厅长会去,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内部消息,本来还以为你赶不上了。”
她接过律擎寰手上的行李袋,塞进后备箱,然后让他和冉习习上车,自己也坐上副驾驶。
“冉小姐,久等了,这是新手机和手机卡。补办手机卡用了一点点时间,幸好克尔斯先生帮忙,快了很多。”
艾米丽拿出一部新手机,递给冉习习。
她有些吃惊,没想到波尼·克尔斯居然会主动帮忙。
“谢谢你。”
冉习习接过手机,开机之后,几乎是一瞬间就涌进来了很多的未读消息,还有各种提示,手机足足震了半分钟。
不用看也知道,那些嗅觉灵敏的记者或许还是顺藤摸瓜,凭着种种蛛丝马迹,找了过来。
律擎寰抓紧时间看着资料,都是和律擎宇有关的,警方不允许他保释,在里面多呆一分钟,就意味着多受一分罪。所以,他必须用最快的时间把人弄出来,借着饭局的机会,去见一下那位公安厅的李厅长。
第九十三章 不许去自投罗网
把冉习习送回家,律擎寰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片刻也没有耽搁。
她拎着那些在机场买的礼物,回到家中。
没想到,本该在幼儿园的战睿珏却请了假,这两天都在家里,而波尼·克尔斯竟然也在,两个人正玩得不亦乐乎,几乎把一楼改造成了游乐场。
冉习习的突然出现,令他们感到十分惊讶。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战睿珏,他把手里的玩具一丢,兴奋地跑过来,口中还大喊着:“妈妈!妈妈回来了!”
下一秒,冉习习的腿上就多了一个肉乎乎的“挂件”。
她摸摸儿子的头,见他平安无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你怎么回来了?律擎寰呢?”
正在和战睿珏玩沙盘的波尼·克尔斯也缓缓地站起来,皱眉问道,发现冉习习竟然是一个人回来的,律擎寰并不在她的身边。
这令他察觉到一丝诡异,同时紧张不安。
她提前回来了,意味着什么?
“他已经回公司了,我都知道了。”
冉习习把手上的一个袋子递给战睿珏,让他去洗手,然后拆礼物。然后,她把其他袋子递给陈嫂,里面是买给大家的特产,蜂蜜、绵羊油、羊毛制品之类的,让每个人随意去挑喜欢的,她自己则是脱掉外衣,换上拖鞋,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波尼·克尔斯穿着一件白色t恤,胸口有几块污渍,显然是战睿珏留下来的。这两天,他都在这里陪玩,而且还自作主张给孩子请了假,以免被记者骚扰。
事实证明,波尼·克尔斯的做法是正确的,据克雷格说,的确有几个记者挖到了战睿珏所就读的那间幼儿园,早晚跑去守株待兔。甚至还有人找到了他的班主任张老师,问了一大堆问题。幸好张老师也是个聪明人,直接谢绝采访,表示不会公布任何学生的。
很快,洗干净双手的战睿珏跑了回来,专心地拆着他的礼物。
冉习习给他买了一双羊毛小靴子,还有两个毛利木刻的笔筒,刚好用来装那些油画棒和蜡笔,战睿珏很喜欢,立即爱不释手起来。
“睿睿,你自己玩,妈妈一会儿下来陪你。”
说罢,她看了一眼波尼·克尔斯,示意他和自己上楼。
两人上了二楼,冉习习随手带上房门,她的脸色虽然疲惫,但精神却还好,看向他的目光是有些复杂的。一方面,她感谢他这几天照顾战睿珏,另一方面,她又知道他也是瞒着自己的人之一。
“所以,你也知道了?”
她没有隐瞒,直奔主题,开门见山地问道。
波尼·克尔斯一手插在裤袋里,蓝眸淬光,很酷地反问道:“知道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是蓄谋已久吧?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一开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在外面玩得正高兴,律擎寰来找我,说有事要带走你,叫我给你放假。”
他确实没撒谎,在国家游泳中心拍摄宣传片那天,因为吃醋,波尼·克尔斯开车就走,约了那个新认识的法语系女生,两个人去了一家红酒会所。后来,他接到律擎寰的电话,得知他们已经在机场,准备起飞,离开中海。
“至于后面的事情,都是克雷格把网页翻译过来,再给我看的。”
他一脸坦然,倒是令冉习习有些尴尬,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言辞激烈,将他直接定性为帮凶之一。
“谢谢你这两天过来照顾睿睿。”
犹豫半天,她只能挤出来这么一句话,只是,听起来有些言不由衷的味道。
“算了。”
波尼·克尔斯从喉咙里咕哝出来两个字,他原本真的打算和冉习习好好聊一聊,但看见她现在这副鬼样子,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马上去洗澡,睡觉,记得敷一片急救面膜!你的皮肤状态很糟糕,黑眼圈也很重,简直丑死了,天底下没有比你更丑的女人了!”
他有些暴躁地咆哮着,狠狠地挖苦着。
冉习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虽然的确有些缺水,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她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被他推进了卫生间。
“快去!”
收拾妥当之后,冉习习的确酝酿出来了睡意,虽然是白天,但因为时差的缘故,她的头很沉。下楼一看,波尼·克尔斯和战睿珏继续玩着,一大一小很是和谐友爱。
她看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上楼去睡觉。
差不多睡了四个小时,冉习习缓过来了不少,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还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清醒之后,她马上给战行川打电话。
不出意外的是关机。
她打给孔妙妙,也是直接转接到了系统小秘书。
等她想到去找容谦,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容谦的手机号码。她从来没有越过闺蜜,去找闺蜜的另一半的习惯,本以为这是个美德,哪知道关键时刻就走投无路了。
想了想,冉习习一狠心,决定直接去找战行川。
她飞快地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哪知道,波尼·克尔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心思:“你别去找他!你去了就等于是自投罗网!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守在他家的门外?你想尝一尝被记者们围攻的滋味儿吗?”
冉习习的脚步略有迟疑,她知道,他说的并不夸张。
除了那个声明以外,战行川再也没有发声过,对于网上的种种猜测和爆料,毫无回应。这种时候,那些媒体记者都在想着各种办法来撬开他的嘴,哪怕只是寥寥几个字,说不定也能编出一大篇专题来。
“我只是想当面问一问他,我不会多说话的,更不会让那些记者抓到我的小辫子。”
她顿了顿,认真地说道。
波尼·克尔斯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以为不说话就不会出问题吗?你告诉我,你敢去告诉那些记者,冉习习和刁冉冉的关系吗?来,现在你把我当成记者,看着我的眼睛,你敢吗?”
冉习习蓦地颤抖了一下,那个名字对她来说,已经足足有三年多没人喊过了,她甚至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做了一年多的刁冉冉。
太过复杂的人物关系,正是媒体最想深挖的,在他们的笔下,完全可以写出一篇洋洋洒洒上万字的家庭伦理剧,充满爱恨情仇。这种豪门秘闻,完全可以带动杂志销量,以及网站点击率,吸引无数网民的眼球。
“你怕了?你还知道怕?”
高大的男人一扯嘴角,眼睛里满是讥讽,很明显,假如冉习习不怕死地冲出去,他也绝对有把握把她拉回来,让她出不了这道门。
“我……”
冉习习咬了咬嘴唇,试图反驳,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在拼命压着消息,你就不要再在这种时候去添乱了。另外,你这个时候跑出去,岂不是给别人挡枪了?绝对会有人偷着笑,真是蠢得要命!”
波尼·克尔斯提醒着她,连虞幼薇都能做到沉得住气,她又何必主动去招惹那些已经发疯的记者。
“可我联系不上他……”
她的眼圈微微泛红,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
她要的不多,只是想要听到战行川亲口告诉自己这一切,难道很过分吗?为什么律擎寰强烈反对她回来,就连波尼·克尔斯也认为她愚蠢?
“我很讨厌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却唯独将我这个当事人排除在外的感觉!你说得对,我确实很蠢,因为我一点儿都没有怀疑过你们!”
冉习习喊完便转身上楼,跑回自己的房间,用力摔门。
她没有再出门,连饭也没有吃,在房间里一遍遍地轮流拨打着战行川和孔妙妙的手机,却一次次失望。
波尼·克尔斯没有离开,他这两天都住在这里,反正别墅里的空房间多得是,大陈夫妇和李姐都很喜欢他,再加上他能和战睿珏玩得很好,于是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就融入到这里,和大家慢慢地熟悉起来。
克雷格每天都会来一次,向他汇报工作。
ng集团和嘉皇娱乐的合作顺利进行着,虽然,这两家的老板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个在别人家帮忙带孩子,一个跑去国外的私人海岛。不过,这几天里,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完成,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双方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却十分低调,暂时没有引起业内太大的关注。
毕竟,最近的大新闻太多,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
几个小时后,冉习习几乎已经是机械地在重拨号码,她不抱什么希望,可又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做什么。
所以,当真的拨通那一刻,她是有些懵的。
一直到战行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冉习习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找我干什么?怎么不说话?你说话!”
见她一直不肯说话,那边似乎也着急了,战行川微微提高音量,连续追问了好几句。
冉习习这才意识到,他终于接电话了。
“你才开机……”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喃喃一句,然后,冉习习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说道:“你干嘛让律擎寰把我带走?难道我离开中海就能解决一切吗?你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第九十四章 偷吻
面对着冉习习的质问,战行川沉默着,没有马上反驳。
他听出来了,她已经知道了,而且已经回来了。
那一刻,战行川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也许是担心,因为瞒不住她,就意味着她也有可能被卷入这一次的黑色漩涡。
但还有一些隐隐的喜悦,因为他依稀从她的话语里听出来了她对自己的担忧,她执拗地返回中海,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本身也是一种对他的无声支持。
“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再说,我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从法律上,或者从情理上,我都不需要向你报备什么。除非我想说,否则我没有义务和责任一定要告诉你。”
顿了顿,他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平静地回答道。
冉习习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阴冷,她听出来了他话语里的防备和疏远,搞得好像她试图挖到什么第一手的内部资料,用来害他一样。
“这不是你的性格。不管虞幼薇的女儿是不是你……你家的孩子,你都不会吃这种眼前亏的!战行川,你到底瞒了大家什么事?还是说,你真的要满足她的野心,让她一步步蚕食战氏?”
她也气得语无伦次起来,连声追问着。
虽然二人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还不足一年,可毕竟也曾刻骨铭心过,冉习习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虽然不算是至骨至髓,可也很清楚,战行川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人。
他一向是只能占便宜,不能被人占便宜,怎么可能会好端端地被虞幼薇摆了一道?就算是虞幼薇将那个孩子保护得极好,没人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他也不应该这么简单地就任由她摆布,除非,除非……
她紧紧地握着手机,不愿意去想那个“除非”。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变得愚蠢,除非是他真的爱她太深,宁愿被她设计,被她伤害,宁愿把一颗心送上,给她蹂|躏。
“这些是我的事,和你无关,也和睿睿的抚养费无关。请问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我想和睿睿讲几句,方便的话,请让他来听。”
战行川语气生硬,直接拒绝再和她谈话。
“……你稍等一下,我去找他。”
冉习习虽然生气,却无法阻止他的这个要求,只好走出卧室,去找战睿珏。
一听见爸爸的电话,小家伙顿时兴奋地接过手机,还躲进自己的房间,一只小手将她向外推,不许她偷听,口中嚷道:“我要和爸爸说话,妈妈快出去。”
她只好退出去,看见站在走廊里的波尼·克尔斯正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自己。
“你照顾了睿睿好几天,一定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影响你的私事。”
冉习习出于好心,柔声说道。
她的确是发自内心地向他道谢,没想到,他的脸色却不太好,气冲冲地反问道:“私事?你什么意思?我有什么私事?”
微微一愣,冉习习脱口问道:“你不是有一位会说法语的红粉知己吗?上一次我给你打电话,听见你们在一起,是新认识的吧?大学城那边的女孩子素质都很高,你的确可以试着结识几个新朋友,还能相互学习对方的语言呢……”
不等她说完,波尼·克尔斯忽然打断她:“难道我用得着你来教我这些?”
冉习习被呛得有些尴尬,一手摸了摸鼻子,自嘲道:“也是,怪我今天的话有些多,我以后不会再多说废话了。”
说完,她就把脸扭到另一边,沉默了下来。
哪知道,咄咄逼人的男人已经迈着长腿,大步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转过头来,直直地看向他。
一股压力莫名地笼罩下来,她本能地抗拒着,口中轻喊道:“你做什么?”
“那女孩是外国语大学法语系的大三学生,法语很流利,我和她是在酒吧里遇到的。她想出国,知道我是法国人以后,对我很热情。”
波尼·克尔斯主动说着,向她步步逼近,转眼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已经不再是安全的社交距离。
冉习习|大为尴尬:“是、是这样啊……很、很好啊……”
她想,难道是第九任妻子的人选已经找到了?不过,就算是他真的想结婚,那也不关自己的事情,这些都是阿曼达去打理的。
“现在的女孩都很主动,第三次见面,她就暗示我可以去酒店。我没拒绝,因为……她笑的时候,有点像你,很蠢的样子。”
她听着听着就变了脸色,等听到最后,表情更是复杂。
“克尔斯先生,你我之间,这样的对话很不适合。请不要再开玩笑了,我让克雷格或者司机来接你回去,你回去休息吧。”
说着,冉习习想要打电话。
她举起手,才发现手机还在战睿珏那里。
“我没和她做什么。我虽然不是一个好男人,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他微微向后退了一点点,但仍和她保持着亲密的姿势,令冉习习感到非常的不适应。如果说上一次被他强吻,是因为他酒醉而且刚睡醒,那么现在,他是完全清醒着的,既没有喝酒,也没有瞌睡,因此带来的危险性也就更加强烈。
“那是你的事情,你不用告诉我。我要进去看睿睿了,你请自便吧。”
冉习习板起脸来,一手推开他,就要去睿睿的房间。
他却眼疾手快,抢先一步,甚至握住了她的手,直接将她带进怀中,死死地捏着她的肩膀,语声冷硬:“是战行川让律擎寰带你走的,他们之间有什么协议?”
她气结,一边挣扎着,一边反问道:“那你怎么不去问他们?”
波尼·克尔斯也被问得愣怔,说的也是,看来他是糊涂了,竟然忍不住跑来质问她,想必她也是对整件事一无所知。
但他的手可是一点儿都没松开,冉习习挣扎了半天,也没能从这个身高手长的男人怀中逃脱,反而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
“放开我!没想到你居然把这种风流习性用在自己的员工身上!你太过分了!我以受到性|骚|扰为理由,提出辞职!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可以找总工会……”
之前有华人女性职员投诉老板,照样也得到了合理的赔偿,她不要赔偿,只要能够解除工作合同,这要求绝对不算过分!
“投诉我?”
他截断她的话,一双蓝眸异常明亮隽秀,直接俯身,用唇堵住了冉习习后半段尚未说完的话。
她蓦地睁大双眼,想也不想地去推他。
与此同时,战睿珏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正好见到这一幕。
他的手上还握着手机,看清眼前,顿时大喊道:“不许亲我妈妈!不许抱我妈妈!坏人!你走……呜呜……你走……”
手机“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里面传来了焦急的声音,只是没有人理会。
战睿珏没想到,他只躲起来几分钟,和爸爸说了一会儿悄悄话,这个蓝眼睛坏人居然就欺负起妈妈来了!看来,爸爸说的话居然是真的,自己当时还不相信呢。
战行川告诉儿子,这个蓝眼睛不是一个好东西,他一直在想尽办法找机会欺负冉习习。战睿珏虽然默默地在心里反驳,嘴上却不会说什么,哪料想,坏人就是坏人!
他冲上去,挥舞着两只白白嫩嫩的小爪子,对着波尼·克尔斯的大腿又咬又掐,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坏人!亲我妈妈!不许亲!”
这个年纪的小孩,本就排斥父亲,亲近母亲,更不要说是其他男人了。就算是平时玩得很好,可一见到他和自己的妈妈有亲密举动,再加上想起爸爸说的话,战睿珏更是气得不得了,小脸通红,眼泪汪汪。
被抓了个现行,又被定了罪名的波尼·克尔斯百口莫辩,而且,他也的确不冤枉,因为他刚刚确实亲到了冉习习的嘴唇,但只是刚一碰上,还没来得及品尝到什么滋味儿呢!
“我不是……我只是……听我解释,ray……”
他说的话,战睿珏听不懂,也不想懂,他使出吃奶的劲,一门心思来为妈妈报仇。
冉习习也终于回神,急忙对波尼·克尔斯吼道:“你还不走!我儿子都生气了,你是不是还要赖在这里?小心以后睿睿都不让你进来!”
这句话顿时起到了作用,只见他立即举高双手,做出投降状,口中也不停地说道:“抱歉,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看着他仓皇离开的高大背影,战睿珏又气又爽,他握着两个拳头站在原地,小脸绷得紧紧的,也不说话。
冉习习在他的面前蹲下来,小声说道:“睿睿乖,不生气了,睿睿真是一个超级大英雄呢。”
本以为夸他两句,就能哄好,哪知道,小家伙不依不饶,又是用手去抹她的嘴唇,又是一把抱紧她,不停地用头拱着冉习习的心口,还无限委屈地说道:“我讨厌蓝蓝……不许蓝蓝亲妈妈……爸爸说,只有他和我能亲妈妈,但我也不能亲妈妈的嘴……”
第九十五章 不许亲我妈妈
很明显,虽然冉习习带着孩子离开了战家,但是战行川却是一刻也没有放弃给战睿珏“洗脑”,而且还让儿子自觉担任起了“督工”,不许别的男人染指她。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不仅如此,战睿珏见半天都得不到冉习习的回应,只好抬起头来,扁扁嘴:“妈妈也坏,和蓝蓝一起坏。不听话。”
那副口吻,显然是她平时教训偶尔不听话的儿子的口吻,被他学了个十成十。
冉习习哭笑不得,从“睿睿坏”变成了“妈妈坏”,就因为她被其他男人偷亲了一口,被儿子抓了个正着。
可她也很委屈好不好!
“好吧,妈妈刚才坏了一点点,但现在已经很乖了,我去给你煮一点小圆子做赔罪,好不好?”
她站起身,伸出小手指朝战睿珏勾了勾,用美食来做诱饵,希望能够得到儿子的原谅。
战睿珏沉思了两秒钟,点点头:“要放桂花哦!”
一大一小去厨房,冉习习烧水,煮圆子,动作麻利,而战睿珏就像是小跟屁虫一样,踮脚张望着,看个不停。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君子远庖厨”的时代了,很多男人做饭比女人还好吃。
再说,男人主动做饭,才能让心爱的妻子避免被烟熏火烤,过早地变成黄脸婆。所以,冉习习已经打定主意,等战睿珏上小学,就一点点教他做饭,以后靠着一手好厨艺,才能娶到老婆。
不过,眼看着儿子此刻东张西望的样子,她又觉得好奇:“你看什么?”
战睿珏一本正经:“看小圆子啊。以后做给乔慕灵吃,她那么能吃,吃得比我还多,可我又打不过她……算了,我让着她,让她吃成一个小胖子。”
说罢,他捂着嘴,两只眼睛溜溜转,笑得十分得意,似乎是已经在脑子里勾画出来了乔慕灵变胖的样子来。
冉习习摇摇头,看来,她的儿子在未来十几年里,都要被乔家的小公主给吃得死死的了。
不过,两个人能不能从青梅竹马变成鹣鲽情深,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缘分和造化了。毕竟,不是每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女,都能成为情侣,甚至走进婚姻的殿堂。
而那些,还是太遥远太遥远的事情了呢……
水沸翻滚,一颗颗小圆子犹如珍珠,也跟着上下游动,煞是可爱。干桂花末已经被滚烫的水给烫开了,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满室生香。
给战睿珏先盛了一碗,叮嘱他一定要慢慢吃,然后,冉习习招呼大家过来一起吃,她煮了不少。
大陈夫妇和李姐闻香而来,各盛了一碗,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闲话家常。
他们也都听到了最近的两件大新闻,但因为忌惮着冉习习,却又不敢当她的面进行讨论,只好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
冉习习也不戳破,不过,她想了想,还是主动问道:“这几天,家里没有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吧?我怕那些记者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
虽然她已经足够低调了,但难保有个别记者拥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何况她和睿睿是两个大活人,总要留下一些生活痕迹,只要有心,其实还是能够找到很多线索的。
一听她主动询问,陈嫂也不好隐瞒,她放下手里的碗,索性坦白一切:“冉小姐,之前有一位小姐过来取你的证件,我们几个人都没了主意。最后,还是李姐灵机一动,打给了战先生。有他亲自发话,我们也有了主心骨,这才把你的证件拿给那个女人……后来呢,战先生还让人过来把家里的座机办了暂停,网络也加密过,还多派了几个人过来,二十四小时守在外面,以免有些丧心病狂的记者闯进来,吓到孩子……”
这些其实已经在冉习习的意料之中了,只是,她绝对没想到,战行川在事情发生以后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
她有些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战行川居然有这么好心?发生这种事,他已经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有闲情逸致来把自己摘出去,以防止记者来骚扰她?
或许,他只是不想让亲生儿子太早曝光吧。睿睿才肯说话没多久,万一被吓到了,可能就会真的产生心理疾病了。
“真没看出来,这位战先生其实是个细心的人。”
说到最后,陈嫂还颇有些感慨的语气。
她可是还记得,就是那个男人,雨夜里在外面站了大半宿,后来发烧了,在车里一动不动,还是大陈从车里把他拖出来的。
“战先生人很好的,我在他家做了两年多。”
李姐忍不住插嘴说了一句,很明显,她是为了前老板说句公道话。
“爸爸本来就好。”
一直默默吃着小圆子的战睿珏也抬起头来,认真地说着,逗得几个大人哈哈大笑,冉习习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假意训斥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话!专心吃你的小圆子,记住要多嚼几下。”
刚说完,她忽然听见外面隐约有两束车灯照过来。
冉习习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担心是记者,于是让李姐带着战睿珏先上楼,自己则和大陈一起去窗前查看。虽然知道战行川已经在外面安排了人手,他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但她依旧有几分紧张。
窗帘是早就放下来的,以免被人偷|拍,冉习习撩起一角,向外看了看。
是一辆黑色的全尺寸suv,车身差不多在五米长,单单是后排就能坐八个人,她倒吸一口气,不由得幻想出从车上冲出来一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的画面。
正想着,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率先下了车,大步朝别墅门口走过来。
冉习习看了他几眼,认出这是战行川身边的保镖。
啊?!
对方已经按响了门铃,大陈去开门,二人在门口轻声说了两句话,只听大陈喊道:“冉小姐,战先生来了,就在车里,但不方便下车,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她一惊,他怎么来了!
虽然心里不解,可两只脚却好像有了自主意识一样,不听使唤地往门口走去。等冉习习反应过来,她都已经站在那辆加长车的面前,之前先下车的那个男人帮她拉开了车门。
借着车内的光,她看见,战行川果然在车里。后排的座位都卸掉了,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的两条腿能平放着,不至于太憋屈。
她咬咬牙,弯腰上了车,在旁边的空座上坐下来,守在车外的男人手脚麻利,迅速地关上了车门。
原本在车里的司机和保镖都下了车,车上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你怎么来了?确定没有人跟着你吗?”
冉习习终于回神,伸长脖子,她向四周张望着,脸色紧张。
“没有,这辆车我平时很少用,没人知道是我的,而且我让司机在路上稍微兜了一圈,确定没有车子跟着。这一点你放心。”
他声音沙哑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两只眼睛里布满细微的血丝。
停顿了几秒钟,战行川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嘴唇上,那里如往日一样红嫩欲滴,看不出什么异样。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指尖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巴,冉习习偏头一躲,手指立即戳到了她的脸颊。
“你做什么?”
她低叫一声,满脸戒备。
“你让他亲你了?这么迫不及待?”
他眯眼,不愿意承认,自己匆匆赶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睿睿在电话里的那一句尖叫。
不许亲我妈妈!
小家伙的话落入手机另一端的战行川的耳朵里,竟然令他一下子就慌了。
虞幼薇和她的私生女没有令他这么慌,那些围追堵截的记者也没有令他这么慌。偏偏是一句小孩子的话,令他的心一瞬间变得七上八下,整个人坐立不安。
亲她的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儿子这几天每天都会和他通话,战行川自然知道,波尼·克尔斯最近都赖着不走,美其名曰帮助“出差”的冉习习照顾睿睿,其实也有他自己的小算盘,不过是想要和这个孩子尽快地建立感情,抱着想要当人家后爸的心思。
不过,特殊时期,孩子的身边有个能照顾他,保护他的男人再好不过,所以,战行川也就由他去了。
但他一听见这个男人在亲吻冉习习,心头的妒火却再也控制不住。
“这和你无关,我们离婚了,已经没关系了。”
短暂的惊讶之后,冉习习也冷静了下来,她拨开战行川的手,尽可能平淡地回答他。
“哦,我的前妻,我儿子的妈,我公司的高层,有这么多关系,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竟然说我和你没有关系呢?”
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战行川的眼角沾了一点点笑意,继续追问道。
冉习习语塞,却不妥协,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他,直截了当:“虞幼薇的女儿是怎么回事?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莫名其妙地答应和我离婚,也是做好准备了吧?”
他摇头:“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离婚并不是我主动提的,是你一再要求的,现在又推到我的头上。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哭着喊着一定要离婚的?”
第九十六章 两个傻瓜
说着,不等冉习习回答,战行川就一下下地用手轻轻叩着自己的大腿,嘴角含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果不其然,被他问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冉习习张了张嘴,只能恨声说道:“你这种人,永远不会给自己逼到绝路上,我不信你没有后手!除非你是真的……”
她忽然之间就没了底气,说不出后面的话,唯有不甘心地咬紧了下嘴唇。
他却好像故意要逗弄她一样,反而顺着她的话问下去:“除非什么?真的什么?”
在过去的几十个小时里,战行川整个人犹如绷紧的琴弦,如今单独和她栖守在车内的一方小天地里,竟然令他的神经完全松弛下来,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除非你对她旧情难舍,看她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索性就父债子偿,好好照顾她们母女的后半生。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睿睿自然就成了你们之间的绊脚石……”
说到这里,冉习习也觉得这话太难听了,直接闭上了嘴。
幸好她及时收声,不然,战行川怀疑自己都会狠狠地捏死她。
“旧情难舍?父债子偿?你是不是脑残电视剧看多了,竟然能说出这八个字来?冉习习,你不是职场新女性,为什么脑子里的想法那么龌龊?”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用力戳着她的额头,气得她连连闪躲。
“就算不是这样,结果也是这样,战家多了一个女儿,你多了一个妹妹!在孩子十八岁以前,虞幼薇作为孩子的母亲,也就是法定监护人,是有权利代替她进入战氏的集团核心的!不管怎么样,这是那个孩子应得的,你也很清楚这一点,否则不会公开承认,允许她认祖归宗。”
冉习习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说完。
她凝视着他,久久,才吐出一口气:“所以,你让律擎寰把我带走,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是担心我会联合记者,一起去闹事吗?你害怕麻烦,害怕难堪,害怕我捣乱?”
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
她每说一个字,战行川的脸色就沉上一分,等她全部说完,他的一张脸已经黑漆漆犹如锅底,唯有两只眼睛亮得可怕,令人不敢直视。
“我害怕他们找你,把这些令人作呕的事情拿去恶心你。你的抗压性那么弱,只要一发现有危险,第一反应就是逃,万一你带着睿睿跑到巴黎,再也不会来了,我断着一条腿,上哪儿去抓你们?”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竟然没有发火,连语气都是和缓的,听得冉习习一怔。
“这件事我没有办法逃避,只能让容谦帮我尽量压下去。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媒体对我的‘热情’能降得快一些,不要一直抓着不放。万一他们找到你,一定会想尽办法从你的身上找到突破口,甚至为了逼迫你开口,使用各种下作的手段。习习,你做了一年多的别人,这件事我知道你不想再提,律擎寰把你带走,对你是最好的,你为什么非要回来?”
说到最后,他的神色里已经多了一抹忧伤。
冉习习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或许,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对战行川充满了敌意,所以她把他的心意全都揣摩错了,完全错了。
原来,他让律擎寰把她带走,不是害怕她会闹事,而是害怕她的身份彻底被媒体揭开。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少,可只要不公布于众,就不会造成太过广泛的影响。关于这对双胞胎姐妹的秘密,仔细算算,其实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但这些人都是比较可靠的亲友,暂时不会被记者买通,大肆爆料。但凡事都有例外,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一旦说出去,什么都晚了。
“就算我本人不在中海,你也不能保证那些记者挖不到这些……”
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心虚的味道。
是自己把他想得太坏了吧,是吧,一定是吧……
“起码你不用看到那些,眼不见心不烦,何必为了那些人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战家的负面消息,不需要让你来消化。何况,你一怒之下,带着睿睿返回巴黎,我想见他一面就更难了。”
战行川飞快地把头扭到另一边,以免泄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说了那么多,他其实只是不想让她听到看到,生气伤心,于是才找上律擎寰,把她带到一处安全清净的地方去,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
这或许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却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最为直接有效的一个办法。
“可惜律擎寰太笨了,都没有办法做到瞒住你。而且,他白白地浪费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冉习习终于忍不住问道:“什么机会?”
他停顿了一下,这才转过头,含笑答道:“得到你芳心的机会。”
她顿时脸颊涨红,斥道:“你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资格安排这一切!你不觉得你做的事情很多余吗?这种保媒拉线的事情,只有吃饱撑到的人才会做!”
就算他们离婚了,作为前夫,也不至于这么古道热肠,想尽办法为前妻的再嫁贡献出一份力量吧。
“你不是喜欢他么?要是不喜欢,怎么会答应和他试一试?听说嘉皇的人都在传,说你是律氏未来的老板娘,律擎寰偶尔听到员工们的议论,甚至还笑了笑,完全是一副默认的姿态……”
战行川一挑眉头,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你别乱点鸳鸯谱!我承认,我确实想要接受他的心意,也认真努力地去和他开展一段恋情,但我也说得很清楚,我没有做到,我现在只想好好地带大睿睿,让他健康快乐地长大,尽可能地弥补这三年来我的缺失。”
冉习习快要抓狂,如果不是考虑到战行川的腿伤还没好,她真想用力揪住这个男人的衣领,狠狠地摇一摇他的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有大海的声音。
“分分手?”
终于,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表情。
然而,在电话里,律擎寰告诉他的却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如常,还在尝试着磨合,只是他这段时间比较忙,而她又执意不肯带着睿睿住在他的公寓里,所以只能暂时分开住。
看来,他们当中,一定有人在撒谎。
看样子,冉习习说的话倒更像是真的。战行川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下了定论,看来,他可能是受到了先入为主的影响,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两个人还在交往,而律擎寰也没有当面澄清,告诉他自己和冉习习已经分手,所以误会犹如滚雪团一样,越滚越大。
“战行川,你根本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大笨蛋!”
终于被气得哭出声,冉习习一想到自己这几天里有接近一半的时间都在天上飞着,就感到万分的恼怒,她的时间和精力都被白白浪费掉,耽误了工作,也耽误了和儿子相处的亲子时光。
而且,该知道的事情,她也知道了。
假如记者想来找她的麻烦,还是会找来。
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有她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女人,从北半球折腾到南半球,又从南半球折腾到北半球,累得半死!
她忍不住,用力地抠着战行川的胸膛,恨不得把他的皮肉都挠出血来,以解心头之恨。
“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很快就会在一起了……”
他没有闪躲,任由她的手指抠抓着自己,十分抱歉地开口,眼睛里都是愧疚。
“闭嘴!你以为的难道就一定对吗?你就是太刚愎自用了!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从来都没有变过!你认定的就是真理,别人说的就是狗屁!”
冉习习发了疯一样骂着他,动作激烈,眼角的串串泪珠被甩得到处都是。
她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憋了好大的一口气,假如不发泄|出来,她一定会难受得死掉。可无论身边的人是谁,她都会下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表现得温柔和善,但只要那个人是战行川,她就再也不想伪装,只想表现出最为真实的一面。
“好吧,这一次是我错了,随你怎么骂。”
他举起双手,任由她对自己又打又骂,既没还口,也没还手。
想了想,战行川又开口说道:“乔家现在分成两派,乔凛倒是能拖,居然还没咽气呢。听说,乔夫人私下里见了两次律师,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妈的自然难以选择了。你姐姐有没有找你,我怀疑以她的性格,她不会轻易放过你,关键时刻,还会让你顶上。”
他想,在乔瑞秋的眼中,冉习习就是一块包,哪有需要往哪搬,炸死一群算一群,炸死一个算一个。
一听见他忽然转移了话题,伏在战行川身上的女人也愣住了,她呆呆地抬起头,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倒是战行川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汗水,他慢慢地吐了一口气,眼神幽深,声音粗嘎:“前妻大人,我是骨折,不是男性功能障碍,你对我的美好肉|体又摸又抓,弄得我现在很不舒服。”
冉习习刚要说话,他已经恢复了常色,主动提议道:“陪我去医院看看我妈,你愿意吗?”
第九十七章 医院探望
本想拒绝这个请求,可一想到王静姝在医院里都躺了三年多,依旧是植物人状态,不生不死的样子,冉习习又不禁有些同情。
虽然这个婆婆对自己很一般,只是表面功夫,但两个人到底没有产生过太大的婆媳矛盾,因为原本也没有相处几天,根本没有机会去深层次接触。
“就没有好转的迹象吗?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
得知王静姝还没有醒过来,冉习习无奈地叹息道,这种状态持续得越久,苏醒的可能性就越低。而且,由于常年卧床,人体的肌肉会萎缩,就连脏器功能也会衰退,即便有朝一日醒了,也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调理,甚至并不比昏迷的时候更好。
“暂时还没有。这段时间我行动不便,也很久没去看望过她了。难得今天出门,索性就让司机多绕一圈,顺便去看看她。”
战行川的脸色阴晴不定,也难怪,战家出了这种事情,最难受的人除了他本人以外,应该就是战励旸的妻子。偏偏王静姝已经昏迷很多年了,她对于丈夫在生前还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孩子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有那么一瞬间,冉习习反倒有些庆幸,幸亏王静姝还没有醒过来,否则,以她的性格怎么会咽下这口气?说不定,她一怒之下,会做出令人想都想不到的举动来。
“好吧,我和睿睿说一声,顺便拿件外套……”
冉习习点点头,到底还是心软,同意了战行川的请求。
她转身刚要下车,冷不防身边的男人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还捏得紧紧的,让她有些疼。
“啊?”
见自己弄疼了她,战行川稍微撤回了一些力气,但却依旧不肯松手,他轻声说道:“我让人帮你拿,万一睿睿也要跟过来,那就不好办了。”
说的也是,冉习习只好听他的话,老实地坐在车上,直到刚才那个男人帮她拿了一件外套,同时告诉她,保姆已经带睿睿去洗澡,准备睡觉了。
她终于放下心来,和他一起前往医院。
因为王静姝的情况相对稳定,多年来,战行川一直没有为她转院,还是在当初的那间医院。
她的病房也是高级单人病房,比普通病房人性化许多,不仅装修得犹如酒店客房,而且各项设施都很齐全,再加上二十四小时的值班医生,以及高薪聘请来的贴身护工,每个月的花费都是相当惊人的。
尽管如此,在王静姝的治疗费用上,战行川还是很舍得的。
不忙的时候,他差不多每个月都会过来一次,一般是周末的下午,他也不做什么,只是坐一会儿就走。三年多的时间里,虞幼薇曾经陪着他来过一次,但两个人都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就没有再勉强彼此,战行川以后也不再提了。
由于已经过了探视时间,医院的住院大楼里十分安静,除了偶尔走动的医护工作者,走廊里几乎看不到人影,绝大多数病人也都已经就寝。
想必,就连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也绝对猜不到战行川会选择在这么晚的时候,跑来探望母亲吧。
大概是已经提前通知过这里的值班护士,所以,对于他们的出现,院方并没有人出来阻拦。下车以后,冉习习才发现,战行川的车子里还放了一辆改良过的轮椅,方便他坐在上面。
“我?”
对于他让自己来推,冉习习感到无比惊讶,不过,眼看着旁边的司机和保镖眼观鼻鼻观心,不约而同地装作没听见也没看见的样子,她咬咬牙,只好推着轮椅走进住院大楼。
还好,轮椅的设计不错,不至于太费力,一个成年男人坐在上面,冉习习只好在前进的过程中握住扶手,就能很顺利地推着他一起向前走。
走出电梯以后,她发现这一层楼都十分安静。
“我把这一层都包下来了,以免其他病房的病人家属来探视的时候,闹出什么情况。”
看出她的惊讶,战行川主动说道。
冉习习继续推着他,向护士站的方向走去,小声嘀咕道:“有钱任性……”
刚走到护士站,一个值班的护士正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着东西,听见声音,她连头也没抬,笑着说道:“您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忘了拿东西?上次落下眼镜,这次……”
见情况不对,她急忙抬头,一见到眼前的人竟然是战行川,护士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一双眼睛也瞪得老大,显然是弄错了对象。
“战、战先生……”
护士吓坏了,急忙从护士站里走了出来,十分局促地看着战行川。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抬着头向四周打量了一圈。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里面的一张桌上,那里放着一篮新鲜的枇杷,黄澄澄的,新鲜得很。
战行川的目光遽然如炬,变得凌厉。
他扫了一眼那护士,低声说道:“护士长,我记得我之前交代过,除我之外,不许其他人探视我母亲,这是我选择这家医院的唯一要求,难道你们也做不到吗?”
虽然战行川没有特别提高音量,但那阴森森的语气,响彻在寂静无人的走廊里,还是令人遍体生寒。
护士吓得脸色惨白,拼命解释着:“是是是,我们平时都不允许别人探视战太太的……只、只是……我们……战先生,下不为例好吗?我一定好好做检讨,让其他护士也一起向您道歉……”
她是真的吓坏了,王静姝每天都要花费好几万块钱来维持性命,再加上这一整层楼的支出,说战行川是医院的若干金主之一也不为过。要是他怒而转院,上面一定会调查原因的,到时候,自己和其他几个护士的饭碗一定不保。
“道歉就算了。我希望下次来的时候,就不用再见到你了。”
战行川淡淡说了一句,然后示意冉习习推自己去病房。
她愣了愣神,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眼看着战行川似乎很不高兴,于是也没有多问,直接推着轮椅去了王静姝的病房。
护工还没有休息,在帮王静姝做着睡前的按摩,以免她的肌肉因为常年缺乏运动而萎缩坏死。
不得不说,有钱的确能够使得鬼推磨,普通的病人假如瘫痪或者昏迷不醒,家人稍一不注意,病人就会得褥疮,或者肌肉萎缩。然而,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王静姝虽然很瘦,不过头发干净整洁,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就连浑身的皮肤也是比较有光泽和弹性的。
冉习习默默地把战行川推到了病床旁,不远不近,方便他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的母亲。
“战先生,都这么晚了,您还过来了啊。啊呀,这腿怎么了?还坐上轮椅了?”
护工大姐已经和他见过不少次面,也算是比较熟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手上不停,依旧给王静姝按摩着两条小腿。
“顺路过来看看。嗯,被一辆车刮了一下,不严重。”
战行川的话并不多,只是专注地看着护工手上的动作,和她聊一聊关于王静姝的情况。
“还是老样子,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上周王主任又给她做了个详细的脑部检查,等一下,我给你拿报告单,我放在抽屉里了……”
护工大姐擦了擦手,将一沓报告单取出来,递到战行川的手上。
他看得很仔细,或许是因为久病成医,别人觉得如天文的各种术语在战行川的眼睛里,渐渐地也没有那么陌生了。看了一会儿,他针对几点,向护工咨询起来。
站在一旁的冉习习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于是朝战行川做了个手势,向门外走去。
刚出门,她就听见了隐隐的啜泣。
顺着声音看过去,冉习习看见,之前那个值班的护士正蹲在墙角,哭个不停。
她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面巾纸,抽了一张递给她,口中轻声劝道:“别哭了,先起来吧,慢一点站起来。”
护士伸手接过纸巾,按在脸上,哽咽着道谢。
脑子里回想起之前她和战行川的对话,冉习习隐约猜到,好像是有人来探望王静姝,值班护士让那个人进去了,所以才惹得战行川勃然大怒。
“有人来看过战太太吗?”
她试着问道,其实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也许护士根本不想多说。
不过,或许是觉得自己反正也没法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了,她索性豁出去了,一口气说道:“平时有外人来探望,我们都是不允许的,但这个人不是外人,是战先生的伯父。老人家已经快七十岁了,每次都是独自一人,提着一篮新鲜枇杷,前几次他都被我们拦在外面,今晚我的确是动了恻隐之心,想着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过来……”
哪知道,事情就是这么巧,居然就穿帮了。
“战先生的伯父?你确认过对方的身份吗?不会是骗子吧……”
冉习习几乎没有听到过战行川提起他的亲人,此刻乍一听说有个伯父冒出来,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人是假的吧。
第九十八章 伯父
见冉习习面露怀疑之色,护士甚至忘记了哭泣,连忙自证清白。 .?`c?om
“不是骗子!真的,他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穿戴整齐,很有派头,五官眉目和战先生也是有几分相似的,虽然上了年纪,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普通老头。他掏出证件给我们看过,叫战励明。”
听了护士所说的话,冉习习也有些愣怔住了——她隐约记得,当初和战行川结婚的时候,虽然他没有邀请很多亲友,不过战家的亲属还是按照礼数,给一对新人包了礼金。
后来,她扫过几眼那张礼金汇总单,看着密密麻麻的姓名和数额,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但这个名字,冉习习还是有一点印象的。
战励明是战励旸的大哥,据说以前也是很受长辈们器重的,在家族中的地位,和战励旸不分伯仲。只不过,在最后时刻,他还是败给了弟弟,没有成为新一任的战家掌舵人。
尽管如此,战励旸对哥嫂等人还是很念旧情的,给他们每个人一笔不少的家族基金,只要战氏不倒,那些钱足够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再然后,就是战行川的崛起,这些人眼看着儿子将老子赶下台的闹剧,但为了自保,无人敢出手阻拦。更何况,战行川上台以后,各人分到的红利只多不少,自然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因为他的强势,相比之下,战家的其他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
“真真的是?倒是没见过……”
冉习习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那护士见她终于相信了自己的话,继续说下去:“那位老先生前后来了好几次,每次都带着一篮新鲜的枇杷,可我们按照战先生的吩咐,不允许任何人进病房探望。w?ww.`他想留下枇杷,我们也劝他,战太太根本吃不了,于是他每次都把枇杷留下来,让大家分了吃掉。”
顿了顿,她看向那篮放在桌上的枇杷,心有余悸地说道:“今晚我值班,老先生又来了,这个季节不是枇杷上市的季节,我就问他在哪里买到的。他说,是托了老家的朋友专门空运过来的,因为害怕坏掉,所以他直接送来。我有些不忍,又想着反正也不会被人知道,就偷偷给他行了个方便,让他进了病房。他大概进去了十分钟就出来了,把那篮枇杷留给我,走之前还对我千恩万谢……”
冉习习忍不住出声:“他进去干嘛了?来了这么多趟,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护士叹气:“我也是好奇嘛,就去问了护工大姐,大姐跟我说,老头走进去之后,冲她略一点头,还挺有派头的,然后就站在床边,端详着战太太。看了一会儿,他就挑了一个枇杷,戴上老花镜,慢条斯理地剥了一个。大姐提醒他,说病人吃不了,他就点点头,自己吃了。吃完以后,他掏出手帕,擦擦嘴,转身离开。你说,这老头的举动玄不玄?我也好后怕啊,这下好了,丢了工作……”
想到自己要被医院开除,护士又开始呜咽着哭了起来。
冉习习本想劝劝她,刚要说话,她的余光看见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下一秒,战行川已经自己推着轮椅出来了。
她马上走过去,帮他推动轮椅,顺便小声说道:“护士也不是故意要随便放人进去的,我问过了,那人是你的伯父,可能是想探望一下你妈妈。反正也不是记者,还是大事化小吧,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医院里人多嘴杂,一旦传了出去,岂不是闹得更厉害了?”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打听这些事情,战行川原本放在大腿上的手一下子握紧了,眼神也凌厉起来,看向那个站在不远处的护士。
“她和你说的?”
冉习习没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我刚才出来,和她闲聊来着。?.??`c?om你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虽然没见过,可你的伯父也有六十几岁了吧?人老了,就觉得故人特别亲切,见一面少一面。人家专程来看望你妈妈,一定是出于好心,而且只呆了十分钟,你就别再为了这种小事生气了。啊?”
她俯身,在他的耳边柔声问着,最后那个“啊”字念得又轻又柔,就好像是在哄战睿珏一样。
战行川本想反驳,可难得见到冉习习和自己轻声慢语的样子,又有些贪恋。
这一犹豫,就被她抓住了机会。
“……好吧。”
他不甘心地答应了她,但却再一次跟护士强调,以后无论是谁来,都不允许进病房。护士连连点头,拼命保证着,而且用十分感激的眼神看向冉习习,知道是她替自己说了好话。
走进电梯,战行川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肯定是觉得我这个人冷血。但是,你一定不知道,假如有人存了恶意,支走护工,或者找到什么机会,可能只要三秒钟,就能让她死。”
冉习习微微怔了怔,喃喃道:“真的?”
想想也是,王静姝昏迷多年,完全没有自保能力,身边除了护士就是护工,全都是一群柔弱的女人,关键时刻勉强自保都是问题,谁又能去顾及别人。
“我也想过安排保镖,不过,医院这边不同意。双方商量了几次,只能作罢。最后,我只能要求他们,不允许任何人随意探望,一律拦下来。”
战行川一扯嘴角,面露讥讽:“你以为,是自己家人就没事了吗?我小时候听我爸说过,说家族的旁系里有一对亲兄弟,哥俩十几岁的时候出去玩,哥哥把弟弟的一只眼睛给捅瞎了,大概是闹着玩的时候,不小心失手了。回家以后,他们的爸爸要哥哥废掉一只手给弟弟赔罪,哥哥不肯,说你的小儿子已经这样了,难道连大儿子也要成残疾吗?于是,哥哥毫无损,被罚去祠堂跪了一夜,没过几年就继承了家业。后来有一次,他在酒桌上说漏了嘴,说自己当时其实是可以收手的,只是在那一瞬间,似乎有魔鬼在他的耳边不停怂恿,因为他的弟弟更受父母的宠爱。”
普通的一个故事,却听得冉习习冷汗涔涔。
电梯到了一楼,见她不动,战行川皱眉催促道:“想什么呢?走吧,这种事情在大家族里常见得很,没必要想太多。”
她这才紧咬着嘴唇,推他走出电梯。
风一吹,再想着刚才那个血淋淋的故事,冉习习顿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等在外面的两个保镖立即将战行川抬上车,他上车坐好,见她还站在原地,一条手臂抱着另一条手臂,有些瑟瑟,不由得立刻催促道:“上车啊,傻站着干什么?”
“我打车回去,你快回家吧。”
冉习习又别扭起来,气得战行川反倒笑了:“快点上车!别以为我现在不能动,就没法下去抓你!”
她只好重新上车,司机动车子,先送她回去。
战行川似乎累了,闭着眼睛,车厢内陷入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冉习习听见他开口:“回去以后,什么都别想,和睿睿在家里好好休息。至于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别理会,过两天也就消停了。不过,一周以后,你需要来战氏开会,因为你现在也是公司的核心集团成员之一,有些重大决策,你必须到场。”
冉习习眼皮一跳:“一共多少人?”
他想了想,给出答案:“十个人左右吧,大部分都是公司的元老,和我爸一起打江山的。有几个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偶尔会让子女出面代劳。”
她只好点点头:“知道了。不过,我对战氏的情况一无所知,到时候我只能随大流,别人做什么,我也学着做。要是你指望我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看法,那你就想错了,我啥也不会。”
战行川笑了笑,笑容里竟然多了一丝宠溺:“行,你就随着就好。不过,以我猜测,到时候你还是会稍微费一点脑子,要知道,有时候随大流也不是那么好随的,尤其是在两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
毕竟不太关心,冉习习也没有多问。
但她心里却很清楚,自己进入了这个所谓的核心集团,虞幼薇肯定也进去了,因为她给战励旸生了一个女儿,战氏的上一任老板是战励旸,即便是私生女也可以依照法律,分得到一定比例的财产。
“一个信虹,肯定喂不饱她们母女。你好自为之吧。”
沉吟再三,她吐出一口气,饶是心头盘桓着千言万语,最后也唯有化作这一句。
战行川用手撑着头,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这一路再长一些,车子开得再慢一些。但尽管如此,目的地还是到了。
冉习习并无留恋,车子挺稳以后,她便同他挥手道别,进了家门。
又等了几分钟,战行川才让司机调头离开。
刚开出去两三百米,忽然,斜刺里开过来一辆亮红色跑车,度很快,在前方一个漂亮的甩尾,硬是逼停了这辆suv,司机狠狠地踩下刹车,惊魂未定。
第九十九章 深夜谈判
刺耳的刹车声在夜里极为刺耳,坐在后排的战行川一直在闭目养神,冷不防车子急停,他也跟着向前冲了一下,还好坐得够稳,不至于被甩出去。
几个保镖顿时戒备起来,冷冷地看着前方那辆红色的昂贵跑车。
黑夜,红车。
很快地,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下车之后,就直直朝着战行川的车子走来。
虽然对方是一个女人,还是个身段曼妙的年轻女人,但是众人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不过,等他们看清这个女人的面容,却全都愣在原地,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好像见了鬼一样。
来人正是乔瑞秋。
对于不知内情的人来说,刚刚送走冉习习,此刻又来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自然会觉得无比的恐怖,以为闹鬼了。
乔瑞秋一直走到车头前,大概一米远的地方站住。
她停下来,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冷漠而干脆:“能谈谈吗?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我看见你刚刚把她送回去了,所以,她不会知道你和我见过面的,你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很明显,她方才一直在附近徘徊着,伺机而动。
该来的躲不掉。
自己之前还和冉习习说过,要小心提防这个女人,没想到才过了几个小时,她就找上门来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白天不说人,夜里不说鬼。
战行川朝身边的保镖略一点头,那个男人立即得了命令,推开车门,跳下车去。
“请你上车。”
他走到乔瑞秋的面前,沉声说道,然后补充道:“抱歉,多有得罪了。”
然后,他用两手快速地在她的身上搜了一遍,确定没有武器,这才让乔瑞秋上车。
她自然有些不满,嘟囔道:“以为自己是国家元首吗?还搜身……”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十分配合地上了车,一见到战行川的那条伤腿,乔瑞秋顿了顿,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还以为消息是假的,看来你真的出车祸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看来‘祸不单行’这句话,倒真的很有些道理呢。”
不是听不出来她的嘲讽,不过,战行川懒得和一个女人多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和我谈什么?我不觉得你和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现在大家都知道,她已经和乔言讷结婚了,而乔凛快不行了,两个儿子都在争夺家产。他们夫妻二人是狠角色,当初在婚礼上一走了之,如今却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乔瑞秋坐下来,撩了撩头发,倒是别有一番妩媚的风情。
“我公公撑不了多久,其实大家都盼着他快一点咽气,偏偏老头子自己倒是要强,这口气怎么都不肯断。他不死,律师就是不宣读遗嘱,我们也没有办法。言讷的生意做得不顺心,他的公司在资金周转上出了很大的问题,我听说你和阿涅尔家族的新任家主是多年来的好朋友,他在整个亚平宁半岛都有极大的势力,而且辐射各大领域,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投资,相信我们一定能够过得了这一次的难关。”
她一向擅长与人谈判,态度不卑不亢,从来不会过分谄媚,哪怕是在求人的时候。
战行川冷冷一笑:“乔太太是在说梦话吗?我们一向无亲无故,更没有生意上的往来,虽然我和洛克是多年好友,但我又何必搭上这份人情,去帮你们的公司周转呢?”
说完,他稍微停顿了两秒钟,继续说道:“再说,乔家这几年虽然不比从前,可在乔思捷的苦撑之下,也没有太落魄。何况破船都有三斤钉,只要乔言讷能够继承家业,暂时的资金问题岂不是迎刃而解了?我这个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你就别在我身上费心了。”
听出来了战行川的冷漠,乔瑞秋索性也卸下了和善的伪装,直接点破:“如今这种情况,你也不想再有什么麻烦事缠身吧?一个虞幼薇,一个私生女就够你头痛了,要是再爆出来你当初娶的不是名门千金,而只是一个破产的假千金,那这丑闻可就是丑上加丑,非得闹到街知巷闻了呢。”
她就知道,用这件事来找战行川,绝对是百试百灵。
果然,只见他的表情微微一变,下颌紧紧收缩着,绷成了一道冷硬的线条。
“别急着生气嘛。既然我来找你,就说明我也不想得到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怎么说呢,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和习习就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轨道,这种事情传了出去,也无非是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我是一个骄傲的人,我不想因为父母那一代的恩怨,害得自己也沦为笑柄。所以,我会尽我所能,不让这个秘密泄露出去,这也是我多年来生活在国外的原因之一。”
乔瑞秋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跑来和战行川正面交战,并不明智。
所以,她的主要目的是拉拢,或者说是以利换利。
“乔思捷在公司的威信不是一般的高,这几年都是他在公司里主持大局,虽然言讷得到了几个长辈的支持,但毕竟难以服众。这种时候,除非能够得到国际知名财团的支持,否则很难翻盘取胜。阿涅尔家族就是最好的一针强心剂,我一定会争取到。”
这番话,她既是说给战行川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你有这个雄心壮志,当然很好。只不过,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至于你所说的什么双胞胎的事情,我也不关心,我和她离婚了,连孩子都给了她,你还让我因为她而给你面子,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一点儿?”
战行川浅笑一声,眼睛里却射|出来了点点寒光,令人心惊胆颤。
可惜,乔瑞秋并不怕。
这女人早就把自己的害怕就着饭一起吃掉了,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害怕为何物,无畏的人往往也是可怕的人。
“生活已经这么丑陋不堪,要是我再不想得美一些,还怎么有勇气活下去?男人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才靠得住,可惜我当时还是有些鬼迷心窍,把自己的一大笔钱都给了他,以为他真的能够在全新的环境里赚到钱。”
乔瑞秋叹了一口气,对战行川实话实说。
她刚把乔言讷带到国外的时候,两个人着实过了好一阵子你侬我侬的日子,只不过,快乐总是短暂的。随着乔瑞秋开始忙碌起来,乔言讷整天在家里,愈发显得闲来无事。而且,他的语言关一直过不去,请了好几个老师,可收效甚微,毕竟意大利语也是不好学的。
后来,乔瑞秋担心他会后悔和自己私奔,便拿出自己的积蓄,还到处奔走打点,帮助他做生意。一开始,乔言讷看中了稀有金属这个市场,也的确赚了不少。于是,他信心大增,将全部收益和本金都投了进去,结果一下子套住,两年来一直半死不活的,勉强维持生计。
相比之下,乔瑞秋的情况却好了很多,她创建了自己的香水品牌,而且背靠着ng集团这棵大树,确实好乘凉。
两个人聚少离多,渐生罅隙,乔瑞秋建议乔言讷及时撤退,哪怕赔一些钱,也好过维持现状。但他执意不肯,认为公司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不过是缺少一个机遇罢了。
果然如他所说,这个机遇很快来了——乔凛病危,乔家即将选出下一任继承人。
乔言讷自幼被父母偏爱,假如他没有闹出逃婚和失踪的事情,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乔凛会把公司留给这个小儿子。然而他毕竟一走就是三年多,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算再偏心,也必须给大儿子一个交代。
因为这件事,乔言讷和她爆发了婚后最为严重的一次争吵。
虽然他们很快就和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过几天,有一晚上乔言讷做了春梦,梦到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那个女人。
乔瑞秋连哄带骗,诱着他说出了实话,一听到他梦到的女人竟是自己的妹妹,顿时勃然大怒。
这件事成了她心头的一个解不开的疙瘩,时时刻刻刺着她的心,甚至令她忍不住反复拿出来咀嚼,偶尔,在气愤的时候,她也会说出来刺激一下乔言讷,每次看见他充满愧疚,不敢多说话的表情,乔瑞秋都会感到十分的畅快。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但她就是控制不了满心的嫉妒。
“阿涅尔家族的人不是傻子,也不是钱多得没处花的爱心人士,就算有我从中介绍,也得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拿到人家的投资。”
沉吟片刻,战行川终于下了决定。
乔瑞秋说得不错,非常时期,一定不能再出其他岔子,因为私生女的事情,战氏最近的生意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本人又因为在家休养,不能按时前往公司。虽然孔妙妙每天都会把急件送来给他过目,但公司上下的氛围的确十分紧张,说是人人自危也不为过。
“只要你肯帮忙做中间人,结果好坏自然都和你无关。”
见他松口,乔瑞秋立即绽起一个笑容。
战行川看了她一眼,车内的灯光柔和,映照着女人脸上的笑颜,竟然令他有些恍惚。
第一百章 欠收拾
乔瑞秋阅人无数,见微知著,一看战行川的表情,她顿时明白了。
很显然,自己这个前妹夫,还是个少有的多情种子。都已经和冉习习离婚了,竟然还会在一瞬间将自己当成她,因为一个笑容而失神。
难道……
难道他答应自己,多少也是看在前妻的面子上?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离婚呢?乔瑞秋有些茫然,但她一想到冉习习和乔思捷站在一起的画面,立即顿悟,原来是找好了下家,怪不得如此急迫。
“你肯帮忙,当然是最好不过了。我也不会白白要了你的好处,作为回报,我会帮你阻止乔思捷和冉习习的婚事。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他要是成家了,公司那帮老家伙说不定又要做墙头草,摇摆不定。”
乔瑞秋故意透露出这个消息给战行川,果然见他原本放松下来的脸色又是一紧。
“什么?”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压下心头的好奇:婚事?
“我那个外柔内刚的婆婆,非得逼着乔思捷结婚呢,说是要给老爷子临死前一个交代。乔思捷被逼得没办法,就带着冉习习回家,骗老爷子这是自己的女朋友,准备结婚。依我看,这假戏要是真做起来,倒也很有几分可能。”
她低下头,把玩着手指,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乱吧,你们都乱吧,乱成一锅粥才好!
天下大乱才会出枭雄,乱中方能得利益。这一点,永远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战行川虽然没有说什么,可那紧握的两只手,还是透露了他此刻的真实情绪。他知道冉习习心软,而且又将乔思捷视为自己的恩人,假如他真的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以她的性格,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豁出去,和他扮作名义上的夫妻。
但是,乔思捷又怎么会真的放手呢?他求之不得才对!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乔瑞秋知道自己不能说太多,以免反而引起战行川的反感,所以,她只是点到为止,说得越模棱两可越好,剩下的那些,就让他一个人在无眠的夜里慢慢揣测去吧。
说完,她又对着战行川浅浅一笑,翩然离去。
下车后,乔瑞秋马上坐上自己的红色跑车,车身如一条弹射而出的鱼,快速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轰鸣的引擎声,划破天际。
确定她已经走了,战行川这才长出一口气。
和这个女人交谈的时候,他并不省心,一方面,他知道乔瑞秋是个有野心的女人,甚至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另一方面,面对着那张和冉习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需要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因为太想她,所以,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多看几眼。
“开车,回去。”
战行川说了一句,司机重新发动车子。
等他到家,才发现这么晚了,整栋别墅里却异常热闹,灯火通明,隐约还传来了女人的哭声。
他皱了皱眉头,自己出门的时候,虞幼薇和瑶瑶都不在家。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难不成出了什么事?这么一想,战行川马上让人推着轮椅,快速进门。
一进门,就连身后的保镖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一楼的客厅里乱得犹如垃圾场一样,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而这些玩具全都已经损坏,特别是玩偶的脸都被小刀割开,里面的填充物翻出来,煞是恐怖。几十张幼儿早教光盘也被从中折断,一分为二,扔得到处都是。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是踩在沙发上的瑶瑶,而虞幼薇就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正在看杂志,连眉毛都不挑一下。
小刘站在一旁,呜呜地哭着,手臂上还有一道血痕。
看样子,她是在阻止瑶瑶的时候,反被割了一刀。
“战先生……睿睿的玩具……”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哽咽着说了一句,就闭上了嘴巴。她显然也知道,虞幼薇现在不是客人,是半个主人,得罪不起。
“我知道了,快去处理一下伤口,我叫司机送你去医院。”
战行川并没有流露出急恼之色,转身吩咐了几句,叫人带小刘去医院,处理伤口。
等到他们都离开,他才重新看了一眼瑶瑶,抿紧嘴唇。
“你在做什么?”
他并不了解其他的女孩在这个年纪会不会如此的叛逆,但眼前的这一个,的确是被惯坏了,不仅性情暴躁,而且毫无教养。
这就是战励旸的女儿吗?呵呵,真希望你还活着,看一看你的骨血被教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我在玩啊。”
瑶瑶挥着小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她本来是有些惧怕战行川的,不过,眼看着有虞幼薇在一旁为自己撑腰,小姑娘的底气忽然又变得足起来。
“既然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为什么要放在我的家里?都丢出去好了。小孩子玩的东西,我又玩不了。”
虞幼薇之前告诉过瑶瑶,这里原来有一个三岁的男孩,这些都是他的玩具。
看着这些昂贵的玩具,她心生嫉恨,更不希望有其他小孩住在这里,于是趁机发泄一番,想要把它们都丢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坏了的话,那就丢掉吧。”
战行川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瑶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本以为,这个男人会对自己发火的。
“不过,你自己来丢。如果明早我起床之前,看见这里还是这么乱的话,我就会把你和这些垃圾一起丢出去,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他的声音冷酷得犹如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吓得瑶瑶顿时打了个冷颤,手一松,小刀“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哇……”
瑶瑶大喊一声,用两手分别按着眼睛,假哭起来。
她这一手在红姐面前是屡试不爽的,因为红姐非常溺爱孩子,见不得女儿哭泣,所以只要瑶瑶假装捂着脸,干嚎几句,红姐就会马上改口,答应她的各种要求。
所以,尝到了几次甜头以后,瑶瑶做起这一套来,可谓是驾轻就熟。
可这一次,她足足嚎了一分钟,也没有人开口。
她只能稍微松开手,从指缝里偷看着战行川和虞幼薇,但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哭完了吗?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发出这种声音,会让我想掐死你。记住,这里是我的地盘,如果你想继续住在这里,最好不要惹我。像今天的事情……”
战行川重新看了看一地的杂乱,沉声道:“这是最后一次。”
瑶瑶的脸色一白,吓得几乎快要忘记了呼吸。
久未出声的虞幼薇终于放下手上的杂志,慢悠悠地说道:“你又何必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连我自己的孩子都不会惯得这么野蛮,而你作为孩子的母亲,不觉得问心有愧吗?你自己做人失败,也不要害了孩子。我再说一遍,不把这里收拾干净,你明天就和这些垃圾一起消失。记住,不要让任何人来帮你,你怎么把它们弄坏的,就怎么把它们清理好。”
战行川的语气十分骇人,别说是瑶瑶,就连虞幼薇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还有,不要随便进别人的房间。如果管不住自己的手和脚,就马上滚去大宅住,那里空得很,随便你们怎么折腾!”
说罢,他看向虞幼薇的脸,表情愈发狰狞起来:“我想,那里有很多你曾经的记忆,说不定重游故地,还能重见故人。你要是想搬过去住,我马上叫司机送你!”
一句“故地”,一句“故人”,成功地令虞幼薇变了脸色。
她记得战行川说过,说那栋房子曾经闹过鬼,还让他莫名其妙地发了两天的高烧,烧得整个人糊里糊涂,后来多亏王静姝花大价钱请高人来做法,这才让他恢复了清醒。
而且,亏心事做多了,走夜路总会遇到鬼的。这个道理,虞幼薇不可能不明白。
她紧咬着嘴唇,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着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已经住进这里来了,难道还怕被赶出去吗?何况,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瑶瑶是战家的孩子,假如战行川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单单是舆论压力就能逼死他。
“不必了,从你身上我学到了一点,旧的再好,怎么比得上新的呢?很晚了,我去休息了。”
虞幼薇朝他莞尔一笑,然后径直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见没人给自己撑腰,瑶瑶抽噎着,试图拦住她:“我、我不想打扫……”
发泄的时候自然过瘾,可现在,眼看着一房间的狼藉,对她来说,想要整理干净,搞不好一宿都不用睡了。
“这个世界很公平,在你还是个弱者的时候,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深深地看了瑶瑶一眼,虞幼薇没有再为她求情,也没有留下来和她一起收拾,转身上楼。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个孩子被红姐惯得不成样子,稍微调|教一下也好,以免捅出更大的篓子来。
战行川冷笑一声,算她识时务,收回厌恶的视线,他迅速地离开。
第一章 藏毒诬陷
豪门八卦一向最能吸引网民的热切关注,同样,明星更是如此。 假如这两件大新闻碰到一起,那可就是火星撞地球,整个网络都沸腾了。
然而,和网上的火热讨论不同,两大事件的主角,几位当事人却是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
律擎宇的尿检结果甫一发出,他的忠实粉丝们奔走哭号,并且在各大论坛上狂刷着“还律擎宇一个公道”的话题,转眼间就成了热门,半天不到,讨论热度指数便上亿。而一条总结律擎宇自出道以来的种种被同行高端黑的帖子也在几个小时内转发过十万,点赞过百万。
所有人都相信,这个一路顺风顺水的靠谱青年是被人眼红嫉妒,伺机陷害,他本身是绝对不可能沾染毒品的。
几天来,粉丝们就是靠着一张律擎宇走出公安局大门的模糊照片来给自己加油打气。照片上,律擎宇穿着被警察带走的时候的那件白色卫衣,戴着一顶棒球帽,脸上虽然略显憔悴,但却并不狼狈。
上车之前,他甚至还对着不远处的镜头比了个表示感谢的手势,尽管只是小小的一个动作,仍旧令无数女人怦然心动,为之迷醉。
“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去幼儿园?乔慕灵说,要是我再不出现,她就要打我……”
战睿珏拧着衣角,一脸愁苦地问道。
虽然他知道乔慕灵只是吓唬他,并不会真的打自己,可他还是想念幼儿园里的老师和同学,整天待在家里,太无聊了。
冉习习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手指舞动,保存好文件,这才转身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再休息几天好不好?就当是陪着妈妈。”
点了点头,战睿珏手脚并用地爬上她的膝头,环抱着冉习习,软软的小身体在她的怀里扭来扭去,嘴里也小声哼哼着:“妈妈,我们去找爸爸玩吧?”
她不由得苦笑,要是能随便出门,自己也不会像只乌龟一样躲在家里,奋发图强地在书房里工作,一忙就是几个小时。
“爸爸最近很忙,等他空下来,让他带你去玩,好不好?”
抱着怀里的小肉球,冉习习耐心地安抚着儿子的情绪。
见状,战睿珏只好微微嘟嘴,却很听话地没有再闹。不知道是不是性格使然,他比一般的小孩乖得多,情绪很少外露,每每看着儿子隐忍矜持的样子,冉习习都会又高兴又心痛,生怕他小小年纪就产生太多的心事,对身心发展不利。
“睿睿,下楼吃水果,别打扰你妈妈工作。”
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敲响,李姐边说边走进来,把战睿珏领了出去,以免他吵到冉习习。
“去吧,等我忙完剩下的这些,就下楼去找你。”
冉习习重新戴上眼镜,看向电脑屏幕。
很快,书房重归于寂静之中。
可冉习习的心却很难再集中到之前的文件之中,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符令她头痛,下一秒钟,她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轻点鼠标,打开浏览器网页,去看新闻。
网络时代,发帖和删帖一样,都成了可以赚钱的项目。有人雇佣水军在网上大肆炒作、抹黑,自然就有人拿钱撤下头条,降低负面话题热度。
她匆匆地浏览了一遍,并没有看见关于自己和睿睿的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里,冉习习最担心的就是他们母子二人被殃及到,甚至连自己的身世都被深挖出来。到时候,关于秋境、刁成羲和冉天泽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也会天下大白,双胞胎的秘密也不再是个秘密,无数人将会受到牵连,无数往事将被追寻,说是一出年度大戏也不足为过。
幸好,战行川信守承诺,将这些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压制下去,虽然网上的讨论十分热烈,但她尚不在讨论话题之内。
尤其还有律擎宇来分散公众注意力,加上他是否吸毒还是个未知数,相比之下,战家的私生女由于已经得到了承认,没什么好争论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刚要叉掉页面,忽然,电脑右下角弹出来一条推送消息——
“国民男神被陷害,朋友家中藏毒。”
冉习习的眉心狠狠地一跳,握着鼠标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她急急点开页面,用最快的速度查看着详细情况。
原来,律擎寰猜对了八成:因为那些人都是圈中“毒友”,他们知道律擎宇不只是嘉皇的艺人,更是律氏的半个老板,身价可观,便想着拉拢他一起吸毒。
偏偏,律擎宇只是偶尔来参加小聚,不沾毒品,甚至为了在拍戏的时候能够做到同步录音,保持声线,他连烟都很少抽。
于是,他们打算私下里先给他尝一些,等他彻底上瘾之后,再让他主动来补货。
哪知道,千算万算,这些人没有算到神通广大的群众志愿者。这些热心群众甚至比起专业狗仔毫不逊色,观察,搜集证据,举报,一气呵成,鲜少有冤假错案。
因此,当警方破门而入的时候,那栋公寓的主人和他的朋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连手上的吸毒工具还没来得及销毁,人赃俱获。
一开始的审讯中,那几个人都不肯说实话,随着调查的深入,其中一人率先向警方坦白,律擎宇没有吸毒,是有人趁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故意把那些小剂量的毒品放进他的外套里,试着引诱他沾上。
他们那个圈子里,吸毒不算是秘密,也不罕见,很多演员和歌手,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陆陆续续都吸了起来。只不过有些人的意志力强一点,再加上经纪人和助理盯得也牢一点,不会上瘾,不仅能提神,还能稍微减肥。而另一些人则没有这么幸运,败掉家底,事业崩盘,甚至被人举报,走上锒铛入狱的道路。
“截至发稿时,警方已经侧面证实,律擎宇的尿检呈阴性,没有吸食毒品,而从他身上搜到的毒品是他人放置。关于本案的最新动态,以及后续相关报道,将会及时跟进……”
冉习习连大气都不敢出,摒着一口气,滚动着鼠标,将这条新闻一字不落地从头看到尾。
虽然,她不知道,这是真相,还是经过一番谈判交涉以后才得来的“真相”,但无论如何,律擎宇总算是度过了这一次的危机。
他从出道以后,星路顺遂,走红的速度堪比坐了火箭。如果有人眼馋嫉恨,也是很正常的,就像是网上所说的,这么多年来,律擎宇不知道被竞争对手黑了多少次。但那些毕竟都是小事,无非是捕风捉影,虚张声势,翻不起太大的浪花,这一次却不一样,是犯罪,而且是涉毒!
她关掉网页,犹豫着拿起手机,不知道要不要给律擎寰打一个电话,询问一下事情的进展。
不过,冉习习也知道,在这种时候,整个嘉皇从上到下都会鸡飞狗跳,他未必有心情和时间来理会自己。
话虽如此,几番挣扎之后,她还是拨通了律擎寰的手机。
果然,直接转到了他的秘书艾米丽那里。
一听到打来电话的人是冉习习,她倒是十分客气,却也十分抱歉:“真不好意思,冉小姐,律先生在开会,会议大概在一小时之后结束,我会在第一时间转告他的。你需要我带话吗?”
不愧是律擎寰身边的人,说话总是滴水不漏的。
冉习习顿了顿,还是说不用了,自己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放下手机,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继续工作。
这一次,波尼·克尔斯的态度倒是十分坚决,看来,ng集团在中海乃至整个亚洲扎根的脚步都在加快,呈现出势不可挡的劲头。
冉习习知道,假如自己愿意的话,她很有可能会被派到中海来。
因为比起公司的其他人,她有天然优势,而且她常年跟在波尼·克尔斯的身边,算是少数几个了解他做事风格的人。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她能够用最短的时间,按照原有模式,建立起和总公司运作流程最接近的模块。
不到一个小时,律擎寰的电话就打回来了。
“其实我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律擎宇那边,是不是已经搞定了?”
说话间,她不免有些心虚,两件事紧挨着被曝出,律擎寰分身无力,最后选择将她带离中海,却无法在第一时间赶去将律擎宇带离公安局。
“我没有插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别人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
律擎寰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好像律擎宇只是公司旗下的一个普通艺人,他出了事情,还不至于惊动最大的老板。
“你见到他了吗?”
冉习习听出来了他刻意的疏远,毕竟是手足兄弟,血浓于水,律擎宇险些坐牢,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真的不害怕。
“晚上约他吃饭。”
果然,律擎寰还是松了口,说出实话:“我怕他出事,这几天让他搬到我那里住了,让丹尼尔也跟着,时刻盯着他。”
一听这话,冉习习才真的放心。
第二章 合纵连横
既然有律擎寰的亲口保证,就说明律擎宇的状态还好,再加上他的身边有一整个团队,应该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所以,冉习习也没有继续问东问西,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律擎宇的涉毒案有了不错的进展,连媒体都换了一副嘴脸,和几天前的口诛笔伐完全不同,此刻又全都一边倒地统一了口径,将他说成了被人诬陷的弱势群体。更有甚者,还搞出来一个什么艺人自律公告,提倡娱乐圈人士要洁身自好,良性竞争,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与此同时,由律擎宇本人主演的一部根据某知名网络小说作家的青春小说改编的电影《青春万万岁》也开始定档,借着这几天的爆棚人气,这部电影尚未进入各大院线,其关注度就已经一路领先。在一家知名的电影评论网站上,它的“期待观赏值”一栏,甚至获得了9.8的高分。
这部戏的男一号是律擎宇,而特别出演角色则是江菡龄。江菡龄的戏份很少,但由于咖位摆在那里,所以制片方很大方地将她给列为“特别出演”。她扮演的是男一号在青春期时代的梦中情人,镜头虽然不多,却极为惊艳。再加上二人多年来扑朔迷离的关系,真假难辨的恋爱,双方自然收割了一大批狂热粉丝的票房。
以上种种,就是冉习习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消化掉的最新信息。
娱乐圈的八卦是无穷无尽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果不其然,律擎宇这边还没有消停,另一边的邱艺白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她因为单方面违约,从嘉皇离开,的确有些惹人非议。不过,邱艺白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当身处风口浪尖的时候,她选择组建了一支爱心小分队,亲自前往贫困山区考察。
这个举动,令邱艺白很大程度地挽回了公众形象。在发布会上,有记者问到,她怎么看待律擎宇涉毒一事。因为二人曾有冲突,所以在场的人全都等着看好戏,想听听她怎么说。
“我对这件事并不了解,但我认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尽量多做好事,就好像我们这个爱心基金,需要很多人的关注。我请求在座的各位媒体朋友能够多多报道正面新闻,弘扬全社会的正能量,谢谢大家。”
视频很多,只有一分多钟,冉习习反复看了两遍。最后,她也不得不承认,在抱上了费牧云的大腿之后,邱艺白连说话的口才都比以前好了很多。
扣上笔记本,冉习习揉了揉酸胀无比的眉心。
从海岛回来之后,她一直闷在家里。而战睿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吻的缘故,对波尼·克尔斯也不亲热了,期间他来过一次,一大一小对他都是爱答不理的,他实在不愿意再用热脸去贴这对母子的冷屁股,再也不来了。
冉习习难得清静,索性把他之前给自己的那一摞材料都吃得透透的,还做了不少的心得笔记,一并用邮件发给了波尼·克尔斯。
看完之后,他居然没有习惯性地批评她,反而在上面做了密密麻麻的备注,手把手地教给她一些极其核心的东西。
她也感受到了,波尼·克尔斯是真的在栽培自己,想让她做中海的时尚女王。
可她却有些信心不足,尤其是在得知乔瑞秋已经回国之后。
说不上原因,但她内心里是知道的,在面对姐姐的时候,她自卑。
在巴黎的时候,偶尔失眠的夜里,冉习习会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名字,去一点点地了解她无比辉煌的过去:年少成名,调香大师的得力助手,近乎全优的毕业成绩,二十岁开公司,创建属于自己的彩妆品牌……
而自己,最擅长的恐怕就是打电竞游戏了吧,毕竟和队友一起拿过奖。可这种事在别人的眼里,无非是玩物丧志。
她只是一个无意间扮演了别人的演员,曲终人散,大幕落下,也就要下场了,不能再贪恋着头顶的光环,久久不退。
终于,冉习习忍不住,给波尼·克尔斯打去电话,问他愿不愿意出来喝点东西。
他在电话里揶揄她:“不怕我再亲你吗?你会带你儿子一起出来吗?”
她无奈:“我认为这件事的关键是,你能管住自己的大脑处于正常运作状态,而不是要我时刻提防着你时不时的抽风举动。”
最后,两个人还是约定,在一家清吧碰面。
别看波尼·克尔斯来中海的次数不多,但他天生的享乐主义却能够令他无论到了哪里,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到本地的各类吃喝玩乐的讯息,比如这家位置隐蔽的清吧。
冉习习按照地址,找了又找,才在一条巷子深处找到了一个不显眼的门牌号。
她暗暗责怪他选的地方太过隐蔽,可转念一想,还是隐蔽一些比较好,他本身就够惹眼的了,万一被人发现,连带着自己都要成为公众人物。
进门以后,她找了一圈,终于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波尼·克尔斯。
而令冉习习感到震惊的是,连律擎寰居然也在。
她有些仓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怔忡在原地,一直到服务生走过来,对她轻声问道:“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冉习习急急回神,尴尬道:“不、不用,我的朋友已经到了……”
说罢,她走向角落里那一桌。
其实从她一走进来,两个男人就看见她了,只不过很有默契地全都没有出声。眼看着冉习习踌躇不前,律擎寰的嘴角微微勾起:看来,她对自己还是有些愧疚的。
“呃,我没想到你们两个人都在这里。”
冉习习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没迟到吧,呵呵。”
三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诡异。
最后,还是波尼·克尔斯摸了摸下巴,主动向她解释道:“是我邀请律先生过来的,毕竟,这件事和他也有莫大的关系。有些话不适合在公司说,私下里聊一聊,大家都比较放松。所以,你不会怪我吧?”
虽然客气,可他看起来并没有道歉的意思。
冉习习用手扶额,叹息道:“你是老板,我敢责怪你吗?”
他们两个人说法语,律擎寰听不大懂,但从表情和语气也能猜出他们的谈话内容,于是笑道:“没关系,习习要是不愿意,我走就是了。”
虽然这么说,可他的屁股倒是没有离开沙发半厘米。
这两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冉习习在心头默默地骂了一句,然后招招手,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见她肯定不会走了,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关于我们和嘉皇娱乐的合作,想必你也知道了。之前三个艺人初涉好莱坞,一切还比较顺利,如无意外的话,《特工危机》差不多会在国内的春节档上映。电影的主创人员也会飞抵中海,举办首映礼,借着这个机会,刚好可以让我们ng集团在中海打响声名。”
波尼·克尔斯一开口便是一个好消息,冉习习也不禁松弛了眉眼,笑问道:“真的?那太好了,我一定留一张首映的票给自己。”
就算是被人指责是公器私用,她也认了,毕竟,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可是红遍全球的男演员,人气爆棚,简直是亿万女人的梦中情人。
“……”
冉习习的话,令波尼·克尔斯有些无语,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除了和嘉皇的合作以外,我和律先生考虑过了,他愿意让ng集团收购律氏旗下的‘硫觅’,直接合并为集团子公司,公司设在中海开发区。总部将会负责产品的研发和推广,相信要不了多久,几大时装周的模特就会有机会试用来自亚洲的彩妆产品了。”
他的话令她立即张大了嘴,瞪着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自己没听错吧?
ng要收购“硫觅”?
就算“硫觅”算是内地的一个知名彩妆品牌,就算新出的“雅韵面霜”在销量上的确甩了其他同类产品一大截,但它毕竟没有优秀到能被国际知名集团收购的地步,尤其对方还是犹如神话一般的ng集团。
ng集团在欧洲,是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存在。爱的是,它的合作伙伴遍布全球的奢侈品品牌,承揽四大时装周的品牌推广和运营。恨的是,它的老板龟毛毒舌又完美主义,稍有不慎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而且无论你在公司里有多高的职位,在圈子里有多大的名气。
这样的企业,怎么会无缘无故看上“硫觅”呢?又看上了什么呢?
不过,作为助理,冉习习知道,这些公司内部的决策性内容,自己是没有置喙余地的,她只负责完成波尼·克尔斯吩咐给自己的任务,对他一人负责。
“我当然有我的考虑。这家公司原本是刁冉冉一手创建的,不过她的野心太大,觉得不够施展,所以放弃。你作为一个外行,接手了一年,居然还没让它倒闭,也算是奇迹。所以,我想看看,这个奇迹到底能延续多久?”
波尼·克尔斯忽然不怀好意地说道,令冉习习的脑子里警铃大作,隐约猜到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三章 合作愉快
见她面露紧张之色,波尼·克尔斯终于感到了一丝得意。
服务生送上了冉习习刚点的卡布奇诺,可惜,她现在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上面,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那个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
一旁的律擎寰只是微笑,也不说话,啜了一口红茶,这才低声问道:“你……你还好吧?”
他是指,冉习习的嘴一直张着,两颊应该很难受才对。
她这才闭上了嘴。
波尼·克尔斯难掩得意,此刻,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摇着蓬蓬大尾巴的狐狸,满脸狡黠,兴高采烈地注视着冉习习。
他这才知道,这女人的表情,其实要比想象的丰富得多,主要是要找准她的命脉。
“我想过,ng集团既然要在中海落脚,就要有一个合适的人在这边常驻。既然你已经离婚了,又要抚养睿睿,那么就更加不适合出国,不如你就留在中海?”
律擎寰虽然不动声色,但眉梢眼底也蕴含着一丝喜色。
把“硫觅”卖给波尼·克尔斯,其实算不上是赔钱还是赚钱,反正,当初他收购了这间公司,也没指望它能怎么样。最多,他就是做一个临时保管员,为冉习习暂时先打理着,等到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还给她。
所以,将它转手给ng集团,他并没有任何的不舍,更不要说,还能趁机和波尼·克尔斯进行谈判,将冉习习留在中海,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了。
冉习习想也不想,摇头拒绝:“不,我不想留在中海。我觉得巴黎很好,也适合睿睿的成长。”
留在这里,岂不是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里,都要和那些麻烦的人和事继续纠缠着?想一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可你到现在也没有查清楚冉氏破产的真相。”
波尼·克尔斯一针见血地指出,冉习习顿时泄气,面色也跟着沉郁下来。
大概一年多以前,她和他无意间提起过一次,没想到,他的记性倒是好,还一直记着这件事,并且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刺激她。
“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到的。”
抿紧嘴唇,冉习习啜了一口杯子里的卡布奇诺,明明是甜美的味道,此刻尝在口中,却唯有满口的苦涩。
律擎寰默默地看了一眼波尼·克尔斯,轻挑眉头,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却在无声地提醒他,别逼得太紧,让她产生逆反心理就不好了。
果然,接收到同伴的信息,大尾巴狐狸也暂时收起了尾巴,露出一副谆谆教诲的神态。
“习习,你自己再考虑一下吧。收购的消息暂时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你先不要说出去,阿曼达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带一个新人助理,忙得很。”
冉习习有些错愕,阿曼达才是她的直属上司,现在自己却越过了人家,似乎不太好。这么一想,她不禁有些生气:自己在中海几个月,总部的事情都由阿曼达一个人处理,假如自己执意要返回巴黎,公司的同事一定会说闲话,而且,这么一来,她作为资历最浅的助理,又怎么和新人助理公事?
“你这是把我的退路都堵死了?笃定我一定会答应留在中海了!”
她想了想,顿时弄清楚了波尼·克尔斯的“险恶用心”,如今冉习习是骑虎难下,留在中海负责子公司和办事处的大小事宜,好歹就是开国元勋,将来也能成为有功之臣,假如返回巴黎总部,则是不新不老,身份尴尬。
“职业生涯难道不就是需要及时地进行规划吗?对你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尝试,我教了你那么多,一辈子做小助理不是太浪费了?”
话虽如此,可对于冉习习来说,主动选择和被动接受,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算了,你们聊吧,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算计了,羞辱了,立即站起身,拿包就走。
不料,两个男人好像约好了一样,一起拉住她。
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左右两条胳膊分别被来自两个方向的大手给按住,冉习习不禁哭笑不得:“我会考虑一下的,请你们放手。”
她的承诺无济于事,他们谁也没有松手。
冉习习蓦地变了脸色,有些生气地低吼道:“难道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我说了,我会考虑的,何必一定要我现在就表态?而且,我手上现在有一大堆战氏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律师让我签了一大堆文件,再过几天我还要代替睿睿去开会。”
那些令无数人眼睛发红,心跳加速的财富,在她的嘴里,竟然成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假如被战行川听见,他一定会气得吐血三升。
波尼·克尔斯尚未反应过来,律擎寰已经变了脸色,失声道:“他真的给了你那些?”
他原本以为,战行川是想通了她已经不爱他,才答应和冉习习离婚,没想到,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自己还是小瞧了那个男人。
协议离婚,放弃儿子的抚养权,以赡养费的形式把一半家产都给了前妻……这些事情,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会做的事情。
但是,假如这些事情全都“恰好”发生在战家被曝出私生女事件之前的不久,那就很是值得让人好好地玩味一番了。
律擎寰一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他觉得,表面上的巧合,只是背后的用心。
所以,一听到冉习习在情急之下说出这一番话,他的头脑里顿时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丝古怪的念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因为一闪而逝,所以他竟然来不及抓住它。
“你们在说什么?”
毕竟对战氏知之甚少,波尼·克尔斯的蓝色眼睛里满是疑惑的光,视线来回交替地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十分不解。
“离婚后分割财产,不是很正常的吗?我每一次离婚,都要给前妻一大笔钱。”
所以,他对于律擎寰的小题大做感到好笑。
只可惜,谁也没有理会他的话。
冉习习点了点头,顺势抽出自己的手臂,脸色稍缓:“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这一次,没人拦下她。
走出清吧,她重新戴上墨镜,开车离去。
确定冉习习已经走了,两个男人全都调整了坐姿,不像之前那么拘束,波尼·克尔斯甚至稍微拉开了领口,露出了布满毛发的胸膛,自言自语道:“还真的很难搞定她……”
律擎寰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默然一笑,继续喝茶。
沉默了片刻,某个人的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他主动问道:“这口气,你真的能够忍下去吗?”
瞥了一眼笑得贼兮兮的男人,律擎寰轻哼一声,没有马上回答他。
对于波尼·克尔斯的真实目的,他并未完全看不出来,只是时机未到,大家都清楚对方还存在利用价值,所以暂时不可以撕破脸。
正所谓合纵连横,先交朋友,再灭敌人。
等共同的敌人不存在了,也就做不了朋友了。
这也就是波尼·克尔斯找上律擎寰,而律擎寰也没有拒绝的原因之一。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两个字,利益。
他们都知道,两家的合作将会带来十分可观的利益,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本来消息是可以压住的,怎么会忽然之间全都爆出来,连被警察当场带走的视频都有?这其中如果没有人捣鬼,是绝对不可能的。”
波尼·克尔斯摸着下巴,露出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给自己又添了茶,律擎寰冷笑不减:“这么明显的事情,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也难为他了,用女人做诱饵,明知道我会选择带她走,擎宇难免会遭几天罪,两件事紧挨在一起,大家都清楚,不过是按下葫芦浮起瓢罢了。”
见他很清楚这其中的曲折,波尼·克尔斯继续火上浇油:“你明知道后果,还是重色轻弟嘛。你弟弟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
律擎寰嗤笑一声,不为所动:“虽然是手足,可早晚要过自己的日子,早点明白各自的本分,也是一件好事。总不能以后我娶了老婆,洞房夜还要分他一半吧?”
这句话就有些下流了,听得波尼·克尔斯马上露出了一抹无比暧昧的笑容。
看来,有些人的确是闷骚。
“收起你的笑容,看着很恶心。还有,别以为你和我的一举一动都是什么机密,战行川不是傻子,既然他有本事放下公司的一切大小事务,专心在家里休养,就说明他不担心。”
闻言,某个人的狐狸尾巴果然又马上收了起来。
“不就是一块地吗?”
关于那块地的争夺战,波尼·克尔斯也略有耳闻。虽然中海寸土寸金,地皮抢手,可也不止于闹到这种地步。据说,由于战氏和律氏全都死咬着,不肯松口,上面也很难做,只好一再推脱,搞什么所谓的竞标,其实还是以拖为主,以赖为辅。
律擎寰懒得和他多说,反正,这又和ng集团没有关系,和双方的合作没有关系。他不愿意费口舌,谁也不能勉强。
第四章 初恋女友
事实证明,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无论在当时看来多么抢夺眼球的话题,在一个星期之后,都成了冷掉的炒饭,再怎么回锅,都很难热起来。
而且,由于很多新闻都存在令人吃惊的“翻转”,越来越多的网友都习惯了先保持两天沉默,等第三天再看看有没有新料。
这一等,很多人就把它彻底丢到脑后勺去了。
等到各种新的八卦涌出来,上周的头条俨然也成了旧闻,再加上,律擎宇的粉丝们巴不得这件事从未发生,除了一些黑粉,极少有人再故意提起。
他的工作还处于暂停状态,也乖乖地搬到了律擎寰的公寓里,不过也没闲着,因为丹尼尔拿来了一大堆的剧本,让律擎宇抽空看一看,选一选。
那部《青春万万岁》当初还是丹尼尔帮他做主接下的,律擎宇一度很不高兴,觉得这种网络小说太过快餐化,而且题材挺无脑的。在影片里,他扮演一个人到中年的颓唐男人,一夜之间重返17岁,意识到青春的可贵,于是不再浪费生命,抓住各种机会,终于取得成功,也收获了纯真的爱情。
不过,事实证明,丹尼尔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
事已至此,他倒是反过来劝着律擎宇,不如好好休息一下,筹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毕竟之前的一切都太顺利了,这几年来,整个团队很少有时间休假,有的员工怀孕九个月还在上班,因为实在腾不出人手。
“剧本没什么好看的,我倒是想看看,那两天黑我最厉害的是哪家媒体。”
律擎宇撇撇嘴,把手上的剧本往茶几上一摔,躺在沙发上,一扯嘴角,冷笑着说道。
他在朋友的住所直接被警察带走,此后的几十个小时里,除了联系律师以外,他不能接触其他人,自然也就无法获悉外界的反应。
现在,律擎宇证明了清白,第一件事就是想要看看是谁在搅混水。
从一出道就带着他的丹尼尔岂会不了解他的性格,趁着这几天不忙,他也四处打听了一下,终于查到,那条消息的源头是发自一个名为“娱乐圈揭秘协会”的微博账号,之后的几分钟内,其他账号纷纷转发了律擎宇因涉毒被警方带走的消息。
“我们和这个团队不是有过合作吗?去年春节,你不是还让我签了好多签名照,送给他们做抽奖礼物吗?”
律擎宇想了想,十分不解。
出道至今,他和媒体的关系还不错,因为有不少女性媒体人本身就是他的忠实粉丝,很多时候都比较好说话,也愿意给他版面。没想到,这一次出事,居然也是和媒体有关,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我稍微查了一下,据说是有人授意的,那个账号背后有团队,平时谁的料都敢爆,还打过几场官司。不过,这一次的幕后主使,显然该团队也不敢招惹,只好乖乖地把那段视频挂到了网上。”
顿了顿,丹尼尔又试探着问道:“需要找律师去发律师函吗?”
律擎宇的脸色很难看,低低咆哮着:“律师函有什么用?只能吓唬一下那些小虾米而已!你也说了,这个账号背后有团队,根本不害怕上法庭,而且闹得越大,他们的影响力也越大!我现在只想知道,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原本抱着暂时隐瞒心理的丹尼尔一见到他真的发怒,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轻重,这才咬牙说道:“有一个可能的人选,就是……”
他报上了四个字,锐新传媒。
律擎宇直接从沙发上惊坐而起:“姓容的?”
锐新传媒,中海地区最大的传媒公司,传言背景十分强大,多次压线、擦边,却毫发无伤。这也难怪,因为它是容家人的产业。
容家并无政客,但由于和许许多多的大家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所以,在传媒这一块,锐新传媒的胆子是最大的,其他同行很少有不给面子的。
“是,容谦和战行川是死党。”
丹尼尔索性也就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反正,这些关系,他不说,律擎宇自己也能想得清楚。
“呵,我明白了,这一手祸水东引,玩得还真是纯熟!”
律擎宇愤愤地将手边的一个靠枕丢开,整张脸已经黑得吓人,看起来,他也在一瞬间就想通了整件事背后的猫腻。
“既然你不打算发律师函,那我就先不去联系律师了。至于锐新传媒那边,我也会尽量打个招呼,看看到底是容谦本人的意思,还是下面的人趁机捣鬼?”
丹尼尔试探着,不敢再惹怒他。
律擎宇哼了几声,抬脚踹了踹沙发旁的茶几,然后一个人去了厨房。
不知道是不是小的时候寄人篱下,律擎宇和律擎寰一样,都是十来岁的年纪就学会了做饭。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大明星每次压力过大,就会亲自下厨,做一大桌子的菜,一个人随便吃几口,然后看着它们发呆。
偶尔,他会叫助理们过来一起吃掉,但更多的时候,是拿去丢掉。
等到律擎寰回来的时候,律擎宇刚好端出最后一道菜。
他径直摘了围裙,在桌边坐下来,像是没看见有人回来了一样。
“心情不好?”
律擎寰换了拖鞋,向餐厅走过来,随口问道。
关于弟弟的这个小癖好,他还是很清楚的,知道他每次亲手做饭,一定都是在状态比较差的时候。
律擎宇没搭理他,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海带排骨汤。
“我见过你的律师了,公司也开过了会,研究了一下这次的事,高层们一致认为,你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放心,不是雪藏,你手上正在进行着的工作不受影响,新的暂时先不接。”
洗过了手,律擎寰也在餐桌旁坐下,慢条斯理地将公司今天刚做的决定转告给律擎宇。
“咣!”
重重地将手上的汤碗掼在餐桌上,律擎宇眉目冷硬,眼中隐约可见一抹杀气:“我问你,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真的吸毒了?”
自己被带走之后,一直到放出来,几十个小时里,他没有见到律擎寰,也没有听到他的只言片语。那一刻,律擎宇就明白了,他不信任自己,认为自己丢了律家的脸。
“不会,你不会碰那个。”
律擎寰面不改色地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嘴里细细地咀嚼,完全咽下去之后,他才赞叹道:“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这道菜你做得比我好。”
气得眼角狂抽,律擎宇恨不得骂人。
“先吃饭,然后再说。”
律擎寰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尽可能地压下心头的火气。虽然律擎宇没有吸毒,但他偷偷结交了那么一群狐朋狗友,也的确不是一件好事,希望这一次能够买个教训,长长记性。
沉默了片刻,律擎宇才终于迟疑地开口:“我见到她了……她现在跟着一个混混过日子,还生了个小孩,三个人都有艾滋病。”
夹菜的手一顿,律擎寰立即明白过来,立即把手里的饭菜全都扬到了律擎宇的头上。
后者没有躲,任由白花花的米饭淋了自己的一头一脸,动也没有动。
“律擎宇!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律擎寰鲜少发怒,更不要说是对自己的亲弟弟发怒了,但是,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凶神恶煞”这四个字来形容。
他当然知道,律擎宇口中的“她”是什么人。
那女孩竟然没有死!
“你们现在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还有,当年你们两个人只是互有好感,谈不上恋爱,更谈不上你对她有责任!就算她现在过得再不好,也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要是爱心泛滥,就也学着邱艺白去做|爱心基金,我不反对!”
他太了解律擎宇的想法了,也许为了能够接触到那个女人,他才和那几个吸毒的艺人成了朋友。
果然,律擎宇沙哑着开口说道:“她现在也会负责和要货的人联系,他们都是从她的手里拿货的,她差不多每个月会过来一次……”
见自己猜对了,律擎寰怒不可遏,扬手就是一道耳光打过去。
这一次,律擎宇还是躲开了,他一抬手,格挡住了律擎寰的手臂。
两个人分别僵持在餐桌的两边,谁也不松手,谁也不说话,只是瞪着彼此,眼神里都充满了愤怒,好像非要用目光较量出来一个高下。
“你知道么?其实我对她是有愧疚的,那天她给我递了一张纸条,说约我出去看电影,我扫了一眼,就忘了这件事,和同学去网吧通宵打游戏了。她在电影院门口从下午等到晚上,打我手机也不通,怕我路上出事,一直不敢走。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几个小混混盯上她,再加上她又饿又累,防备心也不高,就被他们带到酒吧里去了……你说,我怎么能装作和我无关呢?假如我那天没有放她鸽子,又或者我直接拒绝,她不就不会苦苦等我了吗……”
颓然地放下了手,律擎宇耷拉着脑袋,痛苦地说道。
第五章 高层会议
听了律擎宇的话,律擎寰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复杂。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原来,当年的事情竟然还有着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原本以为,律擎宇和那个女孩只是对彼此有一些朦胧的好感,毕竟十六七岁的年纪,对异性充满了好奇,而且在当时的学校里,的确有很多同学都是成双成对的,谈恋爱并不稀奇。
“你怎么确定,这些话不是她编造出来,故意让你对她产生内疚之情的?”
短暂的震惊之后,律擎寰还是不得不将心底的一丝猜忌当场问出来。
也难怪他将人性想得如此丑陋,事实就是,律擎宇和那个女人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就算她当年再单纯无暇,如今想必也不复过去的天真。
尤其,她现在已经从受害者,变成了那些人的同伙,甚至自己现在也在从事着犯罪行为,私下里进行着毒品交易。
“她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她现在笑起来,嘴角还有一点小小梨涡,和当年一模一样……”
律擎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神迷茫,露出十分抗拒的表情。
这样的理由,完全不能令律擎寰感到信服。
他现在几乎已经有七成的把握,那女人分明就是在设置一个圈套,或许她一开始并没有太大的恶意,但禁不住利益的趋势,选择了金钱。
“小宇,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暂时先交给我,我可以私下里去查一下。你也知道,你现在不方便露面,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你想出国吗?我让丹尼尔去给你安排……”
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律擎宇,不要让他和那个女人再见面,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又是一桩新的丑闻。到时候,就算再去尿检自证清白,别人也不会相信他,反而会认为大明星和女毒贩有染。
“我哪儿也不去!”
律擎宇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然后转身去洗澡,他的头发上还挂着几粒米饭,看起来十分狼狈。
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律擎寰不禁皱紧眉头,心头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等到律擎宇洗完澡出来,他看见餐厅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地面重新拖过一遍,连厨房里都收拾得妥妥当当,当下心知是律擎寰做的。
平心而论,这么多年来,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律擎寰这个只比自己大了十几分钟的哥哥,还真的尽心尽责,一直在照顾他,包容他。
不过,这一次他也的确是生气了,所以才没有亲自出面,算是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教训吧。
律擎宇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
那个微信号,他已经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不需要再去翻找。
可他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不知道应不应该加她。
律擎宇的微博账号一直都是身边的工作人员在打理,他很少上,也不怎么和粉丝互动,主要是没有时间。而他自己的私人微信账号上,一共也没有加几个人,都是十分看重的朋友。
现在,他犹豫不决。
脑子里彷佛又回忆起那个穿着校服的清丽少女,一转眼,她已满面泪痕,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她尖叫着,挣扎着……
狠下心来,律擎宇在输入栏里敲下字符“yifei0932”,再点搜索,果然查到了她,那个叫颜一菲的女人。
他的眼睛有些痛,十几年前,这首名叫《0932》的歌很火,是陈小春唱的,班级里的男生没有不喜欢《古惑仔》系列的,自然对扮演“山鸡”的陈小春很有好感,下课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会哼上几句,律擎宇也不例外。
据说,“0932”的意思是,永远相爱。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总喜欢把“永远”挂在嘴上。殊不知,白驹过隙,时光匆匆,一转眼,所有人都长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大人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律擎宇终于鼓足勇气,按下了添加好友的请求。
只是,半小时过去了,对方却一直没有回应。
他不禁有些沮丧,丢了手机,拿起丹尼尔给他的剧本,耐着性子研读起来。
律擎宇一向都是比较高产的艺人,每年差不多都有三到四部的电影上映,尽管最近绯闻缠身,可他还是会抓紧时间挑选好的剧本,继续拍戏。说来也奇怪,他的绯闻越多,票房也越高,前来递剧本的导演和制片人也就越多。
看了两个小时,他的眼睛都酸了,昏昏沉沉的。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传来了一声通知音。
关于网上沸沸扬扬的私生女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虽然舆论已经平息下去,但是,在战氏内部,关于此事的讨论,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平息过。
特别是午休时间,战氏的员工餐厅里,三三两两的员工坐在一起,轻声交换着各种八卦信息。
这其中,自然是秘书部的几个美女最受欢迎,因为她们都是孔妙妙的手下,而孔妙妙又是战行川身边的大红人,也是最近一个月里唯一能够和老板直接对话的人。
因此,连带着她的手下都成为了大家拼命巴结讨好的对象,希望能够从她们的口中听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消息。
谁知道,那几个女人好像约定好了一样,连餐厅都很少去了,直接订餐,就在办公室里吃午饭。
秘书部紧挨着战行川的办公室,平时没有特殊情况,其他部门的员工是不能随意上去的,那一层相比于其他楼层,显得清净很多。
“你说,虞总以后会不会就来总部上班了?”
“真看不出来,老板娘一转眼变成了老板的后娘……”
“哈哈!”
“幸好老板的亲娘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要不然,气也要被气晕了呢……”
“哎,那你们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受影响啊?”
“得了吧,我们一个打工的小虾米,关我们什么事啊!”
“就是,就是!”
餐厅各处都窃窃私语着,三五成群,所讨论的无非是战氏最近这几天来的大事。
原本打算来餐厅买一杯柠檬红茶的孔妙妙一出现,原本还嘈杂的餐厅一下子安静下来,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猜到会这样,所以出事之后,孔妙妙才让秘书部的人都别来餐厅吃饭,以免祸从口出。
拿了饮料,孔妙妙转过身来,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直接问道:“你们都看着我,是有什么问题么?有的话就直接问,没有的话,抓紧时间午休,以免影响下午的工作效率。”
一听这话,大家全都飞快地低下头去,谁也不敢废话。
私下里讲一讲也就罢了,当面去问孔秘书,那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见没有人说话,孔妙妙端着柠檬红茶,迈步走出餐厅。一路上,她忍不住咬牙切齿,对虞幼薇的恨意又加了一分,想到过不了两天,那女人就要来这里耀武扬威了,孔妙妙真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偏偏,容谦那边还极其有耐心,明明手上已经掌握了不少的证据,却按兵不动。
孔妙妙想不通,不知道这两个男人究竟在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她问了几次,他们都不肯说,气得她索性也不再问。
这股怨气发泄不出去,她也只能拿手下人开刀,秘书部里人人自危,唯恐做事的时候出现纰漏,要被孔妙妙骂个狗血淋头。
不知道是不是在员工餐厅里发生的小插曲产生了震慑作用,总之,第二天,当战行川出现在公司的时候,他觉得战氏的情况还算稳定,起码各个部门都在正常有序地工作。
“通知一下,明天上午来这里开会,所有人都必须到场。那几个行动不便的,可以让儿子或者女儿过来。”
战行川虽然依旧腿脚不便,但他一回到公司,就马上投身到工作中,毫无疲惫之色。
“怎么非得这么着急?你还要多多休息,以免留下后遗症!医生的话你完完全全当成了耳旁风是不是?”
孔妙妙一手叉腰,不顾形象地大喊道。
反正,办公室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坐在轮椅上,歪头笑了笑:“我觉得鲁迅的确很睿智,你这个样子,看起来还真的很像一支细脚伶仃的圆规,啧啧!”
“起码我没有一副恶毒心肠!”
孔妙妙意有所指地说道,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难道你真的打算召集核心集团,讨论‘health care’这个项目吗?”
这是战氏多年来的传统,即便战行川亦不能免俗,他虽然有绝对的决策权,但只要遇到大型项目,特别是具有一定风险的大型项目,还是要召集公司高层,一起讨论研究,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而这种项目,其实是不多见的,差不多每一两年才能遇上一个。所以,其他的高层也就乐得清闲,要么是自己做好自己的生意,要么是坐等公司的基金分红,极少插手战氏内部的事宜。
这一次的“health care”项目由于同时具有较高的风险,也具有较高的收益,因此,战行川不得不决定召开高层会议,大家一起分析一下,看它是否可行。
第六章 指点迷津
从战行川本人的角度来看,这个项目可做,也可不做。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相信一蹴而就的人,也不相信一口吃成个胖子,这么多年来,战行川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用“脚踏实地”四个字换来的。
因此,面对着“health care”可能带来的强大收益,他要比一般人更能禁受得住诱惑。
“只是开会讨论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是一件大事。何况,就算我不下令,你以为这个会议就开不成吗?别忘了,这几天以来,她可没闲着。有了刘副市长这张大虎皮,虞幼薇去拜访公司的几个元老,倒是一路通行无阻。”
战行川笑了笑,淡然地提醒着孔妙妙,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化多端,很是有趣。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你和那些老家伙们平时也没有什么往来。我原本也以为,他们现在每天打打高尔夫,喝喝茶就能满足了,没想到,有些人的野心,反倒是随着年龄一起增长了!”
战行川的笑意渐深,然而眼底闪过的寒芒却令人不容小视,看得一旁的孔妙妙都有些紧张了,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几年前,自己刚跟着战行川一起进入公司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情况比现在还糟糕,两个晚辈在一群老头子的眼里,毫无存在感。一开始,战行川也不想闹得太僵,对这些前辈叔伯非常客气,毕竟他们都是战氏的有功之臣,将半辈子都奉献给了这家公司。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如果自己不拿出一些手腕来,他们根本不会认可他。
所以,战行川接下来的做法,令所有人大跌眼镜——他直接将战励旸从战氏赶了出去。
其中的腥风血雨自不多提,战励旸自然也不会坐等失败,父子二人在战氏拼杀无数回合,最后,还是以战行川的胜利而告终。
此后,他马不停蹄,直接将战励旸的若干心腹老臣请出公司,美其名曰享受清闲生活,其实却是将他们从集团内部重要的职位上退下来,只能去管理属于自己的公司。
“都这么多年了,看来他们还是没有死心。假如有一天我六十岁了,我巴不得彻底退休,过几年清闲日子!”
孔妙妙也想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忿忿不平地说道。
看来,她真的是小瞧了虞幼薇,那女人现在靠着一个女儿,再加上有刘副市长那层关系,显然说服了几个公司的高层,让他们帮着自己在战氏站稳脚跟。
“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和习习已经离婚了,你把你自己的身家分了一半给她,你自己只剩下一半。万一将来有什么变数,他们那些人趁机联合起来,把手上的股份加在一起,说不定会超过你……”
这一点,是孔妙妙最不想看到的。
她不是不相信冉习习,只是世事难料,而且当年的确是战行川对不起她在先,甚至还搞垮了刁氏。假如冉习习木然以对,到时候谁也不帮,隔岸观火,倒也没什么令人诟病的。
“她一个年轻女人,执意要带着睿睿生活,如果身上没有足够的钱,一定会被别的男人欺负。现在,就算有男人想要打她的主意,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家,更别说想用一些小恩小惠来羞辱她。”
对于这个问题,战行川自有一套想法,也并不后悔。
孔妙妙挑起眉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口中揶揄道:“哦,所以你就把她推给律擎寰了?真是大方!连我都咽不下去这口恶气,你还在这里充当‘最佳前夫’呢!我不管,以后再遇到律氏的人,我依旧会狠狠地呛回去,下个月就是第一轮竞标,到时候你别指望我会客客气气的,在人前装小白兔!”
她的话令战行川不禁莞尔:“谁不知道容大少的未婚妻是母老虎?把你当成小白兔的人,一定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不过,孔妙妙也提醒了自己,竞标马上开始。这么一来,的确是几件大事都凑在了一起,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战行川长出一口气,伸出手来开机,准备开始工作。
虽然有心劝他多休息,但孔妙妙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一些需要战行川本人亲自过目的工作还需要他亲力亲为,他人无法越俎代庖。这一个月以来,一些暂时不那么紧急的工作积压了不少,却也不能一直拖着不处理。
“算了,我也不劝你了,我去给你拿点喝的,这段时间你不能喝咖啡……”
话还没说完,已经开始低头看文件的男人沉声吩咐道:“一杯特浓黑咖啡。”
孔妙妙翻了翻眼睛,刚要说什么,他又催促道:“快去,别让我等着,你把手上的事情尽快做好,今天早点下班,容谦要给你一个惊喜。”
她蓦地愣住,等反应过来之后才表情僵硬地问道:“什么惊喜?”
该不是……该不是她想的那种惊喜吧!
战行川连头都没抬,十分淡定地睁眼说着瞎话:“我刚才说什么了?哦,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糊涂了,其实我什么都没说。”
话虽如此,他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最近的坏消息太多了,真希望能有一个好消息来调节一下心情啊。可怜的容谦,已经熬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这一次能否收获一句“我愿意”,以及一颗甜蜜待嫁的芳心。
“你……算了,看在不用加班的份上!”
孔妙妙加班已经加得快疯掉,在公司里累成狗,回到家里,泡澡的时候都能睡着。她已经连续拒绝容谦三次求欢的要求了,因为实在没有力气。
再这样下去,她的男人就要憋死了。
一想到接下来战氏还有不少的硬仗要打,孔妙妙顿时打起精神,去给战行川煮咖啡——毕竟,她实在拧不过他,只好随了他的任性妄为。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
战行川看着屏幕上的各种数据,一只手轻叩在桌面上,一下,两下……
他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冉习习打电话。明天的会议,她必然也是需要到场的。不过,这种事完全可以让孔妙妙去通知,不需要战行川亲自去做。但他又觉得,假如没有这个借口,自己好像已经没有再去打给她的理由了。
自从上一次,他在电话里听见战睿珏的叫喊声之后,第二天,冉习习就多准备了一部手机,专门用来让他们父子二人通话。
这么一来,就算是战行川和战睿珏每天晚上都煲电话粥,也不需要用她的手机了。无形中,她也就不用充当中间人,避免了和战行川说话。
他知道,她也是在躲着自己。
还没想好要不要给冉习习打电话,战行川的手机倒是抢先一步,先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神色不自觉地变得温柔。
“睿睿?”
“爸爸好没有意思啊……”
那边传来了战睿珏有气无力的声音,看得出,小家伙自从尝到了去幼儿园的乐趣,便不愿意再闷在家里。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乔慕灵了,每次都要等到她放学回到家里,两个人才能用手机视频几分钟,聊不上几句。
虽然,都是乔慕灵在说个不停,他只负责听,但他也喜欢听她口齿清晰的声音,喜欢看她脸上的丰富表情,活像个小精灵一样,十分可爱。
“胡说,爸爸挺有意思的。”
战行川故意逗他,小家伙反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气哼哼地说道:“好吧,是睿睿没意思!”
顿了顿,他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蓝蓝也不来了。”
战睿珏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他希望波尼·克尔斯能时不时地来找自己玩,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妈妈被人抢走。
关于这一点,乔慕灵专门给他扫盲过了,他现在非常明白什么叫做离婚,也很清楚,万一有其他男人和妈妈结婚,妈妈和爸爸就永远也不能在一起了。
所以,对于战睿珏来说,如今的头等大事,就是阻止任何男人跑和妈妈亲密,爸爸除外。
“不来就不来,过两天爸爸去看你,你喜欢什么玩具?”
战睿珏立即高兴起来,不过,他转念一想,立即大声说道:“不要玩具,不要玩具!你记得给妈妈买花!乔慕灵说的,男人要给女人送花,女人才会开心!”
战行川哭笑不得,怎么战睿珏现在三句话不离乔家的那个小姑娘?说老实话,他可是不想和姓乔的人沾上哪怕一点点的关系。可惜,儿子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其中,就差把她的话当成金科玉律,百分百执行。
这么说的话,儿子岂不是从小就成了“妻管严”,活脱脱成了容谦第二?
这么一想,战行川的心情非常复杂。
“爸爸,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啊?记得买花,买红色的,要买很多很多,要买九十九朵!你记住没有啊!”
见战行川半天没有说话,战睿珏简直快要急死了,爸爸不肯努力,蓝蓝又那么帅,一定会把妈妈抢走的!
而且,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上一次那个给自己巧克力的叔叔,也是一头不安好心的大灰狼!
第七章 鲜花速递
听着儿子充满稚气童真的话语,战行川不由得轻笑起来。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知道了。买花,买九十九朵花。儿子,你现在很啰嗦啊,我还是比较怀念你整天都不肯说一个字的时候。”
他故意逗着战睿珏,果然听见儿子气哼哼的鼻音,显然是在抗议着。
“爸爸要工作了,晚上再和睿睿聊天,你想想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等我去看你,一起带上。好不好?”
面对着儿子,战行川的耐性总是比平时要多。
战睿珏果然也很懂事,没有再闲聊,直接和他道了再见。
倒是儿子的话提醒了战行川,他的确已经有一阵子没给冉习习送过花了,女人大多嘴上说无所谓,可接到鲜花总会是开心的,这一点倒的确有些口是心非的味道。
不过,他也记得,自己前两次给她送花,全都惹她一阵不高兴,至于原因,战行川却一直弄不明白。
无奈之下,战行川拿起内线电话,跑去问孔妙妙。
她一拿起电话就直接开口:“咖啡还没好呢。”
“不是,妙妙,为什么我每次给她送花,她都很不开心?”
战行川挣扎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向她询问着,同时心里还默默地告诉自己,这就叫不耻下问,因为他可不承认这女人比自己聪明。
歪头夹着座机话筒,孔妙妙对着电脑屏幕,十根手指舞动飞快,想也不想地问道:“你把康乃馨当玫瑰送了?”
“……”
他咬牙切齿:“我有那么蠢吗?再说花店的人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孔妙妙这才停止敲击键盘,一脸茫然:“那为什么?”
想了想,她恍然大悟:“你每次送多少朵啊?”
战行川想也不想,脱口道:“五十七朵,吾妻的意思。”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语气,孔妙妙几乎抓狂,她一把握住话筒,换到另一侧的耳畔,拍案而起:“你是不是傻……”
迫于老板的淫威,她硬生生地把后面那个字给咽了下去。
“……我记得虞幼薇是五月七号过生日。”
孔妙妙有气无力地提醒着,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假如容谦敢这么做,她不保证不会当场把他的脑袋拧下来,把那束花插在他的人头上!
相比之下,冉习习还是太有涵养了,只是不开心那么简单。
“……”
几十秒之后,那边静静地挂断了电话,显然也是无话可说,羞愧难当。
等咖啡煮好以后,孔妙妙趁着送咖啡的机会,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战行川一眼,见他面色尚可,于是大着胆子问道:“你真的没有联想到吗?”
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息道:“在联想力方面,我对你们女人真是自愧不如!”
要不是听了花店工作人员的建议,他也不会傻乎乎地送她五十七朵玫瑰花,却令她联想到那是虞幼薇的生日,以为他是在羞辱自己。
“嘿嘿,性别差异,性别差异。”
唯恐战行川迁怒于自己,孔妙妙放下手上的咖啡,露出一脸狗腿的笑容,然后脚底抹油,迅速地溜之大吉。
看着手边的相框,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明媚如初,战行川只能无声叹气,抿了一口咖啡,继续埋首于工作之中。
接到孔妙妙的电话,冉习习其实并不意外,因为之前战行川已经告诉她,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去一趟战氏。说是装模作样也好,说是尽心尽力也罢,反正她一定会到场,履行起码的职责。
“好的,我一定会准时到的。”
冉习习记下了时间和楼层,不过,她比较担心的是,自己出现在战氏,会不会又惹出什么麻烦。
“为了以防万一,我明天会让人提前等在门口,接你上楼的。放心吧,连虞幼薇那个贱人都敢来,你有什么不敢来的?”
立即明白了她的担忧,孔妙妙恨声说道。
那愤恨的语气,反而令冉习习笑了:“我知道了,我并不是担心她,也无所谓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反正都和我无关。我只要保证睿睿不受到伤害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是很在意。”
说罢,她扭头看向在一旁正在画画的儿子,脸上的笑容恬静而满足。
虞幼薇真的是有眼无珠,当初还嫌弃睿睿愚笨,当着孩子的面百般羞辱嘲笑,殊不知,他只是不愿意对她敞开心扉罢了。假如她能够对睿睿好一些,在过去的三年里和他建立深厚的母子感情,就算是战行川知道了孩子不是她亲生的,或许也舍不得和她一刀两断。
幸好,幸好。
“你别生他的气了,他、他也不容易……腿还没好呢,就来公司了,不来也不行,全是事儿,我一个人也顶不住……”
见冉习习半天没有说话,孔妙妙咬了咬牙,主动说道。
关键时刻,她当然还是要多为战行川说说好话的。
“妙妙,你多照顾他一点儿,我很感谢他当时救了我,要不然被撞到的人就是我了。但感谢归感谢,我们已经离婚了,有些事不适合我做。就先这样,我们明天在公司见吧。”
狠下心来,冉习习直接结束了和孔妙妙的通话。
真害怕纠缠不清,拖泥带水。
她看着手机一阵阵出神,心里冒出一股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能是期待,也可能是抗拒,一想到明天自己将会同时见到战行川和虞幼薇,冉习习就很不舒服。
正烦躁着,律擎寰的电话打进来了,她稳了稳神,还是接了起来:“喂,你……”
不料,他直接打断她:“小宇有没有找你?你们在不在一起?”
冉习习懵了:“啊?没有啊!”
那边沉默了片刻,听得出来,律擎寰很着急。
她只好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律擎宇不是搬到你的公寓里去了吗?你别着急,可能他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呢,一会儿就回来了。”
毕竟是个大活人,总不可能老老实实蹲在家里,以他的性格,出门散散心也是很有可能的。
虽然冉习习的话听起来也很有道理,但律擎寰直觉不妙,他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甚至,他已经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我说不好,可我不放心。我打了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丹尼尔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皱了皱眉头,心中的担忧愈发强烈,律擎宇总不会是不分好赖轻重,真的去找他的那个初恋女同学了吧?!
这么一想,律擎寰简直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一个女毒贩子,就算是再有难言之隐,再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是个不能招惹的人物!何况,当年那点情分,在十几年之后,究竟还能剩下多少!
这个傻子!
他在心中不停地骂着,却又不好发作。
冉习习终于听出来一丝古怪,就算做哥哥的再担心弟弟,可律擎宇也是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出道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怎么会紧张到这种地步!
“擎宇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还是说,他那件事还没完,还有麻烦没解决?”
她连连追问着,想要弄清楚这其中的真相。
律擎寰支吾了几句,还是没有告诉她。
不是他不相信冉习习,只是,情况暂时还不明朗,他不想她跟着自己一起瞎操心。万一,律擎宇真的只是出门转转,和那个女人并没有关系,自己岂不是杞人忧天了。
“没事,我再去几个他常去玩的地方找找吧,说不定,他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没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语气依旧十分着急。
这没头没脑的一番对话,把冉习习本就混乱的心情弄得更乱了,她发现自己顿时陷入了坐立不安的状态,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做不了,身边的人和事好像一下子全都变得一团糟,犹如潮汐一样,一阵阵向她涌过来,让人窒息。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连战睿珏都丢掉手上的画笔,朝她跑来。
“妈妈,要开心,不要哭。”
他用脏兮兮的小手摸着冉习习的脸,顿时令她哭笑不得:“妈妈哪里哭了?你看,妈妈的脸很干净呐,倒是睿睿的小肉爪子上五颜六色的!”
她捏着那两只爪子,不许他再摸自己的脸。
“心里哭啊,我能听得见。”
哪知道,小家伙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抽出一只手,指了指冉习习的胸口。
她微微一愣,没想到儿子竟然如此敏感,小小年纪就能体会到大人的情绪变化,真是一个令人又爱又怜的小东西。
“好,妈妈以后脸上也不哭,心里也不哭,只要睿睿乖乖听话。”
冉习习起身,带着战睿珏去洗手。
外面传来车响,正在小花园里除草的大陈听见声音,急匆匆地走出去查看,发现是一辆车身上印着广告的小货车。车子停稳以后,从上面跳下来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手脚麻利地走到后车厢,从上面卸下来一大堆数量堪称恐怖的红玫瑰。
“是冉小姐家吗?我是鲜花速递公司的,麻烦签收一下!”
年轻人大声喊一声,大陈急忙擦了擦手上的花泥,走过去签字,顺便检查了一下那些花,确定无误才收下。
第八章 借花献佛
看着堆在门口的那一大堆红玫瑰,闻讯赶来的冉习习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承认,面对着九百九十九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自己在一刹那间的确是又惊又喜。可是,那不过是一种极其正常的情绪,就好像别人在身后猛地拍你,你也会吓一跳,是一样的,纯粹是本能反应。
除此之外,她还有些尴尬。
前夫给前妻送花,说出去真的会令别人笑掉大牙。
而冉习习显然不想做这个笑话的女主角。
她无奈地走过去,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一大片红色花海,只觉得连天空都要染红了,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冉习习不禁头痛地问道:“能卖出去吗?一块钱一支……哦,不,五毛钱也行。”
一脸憨厚的大陈瞪大双眼,信以为真,他连忙劝道:“冉小姐,这可是心意啊,怎么能卖呢?再说,这些花一看就很贵。”
说罢,他蹲来,用粗粝的大手翻看了,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这品种娇贵着呢,中海不好养,看来是空运过来的……”
冉习习只好苦笑,刚一转身,她就看见战睿珏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过来,口中还兴奋地大喊道:“爸爸好听话!”
“嗯?”
她可没有忽略这句话,冉习习立即皱紧眉头,一手抓过战睿珏的衣领,将他拖过来,口中严肃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战睿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到底还是小孩子,再聪明,也难免慌乱。只见他马上用两只小手紧紧地捂着嘴巴,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想要蒙混过关。
在冉习习如刀子一样的目光注视,战睿珏还是很快地败阵来,他颓唐地放手,耷拉着脑袋,小声说道:“是乔慕灵说的,男生追女生要送花,还必须是红的……所以,我就让爸爸……爸爸答应我了……”
他抽抽噎噎地说着,不过,冉习习还是听懂了。
现在的小孩,会不会太早熟了!
还有,乔慕灵比战睿珏还早熟,她会不会把他给拐坏了!
她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脸蛋,磨了磨后槽牙:“睿睿,你现在好像很听乔慕灵的话啊!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吃菜的时候不许把胡萝卜挑出去啊!”
战睿珏立即挺了挺小胸脯,骄傲地大声回答道:“乔慕灵也讨厌胡萝卜!”
强忍着晕眩的冲动,冉习习松开了手。
她按着太阳穴,挥了挥手:“儿子,既然你的乔慕灵小公主这么喜欢红玫瑰,我现在有个好主意,我们把这些花送到她家吧,就当是你送给她的,她一定很高兴。”
借花献佛虽然不对,不过,与其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玫瑰烂在地里,还不如送出去,索性让别人去烦恼它们的存在。
见战睿珏面露迟疑,但并没有马上反对,冉习习乘胜追击:“乖儿子,妈妈今天教你一句话,你听好了。这句话叫做,‘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它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做人要……”
他扬着小脸,非常惊讶地看着她,好奇地问道:“鱼香肉丝?爸爸会做!妈妈,叫爸爸来给睿睿做鱼香肉丝吧,我一定不把胡萝卜挑出去了,好不好嘛……”
对于儿子的发散性思维,冉习习彻底落败,她默默地咽了还没说完的后半截话,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最后,那一大堆红玫瑰还是不负众望地运到了乔慕灵的家中。
乔慕灵小公主在不到四岁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异性的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以至于,二十年以后,再有男人用这一招来追求她,她连一个嗤之以鼻的动作都懒得做。
只不过,战睿珏永远都不会告诉她,那原本是他爸送给*,被他拿来二次利用了。
他怕说出来,她会打死他。
嗯,一定会的。
这一晚,冉习习睡得很不踏实。
她不停地做梦,甚至梦见了冉天泽。自从他去世以后,她很少很少会梦见他,这一次居然梦见,冉习习很激动,很想在梦境中和父亲多说几句话。
可惜的是,在一团雾气的笼罩之,冉天泽向后退去,越退越远。
冉习习跑着上前,试图拉住他。然而一秒,她便产生了一种从高空中坠落的眩晕感,小腿在被子面用力一蹬,紧接着就醒了过来。
这种情况很常见,每个人都有过,尤其是半梦半醒的时候,有的人是感觉自己从台阶上踩空,有的人是感觉自己从高处跌来。
她喘息着,伸手一摸,睡裙都被冷汗浸湿了,黏在后背上。
天亮后,自己还要去战氏,耽误不得。一想到这里,冉习习马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重新入睡。
几个小时之后,闹铃响起来,冉习习按掉,然后爬起来。
她依旧很困,心情也不是很好,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去洗漱,然后套上一身职业装,对镜化妆。
大概是害怕冉习习忘记了今天开会,或者临时出现什么意外,孔妙妙还发来了微信,专门提醒她。她回复之后,便坐上了车,让司机送自己去战氏,依旧带着两个保镖。
令冉习为意外的是,战氏的写字楼并没有出现记者,一切都安静如常。
她转念一想,立即明白过来,应该是战行川提前做好了准备,不想让这些记者扰乱了今天的会议。看来,今天所要讨论的主题,对战氏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
果然有一排保安都提前等在战氏的门口,一起护送着冉习习走进电梯,再加上她的两个随身保镖,那场面看起来煞是威风。
“会议室在12层,一些人已经先到了,您出门左拐就是。”
其中一个保安主动说道,冉习习微微颔首,向他道谢。
她随身带的两个保镖也被带到旁边的休息室里,由于会议内容是全程保密的,所以他们不能和冉习习一起进入会议室。
不过,这里毕竟是战氏,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在战行川的眼皮底乱来,所以冉习习倒也不算害怕,让他们先去隔壁等着自己。
会议尚未开始,会议室的门开着,里面的椭圆型会议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除了有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还有两三个和战行川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女。
一见到冉习习,他们立刻不约而同地朝她投来一道道火热的视线,目光里有玩味,有不屑,有探寻,总之全都闭上了嘴。
“上午好。”
冉习习虽然不认识他们,不过想到接来的一两个小时里,都要和这些人在这间不大的会议室里同呼吸共命运,她还是扯动嘴角,微笑着主动问好。
几个老头自然是不理会小辈的,倚老卖老是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人的通病,他们也不例外。
倒是那几个同龄男女都朝她点点头,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主动帮冉习习拉开了座椅:“请坐吧,会议要过一会儿才开始呢。”
对方的善意令冉习习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她点点头,轻声道谢,然后坐了来。
很巧,那男人就坐在她的旁边,主动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陈浩扬,我父亲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所以我今天代替他来开会。”
看得出,他应该就是陈家的接班人了。冉习习微微一笑,刚要说话,不料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又有新的人走进来,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也不例外。
来人是虞幼薇和战行川,前者一身黑色职业装,一头长发梳得一丝不苟,还戴了一副无框眼镜,更显得知性优雅。
战行川坐在一辆轮椅中,孔妙妙推着他,将他推到会议桌旁。然后,她亲手调整好轮椅的高度,让他就坐在轮椅里,双手刚好可以放在桌面上,方便翻阅文件记录和喝水。
两个秘书穿梭其中,分发材料,添茶倒水,另一个助理则调试着投影屏幕和音量,为接来的会议做最后的准备。
“还没开会呢,大家不妨随意一些,平时的时候,还很少能够做到人这么齐全呢。”
战行川掀眸一扫,浅笑两声,不经意的目光从冉习习的脸上掠过,在看见她微微透露出青黑色的两片眼睑时,稍一停顿,很快地又移开了。
很快,又有几位高层到场,大家免不了一阵寒暄,会议室重新热闹起来。
见在座的人都在聊天,冉习习想到那个姓陈的男人刚刚主动做了自我介绍,她还没来得及回话,不禁有些尴尬地看向他,小声说道:“不好意思……”
她实在没有记住这男人究竟叫什么,只记得姓陈。
幸好,对方似乎看出来了,马上露齿一笑:“陈浩扬。浩然正气,扬眉吐气。”
冉习习这才笑着答道:“你的‘气’还真是不少。我叫冉习习,很高兴认识你。”
说罢,她伸出手来,主动和陈浩扬握了握手。
两人刚松开手,不远处便传来一声低咳,战行川冷冷开口:“差不多了,开会吧。”
话音刚落,会议室便安静了来。
第九章 会上争论
关于今天的会议内容,除了冉习习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之外,在场的其他人其实都是早有耳闻,略知一二的。
更不要说,这几天以来,虞幼薇马不停蹄地四处活动,为了取得其他几位高层的支持,她早就口灿莲花地将心仪已久的项目做了各种推荐,甚至不惜向他们百般承诺,这个项目一定会赚得钵满盆满,大家都有利可得。
一听到战行川发话,立即有人去关掉了会议室的灯,打开投影屏幕。
没想到,是虞幼薇亲自来讲解这个名为“health care”的投资项目,足可见她这一次是有多么的志在必得。
她站在投影前方,侃侃而谈,一看便知,是有备而来。
虽然冉习习对战氏的情况知之甚少,不过,她也听得出来,这的确是一个大型项目,高风险,高投资,高回报,三点全都符合。
之所以说它是高风险,是因为它是一个现代化养老项目,虽然中海的人口老龄化现象也是比较严重的,但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中,能够紧跟时代潮流,愿意体验现代养老模式的,毕竟还只是一少部分。年轻一些的人虽然倾向于新型养老,可也要等上十年八年之后,他们才会退休。
如此一来,这个项目假如要在三年之内完成建设,那么也要在投入使用以后的五年,甚至更久以后,才能见到稳定确切的收益。
“的确,从收益回报的时间上来说,‘health care’的确要比我们手上的其他项目要久一些,因为它需要一个周期。只要达到这个周期,那么它将会带来十分可观的收益。请大家跟我一起来看这个曲线图,这是我从中海市民政机关拿到的数据,详实、准确、可靠。从上面的数据里,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十年后,中海的退休人口将会达到……”
虞幼薇转过身来,举起手上的激光笔,在那一串数字上着重地画了个红色圆圈,示意大家注意。
随着她的讲解,会议室内的十几个人也都是面色各异。
很明显,有几个人已经被虞幼薇说服,面色红亮,眼神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味道,还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对她所说的话十分赞同。
其余的人虽然表态,但也都听得认真专注,偶尔在纸上勾勾画画,做着记录。
几分钟以后,虞幼薇停下来,她环视了一圈,长出一口气,微笑着说道:“我刚刚已经把‘health care’的基本情况向各位做了一个简单的说明,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么想问的,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所有人都不出声了,反而都在等着战行川发话。
这其中,自然也有几个“墙头草”,自己拿不定主意,就想要看看他的意思,然后再决定表达自己的态度。
冉习习觉得,自己连“墙头草”都算不上,她打算看看大多数人都是什么意见,然后往人多的那一伙一站,就算完事。
所以,她是十几个人里,心态最为轻松的一个。
等了又等,见大家都不说话,战行川索性率先开口:“虞经理,之前你已经把收益方面说得很清楚了,在座的都是公司的高层,我们也就没有什么避讳了,不如来说一下,你们对风险方面的考量?”
对他来说,无论“health care”有多么好,也不过是一个项目,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如果投资太高,风险也太大,那么对战氏来说,这个项目就不是必选,战行川不想去冒这个险,因为没有必要。
虞幼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明显,她虽然对此早有准备,但却因为战行川此刻的态度而感到十分不爽。
不过,她马上微微一笑,对答如流:“当然,我们不会只说收益,不提风险。对于这个问题,我必须先声明一点,那就是收益永远和风险挂钩,请各位不要一听见风险就产生排斥,毕竟风险伴随着收益,收益要承担风险,二者永远不是孤立的。关于‘health care’项目,我认为它最大的风险就是,未来十年内的养老人群是否能够对新型养老模式建立信任,以及这个人群的基数和攀升速度……”
很快地,虞幼薇又调出来事先准备好的若干张ppt文件,轮流播放,上面的数据则是按照风险系数进行的推断。
等她说完,众人忍不住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相互交换着意见。
战行川独自坐在会议桌的一头,没有人敢和他说话,他坐在桌旁,显得很是突兀。
“你觉得怎么样?”
冷不防,冉习习听见身边的陈浩扬在问着自己,她这才回神,略带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是个外行,我不懂这些。”
陈浩扬朝她眨眨眼,同样笑着压低声音:“我也不懂,我是学艺术的,临时被我老子抓来开会,一想到以后成天都要和这样的事情打交道,我就恨不得买一张机票,逃到国外。”
冉习习听得出来,他同样是一肚子的牢骚。
于是,她对陈浩扬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能坐在这里的人,怎么可能是对做生意一无所知的纨绔子弟呢?或许几年前,她会很天真地相信陈浩扬是真的不懂,但现在,冉习习不会那么单纯。
眉毛一拧,将不远处这两个人的交流都看在眼里,战行川有些不悦,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他们在说什么?又说又笑的,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陈永根那个老货,狐狸一样奸诈,这几年总是抱病称恙的,不肯来公司开会,私下里倒是绞尽脑汁,拼命捞钱。这一次更过分,直接把他的儿子派来了,分明就是不把战氏看在眼里,也不把自己看在眼里,战行川愤恨地想着。
当初,他的羽翼尚未丰满,无法做到一口气把这些老臣手上的股份彻底收回来,几年过去,他们忍不住全都开始蠢蠢欲动。
笑话,自己现在比过去更狠辣,而且更不念旧情。
“陈总,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见呢?”
想到这里,战行川索性直接点名陈浩扬,微笑着看向他,示意他说说自己的看法。
冷不丁被喊道,陈浩扬顿了顿,这才意识到那一声“陈总”喊的是自己,他不由得也有几分尴尬。抬起手来轻抚了几下人中部位,陈浩扬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在座的不是叔伯长辈,就是商业天才,我是学琴的,只会拉琴,对于这些数字,真是陌生得很。战先生就别取笑我了,以免我爸听说以后,又要骂我是不孝子,败家仔。”
都知道陈永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从小学艺术,不肯经商,气得他每次和老友喝茶的时候,都要骂上半个钟头。闻言,几个了解内情的老头子全都大笑起来,会议室的气氛稍微缓和,就连战行川的脸色似乎也好转了不少。
说罢,陈浩扬扭过头看向身边的冉习习,补充道:“我是大提琴手,等我们乐团下次有演出,我给你留一张票吧。”
他的声音虽然轻,但其他人也不是完全听不到,话音刚落,十几道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冉习习只觉得一阵血朝头顶用,可陈浩扬的眼神那么坦诚,又容不得她多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拒绝,只好勉强一笑,算是回答。
那些人投来的视线,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特别是为首那一人的目光,更是让冉习习如坐针毡,额头冒汗。
而且,她也不懂,为什么陈浩扬对自己青眼有加,甚至一再地在人前和她套近乎。冉习习可不会认为,他是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迷失了心智,她毕竟还没有那么强大的自信心。
如果是平时,得到优秀异性的示好,冉习习或许会感到有那么一丝的窃喜和满足,可现在……她敬谢不敏。
“上周我正好遇到了刘副市长,他对这个项目的前景也持比较积极的态度呢。”
眼看着情况十分乐观,虞幼薇立即乘胜追击,状似无意地又提了一句,立即引来几个同伙的高声附和——
“啊,刘市长也知道这个项目啊!”
“听说他升迁的速度可是数一数二的,肯定很有本事……”
“朝中有人好做官,要是能让刘市长点头,可就是大好事一件!”
“不错,我看这个‘health care’应该会有大发展……”
几个老头红光满面,俨然已经表态。
虞幼薇还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脸上保持着微微的笑意,只是那神情带着一丝深不见底的味道。其实,她现在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让半数以上的人通过这个项目,可她对此志在必得。因为,只有揽下大项目,自己才能在战氏建立彻底的威信,获得最大的权力和回报。
在他们的煽动之下,其余的几个人也隐约流露出来了想要点头的意思。
不料,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破空而出:“对不起,不是我这个人偏爱唱反调,我只想提醒各位一句……”
第十章 古怪男女
众人一惊,全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仔细去听接下来的话。
“老年人的钱虽然好赚,但前提是没有挑战他们原有的思维模式,符合他们多年来的行事风格。说句不礼貌的话,各位叔叔,如果有人不按你们一贯的生活习惯去要求你们做事,你们愿意配合吗?更不要说,还要让你们掏钱来配合了。”
冉习习眉眼一跳,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之前和自己打过招呼的那个女人,也是一个高层的女儿。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新款套装,妆容浅淡干净,外貌虽然不算出众,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面对着大家的视线,毫无闪躲。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内心笃定,不惧多数派的女人。冉习习下意识地就对她的勇气感到了一丝赞赏,也许这样的女孩,才是富养的产物,具有独立思考的精神,并且敢于发声。相比之下,和她同龄的温逸彤之流,不知道要被甩到哪里去。
被问得有些瞠目结舌,那些老头都不禁面面相觑。
“这么说吧,从我的理解来看,‘health care’项目的创办理念,首先挑战的是我们国家几千年里传承下来的‘养儿防老’思想,其次挑战的是现行了二十年左右的养老保障机制。诸位叔叔都是有儿女的人,请允许我在这里多嘴问一句,你们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指望你们的孩子吗?”
听到这里,一个老者忽然拍桌喊道:“贺佳雯!你别以为你多读了几年书,就可以在这里大放厥词!老贺躺在医院里,你们贺家难道就任凭你一个黄毛丫头出面主持大局吗?你赶紧结婚嫁人,找个能主事的人才是正经事!”
只见贺佳雯的脸色白了一白,放在会议桌上的一只手蓦地握紧,骨节泛白,微微颤抖。
可见,她正在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很快地,贺佳雯忽然莞尔一笑:“张叔叔,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不过,贺氏是小企业,别说比不了战氏,就连比起诸位的公司也还差得远,我一个黄毛丫头还是应付得过来的,就不劳各位长辈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了。何况,只要能让贺氏重铸辉煌,就算我一辈子不嫁又如何?总比夫妻吵架,闹得天翻地覆要好吧。”
话音刚落,有两个人忍不住,偷笑出声。
原来,刚才那个脸红脖粗的老头,这些天以来,正为儿子媳妇吵架不休而感到无比头痛,贺佳雯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恰恰戳在他的伤疤上。
他狠狠地瞪了贺佳雯一眼,重新坐好。
冉习习旁观者清,看得很清楚,这个姓张的高层,也是虞幼薇阵营中的一个,怪不得贺佳雯刚刚说了几句,他便呛声,无非是身先士卒罢了。
“贺小姐,请继续往下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战行川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出声,等于是间接地为贺佳雯撑腰了。有他表态,就算其他人再不愿意,起码也要让她把话说完。
“谢谢。”
贺佳雯并没有因此就显得兴奋异常,她甚至没有太多表情,继续说道:“对事不对人,我只是表达我自己的想法,何况,就算我现在闭口不提,风险评估机构也会给出类似的分析。‘以房养老’和‘居家养老’这两种新型模式目前只在我国的几个直辖市和沿海经济发达地区推广,就中海来说,也是最近几年才有的创新举措。虽然中海在全国来说,经济文化都是领先的,但六十岁以上人群的整体教育水平有限,观念相对保守落后,我认为,不能将他们的人口基数按照比例,直接兑换成目标人群。”
她的语速稍慢,确保每个字都能让在座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经贺佳雯这么一分析,之前摇摆不定的那几个人,似乎也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不由自主地又倾向了她的说法。
从贺佳雯第一次开口,虞幼薇脸上的微笑就有些挂不住了,但她还在隐忍着,没有当场爆发。
毕竟,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公司各个高层的面前,如果第一次就闹出不愉快的情况,以后自己也难以服众。
“的确有些道理,我们的文化和西方不同,就算现在很多老人退休之后都有养老金,但也希望儿女能够多多孝顺自己。而且,之前我也听说,很多老人觉得如果自己被送去养老院,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就像是被抛弃一样。”
战行川伸出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微微点头。
闻言,虞幼薇上前一步,用手按着桌沿,尽量平静地说道:“养老院是一个陌生场所,自然容易被排斥,但‘health care’却是一个多功能新型社区,对于业主来说,就是自己的家。试问,又有谁会对自己的家感到陌生呢?”
眼看着贺佳雯的话起到了一定作用,她到底也按捺不住了,势要翻盘。
“我感觉自己学到了好多东西。看来,做生意和我想得真不一样,我还是太幼稚了,以后一定要多多学习才是。”
正僵持着,一声轻笑响起,又是陈浩扬忽然出声,他轻抚着人中,眼角含笑。
一个长者趁机说道:“是啊,阿扬,你爸身体也不好,你还是早点接班,让他歇一歇。这个世界,早晚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嘛。”
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了几句,都是想要转移话题。
这群老狐狸!
战行川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但表面上却并不显山露水,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再磨蹭下去,也没有意义,浪费口水而已。
“既然大家各持己见,又都很有道理,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找专业的评估机构再去评估一下,多找几家,交叉对比一下他们的结果,肯定能有一个比较好的结论。”
见他发话,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再说什么,大家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抱歉,战先生,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不知道是否方便呢?”
贺佳雯站起来,面露难色,她挣扎了一下,却还是开口请求道。
挑了挑眉,战行川没有拒绝:“好啊,贺小姐就先留下来,我们最后走。”
那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基本上都猜到了贺佳雯想要说什么,大家都知道,贺氏如今处境艰难,竟然要靠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当家,自然艰难。
一想到这里,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玩味,贺佳雯虽然不是什么绝色,可白白送到嘴边的肥肉,焉有不吃的道理呢。
冉习习从他们的脸上只看到了龌龊,不禁有些犯恶心,她马上收拾了东西,快步走出会议室。
没想到,有人喊住了她。
她回过头,看见是陈浩扬。
怎么阴魂不散呢,冉习习有些没好气地问道:“陈先生,有事吗?”
她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对方要是再不识趣,可别怪她板起脸来,到时候彼此都尴尬。
“我这个人,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太会和别人打交道,尤其是女性。但我真的没什么恶意,我也知道我做事欠缺分寸,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比如,我看见你在我前面,就想喊你一声,和你一起走。抱歉了。”
陈浩扬的表情看起来倒是很真挚,反而令冉习习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只好边走边说道:“那就一起走吧,电梯那里人多,慢点走,刚好能错开。”
他笑着点头:“是啊,既然抢不到前面,落在后面,也能避免一些麻烦。对了,你刚才都没说话,是对这个项目有什么想法吗?”
见陈浩扬话锋一转,还是拐到了这件事上,冉习习不禁感到一阵头痛。
“我没有想法,也不会发表任何想法,说我尸位素餐也好,总之,对于生意方面的事情,我不会插手的。如果大家都同意,那我也同意,如果大家都不同意,那我也不同意,就这么简单。”
听出她话语里的不耐烦,陈浩扬又抛出一个难题:“假如,你的那一票,却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呢?”
冉习习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陈先生,我认为不去多想极端特例,是令人保持心情愉悦的一条基本准则。”
换言之,你的话已经令我不高兴了。
陈浩扬听出来了她的意思,连忙道歉:“是我想太多了,对不起,对不起。”
见他道歉,冉习习不想追究,但也不想和他再聊下去。
她刚想伸手去按电梯,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冉习习和身边的陈浩扬下意识地转身去看,看见贺佳雯推着战行川,已经从会议室里出来了。
陈浩扬率先开口,目光里充满挑衅:“不知道贺小姐有没有把握机会呢?”
贺佳雯把脸看向一边,淡淡说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任由把握从面前溜走的人。”
闻言,陈浩扬的脸色猛地一变,眼神也一下子变得凌厉。
一秒钟后,他忽地笑了:“是么?那就先祝你一切顺利了。”
不知道为什么,作为无关人等的冉习觉得,这对男女的对话,听起来有些古怪,他们好像在较劲一样,谁也不服谁。
正好,电梯上来了,她准备离开。
“冉小姐。”
坐在轮椅上的战行川忽然出声,喊住了她。
第十一章 诚心道歉
冉习习伸出一只手,拦着电梯,不让电梯关门,这样一来,自己随时都能走进去。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有事吗?”
她目不斜视,声音里听不出来有一丝的波澜起伏,假如是不知内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他们两个人原来是不认识的。
“有,一份文件上你漏签了一个名字,无法即时生效。稳妥起见,还请你去一趟我的办公室,补签一下。”
战行川语气严肃地说道,惹得冉习习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想要确定他的话里究竟有几分可信。
不过,那么多份文件,足有上百个签名,难道自己真的忙中出错,漏了一个地方?她忽然又有些底气不足,自己的确是有些粗心,以前也犯过类似的错误。
“好。”
终于,冉习习屈服,收回了手。
“战先生,我先走一步。”
陈浩扬微笑着,向战行川略一点头,便率先走进电梯,但却挡着电梯的门,和冉习习刚才的动作如出一辙。
看了他一眼,贺佳雯依旧面无表情,但她却向冉习习道了一声再见,然后踩着高跟鞋,也走进了电梯。见她进去,陈浩扬才收回手,看起来,他刚刚应该是在等着她。
真是一对奇怪的男女,冉习习看了他们一眼,这才走到战行川的身后,推着他走到旁边的专用电梯前,那部电梯可以直达他的办公楼层。
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到了战行川的办公室,冉习习将他推到办公桌旁,这才站定,直接问道:“文件在哪里?我是在缺失的地方补签一个签名就可以,还是需要重新签一份全新的?”
哪知道,轮椅上的男人笑得得意:“骗你的,你没有漏签。我不那么说,你也不会跟我一起来这里。”
明明是撒谎,可他的脸上却连一点点的愧疚都看不见!
冉习习顿了一秒钟,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的谎话给骗了!
她气得哆嗦,恨不得转身就走。
“贺佳雯和陈浩扬,原本是有婚约的,一年前吧,他们就举办了订婚仪式,我还亲自到场了呢。不过,大概半年前,贺家出了一些情况,贺佳雯她爸进了医院,一度生命垂危。大家原本都以为,作为儿女亲家,又是多年的朋友,陈永根会伸出援手,没想到……”
战行川的话,令冉习习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嗅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想不到,贺佳雯和陈浩扬竟然是未婚夫妻?可从他们刚刚的表现上来看,比陌生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啊!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背后的故事,假如陈家真的袖手旁观,贺佳雯自然会感到无比失望,这桩婚事也就告吹了。
“所以,你别看陈浩扬对你好像很殷勤似的,其实说不定人家是故意让贺佳雯吃醋呢。”
见她流露出思索的表情,战行川悻悻地提醒着冉习习。
她怒极反笑,冷声呛回去:“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像某些人,自我感觉良好!”
就算不知道这件事,冉习习也不会因为陈浩扬和自己说的那几句话而乱了心神,战行川真是太小看她的定力了。
“倒是你,居然没有趁机狮子大开口,为难一下贺小姐么?散会的时候,那个姓张的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花,恶心死人。”
回忆起那一幕,冉习习都想呕吐,那些人显然都笃定贺佳雯会为了挽救公司,而向战行川出卖自己的身体。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深邃:“我是不是可以当做是,你在吃醋?”
冉习习恨不得用力扇自己两个耳光,何必多嘴,反倒是真的被他说中,好像自己是在关心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会议室里做了什么一样。
“你说完了吗?我走了,睿睿还在家里等我。”
她长出一口气,拼命忍下想要骂人的强烈冲动。
“收到花了吗?我这次没有送错数目吧?前两次都是误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花店的人和我说,五十七朵的意思是吾妻,比常见的九十九更有创意,所以我就让他们这么做了。哪知道,哪知道你会联想到别的事情上去……”
战行川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对别人解释的人,何况,在他的眼里,也没有人值得他去解释。
但这件事,他还是决定当面和冉习习说清楚,所以才把她骗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
冉习习有些无言以对,她承认,当初自己的确是十分生气。可隔了那么久,就算她再小肚鸡肠,也实在想不起来当初那种愤怒的感觉了。就好像受过的伤,即便再痛,死去活来,几年以后再次回忆起来,也无法重温到同样的痛感。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见她表情有些出神,也不回应,战行川有些愤怒,还有些害羞。
他都已经如此诚心诚意地向她道歉了,这个女人就算不感动得痛哭流涕,至少也应该给一点反应吧!她这一副傻呆呆的表情,难道是因为兴奋过头,所以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也不像呢……
“哦,听到了,我知道了。不过,你以后别再送了,家里没有地方放,我已经让人扔掉了,以免腐烂之后招来昆虫。”
冉习习终于回过神来,瞥了战行川一眼,满意地看着他的表情,心头暗爽。
反正,她是不会告诉他,那一大堆玫瑰花已经被他的儿子拿去送给喜欢的小女生了,也算是得到了有效的利用。
果不其然,战行川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真的是白里透红,红里透青,青里带紫,紫了吧唧,蓝汪汪的,应该是被气到了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地步。
不过,她不敢笑,还在强忍。
“冉习习,你死定了,你竟然敢把我送的花给扔了,你简直不可理喻!”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还不能随便起来,战行川真想两步冲到她的面前,把她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的脑回路是不是真的异于常人。
九百九十九朵啊!
红玫瑰!
网上不是说女人看见这种礼物,会喜极而泣吗?
骗鬼呢!
他决定一会儿就去让人把那个网页给直接咔嚓掉,再也别想误导群众。
“哦,谢谢对我这么高的评价。”
冉习习满不在乎,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正好遇到来送文件的孔妙妙。她一见到冉习习,便挤眉弄眼地问道:“怎么样?那花还喜欢吗?”
看来,她也是昨天的帮凶之一。
仔细看了孔妙妙一眼,冉习习皱皱眉头,伸手指了指她的脖子下方,面无表情地提醒道:“身上有吻痕,就要记得穿高领衫。”
愣了一秒钟,只听见孔妙妙“啊”一声大叫,随手把手上的一摞文件往地上一丢,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了战行川的办公室。
冉习习勾着嘴角,很开心地笑了笑,在心里默念道,可怜的妙妙,总是被众人欺负的对象,偏偏她又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我答应睿睿,过几天去看他。”
战行川虽然还没完全消火,不过,他想起自己对儿子的承诺,还是要先和她打过招呼。
“哦,好。”
就算是离婚夫妻,一方也有对孩子的探视权,这一点,冉习习觉得自己是不能随意剥夺的。因此,她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马上说好。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最好提前一天给我电话,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这样方便我帮他选择当天要穿的衣服,还有要带的东西。另外,最晚不要超过八点把他送回来,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长呢,我不担心。”
战行川哼了一声:“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不过……”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现在腿脚不便,也不能带他去外面玩,我买点玩具,去你那里陪他几个小时就行了。”
冉习习如临大敌:“你要去我那里?不、不方便!”
见她拒绝,他立即眯起了眼睛,毫无自觉地质问道:“难道你那里藏了男人?”
应该不会啊,如果有这种大事发生,战睿珏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狗嘴吐不出象牙!算了,你要去就去,别再废话了!”
冉习习气呼呼地丢下两句话,直接离开了战行川的办公室。
刚走出去不远,她便和虞幼薇在走廊里打了个照面,冉习习没有心情废话,面无表情地打算从她的身边经过。只可惜,虞幼薇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擦身的那一刹那,她轻启红唇:“真遗憾,有的人死得太早了,不然我就能做某些人的后妈了。不过嘛,反正你也离婚了,和战家没有关系,就算我做了小妈,也不是你的后婆婆。”
冉习习咬了咬牙,反而笑出声来,她脚步不停,口中直接回答道:“第一次看见有人当小,也能当得如此趾高气昂,沾沾自喜的。何况,连小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不用戴套的干净丫头。”
第十二章 拖欠费用
虞幼薇原本是想拿着瑶瑶的存在恶心一下冉习习,没想到,她的嘴居然比自己还毒!
倏地停下脚步,那双跟高十厘米的高跟鞋稳稳地踩在走廊的地面上,不再发出清脆的声响,犹如一段乐谱中的休止符。
她侧过身,死死地盯着冉习习,冷冷地追问道:“你说什么?”
冉习习索性也停下来,转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是面无表情:“你不是已经听见了么?难道是觉得那话好听,想多听一遍?你有脸面听,可我的脸面却只够说一次。如果不甘心,就多去翻一翻《红楼梦》好了,比照比照,看看自己最像里面的哪个丫头姨娘?”
说完,她自己都感到一阵畅快。
先撩者贱,不是她非要和虞幼薇说话的,而是这女人非要揪着自己不放,凭什么要默默忍受?即便逞口舌之快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总归是让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就好比退一步的确海阔天空,可进一步却是快乐无穷!
“几天不见,你的口才倒是进步了不少,不知道这张嘴巴如果面对记者的询问,你还能不能这么会说呢?”
虞幼薇飞快地调整了面部表情,也冷笑着问道。
这里是战氏的总裁办公区,虽然这一层楼的员工并不多,但也难保不会被人看见,她不想轻易被人抓到把柄。
“能不能我不知道,但至少不会表现得比你差,毕竟我的儿子是合法婚生子,在父母的期待下出生长大,不需要躲躲藏藏,也不需要被母亲拿来作为砝码。”
冉习习最生气的就是有人故意提起战睿珏的身世,或者用她和战行川已经离婚这件事来刺探孩子的想法,简直是罪无可恕。在她看来,两个成年人无法继续婚姻生活,选择分开,是他们的权利,但对于孩子来说,父母需要投注的关爱却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她想通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带着战睿珏偷偷离开中海,让战行川再也找不到他们母子的下落。毕竟,那样对他也是不公平的。她怨恨他当年对自己的欺瞒,害得自己无法和亲生儿子相认,如果自己也那么做了,和他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也就是这么一点可值得炫耀的事情了。有些事情,纸是包不住火的,说不定哪一天可就烧起来了,扑都扑不灭。”
虞幼薇伸出手,在半空中拦下冉习习,眼神里别有深意。
“你什么意思?”
冉习习实在懒得和她再兜圈子,直接问道。
“你在调查我,难道就不许我也去调查你吗?真要是说起来,谁的秘密都不比别人少呢。”
虞幼薇忽然凑近,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道。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微微扬起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表情明显变得有些僵硬的冉习习,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以后少不了还要打交道,虽然我心里很不开心,不过这是工作,没有办法。我知道你也不希望看见我,可你就是拿我没办法。再见。”
虞幼薇扬了扬手上的一摞文件,转身就走。
耳边反复响着她刚才那句威胁性十足的话语,冉习习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思考着虞幼薇的意思。猛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心脏不由得狠狠地抽缩了一下。
难道说……
她站在原地,握了握拳,面罩寒霜,唯有一双清澈的眸子闪露出点点的寒光。
真的拿她没有办法吗?为什么坏人总是能够特别幸运,总是能够特别猖狂?不,她不相信,她坚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
两个保镖从休息室出来,见冉习习的脸色不是很好,急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可能是会议室空气不好,出去就好了。”
她挽紧手袋,和他们一起走进电梯。
战氏的地下停车场,除了一排排车以外,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走着走着,冉习习忽然回过头,环视一圈。
“冉小姐?”
保镖再次出声询问,冉习习没有见到别人,不禁嘲笑着自己,看来她真的是太过敏感了,刚才竟然产生了一种有人在跟着他们的错觉。
“我神经过敏而已。”
她笑笑,放低身体,坐上了车子。
虽然冉习习在会议上做足了几个小时的花瓶,可即便只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进行唇枪舌剑,也是很费脑细胞的。因此,一上车,她就闭上了眼睛,抓紧一切时间来休息。
“冉小姐,后面有辆车好像在跟着我们。”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司机有些忐忑地开口说道,似乎怕吵醒她,所以声音很轻。
不过,冉习习并没有睡着,所以她立即睁开了眼睛,回头向后看了一眼。
他们现在是在一条主干路上行驶着,道路上车水马龙,至少有几十辆车就紧紧地跟在他们车子的后面,乍一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是吗?这么多车,怎么判断是不是跟着我们啊?”
她有些不解,按理来说,自己的司机是个十分沉稳的人,假如没有几成把握,是不会乱说的。
司机尴尬地挠挠头:“怎么判断,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从十八岁就开车,有时候就是靠着感觉。冉小姐,你看后面那辆黑色大众,注意看一会儿,说不定你就有这种感觉了。”
冉习习点点头,果然如他所说,开始专门留意那辆车。
可是,看了半天,她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不要紧,你继续开,这条路上都是车,他想超车也很难,更不可能逼停我们了。”
她并不太慌张,毕竟这里是市区,没有人敢太过张狂。
见她发话,司机正常驾驶,车内的两个保镖则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全神戒备,时刻留意着,以免发生危险。
幸好,一路无惊无险。
在距离别墅区还有两条街的地方,那辆车改变了行进方向,拐入了旁边的那条马路。司机看了一眼,紧绷的面孔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或许你的感觉是对的,他也怕一直跟着,反而会暴露,所以只能跟到这里为止。小宋,你去查一下那个号码,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冉习习随手掏出便笺,将牢牢记在心中的车牌号码写下来,递给一个保镖。
“不过,我怀疑八成是个套牌。”
她撇撇嘴,不抱什么希望。
回到家以后,冉习习和战睿珏一起吃了午饭,母子两个双双睡了个午觉。醒来以后,她这才找回了一些神清气爽的感觉,不再那么困顿萎靡。
还记得午饭的时候,她把战行川过几天会来家中的消息告诉了战睿珏,结果小家伙一蹦三尺高,也不挑食了,非常痛快地把几样平时不喜欢吃的蔬菜统统都吃进肚子里,唯恐冉习习会反悔一样。
就连陈嫂和李姐都很激动,两个人一起掂对着,到了那天,要做哪几道菜。大陈也不甘落后,转身去酒窖取出一坛自己酿的桂花酒,说要招待贵客。
冉习习死活也想不明白,她的前夫只不过是来探视一下孩子,怎么就成了她家里的贵客……
她正头痛着,手机里传来“叮”一声,是邮件提示音。
看了一眼邮箱,是从前在国内使用的邮箱,冉习习猜到除了自己,应该也不会有人再用,特别是乔瑞秋,于是就没有注销,继续开着,反正里面百分之九十九的邮件都是广告推送。
不过,这封新邮件却不是垃圾广告,而是发自某个物业公司。
冉习习匆匆一看,顿时瞪大双眼——
原来,那栋在几年前转到白诺薇名下的别墅拖欠物业费已经长达三十六个月,数额巨大,因物业公司多次联络业主失败,只好进行最后一次通知。邮件里声明,假如在收到邮件后的七个工作日内还不进行缴费,公司将会将业主列入信用黑名单,甚至直接到法院进行起诉。
这封邮件本来是应该发给白诺薇的,因为她才是别墅的主人,但由于她当初没有留下电子邮箱,物业公司默认了原有记录,也就是发到了刁冉冉的邮箱上。而这个邮箱,冉习习一直在用。
绕了一大圈,最后竟然还是绕到了她这里。
她见邮件内容有些吓人,不由得跑去询问大陈夫妇:“现在国内的信用黑名单真的有用吗?不是吓唬人的吧?”
自己毕竟离开中海好几年了,也不太了解国内的情况,假如没有那么可怕,她也不想多管白诺薇的事情,爱黑不黑。
哪知道,陈嫂很认真地回答道:“那东西挺重要呢,听说要是上了黑名单,严重的话,连机票火车票都买不了呢。国家要是下手不狠一些,那些拖欠信用卡的人才不会还钱呢……”
冉习习点点头,倒是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可她现在也不知道白诺薇的下落。
当初刁氏一夜之间玩完,闹出巨大的经济丑闻,刁成羲做了缩头乌龟,拿了战行川的钱,独自一个人跑到国外去躲避风头,就连老情人白诺薇都不管不问,还搭上了新的女友。她一气之下,也卷铺盖跑路,卷走了刁家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钱财,只留下来了一个空壳子。
虽然无奈,可冉习习还是照着邮件上的联系方式,给这家物业公司打去了电话,询问详情。
第十三章 强人所难
一开始,物业公司的人以为冉习习就是别墅的业主,也就是拖欠了三年多物业费的女人,言辞之间对她很不客气,劈头说了足足一分钟。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等对方终于停下来,她才有气无力地解释道,自己是原来的业主,不知道是不是资料没有更新的缘故,这封邮件发到了自己的邮箱里。
发现自己不小心闹了一个大乌龙,工作人员连连向冉习习道歉,请她千万不要生气,是他们那边有疏漏,没有及时更新业主资料。
“嗯,我想问一下,这个新的业主,你们真的联系不上了吗?各种方式都用了吗?”
冉习习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白诺薇的去处。
那工作人员一再叹气,说公司里有几位老大难业主,人间蒸发一样,拖欠了十多万的物业费,催要失败,连带着他们的奖金也跟着蒸发掉。
挂断电话,冉习习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吉诗雪,她不是白诺薇的远方表妹么!当初,要不是靠着这个关系,吉诗雪刚刚大学毕业,毫无工作经验,也无法得到那份工作,还是靠着表姐的关系,私下打点,将她安插|进了公司。
这么一想,冉习习马上拨通吉诗雪的电话。
几年的时间,令这个当年还有些青涩生嫩的助理,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新锐职场女性。
可以说,在冉习习离开中海以后,吉诗雪跟着安吉丽娜埋头苦干,硬是在已经被转手卖掉的老东家里,站稳了脚跟。这对于老员工来说是很不容易的,毕竟,新老板都更喜欢培养新员工,在公司培植自己的势力。
电话一接通,冉习习也顾不得多做寒暄,直接问她,知不知道白诺薇的下落。
吉诗雪也有些懵了,她想了想,然后说道:“前些年的时候,我们这些远方亲戚都很羡慕她们家,就连我爸妈都让我多向她学习。大概两三年前,有些事情就传到我们那个小地方,你也知道,小地方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大家一下子都知道她原来是给老板做情妇,于是又全都感到不齿。我们两家本来就是远房亲戚,这下更不走动了,一开始我偶尔还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她发条信息,但她从来不回复,后来我也不发了。你怎么忽然想起她来了?”
她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冉习习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找白诺薇。毕竟大家好多年都没有联系了,偶尔一提起名字,还有点儿恍如隔世的感觉。
冉习习也没有隐瞒,直接把物业公司到处找白诺薇的情况转告给了吉诗雪。
“啊,居然这么严重啊?原来她都三年多没缴费了,怪不得人家物业会抓狂,那种小别墅的物业费一定也很高呢。这样吧,我马上打电话回老家,看看我爸妈知不知道白家人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们一声,我们就算是尽到责任了。你也别担心,那房子早就过户了,就算有什么法律问题,一定也不会找上你的。”
吉诗雪思考了两秒钟,给出一个办法。
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冉习习点头说好,一切都拜托她去办。
“我最近看到网上说,战先生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那战家岂不是很乱套,你和宝宝怎么办呢?”
说完白诺薇的事情,吉诗雪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冉习习笑笑:“和我无关,我和他已经离婚,孩子归我。”
吉诗雪这才“啊”一声,以示惊讶。
“等有空的时候,你和安吉丽娜一起来我家,我做几道拿手菜来招待你们。我一会儿把地址给你发过去,一定要来啊。”
知道她在上班,不能一直讲私人电话,冉习习这才恋恋不舍地挂断,随手把家里的位置发到吉诗雪的手机上。
放下手机,看了看时间,冉习习才发现,白诺薇的这件事,竟然占用了自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不知道她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去找了那个学长,拿着从刁成羲那里骗来的钱,两个人一起躲在某个地方逍遥快活。
刁成羲玩了一辈子女人,到头来却栽在了两个女人的身上,一个是妻子秋境,一个是情人白诺薇。她们两个人分别在他的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前者是报复的快感,后者是大笔的钱财。
本来的好心情因为这件意外的小事而受到了一点点影响,冉习习打开电脑,先去查了查“health care”项目的所在地,发现那里的确是一大片待规划中的商业空地,面积十分惊人。
但是,随着下拉页面,她也看到了一些相关信息,原来这片地目前还没有完成拆迁工作,那里有上千户居民,他们不肯配合拆迁委员会,按时搬离。
冉习习找出开发商的公司名称,敲入搜索引擎,结果发现这家公司在网上的口碑极差,有很多人发帖控诉这家公司强拆,拆迁补偿的价格也被压得很低,很多居民听到赔钱款的数额,便忍不住破口大骂,但却毫无办法。
“这么狂的开发商?一定有背景吧……”
她自言自语着,果然,后面几页的帖子里,有人匿名爆料,说这家公司的法人就是刘副市长的亲弟弟,兄弟二人一个当官,一个经商,官商勾结得厉害。
“就知道是有人给遮风挡雨。”
冉习习有些生气,这种事虽然并不少见,可她依旧做不到视而不见。
假如战氏真的决定去竞标这个项目,一旦成功,也就意味着少不了和这家公司进行生意上的往来。开会的时候,看虞幼薇那信心满满的样子,就好像这个项目已经有八成的可能性被战氏拿到手,接下来只是照例走程序了一样。
即使主持这个项目的人不是虞幼薇,换成是别人,冉习习也依旧对“health care”持怀疑态度。因为她算是对东西方文化差异体会比较深的人,她很清楚,十年以内,国人对养老的看法并不会出现质的飞跃,大多数的城市退休老人还是会怀揣着在身体好的时候自己拿退休金生活,在身体不好的时候指望子女伺候的想法,极少会有老人在上了年纪以后,主动搬到养老社区,让工作人员来负责照顾自己。
“health care”这个项目确实是具有创新意识的,可有的时候,走在大众前面,反而意味着被大众抛弃。如果它应用在发达国家,可能效果就会完全不一样,事实上,西方的发达国家早就已经引入这种养老机制了,并不新奇。
所以,冉习习虽然在会议上一个字也没说,可她还是比较偏向于贺佳雯的看法。
眼看着那些走投无路的人在网上发着求助帖,控诉着开发商的强拆暴行,冉习习难受得要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这个时代,房子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头等大事。
有人靠着拆迁成了亿元户,一夜之间多了一座吃不完的金山。有人因为拆迁无家可归,拿着微薄的赔偿款连一间小屋都买不到。
刚叉掉页面,手机再次响起。
冉习习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一下,她还是接起来,万一是白诺薇呢。
哪知道,的确是个女人,但却不是白诺薇。
“冉小姐,冒昧打扰,我是贺佳雯。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有时间,和我聊几句呢?”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干练女人的形象,冉习习对贺佳雯的印象还算可以,再加上听战行川说她一个人撑起贺氏,很不容易,也不禁对她产生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情绪。毕竟,自己当年也曾熬过那么一段艰难岁月,求助无门。
“贺小姐,请你说吧,我在听。”
冉习习走到窗前,轻声说道。
贺佳雯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稍微放慢了一些语气,口齿清楚地说道:“冉小姐,我想你一定听出来了,我是反对‘health care’项目的。我想知道,你本人对这个项目是否也是持支持的态度呢?”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冉习习下意识地挑了一下眉头。
没想到,贺佳雯还真够直接的。
可她完全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来提前获悉自己的看法,在所有高层没有表决之前,冉习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最终决定。
何况,她也没有最终决定,她想的就是,多数人怎么决定,她也怎么决定。
“抱歉,贺小姐,这个话题我不方便和你讨论。不如下次开会的时候,你再……”
冉习习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就被贺佳雯打断了:“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冉小姐,你知道吗?那块地的开发商口碑很差,他们打算强拆,因为那些住户不肯搬离,而大家不肯搬离的原因是给的赔偿款实在太少了,他们根本无法在中海买房,哪怕是面积更小一些的房子!”
听得出来,她的语气很着急,也是牵动了情绪。
“如果开发商和拆迁户的关系僵化得太厉害,一旦捅到媒体那里,再牵连出其他的事情,战氏作为承建方,也会跟着声名大跌!甚至,这个项目能不能如期完成,如期投入使用,都很难说!”
贺佳雯见冉习习一直不说话,索性一口气把最坏的可能说了出来。
第十四章 爸爸最好
虽然听出来了对方的急迫心情,但对于冉习习来说,第一,她对战氏的情况不甚上心。 第二,她对贺佳雯几乎一无所知,不可能因为三言两语就对其推心置腹。
不过,她的确也承认,那家开发商实在是太没有人性,上千户家庭,就意味着几千口人。万一这几千口人真的豁出去,哪怕有一个敢和开发商玩命,那么成为新闻头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毕竟,没有人不会守护自己的家园。
“强拆”是太敏感的话题了,只要捅到网上,关注度一定是蹭蹭直涨。
“贺小姐,你作为战氏的高层之一,关注公司的投资方向,为公司的前途劳心劳力,确实是令人钦佩。但是,我虽然不知道你主动来找我的目的,可我也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在这件事上,我真的是无能为力。我的一票,其实是微不足道的,大家也知道我坐在那里,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地说道。
“你能信任我,我很感激。毕竟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你就能愿意和我直面相对,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对我的一种肯定。”
她也从侧面提醒贺佳雯,她们不熟,不适合谈论太深奥的话题。
果然,贺佳雯马上就听懂了冉习习的意思。
“对不起,是我交浅言深,给你增加困扰了。但是,假如以后有机会,我是说假如,还是希望你能客观评价这个项目,它的风险绝对是不容小视的。”.
贺佳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冉习习站在原地,久久没有改变姿势。
平心而论,贺佳雯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杞人忧天。网络上关于那家开发商的负面帖子实在是太多了,只要有心,稍微一搜索就能看见,她所言非虚。
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虞幼薇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又仗着和刘副市长有一层关系,顺利地和其他几个高层达成了共识,除非战行川力排众议,坚决反对。否则,这个项目成功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很难扭转情势。
所以,冉习习摇了摇头,转身回房。
她本以为去战氏开会的这件事会就此打住,不料,两天后,冉习习却收到了一份同城快递。她签收以后,边走边拆开,赫然发现里面是两张演奏会的门票,周末晚七点,而且是前排极好的贵宾位置。
“演奏会?”
冉习习不记得自己有这么高雅的爱好,不过,她看见信封里还有一张手写的便笺,顿时明白过来,陈浩扬居然真的寄过来了门票。
果然,他在上面写着,说他在这个周末将会有表演,诚挚邀请她去听。
对于这个男人做出的种种非正常举动,冉习习忍不住感到些许的反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未婚妻家的窘境袖手旁观的男人,都令人感到不齿。
她放门票,上网搜了,果然在这个乐团成员名单里看见了陈浩扬的名字。然后,冉习习给孔妙妙发了一条微信,让她把陈浩扬的联系方式告诉自己。
孔妙妙很快回复她:“你想干嘛?”
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刀砍人的表情。
冉习习明白她一定是想歪了,连忙解释道:“是正经事,你别多想。”
那边磨蹭了,然后发过来一串号码。
“他那人并不单纯,你别被他骗了。”
孔妙妙忧心忡忡地握着手机,生怕冉习习真的把陈浩扬当成了一个艺术家,心生怜惜。
拿到号码,接来就方便多了,冉习习直接打过去。
“我是冉习习,我已经收到了你邮过来的演奏会门票,很谢谢你。但我那天已经有安排了,所以不能到场,真的不好意思。”
她滴水不漏地拒绝着。
陈浩扬在那边呵呵笑了两声,一点儿也不生气似的:“没关系,反正我们乐团的演出最近三个月很频繁,这次不来,还有次。”
冉习习无声地翻了翻眼睛,懒得和他再废话。
“那就不打扰了,再见,陈先生。”
她刚要挂断,那边却急忙喊住她:“冉小姐!佳雯有没有找过你?”
一听见这个名字,冉习习倒是没有马上挂掉,她反而拉长了声音,故意反问道:“她找没找过我,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陈浩扬似乎被问得一愣,半天没有回答。
冉习习趁机说道:“陈先生,恕我直言,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是诚意。虽然你对我一直表现得很客气,但我却没有感受到什么诚意。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也请你做到这一点。再见。”
这一次,她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反正,陈浩扬的那点小心思,冉习习|大概明白,无非就是让贺佳雯感到不愉快,主动向他低头。这么说来的话,自己这个外人反倒是成了一枚棋子,被人利用了。
这感觉,令她很不爽。
至于“health care”到底好不好,全都见鬼去吧,冉习习拿起果盘里的一枚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老娘不管了!
战行川的效率很高,说是过两天,还真的就过了两天。
第三天一早,虽然不是周末,但他还是出现在了冉习习的家门口。据说,战行川是专门腾出了一天时间,放了手上的工作,特地来陪儿子。
对此,冉习习麻木得很,完全没有任何感动的感觉。
倒是战睿珏几乎热泪盈眶,脸上挂着两大泡泪水,扑过去抱住坐在轮椅上的战行川,激动地把泪水全都蹭在他价值不菲的手工衬衫上。
“至于嘛?你们天天通电话,又不是几年没见过,干嘛那么亲热?”
冉习习让开,方便战行川推着轮椅进来,自言自语地嘟囔着,顺手提起战睿珏的衣领,将他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
见她露出吃醋的表情,战行川俯身看着战睿珏,口中逗着:“看,你妈妈嫌我们俩感情太好,还不愿意呢。”
一听这话,战睿珏吓得急忙缩回手,认真说道:“妈妈,我不和你抢爸爸!”
“……”
冉习习懵了,自己说的好像并不是那个意思!
恍惚之间,战行川已经把轮椅推到了客厅,环视了一圈,把一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点头说道:“你这里虽然小了点,但环境还可以,安全方面不用你操心,我会都安排去。”
听那语气,颇有一种帝王般的睥睨天。
冉习习哼了一声,快速走过去,冷冷回答道:“是是是,我这里是小地方,委屈您了。您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在三生有幸。”
战行川还没有开口,战睿珏已经一脸不解地问道:“灰?没有灰,很干净。”
说完,他还怕别人不信似的,用小手在茶几上狠狠地抹了,再把手指伸出来给冉习习看:“没有灰。”
“……”
事到如今,冉习习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子绝对是上天派来克她的,小家伙明明话少得不得了,却总是能够一句话噎死人。
看出冉习习的脸色不善,战睿珏立即跑到沙发上,靠着战行川,老老实实地坐着。
父子两个人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带着点小心翼翼,还带着点心照不宣,倒显得她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你空手来的?也真好意思……”
冉习习明显有些不高兴,她倒是不在乎,可儿子从昨晚开始就睡不着觉,直嚷着说爸爸要来看他。结果,战行川就空着俩爪子,登堂入室,虽然表面上不显露出来,可小家伙的心里不知道会有多失望呢。
“我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士,你说我怎么拿东西?”
战行川摊摊手,一脸的无奈。
“我不要玩具。”
眼看着他们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战睿珏立即很懂事地小声说道,还摇了摇头。
见状,冉习习狠狠地剜了战行川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视。
才离婚没几天,就忍不住露出马脚了吧,连一个玩具都不舍得买的男人,根本不能指望他能做一个好父亲。
她心头愤愤地想着,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响动,有些类似于螺旋桨转动时候发出来的声音。
冉习习还愣着,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战睿珏却猛地跳了起来,大喊道:“直升机,是直升机吗?爸爸,是不是直升机!”
轮椅上的男人笑得和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得到许可,战睿珏顿时跑了出去,为防止他摔倒,冉习习也急忙跟上。
声响是从楼前的院子里传来的,那里的确是有很大的一块空地,连着小花园,平时都用来停车。
一出门,冉习习就惊呆了,她扬着头,呆呆地看着半空中——那里居然盘旋着一架足有一米多长的直升飞机。虽然是玩具,但也足够气势逼人,而且看起来和真的直升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按照比例缩小了。
战睿珏从她的身边飞快地跑过,冲到直升机方,拼命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超级大的玩具。
“爸爸给我的直升机!爸爸万岁!爸爸最好了!”
听着儿子的尖叫声,冉习习不禁叹息着扶额,之前还是“妈妈万岁”和“妈妈最好”,不过是因为一个新玩具,她的地位竟然急转直,被那个该死的男人超越了!
第十五章 穿内裤了吗?
只可惜,战睿珏丝毫没有察觉到冉习习的异样,而是在原地蹦着跳着,拼命地想要伸长手臂,够到那架直升机。
很快,通过遥控,直升机缓缓降落,停在了小花园旁边的空地上。
战睿珏顿时兴奋地大叫一声,直直冲过去,用两只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机身,口中发出小声的赞叹,一双大眼睛已经亮得犹如小灯泡似的。
“好棒,好棒……”
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冉习习也顾不得生战行川的气了,她看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生走过来,正在耐心地教着战睿珏怎么来操控这个大玩具,应该是玩具生产厂家的工作人员。
她转身走回去,颇有些恼怒地问道:“你买之前,怎么不问问他?万一他不喜欢呢,岂不是白花钱了?”
战行川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我的儿子,我难道不了解吗?他喜欢直升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等他再大一些,我就带他去飞行基地,亲自尝试在天上飞翔的感觉……”
冉习习顿时打断他的话:“不行!他才几岁?怎么能随便上天呢?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我告诉你,你少在这里撺掇!”
她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甚至上前两步,拉近了和战行川之间的距离,让她看清楚,她并没有开玩笑,而是十分认真地在警告他。
由于两人一站一坐,所以存在高度差,战行川不得不尝试着去慢慢适应抬头看人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头,厉声反驳道:“父母对孩子的教育理念存在差异,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要试着接受我的理念,我也会试着接受你的。毕竟,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孩子好。我只是想要把我的儿子培养成一个男子汉,而不是一个整天拿着口红和香水的娘娘腔。”
冉习习不是听不出来战行川话语中还有别的意思,她怒极反笑,本想挖苦他几句作为礼尚往来,正巧陈嫂和李姐端上来各种点心和水果,她只好作罢。
“妈妈,直升机,飞飞飞!”
战睿珏已经学会了怎么遥控这架直升机玩具,顿时无比得意地跑回来,口中嚷道。
见冉习习的脸色不太好,他急忙扭转方向,跑去感谢战行川:“谢谢爸爸!”
不止如此,他还撅起小嘴,用力地在战行川的脸颊上“吧唧”一口,以示感激。某人顿时眉开眼笑,用挑衅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女人。
一架一比一高仿真的直升机玩具虽然昂贵,但作为儿子这么多天以来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帮自己看人的代价,这笔账还是很合算的。
冉习习瞪了他一眼,跑到最远一边的沙发上,一个人坐着,和战行川保持着极大的距离。
“睿睿,你不是说也有礼物送给我吗?”
战行川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和儿子聊起天来。战睿珏这才想起来,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幅画取出来,十分得意地递给他。
“是二等奖。送给爸爸。”
他在班级的绘画比赛里拿了二等奖,原本是要拿去展览的,不过战睿珏还是向老师要回来了这张画,打算送给战行川。
“哇,是获奖作品!爸爸一定好好珍藏着,挂在书房里。”
战行川是真的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战睿珏以前都不和自己说话,完全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而现在居然会主动送自己礼物,还是精心准备的。
不过,一想到家里那对恬不知耻的母女,他的心又沉了沉。幸好,在瑶瑶搞坏了战睿珏的一部分玩具后的第二天,战行川就把家中除了她们二人以外的房间全部更换了报警系统,一旦强行进入,就会直接启动安全警告。
以前,他告诉战睿珏不要随便进书房,战睿珏就真的不去,哪怕心里再好奇。但瑶瑶那孩子不一样,单纯的叮咛或者劝告,对她是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的。
“嗯,爸爸收好,接我回去玩!”
战睿珏频频点着头。
听了儿子的话,战行川忽然面露难色,家里少了两个人,紧跟着又多了两个人,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把战睿珏接回去小住几天了。
“睿睿,以后爸爸会来这里找你,或者带你出去玩,你不要闹着回爸爸的家,好不好?”
冉习习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出声解围。
“为什么?”
战睿珏猛地回头,一脸的不解。
她想了想:“爸爸想要把家里重新装修,那些材料对小孩子的身体不好。你忘了,上次幼儿园的音乐教室有味道,你回家之后还和我抱怨,说臭臭的,闻了头晕。”
战睿珏这才明白过来,连声说道:“那先不回爸爸家了,不要臭臭的。”
说完,他还俯身在战行川的身上来回地嗅了嗅,像只小狗一样。闻过之后,战睿珏放心来:“还好爸爸不是臭臭的。”
一边说着,他的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很快到了中午,陈嫂和李姐各自做了几道拿手好菜,摆满了一桌子,大陈本想拿出自己珍藏的酒,一见战行川的腿,又连忙收起来了。
“少喝一点点,没关系的,还能活血呢。”
战行川主动要了小半杯的桂花酒,抿了一口,赞不绝口。
大陈夫妇本以为他会很难相处,没想到,战行川其实没有什么架子,还主动帮忙分筷子,陈嫂连忙制止着:“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快坐好,等着吃就可以了!”
他倒是没什么自觉,笑着回答道:“我应该也不算是纯客人吧,我倒是宁愿做大家的朋友,有空就来蹭饭。”
一顿饭吃得很是愉快,在座的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一脸菜色的冉习习,她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快吃完饭的时候,战睿珏忽然端起自己的小碗,笨拙地盛了一碗汤,想要递给战行川。
“睿睿,拿稳一些。”
李姐小声提醒着,看着他颤颤巍巍的动作,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可毕竟是小孩子的一番心意,谁也不能阻止他。
“爸爸……喝汤……”
战睿珏一小步一小步向前挪着,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碗里的汤,生怕洒出来,口中还嚷嚷着。
在几个大人的注视,小家伙果然不负众望地端着汤,一路走到了战行川的旁边。其实,他们两个人挨得不远,只是几步远的距离而已。
“谢谢睿睿。”
话音刚落,战行川就看见,儿子的小手一滑,一整碗汤直直洒到了他的两腿之间!
幸好,这顿饭快吃完了,汤也只是微热,不至于烫伤他的关键部位。
“洒了?洒哪儿了?有没有烫到?”
“睿睿有没有被烫到手?”
“小心别滑倒!”
桌旁的几个人顿时起身,纷纷上前查看着。
冉习习本就心情不佳,一见此情此景,她急不可耐地冲过去,一把夺过战睿珏的两只小手,见它们白白嫩嫩的,丝毫没有被烫到的样子,这才微微放心来。
相比之,战行川的情况就有些狼狈了,他的小腹以,膝盖以上,都被汤水浸湿,淋漓一片。
“快脱来,洗完烘干就能穿。”
陈嫂急忙取来拖把,将餐厅的地面收拾干净。
大陈也动作麻利地将战行川的轮椅推出了餐厅,以免他再出现什么意外。
“睿睿,快去洗手。”
李姐拉过战睿珏,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片,带他去洗手。
“这个……冉小姐,还得麻烦你把战先生的衣服和裤子脱来,我去给他洗洗,不然走的时候穿什么呀?大陈的衣服他穿不了,洗完烘干,马上就能穿,不耽误。”
把地拖干净,陈嫂一指战行川,他的身上还都是汤水,亟待把弄脏的衣服裤子换来。
“我……”
冉习习意识地想要拒绝,她可不想给战行川换衣服,但也不能任由他挂着一身的汤水。正犹豫着,大陈走过来,手上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很不好意思地说道:“都是干净的,但可能不太合身,先披将就着。”
说完,他直接把衣服放到了冉习习的手上,在她反应过来之前。
“就在一楼换吧,轮椅上楼不方便。”
战行川终于开口了,他倒是想去她的卧室看一看,无奈现在行动不便,还是以方便为主。
看了他一眼,冉习习压怒气,将他推到距离餐厅最近的那间房。房间原本是佣人房,不过家里没有那么多人,所以一直空着,但打扫得很干净,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此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自己换,换完了喊我,把脏衣服给我。”
进门以后,把衣服放在桌上,冉习习就想溜走。
战行川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无奈地摊开两手,让她看清自己的现状:“你觉得我要是能自己换,还至于老老实实坐在这上面吗?你得帮我扯着裤腿往拽,我的腿不能打弯,每天都是护工给我穿衣服的。”
她沉默了几秒钟,还是问了一个问题:“你今天穿内裤了吗?”
“……”
第十六章 那里我不碰
对于这个问题,战行川不禁感到有些窘迫。
不过,冉习习可不觉得自己问得多余,她很清楚,战行川偶尔为了享受真空上阵的轻松感觉,在裤子里面是根本不穿内裤的。
当初她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也是无比惊讶,连说他是变态,精神病,居然会不穿内裤,而且还不是在家里。
幸好其他人都不知道,要不然,还指不定搞出什么乱子。
“我问你话呢,你有没有穿内裤!”
见战行川半天不开口,冉习习以为他心虚,忍不住提高音量,又大声问了一遍。
他马上用双手护住胸前,一脸胆怯地反问道:“你想对我干什么?我穿不穿内裤,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吗?女流氓,你别用龌龊的想法玷污我纯洁的身体!”
“……”
冉习习瞠大双目,以为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没有搞错吧?这男人真的是精神病缠身吗?居然会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她确定他裤子里面不是真空上阵,才敢帮他换掉脏了的裤子啊,要不然,裤子一扯,里面空空如也,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看见了,她还怕长针眼呢!
“你最好快点说,不然你走的时候,也没法穿上干净的衣服裤子!你不介意光着出去,我也不介意!”
她深吸一口气,彻底板起脸来。
湿衣服裹在身上也是的确不好受,战行川放手,恢复了正常,靠在轮椅上,他懒洋洋地开口道:“当然穿了,出来看儿子,怎么能那么不自重?”
冉习习冷笑一声,哼道:“哦,你还是知道‘自重’这两个字的啊,我以为你的人生字典里早就把和礼义廉耻有关的词语一律剔除了呢。”
话虽如此,她的手上倒是没闲着,先蹲来,把战行川完好无损的那条裤腿先脱来,然后再慢慢去脱受伤的那条腿。
她不敢太用力,但不用力也没有办法把湿掉的裤子从他的身上脱来,于是,冉习习只好一边缓缓地增加着力道,一边轻声询问着:“疼不疼?碰到没有?疼吗?”
跪在轮椅旁,冉习习的动作里透着四个字:小心翼翼。
战行川回答着她的话,说了几遍“不疼”之后,他的表情立即再一次变得邪恶起来。
“我怎么觉得,我们俩现在的对话,听起来有些诡异呢?一个问另一个疼不疼,另一个说不疼,你继续。”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暗爽。
冉习习的注意力还都放在怎么样才能在让他不感到疼痛的前提之,成功地脱这条裤子,所以暂时没有反应过来。几秒钟之后,等她反应过来,她不由得又气又怒,索性直接一拽,就把战行川的半身给剥了个干净——幸好还有一条白色的四角底裤,谢天谢地,不是骚包的紧身子弹内裤。
“自己脱上面的衬衫!”
她没好气地喊了一声,然后拿起那条干净裤子,继续给他往腿上套。
战行川见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不敢再招惹,飞快地把衬衫也脱掉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提醒道:“你最好还是用毛巾帮我擦,要不然干净衣服再穿上,也会弄脏。”
冉习习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转身出门。
等她再回来,手上已经多了个水盆,里面放着一条新毛巾。
把毛巾拧出来,冉习习将毛巾摊开再对折两,开始给战行川擦拭着。哪知道,她的手刚一碰上他肚子上的肉,他便剧烈地颤抖起来,胸膛也跟着一阵起伏。
“痒……”
三十岁的男人居然还怕痒?冉习习不信邪,直接又擦了两,这回战行川抖得更厉害了,还不停地向后闪躲着,口中甚至呻|吟了一声:“太痒了……”
她气得一把把毛巾丢进水盆里,怒视着他:“有完没完?我也没咯吱你,你笑什么?”
战行川一手捂着小腹,面色潮红,尴尬地开口:“我全身上,只有肚皮最怕痒,你不知道吗?不信你来挠我的胳肢窝,我一点儿都不怕。”
说完,他还真的抬起手臂,露出胳肢窝,一副“任你来试”的样子。
冉习习愣了愣,意识地夹紧双臂,她可是一点儿都不能被人碰到那里,会痒得不行。
“那好吧,我小心一点,尽量快一些擦干净。不过,你也得忍着,别在那里抖个不停!”
她皱皱眉头,重新拧出毛巾,飞快地将小腹上的汤水擦掉。
接着,战行川自己穿衬衫。
冉习习将毛巾重新挤干净,又拿了一条干毛巾,一起递给他,目光尽量保持在他的上半身:“大腿那里自己擦,我就不上手了。”
她没觉得自己这个做法哪里不对,而且,总不能连内裤也扒来一起洗掉吧,先凑合穿着,反正也没有湿得太厉害。
“我不会得皮肤病吧……”
战行川一脸凄苦地说道,他到现在也感到不解,怎么战睿珏的手早不抖晚不抖,偏偏就把那碗汤全都浇到自己的关键部位了呢。
要是他知道,这是乔慕灵给战睿珏出的主意,他绝对会强制令,让儿子和她断绝来往!
“你得性病还差不多。”
冉习习冷哼一声,转身走到一旁。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战行川擦完大腿上的汤渍,又用干毛巾擦干,这才把卡在腿窝那里的长裤向上拽了拽,总算是保证了起码的衣着整齐。
“好了。”
他闷闷地说了一声。
“是不是你让睿睿故意这么做的?”
冉习习想了半天,有点儿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两天,战睿珏总缠着自己,问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还说幼儿园的老师给小朋友们发了一本画册,里面有讲宝宝的出生。
她有些懵,没想到国内这么早就给孩子做基础的幼儿性教育了,虽然很正确,可轮到自己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很有难度。
无奈之,冉习习只好上网搜索,在网上买了几本教材,照猫画虎地给战睿珏进行了这一课。
她刚刚在想,战睿珏是不是举一反三,以为只要把战行川的裤子脱了,和自己单独相处,就能成功地生出小孩……
这么一想,冉习习顿时打了个哆嗦。
“我可没有。你别冤枉好人。”
战行川穿着大陈的衣服,的确有些不合身,看上去有几分可笑。
看了她一眼,他不禁狐疑道:“你冷?怎么站在那里打寒颤?”
冉习习撇了撇嘴,没有回答战行川的问题,夺门而出。
果然,战睿珏踮着小脚,站在门口来回张望着。一见到冉习习,他立即露出几分失望的表情,好像不希望她这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似的。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提起战睿珏的衣领,边走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这个小滑头!居然敢故意把汤倒你爸爸的腿上,万一烫到怎么办?要不要我明天也学着你的样子,把一碗汤全都倒在你的身上啊?”
战睿珏在半空中晃着,两条藕一样的小腿来回蹬着,连连求饶。
“妈妈不要倒我!汤不热,我把手指偷偷放进去,不热了……”
他果然不敢再隐瞒,抽抽噎噎地解释道:“这样才会有小宝宝,要让爸爸脱掉裤子,和妈妈回房间,等上一晚上,妈妈的肚子里就有小宝宝了……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大家都知道……”
冉习习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还真的被她猜中了!
谁来管一管现在这些早熟的小孩?能不能保持一点儿小孩该有的天真单纯!为什么现在三四岁的孩子都知道“生孩子”了?看来,当代幼儿教育会越来越难,因为现在的小孩越来越难骗了,再也不能用“你是垃圾箱里捡回来”这种蹩脚的谎话来解释生命的奥妙。
她只好松开手,先把战睿珏放来。
“妈妈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吗?”
他小心地把手掌贴在冉习习的小腹上,认真地问道。
她白了他一眼:“没有小宝宝,倒是有一堆臭屁!生气就容易放臭屁知不知道?所以你以后不能让我生气。”
战睿珏飞快地把小手收回来,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表情,但他还是点点头:“要小宝宝,不要臭屁。”
冉习习看了一眼餐厅,发现大陈夫妇和李姐正在一起收拾着,已经快收拾完了,也就不用她再去做什么。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把战行川给推出来,发现他居然自己出来了。
几个人看着他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都笑了,陈嫂大声喊道:“已经把衣服放洗衣机里了,等一会儿烘干就能穿!”
战行川向她道谢,然后朝战睿珏招招手,和他一起继续去说悄悄话。
父子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冉习习虽然十分好奇,但还是拉不脸面去偷听,只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随意玩着手机。
不过,她的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恨不得长出一对千里耳,能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可惜的是,又过了半小时,陈嫂就把已经洗好也烘干的衣服拿过来了。
“战先生,可以换上了。”
战行川应了一声,还不等说话,陈嫂已经把衣服塞到冉习习的手上,笑道:“还得你去,快给换上吧。我家大陈的衣服那么丑,把人家都给显丑了!”
第十七章 双响炮
幸好,战行川没有赖着不走,等到冉习习帮他换好了他自己的衣服之后,又休息了几分钟,他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战睿珏自然和他难分难舍,反复叮嘱他,一定还要再来。
“嗯,再过一阵子。如果爸爸来得太勤,妈妈就会生气了。还有,你记得爸爸跟你说的话了?千万别忘了,要牢牢记住。”
战行川俯身,捏了捏儿子的小脸,伸手一指自己的头,小声提醒着他。
“记住了!”
战睿珏挺起胸膛,态度严肃,就差敬个军礼。
把他送走以后,冉习习松了一口气,这几个小时里,她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的,生怕战行川藏有什么不好的目的,所以她时刻也不敢离开战睿珏。
“妈妈,我想玩直升机。”
战睿珏请示着,一脸期待,他学会了怎么操作之后,还没有亲手尝试过呢。
“去吧,就在门口,不能走远。”
她知道战行川派了好几个人守在别墅外面,别说是有人会拐卖儿童,就是稍微靠近一些都很难做到,所以也不会太担心。
见冉习习发话,战睿珏顿时吃力地捧起那一米多长的直升机,兴高采烈地向外走去。不多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想必是他成功地把它遥控到了半空之中。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也许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母亲给予再多的爱,也不能完全替代父亲的存在。父亲和母亲,对于孩子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不能说谁可以取代谁,更不能说只要有了一个,另一个就无所谓有还是无。
冉习习抱紧双臂,看着正在空地上奔跑欢呼的战睿珏,陷入了沉思之中。
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波尼·克尔斯那边的动作很迅速,不过才短短半个月时间,他就选好了一处地段极好的写字楼,一口气租下完整的两层。
冉习习很好奇,这其中有没有那位李太太的功劳——克雷格偷偷告诉了她一点点关于李太太的情况,她是波尼·克尔斯的多年“好友”,二人虽然不经常见面,但关系非同一般。包括上一次,他能够压下那案子,也多亏了这位李太太。可以说,她就是中海名媛贵妇圈中的一姐,那些官员的妻子女儿都要以她马首是瞻。
可即便再好奇,冉习习也不敢当面去询问。
不过,一方面有李太太那一层的关系,另一方面,她怀疑,这其中也有律擎寰的功劳。
一时之间,冉习习拿不定主意,既不想陷入这种复杂的人际网络,又不想真的辞掉工作。她犹豫再三,还是主动去约孔妙妙去逛街,想要买买买来缓解一下心情。
刚好,孔妙妙也正有此意,她在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好像在生气一样。
“我没事,见面了再说!”
她气呼呼地挂了电话,留下一头雾水的冉习习。
两个女人在一家商场一楼的咖啡厅见面,她们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到的,一坐下来,孔妙妙就忍不住大吐苦水:“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现在又不像过去,结婚了才能那个,现在有几个不是在婚前就把想干的事都干了的?”
冉习习险些喷出口中的饮料,她顿时明白过来,容谦又一次求婚失败了。
“那你为什么又一定不要结婚呢?你不理解别人结婚,别人说不定还不理解你不结婚。每个人的经历和背景不同,对同一件事的看法自然也就不一样。容谦的年纪也不小了,他爱你,想要和你组建一个家庭,向你求婚也是很正常的,你不理解他吗?”
孔妙妙鼓了鼓腮,好像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她喝了一大口咖啡,露出愁苦的表情:“我很害怕嫁进容家。你知道,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出意外了,我觉得,他爸妈可能会看不起我……而且容家和战家不一样,那些老人说话还是很算的,容谦现在没办法像我哥一样,他还没有当家。”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对的,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不是你的错。还有,既然容谦敢向你求婚,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也不多劝你了,如果你想找我聊天,我随时有空。”
冉习习笑着安抚她,她看得出来,孔妙妙只是有点恐惧婚后生活,并不是不爱容谦。
接下来,两个女人作伴,开始疯狂血拼。
由于她们各自都有不开心的事情,所以买起东西来毫不手软,还互相撺掇怂恿:男人的钱花起来不心疼,自己的钱花起来才应该心疼。
既然现在花的钱都是男人的,那就往死里花。肉疼了,心才不疼了。
孔妙妙用的是容谦的副卡,所以她花钱,他那边也会收到提示短信。大概一个小时以后,他打来电话,问她够不够花,要不要他给银行经理打个电话,再提一下额度。
“你少在那里炫耀你有钱!我知道,我使劲花也花不穷你!”
她气愤地握着手机,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十几个袋子,这还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一些不太好拿的,她已经留下地址,让店员送到家里。
“我没有炫耀啊,我本来就有钱啊,而且我还会努力赚钱,全给你花。”
容谦厚着脸皮,对她一再讨好。
第n次求婚失败,虽然令他的内心非常痛苦,但他并不想太过责怪孔妙妙。毕竟,她自幼失去父母,生活在亲戚家里,很难建立起安全感。
再加上,容谦自己也知道,他比起好友战行川还有一个很大的劣势,那就是他还没有完全继承容家的生意,如今当家的还是他父亲容存锐,也就是锐新集团的董事长。
可要是一直熬到自己上位,他怕还要等上五七八年,总不能一直不结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同居下去,他倒是无所谓,但孔妙妙很容易被人说闲话。
“好,那你别哭,我一定会不辜负你的努力的!”
孔妙妙冷哼了一声,她回过头,见冉习习正在两个颜色的手袋之间犹豫不决,她立即豪气地喊道:“别纠结了,直接把两个都买了,其中一个算我送你的!”
那边的容谦笑着摇摇头,知道她们是在逛街,于是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十几万块的包,冉习习自然不会一口气买下两个,她挑了一个流行色,自己刷卡付账。孔妙妙还有些不乐意,嘟囔了两句,嫌她不够意思。
“我就是够意思,所以才不要你给我花钱。你要是想买,给我儿子买。”
冉习习指了指楼上的童装专区,一本正经地补充道:“现在小孩的衣服比大人的还贵呢,让你大出血!”
两个人这才笑着一起走上了电梯,前往童装专区。
因为是周末,所以商场里的客人很多。又恰逢换季,许多家长带着宝宝一起来添置新衣,各大童装品牌专柜都在趁机做促销,有满额赠,还有折上折,甚至还有工作人员扮成小丑,用气球扎成各种形状的玩偶,送给小朋友。
孔妙妙十分大方地一挥手:“看上什么买什么,我买单!”
这几年,她给战睿珏花了不少钱,虽然自己不愿意结婚生子,可对小表侄,孔妙妙却是相当舍得,就连战行川都有些看不下去,说她以后有了孩子,绝对会溺爱过头。
冉习习笑意盈盈:“睿睿长高了呢,才没多久,上次买的裤子短了一截。这次我也学聪明了,不能卡着买,买稍微大一些的,多穿些日子。”
两人正说着,忽然,孔妙妙“咦”了一声,一把拉过冉习习,面色大变。
“你看,那个不是乔思捷?他怎么和一个大肚子女人在看童装?难道他在外面有女人吗?”
一听这话,冉习习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住了,顺着孔妙妙的手看了过去。果然,旁边一个孕婴专柜旁,正站着一对男女,男的赫然是乔思捷,而女的因为背对着她们,所以暂时还看不到脸,只能从对方的体型和扶着腰的动作判断出,应该是个差不多怀孕六七个月的孕妇。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孔妙妙已经按捺不住,小声地磨了磨牙:“啧啧啧,这年头,母猪即便会上树,男人也靠不住!看看乔家老大,平时不声不响不近女色的,人家一和牌就是大的,一下子出来老婆孩子,双响炮!”
冉习习也是有些愕然,她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看得清楚一些。
孔妙妙比她还激动,非要凑近,把乔思捷身边的女人是谁摸个明明白白。
正好,一个店员拿了一个大礼盒,女人似乎是在征询着乔思捷的意见,于是侧过脸来和他说话。
“温、温逸彤?”
这下子,两个女人全都结巴了起来,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满满的震惊。她们都没有想到,乔思捷身边的孕妇竟然是温逸彤!当年她闹出怀孕丑闻,以此逼婚乔言讷,不知道如今是不是真的有孕在身。
“走,看看去!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孔妙妙体内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她挽起冉习习的手臂,拖着她一起上前。
第十八章 急忙解释清楚
冉习习甚至还来不及拒绝,孔妙妙不由分说,已经把她带到了孕婴专柜,距离乔思捷和温逸彤已经不足五米的距离。
“嗨,好巧啊,乔先生,温小姐!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二位!”
孔妙妙清了清喉咙,状似惊讶地主动打着招呼,好像是刚刚才看见他们一样。
事实上,她已经躲在一旁,观察了好久。
听见声音,正在挑选着商品的这对男女齐齐回过头来,脸上也是同样写满了意料之外,似乎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
特别是温逸彤,两只眼睛瞪得滚圆,一张因为怀孕而变得珠圆玉润的脸上完全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好友那贱兮兮又故作客气的语气令冉习习忍俊不禁,可她又不能当场笑出来,孔妙妙非得掐死她不可,于是,她也只好配合着开口道:“好久不见了。”
一见到乔思捷向自己投过来视线,冉习习顿时又底气不足,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嘴。
“我还不知道温小姐居然有小宝宝了呢,真是恭喜啊。看来,我要提醒战先生要准备好一份厚礼了。”
孔妙妙知道,温逸彤几年前和战行川还算是朋友,虽然后来两个人没什么往来了,但如果是结婚生子这种人生大事,按照他一贯的性格,他绝对会吩咐孔妙妙去备一份礼,尽量周到。
“我刚回中海,知道我怀孕的朋友本来也很少。”
经过最初的惊讶,很快地,温逸彤也平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现在看起来不再像过去那么气势凌厉,身上多了一丝母性的味道,说话的语速也缓慢了很多。
“原来是这样啊。宝宝几个月了?”
孔妙妙好奇地问道,眼睛在温逸彤凸起的小腹上来回地扫了几眼。
“三十四周了呢,已经不小了,我这才发现好多该买的东西还没有买,趁着行动还方便,今天来买一些小孩用的。”
温逸彤扶着腰,一脸的自豪。
“哦……”
一边点点头,一边拉长音,孔妙妙这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乔思捷。只见他一言不发,站在原地,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冉习习。偏偏,后者的眼睛只是盯着不远处的某一点,似乎正在神游太虚。
“没想到乔先生这么贴心,会陪着温小姐一起买婴儿用品。”
转了转眼睛,孔妙妙很有技巧地从侧面打探着,不过,她暂时还不敢说更加露骨的话,以免得罪了乔思捷。
“是我拜托思捷陪我的,我大着肚子,没法开车。我这次回来,我爸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他们,所以……”
温逸彤急忙解释着,好像很害怕孔妙妙会误会一样。
不过,她的言行,落在孔妙妙的耳朵和眼睛里,那就是欲盖弥彰,解释就是掩饰。她现在愈发笃定了一点,那就是温逸彤这块牛皮糖算是彻底黏上乔家的男人了,既然嫁不了乔言讷,那就嫁给乔思捷,反正都是乔家的儿媳妇!
“好了,妙妙,你不是要给睿睿买衣服吗?他最喜欢的牌子就在那边,正好有新品,我们过去看看吧。”
听着这些不痛不痒的废话,冉习习忽然觉得挺没有意思的,她扯了扯孔妙妙,示意离开。
“啊,对。那我们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看。”
孔妙妙似乎也察觉到了冉习习的兴致不高,没有再耽误下去,直接和她一起走向旁边的专柜。
她忍不住一边走一边小声吐槽:“温逸彤销声匿迹一年多了,之前听说她申请了美国的学校,居然一个人出国读书去了,真是跌碎了大家的眼镜。没想到,现在孩子都有了,也不知道是读书去了,还是生孩子去了……”
冉习习听见“美国”两个字,也是一愣:最近几年,乔思捷的生意都在美国,他本人在美国的时间也是最长的。
难道说,温逸彤肚子里的孩子是……
她不禁有些气闷的感觉,假如真是如此,乔思捷何不大大方方地将温逸彤娶回家,既能给大人孩子一个名分,又能让病重的父亲感到安心,还能顺利拿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遗产,可谓是一举三得,何必又要找上自己去假扮女友!
所以,冉习习觉得自己被骗了,还是被一个她当做最好朋友的男人给骗了。如果乔思捷告诉她,他和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她绝对会献上最真挚的祝福。虽然,她也会有些担心温逸彤以后的生活,害怕她不知道另一半的性取向。
总之,她的心里乱糟糟的。
“妙妙,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我有点饿了,也累。”
冉习习按住孔妙妙的手臂,轻声说道。
“好啊,楼上有餐厅,我们先去吃,然后再下来逛。”
孔妙妙元气满满,暂时还没有发现冉习习的情绪有些异样,立即拉着她乘电梯上楼,找了一家港式茶餐厅。
喝下午茶的人不少,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比较隐蔽。
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她们开始点东西。
一张密密麻麻的菜单还没看完,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冉习习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来人居然是此刻应该陪在温逸彤身边的乔思捷。
很明显,他应该是一路追过来的。
果然,乔思捷的呼吸还有些急,估计是跑着,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他稳了稳神,这才开口道:“孔秘书,不好意思,我想单独和她聊聊,稍后我会送她回去的。虽然很不礼貌,但还是麻烦你先离开这里,好吗?”
他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其实,谁都听得出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孔妙妙怔了怔,似乎也没有料到乔思捷居然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而且还提出来这么一个过分的要求。不过,她转念一想,乔思捷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和冉习习说,自己在这里的确不方便。
“我是没意见,但是……”
她指了指坐在对面的冉习习,笑着对乔思捷说道:“要她也同意,我才会走。”
乔思捷只好点点头。
“妙妙,你先回去吧,改天我们再出来逛街,今天先抱歉了。”
稍一沉吟,冉习习索性也没有太固执,她倒是想听听,乔思捷特地一路找过来,究竟想要和自己说什么。
“好朋友之间有什么好抱歉的?说好了,这顿饭还是我请,你不是饿了吗?记得多点一些,还有乔先生也请自便。”
孔妙妙站起来,重新拿起自己买的一堆战利品,然后离开座位,去找餐厅经理。
看着她离开餐厅,乔思捷这才在孔妙妙的位置上坐下来,深深地凝视着她。几分钟以后,他忽然笑了起来,令冉习习感到一丝莫名其妙。
她有些没好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冉习习不仅不觉得好笑,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被骗了一样。
“我笑,你们是不是把温逸彤肚子里的孩子,当成是我的了?”
乔思捷嘴角含笑,也不啰嗦,开门见山地提到了温逸彤怀孕这件事。他想,与其来回猜测,反复试探,还不如直接挑明它。
愣愣地看着他,冉习习有些吃惊,几秒钟后,她才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她有丈夫或者男朋友了吗?”
温逸彤这两年不在国内,原本那些和她玩得好的朋友也逐渐结婚了,婚后难免收敛一些,大家的联系也就不如以前那么紧密。她的近况,很多人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同样也不在中海的冉习习了,对她完全一无所知。
“她已经结婚了,不过没有在国内办婚礼。她父母不同意,一家人因为这件事闹得很僵。她丈夫是我的公司合伙人扎克,是做技术起家的,一个犹太裔美国人,比她大几岁。因为种族、文化、年龄等原因,温家人一直反对这件婚事,死也不答应,他们只好偷偷在美国注册结婚,只有一个很简单的仪式。”
说完,乔思捷还生怕她不相信似的,直接掏出自己的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小小的合照。
冉习习一脸狐疑地接过去,看见照片上的两个男人都很青涩,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全穿着橄榄球球衣,应该是参加大学里的比赛。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后来合伙做生意。他的家族在当地也算是很有名望的,当初我们各自从家里拿了一笔钱,凭着一股热血就开起了公司。幸好没有赔,还一直做了下来,有了盈利。不过,他们两个人认识,可不关我的事情。”
说着,乔思捷简单地给冉习习描述了一下他的合伙人扎克与温逸彤的恋爱经过。
扎克当年曾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人帅,橄榄球队长,成绩优异,毕业后创立自己的公司,三年内便开始纯盈利。
受母校邀请,扎克回去做了一场报告,顺便也是打算招一些公司实习生。在学校礼堂里,他和温逸彤一见钟情,温逸彤当时刚入校不久,很喜欢和同学一起到处听演讲。
“扎克上个星期被派到欧洲,为期一个月,温逸彤有点儿想家,就回来看看,我陪着买一些东西,以免她一个孕妇会出事。她父母都不知道她回来了,她现在住在她小姨家,她小姨也出国了,房子空着。”
乔思捷现在还怕冉习习误会,误以为他把温逸彤领回自己的公寓,所以赶快解释着。
第十九章 跟踪
听了这番话,冉习习有些惊讶,都说男女之间,缘分最重要,有缘无分,或者有分无缘都无法得到善终,看来还真是这样。
温逸彤当年发疯一样倒追乔言讷,甚至连婚礼都办了,可两个人还是没有走到一起。后来她又各种逼迫乔思捷做“接盘侠”,还是失败了,继而闹出更大的丑闻。
没想到,她的真命天子居然在异国他乡,隔了半个地球。
早知如此,温逸彤当年又何必执着,还令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甚至令父母蒙羞。不过,假如不是为了逃离中海,她也不会一个人出国读书,也就不会遇到丈夫了。
所以说,很多事情也很难说,祸兮福之所倚吧。
“哦,原来是这样。她能有个好归宿,其实也是一件大好事。要不然,你和你父母对她总是有一份亏欠的。现在她嫁得很好,对方又是你的搭档,你也能松一口气了。”
听完之后,冉习习点点头,而她心里暗暗想的是,只要不嫁给乔思捷,温逸彤就不用当同妻了。
没想到,乔思捷却狠狠地皱起眉,追问道:“你之前误会我和她……是不是还以为,她怀的孩子是我的?既然怀疑,你为什么没有直接来问我呢?连孔秘书都在旁敲侧击,可你当时好像在走神,无论我怎么用眼神示意你,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说起这一点,他就忍不住感到有些懊恼,孔妙妙说的那些话,乔思捷不是听不出来,可那样的反应才让他觉得是正常的,反而是冉习习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万分紧张。
“我觉得这事儿挺的,别人不说,我也不想问。我饿了,我们点东西吃吧。你要吃什么就点,我先看我要吃的。”
冉习习拿过餐桌上的一支笔,在自己要吃的各类点心上打钩,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冲动,乔思捷伸出手,一把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正专心地看着菜单,冷不防被他抓住了手,抽也抽不出,不禁有些愕然:“你干什么?”
眉目之间,已然有了隐隐的厉色。
乔思捷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注视着冉习习的双眼:“抱歉,我有些着急了。我只是想让你听我说话,我不想让你误会,觉得我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
她将他的话前后整理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蓦地感到了一阵轻松。
“我不是误会,我只是觉得太意外,而已。毕竟我们是好朋友,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帮我,我也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所以,我当时有些没缓过来,并不是责怪你,或者猜忌你。”
冉习习也生怕他会误会,所以拼命解释着。
一听这话,乔思捷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好看多少,似乎更难看了。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是吃醋,只是惊讶。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刚才看见的不是我,而是战行川和一个孕妇在一起,你是不是就不只是惊讶那么简单了?”
乔思捷握了握拳,明知道这个问题可能会让冉习习当场翻脸,可他还是忍不住会问。
因为,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割舍不下那个男人。
“我……我没想过。这种假设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们何必讨论它?别说了,我们吃饭吧,既然妙妙请客,我们多点一些……”
冉习习勉强挤出来了一个笑容,故作轻快地说道。
她嘴上说不想,可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浮现出来了那样的画面。假如当时是战行川和一个女人站在那里,挑选着孕婴产品,她想,她也许会生气,会想要冲过去看一看那女人到底是谁,说不定,甚至还会说几句话刺激一下战行川,祝他早生贵子。
不过,当然不是真心祝福,而是挖苦讽刺罢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吃吧。”
一向好脾气的乔思捷忽然闹起了别扭,直接起身离开。
她喊了他两声,可他头也不回。听见声音,隔壁桌的客人都朝这边看过来了,冉习习觉得尴尬,马上闭上嘴,招来服务生,将菜单递给他。
“先要这些,谢谢你。”
虽然心情不好,可东西总是要吃的,摸着隐隐作痛的胃,冉习习只能劝自己不要多想。
她点了粥,还有几样点心,一个人慢慢地吃着下午茶,磨蹭了四十多分钟,然后才拎着东西走到停车场。
出门的时候,冉习习是自己开车的,保镖和司机照例还是在后面跟着。等到了商场,她就让他们去喝茶了,离开茶餐厅的时候,她给司机打了电话,说在停车场里碰面。
这会儿,司机和保镖应该还在赶往停车场的途中,冉习习比他们早了一步,她先把后车厢打开,把买来的一大堆东西一样样放进去,然后用力盖上。
刚转过身,她就看见不远处的一根白色的方柱后面好像闪过一个黑影。
因为那道黑影移动得太快,冉习习没有看清是不是人,又或者只是一个被吹起来的黑色塑胶袋,或者是一只黑色的流浪猫狗。
她看了几眼,收回了视线,发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很急。
“你没事吧?”
居然是去而复返的乔思捷,他正向冉习习跑过来,表情有些紧张,还不等跑到她的面前,他就着急地开口问道。
“没事啊。你怎么又回来了?”
冉习习一头雾水。
乔思捷打量着她,又向四周环视一圈,轻声说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说完,他停顿了两秒钟,又向她解释道:“我看见有人跟着你,一直从楼上的茶餐厅开始。其实我没走,我就坐在那家餐厅的对面,喝了一杯咖啡,刚好那个位置可以看到你,也刚好可以看到每一层扶梯。你没有乘坐客梯,而是从扶梯一层层下来,对不对?他一直走在你的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我观察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马上进了电梯,来这里找你。”
他当时很生气,所以才夺门而出,走出去之后,又有些后悔。再加上,之前陪温逸彤逛了半天,也的确有些累了,外加口渴。于是,乔思捷直接去了餐厅对面的一家咖啡厅,就坐在靠着电梯旁的位置。商场是一个环形,两边各有上下扶梯,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的情况。
所以,他才注意到,一个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一直跟着冉习习,一连下了好几层楼。
如果不是观察了一会儿,乔思捷也不敢判定,是巧合,还是蓄意。
等他反应过来,他只能冲向楼梯,一路跑下来。
冉习习不禁有些后怕,停车场一向都是人比较少的地方,就算有摄像头,但也难保没有监控死角。
“我、我刚才好像的确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她向后看了一眼,心有余悸。
话音刚落,司机和保镖也已经赶到,他们有些尴尬:“抱歉,冉小姐,电梯那边人太多了……”
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乔思捷面无表情地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你们走楼梯,万一电梯出现故障呢?你们是保护别人,还是让人去救你们?”
三个人不禁冷汗涔涔,假如冉习习真的出了事,他们在战行川面前也不好交代。
“对、对不起!”
冉习习摇头:“算了,是我太大意了。我尽量不出门了吧,上次不是还有一辆车跟着我们吗?”
听她提起这件事,其中一个保镖立即说道:“冉小姐,你记下来的那个号码,我找人查过了,车牌是套牌,暂时还没查出来更多的信息。”
她点头:“嗯,意料之中。”
既然对方敢大摇大摆地一路跟随,想必就是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既不怕被记下车牌,更不怕被查。
“走吧。”
冉习习看向乔思捷,轻声说道:“我没事了,多谢你。说不定,那人就是因为看见你在,所以才没敢对我下手。”
听她不痛不痒的语气,乔思捷忍不住又气又恼,低低呵斥道:“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安全当儿戏!难道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人跟着你吗?躲过这一次,下一次怎么办?你连对方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真的为她担心,隔得距离有些远,乔思捷也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只记得他把帽檐压得很低,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色的衣裤之中,也没有什么特殊标志。而且,除了是个男人,他连对方多大年纪都判断不出来。
假如下一次,他换一身行头,乔思捷也不可能认出来。
“我……我会小心的,这段时间我尽量不出门。”
冉习习也被他的话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她面露难色,伸手就去拉车门,想要马上离开这里。
见她这样,乔思捷忽然也没了再说下去的。他拍开她的手,直接拉开车门,口中说道:“我送你回去,你老实坐着。”
谁知道她现在的状态适不适合开车,万一出事,他会懊悔一辈子。
见状,司机和保镖也飞快地上了他们自己的车子,跟着冉习习的车一起开出了停车场。
车子开上马路,几分钟以后,冉习习的手机响起来,她拿出手机,迅速接听。
“冉小姐,那辆车似乎又出现了……”
第二十章 撞车,爆炸
不用保镖多说,冉习习也知道,他口中的“那辆车”是指的哪辆车。
一定就是上次那辆一直跟着他们的车,跟了一路,在最后的那个岔口开走了,没有继续再跟。因为继续跟下去也没有意义,别墅区是需要有车辆通行证的。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战行川也加强了那边的安全力度,除非是业主登记在册的车辆,否则外来车辆一律无法进入。
“先盯着看看,你们保持速度,跟在后面,尽量挡着它,别让它超到你们前面。”
冉习习咬住嘴唇,回头看了一眼,颤声吩咐着。
说完,她挂了电话。
只要后面那辆车能够卡在中间,别让那辆车直接在自己的这辆车后面,那么就不算危险。而且,她相信乔思捷的车技,绝对比自己要好得多。
多亏他在,要是自己开车,恐怕手心都是汗,连方向盘都快要握不住了。
“怎么了?”
乔思捷正在专心开车,虽然他听见了冉习习刚才说的话,不过却没有多想。此刻,察觉到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他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开车跟着我们,之前已经有过一次了,好像还是上次那辆车。不知道是不是你在商场看到的那个人,我猜,有八成就是他。”
这么一说的话,冉习习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有那么两次的神经过敏。
也许,不是神经过敏,是真的有危险,她是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却没有往深层次去考虑,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一听这话,乔思捷瞬间没有了任何表情,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坐稳一些。”
说完,他握紧方向盘,脚下稍一用力,将油门踩下,时速表的指针立即动起来。几乎是同时,冉习习有一种坐在马背上的感觉,上半身不自主地向上抬了抬。
直到这一刻,她才切实地明白了乔思捷让自己坐稳的意思——因为,他要连续超车!
这毕竟不是飙车专用的跑道,也和电影里上演的漂移不同,马路上都是车龙,想要超过前面的车辆何尝容易。更不要说,这个时段已经接近晚高峰,几乎每一条主干道上都是满满的,车水马龙,一眼望不到头。
“小、小心一点!”
眼看着车身擦着一辆公交车开过去,冉习习忍不住结结巴巴地提醒道。
她瞥了一眼后视镜,惊恐地发现,那辆黑色大众就紧紧地咬在司机和保镖所在的那辆车的后面。而且,从它不断左右移动的车头可以看出来,它也想超车!
这么说的话,对方的目的其实也很明显了。
闭上眼睛,冉习习在心里默默地盘算了一番,从这里距离别墅区,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而再过几分钟,从目前这条主干路向北继续开,车流就会少一大半,那条路相对来说会清净很多。
她倏地明白过来,假如那人准备今天动手的话,应该是打算选在复兴路的北段!
复兴路北段距离别墅区还有两条街,目前还在施工,路况不是很好。而且,该路段虽然没有戒严,但为了出行方便,很多人会主动绕开那里。因此,无形之中,那条路上就显得安静许多,除了工人以外,车辆和路人都少得多。
“他也想超车,告诉司机,想办法挡着他,实在不行,也可以有些必要的刮蹭。这点钱,战行川总不会不舍得吧?”
乔思捷抿着嘴唇,一脸凝重,语气里已经全是不满。
闻言,冉习习艰难地摸出手机,重拨号码。电话一接通,她立即告诉保镖,让后面的车无论如何也要紧紧跟着她的这辆车,千万不能被那辆车超过。要知道,一旦它成功地挤入了两辆车之间,前后失去照应,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复兴路是不是在修路?”
乔思捷看了一眼导航仪上的提示,皱眉问道。
她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是。而且,那里还是我回家的唯一一条路,想绕开都绕不开。”
看来,今天还真的够倒霉的。
好像自己每一次最倒霉的时候,乔思捷都在身边。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倒霉,冉习习闷闷地想着,两只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手心里全都是汗,滑不溜秋的。
随着继续开出两个路口,车龙被不断分流,一小部分车子继续北上。
很快地,路上的车辆似乎就没有刚才那么满了,连车速也在无形中提升了上来。
乔思捷开车很稳,和他的性格比较像,他一向都是不超不抢,可今天却频频破例,一再地超车,很多司机都不乐意,狂按喇叭表达不满。
幸好,暂时没有遇到脾气特别坏的车主,很多人都是骂了几句,就任由他超过去了。
无奈的是,一辆车超过去,后面还有两辆。
很多人破口大骂,因为一口气被三辆车超车的感觉真的太不爽了。
它们之间一直咬着,就像是谁也不服输一样,第二辆一直在挡着第三辆,而第三辆一直在找各种机会插上去,紧随着第一辆。
右上方的蓝色路段指示牌一闪而过,前方一公里处就是复兴路,再开几分钟就是复兴路北段。
冉习习紧紧地用右手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安全带勒得她有些呼吸困难,她的脸色很难看,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后面的两辆车。
忽然间,她留意到,第二辆车的车身摇晃得有些厉害,车头不受控制地在左右颤动,看起来并不正常。
而且,虽然两辆车之间尚有半个车位的距离,冉习习还是看见,司机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控,嘴巴和眼睛全都大张着,好像在大声喊叫。
“思捷,思捷,要出事了,快点开,快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总之,脑子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要出事。于是,冉习习想也不想地尖叫起来,一只手还用力地拍打着乔思捷的手臂,狠狠地拧了他一把。
乔思捷虽然吃痛,却没有出声,而是在第一时间就将油门踩到最底。车子像是发射的火箭一样向前窜了出去,一下子就和后方彻底地拉开了距离。
几乎是同时,冉习习看见第二辆车的颤动更加距离了,车上的三个人似乎都已经慌了,甚至,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保镖已经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去解安全带。
“他们可能是要跳车。车子出事了。”
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后视镜,乔思捷也顿时明白过来,冉习习说得对,的确是要出事。
“车、车子出事?出什么事?”
她喘息着,上半身几乎彻底转过去,不停地回头张望着。
“可能是刹车失灵,又或者是什么部件损坏了,你们的车子一直停在商场的停车场,假如真的有人想要做手脚,几个小时足够了。”
说完,乔思捷就不再开口,专心开车,不再关注后面的情况。
并非他冷血,而是如果第二辆车真的发生意外,就没有人能够保护他们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到达目的地。
但很显然,对方也知道他的打算,所以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动手,不会让他们安然离开。
“怎、怎么……怎么办……”
冉习习手脚冰凉,话音刚落,只见后面的车子忽然爆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车头冒出一阵黑烟,黑烟之中还隐约可见一丝火光!
她想要回头去看,乔思捷腾出一只手,用力扳过冉习习的脸,冷声喊道:“坐好!他们不会有事的,我看见他们已经解开安全带了!”
他没有说谎,车上的三个人一定比他们还早地就发现了车子有问题,选择跳车自救。
虽然从高速行驶中的车上跳下来,一定会受一些皮外伤,但也比留在车上要更加安全一些。而且,看样子,这辆车的内部似乎已经开始着火了,整个车头处,一片浓烟滚滚,散发着难闻古怪的味道。
“真的?”
冉习习此刻最担心的就是那三个人的性命,说完,她依稀看见后方的路面上似乎七零八落地趴着几个人,应该就是他们。在车子冒烟之前,司机连同保镖一起选择了跳车,被远远地甩在了车后的马路上。
下一秒,她就看见,那辆东倒西歪的车子带起一股浓烟,歪歪扭扭地撞到了路边的绿化带,车头顶上,车身向上抬起,呈半直立状态。
两秒钟后,它轰然倒塌,发出恐怖的响声,然后又是几声,接着便开始燃烧起来,整个场面十分恐怖,令过往的车主和行人全都发出一阵阵惊惧的喊叫。
一辆价值不菲的名贵车辆在途中撞到护栏,并且发生爆炸,这本身就是一条大新闻。
“快坐好,前面的路很差。还有,它追上来了。”
乔思捷死死地咬着牙,一丝一毫也不敢松懈。
他的合伙人扎克很喜欢玩赛车,赚了钱之后也花了数百万去改装自己的爱车,所以,乔思捷也算是小半个行家。他已经看出来,后面那辆黑色大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起眼,可绝对不是一辆普通的车子,应该是精心改装过,引擎和马达都是后装的,不比跑车差很多,所以速度上一直都没有太落后。
对方来势汹汹,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浓浓的杀意。
第二十一章 昏迷
冉习习什么时候惹上这种仇家了?
还是说,不是她的仇家,而是战行川的仇家,对付他不容易,于是曲线救国,改来对付她?
一刹那间,乔思捷的脑子里不禁浮现出这个难解的问题。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时候,考虑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意义,还是先甩掉对方再说。毕竟,对方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随时都有可能赶上来。
“我们这辆车会不会也被人动了手脚?”
冉习习猛地出声问道,假如真的是这样,那他们两个人恐怕插翅也难逃了。、
“不知道。如果有问题,我让你跳,你就往下跳。千万别犹豫,也千万别回头,记住了?”
跳车虽然也有一定的风险系数,但总比留在车上要好。
乔思捷也不敢把话说死,告诉她车子一定没有问题,所以,他也必须把最坏的情况讲给她听,以免在危险袭来的时候,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记住了……那你呢?你怎么办?你也和我一起跳吧,千万不要留在车上!”
冉习习一把捏住他的手臂,手指下意识地用力,因为恐惧,她面色死灰,大脑暂时处于一片空白,口中喃喃地说道。
“我没事,你只要记住我的话,不用担心我。”
乔思捷反手握了握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凉得吓人,而自己的手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同样是出了好多的汗,又凉又腻。
“我、我知道了……”
冉习习虽然害怕,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快速地坐好。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车尾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上,一股大力震得两个人险些从座位上向前冲去!
“该死,他这是想死吗?”
乔思捷意识到,对方这是为了逼自己停车,已经不惜开始使用危险的手段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双手扶好方向盘,集中精力控制车身,同时尽量保持车速,以免被后面的车子赶超上来。
油门踩到底,前车车尾和后车车头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但很快,本就不远的距离又被缩短,那辆车居然又一次不怕死地撞了上来!
撞击明显要比之前更狠,上一次似乎还带着试探的味道,这一次则是完全使出了全力。
冉习习上半身前倾,安全带卡在胸前,令她的口腔里甚至都冒出来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道。可她知道,不能解开安全带,只能忍着。
“我、我报警!这根本就是谋杀……”
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颤抖着去摸索手机。
“没用的,等警察赶过来,一切都结束了。”
乔思捷抬头看了一眼,距离复兴路北段不足五百米,近了,近了……
第三次撞击来得更快更猛,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齿痛的声音从车尾传来,风呼啸着灌进来,车尾居然被撞得凹进一大块,玻璃全都被震碎,碎渣稀里哗啦地全都洒在后车座上。
在强烈的恐惧之下,人反而说不出话来。
冉习习本以为自己会失声尖叫,但她并没有,她只是死死地用牙齿咬着嘴唇,反而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睛拼命盯着后视镜,想要看清楚,后面那辆车的司机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对方戴着帽子,还戴着一副太阳镜,全副武装,几乎只能看到一个下巴。哪怕是这么近的距离,冉习习也没有办法做到辨认出自己是否认识他。
“小心溅到玻璃渣!”
乔思捷出声提醒,同时留意着车速,发现已经到达了在市区内的速度极限,想要再快的话,已经很难。
然而,后面的车却还在提速!
果然是改装过的车子,速度令人吃惊,而且动力强劲,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一阵阵轰鸣声。
“他、他追上来了!”
在相对空旷的路段上行驶,有利有弊,好处是可以不用顾及其他车辆,坏处就是,也更容易被其他车子赶超。
后车的车头已经出现在自己车子的侧面,眼看着还在加速,那司机似乎看出来乔思捷的驾驶水平很不错,所以没有选择从他所在的那一侧,而是选择从副驾驶这边超车。
这么一来,也就是说,冉习习成为了两辆车之间的人,就像是夹心馅饼里的馅料,一旦两车发生相互碰撞,她是最危险的一个。
“想死吗?”
乔思捷哼了一声,身体完全绷紧,下颌微微扬起,额头上也冒出了不少的冷汗。
他从来都是乖乖仔,玩不来飙车那一套,以前扎克带他去过几次专业赛道,观摩比赛,可他对那种速度与激情的兴趣并不浓郁。
更何况,是这种危及到人身安全的处境。
很快,复兴路北段到了,果然是还在修路,路面凹凸不平,还没有压过柏油沥青,偶尔会有一些小坑小洼,对车速影响很大,也非常损伤轮胎。
车速不得不降低,而且车身时不时地颠簸几下,冉习习感觉到自己的上下两排牙齿都在相互打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坐好!”
前面的两个轮胎似乎陷入到一处凹洼这种,车头先下沉,然后又强力扬起,后面的两个车胎再陷进去,车身中部微微塌陷,再靠着高速前进。整个过程不过一秒钟,但速度和平衡感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旁边那辆车像是开了外挂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上前,同时车头一歪,故意撞上去!
冉习习首当其冲,因为她距离车头是最近的,也是同一个方向,当即感到耳朵里嗡嗡响个不停,而且就连太阳穴也疼得要命。
她咽了几口唾沫,忍下眩晕感,眯眼去看几乎和自己处于同一条水平线上的男人。
两道车窗玻璃的阻隔,令她很难看清那人的五官长相,然而粗犷的线条、侧面微黑的肤色、骨节分明的两只大手都给冉习习一种好像自己认识他的感觉。
她拼命回忆着,脑中似有灵光划过。
是罗正良!
司机因为常年开车,所以一边脸经常会容易被太阳晒到,造成面部肤色不均。正是因为这个特点,所以冉习习一下子想到了,就是他!
他回来了,而且一直没有放弃来找她的晦气!
虽然早就知道罗正良会对自己不利,但真的迎来了这一天,冉习习还是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阮梵的死是意外,她对得起天地良心,警方也证实了是意外,那件事已经告一段落。可作为阮梵的情人,罗正良一定不会这么认为,他绝对认为那是一次他杀,是故意杀人。
似乎同样感受到了冉习习的注视,正在开车的罗正良扭过头来,露出森森的白牙,向她咧嘴一笑。
那个笑容,透着诡异,像是来自地狱一般。
她打了个冷颤,更加确定,就是他!
还来不及思考更多,罗正良似乎已经豁出去一样,开始疯了一样地去撞她和乔思捷所在的那辆车,一次又一次,又快又急。
乔思捷已经有些手忙脚乱,油表显示车里的油量已经不多了,这辆车比一般家用车更费油,而车子因为接连被撞,似乎还有些漏油,油箱消耗的速度要更快一些。不仅如此,车内的味道已然有些不对劲,可他根本不可能停下来去亲自查看。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开。
这条路上的人和车都不多,但已经有人察觉到了这两辆车的异样,不过,没有人会过来多管闲事,更有甚者,还以为是在拍电影,好奇地指指点点。
“小心!”
在又一次撞击之后的短暂间歇之中,坐在副驾驶上的冉习习用余光瞥见,马路对面开过来一辆货车,上面写着某某搬家公司的字样,她吓得脸色惨白,尖声喊道。
而乔思捷为了躲避罗正良的撞击,已经被迫开到了马路这一侧的最外车道上,稍不留意,就会和另一个方向的车子发生刮蹭,甚至是相撞。
与此同时,罗正良的嘴角带着一丝狞笑,也重重地撞了上去!
最后一秒钟,乔思捷用尽全力,强迫自己将方向盘快速转动,让车头完全撞上了那辆搬家公司的货车,而没有凭借下意识的想法避开它。
“啊!”
冉习习亲眼看见两车车头越来越近,下一秒钟,她除了尖叫,什么都做不了。紧接着,一股恐怖的力量袭来,让她如同亲临地震现场,眼前一黑,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色的安全气囊犹如降落伞一样怦然张开,挡在车窗玻璃和座位之间,车上的一男一女全都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之中。
那辆搬家货车歪歪斜斜地停在了道路中央,阻断了来自两个方向的车流。
货车高一些,司机并没有大碍,只是被吓得不行。他至今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原本在另一个方向上行驶的车子会忽然冲到自己的前面来,而且速度还快得惊人,连闪躲都来不及。
而且,那司机或许有机会向另一个方向急转,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货车司机跳下来,急忙报警。
另一辆车上,也有人偷偷下车,然后拉开被撞得最惨的那辆车的车门,将已经昏迷的冉习习从车上拖了下去,直接丢进车里,再次发动车子,飞快地扬长而去。
第二十二章 事发突然
一切都生在分秒之间,等到围观的路人反应过来,那辆车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
很显然,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车祸。
但具体哪里不普通,又没有人能够指出异样,因为谁也没有看清楚那一大二小的三辆车究竟是怎么撞在一起的,更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恩怨情仇。
大多数人都有爱看热闹的脾性,此刻也不例外,眼看着情况似乎稳定了,就有人大着胆子迎上来,询问具体的情况。
货车司机一脸委屈:“我好好地开着车,哪知道他就冲过来了,直接过来了,根本来不及躲……交警来了,一看现场就知道了,这个他要负全责的……我还给人家客户搬家呢,车上都是东西,这下完了,人家非得投诉我不可……”
说话间,交警赶到。
现车里还有人受伤,又有人飞快地拨打了12o急救电话。
很快,现场被隔断,这条路段暂时封闭。
这起车祸要比想象中的更为严重,经过简单的现场勘测,以及抽取监控录像,交警现,两辆小车竟然在距离出事地点的数公里前就展开了各种碰撞,而最终撞上搬家公司的货车,完全是人为的结果——黑色大众一直在逼迫红色跑车,导致红色跑车失控,同对面行驶的货车严重相撞。
当昏迷的乔思捷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其中一个负责记录的交警不由得多看了满脸是血的男人几眼,眼神里有着浓浓的好奇。
由于职业的原因,他们见多了这种类似的车祸现场,更严重的场面也见过。
但在一般情况下,在出事的时候,负责开车的司机都会下意识地避免自己方向的剧烈碰撞,所以在一辆车上,最危险的位置其实就是副驾驶。8小 说`
然而,根据种种迹象,开车的男人却是在最后关头,硬是让车子朝自己所在的那一边撞上去。正因为如此,他受的伤才是最重的。相比之下,坐在副驾驶上的女人应该没有大碍,顶多是在极短的时间里产生脑震荡,陷入短暂的昏迷之中。
“副驾驶上的人呢?这怎么没人?”
另一个交警疑惑地问道:“难道是跑了?没撞晕吗?”
负责做记录的交警也摇头:“那辆黑色大众也不见了,应该是肇事逃逸,赶快去查一下两辆车的车牌号,看看这个伤者是不是车主。”
可惜,调查的结果却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红色跑车的车主并不是车上受伤的男人,急救车上的医生在乔思捷的口袋里找到了钱夹,里面有身份证,证明了他的身份。此外,黑色大众的车牌是伪造的套牌,车的来路也不明,似乎是从黑市上买来的。
一宗看似简单的车祸,却令交警负责人感到不简单,经过一番细致的思考,他马上给这片路段所在辖区的公安分局打去了电话,在电话里说明了情况。
然后,他让手下马上去联系红色跑车的车主战行川。
正是这个名字,才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当孔妙妙一脸惨白地冲进战行川的办公室时,他正在和国外的合作商进行网络会议。
听见声音,他摘下耳机,挑挑眉,无声地看向孔妙妙。
战行川知道,她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预兆地闯进来,一定是生了大事,因为自己正在开会,不可以受到干扰。这一点,孔妙妙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悄悄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不要说话,然后将会议暂时中止,关掉了声音和图像。然后,战行川才好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孔妙妙的牙齿都在上下打架,她颤声开口:“我刚才接到交通队的电话,说你名下有一辆红色跑车生了严重车祸,和一辆货车相撞。根据现场监控,当时是一个男人在开车,车上还有一个女人。但是当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车上只有一个昏迷的男人,那个女人不见了。他们已经证实了,开车的男人是乔思捷。还有,在距离他们几公里的地方,有一辆车生爆炸,车上的三个男人在爆炸之前跳了下来,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她越说越害怕,整张脸已经白得像是一张薄薄的纸。
战行川早在孔妙妙说到“严重车祸”的时候就变了脸色,等他坚持听完后面的话,整个人再也等不及,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
但当小腿无力支撑,且隐约传来一阵痛楚的时候,他才愕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坐在轮椅上,还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直立行走。
顿时,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和无力感袭遍了战行川的全身:她出事了,而自己现在却连最起码的事情都做不到!
“马上去安排车,我要过去。还有,把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乔思捷为什么会和冉习习在一起?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司机和保镖为什么会跳车?好好的车子怎么会生爆炸?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亟待调查清楚。
孔妙妙立即回拨了刚才打来电话的那个号码,把手机递到战行川的手上,然后马上去找司机,让他在楼下等着,准备出。
右手抖得厉害,战行川只好换到另一只手去握着手机。
电话接通后,他马上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可惜,对方虽然知无不言,却也对细节一无所知,表示具体情况还要等现场调查的结果出来之后,才能做出肯定回答。
“不过,根据路口的摄像头,我们确实看见,在红色跑车和货车相撞之后不久,大概半分钟左右,那辆黑色大众就离开了。由于两辆车当时挨得很近,监控又有死角,从屏幕上我们暂时还无法肯定,他有没有把红色跑车上的女人给带走。但根据当时的情况,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因为不管那个女人是否受伤,我们都没有看到她从车上走下来。车祸生后三分钟,我们就赶到现场了,这个度还是很快的。”
似乎不想被扣上出警缓慢的大帽子,最后,那人还不忘补充一句,表示他们的工作效率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知道了。我已经在路上了,我会马上到现场,到了再说。”
不管冉习习是不是被人带走,战行川都必须亲自去现场看一眼,他觉得,说不定在那里能现什么蛛丝马迹。
毕竟,人海茫茫,大海捞针,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找她。
挂断电话,战行川让孔妙妙将自己推进电梯,然后让她不要跟着自己,留在公司等消息。
“你不要和我一起去,我让司机和保镖送我过去。你千万留心电话,如果是绑架,对方过不了多久就会主动联系我们,我在外面不一定方便接听。”
临走之前,他直接把自己的号码转到了孔妙妙那里,让她千万别错过一通电话。
另外,她毕竟是女人,战行川也不敢冒险。万一孔妙妙生意外,容谦一定会疯。他现在正在体会这种心情,不希望好友也沦落到和自己一样的境地。
见他坚持,孔妙妙只好留下。
将地址告诉司机,司机一听是复兴路北段,立即皱眉道:“战先生,这几天那边在修路,路况很差,而且又是前往太太住处的唯一一条路。这么说的话,动手的人一定是多次踩过点,反复琢磨,才决定在那里动手。”
战行川心乱如麻:“怎么说?”
闻言,司机将自己的分析简单道出:“那里车少,度提得上来,而且路面坑洼不平,即便生车祸也不奇怪,不容易引起路人的怀疑。另外,开过复兴路北段,没有多少距离就是戒备森严的别墅区,想要动手可就难了。所以,那既是最佳的,也是最后的动手地点。”
他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特别是,当战行川回想起交警在电话里所说的,在出事之前几公里的位置,还生了有人跳车的恶故,他几乎就更加可以肯定,开黑色大众的人是采用了先搞定冉习习的司机和保镖,迫使他们车毁人伤,导致前后无法照应,然后再趁机追上她,痛下杀手的方案。
“有一件事暂时可以肯定,就是她应该没死,要不然就没有意义了。”
战行川自言自语着,脸色凝重,而这也是此刻唯一能够支撑他还可以保持冷静的小小希望。
车祸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两辆车还七扭八歪地停在原地,货车司机已经做完了询问,暂时离开,乔思捷也已经被送往医院,进行抢救,但情况暂时还不明朗。
所以,现场只剩下这两辆车,特别是战行川的那辆红色跑车,车尾和车头严重凹陷变形,车身多处严重刮花,虽然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可多少还能看出原形。
他原本是让冉习习用这辆车作为平时代步用,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事。
幸好是从国外进口的高级跑车,质量远于一般车辆,要不然,它此刻已经是一堆烂铁了,更遑论是坐在车里面的血肉之躯。
...
第二十三章 最关键的信息
来这里之前,战行川已经同交通局的领导打过招呼,所以,他刚一出现,就立即有负责人过来,主动将现场勘测的最新进展告诉给他。
根据种种迹象,以及货车司机的口述,大家已经基本可以还原当时的情况。
听完之后,战行川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这是蓄意谋杀,也是蓄意绑架,绝对不只是一次简单的车祸,也绝对不可以按照普通的交通事故来处理。我会报警。”
说完,战行川亲自向当地公安局报警,怀疑冉习习被人绑架。
由于他的身份特殊,而且冉习习目前的身家也不容小觑,所以,接到报警电话之后,几个警察也迅速赶到现场,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处理完这些以后,战行川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因为,他在电话里听到,乔思捷醒了。
他原本以为乔思捷的伤情不是很严重,结果,一进病房,战行川被狠狠地吓了一跳——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头部被彻底包裹起来,白色的纱布上隐约可见一丝绯红,两边脸颊上也有多处伤口,应该是车身晃动的时候,被车后座上的玻璃渣划到的。
一旁的医生告诉他,乔思捷目前最严重的是受到了头部撞击,虽然安全气囊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但是由于他当时承载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所以还要留院观察最少三天,只有在确定脑部没有淤血以后,才能出院。
“你现在能说话吗?”
战行川皱皱眉头,轻声问道。
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乔思捷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了一个单音节:“嗯。”
这两个男人,一个躺在病床上,头部包裹严实,另一个坐在轮椅上,腿部无法行走,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医生,头部撞击会不会导致记忆缺失,或者影响思考能力?我现在如果问他一些当时的情况,他会不会答不上来?”
想了想,战行川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接下来的问题会直接影响到冉习习的安危,不能接受一丝一毫的错误和马虎。
“我没事。”
不等医生回答,乔思捷已经露出不满的表情,抢先回答道。、
他的声音虽然还很虚弱沙哑,可精神状态看起来尚可,并不萎靡,也并不古怪,情绪应该还处于正常范畴内。
见状,战行川点了点头,示意医生先出去。
等到病房重归安静,他才开口询问当时的情况。
乔思捷深吸了一口气,无意间牵动了脸上的外伤,剧烈的疼痛并没有令他恐惧,反而令他更加清醒:他知道,作为最后一个和冉习习共处的人,也是那场生死时速的亲历者,自己所说的每句话都具有无比重要的作用,会直接影响到战行川能不能尽快将她找回来。
当他醒来,乔思捷已经知道冉习习不见了,医生告诉他,车祸之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被送到医院里来抢救。
听到这个消息,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一刻,乔思捷无比懊恼,更无比悔恨,他为什么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昏过去。他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冉习习被撞,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撞自己这一边,殊不知也许那个黑衣男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趁着他晕倒,将她带走。
听他说完当时的全部情况,战行川沉默了。
一分钟以后,他才沙哑着开口:“其实你无需自责,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其实没有什么决定是对的,什么决定是错的。你能做到这样,真的已经很了不起,我们都是会开车的人,也都知道让自己撞上去是多么违背人性本能的决定。所以,我……我佩服你。”
乔思捷苦笑一声,叹息道:“有什么好佩服的?你当初推开她,其实心里不也是很清楚,当时只有推开她的时间,已经没有让自己退开的时间了?可你到底还是那么做了,没有犹豫。所以,大家都一样。”
好一句,大家都一样,听得两个人的心底都是一酸。
“言归正传,你说的那个一身黑的男人,他有没有其他特征?”
战行川虽然明知道乔思捷当时在全力以赴地开车,可能无暇顾及其他,但他还是又问了一遍,也许能够令他想起一些细微之处。
闻言,乔思捷闭上眼睛,慢慢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他回忆起冉习习脸上的惊恐表情,心跟着一颤,耳畔似乎响起了她曾说过的一句话——她好像在两车并排行驶的时候,脱口说过“是他”!
“她说,是他。看样子,她应该知道那人是谁。”
乔思捷略一沉吟,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记错。
“是他?”
战行川眸色转暗,倏地明白过来,连声音都有些变了:“罗正良?!”
摇了摇头,乔思捷表示冉习习没有提到过名字,所以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这个人。不过,他仔细回忆一番,隐约记得那男人的面部肤色有些不均,乍一看起来有些阴阳脸一样,一半发白,一半发黑。
“那就对了。”
听他这么一说,战行川一下子确定了,将冉习习带走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罗正良。
“罗正良是刁成羲的司机,跟了他很多年,常年开车的职业司机因为工作的原因,有一半脸容易被晒到,所以应该是他,没错。”
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他。两个司机,一个保镖,一个乔思捷,可依旧还是让有备而来的罗正良得手了!
真是该死!
“我很抱歉,没有保护好她。我猜到可能是仇家寻仇,但没想到那人真的是疯子一样,既不要别人的命,也不要自己的命。这种人太可怕了,无法按照常理去推断,你也要多多小心。”
末了,乔思捷轻声提醒着。
“我知道,你还得留院观察,这几天都在这里休息吧。需不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你家里那边……”
乔家现在的情况那么乱,结果乔思捷又在节骨眼儿上出了事,真是雪上加霜。一想到这里,战行川也不禁有些同情他。
“没事,我一会儿往家里打个电话,就说公司临时有事,我先回去看看,你也替我保密,暂时先不要告诉他们。”
乔思捷不想给家中添乱,更不想让母亲担心,所以他还是决定暂时瞒着这件事。
“那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一有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的,你休息吧。哦,对了,我希望你也不要把罗正良的事情说出去,不管到底是不是他,我都不希望别人知道是他带走了习习。尤其,你弟弟和他的妻子已经回来了,这两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提起乔言讷夫妇,战行川顿时也没有了什么动听的话语,他们两个人都够冷血无情,甚至对家人也是一样的六亲不认,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你也知道了?”
乔思捷有些讶然,没想到战行川的消息这么灵通。乔言讷回来之后,一直刻意低调,甚至很少前往公司,只是暗中布置一切。
战行川什么都没说,只是留下来了一个复杂的眼神,然后便离开了病房。
他一出来,随行的保镖便轻声问道:“战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思考了片刻,战行川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不过,他没有贸然前往,而是让人去查一下,阮梵当初住的那栋别墅,有没有卖出去,目前是什么状况。
冉天泽死后,家产大部分被拍卖抵押掉,而他似乎也料到了这一点,早早地将一处房产赠予阮梵,也就是后来她一直住的别墅,这也算是她嫁进冉家以后,得到的唯一好处,有一栋房子,有一辆车。
虽然有名分,但比起有手腕的情妇,这点东西也太不值钱了。所以,当阮梵成为年轻的寡妇以后,很多女人在背后嘲笑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连钱没捞到,还得生下亡夫的遗腹子,独自养大。
但同样的,冉习习相信,这些嘲笑阮梵的女人肯定也不知道,她在暗中和刁成羲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甚至还做着等冉天泽一死,就能嫁给刁成羲的美梦。并且,阮梵还私下里勾引了刁成羲的贴身司机罗正良,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罗正良的。
这个女人聪不聪明,冉习习是真的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安分,她的单纯天真,都不过是表面文章。
还记得当年,冉天泽在给女儿的邮件里说,自己遇到了一个美好的女孩,虽然年轻,可却给了他一种想要安定下来的。
现在想一想,真是讽刺。
很快,有人把查到的情况汇报给战行川。
“那栋房子还空着,没有被卖出去,据说不知道是谁捅出去的,说原来住在那里的女人,刚结婚没多久就让老公破产自杀了,没多久自己也离奇死掉了,所以房子一直没有卖掉。”
一听这话,战行川回忆了一下,摇头道:“不对吧,我记得阮梵的父母卖掉了房子,带着小孩回老家了。”
为什么查到的信息,和他听说的,有很大的出入?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
第二十四章 清醒
听了战行川的疑惑,手下也有些迷茫了。
可他刚刚查到的消息就是这样,绝对没有错。
“因为大家都说,可能是房子的风水不好,所以连房产中介也不太愿意向客户推销那栋别墅。再加上,那附近有很多新的楼盘,所以过了好几年也没有卖掉,一直空着。”
战行川缓缓点头,也许真正不想让人买走那里的人不是别人,恰恰正是罗正良。他觉得,那里是阮梵的家,或许也是他们曾经度过甜蜜时光的地方,有着太多的美好回忆,所以不忍也不愿被人占据。
至于他之前听到的消息,很有可能是罗正良自掏腰包,拿给阮梵的父母,骗他们已经把房子卖掉了,让他们能够安心回老家生活。
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是很说得过去的,不由得更加焦急起来。
罗正良会不会把冉习习带回那栋别墅,对她施加一番折磨?就凭他之前几次跟踪踩点,最终选择今天痛下杀手的行为,就可以断定他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必定会将阮梵的意外之死彻底怪罪到别人的头上!
“我们现在过去,单枪匹马,难保不是他的对手。他弄了黑车和套牌,说不定手上还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安全起见,我们一定得有警方的帮助。”
说罢,战行川直接打给一个认识的市局副局长,请求他直接下令,派人和自己一同前往阮梵曾经住的别墅。
他相当肯定,罗正良很有可能将冉习习直接带到那里去了。甚至,这些天来,他很有可能就在那里栖身,酝酿着复仇大计。
情况特殊,听完了战行川的描述,再考虑到他的特殊身份,副局长亲自带队,赶往目的地。
“我们也马上过去,争取在他们之前到达!”
放下电话,战行川不由分说,直接从医院出发。
一路上,他因为过度紧张和担忧而一直紧握着手机,可该来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来——没有任何人来主动联系他,要求赎金,或者其他的条件。
战行川隐约明白过来,罗正良想要的或许根本就不是钱。
他想要的,只是给自己的女人报仇罢了。
既然是报仇,他就不可能和战行川索要什么,他唯一要的,就是有人也付出生命的代价,仅此而已!
这么一想,战行川的后背顿时再一次地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忍不住向司机大声喊道:“快!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在路上多耽误一秒钟的时间,冉习习受的罪可能就会多上一分!天知道那个该死的变|态究竟会怎么凌虐她,单单是听到乔思捷所说的那些,战行川就感到头皮发麻,更不要说,让她单独和罗正良在一个封闭空间里!
听说,罗正良在给刁成羲开车之前,曾在部队多年,身手很不错。刁成羲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觉得雇他做司机,多少还能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这才让他跟在自己身边那么久,而且平时也非常信任他。
“战先生,我、我已经尽力了,刚才还闯了一个红灯……”
司机一脸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
毕竟是在市区内开车,想要更快一些,也要考虑到现实情况。
话音刚落,战行川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一惊,急忙低头一看,却是孔妙妙打来的。
“你猜得不错,我让容谦找人查过了,原来罗正良虽然只是一个司机,但他平时没有什么花销,每个月都能把工资的绝大部分攒下来,还买了一些收益很稳定的投资产品。再加上他经常替刁成羲做一些他本人不方便出面做的事情,刁成羲时不时地也会给他一些好处。总而言之,他当初根本就没有卖掉阮梵的别墅,而是取出自己的积蓄交给了她的父母,让他们回老家生活,把孩子抚养长大。”
说完这些,孔妙妙顿了顿,似乎在等着战行川消化掉自己刚才所说的这些信息。
他马上追问道:“然后呢?罗正良消失的这三年里,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他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呢?”
也难怪战行川想不通,按照罗正良的性格,他应该是一个信奉有仇必报的人,实在没有必要拖拖拉拉地等到三年以后。
“他突然返回中海是有原因的……因为……因为阮梵生的那个女孩儿……死了……”
当孔妙妙查到这个不幸的信息的时候,她也感到十分震惊,而且难以置信。
然而,消息确实是真的。
“怎么会死呢?阮梵的父母一直在带着她,不是吗?”
战行川顿时明白过来,阮梵的死,虽然给罗正良带来了十分巨大的打击,可对他来说,能够看着亲生女儿长大,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他用女儿来劝说自己好好活下去,却不料,那孩子又死了。
“本来,罗正良偷偷地也搬到了阮梵的老家,就住在她娘家的小区里,还找了一份工作。结果三个月以前,小女孩发烧得很厉害,老人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烧,没太在意,哪知道后来发展成了严重的结核性脑膜炎,再加上小地方的医疗水平不佳,孩子的免疫力一向又差,所以就……”
她叹了一口气,这可怜的孩子刚出生不久就失去了亲生母亲,现在自己也离开了世界,实在令人唏嘘。而且,无论阮梵这个女人再怎么水性杨花,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她还小,对大人之间的恩怨一无所知。
“所以,女儿的死,就是罗正良的应激源,导致他开始失控,跑回中海进行他的报复计划。”
战行川已经弄清楚了一些之前怎么都想不通的细节,而且他更加担心冉习习的安危,因为对于罗正良来说,他会把这两个人的死都怪罪到她的头上。
两个人,两个人……
他在心底默念着,假如罗正良真的已经趋于走火入魔,那么,他肯定不甘心只杀了冉习习,在他的计划里,应该有两个人去死。
那么,另一个人选,恐怕就是自己了。
他肯定还是会联系自己的,别忘了,那个令人感到无比恶心的快递,其实就是一个信号。
果不其然,和孔妙妙通话结束,放下手机没多久,战行川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号码,已经做到了心里有数。
“我是战行川。”
战行川主动自报家门,节省时间。
然后,他便不再说话,而是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几秒钟之后,那边发出一阵冷笑:“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找你又是为了什么事了。”
确定是他,战行川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这正在发生的一切,其实只是一个游戏。只不过,输的人需要付出的是失去生命的代价。
“真不好意思,虽然我猜到了你是谁,可我真的不明白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每天想要见我的人,还的确不少,我总不可能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目的。”
他打了个哈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同时,战行川朝身边的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车厢内十分安静,车外的种种噪音也被隔绝在外,所以,电话那一端的罗正良也无法从周围的环境里推断出来,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说完,战行川忍不住催促道:“有话不妨直说,我现在很忙,马上还要去开会。”
一听这话,罗正良似乎有些不信,他怔了一秒钟,立即大声咆哮道:“你还不知道吗?你老婆在我手上!你居然还有心思开会!我给你半小时,你马上到我这里来!要是晚一分钟,我就剁掉她一根手指!晚十分钟,我就砍她一只手掌!”
因为他的声音极大,双手被缚,躺在地上的冉习习终于幽幽转醒。
撞车的一瞬间,她因为受到巨大的冲撞而暂时昏迷,后来,罗正良将她从车上拖下来的时候,因为担心她会随时醒过来,影响自己开车,所以用一块沾了迷|药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嘴,再把她丢上自己的车。
果然,在迷|药的作用下,一直到了这里,冉习习还没醒。罗正良将她的两只手和两只脚分别绑起来,也不担心她会逃跑,就把她扔在了一进门不远处的地板上,然后自己去厨房烧水煮面。等到填饱了肚子之后,他这才去联系战行川,想要把他骗到这里来,方便一起动手。
听见声音,冉习习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
紧接着,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和两只脚全都被粗麻绳扎得死死的,只能保持着侧躺在地上的姿势,根本无法坐起来,更不要说站立或者逃跑了。
而且,嘴里也塞着一团脏兮兮的抹布,冉习习隐约嗅到一股酸臭味道,几乎快要吐出来。
她呜咽了几声,艰难地打量着四周。
居然是一栋别墅,虽然空空荡荡,也脏得厉害,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可冉习习还是能够辨认出来,这的确是一幢很不错的大房子。
第二十五章 最坏的准备
深吸一口气,战行川发出一声桀桀的笑。
他换了一只手握着手机,之前的那只手手心出了太多的冷汗,几乎快要握不住手机机身,但他不敢让第二个人知道自己此刻的紧张和恐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故作镇定。
“真可惜,你们现在的绑匪,动手之前都不去查一下吗?我和那女人早就离婚了,你觉得我会放下手上上亿的生意,跑去找你,只为了救回前妻吗?”
战行川一边拖延时间,一边不停地向外打量着,判断到底还有多久才能抵达。
司机比了个手势,示意还有十几分钟。
他点点头,继续用无所谓的口吻提议道:“这位朋友,你也不容易,要不这么办吧,我给你打点钱,你也别为难一个女人。拿到钱以后,你去逍遥快活,随便把她丢在路边就行。”
耳听着战行川竟然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绑匪,罗正良怒不可遏,大声咆哮道:“姓战的,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要钱,我只要你们给我的女人和孩子陪葬!你们都该死!”
一口气喊完,罗正良猛地挂断了电话,不带丝毫的犹豫。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战行川连呼不好。
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刺激罗正良,只是想要尽量多和他说几句话,另外也从侧面打探到他绑走冉习习的真实目的。
却不料,罗正良由于受到了刺激而单方面切断了联系,战行川分明能够感受得到,罗正良此时此刻的精神状态十分亢奋,似乎不太正常。
不过,他刚才所说的话,也的确透露出来了一些信息:他是复仇,不是求财。
也就是说,等到自己赶往现场,和罗正良达成和解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对方不可能索要钱财等好处,他唯一最想要的,恐怕就是以血还血,以命偿命!
想到这里,战行川马上通知警方,他表示,凭借自己现在的推断,罗正良现在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建议他们不要试图说服他放弃犯罪,而应该尽量以保证人质的安危为首要,关键时刻甚至不应排除当场击毙。
“你是说,绑匪可能有武器?”
一听这话,连警方的人都有些震惊了。不过,他们转念一想,一个能够策划追车绑架的人,即便事先准备齐全,也并不过分。
“他是退伍军人,身手敏捷,而且又有多年驾龄,擅长开车。我猜,他一定设计了每一个环节,绝对是有备而来。再退一万步说,枪械虽然禁止私人持有,可如果肯出钱,在黑市上搞一把组装枪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说完,战行川深吸一口气:“我不敢说情况一定十分严峻,但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十分钟左右,我会到达那里,你们尽快吧。”
虽然他没有直说,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他觉得警方不一定靠得住,所以宁可豁出去性命,也要用最短的时间赶到现场,把人救出。
“妙妙,你去想办法,我要别墅的地形图,还有航拍图,越详细越好。”
战行川戴上耳机,冷声吩咐着。
三分钟以后,两帧详细的卫星图传输过来,他马上下载到手机,仔细查看,大致了解了一下阮梵生前所住的这栋别墅的整体构造。
那是一栋欧式的三层小别墅,比起其他豪宅来说,档次还远远不够,因为既没有游泳池,也没有露天花园。看得出,在买下这栋房子的时候,冉天泽已经不像过去那么阔绰了,手上的资金有限,所以只能尽量满足。
正因为如此,这一带的别墅区在管理方面,也远不如其他高级别墅区那么严格和专业,在车辆出行上,很少严格把关,所以才会给人可乘之机。
而且,似乎是相信了所谓的风水不佳的传言,这栋房子迟迟没有卖出去,就连物业公司也几乎从不派工作人员来此查看,任由其发展成了影片中的鬼屋一样。
据说,整栋别墅空空荡荡,里面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白布,从外面看过去,里面非常吓人。尽管这些话根本没有任何可信度,但传来传去,还是有很多人相信,有些业主宁可回家的时候多绕几百米,也不会从这里经过。
“假如真的是这样,那么罗正良就算是偷偷溜进去,住上十天半个月,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毕竟,这里很少有人来,不,应该是几乎没有人来。”
战行川用手指着屏幕上的卫星图,让身边的几个保镖也逐一看过,对内外的布局做到心中有数。
他自己现在行动不便,体力是个大问题,自然不可能和膘肥体健的罗正良进行正面的交锋,势必会落于下风。所以,依照战行川的想法,他主要来吸引罗正良的注意力,让保镖和警方从其他方向进行包抄,伺机行动。
可他也清楚,罗正良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是,他的手上还有一张最大的王牌——冉习习。
“你们先记好方位,到时候根据警方的需要,予以配合。不过有一点你们必须记牢,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就算我一根头发也没掉,但她出事了,这也是彻底的失败。”
战行川的神色异常严肃,再一次强调着他的要求。
几个保镖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原本以为自己的工作是保护战行川,却不料他此刻却提出这种要求。如果说他这么关心自己的前妻,为什么又要和她离婚?作为外人,实在是不能理解这种有钱人的奇异脑回路。
“战先生,快到了。”
司机回过头来,轻声提醒了一句。
这里的安保措施果然很一般,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走了别墅区的一个侧门,车上虽然没有通行证,但执勤保安看了一眼,发现是豪车,连问都没问,果断地给开了大门。
“这么粗心大意,估计罗正良造假一张通行证也是没有问题的。”
战行川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他以前经常出入这里,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
“车子靠边停下,然后推我过去,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他吩咐左右,然后握紧两手,表情异常严肃。
与此同时,罗正良正抬起一只脚,重重地踹上了冉习习的肩膀,她的手脚被绑起来,无法闪躲,也无法挣扎,硬生生地被他踢中,整个人顿时蜷缩起来,头抵在茶几腿上,身体弯曲。
“妈的,臭娘们!把你抓过来居然也没有办法把姓战的骗来!他听说你在我这里,也不肯过来救你,还一夜夫妻百夜恩呢,狗屁!”
因为从战行川那里碰了个钉子,所以罗正良此刻异常愤怒,把愤怒之情全都发泄在了刚刚醒过来的冉习习身上。
她从昏迷之中醒来,还没有完全辨认出这里是哪里,就就看见罗正良把手机丢在沙发上,然后满面怒容地朝自己走过来。
紧接着,就是一脚踹下。
她忍着疼痛,脑子里闪过罗正良刚才所说的话,顿时心头一动。
“他不会来的,你省省吧,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这种时候,冉习习顾不上去为战行川的薄情寡义感到伤感,唯一感到高兴的是,少一个人在这里,就意味着少一分危险。
假如一接到罗正良的电话,战行川就贸然跑来,两个人全都死在他的手上,冉习习才更加欲哭无泪。
“连你也这么说?难道你们两个人真的离婚了?之前你不还是一直住在他家里,三口人亲亲热热的,就连那个姓虞的女人也没赢过你。”
罗正良一脸狐疑,他跟踪了战行川和冉习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算是掌握了两个人的作息规律,自然也知道他们之前住在一起,她最近才搬出来的。
“离了。所以你给他打电话也没用,他不会来的,你省省吧。”
一见到是罗正良,冉习习反倒冷静下来了,和她设想的情况差不多,他不相信阮梵的死是意外,全都算在了她的头上,特地回来报复。
“阮梵是自己一不小心摔倒,脑部撞到了地面插座,那个插座的外壳出现了一些问题,自动伸缩不太灵敏,再加上她倒地的时候,是斜着倒下,外壳的边角正好插|进脑后,造成死亡,这才是她真正的死因。如果硬要说责任的话,你也怪不到我的头上,她当天可是穿着一双吓死人的高跟鞋!”
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冉习习抓紧一切机会,大声喊道。
无论罗正良能不能听得进去,她都必须把当时的情况再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一遍。阮梵死后,因为她是冉天泽的遗孀,她的后事,无论是刁成羲还是罗正良都没有资格插手,也不能插手,以免被人知道他们私下的关系。
所以,出事之后,阮梵的父母从老家赶来,他们都是来自小城的普通人,老实本分了一辈子。既然警方告诉他们,阮梵是意外身亡,他们也就接受了这一说法,尽快办完了后事,然后带着外孙女离开了中海。
只不过,罗正良却不肯接受,他在公安局有个认识的朋友,打听到出事的时候,战行川夫妇被带去问话。
于是,他笃定他们和阮梵的死有脱不开的干系。
第二十六章 冒险
虽然猜到了罗正良可能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但他的反应还是超出了冉习习的预期。
只见他快步走过来,一脚踩上她的肩膀。
罗正良的脚上穿着厚重结实的军绿色短靴,再加上他的力气大得要命,稍一用力,冉习习几乎就能听见自己的肩胛骨在咔咔作响。
她的五官骤然间变形,皱在一起,小腹连同肩头齐齐作痛,连痛苦的呼声似乎都被卡在了喉咙深处,令人无法发出声音。
“妈的,你以为一口咬定是意外,我就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意外?她带着孩子去吃饭,难道就命中该死吗?一定是你,你知道了她和我的关系,觉得我们两个人背叛了你爸,所以你才对小梵下了狠手!”
罗正良气咻咻地大声咆哮着,脚上再次用力,踩着她的肩膀,不停地用力。
强烈的疼痛令冉习习的额头一片湿亮,冷汗在一瞬间狂涌,黏着几缕头发,挡在她的眼前。
“你爱、爱信不信……警察都已经给出了是意外死亡……的鉴定,你、你凭什么污蔑我……就算你杀了我……她也不会再活过来……”
说完,她便死死地咬着嘴唇,脸色灰突,脸颊的肌肉在剧烈地痉挛着,一张美丽的面庞已经扭曲变形,再加上满脸冷汗,此刻的冉习习看起来煞是恐怖。
被她的话刺激得想要杀人,罗正良抬起脚,猛地又是一脚,将脚边的女人踢得连滚了两圈,终于不动了。
狞笑着注视着已经又一次昏迷过去的冉习习,几秒钟后,罗正良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她手脚上的绳子,确定绑得好好的,更加放心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警察……呵呵……以战行川的身家,想要买通几个警察,让他们声称那是一次意外,实在太简单了!这种事情,我早就不是第一次见了。”
说罢,罗正良伸出手去,用力扇了扇冉习习的耳光,让她醒过来。
疼痛令冉习习很快便睁开了眼睛,迷蒙之中,她看见了罗正良的脸,心头一个激灵,顿时彻底地清醒过来。
身上的疼痛也是真实的,这一切都在告诉她,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到底想要什么?之前那只死老鼠,到底是不是你寄的?”
手脚并用,吃力地向后挪蹭了大概半米远的距离,冉习习颤声问道。
她明知道这点距离对于罗正良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可她还是想要离他远一些,哪怕再远一些,也能令她感到些许的安全。
“是我。我已经给了足够多的暗示,可你们这些蠢货,居然根本没有找得到我!还是说,你们料定了我不敢露面,不敢找上你们?既然不害怕,战行川找那么多保镖成天跟着你做什么?他真的以为那些傻瓜真的能保护得了你?你现在可就在我的手上,我随时都能要你的命!”
罗正良似乎很得意自己刚刚的英勇,他跟踪了冉习习很久,自然知道她基本上每次出门都会带着司机和保镖。为此,他研究了好几天,从选取的时间、地点,以及策略上等等,都是反复策划的。
只是,罗正良万万没有想到,乔思捷会忽然冒出来,还充当了冉习习的司机。
今天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罗正良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所以,即便是乔思捷这个程咬金从半路里杀出来,他也一定要下手。
“果然是你……”
见他亲口承认,冉习习反而松了一口气。
确定了果然是罗正良邮寄恐吓快递、跟踪自己,那就说明,除他之外,暂时还没有其他的危险人物盯上了她和战行川。
比起躲藏在暗处的敌人,已经现身的敌人似乎就显得不是那么太可怕了。
“哼。”
罗正良似乎懒得和一个女人废话无休,他转过身,重新拿起手机,回拨了战行川的号码。
“姓战的,我不管你正在谈多少钱的生意,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你的时间不多了,这女人的时间也不多了。假如你不想管她的死活,那我也不在乎,等她死了,我就把她丢到山上。这年头,虎狼不见得有,野狗倒是有的是,它们饿急了眼可是什么都会吃的。”
战行川刚一接起电话,就听见了罗正良充满恐吓味道的话语。
“你冷静一下。”
他坐在轮椅上,刚下了车。
司机将车子停在距离这栋别墅还有大概二百米的地方,以免被罗正良发现。
“冷静?呵呵,我很冷静,我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样把她切成一片片的肉,就像是羊肉卷一样。一想到这个,我就兴奋得浑身发抖呢。”
一边说着,罗正良还一边情难自已地摇晃了几下身体。
冉习习听到了他的话,吓得几乎快要呕吐。
把她切成一片片……
先杀了再切,还是活着的时候就下刀?
一想到这个问题,她的上下两排牙齿都在打颤,咯吱咯吱,好像雪停之后,一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来的声音,令人牙酸。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战行川不禁在心头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同时,他再一次更加确信,阮梵和女儿的死,对罗正良的打击着实不小,似乎令他的精神都出现了不小的问题。
“有话好商量。再说,就算我过去,你也得先把你现在的位置告诉我吧?你说,我记下来。”
他故意拖延着时间,因为警方暂时还没有赶到,战行川并不敢贸然靠近别墅,万一刺激到罗正良,第一个出事的人一定是冉习习。
“你肯过来?呵呵,居然改变主意了,我就知道,这女人对你还是很重要的。你刚才故意那么说,只是想要试探我的态度吧!好了,别再动歪脑筋了!我告诉你,你马上到……”
罗正良快速地报上了一串地址,正是这里的位置。
战行川重复一遍,假装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的样子。
“好像距离我的公司还有一段车程,何况路上那么堵。既然你让我过去,那我就马上过去,不过在那之前,你要保证先不能伤害她。要不然,我过去岂不是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他试着抛出自己的条件,同时也是从侧面打听着,冉习习现在究竟有没有受伤。
罗正良冷哼一声:“少套我的话,我只能告诉你,她还没死呢!别废话了,马上过来,要是来晚了,我可就不保证她的死活了。还有一件事,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别报警,但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就算警察的枪再快,也有偏差的时候。”
说完,他就不肯再说,又一次挂断。
他不知道战行川的手机有没有被人监听,但即便再先进的技术,也需要一定的通话时间。
罗正良虽然没有读过很多书,可脑子却转得很快,是以他每次和人通话,都是尽量少说多打,把时间控制在九十秒钟以内。这么一来,就算真的有人想要通过手机进行定位,由于时间太短,也很难做到精确查找。
“他做事很谨慎,你看,他每次都是掐着时间的。”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战行川皱了皱眉,轻声向身边的人说道。
但他更忧心的是,暂时还不知道冉习习的情况。
“战先生,不如让我试一下,把微型摄像头放到别墅窗户那里,也许能够拍到里面的情况。”
其中一个保镖主动提议。
战行川眸色一凛,他们现在不清楚别墅内部的情况,的确处于十分被动的状态。而且,假如罗正良抢先一步,在别墅周围安装了摄像头,就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在人家的眼皮底下,无所遁形。
“你有多大的把握?”
他不想轻易让别人去冒险,但也不想坐以待毙。
“如果他们现在在一楼,我有九成把握。不过,假如他们去了楼上,恐怕就不行了。”
保镖思考了几秒钟,给出答案。
战行川抬起头,打量着不远处的那栋别墅,沉吟道:“他的目的是折磨和杀戮,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冉习习好歹也是一个大活人,一路把她扛到楼上也不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罗正良不会吃饱了没事干。所以,我怀疑他们现在就在一楼,距离大门不远的位置。”
事实也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得到他的应允,几个保镖立即返回车内,准备器材。
他们受聘于同一家安保公司,专门为客户提供人身保护的各种服务,而且全程保证绝对的**。还能够根据客户的不同需要,有偿配备各类其他附加产品,比如窃|听器、摄像头、信用证明、开房记录之类的。
所以,几分钟以后,他们就用最快的时间将一个微型摄像头组装、调试完毕。
几个保镖之中,为首的男人叫做尹一铭,是公司的特级保镖,他负责战行川的安全,每天二十四小时跟在旁边。
上一次,虞幼薇带着瑶瑶一起去战家,也是由他去开门的,足可见战行川对他的信任。
“一铭,当初我到你们公司找人,你的老板亲自向我推荐了你,说你是职业军人出身,冷静稳重,身手过硬。我相信你,你注意安全,速去速回。”
战行川特地叮嘱了几句,他现在还不知道别墅里面的情况,所以这个险还是一定要冒的。
第二十七章 警方赶到
不过,考虑到罗正良这一次的复仇计划必定周密,尹一铭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点点头,回应着战行川的叮嘱:“放心吧,战先生,我也不是第一天做这一行的。既然你雇佣了我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那么食人俸禄,替人消灾。我尽可能完成任务,但也不会一心求死,总之,我会多加注意。”
说完,尹一铭直接拿上微型摄像头,揣入怀中,快步接近目标。
他已经观察过这里的几处公共监控器,尽量避开监控范围,因为尹一铭也担心罗正良会提前在监控器上动手脚,不想打草惊蛇。
见他离开,战行川沉默地坐在轮椅上,双手紧握成拳。
远远地,有车声传来,警方的人匆匆赶到。
“幸好没有开警笛。”
一旁的司机庆幸地长出一口气,他们特地在距离别墅两百米的地方停车,就是害怕被罗正良发现。假如这些警察大张旗鼓地过来,战行川一定会气得抓狂。
“如果他们敢开,我就敢把警车砸了。”
战行川恨恨地说道。
说话间,那几辆车停下来,从车上跳下来几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都没有穿警服,应该是便衣。几个人身后,又下来一个眉目冷硬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杨国富副局长。
杨副局长正值壮年,前途一片大好,不出意外,要不了三年五载,还会升迁。所以,他现在不担心立功,只担心犯错,最不希望发生的就是在自己的管辖区域内出现大案、要案。
一接到战行川的电话,他连汗毛都竖起来了,且不说冉习习现在是国外知名集团的总裁助理,更不要说她居然还和战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身为地地道道的中海人,杨国富早就听闻过战行川的赫赫大名,更清楚他是一个多么难以对付的刺儿头。如果和他不发生交集还好,一旦产生什么过节,很可能会影响自己的仕途,晚节不保。
“杨副局长,你来了。”
战行川现在站不起来,不过,就算是他能站起来,他也不会站。
而且,他打招呼的时候,故意喊的是“杨副局长”,也是在专门提醒杨国富,假如他能把这件事处理好,他就还是副局长,甚至以后可能是正局长。但是,假如他不能把这件事处理好,那么他这辈子坐的最高位置,可也就是副局长了。
果然,听了战行川的话,杨国富本就富态的一张脸上,更见冒汗。
他快步走过来,主动和战行川握了握手,然后才命令手下去查现在的情况。
“你来之前,我已经派了一个人去安装微型摄像头,再等几分钟,看看能不能有效果。”
战行川环视一圈,发现这个位置还不错,距离别墅百来米远,又有几棵大树作为天然屏障。目测从别墅内部向外张望,很难看见他们,只能看见巨大的树冠。
闻言,杨国富连连点头,只是叫来一个心腹,低声交代了几句。
又等了几分钟,尹一铭安然返回。
“战先生,已经搞定了,你可以看一下你的手机。别墅一楼没有开灯,拍摄画面可能偏暗,不过可以调节手机屏幕的亮度和对比度。”
他快速说完,然后帮助战行川从手机里调取出画面。
“出来了。”
尹一铭喊来杨国富,让他和战行川一起看着手机屏幕,画面上,正是别墅一楼的部分空间。
“摄像头在窗户那里,其他位置我暂时无法靠近,我没有看见罗正良,但我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冉小姐,她好像受伤了。”
此言一出,战行川顿时无比担忧。
“一铭,你看清了,是她?”
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直到这一刻,战行川其实还怀有一丝侥幸,也许罗正良只是在故弄玄虚,他并没有抓到冉习习,一切都只是他在摆龙门阵而已。
可惜,无数的证据都指明了,罗正良的确是掳走了冉习习,并且一路带到这间无人的别墅。
“应该没有看错,她的手脚都被绑住,看样子是侧躺在地上。别墅里的东西大部分都被搬出去了,里面很空,也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至于其他人,我还没有看见,把摄像头装好,只能马上离开,以免被罗正良发现。”
尹一铭有些遗憾地说道,没有战行川的命令,他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冉习习在里面,警察当时还没有到场,任何的行为都会导致难以承受的危险后果。
“知道了,只要没有被发现就好。”
说罢,战行川看了一眼时间。
罗正良在电话里让他尽快赶到,那么,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有大概半小时的时间,伪装成在路上的样子。
“杨副局长,你们想好计划了吗?”
他皱眉,喊过杨国富,想听听警方的意见。
听见战行川的问话,杨国富不禁有些迟疑地开口道:“那个,我们暂时还不确定是不是绑架……还有,对方的身份还在确认中,尚未完全核实。所以,在那之前,我们恐怕不能进行抓捕行动……”
他的态度令战行川怒不可遏:“还不确定?是不是你要等着一具尸体被人从里面丢出来,才能确定?我告诉你,杨国富,你他|妈|的少在我面前打官腔!假如今天真的出事,你别说升迁,我让你全局上下陪葬,包括你的老婆孩子!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大可以试一试!”
战行川一口气吼完,一挥手,尹一铭直接带着两个人向杨国富走近。
杨国富身边的两个便衣也不服输,立即挡在领导的前面,右手已经搭在腰后,随时都能拔枪。一时间,五个高大的男人面对着面,谁也不肯退后,死死盯着彼此,气氛十分僵持。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他已经抓了人,为保证人质的安全,我们尽量还是智取,不要强攻……”
退后两步,杨国富显然没有把战行川的话当成耳旁风,他一下子紧张起来,说话也更添了一丝结结巴巴。
以前每次发生大案,哪怕市长亲自下来,他都没有这么惊惧过。因为杨国富知道,破不了案子,最多保不住乌纱帽,不至于没了性命。但现在可不一定,战行川说到做到,他还真怕自己五十岁的人了,死于非命。
“我怀疑罗正良有武器,叫你的人小心一点。不想死的话,就赶快去请求一下火力增援,单凭这么几把手枪,抓不住他。”
战行川冷哼一声,瞥了杨国富一眼,又提醒了一句。
他已经看出来,这些人虽然来了,但根本没有什么准备。一旦交火,罗正良未必会马上认输,甚至未必会马上被击毙。
既然罗正良选择了这栋别墅作为落脚点,说不定他已经在别墅内布置妥当,仗着对地形的了解和熟悉,他很有可能逃脱,甚至干掉几个警察。
“这个罗正良到底是什么人?”
杨国富催促着手下,想要尽快查清楚罗正良的背景。
“退伍军人,后来做了十几年的司机,据说身手很麻利,所以我才让你小心一些,千万别轻敌。另外,他很可能抱着必死的心情,多拉几个垫背的,你别指望着能感化他,或者和他谈什么条件。”
战行川的话一说完,杨国富和他带来的人几乎都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之前负责去调查罗正良的警察也返回,将一张纸交到杨国富的手上,气喘吁吁地说道:“杨局,这个人是刁成羲曾经的司机,后来离开中海去了江和市,最近一阵子才返回中海的。他年轻的时候在部队,是侦察兵,据说表现很好,各方面素质都很过硬,体能测试在整个连队都能排在前三,还学过散打。还有,我刚刚查到,就在他返回中海之前,被拘留过一次,因为他把一家连锁药房的柜台给砸了,据说是他非要买一种药房不能随意销售的处方药。”
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一边看着搜集来的各种信息,杨国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入职二十多年,比这更棘手的案子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原以为只是一件小小的绑架案,却在眨眼之间就变得极为复杂。
“买处方药?治什么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战行川忽然问道。
那个警察看了他一眼,见杨国富没有阻止,于是回答道:“好像是什么艾司唑仑的注射液?据药房的人说,这种药是不能随意销售的,但罗正良不听,执意要买。发现买不到之后,他就直接砸了药房的柜台,力气大得可怕,最后被拘留了三天。被放出来之后,每隔两天,他就返回了中海。”
尹一铭轻声提示道:“他很可能有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想要通过服药来降低身体方面的痛苦。我怀疑,罗正良现在有一点儿躁狂的倾向,这么一来,他这个人就更危险了,因为他也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
说完这句话,尹一铭立即转身去车里拿东西,情况危险,他不能再赤手空拳地去和罗正良过招。
第二十八章 狡猾
之前,碍于有警察在身边,尹一铭和他的人不太方便取出武器,而且也是想要依靠警方的力量。
但显然,杨国富等人的表现,着实令他们失望。
尹一铭等人都是国际雇佣兵出身,实打实上过战场,也实打实杀过人。他们退下来之后,为了能够获得稳定收入,所以才加入安保公司,成为为富人们服务的私人保镖。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扔掉了“手艺”,关键时刻,这些人还是完全能够保护客户的人身安全。
见状,杨国富不由得睁大双眼,惊讶道:“谁、谁允许你们持有这种武器的?万一出事,谁能负得了这个责任?”
尹一铭调试着瞄准镜,头也不抬:“不用你负责,我自己能负责,我老板也能负责。”
在他看来,这些吃皇粮的都是未必能够指望得上的人。
杨国富转而去质问战行川:“战先生,既然你选择报警,就说明你信任警方,应该配合我们。现在你的人忽然拿出来这么多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你分明就是要陷我于不义的境地!我、我现在可以马上让人逮捕他们!”
说罢,他一挥手,立即有人上前,试图制服尹一铭等人。
尹一铭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就凭你们几个?一起上都碰不到我一片衣角。我说过了,我老板会负责,你要是不相信,就直接打给他好了。”
说完,他直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部样式精致小巧的手机,朝杨国富身边的一个警察随手一丢。
那警察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接住手机,小心翼翼地递给了站在身边的杨国富。
“故弄玄虚!”
杨国富觉得在手下面前有些丢脸,于是接过手机,点开通讯录,发现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标注是“老板”,于是他直接拨过去。
等待接听的时候,杨国富一直用不悦的眼神狠狠地瞪着尹一铭。
他自然不敢去瞪战行川,于是只好把心头的怒气发泄在别人的身上。
哪知道,电话一接通,还没三十秒,杨国富的表情就变了。只见他睁大眼睛,嘴微张,哼哈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等到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刚要说话,那边已经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尹一铭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似的,和身边的人对看一眼,都笑出声来。
如果没有两把刷子,谁都不敢组建这样的公司,也不敢购置这么强劲的武器,更不敢接下这么棘手的客户。
上前几步,从杨国富的手上抽走手机,尹一铭笑了笑:“杨副局长,你现在不会再想抓我了吧?想抓我也行,等完事的,叫你的人和我过两招,尹某随时奉陪。”
杨国富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支吾几声,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战先生,我老板说请你放心,他相信我们几个人的能力。”
尹一铭几个人动作一致地戴上眼镜,那副眼镜一露面,又是令杨国富等人吃惊不已:这种作战级别的眼镜在国际上都是不多见的,因为造价昂贵,而且专利权牢牢控制在美国人的手中。它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提供最佳的视线环境,防弹防水防火,基本上可以抗击任何规模的爆炸,甚至一辆卡车从镜面上碾压过去,都能保持不变形不裂纹。
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进行点对点的通讯联络,也就是说,当一组人同时佩戴它,镜面将会自动转换为gps导航屏幕,方便获知同伴的即时位置,加强团队之间的合作,保证呼应。
眼看着尹一铭等人随随便便一拿就是数十万的装备,杨国富不禁咽了咽口水,把本想说的话也吞回到了肚子里。等再看到他们手上拿着的武器,他更是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此刻,杨国富所展现出来的样子一点都不符合他的身份,反而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架势。
“我也相信你们的能力。”
战行川微微颔首,然后他扭头看向杨国富,似笑非笑:“事情我们做,功劳归你们。这样的好事,想必杨副局长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再一次响了。
杨国富急忙下令,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战行川看了看,又是罗正良打过来的,他故意喘了几口气,好像很急似的,然后这才接起来:“我、我已经在路上了,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到……”
说完,他又假装催促司机,再开快一些。
谁知道,罗正良却话音一转:“不,我改变主意了,你不用过来了,我重新换一个地方,我们在那里见面。等我电话。”
然后,他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战行川立即紧张起来,难道,罗正良已经发现他们了吗?要不然,他怎么会忽然提出要更换地点,放弃这里了呢?
“怎么了?”
杨国富见他表情有变,立即问道。
“我们可能暴露了,他突然说要换地方见面,大概是打草惊蛇了。一铭,去留意一下别墅里的情况。”
战行川一边皱眉说着,一边将手机递给尹一铭。
尹一铭留意着手机画面,猛然间,他忍不住小声喊道:“果然!他开始拉窗帘了!妈的!这个畜生!”
因为,他看见,罗正良在拉上窗帘之前,还故意把冉习习拉到窗前,炫耀似的用一只手提起了她的衣领。两脚离地的冉习习因为被勒住颈子而呼吸不畅,一张脸憋得发红,两只眼睛也不停地向上翻白着,看起来十分痛苦。
这样的画面,尹一铭是坚决不会让战行川亲眼看到的。
而且,下一秒钟,罗正良已经彻底拉紧了窗帘,被偷偷安装在窗户外的微型摄像头没有办法继续发挥作用,别墅内的情况再也看不到了。
“到底怎么了?”
战行川似乎已经猜到了尹一铭所看到的,他的脸色铁青,两只手已经攥得手背上青筋暴起,骨节泛白。
“战先生,不如等他一出门,我就冲上去吧。这畜生实在太嚣张了,他现在知道我们就在外面,投鼠忌器,不敢动手,所以才特别大胆。索性,我们豁出去,直接动手,让他措手不及。”
虽然尹一铭一向冷静,但看见罗正良方才所展示出来的放肆和张狂,他也不禁产生了一股浓浓的怒气,已经不想再忍。
深吸一口气,战行川松开拳头,缓缓说道:“我们可以豁出去,但她不行。就算罗正良再措手不及,在临死前杀了她,也不是做不到。而且,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或许他压根也没想继续活下去,无非是想要在死前,拖我们两个人一起死罢了。”
强大的敌人不一定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敌人是,一心求死的敌人。
战行川稳了稳神,把电话回拨过去,焦急地问道:“罗正良,你少耍花样!你让我过去,我现在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又让我去哪儿?”
不料,那边却传来一阵冷笑:“到底是谁在耍花样啊?你不是早就到了么?而且,你还带了不少人过来呢,虽然是便衣,可也是警察啊。你已经找了这么多帮手,我还会乖乖地在这里等死吗?”
听着罗正良所说的话,战行川忍不住左右环顾,想要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你很好奇吧?哈哈哈哈,还是我告诉你吧。你找找看,你们那群人里,有没有偷着在玩手机的人?”
战行川下意识地看了一圈,发现某一辆警车里,果然有一个司机正在偷偷玩手机,神情专注,不知道是在玩游戏,还是在上网。
“我随便设置了一个不需要密码的无线网,就钓上来了这么大的一条鱼。你说,现代科技多么可怕啊,连警察都忍不住上网,哈哈哈!”
罗正良得意的大笑从手机里传出来,听得战行川阵阵失神。
他听明白了,原来,这里距离别墅不远,只要罗正良在附近安装一个无线路由器,并且将无线网络的开关设置为不需要密码即可连网使用。那么,一旦有人连上该网络,进行使用,他就马上知道,这附近有人。
紧接着,他可以根据无线终端那边查看到连网的设备和型号,再结合其他信息,稍一分析,罗正良就能得出战行川已经带人赶到此处的结论。
“你要我去哪里?”
战行川咬着牙,沉声问道。
这种时候,他再去追究那个警察的责任,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好啊,既然你这么上道儿,那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不过,万一你失败了,美人可就死了,你自己也会变成狗熊了。怎么样,你敢不敢试一试?”
罗正良嘻嘻笑着,但语气却异常的冷酷,不带一丝温度和感情。
“说。”
没有一个字的废话,战行川直接答应。
“痛快。我现在就带着你的女人走出别墅,要是你的人敢对我动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劝你最好管住他们。还有,我知道你现在的一条腿是废的,没有办法开车,这样吧,你自己选一个人,让他负责开车。”
闻言,战行川向四周看了看,视线从尹一铭的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杨国富的脸上。
第二十九章 投鼠忌器
一见到战行川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杨国富那张方正富态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紧张。 `不过,碍于周围还有那么多人,他也无法退缩,只能硬着头皮,稍微站直一些。
“好,我答应你。”
战行川在心里默默地选好了人,没有再浪费时间,果断和罗正良达成了协议。
“我选好了,接下来怎么做?”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别墅,大门还是紧紧地关着,根本没有人走出来。
想必,罗正良此刻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毕竟,带着一个大活人还是很不方便的一件事,对他来说,冉习习现在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所以,哪怕再麻烦,他也不会先把她丢掉。
笑话,没有了这个重要砝码,他还怎么和战行川谈条件,怎么把外面的那一大群人骗得团团转!
“接下来,我会带着这女人上车,带你去个地方。你选一个人给你开车,跟在我后面,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奉劝你一句,假如你想趁机杀了我,那我一定会让她陪着我走上黄泉路的!”
罗正良大声说道,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倒在脚边的冉习习,大慈悲地将手机送到她的嘴边,狞笑道:“快来,跟你有情有义的前夫说句话吧,他可是专门为了救你而赶过来的呢,英雄救美的故事永远都不会老套过时。你感不感动?”
冉习习的唇角已经裂开,那是刚才被罗正良扇了一耳光造成的。
她张了张嘴,牵动了伤口,马上又有新鲜的血液从嘴边淌下来,一直流到下巴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见冉习习不肯说话,罗正良忍不住又是一脚踢下去。
这一次,她果然出声了,但却是因为疼痛而出来的呻|吟。
听见冉习习出痛苦的喘息,战行川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冉习习落在罗正良的手上,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尤其,自己故作聪明的举动,又深深地刺激了罗正良敏感而脆弱的神经,更会令他狂性大,狠狠地折磨着此刻唯一能够折磨的冉习习。
“你要是不说话,他以为你已经死了,万一我一出门,就被一枪打死了怎么办?赶紧说话!小心我踩断你的肋骨!”
罗正良一手举着手机,凑到冉习习的面前,另一只手狠狠地抓着她的头,强迫她保持着上半身挺直的姿势。
比谁都知道肋骨断裂的疼痛,战行川吓得大吼道:“习习,听话,快和我说话!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的声音极大,透过手机传出来,不只是冉习习,就连罗正良都听得清清楚楚。
“傻傻子……谁让你来的?我和你早就没关系了……你你马上走……要是我死了,你就能带走睿睿了,还能拿走那些钱……你给我走……”
她频频吸气,强忍着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因为说话的缘故,冉习习嘴角的鲜血流得更多,把整个下颌都给染红了。
战行川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让自己离开这里,用她一个人的死,换取他的安全。
可她想得太简单了,就算她死了,罗正良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她和他谁也不要死,他来想办法抓住罗正良。
“行了!”
耳听着冉习习是要劝战行川离开,罗正良立刻大喝一声,让她闭嘴。
他好不容易才把他骗来,两条鱼一起下锅炖,假如其中一条跑了,岂不是还要耽误时间去把它抓回锅里吗?
罗正良不想再冒险,他知道,战行川并不好对付,假如冉习习死了,自己可就没有什么能够和他进行二次谈判的资本了。`所以,对他来说,无论胜败,只有一次机会。
“好了,你也听到她的声音了,证实她还活着呢。三分钟,三分钟之后,你的车跟上我的车,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要是你敢耍花招,第一个死的人就是她!”
说完,罗正良直接挂断手机,塞进胸前的上衣口袋里。
“起来!”
他一把拉起冉习习,像是拖小鸡一样,将她向门口提着。
她当然不肯配合,只可惜手脚都被绑着,唯一能动的就是脖子以上。可冉习习刚一动,就被罗正良的大手掐住了脖子,呼吸不畅。
“信不信我一用力,你的脖子就会断?”
头顶上方传来了他阴森森的声音,一边说着,罗正良还故意渐渐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她活活给掐死。
对于这一点,冉习习毫不怀疑,她动不了,只得用眼神示意他,她信,她不会再反抗了。
罗正良这才松开了手,她立即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刚才那十几秒的时间里,冉习习几乎要窒息而死,犹如噩梦。
与此同时,听闻战行川选中了自己开车,杨国富的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让我去跟着那个姓罗的,这不是开玩笑嘛?”
他的一个手下也急忙挺身而出,连连劝道:“是啊,战先生,我们杨局都五十岁的人了,不宜冒险。假如你不嫌弃的话,我来开车怎么样?”
就连尹一铭也有几分不解,不太明白战行川为什么不肯选择自己,他甚至无需准备什么,马上就能出,丝毫不耽误时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要你来开。”
战行川指了指一头是汗的杨国富,然后示意司机先把车开过来,等着罗正良。
“一铭,你知道怎么做。”
他沉声开口:“我不让你跟着我,是因为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们两个人必须分散开,才不至于被人一锅端。”
说完,战行川狠狠地一皱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国富,提醒道:“杨副局长,辛苦你了,请吧。我想,有你在,你的手下们一定会特别尽心尽力,做好人民公仆。我的这条小命,可就完完全全地交到你的手上了,希望我们两个人都能有好运。”
杨国富终于明白了战行川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原来,他是担心这些警察出工不出力,就算真的抓到了罗正良,谁也不敢保证冉习习的安全。
所以,战行川故意让杨国富充当司机,一路跟着罗正良。
这么一来,那些警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上司出事,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保障杨国富的安全,也就等于是间接地保证了冉习习的安全。
“战先生是不信任我们警方吗?”
终于回过神来的杨国富不禁有些恨恨地问道,他可不想英年早逝,更不想因公殉职。
战行川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当然不是,不信任的话,我也不会选择报警了。不过嘛,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苦衷,只能委屈你来暂时做我的司机了。”
“呵,战先生如果是小人物,那我们又是什么?好,既然这样,杨某也不推辞!”
眼下的情况令杨国富有些骑虎难下,最后,他只能狠咬牙关,一口答应下来。
战行川的司机刚把车从不远处开过来,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别墅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大门。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神经都一下子紧绷起来,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里,全都屏息凝视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上车。”
战行川知道,罗正良就快要出来了,他之前开着的那辆黑色大众就停在别墅的门前,车身凹进去一块,但没有大问题,还能继续开。
所以,他估计着,罗正良不会换车,依旧会开这辆车。
尹一铭等人抬起战行川的轮椅,将他抬进车里,司机将车门拉开,恭恭敬敬地请杨国富上车。
杨国富铁青着脸色,有些不情愿地坐在了驾驶位上。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罗正良出现了。
他十分谨慎,没有马上露脸,而是率先把五花大绑的冉习习推出了门外。
被推了一把的冉习习冲了出去,踉踉跄跄几步,最后站在别墅前的空地上,只见她头蓬乱,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下巴上半干的红色血渍极为刺目。
她一出现,几乎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特别是战行川带过来的一伙人,他们全都担忧地看向坐在车里的男人,生怕他会情绪失控。
不过,战行川并没有朝那边看过去,而是把头扭到另一边,面无表情。
他不敢看,他害怕自己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会崩溃,都会紧张到失去判断能力,都会恨不得哪怕现在就冲过去,和罗正良同归于尽。
“现在,慢慢走到车门前,自己爬进去!”
见冉习习没有乱来,罗正良大喊了一声,命令她先上车。
很明显,之前他已经告诉过她,假如她敢逃跑,或者敢不听他的话,那么唯一的下场就是死——战行川没有猜错,罗正良的确有一把手枪,以及若干子弹。
冉习习的手还被绑着,双脚可以行走,她缓慢地走到那辆车前,车门是开着的,所以她自己可以钻进后车座。
...
第三十章 遛人
见她已经上车,罗正良四周打量了一下,也跟着走出来,匆匆走到车前。
但是,他却没有直接上车,而是将上半身探进车后座,靠近冉习习,双手不停地忙碌着,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
尹一铭的视力极好,可他也看不清罗正良正在做什么,不由得十分担心,害怕他会做伤害冉习习的事情。
又过了两分钟,罗正良站直身体,朝这边望了望,故意露出嘲讽的表情,甚至还伸出右手,将小拇指比出来,故意羞辱着对手。
“我看你还能张狂到多久。不亲手抓到你,我的姓名倒着写。”
尹一铭喃喃自语,他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么令自己感到兴奋的对手了,如果不是冉习习在他的手上,他还真想和罗正良当面过一过手,找一找当年在战场上一对一杀人时候的那种感觉,肾上腺素激增所带来的热血沸腾,会让人上瘾,终生难忘。
做完这一切以后,罗正良这才大摇大摆地绕过车头,坐上车子,飞快地发动起来。
见状,杨国富也不含糊,马上发动车子,一路尾随着这辆黑色大众,直接跟上。两辆车子之间保持着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不太远,也不太近,一前一后地驶出别墅区。
虽然杨国富看起来有几分脑满肠肥,不过,他开起车来倒是还算稳当,而且毕竟是专业警察出身,底子还在,做事并不浮躁。
等两辆车从视线里消失,尹一铭一挥手,带着几个同事立即快步跟上,抢了一辆警车,扬长而去。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等到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一群人这才连冲上其余的几辆警车,立即跟着前面的三辆车。
尹一铭亲自开车,他虽然暂时看不到前面的两辆车,但由于他佩戴的眼镜和战行川能够保持联络,所以哪怕是分开一段距离,也不会失去下落。
也就是说,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知道战行川所在的那辆车此刻在哪条路上行驶着,还可以做到同它适当地保持着距离,以免被罗正良发现。
“战先生,我可以看到你,放心吧,一定不会有事。”
他调了调通话音量,轻声说道。
很快,战行川也回话:“好。不过,罗正良故意让习习坐在后排车座,他拆了一部分车座,把她直接绑在车窗上,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从后面开枪。”
尹一铭顿时听明白了,心里不由得连连大骂。
罗正良这一手还真的够卑鄙,他担心战行川跟在后面,会找机会偷袭自己,所以干脆继续用冉习习来作为自己的安全屏障——他把后排座椅拆掉一部分,腾出空间,然后把冉习习的四肢分别绑在四个角上,令她呈大字型贴在车窗玻璃上,就像是一张大网。
这么一来,假如战行川命人从后面射击,最先中弹的人一定不是罗正良,而是冉习习。
为了她的安全,他也不可能冒这个险,肯定不会同意开枪。
“没关系,暂时先不动手,看他打算去哪里。”
尹一铭知道战行川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纷乱非常,所以,他低声劝了一句,继续稳稳地开车,以免跟丢前面的车。
其实,战行川也十分好奇,罗正良到底要带着自己去往哪里。
按理来说,阮梵的别墅对他来说,应该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在那里能够为心爱的女人和可爱的女儿“报仇雪恨”,对他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不过,他现在忽然改变策略,也能从侧面上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罗正良其实也有些慌了。
想到这一点的,不只是战行川,还有冉习习。
她的身体各处都不断地传来疼痛,但是,她的大脑却没有一刻停止思考。从罗正良忽然改变主意,决定带她离开别墅的那一刻起,冉习习就在来回地揣测着,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从不断观察中,她发现了一点:罗正良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
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是可以透过他的表情、语言以及各类行为举止等方面看出来的。就好比在生活中,大家哪怕是在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神神叨叨的陌生人,也会在第一时间判断出,此人不是正常人,多半患有精神病。
无论是焦躁,抑郁,还是过度强迫,这些都是精神问题中的一部分。
冉习习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隐约怀疑,罗正良可能有一些狂躁的倾向。
而且,她不止一次地看见,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药片,连水也不喝,干巴巴地吞下去。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但罗正良的手颤得厉害,有一次他一不小心,倒出来好几颗药片,气得他一脚踹向旁边的一把木椅。
一旁的冉习习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力道大得惊人,椅背完全折断。要知道,那可是一把价格不菲的红木椅。
再联系他的其他种种行为,她很难不去怀疑,罗正良的精神好像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你要带我去哪儿?”
这一刻,冉习习十分庆幸,出门之前,罗正良没有把她的嘴堵上,她还能说话。
专心开车的罗正良根本不理会她,他只是用鹰隼一般的目光,恶狠狠地时不时去打量着身后不远处的那辆车,提防着杨国富和战行川。
他虽然不认识这个开车的中年男人,可对方越是面生,罗正良就越是紧张。
之前一段时间,他一直跟踪战行川和冉习习,对他们二人身边的保镖也渐渐熟悉。所以,罗正良一下子就认出,开车的司机并不是那些人中的某一个,而是一张完全生疏的面孔。
“开车的是谁?”
罗正良实在忍耐不住,他频频看了几眼,愈发怀疑。于是,他不答反问,希望能够从冉习习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冉习习的脸是朝后的,背对着罗正良,她刚好可以看见后面的景象。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能看见,战行川的车就跟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不过,开车的人,却不是他身边的那个司机。
“我不认识。”
她反复看了几遍,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撒谎!能跟在战行川身边的人,你怎么会不认识?你不说也不要紧,反正他们都会死,只要阎王爷认识他就足够了!”
罗正良当然不会相信冉习习的话,他似乎有些激动,用力地按了几下喇叭,将油门狠狠踩下,让车速又提了一档。
这里是市郊,处于风景区之内,车速要比市内高出一大截。此外,整条马路非常宽阔,路上的车也不太多,大多是旅游大巴,以及少部分私家车,前后并不拥挤,完全可以将车速提起来。
这些都给罗正良提供了便利条件,他似乎得意至极,黑色大众俨然已经成为了一辆跑车,尽情地挥洒着他的激情。
不得已之下,杨国富也提高了车速,以免跟丢。
“哈哈,别人遛狗,我遛人!看看吧,后面的傻|逼被我遛得怎么样?哈哈哈哈!”
罗正良用力地拍打着方向盘,大声笑骂着,口沫横飞。
虽然不太知道他到底要把车子开往哪里,不过,冉习习一路在观察着路边的指示牌,从呼啸而过的交通提示信息上,她看见,距离这里三十公里外,就是一处墓园。
几乎是一刹那,冉习习豁然开朗:原来,罗正良是打算带着她去埋葬阮梵的地方!
阮梵死后,她的父母并没有将她的骨灰带回老家埋葬。据说,是她的老家有一些迷信的说法,阮梵是意外死亡,而且结婚之后不久就成了寡妇,在某些闭塞落后的地方看来,这个女人“不吉利”。而且,他们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应该再埋到娘家。于是乎,她的父母也没有插手,任由自称是阮梵朋友的罗正良帮忙一手操办,将她安葬在了中海的一处墓园。
眼看着车子离中海越来越远,冉习习只能试着赌一赌。
“罗正良,你带我去阮梵的墓地做什么?你以为我会给她烧纸吗?”
她忍着嘴角传来的剧痛,大声喊道,想要试探一下。
果然,一听这话,罗正良的一张脸已经气得变形,他狂吼道:“贱人,你给我闭嘴!就算你想,你也不配去祭拜她!不妨告诉你,你还真的说对了,我就是要把你带到她的面前,让她亲眼看到我是怎么样一刀刀把你割成肉片的!你们家的人都该死,可惜我现在找不到刁成羲,那就先拿你和姓战的开刀!”
因为情绪激动,他无法专心开车,整辆车开始歪歪斜斜地行驶在路上,一度以“s”型向前跑着。
这个变化,落在杨国富的眼底,立即令他意识到,前面的车子里似乎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一点,他马上拉下了前后排之间的隔板,方便和坐在后排的战行川进行交谈,也方便他本人能够看到前面的情况。
“你看见没有?”
杨国富指着前面的车子,大声问道。
还不等战行川开口,同样视力很好的杨国富“咦”了一声,再次好奇地问道:“她在干什么?”
第三十一章 两个血字
随着杨国富的一声喊,战行川也看到了冉习习的脸和上半身紧贴着车窗玻璃,四肢被绑在后车座上,整个人呈“大”字的情形。
这一幕,令他几乎目眦欲裂。
“她在做什么?好像是在咬自己的手?”
杨国富一边开车,一边眯着眼睛,身体向前倾着,想要看清冉习习正在做什么。
在他第一次出声的时候,战行川就已经看到了,他看见冉习习因为手脚都被固定住,唯一能动的就是肩膀以上,脖子和脑袋。
只见她正张着嘴,用牙齿咬着右手的手臂,咬得十分用力。
“狂犬病?”
杨国富分明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喃喃自语着。眼看着冉习习的举动,他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这个女人是不是发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自己咬自己,还咬得那么用力?
倒是战行川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前面那辆车。
咬了几次,手上的肉还是没有破,只是留两排深深的牙印,冉习习已经急得额头冒汗,她这才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对自己都是很难得去手的,她也不例外。
如果是咬别人,可能早就咬出血了,偏偏是咬自己。
三十多公里,听着远,按照此刻的车速,也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路程。眼看着罗正良把车开得飞快,要不了多久就会赶到墓园,冉习习把心一横,闭上眼睛,狠狠地张嘴一咬。
刹那间,一股血腥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出来,终于咬出血了,她松了一口气,似乎也不觉得疼。
紧张和恐惧,令感觉都变得有些迟钝,冉习习试着用舌头舔了舔伤口处的血,强忍着那股难闻的血腥味道,她用力张大嘴,用舌头在面前的车窗玻璃上写一道横。
血太少,而且颜色也比较淡,那一道横看不太清楚,根本和电视上演的不一样:主人公随便一咬,就能把手指尖咬破,然后沾着鲜血,唰唰地写出一封血书,毫不费力。
冉习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单纯了。
不过,她现在根本不能说话,就算能说话,隔着十多米,后面车上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无奈之,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一低头,又舔了舔手臂,继续用舌头在玻璃上划拉着。
“墓地”两个字,比划太多,冉习习十分怀疑,不等这两个字写完,她就得累死了,说不定还会被罗正良发现。她稍一思考,立即写一笔竖线,改“墓”为“木”,取其谐音。
有了这种办法,接来一个字,冉习习也如法炮制,直接用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d”取代了“地”。当然,她的舌头再灵敏,也不可能做到像一支笔一样,流畅自如地写字。
“她她在舔玻璃?该不会是罗正良给她吃药,把她搞疯了吧!”
杨国富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一脸震惊地说道。
就连坐在后排的战行川也不明白冉习习正在做什么,但他的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举动,分析着她到底想要如何。
这种时候,她不可能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写字,她好像在写字。你稍微拉近一些,让我看清她写的是什么。”
猛然间,战行川好像子开窍了,他着急地拍了几椅背,示意杨国富稍微提一点速度,和罗正良的车子缩短距离。
杨国富马上照做,油门微踩,向前多探出了半个车身的距离。
随着靠近,战行川凝眸,细察细看,终于看见了后车窗玻璃上似乎写了两个字,一个是“木”,一个是不太规则的圆圈。
“木……木○?后面那是一个圈吗?”
杨国富也看出来了,不禁好奇地问道。
但是,那似乎不是一个圈,因为不够圆,左边似乎是一道竖。
“不是圆,好像是‘o’……也不对,是‘d’!木……d……墓地!”
战行川失声喊道,然后马上对杨国富问道:“这附近有墓园吗?我知道了,罗正良可能是想要把我们带到埋着阮梵的墓园里去!他这是要当着阮梵的面,直接杀了习习,好给她报仇!”
这么一想,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罗正良忽然改变主意,不肯再留在别墅里了,一定是他调整了计划,想要在墓园杀人!
而且,这个季节,几乎没有人会去扫墓,墓园里异常安静少人,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园内。
“有,从这条道一直开去,一出景区,就是一个墓园。”
杨国富也明白过来了,马上按电话,让其他人从另一个路口绕过去,提前赶往墓园。
“战先生?”
发现他们的车子刚刚忽然间提速了,跟在后面的尹一铭也马上联系战行川,防止临时生变。
“一铭,马上赶去墓园,我们在那里集合!前面有路口,你直接从那里拐出去,别再跟着我们了,一定要抢在罗正良之前赶到那里,占得先机!”
对着耳机,战行川急急大声喊道,尹一铭知道时间紧迫,情况特殊,于是没有多问,马上依从他的话,全部照做。
“保持住原来的速度,别靠太近,以免让他起疑。”
对杨国富交代一句,战行川飞快地摘掉耳机,坐直身体,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他分明能够看到冉习习脸上流露出来的焦急表情,可却无法安抚她,解救她,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能对她说。
生平第一次,战行川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儿。
与此同时,冉习习也因为极度的疲累而浑身是汗,后背的衣服都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她的舌头根疼得要死,因为一直伸在外面,还要来来回回地舔在脏兮兮的玻璃上,嘴里除了血,还有灰,随着口水全都吃进了肚子里。
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上干净与否了,能活命才是真的。
筋疲力尽地倒在后车座上,冉习习看着面前的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忍不住苦笑:她写成这样,战行川究竟能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就真的要看天意了。
幸好,罗正良一直在开车,暂时还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或许,在他看来,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好提防的。
休息了一两分钟,冉习习马上抬起头,用身体来挡住玻璃上的两个字。她害怕罗正良看见,临时改变计划,再一次更换地点。
罗正良的本意是让她来做自己的安全屏障,殊不知,他的做法还是间接地害到了他自己。冉习习的四肢被拉直,身体挡在车后,所以,他一直没有看到那两个巨大而又歪斜的血红大字。
她不停地看着后面的那辆车,可惜,距离太远,冉习习的隐形眼镜也掉了,一的近视令她很难看清楚车里的具体情况。
不知道自己写的鬼画符会不会被人看到看懂,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接近墓园,她也越发忐忑不安。
而罗正良却似乎十分开心,他将车内音响拧到最大的音量,整个人随着音乐不停地摇摆着,唱到兴致浓时,还会用力地拍打着方向盘,使劲踩油门,将车子在道路上开得左右乱晃,七扭八歪。
此刻,他所表现出来的不正常的亢奋状态,令冉习习心惊肉跳。
很快地,景区的北侧出口就在眼前,从这里出去,就意味着彻底离开了该景区,再向北不远,便是墓园。
没时间了,冉习习忍不住动了动脖子,大声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说过了,她的死和我无关!”
不等说完,罗正良已经随手抓起了手边没有喝完的半瓶矿泉水,用力一丢。
他打得极准,正中冉习习的太阳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像是一百只蜜蜂一起叫着,她张张嘴,脑袋一沓拉,直接昏了过去。
被矿泉水瓶打到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之前中的迷|药还没有完全消退,本身就昏沉沉的,这么一打,自然扛不住。
“哼,果然安静多了,再等一会儿,我就把你送上黄泉路,让你和那个姓战的,一起给小梵抵命!”
眼看着冉习习昏倒,耳边顿时清净来,罗正良撇了撇嘴,随手又抓了一瓶水,半瓶灌进嘴里,半瓶浇在头上。
远远地,墓园的大门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不只是罗正良在万分激动,就连杨国富都猛拍大腿,口中连连叫道:“不知道是不是这里?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他妈|的,一群活人被带到这死人的地方,真是……”
忽然想到战行川还坐在车上,他急忙收声,脸色讪讪地打量着身后的男人。
短短十几分钟,战行川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他知道,冉习习不是那种会随便妥协的女人,尤其是在生死关头。
假如,她能拿出对付自己的劲头,转而去对付罗正良,那就足够他头痛难当。
“一铭,到了没有?”
战行川推测着,尹一铭他们已经应该到了。
“到了,杨国富手的那些人也到了,和我们在一起。”
应了一声,战行川立即吩咐道:“你们先别动,让他们也别动,耐心等罗正良出现。还有,那个女人叫阮梵,她是三年前入土的,你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去,千万别打草惊蛇。”
第三十二章 冤有头债有主
不用战行川多说,尹一铭也知道,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救下冉习习,抓住罗正良。
“知道了,战先生,放心吧,一定不会有事。”
说着,尹一铭悄悄做了个手势,立即有人去查阮梵的墓地具体在哪里。一行人下车,埋伏在四周,静静地等待着罗正良的到来。
不知道是不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心情,在墓园门口,罗正良没有做任何的停留,直接开车闯入。见状,立即有人从门口值班室冲出,试图拦下他的车。
紧接着,又有一辆车直直闯入,杨国富一脚刹车,让车子稳稳停下,然后将证件掏出,在那人面前晃了两下,沉声喊道:“别追!我们有事!”
说完,他连看也不看,直接开车,追上罗正良的车。
墓园极大,占地面积足有千亩,即便是开车在其中行驶,也需要时间在其中穿梭。
罗正良似乎来过这里多次,毫无停留,熟门熟路地直接开进其中。
墓园内部格局整齐划一,阮梵的墓地位于f区,属于普通区。尽管名为普通,可每平米的价格也有近五万元,价格并不低。
一开始,罗正良很想把心爱的人葬在价格更高的区域。只可惜,虽然那家店象征性地赔偿了一部分钱,但阮梵的后事花销巨大,他的积蓄有限,又想保住那栋别墅。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这里,希望以后攒够了钱,能为她修一座更好的墓。
f区深入墓园,在墓园的东北角,从大门进去,开车还要十分钟左右。
墓园内部的道路宽阔平整,不见人影,开起车来异常顺畅,毫无颠簸。园内栽种着高大的松柏,绿意葱葱,无形中似乎带来阵阵寒气,给人一种压迫感。
罗正良紧绷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用眼角瞥着车后座的女人。 `
假如不是她,他现在已经能够带着阮梵和女儿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快乐地一起生活,远离冉家,也远离刁家,和过去的那些肮脏交易彻底告别!
可是,这一切都被她给破坏了!
f区已经到了,但车子无法开到一排排的墓碑前,只能停在外面的路上,然后下车走进去。
“嘎吱!”
罗正良踩下刹车,把车停下。
他一直坐在车里面,等后面那辆车跟上,这才用力撞开车门。
车身被大力撞得颤了几下,紧接着,罗正良走到后车座,一拉车门,从小腿外侧抽出一把瑞士军刀,将冉习习手腕脚腕上的麻绳一一割断,然后收起军刀,将她一把从车上拉下来。
其实,他在割的时候,冉习习就已经醒了。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得厉害,她挣扎了几下,吃力地掀起眼皮,正对上罗正良狰狞的一张脸。
墓园的气氛永远都是肃穆庄严的,无论何时何地,置身在此,都会令人感到不寒而栗,没来由地从脚底冒起一阵寒气来。
冉习习也不例外,她打了个哆嗦,左右张望着,认出这里果然是墓园,她的手边不远处,就是一排排黑色的大理石墓碑。
也许,阮梵的墓地就在这里。
“你放开我!咳咳咳咳……”
她哑声喊了一句,刚好被风呛到,不停地咳嗽起来。
“放开?知道这是哪儿吗?小梵就葬在这里。”
罗正良红着眼睛,声音同样沙哑,神色狂乱得犹如一头疯的雄狮。
他回头一看,见战行川的车子已经停在了不远处,只是暂时没有人从车上走下来。`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罗正良拽起冉习习的一条腿,将她拖了几步,她的衣服本来就薄,在沥青里面上狠狠一拉,布料顿时被磨得犹如狗啃,破烂不堪,而且连里面的皮肉都跟着擦破,像是被火烧一样疼。
他故意没有直接将她拖进一排排的墓碑深处,就在原地几米远的地方,来来回回地拖了四五遍,故意折磨着冉习习,也用这一幕来凌迟着坐在车内的战行川。
罗正良倒要看看,他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要下车吗?”
杨国富抹了抹脸上的汗,这里的温度要比市区内低一些,再加上树木葱茏,遮天蔽日,让人没来由地觉得冷。
饶是他一身是肉,此刻也难免觉得寒气逼人。
“不用。”
战行川咬着牙。勉强坚持着,他知道,罗正良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想要让他无法承受这种压力,乱了阵脚。
等了一会儿,见战行川还是没有动静,罗正良忍不住恼怒起来,他松开手,丢下冉习习,狂躁地在身上摸找着手机。
手机被他落在别墅中,找了半天,罗正良才想起来。
他顿时大怒,粗着喉咙,朝不远处大声喊道:“姓战的,你要是男人,就出来!要不然,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这里吧!我说到做到!”
墓园空旷,罗正良的声音传出好远,带起一阵阵回声,惊起几只藏在树间的鸟儿。
杨国富实在受不了这份气,他看着战行川,一直到后者点点头,他立即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自己先下车,然后将他连人带轮椅从车上搬下来。
做完这一切,杨国富已经气喘如牛,汗滴如雨。足可见,这些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令他失去了不少作为警察的必备特质,起码连体力都有些跟不上了。
乍一看见战行川,罗正良的瞳孔猛地一缩,鼻孔频频翕动,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在他的眼中,战行川是阮梵之死的主谋。
罗正良跟在刁成羲的身边多年,对他和他的女儿都相当了解,他很清楚,假如没有战行川,他们父女两个人是不难骗过的。
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只要等阮梵从刁成羲的手上再多要一些钱,准备充足,他们就能带着女儿一起远走高飞了。
“姓战的,我还以为你是缩头乌龟呢。”
罗正良冷笑一声,大声骂道。
说完,他向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有车子从墓园大门的方向开过来。
这一切都在他的设计中,墓园大门只有一个,侧门倒是有两个,但是从两个侧门到f区的距离是从大门到f区的二倍。就算战行川的人知道他们来了这里,一路追来,想要从侧门进入,从时间上也要落于下风,不可能赶在他的前面。
也许,罗正良到死也不会想到,战行川已经在到来这里之前,就知道了他会来这里。
就因为冉习习的小聪明,也因为她对自己能够狠下心来,竟然活活把自己的手臂给咬出血,当成墨水来写字。
倘若说出去,别人一定会认为这是虚构吧。
那一瞬间,战行川才明白了她的一句话。她说,你其实从来都不了解我,你只是一头没有心的禽兽。
当初,他只是将它当成一句玩笑,一句抱怨,一句责骂。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的的确确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到底有多脆弱,又有多坚强。
“我这不是来了嘛。”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同样带起一阵回声。
听见声音,面朝下躺着的冉习习吃力地睁开眼睛,露出复杂的表情。
虽然,她早就知道,战行川已经来了,可当她真的听见他的声音,确定他真的来了,冉习习还是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你干嘛要来……你来了,没人能救我了……我就真的死了……”
大腿和小腹的皮都被地面磨破了,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冉习习自言自语,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向大脑。她比谁都清楚,战行川现在动不了,罗正良想要弄死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也许,在潜意识里,她还是愿意相信,能救自己的人,只有战行川。
而现在,他也在这里,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罗正良,我都告诉你了,我和她离婚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怎么对她,随便你。反正我已经来了,够给你面子了,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一定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战行川坐在轮椅上,姿态闲适,慢悠悠地说道。
原本还有一丝感动的冉习习,在听见这些话以后,险些气得再次晕过去!
见战行川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冉习习的死活,罗正良神色一凛:“姓战的,你少在那里装!要是你真的不想管她,你怎么会来?”
他才不相信战行川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哼,姓刁的老狐狸骗了我,居然拿个养在外面的女儿糊弄我,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真的刁冉冉现在和乔家老二在一起,你抓的这个,是他老婆当年送给别人的!你懂什么叫赝品吗?假的真不了,我劝你还是把这个假的丢一边,赶紧去抓真的。”
战行川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以此和刁家的人撇清关系。
真的,假的。
四个字来来回回,如雷一般响在冉习习的耳边,刺激得她只觉得身上的伤口更疼,疼得像是被人撒了一把盐。
哪知道,听了战行川的话,罗正良不惊反笑,好像对他所说的话,一点儿也不意外似的。
...
第三十三章 开枪
眼看着罗正良丝毫没有震惊,就连战行川的心中都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他原本是想用双胞胎的秘密来刺激一下罗正良,让他忙中出错,又或者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但是,目前看来,事情好像并没有朝着战行川想象中的那个方向去发展。
罗正良大笑几声,低头看了一眼倒在脚边的冉习习,又抬起头来向战行川望去,粗着喉咙大声喊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敢说,当初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恐怕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呢。刁成羲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聪明了一辈子,偏偏连自己到底生了几个女儿都不知道!也怪不得我和小梵联起手来给他戴绿帽子!”
听他的语气,他竟然是早就知道的!
战行川也不禁悚然一惊:难道说,罗正良早就知道当年的秘密,知道秋境瞒着刁成羲,偷偷送走了一个女儿,只留下来了一个?!
假如真的是这样,那情况可就真的乱了!
既然罗正良知道刁家这么大的秘密,甚至连刁成羲都不知道这个秘密,他不可能不好好地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
一瞬间,战行川明白了:或许,从一开始,阮梵故意接近冉天泽,再到嫁进冉家,就是别有目的的。
“阮梵为什么答应为刁成羲做事?是不是刁成羲许诺了她什么好处?”
稍一沉思,战行川马上指向问题的核心,想要知道更多的内幕。
偏偏,罗正良闭紧了嘴巴,不肯再说。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在刁家工作十几年,那你一定见过我妈妈……对对不对?”
一直没有开口的冉习习死死地咬着下嘴唇,汗水从鬓角沿着脸颊不停地向下滑,此时此刻,她甚至已经不太惧怕死亡了,只是她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战睿珏。想必,在母亲走的那一刻,心里也是挂念着她的两个女儿吧,尤其还有一个从未在她身边长过一天的女儿。
听见冉习习的话,罗正良露出怔忡的表情,他足足愣了两秒钟,这才哑声道:“刁太太……她是个好女人……嫁给刁成羲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刁成羲这个人渣,从年轻到老,总能遇到对他有情有义的女人……就连小梵……”
说着说着,他的眼圈蓦地泛红,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往事。
冉习习虽然没有完全明白罗正良的意思,但一听到他说起秋境,也不由得一阵心酸难耐。
她从母亲的肚子里一生出来,就直接被抱给了冉天泽,甚至没有吃过母亲的一口奶。明明是两个女儿,可为什么被送走的人就是她呢?她也很想问一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命运,遭遇这样的痛苦。
而且,就在冉家最落魄的时候,她的亲生姐姐还亲手推了她一把,几乎让她永世不能翻身。
刁家欠她太多了,而她竟然没有办法讨回来。
“我很清楚你是谁,你就是那个被送走的,给了冉天泽。冉天泽其实不能生育,他太太不忍心戳穿他,对外说的是她自己身体不好,不适合生养,其实只是为了保全男人的脸面罢了。后来冉天泽把你抱回去,我想她也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又或者是母性使然,所以把你当成亲生的来养。”
罗正良哼了一声,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回忆起养父母多年来对自己的疼爱和宠溺,冉习习忍不住放声大哭。
“你们刁家没有一个好东西,等我送你们上路,我再去找剩下的那个算账……”
说完,罗正良不由分说,再一次拉起冉习习的两只脚,试图把她拖到阮梵的墓碑前。
在此之前,尹一铭等人已经查清楚了具体位置,此刻他们就埋伏在了两排墓碑的后方。这些黑色的墓碑大多是大理石材质,一米多高,整齐划一地矗立着,宽度和高度都很利于隐藏。
尹一铭带着几个人分散开,每个人靠在一块墓碑的后面,密切地留意着罗正良的一举一动。
他们原本还担心他不会走进来,隔着这么多墓碑,就等于是多了数十道屏障,射中目标的难度系数大大增加。眼下,一见到罗正良拖着冉习习一路走过来,大家虽然为冉习习捏了一把汗,可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进来就好。
战行川也很清楚这一点,只有引诱着罗正良走进墓园深处,尹一铭等人才有机会动手。
“你,一个人跟过来。旁边那个胖子,你把车开走!”
刚走了两步,罗正良再次停下来,回过头去,大声命令着。
罗正良的话令杨国富心头一喜,一听见自己可以离开,如果不是碍于战行川在场,杨国富都忍不住要咧嘴大笑了。
不是看不出他的窃喜,战行川略一皱眉,沉声道:“你过来,推我一把,我的轮子好像卡住了。”
听出他语气里透露出来的不悦情绪,杨国富立即收敛笑意,走上前去,伸手一推,发现没有什么异样,他马上疑惑地问道:“没有被卡……”
战行川厉声打断:“我说有就是有!你再用力推一下,轮子里似乎卡进了一粒沙子。”
说完,他也抬起一只手,用力地在杨国富的腰上拍了两下,口中气哼哼地抱怨道:“你没吃饭吗?连推一把都使不上力气!”
杨国富的动作一僵,愣在原地,似乎在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开口。
只是这么稍微停顿了几秒钟,战行川已经收回了手,脸上亦没有任何的表情,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你可以走了。”
他自己推着轮椅,跟上罗正良,朝杨国富说了一句。
杨国富原本因为自己可以马上离开而十分高兴,但刚刚的小插曲却令他有些狐疑不定,他现在处于骑虎难下的地步,心里犹如擂鼓一般,扑通扑通,最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那样的话,自己头上的这顶乌纱一定不保,以后的日子也会苦不堪言。
带着沉重的心情,杨国富上了车,慢吞吞地发动起车子,掉头离开。
见他已经走了,罗正良又放下心来,少一个人在,自己就少一分危险。这么一想,他便立即轻松起来,手上拖着冉习习,同时也盯着身边的战行川,带着他们两个人一起朝阮梵的墓前走去。
一路上,冰凉的石路不停地咯着冉习习的身体,但她不发一言,连哼一声都没有过。战行川的轮椅推起来有些吃力,几十米的距离,他的额头也已经微微出汗。
他看着离自己两三米远的冉习习,她上半身的外衣都已经被磨破了,一道一道的,露出里面的打底衫,同样也脏兮兮的,沾满了灰尘。
终于,三个人来到了阮梵的墓碑前。
冉习习吃力地抬起头,看向上面的照片。
她没有任何的心虚,因为她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害过人。她可以对着朗朗乾坤大声地说,阮梵的死,不是她造成的。
但已经偏执到了恐怖的罗正良,根本不可能相信她的话。
“我说最后一遍,我和阮梵的死无关。举头三尺有神明,就算你杀了我,也没有用,我问心无愧。”
冉习习的话似乎触怒了罗正良,只见他一把提起她,就像是在提一只小鸡,用力一丢,她就飞了出去,撞上墓碑,然后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
战行川失神喊道,下一秒,他就看见,罗正良的手上已经多出来了一把形状诡异的枪。看得出来,这是一把自行组装的枪,用的是各种零件,再根据图纸来拼拼凑凑。
毕竟,现在枪械市场管得很严,弄一把枪不容易,而且又很贵,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得起的。而罗正良一向是个心灵手巧的人,经人一点拨,他便有了主意,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是,就有了这把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枪。
“别小看它,我告诉你,杀人的东西,不在乎美丑。”
罗正良似乎看出来了战行川正在打量着他手上的“枪”,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子弹擦过空气,打中不远处的一棵树,深深地嵌入进去,树干上的枪眼十分明显。
“接下来,就到她了。”
眼看着冉习习落在墓碑前的空地上,浑身轻轻抽搐着,嘴角涌出一丝鲜血,脸色惨白得吓人。罗正良一抬手,同时抬起头来,大喊一声:“小梵,我给你报仇了!”
那声音大得可怕,带起阵阵回声,加上之前那声枪响,惊得无数飞鸟扑簌逃窜。
刚一喊完,便传来一声枪响。
早在罗正良用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冉习习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心头默念着战睿珏的名字,一遍遍地向他道歉。
对不起,儿子。
枪声响起,却没有带来任何的痛苦。
她悚然一惊,倏地睁开眼睛,看见站在面前的罗正良一动不动,手上的枪依旧在对着自己。
紧接着,冉习习看见,他两只眼睛下方的肌肉快速地抽搐着,嘴唇也跟着一阵哆嗦,好像正在使出全身的力气。
罗正良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判断了一下,然后,他选择马上转过身,朝那个居然敢向自己开枪的男人也开上一枪!
...
第三十四章 千钧一发
“不要!”
冉习习见那黑漆漆的枪口从自己的脸上移开,就明白了罗正良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一刻,她下意识地脱口喊道。
因为,她虽然不想死,可她同样也不希望死的人是战行川。
她甚至来不及去思考她为什么不希望他去死,可她就是不想看到那样的一幕!
然而,罗正良根本不可能去理会冉习习到底在说什么,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居然偷偷带了枪!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那打在自己腰上的子弹,又的的确确是真实的!那粒子弹现在已经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身体里,就好像刚才那粒深深嵌入在树干中的子弹一样!
罗正良用手捂着伤口,不用去看,就已经摸到了一手温热粘腻的血。那种说不出来的疼痛在腰椎处蔓延开,他站立不稳,摇晃了两下,然后果断瞄准战行川!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对于第一次开枪的战行川来说,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也是巨大的,他握着枪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颤抖。因为坐在轮椅上的缘故,他不得不抬高手臂,由于紧张,以及手枪本身的重量不容忽视,他几乎很难再次瞄准罗正良的头部。
所以,刚刚那一枪,他只打在了腰部,没有能够当场将罗正良击毙。
此时此刻,最为焦急的就是尹一铭,因为他、罗正良和战行川三个人的位置堪称是三点一线,只要他开枪,那么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打中战行川,他万万不敢冒险。
其他几个人的位置也不够完美,何况,没有尹一铭的命令,也没有人敢随便开枪。
“你去死吧!”
被打了一枪的罗正良显然怒气滔天,他原本想的是,先解决掉冉习习,再对战行川动手。而现在,他打算调换一下这个顺序,先杀掉他,再夺下来他的枪,也算是有了意外收获!
生死关头,战行川毫不犹豫地按下扳机。
然而,和刚刚完全不同,他没有感受到子弹出膛。
他不信邪,又用力按下去。
还是什么都没有。
罗正良立即反应过来,子弹卡住了!
他顿时大笑起来,淋漓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可罗正良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一样。
“去死吧!”
罗正良再一次瞄准战行川,就在他即将按下去扳机的那一刹那,原本好端端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忽然把手一扬,一捧白色的粉末迎风而洒,朝着罗正良兜头落下。
毫无准备的罗正良完全没有想到,他打了个喷嚏,那些粉末中的一部分被风吹进了他的眼睛里,令他一时间睁不开眼。
“一铭!”
战行川不敢耽搁这唯一的机会,他一把掀开搭在腿上的薄毯,用尽全力地向旁边一跳,卧倒在地上,同时大声嘶吼了一声。
早就在寻找着机会的尹一铭当然不会白白浪费机会,他见战行川已经从轮椅上跳下来,趴在罗正良的脚边,于是马上勾动食指,将一颗呼啸的子弹堪称完美地送入了罗正良的后脑。
那子弹从脑后射入,再从脑门正中贯出,留下一个圆整的小洞。
几秒钟后,才渐渐地有混着白色的血液从小洞中缓慢地流出,鲜艳刺目。
“噗通”一声,身形高大的罗正良像是一座小山一样,面对着战行川,轰然倒下。而那把造型可笑的枪,还紧紧地被他握在手中,来不及射出子弹。
眼看着一滩鲜血从罗正良的脑袋上溢出,冉习习挣扎着匍匐上前,用尽身上的全部力气,将他手掌中的枪抽出,远远地丢开。
做完这一切,她喘息着,看向同样躺在地上的战行川。
他虽然没有中弹,可因为从轮椅上跳下来的时候,冲击力太大,那条尚未完全养好的腿被拉伸得有些严重,战行川此刻已经疼得连连吸气,一张脸惨白之中透着铁青,豆大的汗顺着脸颊流个不停。
尹一铭等人迅速包围住罗正良,探了探他的脉搏和呼吸,确定他已经死了。
“你的胆子太大了!”
他刚才亲眼看见,冉习习在根本没有去查看罗正良是否死了的情况下,夺下他的枪。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万一他当时还有气,直接一枪打过去,死的就是她。
“我不能……再让他拿着……那把枪……”
冉习习吃力地露出一个苦笑。
她当时距离罗正良是最近的,比战行川还近。
假如罗正良真的没死,憋着最后一口气,非要拉着战行川一起死,那就是真的悲剧。所以,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夺下他的枪,让他再也不能威胁自己,威胁战行川。
前后响起的三声枪响过后,从不远处传来了警笛声,杨国富自然不敢真的离开,但他也不会主动上前。此刻,听见枪响,又是三声,无论谁死谁活,想必都有了一个结果,所以,这个事后诸葛亮马上带人赶来,还特地开了警笛,大张旗鼓。
“这个杨胖子,果然是滑得像条泥鳅!”
听见声音,连向来少言寡语的尹一铭都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
虽然没有出大事,但尹一铭等人还是捏了一把汗,他们马上抬起战行川和冉习习,没有去处理罗正良的尸体。
刚把他们二人抬到刚刚下车的地方,杨国富便开车赶来,车还没有停稳,他便抖着肥胖的身体跑下来,脸上露出一副救驾来迟的表情。
“战先生,我去叫人了,谁知还是来晚了!怎么这么快就交火了呢?看来,这个罗正良还真是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幸好没事,没事!”
杨国富见战行川和冉习习都活着,那就说明,死的人一定是罗正良了。事已至此,他心头压着多时的那块大石头立即落地,暗呼好险。
几个人都在忙着,谁也顾不上搭理他,杨国富不禁有些老脸微红,只好前后跟着,既插不上话,也插不上手。
最后,尹一铭实在厌恶,恼怒地低吼道:“死胖子,滚一边去!我要是你,现在就回家吃顿好的,免得做个饿死鬼!”
大概是尹一铭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真的吓到了杨国富,他果然没有敢跟上来。刚好,他的手下拖着罗正良的尸体从墓园深处走出来,杨国富便趁机去查看情况。
“剩下的就都让他们去处理好了。”
关上车门,尹一铭吐出一口气,轻声说道。
简单地查看了一下战行川和冉习习的身体状况,后者的情况更严重一些,前者的腿也疼得厉害。所以,车子在驶出墓园之后,马上前往医院。
从上车之后,冉习习就在吐血,吐的血量不多,但只要微微一咳嗽,或者喘气的幅度太大,就会有一口口血水从嘴角涌出。
“你的内脏受损了。”
尹一铭对这种情况很了解,他以前见多了,倒也不觉得可怕。
倒是战行川一听这话,便立即握紧了冉习习的手,再三地向她保证,一定不会有事。
她还在倔强:“我不怕死……”
刚一张嘴,新涌出来的血就把两排牙齿染得鲜红。
他不禁大怒,低吼道:“我冒了这么大的危险,把你救出来,不是为了看着你去死的!冉习习,你要是敢死,我马上就给睿睿找后妈,你就不怕他小小年纪被人欺负吗?”
她忍不住一咧嘴:“你不会的……”
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像是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撕碎的疼痛漫天袭来,冉习习再也受不了,浑身颤抖得厉害,牙齿都快要咬碎,却还是止不住那股要把她吞噬的疼痛。
她原本以为生孩子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疼痛,然而此刻的疼痛,似乎比当年尤甚。
尹一铭眼看着她的脸都因为疼痛而变形,马上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型一次性注射器,然后抽入一小管药水,直接注射到冉习习的手臂。
他的动作很快,一气呵成。
等战行川反应过来,针头已经推进了冉习习的身体。
“你干什么?”
他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尹一铭等药水注入完毕,拔出针头,顺着车窗丢了出去,这才回答道:“这是一种特效止痛药,对止痛很有效果。但是,说老实说,一般情况下,还是不要使用为妙。”
说完,他一脸坦诚地看着战行川。
几秒钟以后,战行川眼底的杀意才渐渐地褪去:“现在不是一般情况,谢谢你。我也不忍心看她这么痛苦。还有多久能到医院?”
“最快也要四十分钟,小型医院无法救治,大型医院在市区内。”
开车的人看了一眼目前的车速,马上回答道。
止痛针的药效在一分钟以后快速起效,很快地,冉习习便不再发出声音,甚至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只是嘴角的那抹鲜红血渍还没有干掉。
“要不要给你来一针?”
眼看着战行川脸上的冷汗不减反增,想必也是疼得厉害,尹一铭问道。
他摇摇头,看向窗外,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响着罗正良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不知道为什么,战行川总觉得,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甚至是算得上秘密的事情。
可他已经死了,阮梵也死了,有些秘密,可能将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第三十五章 善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受伤最严重的冉习习身上,以至于到了医院以后,她被一群医生护士推进急诊室,尹一铭才终于留心到,战行川右手的五根手指指腹上,一层皮都被磨掉了。
他有些不解,不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
“正好身上带着药,坐车的时候,我就把那几片药给碾碎成末,一直握在手心里。没想到,还真的起到了作用,扬了他一脸,争取到了几秒钟的时间。”
战行川稍微解释了一下,尹一铭顿时听懂了。然而,他感到十分震惊,因为想要把普通药片徒手给碾碎,还是需要很大气力的,更何况是在当时那么紧迫的情况下。
“一会儿看完了腿,找护士给你包扎一下,以免感染。”
现在,众人最为担心的,其实是战行川的腿。
原本是快好了的,这下子一来,又要拉长休养期,恐怕还要再坐一两个月的轮椅。想到这里,就连战行川本人都不禁露出苦笑:“看来,我这辈子就是和轮椅有缘。”
说完,他忽然想起来,乔思捷还在等着自己的消息。
战行川马不停蹄,走到一旁去,给他打电话。
听了战行川的描述,乔思捷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是,很明显,冉习习的病情不容小觑。虽然战行川在电话里只是寥寥数语,但他还是听出来了,情况并不简单。
“我们现在就在同一家医院,过几天等你好一些,你就可以去看她了。”
听出来了乔思捷的担忧,战行川强忍着心头泛起的阵阵酸气,佯装大度地说道。
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言不由衷?乔思捷轻笑一声,他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挂断了电话。
半小时以后,详细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冉习习的伤势果然很重,脾脏破裂,肺叶里的大量毛细血管破损,肩胛骨碎了一块,皮肤表面也有大面积的擦伤。其他零零总总的小伤,更是多到数也数不清的地步,假如不是战行川的身份格外特殊,院方可能都会报警,怀疑这是谋杀未遂。
“我有些后悔让你一枪打死罗正良了。我应该也像他说的那样,把他割成一片片的肉卷。”
一想到冉习习现在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战行川觉得罗正良死得太痛快了,一枪爆头,简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折磨。
可是,假如当时不这么做的话,他和冉习习确实也有危险。
尹一铭默然不语,几秒钟后,他才哑声向战行川道歉:“对不起,战先生,我当时太想解决掉他了。假如我打在其他部位,也是可以给他留一口气的……”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无心话语给尹一铭带来了压力,战行川连忙解释道:“一铭,我并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再说,当时那种情况,以绝后患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今天多亏了你们,替我谢谢你的老板。改天我做东,一定帮我约到他,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机会当面感谢他呢。”
尹一铭哈哈一笑:“我们老板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尽力,不过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呢?可能在陪老婆孩子吧,他可是个‘妻管严’呢!”
说完,他马上推着轮椅,催促战行川先去骨科,不能再耽误时间。
“我想等她……”
战行川看着急诊手术室那扇紧闭的房门,有些担忧地说道。
苦笑一声,尹一铭抬起手腕,让他看一眼手表表盘上的时间,劝道:“手术至少也要两个小时以上,这段时间,足够你去做完检查。”
听他这么一说,战行川才没有坚持。
得到消息,容谦和孔妙妙二人匆匆赶来。
孔妙妙一见到腿上重新打起石膏的战行川,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眼泪,等他说完了冉习习现在的情况,她更是止都止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消息能压住吗?”
问的时候,连战行川自己都有些不抱希望了。
这段时间以来,战氏的负面消息实在是太多太多,要是这件事再传出去,恐怕公司形象将会跌至谷底,难以挽回。
容谦亦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暂时还说不好,我试试吧。”
锐新传媒的现任总裁是他的父亲,容谦目前也只是担任总经理一职,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公司的太子爷,未来会接手公司,可毕竟现在也不能做得太过。
战行川点点头:“抱歉,总是要给你制造难题。不管我这边如何,她受伤的消息你一定要帮我压住,我不希望那些记者再去骚扰她和睿睿。”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受伤的那条腿上,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医生说,原本骨头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再静养一个月左右,就能正常走路。但经过今天的意外,骨缝又有些裂开的趋势,还要重新打石膏固定,一切又回到了老样子。
“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反反复复,半年也好不了。”
孔妙妙哽咽着说道,一脸担忧。
“还有,虞幼薇现在每天都去公司,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她。假如她知道了,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而且,她现在对‘health care’这个项目是志在必得,每天早上不是陪这个喝早茶,就是陪那个打高尔夫,要不了多久,我怀疑那几个老家伙就会主动帮她说话,召开第二次高层会议了!”
听了她的话,容谦一把搂住孔妙妙的肩头,轻声劝道:“先不要着急,这些事情缓一缓再说,这几天要让行川好好休息……”
战行川打断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没事,我明天一早正常去公司。只要容谦帮我把媒体那边的消息压住,公司的人绝对不会知道今天的事情。何况,杨国富那边我已经吩咐过了,他们会把罗正良的死处理得妥妥当当,这一点我很放心。”
虽然杨国富的能力有限,但他毕竟不是一个傻子,战行川没有用他的一兵一卒,却给了他一个立功的机会,将这么大的人情送给他,为他接下来的升迁之路垫上了这么一块重要的踏脚石,杨国富当然也要投桃报李,把事情做得漂亮一些。
至于这个案子的报告怎么写,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战行川并不担心。
孔妙妙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容谦阻止了她。
“习习的手术什么时候结束?需要我们去准备什么东西吗?要不,我和妙妙去取点东西吧,她这段时间肯定要住在医院里。”
目前这种情况,多说无益,反而徒增烦恼。
想了想,的确如此,战行川也没有跟他们两个人客气,索性让他们先回家里,拿一些换洗衣服之类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别让战睿珏知道真相。
“我只能跟睿睿说,妈妈出差了,就跟上次一样。”
孔妙妙痛苦地叹了一口气,发生这种事,大人孩子都要受罪,最惨的就是战睿珏,他还那么小,大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是好是坏,都不能让他知道。
“我虽然是你哥,但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你,倒是总让你为我承担这些事情。”
战行川低着头,面露愧色。
他的话,令孔妙妙有些吃惊,在她的印象之中,他从来不会向任何人面露惭愧,也从来不会向任何人随便道歉。
也许,他其实也有在慢慢地改变着自己。
容谦和孔妙妙走后不久,做完手术的冉习习也被推进了高级病房,但由于麻醉药效尚未完全消除,她暂时还没有清醒过来。
在战行川的执意要求之下,他们两个人的病房是紧挨着的。
这样一来,他去看她,就会方便一些。
冉习习的检查报告十分详细,摞起来足有半厘米厚,她的身体素质不如战行川,连医生都表示,这次意外会令她元气大伤,即便出院以后,也不宜操劳,需要用两三年的时间去慢慢调养。
听了这些,战行川对罗正良的恨意便又增加了几分。
当晚,杨国富带着两个手下,亲自来到医院探望战行川。
他生怕战行川会对自己秋后算账,全程战战兢兢,表示在阮梵的别墅中发现了一些东西,可能会有用,所以特地送过来。
东西不多,两部款式有些旧的手机,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装了一些票据。乍一看,这些都没什么特别的,战行川看了一眼就随手丢在一旁。不过,真正吸引他的,则是一个小小的密码锁箱,不太大,大概只有十几英寸。
“就这些了,别墅里面很空,我派人都搜查了一遍。”
见战行川不说话,杨国富带着几分讨好的口气主动说道。
“今天的事情,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很高兴的,杨局长。”
沉默了片刻,战行川抬起头来,别有深意地改变了自己对杨国富的称呼,也算是和他达成了某种契约。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杨国富的圆脸立即笑得如同一朵绽开的花。
“当然,当然!我知道分寸,今天的报告,是我亲自写的!”
听他这么说,战行川终于放心了,罗正良知道了太多秘密,他死了也好。
只是这些东西……
第三十六章 求婚
让尹一铭送走了杨国富和他的人,战行川问过护士,知道冉习习暂时还没有醒,他只好耐着性子,先翻看放在手边的那些东西。
两部手机的款式明显是几年前的了,幸好,他试了一下,还能开机,开机之后,显示电量还不少。这说明,罗正良一直在给手机充电。
意识到这一点,战行川忽然来了兴趣:他多年来一直留着这两部手机,这说明它们对他来说是有重大意义的。
也许,这是他和阮梵当年曾经使用过的手机。
手机里的内容,证明了战行川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试着浏览了一遍手机里面的内容,发现罗正良居然还时不时地登录着阮梵生前使用过的几个社交软件的账号,这个发现令战行川不禁有些后背发凉的感觉。
人都死了,但她活着的时候的账号却依旧有人在用,实在过于惊恐了一些。
正好,尹一铭返回病房。
“一铭,你派人去把这两部手机里的全部数据导出来,包括里面的各种软件,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战行川把手机都交给尹一铭,让他去查,然后自己继续去研究剩下的那个密码箱。
本来,尹一铭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但他听见身后不断地传来咔咔响声,实在按捺不住,转身走到战行川的身边,伸手按了几下,密码箱顿时打开了。
“本来,我也是有机会当盗窃犯的,还钻研过这些。但是,我老板说,人还是走正道比较好。”
说完,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快步离开。、
战行川略显尴尬,摇了摇头,翻看着密码箱里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箱子里的东西很多,大多是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儿。他居然还在里面找出了冉天泽的私人印章,以及公司的财务章。
看样子,阮梵生前瞒着丈夫做的事情恐怕不少,而她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单纯无害。
战行川叹息一声,打算先收起这些,等冉习习好一些之后,再给她亲自过目。
不料,就在他准备合上箱子的一刹那,战行川忽然看见,箱底似乎露出一截白色,应该是一张纸。按理来说,一张纸其实是不会引起他的任何好奇,但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从箱底抽出了那张纸。
普通的一张a4纸,被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
他慢慢地展开,心跳得很快。
一直到看清上面的字迹,战行川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字不是写上去的,而是复印下来的。而具体的内容,他曾经见过,还很有印象。
是那张药方。
当初,他还特地打电话问过一个医生,得知这个药方里的内容大有玄机,看似温补,实则充满杀意。
战行川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再一次见到它。
这其中好像充满了阴谋和秘密,可他一时间也很难理清其中扑朔迷离的关系。
正想着,一个护士敲门进来,急匆匆地说道:“战先生,隔壁那位病人已经醒了,你不是说过,她一醒就要马上通知您吗?”
一听这话,战行川立即收起东西,让她推着自己,马上去隔壁。
麻药消退以后,对于冉习习来说又是一种新的痛苦。
她觉得自己的全身各处都被活活拆开,再随便拼凑在一起,即使只是最轻微的呼吸,也能让人痛到出冷汗的地步。
看见战行川,冉习习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你……”
她刚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单音节,就被战行川制止住了。
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口腔里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冉习习又惊又怕,脸色一下子白得可怕,只能用眼神向他询问,自己到底怎么了。
很明显,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弄清楚身上的伤到底有多么严重。
“医生说,你可能要住一个月的院。一个月以后,再根据身体的恢复情况,决定可不可以出院。这里的环境还可以,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就不转院了。”
战行川知道瞒不了她,索性实话实说。
果然,一听他的话,冉习习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刚一动,手背上的针头微微一歪,立即有鲜血涌进输液管中,吓得护士一声尖叫,连忙按住她,不许她再动。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然而胸腔和腹部却传来了令她险些晕过去的疼痛。
“你的脾脏破裂了,千万别乱动。”
不只是护士,就连战行川都吓白了脸,生怕冉习习会乱来。
闭了闭眼,冉习习|总算知道了自己此刻的处境有多么的艰难。
虽然,能够从罗正良的手中活下来,保住一条性命,已经大大超出她的预期。然而,此刻承受着这种非人的病痛,还是令她苦不堪言。
“乔……”
她舔着嘴唇,想要问问乔思捷的情况。
不等她说完后面的话,战行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回答道:“他没事,有一点脑震荡,不严重,休息两天就能好。他……他也在这家医院,等他好一些,他会过来看你的。”
后面一句话,他其实是不情愿说出来的。
但一想到乔思捷当时也是拼死保护冉习习,险些豁出去了一条性命,战行川又觉得,自己无法在这种时候太过自私。
听见乔思捷没事,冉习习松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她的反应,令战行川情不自禁地产生了浓浓的嫉妒。
他并没有不管她的死活,甚至做好了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她的性命的准备。如今两个人都没有事,他当然感到无比的庆幸,自然也希望得到她的一丝眷顾,哪怕只是些许的关心也好。
可她根本没有询问他的情况,哪怕一句。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他不是一个会压抑内心想法的人,所以,才沉默了几分钟以后,战行川还是主动问道。
不等冉习习回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解释道:“你是不是在怪我,我当时跟罗正良说,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和你没有关系,让他别找我?我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假如我真的不在意你的死活,我根本不会赶到那里,任由他撒野!”
听着战行川的话,冉习习依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她知道,他又一次救了自己。
可她也记得,他告诉罗正良,他怨恨刁成羲,因为他娶的不是真正的刁冉冉,她只是一个假的替身,一个赝品。
明知道不应该去钻牛角尖,可她还是想要知道,如果当初他娶到的不是她,是不是他就不会做那些具有伤害性质的事情。
她被伤害,并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她没有那个值得骄傲的身份。
原来,他一直觉得,她配不上自己。
因为不配,所以无所谓,所以可以被伤害,所以可以被算计,所以可以被抛弃。
“谢谢。”
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虽然只是两个字,可冉习习还是疼得湿了两侧鬓角的发丝。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谢谢我!”
战行川终于也失了耐性,转身即走。
病房的门被打开,复又关上,声音很响,震得耳膜都在隐隐作痛。
过了几分钟,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尽管来人的动作小心翼翼,可冉习习还是听到了。
她不解,他怎么又回来了?!
一睁开眼睛,当她看清站在床前的人,却立即吓了一跳,同时心头又下意识地弥漫过一丝失落的情绪。
不是他。
居然是乔思捷!他真的偷偷溜出来,跑来看她!
乔思捷的头上依旧缠着一圈纱布,手臂上也有轻微的擦伤,不过情况不严重。
“别说话,护士告诉我,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因为会牵动肺部,不利于恢复。”
见冉习习似乎要开口,乔思捷马上制止住她。
他在病床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深深地凝视着冉习习,一双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稍不留神,她就会不见了一样。
劫后余生。
她被罗正良从车上拖下去的时候,乔思捷已经昏迷了,事后他无比内疚,深深地怨恨着自己的无能。
假如,她真的死在罗正良的手上,他难辞其咎,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之中。
没有什么会比心爱的人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受到伤害,甚至遭遇死亡,更令人感到痛苦的了。
“即便是现在,我也并不喜欢战行川这个人。可我却不得不承认,我佩服他,也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样,我会怎么样。也许这就是天意,去救你的人,是他不是我。习习,你会不会怨恨我,在你最害怕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
乔思捷面露痛苦,缓慢地伸出手,但他不敢去握她的手,只敢轻轻触碰她的指尖。
她是鲜活而真实的,真好。
不像在梦里,也不像在幻想里,更不像是在回忆里,就真真切切地在他的面前,有心跳,有呼吸。
冉习习一点点地摇了摇头。
她知道,乔思捷已经尽力了,假如不是他,她可能早就被罗正良抓走,带到别墅里疯狂地折磨。
“我感激他把你救回来,可我不想用你来作为感谢的报酬。习习,人生无常,太多意外,我不想再放开你了。等你好一些,我们结婚吧。哪怕,只是为了相互有个照应……”
第三十七章 更好的生活
如果有女人相信男人都是温文尔雅的,那她一定大错特错了。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绝大多数男人,可以在的驱使下,无限接近于野兽。无论这种是好的,还是坏的,又或者是无法评判好坏的。
当一个男人想要得到一个女人,他会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聪明,都警觉,都擅长甜言蜜语。
所以,这一刻,乔思捷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平时的温柔与体贴,而是一种占有欲。
他一直想要慢慢靠近她,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边。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只要这些就够了,不会再去奢求其他。
但是,经历了这一次在生死边缘的徘徊,乔思捷猛然发现,他其实同样也是一个很贪心的人,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分分秒秒。因为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也许明天会更好,也许根本没有明天。
能把握的,就只有当下。
明知道冉习习现在说不出话来,所以,乔思捷也没有逼迫她:“你先不要说话,也不要急着答应我,或者拒绝我。我想和你在一起生活,没有其他太多的目的,只是因为我想名正言顺地照顾你,不需要你去承受任何的非议和羞辱。”
听着他的内心剖白,冉习习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她知道,乔思捷向自己求婚,并不是因为他着急用已婚的身份去获得乔凛留给他的遗产。假如他真的想那么做,他早就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不至于跑来等她点头。
这个男人在她最为走投无路的时候,对她施以援手。按理来说,就算是和他结婚,她也不应该有任何的犹豫。
可是,为什么她竟然会有一丝不情愿……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我们可以分房睡,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乔思捷下意识地以为冉习习是因为这件事而迟疑不决,所以马上补充了一句,试图打消她的疑虑,让她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和她发生亲密关系。
她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据冉习习所知道的,男性同性恋对异性在性方面,是真的提不起来劲头,俗称“掰不直”。她也不会自信到,以为自己的女性魅力已经能够强大到令乔思捷改为喜欢女人。
幸好,冉习习现在说不出话来,她有些感激自己暂时的“失语”,可以什么都不用多说。
“护士不许我下床,我是偷溜出来的。明天我再来看你,我要争取早一点出院,已经没事了。”
虽然头部还有些昏沉沉的,但乔思捷现在根本没有心情住院,乔家的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乔凛还吊着一口气,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到时候家里一定会兵荒马乱。
这种时候,如果他不挺身而出,势必要出事。
一听乔思捷要急着出院,冉习习下意识地摇头,虽然她不清楚他的伤势具体如何,可两车相撞的那一刹那,她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的可怕。
“我没事。”
乔思捷向她露出了一个安抚性质的笑容,匆匆走出病房。
刚一出门,他就看见,战行川坐在轮椅上,就守在外面的走廊上,身边还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
乔思捷没有想到,他居然在这里。
一时之间,两个人迎上对方的目光,似乎都有一点尴尬的感觉。
最后,还是乔思捷率先开口:“谢谢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也许我现在不应该说这种话,但我还是想说,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每个女人最想要的,还是一份安定的生活,一个温柔的爱人。有些东西,既然你给不了,就不如大方放手,跟着你,她总也没有办法体会到什么叫做‘岁月静好’,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办法给她‘现世安稳’。”
乔思捷的话,似乎触动了战行川,让他平静的表情微微一变。
见对方似乎来意不善,一旁的尹一铭上前一步,刚要说话,战行川抢先一步阻止了他,示意自己没事。
“我和乔先生单独聊几句,你们先去吃饭吧。”
忙到现在,一众人连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更不要说吃饭。
听了战行川的话,尹一铭这才带人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战行川才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乔思捷也不含糊,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能实话实说的,所以,他索性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刚才向她求婚了。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乍一听见他的话,战行川的身体还是情不自禁地轻颤了两下。
不等他说话,乔思捷已经再次开口:“战行川,你今天的举动的确令我感到钦佩,而且你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不过,假如习习继续和你藕断丝连,你们两个人不得不以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保持着联系,对她的将来百害而无一利。别忘了,你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可以算得上是自顾不暇。”
他是在隐晦地提醒着战行川,千万别忽视掉虞幼薇和她的女儿。这两个人的存在,足以占据八卦版和财经版长达几个月,他别想每一次都能够撇清关系。
果然,战行川听懂了乔思捷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很多方面,我确实不如你。不过,在对她的心意上,我真的不见得输给你。我没有利用过她,也没有伤害过她,单凭这些,已经足够了。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感谢你今天冒险将她救回来,但感谢归感谢,我不会再退让。”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乔思捷迈步就走。
他此刻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从病房溜出来了这么久,难免有些头重脚轻。
“她怎么说?”
战行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看起来,他现在十分紧张。
“她现在能说话吗?我不急,我比你有耐心。”
冷笑一声,乔思捷反问道,然后匆匆向电梯走去。
假如战行川能够再看得仔细一些,他就会发现,其实乔思捷的样子看上去也有几分狼狈。因为,就算他能够在情敌的面前故作镇定,但他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他比谁都清楚,冉习习之所以没有马上拒绝他的求婚,只是因为她现在太虚弱,而不是因为她打算高高兴兴地嫁给乔思捷。
就算是自我麻痹也好,起码,她并没有一下子让他的希望破灭。
不是吗?
回到自己的病房,乔思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继续圆谎,说自己的公司临时出了一点点小问题,他只能先去处理。
“小问题?什么小问题值得你这个做老板的坐飞机赶去解决?”
很明显,乔夫人并不是那么好骗的。
乔思捷只好无奈地继续撒谎:“真的不是大问题,只不过,扎克在欧洲,赶不回来。只好我处理一下,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马上回中海……”
“言讷实在是太过分了,他现在每天和那几个老家伙厮混在一起,要不是我清楚你爸爸的身体,我都会怀疑他们其实是巴不得他赶紧咽气!思捷,你快回来,妈妈真害怕,万一你见不到你爸的最后一面……”
电话那边,传来了乔夫人的低低啜泣声。
乔思捷用力捏着眉心,不发一言。
九龙夺嫡的历史,他看过,当时不屑一顾,此刻却心惊肉跳。
虽然乔家目前的情况没有那么恐怖,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乔思捷知道,乔言讷的生意遇到了资金链的短缺,他对乔凛的遗产是志在必得。
假如他真的拿他当亲哥哥,两个人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乔思捷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他也不可能因为那笔钱,和自己的亲弟弟剑拔弩张,反目成仇。
可乔言讷并没有那么做。
因为,他不想欠任何人的情,他只想用自己的实力,拿到乔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有任何人想要阻拦他,他都会人挡杀人,佛挡。
放下手机,乔思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被自己在意的亲人这么伤害、提防,原来竟然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在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冉习习当年的感觉。
有些事情,在感同身受之前,是没有办法做到完全明白的。
助理威廉在得到消息以后,匆匆赶到医院。
一见到乔思捷受伤,威廉的脸都吓白了,他没想到,去陪温逸彤逛街的老板居然在十几个小时以后,“陪”进了医院里,还受了外伤!
“别告诉我妈,我骗她公司有事,我回美国了。你千万注意,别露馅儿。”
一见面,乔思捷就急忙叮嘱道。
威廉看着床头的病历卡,忧心忡忡地问道:“乔先生,那原本定在后天上午的会议……”
乔思捷知道他要问自己什么,他想也不想地立即回答道:“会议不必取消,一切照常。到时候就说我是直接赶回中海的就好,反正也不会有人真的去查。以前的确是我太过优柔寡断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我要乔氏,我需要有资本站在我爱的人面前,告诉她,我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
第三十八章 答应
威廉略一沉吟,立即明白过来,真正令乔思捷下定决心的人,应该是冉习习。
有的时候,女人往往能够激励男人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此刻,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不管如何,身为乔思捷的手下,还是希望自己的老板能够变得更加强大的。作为他的亲信之一,威廉之前不止一次地劝说过乔思捷,不要因为所谓的手足亲情,而放弃自己这么多年来为公司所付出的心血。
虽然乔言讷或许能够得到伯伯叔叔的支持,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为公司出过力,即便上位,也很难得到中高层们发自内心的服从和爱戴。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近来去公司去得很勤,无非也是做做样子罢了。
“乔先生,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其实,我们都看得很清楚,如果你决定去争,公司一定是你的,之前你就是太心软,太顾及亲情。”
威廉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不过,眼看着乔思捷受伤,他又不禁又有些担忧,害怕他的身体会吃不消。因为,接下来势必有一场硬仗要打,情况并不是十分的乐观。
“我没事,你去问一下医生,我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你告诉他,我最迟也要明天下午出院,因为我还有很多文件需要处理,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乔思捷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住院,安全起见,他同意在这里多住一晚,但也仅此而已。
听完了事情经过的威廉却连连摇头,并不同意:“乔先生,医生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虽然你现在并不觉得哪里不适,但毕竟是头部撞击,万一颅内产生血块或者淤血,那将是十分危险的!”
有些时候,医生建议病人住院,多观察几天,也不完全是为了多赚些医药费,更多的是为病人自身的情况负责,以免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等我开完了会,大不了再回来。威廉,你知道的,既然要拼一把,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稍一皱眉,乔思捷正色着说道,还是成功地说服了自己的助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威廉去找医生商量去了。
当晚,战行川执拗地留在医院,他哪里也不去,就在冉习习的床边加了一张床,睡在她的旁边。
伤口的疼痛实在太过剧烈,虽然冉习习强咬着嘴唇,一声也不吭,但她几乎快要被咬烂的嘴唇,还有惨白的脸色,以及根本不断的冷汗,还是宣告了她正承受的痛苦。战行川发现以后,立即让人给她注射止痛药,他宁可多花钱,也不能眼看着她遭罪。
但是,这根本就不是多花钱的问题。
一切药物都有可能造成不良影响,医生建议,最好还是自己忍一忍,把这几天挺过去。
“忍?你来忍,我一定同意。”
战行川翻脸大怒,吓得医生马上去准备止痛针剂。
打了一针止痛药以后,冉习习果然很快地睡了过去,虽然脸色依旧死灰,但毕竟不必再咬牙强忍。看着她的睡颜,坐在一旁的战行川几乎整夜没有合上过眼睛。
他想了很多,他们的初识,自己的苦心算计,睿睿的出生,最后的离婚……
那些往事就像是电影片段一样,在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闪现过,画面清晰,对白响亮,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敲打在他的心上,令他无眠。
也许,乔思捷说得对。
他已经无法再给她安定的生活。
那个秘密就像是一颗种子,只要土壤、阳光、水分、空气这些元素全都符合,它就会发疯一样地发芽,生长,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到那个时候,别说保护她和睿睿,他自己都很有可能身败名裂,跌入泥淖。
“在意识到我爱上你以后,我一直希望你也能爱上我。但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怨我,离开我,和我断得干干净净。我爱你,甚至不惜让你恨我……”
小心翼翼地握住冉习习的手背,战行川艰难地俯身,落下无比轻柔的一吻。
第二天一早,止痛药的药效消失,冉习习是活生生被疼醒的。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哪怕是生睿睿的时候。这两种疼痛完全不一样,她甚至不敢动,数十个小时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浑身僵硬。
幸好,身边的专业护工帮她按摩着没有受伤的两条腿,不至于血流不畅。
醒过来以后,冉习习就没有见到战行川。
倒是孔妙妙很早就来探望她,还带来了很多住院需要的东西,足足装满了两个手提包。
“习习,你别担心,我跟睿睿说,你去出差了。小家伙虽然不太高兴,不过也没有怀疑什么。还有,李姐已经送他去幼儿园了,有小朋友陪着,他也不会觉得无聊。”
知道冉习习最担心的就是战睿珏,所以,一放下东西,孔妙妙就把家里的情况告诉她,以免她放心不下,太过惦念着。
果不其然,一听见这些,冉习习的表情顿时柔和多了。
她最害怕的就是战睿珏知道自己出事,他还那么小,要是见到这一幕,恐怕要留下心理阴影。
“习习,我问你一件事,你千万别多想。你……你是不是和我哥说什么了?我觉得他挺不对劲的,按理来说,你住院了,他不可能不陪着你。但是,他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公司,还特意吩咐我,不用取消接下来的行程表,分明就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这根本就……”
孔妙妙越说越着急,可她身为一个局外人,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些什么。
明知道冉习习现在说不出来什么,她只好闭上嘴,陷入沉默。
听了她的话,冉习习倒是松了一口气。
也好,他终于不用再对自己演戏。他……他也倦了,厌了,受够了吧。
因为她的身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值得他去对她假装说爱的资本,连刁成羲的司机都知道她的身世,这说明秘密早已不是秘密,或许,要不了几天,就会蹦出更多的知道这件事的人。
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娶回家一个“赝品”。
“没、没事。”
最后,冉习习还是咬牙说了两个字,作为对孔妙妙的回答。
孔妙妙离开以后不久,乔思捷再次来看望冉习习。
威廉已经去帮他办理出院手续了,按照医生的说法,乔思捷是不可以出院的,但他强力要求,并且愿意在知情单上签字,表示会承担一切后果。所以,医生最终只能放行,毕竟,医院不是监狱,不可能吧病人强制性地留下来。
一听说乔思捷居然今天就要出院,冉习习也是一百个不同意。
“我爸不行了,家里人连寿衣都准备好了,就这一两天。所以,我必须趁早赶回去,否则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乔思捷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
这样的理由,连冉习习都不能再说什么。
“其实,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考虑好了吗?”
他伸出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
她的嘴角还破着,已经涂了药,微微红肿,裂着一条缝,足可见罗正良当时下手有多么重。每看上一眼,乔思捷的心就跟着抽搐了一下,恨不能替她来承受这样的痛苦。
冉习习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一双眼睛看向不远处。
这些年来,她有过几次最为狼狈的时候,此刻就是其一。
现在的她又丑,又脏,满身是伤,完全找不出哪怕一点点的优点和可爱之处。但就是这样的她,这个男人还是肯要,要许诺给她一个未来。
算了,别再抗争了,就让一切都随着心意去走。
既然她的心里没有特别的排斥感觉,那就这样吧。
何况,他的爱人不是自己,就算他和她之间没有真正的爱情,也有像亲情一样的友情,起码能够彼此搀扶着走下去。
就在乔思捷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冉习习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幸而,她见他露出吃惊的表情,便又点了一下头,还用指尖轻轻地触了触他的手,表示肯定。
“对不起……”
然而,冉习习虽然答应了,却又马上向他道歉。
她的意思,他懂。
她答应求婚,可是,她不爱他,乔思捷很清楚这一点。
虽然伤人,但他了然。
或许,在她的心里,她只是觉得,他需要一段正常的婚姻来掩饰他的与众不同,他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来获得家族的支持与肯定。既然如此,她愿意配合着他,一起来完成这件事。
尽管如此,乔思捷还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我会等……”
究竟是等她出院以后再说结婚的事情,还是等她慢慢地爱上自己,他没有说。
站在一旁的护工见冉习习露出疲惫的神色,轻声提醒着乔思捷,希望他能结束探望,病人需要多多休息。
“我先回公司,明天再来。”
乔思捷在冉习习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轻声说道。
明天上午,乔思捷将会召开一次事关乔氏生死的重要会议。无论是成还是败,他都会奋力一搏,为自己,也为她。
第三十九章 两两交锋
一上午的时间,孔妙妙来过,乔思捷也来过。
但战行川却一直没有出现,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来。等了又等,冉习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在等什么呢?难道,是等着和他吵架,还是等着被他羞辱,抑或是等着双双相顾无言?
更何况,她现在的状况,连多说几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护工给冉习习又一次清理皮肤上的擦伤,然后重新涂药,再缠上纱布,以免感染。这个过程,看似简单,但其实是很痛苦的,她一言不发,只是痛得连太阳穴上的血管都在跳。
午饭后,医生前来查房,叮嘱冉习习千万不要着急出院,至少也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再根据恢复的情况,决定能否出院。
听他的语气,就好像冉习习随时会跑掉一样。
她点头,表示一切配合。
这种时候,谁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当年的剖腹产外加大出血,冉习习就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强壮,如今她更加小心,不希望留下什么后遗症。
唯一令她难过的是,可能要好久见不到睿睿了。
不知道小家伙重回幼儿园,是不是会高兴得不得了?毕竟,他是那么想念自己的那些小伙伴,特别是乔慕灵,两个人每天晚上都会视频,道别的时候难分难舍。
虽然李姐和陈嫂都会将他照顾得很好,但冉习习还是担心,总害怕战睿珏会出事。
一整天的时间,她都是昏昏沉沉的,或许是药物的作用,除了睡就是睡,偶尔醒来,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
这期间,波尼·克尔斯一直联系不到冉习习,只好杀上门去。
谁知,他得到的消息是,她出差了?!
这是什么谎话,她现在还是ng集团的正式员工,她出差,他这个做老板的怎么会完全不知道?这个借口太蹩脚!
不过,波尼·克尔斯看得出来,冉习习家中的佣人确实是不知道实情。或许,他们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只是一起瞒着孩子。
他想了又想,还是打给律擎寰。
律擎寰的手机不通,转到秘书艾米丽那里。她告诉波尼·克尔斯,律擎寰正在开会,还说他这几天非常忙,甚至没有回过家,一直住在公司办公室。
看样子,冉习习也没有和他在一起。
波尼·克尔斯不禁有些慌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总不会一夜之间下落不明。
他反复拨打着冉习习的手机号码,却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的手机丢在车上,那辆上百万的跑车几近报废,实在没有维修的意义,所以战行川派人去把车拉回来,先放在一边,顾不上管它。
所以,任凭波尼·克尔斯把手机戳烂,以目前的情况,也根本没有人会接听他的电话。
稍一犹豫,他没有返回住处,而是前往战氏。
虽然早就听说过战行川的大名,但是,这却是波尼·克尔斯第一次来到战氏,主动登门。原本,他以为自己是不可能来这里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因为担心冉习习出事,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跑来打探一下消息。
亮出身份和姓名之后,波尼·克尔斯自然一路通行无阻,孔妙妙亲自迎接,将他领进了战行川的办公室。
本来,战行川是打算短暂休息,一听说有不速之客到访,他立即打起精神来。
进门以后,波尼·克尔斯丝毫没有进行任何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她在哪里?”
虽然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两个人都明白,这句话里的“她”究竟指的是谁,彼此之间都不用再废话。
“你是以什么身份问的?她的老板?她的朋友?还是……”
战行川坐在原位上,眯了眯眼睛,不答反问。
被他这么一问,波尼·克尔斯倒是有些尴尬起来。
略一踌躇,他还是追问道:“这个问题,和她现在在哪里没有关系。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战行川穷追不舍,咄咄逼人地再次问道:“怎么会没有关系?你的答案,决定我是否对你说实话。也许,我还有可能撒谎呢。”
波尼·克尔斯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他顿时有些暴躁,眉头狠狠地皱起来,就连一双深邃如海的蓝色眸子也跟着暗了暗。
假如不是真的关心冉习习,他是绝对不可能来这里自找苦头吃的。
“我再问一遍,假如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会找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来介入。她虽然并没有加入法国国籍,但却是ng集团的重要员工之一,人身安全受法律保护。所以,我有权知道,无论你愿不愿意告诉我。”
说罢,波尼·克尔斯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就按在战行川的办公桌上,似乎随时都能打通电话。
如果那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麻烦多了,也严重多了。
想了想,战行川也不想自找不痛快,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直接说道:“发生了一点意外,她现在在住院,暂时不能见你。既然你也已经知道了,那就千万保密,尤其不要让睿睿知道,就说她出差了。”
果然!
波尼·克尔斯瞬间瞠目,连呼吸也变得微微急促:“意外?住院?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又把她……”
战行川恼怒地打断他未说完的话:“你没有资格质问我!何况,这一次的的确确是意外,和我无关!你如果不信,等她出院,你可以自己亲自问她!”
他的气势凌厉,而且神色镇定,看起来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她在哪一间医院?”
沉默了几秒钟,波尼·克尔斯再次启声问道。
瞥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战行川轻笑一声:“你可以去找大使馆帮忙。”
被这句话噎得够呛,再加上语言沟通上还是存在一定的障碍,波尼·克尔斯实在不知道再说什么。而且,他为冉习习的感到十分担忧,此刻只想马上见到她。
“对于刚才的冒犯,我向你道歉。请你把她所在的医院名字告诉我,我想去看看她。”
深吸一口气,他倒是能屈能伸,索性先一步低下头来。
眼下,能见到她才是最重要的事,胜于尊严。
似乎没有想到波尼·克尔斯居然会向自己道歉,战行川也不禁流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他一挑眉,哼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她现在需要休息,你们一个个的都去打扰她,对她的恢复很不利。”
高大的男人似乎一下子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波尼·克尔斯想也不想地立即追问道:“还有谁在找她?”
战行川微微扬起下颌,似笑非笑:“唔,应该算是她的下一任丈夫吧,我的继承者。”
毫无心理准备的波尼·克尔斯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表情愣怔,似乎完全听不懂他的话。足足半分钟以后,他才失声道:“你说什么?谁的丈夫?”
冉习习居然准备再婚?他根本不知情!
而且,前不久,他才找了律师,帮她看过那些离婚文件。这才几天的时间,她居然就找到了结婚对象?!难道是……是律擎寰?怪不得他今天不肯接听自己的电话,原来是心虚!
本来,两个人私下里说好的,先扳倒战氏,没想到他竟过河拆桥!
不,甚至不等过河,就要拆桥!
这么一想,波尼·克尔斯怒不可遏,恨不得马上去找律擎寰当面对质,问个清楚。
见状,战行川索性提笔,在一张便笺上写下医院的名称、具体位置,以及病房所在的楼层和号码,直接递给他:“在这里,你想去就去吧,眼见为实,以免你认为是我连累了她。”
说完,他将那便笺向前轻轻一推,做出一副撇清关系的态度。
波尼·克尔斯本来是不相信他的话,但见他一直这么镇定自若,想不信也难。
他拿起便笺,看了一眼,本想再说几句,再一想到时间有限,还是转身离开了战行川的办公室。
等波尼·克尔斯离开,坐在桌后的男人才彻底地长出了一口气。
那一刻,战行川忽然有一点点心理平衡的感觉了。闹吧,所有人都闹起来,反正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难过。
可是,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等他伸手去摸烟盒,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戒烟已经有一阵子了。就因为某一次,冉习习和睿睿嗅到他身上的烟味,母子两个人一起皱眉头、捂鼻子,从那以后,他居然就真的忍住了烟瘾,很少再碰。
原来,他也不是从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也不是从不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
只不过,等到他试着这么做的时候,已经晚了。
“笃笃笃。”
孔妙妙敲门进来,告诉战行川,波尼·克尔斯已经走了。
“晚上那个酒会……”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腿,若是真的坐轮椅露面,那岂不是会招来更多的话柄。
“要不,还是我去吧。”
咬咬牙,孔妙妙试着提议道。
第四十章 避不开
战行川摇摇头:“不行,我必须去。 这块地皮拖了快半年,一点儿进展都没有,我们着急,姓律的也着急,大家都想找机会摸摸彼此的底牌,假如我不出现,反而显得底气不足,不战而败。”
虽然担心,可孔妙妙也知道,他说得对。
其实,说到底,战氏和律氏如今都品尝到了骑虎难下的滋味儿:这块地皮虽然确实值钱,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两家知名企业在疯狂竞争,也不至于炒到天价。
就连政府相关部门也都观望着两边的情况,奇货可居,待价而沽。因为大家都很清楚,这一次不只是一块地那么简单,而是一次综合实力的正面交锋。
“我知道你不可能放弃这块地,再说,我们也的确需要一块面积足够的位置。那好吧,我去准备一下,晚上我和你一起去。”
孔妙妙兀自叹气,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办法说服他,还不如先把各个细节都提前做好,也算是尽到了本分。
战行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欲言又止的。
她忍不住笑:“我从上午等到现在,就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憋不住。算了,你不肯问,那我直接说,习习还好。不过,我看得出来,她没看见你,挺失落的。”
他根本不相信孔妙妙的说辞,轻声哼了哼:“失落?我看,应该是高兴吧。你现在撒谎的功力都下降了不少,一点儿都不具有可信度。”
险些被战行川的话气得鼻子歪掉,孔妙妙懒得多做解释,白了他一眼:“刚愎自用!算了,我不和一个从来没有好好谈过恋爱的白痴一般见识!我建议你多去看看韩剧,找找恋爱的感觉,猜猜女人的心理,要不然,等你儿子都学会撩妹了,你还孤家寡人呢!”
他果然露出一脸懵懂的表情,继而愤愤:“‘聊妹’是什么妹?又是网络词语?你每天都泡在网上?”
孔妙妙生怕他责怪自己上班的时候开小差,立即一溜烟地离开,不敢再说。
当晚六点,战行川准时挽着孔妙妙,走进酒店的宴会大厅。
这种重要场合,他自然不可能再坐轮椅,打了一针强效止痛药之后,战行川勉强可以走上一段路,假如不仔细看,外人也不会留意到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只会觉得他走得有些慢而已。
孔妙妙特地穿了一双平底鞋,这样一来,表面上看,是她挽着战行川的手臂,而其实,他可以趁机稍微靠着她一些,用来借力。
进场之后,二人便和熟悉的一些老朋友客套寒暄。
自从爆出战家的丑闻以后,这还是战行川第一次出席公开活动。幸好,宴会厅内都是一些商贾政要,并没有狗仔队,要不然,他势必要被团团围住。
但尽管如此,这些人同样怀有八卦心理,看向战行川的目光之中,难免多了一丝玩味。
虽然感受得到,不过,战行川也算是久经沙场,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而方寸大乱。只见他泰然自若,一手挽着女伴孔妙妙,一手擎着盛有香槟的酒杯,与人交谈的时候,不时浅笑,或者轻抿一口,非常淡定,毫不失礼。
这样一来,个别想要看笑话的人,发现着实没有笑话可看,便只好悻悻地收回视线,佯装无事。
对此,战行川不是察觉不到,只是不屑回应。
他环视一圈,果然在不远处的另一撮人群之中,捕捉到了律擎寰的身影。
说来有趣,男人们之间的小心思,有时候其实更甚于女人们。
战行川来得稍晚一些,但并没有迟到。他出现以后,一些与战氏交好,或者有生意往来的客人,全都纷纷走过来,和他打招呼,闲聊几句。
相对地,另一些亲近律氏的人,便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继续围绕着律擎寰,犹如众星拱月一般。
尤其,律擎寰今天还不是一个人独自来的,竟然带来了一位贵客。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那个老外。”
孔妙妙低声说了一句,收回好奇的目光。
因为身高的缘故,波尼·克尔斯站在人群中,可谓是鹤立鸡群,比周围的男人高出半头。再加上他堪比超模的身材,剪裁得体的西装穿在身上,更是气质夺人,根本不可能被忽视。
他的出现,令众人不禁纷纷猜测起来。
ng集团在欧洲赫赫有名,与诸多一线大牌多年来都建立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尤其最近又和嘉皇娱乐展开了一系列的“触电”,小有成就。在此之前,早有嗅觉灵敏的人听到了小道消息,知道ng集团似乎想要进军亚洲,中海恰好是第一站。
看来,传言非虚。
而这其中的奥妙,恐怕只有波尼·克尔斯和律擎寰两个当事人心知肚明——
从战行川的办公室离开以后,怒气冲冲的波尼·克尔斯强忍着担忧,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又赶往律氏,将正在开会的律擎寰从会议室里喊出来,当面质问。
结果,一头雾水的律擎寰还不如他知道得多。
两个男人简单交流了一下,终于搞清楚了整件事。
“我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擎宇那边……算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到底为什么受伤?到底是多严重的伤,竟然需要住院?”
不过是几天而已,他之前找不到律擎宇,还曾给冉习习打过电话询问,她当时还好好的。哪知道,如今竟然天翻地覆,令人措手不及。
波尼·克尔斯冷笑连连:“要是再晚几天,说不定就要参加她的婚礼了呢。”
闻言一惊,律擎寰没想到一个意外之后居然还跟着另一个意外。
“什么?”
听完了波尼·克尔斯的话,律擎寰简直犹如雷劈,整个人愣在当场,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那之后,他们没有马上去医院,而是仔细商量着接下来的合作计划。
不得不承认,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同样是遇到了难题,女人往往更容易去感叹,天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而男人往往更容易去思考,接下来到底怎么办,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又能如何。
所以,顾不上去质问,两个人直接把合作进度加快了一大截。
等到艾米丽过来提醒律擎寰,要出发去参加酒会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聊完。索性,波尼·克尔斯和他一起来了这里,算是故意向外界透露一点信息,提前造势。
“就算我带一个影后出来应酬,都没有收获到像今天这么多的关注。看来,你功不可没。”
身边的人稍微退去一些,律擎寰总算松了一口气,扭头笑道。
波尼·克尔斯故意没有携带翻译,在场的很多人别说法语,就连英语水平都有限,只能和他简单寒暄,不可能聊起来没完。于是,相比之下,就苦了律擎寰,既要和周围的人客套,又要时不时地充当两边的翻译。
呷了一口香槟,波尼·克尔斯眯了眯眼睛:“关注?我好像并不缺少吧。想必你也是。不过,为了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愉快,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说完,他轻轻举杯,和律擎寰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
余光中瞥见了战行川向这边走来,律擎寰立即小声提醒道:“中海的媒体无孔不入,你注意言行,小心明天见报。”
说完,他抿了一口酒,微笑着转过身来,看向正走过来的战行川。
两个人的演技都十分过硬,明明是正在厮杀的对手,但表面上却全都是一团和气,笑得犹如一对多日不见的老友,甚至还相互拍了拍肩膀。
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他们的关系很好。
律擎寰说得不错,假如在酒会上发生了什么异动,就算不上头条,不见报端,也会在人群之中口口相传,不等结束,那些八卦就会不胫而走。
所以,他和战行川都格外注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是毫无破绽的。
“我知道律先生一向对红酒颇有研究,正好上个月有拍卖会,我运气好,拍到一瓶好酒。律先生如果肯赏光,找一天你我好好品一品,才不枉费它的价值。”
和律擎寰握过手之后,战行川主动笑着邀约。
“战先生的美意,自然是却之不恭。”
见他客气,律擎寰十分配合,举止有礼。
倒是一旁的波尼·克尔斯仗着自己语言不通,理所应当地闭上嘴,十分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看戏。
他虽然也常年穿梭在欧美的上流交际圈中,自认为八面玲珑,但今天亲自见识到了此处人际关系的虚伪,也不禁自愧不如。
“时间差不多了,两位入座吧。反正,这一次我们是同一桌,聊天也方便。”
孔妙妙无时无刻不注意着战行川受伤的那条腿,生怕他久站不适,于是微笑着走到他的身边,轻声提醒着。
听她这么一说,两个男人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看来,主办方要么是太不小心了,要么就是有意为之,竟然把他们两个人一起安排在主桌上,太过分了!
要知道,最近几个月以来,在很多场合下,战行川和律擎寰都是能避就避,实在避不开,也不会坐在一处的。
第四十一章 伪善的外衣
原本,发现这一点之后,孔妙妙实在气不过,已经去找了主办方,希望他们能够调换一下。
哪知道,对方却表示出相当的为难,说一旦更改,就会导致整个座位名单都出现混乱,如果提前几个小时还勉强能做到,现在则是完全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孔妙妙只好作罢。
反正,这种应酬,一般情况下,战行川都不会全程都在的,稍后就会先离开。
“好啊,先入座吧。”
律擎寰察觉出一丝诡异,但并未多想,只是率先和波尼·克尔斯一起走向主桌,找到位置,先坐了下来。
等他们离开,战行川才稍微吐出一口气,如果仔细看的话,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而且鬓角那里微微见汗,而这里的温度明显没有热到令人流汗的地步。
“不是说不会痛吗?”
孔妙妙挽着他的手臂,刻意地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来之前,尹一铭特地给战行川注射了一针强效止痛药,就是之前在车上给冉习习打的那种。按理来说,他现在除了有些困倦之外,不会感受到任何的疼痛。
“说不好,不是疼,就是小腿胫骨那里有一点奇怪的感觉,可能是因为骨头还没有完全长好吧。”
战行川稍微借了一点力,和孔妙妙一起走近主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还好,一张十人圆桌,他和律擎寰隔了几个人。
由于波尼·克尔斯的临时到来,同桌的一位客人比较惨,不得不给他腾出位置来,坐到了别处去。于是,律擎寰的左手边是波尼·克尔斯,右手边隔着两个人,然后就是战行川和孔妙妙。
也许同桌的其他人都感受到了这种不自在,相比于旁边的桌席,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一直到司仪走上台,周围都没有什么人开口,全都低头看着手机,眼观鼻鼻观心。
在座的大多都是中海商界的显赫人物,对于各种业内的一向是耳清目明,至于战氏和律氏这几个月以来对同一块地皮的争抢,已经是老生常谈,实在引不起大家的兴趣。
不过,今天的情况却与往日不同:且不说波尼·克尔斯的到来已经令众人大跌眼镜,单是战行川和律擎寰同处一桌,就足够大家翘首张望,窃窃私语了。
所以,一直有人时不时地向这边张望着,甚至都没有人再去特别注意台上的司仪正在说着什么,吸引力已经完全不在今晚的酒会主题上。
这一次是本地政府特别举办的招商答谢酒会,除了中海本地的商界人士,还有一些北上投资的企业家。因为涉及政商交流,所以这种场合还是十分重要的,否则,战行川也不会一定要亲自到场。
他不会特别巴结官员,但也不会有意得罪。从这一点上来看,律擎寰也是如此,他们两个人算是一样的。
照旧会有政府要员前来致辞,无非是老生常谈,那些官话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但没有一个人会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相反,所有人还津津有味似的,恰到好处地鼓掌,十分配合。
“他在说什么?”
见律擎寰没有翻译给自己,波尼·克尔斯主动问道。
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律擎寰轻声回答道:“听不懂是一种福气,你只当在看默片就好。”
一句话,令波尼·克尔斯不禁悻悻,坐直身体,心里倒有些后悔了,早知这里的应酬如此无趣,还不如去医院里探望冉习习。
幸好,那个官员的致辞终于告一段落,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这种场合,对于在座的人来说,都是如鱼得水,无论男女,每个人似乎都能够自得其乐,甚至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人脉、寒暄、艳|遇、机会,等等。
所以,就算再无聊,有目的的人也能从中找到乐趣所在。
对于战行川来说,他只要露面,就是今晚的全部目的。
自从虞幼薇的私生女爆出来之后,战家的名声便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战励旸已经不在人世,作为他的独生子,战行川不得不承担全部的压力。如果不是容谦一直在帮他压着消息,恐怕舆论会变得更加失控。
所以,只要他在公众面前表现得如往常一样,就已经足够。这说明,任何的负面情况都不会改变他在战氏的地位,战氏依旧是在他的掌控和领导之下,公司的生意一切照常,不会翻船。
对于很多人来说,战氏和战行川,是同一码事。
只要后者完好,前者就一定不会出事。这就是外界的普遍态度,对于他们来说,虞幼薇能不能靠着私生女入驻战氏,是无所谓的事情,只要没有人能够撼动得了战行川的地位,一切都好说。
“再过十分钟,我们就走,你通知司机。”
呷了一口酒,战行川在孔妙妙的耳边轻声说道。
说完,他环视一圈,除了律擎寰和另外几个人,暂时还看到了一个有三分熟悉的面孔。刚好,对方也正好看见了战行川,那人立即举杯,远远地朝他敬了一下。
虽然没有认出这个男人是谁,不过,战行川还是立即微笑着颔首,也端起手上的酒杯,遥遥致意。
这个小插曲之后,他连忙找机会向孔妙妙求助:“刚才和我打招呼的男人是谁?”
孔妙妙不愧尽职尽责,瞄了一眼,立即给出答案:“你老相好的现任金主。”
当然,她还不忘趁机挖苦一下战行川。
他听得有些发懵:“谁是我的老相好?”
说起来,自己当年流连花丛的风|流事迹,倒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假如不是孔妙妙故意提起,战行川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瞪了他一眼,孔妙妙压低声音:“也对,你的老相好太多了,难怪一时间想不起来。啧啧,想我当年为了帮你打发那些女人,挨了多少诅咒!还能有谁,影后呗,跳槽以后就抱上了费牧云的大腿。刚才和你打招呼的就是小费先生,他哥哥费牧海是大费先生,听说公司里的人都这么称呼他们。我有个同学就在他们公司上班,最近还听她讲了不少邱艺白和费牧云的八卦呢。”
她尽职尽责地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信息全都转述给战行川,以免他理不清人物关系。
“知道了。”
战行川点点头,倒是没有太在意。
对于暂时还没有利益往来的人,他最多就是不交恶,但也不会过分讨好,因为没有必要。在他看来,再也没有什么比共同利益更能成为人际纽带的东西了,先有利益,才有一切。
“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战行川实在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还想着,偷偷去医院一趟。当然,即便去了,他也不可能走进病房,最多就在走廊上停留一会儿,又或者是和值班医生聊几句,询问一下冉习习的病情。
不想,他刚一起身,和他隔了两个人的律擎寰竟然也立即跟着站了起来。
“战先生,方不方便去旁边聊几句?这里有点儿吵。”
律擎寰微笑着问道,脸上是一贯的温和表情。
原本,战行川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但是,他马上发现,身边的那些人表面上看,是在各聊各的,可其实全都竖着耳朵,在留意着他的回答,就连一旁的孔妙妙都不动声色地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生怕他当众说出什么不适宜的话语,被人留下话柄。
无奈之下,战行川只好轻轻点头:“好。”
二人在一群人的注目之下,一前一后地走到一旁的天台上,那里十分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孔妙妙随手将天台的玻璃门带上,转身走出去,给他们留下单独的交谈空间。
确定四周无人,战行川这才率先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他可不觉得,自己现在和律擎寰还有什么话题好聊,话不投机半句多。
“上次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吧?你给我带走她的机会,但是却害了擎宇来帮你转移视线,战行川,你还真是卑鄙!”
避开人群,律擎寰也不需要再保持淡然温和,语气十分冷冽逼人,与平时判若两人。
听了他的质问,战行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半天,他才停下来,玩味地打量着律擎寰,眼神里满是嘲讽。
被他看得心生厌恶,律擎寰冷冷问道:“你笑什么?你觉得很好笑吗?”
谁知道,战行川还真的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是啊,很好笑,当然是因为很好笑,所以我才发笑。知道我为什么感到好笑吗?因为我觉得你其实是一个特别虚伪的人。原本,你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男人,但你偏偏喜欢给自己套上温柔的外衣,扮演着和自己的本性并不相符的角色。说真的,你这样不觉得累吗?万一哪一天,她也发现了你的真面目,会不会觉得很失望呢?”
对于战行川来说,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憎。
他觉得自己是真小人,而律擎寰就是伪君子。
“有趣,我和你又不熟,你怎么知道我是装出来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的性格指手画脚呢?”
对于战行川所给出的评判,律擎寰不怒反笑,但两只眼睛里蕴含着的笑意,却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得连一丝也不见。
第四十二章 把她让给我
虽然律擎寰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但是,战行川刚刚所说的那些话,却成功地击中了他内心里最为恐惧的一件事。
那就是,他不希望冉习习将真实的自己一眼看穿。
年幼失去父母,在亲戚家中寄人篱下的经历,令律擎寰极为早熟。和律擎宇的任性乖张不同,作为哥哥,他很早就不得不撑起生活的重担,逼迫自己早早地面对现实的残酷。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其实和律擎宇是同年同日同时生,前后只差了不到一刻钟。因为率先来到这个世界,所以,他的责任就更重一些。
在这样的情况下,律擎寰看似沉稳,其实却无比向往放|纵堕|落的生活。
他的内心里好像有两个自己,一个不得不过早地成熟,内敛而优秀,另一个却追求自由,想要挣脱身上的一切枷锁。
如若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和律擎宇一起,把主动送上门来的刁冉冉给吃了个干净,还故意拍下性|爱视频,趁机勒索她。
虽然,事后他无比后悔,发誓再也不做这样放荡不羁的事情。但这件事也证明了,他偶尔也会失控,流露出本性。
“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卑劣。我自己有多么邪恶,你就有多么邪恶。女人偶尔看不懂男人,但男人却能看得懂男人,你有何必在我面前装圣人?”
战行川嗤笑一声,好像已经把他给看透了一样。
闻言,律擎寰好像忽然一下子解脱了似的,他长舒一口气,有一种终于不用再装下去的畅快感觉。
“真尴尬,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你,一个我讨厌的人,一个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人。”
他有些无奈,假如不是因为存在太多的对立面,也许,自己其实是可以和战行川成为知己的。可人生在世,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更没有那么多的假设。
“呵呵,幸好我也从来没想过和你做朋友。别废话了,我赶时间。”
战行川懒得再说,他打算先去医院,然后再去看睿睿,孩子一向睡得早,不能太晚过去。
“你打算去医院?”
律擎寰已经从波尼·克尔斯的口中了解到了,冉习习现在在医院,但是,具体情况,他暂时还不是很清楚。
拜容谦所赐,关于罗正良的事情,丝毫也没有对外界泄露。当然,这其中也有杨国富的功劳,他那边同样把消息压得很死。很多人即便敢得罪锐新传媒,却不敢得罪警方,更不可能把两边一起都得罪了,于是,这个案子便滴水不漏地被彻底处理掉,过滤掉。
“容谦都快成为你的公关经理了。”
不等战行川回答,律擎寰有些嘲讽地说道。
反正,外界都知道,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同穿一条裤子的关系,而容谦和孔妙妙又是情侣,等于多了一层亲属关系。
“没办法,你羡慕不来。我有好朋友,而你却只有一个不肯听话,到处惹事的弟弟,真是丢脸……”
战行川眯了眯眼睛,没等说完话,他就看见律擎寰朝自己挥来了拳头。
原本,他是可以躲过这一拳的。
但那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而战行川如今腿上有伤,反应要慢一些,动作也不那么灵敏,尽管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抵挡的动作,不过还是晚了一点点。只见律擎寰的拳头擦着他的脸颊过来,重重地顶上下巴,发出一声闷响!
被打了一拳的战行川连连向后退了两步,背脊撞到了玻璃门上。
宴会厅内人声鼎沸,这一声响,并没有被人听见。
就连等在外面的孔妙妙,也因为正在和容谦打电话,而没有留意到天台上的异动。
“噗。”
战行川用手托着下巴,左右活动了两下,确定下颌没有脱臼,然后,他才吐出来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刚才那一拳打过来的时候,他的两排牙齿硌到了嘴里的肉,咬破了一块,已经出血了。
已经打中了一次,律擎寰也没有抱有再次得手的想法,所以,他直接收起了拳头。
“你骂我可以,不许说擎宇。他和你从来没有任何过节,你如果再说他一句,我还会出手。”
除了冉习习以外,律擎寰最在意的人,就是他的弟弟。
为了带她躲开媒体的骚扰,他甚至不得不放弃了律擎宇,没有在风口浪尖的那几天好好保护他。殊不知,那只是战行川随手布下的一个局罢了,他只是想要看一看,律擎寰到底会怎么选择,假如他选择了冉习习,就势必保护不了律擎宇。
二选一的难题,他牢牢记着这笔账。
“你没有必要怨恨我。你弟弟和那伙瘾君子有染,总不是我来陷害的吧?身正不怕影子斜。只不过,那些记者没有接受你的好处,把那条新闻及时撤下来而已,你怨不了任何人。何况,就算不是我,只要你的竞争对手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也会大做文章。他是嘉皇娱乐的一哥,一哥涉毒的消息可太劲|爆了,不是么?”
战行川抹抹嘴唇,冷笑着说道。
他并不害怕律擎寰会恨自己,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是厌恶这些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的懦夫,永远不肯正视自己犯下的错误,反而怪罪这个世界不够包容。
“但你故意要把这件事闹大,好为了把你的事情压下去!”
律擎寰愤然指控着,他已经认定了战行川就是罪魁祸首,不可能在转瞬之间相信他的鬼话连篇。
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蓦地,战行川已经又一次忍不住笑了起来:“亏我还将你当成旗鼓相当的对手,也许对我的妒忌已经令你神志不清,你还是仔细去想一想,究竟谁才是幕后的推手吧。我做过的坏事很多,也不怕多一件,但如果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为别人背黑锅。不妨告诉你,我只是让容谦把消息放出去,至于那些网络水军,你自己马上去查,但凡有一个跟我有关系,那块地皮我砸锅卖铁也会买下来,然后拱手送给你。”
他今晚说的话已经够多了,说完,战行川迈步就走。
律擎寰站在原地,他神色复杂,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目送着战行川走了出去,和孔妙妙一起离开了宴会厅。
经过这一次短兵相接,他反而有些吃不准了。
一开始,律擎寰认定了是战行川在背后捣鬼,但经过刚才的对话,他忽然产生了摇摆,更倾向于他没有撒谎。
也许,战行川说得很对,他不在乎多承认一件自己做过的坏事,他也不在乎别人恨他,在中海,恨他的人多了,他也不怕再多一个律擎寰。
出现负面消息,倒还是其次。对于律擎寰来说,他最担心的,是律擎宇的安全。
律擎宇消失了两天。
最后,律擎寰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酒吧找到了烂醉如泥的他,当时,律擎宇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幸好没有被狗仔拍到,要不然,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醒过来以后,任凭律擎寰怎么问,律擎宇也不告诉他,自己那两天去了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做了什么。
最后,律擎寰灵光一闪,问他,是不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律擎宇没有否认。
“真的是她?擎宇,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开玩笑!你疯了!”
这个答案,其实早就在律擎寰的脑子里盘桓了好久。
但他一直不愿意相信,擎宇真的去找了颜一菲。
这个名字,还是律擎寰用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想起来的。
颜一菲,律擎宇的同学,也是他的初恋。两个人当初互有好感,但并没有完全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只是一直暧|昧着。
得知她的消息以后,律擎寰不惜动用了一切关系,去私下查了这个女人。
结果和律擎宇说的一样,她已经嫁人,丈夫是一个小混混,两个人还有一个孩子。这些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家三口人都查出来携带hiv病毒,也就是俗称的艾滋病,而且,颜一菲现在还是一个女毒贩,经常给一些小明星弄少量毒品,获取钱财。
这么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她接近律擎宇,在律擎寰看来,都是别有目的,甚至别有居心的!
偏偏,律擎宇因为心怀愧疚,一头扎了进去,哪怕前方就是圈套,也在所不惜。
“擎宇,你马上和她断了联系。我会派人去给她一笔钱,让她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不来骚扰你,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给记者!”
律擎寰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掉入火坑而不自知。
“好啊,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酒醒过来的律擎宇捂着酸胀的脑袋,沙哑着声音开口。
虽然还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可是,律擎寰还是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律擎宇看了他一眼,露出讥讽的笑容:“你不是怕颜一菲害我吗?对,其实我就是想要女人了,不是颜一菲也行,那你就把你的女人送给我吧,要是有了她,我就真的不去找颜一菲了。擎寰,别忘了,当初我找到了漂亮女人,可是想也不想,就和你一起分享的。”
第四十三章 一个家
这么多年来的心意相通,令律擎寰早在律擎宇没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 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弟弟竟然会如此步步紧逼。
战行川逼他做选择的时候,他怨恨,可当这个人换成了律擎宇,他发现自己却怎么都怨恨不起来。
“擎宇,别说糊涂话。”
沉默了几秒钟,律擎寰艰难地开口说道,希望他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不料,律擎宇的表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他按着眉心,靠在床边,呼出一口带着酒精味道的气息,冷笑一声:“放心吧,我和颜一菲见面之后,什么也没做。你知道的,她是艾滋病毒携带者,就算我们真的情难自已,也不可能怎么样。我也不是圣人,看得见吃不到毕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在此之前,律擎寰一直担心着,也许律擎宇会受不住诱|惑,和那个姓颜的女人做出什么,沾染上病毒。可是,这种话毕竟说不出口,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问。
没想到,律擎宇自己主动说了。
“我是为你好,擎宇,别说是她这种经历特殊的人,就算是普通人,十年没有联系,忽然间找上来,你都不能太过掉以轻心!多少人打着老同学老同事的旗号,以叙旧为名义,以一起发财为动力,掏空你的钱包?更不要说,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如果她想要敲诈勒索,后果不堪设想!”
律擎寰冷静下来,暂时将他刚才说的话进行选择性遗忘,继续劝说着律擎宇,千万不要对颜一菲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男人总是这样,对于前女友,甚至连前女友都不算,哪怕只是有了好感的异性,都会产生出一种超人一般的救赎心理。这种心理,对于那些多年后事业有成的男人来说,尤甚。一见到这些女人过得不好,他们往往会滋生出奇异的同情心,恨不能通过某些途径,来证明自己现在过上了好生活,让她们明白,当初没有选择自己是瞎了眼。
律擎宇虽然不需要去证明什么,可面对着已经堕|落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颜一菲,他还是难舍心头的愧疚之情。
“她不会敲诈勒索我的。她说,其实她早就知道我了,毕竟这几年我那么红,人也没怎么变,连名字都是同一个。假如她真的想要拿过去的事情得到一些好处,实在没有必要等上这么久。”
对于律擎寰的担心,律擎宇感到深深的不以为然。
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也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但颜一菲和小时候相比,变化不大。她是个身材纤瘦,皮肤白皙的漂亮女人,早些年她被逼着吸毒,后来那群人发现了她在待人接物方面做得不错,于是便试探着让她经手一些小数额的毒品交易,一直到如今。
“就不可能是放长线,钓大鱼吗?”
看着律擎宇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律擎寰忍不住气结,失声喊道。
眯起眼睛,律擎宇看着一脸怒容的哥哥,反问道:“你就这么希望我被人骗吗?就算是她骗我,我也认了,毕竟我欠她的!而你呢,你不也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心甘情愿地变成一个大傻子吗?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战行川故意让你把她带走,就是为了让我帮他转移视线!擎寰,既然我都没有因为你的选择而对你感到失望,你又凭什么来一再指责我?”
一连串的问话,令律擎寰愣在当场,一时间说不上来反驳的话语。
“怎么样,我的要求你答应吗?”
看着他失语的样子,律擎宇忍不住追问道。
律擎寰一下子清醒过来,皱紧眉头,想也不想地说道:“不可能。”
这三个字,成为了他们当天对话的休止符。
而现在,结束了和战行川的对话以后,律擎寰不仅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更加困惑:如果不是战行川,那么,究竟谁才是幕后的那只看不见的手……
一见到战行川独自从天台出来,孔妙妙急忙结束了容谦的通话,她放下手机,迎了过来。
看见他下巴上的一大块青肿,她顿时懵了,紧接着,孔妙妙马上反应过来,这两个男人刚才居然动手了!
她不禁为战行川心疼起来,愤然开口:“你怎么能让他打你?你有没有还手?对了,你的腿……”
孔妙妙想起来,假如他的腿没有受伤,战行川绝对不会让别人占了上风。可他现在的情况,显然也占不到律擎寰的什么便宜,还很有可能吃亏。
“没事,走吧。”
战行川一向要面子,自然不可能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两人离开,司机已经提前在酒店的门口等着。
“去医院。”
坐稳之后,战行川轻声开口。
孔妙妙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晚了……不能明天再去吗?”
她倒不是怕晚,而是担心他到了医院,又会和冉习习发生不愉快。这两个人一定是前世的冤家,本来都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偏偏只要一遇到对方,就会火星撞地球,拦也拦不住。
“还算顺路,之后去看睿睿。”
战行川闭上眼睛,语气十分坚决。
见状,孔妙妙和司机都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办。
哪知道,一出电梯,他们就看见了病房外的走廊上,站着一个穿着一身西装的年轻男人。
孔妙妙打量了那男人几眼,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对方也见到了他们,脸色微变,但还是快步走了过来。
“战先生,孔小姐,两位晚上好。”
下车之后,战行川已经坐在了轮椅上,他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根本不在乎这个男人是谁。
闻言,孔妙妙只好跟他打了招呼,迟疑地问道:“你是……”
“我是乔先生的助理,叫我威廉就好了。乔先生刚下班,特地来医院看冉小姐,让我在外面等着。这么巧,战先生也是来探望冉小姐的吗?”
威廉微笑着,自认为滴水不漏地回答着孔妙妙的问话。
不过,他的话好像得罪了战行川,只见他缓慢地抬起头来,看向威廉,声音冷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让开,别挡着我的路。”
大概是被他的语气给吓了一跳,威廉情不自禁地退开两步,让出足够轮椅通行的空间来。
孔妙妙在心中无声地叹气,看来,这个叫威廉的助理显然是触到了战行川的霉头,他平时很少会这么颐指气使。
原本,战行川并不打算走进病房,但此刻,他因为乔思捷的到来而生出满心的怒火,以及妒火,他反而觉得,自己非进去不可。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前去捉奸的丈夫一样。
他连门也没敲,直接推开,幸好孔妙妙反应及时,在房门上敲了几下,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不过,战行川显然想得太多,以冉习习目前连翻身都吃力的状况,她又怎么可能在病房里和别的男人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呃……我们来看看你,习习。”
看得出,乔思捷和冉习习被他们两个人突如其来的进门吓了一跳,齐齐朝这边看来。见状,孔妙妙只好硬着头皮,尴尬地主动解释道。
她在心里忍不住将战行川骂了好几遍,他倒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来做善后工作的却只能是苦命的自己。
也许,这就是老板和下属的区别吧,孔妙妙默默地哀嚎着。
“原来是战先生和孔小姐。”
乔思捷站起来,微微一欠身,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身旁的那张小桌上,摆着一个造型精美的花瓶,里面插着一大束洁白的百合,清新淡雅。
花瓶和花,都是乔思捷带来的。
他在公司忙了一天,整个人犹如陀螺一样,一刻也不停。稍后,从这里离开以后,乔思捷还是要回公司加班,他是专门挤出来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这里看冉习习的。
一见到乔思捷,冉习习也很惊讶,因为他今天上午已经来过了,她没有想到,他晚上还会再来。
虽然意外,可是,一见到他,她的心里忽然就安稳了许多,好像一整天的躁动不安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抚平,心情一下子就沉静起来。
她用了一天的时间,去反复咀嚼乔思捷对自己所说的话。
最后,冉习习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后悔答应他的求婚,虽然并不觉得幸福,但也不觉得不幸,她甚至没有太多的感觉,就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或许,在她看来,乔思捷和律擎寰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没有后者那么强烈的侵略性,对她也没有那么疯狂的占有欲。
凑合过日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子里甚至闪过这五个字。
她很不甘心,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种俗不可耐的女人,完全不符合她对自己的预期。
转念一想,冉习习还是恍然大悟,她其实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个家里,有丈夫,有妻子,有孩子,平凡却温暖。
第四十四章 乔思捷的手段
冉习习还在神游天外,身边的两个男人却已经用眼神无声地厮杀起来。
所谓的“相看两相厌”,差不多应该就是目前的这种情况。
在战行川看来,乔思捷是一个趁机搞破坏的小人,而在乔思捷看来,战行川则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畜生。
总之,谁看谁都不顺眼。
“这么晚了,你还亲自过来,真是有心。”
乔思捷一边说道,一边伸手将冉习习耳边的碎发挽到一旁,动作熟稔而自然。
他的语气,就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正在向客人表达着感谢一样。
果然,战行川黑了脸色,冷笑道:“如果没记错的话,连这间病房都是我亲手安排的,入院手续都是我来签字的,不知道这些事情看在乔先生的眼里,我是不是更有心呢?”
乔思捷也不恼,微笑着站直身体,他看向战行川,轻声回答道:“是啊,作为前夫,你的做法还真是令人感激。但换句话说,假如不是你当初从我的手上抢走她,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不幸的事情了。说来说去,还真的是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希望我们都能从过去的事情里吸取到教训,别再执迷不悟,再犯错误。”
说完,他俯下身,在冉习习的额头上又落下一吻。
“乖,我先回公司,有事别撑着,让护工给我电话,我已经把号码留给她了。”
乔思捷随手拿起放在床尾的那件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从战行川的身边经过,径直走出了病房。
一直等在走廊上的威廉不禁流露出担忧的表情,一见到乔思捷,他欲言又止。
“走吧。”
乔思捷微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带着威廉一起离开。
一直到走进电梯,确定战行川等人听不到了,他才轻声问道:“四叔那边有动静了吗?”
威廉正色:“还没呢。但是,我听说乔正的家里今天一整天都有人进进出出,看起来很不太平。按理来说,他一向都是没有什么主见的,没想到这一次倒是比乔端还沉不住气!”
乔正是乔思捷的大伯,也就是乔凛的大哥,乔威是老三,乔端是老四,一共兄弟四个人。
乔思捷似乎并不惊讶似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四叔一向最能虚张声势,但其实他手上的资金有限,别看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言讷,可要是真的让他拿钱,他恐怕第一个就会露怯。倒是我那看似墙头草的大伯,其实很有几分算计。走吧,去见见大伯,他忙了一天,这会儿估计在温柔乡里放松精神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酒色财气,总也逃不出这四样。而乔正就是好|色,虽然一把年纪了,还经常出入风月场所,气得他的老婆不止一次地诅咒他,早晚要死在某个女人的肚皮上。
听了乔思捷的话,威廉思考了两秒钟,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的脸色有几分紧张,略有迟疑:“乔先生……”
还不等威廉说完,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乔思捷率先走出去。
走了两步,他发现威廉还没有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乔思捷没有催促他,想了想,他轻声问道:“难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为了得到一家公司而做出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也许,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有邪恶因子吧,我没能继续压抑住它们,是我的内心不够坚定。”
几秒钟以后,威廉终于回过神来,他急忙走出电梯,连连摇头。
“不,乔先生,我并不是在否定你的计划。相反,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实在太心慈手软了。甚至,有些时候我甚至会感到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放弃国外的工作,继续留在你的身边。现在你终于想通,我很高兴,我会极尽一切,来按照你的吩咐去做。”
意外地得到了助理的承诺,乔思捷不禁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威廉竟然会如此忠心耿耿。
“一个男人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而逼着自己变得强大,这并不丢人。别忘了,自古就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我们不过是重复历史。”
威廉无声地笑了笑,为乔思捷拉开车门。
半小时以后,二人来到了中海一处有名的窟。
这里既是窟,也是销金窟,如果口袋里的钞票不够,别说找乐子,说不定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尽管如此,来这里享受的有钱人还是趋之若鹜,会所门前专用停车区域内,那一排排专门遮上车牌的豪车,便是最好的证明。
乔思捷没有大张旗鼓地走进去,他讨厌这种地方,更讨厌在这里遇到熟人。
威廉知道他的顾忌,直接把车停在后门,然后一个人先下车,去找会所里的经理。
一亮出乔思捷的身份,经理的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毕竟,乔凛病重不是一天两天,乔家迟早要改头换面一番,万一乔思捷上位,以后少不了要巴结讨好,当然不能早早得罪。
“乔老先生?哈哈,没错没错,他是我们这里的贵宾级客户呢。原来,乔先生是来这里找大伯啊……”
经理听了威廉的话,眯起眼睛,嘿然一笑,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
紧接着,他看了一眼时间,心里估算着,乔正已经来了好几个小时,应该快要睡醒了。于是,经理直接将威廉带到楼上的贵宾休息室,还将房间号告诉他。
得到消息,乔思捷这才亲自上楼,将一张薄薄的卡片递给经理。
“记住,我今天没来过。”
说完,他从经理的身边擦身而过。
十分钟以后,乔思捷和威廉一起离开这里,再然后,一间客房里传来了女人杀猪般的尖叫声,一个赤|裸的女人跑出来,连声喊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返回乔氏,乔思捷刚走进办公室,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没有急着接通,而是慢慢地脱掉外套,再慢慢地扯开衬衫的领口,然后才不慌不忙地接起来。
“大伯死了!”
那一端传来了乔言讷有些急促的喘息声,他的周围很是混乱,听起来十分嘈杂。
虽然早就知道,但乔思捷还是惊愕地问道:“你说什么?”
乔言讷走到稍微安静一些的角落里,急急回答道:“他吃了壮阳药,大概是太兴奋了,导致心脏病发!第一个发现的是他找的那个小姐,据说他们两个人办完了事,就一起搂着睡了。结果,等那女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没气了!”
沉默了片刻,乔思捷黯然开口:“大伯母的话,成真了……看来,大伯还真的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乔正好|色,经常一个人跑出去玩女人,这已经不是秘密。家族里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件事的,他的妻子多次在人前诅咒他“马上风”,也同样不是秘密。
因此,虽然乔言讷的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可他也知道,出了这种事,实在也不是意外。乔正爱玩女人,还有心脏病,医生叮嘱他很多次,不要再服用那种壮阳药。但他不听,还经常从不三不四的朋友那里搞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房,来强身健体,专门补肾。
“你……你之前不知道?”
犹豫再三,乔言讷还是试探着问道。
乔思捷忍不住冷笑:“言讷,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呢?你我是亲兄弟,如果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千万不要绕弯子。”
见他如此,乔言讷也不敢乱说,毕竟,他没有任何证据,只有怀疑。
不过,乔正的死,还是令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要知道,真正对外宣称支持他的人,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乔端。可乔端这个人,做起事来,雷声大雨点小,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摸索,乔言讷也知道了他的底细,知道乔端手上的资金实在有限。而他支持自己,也无非是想要多捞一些好处罢了。
相比之下,倒是一直态度暧|昧不明的老大乔正,老三乔威两个人,颇为值得拉拢。
可惜,还不等乔言讷去找乔正,他就死了!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莫非……
可他没有任何证据,只有猜测,不敢妄下结论。
“没事了。我去看看大伯母,她一定很伤心,毕竟是多年的夫妻……”
乔言讷转移了话题,匆匆结束了这通电话。
握着手机,乔思捷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没有改变姿势。
他知道,乔正一死,乔威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第一个来找自己的人,居然是乔端。
乔端是四兄弟里最年轻的一个,他的性格也是最为张狂的,这一点,从他之前的一举一动之中便能窥出几分。
原本,他以为,乔思捷第一个就会来对付自己。
可居然不是。
他闯进了乔思捷的办公室,一张脸红得像是番茄,几乎要滴出血来。
乔端的身后,跟着一脸尴尬的威廉:“乔先生,我实在没有拦住……”
乔思捷挥挥手:“无妨,这是我的四叔,是长辈,作为晚辈,我怎么能拦着他呢?四叔,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快请坐吧。威廉,去烧水泡茶,记得把那罐金骏眉拿来,四叔最喜欢。”
第四十五章 天下大乱
一听这话,威廉马上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去隔壁的茶水间准备。
乔思捷常年在国外生活,对茶文化知之甚少,不过,他倒是一直记得,乔端最近这几年很喜欢喝金骏眉,所以特别吩咐威廉去取这种茶来招待他。
“四叔,快坐吧。”
眼看着乔端还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一双眼睛里闪现着狐疑不定的寒光。乔思捷自然知道他急匆匆赶来,究竟是所为何事,不过,既然乔端还没有主动开口,他自己也不会心虚一样地先提起这个话题。
“呵,不敢,整个乔氏都快是你的了,我可不敢在你的面前造次!”
乔端抬起手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愤然说道。
今天一早,乔思捷主动召开了一个会议,但这个会议却不是以乔凛的名义召开的。他特地说得很清楚,是他乔思捷要开会,至于来不来,全凭个人意愿。
原本十点钟要开始的会议,却一直拖着,乔思捷就坐在会议室里,脸上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容。就在一个小时内,除了乔正和乔端,包括乔威等人在内的数十个公司元老,断断续续地竟然全都露面了。
而这件事的背后表明了什么,想必大家都懂。甚至,很多元老一直在等着乔思捷表态,可他本人的态度一直太过暧昧,不拒绝也不接受,总算在今天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原来,早在乔凛刚一病重的那段时间,公司里的人其实就已经很自然地分成了两派,乔思捷和乔言讷各有一伙支持者,只不过因为有了乔端等人的上蹿下跳,后者的气焰更足一些。
但是,身为长子,外加能力摆在那里,乔思捷的呼声则是更高,在公司上下也更得人心。
今天上午的会议只有两个重要人物没有到场,一个是乔正,一个是乔端。现在乔正居然意外死亡,乔端自然又气又怕,生怕噩运即将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所以,他只能主动来找乔思捷。
“四叔何必挖苦我呢?小辈有小辈的灵巧,长辈有长辈的经验,以后还要靠四叔多多指点,我也会坐好自己的位置,让乔氏更上层楼。”
这种时候,乔思捷已经不会再过分谦虚,如今他对乔氏势在必得,也没有必要再遮掩自己的野心,尤其是面对着乔端等人,更加没有必要妄自菲薄。
“你!你果然有手段!”
因为愤怒,乔端老脸红透,伸手指着乔思捷,刚说出一句,威廉已经推门进来,一只手上拿着全套的茶具,另一只手上还提着热水瓶,有些吃力地走了进来。
“四叔,喝茶吧。”
乔思捷也不恼,率先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泡起茶来。
把东西逐一放下,威廉笑着说道:“绝对正宗的桐木关金骏眉,是乔先生前两个月在出差的时候,特地拍下来的精品,就等着孝敬您的。”
说话间,茶香满室。
乔思捷没让威廉动手,亲自为乔端泡茶,同时示意他可以离开。
威廉却有些担忧,他害怕乔端万一狗急跳墙,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那就糟了。
不过,乔思捷却并不担心这一点。既然乔端敢一个人来这里,就反而说明不会有事,他不会愚蠢到亲自对自己下手。
更何况,乔正的死,对乔端来说,无疑是一个莫大的震慑。
“四叔,你是品茶的行家,快来尝一尝,看看我有没有被人骗?这茶叶可花了我不少钱,一定要物有所值才行。”
乔思捷亲手奉上,态度恭敬。
不知道乔端是想通了,还是不好拒绝,总之,他品了品,微微颔首:“还不错。”
闻言,乔思捷这才放心地合拢双手,嘴角浅笑:“不错就好。本来也是买来给你的,正好,一会儿走的时候,我让威廉给你装上。”
乔端将手上的茶杯在茶几上重重一放,喘息着开口:“思捷,老大的死,到底是不是……”
他和乔言讷一样,虽然害怕,虽然怀疑,但却没有证据,只是靠着猜测而已。
果然,乔思捷的笑意一敛,语气顿时冷冽起来:“四叔!别人是小辈不懂事,你作为长辈,难道也糊涂了吗?假如你怀疑我,不如直接报警,让警察把我带走,审一番就是了,何必跑来怒气冲冲地质问我?难道大伯去世,我就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他定定地看着乔端,毫无惧色,反而直接迎上他的目光。
“这个……老大死了,我、我有些……算了,不说了!”
乔端挥挥手,也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胡乱猜测,是一件不占理的事情。
不过,乔思捷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他直接站起来,走到窗前,点了一支烟。
“四叔,有些事情嘛,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却不适合真的拿到台面上来谈。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更不要做两家事。言讷还小,要是我爸不在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这是我做大哥的本分。至于他愿不愿意接受,接受多少,那就是我们兄弟间自己的事情了。不过,既然是亲兄弟,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将这个弟弟当做不存在。”
一席话,听得乔端的脸色来回地变化着。
这番说辞,可谓是绵里藏针——
从表面上看,乔思捷是在表达着自己对于乔家人的感情,但其实,他是在暗示着乔端,乔言讷去闹,他也许会因为手足情深而不去过多计较。但只要乔凛一死,他这个做叔叔的可就别想继续在乔思捷的面前耍威风,摆架子了!
一时间,乔端难免有些冷汗涔涔。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一听见消息,就贸贸然跑来了。相比之下,乔言讷反而比自己沉得住气多了,还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知不知道乔正的事情。
“言讷现在应该在大伯家,他说,他先安抚一下大伯母,以免她太伤心。”
关键时刻,乔思捷还不忘在乔端的心上再捅一刀。
看看吧,你在这里为乔言讷摇旗呐喊,殊不知人家此刻正在乔正的家中,帮忙处理后事,根本不在意你的首当其冲。
果然,乔端怔了几秒钟,顿时犹如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整个人在一瞬间便苍老了下去。
他既忽略了对手的强大实力,也没有提前意识到队友的心不在焉。
这一场战争,他还是输给了乔思捷。
原本,乔端以为,乔思捷不争,是没有能力去争。没想到,他不争,不代表他争不了。早知如此,他还不如早早地站在他这边,做一个有功之臣。最起码,至少也要向乔威那样,不要得罪乔思捷。
“我老了,见贤和思齐还年轻,比起你和言讷差远了。以后……以后还希望你多多帮衬着他们兄弟两个人……”
忍耐片刻,乔端率先败下阵来,终于在乔思捷的面前服软。
不管怎么样,他也要为自己的两个儿子的以后多做考虑。自己毕竟也到了退休的年纪,可乔见贤和乔思齐还年轻,万一被乔思捷打压,以后在乔氏恐怕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
虽然,乔思捷当家以后,同辈的这些堂兄弟们也无非是接管一些分公司的生意,不可能接触到总公司的核心利益。不过,即便是那样,也好过一辈子碌碌无为,只能领着一份家族基金过日子。
“瞧四叔说的,我刚说完,我们是一家人。何况,见贤和思齐都是名牌大学毕业,有他们帮我,才是我的福气。”
说完,乔思捷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我送四叔回去吧。我还要去一趟大伯家,看看那边怎么样了。没想到,大伯倒是走在了我爸的前面。哦,对了,这消息可千万别告诉他,他现在糊涂得厉害,只记得过去的事情。”
乔端也站起来,摆了摆手:“司机送我来的,不需要麻烦你。我先去老三那里,叫上他一起去老大家。”
不管乔正的死是不是意外,他都已经死了,死人是不可能再做什么的,更不可能阻止谁去做什么。乔凛几近昏迷,乔威白天已经表态,眼下只剩下自己……乔端无奈地苦笑一声,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无非是从善如流,顺水推舟,同意乔思捷成为下一任的继承者。
走到门口,他忍不住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乔思捷,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以前太小看你了,还以为你只会闷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现在看来,是我大错特错了……”
话未说完,他们两个人的手机竟然差不多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
叔侄二人对看一眼,各自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
他们飞快地各自接起电话,几乎同时听到了一个噩耗:乔凛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就在刚刚,一分钟以前!
乔夫人已经因为过度悲伤而昏倒,所以,给乔思捷打电话的人,是芳姐。
“我马上回去!”
来不及去拿外套,乔思捷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第四十六章 遗嘱
一路上,乔思捷的心情都很难平复,两只手分别握成拳头,放在大腿上,微微颤抖。
司机已经尽可能地将车速提到最高档,一旁的威廉时不时地催促两声,希望能开得再快一些,尽快赶到乔家大宅。
虽然大家都很清楚,乔凛拖了这么久,已经算是医学奇迹。可真的到了这么一天,众人仍是不免有些难分难舍,不忍面对。
特别是乔夫人,他们夫妻结发三十几年,不敢说有多么恩爱,但也是一起携手度过大风大浪的。如今丈夫撒手人寰,留下烂摊子难以收拾,她一个女人,自然难以承受。
虽然有芳姐照顾母亲,但乔思捷还是异常担忧,生怕出事。
乔正死了,乔凛也死了,上一代的四兄弟里,一下子没了两个人。乔威一向不成事,乔端又是外强中干的性格,对于乔思捷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是他期盼已久的。
只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是从前的乔思捷了。他必须学得狠心,冷酷,手腕强硬,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六亲不认。
虽然他嘴上说,乔言讷是他的弟弟,他永远不会割舍这份手足亲情,但他的心里却很清楚,一山不能容二虎,乔言讷这一次回来,如果拿不到继承人的身份,他势必不会就此收手。
何况,就算乔言讷咽下了这口气,他的妻子也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紧赶慢赶,当乔思捷赶回家中的时候,夜已经深沉,整个乔家一片哭声,却不知道这一片哭声之中,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假意。
乔凛这几天的状态本来还算不错,大家都以为他能再拖几天,没想到,就在之前一个多小时,护工发现他已经就要不行了,急忙喊来乔夫人。
她刚一进门,仪器屏幕上,心电图就成了一条线。
拖延了那么久,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乔夫人双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口中哭嚎几声,双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一时间,乔家上下陷入了鸡飞狗跳的状态之中,足足过去一分钟以后,才有人反应过来,要马上给两位不在家的少爷打电话,通知他们立即赶回来,主持大局,筹办丧事。
乔思捷从公司赶回家中,而乔言讷则是从乔正家中匆匆返回,二人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进门。
此外,负责乔家大小事宜的宋律师也得到了消息,用最短的时间赶至乔家。
确定乔凛已死,乔言讷从房间里退出去,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给乔瑞秋打电话。
他们夫妇两个人没有住在大宅,而是单独住在乔言讷名下的一处公寓里。一是因为乔瑞秋并没有真的怀孕,她也不想被人看出来自己是假装的,二是她讨厌这种大家族式的生活方式,毫无,而且充满了种种无法预料的龌龊龃龉。
“真的死了,还是诈死?之前不也是有过两次,说不行了,结果又救回来了。”
对于乔言讷的消息,她倒是有几分不以为然。
他忍不住有些动怒:“连寿衣都换上了,殡葬馆的工作人员正在给他擦脸,你说呢?”
长久的卧床,令乔凛瘦得不成人形,脱相得厉害。为此,必须有专业人士为他稍微修整一番,这样才能方便举办遗体告别仪式,让亲友来送行。
一听这话,乔瑞秋也正色起来:“好,我马上到。”
这种场合有多么重要,她很清楚,所以绝对不会缺席。
古代的皇帝快死了,若干个皇子都会快马加鞭地从自己的封地赶到京城去,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避免出事。此刻,对于乔家来说,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
不只是乔瑞秋,乔端等人也纷纷带着各自的子女,亲自前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乔夫人的情况稳定住了,其他人也都大多到齐,宋律师宣读乔凛的遗嘱。
关于这份遗嘱,可以说是几经波折,乔凛在神志清醒的时候,就找了宋律师好几次,反复修改。后来,他偶尔也会犯糊涂,拿不定主意,乔夫人便私下联系了宋律师,希望能够从他的口中提前知道一些消息。至于结果如何,除了她本人,无人知晓。
乔凛的遗嘱内容很多,这不仅是因为他有两个儿子,更因为他做了三十年的乔家当家人,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得到,甚至还要考虑到其他三兄弟和他们的子女。
宋律师环视一圈,然后开始宣读遗嘱的内容。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搁置,但最重要的一项,众人忍不住屏息等待,想要知道乔凛死前究竟将家业托付给了谁。
然而,结果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乔凛竟然留下了一个未知数:他要求乔思捷和乔言讷一起回归公司,各自带团队开展竞争,一年后将有董事会投票,正式决定出唯一继承者的身份。
一听这话,刚刚清醒过来的乔夫人险些再一次昏过去。
其他人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情绪。
再加上,每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小九九,如今当家人的人选却悬而未决,两个儿子,谁都有可能,谁都没可能,着实令人感到为难,不知道如何去站队。
一直没有出声的乔瑞秋向四周看了看,果断站了出来。
见她似乎要说什么,一旁的乔言讷不由得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似乎害怕她在这个关头胡乱说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放开我,我有话要说。”
乔瑞秋挣开了他的手,冷冷说道。
她的声音不低,这么一来,其他人都听见了她所说的话,不约而同地向这边看了过来。
“宋律师,爸爸的遗嘱就是这么写的吗?”
乔瑞秋直接点名宋律师,向他问道。
“是的,这份遗嘱经过公证,具有法律效益。”
宋律师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她却转身看向众人:“坦白说,在我看来,这样的遗嘱,就跟过家家没什么两样。乔氏是一家成熟的公司,各方面运转正常,无论谁来当家,都不至于令公司在一夜之间毁掉。倒是搞什么所谓的两方竞争,很容易导致内部人员不和,将矛头转移到公司的内部。到时候,同一家公司的员工相互倾轧,斗得你死我活,岂不是对乔氏百害而无一利?那样的话,不管将来是谁完全接手公司,都大有隐患!”
乔瑞秋的话,立即惹来了大家的窃窃私语。
原本,一部分人对于乔凛的遗嘱感到不太满意,现在一见他的二儿媳都当众反驳,更是纷纷附和,认为这么做实在不妥。
乔言讷一言不发,脸色有几分难看。
而乔思捷则是一直揽着乔夫人的肩膀,生怕她再发生意外。
“住嘴!你这个骚狐狸精,你没有资格在乔家大放厥词!这里每个人都有资格说话,唯独就你没有!如果不是你拐走言讷,他怎么会一走了之,还把老乔给气病了!你这个贱人……”
在强烈的恨意之下,乔夫人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她死死地瞪着乔瑞秋,目眦欲裂,恨不得用眼神凌迟了这个下贱的女人。
“婆婆,我知道公公去世,你心里不好受。所以,就算你当众辱骂我,我也不会和你计较。不过,哪怕看在我是你儿子的合法妻子这一点上,我们两个女人最好还是相互尊重,以免让言讷夹在其中,感到为难。”
乔瑞秋回头看了乔言讷一眼,退后两步,站在他的身边,还主动地挽起了他的手。
他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在这么做,在被她触碰的一刹那,身体微微僵硬,甚至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乔瑞秋感受到了,眼底立即闪过一丝寒光,但她很快又抿紧了嘴唇,用力地攀住了乔言讷的臂膀。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
乔夫人还想再骂,却被乔思捷制止住了:“妈,别生气,这件事到此为止。各位……”
他站直身体,沉静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上,缓缓开口道:“既然是爸爸亲自立下的遗嘱,又有法律依据,我们能做的唯有接受和服从。我想,既然他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考虑,一定有他的道理。子欲养而亲不在,我现在的心情非常难过,假如有什么做得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长辈多多包涵。接下来,我和言讷一起操办丧事,至于公司以后的事情,过几天再说吧。”
有乔思捷发话,就算其他人再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当众再提。
于是,这些人纷纷应声,然后三三两两地离开。
“言讷!”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乔思捷微微提高了音量,喊了一声。
房间里,只剩下乔夫人、乔思捷、乔言讷,以及他身边的乔瑞秋,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特别是两个女人的身边,更是涌动着一股十分浓郁的压抑感。假如乔思捷和乔言讷不在,也许乔夫人会直接扑上去,撕烂乔瑞秋的那张漂亮脸蛋。
第四十七章 婚事推后
似乎也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善,乔言讷下意识地挡在了乔瑞秋的面前,就连乔思捷也用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生怕这两个女人真的会动起手来。
“逆子!”
乔夫人看见小儿子明显护着那只狐狸精,顿时怒不可遏,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来。
她没有想到,宋律师虽然拿了自己的不少好处,但对于遗嘱内容,他倒是真的不敢私下改动。毕竟,这是砸饭碗的事情,一旦露馅儿,他这辈子也别想再做律师,没有必要搭上前途。
“你爸老糊涂了,但我还没有!就算遗嘱是那么写的,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乔家的家业落在别有居心的人的手上!”
乔夫人咬紧牙关,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乔瑞秋,恨声开口。
“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和我的妻子是别有居心的人?”
这一次,乔言讷也不禁有些生气。
“你心里清楚!”
乔夫人难得地没有偏心,竟然斥责了他一句。
不只是乔言讷,就连乔思捷都有几分哑然,要知道,乔言讷自幼受宠,哪怕是犯了错误,捅了篓子,也有母亲袒护他,假如乔凛多说两句,她就要和丈夫闹脾气。
哪知道,因为对儿媳的不满,她居然也将炮火转移到了儿子的身上。
“我怎么……”
听见母亲的指责,乔言讷也有几分不服气似的,忍不住想要为自己进行一番辩解。
“这种时候,还是想想怎么给爸办后事吧。爸生前与人为善,朋友不少,挨个都得通知到,千万别遗漏,礼数上也不能出错,免得叫人笑话。我们家最近几年大不如前,早就有人背后说闲话,这次说什么也要把爸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
乔思捷忽然生出一丝疲惫,他出声打断他们两个人,艰难地提醒道。
一直默不作声的乔瑞秋接口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虽然我不被这里的人喜欢,可我却要牢记自己的身份,尽到本分。”
如今,乔思捷未婚,家里只有她这个儿媳,虽然不是长媳,可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乔瑞秋也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不管心里对她的看法如何,乔思捷只能点头:“辛苦你了,既然你已经怀孕,不宜操劳,就留在家里,负责接待家里的亲戚吧。很多人这一两天都会赶过来,有一些人不方便住酒店,你就和芳姐一起安排他们住下来,好好招待。”
这是一份俏活,不用太辛苦,反正乔家的保姆和司机加起来就有十几个人,而且,乔瑞秋正好还能趁着这个机会,在亲友面前正式亮相。
所以,她很高兴地应了下来。
乔夫人本来是不同意的,但她现在哀伤过度,精力不济,单靠一个芳姐又无法撑起颜面,再加上乔思捷已经发话,她实在没有办法阻止,只能独自生闷气。
“言讷,我们先出去吧,让芳姐留下来,好好照顾妈,她需要静一静。”
眼看着母亲形容憔悴,乔思捷看了一眼时间,轻声说道。
已是夜深,整个乔家却灯火通明。
从一大早开始,便有各式各样的豪车不断地停在乔家门口,虽然还未到出殡的日子,但乔家各房已经纷纷派人前来,临时搭建的灵堂里,时不时地传来一两声抽泣。
虽然有专业的工作人员处理一系列的事宜,不过,乔思捷和乔言讷还是忙得不可开交,乔凛在世的时候,乔夫人嫌提前准备后事显得晦气,不肯去着手置办,一直拖到现在,事情全都挤压在一起,令人手忙脚乱。
还躺在医院的冉习习自然也知道了这件大事,是乔思捷在电话里告诉她的。
她连忙告诉他,这几日千万别再来医院,自己没事,反而是他,要格外注意身体,以免累到。
听到乔凛去世的消息,冉习习倒没有太过意外,他沉疴已久,缠绵病榻多年,上一次乔思捷带她去家中探望的时候,乔凛已经只剩下一口气,能拖到现在,已然是一个医学奇迹。
“对不起,习习,我爸不在了,我们的婚事……可能就要向后延一延。现在虽然不像过去,儿女要守孝三年,不过两件大事也不能隔得太近,我担心外面的人会说你的闲话……”
乔思捷挣扎了半天,还是说起了这件事。
他原本以为,乔凛还能挺一段日子,正好他可以将冉习习娶进门,给家里办一件喜事,让父母高兴高兴。说不定,乔凛一遇到喜事,就能多熬几天,好比应了过去的迷信说法“冲喜”,一举两得。
一听这话,冉习习几乎脱口道:“没关系!”
等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回答,就好像她已经反悔了要嫁给乔思捷一样。她不禁有些心虚,连忙解释道:“先给伯伯办好后事吧,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为人子女,一定要尽到最后的孝道。可惜,我现在不能亲自去,你一定帮我上一炷香。”
乔思捷答应了她,不等再说什么,有人喊他,他只好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冉习习沉默着盯着屏幕,眼看着它从亮变暗,再彻底黑掉。
她说不上来这一刻的感觉,有些失落,有些难过,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轻松。
乔凛死后,按照一般人的想法,他作为长子,就算再着急,一年半载之内,恐怕也不能举办婚礼。要是太着急了,一定会惹来众人的说三道四。更何况,他娶的不是别人,一旦冉习习正式曝光,再加上乔瑞秋现在已经回到中海,双胞胎的事情可就不再是只有一小撮人才知道的秘密,势必就会完全呈现在公众的面前,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些事情,令人心烦意乱。
最重要的是,冉习习心里很清楚,她对乔思捷只有友情和感激,哪怕他也并不希望得到她的爱情,他只是需要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可她还是有些愧疚:因为她也只是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一种不被占有的安全感,甚至还有一种可以和战行川相抗衡的力量。
这样说来的话,其实她也不是无所图谋。
而现在,因为乔凛的离世,这些事情似乎都不得不推后,所以才令一直摇摆不定的冉习习产生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当然,她也知道,假如乔思捷知道她的真实心理,一定会不开心。不过,他现在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去筹办乔凛的丧事上,无暇顾及这么多。
病房里有电视,冉习习放下手机,让护工打开。
本地的财经新闻里,女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一条条新闻,乔氏在中海也算是老牌知名企业,然而到了新闻报道,也不过是三言两语,乔氏的新闻发言人正式宣布了乔凛的死讯,而下一任总裁人选目前还未知。
未知?
冉习习蓦地睁大了双眼,这倒是出乎她的预料。按理来说,乔凛并非意外死亡,他在病重之际一定会立好遗嘱,选好下一任的公司执掌者。即便不是由他亲自任命,他也会给出一个最为适合的人选,经由公司高层表决,一致通过。
难道是,这期间还出现了什么意外?
她躺在床上,暂时还坐不起来,一直等到财经新闻全都播完,冉习习也没有想通这其中的缘由,反而有些糊涂了。
看来,乔家的情况,比自己想得还要复杂。
刚想休息一会儿,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又响了一声,冉习习拿起来一看,是一条微信群里的消息。
她实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加的这个群,应该是在嘉皇工作的时候,一开始,群里聊得还热火朝天的,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它就像是其他若干群一样,成了死群。
有人转发了一段几十秒的视频,旁边还配了文字,说是某高级会所的客人死在了包房里,死前找了小姐,办完事以后,两人双双睡过去,等小姐醒来,身边的客人已经死了。
大概是内容太劲爆,这消息一发出来,多日里没人讲话的群,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今天的朋友圈都被这个刷爆了!”
“这间会所我上一次陪客户去过,里面的小姐质量不错,但也贵……”
“你试过?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我哪有钱,一次都是五位数!”
“哎,你们知道死的那个客人是谁吗?我同学在派出所工作,他告诉我,是乔家的人!”
“哈哈,我猜就是那个乔老头,他好|色是出了名的!上次有人爆料,说他一边剪彩一边摸礼仪小姐的大腿!这个老色|狼,果然遭报应了!”
消息刷得很快,不一会儿就上百条,冉习习没有冒头,只是潜水,看着大家的对话。
她知道,这个死者是乔思捷的大伯,也就是乔修德的父亲。因为他比乔凛还大几岁,所以在家族中还算有几分威信,除了乔端,他也算是乔思捷的一颗绊脚石。
他死得这么及时,到底真的是一次意外,还是有人暗地里预谋呢?
第四十八章 反常的乔言讷
和乔思捷认识这么久,冉习习不愿意自己用恶劣的想法去揣度他。
但是,她也实在接受不了这么巧的“意外”——乔正死了,乔凛死了,居然在同一天,前后不差几个小时。
这么一来,乔家真的是彻底群龙无首。
乱世出英雄,越乱的情况下,越容易掌握主动权和话语权。可冉习习转念一想,既然乔凛没有定下来一个确切的继任人选,那就说明,乔思捷和乔言讷都有资格去角逐。另外,乔言讷还多了一项优势,就是乔瑞秋自称已经怀孕了,在全是一堆老古董做高层的乔氏,有子嗣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说来可笑,那么多企业都在转型,但乔氏却还坚守着一些二三十年前的管理模式。虽然在某些时候确实存在问题,但乔思捷经过一番认真思考,还是没有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
第一,是因为在过去的三年多时间里,他只是代替乔凛来管理公司,不是真正的唯一的领导者。第二,虽然有弊端,但这种模式不能说一无是处,对于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的乔氏,改革不一定会带来新气象,反而有可能会动摇人心。
以上两点,是他最终没有下手的原因。
正因为如此,尽快生下第三代,这种小市民一般的思想,竟然也存在于公司的不少高层心中。只要乔言讷公布妻子有孕的消息,绝对会令他马上得到很高的支持率。
想到这里,冉习习忍不住产生一丝疑惑,乔言讷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妻子因为上一次流产,已经不能生育了呢?这个弥天大谎,到底是他们夫妻一起撒下的,还是乔瑞秋单方面说谎,同样骗了乔言讷?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越想越觉得绝对不能让乔言讷抢走本该属于乔思捷的东西。
就算她争不过那个女人,她也不希望乔思捷重复她的悲剧,被当初一走了之的乔言讷后来居上,抢走公司。
这种痛苦,她经历过就足够了,他不要再去经历。
然而,冉习习知道,自己现在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她很想为乔思捷做些什么,同时心里也忍不住隐隐猜测乔正的死因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一时间心乱如麻,无法安静。
和冉习习的电话刚通了一半,芳姐就来喊乔思捷,说乔夫人的心脏又不舒服了。
他只好结束电话,飞快地去查看母亲的情况。
因为丈夫的死,乔夫人整个人好像衰老了十岁,她一向要强,每天提前起床,化妆穿衣,总是打扮得十分端庄,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外形出现任何的不妥。但此刻,她的一头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两只眼睛红肿得厉害,法令纹长而深,嘴唇毫无血色,看上去根本就是一个普通老妇。
“妈,有我安排呢,你不用担心。”
乔思捷走到床边,轻声说道,满眼担忧地看着她。
她伸出手来,握住儿子的手,几次张口,却是哽咽。
“你爸……你爸到死也没能见到你成家立业……你怎么对得起他……我怎么对得起他……”
闻言,乔思捷叹息一声:“妈,其实……其实本来我都打算结婚了……我真没想到,爸都已经挺了那么久,忽然间就走了……”
乔夫人一怔,喃喃道:“结婚?你和谁结婚?你不是、不是……”
她脸色变了变,一脸惊恐地看着乔思捷,生怕他会当面说出来令她承受不了的话语。
幸好,他浅浅一笑:“你知道的,习习已经答应我了。不过,孩子的抚养权在她的手上,如果我们在一起,妈,以后你千万别对那孩子太苛刻。即便不能当成亲孙子,也一定要多多体谅他们母子的难处,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乔思捷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和母亲谈起这件事,正好,今天借着这个机会,他索性直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乔夫人果然一惊,一听是她,不禁松了口气,但她很快又叹息道:“我有什么苛刻的?我一个孤零零的老太太,还能给谁小鞋穿?时代变了,如今不是媳妇怕婆婆的年代,倒成了婆婆要看媳妇脸色讨生活的年代!你看看言讷娶回来的那个狐狸精,她根本就是想气死我!你爸没了,他们现在一个个全都爬到我的头上来了……”
说着说着,她被勾起伤心事,再次啜泣着,哭倒在儿子的怀中。
乔思捷只好轻抚着母亲的后背,不停地轻声安慰着。
一道门之外,不知何时,矗立着一道高大瘦长的人影。
那人听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乔言讷从母亲独居的小楼走出,回到大宅,看见穿着一身黑色套装的乔瑞秋正在对照着宾客名单,和家里的两个保姆轻声交代着。
“……千万别弄错了,海鲜过敏可是大事,万一在我们家出事,就麻烦了。还有,那几家的小孩也要特别留意,家里的值钱古董尽量别摆在显眼的地方,以免被碰碎了,又不好索赔。嗯,先这样,你们去忙吧。”
他听着乔瑞秋所说的话,心里也不禁暗暗地佩服,她其实很能干。如非如此,乔瑞秋也不可能只用了几年时间就在欧洲站稳了脚跟,创立属于自己的香水品牌,并且盈利额连年走高,除了线上销售,还入驻了多家大型知名商场,设置专柜。
她的能力强,野心大,目标精准,性格坚毅,这些都是他早就知道的,也是他被她深深吸引的原因。可是,当真的和她生活在一起之后,乔言讷才发现,其实在他的骨子里,他还是有着大男子主义的毛病,希望娇妻能够在保证独立自主的前提下,尽量保留几分温柔可人,不要太过强势逼人。
很显然,乔瑞秋对此嗤之以鼻,也不打算进行改变。
也因为这一点,两个人越走越远。
“你要出门吗?”
一转身,乔瑞秋看见乔言讷,再看见他手上拿着车钥匙,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点点头:“嗯。”
听出乔思捷不欲多说的口吻,乔瑞秋的眉头更紧:“很多亲戚都要来了,你最好留在家里,要是见不到你……”
他打断她:“你不是在这里吗?我看你把一切都打理得很好,井井有条的,我出门一趟,也不影响什么。这里太压抑了,我想出去转一转。”
大概是最后一句话触动了乔瑞秋,她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考虑到他刚刚失去了父亲,而且又离开家很多年,没有能够在父亲的身边尽到孝道,想必乔言讷的心里也十分难受。
于是,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提醒他,尽早回来。
乔言讷走出门去,外面停了几辆车,家中的几个司机都站在外面,抽烟闲聊。
他扫了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乔思捷的司机。
随便找了个借口,乔言讷将那人叫了过来,和他走到无人的角落里。
他主动给乔思捷的司机递了一根烟,对方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大为惊讶,但还是一边道谢,一边接了过来。
乔言讷随手给他点上烟,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我哥最近除了去公司,还去哪里?”
司机呛了一口,连连咳嗽起来,脸色也跟着涨红了。
“我没有恶意,只是看他最近好像很累的样子,脸色也不好。按理来说,公司的事情没有那么多,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听他的语气好像透着关心,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乔思捷这两天去医院看望冉习习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乔言讷。
“冉小姐?你确定吗?”
乔言讷忍着心头的惊讶,佯装平静地问道。
司机点头:“是啊,我听见威廉是这么说的。威廉是乔先生身边的大红人,应该没错吧?我是最近几个月才跟着乔先生的,平时插不上什么话,就老老实实开车而已,其余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见他的确好像不知道什么,乔言讷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手将那盒刚拆开的烟塞进了司机的手中,然后走了。
他直接上车,直奔司机刚才所说的那家医院。
一路上,乔言讷都在思考,冉习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无声无息地突然住院了,真是令人感到奇怪。
到了医院,乔言讷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冉习习所在的病房。
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应该是拜他那张脸所赐,虽然这几年以来,他几乎不去招蜂引蝶,但当年的功力还在。何况,医院里都是年轻护士,最受不得帅哥的甜言蜜语,只要聊上三五句,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去,自己还浑然不觉。
乔言讷没有耽误时间,很快已经来到了冉习习的病房外。
他深吸一口气,蓦地有些紧张,敲门的那只手竟然都在微微颤抖似的。
前来开门的是护工,一见到乔言讷,护工只觉得有几分眼熟,但却不认识。
“你好,我找冉习习,我……我姓乔。”
一听姓乔,护工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他眼熟,原来是乔家人,看年纪,恐怕是乔思捷的弟弟。
“你是乔先生的……弟弟?”
乔言讷点点头,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第四十九章 出事了
虽然知道他不是坏人,但是,一看见乔言讷就这么闯了进去,护工还是急忙快步追上,小声喊道:“乔先生!冉小姐刚刚才睡下……”
冉习习的病房是套间,进门之后,先是一个小的起居室,旁边连着洗手间,还有一个小的茶水隔断间,穿过起居室,然后才是正式的病房。
乔言讷的脚步不停,恍若未闻一样,他继续朝前走,转眼间就走到了病房里,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冉习习。
他微微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一丝苦涩的药味,还混杂着薄荷的清香——那是外用药膏的味道,冉习习的身上有着不少擦伤,需要每天坚持涂药。
“她是什么病?”
直觉里,乔言讷感到事情不简单。
“这……”
护工是战行川请来的,又不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具体身份,自然不敢胡乱说话,只是用闪躲的眼神,口中支吾了几句。
见她不说,乔言讷冷哼一声,径直走到床脚,拿起上面的住院登记表,低着头细细查看。
那上面写着病人的姓名、年龄、入院时间、病症等等,虽然不全,但也能略知一二。乔言讷草草看过去,发现冉习习的情况要比自己想象得严重得多,不止有皮外伤和骨折,甚至连内脏都出现了严重的破损。
他第一个念头是,她遭遇了家暴,而施暴人则是战行川。
乔言讷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不禁怒从心头起,一把扯掉了那张登记表,愤而看向那个一脸茫然的无辜护工。
“是不是战行川干的?”
他压低声音,低吼了一声,双眼有些猩红。
床上的冉习习咿唔一声,她本来就睡得很浅,听见声音,立即幽幽转醒。
她还以为是战行川又来这里耍闹,不禁闭着眼睛,无奈地叹息道:“你又来做什么?”
听见声音,乔言讷本能地皱眉:“你把我当成谁?”
这一次,冉习习听清了,不是战行川的声音!
她心底一惊,急忙掀开眼皮,发现来人竟然是乔言讷!
原本,她还一直纠结着要不要同他私下联系,只是左思右想以后,冉习习觉得那么做不好,于是极力说服自己,这才勉强地压下了这个念头。哪知道,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乔言讷本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此时此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冉习习用了几秒钟的时间,这才回过神来,迟疑地问道。
她住院的事情,目前只有两方人马知道,分别是战行川和乔思捷。前者对乔言讷厌恶至极,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交流,这么说来的话,只能是后者告诉他的。
果然,乔言讷睁眼说瞎话:“我哥告诉我的。”
一听这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冉习习还是产生了一丝难言的心碎。
也许,那句话怎么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何况她现在还不是乔思捷的妻子。就算他们两个人因为家产斗得再凶,一旦说起其他的事情,他们还是无话不谈的。
“有事吗?”
她压下心头的不快,尽可能在不牵动肢体的情况下,轻声开口。
护工知道,冉习习现在的情况应该多休息,少讲话,而且,乔言讷明显来意不善,万一出事,自己不好交代。于是,她上前一步,主动劝道:“乔先生,冉小姐需要休息,现在真的不适合探病。”
乔言讷瞥了她一眼,薄唇微动:“出去。”
他们之间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实在不适合被第三个人听见,所以,他特别地不假辞色,直接开口,下令赶人。
护工为难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冉习习,见后者点点头,她这才无声地走出病房,还不忘顺手将房门轻轻带上。
“听说,你要嫁给我哥?”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乔言讷也没有迂回套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错。”
既然他没有绕弯子,冉习习索性也跟着配合,直来直往,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居然没有否认,那说明这件事百分之百是真的了。乔言讷呼吸一窒,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在生气,可他就是满心怒火,怎么样也不想接受这一事实。
“我不知道你究竟藏有什么目的,但你就不能离我们乔家远一点吗?还有,你姐姐已经和我结婚了,我不希望再和你有什么瓜葛!”
他怒气冲冲地说道,一说完,乔言讷自己也愣了,他发现自己内心的想法,和说出来的话语,似乎不是一个意思,表达有误。
可他是一个从不肯当众认错的人,自幼便是如此,此刻也不例外。
冉习习沉默着,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但她的嘴角却是带着几分嘲讽味道似的,微微上扬着。在她的心里,她正在无声地抗议着,虽然嘴上不说,不代表她真的会逆来顺受。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办好我爸的丧事,没有人会有心情迎娶你进门,哪怕你是长媳。”
鬼使神差地,见冉习习不肯说话,乔言讷又补充了一句,却越说越离谱。
她表现得越平静,他就越慌乱,也越清楚地知道,冉习习决定嫁给乔思捷不是一场儿戏,而是他们两个人真正达成了一致,决定要这么做。
而乔言讷真正在意的是,并非乔思捷的已婚身份会影响到自己在公司的地位,而是他不愿意去面对,她一下子变成自己嫂子的事实。
哪怕她当年只是一个伪装品,可他很清楚,他确实对她动心过。虽然那份动心是建立在一时分不清真假的基础上,可每每回忆起过往,乔言讷总会有一种辨不出是真实还是做梦的错觉。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被妻子抓住小辫子,借此大闹一通。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冉习习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本来有几句想要和乔言讷说清楚,可眼下不是一个好时机,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闭上嘴。
“她怀孕了,不管怎么说,你们是亲姐妹。”
乔言讷一挑眉头,语气终于柔和了下来。
“嗯。”
她表面上不置可否,但心跳却疯狂地加速着。
看起来,乔言讷也被蒙在鼓里,他还不知道当年的流产事件背后发生的故事。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曾经做过那样疯狂的举动。
以他的性格,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闹得翻天覆地,谁也拦不住。
如今这种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冉习习默默地在心中劝着自己。
“是不是战行川知道你要和我哥结婚,对你动手了?”
冉习习的沉默,令乔言讷不禁浮想联翩,他认定了是战行川下的手,所以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就是这样。
她顿时哭笑不得:“不是。”
但她又不愿意把罗正良的事情说出来。一旦说出来,罗正良和阮梵的丑事就藏不住了,到时候冉天泽和刁成羲都会被牵扯进来,将会引发一连串无休止的麻烦。
“不是?我看你还是在袒护他吧!既然你都要和我哥结婚了,心里却还有别的男人,那你把我哥当什么了?别忘了,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当初拒绝和我哥履行婚约的人都是你,你已经伤了我哥一次,你要是敢伤他第二次,连我都不会饶了你!”
乔言讷的话,顿时令冉习习心惊肉跳,她这才明白了自己被设计的一个主要原因:如果她当初按照婚约,嫁给了乔思捷,那么嫁人的是她,不是真的刁冉冉,真的刁冉冉还能和乔言讷在一起。如果她当初毁了婚约,没有嫁给乔思捷,那么悔婚的人是她,同样不是真的刁冉冉,真的刁冉冉不需要承担任何道德上的谴责。
无论怎么样,错的人都是她,付出代价的人也是她。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她并不知道。
那就是,她没有按照计划,和乔言讷生下一个孩子,而是爱上了战行川,嫁给了他。
“你没有资格来和我说这些话。”
冉习习说完,马上按下了床头的召唤铃。
很快地,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值班护士快步走进来:“冉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她喘了口气,轻声说道:“没有。麻烦你送我的朋友出去,我想休息。”
护士马上露出了然的笑,很客气地对乔言讷说道:“先生,不好意思,请和我一起离开,让病人休息吧。”
他站着不动,恍若未闻一样。
可惜冉习习腹部上有多处擦伤,不能随意翻身,要不然,她还真想用后背对着他,只要不看见他那张臭脸即可。
正僵持着,乔言讷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家里的电话,于是接了起来。
刚听了几句话,乔言讷的脸色立即大变,声音也一下子拔高:“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现在呢?她在哪儿?有没有打急救电话?”
冉习习本来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反正和她又没关系,但她察觉到事情不对,于是马上密切留意着乔言讷的表情,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十章 前因后果
她发誓,自己认识乔言讷也有好几年了,可冉习习从来没有见过他流露出此刻这样的表情。
失落,伤心,悲愤,痛苦,无奈……
那么多的情绪,全都混杂在一起,相互交织着,汇聚成那种面如死灰的绝望。
眼看着事情不对,冉习习朝一旁的护士使了个眼色,让她先离开。然后,她才试探着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谁出事了?”
她听见,乔言讷刚才问,有没有打急救电话,想必是有人出了意外,或者犯病。
冉习习猜测,可能是乔夫人心脏病发。之前乔思捷在电话里告诉她,说父亲的死,对他母亲的打击很大,她的心脏本来就不好,如今更是受不了刺激。
乔言讷站在原地,手中紧紧地攥着手机,一言不发。
她不敢催促,只能默默地等着。
终于,他沉默了半天,哑声回答道:“瑞秋的孩子掉了,她从今天一早就忙着招待家里来的那些亲友,就在刚刚,她下楼的时候一脚踏空……”
原来是这样,冉习习蓦地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沉吟了两秒钟,她还是问道:“你们结婚以后,这是她第一次怀孕吗?”
乔言讷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
顿了顿,冉习习又接着问道:“那她这几年,有没有去看病,比如……有没有什么受孕困难方面的问题?”
他被问得烦躁不堪,顿时猩红着双眼,暴跳如雷:“我的孩子没了!而你现在却在这里问这些没用的废话!你是不是想要看我们的笑话!恭喜你,你终于如愿了!她一共怀了两次孕,全都没有生下来,不像你有儿子,说,你是不是很高兴?”
她大惊,又气又窘,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两个眼圈也一下子热热的,眼看着就要有不争气的泪水滚落下来。
乔言讷沉浸在强烈的悲恸之中,他觉得,自己是个不孝子,因为父亲死了,他似乎都没有这么伤感。但是,刚才一听见自己的孩子没了,他顿时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一直想要有个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罢,性别无所谓。他觉得,一旦有了孩子,就好像自己重活一遍,跟着那个小东西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成家立业。等孩子长大了,他也老了,但却不怕死,因为孩子就是他人生的延续。他不求他(她)以后出人头地,也不求他(她)以后大富大贵,只要健康平安就好。
可惜,婚后的乔瑞秋似乎对于生养孩子并不上心,她总说,怀孕生子会打乱自己的工作计划,先等等。
所以,这一次她怀孕,乔言讷是异常兴奋的,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
如果不是乔凛病危,他为了拿到公司的执掌权而必须回国,乔言讷真希望能够和妻子在国外好好养胎,直到孩子平安出生。
“嘭!”
就在乔言讷话音刚落之际,病房的门再一次被人撞开,紧接着,一个同样高大的人影裹挟着一股怒气,冲了进来。
他还来不及细看,脸上便挨了一拳,眼前金星点点。
乔言讷一口气向后退了两大步,这才勉强站稳身体,他吃力地眯起眼睛,看向来人。
居然是乔思捷。
他显然是一夜未睡,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的胡茬也没有来得及刮掉,因为愤怒,他同样也是气咻咻的,浑身带着一股煞气。
“谁允许你来这里找她的麻烦?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准备结婚,就是这样对待你未来嫂子的吗?还有,谁想看你的笑话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乔思捷动起气来,照样可怕。
尤其,是一个向来好脾气的人,忽然间发火,杀伤力更是惊人。
脸上的疼痛,令乔言讷多少恢复了一些理智,他张了张嘴,活动了一下口腔和下巴,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他没有想到,乔思捷这么快就发现了,还一路追了过来。
“芳姐和我说,他看见你站在门外,却没有进门。我猜到,你可能听见我和妈说的话了,等我下楼,有人告诉我,看见你和我的司机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开车走了。”
乔思捷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道。
愣了两秒钟,乔言讷苦笑道:“看来,这个家里从上到下,全安插了你的眼线,别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不是我安插了眼线,而是这几年,家里的大事小情,都靠我一个人。有些事,就算我不问,也会有大把人主动向我汇报。假如你不走,他们对你也是一样的。言讷,你太任性,这个世界不会一直围着你转的。你把我架到这个位置上,却又嫌我一头独大,这不公平。”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乔思捷索性就敞开了说,第一次挑明了他对于乔言讷当年一声不吭地离开家里,多年来杳无音讯的行为,也深有不满。
乔言讷低着头,半天不说话。
好久之后,他才抬起头,眼圈微红:“哥,孩子没了,我心里难受……我玩心的确重,可不代表我做不了一个好爸爸。你说,上天对我怎么那么不公平,我只想要个孩子……”
别说是冉习习,就连乔思捷也没有见过他这么沮丧失望的一面,不禁愣在原地。
渐渐地,他的气也消了。
乔思捷刚才那么生气,甚至动手打了弟弟,是因为他刚到了病房门口,就听见他大声咆哮,甚至用恶毒的字眼挖苦着还在病中的冉习习,这令他马上就失去了理智,不顾手足亲情,也要教训乔言讷。
而现在,看着他这副样子,乔思捷亦不禁心软起来。
他想了想,还是走过去,一手搭上乔言讷的肩头,犹豫再三,还是问道:“言讷,我问你,她怀孕以后,你陪她做过检查吗?怀孕的消息,是她告诉你的,还是医生亲口告诉你的?”
乔言讷是个聪明人,先前冉习习问了他奇怪的问题,现在就连乔思捷也问了这种话,他要是再察觉不出来什么,他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回头看了一眼冉习习,又看了一眼乔思捷,喃喃道:“你们……你们什么意思?”
乔言讷的样子,令乔思捷心有不忍,原本,他也和冉习习是一样的心理,并不打算把那件事告诉给他。可现在,乔言讷明显是被骗了,那个孩子到底存不存在,还是一个未知数,甚至很有可能只是一个骗局,他不愿意看见自己唯一的弟弟被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深陷沉沦,无可自拔。
“你出来,我和你说一件事。”
回头看了冉习习一眼,乔思捷给了她一个安抚的表情,示意她别紧张担心,没事的。
她也点点头,在他们两个人刚刚说话的时候,冉习习已经努力调整好了情绪。
自己没做过的坏事,不会因为别人的怀疑就成了真,她问心无悔。这么多年来,即便承受了太多原本不属于她的苦痛,可她也从来没有诅咒过别人,更不会把成年人之间的恩怨,投注在下一代的身上。
乔言讷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没吭声,跟着乔思捷一起走了出去。
乔思捷走得很急,从住院大楼走出去,一直走到楼下的一个小花园里。这里有一排长廊,长廊上种满了翠绿的爬山虎,触眼可及,一片绿荫盎然。花园里,偶尔可见到三三两两的病人,此刻的太阳正好,很多人便下楼活动活动。
他们在长廊下站定,谁都没有急着先开口。
最后,还是乔思捷先问道:“她当年流产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乔言讷无声地点点头。
乔思捷接着说道:“她为了拿到一纸合约,主动去找律擎宇,律擎宇向她许诺了好处,要求是和她上床,再加上律擎寰,三个人一起。因为玩得太狠,所以过了几天,她就有了流产征兆,马上赶去医院。医生做了一番详细检查以后,告诉她孩子保不住,只能流掉。”
听到这里,乔言讷惨白着脸色,表情大变。
他明显不相信:“你、你怎么知道?孩子不是她主动不要的吗?怎么会是……”
乔思捷早就料到他可能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他一开始就想好了,无论乔言讷信与不信,他说完就完事,不会再多做解释。
反正,他作为她的枕边人,应该有起码的判断能力。
三年多不怀孕,怎么就在这种关键时候怀上了,这难道不蹊跷吗?
“这些事情,是妈和我说的。言讷,妈做了一件错事,我也认为她错了,我不会偏帮她。你要闹,我也不拦着,但你必须要知道,她有心脏病。”
乔思捷皱了皱眉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乔言讷。
他本来是根本不相信的,但是,又有哪个做儿子的会故意往自己母亲的身上泼脏水呢?听了乔思捷的话,乔言讷整个人犹如雷击,双重打击令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面如土色。
第五十一章 是真是假的流产
“所以,你先弄清楚,她这一次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 如果是假的,你也不必太难过。”
这一点,才是乔思捷真正想说的话,他怀疑乔瑞秋根本就是在撒谎,谎称怀孕,在乔凛弥留之际为乔言讷造势。如今,乔凛的遗嘱并没有定下继承者,等同无意义,再拖下去恐怕要穿帮,于是她便顺水推舟,又伪造意外,说孩子没了。
整个过程中,对她来说,其实是不痛不痒的,但对于乔言讷来说,却无异于是一种翻倍的伤害,甚至是惩罚。
“你什么意思?她怎么会这么做?你是说,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只是在骗我?”
乔言讷猛地抬起头,露出一脸的惊愕,直到现在,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最为亲近的人竟然会用这种事来骗他。
“她为什么会这么做,我猜,是因为她想为你争取更多吧。家里的老人一直都希望早日见到孙辈的出生,假如她有孕在身,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份加持。”
思考片刻,乔思捷给出自己的看法。
其实,她这么做,不只是为了乔言讷,也是为了自己。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是在国外结婚的,对于守旧的长辈们来说,这样的婚姻多少有一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虽然不能太过苛责,但也难免会训斥几句,可一旦她宣称自己怀孕,一切就将不一样了。
事实证明,乔瑞秋的做法是对的,她回国以后,虽然乔夫人一口一个狐狸精叫着,不给媳妇一丁点儿的好脸色,但其他人,无论是长辈还是晚辈,都不敢在她的面前太端架子。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们没有依据!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也许她现在的身体能怀孕了,那也说不定!”
乔言讷涨红着脸,低声咆哮着,依旧不愿意相信乔思捷所说的话。
无奈地用手指捏了捏眉心,乔思捷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他平静地开口:“所以,我让你去弄清楚,而不是在这里极力说服我。言讷,不管你信不信,在我的心里,我从来不会因为那些外在原因而放弃和你的手足情。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声竟然多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哽咽。
因为当年的温暖和懵懂,他错把亲情当成了爱情,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这天大的误会将他的命运轨道和爱情轨道一起破坏。假如不是忌惮自己的性取向,说不定他会用尽全力去争取和刁家的联姻,如今已经和妻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如果当初和战行川站在一条起跑线上,凭借各自的实力去竞争,他并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输。
然而,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当然会去查清楚,假如你在骗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留下一句狠话,乔言讷匆匆离开。不管是真是假,他现在心里着急,要马上返回家中,查看妻子的情况。万一流产是真的,那她现在正承受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自己怎么可以不陪伴在左右。
可是,有些话听在耳朵里,就等于是刺在了心上,不可能当做从来也没有听过。
一路上,乔言讷都在反复咀嚼着冉习习和乔思捷的话。
前者的话,他可以不听也不信,但后者一向是沉稳内敛的性格,轻易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由不得人不去相信。
更何况,他们二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还要在一起生活,一旦撒谎后被拆穿,后果也是很严重的,想必乔思捷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张嘴胡说。
乔言讷越想越烦,只能把油门踩到底,还摇下车窗,任由疾风吹过脸颊,让那微微的刺痛感觉提醒着自己,保持清醒。
等他赶回家中,发现佣人已经将乔瑞秋抬进了他以前住的房间,她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疲倦,一见到他,她的眼圈立即泛红:“言讷……”
乔言讷快步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指冰凉。
“走,去医院!”
她马上摇头:“我没事,我们过两天再去医院,现在家里人多口杂,门口还蹲守着记者,万一被他们拍下来,不知道又要编出什么难听的话!爸的丧事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先挺过这两天……”
不得不承认,乔瑞秋的话其实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我不同意!万一产生什么炎症怎么办?流产对女人的身体的影响太大了,丧事是大事,你的事也是大事!”
乔言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去抱她。乔瑞秋不大肯配合,一手掐着他的手臂,她微微垂着头,脸色有几分黯然。
“你刚才去哪儿了?你身上有股消毒水的味道,医院吗?”
他一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妻子最擅长的就是分辨各种各样的气味,她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任何一点点的气味,都不可能逃得过。
一时间,乔言讷不禁有些犹豫起来:他当然不会实话实说,说自己去看冉习习,这话一处口,她必定会炸毛。
想了想,他只好随口撒了个谎:“嗯,有个朋友开车出事了,我去看一下。”
乔瑞秋也不点破,微微一笑,继续追问道:“你刚回来没几天,就和原来的朋友重新联系上了?怎么这么着急,应该再等两天,我和你一起去岂不是更好?”
乔言讷勉强笑了笑:“医院那种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能不去就尽量不去……”
她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一点,立即说道:“对,所以你也别逼着我去医院。再说,公立医院从来没有人少的时候,吵吵闹闹,像菜市场一样,没有病的人去了,恐怕也要得病。你要是真的担心我,就去私立医院开一间套房,那边的隐秘性比较好,很多明星都选择去私立医院生孩子,那里服务好,也能保密。”
乔言讷不怕花钱,一听这话,立即说好,然后抱着乔瑞秋下楼。
乔夫人早就听见声音,但她没有出来查看,只是派了芳姐前来打听消息。一方面,是她确定乔瑞秋不可能是真的怀孕,那么所谓的流产自然也是假的,不用担心。另一方面,乔言讷当时不在家,她也怕自己插手,可能会被儿子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到时候可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这一次,知道乔言讷回来,再听见声响,乔夫人在芳姐的陪伴下,向这边走来。
正好,乔言讷也抱着乔瑞秋,从楼上下来,双方刚巧碰见。
“妈。”
乔言讷看见母亲,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乔思捷和自己说过的话,顿时有些语塞,但他还是用手臂紧了紧怀中的女人,哑声喊了一句。
“发生什么事情了?”
乔夫人明知故问,她虽然还在病中,但不怒自威。
问完,她左右环顾一圈,几个负责在这里清洁打扫的保姆立即紧张地低下头去,不敢同乔夫人对视。
乔家是个守旧的家族,不只是乔家人,就连在乔家工作的人也沿袭了很多旧社会的做派,不自觉地对东家有一种敬畏感,特别是面对着一向当家的乔夫人,这几个保姆顿时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唯恐被她点中,回答问题。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乔夫人和芳姐站在楼梯旁,间接地挡住了乔言讷的去路,而且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当时是什么情况?都来说一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事?”
芳姐小声地在乔夫人耳边说了两句,听完之后,后者立即皱紧眉头,大声问道。
虽然乔言讷也想要把事情经过询问清楚,可他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去医院,至于其他的事情,可以稍后再问。
“妈,我们先去医院,至于这些,等我回来再问。”
他着急地说道,偏偏乔夫人横刀立马地站在前方,挡着去路,只要她不让开,他们也过不去。
“是嘛?那可不行,要把经过问清楚,万一是有人谋财害命呢?我还没死呢,绝对不允许乔家发生这些丢人的事情,必须查清楚!”
说完,乔夫人一抬手,指着那几个人,冷冷喝道:“一个一个说,说你们当时都在做什么,她又在做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没了孩子?是谁绊了她,还是谁撞了她?她今天都吃了什么,叫厨房的人也给我过来!”
眼看着乔夫人来了真格的,所有人都有些瑟瑟发抖起来,但却又不能不说话,反而会被认为是心虚。于是,几个保姆立刻将当时的情况说出来,不过,她们也没有亲眼见到,因为等她们听见声音,赶到乔瑞秋身边的时候,她的身下已经涌出了一滩血。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看见是怎么摔下来的?”
乔夫人指了指楼梯最下面的那片区域,地毯上还有一块深色污渍,依稀还在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道,那里应该就是乔瑞秋从楼梯台阶上滚下来以后,最后倒下的位置。
顺着她的手一看,乔言讷立即面露担忧,流了那么多的血,怪不得乔瑞秋一脸虚弱,这根本就不可能有假!
第五十二章 决裂
不过,乔夫人却是冷冷一笑。
“言讷,你也听见了,没人看见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儿。我老了,说话难听一些,单凭一滩血,什么也说明不了。我不在,那没办法,赶巧我遇到了,这件事我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要不然,一旦传出去,还指不定要编排出什么样的伦理大戏!”
说完,乔夫人转过身,故意大声吩咐道:“芳姐,你去叫司机准备车,再去给中海医院的佟主任打电话。她可是有名的妇科圣手,当年思捷和言讷都是她接生的,有她亲自查看,我也就放心了。要是真的流产,千万要做好小月子。”
她专门在“真的”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话音刚落,芳姐立即一口应下来,出门去喊司机。
直觉里,乔言讷也觉得母亲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对,既然能请得动知名医生,对方又和母亲很熟,自然不会随便说出去,不必担心走漏风声。相比之下,虽然服务态度更好,但私人医院的医疗水平还是要略逊一筹。
哪知道,被他抱着的乔瑞秋立即反对:“言讷,我不要让他们给我检查!国内的妇科医生都很粗暴,我现在禁不起折腾!”
一时之间,乔言讷有些为难。
乔夫人哼了一声,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先离开。
见状,那几个人立即逃也似的离开,走了个干干净净。整个大宅,一刹那间就变得极为安静,连一点点多余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到底有没有怀孕,你自己最清楚。要是等佟主任真的来了,你想撒谎也撒不了。”
乔夫人咳嗽一声,一个人慢慢地走到沙发前,然后姿态端庄地坐了下来,和平日里的仪态大方几乎并无二致。
沉默了片刻,乔瑞秋抬起头,看向乔言讷,只见他紧抿着嘴唇,下颌绷紧,一言不发地抱着她,表面上看不出来任何的异样,只是一双手臂在轻微地颤抖着。
一起生活了三年多,她知道,他现在也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之中。
“言讷,放我下来吧,我没事。我刚才只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正好来例假,下面出了很多血。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大家传来传去,就变成我流产了,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一边轻声说着,乔瑞秋一边挣扎着从乔言讷的怀中出来,站在台阶上。
几秒钟以后,乔夫人“哈”一声冷笑,她眯起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站在儿子身边的女人,右手在沙发扶手上重重一拍,大声质问道:“这种事情,难道也会有误会吗?来例假,亏你说得出来!哪个正在怀孕的女人,竟然还能来例假?我生了两个儿子,你这么糊弄我,不怕穿帮吗?”
不只是她,就连乔言讷也愣在原地,他反应了一下,马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瑞秋……例假?你怎么又来例假了?”
对于儿子的后知后觉,乔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她在骗你,你还听不出来吗?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怀孕!她害怕十个月以后生不出来,索性就趁着你爸刚死,家里这几天正乱七八糟的时候,来一出流产的戏码!”
她气得直哆嗦,右手捂着左胸口,不停地喘息着。
房门轻响,芳姐匆匆赶回来,一见此景,她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速效救心丸,急忙让乔夫人服下去,以免出大事。
“本来是可以的,我以为你这几天卧床不起,顾不上盯着我了。哪知道,你身边还养了那么多条忠心耿耿的狗,随时对你汇报家里的大事小情。”
等她吃了药,一直没有出声的乔瑞秋忽然冷冷开口,她站在台阶上,微微扬起下颌,一脸倨傲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乔夫人,以及站在她身边的芳姐。
她原本的计划,虽然有些冒险,但却不是完全不可实现。只要没有人插手,乔瑞秋绝对有自信,她能够说服得了乔言讷,他的耳根一向很软,也听自己的话,稍一安抚,便不会出问题。
等乔凛出殡之后,她随便去医院检查一下,至于到底流没流产,乔言讷身为一个大男人,想必也不是很懂,自己不难糊弄过去。
闻言,乔夫人刚刚恢复平静的脸上,再次出现愤怒之色。
“你这个狐狸精,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你骗我的儿子,骗乔家上上下下,现在露馅儿了,就开始乱咬人了?”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声音嘶哑,双颊滚热,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席卷了全身。
虽然早就知道乔瑞秋的怀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假的,可是,此刻听见她亲口承认这是一场骗局,乔夫人还是愤怒不已。如果不是身体不适,她真想马上冲过去,和这个小贱人厮打在一起,扯光她的头发,抓花她的脸!
“你急什么,大不了,我就去做试管婴儿。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只要有钱,选精|子、冻卵子,我还没见到谁会真的断子绝孙。”
眼看着乔夫人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乔瑞秋强忍着,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要不是乔言讷在场,她早就会让这个老女人尝尝自己的厉害了,她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一口一个狐狸精,凭什么!
“你……你、你还有理了?你这个说谎精,满口谎言的下贱女人!言讷,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你倒是说话!她这么骗你,你要是再帮着她,你还算是男人吗?”
乔夫人几近捶胸顿足,大声哭嚎。
“别哭了,你想把家里的其他人都招来吗?到时候,丢脸的可不只是我一个人!芳姐,带她回房休息。”
乔瑞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冷冷地吩咐着。
虽然不愿意听她的差遣,可芳姐清醒得很,知道乔瑞秋说的话半点不差,此事一旦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开了,丢的是乔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脸面,的确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
所以,狠狠地一咬牙,芳姐伸手搀扶起乔夫人,努力将她马上从这里带走。
乔夫人不肯,却无力挣扎,她一整日水米未进,此刻双腿发软,胸口一阵阵上不来气。再加上芳姐的力气不小,半拉半架,成功地将她拉回了单独住的那栋小楼。
很快地,这里就只剩下了乔言讷和乔瑞秋。
二人静默着,谁也没有先说话。
最后,还是他艰难地启声:“你何必要拿这种事来撒谎?给我一场空欢喜,呵呵……”
看着乔言讷垂头丧气的样子,乔瑞秋也不禁有些心软,她放低了声音,温柔地回答道:“言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只是想要你别被父母责骂,再得到叔叔伯伯们的支持罢了。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一大笔资金去周转,我是你的妻子,我想为你分忧……”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地去握住他的小臂。
没料想,乔言讷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即抽出自己的手臂,拒绝了她的触碰。
他冷冷一笑:“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吗?会有拿假怀孕这种事去骗自己丈夫的妻子吗?你知不知道,因为我家的事情,你从国外陪我回来,这一路我有多小心,多内疚,生怕你在路上出哪怕一点点的意外!你在飞机上睡觉,我看着你,连眼睛都不敢闭上,生怕你和孩子有一个闪失!现在,你不仅骗我怀孕,还骗我流产,假如我一直不知道真相,我是不是一辈子都得活在这个阴影下面!”
乔言讷越说越激动,甚至有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乔瑞秋顿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也许,她一开始还是太乐观了,以为瞒天过海并没有那么难。
“言讷,我不是……你听我说……”
虽然一向心高气傲,但眼看着丈夫如此难过伤心,乔瑞秋还是情不自禁地柔声解释着,希望他能够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
“够了!原来他们真的没有骗我,你怀孕是假的,流产也是假的!亏我一路上险些撞车,也要赶回来看你!”
乔言讷一挥手,险些将身边的乔瑞秋推得站不稳,她踉跄一下,急忙抓住楼梯扶手,勉强站稳。
她脸色一变,一站稳便马上追问道:“他们?他们是谁?究竟是谁在你的耳边说我的坏话,挑拨我们夫妻间的感情?”
乔言讷自知说漏了嘴,立即缄默不语。
然而,他的反应却令乔瑞秋觉得,她猜对了,的确有人在乔言讷的面前乱嚼舌根!、
是谁,是谁!
乔瑞秋拼命想着,乔言讷离开中海三年多,和这里的亲友没有任何的联系,如今他刚刚回来,不可能马上就和老朋友们取得联系。那说明,能够和他说上话的,来来回回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稍一排除,她的心中立即有了答案。
“是她,是她对不对?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说我的坏话?言讷,你要有分辨能力,我以前打过她儿子的主意,她恨我也是有原因的,一有机会,她肯定会在你的面前说我的不是……”
第五十三章 醋海生波
她马上试探着,想看看乔言讷的反应。
哪知道,乔言讷一脸哀伤,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跌出眼眶,他颤声问道:“你打过谁的主意?你在说什么?老婆,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乔瑞秋被他问得一愣,她这才意识到,也许冉习习并没有对乔言讷说那些事,这么一来,倒变成她自己主动和盘托出了。
她不禁有些懊恼,后悔自己刚刚过于莽撞,也是忙中出错,因为太害怕乔言讷会对自己失望的缘故,竟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不,我不是……言讷,你不能不相信我!你想想,这么久以来,是谁一直陪伴着你?是我啊,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们早就离不开彼此……”
想到这里,乔瑞秋急急说道,她想清楚了,不管怎么样,她都绝对不能失去乔言讷对自己的信任和爱意!
不料,乔言讷苦笑着打断她:“不,是我离不开你而已,不是你离不开我。从你在婚礼上忽然出现,让我和你一起离开中海,我就知道,你和我之间,主导者从来都是你,而不是我。就连我们的这段婚姻也是如此,你可以喊开始,也可以喊结束,一切都由你,而不是我。”
他一连说了两遍“而不是我”,其中的苦涩味道,显而易见。
曾几何时,他也是比谁都骄傲的性情,然而在爱情里,比拼的从来都不是谁更骄傲一些,骄傲没有了意义,只能变成肝脑涂地。
“所以,你是嫌我太强势了吗?”
乔瑞秋低下头,喃喃自语。
在她看来,她已经做出了前所未有的让步,为了能够和他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她甚至抛弃了自己原有的身份,选择在异国他乡重新开始。而且,因为不能生育,她还费了那么大的气力去设计一切,想要把妹妹的孩子接过来和他一起抚养,以慰遗憾。
所以,乔瑞秋不明白,她到底哪里令他感到不满意。
“不,不是。我自认为对你的了解比其他人都要更深,我很早就知道,你要强,坚忍,甚至有一种不达到目的就绝对不肯罢休的性格,这些才构成了一个真实的你,而当初的我也是被这样的你吸引,所以,现在的我又怎么会嫌你太强势?不是这样的。”
沉思片刻,乔言讷微微闭上眼睛,一脸痛苦地说道。
既然是这样,可他们之间的感觉为什么变了?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们两个人都变了。
“我只是觉得你很陌生。也许,是因为婚后我们都醉心各自的事业,而忽视了去一点点发掘对方的改变吧。人都是会变的,就好像在今天之前,我永远也想不到你居然会骗我。”
说完,乔言讷轻轻推开她,走下最后两级台阶。
“言讷!”
身后传来女人的一声呼唤,很明显,乔瑞秋也急了,她的声音又高又尖,隐隐透露出一种可以算得上是失控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但克制着自己,没有回头。
“在她扮演我的那段时间里,你到底爱的是谁?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你难道就真的从来没有发觉过她不是我吗?”
果然,她还是问了。
乔言讷早有预感,这个问题是自己永远也回避不了的。
他们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想要忘记这件事,好像约好了一样,全都尽量不去触碰它。但是,终有一天,哪怕有一个人再也受不了,都会第一时间将它撕扯出来,作为逼迫对方的有力武器。
“一个错误的问题,永远也得不到一个正确的答案。你现在来责怪我分不清你们姐妹二人,可你又何必设置了这么一个圈套,专门等我跳下去之后,再来责怪我为什么会跳进去?我发没发觉你不是你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发没发觉你已经不是你了!”
深吸一口气,乔言讷轻声回答着,然后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又看向乔瑞秋:“这几天我去住酒店,你把公寓的门锁再换一个复杂一些的密码,注意安全。”
回国以后,他们两个人没有回乔家,而是住在乔言讷名下的一处公寓,环境很好。而现在,他的意思也很清楚,打算暂时和她分开一段时间。
“你要和我分居?!”
她的声音都变了,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以前吵得再凶,乔言讷都不会彻夜不归,最多只是去睡客房。过了一两天以后,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会借助某一个话题,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于是双方便很自然地重归于好。总而言之,绝对不会发生像今天的这种情况!
“不是,我只是想静一静。这几天家里的事情太多,你也好好休息,别太操劳。”
眼看着外面有乔思捷张罗着,家里也有人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条,乔言讷顿时有一种自己很是多余的感觉,一些太具体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插手,谁也不敢指使他。而一些场面上的事情,大家也都下意识地去找乔思捷,因为这些年来,乔家的大小事宜一直都是他负责的,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一点。
一时间,乔言讷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他甚至想过,等办完丧事就离开中海,返回欧洲。可毕竟没有拿到足够的资金去堵上公司的缺口,回去又能如何?还不是要等着破产,这么一想,乔言讷又有些不甘心起来。
就算拿不到公司的执掌权,他也要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遗产,这是谁都抢不走的,乔凛不可能不给他留一份,他可是最受父母偏爱的小儿子!
“好,你安顿好之后,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乔瑞秋知道自己现在拦不住他,此刻的乔言讷就像是一把攥在掌心的沙,手指握得越紧,反而流失得越快。
不过,她既然能够攥得住他,自然也就不担心会真正失去。
乔言讷走了,乔瑞秋返回房间,她环视了一圈,这是他当年住的房间,也是他住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充满了生活气息。
在乔言讷离开家的这几年里,房间一直定时打扫,陈列摆设保持着原样,就连他喜欢的那些手办和玩具都还在,一样不少。
其实,虽然他不说,可乔瑞秋也知道,乔言讷是想回家来住的,但因为她不肯,所以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拿上东西,准备回公寓洗个澡。刚才为了演戏,洒了不少人造血,全都蹭在后臀上,只是简单擦拭了一下,还没洗澡。
一路上,没有人敢和她说话,特别是刚才那几个被乔夫人询问过的保姆,全都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目视着她坐上车,一阵风似的离开乔家大宅。
乔瑞秋一边开着车,一边戴上耳机,打给战行川。
她可没忘他答应自己的事情,距离上一次的见面都过去好几天了,战行川连个回应都没有,乔瑞秋自然心急,害怕他反悔。
一接通,她立即问道:“情况怎么样了?你答应我,会尽快把阿涅尔家族的人介绍给我,怎么还没有任何消息?”
这种质问式的语气令战行川十分不满:“我最近有事耽搁了,既然我已经答应你,肯定不会食言,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另请高明。”
他很笃定,放眼整个亚洲,除了自己,也没有几个人随随便便就能够和阿涅尔家族的人搭上话。
乔瑞秋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会主动去找战行川。
“有事?说起有事,战大总裁哪天会没事呢?毕竟,您现在一定是诸事缠身吧,后院起火的滋味儿不好受,我深有感触。”
她抬起一只手,捋了捋头发,前方路口刚变了红灯,乔瑞秋也只好随着车流减速,耐心等待着。
“还好。”
战行川不会听不出来她的讽刺,但身为一个男人,他也是在懒得和这个女人一般见识。关于乔瑞秋的种种无耻行径,他知道得太多,难免心生防备。
不过,乔瑞秋猛地想起来,刚刚乔言讷去了医院,战行川也说他最近有事,难道……
她灵光一闪,口中也立即说道:“是谁生病了?”
战行川下意识地回应道:“你说什么?没有人生病。”
乔瑞秋眯了眯眼睛,十分笃定的同时又暗设陷阱:“言讷今天去了医院。”
果然,他顿时变了语气,不复之前的平静:“谁告诉他的?是不是乔思捷说的?她现在需要休息,他们凭什么一再去打扰她?”
这样的反应,已经令乔瑞秋很清楚了,果然乔言讷是去医院看望了那个女人!他居然说只是个朋友,根本就是在撒谎!
一想到他竟然为了她而对自己撒谎,乔瑞秋便气得几乎浑身发抖!
“既然你不希望有人打扰她,就应该将她保护得好一些,以免有人想要做护花使者,夺人所好。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她咬了咬嘴唇,眼看着前方的信号灯已经变了,只好发动车子,先过路口。
第五十四章 项目危机
不是听不出来对方话语里的浓浓嘲讽,不过,面对着手边一大堆需要亲自过目的文件,战行川倒是真的没有兴趣和一个女人去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多谢提醒。不过,这些话你还是去说给乔思捷听比较好。毕竟,他已经向冉习习求婚成功了,也就是说,要不了多久,你的妹妹很快就要变成你们的大嫂。呵呵,我想,四个人见面的时候,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吧。”
他说完,还不等乔瑞秋做出任何的反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心高气傲,早就习惯了凡事说上句,可战行川偏偏不会多给她哪怕一点点的面子。所以,听着耳机里传来的一阵阵忙音,乔瑞秋着实气得不轻。
带着愤懑的情绪,她回到公寓,面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乔瑞秋又气又妒,忍不住将客厅里的花瓶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无视着一地狼藉,径直去洗澡。
她泡了个澡,清洗身体的同时,脑子也清醒多了,将今天的事情前后连贯着,重新思考了一遍。乔瑞秋越想越觉得,一定是冉习习在乔言讷面前说了什么,要不然的话,他早不怀疑晚不怀疑,为什么这么巧地在今天怀疑?
还有,她记得很清楚,他当时说了一句,他们真的没有骗我。
这说明,在乔言讷面前胡说八道的,还不止一个人。
看来,八成就是乔思捷和冉习习这两个人。
乔瑞秋越想越气,随手抓起手边的沐浴乳,用力砸向对面的墙壁。粉色的乳液顺着没有拧紧的瓶口缓缓流出,黏在墙壁和地砖上,留下一道道难看的痕迹。
对她来说,冉习习就和这污渍没有什么两样。
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她丝毫没有任何的欣喜,也没有任何的想要和她相认的冲动。对于她来说,这世界上竟然有一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也不能接受的事情。
女人们连撞衫都不愿意,怎么会愿意撞脸?别的双胞胎都是自幼一起长大,在每天的朝夕相对中渐渐地建立手足亲情,可她们不一样,她们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独生女,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姐姐妹妹的存在。忽然冒出来一个姐姐,或者妹妹,对这两个女人来说,无疑是没有高兴,只有惊讶。
乔瑞秋闭上眼睛,一时间心乱如麻。
假如自己当初没有逼着刘雨哲尽全力抢救她……也许她就会死在手术台上,省却了一切一切的麻烦,自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么多烦心事了。
可她也知道,她下不了手。毕竟,被送走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作为妹妹的冉习习,她在冉家虽然也自幼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到底不是在亲生父母的身边长大,不失为一种遗憾。
而且,冉天泽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把她一个人送到国外,除了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和刁成羲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事情穿帮以外,恐怕也是担心妻子哪一天回过神来,和他大闹。
说是血缘也好,说是同情也罢,她之前一直没有动过杀了她的念头。
但现在……
当意识到丈夫对她可能还残留着一丝未了的余情,当听说她即将嫁给丈夫的哥哥做乔家的长媳,乔瑞秋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一丝邪恶念头。
就算不能真的让那个女人彻底消失,她也绝对不允许有人会抢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想通这一点,乔瑞秋从浴缸里坐起来,“哗啦”一声,无数水花溅起,她看也不看,直接跨出浴缸,带着一身的水,她直接走出卫生间,找到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我要查一个人最近几个月来都做了什么,都和谁有过接触,越详细越好。根据你查到的信息,我会出一个很合理的价钱。一句话,料越丰富,报酬也就越多,但必须保证真实性。”
她弯起嘴角,轻声说道。
那边似乎一口答应下来,连连保证着。
闻言,乔瑞秋的笑靥更深,一串串水珠从她的发梢上滚落下来,那具白皙妖娆的身体像是一支美丽而纤细的花,散发着最诱人的芬芳,也淬着最致命的毒药。
放下手机,战行川继续处理手上的文件。
目前,战氏的主要赚钱渠道还集中在地产方面,这几年楼盘走势不如之前那么喜人,于是他也没有再拘泥于这种传统投资,反而接手了一些比较新颖的项目,例如大型主题公园、百货商场、国际医院、度假区等等,甚至有不少都是跨国投资,声势巨大。
此外,很少有人知道,在洛克的游说之下,战行川还在意大利投资了几个项目,但他不愿意被国内的媒体知道,所以刻意地保持着低调。
正因为如此,对于战行川来说,他之所以对“health care”这个项目持不积极也不消极的态度,的确是因为他不在乎,也不缺少盈利项目,和是否故意和虞幼薇唱反调无关。
可惜,虞幼薇本人却不这么认为。
她笃定地认为,是战行川不愿意看见她独挑大梁,更不愿意她的公司一口气吃下这么大的项目,从集团内部获取大量先期投资资金,唱一台热热闹闹的大戏。
战行川懒得解释,不过,他倒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看一下,那些高层之中,到底有谁是真心要跟着他的,哪些是墙头草,哪些又是有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的。
所以,他一直安静地在暗中观察着。
贺家和陈家都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培养下一代继承者,这一点,从上一次开会的时候,他们两家派了贺佳雯和陈浩扬二人就可以初见端倪。只不过,贺佳雯和陈浩扬还是略有不同,前者是逼上梁山,后者则是有心栽培。
陈家单方面悔婚,对于战行川来说,倒不是一件坏事。假如他们两家真的联姻,双方手上持有的资本就会捆绑在一起,那数额不小,在某些特殊时期,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他不得不防备着。
贺佳雯想向他借钱,一大笔钱,为了帮助贺氏度过难关。
战行川既没有一口答应,也没有当成拒绝,他说,让我想一想。
这种话,贺佳雯几个月以来听得多了,那一次次的敷衍语气和眼神,令她几乎绝望。但战行川脸上的神态,却让她愿意相信,他是真的要想一想,而不是故意刁难,或者随口打发。
所以,她没有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去做,她不想侮辱自己,也侮辱别人。
陈浩扬说得没错,贺佳雯一度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只要战行川能够借钱给她,她宁可做他的地下情人,不求任何其他的回报。
会议结束的第三天,战行川让孔妙妙通知贺佳雯,他愿意提供一部分资金,但也有要求,那就是战氏需要提高控股比例,具体份额双方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但不能少于三个百分点。
贺氏在整个中海拥有最为知名的别墅式酒店,常年承担各种高级企业的内部会议,也负责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尊贵客人,在业内的地位早在十年前便奠定。
这一次贺氏遭遇资金危机,只是一时的周转不灵,因为国家正在加大力度整治公款吃喝玩乐的现象,很多大型企业不敢再将会议地点选在高级酒店召开,只能尽可能地节俭,避开风头。
战行川相信,贺氏绝对还能触底反弹,他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加大持有贺氏的股份份额,让它继续和陈氏分庭抗礼,相互掣肘,以免危及到战氏。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皇帝和臣子之间,皇帝会有意扶持两方人马,只要他们消化掉彼此的大部分实力,就不会影响到皇权的稳固。
贺佳雯一见战行川松口,自然答应下来。
她心情大好,演奏会当晚,贺佳雯还故意让秘书去给陈浩扬送了一个十分昂贵的花篮,直接送到后台的化妆间,表示自己过得很好,哪怕陈家不肯帮忙,她也能找到出路。
至于这些事情,战行川一无所知,他也不关心。
拿起一份新的文件,他看了几眼,不禁皱眉——居然有人开始迫不及待地旧事重提,又拿“health care”说事,甚至主动提出要召开第二次核心高层会议。
战行川草草翻了翻,发现那些人之所以这么着急开会的缘故是,项目开发商已经开始和当地居民进行拆迁交涉,但双方在具体的赔偿标准上一直谈不拢。开发商一怒之下,选择强拆,居民奋起反抗,情况陷入了僵持之中。
他一直向后翻,翻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关于赔偿标准的文字说明。
这些负面情况虽然和战氏无关,但假如战氏真的宣布进行“health care”的项目投资,就很难说完全无关了。
他有些动怒,忍不住将那份文件丢进一旁的碎纸机里。
盯着那些细碎的纸条,战行川刚想喝一口水,内线电话响起,他按下接听键,立即听见孔妙妙冷冰冰的声音在进行着通报:“战先生,虞小姐要见你,她已经在门外。”
听得出来,她是在强忍着,毕竟,虞幼薇的身份摆在那里,拦是拦不了的。
第五十五章 你太脏,我倒胃口
对于这一点,战行川也已经看得很淡,他低声应道:“让她进来吧。 ”
说完,他将自己面前的那些文件整理了一下,放到一旁。虽然虞幼薇是战氏的人,可她毕竟有自己的公司,信虹地产早晚要彻底脱离战氏,战行川不得不防。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特别是在跟生意有关的事情上。
一分钟以后,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穿着一身职业装的虞幼薇很快地走了进来。身份发生改变以后,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穿很仙气的白色长裙,而是选择合体的简洁套装,或者各式衬衫搭配鱼尾裙,力争在人前塑造出一个干练优雅的职业女性的形象。
抬头一看,战行川几乎有些想不起来虞幼薇以前的样子了,这几年,她适应得很好,和当年的柔弱相去甚远。
“怎么了?找我有事?”
战行川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平静地问道。
他已经从不少人的口中得知,虞幼薇这些天忙得要命,不仅要陪公司的几位叔叔伯伯打球喝茶,还要和刘副区长等政府要员吃饭唱歌。此外,由于开发商的幕后老板正是刘副区长的亲弟弟,人脉很广,她为了能够顺利地中标,私下里也少不得四处活动。
这些事情,战行川原本并不排斥,他以前也会这么做。但因为虞幼薇越过他,直接以战氏高层的身份去谈,却令他很不爽。
他一直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将所有威胁到自己的人和势力,一并除去。所以,战行川目前只能暂时先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关于网上的那些不实报道,我已经看过了。我认为那些居民根本就是在坐地起价。要知道,在开发商没有规划那一片土地的时候,那里的房价只比市区房价的一半略高一点,而且那里本身也属于城镇,不是市内。现在他们知道有开发商要来进行投资,就开始索要大笔的赔偿金,这根本就是一群刁民!”
虞幼薇一边说,一边从手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到战行川的面前。
“这是复印件,证明一切的拆迁手续都是齐全的,开发商既没有不按规矩办事,也没有拖欠赔偿款项,那些人的行为才是违法的。本来还有坐下来商量的可能,没想到他们居然恶人先告状,把事情都捅到网上,以此来煽动网友的情绪。这些贪婪的人,难道以为这样就能抬高价格吗?”
虞幼薇刚见了开发商那边的负责人,知道他们已经开始使用公关手段,尽快将网上的消息撤下来。但她还是不放心,所以特地前往战氏,探一探战行川本人的口风。
上一次开会之后,暂时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已经令她很是不高兴。眼看着又拖了一周多的时间,虞幼薇再也按捺不住,只能亲自来找他。
“我先看看。”
战行川拿过复印件,仔细看了看,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片刻以后,他抬起头,故作不解地问道:“我不懂,我们还没有去竞标,何必在意这些呢?既然是开发商和当地居民的纠纷,和战氏没有关系,我们就更加不必太过关注了。”
说完,战行川把手上的复印件向旁边一推,自己也操纵着轮椅,向旁边推动,一直推到落地窗前,他眺望着远处,顺便活动着有些酸痛的脖子。
眼看着他并不上心,虞幼薇不禁气结:“看来,你这是铁了心地要反对我接下这个项目了?如果你真的不同意,索性就大大方方说出来!我每天四处奔走,无非也是想要做出一点成绩来。假如你看不惯,不希望我们孤儿寡母在你的眼前出现,你大可以明说。反正,如果你真的想要让我们母女两个人马上消失,也不是一件难事!”
不知道是真的委屈,还是做做样子,说完,她的两个眼圈全红了。
战行川背对着她,还在看着面前的一栋栋高级写字楼,他不怒反笑,用手轻按着眉心,低低笑道:“你这么说话,可就有些胡搅蛮缠了。别忘了,我都已经在媒体面前承认了你们的身份,你怎么还说我欺负你们母女呢?”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一双小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正在不轻不重地按摩着。
虞幼薇捏了几下,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你最近很累吧?这里的肌肉捏起来很硬,不舒展,我给你多按一会儿,能轻松不少。”
说罢,她驾轻就熟地捏着战行川的肩膀。
她以前经常会为他按摩,只是按摩也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往往,虞幼薇按不了几分钟就会气喘吁吁,微微冒汗。战行川心疼她,不肯让她这么辛苦,每次都是才按了没一会儿,他就马上阻止她。
“谢谢,不用了。”
就在虞幼薇专心致志地按压着战行川的双肩时,手下的男人已经客气地出声,并且抬起手,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手,不让她再继续。
她一惊,因为他的拒绝而满脸不悦,口中直接问道:“为什么?”
战行川低咳了两声,平静开口:“这样的举动,在你我之间,很不合适。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已经忘记了,也不打算追究什么,还希望你以后自重一些。”
他指的是,自己曾经在虞幼薇的公寓床下,发现用过的避孕套这件事。
这件恶心的事情,战行川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他虽然没有娶虞幼薇,但两个人好歹也是顶着恋人的名义,和被戴了绿帽子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他当然三缄其口,不可能说出去。
不过,很显然的是,虞幼薇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她不知道,江凯宏有一次趁她不备,偷偷扯下自己刚用过的避|孕|套,顺着床和墙壁之间的缝隙,直接丢了下去,却谎称已经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这么做,既是一时兴起,想要恶心一下战行川,也是因为当时太累了,躺在床上不想动,连几步路也不想走。
虞幼薇还是不明白,秀眉一挑,不禁生起气来:“追究?你是想追究瑶瑶的存在吗?孩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就能生出来的,你要是真的想追究,恐怕还要去找主要责任人!”
从她说的话里,战行川知道,她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只是紧紧地闭上了嘴。
偏偏,虞幼薇却不依不饶:“战行川,你到底什么意思?不管是于公于私,你今天把话说明白!你凭什么追究我?”
短短的几秒钟里,她已经在脑子里来回想了好多遍,从战行川的反应来看,自己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中。要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允许自己这么顺利地就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上。
瑶瑶被曝光以后,虞幼薇俨然已经成为了战氏的二把手,当然,从她所持有的公司股票份额上,也的确不容人小觑。根据现行的法律,私生子和婚生子具有相同的继承权,所以,别看瑶瑶是个女孩儿,年纪又小,可她在某些方面和战行川还真的区别不大。
见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战行川索性也豁出脸皮,直接问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你最近花了多少钱才让他闭嘴?我竟然不知道,你居然还有养男人的癖好,但你的眼光实在太差了,如果是江凯睿,我或许能接受,可惜却是一个比他还糟糕的家伙!”
当容谦把江凯宏的资料拿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战行川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相信,他毫不自负地说,自己比这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男人强上万倍,真想不到虞幼薇竟然会和这样的男人苟合,简直丢了他的脸!
战行川的话,令虞幼薇一瞬间惨白了脸色。
她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足够好,没想到,竟然还是露馅儿了!
“什么男人?你不要污蔑我!你不能因为不高兴我和瑶瑶分到了战家的家产,就往我的身上泼这样的脏水!”
战行川笑了笑,眯眼反问道:“你确定要我拿出证据来?那要不要等我拿出证据,直接交给媒体,让他们去帮你鉴定一下真伪?”
这下子,虞幼薇彻底不说话了。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用愤恨的眼神紧盯着战行川,好像要用目光将他的脸上烫出来两个窟窿一样。
“不必了。”
一分钟以后,虞幼薇咬牙切齿地开口,率先妥协。
她很清楚,既然战行川说了出来,就不可能拿不出证据。万一真的把他逼急了,他绝对能做得出来联系媒体这种事,到时候丢人的可是自己。
“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和江凯宏没有感情,只是各取所需,满足身体上的需要罢了。几年的时间,你一直不碰我,那方面还有问题,又不肯去看病,我只能出此下策。”
虞幼薇故意指出战行川的问题,暗指他不行。
他冷笑一声:“你说对了,我是不行,但也只是对你一个人不行而已。因为你太脏了,我倒胃口。”
第五十六章 早动手,早放心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继续说下去,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两个人全都心知肚明,他们现在暂时还不能完全撕破脸,因为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一旦出事,影响的是战氏的利益,相对应地,每个人都会受到牵连。
眼下,对于战行川和虞幼薇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在人前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要被虎视眈眈的敌人发现机会,伺机超越。
“相信你就算为了战氏的声誉,也不会真的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毕竟,平江电子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公司,一旦传出丑闻,真正受影响的还是信虹和战氏。”
短暂的慌乱过后,虞幼薇也冷静了下来,笃定地说道。
她看准了现在是战氏的多事之秋,战行川的腿上又有伤,不敢轻举妄动,一切都得以稳定为前提。所以,即便战行川知道了她的秘密,也不可能大肆宣传。这一点,从他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就可以初见端倪。
假如不是今天刚好说到这里,想必,他也不会提。
他比谁都要面子,不可能轻易承认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绝对是难以启齿的话题。
“我原本也的确不想提起,是你逼我的。”
果然,战行川微微一笑,脸色恢复了正常。
如果他现在真的还像过去一样,对虞幼薇爱得死去活来,想必他一定会十分心痛,甚至根本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可他现在只有一种解脱感,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亏欠她什么,不必再继续背着沉重的枷锁,更不用再想尽办法在未来的生活中弥补她。
相比之下,坏事也成了好事。
“你还是不肯松口吗?”
想了想,虞幼薇阴沉着脸色,出声问道。
战行川一挑眉头:“松口什么?”
她冷笑:“你明知道我看好‘health care’,却不肯给予我足够的支持,但你转过头来却给了贺氏一大笔资金去周转。别告诉我,你对贺佳雯那小丫头动了心思,散尽千金为红颜。”
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这件事以后,虞幼薇极为生气,她生气的原因在于,战行川对信虹的态度,居然还比不上对贺氏的!
而且,坊间有诸多传言,说贺佳雯临危受命,年纪轻轻又没什么经验,四处借钱碰壁,只能靠出卖美色。在这种时候,战行川对她施以援手,背后的因果自然引起众人的纷纷猜测。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的呢?如果是以公司股东的身份,那我可以叫相关负责人过来给你解答。如果是以前女友的身份,我们已经分手,互不相欠,对彼此的私生活没有干预的资格。”
战行川忍不住觉得一阵好笑,难道自己风|流花心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一旦他的名字和哪个女人一起从嘴里说出来,就一定会有桃色新闻?
而事实上,他已经清心寡欲很久了,连虞幼薇也没碰过。要不是上一次和冉习习酣畅淋漓地睡过一晚,各个部件都运转正常,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可能是得了什么男性功能障碍的疾病。
虞幼薇一时间语塞。
不过,战行川这一副不肯多说的样子,倒是令她有些相信那些传闻了。
难不成,他真的和贺佳雯偷偷搞在一起了?又或者说,陈浩扬就是因为提前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要和贺家悔婚的?
她下意识地想到,原来冉习习也有今天,一代新人换旧人,就算她当初那么嚣张,如今照样也是被甩的命运,并没有比自己强到哪里去。
虞幼薇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她的心里说不上是嫉妒还是解恨,感觉很是复杂。
“呵呵,怪不得贺佳雯在开会那天不停地质疑我,原来,她是担心你把钱都拿去给这个项目,而动了她的那一份。我真是小瞧了现在的年轻小女孩,她才刚毕业不久吧,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有了这种心机,看来她爸病得很是时候,没有耽误女儿的天赋。”
她带着一丝妒恨的语气,狠狠开口。
战行川只觉得这些话听起来十分刺耳,他虽然不会去插手女人之间的事情,但也不会想要听她们互嚼舌根,于是他马上打断她:“你还有别的事情吗?关于‘health care’,我现在唯一能够告诉你的就是,我会尊重大多数高层的意见。一句话,少数服从多数。假如你不甘心失败,就继续去努力游说,反正你这些天也一直没闲着,不是么?”
最后一句,他已经是明目张胆地在嘲笑她了。
虞幼薇听出来了,还没来得及转好的脸色看起来更加阴沉。
“好一个‘少数服从多数’!好啊,那我就看看,多数怎么样,少数又怎么样!按照战氏的传统,两次核心高层会议的间隔时间不应短于四周,但也不应长于八周。既然如此,我就折中一下,选在第六周的周一。”
说完,她伸出手,将战行川办公桌上的电子万年历转过来,面向自己,飞快地计算了一下具体的日期。
这么一来,她还有一些时间,虽然略显吃紧,但夜长梦多,不能一拖再拖。
规矩的确是这样,所以,战行川也不能说什么。
假如他因此而反对,就会更加被虞幼薇抓住把柄,认准了他是在刻意地打压信虹的发展。
“既然这样,你去找妙妙,和她沟通一下,她要提前通知。”
战行川略一沉思,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有些着急,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些高层们的真实面孔。如果他们真的过腻了好日子,借着这个机会蠢蠢欲动,想要对战氏不利,那他绝对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所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早动手早放心。
见战行川点头,虞幼薇不禁心花怒放,她将他的表现理解为无奈接受。而且,她不是无缘无故地这么想,这么多天以来,自己的努力也应该得到回报。为了能够拉拢人心,她甚至自掏腰包,贴了不少钱,请他们去吃喝玩乐,总要有个说法才行。
“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反悔!”
虞幼薇拿起东西,转身就走。
离开战氏,她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快感,心口彷佛堵着一块大石,越想越来气。
一想到战行川和贺佳雯在一起翻云覆雨的画面,虞幼薇不禁吃起醋来,可她又明白,吃醋也没有用,她现在不可能再得到他,不管是心,还是身。
稍微幻想一下,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得燥热起来,有点想要。
算算日子,江凯宏居然有好一段时间没来找自己了,就连之前处在风口浪尖上的那几天,他也只是打了几个电话过来。
虞幼薇生怕被媒体发现他们的关系,当然不会同意见面,而江凯宏也没有勉强,倒是一口答应下来,倒是令她有些内疚,偷偷又给他转了一笔钱,权当做安慰。
她拿起手机,打给江凯宏,问他在哪里。
他好像在一个很热闹的地方,人声嘈杂,音乐隆隆。
“你在哪里?”
见江凯宏似乎过得不错,虞幼薇不禁有些生气,大声问道。
他喊了几声“喂”,似乎正在往一旁的安静地方走去,四周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我在陪客户呢,我在美国,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开定位。”
江凯宏很得意地说道,他刚刚的手气不错,赢了不少,要是能够保持住这个势头,搞不好一夜过去,他赢的钱就能在中海的好地段买一套小户型公寓了!
总是和红姐在酒店约会,不太划算,也危险,所以,江凯宏打算买一处公寓,当然落在自己的名下,只是让她先住着而已。万一将来两个人一拍两散,他就把房子收回来,继续对外出租,每个月也能赚一笔。
他算计得很好,不禁沾沾自喜起来,连对于虞幼薇的语气也都不在乎了。
“定位?不用了,那东西花十块钱就能在淘宝买一个,根本不可靠。只要你真的是在美国陪客户就好,千万别是带着什么野女人跑出去玩!”
虞幼薇冷冷地说道,不过,话虽这么说,她却并没有真的这么以为,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偏偏,她却真的说中了。
穿着豹纹吊带和热裤的红姐正在不远处的桌旁跟人玩着,她的手气也不错,来赌场之前,他们两个人还去算过,据说她的属相刚好旺江凯宏,能帮他大富大贵,这令他十分得意,觉得自己这一次一定能捞到一大桶金。
“那怎么会呢……呵呵,我每天在客户面前装孙子,可是很辛苦的。嘿嘿,等我回中海,我马上就给你电话。”
熟|女的滋味儿妙不可言,最近这段时间,江凯宏都在和红姐亲热,自然就把玩了好几年的虞幼薇给抛之脑后了。但他不敢马上和虞幼薇一刀两断,再说,他也舍不得,虞幼薇现在就是一座大金山,挖也挖不完。
放下手机,虞幼薇有点儿郁闷,江凯宏不在国内,也没法陪她,自己现在有需求,不知道找谁去解决。
正想着,一条微信涌进来,系统发出一声提示。
第五十七章 无旧可叙
发来微信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一次的开发商刘武。
刘武就是刘副市长刘文的亲弟弟,兄弟两个人的名字也起得贴切,正是一文一武,张弛有道:大哥从政,二弟经商;政商搭配,捞钱不累。
相对于刘副市长的文质彬彬,刘武则是人如其名,粗野,张狂,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而且,他粗中有细,轻易不会让自己被抓住把柄。即便有那么两次不小心,做得不够干净,刘武也会让手下的人马上去补救,尽量粉饰太平。
刘文不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子,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何况对自己又忠心耿耿,刘文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惹出太大的麻烦,一切由着他去。
刘武发来一段语音:“虞小姐,今晚肯不肯赏光一起吃个饭啊?”
两个人在上一次的某个饭局上见过面,刘武属于一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的那种人,马上加了虞幼薇的微信。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还会打着为了工作联络方便之类的旗号,但刘武不需要,他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就有一大堆主动送上门的女人。
刚打一照面,虞幼薇就知道,刘武想睡她。不过,她还是痛痛快快地就和他互加了好友,算是为了以后的“睡”而做好铺垫。
这种睡,和感情无关,完全是出于一种征服欲。事实也的确如此,有人喜欢集邮,有人喜欢集火柴盒,有人喜欢集像章,而刘武则喜欢集女人,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强人,他更是见一个就要拿下一个。可女强人毕竟太少,到后来,他便放宽了标准,只要是稍微在工作上出色一些的,他统统压在身下,恣意亵玩。
至于其他的模特、女明星之类的,刘武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他唯独偏好这种穿着干练套装的职场女性,自然也就盯上了虞幼薇。
“刘先生邀请我,是莫大的荣耀,我怎么敢说‘赏光’两个字呢?不过,我现在还在公司开会,可能要晚到一会儿,不会太失礼吧?”
虞幼薇深吸一口气,故作抱歉地说道。
她知道,欲擒故纵这一手虽然老套,但却屡试不爽,好用得很。
果然,刘武哈哈一笑,紧接着,他报上地址,还告诉她不急,先忙正事要紧,但只要一忙完,一定要过去,他会在那里一直等着她。
虞幼薇答应了下来,心里暗道,也许她和战行川分道扬镳也是一件好事,起码她现在是自由的,可以靠着女人的先天优势和男人进行各种各样的交流,不用担心另一半会吃醋。
至于江凯宏,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年他从自己手上捞的钱也够多了,应该学会知足。要是他还不肯闭嘴,只要自己今晚搭上刘武这条线,自然有人会帮她对付姓江的。
她开车回了公寓,仔细地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换上了新的套裙和丝袜,还专门在私|处涂抹了一些进口药膏,据说可以恢复少女般的紧致和粉嫩,还有催情的作用。一想到刘武是玩女人的行家里手,虞幼薇还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
既能满足自己的需要,又能趁机抱上刘家的大腿,她并不觉得自己是被白玩了,只要抓住机会,也许刘武就是她的下一个春天。
感到得意的不只是虞幼薇一个人,还有乔瑞秋,她花高价雇来的私家侦探果然有两把刷子,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搜集到了不少资料。当然,这些资料都是围绕着冉习习以ng集团总裁助理的身份回到中海以后发生的事件而整理得出,再往前的他也查不到,因为她在法国,又有波尼·克尔斯的荫庇,很多消息都不可能外泄。
虽然只有这几个月来的资料,但对于乔瑞秋来说,也足够了。
她仔细查看着,发现冉习习这一次回国并不是因为私事,而是因为ng集团和嘉皇娱乐有合作,她是跟着波尼·克尔斯一起回中海的。
看到这里,乔瑞秋不禁失笑,她看得出来波尼·克尔斯对冉习习是有目的的。不过,以他的性格,他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做备胎,所以宁可把她丢回中海,让她自己把这里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再带她回巴黎,从此以后和那些男人彻底分得干干净净。
说得容易,真想这么做,很难。
她继续看下去,又看见冉习习为“硫觅”的新品——雅韵面霜担任了广告宣传照的独家摄影师。这个消息令乔瑞秋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泛酸:她是品牌的创始人,却不得不放弃它,最后令它落入了律擎寰的手中。虽然公司还在运营,但品牌的影响力却大不如前,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压下心头的不快,乔瑞秋决定去找律擎寰。
艾米丽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身着米色风衣,自称是律擎寰的老友,姓乔,想要马上见他。
一句“冉小姐”险些就要脱口而出,但她毕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马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请她稍等,自己则去通报。
听了艾米丽的描述,律擎寰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几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来人是谁。
乔凛的死,是这两天里财经界的大新闻之一,连新闻都播了这条消息,律擎寰焉有不知之理。既然乔言讷回来奔丧,那么他的妻子也不可能不一同前往,所以,她回到中海自然在情理之中。
“让她进来。还有,推掉我后面的一切安排。”
律擎寰看了一眼时间,他暂时还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只好提前做好准备。
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不过,艾米丽还是顺从地点点头,向老板做出保证:“我尽量,实在推不掉的,就向后延一延时间。”
律擎寰顾不上其他,只是点了点头。
走出办公室,艾米丽有些无奈地掏出手机,告诉她的同人海伦,她们今晚恐怕不能去看电影了,因为律擎寰的行程有变化,自己要随时待命。
很快地,海伦的微信回复过来:“怎么会这样呢?oss又有什么事啊?”
后面还跟着一个“亲亲”的表情。
似乎能看见她委屈的样子,艾米丽笑了笑,随手打过去:“有个女人来找老板,很奇怪,老板好像有点儿紧张似的。还有,那女人和冉小姐长得特别像,第一眼的时候,我还差一点儿就认错了呢。你别说出去,乖,我去给你买咖啡,一会儿见。”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几行文字,海伦咬紧了嘴唇,马上退出微信,又换了另一个账号登录,然后给联系列表里唯一的一个人发去了消息。
做完这一切,她才不着痕迹地放下手机,继续手上的工作。
在艾米丽的引领下,乔瑞秋走进律擎寰的办公室。
她还是第一次来,但却没有太多的好奇,相比于这些没有生命的摆设,乔瑞秋更在意的是接下来和律擎寰的沟通。
“谢谢,一杯拿铁就可以了。”
面对着艾米丽颇为殷勤的询问,乔瑞秋微一颔首,给出回答。
她坐在律擎寰的对面,脸色十分平静,既没有任何羞涩,也没有丝毫的不安,就好像面对着一个很多年不见的普通朋友。
“我来找你,其实有很明确的目的。”
乔瑞秋想了想,觉得还是直奔主题比较好,节约大家的时间,利人利己。
“当然,你我之间,无旧可叙。”
律擎寰摊了摊手,同样坦诚。
他们两个人唯一的一次交集就是在那张某酒店套房的大床上,做的时候确实癫狂尽兴,醒来却只有无穷无尽的空虚。对于律擎寰来说,他甚至有些后悔,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在单独和律擎宇相处的时候,二人都有些不自然的感觉。
“我听说,你和战行川在抢一块地皮,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虽然我不了解你们为什么忽然对这块地皮产生了这么浓厚的兴趣,但我知道你很想赢过他,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乔瑞秋摘下墨镜,随手放到一旁,十分笃定地说道。
没有人愿意输,特别是商人,输了不仅仅意味着在金钱上受到损失,还会影响到公司的命运以及前途。
对于战氏和律氏两家公司来说,他们几乎是处在了同一发展阶段,这种阶段对企业来说,既是机遇又是挑战,有几分尴尬,有几分危险。一旦有绝佳的投资机会,公司就会彻底上升,越过阶段性的瓶颈;而一旦出现战略性投资失误,就会导致不可估量的损失,甚至元气大伤,跌入谷底。
“你的意思是,你能帮我赢?”
律擎寰敏锐地捕捉到了乔瑞秋刚刚那一番话语中深藏着的含义,他稍作思考,主动问道。
不等她回答,艾米丽端着咖啡走了进来。
她在乔瑞秋的面前放下咖啡,微笑着说道:“请慢用……”
等艾米丽彻底看见这位来访者的脸,她大为吃惊,险些打翻了手边的咖啡。幸好,律擎寰眼疾手快,马上扶稳了杯子,防止了意外的发生。
第五十八章 利益的诱惑
“抱歉,是我太不小心了!”
艾米丽一脸尴尬地马上道歉,乔瑞秋并不生气,反问笑着问道:“看样子,你认识她。 冉小姐经常来这里吗?”
她明明已经从私家侦探所给的资料中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冉习习和律擎寰的接触很多,作为律擎寰的助理,艾米丽不可能不认识冉习习。
不过,乔瑞秋还是打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来亲自看一下她和律擎寰的反应,进行一番验证。
“呃……这个……”
一向口齿伶俐的艾米丽因为摸不清乔瑞秋的来路,所以不敢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生怕自己说错了,给律擎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习习来过我这里。”
多亏律擎寰及时出声,艾米丽立即接口道:“是啊,冉小姐来过这里,我见过她。”
说完,她急忙收起托盘,匆匆离去。
乔瑞秋眯起眼睛,看着艾米丽窈窕的背影,口中揶揄道:“摆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大美人在身边,也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了,想必,任何女人都会吃醋吧?”
她的问话令律擎寰一窒,他马上想起冉习习,却发现她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自己讨论过。不知道她是真的太有自信,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他想,应该是不在乎吧。一个女人越懂事,越大度,越独立,越不粘人,就越说明,她不爱你,甚至她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你的准备。
“好了,不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了。”
乔瑞秋笑了笑,抿了一口咖啡,直接问道:“我听说,这一次的土地招标,除了你们和战氏以外,其他几家公司都是陪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干掉战氏,你就能拿到那块地了?”
沉思了片刻,律擎寰点头:“可以算是这样吧,如果免掉那些不确定因素的话,应该如此。不过,事情其实也并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两方都不可能用一个冤大头的价格来吃下那块地,大家想的都是一样的,用最少的钱中标。”
更多的话他暂时没有说,除此之外,土地售出一方也会想尽办法,在正式的竞标之前,散播各种各样的迷雾弹,以防止投标价格过低,利润跳水。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不用他说,乔瑞秋也懂。
但那些不可控因素,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她现在只在意着战氏的情况,因为她不可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她去威胁战行川,让他帮忙引荐阿涅尔家族的新任家主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她还是决定要主动来找律擎寰,拖他下水。
多一个盟友,就意味着多一重保障。
假如一个不行了,还有另一个,双保险才令她感到放心。
“先不管那些,我只问你,假如我有办法帮你拿到战氏的竞标价格,你会不会和我合作?”
乔瑞秋轻轻扯动嘴角,微笑着问道。
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然而,这条件虽然看起来很诱人,可律擎寰却连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她,因为他很清楚,这女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假如轻信,很可能会被她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而且,谁知道她是不是受了战行川的指使,前来套话的呢?
看出律擎寰对自己存在着这样那样的怀疑和防备,乔瑞秋倒也不生气,假如对方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下来,那么她说不定还要生出几分担忧来。
“我知道你怀疑我,而这种怀疑也很正常。首先说明一点,我不是做好人好事的代表,我不会不计回报,相反,我要的回报还不少。其次,我既然有信心坐在你的面前,就说明我做好了各种准备,相信自己能够说到做到。最后,就算你答应了我,对你来说,在目标达成之前,其实你也没有任何的损失。倒是我却要承担着你说话不算话的风险。以上三点,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再给我回答。”
她说的不错,既然她敢来,就不可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听完,律擎寰缓缓地笑了起来,他的上半身向前靠了靠,双手交叠着抵在桌面上,拉近了和乔瑞秋之间的距离。
“照你这么说,假如我不答应的话,还成了一个不识好歹的人呢?”
他的眉眼间虽然带着笑意,但语气却并不怎么好听,因为律擎寰同样很厌恶受到来自其他任何人的威胁,谁也不行。
乔瑞秋也在笑:“倒不至于是不识好歹,只能算是任由一个好机会从自己的面前溜过去罢了。”
说着,她伸出手,比出了中指和食指,在桌面上做出来了一个“溜”的手势,显得很有几分滑稽。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律擎寰才终于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一个二十多岁年轻女人的灵动。虽然她和冉习习是同样的年纪,但相比之下,她明显凌厉多了,也狠辣多了,一看就知道是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女人。
和这样的女人合作,无论输赢,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犹如防备对手一样防备着队友。这种感觉,对于律擎寰来说,并不十分美好。
不过,他也承认,在面对战行川的时候,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
对于战行川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
他们就好比两个势均力敌的武林高手,高手过招,往往成败只在一招,分毫之间便能决定生死,不存在任何的拖泥带水。同样地,他们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赢,也都有可能输,难以去提前预测,只能五五分。
假如他选择相信乔瑞秋……就等于多了一个有力的助手。
“你打算怎么做?或者,我换一个问法,你打算给我什么?据我所知,战行川的疑心病很重,这块地的情况一直都是他亲自在跟,负责团队也是他的心腹手下,外人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他防着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你。”
好奇心作祟,律擎寰真的很想知道,乔瑞秋的计划是什么样的。
她只是神秘地一笑,伸手撩了一下肩上的波浪卷发,淡淡开口:“那就是我的事情了,我不会提前泄密,那不就没有意思了吗?再说,先小人后君子是我的准则,万一我对你掏心掏肺,什么都说了,你反而把我一脚踢开,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律擎寰失笑,同时,他的目光也一下子变得阴狠起来:“你把人想得太坏了……不过,这么想也是对的。因为,人……真的很坏,甚至比自己想得还要坏。就好像我从来没想过,我可以为了赢过他,而变成现在这样,愿意和你进行合作。”
听了他的话,乔瑞秋眼波流转,她放下咖啡,径直起身,绕过了宽大的办公桌,一直走到了律擎寰的身边。然后,她将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肩头,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一下,将力度掌握得极好。
“说真的,假如不是我已经结婚了,我倒是很想……”
至于“很想”什么,后面的话,她故意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样的暗示,很容易令男人的心变得蠢蠢欲动。
律擎寰不是听不懂,他轻笑一声,上半身向一旁挪了挪,将肩头从乔瑞秋的手中巧妙地移开,也跟着站了起来。
“别假如了,我现在很讨厌这个词语。”
他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向她问道:“你公公明天就出殡了,你怎么今天还有心情来我这里?说起来,大家现在都盯着乔家,想看看下一步是什么样呢。”
乔瑞秋收回了手,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两个儿子难道还不知道怎么给亲爹送终吗?儿媳到底是外人,要是我太过主动上前,别人还不一定会怎么编排我,吃力不讨好。”
话虽如此,但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她和乔言讷是法律认可的夫妻,但暂时还没有得到乔家人的一致认可,乔瑞秋需要一个在整个家族面前亮相的机会,目前来看,乔凛的葬礼就是最合适的一次机会。
“毕竟是人家的父亲,你即便想要做什么,也要考虑到乔言讷的立场和身份。”
律擎寰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不希望她还没有帮到自己,就先和乔言讷分道扬镳了。
“你是在关心我吗?”
愣了一下,乔瑞秋的脸上再次浮上笑容,伸手整了整律擎寰的衬衫领口,语气有些暧|昧。
他终于不耐烦,一手打落她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我提醒你,既然大家以后还会见面,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
乔瑞秋也不恼,口中啧啧:“你该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吧?听说那些八卦周刊上都这么说……”
律擎寰怒极反笑:“你不用故意激我,这一招没有用。这个世界怎么变得这么恐怖,连洁身自好都有罪?就算你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我也不会把你当成她,犯这种低级错误。”
最后一句话,倒是有些得罪了乔瑞秋,她之前都没有生气,哪怕律擎寰打开了她的手。
第五十九章 不死不休
她的脸色明显一凛,罩着一股浓浓的寒气,牙齿重重地咬住了下嘴唇。
“是吗?那你等着看吧。就算你能做到,不见得每个男人都能做到。实话告诉你,我讨厌她,我讨厌她和我一模一样,我讨厌她吸引了你们的注意力……”
不等乔瑞秋说完,律擎寰已经打断了她:“好了,我们坐下来继续谈,说说你要什么。”
他暂时对她的心态不感兴趣,倒是想要先弄清楚,乔瑞秋究竟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既然她这么笃定可以帮律氏打败战氏,成功地拿到那块地,那么她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不可能是一文不值的。
为了防止乔瑞秋狮子大开口,律擎寰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多多同她学习,先小人后君子,把丑话都说在前面,先敲定各自所要付出的代价。
“第一,我要拿回‘硫觅’,那本来就是我的,是我一手亲创的品牌。老实说,它在你的手上,现在搞得半死不活,你也实在没有必要再留着。别看雅韵面霜卖得不错,可单一产品对于整个公司来说,不具有救命的作用。”
乔瑞秋也冷静了下来,她暂时把冉习习的存在放到一边,开始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回到正事上。
谁知道,律擎寰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绝:“这个条件,恕我不能答应你。”
她眉毛一挑:“理由?”
他也并不故意隐瞒:“公司接下来会有新的举措,和其他公司的合作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不可能随意转让。”
至于具体的,因为涉及商业机密,律擎寰暂时不会多说。
乔瑞秋面露嘲讽,立即挖苦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舍得为它投资,就不害怕是奶妈抱孩子,到头来都是别人的吗?”
律擎寰倒是不为所动,甚至也没有多做解释,他的想法其实一直没有变过,那就是在“硫觅”遭遇困难的时候,先把它接手过来,等公司重新走上正轨,再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还给冉习习,还让她本人来打理,自己则是功成身退。
如果他真的想赚钱,他可以投资其他回报更多更快的项目,完全没有必要投入那么多的资金和精力,去跨行做完全不熟悉的化妆品业。
说到底,律擎寰还是希望尽自己所能,为冉习习保留着这家公司,这个品牌。
不过,他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些都不是她本人的,怪不得她其实也没有很在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律擎寰不禁有些失望,就好像一个一直努力考出高分的小男孩,只求老师能表扬自己一次,哪怕仅仅只是一句话也好,哪知道,原来她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的分数,何谈赞美。
“这个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反正,这孩子也不是你的,你早就已经放弃它了。”
律擎寰说得不错,从她放弃“刁冉冉”的身份的那一刻起,这家公司就彻底和她没有了联系,现在她再想以品牌创始人的身份将它索要回,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何况,即便如此,律擎寰是一个商人,他亦不可能把公司拱手让给她,这其中必有条件。
“别告诉我,你会给她。”
乔瑞秋咬牙切齿地猜测着,她见律擎寰不肯多说,于是猜到了可能是和冉习习有关。
“既然这个不行,不如你还是来说说你的第二个条件,也许我会答应呢?”
关于乔言讷在国外做生意遇到麻烦的事情,其实律擎寰也是略有耳闻,只不过因为和自己无关,所以他并不怎么上心,听到就算了。但眼下,既然乔瑞秋主动来找自己,虽然律擎寰不敢说她是走投无路,想必也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可以说,他们两个人一旦建立了合作关系,也没有谁求着谁,谁更低三下四一些,应该算是利益的驱使,各图所需罢了。
“第二个嘛,其实也不算是条件。我不希望言讷知道这件事,我今天来找你,他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乔瑞秋了解自己的丈夫,或者说,她了解男人的心理。婚前的一些事情,乔言讷或许会不在乎,可假如让他知道自己现在又来找律擎寰,无论是为了什么,他一定都会勃然大怒,甚至产生疑心,怀疑她是想要和别的男人再续前缘。
“好,这一点我也没有意见,因为我也不想自找麻烦。”
律擎寰答应得很爽快。
“我知道你这些年都在美国,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之前言讷的生意主要在欧洲的几个国家,但欧盟那边的各项标准都太严苛,尤其是稀有金属这一块,导致价格的起伏很大。虽然你的公司是做电子方面的,可我知道你一定认识不少靠谱的投资人,我需要一大笔投资。”
和他们几个人不同,律擎寰的学历是真金白银的,校友遍布全世界,而且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士,包括他的合伙人扎克。这种人脉不是单靠钱就能买来的,象征着圈子和身份,乔瑞秋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果断来找他。
“现在不比过去,华尔街很多的大型上市公司的规模和利润都在萎缩,技术创新导致对冲基金和传统保险业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沃克尔规则关闭了银行自营账户的交易活动,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不管那些股票策略师怎么发表看涨宣言,我大多时候都是看跌的。”
说起目前的金融大环境,律擎寰同样满面严肃,他作为一个黄种人,能够在异国他乡站稳脚跟,靠的并不仅仅是乔家的基础。
他本身并不太看好乔言讷所做的稀有金属生意,尤其他当年投资失误,把大部分资金都投到了镍上,没多久国际镍价持续低迷,多家位于东欧的镍铁厂纷纷倒闭,整个行业持续唱衰。
“正因为不景气,所以才更加不能浅尝辄止,真正赚钱的人都是耗得起的。而且,我并没有让你自掏腰包,只是借助你的力量而已。即便真的不能翻盘,言讷把手上的稀有金属抛掉,也不过是损失了一点点,不可能彻底打水漂。”
说完,乔瑞秋兀自叹息:“他这个人死要面子,如果他早一点愿意接受我的资金来周转,也不会拖沓着,导致越来越糟。现在可好,就算我把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拿来给他救急,恐怕也没什么效果了。”
对于她的说法,律擎寰倒是有八成相信,因为他也是男人,不会轻易接受来自女人的帮助。
“我倒是认识一个朋友,他的公司就是做稀有金属回收再利用的,这几年海外需求疲弱,所以他们也转移了公司的重心,镍、钨、钛等等都在走低。连我这个外行都知道。他下个月月初会回国,到时候我帮你约他出来,一起吃个饭。”
律擎寰边说边取了一张便笺,写下那个朋友的公司名字,递给乔瑞秋:“这几天你也可以抽空了解一下他们的业务,虽然他们是做回收的,可规模不小,千万别小看了。”
她伸手接过去,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
乔瑞秋收好便笺,临走之前,把乔思捷和冉习习的事情“顺便”告诉给律擎寰,成功地看到他变了脸色,于是她这才满意地离开。
“啪!”
办公室的门关上的一刹那,律擎寰硬生生撅断了手中的签字水笔,笔尖扎进他手指上的肉里,但他并没有察觉到疼。
这不是真的!
可是,乔瑞秋怎么会撒这种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何况,她现在在乔家生活,应该熟悉每一个乔家人的情况,既然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那应该就错不了。
那个女人,她怎么可能刚拒绝自己没多久,就答应了别的男人的求婚?难道,她当时拒绝自己的那些理由,都是胡扯,放在乔思捷的身上,就都不再是问题了?!律擎寰在心中无声地咆哮着,他深深地不解,同时也滋生出一种被冉习习骗了的愤怒情绪。
过了十分钟,亲手把桌面收拾干净,律擎寰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原本没有想太多,即便是面对战行川的时候,也尚能保持一丝理智,如今却险些被这个消息击垮,整个人顿时冒出来一股无法难以发泄的戾气。
一个好脾气的人,不代表没有脾气。更何况,律擎寰的好脾气只是相对于律擎宇而言,真实的他其实并不如此。
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律擎寰让艾米丽进来。
“帮我约娄学勤,他是市规划局的副巡视员,算是老人了,认识不少人,知道不少事。”
他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放在办公桌上,敲了两下,似乎有些烦心。
艾米丽睁大眼睛,疑惑道:“副巡视员?只是名字好听而已,没有实权的,何况应该快退休了吧?律先生,您觉得他能帮上我们的忙吗?”
她平时没少和各类政客打交道,但大多都是一些风头正劲的。
律擎寰笑了笑,耐心解释道:“就是帮不上忙,所以才显得可贵,我估计战行川那边应该也不会找他吧,这样最好。”
艾米丽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立即点头,着手去办。
走出办公室的一刹那,艾米丽有些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她在律氏工作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律擎寰透出这么骇人的气势,好像要同战氏不死不休似的。
第六十章 出院
虽然过着废人一样的生活,但是时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无论是健康的人,还是伤病的人,真正过起来,日子其实还是很快的。
就比如,在冉习习还没有太来得及为自己的身体感到担忧的时候,主治医生就十分欣喜地告诉她,只要她能保证出院以后多多留意,他可以在全面检查之后,尽快帮她安排出院。
对此,冉习习自然一千个一万个保证,她天天躺在医院里,都快发霉了。更重要的是,她也好久没见到战睿珏,因为担心视频的时候会露馅儿,她只敢和儿子语音聊天,说不上几句话就得结束,以免影响他。
小孩子就是这样,想不起来也就罢了,万一他想起来,旁人很难哄好,大人孩子都遭罪。
“只要让我出院,我什么都肯配合!”
小鸡啄米一样不停地点着头,冉习习举着一只手,就差发誓。
主治医生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住院的病人没有一个不盼着早日出院的。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就算出院,也要继续保证多多休息,少操劳,不要提取重物……”
她接口道:“……避免熬夜,不碰烟酒,少吃多餐,饮食要清淡,一年内不要备孕。还有什么?这些我都背来了!”
“背来有什么用?保证能做到才是关键。”
病房门口传来冷冰冰的声音,透着不屑的味道。:嘿||言||格 即可免費無彈窗觀看
冉习习一怔,没有想到,战行川居然来了。
印象里,他有很久没来过了,孔妙妙虽然三不五时就会来看她,可也很少提起他,只说他忙疯了,几乎不回家住,成天在公司里加班。
“不回去也好,回去还要看见虞幼薇和她的女儿,一大一小都够讨厌的!以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小姨那么讨厌眉姨,总说她是狐狸精,生出来一只小狐狸精。现在看来,小姨其实也没说错什么,也许小姨早就知道一些什么,不好告诉我们做小辈的就是了。”
孔妙妙那气呼呼的话言犹在耳,再看着战行川那明显布满血丝的一双眼睛,冉习习忍不住脱口道:“你是几天没睡觉吗?眼睛红得像兔子!”
他愣了愣,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眼眶。除了早上洗漱的时候照了镜子,战行川还没特别留意自己这张脸,反正他一个大男人,又不靠着脸蛋来吃饭。
“战先生来了。刚好,我在和冉小姐商量着,给她办理出院的事情。”
一旁的主治医生笑着推了推眼镜,客气地打着招呼。他知道,别看战行川并不怎么来医院,可冉习习每一次的治疗报告,都是会第一时间放到他面前的,他极为上心,几次给主任打去电话,详细问询。
“这么快就可以出院了?”
战行川不太赞同地挑了挑眉头,不等医生回答,冉习习立即呛声道:“这还快吗?难道你希望我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她对医院已经厌恶透顶,巴不得此时此刻就能出院,眼看着战行川要破坏自己的好事,冉习习自然生气。
没有理会她,战行川转头看向医生:“不如去你的办公室谈?”
说完,他转身就走,医生连忙快步跟上。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外,冉习习这才反应过来,战行川居然已经不坐轮椅了!看来时间还真是最强大的存在,她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而他也终于摆脱了轮椅,可以重新正常地走路。
想到这里,她顿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连嘴角都微微扬起而不自知。
倒是一旁的护工自言自语地感叹着:“哎,上天真是公平,战先生年轻富有,可毕竟不能事事如意,这条腿恐怕以后……”
经她这么一提醒,冉习习猛地意识到:是了,她也看见,战行川刚刚走路的时候,那条受伤过的腿,的确看起来有些僵硬。虽然不至于跛,但好像不太能打弯,膝盖以的部分,明显要比另一条腿死板了不少。
这应该就算是后遗症吧,她的好心情子荡然无存,整个人都跟着沉闷来,默默地坐在床上,不知道想着什么。
半小时以后,战行川回来了。
他让护工先离开,显然是有话要和冉习习说。
她倒是难得地保持着平静,还请他坐,以免站得久了,对腿部的血液流通不利。
“着急出院了?”
战行川坐来,打量着冉习习,发现她虽然瘦了一些,但因为作息规律,气色还不错。确定了这一点,再加上有医生的亲口保证,他多少算是放心来。
“当然了,这就好比你坐轮椅的时候,难道不盼着自己的腿快一点好,能正常走路,不用再坐那东西了?”
冉习习不甘示弱,马上反问道。
他想了想,终于点头。
再说,战睿珏那边也实在不好对付,他差不多每天都会打来一个电话,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让他叫妈妈快点回家。
一开始,战行川还能哄着小家伙,他绞尽脑汁地编织着各种借口,什么妈妈工作忙啦,什么妈妈去国外啦,等等。到后来,他发现自己也编不出什么谎话来,再加上上了幼儿园的战睿珏越来越不好糊弄,尤其他身边的那个乔慕灵,早熟得要命,俨然成了他的狗头军师,成天出主意。
这么一想,冉习习要是能回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那就是只要冉习习一出院,就说明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万一乔思捷要和她结婚……
“你同意了?太好了!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要出院,我想死睿睿了!”
说罢,冉习习几乎眼泪汪汪地看着战行川,那样子十分可怜。
他心底一软,一个“好”字随之就溢到了嘴边。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确认冉习习的身体可以出院,办好了手续,第二天上午,她终于启程回家,战行川亲自开车。
他戴着墨镜,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忙碌,令他瘦了不少,面部线条更加分明,侧面看上去竟然带了几分凌厉。
冉习习坐在副驾驶,心情大好,拿着手机不停地自拍。
她倒是过了几十天与世隔绝的日子,浑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乔氏在乔凛的丧礼结束之后,正式走上了一条令众人啼笑皆非的道路,即一家公司两个老板。乔思捷和乔言讷各自为政,上至核心高层,至部门职员,所有人都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尽快选择其中一个人作为背后大树,谁都怕站错了队,一年以后卷铺盖滚蛋。问题是,这样一来,公司上处处上演着“职场宫心计”,人人化身甄嬛,恨不得斗掉一个又一个同事。
而经过试水成功的ng集团,也高调宣布和知名娱乐公司,嘉皇娱乐展开深度合作,正式承揽公司旗部分艺人在海外的宣传和推广工作,首批荣获该资格的艺人就是参演了好莱坞大片《特工危机》的那三个新人。他们目前虽然暂时还不如律擎宇江菡龄等知名艺人那么炙手可热,但在新的一批小生和小花里,也算是佼佼者了,通告很满,曝光率也很不错,正在慢慢圈粉。
此外,对于冉习习来说,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波尼·克尔斯居然真的以个人身份和“硫觅”开展了合作。尽管他这一次没有搬出ng集团,可他本身就是一个大噱头,足够劲|爆。甚至,已经一年多没有亲自更新博客的他,诚意十足地为“雅韵面霜”写了一篇观点鲜明的评论,既没有过分吹捧,也没有毒舌挑刺。
要知道,那些知名大牌就算双手递上钞票,想求着他赏脸写一篇软文,都是难上加难的事情。而且,倘若赶上波尼·克尔斯心情不好,抑或是产品本身的确有差强人意的地方,只要几百个字的差评甩到网上,那就等着产品销量的雪崩式滑,甚至严重一些的,都能影响到公司的股价。
所以,大家对他的博客,是又爱又怕。
不出所料,这篇评论一出,雅韵面霜在亚洲区的销售量呈现井喷趋势,但除了欧美的部分华人聚集区以外,在其他地区却没有太大的涨幅。因为波尼·克尔斯说得很清楚,这是一款专为东方人设计的产品,并不是很适用于西方女性。而这也是他看好它的原因之一,一款产品的功效只能是有限的,倘若女人打算把全部的护肤工作都交给某一样产品,注定是不切实际的空想。
尽管如此,对于雅韵面霜来说,还是迎来了上市之后的第二轮风潮。
很多消费者都感到遗憾,没有能够在它上市之初就第一时间进行体验,险些错过了这么好的产品。“雅韵面霜”一度在微博美妆上连续一周占据话题榜第一,很多知名的美妆博主也跟风推荐,甚至把它拿来进行用户抽奖,更是将它的名气炒到了一个新高度。
而且,安吉丽娜等人也积极运作,让它在业内的两个大奖上一举斩获了单项奖和年度最佳面霜类产品的殊荣。
至此,口碑有了,销量有了,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波尼·克尔斯的一篇文章,真的令人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第六十一章 母子相见
拍了几张并不满意的照片,外加浏览了一遍新闻,冉习习感到有些无聊,她看向窗外,初冬的季节难免萧索,要不了多久,又是新的一年。
因为怕冷,她穿了羊绒大衣,薄薄的面料,小巧精致的立领,又是很抬气色的姜黄色,更加映得冉习习的脸颊粉嫩白皙。
有了墨镜的遮掩,战行川只要稍微转一下头,就能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的侧颜。
只是,他一边要开车,一边要偷偷看她,甚至还要小心提防着被她发现,一心三用,难免紧张。再加上,车里开着暖风,没一会儿,战行川的鬓角便有些汗湿,心跳也加快了许多。
这种感觉……应该是十几年前该有的才对——篮球场下挥汗如雨,只为了场边默默经过的白衣翩跹的少女回眸一笑,连空气里都有橘子汽水的甜味儿,哪怕隔了很多年,还能想起抖落一地阳光的白色衬衫上,残余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偏偏,这样的心悸竟然迟来了这么久,让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暗呼吃不消。
战行川一方面感到甜蜜,一方面却又尝到了心酸的味道,他现在再去追求她,一步步来,不藏心计,也不使用任何手段,想必也已经来不及了。
且不说冉习习不会再接受他,就是她会,他现在也不可能随便再和任何人在一起。
“别以为你看我,我发现不了,女人对注视是很敏感的,除非她想要装不知道。”
几分钟以后,身边的女人轻笑出声,令战行川不禁冒出几分狼狈感来,他等于是被抓了个现行,自然尴尬。
“我只是想要确定你没事,毕竟这一次伤得不轻。还有,一会儿见了睿睿,该怎么和他说,你可千万别弄错了。”
战行川松了松领口,佯装镇定地说道。
回头看了一眼后车座塞满的大小袋子,冉习习没有马上说话。袋子里面放了许多给战睿珏的礼物,而且,战行川很细心,都是让人特地从国外买回来的,做戏当然要做全套。
她坐直身体,应了一声。
难得冉习习居然没有和自己呛声,战行川倒是很贱地有些不适应了,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轻哼道:“你住院的这些天,睿睿一直挺听话的,就是天天和乔修德的女儿厮混在一起,都快成人家的小跟班了,这一点不像我,我从小就没听过别的小孩的话,都是别人来听我的。”
她想了想,立即反应过来,为了防止被他扣上大帽子,冉习习马上撇清:“那也不像我啊,我从来不做跟屁虫!再说了,才几岁的小孩,哪懂什么跟班不跟班的,是你想多了而已!”
虽然冉习习也不是特别喜欢乔慕灵的性格,不过,有她照顾着战睿珏,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女孩往往早熟一些,而且乔慕灵在幼儿园又是“霸主”一般的存在,跟着她混,战睿珏起码不会吃太大的亏。
何况,男孩不要被教育得太老实,这是冉习习一贯的宗旨,只要品行有保证,稍微淘气一些,也是可以的,不必太过扼杀天性。
“我想多了?也对,乔正死了,乔修德是他的儿子,现在也成了乔思捷的左膀右臂,你当然愿意睿睿和他的女儿玩得好。要是两个孩子将来能结成儿女亲家,对你们来说,就更稳妥了!”
说着,战行川有些生气地按了一下喇叭,吓得路边一条趴在店铺门口正睡觉的狗立即抖了抖身体,不悦地朝这边看过来。
冉习习也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你在胡说什么?睿睿才几岁,你居然就在这里乱点鸳鸯谱!还有,我不知道乔修德现在在乔氏做什么,我也不关心。虽然现在说这个话题还太早,可睿睿以后想要和谁生活在一起,只要他自己认可,我不会过问太多,希望你到时候也别做一个令人厌恶的迂腐老头!”
她气冲冲地说道,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乔正死了,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可冉习习没有想到,乔思捷居然会这么痛快点地让乔修德接手了原本属于乔正的那一部分。看来,他应该也是在乔氏内部扶持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多地获得家族其他人的支持,为以后铺路。
战行川顺着她的话,思考了一下,眼前彷佛出现了自己垂垂老矣的样子,对着儿子吹胡子瞪眼睛,狂摆老爷子的架势,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病。”
见他毫无预兆地自顾自笑着,冉习习嘀咕了一句,不再理会。
终于到家,战行川把车在门前停好,两手提着各种东西,冉习习本能地想要帮他分担一些,却被他厉声喝止:“你是不是忘了,不能随便提重物,自己当心!”
有些讪讪地缩回了手,冉习习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她确实兴奋过度,忘了医生反复的叮嘱。
简单说来,她现在就好比一个修补过的花瓶,表面上看已经重新拼装好了,而且没有裂纹,但其实连水都盛不了,一不小心就会碎。
“你说一遍。”
没想到,战行川还不依不饶起来,停下脚步不走了。
冉习习无奈,扬着头看他,因为还在康复期,她连高跟鞋都穿不了,和他的身高差一下子就拉大了不少。
“啊?”
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说你会长记性,听医生的话,出院了也要遵守各项要求。”
战行川绷着一张脸,一副容不得半点商量的态度,看得冉习习蓦地心虚起来,连忙做着保证:“那个,我会记着医生的话,好好休养,不逞强……”
压下这种屈辱感,冉习习急忙低着头走在前面,盼着早一点见到战睿珏。
刚好是周六,小家伙不用去幼儿园,从李姐的口中提前得到了冉习习今天会回来的消息,他吃过早饭就一直在一楼等着,说是翘首等待一点儿都不为过。
听见门响,战睿珏一瞬间从客厅冲出来,猛地扑到了玄关处。
“妈妈!”
童声无异于天籁之音,冉习习连鞋也没脱,一把抱住战睿珏。假如不是战行川在一旁看着,她真想好好地把儿子抱在怀中,原地转上几圈。
但现在,她只能紧紧地抱着他,不停地亲吻着儿子的脸颊,感觉眼眶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似的。
最接近死亡的时候,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战睿珏,假如不是还想亲眼见到儿子,冉习习怀疑自己早就会妥协,任由罗正良和死神一起将她推向地狱。
“妈妈你出差好久,是不是蓝蓝让你不要陪睿睿?”
战睿珏很记仇,他一直记着,上一次波尼·克尔斯趁着自己和爸爸打电话的工夫,偷偷亲了冉习习。说不定,这一次就是他公报私仇,故意把她派到国外去。
虽然,小家伙暂时还不懂“公报私仇”这么高深的成语,但不代表他不会这么想,而且他越想越觉得是。
“不是……是妈妈工作很忙。你想,妈妈之前忙到三年没回来呢,是不是?”
冉习习满脸黑线,为了防止战睿珏将仇恨转移到波尼·克尔斯的身上,她只好连忙解释着,以免他误会。
“好吧。乔慕灵也说,她爸爸很忙。”
见战睿珏点头,战行川马上递过那几个袋子,讨他的欢心。
“妈妈在国外给你买的。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冉习习有一点儿心虚地说道,不过,这毕竟是善意的谎言。
小孩不懂,可大人却知道真实的情况,眼看着一家三口还站在门口,大陈夫妇和李姐一起招呼着他们快坐下,他们既担心冉习习的身体,也担心战行川的腿,这两个人最近半年都是撞了邪一样,流年不利,没一件事是顺顺当当的,真让人操心。
说了一会儿话,冉习习毕竟大病初愈,很容易累。
她看见战睿珏玩着新玩具,很开心的样子,于是摸了摸他的头,放心上楼。
刚走上两级台阶,冉习习一回头,发现战行川的一只手上提着东西,竟然也跟在自己的身后。她不禁疑惑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问完,她还好奇地看了一眼,想要知道他拿的是什么。
“一个功能枕,你的肩膀还没有完全好,普通的枕头太软,容易塌陷,影响复原。”
顿了顿,战行川还补充了一句:“医生让我买的。”
虽然他的语气听着有些不自然,不过冉习习也没有多想,点点头,走回自己的房间。
好久没回来,她的卧室还是如往常一样一尘不染,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连两边的床头灯都换过了,墙上还多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相框,照片里的女人笑靥如花,裙子上的花纹都是用立体水晶雕饰的,异常华美。
冉习习有些意外,刚想询问,陈嫂已经从楼下跟了上来,主动解释道:“乔先生来过两次,说床头灯的光线不太柔和,担心影响你的睡眠,就叫人换了,还送来了这个相框……”
还没说完,她这才留意到,战行川居然也在房间里,而且他的脸色不太好,吓得陈嫂立即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ps:双更了很久,身体有些疲惫,所以本月每日一更,固定在晚上十一点,还请大家理解。玩微博的可以搜索“醉时眠”来关注我,了解各种消息。谢谢。你们的朋友,大眠留。
...
第六十二章 克服心理障碍
虽然如此,可陈嫂刚才说的话,战行川可是没有错过一个字。 `
他听得很清楚,也得知了在冉习习住院期间,乔思捷来过这里。关于这一点,战行川以前曾有过耳闻,知道冉习习在法国的那几年,这栋别墅一直是乔思捷帮她打理的,包括大陈夫妇都是他请回来在家里做事的,算是半个主人。
尽管如此,听到这样的消息,战行川还是有点儿心塞。
他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把手上的枕头递给陈嫂,让她放到床上去,低声叮嘱道:“麻烦你们照顾她了,生活中的注意事项我已经让医生写下来了,放在她那里。”
说完,战行川指了指冉习习,转身离开。
陈嫂喏喏地应了两声,有些紧张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在心头暗骂自己,真是多嘴。
“没事。”
冉习习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微笑着摇了摇头,回头打量着墙上的相框。她已经很久没有拍照了,等身体好一些,自己一定要重新拿起相机,再去拍几张满意的作品。
她换了件睡衣,爬上久违的床,像个小孩一样,在床上左右颠了几下,这才高高兴兴地钻进了被窝里。
终于不用再睡硬邦邦的病床,也终于嗅不到那股医院里的特殊味道,冉习习这一觉睡得很香,几乎没有做梦,而且在两个小时以后自动醒过来,不用人喊。
等她下楼,才现所有人都在等着她,连午饭都延后了。
看了一眼时间,冉习习慌忙地扎起一头长,口中急急说道:“哎,你们不用等我的,这都几点了,都饿坏了吧?”
说完,她才现战行川没有走,在陪着战睿珏一起玩着新买回来的玩具,桌上放着一些薄饼和蛋糕之类的东西。想必是父子两个人玩着玩着都饿了,却不肯开饭,就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马上,马上!其实都做完了,就剩下两盘青菜,下锅就熟!”
陈嫂早就将汤煲好,一些比较复杂的菜也提前做好,放在一旁保温,只单独留下几道简单的菜色,最多十五分钟就能让大家吃上这顿迟来的午饭。om
冉习习走到战睿珏的身边,看着他正在亲手摆弄着一个自由组装的玩具,旁边还有一套小巧的工具,小钳子小螺丝刀小剪子之类的,整整齐齐地装在一个工具箱里。
“小心你的小胖手。”
她叹了一声,战行川选的玩具风格,总是令她有些不能接受,可转念一想,男孩总不能天天抱着娃娃,还是应该适当培养一下动手能力。
从这一点上来看,他还真是完美地体现了ab血型的特质:对子女的教育永远是全面的,不止注重基本技能,还要把那些额外的东西都带入其中,武装孩子的头脑,恨不得在自己的头上顶着一个大写的“赢”字。
而她则率性多了,或许因为很小就被送到国外读书,冉习习倒是不太在乎成绩,能玩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看来,他们以后在对战睿珏的教育上,一定会继续产生诸多分歧。
“爸爸说不会夹到手的。”
果然,战睿珏已经开始向着战行川了,对冉习习的叮咛不以为意。
刚说完,就好像上天要故意开玩笑似的,一直没被夹到手的战睿珏竟然真的被小钳子夹到了指甲,没有破皮,但是指甲下面的皮肤出现了一小块淤血,透着紫红色。
他没有哭,只是眨着大眼睛,非常忐忑地看着冉习习。
她本想训斥他两句,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顿时又不忍心了,只好将怒火泄到一旁的战行川身上:“看你买的破……”
他急忙打断她:“哎,这不是你给睿睿送国外带来的玩具吗?”
冉习习瞪圆了眼睛,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险些说漏了嘴。 `万一让战睿珏知道,自己之前那段时间其实都在国内,说出差都是骗人的,小家伙一定会哭死了,还会说妈妈是大坏蛋之类的。
这一次,自己是吃哑巴亏了。
看着李姐牵走战睿珏,带他去洗手,冉习习站在原地,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只能用无声的目光来泄着自己的不满。
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说。
“你瞪我也没用,这本来就是你买给睿睿的。”
战行川从沙上站起来,走到冉习习的身边,他还仗着身高优势,轻轻俯下身体,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气:“可别再说错了,睿睿会哭的。走,去吃饭吧,大家都等着你呢,小懒猪。”
最后三个字,成功地令冉习习炸毛,她握紧双拳,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才懒呢,我这是需要休息!”
虽然生了一段令人不是很愉快的小插曲,不过,鉴于冉习习今天出院,终于回到阔别多日的家中,又吃到陈嫂做的美味饭菜,她还是倍感开心。
连带着,坐在身边的战行川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稍微一高兴,冉习习还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主动递过来的一只已经剥好了的虾。
“圣诞节表演?现在国内的幼儿园都开始让孩子们过这种洋节了?”
饭桌上,听了战睿珏的话,两个大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战睿珏点头:“要表演节目!”
战行川想也不想:“你不是喜欢画画吗?你画画吧。”
“可是画画不能在舞台上!”
小家伙马上撅起嘴,大声反驳道。
冉习习想了想,马上有了主意:“乔慕灵打算表演什么啊?”
果然这句话十分奏效,战睿珏立即弯了弯眉眼,很开心地回答道:“她演白雪公主!”
战行川接口道:“那你是七个小矮人之一?”
想到那画面,他不禁抽了抽眼角,自己的儿子果然已经堕落到给乔修德的女儿当跟班而不自知的境地里,这令他以后还怎么做人?尤其是,万一在某一个公开场合遇到乔修德,对方只要一提起这些,自己的脸面就将荡然无存。
可惜,儿大不由爹。
“我不知道。”
没想到,战睿珏刚才还很高兴,这会儿一下子又萎靡不振起来。
他现在也很犹豫,因为当乔慕灵说出她要扮演白雪公主之后,班里已经有好几个男生主动跟她说,想演王子,要将睡梦中的公主唤醒。而自己当时并不敢去找她,怕她不同意,连七个小矮人都不许他来演,那就糟糕了。
“王子要吻醒白雪公主啊,然后他们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不是很喜欢乔慕灵吗?”
冉习习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战睿珏嘴角的油渍,状似无意地问道。
“但是别人也很喜欢乔慕灵啊。我喜欢又有什么用。”
小家伙有些沮丧地说了一句,重重地低下了头。
童言无忌,说得连一旁的战行川都有些鼻子酸酸的,他偷眼看去,见冉习习也是面色一怔,似乎同样没有想到,儿子这么早熟,小小年纪就饱尝了“相思之苦”。
“喜欢就去跟她说啊,万一哪天你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那你才要哭了,后悔也来不及。”
见战睿珏真的要哭出来,战行川连忙哄了一句。说完,他竟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是的,他没有这个机会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战氏牢牢地守住,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它,绝对不允许。所以,他不能让自己做错哪怕一点点,被人抓住把柄。
“那我周一跟她说,我要演王子!可是,我自己也要演节目啊,乔慕灵她妈演后妈……”
一听这话,战行川顿时解脱了,一指冉习习:“让你妈跟你演!”
冉习习也把球踢回去:“我最近很累,需要休息。”
她还特地把“很累”两个字咬得重重的,提醒他少把自己推到前线去!
“那我演什么?”
战睿珏算是看懂了,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指望得上的,可自己总不能带着家里的保姆上台表演吧,一定会被小朋友们笑话死的。
“唱歌吧,唱歌简单,三分钟一歌!”
冉习习主动提议道,立即遭到了战行川的强烈反对:“不行,我五音不全!”
她愣了两秒钟,顿时回忆起来,自己当年大着肚子,心情烦躁,夜里睡不着,于是逼着战行川一遍遍地唱歌,本以为能加入睡,谁知道却被他荒腔走板的歌声逗得几乎一宿没合眼。
“唱得好,上去唱,稀松平常。唱得不好,还上去唱,一鸣惊人!睿睿,就这么说定了,你和你爸去唱歌,我在台下给你们录像!”
冉习习抚掌叫好,一锤定音。战睿珏自然满口答应下来,心满意足地继续吃饭,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生一样。
气得半死的战行川忍不住伸手去掐冉习习的脸,还在她的耳边低吼道:“你是故意让我去当众丢人的吧?”
她忍痛挣扎,甩开他的手,气汹汹地吼回去:“你懂什么,这叫亲子教育,父母和孩子共同成长,一起克服心理障碍!”
见她居然能把谎言说得如此流畅自如,战行川也不禁愣了一下,狞笑道:“那你怎么不克服一下你的心理障碍?”
...
第六十三章 你在乎?
。 可以说,这个职位的要求很高,而且在企业中的地位着实不低。一般来说,起码也要是公司的副总来担任。
“而且,听说分公司那边的一把手是vivian cho呢,她也是中海人,估计是为了方便运营。我和她曾是大学校友,她性格虽然强势一些,但做事很有条理,你和她搭档应该不会有问题。习习,我相信你。”
阿曼达真诚地说道,倒是令冉习习有些无措。
她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波尼·克尔斯就做好了这么多的事情,完全令她措手不及。
结束了和阿曼达的通话,冉习习才一下子想起,自己并没有联系到他本人,而阿曼达也只字不提,想必是波尼·克尔斯早就告诉过她,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都心里有数。
那就说明,是他懒得搭理自己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去隔壁房间,准备去给战睿珏读童书,哄他睡觉。
刚走到门口,冉习习就听见战睿珏不知道正在跟谁讲话,情绪还有些激动。
她好奇地把耳朵贴在房门上,静静地听着。
“……我都唱一遍了,你怎么还不会?你唱,该你了……我一会儿告诉小姑姑,让她教你……我不管!妈妈说你跟我唱……爸爸骗人……是小狗……”
说着说着,战睿珏拔高声音,不满地大喊起来。
冉习习听懂了,这是父子两个人在视频聊天。
她忍不住推门进去,正看见屏幕中央的战行川一脸焦急,似乎想要哄战睿珏,却苦于隔着屏幕,什么都不能做。
“乖睿睿,不哭了,妈妈给擦擦,我们洗澡,看书,好不好?”
冉习习急忙抽了张纸巾,按在战睿珏的脸上,轻声哄道。
一见到她,战睿珏立即扑过来,小声抽噎了几下,嘟囔道:“有坏女人……”
冉习习没有听清楚,也没有理会,她看了一眼屏幕,准备挂断视频。
就在这时,从平板电脑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战先生,聊好了吗?都快凉了呢,来吃一些吧……”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冉习习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她愣了一下,这才确定自己不是产生了幻听。
一旁的战睿珏扯了扯她的裙角,哼哼唧唧:“有坏女人让爸爸吃饭!爸爸不唱歌!”
幸好,妈妈及时赶到。
屏幕里,战行川似乎抬起头,朝前方某处笑了笑,口中应道:“这就来。辛苦你了,贺小姐。”
说完,他连看也没看冉习习一眼,直接挂断了视频。
冉习习回过神来,原来是贺佳雯在战行川的办公室里。
都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合适吗?!
...
第六十四章 一起打跑狐狸精
她承认,一听见贺佳雯现在就在战行川的办公室里,自己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些肮脏的念头来,之前听到的那些传言也清晰地在耳畔一遍遍地回响着,有些嘈杂。
“睿睿,走,洗澡去。”
冉习习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快,伸手去抓战睿珏。
哪知道,这小家伙居然灵巧得很,头一偏,身子一矮,就成功地躲开了她伸过来的那只手。
“怎么不听话?”
见他不肯乖乖去洗澡,冉习习也有些头痛,声调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不少,她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着面前的小不点儿,想展示一下为人母亲的震慑力。
“不洗澡。”
战睿珏扭着身体,左右晃了两下,用手抓着衣角,仰头看向冉习习,提议道:“我想吃肯德基。”
她被气得反而笑出声来:“我看你像肯德基!快去洗澡!”
“我才不像肯德基,他是个老头!”
战睿珏十分不赞同地反驳着,还用满是怨念的目光看着冉习习,又大声喊了一遍:“我要我爸爸!我还要肯德基!你带我去找爸爸!”
说完,他光着脚,踢踏踢踏地跑出房间,竟然连外套也不穿,就要下楼。
“战睿珏!”
冉习习愣了一下,没想到才过去没多久,这孩子竟变得这么不听话,要是她还不出院,说不定他就要上房揭瓦!
她急急追上去,但却不敢太过用力。
大陈夫妇和李姐都已经各自回房,听见楼下传来声音,三个人急忙从房间里出来,正看见战睿珏踮着脚尖,试图去开大门。
“睿睿!”
他们齐齐上前,大陈更是一把将战睿珏抱起来,免得他乱跑。
“放开我!我要爸爸!我要爸爸!爸爸要被狐狸精抢走了!”
战睿珏当即大哭不止,在大陈的怀中来回挣扎。
闻言,陈嫂和李姐不由得面面相觑,紧接着,两个人都是心里一沉,糟了,该不会是她们二人前两天在厨房里说的那些话,被战睿珏无意间听见了吧。
现在外面都在传战行川和贺氏千金的事情,她们自然也有耳闻,平时干活的时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难免东拉西扯几句,以为孩子听不见,便没了顾忌,背地里将贺佳雯称作“狐狸精”。
终于从楼梯上走下来,冉习习不停地喘着气,稳了稳神,她板起脸来,向战睿珏呵斥道:“你不许胡说八道!”
战睿珏安静下来,抿着嘴唇,不甘心地回答道:“我不管!你带我去找我爸!”
一旁的李姐立即劝道:“乖宝,明天再去,现在很晚了!”
他置若罔闻,把头一扭,露出一副完全不听的样子。
冉习习不禁气极,转身上楼,边走边说道:“好,好!我管不了你,那你去找你爸爸吧,让他管你!你不是要他吗?我这就送你过去,去了你就别回来!”
她边说边哭,径直返回了战睿珏的房间,从衣柜里拖出一个行李箱,胡乱地把他的几件衣服和玩具丢进去,用力扣上。
等冉习习再回到楼下,发现战睿珏是铁了心要去找战行川,连外套和鞋子都穿上了。
她随意将大衣往身上一裹,拉着他就出门。
司机被大陈喊醒,已经先去车库取车了,已经入冬,夜里的气温低,要提前几分钟暖车。
拉开车门,冉习习把战睿珏向车后座的儿童座椅上一塞,再放好行李,然后默默地坐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去战氏。
她不知道战行川现在究竟还在不在办公室,也许,他现在吃完了夜宵,已经和贺佳雯一起离开,去一个更合适打发时间的地方,比如酒吧,比如酒店……
无论如何,在冉习习的潜意识里,她发现自己竟然很想去他的办公室,看一看他是不是正在和贺佳雯在一起。
而战睿珏的耍闹,算是正好满足了她的这个愿望。
该嘲笑自己吗?居然借着孩子发脾气的机会,真是令人感到羞愧,冉习习低下头,用手撑着额头,十分无语。
“妈妈,别怕,我们一起打跑狐狸精!”
一旁的战睿珏见冉习习自从上车以后就情绪低落,忍不住主动伸出胖胖的小手,勾住她的手指,还用力地摇了几下,似乎正在试图给她力量。
她顿时哭笑不得,急忙解释道:“不许乱说,也不许再说‘狐狸精’这三个字。还有,你不是说找爸爸去吃肯德基吗?关别人什么事?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撒谎了?”
见冉习习一下子就指出自己的破绽,战睿珏立即做无辜状,瞪着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嘿嘿两声,蒙混过关。
路上的路况比白天好了不少,司机把车开得飞快,没过多久,车子就到了战氏的楼下。
冉习习让司机在楼下等着,假如战行川还在公司,把战睿珏交给他以后,她一会儿还得自己回家。假如他已经不在公司,那么她就带着战睿珏去一趟肯德基,等他吃完,母子两个人照样也要回家。
她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拖着那个小行李箱,走进战氏的公司大楼。
虽然已经很晚,但整栋大楼依旧灯火通明,差不多所有的部门都在加班。而这段时间以来,各部门加班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准时下班反而成了少见的事情。因为,连老总都没走,连部门负责人都没走,底下人自然谁也不敢先走。
冉习习给孔妙妙打了个电话,麻烦她下来接自己。
果然,一听见她已经在楼下了,孔妙妙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自然:“你、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没事先和我说一声……”
冉习习假装听不懂,嘻嘻哈哈两句,就挂了电话。
不过,放下手机的那一刹那,她嘴角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看来,不仅战行川没走,贺佳雯一定也没有走,他们两个人现在还在一起,就在他的办公室里。
她去过战行川的办公室,知道那里有一张床,甚至还有更衣室和卫生间,泡澡冲凉都很方便。
“妈妈,我真的想吃肯德基。”
等电梯的时候,战睿珏舔了舔嘴唇,认认真真地表白着自己的心迹。
冉习习强忍着心头的种种情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口中哑声道:“好,等见了爸爸,你让他带你去。”
刚说完,孔妙妙已经亲自下来,接他们乘坐专用电梯,直达战行川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如无指令,一般人是无法抵达那一层的,电梯密码每天早上都会自动变换,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以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最近我们都在加班。”
一路上,见冉习习极为沉默,孔妙妙有些尴尬地主动开口,像是解释,又像是掩饰。
“嗯。”
冉习习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一直走到办公室的门前,孔妙妙示意他们进去,冉习习反而踌躇不前了。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道:“不用你通知里面一声吗?万一我们就这么直接推门进去,看到什么就不好了,睿睿还小呢。”
说完,她拉着战睿珏,让他往自己的身边靠了靠。
孔妙妙有些懵:“啊?”
她在下楼之前已经通过内线电话,将冉习习带着战睿珏过来的事情告诉给战行川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反应似乎有点儿奇怪,好像在笑。
而现在,冉习习则是板着一张脸,战睿珏也是握着两个小拳头。
实在搞不清楚他们两大一小的心理,孔妙妙果断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了门。
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推开,冉习习不得不抬起眼皮,向里面看去。
几乎在门开的一瞬间,她就嗅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应该是粤式晚茶。果然,茶几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外卖盒,足有十几样,里面是还没吃完的各式点心。
听说贺佳雯的爷爷就是在年轻的时候来中海打拼的,一路北上,自然艰辛,贺氏虽然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但饮食习惯还多少保留着一些老家的特点,比如喜欢喝早茶之类的。
如此看来,贺家小姐的确贴心,知道战行川在加班,特地带了这么多点心,来犒劳他的胃。
一瞬间,冉习习也有点迷糊,自己好像真的不应该来。
可想要转身,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已经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这么晚了,你怎么把孩子带来了?有没有多穿一点?”
说着,战行川已经走了出来,直直看向被裹成小肉粽的战睿珏,发现他因为穿得太多,小脸红红的,已经摘掉了帽子和手套。
倒是一旁的冉习习只穿了一件大衣,看着就冷。
“赶快进来。”
走廊里虽然也有暖气,但明显不如房间里暖和。
战睿珏一见到战行川,大呼一声,立即冲了上去,抱住他的腿,顺着爬了上去。战行川则是很熟练地用一只手托住他的屁股,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怎么还不进来?还有客人在呢。”
见冉习习半天不动,已经走了几步的战行川又回头催促了一声。紧接着,从办公室里面也传来了贺佳雯的声音:“哎,战先生,这是你儿子吗?好可爱啊!”
虽然有人称赞自己的儿子,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是,听见她的声音,冉习习可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第六十五章 留下过夜
真奇怪,假如战行川的女伴讨厌战睿珏,冉习习会感到不开心。 可假如他的女伴表现得很喜欢战睿珏,冉习习也同样不怎么高兴。
她站在门口,还在迟疑着,不确定要不要走进去。
想了想,冉习习开口道:“睿睿今晚非要吃肯德基,还让你陪他去,我实在哄不好他,就送他过来了。你们要是不忙,就陪他一起去吧,他要是困了,你就带他去你那里睡一觉,我明天上午再让司机去接他,大半夜就别来回折腾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平时的这个时间,战睿珏早就睡着了,偏偏今天晚上这么精神,闹个不停。
“我们?不行,一会儿浩扬要跟贺小姐去看夜场电影,他们马上就走了,听说你们要来,才特地多留一会儿。”
战行川皱了皱眉头,说完,洗手间里隐约传来一声抽水马桶的声音,接着便是哗哗哗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洗手。
果然,很快地,陈浩扬推门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一见到冉习习,他便笑着打招呼:“冉小姐,你来晚了,我们已经把好吃的都吃光了!下次让佳雯带你去那间餐厅喝早茶,确实名不虚传,口味很地道!”
他边说边挑着大拇指,还指了指茶几上的那一堆狼藉。
从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冉习习就有一种发懵的感觉,她又看了看正在逗着战睿珏的贺佳雯,整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来,是贺佳雯和陈浩扬一起来找战行川,他们三个人在这里吃东西,再过一会儿,贺佳雯和陈浩扬要去看夜场电影,并不带着战行川。
也就是说……
冉习习明白过来,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过,要不是他一步步诱导着,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上了当!
“你叫睿睿吗?几岁了?有没有上幼儿园啊?”
另一旁,贺佳雯还在耐心地和战睿珏说着话,她挺喜欢孩子的,要不是不得不撑起贺氏,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份普通的工作,结婚生子。
战睿珏挪了挪小屁股,坐在战行川的手臂上,把脸扭到一边,不肯理会。
“不好意思,我儿子他不太和陌生人说话,你多包涵。”
见儿子对贺佳雯丝毫不感兴趣,战行川毫不勉强他一定要和别人打招呼,反而还十分纵容,虽然嘴上在道歉,可脸上却是一副爱咋咋的的样子。
“没关系,小孩子怕生嘛。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走吧,还得取票呢,看首映的人一定特别多!”
贺佳雯去拿外套和包,同时喊着陈浩扬,让他也去穿衣服。
“冉小姐,你下个周末要是有空,和战先生一起来看我的演出吧,最后一场了呢。”
陈浩扬笑得很温暖,还在纠结着冉习习上一次没有给他面子的事情,再次邀请她去看演出,还专门提醒她,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
她张了张嘴:“这么快?最后一场了?”
陈浩扬点点头:“不快了啊,每周末都有演出,已经演了好多场了。真的是今年的最后一场,再想去看就得等明年春天了,要好几个月以后。”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贵宾票我已经给战先生了,你们一起去就好。我让助理给你们留了很好的位置,绝对的视听享受。”
冉习习只好一脸尴尬地向陈浩扬道谢,还不等她谢绝,贺佳雯已经走过来,笑着对她说道:“他啊,可炫耀呢。冉小姐,您甭搭理他,有时间就去,没时间就等下次,实在不行,把他直接叫到家里去单独表演!”
话虽如此,可语气里那满满的自豪感,倒是任谁都能一下子听得出来。
“走吧,别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影响一家三口甜甜蜜蜜,没看见孩子拿眼睛瞪你呢。”
陈浩扬捞过外套,一把扯过贺佳雯,和她一起快步走出战行川的办公室。
他们二人倒是走得飞快,转眼间,房间里就剩下了各怀心思的三个人——认为自己打跑了狐狸精而暗自窃喜的战睿珏,发现自己被引入圈套而怒不可遏的冉习习,以及确定自己的试探起到作用而满心甜蜜的战行川。
三人呈三足鼎立之势,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
最后,冉习习长出一口气,冷笑着开口:“你故意这么做,真的有意思吗?”
战行川一手托着儿子,把他举高,又放下,又举高,反复几次,逗得战睿珏又叫又笑,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有意思啊,这不是把你给引过来了吗?看,你因为着急,穿得这么少,还说不在乎?”
说罢,他径直走过来,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冉习习身上的大衣,啧啧道:“就算车里有暖风,也不能穿这么少吧?感冒了怎么办?我就在这里,也跑不了……”
不等战行川说完,她已经用力地打落了他的那只禄山之爪,厉声反驳道:“你少自作多情了!睿睿闹着要找你,我看见你坐在办公室里和他视频,所以才带他过来这里的!”
当然,冉习习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其实是因为听到了贺佳雯的声音,所以才心神不宁的。
“好吧,都是睿睿要来的。大晚上不许吃东西,你忘了上一次肚子疼得打滚?”
战行川转头看向怀中的儿子,大手按了按战睿珏的小腹,不悦地看着他。之前的某一天,他因为嘴馋,睡前吵着要吃煮鸡蛋,结果两个小时以后就被送到医院的急诊室。
大概是对疼痛的记忆太深刻了,战睿珏吓得脸色一白,向后躲了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样子还是舍弃不了对美食的思念。
“明天去,今晚不行。听话,拉钩。等你一睡醒,爸爸就带你去,我保证。”
战行川主动伸出小手指,跟战睿珏勾了勾,总算是把他哄好了。
终于解决了心目中的两件大事,战睿珏放下心来,精神刚一放松,瞌睡虫就找了上来,他把脸搭在战行川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给我抱,我这就带他回去了。”
冉习习压下心头的不快,走上前去,朝战行川伸出手来。
他自然不肯,皱眉道:“你知道他现在有多重吗?抱不了一分钟你就受不了。”
她不吭声,低头翻手机,打算让司机上来帮自己。
没想到,电话刚一拨通,战行川就伸手夺了过去,直接让司机回去。
冉习习忍不住大喊道:“你让司机回去,我们俩怎么办?”
她这么一喊,把刚要睡着的战睿珏一下子吓醒了,只见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冉习习。片刻之后,他嘟囔了一句“好困”,然后便继续趴在战行川的肩膀上,把头埋起来,像一只小鸵鸟。
“别吵。里面有床,你和他睡床上,我要是困了,就在外面的沙发上眯一会儿。”
战行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抱着战睿珏向办公室的深处走去,绕过一扇屏风,直接将他放在里面的那张床上。
冉习习快步跟上,并不同意他这么做:“不行!他在外面睡不好,明天没精神,怎么去幼儿园?”
弯腰给战睿珏盖好被子,战行川才站直身体,一脸含笑地看向她,轻声回答道:“你过糊涂了?明天周日,上什么幼儿园?再说,我答应他了,睡醒就去吃肯德基,吃完你再带他回家。”
说完,他去一旁的柜子里又拿了一床被子。
“你和他在这睡吧,我还有点事没做完。”
战行川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他要赶在十二点之前把一份合同发出去,中海和国外有时差,对方正好可以在工作时间内收到。
他把床头的灯关掉,走了出来。
战行川默默地坐回到办公桌后,只留下一盏台灯,将房间里的其余灯都关掉,尽可能轻地敲击键盘,以免吵到孩子。
冉习习坐在床头,轻拍着战睿珏,口中轻哼着平时哄他睡觉的曲调。等他彻底睡熟,她才起身,借着微弱的灯光,向外走去。
“哎,吵到你了?”
战行川用余光瞥见她走出来,急忙停下两只手,小声问道。
他自认为已经动作很小心,要是还不行,自己就只能去隔壁找孔妙妙,借用她的办公室。
“睿睿睡着了。我先回去了,你明天送他回家。”
冉习习把头低下,系着大衣的扣子,准备离开这里。
战行川立即站起来,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倔强,明明司机都已经先回去了,她现在下楼也未必能够顺利打到出租车。
“凑合一宿吧,今晚降温,你穿得太少。”
出院之前,医生曾反复叮嘱冉习习,让她千万记得保暖,万一感冒发烧,甚至引发肺炎,后果将会很严重。
她只好妥协:“知道了。”
战行川松了一口气,生怕她会固执到九头牛都拉不回。
他刚要说什么,冉习习的手机响了,手机躺在她的大衣口袋里,一震一震的。她知道,是乔思捷打来的,虽然两个人这段时间不能经常见面,不过,他每晚都会给她打一个电话。
她转过身,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压低了声音:“喂?”
第六十六章 尴尬的姿势
听见冉习习刻意压低的声音,打来电话的乔思捷在那边怔了一怔,也不自觉地跟着降低了音量,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她子就慌了,因为,出院这么大的事情,冉习习经过左思右想之后,还没有和乔思捷说!
没说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在几天前,乔思捷去医院看她,冉习习试探着问他,自己可不可以出院,他立即反对,一定要她再多住一段时间才行。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他是怕了,真怕她会因为这一次的意外而留什么后遗症,万一以后遭罪,是一辈子的苦难。
所以,冉习习为了尽快逃脱医院的桎梏,没敢和乔思捷说自己已经出院这件事。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瞒不住了,因为乔思捷绝对会听出来她在撒谎,索性直接去医院亲自查看的事情来。
“那个……我和你说件事,但你不许生气。”
她咬着嘴唇,犹犹豫豫地说道。
乔思捷颇为无奈,每次只要听到冉习习说这种话,他就知道,自己想不生气都是不可能的。
“先说是什么事情,我不能保证我一定不生气,但即使我生气,我也只是生我自己的气罢了,不会对你发火的。”
他有些无奈地咧了咧嘴。
一听这话,冉习习顿时又安心又羞愧,她这才把自己出院的消息,小声告诉给乔思捷。潶し言し格醉心章节已上传
尽管已经提前做足了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不过,听到她已经返回家中,乔思捷的心情还是十分复杂,担忧为主,失落为辅。
他担心她还没有完全康复,家里的环境虽然舒适,但却没有医院那么专业。
而且,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没有和自己商量,这也是令乔思捷感到有些沮丧的主要原因之一。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其实我就是想家了,不想再留在医院里了,我又怕你不答应,就想着先斩后奏,对不起嘛……”
冉习习见乔思捷半天没有开口,不禁心头惴惴,急忙解释着。
她真的很着急,害怕他会因此而生气,所以马上道歉,甚至险些忘记了,战行川还在自己的身边,完全可以听见她说的每一个字。
又过了片刻,乔思捷似乎才缓过来一些,轻声问道:“你睡了?我过去看你吧?”
这话一落在冉习习的耳中,顿时又是一个惊雷,她急忙摇头:“不不要来!现在很晚了,我刚哄睡了睿睿,现在也很困了。再说,等你过来还要一段时间呢,我怕你还没来,我已经睡着了。”
说完,她立即打了个哈欠,故意稍微夸张一些。
乔思捷见时间的确已经很晚,于是没有勉强,只是让她好好休息,然后两个人便结束了通话。
心头的巨石终于放,冉习习长出一口气,转过身来,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给吓了一跳,她几乎就要惊叫出声,战行川眼疾手快,抬起手来捂着她的嘴,小声提醒道:“别喊,会吓到睿睿。”
她慌忙点头,眼睛看向手边的屏风,里面没有传来孩子的哭闹声,想必战睿珏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睡得正香。
见状,战行川这才松开手,一双眼睛亮亮的,看得冉习习莫名地有些心虚起来。
“你站在我身后干嘛?”
她不悦地质问着,还有一点心惊肉跳的感觉,毕竟办公室里此刻只有桌上的一盏小台灯还亮着,其余的灯已经全都关掉了,房间里很暗,她刚才确实被吓得不轻。
“偷听啊。”
战行川大言不惭地回答道,丝毫也不觉得哪里不妥当,还一副十分坦然的模样儿。
冉习习气结,她狠狠地瞪着他,对他的态度感到无比的厌恶。
“无耻!你对别人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他顿时眯起了眼睛,迅速变了表情,连嘴角的肌肉也跟着抽了几,似乎因为冉习习的话而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那你呢?你又把尊重给予了谁?你听见我这里有女人在,就忙不迭地跑过来捉奸,这是对我的尊重?还是说你连出院这种事都瞒着你的现任男友,刚才还在电话里骗他说你在家,这是对他的尊重?冉习习,谁给你的资格让你一次次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批判我,就因为你的自以为是吗?”
他显然被气到了一定程度,字字不善,而且透着冷酷的味道。甚至,每说上一句话,战行川就会向前走一步,冉习习被他的不断逼近给吓到,只能跟着不停地向后退。
“谁站在制高点上了?是你自己太low罢了!
她强撑着,失声反驳回去,却忽略了自己的身后就是沙发,小腿向后一退,身体顿时向后倒去。
战行川看到了,但不想去搀扶,宁可让她吃吃苦头。
可在最后一秒钟,他还是临时改变了主意,立即伸手去拽了她一把,以防止她在跌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头部。
似乎是厌恶他的触碰,冉习习想也不想地拒绝他的好意,想要用力把自己的手从战行川的手中抽出,本能地一甩。
战行川没有料到她竟然会这么做,被她一带,他也没有完全站稳,上半身前倾,随着冉习习一起毫无形象地倒在了沙发上。
幸好,他没有完全压在她受过伤的胸前,只是扑在了她的腰部以的位置。
尽管如此,冉习习还是吓得脸色惨白,战行川毕竟是一百多斤的大男人,万一真的砸在自己的身上,她的脾脏非得再次受损不可!
房间很暗,两个人摔倒的姿势都相当的不雅,乍一看起来,就好像是战行川故意把脸埋在冉习习的双腿之间,正在舔|舐她的禁区一样。
“没没事吧?”
战行川人高腿长,不得施展,此时此刻,他的两条腿还跪在沙发旁,膝盖顶着地毯,上半身趴在沙发的边缘,无处着力。
总而言之,从他们此刻两具身体所纠缠着的轮廓看上去,不知情的人肯定会想歪。
巧得很,一直没有见到冉习习出来的孔妙妙出于担心,亲自跑来查看。因为实在担心这两个别扭的男女又会当着孩子的面大吵起来,她敲了几门,还没等到战行川应声,就有些心急地走了进来。
一进门,黑乎乎的房间吓了她一大跳。
幸好,借着走廊的灯光,孔妙妙不至于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她伸着脖子向里面看了两眼,顿时懵了,愣在原地两秒钟,然后才一脸窘迫地小声说道:“抱抱歉!”
不仅如此,孔妙妙捂着眼睛,又喊了一句:“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说完,她用力关上门,转身就跑。
看不出来嘛,战行川在那方面还很体贴,会主动为女人服务,哈哈哈哈!
孔妙妙两手叉腰,仰天大笑,准备马上就去把这个重磅消息告诉给容谦,和他一起分享。
“……”
倒在沙发上的冉习习费尽力气,也没有能够在孔妙妙离开之前,及时喊住她,向她解释清楚,事情绝对不是她看到的那样。
因为她看错了!
“你还不起来吗?”
冉习习咬紧牙关,两只手用力敲打着战行川的头,恨不得扯几根他的头发,才能发泄着心头的无明业火。
他捂着脑袋,低声吼道:“我正在努力!我的两条腿还跪在地上呢!要不是怕压到你,我也不至于跪在这里!”
经他一提醒,冉习习才想起,战行川受过伤的那条腿也是刚刚才好,禁不起撞击。
她急忙手脚并用着,挣扎地坐起来。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两个人都已经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冉习习眯着眼,找到沙发旁的立式灯开关,摸索着打开。
刹那间,柔和的灯光照来,笼罩着沙发上的男女。
战行川本能地用手挡了光线,过了几秒钟,他才慢慢地从地毯上站起来,喘息着倒在沙发的另一边上。
因为已经起了生理反应,他为了避免狼狈,坐的时候只能稍微分开两条腿,以免裤裆那里被顶得太高,露出端倪。
冉习习只顾着调整呼吸,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
末了,她才气哼哼地说道:“我和他的事情,你管不着!就算我瞒着他,也是因为我不想让他担心,和别的无关!”
这样的解释,其实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了,可惜,冉习习自己都没有发觉罢了。
战行川哈了一声,目光深邃,好像在嘲笑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冉习习终于注意到,刚才的动作令自己的圆领打底衫领口完全滑,宽松的款式,所以露出来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极为诱人。
她意识地用手拉高,调整好位置,以免再被他看见。
“反正,你当初和律擎寰在一起的时候,不也和我上床了?怎么到了乔思捷这里,你还三贞九烈起来了,就这么喜欢他?”
冉习习的动作引起了战行川的不悦,他的动作飞快,像是一头猎豹一样,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沙发的另一边,窜到了她的面前,近在咫尺,两个人的鼻尖几乎都撞到了一起!
第六十七章 恰似你的温柔
鼻梁挺直,一向都是冉习习引以为傲的一点,没想到在某些特殊时候,竟然也成了短板。
比如,现在。
等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吓得向后一缩,然而面前的男人显然比她的动作更快,已经抢先一步伸出一只大手,轻轻地兜住了她的后脑,顺势向前一按。
紧接着,不算陌生的气息骤然逼近,冉习习只觉得嘴唇一热,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她本能地扣紧牙关,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让他把舌头伸进自己的口腔里。
出乎意料的是,战行川并没有强硬地进一步动作,只是用嘴唇贴着冉习习的嘴唇,甚至连吸吮的动作也没有做。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他欺侮的准备,等了片刻,见他居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有些疑惑地瞪大了双眼,不明白他到底又要做什么。
几秒钟以后,战行川向后退了退。
冉习习十分迷茫地看着他,她很清楚,他其实已经有反应了,按照他一贯的作风,接下来肯定是要用什么非常手段逼着自己,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没想到,他只是长舒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算了,总是这样,我也觉得没意思。”
战行川低声嘟囔了一句,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卫生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被他的一系列动作搞得整颗心都跟着七上八下的冉习习盘腿坐在沙发上,有点儿迷茫,脑子晕晕的,就好像缺氧了一样。
她承认,自己其实是被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给击中了。
那么的轻,那么的柔,完全是她没有意料到的。
其实,不只是头晕,就连十个手指尖和十个脚趾头都是麻酥酥的,如同过电一般,那种细小的电流从神经末梢开始一寸寸侵袭,直达心脏。
冉习习用了好半天才终于缓过神,她吃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是忍不住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以免春|光外泄。
侧耳细听,睿睿睡得很香,但卫生间的门却紧闭着,听不到里面有任何的声音。
她有些担忧,走到门边,伸手敲了敲,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从战行川一个人走进去,到现在,足足过去了有好几分钟,冉习习生怕他在里面会出事,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不由得有些着急。
忍不住又敲了几下,她略微提高了音量:“你没事吧?需要我进去吗?”
说完,冉习习试着扭了一下门把手,发现他并没有从里面反锁,她稍一用力直接就推开了。卫生间很宽敞,淋浴间和浴缸一样不缺,全套进口的卫浴产品,设计得十分简洁。
她顾不上去欣赏里面的布局,左右看了看,一看见战行川手上的动作,冉习习的脸一下子红了,整个人愣在原地。
等到她后知后觉地跳起来想要逃走的时候,他也终于结束,走到一旁去冲洗。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热水冒起阵阵白色蒸汽,将镜面熏得雾蒙蒙的,无法继续照出清晰的人影。
冉习习羞愧难当,失声尖叫道:“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战行川关了水龙头,取了一条毛巾擦拭着,然后走到一旁去穿裤子,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忍什么?我又没当着你的面做什么,是你自己主动闯进来的。我还没说你有窥视癖,你居然反咬一口吗?”
她结结巴巴:“谁稀罕看你了?我以为你在里面哭呢!”
他丢掉毛巾,嗤笑一声:“我哭什么?我好得很呢,我现在是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你以为我找不到女人嘛?我只是觉得耽误时间,自己动手比较节约时间,还不用担心有人偷偷怀上我的孩子。从这一点上看,你的确应该感谢我,起码睿睿是我唯一的孩子。”
看起来,虞幼薇和瑶瑶的存在,给了战行川很大的心理阴影,令他不得不更加小心,以免自己哪天也跑出来一个孩子来。
见他重新穿好了裤子,冉习习才稍微恢复了正常,不由得讥笑道:“那我倒是建议你去做男性结扎,虽然也有可能产生漏网之鱼,但几率大大降低。”
战行川瞥了她一眼,从她的身边走过,面无表情地重新坐回办公桌前,继续轻轻地敲打着键盘,处理着没有做完的工作。
冉习习瞪着他,可惜这个男人的脸皮实在太厚,她只能默默地咽下一口气,走出卫生间,越过屏风,去和睿睿一起睡觉。
住院的时候,她每天的作息都是很有规律的,一般晚上九点多就睡了。要不是战睿珏今晚忽然闹起来,冉习习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可她挨着儿子躺下来,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都是乱七八糟的片段,其中自然也有那个吻。
她很不安,想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却无法做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冉习习终于撑不住,翻了个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毕竟是陌生的环境,她睡得很不踏实,但心里却牢记着,不能频繁翻身,以免吵到身边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冉习习一点儿都没有放松的感觉,一觉睡醒,发现比通宵不睡还累似的。
她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五点钟。
这种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的时间最令人无奈,继续睡吧,很容易睡过头,直接起床吧,又有些不甘心。
眼看着身畔的战睿珏睡得正香,冉习习生怕吵醒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冬天天亮得晚,外面还是漆黑一片的,战行川拉上了窗帘,办公室里很暗,唯一的声音是空调运作的时候发出来的细微声响。
冉习习穿上外套,抱着双臂,缓缓地走近沙发。
战行川就侧卧在沙发上,面朝里,身上裹着一条毯子,似乎有些冷,他也用手臂抱着自己的上半身。沙发虽然还算宽大,可他的体型比较摆在那里,一躺下来,还是显得太窄,他的姿势便显得不是很自如,有些蜷缩似的。
她打量了几眼,转身去摸了摸电脑主机,发现还有一点微温,这说明战行川一直工作到很晚,应该才睡下没多久。
犹豫片刻,冉习习还是重新走回他的身边,俯身去推了推战行川:“你去里面的床上睡,我醒了,不睡了。”
他胡乱地应了两声,把头埋得更深,继续睡着。
冉习习见他的两条腿都不能完全舒展开,不免又催了两句,还稍微加重了一些力道,推着战行川的肩膀,两下之后,果然成功地把他推醒。
他显然还困着,两只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有些恼怒地问道:“干嘛?我刚睡下!”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十分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弄疼你了,我是想让你去床上好好睡。你看你这么高,沙发太小了,等睡醒了,全身骨头都会痛。”
冉习习弯着腰,一缕顽皮的头发顺着她的腮边滑了下来,正好戳中了战行川的鼻尖,弄得他一阵阵发痒。
她难得用这么温和柔驯的语气和他说话,一刹那,战行川的心都跟着柔软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她用力地抱在胸前。
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冉习习就这么被他抱了个满怀,鼻梁撞在他的胸口上,顿时一股酸涩的感觉从鼻头蔓延到整张脸,她险些哭出来,只能用双手不停地推着他,试图爬起。
“不要动。”
无奈,战行川揽得死紧,而且还腾出一只手,把她的两条腿也抬到自己的身上,两个人一上一下地叠在一起,卧在沙发上。
她恼怒着,四肢无法着力,双腿只能来回乱蹬着。
刚要让他放开自己,从屏风后面隐约传来了战睿珏的声音,两个人顿时吓坏了,谁都不敢动,谁都不敢出声,全都竖着耳朵。
还好,他大概只是翻了个身,嘴里发出几声咕哝,并没有真的醒。
冉习习松了一口气,但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下腹那里被狠狠地顶住了,火烫而危险,她顿时浑身都陷入了僵硬,不敢乱动,以免真的擦枪走火。
她等着,等着他慢慢地平复下来。
可惜,战行川却没有任何平复下来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放肆了,还时不时地故意顶她两下,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起来。
这个该死的男人,昨晚不是……
冉习习在心里暗暗地唾骂着,发现自己有点儿低估战行川的体力了,也忘记了清晨的他是最最不能招惹的,一碰就着火。
“放、放我……下来……”
她战战兢兢地说道,几乎不敢出声,嘴唇轻动。
身下的男人喘得很急,故意问道:“你说什么?”
她只好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战行川依旧装傻:“近一点,我听不清。”
冉习习咬牙照做,她一手捋过腮边的头发,同时低下头,嘴唇微张:“放我……”
后半截没说完的话,已经被忽然间扬起头的男人给吞进了肚子里,战行川狠狠地吻着她的嘴唇,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帮我灭一次火,我就放你走。”
第六十八章 失控
他的声音很低,又因为正在吻着她而有些口齿不清。
早在被战行川啃咬住嘴唇的一刹那,冉习习的大脑就处于死机的状态,即便重启,也需要一点点的时间。
等她反应过来,一条湿漉漉,滑溜溜的男人的舌,已经舔了舔她的耳廓,带着调笑的语气继续询问着:“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同意个屁!
冉习习后知后觉,两条手臂向上抬了抬,试图去推他。
没想到,战行川很清楚她的腋下怕痒,直接就用两只手分别向她的腋下一插,她便一下子不敢再动,只能瞪大双眼。
“再动的话,我可就……”
他狡黠地看着她,手上略微用了一点点的力气,冉习习只觉得两个腋窝顿时痒得不行,她想叫也想笑,但完全不敢出声,生怕吵到已经快要睡醒的儿子。
“睿睿快醒了,你放开我!”
她试着搬出战睿珏做挡箭牌,后背僵硬着,两腿也不敢随意打弯,以免碰到战行川的身体。
“我知道睿睿快醒了,所以你既要小心一点,别发出声音,也要抓紧时间,别磨蹭太久。万一被小家伙看到了,他的求知欲那么强,缠着我们问东问西,我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些……”
战行川的嘴唇就贴着冉习习的嘴唇,故意将一阵阵热气灌到她的嘴巴里,他睡之前应该刷牙了,口腔里还带着一点薄荷的味道。
她怒极,想要厮打反抗,然而毕竟投鼠忌器,而且自己的“命门”又被对方捏着,真的不敢乱来。
“你是泰迪成精了吗?你之前不是……”
冉习习咬咬牙,还是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
他皱眉:“泰迪?你骂我是狗?你说我是畜生?”
对,不只是狗,还是好|色狗!冉习习气得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另外,她现在最难受的其实并不是被战行川架着腋下,而是下面被他顶得很不舒服,那东西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不仅有热度,有硬度,还颇有节奏地一动一动,像极了心跳。
在轮番的触碰下,她几乎软成了水,难以启齿地微微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你才是小母狗呢!”
见她不肯应声,战行川以为自己猜对了,不由得有些生气,他马上一个用力,略显粗鲁地将怀中的冉习习转了个身,压住她的背脊,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沙发上。
他死死地压着她,她的胸贴着沙发,挤得几乎变了形,连呼吸都倍加艰难起来。
“叫我弄一次,我就放开你,好不好?”
含着她的耳垂儿,战行川温声哄着,大手已经开始不老实起来。
她的外套顺着肩膀滑下去一半,里面的打底衫领口宽大,这会儿又被扯下一大截,露出雪白的肩头,在黑暗中竟然白得耀眼,粉腻如雪团。
战行川考虑到这里没有能给她换的衣服,还很体贴地把她身上的外套给脱掉,丢到一旁,以免弄上褶子,没法再穿。但里面的打底衫和打底|裤他就不在乎了,手顺着腰后的下摆就往里面钻,一贴到冉习习的肌肤,两个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她被按着后背,双腿也被他的腿压制着,根本无法起身,唯一能动的只有上肢和头颈。冉习习刚一扭头,就被战行川给重新按回去,她不信邪地又扭头,再一次被按了回去。
明明不冷,可她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发觉到她在轻颤,索性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用胸膛暖着她的背脊,还故意问道:“热了吧?”
当然,他热得要死,烫得吓人!
她忍不住唾弃他,声音里多了一丝哽咽:“我要告你……”
很显然,战行川根本不相信她的威胁,甚至还用手指摩挲着她凸起的锁骨,动作轻柔,百般爱怜似的。
他在她的耳边闷闷地笑:“可以啊。”
麻酥酥的感觉立刻占领了全身的细胞,因为不断贴近而产生的热量热得可怕,令冉习习痛苦地想要叫出来,三魂七魄都要钻出来了,她像是漂浮起来,身子变得轻飘飘的。
“腰沉下去一点儿。”
身后的男人发号施令着,像是一个冲锋的将军,同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应该是战行川在脱裤子。
她无助地咬住手指,不敢发出声音,真的害怕正处在紧要关头的时候,一脸懵懂的睿睿从里面走出来,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你戴上。”
冉习习很久没有按时服用避孕药了,她从来不相信安全期那种东西,根本就不保险。
身后的男人一怔:“我这里没有那东西。”
她立即绷紧了身体,用行动来阻止接下来的事情。
战行川误以为她嫌自己脏,马上说道:“我睡前刚洗过澡。”
“我怕你有什么恶心的病。”
冉习习赌气地咒骂道,出了一口气。
他的确被气得不轻,提着她的腰,不管不顾地继续,吓得冉习习险些惊叫出声,又马上疼得流出了眼泪。
幸好,战行川没有格外折磨她,又或者他也担心睿睿会随时醒过来,所以特别抓紧了时间。
他倒在沙发的一头,气喘如牛,后背上的肌肉略微贲起,还闪烁着一片晶莹的汗水。
冉习习虽然疲惫,却马不停蹄地去冲澡,好像急于洗去不属于自己的味道,而且,她还不忘用手机查询了一下,看看楼下哪里有药房。
她洗了很久,大概有半个小时,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战行川已经穿戴整齐,而且似乎已经出过门了。因为办公桌上有一个便利店的袋子,里面装着几瓶红牛,还有一小盒药。
“给你的药。”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指了指那个袋子,然后自己拿了一瓶红牛,打开后灌了一大口。
她什么都没说,立即去茶水间取了一瓶矿泉水,直接把事后避孕药服下去。
见冉习习这么痛快地就把药吃了,而且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感觉,战行川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刚才很小心地没有释放在她的身体里,就是担心会有事,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下楼去给她买了药。可见她真的吃了,他又有些后悔,也许不吃也没事,毕竟这种药物对身体不好。
“下次不让你吃了,我戴上。”
他走过去,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空腹喝太多的冷水。
冉习习分明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以为还会有下次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不要钱的妓女吗?”
说着,她将手上的半瓶矿泉水全都扬到了战行川的脸上!
他猝不及防,被淋了一头的水,水珠顺着发梢流淌下来,冰冰凉凉。
丢掉手上的空瓶,冉习习快步就走。
天亮了,尽管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尽管谁也没有顾得上去拉开窗帘,但房间里依旧还是亮了起来。
冉习习直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还打开了窗户。
冬天,高层,风几乎一下子就灌进来了。
战行川急忙冲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急得一双眼睛都快要滴出血来似的:“你做什么?”
她被拉扯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你以为我要跳楼?为了你?你值得吗?”
冉习习看了他一眼,立即明白过来,他刚才应该是误会自己的举动了。
“那你干嘛?”
战行川急喘着,大声问道。
她冷笑:“我呼吸新鲜空气!”
说完,冉习习一甩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没发现有什么不妥,这才经过他,绕到屏风后面,去查看战睿珏。
小家伙的作息一向很准,昨晚睡得晚,所以今早起得也比平时晚一些。
冉习习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刚在床头坐下没多久,只见战睿珏在床上来回翻了两个身,醒了过来。
“妈妈,肯德基!”
战睿珏一睁开眼睛,见到冉习习,马上欢快地大喊道。
对于自己能够排在“肯德基”的前面,她表示,还挺庆幸的。
“一会儿叫爸爸带你去。”
她拿起儿子的衣服裤子,一件件帮他穿好。
战睿珏一脸疑惑:“妈妈不去?”
冉习习故意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很困:“妈妈没睡好,先回家睡觉,好不好?”
一听见她不去,战睿珏犹豫了片刻,也摇摇头:“那我也不去了。”
给他系纽扣的两手一顿,冉习习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心里顿时涌上一股热流,她在战睿珏的脸颊上轻吻了一口:“乖,爸爸带你去,一样的。”
最终,冉习习还是没有拗过父子两个人的磨功,只好一同前往。
她没有任何胃口,点了一杯豆浆,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玩着手机。好在有战行川一直陪着战睿珏去儿童设施那里玩,冉习习就乐得清闲。
短短十几分钟,已经有好几位女家长主动和战行川搭讪了,都是一起带着孩子来玩的,自然很容易有话题可聊。
不过,意识到那些女人的眼睛总是偷瞄着战行川,正玩在兴头上的战睿珏把嘴一撇,轻哼了一声,立即从滑梯上下来,一把拉起战行川的手,拉着他返回座位。
第六十九章 亲自查看
看见父子两个人返回,冉习习只好放下手机,勉强打起精神来。 `
“睿睿,怎么不玩滑梯了?那边好多小朋友呢。”
她笑着问道,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战睿珏脸上的汗,这孩子像战行川,怕热不怕冷,哪怕一进门就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毛衣,稍一活动,还是嫌热。
战行川也是,只穿着一件加绒衬衫,更显得挺拔高大,在一众略显臃肿的孩子爸爸里,自然十分惹眼。再加上冉习习一直坐在角落里,难怪那几个孩子妈妈错把他当成单独带孩子的爸爸,前来搭讪。
“哼。”
听见冉习习的问话,战睿珏咬着吸管,不满地轻哼一声。
她马上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口中低低斥道:“不许总是哼,很没有礼貌,对于不喜欢的问题,你也可以不回答,但是不许哼,你是小猪哼哼吗?”
战睿珏立即摇了摇头,小猪哼哼是某一个动画片里的反派人物,小朋友们都不喜欢它,他也不想变成那样。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战行川唯恐冉习习又来怪自己,马上撇清。
没想到,她压根就没有打算和他说话的意图,继续低头玩手机。
讨了个没趣,战行川悻悻地扭过头,只好继续转而去巴结战睿珏,他已经看透了,只要能把儿子顺利拿下,很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
从餐厅出来,战睿珏又要去买上台表演需要的道具,无非是花环之类的,要戴在手腕上,边唱边跳。
战行川一拍额头,无奈地再一次求饶道:“儿子,能不能换成别的?要不,我让你小姑姑跟你一起唱……”
反正孔妙妙从小就活泼外向,喜欢上台表演,出头露脸的事儿她最喜欢,也不差这一次。`所以,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战行川果断在儿子面前推荐她,希望能够让战睿珏改变主意。
哪知道,一直没出声的冉习习幽幽地来了一句:“人家连婚还没结,凭什么要帮你带儿子?你真以为人家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别忘了,那天可是圣诞节,我不相信容谦没有安排,别影响人家约会。”
听她这么一说,战行川也忽然想到这一点,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孔妙妙和容谦的很多次约会都是因为自己而临时取消的,为此,容谦已经骂了他很多次。
“可是我……”
但再一想到自己的五音不全,战行川马上又蔫了。
冉习习深知他是一个唱国歌都能跑调的人,也不太想让他在台上出糗,重要的是会影响到战睿珏在幼儿园的形象。想了想,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立即向战行川小声说了一遍。
他眼睛一亮,连声说好。
“你带睿睿去买道具吧,我先回家了。早一点儿把他送回来,明天周一,还得去幼儿园。”
她有些困,叮嘱几句,就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地坐了上去。
战行川知道她现在对自己的意见很大,所以也没有拦她,拉着战睿珏走进旁边的小商品市场,慢慢挑选表演的道具。
回到家中,冉习习又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等到她快要睡醒,朦朦胧胧的时候,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摸索着拿到手机,冉习习眯眼一看,竟然是贺佳雯打来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昨晚误会了对方,现在又接到人家的电话,难免心跳有些加。`
“贺小姐。”
冉习习靠着床头,扭亮壁灯,轻声答道。
“冉小姐,请问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带你去‘hea1th care’项目选址那边亲自去看看,最近一个月,开商和居民的矛盾真的是越闹越凶,刘武派人在网上雇了不少的水军,还大量删帖,一有相关消息就被压下去。”
贺佳雯飞快地说道,听起来语气很急。
第二次核心会议因为有三位高层缺席而无法进行,但这种伎俩只能玩一次,第三次核心会议将是最后一次进行表决,一旦有一半以上的高层支持虞幼薇的“hea1th care”,那么要不了多久,资金一到位,这个项目就要破土动工了!
冉习习听明白了,还是因为这件事,她用手抚了抚额头,颇有些无奈。
坦白说,战氏做什么样的投资,是赔是赚,她真的不是很在意。尤其,这个项目还同虞幼薇有着紧密的关系,冉习习的想法是自己能避开则避开,不想跟着掺和其中,落人口实。
“冉小姐,我知道你对战先生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别人说什么,他可能不在意,但你说什么,他不会不去考虑。这个项目的利弊我们先撇在一边不谈,单说这一次的土地开商就足够给合作方的脸上抹黑了!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个刘武真的是臭名昭著……”
尽管外界都在疯传自己和战行川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但贺佳雯很清楚,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且不说自己还不至于那么不知廉耻,就算她真的贴上去,战行川也不会接受。
冉习习打断贺佳雯:“给我一点时间,我刚睡醒。”
见她答应,手机里立即传来了贺佳雯惊喜的声音:“太好了!我这就和浩扬一起去接你!”
贺佳雯果然是和陈浩扬一起来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男帅女靓,说不出的登对。
冉习习故意啧啧:“干嘛,小两口又和好了?”
贺佳雯主动帮她拉车门,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上车再说,我在路上给你解释。”
原来,两个人虽然在家长的授意下订婚,但平时几乎没有什么联系,陈浩扬在国外,彼此有时差,再加上对彼此的了解本就不多,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着,只等着结婚。
没想到,贺佳雯的一个闺中好友竟然看中了陈浩扬的家世,暗暗地想要把他夺过来。闺蜜知道他们的联系不多,于是便找到机会,主动加了陈浩扬的微信,时不时地嘘寒问暖。
陈浩扬见她是贺佳雯的闺蜜,就通过了好友,但从不回复那个女人的留言。闺蜜越挫越勇,借着自己过生日的机会,大办派对,故意拍下一小段贺佳雯和一个异性朋友喝酒的短视频,“不小心”给了陈浩扬。
又过了几个小时,她开始在朋友圈以分组的形式状态,还配了几张模糊的照片,文字大意是,怎么办,我的闺蜜背着她远在国外的未婚夫和我们的一个好朋友上床了,还是在我的生日派对上,我现在好难过。
完没多久,她删了,还故意又了一条,天啊,我忘记分组了,怎么能让他看见这件事,这下糟了!
总之,这个爱演戏的女人就用一部手机外加一个微信账号,就成功地往贺佳雯的身上泼了脏水。
而陈浩扬本来并不是一个蠢货,只是他对贺佳雯的了解太浅淡,从认识到订婚也只见了两三次,根本就不清楚她的性格,在气头上也就相信了。这件事之后不到两天的时间,贺佳雯的父亲陷入昏迷中,贺氏的生意也一落千丈,他回国以后便一口拒绝了贺氏的求助。
“那你们是怎么解开误会的?”
听了这些,冉习习不由得感到一阵又好气又好笑。
好气的是,一对未婚夫妻竟然因为这么拙劣的一个谎言就险些分道扬镳;好笑的是,明明两个人在生活里都十分聪明睿智,却还是被一个野心勃勃的坏女人耍得团团转。
负责开车的陈浩扬有些尴尬地摸着下巴,主动回答着冉习习提出的问题。
“那个,我不是不甘心被戴绿帽子么?我就想着,看看这女人到底有多么的没底线。既然她现在跟战行川在一起,那我就让那个男人也看看她的真实嘴脸……”
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越说声音越低。
贺佳雯冷笑,伸手拧着陈浩扬的耳朵,用力一揪,疼得他立即大叫起来。
“放手!开车呢,等晚上回家,随便你怎么拧……”
陈浩扬又抖落出来一个事实,原来,他们已经同居了。
冉习习也跟着笑,心里更加不好意思,看来,自己昨晚的确是闹了一个很大的笑话,也难怪战行川会嘲笑自己。
不过,她一直在住院,即便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是很正常的。此刻,她只能这么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对了,冉小姐,说正事。这个项目,我和佳雯真的都不赞成,具体理由有很多,但土地开商不靠谱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刘文和刘武两兄弟这么多年来捞了不少的油水,后者嚣张跋扈,且不说树敌的问题,口碑已经差到了极点。现在虞幼薇非要和他进行合作,很难令人放心。”
见贺佳雯收回了手,不再作弄自己,陈浩扬也正色着说道。
“是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俩就想着带你去现场看一下,这根本就是黑|社|会行径,已经比强拆还可恶了!偏偏刘文帮着刘武一起压着消息,网上风平浪静的,那些老百姓可苦了!”
贺佳雯忿忿不平地说道。
冉习习听了一怔,没想到事情比她想得还严重,万一事情闹大,战氏可能就不只是口碑受损那么严重,还可能受到刘氏兄弟的牵连。
第七十章 丑恶行径
那片地距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尽管陈浩扬把车子开得并不慢,但也着实花费了一段时间才赶到那里。 `
他不敢把车子停在靠里面的位置,在外面找了一处公用停车场,然后让冉习习和贺佳雯和自己一起走进去。
幸好,他们三个人今天打扮得都很休闲,看上去普通人无异。
“要是我们西装革履的,走在这里,很可能要被住户丢鸡蛋和菜叶,把我们当成是刘武公司的人。”
陈浩扬悻悻地说道,听得冉习习颇为吃惊:“真的?已经这么严重?”
贺佳雯不动声色地挽上她的手臂,和她靠得近一些,边走边小声说道:“上个礼拜,刘武的人等不及了,就和这里的居民代表生了冲突,双方动起手,那个居民代表被打得断了好几根肋骨,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人给他出医药费,他的家人去派出所,对方一听是刘武,也不敢管。”
说着说着,他们就走进了这片居民区之中。
和现代的那种封闭式物业小区不同,这一带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才兴起的一片老房子,粗粗算来,房龄也有接近三十年了。条件好一些的住户早就从这里搬走,去更好的地方生活,剩下来的大多是退休工人和外来务工人员,贫困家庭的比例很高,而且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
冉习习一边走着,一边左右打量着,这里的楼房外观已经很旧了,有一些阳台都安装着老式窗户,连起码的铝合金外罩都没有,更不要说楼道走廊上的窗户,更是左缺一块,右少一角,挂满了蛛网和灰尘。
他们走到几栋楼之间的空地上,旁边的一处门市已经临时改为拆迁办公室,门口两把东倒西歪的塑料椅,上面还有一堆脏兮兮的报纸和矿泉水瓶,不远处的地面上则有一大块深色的污渍,黑乎乎的,好像是什么东西干了地样子。
陈浩扬随手一指:“看,刘武的人多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就把跟他们谈判的那个大叔按在地上往死里打,流了这么多血。`听说那大叔以前是制镜厂的工会主任,算是文化人,所以大伙才推举他出来做代表,跟开商好好谈一谈,希望争取到好一点的赔偿标准。没想到……”
冉习习不免心惊肉跳,她左右看了看,喃喃开口:“这里都是三十年的老房子,配套设施也跟不上,说实话,假如我是这里的住户,开商给的钱要是差不多,我也宁可搬走了,起码能在有生之年住上新房子。”
“的确。而且我也看到了开商制定的标准,实在太低了,别说住上大房子,那点钱就算出了中海,都不一定能买到同等面积的房子。说白了,他这就是想让这里的上千户居民无家可归,用最低的钱拿到这块地,刘武实在太贪婪了。”
贺佳雯叹了一口气,环顾一圈。
因为忌惮刘武的势力,出事之后,这里的一些住户都搬到了儿女或者亲戚家暂住,打算等有了具体的消息再回来。而其他的一些住户则继续住在这里,听说这里过两天就会断水断电断气,强制他们尽快搬离。
“虽然有手续,不完全属于强拆,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刘武每一次都用这一招,这些年来他吞了多少钱?”
说着,陈浩扬忍不住皱起眉头,脸色十分严肃。
他一向觉得做生意是一件沾满铜臭的事情,所以一直不愿意接手家里的公司,如今自己亲自体验了,才现它比想象中的还要肮脏不堪。
金钱能够做世界上最干净的事情,但同时它也是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他吞的那些钱,一部分落进他自己的腰包,还有一部分则是孝敬给他哥刘文,刘文再拿着那些钱继续去打点。听说,他可又要升了呢。”
贺佳雯一脸忿忿,想了想,她又说道:“我不是八卦的人,可我听说,虞幼薇和刘武最近一个月里出双入对的,都被人看见好几次了。`说是商业合作,谁知道是真的合作,还是……”
陈浩扬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和冉习习说这些。
贺佳雯及时收声,可难免不甘。
“冉小姐,家父和佳雯的父亲都是战氏的老人,说句攀关系的话,当年他们十几个人在公司里一起摸爬滚打,吃了不少的苦,虽然都知道公司是战家的,可没有一个人藏私。后来,战氏易主,换了战行川当家,这些老人为了避嫌,再加上各家都有自己的生意,所以也就不约而同地不再插手战氏的内部事务。但话说回来,不管是陈家,还是贺家,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战氏做出这么错误的一个决定。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如果和刘武合作,放手让虞幼薇去干,绝对会令战氏一蹶不振,甚至动摇到最根本的利益!”
陈浩扬面色凝重地看向冉习习,向她说出自己的看法。
他很清楚,战行川一直很防着公司的老人,这些都是当年和战励旸一起闯荡的功臣。但英雄迟暮,如今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不得不一再确定自己在公司的绝对地位。
虽然在做生意方面是个半吊子,但陈浩扬自认为看人还算准,他看得出来,战行川只是在静观其变,可也不排除一时糊涂。
“浩扬,佳雯,谢谢你们这么信任我。这些话,你们应该去找战行川说,可能会更合适一些。不过,既然你们找上了我,那我也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我会找机会和他谈一谈,也会慎重地对待自己手上的那一票。”
冉习习长出一口气,她虽然知道刘文刘武的行径已经恶劣到了激起民愤的地步,但单凭他们三个人,就想扳倒这种当地恶霸,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虽然痛恨,可仅仅凭着一腔孤勇,就这么傻傻地冲上去,岂不是飞蛾扑火,既救不了别人,也搭上了自己。
“不过,一定要留好证据。”
她想了想,轻声补充道。
陈浩扬和贺佳雯虽然年轻,但毕竟耳濡目染,生活在相应的圈子里,自然比一般人更有手腕。他们既然敢找上冉习习,联合她一起和虞幼薇叫板,就不可能全无准备,贸然前来。
回去的路上,冉习习忽然想起那个受伤的大叔,于是向贺佳雯问道:“刘武不肯拿医药费,伤者住院的钱怎么办?伤得那么严重,还不知道保险给不给报销,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啊,普通家庭怎么吃得消?”
说完,她低头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准备去银行取一些现金。
贺佳雯笑道:“不用了,他已经住院了。听说了这件事以后,我们就去找战先生帮忙,就是昨天。忙完都很晚了,三个人都没吃东西,我才特地去买了吃的,和浩扬一起去了战氏。”
冉习习的动作一僵,没想到战行川还会管这种“闲事”。
“幸亏战先生愿意帮忙,你不知道那个刘武有多狂,他的人打了人,还放话说我看哪个医院敢管你,你就回家等死吧。这帮狗东西,仗势欺人,一般的小老百姓哪有活路了?”
陈浩扬回过头来,情不自禁地骂了两句。
“是啊,多亏战先生,我和浩扬虽然能出钱,可面子这种事,还得找战先生那样的人才行。说到底,有些事情还是要靠关系……”
贺佳雯十分感慨似的,向窗外看去。
一路上,冉习习的心情无比复杂。一方面,她也没有想到,刘氏兄弟竟然如此嚣张,而虞幼薇和刘武合作的意愿又如此强烈,大有不成功不罢休的劲头。另一方面,她更是没有想到,一向事不关己的战行川居然会私下里去救人,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似乎看出她的不解,贺佳雯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战先生还是很想和你复合的,你真的不打算给他一个机会吗?”
冉习习像是被火烫到一样,急忙向旁边一缩,飞快地反驳道:“你不要胡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话虽如此,想到早上生的事情,她还是有些心虚,连耳根都红了。
贺佳雯眯了眯眼睛,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把冉习习上下打量了一遍,笑个不停,彷佛看出了什么端倪一样。
冉习习只好装傻,看向另一边。
等她到家,才现战行川已经送睿睿回来了,几个人刚好遇到,于是冉习习就留陈浩扬和贺佳雯一起留下吃晚饭。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好啊。”
难得四个人凑在一起,原本贺佳雯提议要打牌,可冉习习在家中找了一圈,别说麻将牌,就连扑克都没找到一副。
“抱歉……家里没有这些……要不,我去市买吧,开车很快的。”
冉习习拿起外套,就要出门。
贺佳雯急忙拦住她:“干嘛要你特地出去买啊?那多不好!我们玩点别的……”
没想到,陈浩扬却在一边嚷道:“好啊,多买几副扑克!”
闻言,战行川也拿起了车钥匙,跟上冉习习:“走吧,我陪你去。”
看着他们出门,贺佳雯不悦地瞪了一眼陈浩扬,小声埋怨道:“就你事儿多!”
陈浩扬哈哈一笑,见左右无人,飞快地偷亲了她一口:“你懂什么,战行川还得谢谢我们呢,给他制造这么好的机会,我才不相信他们两个人能一路上都不说话,又不是哑巴。”
...
第七十一章 想不想复婚
贺佳雯愣了一秒钟,她马上明白过来,也立即伸长脖子,朝窗外看去。 `
只见战行川和冉习习一前一后地走出家门,谁也没说话,但前者却拉着后者上了他的车,而没有让她开车。
“我来开。”
冉习习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坐进了车里。
前两天下雪,个别路段的除雪情况还不是很好,冉习习知道自己开车是个半吊子,为了避免意外,还是没有太固执。
战行川知道市在哪里,他每次来都会路过那家大型市,离这里不远,在不堵的情况下,三分钟足够了。
“睿睿买了一堆小玩意儿,还给小朋友买了好多贺年卡片。真快啊,居然又是新的一年了。”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留意到街路两旁已经6续有店铺橱窗里摆出了庆贺圣诞和元旦的装饰品,不由得万分感慨。
冉习习也看见了,随口接道:“时间本来就是很快的。尤其是二十五岁之后,一年比一年快,一眨眼就人到中年了。”
说完,连她也吓了一跳,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暮气沉沉了,活像个老太太。
“哈哈,”战行川顿了顿,忽然大声笑道:“我可不承认自己是中年人呢,虽然我不算年轻了,可也绝对不算老。等到睿睿结婚生子,我们才真的算是老了,那时候就要乖乖服老,享受夕阳。”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不禁有些恍惚,彷佛自己昨天还在怀着睿睿,明天他就要长成大小伙子,要迎娶心爱的女孩一样。
时间真快啊……
两个人到了市,冉习习直奔玩具区,在棋牌货架上找到了扑克,她记着陈浩扬的话,往购物车里放了好几副,足够他们四个人一起玩的。
“买好了,走吧。”
她见战行川推着购物车向其他区域走去,不由得快步追上去,小声催促道。`
哪知道,他满不在乎地说道:“既然来了,就多买点东西回去,别白来一趟。你想吃什么,前面都是零食。”
战行川不说还好,他一说,冉习习顿时馋了——住院期间,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工都不可能允许她吃零食,特别是垃圾食品,而她一向对于这些东西最没有抵抗力。此刻,置身在花花绿绿的几排货架之间,她简直难以把持。
“多买点,大家一起吃,就显不出来你嘴馋了。”
他留意着冉习习的纠结表情,低咳一声,忍住笑意,径直推车上前,挑着几样她平时爱吃的零食,一股脑儿地都丢进购物车里。
最后,两个人买了整整三大袋子,零食,饮料,小吃,等等,一应俱全。
结账的时候,见收银员不停地打量着战行川,冉习习很小心地低着头,用头挡着脸,心里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忘记戴帽子和围巾,起码还能遮一遮。
察觉到她的紧张,战行川伸手帮着冉习习把大衣的领子向上拉高一些,动作十分自然。
提着东西,二人一路返回停车场。
“怎么了?”
放好东西,战行扣上车后盖,一回头,见冉习习的表情有几分古怪,不停张望着,他还以为她是因为上一次被罗正良跟踪而对停车场产生了阴影。
“不知道,好像有人。”
她咬了咬嘴唇。
他笑笑:“很正常嘛,这么大的市停车场,总不可能只有你和我。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冉习习气得瞪他:“你还好意思说,是谁逛起来没完啊!”
战行川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她:“是我一直在逛,可买的都是你爱吃的,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我可是好心,知道你憋了那么久……”
这句话听起来很有几分歧义,一想到早上的亲密,冉习习一甩头,直接拉开车门,不再和他斗嘴,以免他越说越离谱。`
一路上,她都有些尴尬,耳根那里红了一大片。
二人返回家中,陈浩扬一见到他们,立即朝正在陪战睿珏玩的贺佳雯使了个眼色,她也马上去看,见到战行川笑得十分得意,而冉习习则抿唇不语,耳根带着奇异的淡红,她不由得暗暗地向未婚夫比了比大拇指。
看来,虞幼薇是真的没戏了,战行川现在的表现已经足够明显,他的心在哪里,一看便知。
只不过,他的前妻倒是依旧排斥着他。
“哇,好多……”
战睿珏眼尖,一眼看见了战行川手上的袋子里都是零食,立即高兴得眯起眼睛,张着小嘴,都快流出口水。
“好多也不是你的,小朋友要好好吃饭,这些是给某些不是很听话的大人的。”
战行川向儿子丢了一盒酸奶,算是打他了。
战睿珏顿时十分委屈:“那我也想当不听话的大人!还要多久才是大人啊!”
贺佳雯凑过来,笑嘻嘻地回答道:“等你娶了乔慕灵,你就是大人了,所以你还是好好吃饭,长得高高的,帅帅的,不然怎么娶人家?”
刚才的半个多小时里,战睿珏提起乔慕灵不下十次,连贺佳雯都记住了这个名字,开始拿着它来打趣战睿珏。
“……”
战睿珏只能抱着那盒酸奶,带着满腹委屈,躲到一旁喝,对于剩下的那些零食,他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饭后,陈浩扬有话要和战行川说,两个男人一起去了书房,留下冉习习和贺佳雯在餐厅旁边的小茶室里喝茶,聊天。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贺佳雯端着茶杯,吹了吹,忽然问道。
冉习习歪头看向她,立即猜道:“你想问我和他的事情?”
问完,她自己先笑了:“这个故事很长,又蹩脚,不是很动听,我也懒得讲。总之,我不想再接受他。理由其实很简单,你知道吗?分手以后又复合的男女,大多数最终还是会分开,而下一次分开的理由,和上一次的往往差不多。连哲人都说,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我为什么又要犯同样的错误两次呢?”
贺佳雯被问得一怔,她没有想到,战行川和冉习习之间的问题如此严重。
“其实我并不是建议你怎么样,我只是觉得……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很爱你……”
她小心地措词,以免说错话,引起冉习习更大的反感。
“有吗?哈哈,我不知道。水凉了,我去添水。”
冉习习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不再继续和贺佳雯聊这个问题。
送走了陈浩扬和贺佳雯,战行川并没有马上走,因为他吃晚饭的时候答应了战睿珏,要等他洗完澡之后,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
李姐正在给他洗澡,战行川就在楼下等着。
冉习习坐在一旁的沙上,用一只手撑着额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一想起贺佳雯和自己说的话,就有些心绪不宁。
“怎么了?”
似乎看出来她的情绪不高,战行川走过来,主动问道。
冉习习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
他也正在看着她,那种目光,令她几乎无所遁形。
“那个,”冉习习骤然间有几分呼吸不畅,她舔了舔嘴唇,脑子一热,脱口问道:“你有考虑过,和我复婚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她自己都懵了。
她吓坏了,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问出这种问题来,简直是脑子坏掉,不,不仅是脑子坏掉,应该是从头到脚都坏掉!
她不敢想,假如他说是,又该如何收场。
战行川似乎也没有想到冉习习会和自己说这种话,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诡异,变化多端,总之很难形容,好像正在克制着真实的内心情绪。
“没有,我没有想过这个。我不想再结婚,婚姻对我来说,是一种束缚。”
半晌,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缓慢地说道,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点儿艰涩的味道。
战行川的回答,其实是出冉习习的预料的。
又或者说,她还是受到了贺佳雯的影响,相信了她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以为战行川还对自己旧情难舍,所以产生了一丝混乱,误会了他是想要复婚。
而此刻,他非常坚定也非常清楚地表态了,他并不想。
冉习习用手拢了一下头,觉得自己成了个笑话,而且是在战行川的面前如此丢脸,她很难接受这一点。
“我是问着玩的,想诈你一下,看看你有什么反应。还好,你足够聪明,居然没有上当,要不然现在就要被我狠狠嘲笑了。不错嘛,继续保持。我先上楼了,睿睿马上就洗好了,到时候你哄他睡觉吧,我也要去洗澡。”
她尽可能平静地说着,然后从沙上站起来,走上楼梯。
刚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冉习习就不小心撞到了膝盖,但她强忍着没有出声音,因为她知道那个位置不会被战行川看见,她忍着痛意,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力锁上门。
目送着冉习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台阶的尽头,战行川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他想和她在一起,还有睿睿,一家三口永远不分开。可现在还不行,此刻的他是一个走钢索的人,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坠落,粉身碎骨。
...
第七十二章 第三次高层会议
好像要印证陈浩扬和贺佳雯的话一样,虞幼薇果然按捺不住,急三火四地召集战氏的核心高层,希望能够尽快进行第三次正式会议。
关于“health care”,究竟是行,还是不行,这一次会议都必须拿出来一个结果。
战行川的态度和前两次一样,不反对,也不支持,只是吩咐孔妙妙去挨个通知,定下来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对于这一切,冉习习的心情倒是颇为平静,她很清楚虞幼薇的个性,知道她蛰伏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够入主战氏,要不然她也不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宁愿做一个单亲妈妈。
“妈妈今天送你去幼儿园。”
吃过早饭,冉习习拿起战睿珏的书包,和他一起走出家门。
小家伙自然高兴极了,一路上都紧紧地抱着她的一条手臂,不肯撒手。
到了幼儿园门口,冉习习一下车就看到了乔修德和乔慕灵,父女两个站在树下,东张西望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等人。
因为两个小东西成天黏在一起,大人之间也只能表现得客客气气。
“乔先生来送孩子。”
冉习习只好微笑着颔首,主动打招呼。
乔修德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语气倒是真诚:“别叫我乔先生了,要不你也跟思捷一样,喊我大哥吧,反正大家迟早都是一家人。”
冉习习略微迟疑了一秒钟,也笑着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嗯,好,乔大哥。”
她倒是没有想到,乔思捷已经把他们的事情告诉给了乔修德。不过,想想也是,乔氏现在内部正处于混乱阶段,各种势力交错复杂。乔正死了,作为他的儿子,乔修德就算再不成器,也有继承的资格,乔思捷将他笼络过来,自然是再正确不过的做法。
见她改了称呼,似乎和自己亲近多了,乔修德也很高兴,让乔慕灵和战睿珏赶快进去,以免迟到。
不过才两天没见而已,两个小朋友就一副思念成疾的模样,一见面便凑得近近的,不停地小声嘀咕着什么。
“爸爸(妈妈)再见!”
乔慕灵和战睿珏分别向爸妈道别之后,便手拉着手,一起走进幼儿园。
“你想好了吗,表演什么节目?”
“和我爸爸唱歌。”
乔慕灵翻了翻漂亮的大眼睛,很是疑惑:“你爸爸唱歌好听吗?还有,每次音乐课上,你都只张嘴,不出声,你会唱吗?”
战睿珏被问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他支吾几声,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见他不言语,乔慕灵撅了撅嘴:“你可不要丢我的人,大家都知道我和你天天在一起,要是你搞砸了,我一定不理你了!”
说完,她甩脱了战睿珏的手,加快脚步,一个人飞快地向前走去。
眼看着乔慕灵越走越快,甩下了自己一大截,战睿珏急得小脸都憋红了,他握了握拳头,又松开,又握紧,好像在暗暗地下着决心。
“灵灵,我要演王子!”
他大声喊了一句,脸颊红透。
正在前面走着的乔慕灵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转过头来,嘴巴撅得都快能挂上一个油瓶了,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气呼呼地看着战睿珏,好像对他很不满的样子。
“大坏蛋,拖了好几天才说,害得我担心死了。”
乔慕灵跑过来,朝着战睿珏的胸口轻轻捶打了两下,又一溜烟地跑远了。
“谁后进教室,谁就是小笨狗!”
她喊了一声,战睿珏愣了一下,也马上追了上去,唯恐落后。
等孩子们走进幼儿园,乔修德和冉习习才收回视线,两个人一对视,都感到有一丝尴尬。最后,还是冉习习打破了尴尬,主动问道:“公司最近怎么样?应该很忙吧,听思捷说,几乎所有的部门都在加班。”
乔修德点点头,叹气道:“是啊。不过,如果只是忙,那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那些墙头草。你知道,自从言讷回来以后,公司里的气氛就很微妙,可以说是乌烟瘴气。我呢,离开中海很多年,个人能力也有限,但起码不会有太大的野心,能做的不多。”
他知道,乔端等人背地里都很看不起自己,经常会说大哥乔正生了个没本事的儿子。
不过,在这种家族里,无能有时候也并不是一件太坏的事情,只要能够学会明哲保身,不卷入权力的漩涡,避免锋芒毕露,往往能够笑到最后。
“嗯,我知道。有大哥你陪在思捷的身边,我就放心多了。”
冉习习点头,她暂时还不想插手乔家的事情,即便是真的和乔思捷结婚,她同样也是能避嫌就避嫌,以免无端惹来一身骚。
“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劝劝思捷,他太拼了,这样下去,身体早晚会垮掉的。”
乔修德忍不住提醒着她,这也是他今天特地在这里等着冉习习的主要原因,因为乔思捷已经连续在公司加班近一个月了,再加上之前张罗着乔凛的丧事,他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快要透支。
“好,我稍后给他打个电话。不好意思,乔大哥,我十点钟要开会,先走一步。”
冉习习准备前往战氏,只能匆匆和乔修德道别。
在路上,她几次拿起手机,想要给乔思捷打去电话,可每次要按下通话键的时候,又忍不住缩回了手,心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最后,冉习习订了一份营养餐,让人每天按时给乔思捷送去,以保证他三餐定时定量,有足够的营养摄取。
车子到了战氏的楼下,她一下车,就看见贺佳雯的车子停在一旁。
贺佳雯亲自开车,她特地提前到了这里,就是为了等着冉习习,和她一起上楼。
二人走进电梯,贺佳雯见左右无人,便小声对着冉习习说道:“别紧张,我还不信了,难道就凭她的那些小伎俩,真的能在战氏一手遮天吗?”
冉习习知道,贺佳雯指的是虞幼薇。
她没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无声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虞幼薇能不能在战氏一手遮天,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虞幼薇不会轻易放弃,而战行川也从来没有向自己许诺什么,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自甘堕落,一次次地被他随意玩弄。
“到了,希望今天一切顺利。”
毕竟年轻,贺佳雯难免还是有着一丝紧张,走出电梯的时候,她喃喃低语,轻声为自己祈祷着。
可以说,今天的结果并不仅仅关乎着战氏自身的前途,对于各个高层来说,其实也是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因为他们各自的生意都和战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们两个人到达会议室的时间不早不晚,前面已经有几个人到了,后面还有几个人没到。这种应该算是最好的,来得太早了,显得跃跃欲试,来得太晚了,又显得怠慢轻率。
冉习习习惯性地环视一圈,第二次会议召开的时候,她因为住院的缘故,没有到场,而那次会议也因为有三个人同时缺席而不得不取消掉。
很明显,亲虞幼薇的那几个人一见到她,便面目不满,仗着年长,对冉习习连看都不看一眼,更有甚者,直接朝她白眼,反感之情溢于言表。
对此,冉习习一律无视。
她在战氏的股份,其实大部分都是属于战睿珏的,可惜他还太小,只能让监护人暂为代理,待他年满十八周岁的时候,再正式交给他。所以,冉习习从来没有太过看重这些,甚至巴不得儿子赶快长大,趁早还给他,自己落得轻松。
“佳雯,真看不出来嘛,你这两个月还真的把公司搞得有声有色。怎么样,你爸爸好一点儿没有?”
其中一个人大声问道,语气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
如今,谁都知道贺佳雯的靠山是战行川,传言不胫而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贺佳雯笑了笑:“张叔谬赞了,我也是硬着头皮。我爸好多了,前两天刚出院,在家休养呢,只是还不能下床。”
那人顿了顿,这才悻悻道:“出院了?那我们几个老朋友改天去看看他……”
贺佳雯还是保持着微笑:“那样的话,我爸一定高兴坏了,他平时一直念叨着几位叔叔呢,总说起年轻时候的事情。”
一听这话,旁边的几个老者也不禁纷纷聊起当年一起创业的艰辛和趣事,桌上的气氛比起之前要轻松多了。
贺佳雯稍微侧了侧身,在冉习习的耳边低语:“这个张振生的儿子之前酒驾,撞死了人,一直拖着。听说虞幼薇一直帮他找关系脱罪,所以他现在唯她马首是瞻,就是虞幼薇身后的一条狗。”
怪不得,从第一次见面,这个姓张的老头就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似的,冉习习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虞幼薇的马前卒。
“熙熙攘攘,皆为利益。”
冉习习听完,微微一笑,坐直了身体。
她刚说完,战行川就带着几个人走进来了。
看他的样子,好像遇到了什么事,脸色不是特别好。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全都齐刷刷地看向战行川。
第七十三章 过河卒子
在几个人的簇拥之下,战行川走进会议室以后,并没有急于去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而是在长桌的桌尾处站定,环顾着周遭。
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不敢私下议论,于是一个个只能死盯着战行川的脸,希望他能够早一些开口。
“辛苦大家特地赶来开会。”
战行川不疾不徐地开口,敏锐的眼光快速地从众人的脸上扫过,在张振生那里稍一停顿,很快又移开了。
“张叔叔,楼下有人找你,你还是和他们走一趟吧。”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语气要比之前凌厉了许多,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令众人刚刚发下来的一颗心马上又提了起来。
关于张振生的儿子酒驾撞人的事情,其实在座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就连一向对这些是非不感兴趣的冉习习都已经从贺佳雯的口中得知了此事,别人自不必多说,早就在背后议论纷纷。
而虞幼薇也正是从这里作为突破口,靠着自己和刘文刘武的关系,从旁协助,上下打点,想要帮助张振生的儿子脱罪,最好能够免去牢狱之灾,大不了多赔死者家属一点钱了事。
张振生自然感激不尽,将她当成是张家的贵人,连说只要虞幼薇能帮他保住家中的这根独苗,别说是在战氏投她一票,就是让他当牛做马,他也不在话下。
在这样的前提下,张振生甘心情愿地为虞幼薇披挂上阵,甚至在开会的时候,他不惜一再地给冉习习和贺佳雯等人脸色看。
“什么意思?谁找我?马上开会了,还是等开完会再说吧!”
很明显,张振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靠着椅背,不耐烦地大手一挥,口中满不在乎地大声说道,似乎根本没有把战行川的话放到心里去。
而且,张振生的态度其实也是相当一部分并没有出现在这里的战氏老人们的态度,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太服战行川,觉得他是小辈,听他的差遣有些掉价。
“张叔叔,这个事情我可做不了主,因为找你的人是警察。如果不是我拜托他们,也许他们就直接上来了,到时候对您的影响更不好。”
似乎早就料到张振生不会十分合作,战行川也不急恼,仍旧慢条斯理地说道。
说完,他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震惊表情,含笑看着张振生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连鼻孔都跟着快速翕动起来,看上去活像一只癞蛤蟆,煞是可笑。
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虞幼薇撞进门来,她似乎已经听说了有警察来公司带人的消息,所以相当激动,一进门便朝着战行川大声问道:“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人敢来这里想要把人带走?”
问完,她才看见,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虞幼薇终于流露出一丝尴尬,连忙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解释道:“抱歉,路上有一些堵,我已经尽可能地提前出门了。”
她现在说这些,其实没有人会在意,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张振生的身上了。
警察来找上门,总是有原因的,难不成是他儿子的案子有进展了?众人无比好奇,同时又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要知道,出事之后,张振生四处奔走,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的独生子去蹲监狱,他甚至还放出狠话,谁要是敢毁了他的儿子,他就要毁了谁的全家。那副狂妄的口吻,好像忘了是他的儿子先把别人撞死在前。
“我也不清楚,不过,警察来找人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吧。还有,我今天早上听说,有个姓李的局长上周五被纪委的人带走了,听说这个案子他也有负责,也许是有什么新的发现了吧。”
冷不防,战行川又抛出来一个炸弹。
此话一出,张振生和虞幼薇两个人齐齐打了个冷颤:他们之前找的人就是那个李局长!难道他已经被双规,接受调查的时候把他们给咬出来了?
虞幼薇最先冷静下来,就算姓李的真的出事了,她也不在乎,因为她只负责帮张振生引见,至于他们两个人的交易,她可以完全推说不知道。再说,张振生塞钱的时候,她更是不在场,那钱也不是从她的口袋里掏出来的,于情于理,都找不上她。
这么一想,虞幼薇的脸色立即恢复了平静,她几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地坐下来,等着开会。
出于本能,张振生此刻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虞幼薇的身上,他拼命地朝她看,希望她能够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对自己伸出援手。哪知道,坐在对面的虞幼薇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好像对一切原委都毫不知情一样。
“虞小姐,虞小姐你一定要帮我啊!那个李局长可是你帮我介绍的,是你说的,他一定能够救得了我的儿子,所以我才给了他那么多钱……”
张振生急了,再也坐不住,猛地跳了起来,向虞幼薇大声求助,额头上的青筋条条暴起。
可惜,虞幼薇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冷回答道:“张先生,您说什么呢?饭局遇到了,我作为晚辈,又是战氏的一份子,帮您做一下介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您怎么能和别的事情扯上关系呢?既然警察来找您,一定是有原因,说不定和令郎的案子有关,我劝您还是马上配合吧,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说完,她拿起手机,自顾自地做起别的事情来,不再理会张振生,显然是放弃了这枚过河卒子。
见到此情此景,张振生也明白了,虞幼薇这是一定要和自己撇清关系!他的一张老脸从红转白,站在原地,愤愤不平地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战行川看了一眼时间,不打算再拖延下去,朝身后的一个男人轻声吩咐道:“你们两个人陪着他下去,别说我们不配合警方工作。”
下属领命,立即走到张振生的身边,客客气气地说道:“张先生,请吧,我们陪你过去,如果你需要律师,也可以在路上给他们打电话,让人尽快赶来。”
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张振生只好耷拉着脑袋,走出会议室。
他的心里清楚,姓李的已经倒了,为了戴罪立功,他一定会多多交代。而自己差不多是最后一个行贿的,案子的性质又是酒后驾车,撞人致死逃逸,可以说是性质恶劣,一定会作为典型来抓。
进电梯的时候,张振生踉跄了一下,还是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扶住。
他没有道谢,只是在站稳之后用力甩开那人的手,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个小崽子,以为这样就能彻底除去我吗?我太清楚你的心思了,你早就看我们这些老的不顺眼,想要一个个铲除……你以为我会像你爸那样,乖乖被你赶出公司吗……四十年了,我在战氏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想赶我走,没门!”
说完,电梯门开,张振生迈着大步,率先走出电梯。
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
张振生离开了,但是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出,该开会了。
事实上,距离原定的开会时间,已经足足过去十五分钟了,这在一贯守时的战氏,几乎是罕见至极的情况。
孔妙妙带着秘书部的人前来,她们牢记着各人的口味,动作轻巧地将每个人面前的水杯换掉,重新沏茶的沏茶,重新泡咖啡的泡咖啡,几个漂亮女人穿梭不停,算是会议室中的最后一丝亮色。
等到这一切做好之后,战行川才缓缓地开口:“在正式会议开始之前,我想先说几句。我知道,外界对我的评价好坏参半,有的人肯定我的能力,也有的人质疑我的手段,坦白来说,无论是赞扬还是贬损,其实我都不是很在意。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觉得,只要能够得到一个好的结果,那么过程就不那么重要,即便是靠着一些小聪明小伎俩,打打擦边球,也无可厚非,毕竟钞票是比什么都脏的东西。”
他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着实令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过,大家也知道,战行川不会无缘无故说起废话来,他既然这么说,想必也是因为张振生的那件事,有必要敲一敲警钟。
果不其然,顿了顿,战行川又开口说道:“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我也有了一些不同的体会,现在是法制社会,一切都有规矩,一旦打破了规矩,那么很多事情就会超出原本的预料,俗称脱轨。生活也是,工作也是,脱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不想脱轨。”
说完,他低下头,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件,翻开第一页,看了一眼,这才再一次抬起头来,看向众人:“好了,我们别耽误时间了,来做正事吧。”
虽然他好像什么态度都没给似的,可之前那些话,却难免令人遐想。
战行川说,他不想脱轨,意思应该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他反对冒险,更不提倡一切可能会影响到公司根本的投资项目。
第七十四章 表态
除此之外,在场的人也都知道,除了不想承担过多的投资风险以外,战氏目前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突破现有阶段的增速瓶颈,一个就是打败虎视眈眈的律氏。
可以说,这两个问题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相互作用,相互影响。达到了第一个,也就达到了第二个,反过来,达到了第二个,其实也就达到了第二个。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战氏的最高执行者,战行川此时无论表现得多么小心翼翼,都不为过,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子不慎而满盘皆输。
“来吧,尽快抓紧时间。”
战行川抬起一只手,握成拳头,遮挡在嘴边,低咳了一声,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一些沙哑。
一直没有说话的冉习习不由得神色一动:他感冒了?
难道是因为之前睡沙发着凉了吗?她不禁略有一些担忧,可又不能亲自询问。何况一想到他是如何回答自己的,冉习习的心中其实也有一个难解的疙瘩。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就因为这个男人在精虫上脑的时候和她上了一次床,再加上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她便当真了,心活了,居然跑过去主动向他问出那样的问题,实在是丢脸。
战行川好像没有留意到冉习习投过来的视线一样,继续催促道:“怎么了,都不说话吗?”
原本,按照计划,张振生是虞幼薇的马前卒,有他坐镇,其他人也好跟着他一起表态。只是,如今警察居然找上门来将他带走,说是配合调查,但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所以,一见到眼下的阵势,那几个人不禁面面相觑,全都偷眼看向虞幼薇,她若是不表态,自然也没有人肯率先冒头。
他们不说话,虞幼薇心里也明白,张振生被带走这件事将他们彻底震慑到了,自己千算万算,没有料到会在今天发生这种事,她同样有些措手不及。
“既然‘health care’一直都是我经手的,那当然我还是我先发言了。所有该说的话,我前两次都已经说过了,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和相关部门保持着联系,土地开发商那边的进度也一切正常。假如我们再不快一点敲定具体的合作方案,对方可能就另择合作人选了,到时候,即便是煮熟的鸭子也会飞走,机会不等人。”
说完,她拿起手边的茶杯,刚喝了一口,便皱眉道:“水都冷了,真是耽搁太久了!”
虞幼薇说完,便用眼神示意那几个人,让他们及时表态。
不料,还不等他们说话,战行川已经抢先问道:“虞小姐,听说旧城拆迁那边,好像出了一些问题,你听说了吗?”
她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反问道:“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不知道呢?不过,真的说起来,每次一有拆迁的事情,绝对会有一些人不仅不配合,还要泼脏水。这也难怪,多少拆迁户一夜之间变成了千万富翁,大家看在眼里,难免眼馋,都想不劳而获罢了。”
见虞幼薇说得如此轻巧,一旁的贺佳雯再也忍不住,讥讽道:“拆迁不怕,就怕有些人利欲熏心,别说是一夜之间暴富,我看倒是一夜之间无家可归!”
关于刘武的“光辉事迹”,众人此前也听得不少,只是碍于面子,不便提出。既然贺佳雯挑破,大家也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一时间交头接耳,相互低语,和之前的沉默无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后,有人担忧道:“这种事万一被捅到网上,可了不得!都说网友力量大,要是真的激起民愤,形成舆论效应,对我们战氏也有不小的影响,看来还真要慎重一些。”
立即有人接口道:“是啊,明明是人家赚大头,我们却出钱出工,假如惹上一身腥,到时候洗也洗不掉!我还听说,那个刘武一向前呼后拥,威风得很,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跟这种人合作,将来能不能拿到尾款还难说呢!”
原本向着虞幼薇的几个人顿时也支吾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全都讷讷地看着她,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以免被战行川看出端倪,知道他们提前从她那里得到了好处。
说是好处,其实说起来也不过是口头承诺,无非是事成之后,虞幼薇答应他们,让他们成为“health care”的独家供货商。假如真的要追究起来,她并没有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分钱,而是借花献佛罢了。
所以,眼看着形势不对,他们也惴惴不安起来。
“别人怎么做生意,我不予置评,不过,既然具有潜在的合作可能,对方的人品还是很重要的,我是正正经经的商人,可不想卷入什么势力里去,到时候赚不到钱还是小事,万一挨一顿揍就不值得了。”
战行川冷笑一声,比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再讨论刘武这个人了。
他的话令虞幼薇的脸色十分难看,最近这一个多月,她私下里见了刘武三次,每一次都使出浑身解数,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刘武也向她再三保证,只要她能够拿到战氏的合同,亏待谁也不会亏待她,一定会和她一起将战氏的金山挖出一半来。
其实,刘武的算盘打得比虞幼薇还要精,他是打算让她做内应,二人联手一起从战氏得到好处。至于怎么分,他并不担心,反正和她上床的时候,刘武已经提前用针孔摄像机拍了下来,假如到时候虞幼薇不肯乖乖听话,他有各种办法让她在中海混不下去。
“你们不要说这些无稽之谈!‘health care’是正规项目,受政府扶持的,怎么可能牵扯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既然我现在负责这个项目,假如你们再把那些没有证据的谣言拿出来胡说,我可以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
眼看着会议室里的情况有些失控,虞幼薇也不禁急了。
说完,她看向战行川,冷冷道:“现在可以表决了吧?还有,张叔叔一向都很支持‘health care’,他今天因意外而提前离席,并不是有意缺席。我想,他的一票总不能就这么作废了,还应该有效。”
这里不过才寥寥十几个人,虽然只是少了一个人,却不容小觑。
陈浩扬和贺佳雯不约而同地看向战行川,想知道他会怎么说,没想到,战行川居然微微颔首:“好啊,这么说也有道理,张叔叔的那一票就不作废了,算作有效票。”
这么一来,支持“health care”项目的人,至少已经有了一个张振生。
虞幼薇快速地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张振生和自己,是两票,再加上之前她笼络的那几个人,粗粗算来,竟然正好是一半的人数!
她有些忐忑,目光逡巡着,最后落在了斜对面的冉习习的脸上。
不只是虞幼薇,就连其他人都觉得,这个女人的存在感微弱得可怜,哪怕是在刚才,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时候,她似乎也没有说过话,脸上的表情好像也在神游太虚,看上去根本不关心大家正在讨论的事情。
被虞幼薇这么一盯,冉习习终于回过神来,将视线也投了过去。
两个人对视着,一个强势,一个淡漠。
虞幼薇表现得强势,是因为她想要赢了这一次。
而冉习习表现得淡漠,是因为她笃定虞幼薇这一次一定会输。
从张振生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起,冉习习就知道,战行川已经开始行动了,很不幸,那个无比张狂的老头成了第一个被解决的对象,大概是因为他一向目中无人,多次挑衅,终于令战行川痛下杀手,而且特地选在了这个好日子。
“好吧,既然时间宝贵,那我们就抓紧投票吧。不记名投票,大家可以放松。”
孔妙妙向众人分发着投票单,上面只印着“支持”和“反对”两个选项,只要在选项前方打钩即可,大家使用的是同样的纸笔,不用担心核对笔迹。
投票的过程很短,因为也着实没有什么好耽误的。
结果一出来,支持和反对的票数居然是一半对一半。
陈浩扬和贺佳雯两个人都有些生气,因为很明显,虞幼薇的拉拢还是奏效的,那些人果然投了支持票。
幸好,冉习习这一次投了反对票,要不然的话,支持的一方反而占了上风。
虽然结果已经摆在这里,可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脸上的表情各异,各怀鬼胎,会议室的气氛反而比之前还要凝滞,犹如黄梅雨季,连空气都带着一丝沉重的粘稠。
“好了。”
战行川拿起手边的笔,轻轻松松地勾了一笔,然后将那张纸拿起来,面向所有人。
那个大大的“√”赫然就打在了“反对”两个字的上面!
虞幼薇腾地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然后重重地砸在会议桌的桌面上,她低声咆哮道:“这不够公平吧?第一,你的投票资格和我们不一样,你是战氏的总裁;第二,你是等我们全都投完了才投的,目的性太明显了!”
第七十五章 狗急跳墙
话音刚落,一直没有表态的陈浩扬忽然插口道:“虞小姐,你冷静一下。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你刚才说的第二条嘛,勉强还有一些道理,第一条就完全是蛮不讲理了,战先生执掌战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公司的业绩有目共睹,难道他至今还要承受来自外界的质疑吗?”
此话一出,陈浩扬等于是把虞幼薇的话给略微曲解了一番,将她的不满直接给解释为了对战行川的不服,算是将了她一军。
果然,虞幼薇当时就气得一张俏脸变了颜色,低声斥责道:“陈浩扬!我和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凭什么故意向我泼脏水?”
说完,她顿了顿,看向坐在陈浩扬对面的贺佳雯,不由得嘴角上扬,故意讥讽道:“怎么,你自己后院起火了,所以就把这股气撒到我的头上来吗?”
虞幼薇坐下来,直直地看向陈浩扬,显然是把心中的不满全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浩扬自然不可能真的和她吵起来,他笑了笑,满不在乎地回答道:“虞小姐,一码归一码,这里是公司,自然要说公事。如果你想像那些长舌妇一样,四处嚼舌根,不如就彻底放下手上的工作,回家去说个够,我想战先生应该也会批准你离职的,如何?”
他和虞幼薇的年纪相仿,说起话来不用顾忌太多,再加上身后有整个陈氏撑腰,陈浩扬的确也有狂妄的资本。
在场有人实在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正是贺佳雯。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倒是配合默契,冉习习不禁有些头痛,心想真是一对活宝,看来他们今天是一定要和虞幼薇唱反调了。
不过,眼看着陈浩扬和贺佳雯这么放肆,但战行川却一声未吭,没有进行任何阻止,说明他们也是在他的授意之下才敢如此,甚至三个人早有约定,已经达成了共识。
这么一想,冉习习就明白了,看来战行川其实也是不同意“health care”这个项目,只不过是不想落一个反对的名声而已,所以今天才在这里走一遍过场,令虞幼薇输得心服口服,抓不到他的把柄。
“呵,陈先生不是艺术家么,怎么也舍得下海,染上一身铜臭,真是令人感到惋惜。不说这个了,战总,您最后一个投了反对票,难道是针对我吗?”
虞幼薇放过了陈浩扬,转头看向战行川,当面向他求证,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火药味,而且没有任何避讳的意思。
见她点名自己,战行川索性也直接反问道:“那你以为,假如我第一个投了反对票,你还会有那么多的赞成票吗?”
她一怔,显然被问住了。
的确,假如战行川第一个表态,直接说他反对,那么,其他那些人就算是受了再大的利益驱使,想必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前来故意对着干。
一句话,就堵死了其他的任何可能。
虞幼薇面如土色,她冷静了几秒钟,收紧双手,依旧不愿意接手这一事实。
“既然战氏不同意这个项目,那我将会以信虹地产总经理的身份,让信虹去参与竞标,将来的一切风险,有我们自己承担!”
这是虞幼薇之前所能想到的最坏的可能,本以为不会走到这一步,哪知道,战行川比她想得还要难对付。
张振生的出局,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张家的财力远在贺家和陈家之上,假如他现在还在这里,岂能有贺佳雯和陈浩扬这种小辈胡乱多嘴的余地。
虽然不知道警察突然找上张振生这件事,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可虞幼薇总觉得,战行川对这件事似乎是早有预料。
“信虹怎么可能独自吃下这么大的项目?”
“就是,风险太大了。”
“虞经理,三思而后行,万一资金全部套牢,对信虹来说也是一种危险……”
虞幼薇的话,不啻于是平地里炸出来的一声雷,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甚至觉得这女人一定是疯了,竟然固执到了这种地步!
就连战行川都微微侧目,不明白她怎么会疯狂至此。
“信虹才发展了几年,论资历,论实力,都难以胜任这种大型工程。”
他客观地分析着信虹的情况,并不是为了打击谁,也不是为了抹杀谁,但这样的话听在虞幼薇的耳中,无异于是一种嘲讽。
“是,信虹比起战氏,差得远了。可那又怎么样?战氏再强,不是也不肯出面吗?你总不能自己不吃,也不许别人不吃吧?战行川,做人也好,做生意也罢,你不能怎么霸道!”
顿了顿,虞幼薇又冷笑道:“你放心,将来就算是我借钱,也不会借到你的门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四下无声。
最后,还是战行川率先出声:“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听见相关的议论,各位都是和战氏荣辱与共的家人,我希望大家都能多一些理解。假如,我本人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地方,欢迎大家随时来找我。散会。”
说完,他直接起身,坐在战行川斜后方的孔妙妙立即将他的东西整理好,快速跟着战行川一起走出会议室。
见状,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小声地交头接耳着,相互道别。
虞幼薇依旧坐在原位上,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脸色难看得厉害。
她的目光落在贺佳雯、陈浩扬和冉习习的脸上,终于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间,虞幼薇心中的戾气无处发泄,她腾地站起来,低声质问道:“你们三个人联起手来,就为了把我赶出这里,是不是?”
正在轻声交谈的陈浩扬和贺佳雯齐齐扭过头来,皱眉看向她。
“不敢,你可是战氏里不一样的人物,我们怎么能够赶得走你呢?你是有王牌在身的,不像我们,说滚蛋就滚蛋。”
贺佳雯略略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别有所指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她是在暗示,虞幼薇生下了一个私生女,只要那孩子未满十八岁,她就能够以监护人的身份继续留在战氏。
“呵,有王牌的人,也不只是我一个人吧。”
虞幼薇的脸色微微一白,很快将战火引到了许久没有开口的冉习习身上。
她回头,轻声回答道:“我从来没有把一条生命当成一件筹码的习惯,这是我和你的最大不同。孩子是无辜的,你别让她将来以你为耻。”
这句话狠狠地砸在了虞幼薇的心头,她的身体甚至轻微地摇晃了一下。
冉习习的话非常精准地刺痛了她,瑶瑶因为从小在红姐的身边长大,和她这个亲生母亲一点儿都不亲热,甚至有些反感她,这些天里一直吵闹着要去找妈妈。为此,虞幼薇郁闷得厉害,只能让保姆牢牢地看住瑶瑶,以免她跑丢,同时尽量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可她自己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红姐行踪不定,似乎是认识了一群新朋友,总是出门游玩,一走就是三五天。她之前还央求着虞幼薇把孩子还给她,最近也不大提起这件事,反而自得其乐。
虞幼薇深感不安,但苦于和刘文刘武两兄弟周旋,也顾不上其他。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走出会议室,虞幼薇愤恨异常,她抄起桌上的那摞文件,狠狠地向投影屏幕上摔去,恨不得将他们全都撕碎!
正想着,桌上的手机响起,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虞幼薇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接了起来。
“对不起,我失败了,战行川不同意。”
那边的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狂妄的味道,虞幼薇听得暗暗皱眉,却不敢表现出来一丝的厌恶。
“那有什么?不是他更好,以免他坏了我的大事。放心吧,不会影响我们赚钱,你在我的身边,想赚钱还不容易?即便是一张白纸,只要从我的手上过一遍,也能变成钞票!”
刘武满不在乎地安慰着她,同时也是在炫耀着自己。
“你只要把战氏的那几个下属公司搞定就好,反正战行川不可能管得那么细,你有信虹作为资本,再加上在战氏的股份,底下人不敢不给你面子,走上面走不通,咱们就从下面慢慢挖,还怕没有钱赚吗?到时候,就算真的出事,也有那些人给我们顶着,钱早就洗了八百遍,上哪儿找去?”
听着他冷静的分析,虞幼薇的一颗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眼神也变得锐利。
她终究还是商场上的嫩手,不如刘武那么老道,此刻有他坐镇指挥,自然跟着有了方向,不像之前那么慌乱。
“信虹还是太弱小了,资历尚浅,我没什么信心……”
虞幼薇故意示弱,咬唇说道。
刘武笑得更狂:“就算是空壳公司,我也照样能够摆平一切!那块地我还不是用低价吃下来了?哼,我刘武这辈子就是属螃蟹的,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在中海,我活着一天就要横着走一天!谁敢拦着我赚钱,谁就是一个字,死!”
听了这话,虞幼薇轻扯嘴角,压低声音:“本来一切顺利,谁知道战行川的前妻多管闲事,哎,要不是她,结果一定不是这样……”
第七十六章 婚纱和婚戒
放下手机,结束了和刘武通话的虞幼薇不禁扬起嘴角,她的心情也由阴转晴,之前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除了刘武向她保证,该赚的钱还会赚到以外,她还将这一次的失败原因指向了冉习习。无论刘武相信与否,也不管他会不会出手报复,虞幼薇都觉得一阵畅快,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报复才好,刘武的做事风格,这一个多月以来,虞幼薇也算是见识过,三个字足以形容,那就是下三滥。
假如他真的一时恼怒,将那个女人狠狠收拾一顿,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飞快地收拾好了桌面的东西,虞幼薇走出了会议室。
一出门,她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
虞幼薇险些被吓了一跳,她用手捂着胸口,强忍着没有尖叫出来,同时心头忍不住一阵后怕:他站在这里多久了?他究竟有没有听见自己刚才和刘武的对话?
还有,他不是早就走了,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你怎么回来了?”
她扬起头来,微微蹙眉,看向身边的男人。
战行川的脸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沉声道:“我的笔落在里面了。”
说完,他侧身走过去,很快又走了出来,手上果然多了一支签字笔。
虞幼薇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战行川应该只是回来找东西的,碰巧而已,并不是有意来偷听自己和刘武的电话。
“叫秘书来取不就得了?你就是太惯着她们了,搞得公司的人没大没小的,特别是孔妙妙。”
她趁机奏了孔妙妙一本,反正,两个女人彼此看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战行川轻哼一声:“妙妙是我妹妹,就跟亲的一样。别说她每天在公司里累死累活,就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都可以。”
虞幼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离开。
她刚刚才转好的心情,一下子又沉入谷底。
冉习习刚走到战氏的停车场,就被急匆匆追上来的贺佳雯给喊住了:“我们去逛街吧!一看就知道你的品味好,能不能帮我参谋一下?”
说完,贺佳雯流露出一丝羞赧:“我答应陈浩扬去看他今年的最后一场演出,可我不知道穿什么,总觉得衣橱里没有合适的衣服!”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就算披一条麻袋去,他也觉得全场你最美。”
冉习习笑着打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逗你玩的,基本礼仪还是要有的,去听演奏会的确要选一条款式简洁大方的礼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我带你去。”
她依旧向贺佳雯推荐了顾黛西的店,毕竟两人认识了那么多年,如今“绯色”有些走下坡路,能尽量多介绍几个客人,对生意也是有帮助的。
到了“绯色”,趁着顾黛西帮忙挑选礼服的时候,贺佳雯小声地向冉习习追问道:“你会和战先生一起去吧?”
她一顿,想了想才开口:“再说吧。”
话虽如此,可冉习习的语气里已经透出了一丝敷衍。
贺佳雯听得出来,张了张嘴,忍住了继续问下去的冲动。
在冉习习和顾黛西的帮助下,贺佳雯最后选了一条酒红色的及地礼服,这个颜色很衬她,显得皮肤很白,而且又符合年纪,保证端庄的前提下,也不会太沉重。
调整了尺寸之后,贺佳雯满心感激,一再向她们二人道谢。
难得凑在一起,顾黛西做东请了午饭,原本她还想继续挽留冉习习喝下午茶,但是见她频频走神,便不好再勉强。
亲自送她出门,顾黛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吃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了?”
冉习习知道她是关心自己,艰难地一扯嘴角,低低说道:“没事。黛西,如果你最近不太忙的话,帮我做一件婚纱吧。我……我要结婚了……”
虽然是第二次结婚,但乔思捷的面子,她不能不顾及。而且,作为准新娘,自己多少也要筹备一些,以免被他误会,觉得她不上心。
顾黛西“啊”了一声,又惊又喜:“你要和战行川复婚了?什么时候?”
冉习习无奈,一时间哭笑不得。
“你怎么会觉得是他?不是他……”
她的声音低下去,好像对这个话题感到一丝难以启齿。
“不管是谁,我保证你漂漂亮亮地出嫁,做个最漂亮的新娘!婚纱也好,礼服也罢,全都包在我身上,绝对不比那些国际大牌的差,顺便你也能帮我做做广告!”
顾黛西很豪气,一口答应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从“绯色”出来,刚坐上车,冉习习就接到了乔思捷的电话。
“营养餐很好吃。”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满满的无奈。
因为是她专门拟定的食谱,乔思捷实在不愿意辜负这一片心意,连带着一日三餐都有准时吃,不再像之前似的,整天忙得顾不上吃饭喝水。
“你要是敢说不好吃,我就再去订一个月!”
冉习习有些霸道地回应道。
“开完会了吗?我听大哥说,他早上送孩子的时候见到你了,我下午有空,我们已经好多天没见了,想你……”
说出最后两个字,乔思捷似乎有点儿羞赧。
他们不是普通的情侣,总是腻乎在一起,从确定关系到现在,两个人还没有好好地约会过一次,之前冉习习都是在住院,更是什么都做不了。
“去哪儿?”
冉习习没想到,乔思捷约她去的地方,竟然是一间高级的珠宝会所。
当初向她求婚的时候,他毫无准备,连一枚指环都没有。每每想起此事,乔思捷都十分后悔,觉得自己怠慢了她,连说一定要补上。
所以,这一次他打算把求婚戒指和结婚对戒一起买下来,补上之前的。
“不要那么奢侈吧……”
冉习习有些为难地看着乔思捷,轻声劝道。
他选的那些款式,都是十几克拉以上的主钻,价格自然高得吓人。虽然最近这几年钻石市场有些低迷,可4c俱佳的钻石依旧很贵,这还不包括设计和品牌价值等附加费用。
乔思捷冲她笑笑,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不管她怎么看待和他的婚姻,起码,他是郑重其事的,该有的准备一样都不会少。
珠宝店里流光溢彩,各种首饰在水晶吊灯的掩映下,散发着夺目璀璨的光芒,就连一尘不染的长条柜台都像极了一艘艘钻石船,载着满满当当的各色珠宝前行在漫漫红尘之中。
那一刻,冉习习忽然产生了一阵恍惚:她真的要和身边的这个男人走下去吗?以婚姻的关系,以夫妻的名义,神圣而永恒。
“怎么了?不舒服吗?”
一扭头,见她的脸色不太好,乔思捷关切地问道。
冉习习急忙回神,摇头道:“不是,太亮了,有点儿晃眼睛而已,没事。”
一听这话,乔思捷立即在经理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拉着她离开柜台,前往贵宾室。
很快,十几枚钻戒静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托盘内,被人送了过来,供他们慢慢挑选。经理显然知道自己正在接待的是重要客人,亲自在一旁招待着,以便随时能够回答乔思捷提出的各种问题。
“你喜欢简洁一点儿的,还是繁复一点儿的?”
乔思捷征询着冉习习的意见,男人对这些东西大多没有什么感觉,他也一样,所以打算让她自己挑选,先决定女戒的款式,再搭配同款的男戒即可。
她沉默了一下,这才回答道:“真巧,其实我刚才是去让一个朋友帮我设计婚纱了。”
他怔了两秒,似乎有些吃惊,忍不住握紧她的手:“不打算去国外定做吗?时间来得及,可以多做几套,先看看效果。”
对他来说,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她感到满意才行。
冉习习摇了摇头:“太麻烦了,我信得过那个朋友,她的设计也很好,没必要一定选择国外的品牌。你说呢?”
其实,她想说,自己已经嫁过一次,上一次结婚,无论是婚纱礼服,还是结婚对戒,都是从国外花巨资定制的。可那又如何,结果还不是笑话一样,以悲剧收场。
所以,她反而不想那么麻烦,尽量从简。
“就按你说的来。”
乔思捷并无异议,一切听她的。
最后,两个人选了一对造型非常简洁的指环,男戒无钻石,女戒的钻石也不大,小小一颗,但胜在净度和切工,同样耀眼。
“我居然娶了一个这么替我省钱的老婆。”
走出珠宝会所,恰好一阵风起,乔思捷停下来,一边帮冉习习将大衣的领子竖起来,一边用额头抵住她的,笑着说道。
她被他的温热呼吸吹拂得痒痒的,也笑着轻轻躲闪。
那双手将大衣的领子竖起,遮住她的脸颊,这体贴的动作令冉习习蓦地一怔,一下子想起那一天在超市,战行川也是这样做的,以免她被人认出来。
“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家,行吗?”
乔思捷忽然想起什么,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好像有些着急。
冉习习点头,同他告别,她站在马路边,看见他急匆匆地上车离开,似乎赶着要去见谁似的。
第七十七章 误会闹大
虽然脑子里产生了一丝狐疑,但冉习习并未多想,乔思捷是一个做事靠谱的人,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急匆匆离开,一定是有正事要办。
所以,她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有些心疼他,想找个机会和乔思捷单独谈谈,让他别这么拼。
看了看时间,战睿珏快放学了,冉习习打算先去幼儿园接他,再一起回家。
正想着,她的手机响了。
看见屏幕上闪烁着“战行川”三个字,冉习习本能地想要拒接。可她转念一想,那样反而显得自己心虚,所以一咬牙,她还是接了。
本以为是跟“health care”项目有关,没想到,冉习习刚一接通,他就问她在哪里。
“是这样,有一个很有名的中医专家今天下午到中海来开会,我打听到了他在哪一间酒店下榻,打算带你一起过去。最好能让他帮你号号脉,他很多年没有回国,机会难得。还有,你的胃病早晚是一个大问题!”
战行川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似的,倒是听得冉习习微微一怔。
“我最近没有觉得胃疼……”
她弱弱地反驳着。
“等你感到疼的时候,可能就会晕倒了!”
战行川不由分说,让她报上此刻的坐标,他马上过来接她,一起去找那个专家,碰碰运气。
半小时以后,冉习习有些无奈地坐上了他的车,她一边系安全带,还不忘一边揶揄道:“碰运气?你那么无所不能,应该直接把专家绑到我面前,下令让他给我号脉吧?”
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战行川摸了摸下巴,一脸犹豫地反问道:“这样做好像不太好吧?毕竟人家可是知名专家,旅美二十多年了,才回国一次……”
冉习习翻翻白眼,十分无语。
两个人一路赶到酒店,战行川打了几个电话,才得知专家的航班延误了,而他到了中海之后还有两个科研会议要开,可能要很晚才会回到酒店。
一听这话,冉习习立即要走。
“我的胃病又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再说中医讲究调养,又不是今天看了,明天就能好的。何况,你之前也没有和人家打过招呼,怎么能贸然就来酒店里堵着……”
她越想越无语,总觉得战行川做事实在是太霸道了,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虽然他财大气粗,一向横行惯了,可也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他又不是坐班医生,我不来这里等着,我上哪里等着?不管他开会开到几点,他总要回酒店睡觉,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战行川似乎丝毫也不觉得哪里不对,而且,他之前已经让孔妙妙和那位专家的随行助理联系过,也算是打了招呼,并不算太过唐突。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但冉习习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看了一眼时间,完全不知道要等到几点,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争吵,只能憋着一口气,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来。
见状,战行川伸手就去拽她的手臂。
冉习习反应敏捷,一把打落他伸过来的手,然后,她抬头看向他,脸色明显不虞:“你又要做什么?”
他颇为无奈:“这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打算坐在这里喝风吗?走吧,先上楼,我在他的房间隔壁开了一间房,可以叫人把晚餐送来,边吃边等。”
战行川不提还好,他一说“晚餐”两个字,冉习习还真的有些饿了。
不过,她明显不愿意和他共处一室。
“你自己在房里吃饭,我去楼下打一会儿台球。要是我接到电话,我就上去喊你,我们再一起过去,你看怎么样?”
战行川眼看着冉习习犹豫不决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了,她是不想单独和自己在一起,只好又补充了一句,打消她的疑虑。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敌过饥饿的胃,点头妥协。
幸好,战行川说到做到,把她送回房,又点了晚餐,等人送过来,就先离开了。
不用和他大眼瞪小眼,又有一大桌美食,冉习习放松多了,马上享用起来。吃了晚饭,她有点儿困,直接躺在沙发上,裹着毛毯,小眯了一觉。
本以为自己最多睡二十分钟就能醒来,哪知道,她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冉习习从睡梦中惊醒,急忙跳下去开门。
战行川看着她睡眼惺忪,一头长发微乱的样子,不由得苦笑道:“你还真的睡着了?收拾一下,他已经开完会了,正往这里来呢。时间有限,先让他简单看一下,开个方子慢慢调理。”
他说得轻松,要知道,这位专家在美国被认为是国宝级人物,许多政客想要让他给自己看病,都要提前一周预约。而他本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回国了,这一次是受邀前来开会,机会难得,有许多人都想让他给自己看病。
说完,他走到一边,又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在确认时间。
“哦。”
冉习习点头,去洗手间重新绑了头发,顺便洗了一把脸。
等她收拾妥当,再次走出来的时候,战行川也打完了电话。
“走吧,他们一行人要从特殊通道进酒店,以免有人跟进来。我们就直接去客房门口等着,让他的助理先带我们进去,也不会有其他人看见。”
不愧是业内专家,堪比大明星出街一样,又是助理,又是保镖的,阵仗吓人。
似乎担心冉习习会临阵逃脱一样,战行川果断地拉住她的手,带着她朝另一边的套房走去。走廊里十分安静,只有隐约的电梯和空调运作的声音,两人的脚步声全都被脚下的高级地毯吸走了,行走之间完全没有响动。
走着走着,冉习习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们这是看病,还是偷|情?为什么一直鬼鬼祟祟的。”
她见战行川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不由得挖苦道。
他哼了一声:“谁跟你偷|情?”
虽然战行川的语气很冲,但他的脸颊和靠近耳根的地方,明显有些泛红。
冉习习自觉失言,马上低下头,不再开口了。
果然如战行川所说,专家的助理已经先一步上楼,请他们在一旁的客厅里等待,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换了一身休闲装的专家终于现身。他看上去六十岁左右,人也很精神,明明长途飞行外加开了几个小时的会议,但脸上却毫无疲色。
一见面,他就和战行川寒暄起来。
“战先生,谢谢你的投资。”
很明显,如果不是战行川在这一次的国际医疗器械大会上投入了一大笔资金,他或许也无法带着冉习习来享受这种单独治疗的优待。
“这是她之前的病历。”
战行川也没有耽误时间,直接将之前就准备好的一袋病历拿给对方。
看见这一幕,冉习习不禁有些吃惊,那些东西她都是随手放在书房的,没想到战行川已经取了过来,似乎早有准备。
“我让李姐帮我拿的,就知道你会随手乱放,病历还是很重要的参考依据,除非你想每换一个医生就做一次胃镜。”
他皱眉,低低说道。
冉习习敬谢不敏,同样也压低了声音:“我可不想再做了!”
即便现在做胃镜的时候可以用麻药,但那种感受也实在太令人难忘,生平体会一次,足矣。
哪知道,战行川似乎不依不饶:“反正你做胃镜的时候,也有人陪你一起去。”
明知道现在不是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时候,可他就是忍不住,故意刺她。毕竟,他可是在医院里亲眼看见冉习习在律擎寰的陪同下去做胃镜的,两个人看起来十分亲密。
她刚要反驳,就被专家叫走,坐到一旁号脉去了。
幸好,经过一番询问,冉习习的胃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不过,专家却是从她的脉象里听出来了她在妇科方面不是特别好。
“月经量少,宫寒,之前生产的时候,月子没坐好吧?现在的年轻人,都觉得坐月子没有必要,一概向西方学习,说什么外国女人生了孩子之后,两个小时就能抱着孩子回家,我们也可以效仿。其实呢,有一些禁忌还是要遵守的……”
专家喋喋不休地说着,一点儿也没有留意到战行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冉习习有些尴尬,她只好打断专家的话:“医生,我的胃没事吧?我现在比较注意饮食,也有按时吃饭,能不能不吃药?”
她算是怕了那些中药,太苦了。
可惜,等他们离开的时候,战行川的手上还是成功地拿到了一个地址,明天就能去那里取药,每天按时服药,先吃三个月。
冉习习苦着一张脸,恹恹地跟在他的身后。
“哎,我的手机!”
她走出几步,才想到手机落在了之前的客房里,只好和战行川返回那里。
他们两个人路过电梯的时候,刚巧,“叮”一声,电梯门开了,有人从里面急匆匆地走出来,几乎带起了一阵风。
居然是乔思捷,身后还跟着他的助理威廉。
第七十八章 很难解释清楚
走在最前面的乔思捷因为险些和走在外侧的战行川相撞,两个男人不由得一起抬起头,看向对方,全都愣住。
毕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见彼此。
冉习习回过神来,看向乔思捷,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威廉,顿时也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因为她看见,威廉的手上竟然拿着房卡。
她的大脑快速运转了一下,不自觉地就往不健康的方向上想去——
威廉跟在乔思捷身边很多年了,他似乎是单身,一直跟着他东奔西跑,国内国外,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乔思捷喜欢男人,难道威廉也有相同的取向,因为爱他,所以才在他的身边尽心尽力地工作,甘愿做一个小小的助理……
几乎是转眼之间,冉习习的脑子里就脑补出了一出充满了缠绵悱恻情愫的同性|爱恋剧。
再加上威廉手上的房卡,两个男人一起出现在酒店,这根本就是铁证,不容她不去这么想。想通这一点之后,冉习习顿时才意识到,假如她真的和乔思捷结婚了,他在婚前万一有那么一两个同性密友,她能否接受他们在婚后继续保持联系呢?
她虽然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但对于那个圈子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冉习习平时不看耽美小说,也从没有想过主动去深入地接触一下同性恋人,对于他们的生活状态几乎是一无所知。
此刻,亲眼见到乔思捷和威廉一起出现在酒店里,她才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清醒感觉——自己是不是把和他的婚姻想得太简单了?别的女人都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才懵懵懂懂地做了同妻,而自己却是要主动跳进这样的结合里。
虽然,她确信乔思捷会善待自己,可是……总还是觉得怪怪的。
四个人的目光交错,彼此的脸色似乎都有些古怪。
不只是冉习习留意到了威廉手上的房卡,乔思捷也留意到了战行川手上的房卡,他的眼神蓦地跟着一沉,几乎是一刹那间就变得肃杀。
“你、你们怎么来……酒店……这里……”
冉习习结结巴巴地问着,不等乔思捷回答,她的脸颊就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来的时候,战行川告诉过冉习习,这一层都是高级套房,电梯都是需要房卡单独刷过才能到达的,楼下普通客房的客人上不来。
她本能地认为,乔思捷和威廉是打算来这里过夜,还特地选了一家距离公司比较远的酒店,以免不小心被人遇到。
“手机落在哪里了?我帮你取。”
战行川似乎并不打算和乔思捷说话,他转过头来,径直向冉习习问道。
他的语气没有太冷淡,也没有太热情,反正就是一种虽然不亲昵但是很随意的语气,外人一听,就会觉得这两个人应该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彼此相处得很自然,既不需要客套讨好,也不需要小心翼翼。
“啊?沙、沙发上吧……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忽然见到乔思捷的缘故,冉习习几乎连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战行川叹了一口气,似乎对她的丢三落四感到无语:“我去取,你站着别动,等我回来。”
她本能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等到战行川走远了,冉习习这才倏地想起,乔思捷和威廉还站在自己的旁边,她立即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即默默地低下了头。
正好,威廉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马上走到一旁,轻声接起来。
只剩下乔思捷和冉习习面对面地站在酒店的走廊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好像全都打定了主意,要一直这么沉默下去。
最后,乔思捷还是没有忍住,轻声叹息:“你不要再让他纠缠你了,无论他以什么事情作为借口,公司,孩子,那些都只是幌子而已。是幌子,你难道不懂吗?”
冉习习低着头,双眼盯着脚尖,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孩子,正在挨训。
加菲猫走丢了,后来被人送进了宠物店。有一天,它的主人乔恩走进了那家店,发现了加菲猫,于是高兴地把它买了回去。加菲猫说,我永远不会去问乔恩,他那天为什么会走进宠物店。
有些事情,不去搞清楚,才是令人舒服的。
有些问题,不去询问,才不会被那个答案刺痛心底。
所以,乔思捷一直强迫着自己,不去问她,她为什么会和战行川一起出现在酒店里,他的手上还拿着房卡,她的手机还落在房间里。
“真讽刺,几个小时以前,我们还在挑婚戒,几个小时以后,我们居然在酒店里遇到彼此。”
见冉习习久久不开口,连解释都不说一句,乔思捷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其实是忍得住的,可她的态度,令他心中的嫉妒之火迅速燎原,再加上这么多天以来累积下来的压力和疲乏,终于令乔思捷失控了。他一把抓起了冉习习的手腕,向她低低质问道:“和我分开以后,你就和他来酒店了?”
她被抓得痛极,而且猝不及防,冉习习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又疼得厉害,所以本能地向后挣着,试图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
“你们还用得着来酒店吗?还是说,酒店比较有情趣?”
见她挣扎,乔思捷更加愤怒,恶狠狠地追问了一句。
一旁的威廉放下手机,正好见到这一幕,他急忙快步冲过来,奋力拉开了乔思捷,口中劝道:“有话好好说!乔先生,你冷静一下!”
威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乔思捷拉开,等他松开手,冉习习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圈。
她飞快地后退一步,急促地喘息着,看了看乔思捷,又看了看威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在冉习习的心中弥漫开来。
“乔先生,对方拒绝了我们的请求,说是要赶明早的飞机,他已经休息了……”
见乔思捷渐渐冷静了下来,威廉站在他的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这个坏消息令乔思捷的心情更加恶劣,他想也不想,转身走向电梯,用力拍下按钮。
威廉怔了怔,只好飞快地跟上,和他一起走进了电梯。
电梯的门刚合上,战行川便返了回来,手上还拿着冉习习的手机。他环视了一圈,没有见到乔思捷的身影,再看清冉习习脸上的表情,不禁明白了什么。
“给。”
她一脸木然地伸手接过,手腕上的红痕顿时显露出来。
战行川愣了一下,表情立即狰狞起来:“他对你动手了?”
说着,他一把抓住了冉习习的手,顺势将袖子向上一推,看见了手腕上那一圈明显的痕迹,很明显是被人用力捏过才留下来的。
答案不必多说,肯定是乔思捷做的。
战行川立即去按电梯,似乎是想去追上他,索性和他大打一架,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有交过手,彼此都是半斤八两的水平。
“别去!”
冉习习终于回过神来,事实上,从见到乔思捷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神游太虚,脑子里乱糟糟的。此时此刻,见战行川要去找乔思捷,她立即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拼命向他摇着头,甚至流露出乞求的神色。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件事万一传了出去,对谁都不好。
“为什么不和他当场解释清楚?我们来这里是办正事,又不是来开|房做|爱,倒是他大晚上跑酒店里来做什么?”
战行川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冉习习的脸色愈发白了。
她不想把乔思捷的隐私说给别人听,哪怕是战行川也不行。虽然,她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可除此之外,冉习习也实在想不到乔思捷带着威廉一起来酒店是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要回家了。”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低着头,匆匆走进电梯。
无奈之下,战行川只好跟上她,前往地下停车场。
一路上,她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编写着一条微信信息,删了写,写了删,拖拖拉拉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她很想把整件事的全过程都告诉乔思捷,让他不要误会,可每每想起他刚才的愤怒表情,那些解释的话语便一下子变得无比苍白,没了意义。
算了。
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字,冉习习握着手机,靠着椅背,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正在开车的战行川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顺手将音乐声调小。
威廉跟着乔思捷一路到了停车场,他知道老板正在气头上,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乔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他收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
“不用,你刚下飞机,好好睡一觉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乔思捷伸手拍了拍威廉的肩膀,有些愧疚地看着他:“辛苦你了,这个会议本来应该我回去开的,结果还是折腾了你一趟。”
威廉笑笑:“应该的。我也没想到会在飞机上巧遇那位知名专家,可惜,我们还是没能约到他的时间,听说他很擅长中医号脉,大病小病一探便知,尤其是胃肠调理。”
乔思捷默然,最后还是摆摆手,上车离开。
第七十九章 以下犯上
等到车子停下,冉习习才发觉,那只手握着手机久了,连手心都变得汗津津的。
她顿时有些尴尬,不想被身边的男人发现这个小小的细节,于是不动声色地拉开手袋,将手机丢进去,然后偷偷将手心在大衣下摆抹了两下。
刚做完这个举动,冉习习就看见,战行川随手抽了张纸巾给她,好像笃定了她一定会需要似的。
“干嘛……”
她心虚地问道,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很是傲慢:“别往衣服上蹭,你以为汗渍很容易洗掉吗?我说睿睿怎么多了一个胡乱擦手的毛病,原来都是跟着你有样学样!”
冉习习顿时脸颊冒火,想要反驳,却难免词穷,于是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化作了一声轻哼。
她本想推门就走,没想到,战行川却抢先一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脸上露出了一副难得的正经表情。
“陪我坐一会儿,我今天特别累。”
他倒是真的没有撒谎,众人都以为警察今天找上门来只是凑巧而已,殊不知为了扳倒张振生这个老家伙,战行川到底谋划了多久。
可以说,从他知道瑶瑶的存在,他就开始着手准备一个个去铲除掉战氏的这些老臣了,尤其是以张振生为首的那几个。他们一向居功自傲,甚至借机在私生女这一问题上大做文章,向战行川一再提出质疑,想要找机会更改继承人。
瑶瑶年纪实在太小,还是个孩子,自然不可能进入战氏,所以,他们就将目光放在了虞幼薇的身上,暗暗地从旁协助,指望着通过她的上位,得以从战行川的手中分权。
“张振生的儿子,是不是真的撞死了人?”
沉默了片刻,冉习习忽然产生了一丝好奇,轻声问道。
战行川点了点头,假如张振生真的行得正坐得端,别人怎么会将脏水泼到他的身上?他的儿子自幼顽劣,十几岁就曾戳瞎了同学的一只眼睛,最后还是靠钱摆平,此后他愈发嚣张,经常酒后驾车,甚至夜半飙车。
“要是这样,那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冉习习蓦地松了一口气,她忽然意识到,其实她是支持战行川的,只要他没有去恶意陷害别人。想不到,当她得知战行川在暗涌袭来之后,没有选择坐以待毙,而是展开了反攻,她竟有一种情不自禁地替他高兴的感觉,真是奇怪。
“你就把我想得那么坏?”
他听出来她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异样的味道,不禁狠狠地皱起眉头。
她轻呵一声,扭过头去,似乎对这个问题根本不想多做任何的解释。想了想,冉习习仍是有些不甘,补充道:“我可没有忘记,你当初为了对付我和刁氏,使用的手段有多龌龊……”
不提还好,已提起这件事,她就忍不住心生恨意。
他先贿赂了那个局长,又派人去匿名举报刁氏的税务和账目有问题,把影响闹大,专门等上面派人来调查。关于这件事,冉习习是确定的,因为她曾问过“偶”会所的经理,那个男人收了她的钱,把事件过程老老实实地都对她说了一遍。
至于毒面膜的事,她暂时没有证据,还不确定是不是战行川特地安排的那对夫妻来公司闹事。
“我龌龊?刁氏如果不是做假账,偷税漏税,即便我手段再龌龊,又能拿它怎么样?你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一心认为是我毁了刁氏?错,是刁成羲自己毁了刁氏!”
见冉习习旧事重提,战行川也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免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钻着牛角尖。
“我不想谈这个话题。还有,所谓的投票表决,根本就是你故意用来拖延时间的吧?既然你反对那个项目,何不一开始就把它pass掉,反而让她闹了两个多月?”
说起这件事,冉习习就更加郁闷,敢情十几个人全都被战行川耍得团团转,最惨的就要数虞幼薇。她满心以为能够拿下“health care”,四处奔走,几乎已经将它视为囊中之物,谁知最终却被一票否定,之前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
“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自己找点事情做也好。”
战行川随口打了个哈哈,飞快地瞥了一眼冉习习,好像生怕她看出来什么似的。
她迟疑了两秒钟,这才说道:“我听贺佳雯说,被刘武打伤的那个人住院的钱,还是你掏的。你这么做,要是让刘武的人知道,肯定会觉得你在和他们兄弟两个人对着干……”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是在担心我被他们打死?”
一句话,噎得冉习习什么都不想再说。
“算了,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我手上的钱早晚都是睿睿的,等他一满十八岁,我就马上还给他,让他自己打理。”
她一口气说完,就要推门下车。
战行川想要伸手挽留,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起,他愣了一下,只好伸手去取。一见到来电号码,他的脸色微变,飞快地接听起来。
“我妈怎么了?”
冉习习推门的那只手,忽然停在半空中,听到王静姝可能有事,她忍不住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王静姝在医院里躺了三年多,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根据医生的说法,她可能会在某一天清醒,但更可能的却是一直这么睡下去。
普通人并不会像电影里演的那么幸运,这种几率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在现实生活中很难发生。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情?好,我马上就到!”
战行川放下手机,连连吸了好几口气,脸色看上去又惊又喜,他转头看向冉习习,声音沙哑地开口道:“医生说,我妈最近会有醒过来的可能!他让我尽量多去陪陪她,说不定真的能醒过来!”
因为激动,他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冉习习也没有想到王静姝竟然也会有可能醒来的一天,她同样意外,再看战行川的模样,似乎也不太适合开车。
她咬牙:“我送你过去吧,你是不是要赶去医院?”
他点点头,因为一整天都在忙,此刻战行川的精神的确有些难以集中,再加上有些晚了,他也害怕路上会出事。
“我给司机打电话吧。”
冉习习看了看时间,催促道:“别磨蹭了,等司机赶到,再送你去医院,都要后半夜了!换一下位置,我送你过去!”
她承认,自己这么殷勤,多少也是因为想去医院看看热闹,毕竟植物人清醒这种戏码,可不是每天都能上演的!
假如王静姝真的清醒过来,不吝于一个医学奇迹,能去围观一下,绝对是值得的。
战行川抿唇,一眼就把冉习习心中的小九九看穿:“你这是想去凑热闹吧?”
她哼了哼,已经径直走到了驾驶位旁,打开车门,一把将他从车里拉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见她来真的,无奈之下,战行川只好上车。
冉习习的开车技术虽然不怎么样,可这一次倒是把车子开得飞快,没用半小时就开到了王静姝所在的那家医院。
一路上,战行川的表情都是紧张而严肃的,一双手握成拳,又松开,再重复这个动作。
看得出来,他其实还是在意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满不在乎。
“别担心,如果有好消息当然更好,就算没有,也不会再比现在更差,不是吗?”
冉习习停好了车,把车钥匙轻轻塞进战行川的手上,他接过来的时候,顺势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手心有些汗湿黏腻。
她挣了一下,没能抽出自己的手。
那一刻,战行川忽然觉得,要是时间能倒流多好,回到以前,战励旸没有患病,王静姝没有摔下来,自己也没有离婚。
不像现在,一切都乱了套。
他们从停车的位置向电梯走去,不料,就在这时,从停车场的入口又开来了一辆车,车子开得很急,匆匆忙忙地找了个空位,停了下来。
从车上走下来了一个老人,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但他依旧衣着整齐,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看得出,他走得很着急,行色匆匆。
旁边有人试图跟上他,似乎正在劝他慢一点走。
虽然只见过一次,不过,冉习习还是认出来了,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战行川的大伯战励明。之前,战励明偷偷来探望王静姝,不小心被战行川发现以后,他还和值班护士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冉习习立即小声说道:“哎,你看,你大伯居然也来了……”
其实,不用她说,战行川也已经抢先一步看到了战励明,他的脸色看起来极为难看,甚至直接甩开了冉习习的手,朝着战励明大步走过去。
“谁让你来的?”
转眼之间,战行川就走到了战励明的面前,语气很冲。
战励明似乎也没有料到居然会这么巧,他以为自己悄悄来医院,不会惊动任何人的,哪知道,竟当面撞到了自己的侄子。
“川川,我是来……”
战行川一脸不悦地打断他:“别这么喊我,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被他一吼,战励明顿时噤声,眼底浮现出几分惧色。
第八十章 可能会清醒
站在一旁的冉习习不禁有些惊愕,不管怎么说,战励明的辈分摆在那里,起码也是一个长辈,战行川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讲话,而他竟然也不生气,似乎还有几分惧怕这个侄子。
看样子,战家还真的是不走寻常路,老的没有老的的样子,小的也没有小的的样子。
“我已经告诉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不许你再来这里,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一心就想要和我作对?信不信我马上报警,让警察把你带走?”
战行川勃然大怒,说完,他甚至还伸手推了战励明一把。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被他这么一推,竟然趔趄了两步,险些摔倒。要不是身边的人眼疾手快地将他一把搀扶住,战励明可能真的会倒地不起。
“战行川!有话好好说,你别太过分了!”
冉习习终于控制不住,径直走到他的身边,她也一把扯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道。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一旦被人看见他对自己的大伯动手,事情一定会变得更加难以处理。
“我没有什么可和他说的!”
战行川闷闷地甩下一句话,然后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几乎是拖着冉习习离开,走向电梯。
一路上,她都忍不住猜想着,战励明和战行川家究竟有过什么样的过往,才让后者一见到前者,就忍不住发火,连半分亲戚的情面都不给。
不过,发生这种事,冉习习倒也不算太过惊讶,远的不提,就以乔家做例子,老一辈的人在家产方面斗得激烈,小辈自然也会记在心里,以后见面,彼此都不可能太亲热。
所以,她隐约觉得,战行川这么讨厌大伯战励明,也不允许他来探望王静姝,应该也是和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有关。
他不说,她也不好多问,只能任由他牵着自己,一路往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尽管刚做完一台手术,但王静姝的主治医生还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们,一见到战行川,他也忍不住面露喜色,主动说道:“战先生,白天的时候,护工说给战太太擦洗身体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指动了,眼皮也一直在动。后来,我们也给战太太重新做了一次检查,发现她身体的各部分器官机能都不错,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们会尽快为她做一次脑部扫描……”
这真是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就连与此事没什么关系的冉习习一听,都觉得喜出望外。
不过,战行川显然考虑得更多,只见他微微蹙眉,有些担心地问道:“如果真的醒过来了,会有什么其他的后遗症吗?又或者,醒不过来的话,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吗?”
他担心的是,没有等来一个好的结果,反而连现在的状况都不能维持。
医生沉吟片刻,还是摇头道:“应该不至于,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其实都有一些临床实例,证明了昏迷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病人都有清醒过来的,虽然几率很小,但不是没有。不过,我暂时还不敢保证她百分之百能够清醒,还请家属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以免太过失望。”
战行川有些犹豫不决,他沉默着,看向一旁的冉习习,似乎在向她征询着意见。
这种事情,一定要最亲近的人才能做决定,她不禁为难地看着他,不愿多话。
正想着,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试试吧,万一她能醒过来呢?她那么要强的性格,一定不愿意这么活着啊……”
三个人俱是一惊,齐齐回头看过去。
没想到,战励明居然又来了。
战行川第一个翻脸,眼看着又要发火,冉习习抢先一步拽住他,用眼神提醒他,这里有医生,门外还有护士,一旦吵起来,岂不是被人白白看了笑话。
战励明走过来,他没有去看战行川,而是主动对医生说道:“拜托你了,就算只有一半的可能,也要试一试!”
他之前偷偷来过医院,也见过王静姝的医生,所以这里的医生和护士其实对战励明都不算陌生。只是由于战行川不许有人来随意探望,所以他们不敢告诉他,一直装作不知道而已。
“这……”
战行川不发话,医生也不敢应允。
见状,冉习习只好开口说道:“那就先试试吧,先做一个详细的脑部扫描,看看是不是有清醒的迹象。等结果出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这样如何?”
说完,她拽了一把战行川,他也只好点头。
医生这才如蒙大赦一般,立即说好。
“你去安排吧,一切尽快,抓紧时间。我去看看我妈。”
战行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前往病房,他一路走得飞快,踩着高跟鞋的冉习习险些追不上他,只能在后面跟着。
一直走出去好远,战行川才意识到身边并没有人。
他一回头,发现冉习习已经被自己落下了七八米远,他不由得皱紧眉头,双手插在裤袋里,停下来,站在原地等她。
她有些恼怒,吃力地追了上来。
“小心。”
看着冉习习的脚步有些不稳,战行川急忙把手抽出来,一把扶住她,她顺势用力地在他的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权当发泄。
他眉头皱得更紧:“你干什么?”
她站直身体,气呼呼地回答道:“你有什么毛病?你妈妈要醒了,这是好事,我看你倒好像不怎么高兴似的!”
战行川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否认:“不是不高兴……”
冉习习更加生气,她瞪着眼睛,鼓着两腮,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那也没高兴啊!”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苦笑道:“冉习习,你的世界还真简单,如果不是高兴,那就是不高兴。这么黑白分明,我该说你是纯真,还是缺心眼儿?”
她被反问得一窘,哼了两声,答不上来,却还是嘟囔道:“你才缺心眼儿……”
一愣神的工夫,战行川已经握了她的手,匆匆向王静姝的病房走去。
护工的说辞,和医生说的差不多,她已经照顾王静姝将近三年,也建立起了一份感情,一想到这个自己经手的病人有可能会清醒,她也不禁有几分激动之情。
战行川点点头:“辛苦你了,这几年你把我妈妈照顾得很好,一直帮她清洗,按摩,她如果真的能醒过来,这其中也有你的大半功劳。”
护工连声说这是自己的分内之事,说着说着,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面露迟疑,小声地问道:“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她要是醒了过来,还能不能记得过去的事情呢?还有,我们现在在这里说的话,她其实能不能听到呢?”
不只是她一个人好奇,就连冉习习也感到十分好奇。
而且,有一件事情她记得很清楚,当初,战励旸是死在王静姝的病床前。谁也不知道在战励旸死之前,他面对着妻子,说了什么,想了什么,一切都是秘密。
“我也不知道……看天意吧……”
战行川喃喃说道。
其实,王静姝昏迷了这么多年,他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就算是现在,连医生都说值得一试,他也不敢太乐观,只能顺其自然。
“是啊,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做好能做的,剩下的就交给上天吧。”
冉习习也跟着点点头,虽然她对王静姝没有什么感情,可假如她真的醒了,也不失为一个奇迹,一件好事。
当二人离开病房的时候,发现战励明居然还没有走,他独自一个人,上身笔直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目视前方。
一看见战行川走出来,他立即站起身,目光殷殷,嘴唇翕动了几下。
“你妈妈……她怎么样了?”
最终,战励明还是主动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战行川冷笑着看向他:“你又不是没来过,难道自己不会进去看吗?不过,就算我妈醒了,她也未必想见你。别以为我爸死了,你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我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念旧情的人,你应该早有体会吧。”
这倒是真的,之前冉习习曾一度怀疑过,除了孔妙妙,战行川好像不和任何亲戚走动,特别是他父亲那一边的亲戚。
就连他们当年举办婚礼,他也没有请亲戚到场,她虽然感到好奇,但也没有多问,一切随他。
如今看来,应该是战行川和战家的那些亲戚闹得很僵,平时几乎从不来往的缘故。
“我没有想怎么样……我只是想看她好起来……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川川,我老了,你妈妈也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还能做什么呢?”
本以为战励明会翻脸,哪知道,他却是一脸祈求地看向战行川,语气里满是哀戚。
冉习习忍不住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这个老人,大概是她的注视引起了战励明的注意,他看了她一眼,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神态里有一丝疏远的味道。
她也只好挤出来了一个笑容,算是打过了招呼。
ps:这本书是2014年4月23日开始写的,到今天正好是两周年,感谢自己的坚持,也感谢读者的陪伴!
...
第八十一章 无能为力
出去战励旸和王静姝夫妇以外,冉习习回忆了一番,发现自己还真的没有和战家的其他亲戚接触过。 所以,她也不是很清楚那些亲友都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包括面前这一位。
不过,冉习习看得出来,战励明虽然对战行川表现得很包容,但对她这个外人,却还是很有架子的,长辈威严十足。
由此可见,他并不是本性懦弱,而只是能够做到在侄子的面前收敛气势罢了。
可这么一来,冉习习就更加纳闷了:一个做大伯父的,就算如今在家族中再怎么没有发言权,也不至于落魄到需要仰望小辈的鼻息来生活吧。
“你能认清形势,那自然是最好。你也一把年纪了,享受一下退休生活难道不好吗?行姿也结婚了,还生了孩子,你们一家人不是挺好的,何必多此一举,跑来插手我家的事情?”
听得出来,战行川对于战励明三番五次跑来探望王静姝这件事,十分不满。
战励明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终于露出了窘迫的表情,他退后一步,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摇了摇头,外加一声叹息。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冉习习看见,战励明的背脊看起来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直了。他在走路的时候,脚步也不是特别稳。一个人就算保养得再好,也不可能完全抵抗得了时间的威力,终究还是要缓缓地老去。
这种不可抗力,才是最令人感到无助的。
战励明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的出现似乎令这个看似普通的夜晚变得气氛凛然了起来。冉习习分明能够感受得到,站在身边的战行川正在勉强压抑着心头的负面情绪,也许,假如不是因为她还在这里,他早就会彻底爆发了。
“你们……”
她刚说出两个字,就被战行川狠狠地打断:“你最好什么都不要问,也绝对不要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好了!”
看他的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冉习习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也许,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个禁区,不能轻易被触碰,既然战行川已经明确告诉她,他不会和她多说什么,她索性也就不再废话。
“那好吧,我回家了。你不用送我,我用打车软件叫一辆车就行。”
眼看着战行川此刻的状态不大对头,冉习习也不敢坐他的车回家,她掏出手机,就要叫车。
哪知道,他立即不客气地提出了反对意见:“你没看最近的新闻吗?最近社会上特别不安全,女人半夜出门有多危险,你不知道?”
冉习习握着手机,立即反唇相讥:“总不能因为危险,所以不允许女人出门了吧?有多少女人是闲着无事,半夜还在街上乱晃的?加班的,补课的,为了生计奔波的,一些女人只能早出晚归怎么办?你怎么不说让全社会变得更安全,大家出门不需要提心吊胆才是第一要务呢?”
战行川一窒,哼了一声:“在那个目标还没有实现之前,个体保持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我不想和你说那些大道理,反正天黑的时候,你不许一个人出门,非要出门的话,让司机送你。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最近也不带保镖了!”
罗正良死了,威胁解除,冉习习实在受不了走到哪里都有两条小尾巴的生活,所以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战行川虽然无奈,可也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她的身边,只好睁眼闭眼,由着她去了。幸好,她现在不需要每天工作,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家里,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反正这几天没事做,过几天就不好说了,过几天我要去新公司上班,可能还要统一培训。”
关于新公司的事情,冉习习知之甚少,而且都是从阿曼达的口中听说的。波尼·克尔斯对她似乎很失望,她发了几次电邮给他,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看样子,她是真的在大老板的面前“失宠”了,还不知道总部那边的人会怎么议论。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不分东方西方,也不分男女老幼。
“新公司?”
战行川一边替她拉车门,一边惊诧地问道,他本以为,冉习习已经辞职了,又或者,已经被开除了,即将待业在家。
他原本想的是,她不工作也好,可以在家多陪陪孩子,弥补之前的缺失。
“嗯,分公司,分管亚洲市场,重心在中海。”
冉习习小声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到这件事,她又有些心虚。
“新公司肯定事情多,人手又不足。到时候,睿睿怎么办?你打算把他丢给保姆吗?做你们这行的,少不了应酬交际,不是开业礼就是时装周,你能推得了一次,还能推得了次次?不行,我不同意,既然你非要睿睿的抚养权,就要好好照顾他,要不然,就把他还给我!”
说着说着,战行川似乎也动了气。
冉习习本来已经坐上了车,一听这话,她又探出身体,打算下车。
看出她的举动,战行川果断地伸手一按,把她的头和身体都往车里塞了进去,同时顺势一推,用力地带上了车门。冉习习被吓了一跳,唯恐被车门拍到鼻梁,她只好向后一靠,完全坐进了车子里面。
“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讲理的人?那是我的工作,又不是我愿意去应酬,再说了,我有分寸,我能平衡好工作和生活……”
她气得要命,见他上车,立即大声解释道。
战行川掏了掏耳朵,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一直等到冉习习说得口干舌燥,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来继续,他才扭头问道:“安全带系好了吗?我要开车了。”
她绝望地把后背撞到椅背上,恨不得能够和他大打出手一次,以解心头之恨。
“想打我的人多了,轮也轮不到你。”
正在开车的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内心活动,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
冉习习回到家中,战睿珏已经洗了澡,睡下了。
听李姐说,他睡着之前,还一直问,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冉习习的心中顿时酸酸的,很不好受。
虽然她和战行川争论了半天,不过,一想到以后搞不好每天都要这个时间才能到家,孩子已经睡了,自己只能轻手轻脚地去看看在梦乡中的儿子,冉习习也不禁产生了一丝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接下那份新工作。
她洗过澡,虽然夜深,却了无睡意,于是冉习习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抱着笔记本,靠着床头查看邮件,不时地小啜一口。
波尼·克尔斯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好酝酿出来了一点点睡意,朦朦胧胧的。
“你睡了?”
那边依旧是质问的语气,没办法,谁让他是老板呢?
冉习习打起精神,用另一只手按着太阳穴:“还没有,在处理邮件,有几个客户可能还不知道我离职的事情,把邮件又发到我这里来了,我转给阿曼达,让她去处理。”
闻言,波尼·克尔斯开门见山地问道:“所以,你是不是对于我的决定很生气?”
她吓得几乎要把手中的笔记本丢出去,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时差,想要确定他不是在抽风。
“我玩忽职守确实好几个月了,很多工作都处理不及时,给阿曼达增加了很多工作量。所以,我觉得公司的决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措辞。
没想到,波尼·克尔斯却打断了她:“跟公司没关系,是我想这么做的。习习,我有话想和你说,但我没有勇气站在你面前,我只能在电话里说。”
她顿时呼吸困难,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却怎么都不愿意去朝那个方向深入地思考。
“克尔斯先生,中海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你有事吩咐我做的话,能不能给我发邮件,我睡醒之后马上就去办……”
冉习习想要阻止他,因为她真的不想听到什么和工作没有关系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
“对不起,我还是想说。我考虑了很多天,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在面对自己的内心时,可以做到不顾一切。但我错了,我其实又胆小,又自私,我爱上了一个人,可是我发现我和她之间的屏障实在太多,我不知道怎么冲破它们,更不知道要怎么击败自己的心魔。对不起,对不起……”
她这才听出来,他说话的时候其实是有一点口齿不清的,似乎是喝酒了的缘故。
波尼·克尔斯的酒量十分不稳定,要看心情,心情好的时候,近乎千杯不醉,但心情差的时候,完全就是一杯倒。
所以,冉习习很着急地问他,是不是喝酒了,在哪里,身边有没有人陪同。
“要是不喝酒……我才不会和你说这么多……”
那边似乎传来了打嗝的声音,声音也比之前低了很多。
她隐约明白了,波尼·克尔斯一遍遍地和自己说对不起,是因为他发现他没有办法冲破很多生活中切实存在的藩篱,对他而言,有很多东西都比感情更重要。
...
第八十二章 幼儿园表演(1)
意识到这一点,冉习习反而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其实很愧对波尼·克尔斯——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她不是完全感受不到他对自己投入的一些关心和照顾,虽然她一开始也觉得不要太敏感,以免显得自恋。但三年的时间相处下来,冉习习越来越肯定,那不是错觉,他对她是真的不一样。
然而,她虽然感觉到了,却没有马上退避三舍,而是继续装成鸵鸟,默默地承受着他的好意。
假如按照网络流行语来说,冉习习觉得自己其实多多少少也是有一点“绿茶婊”的,唯一能用来让她稍微有些心理安慰的就是,波尼·克尔斯从来没有明确地表示过,而她也没有做过任何想要成为克尔斯太太的梦,更不会试图飞上枝头变凤凰,做ng集团的老板娘。
她只是想要保住这份工作而已,但现在,可惜的是,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哪怕波尼·克尔斯已经想通,话一旦说破,彼此之间就很难再像以前那么相处自如。
“你还在听吗?你在哪里?你身边有一起的朋友吗?说话,你还在吗?”
发现手机另一端已经没有了声音,冉习习顾不得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她只能扯着脖子,提高音量,一遍遍地喊着波尼·克尔斯的名字,希望他别醉得太厉害。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是酒吧的酒保,见波尼·克尔斯倒在吧台上,手里的手机还不停地传来声音,于是试着接起来。
冉习习无奈,问清楚地址,然后拜托酒保照应他一会儿,自己马上打给克雷格,让他去酒吧接人。
接到她的电话,听清冉习习所说的话,克雷格也感到十分惊讶:“现在又不是喝酒的时间,他怎么会在酒吧?习习,你不是在耍我吧!”
按理来说,波尼·克尔斯不会做这么任性的事情,难怪他不相信。
冉习习顾不上解释太多,只是让他马上赶过去,还反复叮嘱克雷格,等他接到了人以后,一定再告诉她一声,要不然自己实在不放心。
“习习,我多嘴问一句,你和克尔斯先生就不能好好地谈一次吗?你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纠结痛苦,难道心里真的一点儿都不难受吗?”
克雷格有些不客气地问道,冉习习被问得一愣,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在克雷格的眼里,好像是她无情地拒绝了波尼·克尔斯,这才彻底地伤了他的心。
然而,真相却并非如此。冉习习相信,波尼·克尔斯或许迷恋过她。但是,当他发现,她是一个经历太复杂的女人,而他也不能完全做到不介意那些过去,而且,一旦和她在一起,可能还会导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时候,他选择了退却,放弃爱情。
这是一个理智得有些可怕的男人,永远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永远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那就要很多很多的钱。
他在最好的年纪里无法像一个普通男人一样得到爱情,所以他宁可不再要它。
这是聪明,还是可悲?
冉习习不懂,也不想去懂。她只知道,尽快离开ng集团,对大家都好。
既然波尼·克尔斯说了,对她的职务调动不是公司的决定,只是他个人的意思,那么一切就简单多了,冉习习连辞职报告都不用打。她索性静下心来,将邮箱里一些待处理的工作完成,其中一部分则转给阿曼达,最后直接将工作账号注销掉,这就意味着她以后无法再登录ng集团的内部工作系统,一切都可以算作是结束。
她知道,只要有阿曼达在,后续的那些相关手续,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她都会办得妥妥当当。
一直忙到天色渐亮,冉习习才把笔记本合上,倒头就睡。
睡得迷迷蒙蒙的时候,她觉得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懒懒地翻了个身,冉习习还想再睡,可之前那痒痒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她只好强撑着睁开眼睛,才发现居然是战睿珏用小手抓着她的一缕头发,正在捅她的鼻孔。
“小坏蛋,很痒的!”
她将他一把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床头。
时间还早,战睿珏已经穿戴整齐。他一向都是一个做事有条理的孩子,不喜欢匆匆忙忙,所以每天都会提前十分钟起床,不急不慌地吃完早饭,再去幼儿园。
“妈妈昨晚没有回家吃饭,睿睿睡前都没有故事听。”
见她醒了,小家伙马上控诉着冉习习的罪行,一脸的严肃。
冉习习打了个哈欠,很抱歉地说道:“妈妈昨晚去医院看一位长辈,所以才回来晚了。以后不会这么晚回来了,睿睿原谅我,好不好?”
战睿珏很聪明,圆滚滚的眼睛骨碌了两下,立即反应过来:“看奶奶吗?爸爸带你去的?”
没想到儿子猜得这么准,冉习习立即点了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确定了她是和战行川在一起,战睿珏顿时喜出望外,但他毕竟不擅长用语言表达情绪,小家伙只能在冉习习的脸上啵啵两口,就从床上跳下去,迈着两只小腿,跑下楼吃早饭了。
冉习习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发懵,不过,大清早就得到了小帅哥的两枚香吻,她还是十分幸福地闭上眼睛,蜷着身体,继续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圣诞节要到了的缘故,波尼·克尔斯自从对冉习习说出了那么一番没有头脑的话以后,居然一连几天没有再找她。
在西方,圣诞节的重要性就如同春节一样,是最重要的节日,而这个时间对于很多品牌来说,也是推陈出新的好机会,无论是服饰还是彩妆,很多公司都会推出圣诞节限量款。因此,整个ng集团都陷入了一种近似于亢奋的状态中,上到公司总裁,下到部门职员,大家都处于日夜加班的状态。而且,过不了多久,就是集团的十周年庆,这是最近半年以来的头等大事。
所以,对于波尼·克尔斯的冷处理,冉习习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
她收到了一份国际快递,里面是一些私人物品,都是阿曼达从冉习习的办公室里清理出来的。因为不确定她短期内是否还会返回巴黎,稳妥起见,她还是把东西邮了过来。
看着箱子里整整齐齐的东西,冉习习不由得有些感慨,她在公司工作了两年,不是没有想过升职加薪,然而天不遂人愿,她离开得这么狼狈。
一向严肃的阿曼达却成了最理解她的人,她只是在电话里告诉冉习习,她其实很佩服她,因为不是每个女人在面对巨大的诱惑时,还能做到全身而退。作为波尼·克尔斯身边多年来的亲信,阿曼达十分确信,假如冉习习向他索要什么,除非太过分,否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她。
他一向大方,就连对那些逢场作戏的前妻,无一不是将赡养费给得足足的,令人眼红。
更何况是对自己真正动过心的女人。
“我欠了他很多,他给了我很多。我什么都给不了他,但我不会让他觉得,喜欢过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冉习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怅惘。
她甚至不敢再去幻想,假如她和他能够在对的时间遇到彼此,结局会不会就此改写。
“也许吧,不过ng集团和律氏的合作已经开始,我想你是无法彻底和他断了联系的,只要他不想放手,谁也不能完全走出他的世界。”
末了,阿曼达提醒着冉习习,凭她对波尼·克尔斯的了解,他如果放弃了什么,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拿回更多的,作为补偿。
几日的惴惴不安之后,圣诞节的气氛愈发浓郁。
平安夜的当天,恰好是周五,战睿珏所就读的幼儿园,就把节日活动安排在了上午。这么一来,活动在下午结束,孩子们就可以直接回家度一个周末。
因为是自己给战睿珏出的主意,所以,冉习习对于节目的准备,倒是不太担心。
不过,很明显,即将上台表演的战睿珏十分紧张,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他生怕战行川会忘记或迟到,所以一再央求冉习习,希望她能够同意让战行川来家中过夜,然后三个人一起去幼儿园。
“让他在这里睡一晚?不行。放心吧,你爸爸一向很守时的,他不会迟到。”
冉习习下意识地拒绝着,还脱口向儿子保证。说完,她才一怔,自己竟然会说战行川的好话,夸他时间观念强。
见她不同意,战睿珏急忙向一旁的李姐和陈嫂挤了挤眼睛,急得不行。
“敌人”太强大,他只能向盟友寻求火力支援。
见状,李姐和陈嫂也你一言我一语地插话进来——
“是啊,睿睿的道具还有不少呢,千万别落下,再回来取可就来不及了。”
“万一让其他家长看见你们两个人分着去的,又要乱嚼舌根了。还是一起去,难得有活动,大人孩子在一起玩玩,多开心!”
冉习习听得头痛,再加上儿子用一双熠熠大眼盯着自己,她顿时有一种要是不答应他,她简直就成了罪人的错觉。
...
第八十三章 幼儿园表演(2)
无奈之下,冉习习只好投降,送走了战睿珏之后,主动给战行川打电话。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可她还是说不出口,在电话里难免支支吾吾的,绕来绕去,也说不到点子上。最后,连战行川都有些摸不到头脑,连连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冉习习咬咬牙,把眼睛一闭,索性豁了出去:“你今晚下班以后,能不能过来,住在我这里,明早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幼儿园?”
他明明嘴角含笑,然而口中却稍显迟疑:“这样……不是很好吧……”
她心中一松,马上回答道:“我觉得也是!你还是明早再过来接我和睿睿吧,千万别迟到,你提前一点儿!”
然而,在内心深处,冉习习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的,她原本一直认为,在战行川的心中,战睿珏是最重要的,可以令他不顾一切。
没想到,即便是和儿子有关的事情,他其实也会拒绝。
“我最近睡眠不太好,早上起床很困难,有时候连闹钟响都听不见。以防万一,我还是过去吧,要是我没醒,你就用力敲房门。”
下一秒,战行川话锋一转,又改了主意。
冉习习尚未反应过来,又听见他继续说道:“不过,你别忘了,我在家里一向裸睡,你别冲进来就好。要不然,你会看见什么,我可不负责,也不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睿睿一定会迟到……”
该死的男人,这些话已经近似于调|戏了!
她紧咬着嘴唇,由于羞愤,所以暂时还没有留意到手机那一端的男人正在憋着笑,同样忍得十分辛苦。
办公室靠近走廊的那扇百叶窗没有完全拉上,孔妙妙隔着双层玻璃,看见战行川笑得一脸得意,如沐春风的样子很是欠揍。她不禁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事,居然会让他高兴成这样。
最近公司上下忙得要死,战行川本人由于正在私下里准备着清理门户,所以从早到晚不苟言笑,所有部门的员工再他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殃及池鱼。
谁知,一大清早,他却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笑得如同白痴一样,真是匪夷所思。
孔妙妙打算把这个特大消息告诉给冉习习,她马上拿起手机,拨通她的号码。
竟然是通话中?!
她皱皱眉头,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两个人正在通话,怪不得战行川一反常态,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哀叹一声,孔妙妙坐下来,她苦苦思索着,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非要折磨着彼此,还连带着折磨周围的围观群众。
分明就是爱着对方啊……
一扇门内,浑然不觉的男人还在强忍着,以免笑出声来,而冉习习已经气得快要抓狂,只差用两手撕扯自己的头发。
“你放心,我宁愿去看一头猪,一条狗睡觉的样子,也不会去看你的!明天是睿睿第一次上台表演,你要是敢出什么纰漏,我绝对会拆了你的肋骨去当烧火棍!”
放下一句狠话,冉习习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生气,她摸了摸脸颊,竟然是滚热的,温度烫人。
脑子里情不自禁地反复回响着战行川那不要脸至极的话语,冉习习只好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忍过明天,就是立地成佛。
晚上六点一过,战行川居然早早地就来了。
早在好几天以前,冉习习就在朋友圈里看到了孔妙妙发布的加班惨状,她本以为,他会在凌晨时分才过来,没想到竟然这么早。
“你很闲?难不成要失业了?”
她还记得早上的对话,出声呛他。
战行川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再坐下来换着拖鞋,笑眯眯地反问道:“要是我失业了,你会不会念旧情,养着我?”
冉习习双手抱胸,用冷冷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啧,真不要脸,我有钱当然是包养小鲜肉,滑嫩多汁,入口生香。你嘛,你这种风干腊肉还是算了。”
他换好了拖鞋,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一扯嘴角:“腊肉好,腊肉筋道有嚼劲,越嚼越香,吃了还想吃,一吃就上瘾。你可别回味无穷,大半夜对我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可是会厮打反抗的!”
战行川那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令冉习习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反而没了说辞。
见他果然来了,战睿珏兴奋地跑来跑去,还连声夸着冉习习,说她是一个说话算话的好妈妈。儿子的称赞,令她暂时忘记了不快,顾不上再去生战行川的气。
“吃过饭以后,你们再去排练一次吧,明天就真正表演了。”
毕竟是战睿珏人生中第一次登台表演,台下又有班里的小朋友和他们的家长,他本身就是比较内向要强的小孩,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可能会影响一辈子。
所以,冉习习还是很郑重其事地叮嘱了两句。
“知道了,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楼上排练,你不许偷看。睿睿,对不对?”
战行川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大声提议道。
“对!先不让妈妈看!”
战睿珏也重重地点头,大声回答道。看来,父子两个人是打算保密,先留个悬念。
愣了一秒钟,冉习习才一脸不屑地哼了两声:“连这主意都是我想的,居然还不让我看!也不知道是谁五音不全,连唱歌都唱不好!”
可惜,没人理会她的抗议。
晚饭之后,战行川果然带着战睿珏跑到楼上,应该是排练去了,两个人全都神神秘秘的,还不许任何人去围观。
“一会儿我给睿睿洗澡,讲睡前故事,你们早点休息吧。”
临上楼之前,战行川很不拿自己当外人似的,一口将剩下的工作都揽在了身上。
对此,冉习习反而乐得清闲,阿曼达给她寄东西的时候,还送了她全套的芳香精油套装,在家就能做spa,说是ng集团最近正在热推的一款产品,拿来给大家用用。前几天太忙,她还没来得及尝试,刚好今晚可以舒舒服服地泡个澡,明天开始就能和儿子过圣诞节,这还是母子二人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冉习习自然十分期待。
她心无旁骛地泡了个澡,从头到脚都是香香的,而且那种香又不是人工香料的香,甜甜的,像是水果味儿。连冉习习都忍不住时不时地闻闻自己的手臂,心说果然是国际大品牌,怪不得价格贵死人,味道的确诱人。
战睿珏的卧室在她的隔壁,冉习习侧耳听了听,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她只好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查看。
一开门,正好看见战睿珏坐在战行川的肩膀上,小家伙不知道听了什么,笑得前仰后合的。冉习习吓得急忙冲过去,一把扶住他,同时恶狠狠地质问道:“睿睿万一摔下来怎么办?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战行川淡淡道:“他一岁的时候就开始坐我肩膀上,坐了两年多,怎么会摔下来?”
她气结:“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睿睿,乖,快下来!”
战睿珏犹豫了一下,还是比较偏向冉习习,于是试着从战行川的身上爬下来。
见状,战行川很伤心地拍了一下他:“小坏蛋,刚才是谁嚷着要骑大马的?”
冉习习不理会他,见战睿珏已经洗过澡,换好了睡衣,她拉着他的手,哄他睡觉。
“还有睡前故事呢……”
小家伙恋恋不舍地提醒道。
“你已经比平时晚睡半小时了,要是再讲故事,就更睡不着了。万一明天早上起不来,你就会迟到,不能表演节目怎么办?”
冉习习板起脸来吓唬他,那不由分说的口吻,分明就是现实版的虎妈。
一听这话,战睿珏立即乖乖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口中还催促道:“快关灯,快关灯,睿睿睡着了!”
她忍着笑意,把儿童房的灯关掉,轻轻带上门。
一转身,她看见战行川居然还站在走廊上,没有走的意思。
“你还不去洗澡睡觉?明天要早起。”
不期然地撞到了他深邃的一双眼眸之中,冉习习顿时有些慌乱,她随口问了一句,不等他回答,就要离开。
“还早得很,我一向睡得晚。”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抬起手腕,想要看一眼时间,却忘了刚刚给睿睿洗澡的时候,他已经把手表摘掉了。
“大概是十点钟吧,也不早了,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年纪了。”
冉习习很自然地接口道。
他不禁失笑:“我才三十岁出头而已,没那么老吧?”
她摸了摸脸颊,耸肩道:“反正我是觉得现在和几年之前完全比不了,那时候说通宵就通宵,唱歌吃饭,不在话下。现在只要熬上半宿,第二天就像死了一样,睡半天都补不回来……”
不等说完,冉习习发现,战行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挨着自己那么近了,她甚至没有留意到他是怎么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他的手轻轻地触上了她的脸颊,发现她皮肤的触感还是那么的好,柔软细腻,不觉间连表情都变得温柔:“不,你和以前还是一模一样……”
...
第八十四章 幼儿园表演(3)
不知道是不是走廊的灯光太过于柔和,冉习习觉得连战行川的面部线条都显得有些陌生,那么温柔缱绻,完全不像他。 `
她足足愣了好几秒钟,然后才触电一般,向后弹开,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令她万分恐惧。
“不早了,我去睡觉了。”
冉习习被吓到似的,低着头就要从战行川的身边匆匆走过。他的鼻子微微动了动,似乎嗅到了来自她身上的香气,然后一把攫住她的手腕。
“干嘛?”
她语气不善,抬头看向他,但手上又不敢太用力挣扎,身上的长袖睡衣虽然款式保守,但真丝的料子一扯,也很难保证不开。
“好香……”
他轻笑一声:“真的不是一种无声的邀约?你洗好了澡,又这么香,这么软……”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将她顺势一带,搂入怀中,嘴唇就在冉习习的耳边轻声呢喃着,那语气别有一番亲昵。
她只觉得耳朵上被热气一熏,脑子里也像是炸开了无数绚烂多彩的礼花一样,轰隆隆的,其实还没有完全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但身体已经先软了一半。
“不逗你了,快去睡吧,明早记得喊我,我真的不一定听得见闹钟的声音。”
见冉习习都快要站不稳了,战行川反而先一步松开了手,适当地轻轻推了她一把,口中还叮嘱了几句,生怕明天早上自己会睡过头,影响正事。
那股热气消失,连原本拢在腰间的手也离开,冉习习终于恢复了正常,只是脸颊上还带着些许不正常的红晕,她深吸一口气,胡乱地应了一声,转身返回自己的房间,还用力地关上了门。
听见那一声“嘭”,以及锁门的声音,战行川不由得苦笑一声,抬起手,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彷佛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甜香。 `
他刚才的确有那么一瞬间,快要把持不住自己,想像那天一样,再一次和她误入歧途。
但最后关头,战行川的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他不能在这种特殊时期,让自己和她一起继续陷入更大的迷惑之中。
那次是意乱情迷,错误只能犯一次。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战行川打算去冲个冷水澡,降降火。
第二天一早,战睿珏几乎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过来,当冉习习推开儿童房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床上,努力地往脚上套袜子。
“妈妈,我去喊爸爸!”
小家伙自告奋勇,率先揽下重任。
冉习习自然乐意让他去喊战行川起床,万一他真的裸睡,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搞不好还要长针眼。
“去吧,我在楼下等你们。记得让你爸把道具拿下去,一样都别落下!”
她看着战睿珏一路跑出去的欢快样子,微微一笑。
三个人难得坐在一起吃早饭,谁都不说话,专心地吃着东西。在这方面,战行川前几年对儿子的教育很不错,他虽然年纪小,但从来不会嘴里嚼着东西,在饭桌上大声说话。
“睿睿,乔慕灵到底让谁演王子?”
冉习习夹了一个生煎包,放到战睿珏面前的小碗里,他喜欢吃小馄饨和生煎,和她很像。
等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去,战睿珏才小声开口:“我啊,我是王子。”
她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真的?”
战行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赞许道:“这才是我的儿子,乔家的小姑娘算什么,还敢看不上睿睿?”
战睿珏破天荒地躲开了他的手,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不许说灵灵的坏话。`”
冉习习捂着嘴,偷笑起来:“看吧,有人一大清早就自找不痛快,非要说人家的心上人!睿睿,妈妈倒是很喜欢乔慕灵呢,你要多向她学习,活泼,勇敢。而且,对女孩子要有礼貌,要照顾她们。”
一听这话,战睿珏的两只眼睛顿时眯成了小月牙,他马上夹了一只草莓,塞进冉习习的口中,一本正经地说道:“妈妈也是女孩子,我要照顾妈妈。”
冉习习的心都要融化了,觉得嘴里的草莓是这辈子吃过最甜的,简直是人间美味。
倒是一旁的战行川有些嫉妒,他哼了两声,拿起放在一旁的书包和一袋子道具,先去取车。
战睿珏和冉习习对视一笑,相互击掌:“耶!”
印象中,这还是他们两个大人一起送战睿珏去幼儿园,他高兴得几乎快要坐不稳,既怕迟到,又希望这一路能够远一些,让车子多开一会儿。
因为担心迟到,所以幼儿园的张老师前一晚特地在家长的微信群里提醒大家,尽量提前十五分钟到。圣诞表演是上午九点钟正式开始,八点钟一过,就有孩子们66续续和家长一起过来了。
就读于这家幼儿园的孩子,家庭都不简单,非富则贵,很多孩子平时都是由保姆接送,家长极少露面。但今天不一样,毕竟有表演活动,那些家长再忙也要抽空过来一趟,还有的带着保姆司机,前呼后拥,煞是威风。更有甚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齐上阵,又是摄像机又是跟拍师,生怕错过自己家孩子的精彩亮相。
但那样大动干戈的毕竟只是少数,绝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能够容纳上千人的幼儿园大礼堂,平日里显得极为空荡,但此刻却已经有七成的位置都满了,还不停地有人进来。很多宝宝化好了妆,在过道里跑来跑去,大概是感到紧张,不愿意留在后台。
人群中,各个班级的老师都举着一个闪闪亮的电子牌,让班里的同学家长都汇聚在他们的身边,按照指定位置,尽快坐好。
战睿珏领着冉习习的手,穿过人群,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妈妈,我和爸爸去后面化妆!你坐在这里,给我拍照!”
他气喘吁吁地说完,然后四下环顾,到处寻找着乔慕灵的身影。
不远处,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被大家围绕着,颇有一种众星拱月般的感觉。她穿着华丽的小礼服,长也盘在脑后,头顶上还戴着一顶闪闪亮的皇冠,正是在舞台剧中饰演公主的乔慕灵。
一见到她,战睿珏的脸颊就红了。
战行川低咳一声,一把拉住儿子的手,径直走过去。
他早就看见,乔修德也站在乔慕灵的身边,似乎一会儿也要和女儿一起上台表演,因为他的身上穿着那种欧式的宫廷服。
既然见到,不去打一声招呼,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乔先生,陪令嫒来表演?”
战行川主动伸出手来,面上带着点点笑意。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儿子毕竟对人家的女儿心心念念,怀有企图,如今总要表现得客气一些,日后好相见,战行川如是想到。
“原来是战总,失敬。”
乔修德表现得不算热络,但也并不失礼,二人握了握手,都在暗暗地打量着对方。
战行川早就听说,乔思捷的这个堂兄,早些年并不在中海展,他妻子的娘家在南方,生了孩子以后,夫妻二人才回来的。相比于乔家的其他子女,乔修德不突出,甚至在众人的口中,还有几分无能,和他的父亲叔叔那一辈的人比不了,就算是较之乔思捷,也差得远了。
一时间,战行川有些郁闷,要是以后自己真的和乔修德做了儿女亲家,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处。
他们两个大人还在暗中评估对方,可两个孩子已经等不及了,乔慕灵已经化好了妆,但战睿珏还没有换衣服,必须抓紧时间。
“好了,这就去。走吧。”
战行川拉着儿子的手,乔慕灵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非常灵巧的样子,见状,乔修德只好也快步跟上,以免丢了女儿。
找到座位以后,冉习习坐下来,开始调试相机。
拍下儿子第一次上台表演的精彩瞬间,对她来说,其意义比参加国际比赛还要大。对其他小孩来说,在人前唱歌,跳支舞,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战睿珏来说,非同寻常。
要知道,冉习习刚回国的时候,他还一个字都不肯说呢。
一想到这几个月来生的事情,她真的有一种白驹过隙的感觉,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又快迎来新的一年。
想了想,她继续调试着焦距,这一排离舞台不算远,而且处于正中的位置。
冉习习四处看了看,不由得苦笑,即便是幼儿园这种地方,其实也分三六九等,比如战睿珏和其他几个小朋友的位置就明显要比班里的其他小孩要好,想必也是老师们提前精心安排过的。
她刚收回视线,低头调着相机,就有其他家长走过来,那人找了找椅背上的名字,然后也在这一排坐下,和冉习习隔了几个位置。
耳边有些嘈杂,很多家长都在聊天,冉习习和她们不熟,也不想去凑热闹,她刚想起身去洗手间,就现原来刚来的那个人是乔思捷。
她明显愣住,然后马上想起,他的侄女就是乔慕灵。
他也抬起头来,看到了她。
...
第八十五章 幼儿园表演(4)
乔思捷出现在这里,其实并不算特别意外,毕竟之前他也送过小侄女来幼儿园几次,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孩子。 `
只不过,冉习习|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他是知道自己也会来,所以专门来见她的。
两个人对视着,或许只有短短的一秒钟,但对于她来说,却好像足足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冉习习情不自禁地冒起了一股心虚感。
她有些尴尬,但还是扬了扬手上的表演单,主动笑着问道:“你来看孩子的表演?”
话一说完,冉习习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种没营养的问话,居然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而且显得也太刻意了,根本不像是一对还没有正式分手的情侣会说出口的话。
是啊,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出“分手”两个字。
乔思捷十分包容地笑了笑,他的手上也拿着一份表演单,翻开来,乔慕灵的节目排在靠前的位置,显然是老师精心排过的。
“据说灵灵天天在家排练,我要是不亲自来观看,她一定会生气。”
听了这句话,冉习习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左右张望了一下,依旧没有见到乔修德的妻子。
“灵灵的妈妈呢?也去后台了吗?”
她十分好奇地问道,自己见过乔修德几次,可却从未见过他的妻子,包括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也不见她到场,实在有些蹊跷。
果不其然,乔思捷微微低下头,轻声回答道:“大哥和大嫂已经分居一段时间了。她今天可能不会来,所以灵灵才一定要我来,害怕输在人数上,没人给她拍照。”
冉习习恍然大悟,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说话间,家长们已经纷纷按照座位表坐下,两个人之间隔着几个空位,应该就是乔修德和战行川以及两个孩子的位置,他们表演完毕,还要继续下台来观看其他节目。`
乔思捷没有挪过来的意思,所以,冉习习也就继续坐在原位上不动。
她甚至还有些许的庆幸,如果真的紧挨着他,自己说不定会更加紧张。想想也是,一个是准丈夫,一个是前夫,冉习习夹在中间,的确为难。
而且,今天这种场合,着实令人感到尴尬。
当着孩子们的面,大人只好伪装得道貌岸然,将成人世界里的那些厮杀全都掩饰起来,扮作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
“睿睿表演什么?他爸爸和他一起上台?”
似乎看出了冉习习的窘迫,乔思捷把身体稍微侧过来一些,主动转移了话题。
一说起儿子,她显然愉快多了,冉习习马上点头:“是啊,让他们两个人上台表演,我负责拍照就好了。”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小时候的我还挺活泼的,谁知道越大越不喜欢文体活动。这种上台表演的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见她露出羞涩的笑容,乔思捷也不禁微笑起来:“初中的时候,我们学校组织合唱比赛,我全程都是张嘴不出声,恨不得藏在同学的身后。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不喜欢上台讲话,那束光打在我身上,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被瞄准了一样。”
他比了个扣动扳机的手势,口中还配合着出枪响的声音,冉习习怔了一怔,反应过来,立即也跟着笑了。
乔思捷很少会流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沉稳而儒雅的,比律擎寰还要内敛许多,甚至由于对人对事表现得太过周到体贴,偶尔会显得圆滑而暮气沉沉。
殊不知,其实他也有不为人知的个性。
两个人还想再聊一些什么,台上的司仪已经举起话筒,提醒着观众关闭手机或静音,尽量保持安静,因为表演即将开始了。`
四周的灯光渐渐暗下去,深红色的丝绒大幕拉得紧紧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台上,一些家长已经焦急地伸长了脖子,拿起了相机,想要在第一时间捕捉到自己儿子或女儿的身影。
第一个节目是歌舞,由大班的孩子们表演,他们明年就会离开幼儿园,进入小学就读,所以也是最后一次参加圣诞演出,所以节目准备得格外认真,舞蹈动作整齐划一,歌声甜美动听。
台下的家长们不吝掌声,表演之后,从礼堂的四面八方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冉习习低头看了一眼节目单,再过两个节目,就是乔慕灵的舞台剧了,战睿珏在里面也有一个角色,意味着他也会登台。不过,他的戏份在最后面,也很少,等他扮演的王子亲吻了公主,公主醒来,整个舞台剧就结束了。
十几分钟以后,司仪报幕:“下面的节目,是由小a班的小朋友们为大家献上的舞台剧《白雪公主》,希望大家喜欢!”
很快,孩子们依次上台表演,其中最为抢眼的,自然就是扮演公主的乔慕灵。
“灵灵真漂亮。”
冉习习频频按下快门,由衷地赞叹道。
一旁的乔思捷也显出几分紧张,毕竟孩子太小,又是第一次在人前表演,整出舞台剧足有好几分钟,万一忘词,可就尴尬了。
不过,乔慕灵显然准备得十分充足,红润润的小嘴里吐出一句句清晰的台词。
“我大哥也肯陪着她闹,真是不容易。”
眼看着扮演王后身边的侍卫长的乔修德出场,乔思捷忍俊不禁,轻声笑道。
“为了孩子,全都豁出去了呗。战行川还五音不全呢,不也是……”
冉习习举着相机,扭头朝他笑道,话还未说完,她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后半截的话只能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咽不下的,显得无比尴尬。
她真是该死,怎么会当着乔思捷的面前主动提起战行川?
幸好,战睿珏出场,冉习习马上收回视线,专注地看向台上,用镜头对准儿子,不停地拍下照片,作为留念。
战睿珏的台词很少,主要是肢体动作。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走到公主的身边,他单膝跪下,然后握住公主的一只手,又去吻了吻她的嘴唇。
乔慕灵缓缓地从床上坐起,一脸惊讶,然后感激地看向王子。
最后,公主和王子手拉着手,在七个小矮人的环绕下,一起跳起了欢快的舞蹈,整出舞台剧至此结束。
台下响起掌声,尤其是小a班所在的区域,班里的小朋友都把巴掌拍红了,有几个小男孩虽然很嫉妒战睿珏,但也觉得他今天的打扮很帅气,和乔慕灵站在一起非常赏心夺目,于是暂时忘记了不快,与有荣焉地为他们鼓掌,喝彩。
冉习习非常激动,两只眼睛里几乎有泪花在闪烁。
她捂着嘴,默默地坐在座位上,胸前一阵剧烈的起伏,只能努力控制着情绪。
见状,乔思捷伸过来一条手臂,轻轻地拢住了她的肩头,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他知道,她是喜极而泣。
没过多久,换了衣服的乔修德带着女儿回到观众席,观看着后面的节目,表演刚进行了三分之一,气氛渐渐地被推到了高|潮。
冉习习连忙又看了一眼表演单,现战睿珏和战行川的节目是在靠后的位置,从观众欣赏的角度来说,他们的压力应该很大。
乔修德带着女儿坐下,大概是乔慕灵想要和冉习习亲近,主动坐在了她的身边。
“阿姨好漂亮,好香,像妈妈一样。”
这小家伙的性格虽然有些急躁,但向来最会察言观色,而且嘴巴甜,幼儿园的不少老师都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果然,冉习习也很吃这一套,立即就高兴得不得了,还从包里拿巧克力给她。
而且,她一想到乔思捷说过的,乔修德和妻子正在分居,恐怕离婚也是早晚的事情,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公主还不知道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冉习习就不禁有些伤感,对乔慕灵从心底更多了一丝怜爱。
“我出去抽根烟,憋死我了。”
坐下不一会儿,乔修德就一脸郁闷地站起身,小声说道。
他的烟瘾一向很大,憋了这么久,已经到极限了。
乔修德离开,冉习习帮着乔慕灵剥着巧克力的糖纸,而乔思捷则一手拿着她的小外套,一手举着水瓶,打算等她吃完了漱口。
“有抽奖!”
乔慕灵忽然喊了一声,两个大人一惊,齐齐向台上看去。
原来,节目中间还有一个小环节,就是现场的摇臂摄像机会随机捕捉现场的观众画面,一旦司仪喊停,画面马上定住,被锁定的观众就会得到一份小礼物。
冉习习笑了笑,不以为意,继续给她剥着糖纸,乔慕灵早上只吃了很少的东西,这会儿饿得厉害,先吃两块巧克力垫垫胃。
四周传来了阵阵呼喊声,大家都希望自己被画面锁定,随着司仪的一声“停”,大屏幕上的画面果然一下子停下来了。
全场安静下来,都在寻找着幸运儿。
冉习习将巧克力递到乔慕灵的嘴边,刚要说话,忽然她察觉到了一丝古怪——好像周围的人都在看她?!
她一抬头,现自己乔慕灵和乔思捷三个人,赫然定格在前方的大屏幕上!
...
第八十六章 幼儿园表演(5)
那画面,看起来不仅没有违和感,反而还带着一种惊人的和谐——
小小的乔慕灵还穿着雪白的小礼服,头发上别着一顶小皇冠,嘴角沾着巧克力酱,更衬得皮肤雪白,非常可爱。 而一旁的冉习习则是一脸怜爱,正举着手,指尖还捻着一块巧克力,随时准备塞进她的嘴里。另一边的乔思捷更是左右两只手上都拿着孩子的东西,但他的视线却是落在冉习习的脸上,目光饱含着温柔。
很多不知情的家长们都情不自禁地朝这幸运的一家三口望过来,只有小a班的老师和家长知道他们并不是乔慕灵的亲生父母,闹出了误会。
冉习习慌了:“怎么办?”
她低低地问着乔思捷,眼神里都是慌乱,此时此刻,礼堂里坐满了人,却发生这么一出乌龙,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乔慕灵吮了吮手指,嘻嘻一笑:“阿姨,我们有奖品啦!”
说完,她站起来,朝着台上的司仪挥了挥手,喊道:“王老师,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呀!”
那副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很多人。
很快,有工作人员送来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是一台粉色的哈喽凯蒂的限量版拍立得,小女孩们没有不喜欢的。
果然,乔慕灵高兴得小脸发红,撅起小嘴亲了亲一脸尴尬的冉习习,然后又扭过头亲了亲乔思捷,还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叔叔,爸爸和我说,你以后会和睿睿的妈妈结婚,是真的吗?”
乔思捷愣了一下,还是笑着点头:“对啊,是真的。怎么了?”
见他给出肯定的答案,乔慕灵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她抱着手中的礼盒,五官纠结,口中迟疑道:“可是,这样的话,你就抢走睿睿的妈妈了,睿睿以后会很可怜的,他很爱他妈妈的……”
顿了顿,她低下头,盯着脚尖,晃了晃白色小皮鞋鞋面上镶嵌的那朵绒花,哽咽道:“我也没有妈妈了,妈妈今天也不来……”
说着说着,乔慕灵不禁抹起了眼泪。
台上的互动环节已经结束,又开始了精彩节目的表演,没有人再去留意这个漂亮的小女孩正在默默地哭泣。
看了她一眼,冉习习从包里掏出纸巾,帮她擦掉眼泪。
“别哭了,睿睿的节目快到了哦,要是你没有看到,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万不得已之下,冉习习只好搬出儿子来。
这一招的确好使,一听见战睿珏的节目快开始了,乔慕灵立即止住了抽噎,马上伸长脖子,看向舞台。
“骗人,不是睿睿。”
她带着鼻音,轻声哼着。
冉习习笑了笑:“是快到了,不是已经到了嘛。哭成小花猫,拍照都不漂亮了,你不想美美的等着睿睿下台吗?”
乔慕灵紧张地抬起双手,摸摸脸颊。
“不哭就不会变丑了。”
冉习习一本正经地保证着。
“阿姨,”乔慕灵抽噎了两下,颇有几分羞涩地问道:“你的口红借给我擦擦,行吗?”
说完,她还指了指自己的嘴。
对于这位小公主惊人的臭美程度,冉习习十分意外,但她还是马上掏出化妆包,给她补了补粉,又涂了口红。这一举动,成功地俘获了乔慕灵的一颗心。
几分钟以后,乔慕灵已经抱着冉习习的手臂,乖巧地观看节目了。
乔思捷倒是从来没有见过侄女这么安静听话的时候,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孩子被父母惯得有些任性,还很自我,偶尔甚至比男孩还要淘气。
没想到,冉习习的本领高超,竟然收服了这只小野猫。
几个节目以后,终于到了战睿珏的节目。
听了司仪的报幕,乔思捷才知道,原来战行川要带着战睿珏上台唱歌。
冉习习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相机,因为紧张,她的两只手都有些颤抖了。她生怕儿子会怯场,面对着这么多人,唱不出来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台上发呆,那就糟糕了。
音乐响起,一大一小两只熊走了上来,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虽然现在是冬天,但礼堂内开着空调,很多人一进来就把外套脱了,还是觉得热,而台上的两个人却穿着道具服装,从头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估计已经汗流浃背。
小熊围着大熊边走边唱,而大熊则是随着节奏,打着拍子,还跟着抖抖手,跺跺脚。因为服装厚重,所以他的动作看起来十分可笑,还带着一丝笨拙。
战睿珏选的是儿歌串烧,选取了一些经典儿歌中的几句,重新把伴奏剪辑过。这样一来,虽然只有一首歌的时间,他其实可以唱了五六首。
从表面上看,战行川扮演的大熊只不过是在胡乱地扭动着身体,但其实,他的动作都是前一晚和儿子商量好的,绝对不是在乱比划。
“那个连蹦带跳的人,真的是战行川?”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乔思捷是一百个不相信。
别说是战行川,就是在座的几百个爸爸里,也不见得人人都会同意去做这种事。丢脸是一方面,再说,穿着那种道具服装去跳舞,也实在太热太闷了。除了商场做活动会请几个工作人员,还有游乐场里的工作人员,生活里不会有人肯答应。
冉习习也不禁有些惊愕:“应、应该是吧……”
她之前出主意,只说了让战睿珏唱歌,战行川在一旁配合着动一动,也算是亲子表演,毕竟战行川一开口,能把曲调拐到姥姥家,还是不要献丑为好。
不过,他这么配合,冉习习倒是十分意外。
怪不得战睿珏这几天一直把道具藏在储物间,还不许她去看,说是要保密。昨晚排练的时候,父子两个人也鬼鬼祟祟,东躲西藏的,原来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正想着,音乐一变,居然从儿歌变成了当下最流行的某一首电子舞曲。
周围传来阵阵惊呼声,原来,舞台上的两只熊正在颇有架势地跳起了舞来,虽然他们的动作是没问题的,但由于穿着厚重的服装,所以看起来特别搞笑,尤其是那只大熊,不停地做错动作,最后,旁边的小熊实在气不过,索性抬起脚来,踹了大熊的屁股一脚。
于是,动感的旋律就在观众们的哈哈大笑声中结束,两只熊朝台下鞠了一躬,然后手拉手,蹒跚地走下台去。
场下的掌声前所未有的热烈,之前的十几个节目,大多都是唱歌跳舞,间或有魔术表演和舞台剧之类的,虽然每个人的表演都很卖力,但却不够热闹有趣,而这个节目一下子弥补了这个缺憾,令所有人都会心一笑,很多小朋友都拍着巴掌,不停地喊着“笨熊”,还想去后台合影。
虽然节目表演得很完美,可冉习习有些坐不住了,她怕战睿珏走路的时候会摔跤,又怕出汗以后会着凉。
“我帮你拿着,你过去看看吧。”
乔思捷明白她的担忧,主动帮冉习习拿着东西,方便她赶去后台。
她也没有客气,连忙猫着腰,从观众席离开,然后绕到一旁的过道,前往后台。
后台一片兵荒马乱,里面堆满了各种表演道具和服装,满地都是彩色的纸屑和花瓣,有一些等待上场的小朋友在跑来跑去,冉习习艰难地穿过人群,努力搜寻着父子两个人的身影。
终于,她在角落里看见了累得坐在地上的战行川,还有趴在他身上的战睿珏。
两个人还穿着道具服,只是把头套摘下来了,放在一旁。
一大一小,全都是满脑袋的汗,头皮上一片晶亮,鬓角的头发都黏在了脸上,湿哒哒的。战睿珏小脸通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兴奋的。
虽然喘息不停,但小家伙的一双眼睛却是黑亮黑亮的,闪着光芒。
他眼睛很尖,一下子看见找来的冉习习,立即扑腾起来,张着双臂,大声喊道:“妈妈!”
喊完,战睿珏还低下头,用手推搡着战行川,催促道:“快起来,爸爸,妈妈来找我们了!快把臭熊衣服脱下来!”
不等战行川起身,冉习习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她担心战睿珏出了一身汗以后,吹风会着凉,连忙到处找他的外套。可后台的东西太多太乱,全是小孩子的外套,一时间,冉习习眼花缭乱。
“你把睿睿外套放哪了?是不是随手一放,被别人错拿了?”
情急之下,冉习习伸手去推了一把战行川,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衬衫已经全湿透了。惊讶之下,她试着拿起地上的一个头套,刚往自己的头上罩了一下,就马上放下。
太热了,密不透风的感觉!
怪不得这一大一小都快累瘫了,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的确不容易。
她有些心疼:“干嘛这么卖力呀,快起来,把衣服穿上。”
战行川挣扎着站起来,原来,他已经把自己和战睿珏的外套都放进了一旁的储物柜里,叠得整整齐齐的。
见状,冉习习明白,自己刚刚是误会他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给战睿珏穿衣服,尽量不去看站在一旁的男人。
第八十七章 初吻
战睿珏出了不少汗,小脸汗津津的,冉习习抹了好几把,连连后悔自己居然忘记带纸巾,她只好将自己颈上的丝巾摘下来,简单地给他擦拭过,然后才让他站在一边,散散汗。
“妈妈,乔慕灵呢?”
小家伙的节目靠后,一直留在后台,好半天没有见到乔慕灵。
闻言,冉习习叹了一口气:“人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没娶呢。她先回去了,在观众席坐着呢,刚才一个劲给你鼓掌,可高兴了。”
“真的吗?”
战睿珏的眼睛更亮,欢呼一声,他率先跑出后台,返回观众席。
见状,冉习习只好摇了摇头,一转身,她看见战行川一头是汗地站在原地,胸口湿了一大片,脸色还没有恢复正常。
她犹豫一下,还是将手上的丝巾递给他:“先凑合擦擦,别着凉。”
他没有接,直接把身体放低,将脸凑过来,意思是让她帮忙擦一擦脸上的汗。
冉习习也没有太过矫情,一想到战行川是为了儿子才豁出去,心里倒有几分感动,于是她手上不停,飞快地帮他擦干了脸和脖子上的汗,口中催道:“快穿上衣服,一会儿还有颁奖环节呢,我猜你们的节目一定能得奖!”
战行川慢悠悠地穿上外套,嘴角上扬:“能吗?反正都是糊弄小孩的,得不得奖无所谓。”
他说得轻松,可冉习习却很清楚,套着这么厚重的道具服装,在舞台上连蹦带跳五分钟,也的确是一件体力活。
“谢谢你肯这么做,睿睿今天很开心。”
她垂下眼帘,发自内心地向他轻声道谢。
冉习习承认,一开始,她的确是带着几分捉弄战行川的意图,想要看他上台出糗,就算一切顺利,也要故意折腾折腾他。
没想到,他还真的兢兢业业地完成了今天的表演,甚至可以说是豁出去了,出乎冉习习的意料,只要能够让儿子高兴,他可以连身段都放下来。
“为人父母,做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就算你现在还在国外,我也会这么做。我对我的儿子好,不是为了得到感激。”
说着说着,战行川忽然有些生气,语气也变得激烈了。
冉习习不知道他在发哪门子的火,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她着急返回观众席,所以也就没有接话。
见战行川已经穿好了衣服,她飞快地将散乱一地的道具重新装进袋子里,刚要拎起来,就被战行川夺了过去,意思是由他来拿。
她没有吭声,默默地走出后台,绕了一圈,回到观众席。
表演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个节目,是由幼儿园全体教职工表演的大合唱,园长亲自指挥,副园长弹钢琴伴奏,所有的教师和职工排成几列,意气风发地在舞台上唱着园歌。
等大合唱结束,就到了宣布获奖节目的时候了,所有上台表演的小朋友们都非常紧张,尤其是刚才在台上发挥得比较好的那些,更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榜上有名。
幸好,园方想得十分周到,不管表演水平的高低,只要上台,一律都有奖项,只不过就是在奖品的丰厚程度上不一样罢了,绝对不会打消孩子们的积极性。
最后,乔慕灵主演的舞台剧拿了团体第一名,而战睿珏的节目则拿了第二名,不过,战睿珏还拿了一个“人气之星”,两个人算是并驾齐驱,斩获颇丰。
下了台,他们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手里抓着奖杯,一路小跑着,回了观众席。
不知道是不是乔慕灵太激动了,头上的小辫子都散开了,头发一下子披散下来,像个小疯子。而乔修德和乔思捷两个大男人谁都不会给女孩梳头发,最后,冉习习看不下去,把乔慕灵拉到面前,给她重新编好发辫。
乔思捷站在一旁,帮她拿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头饰——乔慕灵爱臭美,家里的发卡足有满满一抽屉,每天都要换着花样去带。
两个大人并没有说话,好像都在刻意避嫌一样。
尽管如此,这一幕落在战行川和战睿珏父子的眼里,还是令他们两个人有些不舒服。
特别是战睿珏,他明明喜欢乔慕灵喜欢得不得了,但是一看见自己的妈妈又给她吃巧克力,又给她扎辫子,心里忍不住就酸溜溜的。
“好了。你的头发还有点短,等长一些就不容易散开了。灵灵要认真吃饭,不可以挑食,这样才能快快长头发。”
冉习习别好最后一枚发卡,轻声说道。
乔慕灵摸了摸发辫,立即眉开眼笑:“阿姨编得好,而且不疼!”
家里的保姆虽然也会扎辫子,可每天都扯得她的头皮好痛,妈妈不在,乔慕灵也不太敢和保姆发脾气,以免再没有人管自己。
所以,她转了转大眼睛,非常笃定一件事,那就是接下来一定要好好巴结这个未来的小婶婶。
眨眼之间,乔慕灵就把之前的想法给推翻了,她也不再替战睿珏感到难过了。毕竟,如果冉习习做了自己的小婶婶,肯定也会像叔叔一样地疼爱自己。
大人们哪里会知道小孩子的心理,于是,乔慕灵越想越开心,忍不住露出小狐狸一般的笑容,看得战睿珏心头发毛。
“灵灵,你看着我妈妈笑什么。”
他很小心地挪过去,碰了碰乔慕灵的指尖,谨慎地问道。
听了战睿珏的问话,乔慕灵顿时对他产生了一丝愧疚,她想了想,立即凑上前,撅起嘴巴,在他的嘴唇上“啾”了一下,当做是即将抢走他妈妈的补偿。
战睿珏毫无准备,就被她亲了个正着,整张脸红透如番茄,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异常复杂,他咧着嘴,不知道究竟是要哭,还是要笑。
人生中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而且,还是女孩主动,自己被动!
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的战行川忍不住摇头苦笑,自己刚成年就会撩妹,偏偏儿子羞涩内向得要命,像个傻小子,竟然被乔家的小姑娘给占去了便宜!
过了好一会儿,战睿珏才很不好意思地扑到了战行川的怀中,用力把脸颊贴到他的大腿上,好像羞于见人了一样。
“傻儿子,下回有女生亲你,你不等她走,马上就亲回去。她亲你一下,你就亲她两下,她亲你两下,你就亲她四下,咱们千万不能做赔本的生意,懂了吗?”
战行川立即向儿子灌输生意经,听得冉习习头大如斗,从什么时候起,亲吻也变成做生意了?!
扭过头来,瞥了她一眼,战行川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先带睿睿去停车场,你可以晚一点再过来找我们。”
冉习习怔了怔,反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给自己留几分钟时间,去和乔思捷说话。事实上,假如不是为了等着她,乔思捷早就可以离开了,不需要一直留在这里。
一时间,她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感谢战行川的善解人意,又对他的毫不在意感到一丝隐隐的愠怒和失落。
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不仅见到前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不生气,甚至还主动帮对方制造独处的机会?可能只有一种答案,那就是已经完全放下了的男人。
见战行川一手拎着道具,一手拉着战睿珏离开,冉习习只好收拾了心情,走向乔思捷。
他站在礼堂外的走廊一角,应该是在等着她。
“灵灵呢?”
冉习习走过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
乔思捷并未戳穿她的不自然,依旧是微笑着回答道:“我大哥先带她走了,我一会儿还要回公司,留下来和你说几句话。”
她微微愕然:“你还要回公司啊?”
他愣了愣,有些尴尬地笑道:“是啊,我猜你可能会想要陪睿睿,应该抽不出时间和我一起过圣诞,所以就没有节日安排。”
说完,乔思捷露出自嘲的表情。
冉习习同样也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抱、抱歉……我光顾着孩子们今天的表演,居然忘了其他的安排……”
按理来说,她今天应该和乔思捷一起去过节的。
可假如她现在走了,战睿珏一定会难过。
“没事,本来也是我没有提前约你,并不是你的疏忽。对了,这是给你的圣诞礼物。”
乔思捷从外套的内怀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精美的小盒,递给冉习习。
她愈发愧疚:“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冉习习十分后悔,她和乔思捷都是多年在国外生活的人,对圣诞节的重视度要比国内的人更深一些,可她的确少了这份心意,但他却记得,这令她怎么会不感到发自内心的不好意思。
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乔思捷笑得很是温暖:“你亲我一下,就当礼物好了。”
她瞬间展开眉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人,冉习习立即踮脚,飞快地在他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
就在她想要撤离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忽然伸出一条手臂,将她的后腰轻轻一揽,向自己的怀中一收,让冉习习贴近自己的胸膛,然后低头,准确地捕捉到她柔软的红唇。
第八十八章 平安夜(1)
乔思捷的举动是冉习习完全没有意料到的,以至于,当他的嘴唇已经离开了她的嘴唇,她才回过神来,紧张得全身绷紧,第一反应是向四周张望着,以免被人看见。
幸好,乔思捷只是浅尝辄止,那个吻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柔,并不会令她难堪。
但他的手臂还牢牢地箍在冉习习的腰际,似乎没有马上放开她的意思。
她转过头,低声喃喃:“这里是幼儿园……”
乔思捷轻笑出声:“连幼儿园的小孩都知道去亲喜欢的人呢,我对自己的未婚妻表达一下亲昵,难道犯法吗?”
明明是轻快的语气,可冉习习一听这话,一颗心却没来由地有些下沉的感觉。
她倒是宁愿他和自己发发脾气,或者冷战,反正恋爱中的男女不都是那样,偶尔闹一闹,吵一吵,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即便是日常吵闹也不会太伤感情。
可乔思捷这副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反而令冉习习觉得心中七上八下的,愈发拿不定主意了,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是,我……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清楚了,那天晚上,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之所以会和战行川一起出现在那家酒店,是因为……”
冉习习稍微迟疑了一秒钟,立刻把那天的事情经过如实地向乔思捷讲述了一遍,毫无隐瞒,包括自己因为又饿又困,还在套房里吃了饭,睡了觉,醒来以后又被战行川带去看医生等全部细节。
听了她的话,乔思捷顿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原本,他应该亲自出国参加一个业内的会议,但因为实在走不开,只好派助理威廉出席。而威廉在回国的航班上,偶遇了那个知名的中医药专家,他记得乔思捷之前一直想要找中医为冉习习调理肠胃,于是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二人想办法前来登门拜访,没想到却在酒店里遇到了战行川和冉习习。
这个误会有些大,也太巧合,假如不是了解冉习习的为人,乔思捷可能都无法相信。
而令他感到更加难以置信的是,战行川居然也对她的身体那么上心,甚至不惜去放低自己的身段,前去求人,这倒是与他一贯的作风很不相符,令人疑惑。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执意这么做,可能是怕我有事,无法照顾好睿睿吧。这一个月来,我住在医院,睿睿的身边只有保姆,虽然衣食无忧,但毕竟不如有父母陪伴。”
冉习习没有想太多,之前她也曾怀疑过战行川对自己的心意,但他果断否认,她自然不可能再继续自作多情,以为他对这桩婚姻余情未了。
对于她的猜测,乔思捷自然是不相信的,但他没有立即反驳,甚至暗暗地希望事情就是这样,假如战行川的动机真的那么简单,一切反而好办多了。
然而,会是那样吗?他不相信。
“我当时就想和你解释清楚,可你的反应有点儿吓人,而且还有外人在,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怕说了之后,你觉得我是在撒谎,反而不愿意相信我的话。”
见乔思捷没有马上开口,冉习习多了一丝紧张,以为他不相信。
“是我表现得太让你没有信心了,我改正。”
他举起一只手,向她保证道。
冉习习终于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感觉如同放下了心头大石一样,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她不想失去乔思捷这个朋友,所以,她很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
但是,与此同时,她又有一丝愧疚,一丝彷徨。
愧疚的是,她之前和战行川在他的办公室里擦枪走火,当时他并没有完全逼迫她,她的顺从或许有生理需要的缘故。而且,她的确有爽到,这也是真的。
彷徨的是,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以后他会不会和其他男人保持地下恋爱的关系,又或者有身体方面的接触。作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她如何去判断哪些事自己要管,哪些事自己不要管呢?
“怎么了?”
见冉习习面露纠结,乔思捷好奇地问道。
她“啊”了一声,本能地摇头,脑子里却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乔思捷和威廉一起出现在酒店的画面,有心想要问一问他们到底去那里做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
“你不像是能瞒住心事的人。”
乔思捷笑得愈发笃定,论起撒谎,冉习习着实并不擅长。
她支吾两句,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你和威廉那天去酒店做什么啊?”
他一怔,本不想对她有所隐瞒,实话实说,可乔思捷更加不想承认,明明是同一件事,战行川能够做得了,自己做不了。
于是,他在短时间内改变了主意,随口答道:“威廉刚下机,我顺路开车送他去酒店休息。”
这个说辞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也很说得过去,但冉习习却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就算是乔思捷送威廉去酒店休息,难道一定要亲自送进门吗?
她没有再问,而是马上说道:“我得回去了,睿睿刚才出了好多汗,我怕他感冒,现在本来就是流感季节!”
乔思捷苦笑一声:“你连礼物还没看呢。”
冉习习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上还握着他送的礼物,她急忙低下头,打开盒盖,看见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钥匙挂坠,是某个奢侈品品牌今年特别流行的款式,不过是限量版,通体镶嵌着真钻,数量很少,一枚难求。
“新房是指纹密码,没有钥匙,所以用这个作为替代。钥匙在你手上,能打开我的心。”
很难得的,乔思捷居然也会说情话。
说完,他又补充道:“装修时间太短,可能还有不太满意的地方,以后慢慢调整,按照你的喜好来布置。”
冉习习有些愣怔,反应了一下,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在她住院期间,乔思捷不仅要处理公司的事情,还兼顾着装修新房。
她咬着嘴唇:“我没说一定要住新房的。”
他的那间公寓就很不错,小而温馨,她一直以为,他们结婚以后也会住在那里。
“那怎么行?”
乔思捷笑了笑,伸手碰了碰她肩头的卷发,催促道:“回去吧,睿睿等你呢。”
冉习习马上收好礼物,和他道别,然后匆匆走出礼堂。
看着她的背影,乔思捷脸上的笑意渐渐地凝固起来,战睿珏的存在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而冉习习拿到了孩子的抚养权,就意味着无论她以后是再嫁还是保持单身,都会和儿子在一起。
只要战行川想,他就可以通过儿子,和她保持着一种甚是微妙的关系。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直到刚才看见他们三个人一起从后台返回观众席的一幕,心底还是不可控制地泛起一股酸涩来。
战行川是她的前夫,和她一起生了一个孩子,这一点,无人能够否定。
只要看到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画面,乔思捷就感到深深的妒忌,假如不是一次又一次的阴差阳错,或许,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生儿育女的人,是自己。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独自离开。
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她本以为自己只和乔思捷说了几句话而已,哪知道一看手表,顿时吓了一跳,不知不觉,竟然有将近二十分钟!
睿睿一定等着急了,她飞快地向停车场走去,等找到战行川的车子,冉习习已经气喘吁吁了。
她拉开车门,果然见到儿子一脸着急的模样儿。
“妈妈,你怎么一直不回来,我都饿啦!”
战睿珏嘟起嘴巴,一见到冉习习,马上抱怨着。
他还记着冉习习背着自己,给乔慕灵吃巧克力那件事呢,小鬼头记仇得很,平时他吃一块,冉习习就要催着他去漱口,乔慕灵刚才可是一连吃了好几块,看她美滋滋的样子就知道巧克力有多好吃了!
“抱歉抱歉,妈妈去洗手间了。”
冉习习把小小的礼盒揣进大衣的口袋里,有些内疚地说道。
闻言,坐在前排的战行川瞥了她一眼,眼睛里充满着洞悉一切的味道,看得她十分心虚,冉习习只好避开视线,不再去同他对视。
等车子开出去好一会儿,冉习习才疑惑道:“修路吗?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啊。”
战睿珏立即笑眯眯地解答着她的问题:“爸爸说带我们去吃大餐!圣诞大餐!有圣诞老人,还有圣诞树,还有雪花,还有什么什么鹿!”
冉习习接口道:“麋鹿。”
他马上点头:“对,麋鹿。”
她倒是意外,本以为直接回家,没想到战行川倒是提前做好了安排,可他竟然连问都没有问她一声,就自作主张,这令冉习习有些不爽。
“你在前面路口放我下去,你带睿睿去玩吧,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思及此,冉习习向前倾了倾上半身,对战行川说道。
还不等战行川开口,一旁的战睿珏已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着急地喊道:“不行,不行,妈妈要去,我们一起去!”
第八十九章 平安夜(2)
见冉习习抿紧嘴唇,也不说话,战睿珏急得一头是汗,眼看着都要哭出来了。
原本正在路上正常行驶的车子忽然偏离了原有的轨道,缓缓地向路边开过去,战行川小心地把车子停在了道路一旁,再一见冉习习脸上的坚决表情,他顿时也没有了好气:“你非要让大家都不痛快是不是?睿睿的节目拿了奖,难道不应该一家人一起出去庆祝一下吗?”
他特地在“一家人”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提醒冉习习不要忘了,她是战睿珏的妈妈。
果然,这句话还是起到了效果,冉习习原本想要去推车门的那只手已经顿在了半空中,似乎正在犹豫不决。
战行川立即使了个眼神,战睿珏想也不想,一把抱住她,干巴巴地嚎了两声。
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不容易,虽然装得不太像,但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只见冉习习露出十分紧张的表情,马上用手捧着战睿珏的脸,轻声哄着他。
见状,战睿珏顺势用两条手臂抱紧她的腰,生怕她就要下车离开。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去还不行吗?”
冉习习十分无奈,她拿捏不准,儿子是真的伤心到想要嚎啕大哭,还是单纯地做做样子而已。
但即便真的只是假装,做妈妈的也没有一个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伤心难过的,她一边说一边摸了摸战睿珏的小脑袋,等到看着他鬼溜溜的一对大眼睛里面根本没有眼泪,冉习习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
“战睿珏,你学坏了啊。”
她用手指点了点儿子的头,连名带姓地喊着他。
战睿珏自知理亏,连忙嘻嘻笑着,把头拱到她的怀里,口中却不停地嚷道:“妈妈答应一起去了!说话要算数,不然变小狗!”
冉习习还有些忐忑,她眼看着战行川一路开往市郊,连忙问道:“去哪里啊?不要太远吧,尽量早一点回家,睿睿今晚要早睡……”
不等她说完,战睿珏已经手舞足蹈地说道:“爸爸说我们今晚不回家!他说我可以睡在帐篷里!帐篷在车子后面!”
他指了指车后,原来,那里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整齐地摆了两个旅行专用的大背包,装得满满当当的。
冉习习|大惊失色:“不、不回家?去哪儿?”
再一看到前面的男人稳如泰山的样子,她更加气愤:“战行川,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些,做决定之前,起码也要和我商量一下!”
见她生气,战睿珏立即轻轻地拽了一下冉习习的手臂,急忙说道:“妈妈,不要骂爸爸,爸爸说想要给你一个惊喜。他还说,我们三个人一起过圣诞,要开心……”
他越说越小声,似乎也是看出了冉习习在生气,不敢惹她。
她看着儿子小心翼翼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那股火气一下子就消掉了。
睿睿说得对,或许,战行川想的是给她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告诉她。而她想的是,他做决定之前不找自己商量,总是自作主张。
这或许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思维差异?一个来自火星,一个来自金星,或许永远都无法成功地了解到对方的内心,只能用自己的观念去揣测对方的心理,于是就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误会。
说不定,她真的误会他了?
“确实很惊,喜不喜,我暂时还不知道。”
冉习习消气了,扁了扁嘴,低声说道。
不过,她也留意到了一点不同,以往每一次她朝战行川大吼的时候,他都会马上回击,但刚才却没有。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他正在专心开车,顾不上理会她。
其实,两个人都在慢慢改变,只不过谁也不会承认自己在学着和对方相处罢了。
目的地是位于中海市郊的一处度假村,集餐饮、旅游、温泉、度假等等于一体的大型会所。现在是寒冷的冬季,最适合泡温泉,舒筋活血,然后再做做按摩,吃吃烧烤,喝喝小酒,简直是极致的享受。
下车的时候,冉习习看见,战行川从车上拿起那两个大背包,似乎很重。
“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走。我订了一栋小木屋,房间有壁炉,比空调暖和,睿睿的帐篷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战行川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向冉习习解释道。
她知道,战睿珏早就想要去野营,但目前的天气条件暂时不允许,他只能对着帐篷唉声叹气,恨不得在卧室里把它支起来,每晚睡在里面。
不得不承认,撇开其他方面不谈,只要是正当合理的要求,战行川对儿子真的算得上是有求必应。或许是因为他有钱,能够最大限度地满足孩子的心愿,但父母和孩子的相处,其实有时候也不仅仅只是靠着金钱,还要用心。
从这一点上看,冉习习有些自惭形,她觉得自己为睿睿做的事情还是很少,也不太了解他内心中的真实需求。
现在尚且如此,要是等到他长成十几岁的少年,或许,那时候的她会更加头痛,苦于无法走进孩子的内心。因为,冉习习实在不会明白一个青春期男孩的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更不要说是一个本就比其他孩子更内向的孩子。
一时间,她既希望战睿珏能够快快长大,享受人生,又希望他不要长得太快,变得陌生。
小木屋就在前方不远处,二层建筑,设计得十分逼真,屋前屋后还有假的绿色植物围绕着,就好像真的是建在森林深处的木房子一样。
中海位于北方,冬季漫长而寒冷,一到冬天,满眼都是灰突突的,很少能够见到绿色。
而这里因为有温泉水环绕,气温比市内要相对高一点,会所内栽种了一部分已经适应了本地气候的植物,乍一看起来,还算绿意葱茏。
“看,圣诞树!”
战睿珏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小木屋门前的圣诞树,立即欢呼着跑了过去。
因为过节的缘故,周围的节日气氛很浓,连装饰物都以红、绿、白、金等圣诞的专属颜色为主,各种铃铛和雪花随处可见。
管家已经提前等候着,等到战行川检查了一圈,没有其他要求,才让他离开。
战睿珏飞快地从一楼跑到二楼,在二楼的客厅里找到了安放帐篷的空地,于是他立即动起手来,直接开始“野营”。
“我去看看他。冰箱里应该有吃的,你看一下,一会儿我下来做。”
战行川脱掉外套,向冉习习交代了一声,也快步上楼。
父子二人在楼上组装着帐篷,不时地传来战睿珏的笑声,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非常开心。虽然,他还不懂圣诞节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只要能和爸爸妈妈一起出来玩,那就说明这是一个很好的节日,小家伙心中默默地想道,真希望每天都是圣诞节!
冉习习一个人在楼下,她四处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于是也挽起袖子,去厨房忙碌。
已经下午了,大人孩子都没有吃午饭,都饿得不行,做大餐肯定是来不及了,她看见冰箱里塞满了各种新鲜食材,种类丰富,于是随便选了几样,先应付一顿再说。
等到战行川带着战睿珏下楼的时候,冉习习也刚把意大利面捞出来,旁边是熏肉煎蛋、蔬菜沙拉和玉米奶油浓汤等几样。
“睿睿去洗手,战行川你过来拿一下酱,在上面的橱柜,我够不到。”
冉习习口中极其自然地吩咐着,像极了家庭主妇。
看着她系着围裙,不停地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战行川不由得有些恍惚。婚后近一年,冉习习很少下厨,她本身也不太喜欢烹饪,自然不会刻意研究这些。
没想到,如今的她倒是能够在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飞快地做出三个人的简餐。
“少吃一些,我怕你们太饿了。”
冉习习也觉得太单调了一些,可没办法,一路上光开车就开了近两个小时,睿睿饿得在车上啃了两块饼干。
“哇,好香!”
战睿珏洗好了双手,迅速爬上座椅,大声喊道。
战行川仗着身高优势,稍微一伸手,就从最高层的橱柜上取下来了几瓶意大利面酱,他一手一瓶,选择口味。
“我要黑胡椒酱。”
冉习习也没有和他客气,直接坐下来,把面前的盘子向前推了推。
她尝了一口,还不错。
刚一抬头,面前的男人已经向她伸过来了一只手,指尖直接触到她的嘴角,轻轻抹了一下,然后极其自然地塞入自己的口中,砸吧了两声。
“我也觉得这个酱的味道更好。”
一脸得意的战行川笑着说道,然后也和她一样,选择了黑胡椒酱。
“那我呢?”
坐在一旁的战睿珏俨然已经被忽略,他抓着叉子,可怜巴巴地问道。
战行川的眉眼更加柔和,直接将另一瓶酱推给他:“番茄酱给你,小孩子就吃这个吧。自己倒,然后拌匀,就可以吃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冉习习:“我帮你拌,你先喝汤吧。”
第九十章 平安夜(3)
如此区别对待,令战睿珏有一种被抛弃的错觉,他也扁了扁嘴,神色和冉习习几乎如出一辙,然后伸出小手,握住番茄酱的瓶身,用力倒了一些,拌在意大利面上。
冉习习头也不抬,对于战行川的主动示好,她直接拒绝道:“不用,谢谢。”
说完,她飞快地拌匀自己的面,又去帮战睿珏把酱汁拌匀,然后给他把煎蛋和熏肉都切成一块一块的,方便食用。
眼看着她对自己理也不理,战行川的热脸明显是贴到了冷屁股,他讨了个没趣,再加上的确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刚才搭帐篷的时候,他都觉得心里一阵发慌。既然美食当前,他自然也就不再说话,先吃为妙。
吃饱喝足,战行川擦了擦嘴:“睿睿,歇一会儿你去洗个澡,然后睡觉。晚上有焰火表演,可以边泡温泉边看焰火,还有你喜欢的海鲜……”
睿睿吃得小嘴一鼓一鼓的,一听“海鲜”,顿时眼睛放光。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这才喊道:“哦,海鲜万岁!爸爸万岁!”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冉习习,又马上补充道:“意大利面万岁!妈妈万岁!”
冉习习不禁被他逗笑,哼道:“你这个言不由衷的小骗子,我才不会吃醋呢,你现在愿意喊谁万岁都可以,万一吃多了,夜里肚子痛,不要来找我哭。”
战睿珏像她,胃肠比较柔弱,偶尔晚饭吃得稍微多一些,就会不消化。所以,每次带着他出门吃东西,冉习习都会比较小心,尽量做得软糯。
说完,她看向战行川:“你看好他,少吃一点海鲜,尤其是生的,不能给他吃。”
他一挑眉,疑惑道:“你不去?平安夜的焰火表演相当有名,很多外地人都特地开车来看,这么好的机会,别告诉我你打算闷在家里。再说,你今天不是还带着相机了,良辰美景,不手痒吗?”
冉习习一顿,今天拍了一会儿,果然不如以前,可能是手生的缘故,毕竟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拿起相机了。这东西只要一放下来,水平就倒退得厉害,倘若一年不碰,搞不好学的那些都还给老师了。
战睿珏也从座椅上爬下来,蹭到她的身边,连声求着。
“我、我没有泳衣……”
她咬了咬牙,搬出又一个理由。
战行川顿时大笑起来:“你以为我带了两个旅行包,里面塞的都是什么?我们三个人这两天穿的用的,都在里面。至于你的泳衣,颜色、款式和尺码,都是我选的,应该会很合身。”
一听这话,冉习习顿时不吭声了,她就知道,这几天晚上,战睿珏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和战行川视频,父子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一定没干好事。
果不其然,不仅把她诓到这里来,还泡什么狗屁温泉!
“我带他去洗洗,这些你来收拾,洗干净一些,别堆在水槽里!”
丢下一句话,冉习习带着战睿珏上楼,留下一桌子碗筷。她知道,战行川虽然不讨厌下厨做饭,但却顶讨厌洗碗,如今她小施惩戒,也算是扳回一局。
洗过澡之后,冉习习也犯起了困意,她听见楼下很安静,索性就和战睿珏一起躺下,小睡一会儿。
母子两个人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
冬季天黑得早,冉习习看了一下时间,其实也才不到六点钟,这一觉睡得比她预想中的要长,战睿珏睡得也很香甜,估计是昨晚太紧张,没睡好的缘故。
他一醒过来,就去旅行包里翻找着,不一会儿,战睿珏就把自己的小黄鸭、游艇等各种玩具都掏了出来,最后,他竟然还从里面拿出来一支花花绿绿的玩具水枪。
冉习习强忍着吃惊,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游泳,温泉,玩水枪!biu!biu……”
战睿珏专心地蹲在地上排兵布阵,玩具太多,他还要选一选才能决定带哪几个去泡温泉。
冉习习刚要说话,战行川已经敲了敲房门。
“醒了?正好,车子快到了,我们可以准备出发了。”
他似乎也洗过了澡,头发还有些湿着,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腰间的带子松松地系着。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穿内裤,这个恬不知耻的男人,冉习习在心中愤愤地想着。想了想,她才有些尴尬,自己的思维怎么一下子就跳跃到这种事上了,他光不光屁股关自己什么事!
见冉习习的脸色变了又变,目光似乎落在自己的两腿之间,战行川立即明白过来,笑呵呵地主动回答道:“穿了,这种好风光,便宜你可以,便宜别人不行。”
看得出,从到了这里之后,他的心情就很不错,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虽然,对于冉习习来说,那笑容看起来十分欠打。
“不要脸。”
她嘟囔一句,然后从他的身边挤过去,打算去隔壁拿相机。
哪知道,战行川不依不饶,还嬉皮笑脸地追上去,不停地问道:“哪里不要脸了?不是好风光是什么?你知道东方男人的平均尺寸吗?我天赋异禀,这种型号绝对是人间极品,包你满意……”
他越说越离谱,冉习习气得脸色发红,猛地收住脚步,急急转身。
“你别跟着我……”
鼻梁一酸,她的鼻子撞到了战行川的胸口上,痛得要命。
“幸好是真鼻子,要是假的,就得马上去医院了。”
该死的男人,居然还在那里幸灾乐祸,冉习习又疼又气,鼻腔里还涌上一阵阵的酸意,直接就哭了出来。
她一哭,本来还在笑的战行川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他哄了几句,没有效果,只好一把将她抱住,搂得死死的。
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因为冉习习哭得那么惨,应该是很疼,战行川实在不敢去碰她的鼻梁,更不要说帮她揉一揉了。
听见声音,战睿珏也探出头来,一见到冉习习在哭,他立即抓着玩具水枪就跑出来。
“妈妈,谁欺负你,我帮你打他!”
冉习习立即抬起头来,指了指面前的男人,带着浓浓的鼻音,瓮声瓮气地喊道:“都怪他!跟屁虫一样!要不然我怎么会撞到鼻子?打他!”
闻言,战睿珏立即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他已经把大话说出去了,可又不想真的去打战行川,毕竟,那可是爸爸呢。
战行川松开手臂,无奈地开口:“又怪我,好吧,我是跟屁虫,那你是什么?你是屁,我跟着你?”
说完,他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战睿珏也拍着小手,笑个不停。
冉习习猛地挣脱出来,用力推了他一把,疾步快走。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抱着相机,在床边坐下来,一张张地看着今天上午拍的那些照片。
战行川看了一眼时间,只好一路追过来,小心地赔着不是。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听到后面,冉习习都觉得烦了,一把放下相机,低吼道:“你好烦啊,一直在那里说个不停!”
说完,她随手拿起床头上摆着的一瓶矿泉水,用力丢给他。
战行川一把接住,向她道谢:“还真的说渴了,多谢!”
冉习习瞪着他,扭头一看,看见床尾那里摆着一个精美的大纸盒,不由得好奇地打开。
里面是一套泳衣,外加一件浴袍,同一个系列的,款式很简洁,但版型和剪裁都是一流的。她翻开看了看,没有见到标签,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牌,只是觉得布料很亲肤,摸起来滑滑的,穿上身应该会很舒服。
最重要的是,尺码准确。
她顿时有些尴尬,看得出来,战行川对她的身体的确很了解,买得很合适。
“带上它,走吧,司机都在楼下等半天了。”
战行川顺势走过来,低声催促道。
瞥了他一眼,冉习习抱起纸盒,把相机装好,下楼去穿鞋。
三个人坐上会所内的摆渡车,一路前往温泉区。
等到了目的地,冉习习才知道,战行川不打算去和其他客人一起泡汤,而是要了一间房,里面有两个温泉池,透过可以升降的玻璃房顶,刚好可以欣赏到即将开始的焰火表演。
“这个是睿睿的专用池!”
战睿珏选了一个稍小稍浅的池子,立即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各种玩具都放进去,以最快的速度把它占领,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俨然是当成了家里的浴缸。
很快,侍应生送来了晚餐、水果、甜点、鲜花和红酒,满满一车,战行川给了一笔不菲的小费,然后让他离开。
亲手倒了一杯红酒,他递给冉习习,然后和她轻轻碰了碰杯子,低语道:“平安夜快乐,不知道这个惊喜,你满意不满意?”
他特地抽出整个周末的时间,带他们母子来此过节,既是想要让睿睿开心,也是想要放松一下自己的身心,算是对之前一段时间都在疯狂工作的补偿。
回头看了一眼在池中玩得不亦乐乎的战睿珏,冉习习很难做到再板起脸来,她抿了一口红酒,轻哼道:“勉强及格。”
第九十一章 平安夜(4)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天幕忽然闪起一串光亮,令漆黑的夜在一瞬间亮如白昼,吓了冉习习一大跳。 `
她皱眉去看,马上反应过来,应该是焰火表演开始了。
战行川看了一眼时间,表演果然准时。
他放下酒杯,见桌上摆着一份时间表,于是拿起来翻看,口中还读着:“焰火表演将于平安夜晚八点钟正式开始,时长两个小时整,其中包括……”
这种大手笔,令冉习习不禁咂舌:“两个小时,这么久?我在巴黎的时候,也不过是半小时左右的焰火表演,据说花费极高,都是一些本地财团投资的,为的是宣传……”
闻言,战行川不禁嗤之以鼻:“那种算什么?火药又不是他们明的,论起放鞭炮,放烟花,我们甩他们一百条街都不止!”
虽然这话听着刺耳,不过,冉习习也承认,在某些方面,国内不仅不比国外差,甚至还要领先不少。她虽然在国外的时间更久一些,但却很少觉得国外的月亮更圆,骨子里还是流着炎黄子孙的血统,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
八点整,第一朵焰火升腾至天际,将半边天空都染亮了。原本正在和小黄鸭在水中扑腾的战睿珏立即仰起头,伸长手臂,口中高兴地喊道:“快看,快看!”
每年除夕,战行川都会在别墅前放烟花,不过,战睿珏太小的时候自然没有印象。今年春节的时候,小家伙长到三岁,倒是记住了什么叫烟花,喜欢得不得了,他经常念叨着,要让爸爸放烟花。
遗憾的是,中海明令禁止个人在非春节期间燃放烟花爆竹,像今晚这种大型表演,更是不常有,可遇不可求。
所以,也难怪战睿珏会这么激动,在池中连连扑腾着。
“小心,别着凉。”
虽然他的小身体泡在温泉中,可冉习习还是怕他着凉,取了一条毛巾,浸湿后披在战睿珏的身上,然后坐在一旁,陪他看烟花。
“红色,绿色,黄色……”
战睿珏对色彩很敏感,小小年纪就能辨认出各种各样的颜色,还能记住它们的英文说法。 `此刻,眼看着漫天的五颜六色,他立即兴奋地一个个喊出来。
落单的战行川有些不爽,明明是他安排了这一切,可此刻却只能一个人泡在旁边的池子里,孤单单地看着天空。
“你怎么不过来泡?很舒服,不是特别热。”
等了又等,他只好出声去催促着那个不自觉的女人。
冉习习迟疑了一秒:“我和睿睿在一起泡。”
那意思是,她不想和他挨得太近。
正在吃寿司的战睿珏眼睛一转,立即大声拒绝道:“不行!这是我和小黄鸭的池子,妈妈不许泡!”
他的嘴角还沾着一点酱油,稚气的神态很是可爱。
战行川默默地朝儿子比了个赞许的手势,对他的聪明感到无比的开心。
“那我不泡了。”
冉习习倔强起来,她不想脱掉外面的睡袍,身上的泳衣虽然合身,但也太性|感了一些,明明是低胸的设计,聚拢效果却那么好,一低头就是一道深深的丘壑,连她自己看了都有些面红耳赤的感觉。
“那好吧。”
本以为战行川会继续逼迫,哪知道他竟然这么好说话,冉习习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三个人各怀鬼胎地看着烟花,不得不说,这一次的主办方还真的下了血本,不同造型不同风格的花式焰火轮流出现在无边的夜空之上,这令一开始没觉得会有多么特别的冉习习也产生了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她连忙取来相机,频频按下快门,想要定格这一刻的美。
她拍了半天,总算有几张满意的照片,一直昂着头,冉习习实在受不住,脖子酸得要命,她只好喝了一口水,把相机放回去。8小 说`
路过池边的时候,等待多时的战行川瞄准了,轻轻一拉冉习习的衣角,她没有准备,重心一偏,立即被他拖进了池中。
“你干什么……”
冉习习扑腾了两下,还好水不深,刚到她的胸口,不至于被呛到。
“帮你按一按脖子而已。”
他大言不惭地说道,同时,手脚利落地剥走她身上的那件已经湿透了的睡袍,丢到一旁。
反正已经入水了,再加上水温适中,冉习习泡了一会儿,也觉得很解乏,索性也就懒得和他计较。不过,她倒是直接去了一旁,躲得远远的,而且只把头露出来,脖子以下全都藏在水里,挡得严严实实的。
笑话,她才不让他看自己穿着泳衣的样子呢。
悠闲地泡着温泉,喝着红酒,冉习习第一次觉得,来这里还不错,如果没有眼前那个碍事的男人,就算是完美了。
旁边的战睿珏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花缭乱,于是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些吃的上面,两手一起上,吃得不亦乐乎。
冉习习瞪了他一眼:“不许吃太快,细嚼慢咽。”
小家伙边吃边点头。
她光顾着去看战睿珏,不知不觉间,身后已经多了个人。
等她反应过来,战行川已经靠在池边了,离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听说你的老板和律擎寰联手了,他投资了嘉皇娱乐,看来嘉皇娱乐上市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律擎寰早就酝酿着上市,只是一直有些小阻碍,这回应该是有八成的把握了。”
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公事。
冉习习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不清楚,我已经从ng正式离职了,连办公室的东西都清空了。还有,这些事你以后也别和我说了,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笑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自嘲:“我以为你会愿意我和你说这些。毕竟,上一次你听见我在车里讲电话,当晚律擎寰那边就有了动作,我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就算知道了她的心中其实是向着外人的,可他也忍不住想要和她多亲近亲近,甚至冒着输给敌人的风险。
冉习习的脸白了红,红了白,有些羞愧。
想了又想,她咬牙承认道:“对,那件事是我告诉他的。你贿赂官员,这属于不正当竞争,我为什么不能戳穿你?”
战行川的笑意更深:“贿赂?我觉得你这个词用得不太准确。战氏是一家有实力的公司,即便是正常的竞争,赢的概率也很高。我去找相关人员吃吃饭,聊聊天,了解一下政策和动态,这算什么贿赂?如果实力不足,靠着金钱和关系拿到资格,那才叫贿赂。”
他的话听上去似乎也并无道理,冉习习闭上了嘴,她自知理亏,所以也没有反唇相讥。
“波尼·克尔斯一直都很想要争取亚洲市场,他就算找上嘉皇娱乐,也不稀奇。这件事和我无关,不是我给他出的主意,这是真的。”
她耷拉着脑袋,闷声开口。
如果战行川一定要把这笔账算到她的头上,她也没有办法。
“我相信。”
他居然一下子就信了,这令冉习习觉得更加意外,忍不住马上抬起头,转身去看他。
“为什么?”
今天的战行川实在太古怪了,脾气好得令她觉得不真实。
“因为你漂亮。”
趁着冉习习愣神的功夫,战行川抓紧机会地在她的下巴上啄了一下,他的动作很轻,也很快,与其说是调|情,倒不如说是捉弄更恰当一些。
她只觉得一痒,他已经离开,而她的全身都开始不太自然地烫起来。
一定是水太热了吧,冉习习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连头都有些晕了,全身软绵绵的,懒洋洋的,丝毫都不想起身,只想沉浸在温暖的水中。
她隐约觉得,这个男人今晚这么温柔,好像在蓄谋着什么一样。
“咦!小羽毛!”
原本在埋头狂吃的战睿珏忽然惊讶地大喊起来,他从水中站起来,指着天空,继续喊道:“妈妈,你看,小羽毛!”
冉习习一惊,顺着儿子的手看过去,果然,天空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羽毛图案。
“羽毛?”
战行川终于忍耐不住,向她露出一个鄙视的表情:“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场焰火表演的投资方是谁。我难得浪漫一次,请你稍微配合一下,露出一个感动的表情,哭出来也可以。”
两个“习”,凑起来正好是一个“羽”字。
这么强烈的暗示,她竟然还看不懂,也难怪战行川会炸毛。
从他上一次无意间看到冉习习的相机,上面刻着的那个图案,战行川就有些醋意翻腾,他一直琢磨着,该用一种什么方式,把乔思捷的礼物给比下去。
所以,他孩子气地也选择了用羽毛的图案。
乔思捷给她一片羽毛,那他就给她一整片天空的羽毛,看谁多,看谁厉害!
听到这里,冉习习不禁哭笑不得起来:“花这么多钱,造成这么大的污染,原来是给我的……你真是……我无话可说……”
无奈之下,当然也有一丝甜蜜。
“无话可说就别说。”
战行川一脸自得,同时悄悄靠近她,双眼紧盯着她的红唇,眼看着就要吻了上去。
滴答,滴答。
...
第九十二章 下面给我吃
就在两个人无限接近的时候,冉习习忽然嗅到一股腥甜的味道。
她猛地回神,愕然看见面前的男人从人中到下颌的部位全都被血染红了,两股小溪般的血流从鼻孔里不停地往外涌。
而战行川不知道是没察觉到身体的异样,还是心思全都放在想要亲吻她这件事上,他竟然一点儿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还在拼命地向前凑。
滴答……
又一滴血落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在冉习习的胸口上,像是一点朱砂似的,白嫩细腻的肌肤上犹如在刹那间绽开一朵红梅,妩媚动人。
她尖叫:“战行川,你流鼻血了!都流下来好多了!”
说着,冉习习连忙伸手去擦了一把,满手心黏腻腻的,果然都是血。
战行川懵了,也用手背抹了抹,然后露出一脸尴尬的表情:“都是你,害得我流鼻血了!”
说话间,他的一双眼睛仍旧死盯着她傲人的上围。
本来,冉习习的胸也没有那么大,但这件泳衣的设计实在太好,又是聚拢又是提拉,里面还有两片小小的水饺垫,从视觉上看,极为壮观。
“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体内火气大,太躁了!少吃点肉,多吃点蔬菜!”
冉习习一边喊着,一边从池边拿来一条干净毛巾,顺便从酒桶里抓了一把冰块,包在毛巾中,让他用来敷一敷鼻子,先止住血再说。
战行川捂着鼻子,倒是并不怎么紧张,男人嘛,流点鼻血而已,小事一件。
不过,眼看着冉习习急急忙忙地从池子里爬出来,为自己跑前跑后的,他倒是从心头升腾起一丝感动,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听见声音,就连战睿珏都马上丢掉了手上的玩具,径直跑到战行川的身边,乖巧地靠在他的腿上,还不停地安慰着他。
“爸爸害不害怕?”
他仰着头问道,眼睛里都是担忧。
“不害怕,爸爸可勇敢了。”
战行川丢掉手上的毛巾,顺便摸了摸儿子的头。鼻血已经止住了,他也没有觉得哪里特别难受,只是头有些晕,浑身稍微乏力而已。
“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冉习习忧心忡忡地问道。
他喝光了一杯水,把空杯递还给她,低低笑道:“千万别,你是要让我丢人丢大发了吗?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一时没把持住,对着你的胸狂流鼻血,我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一听这话,冉习习顿时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以免再泄春|光。
虽然焰火表演已经到了尾声,愈发精彩,可因为流鼻血事件,三个人的兴致都有些缺缺。战睿珏吃饱喝足,小身体也暖洋洋的,于是在冉习习的怀中开始犯困,不停地打着哈欠。
“你没事吧?”
她反复确定战行川没事,然后和他一起离开这里,返回小木屋。
“本来还想着多玩一会儿,找个按摩师帮你按一按。”
看了一眼犯瞌睡的儿子,战行川有些无奈地说道,三口之家毕竟和二人世界不一样,带着孩子的夫妻总归是没有办法玩得太尽兴,凡事都要尽量去迁就孩子的体力。
“你的脸色不太好。”
冉习习又看了他几眼,语气里多了一丝担忧。
“就是有点儿头晕,可能是水太热了,在里面有些缺氧吧。”
战行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深吸几口气,他虽然嘴上逞强,但的确有几分不适,浑身使不上力气,感觉一躺下就能睡着似的。
他们返回小木屋,冉习习抱着战睿珏回房,她刚把他放在床上,之前还迷迷糊糊的小家伙立即清醒过来,揉着眼睛,开口道:“我要睡帐篷!”
她无奈,只好由着他去。
把战睿珏安置好,冉习习又去查看战行川的情况,他休息了片刻,脸色果然已经好多了,只是倒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你下面给我吃。”
见她下楼,他招了招手,有气无力地喊道。
“啊?”
冉习习收住脚步,顿时恼羞成怒:“你不要脸!”
她的反应过于激烈,战行川愣了愣,下意识地反问道:“我怎么不要脸了?我没吃晚饭啊,你帮我下一碗面条,我吃完就去洗澡。”
呃,原来此“下面”非彼“下面”,冉习习的脸马上发热了,红彤彤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是她想歪了。
战行川倚靠着沙发,眯起眼来看着她:“有些人啊,思想怎么那么龌龊呢?”
看了他一眼,冉习习立即钻进厨房,飞快地打开煤气灶,烧水,煮面。
战行川很给面子,把一碗面都吃得干干净净,里面的鸡蛋、青菜和火腿等都吃光了不说,连汤都完全喝掉,一口不剩。
房间里很暖,他吃得额头冒汗,鼻尖上都泌出汗珠来。
见状,冉习习急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让他擦擦。
“没有那么热吧,你是不是出虚汗了?这里没有医院,明天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没事更好,求一个心安。”
她忍不住絮叨起来,像个管家婆一样。
本以为战行川会嫌烦,哪知道,一直等她收声,他也没有打断她。
“你去洗澡吧,我收拾。”
冉习习站起来,收拾着茶几上的碗筷,冷不防被他一把抱住了腰。
“放开!”
她气急,刚给了他几分颜色,他倒是开起染坊来了!
战行川把有些热的脸颊贴到冉习习的背脊上,她的体温比他的略低,所以那种微凉干爽的感觉令他立即舒服地低吟了一声,双手不由得抓得更紧。
她挣了两下,直不起身来,只好让他这么贴着。
“你是属狗皮膏药的?”
冉习习哼了一声,反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听见战行川吃痛的声音,她这才收手,嘴角扬起。
“不是,我是跟屁虫,专门跟着屁!”
他把一张脸全都埋在她的腰间,吃吃笑了两声,然后飞快地松开手,从沙发上跳起,直接跑上楼梯,站在几级台阶上回望她:“你收拾吧,我洗澡去了!别想让我洗碗了!”
原来,他这么急迫地逃走,是担心冉习习又逼着他去洗碗。
对于战行川如此幼稚的举动,她无奈地摇摇头,收拾好一切,冉习习也上楼去洗澡,准备睡觉。
本以为他可能会在半夜摸进来,再加上身处陌生的环境,所以,冉习习一整晚都睡得不是很踏实,期间还起来了两次,去查看睡在帐篷里的睿睿。不过,就算再困,生物钟还是令她准时地在清晨六点半醒过来,穿好衣服之后,她轻轻推开了房门。
战行川睡在隔壁,房门还关着,不知道醒了没有。至于战睿珏,虽然也醒了,但他不肯出来,还在帐篷里滚来滚去,咯咯直笑。
她觉得时间还早着,多睡一会儿也无妨,于是下楼去准备早饭。
做早饭的时候,冉习习习惯性地把厨房里的电视打开,然后选了一个网络娱乐频道,随便听听八卦和歌曲之类的。
她将几枚鸡蛋打入煎锅中,等着翻面,然后扭头看着屏幕。
刚才那首歌很好听,她才听了一遍,就会跟着哼了。哼着曲调,冉习习将鸡蛋逐一翻面,眼看着金黄的鸡蛋滋滋地冒着油星,她准备上楼去喊战行川起床。
刚要转身,身后的屏幕里传来了女主播略显夸张的声音——
“根据《八卦任我行》的爆料,此前由危行工作室拍到了嘉皇娱乐总裁同前ng集团总裁助理私下约会的照片,二人一起用餐,举止亲昵。再加上近日有业内人士透露,ng集团即将在中海进行投资,消息来源可靠……”
危行工作室由于在两年之前拍到了某知名男星的出|轨证据而名声大噪,此后接连爆出了很多独家新闻,俨然成了娱乐圈中的纪检委。很多明星私底下的恋爱关系,都是被他们的人挖掘出来的,证据摆在眼前,也不由得他们不承认。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扒到了律擎寰的身上。虽然他是嘉皇娱乐的总裁,可应该也不算是娱乐圈中的人,他们这么做,的确有些过分。
但令冉习习更加震惊的是,自己竟然也成了娱乐八卦中的女主角。
透过屏幕上的照片,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和律擎寰一起走出餐厅的人,就是自己。拍照的人应该是事先就在马路对面一直等着,所以距离他们两个人并不远,拍出来的照片画质十分清晰。
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了。
这些照片应该是一段时间之前拍的,那时候她和律擎寰还走得很近,是男女朋友。而爆料的人专门选在这个时候才捅出消息,自然是别有目的。
一时间,冉习习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个念头。
她想知道,究竟幕后的黑手是谁,要用这种方法来搅局。
嘉皇娱乐和ng集团的合作即将开始,无论是律擎寰还是波尼·克尔斯都将再一次在公众面前频繁亮相,而她作为波尼·克尔斯的前助理,在整个事件中,身份同样微妙。
更重要的是,她和乔思捷已经快要结婚了,忽然闹出这么一出,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九十三章 一切都乱了
“什么东西糊了?”
冉习习站在原地,双手紧握,许久未动。
等到她听见声音,急忙转身去查看,煎锅里的鸡蛋已经全都焦掉,正在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早就不能吃了。
见冉习习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战行川急忙伸手去关掉炉灶的开关,以免里面的油星溅出来,烫到她的手臂。
“我来,你让开。”
他系上围裙,将她轻轻推到一旁,顺手关掉了墙上的电视。
“抱歉,我刚才走神,把鸡蛋煎糊了。”
冉习习看着垃圾桶里那几个黑黢黢的块状物,轻声道歉。
重新往煎锅里倒了油,战行川打火热油,瞥了她一眼,这才微微一笑,故意逗她:“怎么了?一大清早就走神,难道是因为我昨天晚上没去滋润你,你感到失望?”
她又气又笑,脸上的表情总算是不那么僵硬了。
可是,冉习习还是不想把刚才听到的那段八卦说给他听。
她转身去冲麦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见她不想说,战行川也没有再追问,专心煎蛋。刚翻了一面,他装在裤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腾出手来拿出手机,滑动解锁,看了一眼屏幕,他的脸色微微有变。
抬起头来,他看见冉习习正在低着头,搅拌着杯中的麦片。
“就在刚刚,网上有人爆料你和律擎寰谈恋爱的时候,劈腿乔思捷。还有人说,是ng集团用你做诱饵,使出美人计来引律擎寰上钩,你被他甩了之后,又迅速地勾搭上了乔思捷,准备和他结婚。”
战行川平静地开口,将刚才看到的消息转述给冉习习。
而他也明白了,她刚刚应该也是看到了类似的消息,所以才会表现得那么失态,竟然忘记了身边的炉灶还开着。
“还有……”
顿了顿,战行川又继续抛出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昨晚,乔言讷带着你姐姐出席了一个商务酒会,所以也就是说,双胞胎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浮出水面。你……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两天,可能会有记者疯狂找你……”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的手一松,盛满牛奶麦片的杯子落在地上,洒了一地。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虽然,她早有预料,觉得整件事恐怕瞒不了多久了。可是,结果还是比她想得要更快一些,甚至没有能够拖到明年……
白花花的液体有一些溅到她的脚面上,很烫,但冉习习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她只是从内心深处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小心!”
早在看见她露出失魂落魄表情的时候,战行川就料到情况不妙,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等到他冲到冉习习的面前,蹲下来去查看她的脚背的时候,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被烫得发红了,上面还粘着牛奶和麦片。
“用水冲一下,跟我过来。”
他不由分说,一把将她的肩膀揽住,半拖半拽地将她拉扯到水槽边,用水冲干净。
还好,冉习习的一只脚虽然被刚冲的麦片烫到,但表皮没破,只是有些发红而已,擦一些药膏即可,应该不需要去医院。
战行川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从柜子里拿出急救箱,他翻找了一番,里面果然有薄荷膏。
一直到冰凉的药膏涂抹在皮肤上,冉习习才终于回过神来,她苦笑一声,低低开口道:“我真没用,鸡蛋煎糊,麦片打翻,怪不得噩运总是缠着我,甩都甩不掉……”
战行川让她坐在沙发上,腿伸长,脚垫在沙发上,他则是单腿跪在地上,一手托着她的小腿,一手擦拭着药膏,小心地涂匀。
“跟你没关系,那些照片摆明了是早就拍好的,然后专门选在这个时候爆出来。至于乔言讷那边,也是早晚的事情,他现在和乔思捷斗得欢,当然会不遗余力地想办法给对方制造麻烦。而你,就是打击乔思捷的一张王牌。”
他抿着嘴,十分冷静地帮她分析着目前的情况。
听了战行川的话,冉习习本能地向后一缩,他立即用手按住她的腿,沉声道:“别动,刚擦了药!”
“什么叫我是一张王牌?难道我就不能恋爱结婚吗?我和律擎寰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也接受了和我分开,乔思捷不是第三者,我也没有同时去玩弄他们两个人!”
她紧咬着嘴唇,在极度的气愤之下,连声音都哑了。
瞥了她一眼,战行川才缓缓开口:“对于一些没有道德没有良心的媒体来说,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博眼球。而对于一些没有判断力也没有正事可做的网友来说,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八卦可以讨论。很不幸,你们几个人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谈资,这几天的版面算是不用再担心没新闻可报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看了看冉习习的脸色,提醒道:“这两天你千万别到处跑了,风口浪尖上,不管你对记者说什么,都会被错误解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
她忍不住打断他:“又是玩消失吗?就跟上一次那样,你还让我做缩头乌龟?”
因为私生女被爆料出来的时候,战行川让律擎寰把她带走,冉习习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有应对的能力,不需要这么东躲西藏,反而显得心虚。
“不是让你做缩头乌龟,是让你暂时先不要发声,先看看乔家那边怎么说。还有,你已经不再是ng集团的一员,对公司的各项举措一无所知,如果你贸然澄清此事,进而影响到波尼·克尔斯和律擎寰二人的合作,你说,他们会不会迁怒于你?”
战行川是个男人,他也很清楚男人的想法,女人往往会为了感情而失去理智。但对于男人来说,金钱,地位,权力,往往要高于所谓的爱。
所以,也不排除律擎寰和乔思捷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一起选择自保,将冉习习丢出去挡难。
这种可能性虽然低,却也不是没有。
万一他们二人统一口径,表示对此事不知情,那么冉习习可就惨了,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毕竟,除了当事人,谁也不了解他们各自恋爱的时间线,她被定性为一脚踏两船的几率很高。
“那我怎么办?”
大概是战行川的话起了作用,冉习习忽然间有些慌了,就在前几秒里,她还恨不得去找那些乱写的记者当面说清楚。但现在,她也觉得,那么做的话,无异于是自投罗网,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被附加出奇怪的含义,让整件事变得更复杂。
“不怎么办,和睿睿在这里好好过圣诞,享受假期。至于其他的事情,交给男人去办。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小可爱,他们敢碰你,就得做好时刻粉身碎骨的准备。”
战行川站起来,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原本,律擎寰抱上了波尼·克尔斯的大腿,令他感到很不爽。现在出了这件事,起码也会让他的心情大打折扣,不至于高兴得太早。对此,战行川乐见其成。
“你就非得和律擎寰争个高下吗?中海有那么多地皮,你也不是一个完全不讲理的人,做商人难道不是要考虑成本产出比吗?这个成本真的抵得上未来的收益?”
见他的脸上露出那种有些熟悉的笑容,冉习习忍不住急急地问道,从目前的态势来说,无论他们两个人谁输谁赢,她都不会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真庆幸,我在你的眼里居然又变成了一个讲理的人。多谢。”
低头看了她一眼,战行川走向厨房,继续做早饭。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无奈脚背上红肿灼痛,没有办法塞进拖鞋里,冉习习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她打开电视,转到网络娱乐直播频道。
网络的传播速度果然是最快的,那些照片才爆出来没多久,互动平台上的八卦专区就被网友们的各种留言刷爆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遭遇类似的危机,但冉习习扫过那些字眼儿,还是有些揪心。
最令她心寒的是,和她血浓于水的姐姐又一次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她逼上了绝路:冒名顶替、败坏家业、毁坏婚约……这些莫名其妙的罪名全都安插在了冉习习的头上。
吃早饭的时候,战睿珏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也没有嚷着出去玩。倒是战行川主动提出带他去外面堆个雪人,昨晚夜里下了雪,虽然不大,但门前也积了一层。
“去吧,把衣服穿好,戴手套和围巾。”
冉习习勉强打起精神,叮嘱了一声。
父子两个人在门口堆着雪人,她给自己冲了一杯热可可,双手捧着,就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的身影。
当律擎寰打来电话的时候,战睿珏正在努力把半根胡萝卜插到雪人的头上,当做鼻子。
冉习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喂。”
第九十四章 心口插刀
老实说,她有预感,知道律擎寰一定会打来这通电话。
区别只是在时间早晚而已。
很明显,这一次的危机比较严重,他这么早就打来了电话,想必也是有些撑不住了。这么一想,冉习习立即主动说道:“我已经看到新闻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似乎没有料到她竟然会这么直接,这么镇定,律擎寰也有些尴尬,他沉默了两秒钟,不答反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能当面谈吗?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容易误会彼此。”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暂时还不行,我带着睿睿在外面度假,他早就盼着过圣诞节了,我不想让他失望,这是我第一次陪他过圣诞呢。”
连日来一直在公司加班的律擎寰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子日历,果然,上面显示着一个大大的“25”。他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最近有些忙糊涂了,还以为明天才是圣诞节。
“我不会和记者说什么的,他们吵上几天就会消停,但为了和ng集团的合作能够顺利开展,这段时间我和嘉皇娱乐必须要保证一定的曝光率……”
律擎寰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说道。
她攥紧手机,脑子里嗡嗡响成一片,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是会这么做了。为了吸引大众的眼球,为了保证所谓的曝光率,甚至不惜用私生活来大做文章,博取关注度。
“‘不会和记者说什么’是什么意思?所以,你是说,任由他们去胡乱编排,把我写成是一个利用工作之便,先勾搭上了你,骗你和ng集团开展合作的无耻女人。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因为从你的身上没有得到什么甜头儿,所以我又马不停蹄地去引诱了我姐姐当年的未婚夫,希望能够再一次嫁进豪门,做少奶奶?”
冉习习失声质问道,因为愤怒,她的五官已经有些变形,看起来格外狰狞。
那边的男人没有马上开口,或许是在想着该如何向她解释,又或许是在默认着这一切。总之,律擎寰的沉默,令冉习习的心像是浸透在了冰水之中,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也会在某一天变成一个朝我的心口捅刀子的人……”
她低下头,鼻头酸涩,一大颗滚烫的眼泪从眼眶边缘无声地坠落,溅在手背上。
曾经喜欢过也信任过的男人,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敌对方,正因为如此,他所带来的伤害更大,甚至几乎要将她逼到绝路。
律擎寰咬紧牙关,声音冷涩:“不是我在朝你的心口捅刀子,恰恰相反,那个捅刀子的人是你!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能让你一直无法放下那个男人,在明知道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以后,你还是不能彻底忘了他!不要和我说,你只是为了孩子,那只是借口,借口!”
他气咻咻地喊道,索性将心中的怒气完全抒发出来。
“我从来不惧怕和任何对手的正面交战,但你问问你的内心,你可曾给过我一个公平的机会去和他竞争?在你的心里,你们的过去足以抹杀掉我的一切努力!你在公司加班,你以为只有他带着宵夜和药去看你吗?我开了几个小时的会,散会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连一口水都顾不得喝,然而看到的却是你让他抱着你,就站在我的公司楼下!冉习习,你说,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可笑的傻子,还是一个可以让你暂时喘一口气的救生圈?”
耳听着他的质问,冉习习几乎缩成一团,快要站不住了。
她承认,自己没有能够做到那么爱他,或许她已经不会再去爱上一个人,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而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展开了追求的攻势,令她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还是可以再奋不顾身一回。结果却是,仍旧失败了。
“我没有那么想……”
冉习习固执地反驳着,她只是不够爱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把他当成救生圈,当成救命稻草一样去利用。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冒着前所未有的心理压力,向他正式提出分手。她大可以一边享受着他给予的柔情蜜意,一边伪装成乐在其中的样子,这点小伎俩,她还是有的。
正因为尊重,所以才不愿意欺瞒。
但她的诚实却深深地刺激了他,瓦解了他的自尊,令他将这份怒意完全转嫁到了战行川的身上,借着这一次的地皮竞价,二人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达到极致。
冉习习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战行川说过,这场仗不是他想要退出就能退出的。
作为另一方,律擎寰的执着也并不比他的差,他们两个人中,谁都不会先承认自己的失败,直到最终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方能结束。
“或许你的本意并不是那么想的,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的行为就是那么做的。抱歉,我必须要为律氏负责,要为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负责,在必要的时候保持缄默。如果你想要对记者澄清事实,那你请便。”
律擎寰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
一听这话,冉习习也立即站直身体,她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直截了当地向他问道:“那些照片,本来你是可以压下来的,就像是帮助旗下的艺人压制负面新闻一样,只要你想,你其实是可以做到的。是不是?”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回答道:“是。那个工作室在两天前主动联系过我,问我愿不愿意把那些照片买回去,之前他们的手上有不少小明星的料,他们也怕惹上我,以后会比较麻烦,所以一直压着没有发。最近实在没有什么猛料,再加上嘉皇娱乐和ng集团的合作即将开始,他们收到消息,所以来试探我的态度。”
冉习习恍然大悟:怪不得,照片拍摄已经是一段时间以前,它们一直没有被公布,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其中果然有猫腻。
“我知道了。我们扯平了。”
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来,感觉心脏都在一抽一抽地跳动,像是在剥离着什么,很疼。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小的时候,和玩得最好的朋友大喊,我再也不和你好了,是一样的。
分手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是,扯平了。”
律擎寰强迫自己一扯嘴角,故意挖苦道:“这样你就能无所顾忌地嫁到乔家去了。姐妹嫁兄弟,算不算是一桩美谈?希望他们两个人别把你们两姐妹搞混了,毕竟你们两个人那么像。或者说,你们本来就有这种打算,大不了换着来……”
冉习习尖叫:“你住口!”
这么侮辱的话语,她想不到竟然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看来,妒忌真的能令一个人发狂,变得不再像他自己。
手机里传来了几声冷笑,然后被挂断。
不知道是不是冉习习的错觉,就在通话结束的那一刹那,她依稀听见了哭声。
可她又马上告诉自己,律擎寰是绝对不可能会哭的,更不可能为自己而哭。如今,在他的眼里,她已经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坏女人,连多看一眼都不值得,他又怎么会因为她而默默哭泣。
她反复地提醒着,是她听错了。
再一抬头,外面的小雪人已经堆好了,没有那么多的雪,所以雪人很小,矮矮的,大概只有三十公分,小小的身体上一颗小小的头,但眼睛鼻子嘴却一个不缺,都是战睿珏用各种小东西做成的。
他的小脸冻得发红,还试图摘下帽子和手套,给小雪人戴上。
一旁的战行川及时制止了他,似乎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战睿珏果然很听话,没有再继续,而是站在小雪人的旁边,不停地变着姿势,让战行川给自己拍了好多照片。
“去喊你妈妈,让她也来和小雪人拍照。”
战行川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朝儿子大声喊道。
战睿珏领命,立即跑回小木屋,两手拉着冉习习,将她向外拖。她只好穿上外套,跌跌撞撞地和他一起跨出房门,一直走到那一片雪地上。
雪地上有一串串大小不一的脚印,是他们两个人刚才留下来的,还有一些没有被踩过的地方。冉习习松开手,专门去踩那些雪白的地方,印下属于自己的脚印。
积雪在脚底发出轻微的声音,好像是脆弱的呼喊,她愈发忧伤起来,却只能强忍着,不想在孩子的面前流露出来。
眼看着战睿珏跑出了一段距离,战行川这才走近她,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冉习习猛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还是将自己刚才和律擎寰的通话内容简单地告诉了他。然后,她看见战行川露出了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他并不惊讶,因为假如他是律擎寰,他可能也会选择这么做。
“我现在很高兴。”
战行川弯下腰,从地上抓起了一捧雪,捏成了一个雪球,朝远处丢过去。
“为什么?看我落魄,能让你高兴成这样吗?”
冉习习没精打采地问道,她现在连发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不是,是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我不是最坏的那个人,我很高兴。”
他抓了一把雪,塞到她的手上,笑起来的时候,战行川的眉眼间都是神采:“试试看,你打过雪仗吗?”
第九十五章 圣诞礼物
冉习习愣神的功夫,自己的手心上已经多了一把干净洁白的雪,她下意识地一抓,那些松软的雪就被团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球,沉甸甸的。
她很不屑,想要丢开。
“只有小孩才会玩打雪仗,你见过哪个大人玩这个?幼稚。”
战行川按住她的手,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让她用力地攥着那个雪球,冉习习挣了一下,反而被他抓得更紧。
“你也知道你是大人,不是小孩了?那你就更应该懂得,只有小孩子才看对错,而大人永远不去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们只会想办法去做能维护自身利益的事情。自私是人的天性,只有极少部分的人才能做到无私,所以他们才是圣人,而我们是凡人!”
他看得出来,律擎寰的做法令她感到十分心伤,甚至不能接受。
但是,假如换一个角度去看,他的行为虽然算不上光明磊落,但也属于人之常情。一个商人,怎么会不以赚钱为目的,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那么好的机会从眼前溜走呢?这根本不可能,换做是战行川,他八成也会选择这么做。
“难道维护自身的利益,就一定要侵吞别人的利益吗?损人利益的事情做多了,真的不心虚吗?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理,那我反倒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学会!”
冉习习晃着手腕,试图甩开他的手。
战行川眯起了眼睛,露出鄙视的表情:“逃避有用吗?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如果你不能熟悉并适应游戏法则,那就别抱怨别人对你的残酷!看看你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你被你的养父母保护得太好了,还活在小时候吧?看来巴黎那三年的时间也都花在狗身上了,我以为波尼·克尔斯能教出来一个什么好助理,没想到还是像过去一样蠢!你和我,到底是谁幼稚?”
说完,他终于松开了手。
而她手里的雪球,则被攥得更加紧实了,圆溜溜的一整个。
冉习习低下头,一扬手,又将它抛了出去。
雪球落地之后继续向前滚,然后撞到了一棵树,终于停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个雪球,无论是抛起还是静止,都不能由自己做主,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
“真的想好了,嫁给乔思捷,不后悔?要是真的结了婚,以后少不了会面对乔言讷的,假如你不能做到若无其事,我劝你还是别硬扛,让他出面去解决。”
见冉习习沉默下来,战行川继续问道。
她愈发沉默,转身就想回去。
“妈妈!爸爸说要打雪仗,你会打吗?”
刚刚跑远了的战睿珏又跑了回来,他气喘吁吁地问道,仰着脑袋,一双眼睛眨啊眨,里面充满了好奇,两只小手上各自捏着一个雪球,攥得紧紧的。
她俯身,伸手把他的帽子又向下拉了拉,柔声回答道:“会啊,你看着。”
说完,冉习习直起身,一把将没有准备的战行川推到雪地上,顺势坐在他的身上,回头朝着战睿珏大喊道:“睿睿,雪球呢?快塞进你爸的领子里!”
战睿珏有些茫然:“啊?”
“打雪仗啊!这就是打雪仗!先推倒,再埋起来,随手再抓一把雪,往衣领里塞!”
冉习习咬牙切齿地一边喊着,一边飞快地抓起身边的雪,拼命往战行川的身上堆,恨不得把他埋进雪里。一旁的战睿珏有样学样,马上把手里攥着的雪球小心翼翼地塞进了他的衣领里,还使劲往里推了推,生怕会滑出来似的。
“战睿珏!”
被冰得全身都打了个激灵的战行川立即吼道:“你再敢帮她试试!看我不把你吊起来打!”
可惜,冉习习死死地压在他的上半身,话音刚落,一捧雪就盖在了战行川的脸上,他吃了一嘴,连连向外吐着。
“睿睿,快,把他盖起来!”
她得意至极,从来都是战行川欺负别人,哪知道他也有今天。冉习习越想越高兴,左右开弓,假如不是这场雪的雪量太少,她还真想直接把他埋在雪里,让他也尝一尝做雪人的滋味儿!
“爸爸是大雪人!”
战睿珏累得气喘吁吁,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节剩下来的胡萝卜,想办法往战行川的鼻孔里插,给他做一个加长版的鼻子。
战行川气个半死,眼看着这母子二人越玩越疯,恨不得把他折腾个半死,他只好腰腹用力,向上一顶,双手掰着冉习习的肩膀,成功地把她提起来,从身上拉开,然后就地一滚,总算是掏出了她的魔掌。
“堆雪人是吧?看我不把你们两个都打得嗷嗷叫!”
他玩心大起,索性也豁了出去,两手一抓,直接破坏了之前好不容易才堆起来的那个小雪人,就把它当成了“弹药库”,将雪团连连丢向冉习习和战睿珏。
“这个才叫打雪仗!你妈刚才那个叫耍无赖,别跟她学!”
一见到他把小雪人抓得左一个窟窿右一个窟窿,战睿珏急得跳脚,冲上去就抱住战行川的一条腿,还不停地回头大喊着:“妈妈,快来,打他!”
十分钟以后,狼狈不堪的一家三口终于结束了混战,冉习习和战睿珏这一方以微弱的优势获胜,逼着战行川投降,还得负责上楼去给他们放洗澡水。
不得不说,大闹一场之后,冉习习觉得心里似乎没有那么压抑了。不管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起码那些记者不会找到这里来,更不会伤害她的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些感谢战行川。
而且,她很清楚,在年底的时候腾出几天时间,毫不过问公司的事情,对他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到冉习习和战睿珏洗过澡以后,战行川也已经一身清爽地在厨房里准备午餐。他派人送来了一株圣诞树,就摆在一楼,树下堆放着花花绿绿的礼盒,树上还绑着大小不一的红色袜子。
“去拆礼物吧。”
他挥了挥手里的菜刀,口中催促道。
冉习习倒是没想到他连礼物都准备了,她双手插袋,懒洋洋地回答道:“我可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你别想礼尚往来。”
战行川失笑,继续切菜,头也不抬地说道:“你的兜里不是有个小盒么?”
她一惊,这才想起来,乔思捷给自己的礼物还放在外套的口袋里,忘了拿出来。
“谁让你翻我的东西了!”
她急急忙忙地转身,有些紧张地喊道。
“你的外套上沾了雪,一进门就湿了,我顺手帮你挂起来,它就从口袋里掉出来了。”
战行川一指茶几:“在那儿。”
冉习习只好哼了一声:“不是给你的。”
说完,她感到一阵畅快,因为看到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不过,这个细节也令冉习习确信,战行川的确没有打开它,要是他看过,他一定知道里面的确不是给男人准备的礼物。
这么说的话,他还没有太不尊重她,起码没有不经允许,就翻看她的东西。她默默地想道,然后一把抓起了小盒,握在手中,飞快地上楼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战行川默默地摇了摇头,继续拿着砧板上的蔬菜来撒气。
战睿珏一听说有礼物,马上跑下来,围着那棵圣诞树绕来绕去,似乎感到有些头痛,不知道选哪一个才好。
趁着煲汤的空当,战行川走出来,十分认真地说道:“睿睿,虽然这里有很多礼物,有的放在盒子里,有的放在袜子里,但是你今天只能选择其中一个。还有,这些礼物当中,有很贵的电动玩具,也有很便宜的小玩偶,选到哪一个就是哪一个,不能反悔,更不能哭闹,懂了吗?”
战睿珏似懂非懂地看着他,露出有些迷茫的表情,看来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在他面前蹲下来,战行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耐心地解释道:“男子汉就是要认真做出选择,选择之前,好好思考,选择之后,勇于承担。万一你选的礼物是一根价值五毛钱的棒棒糖,你也要懂得,这是自己选的,不能怪别人。”
战睿珏小声说道:“我不怪别人。”
“好啊,那你可以先挑一挑。给你一个友情提示:盒子大的,不一定里面的礼物就好,盒子小的,也不一定里面的礼物就坏。睁大眼睛,祝你好运!”
战行川站起来,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重新走下楼的冉习习也刚好听到了父子二人的对话,她颇为无奈地走过来,低声抱怨道:“他才三岁多,你现在就给他灌输这种人生道理,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战行川摩挲着下巴,笑道:“你也是,去选一个礼物吧,只能选一个,不一定会是什么。”
“我?”
她指着自己,对于那些礼物之中都有什么,冉习习其实也有几分好奇。她的手气一向不太好,公司每一次举办年会抽奖,她都只能抽中安慰奖,从来和大奖无缘。
第九十六章 命运的玩笑
见她露出一副犹豫的表情,战行川立即打了个响指,笑道:“试试吧,也许这一次你就会转运。大不了就是一根价值五毛钱的棒棒糖,起码也能甜甜嘴,你不亏的。”
说完,他重新返回厨房,继续准备午饭。
冉习习回头一看,战睿珏已经抢先一步,对着那堆礼物抓耳挠腮,捡起这个看看,放下,又拿起那个瞧瞧,再放下。
这么小的孩子,或许还不懂“贪婪”为何物,他只是觉得每一样都很好,有些爱不释手。
看了又看,战睿珏终于选了一个大概半米长的盒子,他拿在手上,轻轻摇晃了两下,还把耳朵凑上去,听听里面的声音。
忽然,他神色一变,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然后立即抱着纸盒,轻轻地把它放在沙发上,动作麻利地去打开系在上面的彩色缎带。
“妈妈,小狗,是小狗!我听见它在哼哼了!”
战睿珏解开缎带,一掀盒盖,果然,纸盒里趴着一条奶油色的拉布拉多幼犬,应该是刚满月不久,小小的身体还略带战栗。
不过,它应该是被训练过,并不怕人,当战睿珏小心地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它甚至还主动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他。
战睿珏大喜过望,将它轻轻抱在怀中,朝着厨房大声喊道:“爸爸,我选中小狗了!”
听见声音,战行川探出头来,手上还抓着一支锅铲:“好样的,我就知道你会发现它!它已经四十天了,各种疫苗都打过,还在幼犬训练班待了十天,能听懂几个简单的指令。”
战睿珏眼睛一亮:“幼犬训练班?它也上幼儿园吗?那跟我一样!”
本想再说什么,无奈锅里还炒着菜,战行川只好返回厨房,以免像冉习习一样,全糊了。
眼看着儿子陷在前所未有的喜悦之中,抱着小狗不松手,冉习习虽然无奈,可也无法夺人所爱。她在一旁观察了片刻,发现这条幼犬确实比较乖巧,活泼之中也不失机警,但又不会过分神经质,显得一惊一乍,应该是一条很不错的家庭陪伴犬。
“睿睿,可以养狗,但是不许欺负它,还要留心不能被它咬到,绝对不可以把手指伸进它的嘴里。另外,你要负责打扫它的粪便,清理它的窝和食盆,因为它是你的狗。”
冉习习掰着手指,和儿子先约法三章。
她倒是并不特别反对养宠物,前提是要做好清洁工作,还要让宠物养成良好的习惯,就像小孩一样,在幼小的时候就立下规矩,长大以后才会少犯错误。
“好,拉钩钩。”
战睿珏伸出手来,和她拉了手指,达成共识。
“妈妈,你也要选礼物。”
他见冉习习站着不动,好心地提醒道。
她犹豫着看了一圈,心想着,自己该不会选到一只猫吧。这么一说,战行川还真是恶趣味,准备了几十份风格不同的礼物,让人又期待,而他自己却躲在一旁欣赏着这个过程,真够坏的。
“快选啊,妈妈。”
皇帝不急太监急,战睿珏拼命地催促道,还抬起小狗的一只爪子,轻轻地挠了挠冉习习的手背,弄得她痒痒的,只得远远地弹到一旁去。
战睿珏因为人小个矮,所以对于树上挂着的那些袜子兴趣不大。
但冉习习就不同了,她觉得战行川总不至于变态到把什么活物装进袜子里,挂在树上。相对来说,选择袜子要安全得多。
这么一想,她就随手拽下来一个很小的红色袜子,抓在手上。
“妈妈选的是什么?”
战睿珏从之前的礼盒里找到一个项圈,扣在小狗的脖子上,还细声细气地说道:“以后你就叫喵喵了。”
闻言,冉习习几乎晕倒,给一只狗起名叫喵喵,真够有创意的。
正想着,战行川已经将两道菜端出来,催促着他们去洗手,马上开饭。
冉习习马上领着战睿珏去洗手,还一再地叮嘱他,因为现在养了小狗,所以更要注意卫生,摸了小狗以后要先洗手才能吃东西,平时更不能随便啃咬指甲,吸吮手指。
战睿珏听得很认真,连声说好。
四菜一汤摆上了餐桌,散发着扑鼻的香气,连摆盘都十分讲究。战行川是典型的要么不做,要么做好的性格,既然难得下厨一次,他自然要小露一手。
“哎,你选了什么?”
坐下来之后,他才忽然想到,好奇地问着冉习习。
冉习习已经拿起了筷子,她愣了一下,这才回答道:“我还没看呢,先吃饭。”
坐在一旁的战睿珏回头看了一眼,立即惊叫道:“爸爸,喵喵在咬袜子!妈妈选的那只袜子!你快去夺下来!”
战行川有些懵:“喵喵?”
战睿珏急得从座位上跳下来,不停地比划着:“就是小狗!你快去抢过来!”
他这才明白过来,马上放下筷子,大步冲到客厅里,从小狗的嘴里夺下来一个已经被咬出了几个小洞洞的袜子。
手指探进去,战行川摸到了里面的东西,脸色不禁一变。
他犹豫了几秒钟,立即把它拿出来,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然后飞快地揣进裤袋里。紧接着,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头向餐厅的方向喊道:“睿睿,你的小狗太顽皮了,把袜子里面的礼物都咬坏了,我只能丢掉。”
说完,战行川把袜子团了团,丢进垃圾桶。
他走回去,洗了手,又重新坐下来。
战睿珏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妈妈选的是什么礼物?”
拿着饭碗的手微微一颤,战行川缓慢地勾起嘴角,笑着回答道:“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冉习习虽然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可一听这话也不禁感到无比的沮丧,她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米饭,垂头丧气地说道:“我就知道,我的运气一向很差……”
而且,就算是棒棒糖,还被狗吃了!
见状,战睿珏马上安慰道:“妈妈,别难过,爸爸说了,选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后悔,也不要伤心。等明年圣诞节,你也会有一条小狗的!”
很明显,在他的眼中,圣诞节能够得到一条小狗,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礼物了。
冉习习勉强打起精神来:“乖,吃饭吧。”
她本以为战行川会挖苦几句自己的坏运气,哪知道他只是低头吃饭,也不怎么说话,倒是安静得很诡异。
吃完午饭,父子二人去睡午觉,冉习习在厨房里洗碗。
她将厨房收拾干净,刚一走出来,就看见客厅的角落里摆着一个垃圾桶。鬼使神差地,冉习习走过来,用脚踩下踏板,朝里面看去。
果然,她看见里面有一个被狗咬过的红色袜子,但却并没有棒棒糖的影子。
无奈地笑了笑,冉习习收回那只脚,果断地打消了脑子里那个继续去翻找垃圾桶的念头。
战行川在战睿珏的帐篷外面铺了一块毛毯,就躺在上面,陪他睡午觉。
“爸爸,你能不能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啊?就像这两天一样,我们三个人都在一起。”
战睿珏趴在帐篷里,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小声问道。
没有等到战行川的回答,他就已经困得睡了过去,还砸了咂嘴,快速入梦。战行川挪过去,帮他把身上的毯子向上拉了拉,然后盘腿坐在帐篷外,呆呆地看着熟睡中的儿子。
坐了一会儿,他伸手从裤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pvc透明盒,看似廉价普通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簇新闪亮的钻戒。
他举高那个小盒,晃了晃,里面的钻戒也跟着闪动着璀璨的光芒。
战行川露出苦涩的笑容,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真的选中了这个礼物。他原本只是赌一把,想要试试看,看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不是上天注定。所以,他故意把一枚昂贵的钻戒藏在普通的盒子里,又装在袜子里,挂在圣诞树上。
一共准备了五十份礼物,她只有五十分之一的可能选到它。
然而,结果却是,她真的选到了它,但他却没有勇气去接受这个答案,反而像一个懦夫一样,把答案更改了,永远瞒着她。
战行川慢慢地将东西重新收起来,长出一口气,低下头,他疲惫地用双手盖在脸上,试图掩饰掉全部的真实情绪。
他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去隔壁打电话。
确定房门是反锁的,战行川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去拨通的号码。
才响了三声,对方就接了起来,似乎也很意外,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是我。你不用说什么,听我说就好了。第一,我需要尽可能多的资金,没有具体数字,越多越好。第二,我想要收回你手上所掌握的全部战氏股份。第三,不管我妈会不会醒过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去打扰她。”
战行川缓慢而又清晰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丝毫也不肯退让的味道。
事实上,在他看来,自己能够主动联系对方,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除此之外,他不会再退让,哪怕一分一毫。
第九十七章 进修机会
说完之后,对方陷入了沉默,很明显,是在思考着战行川刚才所提出来的那三个条件。
可以说,三个条件之中,没有一个是容易做到的。在答应之前,任何人都必须再三斟酌,以免落入被动的境地之中。
“我需要一点时间,仔细考虑一下……”
果然,那人犹豫着开口,似乎还有几分摇摆的味道。
想不到,战行川嘴角的肌肉略微抽动了两下,他立即冷冷地打断:“你听清楚,你并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本。如果你以为,我现在是在求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只是在讨回属于我自己的那一份公道,仅此而已!”
他的表情狰狞,声音冷酷,和之前陪伴孩子玩耍时候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公道……可上天对我又何尝公道过……”
耳听着从手机那一端传来了老泪纵横的声音,战行川反而从心底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他勾起嘴角,微笑着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但愿,你还没有老糊涂到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你可以选择不答应,我无所谓,你对我而言,从不曾具有任何特别的意义,你只是贡献了一颗精|子。”
他直接挂断电话,嘴角的笑容定格,然后渐渐消失不见。
站在原地片刻,战行川揣起手机,转身去开门。
他刚一拉开房门,就看见一脸踌躇的冉习习正站在门口,似乎刚要抬起手去敲门。而他忽然的动作显然吓了她一大跳,只见她向后退了一步,双眼圆睁,吃惊地看着他。
“啊,我、我是想问你,我刚煮了茶,要不要下楼喝一点?”
冉习习用了两秒钟的时间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颇有些尴尬地问道。她没想到自己刚要敲门,门就开了,而他就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完全没有给她任何调整心情的时间和机会。
战行川抹了一把脸,尽可能轻松地回答她:“好啊,尝尝你的手艺。”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下楼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整个一楼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果然是好水好茶,不容错过。战行川用力嗅了嗅,终于笑了,能够在寒冷的冬日午后喝一杯热茶,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享受。
冉习习帮他斟了一杯茶,放下茶壶,她轻声说道:“我想过了,你说得有道理,我不会再去思考对和错了,那太幼稚。我现在只想弄明白两件事,一个是我母亲的真实死因,一个是我养父的真实死因。至于双胞胎的秘密……随她去了,她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管不了别人的大脑和嘴。”
她承认,说出这些话其实并不简单,她甚至还想过,索性也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事情都告诉给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反正,她已经够丢脸的了,再也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尊严。
战行川去拿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秒钟,然后,他继续端起了茶杯,送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嗅着其中的香气。
他倒是没有想到,一向喜欢钻牛角尖的女人,这一次倒是没有那么固执。
“我倒是建议你,最好连这两件事都不要再去查。万一结果是你不能承受的,你会比现在还痛苦,我保证。”
虽然并不知道两件事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的阴谋,不过,在战行川看来,刁成羲夫妇和冉天泽夫妇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包括刁冉冉在内,根本就没有一个好人,他们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来,他都不会感到奇怪。
冉习习或许是这其中唯一一个还算保留良知的人,她不应该再承受来自于他们的压力和挟制,这不公平。
“他们一个生了我,一个养了我,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做一个狼心狗肺的女儿。你说我愚蠢也好,固执也罢,我只想找到这两个答案。”
她握着茶杯,声音里有一丝丝的颤抖。
“很简单,如果让我来分析,就是一个可能:你母亲一直希望你的养父能够带她私奔,但他不肯,她越逼越紧,他终于受不了,于是找来了那个药方,令她死亡。之后,你的父亲知道了妻子的死因,想要报复,于是和阮梵联手,先将冉氏搞垮,然后逼着冉天泽自杀。”
抿了一口,战行川十分笃定地给出自己的判断。
他的话显然不那么动听,冉习习直皱眉头,但她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因为,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其实他的逻辑听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就他们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这已经是最大的可能。
但她不愿意接手这样的事实,在她的眼里,母亲和养父都是堪称完美的人,尤其是她的母亲。在冉习习看来,母亲是联姻下的牺牲品,她为了家族的荣光,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爱情,克制而内敛,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妄图淫奔的贱妇。
“如果不是这样,那又如何呢?你比我还清楚,你的养父母看起来也并非完全没有感情,他看起来像是时刻准备和情人私奔的样子吗?而他这种锅里也要碗里也要的态度,势必会将你的母亲逼疯。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爱情了,可连爱情也要失去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们之间不会爆发出可怕的争吵,彼此憎恨吗……”
战行川越说越快,好像一定要冉习习接受这样的推论似的。
“嘭!”
她重重地将手上的茶杯放在茶几上,脸色铁青,嘴唇微抿。
过了几秒钟,冉习习才艰涩地开口说道:“对已故的人还是尊敬一些吧,你何必一定要把他们想得那么糟糕……”
战行川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他的话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或者说,他说出来了冉习习在心里想过很多遍,但却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
毕竟,人们总是严于律人多一些,严于律己少一些。
“所以呢,你打算接下来做些什么?既然辞职了,不如就好好规划一下。”
战行川喝光了杯子里的茶,转移了话题。
她看了他一眼,替他再次填满茶水,低声回答道:“我的朋友克雷格帮我申请到了一个去美国进修的机会,摄影主题,为期六个月。据说授课的都是一些殿堂级大师,机会难得……但是,我觉得时间太长了,我不可能离开中海这么久……”
原本,克雷格还替她遗憾,觉得她即将出任中海新公司的高职,肯定无法去国外进修。哪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没过几天,他就收到消息,得知冉习习已经被波尼·克尔斯给毫不留情地炒掉了。
在过去的几年间,克雷格无数次幻想过老板炒掉这个女人的情景,甚至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老板绝对不会再忍了,这一次一定会赶她走,但波尼·克尔斯都没有。
而就在他以为老板永远都不会赶她走的时候,波尼·克尔斯却奇迹般地让她从ng集团彻底离开。
真是奇妙。
“不过,这样也好,习习,你可以去跟着最顶尖的大师学习摄影了!你知道我为了帮你申请到这个名额,特地去找了好几位教授帮你写推荐信吗?所以,不管怎么样,你一定别浪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就算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了,记得回巴黎请我吃饭!”
几天前,克雷格在电话里意气风发地说道。
只有傻子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当听见冉习习说她要考虑考虑的时候,克雷格整个人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的是一个好机会,我建议你不要错过。如果你担心的是睿睿,那么我可以答应你,在这六个月里照顾他,一直到你回来。”
听完之后,战行川沉吟片刻,对冉习习轻声说道。
她皱了皱眉头,还在犹豫不决。
“你如果选择去的话,什么时候出发?肯定是明年了吧,春天吗?”
战行川掏出手机,点开日历,瞥着上面的日期。
“是,明年二月中旬开课,九月正式结业,然后举办学员作品展览。这么久的时间,我真担心睿睿会不答应,我好不容易才和他建立起感情来……”
冉习习越说越难过,更加想要放弃。
他摇头:“不会。你想,他当初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很有好感,不是吗?才六个月,没有你想得那么久。”
说完,战行川在心里补充着,三年都熬过来了,六个月算什么。
“我再考虑一下。”
冉习习比了个手势,表示她不打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人世间的变数太多太多,她也不能确定今天的想法和明天会不会是一样的,谁都在变,世界也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变。
“好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为了睿睿而放弃自己的梦想。全职妈妈很伟大,用于牺牲自我,但你也要知道,一个母亲要教给孩子的事情很多,她的孩子也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平庸无为的母亲。还有,我并不觉得在母亲忙碌的时候,改为由父亲去照顾孩子有何不妥。记住,不要让陪伴孩子成为你逃避现实的借口。”
战行川举起手中茶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然后一饮而尽。
第九十八章 强拆
他的话,倒是令冉习习稍微垂下了眼睛,她没有想到,假如商量起正事,战行川的态度还是很令人信服的。
起码,他刚才所说的那些,给她的触动非常大,甚至让她觉得,在育儿这方面,自己缺失了三年,的确是比他落后了许多。
想了想,冉习习抬起头来,平静地说道:“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睿睿。你刚刚说的话,的确对我很有启发,谢谢了。”
听她这么说,战行川也笑着放下茶杯,感慨道:“用一顿热茶,换来了宝贵的人生经验,是不是瞬间感觉到合算多了?”
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不禁任何夸赞的!
冉习习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转身去添水。
看着她的背影,战行川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听说她有一个能够出国进修的机会,他的内心十分复杂。一方面,他觉得,如果她离开中海半年,战睿珏一定会不适应,甚至还有可能会像以前那样,不再愿意同人交流。但另一方面,他忍不住也滋生出一种窃喜的感觉,如今情况特殊,她不在这里,自己更方便施展拳脚,无所忌惮。
所以,从个人角度,战行川是希望她不要放弃这个机会的。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觉得,这可能是上天赐予的一个好机会。等她学习完毕,自己也处理好了一切事宜,两个人之间的阻碍几乎已经不复存在,如果想要修复彼此间的感情,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要比现在的情况好得多。
他越想越觉得如此,期待胜过了担忧。
冉习习对于战行川的内心活动却完全不了解,她嘴上说得轻松,但其实并不能做到对外界的一切完全不计较。而且,她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陷姐姐于不义的心机女,因为自己的养父生意失败,自杀身亡,所以她以姐姐的身份回到中海,继续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还悔了和乔家的婚事,自作主张地嫁给了战行川。
总之,这些行为,如果不了解内情的人听到了,一定会唾骂她爱慕虚荣,心狠手辣,为了能够维持原本的花天酒地,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骨肉至亲。
她原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释,听了战行川的分析以后,冉习习索性不想再去解释。
他说得对,没有人关心真相如何,所有人只盯着话题。等到热度降下来,那些人就很自然地不再去关注,转而再去盯着其他的新的话题。
所以,她只要静静地等着这几天过去即可。除非,有人抓着她不放,反复地把话题炒热,接二连三地爆料,那就是真的倒霉。
傍晚的时候,战行川打算三个人先去餐厅吃晚饭,然后他和冉习习去酒吧小坐一会儿。
她挑眉,揶揄道:“记得带钱包。”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上一次的尴尬,因为两个人的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又不能逃单,只好硬着头皮去参加什么接吻大赛,以此来获得免单的机会。
“多谢小野猫的提醒,今天肯定不会再忘记带钱了。”
战行川也学着她的样子,故意一挑眉,语气有些贱兮兮的。
一手拉着一个人的战睿珏明显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他疑惑地问道:“谁是小野猫?”
那语气,好像很防备似的。
冉习习瞪了战行川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别当着孩子的面瞎说!”
偏偏,他还恬不知耻:“我什么都没说呀,是不是,睿睿?我是好心提醒大家,注意外面有小野猫出没,别被它锋利的爪子抓破。”
说完,战行川还故意伸出一只手,口中“嗷呜”两声,在儿子的面前比划了两下。
战睿珏立即咯咯地笑起来:“爸爸真笨,这不是野猫,这是狮子啦!是辛巴!妈妈陪我看过《狮子王》呢,我记得!”
对于儿子的插科打诨,鸡同鸭讲,战行川不禁有些无奈,他只好把手缩回来,讪讪地应了一声,不再开口。
眼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冉习习十分欣慰地摸了摸战睿珏的头,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治得了战行川,那绝对就是他的宝贝儿子!
三个人去了度假村内的一家很有情调的西餐厅吃晚饭,红酒、烛光、鲜花、小提琴演奏……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十分美好。
战行川对这里的甜品情有独钟,他连连提议,以后每年都要来这里过圣诞节。
他还太小,不明白时间究竟有多么残酷,总觉得一切事情都不会变,只要内心喜欢,就可以一直坚持下来。
“好啊,每年都来。不过,你不会觉得腻吗?又或者,你以后发现了一家更好吃的餐厅,难道不会觉得这里不够好了,所以想去新的那一家?”
战行川笑着问道,捻起餐巾一角,擦了擦战睿珏嘴角沾着的巧克力酱。
谁知道,他十分认真地回答道:“不会呀,我喜欢这里,就算有更好的,那也比不上这里,我还是要来这里!”
小小的一张脸上,满是严肃。
虽然年幼,可战睿珏所透露出来的那股执拗的劲头,倒是令人颇为意外。
战行川收回了手,看向冉习习,不由得苦笑道:“果然是你生的儿子,这种又倔又犟的脾气,不是像你,又是像谁?”
闻言,她呷了一口红酒,撩了撩肩头的卷发,满不在乎地轻声哼道:“像我又倔又犟?这评价真了不起,先谢谢你。”
两个人正说着话,战行川的手机响了。
不等他去接,战睿珏已经抢先喊道:“爸爸不许走!”
很显然,之前已经有过很多次,父子二人正吃着饭,战行川就因为公司有事而不得不中途离开。这给战睿珏的幼小心灵带来了很大的阴影,所以,他现在一听见手机铃声,就心生反感。
战行川点头说好,然后没有去理会。
手机响了好一阵子,铃声结束。谁知道,刚安静了两秒钟,那边又继续打了过来,很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
战睿珏气鼓鼓地盯着桌上的手机,只好向冉习习去求助。
她摸了摸他的头,口中哄道:“让爸爸接电话,说不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呢,睿睿听话。”
闻言,战睿珏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见儿子终于答应,战行川这才拿起手机,走到一旁去接听电话。
似乎真的被战睿珏猜中了,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且这通电话的时间明显有些长,足足讲了七八分钟,战行川才走回自己的位置,重新坐下。
一看他的样子,冉习习就猜到情况不妙。
“需要你回去吗?有急事的话,你就先走吧,路上注意一点儿。”
她低头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八点钟,不算太晚,开到市里的话,大概是十点钟出头,对于中海这座大城市来说,这个时间也可以。
战行川喝了一口酒,平静了两秒钟,脸色稍缓。
“刘武真不是人,他直接派人把那一片老旧小区全铲平了,十几辆吊车直接砸下去,也不管里面还有没有人住。幸好他没有坦克,他要是有,肯定会碾过去。”
一听这话,冉习习的脸都有些吓白了,她亲自去过那里,知道住在那里的人都是普通人,甚至有很多是低收入者,以老弱病残居多。他们之所以赖在那里不走,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做钉子户,一心向房地产商狮子大开口,大家只是想要一笔能够再在中海建个小窝的钱,不想一把年纪还流离失所。
“有人员伤亡吗?半夜动手的?”
她急急问道,心头闪过一丝愤恨。
按照刘武的一贯做法,他专挑三更半夜下手,大家都已经入睡,警惕性低,不容易遭到住户们的反抗。
“还不知道。这种时候,我不方便露面。我也只是听到了一些消息,不太确定。不过,现场的情况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只会更恶劣。”
战行川放下酒杯,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关于这段时间以来,虞幼薇和刘武走得很近的消息,他也不是没有听到过。之所以没有过问,是因为战行川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无关,虞幼薇和谁在一起,他懒得去理会。
不过,这一次信虹地产在她的授意之下,即将和刘武的公司进行合作,他就不能再沉默了。信虹成立以来,和战氏的关系十分微妙,这几年里,很多合作商也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对虞幼薇多多照拂,她本人也乐得享受战氏的各种丰富资源,在公司内如鱼得水。
现在,虞幼薇想要搞砸了信虹,甚至影响到战氏的声誉,战行川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他看了看时间,口中犹豫道:“我在想,要不要回公司一趟……之前我让容谦帮我查信虹的账目,这几天刚刚有眉目……”
一听这话,冉习习立即点头道:“你让司机来接你,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战睿珏立即反应过来,知道战行川要走,他顿时撅起了嘴巴,生气地说道:“我就知道!我讨厌手机!我讨厌爸爸!我讨厌他们!”
说完,他跳下座椅,朝餐厅外跑去。
第九十九章 选择相信
见状,冉习习慌忙丢掉手上的东西,连东西也没拿,飞快地去追着战睿珏。
别看战睿珏人小个矮腿又短,但在人多的地方,他比大人还有优势。冉习习穿着连衣裙和高跟鞋,餐厅里又有很多客人,她完全走不快,还要留意着别撞到其他人,眼看着就被落在后面。
战行川匆忙地付款,还要拿上他们的外套和包,然后才冲出餐厅。
室外的冬日夜晚很冷,他一走出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战行川一想到母子二人都没有穿外套,心里更加着急,他飞快地扫视一圈,终于在一棵高大的圣诞树下找到了他们。
战睿珏气鼓鼓地蹲在地上,用手臂圈着两腿,还把头低低地埋在臂弯里。站在他旁边的冉习习显然十分着急,正在不停地和他说着什么,可惜收效甚微。
因为冷,冉习习只好来回跺着脚,她想要把战睿珏拉起来,但又害怕他讨厌自己的触碰,于是只能陪在他的身边。
“睿睿!”
确定他们没事,战行川快步冲了过去,他先给战睿珏披上外套,然后让冉习习也把大衣穿好,以免着凉。
“对不起,睿睿,本来我也决定要好好休假,这几天专门用来陪你们。不过,爸爸真的有事要做,必须马上回公司。”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将帽子和手套给冻得瑟瑟发抖的战睿珏戴上,然后叹了一口气,稍微用力一些,揉了揉他的头。
战睿珏似乎还是有些不高兴,摇晃着脑袋,躲开了他的手。
冉习习的上下牙齿似乎都在打颤,她跺了跺脚,示意战行川回去再说。他们坐上了度假村的摆渡车,一路无话,返回了小木屋。
进门以后,战睿珏率先跑上了楼,脚步又急又快。紧接着,楼上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倒在地上。
冉习习顾不得脱衣服,她紧张地看向战行川,急忙说道:“我上去看看他。”
她知道,战睿珏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或许是之前战行川也爽约过,又或许是他不希望好好的假期被破坏。总之,他现在正在闹情绪,而且很严重。
战行川飞快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点点头:“嗯,你去吧。小家伙闹一下而已,一会儿就好了。你留在这里,没事的话,就多住几天……”
正在上楼的冉习习忽然转过身,犹豫了几秒钟,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就不能一起回去吗?要走一起走,你把我们两个人留在这里,难道就是最好的办法吗?”
他一愣,转过头去看向她。
不等战行川说话,战睿珏又噔噔噔地跑下来,怀中抱着他的玩具。
一直跑到战行川的面前,战睿珏好不容易才站定,他喘息着问道:“明年圣诞节还来这里玩,你说话算话吗?”
两个大人立即懵住,反应了几秒钟,他们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和冉习习一样,也是要让战行川带着他们一起走。
“算话,我们以后每一年的圣诞节都来这里,只要你愿意。”
战行川看了看他怀里的玩具,笑着问道:“不生气了?”
虽然还有一点点不高兴,但战睿珏还是抱紧了玩具,朝他点了点头。
既然决定要走,冉习习也没有多做耽搁,马上去收拾了东西,战行川则是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尽快赶到这里,接他们回市区。
“先送你们去‘偶’,这两天你先别回家,睿睿也跟你在一起,暂时不要去幼儿园。”
上车以后,战行川低声交代着。
战睿珏原本正在犯瞌睡,一听这话,他马上精神起来:“啊?又不让我去幼儿园了?为什么?我要去,马上考试了呢!”
“幼儿园也考试?”
战行川疑惑地看向冉习习,觉得有点儿懵。
“你以为呢?不仅考试,还分科目呢,之前他们班的老师特地在家长群里提醒过,说元旦之后,幼儿园就要考试了,让家长督促孩子多看看书,自己更要以身作则。年底了,大人们难免都要出去应酬,但也要注意多陪陪孩子。”
说完,冉习习揽过战睿珏,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困了就睡。
见她这么严肃,战行川嘟囔了一句,不再说话。
不过,考虑到记者可能已经打探到自己现在的住址,冉习习也只能按照他所说的,带着战睿珏先在外面住几天,等到消息差不多被压下去了,他们再悄悄回家。
“感觉自己都快成游击队员了,一天天东躲西藏的。”
摸着儿子的脑袋,见他闭上了眼睛,冉习习把灯光调暗了一些,轻声说道。说完,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他居然还在那里争分夺秒地登上了邮箱,处理邮件,倒是敬业。
“话说,你怎么没有去找乔思捷?”
战行川头也不抬,索性问出心中的好奇。按理来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冉习习应该在第一时间去联系乔思捷,和他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会因为律擎寰的做法而感到伤心难过,却没有找乔思捷,这本身就不正常。
“他很忙……”
冉习习只能艰难地挤出来三个字,可这种蹩脚的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实在说不过去。所以,停顿了两秒钟,她又补充道:“我选择相信他。”
嗤笑的声音从战行川的口中发出,他摘下耳机,随手丢在一旁,顺便合上电脑,一脸古怪地看向她,似乎对她刚刚所说的话感到十分怀疑。
冉习习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旁,不愿意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所以呢,需要我向你道一声恭喜,祝愿你们携手度过这一次的难关,从此以后鹣鲽情深,恩恩爱爱吗?抱歉,这种话我说不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一离开度假村,返回市区里,战行川整个人似乎又变得怪怪的,说话也很难听,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冉习习想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他或许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来进行自我保护,只有在一个完全陌生也绝对安全的地方,他可能才能展示出性格中的真实一面。
她忍不住去思考,在自己遇到他之前,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变得这么敏感、多疑、嘴贱、自大又自卑。
“别说了,睿睿睡了。”
冉习习低下头,拿起手边的外套,轻轻搭在战睿珏的后背上,将他抱紧一些。
见她一副懒得说话,更无心应战的样子,战行川也只好草草收兵,继续打开电脑,默默地看着邮件。其中有几封邮件是容谦这两天给他发过来的,里面有关于信虹地产这半年以来的公司内部详细调查报告,自然也包括资金流向之类的机密内容。此外,他还附带着发送了几张刘武和虞幼薇在约会的时候一起进出酒店的照片,不知道是抱有什么目的。
可能,是容谦担心战行川一时心软,又被那女人给迷惑了,所以才拿照片来提醒他,虞幼薇已经和刘武那个人渣搞到一起去了,千万别相信她的鬼话连篇。
战行川才懒得去看那些照片,他直接略过,着重去看信虹的情况。
虞幼薇果然说到做到,她对“health care”这个项目已经达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宁可向银行贷了一大笔款,也要将它吃下来。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人在帮她,比如之前的张振生,还有刘文刘武两兄弟。
刘文虽然偶尔也会觉得弟弟做得有些过火,真的惹出事来,他不好交代。但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也一次次妥协,谁会嫌钱多咬手?
对于虞幼薇没有能够说服战氏前来合作,刘武也自有一套说法:“那是他有眼不识泰山!哼,既然他这么不上道,假如他不挡着我发财,那也就罢了。假如他自己找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第一个拿他开刀!”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狰狞,正被他压在身下的虞幼薇听完之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还没有等到把收件箱清理一遍,车子已经缓缓减速,司机的声音从小音箱中传来:“战先生,马上到会所,请坐好下车准备。”
冉习习试着去抱起战睿珏,她刚一动,却被战行川轻声阻止:“我来,送你们上去,我再下来。”
他说到做到,将他们二人送到“偶”的顶层客房,然后才离开。
她不太喜欢这里,可能是因为曾经在这里有不美好的记忆,但现在这么晚了,自己带着一个孩子,再去换到其他酒店,也不现实。
战睿珏在车上就已经睡着了,被抱下车的时候,他也只是哼唧了两声,把头一埋,继续睡。
房间是战行川自己的专属套房,不管他来不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给他留着,独立于其他客房,从电梯到门锁都需要用他的指纹验证。他重新设置了密码,把数字告诉给冉习习,叮嘱了几句,告诉她自己明天上午还会过来。
“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打给前台,但是一定不要出去乱跑。”
他像是把她当成了小孩,重复了几遍才放心。
谁知道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会对她做什么,她明明私下里答应过他的,只要帮忙引荐阿涅尔家族的人给乔言讷,她就会保守双胞胎的秘密,但她还是食言了!
第一百章 还债,连本带利
离开“偶”之后,战行川乘车返回公司。
对于他在大晚上忽然跑来的行为,公司的夜间值班人员倒是并不怎么吃惊,还笑呵呵地同他打着招呼,马上帮他打开大门和电梯。
因为战行川常年在公司里加班,他们在巡逻的时候,总能看见他的办公室是亮灯的,因此猜到他是回来处理事情。
整栋战氏的大楼都十分安静,这几天过节,又是年底,各部门也都尽可能地不再加班,给员工们一个短暂休息的机会。
回到办公室,战行川脱掉外套,喝了半瓶矿泉水,然后马上开机,上网搜索相关新闻。
不过,结果却令他大为失望:强拆事件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极少,偶尔有一些只言片语,顺着链接点进去,也都被删除得差不多。看起来,刘武很舍得花钱,他公司的公关团队早就通过付费的手段,把搜索引擎给控制住,负面消息删得七七八八,想查也无从查起。
这一招,其实绝大多数公司都会使用,战氏也不例外。所以,战行川熟知这其中的一整套把戏,只是他没有想到,刘武擦屁股的动作倒是很快。
从昨晚凌晨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一段时间。然而他能够将信息封锁到这种程度,也着实很有两把刷子。
想了想,战行川直接打电话给容谦。
果然,他没有睡觉。
这种时候,容谦也根本不可能睡觉。
他好歹也算是半个媒体人,现在本地出了一桩这么大的新闻,是报道还是不报道,这块遮羞布是扯下还是蒙上,其中又会牵扯到什么人,谁的利益链,等等等等,其中的任何一个问题,都够难以抉择的。
所以,战行川知道,自己绝对找得到容谦,而不用担心把他从被窝里吵起来,等着天亮以后被孔妙妙冲到公司,来施展魔音穿耳的技能。
“怎么样,情况有没有进展?”
他也没有多做客套,直接向容谦问道。
“我之前去了一趟医院,有几个住户受伤了,被送到医院治疗,其中有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因为伤势过重,傍晚的时候已经去世。但是,这个消息还在压着。”
听得出来,容谦的声音也透着一股浓浓的焦躁。
战行川抹了一把脸,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意料之中,并不吃惊。
“总不可能任由这兄弟二人在中海横行霸道吧?难道这里改性刘了?据我所知,刘武靠着这种手段,这些年来多吃多占,黑掉的钱简直不计其数。他用这些钱中的一部分去上下打点,到处活动,所以才有恃无恐。再加上刘文也一路高升,为亲弟弟保驾护航,所以这两个人简直如虎添翼,一般人不敢招惹。是不是?”
容谦哭笑连连:“你都知道,还来问我?看来,我还是让底下人去偷拍一下女明星在红地毯上的露点照比较安全,这种新闻太严肃了,不适合我。”
话虽如此,但从他之前给战行川所发的那些邮件,就知道容谦绝对不是一个独善其身的人。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搜罗着与刘武有关的消息,越深入挖掘,容谦越觉得这个人无恶不作,简直该死,绝对算得上是社会毒瘤。
不仅如此,他还和多名官员存在着行贿受贿的关系,只要将他拿下,他相信,绝对会牵出来一堆的腐败分子。
听出容谦的自嘲,战行川马上挖苦道:“新闻人的自觉和良知,你怎么没有?反正,刘武和虞幼薇,你选一个,剩下的交给我。”
一听这话,容谦立即摆手,摆了半天,他才意识到,战行川看不到。
于是,容谦改为义正言辞地用语言来拒绝:“那我还是去搞定刘武吧,虞幼薇那种女人,我不敢招惹,她就像大鼻涕一样,粘上就甩不掉,就算甩掉了,最后也要留下一块污渍。”
说完,他还呕了一声,表示恶心。
战行川也被这种比喻给搞得胃里一阵翻涌,他强忍着挂断了电话,在心里把容谦骂了无数遍。
不过,通过这通电话,他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刘武能够在中海混这么久都不出事,还是很有些能耐的。可以说,他用金钱买来的保护伞,相对来说,确实牢固,可以罩得住他,所以他才更加有恃无恐。
再加上,还有刘文在一旁保驾护航,想要扳倒他,也不容易。
经过一番左思右想,战行川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现在不能凭着一股热血去做事。眼下,他手上需要解决的好几件大事,哪一个都比抓贪官和恶霸更重要一些。
所以,他暗暗决定,只要他们不把手伸得太长,将战氏牵扯进去,自己可以暂时不去理会。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战行川在办公室的床上小睡了几个小时,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有意想不到的消息在网上大肆传播着。
上午九点钟不到,整栋战氏大楼已经开始进入了一天的工作状态,虽然是周日,但各部门都没有休息,一过完圣诞节,全体人员便开始大范围加班,一直持续到春节前夕。
“谁给她写的通稿?马上联系信虹的公关经理,让他马上给我滚过来!”
等看到网上那篇令人牙酸的新闻稿,战行川怒不可遏,他一拍桌子,朝孔妙妙吼道。
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整篇稿子的字里行间,不仅充斥着溢美之词,将信虹地产夸得快要上了天,另外还不停地暗示着,信虹地产现在仍旧属于战氏旗下,是它的子公司之一,它的背后有这么一棵大树可以乘凉,在资金投入方面绝对是业内一流的水准。
“我想要拦一下,可惜没有拦住。他们在凌晨就把通稿发给各大平台了,就等着八点一过,直接发布。容谦那边没有收到,估计是对方知道,故意避开了。”
孔妙妙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消息一出,恐怕还会有很多人蒙在鼓里,以为信虹地产和战氏是下与上的关系,而信虹拿到了“health care”项目的合作开发资格,在公众的眼中,其实就跟是战氏拿到的,也差不多。
而且,虞幼薇因为母凭女贵,拿到了战氏的一部分股份,自然也摇身一变,成为了战氏的半个主人。在很多人看来,她本人和战氏已经可以划上一种微妙的等号,甚至能够和战行川平起平坐。
“这篇稿子从头到尾都在暗示,都在引导!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是战氏做的!”
战行川很久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了,他把电脑拍得砰砰直响,恨不得直接砸了。
而在这种时候,他就更加憎恨战励旸。
假如不是他事先留下了那样的遗嘱,虞幼薇又怎么会趁机不要钱,改要一家刚起步的小公司?偏偏,自己那时候还是鬼迷心窍,不疑有他,说答应就答应了,心里还觉得她不过是在开玩笑,恐怕去不了几次,就会大呼做生意无趣,再也不要去了。
谁知道,虞幼薇一定是早有算计,竟然一步步在信虹站稳了脚跟,甚至将公司内的老员工逐一除去,安插上了自己的心腹,让它和战氏渐渐脱离了关系。
但在关键时刻,她还是会拖上战氏,为的就是拉大旗作虎皮!
“是,看起来挺唬人的,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就是战氏的新动作。不过呢,你要是非要较真,从头到尾看一遍,人家又没有一个字是在说谎,总之,就是大玩文字游戏。”
孔妙妙同样无语,她走上前,将电脑显示器扳过来,朝向自己。
果然,屏幕上正是那篇一定经过了反复修改、润色的通稿,可真是应了她刚才的说法,字字挖陷阱,句句藏深意。
但如果真的追究起来,言辞之间也无非是吹嘘了一些,没有实际的明显的错误。何况,谁发通稿,不是将自己捧上天?这就和明星买热搜是一个道理,只不过领域不同罢了。
“算了,这件事情只能等它慢慢过去。你如果在这个时候出面澄清,岂不是主动帮着她来炒话题?她一定感谢你。还有,张振生被保释了,他的律师团队很给力,估计这一次还是能让他逃脱牢狱之灾。不过,他儿子肯定跑不了,有人爆出了行车记录仪上的记录,刚好拍到了当时的画面,上面拍得清清楚楚,就是他撞死了人。”
她虽然也觉得张振生的运气未免太好,实在有违天理,可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这个消息告诉战行川。
沉默了片刻,战行川反倒笑了起来。
孔妙妙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他继续笑着,笑了半天,才收声,开口说道:“好,既然这些牛鬼蛇神已经全都出动,那也不枉费我准备行动了。不然,看着他们一个个急不可耐的样子,我却一直消极怠工,也一定会让对方失望吧?”
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战行川的脸上闪过一丝冷酷:“我已经找过战励明了,他欠的债,该还了,连本带利。”
闻言,孔妙妙倏地一惊。
她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心底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觉得眼下的平衡即将被完全打破,难以复原。
ps:即将出门,上网不便,所以把今天的更新提前到早上更,明天还是在晚上更,谢谢理解。你们的朋友,大眠。
第一章 出工不出力
太阳底下无新事,这句话的确不假。
前一天还吵得热热闹闹的话题,第二天可能就会被新的热门事件所取代。而前一天还占据了无数头条的人物,没多久就会被公众所遗忘,甚至再提到这个名字,都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就是信息时代,这就是媒体力量。
一觉醒来,冉习习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置身何处,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应,但一见到身边的战睿珏,她顿时又心安了起来。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儿子在哪里,哪里就是一个好地方,就可以算是家。
她悄悄起身,去厨房拿水喝,冰箱里应有尽有,准备齐全,甚至还有几种进口的啤酒和牛奶,日期新鲜。看得出来,虽然战行川几乎不来这里住,可这里却时刻做到能够令他满意的程度,比起高级酒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他才放心让他们母子过来。
战睿珏还在睡,冉习习也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来,索性坐在沙发上上网,浏览新闻。
她自然也看到了信虹地产发布的那篇炫耀意味十足的新闻稿,作为很清楚“health care”项目来龙去脉的人之一,冉习习能够从中读出来虞幼薇的放手一搏,她知道,态势似乎更严重了。
结合之前的强拆事件,再加上这篇新闻稿,冉习习对刘武和虞幼薇的联手,不禁感到一阵忧心忡忡——虞幼薇自认为抱上了刘氏兄弟的大腿,通过合作来为自己谋取利益,但其实,就凭兄弟二人的贪婪和凶恶,一旦他们盯上战氏这块肥肉,他们绝对会以信虹地产作为中间的跳板,继续去侵吞战氏,用小鱼来钓大鱼。
这样的简单道理,想必她不会不明白。
她明白了,还要继续去做,只能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根本不在乎战氏的死活。
对于虞幼薇来说,只要属于她自己的那部分钱不蒸发掉,就算整个战氏都分崩离析,战行川宣布破产,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想必,刘武也是向她保证了,给她留下那一份,所以虞幼薇才不惜和这种人进行合作。反过来说,其实她也没有付出什么,无非是拿着战氏的钱去搞垮战氏,借花献佛而已,一切都是空手套白狼。
事已至此,冉习习忍不住为战行川捏了一把汗。
她并非不相信他的能力,只是当内忧外患一起袭来,战氏将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而他也要承受着近十年来最大的压力。
想到这里,冉习习更加好奇的是,战行川当年是如何做到的,能够力排众议,将战励旸一口气赶出战氏,而且,还在战氏家族内尚有很多长辈的情况下,由他这个晚辈来亲自坐这个位置。
这两点,足够令他的职业生涯充满了传奇色彩。
到了将近一点钟的时候,战行川居然真的如约前来,他昨晚临走之前,跟她说过今天会来。
冉习习正和战睿珏吃午饭,一见到他,她放下筷子,吃惊得不得了:“你今天那么忙,怎么还有空过来?”
正在脱外套的男人也跟着一挑眉头:“你怎么知道我忙?”
她只好诚实地回答道:“我已经在网上看到了那篇通稿,知道你一定会生气,准备开始着手解决这件事。那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能要牵扯很多,是不是很棘手?”
战行川洗过手,然后也在餐桌旁坐下来,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回答道:“生气是真的,棘手倒也不至于。冷处理是最好的办法,只要不出面澄清,过不了二十四个小时,这件事就会过去。但假如我或者官方发声,情况可能才会更复杂,那也是对方乐于见到的。”
冉习习倒是真佩服他的镇定自若,假如是自己遇到,可能会气得在办公室里砸电脑。
“我气得砸电脑的时候,别人看不到罢了,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并不是因为我特别的沉着冷静。”
他笑了笑,露出一副狡黠的表情。
“爸爸,我想下楼玩,那里有游泳池。”
一直在安静吃饭的战睿珏忽然出声说道,战行川以前带他来过这里,他特别喜欢楼下的那个大泳池,旁边还有水上滑梯,可以玩个痛快。
“好,吃完饭休息一下,我和你一起去。不过,作为条件,你要把剩下的那些饭都吃掉。”
战行川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下来,同时指了指战睿珏面前的小碗里,剩下的那一点点米饭,知道以他的饭量,是绝对可以吃得下去的。
不到四岁的孩子,已经渐渐开始有每一餐饭故意剩下一点的趋势了,也可能是在幼儿园里看到其他小朋友这么做,于是也跟着模仿。
“那喵喵什么时候送回来啊?我吃了饭,是不是喵喵就回来了?”
战睿珏继续提着条件,昨晚那条小狗被战行川寄放在度假村那里,暂时还没有送回市内,小家伙一直念叨着,唯恐失去这个新认识的小伙伴。
无奈地拿起手机,战行川马上给小木屋的管家打电话,让他尽快把小狗送来。
“耶!”
战睿珏立即重新握住筷子,专心吃饭。
“你这样做,以后万一他天天和我提条件怎么办?我岂不是被你害惨了……”
冉习习无奈地摇摇头,觉得在战行川这样的纵容之下,战睿珏居然还没有变成一个小霸王,反而有些内向害羞,真的是一大奇迹。
“才不会。”
战行川十分笃定,然后飞快地扒了几口饭,填饱肚子。
午饭后,父子二人去游泳,冉习习对一切与水有关的运动都不太感兴趣,而且也不想被晒黑,于是缩在房间里睡觉。
“妈妈总睡觉,都要变成睡美人了。”
战睿珏不禁想起了之前看过的童话,他拽了拽战行川的手,小声说道:“妈妈需要你的亲亲才会醒过来。”
战行川套上泳镜,看起来相当冷酷:“是,醒过来打我还差不多。”
一个小时以后,他送战睿珏上来,冉习习还没有睡醒,听见声音,她迷迷糊糊地问了两声,听见战行川说:“我下楼去见个客户,你帮睿睿冲个澡。”
说完,他就去冲凉,换衣服。
等他离开,冉习习才彻底清醒过来,战行川在这里见哪门子的客户?分明就是找借口开溜,不过,她也没有指望他留在这里,走了更好。
事实上,战行川的确是在刚才接到了一个电话,而且,他由于怕对方又临时改了主意,不肯面谈,所以才马上报出自己的位置,以便能够尽快见面。
好在,“偶”本身就是一家私人性质的高级会所,这里可以提供任何与商务有关的服务,战行川通知经理,在楼下的茶室帮他留一间包房。
四十分钟以后,他等的人终于到了这里,被服务生直接带进了包房。
“这里的环境不错。听说,是你的?”
落座以后,乔瑞秋打量着四周,懒洋洋地问道。然后,她掏出烟和打火机,在战行川的面前挥了两下,随口问道:“不在意吧?”
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然后看着她动作娴熟地点上一支烟,吐出一个烟圈。
乔瑞秋吸了两口,眯起眼睛:“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讲信用,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情。不过,你呢?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可是连阿涅尔家族的一根毛都没有见到,既然是你违约在前,那么我在公众面前露个脸,也是很正常的吧?”
按照她和战行川之前的约定,他负责帮忙将乔言讷介绍给洛克,也就是阿涅尔家族的人,以期得到一大笔的投资。
“违约?是你太心急了吧。这种事也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贸然去说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你以为只是在派对上介绍个朋友认识那么简单吗?”
战行川依旧镇定,向她反问着。
他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的确是出工不出力,自从答应了乔瑞秋,战行川基本上也没有特别联系过洛克。洛克是一个很靠谱的合作伙伴,只要方案通过,资金到位,剩下的工作就都交给负责部门,无需两个人再去亲自过问。
所以,战行川平时和他的联系不算多,他没有专门为了乔言讷的事情而去主动打电话给洛克,心里也抱着能拖就拖的想法。潜意识里,他觉得毕竟是亲生姐妹,这女人总不至于真的要把冉习习逼到死路上去,女人心软,多少还是会念着一些骨肉亲情。
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乔瑞秋的心狠程度。她远比一般的男人更加毒辣,令战行川自叹不如,他也不过只是让父母离开中海,而她要的却很有可能是让妹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简单不简单,你心里有数。不过,你最近应该也顾不上我吧,律擎寰那边咬得死紧,又有ng集团的辅助;而你自己的公司后院起火,虞幼薇一个人就够你忙了,想想看,遇人不淑真是可怜呢。当初你为了这个女人,差点儿要了我妹妹和外甥的命,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乔瑞秋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第二章 私会
她如果不提起虞幼薇还好,一听这话,战行川原本看起来还算平静的一张脸上,已经显露出了一丝冷冽的神色。
乔瑞秋不知道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仍要继续惹怒他,口中反而继续说道:“除了生死,这世上还有什么大事呢?女人生孩子,是最凶险的一道鬼门关,那么重要的时候,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在现在感到后悔?你要是……”
不等她说完,战行川已经厉声打断:“住口!你没有资格在我的面前指手画脚!你最好搞清楚一些,如果要论起谁更对不起她,从头到尾,我可是都赶不上你的一根汗毛!”
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就是想要提醒她少在这里吃人血馒头,吃完一抹嘴巴,还要把黑锅甩在他的身上。
见战行川态度坚决,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乔瑞秋这才及时收声,以免真的触怒他。到时候一拍两散,她也吃不到好果子。
何况,不管是哪一方,她暂时都不想放弃。
律擎寰虽然也答应了她,只要事成之后,他一定会帮助乔言讷尽快扫除障碍,彻底成为乔家的主宰者。但那毕竟也只是口头协议,而且对方没有把柄在她的手上,一切只看彼此的诚意。相比之下,战行川这边却不同,只要他还想要给冉习习留一条活路,就势必要有所忌惮。
“是,我是一个坏女人。但那又如何呢?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我会祝福她上天堂的,至于我,就留在这个污秽不堪的世界上,继续闯荡,继续遭罪吧。这样如何?”
乔瑞秋眉毛一挑,红艳的嘴唇撒娇似的微微一嘟,虽然口中说的是再恶劣不过的话语,但那娇憨的样子却让人不禁产生错觉,觉得她说的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人间尤物。她将自己天生的资本发挥到了极致,知道怎么样的一颦一笑可以对男人产生致命的吸引力和杀伤力,绝对没有暴殄天物。
战行川微微握紧了拳头,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她刚才所说的那句话上。假如不是他神经过敏,那么乔瑞秋所表达的意思,很有可能是让冉习习彻底从中海消失。
或者,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说过,她讨厌有人和她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流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血。她从不觉得那是亲情,那是手足,对她而言,那就好像是在一个重要场合,和另一个女人撞了衫一样可怕,可气,可恨——这个场合,叫做人生。
“好了,我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我知道你急急忙忙地来找我,是想要质问我。我呢,也不会做了事情不敢承认。另外,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我这么做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伤害谁,我需要这个身份,更需要得到乔家人的认可。那个该死的老女人,她不承认我也就罢了,甚至还偷偷地去联合一堆老不死的去支持乔思捷!两个儿子都是她亲生的,手心是肉,手背难道就不是肉吗?”
乔瑞秋越说越气愤,她用力抓着面前的一只茶杯,恨不得将它完全捏碎,俨然是将它当成了碍事的乔夫人。
对于乔家的事情,战行川不感兴趣。
可他却知道,假如乔思捷无法成为乔家唯一主事的人,那么他就更加不可能和自己相提并论了。战行川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更不要说现在乔家本就式微。
但依照冉习习那种倔强的性格,他还真的不敢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万一他刚把乔思捷彻底从那个位置上拖下来,她一激动,觉得是自己害了他,索性豁出去,真的对乔思捷不离不弃起来,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战行川经过一番考虑,还是决定对这件事尽量保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
所以,他才会故意一拖再拖,不去帮助乔言讷结识阿涅尔家族的人。
“乔思捷的确为乔家付出很多,就从这一点上说,你们比不过他,也是正常的。”
战行川实在不理解,他们夫妻的脸皮究竟有多么厚,才会在乔凛弥留之际,匆忙赶回中海,一心一意地打着遗产的主意。连他这种从来不以君子自居的小人,对他们二人的行径,都自叹弗如。
起码,他对战氏付出的心血,是任何人都比不过的。
“付出很多?无利不起早,不过是各有所图罢了。如果勤奋有用的话,还要天赋干嘛?战行川,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奉勤能补拙了?假如你不是你爸的儿子,你凭着努力,战氏难道就会归你所有吗?别天真了!”
乔瑞秋斜着眼睛,一脸不羁地看着战行川。
他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什么给击中,整个人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奇怪,但很快地,战行川就调整了自己的神色,他拿起茶杯,低头喝茶,沉默不语。
见他妥协,乔瑞秋没有再咄咄逼人,她似乎也感到口渴,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
喝光了一杯茶,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准备要走。
这一次见面,两个人各自呛了几句,却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战行川难免有一些恼怒。但他作为一个男人,总不能将乔瑞秋扣留在这里,更不能对她做些什么。
似乎看出他的不满,乔瑞秋朝他回眸一笑:“这里我以前没来过,你不打算亲自送送我吗?我可不想在这里来回绕,半天走不出去。”
她说的倒是实话,“偶”的装修富丽堂皇,包括走廊,但它也有一个突出的问题,那就是各个地方看起来都有些相似。初次前来的客人一般都要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才能顺利地返回包房,要不然就很容易走错方向。
闻言,战行川只好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一起走出门去,乘电梯下楼,再往大门的方向走。
他们一走出电梯,尚未走到会所的大门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小奶狗所特有的叫声,还伴着小孩的欢呼声。
战行川一惊,马上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同时朝身边的女人低声说道:“快走!”
乔瑞秋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她十分妩媚地朝他笑了笑,然后挥挥手,一边眨眼一边说道:“多谢你送我,那……拜拜咯!”
战行川的心思完全都在身后,根本顾不上她说了什么,只是本能地点了一下头。
就在这时,乔瑞秋刚迈出去的那只脚似乎崴了一下,她“啊”一声,几乎就要摔倒,而她摔倒的方向,只好是朝着战行川。
凭着本能,他第一个念头是把她推出去,以免碰到自己。但是等到战行川的手真的碰到乔瑞秋的手臂时,他忽然意识到,假如自己真的用力一推,一旦令她摔倒,制造出来的声响可能会更大,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千钧一发之际,战行川还是没有把她推出去,而是用力拽住了乔瑞秋的手臂,迫使她以自己作为支撑点,慢慢地站稳了。
“哎呀,吓死我了!”
她终于站直身体,晃了晃鞋跟,确定脚踝没有扭到,鞋子也没有崴坏,然后才一脸歉意地看向战行川:“多谢你。”
战行川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好走不送。”
乔瑞秋同样马上收起全部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默然,出门后径直走上了自己停在路边的那辆跑车,绝尘而去。
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战行川才转过身来。
狗叫声依旧隐隐约约地从不远处传来,他分辨了一下,认出那是在会所一楼后面的花园方向。看起来,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动作还真快,他打完了电话,他们马上就把那条小狗送来了。
硬着头皮朝那边走过去,战行川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但愿冉习习没有见到刚才的那一幕。下楼之前,他告诉她,自己要见一个客户。假如被她知道,自己见的人是乔瑞秋,她恐怕又要对他所说的话产生怀疑,甚至质疑他的人品。
果然,战睿珏正在和那条小狗在花园里玩闹着,一人一狗在草坪上又跑又滚,玩得不亦乐乎。小狗还小,跑不快,一旦追不上他,它就会急得爪子乱扑腾,口中嗷嗷直叫着,发出一阵很有趣的叫声。
战行川走过去,果然看见坐在一旁的冉习习。
“小狗送来了?”
他轻声问道。
冉习习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回过头来,她看了战行川一眼,不答反问:“你忙完了?”
他难免有一丝心虚:“嗯,是啊,大家聊了一会儿,已经谈好了。不好意思,不小心把工作带到这里来了。”
她又看了看他,微微垂下头,用手展了展裙角的皱褶,语气淡淡:“无所谓,这是你的地盘,当然你说得算。”
战行川依稀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奇怪。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一直陪着战睿珏在这里玩,按理来说,她看不到大门那里的情况,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乔瑞秋来过。
他刚要说话,战睿珏已经带着小狗朝这边跑过来。
第三章 开始制裁
“爸爸!”
战睿珏飞快地扑到了战行川的怀中,抱了他一下,就立即松开手,还不忘马上给小狗套上项圈,上面连着一根牵引绳,以免它跑丢了。
见儿子这么细心,战行川也放心多了,让他养一条小狗,既是为了满足战睿珏很久以来的一个心愿,也是想要让它学会和其他生命进行平等的相处,培养爱心。
“爸爸还回公司吗?”
做完这一切,战睿珏才气喘吁吁地问道。
“你说呢?”
战行川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条手帕,擦了擦他头上的汗,笑着问道。
“当然不了!”
战睿珏把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大声喊着,同时用眼尾余光瞥着坐在一旁的冉习习,想要看看她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他却有些失望了,因为相比于自己的兴奋,冉习习的反应倒是冷淡多了。而且,战睿珏怀疑,她好像正在走神,根本没有听到自己和战行川到底在说些什么。
“妈妈?”
战睿珏甩开了战行川的手,快步走到冉习习的面前,小声地喊了一句,还伸出一只小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两下。
“哎?”
她这才回神似的,愣了一下,看向儿子,露出一脸的歉意:“你说什么?”
看出冉习习的心不在焉,战睿珏有些不高兴,他俯身将小狗抱在怀中,绕过她和战行川,迈着小腿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出去好几米远,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房卡,回去也进不了门。
“回去吧,睿睿着急了呢。”
见冉习习还坐着未动,战行川轻声说道,顺手将她颈间已经滑下来的围巾向上拽了一下。她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身体轻颤了一下,本能地向后躲闪着。
她的反应令他顿时有些尴尬:“走吧。”
冉习习这才站起来,她走得很急,几乎是小跑着去追上了战睿珏,好像完全不想和战行川并排前行一样,特地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上楼之后,战睿珏牵着小狗率先进门,他还找了一条毛巾,给它的四只脚都擦了一遍。一人一狗累得哼唧了半天,然后才一起躺倒在客厅里的地毯上,相拥着滚来滚去。
“你不回去吗?”
进门以后,冉习习脱了大衣,一边挂起来,一边轻声问道。
她的声音很克制,听起来有些紧绷,冉习习本就不是一个擅长掩饰情绪的人,所以对她来说,强作欢颜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战行川也察觉到了,他直接抬起一条手臂,手掌撑在墙壁上,拦住了她的去路,将冉习习困在了墙壁和自己的胸口之间。
她不得不抬起头看向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你干嘛?”
和他的高大身材相比,她纤细得像个未成年少女,且力道不足,轻易就能被控制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难以动弹。
“谈一谈。你现在表现得有些反常。”
战行川心平气和地说道,但身体却没有一点点打算要撤离的意思,依旧让她只能站在原地,被迫仰起头来看着自己。
“我还没睡醒。没什么好谈的。”
冉习习仰得脖子有些痛,她进门后就脱掉了高跟鞋,所以比他矮了一截,这种身高差令她觉得很有自卑的感觉,而且就连想要与对方平视,都会感到很吃力。
她一向都有起床气,不分早晚,只要睡不够就会脾气暴躁,情绪低落,甚至怀疑人生。这一点,战行川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想要确定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看了半天,战行川也分辨不出来真假,索性只能选择相信冉习习说的话。
“那好吧,你继续去睡,我来陪睿睿……”
不等他说完,冉习习马上打断他:“你不是很忙吗?那你先走吧,不用留在这里。”
战行川一挑眉头,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好像很盼着我走?我就这么讨人嫌,只要一出现在你的面前,就令你感到不爽吗?”
她脸色一白,顿时反唇相讥:“你少在这里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身在曹营心在汉?既然心思都已经不在这里了,何苦又要委屈自己继续扮演着好父亲的形象?活得这么虚伪,我真害怕你哪一天彻底精神分裂!”
说完,冉习习狠狠地用手推开了他的那条手臂,趁他分神,她一弯腰就钻了出来,几步走远,成功地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战行川站在原地,他反应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她应该是看见自己刚才和谁见面了,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反常。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嫉妒她能够在亲生父母的身边长大,还是觉得自己样样比她差,所以只要有她在,你就浑身不舒服?”
他一手插在裤袋里,及时喊住冉习习,向她大声问道。
她原本走得很快,听见声音,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重重一凛。很明显,战行川的话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起码令冉习习的厚厚伪装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少在那里自以为是,我现在还对你有三分好脸色,不过是因为你是睿睿的爸爸,这一点任谁都改变不了。假如你再不识好歹,我不介意让睿睿改姓!”
此话一出,战行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绝对不允许!战睿珏这辈子只能姓战,永远都是他的儿子,如果冉习习真的那么做了,他不介意将孩子的抚养权抢回来,并且让她再也见不到孩子!
危险地眯起眼睛,战行川全身蓄力,那样子看起来犹如一头正在捕食猎物的豹子。
冉习习原本说的也是气话,她就算再恨他,也不至于拿孩子来出气。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亲眼看见战行川情绪失控,她也有一种十分满足的感觉,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看起来才不是那么无懈可击。
“我也不介意你去试一试。你敢那么做,我就敢让你到死都看不见他!”
他低声怒吼着,五官中透着一股浓浓的狰狞。
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冉习习的拖鞋不小心踩到了小狗的一截尾巴,它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马上跳了起来,跑到一旁。
“妈妈!你踩到喵喵了!”
战睿珏有些不悦地抱怨了一句,然后将小狗抱起,带它走向落地窗边,让它能够晒到太阳。
“抱歉,妈妈没看见,我不是故意的。”
冉习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脸愧疚地小声说道。
身后传来一声响,她急忙回过头,只来得及看见战行川的一半背影——他已经走了。
房间里立刻恢复了安静,就好像他的离开带走了一切能够发出声音的东西一样,静得可怕,那种感觉反而令冉习习觉得很不适应,心里空荡荡的。
但是,她弄不明白的是,战行川为什么要去见那个女人,而且,他还有意瞒着自己,故意撒谎,说是去见客户。
她是他的客户?
冉习习才不会相信。
不过,他们既然选择了见面,肯定不可能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说。至于他们之间到底谈了什么,她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冉习习隐约地感觉到,事情似乎要不妙了……
她的预感倒是很准,接下来的一连好几天,战行川都没有露面,也没有再来这里。
听孔妙妙说,虞幼薇的做法彻底激怒了战行川,他虽然不会真的派公司的公关部门去当众澄清战氏和刘武的项目毫无关联,但却不意味着他会默默地吃下这个哑巴亏。他比谁都清楚,信虹地产之所以能够在短短的三年多时间里发展迅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很多圈内人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尽可能地给虞幼薇行一些方便。
而现在,他不愿意再去卖这个顺水人情。
几通电话打完之后,虽然战行川并没有去做什么具体的事情,可他很笃定,虞幼薇的日子不会再像之前那么舒心了。
做地产的都知道,没有人会把所有的钱都准备好再去开工,大家都是你欠我的钱,我欠他的钱,他欠银行的钱。说来说去,每个人都是处在这个链条上的某一个环节,环环相扣。
信虹地产也不例外,之前由于有战氏的强大支撑作为信用资本,虞幼薇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几大银行贷到了很多笔巨大的款项,这才令公司周转得极为灵活,账目做得漂漂亮亮,也能够在很多次的招标会上拿到不错的项目。
银行的人都是人精,接到了战行川本人的来电,他们自然明白,在战氏和信虹之间,一定有事情发生。相对来说,战行川才是最不能得罪的那一方。
所以,很快地,虞幼薇就接到了公司财务总监的紧急来电,说银行催款,催得比之前都要急,甚至已经寄过来了书面材料,严格限定还款日期。
“之前不也是催过几次吗?别紧张,大不了,我再去找他们的行长吃顿饭。肯定是嫌我们最近都没有‘上供’,这才来吓唬吓唬我们的,哪家公司不欠钱?”
正在外面的虞幼薇听完财务总监的话,倒是不以为然,她满不在乎地说道。
第四章 私情被撞破
不料,接下来下属所说的话,则是令虞幼薇真正地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她听完,脸色彻底变得难看起来。
虞幼薇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则是撑在腰上,她正陪着刘文和几个官员在打高尔夫,今天是个极为晴朗的冬日,阳光甚烈,她本来不想来,只是迫于无奈,只好借故躲在车里,不肯下去挨晒。
远处的男人们打球正酣,谁也没有留意到虞幼薇的异常。她想了想,低声问道:“知道是谁在捣鬼吗?都有哪几家银行在对我们催款?”
财务总监报上了那几家银行的名字,虞幼薇逐一记在心里,一时间,她也有些迷惑,因为这几家银行以前都和信虹地产合作过,关系还不错。如今他们忽然提出必须要在截止日期之前把部分贷款还上,而且态度强硬,这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会去亲自了解一下。你们先看一下,公司的流动资金还有多少。实在不行,我们一家先还一点,先给个态度。”
虞幼薇吩咐道,她很清楚,企业贷款如果不能如期还给银行,后果是很严重的。之前几次,那些银行对她都很通融,还款期一拖再拖,但今时不同往日,对方一旦严苛起来,就意味着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挂断电话,她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嘴唇微抿,表情渐渐地冷酷下来。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虞幼薇明白,通稿的事情,战行川不可能不知道。她等了几天,暂时都没有等到战氏的回应,可等到的却是来自银行的消息。这说明,战行川不是没有采取行动,而是没有正面应对信虹的挑衅。
幸好,她猜到了会是这样,提前向刘武求助,私下里从他的公司里调了一批资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钱应该足够她度过眼前的难关。
她早知战行川会想办法断掉自己的后路,所以,这么多天以来,虞幼薇的情感天平也慢慢地发生了倾斜,对于刘武的提议,她不禁心生动摇。
想了一会儿,虞幼薇感到有些口渴,决定去喝点冷饮。
她下了车,走向不远处的休息室。
虞幼薇刚一进门,就看见从左手边的男更衣室里走出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他应该是刚换完衣服,一身白色的专业衫裤,手上还拿着一杯饮料,正洋洋得意地向外走着。
她定睛一看,这个人正是一连好多天都没有露过面的江凯宏!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江凯宏总是以工作忙为理由,鲜少再去找虞幼薇,自然也没有再要她的钱。
对此,她当然也乐得清闲,反正两个人当初也是各取所需,没有什么真情实意。
虞幼薇心想,或许是江凯宏知道自己现在和战氏的关系不一般,而且又和刘文刘武兄弟走得很近,所以他才不敢再来找自己揩油。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她刚要开口说话,不料,江凯宏一见到虞幼薇,竟然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样,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掉头就跑。
“亲爱的,你看我的衣服合身吗?会不会太紧了……”
江凯宏刚转了个身,还不等跑远,又有人从另一个方向的女更衣室走了出来,一个听起来很嗲的女声响起,成功地将他定在了原地。
听见声音,虞幼薇本能地扭过头去,又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红姐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运动风连衣裙,小翻领,外加修身设计,胸前的一对饱|满圆球看起来呼之欲出的。真不知道所谓的打球,是打球场上的那些球,还是打她身上的两个球。
她显然还没有看见不远处的虞幼薇,因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身上的这条运动裙上,红姐一边说着,一边拉扯着裙摆。
“你倒是说话呀,难道是看傻眼了?有那么好看吗……”
半老徐娘的女人一旦发起嗲来,也是威力无穷,那声音听在虞幼薇的耳朵里,令她的手臂上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再一看江凯宏的反应,她顿时明白了,这两个人有私情!
男女之间,到底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有时候不要去看动作,因为动作可以骗人,甚至可以伪装。但眼神就不一样,尤其是女人的眼神,很难去掩饰内心的真实情感。一个女人假如和一个男人发生了亲密的关系,看他的眼神自然和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
虞幼薇自己也是一个成熟的女人,而且对男女之事了解得足够深入,所以,她只要随意一瞥,就知道江凯宏居然背着自己,和红姐搞到了一起。
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多么让她感到以外的事情。江凯宏是色中饿鬼,只要是稍有姿色的女人,他一向是饥不择食。而红姐更是处于虎狼之年,干渴了这么久,遇到同道中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更不要说,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不需要承担什么道德和法律上的束缚,肯定一拍即合。
“你们怎么在这里?红姐,你不是和我说,你回羊城了吗?”
虞幼薇轻轻皱起眉头,率先向赵玉红问道。
对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龌龊,她多多少少还是难免会产生一丝醋意。原来,江凯宏这么久都没有来找自己,就是和这个老女人厮混在一起,乐不思蜀!
亏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最近多忙多忙,又是出差,又是陪客户。结果还不是被当场戳穿,无所遁形!
“我、我回去以后,发现那边没有什么事,心里对瑶瑶放心不下,所以就又回来了……这不,昨天才刚回来,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呢。正巧,大家就在这里遇到了……”
红姐经过短暂的慌乱,也迅速冷静了下来。毕竟是混过风月场所多年,一些场面上的话,她还是很擅长说的。
闻言,虞幼薇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而且能够出入这种会员制高级会所的人,全都是非富即贵,一旦他们三个人嚷嚷开了,引起围观,再传出去,那就丢脸丢大了。
“对对,我们也是和朋友一起来打球的。”
江凯宏后知后觉地补充了一句,脸上的谄媚笑容落在虞幼薇的眼底,令她觉得异常刺眼。
一时间,她的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忍不住低声骂道:“你也配来这种地方?还不知道是借了谁的光!你有几斤几两重,别人不知道,我再清楚不过。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了,让不明真相的人误认为你很有钱,最后一不小心,恐怕连自己的那点钱都要丢进无底洞里!”
虞幼薇的话,是故意说给红姐听的。
严打期间,红姐工作的娱乐场所已经被迫关门大吉,虽然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固定收入了,但老本毕竟还在,真的要论起积蓄的多少,江凯宏未必就比她更富。
换句话说,假如红姐想要图江凯宏的钱,那么她的算盘肯定是要打错了。搞不好,江凯宏还要趁机揩她的油,软饭硬吃。
红姐怎么会听不出来虞幼薇的意思?她顿时有些尴尬,但又不能主动对号入座,只能装作没有听见,低着头继续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相比之下,江凯宏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只见他三两步窜过来,将手上的饮料随意一丢。
碳酸饮料洒出来,有一些甚至淋到了虞幼薇运动鞋的鞋面上,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低低吼道:“你发什么疯?识相一点,你要闹事,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她很清楚,刘文刘武他们已经快打完了,很快就会回来。假如江凯宏真的想要闹事,刘武身边的那几个保镖就能把他打个半死。
然而,毕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虞幼薇虽然厌恶江凯宏,但也不希望他真的被人打得去医院躺上个把月。所以,她一边小声喊着,一边退到角落里,不想引来其他人的围观。
江凯宏被她刚才那一通夹枪带棍的话气得要死,哪里还顾得上这是在什么地方,他恨不得一把抓住虞幼薇,狠狠地教训她一顿。
两个人正僵持着,忽然间,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干什么呢?吵什么?想吵架滚出去吵!”
一个高大的光头率先走进来,冷冷地扫了一圈,说完,他看见虞幼薇,神色一怔,再看见站在她旁边的一脸凶神恶煞的江凯宏,立即明白过来。
“虞小姐,需要帮忙吗?”
光头是刘武的手下,算是他的几个亲信之一,所以认得虞幼薇。此刻,眼看着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他自然要主动向她询问一声。
“不、不需要……”
虞幼薇摆摆手,想要小事化了,她很清楚刘武的脾气,一旦下手,江凯宏的半条命可就没了。何况,就凭江家开的那几间小公司,刘武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它们全搞垮,到时候,几十口人都得去喝西北风。
光头又看了一眼江凯宏,啐了一口,这才转身走了。
幸好,刘武他们没有过来。
虞幼薇松了一口气,瞪了一眼江凯宏,低声骂道:“找死吗?还不赶快走!”
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红姐急忙上前,她一把拉住江凯宏的手臂,带着他快步离开这里,以免再生事端。
第五章 动手
哪知道,刚走出两步,江凯宏却好像忽然回过神来一样。只见他愤愤地甩开了红姐的手,转身返回到虞幼薇的面前,眼神凶狠地盯着她。
见状,红姐暗道不好,她连忙上前,站在江凯宏和虞幼薇的中间,拼命想要拉开二人的距离。
“算了算了,别在这里吵,被人听见,像什么样子。”
红姐低声劝道。
她承认,一开始在这里见到虞幼薇,自己的确是有几分慌乱的。毕竟,他们私下里搞在一起,又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被当众发现,着实令人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但是,很快地,红姐又觉得这没有什么。江凯宏没有结婚,自己又是单身,虽然年纪大一些,可谁规定的大女人不能找小男人做情人呢?
再说,就算是虞幼薇先和江凯宏好上的,可他们既不是夫妻又不是情侣,她现在又搭上了刘武,自己在一旁风流快活,总不能让江凯宏再继续干守着吧。
“你别管,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以为现在自己攀上高枝儿了,就能对我大呼小叫了?我告诉你,鸡就是鸡,即便戴上假毛,你也成不了凤凰!”
江凯宏今天在虞幼薇面前丢了面子,此刻说话的时候,他咬牙切齿,瞳孔里都挣出条条血丝,仿佛是在说着极为恶毒的诅咒。
听到江凯宏的话,虞幼薇的脸色变了变。
她和刘武的关系,虽然明面上让她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但是在虞幼薇自己的心里,还是不希望别人将这件事说出来的。
毕竟这种事情,自己做过和别人嘴里说过,完全是两种感觉。
虞幼薇的脸色阴沉下来,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江凯宏:“江凯宏,今天这件事我不想和你计较,你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不然发生什么,我可不能保证。”
虞幼薇此刻这番话,一半是威胁,一半是劝诫。
她希望江凯宏清楚,他要是识相,现在就离开,那么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发生什么,那就以后再说。
但是要是他继续赖在这里死缠烂打,那等到刘武来了,那局面就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
不过可惜的是,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既然给了江凯宏那一副好皮囊,必然就给了他一个没什么作用的脑子。
此刻听到虞幼薇的话,江凯宏根本没有听出来对方劝自己离开的好意,完全将这番话当做了对方给自己的示威和威胁,而且还是洋洋得意,居高临下的那种。
刹那之间,江凯宏气得脸都红了,皮肤下面,仿佛堆积了鲜血,呼吸粗重,鼻孔无线扩大,如同愤怒的公牛。
“虞幼薇!你真的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嘛!两腿一张的烂货!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威胁我!”
江凯宏此刻怒吼出声,声音很大,引起了远处一些人频频侧目。
这句话出口,不仅是虞幼薇,红姐的脸色都变了。
“哎哟,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红姐一边注意着虞幼薇的神色,一边上前赶紧拉住江凯宏。
“你给我放手!”江凯宏狠狠一把睁开,又往前踏了一步,眼珠瞪大,恶狠狠瞪着虞幼薇,伸出手指在对方的脸上指指点点,“虞幼薇,你现在有能耐了啊,以前每天晚上被不同的男人睡,现在好不容易抱掉一条大腿了,就真把自己当什么大人物了,你赶我走?我呸!你这种烂货,算什么东西,也配赶我走?
你信不信我哪天把你那点破事都捅出去,让别人都知道,信虹地产的女老总,所有人眼中的女神,是怎么样一步一步睡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听到江凯宏的话,虞幼薇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因为愤怒,她的拳头紧紧握起,指甲都刺进了肉里。
这个男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看到虞幼薇愤怒的神色,江凯宏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忍不住想要仰头大笑。
而站在一旁的红姐,此刻脸色都白了。
她是风月场的老手,平时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此刻听到江凯宏的话,再看到虞幼薇的脸色,她就知道,今天这件事,恐怕是不能善终了。
顿时之间,她就感觉有些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看看黄历,为什么要来这里。
“江凯宏,你最好把你刚刚的话全都咽回去。”虞幼薇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生气?你生气了!哈哈哈哈哈!”江凯宏仰头大笑着,就像是自己获得了多么了不起的胜利一样,“被我戳中痛处了吧!你不是很有能耐嘛!你现在有本事就让我闭嘴呀!我告诉你!”
说到这里,江凯宏冷笑一声,盯着虞幼薇,咬着牙说道:“就算是刘武现在站在我面前,都不能阻止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凯宏感觉自己的形象简直高大到了顶天立地的地步,心中说不出的畅快感觉。
“是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谁!谁——”江凯宏暴怒转身,下一刻,他的瞳孔就骤然收缩,声音都因为变调,而变得又尖又细,声调上扬。
距离他十多米远的地方,一脸阴沉的刘武,此刻正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江凯宏虽然过去没有见到过刘武,但是此刻看到对方身边四个凶神恶煞保镖的排场,也知道对方是谁了。
一想到关于对方的种种传闻,刹那之间,江凯宏就感觉全身的鲜血都凝固了,四肢都变得冰凉,一颗胆子瞬间缩进大肠。
看刘武那此刻冷得能冻死人的眼神就知道,刚刚江凯宏的话,一个字不落,全都落进他的耳朵里了。
看到刘武出现,红姐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真的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虞幼薇看向江凯宏,轻哼一声,眼神略显有些复杂。
刚刚让你走你不走,现在刘武来了,我也保不了你了。
而且刚刚江凯宏对虞幼薇说出了那么难听的话,虞幼薇心里面也是很生气的,此刻如果刘武教训江凯宏一顿,她也绝对不会阻拦。
看着一脸惊骇欲绝的江凯宏,刘武冷笑一声:“好、很好,就算刘武现在站在我面前,都不能阻止我。好!好得很呐!”
刘武将江凯宏刚刚说的话复述了一边,顿时之间,江凯宏后背都湿透了,额头上面,也沁出来了细密的冷汗。
“刘、刘总……我……”
“你们过去,好好告诉这位先生,我刘武平时是怎么对待这种人的。”
刘武话音落下,他身边四个保镖中的三个,就面无表情地朝着江凯宏走了过去。
江凯宏此刻汗如雨下,颤颤巍巍往后退着:“刘总、刘总你听我说……刚刚这……这是一个误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求助的目光朝虞幼薇望过去。
可惜的是,虞幼薇刚刚被他气得不轻,此刻直接把头扭了过去,装作没看到。
江凯宏的眼中,顿时闪现出了绝望的神色。
他有心要跑,但是他更清楚,要是今天跑了,那么接下来他的下场绝对会比今天惨无数倍!
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架着,江凯宏此刻搜肠刮肚,将所有能用的讨好的词语句子,全都用了出来。
“刘总,我、我真不知道你会来,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怪我这个小人物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江凯宏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看得刘武眉头皱了皱。
他朝虞幼薇望过去,见虞幼薇一副面无表情,看着其他方向的样子,刘武冷哼一声,朝保镖点了点头。
刘武的动作,吓得江凯宏几乎要跳起来。
此刻他一张脸,白得如同一张纸,声嘶力竭地喊着:“刘总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你就饶了我吧!”
“让他闭嘴,吵到其他客人了。”刘武淡淡道。
之前走过去的那三个保镖,此刻其中两个架着江凯宏,让他动弹不得,另外一个就是刚才出现过一次的光头,光头走上去,扬起手掌,啪的一声,就是一个巴掌狠狠抽在江凯宏的脸颊上。
声音清脆响亮,刹那之间,仿佛在江凯宏脸颊上炸开了一团火星,看得不远处的红姐身子都哆嗦了一下。
江凯宏正张大嘴巴,打算挤出几滴眼泪来博取刘武的同情,猛然之间,就感觉像是被一把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刹那之间,他就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攒动,眼前闪现出一片雪花,嘴里涌出大口腥甜,火辣辣的剧痛之余,还多出了几样东西。
而他的半张脸,也在瞬间高高肿起,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
随着他嘴角淌出的鲜血,江凯宏吐了一下,顿时吐出几枚混合着鲜血的断牙。
“不够。”刘武斜睨江凯宏一眼,淡淡开口。
这句话,传入到此刻脑子已经闹哄哄的江凯宏耳中,瞬间让他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我……”
他刚吐出一个字,光头一步上前,又是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而且这一次,光头不是一下就停下来了,而是噼里啪啦,一连抽了他十多个巴掌。
到了后来的时候,光头的手臂每挥下去一次,都带出了一大蓬血花,看得人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第六章 各有各的坏心眼
虞幼薇站在一旁,冷眼相对。
她看得很清楚,这个光头是个打人的好手,一看就很有经验。因为,从他下手的方式来看,江凯宏被打得鼻血直喷,连牙都被打掉了几颗。
但是,这种打法只是看着吓人,假如江凯宏真的去医院验伤,或许医院做出来的鉴定真的只是皮外伤,或者轻度受伤。
这么一来,就算他敢报警,警方那边也不能把打人者怎么样,最多拘留七天,外加处以一定数额的罚款。而且,假如打人者是刘武的手下,情况就更加不一样,可能根本没有什么处罚,草草了事。
“可以了。”
刘武瞥了一眼,轻声制止。
光头正在兴头上,不过,老板发话,他也不敢违抗命令,立即停下了手,哼了一声,走到了刘武的身边,拿了张纸巾,胡乱地擦了擦手上的血。
江凯宏捂着鼻子,疼得直哼哼。
他虽然顽劣,但这么多年来也是爹疼妈爱的,父母从不动他的一根手指。这一次当众被打得这么惨,又见了血,江凯宏简直恨得要把一口牙齿咬碎。
但对方的势力太大,他不敢招惹。
见状,红姐急忙冲了上去,她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手的血,不禁脸色惨白,声音都带了哭腔:“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你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
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虞幼薇,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
虽然二人多年来情同姐妹,但是,眼看着自己的情人被暴打,红姐对虞幼薇还是有一些怨恨的。如果她肯说几句话,江凯宏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不过,红姐也知道,说到底,还是江凯宏没有能够管住自己的嘴。
有钱有势的人,背后的龌龊更多,他们能做,却不代表能让外人随便拿来说。偏偏,他还在人家太岁的头上动土,挨一顿打都是轻的,搞不好连命都没了。
见江凯宏还要再说什么,红姐唯恐他祸从口出,连忙假装帮他擦拭着鼻血,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他再说话。
“各位老板,大人有大量,我这就带他走。”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然后搀扶起江凯宏,拿起两人的东西,快速离开。
等他们走了,刘武才轻哼一声,朝虞幼薇走过来。
她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主动取来一条干净的湿毛巾,帮他擦着脖颈上的汗。
刘武微胖,后脑勺下面一直到脖子上叠着一层肉,所以他很怕热,特别是运动之后。虞幼薇看着那堆积在一起的脂肪,还有皮肤上粗大的毛孔,不禁从心底里往外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江凯宏虽然不学无术,但好在皮囊不错,在床上也没有那么变态。所以,和他在一起,也不算太难过。可刘武不一样,他有各种各样的变态喜好,虞幼薇为了好处,只能尽力配合,而且刘武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种药,号称金枪不倒,每每折磨得她筋疲力竭,难以应付。
“那男的是你以前的相好?”
刘武享受着她的体贴,半眯着眼睛,主动问道。
手上的动作停下,虞幼薇心底一惊,她急忙低声反驳道:“不、不是……”
不等她说完,刘武已经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虞幼薇的脖子!
她手上的毛巾落在地上,周围的几个保镖都像是完全看不到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疼痛,再加上呼吸不畅,虞幼薇的口中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就像是一条被捏住了七寸的蛇一样。刘武捏着她的脖子,手臂用力,将她的双脚都从地面上拉起来,虞幼薇的身体悬空,两条腿不停地前后扑腾着,双手用力地按着他的手,似乎想要逃脱出来。
足足过了半分钟,看着她的脸憋得发红发紫,刘武才松开手。
虞幼薇站不稳,几乎摔倒在地上。
“我最讨厌撒谎的女人。再漂亮的女人,一旦撒起谎来,也会变得特别的难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和刚才那个小白脸有一腿!怎么,看见人家又找了别的女人,你心里不乐意了?”
刘武重新拿了一条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冷冷地问道。
见他动怒,倒在地上的虞幼薇顾不得疼痛,连忙向前爬了两步,哑声解释道:“不是这样,只是碰巧遇到。他知道我现在跟着你做事,大概是出于嫉妒,才骂了我几句,我不甘心,就和他吵了起来……”
她可怜兮兮地说着,挤出来几滴眼泪。
因为刘武刚刚下手很重,虞幼薇确实很疼,所以哭起来倒也不难。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儿,刘武似乎也有一丝心疼,他主动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算是原谅了她。
“这种垃圾不值得一提。不过,更重要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耽误了。我说的话,希望你记住。”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虞幼薇,再一次提醒着她,在战氏这件事上可不要有所差池。
虞幼薇止住哭泣,稍微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点了点头。
“你那是什么反应?怎么了,难道你还真拿自己当战行川的后妈了?哈哈哈,这么年轻的后妈,不知道他玩腻了没有?你也是的,跟人家谈恋爱就好好谈恋爱嘛,居然跑去和人家老子搞一腿,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啊。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刘武越说越起劲,摊开两手,哈哈大笑,还朝着身边的几个保镖大声问道。
他的手下自然连连说是,也跟着笑个不停,个别胆大的则是用一种略显猥琐的目光打量着虞幼薇,好像要透过她身上的衣服,要把她看光似的。
按照惯例,只要是刘武玩腻了的女人,将来都会赏给手下们玩一玩。那些女人自然是不情愿的,但谁也不敢违抗他的意思。
所以,他们早就等着,看看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虞幼薇失宠。不过,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外加又是公司的合作商之一,一直到现在,刘武也对她很有兴趣,并不放手,甚至还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用她来做攻占战氏。
虞幼薇紧咬着嘴唇,也不说话。
医院的急诊室内,一脸是血的江凯宏坐在一边,任由护士帮自己清理着伤口,旁边的白色托盘里已经堆满了大小不一的棉花球,被染得红彤彤的。
因为疼,他龇牙瞪眼的,对护士也凶得不得了。
红姐只好劝道:“你忍忍吧。也不是人家让你疼的。”
她不说还好,一听这话,江凯宏更加生气,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江凯宏的一张脸已经肿得像猪头,红姐想笑又不能笑,只能强忍着。
“这个恶毒的娘们,居然就那么看着我被打!妈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呢,老子睡了她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自以为和姓刘的扯上关系,就敢打我了!阿红,既然她不仁,我们干嘛有钱不赚?要我说,也别等了,马上就去找战行川,起码能捞一笔!”
江凯宏越说越恼怒,扯动伤口,疼得他又是一阵哀嚎。
红姐急忙安抚他:“小声一点,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的,你嚷嚷什么?再说了,你不是答应我,要从长计议吗?瑶瑶还小,又是女孩,你总要顾及她以后的路吧?”
他一瞪眼睛,不悦地问道:“事成之后,你还把她送回羊城,能有什么影响?中海和羊城,天南地北的,你还怕会有人跑几千公里去找麻烦?”
红姐点头:“说得也是……不过……”
很显然,她还是有一些迟疑。
毕竟,这么多年来,抚养瑶瑶的人是她,养的恩情不比生的恩情浅,何况,她是真心把瑶瑶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这段时间,她和江凯宏二人如胶似漆,天天缠在一起,对女儿自然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此刻一想起瑶瑶,红姐的心头不禁弥漫起浓浓的愧疚之情。
她只能一遍遍地说服自己,这么做只是想要让瑶瑶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永远和自己这个疼她爱她的妈妈在一起。
“不过什么?别犹豫了。那个贱人只把孩子当成摇钱树,你什么时候见到她回家照顾孩子,陪孩子玩了?”
江凯宏知道红姐最挂心的就是瑶瑶,所以一个劲儿地拿孩子说事。
自从宣布了瑶瑶是战励旸的私生女之后,虞幼薇就把她送到了中海的一所私立贵族学校,雇了保姆照顾她,自己倒是什么都不管。而瑶瑶只要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和大笔的零用钱,也乐得不和她多接触,在学校里很快结识了不少新朋友,乐在其中。
“好吧。反正也是迟早要做的,那就别拖了。我们先回去,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做。”
红姐终于点头,下定决心。
闻言,江凯宏立即高兴起来,不顾脸上的伤,硬是亲了她一口,同时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只要一拿到钱,就甩了这个老女人,他已经有些腻歪,打算去尝尝鲜,反正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玩不到。
第七章 上门泄密
元旦之后,土地招标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段时期,无论是战氏还是律氏,双方全都卯足了劲。其他几家投标入围的公司也都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无异于是陪跑的,真正胜出的必然是这两家公司的其中之一。
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竞标报价,以及各自的报价浮动范围。可以说,这一点是中标的核心所在,不管是哪一家的竞标者,都试图用最合理的价格来中标,既不要错失,但也不能白白做了冤大头。
简而言之,就是又要肯花钱,又不要花多余的钱。
春节是在二月初,土地竞标会则是在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五的上午。时间极其有限,战行川不得不要求竞标小组全员加班,他自己也每天在公司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确保万无一失。
战睿珏几次给他打去电话,战行川都不得不推掉,他现在实在无法分心。而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一见了冉习习,就很难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因为这个女人总是有本领让他心浮气躁的。
倒是冉习习因为难得的清净,所以她买回来了一堆专业书籍,继续啃,还不时地在家门口拍拍雪景,就连家里的所有人都成了她的专用模特。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于二月份的那次进修,心里还是很向往的。
这期间,网络上依旧闹得热火朝天,很多之前被人们刻意忽略的信息都被翻出来,比如为什么两个女人明明长着同一张脸,但却有着不同的名字和身份;比如乔言讷当年在婚礼上忽然消失,他的私奔对象到底是哪一个;再比如她们两个人是怎么交替着出现的,究竟是谁陷害了谁。
种种猜测,种种爆料,众说纷纭,甚至有不少人套上马甲,在一栋栋扒皮高楼里神出鬼没,大水特水,楼越盖越高,都快歪到外太空。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真实的信息,但更多的则是无关人等的猜测。而乔氏的尾牙宴上,乔瑞秋的正式亮相更是将整件事推向了顶点,她当晚挽着乔言讷的手,高调出席了公司晚宴。
乔思捷倒是征询过冉习习的意见,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出席,她隐约猜到了乔瑞秋一定会抓着这个机会大做文章,几番犹豫之下,还是没有答应他。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果然如此,幸好她没有露面,要不然的话,想必又是一出闹剧。
“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是,你总要去面对她的存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双胞胎的秘密,再也不是只要你躲着她,就能不穿帮的时候了。”
事后,大概是对她的不争气感到一丝气愤,特地打来电话的乔思捷扔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冉习习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阵阵忙音,她很想对他解释,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总觉得语言是苍白无力的,而她的自卑却无人能懂。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女人,可骨子里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她从小就没有什么抱负,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经商天赋,更没想过做一个女强人。
就连跟在波尼·克尔斯的身后做事,她抱着的也是养家糊口的心理,起码别饿死自己,而不是想要偷师学艺,以后单干。
偶尔,冉习习也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了。
“妈妈,爸爸不来,成绩单要签字。”
她正想着,战睿珏沮丧的声音传来,他的小手上还扯着一张纸,上面印着一朵大大的红花,显示着成绩优秀。
幼儿园的考试成绩出来了,需要家长签字,冉习习说她来签,但战睿珏不同意,非要她和战行川两个人都签才作数。
他也是想要得到父母的认可,所以才这么固执。
无奈之下,冉习习只好摸了摸他的头,提议道:“那我去把成绩单拿给爸爸,让他签完字,再拿回来给你,怎么样?”
说着,她准备打给孔妙妙。
战睿珏一把抓住冉习习的手,哼哼道:“我们一起去找爸爸!喵喵也要去!”
那条拉布拉多幼犬长得特别快,几乎是三天一变样,能吃能睡,而且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去卫生间解决大小便问题,令家中最爱干净的李姐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儿子的话令冉习习无比头痛,她既不能阻拦他们父子的见面,又不愿意频频面对前夫。也许,只有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吧,去穿外套,我带你过去。”
她想了想,没多久就要过春节,春节之后,距离进修班开课的时间就更近了。冉习习的内心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的,而如果她真的离开,还是需要战行川来照顾孩子,两个人势必要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说穿了,这一次是她求人家,不是人家求她。
想通这一点,冉习习也觉得心里没那么不痛快了,既然是有求于人,她自然不可能像串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多多少少都得做出一副应有的样子。
两人上了车,司机一听说去战氏,非常高兴,把车子开得飞快。
冉习习在路上打给孔妙妙,确定战行川在公司,没有外出。
老板连续加班,下属的日子也不好过,孔妙妙的声音听起来都是有气无力的。不过,战行川已经许诺过,只要竞标会一结束,她就可以一口气连休一个月的假期,这期间,他保证绝对不拿公事来骚扰她和容谦。
但战行川偷偷玩了个文字游戏,他说不拿公事来骚扰他们,可没保证不拿私事。至于公私之间怎么界定,当然由他本人来做决定,所以说,一切其实还是他来主宰。可惜,孔妙妙被“休假”这块巨大的馅饼给诱惑得智商暂时为负,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一见到战睿珏,战行川自然是极为开心的,他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没有见到儿子了,连元旦都是在公司加班的。
冉习习站在一旁,看见他把睿睿举到头顶,又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在办公室里跑了两圈,这才停下来。
“怎么想到来找我?”
战行川放下儿子,让他坐在办公桌上,然后看向冉习习。
她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从包里掏出成绩单。
“给你,睿睿非要让你亲自过目,还要签名。他说给你打过电话,但你不肯过去,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
说完,冉习习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战行川是真的很忙,他原本不怎么喝含有咖啡因的饮料,但此刻,办公桌的一角已经堆了好几杯外卖咖啡,上面还标注着“特浓”字样。
战行川正在专注地看着那张单子,幼儿园的考试分为几个科目,包括绘画、音乐、算术和古诗背诵等几项。总体来说,战睿珏的成绩还不错,处于中等偏上水平,他最擅长的是算术和绘画,但在语言方面还要比乔慕灵那样的孩子稍逊一筹。
“不错,而且这只是第一个学期,我们还是小班的小朋友呢。等睿睿下半年读了中班,一定会有更大的进步。”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家长签名”一栏里郑重其事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说来有趣,这么多年来,战行川签署过无数重要的合同,但他从没有如此紧张过,甚至连笔尖都是有些微微颤抖的,三个字写出来,笔画稍显歪斜。
他看了一眼,冉习习的签名已经签好了,就在下方,母亲一栏那里。
两个人的名字就这么挨在一起,看上去竟然有一种奇怪的和谐感,以至于战行川签完了名字,还呆呆地看了半天。
“爸爸,妈妈不让我带着喵喵来找你!那你也不来看我,喵喵见不到你,它很难过,我也很难过。”
战睿珏扭着小手,吭哧吭哧地表达着自己对爸爸的思念之情。
他的话逗笑了战行川,他把成绩单递给冉习习,又去将儿子抱在怀里,不停地用下巴上还没有来得及刮的胡子扎着战睿珏的脸,惹得他又叫又笑。
“到底是喵喵想爸爸,还是睿睿想爸爸?说不说,说不说?”
战行川逼问着,战睿珏被扎得受不了,小手胡乱地拍在他的脸上,眼珠一转,他大声喊道:“是妈妈想爸爸!”
“呃……不要乱说。”
一直状况外的冉习习被迫加入这段谈话,她十分尴尬地摆了摆手,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听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说完,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实在太此地无银了。
幸好,战行川没有戳穿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冉习习一眼。
气氛正尴尬着,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因为知道冉习习带着睿睿过来,战行川特地提前告诉了孔妙妙,若非是重要的事情,就先别来找他,退后处理。
所以,电话一响,他就知道,可能是有孔妙妙也无法解决的问题,只能来找他。
“什么事?”
战行川腾出一只手,接起电话,另一只手上还抱着战睿珏。
只听见孔妙妙气喘吁吁地说道:“有个女人要见你!她说,她是瑶瑶的养母,她知道很多关于瑶瑶和虞幼薇的事情,一定要见到你本人才行!”
第八章 弃婴
瑶瑶的养母?
一听这话,战行川不禁有些发愣,不过,他很快明白了过来。最近几年,虞幼薇返回中海以后,她无法亲自照顾孩子,肯定要把瑶瑶托付给一个可靠又放心的人。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主动来找自己?难道是,她们之间私下里引发了矛盾,所以瑶瑶的养母一不做二不休,决心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捅出来,令虞幼薇措手不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倒也说得过去,大有可能。
战行川想了想,让孔妙妙把人带上来。
不料,她倒是有几分犹豫:“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跟着一个男人,自称是她的朋友。”
“让他们一起上来吧。”
战行川明白,对方对他一定也是心有忌惮,不敢太过冒险,所以才结伴同行。既然如此,他给予理解,只要大家都能做到心平气和,他绝对会保持应有的礼貌。
放下电话,他哄了哄战睿珏,让他一会儿先和小姑姑去玩。
“我带他回去吧,反正成绩单你也签过字了。”
冉习习听出来有人要见他,急忙说道。
战行川阻止了她,他一连好多天没有见到儿子,接下来还要忙碌不休好一阵子,正好趁着今天多陪陪战睿珏,以免小家伙太难过。
闻言,冉习习只好点头。
很快地,孔妙妙带人过来,战行川让她把战睿珏带出办公室。
“你们好,我是战行川,请坐吧。”
打量了来人几眼,他确定自己好像并不认识眼前这一男一女,不过,战行川还是很客气地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
一旁的冉习习连忙拿起大衣和手袋,轻声说道:“我去隔壁等着……”
战行川看了她一眼,低语道:“你留下来,和孩子有关。”
他说得语焉不详,冉习习一怔,下意识地以为战行川口中的“孩子”指的是自己的孩子,一听到他们的谈话竟然会和战睿珏有关,她的脸色马上变得凝重,收住脚步,就站在他的旁边。不仅如此,冉习习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甚至还带了一丝紧张。
“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请做个自我介绍吧。”
战行川率先问道。
主动登门的一男一女正是赵玉红和江凯宏,经过了几天的时间,江凯宏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有一些淤青暂时没有完全散掉,他只能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来遮掩。而且,他被光头打掉了好几颗牙,牙医看过之后,表示只能做假牙来进行填充,但过程比较漫长,前后可能要跑好几次医院,费时费力费钱。
赵玉红虽然没有挨打,但这几天日夜不休地照顾着江凯宏,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免也有些疲乏,两只眼袋非常明显,法令纹加重之后,更显老态。
“我也不绕圈子了,我是瑶瑶的养母,这么多年来,孩子都是我一手带着的。”
很明显,赵玉红这一次是有备而来。说完,她直接从包里掏出来一本小巧的相册,递给战行川。
他接过来,表情严肃地翻开。
果然,里面整齐地放着数十张照片,都是瑶瑶从小到大拍的,最小的一张,她还在襁褓里,看起来只有几十天大小。等到稍大一些,她和赵玉红的合照也穿插其中,看得出来,母女二人的感情很好,拍照的姿态十分亲昵。
在好奇心之下,冉习习也歪过头,跟着战行川一起看着那些照片。
她这才明白,他口中所指的孩子并不是战睿珏,而是虞幼薇的女儿瑶瑶,那个传说中的私生女。不过,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冉习习更糊涂了,她实在不清楚,这件事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吗?怎么好像又要掀起新的波澜,毕竟眼前的这一男一女,实在不像是什么心地纯良之人。
也难怪冉习习会这么看待赵玉红和江凯宏,这两个人,一个是云心水性天生媚态,一个则是油头粉面目露淫邪,往那里一坐,别人只需要看上几眼,就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
“嗯,我已经看过了。”
战行川将那本相册还给赵玉红,轻轻颔首:“看来,瑶瑶的确是你带大的,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他的话令赵玉红微微松了一口气,原本,她还担心,战行川可能会百般怀疑她的身份,让她拿出更多的证据来。可惜,她并不是瑶瑶的亲生母亲,也没有办理过正式的收养手续,假如战行川真的有意刁难,她连后面的话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确实如此,从她还没有满月,就是我一手养大的。她虽然不是从我的肚皮里生出来的,但是我付出的心血可一点儿都不比别的妈妈们少!都说养的恩情比生的恩情还大,大不大我不敢说,可我敢说,我对这个孩子,是真心实意的。虞幼薇原本答应我,事成之后就让我带着瑶瑶回羊城,看样子,她是不打算兑现承诺了……”
说着说着,赵玉红不禁悲从中来。她知道,论钱或者论势,自己现在都不是虞幼薇的对手,根本抢不回女儿。
坐在她身边的江凯宏一听见“虞幼薇”这三个字,不禁心头火起,低吼道:“那个万人骑的婊|子,他妈的,简直不是个东西!她现在倒是有本事了,不仅抱上姓刘的大腿,还凭着一个野孩子成了战氏的大股东!她凭什么那么好运?惹急了我,我马上找来几十个记者,不就是开新闻发布会吗?我也会!”
江凯宏越说越恼,忍不住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
虽然他的语速很快,外加嘴里缺牙,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儿漏风,但战行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只见他的脸色稍微一变,不过并没有马上出声打断江凯宏,而是静静地等他发泄完毕。
倒是赵玉红偷偷用手按了一下他的手肘,示意他不要这么心急,尚未开始谈判,就把底牌早早地全都打了出去。
冉习习瞪大双眼,她听得不如战行川听得那么真切,但有几个关键词,她还是听得很明白的。
万人骑,婊|子,野孩子。
这种虽然都是骂人的脏话,可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起来骂别人的,而是具有某一种特殊意义的指向。换句话说,能被骂成这样的女人,本身或许也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所以,冉习习一下子就懵了。
“两位,恕我直到现在还不懂你们的来意。既然来了,有话不妨直说吧。”
战行川皱了皱眉头,主动问道。
“这……”
赵玉红面露迟疑,眼神落在冉习习的身上,停留了一秒钟。
他立刻了然:“不碍事,你说吧。”
见赵玉红原来是忌惮着自己的存在,冉习习不禁有些尴尬,她的确不应该留在这里,可因为好奇心作祟,她实在想要继续听下去,看看虞幼薇的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有件事,连虞幼薇自己都不知道,我一直瞒着她,没有告诉她。以前,我还觉得很内疚,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她,可现在,我倒是很庆幸自己还留着这么一个后手,要不然,我和孩子真的要被她吃得死死的了。”
说这话的时候,赵玉红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顿了顿,她露出一丝冷笑:“那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心肺功能不全,自己不会呼吸,憋得小脸青紫青紫的。我当时也是好心,怕她太悲伤,落下月子病,所以就没有告诉她。刚好,我一办完手续,就听见医院的护士说,有人把刚出生的孩子偷偷丢在走廊里,是个很健康的女孩,应该是父母太想要儿子,所以就把女婴给遗弃了。于是我一咬牙,索性将错就错地将孩子抱回去,让她以为这就是她生下来的那个孩子……”
这个秘密,赵玉红只告诉了江凯宏一个人,一直瞒着,就连虞幼薇和瑶瑶都不知道。
原本,她因此还对虞幼薇充满愧疚,因为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生的那个女孩其实已经死了,瑶瑶并不是她亲生的。
可现在,赵玉红倒是十分庆幸。只要瑶瑶不是她的,那么,自己还是很有可能把孩子抢回来的。反正,两个人都不是孩子的亲妈,而她养了这么多年,就算闹上法院,法官也会把孩子判给自己,而不是虞幼薇!
战行川听得极为认真,他的表情极为凝重,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也意外极了。
“我相信你所说的。不过,我还是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你是怎么认识她的,还有,你知不知道她生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他想了想,继续问道。
赵玉红刚要说话,一旁的江凯宏再也按捺不住,抢着回答道:“怎么认识的?阿红原来是一家会所的妈妈桑,你说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哈哈,我猜你怎么都想不到吧,这个女人看起来冰清玉洁的,其实当初可是头牌小姐呢。只不过,羊城离中海太远了,要不然的话,说不定她的不少老客人都能认出她来,毕竟,那么贵的出台价码,玩一次肯定终生难忘!”
说罢,他甚至还做了个猥琐至极的手势。
第九章 蒙混过关
原本,战行川是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来的。不过,此时此刻,江凯宏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下流气质,终于令他因为心生厌恶而皱了皱眉头。
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红姐立刻明白了,是江凯宏引起了战行川的反感,她生怕被这个猪一样的队友给坑了,立即朝江凯宏狠狠地瞪了一眼,同时用眼神来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
江凯宏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在事成之前,自己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放肆。反复地告诫自己,需要忍耐,所以他勉强地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
“的确是这样,当初她一个人流落到羊城,被几个小混混欺负,他们玩够了她,又要把她卖到会所里来。刚好那一天我在,见她看上去不像是一般的女孩,就多问了几句。后来,她就跟在我的身边,赚的钱也能养活自己了。可惜好景不长,又过了没多久,她居然怀孕了,我问她孩子是谁的,她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我逼她一定要说清楚,不然就从我这里滚出去。无奈之下,她才对我说了实话,说她本来是中海人,前些日子被一个有钱人给强|暴了,走投无路才来到羊城,又被那些混混给盯上。说来说去,她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说到这里,赵玉红叹了一口气,露出十分怅惘的表情,感叹地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造孽,年轻的时候打胎流产,等想要孩子了,就说什么都怀不上了。确定怀孕以后,虞幼薇一心想要打胎,她说什么也不想要这孩子,不管孩子的父亲是那个强|暴她的人,还是那群小混混之一,她都不能接受。最后,我告诉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我来负责她怀孕和生产的各项费用,只要她同意把孩子给我来养,而且以后也不能让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她犹豫了好多天,答应了我。”
战行川听得很仔细,一个字不落。等红姐说完,他摩挲着下巴,沉吟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你照顾了虞幼薇一段时间,也告诉她你领养了她的女儿。但事实上,她的女儿一出生就夭折了,至于瑶瑶,其实是另一个父母不详的弃婴。也就是说,瑶瑶不止是和战家没有任何的关系,就连和虞幼薇本人,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见他总结得十分到位,赵玉红也不再啰嗦,直接向他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接下来,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其中最为惊讶的人,应该就算是冉习习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虞幼薇当年在办完了虞思眉的后事之后,竟然只身离开了中海,一路辗转到了羊城,怪不得战行川后来无论怎么寻找她,都一无所获。中海距离羊城实在是太远了,他应该也想不到,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居然独自跋涉了几千公里。
如果说这只是第一重惊讶,那么虞幼薇曾经沦落风尘,成为当红头牌的事情,就算是第二重惊讶了。冉习习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她和客人在一起时候的淫靡画面,还是不能接受这一事实。毕竟,她所认识的虞幼薇高傲冷漠,就像是一株不染尘埃的白莲。
哪知道白莲并不白,还陷在淤泥里不可自拔,如今事情败露,令人不胜唏嘘。
“虽然我相信你没有撒谎,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一遍,你能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负责吗?假如,我是说假如,换一个场合,你还会这么说吗?”
战行川沉思良久,郑重其事地向赵玉红问道。他担心她现在是一套说辞,等过了几天,她又改变了主意,不仅不想揭发虞幼薇,甚至还反咬一口。
赵玉红深吸一口气,不答反问道:“战先生,不瞒你说,我心里也有个疑问想问问你。正所谓先小人后君子,您别怪我说话莽撞。”
相比于江凯宏,她说话的语气已经很受用了。
所以,战行川也十分客气地向她点头:“你问吧。”
得到了允诺,赵玉红毫不迟疑,她直接地问道:“战先生,如果瑶瑶真的不是你们战家的骨血,那你是不是也不会非要把她留下来不可?我知道,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应该能够体会到我的心情,我真的是舍不得我的女儿,她就像是我的亲生孩子一样!如果不是虞幼薇抢走了她,还不许我见瑶瑶,我也不会鼓起勇气来见你,和你说了这么多……”
她说着说着,已经泪如雨下,看起来是真的悲痛欲绝。
一旁的江凯宏虽然不耐烦,可眼看着红姐哭得如此难过,也只好伸出双臂,轻轻地把她抱在怀中,低声哄了几句。
赵玉红发泄了片刻,终于止住了哭泣,她吸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对不起,我真的太想要回瑶瑶了。战先生,她不是你们战家的孩子,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可以对天发誓!你一定要帮帮我,求求你了!”
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高亢起来,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朝着战行川跪下来。
“有话慢慢说。”
战行川颇为无奈,虽然已经知道了瑶瑶并非是战励旸的孩子,可有些承诺,他现在还不能轻易地给出,以免失信于人。
见他就是不松口,赵玉红不禁有些绝望了起来。
她红肿着双眼,目光呆滞,口中喃喃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让瑶瑶回到我的身边吗?现在所有人都相信瑶瑶是虞幼薇的女儿,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一直没有吭声的冉习习觉得这一幕看起来很令人难受,她曾经也体验过这种感受,孩子明明近在咫尺,但自己却无法将他抱在怀中,只能像个隐形人一样,默默地守候在一旁。
出于对赵玉红的同情,冉习习递过去一张纸巾,低低劝道:“别哭了,总会有办法的。孩子既然是从小跟你在一起生活,人与人之间的亲疏远近,她是分辨得出来的。”
闻言,江凯宏也嚷嚷道:“就是,好端端的,你哭什么,真是扫兴!”
说完,他有些不悦似的把脸扭到一旁,两只眼睛也跟着翻了翻。如果不是碍于战行川在这里,江凯宏可能早就大发脾气了,他现在对红姐的新鲜劲已经过去了,要不是看在有好处的份上,早就与她一拍两散。
不过,现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口,他既要狠赚一笔横财,又要看着虞幼薇吃瘪,甚至心里还盘算着要怎么样借助战行川的手来对付刘武,为自己报仇。
江凯宏的样子吸引了战行川的注意,从这个男人一进门,他就觉得有几分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在哪里见过。
“这位先生,你好像一直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们认识一下吧。”
反正有冉习习在安慰着赵玉红,战行川也不愿意继续和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纠缠,所以,他转而去和江凯宏说话。
“啊,是是是,这是我的名片。”
江凯宏反应过来,连忙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战行川。
战行川微笑着双手接过,马上低头去看。
这一看,他立即明白过来,为什么江凯宏看起来那么眼熟了。
“平江电子,原来是江经理,久仰久仰。”
战行川放下名片,眸光一闪,他继续含笑说道:“怪不得江经理看起来有几分眼熟,说来也巧,我和另一位江经理有过一面之缘。看样子,他应该是你的弟弟吧?”
江凯宏反应了一下,马上点头道:“您说的是凯睿吧?对,他是我的弟弟,堂弟,我叔叔的儿子。哎,说起凯睿,真是……那小子不靠谱,以前还迷恋过虞幼薇那个**。哦,对了,有一年除夕,凯睿带她回家,我当时就觉得见过她!后来仔细一想,果然是她!”
他又得意起来,因为自己是第一个认出虞幼薇的人,甚至还成功地要挟到了她,这几年来,无论是人还是钱,江凯宏都占了不少的便宜。
战行川的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心里却对他鄙夷至极,江凯宏居然还好意思说江凯睿不靠谱,后者起码光明正大地追求过虞幼薇,可他却只会威胁逼迫,相比之下,龌龊多了。
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当初在虞幼薇家中床下发现的那只用过的避孕套,应该就是江凯宏的“杰作”了。
这么下流的举动,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了。
想到这里,战行川忍不住有些生气,他倒不是吃醋,只是觉得恶心。
说话间,赵玉红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她很感激地看了一眼冉习习,又低下头用纸巾擦拭着双眼,然后才开口说道:“战先生,事情是真是假,只要你带着瑶瑶和虞幼薇去做一个亲子鉴定,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认祖归宗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让虞幼薇这么轻易就蒙混过去呢?”
第十章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她指的是,当初虞幼薇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让战行川彻底相信,瑶瑶真的是战励旸的女儿。
按理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人在dna鉴定书上造假。但这种造假的难度也实在太大了,虞幼薇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鉴定人员都买通,让两组人员都在假的鉴定书上签字。
何况,她要是真的能这么做,当初也就不会在战睿珏的身世上露出马脚了。
经由赵玉红一说,就连冉习习也觉得十分疑惑,战行川不是一个做事没有章法的人,口说无凭,虞幼薇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个孩子,号称是战励旸的私生女。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经过核查,就贸然将她认下来,还向媒体宣布,正式承认她的身份。
整个事件看起来,都有些扑朔迷离。
但其中的细节,冉习习又的确一无所知。这个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她正被律擎寰带到国外的那座正在开发的海岛上,连网都上不了。关于私生女的事情,等她知道,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现在看来,她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阴谋。
“这是我的事情,和二位无关,也和二位刚刚和我说的那些话无关。赵女士,你所说的我都知道了,至于我能不能帮你要回你的女儿,我暂时还不能马上答应你。不过,我一定会认真考虑这件事,尽可能地保障你和我各自的利益。”
战行川忽然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他变脸如此之快,令赵玉红和江凯宏二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玉红本想再说什么,她身边的江凯宏倒是难得地聪明了一回,他轻轻拉扯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说。
“那好吧,战先生,请你一定要认真考虑。我们绝对没有说谎,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你要是还有怀疑,大可以派人去调查清楚。到时候,你就会发现,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他知道,战行川虽然嘴上说着相信他们,但事关重大,他不可能只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一定还要去私下调查,逐一核对。
战行川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喊来孔妙妙,让她送客。
“慢走不送。”
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颔首,算作道别。
很快,孔妙妙匆匆赶来,她稍一打量众人,见他们神态各异,特别是赵玉红的一双眼睛居然是红肿的,她虽然心里好奇,但还是马上客气地说道:“二位请慢走,我送你们下去。”
本想再说几句,可对方的送客意味已经如此明显,赵玉红只得认命地离开。走到门口,她不死心地回过头,用哀求的目光再次看向战行川,似乎是再一次求他。
那种目光,最终还是触动了他的内心,或许是因为战行川自己也做了父亲,他觉得他几乎能够读懂赵玉红的眼神。
他只好向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安抚的表情。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无声地合上,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然而,这种安静却并不能令人感到心安,相反地,它倒是像极了暴风雨前的短暂死寂,那种黑云压城般的窒息感,几乎灭顶。
冉习习站在办公桌前的一块空地上,她的一只手下意识地按着桌沿,如非这样,她甚至都有可能会站立不稳。
赵、江二人的到来,堪比石破天惊,以至于他们走后,足足过去了好几分钟,她才能艰难地说出话来:“怎么会这样?”
战行川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你有多惊讶,我就有多惊讶。相信我,我的惊讶绝对不比你的更少。”
他没有撒谎。
对虞幼薇的很多怀疑就像是碎片,在过往的岁月里,拼凑不全,只能初现雏形。而赵玉红的话,则帮助他把那些碎片一片片地对准了位置,严丝合缝。
“不,其实我对她以前做过什么,并不关心,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真正感到好奇的事情,和赵玉红一样,那就是你到底有没有和瑶瑶一起去做dna鉴定?如果没做,你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够如此草率?”
并非冉习习咄咄逼人,只是,她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她的问话似乎终于惹怒了战行川,只听他厉声打断:“做了还是没做,和你有关系吗?你已经不是战家的人了,瑶瑶是不是战家的孩子,你没有资格过问!”
冉习习怒极反笑:“那你让我站在这里干什么?傻傻地听了半天,听的都是和我没有关系的事情,而且还影响我的心情!”
明显理亏,他不禁有几分语塞,但仍是固执地说道:“你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样的话,我反而会更加感谢你。”
她气结:“不需要,我又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只是想要知道,你藏着掖着的到底是一件什么事!战行川,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比我还多,我好像根本就不曾认识过你,但却和你生了个孩子,这真是太荒谬了。”
说到最后,冉习习的语气已然从气愤到伤感。
战行川没有再呛声,他的手上随意地抓着一支签字笔,看似悠闲,但其实抓着笔身的手指却用了好大的力气,连骨节都已经泛白。
他在控制着自己,因为他几乎差一点儿就要对她完全倾吐出一切的一切。
可他不能。
无关信任与否,他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只要自己一个人搞定即可,不需要再来增添她的烦恼。而且,身为一个男人,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心,实在不想在她的面前卸下全部的坚硬盔甲,露出自己最为柔软也最为无助的一面。
战行川不想做个懦夫。
“可能我的语气太重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整件事都和你无关。一开始,我以为他们说的是别的事情,不想让你觉得我是故意赶你走,所以才让你留下。如果现在反而让你感到困惑,我很抱歉。”
说完,他拿起电话,让人把战睿珏送回来。
对于战行川的忽然道歉,冉习习感到更加不解,他不是一个喜欢道歉的人,而他现在居然主动鸣金收兵,只能说明他是真的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宁可向她示弱,只求她不要再说下去。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既意外又迷惑。
一直到战睿珏重新跑进来,抱住自己的大腿,冉习习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先忙吧,我带他先回去了。”
眼看着战行川的手边还堆着不少的文件,冉习习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打扰到他,于是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伸手去拿他的外套和帽子。
“睿睿,妈妈带你去吃披萨,好不好?”
她生怕他不肯听话,于是搬出美食的诱惑。
一听有好吃的,小家伙果然上当,战睿珏立即大声欢呼着,主动戴上手套,还张开双臂,任由冉习习把羽绒服往自己的身上套着。
不想,战行川竟然也开始穿衣服。
“你干嘛?”
冉习习一回头,惊愕地问道。
她这边想办法把孩子带走,就是想要让他专心工作,哪知道他居然也跟着凑热闹,意图翘班。正常工作的时候不工作,那就只好加班,无休无止。
“充当兼职司机,保镖,外加行走的自动提款机。”
穿好衣服,战行川一脸轻松地说道。
母子二人的约会,一下子变成了三人行,冉习习的心里是有些不情愿的。而且,她不想在公开场合和战行川同框出现,万一又被拍到,还不知道那些狗仔要怎么拟一个耸动的标题,吸引眼球。
一路上,看出她的不情愿,战行川只好退让一步:“要不,我送你们过去,就不上楼了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心中却是笃定,儿子一定会替自己出头。
果不其然,战睿珏踢了踢小腿,立即喊道:“那不行,爸爸也要吃披萨!”
闻言,战行川贼兮兮地一笑,一脸委屈地看向冉习习:“那……你说呢?”
她抱紧双臂,一言不发地扭过头,默默看向窗外——有战睿珏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叛徒在,自己想要捍卫一份清净,是不太可能了。
餐厅的环境很好,披萨的味道很香,甚至就连餐具和桌布都十分精美,可是,用餐期间,冉习习却频频走神,眼睛时不时地落在放在手边的手机上。
她在等电话,战行川很快就反应过来。
但她的手机却一直没有想过。
手机的备忘录里记着,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两天,冉习习要去和乔思捷一起去拍婚纱照,是早些时候就订好的,已经付过了定金。
但他却迟迟没有打来电话,这几天的时间,冉习习频频打给他,总是关机状态,偶尔打通了,也是助理威廉接听的,说乔思捷正在开会,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等忙完会主动联系她。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乔氏的现状,但冉习习隐约感觉到,因为乔言讷夫妇的步步紧逼,乔思捷的日子已经开始不好过了。
第十一章 秘密泄露
收回眼神,战行川用余光瞥见,战睿珏正一边鼓着腮帮嚼着披萨,一边用漂亮的大眼睛不悦地盯着冉习习放在手边的手机。
很明显,小家伙也意识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所以对手机大吃飞醋。
战行川低咳一声,朝儿子递了个眼神,战睿珏福至心灵,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咽下嘴里的食物,他一把抓住冉习习的手,哼唧着开口:“妈妈不要玩手机,好好吃饭。”
那语气,倒好像是大人在说小孩子,反过来了。
冉习习终于回过神来,脸上微微发窘,她停顿了两秒钟,只好尴尬着回答道:“我没有玩手机,吃饭呢。”
说完,她下意识地去看向坐在对面的战行川,有些心虚似的。而那个男人正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早已看穿了一切。这种被人洞悉的感觉令冉习习感到十分的不适,她几乎就要坐立不安起来,就在这时,安静许久的手机响了,恰好解围。
一把抓起手机,看见屏幕上闪动着的名字,她松了一口气,紧握在手中,起身走到一旁去接听。
见冉习习走到远处,战睿珏迷惑不解:“妈妈为什么走开了?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似乎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战行川一点儿都不惊讶,他依旧好整以暇地切着牛排,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没有,妈妈从来不会生你的气,她只会生我的气。”
战睿珏更加茫然:“为什么生你的气?”
轻轻放下手上的刀叉,战行川抬起头来,认真地想了想,这才回答道:“因为爸爸确实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她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是,爸爸现在很后悔。”
“那你说‘对不起’呀!”
战睿珏飞快地往嘴里塞了一块牛排,口齿不清地说道。
无奈地朝儿子笑了笑,战行川的心头蓦地浮现出一句经典台词——“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冉习习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这才轻声开口道:“是我。你最近很忙吗?威廉说你一直在开会。”
那边有着短暂的沉默,然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听见乔思捷的声音,冉习习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知道,他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也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而如果一件事能够令他心烦意乱,那就说明,事情真的很严重。
“怎么了?”
她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外界都知晓,乔氏内部的纷争已经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而对于冉习习来说,其实她并不在乎究竟谁输谁赢,她只是不希望乔思捷受到任何的伤害,尤其是来自于家人的伤害。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有多么在乎乔言讷,他唯一的弟弟。
“是不是乔言讷他……”
等不到乔思捷的回答,冉习习不禁着急起来,她只好大胆猜测着,并且默默祈祷着,希望事情不会变得更加糟糕。
“习习,我们还是当面说吧,你有时间吗?就现在,我让威廉去接你,我暂时不能离开公司,两个小时以后,我还有个会议……”
乔思捷的语气有些着急,他平时很少会这样,所以冉习习的不安预感愈发扩大了。
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座位上的父子,口中立即回答道:“好。”
然后,她报上了自己现在所处的餐厅地址。乔思捷告诉冉习习,威廉已经在公司楼下,马上就出发,因为距离并不算很远,他应该很快就能赶过去。
放下手机,冉习习心情有些复杂地走回餐桌,她迟疑着要怎么开口,不料,战行川已经扭头向战睿珏问道:“睿睿,想不想去玩真人版cs,就是上一次我们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
战睿珏马上高举双手,大声喊道:“好耶!”
他刚说完,战行川就提醒道:“不过这种游戏不适合女生,我们让妈妈先回去休息,就我们俩去,怎么样?”
看得出来,冉习习不能一起前往这件事,令战睿珏很有几分沮丧,不过游戏的诱惑力还是太大了,他想了想,点点头,表示可以。
“我带他先走,你有事就去忙。”
战行川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朝冉习习轻声颔首,好像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要离开这里,所以故意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这么一来,冉习习只能向他报以感激。她明白,他知道自己不好开口,尤其是当着孩子的面。
“睿睿很聪明,我建议你有时间要和他好好聊一聊。”
战行川点到为止,不管冉习习会不会顺利嫁给乔思捷,她都应该在“离婚”这件事上给孩子一个交代,让他明白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
冉习习稍微迟疑了一下,低低辩解道。
过了几分钟,战行川带着战睿珏先行一步离开餐厅,又过了十几分钟,威廉到了餐厅楼下,冉习习立即下去。
“冉小姐,乔先生让我来接您,请上车。”
威廉客气地说道,脸上的两个黑眼圈非常明显,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喝光的咖啡纸杯,丢到路边的垃圾箱。
看得出来,老板加班,作为助理就更为辛苦了。
“麻烦你跑一趟了。”
冉习习坐上车,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还好吧?听声音,好像很累的样子。”
威廉立即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语气颇为无奈:“不怎么睡觉,也不怎么吃饭,忙得要命,确实是很累。”
她点头,转而看向窗外,神色恍惚。
乔思捷这么辛苦,这其中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他要娶她?冉习习不知道。
不过,按照乔氏一贯的作风,那么一个传统的大家族,身为嫡长子的乔思捷居然打算娶一个离婚带小孩的女人,这女人最近还被爆出各种丑闻,想必他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更不要说,还有乔言讷在一旁作梗。
兄弟娶姐妹,有时候是一桩美谈,可发生在他们四个人的身上,就是一段孽缘。
很快,乔氏大楼近在眼前,威廉直接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库,然后带着冉习习前往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带着她东拐西绕的。
“抱歉,冉小姐……”
他有些狼狈,因为不能带着冉习习|大摇大摆地从正门上楼。
她了然地点点头:“没事,走吧。”
两人进了电梯,一路辗转到了乔思捷的办公室。他早已等在那里,一见到冉习习便快步迎上来,伸手将她环抱住。
威廉轻轻地带上房门,给他们一个私密空间。
“到底……”
冉习习刚一出声,就被乔思捷打断:“先别说话。”
他轻轻地抱住了她,只觉得怀里的这具身体柔软而温暖,能给予自己无限的力量和勇气,假如时间能够完全静止在这一刻,那将会多么的幸福。
两分钟以后,乔思捷松开手。
冉习习打量着他,发现他的眼窝深凹,胡子拉碴,看上去应该是熬了几天几夜的样子,十分憔悴。她的内心里涌上一股自责,觉得自己确实对他的关心不够,可如今这种特殊时刻,她自顾不暇,贸然露面,只能是给他添乱。
“言讷都知道了。他私下来找过我,假如我不让出这个位置,他就会对外公布一切。”
深吸一口气,乔思捷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
冉习习愣了愣,她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下意识地追问道:“他知道什么了?”
问完以后,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翕动着嘴唇,冉习习结结巴巴地再次开口:“该不是……该不是那件事吧……他、他怎么会知道?”
乔思捷垂下眼睛:“是。”
顿了顿,他又说道:“前两天,我妈和言讷大吵了一架,她口不择言,说漏了嘴,引起了言讷的怀疑。接着,他记得我以前有写日记的习惯,就登录了我当年使用的一个网络博客,找到了一些文字……”
乔思捷当年一个人在国外,的确有每天睡前写下寥寥数语的习惯,这件事他也和乔言讷在视频的时候提起过。而他的登录密码也非常简单,就是一串生日数字,所以乔言讷只试了两次,就蒙对了,毫不费力地就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日记里并没有什么露骨的内容,大多都是一些情感的抒发而已,但正是因为这种看起来有些暧昧不明的文字,所以才更容易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乔言讷抓住了这一点,以此来要挟乔思捷,让他早早退出竞争。
“假如你不答应呢?”
冉习习紧皱着眉头,她怎么也想不到乔言讷自从结婚以后,就变得这么冷血无耻,甚至连亲生哥哥都不放过。
“假如我不答应,他会公开我的隐私,告诉公众我喜欢男人,而且意|淫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弟弟,和你结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乔思捷也不抬头,看上去十分消沉。
这也难怪,打蛇打七寸,乔言讷这一次的确是抓住了他的“七寸”,非常精准,一击即中。倘若这件事真的传出去了,丢人不说,连乔氏的形象都会大受影响。
第十二章 你根本不想和我结婚
可以说,乔言讷恰恰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乔思捷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名誉,他也不会不在乎乔氏的名誉。对他来说,乔氏重于一切,尤其是现在的乔氏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禁不起更多的丑闻。
冉习习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出声问道:“他这是来真的?”
事到如今,她也不敢相信,亲生兄弟二人真的要走到这种剑拔弩张的境地。何况,如果是乔言讷伤害了乔思捷,对于后者来说,要比来自别人的伤害更重一些。
乔思捷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冉习习的双眼,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呢?你说,他会不会来真的?其实……我也不知道。”
听出他语气中的苦涩,她微微愣怔着,同样拿不定主意。
乔言讷变了吗?也许吧,人都是会变的。更别说,他和那样的女人朝夕相对,耳濡目染也会学得更加心狠手辣一些。而且,他们现在争夺的不是儿时的一个玩具,是一份庞大的家业,谁做了乔氏的执掌者,谁就意味着在未来的五十年内成为家族的领袖。
“我真不敢相信,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末了,冉习习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虽然没有对乔言讷动心过,可眼下也添了一丝怅惘,觉得人心难测,海水难量。
“我并不惊讶。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所有人都说,我是老大,我要撑起这个家,孝顺父母,照顾弟弟。言讷是家里老二,性格又顽皮,我妈常说,他爱玩就玩去,反正家里也不指望着他。可能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不能一直靠着妻子在外面奔波,该争的也要争……”
乔思捷幽幽叹息了一声。
“你就别再为他找借口了!这根本就不是理由!”
冉习习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觉得乔思捷还是太过仁慈了,又或者是被感情蒙蔽住了双眼,令他看不到乔言讷的野心和贪欲。
“他现在明明已经知道了你对他的感情,却还能以此来作为要挟你的资本,你以为他还会对你存有一丝手足之情吗?只要他得不到他想要的,他一定会让你声名狼藉的!”
她越说越气,陷入焦躁之中。
“是我有错在先。当初我一个人在国外,觉得很孤独,所以才犯了糊涂……”
乔思捷低着头,轻声喃喃。
“你!你还在为他说话,也难怪他会这么有恃无恐。”
冉习习怒极反笑,她差一点儿就忘了,这个男人最爱的人并非自己,他就算被要挟,恐怕也对对方恨不起来吧。
“你叫我来,是打算和我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做,还是打算告诉我你的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冷静。
乔思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听出来了冉习习的意思,也明白了她可能是误会了。可他又无法解释更多,扪心自问,他今天主动让她过来,其实也是想要拿出一个结论,一起来彻底解决这件事。
“我没有做决定。”
他咬咬牙,又补充道:“没和你说之前,我不会擅自做任何决定的。”
冉习习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下,她明白,乔思捷还是顾及她的。虽然在她看来,他们的婚姻并不纯粹,但是,无论从哪方面看,他对她都还是很不错的。
“不管怎么说,日记绝对不能对外公布,如果你的性取向问题传出去,不只是对你,对乔氏也有很大的影响。就算现在有很多人支持你,到时候他们为大局考虑,也很有可能舍弃你,转而去支持乔言讷。”
关于这一点,她看得很透彻。
而且,乔言讷已经结婚了,不管乔思捷怎么争取,都不可能和自己的亲生弟弟有什么结果,他只能是单相思,冉习习一直这么认为。
听她说完,乔思捷眼底有一抹光闪过,转瞬即逝。
他已经听懂了,她还不明白,固执地认为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同性恋。而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她解释,他足足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
只是太过重视这个唯一的弟弟,缺乏父母的爱,更缺乏来自家庭的温暖,一不小心将那种对亲情的渴望当成了爱情,险些酿成大错。
“我知道,关于同性恋,就算社会再包容,乔家的人也不会接受的。不只是我,言讷也知道这一点。”
此时此刻,乔思捷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事情一旦捅破,甚至在别人的眼里,包括他打算娶冉习习,都成了一个欲盖弥彰的举动。因为怕被人知道自己喜欢男人,所以赶快娶一个带小孩的女人,做一个大家眼中的好继父,就连生孩子都可以不用太着急。
“所以呢?”
冉习习面含担忧地问道。
她觉得,照这样子,乔言讷恐怕有八成的几率能得逞。
果然,乔思捷闭了闭眼睛,长出一口气:“我妈身体不太好,我想带着她出国住上一段时间,就当调养身体了。再说,我国外的公司也一直没有好好打理,总不能一直不去理会。所以,我想问问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国外生活?”
冉习习惊骇地瞪大双眼:“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来问我想不想?这仅仅是想不想的问题吗?思捷,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彼此独立但又紧密联系的,但是你这一次的想法实在太独立了,独立得令我吃惊!”
很明显,在她来这里之前,他其实就已经暗做决定,只是碍于种种原因,现在又来征求她的意见罢了。
乔思捷十分无奈:“不,我没有不考虑你的意见,我找你来就是想要和你商量,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过,他也很清楚,既然自己不得不向乔言讷低头,那么很多伤害就在所难免。
令冉习习真正感到生气的,其实不是乔思捷想要带她出国,而是他竟然那么轻易就妥协。在她看来,乔言讷临阵逃婚,一声不吭,作为男人,是无情无义;而他离家多年,杳无音讯,作为儿子,是不忠不孝。
说来说去,这种人凭什么继承偌大家产,逼走亲哥哥,甚至还用威胁的手段?!
“你输给乔言讷,我不服气,也替你不值。”
冉习习正色道,这是她的心里话。
而且,她还觉得,自己也输给了乔瑞秋。
乔思捷无奈地苦笑:“我妈还在,我不想让她太为难。其实,我能感觉得到,她的内心里还是更疼爱言讷一些,只是实在不喜欢这个媳妇。打个比方,假如言讷现在离婚,我妈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冉习习挑挑眉头:“她就会转而去支持二儿子,舍弃大儿子了?”
乔思捷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母亲对于弟弟的溺爱。倒是这一次,母亲的坚决令他感到一丝讶然,但乔思捷也明白,这其实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关乎婆媳,不关乎母子。换句话说,乔夫人对于二儿子的偏疼,其实并没有减少。
一次短兵相接,令人伤透了心。
“既然你问到我,那我也只能老实回答,我确实有出国的打算,但只是短期培训。前两天我就一直给你打电话,想和你商量这件事,可惜你太忙。”
冉习习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袋里掏出来那份入学邀请函,递给乔思捷。
他一脸惊诧地接过来,看完之后,表情有些沉重。
“半年时间,也不是很短。而且,教学课程看起来也很紧凑,你能吃得消吗?还有,如果你出国了,睿睿怎么办?”
乔思捷将邀请函还给冉习习,十分担忧地说道。
“其实时间很快的,特别是忙起来的时候。战行川说了,要是我出国,他可以帮忙照顾睿睿。”
冉习习很自然地回答道,乔思捷则是愣了一秒钟,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你已经找他商量过了?”
她愕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只是偶然说起了这件事而已。”
最后,冉习习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乔思捷笑得很诡异:“呵呵,好一个偶然。”
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劲,冉习习连忙将邀请函放进手袋里,低头整理着,以沉默相对。
她害怕自己说多反而错多,引起乔思捷的反感,倘若两个人在这种敏感时候吵架,很不明智。一旦传出去,又不知道要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没想到,乔思捷今天却好像气不顺似的,非要抓着她不放。
“我觉得你对我们的婚事一点儿都不上心,好像可有可无一样,我甚至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居然快结婚了。”
他少有地咄咄逼人起来。
冉习习眉心一跳,立即抬起头来,直视着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可以接受他因为压力太大而脾气不好,但这种指桑骂槐的话,她实在听不下去。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根本就不想和我结婚,就像你当初不想和律擎寰结婚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你觉得欠了我,想用结婚来报答我罢了。”
乔思捷目光如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冉习习。
第十三章 把婚事取消
向后退了一步,冉习习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因为心寒还是因为心虚。
摸着良心说,她这一次答应和乔思捷结婚,其实是发自内心的,虽然也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不决,但考虑到他的处境,冉习习觉得自己不应该拒绝他的求婚。
而且,她很清楚,直男能掰弯,弯男掰不直,和乔思捷结婚以后,恐怕也是各过各的。
“我确实欠了你很大的情,也一直记着。但假如你非要说我是报恩,倒也不至于,我是觉得和你有很多共同语言,方方面面都聊得来,即便不能做一对真正心意相通的爱侣,起码也是能携手度过人生的知己。既然说到这里,那我也不妨挑明,就算以后你要和你的同性|爱人保持亲密关系,我也不会吃醋或者闹腾的,你们二人随意就好。”
冉习习指的是威廉,她觉得,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乔思捷和威廉应该是一对地下恋人吧。他们毕竟朝夕相对,几乎天天都在一起,而且又有那天晚上在酒店的巧遇,也难怪她会这么猜测。
闻言,乔思捷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你说什么?同性|爱人?”
他没听错吧,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同性|爱人?他这个当事人怎么竟然不知道?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冉习习倒也沉得住气,浑然不觉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也不用为了不想结婚,就这么往我身上泼脏水吧?我每天忙得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要挤,我上哪里去谈情说爱,还是和一个男人?”
一向好脾气的乔思捷也不禁暴跳如雷起来,看样子,在冉习习的心目中,他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真真正正的同性恋了!
他的反应吓了冉习习一跳,她虽然早有预料,猜到他或许不愿意承认,但着实没有想到乔思捷会表现得如此狂躁。
“什么叫我不想结婚?你喜欢男人这件事是你妈妈亲口告诉我的,我也从来没有透露给任何人,一直守口如瓶!我不会阻止你和男……”
她退了半步,继续执拗地说道。
不料,后半截话还不等说完,乔思捷已经长腿一迈,直接冲到了冉习习的面前,一手按住她的手臂,顺势一拽,将她用力拖进自己的怀里,不由分说地用嘴唇堵住她的嘴,自然也就堵住了她的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话语。
算上上一次在幼儿园礼堂外,他一共也就只有和她这么亲密接触过二三次而已,所以,乔思捷的举动极大地吓坏了冉习习,因为她分明能够感受到,这个男人正在试图顶开自己的牙关,将舌头喂进自己的口腔里!
面对这样的深吻,她显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冉习习下意识地抗拒,她死死地扣着牙齿,不容许任何东西进来。
几番努力无果,乔思捷也觉得烦了,心头一股火,他索性伸手推开了她。
冉习习踉跄一步,鬓旁的发丝微乱,黏在腮边,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种妩媚动人的味道。她惊魂未定,喘息着,眼睛圆睁地看着乔思捷。
他狠狠地抿了抿嘴唇,上面似乎还留有她的清甜气息。
“你见过哪个男同性恋会主动吻女人,而且还对她有反应?不需要我脱掉裤子给你看了吧。”
乔思捷故意用有些流里流气的语气向冉习习说道,还伸手作势要去解腰间的皮带,吓得她连忙出声制止道:“不要!”
但同时,他的话也给她带来了莫大的震撼:难道,乔思捷喜欢男人这件事,是假的?!
冉习习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然而乔思捷没有丝毫的惊慌,脸上依旧带着与平时不大一样的浅笑:“你已经相信了。我承认,我的确在很多年前对言讷产生过一种异于手足情谊的感情,我也因此痛苦了很久,挣扎了很久,以为自己陷入到了这种不正常的感情之中。等我意识到那只是短暂的迷惑之后,这个消息已经被我妈说出去了,以至于连你都知道了。”
说完,他有些无奈:“后来,我也很清楚,你愿意和我亲近,是因为你觉得我喜欢男人,不会对女人有什么想法。于是,我就一直没有向你坦白这一切,希望能和你一直亲密下去……”
事到如今,把这件事说出来,乔思捷也明白,他和冉习习是很难再回到原来的那种状态了。她原本把他当成gay,所以和他相处起来毫无压力,但从现在起,已经不可能了。
她微微张着嘴,的确无法接受。
而且,冉习习也明白了,既然乔思捷喜欢的不是男人,那么他向自己求婚,就不可能是抱着拿婚姻做幌子的念头,而是……
她可以和他扮作是夫妻,却不能和他做真的夫妻,起码现在还不能。
“说出来,我觉得轻松多了。”
乔思捷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杯水,仰头喝掉,抹了抹嘴。
“那你也可以把这些话告诉乔言讷,这么一来,他就没有能要挟你的事情了!再说,单凭几篇日记,其实说明不了什么,凭什么捕风捉影?”
冉习习终于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冷声问道。
她说的这些话,乔思捷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其实,对他来说,乔言讷的态度比到底由谁来坐这个位置更重要。身为长子,乔思捷从小就有一种浓浓的责任感,甚至被培养出了可以随时为家族来奉献自我的牺牲精神。假如大势所趋,乔言讷胜出,对乔氏更有益,乔思捷很有可能会接受这个最终结果。
“他为了这个位置,已经完全不择手段了,如果我再争下去,我担心他会联合外人来搞垮乔氏。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乔思捷终于说出自己的担忧,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在圈内也不是没有先例——兄弟几人争夺家产,有人为了拉拢外来的势力,甚至不惜拿出几分之一的家产来作为好处,只求扳倒手足,自己上位。
“毕竟是你的家事,如果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不会再说什么。只是……”
冉习习低下头,顿了顿,然后她从手袋里掏出一个戒指盒,轻轻推到乔思捷的面前。
“两只婚戒都在里面,婚纱照那边我马上去取消,酒席什么的还没有开始预订,能省了不少麻烦……对不起,思捷,我现在脑子很乱,我觉得我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嫁给你……对不起……”
她放下戒指盒,掉头就跑,形容狼狈。
乔思捷愣了一秒,马上追上冉习习,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焦急道:“连一次错误都不允许我犯吗?我只是不敢告诉你,并不是想故意欺骗你!我知道你有多么厌恶别人对你的欺骗,而我除了瞒着你这件事以外,绝对没有做过任何欺骗和伤害你的事情!我可以对天发誓!”
她任由他抓着自己,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如她所说,冉习习现在的头脑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她唯一能够想明白的就是,把婚事取消,她不能嫁给乔思捷,他不是同性恋!
“不……让我静一静……”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身体踉跄了一下,还是朝房门的方向快速走去。
拉开房门的一刹那,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冉习习打了个哆嗦,她好像清醒了一些,又好像还是处于混沌中。
强忍着没有回头,她急匆匆地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凭着记忆,冉习习记得电梯应该是在那边。
“冉小姐!”
身后传来威廉的声音,他飞快地赶上,送她下楼。
走进电梯,看着冉习习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威廉轻声叹息道:“你是不是误会乔先生了?我作为旁观者,看得很清楚,他喜欢的人是你。还有,他不是同志,我是,不过我有另一半,只是他在国外,我们不常见面。乔先生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偶尔也会给我放假。”
她懵了一下,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应。
看来,自己之前误会威廉和乔思捷之间有一腿,威廉也是有所察觉,所以他才在此刻主动道出隐私,来为乔思捷洗脱嫌疑。
“在你之前,乔先生的身边一直没有女人,我原本以为他是同道中人。那时候我还是单身,当然也幻想过某种可能。不过,他很清楚地告诉我,他对我没有感觉,所以我也就老老实实地做他的助理。”
威廉一耸肩,朝着镜面照了照,在私底下,他还是很注重个人形象的。
冉习习别过头去,还是没有说话。
她应该说什么呢?感谢乔思捷对自己的青眼有加?还是觉得自己的魅力太大,竟然能令一个原本在性取向上徘徊不决的人产生深爱?
不,都没有,她只是有些害怕,害怕她和乔思捷的友谊彻底消弭,害怕她真的要硬着头皮嫁给他。
“谢谢你,我走了。不用送我了!”
电梯的门一开,冉习习低声说了两句,抬腿就走。
冲出乔氏的大楼,她才意识到,自己来的时候是坐威廉的车,而她刚刚谢绝了他送她,看来只能打车了。
第十四章 救人
对中海来说,其实没有什么早晚高峰,只要是商圈,无时无刻不在堵车。
冉习习站在路边,等了两分钟,就意识到自己站在这里,几乎不可能拦到一辆空车。她拿出手机,打给家中的司机,请他来接自己。
等待的时候,她顺便去了旁边的一家咖啡厅。
点了一杯摩卡,冉习习刚坐下不久,手机就响了。她以为司机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所以马上拿起来接听。
不料,打来电话的不是司机,而是乔言讷。
她愕然,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好和他说的,尤其又是现在这么微妙的时刻。
“有事吗?”
冉习习尽量平静,但语气足够冷淡。她想,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要是乔言讷还听不出来,那就是他自己有毛病了。
“还真是你,我以为看错了。”
手机里传来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得冉习习的头脑中立即警铃大作,她握着手机,下意识地向周围看了一圈,最后看见乔言讷居然正在推门进来。
她愣愣的,显然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他。
乔言讷径直走到冉习习所在的那张桌旁,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没上楼去找我大哥?”
他伸手向上指了指,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家咖啡厅就在乔氏大楼的楼下,离得很近,想必乔言讷也是来公司,眼尖地看到了自己。
“和你没关系。”
冉习习听见服务生喊到自己的名字,起身去拿咖啡,她原本是想在这里坐一会儿的,但现在乔言讷莫名其妙地跑过来,她索性抓着纸杯,准备离开。
没想到,见她要走,乔言讷急忙起身去拦住了她。
“我有话和你说!”
他有些着急似的,下手很重,冉习习感到手臂上传来一股痛意,她顿时翻脸,低声吼道:“放开!别碰我!”
乔言讷讪讪地松开了手,但还是马上说道:“是正经事,你听完再走。”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可以先听一听,再决定要不要相信。”
冉习习本不想理会,又见到乔言讷的表情里带着些许的真挚,她稍一犹豫,还是鬼使神差地重新坐了回去。
“你说吧。”
她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隐约猜到了乔言讷要和自己说什么。
果不其然,他开口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千万别被我大哥给骗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他要跟你结婚,有不少人觉得你的二婚身份配不上他,可要是你一嫁过来就守活寡,年纪轻轻,那滋味儿也是很不好受的。”
冉习习张了张嘴,显然对这个话题感到无比的排斥。
她想想,还是问向乔言讷:“你都知道了?”
他皱皱眉头,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你还逼着他离开乔氏?难道你就连一点儿手足之情都不顾及吗?何况,这么多年,你究竟为乔氏做了什么?乔言讷,你的脸皮还真厚!”
说到这里,冉习习不禁有些激动,她将手里的纸杯重重地掼在了桌上。
相反,乔言讷倒是十分冷静,面对着她的诘问,他丝毫也不急恼,只是稳稳地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搭在桌上,手指轻扣着桌面,一下,一下。
“说完了吗?乔氏现在缺少的是一个公司负责人,而不是一个慈善家,更不是一个道德模范!你现在质疑我的资格,那你对乔氏的现状又了解多少?我大哥的确能力出众,但他太过保守,他根本不清楚乔氏到底需要什么!做生意永远存在风险,如果总是因为惧怕风险而畏首畏尾,甚至放弃眼前的机会,那乔氏就等着破产吧!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破产’的意义,难道你想看见乔氏破产,他跳楼的一幕吗?”
他的话令冉习习蓦地打了个冷颤,想到冉天泽的死,她浑身都抖得厉害。
或许,乔言讷说得对,与其让乔思捷坐上那个位置,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还不如让他卸下重担,去国外好好地经营自己和朋友合伙开的公司,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你说了这么多,”她试着找回声音,哽咽着开口:“无非是想要美化自己的野心罢了。近墨者黑,你现在和你的妻子一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根本不顾别人的死活。”
乔言讷的眉目间遽然一凛。
看样子,他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段时间,乔瑞秋每天早出晚归,乔言讷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些什么。几次问起,她都说自己是在为了他的前途而奔波,只求他能尽快将乔氏彻底拿下来。
对于妻子的付出,乔言讷其实心里是感激的。可作为一个男人,他也着实觉得,自己有一点活在女人的笼罩之下,像个小白脸。
他很想和她好好地谈一谈,就好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说出各自的心里话。可惜的是,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虽然她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却只是妻子的妹妹罢了。
“你这种人,注定能够爬得很高,至于摔不摔得很惨,我确实不敢说。可等你站在最高的地方,前面是万丈山涧,后面是空无一人,那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冉习习倒是忽然发现自己的口才很不错,说完这些,她拿上咖啡,夺门而出。
刚好,司机开着车快速赶来,她看了一眼车牌号,确认无误,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透过后视镜,她看见那家咖啡厅越来越远,而乔言讷也没有追出来。
乔思捷不是真正的同性恋这件事,冉习习没有告诉乔言讷,她觉得这种事不应该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更是他们兄弟两个人的事情。
她坐在车上,一阵阵头痛:原来,太多的信息一下子涌进来,大脑也会因为难以承受,而处于死机的状态。
此时此刻,冉习习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她闭目养神,一直到家。
拖着疲惫的身体下车,冉习习看见,战行川的车子居然就停在旁边,看样子,他们已经先行一步,回到家里了。
一进门,她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她的嗅觉比一般人更灵敏一些,再加上这股血的味道确实浓郁,冉习习又吸了吸鼻子,更加确定。
正想着,战行川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李姐,麻烦你,血渍估计不好洗吧……不知道睿睿有没有被吓到……”
冉习习怔了一秒,连鞋也顾不得换,立即冲了进去。
谁受伤了?
她忽然跑出来,吓了众人一跳。
冉习习一把抓住战行川的手,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没有发现伤口,她松了一口气,马上又想起战睿珏,整个人顿时又紧张起来。
“睿睿呢?”
她颤声问道。
战行川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冷静地回答道:“陈嫂正在给他洗澡呢,他……”
冉习习顿时尖叫起来:“战行川!我只把孩子交到你手上两个小时!他要是有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因为乔家两兄弟的事情,她的脑子本就混乱,眼前的情况更是令她来不及多做思考。
“你……”
战行川明显有些发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旁的李姐听懂了,她马上举起手上的那件沾满血污的外套,急急道:“睿睿没事!这爷俩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摔倒的孕妇,别人都不敢去扶,还是战先生送她去医院的,只是那孕妇流了不少的血,全都蹭这件衣服上了!”
前几天下雪,后来气温有些回暖,积雪白天融化,夜里又结冰,导致路面比原来更滑,不少行人跌倒,各大医院的急诊室里每天都要接待不少摔倒受伤的患者。
“本来我想带他去玩的,因为这件事,也没玩成,我只好带他回来了。不过,那孕妇的情况不太好,流了很多血,可能……”
战行川稍微低下头,似乎也觉得很遗憾。
他着急送战睿珏回家,所以等到孕妇的家人一到,自己就匆匆离开了,连垫付的医药费都没要,也不清楚手术的结果如何。
冉习习愣住,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有如此善良的一面。
她只好松开了手指,看见自己在他的手腕上竟然留下了一圈红痕,可见刚才使了多大的力气。冉习习有些尴尬,喃喃道:“是我误会了,我闻到血的味道,还以为是你或者睿睿受伤了……”
那一刻,她真的吓死了,也担心死了。
不管是父子二人谁受伤,对于冉习习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她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心里,其实很害怕战行川出事。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多管闲事。”
战行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当时路过事发地点,看见很多人围成一圈,把道路都堵得水泄不通,出于好奇,他才下车去查看。至于最后出手相救,还是战睿珏一个劲地说,小家伙虽然被一地的血给吓坏了,但还是不停地催着,让爸爸把孕妇送去医院。
“人命关天,虽然你的做法确实有些冒险,万一出事呢?”
听完了全过程,冉习习有些担忧地说道。
话音刚落,战行川的手机忽然响起。
第十五章 误打误撞
看了一眼,发现是陌生号码,战行川本来不想接,但对方锲而不舍,铃声一直在响,他只好接了起来。
听了对方的话,他的脸色微微有变,口中应道:“是我。”
然后,战行川就走到一旁了。
冉习习对于他的电话内容并不感兴趣,她马上换了鞋,匆匆上楼,去看战睿珏。
才那么小的孩子,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估计也是吓得不轻。
果然,一见到冉习习,战睿珏就扑到了她的怀里,一直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手。
她简单问了几句,和战行川说的情况基本一致。冉习习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她现在只能默默祈祷,希望孕妇没事,她和她的家人也千万要明白事理才好,可不要倒打一耙,把这一次的意外赖到战行川的身上。毕竟,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妈妈,阿姨要生小宝宝了,流了好多血。那你生我,也流了很多血吗?”
几分钟以后,战睿珏的脸色好多了,他好奇地问道。
冉习习一挑眉头,索性撩起身上的衣服,给他看看自己小腹上的疤痕。她虽然爱美,不过一直没有去除疤,就任由那一道留在身上,就像个特殊记号一样。
“啊呀!”
战睿珏一脸的好奇,伸着小手,轻轻地摸了上去,眼睛里满是惊讶的光芒,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你不肯乖乖听话嘛,只肯这么出来,医生就割开一道口子,把你从里面拖出来。”
冉习习比划了两下,含笑说道。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当初差点儿痛死在产床上,现在却有些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很痛,可到底多痛,又说不上来。
战睿珏轻轻地摸了两下那道疤,还把脸颊贴在了冉习习的肚皮上,低声说道:“那我现在乖乖的,不让妈妈疼。”
冉习习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每次看见儿子,她就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后悔,不后悔生下他,更不后悔受过的那些苦痛。
母子二人在房间里腻歪了一会儿,冉习习哄睡了战睿珏,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她走下楼,发现战行川居然还在打电话,看看时间,这通电话已经打了将近二十分钟,可真够长的。
冉习习喝了一碗陈嫂煲的汤,看见站在窗边的男人终于结束了通话,握着手机朝自己这边走来。
掏了掏耳朵,战行川在她的对面坐下来,故弄玄虚地问道:“你猜是谁打来的?”
她感到啼笑皆非:“你一向交游广阔,我怎么能猜得到?”
他认识的人不说成千上万也差不多,毫无提示,冉习习觉得即便给她一百次机会,她也不可能给出正确答案。
战行川笑了笑,也没有继续卖关子:“是那个孕妇的老公。他告诉我,孩子早产了,但救活了,在保温箱里,目前母子平安,只是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一听这话,冉习习也生出一种喜悦感。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尤其还是孕妇,一大一小,可就是两条人命!
她不禁有些激动:“太好了!真是一件大好事!”
战行川又说道:“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好人有好报的。你知道这个孕妇的老公是什么人吗?他居然是娄学勤的独生子!”
看着冉习习一脸茫然的样子,他才想起来,她好像不知道娄学勤是什么人。
“娄学勤是副巡视员,快退休了,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实权,但其实他的人脉关系很广,好多现任官员都是他当年的部下和学生,受他提拔的。所以,别小看他。更重要的是,我现在争的这块地皮,正好归他管。之前几次派人和他搭话,效果一般,但现在反倒是他的儿子来主动约我吃饭,想当面感谢我,救了他的老婆和儿子。”
战行川颇有感触地说道。
他发誓,自己在救人的时候,连那个孕妇长什么样子都没太留意,更不知道她的夫家是什么情况。当时她穿着一件厚羽绒服,倒在地上,身形臃肿,面庞略显浮肿苍白,看起来就和任何一个孕妇一样,毫无区别。
倒是冉习习格外吃惊:“不会吧?真的这么巧?”
战行川摊摊手,露出苦笑:“真的,其实我本来不想管的,你也知道,现在碰瓷的那么多,还是个孕妇,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但睿睿一直喊着‘爸爸救人’,我在儿子面前也不好做个懦夫,只能咬牙送她去医院,120干等不来。”
他说的是实话,当时的确顾虑很多。所以,现在确定了母子平安,对于战行川本人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约了明晚吃饭,你要是有时间,陪我一起去吧?”
话题一转,战行川向冉习习询问道。
她惊讶:“我去干嘛?”
他比她还无奈:“刚才在电话里说了,他们父子两个人都会来,算上我,三个大男人一起吃饭,那场面也太奇怪了吧。有个女人在,气氛还能正常一些,你说是吧?”
妻子刚生产,作为丈夫的娄书杰自然不可能带别的女伴,想必娄学勤也是如此。
冉习习顺着战行川的话,思考了一下那样的画面,的确也承认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十分迟疑,不想在人前抛头露面,特别是和他在一起。
“只是一顿饭,应该不会很久,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在娄学勤面前留下一个成熟稳重的形象。”
他道出实情,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不自然。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想了想,点点头:“好,你提前来接我。”
冉习习知道,战行川为了得到那块地,算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现在他竟然能够和那个姓娄的官员搭上线,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一定要展示出最好的一面,给对方留下好的印象,帮助战氏取得竞标的胜利。
距离最后的竞标越来越近,无论是战氏还是律氏的人,全都卯足了劲头。
没想到她能答应自己,战行川原本没有抱太大希望,此刻见冉习习居然点头同意,他也有几分意外,反而有些忐忑。
“这件事说完了,那你走吧。”
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早了,她没有继续留他的打算。
露出为难的表情,战行川可怜巴巴地提醒道:“我的外套还没干……”
她不为所动:“车里有空调,不冷。”
他知道,冉习习还因为之前自己说的那些话而生气着,可他又无法因为赵玉红的只言片语就产生动摇,改变自己的计划。
战行川只好起身,打算不穿外套就走。
她喊住他:“瑶瑶的事情,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既然她不是战家的孩子,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母女分走那部分家产吗?这样对睿睿,对你,对你的母亲,都是极其不公平的。”
在冉习习看来,钱财还只是一方面。如果王静姝真的能够醒过来,她也不会愿意看到现在这种状况,虞幼薇母凭女贵,俨然成了战氏的半个主人,很有些呼风唤雨的味道。偏偏,如今还有不少人买她的帐,或许也是看在她同刘文刘武兄弟走得很近的份上。
“我不想再提这个问题。”
战行川咬牙说道,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先拿到那块地皮,别的事情都要稍后推一推,特别是瑶瑶的身份问题,那是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且,他从战励明的手上拿到了一大笔钱,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公司在资金方面的弱势。而这件事,除了战行川本人以及公司的财务总监以外,没有人知道,就连孔妙妙都不知道。
这么一来,就算是竞争对手想要评估战氏的出价,也很难做到精准。战行川以前从未和战励明的公司有过任何的生意往来,而战励明本人十分低调,平时很少去公司,私生活也很简单,不怎么被公众所熟知。
“你不是不想,是不舍得。”
冉习习冷冷说道,都说女人念旧情,恐怕男人也是一样,尤其是像天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初恋,更是难以忘怀。
她以为战行川会矢口否认,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好像默认了似的。
正说着,李姐将洗好烘干的外套拿了过来,战行川接过,道谢后,他直接穿上,然后离开。这一系列的举动令冉习习有些恼怒,可又发泄不出,只好干生气。
话虽如此,鉴于已经答应了他,第二天傍晚,冉习习还是悉心打扮了一番,陪战行川去赴娄学勤父子的饭局。
战行川没有说谎,之前他派人几次去主动向娄学勤示好,对方都不咸不淡的,以反腐倡廉为理由,回绝了战氏送去的好处,大概也是不希望晚节不保,在快要退休的时候搞出什么事端来。听说,律氏的人也在他这里碰了几次钉子,和战氏所遭遇的差不多。
谁也没有想到,他昨天误打误撞救了娄学勤的儿媳和孙子,摇身一变,成了娄家的大恩人,也难怪娄学勤会带着儿子娄书杰,主动请战行川吃饭。
第十六章 山雨欲来
娄学勤是南方人,年轻时来中海求学,后来娶了单位一把手的独生女儿,从此事业一路亨达,非常平顺。
虽然他的官位不算很高,但由于情商出众,娄学勤和许多后生晚辈都相处得不错。这其中也有不少人中龙凤,越坐越高,他们倒也念着旧情,称他一声恩师。
所以,别看娄学勤快退休了,可说话还是有分量的。要不然,战行川也不会一直派人前去接洽,试图从他这里作为突破口。
原本他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天降奇缘,善举得了好报。
到了包房,娄学勤和娄书杰父子已经到了。大家初次见面,少不了一阵寒暄,更何况战行川救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娄书杰所表达出来的感激,自然也是发自真心的。
宾主落座,娄学勤打量着战行川和冉习习,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虽然并不八卦,但一些传闻也会时不时地往耳朵里钻,之前战行川派人上门,娄学勤就是因为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桃色新闻太多,不太像是一个会好好做生意的商人,才屡次拒绝好意。没想到今天一见,他倒是觉得战行川似乎没有外界传得那么不堪,看起来还不错。
重要的是,他的儿媳倒在马路上,那么多人好奇地围观,却没有人真的敢出手相助。最后,还是这个男人冒险将几乎快要昏迷的孕妇送到附近的医院,单凭这份善良,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娄局,这位是冉习习。”
战行川含笑介绍着,很巧妙地一带而过,没有对冉习习的身份说太多。
“冉小姐,你好。”
“娄局,幸会幸会。”
娄学勤和冉习习双双问候着对方,还握了手,然后各自坐下。
“这里我的年纪最大,不过小朋友们都别拘束,今天就是大家一起吃顿饭,像亲朋好友一样。来,边吃边说。”
娄学勤率先举筷,口中说道。
见他没有什么架子,战行川和冉习习也就放下心来,纷纷拿起酒杯,逐一向娄学勤敬酒。等他们喝完,娄书杰主动来敬战行川,对他一再道谢。说话间,他的眼眶微红,似乎也对妻子的遭遇心有余悸,毕竟差一点儿就会造成一尸两命的惨剧。
“哎,都怪我,明知道她快生了,心情不好,早上出门之前还和她吵了几句。后来家里的保姆告诉我,说她不见了,我马上去到处找,一直到医院打来电话……”
娄书杰满脸悔意,妻子最近几个月的情绪不太稳定,他这个做丈夫的忙于工作,的确有些疏忽了。
“没事就好,现在母子平安,就是一件大喜事。希望他们娘俩早日出院,我还等着喝孩子的满月酒。”
战行川十分豪爽地说道。
席间,四个人喝酒聊天,并无拘束。在娄学勤的提议之下,娄书杰还打算让儿子认战行川为干爸,因为要不是他出手,这个孩子很可能无法平安来到人世。
战行川颇有几分意外,但并没有拒绝,只等着孩子出院,再去探望。
虽然大家很有默契地对其他的事情只字未提,不过,无论是娄学勤还是战行川,彼此都好像心知肚明似的。特别是在临走的时候,娄学勤还拍了拍战行川的肩膀,轻声笑道:“战先生年少有为,战氏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我很看好你!”
对此,战行川并不虚伪推辞,只是报以微笑:“我一定会对得起您的这份青睐。”
言语之间,两个人似乎都对对方的心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临走的时候,战行川因为比娄书杰大了两岁,二人又喝了一些酒,已经借着酒意,开始称兄道弟起来。战行川一再叮嘱娄书杰,给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一定要告诉自己,他这个做干爸的当然要送上一份厚礼才行。
“小心脚下。”
也不知道战行川到底有没有喝多,下楼梯的时候,冉习习只好伸手搀扶了他一把。
她今晚彻彻底底地充当了一次花瓶,口不多言,眼不多看,除非必须,冉习习绝对不出声音。不过,不知道娄学勤对她好奇还是怎么,还主动向她问了几句。冉习习虽然感到十分意外,但也客客气气地逐一回答,并不怯场。
也许,大家都有好奇心吧,想要弄清楚她和战行川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又没喝多。”
见娄学勤父子上了车,战行川才转过头来,声音低沉地说道。
闻言,冉习习立刻收回了手:“那更好,我也没有乐于照顾酒鬼的癖好。”
她有预感,今晚的这顿饭意义重大,娄学勤对战行川的印象很不错,而他的身份又摆在那里,说没有意义是不可能的。
甚至,竞标的结果很有可能因为这一次的意外而得到完全的扭转。
不只是她,战行川应该也明白了其中的要害,所以他看起来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伸手帮冉习习拉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
“你不用送我了,我想走一走,透口气。”
他们此刻所处的这条街紧邻着步行街,恰好今天是周末,时间还早,步行街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冉习习很久都没有逛街,刚才又在包房里吸了太多的二手烟,此刻她倒是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打算直接回家。
“好啊,走一走。”
战行川拉紧身上的外套,欣然同意。
她感到好笑:“我想自己走一走。”
他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了笑:“这条街你可以走,我也可以走,那你走在前面,总不能不许我也走在你的后面吧?”
因为喝了酒,他的呼吸热热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儿,虽然不难闻,可还是要比平时灼烫一些。鼻息喷洒在冉习习的脸上,令她莫名地一窒,本能地迈步就走,好像一刻也不愿意多做停留。
她走得很急,完全不像散步,倒像是在赶路。
刚走了三百米,冉习习就觉得额头有些冒汗,穿着高跟鞋的脚也酸得不得了——她走得太快了,闷着头往前赶。
一回头,战行川就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他人高腿长,即使正常走,也完全跟得上她的步伐。
“腿长了不起啊?”
冉习习摸了一把额头,忿忿不平。
战行川笑而不语,他快走了两步,追上了她,和她并排,口中还低声劝道:“穿着高跟鞋,就别走那么快了。万一崴了脚,还得我把你背回去。”
对于他近似诅咒的话,冉习习听了之后更加恼怒,但碍于周围都是人,她也不好发作,只好转过身,沿着原路返回,气哼哼地坐上了那辆停在路边的车子。
战行川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当初没怎么恋爱过,所以也没怎么发生过摩擦。现在剧情反转,全都颠倒过来了,一句话没说好,就要互呛,或者干脆冷战。
回到家中,冉习习卸妆、洗澡,出来之后,她习惯性地查看邮件。
克雷格发了邮件给她,向她确认,那个摄影进修的课程,冉习习到底去不去。
她的两只手轻放在键盘上,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敲出回复的内容。去还是不去,这件事在冉习习的脑子里盘桓许久,可她总是难以做出决定,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正想着,放在鼠标旁的手机响了,是乔思捷打来的。
冉习习没有接听,任由铃声一直响到结束,再响,再结束。
这么做有点儿自欺欺人,可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次之后,手机不再响了。
她关掉了邮箱界面,倒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战睿珏的寒假已经开始,而这也就意味着他每天都要待在家里。小家伙虽然还是内向,但和一年前已经大相径庭,而且似乎因为长大了一些,比原来淘气了不少。
虽然有陈嫂打理家务,李姐带孩子,可冉习习的负担一点儿都没有减轻,好几个大人围着一个孩子转。战睿珏才放假三天,大家都有一种“到底啥时候开学”的期待。
几天后,战睿珏迷上了做手工,所以家里的书房就成了战场,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工材料,他每天吃完饭就一头钻进去,不再爬上钻下,相比于之前,大人们都感到轻松了不少。
这期间,克雷格因为迟迟没有收到冉习习的邮件,只好打电话给她。
她十分抱歉:“再给我一天时间吧,我要和睿睿的爸爸商量一下,毕竟要半年时间呢。”
然后,冉习习打给战行川,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见一面。
他想了想,让她去“偶”等自己。
“就是上次那间客房,我尽量早一点下班。”
战行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他今天的安排很紧,还未必能早早离开公司,稍后还有一个酒会必须露面,只能找机会提前开溜,去“偶”见冉习习。
“好,那我过去等你。”
她也没有推辞,直接答应下来。
“哎,那边有厨房,我想喝鱼汤,你熬的。现在去市场买活鱼,也来得及。”
战行川噙着笑容,变本加厉地提出要求。
冉习习咬了咬牙:“好吧。”
第十七章 红唇的诱惑
不是听不出来冉习习那勉强答应的语气,但战行川就是喜欢这种她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点头答应的样子,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好像占到了很大便宜似的。
想了想,战行川还是体贴地补充了一句:“我争取早点过去,万一实在走不开,你可以先吃饭,吃完了眯一会儿,别等我。”
他担心晚上的应酬不好溜走,到时候她不知情,再傻傻地饿着肚子等到很晚,也着实辛苦。
冉习习“哦”了一声,因为知道他最近很忙,不是装出来的,所以她什么都没说,放下电话就准备出门。临走之前,她还特地向陈嫂求教,怎么挑鱼才更新鲜。
“咦,你要喝鱼汤吗?我叫大陈去买,他很会买的!”
陈嫂擦了擦手,就要去喊人。
冉习习急忙叫住她,连连说不,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自己去买就好。”
等她离开,陈嫂立即去找李姐说八卦。
二人一碰头,立即断定冉习习是准备去买鱼给战行川煲汤补身体,她们不禁顿时喜上眉梢,觉得这是好兆头。
“哎,谁的男人谁不心疼?你看战先生最近的脸色确实不好!”
“就是。要我说,谁也别害羞,相互给个台阶下,两个人快点复婚,对睿睿也好!”
陈嫂和李姐你一言我一语的,脸上全都带着满满的笑意。
冉习习直奔超市,她稍一盘算,觉得既然下一次厨,只煲鱼汤也有些寒酸,再说两个成年人也根本吃不饱。于是,她又随意地买了一些肉和蔬菜,打算做几道家常菜。
拎着一大袋东西,走进“偶”的时候,她有些窘。幸好,会所的经理应该已经提前接到了战行川的电话,亲自下来迎接她,并且将她一路送到楼上的客房,态度十分殷勤,还反复对她说,需要什么只要打个电话就好,立刻派人送过去。
这么一来,冉习习更窘了。
进门后,放下东西,她看了一眼时间,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时间充裕,可以慢慢来。
虽然并不经常洗手作羹汤,但简单的饭菜还是难不倒冉习习,只是她对这里的厨房不太习惯,难免也有几分手忙脚乱。
折腾了近一个小时,鱼汤已经煲上了,其他的菜也已经洗净、切好,只等下锅翻炒。
她想到战行川之前在电话里说过,他今天晚上还有个应酬,来得不会太早,所以也就不着急了,一个人玩玩手机,后来还索性打了一局游戏。
时间不经意地流逝,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等她丢掉游戏手柄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冉习习走去厨房,发现鱼汤已经煲好,她调小了火,继续煨着,随手抓了一根洗好的黄瓜,慢慢地啃着。
明明可以先吃饭,但她不想,还是想再等等。
等一个人回来吃饭,确实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
临出发之前,孔妙妙再三向战行川确认:“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你一个人去?”
战行川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领结,含笑点头:“对啊。让你提前下班,难道还不好吗?”
她不相信似的,撇撇嘴:“加班才是常态,按时下班就是变|态!我是担心你背地里又去找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做女伴,丢了战氏的脸面!”
他的手上动作一顿,尴尬道:“我有那么差劲吗?”
孔妙妙呵呵冷笑:“那些女人可还都是我亲手用支票打发的呢,因为你,我挨了好几个大耳光。”
看来,当年的事情还真是难以磨灭的黑历史。
战行川低咳两声:“你想多了,我打算提前开溜,带着你,不好溜。”
说完,他顿了顿,颇有几分得意地说道:“佳人有约,我应付一下就走。”
孔妙妙立即睁大了双眼,她反应了两秒钟,终于明白过来,马上喜笑颜开:“啊,那快去吧,早去早走,记得少喝酒!”
她喜滋滋地将战行川推出门去,催他快走,恨不得手上能变出一条手绢,随风舞动,化身老鸨。
就像是陈嫂和李姐一样,孔妙妙想的也是这两个人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有可能会复婚。
不仅是她,就连战行川本人,也是一脸春风得意地坐上了车。
这么多天的辛苦总算即将迎来回报,最终竞标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几天以后。不管结果如何,只要竞标的事情告一段落,公司上下都可以松口气,结束无休无止的加班。
所以,战行川的心情还不错。
如果能够赢过律擎寰,他的心情会更好。
等到战行川赶到了酒店,已经有不少人提前到了,正在三三两两地聊天,现场的气氛很是热闹。
今晚的酒会是业内一个人缘很好的人举办的,几乎已经成为了一档固定节目,差不多每年都会有两次,大家也很给面子,能来的都会来,包括战行川在内。
要不然的话,他肯定推掉,宁可回家睡觉,也不会来这里消磨时间。
更不要说,冉习习还在等着他。
战行川刚一出现,之前有些乱的宴会厅就一下子陷入了安静,很多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过去,眼神里全都带着一丝诡异。
虽然说早已习惯了来自外界的注视,不过,战行川还是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
他一挑眉,索性顺着那些目光逐一地看过去。
结果,视线的主人们纷纷仓皇地挪开,不敢再看他似的。
这么一来,战行川更纳闷了,他的脸上又没长花,这些人的反应怎么都这么奇怪?一见到他,投过来的那种探寻的目光,就好像要等着看好戏一样,令人莫名地不爽。
环视一圈,等到看见主人身边站着的那个十分眼熟的身影时,战行川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那么看他,原来是这样。
真有趣,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受邀的人之中,有战行川,还有乔瑞秋。
关于双胞胎姐妹的事情,这些天已经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没有人不知情,也难怪众人都秉着呼吸,准备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虽然心里不悦,但战行川还是一脸平静地走上去,和主人打了招呼。
毕竟两个人认识了很久,平时的交情也还不错,假如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翻脸,既不值得,也不可能。
“战总,多谢赏光!”
主人的表情也有几分不自然,他原本邀请的人是乔氏的一个高层,并不是乔瑞秋,可这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请柬,当着这么多人在,他也不好将她赶出去。
“你请客,我怎么敢不来?”
战行川面不改色,笑容入场,伸出拳头来,和对方碰了碰,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在来这里之前就打算只坐一会儿就走,不会久留,此刻见到乔瑞秋也在,战行川更是坚定了这一想法。
没想到,她却很快过来,主动敬酒。
“看你春风得意,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对即将开始的竞标很有把握了。”
乔瑞秋穿着一条过膝的黑色晚礼服,搭配着复古妆容,红唇微启,煞是性感。不愧是在时尚圈里浸淫了很多年,她在公开场合的着装从不会出错,一贯简洁大方,但又令人过目不忘,最经典的就是那双饱满欲滴的红唇,艳而不俗。
“不管有没有把握,出来见人,总不能哭丧着脸吧?”
战行川本不想理会她,可周围到处都是人,表面上各干各的,其实全都恨不得竖起耳朵,听听看他们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作为一个男人,就这一点比较处于劣势,那就是在公开场合,无法对一个女人太没有礼貌。
所以,他还是轻轻朝乔瑞秋颔首,应了一句。
她眼波流动,嘴角含笑:“这么谦虚,可不像是你一贯的作风。我听说的战行川,是个战神,一向都是战不无胜的。”
战行川失笑:“战神?谬赞了,做神没意思,还是做人好。”
乔瑞秋立即接口道:“神没有七情六欲,当然没有意思。但人就不一样了,爱恨嗔痴贪恋狂,哪一种不是惊心动魄呢?”
说完,她上前一步,靠近战行川,微微皱眉,再次低声开口道:“不介意的话,我们去旁边说话吧。这些人真讨厌,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其实全都八卦得不得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皱了皱鼻子,露出了罕见的俏皮表情,看得战行川稍微一怔,因为冉习习也会偶尔做出这个表情,尤其是她在抱怨一件事的时候。
他很难拒绝这样的表情,于是也点点头:“好。”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旁边的阳台,战行川顺便拿了一瓶酒,两支杯子。
果然,一走到无人的阳台上,两个人都觉得说起话来自在多了,起码不用再担心身边那几十双时刻准备偷听的耳朵。
战行川倒酒的时候,乔瑞秋从随身的晚宴包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朝他挥了挥:“不介意吧?”
他看了一眼,摇摇头。
于是,她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直接吐出一蓬烟圈。
将一支酒杯递给她,战行川啜了一口酒,然后才向她问道:“乔言讷知道你来这里?”
第十八章 有意勾引
乍一听见他提起乔言讷,乔瑞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她很快重新堆起笑容,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掸了掸烟灰。
她没有马上开口,只是转过身,一手搭着阳台上的栏杆。
微凉的夜风将她的长卷发吹得在半空中轻轻舞动,伴随着一阵淡淡的香烟味道,战行川下意识地把视线挪开,但他的余光却总是能捕捉到那几缕顽皮的头发,很难忽略掉。
假如他没记错,上一次见到她,她的发型并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战行川的错觉,他觉得今晚的乔瑞秋在外形上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甚至连她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水味,都透着一股熟悉感。
几秒钟以后,战行川才蓦地反应过来:她分明就是在模仿冉习习嘛!
两个人是同卵双胞胎,本来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彼此的气质存在差异,作为姐姐的乔瑞秋明显更具有侵略性一些,而作为妹妹的冉习习则明显更为柔和一些。
不过,假如有心模仿的话,还是能学个七八分相似的。何况,气质这种东西,还是不如外貌更具有第一眼印象。
“看什么呢?你不知道么,男人这么看女人,很容易让女人多想。”
似乎察觉到了战行川的视线,乔瑞秋掐灭了手上的香烟,她撩了撩头发,娇嗔一声,轻轻柔柔地横了他一眼,口中低声说道。
他倒是有几分尴尬,立即解释道:“抱歉,我是在想事情,不是在故意盯着你看。”
哪知道,听他这么一说,乔瑞秋似乎更加不高兴:“哦?既然正在和我聊天,你却还能想别的事情想得出神,那只能说明我让你觉得太无趣了,这是我的错。”
说完,她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随便放下酒杯,然后作势要走。
经过战行川的时候,乔瑞秋的步伐明显慢了不少,好像是在等着什么。然而,一旁的男人不为所动,根本没有要挽留她的意思。
把心一横,她索性咬紧牙关,双手一揽,直接照着战行川的脖子上搂了过去!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来这么一手,不禁有些呆愣,等到战行川反应过来,试图用手去推开乔瑞秋的时候,只听见她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你最好别动。不然的话,我就大声喊人了,说你非礼我!”
这里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假如她真的这么做的话,众人被吸引而来,战行川还真的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就算大家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但三人成虎,万一一传十,十传百,将这件事传了出去,还未必人人都会相信他的清白。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战行川也咬着牙关,轻声问道。
他伸出两只手,悬在半空中,尽量不去触碰她的身体。
乔瑞秋将脸颊贴在他滚热的胸膛上,闭上眼睛,微微叹息道:“你干嘛那么紧张呢?我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我也想要被呵护,被疼爱啊……”
他不禁哑然失笑,语气冷冷地回答道:“你要的这些东西,应该找你的丈夫给你。我和你非亲非故,你找错人了!”
她飞快地睁开眼睛,仰起头,一脸委屈地看向战行川:“非亲非故?她有的我都有,我样样比她好,我甚至也能对你的事业有帮助!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不会拖你的后腿。至于乔言讷,我算是对他寒了心,他现在不求上进,根本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一口气说完,乔瑞秋从战行川的怀中挣脱出来,十分难过地抹了抹眼睛,声音哽咽道:“你以为我就那么喜欢抛头露面么?按理来说,这些应酬都应该是乔言讷来做,可他不肯,我只好硬着头皮。我一个女人,却要撑起这个家,我实在是太难了……”
她嘤嘤啜泣,用手遮住双眼,肩膀轻微地颤抖不已。
战行川眯眼看了看她,许久没有说话。
见他半天不吭声,乔瑞秋终于止住了哭泣,她按了按脸颊,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我还年轻,总要为自己的以后考虑吧?再说,她被送走,不是我造成的。以当年的情况,不是她,就是我,我们两姐妹谁都没有选择!你总不能把她被送走这件事的责任算在我的头上,对不对?”
他倒是点了点头,轻声开口:“这倒是。不能因为她是被送走的那一个,就怪罪你。反过来也一样,你们两个人都是无辜的。”
大概是因为刚哭过,乔瑞秋的眼睛透着极为闪亮的光芒,她努力一笑,来不及擦的眼泪从眼眶里跌落,看起来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美感。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心胸豁达的男人。”
她柔声说道,顺势贴向战行川,同时低低开口:“我真羡慕她,她曾经拥有你这么好的男人。是她不够珍惜,假如上天能够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这样的暗示,已经足够了,听不出来的男人一定是傻子。
战行川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明白她的意思,但却没有马上推开她,而是任由乔瑞秋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身体,越缠越紧。
“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嘛……”
见他迟迟不答,乔瑞秋有些着急地问道。
“你来找我,那乔言讷怎么办?他可是你的丈夫,要是他知道你……呵呵,后果有些不堪设想吧,我不想惹麻烦。”
战行川假装就要伸手去推开乔瑞秋,口中不咸不淡地说道,一副想要马上撇清的神态。
见状,她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才不管他,他现在整天都颓丧得厉害,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包括那方面……我年轻漂亮,总不能守着活寡吧,既然他不满足我,我总要想办法。还有,你大可放心,乔言讷一向都被我吃得死死的,别说他不会知道,就算他知道,那又如何?我会让他闭嘴的,他不敢闹,难道他不怕丢人吗?”
乔瑞秋发出一声轻哼,十分轻蔑地说道。
“这倒也是,别的事情我不知道,关于乔言讷有多么听你的话,我倒是略知一二。说来也有趣,乔言讷好歹也是乔家的二少爷,不过面对你的时候,听话得仿佛是一条只会摇尾巴的狗似的。”
战行川慢吞吞地说着,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有些轻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着她的脸庞。
“是,他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只不过,他乞讨的是我的爱。可惜的是,我只喜欢强者,像你一样的强者……”
乔瑞秋眼神妩媚,任由他掐着自己的下巴,笑得格外诱惑。
虽然冉习习从来不会这么对自己笑,不过,眼看着这张几乎完全一样的脸,战行川还是有些迷惑。他晃了晃头,深吸一口气,收回了手,试图冷静下来。
“把酒喝了,我们出去吧。这里有些冷。”
抱着手臂,乔瑞秋感觉到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已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她不由得柔声说道。
刚好,战行川也觉得有些口干,他拿起酒杯,也将里面的酒一口喝掉,然后和她一起离开了阳台,返回酒店的宴会厅。
众人都发现了他们二人一起消失了几分钟,此刻见他们又出现,目光里不禁全都带着一丝探寻的味道。
之后,乔瑞秋一直陪伴在战行川的身边。有一些熟人走过来,和他聊几句,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那些人也不好说什么,寒暄之后便匆匆走开了。
“我有点困,想先回去了。”
战行川抬起手腕,皱眉看向手表,现在已经比他之前预想的准备离开的时间晚了将近半小时,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去找冉习习。
那个傻女人一定还在等着他吧,她应该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说。
“你是不是喝多了啊。”
见他的眼神迷离,脸色也有些发红,乔瑞秋一把扶住他,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手指,关切地问道。
战行川哈哈大笑:“你开什么玩笑,这几杯酒怎么可能让我醉?”
话虽如此,他确实不太舒服,或许是因为最近加班太多,身体超负荷运转,此刻被酒精一刺激,所以有些排斥反应。
“那好吧,我送你出去,你让司机到门口。”
乔瑞秋也没有再争论,陪战行川一起走出宴会厅,乘电梯下楼。
司机已经等在酒店的门前,一见到战行川,马上为他拉开车门,请他上车。
走过去的时候,他的脚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乔瑞秋一把扶住他的身体,和司机一起将战行川弄到车里,而她自己也顺势坐到了后排,紧挨着他。
“这……”
司机尴尬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让你开车你就开车,还磨蹭什么?”
乔瑞秋压低声音,语气不善地训斥了一句。
战行川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他靠着椅背,半阖着眼睛,咕哝了一声:“开车吧。”
司机记得他在来的路上吩咐过,等应酬结束之后,还要去“偶”。既然老板说话,他便不再犹豫,马上发动车子,一路向“偶”疾驰而去。
第十九章 套话
车里开着暖风,战行川大概是觉得热了,伸手去拉扯身上的衣服。
扯了好几次,还是没能成功,他正感觉到有些烦躁的时候,一只微凉又柔软的小手伸过来,主动帮忙,解开了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让他透气。
“嗯……”
战行川喷出一口带有酒味的气息,半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猛地抓住了那只小手。
“习习……”
他哼了一声,似乎有些神志不清。
乔瑞秋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她任由战行川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手,既没有抽出来,也没有告诉他认错了人。
算算时间,药效也应该差不多该起效了,她原本还担心不会这么顺利,没想到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丝毫不差。
“哎,你干嘛总不搭理我呢……”
她正想着,战行川忽然又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话,将乔瑞秋的神思又拉了回来。
闻言,她马上打起精神,柔声回答道:“没有啊,我怎么会不搭理你呢。我可是最爱你的人,我会一直陪伴着你的……”
乔瑞秋的声音越来越低,上半身倾向战行川,慢慢地用柔软的红唇逼近他,眼看着就要吻了上去。
车子就在这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她一惊,急忙坐直身体,而那个吻也不得不终止。
战行川却好像真的喝醉了似的,几乎一动不动,只是不停地重重喘息着,脸颊也透着一股不太正常的红晕,似乎很热。
“该死的,坏我好事。”
不悦地低声嘟囔了一句,乔瑞秋忍不住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下前面的司机,也不知道是他故意的,还是车子真的刚好路过了一段不平整的路面。
说完,她又飞快地瞄了瞄身边的男人。
尽管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不过,乔瑞秋还是不太放心。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道:“你不舒服吗?现在这是去哪里,你还要回公司加班吗?”
根据她拿到的消息,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土地竞标的事情,战行川几乎每天都在公司里加班,忙得天昏地暗,就连外人都有所知晓。
战行川扯了一下,将原本就松松垮垮围在颈子上的领带给一把拽了下来,随手丢在一旁。
看样子,他的确是醉了。
按照战行川一贯的正常酒量,别说只喝了这么一点点的酒,就算再多喝上几倍的量,他也不会如此失态。但因为乔瑞秋早有准备,一心想要放倒他,所以战行川今晚才难逃酩酊大醉的命运。
她很聪明,知道在酒里下药这一招太冒险,而且一旦稍微出现丝毫的纰漏,就会当场露馅儿。
所以,在机会难得的情况之下,乔瑞秋不会允许自己犯任何错误。她将药水涂抹在耳后和颈上,当药水挥发的时候,和她有肢体上亲密接触的人就会吸入,受到影响。
“不、不回公司……回什么公司……你不是在陪我吗……我才不会回公司……”
战行川口齿不清地说着,顺势一翻身,将半个身体都靠在了乔瑞秋的身上,一张脸和她贴得很近,二人的姿态看起来十分亲密暧昧。
“好啊,不回公司。那我们聊一聊吧,你最近很忙是吧,竞标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乔瑞秋没有躲开,反而用一条手臂圈住了战行川,和他耳鬓厮磨,低声絮语。
他哼了几声,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怕什么,我稳赢!那块地……肯定是我的……姓律的他凭什么和我争……自不量力……哼!”
说完,战行川顺势将头埋在乔瑞秋的肩膀上,蹭了几下,似乎真的醉得不轻。
闻言,她立即追问道:“真的吗?你这么有把握,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武器,所以才会一定稳赢?来,就和我说说嘛……”
战行川笑了两声,舌头也有些发硬似的:“哪、哪有秘密武器……还不是靠钱……姓律的能有多少钱,我只要随便叫人大概计算一下,比他出价高就可以了……”
他打了个酒嗝,不肯再说话。
倒是乔瑞秋颇有几分不依不饶的架势,见战行川似乎要睡过去,她连忙用手按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了几下,口中催促道:“然后呢?你醒醒……”
她没想到药效会这么强,本以为他只会有些醉意,没想到竟然导致他昏昏大睡。
“先别睡,你告诉我,你打算用多少钱买下那块地?”
拍了几下战行川的脸颊,听见他发出细微的鼾声,乔瑞秋几乎气得七窍生烟,她实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以为能套出话来,没想到他竟然抢先一步睡着了。
正恼怒着,车子已经缓缓减速。
“怎么来这儿了?”
看着车窗外不远处的那栋金碧辉煌的建筑,乔瑞秋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之前来过一次,还有些印象。
“是战行川让你把他送到这里的?”
她冷声问着司机,马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已经到了目的地,战行川幽幽转醒,挣扎着要下车。他撞开车门,摇摇晃晃地走下去,明显有些站不稳似的。
“我送你上去!”
乔瑞秋立即追了上去,搀扶住战行川的臂膀,同时又着急地问道:“马上竞标了,你却喝得醉醺醺的,这样能行吗?”
他满不在乎地一扬手,然后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紧紧地抓在手上,口中得意道:“怕、怕什么?全部的资料都在我的手机里!我都不需要亲自去竞标现场,就能随时了解那边的情况……”
似乎也知道手机的重要性,说完这些话以后,战行川就又把它重新收好,一副审慎的样子。
被风一吹,他似乎精神了一些。
“到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战行川停下脚步,用力甩了甩头,好像还有些混沌。
乔瑞秋盯着他放手机的那一侧裤袋,确定手机就在那里之后,她把心一横,冒着被战行川狠狠拒绝的风险,再一次地扑到他的怀中,口中撒娇道:“你可真是个坏男人,这么急着带我来酒店,连问都不问我一声,我什么东西都没带,怎么在外面过夜?”
话虽如此,但她看起来丝毫都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他有些茫然:“过夜?”
乔瑞秋立即用嘴唇堵住战行川的嘴,不许他再说下去,然后推搡着他,走进了“偶”的大门,直奔电梯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热情终于点燃了他体内的欲|火,等到二人走进电梯的时候,战行川也有了反应,他一手抱着怀中女人的纤纤细腰,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和乔瑞秋激情地吻作一团。
没想到一切竟然会如此的顺利,她的身体稍微僵硬了一下,也立即热情地回应起来。
等到电梯门开的时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都皱巴巴的,气喘吁吁地搂抱在一起。战行川身上的衬衫几乎大敞着,而乔瑞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嘴上的口红都花了,蹭在他的下巴和胸口上,留下点点印记。
“前、前面……”
战行川腾出一只手来,输入门锁密码,然后用力一推,房门应声而来。
他有些意外,因为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并没有开灯。
奇怪,怎么没人?按理来说,冉习习早就应该来这里了。战行川环视一圈,动了动鼻子,嗅到了一股鱼汤的鲜味。
这说明她来了,那么人呢?
战行川还来不及去查看,身边的乔瑞秋已经用力地抱紧了他的手臂,柔声低语:“不打算开灯嘛?原来你喜欢在这样的环境下……那也好。你快去洗澡吧,我先叫人送卸妆的东西来。”
她在心里盘算着,战行川只要去洗澡,肯定要脱得精光,不可能带着手机进浴室。
“洗什么,反正一会儿还得洗,就先别洗了……”
他笑得有些不正经,话语之间也带着一丝轻佻的味道,听得乔瑞秋脸上一滞,她还想再说什么,手上一紧,战行川已经拉着她往里面走去。
套房的面积很大,穿过客厅还有一个小小的起居室,然后才是卧室。
被战行川拉扯的时候,乔瑞秋也有几分犹豫,她虽然在此之前百般勾引,可到底没有做好真的和他上床的心理准备。眼看着这个男人似乎要真刀真枪,边走边脱,她反而有些退缩不前,但又怕被他看出端倪,只能磨磨蹭蹭,拖延着时间。
“哎,我渴了。”
乔瑞秋找了个借口,将手抽出来,向后退了一步。
她不停地想着,自己究竟应该怎么样才能问出关于竞标价格的事情,而且还不引起战行川的怀疑。视线落在他的裤袋上,那部手机就在里面,触手可及。
刚好,不远处的桌上放着几瓶矿泉水,乔瑞秋拿了一瓶,紧紧地抓在手中。
战行川随意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双腿岔开,眼神迷茫地向她招呼道:“今晚就别走了……你答应会陪我的……”
乔瑞秋拿着矿泉水瓶,一步步走过去,她跨坐在战行川的腰间,手指拂过他露在外面的胸膛,然后一路向下。
第二十章 偷走资料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忽然间,乔瑞秋停下了全部动作,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向四周看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能借着淡淡的月光,勉强看清周围的一切。她很确定,自己刚才分明听到了一点点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打碎了。
“嗯?”
战行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似乎已经困到了极致,任凭身上的女人怎么撩拨,他都有一些无动于衷的样子。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乔瑞秋又听见一声门响。
这一次,她绝对没有听错了!
“这里还有别人?”
她觉得后背发凉,连身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甚至本能地想要从战行川的身上滑下去。
不料,战行川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拉住,口中阻止道:“你听错了。”
乔瑞秋连连摇头:“我听见了!我去看一下!”
她一向谨慎,此刻又是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下,自然更多了一丝小心翼翼。从沙发上下来,乔瑞秋立即找到开关,将房间的灯全都打开,然后循着刚才听到声音的地方找了过去。
最后,她一路走到厨房,发现料理台上摆着几盘食材,还没有下锅,而灶上则煲着一锅鱼汤,乔瑞秋伸手摸了摸汤锅外壁,发现还很热。
一低头,她看见地上有一大块暗色污渍,散发着酱油的味道,旁边是一个已经碎裂的玻璃瓶。
看来,自己刚才果然没有听错。
有人在厨房里不小心弄碎了一瓶酱油,然后又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可究竟这人是谁呢?
乔瑞秋想了片刻,暂时没有头绪,她绕过地上的碎片,走出厨房,返回战行川的身边,却惊讶地听见了他打起鼾声,头歪在一边,已经睡着了。
“喂,你醒醒。”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又伸手推了推。
战行川丝毫没有任何反应,鼾声响亮,睡得很死。
乔瑞秋等了几分钟,然后才绕到他的身旁,用手掏向战行川的裤袋。她故意腾出一只手,搭在他腰间的皮带上,只用另一只手去拿手机。这样一来,假如他真的忽然醒过来,她就可以谎称自己是看他睡着了,想要帮他脱掉衣裤,让他睡得更舒服。
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多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乔瑞秋就拿到了战行川放在裤袋里的手机。
她试着划开屏幕锁,发现是指纹解锁,稍一犹豫,她大着胆子,直接抓起他的一只手,先用大拇指开始试,不对,又去试食指,对了。
成功地解锁,乔瑞秋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她匆匆放下战行川的手,确定他没有醒过来,然后马上开始在手机里寻找起来。
既然战行川说过,关于土地竞标的所有资料都放在这里,那么只要仔细找一找,肯定能找得到,她这么想着,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幸好,除了屏幕锁之外,战行川没有给手机里的存储文件再单独设置什么密码,想来也是男人大多都讨厌麻烦,再加上他觉得没有人会轻易拿得到自己的手机,所以没有特别在这方面费心。
大概找了两分钟,乔瑞秋的眼前一亮,她果然在若干文件夹里找到了一个名字叫做“竞标”的,再一点开,里面有十几个子文件夹,各自的里面都有内容。
她压抑着心头的狂喜,马上掏出自己的手机,想办法进行文件传输。
等所有的文件复制完毕,乔瑞秋还不忘将手机里的一些缓存和垃圾清理掉,然后才将手机重新塞回了战行川的裤袋中。
做完这些以后,她轻轻地推搡着战行川的上半身,又喊了几声。
无奈,他睡得很沉,只是哼了哼,却未见有清醒的迹象。
乔瑞秋缓缓地站起身来,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又环视一圈,确定自己没有遗落下什么东西,然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打开又关上,周围再一次地陷入了寂静之中,只有淡淡的香水味道。
原本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倏地睁开了眼睛,飞快地坐了起来,战行川拉扯着身上的衬衫,一边努力地想要系上扣子,一边到处去找人。
把各个房间都找遍了,却没有看到冉习习的身影,他最后去了厨房,一看见地上那瓶打碎的酱油,战行川顿时明白过来,也知道原来乔瑞秋没有胡说八道,在他们刚一进门的时候,房间里的确是有人的。至于后来那一声门响,恐怕就是冉习习跑出去所留下的声音。
他暗道不好,马上掏出手机,拨通她的号码。
电话通了,战行川一喜,还来不及高兴,对方就已经掐断了。他疑惑地看了看屏幕,继续再拨,却发现无法接通,应该是被拉入了黑名单。
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冉习习拖黑,但这一次却比之前的情况更加严重。
一时间,战行川心急如焚。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马上又去拿房间里的座机去拨她的号码,却发现冉习习已经直接关机了。
战行川想了想,马上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再返回这里。
等着司机的时候,他抓紧时间洗了个澡,又重新换了一身衣服,也洗掉了之前乔瑞秋在他身上留下来的各种印记,整个人看起来顿时清爽了许多。
然后,战行川马上前往冉习习的家。
只不过,当他按响门铃,前来应门的陈嫂一见到是他,不禁一脸惊讶:“战先生?”
他顾不得客气,直接问道:“她回来了吗?”
陈嫂更加疑惑不解:“你是说冉小姐吗?她很早就出门了啊,临走之前还问我怎么挑鱼最新鲜,说要煲汤。难道她不是去找你了?”
一听到冉习习没有回来,战行川的心比刚才更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掉头就走。
见他形色诡异,不知内情的陈嫂马上追出门来,还大声喊了两句,战行川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立即回头对她说道:“陈嫂,要是她回来了,你一定要想办法通知我一声,哪怕她不让你告诉我!我怕她出事,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儿误会!”
陈嫂这才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快去找找吧,有什么误会,两个人说开了就好了。我们在家里等着,她一回来,我马上就告诉你!可千万别出事才好,都这么晚了……”
她担忧地念叨着。
说开了就好了?战行川不由得一阵苦笑,他想,可能说不开了。
当时那种情况,说不误会是不可能的,何况一开始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抹黑的,自己和乔瑞秋连搂带抱地进了门,她还在自己的脸上又亲又嘬的,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不往不好的方向上去猜测。
他拉开车门,重新坐上去。战行川吩咐司机,让他沿着从这里到“偶”的几条路线上多兜几圈,说不定会在路边看见冉习习。
他想,以她那么倔强的性格,遇到这种事,冉习习很可能会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闷头走个不停。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在马路上走了半天,一直到被一对年轻男女给喊住。
“真的是你!我还怕自己认错人。你怎么是自己一个人呢,战先生呢?”
看起来有几分眼熟的女孩叽叽喳喳,一口气问个不停,一直到被男朋友轻轻拉到一旁,她这才住嘴,然后发现冉习习的脸色不对。
他们正是那对创业的情侣,战行川和冉习习曾经无意间去过一家小店,就是这两个人开的。
很巧,今晚歇业之前,他们接了一份外卖,于是小两口一起把客人点的东西给送过去,然后顺便回家。
冉习习吃力地回想了一番,这才认出面前的男女。
她有些失魂落魄,想到自己曾经吃过他们亲手做的东西,冉习习想也不想,张嘴就问道:“你们有吃的吗?我好饿。”
两人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让她上车。
生意转好之后,他们买了一辆二手小货车,进货很方便。此刻,冉习习就坐在这辆小货车上,一言不发,双眼呆滞地看向窗外。
返回店里,小两口立即下厨。
“披萨还得烤一会儿,你先吃意大利面,还有纸杯蛋糕。”
女孩把东西端到冉习习的面前,虽然好奇,但还是忍住了,没有继续追问。
冉习习立即拿起叉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她确实饿坏了,等了战行川好几个小时,一共只啃了一根黄瓜。虽然他之前在电话里说过,让她不用等自己,饿了就先吃饭,不过,冉习习这个人很犟,还是一直等着,没有自己吃。
等了又等,终于把他等回来了。
没想到,回来的却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妖娆的女人。
他们进门的时候,冉习习趴在料理台上正打着盹。房间里之所以没有开灯,是因为她懒得走到开关那里,反正一个人待着,是亮是暗也无所谓。
听见房门被打开,她一下子惊醒,还不等走出厨房,冉习习就听见了战行川的声音,紧接着,还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第二十一章 茫茫大海捞针
第一反应,冉习习以为自己睡糊涂了,正在梦游。
但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却那么的清晰,清晰得令她不可能听不清楚。他们所说的一字一句,全都拼命地往她的耳朵里面钻。
她马上站起身,凑到厨房的门口,想要查看情况,却不小心撞翻了放在料理台上的一瓶酱油。
冉习习不确定外面的人会不会听到酱油瓶打碎的声音,可她顾不上去收拾残局,因为战行川和乔瑞秋所说的话愈发露骨,还响起了各种暧昧的亲吻声响,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夺门而逃。
所以,乔瑞秋隐约听到的那一声门响,的确是冉习习疾跑出门所发出的声音,不是幻觉。
“那个,冉小姐是吧,你慢慢吃,别急,喝口水。”
被冉习习的吃相吓到了,女孩急忙端来一杯热奶茶,推到她的手边。
冉习习也不抬头,伸手接过,她甚至连冷热也不试一试,就直接喝了一大口,结果就是被烫得险些吐出来。
“啊!小心烫啊!阿坤,快拿冰块过来!”
女孩尖叫一声,回头朝厨房大声喊道。她的男友急忙拿了冰块过来,让冉习习马上含进口中一块,以免舌头被烫得破皮。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战先生呢?”
情侣二人十分好奇地问道,他们虽然只见过冉习习一次,却知道她和战行川的关系非同一般。上一次战行川来他们的店里,还提起过她,脸上透露出满满的幸福。不仅如此,他还说到做到,果然提供了一笔创业基金,以帮助他们将这家店维持下去。
说也奇怪,从那以后,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再加上那笔资金,小两口正在盘算着将隔壁的店铺也租下来,把两间打通,重新装修,将面积扩大一些。
所以,对他们来说,战行川无疑是一个天大的贵人。
冉习习不说话,继续大口大口地吃着意大利面,恍若未闻,只是眼圈微微泛红,连连吸气,好像被刚才那杯热奶茶烫得不轻。
“啊,披萨快好了,我去取!”
见她不想多说,阿坤急忙喊了一声,匆匆跑向厨房,留下阿珊一个人在冉习习的对面坐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看样子,她是心情不好,所以一个人在街上闲逛。阿珊想到自己以前和男朋友吵架,气到不行的时候,也会夺门而出,在街上走到腿软,而且忘记带钱包,连一瓶水都买不到。
她看着冉习习空空的双手,不禁猜测到,她肯定也是出门的时候太急了,连钱包和手机都没有带。
“新出炉的,我加了双份奶酪,一定很好吃!”
阿坤送来披萨,阿珊帮忙切了一块,放到冉习习的面前,她来者不拒,直接上手,咬了一大口。
看她这么饿,肯定是连晚饭都没有吃。
两个人对视一眼,全都有些无奈,更多的则是好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默默地坐在一旁,等着冉习习吃完。
风卷残云一般吃完了桌上的食物,冉习习终于开口:“抱歉,我忘记带钱包了,明天我转给你们,你们把账号发给我吧。”
阿珊立即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喜欢吃就好,千万别提钱。再说,最近店里的生意还不错,请你吃一顿,我们现在还是请得起的,嘿嘿。”
闻言,冉习习也就没有再坚持。
她看了一眼店里的时钟,这才惊觉到,已经很晚了。也是,战行川并没有提前回来,他带着乔瑞秋进门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而她从“偶”离开以后,又在街上晃荡了半天才遇到阿珊小两口,现在吃完了饭,自然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谢谢你们带我回来,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们休息了。”
说完,冉习习立即起身,朝外面走去。
见她要走,阿珊和阿坤都很不放心,立即追上前去,要送她回家。
“回家?我不想回家。”
冉习习反应了一秒钟,马上摇头。
虽然绝大多数人在受到伤害以后,都想在第一时间回到属于自己的小窝里去慢慢疗伤,可她不一样,她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尤其是战睿珏,他还那么小,冉习习不想在他的面前流露出对战行川的憎恨,破坏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但是,在这件事发生以后,她真的很憎恨他,甚至比以前尤甚。
她很想知道,全天下那么多的女人,他要找谁不可以,为什么却唯独一定要找上那一个。
冉习习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因为战行川带回来的女人是那一个,所以她才会更加崩溃,崩溃到连一眼都不想多看,连一声都不想多听,唯一能做的就是马上离开,离开有他们的地方,甚至连一口共同的空气都不想呼吸!
她知道,如果战行川带回来的女人是别人,自己也会伤心,但也许不会像现在这么失魂落魄,活脱脱就是行尸走肉。
“不、不回家?那,那要不要我打给战先生,让他来接你?”
阿坤一脸疑惑,边说边掏出手机,
“不要!”
冉习习如梦初醒,立即尖叫一声,她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为狰狞:“不要告诉他!也别让我再听见关于这个人的哪怕一个字!”
看着她的样子,阿珊明白了什么,她拉扯了一下阿坤,示意他收起手机。
“好,那我们帮你找一家附近的酒店,你先住下来,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等天亮了再说,好吗?”
她柔声问道,冉习习这才点了点头,表情缓和下来:“谢谢。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发脾气的,我只是……”
说着,她用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着。
阿珊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她,口中低声安慰着。
有了他们的帮忙,即便没有随身带钱包和身份证,很快地,冉习习还是住进了附近的一家酒店。酒店的规模不大,所以前台登记也不是很严格,阿坤用了自己的证件,顺利地开了一间房。
“需不需要我留下来陪你?”
阿珊轻声问道,冉习习摇头拒绝。
“我现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谢谢你们。也请你们别让第三个人知道,我今晚住在这里,明天早上我就会离开。”
她诚恳地拜托着,阿珊只好点了点头,和阿坤一起离开酒店。
他们走后,冉习习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了一样,再也伪装不了,她靠着房门,一直站到双腿发麻,身体一点点滑下来,最终坐在地上。
不只是体力,好像连思想都被清零,那种轻飘飘、空荡荡的感觉,就如同濒死一般,让人好像漂浮在半空中,又深切地感受到呼吸困难,心跳减慢。
绝望的感觉,如潮汐般侵袭,越来越近,越来越浓……
终于,冉习习|大喊一声,用双手紧紧地抱着头,痛苦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她蜷缩在地上,用尽全力将自己缩到最小,恨不得就这么完全消失在世界上。
眼前不断有画面闪现,连耳朵里都传来男女低声调笑的声音,她再也受不了,挣扎着爬起来,冲进卫生间。
卫生间不大,没有浴缸,只有淋浴间。冉习习用力扭开水阀,混乱之中她甚至连冷热都没有去看,就这么任由冰凉的水兜头浇下来,将她打了个正着。
被冻得一个哆嗦,她好像反而还清醒过来,止住了哭泣。
双手拂过脸庞,冉习习穿着衣服,仰面站在花洒之下,她可以用水声来掩饰哭声,肆无忌惮地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车子以匀速行驶在一条很繁华的街上,司机尽量把车子靠近人行道旁,战行川不停地向外张望着,手上紧握着手机。
手机刚一震,他马上接起:“查到了吗?”
那边说了什么,战行川立即露出失望的表情:“继续去查。另外,她没有带钱包和身份证,你去问一问,有没有女人想办理酒店入住手续,但没有证件。”
说完,他挂了电话,继续向外留意着。
司机忍不住开口:“战先生,中海这么大,我们现在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找,找到天亮也不一定找得到啊!”
战行川也知道这一点,可除了这么做,他现在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再去前面那条路看看。”
他向前指了指,沉声说道。
哪怕是大海捞针也罢,战行川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瞪大双眼,不放过任何一个走在街上的年轻女人,生怕错过冉习习的身影。
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再一次响起,他马上接起来。
“是、是不是战先生啊?我、我是阿珊,开店的阿珊和阿坤,你还记得吗?”
阿珊迟疑地问道,毕竟只见过两三面,对方又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家,万一不记得自己这种小人物,也是十分正常的。
“记得啊,你们的生意还好吗?”
战行川只好打起精神来,主动问道。
“还、还好啊。其实我是想说,今晚……”
不等阿珊说完话,她身边好像有人很不赞同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抢走了她的手机,对着战行川说道:“不好意思,战先生,阿珊这个人很莽撞的,她其实是想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现在这么晚,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阿坤马上挂断了电话。
第二十二章 人不见了
确定通话结束,阿坤才一脸不赞同地看向气鼓鼓的阿珊。
“你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啊?”
阿珊显然很生气,把脸别过去。
阿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你呀,万一好心办坏事怎么办?人家可是有钱人,说不定发生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再说,那位小姐住在酒店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跑去和战先生说,会不会惹出更多的麻烦?”
听他这么一说,阿珊也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
“再说,你刚才明明还答应人家,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怎么一转头,就说话不算话,反而成了告密者?”
阿坤把手机还给她,飞快地又补充一句:“听话,别打了。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们明天再来酒店看看她。”
闻言,阿珊只好点了点头。
这一通没头没脑的电话,令战行川本就郁闷的心情更添了一丝阴沉。
他握着手机,想了想那对朝气蓬勃的小夫妻,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过,战行川很快就意识到,他们两个人在电话里的语气似乎不太正常,一个是支支吾吾想说又不说的样子,一个则是快人快语恨不得马上结束通话的样子,全都透着十足的蹊跷。
而且,他拿出一笔创业基金资助这对情侣继续开店的事情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要说感激,现在也太迟了一些。何况,这么晚打来电话,只为了说一声谢谢,也不像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这么一想,战行川立即皱紧眉头,他从手机里调取出刚才打来的那个手机号码和阿珊的姓名,马上让人再去查她和阿坤两个人最近的情况。
“希望不是我的错觉。”
他自言自语一句,眼看着已经到了凌晨,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战行川内心的焦灼程度也在不停地加重,担心孤身一人的冉习习可能会出事。
半小时以后,战行川接到电话,说阿坤二人的信用记录优秀,没有欠钱,店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在经济方面没有任何的不良情况。而且,他一个多小时以前还在一家酒店开了一间房,办理了入住手续。
“开房?我记得他们两个人有自己的住处,怎么会忽然开房?确定是他们开的吗?”
战行川坐直身体,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题,他马上让司机靠边停车,然后问清楚那家酒店的具体地址。
他记下来地址,让司机马上赶到那里,不管究竟是不是他想太多,与其在大街上没有目的地继续乱绕,战行川宁可去酒店那里一探分明。
距离有些远,一路上,战行川的双手都是紧握着的。
一想到马上就会见到冉习习,他忍不住有些紧张,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将乔瑞秋带到“偶”,是他自作聪明,故意想要让她们两个人遇到,自己顺便当着冉习习的面,好好地羞辱一下乔瑞秋。因为他知道,她们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更不要说姐妹情深了。鉴于做姐姐的曾经将妹妹害成那样,他也不想坐视不理,能帮冉习习报仇自然最好。
只不过,千算万算,战行川没有想到,一进门,冉习习竟然不在房间。
他当时确实受到了药物的影响,脑子不算太清晰,第一反应是她久等而自己不来,所以走了。一想到她不在,他又临时改了主意,打算设局,让乔瑞秋自己往里跳。
这些事情都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发生的,战行川也不敢保证自己当时的每一个举动都是最正确的,包括他和乔瑞秋的亲热动作,他也知道那么做很恶心,可他不能推开她,以免露馅儿。
事到如今,尽管他想要解释清楚,但连自己都觉得很难做到。尤其是在冉习习本就有一个心结的前提下,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如姐姐,如今亲眼看到乔瑞秋“成功”地勾引到了战行川,更是在心上未愈合的伤口上又加了一道大口子。
“尽量再开快一点儿。”
战行川吩咐司机,不停地看着手表。
赶到酒店以后,他立即奔向前台。
“不好意思,我们是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信息,如果您……”
前台小姐彬彬有礼地说道,拒绝了战行川的要求。
他懒得和她继续废话,直接打给杨国富,让他马上派一个辖区民警过来。
自从解决了罗正良的那个案子以后,杨国富对战行川的态度可谓是四个字,那就是毕恭毕敬。他实在不想在自己即将退休的时候,再惹出什么麻烦。所以,一听到战行川的要求,他二话不说,立即照做。
民警赶来,酒店的工作人员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拿上房卡,带着战行川上楼。
他们先敲了敲门,无人应声。又过了一会儿,战行川示意,直接刷卡开门。
房门打开,他第一个冲了进去,却发现不大的房间里,包括卫生间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倒是卫生间的地上还有不少水渍,地巾也是铺开的,说明不久以前,有人在这里洗过澡。
战行川环视一圈,又去查看酒店的监控录像。
他看见阿坤和阿珊带着冉习习一起走进了酒店,然后阿坤去办理入住手续,又和阿珊一起送冉习习上楼。几分钟以后,他们二人下楼离开,身边没有冉习习。而看到这一切的酒店前台小姐并没有阻拦,显然是对入住人和登记人信息不一致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女人后来又下楼了吗?”
战行川指着冉习习,向前台小姐问道。
这个时间,进出的客人不多,假如冉习习下楼,离开酒店,她不可能看不到。
“是……我看见她和一个男人一起走出去的。不过她没有办理退房手续……”
前台小姐吓得不轻,一脸怯懦地说道。
战行川继续看向监控,果然,在冉习习进房之后大概一小时以后,他看见一个熟悉的男人出现在镜头之中,他的手上还拎着一袋东西。几分钟后,他们二人一起离开了酒店,冉习习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之前穿的那一套,她的头发还湿着,全程低头,被那男人搂在怀中。
很明显,房间里之所以没有人,是因为她已经在他赶来之前,就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而这个“其他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该在公司里忙得焦头烂额的乔思捷!
考虑到冉习习走的时候连手机也没有拿,别人不可能联系得到她,战行川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用房间里的座机打通了乔思捷的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一想到她在这种时候,还会向那个男人求助,战行川的心里便忍不住百转千回,不是滋味儿。
“他们是认识的吗?看样子,不存在绑架或者拐骗吧?”
见战行川看完了监控以后,神色异常,许久没有说话,旁边的民警小声问道。在得到他的肯定答复以后,民警转而去处理该酒店在客人登记方面存在管理不严的问题了。
走出酒店,被风一吹,战行川清醒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时间,很晚了,看样子,冉习习今晚不会再回家。
虽然害怕吵到别人休息,但左思右想之后,战行川还是让司机送自己回冉习习的家中。这么一来,只要她回来,自己就能第一时间见到她。
前来开门的是大陈,他睡眼惺忪,一见到战行川,立即睡意全无。
“战先生,冉小姐还没回来呢。你找到她了吗?”
大陈向他的身后张望着,见他自己一人,不禁立即担忧起来:“这么晚了,不会出事吧?”
战行川走进门,摇了摇头:“她没事,楼上客房还空着吧,我想住一宿。”
大陈连忙关上大门,送他上楼。
经过儿童房,战行川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没有开灯,他摸着黑一路走到战睿珏的床边,俯身看向熟睡中的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临睡前没有见到妈妈,小家伙即便在睡梦之中,也皱着眉头,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他看了片刻,然后才离开,默默地走回客房。
第二天一大清早,战行川还没有醒,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一个激灵,马上坐起来:“谁?”
陈嫂的声音急急忙忙地传来:“战先生,冉小姐回来了!还、还有乔先生也一起……”
战行川用力抓了抓头发,哑声应道:“知道了,我马上下楼。”
对于冉习习昨晚是和乔思捷在一起这件事,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反而抢先一步,早就知道了。现在,乔思捷送她回家,也是在战行川的意料之中。
他洗漱之后,马上下去。
见到战行川从楼上走下来,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乔思捷颇有几分意外,不过,他还是马上站起身来,微笑地打着招呼:“你好。”
满藏心事的战行川无暇和他寒暄,只是略一点头:“你好。”
说完,他马上看向坐在一旁的冉习习。
她正在喝水,低眉敛目,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再加上杯里的水正在不停地散发着热气,熏得人的五官似乎都跟着变淡了,令人看不真切。
第二十三章 我可以发誓
见冉习习和战行川都不开口,乔思捷略有几分踌躇,还是主动说道:“我送习习回来,她昨晚休息得不太好。”
说完,他转头看向她,轻声说道:“上楼再去睡一会儿吧。”
冉习习放下手上的水杯,也不接话,反而冷冷地看向战行川,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你来我家做什么?根据当初的离婚协议,你每个月可以来看睿睿两次,但必须和我提前一天敲定好时间和地点。你再不走的话,别怪我赶人!”
周围的人一见到她声色俱厉的样子,都颇为意外。
当然,除了两个知道内情的男人。
“你昨晚忘记把东西带走了,我给你拿回来了,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战行川转身,将冉习习遗落在房间里的手袋拿过来,递给她。
她根本毫无反应,甚至多一眼也不看,他的手只好停在半空中,最后,战行川将东西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我们谈谈,我是指,单独谈谈。”
战行川耐着性子,站直身体,然后貌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乔思捷。
他在这里苦熬了大半夜,才终于等到她平安无事地回来,现在自然很着急地想要和她好好谈一谈,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尤其是乔思捷。
“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你如果非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你更有资格站在这里。”
久久未开口的冉习习终于出声,因为一夜未睡,她的脸色过于苍白,两只眼睛也有些红肿,虽然拿冰块敷过,可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战行川上前一步,欲言又止,犹豫了几秒钟,他还是问道:“你昨晚怎么离开酒店了?我去找过你,但你已经走了。”
她一惊,眉梢眼角俱是恼怒之色:“你派人跟踪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店?战行川,你怎么还有脸跟着我?你这个人渣!”
冉习习实在不能理解,在发生了昨晚那件事以后,他居然敢这么做。
“我没有,如果我派人跟踪你,我就不会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找了你好几个小时。假如不是阿珊打了个电话给我,我……”
她冷冷打断战行川:“原来是他们两个人向你告密了。我本来还以为,这对小两口单纯善良,既然答应了我,就不会再找你通风报信。没想到,我又一次看错人。”
说完,冉习习用力地把脸别到一旁去。
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乔思捷,战行川无奈地说道:“昨晚的事情,我可以好好地跟你解释一下,关于我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回到‘偶’……”
虽然他不愿意当着乔思捷的面前说自己的私事,但碍于情况特殊,战行川也只好主动说起昨晚的那件事,试图向冉习习解释清楚,他并没有和乔瑞秋发生什么。
本以为冉习习会不肯听下去,没想到,她一言不发,双手紧握成拳,放在两腿上,上半身坐得很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僵硬的状态之中。
“昨晚我有一个应酬,在酒会上遇到了她,她主动向我示好,还说她现在压力很大,乔言讷很令她失望。后来我和她喝了两杯,头有些晕,等我清醒过来,我已经在车上了,发现她竟然也跟上了车。”
尽管说的都是实话,不过,亲口提及和乔瑞秋的纠缠,还是令战行川感到一丝羞赧。
不等冉习习开口,一直没有说话的乔思捷忽然一脸惊讶地问道:“言讷?难道你昨晚是和……你们到底……”
凌晨的时候,乔思捷还在公司加班,忽然接到了冉习习的电话,而且是从一部座机里打来的。
在电话里,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对劲,他不停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冉习习也不肯多说,只问他能不能过来一趟,顺便带一套女装给她。
乔思捷问清地址,发现是一家酒店,于是更加担心,他马上去买了一套衣服,匆匆赶去酒店接她,又将她带回自己的公寓。
在他的连番追问之下,冉习习只肯告诉他,战行川和别的女人有染,而她无意间撞破,只能匆匆离开,以至于狼狈到连钱和手机都没有带,幸好在路上遇到了个朋友,帮她开了一间房。
至于那女人是谁,她没有说,乔思捷也没有多问。他对战行川和女人乱搞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但此刻一听见自己弟弟的名字,他自然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一定要当场问个清楚才行。
战行川看了他一眼,立即撇清:“我什么都没做,我可以发誓,进门以后不超过十分钟,她就走了。然后我就马上让司机来接我,到处去找习习,一直到后半夜才回到这里。不管是司机还是大陈都可以为我作证,不信的话,你们也可以去查会所的监控录像。”
“司机也好,会所的人也罢,他们都是你的人,拿你的钱,怎么会不为你做事?不管你说什么,他们肯定都会随声附和。至于监控录像,就凭你的手段,想要捣鬼也不难吧。”
噙着一抹淡淡的冷笑,冉习习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似乎对于战行川的说辞根本就不感兴趣,更不要说去求证了。
倒是乔思捷有些激动,他盯着战行川,眼睛一眨不眨,神色透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口中继续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你们这么做,将言讷置于何处?”
不管怎么说,乔瑞秋现在毕竟是乔言讷的妻子,是他的弟媳,是乔家的儿媳妇,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乔家的声誉。如果她真的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一旦事情传了出去,对乔家、对乔言讷来说,都是一种强烈伤害。
所以,乔思捷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紧张起来。
“你没有资格用这种语气来问我!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乔先生,我觉得你现在最好离开,不要影响我们的谈话……”
战行川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他觉得,假如是冉习习跑来质问自己,倒也有情可原,可他乔思捷又算哪根葱,凭什么在这里跟自己大呼小叫的!
何况,明明是乔瑞秋主动跑来对他投怀送抱,又不是他觊觎别人的老婆。
“你放心,对别人的老婆感兴趣这种事,反正我从来都是做不出来的。反观某些人,以友情之名,行不轨之事!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乔先生,你说是吗?”
他斜斜一挑眉头,语气里充满了挑衅。
“你!你少在这里指桑骂槐!战行川,我会去调查这件事,如果你们是清白的,我不会冤枉你们。但是,假如你们真的做了什么丑事,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一向很少动怒的乔思捷同样发起火来,尽管他和乔言讷为了家产而心生罅隙,但那总归是他的亲生弟弟,事关重大,他不会坐视不理,任由别人骑到乔家人的头上来拉屎撒尿!
“好啊,我还怕你不查,你一定要好好查,这样就能还我一个公道!还有,你记得回去告诉你弟弟,让他管好自己的老婆,别让那女人一天到晚在外面发|骚……”
战行川因为心里没鬼,所以气焰更加嚣张,索性和乔思捷卯上了。
“够了!都闭嘴!要吵出去吵!”
半天没有开口的冉习习忽然爆出一声尖叫,成功地令两个男人住口,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顿了顿,她看向乔思捷,语气尽量保持平和:“思捷,我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或许是真的急于去求证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乔思捷没有再坚持,他向冉习习略一点头,叮嘱她几句,匆匆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冉习习和战行川两个人。
陈嫂和李姐都在楼上陪着战睿珏,表面上是和他一起玩,其实是害怕他跑下楼来,不小心听见大人们的争执。
确定战睿珏不会下楼,冉习习直接同战行川摊牌:“我打算带睿睿去国外,根据国内的现行法律,我是睿睿的监护人,我有权决定带他去哪里生活。你如果对此事有异议的话,可以让双方的律师去谈。”
他一怔,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虽然战行川知道,冉习习一定会因为昨晚的误会而大发雷霆,可他完全意料不到,她竟然会想要把孩子带走!
“我不同意。你应该很清楚,只要我不同意,谁也带不走睿睿。”
经过最初几秒钟的惊讶,战行川很快也反应过来,他马上一口回绝掉,并且告诉冉习习,别做梦了。
他这么说,她并不感到意外。
“我并不是和你商量的,我是通知你的。你不允许也不要紧,我可以报警,甚至可以申请人身保护令。”
冉习习想好了,她可以带着战睿珏一起去参加那个进修班,等半年学习期满,再回法国定居。
“报警?”
一听见这两个字,战行川不禁发出一阵冷笑,他刚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号码,他立即接起,并且匆匆走到远处,似乎不想让别人听见电话内容。
第二十四章 一口答应
对于战行川正在和谁打电话这件事,冉习习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她脑子里现在唯一想的事情就是,尽快带着儿子离开。
至于昨天晚上,他和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一夜风流,她真的不想再去追问。
没做又怎么,做了又怎么,在这个日渐道德沦丧的社会里,婚外情太常见了,一|夜|情也太常见了。只要不在乎脸面,只要不扛起责任,一个人即便无钱无貌,照样能够风流快活。
更不要说像战行川那样的男人了,在冉习习看来,他早就劣迹斑斑,在喝得醉醺醺的情况下,随便和一个女人滚上床,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战行川。
他背对着她,但由于他的前方刚好有一片装饰镜,所以冉习习还是能够通过镜子看到他的脸,自然也就能够看到他的表情。
她发现,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眉头紧锁,嘴唇也紧闭着,微微向下抿着。
战行川很少会流露出这样一面,所以,凭着直觉,冉习习觉得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最好他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自顾不暇,自己便可以趁机带着睿睿离开中海,永远地摆脱他。
她正想着,战行川已经打完了电话,重新返回沙发旁。
他的眉头尚未舒展开来,依旧是紧皱在一起,形成一道明显的丘壑,好像心情很不好似的。
又打量了冉习习几眼,战行川深吸一口气,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说,你要带着睿睿出国?那你还打算去上那个摄影进修班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课的地点是在美国吧?”
她有些意外,因为自己只和他提过一次,没想到战行川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冉习习点了点头:“对,在美国,为期半年。”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再次问道:“如果我还没记错的话,乔思捷自己的公司也在美国吧?你这是打算带着我的亲生儿子,跑去和别的男人定居国外?那你是不是还打算教唆着睿睿,以后别认我这个爸爸,索性就管姓乔的叫爹?他还真是有福气,买一送一,白捡个现成的儿子!”
她像是被针扎到一样,险些跳起,一张脸俨然已经气得发青。
“闭嘴!你凭什么这么侮辱我,这么侮辱思捷!和你所做的龌龊事情比起来,我们之间实在太干净了!你明知道她是什么人,你明知道她和我的关系,你还故意在我的面前做那种事,战行川,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冉习习红着眼睛,扑了上去,扬起手臂,朝着他的脸狠狠地挥落下来。
“啪!”
一记清脆的响声传来,战行川的一侧脸颊上立即多了一道清晰的五指指印。
他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身体并没有动,更没有还手。
“我说过,我和她没有什么。如果你当时肯多留在房间里几分钟,你就会知道,她很快就走了。”
战行川强忍着,哑声说道。
冉习习后退一步,冷笑起来:“多留几分钟?呵呵,我怕脏了我的眼睛,脏了我的耳朵!是,她什么都比我好,我样样不如她,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一出生就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她这么好,万人追捧,从国内到国外,都风光无限,我已经承认我就是不如她了,为什么你们所有人还是不放过我!”
他听得有些糊涂,忍不住追上前。
“别过来!别靠近我!”
她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好像一想到他要用那只搂抱过那个女人的手触碰自己,就是一件无比恶心的事情一样。
“你的心结早就应该解开了!谁说你不如她了?我告诉你,昨晚我之所以带她上去,是因为我发现她对土地竞标的事情好像特别感兴趣,一直东拉西扯地问我关于竞标的细节。马上就要竞标了,你说我被害妄想也好,你说我疑心病也好,总之,我怀疑她有问题……”
这些话,战行川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此刻他不得不说。
冉习习的眼神闪了闪,似乎在分析着他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脸色,又一次向后退了一步,保持戒备的神色。
“所以,你就不惜和她做出那种丑事,以此来确定她是不是想要从你那里得到商业机密?你们真是同一路人,无论做多么不堪的事情,都能找到一个体面的理由。”
她越说越想笑了,都说相爱的两个人会越长越像,就连做事也会越来越像。她从不觉得自己和战行川有哪里像,倒是她那个做事狠辣,从不为他人考虑的姐姐,和他颇有相似之处!
“请你离开吧,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想办法带睿睿离开的。睿睿是个男孩子,我必须要把他教育好,以后他才不会去伤害别人的女儿。”
冉习习苦笑一声,下了逐客令。
令她意外的是,战行川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他竟然改变了主意。
“你带睿睿一起去美国进修,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绝对不可以让他管其他男人叫爸爸,更不可以给他改名换姓。而且,只要我的时间允许,我随时可以飞去看他,你无权阻拦。”
他虽然语速有些慢,但态度还是很坚决的,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冉习习一愣,没有想到战行川居然会一口答应。
她本来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可转念一想,冉习习顿时明白了。
以乔瑞秋的性格,假如她真的豁了出去,和战行川搞婚外情,那么她绝对不允许有人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刚才那通电话,很有可能就是她打来的,她一定会提醒战行川,让他尽快将身边的麻烦处理掉,而她也会继续将乔言讷吃得死死的,反正他一向都对她言听计从,从无忤逆。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系,冉习习的心情十分复杂。她的儿子,如今成了人家眼中的绊脚石,所以才只能像一块抹布一样被无情地丢掉。
虽然她永远都不可能在儿子的面前说他父亲的坏话,但是,那一刻产生的绝望和愤怒,却令冉习习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没问题,我会尽快带他离开。”
她咬紧牙关,倔强地说道。
战行川不赞同地皱眉:“竞标马上就结束了,也快过年了,等年后……”
冉习习打断他:“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你现在马上走。”
他不太明白她的情绪变化为什么会这么高低起伏,或许女人天生都是如此。近乎一夜未睡的战行川有些精神不济,太阳穴阵阵抽痛,他实在不愿意再提起昨晚的事情,于是匆匆走上楼梯,返回客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战行川刚一出门,被人故意“囚禁”在儿童房里很久的战睿珏飞快地跑出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玩!”
战睿珏努努嘴,小声补充道:“妈妈昨晚不在家。”
那副样子,活脱脱就是个小告密者。
战行川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奈地说道:“昨晚……妈妈是和爸爸在一起,我们去看星星,二人世界。”
战睿珏转了转大眼睛,立即眉开眼笑,口中不停地重复道:“二人世界!二人世界!”
看着面前不谙世事的儿子,战行川只能苦笑。
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牵扯其中。如果冉习习真的能带他去国外生活几个月,正好避开这段时间,也是一件好事。
冉习习恰好低着头,走上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她看见父子两个靠在一起的这一幕,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作为一个母亲,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一个温馨甜蜜的家庭中长大。
可惜不能。
但她已经足够努力,也拼命争取过,或许还是缘分不够,又或许有些事情本来就不能强求。
“睿睿,爸爸要回公司,改天再陪你玩。”
她挤出来一个笑容,朝着战睿珏拍了拍手,轻声哄道。
“那好吧,爸爸再见。”
战睿珏挥挥小手,做了个飞吻的手势。
战行川本想再留一会儿,闻言,也只好下楼。
看着他的背影,战睿珏还在拼命地挥着小手,他扒在楼梯旁,伸着脖子向下看,口中还喊个不停:“爸爸再见!”
一回头,见冉习习呆呆地看着前方,双眼无神,他立即跑过来,很不安地问道:“妈妈?”
她终于回神,任由儿子拉着自己的手。
“睿睿,很快过年了哦,你想要什么礼物呢?爸爸送了喵喵给你,妈妈要送你什么呢?”
冉习习故作轻快地问道。
战睿珏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他立即瞪大双眼,欣喜地说道:“我要铃铛!妈妈送我一个铃铛,我们把它挂在喵喵的脖子上!”
“呃……妈妈好像没有那么穷,你不用这么替我省钱。”
她笑得有些无奈,然后勉强打起精神,拉着儿子一起下楼去玩。
看着战睿珏在花园里奔跑的身影,冉习习兀自出神,她从来没有想过让儿子喊别的男人爸爸,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改姓。不管怎么样,他永远都是战行川的儿子,这是谁也改不了的事实。
第二十五章 竞标的结果
春节前夕,按照国人的习惯,大多数公司都会尽量将生意进行收尾。所谓辞旧迎新,就是期待新一年能够拥有新气象,新机遇,新发展。
而拖延了许久的土地竞标会议也将最后一轮的正式投标选在了年前的腊月二十八这一天。
今年没有大年三十,二十九便是除夕夜,所以,不管结果如何,在场的人全都希望快一点结束,尽快回家过年,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不是中海本地人,一年难回一次家。
投标正式开始之前,战氏和律氏双方的人马便进行了一次猝不及防的短兵相接,起因很简单:依次进入会场的时候,律氏在前,战氏在后,战氏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经理不小心踩到了律氏走在最后面的那个女经理的鞋跟,双方险些趁机爆发战争。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只要一方主动道歉,一方大度原谅即可。
偏偏,这两方人早就看对方不顺眼,恨不得在会议现场直接动起手来,才能泄心头之愤。
女经理非说踩她鞋跟的那个男人是故意的,想要让她当众出糗,继而丢了律氏的面子。而不小心踩了她一脚的男人原本想要道歉,一听这话,他顿时忍不住骂她小肚鸡肠,将别人想得这么坏,生活里也一定是泼妇无疑。
他们各自的同事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再加上双方为了这块地皮,早已积怨很深,如今正巧有了一个爆发点,十来个人一下子全都翻了脸。
再加上,今天的竞标会议上,两家公司都是部门经理带队,战行川和律擎寰是不可能露面的。既然没有大老板在场,底下人便肆无忌惮起来,还没等开会,就险些上演全武行。
最后,还是在场的众人及时地将他们分开,让工作人员带领他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才总算结束了这一闹剧。
虽然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但经此一事,所有人都有几分心浮气躁,尤其是战氏和律氏的人,更是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儿。
与此同时,律擎寰的办公室内,正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乔瑞秋端起面前的那杯咖啡,只喝了一口,便一脸不悦地将它放下,颇为恼怒地问道:“律擎寰,你这个人也太小气了吧。好歹我现在也是律氏的贵客,你就拿这种速溶咖啡来对付我吗?”
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笑了笑,随手拿起内线电话,让艾米丽进来。
“律先生,您找我?”
很快地,艾米丽敲响了房门,恭敬地问道。
“再去煮一杯咖啡,记得把全过程用手机拍下来,以免让贵客误会是速溶的。”
律擎寰说完,指了指茶几上的那杯咖啡,“去倒掉吧。”
面对老板的吩咐,艾米丽二话不说,立即照办。
这么一来,乔瑞秋倒有几分尴尬,脸色看起来比刚才更差。她换了个坐姿,抬起纤细的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似乎正在计算着,竞标结果还要多久才会出来。
所谓投标会议,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说来说去,资金才是最强有力的一张王牌。
不过,她之所以这么有信心,早早地赶来律氏,等着庆功,完全是因为乔瑞秋对今天的结果充满了自信,认定了律氏一定会赢。
“还早着呢,别着急。虽然咖啡难喝,但多坐一会儿,应该也不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看出乔瑞秋的心急,律擎寰笑着开口说道。
他的手机就放在一旁,只要结果一出来,下属就马上会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绝对不会错过一手资料。所以,律擎寰十分淡定,再加上有乔瑞秋拿来的那些资料,他同样也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话是不假,不过,为了节约彼此的时间,我们还是抓紧谈一谈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吧。我能做的事情已经都做完了,你可别说话不算,耍我一通!”
一想到自己那天晚上豁出去的举动,乔瑞秋难免也有几分忐忑,她去见战行川的事情当然是瞒着乔言讷的,可他毕竟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出了很大的问题,从乔凛去世,再到争夺家产,乔瑞秋对丈夫的不满越来越多,就像她对战行川所说的那样,她觉得乔言讷窝囊、无能、优柔寡断,甚至就连乔思捷都比不上。
她一向心高气傲,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一方面不如别人,包括婚姻。眼看着丈夫在生意上一蹶不振,乔瑞秋不得不为他东奔西走,到处想办法。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过,我还是想要多嘴问一句,你先生为何一直不露面,这些事情,他不是应该比你更关心吗?我是想说,假如他也在场,我们商量起细节来,可能会更便利吧。”
律擎寰有些不解地摊开两手,疑惑地问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乔瑞秋之所以主动找上自己,为的是想要让乔言讷的公司起死回生,而不是她自己的。既然如此,作为当事人的乔言讷却一直缺席,这就有些古怪了。为了避免自己无意间成为冤大头,律擎寰也不得不先把话问清楚。
“他不会来的,我也不会让他来。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对正经八百地做生意其实根本不在行,以前他在中海胡乱搞一搞,大家都看在乔家的面子上,帮衬赏脸。可是,只要一离开他老子和他哥的势力范围,他压根就撑不起来一家公司!”
说话间,乔瑞秋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
“那好吧,”律擎寰皱皱眉头,不再坚持:“你们夫妻的事情,我不便多问。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想要再次提醒你,只要乔言讷的公司能够渡过难关,你就别再对你的亲生妹妹下手了……”
不等他说完,坐在沙发上的乔瑞秋冷冷笑起:“咯咯,怎么了,你心疼了?轮得到你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现在好着呢,犯得着你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被她一顿抢白,律擎寰的脸色有些晴转多云。
任何一个男人在听见这种话之后,心情都不会太好,他也不例外。
见他不说话,乔瑞秋撩起肩头的几缕头发,继续嘲笑道:“忘了跟你说,我拿到资料的那一晚,她也在房间里,我猜应该是她。所以,她看见我和战行川进房了,可能是很伤心吧,所以偷偷跑了。”
一听这话,律擎寰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添了一丝阴霾:“什么?!”
他想象不到,作为妹妹的冉习习在亲眼看到自己的亲生姐姐去勾引她的前夫之时,究竟会产生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应该会很伤心吧,律擎寰沉默地想到。
一个曾是最亲密无间的丈夫,一个则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姐,这两个人搞在一起,一般的女人恐怕都接受不了。
“说起来,要是我真的抢了她的男人,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呢。”
乔瑞秋看着不远处,想得有些出神。
诚实来说,战行川这个男人不见得有多么的好,但却很容易激起女人的征服欲,尤其是那些本来就性格强势的女人。
想想看,一座高峰跃过另一座高峰,想想就让人觉得很有成就感。
“你别乱来!战行川没有那么蠢,你能够接近他一次,可以说是幸运,但他绝对不会给你第二次的机会。我不希望你让他怀疑到我的身上,否则的话,我们的交易作废!”
律擎寰也一改之前的平和,眼神凌厉地说道。
“你威胁我?”
眯了眯眼睛,乔瑞秋察觉到,面前的男人生气了。
“毕竟,不是我逼着你去偷那些商业机密的。万一你自己作死,引来了战行川的怀疑,甚至把火烧到了我的身上,我也只能以自保为首位,和你撇清关系。”
他说的也是实话,关键时刻,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你到底是怕引火烧身,还是怕冉习习伤心难过呢?放心好了,我现在是有丈夫的人,暂时没有和别的男人乱搞的想法。再说了……”
乔瑞秋缓缓起身,一直走到律擎寰的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吐气如兰:“其实你也不错啊,我干嘛舍近求远,非要去触战行川的霉头呢?”
他不动声色地拂开了她的手,没有说话。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乔瑞秋活动了两下手腕,只好放下。
正无言着,律擎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立即飞快地接听起来。
乔瑞秋看了一眼时间,心头不禁一阵窃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律氏现在已经成功地拿到了那块土地的开发权,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谁知道,正在听电话的律擎寰却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应一声,脸色却愈发的难看起来。
他挂断电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逼人。
律擎寰伸出一只手,一把掐住了乔瑞秋的下巴,逼着她靠近自己,口中低吼道:“你他妈到底从哪里拿来的资料?”
她懵了,顾不得从下巴上传来的剧痛,愣怔地看着他,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六章 谈崩了
见乔瑞秋瞪着眼睛,一脸茫然,也不开口的样子,律擎寰不由得心里更恨,觉得这女人的演技爆棚,不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这么一想,他的手上更加用力,把她的下巴都掐得红彤彤一片。
乔瑞秋自然挣扎不已,可惜她一个女人的力气,毕竟比不过一个男人。更别说律擎寰用一只手掐着她,用身体的其他部分也继续压制着她,令她卡在其中,动弹不得。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从哪里拿来的那些东西?”
吼完这一句,律擎寰稍微将手撤走一些,让乔瑞秋能够开口说话。
他的手刚一拿走,她就本能地想要脱身逃走,只是乔瑞秋的身体稍微一动,就又被律擎寰牢牢地抓住,计划失败。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地朝他挤出来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是从战行川的手机里复制的……是我亲手拿到的,绝不会有问题的!”
一开始,乔瑞秋见律擎寰面色不善,她还有几分迟疑,说话的时候不是很利索。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撒谎,何必心虚?于是她的语气越来越坚定,说到最后,几乎是保证的态度。
而且,她在脑子里回顾了一遍,也的确没有发现什么差错。
那天晚上,战行川的手机一直放在他自己的裤袋里,期间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何况,乔瑞秋趁着他醉酒,从把它拿出来再到放回去,一共也没有超过三分钟,她实在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所以,她马上再次开口问道:“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能令律擎寰眨眼之间变得如此激动的事情,想必也不是一件小事,乔瑞秋一想,心头不禁产生了阵阵不安。
他扯起嘴角,朝她冷笑,就是不说话。
律擎寰的反应令乔瑞秋感到更加的惶恐,她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紧张地催促道:“你说啊,是不是那块地出了什么问题?”
事到如今,她唯一能够猜测的,也就是在土地竞标这件事上出了岔子。
“具体过程我还不知道,我现在唯一知道的是,你拿来的资料全是假的!如果不是战氏故意拿假资料来钓鱼,那就是你故意在骗我!”
律擎寰气咻咻地咆哮着,面色狰狞。
原本,律氏针对这一次的竞标也做出了一个十分有把握的方案,律擎寰本人也反复提出过修改意见,力求精益求精。
乔瑞秋送来的资料,对他们来说,算是锦上添花。因为在此之前,律氏一直难以大致估算出战氏这一次究竟能拿出多少钱来拿到这块地皮。战氏非常有钱,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规模越大的公司往往负债也最多,企业资产全都分布在经济链条的各个环节上,流动资金却不见得太充裕。
最后,律擎寰还是靠着她拿到的那些数据,将战氏可分配的资金范围一再缩小,最终锁定出一个数据区间。
他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战氏给出的真正报价竟然和自己预估的数字差了一大截!
“假资料?不可能!我是亲手从战行川的手机里拿到的。再说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天晚上会遇到我,又怎么会把假资料提前放到手机里,还专门等着我去偷?”
乔瑞秋气得脸色发白,失声向律擎寰反问着。
他觑着她的表情,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她谨慎地盯着律擎寰:“你究竟什么意思?”
“你还问我什么意思?谁知道你是不是一时意乱情迷,喜欢上他了,为了不舍得让战行川输给我,所以就临阵倒戈,主动把假的资料拿给我,好让律氏一败涂地?”
这种猜测令乔瑞秋呕得几乎吐血,律擎寰可以说她是办事不利,也可以说她是中了圈套,但如果非要说她是因为爱上战行川而故意跑来骗他,她就真的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了。
“你少在这里放屁,血口喷人!”
情急之下,她不禁爆出粗口,大声喊道:“律擎寰,你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男人,这种事怎么可以乱说?要是乔言讷误会我真的和姓战的发生了什么,我绝对绝对饶不了你!”
说完,乔瑞秋转身就要走。
冷不防地,她的手臂被律擎寰一把拽住,她尖叫一声,一回过头就用另一只手去打他:“放开我!你这个伪君子!明明是你自己输给战行川,现在还要把责任推卸到我的头上吗?”
他轻易便制服了这个女人,同样语气不善地提醒道:“老实一点儿!去偷东西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可不相信就凭你的这点儿三脚猫本事,就能从战行川的手上拿到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最好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都告诉我!”
回头想想,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也太诡异了:乔瑞秋主动跑来找他,说愿意合作,甚至很有自信地告诉他,自己能拿到关于战氏竞标的资料。作为回报,等到事成之后,他要帮助乔言讷的公司渡过难关。
现在看来,疑点太多。
她凭什么那么笃定,自己一定能拿到那么重要的信息呢?战行川可不是一个好骗的人,何况他对任何人都存有戒备,尤其是在和公司有关的事情上。
“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你还想听什么?”
乔瑞秋奋力挣扎,想要从律擎寰的手上把自己的手腕给抽出来,可她的力气毕竟还是比不过他,几次之后,她不仅没有成功,反而将手腕磨得通红。
低头看了一眼,乔瑞秋心生恨意,咬牙怒吼道:“想和我玩过河拆桥吗?东西我一拿到手,就原封不动地转交给你,是你自己输给战行川,关我屁事?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想履行承诺吧!那我也告诉你,我不是吃素的!”
律擎寰松开手,推了她一把。
他走到一旁,上下打量着乔瑞秋,然后冷笑着开口:“我可从来不敢小看你,我只是纳闷,你怎么这么顺利就骗得了战行川,还是当着冉习习的面,这不正常。”
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穿着高跟鞋的乔瑞秋险些没有站稳,她好不容易扶着桌沿,喘息着回应道:“说了这么多废话,你不就是想知道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做的吗?好,既然你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没有选择在酒里下药,那太蠢了。别忘了,我一直都是做什么起家的,在香水里动动手脚,实在太简单了。他再厉害,也只是个男人,会犯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律擎寰顿了顿,似乎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你和战行川,真的……”
他倒是没有想到,乔瑞秋竟然真的会把自己搭进去。
这个问题令她有些不舒服,只见乔瑞秋抬高下颌,不自然地动了动脖子,嘴硬地开口:“用你管吗?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爱和谁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少来质疑我的决定!”
律擎寰的冷笑更甚:“我管你?我可没有那么闲。当初上了你,也只是因为你是自己送上门的,白玩谁不玩?你要是以为我现在还对你有什么留恋,那就太自作多情了。说来也够惨的,你老公什么都不知道,婚前婚后都被人戴了绿帽子,可他还是那么爱你,你心里都不难受么?”
见他提起乔言讷,乔瑞秋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你最好别把这些事说出去!我不希望他知道这些事情!”
“好了,不说他了。反正,我的手上有你给我的东西,要是你哪天反咬我一口,我也可以把东西拿给战行川,让他知道究竟是谁摆了他一道,有仇的报仇。”
律擎寰重新坐下来,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向里面指了指。
“你威胁我?”
她扑过来,双手狠狠地按在办公桌上,向他怒吼着。
“那又如何呢?”
律擎寰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嘴角微微勾起,充满了不屑。
对视了几秒钟,他拿起内线电话,再一次召唤艾米丽。
“律先生,有位先生想见你,我试图拦着他,但他刚刚已经冲过去了……”
一接通电话,艾米丽便焦急地说道。
惊讶地一挑眉毛,律擎寰放下手上握着的话筒,快速地站起身来,走到办公室的门口,用力一拉房门。
外面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而另一边,艾米丽匆匆跑过来。
她一见到律擎寰,刚要开口,就见到他飞快地朝自己使了个眼色,意思应该是让她不要当着乔瑞秋的面说起这件事。
艾米丽心领神会,立即咽下未说出口的话,转而去看向一旁的乔瑞秋,口中客气地说道:“乔小姐,我来送您。”
虽然他们二人的举动令乔瑞秋生疑,但她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律擎寰刚才说的那些话,暂时没有精力去理会眼前的事情。
“艾米丽送你下去,我就不送了,好走。”
律擎寰眼色深沉地看了一眼乔瑞秋,竞标的结果令他极为不爽,他打算去找律擎宇喝一杯,顺便看看他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第二十七章 公司有内奸
乔瑞秋走进电梯,她看了一眼前来送自己的艾米丽,神色冷酷。
艾米丽恍若未见似的,依旧笑得优雅:“请慢走。”
送走了乔瑞秋,她转身返回办公室,刚走了两步,手机响起“滴”一声,艾米丽急忙拿起来,一看见是海伦发来的微信,嘴角不禁愉悦地扬起。
她们是一对感情很好而且低调的同性情侣,公司里除了律擎寰和律擎宇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们的真正关系,只把她们当成是闺蜜。
因为同在一家公司做事,所以艾米丽和海伦几乎是心照不宣地将恋情保持在地下状态。不过,尽管如此,她们之间也会偶尔谈到工作。
艾米丽快速地回复着:“刚送走那个乔小姐,她的架子可真大,还嫌公司的咖啡不好喝。”
刚发出去不久,海伦便又回复过来:“老板有没有派你去南美种咖啡豆?”
后面还跟着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艾米丽也发了一个表情,这才收起手机,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不等坐下,她稍微犹豫了两秒钟,想了想还是又走到了隔壁,去看看律擎寰的情况如何。
不出意外,他果然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抽闷烟,房间里拉着窗帘,有些暗,萦绕着呛人的烟雾。
看样子,从乔瑞秋离开,律擎寰就开始一根接一根地吸烟。
“律先生,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艾米丽一向是个尽职的秘书兼助理,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她都十分认真负责,尽量将律擎寰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此刻,眼看着老板的情绪不对,她唯有主动询问。
掐灭了手上的烟蒂,律擎寰摇摇头:“不用了,你今天可以按时下班,我一会儿也会早点儿走,你帮我把后面的事情先退掉,实在推不掉的,就延后到明后天。”
艾米丽点点头,无声退下。
输给战行川,对于律擎寰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灭顶之灾。相信对于战行川来说,也是一样。
他们都很清楚对方的实力,也都知道没有人会主动宣布放弃,所以,对于两者中的任何一个人,赢或者输的几率,是同样的百分之五十。
不过,没有人会因为输而感到快乐,律擎寰也是一样。
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一个自己绝对信任的人去喝上两杯。
见律擎寰匆匆走出办公室,正在帮他善后的艾米丽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拿起手机,发微信给海伦,告诉她自己今晚可以按时下班,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最近新上映了一部好莱坞大片,网上的评价很不错,可惜艾米丽一直在加班,腾不出时间,为此海伦忍不住抱怨了好几次。
“不用加班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老板会大发雷霆。今天的竞标输给战氏的事情,我已经听同事说了。他没有迁怒你吧?”
很快地,海伦发来几行字。
艾米丽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原本对公司是很有希望的,觉得律氏的胜算一定很大。没想到,最后还是输给了对手,也难怪律擎寰看起来会那么沮丧,他比任何人都倾注了更多的心血。
“他已经走了。我们见面再说吧。”
她还是很有分寸的,涉及公事,不该说的不会多说,哪怕是和自己的另一半。
放下手机,海伦沉思了片刻,然后她又重新拿起手机,站起身来,走向洗手间。进去以后,海伦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确定这里只有自己,这才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律氏输给了战氏,律擎寰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已经离开公司了……当然,这一次律氏是下了血本的,如果拿不下这块地皮,律氏就只能继续窝在现在这栋写字楼里,每年光租金就足够他受的了……嗯,好,我知道,我会留意的……放心,艾米丽毕竟跟在他的身边,一有消息我就会再联系你,就这样。”
通话期间,海伦就站在洗手间中央的地上,面朝着镜子,这样一来,她就能轻而易举地看见外面是否会进来人,确保自己的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见。
打完电话,她收起手机,走近镜子,抽出一张面纸,沾了沾鼻翼,将油光抹去,顺便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施施然离开。
与此同时,与战氏的低气压氛围不同,位于城市商圈中心的战氏大楼内,则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战行川亲自拿出珍藏许久的香槟,为下属们庆功。
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笑脸,他在微笑的同时,心头也滑过淡淡的无奈。商场如战场,一切计谋和战术都是需要精心设计,甚至不惜冒险的。
作为好友的容谦曾经疑惑不解地问过他,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你完全相信的人。因为他发现,即便是面对自己,战行川也永远都会有一丝保留。
他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质疑,甚至会主动试探,提前做好各种各样的伪装。
自从和娄学勤见过面以后,战行川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他那天晚上见到了乔瑞秋之后,得到了彻底的验证。
那女人故意在他面前说尽了丈夫的坏话,扮演着一个意图红杏出墙的娇妻形象,但她的真实目的却一眼就被战行川看穿。为了一探虚实,他只好顺水推舟,装作失去理智,让她趁机“得手”。
但是,那些资料却是战行川提前就故意放在手机里的。
他虽然没有猜到乔瑞秋会来偷,可混迹商场多年的经验告诉战行川,无论是表面上看起来多么正人君子的对手,都有可能使出最为卑劣的手段,为了赢。
一句话,防君子不防小人。
事实证明,他的确防对了。
律氏显然低谷了战氏目前的情况,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之前一段时间,战氏深受各种负面消息的影响,公司一度陷入困境,甚至还传出了各种令人难辨真假的消息。
面对这些传闻,战行川从不回应,任由外人继续猜测。
“战总,您也来和我们一起庆功吧。我们订了位置,一会儿直接去嗨皮,不醉不休!”
一个经理端着酒杯,奋力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满面红光,向战行川热情地大喊道。
战行川和他轻轻碰过酒杯,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才微笑着摇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你们去吧,我在场的话,很多人就会放不开了。玩归玩,注意安全,尤其很多人明天还要回老家,别喝太多。”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也准备回去陪家人了,你们随意,一切花销算公司的。”
虽然他们的身边吵吵闹闹,但那群人耳朵真灵,一下子就听见老板发话,可以公款消费,大家顿时全都兴奋起来,相互击掌,几乎要将整个会议室的天花板给掀开。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战行川放下酒杯,笑着摇摇头,走出会议室,还不忘轻轻地将房门带上。
他刚走出来,就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的孔妙妙给吓了一跳。
“你走路没声音的?”
战行川有些无语,他虽然是一个大老爷们,可被吓到的时候,心脏也会跟着慢半拍,那感觉很难受。尤其,他最近因为频繁加班,睡眠不足,身体不太好,有时候忘记打开房间里的加湿器,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枕头上都蹭着鼻血。
“我问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孔妙妙语气不善,把她的手机举到战行川的面前,一副让他坦白交代的口吻。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孔妙妙的朋友圈。上面显示着,两个小时以前,冉习习发了一条状态,照片上是两个行李箱,尚未盖上,但里面却塞满了东西,旁边还有不少塞不进去的东西,七零八落。
上面的文字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东西,难道都是我这几个月买的?!给朋友们的礼物都快塞不进去了!他们说,我可以不回去,礼物不能不回去。
“什么什么意思,收拾东西吧。”
战行川推开孔妙妙的手,想要从她的身边走过去。
“哎,别走,把话说清楚!”
她咄咄逼人地挡在他的面前,气呼呼地问道:“她要走?马上过年了,她一个人去哪里?”
战行川有些无奈,他按了按眉心,声音低沉地开口:“过完年才走。哦,对了,你有空去看一看睿睿,睿睿和她一起走……”
不等说完,孔妙妙便尖叫道:“什么?睿睿也走?战行川,你搞什么?你最近几个月从头到脚都有问题,别以为你不吭声就能瞒天过海!”
见他居然向外走,她不禁气得快要跳脚。
“别在这里和我没大没小的,你要是没事做的话,就提前下班,买上礼物去看望容谦他爸妈,尽到未来儿媳的礼数!”
战行川懒得和她继续在这里废话,他还没有给儿子**节礼物,现在急着去商场。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去哪儿?我也去,我要去看我的睿睿小侄子……”
孔妙妙跺了跺脚,快步跟上。
第二十八章 绿帽子
把车子稳稳地停到公寓的停车场空位上,乔瑞秋看了一眼车后座上的几个塞得满满的塑胶袋,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离开律氏以后,她先去了乔氏,却被告知乔言讷并不在公司,已经离开有一阵子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试着拨打他的手机,也是关机状态,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乔瑞秋难免有些警觉。
她只好一个人先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的食物。
马上过年,超市里挤满了人,不仅货架上摆满了货品,就连中间的空地上都临时增加了很多促销台,琳琅满目的各色年货堆得高高的。
乔瑞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周围充斥着嘈杂鼎沸的人声以及反反复复的《恭喜发财》这首歌曲,等到她好不容易排队结账,吃力地拎着几个大袋子,一路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
乔言讷的手机依旧打不通,她只好先回公寓。
她推开门,发现家中十分安静,如果这里可以称之为一个“家”的话。
没有看见乔言讷的身影,这令乔瑞秋莫名地生出一股恼怒来,她用力丢掉那些东西,踢开脚上的高跟鞋,一路赤足走进客厅,顺便将所有能打开的灯全都打开了,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同时也更显冷清。
这栋公寓是乔言讷名下的若干房产之一,当初刚买下来的时候,流行日系极简风格,也就是如今俗称的“性冷淡风”,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让设计师照着这种风格去装修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第一次过来住的时候,一推开门,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房间里空荡得可怕,而且一直空着,毫无人气。
这种风格,从设计图纸上体现出来的效果自然是简约大方的,但真正住起来,家还是要有家的样子才行。
乔瑞秋越看越生气,她跳起来,从随身的化妆包里掏出两支口红,在白色的墙壁和家具上发了疯一样地涂抹起来。
十分钟以后,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地板上,看着那一道道刺目的红色痕迹,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她正笑着,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乔瑞秋之前买的那些东西全都散落在地上,有几罐鲜玉米粒像是障碍物一样,只要稍微不小心就会踩上去,直接摔倒。
“什么情况?”
乔言讷再也按捺不住,尤其在看见墙壁上那些恐怖的印记之后,他终于大声质问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同时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该死的罐头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要的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一顿年夜饭,热热闹闹,有鱼有肉,喝完以后全身暖烘烘的白酒,而不是什么该死的蔬菜玉米沙拉,带着血丝的半生不熟的牛排,还有什么狗屁香槟!
听见声音,乔瑞秋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丢掉手上被染红的纸巾,然后顺手将头发扎起来。
“你去哪里了,手机为什么不开?”
将手上的钥匙丢到一旁,乔言讷松了松领口,去冰箱里拿喝的东西。
他的手绕过一排排的矿泉水,而是拿了一罐啤酒,拉开拉环,乔言讷仰起头,一大口一大口地不停地灌着。因为喝得很急,啤酒的泡沫从他的嘴角边溢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滴。
“我在和你说话,你喝什么酒?明天就过年了,我跟你说过,今天要一起去买东西,结果你就让我一个人拎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乔瑞秋站起来,径直走到他的面前,狠狠地夺下乔言讷手上的啤酒。
他瞪着眼睛,声音沙哑:“还给我。”
正在气头上的乔瑞秋自然不肯,她直接将剩下的啤酒倒进厨房的水槽里,然后用力将易拉罐捏扁,当着乔言讷的面,将它丢进垃圾桶里去。
“我说过,我讨厌看见男人一进门就喝啤酒,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在工地上卖苦力的工人一样!你究竟什么时候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她恼怒地质问道,伸出两根手指用力地戳了戳他的胸膛。
这个动作,一般都代表着,乔瑞秋是真的生气了。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乔言讷都会马上道歉,或者哄她,求她原谅。
但这一次,他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还一把挥开了她的手,转身要走。
“站住!”
乔瑞秋追了上来,她没有想到,自己每天这么辛苦,为了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东奔西跑,而他这个坐享其成的家伙居然还敢和她甩脸色看!
“你是不是又去看你妈了?她又跟你说什么了?”
她警惕地看着乔言讷的表情,猜测着他在回家之前究竟去了哪里。
乔氏的人告诉她,乔言讷今天很早就离开公司了,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而且现在一回来又喝酒,明显有问题。
“什么你妈你妈,你是我老婆,喊她一句‘妈’对你来说很难吗?”
乔言讷果然停下了脚步,同样大声回答道。
愣了一秒钟,乔瑞秋不禁被他的话气得笑出声来:“我拜托你搞搞清楚,婆婆不是妈。就算我客客气气地喊她一声‘妈’,你觉得她会搭理我吗?那老巫婆根本就是想要让你和我离婚,我猜,她肯定还跟你说,假如你愿意和我离婚,她就认你这个儿子,还会劝你大哥把公司让给你。对不对?”
说完,她低下头,摆弄着指甲。
“你说什么?”
乔瑞秋的话令乔言讷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居然称呼他的母亲为“老巫婆”,而且,还说了一句更为伤人的话。
什么叫“把公司让给他”?就算他的能力真的比乔思捷略逊一筹,作为妻子,难道就非要如此贬低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吗?
“我骂她是老巫婆难道不对吗?她讨厌我,当着我的面也骂我是狐狸精,是贱人,我却不可以骂她?这是什么道理,就因为她是你妈,我就得受她的气?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还有,春节我是不会回去的,你愿意回去你自己回去,真是连一眼都不想见到那些人!”
她一口气喊完,然后拿起座机旁边的一本黄页,开始找装修公司,打算将整个公寓改头换面。
可惜,过年期间,根本没有公司会揽活,所有的工人都回家过年去了。乔瑞秋一连打了几个电话,不是被告知最快也要三月份才能开工,就是干脆连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她更加生气,用力将电话丢到地板上,价值不菲的地板上顿时便被砸出来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一直没有说话的乔言讷沉默地盯着那个小坑,他就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渐渐地,他觉得它在不断地变大,变大,大得犹如陨石落地之后在地表所留下的巨坑,而他就刚好陷入其中,再也爬不上来。
“够了!”
他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将毫无心理准备的乔瑞秋吓了一跳。
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的心跳。乔瑞秋挑眉看向他,还以为是乔言讷因为自己刚才所说的,不回乔家过年这件事而生气,想了想,她又开口道:“我说过了,你要回去,我不拦着你。”
说完,她站起来,准备去洗澡。
“你不是问我去哪儿了吗?”
乔言讷忽然开口,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她也察觉到了,回头看了他一眼,咽下心头的好奇:“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要去洗澡了。这里你不用管,明天让阿姨打扫就行了。”
对乔瑞秋来说,她既然能这么说,就意味着主动停火了。
可惜,乔言讷好像还有话要说。
“你先告诉我,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里了?”
他的脸色比语气还古怪,透着一股难以说明的苍白,在灯光的照射下,皮肤上的油脂似乎都要漂浮起来一样,如同戴了一副面具。
“我?我当然是忙得要命,我没你那么幸运,过不了清闲日子。”
乔瑞秋一边说着,一边朝卧室走去,打算拿上睡衣去洗澡。
不料,她才刚刚走出去两步,乔言讷便冲了上来,将她一把拉扯着向后拖,连拖了好几米,一直将她摔在了沙发上。
“你疯了!乔言讷,你再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和你没完!”
她愣住,没想到一向温和的丈夫居然敢对自己下手。
“忙得要命?嗯?我看你是在别人的床上忙得要命吧?我天天那么卖力地伺候你,你还是不满足,是不是?我他妈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你要给我戴绿帽子?说话!”
乔言讷的怒火犹如开了闸,一发而不可收拾,他一边说着,一边抓起沙发上的一条丝袜,那是她刚才脱下来的。
他用那条丝袜绑住了乔瑞秋的两个手腕,然后拽着她的发尾,又把她从沙发上拖了下来。
她不停地尖叫:“乔言讷,你这个疯子!你少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给你戴绿帽子了?你纯属放屁!放开我!”
他置若罔闻,根本没听见一样,继续把她往卧室里面拖。
第二十九章 大打出手
一个处于盛怒之中的男人,他的力道往往是惊人而可怕的。
活了二十几年,乔瑞秋可以对天发誓,无论她是作为刁冉冉的曾经还是作为乔瑞秋的现在,自己从未被这么暴力地对待过。
她怀疑自己的头发连着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令她忍不住破口大骂,恨不得用最肮脏的话语来诅咒这个该死的男人。
“你不是向外人抱怨我有多差劲吗?嗯?告诉我,我到底有多差,居然差到让你去找别的男人享受鱼水之欢吗?还有,你连自己的妹夫也不放过吗?你究竟饥|渴到什么地步!”
乔言讷疯狂地大声质问着,声音渐渐地变得哽咽,就连眼眶也变得通红一片。
他猛地松开手,一刹那间失去重心的乔瑞秋一头栽倒,额头撞到了床腿上,痛得她连连抽气。尽管疼痛,但她也没有忽略掉乔言讷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她捂着伤处,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他竟然知道了那件事!
这个认识令她忽然全身冒起了冷汗,乔言讷怎么会知道?这根本不可能!除非……
“你今天都去哪里了?”
她把手放下来,紧张地大声问道。
乔言讷并不开口,只是用阴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妻子,看见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额头上还肿起来了一个明显的包。
不,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子,这根本就不是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她是一个恶魔,她是一个刽子手!
“你今天去律氏了?”
见他久久不开口,乔瑞秋只能继续猜测下去,她刚刚回想了半天,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也许乔言讷到处去找她,最后不知道他凭着什么手段,得知她在律氏,于是听到了自己和律擎寰的对话。
这个问题令乔言讷回归现实,他不再神游天外,只能再一次面对眼前的女人。
她和律擎寰在办公室里所说的那些话,对于乔言讷来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次灵魂的拷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刀,他几乎快要崩溃了,身为男人的自尊近乎全数瓦解。
“我要是没去律氏的话,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头上绿油油,特别环保了?呵,现在连律擎寰都知道了,接下来是不是全中海的人都能知道了?你说,你说啊!”
乔言讷一把抓起乔瑞秋,把她丢到床上,然后拼命地去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
她连连尖叫,以为他要强|暴自己。
“你不说,是吧?那好,你不是要洗澡吗?你确实需要好好洗一洗了!”
他将乔瑞秋身上的衣服扒了个精光,然后两手提着光溜溜的她,一路推搡到卧室内的小淋浴间里。这里和隔壁的洗手间不同,空间不大,只适合在睡前简单冲洗。在往常,两个人晚上亲密之后,一般都会在这里再冲洗一下,就不用专门走出卧室了,总之,是一个很贴心的设计。
花洒里的冰冷水流猛地打在了乔瑞秋赤|裸的身体上,她顿时哆嗦起来,嘴唇都跟着变白了。现在毕竟是冬天,即便室内足够温暖,但被冷水一浇,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了。
乔言讷一回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拿到了一把身体刷,开始拼命地用它刷着乔瑞秋的皮肤。
因为疼痛,她嗷嗷惨叫着,来回扭动,想要躲开。
可惜,淋浴间里的空间太小,一下子站进来两个人,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她不可能从乔言讷的手上逃离。
一下,两下,女人娇嫩白皙的皮肤已经变得泛红。
“他摸过你哪里?啊?你让他亲过这里没有?有没有!”
乔言讷大吼着,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他一边质问着,一边加快着手上的动作,用力洗刷着乔瑞秋的四肢、腹部和后背,好像把她当成了一块即将下锅的肉,反复冲洗。
“你这个疯子!好痛!你放开我!”
乔瑞秋一向身娇体贵,又细皮嫩肉的,哪里会受得了这种折磨,这可比用磨砂膏来清除皮肤上的死皮痛上一万倍还不止!
她哀嚎着,根本顾不上和他解释,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离他远远的!
忽然,乔瑞秋看见自己身边的储物架上有一块沐浴皂,她想也不想,一把抓起来,紧握在手上,然后趁着乔言讷换手去拿刷子的时候,猛地丢到他的脚下。
她顺势将他狠狠一推,乔言讷本能地去追上,他刚一抬腿,脚底就踩到了那块香皂,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个人顿时向前栽去!
“啊!”
乔言讷发出一声惊恐而短促的叫声,他的手在半空中抓了两下,乔瑞秋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扶住他,而是夺门而逃,一个人跑出了淋浴间。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沉重。
乔瑞秋用双臂抱着身体,胡乱地在衣柜里翻出几件衣服,慌慌张张地套在身上,然后,她拿上手袋和自己的一些贵重物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
一直到坐上电梯,她的牙齿还在不停地上下扣着,浑身皮肤火辣辣的,只要稍微一动,和衣服发生摩擦,就疼得要命。
她忍不住低声咒骂着乔言讷,假如不是自己当机立断,恐怕现在就要浑身是血了!
可是,一想到他脚底打滑,摔在了地上,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乔瑞秋又有些担心。
她犹豫了几秒钟,内心里陷入了小小的挣扎之中。
但她当然不会再返回家中查看他的情况,那无异于是自投罗网,万一再被他抓住,继续刚才的折磨,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乔瑞秋到了停车场,开着车子,飞快地离开。
大街上的人都在拼命往家里赶,和家人团聚,享受着天伦之乐。然而,只有她一个人犹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从家中逃离,无处可去。
车里放着震耳欲聋的电音舞曲,乔瑞秋试图用这些旋律来掩盖她此刻的惊惶和孤独,她还用力地拍打着方向盘,把手心拍红,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不会有事,绝对不会。
等到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恍惚:怎么开到这里来了?
刁家的房子已经被刁成羲卖出去了,这里再也不是她的家。
尽管如此,她还是推开车门,借着路灯的光亮,一路走到了大门前。
乔瑞秋呵了一口气,试着给自己取暖。
今晚很冷。
她的那双限量版羊皮手套落在了家里,没有带出来,所以当她一伸出手,轻轻覆盖在那扇雕花铁门上,就立即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凉意。
她试着寻找,果然在铁门上找到了几处不容易被发现的划痕。
仔细一看,原来是用东西刻上去的字,字迹歪斜,应该是出自小孩子之手。
乔瑞秋蹲下来,摸着那两个字,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溢出眼眶。
冉冉,冉冉。
她是掌上明珠的刁冉冉,她是众星拱月的刁冉冉。她漂亮,聪明,有钱,野心勃勃,咄咄逼人,不容许任何的背叛和欺骗。
因为厌恶父亲的风流花心,以及母亲的不守妇道,当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就已经开始预谋一场盛大的复仇行动。
她希望刁家的人全都别过上好日子,包括和刁家有关的人,他们每个人都该下地狱!
为此,她宁愿付出一切。
当战行川和孔妙妙按响门铃的时候,巧得很,饭菜刚刚端上桌。
对于大陈夫妇来说,今年的春节要比以往都热闹,家里多了好几个人,尤其是还有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家伙。
他们准备了很多年货,哪怕吃不掉,也都先买回家备着。
此情此景,令冉习习很难张开嘴,告诉他们自己很快就要带着睿睿离开这里了。
她犹豫了很久,决定今晚告诉大家。
没想到,战行川居然来了。
进门以后,孔妙妙把礼物给了战睿珏,又和他玩了一会儿,这才拉着冉习习,和她走到一旁。
一把抓住冉习习的两只手,孔妙妙焦急地问道:“别开玩笑了,你不是都已经决定不回法国了,连工作都辞了吗?怎么又要走!睿睿还小,忽然去一个新的环境,他恐怕难以适应,万一又变回以前的样子,那岂不是糟糕透顶?”
她所说的话,其实也是冉习习这几天一直在担心的。
战睿珏和正常的孩子相比,的确不是完全一样,他现在虽然开口说话了,但话也不多,有事情还是更喜欢闷在心里一些。
一旦出国,还真不好说。
“我会和他好好聊一聊的,睿睿很懂事,会理解我。”
冉习习只能这么说,努力安慰着自己。
“而且,我每天只上两堂课,其余的时间都可以陪着他,就当是去国外玩一圈也好。半年以后,我会带他再回中海的。当然,如果睿睿更喜欢国外的环境,我也会想办法和他去国外定居……”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战睿珏正骑在战行川的脖子上,战行川则是在客厅的空地上绕圈跑着,父子两个人全都笑得异常开心。
第三十章 上一代的恩怨
眼前的一幕,令冉习习稍有迟疑,一时间竟忘记了收回视线,也忘记了孔妙妙还站在自己的身边。
战睿珏长得很像战行川,而且会随着长大而越来越像,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真的很疼爱睿睿,虽然他不说,可他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爸爸,就好像在弥补当年的自己。他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结,我能感觉得到。”
见冉习习看得出神,一旁的孔妙妙轻声说道。
“心里有个结?这倒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母和子女,他们一家三口人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奇怪了,可能是因为虞幼薇的那件事吧。”
收回凝视的目光,冉习习顺着孔妙妙所说的话题,随口接道。
“不不不,其实和虞幼薇的关系并不大……”孔妙妙见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只能说那件事是催化剂。我从小就知道,我小姨和小姨父的感情不是很好,所以我爸妈去世以后,我住在小姨家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后来我申请住校,小姨还很担心,但我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说完,她又补充道:“所以,他应该比谁都更想要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因为他自己就没有过,他一定希望睿睿有。”
冉习习看了孔妙妙一眼,忽然想起什么来,她确定战行川正在陪着睿睿玩,不会到这里来,这才小声问道:“你见过他的大伯吗?好像是叫战励明。上一次我陪他去医院看你小姨,正巧遇到了他。”
“大伯……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我应该没见过。说来也奇怪,战家明明是个大家族,可在我的记忆里,我小姨和小姨父似乎从来不和战家那边的亲戚走动,哪怕是逢年过节。所以,后来小姨父离开公司的时候,也没有几个同姓长辈为他说话,我那时候才工作不久,当时还觉得人情冷漠。”
一说到这件事,孔妙妙倒是颇有几分感触。
“没错,当年我们结婚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亲戚出席。我也是单纯,还以为时间仓促,来不及去邀请。现在想想,是我太傻了,就算再怎么样,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应该连伯伯叔叔之类的都不在场吧?”
冉习习越说越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题,再联想到战行川对战励明的古怪态度,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大伯不简单,很可能他以前和战行川一家三口发生了什么矛盾,双方至今没有能够和解。
尤其,王静姝当年跑去和人赌博,欠了一大笔赌债,被混混们剁掉了一根手指。这件事至今还没有被查出个水落石出,大家嘴上虽然不说,但全都心知肚明,整件事或许并不完全是意外,很有可能是有心人设下的一个圈套,等着她主动往里面跳。
“哎,要真是像医生说的,小姨能醒过来就好了。如果她能醒过来,跟我们说说话,好多事情或许就都能够得到答案了,包括小姨父是怎么走的……”
孔妙妙也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小姨可以依靠,当然祈祷着王静姝能够早日清醒,甚至可以参加自己的婚礼,亲眼看着她披上嫁纱。
“别说这些了,说说你,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嫁给容谦?一年又一年,眼看着可就是新的一年了,我看你能拖到什么时候。三十岁,四十岁,还是五十岁?”
冉习习掰着手指,打趣地问道。
闻言,孔妙妙难得地露出羞涩的表情,哼了一声:“明年再说吧。”
“很快就是明年了啊。不过,要是你敢不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你就死定了!还有,我们家睿睿还想做花童呢,可以扯新娘的婚纱拖尾。”
冉习习一脸向往,她早就想把战睿珏打扮成小王子了,哪怕只有一次。
“你们说什么呢?快开饭了,去洗手吧。”
正说着,战行川牵着战睿珏走了过来,父子二人玩了半天,这会儿都气喘吁吁的,特别是战睿珏,兴奋得小脸发红,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爸爸和小姑姑会一起来家里。
晚饭比平常更加丰富,容谦接到电话,也跑过来蹭饭,他连连夸赞陈嫂和李姐的手艺,说她们二人简直是“双剑合璧”,各有神通。
等到大家快吃完的时候,冉习习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筷子,决定把自己要走的事情说出来。
她一说完,除了战行川和战睿珏,几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住、住得好好的,怎么就要走呢?是不是……哪里不满意,不习惯了?”
一向寡言的大陈第一个出声,结结巴巴地问道,脸上的表情十分惶恐。他身边的陈嫂也立即附和道:“是啊,是不是我们夫妇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们马上改!”
冉习习急忙解释道:“不是,是我刚才没有把话说清楚,我要出国去进修,机会难得,我不想放弃。另外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带睿睿出去看一看,毕竟国外的环境和国内确实有很大的不同,让小朋友多出去见见世面,对他也有好处。”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稍微放下心来。
“我陪妈妈去国外,我要做妈妈的保镖。”
一直专心吃饭的战睿珏喊了一声,还握着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大家笑起来,只可惜,还没等他们笑完,战睿珏又说了一句令人喷饭的话——“我还得看着那些坏叔叔,不许他们靠近妈妈!”
冉习习顿时有些尴尬,她嗔怪地看了一眼儿子,朝他暗暗地比了个闭嘴的手势。
战睿珏继续埋头扒着米饭,他最近饭量见长,多少也和冉习习严格控制着每天的零食摄取有关。小孩子就是这样,欺软怕硬,稍微对他严格一些,他也就不敢吵着闹着要吃零食,而是乖乖吃饭了。在这一点上,冉习习觉得自己算是一个“虎妈”,而战行川就好说话多了,明显是一个拖后腿的“猫爸”。
“还好,半年而已,不是很久。”
见众人都将探寻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战行川微微一窘,但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见他发话,大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饭后,容谦和孔妙妙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似乎是有意留下战行川,让他能够有机会和冉习习独处。
赢了律氏,令战行川感到很高兴,再加上刚才有容谦陪着,他就多喝了两杯。
冉习习已经从朋友圈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对此事有怎么样的反应,好像谁赢谁输都在情理之中,索性也就无所谓。
“哪天走?”
战行川的指间捻着一根香烟,却迟迟没有点燃,因为他知道冉习习讨厌烟味儿。
她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了两页,才回答道:“下周,十二号上午。”
“正好是春节结束,出行高峰,你带着个孩子,自己小心。”
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然而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他们十二号走的话,自己连和冉习习过情人节的机会都没有了。当然,这只是战行川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很清楚地知道,别说过情人节,冉习习现在能和他多说两句话都是一种来自上天的垂怜。
“知道了。”
冉习习边说边翻过一页杂志,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战行川鼓足勇气,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抽走那本杂志。
“那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对我有误会。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想再解释一遍,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你能不能别把我想得那么……”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十分平静地说道:“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那里见面了。上一次我带着睿睿下楼去接小狗,就亲眼看见你们在约会。如果一次不能说明问题的话,那两次呢?还是说,我看到的只有两次,其实是有三次、四次,更多次?”
战行川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那天不是神经过敏,冉习习的确是看到了他和乔瑞秋在“偶”的碰面。偏偏,他当时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还说去见一个客户,这下真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我只是不想你胡思乱想,所以才没有说实话。”
这种解释,连战行川都觉得苍白无力。
冉习习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她站起身,眉眼之间流露出无奈,轻声说道:“你别解释了,完全没有必要。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我之间现在唯一的关联就是睿睿,你是他的爸爸,我是他的妈妈,我们都希望他能快乐地长大。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或许再过几年,我们慢慢变老,也会成为朋友。”
朋友?狗屁的朋友!战行川忍不住在心头骂道。
他绝对不稀罕和她成为朋友,他才不会像乔思捷那么虚伪,打着友情的旗号,掩饰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完,先上楼了。你要是想留下,也可以。”
考虑到自己即将带着睿睿去国外生活半年多,冉习习也不想太不近人情,假如战行川想在这里一起过个春节,她不会强烈反对。
第三十一章 坏爸爸
见她转身要走,战行川深吸一口气:“谢谢,我后天早上再过来吧。”
意思是,他不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过除夕夜了。
倒是冉习习颇有几分意外,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着战行川,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我怕睿睿会不习惯没有你和他一起过春节,万一闹起来,我不想孩子大过年的上火。你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如就和我们一起过年。”
顿了顿,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我只是提议,并不强求。我知道你家里现在还有别人,随你吧。”
经冉习习一提醒,战行川也才反应过来,最近一段时间里,虞幼薇都带着瑶瑶住在自己的家里。
“我很久没回去了,自从腿好了以后,就一直在公司,偶尔去酒店住。”
那对母女各有各的不讨喜,别说战行川不至于除了家以外无处可去,即便真的是无处可去,他也绝对不会和她们娘俩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不置可否。
她还记得,战行川在办公室里向自己怒吼,说这些事与你无关。既然如此,她也就不会再多问哪怕一个字,哪怕自己再差劲,也非得长这个记性不可。
“我不会和她们一起过年的。”
见冉习习不说话,战行川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像是发誓一样,语气里不带任何的犹豫。
她点点头,径直上楼。
第二天上午,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为年夜饭做准备。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普通百姓,在这一天都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好好地吃上一顿丰盛的饭菜,诉说着一整年的辛劳,同时期盼着新一年的幸福生活,这是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习俗。
吃过午饭,战行川带着战睿珏去贴春联。
这栋小别墅虽然不大,可来来回回,算下来也要贴好几对春联,外加十来个福字,工程量属实不小。
“去年睿睿才这么高,一年的时间,居然长了这么多。”
比量了一下,战行川也十分吃惊,连说小孩子真的长得太快了。
在一旁帮忙的李姐笑着说道:“那可不是,这要是一走半年,等睿睿再回来的时候,恐怕就又变了模样呢。”
她一开始还在笑,说着说着,不禁悲从心来,眼眶泛红。
“半年而已,别太伤心,你就在这里和陈哥陈嫂他们一起作伴,种种花养养鱼,时间很快。”
战行川知道她是舍不得孩子,轻声劝着。
李姐和战睿珏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他和冉习习都要长,像是半个妈妈一样。战行川几次主动提出要给她涨工资,她都不肯接受,说自己拿的工资已经不少,绝对不可以再加。
光顾着和李姐说话,战行川把春联贴得稍微歪了一些,惹得旁边的战睿珏连连大喊:“歪了歪了!爸爸别说话,都歪了!往左边,再往左边!又高了!”
他挥着小手,连喊带叫,左右比划着,来回指挥。
战行川随着儿子的指令,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反复几次,他一个不注意,一只脚踩空了一些,整个人从垫脚的椅子上掉了下来!
如果是以前,他作为一个成年人,顶多就是趔趄一下,根本不可能有事。偏偏,受过伤的那条腿使不上力,在此刻反而成了累赘,战行川在摔倒的同时,还带翻了那把椅子,让它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爸爸!”
战睿珏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叫着冲上去,扑倒在战行川的身上。
李姐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试图搀扶起他。
“没事,只是一只脚没有踩稳而已。睿睿别怕,爸爸没事。”
战行川喘息着,艰难地说道,还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努力朝他挤出来一个笑容。
幸好他穿了一条羊绒裤,如果只穿一条裤子的话,很可能会伤到皮肉。不过,尽管如此,战行川也觉得刚才那一幕确实十分惊险,曾经受过伤的地方此刻也不是很舒服,有一种被撕拉牵扯的感觉。
但他不想在儿子的面前表现出来,所以,稍一休整,战行川便试着站了起来,顺便活动了一下那条腿。
“怎么了?什么东西倒了,我听见声音……”
匆忙赶出来的冉习习第一眼先落在战睿珏的身上,见他好好的,她马上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看向战行川,见他的裤子上有擦破的痕迹,她的脸色顿时又凝重起来。
“没踩好椅子,摔了一下。”
李姐在一旁说道,顺手帮战行川掸了几下裤腿,然后她牵着战睿珏的手,借故离开,只留下他和冉习习二人。
“要不要紧?不如去医院看一下吧,万一骨头摔出裂纹怎么办?”
冉习习上前一步,弯腰查看了片刻,这才仰起头,一脸担心地问道。
医生之前就叮嘱过无数次,战行川的腿如今可是高危存在,不能磕不能撞,要是再来一次意外,保不齐整条腿就彻底废了,人也得靠轮椅才能活动,这毕竟不是闹着玩的,是大事,非同小可。
所以,冉习习此刻才那么紧张。说到底,当初战行川可是为了救她才出了车祸,万一他因此而后半生坐着轮椅,成了残疾人,无论从前如何,她以后都欠了他一份恩情。
“真的没事,你看这椅子距离地面才几十厘米,怎么会有事。只怪我现在不如以前那么灵活,要不然随便一跳,也不至于摔倒。”
摇了摇头,战行川有些自嘲地说道,看了一眼旁边的那把椅子。
“我来吧,你帮我看着。”
冉习习扶正椅子,拿起没有贴完的春联和福字,继续战行川刚才没有完成的工作。
“右边再高一点点……可以了。”
战行川向后退了几步,帮她看着有没有对齐。
接下来,两个人合作默契,很快就把大门、车库门和房门上都贴好了红灿灿金闪闪的春联和福字,他们环视一圈,都觉得喜庆的味道顿时更加浓郁了。
“虽然唐人街也会贴春联,不过在国外过春节,和在家里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冉习习抬头看了看,脱口而出。
她在看福字,而身边的男人在看她:“那以后就都在家里过年。”
家里过年。
四个字,说来简单,可又哪里简单。
又沉默了片刻,冉习习主动问道:“你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这个“他”指的是刁成羲,她曾经几次试着拨打他原来的手机号码,但完全联系不上,已经成了空号。自从上一次在南美洲欠了一大笔赌债,不得已将刁家大宅卖出去之后,冉习习就再也没听说过刁成羲的近况。
如今马上又是一年,在这举家团圆的时刻,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哪里。
战行川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
“他又管我要了一笔钱,说是去谈钻石矿的生意。我已经把‘唯爱之境’的现状告诉他了,确实不赚钱,这是实话。他听了以后,让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他说他一定会想办法保留住这个品牌,因为这是他特地为了纪念妻子所设立的,不想在有生之年看着它结束。”
冉习习犹如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一般,她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冷冷说道:“你不会还真的相信他了吧?呵,我母亲当年还活着的时候,他就不止出了一次轨,现在人都死了这么久,他居然还把‘纪念’两个字挂在嘴上,真够可笑。相信我,你那笔钱就是肉包子打狗,永远也回不来了。”
听了她的话,战行川忽然收敛起眉宇间的轻松,一脸正色道:“我知道你一直怀疑他,可一个丈夫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这是一件天大的事。身为一个男人,我觉得你父亲未必会下得了手,毕竟是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大不了一拍两散,分道扬镳,何必杀人?”
被他问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冉习习咬住嘴唇,不再开口。
她确实一直怀疑着,是刁成羲先杀了秋境,然后又杀了冉天泽。可这两个人的死隔了太久,如果真的是预谋杀人,那只能说明刁成羲太能沉得住气了。
战行川刚要开口,裤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摸了一下,掏出手机,刚才摔倒的时候,幸好没有把手机压碎。
电话是刁家的保姆小刘打来的,战行川一接起来,就听见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战先生,我是小刘!你快回家一趟吧,这里有个女人赖在门口不肯走,大喊大叫,非要见瑶瑶不可!虞小姐不在家,手机也打不通,我们几个人不敢放那女人进来啊!我已经给物业打了电话,值班的人说马上派保安过来,但还没来呢……”
等她说完,战行川立即问道:“女人?是不是四十来岁,长卷发,说话有羊城口音?”
小刘连忙说是。
他猜得果然没错,是赵玉红上门来闹着见孩子。
“先别开门,我马上回去。”
战行川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他匆匆挂断电话,准备回家一趟。
一听说他要走,战睿珏一溜烟似的跑出来,抱着战行川的大腿,不停地求着:“爸爸别走,爸爸别走!有好吃的!一起过年……”
虽然不知道他急匆匆地要赶去哪里,不过,冉习习还是立即拉过战睿珏,轻声哄着他。
谁知道,一向听话的战睿珏突然涨红了脸颊,只见他紧紧地握着两个小拳头,大喊道:“你有别的小孩了,你不要我了!你是个坏爸爸!我要出国,我要出国!”
第三十二章 把女儿还给我
随着睿睿的一声尖叫,战行川和冉习习全都愣在了原地。
冉习习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马上看向战行川的眼睛,低声解释道:“我真的没有和他说过那些话……”
事实上,她也想知道,这么小的孩子究竟是从哪里听到了这些八卦。
战行川向她摇摇头,然后在战睿珏的面前蹲下来,他试着拉了拉他的小手,轻声问道:“谁告诉你的?”
战睿珏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大颗泪珠,他抽噎了两声,一脸不甘心地回答道:“幼儿园老师说的,我去拿水果的时候听到的……”
“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当老师的!”
闻言,冉习习马上把脸扭到一旁去,她咬着手指,无奈地自言自语着。也许,让孩子换一个环境是正确的决定,虽然战睿珏适应起来可能会吃力一点,但没有人会知道那些不堪入耳的过往,也不会再次伤害到他脆弱的心灵。
“听着,睿睿,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那些话,但都是假的,我只有你一个孩子,我和你妈妈生下了你,你是独一无二。独一无二,明白吗?”
战睿珏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几秒钟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哽咽道:“知道了。”
“爸爸现在有急事,必须要出门,你在家乖乖的。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告诉我,我回来的路上买给你。”
“奶酪蛋糕。”
战睿珏撅了撅嘴,瞥了一眼冉习习,小声说道。
她无奈:“蛋糕店的叔叔阿姨也要休息,春节期间买不到的。”
战行川打断她:“我儿子要吃,当然买得到。”
说完,他站起身,又摸了摸战睿珏的头,然后回房换了一件衣服,匆匆离开。
等到战行川赶回家的时候,物业公司的值班经理和几个保安已经来了有一阵子了,他们正在试图劝走赵玉红,但她不肯,一定要见到瑶瑶不可。
战家的地位毕竟特殊,在没有搞清楚赵玉红的身份,以及她和战行川的关系之前,物业的人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何况,他们也不是警察,只要她没有破门而入,或者做出任何具有危险性的举动,保安也不可能采用强硬手段将她带走。
一见到战行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小刘急忙给他开门,同时小声说道:“瑶瑶在楼上呢,虞小姐的手机打不通,外面那女人一开始还大喊大叫,后来物业的人来了,她反而不吭声了。”
战行川点点头,看来,赵玉红还没有丧失理智,知道在外人面前保持沉默,以免将事情闹大。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物业经理正在用探寻的目光看向自己。
“没事了,她是我的朋友。你们可以回去了。”
战行川平静地说道,然后示意赵玉红可以跟自己一起进来,她倒也机敏,立即接口道:“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被人当成疯子了。该死的,这里的冬天怎么这么冷!”
说着,她一边用力跺脚,一边走了进去。
虽然心生好奇,但物业经理在确定这里没事之后,还是带着几个保安一起离开。
进门之后,赵玉红四处打量着,她第一次来到这里,还不清楚瑶瑶住在哪个房间,又不敢贸然上楼,于是只能用无助的眼神看向战行川。
“给她倒点水。”
战行川向小刘吩咐了一声,然后指着沙发,对赵玉红说道:“先坐下来吧。我不可能让你说见到瑶瑶就见到瑶瑶,虽然她就在楼上,但我们可以聊几句。”
思考了两秒钟,赵玉红依言坐到沙发上。
她把双手插到头发里,痛苦地说道:“求求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吧!每年我们都在一起过春节,我真的受不了她不在我身边的日子,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
自从刘武的手下将江凯宏狠揍了一顿之后,不知道是他身上有伤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他对赵玉红也明显不如以前热络,还借着要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年的说辞,几次爽约。
虽然早就懂得男人全都靠不住的道理,但没了江凯宏在身边,赵玉红难免还是有些六神无主。她在中海没有亲友,几乎谁也不认识,可又不甘心就这么一个人返回羊城,于是索性在今天找上门来,碰碰运气。
战行川脱掉外套,随手丢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回答道:“赵女士,我想你好像搞错了一个问题。不是我从你手上把瑶瑶夺走的,我不清楚你和虞幼薇之间发生过什么,又或者你们之间达成过什么协议,瑶瑶现在和她生活在一起,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过了。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家里的保姆,我也是刚刚接到电话,特地赶过来的。”
正说着,小刘端着水杯走过来,她回答道:“是的,战先生腿伤好了以后,就没回来住了。”
因为上次的那件事情,虞幼薇几次想要开除这个保姆,但过不了战行川那一关,只能任由小刘继续留在战家做事。反正她也不怎么回来,眼不见心不烦。
赵玉红想了想,她好像下了什么天大的狠心一样,忽然开口:“你去找媒体,直接公开这件事吧,你去和瑶瑶做一个亲子鉴定,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说完,她豁然开朗了一样,有些激动地继续说道:“不是说现在的DNA科技很发达吗?虽然你父亲不在了,但只要证明你和瑶瑶没有血缘关系,这就可以了!只要证明她不是战家的孩子,虞幼薇就没有资格再留在战氏,同样,瑶瑶也没有必要继续在战家生活,不是吗?”
战行川做了个“马上停止”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为什么?”
赵玉红露出不解的表情,忍不住又急急开口:“这对你根本没有任何的损失,甚至你还能反咬一口,让她身败名裂!这么做对你,对我,对瑶瑶三方都好……”
“如果你再说下去的话,我只能让你离开了。还有,我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甚至越俎代庖,自认为聪明地帮我出谋划策。”
这一次,战行川的口气则是严厉多了。
沙发上的女人悻悻地闭上了嘴,她捧起热水,喝了一口,身上终于暖和了起来。
两人正僵持着,忽然,从楼梯上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妈妈!”
紧接着,瑶瑶飞奔下来,一头扑进了赵玉红的怀中。
母女二人多日未见,虽然旁边还有战行川在场,但她们也很难控制得住自己的激动情绪,一时间竟然忍不住双双抱头痛哭起来。
虽然每天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连零花钱也是原来的好几倍,完全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可时间一长,瑶瑶还是十分想念赵玉红。
战行川本想阻止,但又不可能亲手去分开她们,只能颇为无奈地看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车响。
他抬头向外看了一眼,应该是虞幼薇回来了。
果不其然,穿着一身红色羊绒大衣的虞幼薇只打量了一眼战行川停在门口的车,就继续哼着歌,两手提着七八个知名品牌的纸袋,推门走了进来。
她丢下手上的东西,低头换鞋,暂时还没有留意到房间里的情况。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回来。是因为春节的时候没人陪你一起加班吗?你可是大老板,只要你一声令下,为了保住饭碗,绝对会有一大帮人被迫在公司里过年的……”
虞幼薇自顾自地嘲讽着,刚脱下脚上的一只短靴,见战行川居然没有开口,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向里面张望着。
一见到赵玉红和瑶瑶抱在一起,她顿时变了脸色,连鞋也顾不得换,径直走了过来。
“谁允许你来的?你来这里之前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她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探寻的目光来来回回地从赵玉红的脸上再转移到战行川的脸上,似乎想要知道,在自己回来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两个人究竟有没有说过什么。
“我打过,还发过微信,但你关机了。”
赵玉红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瑶瑶,颤声说道。
她足足打了十几个电话,等了又等,迟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这才贸然前来,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瑶瑶。
虞幼薇抓了抓头发,连忙将大衣的几个口袋全都摸了一遍,这才在牛仔裤的裤兜里找到了已经关机的手机。
“你喝酒了?”
赵玉红从她的身上闻到了浓郁的烟酒味道,再联想到最近外面的那些传闻,不禁皱起眉头。
她之所以不敢和虞幼薇直接撕破脸皮,也是因为惧怕刘文刘武兄弟二人在中海的势力,所以只能曲线救国,试图找到战行川作为盟友,尽快扯下这个女人身上的画皮。
“应酬而已。”
虞幼薇随口回答道,试着开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她低低咒骂了一句,把它重新放回口袋里,然后才冷冷地看向瑶瑶:“马上回你自己的房间,我已经收到学校寄来的期末成绩单了,初六以后我会让各科老师给你补课,你的成绩太糟糕了。”
第三十三章 一年又一年
一听这话,赵玉红的表情也有几分担忧。而且,她也不希望让瑶瑶听到大人们的对话。于是,赵玉红马上催促道:“去吧,快回房。”
说完,她飞快地掏出事先给女儿准备的礼物,哄瑶瑶先上楼。
瑶瑶接过礼物,又瞪了一眼虞幼薇,这才板着小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她走了以后,在场的三个大人明显不约而同地全都换了一副面孔,尤其是虞幼薇,她对于赵玉红不请自来的行为感到异常的恼怒。她一向对于自己的领地很敏感,现在有人不经过她的允许就擅闯进来,这令她感到一种暌违许久的入侵感。
“说吧,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能离开中海?”
冷静了一分钟,虞幼薇开口问道,边说边从手袋里拿出钱包,她的一张卡上还有一些钱,随时可以提现。
赵玉红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自己,一刹那间,她的脸上闪过了惊讶、愤怒和不解,最后,统统化为了一声怒吼:“我不要钱!”
正在翻找银行卡的虞幼薇手上一顿,她抬起头来,目光阴沉:“想带瑶瑶回羊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你别再做梦了!她是战家人,当然只会留在中海。”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向我承诺的!虞幼薇,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婊|子!”
赵玉红一怒而起,眼看着就要起身扑向虞幼薇,口中大骂着。
虞幼薇倒也还算警觉,她急忙向后退开两步,脸色一白,狠狠咬牙:“你想怎么样?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抢孩子吗?瑶瑶要是在这里长大,以后她能出国读书,还能嫁进门当户对的婆家。你呢?你又能给她什么,让她给有钱的老男人做二|奶吗?”
一听这话,赵玉红好像被火烫到一样,她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嘴唇嚅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被虞幼薇抓住了平生最大的弱点,她难以反驳,甚至产生了一丝羞愧。
“所以,”虞幼薇看出了她的变化,继续从钱包里掏出那张银行卡,塞到赵玉红的手上,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就别闹了,闹大了,对瑶瑶也不好。等她初中毕业,我就可以送她去美国读最好的高中,然后读一流的大学。你呢,就拿着钱,乖乖回羊城去,做点小生意也好,重操旧业也罢……”
赵玉红终于反应过来,她打了个哆嗦,一把打落银行卡,尖叫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告诉你,其实……”
见她即将要说出不该说的话,一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的战行川忽然大步上前,他一把按住了赵玉红的手臂,沉声喝止道:“全都闭嘴!想吵架的话,就出去吵,这里是我家!”
两个女人相互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真的已经动了气的战行川,果然都闭上了嘴。
战行川慢慢地松开手,深深地看了一眼赵玉红,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把瑶瑶的身世告诉给虞幼薇。
赵玉红咽了咽唾沫,心领神会。
她不禁有些后悔,也有些后怕,如果自己刚才真的因为一时气愤而早早地把最后一张牌给打出来,令虞幼薇早有准备,有时间去应对麻烦,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见赵玉红那边偃旗息鼓,当着战行川的面,虞幼薇生怕自己当年的丑事全都被抖落出来,她也不敢表现得太凶。要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赵玉红纵横欢场十几年,若无半点手段又怎么会在一座城市站稳脚跟?她现在走投无路,只是因为这里是中海,人生地不熟,原本的人际网络一概用不上。
这么一想,虞幼薇也就不吭声了。
“赵女士,你也看到了,瑶瑶在这里生活,暂时还不错。”
战行川打破沉默,主动说道。
闻言,虞幼薇也清了清喉咙,补充道:“瑶瑶这孩子虽然聪明,可却很贪玩,想必你也知道。她这几个月的成绩很不稳定,我已经请了市里的好几位名师给她补课,就在年后。要是你非要把她带走,孩子的学业怎么办?你太溺爱孩子了,在瑶瑶面前一点儿都没有做家长的威严,这根本就是害了她!”
她没说错,瑶瑶虽然是女孩,可却很有主意,也有些欺软怕硬。赵玉红因为中年得女,自然爱得不行,难免把孩子惯得不成样子。虞幼薇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她对瑶瑶向来都是不假言辞,原则性的问题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说来也奇怪,瑶瑶敢和赵玉红撒泼打滚,但在虞幼薇的面前,却乖得像一只小鹌鹑。
听了他们二人的话,赵玉红沉默了。
其实,她今天在来这里之前,也没有抱着能真的将瑶瑶带走的希望。
现在见到孩子一切都好,长个了,长肉了,穿戴都比原来在羊城的时候还好,赵玉红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不少。
何况,江凯宏之前靠着甜言蜜语,百般柔情,也从她的手上挖走了不少的钱。在中海这段时间,赵玉红眼见着自己的积蓄一天天变少,人只要一没了钱,腰杆子自然也就没有从前那么硬了。
“不管怎么说,是我一手把瑶瑶从小养到这么大的……”
她像是认命了一样,低头啜泣起来。
战行川看了一眼虞幼薇,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也不好对付。他只觉得头痛难忍,心烦气躁,忍不住打断赵玉红的哭诉:“有什么事情,年后再说,我也辛苦了一年,不想大过年的还要处理这种家丑!”
说完,他拿起外套,抓起车钥匙,就朝外面走去。
见他要走,虞幼薇下意识地喊道:“你去哪儿?”
战行川头也不回:“医院。”
她一怔,想到还躺在医院里的王静姝,胸口霎时犹如多了一块重石,闷得透不过气来。
战行川没有说谎,他开车直奔医院。
因为大年夜的缘故,医院里的人比平时少了很多,几个值班护士正在一起吃晚饭,吃的是饺子。因为之前已经见过战行川很多次了,所以几个护士一见到他,就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他顺手将一些零食放下,然后摆摆手,直奔病房。
王静姝的主治医生曾经和他详聊过几次,根据目前的情况,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可能会在一年之内醒过来。因为王静姝的一切身体数据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她的情况相比于过去的三年多时间里,要乐观很多。
对于任何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好消息,而对家属来说,更无异于是一个巨大的希望。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除了护工以外,战行川看见病床边还坐着一个人。
一见到是他,护工略有几分紧张,但并不意外,这几年来,每年的除夕夜,战行川都会过来一趟,然后再离开。
战行川在门口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放慢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
果不其然,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正低着头,在打瞌睡。
他在床尾停住,默默地站着。
过了几分钟,战励明醒了,他的眼睛看起来略显浑浊,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晶亮的口水。经过最初两秒钟的迷茫,他马上坐直身体,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看见旁边的人,战励明的手上一顿,脸上的表情里明显带着一丝吃惊。
战行川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里和一家老小坐在一起吃年夜饭,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战励明已经做了祖父,他的儿子没有选择经商,而是在一所知名大学里教书,是科研圈子里的年轻精英,妻子也是实验员,二人志同道合。正因为如此,最近这十几年里,战励明才越发低调,鲜少过问公司的事情,甚至有传闻说,他有打算在死后将公司交给家族中的某个子侄来打理,只留给妻儿股份和积蓄。
听他这么一说,战励明抬起手来,看了看时间,喃喃道:“还早着呢,我过来看看。”
说完,他艰难地站起身。
看着他吃力的样子,战行川不禁主动出手,搀扶了战励明一把。
这个小小的动作令战励明激动得嘴角不停地抽搐着,他反手握住了战行川的手,嘴唇翕动着,原本不甚清亮的一双眼睛,此刻也射出两道慑人的光。
战行川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迅速地插|进裤袋里,脸色依旧十分冷酷。
“哦,谢、谢谢。”
艰难地把自己的目光从战行川的脸上挪移开,战励明低咳一声,掩饰着刚刚的失态,他揣好手帕,低头看了看,这才说道:“我先走了。”
等了几秒钟,见战行川不说话,他略有些失望地转身,向门口走去。
一直等到战励明走到病房的门口,战行川才露出挣扎的神色,薄唇微动:“上次的事情,多谢你。一切都很顺利。”
他的话让这个老人不是很直的背脊一下子挺得笔直,战励明缓缓地转过身来,微笑着看向他:“我就知道你一定做得到。”
等他走后,战行川脱掉外套,告诉护工,自己今晚会留在这里,她可以走了。
“战先生?”
护工十分压抑,又见战行川确定地朝自己点了点头,她这才拿起自己的东西,也匆匆离开了王静姝的病房。
第三十四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战行川在病房的沙发上睡了一夜,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他就醒了。
醒来以后,他简单洗漱,然后开始为王静姝擦脸擦手,梳头发,检查各项仪器,翻身,活动四肢,以及按摩,防止肌肉萎缩。
这一套下来,将近一个小时。
由于不经常照顾病人,所以战行川的动作并不是特别熟练,甚至还有些笨拙。但他很认真,而且动作轻柔,充满耐心,好像生怕弄疼了自己的母亲。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曾经的父母健康无虞,可他们一家三口彼此怨憎,连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都是奢望。如今,战励旸已死,王静姝成了植物人,他离了婚,孤家寡人,却好像突然之间开始渴望亲情,渴望来自父母的关爱,也想要反哺父母。
做完这些以后,战行川歇了一会儿,等护工过来,他也离开。
在医院走廊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杯纯咖啡,一口口喝完,战行川开车去了那家常去的蛋糕店。果然如冉习习所说,西点师都回家过年去了,没有人会在大年初一的清早还开工,店里只剩下特地过来放鞭炮的老板。
他软磨硬泡,甚至不惜出了高价,居然真的说动了那个老板,由他亲手做了一个奶酪蛋糕。
“你……真的买到了?”
当冉习习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战行川手上居然真的提着一个蛋糕盒子的时候,她惊讶到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而且,不只是蛋糕,他还足够准时。昨天临走的时候,战行川和战睿珏说过,自己今天早上一定会来,还真的来了。
“进来吧,我们正准备吃早饭呢,你真有口福,总是赶上吃饭。”
冉习习侧身,让他进门。
听见声音,战睿珏从餐厅里一路跑过来,他一见到蛋糕,顿时将盒子紧紧地抱在怀中,感动得眼泪汪汪,小嘴里不停地对着战行川说着甜言蜜语,谄媚得不得了。
“睿睿,吃了饭才可以吃蛋糕,不许只吃蛋糕不吃饭。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见儿子竟被蛋糕收买,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溜溜的醋意,冉习习忍不住叉着腰,板起脸,大声提醒着他。
战睿珏吐了吐舌头,应了一声。然后,他趁着冉习习转过身,看不到自己的时候,小声朝战行川抱怨道:“爸爸,是不是长得越漂亮的女人越凶?”
战行川摸了一把他的头,不答反问:“乔慕灵漂亮吗?”
战睿珏面露羞涩:“漂亮,但她也很凶,她一训我,我就害怕得想尿尿……可是,只要她不凶的时候,我就想亲亲她……”
面对儿子的胆小和诚实,战行川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弯下腰,在战睿珏的耳边小声说道:“没错,你妈妈不凶的时候,我也想亲亲她。”
父子两个人对视一眼,全都笑了起来,好像彼此之间忽然多了一个不欲人知的小秘密。
春节期间,许多常规性质的工作都放慢了进度,而一年到头都在忙碌奔波的人们,也无比珍惜时间,享受着珍贵的假期。
大批外来人口回家过年,令中海这座平日里异常拥堵的城市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冷清了很多,街路上的车辆甚至少了一半都不止,公交、地铁等公共交通工具上更是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了往日的人挤人。
一些人出门旅游,一些人宅在家中。那天晚上,在冉习习家吃过饭,容谦就拉着毫无准备的孔妙妙直接上了飞机,飞到北欧。她虽然和一众朋友们抱怨连连,可传过来的每张照片上,都带着感染人心的笑容,透着浓浓的幸福。
而对于乔家人来说,这个春节却不那么好过了。因为乔凛和乔正的死,按照传统,他们的家人不会像往常一样欢欢喜喜过大年,而只能比较平淡地度过。
此外,母子问题、婆媳问题、手足问题三把利刃高悬在乔夫人和两个儿子的头上,他们自然也没有心情再刻意地伪装出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但尽管如此,乔夫人还是让芳姐给乔言讷打去了电话,叫他回来吃饭。
“言讷好像在喝酒,醉醺醺的,不知道在哪里,才说了几句,他就挂了我的电话。”
芳姐一脸担忧,如实地向乔夫人汇报着。
“这个臭小子!老话怎么说的,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言讷就是没有娶到一个好老婆,才会在大过年的时候一个人跑出去喝闷酒!那个狐狸精,气死我了!最近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我可是没少听到!真是丢了我们乔家的脸面,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乔夫人越说越气,胸前一阵起伏。
见状,芳姐急忙劝道:“要不要给思捷打个电话,让他去找找,哥俩一起回来,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这个提议令乔夫人平静下来,她点了点头。
芳姐果然没有说错,乔思捷接到电话以后,不负众望地找到了乔言讷,当天晚上,他就带着乔言讷一起回到家中。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进门,虽然全程没有交流,但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的身边,一起吃着年夜饭。
“思捷,怎么不带着习习一起过来?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过年,也够可怜的。”
吃着吃着,乔夫人忽然想起什么,皱眉问道。
正在夹菜的乔思捷手上一顿,刚夹起的菜又掉了回去,他重新夹起,放到母亲面前的小碗中,微笑着说道:“妈,吃这个。”
乔夫人打量了他两眼,面色凝重起来:“到底怎么了?”
乔思捷笑得有些心虚:“什么怎么了?我们吃饭吧,一会儿打麻将,八圈牌……”
乔夫人用力将手上的筷子一拍,哼道:“你从小就不会撒谎!是不是你们两个人吵架了?老大不小的人,非要学人家小年轻谈恋爱那一套!”
深吸一口气,乔思捷索性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他酝酿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们不是吵架,我们是分手了。所以说,您以后也别动不动把她挂在嘴上了,如果真为我好的话。”
说完,他拿起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
一直在不停吃东西的乔言讷终于停止了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
乔夫人终于反应过来,她张口结舌,不敢接受到了嘴边的儿媳妇居然长翅膀飞了这一事实。不久以前,乔思捷还告诉她,他和冉习习已经买好了戒指,也交了拍摄婚纱照的定金,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只等着选一个合适的日期,就能结婚。
虽然这件事还没有到处通知亲友,可一些和乔家关系密切的人,多少也是听到一些传闻的。有些人忍不住好奇心,跑来打听,对此,乔夫人并没有否认。
“分、分手了?思捷,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你们怎么能这么任性?你是要气死妈妈吗?妈有多盼着你结婚,你不是不知道……”
乔夫人顿时放声大哭,她伸手一指乔言讷,恨铁不成钢地大骂道:“这个就是偷偷结婚,你就是不肯结婚!你们兄弟俩都是讨债鬼,活活要逼死我啊……老乔,你倒是清净了,你快看看你的两个好儿子……”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全都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们一左一右地安慰着母亲,终于令她止住了哭泣。
“好吧,反正已经有了一个坏消息,也不差再多一个。那个,我准备离婚了,过两天就去找律师,看看能不能尽快把手续办完。”
乔言讷张开两手,又丢下一颗炸弹。
乔夫人和乔思捷都是一怔,不敢相信他的话。
“言讷,你终于想通了?”
一把抓住乔言讷的手,乔夫人高兴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曾经误入歧途的儿子如今就要走上正路,她这个做母亲的倍感欣慰。
离婚,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不是一件好事。但只要能离开那个女人,她绝对会放鞭炮来庆祝!
“没什么想通不想通的,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了。”
乔言讷抽出手,眼底滑过一丝伤痛。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坏的确实很坏,但好的也确实很好。两相一抵消,乔夫人平静下来,晚饭后,两个儿子陪着她看了一会儿春节晚会,她针对那些乱七八糟的节目发了几句牢骚,就去洗澡睡觉了。
乔夫人一离开,乔思捷就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乔言讷也摸出香烟,给自己点上。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差不多一起开口。
“你和她分手了?”
“怎么忽然要离婚?”
彼此愣了一下,全都笑了。
“你先说吧。”乔言讷说道:“老规矩,让老大先说。”
乔思捷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这些天他一直在试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不去深究这个问题。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推导出一个正确答案来。
“分手是因为,她不爱我。她爱那个男人,那个伤害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男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乔思捷知道,冉习习忘不了战行川,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孩子的父亲,还因为她放不下他。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乔言讷眯起眼睛,他缓慢地吐出一个烟圈:“离婚是因为,她不爱我。她谁也不爱,她最爱她自己。”
第三十五章 夜会
兄弟二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地坐在一起,聊聊近况,聊聊女人。
十几年前的时候,他们做过类似的事情,那时候还小,荷尔蒙激增的年纪,踢球的时候用眼角瞄到漂亮的女孩,都会忍不住朝队友大喊,希望能够引来女神的关注。比赛结束,大家一起灌着可乐,一边讨论着刚才那几个女生中,哪个身材好,哪个笑容甜。
然而,当告别了青涩,原本本该相互扶持的两兄弟却不知道为什么越走越远,或许是因为个性不同,或许是因为乔思捷从小就背负了太沉重的期望,总之,乔言讷对他好像有些惧怕似的,只要一提到大哥,他就会收敛不少。
“离婚不是一件小事。何况,你们两个人都同意离婚吗?”
乔思捷想了想,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乔夫人看这个儿媳不顺眼,倒是一直怂恿着小儿子去离婚,可人家夫妻二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就真的妥协?
“同意?那么多离婚的夫妻,有几对是两个人高高兴兴一起去离的?同意就省了很多麻烦,不同意就让律师去办,就这么简单。”
乔言讷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蒂用力地掐灭,算是终止了这个话题。
“好了,我已经说完了,该你了。妈一直盼着你结婚,要不是她着急,肯定不能答应你娶一个二婚女人。她都已经让步了,结果你们两个人又闹分手,有没有搞错?”
刚才在饭桌上,一听到乔思捷说他已经和冉习习分手了,乔言讷就觉得十分奇怪。就算冉习习的心里有战行川,但那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么,乔思捷以前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以前能忍,现在就忍不了了?
再说,他作为一个同性恋,妻子的心里有别人,反而不是一件坏事。
“反正我已经是晚婚晚育了,就不差再晚几年了。”
乔思捷故作轻松,看了一眼时间,又问道:“你今晚还走吗?我让芳姨给你准备房间?”
乔言讷点头:“行。”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乔思捷从沙发上起身,去找芳姐。
不管以后如何,这一刻,他们还是一家人。
洗完澡之后,乔思捷刚走出来,就听见放在床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他慢条斯理地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忽然想到有可能是冉习习打来的,乔思捷一下子丢开毛巾,迅速拿起手机。
令他失望的是,只是一个陌生号码。
春节期间,电话短信的数量都是极为恐怖的,乔思捷只当是打错了号码,索性拒绝了。
很快,那个号码又打过来,锲而不舍。
他只好接起来:“我是乔思捷,您是哪位?”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乔言讷是不是回家了?”
乔思捷怔了一怔,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回家?”
见他没有马上回答自己的问题,乔瑞秋气急败坏地又问了一遍。
“呃,”乔思捷重新捡起那条毛巾,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回答道:“是的,他回来和我们一起吃了年夜饭,现在应该也回房了。”
乔瑞秋在另一边发出一声冷笑,她好像早就猜到了,并不觉得特别意外。
“他是不是还说,要跟我离婚,不和我过了?”
乔思捷在床边坐下来,换了一只手拿着手机,平静地说道:“这是你们夫妻的事情,作为一个成年人,结婚也好,离婚也罢,这都是你们自己的权利。何况,你们当初结婚的时候,是瞒着家里人的,现在我和我母亲又能说什么呢?”
他没有表现出气愤,但这些话已经能够透露出,他对她很有不满了。
乔瑞秋语塞,但她现在的确不敢去找乔言讷,她怕他会杀了自己。来乔思捷这里旁敲侧击实在是无奈之举,目前来说,她别无他法。
“他家暴我。你弟弟是个疯子!”
一低头,看见手腕上的多处淤青,乔瑞秋再一次想起自己被困在小淋浴间的那一幕,不由得怒火攻心,气愤至极。
“家暴?不可能,言讷不是那种人。”
乔思捷想也不想地给出判断。他坚信,打老婆这种事,乔言讷不会做。何况,他也没有理由要去做这种事。
“不是那种人?难道我身上的伤都是我自己弄出来的,然后再嫁祸给他吗?他把我扒得精光,用凉水浇我!”
乔思捷更加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吵架了?他的确说过,正在考虑和你离婚,但我不知道原因,也没有深问。”
乔瑞秋的冷笑声更大了:“他怀疑我和别的男人上了床!”
沉默。
鉴于自己目前和乔言讷的关系并不乐观,乔思捷一再犹豫之下,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相信吗?”
乔瑞秋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乔思捷深吸一口气,尴尬地开口:“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如果你现在需要看医生,我可以陪你去医院,或者找个人去照顾你……”
“乔言讷怀疑我和战行川私下有一腿,所以他就打我了,给我难堪,侮辱我!现在他还反咬我一口,认为我是过错方,想要和我离婚,这根本就是做梦!”
她尖叫着,用拳头把桌面敲得砰砰响。
乔思捷彻底愣住:战行川?有一腿?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们两个人到底有没有问题?言讷又是为什么会冒出这个想法?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解释清楚?”
他本来不想理会,但由于整件事里又多了战行川,乔思捷不得不多问几句,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重要的是,战行川和乔瑞秋到底有没有私情?冉习习知不知道这件事?这两个人非要搞到一起,的确令人既意外,又头痛。
“这些和你无关,你只要帮我看着乔言讷,别让他找到我就行。我可不想再挨打,所以你最好让他在家里多住几天,我还有不少东西放在公寓,要抽空回去拿。”
这才是乔瑞秋打来电话的最重要的原因,她要确定乔言讷在家里,这样她就可以偷偷溜回公寓,打包自己的东西。
“听着,我没有义务一定要帮你。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你就得对我说实话。”
乔思捷又看了一眼时间,主动提议道:“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可以去接你,顺便帮你收拾东西。现在这种时候,你根本找不到搬家公司。”
她迟疑了一下,想到自己的确有不少东西,一个人拿不动,只好答应。
乔思捷换了件衣服,匆匆下楼。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门也打开了,乔言讷听见有人下楼,于是出来查看。他站在楼梯旁,看见乔思捷跑出家门,紧接着,车库那边传来声音,很明显,他一个人开车离开了。
他转身回房,找到车钥匙,一把抓在手里,也跑下楼。
这个时间,这条路,几乎没有什么车。乔言讷把车子开得飞快,没多久就看见了乔思捷的车在前方不远处。确定没错,他这才把车速稍微降下来,保持一点距离,继续跟着。
半小时以后,乔言讷看见乔思捷的车子停到了一家酒店门口。他没有下车,只是把车靠边停着,应该是在等人。
他不禁好奇起来,也把车停下,盯着前方。
很快,有个女人匆匆从酒店里走出来,戴着帽子和墨镜,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她出门以后先向四周打量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发现,然后迅速地走到乔思捷的车旁,拉开车门,飞快地坐了上去,车子重新发动了。
亲眼看到这一切的乔言讷震惊极了,他既没有想到乔思捷要见的人是自己的老婆,也没有想到她居然就这么上了他的车,这两个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去哪儿……
想到这里,他才回过神一样,也马上发动车子,继续去跟着乔思捷的车。
开了一会儿,乔言讷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要去的是自己的公寓。
果然,乔思捷的车在公寓门口被拦下来,因为他的车牌没有通过系统,不在业主用车的名单上,只能先登记或者出示通行卡。
远远地,乔言讷看见,坐在副驾驶上的乔瑞秋掏出卡片,刷了一下,车子终于开进去了。
等他们进去以后,他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然后才跟上。
“谢谢你能来帮我,我先收拾东西,你随便坐。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喝的,其实我不怎么回来的,这里根本就不像一个家。”
乔瑞秋换了鞋,往厨房走去。
第一次来这里的乔思捷看了看四周,点头道:“看出来了。”
刚才一走进来,他就被墙上和家具上的那些红痕给吓了一跳,乔思捷一开始还以为是人血,后来才发现不是。
乔瑞秋拿了一瓶水给他,然后去卧室里收拾东西。
“你和战行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不想侵犯别人的**,可对于这件事,乔思捷还是想要弄清楚。听了他的问话,乔瑞秋一边进出各个房间收拾东西,一边回答道:“我说过了,这些事我不想提。我每天忙得要命,哪有时间跑去搞婚外恋?”
第三十六章 彻底决裂
说完,乔瑞秋露出几分尴尬的表情,她停下动作,手上拿着几瓶护肤品,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里面已经放了几件衣服。
“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但我是爱言讷的,我知道他其实很喜欢小孩,最近一年来,我一直偷偷打针吃药。医生说我以前流过产,**壁很薄,不太容易怀孕,可我还想试一试。”
她把护肤品丢进行李箱里,继续去拿别的东西。
关于她不能怀孕这件事,乔思捷比谁都清楚其中的秘密。
“那你上一次还撒谎说怀孕,言讷一定很失望。”
他实在不能理解这女人的思维,比谁都狠,连对自己都舍得下手,居然编出怀孕的谎话来。
还别说,这一招倒是奏效,起码在那段时间里,公司的几个元老,包括伯伯叔叔们都极为看好乔言讷,觉得他已经成家立业,有了妻儿之后,一定能够全心全意地打理乔氏。
“如果不这么说,你妈一见到我就会剁了我!”
乔瑞秋看了一眼紧皱眉头的乔思捷,冷笑一声,语气里透着一股恶狠狠的味道。
“你!”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听到她这么说,乔思捷也不禁有些来气。
不过,他不愿意同她争吵,只希望乔瑞秋尽快收拾好东西,带她马上离开这里。
自己无意间搅进了这趟浑水之中,其实多少也是看在乔言讷的面子上,毕竟是他的妻子,万一她发生什么意外,那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言讷变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他再也不是以前的他了。他现在整天浑浑噩噩,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明明每天晚上都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我觉得好像和他隔着一片海……”
乔瑞秋低声喃喃,眼圈微红。说完,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掩饰着自己的狼狈,飞快地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中,然后将它用力扣上。
“好了,走吧。”
她低着头,抹了抹眼睛,一把提起那个箱子。
乔思捷伸手接过,不忘问了一句:“确定都收拾好了?”
乔瑞秋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耳尖地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她急忙向房门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紧接着,乔言讷那张阴沉的脸出现在二人的面前。他先看了一眼乔瑞秋,然后把阴鸷的目光落在了乔思捷手上的行李箱上,再也没有挪开。
乔思捷率先反应过来:“言讷,你怎么来了?”
见乔言讷来意不善,乔瑞秋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躲在乔思捷的身后,以免再被他抓住,又要像上一次那样受皮肉之苦。
“呵,我为什么不能来,这明明是我家好吧?”
乔言讷一张口就带了浓浓的火药味儿,他将房门带上,走了进来,伸手一夺,从乔思捷的手上拽过那个行李箱,直接打开。
看到里面都是一些乔瑞秋常用的生活用品,他更是冒起一股邪火,明知道她和乔思捷之间不可能有任何问题,却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道:“大过年的,你们这是打算要私奔吗?”
乔思捷的心里没有鬼,自然坦坦荡荡,虽然他觉得这话听起来刺耳,却也并不生气,只是轻咳一声:“言讷,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有误会就赶快解开它,但作为一个大男人,要是对自己的老婆动手,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既然你来了,就不需要我继续充当司机,你们把话说开了,别再吵架。”
说完,他拿起车钥匙,准备离开。
哪知道,对乔言讷心生惧怕的乔瑞秋见他要走,竟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满眼乞求:“乔思捷,你别走!你走了,他又要打我了!”
她的那副神色,活脱脱是被吓到了。
一听这话,乔言讷更为恼火,他大吼道:“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你少在他面前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又不是战行川,吃你那一套,他是个同性恋,对女人不感兴趣的!”
这样赤|裸|裸的话语,令乔思捷的眼底闪过一丝难堪。
乔言讷只顾着侮辱在他眼中已然红▼杏出墙的妻子,却忘了考虑到亲生大哥的自尊心,话一出口,他虽然有些后悔,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倒是乔瑞秋气得一张漂亮的脸直哆嗦,她忽然也不那么害怕了,几步走上前,伸手狠狠地推了一把乔言讷,口中尖叫着骂道:“吃我哪一套?你把话说清楚!你自己不求上进,我一个女人整天为了你的公司东奔西走,到头来还变成了我不要脸吗?乔言讷,你这个窝囊废,对,我就是和战行川睡了,他器大活好,人也体贴,还有本事,确确实实比你强!”
一口气吼完,乔瑞秋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整个人几乎要虚脱了。
不只是乔言讷,就连乔思捷都愣了。
“别胡说八道!”
两秒钟以后,乔思捷猛地回神,他用力扯了一把乔瑞秋,口中冷冷呵斥道:“不是什么假话都能拿来说的!你疯了吗?”
她倒吸一口气,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紧紧地绷着脸,一言不发。
那些话完全是下意识地说出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竟然会编造出这样的谎话,也许只是想要狠狠地刺激一下乔言讷,作为他对自己下狠手的报复。
乔言讷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动着,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他的一双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鼻孔也在不自觉地一张一翕,看起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言讷,她在故意气你……”
眼看着情况不对,乔思捷再也无法旁观,他试着靠近乔言讷,想要伸手安慰他一下。
不料,还不等乔思捷的手碰到乔言讷的肩膀,后者就如同被烫到一样,迅速地向后退去,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狰狞。
“别碰我!”
他对乔思捷视而不见,一直在盯着乔瑞秋,那眼神彷佛要吃人一样。
“你再说一遍?”
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乔瑞秋后退一步,嘴上仍倔强不已:“你又不聋,还让我说什么?你高兴听,我还不高兴说!”
“啪!”
乔言讷再也忍不住,扬手就是一记耳光,狠狠地甩了过去。
“言讷……”
乔思捷本想拦下,然而他想到乔瑞秋亲口承认和战行川发生了亲密关系,心里难免也有一丝不悦,手上的动作略微慢了一些,便没有能够成功地阻止乔言讷。
被打了一耳光的乔瑞秋捂着脸,充满恨意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想离婚,是吧?好,只要你净身出户,我马上就签字,一分钟都不拖沓!你以为我稀罕做乔家的媳妇吗?我告诉你,你们乔家现在就是一个破落户,还厚着脸皮装什么豪门!我看你以后怎么继续做你的二少爷!”
她厉声吼道,然后弯下腰,飞快地将行李箱重新扣好,提着就走。
“站住!”
乔言讷站在原地,两手紧握着,身体颤抖不已。
虽然不甘心,可她还是停在了门口,没有转过身,静静地等着。
“你到底……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深吸一口气,上下两排的牙齿都在不停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音。
乔瑞秋并未回头,她的手还握着房门把手,随时准备离开。
“我爱过你,但我爱的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是那个风|流不下流的男人,是那个对我一心一意的男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值得我爱吗?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强者,我也不例外。”
说完,她用力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重新关上,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乔言讷缓缓地闭上眼,一大颗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滚出来,又热又咸。
今晚的事情全都始料未及,尤其对于乔思捷来说,他完全只是出于好心,想要帮忙而已,却不想竟然深陷其中。
这种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战行川竟然和乔瑞秋搞到一起去了,想想也真是令人扼腕。他们几个人的关系本就复杂,现在又多了这么一档子事,令人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恶心。
这个死结,恐怕是永远也解不开了。
“言讷……”
想了想,乔思捷犹豫地开口。
不等他说完,闭着眼睛的乔言讷大喝一声:“滚!”
在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刻,居然还有一个观众在欣赏着。
乔思捷明白这种痛苦,他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离开。
很快,偌大的公寓里就只剩下了乔言讷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不只是力气,还有血,要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感到这么冷,冷得直哆嗦。
摸索着爬到沙发上,他蜷缩成一团,拼命地闭上了眼睛。
往事一幕幕,像是电影片段一样,来回在脑海里闪现。乔言讷头痛欲裂,他试图阻止它们,把它们从脑子里赶出去,但却做不到。
他从沙发上一路滚到地板上,像是疯子一样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眼泪狂飙。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言讷眼冒金星,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黏在皮肤上,更觉得冷。
他吃力地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一个个看过去,才发现自己不声不响地离开中海三年多,现在竟然在这里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第三十七章 女人喜欢强大的男人
吃过早饭,战睿珏一直可怜巴巴地盯着桌上的蛋糕。
冉习习拗不过他,只好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帮他打开蛋糕盒子,顺便不忘第一千零一次地叮嘱道:“吃完要漱口,也不许吃太多,不吃午饭。”
战睿珏顿时眼睛发亮,还喊来自己的狗,一人一狗坐得笔直,全都等待着投食。
不远处的战行川正在接电话,作为一个生意人,人脉和关系都是十分重要的,而逢年过节正是他们联络感情的好时机,所以他从进门以后,就接到了无数个拜年电话,手机几乎一刻都不停,响个没完。
似乎察觉到她正在看自己,战行川也朝这边看过来,还对着冉习习笑了一下,她马上把脸转过去,犹如没看见似的。
看着儿子吃蛋糕的样子,憨态可掬,冉习习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顺便也切了一块,拿在手上,喂给明显长大了不少的喵喵。
给一条狗起名叫喵喵,全家人都十分无语,尤其是出门遛狗的时候,更是尴尬。偏偏战睿珏执意如此,众人也唯有接受。
“妈妈,等我们回来,喵喵不认识我了,怎么办?还有,我好几天没见到灵灵了,她手机打不通,视频也不回。”
吃着吃着,战睿珏一脸忧愁地问道,连没吃完的蛋糕也放下了,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
冉习习一怔,她倒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据说乔修德和妻子已经分居很久,离婚也是早晚的事情。夫妻两个人都想要孩子的抚养权,一度也闹得很僵。但考虑到毕竟是小女孩,乔慕灵很有可能是跟母亲,因为过年的缘故,具体的一些手续都要放一放,等年后再说。
“不会的,喵喵和灵灵都是你的好朋友,谁都不会忘了你。快吃吧。”
她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哄道。
刚说完,战行川已经打完了电话,走过来问战睿珏想要去哪里玩。
冉习习转过身,和他保持距离。
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乔思捷。
深吸一口气,冉习习接起来:“春节快乐。”
那边迟疑了一秒钟,还是轻声说道:“春节快乐。”
顿了顿,乔思捷还是继续说道:“习习,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去接你。”
她察觉到了乔思捷的异样,急忙走开几步,确保其他人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乔思捷虽然无奈,却也只能实话实说:“言讷住院了,我不敢让我妈知道,但她又非得让我们哥俩回去陪她打牌。我告诉她,言讷和朋友们出去喝酒了,暂时回不来,可我必须得先回去应付一下,两个人都不露面,她肯定会觉得不对劲。过年期间护工难找,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结果对方说要下午才能上岗。你……你能不能去帮我照看两个钟头?”
“住院?怎么搞的?还是心脏的问题吗?”
冉习习一惊,她隐约记得乔言讷的心脏有问题,几年前就因为犯病而被送到医院抢救,乔夫人当时还迁怒于她,当众甩了自己一个大耳光。
“是,受了一点刺激,就出事了。”
乔思捷很清楚,那件事瞒不下去,说不定,冉习习也已经知道了。
果然,她略一停顿,还是说道:“他知道了?一定很难受吧。你不用接我了,我让司机送我去,你直接把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告诉我就行,你先回家去陪你妈妈,既然决定瞒着她,就别露出马脚。”
乔思捷此刻确实是分身乏术,他索性也没有跟她客套,报上地址,然后挂断了电话,准备回家,以免被母亲察觉到异样。
放下手机,冉习习沉思了片刻,还是走到桌旁,俯身亲了亲战睿珏的脸颊:“睿睿乖,让爸爸陪你,妈妈的一个朋友生病了,我要去看望他,尽快回来。”
战行川审视着她的表情,似乎想要猜测出来,究竟是谁。
察觉到他的视线,冉习习抬头冷笑:“乔言讷也知道那件事了,他受了刺激,住院了。看到没有,有些人只图自己一时爽快,后果就是拖了一堆人下水。”
说完,她不再理会战行川,匆匆上楼,换了一件衣服,然后马上让司机送自己去乔言讷所在的那家医院。
见她离开,一脸茫然的战睿珏无助地看向战行川。
“没事,我们一边玩,一边等妈妈回来。”
他挤了个笑容出来,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故作轻快地说道。
冉习习赶到医院的时候,乔言讷已经醒来了。
她问过值班护士,确定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要不再受刺激,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据值班护士说,乔言讷是凌晨的时候被送过来的,当时很危急,如果再晚来一些,就真的有可能出人命了。
“是他哥哥送来的。关键时刻,还得是手足啊。”
冉习习向护士道了谢,在病房外站了片刻,这才敲敲门,走了进去。
她生怕他的脑子还不太清醒,误把自己认错,急忙轻声解释道:“是我。乔思捷找的护工要晚一些才能来,所以他让我先过来。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跟我说。”
乔言讷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巴上也长出了青青的胡茬,看起来有些狼狈。冉习习还留意到,从自己进门到现在,乔言讷一动没动,看样子,在此之前,他也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来的路上,她就预料到了,他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乔思捷,她就是在这里干坐着,也会坐到护工来的。
“我给你倒一点水喝吧,你的嘴都干得起皮了。”
冉习习打量了他几眼,卷起袖口,转身去接了一些水,温度正好,可以直接入口。
她把水杯轻轻放在床头,乔言讷自己能动,不需要人喂水喂饭。就算是需要,冉习习也不可能亲自上手,毕竟她还没有热心肠到这种地步。
他不喝水,也不说话,冉习习也不吭声,就站在一旁,靠着窗台。
窗帘露了一点缝隙,金灿灿的阳光照进来,正好射在她的后背上,暖洋洋的,像一只温暖的大手,把冉习习弄得昏昏欲睡的。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乔言讷终于哑声问道:“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她一下子惊醒,确定是他在说话,而不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嗯。”
简单的一个字,此外,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乔言讷苦笑:“都知道了。幸好我也知道了,要不然的话,我岂不是世界上的第一号大傻瓜?”
冉习习低下头,绞着手指,默然不语。
她明白,在这件事上,乔言讷比她其实更难堪,她毕竟只是一个前妻,而他却是一个丈夫,硬生生地被扣上了一顶鲜艳的绿帽子。
“你先休息吧,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想了想,冉习习只能这么说。
她本以为乔言讷会大发雷霆,哪知道,他竟然真的闭上了嘴,伸手拿过水杯,喝了一大口,表现得非常配合。
这倒是出乎冉习习的意外。
可能是打击太大了吧,她只能这么猜测。
等到乔思捷带着护工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还算和谐的画面:乔言讷躺在病床上睡觉,而冉习习则是坐在沙发上睡觉,两个人各睡各的,互不干扰。
他轻轻叫醒她:“谢谢你能来,帮了我好大的忙。”
冉习习缓缓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一见到是乔思捷,顿时轻松了很多。
“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再打给我。哦,过几天就不行了……下周我就不在中海了。”
她咬了咬嘴唇,掏出一张纸,草草写下一串地址:“这是我短租的公寓地址和电话,本想到了以后再给你的,正好今天给你吧。”
他接过来,扫了一眼,顿时轻笑道:“和我的公寓只隔了两个街区。”
冉习习这才圆张着嘴,有些尴尬。她找房子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只是贪图这里距离上课的地方近,早上可以不用太匆忙,并没有留意到其他细节。
“我、我不是……”
乔思捷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话,你就不会租这里了。你恨不得躲得我远远的,又怎么会主动凑过来?”
语气里,满是无奈的苦涩。
她无言以对,匆匆离开。
冉习习谢绝了乔思捷要送自己回家的好意,反正她的司机也一直在医院附近闲逛,随时可以送她回去,而乔言讷还需要人照顾。
她走以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乔言讷忽然问道:“你真的是同性恋吗?”
乔思捷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没有回答。
倒是乔言讷冷冷开口:“你什么时候也满嘴谎言了,我看得出来,你很想要她。女人都是偏爱强者的,你不变强,怎么获得她的青睐?”
乔思捷一怔,看来,乔瑞秋临走的时候所说的那番话,关于女人都喜欢强大男人的说辞,对他的打击确实很大。
第三十八章 爱有多深,伤有多重
见他不说话,乔言讷把脸朝旁边微微一侧,正好看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玻璃杯。
晶莹剔透的杯壁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女人留下的指尖温度。
坦白说,她还是很善良的,起码在得知自己因病住院以后,竟然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匆忙赶来,不管是不是看在乔思捷的面子上。
“别乱想,好好休息,争取尽快出院。妈那边,我怕时间长了也瞒不住,她现在身体不好,尽量别让她知道。”
乔思捷转移了话题,轻声提醒道。
“你就跟她说,我马上恢复单身状态,又去和以前的那帮狐朋狗友厮混,她肯定不会怀疑,高兴还来不及呢。”
乔言讷撇撇嘴,将母亲的心态拿捏得十分精准。
“言讷!”
乔思捷低吼一声,正色道:“离婚不是儿戏,两个人当初拼死拼活也要结婚,现在又闹着要离,难道在你们眼里,婚姻连一点儿神圣的味道都不存在吗?”
他昨晚之所以偷偷同乔瑞秋见面,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要尽量劝服她和乔言讷各退一步,不要如此草率地选择分手。假如她需要一段时间去冷静,那也不是一件坏事,起码比两个人都在气头上签了离婚协议要好得多。
“你也亲耳听到了,她自己都承认了,我还能怎么做?我是一个男人,我忍不了这种事!你要我继续和他过下去吗?和一个已经和别的男人睡过的女人继续做夫妻?”
乔言讷涨红了脸,低声吼道,脖子上的一根根青筋都迸发起来,如果不是他的左手背上还连着输液管,他很有可能会直接从病床上跳下来,直接站在乔思捷的面前。
“我以前没觉得你是这么古板守旧的人。”
乔思捷按了按酸痛的太阳穴,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据他所知,那女人以前可以为了一纸合同,就跑上律氏兄弟二人的床,乔言讷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可也照娶不误。但现在把男人换成了战行川,他却非要离婚不可了,这究竟是对事不对人,还是对人不对事?
“婚前的一切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婚后不行。这是两码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乔言讷不傻,他听出来了乔思捷的弦外之音。
“她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打算出国的吧?看见前夫和自己的亲生姐姐搞在一起,哪个女人都受不了。怪不得,你说婚结不成了,看来受害人还不只是我一个,现在又多了你。”
这么一想,乔言讷不禁更加怨恨起来。
那对男女在翻云覆雨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会导致多少人受到伤害?不,他们不会,他们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两个人,根本就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别想了,我去喊护士过来拔针。”
乔思捷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输液瓶几乎已经空了,他连忙走出病房,叫来护士。
根据医嘱,乔言讷至少也要在医院观察三天,他因为还年轻,所以病情比较好控制,暂时没有手术的必要。可人总有上年纪的一天,尤其现代人往往饮食不规律,工作压力大,外加缺少锻炼,很多才三十几岁的人就患上了心脑血管疾病,更别说乔言讷这种本身就有家族遗传病史的了。
“这次出院以后,我还是建议你去老家休养一段时间。那边空气好,人也少,对你的身体大有好处……”
等护士离开,乔思捷忍不住老话重提。
乔家在中海虽然已经奋斗了几代人,但在老家还是建有祖宅和祠堂的,最近几年,因为这边空气质量太差,亲戚之中也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选择回去休养。
所以,乔思捷也是出于好意,才这么建议。
“一群老头老太太,我可不愿意陪他们下棋,聊天。”
乔言讷对此当然是一万个不乐意。
想了想,他又说道:“大哥,公司给你吧,我真的不想管了。我觉得很累,身体累,心也累。出院以后,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哪怕你说我是故意逃避也好。”
说完,乔言讷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痛楚。
所谓爱有多深,伤有多重,不外如此。
乔思捷并未深究,也并不当真,他知道人在脆弱伤痛的时候,往往会做出十分草率的决定。所以,他不可能抓着乔言讷的这两句话不放,真的让他离开乔氏。
“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前提是你要把身体调养好。”
有护工在,无论是吃饭还是洗漱都有专人照顾着乔言讷,乔思捷也就放心了,反正他也没有什么事,索性就留下来。
倒是见他一直不走,乔言讷心生疑惑:“我要是你,现在就去找她好好说清楚,让她干脆对姓战的死了心,以后和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冉习习的心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只是大家不挑破罢了。可战行川都已经和她姐姐搞到一起去了,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他们之间都已经没有了再续前缘的可能。
“再说吧。”
乔思捷兴趣缺缺,对这个话题并不想多说。
“算我多话,你要是能让乔氏尽快重回巅峰,对家里人,对你自己都有好处。我向来没有什么出息,只会吃喝玩乐,以后一家子全靠你了。”
乔言讷说完,把脸转过去,眼角一片晶莹。
对于一个曾经无比骄傲的男人来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需要莫大的勇气。沉默了几秒钟,乔思捷什么都没说,只是借口要出去抽烟,然后离开病房。
他一路心不在焉地走到楼下,掏出手机,顺带着也掏出了写着地址的那张纸。
看着那两行娟秀的字迹,乔思捷稍一犹豫,还是拨通了冉习习的号码。
“我快到家了,他没事吧?”
她很快接起,轻声问道。
乔思捷将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揣进贴身的口袋里,这才回答道:“没事,护工正在陪着他,我下楼来透口气。”
冉习习立即猜到他想做什么,忍不住叮嘱道:“虽然压力大,可你也少吸烟,对身体不好。”
他“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说完这些,两个人就全都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而且都觉得有些别扭,这是几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以前就算一言不发,各做各的,气氛也会轻松自然,而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过几天你走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你了,一路平安。等到了那边,全都安顿好,记得报一声平安给我。对了,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你可以找逸彤的老公帮忙,他那个人很不错的。稍后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我再跟他打个招呼,一定没问题。”
乔思捷忽然想起扎克和温逸彤夫妇来,他虽然人在国内,但他们两个人住的地方也离冉习习租的公寓不远,相互之间可以有个照应。
“哦,好啊,刚好我也给温小姐带了一份小礼物,是给宝宝用的。”
冉习习听孔妙妙和自己八卦过,说本来打算在国内生产的温逸彤在临盆之前又返回美国去了,好像是因为在家庭聚会上,娘家的几个亲戚说话比较难听,躲在一旁嘀嘀咕咕,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那个外国佬的,被人家发现,赶回娘家之类的。这些话正好被温逸彤听见,当场和那几个三姑六婆打了一架,打完之后,她就气呼呼地离开了中海。
听了这些话,冉习习觉得,这倒也的确是温家大小姐的做事风格。
“等我忙完家里的事情,我也要回去一趟,最近几个月都是扎克一个人在打理公司,还要照顾妻儿,实在太辛苦他了。”
乔思捷一再推迟回去的时间,身为合伙人的扎克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幸好温逸彤这几年不再像以前那么娇气,要不然他非得后院失火不可。
“好,到时候再见。”
冉习习有些心虚地挂断了电话,她生怕乔思捷还会再说一些别的话,所以匆匆结束了和他的通话。
终于回到家,进门,换鞋,折腾了几个小时,她有些累了。但一想到战睿珏还在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冉习习只好打起精神去找他。
“他走了吗?”
趁着去厨房喝水,她向陈嫂和李姐轻声问道,心里巴不得战行川赶紧走,别赖在这里,只要一看见他,她的心里就堵得难受。
两个女人正准备着晚饭,闻言,她们笑眯眯地回答道:“在楼上陪睿睿玩呢,已经把客房收拾过了,住几天都没问题。”
冉习习一口气噎住,想了想,还是忍住没发火,跑上楼去看儿子。
一推门,她就看见战睿珏正坐在床上,手边放着一堆百元大钞,足有上百张,一旁的战行川正低声说着什么,爷俩神色严肃,好像在讨论着什么重大问题。
“你在干什么?”
她快步走上去,面色不善地盯着战行川。
“教他数压岁钱,顺便告诉他怎么去银行存钱。对了,睿睿说你还没给他压岁钱呢,赶紧拿来。”
战行川伸出三根手指,朝冉习习做了个要钱的手势。
第三十九章 冉氏旧物
如果不是他提醒,冉习习都忘了,她给儿子的红包还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
“我去取。”
她转身就要走,看见战行川居然也跟了过来。
“睿睿,重新数一遍,再把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好好记住,我一会儿回来考你。”
战睿珏立即举起小手,比了一下,挺胸抬头地回答道:“Yes,sir!”
见状,冉习习无奈地摇摇头,一边走一边小声抱怨道:“你非得让孩子早早地沾染上金钱的铜臭!我好不容易才把睿睿培养出来的一点点艺术气质,都被你毁了!”
战行川斜眼看她:“你错了,赚钱就是天底下最艺术的事情。你想想看,你爱钱,我也爱钱,但我却能从你的口袋里把钱弄到自己的口袋里,这如果不是艺术,又是什么?”
好像确实有几分道理,冉习习不吭声了。
她走进自己的卧室,一个不防,战行川也跟着进来,还顺手把门带上。
听见声音的冉习习顿时急转过身,面色不善地向他低吼道:“谁让你进来的?马上出去!这是我的房间。”
闻言,战行川刻意地和她保持了大概两米的距离,他立即伸出一只手,做出安抚的动作,不停地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最好不要让睿睿听见,我怕他会无意间闯进来……”
听他这么一说,冉习习没有再说话。
战行川环视了一圈,看见了角落里摆放着那几个已经整理完毕的行李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一个人带着睿睿,在外面千万要多多小心……”
她露出讥讽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多谢提醒,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请你出去。考虑到你接下来几个月可能都见不到睿睿,我允许你这几天多陪陪他,但如果你以为这代表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得到了缓和,那你就错了。我对你的鄙视,只增不减,难以消除。”
说完,冉习习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战行川无奈,只得默然离开。
她用力地关上了门,任由门板发出一声闷响,带起微微的灰尘。
将后背紧紧地抵在房门上,冉习习用手捂住了脸,身体慢慢地滑下来。她本以为,过了好几天,自己已经可以忘记那件事,那个场景了。谁知道,今天一见到乔言讷,她又情不自禁地重温了一遍当时的画面,仍是难以接受的心悸,痛苦万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体会到她的艰难,或许就是他,可她却不能在他的面前多说一个字,唯有保持缄默。
当晚,就在冉习习刚给睿睿洗完澡以后不久,她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她是回国以后才注册微信的,还是出于工作需要,所以通讯录里的人不多,只有几十个人而已。自从辞职以后,冉习习也就不怎么再用,偶尔会同孔妙妙和吉诗雪她们聊几句,此刻忽然冒出来一个人申请好友,她有些意外。
看了一眼资料和头像,她认出来了,居然是凌宇。
对方一加她,冉习习才想起来,很久之前,他们两个人在长城上聊过一次。当时凌宇答应她,回老房子里把父亲当年留下来的东西整理一下,然后拿给她,看看有没有用。
不过,从那以后,他们也没有联系。
冉习习马上点了通过。
凌宇很快发来一段文字,有些长:“冉小姐,春节快乐。很抱歉,隔了这么久才联系你。因为我家里的水管老化,上个月淹了一次,当时我在外地拍戏,等助理赶到的时候,连家具都几乎漂起来了。我用了几天时间才把那些东西整理好,如果你最近有时间,我可以把它们拿给你。”
虽然只是文字,但隔着屏幕,冉习习还是读出来了满满的歉意。
她知道,凌宇不是一个会故意爽约的人,他也不可能故意编造出这样一个谎言来欺骗自己。只能说,一切都太巧合了,一直没有人住的老房子忽然因水管爆裂而发水,家里的东西都被淹掉,确实令人感到措手不及。
冉习习马上回复,先谢谢他,然后表示自己这两天都有时间,可以亲自去取。
至于地点,由于对方是艺人,而且最近已经开始小有名气,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冉习习让凌宇来决定在哪里见面。
“好,那明天中午,公司旁边的那家餐厅,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过年期间,经纪人和助理都在休息,凌宇也不敢去太过陌生的地方,所以选在了公司附近。说完,他把地址发了过去。冉习习一看,自己的确认识那里,她马上发了个“OK”的表情过去,结束了和他的对话。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冉习习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战睿珏一脸怨念地看着她:“妈妈,你又出门,昨天也是,今天也是。”
冉习习拨了拨头发,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不是有爸爸陪你吗?你在家乖乖的,我尽快回来。”
倒是战行川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心中无比好奇,不知道她今天是去见谁。
瞥了他一眼,冉习习视若无睹地离开。
到了餐厅,凌宇已经先她一步,坐在位于角落的一张桌旁,正等着冉习习的到来。
一见到她走近,他立即起身,很绅士地帮她拉开了椅子。
“谢谢。等很久了吗?”
冉习习摘下围巾,低声问道,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不管怎么样,又能见到儿时的小伙伴,总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虽然她已经几乎不记得他们当时度过的那一天快乐时光了,只记得那个没牙齿的羞涩小男孩,以及自己给人家起的绰号。
“不客气。其实我也刚到。”
凌宇在她的对面坐下,也含笑回答道。
在他的手边放着一个很厚实的牛皮纸信封,看样子,就是这些东西了。
见冉习习的视线落在这上面,凌宇狡黠地一笑,伸手把它从桌上拿开,转而放到身边的空椅上,口中说道:“为了避免你一拿到东西就走,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吃午饭,我决定过一会儿再把它给你,怎么样?”
她顿时笑起来:“我可不可以说你的做法是‘先小人,后君子’?”
凌宇略做沉思状:“好像也不是很妥当吧?不管了,先点吃的,难得助理不在,我今天可以随便吃,不用饿肚子了。”
冉习习微微张开嘴,表示惊讶。
她知道女艺人会为了保持身材而顿顿节食,没想到男艺人亦然。
两个人各自点了一份套餐,边吃边聊。
“虽然这么问可能会显得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怎么下得了决心,从NG集团离职?要知道,能在波尼·克尔斯的身边做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不拿薪水都可以。”
凌宇吃着吃着,忽然放下筷子,饶有兴味地问道。
“是不是梦寐以求我不知道,但不拿薪水绝对不行,我还要养儿子,不能喝西北风。”
冉习习也随口说了个笑话,但她很快又正色道:“凌宇,你现在是嘉皇娱乐力捧的艺人,资源好,后台硬,再加上有NG集团在国外的名气,只要你抓住机会,要不了多久,绝对会大红大紫,我有这个预感。”
她不是在吹捧,而是实话实说。
关于NG集团的实力,身为总裁助理,冉习习再清楚不过,不需要吹牛,一切都摆在那里。
听她这么一说,凌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询问着冉习习的近况。毕竟,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消息,他自然也是全都看到了,不可能一无所知。
“会过去的,我只能这么劝自己。”
冉习习努力保持着微笑,然后向他伸出手,歪歪头:“饭都吃好了,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吧?”
睿睿还在家里等着,她不想在外面耽搁太久,何况这种私下见面,万一被狗仔拍到,可能也会对凌宇产生不好的影响。因此,冉习习打算尽快离开这里。
凌宇笑了笑,把东西给她。
“你别骂我才好,是真的都被水泡过了,我和助理两个人在家晾了整整两天,不过有些字迹还是看不太清了,拉扯的时候也造成了一些破损,我很抱歉。”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价值,可毕竟是冉氏以前的老资料,对冉习习来说,应该是很有几分纪念意义的。
她抱紧那个信封,向凌宇道谢:“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所以,这顿饭别和我抢,让我来买单。”
凌宇一摊手,诚实以对:“好啊,这顿你请,我才有理由再约你,下顿请回来。这么说的话,我还求之不得呢。”
冉习习笑着和他道别,为了不被人拍到,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餐厅。
一上车,冉习习就急不可耐地拆开了那个鼓鼓的大信封,果然,里面的纸张皱皱巴巴,明显是被水泡过后又晒干的。
她抽出来,一张张逐一查看,希望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第四十章 酒吧践行
凌宇对冉氏知之甚少,信封里的东西虽多,可他不会分门别类,只是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再加上被水泡过的纸张上,有相当一部分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冉习习只能打开车里的灯,勉勉强强地借着光亮,细细看着。
不过十分钟,她就觉得一阵阵眼花,一双美目也几乎成了斗鸡眼儿。
凌宇没有夸张,它们确实只能当个念想儿,想要一个个字都看清楚,太难了。
冉习习气馁,重新塞进信封,开车回家。
和预料中的一样,战行川还像狗皮膏药似的赖在家里,他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一个超级大的充气游泳池,是普通规格的两倍大,自动注水,自动加热,还像浴缸一样,带有按摩和冲浪功能。
冉习习一进门,就看见战睿珏头戴着一顶花花绿绿的泳帽,正在水里扑腾着。
她看了几眼,没好气地问道:“这东西安全吗?千万别漏水漏电。睿睿,玩一会儿就好了,别着凉。”
战睿珏没有听出来她是在向战行川开火,还傻乎乎地用两只小手捧着水,甜滋滋地说道:“妈妈,热水,不冷!”
冉习习白了战行川一眼,发现他也光着上半身,只穿着一条泳裤,紧身款式,腿间一大包,很难令人忽略掉。
炫耀么?呸。一头随时发情的畜生。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稍微检查了一下充气泳池的安全,确定没事以后,又叮嘱战睿珏别玩得太久,这才上楼。
接下来的几天,战行川都没有再骚扰她,而是专心陪着儿子,疯玩了一个彻底。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孔妙妙和容谦非要为冉习习践行,他们提前在一家常去玩的酒吧里订好了位置,让她把战睿珏留在家里,叫上其他几个朋友,和大家一起去好好放松一下。
她事先猜到,战行川肯定也会在那里,果不其然。
除了容谦和孔妙妙,吉诗雪、安吉丽娜等人也一起来了,她们都是“硫觅”的老员工,在公司易主之后也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奋战着,对此,冉习习觉得十分感激。
落座之后,吉诗雪和安吉丽娜一左一右地挨着冉习习,和她低声絮语。
她们平时见面的机会不多,尤其是冉习习辞职以后,自然也就不去嘉皇娱乐。每次安吉丽娜去找律擎寰汇报工作的时候,都见不到她,几次之后,才听到了关于她已经从NG集团离职的消息。
“上周NG集团从总部派来了一个品牌运营总监,一来就连开了三天的会,公司人仰马翻,大家都没想到,眼看着快过年了还要这么忙,天天加班。后来才想起来,人家法国人根本就不过我们的春节,人家早就过完圣诞节和新年了!”
安吉丽娜端着一杯色彩斑斓的鸡尾酒,另一只手抓着一片柠檬,笑着吐槽道。
冉习习微微动容,看来,波尼·克尔斯要插手“硫觅”的事情竟然是真的,而且已经开始着手了,看来正式的合作已经指日可待。
“我以为你从NG集团辞职,是打算重新接手‘硫觅’,没想到……”
吉诗雪一向藏不住心事,她的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了,安吉丽娜本来想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
冉习习也不觉得这个话题刺耳,反而坦白地回答道:“我从来没有那么打算过,现在只想做点儿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等我进修完毕,以后你们结婚,我可以来操刀婚纱照,不收费。”
吉诗雪和安吉丽娜顿时不约而同地哀嚎道:“天天加班,上哪儿认识男人去?别说结婚,我们连约会对象都没有!”
闻言,冉习习一挑眉:“十点钟方向,有两个男人已经朝这边看了好几次,质量还不错,估计是金融人士。我只帮到这里,剩下的你们自己去搞定吧。”
艳|遇这种事,就算不完全主动,也不能完全抗拒,要不然怎么会有下一步?
说完,她还不忘推了一把这两个已然春心萌动,但又表面矜持的女人,催促她们快一点去,别浪费这个绝佳的认识男人的机会。
打发走了吉诗雪和安吉丽娜,冉习习抿了一口酒,最近几年她已经很少来这种地方了,居然有一些小小的不适应。
可她又不能提前退场,辜负了朋友们的好意,只能继续坐着。
这期间,已经有好几个看上去条件不错的男人过来搭讪,每个人都很客气,主动向她打一声招呼,一听到冉习习说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就没有过多纠缠,马上走开。
几次之后,冉习习也觉得有些烦,她把最后一口酒喝掉,然后拿着包,打算去洗手间里洗把脸,顺便往家里打个电话,问问战睿珏有没有按时睡觉。
她给孔妙妙打了个手势,告诉她自己去洗手间,然后吃力地穿过嘈杂的人群。
相比于外面,洗手间附近安静多了。
冉习习一边低头拿纸巾,一边走上台阶,还没走到门口,她就听见洗手间旁边的角落里有人正在打电话。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但马上听出来那是战行川的声音。
鬼使神差地放轻了脚步,冉习习没有着急走进去,而是稍微侧过身去,让那棵巨大的绿色植物遮挡住自己的身形。
“……就算没有他,那块地我也是一定要的,战氏现在的那栋写字楼太小了……哈哈,多谢,能拿下来我也很高兴……”
冉习习听了几句,立即明白过来,战行川正在说的是关于那块地的话题。
她觉得这件事尘埃已定,多说无益,而且也不感兴趣,于是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就在这时,冉习习忽然听见从战行川的口中提到了律擎寰的名字,她不禁精神一震,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继续听下去。
“是吗?看来律家也是准备转型,不过这也很正常,律擎寰买下嘉皇娱乐不可能只是为了给他弟弟圆一个明星梦……怎么会?我暂时还没把他当成对手,律家连六大家族都不是,值得我去费心思吗?你还真是说笑了……”
战行川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轻松,应该是真的没有把律擎寰放在眼中。
“对了,你别忘了继续派人去盯着他弟弟,一有消息就通知我。好,先挂了。”
一听到战行川即将结束通话,冉习习不敢再听下去,她立即溜进女洗手间,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偷听。
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被人发现,她急忙洗了洗手,试图冷静下来。
战行川派人暗中去盯着律擎宇,这倒是令冉习习十分吃惊。但她转念一想,上一次关于他吸毒的那条新闻,有八成的可能就是他故意爆出来的,那他继续追踪下去,等着炮制猛料,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一想,她不禁有些替律擎宇担心,虽然他一再表明自己绝对没有吸毒,可一个艺人一旦有了这种传闻,对今后的发展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万一再被战行川抓到什么把柄,律擎宇以后真的就不用再混了。
冉习习抽了张纸巾,默默擦干了手,心不在焉地走了出去。
“真的是你。”
战行川靠在一旁,脸上带着一抹抓到现行的促狭笑容。
她略显惊惶,却还是嘴硬:“什么是我?”
他站直,朝她走过来,将冉习习困在墙角一隅,然后压低声音问道:“这是你第几次偷听我和人讲话了,嗯?”
战行川的语气并没有特别冷酷,但对于偷听被发现的冉习习来说,还是相当的瘆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让开,我要回去了。”
她一边继续嘴硬,一边伸着脖子向远处看去,试图找到孔妙妙他们。
“我已经告诉他们,你和我先走了,让他们继续玩。”
他一句话就浇灭了冉习习的希望。
“你神经病!”
她气得去推他,奈何战行川纹丝不动,依旧把冉习习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你明天就走了,剩下的这几个小时里,就别再和我赌气了。你要是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能告诉你的,我全都告诉你,也省得你带着一肚子的问号上飞机,把我越想越坏。”
他舒展开眉眼,语气倒是诚恳。
冉习习盯着他看,似乎在判断着战行川的话是否可信。
不等她想清楚,面前的男人已经一把拉起她,穿过人群,拖着她一路走到客人较少的吧台前,扬手叫了两杯酒。
“你为什么让人盯着律擎宇?还想背后黑他?”
事已至此,冉习习索性问出心中的疑惑。
战行川在她的身边坐下,想了想,诚实地回答道:“要不是容谦一直压着,他的事情早就捅出去了。有狗仔拍到他和一个女人频繁见面,那女人的老公是个小混混,她手上一直有少量的货。”
“货?”
冉习习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她的脸色一下子也变了。
“如果他真的……真的吸毒,也不可能亲自抛头露面去买吧?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私心里,她还是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律擎宇不会碰那东西。
战行川拿过两杯酒,推给她一杯,笑着抿了一口:“所以我才让人去盯着啊,但你非说我要黑他,可见你对我的偏见真是太大了。”
第四十一章 大醉
冉习习瞪了他一眼,无言以对,她随手接过酒杯,一口喝光。
说了半天的话,她也确实有些渴了。
味道还不错,冉习习扬手叫来酒保:“再来一杯,还要这个。”
看着空杯,酒保笑道:“别小瞧这种漂亮的鸡尾酒,还是有一定酒精度数的,小心喝太急会头痛。我拿一点零食给你。”
说着,他还真的拿来了几样零食,让她搭配着一起吃。
战行川也在一旁看热闹:“你要是喝醉了,我还得把你扛回去,这么多肉,不一定抱得动。”
说完,他还挑衅似的上下打量了一遍。
没有哪个女人会受得了男人当面说自己胖,冉习习也不例外,她抓起几枚坚果,用力丢到战行川的身上,顺便狠狠地剜了他几眼。
明天就要走了,她也懒得再和这个男人吵架,第二杯酒下肚,冉习习想了想,还是问道:“听李姐说,每年除夕你都会去医院看你妈妈,今年去了吗?”
战行川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这才点头道:“去了,除夕那晚我就睡在病房里,陪了我妈一宿。第二天早上就去找你们了,忘了?”
冉习习吮着酒,哼了一声。
他如梦初醒一般,立即想起来什么似的,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有些邪气地问道:“所以,你问这个,就是怕我跟虞幼薇单独待了一夜?”
几杯酒下肚,战行川没有醉,但不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喝过酒的男人眼睛发亮,还有点潮湿似的,他一盯着人看,就显得特别深情,那种专注的神态,对女人来说,充满了很大的杀伤力。
“嗤。”
冉习习急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同时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你会吗?好歹也是刚刚才有了新欢的人,应该不会那么欲求不满,又跑去找旧爱吧?肾好,甚好。”
说完,她抓过吧台上的酒杯,默默地喝着,不打算再理会战行川。
还有几个小时,天亮了,自己就可以和睿睿离开这里。虽然半年以后还要回来,但终究是可以稍作修整,获得苟延残喘的机会。
冉习习越想越难过,为什么别人就可以荣归故里,而她每一次的离开都充满了狼狈的味道。
她再次招手,又要了一杯。
“你不会想误机吧,还要喝?”
战行川伸手拦下她的手,皱眉问道。
她想也不想,一把拍开他的手,见他盯着自己,眼含担忧,冉习习不禁露出嫌恶的表情,然后用力地将手袋里的钱夹掏出来,紧紧地抓在手上。
一脸骄傲地抬起下颌,略有醉意的她十分得意地眯了眯眼睛:“我带钱了,你怕我喝不起吗?”
他啼笑皆非,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她显然误会了。
“随你。”
战行川也跟着她一起,又叫了一杯酒,酒刚拿上来,他的手机就响了。看了一眼来电号码,他略作犹豫,但还是接起来,一边说一边往旁边走去。
见他离开,冉习习哼了一声,大声吼道:“别回来了!一看见你我就心烦!赶紧滚!”
她的声音被嘈杂的音乐掩盖住,已经走出几步远的战行川并没有听见,当然也没有回头,而是越走越远,远离了吧台。
“我一见你就烦……跟你在一起,天天有烦恼……”
冉习习吐出一口气,索性把一首老歌改了歌词,在嘴里来回哼着。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她有些头晕,索性就趴在吧台上,闭上眼睛。
走到一处稍微安静的地方,战行川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再次开口:“你找我?”
他还以为这女人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脸打来电话,真是胆子够大的同时,连面子都不要了。
“是,我找你。乔言讷要跟我离婚,律师已经把离婚协议书送来了,他让我净身出户,要不然就把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抖落出来。”
乔瑞秋的语气很急,还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很明显,她没有想到乔言讷玩真的,才刚过了春节,他就让律师登门,着手处理关于离婚的事情。虽然二人上一次不欢而散,可乔瑞秋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夫妻情分摆在那里,再说以前两个人每次吵架,都是乔言讷先低头去哄她,她只要顺着台阶下来就好。
哪知道,这一次却彻底失算。
“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我们两个人,好像并不熟吧。”
战行川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声音里不带任何的温度。
他故意不提竞标的事情,就是想要看看乔瑞秋自己会怎么说。如果她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要,那他就更不需要顾及什么了。
既然当贼的人都把脸埋进裤裆里,不知羞耻,那他这个被偷的人还用感到不好意思么?
“你!我知道你那晚根本就没有醉!你是故意引我上钩的!是我小看了你!”
见战行川表现得云淡风轻,乔瑞秋之前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她现在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小心上当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帮到律擎寰,反而成了战行川手中的一把杀人刀!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恨得牙痒痒。
要是现在乔瑞秋的手上有一把枪,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照着战行川的脑袋上开一枪,以此泄愤!
“彼此彼此,你也不差。”
战行川冷笑一声:“还有别的事情么?我正在忙,很难抽出时间来,没事的话,就恕不奉陪了。想必你接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忙,毕竟离婚手续可不算简单,这一点我倒是很有经验。”
临了,他还不忘刺激她一下。
“你!”
乔瑞秋紧咬着嘴唇,气得浑身颤抖。
不过,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在乔言讷面前一口咬定和战行川发生了亲密关系,算是把他彻底拖下了水,以后谁也别想过舒坦日子,乔瑞秋就觉得还是很畅快的。
“很好,战行川,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的狂妄而付出代价。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我!”
乔瑞秋威胁了一句,挂断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战行川无所谓地笑了笑,不以为然。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的确没完,还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甚至在日后产生了令他始料未及的影响……
结束了通话,战行川在原地站了两秒钟,然后返回吧台。
冉习习趴在吧台上,嘴里还哼着,他侧耳听了听,好像是什么“我一见你就烦”,搞得战行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一抬头,发现酒保正在朝这边看,眼神有几分怪异。
战行川也没有多想,他从怀里掏出钱夹,抽出几张纸币,压在酒杯下面,然后俯身去喊冉习习:“走了。”
她恍若未闻,赖皮狗一样,死死趴在吧台上,就是不肯走。
战行川以为她还在生气自己跑去接电话,只好柔声说道:“好好好,一见我就烦,马上就不烦了……”
他将冉习习抱起来,搀扶着她,一起离开。
一脸紧张的酒保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说又不敢说,倒是角落里坐着个人模狗样的男人,一见冉习习居然走了,不由得冲了过来,气得跳脚。
“那男人怎么又回来了?我白等半天了!”
酒保无奈地说道:“你想‘捡尸’,两点钟以后,酒吧外面有的是,全是喝多了的女人,按在地上就能干。”
人模狗样气急败坏地开口:“那种货色我才不想要!可惜了我的药,我可是眼睁睁看见她喝下去的,本以为今晚能有个意外收获……”
原来,这二人狼狈为奸,一个出钱,一个办事,专门对身边没有伴的女人下手。刚才战行川离开,他们以为冉习习中途落单,再加上她之前喝了几杯酒,容易搞定,所以就锁定了她为目标,没想到战行川竟然去而复返,坏了好事。
战行川拖着连路都走不稳的冉习习走出酒吧,司机开着车,等在路旁。
他拉开车门,先把她塞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也没喝多少啊,怎么醉成这样子?”
眼看着她情况不对,战行川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说完,他还用手按住冉习习的脸,仔细地端详了几眼,意外地发现她的鼻尖上布满汗珠,发际线那里一片晶亮,也都是汗。
一上车,冉习习就开始抓脖子,把衣服的领口用力拉扯下去,看上去好像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观察了一分钟,战行川暗道不好。
他拍了拍冉习习的脸颊,低声问道:“我刚才去接电话的时候,你看着自己的酒杯了吗?是不是没注意看,拿起来就喝了?”
酒吧里鱼龙混杂,即使只是转个身的功夫,都有可能被人下了药。如果酒杯不是一直拿在自己的手上,女孩哪怕只离开座位半分钟,都不能再碰刚才那杯酒。
冉习习虽然没挪地方,可她趴着,视线存在盲区,也存在万一。
她哼唧几声,没理会战行川的问题,反而坐不稳似的,一个劲往下滑,全身软绵绵似的。
见状,他气得要命,一把提起她,冲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第四十二章 共枕眠
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冉习习清醒了不少,她咬着嘴唇,错愕地瞪着眼睛,顿时也生起气来:“你打我干嘛?”
虽然战行川下手不是特别狠,但这一巴掌下去,也足够让人翻脸了。{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
不等他开口,冉习习就猛扑上去,对着战行川的脸和下巴又咬又啃,两只手左右开弓,不轻不重地还了回去。
“别乱动,我带你去医院洗胃吧?”
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忧心忡忡地问道。
万一她真的是刚才中招了,遇到专门在酒吧里给女人下|药的流氓,他们能用什么好药?肯定是下九流的便宜货,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跟他上一次给冉习习用的进口药完全比不了,还不一定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去医院干嘛?我好渴,你下去给我买水。”
冉习习挥着拳头,发泄了一通,不停地嚷着。
这种时候,战行川怎么敢离开她?他只好按着她,尽量让她坐好,口中哄道:“行,到家以后随便你喝,你不喝我都得逼着你喝。”
他也觉得去医院洗胃有些太兴师动众,万一再传出去,后果更加不堪设想。既然这样,那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多喝水,多排尿,尽快把体内的药物代谢出去。
凭战行川的了解,他知道酒吧里的那些色药都是三无产品,功效也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乎其神,充其量就是会令人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外加一点被刻意夸大的萌动,总之对身体的危害极大。
果不其然,等到快到家的时候,冉习习的一张脸已经红得像番茄,满头大汗,不停地吸气。
她终于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中招了?”
战行川无奈地咧嘴一笑:“你想不想……”
冉习习马上打断他:“不想!”
想了想,她又忍不住补充道:“你敢碰我,我就和你没完!我说真的,没开玩笑!万、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要是实在……你就把我丢进浴缸里,放上凉水!”
哪怕只是幻想一下那样的画面,她都觉得困窘至死,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好。”
战行川倒是答应得痛快,还直接拿起手机,打给陈嫂,让她帮忙提前放水,还反复叮嘱她,浴缸里一定要放冷水。
“你可别嫌冷。”
瞥了一眼浑身是汗的冉习习,他有些心疼。
她明天就走了,今晚还得受这种罪。
到家的时候,冉习习忙不迭地推开车门,一个人在门口站了半天,室外温度低,冷风一吹,能让她清醒不少。但同时,她也感到一阵恶心,胃似乎也在抽搐着,好像随时都能吐出来似的。
三无就是三无,劣质就是劣质,不仅没有把情|欲勾起来,反而让人浑身难受。
“有没有事?”
战行川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低声问道。
确定冉习习没事,他直接大步走过来,不顾她的反抗,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进门以后,直奔楼上的卧室。
把她的大衣扯下来,丢在一边,战行川又蹲下来,去帮她脱掉脚上的靴子,打底|裤之类的。他随手一摸,发现冉习习出了很多虚汗,连内衣都打透了,像是发烧一样。
“不行,冷热一激,你非得出事不可。”
他马上否决了她试图像男人一样,洗冷水澡降火的想法,内热外冷,身体根本受不了。
说完,战行川从衣橱里拿出一条毯子,把冉习习从头到脚那么一包,马上重新抱在怀里,夺门而出。
他对她的反抗置若罔闻,直接带她回到自己这几天所住的房间。客房比主卧稍小,也有独立的卫生间,只是没有浴缸。
把冉习习往地上一丢,战行川飞快地脱掉自己的衣服,再去打开热水阀。他不仅没有开冷水,反而把水温调到一档比较热的温度,摸起来有些烫人。
“过来,洗热水澡,不能用凉水浇。”
他招招手,着急地催促道。
冉习习裹着毯子,坐在地上,略一挣扎,还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滚热的水一浇到身上,她顿时打了个激灵,本能地想躲开。战行川按着她,沉声道:“把身上浇热了,多出汗,一会儿就不那么难受了。要是实在不行,还得去医院。”
一听到去医院,冉习习立即默不作声,她可不想那么丢人!
见状,战行川甩了甩手上的水,让她先洗澡。
“我先去给你倒水,你肯定渴了。”
在他离开之后,冉习习实在硬撑不下去,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她抱紧双臂,任由兜头的热水落下来,冲洗着全身。
不知道是药效并不持久,还是洗热水澡确实有用,十几分钟以后,冉习习觉得不那么难受了,她关掉水阀,抱着马桶,用手指挖着喉咙,拼命一阵呕,还真的吐出来了。
吐的都是之前喝的酒,吐完之后,胃不那么疼了,空空落落的。
她用冷热水交替地洗了脸,又从洗手池下面的橱柜里找到一套新的牙具,开始刷牙。
做完这一切之后,冉习习清醒多了。
“好了没有?”
门外传来了战行川的声音,她怔了一秒,拽下浴巾,飞快地包好身体,这才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他递给她一杯水,冉习习接过来,喝了一口,皱起眉头。
“加了一点糖,喝吧。”
她确实渴了,一口气全都喝光。
见她的脸色好了不少,战行川才再次问道:“需不需要去医院?车就在楼下,随时都能走。”
冉习习异常尴尬,咧了咧嘴:“有因为这种事去医院的吗?”
他立即严肃地回答道:“医者父母心,哪有医生会当面嘲笑患者的?再说,那些不知道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往身体里插的人可比你这种情况奇葩多了!”
她更加尴尬,拼命摇头:“我多喝水就行了,不用去医院了。”
战行川其实也不想去医院,倒不是担心丢脸,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冉习习去被医生一顿盘问,他知道她的脸皮薄,承认被人下|药这种事,绝对会令她情绪低落好几天。
“我回房了。”
冉习习端着水杯,急急要走。
他马上跟上,引来她的警觉:“你跟着我干嘛?”
战行川早有准备,掏出手机,把上面的文字给她看。
“看到没有?这种劣质春|药会有各种各样的不良反应,轻一些的就是恶心、发热、呕吐之类的,严重的甚至会导致心动过速、产生幻觉、肾脏和中枢神经受损。你还有几个小时就登机了,又是长途飞行,你也不想因为身体原因而改签吧?”
冉习习顿时紧张起来:“改签?不行,我快开学了!”
他点头:“所以,你睡觉的时候,我得在一旁看着你,如果情况不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故意停顿了两秒钟,战行川话锋一转,试着问道:“要不,我告诉陈嫂,让她……”
她立即像是被针扎到似的,一把按住他的手,坚决反对。
这种有失形象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你睡沙发。”
冉习习的房间里有一个单人沙发,她偶尔会躺在上面玩手机,或者午睡。
“行啊。”
战行川答应得倒是痛快。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让他跟着自己回房,一路上还不忘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看见。
在冉习习的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等到战行川走出来的时候,她居然已经睡着了,床头的那杯水也已经喝掉了。
他走过去,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也没有再疯狂出汗了。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战行川走到一旁,倒在沙发上,也有些困。
房间里十分安静,他很快也酝酿出来了睡意,迷迷糊糊之际,战行川像平常一样翻了个身,立即从沙发上掉了下来,摔在地毯上,整个人顿时精神了。
这也难怪,他比冉习习高出一头,她能在这上面午睡,但他却完全施展不开,缩手缩脚。
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女人,战行川嘟囔了一句,床那么大,她又瘦,只占了三分之一。带着忿忿不平的心情,他爬了上去,扯过被子,自动自觉地睡在了冉习习的身边。
两个小时以后,睡前喝了好几杯水的冉习习被尿憋醒,她不想起来,但又架不住小腹太涨,只能咬牙爬起来,闭着眼睛往洗手间走。
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结束,她坐在马桶上,等着冲洗和烘干结束,这才继续闭着眼睛,一路爬回到床上。
其实,在她起床的时候,战行川就醒了,他一直竖着耳朵听,确定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钻进被窝,小手摸到一个温热的地方,还有些软,冉习习打了个哈欠,又戳了两下,嘴里哼哼道:“睿睿,回你自己房里睡。”
战行川低头看着那只在自己胸膛上来回划拉的手,又听见她的话,更加无奈。
他忍着,把她的手拿开,轻轻在冉习习的眉间吻了一下。
她倒也没躲闪,可能真的把他当成了睿睿,只是翻了个身,继续又睡着了。
“我给你半年的时间,也给自己半年的时间。在你回来之前,我会把那些事情都处理好,再也不会让你和睿睿受委屈。”
战行川好像下了巨大的决心,低声说道。
第四十三章 送别
睡醒的时候,冉习习觉得胃有些疼,一抽一抽的,她略一挣扎,披头散发地坐起来,终于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第一个反应是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确定没有异样,冉习习终于放下心来,眯着眼睛,她看向不远处的沙发。
沙发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条毯子,已经叠好了,说明战行川已经起床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她竟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遗憾。
又坐了一分钟,冉习习下床去洗漱,换上衣服,再一看时间,她和战睿珏吃过早饭以后,就要赶去机场,不能再耽搁了。
她一下楼,就看见战睿珏已经收拾妥当,小家伙正坐在餐桌旁,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显然比自己起得还早。
战行川喝了一口咖啡,朝冉习习招招手:“醒了?吃饭吧,你喝点粥,以免胃痛。”
还真被他说着了,的确是胃痛。
她捂着胃,走了过去,刚一坐下,陈嫂就把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粥端了上来,还有几碟精致可口的小菜。
“谢谢陈嫂。”
冉习习顿时有了胃口,拿起汤匙,笑着道谢。
陈嫂立即摆手:“不是,是……”
战行川马上举起手里的咖啡杯,对她说道:“麻烦给我加一点咖啡,谢谢。”
陈嫂明白过来,接过杯子,转身去厨房。
有人默默地做了好事,却偏不想被人知道,她只能跟着一起保守秘密,别多话。
冉习习尝了一口,米粒都快被煮化了,特别香糯,也容易消化,外加搭配着爽口小菜,她不自觉地就喝掉了一整碗。
确定自己的手艺还不错,战行川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看新闻。
饭后,稍作休息,母子二人启程去机场。
司机将他们的行李都搬上车,冉习习催着战睿珏上车,却发现他一个劲地回头,寻找着战行川的身影。
“爸爸怎么不上车?他不送我们去机场吗?”
他一脸疑惑,扯了扯冉习习的手,紧张地问道。
战行川听见儿子的声音,大步走了过来,在战睿珏的面前蹲下:“乖儿子,爸爸不去机场了,司机叔叔会送你们过去。”
一听这话,战睿珏大吃一惊:“不嘛,不嘛!我都要见不到你了,你还不送我!”
战行川失笑:“谁说见不到我,说不定我哪一天就出现在你的眼前,吓你一大跳。”
战睿珏愣了愣,马上跺脚:“那你快来吓我,天天吓我……”
孩子的逻辑的确和大人不一样,战行川接不上话,只好摸了摸他的头,无奈地站了起来,把战睿珏交到冉习习的手上,低声催促道:“出发吧,万一路上比较堵,时间充裕一些也好。”
她微微垂下眼睛,对于他不肯去送机这件事,也颇有几分吃惊。
“好。我会照顾好睿睿的,你不用担心。”
战行川点点头,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舍。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辆车离开。
送走他们母子,对于战行川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虽然他也万分的舍不得。可他们如果不在中海,就不会轻易被有心人盯上,与此同时,他们被人伤害到的几率也就大大地降低了。
商场如战场,真的红了眼的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会使出来。
虽然大家都说,祸不及家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种起码的操守。生意人的妻儿老小被竞争对手绑架、挟持甚至是杀害的事情,这么多年来屡见不鲜。
既然已经决定下手,那么战行川就不能让他们母子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把他们送走,心里着实难受,但也不失为一个正确的决定。
掏出手机,战行川拨通一个号码,那边的人一接起来,他就直接问道:“春节过得如何?听容谦说,他去德国转机的时候,还看见你们两个人了。”
春节期间,陈浩扬带着贺佳雯去了奥地利,又在德国玩了两天,正好遇到了在柏林转机的容谦和孔妙妙。
“春节是过得不错,可一想到马上又得工作,我就恨不得天天放假。”
男人在电话里哀嚎一声,但语气听起来却是一贯的贱贱的,让人想打他。
战行川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情绪,反而安慰道:“你是独生子,早些年非要学艺术,家里也同意了,现在你该撑起门户了。不管是先立业,还是先成家,总要认真考虑一下,不是吗?”
听他这么一说,陈浩扬也正色地开口:“的确是这样,如果不是我之前没有话语权,他们就不会出尔反尔,居然做出悔婚这种事。虽然我那时候和佳雯还不熟悉,而且特别反感这种商业联姻,但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外人无权干涉。”
“的确如此,所以我一定会支持你尽快接手陈家的生意。同时……”
陈浩扬马上打断战行川的话:“我也会支持你的一切决定。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我肯定说到做到。不过,陈战两家之间在生意往来上的一些规矩,都是二十年前定下来的,已经不适合再延续下去,一旦我接手公司,改革是少不了的。”
这么好的一个脱离战氏的机会,他不可能错过。何况,陈浩扬也不甘心让陈氏一直靠着战氏的庇护,说好听了是庇护,说难听了就是捡人家的剩饭吃。
“这是当然,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干涉陈家的任何生意。至于你那些叔叔伯伯,假如你不好意思出面,我也会一并给你解决了,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战行川微笑着颔首,他果然看得没错。
所有人都觉得陈浩扬只是一个充满梦想的艺术家,不可能接手家里的公司,但他却不这么想。他一眼就看穿,这个男人的野心极大,他一直蛰伏着,只是在寻找机会,准备一鼓作气将陈氏的所有权力都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和当年的自己,倒是很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战行川当年是孤军奋战,身边只有一个刚出校门的孔妙妙,放眼望去,全是敌人。
“好,我信你。我和佳雯在医院看她爸,你要和她说话吗?”
陈浩扬知道战行川肯定还要和贺佳雯说几句,主动问道。
“不用了,你让她有空的时候,给我回一个电话就好。”
虽然陈浩扬和贺佳雯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不过战行川还是觉得公事公办比较好,有话单独说。尤其,贺氏的情况比陈氏要糟糕不少,那些所谓的亲戚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贺佳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很难应对。
所以,战行川要私下里继续叮嘱她,甚至手把手地教她很多东西。
这一点,陈浩扬也再清楚不过。
“冉小姐呢?”
他倒是对冉习习的印象很好,时不时地就问问她的近况。
“我老婆很好,和我儿子一起出国了。”
战行川有点儿咬牙切齿地说道,虽然明知道陈浩扬不是那个意思,可他就是对有男人总想着冉习习这件事感到十分不爽。
“怪不得呢,我说你怎么下狠心开始动手了。那好吧,我不打扰了,一会儿让佳雯给你回电话。”
陈浩扬见他真的有些生气了,顿时不敢再轻捻虎须,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贺佳雯也是急性子,没过半小时,她就主动打来了电话。
贺氏的情况太过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在电话里说清楚的。所以,战行川直接告诉她,明天到战氏来,他当面和她说。
两个人定好了时间,结束通话以后,战行川快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从冉习习的家中离开。
大陈夫妇继续留在这里,而李姐则是请求战行川,允许她能回战家,可以和家中的保姆小刘一起作伴,顺便照顾他的起居。
战行川略有犹豫:“我很久不在家里住了。”
这其中的缘由,李姐当然清楚,还不是因为虞幼薇母女。
不过,她还是坚持要回去,说那里有自己和睿睿在一起生活的回忆。
战行川答应了她,让她上车,先送她回家,自己再去公司。
几个人依依不舍地道别,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家里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陈嫂不停地抹着眼泪,念叨着一定要有空常来。
把李姐送回家中,战行川前往公司。
员工们都已经结束了休假,开始了年后的工作,一切似乎又回归到了正轨。
战行川一到公司,孔妙妙就朝他努嘴:“有人一大早就来了,我说你今天不一定来,可她非要等你。我没让她进你的办公室,让她在小会议室等你来着。”
闻言,他探头朝隔壁的小会议室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身职业装的虞幼薇正坐在里面,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不耐,显然是等待良久。
“让她过来吧,对了,我要一杯咖啡。”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
这一揉不要紧,他感到一股热流涌出来,急忙用手按住,一摊开手,果然是鲜红的血。
孔妙妙急忙抽了几张纸巾,堵住战行川的鼻孔,让他先坐下来。
“都说了,过年期间难免大鱼大肉,就要少喝酒,少吸烟。看,现在体内火气太大,都流鼻血了吧?”
她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一手叉腰。
“算了,把咖啡换成绿茶吧。快去。”
战行川实在受不了她的唠唠叨叨,连忙挥挥手,然后坐了下来。
第四十四章 当面谈判
见他一脸嫌弃,孔妙妙自觉好心成了驴肝肺,她抛下一句“懒得管你”,然后便气哼哼地走出了办公室,去喊虞幼薇进来,然后再去泡茶。
战行川慢慢地擦干净人中上的血,把染红的纸巾丢到纸篓里,又去洗了一把脸。
等他做完这些,虞幼薇刚好也敲门进来。
她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此刻已经酝酿出来了一肚子的火气,可却又因为必须要和战行川面谈而不得不隐忍着。
“听说你这个春节一直没露面,连几个大人物举办的聚会也没去?”
不等战行川开口,虞幼薇直接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问道。
她倒是没有说假话,在中海,每年的春节期间都会有一些知名人士举行各种聚会,特别是六大家族的一些人士,更是热衷于此。
他们借着过年的喜庆气氛,四处扩展着自己的交际网,不断结识新朋友,维系老朋友,很多人甚至能以受邀为荣。
相比之下,战行川则低调得多,他一向都是“独行侠”,不怎么和这些人频繁走动,除非必须。
“无非是吃吃喝喝,又没有正经事,去了干嘛?”
战行川坐下来,用审视的表情打量着虞幼薇,经过上一次赵玉红上门的事情,他能够察觉到,她其实已经慌了,只不过在硬撑而已。
想必,关于那孩子的身世,虞幼薇自己也是存疑的,只不过她宁愿一切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展,所以不肯去求证,抱着侥幸的心理。
“去了干嘛?就算只是虚伪地客套一下,也比在家陪着一个小孩有意义。”
她一怒之下,脱口而出,然后便看见战行川立即变了脸色。
“我做什么事情,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吗?如果你来找我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么你可以走了,别说我连一杯茶都不给。”
说罢,战行川就拿起座机,拨通茶水间的电话,告诉孔妙妙不用再给虞幼薇准备喝的东西。
孔妙妙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她巴不得虞幼薇赶快走,以前多少还要顾及着战行川的面子,总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而现在就可以完全不用理会,想想都觉得畅快。
很快,她把泡好的绿茶端到战行川的办公室,还不忘故意补充一句:“战先生,您今天的安排比较紧,别为不值得的事情耽误时间。”
虞幼薇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语里的夹枪带棍,她本想反驳,可一想到自己今天来这里是有正事要做的,硬生生还是忍住了。
等孔妙妙离开,战行川吹了吹滚烫的茶水,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还有话要说吗?”
她想了想,似乎在措辞。
“赵玉红是不是私下来找过你?”
虽然知道这么问太直接了,可虞幼薇还是问了出来。
战行川放下茶杯,不答反问:“她找我干什么?”
见他这么沉得住气,虞幼薇反而冒起一股无明业火来,她冷笑一声,面带讥讽:“没有你的默许,你以为我会相信她敢一个人找上门来?在中海,她谁都不认识,居然去找你的晦气,难道她活腻了吗?”
虽然战行川已经很久不回家住了,可那毕竟是他的家,赵玉红就这么贸然堵在门口,还招来了物业的人,按理来说,她的行为绝对会得罪他。
“也许,她确实很想念她的女儿,所以根本顾不顾得上得罪我。”
战行川倒是想要看看,虞幼薇还能怎么说。
她顿时恼怒起来,大声反驳:“那是我的女儿,她不过是养了几年,就真的以为是自己的了?做梦!我看她现在就是想要仗着这一点,来讨要更多的好处!”
一想到赵玉红和江凯宏这两个人居然背着她搞到了一切,虞幼薇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倒不是因为江凯宏而吃醋,只是觉得他们里应外合,想要掏空自己的钱,实在可恶。
“讨要好处?反正你现在也不缺钱,就当是感谢她这么多年帮你养孩子,给一笔钱倒也是人之常情。”
战行川故意火上浇油,他已经看出来了赵玉红和江凯宏的关系不一般,也知道虞幼薇曾经和姓江的有过一腿,但他对这一切都佯装不知,看她怎么说。
果然,虞幼薇一时语塞。
“算了,不说他们了。我今天来是想要你的签字,授权信虹地产和文武地产开公司进行合作,关于‘heath care’这个项目。还有,以前我嫌麻烦,信虹和战氏的一些授权书我都懒得弄,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想让信虹彻底独立出去。我已经问过律师了,手续方面有些繁琐,但不是不可能,你既然已经答应把信虹给我,应该不会反悔的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份授权书,递给战行川。
文武地产,就是刘文和刘武两兄弟开的公司,在业内可以说是臭名昭著。而且,他们基本上属于地产界的掮客,最擅长的就是吃进卖出,一颠一倒地赚钱。再加上,刘文负责打点官场,而刘武则豢养一批社会闲散人士,兄弟两个人都不好惹,很多人只能吃哑巴亏。
眼看着虞幼薇执迷不悟,战行川也很清楚,刘氏兄弟绝对许诺了她更多的好处,所以她不可能就此收手。
“信虹地产,应该满足不了刘武的胃口吧?我看,他找上你,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战行川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冷冷说道。
此话一出,虞幼薇一惊,有些惊恐地看向他。
他怎么知道?!
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按理来说,不会啊……
就在虞幼薇的内心中千回百转的时候,战行川也在暗暗地打量着她,从她的反应中,他几乎已经可以百分百地确定,刘武的野心绝对不只是一个地产项目,也不只是一个信虹地产。
他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战氏。
还真是不自量力!
在心里冷笑一声,战行川从虞幼薇的手上抽走了那份授权书。
见他拿走,虞幼薇这才松了一口气,表情有些僵硬地说道:“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他的胃口大不大,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信虹不过是按规矩做事,别人如何,我是不会理会的。”
随意地翻看了几眼,战行川把东西丢在一旁,身体向后靠去。
“我不会签的。我已经说过了,我对这个项目不感兴趣,对和刘武合作也不感兴趣。还有,我的确是答应把信虹给你了,但假如你在公司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就不是我给不给你的问题了,还要看公司的其他管理层允不允许你继续坐这个位置。”
说完,他眼神锐利地看向虞幼薇。
之所以毫无铺垫地甩出这么一番话来,战行川为的就是看一看虞幼薇的反应。
不得不说,这几年来,虞幼薇成长得很快,或许是因为她的经历特殊,比起一般的女人,她的意志力惊人,而且学习能力也十分突出。因此,战行川很清楚,假如自己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虞幼薇绝对会编造出一套相对合理的说辞来,甚至反被她咬上一口,得不偿失。
果然,乍一听见战行川说到“见不得人”四个字的时候,虞幼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但她很快敛去了异样的神色,继续嘴硬:“你不过是想要找个借口,把我赶出信虹,趁机收回公司而已,又何必栽赃陷害我?”
他早就料到,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随手拉开手边的一个抽屉,战行川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纸,用力扔到了虞幼薇的面前。
“自己看。栽赃陷害?”
他冷笑连连,这些证据前后足足搜集了个把月,每一样都反复核对过真实性,即便拿到法庭上也是站得住脚的。
虞幼薇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翻开第一页。
很快地,她的眼睛就睁大了,连呼吸也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鼻翼微微颤动,下颌也跟着收紧。这些微小的反应都在说明,她此刻极为紧张,还带着恐惧的心情。
公司账表、个人资产的调查、转账记录……
面对着这些确凿的证据,虞幼薇也不禁冷汗涔涔,她没想到,战行川居然一直在调查自己!
她一把扣上,不再往下看了。
“你炒掉不肯给你做假账的财务总监,安排上了自己的人,多次将公司的款项转入自己的私人账户,这些事情都是确实存在的吧?不仅如此,你生怕别人现自己挪用公款,还借故炒掉了不少公司的老职员,让人重新招了一批应届毕业生,大肆将工资和实习补贴压低,又省了一大笔钱。”
战行川敲了敲桌面,哼道:“你没想到吧,那个财务总监的手上有录音,你威胁过他什么,那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如果这些东西全都公开,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虞幼薇从此以后在这一行永无出头之日,别说继续掌管信虹地产,就算是去做一个小小的职员,都没有公司会录用她。
她死死地咬着牙,一言不。
“所以,这个授权书我是不会签的。还有,我给你三天时间,自动从信虹离职,那么,这些东西我就不会公开了。”
说完,战行川当着虞幼薇的面,重新把一厚摞文件又放回了抽屉。
第四十五章 为子女计长远
虞幼薇的脸颊微微抽搐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战行川的一举一动,见到他把那些关系到她生死的证据又重新放回了抽屉。
“所以,考虑一下。不过,我觉得你也没有考虑的必要了,难道你准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败名裂吗?在这个圈子里,出了这种事,谁也救不了你。”
眼看着虞幼薇露出不甘心的表情,战行川用力推上抽屉,冷冷地说道。
让她把吃了的吐出来,自动从信虹辞职,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假如不是因为有刘武在背后给虞幼薇撑腰,战行川可能会更加直接一些,让她从战氏滚蛋。反正瑶瑶也不是战励旸的女儿,他没有必要替别人养孩子,还是一个毫无血缘的孩子。
“好,你说过了,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而且,我不想表现得太突然,对信虹新一年的业绩也不好。”
虞幼薇强忍着,压下满腹的愤恨,这才一把拿起那份空白的授权书,悻悻离开。
看着她走出办公室,战行川却并没有感到哪怕一丝丝的轻松。
上一次公司召开核心高层会议,警方当场将张振生带走,是因为他涉嫌行贿,干预司法公正。那个法官被双规,交代问题的时候把他给咬了出来,但没提起虞幼薇,估计也是刘文那边打点过,索性只拖张振生一个人下水。
除了张振生以外,公司里其实还有几个老家伙站在虞幼薇这一边。当然,他们并非是觉得她才能过人,能够让战氏发展得更好,而是看中了她年轻,缺乏经验,又是孤儿寡母,比起战行川来,不知道要好操纵多少。
这些人的野心,战行川都知道。
所以,在这一次的土地竞标中,他宁可主动低头,去找战励明帮忙,也一定要赢过律擎寰。为的就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堵住那些人的嘴,以免他们趁机向他的能力提出质疑,觉得他连一块小小的地皮都拿不下来,公司的前途堪忧。
见虞幼薇走了,孔妙妙再一次走了进来。
“你说,她就这么走了,能甘心吗?”
关于那些证据,容谦已经告诉她了,说战行川只等着一个适合的机会,就会甩在虞幼薇的面前,看她还敢如何狡辩。
“应该不会甘心。已经到嘴的肉,谁还能吐出来。你能吗?”
战行川浅笑着问道。
孔妙妙撇了撇嘴:“不是我的,我也不吃,还嫌腻呢。”
两个人都笑了,笑完以后,战行川让她去联系杨国富,说自己请他吃午饭,请他务必要赏脸。
“就那个胖子?他可不敢跟刘武作对,他要是有那个能耐,也不会一把年纪才坐到这个位置上!你要是指望他,我看还是算了。”
一听到战行川要约杨国富见面,孔妙妙顿时不抱希望,鄙夷地说道。
“就是因为他才坐到这个位置上,所以肯定也不甘心就这么退了。反正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退休,还不如拼一把,我打算还他一个人情,就看他有没有这个魄力。据我所知,他的儿子现在才是一个科长,毕竟年轻,又没有什么建树,光靠老子,也很难提得上去,总要有个机会才行。”
战行川略一沉思,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
听他这么一说,孔妙妙也就不再怀疑,直接去联系杨国富的秘书,报上战行川的大名,等着对方的回复。
杨国富果然不敢招惹战行川,一听对方请客,心知是有事商量,马上按时赴约。
他虽然大腹便便,看上去不怎么干练,做起事来又谨小慎微,可毕竟也在官场混了三十多年,能躲开各种风口浪尖,一直坐到这个位置上,其实也不完全是靠着侥幸。
一落座之后,战行川亲手斟茶,口中寒暄两句,便直奔主题。
“刘武这个人,杨局你一定是知道的吧?”
他索性也不绕弯子,想要看看杨国富的真实反映。
果然,杨国富脸上的笑容一刹那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他也是中海人,怎么会不知道刘武。只是,猛地一听战行川提起,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他也不敢贸然回答。
“当然知道了,呵呵,战先生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个人呢?难道是因为……”
杨国富不愧老奸巨猾,随口应了一句,然后主动问道。
“说来话长,不如我们边吃边说。”
他越着急地想要知道,战行川就越拖着不说,反而叫人先上菜。
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的杨国富只觉得食不下咽,面对着一桌子的丰盛菜肴,他原本很有胃口,可此刻却完全吃不下去了,只想要知道,战行川到底为什么提及刘武,又为什么把自己叫来,是不是要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
眼看着杨国富急得满头是汗,一副想问又忍着的样子,战行川在心里暗暗发笑,但还是故意又说了一些没用的废话,这才又拐回到了正事上。
“关于刘武派人强拆的那些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事情虽然闹得很大,但最后还是压下来了,就跟以前一样。人死了,就和白死一样,真是令人唏嘘。”
战行川握着茶杯,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杨国富见他终于又绕了回来,也马上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也听到了一些,不过据说最后家属还是同意私了,没有起诉开发商。既然这样,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就是……”
看样子,他是想打个哈哈,搪塞过去。
战行川放下茶杯,面带厉色:“杨局,话不是这么说。假如每个犯罪嫌疑人都能拿出足够多的封口费,让受害人闭嘴,那这世界上岂不是永远没有案件了?我今天之所以找你来,是觉得你是一个好警察,好官员,更是一个好父亲,你可别让我失望!”
他的神态和语气令杨国富一下子感到了几分惊惧,腰板也不由得挺直了,他略带尴尬地动了动鼻子和嘴,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杨局,我明白你一贯的准则,明哲保身。再说你要不了多久就退了,也不想招惹是非。但你想一想,你在位的时候无功无过,自己倒是平安,可令郎还要在这个系统里工作几十年,光靠着你的这一点点光环和荫庇,你觉得他能走多远?人走茶凉的故事,你比我听得要多得多吧。真的爱子女,就要为子女想得长远一些,不是吗?”
杨国富这个人怎么样,战行川不予置评,但世界上不疼爱子女的父母毕竟是极少数。再加上杨国富的儿子自身并不太优秀,以后能不能有父亲那么好的运气,还很难说。
所以,听到战行川这么一说,杨国富也跟着一咬牙:“战先生,有话不妨明说吧,我都已经坐在你面前了,还有什么是大家不能挑明了说的呢?”
换言之,就算他不肯,鉴于他已经亲自来见战行川,或许在外人的眼里,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好,那我就开诚布公。”
战行川点点头,再次开口。
机场,贵宾候机室。
战睿珏背着一个小小的双肩包,手上还推着一个儿童行李箱,上面贴满了各种动漫贴纸,看起来无比可爱。
因为战行川没有来送机,所以他有一些沮丧。这股沮丧甚至冲淡了即将出远门的喜悦,令他高兴不起来。
冉习习让工作人员给他倒了一杯热可可,口中哄道:“你不是最喜欢热可可吗?”
战睿珏抿了一口,闷闷地说道:“还有奶酪蛋糕……”
她无奈,这个小东西一定是遗传了自己爱吃零食的习惯,幸好每天的活动量比较大,暂时还没有长成一个小胖子。
“飞机落地之后,就有蛋糕吃了,我们住的那个街区,买东西还是很方便的。是克雷格叔叔帮我们找的住处,你还记得克雷格叔叔吗?”
冉习习尽可能地分散着他的注意力,以免等一会儿登机的时候,战睿珏会不适应。
“克雷格叔叔?蓝蓝身边的那个叔叔吗?”
战睿珏果然来了精神,急急追问道:“蓝蓝呢?”
她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蓝蓝”是自己儿子给波尼·克尔斯起的专属爱称。冉习习低咳两声,轻轻说道:“他是妈妈的老板啊,不过是以前的老板,妈妈现在没有工作,要去努力学习呢。”
战睿珏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那我不吃蛋糕了,把钱攒着吧。或者我们去找爸爸,爸爸有好多好多钱,他自己说的!”
说完,他还从双肩包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塞给冉习习。
“爸爸给我的卡,说我可以刷刷刷,也可以存着。这里面有我的压岁钱。”
看着一脸得意的战睿珏,冉习习又想起他们父子两个人坐在床上数钱的场景来,果然是商人的后代,这么小就开始对金钱感兴趣!
战行川上一次被儿子的存钱罐差点儿砸成腰脱,他早就打算好好培养一下战睿珏的理财观念,所以先拿压岁钱试试水。
“你的卡,你自己收好。”
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准备带他登机。
刚起身,隔壁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有几个地勤人员甚至一路小跑过去。冉习习瞥了一眼,没有理会,她第一次单独带儿子飞行,生怕出事,一直紧紧地拉着战睿珏的小手,不敢撒开。
第四十六章 贵宾竟是他
因为购买的机票是头等舱,所以冉习习拉着战睿珏向贵宾通道走,她从来都不是八卦的人,尤其现在还带着孩子,对她来说,外面的骚动和自己完全无关。
倒是战睿珏一手抓着玩具,还不停地向后张望着。
母子二人顺利登机,几个空姐一见到帅气可爱的战睿珏,忍不住连连夸他。
虽然人小,可也有虚荣心,第一次被这么多的漂亮大姐姐夸赞,战睿珏的心里顿时美滋滋的。他红着小脸,轻声道谢,然后忍不住回头,抱住冉习习的腿。
“等一下给你拿游戏机。”
她摸摸儿子的头,放好随身的手袋,示意他尽快坐下来。
战睿珏点头,因为第一次坐飞机,所以难免对周围感到好奇,但他没有跑来跑去,也没有伸手乱摸,只是瞪大双眼,认真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
冉习习放下心来,她转过身,正弯腰拿东西的时候,忽然听见站在不远处的乘务长用流利的外语说道:“克尔斯先生,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我和我的同事会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祝您旅途愉快!”
她浑身一震,第一反应是,自己不会是听错了吧?
紧接着,原本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的战睿珏忽然大喊一声:“蓝蓝!”
冉习习还来不及去抓住他,他已经跳下座位,一溜烟儿跑走了,直直地扑向那个高大的男人,甚至手脚并用,一下子窜到了他的怀中。
一大一小虽然很久没见,却配合默契,动作娴熟。
波尼·克尔斯用一只手托着战睿珏的小屁股,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将随身的公文包放好,然后这才眯眼看向一脸错愕的冉习习。
多日未见,这女人的气色看起来还算不错。
“又一次灰溜溜地出国了?”
他一开口,就令冉习习心生不悦。
什么叫“又一次”,她可是去进修的,不是无处可走。
“你怎么在这里?”
按理来说,除非情况特殊,否则波尼·克尔斯是不会乘坐普通民航客机的,他拥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偶尔遇到飞机检修,他才会难得的纡尊降贵一次。
“飞机检修?”
冉习习想到这一点,立即明了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在中海?”
她的问题好像特别多,波尼·克尔斯瞥了一眼,一副懒得开口的样子:“转机。”
“哦。”
冉习习虽然应了一声,可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在中海转机?不过,一看到波尼·克尔斯那张脸,她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睿睿,快坐过来,飞机要起飞了,需要系好安全带。”
她朝儿子招招手,示意他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来。
战睿珏明明听到了,可仍旧一头扎在波尼·克尔斯的怀里,而且还一直试图把手指戳到他的眼睛里去,看那样子,这小子仍是对那一双漂亮至极的蓝色眼珠贼心不死。
冉习习不禁抽了抽眼角,心想着如果儿子真的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个喜怒不定的男人会不会把它直接丢出飞机外。
“睿睿!”
见儿子不理会自己,她只好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句。
哪知道,波尼·克尔斯直接转过头,向她这边看了一眼,口中说道:“让他挨着我坐,你可以睡觉。你的黑眼圈很重,看起来既苍老又丑陋。”
他故意在这两个形容词上加重了语气,成功地看见冉习习的脸色跟着白了一白。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默默地从手袋里掏出来了一张面膜。
被前任上司如此奚落,冉习习觉得,自己也算是古今中外第一人了。一想到波尼·克尔斯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毒舌,她无奈地往耳朵里塞上耳机,不想理会他。
至于战睿珏……反正他很乖,既然不肯过来,那就坐在那边好了。反正头等舱的位置大多都空着,看样子也不会有其他乘客再登机了。
“Ray,送你的。”
飞机在跑道上开始缓缓滑行起来,波尼·克尔斯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巧的胸章,摊在手心上,示意战睿珏自己伸手来拿。
可惜,他说的话,战睿珏完全听不懂,只能从对方的眼神、语气和动作里来揣测。
“给我的吗?”
战睿珏看着那枚胸章,有些怯怯地问道。
同样可惜的是,波尼·克尔斯也听不懂他的话。
两个人鸡同鸭讲,全靠比划。
“妈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礼物。”
战睿珏摆摆小手,但目光却忍不住被那枚精致的眼神所吸引,他好奇地歪过头,看了又看,只觉得它闪闪发亮,上面绘制的图案栩栩如生,连头发丝都根根可见。
“送给你的啊,拿着。”
波尼·克尔斯不由分说地把胸章放到他的小手上,懒得再废话。
战睿珏忽然得了这么一个宝贝,自然要拿给冉习习看。
冉习习的座位就在隔壁,他吃力地把手臂越过格挡,嘴里小声喊着:“妈妈,蓝蓝送我的,我可以收下吗?”
她听见声音,急忙让他坐好,然后自己解开安全带,走过去问道:“什么?”
见状,空姐急忙让她坐下。
冉习习无奈,只好重新坐下,主动向波尼·克尔斯问道:“你刚才把什么东西给他了?睿睿还小,不懂得轻重,如果是他问你要的,我一定会批评他。”
不过,她很清楚,战睿珏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等看到那枚胸章,冉习习头皮一麻,忍不住脱口道:“这可是协会颁发的纪念胸章,意义重大,你居然随手就给人了?”
旁边的男人一脸倨傲:“我还用得着让他们给我什么肯定吗?别来烦我就行了,我讨厌开会。”
冉习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因公外出,顺便在中海转机……不对!
她一下子睁大双眼,这架飞机的目的地并不是巴黎,波尼·克尔斯怎么会坐在这里?!自己明显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真蠢,原来你才反应过来。”
波尼·克尔斯撇撇嘴,顺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颇有几分愉快地说道:“十分钟以后,我赢了!克雷格输了,他输给我两张球票,还得是最好的观看位置。”
说完,他还怕冉习习听不懂似的,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和克雷格打赌,看你见到我之后,要多久才能意识到我也去美国,而不是回巴黎。”
顿了顿,他带着一脸嘲讽的笑容,继续揭秘:“你不会以为,那么难得的进修机会,单凭克雷格就能拿到手吧?那封推荐信,我可是亲手写的,还逐字逐句改了好几遍呢。”
冉习习这下更震惊得连嘴都合不上了。
她早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再加上克雷格这么多年来一直很照顾自己,所以冉习习也就没有怀疑他。
“反正你现在失业在家,多学习也是没错的,免得脑子空空。”
波尼·克尔斯本来想说几句鼓励她的话,可一张嘴就带着明显的鄙视味道,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无奈,但又改不掉。因为,他太想看到她流露出那种既气愤又隐忍的表情了,暌违许久,甚是想念。
果不其然,她瞪着他,不仅生气,还有些窘。
“好吧,谢谢你。”
当着孩子的面,冉习习还是忍住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波尼·克尔斯说到做到,一直在照看着战睿珏,还陪他玩了一会儿游戏机。
不过,当他看见冉习习手里的杂志顺着毛毯滑下去,而她本人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的时候,他马上冲着一旁的战睿珏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保持安静,然后帮她调整了适宜的高度,让她能够睡得更舒服一些。
做完这一切以后,波尼·克尔斯一回头,发现战睿珏居然若有所思地在看着自己。
他一直觉得,这么小的小孩不可能露出这种表情,但他又确确实实地看见,战睿珏的确是在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在盯着他看。
这令波尼·克尔斯不禁产生了一丝心虚,毕竟,自己对人家的妈的确藏着那么一丢丢的心思,动机不纯,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赶来,只为了能够亲眼看见他们母子平安地抵达目的地。
可惜,二人语言不通,要不然的话,他还真想问问这个小不点儿到底在看什么。
而且,波尼·克尔斯还发现,自从冉习习睡着以后,战睿珏就格外防备自己似的,他一动,他就死死地盯着他,害得他都不敢去洗手间了。
“喂,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虽然明知道他听不懂,但波尼·克尔斯还是决定试一试,弄清楚原因。
战睿珏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还歪了歪头,好像是在猜测着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波尼·克尔斯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战睿珏却忽然开口了:“你别想趁我妈妈睡觉的时候再去偷亲她。我爸爸说了,只有我和爸爸能亲妈妈,现在爸爸不在,只有我可以亲妈妈。”
说完,他还挑衅似的,把脖子伸得老长,在冉习习的脸颊上“啾”了一口。
第四十七章 教父
睡得迷迷糊糊的冉习习察觉到一股痒痒的感觉,马上睁开眼睛,她根本没打算睡觉,只是才看了几页杂志,就觉得眼前的字都糊成一团,本想闭目养神而已,哪知道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不好意思,我居然睡着了。”
冉习习拍了拍脸颊,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飞机正在平稳飞行着,等她回来的时候,波尼·克尔斯已经叫了东西喝,顺便也给她要了一杯热咖啡,搭配几块饼干。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冉习习啜了一口咖啡,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让这么一位大忙人飞来飞去,就为了亲自监督她登上飞机,离开中海。
“开会,顺便在这里转机。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你的耳朵坏掉了吗?”
波尼·克尔斯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手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只是耳根那里似乎带着一丝可疑的浅色红晕,证明他的言不由衷。
“好吧,你不说就不说,反正落地之后……”
不等冉习习说完,他便打断她:“落地之后,各走各的,你以为我会继续跟在你后面?”
有了波尼·克尔斯的这句话,冉习习顿时放心了,接下来的飞行里,她整个人轻松多了,面对他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些笑容,不像一开始那么紧绷着神经。
他无奈,难道自己就那么招人烦吗?也不至于啊,起码,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几个空姐的嘴唇就像是抹了蜜一样甜,眼睛里闪动着的全是爱慕之情,如果不是碍于公司规定,说不定早就留下自己的私人号码。
幸好,战睿珏倒是还算给面子,在确定波尼·克尔斯没有对冉习习动手动脚的心思以后,他也果断地展示出了更多的友好,和他建立起了超越国籍和人种的革命友情。
等他入睡以后,两个成年人才彻底有机会单独聊一会儿。
波尼·克尔斯要了一点香槟,他这几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飞机上,或者开会,有些头痛。冉习习看出来他不舒服,从随身的手袋里拿出一盒薄荷糖,无声地递给他。
“你还带着?”
他有些讶然地挑挑眉,那是自己爱吃的牌子,也只吃那一种,不是随处都能买到的。冉习习刚入职的时候,波尼·克尔斯就曾因为她不能在十分钟之内买回来这种糖而大发雷霆过一次。从那以后,她就长了记性,永远多买两盒,随身携带,以免再被骂得狗血淋头。
“这么贵,当然要吃完啊。”
她不理会他脸上的惊讶,自顾自地往嘴里丢了一颗,然后又把剩下的都递过来。
波尼·克尔斯伸手接过来,也学着冉习习的样子,张大嘴巴,丢了进去。
“我早就知道,你在中海待不下去,所以当我一听到有那个进修的机会,就马上要了一个名额。当然,你自己的条件也要符合才行,主办方的筛选标准很严格,后门不好走。”
冉习习转了转眼睛:“你这是在安慰我,我也不完全算关系户,多少还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
不过,她还是不觉得有多么高兴。原以为是自己的作品打动了那些专业人士,没想到还是借了波尼·克尔斯的东风。
“别钻牛角尖,有能力和有关系从来都不是相互抵触的。”
他看出她的心思,主动解惑。
“倒也是。”
冉习习点点头,她进入社会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还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那么单纯,以为一切都是公平的。
“看你还能来质疑我,就知道你过得没那么差。蠢货也有蠢货的好处,就是疗伤特别快,哪怕前几天还难过得死去活来,没过多久居然又好了。”
他一脸鄙视地看着她,觉得自己的关心有些多余。
冉习习已经习惯了他的嘲讽,反而一摊两手,表示无奈:“没办法,人贱好养活,这一点你羡慕不来。倒是你真的跑去投资‘硫觅’,才是钱多得没处花,自寻死路。你不知道吗,费牧云两个月前放出狠话,要做国内最好的护肤彩妆品牌,占据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国货中高端市场,他第一个准备对付的就是‘硫觅’。”
并非费牧云有意针对,主要是他如果真的想在这个领域赚到大钱,自然就得一个个除去对手。其中最为挡路的,就是当年刁冉冉一手创立的“硫觅”品牌,如今已经被律擎寰收购,成为律氏旗下一个相对独立的公司。
“那是谁?没听过。”
波尼·克尔斯倒也诚实,一脸坦然地表示,他不认识费牧云。
冉习习做了个晕倒的动作,虽然费牧云的名气不算太高,但在这一行也算是小有名气,谁知到了波尼·克尔斯这里,却彻彻底底地成了无名小卒。
她只好打开搜索引擎,把费牧云以及名下的品牌“彩姿”的相关网页指给他看。
波尼·克尔斯懒洋洋地瞥了几眼,摸着下巴:“就这种对手,你就怯了?真没出息,丢人,别说你曾经给我当过助理。”
在他的眼里,费牧云这种手上拿着钱,四处找项目的投资人,连起码的专业知识都没有,根本不配在时尚界混,充其量属于投机商罢了。
“你可以嘲笑我,但不能小看费牧云。他的确是靠投机倒把起家的,低价收购,高价卖出,一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我也没有觉得他会一直抓着“彩姿”不放,相反,只要这个品牌一赚到钱,他绝对会迅速脱手。正因为如此,他才一定会好好运作,确保它能赚钱。”
冉习习严肃起来,见波尼·克尔斯在听自己说话,又继续说下去:“而且,‘彩姿’是国货老牌,上世纪二十年代就曾走出国门,拿过世界大奖,它的那款最知名的护肤霜的配方算是国家机密,很多人的奶奶都用过,即便是现在,很多上了年纪的人还是会用它。我承认在护肤领域,国际大品牌有很多的优势,但假如你把它看做一文不值,那你绝对有失公允。”
当初,“硫觅”和“彩姿”的新品发布会上发生意外,冉习习恶补了很多相关知识,她之前也瞧不起这个牌子,觉得是老年人才会买的平价擦脸油。但经过一番了解,她不得不承认,假如“硫觅”继续存在品牌定位不准,产品优势不明显以及销售渠道阻塞等问题,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对方完全赶超。
“看起来,你对他们的了解不少,应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见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波尼·克尔斯眯起眼睛,一脸审视地看向冉习习。
她嘴上说自己不擅长这个领域,也不关心“硫觅”的前途,但其实,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还是偷偷地做了不少的功课。
冉习习一顿,嘴硬道:“职业习惯而已,查资料的时候顺便多看了两眼。”
波尼·克尔斯也不点破,反而笑着问道:“既然只是看了两眼,就能有这么多的想法,说明你是个品牌运营的天才。这么一说,我真的有些后悔通过你的辞呈了,就应该把你送过去接手。”
她吓得立即噤声,马上提醒着:“我要去进修!这段时间我每天都要上课,哪儿都不去!”
笑话,她可是带着一堆镜头和摄影器材,还一路担心着海关会扣下,提心吊胆地上了飞机。要是现在有人胆敢阻止她去上课,冉习习绝对会抓狂的!
“也就是六个月。几年我都等了,还差几个月?”
波尼·克尔斯意有所指地说道,说完,他不等冉习习有任何的反应,侧过身去,给蹬了毯子的战睿珏重新拉了拉,顺便将他露在外面的一只小手也塞进毯子下面。
“我以为你很讨厌小孩。”
看着他轻柔的动作,冉习习疑惑地问道。
他回过头,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是讨厌。不过,那也要看是谁的小孩。”
一句话,说得冉习习有些不好意思。
“嗯,这也是,很多原本不喜欢小孩的人,等到有了自己的孩子,也都是很喜欢的。”
她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了一句。
波尼·克尔斯注视了冉习习良久,试着握住了她的手,她本能地一缩,却又看见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应该是不想吵醒睡在一旁的战睿珏。
见状,她只好安静不动,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腕。
“也许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我绝对是一个好父亲……”
冉习习吓得打断他:“不不不,他有父亲!他的父亲还好好的!我和你不可能……”
她的脸都白了,没想到自己离婚以后,反而还成了抢手货,竟然惹来这么多男人跑来要为她的下半生和她的儿子负责!
波尼·克尔斯不悦地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在向你求婚吗?”
“呃?”
冉习习懵了,难道自己刚才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
他看看她,眼神严肃:“或许你没有听说过,在意大利西西里有句俗话,世界太危险了,孩子必须有两个父亲才行。如果ray打算受洗,我会做他的教父。”
第四十八章 安顿下来
天主教徒占法国总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五左右,如果冉习习没有记错的话,波尼·克尔斯的母亲就具有意大利血统,意大利的天主教徒比例更高,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而且活跃教徒就有三分之一以上。
所以,听到他说起关于受洗的事情,她一点儿都不吃惊。但是,孩子现在还小,何况自己和战行川都没有宗教信仰,一个刚四岁的孩子就去信教,实在有些说不通。
“这个……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等他自己有决定权,再问问他愿不愿意。”
冉习习吃力地抽出手来,转动了一下手腕,暗暗腹诽着,这种强盗似的男人果然也有着强盗般的思维,还没有征求过孩子自己的意见,就在那里做了决定。
“不愿意?他为什么不愿意?我会做他的教父,并保证承担其宗教教育。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假如他有兴趣,我甚至可以在他长大成人之后,让他来ng集团……”
波尼·克尔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好像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被人拒绝。
倒是冉习习听了以后,更加敬谢不敏,要知道,他有八个已经走完法律途径的前妻,虽然没有小孩,但也够乱的。
“那个,你说的这些实在太长远了,以后再说……”
她越听越害怕,并不觉得是天上掉馅饼,反而觉得是天上掉陷阱。
说完,冉习习也打了个哈欠,佯装很困的样子:“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哪知道,这个男人却好像还处在倒时差的状态里,一点儿都不困,反而神采奕奕地提议道:“我们下棋吧,我带了一副袖珍棋盘,水晶的!”
冉习习是后学的国际象棋,水平奇差无比,是传说中的“臭棋篓子”。一般情况下,波尼·克尔斯是绝对不会和她下棋的,但偶尔也有特殊情况,比如现在,除她以外,他根本找不到其他对手。
“我……”
她强忍着,看着他兴高采烈地摆好棋子,只能硬着头皮奉陪。
半小时以后。
“三十分钟输三盘,有你这么烂的吗?”
波尼·克尔斯看了看手表,一脸郁闷,丝毫也没有赢了的快感。
冉习习耸肩,一手托腮:“我就是这么烂啊。再说,我不喜欢下棋,我讨厌这种走一步想五步的游戏,不符合我的性格。”
他挥挥手:“算了。”
然后,他按了召唤铃,有空姐迅赶来:“克尔斯先生,请问能为您做什么?”
“会下棋吗?”
波尼·克尔斯指了指面前的棋盘,空姐错愕至极,但还是点了一下头:“会一点点。”
“那就行了,再烂也不会比某人还烂。告诉乘务长,你在这里陪我下棋。”
他说完,还用挑衅的表情看了一眼冉习习,却现她已经把身体缩在了毯子里面,面朝着战睿珏躺下,似乎是准备睡了,根本不在乎他要跟谁一起下棋。
“克尔斯先生,我们有规定,不可以……”
空姐虽然对于他的青睐感到一阵欣喜,但却无法违反工作条例,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没事了,你走吧。”
波尼·克尔斯顿时没了兴趣,把棋盘一收,也闭上了眼睛。
喜欢上一个没有脑子,不解风情,莫名自卑却又异常倔强的女人,代价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气到肝疼,无处泄。
他不是没想过,不如就把她强了,看她事后怎么说。不是说东方女人有贞操观念吗?睡了就得负责,那好啊,他愿意负责,不仅对她负责,对她儿子负责都可以。
可惜,阿曼达在察觉到波尼·克尔斯产生了这个想法之后,马上认真严肃地和他进行了一番谈话。她告诉他,假如他真的这么做了,以后恐怕连想要和她说一句话都很难了。
“为什么?”
阿曼达瞥了一眼面前一脸惊愕的男人,红唇微张,说出无比残酷的事实:“她不爱你,你用强就是犯罪。她要是爱你,你用强就是情趣。懂了吗?”
带着怨怼的心情,波尼·克尔斯沉沉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始做梦。在梦里面,自己和战睿珏在草地上跑着,冉习习就在不远处烤着鸡翅、香肠,脚边还放着一打啤酒,空气中飘来一股浓郁的香味。
他一边跑着,一边情不自禁地动了动鼻子,真的好香……
“咯咯,快看,蓝蓝的鼻子动啊动啊。”
战睿珏的手上拿着一根已经咬了一口的香肠,不停地向波尼·克尔斯的鼻端靠近,而那个还在睡觉的男人受到香味的诱惑,下意识地抽着鼻子,正在嗅着味道。
“睿睿,不许调皮,坐好,慢慢吃。”
冉习习急忙说道。
这个小东西睡了几个小时,又醒了,摸着肚皮喊饿,她只好拿给他一根香肠,让他先安静下来。哪知道,战睿珏才咬了一口,就拿着香肠去逗弄旁边的波尼·克尔斯。
蓝色的眼睛终于睁开了,波尼·克尔斯听见声音,醒了过来,他假装张着大嘴,吓唬着战睿珏,偏偏他不怕,一边笑着,一边飞快地收回手。
“还有多久?”
他坐直身体,向外看了看。
“应该不要太久了,睡觉的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冉习习也已经调直了椅背,不打算再睡了,她拿起提前打印好的入学通知,细细地看了起来,生怕遗落什么重要事项。
见她在忙正经事,波尼·克尔斯也不便打扰,拉过战睿珏,教他玩国际象棋。
这小家伙悟性极高,虽然两个人只是靠着瞎比划,但他明显流露出浓厚的兴趣,上手很快,也能试着走上两步。
当然,小孩的智商和成年人是比不了的。不过,在波尼·克尔斯看来,冉习习的棋艺也着实没有比她四岁的儿子强多少。
飞机抵达目的地的时候,窗外飘起了小雨。雨丝看似细密,可落在身上也不容小觑。
冉习习本想去坐出租车,但回头看了看那几个行李箱,外加一脸茫然的战睿珏,她还是只能抛下面子,跑去问波尼·克尔斯:“有车接你吗?”
他随身只带了一个公文包,一路轻车简从,相比起她来,看上去不知道要潇洒多少。长风衣配墨镜的造型,令很多人将他误以为是明星,频频侧目。
“有啊。不过是你说的,一下飞机就各走各的。”
他显然还记得冉习习的话,拿来对付她。
眼看着乘坐出租车那边的队伍已经排起来了,冉习习想要尽快带着战睿珏回到住所,她只能咬咬牙:“能送我们一路吗?”
瞥了他一眼,波尼·克尔斯径直蹲下来,抱起战睿珏,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
见到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冉习习松了一口气,马上跟在后面。
司机帮着他们把行李都搬了上去,波尼·克尔斯说了一个地址,正是冉习习和战睿珏接下来半年所住的地址。
“那个街区的治安还不错,环境也可以,开车十五分钟不到,你上下学会很方便。”
波尼·克尔斯一边说着,一边抛过来一把车钥匙。
冉习习急急接住,低头看了一眼,又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我不想总是借着你的光。原本我以为,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靠自己的能力活下来,但现在明显不是。”
“你们不是有一句话么,叫‘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既然现在已经在外面了,那么借助一下朋友的帮助,也很正常。”
波尼·克尔斯非常吃力地说出来这么一句,怪腔怪调逗笑了冉习习和战睿珏。
“妈妈,蓝蓝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他用手挠挠头,表示困惑。
“相信我,还是不要懂比较好。”
她压低声音,在儿子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然后母子二人笑作一团。倒是一旁的男人由于语言障碍,而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克雷格找的住处的确很不错,房产中介的人已经提前等在那里,他向冉习习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后就离开了,还给她留了一本小册子,上面注明了附近的市、医院和体育中心的具体位置。
波尼·克尔斯给她买了一辆半新的二手车,开起来不张扬,也不会随便被人盯上,就停在车库里。
“我走了。”
他挥挥手,不忘提醒她:“考虑一下我之前的那个建议。”
冉习习怔了一秒,反应过来,只好点头:“等他长大一些,我会让他自己定夺的。不过,你千万别说什么让他去公司之类的话了,万一被人知道,会有很多麻烦。”
送走了波尼·克尔斯,她带着战睿珏走进家门,四下打量着,这里什么都不缺,真正的拎包就住。
“好了,我先去叫外卖,披萨好不好?等待的时候呢,你就去整理自己的玩具。”
冉习习一边拿起电话,一边给儿子安排着。
“我给爸爸打电话!”
他拿起冉习习的手机,一溜烟地跑进房间,还不忘关起了房门。
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过心里也很清楚地知道,新生活开始了,稍作休息,自己就要去上课,接下来的半年时间,紧张而有序,值得期待。
第四十九章 离奇被害
孔妙妙跑进战行川的办公室时,他正一脸慈爱地和儿子视频聊天。可乐小说网已更新大结局
自从战睿珏去了国外,两个人就存在着时差问题,不过,无论是什么时间,只要儿子的视频邀请一响起,战行川哪怕是在睡觉,也会马上接起来。
“……妈妈的班里有三十多个同学,有白白的,也有黑黑的,他们好高好高。”
战睿珏拿手比量着,战行川含笑问道:“比爸爸还高吗?”
他想了一下,点头:“比爸爸还高!走在妈妈旁边,好像一只长颈鹿,妈妈好像一只火烈鸟!”
自从冉习习在上周买了一件商场大减价的粉红色毛外套,战睿珏就给她起了一个新的外号,火烈鸟妈妈。
“看好小火烈鸟,别让她被长颈鹿和大狮子给叼走了。要是有人约妈妈去吃饭,你一定要跟着,假如妈妈不带你怎么办?”
战行川一脸狡黠地看着屏幕里的儿子,口中问道。
战睿珏也露出贼兮兮的笑容,小声说道:“我就说我肚子疼!不让妈妈去!嘿嘿嘿嘿!”
父子两个人正在傻笑,一旁的孔妙妙实在忍不住,她走上前两步,用手轻轻地敲了敲桌面,露出焦急的神色,明显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做得好。睿睿,爸爸要工作了,有什么事给我信息,新手机还喜欢吗?”
战行川朝儿子挤了挤眼睛,然后和他挥手道别。
关掉了视频,战行川将笔记本推到一旁,看向孔妙妙,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一大早就出事了吗?”
她点头:“是,武金明出事了!”
武金明,男,三十五岁,是信虹地产的原财务总监。他原本也算是在业内小有名气的,所以才被挖到信虹,担任财务总监一职。
不过,在虞幼薇接手信虹以后,由于她每个月都要想办法从公司的账目上挪出钱来,一部分给江凯宏,一部分给红姐,所以武金明就成了她越不过去的那一关。
她试着各种讨好武金明,希望他能够站在自己这边,帮她做假账,瞒着公司,瞒着战氏。但武金明却一口回绝了她,理由是不想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沾上污点,更不想因此而得罪财大气粗的战氏。
虞幼薇愤恨至极,最后她想办法炒掉了武金明,将整个财务部来了一番大换血,全都换上了自己的人。当然,这些人都看她的脸色吃饭,无不乖乖听话。
战行川立即坐直了身体,表情凝重:“什么时候的事情?确定了吗?”
刚问完,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杨国富打来的。
他马上接起来,直接问道:“武金明出事了?你是为这件事打电话的吗?”
手机里传来了杨国富焦急的声音:“是,他死了。尸体是在公寓负一层的车库里被现的,但是那里并不是案现场,他应该是在家里被人袭击,然后又把尸体丢到了车库!”
闻言,战行川大为恼怒,他低声质问道:“我不是让你派人保护他了吗?那些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你们居然就让武金明一个大活人死在家里了?”
自从他准备开始对付虞幼薇,战行川就开始提防起来,觉得武金明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他专门去找了杨国富,为的就是让他派几个人,尽量保护武金明的人身安全。
杨国富一口答应,而且他也确确实实安排了一组人手。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他只说那是一个重要的证人,要求手下在不惊动武金明本人的情况下,每天跟着他,如果现情况不对,马上向他本人报告。
“他回家之后,我的人就觉得应该没事了,所以就在楼下盯着,总不能跟着他一起回家吧?今天早上,白班的人去交接的时候,才现武金明没有下楼,他是个作息很有规律的人。他们觉得不对,和我汇报一声,就上楼去看了,才现门框上有个血手印……”
“是不是刘武的人做的?”
听完之后,战行川咬牙切齿地问道。
武金明再清楚不过虞幼薇的底细,包括她一直挪用公款的事情,所以,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证。而且,他的手上还有一份录音文件,是他本人和虞幼薇的对话,她要求他做假账,每个月固定导出一笔现金给她使用,武金明断然拒绝。
“暂时还不知道。武金明的家也被盗了,一些现金和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从目前看来,这应该是一件入室盗窃升级成抢劫杀人的案件……”
满脑门是汗的杨国富抹了一把脸,把初步的判断告诉给战行川。
“盗窃?抢劫?你的脑子坏了吧?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杀人灭口!至于那些丢失的财物,根本就是障眼法而已!那些人要的是录音笔,为了找到他和虞幼薇的对话录音,他们只能东翻西找,做出一副盗窃的假象!”
战行川一拍桌面,怒不可遏地低吼道。
关于那段录音,杨国富知之甚少,但听了战行川的话,他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小区里有摄像头,估计抓人不难。”
他想了想,只能这么说道。
“我也知道抓人不难,问题是凶手会把幕后主使交代出来吗?如果真的是刘武做的,他绝对已经把后路都想好了,就算抓到了,这个人也不可能供出他!”
然而,事已至此,战行川知道多说无益,最后,他只能让杨国富尽快破案。
放下手机,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靠着椅背,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妙妙,”战行川沙哑着开口,声音里彷佛带着无尽的悔意:“你说,是不是我害了武金明?假如不是我说服他,去揭穿虞幼薇挪用公司款项的事情,他说不定也不会遇害……”
闻言,孔妙妙急忙上前一步,劝道:“你不能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武总监被虞幼薇害得有多惨,我们都知道。她不仅把他从信虹赶出去,还散布各种谣言,害得他只能在小公司里谋职。即便你没有去找他,他自己也是很难迈过这道坎的,要不然他当初怎么会偷偷录音?”
听了她的话,战行川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武金明当时一定也是留了后手,所以才偷偷带着录音笔,将自己和虞幼薇的对话全都录了下来,作为证据。
“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把他的录音笔偷走,听说,他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一些钱物都丢了。”
孔妙妙略有些担忧地说道。
她也明白,盗窃是做给别人看的,他们真正想要的,一定是录音笔。
战行川笑了笑,一手拉开了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巧的录音笔。
“武金明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把东西给我了。看来,他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只可惜,他还是没能躲过去,白白丢了性命。你试着去联系一下他的家人,别说破,就说是他原来的同事,大家相处得很好,要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就去处理一下。”
他握着录音笔,对孔妙妙说道。
她有些吃惊:“原来在你这里?那岂不是说,就算他们把武总监的家翻个底朝天,都一无所获了?”
战行川颔:“嗯,除非武金明做了备份,但据我所知,他并没有。”
孔妙妙松了一口气:“既然东西没有被拿走,那就再好不过了。武总监的身后事,就由我来出面去办吧,好歹大家也是相识一场,他比我大几岁,当初在学校里就是个口碑不错的学长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孔妙妙这才走出战行川的办公室。看得出来,她的情绪也受到很大的影响,整个人低落了不少。
等她走后,战行川凝视着手上的录音笔,微微出神。
就算他再笃定不过,是虞幼薇去找刘武求助,刘武又派人杀了武金明,可毕竟暂时还没有证据。杀人者即便被抓住,他肯定也会一口咬定,自己原打算入室盗窃,不小心被主人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杀了,再去掠夺财物。这一套说辞,可谓滴水不漏,而警方为了尽快破案,也不会深究。
总而言之,怎么样都查不到刘武的身上,也就更查不到虞幼薇的身上了。
把录音笔收起来,战行川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继续思考着。
武金明已经遇害了,就因为虞幼薇和刘武认定他的手上有那份录音。那么,拥有更多证据的自己,会不会就是下一个目标人物……
他默默地想着,后背攀过一阵惊悚的战栗。
幸好,冉习习和战睿珏已经在国外安顿好了,她每天上午都会带着儿子一起去听课。国外的教学气氛比国内自由很多,连上课的教授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班里的同学更是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有些内向害羞的东方小帅哥,纷纷请他给自己做****模特。
最后,战行川的视线落在手边的抽屉上,久久没有挪开。
当天晚上,他没有加班。
见他一到下班时间就离开,孔妙妙也有些疑惑,但她马上也收拾了东西,和战行川一起离开,说去机场接武金明的父母,他们听了噩耗,特地从老家赶来。
“你开车了吗?”
战行川掏出车钥匙,忽然问道。
第五十章 起火
孔妙妙一边往电梯的方向走着,一边低头拿着东西,口中说道:“开了啊,我最近都是自己开车上班,不让容谦送我了。修路,不顺路。”
战行川立即收起了车钥匙,说自己跟她一起去机场。
“啊?一来一回,要耗费几个小时呢。武总监的家暂时不能住人,我帮他们订了酒店,要把他们从机场送到酒店。”
孔妙妙有些惊讶,不明白战行川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不过,他坚持如此,她也就没有反对。
到了车库,战行川远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它如原样停在固定车位上,那是他的专用停车位,不会有人乱停乱放。
“怎么了?”
见他迟迟不上车,孔妙妙探出头来,问了一声。
“没事。”
战行川收回视线,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孔妙妙将音乐关掉,主动询问道:“你看上去不是很舒服,要不要睡一会儿?车后座有一条毯子,自己拿。”
“我不困,就是有一点心神不宁。可能是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武金明的死讯吧,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死了。”
战行川一手抵在车窗上,手指用力地按着太阳穴,十分困惑地开口。
难道,自己真的扳不倒刘武,任由这个人渣在中海为所欲为吗?还是说,这个世界上的恶势力就是如此的强大,所以其他人才全都不去招惹,只有自己这个蠢货傻傻地迎上去?
“其实,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坚决地要与刘武为敌?难道就因为他想要借助虞幼薇的手,觊觎战氏吗?”
孔妙妙一边开着车,一边皱眉问道。
即便刘武有野心,打算利用“Health Care”这个项目来从战氏大肆敛财,但现在战行川不同意,也不会给信虹投资一分钱,那对贱男女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来抢钱。更何况,虞幼薇马上就要被赶出信虹了,她再也没有权利打着公司的旗号,去参与任何投资活动。
总而言之一句话,战行川现在的做法,明显和他一贯的处事原则相悖。
“当然不只是这样。”
他收回了手,努力坐直,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有一次,贺佳雯跑来找我,她和我聊了很久。她说,她当初其实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试着去联系冉习习,没想到她真的和他们去了那里,亲眼见到了那些就快要被刘武逼到绝路的拆迁户。妙妙,我以前从来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我的,但我想做她和睿睿眼里的一个好男人,一个好父亲,一个大英雄,这是不是很可笑?”
孔妙妙怔了怔,然后才一巴掌拍到方向盘上,笑出声来。
“你以为你是美国队长啊?你以为你是蜘蛛侠啊?还大英雄!为了当大英雄,和那对臭名昭著的兄弟死磕,值得吗?刘武张狂了这么多年,想要搞他的人不计其数,可一直没有人站出来,足可见他的根基很深……”
她止住笑,摇了摇头,却还是认真说道:“不过,只要是你要做的事情,我和容谦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依旧是这样。”
闻言,战行川故意用手捂住脸,犹如小媳妇一般地忸怩开口:“我好感动啊。要是你开车的技术再好一些,我就更感动了。天知道,从我上了你的车,就一直悬着心……”
孔妙妙气得要死,却顾不得去分神做别的,因为她的车技……确实很烂。
到了机场以后,武金明父母所乘坐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而延误了十五分钟,在这期间,战行川打了一通电话。
很快,有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送来了车钥匙。
“怎么了?”
孔妙妙有些不解,战行川今晚看上去怪怪的,他先是执意不开自己的车,现在又让人另外准备了一辆车。
“一会儿你开这辆车送他们去酒店,走贵宾通道,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带你们过去。”
战行川指了指身边的西装男人,他立即朝孔妙妙颔首:“孔小姐好。”
孔妙妙也点点头,但还是满心疑惑。
不多时,航班抵达中海机场,有乘客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战行川没有和孔妙妙一起去接武金明的父母,她一个人等着,接到了他们之后,由那个西装男人领路,带他们下去。
站在远处,确定他们几个人平安离开,战行川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就是担心有人会在自己和孔妙妙的车上做手脚。孔妙妙先把车停在了机场的车库,然后再来航站楼接人,这期间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从某种程度上说,那辆车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战行川果断给她换了一辆车,确保人身安全。
做完这一切以后,战行川打给容谦,让他这段时间尽量抽时间,接送孔妙妙上下班。
“怎么了?”
容谦有些疑惑,战行川刚要回答,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他回头一看,几个身着制服的防暴警察以及机场的安保人员快速地向楼下跑去,好像出事了。
不少还在等待着办理值机手续的乘客也被其余的保安快速地驱散,战行川一手握着手机,一边快速地远离人群,急急走向扶梯,马上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上客处,排在队尾。
“还不知道,可能是妙妙的车被人盯上了。我打算先返回市区,回公司确认一下……”
战行川压低声音,尽量不被人发现身份。
好不容易才弄清楚事情经过的容谦顿时大声反对:“你不能回公司了!如果真的像你担心的那样,公司才是最危险的!你马上到我这里来,要不我去接你!”
随着前面排队的乘客一点点向前挪着,战行川让容谦先去确保孔妙妙没事,自己会小心。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终于轮到自己,战行川拉开车门,坐上一辆出租车。
他报上了战氏的地址,然后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
战行川看见,刚才那栋航站楼似乎已经被暂时封锁了起来,几个入口都站着若干机场执勤警察,而原本通往停车场的通道也临时被关闭。
他挑眉,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正想着,孔妙妙打来电话,她的声音透着一股惊魂未定:“哥!有人说我的车子发生了自燃!他们让我去配合调查!”
看得出来,她被吓坏了,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口就喊战行川为“哥”,这小女人已经很多年不肯叫他哥哥了,嫌肉麻。
果然是这样!
战行川冷静地让她千万不要调头,先送武金明的父母去酒店,然后在那里和容谦汇合,照常回家就好。
“其他的事情,我会让律师代表你去和他们交涉。你不需要露面,回家以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知道了吗?”
他反复交代了几遍,等孔妙妙的情绪平静下来,结束了和她的通话。
将酒店地址发给容谦,让他立即赶去那里接孔妙妙,做完这一切之后,战行川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派人去保护孔妙妙和武金明的父母,他们三个人的安全暂时不用自己担心。
出租车从机场开往市区,一开始还畅行无阻,谁知道越往市区里开,路面越堵。
司机是个火爆脾气的中年人,他低声骂了两句,见前方堵得严严实实,两三个信号灯都不见得能走,只好将电台调到交通广播的频率,打算听一听到底是哪里在堵。
“……目前火势已经得到了基本控制,但由于夜间有风,天气干燥……大楼内的员工已经完全疏散,暂时还没有人员伤亡的消息。因受到火情影响,以下道路存在拥堵情况,请司机绕行……”
女声从电台里传来,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堵塞路段。
由于司机调频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所以战行川也没有听到前面的新闻,但他听到路段的名字全都极为耳熟,好像就是公司附近的几条主干道,不由得心头惴惴。
又堵了十分钟,前方的车辆好不容易才开始挪动,司机瞥了一眼坐在后车座的战行川,嘴里喊道:“先生,你也听到了吧?那边堵得厉害,你如果非要去,我就只能绕路走,我可不是故意给你绕远啊!要是你就近下车,我也可以找个地方给你放下来。你自己决定吧。”
战行川想了想:“我还是要去,那你绕吧,尽快给我送到那里,我赶时间。”
他想给容谦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接到孔妙妙,一掏出手机才发现,电量耗尽,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无奈之下,战行川只能收起手机,焦急地看向窗外。
好不容易赶到了战氏的楼下,远远地,战行川就看到了一辆消防车,旁边还有几个消防员,他们的身后则是拉起了警戒线,附近已经戒严。
“前面过不去了。”
司机报上车费,战行川愣了一秒,马上抽了一张纸币给他,他连找零也不要了,迅速地推开车门,飞快地向前走去。
第五十一章 疑似纵火
尚未走到写字楼的楼下,一个消防员眼看着战行川直直地走过来,立即伸出手臂,上前拦住他。
“先生,你现在不能过去,前面很危险。”
战行川被迫停下脚步,他试着冲过去,但根本做不到。
“到底出什么事了?着火了吗?哪里着火了?”
那个消防员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见战行川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所以将他当成了在身后那栋写字楼里上班的职员,于是诚实地告诉他:“楼里有一间办公室着火了,火势很大,现在虽然已经控制住了,但还很危险,所以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去!”
闻言,战行川的脸色骤变。
“是多少层?”
消防员见他表情不对,忍不住又打量了几眼,这才吐出一个数字。
果然!
先在孔妙妙的车子上动手脚,然后烧了自己的办公室!好啊,虞幼薇,算你狠!
战行川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索性掏出钱夹,抽出里面的身份证,拿给面前的消防员,低声道:“我就是战行川,被烧的应该是我公司的办公室,我现在就要见你们的现场指挥官,请你带我过去,马上!”
对方一愣,低头看了一眼,一番对照之后,确定是战行川本人,这才在前面带路。
经过短暂的交流,战行川得知,着火的确确实实就是自己的办公室,由于他办公室所在的楼层除了秘书处以外,就没有其他部门,当时已经全都下班,所以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而楼下的还在加班的其他部门员工,也在火警警报响起之后,就迅速地离开了写字楼。
“战先生,很遗憾,我们的消防员进去查看过,办公室里几乎已经烧光了。”
现场指挥官将情况简单地告诉战行川,一个集团总裁的办公室,想必其中也有不少重要的文件以及价值连城的收藏,就这么付之一炬,着实可惜。
“起火原因是什么?写字楼里严格执行着禁烟规定,员工如果有吸烟的,必须要到吸烟室,否则会受到处罚。”
此时此刻,战行川只想知道,这火究竟是怎么着起来的。
这么一栋现代化写字楼,居然会莫名其妙地着起火来,根本就说不通。且不说租金高昂,就连每个月的物业费都高得惊人,结果却养了一群白吃饭的废物!
“初步判断,应该是人为纵火。写字楼不是机场火车站,没有安检,虽然一楼有门卫,还有保安处,但还是很难对每一个进出写字楼的人进行审查。而且,这栋大楼不止是战氏一家公司,楼下还有几间小公司,每天都有很多人出入。”
顿了顿,见战行川脸色不善,他又补充道:“不过,战先生你也别太担心了,大楼内有很多摄像头,都没有被烧坏,等警方看了监控录像,一定能查到纵火犯!”
这话不仅无法宽慰到战行川,反而令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新的阴影。
抓到了纵火犯又能如何?即便抓到了犯罪嫌疑人,结果也不过是审讯、判刑、收监,就像是武金明被杀一样,案子能破,但真相如何,无人知晓。
“能借我一下你的手机吗?或者,谁有充电宝,借我一下。”
战行川掏出已经没电的手机,无奈地问道。
“我的车里就有。”
将战行川带到自己的车上,现场指挥官把数据线递给他,然后又去忙了。
战氏所在的这栋大楼位于中海的商务中心,地段显要,所以这一场火所带来的影响和后果是不言而喻的,连区长都亲自赶来了,还下令一定要严惩凶手。听闻战行川就在现场,区长的秘书一路找来,希望他能够出面,和区长一起接受采访,当然是作秀的成分居多。
战行川正开机,准备打给容谦,对秘书的话置若罔闻。
“战先生,我们区长刚上任不久,对本区的工作还是很认真负责的,希望你……”
秘书还在喋喋不休,战行川拨通号码,红着眼睛,朝他大声吼道:“滚!少他妈来烦我,别说一个区长,总理来了我也不见!”
见他真的动怒,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秘书立即屁滚尿流地走了。
“行川,你有没有事?战氏起火,手下的记者刚告诉我的!要不要我赶过去?”
容谦一边开车,一边往耳朵里塞着耳机,因为担心,他的嗓音都哑了。
“我没事,火不大,没有人员伤亡。接到妙妙没有?她现在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相比于自己,战行川还是更加挂念着孔妙妙。
容谦温柔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孔妙妙,他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握着她的手,然后才回答道:“我们在一起,放心吧。把她吓坏了,一直哆嗦呢。”
今晚的意外太多,孔妙妙的脸色的确泛着惨白,但也不至于到浑身颤抖的地步,听了他的话,她用力地捏了一下容谦的手,以示抗议。
“不管现场的情况怎么样,你千万别往大楼里进,见不到你,我和妙妙都不会安心睡觉的,你在原地等着,我们这就过去,三个人在一起也安全一些。”
容谦摘了耳机,一脚踩下油门,加速行驶。
由于这一场失火并非是意外造成的,而是人为纵火,涉及犯罪。因此,当消防官兵彻底扑灭了火情之后,现场就由警方接手,继续封锁着大楼的各个出入口,进行调查。
门卫和保安都在接受着询问,监控室内的监控录像也被完全调取出来,看看是否有可疑人物。
纵火的时间可以推测,但纵火的人究竟是几点钟进入的大楼内部,还有待商榷。毕竟,他很有可能在上午进入,一直等到晚上再动手。
虽然这个案子不归杨国富管,可他还是来了。
一听到战行川的办公室被人放了一把火,烧得精光,杨国富简直是叫苦不迭,一肚子的苦水不敢向外倒。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战行川的面前,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武金明的死已经够他头痛的了,这下可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机场1号航站楼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刚才上网搜了一下,有网友说那边有骚动,但官方还没有给出说法。你应该知道吧?”
战行川收敛着神色,平静地问道。
他其实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致情况,孔妙妙的车在机场的停车场里,发生了离奇的“自燃”。
据现场的几个目击证人说,他们停车的时候,看见她的车子一阵阵冒起了白烟,于是马上去找了工作人员,由于扑救及时,所以车子并没有发生爆炸。
杨国富搔了搔头皮,为难地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上面已经排除了是恐怖活动,不是蓄谋已久的。我猜,可能是车子内部有什么部件发生老化了吧……”
“哼,刚提车半年,哪里老化了?我看,是你们的脑子老化了吧。”
战行川冷笑一声。
他已经派了战氏的律师全权代表孔妙妙去接受调查,无论如何,在这种特殊时期,战行川是绝对不会让孔妙妙随意露面的。
杨国富瞥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知道武金明为什么被杀,我的办公室为什么会着火吗?因为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毁灭证据。她以为,只要杀了人,放了火,就能够把一切都清理干净。”
战行川狠狠地眯起了眼睛,他的心中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来,如果说他之前还隐约存有一些彷徨,或者说是担忧,那么现在,虞幼薇的心狠手辣已经彻底令他抛开了一切的犹豫。事到如今,是不死不休的状态,对方不会因为他的停手而停手,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比对方还狠还凶,完全碾压,完全胜出。
“杨局,武金明的案子,你继续跟进。”
杨国富连连点头,不用他说,他也会让手下尽快破案,毕竟是一桩命案,影响极大。
“还有,你帮我去查一些东西,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他凑近一些,在杨国富的耳边轻声说道。
等战行川说完,杨国富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惑不解。
“放心,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查这个,不过,我会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杨国富擦着头上的汗,郑重其事地向战行川做着保证。
和杨国富碰面之后不久,战行川远远地看见容谦的车子出现在视野中,他不由得苦笑,他们两个人还是来了。
他扬了扬手,表明自己的位置。
容谦也看到了他,靠边将车停下,示意他上来,自己不打算在这里多做停留。
战行川快速地上了车,容谦迅速发动车子,前后时间不超过半分钟。
“你就猜到会出事,对不对?所以才让我在中午的时候发了快递,好在公司每天都要发很多快递,根本不会有人会怀疑!”
他一坐上来,孔妙妙就焦急地回过头去,气喘吁吁地问道。
快到中午的时候,战行川忽然叫她进来,说是有一些东西要以公司的名义寄出去,让她按照上面的地址把一个纸箱发快递,注意包得严实一些,别散开。
第五十二章 当面看反应
地址倒是不陌生,是本市的一家银行,战行川在那里一直开有私人保险箱,是银行的贵宾客户。
“是啊,快递公司每天来公司取件,不会有人怀疑。东西从这里直接发到银行,我已经联系了客户经理,委托他帮我放进一个新的保险柜里,确保万无一失。”
战行川耐心地解释着,解开了孔妙妙心中的谜团。
事已至此,他也后怕得厉害,假如自己没有想那么多,或者脑子里的那根弦稍一松弛,没有尽快把那些证据连同武金明给自己留下的录音笔转移出去呢?那现在,它们肯定也随着其他东西一起葬送在火海之中了!
“天呐,就是说,我们算是逃过一劫吗?”
孔妙妙刚刚放下的那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她就知道,自己那辆车是刚从车行取回来不久的,性能一流,怎么都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在停车场冒起白烟!
“看来,有人沉不住气了,已经开始狗急跳墙了。不过,她越慌张,就越会露出狐狸尾巴。行川,你怎么看?”
正在开车的容谦笑着说道,回头看了一眼战行川。
见他还在笑,孔妙妙气得忍不住拧了他一把,口中喝道:“你还有心情笑!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你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她越说越委屈,连眼眶都红了:“就知道你们这种花花大少,不负责任,遇到事情只会推卸……”
容谦一脸无语地辩白道:“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我身上了?明明是姓虞的那个女人在暗中捣鬼,不仅杀了武金明,还蓄意纵火!”
见他们小两口先吵了起来,战行川只好及时阻止。
“先别吵,妙妙,你不要转移话题,把不相干的事情往容谦的身上推。我知道你害怕,可你不能把这股火发到容谦的身上。”
男女思维有差异,在这种情况下,容谦想的是下一步怎么做,怎么解决,而孔妙妙则是更偏重于去交流自己的感受,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能够理解。
很难去说到底谁对谁错,所以,即便一直争吵下去,也分不出来一个对错。
对视一眼,两个人齐齐地闭上了嘴。
“去哪儿?”
容谦开到十字路口,有些茫然,不知道战行川打算今晚在哪里落脚。
“回家,最好她也能在,这样我就能试探一下她的反应了……”
不等战行川说完,孔妙妙就立即打断他:“不行!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万一她对你也起了杀意,那岂不是……”
她哆嗦了一下,不敢再说下去。
何况,孤男寡女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说出去都足以令不明真相的人胡乱猜测。
“我倒是觉得可以。”
容谦再一次地和孔妙妙唱起了反调,支持战行川的决定。然后,他将车头一拐,开向另一个方向,送战行川回家。
“你!”
孔妙妙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把脸别过去,不说话了。
一直到家,三个人都沉默着。
战行川下了车,特意走到容谦的面前,拍了他一把:“我没事,好好照顾她,她就是小孩儿心性,多哄哄,让着一点儿。”
还不等容谦开口,孔妙妙已经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战行川察觉到她的怒意,立即逃离,以免染上战火。
他掏出钥匙,开门进家,住在一楼保姆房的小刘听见声音,走出来查看。一见到是战行川,她异常吃惊,愣了一下才问道:“战先生,您怎么来了?吃饭了吗?我去厨房,把饭给你热一热吧!”
战行川脱了外套,向她点点头,然后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大概是听见声音,穿着睡衣的虞幼薇匆匆下楼,却又在最后几级台阶上的时候,她猛地收住了脚步,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几秒钟之后,她继续走下楼。
“真是稀客,我以为你今年一整年都不会回来了呢。”
带着讥讽的笑容,虞幼薇走了过来,她看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似乎又有些过头了,所以反而显得古怪。
战行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武金明死了,你知道吗?”
她马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双眼圆睁,小嘴微张,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重磅新闻。维持这个表情大概有两三秒的时间,虞幼薇才恢复正常,吃惊地问道:“真的吗?他怎么会死呢?”
顿了顿,虞幼薇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从哪里听到的?”
战行川收回视线,低着头,目光落在交叠相扣的两只手上,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奇怪,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马上反驳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早就知道了,好像我跟他的死有关系一样。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了!”
“呵,别这么激动,我只是随口一说。还有,战氏被人放了火,火情刚刚控制住,我才从那边赶回来。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当时有不少员工还在楼里加班。”
战行川松开手,看向虞幼薇。
她勉强镇定着开口:“着火?没人受伤就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天气太干燥了,中海就是这样,一到春季就是大风天,很容易发生意外……”
在虞幼薇说话的时候,战行川一直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留意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还有她的语气,甚至是肢体动作。
他想要看一看,这个女人还要怎么演戏。
“我的办公室着火了,东西都被烧光,整个房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剩下。”
战行川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
但他分明留意到,虞幼薇的眼中极快地滑过一丝微光,而且,她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向上扬了一下。尽快动作很快,一闪即逝,可战行川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在听到自己的话以后,虞幼薇所表现出来了刹那间的轻松。
是啊,假如办公室里的东西都被烧得精光,那么那些对她不利的证据自然也就全都销毁了,她怎么能不感到轻松?
“人没事就好,幸好没有人受伤。至于办公室,反正你都已经买下那块地皮了,新的战氏大楼马上就能破土动工,就等着以后迁入新址好了。”
虞幼薇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把弄着手指,语气轻快。
“是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信虹?我给你的最后期限可不多了,你别挑战我的耐心。”
战行川故意话题一转,问得虞幼薇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眯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你刚才说了,武金明死了,你的办公室也着火了,这分明就是天意啊,我们难道就不能让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过去吗?”
说完,虞幼薇径直走过来,挨着战行川坐下。
她只穿着睡衣,领口大敞着,隐约可见白嫩的浑圆轮廓,在这寂静的夜里,彷佛透露着无声的邀约。
可惜的是,对于这些,战行川不仅视而不见,甚至即便是看到了,也只当作是空气。
如果是以前,他还真的有可能会心旌摇曳,毕竟是一个正常的大男人。不过,在知道了虞幼薇做了那么多丑事、坏事之后,战行川根本不可能再对她产生任何想法,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虞幼薇似乎也察觉到了,没有再故意引诱,而是撩了一下头发,轻哼道:“战行川,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把我从信虹赶出去,再把我从战氏赶出去。不过,打狗也得看主人,你不会不知道,我现在和什么人走得很近吧?”
这话几近撕破脸,战行川也就没有再装的必要,索性挑开了说:“所以,你这条母狗就去找你的主人汪汪告状,让他派人去帮你解决麻烦?”
虞幼薇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的目光淬毒,阴狠地看着他,咬牙道:“别以为我不舍得对你下手。我如果真的发话,你以为你就能次次都那么侥幸吗?”
“你这算是威胁吗?假如我把刚才的对话录下来,是不是可以去法院告你人身威胁?”
战行川掏出手机,丢在茶几上。
他没有开录音,只是想要吓一吓虞幼薇罢了。
谁知,她仍旧在笑:“你当我傻吗?录音这种东西,虽然能作为法律证据,但如果仅仅只有录音,而没有其他证据,就很容易被排除。”
他也笑:“这一个,再加上武金明手上的录音,难道还会被排除么?”
虞幼薇脸色一凛,但立即脱口反驳道:“不可能,武金明的录音已经不存在了!”
战行川嘴角的笑意更深:“你怎么知道他的录音不存在了?我猜,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他已经死了,既不能做人证,录音笔也会被销毁,不能做物证。是不是?”
一下子被他说中,虞幼薇顿时有些心虚。
事实上,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刘武的人会不会做得利索,武金明的录音会不会被清理干净。
第五十三章 人在做天在看
今天凌晨,刘武打来电话,让虞幼薇放心。≥
“事情都解决了,你放心吧。姓战的想要赶你走,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武金明已经死了,他要是聪明的话,就应该收敛。要是他不识好歹,就别怪我……”
他在电话里狞笑着,后半截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却不言而喻。
虞幼薇不知道是一时冲动,还是忽然胆怯,一听刘武要对战行川下手,忍不住开口劝道:“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情况再说。”
刘武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别告诉我,你还想着他!”
她急忙说自己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还没有拿到战氏,不想太过轻举妄动。毕竟,战行川也是一个警惕心很强的人,一旦令他产生戒备,以后想要动手,就会更难了。
所以,虞幼薇早就知道武金明已经死了。
就在刚刚,战行川跟她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一定要装作并不知情才可以。于是,虞幼薇马上做出一副极为吃惊的表情来,以此撇清关系。
殊不知,正是她颇有些造作的表演,令战行川彻底看穿。
一个人即便听到再令他感到惊讶的事情,所展示出来的惊讶表情也是一闪即逝的,如果这个表情在脸上停留的时间过正常的时间,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表情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
所以,虞幼薇刚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本想装得不知情,却一下子就露了底。
眼看着战行川当面戳穿了自己的谎话,虞幼薇确实产生了一丝慌乱,但她知道,这是一条不能回头也不能后悔的路。
所以,她反而冷静了下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来,现在可就是我要告你诽谤了。你非说我和一宗性质恶劣的谋杀罪有关,却又信口开河,假如我的律师在场,他一定会建议我走法律途径的。”
战行川笑了笑,站起身来,他拿起手机,递给她看。
“我不会那么傻,为了录音把命都搭进去。你看好了,我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虞幼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果然,战行川的手机已经耗光了电量,彻底关机。
正在这时,小刘怯怯地走过来,在远处停下,小声问道:“战先生,饭菜热好了,您现在要吃吗?”
战行川接口道:“好,我这就去餐厅,你先端过去吧。”
小刘立即去照做。
见他要走,虞幼薇终于沉不住气了,她也霍地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低声吼道:“所以呢?你跑回来,就是为了和我说那些?既然你怀疑我和武金明的死有关,你倒是让警察来抓我啊,还装什么!”
战行川慢慢地转身,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泼妇。”
她浑身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话语。
泼妇?
他说她是泼妇?
虞幼薇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两个字划上等号。她觉得王静姝是泼妇,赵玉红是泼妇,连冉习习也算半个泼妇。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战行川居然说她是泼妇?
她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战行川走到餐厅,应该是去吃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幼薇好像终于找回了身上的力气,她想也不想地跳起来,冲上楼梯,一阵旋风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里,开始疯一样地砸东西——
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被摔碎,香水和乳液等流淌在地板上,香味四溢。这还不够,虞幼薇抡起手边的花瓶,用力甩向窗户,花瓶砸碎了玻璃,无数碎片一起落在地上。
她把自己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然后撞开战行川的房间,开始砸他的东西。
声音这么大,吵醒了家里的保姆、司机等人,他们走出来,纷纷向楼上张望着,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战行川就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安静如常地吃完了这一顿迟来的晚餐。
他胃口不错,细嚼慢咽,一点儿都没有被打扰到的样子。
倒是同样睡在楼上的瑶瑶被吵醒了,她最近每天都要去补课,本就烦得要死,正睡得香甜,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到,气得顿时夺门而出,大声喊道:“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不睡,我还要睡呢!你再这样,我就找我妈去!”
瑶瑶喊完,房间里的声音一瞬间静止。
几秒钟以后,披头散的虞幼薇忽然走出来,她伸出手,一把拽过瑶瑶的头,尖声喊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也敢来威胁我是不是?想找你妈去?呵呵,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里,哪儿也别想去!我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不是让你跟我大呼小叫的!你以为你是谁,没有我,你以为你是战家的千金小姐吗?我看是小姐还差不多!”
她一边丧心病狂地喊着,一边用力地揪着瑶瑶的头。
头皮传来剧痛,瑶瑶自然挣扎,再加上,女孩早熟,她也不小了,怎么会不懂得虞幼薇口中的“小姐”是什么意思。
心里升起一股恼怒,瑶瑶一低头,在虞幼薇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趁着她吃痛的功夫,她顺势抽出自己的头,伸着脖子,将脑袋朝虞幼薇的小腹上用力一顶,将她撞倒在地,然后跑下楼梯。
“你这个……赵玉红这个老贱人,活活把你养成了一个小贱人……哎……”
虞幼薇疼得皱紧了眉头,她捂着肚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口中骂道。
瑶瑶头也不回地跑到一楼,一眼就看见了战行川。
她喘息着,眼睛里满是惊惧:“你能带我去找我妈妈吗?我不要和这个疯女人一起住了,她打我,她骂我!”
虽然她知道,这个男人同样也不喜欢自己,可他从来没有打骂过自己,而且他才是这个家里的真正主人,连虞幼薇都有些怕他。
只要他肯出手相助,自己一定有救了,这便是瑶瑶此刻的想法。
所以,她只能向战行川求助。
虞幼薇已经站起来了,她就站在楼梯上,向下看着。
“你这个小贱人,才几岁,就知道找男人帮忙了?找也没用,他是你哥,你们两个人是同一个爸。再说,就算他想玩点离经叛道的,也不会找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乖乖给我滚上来,要不然,我就把你送到圣德女校去!”
她冷冷地喝道,吓得瑶瑶一个哆嗦,立即把脑袋耷拉下去了。
圣德女校是一所私立制学校,仿照国外的教会学校,且更加严格,学校里只有女生,授课教师也全都是中年女性,校规校令极为严苛,无论是型还是服装都是统一样式,每学期只能回家一次。总而言之,它的存在对于很多孩子来说,都是噩梦。
“把你的嘴放干净一些!”
一直没有开口的战行川终于变了脸色,虞幼薇刚刚所说的话,显然戳中了他的痛处,令他一瞬间爆了出来。
这一声大吼,回声响彻整栋别墅,所有人都跟着一颤。
瑶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赤着脚,慢慢走上楼梯,经过虞幼薇的时候,小小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应该是害怕。
见状,战行川也不禁有些心疼。瑶瑶毕竟是个孩子,虽然她明显不如战睿珏懂事,可那也是大人娇惯的结果,不能完全责怪她。
不管是赵玉红,还是虞幼薇,其实她们两个人都算不上是合格的母亲。
“别做梦了,战行川,你赢不过我的,瑶瑶是你们战家的孩子,她是你爸爸留下来的孽种!有本事,你就弄死她,再弄死我,让大家看看你多有本事,连自己家的骨血也不放过!”
她将楼梯扶手拍得啪啪直响,目露凶光。
战行川懒得理会他,今天一天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现在明显头痛欲裂。
目的已经达成,他转身就走。
就让女巫继续在她的黑暗城堡里嚣张一阵子吧,要不了多久了。
“我不怕告诉你,新项目的奠基仪式,就在下个月月初。满打满算,就只剩下几天的时间,我看你怎么让这一切喊停。”
身后传来了虞幼薇得意的声音,战行川往外走的脚步一顿,神色微变。
这果然是个重大的消息。
没想到,才过个年的时间,刘武居然就把那一片的居民区拆迁工作全都做完了。想想也是,一定是他派人专门在大过年期间做了一些什么,再加上之前有居民代表已经“意外死亡”,那些普通老百姓都知道,和这种人作对没有好果子吃,只能含恨搬走。
“我是没有这个本事,但上天有。人在做,天在看,我倒要看看,你这条狗,和你的主人,是不是能一直这么得意!”
战行川冷冷吐出几句话,拿上外套,迈步走出家门。
家里的车库里虽然还停着几辆车,但他不敢随意去开,生怕车子也被人动了手脚。出门后,凉风吹在脸上,令他整个人清醒了许多,一想到虞幼薇刚才说的话,战行川不自觉地又拧紧了眉头。
第五十四章 苏醒
由于警方的高度重视,一天一夜之后,杀害武金明的凶手就被抓到了。
在证据面前,那人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基本上,警方没有费什么劲就宣布破了这桩命案。一时间,各大媒体都进行了相关报道,谴责凶手,夸赞警方的高效,等等。
虽然这些情况都在战行川的预料之中,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生气。
但他也知道,气也没有用,甚至是给杨国富施压都没有用。凶手认罪,该判刑判刑,该收监收监,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是被人买凶的,任何人也不能逼迫他去承认,甚至给他强加罪名。
关于这些,战行川很清楚,所以他没有为难杨国富和他的手下。
很快,不只是武金明的案子宣布告破,就连战氏写字楼纵火案的凶手也抓到了。不过,犯罪嫌疑人只肯承认自己是对战行川本人怀恨在心,想要烧了他的办公室来泄愤。
“恨我?我都不认识这个人是谁!”
看着面前的疑犯照片,战行川一头雾水,看起来,这又是对方早就编造好的一番说辞了吧。总之,那人肯定不会实话实说,说自己是为了烧掉原本放在抽屉里的证据,只能胡乱找个理由。
“嗯,据说是一家工厂的负责人,由于该工厂的排污量不达标,几次检查都没有通过,所以你就让下面的人去解决了一下,应该是暂时关闭了那家工厂,进行整顿。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件事,他觉得自己的工厂被迫关闭,以后都不能正常运转,是被你害的,所以就心怀恨意吧。”
孔妙妙将自己搜集到的一些背景资料拿给战行川,他瞥了一眼,便心烦意乱地丢到一旁去了。
“这些消息并不是什么商业机密,所以,被人利用也是很正常的。我猜,一定是虞幼薇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去私下收买了这个人,向他许诺了什么好处,所以他才会这么义无反顾,一口咬定这些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
她回想起之前生的几件事情,神色里满是忧虑。
可是,孔妙妙也清楚,事到如今,即便是想要收手,也来不及了。不管战行川做不做缩头乌龟,刘武和虞幼薇二人分明是沆瀣一气,将他视为眼中钉,务必铲除。
“下月初……眼看着就到了……”
战行川推开面前的东西,声音里带着一丝烦躁,他的手上现在确实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可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够一击即中。
他不想失败,更不想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反正,就算扳不倒刘武,先搞定虞幼薇也不吃亏。要知道,这个女人可没有什么操守,要是她出事了,她为了自保,绝对会咬着刘武不放的!”
孔妙妙灵机一动,大胆猜测着。
她的话,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在此之前,战行川想的一直都是怎么样一口气把刘武和虞幼薇给一网打尽,但囿于能力有限,而且刘文和刘武两兄弟也不是吃素的,根基庞大,所以令他十分头痛。
而现在,只要先把其中最弱的一方彻底制服,令他们产生内讧,甚至是狗咬狗,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聪明。”
他朝孔妙妙打了个响指,不吝赞美。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战行川的手机忽然响起。
“可能是睿睿,这两天忙得都顾不上和他视频了,小家伙肯定生气……”
他一边浅笑着说道,一边接起电话:“喂。”
孔妙妙本欲离开,却现战行川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他甚至从座位上欠起身来,身体摇晃了两下,声音也有些颤抖地问道:“是吗?是真的吗?那、那好,我马上过去!”
她见情况不对,马上伸手去搀扶他。
战行川放下手机,脸上的表情满是惊喜,他一把握住孔妙妙的手,咽了咽口水,这才开口喊道:“我妈醒了!”
她一怔,顿时也狂喜起来:“真的?真的?小姨醒了?你别骗我!”
多年以来,他们每个人都盼着这一天,希望王静姝还能有醒过来的一天。他们幻想过无数次,期待过无数次,可每一次都是以失望告终。
就连这一次,医生主动找到战行川,说王静姝有可能会清醒,只是具体时间暂时还无法判断,他都觉得,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以免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走,去医院!”
战行川一把抓起车钥匙,再也顾不上什么危险不危险,一定要马上赶到医院!
在路上,孔妙妙连忙打给容谦,让他也立即前往王静姝所在的医院。
“可惜,习习和睿睿不在,要是能让小姨看看她的孙子,她一定高兴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垂泪。
战行川随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安慰道:“有的是机会,再说,等我妈好一些,就可以和他们视频了,也是一样的。”
孔妙妙连连点头说是。
二人用最快的度赶到医院,不多时,容谦也到了。
不过,有人比他们三个人到得还要早一些。
等战行川走进病房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王静姝的床边已经站着一个人,那人正略微俯身,似乎正握着她的手。
“老畜生,你放开我妈!”
他才走到病房门口,尚未进门,一见到此情此景,立即冲了上去,一把拽开床边的男人。
毫无准备的战励明趔趄两步,被战行川狠狠地拉扯到了一旁,半边身体都撞到了床头柜上,疼得他直抽气,一张老脸上的五官也皱在了一起。
“小心!”
走在战行川身后的容谦出于礼貌,上前搀扶了一把,战励明握着他的手,勉强站直了身体,也向他道谢:“多谢你。”
容谦等他站稳,这才收回了手。
虽然和战行川认识了很多年,不过,有一点容谦却是十分清楚的,那就是尽量不要询问关于战家的事情,尤其是好友家族中的那些三叔六伯。不知道为什么,战行川好像对这个话题格外排斥,甚至到了别人一提,他就会生气的地步。
所以,作为熟悉他的人之一,容谦不会做这种讨人厌的事情。
看着面前这个长相和战行川有三成相似的男人,容谦调动大脑中的记忆,拼命回想,终于想起来,这应该是战家上一代的老大,也就是战励旸的哥哥才对。
也不怪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战励旸从几年前就一直是半退休的状态,除非是极其重要的大事,否则他鲜少露面,更是几乎不去应酬,将公司的生意都交给家族里的几个晚辈去打理。
“战老先生,久仰,晚辈容谦。”
容谦伸出手来,自我介绍着。
战励明似乎已经认出他来,先看了一眼孔妙妙,他再伸出手握住容谦的手,微笑着说道:“容谦,是妙妙的男朋友吧?真快啊,孩子们都长大了。我第一次见到妙妙的时候,她才只有一点点大。”
说着,战励明收回了手,随意地比量了一下,倒是让站在一旁的孔妙妙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喊道:“战伯伯好。”
战行川顾不得理会他,只是去查看王静姝的情况。
“医生,你不是在电话里跟我说,我妈醒了吗?可现在……”
他一脸紧张地看着床上的女人,焦急地问道。
医生正记录着各项仪器上的数据,见战行川已经赶来,立即走过来,向他解释道:“战太太的确是醒过来了,不过,由于她昏迷了很多年,身体很虚弱。她刚才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出于安全,我给她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先让她好好地睡上一觉。你放心,大概两小时以后,她就会自然醒来。但作为家属,你们也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要刺激她,她现在就像婴儿一样脆弱,需要呵护。”
说完,医生招手叫来护士,走到一旁,轻声交代着注意事项。
一听这话,战行川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他猛地回过头,用愤恨的眼神看着战励明,声音里带着浓郁的控诉:“都是你!一定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妈怎么会一醒过来就那么激动,白白挨了一针镇定剂?你这个老畜生,马上给我滚!还有,你不许再来了!”
见战行川大怒,医生和护士急忙上前阻拦,劝他冷静,不要在病房里大喊大叫。
他气咻咻地走到卫生间里,狠狠地摔上了门,和众人隔绝开。
战励明的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他伫立在原地,神色里满是尴尬。不过,尽管当众被侄子辱骂,可他也不想离开,还是想要等王静姝再次醒来。
“我……”
他转过身,看了看床上的女人,眼神复杂。
“战伯伯,你来的时候,小姨已经醒了吗?她现在能说话吗?认识人吗?她、她不会已经不记得我们了吧!”
孔妙妙顾不上去哄战行川,她现在只想知道王静姝的情况。
“是啊,小姨这么多年都昏迷不醒,忽然醒了,她的身体机能有没有受到影响?”
容谦也走上前来,关切地问道。
第五十五章 难堪的身世
“她一见到我,就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一张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好像有话要跟我说似的。”
一想到王静姝刚才的样子,战励明也不禁心有余悸起来,他如实说道,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闻言,孔妙妙和容谦对视一眼,他们全都想不通,王静姝为什么会在醒来以后表现得这么激烈。她已经昏迷了差不多有四年左右的时间,刚一醒来,应该很难适应才对。
“小姨是不是不能说话了?”
孔妙妙焦急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还没等她说出话来,医生就急忙让她躺下了,说是情绪过于激动会导致血压不稳,有可能会再次昏迷……”
战励明也是一脸担忧,而且,他还要留意着随时都有可能从卫生间里冲出来的战行川,心情不免更加忐忑。
“既然医生让小姨先休息,那我们也就等着吧,来,先坐下来,别都站着。”
察觉到气氛有些严肃,容谦急忙招呼着大家坐下,然后让孔妙妙去买水,显然是为了支开她。
有些场合,男人和男人对话,还是比较容易一些的。
等她走出病房,容谦才朝着卫生间喊了一声:“行川,出来,你没事吧?”
几秒钟以后,里面传来水流的声音,应该是有人在洗手。
果然,战行川很快走了出来,双手上还在往下滴着水。
他的脸色虽然还是十分难看,但起码比刚才冷静了不少,见状,容谦终于松了一口气,劝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家商量一下小姨醒过来之后的事情,其他事情就先放一放,毕竟在这里的人,全都是最关心她的人。”
战行川明显不认可他的话,他冷笑一声:“是吗?我却看到一个多余的人,你没看见吗?”
说完,他直接扭头看向战励明:“不要以为我是打算和你做交易的。你借我那笔钱,是你应该的,你本来就欠我!要是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让我同意你靠近我妈,那你就是在做梦!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别让我再说一遍!”
这种毫不客气的语气,令容谦也吓了一跳。
他走上前,试图让好友冷静下来:“行川,别吵,你妈妈还在休息呢。”
谁知,战行川连容谦的面子也不给,反而一拂手,怒道:“她打了镇定剂,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的,谁来说好话都没有用,我现在就是要跟他把话说清楚!”
他的话令战励明不禁当众老泪纵横,他原本正沉浸在王静姝醒来的喜悦之中,但又因为战行川的态度而感到无比的沮丧。
“行川,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也想好好弥补你们母子……就算你不认我,但我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上一代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你妈妈已经醒了,我们可以……”
战励明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明明知道这个话题是战行川的死穴,却还是主动提起。又或许,他也很清楚,现在不说,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说,早说晚说都是一个死,还不如索性就说了。
“你给我闭嘴!”
战行川已经气得连五官都变形,他迅猛地扑了上去,双手狠狠地扼住了战励明的颈子,死命地掐着。几乎才几秒钟的时间,战励明的一张老脸就憋得发红,双唇不自觉地张开,喉咙里发出类似动物喘息一般的声音。
“放手,行川,你会掐死他的!”
眼看着战行川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要杀人,容谦脸色一变,急忙冲上前去,使出吃奶的劲去拉扯他,口中不停地喊道。
“咣!”
拎着一袋吃喝的孔妙妙呆若木鸡地站在病房门口,她刚从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东西回来,一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战励明的那一番话,整个人都傻了,完全迈不动脚步,手上的东西也全都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门响,而她浑然不觉,像是没听到一样。
什么?
战行川居然是他和小姨生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
孔妙妙第一个不相信。
虽然她从很小就知道,小姨和小姨父的感情不是特别好,但父母意外离世之后,父亲那边的亲戚都嫌她是拖油瓶,推三阻四,没有人肯愿意收养她。最后,还是小姨站出来,小姨父也没有说半个不字,夫妻二人将孔妙妙接到家中,当女儿养着,她的吃穿用各方面都不差给战行川。
只这一点,就足够她永远都感激小姨和小姨父。
而现在,有人居然敢说战行川不是小姨父的儿子,这话连孔妙妙都说不下去。
“放手!你们都放手!”
她冲上去,一手拽着容谦,一手拽着战行川,同时用力向后拉扯着他们二人。
战励明几乎已经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求生的本能令他抓着一个空当,立即挣脱出来,跑到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行川,你疯了!”
容谦死死地按着战行川的肩膀,生怕他再冲上去。
“我没疯!是他逼我的!这个老畜生,他毁了我妈,毁了我,毁了我们一家!假如不是他,我怎么会体会不到真正的母爱和父爱!你知道我爸有多恨我吗?我是他哥哥和他老婆生的小孩,你觉得他会真的把我当儿子疼吗?”
战行川挣扎着,双眼血红,随着动作,不停有汗水从他的额头上甩落下来。
“你说什么?难道……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就连容谦都停下了全部的动作,惊愕地问道。
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是战励明老糊涂了,才会说出那么一番话,哪知道战行川也亲口承认了这个恐怖的说辞。
“妙妙,去关门,顺便看一眼有没有人在走廊。”
容谦用力地摇晃了一下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在场的几个人之中,只有他是外人,也只有他暂时能够保持冷静,客观地去看待整件事。听了容谦的话,孔妙妙也反应过来,她冲到病房门口,探头向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经过,这才按捺着心跳,轻手轻脚地带上了房门。
“没、没人。”
她拍着胸口,惊惧地看向面前的三个男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真的……我真的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孔妙妙艰难地开口,她看向战行川,露出一脸的乞求之色:“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他也希望这是一个误会。
“我十八岁的成年礼物,就是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你说,这是不是误会一场?”
战行川斜睨了她一眼,喘息着在一旁坐了下来。
“对、对不起……是我的错……可明明是我先认识静姝的,和她结婚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许久没有说话的战励明靠着墙壁,一点点滑了下去。
他坐在地上,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彻底乱了,一身考究的手工西装此刻已经揉得皱皱巴巴,犹如隔夜的梅干菜一样,甚是狼狈。
“当年,我在朋友的聚会上和静姝一见钟情,可我们都知道,像我们这种出身,想要自由恋爱并不容易,多半还是要听父母的话。但我们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偷偷约会,足有几个月的时间。后来,我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家里果然安排了各种相亲,我那时候不敢反抗,只能接受。静姝知道以后,很生气,骂我是懦夫,还说一定要我后悔。结果没多久,我就听到了她和励旸坠入爱河的消息,我知道,这是她对我的报复……”
稍作停顿,战励明又开口道:“我结婚了,半年后,他们也结婚了。我以为婚姻能够让我忘了她,可我做不到,我跑去求她原谅,我们再次情不自禁地陷入爱河之中……后来,静姝怀孕了,她说,她不知道孩子是谁的,我让她打掉孩子,她不肯,和我狠狠地闹了一场。因为那段时间她的表现很反常,所以励旸也开始怀疑了,他默默地等着行川出生后,私下里做了亲子鉴定,发现孩子果然不是自己的……”
后来的情况就很简单了,战励旸一再逼问王静姝,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她不肯说。
但不说也没用,因为亲子鉴定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虽然战励旸和战励明不是亲生父子的关系,但他们是具有血缘关系的。
战励旸并不傻,哪怕逐一排除,也能查到孩子的生父是谁。
当他知道真相以后,也考虑过离婚,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何况孩子的父亲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大哥。他明白,就算自己真的说出去,家族里的那些老人也不过是搅混水的态度,劝他就当是过继一个儿子算了。
最后,战励旸选择了隐忍。
此事一出,他和王静姝也不可能再相爱如初,两个人各玩各的,貌合神离,甚至视对方的桃色绯闻为空气。
小时候,战行川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会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直到十八岁那天晚上,战励旸喝多了酒,指着他大骂是“野种”,他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的存在根本就是一种罪恶,一个错误。
第五十六章 家丑不可外扬
“闭嘴!你不配提当年的事情!”
战行川从沙上站起来,眼看着又要朝着战励明扑过去,他显然已经红了眼,恨不得杀了这个道貌岸然的老男人。≧
眼看着这一幕,容谦和孔妙妙二人眼疾手快地一起合力按住了他。
“你给我冷静下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怎么还能这么胡闹!战行川,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你可不像是会这么冲动的人!”
容谦撂下几句狠话,将战行川往沙上狠狠地一推。
他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也不是外人能够随随便便置喙的,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好朋友自乱阵脚,甚至像个莽夫一样,做出任何以后会后悔的举动来。
“十年,十几年你都忍了,难道非要在这个关头出错吗?出了这道门,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不,不是笑话,而是借由这件事大做文章,甚至把你从战氏里赶出去!眼看着成功人士从高台上掉落下来,多么有快感,恭喜你,你要是再糊涂下去,八卦杂志的销量可就一个月都不愁了!”
容谦抬起手来,指着病房的门,冷冷地提醒着战行川。
他的话果然还是起到了作用,只见战行川坐在沙上不停地喘息着,渐渐地,他的呼吸不那么急促了,趋于平稳。
最后,战行川用力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服,我不甘心!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种事?妙妙,我宁可像你一样,一夜之间失去父母,我也不要做一个奸轨的产物!”
他痛苦地用手掌拍着脑袋,哀嚎着,像是一头负伤的野兽。
听了战行川的话,坐在地上的战励明露出颓然之色,眼中满是羞惭。他在年轻的时候所做的荒唐事,终于在若干年之后全都抖落开了,成为再也遮瞒不了的丑事。
“不,你听我解释……我和你妈妈是真心相爱的……”
他试着向前挪了一下,却又因为战行川眼中射出的强烈厌恨,而不敢再轻举妄动。
“真心相爱?哈哈哈哈,真有意思,你嘴上说着爱我妈,却不肯娶她,你不爱你的老婆,又和她生了好几个孩子,一起过了三十多年!”
战行川一脸讥讽地看着他。
要知道,战励明和他的妻子,算得上是家族里的一对恩爱夫妻,这么多年来虽然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摩擦和争吵,但却携手至今。
依着战行川的猜测,战励明偶尔偷偷来医院看望王静姝,他的妻子和子女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们觉得这两个人,一个躺在医院里无知无识,一个则是一把年纪有心无力,想来也是不可能生什么事情,所以也就由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我……”
战励明无言以对,他一个正常男人,不可能对着家里的妻子毫无反应,尤其在和王静姝出|轨以后,面对妻子反而更加内疚,恨不得好好补偿一番。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之下,他们竟然也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共同老去。
“哥,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你必须清楚,现在不是抓着过去不放的时候。小姨醒了,她的人生已经缺失了四年,剩下还能有多少个四年?我们应该想一想,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怎么样才能让她最大化地恢复身体机能。我觉得,护工还得继续请着,另外还得制定一个康复计划,每日锻炼是最重要的,我们都得多陪陪她,多和她说话才行。”
孔妙妙在战行川的身边蹲下来,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语气温柔。
容谦也在一旁附和:“是的,没错,醒来只是第一步,恢复行动、说话和思考能力,这些才是更难的,也是更需要时间和精力的!”
见战行川不开口,战励明又试探着问道:“我每天都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陪着她走路,说话……”
孔妙妙立即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不让他再说下去,以免火上浇油。
“战老先生,我送你出去。来,慢慢站起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战行川对他的恨意,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能消除。明白这一点,容谦主动搀扶着战励明起来,送他离开病房。
等容谦返回病房,战行川的情绪已经基本上恢复正常,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铁青骇人了。
“别难受了,他已经走了。”
容谦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三个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一人守着一角,都离得有些远,而且谁都不肯再说话。最后,还是容谦率先打破了沉默:“怪不得,当初你死也不肯和瑶瑶去做亲子鉴定,宁可承认她是战家的孩子。其实你是怕有个万一,连你的身世都会大白天下。”
孔妙妙也一脸忧伤,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我一直也想不通,原来是因为这个。姓虞的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拿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孩子来骑在你的头上,而你却为了隐瞒另一个秘密,只能选择沉默,让她得逞!”
“孩子不是战家的,瑶瑶的养母找过我了,她告诉我,虞幼薇当年确实生过一个孩子,不过一出生就死了。瑶瑶是她在医院走廊上捡来的,只是她没有告诉虞幼薇而已,所以虞幼薇才一直以为,瑶瑶就是自己生的那个孩子。”
战行川想了想,将赵玉红和自己说过的话又转告给他们二人。
一听这话,孔妙妙顿时大喜过望:“真的?太好了!虽然小生命是无辜的,但虞幼薇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母亲!既然瑶瑶不是战家的孩子,那她凭什么以监护人的身份再拿战家的钱?让她滚,越远越好!”
她越说越激动,双手握成拳头,眼睛放光。
容谦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孔妙妙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也过于乐观了。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战行川会坐以待毙,一直等到今天才说吗?他一定是也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难以解决的症结,于细微之处影响到全局,所以只能尽量拖延着,希望尽快想到妥善的方法去处理。
“别高兴得太早,据我所知,这个红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万一她临阵退缩,吃了虞幼薇给的什么好处,到时候反咬一口,不仅不会站在我们这边,说不定还会惹出新的幺蛾子来呢。”
容谦在调查虞幼薇那几年的生活时,也对这个红姐简单摸底了一下,知道她是会所里的妈妈桑,手下掌管着一堆做皮肉生意的小姐。对于这种女人,他觉得必须提防,不能太过信任。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瑶瑶现在还在虞幼薇的手里,万一赵玉红关心则乱,最后一咬牙又和虞幼薇成了同一战线,那就很麻烦了。再说,谁能保证,刘武不会派人去威胁赵玉红呢?他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战行川有些烦躁地开口。
他现在每走一步,都不得不瞻前顾后,左思右想。这种感觉很不好,束手束脚的,令他快要崩溃了。
偏偏,越危险的时候,就越要谨慎。
“他们的项目奠基仪式马上就要举行了,武总监也不在了,这个姓虞的女人实在是太好命了,怎么她总能躲过去呢?”
孔妙妙气得一阵喃喃自语。
“吃点东西吧,来,喝口水。”
容谦捡起地上的袋子,从里面拿出吃的喝的,三个人分了分,各自填了填肚子,等待着王静姝的再次醒来。
战行川不时地看看手表,估算着时间。
医生果然没有说谎,刚才那一针镇定剂的剂量很小,两个小时以后,王静姝幽幽转醒。她艰难地睁开双眼,似乎还不能适应周围的环境,脸上露出迷茫而胆怯的表情,像个孩子。
“妈妈……”
战行川守在床边,轻声呼唤着她。
终于,王静姝有了反应,她的眼角缓缓地泌出了一滴泪,然后,她试着轻轻转过头来,看向儿子。
确定是他,她一下子瞪大了双眼,鼻孔张大,不停地翕动着,两片嘴唇也跟着张开,从喉咙里出一阵阵短促的气流声。
“妈,是我,你别激动,慢慢呼吸,慢慢呼吸。”
战行川生怕她的血压飙升,连忙轻声安抚着,不停地用手比划着,示意王静姝随着自己的节奏,调整呼吸,先冷静下来。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倒是顺从,一下下地深呼吸。几秒钟后,王静姝的脸色恢复了原样,心跳和血压等数据也都回到了正常值。
“妈,我知道你一定有话要说,不急一时,你先躺好,我去喊医生,先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有什么话,我们稍后再说。”
战行川握了握王静姝的手,低声劝道。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说也难说,动也难动,于是点了点头。
让孔妙妙先陪着她,战行川起身去喊医生。
一番检查之后,医生正式确定,王静姝是真的醒过来了,她脑袋里的那块大面积淤血是导致她昏迷多年的主要原因。而现在,淤血血块几近散开,虽然还有一些残留,但已经不再压迫神经,情况十分乐观。
第五十七章 小团圆
世界一流学府。
上午十一点半,下课的铃声响起,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站起身,和教授道别,然后离开。
坐在后排的一个东方女人正在保存课件,她的身边坐着一个乖巧的小男孩,手上拿着的居然不是玩具,而是一个小巧的ipad,屏幕上则是排列整齐的数独九宫格。
自从现了只要用这个东西就能让战睿珏保持安静,冉习习就随他去了。
“妈妈,可以走了吗?”
战睿珏敲下一个数字,抬头问道。
冉习习将课件归类完毕,确定保存好了,这才朝他一笑:“可以了,你是不是饿了?谁让你早饭吃那么少,再这样的话,我以后都不允许你玩平板了,没收。”
说完,她笑嘻嘻地在儿子的面前打了个响指。
战睿珏撅起嘴,哼了几声,这才不情愿的将ipad收进自己的书包里,从座位上跳下来。
见状,冉习习也整理好教材,捧在怀中,一手拉着他,走出教室。
相比于其他同学,她刻苦很多,不仅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还将教授们的课件都下载保存下来,晚上的时候再强化巩固一遍,尽可能把当天学的知识都消化掉。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一次的进修并不是针对入门者和初学者,前来上课的都是一些拿过国际大奖的摄影师,其中不乏真正的天才。冉习习自认为水平一般,何况又是半路出家,她不想被甩下,更不想在西方人面前丢脸,毕竟,她可是班里唯一的东方面孔。
背包里有相机和镜头,有些重,手上的教材也是厚厚一摞,一走出教学楼,冉习习就换了一只手去抱那些书,另一只手依旧拉着战睿珏。
身在异国他乡,她的神经真的是半点也不敢松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弄丢了儿子,只有回到家中,冉习习才能彻底放松。
“妈妈,今天早上我给爸爸弹视频邀请,他没有回我。”
一路上,战睿珏耷拉着脑袋,看起来一副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冉习习脚步一顿,心中下意识地起了涟漪,但嘴上还是柔声劝道:“爸爸很忙啊,而且我们和中海有时差,可能爸爸当时在忙,没有看到。”
她的说法显然不能安慰到战睿珏,他马上反驳道:“但是等他拿出手机的时候,他可以看到我的消息啊,但他一直没有回我。”
说完,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更加失望了。
“也许,等一会儿爸爸就……”
冉习习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正想着,忽然间,战睿珏大喊一声:“爸爸!”
不仅如此,他还一下子就甩脱了她的手,拼命地向左前方飞快地跑去。
冉习习手上一空,一头雾水,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战睿珏。
这一看不要紧,她不仅看到了战睿珏,还看到了一个放大版的战睿珏,也就是战行川!
呼吸一滞,连心跳似乎都跟着慢了半拍,她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啊,这里又不是中海,他来这里做什么?
就在冉习习懵的时候,战睿珏已经扑进了战行川的怀抱里,用脸颊不停地蹭着他的脸,还在他的耳边絮絮地说着各种思念的话语,嘴角的大大笑容更是甜蜜得不得了。
“爸爸,你怎么来了?我都不知道!”
小家伙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眉飞色舞,活像是一只神气活现的小狐狸。
战行川看笑了,不禁在他的额头上用力亲了一口,大声说道:“看真人不比看视频更好吗?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高不高兴?”
战睿珏自然又是点头,又是说是,赖在他的身上不肯下来。
和儿子亲昵了片刻,战行川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冉习习,朝她一笑。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太任性了,母亲刚刚苏醒,正是需要自己在病床旁细心照料的时候,再加上虞幼薇那边蠢蠢欲动,时刻都会再次反扑,可他真的不想再处于那样的漩涡之中,整个人都要被完全吞噬掉,就好像陷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所以,尽管容谦和孔妙妙都不赞成,可战行川还是带着某种逃避心理,飞到这里。
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清楚得很,他其实是来疗伤的。
瞒了那么多年的秘密一下子大白于天下,虽然容谦和孔妙妙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这种见不得人的身世暴露在外人的面前,战行川还是有一种被人扒光了的羞耻感,多年前的伤口原来根本就没有愈合,反而就这么彻底被豁开,鲜血淋漓。
这种时候,他只想跟自己的女人和儿子在一起,卸下平日里的所有伪装,不用再逼着自己表现得坚强和无惧。
懦弱又如何?
谁没有软弱怯懦的时候呢?
为什么他战行川就要做一个时时刻刻的强者?根本没有这个道理!
冉习习叹了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这个男人忽然间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既然如此,那他就是专门过来的。也许……是出差吧,毕竟战氏这几年的生意越做越大,拓展到大洋彼岸,一点儿也不稀奇。
这么一想,她之前那种紧张局促的感觉就渐渐消失了,整个人变得平静多了。
深吸了一口气,冉习习走了过去。
“什么时候到的?”
战行川把战睿珏托在一条手臂上,笑着回答道:“刚到。”
说完,他向四周环顾了一圈,又说道:“这里环境不错,不愧是世界一流的知名学府,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转一转。”
一听这话,冉习习生怕战行川会让自己带他逛校园,万一被人看见,那可就说不清了,她急忙看了一下手腕,口中急急道:“我现在要带睿睿去吃午饭,他也饿了……”
战行川好像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样,托着战睿珏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吃吧。”
战睿珏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妈妈今天下午没有小组作业!我们可以一直玩到happy hour耶!太棒啦!万岁!”
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把,战行川佯装不悦:“这才来了几天,就跟着学了一嘴洋话,再过几个月,别把母语都忘光了!”
跟在后面的冉习习一脸无奈:“怎么会?小孩子学习语言是很快的,多学一门外语也很好啊。”
另外,她真的很不想把自己的时间分给战行川,可惜战睿珏一下子就把她出卖了,就算想撒谎也来不及了。
战行川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上车之后,冉习习看到了他的随身行李,不由得挑眉道:“你还没去酒店吗?”
他装傻:“什么酒店?”
她张了张嘴:“难道你几个小时以后就走?”
那他干嘛要带行李箱。
“你有住处,我为什么还要去住酒店?不管是客厅还是厨房,给我个地方就行,我不挑剔。所以,我只租了这辆车,没有预定酒店。”
战行川得意地一笑,动车子。
“爸爸可以睡我的房间。”
战睿珏乐滋滋地拍着巴掌,浑然不觉冉习习的脸已经黑了。
“这附近有不错的中餐馆吗?我不想吃西餐。”
战行川按了几下导航,向冉习习询问着接下来要往哪条路上开,他对这里完全不熟悉,生怕绕远,走冤枉路。
战睿珏垮下脸来,主动报告:“这里的中餐难吃死了,怪怪的。”
说着,他还用手捏着鼻子,做出嫌恶的表情来。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薯条和炸鸡,只可惜冉习习严格控制着,每周只许他吃一次,而本周的机会已经用光了,战睿珏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求她。
“算了,回家吧,睿睿不能总吃外面的东西。冰箱里有菜,我随便做几个就行了。”
稍一犹豫,冉习习还是妥协了,战睿珏最近有些轻微的腹泻,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她尽量不让他吃外面的东西,以免患上胃肠炎。
战行川的眼睛眯起来,表情和战睿珏如出一辙,像是一只精明的老狐狸。
他问清了住所的具体位置,于是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
倒是冉习习实在没有忍住,主动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出差还是什么?怎么这么突然,来之前也没有说一声。”
要是他提前打招呼,她宁可旷课,也要带着儿子躲出去几天。
战行川笑笑:“随便走走。”
这个答案显然没有什么诚意,战氏刚拿到那块地皮,马上就要修建新的写字楼,公司上下一定忙得要死,他在这种时候出国,根本说不通。
见他不说实话,冉习习也没有再交流的**,她索性把头转到一旁,闭眼休息。
又过了片刻,战行川出声问道:“是前面那里吧?应该没有走错。”
她睁开眼睛一看,果然马上就到家了。
“哎?门口怎么停了一辆车?”
冉习习惊讶地问道,那当然不是她的车,她的车还停在学校呢。
说完,她马上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疑惑地朝那辆车走去。
就在冉习习走到那辆车车尾的时候,车门徐徐打开了,有人走了下来。
第五十八章 冠冕堂皇
高大的身形,湛蓝的眼眸,头上微微带着一点阳光混合花木的香气……
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一脸无奈:“你怎么又来了?”
之所以冉习习会用这个“又”字,是因为没多久以前,正是这个男人把她和战睿珏从机场送到这里。 ≧ 当天,波尼·克尔斯没有多做纠缠,放下他们就走,令她还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哪知道,他居然去而复返,还挑了这么一个时机!
“忙完了,过来看看你们还缺不缺什么东西……”
没等把话说完,波尼·克尔斯一眯眼睛,抬头向她的身后看了看,显然是也看到了这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车子。
战行川下了车,没有理会他们,直接去车后座接应战睿珏,拉着他下了车。
“蓝蓝?”
一见到波尼·克尔斯,战睿珏本来是很高兴的,他本能地喊了一声,也想冲过来。但他马上意识到,爸爸现在也在这里,自己这么做绝对不行。
于是,他很克制地收住双腿,老老实实地站在战行川的身边。
很明显,在战睿珏的心里,这个天平是不可能更倾向于除了战行川以外的男人。
对于儿子的表现,战行川表示十分满意,相比之下,冉习习可就不如儿子那么乖巧懂事了,她居然还和那个洋鬼子面对面站着,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他怎么在这里?”
蓝色的眸子里射出两道不悦的光,波尼·克尔斯虽然早就见过战行川了,但对这个男人的厌恶感却是只多不少,并不随着时间而有所降低。
“不知道。”
冉习习诚实地回答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为了你吧?”
他斜眼看着这个一脸坦荡的女人,她倒是不像在撒谎。
“我们离婚了。”
冉习习忽然严肃起来,每个字都吐得异常清晰,说完,她认真地看向波尼·克尔斯:“这么多年来,你在我的心中,一直是良师益友,所以请别再和我开这种玩笑了,哪怕是没有任何的恶意。”
他一时间没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不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还是忽然跑来这里找她的举动。
“我……”
波尼·克尔斯略显踟蹰,刚要开口解释,余光看见战行川已经拉着战睿珏的手,朝他们走了过来。
“克尔斯先生,好久不见。”
战行川稍一点头,客气而疏远地问候着,眼睛里明显带着一丝防备之色。
“嗨。”
波尼·克尔斯也简单地打了招呼,还不忘伸手摸了摸战睿珏的头顶,用有些生涩的口吻说道:“睿睿,你好。”
战睿珏眼睛一亮,立即惊呼道:“哎,你怎么会说了?”
说完,他一脸惊讶地看向冉习习,口中连连喊道:“妈妈,蓝蓝现在会说‘你好’了,还会说我的名字呢!那他以后是不是能和我说更多的话了?”
她似笑非笑:“他学了那么久,也就只是‘你好’的水平,想要聊天,没有十年八年,我看是够呛,你呀,就别做梦了。快,先带爸爸进去,帮妈妈把书拿进去。”
冉习习有心引开战睿珏,所以就故意把怀里的那一摞书都交给他,顺便把钥匙也放在上面。
战睿珏自然抱得吃力,又去向战行川求助,他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一眼冉习习,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书和钥匙一起接过来,领着战睿珏向门口走去。
“我学得还不错吧?克雷格帮我找了老师,每周三节课,一次一小时。”
波尼·克尔斯急不可耐地炫耀了几句日常口语,希望得到冉习习的肯定,毕竟,一个成年人学习一门外语是很耗费精力的。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他的日程表里挤出每周的三小时,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起来,他这一次是来真的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看重中海的市场,才这么拼命。
“加油,你可以的。”
听了几句他明显有些走调的口语,冉习习只好抽了抽嘴角,勉强地挤出一句话。
虽然她是面朝着波尼·克尔斯,可余光却能瞥见,进门之后的战行川就站在一楼的窗前,完全能够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有事吗?”
上一次,他是打了开会的旗号,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借口呢?冉习习不禁在心头哀叹,离职以后还和上司继续纠缠不清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自己了吧。
“那个,我过来是为了给珠珠捧场,她的个人时装品牌在纽约举办秀。”
波尼·克尔斯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按了按眉毛,轻声说道。
冉习习一怔,终于反应过来,“珠珠”是他第八位前妻的名字,她出身中海的权贵家族,爷爷奶奶都是顶显赫的人物,他们所生养的几个子女中,珠珠的父亲是自幼在国外长大的,思想前卫,女儿自然也深受影响,虽然外表仍是东方美女,可她骨子里却是受着地道的西方文化的洗礼。
“哦,原来冯小姐已经创立了个人品牌,真是可喜可贺。方便的话,请替我向她贺喜。”
她和冯珠珠虽然只见过数面,但并不交恶,相反,当初这两个人准备离婚的时候,冯珠珠几次大闹波尼·克尔斯的办公室,几乎都是冉习习前去解围。
“我本来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去的。反正离得那么近,并不会影响你上课,睿睿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总而言之,我实在想不到你会有拒绝我的理由,但那是在来这里之前的想法。现在……我不那么确定了。”
波尼·克尔斯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两份邀请卡,是冯珠珠拿给他的,她不知道冉习习已经从ng集团离职,所以以为他们可以一起过来。
虽然离婚的时候闹过,但她的目的只是想要争取最大的利益,并不是舍不得这个男人。甚至,冯珠珠还特地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追到冉习习,毕竟,普天之下,除了阿曼达以外,也就只有冉习习能受得了他的坏脾气。
“我……我可能去不了了。我把地址抄下来,订一束花送给冯小姐。”
冉习习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纸笔,低下头,快地把地址记了下来。
她飞快地记着,一侧长垂下来,挡住了一半脸颊,腾出手来挽到耳后,冉习习抬起头,朝波尼·克尔斯一笑:“记好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生起气来,语气很冲地问道:“如果他今天不在这里,你是不是就会和我一起去了?”
冉习习攥着笔,有些无奈:“这种假设很没有意义。而且,在你来这里之前,应该和我说一声的吧?总是搞突然袭击,我真的受不了,你那么重视个人**的人,应该能够理解我。”
她不板起脸,不代表不生气,更不代表可以一次次容忍。
不管波尼·克尔斯抱着怎么样的善意,她都很难接受他不告而来的举动,有一种被侵犯的感觉。
“怎么说我也是远道而来,你不招待我一顿午餐吗?”
他十分委屈地看着她,一双极其漂亮的蓝色眼睛几乎要滴出水来,看得冉习习一阵心虚,好像不让他吃顿饭再走,自己就多么十恶不赦一样。
“……好吧。”
她只好妥协,在前面带路,而且受多年的习惯影响,还自动自觉地拿起了他的随身行李。等反应过来,冉习习只能吐槽自己的贱骨头,还真是做助理做惯了!
“妈妈,蓝蓝也要住我们家吗?”
战睿珏见他们两个人一起走进家门,立即不安地问道。
他的房间不太大,不可能同时让爸爸和蓝蓝住进来,但他也绝对不允许蓝蓝和妈妈睡一间房。
“不,他只吃饭,吃完就会走了。”
冉习习将东西放下,随口答道。
听了她的话,有两个人一起松了一口气,一个是战睿珏,一个就是战行川。
“我先去做饭,你们看着睿睿。”
她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一头扎进厨房里,忙碌起来。
客厅里,只剩下二大一小,明显有些大眼瞪小眼。不过,对于战睿珏来说,亲疏远近还是很好区分的,他马上爬到战行川的大腿上,跟他小声地说起话来。
颇受冷落的波尼·克尔斯只好坐在沙的另一头,无聊地翻了翻冉习习的教材,以此打时间。
又过了几分钟,战行川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去换衣服,自己能换吗?”
战睿珏点了点头:“能。”
然后,他从战行川的身上滑下来,跑回自己的卧室。
将战睿珏打走,战行川这才有心情去试探波尼·克尔斯:“克尔斯先生这么忙,怎么还会跑到这里来?是出差路过吗?”
明知道他是在假装客气,但波尼·克尔斯也不好表现得太不友好,口中淡淡道:“一个朋友举办秀,我过来参加,那朋友也邀请了习习,所以我打算接她一起去。”
这个说法,冠冕堂皇的,听起来没有任何的问题。
所以,战行川听完了波尼·克尔斯的话之后,也不好当场作,以免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他刚要说什么,忽然听见厨房里传来一声惊呼,是冉习习的声音。
第五十九章 被气走
动作先于意识,等到战行川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冲进厨房了。
冉习习站在料理台前,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皱着眉头,菜刀丢在一旁的案板上,上面还放着一块没有切完的肉。
很明显,她是切到手了。
“严不严重?”
战行川卷起袖子,先打开水龙头,飞快地冲洗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然后才抓过她的手,细细查看着。
还好,伤口不严重,只是一个一厘米的小口,还在出血。
他按着冉习习的手腕,用冷水冲了冲伤口,问她医药箱放在哪里了。
“不用,根本不要紧的,不需要包扎。”
她试图扯回自己的手,小声说道。
冉习习心里一阵尴尬透顶:切肉居然切到手,也真是够丢人的。本来这块肉也不大,十几刀就能切完,哪知道自己刚刚才稍一分心,手起刀落,直接受伤。
“你出去,我来。”
战行川直接拿起了菜刀,继续切着那块肉。
“那怎么行?我没事,你出去吧,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
既然留下他吃饭,再怎么说,自己也不能让他动手。何况,他对厨房里的布局摆设也不熟悉,连调料都可能找不到。
果然,三下五除二地切好了鸡肉,战行川提着菜刀,转身问道:“淀粉在哪儿?”
冉习习被他手上的刀吓了一跳,心脏砰砰直跳,她缓了缓,伸手一指旁边的抽屉:“拉开,里面就有,在一个粉色盖子的罐子里。”
她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带着战睿珏去了附近的中国超市,将油盐酱醋等买了齐全。虽然六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但冉习习以及打定主意要自己做饭,所以她将材料都备得很足,冰箱里也塞满了各种蔬菜和蛋奶肉之类的东西。
“唔,油在这里,那个是盐,生抽……”
战行川快速地瞄了几眼,找到了每一样调料的位置,抬起手来按下油烟机的开关,让冉习习先出去,剩下的都交给他就好。
“不、不行……”
冉习习握着手指,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还有些疼,里面好像在一跳一跳的。
她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走,刚想再说什么,波尼·克尔斯已经拎着一个小小的家用医药箱,走到了厨房门口,朝她招了招手。
换好了家居服的战睿珏也不停地向厨房里张望着,一脸担忧。
“妈妈,快出来,我给你吹吹。”
他挥着小手,急得都快要跳起来了。
见状,冉习习只好向战行川轻声叮嘱了几句,让他注意炉灶,然后走出厨房。
“怎么那么不小心?切到手指了?”
波尼·克尔斯从医药箱里找到了纱布和创可贴,左右掂量着,不知道要用哪一个。战睿珏则是轻轻地拽过冉习习受伤的那只手,鼓着腮帮子,温柔地对着伤口吹了几下,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疼了,不疼了,伤口不许让我妈妈疼……”
冉习习从波尼·克尔斯的手上抽走一片创可贴,动作利落地撕开外包装,直接在手指头上一缠,口中轻快地说道:“好了,哪用得着那么费劲?做饭的人,谁不是偶尔伤到手指,很快就好了。”
不过,对于儿子的贴心,她还是十分受用,低头亲了战睿珏一口。
对于战睿珏的待遇,波尼·克尔斯感到很是羡慕,但他为了避免招人烦,只能默默地收起那个医药箱,把它放回原处。
虽然不用亲自下厨,但冉习习对于一个人留在厨房里的战行川感到十分的不放心,最重要的是,她担心他把自己的厨房给拆了,或者烧了。
想想还是不放心,她返回去,站在他的身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幸好,战行川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很快就上手,炒菜的动作相当熟练,两个炉灶同时使用,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因为时间关系,他没有煲汤,而是从冰箱里翻出来了浓缩汤底,用开水一冲,方便多了。
半小时以后,开饭。
四个菜,每人还有一份蔬菜水果鸡胸肉沙拉,一碗玉米蘑菇浓汤,就连波尼·克尔斯都不得不承认,战行川的安排还是十分妥当的。
尝了一口,他挑了挑眉头:“嗯,不错。”
冉习习当面揭短:“你不是节食吗?”
这个男人不仅要求公司的模特保持一流身材,对自己的要求也一向严苛,就因为他也承认中餐好吃,所以才多次警告那些模特,不要尝试火锅、饺子、灌汤包之类的具有“魔鬼诱惑”的食物,因为一吃就根本停不下来。
“……”
对于她的挑衅,波尼·克尔斯装聋作哑,动作优雅地吃着。
饭后,战行川带着战睿珏回卧室午睡,冉习习煮了一壶咖啡,倒给波尼·克尔斯一杯,顺便等着他主动提出来要离开。
但她左等右等,他只是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一脸的悠然自得。
冯珠珠的首秀在明天晚上,也就是说,他的确还有大把时间可以继续耗着。
冉习习实在等不及,只能选择做一次恶人。
“需不需要我帮你订酒店?距离这里,开车二十分钟,有一家酒店,位置很好找。”
她拿起座机,歪头问道。
沙发上的男人不禁有些受伤,但他马上反问道:“你前夫住在哪个酒店?那我索性就和他住在同一家吧。”
说着,他狡黠地看着冉习习。
吐出一口气,冉习习只能放下电话,无奈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他打算住在哪家酒店,睿睿非要让他留下来,住在他的房间里,我还在犹豫。”
嗤笑一声,波尼·克尔斯捏紧手上的马克杯,声音里蕴含着满满的嘲讽味道。
她忽然被触怒了:“你走不走?午饭吃完,还等着吃晚饭?就算你是我的恩人,那我也受够了!你请便吧,我还要温习课程,下周的作业还没着落!”
就算心里对他有千分万分的感激,可处于这种风口浪尖,冉习习实在撑不下去,就连最后的耐心也消耗殆尽。
“离异以后的夫妻是不是都会因为孩子而藕断丝连?为什么我和我的前妻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事!要不是冯珠珠邀请我,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波尼·克尔斯不甘心地问道。
他虽然喜欢战睿珏,可每每看见战行川仗着这个小不点儿就能顺理成章地抢占到冉习习的关注度,他就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意,连带着,再看到战睿珏,心里也挺难受的。
“人和人怎么会一样?再说,我没有权利剥夺他见儿子的权利,当初离婚协议书上写得很明白,我既然同意,就会遵守。”
冉习习觉得好笑,波尼·克尔斯的那些前妻,一个个拿了他的大笔分手费,如今泡帅哥的泡帅哥,创业的创业,最差的也是到处旅行,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哪里还会来找他的晦气!
“其实,我……”
波尼·克尔斯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无声地走了过来。
“睿睿已经睡着了,他说你每天六点钟就得起床,要不要现在也去躺一会儿?你的手不能沾水,我先去洗碗。”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袖口。
毕竟是客人,已经让他做饭,冉习习当然不好意思再让他洗碗。于是,她急忙拦住他:“不用,先放在那里吧,反正有洗碗机,一会儿我来弄。咖啡你要吗?”
他点了一下头,她便匆匆去了厨房。
客厅里再一次只剩下两个男人。
“还没恭喜你,赢了律擎寰。现在道贺,应该也不算晚吧。”
波尼·克尔斯举了举手上的杯子,向战行川说道。后者微微一笑:“多谢。不过,我知道你的道贺也并非发自真心,谁都知道,你现在和律擎寰是合作伙伴,朋友的敌人,差不多也是敌人。”
既然他这么坦白,波尼·克尔斯也就不再虚伪,他放下杯子,翘起一条腿,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向战行川,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我一直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思考,他为什么会输给你。”
关于律擎寰和冉习习在一起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不过,在波尼·克尔斯看来,他们最多算是约会,根本不算恋爱。
对于这种说法,连律擎寰本人都默认。要不是在那段时间里,NG集团和嘉皇娱乐有合作案在跟进,冉习习又接下了雅韵面霜的广告拍摄,不得不整天加班,他们两个人甚至有可能三五天也见不到一次面,更别说会有什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那你还不如去思考,你为什么会输给我。她在你身边三年多,比在我身边还要久,不是吗?”
战行川丝毫也没有被刺痛,反而好整以暇地反问道。
这句话可是彻底捅了马蜂窝。
只见波尼·克尔斯漂亮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恼怒之色,还夹杂着一丝狼狈,他想也不想地站起来,拿起外套和箱子,摔门而去,动作快得犹如一阵旋风。
正在厨房里加热咖啡的冉习习听见声音,疑惑地走出来。
她环视一圈,只见到战行川一个人,不由得满面错愕地问道:“人呢?”
第六十章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
对于波尼·克尔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行径,冉习习多少也习惯了一些,再加上战行川还在这里,一山难容二虎,又是两头公的,她觉得,走了一个也好。
“喏,咖啡。”
她递给战行川,他低头闻了闻,有些不高兴:“我不喜欢二次加热的,味道都变了。”
冉习习把刚才煮过的咖啡又热了一遍,因为实在懒得再煮了。她也承认,热过的口感没有现煮的那么好,但嘴上还是哼了哼:“爱喝不喝。既然睿睿睡了,那我们就来说说,你突然跑到这里来,到底是生了什么事?”
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才不会真的以为战行川只是因为单纯地想念儿子,所以才专门大老远地飞过来。
这里面,必有问题。
战行川低下头,吹了吹咖啡,啜了一口,才幽幽开口:“我妈醒了……”
冉习习一惊,但立即面露喜色:“真的吗?真的醒过来了?天啊,真是奇迹,上一次医生还说过,她醒过来的几率很小,连百分之十都没有,可现在却醒了!人间处处有奇迹,幸好你一直都没有放弃!”
但是,很快地,她也察觉到,战行川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隐隐的不郁。
“怎么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怎么你好像不是很开心似的?还有,你妈妈醒了,现在是最需要你在身边的时候,你怎么还把她一个人留下了?这样……不太好吧。”
冉习习试探地问道,同时也在留意着战行川的神色。
他不言不语,又喝了两口,这才开口道:“妙妙和容谦帮我照顾她呢,她虽然醒了,但各器官还在慢慢恢复中,暂时还不能随意下床走动,每天也都是以静养为主。”
话虽如此,可她总觉得还是有问题。
想了想,冉习习走近他,示意他先坐下来,慢慢说。
“既然是好事,那你怎么还闷闷不乐?恢复肯定需要时间,急也急不来,按照医生的叮嘱,一步步做吧,起码现在比当初的昏迷不醒要好多了。”
她握着杯子,轻声说道。
王静姝醒过来,对于战家是一件喜事,而且,想必对于虞幼薇来说,多少也会起到震慑性的作用,令她不敢再像以前那么猖狂。但是,瑶瑶的存在毕竟是她自认为的一张王牌,想要让她永远闭嘴,其实还是要戳穿那孩子的身世才行。
“你不在中海,最近出了很多事,不知道最好,其实我也不想说。”
战行川闭上眼睛,一想到那些,他的情绪就不受控制地变差,甚至整个人都会变得十分暴躁。
“……”
她有些无语,国内的消息对冉习习来说,的确是存在滞后的,除非是极大的事情,否则都是很难传到这边的华人社区。再加上,她初来乍到,暂时还没有融入当地的小圈子里,自然一无所知。
“到底怎么了?你不想说,也得挑重要的说几句吧。要是你真的不想说,那我也不逼你,反正你也吃饱喝足了,那就也请便吧,我的课业确实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接待客人。”
见冉习习下了逐客令,战行川却没有波尼·克尔斯那么要强,他的脸皮更厚一些,依旧赖着不走。
关于这一点,她也是深有体会。
“如果你非要留下来住一晚,那就实话实说,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最后,冉习习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人真是天底下最讨厌的了,明明已经把对方的好奇心都给勾起来了,却又闭上了嘴,做出一副三缄其口的样子。
战行川一挑眉:“真的?我说了,就可以在这里住?”
她比出一根手指:“只一晚,你明天就得走。”
他倒也干脆,没有继续讨价还价:“好,那明早我送你们去学校,然后我就走了。”
冉习习这才点点头,她知道,既然战行川这么说了,多半就不会再反悔,在某些事情上,他的话还是具有一定可信度的。
“你还记得我的大伯么?上一次在医院里见过的那个老头。”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不打算对她有所隐瞒。
连孔妙妙和容谦都知道了,作为他儿子的母亲的冉习习更不应该被蒙在鼓里,即便自己现在不说,她早晚也会知道。
“记得啊,见过两次,都是在医院里。他怎么了?”
冉习习一脸不解,难道,战行川的大伯也生病住院了?看他年纪也不小了,比战励旸还要大上一截,倘若真有个什么心脑血管疾病,也是很常见的。
“他没事。”
战行川努力了几次,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毕竟,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她盯着他,见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心思也不知不觉地朝着某个不是很好的方向上滑过去。但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竟然会是这种情况,所以,好几分钟过去了,冉习习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去和瑶瑶做亲子鉴定的原因。不管她是不是战家的孩子,到时候我和战励明的关系都可能会被人知道,我不敢冒这个险。这个秘密隐瞒了太久,久到连几个当事人都死的死,昏迷的昏迷。我本以为它永远不会再被人提起了……”
战行川低声说着,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脸,声音哽咽。
他虽然没有明说自己是战励明的孩子,可言辞之间已经够明显了,冉习习不可能听不出来。而且,当她知道战励明三番五次去医院探望王静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些起疑了,正常的情况下,哪有大伯这么关心弟妹的呢?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除非是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其他的关系。
所以,当她听到这个消息,其实也不是太惊讶。
只不过,冉习习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她刚一出生就被冉天泽抱走,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失散了二十几年。没想到,战行川拥有一个看似完整的家庭,但其实那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怪不得他的性情古怪,和父母处不来,还小小年纪就占下了战氏。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你多大的时候知道的?”
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
战行川闭上眼睛:“十八岁,这就是我的成人礼物。可笑吗?我都快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了,不过,从那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我要用最快的度继承战氏,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冉习习忍不住错愕地开口:“但是……但是战氏毕竟是你爸爸……我说的不是你大伯……他怎么会甘心把公司完全给你呢?”
战励旸的名下只有他一个儿子,可却不是亲生的,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思维,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王静姝或者其他的女人再给自己生一个孩子,货真价实的子女,以后将家业留给这个孩子。至于战行川,对他来说,那是妻子出|轨的证据,他才不会心甘情愿地把公司全都交出来。
“他当然不甘心,没有人会真的甘心。我威胁他,如果他不肯马上退休,让位给我,我就会把这些丑事全都抖落出去,到时候战氏的生意势必也会一落千丈,而他本人也会成为全中海的笑柄。除了这些,我怀疑,我妈和我大伯也在暗中对他施压,最后,他没有办法,只能以身体需要休息为借口,提前退休。”
苦笑一声,其中的过程自然要比所说的复杂得多,只是,他不想再说。
“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又提起这件事?你妈妈醒过来以后,他有什么反应?还是说,原有的平衡被打破了,你们无法再维持下去?”
冉习习冷静地问道。
“都不是。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因为我不想再对你隐瞒下去。这是我毕生的耻辱,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任何人主动说起这件事,没想到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她定定地看着他,这个样子的战行川,是自己从来也没有见过的。
“不会有事的,你爸爸已经不在了,你妈妈当然也不会害了你,没什么可担忧的。”
她轻声劝道,当然,其实也是有些提心吊胆。
战行川笑了一下,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更纯净:“你说,要是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成了穷光蛋,你还会让睿睿叫我爸爸吗?”
冉习习一愣,第一个反应是,怎么可能。
“你是担心身世的秘密被人知道,影响到你在战氏的地位吗?我觉得,这么想就有些多虑了,这顶多只是丑闻,动摇不到你的事业。”
她摇摇头,觉得战行川的想法太悲观了。
“也许吧,谁知道呢。大家都喜欢看到神话破灭,觉得很痛快,很平衡。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趁着睿睿还小,你就给他找一个好的父亲……”
他越说越玄,冉习习直接变了脸色。
“如果你是来试探我的,那大可不必,不管你的经济条件如何,我有自信养得起睿睿,尽可能地给他一个好的环境。不过,要是你能尽量别让那些记者来打扰他,让他快乐平安地长大,就最好不过了。”
第六十一章 故人再现
对她来说,不管自己和战行川走到哪一步,是不是已经形同陌路,但她绝对不会教育儿子去记恨和仇视自己的亲生父亲。
相反,她还会让战睿珏记住,他的父亲很爱他,这份爱并不因为这段婚姻的终结而宣告结束。
“你能这么说,我很欣慰,甚至很幸福,但愿我不会有那么惨的一天。不过,你放心,不管我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人骚扰到你们母子,这一点我会努力做到。”
说完,他看了一眼时间。
“你要温习功课是吗?那我出去转转,这附近有超市吗?”
战行川站起来,拿起外套,边穿边问道。
“呃,有,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大型超市,东西很全。你需要买什么吗?”
“不想影响你看书,正好我也想出去透一口气。”
冉习习拿起桌上的ipad,把电子地图找出来,战行川随意扫了几眼,就记住了大概的方向。他拿起车钥匙,走向门口。
听见外面传来车辆发动的声音,她知道他已经开车离开了,房子里安静下来,冉习习简单收拾了一下,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复习上午学过的课程。
因为在国外生活过多年,所以她是不存在语言障碍的,但听得懂,和领悟得了还是两码事,大多数时候,冉习习都是需要在脑海中反复咀嚼,再去资料库中欣赏大量的优秀摄影作品,结合理论进行分析和总结。
她专心看书,时间飞快,等到战睿珏睡醒,一个人跑出来的时候,冉习习才意识到,两个小时过去了。
“妈妈,爸爸呢?”
他吓坏了,一张小脸苦瓜一样,还以为战行川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走了。
“可能是去超市了。”
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也不禁有些担忧,这里毕竟不是中海,他出去这么久还没有回来,挺让人担心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车响,战睿珏立即飞奔出去。
果然,战行川回来了,他从车上拎下来了好几个大袋子,全都塞得满满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一见到战睿珏,他就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盒糖,丢给他。
“《美国队长》限量版的橡皮软糖!橙子味!爸爸万岁!”
战睿珏定睛一看,立即手舞足蹈起来。
冉习习倚靠在门口,无奈地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走近,她忍不住嘟囔道:“你不应该给他买糖果的,他的牙齿会蛀掉。”
话虽如此,看着战睿珏那么高兴,她也只能给出“下不为例”和“吃完漱口”八个字的评语。
战行川买了一堆东西,他拎到厨房,一样样地塞进冰箱和储物柜,放得整整齐齐。冉习习想要帮忙,他不肯,非说她的手上有伤,不让她碰。
“我都没感觉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指上的创可贴,又看了看地上的东西,那里面居然还有火锅底料和各种调味料。
“今晚吃火锅,我来做。我看见橱柜里有电磁炉,很方便的,睿睿也喜欢。”
战行川见她露出惊讶的表情,主动解释道。
一听到“火锅”两个字,冉习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来这里之后,别说火锅,就连麻辣烫都没吃到一口。隔壁的街区也有华人开的火锅店,但人多口杂,环境一般,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轻易不敢去,几次犹豫,只能放弃。
“擦擦,口水滴出来了。”
身边的男人继续摆放着东西,轻声提醒道。
冉习习急忙用手捂着嘴巴,可她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有涎水,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他给骗了。
“哈哈哈!妈妈没有流哈喇子!”
战睿珏打开手上的糖,扯了扯她的手,示意她蹲下,然后把一颗橡皮软糖丢进了冉习习的嘴里,嘻嘻笑道:“妈妈被骗了!”
她狠狠地嚼着,瞪了一眼战行川,转身就走,坐下来,一头又扎进无边无际的书海之中。
倒是战睿珏一直缠着他,问这问那,战行川干脆让他留下来,一大一小在厨房里,择菜,洗菜,准备汤底和调料,忙碌不停。
趁着他不在身边,冉习习偷偷联系了一下孔妙妙,向她询问一下中海那边的情况。
对于战行川对她道出实情,孔妙妙倒也不觉得惊讶,连她和容谦都知道了,想必战行川也不会再瞒着冉习习,要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飞过去,一定是有话对她说。
“小姨的情况还好,暂时还住在医院里,等天气暖和一些,再考虑回家。先慢慢恢复吧,急也没有用。至于那个人……我们也没有再和他联系过,想必他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孔妙妙低声说道,将战家这几日的近况告诉冉习习,又问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生怕她和战睿珏会不习惯这里。
“妙妙,这件事要是万一被捅出去,会影响到他的事业吗?你知道,战氏内部的情况我一直都不太清楚,虽然去开过几次会,但其实我都在神游太虚,连他们说什么都没有认真去听。”
冉习习咬着嘴唇,有些担忧。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好事,你想,如果知道他不是小姨父的亲生儿子,那些老家伙们一定会有话说。一个个仗着自己当年为战氏做过贡献,就拿功臣自居,那个张振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习习,你放心,我和容谦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们要是敢闹,那就试试!”
孔妙妙十分霸气地说道,果然令冉习习的心里畅快了不少。
二人结束通话以后,冉习习左思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她又知道自己其实做不了什么,只是干着急罢了。
偏偏,处于旋涡之中的事件当事人却在厨房里准备着火锅,一点儿都没有大敌当前的觉悟。
见她握着手机,怔怔地站在原地,战行川洗干净了双手,朝着冉习习走去。
“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令你很困扰?”
他轻轻出声,吓了她一跳。
原来,她一直在走神,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战行川已经从厨房里走出来了,居然都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吓到我了!”
冉习习的一只手按在胸口上,蹙起眉头。
虽然她的表情看起来是在生气,而且明显受了惊吓,不过,在战行川看来,那语气倒很像是在娇嗔,带着一股可爱。
“是你自己在胡思乱想,我可没有故意要吓你。”
他一摊两手,把自己撇得干净。
“那你忽然走过来干嘛?”
冉习习也承认,被吓到多半怪自己,和他无关。所以,她不再抓着这一点,而是转移了话题,直接问他过来做什么。
“没什么,告诉你一声,冰箱我都整理过了,最外格的鸡蛋和牛奶要尽快吃掉,保质期不多了。你下回买回来以后,新的和剩的不要混在一起。”
她听了,略显尴尬,自己的确不怎么注意这些细节,难得他才进门几个小时,就全都留意到了。
晚饭是火锅,战行川全权负责来涮,冉习习和战睿珏全权负责来吃。
他特地弄了两种汤底,辣的和不辣的,可这对母子全都对辣的更青睐,一直吃到小嘴红肿,连呼过瘾。要不是担心肠胃受不了,冉习习真想把桌上的肉和菜全都吃光,战睿珏也是,辣得狂喝水,没一会儿,小肚皮就圆滚滚的。
“好了,不许再吃了。再吃会难受。”
战行川哭笑不得,他原本只是觉得,火锅简单易做,吃完身上暖和,哪知道险些把这一大一小给撑到。
“冰箱里还有底料和调料,哪天馋了,自己做就好了,今天不许再吃了。”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收拾着。
战睿珏趁乱又偷了个鱼丸,他塞进嘴里,用力嚼着,还口齿不清地说道:“拿爸爸留下给我们做火锅……”
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战行川手脚麻利地将碗筷全都收起来,以防止再有人偷吃。
当晚,他就睡在儿子的房间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了一个人的缘故,冉习习觉得很别扭,而且她好像真的有些吃撑了,胃里不太舒服,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天,这才勉强睡着。
而且,她还做了个梦。
她梦见战行川和姐姐在一起,手牵着手,快乐地在一大片向日葵中奔跑着,越跑越远。而她只能站在原地,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声音,想要去追,两只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他们跑出去好远,居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她。
她快要急哭了,想让他们等等自己。
但他们很快就手拉手地又一次跑远了,消失在了花田的尽头。而天边,残阳一抹如血,照得人不寒而栗。
冉习习一惊,彻底醒了过来。
她用手捂着眼睛,平复着心跳,几分钟后,每天固定会在六点钟响起的闹钟也准时响起了。冉习习一分钟也不赖床,直接起来,先自己洗漱,然后准备早饭。
正在煎蛋的时候,手机响了。
冉习习也没有去看号码,直接接了起来。
是一个女人打来的,她只觉得声音很耳熟,一时间却想不到是谁。
第六十二章 骗人是小狗
喂了几句,信号似乎不是特别好,冉习习果断地关掉了火,以免又把鸡蛋给煎糊了。
她一边擦着手,一边向厨房外面走去。
“哪位?麻烦再说一遍。”
冉习习换了一侧去听道。
那边的女人冷笑一声:“真是贵人多忘事,从我离开中海到现在,似乎也就几年的时间,难不成你大小姐就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了?”
一听见“大小姐”三个字,冉习习的心头忍不住咯噔一下,她反应过来了,因为会这么称呼自己的,就只有多年来下落不明的白诺薇一个人而已。
“白小姐,别来无恙。”
她虽然辨认出来,可是却并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所以只能先沉住气,静观其变。
“虽然活得不如你滋润,但好歹还活着呢,让你失望了。”
白诺薇的笑声瘆人,让人听了就浑身不舒服,冉习习抱紧双臂,眉头紧皱,实在没有了耐心,她直接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现在用的手机号码,白诺薇应该不知道才对。
“物业公司的人告诉我的,所以我就试一试,还真的是你。”
冉习习这才想起来,的确如此,她的手机号虽然更换过,但私人邮箱一直在用,只要是往这个邮箱过电子邮件的人都会收到一封带有新手机号的自动回复,物业公司当初就是这么联系到她本人的。
“既然你联系过物业了,那就趁早把欠下的物业费缴了吧,免得人家四处打听。”
她没有什么好气地说道。
这么多年,白诺薇跟在刁成羲的身边,明面上、私下里也都捞了不少的好处,别的先不提,单单是她和别人联手做局的那一次,就骗了一大笔钱。既然这么有钱,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拖欠每个月的物业费,真够令人瞧不起。
所以,冉习习一点儿也没有好态度。
“那家物业公司差得要命,再说,我这几年又不住在那里,凭什么还要我每个月交那么多钱?我不仅不给钱,我还要和其他客户一起开会,研究着怎么换掉它!”
因为自己没住,房子空着,所以就不应该交物业费,这种论点也真是让人无语。冉习习懒得和她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那是你的事情了,和我无关,不需要专门来告诉我。如果没别的事情,那我还有事要做,先挂了……”
见她要挂断电话,白诺薇急了:“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冉习习忍着,倒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见状,白诺薇快地问道:“你有你爸爸的近况吗?他怎么样了?我问了他的好几个老朋友,都说不知道。所以,我也只能来问问你了。”
听她的语气,倒是有些关心的意思,不过,冉习习只觉得讽刺。
“你找他做什么?是打算看他的手上还有多少钱可以骗吗?如果是这样,那你就可以死心了,他穷得连家里的老宅子都卖掉了,用来还赌债。要是你找到他,说不定他还会管你要钱。”
她冷冷地提醒道,故意把话说得严重一些,来吓唬白诺薇。
果不其然,这套说辞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白诺薇明显迟疑了一下,态度似乎也不像刚才那么热络了。但她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怎么会这样?赌债居然会有那么多,居然要靠卖房子?刁家的那套宅子可是值很多钱……”
连她这么贪心的人,也不敢把主意打到那里,没想到刁成羲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连家中基业都败掉。
“我不清楚。还有,关于刁家的事情,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她用余光看见儿童房的门已经打开了,想必是战行川和战睿珏都醒了,很快就会出来,所以她想尽快结束通话,不想被他们听见。
白诺薇稍作迟疑:“看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我刚回中海,听到了很多……”
她打断:“是,所以,刁家和我没有关系。”
冉习习的直白倒是把白诺薇给彻底弄懵了,她本以为那些都是风言风语,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而她那么轻易就亲口承认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当时……”
她喃喃自语,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但又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冉习习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白诺薇也不再隐瞒,索性实话实说:“当年你在美国出差的时候,遭遇了曼哈顿的爆炸,是我去把你接回来的,对吧?医院里当时兵荒马乱的,都在抢救伤者,我下了飞机直奔医院,根本都弄不清楚状况。结果我在等电梯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从走廊那一头经过,我当时就觉得很像你,可护士告诉我,你头部受伤,还在病房里昏迷不醒……”
顿了顿,她又说道:“等我赶到病房,看见你果然躺在床上,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就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而已。现在想想,我的确没有看错,我看到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根本就是两个人!”
冉习习有些吃惊,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
现在再提起这些事情,也没有意义了,她早就知道,那次爆炸可以算是一个天大的契机,比人为制造得更真实,更合理。
“你真傻,我要是你,就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不过,现在刁家的底子都空了,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白诺薇颇为同情地说了几句。
“别忘了,底子空了,可也有你的功劳。我要是你,就永远不要露面,拿着钱远走高飞,别再回来继续炫耀。”
冉习习怒斥一声,果断地挂了电话。
说完,她一转过身,就看见战行川站在不远处。
他有些尴尬:“我不是故意听你讲电话的,刚好走出来。”
她摇摇头,没说话,又走回厨房,继续做早饭。
饭后,战行川倒是信守承诺,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全都拿上了车,然后送冉习习和战睿珏去学校。小家伙还不死心,不停地缠着,希望能够挽留他。
“爸爸得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
战行川让他在儿童座椅上坐好,亲了亲儿子的额头。
冉习习面无表情,心里却犯了嘀咕,希望他别再来了,就算再想儿子,忍一忍,几个月也就过去了。万一把战睿珏的心给搅和长草了,天天闹着问她要爸爸,自己可哄不过来。
“骗人是小狗啊……”
战睿珏明显不太相信战行川的话,他靠着椅背,有气无力地喊道。
“嗯,放心吧。”
揉了揉他的脑袋,战行川坐直身体,动车子。
从住处到学校,本就不远,再加上这条路十分通畅,所以,没一会儿就到了。战行川有些无奈,他倒是宁愿再远一些,起码,自己可以和他们母子二人多相处一段时间。
“到了。”
冉习习低头去解开安全带,然后问道:“你马上去机场吗?”
他应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一路小心。”
她咬牙,挤出四个字,然后抱着那一摞教材,默默地下了车。一手牵着战睿珏,冉习习带着他向教学楼走去,而战睿珏则是不停地回头张望着,还摆着小手。
战行川也下了车,冲他挥挥手。
这个时段,刚好是快上课的时间,有人三三两两地走来,一见到这个场面,他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上几眼。
冉习习带着儿子走进教室,因为怕影响到别人,所以她每天都是坐在后排的位置。
有同学凑过来,问她外面的男人是不是她的老公。
“是Ray的爸爸。”
她只能这么回答,不想提“前夫”两个字。
“好帅,气质也级棒,而且好高啊。你们三个人站在一起,很配。怪不得Ray小小年纪就这么帅了!”
几个同学都如是夸赞,眼神里都透着羡慕。
冉习习客气地道谢,至于其他的,她只字不提。倒是一旁的战睿珏暂时还听不太懂他们的对话,只是眨着一双毛嘟嘟的大眼睛,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战行川和波尼·克尔斯的到来,虽然引起了小小的涟漪,但也没有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这里毕竟不是中海,关注她的人不多。
容谦亲自去机场接战行川,一见到他走出来,他便走上前去,打趣地问道:“千里送x的感觉怎么样啊?爽不爽?”
战行川顺手把行李丢给他,冷哼道:“送是送去了,可人家没要。魅力值不够。”
一坐上车,战行川就闭目养神起来。
“飞机上没睡吗?”
容谦动车子,疑惑地问道。
“没睡,一直在做事,时间不多了,得抓紧。对了,刘武那边有什么动静,你边开车边跟我说。”
战行川沉声说道。
“你不打算先睡一会儿吗?等会儿再说也行。两个黑眼圈挂在脸上,你都成国宝了。”
掏出手机,战行川看着手机里新拍的照片,都是儿子的笑脸,令他几乎一瞬间就不那么疲惫了。他摇了摇头:“我闭会儿眼睛就行,你说吧,我听着呢。”
闻言,容谦也不耽误时间,将这几天生的事情逐一道出。
第六十三章 到底有没有
容谦说话的时候,战行川看起来好像心不在焉地一直盯着手机,但其实,他的耳朵里没有错过哪怕一个字,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等他说完,战行川才收起手机,揣入怀中,一脸平静地问道:“场地去看过了吗?现场怎么样,安保情况如何?”
容谦早有准备,从手边抽出来一个平板,递给他。
“一铭过去看过,回来就笑了,说什么狗屁安保系统,在他眼里,刘武手下那群人都是酒囊饭袋。话又说回来,我也奇怪,他又不缺钱,怎么不找一些专业的保镖来跟着自己,净找一些长得就违章的家伙,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流|氓似的。”
说完,他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
战行川接过平板,手指滑了两下,屏幕上赫然呈现出了场地的立体图和平面图,包括各个出入口的具体位置,十分的清晰。
他认真地看着屏幕,边看边记,口中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其实刘武很聪明,他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评价他的,所以也就不打算改变这种形象了。你想,要是普通老百姓见到他手下的那群人,第一反应就是别去招惹,就算是一些稍微有头有脸的人,也觉得跟这种人杠上有失颜面。你看,这么一来,岂不就等于是很多人都给了他面子,他不费什么气力,就能获得好处,何乐不为?”
听了战行川的分析,容谦也不禁点头称是。
他倒是没想到这么多,还以为刘武是天生流|氓,以做痞子为乐。
“这几天,虞幼薇变本加厉,已经和刘武同进同出了。听说,有一些小弟为了讨好她,当面喊她大嫂,她也不纠正,好像很受用的样子。呵呵,谁不知道刘武换女人有多快,留她在身边那么久,还不是觉得有利可图。”
受孔妙妙的影响,容谦现在也非常讨厌虞幼薇,而且,战行川还把不少调查工作交给他去做。对虞幼薇的事情调查得越多,他就越反感这朵白莲花,同时也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被这种女人缠上。
“她谨慎得很,其实也不是为了争宠,估计也是担心会出什么事,所以才跟在刘武的身边,保证自己的安全。”
抬起头来,战行川思考了两秒钟,如是说道。
对于虞幼薇这种女人,单纯的男女情爱已经不可能满足她了,她要的更多。
对于刘武来说,她其实获得不了什么来自身体上的快感,这一点和江凯宏不一样。江凯宏虽然是小白脸出身,花女人的钱,但在床上也是尽心尽力的,让女人快乐。刘武则根本就是个野兽,只顾自己发泄,如果不是还要指望他,虞幼薇早就不会再忍。
“嗯,我估计她一开始也只是想要拿回那些对她不利的证据,但没想到刘武居然搞得这么大的动静,还出了人命,所以她也怕了,不想在关键时刻出事。”
容谦开着车,拐入战氏的车库。
战行川马不停蹄,刚下飞机就直接前往公司,着手处理积攒了几天的公务。幸好,有容谦和孔妙妙从旁协助,各部门的负责人亦尽心负责,所以,公司上下倒是没什么问题,一切都井井有条的。
一边脱下外套挂上,战行川一边向孔妙妙要咖啡和夜宵,看样子,他是打算今晚在公司里加班到天亮。
知道时间有限,一向关心他身体健康的孔妙妙也没说什么,直接去准备。
“也给我带一份,好多东西没弄完。”
容谦立即喊道。
孔妙妙白了他一眼,哼了哼:“废话,我当然知道了。我都没下班,你凭什么早早回家!一起留下加班!我不走,你也别想走!”
十五分钟后,三个人就在战行川的办公室里,边吃边聊。
战行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顺手拿起刚才的平板,又看了几眼,这才问道:“战氏这边的受邀名单,拿到了吗?”
以虞幼薇的角度,她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大肆宣传信虹地产,势必要多多邀请业内人士。而战氏旗下的多家公司都跟房地产有关,她一定会邀请其中绝大部分的高层,多少也是做给战行川看的意思。
“在这里。”
孔妙妙站起来,在办公桌上翻了一下,拿到一张纸,递给他:“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你看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想要让我们知道,就算战氏没有给她投资,这些旗下公司的老总也会赏光,亲自到场呢。”
她有些忿忿不平,心里也清楚,碍于情面,这些人肯定有一大半都会前去捧场。
“这个张振生居然还敢出来?真是不嫌丢人,他的儿子都被判刑了,费了那么大劲也没有把人捞出来,听说还一直在骚扰人家受害者的家属。”
容谦端起咖啡,也凑过去一起看,口中啧啧道。
战行川快速地扫过,果然见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战家人当初建立战氏之初,由于资金有限,所以曾以许诺股份等方式,和不少公司法人建立了亲密的战略合作关系,比如张振生之流。但随着公司的发展壮大,这些当初对战氏有过帮助的人渐渐地也成了战氏发展的阻力。
偏偏,他们中的一部分还以功臣自居,眼看着战氏在战行川的手上壮大,反而更加有底气,不仅每年都能分到大笔的红利,甚至还想着指点指点他这个晚辈。
“贺佳雯和陈浩扬我都见过了,他们两个人保证不会去。其他人暂时还没有拿定主意,你出国的消息不知道从谁的嘴里传出去了,所以这群墙头草肯定以为你是害怕了,故意躲到国外,就更加偏向虞幼薇那一边。”
容谦喝了一大口咖啡,皱眉说道。
战行川哈哈一笑,也端起咖啡,颇有几分自得地开口:“我发现了,有什么想要让人知道,但又不能亲口说的事情,只要‘一不小心’让记者知道,那后面的一切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他去机场的那天,察觉到有人似乎在跟着自己,战行川一开始还以为是刘武派的人,要对自己下手,顿生警觉。
后来,他才觉得,那辆车上的人应该是狗仔,对方好像也不是专程来拍他,是为了拍某个刚从国外回国的明星,结果正好发现了他,估计是抱着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的心情,顺便把他也给拍了。
于是,战行川就大大方方地配合着,也没闪躲。
听了他的话,容谦无奈地摇摇头:“好歹我也算是个媒体人,你就这么戏耍我的同行,亏我还在这里为你卖命。”
不过,战行川的做法,无异于也从一个方面来催化了那群人的野心,暴露出他们的本性。名单上,有几个人原本还比较受战行川的器重,也拿了战氏的不少好处,可一转头就去捧了刘武和虞幼薇的臭脚,虽说在这个圈子里,尽量不树敌是基本原则之一,可也着实令人寒心。
“看看这几个家伙,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哦不,不是骂娘,这简直是杀娘了!背后捅刀,丢的还是我们战氏的脸!”
尽管这份名单是自己亲手打印出来的,可孔妙妙还是看一遍,气一遍,她当然认识这上面的每一个人,甚至还全都说过话,没想到他们也被虞幼薇给笼络住了。
“倒是不至于这么严重,拜高踩低,一向都是传统。他们或许是觉得‘Health Care’将来能赚钱,所以不想闹得太僵,大家脸面不好看而已。”
战行川倒是看得很淡,生意场上无父子,何况是朋友。甚至,说一句比较现实的话,自己和容谦一直没有利益上的冲突,甚至还能互帮互助,所以才走到今天。倘若他们处于同一领域,相互厮杀,即便感情深厚,也架不住一次次的竞争。
“杨国富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毕竟年头久了,要查起来也比较难。而且,这两年那边的扫黄力度也很大,很多人做不下去,都回老家了。”
想了想,容谦说道。
不过,他又补充了一个消息:“但我有个朋友,和赵玉红当年的那个金主关系不错,听说后来还去过她的场子,算是和她重温了一次旧梦。我正在让我朋友去打听,看看他有没有见过虞幼薇,如果时间吻合,倒是很有可能。”
战行川点头:“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了。红姐的那个场子,在当地算是高消费,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大多是有头有脸的,所以想要找起来就更难,不会有人主动爆料说自己去干这种事。所以,我才让杨国富出面去查,他的身份还是有用的。”
“查了就有用吗?难道,你还能让警方以卖|淫罪把虞幼薇抓起来不成?没抓到现行,她也不会承认啊!”
孔妙妙一脸担忧地开口问道,说老实话,她觉得这些都是无用功,不足以扳倒虞幼薇。
“别急,行川有安排。”
瞥了她一眼,容谦很有把握地说道。
“我有吗?”
战行川皱起眉头,抿了一口咖啡,有些困惑地看了看他。
容谦差点儿被口中的咖啡呛到,他抹抹嘴,一脸惊悚的表情,低吼道:“别玩我啊!你当然有啊,没有的话,我们那天怎么办啊!”
他有些慌了。
见他紧张,战行川才笑了:“看你慌,也挺有意思的。”
第六十四章 火气
稍微戏弄了一下这对小情侣,看着他们二人一脸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战行川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些许的舒展。
他一扬头,将杯子里的咖啡全都喝掉,然后擦擦嘴,起身准备继续工作。
倒是容谦和孔妙妙两个人还有些摸不到头脑,生怕战行川的心里还没有什么妥善的安排,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太不够意思了,我带着老婆在这里为你加班,一分钱加班费都没有,还要倒搭饭钱,结果你耍我!战行川,把话说清楚!”
几秒钟以后,容谦也反应过来了,不禁向他低吼道。
战行川简单地活动着四肢,满不在乎地说道:“加班费?你又不缺那几个小钱,朋友之间干嘛谈钱,多伤感情啊。要不然,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把红包包得大一些,就当是表达心意了。”
不等容谦开口,孔妙妙第一个出声反驳:“谁要结婚了!我就是喜欢做单身狗!狗中的贵族!”
“你都答应我的求婚了,怎么又反悔?”
“我、我愿意!我恐婚!你再逼我,我、我就逃婚!我跑得远远的,让你找不到我!”
“你敢?你试试,我今晚就把你绑起来!”
“你不要脸!”
“是你说话不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战行川重新坐下来,翻了翻手边的文件夹,以手撑额,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容。
他本以为他们还会继续吵下去,哪知道,没到一分钟,容谦就把火力转移到了战行川的身上。
“你这几天都做什么了?难得一家三口团聚,你和习习两个人有没有……”
容谦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就差把“嘿嘿嘿”三个字吐出来,孔妙妙虽然还记恨着他刚才说的要把自己绑起来的话,但一听到可能有八卦,也立即竖起了耳朵,一脸认真地等着战行川的回答。
想了想,战行川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做了一顿午餐,做了一顿晚餐,洗了三次碗,给睿睿洗了一次澡,顺便把有些失灵的马桶冲水阀修了一下,嗯,差不多就这些吧。”
“什么?你、你就……”
“不然呢?她切菜切到手,不能碰水,这些自然是我来做啊。难得见到睿睿,原本我还怕他不适应,结果这个小臭宝,吃得特别肥,我抱一会儿都觉得累,以后绝对不能再这么让他吃了。”
战行川一边絮絮说着,一边皱了皱眉头。
容谦和孔妙妙对看一眼,忘了争吵,全都沉浸在战行川所说的那些琐事之中。原来,他一个人跑到国外,不是疗伤,而是去做保姆!
正说着,战行川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即嘴角上扬,马上接通。
“爸爸到家了吗?”
睿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很明显,他是一直在计算着时间,估计战行川已经到了中海,所以特地来视频邀请。
“嗯,到了,不过我在公司,不在家里。”
战行川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出去,自己暂时不工作,要先和儿子聊天。
两个人快地收拾了凌乱的桌面,将垃圾丢掉,然后轻轻走出办公室,给他留下私人空间,让他享受难得的亲子时光。
容谦缠着孔妙妙,和她一起走进她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口中不停地问道:“你真的不想和我结婚嘛?可你明明都已经答应我了!妙妙,你究竟是对婚姻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他一步不离,一路紧紧地跟着她,孔妙妙忽然一个转身,不等开口,她的鼻尖就撞到了容谦的胸膛上,疼得她立刻飙出了眼泪。
“痛死我了!你干嘛像只跟屁虫!”
孔妙妙大怒,用手去推容谦,他怔了一秒,忍笑不已:“我还头一次听见有人自称‘屁’的,这么一比,我这个‘虫’还挺好的。”
本就生气的女人一听这话,更是气得要爆炸。
“好了好了,乖,女人不能总生气,生气伤肝会长斑,就不美了。你还没嫁给我呢,千万不能不美。是我不对,不应该跟得你这么紧,那我怕你跑了嘛。”
容谦一语双关地说道。
见四下无人,孔妙妙又捶了他几下,这才算是报了仇。不过,她还是心有余悸地问道:“你该真的不会让我马上就嫁给你吧?我以为,没有那么快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好像也有几分心虚。
一听这话,容谦哈哈大笑起来:“本来就没有那么快,就算是普通情侣,从准备结婚到举办婚礼,也得快则几个月,慢则一两年呢。再说,我连婚房都没装修,你以为我会让你和我睡在大马路上吗?就算你答应,我也不舍得啊。”
他这才弄清楚,原来,她不是不愿意嫁,只是不想一切太快。
“等眼前这些糟心的事情都处理完毕,我们再说结婚的事情吧。现在真的太麻烦了,我只要一想到虞幼薇那张脸,就气得想骂人!真的!她真是害苦了我小姨一家三口人!”
孔妙妙靠在容谦的胸前,跺了跺脚。
她自小在小姨家长大,几乎把王静姝当成了妈妈,眼看着虞幼薇一个小孤女,竟然有了把别人家上上下下闹得鸡犬不宁的本事,孔妙妙自然恨得咬牙。
“别着急,她的好日子没多久了。你要相信行川,他一定会有自己的打算。”
容谦轻声说道,安抚着未婚妻那颗不安的心。
他向窗外看了看,孔妙妙办公室的门斜对着战行川临时办公室的一扇窗,隐约可见里面的灯光,想必,战行川正在忙碌着。
“但愿如此。”
孔妙妙低着头,蹭了蹭脸,也抱紧了容谦。
当晚,战行川没有离开办公室,几乎彻夜未眠。
他原本的办公室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已经没法再进去,孔妙妙索性就让人锁上,又在旁边开辟了一间新的,抓紧时间购置了新的办公用品,趁着战行川这两天不在,按照原样布置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贺佳雯和陈浩扬一起赶来,还好心地给他带了早饭和咖啡。
战行川不顾形象地大口吃着,他熬了一宿,现在饿得能吃掉一头牛。
“外面都在传,说你逃到国外去了,战氏恐怕要换人易主了呢。好多人还私下说,虞幼薇有了刘氏兄弟做靠山,再加上战氏的很多老人拥戴她,在她女儿成年之前,估计都是她来坐镇吧。”
贺佳雯坐在椅子上,来回转了两圈,闲闲说道。
递给她一杯咖啡,陈浩扬笑道:“你啊,和孔小姐一样,专门会给人拱火。”
她瞪眼:“你敢背后说妙妙的坏话,小心我去告你!”
两个女人忙里偷闲,喝了几次下午茶,又相约逛了几次街之后,很自然地就熟稔起来,一听见陈浩扬居然一口气说了她们两个人,贺佳雯自然要讨回公道。
“我好怕。”
陈浩扬举起双手,同时面向战行川:“我老爸说了,非常时期,叫我少管闲事,闷声大财。”
他忍着笑意,把最后五个字咬得很重。
战行川点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目光:“陈叔叔一向都是稳重的人,我很敬佩他。十多年前的金融风暴,多少人输得连一分身家都不剩,而他却能稳中有赚,单这一点,就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听了他的溢美之词,陈浩扬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我爸的风格的确有几分保守,我和他偶尔也会起争执。但在这件事上,我肯定会听他的,不管战氏内部怎么样,我不会选择做一个小人。”
更不要说,战行川可是拿了一大笔钱,投资给贺氏,让贺佳雯度过眼下的经济危机。
对此,贺佳雯就更不需要选择了,她既然敢和虞幼薇当面呛声,就自然不可能再去舔她的屁股,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情来。
“还有三天,我倒是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陈浩扬端着咖啡,深深地嗅了一口。
风卷残云一般地吃过了早饭,战行川喝了一大口咖啡,刚要说话,他的脸色一变,马上放下纸杯,把头向后扬起来,伸手在桌上摸索着。
“需要什么?”
贺佳雯见状,急忙上前问道。
“给我几张纸巾。”
战行川有些瓮声瓮气地说道。
她马上抽了几张,塞到他的手上。战行川捂住鼻子,纸巾一下子被染红了,他看了一眼,起身去洗手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陈浩扬看了一眼桌面上,那里有一两滴血。
“看,我说什么来着,熬夜不好吧?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再加上一大清早酒和咖啡,你以为我们是西方人?”
他摇头说道,顺手一把夺下了贺佳雯手上的咖啡,不许她再喝。
很快,战行川出来了,他应该是洗过脸了,手和脸上都是水,**的。
“没事吧?”
陈浩扬轻声问道。
战行川摇摇头:“没休息好而已,我下飞机之后,又通了个宵,体内很燥,流点鼻血,现在脑子反而清醒多了。来,坐下,我们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
闻言,陈浩扬拉着贺佳雯在战行川的对面坐下来,三个人立即投入到工作之中。
第六十五章 奠基仪式(1)
两天以后,一个在业内极为重磅的消息传出,众人皆惊。此后不到两个小时,就得到了来自战氏的肯定,确定消息是真的。
紧接着,贺氏和陈氏的新闻发言人也发布了相关声明,正式宣布脱离战氏的核心集团,此后双方将保持合作关系,但对于内部事务将互不干涉,彼此尊重。
其实,就算没有声明,大家也都清楚得很,现在已经不是三十年前了,那个时候,大家的力量都还薄弱,除了抱团,别无他法。
但现在,不只是战氏一头独大,其他企业也都抓住机遇,不停发展自身。就以陈氏为例,在金融风暴中仍能保持屹立不倒,早就不需要再看战氏的眼色行事。之前大家默不作声,谁也不第一个提出解除盟友关系,只是碍于脸面,外加不想招致战行川的仇恨。
现在,陈氏和贺氏率先发声,又得到了战氏的同意,很多人便全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小公司并不愿意脱离战氏,还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对此,战行川的态度是,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一切靠自愿。
“完了,这回我彻底成白眼狼了。外人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说我拿了钱就跑,不知恩图报,活该家里破产。”
贺佳雯坐在战行川的办公室里,无奈地摇着头。
不用看也知道,她这回妥妥地又要成靶子了。
战行川摸着下巴,笑得很纯良:“抱歉,拖你下水了。如果心情不好的话,想买什么就去买,你男朋友给你报销,别手软,使劲买。”
贺佳雯眼前一亮:“没错!有一款亮片晚宴包,这几天刚上市,很漂亮,我要买!”
正推门走进来的陈浩扬顿时苦了一张脸,忍不住嘟囔道:“上个月不是才买完吗?又要买?有没有搞错啊。”
贺佳雯听到他在发牢骚,立即斜眼看向他:“你昨晚也吃饭了,怎么今天还要吃?有没有搞错啊。”
陈浩扬立即闭上了嘴。
“说正事,虞幼薇那边还没有动静吗?消息可都放出去了,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按理来说,她肯定知道了。”
战行川看了一眼腕表,轻声问道。
“没有,倒是张振生急急忙忙约了人,据说是去喝早茶去了,这都快中午了,喝哪门子早茶啊?要我说,肯定是火烧屁股,找人去商量,看看接下来怎么办。平时和张振生玩得好的那几个,我不说你也肯定知道。”
陈浩扬撇了撇嘴,他毕竟是学艺术的出身,对浑身铜臭的商人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鄙视,特别是对于那些自诩为人生经验丰富的老古董们,他更是横竖都看不上眼。
“唔,张振生、苏国强、丁厚发,我估计,也就是他们那个三人小团体了,一把年纪了,不是胆小怕事,就是偷奸耍滑,成不了什么气候。”
战行川伸手敲了敲桌面,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一个个点出来。
这个小团体,在前两次开会的时候,都很偏向虞幼薇,而且对冉习习也面带不屑,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甚至略带敌意。
果然被他说中,午饭过后,三家公司都派人过来,要找战行川面谈。
“和我谈?你告诉张振生的人,就算他亲自来和我谈,都不够格,更何况随随便便打发一个阿猫阿狗过来?我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让他们滚,就说我知道了,本来也没打算挽留。至于他们手上的战氏股份,想继续持有,我不反对,要是想抛,有多少我收多少。”
一听这话,孔妙妙不禁面露担忧:“他们几个人手上的份额虽然不算多,可万一他们一口气都抛了,公司的股价肯定会有波动。到时候,一大笔钱就这么从股市里蒸发掉,绝对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
战行川轻轻颔首:“我知道。所以我说,要是他们想抛掉,那我就收回来,一股都不差。”
见他表现得这么沉稳,孔妙妙的紧张之情得到了些许的缓解,但听到他要把那几个人手上的股份重新收回,她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惊讶地开口道:“我们上哪里弄这么多的钱?之前竞标那块地皮,已经把公司里的流动资金投进去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那些钱,我估计根本不够……”
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什么,一脸为难地问道:“你、你该不会是在打习习手上那些股份的主意吧……睿睿还小,以后需要钱的地方很多,你不能……”
当初离婚的时候,冉习习可是分到了不少赡养费,战行川表现得也十分大方,没有在这方面过度纠缠,反而痛痛快快地都给了。
没想到,一听她这么说,战行川不答反问:“你说,如果我开口,她能帮我这个忙吗?”
孔妙妙愣住了,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但一时之间却毫无头绪。
那毕竟不是小数目,每天的社会版新闻上,有多少寻常夫妻为了一套普通商品房的归属而对薄公堂,不依不饶。而冉习习离婚后分到的家产,以及战睿珏在十八岁之前所得到的生活赡养费和其他各种费用,加在一起,数目大得惊人,简直难以想象。
“我、我也不知道……”
最后,她只能承认这个问题太难了。
“别想了,我不会动那个念头的。你别忘了,战励明的手上,我妈的手上,都是有的,加在一起也不少。”
战行川见孔妙妙一脸纠结,向她笑了笑,耐心解释道。
她恍然大悟,心头一松。
王静姝已经醒来,她名下的资产不会再被冻结,可以自由周转,任意买卖,作为母亲,她肯定是会向着自己的儿子的。至于战励明……孔妙妙想,他应该很想为战行川做些什么来弥补吧,如果战行川开口,战励明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好,我去回复他们。”
想通了这些,孔妙妙立即点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等她离开,战行川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他抿紧嘴唇,好像在克制着强烈的愤怒这些杂碎,果然敢趁乱作祟!张振生这个老东西,仗着当年在战氏危难的时候,借了一百万给战行川,就恨不得把这份恩情挂在嘴上一直到死!既然他敢作死,那么战行川也自然敢送他一程!
第二天上午,礼花齐放,鼓声震天。
“health care”的项目奠基仪式耀世启幕,多位重量级嘉宾及中海市各大主流媒体共襄盛举,见证了这一荣耀时刻。
这其中,最为春风得意的,应该就算是刘武和虞幼薇了。
因为项目地址并不在刘文任职的那个区,为了避嫌,刘文并没有出席今天的奠基仪式。但是,他却让人早早地送来了一个大花篮,意思表达得很明白了。
刘武特地换上了一身高级西装,看起来人模狗样,他还打上了领带,头发也是精心梳理过的,喷了发蜡,亮得能照出人影,苍蝇站上去也要打滑。
至于虞幼薇,倒是真的像容谦所说的,连避嫌也不需要了,就一直站在刘武的身边,脸上挂着笑容,犹如未来老板娘一样。
不过,真实情况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武金明那件事,刘武对她其实是有些不满的,觉得她轻易就被人拿住了把柄,实在太蠢。
不过,虞幼薇在他的面前好一顿哭诉,连说那是自己以前不懂事,才不小心犯了这个错误,现在绝对不会再犯。
再加上,战行川的手上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刘武一听,就觉得想要靠着虞幼薇去一步步蚕食掉战氏,可能会比原来更吃力。
因为,战行川已经开始防着她了,而且,甚至想要把她从信虹地产赶出去。要知道,假如虞幼薇离开了信虹,那她可就什么都不是了,至于她靠着生下了一个私生女所拿到的那些家产,在刘武的眼里,可不值什么钱。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高朋满座,哈哈!看来,我刘武在中海,还是有些脸面的,哈哈哈!”
眼看着台下几乎都坐满了人,刘武一脸得意地说道。
闻言,虞幼薇走上前,又帮他把领带正了正,低声说道:“发言稿在小张那里,你还要再看一遍吗?全程录像,别出错才好……”
刘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想再看那东西。
他就算说错了,谁敢说什么?还不都是硬着头皮,坐在下面老老实实地鼓掌!
台上正中央是一座超大型的led显示屏,已经布置妥当,等到仪式正式开始之后,会在刘武上台讲话的时候,同步播放项目落成后的3d效果图。
十几个工作人员来回忙碌着,做着最后的调试工作,确保万无一失。
很快,来了几位贵宾,刘武亲自去接待。
虞幼薇本想和他一起去,但刘武却不怎么高兴地板起了脸:“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你就在这里等我,马上开始了,别乱跑。”
说完,他迈步就走。
虞幼薇虽然不悦,但也不敢顶撞他,只好悻悻地收回脚步。
第五十七章 天使面孔,魔鬼心肠
还不等三个人笑出声来,医生又叮咛了一句:“对于一个昏迷多年的病人来说,清醒之后,恢复期是很漫长的,需要客服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双重障碍。你们要多陪她,多和她聊一些轻松愉快的话题,千万避免让她受刺激,不能忧思忧虑。”
停顿了一秒,医生补充道:“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原则,在不影响身体健康的前提下,怎么让她高兴怎么来,要尽量顺着她。”
听了这些,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都有些复杂。
对于战行川来说,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假如王静姝对战励明难分难舍,非要在劫后余生的晚年里和他开展人生第二春怎么办?到时候,自己是拆散他们,还是撮合他们?
他有些懵。
一直等到医生离开,战行川都没有完全恢复正常。
休息了片刻,王静姝开始试着发声,由于很久都没有说过话,她一开口,声音很有些古怪,只能发出单音节,无法说出流利的句子来。
孔妙妙在一旁耐心地陪着她,在她发不出准确音调的时候,试着帮忙。
很快地,她看出来,王静姝有话要跟战行川说。可她苦于自己的表达能力尚未完全恢复,越着急就越难以说清楚,不由得急得泪光盈盈。
“你慢慢说,我听着。”
战行川坐下来,耐着性子,想要听一听王静姝到底要说什么。
见状,她一把握住他的手,攥得死死的,好像怕他会忽然跑开一样。
“你爸……虞、虞幼薇……”
王静姝念叨着这几个字,眼角的泪更加汹涌,她张了张嘴,想要一口气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完,努力了半天,她终于开口道:“你爸是被虞幼薇害死的!”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颤音,不过,在场的其余三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全都一愣。
“妈,你说什么?”
战行川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反手握住王静姝的手,摇晃了两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年,战励旸是在医院离世的,就在王静姝的病床前。由于他当时已经是癌症晚期,时日无多,再加上妻子昏迷,作为丈夫哀伤过度,所以他的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就连战行川本人也没有往其他方向去考虑,尽快地为战励旸料理了后事,让他入土为安。
然而,此时此刻,醒来后的王静姝却声称战励旸是被人害死的,凶手正是虞幼薇,这怎么能够不令大家感到不可思议!
“小姨,你别急,慢慢说。”
说话间,孔妙妙也将王静姝脑袋下的枕头稍微垫高一些,让她躺得更舒服,方便说话。
“她气他,她就在这里,我听见了……我睁不开眼睛,但我能听见……好像做梦……不、不是做梦!励旸被她活活气死了……”
一开始,王静姝还说得有些艰难,渐渐地,她似乎找回了阔别许久的语感,终于能够把一句话说得顺溜而完整了。
而她所说的话,无异于是在三个人之间抛下来了一个巨大的重磅炸弹!
大家都听明白了,原来战励旸的死并非完全是意外,也不是他的大限已到,而是虞幼薇一手推波助澜的。固然,癌细胞已经在他的体内蔓延,即便是放化疗也很难治愈,可假如不是她,战励旸还是能坚持上个把月的,不至于死得那么急。
“那晚的人,是你爸……他怨恨我和励明在一起,还有了你,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我知道,他的心里是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女人……虞思眉那个贱人!自己老了,还要让女儿补上,无耻的女人……”
一想到丈夫和当年才刚满了十八岁的虞幼薇翻滚在一起,肢体交缠,极为不堪的画面,一向自负要强的王静姝不由得再次激动起来。
“妈,你别说这个了。你确定,爸死的时候,虞幼薇也在?”
战行川有些懵懂,他不知道,王静姝在昏迷之中,怎么还能知道当时的情况。
一听这话,王静姝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我能听见……那个贱人还说,让我亲耳听到这些,她才更得意。她百般羞辱你爸,让他下跪,抽他耳光,那个小娼妇还把衣服脱光光,说她不在乎,反正她那几年都是靠卖|淫为生……”
几年来,即便是在昏睡之中,她也忘不了当日的场景。
或许,就是在这种强大的刺激之下,王静姝居然醒过来了,因为,她唯一的念头就是,醒来以后马上把这些事告诉她的儿子,为她的儿子洗刷不白之冤。
她一直不清楚,也不愿意弄清楚,那一晚上的男人究竟是谁。不管是她的丈夫,她的儿子,还是她的情人,这个答案都不会令人感到愉快,所以,王静姝本能地产生了敌对的情绪,根本不想知道。
“天呐……”
想到小姨父在生命中最后的几分钟里还受到了这种侮辱,孔妙妙忍不住低呼一声,用手捂住了嘴,眼睛里也涌出眼泪。
身为女人,她对虞幼薇的遭遇深表同情,然而外界的伤害并不是一个人本质变坏的理由,有太多没有得到这个世界温柔呵护的人,可他们还在努力地生活,善待别人,甚至正因为自己没有得到温柔,所以才不吝惜温柔。
所以,她让人同情不起来。
“还有……”
抽噎了几句,王静姝又伸出手来,在半空中摇晃了几下,战行川急忙抓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和我打牌的那几个牌搭子,也是她找人安排的,他们串通好了,三家赢,让我一家输。我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她就派了小混混把我抓起来,还剁了我的手指……这些都是她亲口说的,我恨,我好恨啊……我活了一把年纪,竟然让一个小狐狸精耍得团团转……”
说着,她一把捏紧战行川的手,哀嚎道:“行川,你要给妈报仇……她害了你爸,害了我,害了你,害了我们一家……对了,她还害了你的媳妇和孩子……”
王静姝上气不接下气,话还没说完,她的双眼猛地一翻白,手一松,再次晕倒过去。
“妈!”
“小姨!”
“快!快去喊医生!”
病房内再次陷入混乱之中,两个护士跟着医生一溜小跑着进来,一见到王静姝紧闭着双眼,倒在床上,她们急忙将伫在床边的三个人推出去:“麻烦出去一下,病房里不能留太多人!”
他们只好退出病房,守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王静姝所说的那些话,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又一个的秘密。假如她永远不醒来,或者直接死去,那么虞幼薇所做的事情就永远都不会被人知道,被一层层的时光尘埃所覆盖。
“真是天道好轮回。我想,她做那些事,说那些话的时候,一定以为小姨再也不会醒了!所以,虞幼薇才那么大胆,竟然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
孔妙妙靠着走廊的墙壁,吐出一口气,幽幽说道。
但是,知道了这些事情的战行川不仅没有觉得轻松,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作为战励旸的配偶,王静姝的话很可能无法作为证词,让法庭采纳,事情过去了几年,即便想要去找寻证据,也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没有证据,她做了这种事,难道就不心虚么?妙妙说得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容谦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劝道。
“你们也跟着忙了很久了,要不要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看样子,估计还不能马上出院,那就先住着。”
战行川搓了搓脸,试着将脑海中的那些杂念驱散,首先要将眼下的事情先解决掉。
依照王静姝现在的情况,还是暂时别出院的好,有医生护士之类的,二十四小时照顾着,也能保证安全。要是虞幼薇知道她醒过来,再回想起自己当年所做的那些事,难保不会找刘武再来杀人灭口。
“稳妥起见,行川,这几天你出门,都带上尹一铭吧。”
容谦略作思考,如是说道。
冉习习离开中海以后,战行川就给尹一铭等人放了假,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出行跟着几个保镖实在太大惊小怪。
可是,依照现如今的情况,就算有尹一铭时刻陪着,容谦和孔妙妙都觉得不是很放心。天知道刘武和虞幼薇那对狗男女会做出多么恶心下流的事情来。
慎重地考虑了一下,战行川点了点头,不再硬撑:“好,我稍后就联系一铭。”
看样子,他也是有些担心了。
“小姨醒来的消息,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孔妙妙说了一句,想了想还是千万别在战行川的面前提起战励明,她拿起手机,退到一旁,想办法先去找到战励明的联络方式,再提醒他不要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天使面孔,魔鬼心肠,说的也就是那个女人了。妙妙以前还跟我说,说你当年为了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现在看来,你的确是被魔鬼盯上了。”
战行川颇为怨念地看了一眼容谦:“这种时候,你还说风凉话。我现在要是能死,绝对都不想活。”
说着,他也拿起手机,直接预订机票。
第六十七章 奠基仪式(2)
她转过身,刚好看见两个穿着工装的男人从身边走过,其中一个似乎隐约有些面熟,可帽檐挡住了半张脸,再加上走得很快,没有等虞幼薇看清楚,那个人就绕到了后台。
现场的工作人员很多,除了负责舞台的,还有礼仪小姐,挤挤挨挨着,到处都是人。虞幼薇环顾一圈,也没有多想,她叫来助理,帮自己拿着东西,然后去一旁休息。
奠基仪式除了邀请到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外,仪式上的各项安排也十分紧凑,刘武会上台致辞,一个当地的官员也会讲话,此外还有点睛、舞狮表演和正式奠基等环节。
虞幼薇刚在休息室坐下,还没两分钟,张振生就来了。
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张振生对她颇有微词,但又苦于没有证据,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是虞幼薇泄露出去的消息,所以,他暂时还不敢和她真的撕破脸皮。
“这两天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明明是早春,还有些乍暖还寒,大家普遍都穿着外套,而张振生由于内火攻心,连西装都快穿不住了,一头是汗。
他一进来,就劈头盖脑地朝虞幼薇大声问道,那语气还是很有做长辈的架子。
以前,虞幼薇为了拉拢他,一口一个“张叔叔”地叫着,端茶倒水,很是殷勤。但现在,她觉得这个张振生根本没什么本事,在战行川面前不得烟儿抽,在战氏更是没什么地位,而他本人却总是大呼小叫的,尤其令人讨厌。
“听说了。”
虞幼薇侧过身,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一见到她这么淡然,张振生“嘿”了一声,颇有些恼怒地再次开口问道:“那你的信虹地产是怎么打算的?”
很明显,他的心思活了,但又想看看别人是怎么打算的,不想轻易冒险。
虞幼薇怎么会不明白张振生的意思,想当婊|子,可又叉不开腿,在她看来,更可恶。
“我怎么打算,应该不需要向你汇报吧,张总?”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时间,仪式快开始了,自己不能迟到,毕竟这是和刘武一起出席的重要场合,无数媒体都盯着,不能出任何差错。
“你、你这是什么语气?大家难道不是一条船上的吗?”
张振生怔了一秒,勃然大怒。
虞幼薇立即正色着开口:“张总,注意言辞,你的公司和信虹一向并没有什么业务往来。之前我作为晚辈,对您这个业内前辈怀有崇敬之心,抱着向您多多学习的态度前去拜访,可没有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至于什么一条船不一条船的,我可不敢抱这个大腿。”
这话听起来倒是谦卑客套,但完全是为了撇清关系,也难怪张振生的老脸会气得通红,额头的汗比刚才更多了。
“你、你这是过河拆桥!当初你为了让我站在你这边,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张振生抬起一只手,直直地指向虞幼薇,声音颤抖地控诉着。
她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过河拆桥?张总,其实您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是过河了,可并不是走的您给搭的桥。别忘了,开会那天,您可是被警察给带走了,关键时刻,我可没有指望得上啊。所以,您现在这么说,我可就不太高兴了。”
本以为张振生能带着他的三人小团体,一起向战行川施压,获得半数以上的投票。哪知道,根本没用,还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心血。一想到这些,虞幼薇就恨得咬牙。她还没有来得及和张振生算这笔账,他居然就恬不知耻地找上门来了,还以恩人自居!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
不等张振生骂完,虞幼薇的神色一冷,她直接站起来,打断他的话:“张振生,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哪儿!你要是敢在这里惹事,信不信我找人把你丢出去!我的面子你可以不看,难道你连刘武也不放在眼里吗?我看你是过腻了舒坦日子,想去监狱陪你儿子了!”
她的几句话,成功地吓到了张振生。
只见他的脸从红变白,嘴也合不拢了,两只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恐。
见他怕了,虞幼薇一指门口:“门就在那里,不需要我亲自请你出去了吧?好走不送。”
闻言,张振生向后退了一步,虽然心有不甘,可他也不敢再留下,只好离开。
见他的确走了,虞幼薇才冷哼一声,重新坐下来。
关于陈氏和贺氏所发布的声明,虞幼薇当然看到了,一开始也十分惊讶。不过,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陈浩扬接手陈氏,贺佳雯接手贺氏,这两件事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以他们二人的性格,必然不会像上一代人那样,继续依托于战氏,甘于被掣肘。
既然如此,战行川何不给一个顺水人情,大家也不需要闹僵,面子上都好看。
至于信虹地产,虞幼薇的嘴角微微扬起来,透着前所未有的自信。武金明死了,那些证据也被烧光了,她再也不需要担心什么,这个位置,没有人能够抢走!
正想着,助理走进来,轻声地提醒虞幼薇,奠基仪式马上开始,她可以准备入场了。
闻言,虞幼薇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照了照镜子,确定没有任何的不妥,这才迈着稳稳的步子,脸上带着浅笑,走了出去。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离刘武只隔着两个人,他已经先到了,正在和身边的人聊天,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虞幼薇走过去,向身边人打过招呼,然后坐下。
不过,她很快就感到有些不爽,因为从她过来到现在,刘武根本就没有朝自己看上一眼,反而是一直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女秘书。那个女秘书应该是跟着自己的老板一起来的,身材纤细,上围汹涌,丝袜下的双腿又细又长,整个人在职业装的包裹下,更显得前凸后翘。
刘武最喜欢这种白领丽人,这一点,虞幼薇自己也是很清楚的。
所以,她朝那女秘书白了一眼,就不再看了。
虞幼薇的心里明白,刘武不会无止境地偏爱她,他差不多已经腻歪了,自己的时间不多,等今天的仪式结束后,她就想找个合适的契机,和他好好聊一聊。
时间到了,司仪走上台,开始开场白。
很快,在众人的一片掌声之中,刘武走上了台。
他虽然打扮得很有成功商人的样子,可骨子里的匪气怎么都去不掉,站起来之后,还很豪气地朝周围的人拱了拱手,一副帮派老大的味道。
众人虽然感到好笑,却谁也不敢真的当众笑出声来,全都忍着,拼命鼓掌。
刘武走上了台,从司仪的手上拿到了麦克风,然后展开早就准备好的致辞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兴的缘故,他照着稿子念了几句,就觉得不满足于此,一把又把那张纸给丢到一边去了。
“今天来了这么多朋友,我刘武就不读这些套话了,随便说几句好了。承蒙大家的关爱,小弟我这些年做了不少的楼盘,卖得还不错,赚了一些钱……”
他倒是不怯场,面对着台下侃侃而谈。
底下的人虽然有些意外,但说什么都是说,所以也没有人出声,都继续听着。
倒是现场的一些工作人员有些慌了,本来,随着刘武的讲话,他身后的大幅LED屏幕会相应地播出各种画面,是跟讲话内容相关的。
这么一来,就变成他说他的,说的话和画面不同步了。
“算了,就先这么播着吧,谁敢自作主张啊?我们又不是老板,只是打工的,继续播。”
现场的指挥嘟囔了一句,一个人立即将准备好的画面切换到屏幕上,继续播放着。
“这一次呢,我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
站在台上的刘武越说越得意,已经开始夸耀公司的工作效率,表示自己开创了中海的一个记录,那就是用最少的时间完成了居民拆迁工作,满意率为百分之百。
他说到这里,台下的人表情各异,因为都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都难免会有些不屑,只是不便说出来罢了。
刘武说着,根本没有留意到身后的画面悄然一变。
先是居民们面对镜头的愤怒表情,紧接着便是受害者被打进医院后的惨状,以及网络上那些一出现就被水军攻占,或者是被网管迅速删掉的帖子截图。
由于这些画面都是无声的,所以,背对着大屏幕的刘武完全还不知道。
他站在台上,口沫横飞的样子,和身后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重要的是,刘武还在恬不知耻地自夸自卖,请大家多多支持他的项目。
众人表情全变了,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
尤其是那几个特地被邀请来的领导,更是面面相觑,一脸吃惊,不懂得刘武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至于刘武做的那些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
眼看着情绪有些失控,虞幼薇环顾一圈,她立即站起来,冲到台边,将呆若木鸡的司仪喊过来,让她马上去阻止刘武。
第六十八章 奠基仪式(3)
“虞、虞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司仪当然也察觉到了诡异,再看看台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惊讶、茫然、幸灾乐祸……很明显,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出好戏。
“什么怎么办!你还不马上上台,去把他手上的麦克风拿下来,别让他再说下去了!”
虞幼薇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如果不是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早就跑上台,阻止刘武了。可眼下,情况特殊,她不适合就这么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以这种形式。
虞幼薇对刘武并没有什么真情实意,说穿了,他们两个人不过是暂时的利益共同体而已。
丢人的事情,虞幼薇可不干。
“那、那好吧……”
司仪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朝着刘武走过去。
刘武虽然眼看着台下的人都变了表情,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但他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自己今天的讲话没有什么水平,惹来了大家的耻笑。
于是,他索性叉开双腿,就那么大喇喇地站在台上,比了个手势,很豪迈地说道:“我是个粗人,不会文绉绉地讲话,各位多担待一些!好了,下面请我们的……”
按照奠基仪式的流程,刘武致欢迎词之后,紧接着就是一位区领导的讲话。
但是,还不等说完,那名领导就面露怒容地站起身来,拂袖而去。他这一走,旁边的几位领导干部模样的人也全都起身,鱼贯而出。其中还包括那位之前引来刘武不停注视的貌美女秘书,她跟着自己的上司,婀娜离开。
那性|感的身材,令站在台上的刘武居然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喉咙,发出咽口水的声音。
偏偏,他还忘了手上拿着麦克风,于是那“咕咚咕咚”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落入了众人的耳朵里。大家再也忍不住,一时间笑得前仰后合,都当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虞幼薇愤恨恼怒地站在台下,定定地看着台上的那个男人,心里把他骂了一万倍。
如果是平时,刘武也不会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但他这个人极其好|色,只要是漂亮女人,就很容易令他神魂颠倒,尤其是在没有得手之前,那简直是一颗心都扑在上面,非要弄上了床不可。
因为一直没有转身,所以刘武还不知道大屏幕上播放了无数他做过的丑事。那些证据翔实而充分,虽然无声,却自有一股正义的力量。
台下的人看完之后,难免也有些激动。
司仪慌忙上前,好说歹说,试图将刘武请下了台。
“怎么办?那几个领导全都走了,请谁来讲话?这、这环节就对不上了啊!”
她看着手上的流程单,一脸茫然地问道。入行这么久,现场遇到的突发情况数不胜数,可像是今天这种情况,司仪还是生平头一次遇到。
“慌什么!没有就没有。跳过领导讲话,马上进行下一个环节!”
虞幼薇强忍着心头的怒火,低声吼道。
一旁的刘武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大屏幕上。
刚好,视频播放结束,画面定格。
“怎么了?”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禁一脸疑惑地看向虞幼薇。
“下一个环节是点睛,要请公司的几位高层为狮子点睛,然后是舞狮表演。”
司仪插话进来,紧张地说道。
幸好,离席的只有领导,公司的高层和台下邀请的宾客们还在,虞幼薇松了一口气,也不想再废话,于是她试着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快去,安排下一个环节,让一切恢复正常。”
司仪马上上台,面色如常地进行着主持,并且宣布下一个环节是点睛。与此同时,舞台左侧和右侧已经站好了花重金聘请来的专业舞狮队伍,其中一头狮子在颇有节奏的鼓点声中,已经开始配合着,摇头摆尾,做出一副雄姿来。
公司的几位高层依次上台,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有几分不自然,却还在强颜欢笑。
很明显,之前的意外已经令这些高层十分不悦,只不过撑着而已。倘若这不是自己公司的项目奠基仪式,他们也一定会早早离场,完全不会再配合着这场闹剧,简直丢人丢到老家了!
名单上,也有虞幼薇,她虽然不是刘武公司的人,但作为信虹地产的老板,自然也会列在其中。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点睛仪式,然而对于虞幼薇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是她入行几年以来的一个小高峰。毕竟,不管刘武的为人处世有多么恶劣,他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能够借着他的东风,自己一定能够再次飞跃。
所以,虞幼薇尽快调整了心情,展开一个漂亮自信的笑容,和众人一起上台。
窈窕美丽的礼仪小姐身着金红色旗袍,手捧托盘,款款走来。托盘上衬着红布,正中央摆着一根毛笔,一盘金墨。
在激昂的锣鼓声中,那只狮子摇头摆尾,跃跃欲试地走上台来。它一边走还一边做出各种夸张的姿势,以此来炒热气氛。
不愧是专业的舞狮队伍,很快,观众们就被吸引住了,多多少少也忘记了之前的那段插曲。
刘武代表众人,拿起那支毛笔,用力地蘸满了墨汁,伸出手,刚要往狮子的眼睛上涂去。忽然间,会场的入口传来了一阵骚动,好像有不速之客前来。
察觉到异样,刘武身边的那群壮汉立即围了上去,试图阻止。
不过,相比于他们的动作,有人的动作更快了一步,而且人数还并不少,足有那群大汉的两倍。不仅如此,他们分散在会场的四周,胸前甚至还都佩戴着工作人员的名卡。
虞幼薇皱起眉来,向后退了一步,藏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台下的情况。
因为站在高处,所以,她能够对全场的情况一览无余,看得非常清楚。
这一看,虞幼薇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原来,那些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的工作人员可能都是早有准备,分布在各处,一听到有情况,就马上冲了上去。
“喂,什么人?站住!别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没有被邀请的,马上离开!”
为首的一个光头穿着黑色西装,脖子上绕着一圈拇指粗细的项链,语气不善地开口喊道。
而之前围上去的那群人却并没有动手,只是站在旁边,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尹一铭伸手向上推了推帽檐,露出轮廓分明的一张脸来,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他的指令,大家也就站着不动,权当看戏。
“看清楚,别妨碍公务。要是你们不想给自己老板招来更多麻烦的话,就继续堵在这里!”
来人掏出证件,在光头等人的面前打开,口气严肃地说道。
他们没有穿着制服,应该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估计也是知道今天的场合比较特殊,不想制造更多的混乱。
看清这个人手上举着的东西,光头的脸色微微一变。
“可以让开了吧。”
闻言,光头带着人,向两边闪开。
尹子微带着他的人也不动声色地向旁边退后几步,让开一条通道。
这两个人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会场,直奔台上。
刘武放下毛笔,墨汁溅了一身,他气呼呼地走上前,朝着来人吼道:“谁这么不给我刘武面子?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有什么事情不能等结束再说,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想做什么!”
对于他的气势汹汹,那两个人倒也丝毫没有流露出惧怕恐慌的神色,反而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将证件再次亮出来。
“刘总,我们特地便衣前来,就是不想打扰到你的好事。我们也知道,今天是你的奠基仪式,所以,做完正事马上就走,绝对不会耽误你一分钟的时间。”
刘武看了看,回头朝自己的秘书看了一眼,秘书心照不宣地朝他摇了摇头,让他放心。
见状,他放下心来,知道这些人不是来抓自己的,所以缓和了脸色。
“那好吧,你们的孙局长,还和我喝过酒呢,哈哈,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嘛。哈哈。那你们做事吧,快一点,我这还要给大狮子画眼睛呢。”
毕竟商不与官斗,何况自己的屁股也不干净,刘武不敢招惹,只好讪讪地笑道。
那人笑了笑,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地随口说道:“孙局长啊,上个月有巡视工作领导小组来,其中接到了不少针对他的短信举报,问题很突出,目前纪检监察机关已经开展立案调查,他已经暂时被停职了。”
刘武原想套近乎,彰显自己和他们上司的关系非同小可,哪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对方竟然出事了。
“调、调查……啊,查得好,就查这些贪官污吏,打老虎,打苍蝇!好,好好!”
他一脸尴尬,举起拇指,做了个手势。
“刘总,谢谢配合。我们今天来,是想请虞幼薇女士跟我们回去一趟,配合调查。”
收起手上的证件,男人一脸严肃地说道,同时在人群中迅速地锁定了虞幼薇的身影。
第六十九章 配合调查
在第一眼看到男人手上的证件时,虞幼薇就隐约明白了,她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已经开始不着痕迹地向后退,试图利用身边那些人作为遮挡,自己趁机从台侧溜下去。
但她显然低估了尹一铭等人的行动速度,她的脚刚迈了一步,就有四个人分别从一左一右靠近了舞台,任何人也难以随意走下来。
“虞女士,请配合。”
男人也看到了虞幼薇,稍微提高音量,又说了一句。
闻言,虞幼薇身边的人也都下意识地向旁边闪开,无形之中,她一下子就突出了,四下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收敛起短暂的惊慌,站直身体,目视着男人,轻声问道:“我犯了什么事,要你们亲自带我走一趟?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和你们走的,你们也无权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见她底气很足的样子,一旁的刘武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倨傲:“是啊,把话说清楚,毕竟这是我的场子,你就要把人这么带走,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男人也不惧怕,微微一笑:“关于信虹地产的部分公款去向,相信你一定清楚我在说些什么。当着这么多人,还用我继续说下去吗?”
虞幼薇的脸色一变,双腿也发起软来。
她一直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因为在炒掉了武金明之后,虞幼薇就将信虹地产的整个财务部大换血,全都用了自己的人,不仅可靠放心,连账目也都做得漂漂亮亮的。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东窗事发才对。
而且,武金明已经死了,录音证据也没了,人证物证都不在,怎么还会出事!
刘武皱起眉头,朝身边的虞幼薇打量了一眼,他也算是阅人无数,从她的反应中就明白了一切。再加上,关于这些事情,虞幼薇其实也没有刻意隐瞒,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去求他,让他派人去拿武金明手上的录音。
但是,她当初把自己的处境说得很惨,硬是将武金明说成了一个趁机威胁勒索的小人,将刘武的火气给彻底挑拨了起来,抱着一种“我的女人你也敢欺负”的心态,直接找人做掉他。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隐情。
“虞幼薇,你等我弄清楚的,再和你算账。”
刘武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话,然后掉头就走。
苦心准备多日的奠基仪式就这么被毁掉了,中途结束,点睛尚未完成,舞狮表演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开始,更不要说后面的金锹扬土,合影留念等环节了。
连刘武都拂袖而去,台下的人不禁面面相觑,既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去是去是留。至于那个被一连串意外而弄得晕头转向的司仪则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手握着麦克风,和身边的礼仪小姐二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见状,虞幼薇只能挪动着双脚,跟着那两个男人一起离开。
站在人群中,尹一铭再次推了推帽檐,调整了一下耳机,轻声说道:“搞定了。一切顺利。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
听到回答,他立即回答道:“好的,我们这就撤了。”
说完,尹一铭悄悄做了个手势,带着手下迅速地离开。至于这个烂摊子接下来由谁清理,那就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事情了,反正刘武那么厉害,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他。
一行人迅速离开,路上也稍微有了些麻烦,因为之前那个拦路的光头看见了尹一铭,立即喊住了他。
“戴帽子那小子,你给我站住!”
听见声音,尹一铭站住了,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光头。
光头打量着他,一边活动着双手,将骨节捏得咔咔直响,眼睛里带着不善的光。走到尹一铭的面前,他站定,冷喝着问道:“刚才的大屏幕是怎么回事儿?”
尹一铭故意露出有些害怕的神色来:“老板,我是管音响的,视频不归我管,我摸不到电脑啊。我一看不对劲,就把音响给关了,刚才真的没出声音啊!”
光头想了想,还真的是这样。
“那你现在干嘛去?”
他看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刘武,心里有些着急,又问了一句。
尹一铭心里知道没事了,但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们准备拆钢架了,先把机器都搬出去,要把后车厢腾空,里面还有不少杂物。老板,我们也是打工的,别为难我们兄弟了。”
他一口一个“老板”,倒是令光头十分受用,再加上光头急着去找刘武,于是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先出去。
尹一铭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立即带着手下走了出去。
一走出会场,他们马上各自上车,迅速离开。
“一铭,干得漂亮。”
坐在后车座的男人轻声夸赞了一句,而尹一铭则是摘了头上的帽子,又扯掉胸前的名卡,这才回过头来,朝战行川咧嘴一笑:“看,战先生,我早说过吧,对付刘武的那帮手下,根本不费气力。他们不光是手脚不利索,就连脑子也不够用。”
听了尹一铭的话,不只是战行川,连司机都笑了。
笑完之后,战行川才缓缓开口说道:“其实,倒也不是他们太蠢,主要是一环套一环,都没有心理准备罢了。其实刘武并不傻,他只是太自大了,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在他的地盘上闹事。没有准备,也就没有预防,事情一发生,所有人都难免跟着手忙脚乱。但是,要不了多久,等他反应过来,可就不好说了。”
收起笑容,尹一铭也点头:“是啊,我们今天要的就是这个措手不及。要是刘武有准备,可就很难得手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不知道那些证据够不够?要是能让那女人在牢里待上个十年八年的,可就好了。等她出狱,也该更年期了,看她怎么蹦跶!”
司机“噗嗤”一声笑道:“小尹,这可就不好说了,一看你就是不懂女人。要知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啊。要我说,还是判个无期吧,起码能蹲上二十年。”
耳听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战行川倒是有几分无奈。
能不能把虞幼薇判刑,其实还在其次,他暂时还没有想到那么长远。目前来说,战行川只想解决掉两件事,一个是瑶瑶的身世,一个就是虞幼薇手上持有的战氏股权。
“不过,其他的证据,你打算怎么利用呢?”
尹一铭想了想,好奇地问道。
之前,战行川让杨国富去调查虞幼薇在羊城那几年的情况,他倒是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调查,说是挖地三尺也不足为过,连当初囚禁她好长时间的那群小混混也一个不少地全都找到,对上号了。此外,杨国富还找到了几个当初和虞幼薇一起坐台的小姐,她们也都认出来,就是她,没有错。
只要这些一公布出去,虞幼薇就彻底身败名裂了。
见战行川半天没有言语,尹一铭不禁有些担忧地再次追问道:“战先生,我说句不该说的,您该不会是心慈手软,不想对她下狠手了吧?可你想想,她是会感恩戴德的人吗?我看,她只会恩将仇报倒是真的!”
他虽然一向低调,可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还是十分留意的。所以,就连尹一铭也知道,虞幼薇这个女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会,我只是在想,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那个无辜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内心更敏感,万一事情闹大了,她会不会……”
战行川也是做父亲的人,所以对于孩子的感受,他现在很看重,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尹一铭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沉默了。
“先不管了,回公司。”
稍一犹豫,战行川便再次开口,他亲自来到奠基仪式的会场外,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虽然想要将刘文和刘武兄弟拉下马来的确不容易,但却可以试着将虞幼薇当成一个有利的突破口,再加上,现在各地都在狠抓党政廉洁,战行川还不信邪了,刘文这只小苍蝇究竟还能嚣张到几时!
一回到公司,孔妙妙就迎了上来,一脸喜色。
事情进展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一些,不,应该说是他们几个人一连研究了好几天,几乎把所有能够发生的突发情况全都想到了,做足了各种各样的准备,甚至连拉屎撒尿这种事情都讨论了好几种方案。
正因为准备充足,所以实际操作起来才会显得没有那么困难。而事实也证明,有的时候,事前想得再仔细都不为过。
“别高兴得太早,她现在只是配合调查,而且她的律师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距离吃牢饭还早着呢。”
一见到孔妙妙的笑容,战行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我不管,看她倒霉,我就是高兴。再说,脚上的水泡都是自己走的,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难道还是我们逼着她不成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别的事情先不说,单是武金明的死,她就一辈子也别想逃开良心的谴责!”
一想到武父武母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状,孔妙妙就忍不住恨声说道。
第七十章 慌了
战行川推开门,将手上的外套丢到沙发上,然后径直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外面。
“良心?别指望良心。因为有些人根本就没有。就因为道德约束并不能做到面面俱善,所以才需要法律严惩。”
他叹了一口气,但并不后悔。
那些证据,是他实名提供给相关机构的,如无意外,检察院那边即将提起公诉,而关于虞幼薇挪用公款的事情,肯定也会即将大白于天下,面对铁一般的证据,即便她的律师再能巧舌如簧,也很难让她翻盘。
只是,战行川要的并不只是这些。
“没良心才好呢!越是没良心的人,自己遇到了麻烦,才越会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不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我看啊,最好把她认真审一审,说不定,她还能供出来几个人呢。”
孔妙妙哼了一声,又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安排一下?她现在肯定很慌张,你再去刺激她一下,简直再好不过了!”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战行川。
“你说得对,我现在应该再去推她一把,以免她走在岔路口上,不知道往哪一条上走。”
战行川冷笑了一声,事到如今,他不会再对虞幼薇有哪怕一点点的怜悯。她设计陷害王静姝欠下一大笔赌债,又让几个地痞混子带走她,趁机勒索,还剁下了她的手指。不仅如此,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可虞幼薇和战励旸的死也逃不开干系。
这个女人,恶贯满盈。
“嗯,我去打电话。哦,对了,瑶瑶已经接回来,也跟学校请过假了,赵玉红现在在陪着她。她应该还不知道虞幼薇的事情,毕竟是个孩子,我也觉得不应该告诉她。你觉得呢?”
临走之前,孔妙妙忽然想起来,回头问道。
战行川点点头:“嗯,没必要告诉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还是会和赵玉红一起返回羊城,继续生活。希望她能忘掉在中海发生的一切,就当是人生的一段小插曲吧。”
“那可不好说,我对那孩子的印象可不怎么样,活脱脱一个小势利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她亲生父母的性格。要是知道了虞幼薇不是她的亲妈,她也不是战家的小孩,还不知道要怎么大哭大闹呢。”
她撇撇嘴,脑子里浮现出瑶瑶的样子,觉得这个小女孩可不是什么好哄的,搞不好还要对赵玉红翻脸,认为是她破坏了自己的豪门梦。
“应该不至于吧。”
战行川哑然。
孔妙妙耸耸肩,表示一切皆有可能。
她的效率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孔妙妙就告诉战行川,他马上可以去和虞幼薇见面了,但必须是在她的律师也在场的情况下。
“小心,别被她牵着鼻子走,还有,她的律师也不是吃素的。”
在出发前,孔妙妙低声叮嘱着,她很清楚战行川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撬开虞幼薇的嘴,让她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战行川见到虞幼薇的时候,她明显已经接受了眼前的这个事实,表现得还算镇定。
因为直接被人从奠基仪式上带走,所以,虞幼薇还穿着那一身白色的职业装,卷发披肩,脸上的妆容看起来依旧精致,只是唇上的口红已经掉了大半,应该是不停抿嘴导致的。
她的律师也在第一时间赶到,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在业内颇具盛名,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尤其擅长打经济案子。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虞幼薇花高价聘请律师担任公司的法律顾问,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那你恐怕就要失望了,就算现有的一切证据都对我很不利,可距离把我丢进监狱,还差得远呢。”
一见到战行川,虞幼薇马上坐得笔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律师坐在她的身边,同样一脸警惕地看着战行川,揣摩着他的来意。
战行川一手按着领带,缓缓地在虞幼薇的面前坐了下来,他将双手随意地放在桌上,沉默了两秒钟,这才开口道:“我妈醒了,现在恢复得还不错,能动,能说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虞幼薇的反应,想要看看,她在乍一听到王静姝清醒过来的时候,会有什么下意识的表情变化。
果不其然,除了惊讶以外,战行川还看到,虞幼薇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慌,甚至,在她的表情里还有一些心虚的味道。
“这位先生,请你不要浪费时间,如果是闲扯家常,那我就要请你出去了。”
一旁的律师也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虞幼薇的情绪变化,他担心她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什么对自己的现况不利的话语,所以催促着战行川尽快离开。
“你给我闭嘴!我允许你坐在这里,已经是给你面子,信不信我让人把你从这里丢出去?”
战行川忽然扭过头来,低声咆哮了一句,竟然把毫无准备的律师给训得一个哆嗦,再不敢随便开口了。
虞幼薇虽然恼怒,但也不敢在这里真的和他吵起来。
“醒了,难道不是好事吗?怎么,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她冷静下来,试探着问道。
战行川也不马上揭穿,只是淡淡开口:“她现在还很虚弱,不过,脑子却不糊涂,很多事情都还记得,而且都告诉我了。我听到了一些事情,因为还有一些地方不是很明白,所以很想要弄清楚。”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有一沓洗好的照片。
战行川将那几张照片依次取出来,铺在虞幼薇的面前,继续说道:“这几个人,都是一些小混混,全有前科。这个呢,人称凯哥,喜欢文身,有花臂,认了好几个中年富婆做干妈,没事放放高利贷。很巧,其中有一个富婆就是我妈年轻的时候玩得不错的小姐妹之一,当时在牌桌上,这个女人也在。”
顿了顿,他将那几张照片向前推了推,继续说道:“凯哥已经都招了,说是曾有个年轻女人找到他,给了他一笔钱,还让他想办法做一个局,让我妈往里面跳,要是还不上钱,就剁掉手。”
一听这话,虞幼薇知道,凯哥肯定是顶不住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都说出来了。
幸好,这件事是她让裴子萱一手去做的,自己连一面都没露。只要把口风咬得死死的,一口咬定是诬陷,那么谁也找不到自己的麻烦。
这么一想,虞幼薇立即冷笑着开口:“还真是有趣,大费周章啊。”
战行川见她如此镇定,也不禁有几分佩服,一般人在这么确凿的证据面前,即便不马上招供,恐怕也会流露出一丝慌乱,但她并没有。
“不想说些别的吗?裴小姐年纪轻轻,恐怕也不想坐监狱吧。而且,她是个很细心的人,虽然已经不为你做事很久了,但有些东西,她还留着……”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果然见到虞幼薇终于变了脸色。
她迅速地在大脑中搜索了一下,实在没有想到,裴子萱会留了什么东西,作为后手。
眼看着虞幼薇露出一副思考的表情,战行川就知道,她终于开始慌了。而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那些事情果然是她亲自授意的,就算她嘴上不承认也没有用。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虞幼薇自己也知道,她继续伪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既然战行川能够查到赌债的事情,那么他差不多也会知道战励旸的死也不完全是意外,这些事情统统都瞒不下去了,她早就该想到,只要王静姝醒过来,有些事情都再也不是秘密。
“呵,我知道了,那个该死的女人虽然昏迷了几年,但还不算蠢,知道自己当时应该是被人摆了一道。要不然的话,她就算手气再臭,也不至于一晚上输掉几百万。你说呢?”
她歪过头,抬起手来,勾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口中反问道。
战行川盯着她,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几秒钟后,他松开了手。
“我的事情说完了,该说说你了。”
战行川伸出手来,轻轻敲了几下桌面,同时向四周看了一圈,这才问道:“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虞幼薇的面色怔了一秒,继续咬紧牙关:“简不简单,还不都是拜你所赐。我猜,那把火没有把你苦心搜集了几个月的证据付之一炬吧?你故意对外宣称,整间办公室都被烧得精光,但其实你早就把东西都转移了,就留在今天拿出来对付我!”
坐在这里几个小时,她也想通了一切,猜到了那场大火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不禁心生恨意。
“那你应该也很清楚,即便没有我找到的那些证据,你挪用公款,以及指使他人做假账的行为,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只要检察机关开始正式调查你,那些银行转账记录和公司账面上的漏洞,迟早兜不住。”
战行川可不想大包大揽,把一切责任扛上身。他虽然不在乎虞幼薇恨不恨自己,可也不想再横生枝节,所以马上说道。
第七十一章 攻心战
听了他的话,虞幼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个律师,似乎是想要向他求证。
律师点了一下头,虽然银行不会轻易泄露客户的隐私,但如果涉及犯罪案件的调查,他们绝对会十分配合,给出全部记录。
见状,虞幼薇的气焰也不觉间就减弱了一大半。
诚如战行川所说,只要有人举报,相关机关受理,着手前去调查,不管她之前掩饰得多么成功,都很难保证不被发现。
“我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你的笑话,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战行川继续开口说道,也不管虞幼薇有没有在听。
“事到如今,如果你还对不切实际的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劝你还是早一点醒悟。我是个男人,我比你更懂男人的心思。”
见她没有说话,应该是在听,战行川又说下去:“我知道你准备去找刘武,看看他能不能救你。一句话,你别再做梦了。”
虞幼薇忍不住面露讥讽:“刘武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比起某些人来,我倒是觉得他不会对我见死不救。”
“重情义?我真的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战行川冷冷地扬起嘴角,眼神凌厉。
“检验一个男人是不是渣子的方法之一,就是看他是不是喜欢利用女人,在危急关头选择去牺牲女人。在雄性的世界里,同类理应和同类进行竞争,付出自己的血和汗,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去获得女人的青睐和爱。但渣子却不一样,他们利用花言巧语去俘虏女人,控制女人,榨取女人。等到价值获取得差不多了,又或者自己死到临头了,就会让女人牺牲一切。”
说完,他打量着虞幼薇的神色,直接点破:“江凯宏是这样,刘武也是这样。你居然还对他抱有希望,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信不信,要是你去找刘武,他不仅不会救你出去,甚至还会让你把牢底坐穿,一辈子也别想走出去了!”
坐在一旁的律师冷汗涔涔,在战行川来这里之前,虞幼薇曾告诉他,稍后去找刘武,请他一定要把自己捞出去,她可不想在监狱里蹲上十年八年,把最好的年华都浪费在坐牢上。
他虽然也觉得机会渺茫,但总要去按照客户的旨意办事。
虞幼薇翕动着嘴唇,一脸难以置信,口中倔强道:“你有什么资格去揣测我们之间的关系?刘武虽然爱玩女人,可我也不是吃素的,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会在他身边那么久吗?”
当然,这段时间以来,刘武也不可能只吃她这一道菜,虞幼薇知道了以后,明白争风吃醋没有用,还会白白惹来他的厌恶,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她图的从来不是刘武的人,而是他的钱,至于他去玩别的女人,在她们的身上发泄够了,她还能少遭点罪。
“就凭你的信虹,你觉得喂得饱刘武吗?而且,信虹马上就快不是你的了。至于想要借着你的手,来挖空战氏,也变成了不可能实现的任务。你,虞幼薇,你现在是个废棋,知道下棋的时候,遇到废棋怎么办吗?”
战行川一扬手,将两人之间的那些照片用力地推到了地上。
“这就是你的下场,被狠狠除掉。”
他侧过脸,看着那在半空中飞扬起来的照片,最终盘旋着落在地上,又被他狠狠地踩在了脚下,永远不得翻身。
虞幼薇顺着他的动作,也跟着看过去,恍惚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越来越难看,一直到脸色变得惨白。
从她主动勾搭上刘武,虞幼薇就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本以为自己能够和他周旋一阵子,哪怕付出身体的代价。但现在,她却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没有价值的人,不配和人谈条件。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战行川意有所指地说道。
他不可能说出更露骨的话语,更不可能指使虞幼薇做什么,但他却可以提醒她别再糊涂下去,把一切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身上。
“不,我不能那么做……”
虞幼薇忽然摇了摇头,流露出忌惮的表情。
她看了一眼律师,忽然压低声音:“瑶瑶在哪里?”
战行川挑了挑眉:“接回家了,这几天先不让她去学校,也尽量不要外出,赵玉红在陪着她,应该不会有事。”
确保瑶瑶没事,虞幼薇似乎松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千万别让人把她带走,她还小呢,什么都不懂……”
“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瑶瑶不是你的女儿,也不是战家的孩子。你当年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因为先天不足,一生下来就夭折了。而瑶瑶是同一天在同一家医院被人遗弃的女婴,赵玉红怕你伤心过度,留下月子病,所以就偷偷抱养了她,说是你生的。”
战行川一直在想,究竟在什么时候把这个惊天消息告诉给虞幼薇。他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而用在现在,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只见虞幼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刚刚有所缓和的表情骤然间发生了变化,充满了吃惊、疑惑和不解。最后,这些情绪统统地化作了一声尖叫——
“不!不可能的!你在撒谎,你在骗人!”
虞幼薇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一拂手,将桌上的半杯水打翻在地,水溅到了她的小腿和脚面上,但她浑然不觉,还在尖叫着,声音凄厉。
律师吓坏了,急忙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在这里要保持安静。
“你故意拿瑶瑶的身世来骗我!如果她不是,你怎么会接纳她,还承认她的身份?战行川,你太不入流了,居然编出这么一个拙劣的谎话!”
虞幼薇大声喊着,丝毫不顾及着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而听见声音,外面已经有人走过来了。
“不相信的话,就去做亲子鉴定,结果一定会堵上你的嘴。我再说最后一遍,你生的孩子已经死了,这个孩子,和你,和战家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战行川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最后朝虞幼薇丢下一个冷酷的笑容:“这样也好,你什么都没有了,也就什么都不用在乎了,哀兵必胜,想一想接下来要做什么,才是正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
有工作人员过来查看情况,律师连忙解释着,战行川也不理会,直接走出房间。
解决了一件大事,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觉得很畅快。
开着车子,战行川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胡乱地转,他并不想回公司,也不想回家,一时间好像无处可去。最后,等到他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车子已经开向了通往市郊的高速,再开上不远,就是埋葬着虞思眉的墓园。
他没有返程,而是直奔墓园。
战行川早就知道虞思眉被安葬在这里,但前来扫墓,却还是第一次。以前,他的心里有个结,总是无法面对,所以也就不想来面对她。
而今天,他却鬼使神差地来了这里。
虞思眉虽然只是战家的佣人,但她因为喜欢孩子,所以将战行川照顾得无微不至。哪怕她并不负责做饭,也会记着他的口味,偷偷帮他做一些小吃,以免他夜里饿着。
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哪怕晚上吃饱了,临睡前也会饿肚子。有一次,战行川跑下楼去找吃的,被虞思眉发现了,她便随手用剩下来的饺子皮帮他捏了一碗小馄饨,吃得他连汤都喝光了。
从那以后,她便记着了,隔上十天半个月,就会做一次,给他当夜宵。
虞思眉死了以后,战行川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小馄饨。
在墓园门口买了一束花,战行川查询了位置,按照地图的指示,一路找到了虞思眉的墓。墓园很大,尽管并没有走冤枉路,他也走得出了一身的汗,气喘吁吁。
看着墓碑上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战行川弯下腰,将手中的花束放了下去。
“对不起,眉姨,这么多年了,才来看你。”
他站直身体,轻轻开口。
虞思眉只有一个女儿,因为嫁了一个不成才的丈夫,婚后和亲戚都渐渐地没了来往。所以,在她死后,也没有什么人来扫墓。
虞幼薇回到中海以后,偶尔过来一次,最近一年,她忙得很,也不怎么来了。
战行川沉默着,用手抚了抚冰凉的墓碑,又将地上新长出来的几根杂草给仔细地清理掉,然后背靠着墓碑,坐在了地上。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虽然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战励旸不是很喜欢自己,可一直以为,只是自己顽皮淘气,学习不努力而已。于是,他刻苦读书,想要尽快到战氏去锻炼,做出一番成绩。
没想到,和这些无关,他不喜欢他,仅仅是因为他不是自己的孩子。
或许,战励旸当年是喜欢过虞思眉的吧,王静姝说过,他喜欢那种温婉可人的女子,却因为家里的安排,而不得已娶了她做妻子。
风吹过,带着一股春意的味道。这个漫长的冬天,终于还是快要过完了。
第七十二章 坦白从宽
虞幼薇出事被带走的消息,一时间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被好事者添油加醋地到网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有人说,这是开年大戏,也有人说,今年注定是不一般的一年,才刚过完春节没多久,这么多家公司就冒出大动作,简直是一而再、再而三,实在令人措手不及。
因为爆出挪用公款的丑闻,信虹地产原本强劲的展势头至此结束,公司的整个财务部可以用“血洗”来形容。虞幼薇极其信任的那几个手下被带走了,公司账目也要接受全面的调查,坊间传闻四个字,大有问题。
一开始,她还仅仅是为了给江凯宏封口费,以及给赵玉红每个月汇一笔抚养费,那些细水长流的钱,也不过是三万五万。但是,随着江凯宏的胃口越来越大,虞幼薇有些入不敷出,她也知道只出不进非长久之计,于是一口气从公司划走了几百万,私下去炒股票。
她刚入股市的那几个月,简直是熊得不得了,好像买什么都能赚,闭着眼睛都有钱。要不是这样,虞幼薇也不敢豁出去,拿公款来投资。
而且,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赚了就抛,尽快把那笔本金填回去,自己只要留下赚到的钱就可以了。只可惜,这世上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在手气极好的时候选择马上停手,见好就收,她也不例外。
几乎是一夜之间,大盘惨绿,她连本带利全都套得死死的,要是脱手,就等于是全白玩了。粗粗算下来,恐怕还要赔上二十几万。
这一套,就套到了现在。原本,虞幼薇还从刘武的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了确切消息,据说再过两个月,她买股票的那家公司会有一个大动作,到时候,股价可能会有个小回暖,到时候只要趁机全都卖掉,也能把公司的窟窿堵上,起码不会被人现。
这期间,战行川也没闲着,在他的一番努力之下,虞幼薇被禁止保释。那个凯哥和他的手下主动投案,裴子萱也拿出了当年虞幼薇的转账记录,证明了她拿给凯哥的那笔钱并不是出自于自己的手,而是虞幼薇提供的,她才是那个幕后主使人。
所有人都说,虞幼薇这回是完了。
只是,对于战行川来说,这些还是不够。
“你是担心,她不会和警方说明,武金明的案子和纵火案的幕后主使是刘武?”
容谦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担忧,轻声问道。
战行川点点头:“没错。我想要的结局是每个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一个人的头上。”
“你也知道,刘武的势力不小,还有刘文罩着,恐怕不那么容易。”
把电脑屏幕重新转回去,容谦刚看完网上的一些报道,别管真的假的,有一些网友的分析还是很到位的,值得一看。
“别人我不知道,但刘文应该也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你看看这几天的新闻,那几个原来和他玩得好的,全都被‘双规’了。到时候一个咬一个,谁也别想逃,就算是排队,早晚也能排到他。”
战行川话音刚落,容谦的手机就响了一下,他拿起来只看了一眼,立即变色。
“还真被你说中了,刚收到的消息,城建局一个主任上午刚刚在办公室跳楼了,说是得了抑郁症,你信吗?”
他把道。
战行川伸手接过来,看了两眼,又把手机还给容谦,冷冷开口:“跳楼,溺水,说不定哪一天,喝口水还呛死了呢。”
容谦攥着手机,但笑不语。
他们虽然都着急,可也知道急不来,能做的都做了,至于虞幼薇那边会不会选择将刘武供出来,那就只能等,看她自己怎么想。
这几年来,因为信虹的缘故,虞幼薇在中海也渐渐跻身名流,虽然有些人对她卑微的出身所不齿,可真的见面,大家也都是客客气气,和气财。
不过,出事以后,她才是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就连江凯宏都不肯露面,甚至想尽办法要跟她划清界限。
他生怕那些人查到虞幼薇以前给了他不少钱,如果仅仅是查到也好,毕竟男欢女爱,愿打愿挨,她主动给他钱,自己凭什么不要!
但江凯宏怕的是,虞幼薇给他的钱是挪用的公款,万一需要他还回去,那可就糟了,吃进肚子里的焉有吐出来的道理。
所以,他马上躲出去了。
相比之下,赵玉红还算是性情中人,她去看望了一次虞幼薇。
两个女人相顾无言,最后,虞幼薇只问了她一句话。
“瑶瑶到底是谁的孩子?”
赵玉红心知她已经知道了真相,自己也无需再隐瞒下去,于是诚实地回答道:“她是个弃婴,被人丢在医院的走廊里,我抱了回来……”
虞幼薇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紧紧地咬着嘴唇,爆出一声恐怖的冷笑,那种瘆人的表情,令人从内而外地感到害怕。
因为害怕,赵玉红没有多做停留,急急离开。
而在她走后不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前来看望虞幼薇,甚至还很细心地给她带来了一些生活日用品,全都整整齐齐地装在一个旅行包中。
连她都觉得惊讶,没想到江凯睿会来看自己。
毕竟,她现在是瘟神一样,多少人避之不及,唯恐和她沾染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江凯睿,虞幼薇连一个嘲讽的字都说不出来。但她也不愿意表现出一点点的脆弱,在他的对面坐得笔直,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多余表情。
看着江凯睿拿过来的那些东西,虞幼薇淡淡开口:“谢谢,不过,你没有必要这么做。”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哀伤,注视了她一会儿,江凯睿低低开口道:“我知道,是我大哥害了你。他虽然是我大伯的儿子,但我从小就是独生子,一直把他当成亲哥的。真是阴差阳错,我从来没有想到,你和他……如果不是我当初一厢情愿地追求你,也许就不会……”
虞幼薇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呦,看来追过我这件事,令你很难堪?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只要你不说出去,不会影响你的形象,更不会让你在你的岳父母面前难做。”
她知道,江家攀上这门亲事不容易,所以江凯睿其实是有些惧怕丈人的,对妻子也是言听计从。
被她一顿抢白,江凯睿的表情有些尴尬。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会变,很多人都会变……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当年穿着白裙子,怀里抱着一摞书的样子……但一切都变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完,一脸痛苦。
虞幼薇拼命克制着自己,放在桌下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着。
“真的很抱歉,我实在找不到什么能帮到你的人,可能是我确实没用吧,混了这么多年,也只能在自己家的公司里做事。要是你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的电话,我没换过号码。”
江凯睿抹了一把脸,镇定下来,轻声说道。
顿了顿,他忽然又有些尴尬,连忙再次开口:“我给你写下来吧。”
他应该是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虞幼薇肯定早就把自己的号码给删掉了,怎么会一直保存着,自己那么说,实在是太自作多情了。
说完,江凯睿到处寻找笔和纸。
“不用了!”
虞幼薇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阻止了江凯睿的动作。
“江先生,不必麻烦了,其实以你的身份地位,根本帮不到我什么。何况,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用不着你大费周章的。”
她在江凯睿的眼中看到一抹心痛,那一刻,虞幼薇猛地感受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时至今日,还有一个男人会为自己感到心痛,哪怕仅仅是一瞬间的,她这一辈子就真的是没有白活。
所以,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让他永远死心,并且永远忘了自己,就像是根本没有认识过一样。
“以后别来了。”
说完这一句以后,虞幼薇不再看他,转身就走。每走一步,她都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扬起头颅,像往常一样,带着属于虞幼薇的骄傲。
当天晚上,虞幼薇主动交代了之前从来没有交代过的情况,其中,包括她和武金明之间所生过的一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武金明录下二人的对话,而她为了拿回录音而去求刘武帮忙,让他想办法毁了这份证据等细节。第二天,武金明就被杀了,他的死和刘武不可能没有关系。
此外,她还大胆猜测,战氏的纵火案也和刘武有关,因为她亲自向刘武说过,战行川正在查她,那些资料就锁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她亲眼见过。当时,刘武还言之凿凿地向她保证,完全不需要担心,他统统都会搞定。
口说无凭,最后,虞幼薇交出了一支被改造过的口红,底座里有录音芯片。谁也没有想到,她和刘武每一次的见面和通话都有录音,而刘武即便再谨慎,也不可能把女人用的化妆品一样样打开检查。
因为她很清楚,与虎谋皮不长久,如果不握着底牌,总有一天,刘武会把她给卖了。
第七十三章 一切只需要时间
根据我国目前关于录音证据的相关司法规定,录音原件才有可能作为证据,只要将录音转移到其他设备,或者有剪辑过的痕迹,就一律无法作为上庭证据。
人算不如天算,虞幼薇原本的确是想要重新导入一下,但她懒得弄,就一直没去做,没想到竟然无意中保住了这些录音的有效性。
那支被改装过的口红录下了大量的音频文件,其中自然也包括虞幼薇和刘武每次见面的对话。
“武金明居然偷偷录下了我让他做假账的那些话,现在他手上有录音,万一他去实名举报我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要出事?”
“录音?怕什么,把它毁掉,不就得了。”
“怎么毁?录音笔在他家里,谁知道藏到什么地方了!就算我给他钱,他肯定也不会卖给我的。他恨死我了,觉得我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
“你别管了,这件事让我去处理,保证让他老老实实地闭上嘴,至于什么录音,绝对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在这段对话之后,后面则是两个人说的一些淫言浪语,不堪入耳。
经过简单的技术鉴定,专业人员证实了这些录音文件是真的,并非人工后期合成,应该有效。也就是说,虞幼薇很有可能会因为主动交代了两起性质恶劣的案件而戴罪立功,等到将来开庭审判的时候,获得法官一定程度的谅解,能够争取减刑。
这么一来,她就等于是紧紧地咬上了刘武。
“太好了!我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会甘心自己一个人坐牢的!她肯定是想通了,觉得自己将来一个人在牢里孤苦伶仃,刘武却继续在外面吃香喝辣玩女人,这不公平!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连我一个女人都觉得她真恐怖!”
第一时间拿到消息的孔妙妙迫不及待地向战行川汇报案件的进程,这可以算得上一个大好消息,说明他们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果然是狗咬狗,一嘴毛。不枉费我们等了这么多天。”
距离虞幼薇被带走,已经过去了不少日子,每一天都很难熬,而这段时间似乎过得也比平时更加慢,大家的耐心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其中,最焦急的就要数战行川了。
他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把虞幼薇送进监狱,那也不会拖到现在,他手上的证据早就够把她送进去了。不过,武金明的死,对战行川来说,还是打击很大,他完全没有料到那对奸夫**会如此残忍,竟然眼都不眨地就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而且,他也有些自责,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在有意拖延,或许武金明就不会白白枉死。
总而言之,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够寄予希望的,就是刘武早日受到法律的严惩。
在彻底铲除刘武极其手下势力的路上,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那就是他的亲哥哥刘文。谁都知道,这兄弟二人官商勾结,捞了大笔的好处。如果不能先将刘文这顶保护伞拆除,那么刘武依旧会靠着庇护,侥幸脱身。
“说来也真是郁闷,中海脚下,一块砖掉下来,砸到十个人,有九个都是当官的。这个刘文也不是什么高官,不过芝麻绿豆大,也能这么厉害?居然能让刘武到处横行了这么多年,他自己肯定也吃拿卡要,占尽了各种好处!”
听了孔妙妙的控诉,战行川微微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县官不如现管,小官巨贪就是目前的奇怪现象。没看到前一段时间的某个新闻吗?忘了是哪个犄角旮旯的一个主任,居然还贪污了上亿呢,比我们有钱多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现在就希望刘文能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巡视工作领导小组可不是吃素的,只要确保举报属实,他们就会立即展开调查。到时候,刘文自顾不暇,就管不了刘武,甚至更有可能牵出萝卜带出泥,处在他们罪恶链条上的人,一个个全都别想跑!”
一听这话,孔妙妙激动不已:“那我们要去举报吗?”
战行川摇头,表示不用:“根本都用不着我们去举报,举报他们的人少不了。别忘了,这几年以来,刘武非法强拆了多少户居民住宅?他的问题,大家都清楚,只是碍于势力太大,担心扳不倒而已。不过,你再来看看这篇社论,是今早新的,在《中海日报》的头版头条,题目就叫做《每一起违法强拆都是给法治“挖坑”》。”
说完,他将办公桌上放着的一沓报纸抖开,指给孔妙妙。
“这说明什么?说明上头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第一步是舆论谴责,下一步就该是法律惩治了。现在,只要虞幼薇一口咬定是刘武派人去杀人放火,他就别想像以前那么容易地脱罪。唯一需要我们担心的一点,可能就是时间差。”
战行川伸出手来,轻轻扣了几下桌面,面带忧虑,眉头紧皱着。
仔细地看完了报纸上刊登的那篇社论文章,孔妙妙却并不怎么担心似的,反而长舒一口气。
“放心吧,虞幼薇可比你我都坚强得多。要是她知道自己能靠着主动交代情况而立功获得减刑,还能让刘武的后半辈子也吃不了兜着走,我猜,她睡觉的时候都能笑醒呢。”
她十分笃定地说道。
“但愿吧,一切只需要时间。”
战行川点了点头,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他真的不敢掉以轻心。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和你说呢。听说,赵玉红拿着瑶瑶的头,和虞幼薇做过亲子鉴定了,估计也是为了让她彻底死心吧,毕竟口说无凭。结果暂时还没出来,需要再等几天。”
临走之前,孔妙妙又想起来这件事,告诉战行川。
“她昨晚打过电话给我,说等结果一出来,就希望带瑶瑶离开中海,不想再等这个案子的结果了。这几天瑶瑶也总是脾气,好像知道了什么,很难管教,她觉得非常头疼。”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
还真被孔妙妙说中了,瑶瑶这孩子骨子里还是太过虚荣,一听说以后都不能再住在大别墅里,她顿时闹个不停,赵玉红根本哄不好她。最后,还是小刘实在气不过,直接告诉她,虞幼薇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她别想赖着不走。
虽然这样的说法对一个小孩来说太残忍了,但孔妙妙听了之后,还是觉得很解气,她就是看瑶瑶不顺眼,不管她是不是虞幼薇的女儿。
“还是走了好,我倒不是针对她们母女,只是觉得战家不欠她们的,你也不欠。现在情况这么复杂,她们留在这里也没有好果子吃,还不如早早离开。”
孔妙妙嘟了嘟嘴,说完便去准备下午的会议。
看了一眼时间,战行川决定利用午休时间去一趟医院,再去看看王静姝。
这段时间,这件事牵扯了太多的精力,王静姝还躺在医院里,战行川每隔两天过去看她一次,但只能坐一会儿就走,无法久留。
不过,她的恢复度还是很喜人的,从一开始只能继续吃流食,到现在可以吃一些好消化的半流食,甚至可以下楼去晒晒太阳。虽然还是比不了正常人,但对于一个昏迷了四年多的病人来说,这无疑是医学史上的一个重大奇迹。
除了原来的护工每天照顾以外,李姐主动请缨,每天为王静姝煲汤做饭,再让人送过去,确保她每天都能吃上变换着口味和花样,又有足够营养的三餐。
因为临时起意,战行川一到医院,又见到了战励明。
倒是战励明这一次表现得镇定得多了,大概是因为王静姝已经醒了,他觉得有了靠山,所以也不那么害怕战行川,颇为坦然地看着他。
“行川……”
王静姝有些担忧地看着儿子,生怕他又脾气。
战行川脱了外套,然后在她对面的沙上坐了下来,连看也没有看战励明一眼。
“这两天觉得怎么样?李姐做的饭还对你的口味吗?睿睿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做事很细心,有她来负责你的三餐,我很放心。”
一听到睿睿,王静姝很激动,急忙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
“我见到睿睿的照片了!小模样长得真像你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励明还告诉我,等你来了,可以让我和睿睿视频,亲眼见到他!”
看着王静姝欣喜不已的样子,战行川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病床旁的战励明,后者略有几分尴尬,只能低下头来,轻轻咳了一声作为掩饰。
“妈,视频的事情先不急,你忘了中海和国外有时差吗?”
战行川收回了视线,轻声说道。
一听这话,王静姝才猛地想起,如今睿睿那边的时间可不是中午,她连说自己糊涂了。
“行川,我怎么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可再一醒过来,整个世界都变了呢?你看,公司和家里全都乱得一塌糊涂,我想问问你们,可谁也不肯告诉我实话,全都让我休息。我已经休息够久了,到底怎么了?”
她忧心忡忡地开口问道,只想弄清楚,在过去的几年间,到底生了什么事。
第七十四章 陌上花开
还不等战行川开口,一旁的战励明便走上前去,轻轻握住了王静姝的手,口中低声说道:“大家不和你说,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 静姝啊,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还能有多少日子去浪费呢?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就不要再去操心了吧。”
虽然战行川怨恨他,但也觉得他说得对,所以没有出声打断。
王静姝还想要再说什么,战励明拍了拍她的手背,向她摇了摇头,神色里充满了严肃,就像一个兄长似的,而她似乎也在一瞬间就变回了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很是听话地闭上了嘴,不再倔强。
看着母亲和战励明之间的互动,战行川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好像堵了什么异物似的,难受得厉害。
他原本有心想把这个男人赶出去,但又怕王静姝难过,影响身体,于是只能默默地忍耐着。
很快,到了王静姝该午睡的时间了,护工走过来,先把床调低,又拉上窗帘,然后小心地把被子给她盖好,哄她入眠。
见状,两个男人都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一离开病房,战行川可就没有刚才那么好说话了,看向战励明的表情也带着几分不善,很明显,刚才那段时间,他都在勉强硬撑着。
“医生也同意我来看她,说对她的身体有好处,多陪她说说话,聊一些我们这个年龄感兴趣的话题。你们年轻人要忙工作,也不知道和我们说些什么,只要你能有空来看看她,你妈妈就很高兴了。”
战励明知道他不想看到自己,抢先开口。
没想到,战行川居然没有立即反驳,他想了想,这才开口道:“随便你,只要你愿意,你爱来就来。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不管你是撒谎也好,直说也罢,别让你的老婆孩子来打扰我妈的清净。要不然的话,我一定给你好看!”
他还不知道,当年的那件事,战励明的老婆孩子有没有听到风声。估计是没有,毕竟能和战家攀上亲家的,也不是一般人家,如果知道女儿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绝对会闹上门来,不可能这么多年来都一声不吭。
“不会的,他们都不知道,我也没有撒谎,只说是弟妹醒了,过来探望。”
战励明的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抹苦涩,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一次次地用谎言来遮掩一切,可事到如今,除了这样,他又能如何呢……
听完,战行川什么都没说,迈步就要离开。
“等等!”
见他要走,战励明几步赶上来,口中急切地问道:“行川,上一次我让人给你转的那些资金,还够不够用?”
战行川收住脚步,冷冷地看向他:“怎么,这么着急,是打算让我马上还钱吗?”
“不、不是!”战励明涨红了老脸,连忙否认道:“我怎么会让你还呢?我的钱还不就是你的,别说只有那几千万,就算是全都给你,又能怎么样……我只是想问问你,如果不够的话,可以直接找我的秘书,他可以帮你……”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低:“只有不认父母的孩子,这天底下,哪儿有不认孩子的父母……这么多年来,我亏待你,现在也做不了什么,除了钱……”
战励明虽然为人低调,但却是投资方面的一把好手。当年他结婚不久,就和兄弟们分家单过,虽然没有拿到战氏,输给了战励旸,可他却一口气吃下来了家族中的好几个小型贸易公司。当年国内各种物资都紧缺,时装、鞋帽、零食、日用品等都是抢手货,国内很少有人能够拿到进口资格,而战励明就是其中一个。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受日韩潮流的影响,进口服装每年的交易额都十分可观,那几年里,战励明的公司蒸蒸日上,甚至可以说是一跃成为了国内同行业的佼佼者。此外,他的眼光比一般人更加长远,没有满足于现状,而是直接拿到了不少国际品牌的代理和加工资格,在国内建了十几家大型工厂,专门负责来料加工,连许多一线国际大品牌的服装都是在他的工厂里做出来,再运到世界各地的。
总而言之,战家有钱的,并不只是战行川一个人。
“所以,你现在是故意来和我炫耀,你是多么的富有,在经商方面是多么的有天赋,即便当年家里的老头子们一致决定,把战氏留给我爸而没有给你,你也一样活得成功。是不是?”
战行川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低声质问道。
当年,战励旸、战励明以及其他几个兄弟都已经成家,本着先成家后立业的想法,大家纷纷开始准备各自赚钱。而战励明作为大哥,按理来说应该由他接管战氏,这也是代表着战家形象和地位的公司,可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却是战励旸接手的。
“我没有!当年还是我说服了几个伯伯叔叔,让他们同意把战氏留给小旸和静姝的,我想让他们夫妻的日子好过一些,这样一来,你也能过上好日子!我不想让你和你妈妈吃苦!我已经不能陪在你们的身边,所以只能在经济上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应该是被战行川的话深深地刺激到了,在喊出这些话的时候,战励明还用力地拍着胸脯,脸色比刚才更加涨红,声音几近咆哮。
“你说什么?”
战行川怔住,他完全没有想到,原来战氏并非一开始就是由战励旸来继承的,而是战励明特地让给他的,他自己分到的却是另外几家在当时来说并不怎么赚钱的小公司,几乎是从头开始做起,一开始并不顺利。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你妈,或者去问你二爷爷他们那群还健在的老人!如果不是你今天提起,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你们一家三口能有现在的日子,是别人施舍来的!”
战励明捂着胸口,似乎站立不稳,只能靠着墙壁。
“我的确从来也没有那么觉得。战氏现在在我的手上,我得到的一切都是靠着我努力付出换来的,就算我真的亏欠了什么人,也绝对不包括你!”
战行川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地比在两个人的中间。
脸色变得极为苍白,战励明喘息着,眉目肃然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这是他的儿子,这是他和王静姝所生的儿子,却怨恨着他,憎恶着他,也永远不可能认他这个爸爸!
“战行川,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你也有儿子!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做过错事,难道你就从来不担心将来有一天你的儿子责怪你,不认你!”
怒急攻心,战励明浑身哆嗦得厉害,要不是身后有一面墙,他恐怕早就摔倒在了地上。
闻言,战行川也跟着脸色一变。
这几句话,算是真正戳中了他的心事。
随着战睿珏一天天长大,在战行川的心中,也有一个不安在愈扩大。
那就是,如果将来有一天,当战睿珏知道,自己的出生在一开始就是个阴谋,他的亲生母亲曾被他的亲生父亲狠狠地算计过,甚至被害得险些母子二人一起撒手人寰,那他会不会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对亲情感到失望。
见战行川变了脸色,战励明知道,他的话起到了作用。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确实是你血缘上的父亲,我永远会把你看作是我的儿子。”
战励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觉得心脏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这才缓慢地迈着略显蹒跚的步子,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战行川扭过头去,眼神复杂地凝视着他的背影,这才忽然现,记忆里那个高大的男人,此刻竟然也已经有些佝偻了。
等战励明离开,他情难自已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冉习习的号码。
响了好几声,她才接起来,声音里满是困倦,好像是被吵醒了一样:“喂?”
战行川怔了一秒钟,终于想起来,两个人之间有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
他十分尴尬,连连说道:“抱歉,抱歉,我忘了时差。你那里……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吧?是不是已经睡了?”
冉习习坐直身体,看着桌上的书和笔记,一边捂着嘴打哈欠,一边回答道:“对,凌晨。睿睿已经睡了,我本来还在看书,哪知道居然打起瞌睡了。幸好你的电话打进来,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睡到几点,书都没看完。”
“别那么拼,早点儿睡。”
战行川一听她的话,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她坐在书桌前埋头苦读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地说道。
“奇怪,你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
冉习习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反常,再一计算,知道中海现在应该是下午一点出头,他还在午休才对。
“我打电话给你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不答反问,两个人好像在说绕口令一样。
冉习习熬夜看书,本来就有些头脑沉,此刻犯困,脑子实在跟不上,她看了一眼时间,忍不住催促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也准备睡了,明早还有课呢。”
战行川想了想,看向窗外,只见绿意之中点点嫩黄,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冒出来一句话:“医院楼下的迎春花开了。”
第七十五章 怀孕了?!
说完这一句,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光,这说的是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可是,那一刹那,在战行川的脑子里闪现过的,的的确确就是这么一句话。当他看见那一丛葳蕤之间的点点灿黄,唯一想做的便是同她分享这样的美丽,告诉她,她走的时候还是冬天,而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果然,冉习习也愣了两秒钟,这才“啊”一声,有些惊讶地问道:“开花了?怎么感觉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似的。”
战行川连忙回答道:“是,比往年同期温度高了几度,就显得春天来得早了一些。”
说完这一句,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冉习习终于轻声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去睡了,再见。”
战行川也觉得脑子里空空的,下意识地回复道:“好,晚安。”
一直等到听见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他才如梦初醒似的,再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战行川只觉得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傻气,他活像一只呆头鹅,还不知道冉习习要怎么笑话他,真是令人后悔不迭。
可当他忍不住再次向窗外眺望着,看到那黄灿灿的迎春花,嘴角仍旧无法控制地向上扬起,连心头都荡漾开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感觉。
他隐约想起来,当年的语文课上,老师好像是说过一句什么。大概是,花开了,你可以回来了。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而大洋彼岸的冉习习也握着手机,心底深处浮现出一阵刺刺麻麻的感觉,她原本很困,要不然也不会伏在书桌上就睡过去了。然而,因为战行川这一通没头没脑的电话,她的睡意全无,甚至还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
她想骂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想恨他,反而连心尖上最柔最嫩的那一块肉都跟着疼了。
随手翻开一篇课堂笔记,上面有某位教授说过的,说小说家夏目漱石在做英语老师时,学生把“I 1ove you”翻译成了“我爱你”,而他却说,只要翻译成“今晚月色很好”就够了。
当时所有人都曾不解于这种东方文化的含蓄和留白,教授只好点名课堂上唯一一个来自东方的学生。冉习习硬着头皮站起来,当被问到她怎么看待爱情的时候,她咬咬嘴唇,面对着周围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试着回答道:“你是深湖,而我沉|沦。”
这八个字,何尝不是她当年犹如飞蛾扑火般的爱情写照。
“妈妈,你怎么还不睡。”
正沉思着,门口传来了战睿珏的声音,冉习习吓了一跳。
只见战睿珏揉着眼睛,一脸困倦,小声说道:“我要去嘘嘘。”
她马上起身,帮他按亮了卫生间的灯,口中叮嘱道:“去吧,小心别撞到,记得冲水啊。”
战睿珏边走边点头:“知道了。”
等他上完厕所,洗了手,冉习习带着他回到儿童房,让他爬上床,又帮他盖好被子,准备离开的时候,战睿珏忽然拽住了她的手,紧张兮兮地问道:“妈妈,等你上完学,我们是不是就能回中海了?我想爸爸了,也想我的狗,我们三个人一条狗不要分开吧,好不好?”
她怔了怔,有些意外。
这还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战睿珏第一次说出类似的话语。
见冉习习不说话,战睿珏顿时又来了精神,继续说道:“我很乖,喵喵很乖,爸爸也很乖,那妈妈也要很乖。”
她忍不住笑了,摸了摸他的头,认真地回答道:“给妈妈一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既然你很乖,那现在就要睡觉。晚安。”
说着,冉习习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顺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然后轻轻离开。
哄睡了儿子,可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洗漱之后,冉习习上了床,随手拿起了平板电脑。稍一犹豫,她还是打开了国内的一家知名门户网站,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
离开中海以后,冉习习就有些排斥去看国内的新闻,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就别再主动陷进去,哪怕只是带着自欺欺人的味道也好。
一点开网页,她就被满屏的各路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冉习习一直相信天道好轮回,可虞幼薇嚣张了这么久,久到她几乎已经都快要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竟然真的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她坐直身体,将床头的阅读灯调亮一些,这才细细地点开各个链接,查看细节。
因为虞幼薇还在接受调查,所以在各个新闻报道之中,关于具体案情的披露并不多。但是,她在信虹地产任职期间,挪用公款,数额巨大,而且还被爆料存在不正当商业竞争的行为,就足以令人津津乐道,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尤其,她还是个女人,年轻的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
这个圈子里对女人尤其苛刻,好像女人天生就不应该和男人一起在商场上拼搏一样。出来应酬的时候,女人总也逃不开被灌酒,被揩油的厄运,而即便得到了成功,也必须要承担更多的风言风语。
虞幼薇年纪轻轻,就能掌管信虹地产那样一家崭露头角的公司,自然也有种种非议。这一次她东窗事,正好印证了之前那些人的猜测,所以网上一片骂声,几乎是一边倒式的舆论。
而对于冉习习来说,她其实并不想骂虞幼薇,又或者说,简单的咒骂根本不足以解她的心头之恨。这个女人毁掉了她的婚姻,抢走了她的丈夫,甚至差一点点就抢走了她的儿子,令她的生活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恩怨,又岂是只要痛快一下嘴巴就能完全抹杀掉的。
看了半小时,冉习习放下平板,关了灯,强迫自己躺下,闭上眼睛。
原来,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算算时间,应该是战行川从这里一回到国内,就开始着手去做了。他应该也知道这是一场硬仗,所以特地在动手之前,跑来看一下战睿珏,以求心安。
这么一想,冉习习更睡不着了。
她实在不明白,如果战行川真的是一个好男人,好爸爸,为什么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难道,在他的心里,她根本就不如战睿珏那么重要?他永远不会伤害儿子,却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她,毫不留情。甚至,他故意约她见面,又故意带着别的女人在她的面前做出那样的事情,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翻了个身,她强迫自己不去再想,努力入睡。
战行川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收起手机,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离开。他走向电梯,现住院大楼的部分电梯在检修,要从连廊里直接拐入门诊大楼,再经由门诊大楼下到一楼。于是,战行川只好自认倒霉,向连廊的方向走去。
他一路走到门诊,门诊大楼里的病人明显要比住院大楼的多多了,各个楼层都是人。
战行川虽然身材高大,但不善于抢占地方,没一会儿就被电梯里的人挤到了最里面,他只能紧紧地缩在一个角落里,几乎动弹不得。
电梯在各个楼层依次停下,有人进来,也有人出去。
很快,到了五楼,这一层是妇产科,几个孕妇在家人的陪伴下走了进来,狭小的轿厢顿时更加拥挤了。电梯里的人像是鱼罐头一样,不停地压缩着空间,以便让外面的人能够走进。
忽然,战行川看见,就在电梯的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一个年轻女人仗着身材纤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地一闪身,也走了进来,就站在最靠近外面的地方。
他一怔,居然是乔瑞秋。
但是,战行川并不清楚这里每一楼层都是什么科室,所以,他也不知道乔瑞秋来这里是自己看病,还是探望病人。
接下来的几层,没有人再进电梯,当然也没有人出去,大家都是到一楼。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门一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
战行川见乔瑞秋第一个走了出去,不禁有些着急,他想要追上去。没想到,堵在他前面的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着,不紧不慢,把路挡得死死的,战行川不敢和他们抢,生怕被碰瓷,只好在后面等着。等他走出电梯,别说乔瑞秋了,连个影子也没有再看见。
“奇怪,她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乔言讷又住院了?”
他左右张望着,忍不住低声自语。
乔言讷患有心脏病,这一点战行川是知道的,听说他很惨,大过年的忽然犯病,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礼拜。
摇了摇头,战行川走向停车场,离开了医院。
乔瑞秋坐在车里,双手忍不住有些颤抖,她本能地拉开了放在副驾驶上的手袋,从里面翻到了香烟,却又在拿起来的那一刻,把它重新放回去了。
她用手指按着嘴唇,重新展开刚才的那张化验单,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阳性。
这个月的例假没有如期而至,乔瑞秋等了两天,然后去药房买了验孕棒,今天早上测出来了,但第二道杠的颜色很浅,她有些拿捏不定,于是特地来医院抽血。
第七十六章 感情破裂(1)
果然,在测试早孕这方面,验血还是比验尿准确多了。
采集血样之后,护士告诉乔瑞秋,下午再来拿结果。她很着急,于是就在医院附近的餐厅里随便吃了一顿午饭,一到时间就过来了。
一看到上面的“阳性”两个字,乔瑞秋顿时就懵了,脑子里嗡一声。
这几年来,她到处求医问药,但很多医生都告诉她,她上一次做人工流产的时候,清宫不是很彻底,子|宫壁有些受创,伤口外加炎症,导致以后怀孕的几率很小。
一开始,乔瑞秋也不信邪,什么内服外用,烤电红外之类的做了很多,可尽管她和乔言讷从不避孕,也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到了去年年底,她也认命了,生不了就生不了。
没想到,就在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这个小生命居然毫无预兆地来了!
乔瑞秋收起化验单,拿起手机,打开万年历,开始试着计算日期。她的例假还算准确,周期也比较规律,所以,按照医生刚才告诉她的方法,她重新推算了一遍,再一次确定了受孕日期。
那天晚上,她心情很好,因为听了乔瑞秋的建议,大半个月以来,乔言讷每天都按时去乔氏上班,四叔乔端联合几个公司的老人都一致表态,说一定支持他们夫妻接手乔氏,成为乔家名正言顺的下一任接班人。
在红酒和音乐的陪伴下,她没有拒绝乔言讷的求欢,甚至反客为主,极为投入。
看来,女人的情绪的确对受孕是有很大影响的,乔瑞秋以前看过类似的科普文章,说女人越情绪放松,越享受其中,就越容易促进排卵,提高受孕的几率。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备孕失败的夫妻,如果能够出去旅行一次,往往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可是,对乔瑞秋来说,她真的没有想到,这种好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从她现在和乔言讷的关系上来看,这个孩子来得还真不是时候——乔言讷已经决定和她离婚了,而她也懒得低下头去向他解释什么,何况,他现在萎靡不振的样子,真的令乔瑞秋忍不住去怀疑,他们恐怕不适合再在一起生活。
她心目中的丈夫,应该敢拼敢闯,顶天立地,而且极有魄力,甚至不择手段。而现在,乔言讷因为接连投资失败,对做生意明显没有什么兴趣,据说,他最近整天泡在“凝梦”琢磨菜品,一副恨不得要改行做厨子的架势。
“这孩子是老天赐给我的,我一定要生下来。”
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小腹,乔瑞秋的目光渐渐地变得坚忍,从她得知自己怀孕以后,她只是觉得惊讶,意外,但却没有任何不要它的想法。
她知道,假如自己再次打掉这个孩子,那么以后,就算余生中的每一天都泡在药罐子里,她也不可能再怀孕了。
所以,乔瑞秋决定,现在就去找乔言讷,争取和他面对面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好好聊一聊。
虽然她对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深爱,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它以后能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里长大,她还是想要努力一把。
就算是同床异梦也好,就算是貌合神离也罢,她觉得自己和乔言讷的婚姻都应该尽量维持下去,哪怕只是表面的和平。
这么一想,乔瑞秋收起手上的东西,发动车子,前去找乔言讷。
在路上,她给他打了电话,可惜没有人接听。
无奈之下,乔瑞秋只好打给乔思捷。
“你找言讷?是……想做什么?”
也难怪乔思捷一听到她的来意就马上紧张了起来,春节的时候,三个人在公寓不欢而散,结果就是乔言讷住了半个多月的院。最近,他的情况才刚刚稳定下来,医生也说过,尽量不要刺激他的情绪,毕竟是心脏疾病,不能掉以轻心。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不管怎么样,我和他现在也是夫妻。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我今天想见他一面,难道还要跟组织打报告不成?他不接电话,你知道他现在在那里吗?我在路上,你告诉我,我马上就去找他。”
乔瑞秋已经算是好声好气了,多少也是看在乔思捷是大哥的面子上。
“他这几天都在‘凝梦’,我估计现在也在那里。要不这样吧,我正好也没有什么事,也过去看看,我们就在那里会和好了。”
乔思捷放下手上的东西,站起身来,拿上外套和车钥匙,他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走去。
天知道,这个女人又要闹出什么事端来。上一次乔言讷住院,他在乔夫人的面前连撒了半个月的谎,最后连芳姐都看出端倪,逼着他说了实话。最后,为了乔夫人的身体,芳姐只好帮他一起瞒着,两个人成天编瞎话,好说歹说地拖到了乔言讷出院。
如果她今天再次惹得乔言讷犯病,乔思捷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成功地瞒过家里人。到时候,万一被乔夫人知道了,她非要闹个翻天覆地不可,到时候谁也别想过好日子。
这么一想,乔思捷就宁可受累,亲自跑一趟了。
然而,他的话却成功地令乔瑞秋皱起了眉头,她顿时不高兴起来:“怎么,你还怕我把你弟弟吃了不成?我要见他,你跟着起什么哄?”
说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划过一丝冷笑。
“好啊,你要去就去吧,反正我也不在乎。我先开车了,到地方再说。”
乔瑞秋气冲冲地直接挂断了电话,打开导航,找到会所的地址,开往“凝梦”。
虽然是“凝梦”名正言顺的老板娘,可她却没来过这里,如果不是要找乔言讷,乔瑞秋可能还是不会来。
她觉得这里的装修太俗气,完全可以用“金碧辉煌”四个字来形容,透着一股暴发户的味道。相比之下,她还是觉得“王府苑”的风格更胜一筹,外表质朴,内在奢华,而且是王爷府邸,真正的古建筑。
走进会所,乔瑞秋打量着周围,心里盘算着,如果乔言讷舍得把这里转让出去,他也不至于堵不上公司的窟窿。可他偏偏舍不得,怎么都不同意脱手,还说什么自己的梦想都倾注在这里,这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宫殿。
乔思捷没有骗她,乔言讷果然在这里。
他这几天一直在这里和甜品师研究着新款甜品,几乎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现在已经是春天了,要不了两个月,就将迎来甜品的旺季。一年之中,夏日的甜品销售是最好的,尤其是一些降火去暑,清凉温补的,更是广受欢迎。
乔瑞秋看见乔言讷的时候,他正站在桌旁,桌子上放了两排甜品,足有十几碗之多,每个碗上都贴着小小的标签,以示区别。
一旁的甜品师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乔瑞秋,但也马上认出来,立即满脸堆笑地向她打着招呼:“夫人好!您来得正好,乔先生正在挑选新品,不如您也来一起尝尝看?”
说完,甜品师拿来了一副新的餐具,递给乔瑞秋。
她接过来,走到乔言讷的对面。
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正在皱着眉头,尝着面前的一份抹茶红豆西米露,脸色凝重。
“我给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乔瑞秋环视一圈,并没有在周围看见乔言讷的手机,而他身上的衣服裤子也没有口袋,不像是随身携带的样子。
居然连手机都不带了,他这副避世的样子,令她的火气更盛。
乔思捷顶着乔家大少爷的头衔,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春风得意,而他这个二少爷居然躲在这里,拟菜谱,做点心,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
虽然在来的路上一直劝自己不要生气,哪怕只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可一见到乔言讷,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发火。
“没听见,没注意。”
乔言讷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放下餐具,向一旁的甜品师说道:“红豆太烂了,口感不好,试着减少时间,要糯但不要烂,把握好这个度。抹茶下个月可以向日本那边多进一些货,夏天用得多,你记得和负责原材料那边的人说一声。”
甜品师急忙记下来。
说完,乔言讷拿起水杯,漱了漱口,打算继续尝下一道甜品。
乔瑞秋怒不可遏,她快步走上去,用力一挥,直接打落了乔言讷喝水的那只玻璃杯。
“你疯了?又在闹什么?”
他一怔,马上皱起眉头,低声问道。
“我疯了?我专门来找你,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看不到是吗?我可是你的老婆,你拿我当空气也要挑一挑时间和场合!”
乔瑞秋无视着一地的玻璃碎片,大声喊道。
玻璃杯摔在地上的时候,乔思捷刚走到门口,他听见那一声脆响,暗道不好,于是连忙加快了脚步,匆匆赶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看着面前的男女陷入剑拔弩张的境地,乔思捷大喊了一声,唤起了他们的注意。
“你先去忙吧,别乱说话。”
乔思捷站定,微微皱着眉头,向那个甜品师说道。一听这话,对方立即忙不迭地走开。
第七十七章 感情破裂(2)
等身边没有了外人,乔思捷才一脸无奈地开口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言讷,你是个大男人,这是你的老婆,你稍微让着一些自己的老婆,难道丢人吗?”
他一向比较冷静,也相对公正,不会因为乔言讷是自己的弟弟,所以一张口就护着他,反而火上浇油。相反,乔思捷率先责难了乔言讷,为的也是说给乔瑞秋听,表示自己不会一味帮亲,而是有一说一,不偏不向。
听了乔思捷的话,乔言讷倒是给了几分面子,没有顶撞。
“特别忙,菜品都要重新换,我没有时间去理会其他的事情。你们要是没事,最近就别来打扰我,等都弄好了,你们可以过来尝一尝新菜。”
乔言讷一边低头说着,一边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准备去喊人过来收拾地上的碎片。
见他要走,乔瑞秋立即抢先一步,拦了下来。
“你忙?你根本就是天天故意躲着我,有意思吗?”
她看着那些杯盘碟碗就来气,好好的一个乔氏二少,放着生意不去做,居然在这里整天鼓捣着汤汤水水,真是没出息,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躲你?应该是我很有自知之明,不妨碍你去办大事吧。你忙得很,难道我就不能自己找一点喜欢的事情做吗?”
乔言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他明明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可乔瑞秋每天早出晚归,令他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自卑。
其实,他就算不上班,不赚钱,二人也能维持生活现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乔言讷也没有那么惨,实在没有必要一蹶不振。
“喜欢的事情?!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喜欢做这些东西啰?别告诉我,你的志气全都在这里,煮糖水,做点心!”
乔瑞秋越说越气,一扬手,将离得最近的那碗糖水打翻,溅了乔言讷一身。
这一下,乔言讷真的生气了。
“你跑到我这里,就是专门为了和我吵架的?我已经躲着你了,不在你的面前晃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离婚是吗?可以,我们马上就离,我什么都不要!你有本事,你能赚钱,那些钱啊房子啊,统统全是你的!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一指门口,低吼道:“你走吧,离婚的事情,我会让律师去找你谈!”
见状,乔思捷懵住,他原本以为,乔瑞秋今天来找乔言讷,是打算和他重修于好的。毕竟,两个人都平静了好多天,按理来说,应该都消气了。
假如知道会这样,那他宁可不告诉她,乔言讷在这里。
“不要胡说八道!离婚是随便说说的吗?你得到妈妈的同意了吗?你问过我这个做大哥的了吗?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居然还把婚姻当小孩子过家家,怎么那么不负责任?”
乔思捷挡在两个人之间,以免他们再次动手。
“你不是说找言讷有事吗?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要吵,也不要管他最近做什么,那是他的自由。”
说完,他又转向乔言讷,语气更加严肃:“我不允许你动不动就把那两个字挂在嘴上,乔家人个个都有担当,有问题就去解决问题。夫妻间有了矛盾,第一反应居然是大不了就离婚算了,那是懦夫。你要是也这么想,就给我滚出去,永远别回来!”
听了乔思捷的训斥,乔言讷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反驳,但还是忍住了。
他一直有些畏惧这个大哥,所以本能地安静了下来。
乔思捷说话的时候,乔瑞秋一直狠狠地攥着手袋上的那根金属链子,链子冰冰凉凉的,渐渐地被她的手心给捂热,可她的一颗心却怎么都暖不过来,如坠冰窟。
乔言讷一次次地说出“离婚”两个字,已经极大地刺痛了她。在她看来,她已经包容他很久很久了,他在国外的时候,不喜欢和外国人打交道,她每天辛辛苦苦地为他的生意奔波,而她的事情,他却一点儿都帮不上。后来,他的公司出了问题,但他宁可赔得血本无归,也不愿意低头去求人。
一个这么无能的男人,居然还抢在她的前面,提分手?!
乔瑞秋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践踏,她觉得恶心,又无比愤怒。明明应该是她甩了他,而不是他甩了她!
“你要离婚是吧?好啊,很好,那我就成全你!别说什么把房子留给我,那么一个小破公寓,我还看不上眼!你别忘了,你在国外没有房产,这几年你住我的,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这些我都不和你清算了,就当喂狗!”
她怒从心头起,指着乔言讷便是一阵奚落。
这些话彻底惹了马蜂窝,就连乔思捷都变了脸色,语气不善地冲她说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明明是你当初骗着言讷和你一起偷偷离开中海,当众逃婚,给全家留下那么大的烂摊子!你可知道温逸彤全家当初是怎么刁难我父母的?可怜我父母六十几岁的人,还要给人家赔礼道歉,受尽白眼!”
更不要说,温逸彤差一点点就赖上了他,声称嫁不了二儿子,就要嫁给大儿子,总之一定要做乔家的儿媳妇!
所以,一听到乔瑞秋把自己的亲弟弟说得那么窝囊废,竟然成了一个小白脸,乔思捷非常不高兴。即便他们兄弟二人再有罅隙,可血浓于水,别人当众贬损乔言讷,他这个做哥哥的脸上也挂不住。
乔瑞秋本就在气头上,此刻一听到乔思捷的话,更添一丝恼怒。
只见她放下东西,气呼呼地看向乔思捷,想也不想地嘲讽道:“咦,你出来装什么老好人?我妹妹已经踹了你,要是我再和他离了婚,你们之间可就没有任何的阻碍了。现在的社会,对同性恋已经很包容了,你们偷偷摸摸的,别人也发现不了!多能耐啊,一家人自产自销去吧,可惜是骗不到女人给你们生孩子了!”
乔思捷的脸色变了变,她的话太伤人,已经不是靠涵养就能一笑置之的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乔言讷忽然间大步冲了上去,扬手就朝着乔瑞秋的脸颊打了下去。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乔思捷的身上,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反应慢了半拍,于是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
从小,她就是小公主一样的存在,即便长大以后,也极少受什么委屈。
可现在,自己的丈夫居然甩了一耳光,这对于乔瑞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愣住了,忘了还手,也忘了开口,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乔言讷,一脸的震惊。
乔言讷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真的打了下去。
几秒钟后,他颓然地放下手臂,无比痛苦地说道:“我求求你了,我们不要再相互折磨了,就到此为止吧。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去追求你自己的光明前途,我这个废人继续玩物丧志,和你无关。”
就连乔思捷都没有见过他这么沮丧的一面,从来没有。
乔瑞秋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她不相信乔言讷会忽然产生这么大的决心,这里面一定有人捣鬼!自己和他那么多年的感情,都能让他抛下父母家人,只身和她去国外生活了那么久,为什么一夜之间说变就变了!
“不可能,你是不是爱上什么别的女人了?你说话,你说话啊!”
她愤怒地质问道,不肯接受这一事实。
乔思捷怒道:“哪有什么别的女人?言讷之前一直在医院里住院,自从出院以后都没见过什么人,你让他上哪里去找别的女人?这种话难道是随便说的吗?”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她不肯去反思自己的问题,却非要逼着乔言讷承认错误。
没想到,乔言讷想了想,居然点头承认:“对,我的心里有别人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生活了。既然你看我也不满意,觉得我不如别的男人,那我们就分道扬镳,互不耽误。”
说完,他转身就走,这一次任凭乔思捷怎么喊他,乔言讷都不肯回头。
乔思捷又气又惊,他不知道乔言讷究竟说的是气话,还是实话。要是气话,那绝对会闯大祸,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要是实话,那么他口中说的女人又是谁呢?完全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就如他刚才所说的,乔言讷最近根本没有和任何女人走得很近,又怎么会在心里有了别的女人!乔思捷思来想去,脑子里忽然隐约浮出来一个女人的身影,不由得脸色一白,暗道不好。
“好,乔言讷,你真有骨气!连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活该你会戴绿帽子!”
乔瑞秋气得全身发抖,她冲着乔言讷的背影,尖利地吼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得太狠,喊完之后,乔瑞秋感到小腹传来了一丝疼痛。她一惊,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僵直在原地,脸色十分紧张。
第七十八章 别耽误我找男人
乔瑞秋的异样终于引起了乔思捷的注意,他站在一旁,也不敢上前,只是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扭到脚还是闪到腰了?”
因为,乔瑞秋站在原地的姿势很诡异,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奇怪。
她咬着牙,冷冷回应道:“岔气,被你这个不要脸的弟弟给气的。”
说完,她站直身体,小小地呼吸了两下,觉得之前的那一丝抽痛终于消失了,乔瑞秋这才放下心来,脸色也跟着恢复了正常。
见她没事,乔思捷不禁叹气道:“你也不能那么说,你和战行川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言讷虽然从小就调皮顽劣,可从来没有受到什么挫折,你这么伤害他,他很难接受事实……”
不等他说完,她便深深地蹙起眉头,恼怒地打断:“我伤害他?你怎么不问问,他是怎么样伤害我的!我给他找了那么多投资人,只是让他去见一见人家,喝喝茶聊聊天而已,可他去过哪怕一次吗?这些年来,里里外外全都是我一手打理,他倒好,整天浑浑噩噩,越来越没有出息!”
关于他们夫妻二人在国外的生活细节,乔思捷几乎一无所知。而回国之后,乔言讷对这些也是闭口不提,所以,他并不清楚。
听到乔瑞秋的控诉,乔思捷忍不住也跟着皱起眉头。
其实,他知道,乔言讷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喜欢吃喝玩乐,也很懂得吃喝玩乐的各种讲究,甚至在很多事情上都是自学成才,无师自通。
所谓各悟一道,说的应该就是他这种情况。
尽管如此,乔言讷爱花钱,却不怎么爱赚钱,或者说,他不喜欢像普通人那样去赚钱,他喜欢在烧钱的过程中再赚到钱。
就好比他当初投资会所,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说恐怕要不了半年,“凝梦”就会赔得精光,连底都不剩。但事实却是,几年过去了,这里却成了中海一流的私人会所,每个月都有相当可观的进账。
只不过,这些在乔瑞秋的眼中,却还是不务正业。
“你把言讷看得太低,他好歹也是名校毕业,从小对做生意也是耳濡目染,怎么会像你说的那么不堪?每个人都有人生的低谷,你作为妻子,应该鼓励他,支持他。至于你们彼此的感情问题,我是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劝你们别冲动……”
乔思捷再一次重重地叹气,如今父亲不在了,母亲的身体又不好,他这个做大哥的只能尽可能地维护这个家的完整,希望别出什么岔子。
所以,在乔瑞秋的面前,他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强势。
可惜的是,乔思捷的善意并没有换来对方的理解,反而招惹来了乔瑞秋的一阵嘲笑:“别再说教了,你不嫌浪费唾沫,我还嫌耽误时间。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的丈夫即便不是全世界最优秀的,那也得是人上人,龙中龙,因为我配得起!像他这样毫无志向的男人,我不要也罢!麻烦你转告他,我这就等着律师上门,恭候大驾,千万别拖太久,影响我再去找好老公!”
说完,她拿上东西,转身就走。
乔思捷知道,拦也拦不住,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转身,他看见,乔言讷就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又走回来的。
乔思捷顿时一惊,难道,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言讷……”
他迟疑着,上前一步,轻声问道,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什么都别说了,我已经全都听见了。离婚的事情,我会去找律师处理。这件事你不用再插手了,我能解决好。对了,别跟妈说,等全都弄完了,我再去和她说。”
乔言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表情也十分颓丧,看得出来,乔瑞秋临走时所说的那一番话,是真的狠狠地伤到了他。
尤其是,她说,快一点离婚,别耽误她再去找别人,更是令他的一颗心彻底地坠入了冰窟,彻底麻木。
他想,他大概知道,她说的是谁。
那个男人……他们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不是吗?看来,一定是战行川许诺了她,所以她就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婚,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和他在一起,不用背负任何的道德枷锁。
“难道只能这样吗?”
在乔思捷看来,虽然乔瑞秋先做出了对不起乔言讷的事情,可如果她承认错误,而乔言讷也原谅了她,两个人还不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但现在,却是犯错的一方执意要离婚,那就是谁都劝不了,事情更是无法挽回了。
听了乔思捷的问话,乔言讷苦笑一声,抬起头来,向他反问道:“你说呢?这顶绿帽子,我不想再戴了,想摘了,难道还不行吗?”
“言讷,你别这么……”
“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你先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乔言讷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再说。
他还不会为了这种事而想不开,热血上脑,做出什么傻事。又或者说,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静一静,谁也别来打扰自己。
“那好吧,我先走了。”
乔思捷走出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立即又转过身,看向乔言讷,目光之中有些迟疑。
“那个……你刚才说的话,说你心里有了别人……这是气话,还是真话?”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语气忐忑。
乔言讷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忽然间笑了起来。他笑了一会儿,见乔思捷愈发紧张,这才慢悠悠地回答道:“我随口说的,一听一过,你别放在心上。”
乔思捷的眼神一闪。
一时间,他也分辨不出乔言讷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乔言讷又笑了笑:“那你以为呢?”
被他这么一问,反倒是乔思捷有些尴尬了。他低下头,想了想,还是说出心里话:“言讷,我认认真真地想过了,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多管闲事,但你要想清楚,她们姐妹两个人,你已经招惹了一个,千万别再去招惹另一个,对你没有好处。”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明白了,乔言讷要是再听不懂,那就是装傻了。
乔思捷本以为乔言讷会当场翻脸,没想到的是,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悦,这倒是令他感到十分意外。
“我走了,有事打电话,多保重。”
这一次,乔思捷是真的离开了,留下乔言讷一个人在“凝梦”,最近一段时间,他就吃住在这里,几乎足不出户。
一路上,乔思捷的心情非常复杂。
而且,由于乔言讷夫妇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才控制好的一颗心,顿时又乱了。
不管乔言讷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敢在别人的面前说,他的心里有了别人。那他自己呢?他却连这份勇气都已经没有了,只能把一切都装在心里。
和冉习习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乔思捷知道,她带着孩子去了国外。但他也强忍着,故意在她离开的那一天拼命工作,没有挤出一点点时间,只有这样才能控制着自己不去送机,也无需面对离别。
甚至,因为美国的公司有事要处理,他这段时间还回了美国好几次,但即便离得那么近,他也没有去找冉习习。
再见面的话,彼此还是会尴尬吧,他想。
既然尴尬,那就不如不见。
第二天上午,乔思捷接到了乔瑞秋的电话。
他本以为她经过一夜的思考,心情平复了下来,没想到,她特地打来电话,只是为了告诉他,乔言讷的律师已经把他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送过来了,她也签好了字,即可生效。接下来只需要找一天,两个人一起去办理离婚手续即可。
“反正越快越好,所以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办,他也同意了。”
乔瑞秋平静地说道。
说来也巧,昨天和乔言讷分开以后,刚一回到酒店,她就吐了,吐得天昏地暗,几乎抱着马桶不能撒手。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体内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生长着。
“你这么着急离婚,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她这么坚决,这么着急,令乔思捷也不得不多想。犹豫再三,他还是如是问道。
乔瑞秋不禁愣了愣,似乎没有预料到,他竟然如此敏感,又或者是旁观者清,连乔言讷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可乔思捷却好像猜到了什么一样。
“我只是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
她低下头,用手轻抚着小腹,她不想让孩子有那么一个差劲的爸爸。她宁可做一个单身妈妈,独自将孩子带大,也好过被拖累!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们好自为之。”
放下手机,乔思捷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打给威廉。
“威廉,想办法帮我约到战行川,越快越好。如果他不想见我,那你就想想其他办法,总之一定要帮我约到他,我有事情,一定要见到他。”
他知道,战行川和自己不对盘,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好感度。但是,为了乔言讷,乔思捷还是决定豁出去,当面问问他,到底和乔瑞秋是怎么一回事。
第七十九章 惹一身骚
乔思捷猜得很正确,战行川果然不想见他,让孔妙妙一再推说自己没有时间。最后,还是威廉想尽了各种办法,终于才约到了一顿午餐。
餐厅就在战氏楼下,很明显,战行川摆出一副爱来不来的态度,所以故意把见面的地方选在这里。
如果是以前,乔思捷才不会这么低三下四地来找他。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是为了乔言讷,也是为了冉习习,因为乔思捷实在不想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被耍得团团转,乔瑞秋奋不顾身地选择离婚,其中必然有一个原因。
他觉得,这个原因一定是战行川。
虽然不愿意见乔思捷,不过,出于习惯,战行川还是准时到了餐厅。
乔思捷已经先一步到了那里,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等着他,面前只有一杯冰水,看样子,他完全没有任何食欲。
“找我有什么事情?”
战行川在他的面前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反正,大家向来不对盘,既然不得不见面,那就越节省时间越好,实在没有什么客套的必要。对于这一点,战行川再清楚不过了。
稍一犹豫,乔思捷还是没有做到像他那么直白。
“你最近应该很忙吧,外面的传闻有很多,说什么的都有。”
他试探着开口问道。
战行川哈哈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都说了是传闻了,那肯定是说什么的都有,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就当给我做免费宣传。”
见没能问出什么来,乔思捷只好稳了稳神,再次开口问道:“好吧,那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是想问你,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乔瑞秋?”
其实,他这么问已经算是很客气了,但即使再好奇,也只能这么问,总不能把话说得太露骨,让彼此的面子都不好看。
“我见她干嘛?”
战行川露出诧异的表情来,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疑惑地看向乔思捷。
乔思捷微微一怔,因为看他的反应,的确不像是在撒谎。
“她态度强硬地要和言讷离婚,两个人刚签了离婚协议书,这几天就去办手续,估计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劝过几次,没有作用,他们还是很坚决,不肯各退一步。”
说完,乔思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这件事,他感到心力交瘁,这几天一直处于一种莫名的焦躁之中,非常疲惫,比连续工作还要累。
“我倒是不怎么惊讶,现在离婚率那么高,离婚的比结婚的还多,谁和谁离婚都不会让我太意外。而且,他们当初结婚的时候就瞒着家里人,说不定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我劝你别插手,以免惹一身骚。”
战行川不咸不淡地说道。
话虽如此,可乔思捷却很难做到置身事外。
但令他感到疑惑不解的却是,战行川怎么会表现得如此淡定呢?难道,乔瑞秋离婚并不是因为他?可她的种种表现却足以说明了她已经找到了下家,所以才急不可耐地要离婚。
“我惹一身骚,我看应该是你吧?听她的语气,她是为你才离婚的。”
乔思捷瞥了一眼战行川,索性也不再隐瞒。
“为了我?呵,那我可不敢当。这么一块烫手山芋,到谁的手上都拿不稳。你觉得,我会做这种傻事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但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你找错人了。”
说完,他起身就走。
乔思捷急急喊住了他:“等等!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和她……”
他皱了皱眉头,在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去表达,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乔思捷是很难说出“上床”两个字的。
这一停顿,战行川就明白过来了。
他马上回过头去,神色一瞬间变得极为凌厉,令同为男人的乔思捷都忍不住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薄唇微动,战行川面罩寒霜,他的声音虽低,可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楚:“你听好了,你还没有资格跑来问我这些事情,即便是乔言讷来问我,我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关于那一晚的事情,对战行川来说,也是人生污点,所以,他恨不得从记忆里彻底抹掉,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更不要说拿来和别人讨论。
“你……”
眼看着战行川语气不善,乔思捷也明白,即便自己再纠缠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镇定下来,继续追问道:“我只想知道,她这么急着和言讷离婚,是不是你给了她什么承诺,所以才令她连一点点的留恋都没有!”
战行川冷笑连连:“是乔言讷留不住自己的老婆,你少把罪名安在我的头上!既然你这么好奇,那你就耐心等着,看我会不会把她娶回家就是了!”
除非他疯了,不,疯了还不行,得又疯又傻,被下了降头,才会真的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
“你少故意挖苦我,我不过只是想要弄清一个事实。既然你心里没鬼,又何必大呼小叫,一副被踩到了尾巴的样子。”
乔思捷真的生起气来,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战行川这一次是真的笑了,他打量了乔思捷几眼,连声说好:“真是好,明明是你主动来找我的不痛快,现在却反而倒打一耙,嫌我小气。怪不得你们乔家越来越不行了,乔凛虽然手段一般,但好歹也是个正人君子,怎么生的两个儿子竟然一个不如一个。乔言讷纨绔,而你就是虚伪!”
末了,他索性一抬手臂,直直地指向乔思捷:“听清楚,别再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来烦我。还有,离我的老婆孩子远一点,要不是因为你这段时间知道克制自己,没去骚扰她,你以为我今天会来见你吗?”
乔思捷一怔,他居然知道?!
不过,他还是很快镇定下来,眯眼看向战行川:“孩子的确是你的,可你别忘了,你也已经离婚了,习习现在不是你的妻子!”
战行川明显怔了一秒,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厉声道:“所以呢?收起你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我现在就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她是我的,她爱我,她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
“她爱你,那你爱她吗?你只是在利用她,伤害她,然后一脚踢开她!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有资格说爱,但你就没有!”
原本还算平静的乔思捷彻底被激怒,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冉习习在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当初离开中海,可以说是身败名裂,失业、失婚、失孩,失家,唯一剩下的就是一条命。
战行川怒视着这个居然敢当众挑衅自己的男人,他刚要开口,一个不怕死的服务生就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二、二位,有什么能帮你们的吗?请问……需不需要点、点餐啊?”
也不是他非要来触霉头,主要是这两个男人在这里开战,已经严重地影响了餐厅的生意,引起了周围客人的不满。而且,现在刚好是午餐时段,就在刚刚几分钟的时间里,已经有好几拨客人在门口稍一停留后,直接走开。
对视一眼,战行川率先开口:“不需要,抱歉。我这就走。”
说完,他不再理会乔思捷,率先走出餐厅。
见他离开,乔思捷面露尴尬,但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只好抽出一张纸币,塞到服务生的手中,当做小费,然后也默默地走了。
在战行川这边毫无所获,令乔思捷很是无奈,而且,为了避嫌,他也不想再去找乔瑞秋。看来,这个婚是离定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午十点钟不到,乔言讷打来电话,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手续办完了。我们没孩子,所以不涉及什么抚养权还是赡养费的。至于共同财产,我什么都没要,全都给她了。现在我完全是个穷光蛋了,哦,还好,她看不上‘凝梦’,所以我可以继续回去不务正业了。”
他有些自嘲地说道。
尽管乔言讷故作轻快,但乔思捷还是听出来了,其实他不过是在强颜欢笑罢了。
“不管怎么样,你今天晚上回家一趟吧,哪怕吃顿饭再走也好。妈很想你,又怕你嫌她啰嗦,所以总是把电话打到我这里,让我劝你。”
他转移了话题,希望乔言讷能回家看看。
本以为乔言讷会不情愿,没想到,他居然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吃完饭以后,我们去你的酒吧坐坐吧,我想喝点儿。”
医生让他戒酒戒烟,不过,对于乔言讷来说,吃喝玩乐是他最大的爱好,想戒掉又谈何容易。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稍微控制,偶尔解馋。
“好,那晚上见。”
对于和乔言讷的关系渐渐地变得缓和,乔思捷确实是很高兴的,他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不想搞得太僵。何况,如今他的心中坦荡,除了亲情以外,再无其他,面对乔言讷的时候,乔思捷十分轻松,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只想做一个好大哥。
只不过,一想到战行川所说的那番话,他忍不住又想起了冉习习。一时间,乔思捷的心上好像多了一条小虫子,让他痒痒的同时,又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疼得厉害。
第八十章 下三滥,那又如何
当晚,乔言讷果然没有食言,早早地回家,还带了几样甜品给乔夫人和芳姐等人品尝。
“凝梦”虽然是他开的,可每天的甜品都是限量供应的,对外的说法是为了保证食材的品质,其实多少也是有一些饥饿营销的手段在里面。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乔夫人偶尔嘴馋了,让芳姐去买,也不一定买得到。
能见到儿子,还有吃的,乔夫人也像小孩一样高兴,虽然嘴上还是忍不住唠叨几句,但满心的喜悦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她让芳姐去吩咐厨房加菜,还不停地埋怨着乔言讷,回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家里连个准备都没有,不一定有他爱吃的。
“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嘛。”
如果论起哄别人开心,乔言讷自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了。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装模作样地给母亲揉了揉双肩,令乔夫人更是喜上眉梢。
她足足笑了半分钟,这才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叹了一口气:“哎,这样多好,你大哥从小就不让我和你爸多操心。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偏着你,现在想想,其实这么做也不对。幸好你们现在都长大了,等你们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会渐渐地理解我们做父母的一片苦心……啊,对了,这几天我也想清楚了,虽然我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女人,可你们都结婚了,你又愿意,那就找一天,和她一起来我这里,吃顿饭吧。”
说完,乔夫人收起笑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乔言讷手上的动作稍一停顿,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楚的神色,但他还是实话实说:“妈,谢谢你理解我,但我想跟你说,我和她离婚了,今天刚办了手续。离婚证我就不拿给你看了,反正这事是真的,没有骗你。”
顿了顿,他又苦笑着开口:“我本来还以为,像我们这种在国外注册的,在国内办起离婚来可能很麻烦呢。谁知道,只要心意够绝,只要肯花钱,手续其实也不难,说办完就办完了。”
回想起半天的场面,乔言讷仍是忍不住心口抽搐,乔瑞秋的律师比他想得更有效率,甚至将一切材料都准备好,只等着他和律师出现。两个当事人一到场,各自签了字,确认无误,就正式解除了婚姻关系,全程不过几分钟而已。
看来,她是真的铁了心地要离婚,以至于一次就完工,根本不打算拖延到第二天。
乔夫人本来在低头喝茶,一听这话,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尽数喷出来。
她手一颤,勉强把茶杯放回桌上,一脸惊诧地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小孩过家家吗?”
对于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个儿媳妇的婆婆来说,乍一听到儿子离婚的消息,比天塌下来还可怕。
最近的几次家庭聚会,乔夫人对于闹着要离婚的乔修德感到无比失望,言谈之中也表达了对年轻人动不动就离婚的不满。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几个月前死也不分开的一对小夫妻,居然说离就离了!而这对小夫妻,还是她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不是小孩过家家,就是这么决定的,两个人都同意,那就分开了,就这么简单。”
乔言讷压下心头的痛苦,故作平静地说道。
“简单?你们结婚也不吭声,离婚也不吭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先斩后奏,把婚都离了,现在又拿着这些破东西来讨好我!你给我滚!马上滚!我不想看见你这个败家子!”
乔夫人猛地站起来,伸手一扫,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挥落在地,厉声吼道。
她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人,不管社会上的风气如何,在她眼里,乔家的规矩不能变。乔家的规矩很简单,那就是好好过日子,这么多年来,乔凛从没有花边新闻,洁身自好,算是一个好榜样。因此,在乔夫人的眼里,她的两个儿子也绝对不可以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
但偏偏,这个乔言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着家里的规矩!
所以,她怒不可遏。
“我走,妈,你别生气了,身体要紧。”
乔言讷拿起外套,轻声说了一句,向外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还不知情的芳姐高兴地迎了上来:“厨房特地做了你最喜欢吃的……”
“帮我哄哄我妈,别让她生气。”
乔言讷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完便大步离开,留下一脸诧异的芳姐。
他开着车,直奔乔思捷的酒吧。
“你没在家里吃饭?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我还没出公司,那你先等会儿。”
接到乔言讷的电话,乔思捷看了一眼时间,很是惊讶地问道,然后匆匆将手上的工作收尾,准备马上离开办公室。
“还能怎么,被老太太给赶出来了呗。马屁没拍好,全拍马蹄子上了,踹得我半死不活,只能赶紧逃了,再晚一点儿,剩下的半条命也没有了。”
乔言讷坐在吧台旁,点了一杯酒,嬉皮笑脸地说道。
等乔思捷赶到的时候,乔言讷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在他的身边有几个年轻女孩似乎是想要前来搭讪,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搔首弄姿。
一见到乔思捷,酒吧立即偷偷跟老板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乔言讷喝得不少,应该稍微缓缓。
“来多久了?路上有点堵。招标书的事情都解决了吗?关于那个报价……”
乔思捷直接在他的身边坐下,故意稍微提高了音量,让那几个女孩听见。
果然,见乔言讷已经约了人,应该是要谈工作上的事情,没有时间去搞艳|遇,她们这才讪讪地离开了,表情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招标失败,人家投资方都撤了。”
乔言讷斜眼看了看乔思捷,没好气地顺着他的话继续演下去。他怎么会没察觉到刚才那几个女人的存在,可他现在完全没有猎|艳的想法。何况,那种庸脂俗粉,也入不了他的眼。
“这么惨,看来只能借酒浇愁了。”
乔思捷笑了笑,和他碰了碰酒杯,然后自己干掉了杯中的酒。
接下来,兄弟二人都不怎么开口说话,而是各喝各的。不知不觉间,他们都喝了不少,真的论起来,乔言讷喝得要更多一些,不过,他还是比乔思捷略微清醒一些。
“真是的,到底是谁陪谁喝啊?”
眼看着乔思捷体力不支,头越来越沉,最后终于倒在吧台上,乔言讷一脸鄙夷地说道,然后,他招了招手,喊来酒保,再来一杯。
等他喝完,脑子里也酝酿出了几分醉意,于是乔言讷决定就此打住。
“大哥?”
他伸手推了推乔思捷,轻声喊道。
乔思捷发出微微的鼾声,竟然睡着了。
他这一推,乔思捷的身体稍微侧过来一些,他的钱夹从口袋里滑了出来,落在了乔言讷的脚边。
“不会真的喝多了吧……”
乔言讷嘟囔了一声,弯下腰来,捡起脚边的钱夹。
黑色钱夹左右翻开地倒扣在地上,他拿在手里,准备将它重新合拢。但刚一拿起来,乔言讷就眼尖地看到,在透明袋的位置上,有一张小小的纸片,上面写着一串地址,字迹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于女人之手。
他回想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天在病房里,冉习习就当着自己的面,给乔思捷留了一个地址。
这……应该是她现在住处的地址吧。
乔言讷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他告诉自己,马上把钱夹放回去,现在,立刻。
但是,他的手却不听使唤,反而下意识地去拿自己的手机。
等乔言讷拿到手机,他又有些犹豫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就算知道了地址,又能怎么样,那是她留给大哥的,不是留给自己的。再说,自己这种行为,也实在太见不得人,太下三滥了。
可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用手机拍下来了那张纸片,自然也就拍下来了上面的字。
就算下三滥,那又如何呢?
话虽如此,可乔言讷还是有些心虚地合上钱夹,轻轻地把它重新塞回了乔思捷的口袋里,然后左右环顾一圈,确定没有人留意到自己刚才的小动作。
然后,他收好手机,又一次去推乔思捷。这一次,他稍微用了力气,口中也大声喊道:“大哥,醒醒!醒醒!”
乔思捷终于醒了,他的眼睛发红,目光惺忪,看了乔言讷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抱歉,我刚刚真的睡着了。”
他一脸愧疚,用力地甩了甩头,要了一杯冰水,一口气喝下去之后,脸色才好多了。
“没事,我帮你叫辆车,先送你回去吧。”
乔言讷主动提议道。
乔思捷坐了几分钟,清醒过来,朝他摆手:“不用了,我回去睡一觉就行了。你呢,还回‘凝梦’吗?”
见乔言讷比自己清醒多了,乔思捷倒也不怎么担心。
“是、是啊,我还回那边。你先走吧,我这就回去了。”
乔言讷稍微有一点不自然地说道,说完还朝乔思捷笑了笑,让他别担心,自己没事,完全没有喝多。
等乔思捷离开以后,一个人沉默地坐了几分钟,乔言讷掏出手机,略一犹豫,他最后还是拨通了订票电话。
第八十一章 被盯上
冉习习一只手提着一袋满满的东西,另一只手紧抓着战睿珏,战睿珏也没空着手,也提着一小袋牛奶。
母子二人平时要上课,没有时间,所以入乡随俗,在周末的时候会开车来超市大采购,一口气把接下来几天要吃的食物都买下来,统统塞进冰箱。
“妈妈,重不重?”
战睿珏见冉习习露出吃力的神色,小声问道。
“很重呀,所以你不许挑食,快一点长高长壮,才能帮我拿东西。”
走到停车场,将袋子放到后备箱里,冉习习长出一口气,笑着说道。
战睿珏立即点头,曲起一条手臂,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十分得意地说道:“看,妈妈,这是我的小肌肉!”
冉习习忍不住失笑:“这是你的小狗肉,你就是一条小臭狗。快上车,回家洗澡。”
回家的路上,战睿珏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立即通过了视频邀请,还把手机举在面前,一脸欣喜地喊道:“奶奶好!”
最近几天,王静姝的身体情况好了不少,她急不可耐地要见见战睿珏,虽然目前只能通过视频,而无法面对面,但也令她很是欣慰。
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奶奶,战睿珏倒是没有丝毫的怯意,而是很自然地接受了她,并且还每隔一天就和她视频十几分钟,一大一小,聊得相当开心。
“妈妈,是奶奶,你要不要和她说话?”
战睿珏有些讨好似的向冉习习问道,自从他知道了“奶奶”就是爸爸的妈妈以后,就一心想要把王静姝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多一个人当然也多一份胜算!
“帮我向奶奶问好,我在开车,暂时还不能讲电话,你们聊吧。”
说完,冉习习稍微侧过身来,看向手机屏幕,提高音量:“战夫人,您好。我正在开车,让睿睿陪您聊天吧。”
她和王静姝虽然曾经是婆媳,但一直也没有亲密过,更不要说现在已经离婚了,彼此间难免多了一丝尴尬。所以,冉习习虽然不会拦着儿子去和战家的人接触,自己却还是没有办法表现得太过热情。
一听这话,王静姝马上让她小心开车,自己没什么事,就是闲着无聊,找孙子聊聊天而已。
冉习习继续开车,超市离家不远,这条路她已经开过很多次了,并不陌生。相比中海的路况,她觉得这里还不错,不至于太堵。等信号灯的时候,冉习习忽然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车后镜,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了,她总觉得好像有一辆车在跟着自己。
幸好这里离家已经很近了,过了路口,拐过去就是。
等红灯一变绿,冉习习马上发动车子,率先开走,为的就是想要观察一下,那辆车会不会再次跟上来。
事实证明,不是她想太多,而是的的确确有人在跟着。
把车停在门前,冉习习一边向外张望着,果然看见那辆车远远地停在路口,似乎是害怕她发现,所以没有再靠近。
她一手握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可是,毕竟对方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万一搞错了,误会一场,也很麻烦。
冉习习足足观察了几分钟,确定不会有事,这才允许战睿珏下车。两个人把东西从车里搬下来,再拎回家中,进门以后,冉习习再三确认门窗关好,然后放下心来。
这个街区的治安一向很好,门口就有好几个摄像头,在此之前也没有发生过入室抢劫之类的案件,所以冉习习一直没有在这方面太担心过。
可是,就从几个小时以前,她确确实实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再加上那辆紧跟不放的车,令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甚至有些坐立不安。
做饭的时候,她忍不住几次走到窗前,小心地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外张望着。
那辆车还停在路口,远远的,并没有离开,也看不清车里有没有人。
“妈妈,你为什么总向外看?我能去外面玩遥控车吗?”
几次之后,连战睿珏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的怀中抱着那辆心爱的玩具遥控车,也向门外的空地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平时,冉习习做饭,就开着门,让战睿珏在门口玩,偶尔邻居家的狗也会跑过来和他一起作伴。
但今天,她马上摇头说不行。
“很快就可以吃饭了,先不要出门。”
她放下窗帘,神色严肃地叮嘱道。
饭后,冉习习给战睿珏洗了个澡,哄他睡着了,然后自己也回房洗了个澡。等她把脏衣服拿出来的时候,又鬼使神差地向外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那辆车居然还在!
冉习习用力把脏衣服丢进洗衣筐里,气得夺门而出。
不管是不是误会,她也要去问个清楚,要不然,这一整天恐怕都要提心吊胆。白天还好说,等天黑以后,她可能会更加感到恐惧。
带上钥匙,冉习习走出门,沿着路边,一步步走向那辆车。
她径直走到车旁,俯下身子,因为车膜的缘故,冉习习什么也看不到,但她直觉里很确定里面应该是有人的。所以,她马上伸出一只手,用力敲了敲车窗玻璃。
等了几秒,车里没有回应,冉习习生气了,又一口气敲了好几下。
这一次,车窗慢慢地从里面摇了下来。
她怒目而视,刚要开口,里面的人露出脸来,吓了冉习习一大跳。只听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顿了顿,她又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由得皱起眉来,冷声质问:“是不是你从超市一路跟着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乔言讷本来躺在这里睡觉,因为长途飞行和时差的缘故,他困得要命。所以,冉习习第一次敲车窗的时候,他压根没有听见。
此时此刻,他睡眼惺忪地看着她,脑子暂时还不是特别清醒。
“我……我其实……那个,是我哥让我来看看你的。”
情急之下,乔言讷扯了个谎。
“思捷?”
冉习习一怔,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临走的时候确实把住址抄给了乔思捷。而她到这里之后,乔思捷也并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如果真的托乔言讷来一趟,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那他呢?”
她向车里看了一眼,没有见到乔思捷,车里只有乔言讷一个人,他的行李还放在车后座。
“他有点忙,正好我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
短暂的慌乱之后,乔言讷已经把谎话说得很溜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像真的是受乔思捷委托,他才来这里似的。
“只有你一个人吗?”
冉习习还是一脸狐疑,乔言讷怎么可能一个人在这里,谁不知道,他和乔瑞秋夫妻两个人一向是常年出双入对的。
该不会……这里面又藏着什么阴谋吧?
冉习习忽然想到,然后立即向后退了一步,谨慎地打量着周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是真的害怕了那个女人的手段,既然惹不起,那总躲得起。
所以,冉习习第一反应就是,离乔言讷越远越好。
他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也马上解释道:“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我来这里了。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听了乔言讷的话,冉习习半信半疑。
“那你为什么一直偷偷跟着我,把我吓得不轻,还以为被什么人盯上了。既然你手上有我家的地址,直接上门按铃不好吗?”
她没好气地问道。
大人还好,万一睿睿被吓到,她肯定和乔言讷没完!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觉得挺打扰你们的。本来我想着,确定你们没事,我就走了。没想到你直接来敲窗……”
他说的是实话,看着她一个人在国外,带着孩子生活,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狼狈,反而十分自由,乔言讷也放下心来。
要不是太困,他可能就直接离开了。
“你是出国办事?”
冉习习见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公务在身的样子,心里怪怪的,总觉得乔言讷出现在这里,实在太过诡异了。
乔言讷看了她一眼,略一犹豫,还是没有对冉习习继续隐瞒。
“能让我去一下洗手间吗?”
他憋了半天,此刻只能涨红着脸,尴尬地问道。
进门之后,冉习习去厨房烧水,心里乱糟糟的。自从她知道虞幼薇出事,战氏发生巨大变动以后,她就很难做到完全不理会国内的人和事,每晚睡前都会忍不住刷新一下国内的新闻网页,看看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很快,乔言讷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茶还是咖啡?”
她问道。
“热水就行了,那些我都不能喝了。”
乔言讷有些无奈地说道。
冉习习恍然想起,他有心脏病,之前还住院过,不能喝带有刺激性的饮料,于是帮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一旁晾着。
“我不是为了工作才出国的,本来我也没有什么正事可做,闲人一个。”
乔言讷自嘲地开口,说完,他向四周打量了一圈,觉得这里的环境还不错,空间宽敞,而且家用设备也齐全,很适合日常生活。
第八十二章 不甘心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把双手交叠在身前,有些无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
打量完毕,乔言讷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她:“你这里还挺好的,我看过地图了,周边设施也齐全,能满足日常需要。”
她点头:“是啊,挺好的。”
说完,两个人就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冉习习深吸一口气,扣紧双手,直截了当地问道:“其实,你这次来,并不是思捷的意思吧?”
如果说一开始她真的相信了,那么稍作思考之后,她不会再被骗了。冉习习看得出来,乔言讷的言行十分诡异,并不像他之前所说的,是乔思捷托他来看望自己的。
“为什么这么说?”
乔言讷走了过来,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那杯热水,吹了吹,他觉得温度可以,便小小地抿了一口,没想到舌尖和上颚还是被轻微地烫到。
他没做声,只是将水杯拿在手里。
倒是冉习习看出来了,小声提醒道:“别烫到了,水是新烧的。”
顿了顿,她又回答道:“如果是思捷让你来的,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提前跟我说一声,以免我没有心理准备。既然他没说,你又突然出现,那我只能认为你是打着他的幌子来这里了。不如你直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乔言讷从国内飞来,应该不是游山玩水那么简单,而他直奔这里,肯定也是有目的的。
听完了冉习习的分析,乔言讷自嘲地笑了笑:“还是瞒不过你。看起来,你对他的了解挺深的,没错,他不知道我来这里。事实上,谁也不知道我来这里,我是一个人悄悄离开中海的。”
她心底一惊,顿时有了种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乔言讷挑起眉头,似笑非笑:“我离婚了,所以出来散散心,透口气,又担心在国外人生地不熟,所以就来投奔你了,希望你能大慈悲,别把我轰出去。”
冉习习瞠目,反应几乎和刚听到消息的乔夫人如出一辙。
这、这怎么可能呢?
她当初可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因为他私自结婚的事情,乔言讷和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吵起来,哪怕全家人都反对,他也将妻子护在身后,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
才过去几个月,居然离婚?!
“为、为什么?”
冉习习一脸木然地问道。
乔言讷歪着头,打量着她的神色,不答反问:“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我以为你知道。我还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体会我此刻心情的人。难道,我猜错了吗?”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看来,你还是知道。”
乔言讷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了结论。
“我、我不想听……”
冉习习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哀求的味道,她宁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再一次被卷入莫名的漩涡,成为无辜的炮灰。
“好吧。麻烦你告诉我,这附近的酒店在哪里。”
乔言讷心有不忍,不想再逼她,于是打算就此告辞。
她想了想,把附近酒店的地址告诉他。
“你就这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总归也不是个办法。就算你不想被人知道行踪,起码也要报个平安才行。万一你家里人找不到你,岂不是又要担心?别人不说,你大哥第一个……”
冉习习替乔思捷感到不忍,他那么在意这个弟弟,要是乔言讷再出什么意外,恐怕对他的打击会很大。
“他们肯定早就习惯了,我上一次一走好几年,家里没有我,我看大家反而过得更好。从我回来以后,乔家就彻底乱套了,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要是我不回来,或许我爸还能拖上一阵子……”
他禁不住流露出痛苦之色,为自己这一次回国的真实目的感到羞耻。
如果不是为了争夺家产,他可能还不肯回来,也就不可能见到乔凛的最后一面。乔言讷当年为了爱情,当众逃婚,还一言不地丢下父母双亲这么多年,确实是不孝。
“别想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只能过去,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闻言,冉习习无奈地劝道。
“你恨她吗?”
乔言讷的眼眶微微泛红,忽然抬起头来,向她问道。
“谁?”
她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明白了他口中说的是谁。
想了想,冉习习觉得自己现在根本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有一种感情,既不是恨,也不是怨,不,都不是,不是没有,而是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
她诚实地给出回答,是真的不知道。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但有的时候,她又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她,一直到死,形同陌路。
如果从不认识,那该多好。
“你会原谅她吗?”
乔言讷小心翼翼地问道,同时还打量着冉习习的表情,揣测着她的心理。
他之所以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其实,也是想要听一听她的真实想法,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和她都是被深深伤害过的。
在她的身上,乔言讷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找到一种共鸣。
“原谅?”
她狠狠地一皱眉,表情里甚至带着一丝狰狞:“是她让你来的?就为了问我原不原谅她?你们有什么资格跑来问我这个问题,你们统统都是刽子手!今天我还能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你们心慈手软,而是我命不该绝!”
冉习习将乔言讷来这里的目的归结于此,认为他是跑来替妻子说好话的,又或者,他们现在走投无路,转而想要继续在她的身上挖出什么好处来!
说完,她径直走到门口,一把把大门拉开,低吼道:“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不管你今天抱有什么目的,都马上离开!”
乔言讷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他连忙解释道:“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来做说客的!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受了很多苦,想要尽可能地帮帮你!”
他说的倒是真话,以前他是当局者迷,从来没有以外人的身份去看待过妻子的做法。甚至,乔言讷还觉得,只要他们能够在一起,牺牲掉别人也是无奈之举。
一直到当他自己也成了被牺牲和抛弃的那一个,他才知道,切鱼的人,和案板上等待被切的鱼,心情完全不同。
“帮我?不,不需要。”
冉习习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拒绝着。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离婚吗?她很着急,甚至让律师在两天不到的时间里把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好了。是,虽然我同意离婚,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地和我划清关系。我认识这么多年,还做了几年夫妻,到头来……呵。”
乔言讷伸出一只手,抵着房门,以免冉习习在一怒之下,真的把自己赶出去。
他的话果然引起了她的怀疑:“两天……你们究竟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这么着急?你是不是威胁她什么了?”
说完,冉习习上下打量着乔言讷,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于是脱口问道:“你动手了?”
乔言讷脸上一怔,默认了。
她无语:“打女人的男人,即便再有理,也令人不齿。难怪她一定要和你离婚,就算你不想离,她被你打过一次,肯定也会选择果断离开。”
乔言讷急急辩解道:“不只是因为这个!我怀疑,其实我怀疑……”
他顿住,也在犹豫着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到底怎么?”
冉习习觉得,乔言讷不是这种性格,怎么今天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
“你最近和战行川联系过吗?我怀疑,她之所以这么着急和我办完离婚手续,是因为他们两个人……他们不是早就私下里有过接触了……”
亲口说出这种话,对于乔言讷来说,比死还难受。
虽然隐晦,但冉习习不会听不懂,她的手从房门上滑下来,几乎是一瞬间,手心里就粘腻一片,很快变得冰凉。
那天晚上生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多说。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他们做了什么,可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还需要凑上去,瞪大眼睛看个清楚吗?她躲在厨房里,听着那些令人作呕的对话和声音,就足以让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了。
“我不知道,关于他的事情,我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
冉习习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乔言讷:“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这是在担心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吗?即便真是这样,人家你情我愿的事情,谁也管不了。”
他被看得有些心虚,之前想好的那些话,也说不出来。
原本,乔言讷是想找到冉习习,和她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报复回去。比如,他们两个人可以假装在一起,让战行川看一看,既然你睡我的老婆,那我就勾搭你的前妻,还接近你的儿子。
不过,一看见她,他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太龌龊了。
“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
乔言讷现在满脑子里只剩下了“不甘心”三个大字。
他自认为并不比战行川差什么,最多,就是时运不济,做生意的运气差了那么一点点。然而,眼看着自己的女人投入他人怀抱,这种奇耻大辱,还是令乔言讷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第八十三章 根本就是余情难了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终于引起了冉习习的警觉。[(
她想了想,还是把房门关上,抱着双臂,一步步走到沙前,坐了下来。
见冉习习似乎不再赶自己离开,乔言讷也稍微冷静了下来,重新找回理智,走到她的身边,在她对面的沙上坐下。
“抱歉,是我太冲动了。先是不告而来,吓到了你,然后又把这些跟你无关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请原谅我。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触动你的心事,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们两个人才是同类,我们都被无缘无故地伤害了,我们拥有同样的敌人。”
他循循善诱的语气,果然起到了一点作用,起码,冉习习没有马上出声反驳,这令乔言讷心头一喜,觉得曙光在前。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后面一句,冉习习略一犹豫,还是憋了回去。她原本想问,谁跟你是同类了,起码我不会做出逃婚那种事,也不会让父母担忧。后来想想,这话背后吐槽还好,当面说出口,还是有些伤人。
“你难道不恨战行川?不管你是双胞胎姐妹中的哪一个,可他对你的伤害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和你是谁无关。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我……”
乔言讷摇了摇头,愤怒得连眼睛都快要红了。
她明白了,他是想报复,却又想拖上自己,觉得他们两个人应该是盟友,可以相互帮助,一起对付战行川和乔瑞秋。
“言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冉习习反而没有像刚才那么生气,因为她知道,现在的他就像是当年的自己,除了报复,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愿意想。
假如时光能倒流,她多么希望自己没有用那把水果刀刺向战行川。
不是因为她不恨他,而是因为,无论多么怨恨别人,都不要轻易地拿自己的性命和前途开玩笑。可这个道理,她用了足足四年才想通。
如果她当时没有这么冲动,或许她就可以选择以一种较为和平的方式和战行川离婚,也不需要离开中海好几年,更有可能早一点弄清楚战睿珏的身世,不浪费那么久的时间。
“从一个人决定去伤害你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就已经没有你了。一个心里已经没有你的人,就算你自残,就算你报复,你以为,他还会因为你的一举一动而产生情绪变化吗?一切的喜怒哀乐,现在只和你有关,我希望你别那么冲动,以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说完,她站起来,顺手拿起他刚才喝水的杯子。
“水凉了,我再给你添一些热的。”
见冉习习要走,乔言讷心里着急,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妥当,伸手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一拽,她的胳膊向下一沉,水杯里的水其实还是八分满的,水面剧烈摇晃了几下,溅出来一些,洒在冉习习的手背上。
她终于生气了,大吼一声:“你放开!”
乔言讷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动作会令水洒到她的身上,他不由得松开手,口中讪讪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冉习习想也不想,用力将水杯重新放回茶几,一张脸已经绷得紧紧的:“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吗?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就算出事了,也有人帮你善后?乔言讷,你明明比我还大一岁呢,可你有时候还赶不上我四岁的儿子懂事!就连一个小孩都明白,自己闯的祸就要自己去解决,找爸找妈都没用!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何曾被人如此当面责骂过,乔言讷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也沉下脸来:“为什么在你们的眼里,我做什么都是在闹?我做我喜欢的事,是不务正业,别人伤了我,我想讨回来,也是不务正业?我还没有那么大度!你可以不帮我,但你别嘲笑我!也许你天生大度,可我不是,我现在只想让那对奸|夫淫|妇受到应有的惩罚!”
在极度的愤怒之下,乔言讷也不惜用这种字眼儿来形容他们二人。
见冉习习没有马上说话,他以为她是被自己打动,忍不住再一次劝道:“只是演一出戏而已,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他们面前演一出戏……”
她再也受不了,冷冷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她的性格就是不甘落于人后。你觉得,她和你离婚是一时冲动,再加上你们之间倦了。不过,只要一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说不定她的心里又会重燃爱火,产生嫉妒情绪,再把你抢回来。尤其,那个人还是我,是不是?”
被她说中,乔言讷的脸上一窘。
“你要是这么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不想做棋子,演戏给任何人看。另外,你想过没有,即便你真的这么做了,对方没有任何反应,难堪的会是谁?是你自己,而不是人家。乔言讷,你好自为之。酒店就在不远的地方,你开车三分钟就到,我不送你了,你请便吧。”
这一次,冉习习重新坐下来,虽然她没有去开门,可逐客令又下了一遍,而且,她的态度比刚刚还要更严肃一些。
乔言讷知道,任凭他磨破嘴皮,她也不可能会被说服了,而且还会和自己当面翻脸。
“果然,我就不应该来找你,你根本就是对那个姓战的男人余情难了。就算他一点儿都不在乎你,都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你还是舍不得对他下手!”
冉习习瞥了他一眼,懒得解释。
他带着一肚子的火气,气鼓鼓地离开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过了一会儿,冉习习觉得不对劲,她猛地一回头,果然看见战睿珏的小身子就靠在一旁,正呆呆地看着她。
“睿睿,你醒了?是不是妈妈吵到你了?”
她张开双臂,示意他过来。
战睿珏飞跑过来,也爬上了沙,扑到了冉习习的怀中,用头不停地拱着她。
“妈妈,你好像不高兴似的。还有,刚才的叔叔很凶,我不喜欢他了。”
他蹭了几下,吭哧吭哧地挤出来几句话。
相比于乔思捷,乔言讷的确不容易得到小朋友的好感。尤其,他刚才的语气和神色,都处于愤怒之中,对于缩在角落里偷听偷看的战睿珏来说,难免觉得他有些吓人。
“没有不高兴啊,只是像你一样,我也不喜欢刚才的叔叔,他一生气就大喊,我们不要跟他学,要做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好不好?”
冉习习趁机对儿子进行一番教育,还把乔言讷当成反面典型,要是被他知道,他一定更要气死了。
战睿珏认真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妈妈!”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王静姝交代自己的事情,立即来了精神:“妈妈,奶奶让我们利用假期,回去一趟,她要给我见面礼呢!”
说起假期,其实这六个月的授课还是很有弹性的,前三个月是以集中教课为主,后三个月就是练习为主,可以进行小组活动,也可以单独活动。前来进修的都是一些已经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其中不乏在知名企业供职的,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前三个月的学习结束以后,返回家中。
至于自己要怎么样,冉习习还没有想好,但她绝对不想回中海。
“睿睿可以回去,妈妈要留下来多多练习。如果你想回去的话,你可以和爸爸商量,我这边送你去机场,爸爸在中海那边接你。你敢不敢?”
她想了想,立即有了办法。
战睿珏顿时撅起了嘴巴,拉长了声音:“这样啊……其实我是想和你一起回去的……”
王静姝也是这个意思,她觉得,只要有孩子作为纽带,儿子和冉习习还是很有可能复婚的。所以,她思来想去,决定以想要见孙子这个借口,再把冉习习给召回中海。
只要多见面,多亲近,总是会好起来的,她还抱有这种想法。
所以,王静姝和战睿珏趁着视频,一老一小叽叽咕咕地达成了共识。
没想到,冉习习不买账。
“好了,你和我的学习时间已经到了。一小时后,你可以吃点心。”
她看了一眼时间,捏了捏战睿珏的鼻子,母子两个人每天都按照时间表去做事,哪怕是不需要上课的周末,生活得很有规律。
说完,冉习习回房间去拿书。
战睿珏趴在沙上,滚了两下,用手托着腮,自言自语道:“该怎么把妈妈骗回去呢?这下糟了,奶奶一定说我没用……”
他已经在王静姝的面前夸下了海口,现在自然着急。
冉习习抱着书,刚走出来,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号码,马上就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习习,言讷有没有联系你?”
乔思捷的声音透着一股焦急,因为乔言讷不告而别,所以,国内的人足足隔了将近二十四小时才现他不见了。
但由于不确定他是出事了,还是一个人出去走走,所以,乔家人也不敢贸然报警。
她叹了一口气:“你还真的问对了人,他确实来找过我了,就在刚才。其实,我原本也考虑,要不要主动告诉你,正好你打过来了。”
第八十四章 特大的好消息
乔思捷主动打来电话,其实也从某种程度上解决了冉习习心里的一个大疙瘩。c
因为,她知道,乔言讷这一次离开中海,是背着所有人的。不管他对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如果他的下落是从自己的嘴里主动说出去的,还是不太好。
但乔思捷问她,就不一样了,她总不能欺骗自己的朋友。
一听这话,乔思捷蓦地怔了怔,下意识地脱口道:“他果然是去找你了”
“啊?”
冉习习没有听懂他的意思,那个“果然”令她头皮一紧,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兄弟二人的事情一样,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没有,我只是自言自语。言讷回国以后,基本上没有和以前的朋友有什么联系。所以,我觉得他也不可能再去找他们,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你”
乔思捷用手撑着额头,颇为无奈地说道。
他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乔言讷真的去找了冉习习,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猜错了。可是,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乔言讷果然是看到了他放在钱夹里的便签,从而知道了冉习习现在住在哪里,一路找了过来。
“他和我说了一堆话,我想,离婚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你要是找到他,尽量马上带他回国吧,别让他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
冉习习点到为止,再多的话,她也不可能说了。
“言讷这一次确实也有错,毕竟是他动手打人在先。当然,婚内出轨这种事情,是真的让人没有办法同情,无论男女。”
乔思捷沉声说道。
沉默了片刻,冉习习把酒店的名称和地址告诉乔思捷。
“你会亲自过来吗?”
她迟疑了几秒钟,还是轻声问道。
从她离开中海以后,乔思捷一次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冉习习知道,假如不是这一次乔言讷不见了,或许他还是不会来找自己。
毕竟,两个人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有些事情,一说出口,就是错。
乔思捷想了想,叹了一口气:“我妈被言讷离婚这件事给气得病倒了,我实在走不开,又不敢告诉她言讷不见了。所以,我还是让威廉辛苦一趟吧。”
说不上是为什么,冉习习一听这话,居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她实在不知道,假如乔思捷也来了这里,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他。现在听到乔思捷不来,冉习习并不失望,反而舒了一口气。
“那你还是好好照顾她,做父母的总有操不完的心,还是劝她放宽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乔思捷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不过,他很体贴地没有戳穿。
“对了,我在网上查过你这一次的课程安排,前三个月的授课比较紧张,但后三个月就轻松多了。怎么样,有没有打算回中海?在外面生活,毕竟不容易,再说,睿睿也不能旷课太久,时间长了,恐怕会跟不上学习。”
对冉习习来说,不容易其实并没有什么,她当初刚到法国的时候,过得比现在惨多了。但乔思捷的后半句话,却是触到了她的心事。每天带着战睿珏去上课,虽然不麻烦,可她的确非常担心他的学习,所以拼命从网上下载课件,利用休闲时间陪他学习,就是怕落下进度。
听乔思捷这么一说,她的心情顿时又沉重了起来。
“实在不行,我就让他先回去,等毕业展结束,我再回去好了。”
虽然不舍得和儿子分开三四个月那么久,可也没有办法,冉习习想着,也许只能这样。
“那好吧,我先安排威廉去接言讷,就不聊了,你多保重。”
时间紧迫,乔思捷没有多说,匆匆收线。
冉习习和他道别,然后握着手机,站在原地里,陷入了思考之中。
乔言讷带来的信息量太大,尽管她不愿意去仔细思考,可脑子里还是塞得满满的。乔瑞秋离婚了,还很着急,单单是这两点,就足以让冉习习浮想联翩。再加上乔言讷一再暗示着,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是乔瑞秋自认为可以和战行川长相厮守,又或许是他根本就在一开始给了她什么承诺。
这些想法,犹如浆糊一样,让人头痛欲裂。
“妈妈,不是看书吗?”
战睿珏已经主动坐在了桌前,见她半天不动,好奇地问道。
冉习习只好强颜欢笑:“乖,你先看,妈妈出汗了,先去洗把脸。等我出来的时候,我会检查你的功课,所以不许偷懒哦!”
说完,她神色狼狈地走进卫生间,只能用双手捧住凉水,用力地冲洗着整张脸,试图令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没有想过战行川会再婚,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度过余生。
可是,为什么一定是她
一阵手机铃声划破夜空,在漆黑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极为刺耳。
熟睡中的战行川翻了个身,因为困倦,所以他本能地想要忽略掉那恼人的铃声。果然,半分钟以后,铃声结束了,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因为又能继续睡了。
可惜,几秒钟以后,铃声再次响起来。
这一次,战行川实在没有办法再装作听不到,他有些生气地一把掀开被子,伸手摸索着,拿到放在床头的手机,无奈地接了起来。
“我有四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有话说,有屁放。”
不愧是面对着多年的好友,战行川一开口就不客气,也不怕容谦生自己的气。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得紧紧的,他的确是连续工作两天,困得要死,所以才打算睡个天昏地暗。哪知道才刚睡着了几个小时,就被这通电话吵醒,说没有起床气,那绝对不可能。
“行川,别睡了!我这里有好消息,特大的好消息!”
手机里传来了容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喜悦。
战行川靠着床头,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妙妙怀孕了?”
除此之外,他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好消息。虽然虞幼薇把刘武给咬了出来,不过,一切都还在走程序之中,再加上有刘文的势力,谁知道会不会有结果。
“呃?”
容谦一怔,这才意识到战行川的思路已经偏了,居然拐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才不是呢!”
他撇撇嘴,要是真怀了,那的确是一件大好事。容谦一点儿也不在乎先上车后补票,他怕的是孔妙妙那边拖拖拉拉,一直不肯和自己买票上车!
“既然不是,那还有什么好消息?少卖关子了,不说我就睡”
不等战行川说完,容谦一口气喊道:“我刚拿到的第一手消息,新鲜出炉,保证真实!刘文被人带走了!这回我看还有谁能罩着刘武那个王八蛋!”
一下子,战行川的瞌睡虫全跑了个无影无踪。
他甚至猛地坐了起来,手里的手机紧紧地贴着耳朵,唯恐是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容谦嘻嘻笑着:“我再说十遍也是刘文出事了!半夜三更被带走的,据说进门的时候,他光着屁股,正在为一个人民服务呢。反正细节暂时还不知道,不过这个消息绝对可靠,所以我一听到,马上就来通知你了!”
战行川又惊又喜,半天不敢相信。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刘文出事,无异于是一锅端!
看来,绝对不只是他们几个人想要看着刘氏兄弟倒台,在这偌大的中海里,一定也有人在暗暗推动着事件的发展,等待着一个时机!
而这个时机,就是现在!
“是不是动了真格的?但愿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短暂的兴奋之后,战行川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听他这么一说,容谦也不禁多了几分担忧:“是啊,看来我真是高兴得太早了。不过,既然刘文已经被带走,总不会是抓错了人。再说,他这个人的底子脏得很,你看最近那些和他一向交好的人纷纷出事,就算是挨个轮着,也该轮到他了!”
战行川沉思了几秒钟,让容谦尽量再去打听一些消息,但别打草惊蛇。
幸好,容家本来就是从事相关行业,即便对这件事有兴趣,也不会被人怀疑什么。所以,由他出面去探听,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这一通电话,将战行川的睡意彻底弄没了。
他套上了睡意,一个人跑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搜罗网上关于刘氏兄弟的所有信息,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得到证实的还是未经证实的。
奋斗了几个小时,电脑里已经多了两个文件夹,里面塞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报道,战行川把有用的都做了标记,以备不时之需。
等他收工,刚煮好咖啡的时候,容谦的电话也如约而至。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除了兴奋之外,还有一丝笃定:“已经确定了,把刘文带走的人,是纪委的。他现在友谊宾馆,据说要他主动交代问题。等着看吧,他马上就得接受各种调查了,那些罪恶,一桩也落不下!”
听了容谦的话,战行川拿着咖啡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无论是运气也好,还是付出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也罢,总之,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第八十五章 善恶终有报
一瞬间,战行川的大脑有些空白。但他很确定,在这一刻,他最希望的就是,冉习习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她在的话,他就可以像一个青葱少年一样,将她一把抱起,原地转上十个八个的圈儿,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可惜,她不在这里,而是远在千百公里之外。
“行川,我们做到了!你说等,我当初还不信,觉得不会有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被我们给等到了!也许,这就是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放过谁!”
容谦的喜悦之情也溢于言表,其实,连他自己都承认,当初对于刘文能够落马,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战行川回过神来,也勾起嘴唇:“是啊,真的等到了。接下来,就该我去做一点什么了。要不然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美意?”
虽然说民不与官斗,可他毕竟不是普通的民,在商海浮沉了这么多年,战行川自认为自己还是能说上几句话。
更何况,刘文不过区区一个小官,却为人跋扈,这么多年没少立下仇家。如今他出事,想必痛打落水狗的人不会太少。
“我支持你这么做,等我收拾一下,天亮以后,咱们公司见!”
容谦也十分亢奋,匆匆挂断电话,去洗漱了。
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空气中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战行川站在书房的窗前,喝着咖啡,极目眺望。
在苦苦等待了这么多天以后,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
事实证明,容谦的消息不仅是第一手的,而且很准确。
刘文被纪委的人在凌晨从一家消费极高的私人会所带走,所言非虚。只不过,出于各种考虑,这个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并且处于保密状态。
容谦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打探到细节,刘文被带到友谊宾馆中的一件套房,被暂时限制自由,也不能与外界随意联络。
得知刘文出事,很多人寝食难安,特别是与他平时有钱财往来的官商。一时间,人人自危,唯恐刘文也咬上自己,就像虞幼薇咬上刘武一样。
这其中,最暴跳如雷的人,显然就是刘武。
“别提了,这个人还真是土匪一样的性格,据说刘武还打算带人把他哥从友谊宾馆里‘救’出来。这要是真的进了监狱,他还打算劫狱吗?”
放下手机,容谦愤愤不平地说道。
“别担心,刘文要是进去了,你觉得刘武还会在外面?搞不好,他自己连命都没了。”
战行川拿着球杆,微笑着说道。
虽然是在临时办公室,不过,该有的设施在这里一样不缺。为了偶尔活动一下身体,他特地让人开辟了一小块空间,专门体会挥杆的感觉。
难得他今天心情好,自然要过过瘾。
“看来,巡视组这一次是来真的,一个法院副院长,一个刘文,单是这两条鱼就够肥了。”
容谦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以手撑额,露出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从得到消息至今,情绪一直处于激昂状态,总觉得要见证一件大事的发生。
相对来说,战行川已经冷静下来了。
“今晚,我去刮刮鱼鳞。”
战行川轻轻推杆,高尔夫球缓缓动着,准确入洞。
当晚,“偶”会所内,二楼中餐厅灯火通明,一片热闹。
只不过,包房里坐着的人,却一个个全都面色严峻,透着肃杀。
在这个关键时刻,前来赴约,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在座的人深知这一点,入席之后率先表明立场,一个个恨不得尽早与无关人士撇清关系。
如若不是战行川的面子够大,他们绝对不会如约前来。
“战总,现在吃吃喝喝也是不符合规定的,所以,今天有什么事,大家就直说好了,我们就不在这里吃饭了。”
为首一人十分谨慎地开口,其余几个人纷纷出声应和。
闻言,战行川也不废话,索性点破:“刘文出事了,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和他的弟弟刘武有些过节。坦白来说,他们兄弟二人出事,我很高兴。”
这些人都是聪明人,他已经说得这么直白,大家不可能不明白。
更何况,刘文被纪委带走调查,刘武又涉嫌与谋杀和纵火案有关,可以说,刘家这一次难逃噩运,又或者说,是罪有应得。
战行川的态度摆在这里,所以,有些话就不用多说了。
果不其然,刘文出事以后,他的妻子四处奔走。据说,这个初中毕业以后就在社会上游手好闲,然而凭着丈夫的关系,却能在一个油水很足的部门做办公室主任的中年女人在情急之下,居然脑子发热,带着金条上门求助于刘文的一些老同事,老领导。
可她越是这样,就越没有人敢为刘文说话,唯恐被人当做是他的同伙,也被调查。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刘文的老婆根本就是个泼妇,我看她这一次是唯恐丈夫的问题不够严重。”
对于所听到的最新消息,容谦和孔妙妙都忍不住幸灾乐祸,他们几乎可以肯定,刘文这辈子恐怕都别想东山再起了。
锦上添花常有,雪中送炭罕见。
再说,刘氏兄弟做的那些事情,着实天怒人怨。有些人即便与刘文是同侪,但也对他任由自己的亲弟弟为所欲为而感到愤慨,只不过曾经敢怒不敢言。如今情况逆转,各种匿名举报纷至沓来,竟然令纪委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牵出萝卜带出泥,没想到这是越挖越深,挖出一只真的蛀虫来!
战行川联合容谦,双管齐下,利用媒体和舆论等手段,全面揭露刘文和刘武的恶行。容家不愧是传媒巨鳄,顶住了多重压力,号称在此事件上坚决做到“不删帖,不沉默,不姑息”的三不政策,一定要将恶人绳之于法。
一时间,中海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无论是政界、商界还是普通百姓,抓贪打恶成了众人口中最为津津乐道的主题。
曾几何时,风头无人能敌的刘氏兄弟在大家的眼中俨然成了过街老鼠,更不要说,涉嫌杀死武金明的犯罪嫌疑人忽然一改之前的供认不讳,反而据实交代,是刘武答应给他的老婆孩子一笔钱,并且帮他还掉大笔的赌债,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闯进武金明的家中是为了抢劫,被发现后才选择杀人灭口。
而事实上,刘武是让他先找一支录音笔,消除里面的录音文件,再杀了武金明以绝后患。只不过,这个人翻遍了武金明的家,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所谓的录音笔,他担心自己办事不利,刘武会怪罪下来,不肯给钱,于是撒谎说自己已经将录音毁掉,一切正常。
他的供词,和虞幼薇所说的基本一致,前后都对上了,因此,刘武买凶杀人的事情彻底暴露,再也无法隐瞒。
另一方面,纵火案也有了新的进展。原来,在年初的时候,市政专门拨款,在一些城市主要干道和街区又增设了一批监控摄像头。由于它们刚刚添加,所以无论是相关的工作人员还是普通市民,大多都还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而战氏大楼的后门所在的那条街,正好就新增加了两台监控摄像头。其中一台,刚好拍下来了偷偷潜入战氏放火的犯罪嫌疑人。被抓住的那个,只是当天去放火的两个人中的一个,而另一个平安无事的家伙,恰恰是刘武的一个得利手下。他当天算是亲自监督,等到火着起来之后,二人兵分两路离开了大楼。
这么一来,真相更是大白,原来一切都是刘武做的,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不肯承认。
再说,刘文都已经成了泥菩萨,哪里还会有人再给刘武的面子?!
不只是杀人、放火,很快,关于刘武的一系列犯罪事实都被查清,他非法持有大量枪械,使用暴力手段进行不正当经营,常年豢养大批打手和社会闲散人员,其手下与多件伤人案件有关,具有严重的涉黑性质。
这些证据罗列下来,已经不单单是普通的犯罪,而是达到了某种可怕的程度,自然引起了上级的高度重视。相关领导立即出面,指出要尽快查清楚刘文刘武背后的势力,将其一网打尽。中海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乃至未来,都不允许有这种势力的存在,更不允许党政官员以权谋私,甚至与黑暗势力有染。
在调查期间,“health care”项目也不得不中途叫停。除了刘武自己的公司以外,受到负面影响最大的就是信虹地产。
当战行川拿到信虹地产的真实账目,他才扼腕,原来表面的繁荣是假,这几年公司赚来的钱,有一半流入了虞幼薇的私人口袋,而另一半就填入了“health care”这个无底洞。他可以毫不夸张都说,经此一事,信虹地产的情况,简直倒退回了公司成立的初始阶段。
战行川无比痛心,信虹是所有公司中最为年轻,也最有活力的一个。如今却被虞幼薇和刘武这两个狗男女联手害得几乎就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
第八十六章 能不能成熟一些
无奈之下,战行川只好临时命令信虹地产的副总来主持大局。
期间,也有人提议,建议战行川借着这一次虞幼薇出事的机会,索性直接收回信虹地产的管理权。毕竟,信虹是从战氏的娘胎里出生的,即便回去,也是合情合理。不过,战行川经过一番考虑,还是没有答应。
一方面,当初他履行战励旸的遗嘱,经过虞幼薇本人的同意,将信虹地产交给她。另一方面,对于战行川来说,他现在还真的不想随便招来非议,被人认为是有利可图,所以才对信虹落井下石。
“等虞幼薇的案子了结再说,现在信虹地产的一切事务都由赵副总来主持。如果公司有任何困难,我们战氏都会义不容辞。”
赵副总在战氏工作十年,当初被调到信虹,原本是可以做总经理的,但由于虞幼薇的空降,他只好做了副总。这期间,他和他的手下很受排挤,很多人看不下去,劝他不如跳槽,包括许多猎头也频繁联系他。不过,赵副总是个很有定力的人,能屈能伸,硬是撑了过去,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
所以,战行川对赵副总怀有感激之情。这一次信虹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也只有他能够稳定军心,不至于让公司彻底乱了。
与此同时,战氏的新大楼也正式破土动工。
原本,许多高层提议,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不如推迟一两个月,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再说。不过,战行川却不这么想。
他直截了当地否决了这个提议:“天灾人祸,谁也避免不了,但我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无论是从自身发展来看,还是从外界评价来看,战氏现在都必须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新大楼。而且,我还要用最短的时间带着我的员工搬进去,一刻也不容许耽误。”
因此,动工仪式如期举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只不过,现场涌来了很多的媒体记者,纷纷采访战行川,让他谈谈对虞幼薇自爆和战励旸有了一个私生女、挪用公款、和黑恶势力过从甚密等事情的看法。
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记者故意提及他和虞幼薇曾一度准备结婚,如今却劳燕分飞,形同陌路,是不是也是受了这些事情的影响。
被问到这些,战行川并不意外,他的公关团队已经事先拟好了各种问题的应对。
只不过,他懒得照本宣科,对于一切的问题,一律以“无可奉告”外加全程黑脸来应对。于是,这些媒体又写出更为耸动的标题来吸引眼球。
“前未婚妻眨眼变小妈,旧话重提,战行川黑脸斥记者。”
“战氏新大楼破土动工仪式今日举行,不惧负面新闻影响。”
“首扶金锹,金沙掩石,战氏新大楼奠基仪式正式启动。”
当天的各大网站首页,均挂着类似的醒目大标题,更配以各种高清大图,堪比娱乐八卦。
容谦特地打来电话,询问要不要先把热度降下去,或者干脆花一点公关费,把这些新闻直接从首页撤掉。战行川倒是满不在乎,说他们愿意怎么写就怎么写,正好把战氏的热度炒上去,就当免费宣传了。
但是,他显然忘了一点,那就是对于不知内情的人来说,眼看着这满目的新闻,心里不可能不滋生出异样的情绪。
比如远在国外的冉习习。
自从乔言讷来过以后,她每天都盯着国内新闻,生怕错过更多的消息。令冉习习感到无比震惊的是,事情完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着,几乎每天都有大事发生,一时间,她根本消化不了这么多的大新闻。
虞幼薇出事,刘武出事,刘文出事……
她试着联系贺佳雯,向对方求证这些情况是否属实,贺佳雯兴高采烈地告诉冉习习,等她回国的时候,这些糟心的人和糟心的事情就会全都结束。
会吗?
冉习习默默地在心中发问。
其实,贺佳雯还想说,战行川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要证明给你看,他会扫除和你重新在一起的一个个障碍,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但左思右想,她觉得自己还是别做一个长舌妇了,这样的甜言蜜语,就应该留给恋人之间说才对。
“还有,这一次真的是钓到了几条肥鱼。”
贺佳雯无不得意地说道。
冉习习好奇:“什么肥鱼?”
“张振生、苏国强、丁厚发这三个人,你还有印象吗?”
冉习习握着手机,皱着眉头,好一顿回想,脑子里终于有了一点点印象。假如她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是在那两次高层会议上见过这三个人。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应该和战励旸夫妇是同辈,显然也是战氏成立之初的有功之人,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张狂,甚至把战行川当成小辈,不怎么看在眼里。
“对对,就是他们三个人!他们三个人一向要好,其中张振生算是三个人之中的小头目,有什么事情也都是他出面,苏国强和丁厚发都是跟着他的。这一次贺氏和陈氏有动作,他们也都坐不住了,趁机抛掉了手上的股票,那几天战氏由于受到负面新闻的影响,股价狂跌了百分之三十,战先生私下购入,趁机收回了他们掌握的那部分股权。虽然不多,可这么一来,他们再想在战氏里耀武扬威,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Health Care”奠基仪式的前一个周五,等到张振生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收市,即便他们筹措出足够多的钱,也不可能把刚卖掉的那部分股份再买回来了。
战行川低价收回以后,立即放出战氏新大楼即将动工的消息,经过一个周末的信息发酵,等到周一再开盘的时候,一上午不到的时候,战氏便涨停了。
据说,张振生气到入院,而苏国强和丁厚发赶到医院里去,说是探病,其实是一顿埋怨。他们两个人一向都是跟在张振生的屁股后面,没什么主见,这一次也不例外,却吃了大亏,自然忍不住把责任都扣在张振生的脑袋上。
张振生气得一通大骂,让人把他们赶出了病房。至此,三人小团体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很难再恢复如初。
“他们三个人的股份虽然不多,可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少的钱。他上哪儿弄来了那么多的钱?”
听了贺佳雯的话,冉习习第一反应不是替战行川高兴,而是满心的疑惑不解。
“呃,这个……我也没问。不过,战氏这一次为了那块地,的确花了不少钱……至于买回股份的那部分钱……”
贺佳雯也表示不清楚。
冉习习想了想,隐约猜到了某一种可能,于是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挂断电话,她用了几分钟才将听来的全部信息消化完毕,同时也庆幸,幸好自己和儿子不在国内,要不然的话,那些记者绝对会围追堵截,非要挖出来她的口风不可,搞不好还会跑到幼儿园里去骚扰战睿珏。
当天,战睿珏和战行川结束了视频之后,战行川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冉习习的手机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听得出来,战行川很高兴,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喜悦。
但冉习习却有些低落,她想起乔言讷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就在威廉将乔言讷接走的那一天,他还特地打来电话,叮嘱她千万小心,别再被那个女人给利用了,还说她的花招很多,冉习习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这一点,冉习习倒是承认。
“你妈妈好一些了吗?如果需要什么进口药,在国内买不到的话,你把药名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在国外买到。”
冉习习想了想,主动问道。
“已经准备出院了,用药方面,能少用就少用,医生说尽量慢慢恢复,不能心急。”
战行川显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王静姝的康复之路漫漫,非一蹴而就,急也没有任何用。幸好,她的脑子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只是身体机能还要通过日常锻炼才能恢复。
至于战励旸的真正死因,战行川暂时还没有告诉冉习习,不想让她因为这些事而分神,影响到学业。
“我想了想,让睿睿六一的时候回国,怎么样?”
到五月底,冉习习就可以结课,后面的三个月都是以采风为主,不需要每天上课,在时间方面很自由,所以很多同学都准备回国。
战行川有些诧异:“你不是打算一直带着他吗?我接下来几个月都会比较忙,李姐她们也要照顾我妈,可能顾不上他。”
他倒是没有撒谎,但是,这些话听在冉习习的耳朵里,就有些变了味道。
他忙,忙什么,难道是因为乔瑞秋离婚了,所以就忙着和她约会?!她有些哑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乔言讷说的那些话,她原本还觉得是耸人听闻,可此刻战行川的态度,却令她隐约觉得,也不一定都是假的。
“我……”
她刚想解释几句,战行川便继续开口:“当初是你决定要带着他的,你能不能成熟一些,别那么任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做了这么多,你有真心夸奖过我一句吗?”
第八十七章 尘埃落定
这几句话刺痛了冉习习,她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疑问,现在听到战行川嫌她不成熟,嫌她任性,她顿时有了一种自己样样不如别人的感觉,特别是不如那个女人!
她咬了咬嘴唇,咽下心头的火气,不答反问:“听说你趁机买回了张振生他们的股权,可你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一大笔钱?”
战行川被她问得一愣,支吾了两句,没有正面回答。
倒是冉习习扬起了嘴角,无声冷笑着。
她很清楚,就算乔言讷的生意遭遇了滑铁卢,作为他前妻的乔瑞秋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富婆,她的香水品牌在整个欧洲都是颇有名气的,虽然算不上一线大牌,但也用几年的时间迅速地圈了一大批忠粉,起码每次有新品上市,都能够在各大百货商场的专柜掀起一阵小小的抢购旋风。
再加上,她当年卷走了刁成曦名下的不少积蓄,又把“硫觅”尽数挖空,只剩下一具空壳子。
所以,假如有她出面,给战行川拿一笔钱,不需要给,哪怕只是借,都很有可能帮他尽快度过眼下的难关。
很难想到战行川会低头去向战励明借钱,因此,冉习习的第一反应是,已经离婚的乔瑞秋不惜拿着自己的身家去助他一臂之力,换来后半生的安定。
再加上乔言讷的那一系列的反应,她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既然是双喜临门,那我也应该祝贺你。我会带好睿睿,不会让他回国影响你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冉习习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倒是听得战行川一头雾水,双喜临门,自己哪来的双喜?但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摇了摇头。
不让战睿珏早早回来,是因为他觉得中海的事情还没有彻底处理完毕,单看这几天记者对他穷追猛打的态度,就足以令人放不下心。万一他们影响到了战睿珏,令他又恢复到原来的那种状态,跟谁都不肯讲一句话,那就糟了。
只可惜,他和冉习习两个人各有各的想法,完全不在同一条轨道。
倒是这一通电话之后,战行川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之前的喜悦大多被冲淡,就好像一个拼命表现,却没有得到家人赞美的小孩。
他一门心思对付刘文,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刘文准备利用虞幼薇来对战氏下手。从某种程度上,战行川也想在冉习习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正义感,向她表明,自己绝对不完全是一个冷血的黑心的商人,他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和行为准则。
但显然,她并不在意,甚至连多余的一个字都吝惜着给他。
就像他所说的,她根本不给他任何夸奖。
一个再强大的男人,也希望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被当成小孩一样得到认可,得到奖赏,他所要的,其实也不外乎如此。
就连王静姝都察觉到了,疑惑地问道:“儿子,你怎么了?怎么垂头丧气的,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吗?”
下午的时候,战行川特地抽出时间,亲自前往医院,办理给她出院的一系列手续,但明显心不在焉,而且情绪低落。
“不是,没事,你别操心。”
王静姝打量了他几眼,忍不住猜测道:“是不是你大伯他……”
她以为,是战励明私下里和战行川说了什么,这才引起他的不悦。
“妈!”战行川高声打断她,冷冷开口道:“要是你还把我当成你的儿子,以后你最好不要在我的面前再提起那个人!”
见他真的发火,王静姝讪讪地闭上了嘴,不敢再提。
不过,刚过了片刻,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能不能让睿睿抽空回来一趟,让我见一见啊?我这个做奶奶的,还没有给过他见面礼呢。”
战行川手上的动作一停,倒是没有再次发火,只是低声说道:“再等等吧,他一个人坐飞机,我不放心,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接他。”
王静姝立即接口道:“让他妈妈送他回来啊,一起回来!”
很明显,她这是在不遗余力地为儿子和冉习习制造机会,希望他们能够破镜重圆,走到一起。
想到她刚才在电话里的态度,战行川一言不发,继续整理着王静姝的东西。
见状,王静姝又说道:“儿子,你不要怪妈妈又要提起姓虞的小狐狸精,她们母子两个都是丧门星,先害你爸,又害你。我不敢说自己是好婆婆,可是你当初要结婚,我没拦着你,也没给新媳妇穿小鞋吧?你可知道我当年一听到你要娶的人不是姓虞的,心里多开心!哪知道,这女人即便不进我战家的门,也能闹得翻天覆地!”
她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地抹着眼泪。
虽然这个儿媳不是她千挑万选的,距离她的儿媳标准也欠着一大块,可只要不是虞幼薇,一切都好说。王静姝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儿子鬼迷心窍,还想帮着那只狐狸精逃脱法网。
“妈,你说什么呢?现在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还有什么意义!”
战行川没有好气地说道,用力拉上行李包的拉链,拎在手上,催促道:“走吧,可以回家了。你要是走不动,我去找轮椅。”
王静姝立即摆手,说自己不坐轮椅,她一向要强,特别是今天出院,她自然要挺胸抬头地走出去。
战行川十分了解母亲的性格,所以索性也就由着她去,只是跟在一旁,同她慢慢走着。
因为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年,这里的医生护士都认识王静姝,也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战行川的母亲。见她出院,不少护士都站在走廊里,同王静姝挥手告别,有个别年轻护士还不时地用充满爱慕之情的目光偷偷瞥着一旁的战行川。
犹如检阅部队一样走出了医院,战行川搀扶着王静姝上了车,自己亲自开车。
将王静姝接回家里,战行川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家里有专业护工,有保姆,有厨师,有司机,起码能照顾到她,不需要太担心。
虽说本性难移,但经过这一次的人生变故,王静姝的性格多少也是有了一些改变。起码,她对人的态度不像以前那么咄咄逼人,偶尔和李姐小刘她们一起打麻将,输了的时候也会甩脸色,可又怕人家不和她玩,也得硬撑着。
战行川听说了这些,也觉得好笑,私下里让她们别跟老太太一般见识,如果真的输狠了,也别怕,偷偷找他报销即可。
等到初夏来临的时候,已经渐渐地淡出了人们视野的虞幼薇、刘文和刘武等人,也终于有了后续进展。
其中,刘文开除党籍,对其涉嫌严重受贿犯罪问题及线索移送人民检察院依法处理。经过调查、取证和审讯,他对涉嫌受贿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刘武在四月份被依法拘留,五月份被中海检察院批准逮捕,在此之前,他听到风声,准备逃到境外。
在过关审查护照时,刘武一行人被边检人员发现,但他本人很快溜走。当地警方布网堵截,于当天晚上在一辆套牌车里将刘武和他的妻子抓获。当时,刘武已吞下安眠药企图自杀,警方将其送医院抢救,脱险后押回公安局。
据说,刘武被抓之时,随身携带着大量的现金和两把手枪。他本人落网之后,其手下的十几个“得力爱将”也纷纷被捕,面对大量确凿的证据,这些人全都低下了头,供出大量犯罪事实。
经审判,刘武因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抢劫罪,敲诈勒索罪,私藏枪支、弹药罪,妨害公务罪,非法经营罪,偷税罪,行贿罪等,依法被判处死刑。
他当庭表示不服,要求上诉,此案经过最高法院终审,维持原判,并且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人民币3500万元。
至于虞幼薇,她挪用公司资金的事实不容狡辩,但她的律师一再强调,她本人和刘武的集团没有直接关系,她也是迫于刘武的淫威才不得不同他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另外,她主动交代了武金明案和战氏纵火案的来龙去脉,属于提供破案线索,也有一定的功劳,希望法官能够从轻发落。
因为那些钱基本上都在股市里蒸发掉,虞幼薇不可能还上,再加上数额巨大,最后,她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律师劝她上诉,但她拒绝了。
也许,对她来说,也厌倦了这一切,只想尽快服刑,让一切尘埃落定。
信虹的那几个财务人员也因为制造假账而受到相应的处罚,尽管有赵副总主持大局,但公司上下哀鸿遍野,一片颓势,估计一年半载也回不到之前的状态。
刘武使用暴力抢下来的那块地,当他被抓捕的时候,连地基都还没有打好,就成了一块荒废的空地。这一空就是好多年,直到六七年以后,才被国内的另一家知名集团以七个亿的高价拍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几件大事都得到了解决,战行川自然是神清气爽,他打电话给冉习习,让她准备带着战睿珏回中海待几天。
哪知道,才一个月左右没有和她联系,事情就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第八十八章 暂时不想和任何人谈恋爱
听了儿子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战行川忍不住勃然大怒。{ <[
“我没有撒谎啊,不信你问妈妈。”
对于战行川的恼怒,战睿珏感到十分不解,连忙把手机举得高高的,递给冉习习,还不忘小声说道:“爸爸很生气。”
冉习习擦了擦手,默默地接过了手机。
战行川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打包行李,忙得不可开交,本来不想和他说话的。不过,冉习习转念一想,既然早晚都要通知他,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睿睿说,你要带他去法国采风?”
手机里传来了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很明显,战行川要气到爆炸,因为他很清楚,这一定是那个外国佬捣的鬼!
法国,巴黎,那可是他的地盘。不用想也知道他动的是什么心思!
“对,教授建议我们多去一些地方,多拍一些作品。我对巴黎比较了解,知道在哪里能够拍出自己满意的作品,所以打算回去。”
冉习习歪着头,夹着手机,手上不停地整理着。
“你对中海还更了解呢,你怎么不回来拍?”
战行川低吼道。
她手上一顿,马上淡淡地回答道:“可能因为那里有我不想见的人吧。”
一句话,气得战行川几乎呕出来一口血!
他在原地转了几圈,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语,只能耍无赖似的,一遍遍说着“我不许”之类的话,毫无杀伤力。
冉习习就夹着手机,也不理会他,继续收拾着东西。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终于,战行川受不了了,气咻咻地质问道。
“有啊,我没有挂断。”
冉习习拉上一个行李箱的拉链,闲闲说道,然后伸手握住手机,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颈子,继续说道:“战先生,我现在做的事情并没有触犯到法律,如果你想行使你对睿睿的探视权,我可以为你报销来回的路费或者误工费什么的。如果你还是觉得不爽,具体事宜可以咨询你的律师。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她的话令战行川七窍生烟,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不是那个波尼·克尔斯又来勾|引你?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东西!”
一时间,战行川真想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直接飞到冉习习的面前,就算是用绑的,也要把她给绑回来!
冉习习翻了翻眼睛,冷笑连连:“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两个男女在各自离婚以后再交往,合情合理,天经地义。倒是有些人,还没离婚就急不可耐地滚到一起去,婚内出|轨,那才是要多肮脏就有多肮脏!”
战行川一窒,下意识地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和虞幼薇,不由得怒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和虞幼薇做过什么,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怎么现在又翻出这笔旧账了?”
不清楚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是故意插科打诨地想要蒙混过去,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对冉习习来说,都不重要了。
她懒得解释,也不想在他的面前再提起那一晚上生的事情,总觉得从自己的嘴里把它说出来就是一种侮辱。
“我说完了,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冉习习作势要挂断电话,战行川急忙喊住她,献宝似的将刘氏兄弟的判决结果告诉她,希望她能够因此而对自己改观一些。
“哦,我已经看到妙妙的朋友圈了。”
她每天都会习惯性地看一看朋友们的最新动态,虽然通讯录里的人不多,但对于一些比较重大的消息,他们也都会提及。
听着冉习习不咸不淡的回答,战行川顿时泄了气。
正好,战睿珏在一旁示意冉习习,他有话要跟爸爸说,于是,她马上就把手机还给了他,好像丢出去一块烫手山芋一样。
再次听到儿子的声音,战行川不禁有些失落,但他不想被战睿珏听出来,只好打起精神,仔细听着。
“我会帮着爸爸看着妈妈的。”
趁着冉习习在干活,没有留意到这边,小家伙十分贴心地小声说道,还很主动地揽下了这个极其重大的任务。
战行川忍不住笑了起来,追问道:“看着妈妈什么?”
“不被别的叔叔追走啊!你真笨。”
战睿珏一脸失望地回答道,心里想着,爸爸这么笨,一切都得靠自己,自己真是太辛苦了。
不过,谁让他是爸爸呢?
“是啊,爸爸真的好笨啊。那睿睿就一定要帮爸爸这个忙了,要是你不帮我,妈妈就要被别人抢走了,爸爸就哭了。”
战行川十分配合地说道。
战睿珏表现得很体贴,以一副万事好商量的口吻又说道:“没问题。不过,爸爸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你说怎么样?”
得到了战行川的肯定回答,战睿珏这才忧心忡忡地说道:“你能不能去幼儿园,帮我看着乔慕灵?我找不到她了,有好多天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都快哭出来了。
战行川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乔修德和妻子已经离婚了,乔慕灵归妈妈,她们想必也已经离开中海了。小姑娘跟着妈妈去国外,来不及通知她的同学们,也是很正常的。再加上,小孩子也心性敏感,不愿意跟别人说起父母离婚的事情,所以,乔慕灵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告诉战睿珏这件事。
“别担心,你和妈妈去了国外,也许乔慕灵的妈妈也带她去了国外啊,对不对?等她回来,你就能找到她了。”
战行川轻声安慰道,希望儿子的幼小心灵别受到太大的伤害,毕竟,这可是他的“初恋”。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你有时间的时候,要去幼儿园看一看。”
战睿珏垂头丧气地说道,心里有一块角落顿时变得空空荡荡的。
“好,我答应你。”
战行川倒是没有嘲笑他,毕竟,现在的孩子都早熟,虽然他们还不懂爱情,可也会对异性有好感。更不要说,乔慕灵是战睿珏结识的第一个好朋友,自然牵肠挂肚。
父子二人又讲了一些悄悄话,然后才不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等到冉习习好不容易才忙完了手边的事,转身一看战睿珏,竟现他的两只眼睛红红的,还耷拉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睿睿怎么变成小兔子了?是不是爸爸在电话里说你了?”
她洗干净双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关切地问道。
战睿珏连忙摇头,还瓮声瓮气地喊道:“不关爸爸的事!”
见他极力为战行川撇清的样子十分有趣,冉习习也不禁笑了起来,口中碎碎地念叨着:“好好好,不关爸爸的事,那就是关妈妈的事咯?说来听听,睿睿要是觉得妈妈哪里做得不对,就直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他想了想,还睁大眼睛:“真的吗?”
冉习习点点头:“真的啊。我骗过你吗?”
战睿珏还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倒是没有。”
顿了顿,他忽然问道:“我们去了法国以后,你会和蓝蓝谈恋爱嘛?你们准备date(约会)吗?”
不愧是小孩,处于语言习得的关键期,学习能力就是强,才来了这里几个月,战睿珏就时不时地蹦出几个外语单词来,甚至无师自通。
冉习习有些懵,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也实在太早熟了一些。
不过,她马上就摇头:“不会,他是妈妈的一个朋友,我们会见面,但不是男女朋友的那种约会。我暂时不想和任何人谈恋爱。如果我将来想和某个男人谈恋爱,我一定会事先征求你的同意。”
虽然和一个四岁的小孩做出这种承诺,似乎有些太早了,可冉习习觉得,有必要从一开始就说清楚,以免战睿珏胡思乱想。
毕竟,他比一般的小孩更加敏感,容易受伤。
“好吧。如果我谈恋爱,我也会跟你说的。”
战睿珏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冉习习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无奈地哼哼着:“你才几岁啊,就想着谈恋爱!先老老实实在我的身边待上几年吧,你这个小东西!”
他拼命躲着,不许她乱捏,于是母子二人一个逃,一个追,随手抄起什么就丢什么,将本就因为打包行李而弄乱的家里祸害得更乱了。
和战行川的心情不同,波尼·克尔斯这几天简直可以用“眉开眼笑”四个字来形容,不仅看什么都满意,就连所撰写的博文也带着一股甜蜜的味道。
因为他的大笔一挥,文章内所提到的“恋爱时最不能缺少的十种时尚单品”顿时在全球范围内再一次卖得脱销。
他成功说服冉习习带着战睿珏重回巴黎,自然心花怒放。
冯珠珠是除了阿曼达和克雷格以外第一个猜到正确答案的人,她还在电话里嘲笑了他好一顿,顺便顺利地勒索到了一篇关于她个人品牌的推广文,这才高高兴兴地挂断了。
也许,因为她也来自中海的缘故,所以,在众多的前妻之中,波尼·克尔斯对她还算客气。
“她又不会回公司,你站在她的办公室里傻笑什么?”
敲了敲门,阿曼达无奈地问道,同时打量着这间从没有变过的办公室,哪怕冉习习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他还是让人定期打扫,更换鲜花,保持着原样不动。
第八十九章 双重标准
听见声音,波尼·克尔斯迅地收回那只正在轻抚着花瓣的手,装作正在调整着桌上花瓶的摆放位置,口中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这里离我的办公室那么近,我当然要确保干净整齐,以免影响公司形象……”
反正,说到最后,他自己也觉得说不下去了,只能讪讪地住嘴。
阿曼达款款走过来,忍着笑意,无奈地摇摇头:“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和我还有必要言不由衷吗?不过,能见到习习,我也很开心。”
一听这话,波尼·克尔斯才低咳两声,重新去用手摸了摸那还带着露珠的花瓣,低语道:“可是她不会回ng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见他失落的样子,阿曼达不禁轻声安慰道:“不回来也好,她现在带着孩子,肯定不能像以前那么拼,坐哪个位置都不太合适。听克雷格说,她很喜欢摄影,既然喜欢,那就去试试,何必一定要困在这栋大楼里。”
外人觉得他们衣着光鲜,每天都有穿不完的新款,随意穿梭在各大时尚典礼,但其实,每个人都扣着一顶面具,严丝合缝,时间一长,就再也摘不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我这种心黑脸厚的人才能留在这里?”
波尼·克尔斯故意歪曲着阿曼达的意思,明明脸上透露的笑容很无邪,但一双湛蓝的眼睛里却流转着有些危险的光芒。
“心黑脸厚?你总结得这么到位,真令我意外。不开玩笑了,十分钟以后到a会议室,你这一次的博文创下了点击新高,那几样单品简直卖到脱销,所以要仔细研究一下它的成功之处,看看要不要趁热打铁,再来个下篇。”
阿曼达摆摆手,示意要忙正事了。
“什么成功之处啊,反正那些人根本不懂时尚,随口说说就可以了。”
一脸倨傲的男人撇了撇嘴,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很明显,在这个圈子里,他已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阿曼达知道他偶尔还会流露出小孩心性,于是一边低声哄着,一边将他从冉习习原来的办公室里推了出去,让他准备接下来的会议。
谁不知道,再过两天,等那对母子来了,想在公司里见到他,可就更难了。
所以,抱着抓壮丁的心理,阿曼达将波尼·克尔斯这两天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的,连一丝缝隙也不留,除了睡觉时间,连吃饭都安排上。
终于,他也察觉到了一丝端倪:“我就不能自己吃一顿饭吗?怎么我这几天连吃饭都要约人?”
阿曼达言之凿凿:“先忙完这几天,后面几天就给你放长假。”
波尼·克尔斯顿时应允下来:“可以。”
阿曼达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有事的话,我还是会找你的。”
当然,这句话她是不会真的说出来的,先哄他高兴,提高工作效率才是王道。要不然的话,他一甩脸色,整个摄影棚的人都别想好过,连模也会被训得体无完肤。
前方的闪光灯闪个不停,某国际一流名模正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拍摄着新一期的杂志封面。因为她是波尼·克尔斯一手捧出来的,所以,偶尔他也会来探班。
“阿曼达,习习这次回巴黎是为了找灵感。她如果需要摄影棚和助理,你帮她安排一下。”
眼睛虽然一直看着前方,可波尼·克尔斯的脑子里倒是想着冉习习,他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周章把她送去进修,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如果她真的成名,他有信心劝她回来,专门给ng集团旗下的几家时尚杂志做摄影总监。
这么一来,她所从事的是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且还是ng的人,换句话说,也就还是在他的身边。
一举三得。
“好的,我记下来了,稍后就去安排。”
阿曼达立即应声,她刚要再开口,却看见波尼·克尔斯已经向外走去。
“克尔斯先生,你不等劳拉拍摄完毕了吗?”
劳拉就是那个正在工作中的模。
波尼·克尔斯人高腿长,几步就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说道:“不等了,你告诉她,注意节食,少吃一点,感觉又胖了。”
阿曼达“呃”了一声,表示无法苟同,劳拉要是再胖,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纸片人了。
两天后,市中心一间高级餐厅。
“你吃这么少,怎么可以?”
坐在冉习习对面的男人怒目而视,一旁的阿曼达慢慢地低下头,强忍着笑意,同时为那些可怜的模特默哀一分钟。谁让她的老板就是这么的双重标准呢?他才不关心那些模特会不会饿晕,只关心自己喜欢的女人会不会营养不够。
“法国料理本来就是讲究精致,我把每道菜都吃过了,连甜点都吃了,这怎么就少了?”
冉习习丝毫不惧,还歪头挑衅着:“那如果你给我买个汉堡,我也不会抗拒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紧挨着自己的战睿珏,认真地说道:“他要给你买汉堡。”
只见战睿珏立即举起双手,小声喊道:“太棒了!”
他今天是生平第一次吃法餐,还不是很适应,所以根本就没有怎么吃,只是喝了一点汤,吃了一点甜品,现在肚子里还饿着呢。
波尼·克尔斯以手撑额,觉得自己如果想要把这一大一小调|教成上流人士,还真的是任重道远,长路漫漫。
冉习习之前住的那间公寓,阿曼达又帮她租了回来,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周折。
她当初选择租下那里,就是因为设备齐全,拎包就住,这一次也不例外,阿曼达事先帮她请家政公司打扫了一遍,直接就能住进去。
二人多日不见,一见面自然很是激动,如果不是因为波尼·克尔斯在场,两个女人一定会喋喋不休地聊上几个钟头。
“其实,我这次回来,是因为觉得每座城市的气质都大不相同,巴黎最接近我想要的那种感觉。因为九月份正式结业的时候要做摄影展,每个人都要上交一定数量的作品,所以我还是选择来这里完成。”
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好意思当面讲出来,那就是她之前的住所已经被好几个人拜访过了,冉习习可不想某一天,一打开房门,又看见什么不想见的人。
但在这里就不同了,她没有把具体地址告诉任何人,而且只有战行川一个人知道,她带着睿睿来了巴黎。即便他派人去查,恐怕也要查上一阵子。
总而言之,只要她抓紧时间,尽快完成结业作品,就能至少过上一两个月的安稳日子。
“我还希望你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呢。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和我说。哦,对了,21层的摄影棚你去过吧?我已经安排过了,接下来那里就单独留给你,如果你想要做人像摄影,就可以过去。还有这个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叫希娜,她是本地人,可以带着你四处转转。”
阿曼达一边说着,一边推过来一张写有名字和手机号码的便签。
冉习习怔了怔,不禁抬起头,看向波尼·克尔斯,他正在折着手上的深色餐巾,教战睿珏怎么样叠出一只天鹅,后者也专心致志地学着。
“你能回来,他很高兴。而且,你现在不是他的助理了,不用怕他。”
阿曼达轻声说着,语气里多了一丝劝慰的味道,还向冉习习眨了眨眼。她也希望冉习习能够别一下子就否定了这个男人,哪怕试着再接触一段时间,不以下属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
冉习习没有多想,反而一脸狡黠地笑道:“我才不怕他呢,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敢次次和他对着干?每次吵完,其实最生气的人是他,我都不放在心里。”
这倒是实话,整栋楼的人都知道,敢和老板对吼的人,就只有那个已经离职的小助理。
“好了。学会了吗?”
波尼·克尔斯举着手上用餐巾折出来的天鹅,向战睿珏问道。
战睿珏的小手很麻利,也折好了,他十分高兴地举了起来,指给冉习习看:“妈妈,快看,天鹅!是我折的!”
冉习习不买账:“他每次约女朋友吃完,都玩这一手。除了天鹅,我就没见过他还能叠出别的东西来。儿子,你看,白激动了吧。”
说完,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波尼·克尔斯因为听不懂,所以不停地追问着,她到底在说什么。
冉习习当然不可能翻译给他,于是,波尼·克尔斯气哼哼地甩下一句话:“等我学会的!”
她顿时笑弯了眉眼:“这可是世界上最难的语言之一,我猜,等你学会了,我儿子都娶老婆了!不,说不定我儿子的儿子都娶老婆了!”
一顿饭就在说说笑笑中吃完了,饭后,阿曼达先回家,因为餐厅和公寓离得不远,波尼·克尔斯和冉习习并排走着,小家伙则被高大的男人抱在怀中,已经睡眼惺忪。
乍看起来,这一幕倒是很和谐。
“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在Ray面前揭我的老底,说我每次约会都用餐巾叠天鹅?”
不愧是一个聪明人,波尼·克尔斯想了想,就猜中了。
对此,冉习习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第九十章 巴黎夜未眠(1)
一路沉默着走到公寓楼下,冉习习朝波尼·克尔斯伸出手来:“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我抱他上去吧,他还不习惯坐飞机,肯定困了。[? < ”
他依旧抱着战睿珏不撒手,却腾出一只手来,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
“谁说我只会叠天鹅了?”
借着公寓门前的灯光,冉习习看清波尼·克尔斯手上的东西,不禁脸上一惊,口中低呼道:“你、你居然偷东西!”
她的关注点也实在是太歪了,不怪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什么叫偷,我和餐厅经理打过招呼。”
波尼·克尔斯的脸上流露出一副“孺子难教也”的表情,狠狠地白了冉习习一眼,然后才将手上的东西举高一些,示意她可以拿走。
他的手上,是一朵用餐巾折叠出的玫瑰花。
灯光下,深红色的餐巾,折叠成密密匝匝的花瓣,一层层的,的确很是精致。
如果不是有之前的那些铺垫,冉习习承认,还挺浪漫的。
不过,她马上疑惑地问道:“怎么不叠天鹅,改叠玫瑰了?这是你新学的,需要练习一下?叠得不错,可喜可贺。”
他狠狠地咬牙:“送你的。”
如果仔细看的话,波尼·克尔斯的耳根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竟然有些泛红。此时此刻,他倒是有些庆幸,自己手上拿着的是用餐巾折叠出来的假花,而不是一束真的玫瑰,要不然的话,他可能真的会一头钻进地缝里去。
他不是没有送过女人花,但那些都是助理去订的,他只要签个字就可以,也不需要当面给,省却了一些麻烦的步骤。
仔细想想,他这辈子还没有手上拿着花,亲自送给某个女人的经历。
“我?好啊,那我拿回去研究一下,看看是怎么叠的,再教给睿睿,他很喜欢做手工,比我灵巧多了。”
冉习习接了过来,还不忘轻快地向波尼·克尔斯道了一声谢。
他绷着脸,一言不地把怀里的战睿珏交到了她的手上,然后掉头就走。
两个人“交接”的时候,战睿珏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见面前的人是冉习习,立即扑到她的怀里,继续睡得香甜。
她抱紧儿子,怕他着凉,于是匆匆向公寓里走,也没有去理会波尼·克尔斯。
一直到走进电梯里,冉习习才想到,她好像忘记和他道别了。一低头,她看见自己的一只手上还抓着那朵玫瑰,心头好像被一根细细的针扎了一下。
说是后知后觉,其实,更不如说是假装糊涂吧。
她表现得迟钝一些,波尼·克尔斯那么骄傲,自然也不会真的垮下脸来把话说透,这样一来,也就不存在拒绝还是接受。虽然这么做,听起来有些婊里婊气,但也好过当面戳伤他,那个男人简直高傲敏感到了骨子里,禁不起一丁点儿的刺痛。
因为时差的缘故,洗过澡之后,冉习习还是一点儿都不困。
她从冰箱里翻找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觉得舒服多了。攥着啤酒,冉习习鬼使神差地走到窗前,她的公寓不算太高,十一层,很适合向外眺望。
结果,她一怔,路灯下竟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还没走?
冉习习下意识地去找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
她在窗前站了几秒钟,忽然意识到,他可能会看到自己,于是十分心虚地一把拉上了窗帘,不再向外看去。
心跳得有些急,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看到是波尼·克尔斯打来的,冉习习一慌,不想接听,可又怕一直在响的铃声吵醒正在隔壁睡觉的儿子,就在她准备把手机调成静音的时候,手指不经意地在屏幕上一滑,已经接了。
“你……”
“我看见你了,窗户旁边有影子。”
他倒是直白,连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说。
“Ray睡了吗?”
说到儿子,冉习习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嘴角含笑:“睡了,这小东西不肯起来洗澡,我只好给他简单擦了擦。”
沉默了片刻,波尼·克尔斯提议道:“你要是不困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天?”
附近就有很多家小酒吧,热闹的安静的都有,如果朋友之间想要坐下来聊天,找一家小酒吧是最合适的。现在这个时间,客人渐多,正是气氛渐浓的时候。
“别想骗我,你一向最难克服时差,肯定睡不着。”
毕竟和他出差过好多次,冉习习的这个小毛病,他再熟悉不过。
她尴尬地笑了笑:“那你等我,我再去看看睿睿,确定他睡熟了才行。”
万一战睿珏睡着睡着,醒了过来,又看不到她,肯定会很害怕。冉习习稍一思索,用他的手机录了一段语音,然后把手机放在枕边。
换了一身衣服,冉习习乘电梯下楼。
到底曾在这栋楼里住过两三年,她对公寓内部的各个角落都很熟悉,就连值班室的人都没换过,一见到她从电梯里走出来,还会主动问好。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没离开过一样……
她走出公寓大门,看见波尼·克尔斯果然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嗅了嗅,冉习习有些愕然:“你怎么会抽烟?你不是最讨厌抽烟吗?抽烟会导致皮肤粗糙,牙齿变黄,口气不够清新……”
她索性把他平时的说辞搬出来,他略显尴尬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别再说下去:“我只是尝试一下而已,你不用这么唠叨吧。”
说完,他掏出薄荷糖,往嘴里丢了一颗。
冉习习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边走边问:“有烦心事?”
本以为他会硬撑,没想到波尼·克尔斯还真的点点头:“中海那边,比我想象得要麻烦一些。可能东西方的观念不同,我现一些规则并不适用于全球。”
冉习习笑道:“那当然,我之前做的报告不也特意提到这一点了吗?很多奢侈品品牌都在中海遭遇了滑铁卢,被迫关门大吉。而且,和中国商人打交道,你太讲究规矩和规则,不行;但你不讲究规矩和规则,更不行。我们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游戏规则,你想赚钱,就必须想办法投身其中,要不然就只能铩羽而归。”
其实,她之前就想再三提醒波尼·克尔斯,不能完全把以前的套路安在中海那边的公司上,但毕竟已经离职,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就说出口。
“没错,一个不是很重要的批文,足足压了我们半个月,最后还是律擎寰派人去办。”
波尼·克尔斯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个手续真的有这么繁琐吗?”
闻言,冉习习失笑,繁琐不繁琐她不知道,可初来乍到的,有些举动不能免俗,很明显,应该是ng集团的人不懂,所以才被人吊打。
“习习,你不肯留下来帮我,我真的很头痛。”
他倒打一耙。
她当即戳穿:“明明是你赶我走的。当然,我也确实不想做下去,我这么自由散漫的性格,在你的手下做了三年,真的是扒了一层皮。”
冉习习并没有撒谎,这几年里,她赶鸭子上架,做的全是自己不擅长的工作,虽然能够勉强应付,但也身心俱疲。
而现在,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所以不想轻言放弃。
快门按下的那一刻,时间都好像静止了,就算笑容不在,甜蜜不在,爱情不在,可照片上那一瞬间的幸福却是永恒的。
她只想留住自己能留住的,至于那些留不住的,就任它去吧。
二人并行,很快走到路口的一家小酒吧,门脸极小,波尼·克尔斯进门的时候,甚至要略微低头。但走进去才现里面几乎已经满了,两个人只好坐到吧台旁,各自要了一杯酒。
因为冉习习最近对国内的消息很上心,所以,她也知道嘉皇娱乐和ng集团的合作进展顺利,之前那部电影在全球的票房都刷新了各项记录,虽然三个新人的戏份被剪得七七八八,但好歹也算是初次触电成功,其中凌宇更是俘获了一大批女粉丝的芳心,成功上位,填补了国内娱乐圈暂时的小鲜肉空白。
律擎宇自己作死,除了闹出泼奶茶、涉嫌藏毒的丑闻之外,对工作也不是很认真。他接了一部古装玄幻大戏,饰演男一号,但进组以后却任意出入,有时候根本找不到人,被导演当众呵斥了几次,索性罢演。这下子,各种负面消息不绝,连通告都少了很多。
对此,他也不大在乎。嘉皇上下都知道律擎宇是二老板,谁敢真的为难他,最多也就是睁眼闭眼,随他去了。
知道这些以后,冉习习就觉得,凌宇快要出头了。
这个圈子,想要陨落很快,想要出头,度却是有快有慢,而出头以后,又能保持住的,更是少之又少。
果然,凌宇火接了几部戏,虽然都不是男一号,但胜在角色讨喜,有时候甚至能抢走男女主角的不少风头。每次进组以后,除了组里一起聚餐,大都数时候,他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打游戏和琢磨剧本,偶尔也会和冉习习聊几句,大多是说游戏通关方面的。
他们两个人并不熟,即便交流,也有点浅尝辄止的味道,不过看到他一点点出名,冉习习还是很开心的。
“安吉丽娜告诉我,你给‘硫觅’投入了三条新的生产线,加起来上千万。”
借着头顶那不甚明亮的灯光,冉习习晃了晃手上的酒杯,眯着眼睛,有些感慨地说道。
第九十一章 巴黎夜未眠(2)
她其实想实话实说,告诉他别再往无底洞里丢钱了。[ (
虽然冉习习从小就出国留学,但她对国人的心态却了解得十分清楚,且不说国货到底好不好,在同等价位下,大多数人都不会买国货,这确是不争的事实。
就像是她曾经在公司会议上大脾气,连员工都不用自己公司的产品,还能指望谁呢?
所以,冉习习觉得,“硫觅”真的很难起死回生了。不只是“硫觅”,其实包括“彩姿”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了国际大牌的冲击。再加上,代购兴起,淘宝火热,网络达,出国容易,即便是再普通的人也能够不费劲地购买国外的护肤品。
一句话,现在的人可选择的太多了,东西是,连人和感情都是,所以显得廉价,不值钱。
“生产线是国际一流的,和oLy集团旗下顶级品牌的生产线处于同一个级别,上千万还说少了呢。不过,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那是商业机密,她的职位还不够。”
波尼·克尔斯抿了一口,垂下眼来,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从前年年底开始,几个国外品牌在内地完败,成绩单太难看了,不得不裁员、撤柜。都说中海的市场大,可水也深。律擎寰当年从你的手上收购这家公司,八成是为了博你一笑。但是我不一样,我要的是切切实实的利润。”
这一点,他即便不说,冉习习也清楚得很。
“既然你清醒,那我也就不废话了,祝你多多捞金。”
她轻轻举杯,和他碰了一下。
虽然不是自己一手创建的公司,但毕竟付出过不少的心血,她还是有感情的。
倒是波尼·克尔斯略显迟疑,好像有话要说。
他很少有如此踌躇的样子,连冉习习都觉得奇怪,既然把自己叫出来,肯定是要聊些什么,可波尼·克尔斯迟迟不开口,她也不好意思催促。
而且,直觉里,她感到他要说的并非私事。
果不其然,他犹豫着开口:“其实,律擎寰是外行,他本人也和我说了实话,希望我这边能够找到合适的人选。我想来想去,确实有个人很适合,而且……”
波尼·克尔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冉习习的神色。
她一开始还有些不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呼吸一窒。此外,冉习习还下意识地更换了一下坐姿,双臂撑在吧台上,形成了无声的戒备。
他苦笑:“你猜到了?”
冉习习“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只是有些急躁地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光。
她其实没有任何的决定权,他能事先在这里和自己说一声,已经足够体贴,没有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
“很生气?”
波尼·克尔斯明知道会这样,但还是不想有所隐瞒,何况,他把话说在前面,他是十足的商人心性,凡事都把利益放在位。
中海的市场需要尽快打开,投资到“硫觅”的钱不能白扔,一切都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他不可能长时间留在中海,凡事亲力亲为也不现实。
“倒不会。”
冉习习伏在吧台上,盯着前方那一瓶瓶紧挨着的基酒,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她是真的不算太惊讶,这个消息应该是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
“就算你真的生气,我也只能这么做。你……应该是了解我的……”
身边的男人试图伸手过来,但还是没有这么做。
“没错,而且我敢打赌,你们两个人已经私下接洽过了,还进展得很顺利。即便有人反对,也不妨碍什么。”
冉习习歪头说道。
波尼·克尔斯一扬眉头:“是。”
虽然料到了,可她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那她自己的生意怎么办?她这几年的大本营不是在欧洲吗,怎么又打算留在中海了。”
说起这个,冉习习的心头有些惴惴不安。能让一个那么看重名利的女人放弃在欧洲的公司,而一心留在中海的理由并不多,爱情或许就是其中之一吧。
“我倒是没问这些事情,说是接洽,其实也不过是打了个电话而已。不过,你这么一问,我倒也好奇起来,听她的口气,可能接下来的三年五载,都会留在中海。”
波尼·克尔斯皱了皱眉头,也有几分好奇。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又点了酒,各喝各的。
冉习习揣了心事,难免有种酒入愁肠的感觉,她想,乔瑞秋这是铁了心地在中海留下来,倘若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她亦不会如此。那么,战行川会是他的理由吗?她只知道,他们两个人曾私下见过面,单是自己撞见的就有两次,看不到的恐怕就更多了。
没想到,在不经意的情况下,一切都生了变化。
她憋得难受,“硫觅”原本就是乔瑞秋的,重归她手,她不嫉妒,乔言讷原本就是乔瑞秋的,重归她手,她也不嫉妒。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连战行川也归她了?他们原本是不认识的!谁也没有她认识他来得更早,他们早就认识,也早已有了亲密关系!
“我就知道,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统统都是她的……呃,不对,睿睿不是她的,她别想抢走……”
几杯酒下肚,冉习习已然略有醉意,她迷迷糊糊地念叨着,也不管坐在身边的波尼·克尔斯能不能听得懂。
听不懂最好,谁也别来烦她。
亲情,爱情,她样样败了。
“你在说什么?别说我听不懂的话!你的酒量没有这么差的。”
波尼·克尔斯一脸诧异,他们以前在一起喝过酒,很了解彼此的酒量,要不然的话,他刚刚不会不拦着。只可惜,从冉习习此刻的样子来看,她的的确确有些醉了。
她推开他的手,一脸郁闷:“你这个没有文化的,不知道有句话叫做……”
冉习习眨着眼睛,现自己很难翻译出来一些诗句的精髓,想了又想,她还是低声念道:“酒入愁肠愁更愁,我译不出来。”
波尼·克尔斯愈急躁,他只能见她唇瓣微动,可说出来的话却一个字也不懂。
“算了,我送你回去。”
他拍出钞票压在酒杯下,然后扯着冉习习的手臂,把她拉下了高脚椅,带她向门外走去。
走出酒吧,风一吹,她打了个哆嗦,明显清醒了不少。
到底有酒量摆在那里,而且她确实没有喝多,所以沿着路边走了一会儿,冉习习就恢复了大半,自己也觉得颇为尴尬。
波尼·克尔斯一直陪着她,见她醒了酒,这才挑了挑眉,故意讥讽道:“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给我一个酒后乱性的机会呢。”
她本就尴尬,一听这话,更是面红耳赤地开口道:“我真是太丢人了,可能是好久没回来,情绪有些失控吧。”
至于战行川和乔瑞秋的事情,冉习习闭口不提。
毕竟那些事情和波尼·克尔斯毫无关系,她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去主动说起。更何况,说一遍,伤一次,不如缄默。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
就像她了解他的做事风格一样,波尼·克尔斯又何尝不清楚冉习习的一些性格特点?之前在酒吧里,他就看出来了一点,此刻更加肯定。
“哪有。”
她不肯承认。
“呵,真没有的话,你会跑到这里来?你躲我还躲不过来,除非有人比我还讨厌,让你只能跑到这里来避一避。啊,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很好奇,究竟是谁比我还让你讨厌?”
波尼·克尔斯摩挲着下巴,一脸玩味。
他当然不觉得那个人是战行川,不过,假如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
被他一语中的,冉习习更添一丝尴尬,总不能真的说出来吧。不过,她倒是真的担心乔言讷一根筋,非要和自己组成“复仇者联盟”,三番五次前来纠缠,打扰到她的正常生活。
再说,乔思捷又是个爱弟如命的,万一他也默许了乔言讷的行为,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眼看着冉习习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变,波尼·克尔斯更加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猜错。这女人到底招惹了多少个麻烦?中海的性别比例就算再逆天,也不至于好几个男人都围着她一个人转吧,真是越想越来气。
“反正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只想拍拍城市,拍拍普通人,别把结业展览搞砸了就好。”
一番犹豫之后,冉习习还是鼓了鼓腮,小声保证道。
至于结业以后怎么办,她还没想过,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吧。
“砸不了,有我的面子在……”
不等波尼·克尔斯说完,冉习习立即跳脚:“我告诉你,你不许插手!这一次去进修的有不少都是圈内大手,你要是靠着关系把我的作品排名弄到人家前面去,那就是真真的贻笑大方,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以后就更加没脸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她说的是实话,自己一个小小新人,或许会有那么一点天赋和运气,但论起技术,真刀真枪,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第九十二章 斗智斗勇
眼看着冉习习一本正经的样子,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来得严肃一些,波尼·克尔斯知道她是来真的,于是也不敢把手伸得太长。
原本,他确实打定主意,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一口气把她捧红。
“你答应我,不许插手这件事。”
见波尼·克尔斯不说话,冉习习逼着他郑重做出承诺,还恶狠狠地瞪着他。
“好吧,我不插手。”
无奈之下,他只好郑重其事地保证着。
“说到做到啊。”
她还是不太放心,低低叮嘱道。
虽然相信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可想来想去,冉习习仍是心里怪怪的,忍不住用眼睛横了波尼·克尔斯一眼。
论眼睛,诚实地说,她比不过他的湛蓝瞳孔,但她的眼仁格外黑,又因为酒精的作用,罩上一层雾气,便有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不得不承认,东方女人的皮肤就是相对细腻柔滑一些,离得这么近,他也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明显的毛孔,反而因为喝过酒的缘故,双颊微红,显露出一抹仿若少女般的樱色。
被她这么一看,波尼·克尔斯顿时产生口干舌燥的感觉,他想,一定是刚才那两杯酒起了作用。
“那个,你先上楼吧,早点休息。”
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重新走回了冉习习所住的公寓楼下。这段路本来就近,他们走走停停,磨磨蹭蹭,竟然也走到了。
“你在这里站了那么久,又约我出来,说来说去,其实只为了那一件事。”
临走之前,冉习习还是没有憋住,声音里充斥着一丝愁怨。
虽然她很清楚,波尼·克尔斯和乔瑞秋并没有私情,他们之间一向只有生意,只有利益,可他那么做,多多少少也伤到了她。
“抱歉。我明白,所以我觉得难以启齿,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说。”
很难得的,波尼·克尔斯也流露出了内疚的神色,眼神一直落在冉习习的脸上,好像生怕她下一秒钟就会哭出来似的。
别人不知道两姐妹之间的龃龉,他应该知道,但他总不可能放着中海那么大的潜在市场不管,完全考虑到她一个人的情绪。
“没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没有把心态调整好。我早就已经离开ng集团了,公司内的一切大小事务与我无关,你当然不需要为我感到任何歉意。”
冉习习也恢复了正常,自己怎么忽然就矫情了起来,何况是面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
说起来,自己要是真有那个本事,现在就应该返回中海,当面和那对男女说个清楚,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是战行川想看孩子,那也少来烦她。
既然不能,那就别揪着不放。
冉习习想通了这一点,于是朝波尼·克尔斯笑了笑:“别再抽烟了,没什么好烦的,她的能力我从来不怀疑。”
他微微一怔,明白过来,她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是在为中海那边的生意在愁。
其实并不是这样,他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相处。自从确定了自己想要什么,但却无法得到以后,他就尝到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滋味儿。
她不贪图他的名,对他的利不感兴趣,甚至从来没有打算从他身上得到好处,就连美男计也没有任何作用。这十年里,波尼·克尔斯从来没有刻意地追求过哪个女人,那八个前妻和他无一不是看对了眼就在一起,八次恋爱加在一起也没有用两年时间,反正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只要准备好大钻戒求婚即可。
所以,他头痛得只能偷偷抽烟,排解情绪。
“知道了。”
他当然不可能再辩解什么,只是保持着微笑,目送她离开。
冉习习轻手轻脚地走进家门,先去查看了战睿珏的情况,他居然睡得很香,没有醒过的迹象。她拿起手机,想要删掉之前的那段录音,却不小心看到了一条未读的微信信息。
“睿睿,落地以后,记得给爸爸定位,乖。”
她差一点儿惊叫出声,等反应过来,冉习习连忙用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吵醒了熟睡中的战睿珏。
就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这一点!
为了和战行川保持联系,父子两个人经常会使用微信沟通,就算她故意隐瞒着住址,只要这个小东西动动手指,送一下即时定位,一切都好办多了。
冉习习无奈地摇头,看来,科技太达,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攥着战睿珏的手机,悄悄溜出门,返回自己的房间,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
想了半天,冉习习只能泄气地删掉这个软件,好在,战睿珏还小,他只会使用,不会下载。再说,账号密码是她设置的,就是担心他会胡乱下载那些收费的游戏应用,所以才没有告诉他,没想到现在起到了关键作用。
虽然不敢保证绝对妥当,但起码,战行川不会马上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了。
冉习习倒是没打算一直瞒着他,不过,只要他花上一两个月去查,她说不定就能完成结业作品了,到时候已经离开这里,即便他一路找了过来也没用。
再说,他现在有了新欢,正是柔情蜜意之际,也未必顾得上他们娘俩儿。
这么一想,她也就不担心了。放回手机,冉习习快洗漱,爬上了床,在时隔一年多以后,她再一次睡在巴黎的夜里。
处在熟悉的环境,她甚至没有一丝不适的感觉,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冉习习是被战睿珏给拼命摇醒的。
她因为前一晚喝了酒,所以睡得很死,此刻受到摇晃,耳边也传来儿子的呼喊,冉习习只好吃力地睁开眼睛,声音也有些哑:“怎么了?”
战睿珏一脸委屈,手上还抓着他的手机:“妈妈,小绿绿不见了,我要和爸爸视频!”
冉习习还迷糊得很,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儿子口中的“小绿绿”其实就是那个通讯软件,因为图标是绿色的,所以他起了这么一个爱称。
至于软件嘛,当然找不到了,因为她昨晚偷偷卸载掉了。
她坐起来,靠着床头,一本正经地撒谎:“因为它不能在这里用啊,所以就自动隐身了,不能继续使用了。”
唔,虽然撒谎不对,但为了不暴露行踪,也只能这样。
“那……那我怎么和爸爸说话?”
战睿珏似乎没有意识到冉习习在骗他,反而拧着眉头,一脸为难地喃喃问道。
她清了清喉咙,认真地提议道:“打电话啊。”
“可是,可是……”
这个回答并没有令战睿珏满意,他绞着双手,一番思来想去之后,终于冒出来一句话:“可是打电话会很贵!要花钱的!”
冉习习倒是没有想到儿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的经济头脑,她顿了一顿,立即眉开眼笑:“对,花钱的事情就让你爸爸去做,你等着他打给你,就不会花你和我的钱了!”
花钱倒是小事,战行川毕竟很忙,如果等着他打来电话,父子二人的通话频率将会大大降低。所以,冉习习马上一口说死,劝战睿珏以后不要主动打给他,反而等着战行川打过来。
战睿珏不太相信似的,但还是追问道:“真的吗?”
冉习习小鸡啄米一般地飞快点头:“真的,绝对是真的!你看妈妈现在没有工作,你要帮我省钱啊。”
一听这话,战睿珏顿时就不再纠结了,反而十分大度地说道:“好,给妈妈省钱,等爸爸打给我,我不花钱。”
虽然心中有些小小的愧疚之情,不过,冉习习只要一想到战行川不会跑来打扰自己,就一点儿都不后悔这么做了。
她很快爬起来,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欢呼着喊道:“来,我给你做早饭去!”
战睿珏看着她雀跃的身影,有些迷茫,小嘴一嘟:“妈妈怎么好像很开心似的……可我不能和爸爸还有奶奶视频了呀……呜呜……”
远在中海的战行川等了又等,也没有等到儿子来的地理坐标。
他有些着急,又催了几次,但依旧毫无回应。
“该死的,故意不告诉我地址是吧?还不信找不到你们!等我抓到你,我就把你嘿嘿嘿……”
战行川放下手机,忍不住在口中念念有词。
他最近虽然心情不错,但工作压力却十分大,每天的安排都是满满的,从早到晚。毕竟新的一年已经过去了一半,年初制定的计划至少也要完成一半才行,战氏现在的势头虽然不错,但前几个月输出太多,难免负荷过重,需要业绩。
正思考着,内线响起,是孔妙妙打来的,提醒战行川半小时以后出,今晚有个商务部举办的晚宴,需要他出席。
他看了一眼时间,只好去换衣服,暂时把别的事情放到一边。
晚宴八点钟才正式开始,但由于主办方的特殊,受邀的客人无不稍微提前,避免迟到。因此,七点一刻多,宴会厅内便已经66续续有人到场,三三两两地闲聊着,寒暄客套。
战行川也不例外,除非故意,否则他极少迟到。
他挽着孔妙妙的手,和她一起不疾不徐地走进去,一路上自然见到了不少的熟人,大家纷纷打过招呼,看上去十分和谐。
第九十三章 哪里怪怪的
最近几个月以来,战行川虽然没有刻意地减少自己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次数,但他也叮嘱过了孔妙妙,一般的应酬能推掉就推掉。
毕竟,他和虞幼薇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现在她出事,又牵扯上了刘文和刘武,战行川还是觉得,尽量低调一些比较好。
不过,正所谓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战氏这两个月以来,虽然先后放弃了几家成立之初就绑在一起的企业,以后贺氏和陈氏就各干各的,和战氏没有任何关系了。而贺佳雯和陈浩扬的手上虽然也持有了小份额的股份,但太少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当分红就好。
被战行川摆了一道,张振生气得犯病,再加上他儿子的案子终审完毕,驳回了上诉请求,维持原判,双重打击之下,他一病不起,居然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
领头羊倒了,其余的人自然也不敢造次,唯恐殃及池鱼,一个个全都老实了。
所以,虽然战行川不怎么露面,可没有人会遗忘他。此刻,眼看着他携女伴一起到场,不少人全都停下了交谈,纷纷朝门口这边看了过来。
“拜你所赐,我今天又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孔妙妙挽着战行川的手臂,低声说道。
她今晚又被“抓壮丁”,临时充当战行川的女伴,不过,按照二人的君子协定,这属于加班,要给五倍工资。
对于孔妙妙敲竹杠的行为,战行川默默地忍了,毕竟,他实在不想去找莫名其妙的女人作伴,麻烦得很,更容易被媒体乱写。
“等你嫁到容家,一举一动都是焦点,谁让人家一家人都是做媒体的呢。”
战行川拍了拍她的手背,嘴角勾起,故意挖苦着。
当然,他只是在吓唬孔妙妙而已,以容谦那种爱妻成魔的性格,说不定大手一挥,放话下去,谁也不许拍他的老婆。
孔妙妙刚要顶回去,眼尾忽然扫到一个人影,她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搭在战行川臂弯里的那只手狠狠地捏了一下。
他察觉到异样,也跟着看过去,眼神微闪。
“她怎么在这里?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这个姓律的也是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拿到那块地,心里肯定不知道怎么恨我们呢。”
孔妙妙飞快地动了动嘴唇,低低吐出一连串话语。
在她说完之前,战行川就恢复了常色,看起来并没有一丝不妥。正好有人过来和他寒暄,他照常和对方聊了几句,这才挽着孔妙妙,继续向里面走。
律擎寰一身三件套西装,一手擎着酒杯,一手插在裤袋中,在人群中极为显眼,任谁也难以忽视。
而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则同样顾盼生辉,深红色的长礼服垂感极佳,并不会因太长而拖拉,刚到脚面,露肩的设计,胸部以下腰部以上的部分缀满了花朵。
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完全不一样,孔妙妙瞥了一眼,心里就犯了嘀咕,觉得乔瑞秋今晚的打扮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只靠这么一打量,她还真的说不上来。
她正寻思着,战行川已经带着她,缓缓走上前。
孔妙妙只好压下心头的狐疑,努力挤出一副公式化的笑容,起码不能丢了战氏的脸。
“真巧,我之前还在想,会不会在这里遇到几个熟人。”
律擎寰率先开口,脸上带着喜吟吟的笑容,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会以为他们是好朋友。
“可不是,一眼看过去,都是认识的。”
战行川也面带微笑,一点儿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快,还主动向律擎寰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先走。
“一起,一起。”
律擎寰也虚让着,和战行川一起向里面走去。
两个男人差不多并行,这种场合之下,女人大都是配角,于是主动向后退了几步,孔妙妙和乔瑞秋就落在了后面。
孔妙妙眼尖,一下就看见乔瑞秋的礼服下面露出了一截鞋面,她今天穿了一双银色尖头带方扣钻的鞋,很流行的款式,但却是平跟版的。
她总算是找到了症结所在,之前就觉得有一点奇怪,这下知道了,原来古怪的地方就在于乔瑞秋没有穿高跟鞋。
礼服和高跟鞋,这是最基本的标配,乔瑞秋混迹时尚圈十年,不可能会不按照常理出牌。
大概是孔妙妙的目光有些突兀,乔瑞秋也察觉到了,她矜持地扬了扬下颌,主动问道:“孔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自己的举动确实失礼,一向口齿伶俐的孔妙妙也不禁结巴起来:“没、没有……没什么。”
乔瑞秋何尝敏感,怎么会真的当成没什么。不过,她眯了眯眼睛,又看了一眼孔妙妙,什么都没有说。
被看得心虚,孔妙妙只好微微垂下头。
原本,战行川和律擎寰的座位相隔甚远,毕竟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罅隙的事情,不说人尽皆知也差不多了。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也不傻,不会故意挑事,将这二人安排到一处去,所以故意给分开了。
只可惜,今晚他们好像故意要亲近似的,反而主动坐在了一起。
见状,原本坐在战行川身边的人立即让出位置来,谁也不敢和律擎寰抢地方,见他要坐下,那几个人忙不迭地离开,唯恐沾染上什么麻烦。
“看样子,倒是只有战先生不嫌弃我,那我就坐在这里吧。”
律擎寰微微一笑,说得倒是可怜。
“依我看来,这里的位置最好,视角开阔,空气流通,前后左右都看得见。反正我是不打算换了,就坐在这里,看看热闹。”
战行川靠着椅背,一副闲适的模样。
反正,他坐在这里,没有人敢轻易过来打扰。
说话间,乔瑞秋和孔妙妙也走了过来,女人们挨着他们两个人,各自坐下。
即便战行川再心思深沉,可也很难表现得连一丝破绽都没有,更何况,他早就猜到了,当初乔瑞秋主动勾引自己,是想要拿到竞标资料。但她无缘无故为什么对这份资料那么感兴趣呢?想必是受到了律擎寰的指使,二人一拍即合。
此时此刻,看着他们在一起,战行川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乔瑞秋在明,律擎寰在暗,二人狼狈为奸,只可惜却被他看穿,提前有了准备,索性将计就计,反而摆了他们一道。
如今三人碰头,表面上一派和谐,但不用多说,心里早已是厮杀一片。
果然,趁着晚宴还未正式开始,坐下之后还没有几分钟,乔瑞秋便借口补妆,施施然起身,朝化妆间走去。
等她离开后不久,律擎寰也表示要去一趟洗手间,抱歉先离开。
“请便。不过,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你要留意一下时间。”
战行川含笑点了点头,故意提醒着,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告诉律擎寰,假如你有话要叮嘱乔瑞秋,可别说起来没完,耽误了正事。
果不其然,律擎寰微微变了一下表情,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也朝他笑了笑,快步离席。
“这两个人怎么又搞到一处,真是气死我了!”
孔妙妙见他们离开,不由得低声抱怨道。
她还不知道乔瑞秋做过什么,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比现在还生气,战行川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当然不会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孔妙妙。
“熙熙攘攘,皆为利益。越是看起来不可能有交集的人,其实越有可能凑在一起。”
战行川保持着冷静,淡笑说道。
“这倒是。还有,你这句话还真的提醒我了,容谦昨晚告诉我,他听一个狗仔工作室的负责人说,最近律擎宇和一个吸毒女走得很近,那女的是那个圈子里有名的大美人,可惜老公是个混混,她也不咋的。”
孔妙妙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说道。
她知道,律擎宇是律擎寰的双胞胎弟弟,两个人从小相依为命,感情甚笃。要是律擎寰知道他最宝贝的弟弟跑去和吸毒的人搞在一起,非得气死不可。
“他不会真的吸上了吧?听说做艺人的,还真有不少沾上那个的。”
战行川无声地皱起了眉头,对这个传闻也有几分存疑。
“谁知道呢,不过对方暂时还没有捅出来,估计也是对律擎寰有几分忌惮吧。又或者,嘉皇娱乐那边听到消息,就会主动花钱把照片买回去了,这都有可能。”
孔妙妙一边说着,一边向化妆间的方向张望着,她只要稍微留意,只要乔瑞秋一走出来,就能看到她。
“她今天看上去怪怪的,可我又说不上来。”
费解地开口,孔妙妙露出迷惑的表情,但仅仅因为一双不搭配的鞋子,她又找不出来什么蛛丝马迹。
“算了,反正我们也是过来点卯的,等一会儿看看情况,能走就走。”
战行川一贯都是早退份子,虽然不迟到,但不代表他不早退。
孔妙妙应了一声,重新坐好,收回了视线。
对着镜子涂抹着口红,乔瑞秋用余光瞥见了律擎寰,手上一颤,口红稍微涂出了唇线以外,她顿时懊恼地放下手,去找棉签擦拭。
“你一个大男人,跑到化妆间里做什么?”
她丢掉棉签,没好气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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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大不了鱼死网破
面对乔瑞秋的质问,律擎寰并不气恼,他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收起口红,拉上手包的拉链,转身要走。
“等一下!”
他出声喊住她,显然是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晚宴快开始了,我不想最后一个入席,被人盯着看,浑身不舒服。”
乔瑞秋抬起下颌,十分骄傲地说道。
也难怪她现在有底气这么和律擎寰说话,虽然硫觅是律擎寰名下的公司,但现在却是要指望着财大气粗的NG集团来获得大笔的投资,波尼·克尔斯毕竟不能常驻中海,于是和乔瑞秋签了合同,请她来主持和硫觅相关的一切事务。
兜兜转转,这家公司又重回到了她的手上。
也许,还真的应了那句老话,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乔瑞秋当初为了能够和双胞胎妹妹掉包,不惜连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都丢进去了,虽然只是个烂摊子,但想必她也是心有不甘的。
所以,当这一次波尼·克尔斯主动提出,让她来负责硫觅,乔瑞秋几乎没怎么迟疑,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要说什么,你应该知道。”
律擎寰上前一步,语气也变得十分冷冽。
他本来并不想着和一个女人过意不去,但是,眼看着战行川现在也在这里,一副玩味姿态,律擎寰觉得,有必要提醒乔瑞秋几句。
“我知道什么?你少在我面前端架子!”
乔瑞秋顿时变了脸色,涂着口红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语气不善地说道。
“端架子?呵,就像你说的,你现在和乔言讷离婚了,我也就不需要再帮他什么了,所以我对你来说,的确是没什么用处。”
律擎寰搬出她昨天和自己说过的话,一边说着,一边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他知道,乔瑞秋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她不需要再为乔言讷的生意四下奔走,也就不需要再等着律擎寰出手帮忙。再加上有波尼·克尔斯作为靠山,这么一来,她现在的底气当然很足。
“可能我昨天的语气不是很好,你别和我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听了律擎寰的话,乔瑞秋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说的那些话,也觉得有些过火,起码硫觅还在他的手上,接下来少不了继续打交道,如果真的早早撕破了脸皮,对谁都不好。
所以,她率先服软了。
如果是平时,听了乔瑞秋这么说,律擎寰也就不会再追究下去了。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要面子,她已经主动退后一步,他原本应该选择到此结束。
“不敢,谁小瞧女人,谁就会吃女人给的大亏。我可不敢真的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人。只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别因为一时情迷意乱,而把我也拖下水!别忘了,我的手上可有一些你不希望它们存在的东西,万一出事,大家就是鱼死网破。”
律擎寰再次上前,迫近了两步,将乔瑞秋堵在了门边的角落里,冷声说道。
说话间,在他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狰狞。
“你这是威胁我了?”
乔瑞秋稳了稳心神,勉强保持着镇定,她知道,如果律擎寰反咬自己一口,拿出当初她从战行川那里偷来的资料,一切就都完了。
侵犯商业秘密罪这一条,量刑可大可小,凭着战行川的手段,把她塞到监狱里蹲上三五七年,都是很有可能的。
乔瑞秋隐隐猜测着,他现在按兵不动,可能是因为那一晚酒醉,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偷到手机里的资料,缺乏证据。但假如律擎寰主动把资料拿出来,一切可就坐实了,到时候他可以推卸说不知情,完全把黑锅让她来背。
“不敢,我只不过是在提醒你,别一见到战行川就昏了头,一颗心地想要扑上去似的,看着令人犯恶心。”
律擎寰似笑非笑地说道,但说出来的话可不客气。
他的想法和冉习习差不多,觉得乔瑞秋忽然就离了婚,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虽然乔言讷的生意出了问题,但总不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何况乔家再式微,也不可能没有家底,养活不起一个儿子。
所以,律擎寰也觉得,肯定是这女人春心萌动,看上了前妹夫,这才急忙离婚,尽快恢复单身。
他们两个人都离过一次婚,正好,谁也别嫌弃谁。
这么一想,律擎寰开始替冉习习不值起来,她已经够惨了,现在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姐姐在前夫面前搔首弄姿,大有登堂入室的可能。
“闭上你的嘴!你才让我觉得恶心呢,人前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其实也是一身铜臭!我告诉你,我最恨你这种伪君子。要是你敢把事情抖落出去,大不了我就和你同归于尽,你也别想好!”
乔瑞秋不甘落后,马上骂了回去。
她可不是说着玩的,谁让她不痛快,她也一定要让谁不痛快,睚眦必报。
律擎寰并不生气,依旧笑了笑:“所以,我也不希望和你同归于尽,你自己好自为之。不过,说起来,你要是真的能把姓战的收拾服帖,也算是本事。”
乔瑞秋怒极反笑,斜着眼睛,故意刺他:“是啊,我把他收了,我那个妹妹肯定心死了。到时候你就又可以趁机扮作知心爱人,嘘寒问暖,重获她的芳心不是?”
他不恼怒,反而顺着说下去:“说得没错,我倒是乐意至极。她比你不知道好了多少,只有眼瞎的男人才会要你不要她。”
说完,律擎寰不再给乔瑞秋发火的机会,转身就走。
“晚宴快开始了,你的妆已经够浓,不需要再补,早点儿回来。”
他提醒了一句,然后转向化妆间隔壁的洗手间,毕竟自己借口脱身,总不能明晃晃地从这里出去,还要绕一下才行。
乔瑞秋气得胸前一阵起伏,脸色阴郁。
不过,她很快想起来了什么,马上长舒了一口气,平静下来,然后从手包里找到一个小小的透明药盒,从里面倒出一粒药,吞服下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乔瑞秋这才把双手轻轻地盖在了小腹上,低语喃喃道:“我不会再随便发脾气了,听说妈妈怀孕的时候如果总是发火,宝宝将来的性格也不好。你一定要乖乖的,有个好脾气。”
说完,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礼服,扯了扯用来遮挡小腹的装饰花朵,让它们看起来更自然一些,走出化妆间。
等到乔瑞秋回到座位的时候,律擎寰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正坐在位置上,表情正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孔妙妙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律擎寰一眼,心头冷笑,这两个人一定趁着刚才的空档交流过了,现在却又做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真是天生的演技派。
可惜,战行川已经叮嘱过孔妙妙,不让她再说什么,要不然的话,她还真想明里暗里给他们两个人几句好听的。
晚宴准时开始,一开始又是各种各样的领导讲话,那些套话听起来无比腻歪。
台下的人都在走神,偷偷玩手机,战行川也不例外。
他之前给战睿珏发了好几条微信都没有得到回复,因为他认字有限,所以他们都是语音聊天,但现在不能说话,所以战行川只好发了一连串的问号。
隐约猜到可能是被冉习习发现了,战行川索性去问她:“你们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让睿睿和我说话?”
他一边打着字,一边抿着嘴唇,看上去凶巴巴的。
同桌的律擎寰和乔瑞秋都看到了,谁也没出声,继续各玩各的手机。再一看四周左右,大家也都没听领导讲话,全都在偷着鼓捣手机。
本来不抱希望,没想到冉习习隔了几分钟还是回复了他:“我们很好。我告诉过你了,我带他来法国住一段时间,八月底就送他回去。”
紧接着还附了一张照片,是战睿珏在餐厅吃东西的时候拍的,笑得很可爱。
战行川眼尖,看到了餐巾的一角绣着一串花体字,于是记下来,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输入进搜索引擎,看看究竟是哪里。
是巴黎的一家知名餐厅,米其林三星,许多博主都曾推荐过,据说环境优雅,历史悠久,是当年拿破仑邂逅约瑟芬的地方。
他有些生气,觉得“邂逅”两个字极为碍眼。
“怎么了?”
孔妙妙见战行川脸色不郁,轻声询问着。
“没事。”
要不是自己现在走不开,战行川真想像上一次一样任性,买一张机票,说走就走。他还不信了,等自己踏上巴黎,一定会把这一大一小都抓回来。
“味道好像不错。”
他憋着一口气,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
谁知道,冉习习不再搭理他了,半天也没有回复。
刚好,台上的讲话结束,众人纷纷鼓掌,一派热闹,战行川也只好放下手机,跟着一起拍了拍手,不过却明显意兴阑珊。
“不如去外面抽根烟吧?”
律擎寰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主动提议道。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也没有看出来战行川刚才是在和谁发微信。不过,他也觉得坐在这里很无聊,宁可出去透透气。
本以为会被拒绝,哪知道战行川一把抓起手机,点了点头:“好啊。”
第九十五章 不来就是缩头乌龟
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也不在乎主办方和其他人会怎么想,反正,能来就是给面子了,谁也管不了他们要出去抽根烟。
律擎寰走在前面,战行川落在两步以后,二人走出宴会厅,直达吸烟专区,这才重新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绝大多数人都在里面坐着,因此,吸烟区只有他们两个男人,再无其他人。远远地,站着两个服务生,不过也没有主动走过来,依旧站在原地。
两个人虚让了一下,就各抽各的。
倒是律擎寰在一片烟雾中眯起了眼睛,主动问道:“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的,毕竟,你之前推掉了不少的应酬。”
用力吸了一口,眼看着香烟末端的小红点愈发亮了起来,战行川随意地笑了笑:“最近没有那么忙了,所以就出来转转。倒是律先生,以前似乎并不是很热衷这些,最近怎么倒也无可免俗起来了?”
显然,他重新又把球给丢回来了。
这回换做是律擎寰来回答:“总不好一直孤芳自赏,适当的时侯,也得出来走动走动。要不然的话,就是闭门造车,坐井观天了。这一点,我还得多向战先生学习,请你多多帮忙引荐一些贵人。”
两个人虚情假意了一番,都觉得厌烦了,于是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默默地吸烟。
气氛不对,说什么都是错。
末了,律擎寰上身前倾,将手上的烟蒂狠狠地掐熄在烟灰缸里,顺势拉近了和战行川的一些距离,他低声问道:“刘武……不会是你搞进去的吧?”
外界都在疯传,说战行川一定是吃了这个流氓头子的醋,因为他和虞幼薇最近大半年走得很近,于是姓战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把他给一窝端。
也有人说,不是这样,那个女人老早就成了他的小妈,还给他已经过世的老子生了个私生女,这对母女是分家产的,战行川的脑子里除非长包,才会对她情迷难舍。
不过,自从刘武出事之后,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错觉,大家总觉得中海的治安似乎都跟着好了不少似的,在街上闲逛乱窜的小混混们明显少了一大半,几乎不见踪迹。
“呵,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你太抬举我了。”
战行川眉目一敛,他倒不是因为律擎寰所说的这句话而生气,而是觉得奇怪,难道外面都是这么传的?看来,他要找机会澄清一下,以免谣言甚嚣尘上。毕竟,谎话说得多了,恐怕就要变成了真的。
“原来是外面胡乱传的,看来,有些事情还是不能人云亦云,我差点儿就信以为真呢。”
律擎寰重新坐好,笑吟吟地说道。
刹那间舒展开了眉头,战行川也露出抱怨的神色,嘀咕道:“就是有了这种人,这世上才不太平,居然像女人一样乱嚼舌根……”
顿了顿,他才故意做出后知后觉的表情,恍然道:“啊,我当然不是在说你,是说那些造谣的人。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律擎寰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精芒。
他们相互试探,一来一往,不过是嘴皮子功夫,其实谁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两个人其实都清楚这一点,所以见好就收,准备回去。
“她……她还好吗?”
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冉习习的心里就对律擎寰存了个疙瘩,很难解开。渐渐地,她也就疏远了他,他心里明镜似的,所以忍着不去打扰。
可是,有些情感并不是压抑着,就能任其慢慢消除的。
在律擎寰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把话问出去了。
果然,就连战行川都流露出诧异的表情,疑惑地看着他:“你问她干什么?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问她?”
最后一句话,刺到了律擎寰的痛处,他也立即变了脸色,压低声音,不悦地质问道:“难道你就有资格了吗?是谁把她害成这样的?”
战行川马上眯起了眼睛,眼底酝酿起了狂风骤雨般的霾色。
“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打抱不平吗?”
他故意把“外人”两个字咬得极重,示意律擎寰不要多管闲事,自作多情。在有关冉习习的任何问题上,他都没有发言权。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小道消息是你叫人放出去的。你真够可以的,别人被狗仔拍到,都是恨不得压下去,你倒好,故意发了那么多通稿去抹黑,你们都是受益者,最惨的只有她。”
战行川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律擎寰的疮疤,令他当即无话可说。
在那件事上,他理亏得很,也无法去弥补。
假如不是战行川亲口去求了容谦,能把事情压到什么情况,就压到什么情况,可能网上对冉习习的谩骂会更多,更火,更难听。
她可以装成鸵鸟,不去看,不去听,不去理会,但他不想让自己儿子的母亲成为被大众随便非议的对象。
“离她远一点。要是让她知道,你现在和谁走得这么近,她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理你。”
说罢,战行川扬起下颌,朝着宴会厅的方向点了点,提醒着律擎寰,在他的身边可是有一只毒蜘蛛,搞不好就会要了命。
“这话应该是我提醒你才对吧?我走得再近,毕竟也没有你走得更近。”
半晌没有说话的律擎寰眉头一皱,不带好气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
战行川听出来他是话里有话,但具体含义却暂时没有想通,于是语气不善地问道,眼神也连带着变得恶狠狠的。
律擎寰哼了一声,迈步就走。
身处公共场所,他总不能把战行川和乔瑞秋两个人的不堪行径挂在嘴上吧?好歹律擎寰也是个体面人,这种话随便说出来,他觉得丢人的是自己。
等他走了几步,才意识到战行川没有跟自己一起返回宴会厅,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的确,战行川的心情很恶劣,他直接给孔妙妙发了一条微信,让她拿上自己的东西,然后出来找他,一起离开。
早知道会和律擎寰卯上,不来就好了,战行川愤愤地想着。
果然,没一会儿,得了消息的孔妙妙快步走出来,一见到他,就小声问道:“怎么了?律擎寰的脸色臭得可以嘛,你是不是请他吃枪药了,哈哈。”
战行川瞥了她一眼,咬着牙,冷哼道:“我损了他几句,但他也没有让我痛快,反正,大家彼此彼此吧。”
一听这话,孔妙妙忍不住回头朝宴会厅的方向看了看,叹息道:“哎,都是一群衣冠禽兽!算了,我们回去吧,你也早点回家,等周末我去看小姨。”
两个人没有再逗留,走出酒店,坐车离开。
战行川让司机先送孔妙妙,等她到了家,司机调头,又送他回去。
半路上,他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我是战行川。”
他懒得废话,自报家门。
那边没有任何的迟疑,同样报上名字:“我找的就是你,我是乔言讷。”
战行川微微一怔,倒是十分意外。
从始至终,他和乔言讷都没有太多的接触,虽然两人也见过几次面,但远不及见乔思捷的次数多,更不要说,他还和乔思捷动过手呢。
“哦?乔二少,真是稀客。不知道你怎么会忽然找上我呢?”
虽然隐约料到了他是为了乔瑞秋的事情找上自己,不过,战行川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听听看,乔言讷到底会怎么说。
“你这个败类,装得还挺像的。”
电话那端传来了乔言讷咬牙切齿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大概是喝了不少的酒,所以口齿略带不清,情绪也有些亢奋。
面对辱骂,战行川并未动怒,他从来不会和一个缺乏理智的人生气。
“怎么不说话?啊?我今天就要撕下你的伪装外……外衣!”
乔言讷打了个酒嗝,吐出一口气来,恨恨说道。
“乔二少,你醉了,不如先好好休息。等你的酒醒了,我们再谈。”
战行川说了两句,准备挂断。
他可犯不上和一个醉鬼去磨牙,浪费口水。
“你少在那里做缩头乌龟!我告诉你,你睡了我老婆,我和你没完!我现在就在夜风酒吧等着你,你马上给我过来!你要是……要是不过来的话,后果自负,我保证天亮以后,全中海的人都知道你做过什么丑事……”
乔言讷的舌头都有些僵硬麻木了,喋喋不休地吼着,背景音也有些吵闹,听起来的确是在酒吧之类的地方。
倒不是怕了他,只是一时好奇,战行川想去看看,他找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好,我去。”
放下电话,他吩咐司机前往夜风酒吧。
这间酒吧在圈内很有名,所以司机不用多问,就直奔而去。
想了想,战行川还是拨通了乔思捷的电话,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头脑清楚的第三方在场,以免真的出事了,自己说不清。
“你弟弟现在在夜风酒吧,他指名非要见我,要不然就要给我好看。为免出事,我只好过去。保险起见,你也尽快赶过来吧。”
战行川言简意赅,飞快地说道。
第九十六章 酒吧受伤
和其他知名的慢摇吧不同,夜风走的路线有点儿野,据说老板有几分势力,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因此也罩得住场子。
不过,从表面上看,这里是不会有黄赌毒的,不可能轻易被人抓到把柄。
但一进门,战行川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本能地不喜欢这种氛围,太吵太闹,光怪陆离,处处都是荷尔蒙的刺鼻味道。
他所乘坐的车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泊车小弟眼尖,远远地就看到了,知道这是一位贵客。于是,接下来立即有人前来领路,将战行川一路带进门去,姿态殷勤。
“我找人,姓乔。”
战行川不动声色地抽出两张粉红色的纸币,推了过去,轻声问道。
二百块不多,可作为小费,也不寒酸。
对方笑嘻嘻地道谢,顺手将钞票塞进了胸前的口袋,立即机灵地回答道:“乔二少吗?在里面,请跟我来。”
令战行川十分意外的是,乔言讷居然不在包房,而在卡座。
他就大喇喇地分着腿,坐在卡座里的双人沙发上,脸色酡红,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有好几个空瓶子了,果然是喝得不少。
乔言讷坐在这里,摆明了是要当场给战行川难堪——假如二人一言不合,他就直接在这里把要说的话都抖落出去,在场上百个人,那么多只耳朵,总会有人听了进去。
“你不是让我来吗?我已经来了,有什么要说的话,你就直说好了。对了,来之前,我已经给乔思捷打过电话了,他也会过来。”
战行川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翘起一条腿,语气轻快地说道。
一听他的话,乔言讷立刻坐直了身体,双眼猩红:“你找他干什么?你少用他来压我!我告诉你,我不怕他!你别以为把他找来,我就能放过你!”
乔思捷算是他生命中的死穴之一,虽然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可一提到大哥,乔言讷还会本能地产生一丝惧怕,并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
所以,听说他要来,乔言讷怒不可遏,认为战行川是故意搬出乔思捷来压制着自己。
战行川重重地一挑眉:“你想多了,你喝得醉醺醺的,总要有人把你送回去,你别指望我会送你,那只好找你的家人了。”
闻言,乔言讷总算是安静了下来,重新倒回了沙发上,一脸挑衅地看着战行川。
“不用,给这位先生上一杯冰水。”
战行川挥挥手,表示自己不打算喝酒,反而给乔言讷叫了一杯冰水。
他斜眼看着:“干嘛,你要泼我吗?”
很明显,乔言讷喝多了,喝多以后的他,就跟小孩一样,有些不可理喻,每一句话都透着十足的针对性,似乎非要和战行川大打出手才肯罢休似的。
“我不会和一个喝多了的人一般见识。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往心里去的。我肯过来,只是表明我并不是怕了你。”
真好笑,他活到现在,说实话,还真的没有害怕过谁。
即便是刘武那种流氓头子站在面前,战行川也不觉得自己会哆嗦,更不要说区区一个乔言讷,而且他还喝得醉醺醺的,根本不具有任何杀伤力。
乔言讷瞪大了双眼,鼻翼翕动,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战行川。
在这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等姓战的一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就抡起酒瓶,直接砸他的脑袋上,给他开瓢!
不过,等战行川真的到了,乔言讷反而有几分怯意。
有人飞快地送来了一杯冰水,放下就走,好像只要在这里多耽搁一秒钟,就有可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似的。
战行川看着乔言讷,指了指茶几上的那杯水,示意他喝了。
乔言讷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自己的喉咙里的确干得冒烟,喝过酒的人都能体会这种感觉,想必,战行川也是猜到了,才故意这么做的。
他咬咬牙,伸手拿过,一饮而尽,冰块滑入口腔,冷得乔言讷一个激灵,脑子里像是被针狠狠地戳了一下,酒也醒了一半。
喝光了大半杯水,乔言讷冷静了不少。
他刚把空杯放回原位,就看见乔思捷急急忙忙从酒吧的门口走来,一副到处找人的样子,眉目之间满是忧色。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乔思捷脸上的表情,乔言讷就忽然萌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好像是小时候,明明是他做错了事,但几乎每一次都是乔思捷默默地挡在前面。虽然,爸妈一眼就能看出来究竟是谁闯的祸,不会放过他这个真正的麻烦精。
“因为我是哥哥啊,本来就应该对你好。”
他问过乔思捷,为什么要帮他扛着,犹记得哥哥当年是这么回答的。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一根筋。
想着想着,乔言讷的眼窝不禁有些湿润。
不过,他马上抹了一把脸,装作有些醉的样子,掩饰着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
很快地,乔思捷也在指引之下找到了乔言讷和战行川二人。
确定他们两个人暂时没有动起手来,乔思捷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要是真的打起来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别看他和战行川打过架,可到底还有分寸,但乔言讷就不一样了,他最近的心态很有问题,一旦失了准头,闹出大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言讷,想喝酒怎么不去我那里?”
乔思捷稳了稳神,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声问道。
他开的那间酒吧是清吧,环境安静,客人也偏向安静,不会像这里那么的闹,而且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我要是去那里喝酒,一杯酒还没有喝完,你就知道了。”
乔言讷嘿然一笑,点出一个不争的事实。
毕竟,大家都知道他是老板的亲弟弟,万一出事,连带着都有责任。所以,乔言讷每次到那里喝酒,经理也好,酒保也罢,都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乔思捷。
“我只是怕你出事。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本来就容易醉。”
见乔言讷是还算清醒的样子,乔思捷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坐在对面的战行川,口中十分客气:“战先生,既然来了,就赏个脸,一起喝一杯吧,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今天的事情,的确是言讷做得不对,他最近……”
不等乔思捷说完,乔言讷便厉声打断他:“哥,甭跟他废话!这种人不配和我们一起坐下来喝酒。还有,今天的事情算我冲动了,一切和你无关,你马上走!”
他酒醒了大半,也知道不能在这种地方和战行川摊牌,所以催促着乔思捷马上离开,别被自己拖下水。
一直没有开口的战行川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撑着额头,面色不郁。
四周十分吵闹,身后的舞池上方灯光绚烂,把乔言讷的脸映得一道一道的,赤橙红绿,很有一些诡异的味道。
他原本都能回家休息了,却因为一个电话而跑到这里来,真是莫名其妙。
乔思捷见战行川的脸色不善,急忙打着圆场:“抱歉,劳你跑了一趟,改天我做东,请你……”
战行川摆出手来,马上制止了他:“不敢。乔思捷,你这个人做事还算周到,不过我劝你一句话,以后别再跟在你弟弟的身后给他擦屁股了,白白让人笑话。有些人,活到一百岁也没有一丁点儿的担当,永远只能缩在后面。老子活着的时候靠老子,老子不在了,再去指靠别人。”
说完,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准备离开。
真是一场闹剧。
乔言讷刚刚才平复的心情,因为战行川的这一番话又汹涌了起来,他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嘴角下抿。
“你***……”
他一边喊着,一边想也不想地抄起了茶几上的一个酒瓶,直直地朝着战行川的后脑砸了下去!
“言讷!”
战行川侧身站着,没有看到乔言讷的动作,所以动作上慢了一拍。等到他意识到危险,想要后退闪躲的时候,明显已经晚了。
就在战行川已经做好了准备,挨上这一下子的时候,有一条手臂斜刺里伸过来,挡在了他的脑后。
“砰!”
清脆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传来了骨头折断的声音,空气中立即充斥着酒精和血腥的味道。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除了当事人,周围的人甚至都没有完全看清楚。
乔思捷本想阻止乔言讷,奈何后者的动作太快,握着酒瓶的那只手又用了全力,阻止是来不及了,于是,他为了不让他闯下大祸,只好用自己的手臂去拦。
虽然明知道自己会受伤,不过,自己受伤,也总比乔言讷在公共场所伤了别人要好。
如果战行川真的被砸中脑袋,不论是死还是伤,乔言讷都免不了牢狱之灾。乔思捷万万不能看着自己的弟弟刚刚离婚没多久,就去蹲大牢。
总而言之,他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乔思捷的那条手臂上,残余的酒液和玻璃渣子都混杂在伤口上,一道十几厘米的大血口子触目惊心,血从衬衫底下向外涌出,很快就把白色的衬衫浸透了。
第九十七章 医院打起来
之前他们三个人发生争执,周围的人最多就是朝这边看上一眼。
但血一出来,事情就发生了变化,隔壁卡座的几个女人顿时像是死了爹妈一样地疯狂尖叫起来,声线恐怖,甚至连隆隆的音乐声都遮挡不住。
不知道是谁找来了酒吧的领班,领班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他匆匆赶过来,但神色之间却并不是十分慌张,足以见得他平时是见惯场面的,并不怯场。
拨开众人,领班急忙查看着乔思捷的伤处,口中还吩咐着身边的服务生,先去取一些冰块来,然后马上准备车。
这种场所,能不报警就最好不要报警,同理可证,当然最好也别给120打电话。要不然,等事情传出去,还不一定被夸大到什么地步,搞不好甚至会被扭曲成有人死在酒吧里了。
“还好吧?稍微忍着一些。”
领班迅速地撕开了被鲜血浸透的衬衫袖口,然后动作麻利地在乔思捷的手臂上方打了个死结,以免血流不止。
“注意时间,每隔几分钟松开一下,不然容易坏死。”
乔思捷点点头,长吁了一口气:“谢谢你,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说话之间,他因为剧痛难忍,连眼角和嘴边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如果仔细听的话,就能发现乔思捷的声音都在抖。
那么长的一道口子,血糊糊一片,混着碎玻璃渣,不是谁都能忍得住的,换成胆小的,可能现在已经直接晕过去了。
“哥!你怎么忽然冲出来了?我不是想……”
乔言讷惨白着一张脸,喃喃地说着。
很明显,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乔言讷的意料,他是一时愤恨,想要对战行川下手,给他个教训,让他吃点苦头,没想到最后却害了乔思捷。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乔思捷微启薄唇:“不要再说了。如果这件事能够令你冲动易怒的性格收敛收敛,就算再来两下子,我也认了。”
说话间,领班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道:“车在外面了,去医院处理伤口吧,估计要缝不少针呢。我让我的一个同事陪你们一起,我暂时还得工作,暂时不能离开,还请谅解。”
他也是看人下菜碟,觉得这三位客人身份不凡,其中还有一个受了伤。所以,领班表现得很客气,能安抚就尽量安抚,以免他们再次动起手来。
乔思捷黑着一张脸,完好的那只手托着受伤的那条手臂,低头向外走去。见状,乔言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快步跟上。
“算算多少钱,我来给。”
战行川低头看了看,只见茶几上已经裂了一道缝隙,地板上也被砸出来了若干个小坑,心想酒吧这边的人不能轻易作罢,于是主动向领班提了出来。
领班微微一笑,语气透着一股客套:“是战先生吧?其实,我刚才就觉得眼熟了,只是这里灯光暗,怕认错了,就没敢出声。”
战行川倒有几分惊讶:“你认识我?”
领班也不隐瞒,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回答道:“实不相瞒,我们老板和刘武曾有过节。所以,他对战先生非常欣赏,多次提起过你。所以,我们底下这些人自然也跟着耳濡目染……”
一席话,听得战行川哑然失笑。
他自然知道,能开得起这么大场子的人,必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估计也是和刘武差不多的人物。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刘武出事的缘由安在了自己的头上,看来,真的是说不清楚了。
“多谢抬举,谬赞了。如果需要赔偿的话,你可以去找我。”
战行川迈步就走,周围看热闹的人虽多,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更不要说拦下他了。
一出门,他看见乔思捷和乔言讷上了一辆车,于是战行川也飞快地上了自己的车,让司机跟上他们,一起去医院,先看看伤势如何。
一路舒畅地赶到了医院,乔思捷的伤口比想象得还要严重一些,酒瓶碎片划破了皮肉,伤口不浅,要立即缝针。
光清理就费了急诊室护士的不少力气,要拿着医用镊子将碎玻璃全都一粒粒挑出来,以免刺进伤口深处,引发炎症。然后就是消毒、做皮试、准备缝合,以及注射消炎药物。
给乔思捷缝针的时候,乔言讷就在一边看着,脸上满是懊恼之情。
十几针下来,两个大男人全都一头是汗,一个是疼,另一个则是紧张。缝针之后,乔思捷还要去注射室打消炎针。
整个过程中,乔言讷跑前跑后,看起来,他之前的酒劲已经彻底消了,清醒得不得了。
因为流了不少血,乔思捷有些头晕,再加上心里生气,所以也没有拦着他,任由他去忙碌,就静静地坐在注射室的椅子上,不时地抬头看看头顶的药瓶。
战行川比他们晚到了几分钟,他没有着急上来,因为知道医院里都是禁烟的,所以在外面吸了一根烟,平静了一下,又在医院楼下的超市买了几瓶水,这才上来。
他走到乔思捷的身边,递过去一瓶水。
“谢谢。”
乔思捷动了动唇,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接了过去,但没有喝,只是放在一旁。
看他的样子,嘴唇上起了一层泛白的干皮,不可能不渴,只是因为手上有伤,拧不开瓶盖,又不想求助罢了。想到这里,战行川主动帮他拧开,又把水瓶递到了乔思捷的面前。
他露出一丝尴尬,但马上接起,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我真怀疑,你和乔言讷究竟是不是一个妈生的,怎么差了那么多?”
战行川在一旁坐下,碍于注射室里还有其他的病人,他只好放低声音,无奈地问道。
乔思捷看起来比他还无奈,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包扎妥当的手臂,叹息道:“看来,他现在是真的把你恨死了,就算我今晚挡下来一次,下一次也难说。”
“你的意思是,他这是非要弄死我不可了?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怎么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多了,脑子不清楚。”
战行川最讨厌这种借酒发疯的人,他们往往并不是真的喝醉,只不过是酒壮怂人胆罢了。等事情一过,他们又会拿酒醉作为挡箭牌,不肯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糊涂?”
看着战行川一脸茫然的神态,乔思捷一挑眉头,情不自禁地稍微提高了音量,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注视着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如果不是他真的不把淫人|妻女当一回事,就是他的演技太一流,居然能表现得如此无辜。
战行川反而被气笑:“我有什么可装糊涂的?我要是真的心里有愧,你当我会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地过来见他?谁知道是不是一场鸿门宴!我又不是活腻了想找死!今晚的事情,你也在场,亲眼目睹了全过程,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依照他一贯的性格,人不犯我,我还不一定不去犯人。更不要说人若犯我,那就更是必须要好好地解决一番!
见他表现得不像是在撒谎,乔思捷略一沉吟,还是主动说道:“他前段时间去了一趟美国,自从见到了习习,再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很颓废……”
不等他说完,战行川变了脸色:“你说什么?他凭什么去骚扰她?乔言讷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老婆和他离婚,他找冉习习做什么!”
如果说之前的事情,他可以大度地一笔勾销,但这件事却令战行川勃然大怒。
“是不是你私下把她的地址告诉他的?乔思捷,我本来以为你做事一向还算沉稳,哪知道你也是个白痴!”
战行川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被他如此辱骂,乔思捷自然也很难有好脸色,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尽量平静地说道:“言讷离婚,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既然你……”
不等他说完,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从注射室的门口飞奔过来,刚交完费用的乔言讷一见到战行川居然一路跟到了这里,又坐在乔思捷的身边,他立即怒从心头起,几步冲过来以后,他照着战行川的下巴就是狠狠的一拳!
“打人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整个注射室顿时喧闹起来,一刹那间变得鸡飞狗跳。
注射室不太大,里面稀稀疏疏地做了十几个在打针的病人,此刻一见到两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打作一团,立即全都被吓到,有些手脚还算麻利的患者甚至伸手拿起支架上挂着的药瓶,举得高高的,躲到角落里,唯恐被牵扯进去。
很快地,值班护士和医生跑了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分开了战行川和乔言讷。
虽然是乔言讷率先动手,抢占了先机,但他在体能上还是稍逊一筹,所以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战行川不仅躲开了他打过来的那一拳,反而顺手回了他一拳,准确地打在了乔言讷的鼻梁上。
“报警!”
一个医生喊了一声,立即有人打通了110,医院的保安也迅速到场。
第九十八章 进派出所
医院保安在最短的时间内到场,迅速地将战行川和乔言讷二人拉开,各自的身边都挡着三五个人,神色警觉,身体紧绷,时刻紧盯着这两个居然在医院里打架的男人,以免他们再次打作一团。
几分钟以后,医院所在辖区的派出所也及时出警,赶到了注射室。
原本,普通的打架斗殴未必会有这么高的出警效率,不过,最近国内爆发出了几起医患纠纷导致的杀人及伤人案件,甚至有医生被愤怒的病人家属砍死在办公室内。所以,一听到是有人在医院里闹事,为了避免出事,警察匆匆前来。
周围的病人以及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可以作证,证明战行川和乔言讷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于是,警察二话不说,直接把这两个人带上了警车,回去做笔录。
“一场误会,误会而已,能不能通融一下?”
乔思捷强忍着眼前的阵阵晕眩,他站起身来,试图和警察说好话,希望大事化小,乔言讷还年轻,千万不要留下案底才好。
“误会?这里十几双眼睛看着呢,在医院里打架,比普通的打架斗殴还严重。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人家治病救人,你们居然打架?把这两个人全都带回去,好好问个清楚,该拘留几天就拘留几天!”
为首的警察并不给面子,冷冷说道,一扬手,把人带走。
乔思捷急了,忘了手背上还埋着针头,他下意识地追上去,针头一歪,猛地戳进血管里去,药水顿时变红了。
他身后的一个护士吓得直叫:“哎,你这个病人!针歪了,别乱动!”
眼看着乔言讷要被带走,乔思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针头不针头的,他索性咬紧牙关,使出全力,用力一拔。
“哥,我没事!”
乔言讷的鼻梁被战行川打断,此刻血流如注,他的手上攥着一大团医用棉花,堵在鼻子上,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棉花。
他从小也没有受过这种苦,自幼娇生惯养,即便犯了再大的错,父母都没有动手打过他。此刻挨了战行川这一下子,乔言讷自然又羞又恼,恨不得马上报仇。
乔思捷按着手臂,刚迈了一步,身体便摇摇欲坠,他眼前一黑,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他长期在公司熬夜加班,缺乏休息,今晚又流了不少的血,此刻心里着急,身体便撑不住了。
医生和护士七手八脚地把晕倒的乔思捷给搀扶起来,抬到病房里去,留院观察。
“放开我!你们是不是瞎了,我大哥都晕倒了!姓战的,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我迟早要从你的身上讨回来!你等着!”
乔言讷大声咆哮着,不肯配合,怎么都不肯上警车,还试图撞开离得最近的两个警察,跑去查看乔思捷的情况。
“他这算不算威胁恐吓?你们都听到了,一会儿到了派出所,记得再给他多加一条罪名,要是我拘留五天,他就得拘留七天。”
战行川一脸轻松,满不在乎地说道。
虽然没有正常人愿意进局子,可摊上了那也没办法。再加上,今天晚上乔言讷几次三番地挑衅,他要是继续容忍下去,万一传出去的话,没有人会夸他大度,倒是要被人笑话死了。
“别废话,你们两个都得上车!”
一个年轻小警察愤愤说道,他刚工作,资历还不足,显然是把这两个男人当成了在医院里寻衅滋事的小混混。
乔言讷和战行川被带上了警车,两个人一前一后,途中一言不发,脸色全都阴郁到了极点。
等到了派出所,他们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经过,然后就给各自的律师打了电话。到底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拘留倒是不必,只不过需要缴纳一定数额的罚款,外加一份手写检讨。
律师拟了一份检讨书,让战行川照着抄写。
“我上小学的时候写过这东西,没想到过了二十年,还得写。”
他无奈,抓起纸笔,胡乱地写着。
隔壁的房间里,乔言讷也是类似的情况,不过他的心情要更加恶劣,一直骂骂咧咧的,连身边的桌椅都跟着遭了秧,不时地被踹上一脚。
“你怎么来了?”
检讨书快写完的时候,容谦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战行川一皱眉头,笔不停歇,口中苦笑道:“好事不出门,恶事果然传千里,我才进来一个多小时,你就来了。”
“你居然跟人打架?”
容谦目瞪口呆,再看看坐在旁边的律师,律师也点了点头,向他证实了这件事是真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别人来打我,我不能还手吗?”
战行川在最后一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龙飞凤舞的,倒是很潇洒。
写完之后,他随意地把手上的笔一丢,再把誊写完毕的检讨书往律师的面前一拍,让他马上去办手续,尽快离开这里。
等律师出去,容谦才不解地问道:“到底什么情况?你和谁打架了?”
战行川瞥了他一眼,动了动唇:“乔言讷。他好像疯了一样,先是找我去酒吧,然后想用酒瓶砸我,多亏乔思捷帮我挡了,手臂上被划了一道伤口,我们送他来医院缝针,结果他又要对我动手。”
说完,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我也没留情,把他鼻梁打断了。”
言谈之间,战行川的神色中,倒有几分得意的味道。
听完了他的话,容谦不禁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那也不能就在医院里动起手来吧?那么多人看着呢,再说,在公共场所打架,影响有多么恶劣,你也不是不知道。”
无论是战行川还是乔言讷,都可以算得上是知名人物,事情一旦传出去,对彼此都有影响。
“不然呢,我就站在那里让他打我?这孙子不止找我的麻烦,我今天才知道,他居然还偷偷跑去美国,骚扰习习和睿睿!”
说到这里,战行川不禁气咻咻,猛地一拍桌子:“肯定是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不然的话,习习干嘛非要带着睿睿跑到法国去?说不定就是为了躲他。他离婚,心里不痛快,想要发泄,关我们什么事?”
他越说越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席话,说得容谦也微微变了脸色:“没听说啊,原来他离婚了?真有意思,这两个人当年又是逃婚又是私奔的,搞得好像非君不娶非卿不嫁的。哪知道,这才没几年的工夫,居然说离就离。”
容谦啧啧有声,无奈地摇头。
见他没有抓住自己话语中的重点,战行川更加来气:“这两个人真是绝配,不如不离,以免分开了还要各自去祸害别人……”
正说着,律师又返回来,告诉战行川,相关手续已经办好了,可以离开。
“快走吧,谁愿意在这里呆着!”
战行川抓起律师递过来的几张手续单,胡乱一塞,抬腿就走。
见状,容谦只好快步跟上。
出门的时候,正好隔壁的乔言讷也走了出来。
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
乔言讷的鼻梁还歪着,脸上血渍半干,相比之下,他显得很狼狈,要比没有受伤的战行川惨多了。
这里毕竟是派出所,不说楼上的其他科室,单单是旁边就有好几个警察虎视眈眈,他们就算再恼怒,谁也不敢先动手。
“你给我等着!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如果说乔言讷之前对战行川的恨意还只是停留在男女情感上,经过今晚,他就更添了一丝仇怨,因为乔思捷和自己全都受了伤,而那个最该死的人却毫发无损。
“乔言讷,我真是可怜你。前些年你也算声名在外,哪知道出国混了几年,现在别说能力,连气度都落了下风。我劝你最好搞清楚,别一口一个有完没完的,你自己的家务事,别找上我!”
碍于周围还有不少陌生人,战行川也不好把乔言讷离婚的事情说出去。
但他也在点醒乔言讷,表明自己和乔瑞秋并无瓜葛,更不可能是她提出离婚的原因。可惜的是,正在气头上的乔言讷当然不可能听得进去,反而认为他这是在故意羞辱自己!
“妈的,轮不到你来对我说三道四!”
乔言讷怒不可遏,又要冲过来,被一旁的律师给一把拉住,劝他千万别再冲动。要是真的在这里打起来,那么就算是花再多的钱,恐怕也得被拘留。
容谦和战行川的律师也急忙分开二人,就怕出事。
“快走吧,我送你回去。”
容谦拉着战行川离开,推搡着他上了自己的车,送他回家。
这一折腾,天都快亮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想不到,堂堂的乔二少居然成了这副样子。想当年,他的朋友圈子可算得上是中海一流呢,身边都是有本事的人。”
容谦一边开着车,一边无奈地叹息着。
他和战行川比较年少老成,二十几岁就接手家里的生意,并不怎么耽于玩乐,和乔言讷不同,因此原本也并不熟悉。
“乔瑞秋害人不浅,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他为她付出那么多,又爱她爱得发狂,现在离了婚,对乔言讷的刺激不小。”
战行川看向窗外,心头隐约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九十九章 搞一个大新闻
眼看着战行川流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一旁的容谦不由得摇头劝道:“你还是离这种人远一些吧。依我看,乔思捷倒还算知道好歹,但乔言讷完全就是一个混蛋。你也听到了,他还不死心呢,说不定还要找你的麻烦。”
顿了顿,容谦忍不住又絮叨起来:“还是叫一铭跟着你吧……”
战行川实在觉得烦,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无奈地问道:“你和妙妙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说这么多的话吗?”
容谦不明所以,还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这才回答道:“好像也是啊。她比你还不省心呢,整天丢三落四的……”
说到这里,他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战行川是嫌他啰嗦。
“好心当成驴肝肺。”
容谦摇了摇头,专心开车,把战行川送回了家。
“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哦,对了,你不是说习习带着孩子去了法国吗?需不需要我派人去查一下,不过,毕竟不在国内,肯定得花费一段时间。”
容谦一手撑着车门,看着战行川的背影,朝他喊了一声。
听了他的话,战行川转过身来,用手挤了挤眉心,似乎在考虑着。片刻以后,他把手放下,吐出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算了,最近太乱了,就算是找到了,我可能也顾不上他们娘俩。”
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就是战行川担心刘武的手下还有漏网之鱼,万一有人把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肯定要对他最亲近的家人下手。王静姝因为身体的原因,几乎足不出户,还容易被保护起来,可冉习习一个大活人,他做不到无时无刻都能守着她。
“明白。先过了这几个月再说,等消停消停,她也该回来了。”
容谦明白战行川的意思,向他眨了眨眼睛,暗示他还要再忍受几个月的相思之苦。然后,他重新上了车,掉头就走。
虽然一向都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战行川还是很讲究运气的,他进门以后就把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地全都扒了个干净,直接全都丢进一个铁桶里,点了把火烧掉,然后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以免沾上霉运。
进派出所这种事,能不被人知道是最好,尤其还是因为和人打架,战行川越想越憋气,忍不住在心里把乔言讷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
“阿嚏!”
乔言讷一口气打了两个喷嚏,他急忙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骂道:“战行川这个王八蛋!今天就算了,等我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一旁的律师一边开车一边劝道:“乔先生,不是我多话,多个仇人多堵墙,何况对方又是战行川。我不是说你不如他,只是想让你以后别像今天这么冲动。何况,现场那么多人都看着,分明是你先动的手,如果真的对薄公堂,事情很难处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顿时将乔言讷的火气给撩了起来。
“我请你来,不是让你给我上道德法治课的,是让你帮我摆平麻烦的!要是你没把握,我还不如趁早换人,你也另谋高就!”
乔言讷气冲冲地吼道。
见他真的生气,律师急忙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悻悻地闭上了嘴。
律师将乔言讷送到了之前的那家医院,乔思捷还在这里,他当然要赶回来。
折腾了大半宿,天都快亮了。
乔思捷被安排到了一间双人病房,这里的床位很紧张,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有一个动辄就敢打人的家人,估计值班医生也不会这么快就帮他安排好住院的病房。
从护士站那里问清楚了房间号,乔言讷急急赶到了乔思捷所在的病房。
乔思捷已经醒了,他毫无睡意,靠着床头,默默不语地看着前方。慌乱之间,他的手机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本想向护士借一下手机,但乔思捷等了又等,也没有一个人过来询问情况,估计是谁也不想招惹这样的病人。
听见门响,他猛地抬头,一见到来人是乔言讷,乔思捷顿时松了一口气。
“哥!你没事吧!”
乔言讷大喊一声,急忙冲了过来。
“小声一点,还有别人在。”
乔思捷虽然激动,但也没有忘记这里是双人病房,隔壁的病床上还躺着一个骨折的病人,人家正在睡觉,乔言讷刚才那一声喊,很可能已经把人吵醒。
“什么破病房,我马上去给你换到楼上。”
乔言讷环视一圈,见病房内的摆设和布局都很普通,他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然后一阵旋风似的又出去了。
“言讷!”
乔思捷拦也拦不住,不小心碰到手臂上的伤口,更是一阵钻心的疼,他不禁咬紧牙关,冷汗涔涔,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很快,他就被转入到了楼上的高级病房,是个单独的小套间,环境清净,设备齐全。
乔言讷小心翼翼地陪在床边,有些讨好似的说道:“哥,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请了个护工照顾你,你……”
乔思捷的脸上不见一丝喜色,反而很是忧心:“言讷,你被警察带走之后,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听他这么一问,乔言讷只好把事情经过简单地描述了一遍,当然,他故意省略了在临出门的时候和战行川再一次爆发争执的细节。
“写检讨,交罚款,其他没有了?”
听了乔言讷的话,乔思捷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只要别留下不好的记录,缴纳罚款也是应该的,总比留下人生污点要好。
“有律师在,想拘留我,哪儿那么容易。”
乔言讷有些恼怒地低声嘟囔了一句。
也就是现在,乔家不如以前那么得势了,再加上他自己也与过去的那些朋友渐行渐远,没了曾经的交情。如果退回到五年以前,就凭他乔家二少的名头,断然不会被人欺侮到这种地步!
他越想越愤恨,两只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哥,你别劝我了,我有分寸。你想吃什么早点,我去买。”
乔言讷飞快地站起身来,去洗了一把脸,然后走出病房,去买早饭。
两个人吃过了早饭,乔思捷提出自己想要出院,可乔言讷怎么都不肯答应,说伤口怕水,又要每天换药,每天往返,还不如住在这里更为方便。
想了想,乔思捷也没有反对,他拿乔言讷的手机给威廉打了电话,让他尽快把需要处理的文件直接拿到医院里来,以免影响工作。
看着乔思捷连受伤的时候也不忘公司的事情,乔言讷不禁有些惭愧,他从小就不喜欢赚钱,只喜欢花钱,从来没有为乔氏做过什么。结婚以后,如果不是妻子硬逼着他,他依旧不想把心思放在生意上,宁愿每天吃喝玩乐。
“我回去了。”
他见乔思捷在和威廉说着公司的事,更添了一丝内疚,默默地离开了病房。
乔言讷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凝梦。
反正,他这段时间大多吃住在这里,即便来了,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在乔言讷不在中海的那几年里,凝梦的生意还算可以,主要原因在于乔思捷偶尔会帮他打理一下,所以还不至于倒闭。但因为成本过高,利润并不可观,不过却在固定的小圈子里建立起了不错的口碑——很多明星艺人、阔太太、千金小姐等都喜欢来这里喝下午茶。
他径直回到房间,蒙头大睡了几个小时,一觉到了下午。
醒过来之后,乔言讷倒是终于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单凭个人的能力,不可能令乔家恢复从前的风光,可如果只是想要赚到一些小钱,总还不至于做不到。
起码,这家会所是他的心血,他曾经精于享乐,自然把每一个细节都打磨到最完美。之所以一直没有赚到大钱,只是因为他对做生意并不上心,而且拉不下脸面,经常给朋友们免单,不仅不赚钱,反而赔钱。
想明白之后,乔言讷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亲自下楼去查看。
正值下午茶时段,因为这里的甜品出名,客人并不少,女人居多。加上这里环境好,布景高大上,甚至有不少网络红人会专门来这里拍照,再发到网上去,无形中也为这里打了广告。
乔言讷灵机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三天后,乔思捷出院,乔言讷亲自去接他,一路上倒是接了好几个电话。
听着他口中不时地说出“网红”、“投票”、“刷人气”之类的词语,乔思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还是好奇地问道:“言讷,你这是要干什么?”
乔言讷专心开车,也不好多做解释,随手把手机递给乔思捷,让他自己看。
“寻找下一个‘国民女神’!”
“你想做人见人爱的网红吗?你想一跃成为人气之星吗?”
“真实版《非诚勿扰》来袭!拿到亿万宣传资金,嫁给高富帅,出任老板娘,走上人生巅峰!”
看着屏幕上一张张美艳似妖精的女人自拍,乔思捷有些茫然:“选美?你搞的?”
乔言讷得意一笑:“不是选美,是选妻,要搞就搞个大新闻。”
第一百章 保胎
闻言,乔思捷的手一抖,嘴角也跟着抽了抽,好像听到了什么耸人听闻的消息。(小说
他重新又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手机上的图片和文字,这才确定乔言讷应该不是在开玩笑,可能是来真的。
“言讷,你搞什么鬼,你刚离婚,现在又大张旗鼓地大肆征婚,万一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乔家的家教?”
乔思捷不禁有些恼怒起来,外界的猜测一向都是怀有恶意,假如被有心人故意拿来利用,认为是乔言讷先出轨,那岂不是又要遭受一轮新的非议。
“那有什么,其实就是一个噱头而已。你看那些相亲节目,有几个真的在台下结婚了,还不是炒一炒热度,各取所需?哥,现在想红的女人多得是,我们出一点推广资金,就能取得很好的轰动效应,让她们去宣传,去拉票,这就是粉丝经济啊!”
乔言讷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已经联系了一个文化传播公司,对方很擅长在网络上进行推广和包装,这一次所谓的选妻活动当然只是一个炒作方式而已,参赛的女人们也很清楚,相比于能够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能借机出名才是更重要的。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对这些炒作的事情,既不了解,也不能接受。”
话虽如此,可看着乔言讷的兴奋劲儿,乔思捷也知道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反对而改变主意。从小,他就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和自己不同,只要认定一件事,乔言讷并不会在乎别人的意见,甚至有几分一意孤行。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会扛不住外面的风言风语。不过,哥,我这一次是真的想要好好赚钱了。男人没钱,腰杆不硬,说再多大道理也没有用。”
乔言讷一边说着,一边向下压了压头顶的帽檐,神色之间闪现过一丝狼狈。
他已经听说了,乔瑞秋在离婚之后没有返回欧洲,而是留在中海,通过和ng集团合作,重新回归硫觅,继续执掌这个由她一手创立的公司。
其实,也就是说,其实她并没有真的失去什么,反而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拥有了一个全新的品牌。
相比之下,私奔的他却真的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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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多说什么。凡事多小心,别让我和妈为你担心。”
自己的公寓就在前方,乔思捷拿起东西,准备下车。他在医院里住了三天,虽然也能吃能睡,但毕竟不如在家里舒服。
“哥……谢谢你。”
把车靠边停下,乔言讷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声,乔思捷正侧着身体,准备开车,闻言微微一怔,不禁回过头来看向他。
“一家人别说客气话。我说过,只要你能好好生活。”
他略一点头,推门下车。
乔言讷在车里坐了一会儿,静静地吸了一根烟,然后开车回凝梦。接下来几天,他的工作都排得满满的,互联网时代,一切都和几年前大不一样,信息传播得速度太快太快,消息一放出去,经过前期炒作,一夜之间就发酵成了巨大的新闻。
很多女孩儿都渴望一夜成名,一夜爆红,为此她们不惜整容,瘦身,拍各种大尺度写真。这两年由于网络直播平台的兴起,很多主播每个月都能收入几十上百万,也成为了网红中的一份子。
乔言讷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举办了这么一场所谓的网络选秀活动,为的就是为凝梦打响声名。因为,在比赛期间,所有想要在网上发表参赛视频的选手都必须在凝梦内进行拍摄,连自拍的背景都必须是会所内的任意地区,
一开始,很多人担心,会所内涌进来这么多莺莺燕燕,会不会令正常的营业受到影响。
不过,一天以后,会所的营业额不仅没有下跌,反而引来了不少对此感到好奇的客人前来用餐。当然,那些女孩大多目的不纯,想要结交富二代的居多,恨不得当天就能找到一个有钱的男朋友,所以使出浑身解数来招揽客人。
等到海选进行到第三天,上爆出一组照片,说乔氏二少爷带着十几个漂亮女孩一起前往巴厘岛度假,在机场里前呼后拥,好不惹眼。
乔言讷本来就花名在外,他做出这种事,倒也不稀奇。再加上有知情人士爆料他确实已经离婚,目前又恢复了钻石王老五的身份,在婚姻市场自然抢手。
一时间,网络上遍地都是相关消息。
拿到化验单,乔瑞秋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然后才返回科室,在医生的面前坐下。
女医生看了一眼上面的数据,轻轻摇头,又看了她一眼,有些责怪地问道:“都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怎么还整天擦口红涂指甲啊?爱美虽然是女人的天性,可做母亲的也要考虑到腹中的胎儿。你看看这孕酮指数,比正常的低了那么多,你还是住院几天吧,叫你丈夫过来帮你办手续,你现在要尽量减少走动,尽量卧床休息。”
乔瑞秋抿了抿嘴唇,她一向在乎形象,即便怀孕也不可能让自己邋里邋遢,所以特地从国外买了孕期可用的彩妆。
不过,她顾不上和医生多做解释,急急追问道:“住院?为什么?”
医生用手中的签字笔将化验单上的几个数字圈了起来,慢悠悠地说道:“你自己看,这个数值这么低,对胚胎发育很不利。所以要住院打针,先把数值提升上去,也就是早期的保胎。如果你现在不注意,万一流血,很容易导致先兆流产。”
说完,医生对着电脑,开始敲打起键盘来。
乔瑞秋下意识地捂着小腹,看着医生的侧脸,小声说道:“我……我离婚了?”
正敲击键盘的医生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地看向她,不过,应该是见多识广的原因,对方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只是问道:“那其他的家人朋友呢?总能找到一两个吧,让他们过来帮你办好住院的手续,你要是经济条件允许,再找个护工……”
因为乔瑞秋打扮时髦,看着就不是缺钱的人,所以医生觉得她应该不会有经济方面的问题。
“谢谢你,医生,我再考虑一下吧。”
乔瑞秋飞快地拿起手袋,站起身就向外走。
这种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去找谁,亲人?没有。爱人?没有。
站在充满浓郁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里,乔瑞秋一直站到双腿发麻。
这里是妇产科,时不时就有几个大肚子经过,大多都是丈夫陪着来检查的,即便丈夫不在,也有婆婆或者妈妈陪着一起。而像她这种孤零零一个人的,极少极少,以至于连经过的护士都会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她终于抵抗不住,表情漠然地拿出手机。
临下车之前,乔瑞秋不想被打扰,所以特地把手机设置了静音。此刻拿在手中,她下意识地点开一条新闻推送,等看清以后,她彻底变了脸色。
这几天,她因为身体缘故,一直在休息,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原因,乔瑞秋每天都要睡上十几个小时,有时候没等彻底清醒,就又睡过去。如此睡了几天,她觉得不放心,于是今天特地来医院检查,果然不令人乐观。
所以,关于乔言讷闹出来的那些动静,她暂时还不太清楚。
今天一点开链接,就是他带着一大堆差不多长成一个样子的女人准备出国游玩,所谓的路人爆料肯定也是早就安排好的,故意捅到网上去。
哪怕知道那些文字都具有夸大的成分,可匆匆浏览之后,乔瑞秋还是脸色煞白,而且小腹传来一阵隐隐的痛意。
她不敢再耽误,马上离开医院,返回酒店,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然后开车去了一家私人妇婴医院。
因为收费昂贵,所以私人医院的服务态度也是三甲医院比不了的,从她进门之后,就有四五个护士围在一旁,拎东西的拎东西,倒水的倒水,不到半小时就安排好了一套高级病房。
这里的病房也不是那种普通的病房,墙壁和床品都是淡淡的粉红色,空气里也不会弥漫着那种令人感到刺鼻的怪味儿。房间内,各种电器一应俱全,有独立卫生间和独立厨房,假如不想亲自开火做饭的话,还可以在医院内部的餐厅里点外卖,会有人直接送过来。
此外,乔瑞秋还请了一个护工,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长得白净柔美,做事也很麻利。
她的孕酮数据确实偏低,在这里重新检查了一遍,和之前的结果差不多,医生开了一堆药,除了每天要打针吃药以外,也要求她卧床休息,尽量平躺。
乔瑞秋一边打着点滴,一边玩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张照片,还有网友们的上万条评论,她暗暗地咬紧了牙关,愤怒地拨通了乔言讷的号码。
她计算了一下时间,他应该已经落地了,不可能还关机。
第一章 黄粱美梦
当乔瑞秋的手指找到最近通话,她才现,原来他们两个人已经好多天没有联系过了,以至于连列表的前二十个都不是他。< ?? { 〔
她蓦地现自己竟然没有背下来他的号码,于是只好懊恼地去通讯录里翻找。
找到以后,她立即打过去,可惜却没有人接听。
乔瑞秋偏不服输,挂断以后又重拨一遍,她绝对不相信他会一直不接听自己的电话,这是从未生过的事情。
等拨到第四遍的时候,终于有人接听了,但却不是乔言讷,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的声音很嗲,也很嫩,一听就知道年纪不大。
“喂,乔先生在洗澡哦,你有什么事情就稍后再打,或者留言吧。”
女人娇里娇气地说道。
乔瑞秋压下怒火,平静地说道:“你让他出来听电话,马上,现在!”
年轻女人似乎并不认识她,顿时拒绝了乔瑞秋的这一要求,说自己不会这么做的。
“少跟我废话,你马上拿着手机去找他!要是你耽误了我的事情,你就别想再在中海混了,别说做网红,连小姐都做不了!”
这一次,乔瑞秋是真的生气了,居然连一只鸡都敢跟她谈条件!
在她眼里,这些女人,就跟花钱就能玩的妓|女没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乔瑞秋的气焰确实吓到了那个年轻女人,只见她满脸不情愿地从大床上爬起来,拿着乔言讷的手机,走到不远处的阳台,把手机递给他,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
他转过身来,挑眉问道:“谁的电话?”
她撅起嘴:“不知道,一个大呼小叫的疯女人。”
乔言讷冷笑一声,故意凑近手机,大声说道:“疯女人?那就只可能是我的那个前妻了。不过你别怕,我早就和她没关系了,就算她想找茬也没有用!”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音量,手机那一端的人一定是可以听得到的。
果不其然,乔瑞秋气得胸前一阵剧烈的起伏,险些失控。
又等了几秒钟,乔言讷才伸手接过手机,瞟了一眼来电号码,他用懒洋洋的语气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我在忙,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他知道,一定是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起到了作用,乔瑞秋已经看到了,她的性格一向很要强,而且妒忌心也重,所以绝对会跑来质问自己。
“呵,还真逍遥啊。我没什么事情,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小心患上艾滋病!”
一想到乔言讷居然一口气带了十几个网红去度假,就算他不想,那些女人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会想方设法爬上他的床,乔瑞秋的心中就怒不可遏。
然而,就像是乔言讷刚刚所说的,他们已经离婚了,就算他再和别的女人生什么,甚至是再婚,也很正常。
“艾滋病?多谢你提醒。不过,就算我得了艾滋病,和你也没有关系,我总不会传染给你。除非你主动来勾引我,说不定我一时间怀念起你的滋味儿,把持不住,那也说不定……”
乔言讷越说越露骨,一旁的女人听得也吃吃地笑了起来,她抬起一个小拳头,不轻不重地在他的身上砸了几下,娇声嚷道:“哎呀,你这个人,真是好坏啊!”
他们二人的话传入了乔瑞秋的耳中,令她忍不住泛起了一阵的恶心。
“呕……”
乔瑞秋捂着嘴,生怕吐在床单和被子上,一旁的护工见状急忙拿来了一个新的呕吐袋,让她吐在里面。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只是干呕,因为大半天都没有吃东西,所以也根本吐不出什么来。
“乔言讷,你这个人真令我感到万分的恶心!我现在特别庆幸和你离婚了,能够和你撇清关系,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事情!”
说完,她便忿忿地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丢在一旁,乔瑞秋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不停地顺着胸口,好像那里堵着一口恶气似的,上不来下不去,气得她想死。
“刚开始都是这样的,干呕,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吃什么吐什么了。熬过去就好了,我先帮你倒杯水,压一压。”
护工见她已经开始有了症状,连忙倒了一杯温开水递过来。
乔瑞秋接过来,大口喝着,试图冲刷掉从喉咙里不停地返上来的酸味儿。
自己在这里受苦,而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却带着一群不要脸的女人在外面游山玩水。像这样的生活,恐怕还要再熬上好几个月,乔瑞秋紧握着水杯,悲从中来,忍不住泪水涟涟。
见她一个人来医院,形单影只,身边又没有亲友,却出手阔绰,其实大家也都明白,这个女人不是小三,就是二|奶,总之见不得人。
可是,议论归议论,这里的服务还是一流的,乔瑞秋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惜花高价前来保胎。
放下手机,乔言讷看了一眼腻在自己胸口的年轻女人,脸色在一瞬间里冷了下来:“你没有骨头吗?自己站好了,离我远一些!”
女人被他的呵斥吓得脸色一白,立即本能地弹开,她向后退了两步,讷讷开口道:“我、我去拿些吃的过来给你……”
乔言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
他这一次带着十几个女人出来,当然不可能是真的想要和她们生些什么,而是为了炒作,外加拍摄宣传短片,继续为比赛造势。
另外,就是试探一下乔瑞秋的反应。
她那么爱吃醋,肯定会受不了,刚刚乔瑞秋主动打来电话的举动,就是最好的证明。乔言讷一想到这里,甚至忍不住产生了一丝窃喜: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意识到,自己还是放不下他的,毕竟两个人之间有着那么多年的感情,非一朝一夕就能轻易割舍。
那样的话,也许他们就能复婚,甚至经过这一次的变故,而更加珍惜彼此。
乔言讷还在这边兀自做着黄粱美梦,殊不知,人生的轨迹往往并不能够像是人们希望的那样,小小的偏差就有可能导致极大的错误,再难回头。
“搞什么,现在这些小女孩也是疯了,你看看,才十八岁,就闹着要整容去做网红,父母不同意,居然就要自杀……啧啧,我要是有这种女儿,非得打她一顿不可!”
午饭时间,孔妙妙还握着手机不松手,读着刚看来的一条新闻,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放心,我们也不会有这么不乖的女儿。快吃饭,不许玩手机了。”
坐在一旁的容谦立即伸手夺走了孔妙妙的手机,放到一旁,口中催促道。
“哼……”
孔妙妙不满地嘟囔了两声,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青菜,想了想,她又故意把青菜全都丢进了容谦的碗中,因为那正是他最讨厌的几种食物之一。
“你们两位,好好吃饭,不要打情骂俏。”
战行川已经吃完了,正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对小情侣。
这一次,乔言讷的动静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难。虽然是旁观者,不过,战行川也在网上看到了相关消息,只是不太清楚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当他后来看到一些比赛细则,顿时明白过来,乔言讷闹了一大圈,其实就是在做营销。
“乔言讷最近没有来找你麻烦吧?他不在国内,带着一堆女的出国了。”
容谦是媒体人出身,更不会轻易错过这种重磅新闻。
“没有。”
战行川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再讨论,而是主动转移了话题:“有个事情要和你们商量一下,战励明提出要带我妈去国外休养。”
此话一出,容谦和孔妙妙都愣住了。
战励明有老婆孩子,现在却打算带着当年的老情人去国外生活,真是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了。就算战行川答应,他自己的老婆孩子也不可能会同意,这简直就是一桩丑闻。
“他……他疯了?”
孔妙妙率先开口,想说什么,又被容谦制止住,示意她先别急,听战行川继续往下说。
“大伯母和他的感情一向都很疏远,后来可能也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他们的夫妻关系就更加名存实亡了。战励明的意思是,他可以净身出户,把财产都留给他们,一个人带着我妈去国外。他说中海的气候不太好,对她的恢复不利,再说……”
战行川迟疑了一下,又开口道:“再说,他们要是不离开这里,就永远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那些流言蜚语……”
“你怎么想?关系到小姨她后半生的幸福,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
孔妙妙有些为难地看向容谦,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行川,我劝你放下。人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其实父母又何尝不是呢?我们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的,难道还能纠结一辈子吗?”
容谦轻声说道,拍了拍战行川的肩膀。
“是啊,我算是明白了,人活在世,不能事事如意。我现在就是学着和自己妥协,丢掉每一个妄执的自己。”
战行川拿着茶杯,下意识地敛起眉头。
第二章 心急等不了
闻言,孔妙妙忍不住噗嗤一笑:“你现在居然能说出这么有禅意的话来了,可真让我刮目相看!不过……”
她的笑意在脸上凝固住,又幽幽叹息道:“不过,这一年多来,也真是发生太多事情了。有时候我半夜睡不着,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冉习习的归来、睿睿的身世、虞幼薇的诡计、王静姝的清醒……每一件事都令人耗尽了心神,恍如隔世。
“这么说,你同意他们两个人出国了?”
容谦毕竟没有孔妙妙那么感性,所以他还是比较关注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但凭借他对战行川的了解,他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战行川冷冷一笑:“他倒是想净身出户,一了百了,但我凭什么多一个便宜爸爸?他现在倒是说得简单,如果他以后以父子亲缘的关系来要挟我,我岂不是白白惹上了麻烦!”
很明显,他才不打算和战励明相认。
“那怎么办?他毕竟是你的……”
孔妙妙差一点儿就要脱口而出,被容谦猛地一捏手指,她痛得“哎呀”一声,及时地把还没有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
幸好她没有说出“父亲”两个字,要不然的话,战行川的脸色会更加难看。
“很简单,我要钱。”
战行川阴沉着一张脸,薄唇吐出几个字来。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他知道战励明远比自己想象得要有钱,这只老狐狸倒是精于韬光养晦,由于平时低调,很多人甚至都快忘了他,一提起赫赫有名的战氏,只知道有战行川,并不知道有战励明。
如果他不来招惹自己还好,但既然他送上门来,不刮下一层皮来,他实在是不死心。
“这倒也是,按照现行法律,婚生子和非婚生子全都享有遗产继承权。就算有人不情愿,假如战励明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只要他没有特地留下遗嘱……”
容谦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么多年,战励明都没有履行过做父亲的责任,对战行川来说,他真的无法建立起父子之情。而现在,战励明居然又想要和王静姝重温旧梦,即便他的妻儿不会出来阻止,但战行川也不想轻易地令他实现心中所想。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所谓等价交换,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他肯出多少的钱,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并不是非要他的钱,但也不想随随便便就成全他。”
战行川把玩着手上的茶杯,如是说道。
一顿午饭,因为这个话题而吃得有些索然无味。
饭后,容谦离开,战行川和孔妙妙一起返回公司。见她一路上都有几分闷闷不乐的样子,战行川主动问道:“怎么了,觉得我做得不对?”
她垂头丧气,但还是开口回答道:“不是不对,只是觉得小姨这辈子真惨,喜欢的人嫁不了,嫁的人不喜欢,明明两情相悦,结果阴差阳错,最后却成了偷鸡摸狗。”
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孔妙妙其实是同情王静姝的,可是,她也觉得,和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生下一个孩子,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身为她名义上的丈夫,战励旸其实也很不幸,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大哥,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继续维持着假象。
“所以,妙妙,我们都要吸取教训。”
战行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沉重。
孔妙妙想了想,脸上蓦地浮现出一抹娇羞,轻声问道:“容谦昨天问我,九月举办婚礼好不好。他说要是太晚了,天气也会冷,九月最好。”
“不是太晚了,天气会冷,是太晚了,他心急等不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口中揶揄道。
“可是,你说小姨要去国外,那她岂不是参加不了我的婚礼了?我不打算请我爸家的那些亲戚,他们也不配!我只希望小姨能在,还有你和习习……”
孔妙妙父亲那边的亲戚对她的伤害极大,当年她父母双亡,但孔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面安排后事,抚养孩子,最后还是王静姝和战励旸挺身而出,处理了这件事。
所以,孔妙妙成年以后,也从不跟孔家的人走动。说起来,孔家的人也够厚脸皮,他们见她和战行川感情深厚,又和容谦确立了恋爱关系,竟然主动跑来认亲,但每一次都被孔妙妙给撵了出去,并且放话,自己要不是看在父母的面上,早就把姓改了,所以少来攀关系,她没有这样的亲戚。
“妙妙,这个事情我还真得劝劝你,要是孔家人愿意出来帮你撑场面,倒也不错。虽然容谦对你很好,可容家毕竟是大家族,要是婚礼上没有娘家人替你坐镇,我真怕会有三姑六婆说你的闲话……”
战行川蹙了蹙眉,一脸认真地说道。
孔妙妙皱紧鼻尖,立即反驳道:“你和小姨难道不算我的娘家人吗?谁规定娘家人必须是爸爸那边的,妈妈那边的不也是吗?他们没养过我一天,凭什么在我的婚礼上摆娘家人的架子?我这个人一贯鸡贼小气,他们别想占我一分钱的便宜!还有,要是容家的人给我甩脸色,我就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也不是一个好惹的!”
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令战行川颇为无奈,刚好电梯到了,他只好将孔妙妙推进电梯里,然后轻声说道:“那好,一切随你,反正我和我妈肯定会亲自把你嫁出去的。”
孔妙妙连忙追问道:“习习呢?她不是八月底九月初做毕业展吗?能不能赶回来?”
“那就得看她的时间了。”
战行川忽然也心里没底起来,法国可是波尼·克尔斯的老巢,也难保他不会再一次蠢蠢欲动。但一想到他用了三年的时间也没有能够攻占下来冉习习的心房,现在又多了一个战睿珏在其中,他顿时又放下心来,面露微笑。
“那我试着联系她一下,一定要让她也来参加我的婚礼。”
孔妙妙倒是没有意识到战行川的心中正在想着什么,她自顾自地说道,脸上也带着一丝即将嫁人的甜蜜笑容。
“我这里怎么忽然变成幼儿园了?”
一进门,波尼·克尔斯便忍不住皱眉,他看着办公室里随处可见的玩具,抽了抽眼角,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阿曼达。
战睿珏结交了新朋友,正是阿曼达的儿子,约瑟夫。
约瑟夫活泼得很,和战睿珏刚好是一静一动,相得益彰,两个小男孩一遇到便玩到了一起,很是投缘。
阿曼达一脸无畏:“把小孩单独放在家里是犯法的,所以我只好把约瑟夫带到公司了。习习去了暗房洗照片,拜托我帮她看着睿睿,正好他们两个人可以作伴。喏,这不是玩得很好吗?”
她环视一圈,眼看着满地狼藉,也有些心虚。
波尼·克尔斯的办公室非常宽敞,对于两个小屁孩来说,玩捉迷藏都绰绰有余了,所以他们玩得不亦乐乎,一下午的时间,堪比无敌破坏王。
“很好?”
这里的主人咬牙切齿,刚要咆哮,余光忽然瞥见外面的走廊上正有一个女人缓缓走来,于是立即闭上了嘴,默默地压下了火气。
冉习习在暗房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等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儿子还在阿曼达那里,于是匆匆赶来,生怕影响到她的工作。
“你去哪儿?”
见她正要敲响阿曼达办公室的门,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冉习习的身旁,忽然出声问道,吓了她一大跳。
冉习习惊魂未定,没想到自己一路小心,还是没有能够避开大老板。
她顿觉尴尬:“我、我来接孩子。”
两个小鬼被阿曼达拎在手上,一左一右,还有些不死心地在挣扎着。很明显,他们还没有完全分出胜负,就被大人们给制服。
“妈妈!”
一见到冉习习,战睿珏连忙挥手,从阿曼达的手上挣脱出来,跑到她的身边。
见儿子没事,冉习习也松了一口气,她最近几天灵感丰沛,已经有了几张自己比较满意的摄影作品,如果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再过半个月,可能就会提前完成任务。
所以,冉习习才厚着脸皮,将战睿珏交给阿曼达,就是想要抓紧一切可以抓紧的时间。
没想到,她们两个人虽然一再小心,可却忘了两个小朋友不是死物,他们有腿有脚,自然能从阿曼达的办公室偷溜到隔壁。一般人哪里敢随便进大老板的房间,所以波尼·克尔斯也习惯了出门的时候只是带上房门,而不是锁上。
“睿睿,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经允许,不可以进任何人的房间吗?”
冉习习一看见战睿珏是被阿曼达从波尼·克尔斯的办公室里拎出来的,顿时就明白了一切,她沉下脸来,神色异常严肃。
见她生气,战睿珏立即低下头,眼角偷偷瞥着一旁的约瑟夫。
毕竟比他略大一些,约瑟夫急忙摆着小手,朝战睿珏使着眼色,意思是千万别把自己供出来。毕竟,一切都是他的主意,战睿珏只是一个小跟班而已。
第三章 破口大骂
两个小家伙的互动,自以为隐秘,但其实却完全落在了三个大人的眼里。
眼看着约瑟夫一脸紧张,而战睿珏一脸纠结,最后,还是波尼·克尔斯站出来打圆场:“好了,知道错了就好,我带你们去吃冰淇淋。”
约瑟夫听懂了,顿时高兴得一蹦三尺高,马上去牵战睿珏的手。
倒是战睿珏还不敢动,反而主动伸出手来,手心向上,递到了冉习习的面前。犯错误要打手板,这是他们母子二人之间的小秘密。当然,冉习习也不会真的往死里打,她比谁都心疼孩子,但如果真的犯错,也要小小惩戒一番。
“走吧,我们回家去。和阿曼达阿姨说再见。”
眼看着战睿珏那副乖巧的样子,冉习习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前打他的手心,要知道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于是,她伸手拉起战睿珏,准备带他离开。
没想到,约瑟夫不肯撒手,还拽着战睿珏的另一只小手,一双眼睛里流露出对他的担心,显然是害怕他会挨打。
“我没事啦。”
战睿珏朝他摇摇头,也不管约瑟夫能不能听懂,还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地挺了挺胸。
不等冉习习开口,波尼·克尔斯已经大步走过来,把约瑟夫和战睿珏一左一右地抱上肩头,沿着走廊一路走向电梯。
“喂!你……”
冉习习在原地跳脚,奈何人矮腿短,追不上他。
“别管他了,楼下新开了一家意大利手工冰淇淋店,他早就想去试试了。”
一旁的阿曼达笑着说道,原来,波尼·克尔斯碍于面子,犹豫许久,都不好意思一个人去。但是如果带上两个可爱的小朋友,一切就顺理成章了,谁也不会怀疑他一个大男人嘴馋。
冉习习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随身的东西放下,然后卷起袖子,开始打扫满地的狼藉,将到处都是的玩具整理起来。
阿曼达过来帮忙,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
“可能是因为克尔斯先生最近给了她几分好脸色,又或者是一个人生活也无聊,冯珠珠居然托人来说好话,似乎是想要复婚。”
虽然一向严肃冷漠,可阿曼达的体内也有八卦的天性,见周围无人,她压低声音,小声对冉习习说道。(
正弯腰捡着一块块拼图的冉习习微微一愣,然后她挽起耳边的头发,想也不想地说道:“那不是很好嘛?爱过才知情重,破镜重圆,更会珍惜对方啊。”
阿曼达急忙走过来,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她,很不赞同似的:“克尔斯先生根本不可能同意的,你一直拒绝他,他倒是越挫越勇了。”
冉习习立即正色起来:“我真的不是在欲擒故纵,我和他不合适,也不可能。坦白说,他对我青眼有加,倒是令我很惶恐,很紧张,却没有一丝喜悦,这并不是恋爱的感觉。阿曼达,你是女人,我想你应该会理解我的。”
她没想过勾着人家不放,玩什么小把戏,所以,听了阿曼达的话,冉习习忽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回这里。但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完成手上的工作,早点离开,不要横生枝节。
“真的……就那么不喜欢他?”
阿曼达抽了抽眼角,觉得太不可思议。毕竟,那是波尼·克尔斯,就算他的声名已经快要被那八次不堪的婚姻给毁了,可他还是波尼·克尔斯。只要他愿意,多少女人会发了疯一样地扑过来,一心想嫁。
冉习习很吃力地在脑子里搜刮着词语,最后只能无奈地回答道:“不是不喜欢啊,只是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单单只有好感怎么能行?我和他是不可能的,真的。”
她双手合十,就差在阿曼达的面前发誓了。
对上阿曼达充满遗憾的眼睛,冉习习忍不住笑了:“就这么担心你的老板找不到妻子吗?放心吧,他不会孤独终老的。”
将波尼·克尔斯的办公室整理完毕,她们打算去冰淇淋店,和孩子们汇合。
谁知道,两个人刚一走出电梯,就看见ng集团的几个保安正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其中一个还手握对讲机,飞快地喊着什么。
“出什么事情了?”
阿曼达低声问道,冉习习也一脸紧张,彼此对视一眼,她们的脚步下意识地跟上那些人。
走到落地窗前,阿曼达向下一看,看见ng集团的正门门口似乎停着好几辆黑色的车,车旁站着十几个穿着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她掌握着公司上下的动态,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头,于是马上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
几乎是同时,公司各个楼层的感应通道彻底封锁,只能手动输入密码,才能通行。
“走,去看看。”
阿曼达一把拉起冉习习,和她匆匆赶往位于公司楼下的那家冰淇淋店。
果不其然,波尼·克尔斯带着两个孩子,就在那里。
但是,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一见到站在波尼·克尔斯身边的老女人,阿曼达情不自禁地做出来了一个晕倒的表情,脱口说道:“我的天,她怎么会在这里?!”
冉习习并不知道那是谁,只是紧盯着正在吃冰淇淋的战睿珏,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跳得极快,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是谁啊?”
她扭头看向阿曼达,一脸不解。
“李太太,就是……那一个李太太。”
阿曼达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毕竟,涉及波尼·克尔斯的重大隐私,世上一共没有几个人知道。万一捅出去,他这么多年来塑造出来的完美形象可就全部毁于一旦。
“李……天啊……”
愣了一秒钟,冉习习终于反应过来,她同样张口结舌,脸色苍白。
约瑟夫和战睿珏眼尖,离着一段距离就看到了她们两个人,他们不懂得大人世界里深藏着的龃龉,一见到妈妈,本能地大喊道:“妈妈!”
正在和波尼·克尔斯处于对峙状态中的女人听到声音,就好比被解了穴一样,一下子从怒火之中反应过来,她先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孩子,又顺着视线看过去,捕捉到了冉习习的身影。
“谁的孩子?”
李太太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向波尼·克尔斯大声逼问道。
他也没有想到阿曼达和冉习习居然会忽然到这里来,整个人顿时窘住,本就白皙的脸色变得紫红,充满了尴尬。
“不会是你的吧!”
一怒之下,李太太显然忽略掉了一些细节,误把这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当成了是波尼·克尔斯的儿子,但她也不想想,假如他真的和一个亚洲女人生了孩子,那也该是混血才对。
不过,仇恨蒙蔽了她的理智,甚至令她连起码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
说话之间,阿曼达和冉习习已经快步进门,首先确定两个孩子没有被吓到。
冰淇淋店的位置其实很讨巧,不仅临街,还和ng集团在同一栋大楼,只是占据了单独的一爿门脸。之前,阿曼达在楼上看见的那几辆车和那些男人,其实不是站在公司的门前,而是站在冰淇淋店的门前。
看样子,李太太一路赶到公司,没想到在门口看见了波尼·克尔斯,正好省去了上楼的麻烦。
“妈妈……”
战睿珏的胆子本来就小,他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敏感,再加上李太太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大吵大嚷,自然吓得够呛,于是本能地丢掉手上还没吃完的冰淇淋,从座椅上滑下来,嘴里喊着,朝冉习习跑了过去。
见他经过自己的身边,李太太猛地一抓,红色的长指甲按在了战睿珏莲藕一样的小手臂上,疼得他挥起了手,手指上的奶油和巧克力粉全都蹭在了她价值不菲的外套上。
“你这小杂种!”
已过半百的女人发起狠来,也是不容小觑,只见她一手提溜着战睿珏,另一只手就要顺势打过去。
“住手!”
冉习习像是一头母豹一样扑了过去,以一种令人吃惊的速度冲到了战睿珏的身边,而且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李太太的胳膊,直接将儿子从她的手上给解脱出来。
女人本弱,但为母则刚,虽然知道对方的身份非同凡响,可任何人如果想要在她的面前动手打她的儿子,冉习习都会在第一时间化身成野兽,拼死也要保护他的安全。
“哪儿来的小贱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狐狸精,不要脸!抢别人的男人是不是很爽啊?我今天撕烂你的臭x,让你以后再也没法勾引男人!”
原本端庄的李太太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对着冉习习破口大骂起来,她说的是中海话,一旁的波尼·克尔斯和阿曼达全都不懂她的意思,但还是能够从表情和语气里判断出这些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顾不上反驳,冉习习先把战睿珏抱在怀中,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定他没事,然后她才抬头看向面前这个无比跋扈的老女人。
“你说谁是杂种,谁是贱人?我们都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怎么可以胡乱咬人?”
虽然生气,不过冉习习暂时还没有破口大骂,毕竟,以她的涵养,她也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
第四章 一刀划下去
李太太虽然略有心虚,但她看了一眼门外那十几个随行的保镖,外加被兰在一旁的保安,她顿时又来了底
这里虽然不是中海,比不上她的大本营,可波尼·克尔斯要是不想自己的那些丑事抖落出去,肯定也不敢随便报警,派人来抓她。
再说,谁敢随便抓她,就不怕捅出大篓子来么!
想到这里,李太太眉毛一挑,双眼一瞪,恶狠狠地开口骂道:“一定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居然敢跟老娘抢男人!你也不问问,要是没有我,他能有今天吗?这么骚,信不信我找上百八十个男人一起上,弄烂你的臭x!”
冉习习被气得全身哆嗦,然而,她顾不上其他,急忙用双手按住战睿珏的耳朵,唯恐那些污言秽语被孩子听到,荼毒幼小的心灵。
“疯女人,你闹够了没有?”
眼看着闻讯赶来的保安被拦住,无法上前,波尼·克尔斯又气又怒,他两步上前,一把推开李太太,让她离冉习习母子远一些。
碍于她的身份,他的确也不敢当众做得太过分,但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欺负,波尼·克尔斯更加做不到。
“你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你这个小白脸,想翻天是不是?你说走就走,经过我的允许了吗?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假装不认识我了!”
李太太面带嘲讽,故意用赤裸裸的目光打量着他,好像要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扒光一样。
刹那间,屈辱感浮上心头,波尼·克尔斯刚要开口,只见冉习习已经站起身来,将怀中的战睿珏交给阿曼达,然后走到李太太的面前。
“你误会了,你要给我和我的孩子道歉。”
她平静地说道,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误会?道歉?哈哈,我没听错吧?你要我给你道歉?”
李太太犹如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整个人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发了疯一样地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前仰后合,还伸出一只手,指着冉习习,好像在笑话她在痴人说梦。
冉习习也不生气,站在原地,等她终于止住了笑声,这才开口问道:“我并没有抢你的男人,我的儿子也不是杂种。像你这种所谓的上流名媛,一开口就是污言秽语,你不觉得丢人吗?”
殊不知,她这种不卑不亢的语气,彻底激怒了这位官太.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个烂货,还敢骂我!”
李太太右手一扬,朝着冉习习的脸颊就甩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波尼·克尔斯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地挡在了后者的身前,手臂向上,拦了下来。
“嘶!”
长而尖的指甲顺着他的手腕处一路滑下来,留下一道血痕,波尼·克尔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一下子要是划在了冉习习的脸上,又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他两退两步,低头看了一眼伤口,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李太太本有几分心疼,但一想到他竟然是为了护着那个贱女人,甚至不惜让自己受伤,就更加恼火起来。她一脸狰狞,大声咆哮道:“今天终于被我找到证据了吧?我说的呢,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告诉我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
波尼·克尔斯强忍着疼痛,不希望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二人之间的私情,连忙去拉她,试图将她带走。
她猛地一甩手,同时飞快地转过身,朝其中一个男人递了眼色,那男人立即叫上了几个同伴,冲进了冰淇淋店里,将躲在收银台后试图偷偷报警的店长给一把推到了角落里。
然后,他们一左一右地架起冉习习,将她向外拽。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前后一共不超过五秒钟的时间,以至于波尼·克尔斯和阿曼达还没有完全过来,他们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他手臂上被划伤这件事上。
“放、放开我!”
冉习习下意识地挣扎着,但她怎么会是两个保镖的对手,他们虽然也是亚洲人,但都有一米八几的身高,相比之下,抓着她往外走,就像是提着一只小鸡。
百般无奈之下,冉习习只好低下头来,张开嘴,冲着其中一个男人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下去。
男人自然吃痛不已,手一松,她趁机向前跑了两步,但头皮却忽然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原来,留着长发的女人在关键时刻的确容易吃亏,被人一拽就不得不向后退,落于敌手。
见她险些跑了,两个男人明显恼怒不已,要是真的叫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从自己的手上逃走,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放?一怒之下,其中那个被冉习习咬了手背的男人低喝一声,居然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匕首,朝着她的脖子用力一抹!
“小心!”
波尼·克尔斯大喊一声,想也不想地冲了过来,他人高腿长,移动的速度倒是很快,而且在气势上也具有先声夺人的味道。
拿匕首的男人本能地哆嗦了一下,于是手上的准头儿顿时就失了,薄薄的刀刃贴着冉习习的下巴,向上一挑,她向后闪躲,但还是被戳中,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脸颊骨淌了下来!
就连不可一世的李太太都懵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保镖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随身携带匕首!看样子,应该是落地以后,他才私下准备了它,因为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带上飞机。
她在脑子里飞快地回忆了一下,来法国之前,自己有一晚好像喝醉了,随口跟保镖说了一句,让他准备一下,要给波尼·克尔斯一点苦头吃,让他长个教训。
后背悚然一寒,李太太吓得一张脸几近失色她想,一定是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自己当时不过是心情不好,撂下几句狠话罢了,哪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习习!”
“妈妈!妈妈!”
几个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波尼·克尔斯没有想到自己的手都已经碰到了那个男人,却还是没有能够及时从他的手上夺下匕首,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刺伤!
“你真该去死!”
他低吼一声,如猛虎出林,右手用力一折,当即将行凶男人的手腕给硬生生折断。
二人随即扭打在一起,其余的人全都被吓傻了一样,一时之间,居然无人敢上前分开他们。
“妈妈!呜呜呜呜……流血……呜呜!我要爸爸!妈妈,我们找爸爸去……”
战睿珏连哭带喊,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挣脱了阿曼达的手,猛地朝冉习习飞扑过去,一张小脸已经憋得通红发紫,就快喘不过气来。
冉习习扬着头,脖子微微僵硬,她虽然看不到下颌处的伤情,但分明能够感受到疼痛,所以不敢乱动,只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一只手轻轻地摸上脖子,她用指尖捻了一下,指头上立即沾到了又热又黏的血。
还好,凭她的直觉,应该死不了,只是一道口子而已。
“睿睿,听话,不要哭,妈妈没事。你先和约瑟夫站在一起,别走丢了。”
冉习习咽了一口唾沫,急忙安抚着儿子。
她最怕的就是,大人们正在忙,一转身却发现小孩不见了。异国他乡,万一战睿珏走丢,或者被拐,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战睿珏不肯离开,反而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不停抽噎着。
一切都发生在分秒之间,等到大家全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刺伤冉习习的男人已经被波尼·克尔斯一拳击倒在地。
“你死定了!”
他气咻咻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那个手下败将。说完,波尼·克尔斯又扭头看向一脸惨白的李太太,低吼道:“我以为上一次在中海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没想到你居然一路找到这里来。不要以为你的权势可以用到全世界!我告诉你,我欠你的,早就还完了,要是你非要鱼死网破,那就试一试!”
用力抹了一下嘴角,他抽出随身携带的一块手帕,垫在手上,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把还带着血的匕首。
把东西递给阿曼达,波尼·克尔斯冷冷地吩咐道:“这是物证,至于人证,这里能找到若干个。如果不能让这个该死的家伙在监狱里一直蹲到死,那我就去蹲到死。”
他看向受伤的冉习习,二话不说,将她一把抱起。
战睿珏寸步不离,依旧抓着她的衣角。
波尼·克尔斯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也不管战睿珏能不听听得懂,用法语说道:“乖,我们送妈妈去医院,她必须马上看医生。”
他竟然好像听懂了一样,立即点点头,松开了手,跟在波尼·克尔斯的身后。
冰淇淋店的门口站了十数个人,也处于紧张状态中,相互阻拦着,但却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敢拦着他们。
把冉习习抱上车,波尼·克尔斯从胸前抽出一块装饰用的丝巾,在她的颈上缠了一圈,防止伤口流血过多。
“坚持一下,很快就到。”
他已然满头是汗,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啄了一下,从鬓角流下来的汗都滴在了冉习习的脸上。
第五章 通风报信小能手
其实,冉习习不是很害怕。
一方面是因为她被匕首划到的时候,波尼·克尔斯其实已经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手,刀刃的方向已经改变,是擦着脸颊划过去,而不是割下去。另一方面,战睿珏还在身边看着,她担心吓到孩子,所以既不敢哭,也不敢叫,一直忍着。
战睿珏坐在副驾驶上,波尼·克尔斯给他系了安全带,他拼命地向后看着,脸上挂着眼泪和鼻涕的混合物,不停地抽噎着。
“妈妈,妈妈……”
冉习习在后排半躺半坐着,她用一只手按着脖子上的丝巾,勉强回应道:“妈妈没事,你不要哭,乖乖坐好。”
波尼·克尔斯飞快地把车开向距离这里最近的一间医院,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骇人,带着一丝铁青,俨然是被刚才发生的事情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那个女人,居然敢带人闹上门来,还随身带着匕首,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而且,他很快想到,冉习习和阿曼达出现在冰淇淋店,完全是一个意外,没有任何人能够确定她们两个人会去找孩子。这么说的话,从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冉习习帮他挡了一次灾。
因为,假如当时冉习习不在场,而是他和李太太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保镖选择下手的人肯定就是他了。
冉习习吸引了李太太的大部分仇恨,再加上,她也舍不得对波尼·克尔斯痛下狠手,自然要迁怒于他人。
“别害怕,马上就到医院,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轻颤,连声音也是,从未如此狼狈过。
“真讨厌,每次只要你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一定就会遭遇小意外。”
冉习习有气无力地抱怨着,她回想起来,上上次和他去长城探班剧组,自己被晒得昏倒了,上次他去家里蹭饭,自己切菜还割到手指了。
总而言之,只要有他的地方,她总会有点小伤小痛。
“对不起。”
没想到,波尼·克尔斯居然马上道歉,他垂下眼睛,露出十分愧疚的表情。
冉习习一怔,倒是有些意外了。
等到波尼·克尔斯抱着冉习习离开,阿曼达立即报警,还不忘致电大使馆,毕竟李太太的身份特殊,这件事肯定不能按照正常的途径去处理。
但她更清楚,要是没有一个结果,波尼·克尔斯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李太太也慌了,只见她一把抓住阿曼达,连声说道:“这件事和我无关!不是我做的,和我没有关系!你也在这里,你看到了,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她!”
这种时候,她当然是要极力撇清关系。
阿曼达冷笑着开口:“您怎么来了?刚才在楼上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还真的是您这位贵人!”
李太太讪讪地收回了手,脸色尴尬地回答道:“我听说,有个女人一直缠着他,再加上我说什么他都不肯理我,所以我就……”
“有个女人?你说的是冯珠珠?”
阿曼达皱着眉头,她也承认,因为波尼·克尔斯很给面子地出席了冯珠珠的新品发布会,所以关于他们两个人的八卦最近又开始复苏。不知道冯珠珠是为了宣传还是又动了心,居然好像萌生了和前夫重归于好的念头,面对记者的提问,她的回答很是暧昧。
因此,等消息传到中海,可能也会越说越玄。
她立即明白了,李太太这是因嫉妒而起了杀心,她不远千里,怒气冲冲地来找波尼·克尔斯,一定是想要重新挽回这个年轻的情人。
其实,如果真的论起来,波尼·克尔斯和李太太谁也不占理。一个是出卖色相和身体,换取事业上的功成名就,而另一个则是贪恋肉|欲,想要在年轻男人的身上找回久违的快乐。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他们的交易关系很难长久维持,也是自然。
尤其,波尼·克尔斯现在就像她所说的,翅膀硬了,而且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更加不可能继续去做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的情人。
“你是不是误会了?刚才那个女人,不是冯珠珠。她曾经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这一次因私来巴黎,所以我让我的儿子和她的儿子一起玩。”
结合之前的八卦,再加上李太太刚才说的那些话,阿曼达一下子就想通了,她一定是弄混了人,错把冉习习当成了波尼·克尔斯的前妻冯珠珠。
一听这话,李太太张口结舌,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她走失许久的智商终于再次上线,再联想起自己刚才的确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李太太反应过来,这一次真的是弄错了。
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个保镖,她恨声说道:“这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别想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不料,一听到这话,他马上起身,一把抱住李太太的大腿,大声喊道:“不是你让我准备一下,想办法教训他吗?我已经照做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太太又气又怒,穿着高跟鞋的脚重重地踢过去,咒骂了几句。
见状,阿曼达不再理会,只等着警方和大使馆的人赶来,尽快处理这件故意伤人案。她知道,李太太必定毫发无损,顶多也就是立即出境,返回中海。至于划伤冉习习的这个男人,可就彻底成了倒霉蛋,只能是沦为阶下囚了。
不管怎么样,波尼·克尔斯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匆忙将冉习习一路送到医院的急诊室,几个护士急忙将她抬上担架车,急忙推进去,先处置伤口。波尼·克尔斯试图跟上去,又被拦下来,他只好一手拉扯着战睿珏,等在走廊上,整个人脸白如纸,汗如雨下。
身边的小不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吭声。
过了几分钟,战睿珏甩开了他的手,两个人的手心都黏糊糊的,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挣脱之后,他向旁边走了几步,垂头丧气地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两条腿耷拉在半空中,轻轻地晃着。
这种时候,战睿珏无比想念有爸爸在身边的日子。
他忽然眼睛一亮,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着屏幕,战睿珏自言自语道:“我找爸爸有话说,我没有在浪费妈妈的钱。”
敢情,这小子还一直记着冉习习的话呢。
她为了不泄露行踪,所以告诉儿子,一定要尽量减少和战行川的通话,越洋电话话费高昂,她赚钱不易。这傻小孩自然当真,每次和战行川随便说上几句,就嚷着要挂断,而且不肯告诉他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搞得万里之外的战行川近来一头雾水,还觉得儿子和自己不亲了。
这么想着,战睿珏马上拨通了战行川的号码。
对于儿子打来的电话,无论是黑夜白天,战行川一向是立即接听,毫无犹豫,这一次也不例外。而且,他还有些激动,儿子很久没有主动打来了,看来今天他的心情一定很不错,有好消息和自己分享。
“宝贝儿子,终于想起给爸爸打电话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电话刚一接通,手机里就传来了战睿珏的哭声。
“爸爸……爸……快来……有人欺负我、我妈……妈妈……血好多……好多血……妈妈痛……”
他一听见战行川的声音,顿时满心委屈起来,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涌出眼眶。
战行川愣了一下,确定是战睿珏在哭,他马上站了起来,浑身绷紧,脱口喊道:“睿睿,先不要哭,和爸爸把话说清楚!”
他一哭,自然口齿不清,战行川根本听不清楚。
在这种环境下,战睿珏被吓得不轻,很难表述清楚,他连哭带说了半天,战行川也没有完全弄明白事情的始末。
波尼·克尔斯听见声音,匆忙走到战睿珏的面前,见他的手上拿着手机,立即伸手拿过。
“喂?”
一听见是他,战行川气不打一处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睿睿为什么在哭?是不是出事了,他妈在哪儿?”
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令波尼·克尔斯一怔,但还是诚实地回答道:“抱歉,习习出了一点意外,是我的错。”
说罢,他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战行川,只不过将自己和李太太的关系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只说是一个老朋友。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误会,有这种差点儿杀了人的误会吗?这件事因你而起,你要是解决不好它,就不是一个男人!”
战行川在电话这一边暴跳如雷,气到浑身哆嗦。
但更多的,是对冉习习的强烈担忧。毕竟,他不在现场,不知道她的伤势如何,更不知道那一刀下去,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她还在急诊室,医生正在处理伤口……”
波尼·克尔斯理亏地开口,面对着战行川的斥责,他的底气明显不足,居然没有反驳。
回头看了一眼,他暂时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就在刚才,波尼·克尔斯几次想要冲进去,但都被护士给赶了出来。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你给我照顾好他们母子,要是再出了事,我保证你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战行川是真的动怒了,声音里多了一丝极为罕见的肃杀,他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拿上车钥匙,一阵风般地冲出门去。
第六章 爸爸一定会来
波尼·克尔斯也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肯定不能轻易瞒着。再说,冉习习受伤,她照顾不了战睿珏,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必须通知战行川。
即便他再不想见到那个男人,也没有办法。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波尼·克尔斯无奈地把手机还给了战睿珏,望着那一双澄澈干净的大眼睛,他蓦地浮上了一股浓浓的愧疚感。
假如冉习习真的有什么意外,就算他想用余生去尽力弥补,都未必能够有意义。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留疤还是小事,万一……
他真的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一大一小因为语言不通,再加上也没有心情交流,全都沉默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担心战睿珏可能会饿,波尼·克尔斯在自动贩卖机里给他买了一条巧克力威化,外加一罐牛奶。
向来喜欢吃零食的战睿珏向他道谢,但只是抓在手里,并不肯打开,还摇了摇头:“我不想吃,我想给妈妈吃。她现在一定好痛啊,而且也没有我给她呼呼,妈妈好惨。”
波尼·克尔斯从他的语气和表情里弄懂了意思,他只好坐下来,将战睿珏抱在怀中,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幸好,又过了一会儿,冉习习被人推出来了。
战睿珏迅速地蹦了下去,冲到她的身边,小嘴抿得紧紧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冉习习的脖子。
被他坐得双腿发麻,波尼·克尔斯起身太急,先是趔趄了一下,然后才勉强站稳。他也紧随其后,快步走到了担架床的旁边,向一旁的护士询问着冉习习的伤情。
“送医及时,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缝了四针。多亏没有伤到气管,伤口的位置还是很靠近的。”
护士在自己的颈部比划了一下,冉习习的伤口是顺着脸颊往下巴的方向顺延下去,斜着一道,大概有几厘米长。
波尼·克尔斯急忙道谢,然后俯身去查看她的情况。
这一看,还是十分触目惊心的,他之前给她用来按着伤口的那条丝巾已经被血染红了,而她自己上衣的领口处也沾染着斑斑血迹。
冉习习的状态看起来还好,但由于缝针的时候没有打麻醉,所以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可能是疼得太厉害了。
“妈妈,痛不痛?”
战睿珏垫着脚,想要靠近她,但不敢碰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很痛,但是我没有哭鼻子哦,因为我知道睿睿就在外面,给我加油呢。”
冉习习的嗓音暗哑,不过还是努力抬起一只手,握住了战睿珏汗津津的小手,抓得紧紧。
“最好还要住院观察一晚,以免伤口发炎。还有,要提醒病人忌口,等一下会有医生去病房再交代一下注意事项。”
几个护士推着担架车,向电梯走去。
虽然缝针的地方痛得要命,不过,冉习习还是在心头腹诽着,觉得这里的医生在技术上还是差了一些,毕竟做不到像中海的医生那样,每天面对大量的患者,已经完全能够做到手法熟稔,缝针的时候,他们的手法似乎略显生疏,也可能是害怕弄疼她。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想到这一点,她就欲哭无泪。
波尼·克尔斯用最快的速度办完了入院手续,然后打电话给阿曼达,问她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阿曼达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立即回答道:“警察和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都到了,那个男人已经被警察带走,至于李太太嘛……她今晚乘专机回中海,短期内不会再入境。很抱歉,克尔斯先生,这件事恐怕只能这么解决了,她的身份特殊,想让她也被警方带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波尼·克尔斯其实早就想到了。
“嗯,我知道。不过那个男人,千万不能放过他,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恶狠狠地说道。
放下手机,一转过身,波尼·克尔斯就看见战睿珏站在自己的身后,正一脸惧色地看着他。看起来,自己刚刚所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无意间吓坏了这个小家伙。
他只好和颜悦色地看着战睿珏,朝他招了招手。
迟疑了一秒钟,战睿珏还是走了过去,然后抓着他的手,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走进病房。
进门之后,波尼·克尔斯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冉习习想要喝水,但战睿珏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纸杯,所以才主动跑去向他去求助。
“我去找。”
他马上走出病房。
看着他离开,冉习习长舒了一口气,她总算可以静下心来,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在心里默默地过上一遍。
看起来,一定是波尼·克尔斯主动提出要和老情人解除关系,李太太不舍得,外加不甘心,于是亲自跑来,试图挽回他。不料,自己突然出现在那里,在她的眼里赫然成为了插足的小妖精,当然要狠狠教训一番才能解气。
这么一想,她就明白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黑锅背得实在是有些无奈。
而且,李太太的那个保镖也太丧心病狂,居然随身携带匕首,摆明了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伤人的主意。即便不是自己,也有可能是别人,冉习习想,原本的下手对象,很有可能就是波尼·克尔斯。
如此说来,她好像还替他挡了一刀……
正想着,波尼·克尔斯回来了,手上还拿着几个纸杯。他把他们摞在一起,接了一些热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冉习习的床畔。
“你现在能喝水吗?”
他看着她的颈子上绕着一圈纱布,迟疑地问道。
冉习习翻了翻白眼:“快把水给我吧,我都快渴死了。”
她忙了一整天,一直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倒是流了不少的血。想一想,这遭遇还真是够悲催的。
喝水的时候,因为吞咽的动作会牵动伤口,一小杯水,冉习习足足喝了五分钟才勉强喝完。
见她如此痛苦,波尼·克尔斯更加愧疚:“你别担心睿睿,他今晚先去阿曼达家住,我留下来照顾你,这几天我都不去公司了,你尽快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冉习习一听,觉得这么做太麻烦阿曼达了,何况她自己也有孩子。
“这样吧,你和睿睿回公寓,你陪他住一晚。至于我这里,你不用留下,我的手脚都好好的,也行动自如,不需要被人照顾。”
他自然不同意。
冉习习只好去劝儿子,哪知道,他也不同意。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爸爸很快就来了,妈妈不要怕!”
战睿珏笃定地说道,自从和战行川通了电话,他就不哭了,因为心里好像不那么害怕了,反正爸爸很快就会来保护他和妈妈,一切妖魔鬼怪都别想再欺负他们!
“什么?”
冉习习一惊,几乎从病床上坐起来。见状,波尼·克尔斯急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急急说道:“他说的是真的。不过,你别乱动,万一扯到伤口就糟了!”
她只好软绵绵地靠回床头,口中无奈地低声说道:“这下肯定更乱了。我本来就是想躲着国内的那些人,结果还是透露了消息……”
不用想也知道,战行川来到这里之后,势必会大闹一通。
“这种事毕竟没有办法隐瞒,而且他是Ray的亲生父亲,在你不方便照顾孩子的时候,当然需要让他负担起责任来。”
关键时刻,波尼·克尔斯的头脑倒也清醒了,不再拈酸吃醋,反而能够为战睿珏多作考虑。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又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儿子,只好点了点头。
当晚,他们两个人果然谁也不肯离开,就在病房里对付了一宿。等到战睿珏睡熟了,冉习习悄悄地让波尼·克尔斯将他抱过来,睡在自己的床上。
“没关系,他这么小又不占地方,睡在我的脚边,也不会碰到我的伤口。”
她实在心疼孩子,立即向一旁挪了挪,腾出一块区域。
波尼·克尔斯的怀中抱着已经睡着了的战睿珏,他俯下身,把他放在床上,冉习习也跟着凑过去,伸手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因为姿势的原因,两个大人的头离得很近,几乎就要碰到一起,看起来有几分亲密。
说来也巧,本已睡着的战睿珏居然就在这一刻醒了过来,他睁着眼睛,一见到波尼·克尔斯离冉习习很近,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推他,口中还喊道:“不许亲我妈妈!坏人!”
没有准备的波尼·克尔斯还真的被推得胸口一疼,他急忙站直身体,试图向他解释。不过,任凭他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战睿珏还是听不懂。
冉习习无奈地开口:“他没有亲我,是我让他把你抱上床。乖,和妈妈一起睡,枕着这个。”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战睿珏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卷成一卷,垫在自己的头下面,又把枕头给他垫在脑袋下面。
“真的?”
战睿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半信半疑地问道。
冉习习哭笑不得:“当然是真的了,你的小脑袋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啊?快点儿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他这才安心,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似乎还小声地嘟囔了几句。
她靠近一些才听得清,原来战睿珏是在喊爸爸。
第七章 风尘仆仆
不知道为什么,挨了一刀的时候,流了那么多的血,冉习习没有哭,被送到医院缝针的时候,连麻药都没有打,她也没有哭。
可是,现在听见儿子在睡梦中的呓语,她的眼泪却差一点儿就夺眶而出。假如不是碍于波尼·克尔斯还在这里,冉习习说不定真的就会放声大哭,宣泄情绪。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努力了太久的人,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想要妥协,想要放弃。
过程如果太艰辛,即便最后成功了,喜悦也会被冲淡。
更不要说,冉习习觉得,在感情这条路上,她不仅不可能获得成功,还失败得一塌糊涂,简直是世界上最差劲的那一个。
“战行川告诉我,他会马上赶来。我想,等天亮了,他差不多就会到了吧。”
波尼·克尔斯主动说道,小心地打量着冉习习的神色,见她眼圈微红,似乎要哭的样子,他急忙抽了一张纸巾,塞进她的手中。
她愈发地哭笑不得:“谁说我要哭了?刚才那么痛,我都忍住了,现在哭什么?”
说完,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催促道:“你也快睡吧,沙发虽然小了一点,但睿睿不和你抢,你自己一个人也能对付一下。”
他的眼白四周布满了红血丝,应该也不只是熬夜的缘故,更多的则是担心她的身体。
听了冉习习的话,波尼·克尔斯也没有再坚持,连衣服也没脱,他一头倒在沙发上,蜷身而睡。
等这一大一小都睡下了,冉习习才伸手关掉了床头灯,重新躺下。
她的身体明明很疲惫,但大脑皮层却十分兴奋,怎么样都难以入睡。再加上不能随意翻身,只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冉习习是真的睡不着,只好偷偷摸索到手机。
想到战睿珏说的话,她鬼使神差地拨了战行川的号码,却又有些害怕,万一他真的接了起来,自己又该怎么说……
关机了。
冉习习松了一口气,急忙挂断,心跳却莫名地在加速。
看来,他可能真的像战睿珏说的那样,正在赶来这里的飞机上,所以关掉了手机。
假如他真的来了,冉习习觉得事情一定又会变得非常麻烦,战行川和波尼·克尔斯一向不对盘,再加上,自己这一次受伤的原因比较私隐,最好不要传出去,万一有人大嘴巴,后患无穷。
她很清楚,李太太不会有事,最多就是她的那个保镖来背黑锅。
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特权都是存在的,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公开、公正?
说来也奇怪,给战行川打过电话,发现他关机了以后,冉习习就莫名地平静了下来,紧接着,睡意酝酿而出,她睡着了。
虽然睡得不是很踏实,但一直到天亮之前,冉习习都没有醒。最后,她是被一阵低低的说话声给吸引住,为了听清楚,她努力醒了过来。
“……我这几天都不去公司,有什么事情你找阿曼达或者克雷格,他们会处理。冯珠珠要是再打电话过来,就直接告诉她,别来烦我!”
很显然,波尼·克尔斯也有些动怒了,要不是冯珠珠最近总是缠着他,搞得最近八卦频繁,也不会被人误会。
所以,连带着,他也开始怨恨起冯珠珠来。
冉习习支撑着身体,一点点坐起来,战睿珏还没有醒,蜷着小身体,安静地睡在她的身边,看上去乖乖的。
见她醒了,波尼·克尔斯急忙结束了通话,一脸愧疚地问道:“吵醒你了?我本想去外面,但又怕你们两个人万一醒来见不到我,可能会着急……”
冉习习摇头:“不是,本来也醒了,我认床。”
她伸手摸了摸颈上的纱布,挺干净的,应该是没有血再渗出来了,只是伤口隐约还有些疼,不能随意触碰。
两个人一说话,战睿珏也醒了,揉着眼睛,一见到冉习习,顿时就露出了笑容,小声喊道:“妈妈,你还痛吗?”
冉习习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只要你乖乖的,妈妈就不痛。”
午饭后,冉习习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起,她看了一眼号码,呼吸一顿。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接起来的时候,铃声停止,但很快地,波尼·克尔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可以不接,但他不能。
“我已经到机场了,你把医院的地址告诉司机,稍等一下。”
战行川的声音立即传来,几秒钟后,一个操着本地口音的男人问道:“请把目的地的地址告诉我,我是出租车司机,送这位客人过去。”
波尼·克尔斯深吸一口气,报上医院的地址。
他估算了一下时间,知道战行川快到了。
“是爸爸吗?”
战睿珏一把丢下手里的零食,马上朝冉习习跑了过来,一脸期待地问道。见状,她只好点了点头,接受现实。
“你还是走吧,你不在这里,说不定能少很多的麻烦……”
冉习习主动提议道,奈何波尼·克尔斯却不领情:“这件事确实有我的责任,我要是逃避,就会更令他看不起。大家都是男人,有话当面说清楚!”
这是什么歪理?冉习习被气得想要吐血,但还是忍住了。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战行川就已经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
是真的风尘仆仆,甚至有些狼狈,最起码,冉习习还从未见过在形象上这么邋遢的战行川。他的下巴上冒出胡茬,眼眶微黑,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的外套布满了肉眼可见的皱褶,看不出原本的昂贵价值。
只看了一眼,她就把头微微扭过去了。
有点儿心酸的感觉。
不过,冉习习的这个小动作落在战行川的眼中,却令他明显误会了,他以为,她这是根本就不想看到自己的意思。
“爸爸!”
倒是战睿珏表现得十分兴奋,一蹦三尺高,朝他飞奔过去。
战行川的身体微微弯下,双臂一伸,一下子就把他抱进了怀中,战睿珏的小手一勾,揽住了他的脖子,父子二人的动作十分默契。
“爸爸,你真的来了!”
显然,在战行川出现在这里之前,战睿珏其实还是不敢百分之百肯定的。不过,现在爸爸真的来了,对他来说,就跟做梦似的。
睡醒一觉就见到爸爸,这令战睿珏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嫉妒起妈妈来。但他很快又告诉自己,爸爸一定也很想自己,要不然怎么会一进门就抱住自己!
“睿睿,还好,没瘦。”
战行川掂了掂手上的胖肉球,原本充满担忧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一半,儿子在外面这么久,也不知道在饮食方面习不习惯。但从体重上没怎么降这一点看,应该是还好,起码没有掉肉。
“吃饱饱,要壮壮。”
战睿珏马上举起一只手,手臂弯曲,把上面的“肌肉”比给他看。
“好了,要壮壮,但你也稍微胖了一点儿。看来,回国之后要重新给你调整一下食谱,不能光长肉,不长个头。”
战行川抱着他,径直走到一旁的沙发旁,将战睿珏重新放上去。然后,他环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冉习习的身上,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语气,说不出来的冷冽逼人。
虽然波尼·克尔斯之前在电话里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不过,战行川还是要当面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天大误会,才闹出伤人这么大的动静来!
“战先生……”
波尼·克尔斯也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会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在第一时间赶来。从时间上来推测,他应该是一放下电话就去了机场,买到了当天第一波直飞航班的机票,直接飞到巴黎。
“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战行川眯了眯眼睛,不悦地看向他。
无奈之下,波尼·克尔斯只好当着冉习习的面,把自己的推测说给战行川。原来,他的想法和冉习习昨晚的猜测不谋而合,都是觉得李太太一定是将冉习习误会成了他的前妻,所以大吃飞醋,跑来兴师问罪。
“那是你自己的私事,为什么要拖别人下水?另外,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场,以后少不得流言蜚语,她凭什么要替你承受这种无妄之灾?”
战行川一指冉习习,大声质问道。
受伤是一方面,个人声誉又是一方面。万一传来传去,冉习习真的被人当成了他的地下情人,又被别的女人当场捉奸,受伤入院,那可就是浑身长嘴多说不清楚。
“不会,我已经让阿曼达去处理了,这件事不会传出去。”
波尼·克尔斯立即正色说道,这一点,他可以保证。其实,他之前也想到了,公司的保安当时都在场,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对他自己也有影响。所以,他早就让阿曼达传话下去,对于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透露,要不然就等着被炒。
NG集团的员工管理制度还是比较严苛的,何况现在整个欧洲的就业环境都不太景气,也不会有人为了几句闲话就丢了工作。
闻言,战行川的脸色稍缓,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冉习习,向她挑眉问道:“等伤口好了,就马上回中海,怎么样?”
第八章 一定是这样
脖子上的这道伤口,不算太深,但也毕竟是外伤,真的恢复起来,恐怕也要个把月。
到时候,距离毕业展的时间也就很接近了,还要提前返回美国去做展出之前的各项准备,飞来飞去的话,太紧迫。一想到这里,冉习习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懒得再去折腾,现在不像从前,出一趟远门会有兴奋新奇的感觉,如今只是令人觉得疲惫不堪。
“命都快交代在这里了,还不想走呢?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忽然要去搞摄影,你以为自己是文艺女青年?我告诉你,文艺女青年这种病,生个孩子就好了。你生了孩子,居然还没好,说明病得太严重!”
战行川气得连鼻子都歪了,恨声说道。
见他语气冷硬,战睿珏立即十分狗腿地跑过来,为冉习习撑腰:“不许吼妈妈!妈妈痛!坏爸爸!”
战行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我是坏爸爸?我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一接到你的电话就去了机场,结果我还是坏爸爸。那谁是好爸爸你去找谁吧,别来找我这个坏爸爸!”
坐在病床上的冉习习也不吭声,战睿珏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道应该继续向着谁了。
他捏着衣角,无奈地哼哼了两句。
最后,还是战行川首先败下阵来,让冉习习把她公寓的地址告诉自己。
“你要干嘛?”
她一脸警惕地问道,自己东躲西藏,结果还是被他找上门来,这令冉习习很是不甘心。
战行川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然我住在哪里?接下来谁来照顾睿睿?你总不能让他天天在医院里待着吧,吃不好,睡不着,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波尼·克尔斯抽出随身的记事本,匆匆写下一串地址,递给战行川。
他看了一眼,接了过来。
冉习习忍不住回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战行川,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娘娘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暴跳如雷:“对!我就是受刺激了!”
说完,战行川将一脸无辜的战睿珏夹在腋下,不顾他的挣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传来了战睿珏的嗷嗷大喊,听得冉习习直皱眉头。
只有波尼·克尔斯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想了想,他无奈地说道:“其实,我很佩服他。假如是我的话,我恐怕要先安排一下手上的事情,才能动身。而他呢,应该是出门太急,连脚上的袜子都穿错了,一只黑色,一只深蓝色。我想,他一定是很关心你的情况,所以才表现得十分反常。”
冉习习错愕地看着他,恐怕,也就只有他才能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吧,居然连袜子的颜色都发现了,她完全没有印象。
“也许是担心他儿子吧。睿睿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当宝贝一样,也不足为奇。”
她并不同意波尼·克尔斯的说法,下意识地反驳,还摇了摇头,表示绝对不可能。
“你睡一会儿吧,昨晚肯定没有睡好。阿曼达说一会儿她会过来,你需要什么,直接告诉她,她顺路给你带过来。”
冉习习想了想,没有拒绝,因为她现在手边连换洗衣服和日用品都没有,要是再住上两天,她就得臭了。
于是,冉习习拿起手机,打给阿曼达,拜托她来医院的时候买一些东西给自己。
解决了这件事,她如释重负,小心地躺下,闭上双眼,没一会儿的工夫,冉习习居然还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战行川照顾儿子的缘故,又或者是昨晚真的没有睡好,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几乎没有做梦,极为香甜。
醒过来的时候,冉习习愣了一下,发现波尼·克尔斯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床边,用手撑着下巴,就那么看着自己,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怪不得,她刚才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所以才不想再睡。
“你看着我做什么?阿曼达来过了吗?”
冉习习挣扎着要起来,波尼·克尔斯不仅偷看失败,还被人抓了个正着,脸色不免有些尴尬。
见状,他急忙起身,搀着她坐起,还在她的背后塞了个枕头,让她坐得舒服一些。
“来过了,不过看你在睡觉,她把东西留下,就走了。”
波尼·克尔斯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那些东西,除了她在电话里要的那些,还有一个保温桶。
“阿曼达还特地去了唐人街,帮你买了鸡汤,一会儿你喝一些。”
他们以前听冉习习提起过,说在她的家乡,如果有人生病住院,都要喝汤来补一补。不过,阿曼达在厨艺方面一向是零天赋,为了不让她的肠胃遭罪,只能选择买现成的。
“那我一定要喝。”
她没想到一觉醒来之后,居然还有新鲜的汤水喝,不觉间笑弯了眉眼。因为一直懒得去买砂锅,冉习习已经很久没有煲汤来犒劳自己,现在一听到有汤,自然开心。
“那我先给你盛一点,晾着,我刚才看过了,很烫。”
波尼·克尔斯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被烫到的动作,看得冉习习忍笑不已。
他盛了一碗,放在一旁晾着,片刻间,病房内香气扑鼻。
“伤你的那个男人,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因为身份特殊,那个女人就……已经回国了……”
波尼·克尔斯有些惭愧地把事情的进展告诉给冉习习,说到李太太安然无恙地离开,他立即垂下眼睛,神态间充满了无能为力,声音也低了下去。
这已经早在冉习习的预料之中了,何况,动手的人也不是李太太,她确实不需要为这件事负全责。至于她有没有在事前嘱咐过那个男人,让他伺机动手,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假如李太太给的封口费足够多,多到可以令人颠倒黑白,说不定男人反而一口咬定整件事和她毫无关系,都是自己一手所为。
谁知道呢?
所以,她也不再去想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你原谅她了?”
见冉习习一直不开口,波尼·克尔斯试探着问道。
“原谅?”她诧异地反问出声,然后才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当然不。只不过,原谅是强者才能做的事情。一个人明明有能力对伤害过自己的人报复回去,但却选择不再报复,那才叫原谅。假如一个人根本没有报复的能力,只是用‘原谅’这两个字来开解自己,那才不叫原谅。很不幸,我是后者,我现在暂时还没有和她对阵的能力。”
说完这些,冉习习反而如释重负了。
听了她的话,波尼·克尔斯用一种奇异的目光重新审视着她:“你很有趣……你的心,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冉习习笑了笑:“我猜你肯定想不到我的心里正在想什么。”
他果然摇了摇头。
“快点儿让我喝汤啊,我好饿!”
她握着拳头,大声喊道。
波尼·克尔斯愣了一下,这才笑着站起来,帮她把折叠桌拉开,把汤摆到她的面前,又把汤匙递给她:“需要我喂吗?”
冉习习急忙谢绝。
“我可是很有诚意的。”
“不用了!”
她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喝进嘴里,一刹那间口齿生香,冉习习顿时感到一阵久违的幸福,几乎快哭出来。
汤已经不太烫口了,于是,冉习习一口接一口,喝得飞快。
波尼·克尔斯站在一旁,手上拿着纸巾,等她喝完,很主动地伸手帮她擦了擦嘴。一脸满足的冉习习也没有再拒绝,而是扭着头,任由他帮忙擦干净了嘴唇上的油渍。
就在这时,有护士敲了敲病房的门。
“进来。”
波尼·克尔斯应了一声,护士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崭新的保温桶,疑惑地问道:“这是你们的东西吗?怎么摆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
他走过去,接了过来,左看右看,又打开。
是热气腾腾的汤,还烫着。
“外面没人吗?”
护士摇头:“没有啊。”
波尼·克尔斯放下保温桶,也走出门去,站在走廊上东张西望了半天,的确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人。
他向护士道谢,然后准备返回病房,刚走到门口,他忽然眼尖地看到地上似乎有几滴血。
波尼·克尔斯心神一动,他蹲下身来,观察了几秒钟,然后伸出手指,沾了沾。
血滴还未完全凝结,说明是刚滴下来不久的,这么说的话,刚才一定是有人站在这里,至于汤……应该也是这个人送过来的才对。
战行川吗?
那他为什么不进来呢?
血是他流的,他受伤了吗?
一系列的问题,浮上波尼·克尔斯的心头。
不过,他很快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起身走回病房。
冉习习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波尼·克尔斯摇了摇头:“不清楚,外面没有人。我猜,是不是战行川送过来的,然后他看见你正在喝汤,所以很不开心,放下东西就走了?”
这种分析,倒是十分符合他一贯的性格。
冉习习皱了皱鼻子:“肯定是,不管他了。”
第九章 相关检查
这个插曲并没有引起冉习习的太多想法,但却令波尼·克尔斯隐约产生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在病房门口看见血渍这件事告诉她,因为他觉得,那很有可能是战行川流下来的血。
不过,很多事情都在一念之间,他既然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说出来,越到后来就越说不出口,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半小时以后,波尼·克尔斯找了个借口,走出病房,打给战行川。
“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刚才来过病房?”
刚一接通,他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想到,战行川居然一口承认:“对,是我。不过,看起来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有你在,我慢了一步,所以也就根本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他的语气很奇怪,好像并不只是在说一碗汤,倒像是在说其他的事情。
波尼·克尔斯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鸡汤是阿曼达送过来的,和我没有关系。如果她知道你亲自为她煲汤,一定会很高兴。”
沉默了片刻,战行川忽然笑了起来。
“有趣,我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走上互相恭维的道路了?”
一句话,令波尼·克尔斯也大笑不已。
“你在哪里,出来一起喝一杯吧,我请客。既然来了,我这个东道主自然要带你见识一下巴黎的夜生活,要不然的话,就显得太失礼了。”
他主动邀约,相比于之前,态度已经相当友善。
不料,战行川却婉言谢绝了。
“改天吧,我要回去看着睿睿,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还有事,先不说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战行川将堵在鼻孔里的棉花抽了出来,丢在一旁的托盘里,而在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沓化验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母,看不大清楚。
他等了一会儿,一个护士出来,用很奇怪的发音喊出了他的名字。
战行川起身,走了进去。
医生建议他马上做几项大型检查,但被战行川立即否决:“我只是偶然来这里,很快就会离开。医生,请你直接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不是头晕得厉害,他压根不会选择在国外的医院就诊。
刚才那一瞬间,眼前全黑,一种彻骨的寒意袭遍全身,对战行川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勉强站稳之后,他喊住了一个经过的护士,让她带自己去做检查,于是来到这里。
不过,休息了半小时以后,他觉得好多了。
要不是那染血的棉花,战行川甚至觉得,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哪里难受,只是略有疲惫而已。
从中海一路奔波到这里,说不疲惫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并不觉得奇怪。
“先生,像刚才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吗?”
医生一边问着,一边核对着化验单上的各项数据,神色严肃。
战行川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好像……有过一次吧,我也记不大清楚了。有时候天气太干燥,偶尔流一次鼻血,打开房间的加湿器就好多了。”
医生点了点头,还是劝他做进一步的检查。
“好,那我回国之后再去做。谢谢你。”
战行川着急赶回去,战睿珏一个人在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实在不放心。
见他要走,医生急忙拦住他,反复叮嘱道:“那你一定要趁早去做检查,根据目前掌握的数据,我觉得,情况可能要比你想象得严重一些,千万不要贻误病情。”
闻言,战行川神色一凛。
他忽然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医生。犹豫了几秒钟,战行川迟疑着开口:“你说的检查,大概要多久能完成?”
见他似乎动摇,医生一摊两手:“可以先做两项,再根据出来的结果,决定其他的检查项目要不要做。”
战行川点了点头:“我先打个电话,五分钟以后回来,我们详谈。”
说完,他走了出去,拨通战睿珏的手机,告诉他自己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去,让他一个人乖乖的,如果饿了,可以先吃冰箱里的蛋糕。
“爸爸,你在医院陪妈妈吗?”
战睿珏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话对了一半,他的确是在医院,但却没有在陪着冉习习。
不过,为了让儿子放心,战行川还是撒了个谎:“嗯,妈妈吃了饭,就要睡了,你不要吵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撒谎也不容易,万一战睿珏忽然打给冉习习,自己岂不是穿帮了?所以,战行川急忙叮嘱着儿子,让他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不要吵到她。
“那好吧,我明天再去医院看妈妈。”
虽然不情不愿,不过,战睿珏还是答应了下来。
哄完了儿子,战行川放心不少,但一想到刚才的事情,他的心头却笼罩上了一层新的阴霾:自己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的话,医生为什么一再挽留自己,做进一步的检查?
从小到大,他的身体一向都很健康,记忆里,连感冒都很少,也就是最近几年,意外频出。当年,冉习习朝他的腹部刺了一刀,此外,婚前婚后,他分别出了两次车祸,而且还伤到了同一条腿。
除了这些,战行川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应该有什么问题才对。
吸了一口气,他还是推门进去,按照医生所说的,重新去抽血化验,顺便又做了两项名字很奇怪的检查。由于都是英文医学术语,战行川看得糊里糊涂,索性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好在,并没有耗费太久的时间,检查结束之后,医生告诉他,三天以后来拿结果。
“这么久?”
他倒是有些惊讶,本以为国内医院的效率就算够低了,没想到,其实到了国外也一样,月亮并没有比较圆。
“我们需要保证结果的真实和准确,所以需要一点时间。”
医生异常严肃的态度,让战行川本就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情,更添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味道。
他离开了医院,没有再去看冉习习,因为战行川知道假如自己不露面,波尼·克尔斯一定还会继续守在那里。
看他们相处时候的样子,她应该是不烦他的吧,起码,他们不会动不动就吵架。
带着复杂的心情,战行川回到冉习习租住的公寓,进门以后,他看见战睿珏大概是玩累了,居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还剩了一小块蛋糕,旁边的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给爸爸。
居然还是英文,每一个字母都写得大大的,圆滚滚的。
战行川强忍着笑意,先把他抱回卧室,再整理地板上的玩具。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已经累得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洗过澡之后,就倒在了冉习习的床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香气,莫名地令人心安。
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战行川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忽然一夜之间变得无比渺小,就像是一只蚂蚁那么小。他惊恐地瞪着眼睛,看着变得无比巨大的世界,想喊,但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冉习习和睿睿到处找他,他拼命地跳起,可还是太小了,他们根本看不到他。
遍寻无果之后,母子二人只好悻悻地离开。望着他们的背影,战行川又急又怕,一个激灵,他彻底地醒了过来,再无睡意。
他喘息着,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看了一眼时间,当地时间早上五点半。
这个噩梦令战行川的心情糟糕透了,他虽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也觉得一个人的运势是很重要的,所以难免受到了一些影响。
挣扎了片刻,他起床去准备早饭。
因为前一晚已经答应了战睿珏,所以,吃过早饭之后,他们再一次前往医院。
不知道是公司太忙,还是波尼·克尔斯有意回避,总之,当父子俩走进冉习习的病房里,只看见了她和一个护工。
冉习习恢复得还算快,气色也不错,早上换药的时候,她还特地照了照镜子,发现伤口已经不再那么狰狞了,涂过药膏之后,变成浅粉色,不会再随便一动就流血。
至于会不会留下疤痕,影响美观之类的问题,她暂时还没有考虑太多。反正,现在医美这么发达,做个简单的除疤手术,应该也不太难,冉习习这么安慰着自己。
“妈妈,你还痛吗?”
战睿珏爬上床,坐在冉习习的脚边,关切地问道。
一宿没见到儿子,她自然对他问东问西,问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刷牙,有没有偷吃糖。
反正有爸爸在一旁撑腰,战睿珏的底气很足,小脸一扬:“吃了,吃了三颗!”
还很得意地用手比出一个“三”来。
冉习习白了战行川一眼,不忘提醒他:“你要盯着他刷牙,早晚都要刷,他有时候会偷懒,磨磨蹭蹭不肯去。”
本以为他会不耐烦,哪知道,战行川这一次也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点头道:“好,我会看着,必须认真刷牙。”
奇怪,他真是转性了,冉习习忍不住腹诽着。
第十章 让我考虑考虑
眼看着爸爸妈妈没有争吵,和谐相处,最开心的人自然是战睿珏。
虽然在这段时间里,波尼·克尔斯对他也很好,可对于战睿珏来说,最亲的人自然是战行川,谁也无法动摇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战行川一来,别人就得靠边站。
要是战行川哪天回国了,战睿珏可能才会重新给波尼·克尔斯一点好脸色,另投他的怀抱。正所谓有奶便是娘,这个小家伙的变脸速度也是非常快的,聪明极了。
但目前来说,在战睿珏的眼中,战行川自然是妥妥的一号宠臣。
此外,也就只有冉习习能够分走一杯羹了。
没有外人在,儿子也在一旁乖乖地自己玩着,战行川旧事重提:“出院以后,你还要留在这里不可?”
冉习习实话实说:“我来这里,其实是有理由的。NG集团在欧洲时尚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合作方也很多,总部就设有冲洗暗房,还有各种内搭摄影棚,资源丰富。要是回中海,我都不知道我能去哪里做我的毕业展览,高校那边的管理太严格,很难借到……”
她说得不假,之前试着联系了中海的两所知名院校,因为手续太麻烦,冉习习只好作罢。
假如NG集团这里不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冉习习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也许,这就算是一种运气吧,她只能庆幸自己这一次的运气还不错。
“不就是一个展览吗?”
战行川皱了皱眉头,听出来她是必须要留在这里,一直到完成作品,所以语气不是很高兴。
冉习习明显不高兴起来:“你那是什么话?我做的难道不是正经事吗?”
对她来说,能够把爱好和工作结合起来,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虽然在NG集团做事的三年,薪水高,又光鲜体面,但其实冉习习并不觉得开心,反而会因为压力过大而频频失眠。
不过,独立摄影师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战行川的话,令冉习习莫名地有些心酸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已经拿到了相关学历,这一次只是进修,以后还有机会,何必那么拼?你一个人带着睿睿,身在异国他乡,万一真的出事,让我怎么办?”
他的脸上,明显挂着担忧的神色。
一旁的战睿珏丢下手上的玩具,忽然插话进来:“爸爸会来救我们呀!”
战行川哭笑不得,忍不住正色道:“那是这一次我赶得及,假如赶不及呢?又或者,我哪一天不在……”
他及时住口,因为觉得这么说话太不吉利,所以硬生生地把后半截话给咽了下去。
倒是战睿珏不明所以,笑嘻嘻地回答道:“不会的,爸爸是超人,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只要我大喊一声,爸爸听到了,就会来找我和妈妈的!”
看着儿子一脸天真的样子,战行川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毕竟,对着那么小的孩子,他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
“我昨晚考虑过了,以我现在的进度,恐怕还要至少三个月才能回美国,那时候也要九月份了,毕业展览又要十天,我最快可能会在十一前后回中海。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你不放心让睿睿跟着我,那你就先把他带回去……”
不等冉习习说完,战睿珏立即摇头反对:“我不要!”
虽然和妈妈在一起,就不能天天看到爸爸了,可是,妈妈一个人在外面,岂不是很可怜,更需要自己的陪伴。
本以为战行川会一口答应,哪知道,他居然也迟疑了一下。
“我……你让我也考虑一下,过两天再回复你。”
他的反应和意料中的截然不同,以至于冉习习马上皱了皱眉,凭着自己对他的了解,这不符合战行川一贯的性格。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怀疑,战行川一定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她。
他为什么不愿意带着战睿珏回去?
还是说,有人不愿意他带着战睿珏回去?
她想直接问他,但还是忍住了。
“对了,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妙妙和容谦打算九月份或者十月份办婚礼,她希望你能回去参加。等你有时间,联系她一下,她要根据你回国的时间来决定婚礼的日期。”
战行川忽然想起这件大事,急忙说道。
“我……按我的时间来?这怎么好意思,结婚是大事,当然是客随主便啊。”
冉习习有些抓狂,这个孔妙妙,真是太任性了。
不过,这也说明她是真的拿自己当朋友,要是时间有冲突,就宁可迁就着冉习习,一定不能让她错过这场婚礼,留有遗憾。
这么一想,冉习习不禁有些眼泪汪汪,也为好友终于能够修成正果而感到无比的高兴。
她马上给孔妙妙打电话。
两个女人讲起电话,完全不在乎时间,没完没了。一旁的战行川才听了五分钟,就头大如斗,连忙带着战睿珏下楼买水去了,顺便陪他玩一会儿。
见他们走了,冉习习趁机打听了一下最近的八卦。
中海现在最热闹的事情,应该就是乔言讷办的那个所谓的“选妻大赛”,搞得好像皇帝选秀女一样,成百上千个想要一夜爆红的女孩每天进行着网络直播,她们明里竞争,暗里撕逼,闹得乌烟瘴气,活脱脱成了一群妖艳贱|货。
可是,负面新闻越多,话题的关注度也就越高。乔言讷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人为地制造了一场娱乐盛宴,而且,相比于那些女人,这里面最出名的就是他。
很多网民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位人傻钱多的富二代,甚至用“国民老公”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他。更有一部分网友,每天以挖掘他又带着哪几个网红出门逛街、看电影、吃饭为乐。一时间,乔言讷比明星还要红,几乎天天上头条。
“奇怪,他闹得这么厉害,那女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还等着她跳出来和乔言讷撕逼呢,没想到居然哑巴了,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出好戏。”
孔妙妙咂咂嘴,满脸失望地说道。
她口中的“那女人”,自然就是乔瑞秋。
撕逼?冉习习在心中冷笑,恐怕她现在是顾不上,也懒得再去理会前夫。
一个人刚丢了银子,却捡到了一大块金子,难道还会回过头去缅怀刚才那锭银子吗?对乔瑞秋来说,乔言讷就是一块不值钱的银子,丢了就丢了,反正她还有更好的。
而这或许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战行川不太愿意把战睿珏带回中海这件事吧。
“妙妙,恭喜你和容谦。毕展一结束,我就马上回中海参加你们的婚礼,绝对不会错过的,你放心好了,在你最美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在现场祝福你的!”
抹去心头的不快,冉习习语气轻快地向孔妙妙保证着。
“那是,你不回来,我都不嫁了呢。容谦说了,他就是包一架专机,也得把你接回来。”
孔妙妙笑得十分得意,她最近也忙得不得了,毕竟是准新娘,要准备的事情太多,每一样都摆上了日程,拖延不得。
“奇怪,我哥怎么忽然又去找你了?”
因为走得急,战行川并没有把冉习习出事的消息告诉给孔妙妙,怕她担心。
“嗯,睿睿想他了。”
稍一思索,冉习习索性也没有说实话,反正她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也就不用把受伤的消息到处宣扬了,还害得别人担心。孔妙妙没有听出她在撒谎,又聊了几句,就去工作了。
倒是冉习习的心情难免有几分低落,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准确,她就觉得战行川这两天好像怪怪的,看来的确是和乔瑞秋有关。
两天后,医生同意冉习习出院,一周后再来复诊即可。
她整理了一下东西,波尼·克尔斯带着克雷格亲自来送她回家。
很久没见,冉习习亲热地拥抱了一下克雷格,后者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轻轻地抱了她一下,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生怕老板因为心生嫉妒,干脆炒了自己的鱿鱼。
“战行川呢?”
没有见到他,波尼·克尔斯有些奇怪。
他这两天压根没有过来,就是不想撞到他,大家都尴尬,所以就避不露面。
“办手续去了吧,出去好一会儿了。”
被他一问,冉习习也觉得,战行川是不是出去得太久了,好像有二十分钟了。
“嗯,肯定是办出院手续了。”
波尼·克尔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战行川才回来。
他的脸色不是特别好,好像有些发白,手上拿着一些票据。
“好了,可以走了,都办好了。”
说完,战行川主动提起冉习习的东西,率先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冉习习的眼神闪烁了两下,不过,碍于波尼·克尔斯和克雷格在场,她也什么都没说。
克雷格开车,波尼·克尔斯单独坐在副驾驶,冉习习和战行川坐在后排。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得稍微有些远,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车内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
“那个,今晚我请客,大家一起吃个饭吧,庆祝习习出院。”
终于,波尼·克尔斯打破了沉默,主动提议道。
冉习习在医院住了几天,十分无聊,立即表示赞同。
第十一章 朝天椒一样的吻
而且,在吃这方面,波尼·克尔斯还是很挑剔的,既然今晚是他来做东,那么餐厅的档次肯定具有一定的水准,味道应该也错不了。
冉习习几乎已经开始吞咽口水了,只差大声地欢呼雀跃。
不过,坐在一旁的战行川却似乎不怎么给面子:“你们去吧,我陪睿睿在家。过两天我就走了,想多陪他几天,我们就不去了。”
一听这话,冉习习顿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这一次不打算带战睿珏回国,还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她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有点儿后知后觉,但又有点儿疼。
沉默了几秒钟以后,冉习习才找回了自己的说话能力:“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不去吧,我尽量早一些回来,需要给你带宵夜吗?”
没想到,她的平静态度令战行川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他看了她一眼,缓慢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不用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在瞬间降到了冰点以下,比之前还诡异。
克雷格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送回了公寓,冉习习和战行川一下车,他立即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实在受不了车内的低气压,要憋屈死人的感觉。
波尼·克尔斯把冉习习送到公寓的门口,但并没有要上去的打算。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来接你。哦,别忘了带一条披肩,我担心会起风。”
他很细心地叮嘱着冉习习,话还没说完,他们就看见战行川直接提着东西,一个人走进了电梯,根本没有等她。
“看起来,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和他成为朋友了。”
波尼·克尔斯看着战行川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有些沮丧地叹息道。
冉习习抱着双臂,哼了哼:“听起来,你好像挺遗憾的,要不要我去帮你说几句好话?”
他马上做了个敬谢不敏的手势,然后离开。
她叹了一口气,走向电梯。
按了门铃,战行川依旧是黑着一张脸来开门,似乎没有料到冉习习会这么快就上来。他原本还以为,波尼·克尔斯会拉着她在楼下再多聊一会儿的。
“睿睿!”
“妈妈!”
战睿珏留在家里,没有去医院接她,从战行川刚才一进门,小家伙就问了好几遍“妈妈在哪里”,还到处张望着。
现在,一见到冉习习,战睿珏立即扑过来,紧紧地抱着她的腿,怎么都不肯松手。
见儿子这样,她只好像是在腿上绑了一个沙袋一样,带着他一起向前挪,挪了半天,两个人总算挪到了沙发旁,母子一起倒在沙发上,笑个不停。
战行川一个人进了房间,不知道在干什么。
过了几分钟,他才走出来。
“睿睿,晚上想吃什么?”
战睿珏立即把头扭向冉习习:“妈妈想吃什么?”
她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就那么答应波尼·克尔斯,真的太自私了。
“就咱俩在家吃,妈妈约了人,不在家吃。”
战行川主动帮她解围,没想到的是,冉习习立即摇了摇头,从手袋里拿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道:“我晚上也不出去了,等我换一件衣服,我们去超市买点儿东西,晚上一起在家里吃。”
说完,她马上站起来,走到一旁去。
几分钟以后,冉习习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很轻快。她看向战行川:“我换件衣服,你开车,咱们一起去超市吧。”
他挑眉:“居然放弃大餐?我可做不出米其林三星的水平来。”
很明显地,他是在揶揄她。
冉习习怎么会听不出来,不过实在懒得和他斗嘴,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耶!”
战睿珏在沙发上跳了几下,他也明白过来,忍不住得意地对战行川说道:“爸爸,我们是不是又赢了?”
战行川一脸茫然:“什么赢了?”
只见儿子笑得十分神秘,对着手指,故意把声音压低:“赢了蓝蓝呀,他喜欢妈妈,我也喜欢妈妈,你也喜欢妈妈。我们两个打他一个,一定能把他打跑!”
战行川不禁失笑。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不喜欢他?”
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战睿珏,只见他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好像很难给出一个回答似的。
战行川更加好奇:“什么意思?”
战睿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蓝蓝很好,但是没有爸爸好。我喜欢蓝蓝,更喜欢爸爸。如果只能选一个,我选爸爸。要是能选两个,我先选爸爸,再选蓝蓝。”
童言无忌的一句话,倒是莫名地令战行川的心脏跟着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看起来,儿子对波尼·克尔斯倒是很有好感,而他虽然结了很多次婚,却没有孩子,想必,以后也能真心对待战睿珏吧……
战行川的脑子有些乱,想着一些稀里糊涂的事情,连冉习习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都没有发觉。
她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只好走到他的身边,拍了一下战行川的肩膀。
“啊?”
他明显被吓了一跳,看神情,不是装出来的。
冉习习无奈:“我喊了你半天,你居然没听见。你在想什么?也太入神了吧。”
说完,她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战行川,总觉得他这几天特别的不对劲。据说男人也有“大姨妈”,也就是所谓的心里低潮期,每个月一次,和女人的生理期很像,每当这个时候,男人往往就会情绪低落,神色沮丧,失去斗志。
看起来,战行川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想今天晚上吃什么。”
他回过神来,淡淡说道,然后叫上战睿珏,拿起钥匙,准备一起出门。
由于冉习习租住的公寓在商业区,所以附近不远就有一家大型超市,三个人一路走过去,也没有花费太长时间。这其中,最兴奋的人就是战睿珏了,他一手牵着一个人,走在中间,四处张望。
由于三个人的颜值都很高,又是东方面孔,所以,一路上还真的吸引到了不少的关注。
任谁一眼看过去,这都是一家人。
“你就那么放了人家的鸽子?”
走在路上,战行川忽然开口问道。
冉习习低着头,应了一声:“嗯,其实我当时也是没反应过来,早知道就直接拒绝了,不需要再打电话。不过呢,我的这位前任老板还算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男人,还不等我解释,他就说知道了,倒是让我省了不少气力。”
其实,波尼·克尔斯不是善解人意,而是不希望让她为难。
战行川嗤笑一声:“他是你前任老板,我是你前任老公,你的前任还真挺多的。”
她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一边走一边回敬:“彼此彼此,你也没有差很多,千万别自卑。”
一句话,噎得战行川说不出话来,只能作罢。
他们到了超市,战行川负责推车,冉习习负责挑选食材,而战睿珏则是……负责往车里偷放零食。
冉习习看着车里不断变多的各种零食,无奈地扶额:“战睿珏,你以为你鬼鬼祟祟地往车里放东西,我就看不到吗?我只是脖子受伤,我不是眼睛失明!”
可惜,有战行川在一旁壮胆,战睿珏除了嘻嘻一笑,继续为所欲为。
一小时以后,他们买了两大袋东西,走出超市。
来的时候轻松,回的时候可就辛苦了。看着战行川的手指都被塑胶袋的提手勒得发红,冉习习想要帮她,却被他一口拒绝:“你牵着睿睿,别让他乱跑。”
三个人返回家中,战行川洗手做饭,冉习习几次想要帮忙,都被他推出了厨房。
“我站着看看,我不动。再说,你也不知道东西都放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
她振振有词地说道,终于还是留下来了。
战行川系着她的粉红色卡通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看起来有几分可笑。
“有朝天椒吗?”
他皱着眉头问道,看了一圈,也没有在放调料的地方看到。
冉习习点头如捣蒜:“有有有,在橱柜上面,我给你拿。”
说着,她就伸长手臂,踮起脚尖,准备去打开橱柜的拉门。
但战行川更快一步,径直走到她的身边,和冉习习并排站着。而且,他仗着身高优势,直接打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密封罐,里面装着满满的朝天椒。
伸手把它拿在手上,冉习习抓了个空,本能地看向他。
战行川也正低头看向她,眼睛里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得意之色。
四目相对。
她想躲,向后退了一步,腰顶在了料理台的边缘,咯得有些疼。
这一迟疑,冉习习的动作就慢了,她几乎可以看到面前那张越来越近,越来越放大的男人的脸,以及他的嘴唇……
等到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唇上一热,好像被一个什么同样柔软而火热的东西给用力含住了。
那么熟悉的气味和感觉……
腰上一紧,战行川的手臂缠上了她的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
那罐朝天椒落在地上,没有人去理会。
胸腔的空气都要被人掠夺走,有一种接近窒息的感觉,因为难以呼吸,所以更想要狠狠地获取。几乎只有三五秒钟的时间,冉习习就十分确定,自己的嘴唇已经被他咬得发肿,她低声呜咽着,想要推开战行川。
第十二章 长假
她本以为他只是故意捉弄自己,只要挣扎几下,很快就能挣脱出来。
哪知道,任凭冉习习来回地奋力挣扎,面前的男人就是死也不肯松手,反而收着双臂,将她越抱越紧,两个人之间几乎已经毫无空隙,全都气喘吁吁的。
她仰着头,想要躲开他的嘴唇。
战行川一时情难自控,沿着冉习习的耳后一路向下亲吻,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疼得她低声喘息:“好痛……别、别碰……”
他一惊,反应过来,急忙抬起头。
“有没有事?”
冉习习终于挣开了一点,脸色不悦:“你说呢?你发什么疯?赶快放开我!”
她的嘴唇被他咬得又红又肿,上面还被口水涂得亮汪汪的,好像擦了唇彩一样,看得战行川一笑,右腿向前一顶,就毫不费力地分开了冉习习的双腿,站在她的面前,姿势比之前更加亲密。
“睿睿那傻小子在看动画片,不会过来的。”
他故意说着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但暗示性却十分强烈。
冉习习反应了两秒钟,顿时明白过来战行川的意思,她又羞又气,脸颊一下子全红了。
不管儿子会不会忽然闯进厨房来,不小心看见这一幕,可她都不希望和他发生什么“意外”!
“你要是不想做饭,就别做了,我点外卖。”
说完,她伸手摸了摸颈上缠绕的纱布,确定没事,一手推开战行川,直接走出厨房。
看着冉习习的背影,战行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密封罐,他重新洗过了手,继续准备晚饭。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忘掉,吃晚饭的时候,餐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特别是说起和战睿珏有关的事情,两个大人好像都比较正常,有问有答,表现得没有太多抵触。
饭后,战睿珏在客厅画画,冉习习坐在一旁处理邮件,战行川做了两份水果捞,端给他们。
“你哪天回去?”
她伸手接过来,舀了舀,脱口问道。
战行川思考了片刻,居然和她开起玩笑来:“我暂时不回去了,每天在这里给你们做饭,怎么样?”
冉习习一边吃一边翻白眼:“能不能说正经的。”
他笑笑:“这有什么不正经的,你每天出去忙你的,我在家里带孩子,做饭,收拾房间,也算是分工明确啊。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可以给我酬劳,我不会推辞的。”
见他好像认真起来,冉习习急忙放下手里的勺子,坐直身体,认认真真地说道:“战行川,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这一次能飞过来,我挺感动的,不管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睿睿,这份心意,我都领了。”
停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不希望我的世界随便被人打扰,相信你也是一样的。我们现在不是都有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了吗?这样很好。所以,就……就这样吧。”
战行川怔了怔,表情陷入凝重。
他本来还有事情要跟她说,此时此刻,在听她说完了这些话以后,战行川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再说什么的必要了。
所以,他也没有废话,向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先去收拾一下厨房,然后看看机票。如果有合适的航班,我明天就回中海了。既然睿睿不肯和我回去,那就只好你多费心。”
见战行川的语气在一瞬间恢复了冷淡,冉习习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
刚才在餐桌上,战睿珏已经口齿清晰地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回国,而是想要等冉习习的毕展结束后,再和她一起回去。既然孩子是这么想的,一贯推崇民主的父母也只好同意,无法强迫他。
第二天,战行川告诉冉习习,他已经买到了机票,下午就去机场。
她没想到时间这么紧,连忙拉着他出门。
“出门干什么?”
冉习习急得要命:“当然是买一些当地的东西回去啊。自从你妈妈醒过来之后,我又没有机会去亲自看她,这一次当然要准备礼物送给她……”
即便不再是王静姝的儿媳,这点做晚辈的礼数,也是应该有的。何况,她永远都是战睿珏的奶奶。
“不需要。她又什么都不缺。”
战行川实在不理解要这些虚礼做什么,摇头拒绝。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拧过冉习习,只好和她一起出门。
记忆中,两个人在婚后好像也没有一起逛过几次商场,冉习习怀孕以后,就更加没有逛街的机会。此刻,和她一起走在陌生异国的街头,看着周围鳞次栉比的建筑,琳琅满目的各大专柜,战行川蓦地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商业街上,人流涌动,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同冉习习擦肩而过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战行川眼疾手快,急忙抱住了她的肩膀,飞快地问道:“撞到哪里了?”
她摇摇头:“没事,幸亏你拉着我了。”
于是,他便再也不松手了,死死地攥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一家百货商场。
有好几次,冉习习都想挣脱开,她的手心里都出了汗,他也是,两个人的手黏腻腻的,握在一起,特别的不舒服。可是,任凭她怎么甩,战行川就是握着,反而一次次加重力道,甚至捏得她的骨节都有些疼了。
真是个任性而又自我的人啊,她默默地在心里吐槽着。
挑来挑去,冉习习给王静姝买了一条丝巾、一个胸针和一瓶香水。反正,这种东西对于女人来说,无论自己已经有多少,别人再送,也是高兴的,永远不会嫌多。
战行川一看,也只好买了一个新款手袋。
果然购物才是女人的天性,买完这些,冉习习的双脚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又跑去给战睿珏买衣服和鞋,还有早就答应送给他的一个儿童滑板。
“你这次出来,也没有和妙妙说吧?”
冉习习忽然想到,小声问道。
“嗯,所以你也别说漏嘴。等我回去,我就跟我妈说是出差,要不然的话,她一定会怪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战行川无奈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几个纸袋,可惜时间不够,要不然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再陪她多逛一会儿。
两个人在外面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又给战睿珏打包了一个儿童餐,匆匆赶回家。
战行川洗了个澡,换过衣服,来接他去机场的车便到了。
“爸爸再见。”
虽然是主动拒绝回国的,可又一次要和战行川分别,战睿珏的情绪还是十分沮丧。他有气无力地挥着小手,靠在冉习习的身边,耷拉着脑袋,眼圈红红的。
“要听话,别惹你妈生气。”
战行川小声在儿子的耳边嘟囔了一句,然后上车。
“走吧,睿睿,回去看看你的滑板。”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冉习习总觉得他这么一走,自己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小块似的。一种莫名的忧虑和焦躁袭上心头,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又能做什么。
飞机平稳行驶着,战行川要了一杯矿泉水,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盒药,倒出两粒,大口吞下。
他看着放在小桌板上的那一沓纸,慢慢地把它们重新整理好,折叠几下,小心地收了起来。
窗外,一片漆黑。
闭上眼睛,关掉阅读灯,战行川盖好毯子,缓缓入眠。
他临时离开中海,连孔妙妙都不知道。
这几天,公司上下虽然正常运转,不过,对战行川来说,还是有不少工作被推迟,挤压在了一起。尽管有孔妙妙在帮他处理,但也有一些是必须要他本人亲自过目的。
所以,一回到公司,战行川就忙了一整个上午,连午饭都是在办公室吃的。
下午两点多,他实在昏头涨脑,一头倒在沙发上,先睡了半小时。
起来之后,战行川犹豫了几分钟,还是把孔妙妙叫了进来,有事和她商量。
“妙妙,你看一下,假如我想休一个长假,你能帮我腾出多少时间?”
这么多年来,除了结婚,战行川几乎没有休过假。所以,一听这话,孔妙妙也有几分吃惊,茫然地问道:“你想做什么?长假的话,你指的是一个月以上吗?”
他想了想:“最好能一直休到你结婚。等你休婚假的时候,我再回公司,在这之前的日子,恐怕就得辛苦你了。”
孔妙妙更加吃惊:“那不是一个月,那是几个月呢!”
战行川点头:“嗯,是有一点长,所以我需要你来帮我尽量安排,能压缩的压缩,能推掉的推掉,能延后的延后。我……我也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想做一个赚钱机器。”
她转了转眼睛,立即笑道:“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休假,去国外陪习习和睿睿?”
虽然她猜得不对,不过,战行川并没有否认,而是笑了笑。
“假如你一个人跑去做别的事情,留我一个人在公司卖命,那我肯定不同意。不过嘛,既然你开口求我,又是为了一家三口团聚,那我就牺牲一下,尽快帮你安排。我想想,那你也得给我三天时间,重新规划一下你的时间表。”
孔妙妙一口答应下来。
“谢谢你,妙妙。”
战行川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
第十三章 偷偷调查
得知战行川回国的消息,波尼·克尔斯表现得十分吃惊。?〔 <(
见他一脸愕然,冉习习忍不住在一旁揶揄道:“你要干什么,怎么看起来那么失望,好像很伤心似的。难道,你喜欢上男人,所以一眼看上他了?”
波尼·克尔斯一阵无语,她总能把一件正常的事情想到不正常的方向上去,而且歪得离奇。
“我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会回国。按理来说……”
他嘟囔了几句,脑子里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那天在医院走廊里见到的血渍,总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但是,作为一个外人,波尼·克尔斯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提起这个话题,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冉习习已经拿上了东西,准备去暗房。
“我先走了,休息了好几天,要把进度赶回来。对了,还没向你当面道谢呢,谢谢你答应让我免费使用公司的冲洗暗房,真的帮了我很大很大的忙。”
冉习习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她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向波尼·克尔斯鞠了一躬,轻声道谢。
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消失在门后。
无奈地摇了摇头,波尼·克尔斯看了一眼桌上的电子万年历,冉习习才休息了五天而已,其实应该再休息几天,可她不肯。
复诊的结果还不错,伤口已经愈合,正在慢慢恢复中。但医生也说,可能会留下疤痕,而且比较明显。
一听到这个消息,波尼·克尔斯不禁有一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哪个女人不爱美,一道明显的疤痕留在脖子上,平时很难遮挡,唯一的办法就是接受除疤手术,可效果如何,还要后续观察。
不过,相比之下,冉习习却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她休息了几天,马上投身到工作中。
冉习习从学习摄影以来,就对明于一百多年前的铂金印相技术非常感兴趣,她一直想要利用这种技术来冲洗自己的作品。不过,和最常用的明胶银盐法相比,铂金冲印复杂而又昂贵,还要付出繁复的手工劳动,换句话说,假如她非要这么做的话,基本上就是自找苦头吃。
就连负责这一次进修的教授都在电子邮件里回复她,提醒冉习习必须要做好充足准备,更要保持热情。因为随着彩色照片、商业冲印、甚至数码照片的普及,今天已经很少人愿意使用铂金冲洗这种传统手工技术。
“走起来无比艰难的路不一定是正确的路,但正确的路一定不会走得太容易。”
邮件末尾,教授对冉习习这样说道,以示鼓励。
她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够在毕业展览上得到多大的荣耀,只想拼尽全力,去完成自己最为满意的作品。
人,总要在能够奋斗的时候,奋斗一把。
所以,冉习习现在可以算得上是斗志满满,她把战睿珏带在身边,小家伙的求知欲很强,也安静,给他一本书,或者一个平板,他就能乖乖地在座位上坐上几个小时,全神贯注。
孩子太小,暗房不能让他进,所以冉习习每工作一个小时,就出来一趟,确定战睿珏没事,陪他说几句话,再回去干活。
第一次冲印结束,她拿着那十张照片,了半天呆。
就连战睿珏都看出来了冉习习的情绪有些沮丧,连忙问道:“妈妈,你不满意吗?”
她放下照片,摸了摸儿子的头,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快门按下去的那一刻,她是很高兴的,甚至有一种自己定格了时光的错觉。可是,当人物图像真的显现出来,冉习习才体会到,她还是没有能够将“匠人”精神真正地运用到专业的知识领域去。
为了这一次的毕业展览,冉习习绞尽脑汁地做了好几个方案,最后选择了自己最满意的一个。她采用传统大画幅摄影方式来拍摄黑白胶片,将拍摄完成的黑白底片通过后期数码技术进行扫描加工,又打印出一张数码中间底片,最后采用直接的底片和中间数码底片两种方法来洗印出古典工艺中的铂金照片,耗时耗力耗钱。
本以为效果会很好,哪知道,却不尽如人意。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睿睿会一直陪着妈妈,对不对?”
冉习习喝了一口水,给自己鼓鼓劲。
“当然啊,妈妈加加油!”
见状,战睿珏十分狗腿地跪在座位上,伸长手臂,给她捶了捶肩膀,口中还不停念叨着:“妈妈是摄影家,妈妈最伟大!”
冉习习笑笑,把他抱在怀里,什么都没有说。
由于对作品的不满意,她的生活节奏顿时又一次地加快了,之前所做的努力几乎被一夜间推翻,冉习习重新做方案,背着沉重的相机,几乎整天都在巴黎的大街小巷穿梭,不停地寻找着能令她产生灵感的一张张面孔。
听说她又在拍人像,波尼·克尔斯有些惊讶,急忙向阿曼达问道:“那个蠢女人又在忙什么?”
“她需要完成人像组图,正在挑选合适的模特,所以每天都要跑到街上,观察男女老幼,众生百态。”
阿曼达早有准备,就猜到他会询问,所以早就打听清楚了。
他的脸色一沉:“公司里上百个签约模特,难道还不够拍吗?非要上街上找,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
这话不假,目前全球的职业模特里,有一大部分都签在了ng集团,即便不签在这里,只要波尼·克尔斯一句话,Top1oo的模也会给他面子,抽空过来一趟。
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冉习习既然只是想要拍人像,为什么还要那么麻烦。
“我猜,她可能是想拍普通人吧,不是那种名模之类的。”
阿曼达扯了扯嘴角,她又不是本人,哪里会那么清楚其中的缘由。
倒是波尼·克尔斯一想到冉习习背着摄影器材,在街头穿梭行走的情景,就心烦得得不了,拿起笔来写了几个字,又气得一把摔掉。
“你说说看,她怎么那么讨厌?捷径不走,非要吃苦头,脑子有毛病!”
阿曼达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以沉默相对——我怎么知道原因,谁让你喜欢得要命,被偏爱的人都有恃无恐呗。
波尼·克尔斯似乎看出了她无声的嘲讽,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正想着,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克雷格打来的。
波尼·克尔斯脸色微微一变,示意阿曼达先出去。
等她离开,重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他才接起电话:“查到了吗?”
克雷格喘息着,急急说道:“查到了,我看过了当天的监控,的确是他!不过,我找到了当时的那个护士,她却什么都不肯说,说什么涉及他人**,拒绝透露任何信息……”
波尼·克尔斯想了想,立即说道:“你等在那里,我马上就到!”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之前有过很多次的经历,以至于身边的人都嘲笑他,像个女人。
所以,波尼·克尔斯在一连犹豫了几天,寝食难安之后,还是选择派了克雷格去一趟医院,让他找机会查一下当天的医院监控。由于走廊属于公共区域,一定会安装数个摄像头,只要在监控室找到录像,也许就能知道当时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好,我在这里等你。”
克雷格挂了电话,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着,他来回跑了好多趟,费了无数口舌,才终于看到录像。
等了片刻,波尼·克尔斯匆匆赶来。
“你都看到什么了?”
电话里不方便说,所以,他赶到以后,才向克雷格直接问道。
克雷格迅地站起来,压低声音:“他差一点就晕倒了,地上的血是他的,是他流的鼻血。很巧的是,有一个护士路过,就把他搀扶走了,监控录像里就看到这么多。”
听完,波尼·克尔斯皱起眉头:“那个护士在哪儿?”
“在急诊室值班呢,我刚才找过她一次了,她很不配合,还拿什么职业操守来搪塞我。急诊室那边很乱,所以我也没有一直问下去,害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克雷格飞快地回答道。
想了想,波尼·克尔斯平静地说道:“我记得,我们在这家医院还设立过一个基金会吧?看来,我得和医院的理事会谈一谈,考虑要不要撤掉它。”
克雷格立即明白过来:“老板,还是你厉害。”
一个小时以后,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被带到了医院的小会议室,波尼·克尔斯和克雷格已经在那里了。一见到他们,波尼·克尔斯便客气地说道:“三位请坐吧,我只是想问一些事情,没有恶意。”
由于已经打过了招呼,他们三个人此刻也很清楚,眼前的这一位是医院基金会的投资人之一,不能得罪。
“我想知道,你那天送那个男人去了哪里,他是哪里不舒服。”
波尼·克尔斯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照片递给了其中的一个护士,向她问道。
她看了看,认出是战行川,于是马上回答道:“他当时几乎要晕倒了,还流了很多鼻血,我就把他送到了医生那里……”
“那他有没有做检查,是什么问题?”
波尼·克尔斯听得很认真,转向一旁的医生,追问道。
第十四章 要不要告诉她
有一句俗语,叫做有钱的王八大三辈。
可惜,波尼·克尔斯肯定没听过这句话。不过,对他来说,因为有钱,所以可以向医院的理事会施压,利用每年投资的基金会大做文章,想要问出来一些消息,还是不难的。
所以,医生略一犹豫,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都说了出来。
越听下去,波尼·克尔斯和克雷格的脸色就越难看,到最后,连医生都不敢再继续了,讪讪地闭上了嘴。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这只是初步的检查结果,其实,我多次建议他留下来,再做第二次更加全面的检查……”
克雷格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声对波尼·克尔斯说道:“他这么着急回国,应该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后者点点头:“很有可能,我猜他还是更信任本国的医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觉得在国外,和医生沟通起来也有一定的困难。人都喜欢处在一个自己熟悉的环境里,特别是在关键时刻。”
说完,他沉思了几秒钟,再次问道:“这个结果,你能确定吗?”
不管怎么说,误诊的几率虽然小,可也不是从来没有。所以,波尼·克尔斯觉得,还是要先确定再说。
而且,距离战行川在医院里拿到检查结果,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从他的角度看来,冉习习百分之百是不知情的,要不然她不可能这么沉得住气。同时,这也说明,战行川并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很奇怪,他为什么不说呢?
“医学上存在这样那样的奇迹,以及各种各样的未知数,作为医生,我对病人唯一的建议是,配合检查,配合治疗。一切结果,都是随着不断的检查和观测,才能最终确定的。”
听起来,就连医生现在也无法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我明白了。谢谢你们。”
波尼·克尔斯站起身来,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一出门,嗅到医院里特有的味道,他蓦地打了个激灵,头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波尼·克尔斯从很小就独立生活,他的父母醉心于事业,一家人很少团聚,导致他对家庭并没有太深的眷恋和依赖,甚至对亲人的生老病死也近似于麻木不仁。
但此刻,他却平添了一丝惆怅。
“克尔斯先生,这件事如果是真的,战行川为什么不告诉习习呢?假如她知道了,以她的性格,别说什么毕业展览了,她肯定会马上飞回中海。所以,这会不会其实只是一个圈套啊?”
克雷格跟了出来,站在他的身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和冉习习认识了好几年,知道她嘴硬心软,虽然表面上非常强硬,但只要身边的人有事,她绝对是二话不说,自己默默顶上的性格。
更何况,她对她的那个前夫,好像还余情未了……克雷格在心中无声地吐槽着。
“圈套?不至于,据我所知,他们在这方面是很讲究的。尤其,战行川是一个商人,有些忌讳更是不会轻易触碰。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诅咒自己?”
波尼·克尔斯摇了摇头,心里也有几分不解。
他的想法和克雷格差不多,只要战行川实话实说,冉习习肯定会放下一切,陪他回去。不管结果怎么样,起码,她不会在这种时候放弃他,一定会陪伴左右。
“你说,他不告诉她,那我们要告诉她吗?”
这件事一直盘桓在波尼·克尔斯的心头,他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要听一听克雷格的看法。
克雷格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像在看一个白痴似的。
“老板,你不是吧?他自己都不说,我们为什么要插手?再说了,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不是,这不是主动把人往战行川的身边送吗?这根本就不是自私不自私的问题,这根本就是多管闲事!”
克雷格急得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他的老板是波尼·克尔斯,所以,克雷格自然也要向着自己的老板,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输给情敌,而且还是主动求败。
“可是,如果不告诉她的话,一旦真的发生什么事……”
波尼·克尔斯皱了皱眉头,显出犹豫之色。
克雷格打断他:“真的发生什么事,那也不是我们的错!既然他自己隐瞒不说,肯定有不说的理由。本来他对你就有敌意,万一知道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不仅不会感激你,还会一口咬定是你在里面捣鬼!”
一听这话,波尼·克尔斯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本来就拿不定主意,现在更是陷入了迷茫之中。
“反正,暂时先不要说。不如这样吧,我们先等等看,再留意一下中海那边的消息。”
克雷格劝道。
经他提醒,波尼·克尔斯才想起来,的确,他在中海并非一个人也不认识,起码乔瑞秋还在那边。如果找到机会,向她打听一下消息,也可能会有一些收获。
“好吧,我们先回公司。这件事你也先不要告诉阿曼达,她们两个人几乎天天见面,也难保她不会一不小心就说出去。”
波尼·克尔斯低声叮嘱道,克雷格立即表示知道。
二人开车返回公司,正巧遇到了也刚进公司的冉习习。一见到他们,她马上打了招呼,哪知道,波尼·克尔斯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只有克雷格停下来脚步,热情地应了她一声,和她一起去茶水间。
“别多想,他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
关键时刻,克雷格还得给自己的老板说上几句好话。说完,他主动接了一杯咖啡,讨好似的递给冉习习。
冉习习也不和他客气,直接伸手接了过来,笑眯眯地向他道谢。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要是心情不好,恨不得让全巴黎都跟着下雨。等着看吧,还不知道哪个部门遭殃,搞不好是企划部,又得通宵做报告。”
她早就习惯了那个男人的阴晴不定,当然也不会把他刚刚的漠视放在心上,要不然,在过去的几年里,自己早就被活活气死无数次了。
“你不往心里去就好。其实,老板最关心的人就是你,听说你最近成天在街上跑,他心疼得不得了,可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你反感。”
克雷格端着咖啡,正色道。
冉习习一怔,很快笑着打趣道:“喂,你可真狗腿!我们可是战友,你可千万别和资本家站在同一阵线啊。”
他摇头:“正因为我们是战友,我才希望你能获得真正的幸福。习习,你是个好女人,你值得更好的生活,还有睿睿,他需要在一个健康的环境里长大,这个环境,需要一个成年男人。”
她觉得喉头一阵阵发堵,但还是倔强地回答道:“睿睿很健康,而且,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睿睿的爸爸是谁,都不会发生改变。大人的事情,我不想影响到孩子。”
说完,她又喝了一口咖啡,将纸杯丢进垃圾桶,拍了拍手。
“我走了,还得去把照片先扫描出来。今天的感觉还不错,也许能有一张看得过去的。祝福我吧!”
冉习习朝克雷格挥了挥手,背起包,走出茶水间。
她的背影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妈妈,意气风发得倒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克雷格摇摇头,也连忙上楼。
他敲了敲门,走进波尼·克尔斯的办公室,发现他正在和人通电话。听了几句之后,克雷格分辨出来,那人应该是乔瑞秋。
“……我已经看到上个季度的报表了,还可以,没有律擎寰说得那么差,我想,这一切应该是你的功劳。等你来法国,我请你吃饭,当做感谢。对了,你现在和战行川有联系吗?”
波尼·克尔斯东拉西扯了几句,说完了客气话之后,才直奔主题。
经过了前几个月的保胎,乔瑞秋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她不住在医院,而是在公司附近买了一间小公寓,方便上下班。而且,由于她很注重身材的保持,她几乎还没有显怀,所以很多人甚至还不知道她怀孕了。
“怎么忽然问起他?不清楚,我已经很久没有关注他了。”
因为那件事,乔瑞秋和律擎寰几近撕破脸皮,她生怕再横生枝节,所以最近非常老实,几乎不怎么露面,每天不是在公司工作,就是回家休息。
“那好吧,我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没事了。”
波尼·克尔斯也隐约觉得,这个女人靠不住,所以,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又聊了几句其他的话,这才挂断。
倒是乔瑞秋察觉到了一丝古怪的味道,放下手机,她站在窗前,轻轻踱步,在脑子里重新过滤了一遍这通电话的内容。很快,她反应过来,其实波尼·克尔斯的主要意图是询问战行川,根本不是关心公司的业绩,其他事情都只是在作为掩饰罢了。
这么一想,她忽然兴奋起来。
也许,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正想着,乔瑞秋拿在手上的手机又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号码,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有些不高兴起来。
第十五章 究竟是谁的
打来电话的人是律擎寰,她名义上的合作伙伴。[(
因为波尼·克尔斯的注资,律擎寰虽然还是公司的老板,但真正执行公司日常业务的人却是乔瑞秋。这么一来,二人的关系也有几分微妙。
乔瑞秋直接向波尼·克尔斯汇报工作,然而对于律擎寰这个名义上的老板,她也不可能真正做到视而不见。
更何况,公司每个季度的业绩都要上报律氏,由他本人亲自过目的,两个人少不了要打交道。
所以,乔瑞秋就算再不乐意,还是接起来了电话:“喂,是我。”
律擎寰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冷静,不过,如果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够听出来,他其实略有一点点紧张的情绪在里面。
“方便见一面吗?我有事想和你聊一聊,电话里说不清楚,最好还是当面说。”
乔瑞秋想了想,刚要拒绝,律擎寰又开口道:“我现在就在你的公寓楼下,这里有一家咖啡厅,招牌很明显,所以我就进来了,你下楼就能看见。”
他说的地方,她每天都经过,自然知道。
居然不声不响地已经来了,这下子,她不下去也不行了。
乔瑞秋只好咬牙:“那你先坐着,给我几分钟,我换件衣服就下去。”
她最讨厌这种被人胁迫的感觉,所以,心里憋着一股气。
随便套上了一件衣服,乔瑞秋照了照镜子,无奈地摇摇头,天气越来越热,衣服大多轻薄贴身,她即便再注意身材的维持,身怀六甲也不可能完全看不出来。
所以,最近一个月,公司里的人私下里都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他们虽然都是在偷偷八卦,但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走露风声,有好几次,乔瑞秋去茶水间倒水,都听见了下属们的窃窃私语,话题自然是围绕着她的肚子。
看来,还是瞒不下去了。
乔瑞秋把心一横,拿上手机和钥匙,出门下楼。
果然,等她到了咖啡厅的时候,律擎寰已经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杯咖啡。
她咬了咬嘴唇,走了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来了。”
律擎寰放下手机,招了招手,喊来服务生:“给这位女士一杯热牛奶。”
闻言,乔瑞秋不禁冷笑连连:“来咖啡厅喝什么热牛奶?我要喝冰摩卡……”
不等她把话说完,律擎寰便示意服务生按照自己所说的来。
等那人走开,他才看向乔瑞秋,温和地开口:“别任性,都什么时候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她本想立即反驳,可不知道为什么,鼻尖竟然有些许的泛酸。
因为孤独太久,偶尔听见一句温情的话,都让人难免陷入自怜自艾的情绪之中。
乔瑞秋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马上冷静下来,镇定地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否认了。不过,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听谁说的?”
爱嚼舌根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在律擎寰的身边,更是少不了主动讨好他的。
律擎寰也不回避,直接回答道:“很多人都在说,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我没有恶意,你不用太紧张。”
他本来是想要亲自向她求证一下,现在亲眼见到她已经隆起来的腹部,根本连问都不用再问了,瞎子才看不出来,她怀孕了,而且已经好几个月了。
“我紧张什么,就算你知道了,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最多,你看看笑话而已,我不在乎。”
说完,一杯热牛奶端到乔瑞秋的手边,她拿了起来,皱着眉头,还是喝了一口。
她不喜欢喝牛奶,但自从怀孕之后,还是会强迫着自己,每天定量,按时去吃各种对胎儿健康有好处的各种东西。一开始,乔瑞秋的反应很厉害,足足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连休养带保胎,每天除了去卫生间,基本上都在床上躺着。
三个多月以后,她才恢复了正常生活,但平时也不敢太拼,连走台阶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也没有想要看笑话。孕育一个生命,很伟大,没什么好笑的。”
律擎寰低下头,轻声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虽然知道他这个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听了他的话,乔瑞秋也不免产生了一丝动容。
她放下马克杯,挑眉问道:“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按理来说,他应该很好奇孩子的父亲是谁。
果然,律擎寰稍一犹豫,还是问道:“你现在是特殊时期,一个人太辛苦了。不管怎么样,孩子的父亲都应该承担责任,站出来照顾你们母子。”
乔瑞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答反问:“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我想,你和那些女人一样,都只是想要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吧?”
律擎寰被问得一窘,顿时说不出话来。
的确,他确实好奇,也想知道,乔瑞秋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反正不是你的。”
她呵呵一笑,讥讽道。
毕竟还是个单身男人,被她这么一说,律擎寰就更加尴尬了。
“你……我真的没有恶意,你不说也可以,我没有逼着你告诉我。只不过,再过两个月,你的日常生活会变得很不方便,身边还是应该有人照顾才好。”
乔瑞秋看了看他,确定他不是来看自己笑话的,然后才回答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安排。等八个月一到,我就住到医院里去,有医生护士来照顾我。”
现在还没有到那个月份,而且她因为没有增重太多,暂时也没有出现身体浮肿的迹象,还算活动自如,并不笨拙。除了肚子变大以外,四肢基本上保持不变,看着依旧很纤细。
“乔言讷知不知道?”
见她一直在绕圈子,律擎寰猛地问道,也是抱着试探的心理。
这对夫妻闹离婚的事情,也曾热闹过一阵子。只可惜,现在每天都有新闻生,再大的消息,闹腾三天,也就被人们甩在脑后了。曾经的金童玉女,爱得要死要活的小夫妻就这么分道扬镳,大家说什么的都有,议论纷纷,但也就是一阵风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没人再提。
现在,一提起乔言讷,大家都不再提起前妻,反而都对他最近闹出来的互联网选秀津津乐道。
“他为什么要知道?他现在忙着给自己‘选妃’,怎么还会来关心我的死活?”
乔瑞秋用力地按着桌沿,冷冷说道。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失望,再到愤怒,最后平复下来,乔瑞秋用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那半个月里,她的孕吐反应是最严重的,吃什么吐什么,但还要硬着头皮去吃,周而复始,只是为了孩子的育。
所以,一提到那个男人,她几乎气得浑身哆嗦。
“难道,他不是孩子的爸爸?”
见她的反应这么激烈,律擎寰不由得心头一颤,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想来也有可能,如果这孩子真的是乔言讷的,按照她的性格,她怎么会任由他在外面继续胡闹,三不五时地就因为和网红们上街而被推到头条上?
可是,假如孩子不是乔言讷的……
那又是谁的?
难道是……
律擎寰一想,顿时打了个寒颤:该不会是……是战行川的吧!
因为,乔瑞秋曾经亲口承认过,她和战行川在那一晚是真的生了关系。一次就中招的事情,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几率小,和不可能,毕竟是两码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就真的乱套了!
律擎寰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了,他只好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试图冷静下来。
假如乔瑞秋怀的真是战行川的孩子,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件丑闻。就等于是双胞胎姐妹两个人,一人给他生了一个,这简直是让普通大众没有办法接受!
而且,对冉习习来说,也是莫大的伤害。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道内情的人之一,律擎寰觉得这件事真的是太棘手了。
幸好,冉习习现在不在国内,起码还能瞒上一段时间。
他虽然知道自己和她已经不可能了,但还是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到伤害,得不到,也不希望她被毁掉。
“既然这样,那么你就好好养胎,公司那边,暂时不用去得那么勤了。ng集团那边,我会帮你打招呼……”
不等律擎寰说完,乔瑞秋便冷冷道:“以我和波尼·克尔斯之间的交情,还用得着你帮我打招呼吗?律擎寰,我可不是给你打工的,你也不是我的老板,用不着笼络我,也别想在我面前端什么架子。”
她的话很不客气,也很难听。
说完,乔瑞秋起身要走。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战行川孩子的事?”
见她要走,律擎寰也不禁有些急了,脱口问道。
乔瑞秋转过身来,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迷茫之色。
她几乎本能地就想问他,关战行川什么事。
不过,她又很快地反应过来了,原来,律擎寰误会了,他以为自己的孩子,是战行川的……
哈哈哈,真是有趣。
乔瑞秋马上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你要是想去找他通风报信,那也不是不行啊,我不拦着。”
第十六章 匿名邮件
律擎寰顿时有些尴尬,不管这孩子是谁的,其实都和他无关。
他今天来找乔瑞秋的主要目的,是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如外界所说,怀孕了。
毕竟,她现在是在自己的公司里上班,假如出了意外,闹出人命的话,不管是于公于私,不管是里子面子,他都不好办。所以,一旦搞清楚是真的怀孕,律擎寰就不打算再让乔瑞秋去公司,有什么需要她亲自过目的,就让其他人跑一趟,一律去她家里处理。
“这就是我的意思,你可以在家里办公,有事的话,可以和我本人直接联系。”
律擎寰说出自己的建议,乔瑞秋虽然皱着眉头,可也承认,她现在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更容易疲乏,是真的折腾不动了。
“那好,我就接受你的这个人情。至于波尼·克尔斯那边嘛,我亲自跟他沟通,相信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不瞒你说,他应该还不知道我怀孕的消息。”
她脸色稍缓,低声说道。
见状,律擎寰立即站了起来,把她重新拉回了座位上。
“好了,这样心平气和地聊上几句,不是很好吗?你我之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一定要剑拔弩张的呢?尤其,你现在需要有几个关系还不坏的人在身边,所以也不必太防备我。”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和乔瑞秋重新商量一下,毕竟,她的肚子里现在可是有一个十分值钱的宝贝疙瘩。
假如能够好好利用的话,意义非凡。
“不敢,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交不上你这样的朋友。”
乔瑞秋冷冷一笑,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嘲讽。
律擎寰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有话直说,上一次输给战行川,我并不甘心。在这件事上,我们两个人是同一条船上的,你没有拿到真正的竞标数据,而我也没有拿到那块地……”
见他老话重提,乔瑞秋不禁立即怒目而视,低吼道:“你还有完没完了?律擎寰,我真瞧不起你,你非要把失败的原因扣在我的身上,是不是?要是没有我去偷资料,难道你就不竞标了?”
她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语气还是很凶,隔壁桌的客人已经下意识地都朝这边看过来了。
律擎寰不想引起陌生人的注意,所以,面对乔瑞秋的指责,他没有立即反驳,而是给了她足够多的时间,去慢慢地平复情绪。
果然,几分钟以后,见他什么都没说,她也不吭声了。
“你可以不回答,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孩子是不是战行川的?”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战行川一定是不知道。
要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放任着乔瑞秋不管。无论是逼她打掉,还是决定留下,总会有一个说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声不响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乔瑞秋早有心理准备,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双臂抱胸,一脸无所谓地看向律擎寰。
他刚要说话,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律擎寰猛地把头扭过去,眯起眼睛,看向窗外。
两个人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这个位置是律擎寰选的,他特地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就是为了说话方便,不会随便被人打扰。
但是,就在刚刚,他察觉到有人似乎在偷窥自己!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要说证据,律擎寰没有,可是那种被人盯着的不适感,却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他没有马上声张,而是找了个机会,马上看向窗外。
果不其然,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房车。
这里是高档公寓,名车当然随处可见,可房车体积大,不像是住在这里的业主会选择的车型,倒好像是成天跟着别人,吃住都在车上,不眠不休,专门找机会偷|拍的狗仔们最常用的那一种。
所以,律擎寰几乎可以确定,车里的人,的确就是在跟着他。
真好笑,他可不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什么料可挖。
即便被人爆出来,他私下里来见乔瑞秋,律擎寰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他们两个人在工作上有接触,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怎么了?”
发现他的不对劲,乔瑞秋也屏住呼吸,小声问道。
“好像有人在跟着我,我也是刚感觉到的。”
律擎寰稍一犹豫,诚实地回答道。
“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这里毕竟是乔瑞秋的地盘,所以,她非常敏感,立即坐直身体,顺着他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
要是律擎寰误会是她提前安排人在这里,那就说不清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虽如此,但他明显有些坐不住。
“算了,我先走了。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被人盯着的感觉,还是太不爽了。”
律擎寰招手埋单,然后匆匆离开。
其实,假如只是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他还不至于这么杯弓蛇影。
最重要的是,有一件事,目前只有律擎寰本人知道,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在三天前,他的私人邮箱里多了一封加密邮件,寄件人的地址被技术手段完全抹掉,无法追踪,无法查询。
而邮件的内容,则令律擎寰大吃一惊。
发件人在邮件里罗列了一份很长的时间表,整理得很是仔细,时间和事件对应得都非常准确。
律擎寰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因为,这上面的内容分明就是在向他暗示,在律氏内部有奸细,这个人会将公司和他本人的一些消息,特别是负面消息,非常及时地透露给媒体,再由媒体去继续深入挖掘,等到律氏再去试图进行公关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媒体在爆料冉习习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几乎呈现出一边倒式的批判。
冉习习误以为是律擎寰在抹黑,其实,他是无力回天,没有办法把那些报道给撤回来。所以,当她错怪他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宁可被她误会,也不想再去解释太多。
直到看见邮件的那一刻,律擎寰才明白了,不是他做得不够好,而是身边有家贼。
正因为有了这件事发生在先,所以,一发现有人跟着自己,他马上就走,留下了一头雾水的乔瑞秋。
“神经病啊。”
她嘟囔了一句,也离开了咖啡厅,返回自己的家中。
律擎寰特地兜了一大圈,故意绕远,就是想要看一看,那辆黑色房车是不是跟着自己。
来的时候,他倒是没有留意,但现在有了准备,所以一下子就发现了异样。
果然,他加速,对方也加速,生怕跟丢了一样,他减速,对方也跟着慢下来,以免跟得太紧,被他发现。交替几次之后,律擎寰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这辆车就是跟着自己的。
确定了这一点,律擎寰反而不害怕了,直接回公司。
回到律氏,他刚一走出电梯,艾米丽便匆匆迎了过来,一脸着急:“律先生,你终于回来了。五分钟以后有个会议,我还以为你忘了,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但你都没有接。”
听了她的话,律擎寰才掏出手机,上面的确多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他刚才光顾着那辆车,竟然都没有听见手机在响,大概是太全神贯注了吧。
“你去通知一下,推迟十五分钟,我冲个澡再过去,一身是汗。”
想了想,律擎寰握着手机,低声吩咐道。
艾米丽马上点头:“好的,知道了。律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如果是以前,律擎寰倒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奇怪的,艾米丽是他的助理,跟了他好几年,对待工作一向认真负责,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最重要的是,她不像是那种居心不良的女秘书,总想爬上老板的床。
艾米丽是个拉拉,女同,不喜欢男人,所以,律擎寰觉得自己少了很多麻烦,他一向都很信任这个秘书。
不过,在收到了那封邮件以后,他觉得艾米丽也有几分可疑。
毕竟,只有她是成天跟在自己的身边,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是她出卖自己,出卖公司,那可真是相当容易,一点儿都不难,每天都能找到机会。
“没事,你去通知吧。”
律擎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她点点头,然后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返回办公桌前,动了动鼠标,输入一连串的密码,解锁电脑屏幕。
稍一犹豫,律擎寰还是又一次地登陆了自己的电子邮箱,重新看了一遍那封邮件,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当然,也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艾米丽,他还真的想不出其他人。
正想着,又有一封新邮件进来。
依旧是没有显示发件人地址,律擎寰表情一动,马上点开。
“你想到了吗?”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还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黑色加粗字体,就在屏幕中央,看起来有些刺目。
律擎寰蓦地焦躁起来,他随手拿起鼠标,用力一摔,低声咒骂了几句。
这如果不是一个恶作剧,就是有人在暗中部署着这一切,想要看他做出困兽之斗!
想到这里,律擎寰不由得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眼神: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干的,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
第十七章 内奸的暴露
就在律擎寰弯腰捡起鼠标的一刹那,电脑里又传来一声提示音。〔<〔
又有一封新邮件!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一把按住电脑屏幕,恶狠狠地看了过去。
果然,还是这个匿名地址过来的。
“妈的,你要是敢玩我,我不会饶了你的!”
一向镇定的律擎寰也忍不住爆了粗口,他虽然脾气好,但不代表会随便被人躲在暗处玩得团团转。无论这个匿名爆料的人是存有哪一种心思,但他的做法已经快要惹毛了律擎寰,所以,他的耐性不多。
点开邮件,里面又是寥寥数语。
律擎寰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下去——
对方这一次没有再嘲笑他,而是重新帮他整理了一遍时间线,但比上一次的更加精练,一目了然。
看完之后,律擎寰的心情愈沉重。
他一开始怀疑艾米丽,可又觉得不应该轻易下结论,以免辜负了对方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付出。自己一向都是一个工作狂,连带着,艾米丽也经常在公司加班,很少能够按时下班。
如果真的误会了她,确实伤人家的心。
想了想,律擎寰把双手放在键盘上,犹豫了半天,还是敲下了一行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本以为对方是拒收回复的,没想到,他的回信竟然顺利地了出去。
这倒是令律擎寰一下子激动起来,无论如何,对方是能够看到他的回信的,即便得不到回复,起码他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证明他不是一个胆小如鼠,得到消息以后,连吭声都不敢的懦弱家伙。
几分钟以后,提示音又响起来了。
律擎寰急忙点开,等看清屏幕上的字,他愣了。
那是一个地址,还有一个时间。
今晚九点,一间酒吧。
他飞快地敲下“你是谁”三个字,可系统却显示,送失败了。
很明显,对方只留下时间和地址,坐等他出现,其余的话却不肯再说。
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律擎寰的心中有些拿捏不准,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不必太担心人身安全。但被人这么牵着鼻子走,总归是心里不爽。
一间酒吧的名字就叫做“一间”,老板应该是很有几分冷幽默,所以才起了这样的名字。
位置很好找,就在酒吧街上,从路口拐过去就是。不过,由于门脸不太起眼,如果不留意,可能会擦身而过。律擎寰是第一次来,难免有些小心翼翼,进门后四处张望了一下。
酒吧里人不多,稀稀疏疏的,或许是因为这里遍地都是酒吧,竞争激烈的缘故。
他刚走进来,就有人主动询问:“是律先生吧?请跟我来。”
律擎寰点点头,跟着那人走到酒吧的后门,原来,里面还有一个小院子,不太大,摆了一张藤桌,两把藤椅。
听见声音,坐在其中一把藤椅上的人回过头来,主动开口说道:“你还真的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冒险呢,真让我感到意外啊。好久没见,别来无恙。”
这女人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只是笑容里还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令人有些不适。
律擎寰的确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邱艺白!
自从她大费周章地和嘉皇娱乐解约,开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以后,双方就再无瓜葛,也从来没有业务上的往来。虽然脱离了嘉皇娱乐,不过,因为根基扎实,粉丝众多,邱艺白的演艺事业倒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传闻,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金主,就是那个声名和口碑都不算太好的费牧云,而他就是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她和公司解约的靠山,还拿了上千万来帮她开工作室。
只不过,这些都只是大家的私下议论,两个当事人却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
“真的是好久不见。听说你的新戏下个月就要上映了,到时候我一定让大家多多贡献票房。”
短暂的惊讶之后,律擎寰也冷静了下来,口中说着场面话。
既然邱艺白出现在这里,那么就说明她和那几封电子邮件逃脱不了干系。不管怎么样,他必须弄清楚缘由,不能随便放弃这条重要的线索。
所以,他不仅没有掉头就走,反而还坐了下来。
邱艺白也坐下来,撩了一下头,笑道:“那就多谢你了。这部戏我拍了半年多,基本上不是在村里,就是在镇上,可苦了我。”
她颠覆形象,第一次出演了一个农村妇女,从青年演到老年,时间跨越比较大。剧照和预告片出来之后,很多人都说,邱艺白这一次是突破了自我,值得期待。
律擎寰笑了笑:“付出总会得到回报的。”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还是邱艺白主动帮他倒了一杯茶。
“邮件是我的,也是我把你约到这里来的。你看见是我,是不是又惊讶,又生气?”
她轻轻把茶杯递给律擎寰,低声问道。
月光之下,邱艺白的侧脸很是柔美,她算是内地女星里整容比较成功的例子。虽然已经三十岁了,可她的脸没有僵,也没有垮,就连日常生活中被狗仔跟拍到,面部状态相比于其他女艺人,也好了太多。
不过,此时此刻,律擎寰顾不上欣赏美女,只是伸手接过邱艺白递过来的茶杯。
“既然你让我出来,那就说明,你想告诉我这件事。”
他抿了一口,直奔主题。
“好。”
邱艺白点了点头,直视着律擎寰的双眼,语气笃定:“这个人就是你公司里的员工,或许你和她不是很熟悉,但她却对你十分了解。甚至可以说,你每天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一听这话,律擎寰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里冒出来了一个名字。
哪知道,邱艺白好像看穿了他似的,立即摇了摇头。
“不,不是艾米丽。我猜你一定最先怀疑她,所以,我才了第二封邮件,问你知不知道是谁。”
她笑了笑,见律擎寰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决定不再卖关子。
“我说过了,这个人很了解你,也很了解公司的情况。但是,了解不代表一定要每天都和你打交道,也不代表一定会和你有直接接触。好了,我直接告诉你吧,这个人是海伦。广告部的海伦,你还有印象吗?”
邱艺白歪了歪头,继续欣赏着律擎寰脸上的表情。
能够让一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表现得无比吃惊,对她来说,也不失为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海伦?那不是……”
律擎寰在大脑中飞快地搜索着这个名字,正如邱艺白所说的,其实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并不深刻,但仔细回忆一番,他想到了,海伦就是艾米丽的女朋友!
“没错,就是艾米丽的女朋友,她俩都是拉拉,是一对儿。而且,据我所知,是海伦先追的艾米丽。我还打听过,海伦似乎是个双性恋,她喜欢女人,但其实也不那么排斥男人,艾米丽并不知道这一点,对她很忠贞,也很爱她。”
邱艺白冷静地说道。
律擎寰露出困惑的表情,他沉思片刻,还是摇摇头:“我不明白。我不是不明白她是怎么样得到消息的,肯定是艾米丽无意间透露给她的,又或者是她主动套话,问出来的。我不明白的是,她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
她托着腮,喝了一口茶,徐徐说道:“这个海伦没什么节操的,一开始,她是把嘉皇娱乐的一些消息卖给娱记,拿到一些好处。包括上一次我和律擎宇在公司里生冲突,其实也是她爆料出去的,得到了几万块。”
顿了顿,邱艺白又开口:“这个新闻出来以后,对我的影响很大,甚至可以是我出道这么久以来,最大的一个负面消息。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我当时就觉得,如果没有内部人士通风报信,消息不可能那么快就捅出去。所以,我一直在查,终于被我查到了。”
到底是有钱好办事,娱记可以通过给海伦钱,拿到消息,同样的,邱艺白也可以拿更多的钱,把这个内奸给找出来。
“我不明白,你知道是她之后,为什么要告诉我?”
律擎寰的商人本色再次流露出来,他觉得,假如邱艺白抓到了爆自己黑料的人,那她就应该直接去对付海伦,为什么一定要大费周章地找上自己呢。
“你是真傻,还是在跟我装傻?我已经把证据都给你整理出来了,她不止出卖了我一个人,她还把消息卖给了战行川。我知道是她做的以后,就找人窃听了她的手机。这女人很聪明,她有好几部手机,跟不同的人联系就用不同的手机,原本我只是想查一下她到底捅了我几刀子,没想到她还捅了你好几刀!”
说完,邱艺白掏出一张清单,上面罗列着几通通话记录,一方是战行川的号码,一方则是海伦的一个号码,不常用,应该是她的小号。
“你难道没有留意到通话的时间吗?第一通电话是在竞标开始前的一个月,然后基本上保持着一周一次,一次十分钟的频率。你猜猜看,这十分钟里,他们会说什么,难道是谈情说爱吗?”
她冷笑着,把那张纸往桌上一拍,藤桌都跟着摇晃了几下。
第十八章 里应外合
纯聊天?
不可能。〈? ? [
这就跟一男一女去酒店开房,盖着棉被讨论人生一样,根本就是扯淡。
两家公司处于竞争状态,其中一家公司的部门职员,居然能够和另一家公司的老总直接对话,这其中假如没有什么猫腻,说出去,恐怕连三岁的孩子都不会相信。
所以,也不怪邱艺白声色俱厉,严肃地提醒着律擎寰。
她被黑,最多算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再抖落给娱乐记者,这一行就是这样,别管红还是黑,只要能上头条就行。所以,海伦的做法也不完全都造成了恶劣的结果,起码,邱艺白并没有从一线女星的位置上滑下来,反而在这条路上越走越顺了。
倒是出卖公司内部消息,给竞争对手通风报信之类的事情,就显得严重多了。
律擎寰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有想到,日防夜防,居然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而且,他之前压根也没有想到,这个海伦和艾米丽在一起,很有可能是存有目的的。
也就是说,对方一开始就是看中了他和艾米丽之间的工作关系,进而再进行接近!
作为一对小情侣,艾米丽和海伦私下里肯定会偷偷交流,包括工作时间内,暗中微信也是很正常的。所以,海伦基本上就成了第二个艾米丽,对律擎寰每天在公司里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你打算怎么处理?直接和她挑明,还是去找战行川开撕?”
邱艺白斜眼问道,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到底是女人,一遇到不合,第一反应就是找到对方去撕逼。
律擎寰沉思片刻,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证据倒是有了,不过,我不想这么直接。再说,艾米丽在我手下做了好几年,一直任劳任怨,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万一我把事情搞大,她又该怎么在公司里自处呢?我可不想再去费尽心力找一个合格的秘书和助理,她可是一人身兼两职呢。”
一听这话,邱艺白自觉讨了个没趣,她没好气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根本就是在多管闲事了呗?假如我不把这些事情查出来,大家相安无事,你也不会少了个得心应手的助理。好好好,是我吃饱了撑的,你慢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东西,站起来就要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
律擎寰急忙起身,伸手拦住她,他皱着眉头,主动解释道:“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我的意思是,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但尽量避免打草惊蛇。这个海伦可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她的背后说不定还有主使者,如果只是单独把她揪出来,也许后患无穷。”
他也不是在耸人听闻,嘉皇娱乐的广告部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部门,而海伦却能在公司里顺顺利利地一做几年,如果她没有手腕,或者有人在帮她,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就是你的事了。说实话,律擎寰,我是真的对你心动过,要不然,你以为我会管这些破事儿?”
邱艺白的声音忽然低下去,语气也万分哀戚。
在人前演戏久了,以至于真的抒情感的时候,也带了几分虚假的感觉。
可他相信,她没有说谎。
当初,邱艺白就是因为个人原因,才毅然决然地带着自己的经纪人跳槽到嘉皇娱乐。
虽然嘉皇娱乐的确比她的老东家要财力雄厚,资源丰富,但她也是因为想要离律擎寰近一些,再近一些,哪怕只要借着工作之便,多和他相处几分钟也是好的。
“我知道。但是……谢谢你。”
律擎寰垂下眼睛,低低说了一句。
他没有说其他的话,只“谢谢你”一句就够了。
谢谢你喜欢我。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他想,邱艺白肯定是懂得的。
果不其然,只见她狠狠地咬住嘴唇,眼底蓦地浮出一丝水光。几秒钟以后,邱艺白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硬是把想要哭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不瞒你说,这么多年来,只要是我邱艺白看中的男人,就没有拿不下来的,却只有两个人除外。一个是战行川,一个是你,偏偏,你们两个人都和那个女人有关。有时候想想,我也真是挺不甘心的。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律擎寰,我这次帮你,不求你回报我什么,也不求你感谢我,我今天能见你一面,心里踏实了很多。我真傻……”
说完,她苦笑一声,犹豫了片刻,邱艺白还是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律擎寰的脸颊,很快又把手缩了回去。
这一次,律擎寰没有闪躲。
他知道,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就尽量别再伤害她。
长出一口气,邱艺白调整好了情绪,她拢了拢头,淡笑起来:“费牧云向我求婚了,就在他新买的私人游艇上,鸽子蛋果然好美,我一看见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边说边笑,倒是有几分得意。
能嫁给费牧云,是多少女人渴盼着的,就算他的口碑不是太好,但起码他的钱是真的。
而钱,是无所谓干净,还是脏的。
律擎寰皱了皱眉头:“听说,费牧云之前结过一次婚,他的前妻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你确定,他们都断干净了?”
邱艺白笑得更欢:“别为我瞎操心了,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我呢,在圈子里打滚了也有小十年,什么人什么鬼我没有见过?我不敢说自己只占便宜不吃亏,不过在大事上,我还不算太糊涂。至于婚礼嘛,我就不邀请你了,想来你也不会愿意去的。”
被她说中,律擎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我送你吧。”
他看了一眼时间,主动说道。
“不用了,司机和助理都在外面等我。其实我也挺冒险的,万一被拍到,明天又要上头条。求婚的消息我暂时还没有公布,要等到下个月的新戏上映之前,炒炒热度,所以最近必须小心一点。我走了,再见。”
向律擎寰挥了挥手,邱艺白这一次真的走了,她走得潇洒,并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看着她的背影,他忽然明白了一句话。
她们都是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假如他当初真的和邱艺白假戏真做,培养出感情来,或许,现在连儿女都满地跑了。不像现在,他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吃饭睡觉,永远只有自己。
律擎宇最近愈行踪不定,连丹尼尔都说不上来他每天在哪儿。
除了工作,他的私人时间一律不允许助理和经纪人跟着,只要有人跟着,他就会暴躁得骂人。
类似的情况生几次之后,小助理们都被骂哭了,谁也不愿意再往枪口上撞,纷纷跑去向丹尼尔求助。丹尼尔也不敢得罪律擎宇,只能再去找律擎寰,反正是一个推一个,生怕惹到这个脾气愈乖张的大明星。
等到邱艺白走后,律擎寰重新坐了下来,拿着那张通话记录单,微微出神。
原来,不只是他找了间谍,反过来,战行川其实也一样,在律氏安插了眼线。
而且,这个眼线还埋得够深,藏得够好。假如不是海伦这个女人太贪心,想要甘蔗两头吃,结果不小心惹上了邱艺白,恐怕她的身份也不会这么快就暴露。
“该死的,战行川,你以为我就真的拿你没有办法吗?”
低低咒骂了一句,律擎寰用力攥紧那张纸。
他离开了酒吧,驱车再次前往乔瑞秋的公寓。
这一次,律擎寰压根连电话都没有打,因为他知道,乔瑞秋肯定会在家。这么晚了,她一个孕妇,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还能去哪里。
他按响门铃,果然,乔瑞秋很快就过来应门了。
一见到来人是律擎寰,她有些怔忡,可马上就拉下了脸色,语气很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又有什么事?有事不能白天说嘛?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他不为所动,直接往门里走。
乔瑞秋无奈地关上房门,连声追问道:“律擎寰,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是你说不出来,我可真的不会给你留面子,我让保安上来把你带走!”
律擎寰转过身来,瞥了她一眼,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你认不认识海伦这个人?”
她明显疑惑:“海伦是谁?”
看她的样子,如果不是演技太好,伪装太棒,那就是真的不认识了。
想了想,律擎寰又说道:“海伦是我公司广告部的一个员工,她和我的助理艾米丽是一对同性恋人。我现在手上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她是战行川放在我公司里的一个内奸,也就是说,她会定期把律氏的情况向战行川进行汇报。”
乔瑞秋也十分惊讶,张了张嘴。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眉毛一立:“那你和我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你公司里有内奸,你跑来找我做什么?”
听着她凶巴巴的语气,律擎寰冷笑一声:“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我原本还以为,你,海伦,战行川,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们分工明确,里应外合,配合得十分默契呢!”
第十九章 好多的把柄
在律擎寰来之前,乔瑞秋就觉得腰有些酸,所以才一直没有去洗澡。(
平时每天的这个时候,她差不多都已经准备睡了,今天正难受着,他又上门来兴师问罪,乔瑞秋的火气顿时蹭蹭直冒,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满口喷粪的男人给碎尸万段。
她用手叉着腰,以此来托着酸痛的腰,于是泼妇气势顿时就出来了。
“姓律的,你是不是脑袋拉稀了?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什么海伦,什么艾米丽,关我屁事?律擎寰,你可别变得跟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也难怪乔瑞秋说话粗俗,身为一个独居的孕妇,压力不是一点半点的大,不只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她本来今天晚上就不舒服,偏偏律擎寰还非要来触她的霉头,所以她索性直接开口大骂。
被她骂得一愣,律擎寰也没有想到,这女人一张嘴就是这么难听的话。
不过,这是不是也可以解释为,她在心虚,所以先制人?
这么一想,律擎寰也立即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既然不是,那就不是,你干嘛这么激动?还是说,你有些什么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害怕我提起?”
听他这么一说,乔瑞秋更加愤怒,她两手握拳,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动手。
“你这是诽谤!我可以去告你!你自己识人不清,被人耍了,居然跑到我这里来大呼小叫,我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怪不得你赢不过战行川,还被人家给玩了!”
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律擎寰本来对战行川就有个心结,此刻听到她这么讥讽自己,不由得怒气翻涌。
碍于乔瑞秋是个女人,而且还怀孕了,他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拼命咽下这口气。
“呵,果然是怀了人家的孩子,连立场都变了。我看你这是铁了心要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也是,你肚子里的这块肉,应该能让你们母子后半生都无忧了。”
顿了顿,律擎寰又说道:“战行川这个白痴,好不容易才从虞幼薇的手上拿回了公司的股份,看来,这一次又要便宜你了。我真是太小瞧你了,当初答应和你合作,是我的错。”
见他一再误会,乔瑞秋也懒得解释,何况,他越是搞不清楚状况,对自己就越是有利,不是吗?
所以,她压根就不把真相告诉他,随便他怎么去想。
“你的这些废话说完了没有?说完就马上滚!再不走的话,我就真的让保安上来赶人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管,说不定你也能享受一把上头条的感觉!”
这里是高级公寓,据说住了不少小明星,或者有钱人的二奶,门口保不齐就有二十四小时蹲守的狗仔。
万一真的把事情搞大,还真的有可能被拍到。
那样的话,那些狗仔说不定会为了点击率,而编造出不知道怎么耸人听闻的八卦来。
深夜,高级公寓,孤男寡女,大肚子孕妇……想想,每一个元素都是猛料!
乔瑞秋不是在吓唬他,律擎寰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也不得不忌惮一些。
“那好,我长话短说。既然海伦是战行川放在我眼皮底下的人,那关于竞标的事情,她肯定也有参与其中。我不管你采用什么办法,你找机会去套一下战行川的话,看他怎么说。一个海伦,不足以成事,我相信她的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
就像律擎寰所说,他才不相信海伦凭着自己的本事,就能搭上战行川,这其中一定会有人牵线搭桥。
“你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查,凭什么指使我?你以为你是谁?”
乔瑞秋冷笑一声,想也不想地拒绝。
早就料到她不会痛痛快快地答应,律擎寰早有准备,他也冷笑起来,嘴角多了一丝嗜血的笑容:“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里有你犯罪的证据。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了给乔言讷的公司找门路,可是贿赂了不少人,虽然那些证据搜集起来不容易,但我也找了七七八八。再加上你偷了战氏的商业资料,两条罪状加起来,你觉得监狱里的饭会不会更美味一些?”
“你!你太卑鄙了!我去偷资料,还不是为了帮你?”
乔瑞秋气得浑身哆嗦起来,她没有想到,一向只有自己要挟别人,今天居然也尝到了这个滋味儿。
见她着急,律擎寰不咸不淡地继续开口:“这还不止呢,刘雨哲这个人,你听着耳熟吗?唔,我也很好奇,你们做过的那些事,能不能成为司法界的一个特殊例子,毕竟这种犯罪也实在太少了,公众更有可能是闻所未闻……”
乍一听到他说起刘雨哲,乔瑞秋的脸色一白,冷汗顺着鬓角,涔涔流下。
她有多少年没想起刘雨哲了?起码也有好几年了,记忆都出现了自我修复,不愿意主动去想起来。没想到,律擎寰居然抓住了这个细小的线索,竟然把刘雨哲给挖了出来!
“你、你是……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没有……没有几个人知道……”
而且,刘雨哲拿了她的好处,一家三口都已经移民海外,他本人也一再进修,拿到当地的行医执照,在当地开了一家私人诊所,据说很受华人圈子的好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所以,乔瑞秋相信,这绝对不是刘雨哲自己主动抖落出来的。
看她的反应,律擎寰就相信,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很简单,我早就认识给虞幼薇辩护的那个律师,开庭之后不久,我找了个机会请他吃饭。他喝了酒以后,说话就没有那么谨慎了,他告诉我,虞幼薇跟他私下里说过一个医生,她的情绪当时也是比较激动的,说起话来语无伦次,不过由于和案情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也就没有继续追查。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所以就下了一点点的力气……”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无足重轻的人,居然也曾起到了关键作用!
“所以,我手上现在有很多你的把柄。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你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利。看在你是孕妇的面子上,我不逼你,我给你一点时间。”
说完这些,律擎寰抬脚就走。
“等等!我打听过,战行川最近根本就没有去公司,谁知道他在哪里?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我怎么去打探消息?”
自从接到波尼·克尔斯的电话以后,乔瑞秋也多了个心眼儿,私下里去打听了一下战氏最近的情况。
结果,她得到的消息是,战氏一切正常,但作为公司老总的战行川却似乎放了长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公司了,连每月一次的例会都缺席,不知道去了哪里。
对此,大家私下里也有各种传闻,有人说他能够扳倒虞幼薇,是受了高人指点,所以在事成之后,专门去答谢高人。还有人说,他一定是带着美女去国外度假,就像是乔言讷那样的,又怕被国内的记者拍到,所以刻意低调。
总之,各种谣言都有。
关于这些,律擎寰其实多少也有一些耳闻。
他转过身来,看向乔瑞秋,一挑眉毛:“你真的不知道?”
她恨声道:“谁骗你了?”
如果不是被他抓住了小辫子,她绝对不会这么伏低做小。
看起来,她说的是真的。
“这么说的话,战行川现在在哪儿,还真成了一个谜团。”
乔瑞秋终于忍不住,低吼道:“你说完了吧?说完就赶紧滚!还有,你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如果你还跑到我家里来,我就直接报警!”
这是她的小窝,也是目前来说,令她唯一有安全感的地方。
律擎寰今晚的侵入,令乔瑞秋敏感脆弱的神经已经到了极端紧绷的地步。
他走后,她疯狂地给家政公司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派人来做清洁,因为家里多了陌生人的气息,令乔瑞秋已经到了就快无法呼吸的地步。她给自己洗了两遍澡,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最后把律擎寰踩过的地毯都丢到了水池里。
折腾到快天亮,乔瑞秋总算躺到了床上。
她一想到他的话,心里顿时又恨,又害怕。
在她看来,冉习习不足为惧,她一向没有什么本事,但战行川就不一样了。尤其,现在虞幼薇已经被绳之以法,自己和刘雨哲的事情万一捅出去,战行川肯定会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她的头上。
而且,她当初在医院里伪装成护士,偷孩子的一幕,他可是亲眼看见的。
以前不追究,不代表一直不追究……乔瑞秋越想越害怕,不禁裹严实了被子,在里面瑟瑟抖起来。
离开了乔瑞秋的公寓,律擎寰也一直在思考同一个问题:战行川在哪里,在做什么,他一向不休假,十年如一日,号称工作狂人,这么多年来只在结婚的时候象征性地休息了几天。
如果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肯定不会放下工作。
难道是,冉习习出事了?律擎寰不由得担心起来,不过,他很快又否决了这个猜想,因为他知道,冉习习现在人在法国,就在波尼·克尔斯的眼皮底下,有他罩着,轻易不会出现问题。
难道是,他自己出事了?律擎寰大胆猜测着,然后派人去查。
第二十章 心里也有点慌
不只是律擎寰,除了他以外,很多人都在打听战行川的下落。
他虽然一向都不是一个特别高调的人,但毕竟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一段时间不露面,又推掉了大大小小的应酬,还是难免会令大家浮想联翩的。
不过,很快,又有人表示,战行川是在陪孩子。据说,他的孩子和一般的小孩不太一样,好像有自闭倾向。
消息一出,大家也纷纷表示理解,这件事总算是稍微压下去了一些。
午休的时候,容谦一直追在孔妙妙的屁股后面问个不停:“行川为什么要我放出这个消息?他最近到底在干嘛?还有,我们都快结婚了,你什么时候开始休假?”
她忙了一上午,头昏脑涨,连午饭也没有好好吃,只想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下午还要继续开会。而现在,容谦却像是一只鸭子一样,在耳边聒噪个不停,孔妙妙终于受不了了,做了个“停”的手势,大喊道:“闭嘴!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容谦急忙收声,讪讪地看着她。
看着他可怜的表情,孔妙妙只好叹气道:“我不知道。他给我打电话,让我这么做,那我就照做了。除非他联系我,否则他的手机是打不通的。从法国回来之后就这样了,好像很受打击似的,我在想,是不是他和习习彻底玩完了,导致他元气大伤,连公司都不想来了。”
从他开始休假开始,战行川的手机就是关机状态,除非他要主动联系孔妙妙。
听了她的话,身为男人的容谦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你的意思是,他因为失恋,所以闭门谢客,谁也不搭理,连公司也不来了?”
孔妙妙倒是没觉得哪里说不通,她点点头:“对啊,他的人生本来也没有啥挫折,一向都顺风顺水的,现在老婆没了,孩子又不在身边,难道这还不算是大事吗?”
可容谦还是感到不对:“话是没错,但是,我们认识他这么久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性格啊……”
他的啰里啰嗦终于引起了孔妙妙的不悦,她一把拿起抱枕,不由分说地倒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对容谦下了逐客令:“我要午睡,你自便吧。”
容谦几乎要哭出声来:“老婆,我也是忙了一上午,专门赶来看你的,你吃饭的时候不看我,现在又要午睡,晚上还得加班,就不能分我一点儿时间吗?”
闻言,孔妙妙不安地动了动小腿,哼了一声。
说起来,她也的确是冷落容谦好多天了,昨晚她一察觉到他爬上了床,立即闭紧双眼,缩在被子里,假装睡着了。他很不老实地折腾了她一会儿,见她实在没有反应,这才悻悻地翻身睡了。
一见有戏,容谦马上确定房门是否反锁,窗帘是否拉好,然后才一个饿虎扑食,朝她狞笑着压了过去。
办公室,午休,沙发,全部解锁。
一小时以后,一脸餍足表情的容谦志得意满地离开了孔妙妙的办公室,留下一个双目失神,头发凌乱,双腿无力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摸着那条已经被他撕得破破烂烂的丝袜,无奈地低声咒骂着。
虽然解了馋,不过容谦的思考能力还在,并没有随着自己的子子孙孙们一起排出体外。
他坐在车里想了想,直觉里感到战行川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又不肯说。
作为多年的朋友,他太了解这个人了,比谁都要面子,比谁都乐意死撑,一旦心里藏事,那指不定会埋上多久。就好比他和战励明的关系,要不是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战行川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本着曲线救国的原则,容谦弄到了冉习习的手机号码,当然没经过孔妙妙的手,以免她又要问东问西。
“容谦?好久不见,你和妙妙好吗?婚礼日期定下来没有?”
一听到容谦的声音,冉习习非常意外,但也有几分小激动,连忙询问着他们两个人的近况。
容谦和她随意地聊了几句,直奔主题:“习习,行川上次去巴黎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情?”
冉习习意外受伤,知道真正内情的人很少,而且,她和战行川也在这件事上很有默契,一致选择了对外人闭口不提,所以,国内的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飞到国外。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这边临时有事,那几天没有人帮我带孩子,所以他就过来了,带了几天睿睿。”
顿了顿,冉习习又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很清楚,容谦做事一向谨慎,他主动跑来给自己打电话,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而且,他又拐弯抹角地向自己打听和战行川有关的事情,冉习习不傻,一听就觉得有问题。
“我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行川已经有好一阵子不来公司了,说是想要休息,公司的事情现在都是妙妙在帮他打点着,虽然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妙妙说,行川之前答应过她,下个月婚礼一结束后,他就给她放假,到时候他也会回公司。”
听了容谦后半段的话,冉习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也没什么问题啊,而且他也说了,等你们休婚假的时候,他就回公司。我想,也可能是他觉得倦了,毕竟这十年来,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再加上那几桩案子,正常人都会心力交瘁的,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想休息是正常的。”
她的话听起来也不无道理,而且,如果两个人在法国期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想必冉习习听说了以后,也不会是这种反应。
思来想去,容谦不禁隐约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就在他准备结束这通电话的时候,冉习习又开口了:“话虽如此,可是……容谦,不瞒你说,我的心里也有点慌。他走的时候,那个背影,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她越说越难受,不愿意再说下去。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是很准的,惊人的准。
“什么也别说了,习习,你忙完之后,赶快回中海吧。有些事情,我们几个人坐下来当面研究,总比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强。我和妙妙等着你,还有睿睿,早点儿回来。”
容谦知道她最近在忙正事,劝了几句之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匆匆挂断。
倒是冉习习的心被这一通电话搅得七上八下的,她刚把作品交给导师,目前还没有得到回复。如果导师那边给出的意见是可以,那她就不需要再留在巴黎,可以准备返程回美国。但如果不行的话,那就还得抓紧时间,利用截止日期前的最后一点时间,重新完成作品。
如果是之前,冉习习倒是不担心,大不了就重来,时间还够。
可现在,她却无比希望能够通过导师的那一关,早一点忙完,就意味着可以早一点回中海。
“妈妈,你答应我的,交完作业带我去吃好吃的。”
战睿珏见冉习习拿着手机愣神了好半天,脸色怪怪的,急忙跑过来,摇着她的手臂。
他的心思可灵着呢,妈妈忙完了,就意味着空闲时间变多了,自己要是不赶快缠住她,霸占着她,谁知道又会被谁给抢走,到时候恐怕连哭都来不及。
“我没忘啊,不过,我得先去一趟医院。”
冉习习对着镜子,照了照受伤的地方,那里的肉已经长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道颜色稍浅的疤痕。其实,按照她的想法,也无所谓什么除疤不除疤的,但阿曼达和波尼·克尔斯的态度都很坚决,认为脖子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还是不要留下瑕疵为好。
所以,她打算趁着这几天,一边等导师的答复,一边去做一下除疤美容。
“我去换衣服!”
小家伙立即跑向卧室,欢呼着。
和医生商量好了具体的时间,冉习习去办理术前手续,她正在填着单子,一个护士走了过来,打量了她好几眼,好像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认错人。
冉习习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也抬起头来,朝那个护士笑了笑。
护士确定是她,也笑了笑。
犹豫了几秒,护士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我认识你,你是有一次颈部受伤,送来急诊的。”
冉习习点点头:“是我,我的伤口已经好了呢,今天先预约,过几天再来做除疤手术。”
说完,她挥了挥手中的签字笔。
护士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冉习习也好奇起来,不由得追问道。
难道是,自己的病情还有什么内幕?
“之前有个男人从国外飞来看你,他很关心你,你们是好朋友?”
护士小心翼翼地问道。
冉习习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说的不是波尼·克尔斯,而是战行川。
摇了摇头,她笑着解释道:“他是我的前夫,是我儿子的爸爸,我们已经离婚了。”
对着别人说出这些事实,对冉习习来说,其实已经不太再有心痛的感觉了。原来,时间真是一剂良方,只要服下它,多深的伤口都能慢慢愈合。
第二十一章 回国
一听这话,护士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
她好像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因为冉习习的话,又改变了主意一样,愈支支吾吾起来。
倒是冉习习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她完全停下了写字的动作,用手支着桌面,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我感觉你好像有话要和我说似的,为什么又不说了呢?”
护士看着她充满不解的眼睛,刚要说话,忽然察觉到护士服的下摆被人拽了拽。
“姐姐,你的夹掉了。”
战睿珏的手上正举着一枚很小巧的黑色夹,那是护士们平时用来别住头和护士帽的,他刚从自动售卖机那里回来,刚一低头,就捡到了一枚夹。
夹是在护士的脚边,他猜,应该是她的。
冉习习把他的话翻译给护士听,护士被那一句“姐姐”给甜到了心里。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不管是年轻还是年老,女人们都喜欢被人往年轻里叫。这个护士比冉习习才小了几岁,战睿珏却喊她“姐姐”,可把她高兴坏了。
“啊,谢谢你。这是……你的儿子?”
见战睿珏也是一副东方面孔,又一脸乖巧地站在冉习习的身边,护士接过夹,轻声道谢,然后大胆猜测着。
自豪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冉习习点点头:“是啊,这是我儿子。哦,你刚才说的那个男人,就是他爸爸。”
护士怔了怔,像是下了狠心一样,对她低声说道:“女士,我们能不能去那边聊几句?”
说完,她指了指走廊的尽头。
冉习习顺着她的手看了一眼,虽然满心狐疑,但还是牵起了战睿珏的手,和护士向一旁无人的走廊深处走去。
“睿睿,你站在这里等我,乖乖吃巧克力棒,有事喊我。记住,不许乱走,也不许随便和陌生人讲话。”
冉习习叮嘱了几句,不过,最后一句话,基本上是多余的。别说是陌生人了,就算是家里人,只要战睿珏不想,他也不会说一个字的。说完,她和护士走到消防通道的一扇门后,低声交谈着。
几分钟以后,护士率先推开门,左右看了看,然后快步离开了。
战睿珏吮着巧克力棒,踮脚向门后看了看,可惜那扇门是虚掩着的,他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里面。
又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见到冉习习走出来,战睿珏的心里不禁害怕极了,他用力吞下手里的零食,然后跑了过去。
“妈妈……”
嘴角还沾着融化的巧克力酱,战睿珏用小胖手胡乱地抹了两把,反而都抹到脸颊上了,像只小花猫。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用力推开那扇门,终于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找到了坐在地上的冉习习。
她的两条腿一条曲着,一条随意地伸着,姿势很奇怪,好像是站不稳,跌坐在地上一样。
而且,由于她一直耷拉着脑袋,长垂下来,乍一看起来好像贞子。
战睿珏不知道贞子是谁,可这样的情景还是把他给吓坏了。
他带着哭腔,跑到冉习习的身边,使劲推了她几下,口中喊道:“妈妈!妈妈不坐地上!屁屁冷!要嘘嘘!”
以前,他偶尔坐在地上玩,冉习习就是这么说他的,战睿珏倒是记住了那几句话。
可惜的是,即便听了儿子的话,她还是不为所动。
最后,战睿珏急坏了,哇哇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倒是很有作用,终于把冉习习的魂儿给哭回来了,她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吃力地抬起头,确定了真的是睿睿在哭,而不是自己的幻觉。
冉习习快地用手把头拢起来,然后站起身,一把搂住了哭得直抽噎的儿子。
“对不起,妈妈吓到睿睿了……是我不好,我向睿睿道歉……”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连话似乎都说不利索了,断断续续的。
战睿珏虽然还是不明白生了什么,但看见冉习习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于是也马上止住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冉习习抬起手,帮他把脸上的眼泪抹掉。
借着微弱的光亮,她看见了他糊在脸上的巧克力酱,那样子看起来又是可笑,又是可怜,冉习习一时间心头百味杂陈,大颗大颗的眼泪直直落了下来。
见她居然也哭了,战睿珏连忙做着保证:“我以后不吃巧克力啦!你让我刷牙,我就去刷。妈妈,你别哭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吃了糖以后还不爱刷牙的坏习惯气到了妈妈,才把她给惹哭了的。
冉习习抱紧他,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她拉着战睿珏走出去,直接离开医院。
“妈妈,你没填完预约单。”
一直走到医院的大门,战睿珏忍不住了,小声提醒道。
冉习习轻轻地动了动嘴唇:“我知道,这次先不做了,以后再做吧。睿睿,你想不想回中海呢?”
战睿珏停下脚步,更加疑惑:“老师说妈妈的作业合格了吗?”
这些天来,冉习习一直告诉他,自己也在做作业,所以才不能每天陪着他,就像是幼儿园里张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样,每个人都要按时完成,还要拿给老师看,合格了才可以。
所以,战睿珏倒是记得清楚。
被他这么一问,冉习习立即愣了一下,是啊,自己忙碌了将近半年,就是为了能够得到业内大拿的肯定。尤其,这一次的毕业展览,她真的是拼了半条命,每天不是穿梭在街头和影棚内进行拍摄,就是在暗房一连几个钟头去冲洗底片,其中的辛苦,鲜有人知。
“不知道。你帮妈妈祈祷一下,也许就有好消息。”
她努力扯动嘴角,朝儿子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和他一起回家。
虽然人小,可战睿珏的脑子却不笨,他留意到,从医院回来以后,冉习习就特别的不对劲儿。
总体表现为,听不见别人说话,她自己也不说话,而且她的表情总是呆愣愣的,事情做一半,就会走神,切菜的时候,甚至举着菜刀就要去割自己的手指头,幸好被他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大喊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我们今天吃披萨,我去订外卖。”
丢了菜刀,冉习习解下围裙,向客厅走去,拿起电话来,叫了外卖。
好不容易哄睡了战睿珏,她一个人抱着笔记本,蜷缩在沙上。
想到护士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冉习习开始试着在搜索引擎里敲下一个又一个的关键词,看看能够搜索出来什么样的信息。网页一个个地被她点开,又一个个地被她叉掉,她越看越害怕,越看越睡意全无。
“因为他没有在我们这里进行更为详细的检查,所以连医生都拿捏不准,不敢贸然给出结论。但是,根据我们的一些临床治疗经验,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如果方便的话,你应该尽快求证一下,也要说服他去接受全面的检查和治疗。我感觉他……好像不是很配合的样子,也许是从情感上难以接受吧。”
护士的话,令冉习习勾起回忆,想到了圣诞夜那一晚。
那一晚,他们差一点就擦枪走火了,最后,是因为战行川临时感觉到不舒服,还流了鼻血,一切才戛然而止。
本以为只是小意外,现在想来,也许那个时候就早有预兆了……
她马上关掉全部的网页,直接购买机票。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必须带着战睿珏回一趟中海,要不然的话,她想,自己很难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这么浑浑噩噩,保不齐哪天反而会出了事,说不定还会连累孩子。
等到战睿珏睡醒,就看见了客厅中央放着一个小行李箱,是他的,已经收拾好了。
冉习习熬了一个通宵,眼睛微红,正在往餐桌上端着早饭。
“睿睿,洗脸刷牙,然后吃饭。吃完饭,我们去机场,回中海找爸爸。”
她尽量平静地开口说道,暂时还不想吓到他。
战睿珏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跳了起来,冲进卫生间。
母子二人轻装上阵,行李很少,直奔机场。
候机的时候,冉习习一直在用手机刷新自己的邮箱,可惜,除了偶尔涌进来的垃圾广告,导师的回复却一直没有到来。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任性,还不知道作品有没有通过,就这么回国。万一不合格,她连再重新去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那些专业的摄影器材太沉重,托运也不方便,冉习习索性没有带上,全都放在公寓的保险箱里,锁起来了。
“妈妈,爸爸会不会大吃一惊?我要吓他。”
战睿珏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放在嘴边,口中嗷呜一声,模仿着老虎的样子。
看着儿子不谙世事的天真样子,冉习习在心中无声叹气,把他抱紧在自己的怀中。
排队登机,找到座位,给战睿珏系好了安全带,叮嘱他乖乖坐好,冉习习自己也坐好,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
就在屏幕渐渐地暗下去,冉习习的心也沉下去的那一刹那,“叮”一声,有新邮件进来了。
她的手抖了一下,看见了导师的名字,急忙快点开。
第二十二章 下落不明
导师的回复不长,只有三两行字而已。〈? ? [
不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冉习习激动得只想哭。
倒是坐在一旁的战睿珏皱了皱眉头,细声细气地开口哼道:“妈妈,你掐着我的手臂,我好痛。”
她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了儿子的手臂上,还在用力掐着,看样子,应该是自己刚刚的情绪太激动导致的。
看着几枚指甲在小肉胳膊上留下的半月形痕迹,冉习习心疼得不得了,急忙俯身,吹了好几口。
“好了,不痛了。”
战睿珏倒是十分大度,挥了挥手臂,表示没事了。
“妈妈很高兴,因为导师说,妈妈的作业已经合格了,不用再做了!”
冉习习捧起儿子的小脸,在他的鼻尖上啾了一口。
听了她的话,战睿珏也高兴极了,学着她的样子,也在冉习习的鼻尖上啾了一口:“所以,我们要回去找爸爸庆祝吗?那,可不可以买一个大蛋糕庆祝?”
说到后面,他自己先不好意思。
听到儿子还惦记着战行川,冉习习的喜悦不禁一点点地消失了。
根据容谦在电话里提供的信息,她知道,他和孔妙妙都不知道战行川的下落,而战行川有限的那么几次和孔妙妙的联系,也都是他主动打给她,属于单线联系。
虽然自己的做法十分贸然,可是,除了赶回中海,冉习习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多大的蛋糕算大蛋糕?如果爸爸同意,那我也只好同意了,你就记得吃,小馋猫。”
看着儿子一脸期待的表情,冉习习不忍拒绝,伸手点了点他的脑门。
战睿珏嘻嘻地笑:“太好了,我是小馋猫,喵喵是小馋狗,我们是好朋友!”
离开家这么久,他时常念叨着那条宝贝宠物狗。
飞机缓缓地升入天空,战睿珏低头玩着psp,甚是乖巧,冉习习也在小桌板上放了几张纸,手里拿着一根铅笔,随意涂抹着,只是会时不时地走神。
等她反应过来,才现自己竟然随手画了战行川的头像。
“爸爸现在没有这么胖,要再瘦一点。”
战睿珏把脑袋凑过来,砸吧着嘴,给出指导意见。
冉习习哑然,是啊,他现在比起几年前,的确是有一点变瘦了,可能是因为三餐不规律的缘故,要么饿着,要么撑着,导致消化不好,体重也跟着下降。
“嗯,我知道了。”
她随手将那张纸倒扣过去,不想再看。
虽然也坐了好几次国际航班,但战睿珏毕竟太小,没过几个小时就撑不住了,冉习习只好哄他睡觉。等他睡着,她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再加上一夜未睡,她裹着毯子,也睡了过去。
睡着的时间总是特别的快,母子二人再醒过来的时候,距离中海已然不远。
这一次回来,她没有像上一次那么激动。
冉习习正看着窗外,手机震了一下。国际航班有无线网络,她也没有关机,于是拿起来看看,现是波尼·克尔斯来的信息,内容十分简略,就是问她是不是准备回中海。
她叹气,飞快地回复他:“我已经在飞机上了。”
那边沉默了好几分钟。
又过了一会儿,他来一句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明,也挣扎了很久。”
冉习习看着屏幕上的一个个字母,眼眶一点点地**起来。
她明白他的意思,想必,他是在自己之前就知道了战行川可能患病的消息。只不过,出于种种原因,他没有告诉自己罢了。可是,冉习习也明白,即便如此,她也怪罪不了任何人,包括波尼·克尔斯。
如果是她,或许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吧。
“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等我到了,安顿下来,再和你说。”
飞快地打出两行字,冉习习果断地放下了手机。
她需要静一静。
因为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冉习习带着战睿珏,直接从机场打车,回到了他之前生活的那个家。
之所以没有回战家大宅,是因为她觉得虞幼薇和瑶瑶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她们都不在那里了,可自己的心里还是有点阴影,从某种程度上说,冉习习还是很有几分情感洁癖的。
她给李姐打了电话,李姐激动得半死,带着喵喵就来了。
战睿珏顾不得一路的辛苦,洗过手,就和他的狗跑到小花园里,玩得不亦乐乎。
孩子不在,大人说话就方便多了。
冉习习也不隐瞒,直接问道:“李姐,战行川最近回过大宅吗?”
见她眉宇间充斥着一抹担忧之色,李姐也疑惑道:“叫你这么一问,我才觉得,战先生似乎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呢。据说是公司忙,之前偶尔回来一次,也是拿了东西就走,或者干脆派人来取。”
果然,他也没有回家。
战行川名下的房产虽然多,可去的也就是这么两三个地方。大宅没回去,这里也不在,那就只剩下会所顶楼的那间总统套房了。
冉习习想了想,拨了个号码,问问他在不在那里。
答案也是,不在。而且,会所的经理还告诉她,战先生已经有日子没来了,之前季度报表要交给他过目,他的手机也是关机状态,联系不到。
“冉小姐,要是您有战先生的消息,麻烦请转告他一下,有几份合同还需要他亲自签字呐,不能再拖了。”
得了,甭说冉习习向他询问战行川的下落,敢情他还指望着冉习习呢。
一个大活人,总不会就这么消失。
“会不会在太太那里?太太出院了,不过嫌中海的空气不好,上星期已经回老家了,说那边的气候适宜。”
李姐眼前一亮,主动说道。
原来王静姝已经出院了,这么说的话,应该恢复得不错。
不过,一想到战行川和战励明的关系,冉习习还是摇了摇头。战行川那么倔强,不可能和战励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再说了,战励明自己有妻有子,还未必搞得定。
他去哪里了呢?
冉习习一个人坐着,握着水杯,想了很久。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冉习习一下子想不起来,只觉得就在嘴边上,但就是说不出来。想了半天,她只好掏出笔记本电脑,上网搜索。
很快,她查到了。
洛克·阿涅尔,是他,战行川的那个在意大利的朋友!
不过,对方的身份可不一般,冉习习又没有他的私人号码,想要联系上,真的太难了。
思来想去,她只好向波尼·克尔斯求助。
他一听到这个名字,马上挑眉:“你怎么会招惹阿涅尔家族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了?”
冉习习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可没有。我只是想要问一问,战行川是不是和这个洛克在一起,他们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我以前见过这个人。”
波尼·克尔斯一头黑线,但还是答应她,会去帮她拿到洛克·阿涅尔的号码。
他的效率很高,半小时就有了回复。
冉习习不停地道谢,然后拨通了那个号码。
她一边等待着电话被接通,一边默默地计算着时差,希望不要打扰到对方才好。
可是,即便真的打扰到,她也等不及了。
响了几声以后,终于有人接听了,说了一句意大利文,冉习习听不懂,但她马上用英文问道:“你好,是阿涅尔先生吗?”
洛克低咳了一声,继续端着架子:“我是。你是……”
冉习习紧握着手机,想了想,自己的身份着实尴尬,可如果不直说的话,她又怕对方根本不记得她是哪一个。
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自我介绍道:“我……我是战行川的前妻,当年我们去度蜜月的时候,还是你接待的我们。请问……你还有印象吗?”
有,当然有了,那个东方美女,像个瓷娃娃似的嘛。洛克心想,我对美女从来都是过目不忘的,丑女就不一定了。
他笑了起来:“哦,是你啊。美女,有事吗?”
见他想起来了,冉习习顿时松了一口气,马上问道:“战行川最近有和你联系吗?我找不到他了,我想找他,很急!”
因为紧张和激动,她有些语无伦次。
洛克惊讶地回答道:“咦,找不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唔,有大半年了吧。”
说完,他摸了摸下巴。
有一种希望破灭的感觉,冉习习立即蔫了。
她打起精神来:“谢谢你,如果你有他的消息,请你一定联系我,就是这个号码。好吗?”
虽然见不到冉习习,不过洛克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无助又伤心。
“好,我一向不会让美女失望的。”
放下手机,洛克抱住脑袋,痛苦地哀嚎了几声,然后低吼道:“都是你!我从来不对女人撒谎的!那么可爱的女人来找我,我却要对她撒谎!”
沙的另一头,一个男人正坐在那里,调试着手上的最新款VR眼镜。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也白,但精神还不错的样子。
“不撒谎?那你敢不敢告诉凯瑟琳,你昨晚是在哪里睡的?”
闻言,洛克马上冲过来,一脸讨好的表情:“战行川,我帮你撒谎,你也得帮我隐瞒。我们可是好朋友啊,好朋友!”
第二十三章 必要时刻,必要手段
战行川把身体一闪,避开了洛克的偷袭,继续调试着手上的设备,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见状,洛克只好使出非常手段,挤出一滴鳄鱼泪:“如果凯瑟琳知道,我昨晚去了酒吧玩通宵,她一定会家暴我的!不,不是家暴,很可能我就没有家了!”
凯瑟琳是他的未婚妻,两个人已经双双见过彼此的父母,这桩婚事也得到了两大家族的同意,婚礼暂定于明年。
虽然是包办婚姻,不过,说来也奇怪,洛克对凯瑟琳一见钟情,甚至为了她而改变了很多,主动和以前的那些莺莺燕燕完全割断了联系,令众人大跌眼镜。
话虽如此,可他偶尔也想和朋友们一起放松一下,比如昨晚。
“你不是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吗,有什么好害怕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去酒吧玩玩怎么了。除非……”
战行川把眼镜举在眼前,猛地一转过来:“除非,你真的干了坏事!”
洛克吓得立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不不,我真的没有!我只摸了一个小妞的屁股,绝对没干其他的事情!”
顿了顿,他动了动眼珠子,转守为攻:“你不帮我瞒着,我就去告诉你的前妻,你在我这里!”
果然,这句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只见战行川放下手里的东西,面色沉峻地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启:“你敢?!”
很明显,洛克不敢。
他有些颓唐地在战行川的身边坐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只要你愿意,在这里住多久都行,再说,这本来就是你的房子,我帮你照看了这么久,就是等着你来度假的。只不过,我没想到……”
说到这里,洛克的声音略有一些哽咽。
战行川大笑着一把推开他:“滚,我又没死呢,用得着你在这里煽情?省着那些甜言蜜语,说给酒吧里的小野猫听吧,别跟我说话,我觉得肉麻!”
可尽管如此,他的眼窝也不禁有几分潮湿。
他在中海做了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基本上,结果和在法国是差不多的。
和医生详谈之后,战行川表示,他想去国外接受治疗。
一方面,是中海的医学水平还不够太好,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他不希望自己患病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
想想看吧,一个事业有成的年轻商人,忽然间患了重病,这简直是一个送上门的新闻爆点。
战行川实在不想变成一只被关进笼子的猴子,被大众和媒体指指点点,用或同情或猜忌的眼光看待他的病情,把他的遭遇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走,我送你去医院,到时间了。”
洛克看了一眼手表,低声催促道。
自从战行川来到这里,他就推掉了不少的工作,每天都抽出一定的时间来,陪着朋友。
“司机送我就好,你去忙吧。”
战行川站起来,婉言谢绝。
洛克摩挲着下巴,拿起手机,在指间把玩着,自言自语道:“我要不要给某个美女打个电话,聊聊人生呢?”
闻言,战行川抽了抽眼角,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去开车!”
看他终于妥协,洛克顿时得意极了,拿起车钥匙,他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没有看见战行川在后面比了个竖中指的手势,外加一个大大的白眼。
前往医院的途中,洛克主动询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战行川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考虑什么?”
他扭过头来,一脸不解。
洛克气急败坏地回答道:“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做手术啊。如果你决定在这边做手术,我一定给你找全世界最好的专家,保证是领域内最权威的。要是他不肯来,我就找人把他绑过来!要是来了还不肯好好做手术,我就找人绑架他的老婆孩子和爸妈!”
战行川失笑:“你们阿涅尔家族这几十年来不是洗白了吗?怎么还跟黑手党似的,专门干违法的营生呢?”
洛克哼了一声:“必要时刻,必要手段。”
想了想,战行川正色道:“我和医生聊过了,关于手术,本身是具有一定的风险性。我不能冒任何的风险,洛克,我儿子还小,公司的情况也很复杂,我死不要紧,我不想给我的儿子留下一个烂摊子,让他骂我。”
虽然已经借着虞幼薇的手,把张振生那伙人给铲除了,不过,关于战行川的身世,其实还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假如他不是战励旸亲生儿子这件事抖落出去,还不知道要闹出来什么轩然大波。
“我死了不要紧,我儿子那么小,谁不欺负他?洛克,你也是在这种家庭长大的,你肯定明白,孤儿寡母,意味着什么。我不允许任何人打战氏的主意,哪怕大家都姓战,但战氏是我的心血,我不能看着有人把它夺走,而且,还是从我儿子的手里夺走!”
战行川握紧拳头,语气铿然。
洛克一边开车,一边缓缓点头:“我明白,你的担忧也不是多余。但你想过没有,要是你垮了,就真的没有人保护他们母子二人了。我倒是可以帮你照顾,可别人的照顾,怎么抵得上亲生父亲?所以,我还是劝你,尽快手术。”
任何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没有任何医生敢在术前拍着胸脯保证,百分百会成功,绝无后顾之忧。
所以,出于职业道德,医生也会把种种可能的风险提前告诉给病人。
战行川听完之后,便一直犹豫不决。
“再等等,等容谦和妙妙的婚礼结束吧。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万一因为我的病情,他们决定推迟婚礼,那我就罪过了。”
他觉得,以他们两个人的性格,说不定还真能做出这种事。
容家也是大家族,容谦是长子长孙,娶媳妇是大事,肯定早早就把消息放出去了,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容家的颜面何存,自己又怎么去面对好友。
“等什么啊,及早做手术,及早康复,好好地去参加婚礼,不是更好吗?”
洛克不赞同他的话。
“啊,对了!”
他一拍脑门,一惊一乍。
“你又怎么了,好好开车。”
战行川低头看了看,确定自己系好了安全带,顺手又抓稳了扶手,以免自己还没病死,却遭遇了车祸。
洛克兴奋地说道:“我忘记告诉你了,你老婆,已经带着你儿子回国了!没想到,她还挺聪明的,知道来找我。你说,她会不会是觉得我很帅,所以对我印象深刻……”
他一个人在那里叨叨不停,倒是战行川已经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洛克,耳边似乎不断地回响着他刚才说的话。
冉习习,带着睿睿,回国了?!
她在到处找他……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啊,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几秒钟以后,战行川反应过来,果断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孔妙妙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所以特别瞒着她,以免她说出去。除此之外,就更不可能有人告诉给冉习习了,因为除了两家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压根就没有人知道。
等等……
战行川按住太阳穴,有些头痛。
“她知道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她特地赶回中海,说明对你有情,这样正好,你对她敞开心扉,她对你不弃不离,一家三口,皆大欢喜!”
洛克的思维一向简单直接,他摊开两手,不明白还有什么问题。
“别让我说第三遍,好好开车!”
战行川语气冷冷,呵斥了一声。
闻言,洛克不敢再多嘴,默默地开车。
到了医院,战行川也不等他,一个人走在前面。洛克悻悻,跟在后面,和他一起走进电梯,那伏低做小的态度,俨然成了战行川的跟班。
看着面前不断跳动的数字,战行川低声说道:“我不需要有人同情我。朋友也好,爱人也好。如果你们都只是因为同情而留在我的身边,那我宁可希望自己一个人孤单到死。”
被人同情,其实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尤其,对于战行川来说。
他高傲惯了,更受不了他人的怜悯目光。
洛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们这一次是来取上一次的化验结果的,医生将影像片插在手边的白板上,示意战行川仔细去看:“这里,还有这里,正在扩散,但速度很慢。发现得早,的确还是非常乐观的……不过,我再一次建议你,尽快住院接受治疗……”
说完,医生看了一眼旁边的洛克,又说道:“劝劝你的这位朋友,还有,如果他发生昏厥,或者再次有出血情况的话,一定要马上送到医院来。”
听着医生异常严肃的话语,洛克的脸色也白了一白,脱口道:“医生,麻烦你把这一行的权威医生的姓名帮我写下来!一个也别少!”
他一把扯过旁边的笔,塞到医生的手里。
战行川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起来,洛克是真的打算施展本领,去全世界绑人了。
第二十四章 一物降一物
大概是忌惮着阿涅尔家族的势力,甚至,这间医院都是对方投资的,医生支支吾吾了几句,只好提起笔来,把脑子里知道的同行大拿们的名字一一写下来,后面还不忘备注上他们各自工作的地点。
见他这么配合,洛克显然很满意,还专门拿起医生胸前的名卡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被他拍得肩膀往下一沉,医生明显敢怒不敢言,继续低头写着。
“走,我们去外面站一会儿,这里一股味道。”
洛克嫌恶地捂着鼻子,指了指走廊。
战行川和他一起走了出去,站在走廊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自从战行川确诊以后,他表现得反而很平静,虽然医生一再表示,只要尽快接受治疗,他还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但是,作为旁观者的洛克却很难像他那么冷静,因为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好端端的一个人,平时再健康不过,怎么会说病就病,还来势汹汹?
“医学领域对人类来说,是一个难以完全探究的世界,有很多的不解之谜。一开始,我也很不甘心,为什么是我,我还这么年轻。不过,最近几天,我想通了,没什么不甘心的,摊上了而已。”
见洛克的脸色不好,战行川反而主动安慰着他。
“对了,车给我开吧,我想出去转转,你让司机过来接你。”
战行川伸手从洛克的外套口袋里飞快地勾出了车钥匙,一把攥在手里,朝他挥了挥,转身就走。
反正,他的本事那么大,也不差把车借给自己开开。
“喂!你去哪儿?你别走太远!”
洛克急得跳脚,脸色红,活脱脱成了一个怨妇似的人物。他低声抱怨了几句,去找医生拿名单。
他还不信了,把上面写到名字的医生一个个全都请过来,让他们一起给战行川进行专家会诊,还能研究不出来一个最佳的治疗方案吗?
战行川开着洛克的车,打开地图导航,然后便直奔目的地。
他把车提到很高,全身心地享受着那种久违了的风驰电掣的感觉,中海的路况极差,无论早晚,路上都是车,堵得一塌糊涂,再好的车也很难跑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度来。
车窗全部摇下,战行川抬起一条手臂,肘关节抵在窗上,飞快地用手指抹了一把脸。
脸上湿湿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无论多大的事情,毕竟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偏偏,这一次事关生死。
把车停到温泉度假会所的门前,战行川下了车,走了过去。
当年,他带着冉习习来意大利度蜜月,刚好遇到了一座微型火山的喷,他和洛克一时间好奇心爆棚,还专门去实地查看过。后来,两个人一研究,索性买下来了那座小火山,以及它周围的大片土地开权,打算利用火山本身的资源进行一系列的商业开。
这间温泉度假会所,就是其中一项,这几年以来一直都是由洛克在打理,战行川只负责投资和入股,以及最初的设计,而在日常管理方面则一律没有插手。
他到这里来,就是想要看看,自己当初预留的那一套家庭房,有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来建成。
当初会所在修建的时候,冉习习还是大肚子,洛克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比如单独给他留一栋小屋之类的,以后有机会可以来玩。战行川想了想,说那给我来一套家庭房,以后我带我儿子过来一起玩。
如今,他一个人来,心里不免多了一丝惆怅。
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马上来接自己,洛克又从医生的手上拿到了那份长长的名单。
“这么长?”
他咂舌。
医生一脸苦相:“不是说要把这个领域的权威都写上吗?”
洛克点头:“你做得对。”
他收起名单,准备安排人手,先礼后兵。
当然,鉴于名单上的专家都是行业翘楚,洛克自己也很清楚,单靠诚挚的邀请是很难把他们邀请过来的,必须要使用一些特别手段。至于他们配不配合,高不高兴,那就不是他要理会的事情了。
想通这一点之后,洛克的心中轻松了不少。
他握着手机,刚要收起来,忽然又瞄到了冉习习的来电记录。
那个女人,一个人带着孩子,从国外赶回中海,又到处寻找着战行川,说明她还是很在意他的。
“我好纠结,我纠结死了。”
洛克举着手机,眼泪汪汪,自言自语。
正说着,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
其实,就凭洛克的警觉和身手,只要对方具有攻击性,哪怕距离他几十米之外,他也能感受得到。不过,这一次,由于他早就猜到了来人是谁,所以故意装出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就差用手轻拍心口了。
“你吓死我了。”
洛克转过身来,他像个女人一样,嗔怪了一句。
一身白色的凯瑟琳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陪你朋友来的?”
她的栗色长一丝不苟地盘在头顶,用黑色的夹子卡住,白色的医生服熨得板板整整,不见一丝皱褶,胸前的口袋上插着两支笔,颈上绕着一个听诊器,活脱脱的冰山美女医生形象。
凯瑟琳是儿科医生,医院之中的年轻骨干,博士学历。
不过,她在医院里十分低调,除了院长,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更没有人知道她的父亲就是在整个亚平宁半岛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她的祖父、曾祖父亦是。
“是啊,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洛克嬉笑着,就要去摸凯瑟琳的手,却被她灵巧地躲开。
“没洗手,太脏了。”
她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洁癖本性暴露无遗。
洛克无奈地收回了爪子,他甚至怀疑,以后结婚了,自己是不是每天晚上要一口气洗十个澡,才能得到凯瑟琳的同意,允许他上床睡觉。
“找我有什么事?”
见他一脸哀怨,凯瑟琳主动问道,同时主动带他去了员工餐厅,点了喝的东西,坐下来慢慢说。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贴心,洛克不禁喜上眉梢,同时把自己心中犹豫不决的那件事告诉凯瑟琳,希望她能帮助自己拿个主意。
“很简单啊,来,把手机拿来。”
凯瑟琳喝了一口饮料,冲他招招手。
洛克依言,拿出手机。
她挑眉:“打给她,告诉她,她要找的人就在这里。至于她来还是不来,那就是她的事情了,不需要你来操心。”
洛克大惊:“那我岂不是成了不守承诺的人吗?我已经答应了朋友,替他保守秘密,现在却又出尔反尔……”
凯瑟琳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很不赞同地说道:“承诺也分好的承诺,和不好的承诺。假如你答应了坏人一件事,难道你还必须履行承诺吗?”
洛克皱眉,反驳道:“可是战行川不是坏人。”
她无语:“我只是打个比方,并没有说他是坏人。他生病了,需要医生的治疗,以及家人的照顾,但他的家人却不知道,对真相一无所知。作为一个医生,我偶尔会帮着家属去瞒着病人,但反过来,我做不到帮着病人瞒着家属。如果生命注定要走到尽头,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在最爱的人身边度过最后的时间,不留遗憾。”
顿了顿,凯瑟琳又开口:“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的朋友病情恶化,度快得令人措手不及,即使他想要和家人在一起,也未必能够实现这个心愿,这世上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连飞机都能晚点,你怎么敢保证生死呢?”
毕竟是医生,看问题理智得多。
洛克其实并非不懂这些道理,只是,他作为战行川的朋友,身处其中,很难客观公正地去看待问题。
“谁敢保证啊。”
他嘟囔一句,还是一把抓过了手机,拨通了冉习习的号码。
凯瑟琳挑了挑眉头,继续低头喝饮料,看起来依旧冰冰冷冷的。不过,对于未婚夫能够这么听自己的话,她还是感到一丝小小的喜悦。虽然洛克之前有一大堆红粉知己围在身边,不过最近却老实了很多,似乎改邪归正了。
等了一会儿,他如释重负地走了回来,表情透着轻松。
“我告诉她了,至于她要怎么做,那就是她的事了。希望战行川不要打死我才好,说来也奇怪,我还挺怕他的。”
洛克猛地打了个哆嗦。
自从当年主动提出和战行川切磋过一次,还败给他之后,洛克就有了阴影,即便在体力上占了上风,也很难击倒对手,输在心理上。
“他现在打不过你,别害怕,再说,我是跆拳道黑带。”
凯瑟琳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伸手揉了揉洛克的头,好像在揉着自己家养的宠物狗。
洛克不仅不生气,一双眼睛还变成了两颗红心,就差出扑通扑通的声音了。
他是不懂中文,要不然的话,一定会十分赞同一句俗语——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休息够了,我去工作,至于你,爱干嘛干嘛。”
凯瑟琳站起身来,刚要离开,忽然被洛克一把抓住手腕。他眼神灼灼地看向她,掏出那份名单,在她面前抖落开,口中说道:“走,和我去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越快越好!”
她眯眼,很快明白过来他的计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
是很疯狂,不过,她喜欢。
第二十五章 新的线索出来了
放下手机,冉习习有一种手脚麻痹的感觉,血液不畅。
她用手按了半天,才终于恢复过来,脑子也清醒了,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战行川为什么要跑到意大利去?是单纯地想要避开熟悉的人,到一个陌生环境里接受治疗,还是有其他的目的,不希望被人打扰?
如果是前者,那么她可以不必担心什么,直接去找他。
可如果他还有别的理由呢?自己贸然前往,会不会让大家都尴尬?
小孩子才会去思考对与错,而成年人只会去判断利与弊。
原本兴奋的心情,因为多了一丝担忧而变得沉重起来,冉习习甚至怀疑,假如自己就这么跑过去,说不定两个人一见面,关系反而会降到冰点以下。
而且,他是自己一个人过去的吗?
会不会连洛克都不清楚真相,误以为他是独自一人,所以才向她通风报信?
一时间,冉习习的心中顾虑颇多。
最一开始,当听到洛克说,战行川在意大利的那一刹那,她是真的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到他身边的。但现在,想得越多,不确定的因素就越多,冉习习就越迟疑,越惶恐,越觉得自己不能去。
“我做好饭了,快来吃吧。”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李姐敲了敲房门,笑着催促道。
冉习习马上过去:“来了。”
她和战睿珏都很喜欢吃李姐做的菜,在国外几个月,如今吃起来,觉得人间美味也不过如此。
饭桌上,战睿珏大快朵颐,饭量比年前明显见长,看得李姐是眉开眼笑,连说孩子长大了,能吃了。
“说快也快,小孩子真的是一眨眼就长大了。再过两年,等上了学,那日子更是过得飞快,小学,初中,高中……哎呦,我们睿睿很快就是大学生了呢!”
李姐不停地给他们母子二人夹着菜,高兴极了。
不过,她也敏感地察觉到了,冉习习有几分强颜欢笑,并不是真的非常开心。
再联系到她带着孩子忽然提前回国,外加她到处找战行川的不寻常举止,李姐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因为有孩子在场,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等吃过了饭,睿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的时候,李姐才拉着冉习习悄悄地走进厨房,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本想隐瞒着,可面对着对方投来的善意目光,刚一张嘴,便泣不成声。
见冉习习居然哭了,李姐更慌张了,也觉得可能出了大事。
她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冉习习,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战行川可能出事了,不过我也是听人说的,没有亲自见到他。他现在……现在不在国内,在意大利……他的一个朋友那里。我不知道、不知道要不要去看看他……”
她用纸巾按着鼻头,抽噎着说道。
李姐愣了,用了半天的时间才消化了冉习习的话,不由得追问道:“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车祸了,还是伤人了?是不是公司出问题了?”
冉习习不停地摇头:“不是,都不是。他得了一种血液病,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血、血液病?”
李姐明显紧张起来,她的文化程度不太高,对医学知识更是知之甚少,但看着冉习习如此紧张担忧,再加上这些年来看电视剧也有耳濡目染,她当然知道这个病有多么的可怕。
想了想,她语气肯定地说道:“别东想西想了,快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有病咱就治。那么多岁数大的,条件差的,一个个还都想办法拖着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咱们年纪轻轻的,经济上也宽裕,干嘛不治?国外好,咱就在国外治,国内好,咱就回国治!”
李姐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怎么样,别让战行川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这一切。
“我……我不知道他现在需不需要我。而且,我实话实说,我怕他身边有别人,我再一去,大家见了面,都不舒服。”
说到最后,冉习习低下头,把纸巾揉成团,紧紧地捏在手里。
“不舒服?谁不舒服?你是他老婆,他儿子的妈!你去了,别的狐狸精都给我靠边站!再说了,除了一个姓虞的,这么多年了,你可看见他身边有一个女的?”
李姐急得不行,一拍两手,表示无奈。
冉习习默不作声,表面上看,倒是只有一个虞幼薇,可私底下,却还有别人。
其他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吗?
“李姐,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再想想吧。”
她把纸团丢进垃圾桶,率先走出厨房,去找战睿珏。
一连三天,洛克和凯瑟琳都在世界各地飞,按图索骥,照着名单上,一个个找过去。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少说废话,他直接跳过了所谓的“先礼后兵”这个原则,一律用武力解决一切,把人全都丢上飞机,送到罗马。
据说,那些专家一开始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恐怖分子,要被劫持到战火纷飞的中东去,甚至有几个人在飞机上就险些犯了心脏病。
等到一落地,发现是罗马,这些人顿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居然相当配合,一路上既不吵也不闹了。
“有没有人来找我?”
洛克一回到家,便喊来管家,他估算着时间,觉得冉习习也应该到了。
管家报上一长串名字,他听了半天,立即皱眉:“有没有一个女的,东方人,很漂亮?”
扫了一眼坐在洛克身边的凯瑟琳,管家冷汗涔涔:“没、没有。”
别说真没有,就是真有,他也不敢当着未来女主人的面,说有其他女人来找男主人。
洛克急了,一拍茶几,低吼道:“到底有没有?”
管家哆嗦一下,身体马上站得笔直,目视前方,声音洪亮:“真的没有!”
洛克一听,顿时懵了,一脸无措地看向凯瑟琳:“奇怪,怎么会没有?我不是已经告诉她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来?”
凯瑟琳有些疲惫地闭着眼睛:“那说明这就是她的决定,我们不能强求。”
来,有来的理由。
不来,也有不来的道理。
作为女人,她很理解,也很明白那种犹豫不决的心态。
但是,洛克显然不这么想。
他站起来,走来走去,异常暴躁。
“战先生呢?”
走了几圈,洛克停下来,忽然问道。
从他进门到现在,并没有看见战行川的身影。
管家立即恭敬地回答道:“他在温泉度假村那边,前几天就去了,这几天一直在那里。我和那边的人联系过了,他一切都好,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每天午后会出门散步半小时左右,睡得也很早。”
一听这话,洛克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想到冉习习居然不肯过来,他又生起气来。
“你想做什么?又去绑人吗?不,我可不去了,我怕变成国际通缉犯!”
见洛克看向自己,凯瑟琳立即摇头拒绝:“再说,我还得去帮你安抚那些专家,万一他们之中有人怀恨在心,在会诊期间做出一些报复行为,大家都要遭殃。”
说完,她起身就走。
洛克眉毛一挑:“谁敢?”
的确,没有人敢那么做,凯瑟琳只不过是故意危言耸听罢了。
想了想,她无奈地转过身:“我们已经把消息通知给她了,如果她不愿意来,你就算把她绑过来,两个人见了面,难道会真的开心吗?我听过一句谚语,贤妻和健康是男人的至宝,也许他注定要失去这两样至宝吧。”
说完,凯瑟琳走了。
她和洛克在外面跑了三天,儿科那边一向人手不够,所以凯瑟琳马上回去值班,外加向科主任负荆请罪。
洛克一向觉得自己的口才不错,可每次遇到这个冰山美人未婚妻,都快变成歪嘴葫芦,就是说不过她。
“算了,我先去冲个澡。”
他摇摇头,上楼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
而这三天时间,冉习习也没闲着,她抽空回了一趟自己的住处,把放在那里的关于冉氏的旧资料,又全都搬了回来。
最近天气好,阳光充足,于是她把资料都摊开,放在太阳下晒一晒。
这些纸质资料的年头太久了,随便翻一翻,就有呛人的霉味,而且纸页泛黄、变脆,被水泡过之后,受潮严重,甚至长出来了不少的黄绿色的霉斑。
“好臭,好臭。”
战睿珏凑过来看了看,立即捂着鼻子,跑走了。
虽然心里担心着战行川,可冉习习不肯去,李姐也不能深说,于是就和她一起收拾着这些破烂儿。
“这些都是我爸公司里的一些旧账、报表和报销单什么的。以前还没有完全实现电子化办公,有一些台账是电脑录入,还有一些台账是手写,反正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想看看,也许……”
冉习习戴着口罩,手上不停地翻检着,饶是如此,她的眼睛还是被熏得有些发红。
也许什么,她没有说下去。
冉天泽出事以后,公司上下一片大乱,要不是凌元正的脑子动得快,抢先一步把冉天泽办公柜给砸开,将里面的东西偷偷保存起来,说不定早就没了。
她拿了一个坐垫,垫在身下,坐在阳光下,来回检查着。
翻开一个很薄的账本,里面几乎是空的,冉习习刚要放下,从里面飘出来一张巴掌大的纸,轻飘飘的。
第二十六章 出轨的下场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冉习习觉得,这很可能不是一张没用的废纸。★
所以,她马上伸出一只手,把它一把抓住。
纸很薄,脆脆的,好像稍一用力就要被捏碎似的。冉习习不敢再用力,捻着一角,眯眼去看着上面的字。
几行铅笔字迹,因为有碳元素的缘故,所以能保持很久,虽然略显模糊,但并不难辨认。
“这是……”
冉习习看清楚上面的字,不由得脸色一白,嘴唇嚅动几下,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味味药材,以及相应的剂量……
这分明就是一个药方,而且,她见过,是上一次在战家见过的那个药方!战行川当时也在,还给相识的一个中医打去了电话。对方表示,这种药虽然表面上看来具有温补的疗效,但其实长期服用却能够引心脏器官的衰竭,极其容易造成猝死,而且就连医生也未必能够在第一时间现真相!
而现在,这个药方居然又出现了。
但是,是不同的笔迹。
“这个笔迹,是……是爸爸的……”
冉习习的手臂一软,无力地耷拉下来。
她的心里,还是一直把冉天泽当成自己的爸爸,而不是刁成羲。
所以,当冉习习意识到,这张药方是冉天泽亲手写下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去,坐在太阳底下都能瑟瑟抖。
不管这张药方是谁拟出来的,这张纸都证明了,冉天泽一开始就是知道它的,并非蒙在鼓里。
这么说的话,母亲的死,他绝对不可能逃脱干系!
冉习习的手抖得厉害,其余的东西,她也无心再去看了。
甚至,她都不敢再去想,如果偏偏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冉天泽想要对秋境下手呢?
这个假设,听起来很荒谬,但其实,也并不是完全说不通。冉习习以前看过类似的新闻,男女双双出轨家庭,结果女人逼得太紧,反而让奸夫狗急跳墙,起了杀心,只希望能够彻底摆脱她,然后洗心革面,求得妻子的原谅,回归家庭。
她记得,方宛秋曾经说过,她曾经在无意间听到了冉天泽和秋境的争执。
大概内容是,秋境希望他能带着自己走,尽快脱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家。但他却因为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并不愿意如此仓促离开,所以,两个人无法达成共识,吵个不停。
如今想想,冉天泽根本就不是觉得准备不足,而是压根就不愿意和情人私奔。
想想看,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有门当户对的妻子,有蒸蒸日上的事业,还有着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他怎么可能真的情愿抛下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头再来呢?
而且,要一辈子都背负着沉重的道德枷锁。
那个时候,他已经把冉习习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人生之中并无缺憾,冉天泽甚至觉得很满足,对于偷|情的刺激,也不像当初那么向往,反而渐渐地想要逃离。
冉习习正想着,李姐走过来,手上拿着一份报纸,口中啧啧说道:“你看看,现在这个社会风气,真是坏透了。吃着人家的,喝着人家的,一天也不上班,就在家里带孩子,还要去出轨。出就出吧,还骗钱,这女人心真狠,对自己的男人都能下得去手……”
她不太喜欢玩手机,除了偶尔看看微信,和老同学们聊几句,大多数的闲暇时间里,还是更喜欢看报纸。
“李姐,怎么了?”
冉习习抹了一把脸,随手收起那张纸,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慌乱。
李姐把娱乐版递给她,用手指戳了戳大标题,撇嘴道:“不就是说这个女人?最近的新闻,天天都是她,给自己老公戴绿帽子不说,还想谋财害命呢。”
冉习习快地浏览了一遍,她刚回国,对国内的娱乐新闻暂时还不太了解。
“这种女人,就该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冤枉!”
李姐在一旁愤愤说道,没有留意到,冉习习的表情变得有几分难看。
因为,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母亲差不多也是这种女人,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就在十八层地狱里面受着酷刑。
见冉习习不开口,李姐试探着说道:“老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人和人真是不一样。一听见战先生有事,你还不是千里迢迢赶回来了?我看新闻上,有的老婆,切肝给老公,有的老公,照顾瘫痪妻子三十年。反过来呢,还有不少怨偶,虽说朝夕相对,可却同床异梦呢。”
她觉得,冉习习应该去找战行川,可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旁敲侧击着,看看她的反应。
“怪只怪人心复杂,大家都有自己的那一套小九九。现在离婚的比结婚的还多,以前的人是不相信爱情,现在的人是不相信婚姻,有很多年轻人宁愿单独生活。”
冉习习合上报纸,放到一旁,站起身来,指着地上的东西,对李姐说道:“先晒着吧,别动,等太阳下山,我再来收拾。”
她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加了不少的费用,冉习习才用打车软件叫到了一辆车。
刚过了七月半,前去扫墓的人并不多,人家前几天都已经去过了,所以,等她赶到墓园的时候,园区里面空空荡荡的,不少墓碑前摆着花束,尚未凋谢。
她很久没有来看过母亲,甚至走错了路,好不容易又绕了回去。
等到找到正确位置,冉习习已经汗流浃背,连根处都是湿漉漉的。
她顾不得其他,靠着墓碑,缓缓地坐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冰凉的大理石墓碑,感受着那一丝沁凉。
但很快,她就觉得冷了,墓园的温度要比市区内低几度,她又出了一身的汗,坐在树荫下,没一会儿就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冉习习抱着双臂,用后背抵着墓碑,环住自己。
她的亲生母亲抢了她的养母的丈夫,而她的养父杀了她的亲生母亲,种种复杂的关系令她茫然又心痛,以至于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恨谁,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坚持下去的理由。
原本,她觉得,对付刁成羲是正确的。因为他让阮梵去勾引了冉天泽,再一步步蚕食掉冉氏,导致了冉天泽的死亡。
但如果,冉天泽真的是杀死秋境的凶手呢?
刁成羲的做法,又成了为冤死的妻子复仇,虽然触犯了法律,然而事出有因,不是天生残忍。
兜兜转转,只有她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一直用最渺小的力气,去查询一个最残酷的真相。
冉习习在墓园逗留到了太阳西斜,司机已经早就等不及了,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一直到她答应再加一些车费,对方才善罢甘休。
放下手机,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有李姐在家照顾战睿珏,冉习习并不是很担心,回家的路上,她打算去买一点他喜欢吃的蛋糕,所以让司机直接去了中海一家很有名的西饼屋。
这家店已经有接近百年的历史了,声名远播,但因为店里总是很多人,挤挤挨挨,结账的时候也要排队,冉习习没什么耐心,只有在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来一趟。
她拿了一个托盘,正准备去取两个拿破仑,忽然眼尖地看见从楼上走下来一男一女。
一楼是自选区,二楼是消费区,客人可以上楼,直接点东西来吃。
冉习习懵了:刁成羲回国了,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战行川不在国内,自己也不在国内,刁成羲在国外躲了好几年,想必也是呆腻了,所以打探了一下消息,得知战行川最近在休假,顾不上他,他就悄悄溜回来了。
而且,他居然又和白诺薇勾搭上了!
这两个人倒也奇怪,以前恨不得杀了对方,现在竟手挽手,亲亲热热,犹如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什、什么情况?冉习习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实在理解不了,当初白诺薇伙同外人做局,卷走了刁成羲的一大笔钱,两个人现在还能冰释前嫌,并且吃了回头草,好像又爱得死去活来了——下楼的时候,白诺薇的手臂就吊在刁成羲的臂膀上,恨不得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她身上似的。
刁成羲在国外待了几年,肤色深了一些,应该是学外国人,没事就晒晒太阳什么的。他还把头给染成了黄了吧唧的颜色,带着一副太阳镜,看起来挺潮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故事的老头。
冉习习把托盘放下,什么蛋糕也不买了,直接朝他们两个人走过去。
“谁让你回来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要不是碍于身边还有不少人在场,冉习习早就破口大骂了。而现在,她只能忍着,压低声音,向刁成羲质问道。
刁成羲明显也愣了一下:“你、你是哪一个?”
很显然,他是知道双胞胎秘密的。
一旁的白诺薇收回了手,站直身体,表情戒备。她冷冷地看着冉习习,终于不再像个连体婴似的,缠在刁成羲的身上。
“我是冉习习。”
冉习习没什么好气地说道:“在冉家长大的那个,我不是你的宝贝女儿。”
一听这话,刁成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张望了一下,一把拉过冉习习,低着头,带着她向外走去。
第二十七章 面对面坦白(上)
等走出西饼屋,冉习习狠狠地一甩手,把刁成羲的手甩到了一旁,似乎很厌恶他的触碰。
见她这样,刁成羲也不客气了,把眼睛一瞪,低声吼道:“你想做什么,造反不成?我告诉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别以为我现在不如从前风光,就能对我大呼小叫!”
闻言,紧随其后的白诺薇探出头来,嘟着红唇,不悦地抱怨道:“和她废什么话?不是一出生就被抱走了吗?你也是的,瞒了那么久,害得我之前多怕她,真把她当成了刁冉冉那个小魔女!”
刁成羲冷哼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见状,白诺薇也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听了他们的话,冉习习简直气得要骂人。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尽量平静下来:“你突然回国,战行川知道吗?”
刁成羲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但他还是嘴硬道:“我又不是通缉犯,难道我还不能回国了?谁给他的权力,还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成?”
不管他说什么,就凭他刚刚的面部表情,冉习习就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他绝对是偷偷跑回来的,没有经过战行川的同意。
可惜,现在谁都联系不上战行川,刁成羲一定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又跑回国了。
想通这些,冉习习没有再纠结于他为什么要回来,只是想要和刁成羲把话说清楚,尤其是关于当年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我想和你谈谈,关于我妈和我养父的事情,就现在。”
没等刁成羲开口,站在一旁的白诺薇顿时跳脚大骂:“你有完没完?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妈都死了多少年了,还能有什么事?她给你托梦了?”
看得出来,她这几年过得应该也是不大如意。
一个生活愉快的女人,是不会这么急躁,而且说话恶毒的。越不幸,越狂躁,越看哪里都不满意。
只淡淡一瞥,冉习习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白诺薇的皮肤比当年差了不只是一点点,一看就是疏于保养,又或者是吃喝比不上当年,手头紧了,自然也就顾不上脸了。
奇怪,她当年卷走那么多钱,难道……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就在冉习习想着怎么回敬她的时候,没想到,刁成羲居然大声地斥责了一句。
而斥责的对象,竟然是刚才在帮着他说话的白诺薇。
果然,白诺薇也愣了,她一甩手,怒道:“到底是说不得,我替你说话,你还凶我!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人比得过那个死人……”
当然,后面的那句话,她只敢在喉咙里嘀嘀咕咕的,但却不敢再说了。
很明显,对于自己的妻子,刁成羲还是很在意。
他回头看向冉习习,脸色依旧不太好:“没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你也不用问了,我也不会说的。这么多年了,你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刁家的人,不存在什么认祖归宗,我也不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大家就当做不认识吧。”
虽然在此之前设想过很多重逢后的情景,不过,眼下的这一种,却是冉习习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的。
冉习习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根本不在乎她这个人。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他干脆拿她当空气,就因为她从一出生就被送走了,成了别人的女儿。
握紧拳头,冉习习强忍着眼泪夺眶的冲动,勉强保持着镇定,继续向他问道:“为什么?我找你,不是向你讨要什么,也不是想赖上你。我只想问问,我有什么错?刚一出生就被送走,二十几年不知道亲生父母的人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搞不清楚自己身世的人也是我!我错在哪里了?一共两个女儿,为什么偏偏是我?”
不是她要钻牛角尖,也不是她死心眼,而是她真的很想问一问,问问父母,问问老天爷。
刁成羲叹息一声:“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你们出生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有了两个女儿,我又怎么告诉你?”
话音刚落,路边一辆车里有人探出头来,大声喊道:“哎,你走不走了?我可等了十分钟了!早知道就不接你这个活了,钱没赚几个,我都搭上一下午了!真倒霉!”
冉习习无奈,只好快掏出钱包,又抽出来两张纸币,塞给司机,请他再多等自己一会儿。
“呦,真有钱,小费一给就是两百块啊。”
见到冉习习拿钱给司机,刚被训过的白诺薇忍不住斜着眼睛,开口挖苦着。
她本不想理会,但白诺薇的语气太贱,冉习习实在憋不住,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我用你的钱了?这么义愤填膺,我还以为你是我后妈,管着全家的财政大权呢。”
跟了刁成羲那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能够被扶正,总归是白诺薇的一块心病。
此刻被冉习习这么一呛,她气得脸都哆嗦了。
“好了,吵什么!我们走!”
刁成羲不愿意在这里把事情闹大,他到底也算是有头面的人,万一在大庭广众之下吵嚷起来,引起路人的围观,说不定会有旧相识把他认出来。那样的话,到时候可就更加尴尬了。
所以,他急不可耐地拖着白诺薇,要和她一起离开。
“走也行,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了,你要走,我不拦你。”
冉习习也把心一横,索性又打开钱夹,抽了一张纸,拿在手上。
刁成羲转过身来,想知道他把什么东西拿出来了,一见到是张纸,他不由得冷笑一声:“一块草纸,你还当宝贝?”
不过,等他一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字,脸色一刹那间大变!
虽然刁成羲不知道这是谁的笔迹,可上面的内容,他是永远不可能忘记的!
见他好像大受触动,白诺薇也抵不住好奇心,立即凑了过来,想要看看。
没想到,刁成羲一下子把那张纸捏在手心,生怕被人看见似的。白诺薇扑了个空,连一个字也没有看清,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觉得刁成羲的举动令自己在冉习习的面前丢脸了,所以不高兴地把脸色沉了沉。
这种时候,没人理会她。
刁成羲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这附近有能坐下来聊聊的地方吗?”
看样子,他是打算和自己谈一谈了。
冉习习也不废话,指了指西饼屋:“你不是刚从楼上下来吗?”
说完,她也不管他会不会跟上,转身就又走了回去。
刁成羲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冉习习不担心,她知道他肯定会过来,而且还会甩掉白诺薇,一个人上楼。
五分钟后,他果然走上来了,脚步异常沉重。
冉习习已经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旁边没有其他客人,便于说话。
一落座,刁成羲便直接问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她刚才给他的那张纸,并不是原样,而是临出门之前,冉习习自己誊写在一张纸上的。鬼使神差的,她写完之后,就把它叠起来,塞进了钱包里,没想到几个小时以后,居然就派上了用场。
冉习习想也不想,直接回答道:“我在外面走了一下午,我渴了,先点东西喝。”
说完,她就真的招招手,点了吃的和喝的,把刁成羲晾在一旁。
她知道,他现在肯定没有心情吃喝,所以干脆没有理会他。
等喝了几口饮料,冉习习才开口说道:“我不骗你,写着这个药方的纸,我找到了两份,一份上面的笔迹是我养父的,是在他公司的旧物里找到的。还有一份,不知道是谁的笔迹,是在你家里找到的。”
她没撒谎,说的都是真话。
既然已经能够和当事人之一的刁成羲面对面,那也就没有撒谎的必要了。
沉默了足足一两分钟,刁成羲才长叹一声,用手捂着额头和眼睛。
这个动作,看在冉习习眼里,她觉得,应该是表示悔恨和羞愧。
所以,她立即问道:“我的亲生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她虽然身体弱,但也不至于说死就死。我已经找人问过了,这个药方很有问题,你不承认也没有用。”
刁成羲把手放下来,哽咽一声,点了点头。
“这个药方,你妈妈走之前的大半年,一直在喝。那时候,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都以为是温补身体的,心想反正是中药,调养身体的,我曾经看见她喝,但也没管。”
他的话,证实了母亲的死不完全是意外,冉习习的手抓着桌布,一点点地收紧。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药方有问题的?”
她努力找回声音,继续问道。
刁成羲低头又看了一眼手上那张已经被攥得皱皱巴巴的纸,眼眶有些泛红:“你在家里找到的那个,应该是阮梵抄下来,然后给我的。当年,她刚和冉天泽在一起不久,有一天,她忽然找到我,把这张纸给我,说是偷偷抄下来的,让我找人帮她查一查,看看是不是冉天泽有什么隐疾,万一是什么传染病,她可不想被拖累。我查过之后,马上就起了疑心,又去找宝姐,半是恐吓半是劝,终于从她的嘴里打听到,当年那个方子,的确是冉天泽找人弄来的……”
第二十八章 面对面坦白(下)
听到这里,冉习习几乎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的右手上还握着一支银亮的叉子,是用来吃蛋糕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直接把它插到刁成羲的心脏上,以此来泄愤。
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
“所以呢?你知道这件事以后,你还做什么了?”
冉习习颤声问道。
她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丈夫,以刁成羲的性格来说,他是绝对不可能装作一切什么都没有生过的。而且,这一次他抓到了关于冉天泽的这么大的把柄,怎么会不趁机大做文章!
刁成羲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
看出他的迟疑,冉习习也不含糊,索性恐吓他:“你最好对我实话实说,目前来说,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你可以选择信任我,也可以选择对我三缄其口。不过,要是你不肯说,那就别怪我自己去查。”
她故意没有提战行川也知道这张药方的事情,反正,他也和整件事没有关系,最好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被她这么一吓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刁成羲的脸色更加难看,也不再嘴硬。
“一方面,我先去安抚阮梵,告诉她,这个药方是女人吃的,搞不好是他死去的老婆吃的,让她放心,继续去和冉天泽周旋。另一方面,我私下里约了冉天泽,直接和他摊牌,骗他说你妈妈留了一封遗书给我,里面把他们的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当场认了怂,以为真的有什么遗书,所以不敢否认。”
顿了顿,刁成羲冷哼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好男人,狗屁不是!女人真是好骗,你妈妈嫌我花心风流,可她看上的又是什么好东西?她最后还不是死在自己的老相好手里!”
越说下去,他的语气越激动,甚至连脸色都涨红起来。
“我虽然不算是个贴心的丈夫,可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在打拼。她骗我那么多年,还把我们的孩子交给自己的情夫抚养,这难道就是对的?你想想看,假如她当年没有这么做,你就会在你的亲生父母身边长大,你不比冉冉差,冉冉有什么,你也有!”
毕竟多活了几十年,而且还是个商人,刁成羲还是很擅长攻心术的。
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冉习习的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她在自己的身世上有非常严重的心结。所以,他将事情的始作俑者搬出来,告诉冉习习,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那对奸夫**的私欲,错不在他。
果然,一提到刁冉冉,冉习习的表情微变。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真的觉得,刁成羲的话很有道理,是对的。
“摊牌之后呢?你还做了什么?冉氏那么快就出事,有阮梵的功劳,也有你的功劳。你们两个人里应外合,彻底搞垮了冉氏!还有,我去过我养父的办公室,你没想到吧,冉氏的大楼虽然破败了,但他的办公室其实没怎么被破坏,我亲自查看过!”
不过,冉习习还是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人是刁成羲,这只老狐狸不容易对付,稍不留意就会中了他的圈套!
见冉习习提到她去过冉天泽的办公室,刁成羲明显有些慌了,但他还是嘴硬:“你去过他的办公室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听说他是自杀的,因为接受不了破产,所以跳楼了。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商业竞争就是这么残酷,你抢我的客户,我抢你的客户,要是受不了打击就去寻死觅活的,这个责任可别想赖在我的头上!”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恨不得立即撇清关系。
刁成羲表现得越是激动,冉习习就越觉得,是他干的。
“不是,他不是跳楼,他是被人推下去的。”
她暗暗地握紧拳头,表现得非常镇定,语气也十分肯定。
不仅如此,冉习习还直视着刁成羲的眼睛,又把上面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其实,她也只是推测,没有足够的证据。
但在这种时候,兵不厌诈,她宁可选择冒险,试探一下刁成羲的反应。
冉习习觉得,除非真的是心理素质特别特别好的人,否则,一个人在杀了人之后,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当被人一针见血地指出罪行的时候,他都不可能表现得毫无瑕疵,总会露出这样或者那样的马脚。
所以,她赌的就是,刁成羲也是一个普通人。
果不其然,刁成羲的眼神再一次地出卖了他。
他虽然很想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可他的微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他眼角和嘴角不停抽搐的肌肉,以及他眼睛里的恐惧和杀意,全都成了最好的证据。
冉习习一时间悲从中来,真的是他干的!冉天泽真的是枉死的,而不是自杀!
那段时间,冉氏破产的消息传遍了街头巷尾,大家都知道,冉氏完了。而就在不久之前,他还风光地娶了比自己小一半的娇妻,成为了众人眼中的人生赢家。
所以,当他坠楼,几乎没有人怀疑他的死会是一场意外,一次谋杀!
大家都说,破产了,没钱了,绝望了,一死了之。
毕竟,类似的事情,基本上每年都有。很多人破产,或者欠债还不起,就选择一死了之,看来冉天泽也不能免俗。
但事实上,凶手另有其人,而且逍遥法外。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出事的时候,我虽然不在国内,但听说警方其实也去了现场。虽然只是走了一遍过场,但公司里假如有陌生面孔出入,肯定会有员工留意到的,还有监控摄像,你是怎么做到避开这一切的?”
冉习习藏在桌下的两只手已经握得不能再握了,指甲深深地抠到了肉里去。
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疼痛。
亲生父亲杀死养父,对她来说,无疑是人生噩梦。
“那个时候,冉天泽已经知道阮梵怀孕了,公司破产,他虽然难过,但还不至于去死。而且,阮梵告诉我,他一直盼着你能学成回国,不管是接手家里的公司也好,还是自己做喜欢的事情也好,对他来说,都有盼头。”
用眼神和冉习习对峙了半天,刁成羲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说了实话。
听到这里,冉习习的眼睛有些烫。
她一直都知道,虽然自己吊儿郎当,不学无术,但却是冉天泽的骄傲,他的心头宠。
“那天,阮梵带我去了公司,大家都知道她是老板呢,所以对她很客气。她让我扮作律师,和她一起去冉氏。因为公司出事,冉天泽要把一处房产过户到她的名下,所以她带着律师去公司一点儿也不稀奇,没人会觉得特殊。”
说到这里,刁成羲目露凶光:“至于杀人,你有什么证据?我只是去了一趟冉氏,没有人能够证明我杀了人!你别想污蔑我!如果你再拿这件事来骚扰我,我一定会告你!”
他之所以变脸变得这么快,也是因为,在冉习习打量他的时候,他其实也在打量冉习习。
所以,刁成羲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这小妞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在诈他而已!
说完这些,他起身就走。
冉习习急了,也跟着站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小把戏已经被刁成羲彻底看穿,想必以后也很难再找到机会,去逼问他了。
“就算你能逃脱得了法律的惩罚,你也逃脱不了良心的谴责!”
冉习习喘息着,看着刁成羲的背影,大声喊道。
此话一出,周围的客人不禁纷纷侧目,向这边投过来了异样的目光。
闻言,刁成羲一个转身,大步走了回来。
他一把掐住冉习习的下巴,十分凶狠:“良心的谴责?哈哈,睡我的女人,抢我的孩子,还想让我受良心的谴责?果然是谁养的像谁,我看你也不是一个好东西,都被教坏了,不配做我的女儿!”
他用力一甩手,冉习习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好不容易扶住桌沿,勉强站稳了。
西饼屋的服务生迟疑着,似乎想要过来帮忙,但又有些惧怕刁成羲,所以踟蹰着,不大敢上前。
冉习习按着已经泛红的下巴,盯着刁成羲,回敬他:“你又好到哪里去?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就算我没有证据,但你早晚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就算报不到你的身上,也会报到你的后代身上。我很庆幸不是你的女儿,因为我不会被天打雷劈!”
被她这么一诅咒,刁成羲气疯了,他扬起手,就要打人。
眼看着情况不对,店里的服务生和几个身形高大的男性客人都围了过来,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一个老男人动手打一个年轻女人吧,所以大家纷纷上前。
一见这幅架势,刁成羲也不好动手,他撂下几句狠话,先走了。
冉习习向众人道谢,然后付了钱,离开西饼屋。
幸好她之前给过了钱,那辆车的司机虽然不情不愿的,但还算说话算话,一直在外面等她。
一见到冉习习上车,司机立即动车子,送她回去。
第二十九章 想见你
回到家中,战睿珏眼尖,一眼就看见冉习习的下巴上红了一片。
他立即围着她,不停地询问。
知道儿子性格敏感,冉习习既不想骗他,又不能和他说实话,所以还是撒了谎:“坐车的时候,忘记系安全带,司机叔叔一刹车,妈妈的下巴就撞到了。所以,以后坐车一定要系好安全带,记住了吗?”
战睿珏扁了扁嘴:“我记得,是妈妈不记得。”
她能骗得了小孩,却骗不了李姐。
冉习习出门的时候,就魂不守舍的,留下了一地还没有收拾的纸质文件,李姐也不敢乱碰,只能小心地把它们规整到一处,等她回来。
此刻,见到她脸上带伤,李姐又担心,又害怕。
“我没事,吃饭吧。”
冉习习淡淡开口,去换了衣服,洗手吃饭。
当晚,她哄睡了战睿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卧室,一个人面对着空空的房间,睡意全无。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了疯似的想要去见一见战行川。
不管他在哪里,也不管他现在和谁在一起,身边是不是有别的女人,她都不管。她想见他,甚至什么都不需说明,什么都不用理会,只要见到他,内心才会得到真正的平静。
冉习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战行川要一个人跑到美国去见她,因为他面对不了自己的身世被揭穿,即便是亲生母亲和至交好友也不能令他放下一切防备,那个时候,他唯一能展示真实一面的人,就只有她。
他就只有她。
她也就只有他。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欺骗和憎恨之后,唯一剩下的那个能让自己敞开心扉的人,原来只有对方。
多么可笑,又多么讽刺。
几乎彻夜不眠的冉习习在天亮的时候,买了一张当天的机票。
因为赶时间,她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匆匆前往机场。
冉习习出门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李姐和战睿珏还没有醒。她不便打扰,只好留下了一张字条,解释了自己的去向,请李姐帮忙照顾好孩子,只要事情一解决完,她就会马上赶回来。
登机之前,她打给洛克,谁知道,他却关机了。
她只好留言,告诉他,自己已经飞往罗马,请他在听到留言之后,把详细的地址过来。
一路上,冉习习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她没有胃口,只好睡觉。可睡睡醒醒,旅程也才刚刚过半,相比于周围那些因为出国旅游而难掩兴奋之情的乘客,她沉默得犹如哑巴,一脸落寞的表情连空姐都不免多看了几眼。
幸好,在冉习习落地之后,洛克的电话也准时地打了进来。
他显然很不高兴,一直问她,怎么现在才来。
冉习习只好胡乱地扯了个借口,她正想要去询问一下在哪里坐出租车,一回头就看见了前来接机的洛克,他正臭着脸,一手拿手机,一手举着一个纸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她的名字。
“嗨,谢谢你来接我。”
她走过去,主动向他打招呼。
洛克向冉习习的身后看了一眼:“你的行李呢?”
她耸肩:“没带。”
除了一个随身的包,她并没有带行李,因为做好了即来即走的心理准备。
洛克气疯了,但也不停地点头,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人果然是一模一样。我上一次来机场接人,就是接战行川,他也没有带行李!”
冉习习不置可否。
等上了车,她才知道,原来洛克也有好几天没见到战行川了。
“我这几天在忙着做一件大事。”
他也觉得自己满世界绑架医生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所以语焉不详,一笔带过:“他在温泉度假村,我没有告诉他你来了,给他一个惊喜!”
冉习习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他……他自己一个人吗?”
问完之后,她的心跳一下子加了。
正在开车的洛克吓得急忙举起双手:“我的天,现在这种情况,我可绝对不会给他安排女人的!”
很明显,他误会了。
冉习习抽了抽眼角,立即提醒他:“你还是好好开车吧。”
她知道,虽然洛克这个人有些孩子气,外加花心,但还算靠谱,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年纪轻轻地就坐到阿涅尔家族的少主之位。何况,他成为真正的家主只是时间问题,毕竟,他还太年轻,在血腥黑暗的世界里,难以服众。可只要再等上几年,一切都将不同,没有人会质疑他的能力和地位。
从他的回答里,冉习习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战行川是自己来的,身边没有其他人。
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在前往温泉度假村的路上,冉习习想了很多种开场白,有这样的,有那样的,她很想解释一下,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可又怕说多了,反而显得心虚。
而且,她不好意思告诉他,当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见到他。
就好像只要见到他,那些事情就不足以真正伤害到她似的。
想见你,心太急。
事实上,等到冉习习下了车,走进那栋小别墅的时候,看见战行川正在游泳池里游泳。他游得并不快,但姿势很标准,身体因为瘦了一些而更显匀称精壮,线条干练。
“哗啦!”
他从水里探出头来,摘下游泳镜,一脸惊愕地看着洛克和冉习习。
两个人对视着,全都忽略掉了洛克,他成了华丽的背景板,而且很有自知之明,一点点向旁边退去。
“你来了。”
几分钟以后,战行川游到了池边,双手一撑,直接上了岸。
“嗯,我来了。”
冉习习随口回答道,然后拿起一旁的干毛巾,递给了他。
战行川接过来,两个人的动作都很自然,没有一点做作的感觉,好像本来就是应该这样。
“先进去吧,我去冲个澡,马上出来。”
他说完就上楼了,冉习习也不生气,跟在战行川的后面,一路走进别墅。进门以后,她看见洛克已经抢先一步进来了,正坐在沙上,面色凝重。
“你说,一个告密者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他严肃地向冉习习问道,显然是在担心战行川会找他算账。
“我会为你祷告的。”
想了想,冉习习也严肃地回答道,一脸真诚。
“……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洛克带着哭腔说道。
“谢谢。”
冉习习微微点头,露出矜持的微笑。
两个人一来一往地说着话,很快,战行川冲过澡,穿上衣服,重新下楼。
他这几天都住在温泉度假村,觉得周围的环境和设施都很不错,也渐渐适应了,所以没有急着离开。而且,战行川听说,洛克最近好像很忙,他不想给朋友添麻烦,索性就留在这里。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见到战行川走过来,洛克立即哭丧着脸,小声说道。
冉习习也帮腔:“是的,是我不停地逼问他,他不堪其扰,才说漏嘴的。”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为洛克说几句好话。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从冉习习的语气里,洛克听得出来,她应该是向着自己的,于是不停地点头。
战行川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火,只是看向洛克:“你能离开吗?我现在真不想看见你。”
闻言,洛克顿时面露喜色,从沙上飞快地站起来,如蒙大赦一般地离开了。
等他走后,冉习习才小声解释道:“对不起,让你们……”
战行川打断她的话:“你都知道了?”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来,再说了,有洛克那张嘴,不说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嗯,知道了。”
她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或是解释,或是劝服,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就站在那里,那么看着她。
被战行川看得眼眶热,冉习习红了眼,不停地咬着嘴唇,努力保持镇定,继续问道:“你有什么想法?不管怎么样,别再一个人躲起来了……”
后半句话,她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
他叹了一口气,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她,双臂一展,就将冉习习揽在了怀里。而她也异常乖巧,竟然没有闪躲,也没有抗拒,就任由他抱住自己。
战行川笑了一声:“按照正常的套路,难道我不是应该狠狠地伤害你,让你误会我,怨恨我,诅咒我,不肯见我,然后我一个人躲起来,默默死去。等过了好久好久之后,有一天你终于看到我留下来的遗书,明白这一切,然后去我的墓前,痛哭流涕吗?”
他的话彻底把她逼哭了。
“你要是敢那么做,我连你的墓也不会去的。”
她抽噎着说道。
“幸好,我暂时还没有那么做,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嗯,电影里都是那么演的。”
战行川继续狡辩。
冉习习怒极,伸手就在他的胸前拍了一下,他立即咳嗽起来,吓得她顿时就白了脸色,手足无措。
“骗你的。”
等到她吓得要去打急救电话,战行川一下子止住了咳嗽,恢复正常。
冉习习愣了两秒钟,等到意识到他刚才是在开玩笑,故意吓唬自己,她“哇”的一声就哭了,任凭战行川怎么劝,也没有用。
第三十章 别害怕,我不会死
绝大多数的男人,在面对哭泣的女人时,都是束手无策的。
战行川也不例外。
而且,还是他理亏在前,一时起了玩心,想要逗逗她。没想到,这下闯祸了,冉习习不肯收声,越哭越厉害,抽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我错了,我真的做错了。我承认错误,改正错误。”
战行川举着一只手,一脸诚恳。
冉习习也哭累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得厉害,她停下来,眼睛通红,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可恶的男人。
被她看得一阵心虚,战行川忍不住嗫嚅两声:“你、你瞪着我干嘛……你还想要用眼神在我脸上烧出两个窟窿吗?”
她白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问道:“洗手间在哪里?”
十分钟以后,冉习习洗了脸,也平静下来。
想了想,她还是主动提起了那个也许谁都不愿意去触碰的话题:“你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什么打算,接下来想怎么办?”
再不想说,该说的话,也得说。
战行川在她的身边躺下来,把头枕在冉习习的腿上,闭着眼睛,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医生希望我能够尽快手术,但我想再往后推一推,最好等妙妙和容谦办完婚礼……”
她明白他的顾虑,要是真的走上手术台,或许就要做好下不来的准备。
那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要交代妥当,到时候想瞒也瞒不了,他们一定会知道。
“是啊,万一他们知道,婚礼肯定会受影响。妙妙的性格我们都清楚,她拿你当亲哥,要是知道你出事,别说一个容谦,就是十个容谦她也放得下。”
冉习习叹了一口气,她也很清楚,暂时先不能影响这对准新人。
一听这话,战行川顿时来了精神,掀开眼皮,盯着她的下巴,频频点头:“你千万不能告诉她,她那么冲动,容家的人又比较守旧,要是她做了什么不顾大局的事情,他们难免会挑剔这个儿媳,我不希望妙妙婚后不幸福。”
这倒是,婆媳问题向来都令人头疼,容谦在家里一直是小皇帝,被父母宠惯了,他能容忍孔妙妙,不代表他的父母也能毫无限度地包容她。
“嗯。”
冉习习含糊地应了一声。
说了半天,都是废话,等同于没说。
“等他们办完婚礼,你就会答应做手术了?”
兜来兜去,冉习习很固执,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战行川重新闭上眼:“我想回国做,不想在国外。万一死了,尸体怎么上飞机?我可不要让外国人来烧我,他们连烧烤都烧不好,还能烧人?”
冉习习被吓得一哆嗦,急忙去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下去。
他趁机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不要胡说八道。”
她有些哽咽,本就红彤彤的两个眼眶看起来更红了。
“也不是胡说八道,有些心理准备,还是要提前做好的。毕竟是手术,当然有可能会失败,也有可能成功。我们都不是小孩了,难道还不懂得这个道理吗?”
战行川捏了捏冉习习的手,声音很平静。
“那你什么时候回中海?”
她擦了擦眼睛,干巴巴地问道。
没想到,战行川却正色着开口:“我暂时先不回去,婚礼之前再回去。其实,我这一次来这里,并不完全是因为私事,我和阿涅尔家族一起投资,在这边兴建了一系列火山主题项目,这个温泉度假村就是其中一个。前几年,我因为公司的事情太多,一直没有时间来这边实地考察一下,刚好这次有了机会,所以我要再逗留一段时间。”
冉习习张了张嘴,很快浮上怒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钱根本是赚不完的,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钱?”
说完,她狠狠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愤愤起身,走到窗边,恼怒地看向外面。
战行川也坐了起来,略微低着头。
两个人僵持了半天,谁都不肯说话。
最后,还是战行川先妥协,他也站起来,走到冉习习的身后,用一只手圈住她的腰。
她的身体轻颤了一下,但并未挣扎。
他弯着腰,把下巴点在她的肩膀上,故意把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冉习习的身上。她稍微有些站不稳,摇晃了一下,战行川又飞快地搀扶着她,然后孩子气地笑了起来。
“谁说我的心里只有钱?我的心可大了,里面什么都有,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不信你进来看看?”
他抓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心口。
冉习习板着一张脸,冷冷道:“我不看,一颗黑心,又硬又黑,没什么好看的。”
战行川也不生气,笑道:“真不看?”
大概是他的样子太不正常了,冉习习皱了皱眉头,还是问道:“我们好说好商量,你能不能尽快回国?就算不做手术,一些常规治疗总可以做吧?再过几天,我的毕展就开始了,我还得回美国去。这段时间,你就不能先放下工作吗?”
她现在才明白,他只是暂时放下了国内的工作,但在意大利这段期间,其实他一直是在以休假的名义来考察各项投资项目的最新进展。
“再说,洛克不是你的朋友吗?你和朋友一起做生意,还不信任他?”
一想到战行川的举动,冉习习忽然替洛克有些不值。
她觉得洛克是个很不错的人,值得相信。
战行川收敛起笑容:“洛克的确是我的朋友,我也当然信任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阿涅尔家族不是只有一个洛克,洛克也无法掌握方方面面的动向。你可知道,我一个外国人,想要在这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亚平宁半岛上占有一席之地,有多难?”
冉习习摇头,语气坚决:“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钱够花就行了,重要的是人要好好地活着!”
他按着她的肩膀,逼她看向自己:“活着当然很重要,非常重要!但是,假如真的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们能够继续过最好的生活,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我不能允许我的儿子为了生存,去看别人的眼色,更不能允许我的儿子被任何人欺负,体会到世态炎凉!”
她不肯听,一把打落他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这些男人信奉的大道理,她无法接受。
战行川站在原地,没有去追她。
也许,她的确想要静一静。
冉习习虽然冲出门去,但人生地不熟,她并不敢乱走,只好沿着别墅前的一条小路,顺着指示牌,向火山观景台走去。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她终于走到了火山观景台。
因为度假村尚未正式营业,这里几乎没有客人,冉习习爬上去,远远地眺望着。
看了半天,她也没有看见什么火山,失望之情顿时浮上心头,情绪也更加低落了。
“根本就是骗子啊……”
冉习习嘟囔着,一转身,忽然吓了一跳——原来,战行川居然跟着自己也上了观景台,而她因为心不在焉,竟然完全没有觉。
“‘火山’两个字,本来就是噱头嘛。要真的是电视上演的那种不停喷射着岩浆的大型活火山,谁敢随便靠近?上一次来意大利,我和洛克在机场附近现的,其实只是一个微型火山口。”
他一点儿也没有惭愧,笑着说道。
不过,虽然没有所谓的火山,但这里的景色却不错,尤其站在高台上,视线不受任何的阻碍,眺望四周,微风徐徐,令人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心胸开阔的感觉。
“我每天傍晚都会来这里,看着夕阳。小时候背古诗,学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当时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现在却明白了。”
战行川深吸一口气,面色淡然,然而冉习习却又想哭了。
她是普通人,面对生老病死,还是会恐惧,还是会惴惴不安。
“别害怕,我不会死。”
他察觉到,轻轻握住她的手。
第二天一大早,冉习习是被车响给吵醒的。
她爬起来,跑到窗前,现别墅的门前停了七八辆车,每辆车的旁边都站着高大的男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穿着黑色西装,头梳得一丝不苟,还戴着黑色墨镜,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黑、黑手党吗?”
冉习习吓懵了,急忙跑出房间,去隔壁找战行川。
结果,她现他已经在楼下了。
很明显,战行川也还没有完全睡醒,还穿着睡衣,面色不善地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
冉习习站在楼梯上,尴尬地问道:“洛克,你来得……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洛克顿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朝她摆手,还吹了一声口哨:“美女,早安!”
见状,战行川狠狠地甩过去一记凌厉的目光。
因为用战行川的衬衫充当睡衣,底下是真空状态,冉习习和洛克打了个招呼,就连忙回房换了衣服,这才下去。
她这才明白,原来洛克绑了十个医学专家,这一次是带他们来为战行川做会诊的。至于那些被她误认为是黑手党的人,则是保镖,防止他们会逃跑。
“胡闹!这是犯罪,你不知道吗?”
战行川虽然百般克制,但还是十分生气。
洛克坐在一旁,喝着冉习习亲手煮的咖啡,笑眯眯地回答道:“我每天都犯罪,我家里人也是,我们不犯罪不能活。”
第三十一章 好好说再见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气氛不对,冉习习真想竖起大拇指,给洛克点三十二个赞。
真有种,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犯罪的人这么坦然地诉说着自己的犯罪,果然是阿涅尔家族的少主,这气势果然不一般。
可惜,冉习习只能端着咖啡杯,默默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地向外面瞥一眼,怀疑那些保镖会出其不意地拔出手枪,向警匪片里一样,一阵胡乱地扫射。
“你……”
战行川一脸无奈地按着太阳穴,他觉得自己这一次来意大利,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抗议无效,最后,洛克还是成功地组织了一次在医学界史无前例的大型专家会诊,形式奇特,氛围诡异。十个医学专家战战兢兢地坐在一起,开会,讨论,制定治疗方案,犹如古代的太医在商量着怎么给皇帝看病,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对于他们小心翼翼的态度,洛克深表满意。
“放心吧,这一次他一定有救了。”
他颇有几分得意地看向冉习习,而她却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满脸铁青的战行川。
“有没有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快被气疯了。咳咳,你自己小心。”
说完,她抢先一步离开客厅。
果不其然,十五分钟以后,实在受不了的战行川大喝一声,愤而离席。
“谁让你们停下来的?继续讨论,快点儿!今天必须拿出一个最佳的治疗方案,不许有任何的失败几率!要是治不好,你们谁都别想回家!”
见专家们吓得噤声,洛克不禁低吼了几句,然后快步去追战行川。
虽然是一场闹剧,不过,权威专家毕竟是权威专家,经过一番讨论,他们的确拿出来了一个比较漂亮的治疗方案,而且分为术前、术中、术后三部分。尽管风险在任何时候都存在,但一个好的方案还是会考虑得更周详,降低失败的可能。
然而,战行川执意要在返回中海之后再做手术。
洛克的鼻子都要气歪了:“那我再把这帮人都带到中海去?”
“方案可以留下,你把人好好送回去。”
不用问,战行川也知道,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洛克肯定请不来这些医学大拿,他还不一定用什么恶劣手段逼迫人家呢。
“凯瑟琳和我一起去绑人的。”
洛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美滋滋地说道。
战行川给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听见凯瑟琳居然和洛克一起胡闹,他确实十分意外。
“谁让我的魅力太大,是个女人都无法抵挡呢?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哭着喊着,求我一定要尽快和她完婚,以免我爱上别的女人……”
洛克正一脸陶醉,忽然看见对面的战行川一敛神色,低声问道:“凯瑟琳,你怎么来了?”
他吓得几乎从沙发上掉下去,一点点地扭过头,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洛克咽了一下口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你装得可真像。我才不怕呢。”
他挥挥手,装作不屑地说道,但已经碎掉的形象是装不回来了。
“对了,你安排一下,她这两天回中海,还要麻烦你。”
战行川扬了扬下颌,指的是冉习习。
“她、她愿意走嘛?”
洛克觉得有些头痛,他把冉习习喊来,是想要和她结成同盟军,劝说战行川尽快接受治疗的。可目前看来,自己显然高估了这个队友的实力,她也拿战行川没辙。
“她不愿意也不行,她必须得回美国了,她的毕业展览快开始了。忙了大半年,她不可能错过自己的毕业展。”
战行川很笃定地说道。
事实证明,他的话是对的。
冉习习虽然不想走,可她的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返回学校,而她的作品因为导师给的评价很高,所以在展览方面还需要留意一些细节,她必须提前两天回去,以保证展出效果。
“我不带睿睿回去了,反正展览只有一周。等毕业展一结束,我就回中海,刚好来得及参加妙妙的婚礼。”
她掐算着日期,发现时间比想象得还要紧一些。
另外,她如果从这里直接去美国,而不是先回中海,再去美国的话,从时间上看,还能稍微节省一些。
这多出来的时间,冉习习就能和战行川在一起,多一秒是一秒。
“你稍微空出来一点,卡得这么急的话,万一有个闪失,可就赶不上了。”
战行川无奈地劝说道,他听完了冉习习的日程安排,也觉得她的时间太紧。要是她不能准时去参加孔妙妙的婚礼,这位新娘子一定会当场发飙。
“你就那么着急让我走?”
她翻了翻眼睛,起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按在腿上。
“反正你只走几天而已,儿子还在中海,你舍不得不回来。再说,一个儿子不够,还有我呢。要是我不够,我努努力,也许今晚还能有一个……”
战行川虽然嘴上不正经,但这几天的行为却是规规矩矩的,他们两个人一直是分房睡。
不是他不想,其实他也害怕,万一激情难耐的时候,自己“啪嗒啪嗒”流血不止,又或者像上一次似的,眼前一黑就晕过去,冉习习非得吓死不可。
所以,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他忍得非常辛苦。
“你老实一点。”
冉习习也为了他的身体考虑,恨不得马上离开他的怀抱,以免两个人磨磨蹭蹭,惹出火来。
战行川长叹一声:“就算只是为了这件事,我也要恢复健康……”
真有理想!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走的那一天,冉习习执意不肯战行川去送自己,他也没有勉强,只是拜托洛克去送她。
走的时候,她的手都已经碰到了车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身,快步走回战行川的面前,用力抱住他。
在那一刹那,冉习习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好好地同他道别,认真地说再见。
她真怕自己刚到美国,就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洛克偷偷告诉过冉习习,医生曾说过,要是战行川一直保持着现状,那还可以,假如他晕倒,就很容易导致昏迷,而昏迷持续的时间,谁都难以预测。
“放心吧,我明天去做个检查,要是没有太大的问题,过几天也回中海。我们在中海见,没多久。”
他也抱紧她,在冉习习的耳边轻声说道。
即便医生不建议他飞行,他也会说服洛克,让他回去的。妹妹的婚礼,战行川一定会出席,何况未来的妹夫还是自己的铁哥们。
到了机场,洛克陪着冉习习候机。
她知道他忙,连说不用。
“我答应了他,肯定要看着你登机,不然没法交代。”
洛克倒是十分坚决,想了想,他又自言自语道:“这家伙可一定要坚持住,我的婚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呢。要是敢不来,我会气死的。”
顿了顿,他看向冉习习:“我希望,等我结婚的时候,你们一家三口能一起过来。”
她咬了咬嘴唇,不是听不出来洛克的弦外之音。
自己这一次不管不顾地跑过来,在别人的眼里,应该就是代表了一种对未来的许诺吧。但她不知道,战行川是怎么想的,他们也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冉习习现在只希望他能够好起来,至于在他康复以后,他们还会不会有结果,她真的保证不了。
“我会努力。”
她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
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美国,一个好消息在等着冉习习:她的作品不仅受到了导师的赞赏,而且,恰逢有全球摄影大赛,导师自作主张,直接把她的作品报了上去,居然还拿了其中一个组别的金奖!
虽然这个大赛比不上荷赛、哈苏等那么具有国际影响力,但近几年来也颇受圈内人士的关注。此外,由于主办方的杂志发行量在全球都位居先列,所以这个赛事的知名度也在快速提升。
因为获奖的缘故,除了毕展以外,大赛的主办方也主动联系了冉习习,更提出了在颁奖之后,要让她以特别组员的身份,和杂志社的摄影小组远赴亚洲高山高原地区,拍摄雪豹。
消息很快传到了国内,虽然比不上娱乐八卦那么人尽皆知,不过,在中海也难免产生了小小的震动。
有人觉得欢喜,也有人感到生气。
在家养胎的乔瑞秋因为闲着无事,虽然明知道孕妇应该多休息,但还是一天天都挂在网上,平板、手机不离手,就连去卫生间都要拿着。
她已经到了孕后期,肚子大,浮肿,而且便秘,经常在马桶上一坐就是半小时,刚好用来刷微博,看八卦,聊微信,越坐着就越不爱站起来。
冉习习在国外拿奖的消息,是微信八卦群里的一个人先发出来的。
那人也是“硫觅”的员工,因为之前冉习习拍过公司的新品宣传照,所以知道她是摄影师。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忘了乔瑞秋也在群里,还是故意要恶心她,居然专门把新闻链接发到了群里,还说了几句“为国争光”之类的话。
不仅如此,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跟着讨论起来,甚至还有一个明年要结婚的女人,突发奇想,想要去找冉习习拍婚纱照,结果被大家嘲笑了一顿,说她请不起,人家现在可是知名摄影师。
乔瑞秋越看越生气,在马桶上坐久了,脚也麻了,她一甩手,手机飞出去,屏碎了。
第三十二章 妒火大炽
“果然是晦气!只要一提起她,准没有好事!”
由于已经到了孕后期,乔瑞秋每天晚上都过得很辛苦,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来休息,而且双脚浮肿得厉害,买鞋都要大一码半才行。
因为缺乏睡眠,她的脾气比之前更暴躁了。
而且,对生产的恐惧,也渐渐地弥漫在乔瑞秋的心头。
虽然每一次孕检的结果都不错,可她还是有些害怕,担心难产,担心羊水栓塞,担心脐带绕颈,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尤其,每次去医院的时候,身边的那些孕妇都是被家人围着,有的是爸妈陪着,有的是老公陪着,众星拱月的,而她的身边只有一个保姆,每每想起来,乔瑞秋都有一种心口堵的感觉。
“阿姨,阿姨,帮我捡一下东西!”
她吃力地站起身,冲了水,现弯不了腰,只好喊着阿姨。
阿姨匆匆跑来,捡起手机,看见上面出现了几道十分明显的裂痕,不禁可惜地说道:“哎呀,摔碎了,好贵的呢。”
乔瑞秋倒是不怎么心疼手机,只是来气。
一想到冉习习居然误打误撞地在摄影方面取得了那么高的成就,她就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当年,当她知道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妹妹的时候,她其实是十分抗拒的。后来,她就动用各种手段,去调查这个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的妹妹,却现她几乎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瞧不起妹妹,但也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因为样样比她强,也就不需要担心,自己头顶的光环被人夺走。
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却没有想到,这个贪玩的妹妹居然也有在国外斩获大奖的一天,为人知晓。而自己呢,却只能每天缩在家里,养胎,吃了睡,睡了吃,渐渐被遗忘在公众的视线里!
不甘心,不服气!
“我出门买个手机。”
没有手机还是不方便的,万一有事,都打不了电话。想了想,乔瑞秋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阿姨一听,顿时急了:“等我和你一起去!我先把厨房里的火关上,煲着汤呢……”
乔瑞秋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了,买个手机而已,马上就回来。”
之前有几次,她和阿姨一起下楼散步,被邻居们看见了,他们第二天就议论起来,说她可能是被人包养的小三,要不然怎么会大着肚子一个人住,都快生了,除了保姆,身边也没有个亲人照顾着。
这些话正好被一个保安听见了,实在气不过,就和那群女人争执起来,事情越闹越大,他还被物业公司的经理给训了一顿。
这事儿没过几天就传到了乔瑞秋的耳朵里,她知道,这个保安是向着她,为她说话的。因为,有一次她把自己不穿的衣服打包送给了那个保安的老婆,都是一些没穿过两次的好衣服,所以两口子很感谢她。
从那以后,乔瑞秋就更加不爱下楼了,以免看到恶心的长舌妇们,徒增心烦。
她到了商场,直奔手机柜台。
恰好是星期日,来买手机的客人很多,有店员见她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便,就主动把她接到了一旁。
“我要买一部手机,我有卡……”
乔瑞秋也不废话,直接报上自己需要的手机品牌和型号,又把手机卡从坏掉的手机里给取了出来。
店员请她稍等,去拿货了。
手机柜台的旁边就是电视专区,一台宽屏电视摆在显眼的位置上,前面摆着一排沙,客人可以亲自体验一下观赏效果。不过,相比于这边,那边就有些冷清,沙上一个人都没有。乔瑞秋一抬头,就能看到大屏幕,视线畅通无阻。
电视上,正在播着一档综艺节目,台上站着一排美女,粗粗看去,长相和身材都差不多,全都露着白花花的大腿,要么是短裙,要么是包臀裙,脚上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
再一看她们的脸,更是连环撞,是不是一个妈生的,不知道,但很有可能是同一个整容医生给整出来的,绝对是同一个流水线上的加工产品。
“什么牛鬼蛇神的。”
乔瑞秋看了几眼,立即皱起了眉头。
她看出来了,这些女人都是目前比较火的网络红人,被邀请到参加节目,自然争奇斗艳,博取眼球。
本想收回视线,但是,很快地,她就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出现在了屏幕上!
原来,乔言讷之前举办的那个选秀活动,已经于近日落下帷幕,这十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十强。而前三名,则是他的“新宠”,据说即将和他一起去拉斯维加斯狂欢三天三夜,大赛的主办方也会全程记录下来,作为这次比赛的彩蛋,奉献给观众。
此刻,不知道是节目组为了追求效果,还是真的,乔言讷一走上舞台,十个女人便了疯一样地冲了过去,围着他,还都把脖子伸长了,嘟嘴亲他,口中不停地喊着“老公”。
听着这个原本专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称呼被这么多贱女人叫着,乔瑞秋气得牙齿格格直响。
她买了手机,气冲冲地返回家里。
她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情,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居然搜到了那个节目,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看着乔言讷脸上的笑容,乔瑞秋只觉得格外刺目。
她随手一扬,遥控器打中电视屏幕,重新落在了地板上。
几乎一整晚没有睡好,第二天,乔瑞秋在被窝里磨蹭到了下午一点多,连早饭和午饭都是在床上吃的,根本不想下床。
下午,当律擎寰提着东西上门的时候,她还没起来。
保姆认识他,急忙请他进来,还小声告诉他,说乔瑞秋从昨天开始闹脾气,心情不好,砸了手机,还砸了电视。
大概,在保姆的心中,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律擎寰的。
他点头,把带来的东西交给她:“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律擎寰轻轻走到卧室的门口,房门没关,他伸手叩了两下,然后靠在门边,轻声说道:“不是快生了吗?据说要多锻炼,能爬楼梯的话,每天爬几层,不然生的时候没有力气。”
乔瑞秋白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的脸皮真厚,她都已经多次下过最后通牒,可他还是每隔半个月就会来一次,每一次都会拿不少东西,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
几次之后,她觉得不要白不要,何况律擎寰拿来的东西,都是很好的。所以,乔瑞秋也就一律都收下了,没有丢出去。
于是,他继续来送东西,她继续不给好脸色,二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说得你好像生过孩子似的。我不顺产,我剖,还用得着我使力气吗?”
乔瑞秋狠狠地噎了回去。
律擎寰也不生气,反而继续问道:“你又闹什么情绪呢?眼看没多长时间了,好好度过这些日子,对你,对宝宝都好。”
哪知道,一句话,竟然让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乔瑞秋一想到那个该下地狱的男人居然带着一堆丑八怪去国外潇洒,而自己却含辛茹苦地十月怀胎,还要在肚皮上挨一刀,她就恨不得要杀人来泄愤!
看着她情绪不对,律擎寰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吃晚饭的时候,犹豫再三,律擎寰还是说道:“从上个月开始,已经有两拨人来找我了,都是来调查情况的。”
喝汤的乔瑞秋猛地抬起头来,不解地问道:“调查什么?”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应该是有人把上次的事情捅出去了,所以有人来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战行川一开始就布了这个局,他算准了我会这么做,就等着我去往里跳。”
海伦是战行川的眼线,这一点几乎已经可以证实了。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段时间以来,律擎寰一直在暗中观察和监视着海伦,暂时还没有对她摊牌。他觉得,还可以再等等,或许这个海伦有可能为自己所用,也说不定。
“那怎么办?”
一听到律擎寰的话,乔瑞秋也不禁有些慌了。
毕竟,去偷资料的人是她。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就看你相不相信我,我相不相信你了。”
律擎寰意有所指地说道。
乔瑞秋皱起眉头,双手下意识地抚上了圆滚滚的肚子:“我马上就要生了,我肯定不会自找麻烦的。不管我相不相信你,总之,我不希望这件事被人知道。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说出去。”
他点头:“那是当然了,出事了,咱们谁都跑不掉。你也不至于为了咬着我,把自己搭上,对吧?”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但还是点了点头。
律擎寰走之后,乔瑞秋坐在沙上,回想着他之前说的那些话,难免有些心惊肉跳。
如果真的像他所说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那么,自己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战行川的计划之中。看起来,她能那么轻易就拿到那份假的资料,也是他早就安排好的了。
“可恶,居然敢设计我。姓战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好东西,没想到你一直玩阴的。”
乔瑞秋喃喃自语,低下头,嘴角浮起冷笑。
难受了两天,现在,她已经有了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第三十三章 大喜之日
理顺了脑子里的种种想法,乔瑞秋洗了个澡,浑身上下都变得清爽。
拿起新买的手机,她刚一点开微信,现之前的那个群里居然又炸起锅来,讨论的话题还是冉习习拿到了国际摄影大赛的奖项,而且还有人翻墙去了外网,把国外的新闻报道给截图了,又了过来。
女人果然爱八卦,一点儿小事也能说个没完。
“捧臭脚,人家也看不到,用得着跪舔得这么厉害吗?”
之前的好心情灰飞烟灭,乔瑞秋翻了翻白眼,低声嘟囔着,准备屏蔽掉这个群。
但她又忍不住好奇心,还是点开了,想要看个究竟。
除了文字,还有几张配图。
照片里,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穿着黑色的长裙,正在毕业展览上接受着采访。旁边站着她的导师,一个头花白,胡须花白的教授,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镜头,好像对自己的学生感到十分满意。
这一次的毕展,冉习习挥了她倔强到底的做事风格,在经历了好几次失败之后,依旧选择了铂金冲印的方式,将十五幅人像作品逐一采用铂金工艺的方法制作出来,真正做到了影调优雅,保存持久。
而且,她的模特都是普通人,没有一个是专业模特。
得奖之后,一家法国本地的知名企业已经主动接洽过冉习习,提出购买这组作品,进行收藏。她在和导师商量过之后,表示同意,而且将款项全部捐赠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
这个举动,令她在巴黎乃至全球的摄影界都获得了一片赞誉。
消息传回国内,不少人也觉得冉习习为国争光,因为国内的摄影师很少能够在国际大赛上获得比较显眼的成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摄影是老外们的专属领域,鲜少有东方人的一席之地。
而她不仅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半路出家的摄影师,从冉习习开始接触系统的摄影学习至今,还不到五年的时间。
除了勤奋以外,更重要的是天赋,灵感,以及对美的感悟和把握。
显然,她做得很好。
一时间,乔瑞秋也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按理来说,她们是一奶同胞,血浓于水,即便从一出生就分开了,但作为姐姐,她其实应该为妹妹的成功感到开心。
可她真的做不到。
放下手机,乔瑞秋回到卧室,输入密码,打开了角落里的保险柜。
从里面拿出一个移动硬盘,她小心地连上电脑,打开里面的一个加密文件夹。
轻点鼠标,看着里面的资料,乔瑞秋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没有太单纯,傻傻地把从战行川的手机里偷取来的资料直接交给律擎寰,而是先仔细备份过,才把东西拿给他。
这年头,备份真的是太重要了,关键的时候,甚至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浏览了半天,乔瑞秋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她小心地复制,剪切,保存下来。
对她来说,这个东西,非常重要。
做完这一切,她把移动硬盘重新放回到保险柜,关掉电脑。
然而,乔瑞秋不知道的是,在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律擎寰也正坐在车里,一根根地抽着烟,神色肃然。
他出门以后,并没有着急离开,车子还停在乔瑞秋的公寓楼下。
吐出一串烟雾,律擎寰眯起眼睛。
车里并没有开灯,有些昏暗,他坐在里面,像一头静静蛰伏着的野兽。
四周安静漆黑,呼吸可闻。
律擎寰不知道乔瑞秋会不会在关键的时候,反咬他一口。但是,他知道,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她们往往不讲道理,只看心情。如此一来,对他来说,这个曾经的盟友,就是现在的敌人,因为乔瑞秋肚子里的孩子,是战行川的。
一个女人,就算再不爱一个男人,只要给他生了孩子,两个人就少不了一辈子的羁绊。
更何况,她未嫁,他未娶,即便只是为了孩子,也很有可能走到一起。
这一点才是律擎寰最为担心的。
他害怕战行川同时安排了两枚棋子,一明一暗,一个是乔瑞秋,一个是海伦。如果真的是这样,当他一收网的时候,死的一定是自己,绝无悬念。
如今,对于律擎寰来说,唯一令他还不那么紧张的,就是战行川似乎不用中海。
很多人都表示,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战行川的消息了,至于他是不是在国外陪孩子,没有人知道真假。律擎寰派人去打听了一番,暂时还没有收到消息,所以,他特地来试探乔瑞秋。
不过,看她的样子,她应该也不知道战行川在哪里,要不然的话,以她现在的状态,绝对会死缠着孩子的父亲,一定要让他陪着自己。
正想着,律擎寰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马上接起来:“查得怎么样了?”
那人立即回答道:“战行川的儿子已经回国了,保姆带着,这几天都没有看到战行川,应该不在中海。”
这个消息,令律擎寰心惊肉跳。
看起来,战行川所谓的在陪孩子的说法,果然是假的!
放下手机,律擎寰本就紧皱的眉头,一下子皱得更紧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犹豫了,他没有骗乔瑞秋,最近的确有人开始调查律氏上一次在竞标的时候,有没有采取非法手段获取商业机密。虽然目前还没有查到什么,但难保将来不会查到她的身上。
如果她扛不住压力,又或者干脆选择投靠战行川,把一切责任都推脱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里,律擎寰顿时动了杀意!
如果乔瑞秋死了,他们之间的交易就成为了永远的秘密,不会再被第三个人知道。
而且,律擎寰还忍不住默默地安慰着自己,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冉习习。因为,假如乔瑞秋真的生下了和战行川的孩子,就等于她被自己的亲生姐姐给狠狠侮辱了,也许她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里。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他们母子消失,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同一切秘密,一切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念起,再难平复。
有些想法就是这样,没有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冒出来了,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重新点上一根烟,黑暗中,拿着打火机的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着。注视着指间的那一点微弱的火光,律擎寰越想越觉得,自己只有这么做,才能一劳永逸,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他飞快地抽完那根烟,动车子,迅离开。
容家娶媳妇进门,自然也是一件大事。更不要说,多年来,容家在传媒这个领域已经成为了一方霸主,谁敢不给几分面子。
容谦和孔妙妙爱情长跑了好多年,光求婚都不知道求了多少次,如今总算能够修成正果,作为新郎的容谦,从三天前就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肌肉,时不时地笑起来,以至于脸颊酸痛得厉害,自己还找不到原因。
相比之下,新娘就淡定多了。
孔妙妙觉得,自己居然没有逃婚,可见她对容谦应该是真爱。毕竟,她可是一个对婚姻充满了恐惧的女人,而今却要鼓足勇气,也走进婚姻殿堂,开始学着做人家的妻子。
不过,对她来说,最担心的事情是,战行川和冉习习能不能准时返回中海。
这两个大忙人,居然全都没有提前回来,一个是今天早上到中海,一个更离谱,中午才能下飞机,从机场直接赶到酒店,参加晚上的婚礼。
孔妙妙在电话里就气得跳脚,但是,能回来总比不来要强,隔着几千里,她也拿他们没辙。
战行川是一大早就到的,还跟着容谦去接亲了。
问题是,他既算是娘家人,又算是男方好友,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去堵门,还应该去撞门。
最后,战行川想了一个很好的办法——他从容谦的手上把一个最大的红包拿过来,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去把房门打开了,示意容谦可以进去抱新娘了。
众人不禁爆出巨大的哄笑。
“我就是这么聪明。”
战行川不忘伸手捏了捏红包的薄厚,似乎很满意,点头笑道。
一行人接到了新娘子,又浩浩荡荡地前往酒店,等待着晚上的酒宴。
“习习怎么还不到?”
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里,容谦看了看手表,向战行川低声问道。
“如果航班不晚点的话,应该是十二点准时落地,快了。”
战行川也看了一眼时间,轻声说道。
容谦点头:“我特地查看过了,应该不会晚点,天气没问题。派了司机去接她,等她一上车,就会给我打电话的。”
他安排得很周到,特地让人去机场接冉习习,直接把她送到酒店。
又过了一会儿,容谦果然接到了电话,司机告诉他,冉小姐已经到了,他们马上从机场赶往酒店,大概一个半小时能到。
“太好了,要见到妈妈了!”
作为小花童的战睿珏一听到冉习习已经下了飞机,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一旁的战行川摸了摸他的脑袋,也露出期待的表情——在罗马分别以后,他也很想念她,尤其看到了她在国际上拿奖的好消息,更觉得与有荣焉。
第三十四章 满眼血腥
冉习习坐上车,等司机打完了电话,她也开机,给孔妙妙了一条微信,说自己一定会准时到的。★
“就等你了!我在化妆,等我化完再打给你!”
很快,新娘子也来一条信息,冉习习看了之后,总算放下心来。
不是她故意要拖到今天才回中海,原本是可以提前一两天的,但是,冉习习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奖。大赛主办方安排了一些活动,作为获奖者,冉习习实在无法缺席。
要不是她坚决要回国,可能到今天都走不了。
收起手机,冉习习看向窗外,嘴角一直挂着一抹淡笑。
好朋友的婚礼,她一定会亲自到场,见证那最美丽、最感人的一刻。而且,冉习习这一次特地把相机也背回来了,一定要拍下一对新人的美丽身影,留作永久的纪念。
她正想着,手机又响了。
“还真快啊。”
冉习习自言自语一句,以为是孔妙妙打来的,于是笑着拿起手机。
但是,并不是。
是一个陌生号码,她不知道是谁,但为了保险起见,冉习习还是接了:“你好,请问哪位?”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那一端传来:“我要见你!马上,现在!”
冉习习一怔,脑子里顿时有一种雷鸣电闪的感觉。
她很快镇定下来:“不行,我现在有事。”
见她拒绝,电话里的女人冷笑一声:“有事?我知道你是今天回中海,参加孔妙妙的婚礼,我查过航班信息,你现在已经落地了。”
冉习习咬住嘴唇,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慌。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知道,乔瑞秋主动找上自己,绝对没有好事。
果然,听她询问,乔瑞秋咯咯笑了起来:“我想要干什么,你来见我不就知道了吗?”
冉习习终于忍不住,低声怒道:“除了今天,随便你什么时候!”
今天是孔妙妙和容谦的大好日子,她不想有任何枝节横生。
没想到,乔瑞秋还是在笑:“好妹妹,你的心可真大,你还想去参加别人的婚礼,难道不知道做姐姐的已经怀孕了吗?”
如五雷轰顶一般,冉习习张了张嘴,半晌不出声音来。
“你、你说什么?你……你怀孕?那、那孩子是……”
冉习习知道,乔言讷和她已经离婚好久了,这么说的话,乔瑞秋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你猜呢?你现在打算见我了吗?”
见她终于紧张起来,乔瑞秋笑得愈得意起来:“等你见到我,一切不就清楚了吗?有些事情,在电话里是说不明白的,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说完,她报上了一个地址。
“我在那里等你,可我的时间有限,不能一直等你。所以,你马上赶过来,过期不候啊。”
乔瑞秋笑着挂断了电话。
怀孕。
孩子。
姐姐。
这三个元素,犹如虫蚁一样,不停地噬咬着冉习习的心。
正在开车的司机看出一丝古怪,不由得主动询问道:“冉小姐,你没事吧?”
他又喊了几声,神色恍惚的冉习习终于回过神来,她摇摇头:“我没事。对了,麻烦你先送我去……”
她把乔瑞秋刚才说的那个地址复述给司机,让他送自己先去那里。
司机一怔:“可是,我们不是要去酒店吗?”
冉习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态度强硬地说道:“先去这里,等我办完事再去酒店,耽误不了很久,你就开吧。”
司机只好拿起耳机:“那我和容先生说一声……”
她马上打断他:“不用了,我自己和他说,你好好开车吧。”
说完,冉习习拿起手机,用手按着,了一条语音。
但她只是做了个样子而已,并没有真的按下去。
乔瑞秋来找自己的事情,冉习习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孔妙妙和容谦,以免影响到他们的心情。至于战行川……一想到他,她的整颗心都跟着急下沉,如坠冰窟。
假如孩子和战行川没有关系,想必她也不会趾高气昂地来找自己。
算算时间,果然差不多,那一晚,他们两个人……
冉习习捂住脸,不愿意再想下去。
怪不得连乔言讷都同意离婚,就算他再爱这个女人,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这种事,恐怕也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下去。所以,他才选择放手,他才那么痛苦。
种种线索串在一起,冉习习已经全都明白了。
可她还是想要亲口听到,亲眼看到。
司机把车子开得飞快,一路上,路况尚可,几乎没有严重的堵塞。
冉习习不停地看着手机,想要再快一点赶到见面的地点。
乔瑞秋定的见面地点,是一家西餐厅,位于环形广场。
环形广场建于二十多年前,是中海有名的一个休闲娱乐广场,也是比较老的商业区。一提到环形广场,本地人没有不认识的。
由于整座广场是圆形的设计,车辆只能绕转行驶,有些司机不愿意减,在拐弯处很容易生追尾,所以,这里的交通事故也比较多,一向都是车祸高密集区。
冉习习虽然着急,但也不敢催促司机开快一点,她听说过,这里经常出事。
有些人迷信,说这里的地形、地势都有一些比较“邪”的地方,久而久之,这些说法就变得有些深入人心,尤其是在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当中。不过,相对来说,年轻人还是不信这些的,而且环形广场内有很多吃的玩的,近几年又建了不少商场,是逛街的好去处。
“这里不能随意停车,我得绕到另一边,那边有个停车场……”
司机正跟冉习习说着话,远远地,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冉习习循声望过去,现是对面生了车祸,他们此刻正在广场外环的一侧,而生车祸的地点则是另一侧,中间隔着休闲广场。
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是一辆红色车被追尾,撞得非常厉害,车尾全部凹陷不说,车头和前面的车身已经全都冲进了隔离带的里面。而那辆撞车的黑色车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动车子,疯了一样逃走了!
“天啊,那车逃逸了!”
冉习习试图去看车牌号,结果等她反应过来,那辆黑色的车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以一种可怕的度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说话间,司机已经开着车,从圆环的这一侧开到了生车祸的地方。
他把车降下来,因为已经开始有人下车去围观了,前面开始堵了起来。
冉习习的心里非常难过,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亲眼目睹车祸,而且肇事的车辆居然还逃了!
司机比她还好奇,把一侧车窗全都降下来,经过的时候,他伸着脖子,拼命朝那辆被撞的车子看过去,就差干脆停下来,下车去看热闹了。
见状,冉习习也不好说什么,人都有好奇心,而且这件惨事就生在自己的眼前,她总不能不让司机去看。
这么一想,她也扭头看了过去。
车门摇晃两下,有人从车里爬了出来,手上都是血。
下一秒钟,冉习习睁大了双眼,失声喊道:“停、停车!快停车!”
她不停地拍打着司机的座椅椅背,声音都变了。
不等车子完全停稳,冉习习就推开车门,冲了下去。她分开围观的人群,看见一个身体纤细,但腹部高高隆起的女人仰面倒在车子旁边,她的手上、腿上都是鲜血,还有更多的血从裙摆下面流出来。
没有人敢碰她,毕竟是孕妇。
“打、打电话,打电话!”
冉习习哆嗦着拿起手机,两只手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才按下了。
旁边的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的女人,不禁惊讶道:“哎,一模一样,双胞胎?这是你姐还是你妹啊?”
冉习习一脸木然,那些人问了她好几遍,她才动了动嘴唇:“她比我大。”
很快,急救车赶来,一行人将乔瑞秋抬到车里,匆忙赶往医院。
一见到冉习习,医生连问都没有问,就直接招呼她上车,让她跟着一起去医院。很明显,她们两个人的脸,就足以证明彼此的关系了,一看就知道是病人的家属。
刚上车的时候,乔瑞秋还是有意识的,甚至,医生抬她的时候,她还指使着冉习习,让她去车里把自己的手袋给拿出来了。
此刻,冉习习就抱着那个手袋,她的手上,身上,鞋上,也沾满了乔瑞秋的血。
在那一刻,她是真的相信,她们的体内流动着一模一样的血。
很快,乔瑞秋昏迷了,几个医生围着她,忙碌不停。
“病人是熊猫血,不知道我们现在赶去的这家医院里有没有库存,如果有需要的话,你能不能给病人输血?”
一个护士走到冉习习的身边,向她询问着。
“嗯。”
她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双手颤抖。
护士以为她是在害怕,好心地解释道:“也许会从其他大医院调,不一定抽你的,你别担心。”
冉习习又点了点头。
她并不是不想抽血,只是害怕她会死。
那么多血……触目惊心……而且,刚才医生也说,她快生了,距离预产期没有多久了,一旦出事,就是一尸两命……
急救车一路呜咽,驶进医院。
第三十五章 抢救中
几个男医生合力将乔瑞秋抬下车,迅送到急诊室。
一个护士拦住冉习习:“你是家属吧?快跟我过来办手续,她需要马上手术!要是她还有其他的家人,你赶紧通知一下,尽快赶过来!”
冉习习紧紧地抱着乔瑞秋的包,快步跟上。
等她办完了手续,拿出手机,才现上面显示着十几个未接来电,有孔妙妙打来的,有容谦打来的,还有战行川打来的。
冉习习顾不上回电,唯一的念头就是,马上联系到刁成羲。
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通知他马上到场,也许会留下终生遗憾。
她翻遍了通讯录,也没有找到刁成羲的电话,冉习习一下子慌了,独自站在急诊室外的走廊上,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想了半天,她灵光一闪,打给白诺薇。
果然,刁成羲和她在一起,一听到女儿出事,他问清了医院名称,立即赶来。
打完电话,冉习习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凉凉的。她伸手一摸,这才现,原来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她刚想问问里面的情况,一个中年医生走了出来。
“要马上给她做剖腹产手术,你是……”
冉习习立即接口:“她妹妹。”
医生点头:“她丈夫多久能到?”
她一怔,还是回答道:“她……她离婚了,现在是单身。她爸爸正在路上,很快就到。”
医生似乎觉得她的称呼有些奇怪,不免多看了她一眼,但还是马上说道:“手术需要家属签字,越快越好。没有签字的话,我们就没法做手术。情况不太妙,羊水已经破了,再拖下去,胎儿也会有危险。”
冉习习咬紧牙关,追问道:“那大人呢?”
“我们会尽力。先是要签字。”
医生催促道。
她只好硬着头皮:“给我吧,我来签。”
签了名字以后,医生暂时离开,去做术前准备。
没两分钟,一个护士又来喊冉习习,说病人要见她。
她以为出事了,匆匆赶过去。
之前陷入昏迷的乔瑞秋又清醒了过来,脸上的血污也已经被擦拭干净,但由于出血太多,冉习习一走近,就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气。
一见到她,乔瑞秋便问道:“我的包……”
冉习习立即把怀里的包拿到她的面前,让她看清楚:“在这里,东西都在。”
乔瑞秋吃力地看了一眼,然后让她打开。
虽然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可冉习习还是依言照做,把东西从里面掏出来。
手机、钱包、化妆包……除了女人随身携带的一堆小玩意儿之外,还有一沓孕检单之类的东西,叠得整整齐齐的,按照时间,从早到晚,一张张排好了顺序,全都放在一个透明的塑料文件袋里。
看到这些,冉习习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乔瑞秋。
她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虽然正在输血,可还是苍白得吓人,不是白皙的白,而像是死人一样的白。
乔瑞秋动了动嘴唇:“保孩子。”
冉习习顿时悲从中来,低声说道:“你不会有事的。”
她又动了动嘴唇:“你是它的小姨。”
冉习习点头:“嗯,我是。”
乔瑞秋咧了咧嘴,好像在笑:“那你得对它好一点儿。还不知道男女,国内不给看性别,我希望是女孩儿……”
大概是这句话太长了,她吃力地说完,就开始咳嗽起来,嘴角冒出一团团带血的泡沫。
一个护士冲过来,先查看了一下头顶的血袋,然后连忙把冉习习拉开:“马上手术了,家属先出去!”
她被推得踉踉跄跄,重新回到走廊上。
很快,乔瑞秋被推进了手术室,由于车祸受伤严重,她已经没有生产的力气,虽然胎儿不算大,位置也很好,但也只能采取剖宫产的方式,来生下孩子。
冉习习坐在手术室外,双手抖得厉害。
她不停地看着时间,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交通堵塞,半小时过去了,刁成羲还是没有出现。
一个人等待着,那种恐惧感,如蛇蝎一般,一寸寸袭遍全身。
冉习习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塑料文件袋还在手上,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然后把它打开。
从早期的检查开始,乔瑞秋把每一次孕检的体检单都保留下来,按顺序排好。从上面显示的各项数据来看,虽然她在孕早期有孕酮过低的症状,进行了一系列的保胎,但随着胎儿的不断育,指标也渐渐趋于正常。所以,在冉习习看来,这是一个比较健康的宝宝。
她稍微放下心来,只要胎儿本身是健康的,那么即便不是顺产,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现在好多小孩都是剖的,也都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等翻到下一页,冉习习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那好像是孕中期的一次检查,包括各个常规项目。此外,由于医生在估算胎儿生产时体重之后,觉得分娩时可能会出现胎儿不足,特地叮嘱要多补充一些营养物质。
医生意见的下方,还有一栏是家属签字,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战行川。
这个签名,冉习习看过很多次,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这的确是他的笔迹。
后面还有几张,都是体检单,其中一张上,也有家属签字,还是他的笔迹。两次签名,虽然略有不同,但的确都是出自他手。
冉习习屏住呼吸,再去看日期。
是她在法国的那段期间。
她的手一抖,呼吸也跟着暂停了几秒钟。
“什么情况?手术还要多久?”
就在冉习习全身凉的时候,刁成羲和白诺薇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一见到她,刁成羲顿时大声问道。
冉习习抓紧手里的纸,把它们飞快地塞进文件袋,然后才站起来,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车祸?逃逸了?”
听完,白诺薇一挑眉头,露出惊诧的表情。
刁成羲老脸涨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怒喝道:“一定要抓到这个撞车的人!赔我的女儿,赔我的外孙!要是有事,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他一口气喊完,手术室内隐约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音倒是很洪亮。
“生了,生了!”
白诺薇欣喜地喊道,然后拉着刁成羲,飞快地迎了上去。
很快地,一个护士抱着新生儿走了出来。
“恭喜,是男孩。来一位家属,先跟我去办一下手续。”
白诺薇看了一眼刁成羲,倒是主动说道:“你留在这里吧,我过去。”
说完,她就跟着护士一起走了。
亲眼见到外孙的出生,刁成羲还是很激动的,只是,又等了几分钟,大人还没有出来,他不禁有些着急了,不停念叨着,怎么还不出来之类的话。
见他坐立不安,冉习习主动解释道:“是剖宫产,孩子出来了,大人还要缝合呢,需要再等一会儿。”
难得地,刁成羲居然还点了点头:“对,对,是我糊涂了。”
两个人继续等着,不过,等到白诺薇都回来了,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说明手术依旧还在进行中。
冉习习心中的不安开始扩大,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年生孩子的种种可怕场景来。
“她不是已经跟姓乔的离婚了吗?现在孩子出生了,又是男孩,我们要不要跟乔家人联系一下啊?毕竟是他们家的,总不能一直让我们养着吧,再说了,也得认祖归宗啊。”
等了半天,白诺薇也有些不耐烦了,不由得小声嘀咕道。
“急什么,这不大人还没出来呢?我女儿九死一生,拼命给他们乔家生了儿子,难道还得我巴巴地凑上去,求着他们过来?哼,我看这一次得是他们家求着我,要不然,谁都别想见到孩子!”
刁成羲也来了劲头,一脸得意地说道。
一旁的冉习习全身颤抖着,忽然开口道:“你们别说了!”
白诺薇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刁成羲,连忙打圆场:“是啊,这些都是后话,等过几天再说。那孩子可好了,皮肤特别白,头毛茸茸的,真漂亮。”
冉习习用左手手指死死地掐着右手的虎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个孩子,不是乔言讷的。她今天约我见面,就是想要告诉我孩子的事情。哪知道,还没等见面,就出事了。”
她低下头,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
“不是姓乔的?那是谁的?”
刁成羲和白诺薇全都愣了,面面相觑。
“是战……”
不等冉习习说完,从走廊另一头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好像是有很多人正在赶来。
她抬起头,果然见到了一大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战行川和容谦,后面还跟着几个伴郎,再后面则是还穿着婚纱的孔妙妙,几个伴娘七手八脚地帮她拽着婚纱,以免被长长的拖尾绊倒。
急救车赶来的时候,冉习习跟着一起离开,等司机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好打给容谦,然后开车跟着,看看送到哪一家医院抢救。
得了消息的容谦马上告诉了战行川,孔妙妙因为一直打不通冉习习的电话,也觉得大事不好。三个人一碰头,果断决定立即前往医院。
此刻,见到冉习习好端端地站在面前,战行川终于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他快步走过来,伸出双臂,试图揽她入怀。
“不要碰我!”
她颤声喊道,飞快地向后退了一步。
第三十六章 留下烂摊子
冉习习的反应,吓了战行川一跳。
不仅如此,一旁的容谦和孔妙妙也懵了,全都不解地看着她。
“孩子生了,是个男孩儿。”
冉习习低着头,飞快地说了一句。
战行川一头雾水,不太明白她这是在表达着什么。而且,她看起来太过奇怪,说话的语气也透着一股绝望和怨念,就好像摇身一变,变了个人一样。
“孩子?什么孩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容谦,因为冉习习一直没有接听电话,所以,战行川到现在为止,都是有些糊涂的。他听容谦说,冉习习跟着一个出车祸的女人上了急救车,至于细节,战行川一无所知。
“司机说,你们遇到了一起车祸,没等他反应过来,你就和被撞的女人一起上了120的车子。习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容谦上前一步,他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刁成羲和白诺薇,心中暗道不好,只能把头转向冉习习,满脸焦急地问道,希望尽快把整件事弄清楚。
“你问他,他自己知道。”
冉习习伸手一指战行川,然后便走到一旁,径直在长椅上坐下,一言不发。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刁成羲也有一种找不到北的感觉。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有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缓缓摘下口罩,他环视一圈,声音低沉:“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在送来的时候,就出血严重,胎儿娩出之后,我们打开了她的腹腔,发现里面都是积血,肝脏和脾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
不等他说完,刁成羲就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医生的领子,不停摇晃。
“什么狗屁庸医!车祸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会救不回来?她开的可是上百万的好车,铁包肉!一定是你们不给好好治……”
他疯了一样喊着,眼看着就要伸手打人。
见状,容谦立即带着两个伴郎,飞快地冲了上去,他们一把拉开刁成羲,又让人先送走那个医生。
“你冷静一下!这里是医院,袭击医护人员是要被拘留的!”
这话不假,已经有值班护士听到这边的情况不对,去召唤保安了。
刁成羲从容谦的手中挣脱开,红着一双眼睛,怒吼道:“拘留就拘留!躺在里面的是我的女儿!她死了!她还不到三十岁啊!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怎么冷静!”
说完,他用双手捂住脸,发出无声的啜泣。
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可面对死亡,在场的其他人也不禁有些哀伤,听了刁成羲的话,大家全都默不作声了。
坐在长椅上的冉习习没有错过那句“只有一个女儿”,她仰起头,闭着双眼,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整个人好像在梦里一样,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战行川没有去理会哭天抢地的刁成羲,而是快步走到冉习习的身边,伸手去轻轻扯她的手臂,想要把她拉起来。
她像是被火烫到一样,立即抽回自己的手,低声喊道:“不要碰我!”
他皱眉,在她面前蹲下来,认真地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不把话说明白,我根本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冉习习再一次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文件夹,一把从里面把所有的体检单都拿了出来,狠狠地摔在了战行川的脸上,尖叫道:“你签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她死了,给你生孩子的女人死了!告诉我,你现在是高兴,还是难过?”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正在哀嚎着的刁成羲也一下子停了下来,他反应了两秒钟,然后飞快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纸。
一张张地看过,终于,他也看见了有战行川签字的那两张体检单。
“这、这是……”
刁成羲的嘴唇哆嗦着,脸上一阵惨白,指着上面的签名,走到战行川的身边,向他问道:“这是……这是你?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原来是你的?”
不等战行川回答,一旁的白诺薇尖叫起来:“天啊,怎么会出这种事!怪不得她刚才说,那孩子不是乔家的!我的妈呀,幸好我们两个人没去找乔家的人报喜,要不然的话,岂不是要被人家给轰出来?”
她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刁成羲也烦了,怒喝道:“你给我闭嘴!滚到一边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见他真的生气了,白诺薇也不敢再火上浇油,只好退到一旁,缩了缩脖子,像是一只鹌鹑似的,默默地站在那里。
刁成羲举起手上的东西,再一次向战行川逼问道:“说话!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战行川伸手夺过来,低头一看,也变了脸色。
那的确是他的签名……
他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签名,这上面的笔迹,的确是他的不假。
可是,战行川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签过这个东西。他一向很小心,只要是自己落笔的地方,都会一再确认,绝对不会稀里糊涂就签上大名。
但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他举着那几张纸,看向冉习习。
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原来,她以为那孩子是他的。
冉习习看向战行川,只觉得他的反应充满了讽刺。
“你肯定是不希望它出现吧,起码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假如我没有知道这件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等到孩子出生,再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不答反问,还是继续追问下去:“你到底是在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
她看着他,冷笑开口:“你当时签字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吧,其实很多孕妇都喜欢保留各种孕检单的,从早到晚,一张不差。”
战行川瞪大双眼:“你不信活的我,信这些死的东西?”
见他居然恶人先告状,冉习习的眼睛里滚动着泪花,她噙着冷笑,连声质问道:“我不相信你?那一晚,你们两个人在房间缠绵的时候,你知道我在哪里?我就在厨房!我做好了饭菜,等你回来,结果不小心在厨房里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们正在鬼混!”
听到这些,就连容谦和孔妙妙的脸色都变了。
孔妙妙实在忍不住,拖着婚纱,吃力地走到战行川的身边,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不停地问道:“是不是真的?习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说话,你说话啊!战行川,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
“我没有!”
战行川甩开她的手,暴怒着开口:“那是误会!我那晚的确是和她在一起,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冉习习斜睨着他,依旧冷笑:“你说这话,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的确,众人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容谦走过来,拍了拍战行川的肩头,压低声音:“行川,你那晚有没有喝酒,是不是喝多了,认错了人……”
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如果真的搞错了,也大有可能。
见最好的朋友都不相信自己,战行川红着双眼,大喊一声:“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对了,那孩子在哪里?是不是我的,只要做一个亲子鉴定不就知道了?”
刁成羲一听,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姓战的,你这个畜生!我女儿尸骨未寒,还躺在手术台上,你居然就要做亲子鉴定,不想负责,你还是不是人了?”
他喘息着,又补充道:“谁不知道,你连刘文刘武都能扳倒,你在中海就是一手遮天!一个亲子鉴定的结果,你想改,那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告诉你,我不信!”
说完,刁成羲一把从战行川的手上把那几张体检单夺走,抓得死死的。
这是证据,他必须要保存好。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医院的保安匆匆赶来。
一见到这么多人堵在手术室的门口,争吵不休,保安将他们当成了前来闹事的家属,态度十分强硬。
“你们要是再影响医院的正常秩序,我们就报警了。”
刁成羲一指战行川,低吼道:“快,最好马上报警,让警察把他抓走!”
见情况不对,容谦一把拉过战行川,低语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想想对策。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战行川一脸木然,好像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一样,只是用双眼死死地盯着冉习习。
而她则是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像个泥塑似的。
因为早产,孩子还要继续留院观察,可能要住几天保温箱。刁成羲和白诺薇去办理相关的住院手续,还要去料理女儿的身后事,只能离开。
临走之前,刁成羲还对战行川放了狠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经过冉习习身边的时候,他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把把她拖起来,质问道:“奇怪,她为什么会忽然提出来要见你?”
冉习习被迫抬起头来,声音很轻:“我不知道。可能她觉得,要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刁成羲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关你什么事?”
她苦笑,喃喃自语:“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关我什么事呢。”
第三十七章 跳进黄河洗不清
见冉习习的神色有些恍惚,刁成羲抿紧嘴唇,死死地拉着她的手臂,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刚说要跟你见面,就被车撞了?你刚才不是说,你看见那辆车了吗?走,我们去报警,把你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给警察!”
他不肯松手,非要带着冉习习去找警察。
她皱眉:“我的确看见了,当时有很多人也看见了。但是,那辆车很快就逃了,我没有看到车牌号。”
刁成羲一把甩开手,怒道:“那你说了一堆废话,结果根本没有用!”
说完,他拉起白诺薇,抬腿就走。
冉习习被带得险些摔倒,一旁的战行川连忙伸手扶住她,她慢慢地站直身体,推开了他的手。
“我们也走吧,先回酒店。习习,你需要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容谦走过来,轻声说道。
孔妙妙也急忙过来,拉起冉习习的手,让她和自己一起走。
等他们走进电梯,人多重,落在后面的容谦和战行川示意大家先走,他们两个人等下一波电梯。沉默了几秒钟,容谦率先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行川,今天的事情严重了,这里面有一条人命,别说刁成羲不会善罢甘休,警察那边也会查的。而且,居然还冒出来一个小孩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战行川按着太阳穴,面如土色。
容谦不知道他是不舒服,只以为他在头痛这件事,见战行川不回答,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回真的出事了,一个小孩,不是一条狗!还有,那上面怎么会有你的签名,你陪她去产检了?”
他越想越觉得棘手,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决,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助,慌张,以前从来没有过。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确定的是,那孩子不是我的,我随时可以去做亲子鉴定,等结果出来,就真相大白了。”
战行川沉着脸色,感觉自己真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啊,那个女人,死都死了,还能在临死摆他一道!
“既然你说不是你的,那我相信你。”
容谦虽然满腹疑惑,可他是了解战行川的,既然他说不是,那就不是。身为一个男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假如孩子真的是他的,战行川不应该是现在这个反应才对。
“谢谢。”
电梯来了,两个人走进去,离开医院。
虽然出了这件意外,可容谦和孔妙妙的婚礼还是照常举办。
除了他们这些人,到场的宾客都不知道在婚礼开始之前,还生了这么一件小插曲,大家都是该吃吃,该喝喝。容谦的父母虽然奇怪儿子和媳妇离开了一段时间,但见到他们两个人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于是也没有多问,继续招呼亲友。
孔妙妙直接把冉习习带到自己的新娘休息室,让她洗澡,换衣服。
因为担心她会出事,所以孔妙妙也不管自己今天是主角了,全程陪着她。
等冉习习洗澡的时候,有一个伴娘小声嘀咕,说有血气,应该忌讳一点,不如让她先离开。这话刚好被孔妙妙听到了,立即很不给面子地说:“谁害怕忌讳,谁就出去。我还不相信了,我最好的朋友能冲撞我?就是冲撞了,我也不害怕,命里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几个伴娘谁也不敢再说话了。
冉习习洗了澡,也换了衣服,但神情还是呆呆的,孔妙妙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总要反应一下,才能给出回应。
两人坐了一会儿,冉习习握住孔妙妙的手:“我没事,你不用管我,马上到时间了,你赶快去准备准备。今天你是新娘,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一定要幸福。”
说完,她走到行李箱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还有相机——司机把东西都送过来了,一样也没少。
“新婚快乐。等一下我帮你拍照,肯定把你拍得美美的。”
孔妙妙一把抱住她,哽咽道:“你别硬撑,你要是难受的话,哭也好,闹也好,就是别像现在这样!”
冉习习也抱紧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去吧,你需要补补妆了,鼻子上都浮粉了,快去。我先去大厅看一看,调一下镜头,婚礼就快开始了。”
闻言,孔妙妙只好松开了手,喊来化妆师给自己补妆。
冉习习拿起相机,走出新娘休息室。
酒店的大厅里已经几乎快坐满了,容家大手笔,摆了八十八桌酒席,孔妙妙的娘家人虽然少,可也来了不少。她没有父母,王静姝作为她的姨母,就是娘家最亲的人了,她一见到冉习习,便让保姆去喊她,把她叫了过来。
冉习习努力控制着情绪,很客气地微微鞠躬:“战夫人,最近还好吗?”
陌生而疏远的称呼,令王静姝一愣。
她承认,自己一开始并不十分满意这个儿媳,可儿子已经结婚,连孙子都生了,小夫妻从此以后好好过日子,自然是老人最乐意看见的事情。所以,当王静姝醒来以后,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离婚的消息,还是感到非常恼火。此刻,她再一听到冉习习这么称呼自己,而不是叫妈,更是有些惆怅。
王静姝拉着冉习习的手,低低念叨着:“我看到睿睿了,真是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都是行川那小子不好,我已经见他一次,骂他一次。不为了他,也为了孩子,你们重新在一起吧……”
如果是在今天以前,冉习习听到这么一番话,还是从前的刁钻婆婆对自己说的,她可能真的会一咬牙,答应试一试。
而且,战行川现在处于非常时期,身边的确需要有个人陪着。无论是以妻子的身份,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冉习习都不在乎,只希望他能够重获健康。
但现在,她只觉得讽刺。
不过,考虑到王静姝的身体状况,冉习习还是忍住了。
她也握住王静姝的手,柔声道:“有些事情无法勉强,过去了,我们就别提了。不管我是不是您的儿媳,您都是睿睿的亲奶奶,这一点是谁都改变不了的。您要是想睿睿了,只要打一个电话,他就过去陪您。好吗?”
王静姝连连叹气,这才松开了手。
冉习习指了指相机:“那我先过去了,我答应给妙妙多拍几张照片的。”
王静姝点头:“去吧,去吧。”
她终于得以离开,转身的一刹那,冉习习才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像是泡在了黄连水里,又苦又咸。
一抬头,她看见战行川就站在不远处,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
冉习习迅收回视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不料,他见她要走,也快步追了过来。
周围都是前来喝喜酒的宾客,冉习习不敢和他大声撕扯,只好压低声音:“你干什么?放开我!”
战行川将她带到酒店大厅的一个不起眼角落,还堵住了去路,让她只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冉习习气结:“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让开,别挡路。”
他长出一口气:“我和你有好说的。听我把话说完。”
她掀起眼皮,冷笑道:“战行川,你的心真狠,我这一次是真的见识到了。当初,我怀着睿睿的时候,你默许虞幼薇害我,任由她当着你的面,把我推下楼梯,害我早产,差点儿死了。现在,你连孩子一眼都不看,就让他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他妈妈的尸体还没凉透呢,要是泉下有知,她一定会恨死你!”
战行川脸色变得铁青,低声咆哮道:“你要我说多少遍,孩子不是我的!”
冉习习根本不相信:“不是你的,是谁的?”
他忍不住爆出了粗口:“我他妈上哪儿知道?”
不管是谁的,总之不是他的。
她紧咬着嘴唇:“如果是乔言讷的,你觉得他们会离婚吗?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就算有什么摩擦,只要有了孩子,也不可能离婚的。除非,孩子根本就不是乔言讷的,他受不了,她理亏,两个人这才选择离婚!”
战行川也承认,冉习习的分析很有一番道理。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碰过那女人,她的孩子怎么会是自己的?
“习习,你冷静。我可以去和那个孩子去做亲子鉴定,你也可以拿着那几张纸去做笔迹鉴定。现在科技达,什么东西一查就出来了,别想逃避,也别想诬陷!”
他一把按住冉习习的肩膀,飞快地说道。
她拨开他的手,眼睛看向别处:“虞幼薇以前能做假的亲子鉴定,你也能做。只要你随便拿个什么人的样本,出来的鉴定结果肯定是没有血缘关系。至于什么笔迹鉴定,那东西我只在电影里看见过,生活里没遇到过,反正都是人来操控结果,凭你的能力,做到这些并不难,绝对可以蒙混过去。”
冉习习的话,和刁成羲所说的,如出一辙。
战行川红着眼睛:“照你这么说,难道我就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我非认那孩子不可了?”
她也一脸严肃地反问道:“那你告诉我,如果孩子真的和你没有关系,为什么她到死都一口咬定,孩子是你的?我不知道,她撒这种谎究竟有什么意义,我想不通。”
第三十八章 让事实说话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别说冉习习想不通,战行川也想不通。
所以,他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司仪快步走上台,提醒宾客们尽快落座,因为结婚仪式即将开始。原本欢快的背景音乐也趋于柔和,嘈杂的人声也渐渐地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待着。
见状,冉习习拿起手上的相机,用力朝战行川的肩膀上一撞。
他吃痛,下意识地向旁边躲开一步,她便趁机走了出来。
“等一等!”
战行川皱着眉头,忍着疼痛,一手拉住了冉习习的手臂,低声问道:“之前你在罗马的时候,和我说的那些话,难道就全都不算数了?”
她一怔,露出苦笑:“背信弃义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她在临死之前,让我答应她,一定要好好照顾那个孩子。说实话,这种事我真的做不到,我还没有那么圣母。不过,作为孩子的父亲,你还是应该担起这个责任来。”
有理有据,以至于战行川动了动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冉习习从自己的身边走开,等战行川反应过来的时候,婚礼已经开始了。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也不例外,一个朋友找到他,把他按在座椅上,连声嚷着,一会儿要多灌新郎几杯。
战行川只是一脸木然地点着头,其实,周围的人究竟说了什么,他连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婚礼十分盛大,气派之中不失温情,就连一向坚强的孔妙妙都忍不住几次泪洒舞台。见她哭了,新郎容谦居然也红了眼眶,要不是害怕被笑话,他说不定也会哭。
站在台下的冉习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努力拿稳手上的相机,不停地拍着。
虽然有几个伴郎挡酒,可容谦还是喝多了,孔妙妙和几个朋友不敢离开他,最后直接把烂醉如泥的容谦给抬到了酒店楼上的房间里。容家几乎包下了酒店两层楼的套房,用来接待外地的亲朋好友,孔妙妙事先也给冉习习留了一间。
原本,冉习习准备带着战睿珏一起回去的,可现在因为那件事的缘故,她不想和战行川有任何的瓜葛,于是决定和儿子一起在酒店住下。
王静姝闻讯而来,一定要他们回家。
冉习习无奈:“您要是想睿睿,那就把他带走吧,我过两天再去接他。但我是不会回去的,这于理不合。”
见她态度坚决,王静姝也没了办法。
最后,是战行川妥协:“算了,就让他们住酒店吧。妈,我们回去,你早点休息。”
他把王静姝带离,冉习习终于松了一口气。
关上房门,房间里恢复了宁静。
她刚一转过身,就看见战睿珏正一脸怨念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睿睿?好多天没见到妈妈,也不来亲亲妈妈了?”
冉习习打起精神,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柔声问道。
哪知道,小家伙却撅起嘴巴,一脸不情愿地回答道:“今天不想亲妈妈。”
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嘴儿,十分疑惑:“为什么?”
战睿珏再三犹豫,但还是诚实地回答道:“爸爸告诉我,等你回来,我们就一起住,还有我的小狗。但你不肯,非要和我在这里,这里没有爸爸,也没有我的小狗。”
他环视一圈,更觉得陌生,不由得抱紧了冉习习,哽咽道:“我想回家。”
她的心一下子就紧紧地抽了起来。回家?不,他们已经就快要没有家了。那个家,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以后会生什么,更加难说。
冉习习也算是见到了太多的豪门大户,只有利益,没有血缘。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乔思捷和乔言讷兄弟二人也是一奶同胞,也是亲生手足。可那又如何?在家产面前,亲情就是狗屁,亲兄弟也一样可以争得头破血流!
同样的,她们姐妹二人,又何曾真心相待过?
更不要说,不是一个妈的兄弟俩,能一条心才是有鬼了。
战睿珏哪里懂得大人的世界,他小小的心里,此刻只想回家,左手拉着爸爸,右手拉着妈妈,旁边跟着小狗,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听话,妈妈坐飞机很累了,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睡,哪里也不去。”
他急忙追问:“那明天呢?”
冉习习迟疑了:“明天……”
战睿珏抓着她的衣角,一脸乞求:“明天我们去找爸爸,去买奥特曼。”
面对着多日不见的儿子,她实在无法拒绝,只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太好了!妈妈,你要说话算数!”
战睿珏生怕冉习习会反悔一样,急忙爬上写字桌,从上面找到纸笔。他还不太会写字,只好在上面画了三个小人,两大一小,在大的上面写“mom”和“dad”,在小的上面写“ray”,表示那是他们三个人,手牵手去商场。
“签名。”
他画完之后,一本正经地把笔递给了冉习习。
她接过笔,脑子里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战行川曾在乔瑞秋的孕检单上签过名字这件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扑簌簌地落,吓得战睿珏以为自己做错了,连连向她道歉。
“不是睿睿的错,是妈妈太累了。我想睡觉。”
冉习习拿过笔,匆匆签名,然后亲了亲他的小脸,带他去洗澡。
哄睡了儿子,她也洗过了澡,一身疲倦,却了无睡意。
今天生的事情,就像是做梦一样,那么不真实,比电影还戏剧化。
可是,就算是电影,这个故事也太蹩脚了。
正想着,冉习习的手机响了。
她怕吵醒儿子,所以一把拿在手里,先按了静音,再去看是谁打来的。
一见到来电号码,冉习习下意识地想要挂断,但想了想,她只是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反正吵不到儿子,随便怎么打,她打定主意,就是不去接听。
战行川比她想象得还有耐心,足足打了十几个,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再暗下去,再亮起来。
终于,他放弃了,屏幕黑了,再也没有亮起。
冉习习终于放下心,准备睡觉。
可她刚躺下不过十分钟,门铃就响了。
她一惊,头皮麻。
该死的男人,果然是阴魂不散。
睡在床上的战睿珏被铃声吵得往被子里缩了缩,大概是白天做小花童,玩得太累了,他睡得很沉,并没有醒过来。
冉习习火大,爬了起来,直接打开房门。
战行川的一只手还按在门铃上,不停地按着。
“我还以为,你打定主意,就是不接电话,不开房门。”
他也喝了不少的酒,因为没换衣服,也没洗澡,身上传来一股浓重的味道,不停地往冉习习的鼻子里钻。
她狠狠地皱眉,将他挡在门口,并不打算让战行川进门。
“你要干什么?睿睿已经睡下了,别吵醒孩子。”
战行川晃了晃手上的房卡,口齿略有一点不清楚:“我房间就在你隔壁,你要是怕吵醒孩子,我们就去我房里说。”
冉习习本能地拒绝:“我不去。有什么话,等明天白天再说……”
不等她说完,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怒喝道:“你是不是真的打算看我死,你才高兴?”
她蓦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战行川的力道很大,冉习习的手已经被攥得泛白,她甩了几下,依旧无法挣脱,反而有一种将要被他拉出门外的感觉。
“疯子!你喝多了,放开我!”
一边说着,冉习习一边向外看去,希望能够在走廊上看到酒店的工作人员,请他们帮忙。
可惜,由于容谦和孔妙妙在这里举办婚礼,又包下两层客房,他们事先告诉酒店方,不希望被打扰,所以这里安静得可怕,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拿房卡。”
僵持了几分钟,冉习习只好妥协。
她拿着房卡,轻轻带上房门,和战行川一起去了隔壁。
果然,他的房间就在隔壁。
“你妈妈呢?”
沉默了片刻,冉习习还是开口问道。
在紧张难堪的时候,说上几句话,似乎也能令人放松下来。
所以,她只能没话找话。
进门以后,战行川一把拽掉脖子上的领结,扯开衬衫,把外套丢在一旁,又卷起袖子,这才在沙上坐下来。
“让司机送回家了。既然你和睿睿不回去,我也不想回去。大家一起住酒店。”
他明显有些赌气地说道。
冉习习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战行川再次开口:“我刚才去了一趟医院,见到那个孩子了。他在保温箱里,护士说,要住几天院,因为早产。”
一听这话,冉习习微微动容:“所以呢?”
她倒是没有想到,战行川会专门去看那个孩子。
看来,的确是血浓于水,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割舍不下。
战行川也不隐瞒什么,直接说道:“我采集了血样,他的,和我的,都已经送到鉴定中心了。等到结果出来,一切就真相大白,是不是我的孩子,让事实说话。”
见他如此淡定,冉习习不由得迷惑了。
“还有,要是你愿意的话,你把你当时看到的情况,再和我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战行川总觉得,这起车祸太诡异,无论是生的地点,还是生的时间,全都太过于巧合,倒像是有人安排的。
第三十九章 惹祸上身
冉习习靠着写字台,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
她不明白,他现在打听这些事情,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人已经死了,孩子已经生了,肇事的事情,自有交警去查。就算他再问一百遍,她也还是那句话,没看见车牌号码就是没看见车牌号码,不会因为多问几次,车牌号码就自己从脑海里浮现出来了。
“我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子撞到了她的车尾,因为两辆车当时都没有特意减速,所以碰撞得很严重,车头直接顶进了隔离带,半个车身都陷进去了。然后那辆车就跑了,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司机也没有下来查看。”
冉习习此刻说的话,和在医院里对刁成羲说的话,几乎一个字也不差。
她就看到这么多,实话实说。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怀疑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车祸……”
战行川皱着眉头,缓缓道出自己的分析。
想也不想地,冉习习打断他:“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故意撒谎吗?什么叫真的是这样,你也怀疑她的死和我有关?”
她可没有忘了,在医院的时候,刁成羲在临走之前,甚至怀疑这起车祸是自己安排的。
“我怎么会那么想?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
战行川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了一团,厉声喝道。
冉习习动了动嘴唇,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战行川很快又叹气:“可是,习习,你有没有想过,在她死之前,最后一个和她通话的人是你,除了司机以外,唯一一个知道她会出现在哪里的人也是你。再加上,她在电话里一再暗示你,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她明白过来,脸色惨白,讷讷开口:“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说……”
时间,地点,动机,全都有了。
如果真的不是意外,而是谋杀的话,在找不到其他更为有利的证据的情况下,冉习习的确是一个很有嫌疑的人。
看着战行川凝重的表情,她立即不停地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一定要让我同意和她见面,说有话要和我当面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而且我一直和司机在一起,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联系过任何人……”
他站起来,轻轻将她拉入怀中。
因为强烈的恐惧,冉习习不停颤抖着,一把抓紧战行川的手臂,连声说道:“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她怀孕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当初,她被警察带走,接受调查和盘问,怀疑她和阮梵的死有关时,冉习习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而现在,听着战行川的分析,她却几乎要吓傻了。
因为,这一次死的人和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不是你,不是你,当然不是你。别害怕,我只是让你先有思想准备,以免被吓到。女儿死了,不管生前是不是真的女孝父慈,刁成羲这一次肯定都不会做闷声葫芦的。你看着吧,他肯定会去要个说法,而且一口咬定不是意外,是有人下毒手。”
战行川眯起眼睛,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之色。
只有这么做,刁成羲才能找到借口,赖在中海不走——他的女儿被人害了,杀人凶手还没有抓到,逍遥法外,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够离开?
在国外躲了好几年,风声也避过去了,他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留下来,东山再起。
“你的意思是说,会有警察来找我?”
冉习习猛地抬起头来,大惊失色。
战行川不想骗她:“如果刁成羲报警的话,很有可能。因为即便是例行公事,他们也会来找你问问的,她死之前,最后一个联系的人就是你。”
她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打量着她,松开了手,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有啤酒,直接开了一罐。
冉习习哆嗦着,接了过来,灌了一大口冰啤酒,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很快喝掉了一整罐,冰凉的啤酒令她稍微镇定下来,心火暂时被遏制住。
“回去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说了这么多话以后,战行川反而清醒了,他抹了一把脸,准备去洗澡。
冉习习麻木地抬起脚,走回房间,一头倒在了床上。
大概是那罐啤酒起到了作用,她原本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但此刻却迷糊起来,翻了个身,扯过一角被子,冉习习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给吵醒,一旁的战睿珏也醒了,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推冉习习:“妈妈,有人敲门!”
冉习习吃力地睁开眼睛,本能地把脑袋往被子里钻。
战睿珏从床上滑下来,走到门前,踮脚看了看,但是不够高,根本看不到猫眼。
他只好去搬椅子,拖了一路。
冉习习听见声音不对,急忙坐起来,一看见战睿珏在搬一把比他还高的椅子,她一下子清醒起来,跳下床,把他拉开。
门铃还在响。
她看了一眼,门外是两个陌生的男人,还有酒店的一个服务生。
冉习习犹豫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
打开之后,她才意识到,幸好自己主动打开了,要不然的话,服务生就会用备用房卡,直接开门了。
“你们是……”
冉习习本能地把战睿珏拦在身后,开口问道。
“冉习习?我们是中海分局的,想请你回去配合调查一个案子。”
其中一个人打量着她,核对着身份。
“对,是我。麻烦出示一下警官证,我想看一下。”
关键时刻,冉习习反而冷静下来了。
两个便衣都把警官证掏了出来,举到她的面前:“看清楚了吗?”
她点头:“我穿上衣服就来。孩子的爸爸在隔壁,我先把孩子送到他那里,马上就跟你们走。”
果然被战行川说中了,一大清早,警察就找上门来。看来,刁成羲不仅在第一时间报警,而且还把情况都告诉给了警方,包括冉习习来酒店参加婚礼这种细节。
战行川一打开门,看见冉习习拉着战睿珏的手,旁边跟着两个男人,顿时就明白了。
“别害怕,我这就给律师打电话。还有,请你们明白一点,她是回去配合调查的,不是犯罪嫌疑人,要是你们有任何过分的言行,我一定会投诉到底。”
前一句话,他是对冉习习说的。后一句话,自然就是对两个警察说的。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眼神里都有了一丝忌惮。他们今天过来的时候,特地没有穿警服,就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当然也是考虑到了当事人的身份特殊,不是寻常百姓。
冉习习离开酒店,前往分局。
到了之后,一个女警察负责做笔录,旁边一个男警察问她一些问题。
问题很琐碎,也很详细,包括她从哪里飞回来,几点的航班,回来干什么之类的,事无巨细,从头问到尾。
冉习习虽然耐着性子,可翻来覆去地回答这些没什么意义的问题,一个多小时以后,她也烦了,真的受不了了。
“这位警官,如果你有什么真正想要问我的,你就直接问吧。”
她特别在“真正”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男警察刚要说话,一个人走了进来,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原来,是律师来了。
战行川找的律师,自然是业界大拿,不仅业务水平一流,而且私下里和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等系统内的高官们也颇有交情,所以底气很足,一进来就表示,冉小姐事务繁忙,不能无止境地在这里耗费时间,如果警方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请尽快,不要拖延。
“那好吧,冉小姐,你和这起车祸的……”
冉习习打断警察的话:“我和她是双胞胎,但是在出生的时候,我就被送走了,所以我是最近这几年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的,平时也和她没有什么接触。”
“你们感情不好?”
警察有些玩味地问道。
不等冉习习开口说话,一旁的律师已经出声阻止:“刚才已经说了,没有什么接触。没有接触,哪来的感情不好?”
听律师这么一说,她才觉得,警察刚才问的那句话,似乎暗藏玄机。
冉习习顿时有一种不想再说话的感觉,以免上当。
“我们查过死者的通讯记录,她在出事之前,给你打过电话,通话时间大概在五分钟左右。是不是?”
警察拿起一个被封起来的手机,屏幕已经裂开了一道,但居然还没有坏掉,他按了一下,屏幕就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最近通话,而冉习习的手机号码,赫然就在最上面。
她点头:“是的,我当时在车上,准备去参加我好朋友的婚礼,忽然接到了她的电话。”
说完,冉习习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律师。
她现在唯恐自己会说错话,引来杀身之祸。
然而,这个小小的动作落在警察的眼底,却误认为她是在心虚。所以,下一秒,警察的语气也变得更加严厉了起来:“那好,你说说看,这五分钟的时间里,你们都说了什么。”
冉习习回想了一下,很快回答道:“她要见我,我说不行,我要参加婚礼,她说如果我不答应,一定会后悔,非见我不可,还报上了地址,让我尽快过去。我还是不愿意,但她说自己怀孕了,我很惊讶,所以只好去见她。”
警察冷冷追问:“为什么一听说她怀孕了,你就答应去了呢?”
第四十章 报恩的女人
律师刚要说话,冉习习制止住了他。
她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个警察,一个在不停地记着,一个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开口:“我知道,作为警察,你们都想尽快把这个案子查清楚,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但我也必须提醒你一句,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问我,我依旧还是没有做过,真相如何,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不知道你们现在都知道一些什么细节,或许你觉得,我会因为她怀了我前夫的孩子而怀恨在心,对她下手。如果这样的话,你们除了搞错调查方向以外,还有可能放过真正的犯罪者。”
说完,她也不管对方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直接看向律师:“请问,我现在应该有离开的自由吧?他们没有权利一直扣着我,不让我走吧?”
就算是嫌疑人,都有可能被保释,何况她最多只算一个证人而已。
律师急忙点头:“当然了。这就可以走。”
他们刚一走出来,冉习习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战行川。
她一惊,快步上前:“不是让你看着睿睿吗?孩子呢?”
战行川急忙握住她的手,让她别急。
“孩子由李姐照看着,没事。我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他们没有刁难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旁边的律师。
律师也立即摇头:“没有没有,不过,他们的态度确实不怎么样就是了。估计是想要趁早破案,所以……”
战行川打断:“破不破案,也跟我们没有关系。抓不抓得找肇事的人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要是再来三天两头地问,我们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见他生气,律师也连连点头称是。
“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我们也算是配合警方工作的良好市民了,让他们以后别再来烦我们。”
战行川大手一挥,示意律师可以走了,他则拉着冉习习上了停在一旁的车子。
帮她关好车门,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战行川的心底不免跟着抽痛。
他也上了车,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儿,但先离开这里是必须的,谁也不愿意没事跑到公安局里来。
一边开车,战行川一边打量着冉习习的神色,片刻以后,他小心地开口问道:“想去哪里?现在饿不饿?要不要我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
她一大清早就被警察带走,直到现在米水未进,好像已经饿过头了,反而没有什么感觉。
不过,看看时间,冉习习还是点头:“嗯,你选地方吧,随便吃一点。”
他像是领了圣旨一样,马上前往商业区。
两个人停好了车,乘电梯上楼,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一家餐厅。
点菜的时候,战行川接了个电话,他犹豫一下,还是当着冉习习的面接了起来。他担心,要是自己挂断的话,她反而会心生疑窦,怀疑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喂。”
他把声音放低,以免影响到坐在周围的其他客人。
“我现在不方便见你。”
对方似乎提出要见面的请求,却被战行川一口拒绝。
冉习习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轻轻翻过一页菜单,看得十分专注。
刚要再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战先生,看来您现在确实不方便见我,但我也刚好在这里吃饭,无论如何也要过来打个招呼才行。”
两个人一起抬头,向来人看去。
这个女人,冉习习也是认识的,不仅认识,还和对方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打过两次交道。
一见到她,战行川莫名地表现出了一丝紧张。
这一点,令冉习习忽然感到了奇怪:他为什么会紧张?
难道,他们之间……但她很快就否决了这个猜测,因为她听说过,海伦和艾米丽是一对同性情侣,除非海伦是一个双性恋,男女通吃。可即便这样,战行川应该也不会去趟这种浑水,那么多女人,非要找一个有女朋友的女人。
“冉小姐,好久不见。”
海伦当然也记得她,微笑着主动打招呼。
冉习习也只好轻轻颔:“好久不见,海伦。真巧。”
“是啊,我是来这里预定位置的,我们部门下周周末要集体聚餐,经理让我过来先看看。”
海伦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这样啊……”
冉习习点了点头,面对着眼前这个职业丽人,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相比之下,战行川就很沉默了。
海伦也没有多做停留,很快离开。
她走以后,餐桌上原本还算正常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冉习习看完了菜单,招来服务生,报上菜名。
“我点完了,剩下的这位先生点。”
冉习习把菜单递给服务生,指了指对面的男人。
战行川随便翻看了一下,又点了两道菜。
等服务生离开,他才略略皱起眉头:“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没想到,她是在看见我之后,故意给我打了电话。”
这应该算是一种解释了吧?冉习习并不怎么领情,反而也皱起眉头来:“你怎么会和律氏的人有私下的接触?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海伦是律氏广告部的员工,而且,她和律擎寰的私人助理有亲密的关系。”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战行川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结交朋友的人,从刚才海伦的语气上来判断,她并不怎么害怕他,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敬重感,倒好像是朋友之间在聊天似的。
“你在律氏里安插人?”
冉习习忽然明白起来,稍微提高了音量,诧异地问道。
她的声音大了一些,旁边的客人已经好奇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战行川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我确实和海伦认识,但接触并不太多,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抓紧桌布,冷笑道:“你难道以为我在吃醋?都什么时候了,我还会因为男女的事情为你生气和伤心,那我一定是疯了。更过分的事情,你也不是没有做过,多她一个也不多。”
他无奈,只好和盘托出:“海伦的爸爸曾经在一家大型国企负责采购,有一次出了点问题,本来是他背锅。我无意间知道了一点消息,就透给他,算是救了他一次。后来,海伦就主动找到我,问我有什么能报答我的。我根本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但她不听,非要和我两清,我说那好,你先去投简历,看看都有哪几家公司要你,我从中帮你选一家,我让你去哪家,你就去哪家。最后,律氏给她的薪水是最高的,我说那就这家吧。”
那个时候,战行川的确没有想太多。
至于海伦从艾米丽的口中套取到各种消息,再把她认为有用的消息转告给战行川,那是她自己决定的,战行川没有刻意拒绝。反正,多一个人在律氏,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这么大的恩情,理应以身相许才对。这么说的话,她也根本不是真的同性恋,只不过是为了报答你,才故意搭上艾米丽的吧。真不知道艾米丽要是知道了这些事情,会不会痛苦得不想活了。”
冉习习一脸讥笑。
战行川摇头:“她确实是个拉拉,她当初就和我说过,除了这件事,别的做什么都行,她不喜欢男人,更没法容忍和男人生关系。”
那还好,她虽然是有目的地接近艾米丽,但应该也不算是完全玩弄对方的感情。冉习习在心中默默叹息道,想来,海伦的内心应该也是很纠结的,一方面是恩人,一方面是恋人,背叛谁都不会好过。
“就算她不来找我,我也要提醒她,尽快早一点从律氏离开。律擎寰不是傻子,时间一长,他绝对会怀疑到海伦的头上来。”
战行川握着水杯,脸色凝重。
他最近虽然不在中海,可对于中海生的事情,却了如指掌。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大蛀虫,上头忽然又开始查当初那块土地竞标的事情,战氏虽然是拿真金白银买下来了地皮,但如果硬是有人要挑一点儿小毛病,也不是完全没有。而且,战行川还听到了风声,律氏当初有行贿举动,而且数额比较巨大。似乎有人在交代情况的时候,偷偷咬了律擎寰一口,声称他窃取了竞争对手的商业机密。
如此一来,除了调查行贿之外,又有一个专门负责商业案件的小组最近在不断地去查律氏的情况。
“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担心你害怕。既然你连海伦的身份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那天晚上,就是我和你姐姐在一起的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有喝醉,我是装出来的。我猜到了律擎寰会派人来,但我没想到,派的人是她。”
他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来,把当时的情况告诉给冉习习。
她瞠目,张了张嘴。
“我装得很醉,她从我的手机里拿到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有很多数据,一部分是真的,一部分是假的,即便是内行也很难分清,而且数据比较庞大,验证起来很麻烦,只能跳过中间过程,直接去读取最终的资金数额。所以,自以为拿到了我们的方案,律氏在竞标的时候输得一塌糊涂。”
第四十一章 男小三,婚外情
这些事情,战行川还从来没有原原本本地对其他人说过。
冉习习是第一个,他想,应该也是最后一个。
毕竟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无论对律氏来说,还是对战氏来说。所以,除非不是万不得已,比如现在,战行川根本连提都不想提。
“这么说,是海伦在暗处,帮你搜集情报,而你则在明,自己亲自做了诱饵,骗律擎寰上钩?”
冉习习终于听懂了,一脸惊讶地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但我的确没有想到的是,那么多计策,他竟然用了最低劣的美人计,还找到了那么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战行川低声叹息着,他虽然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正人君子,可他还不至于弄混了两姐妹,沉溺在美色里不可自拔。
何况,他怎么会认不出来怀里的女人是不是她,又怎么会把别人当成是她?
“怪不得,律擎寰自以为拿到了战氏的竞标数据,自信满满地去参加竞标,结果铩羽而归。现在他还要接受调查,肯定心里不服气……”
正说着,冉习习的眉心一跳,心中蓦地产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她猛地把头抬起来,看向战行川,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两个人一对视,就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
冉习习颤声问道,她想,就算律擎寰再心有不甘,也不至于做出这种恐怖的事情来吧!
“不好说。毕竟这件事恐怕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万一其中一个死了,就是死无对证了。我想,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现在她死了,最高兴的人肯定是律擎寰。再说,人一旦死了,就没法再去追究责任,假如他身上还有什么不干净的,都可以趁机抹到死人的身上。”
在这一点上,战行川的脑子还是转得比较快的,看得也比冉习习更长远一些。
她皱眉,重新低下头,似乎想要理清这其中的复杂关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看到的那辆车,就不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那辆车撞到她之后,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离开,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想想也是,一般人现撞了人,大多都会本能地下车查看。
即便是逃逸,也很少会有人连一秒钟都不停,撞车之后,立即把车向后倒出几米远,直接就跑。
这么一分析的话,冉习习更觉得遍体生寒——那也许真的像刁成羲说的,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次谋杀。
“警方那边肯定也已经看过了现场,不排除有人故意要杀她,所以才一大清早就来找你去做口供……”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战行川接起来,应了一声,那边似乎说了一大堆的话,过了半天,他才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放下手机。
“是律师打来的。他说,警察也把昨天从机场接你回酒店的那个司机带回去了,问了不少细节问题。其中,他提到了,你在接到电话以后,执意要先去环形广场,还说你会和容谦解释的。但是,警方查过,你既没有和容谦的通话记录,通讯软件上也没有这条语音记录。”
他把律氏的话复述给冉习习。
她愣了一下,顿时无奈地用手遮住额头。
“连这个也能查出来吗?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他的,因为他一直不同意载我去环形广场,我只好拿容谦作为挡箭牌……但是,我又不想让你们知道我去见她,所以才假装了一语音,但没按下去……”
冉习习没有想过,自己无意间耍的一个小聪明,居然成了一个大坑。
“问题是,也许警察不这么想。他们会把你的想法揣测得很复杂,甚至充满恶意。”
战行川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他们现在恨不得能够马上锁定一个犯罪嫌疑人,尽快破案,也算是有个交代。按照你之前说的,时间地点动机,这些全都对我不利,现在又现我撒谎骗了司机,肯定更加不会放过我了!”
冉习习无奈至极,用双手捂着脸。
毫无胃口,等到菜都端上来的时候,冉习习连筷子都不想拿。
战行川拿过她面前的小碗,每一道菜都夹了一些,然后放到她的手边,劝她吃一点。
他陪着,她都不肯吃,要是自己一个人,就更不可能吃了。
“我吃不下。”
冉习习一直耷拉着脑袋,等到抬起头的时候,忍不住泪水涟涟。
战行川看着心疼,正想着怎么去安慰她,手机又响了。
他有些烦躁,可又不能关机,以免耽误消息,只好接起来。
“你不是晚上的飞机吗?怎么还给我打电话?”
居然是容谦打来的,他昨晚喝得酩酊大醉,还是战行川和几个伴郎一起把他抬回房间的。看样子,睡了一觉,容谦现在已经醒酒了,因为他说话很清楚。
“习习怎么被带走了?那帮警察是不是有毛病?”
容谦一醒过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忍不住打来电话,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还有别的事吗?”
战行川没有心情和他废话,不想再说。
“哎,你有没有看娱乐新闻?律擎宇那小子果然出事了吧,被一个知名的狗仔工作室拍到了,和一个女人开房,连开房信息都被酒店的工作人员给爆料了!”
受孔妙妙的影响,容谦的思维比较跳跃,又从这件事跑到了另一件事上。
“关我屁事。”
战行川懒得再说,直接挂了电话。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冉习习闲着无聊,也拿出手机,上网刷新闻。
看着看着,她的脸色一变,把手机举到战行川的面前,惊讶地开口说道:“你看到这个没有?我刚看见,是早上八点多爆出来的,现在都上热度排行第一名了!”
战行川握着她的手腕,看向手机屏幕。
果然,如容谦所说,的确是律擎宇又上了八卦头条,依旧是负面消息。
“这些明星也真是的,到了年纪,堂堂正正谈个恋爱多好,干嘛一天东躲西藏的?那些粉丝也是有毛病,追星追得不许人家恋爱结婚,是不是也要管人家吃饭拉屎啊?”
战行川有些不屑,扫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了。
倒是冉习习拧着眉头,又看了半天。
他顿时有些吃醋,以为她是在关心律擎宇。
那小子很讨厌,目中无人,比他哥还招人烦的感觉。
虽然和律擎宇并没有见过几次,可战行川对他的印象却是相当恶劣,直接在心里把他定义为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很不屑。
“快吃饭,都凉了。”
战行川催促道,不希望冉习习把心思放在别的男人的身上。
冉习习露出思索的表情,歪着头,看着手机,左思右想。
“不对,我总觉得,我……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女人。”
她冥思苦想,怨恨自己的记性太差。
究竟是在哪里听说的呢?
战行川忍不住开口:“他哥都不管他,你管他干嘛?”
一听到他提起律擎寰,冉习习的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她低声喊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还记不记得,律擎宇上一次被查出身上被人偷偷放了毒品,但是尿检是阴性的,所以证明他没有吸毒?”
战行川撇嘴:“闹得满城风雨的,谁不知道啊。”
他不仅知道,还是他和容谦一起把消息放出去的,为的就是吸引火力。
冉习习没想那么多,直接说道:“后来,有一次律擎宇忽然不见了,他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找不到他,最后他们只好去找律擎寰。律擎寰以为他和我在一起,就给我打电话,就是那一次,他告诉我,他担心律擎宇和一个老同学纠缠不清,那个女人会害了他!”
战行川依旧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反而疑惑道:“他弟弟找不到了,凭什么来找你?”
她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我刚才一直在想,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就是这个女人,颜一菲!”
说罢,冉习习拿起手机,指着一张图片。正是某酒店的工作人员偷偷用手机拍下来的客人入住系统页面的截图,上面的女人,名字一栏,赫然写着“颜一菲”三个字!
“这是什么酒店啊,员工居然敢泄露客人的信息,以后谁还敢去?这个爆料的人,也别想再做了,等着被辞掉吧。”
战行川看了一眼,笃定地说道。
冉习习收回手,放大图片,喃喃自语道:“可是,这个消息一爆出来,他的形象肯定大受影响。这个颜一菲已经结婚了,他们去开房,就是婚内出轨,律擎宇这下子就成了男小三,以后怎么都洗不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倒是战行川有些幸灾乐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回律擎寰一定焦头烂额了,他本以为解决了一件大事,没想到律擎宇又捅了篓子。”
冉习习还是不太相信律擎寰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所以,她皱了皱眉头:“那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也许不是他做的。”
见她还在替他说话,战行川不由得满面怒容,低声斥责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做的,那些警察又抓不到真正的肇事者,你以后就别想再过清净日子了!”
ps:大家没想到这个小配角还会出来吧,哈哈。不妨猜测一下接下来的剧情。
第四十二章 肇事者自杀
冉习习一顿,说不出话来。
多说无益,她看了一眼因为担心而无比生气的战行川,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于是冉习习默默地把手机放在一旁,不再理会,而是拿起筷子,吃着他刚才特地为自己夹到碗里的菜。
见状,战行川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可惜的是,他心中的种种忧虑却是有增无减。
两个人吃了饭,战行川告诉冉习习,他已经让人把她的东西送回了家。那意思是,不管她想不想跟他回去,都得回去了,除非她不要行李,也不要儿子。
她叹气:“你是趁人之危。”
顿了顿,她又眯起眼睛:“不要以为我已经原谅了你,只要亲子鉴定一天没有出来,你就一天还是那孩子的父亲。对我来说,你还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爸爸。”
战行川掏出车钥匙,无奈地扶额:“随便你。”
他也知道,没有一个有力的证据作为支撑,自己说再多的话,都没有意义。
冉习习一进家门,战睿珏就扑了过来。
小孩子都有很强的直觉,虽然没有人和他说什么,但冉习习在一大清早就被陌生人带走,对于战睿珏来说,他已经懂得,那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看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战睿珏显然放下心来,一直缠着冉习习。
“乖宝儿,让妈妈去洗个澡,再来陪你。”
战行川一把抱起儿子,柔声说道。
冉习习也点头:“是啊,让妈妈洗个澡。”
她在公安局待了几个小时,虽然不至于晦气,但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冉习习迫切地想要清洗干净,外加换一身衣服,再陪儿子玩。
等冉习习上了楼,战行川才特地和李姐交代了几句,让她这几天多做一些清热去火的东西。本来也到了秋季,普通人的体内都会有一些火气,更不要说遇到一些烦心事的人了。
“这几天就尽量让她一个人待着,有什么反常的言行,你多担待。”
想了想,他又说道。
李姐不知道生了什么,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连忙去厨房准备煲汤的食材。
战行川抬起头,看了一眼楼上,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趁冉习习洗澡的功夫,他一边陪着儿子,一边也掏出手机,找到和律擎宇有关的娱乐新闻,慢慢看了起来。
才几个小时而已,话题的讨论指数已经飚到了十亿以上。
这个指数已经不低了,而且还在一直增长着,度不慢反快,大有井喷的趋势,连压都压不住。
看了一会儿,战行川毫不怀疑,就以现在的信息传播度,搞不好现在上至卖菜大妈,下到小学生,都已经知道律擎宇和一个已婚妇女搞到一起的八卦。
他想了想,又打给容谦。
“干嘛,我们已经准备去机场了。”
战行川刚才挂了容谦的电话,他还有点儿不高兴呢。
“没事,就问问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这一次出去是度蜜月,不比以前,一定要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他身为大舅子,该叮嘱的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容谦哼了哼:“还用你告诉?你想问什么,直说吧。”
闻言,战行川只好低咳一声:“那个,我是想问问你,律擎宇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容谦顿时挖苦道:“关我屁事!既然不关你的屁事,当然也不关我的屁事,再说,我才放不出来这种臭不可闻的出轨屁呢!”
他模仿着战行川刚才的语气,反击回去。
话虽如此,揶揄了他几句之后,容谦还是告诉了战行川,这一次律擎宇是真的被人拍到了实锤,从开车去接那个女人,到进了酒店,以及第二天两个人才一起出来,等等,全都被蹲守在酒店里的记者给拍得分毫不差。
“人家就是专门蹲点,就是要捞大鱼的。有可能是一开始就盯上了他,也有可能是半路现的。总之,这事儿一定兜不住,听说嘉皇娱乐那边都炸开锅了,整个公关团队一宿没有合眼,找了各种关系,但对方就是不肯收钱,说什么都要出去。”
容谦到底是混媒体的,虽然刚清醒没多久,可也把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比外界还清楚。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明显就是针对律擎宇了,不为了钱,就为了搞臭他。”
战行川皱着眉头,得出结论。
“谁知道呢?”
容谦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反正,他是爱屋及乌,厌屋也及乌。因为战行川不喜欢姓律的两兄弟,所以他对这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律擎宇出事,他完全是袖手旁观,没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意思。
“还有人说,是嘉皇娱乐内部的人搞的鬼呢。律擎宇的人气下跌得厉害,有些人可不就蠢蠢欲动了,想要趁机上位。有个叫凌宇的,形象气质都很像当年的律擎宇,也很难说是不是他等不及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道消息了,未经证实,所以容谦也持观望的态度,并不怎么相信。
“我知道了。你也别管这些破事儿,好好带着妙妙出去玩。”
战行川没有再占用这位新郎更多的时间,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一抬头,才看见洗过澡的冉习习就站在楼梯上,头还湿着,披在人后,两侧被热气熏得微微红,更显白嫩。
“你给容谦打电话了?”
她只听到了几句,从他刚才的语气里判断出,战行川刚才应该是和容谦在通话。
“是啊,问问情况,省得你又瞎操心。”
战行川知道她的性格,即便是别人的事情,如果不知道还好,只要知道了,冉习习一定会胡思乱想。
“我哪有。再说,这事儿九成是真的,我操心也没有用啊。”
她从楼梯上走下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心疼他?”
战行川斜眼看了冉习习一眼,语气很酸。她愣了一下,反而笑了:“才不是。我从来没觉得他是真的喜欢我,他从小就和哥哥相依为命,一直以律擎寰作为参照物,看见他和谁走得近,肯定也要跟着一起,就是这么简单。”
顿了顿,冉习习又说道:“不过,我确实有一点担心,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善类。上一次律擎寰大概和我说了两句,他的话虽然很含糊,但我大概听懂了。之前律擎宇的身上被查出来有毒品那件事,和她有关。”
“算了,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他哥都管不了他,我们更管不了了。”
战行川看了一眼时间,问她要不要睡个午觉。
冉习习摇头:“我睡不着。”
见她的头还在滴水,战行川带她上楼,拿了吹风筒,帮冉习习吹头。
“居然长这么长了。”
他一手举着吹风筒,一手抓过她的一缕丝,有些惊讶。
冉习习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确实,比起她走的时候,还真的长了很多。
不过才离开了七个多月,竟然物是人非。
“你走了半年多,我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一边吹着头,战行川一边说道。
她默然不语,想想自己上一次离开中海,一走就是三年多,时间更久,却不知道他在那个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战行川认认真真地帮着冉习习把头吹到了七分干。
“好了。”
他伸手撩了撩,收起吹风筒。
冉习习刚要说谢谢,战行川的手机又响了。
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过敏的缘故,他的手机没响一次,她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生怕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战行川放下吹风筒,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迅接起来。
“什么?”
他的脸色变得有一点儿难看,又追问了一句。
冉习习的心已经提起来了,她就站在旁边,想要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知道了,你把地址过来,我们马上就过去。”
战行川挂了电话,看向冉习习,声音虽然是平静的,但表情却明显有一丝紧张:“撞人的那辆车,已经找到了,他们希望你能过去,亲眼辨认一下。”
她点头:“居然找到了,我还以为是套牌车。虽然没有看到车牌号码,但车子的颜色、型号什么的,我的确有些印象。”
不过,战行川听了以后,却没有马上说话。
冉习习察觉到一丝诡异:“怎么了?不是说要过去吗?”
他还是告诉她:“开车的人……死了。是自杀。现那辆车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尸体就在车里。”
这个消息太意外了,冉习习张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战行川,脱口问道:“死、死了?自杀?”
战行川点头:“嗯,电话里说不太清楚,律师也是从一个有私交的警察那里听来的,至于更详细的,还得到了那边才知道。我们还是过去吧,我告诉你,是不想你被吓到,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一直到坐上车,冉习习都是一脸迷茫的,脑子很乱,心里更慌。
那个肇事又逃逸的司机,居然也死了,还是自杀!
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这件事太诡异了,完全不合常理。
之前的猜测再次浮上心头,其实,在冉习习的心里,她是一直不愿意接受,是有人买凶杀人的,她宁愿那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可现在,越来越不像意外了。
第四十三章 环环相扣
按照律师给的地址,战行川和冉习习快赶到。
他虽然看起来还算镇定,可开车的时候,那双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比起战行川,冉习习显然更糟糕一些,她的胃不好,虽然一直在吃药,可只要熬夜严重,或者情绪紧张,就会控制不了地干呕。
所以,一路上,她时不时地干呕上几声,引得战行川频频侧目。
“你是不是……”
他有些懵,冉习习白了一眼,捂着胸口,一脸尴尬地回答道:“别乱想,我只是偶尔会在休息不好的时候干呕几声,一会儿就好了。”
看起来,这是一个很容易让别人误会的毛病。
战行川把车子开得很快,但还是用了一段时间,因为出事的地方在郊区,虽然不至于人烟罕至,但也的确距离市内有一段路。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两辆警车停在路边。
看到他的车,律师也急忙迎上来。
战行川推门下车,冉习习也快地下了车,两个人一起走到律师的面前,急急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律师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口中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肇事的车和司机是由一对情侣现的,他们是外地驴友,在路边等顺风车。现这辆车一直停在路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走近,现车里有人,已经死了,所以立即报警。
警方立即赶到,在调查死者身份的时候,现各方面细节和之前的肇事车辆很像,于是打给了冉习习的律师,希望她能够前来辨认一下,是不是那辆撞人之后逃走的车。
“车子不是偷来的,也不是套牌车,就登记在死者的名下。死者是男性,三十岁,无业,根据警方的调查,是个小混混,底子不干净,曾经被抓过,贩卖k粉和摇头丸。”
律师快地把肇事者的身份说了一遍,听得战行川不停地皱眉。
这种可能,他在来的时候已经想到了。
小混混,有案底,这种人用来买凶,当然也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具体的还知道一些什么?”
见左右无人,战行川压低声音,向律师小声问道。
律师也看了看,这才低声回答道:“我听说,在车里还找到了一封遗书,不知道是真是假,已经送去鉴定笔迹了。据说是对人生无望,所以打算自杀,不想活了。”
站在一旁的冉习习忍不住开口:“他是想自杀,一心求死,所以撞了人就跑?这种人真是死了都不让人同情,自己不想活,凭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
律师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一副迟疑的神色,但没有说话。
战行川握了握冉习习的手,示意她先冷静下来。
“这个人留下遗书,声称要自杀,可能是真相,也可能是表象。先不要着急下结论,去看看警察怎么说。一会儿你要记住,觉得像,就说像,觉得不像,就说不像,至于其他的话,一个字也不要说,记住了吗?”
为了以防万一,战行川还是不忘叮嘱了几句。
正说着,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就是之前给冉习习做笔录的那一个。
冉习习挺讨厌他的,他也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两个人的眼神一搭上,就立即各自错开了。
“你们来了?那过来看一下吧,看看是不是这辆车。”
他扬了扬手,示意他们过去。
战行川拉着冉习习,跟在警察后面,前去认车。
因为现尸体的缘故,车子的周围已经被圈起来了,尸体被从车内抬出,运走,只剩下那辆黑色的车子,车头处明显有凹痕,应该是撞击导致的。
冉习习走过去,看了几眼,非常笃定:“应该就是这辆车,车头这里,你们看,就是这里撞的。你们可以化验一下,这里绝对有那辆车的车漆,相互剐蹭的时候留下来的!”
那个警察没什么好气地说道:“我们怎么查,用不着你来教!你就说你看到的是不是这辆车,别的不用说了!”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战行川也看了他一眼,眼神吓人,看得那个警察立即就闭嘴了。
“他说得对,别的不需要我们再去管了,我们走。”
反正,撞车的人已经找到了,无论他是不是受人指使,冉习习都不会再被当做嫌疑人,对于战行川来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心情去为乔瑞秋追查真凶,是谁杀死她,因为什么杀死她,他不在乎,也不想管。
临走之前,战行川向律师交代了一句,让他仔细去查一下死者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一个小混混,应该不会轻易自杀,这种人哪怕把自己的家人都一个个拖累死,也不会有一了百了的自觉。所以,战行川怀疑,遗书可能是真的,自杀也可能是真的,但其中必有隐情。
“知道了。”
律师点了点头,着手去查。
回家的路上,冉习习接到了刁成羲的电话。
她把道:“我要接吗?”
他正在开车,立即一口拒绝:“别接,他愿意打就让他打好了,你不要搭理他。他说不定把录音开着呢,不管你说什么,以后都有可能对你不利,用来要挟你。”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冉习习非常听话,果断地把手机设置成了静音,也不挂断刁成羲的电话,就把手机放在包里,任由它去响,反正只要听不见就好。
“他这个时候来找你,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吓唬你,让你觉得不如私了,尽快抽身,宁可给他一些好处。二是想套你的话,用语音陷阱来作为证据,上庭的时候交给法官。”
战行川理智地分析着,听得冉习习感到一阵阵心头寒。
“如果他真有什么证据,警察就会找你了。他只是想让你自乱阵脚而已,别害怕。”
他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冉习习低头,声音低低的:“我不害怕,我没做过的事情,我就不害怕。”
两个人刚一到家,律师的电话也打了进来,办事的效率很高。
“战先生,已经查到了,死者叫潘小磊,中海本地人,父母都是在胡同做小生意的,他从小就不学无术,高中还没读完,就被学校给开除了,然后整天就在社会上游手好闲,结识了一帮小混混。哦,对了,他已经结婚了,生了个儿子,和老婆的感情还可以。听说他老婆当初还在念书的时候,就被那群小混混给糟蹋了,他也是其中之一。后来他可能是良心现,就把她给娶回家了,两个人现在都吸毒,有没有染上艾滋病,暂时还不知道。”
律师飞快地把刚刚查到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告诉给战行川。
他听得很认真,还找到一支笔,匆匆写下来。
“说说这个潘小磊的老婆和孩子,他怎么会忽然自杀呢?”
战行川觉得奇怪,这种人的心理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们不觉得吸毒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总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去自杀。
“可能是因为查出来得了艾滋病吧,结果还没有出来,我也在等消息。他老婆啊,最近可出名了,就是和大明星开房的那个。这下好了,约个炮可能约到艾滋病,大明星也是人身肉胎,这回肯定吓死了。”
律师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大明星?你是说……律擎宇吗?”
他一脸狐疑地问道。
站在旁边的冉习习因为听到了律擎宇的名字,而好奇地朝这边看了过来,战行川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招手叫她过来,又把手机的免提给打开了。
“是啊,就是他。潘小磊的老婆,就是和律擎宇开房的那个女人,现在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躲在家里,据说她家的楼下现在到处都是记者。不过,那些记者还不知道潘小磊的事情,都是为了开房的事情想要采访她。”
战行川把手里的笔递给冉习习,动了动口型,让她把人名写下来。
等她写完,他皱眉一看,又向律师问道:“潘小磊的老婆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律师立即回答道:“颜一菲,一个的一,菲是草字头底下一个非常的非。她一直没有上过班,结婚以后就生了孩子,然后一直在家带孩子。这两年,她跟着潘小磊一起卖摇头丸,被抓过一次,因为数量少,交了罚款之后,又被保释出去。”
刚才,冉习习在纸上所写下来的名字,也正是这一个。
果然对上了。
战行川想了想,让律师继续去做两件事,一是尽快确定潘小磊究竟有没有如遗书上所说的,得了艾滋病,不想再活下去。二是继续去追查潘小磊的人际关系网,看他最近都在和什么人联系。
第一件事比较简单,只要等医院的结果就好了。
第二件事就比较负责,因为像潘小磊这种人,社会关系极其复杂,而且他一定会想办法避免被人知道自己都和谁联系,要查起来,真的会非常困难。
“我认识几个不错的私家侦探,我会尽快查到的。”
得到了律师的肯定回答,战行川稍微放下心来。
挂断电话,他看向一脸惊诧的冉习习,把之前她没有听到的那些消息,一一讲给她听。
第四十四章 偷情的产物
“颜一菲……的老公?”
听了战行川的话,冉习习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如果说是巧合,那这巧合也太离谱了,已经出了正常人的认知。
所以,冉习习一下子就沉默起来。
她的面前还放着那张纸,上面是战行川刚才记下来的,写着关于潘小磊的一些信息,字迹有些潦草。冉习习把那张纸拿过来,重新握着笔,在纸上写下几个人名,包括自己和战行川的。
“你做什么?”
眼看着她低下头,写着一个个名字,战行川十分奇怪。
“好记性比不上烂笔头,我把每个人都写下来,然后看一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被我们不小心遗漏的信息。”
冉习习一边说着,一边刷刷写着。
很快,她写完了。
纸上有一大串的人名,相互分开,隔着一些距离。
“你看,用箭头来表示关系,这样的话,所有人都至少有一种关系,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人际关系网。”
她快地画着箭头。
果然,没一会儿,纸上的这些人就都产生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关联,看着很清楚,一览无余,比在大脑里单纯地去想,要简单多了。
“唔。”
战行川伸手接过那张纸,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潘小磊和颜一菲是夫妻,两个人都没有正当职业,靠兜售毒品,算是一对毒公毒婆。他们算是高危人群,就算真的得了艾滋病也不足为奇,所以,我怀疑潘小磊说自己得了艾滋病,是有可能的。”
冉习习说出自己的看法,见战行川听得认真,她继续往下说:“他作为一家之主,就算真的不想活了,出于最后的人性,也要安排一下老婆孩子以后的生活。自杀虽然是一了百了,可丢下烂摊子,孤儿寡母照样生活艰难。所以,假如他真的是受人指使,他一定有好处拿,不能白干。”
说了半天,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战行川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查一下他的账户,如果近期有大笔金钱流入,那就印证了你的猜测。但是,假如是我的话,为了安全起见,我宁可用现金来交易。”
战行川挑眉,假如真的是律擎寰做的,他绝对会小心翼翼,尽量不留下线索,惹祸上身。
“问题是,颜一菲知不知道呢?她为什么又要去和律擎宇扯上关系,这个去酒店开房的消息,会不会是她故意告诉工作室的,来换取好处?”
冉习习觉得不解,按理来说,律擎宇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什么美女没见过,怎么会偏偏迷上一个已婚已育的女人,还是一个有贩毒前科的女人!
在她看来,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除了当年在同一所学校读书,此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交集了。
“颜一菲当年被一群小混混给糟蹋了,这个潘小磊也是其中之一。律擎宇会不会也是其中之一?”
战行川大胆猜测道。
冉习习立即摇头:“这个不可能,律擎寰说过,他们兄弟两个人从很小就尝到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儿,所以在各方面都很克制。据我所知,律擎宇在读书的时候,算是优等生,而且他没有什么朋友,属于独行侠,不混圈子的,怎么可能和一堆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去伤害一个小姑娘?”
想想也是,战行川点了点头,重新端详着手里的那张纸。
“要是能见到这个颜一菲就好了。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很有可能知道一些什么。”
冉习习低低叹息着,这件事扑朔迷离,牵扯众多,对于尽快破案,把结果查个水落石出,她也不抱什么希望。
而且,对她来说,有一种莫名的抗拒感觉。
和以往遇到了麻烦不一样,这一次,冉习习好像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听说,现在有很多记者都堵在她的楼下,全都恨不得能够采访到她,哪怕是一句话也好。别看最近半年律擎宇的人气下跌了不少,可一出消息,还是很吸引人眼球的,网上都是他的八卦。”
战行川表示,冉习习的愿望很难达成,她见不到那个女人,起码是最近几天。
“对了,我还听到一种传言,说这一次律擎宇之所以阴沟里翻船,是因为同公司里有其他男艺人想要上位,叫什么宇来着,反正也带一个‘宇’字。有人说,这就叫做‘宇’不见‘宇’,跟王不见王一个意思,毕竟一山不能容二虎,何况还是两头公的。”
他轻笑一声。
故意提起凌宇,也是因为战行川吃了一点小醋。
他还记得,冉习习临走的时候,去见了一个传说中的朋友。后来,他使了一点小手段,就查到了她去见谁。
原来是一个小明星,叫凌宇,也签了嘉皇娱乐,算起来应该是律擎宇的同门师弟。
“凌宇?不可能。凌宇不会做这种事。再说,他……”
冉习习马上拧起眉头,想也不想地说道。
“别那么肯定,娱乐圈是很复杂的,就算他不想,你知道他背后的团队不盼着他赶快红起来吗?律擎宇虽然是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可他性格乖张,又经常在工作的时候闹情绪,很多工作人员都知道他难搞。他从神坛上掉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背后偷笑。算算看,他也红了好几年,差不多到时候了,现在有几个明星能一红十年?都是吃青春饭而已。”
很难得的,战行川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你千万别犯傻,这个时候跑去找人家。”
最后,他不忘叮嘱一声。
冉习习脸上一红,她还真动了给凌宇打个电话的心思。
“算了,我上楼去洗澡。你要是真体谅我,就帮我拿一下睡衣。”
战行川站起身,径直朝楼上走去。
她愣了愣,本不想管他,但一想到他的身体,只好妥协。
隔着浴室的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冉习习无奈地问道:“妙妙的婚礼也办完了,你什么时候去医院?说话要算数,你别想再拖了。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害怕啊?”
话音刚落,水声也停了。
几秒钟以后,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浑身是水的战行川探出头来,一脸不悦:“谁害怕了?”
冉习习下意识地看向他,现他居然什么都没穿。
“你怎么光着!”
她把睡衣丢给他,气得大叫。
“废话,你穿着衣服洗澡吗?”
战行川也来了火气,他刚才照了半天的镜子,臭美得不行,觉得自己虽然瘦了一些,但身材依旧很不错,而她看了以后,不仅毫无反应,竟然还责怪他不穿衣服!
窸窸窣窣地穿好睡衣,战行川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过来。”
他倒在床上,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冉习习当然不肯过去,就站在原地,神色严肃地看着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医院?治疗方案里写得很清楚,你需要尽快住院,根据最新的体检结果,再考虑是马上做手术,还是保守治疗。”
战行川把双臂枕在脑下,认真地问道:“那你希望我是做手术,还是保守治疗呢?”
她想了想,语气笃定:“手术虽然有风险,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做手术。只要手术成功,你就能恢复健康。而且,我问过,近亲之中,配型成功的几率很高……”
他打断她:“那我就更不能手术了。你这是要我大白天下,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偷丨情的产物?”
冉习习脸色一白,但还是飞快地解释道:“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流言蜚语……”
“你不懂,不只是流言蜚语,我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如果我的身世被大家知道,战氏就不一定是我的了,你懂吗?战励旸只有我一个儿子,所以公司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假如我不是他的儿子,分到我手里的,只有原本属于我妈的那一部分,战家其他的那些老家伙都会马上跳出来,要求按照现在的继承法去分割战氏!”
顿了顿,他又说道:“到时候,我手里的股权大大减少,他们每个人都会多几个百分点,战氏虽然还姓战,但却不一定属于我战行川。你到底明不明白?”
大概是说急了,战行川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冉习习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把他拍着后背。
“即便你没有了战氏,只要你好好的,就凭你的能力,你以后可以有十个战氏。”
她低声说道。
他一怔,笑道:“你居然夸我,这可不多见。不过,我又凭什么拱手让人,让他们坐享其成,自己东山再起?习习,你以为一个人活在世上,重新开始就那么容易吗?真的论起来,我不如你。”
战行川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其实他很佩服她,哪怕她只是一个小女人,也足以获得他的尊敬。
冉习习默然。
两个人折腾了大半天,都累了,说了一会儿话,战行川扯过被子,盖住彼此,他们就头靠着头,全都睡着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冉习习正在做噩梦。
她被吓了一跳,本能地一把抱住身边的男人,把头埋在他的怀中。而战行川已经快一步地醒来,正伸手去拿手机,接了起来。
“什么?接走了?”
他眯着眼睛,还没有完全睡醒似的,声音沙哑。
第四十五章 争夺孩子
冉习习本来还迷迷糊糊的,一听见战行川的语气不太对,她也醒了。
他朝她比了个手势,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医院就随随便便让他接走了?这不是胡闹吗?就没有人负责?”
那边似乎说了几句话,战行川坐了起来。
“你先留在那里,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我尽快赶过去。”
放下手机,他按了按额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眉心紧皱,似乎情绪很差的样子。
冉习习只听到了“医院”两个字,她想了想,应该是那个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大人的世界百般复杂,可一个刚出生几十个小时的婴儿又何其无辜呢?更不要说,他从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这辈子都体会不到母爱了。
这么一想,她的心里顿时又苦涩起来。
“刁成羲要把孩子接走,院方不同意,因为是早产儿,心肺功能都不太齐全,必须要住院一周以上。但他带了几个人,声称自己是孩子的外公,有合法的监护权,硬是把孩子从医院里给弄走了。”
听了战行川的话,冉习习不禁问道:“孩子的母亲不在了,难道就是外公作为法定监护人吗?”
他一顿:“父亲当然是比外公还要近一些。”
她沉默了,不再开口。
很显然,在冉习习心里,还是认定了战行川是孩子的父亲。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于情于理于法,他都应该把孩子接回来,全力抚养,这是他应尽的责任。就算他不愿意,也得这么做,要不然的话就等于触犯了法律,属于遗弃罪。
“我也不解释了,我宁可等亲子鉴定的结果拿回来,也好过我现在说破了嘴皮子。”
战行川太了解她的性格了,只要她不相信,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
他起床,换衣服,准备去医院一趟。
冉习习也立即跟着下来,要跟他一起去。
“你现在身边不能离了人,万一……”
她及时住口。
战行川笑了笑,帮她说下去:“万一我要是晕倒了,还能及时送到医院里去抢救,不至于一下子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是不是?”
他的语气倒是轻快,可冉习习却难过得一下子红了眼圈。
“好了,不说了,你要和我一起去,那咱们就一起去。”
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出门。
到了医院,战行川和冉习习直奔婴儿住院处,玻璃窗后面是一排排的保温箱,不少体弱或者早产的宝宝都在里面呼呼大睡,偶尔有一两个醒过来的,正在啃着手或者脚,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他们,已为人母的冉习习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但她看了一圈,也的确没有找到那个孩子。
战行川找到值班护士,确定刁成羲已经把孩子带走了。
“不过,我们主任已经把孩子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包括提前出院的各种风险,他们签了知情单,表示一切后果自负,就算有问题,也和医院无关。”
护士说完就去忙了。
几分钟以后,尹一铭匆匆赶来,一见到战行川,他就面露愧疚,连声道歉:“抱歉,战先生,我按照你的吩咐,一直没有露面。所以,刁成羲就把宝宝从医院里接走了。”
战行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是我不让你出面的,你没错。再说了,他的确是孩子的血亲,即便要把他带走,也没有人能够阻拦。没看见连医院都同意了吗?”
尹一铭只好也点了点头。
“我看过,确实是早产儿,小小的,也没什么力气,和旁边的婴儿一比,挺弱的。”
他一直守在这里,对情况了解得比较详细。
战行川叹了一口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
正说着,他的手机又响了。
“孩子在我这里,你要是想要孩子,就到我这里来!”
电话刚一接通,刁成羲狂妄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战行川丝毫也不感到意外,他知道,刁成羲之所以偷偷摸摸地把孩子从医院里带走,就是为了能够要挟自己。
“那我要是不想要呢?”
他笑了一声,语气很淡然。
刁成羲明显愣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姓战的,你有种!你真狠啊,比我还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这可是个小子,你真的忍心让你们战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战行川继续逗他:“我已经有儿子了,当然有种了,至于别的,我大可以不在乎。”
一句话,简直气死了刁成羲。
他本来还以为,那天在医院,战行川不敢认这个孩子,是碍于冉习习和其他人在场,他担心惹上丑闻,所以才一口咬定和自己没关系,打死也不认。
没想到,到了现在,他依旧不认,而且一副的样子。
所以,刁成羲又气又慌。
“不过嘛,既然你找我了,那我就去看看。你把地址发过来,我尽快过去。”
就在刁成羲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战行川故意又开始撩拨他了。
他明显能够察觉到,刁成羲立即产生了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感觉。
这种玩弄他人情绪于股掌之上的味道,还真不错。
一拿到地址,战行川就叫上尹一铭,让他也跟着自己一起去,以防不测。
“刁成羲这只老狐狸,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我必须要稍微提防着。一铭,你跟着我,保持一点距离,要是情况不对,你先带着习习走,别管我。”
他事先叮嘱道,尹一铭略一犹豫,还是答应了。
冉习习当然不同意,她刚要开口说话,尹一铭便主动劝道:“只要你没事,战先生就不会有事。但是,如果他要分心去照顾你,那就不好说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只好点点头。
战行川开车载着冉习习,按照刁成羲给的地址,在前面开车,尹一铭也上了另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看到地址,冉习习微微一愣:“原来他回国以后,在这里落脚啊。”
他好奇:“什么?你知道这里?”
冉习习点头,解释道:“可能你不记得了吧,之前白诺薇要买一套别墅,那时候刁氏的情况就已经不太好了,她看中的房子又比较贵。我当时就主动提出,把家里的一套房子重新装修以后,再转给她,她同意了。”
战行川一边开车,一边努力回想。
“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吧。”
他没有太多的印象,但听她这么一说,隐约也勾起来了记忆。
“嗯,就是这里。”
冉习习看着手机上的地址,很笃定地说道:“看来,白诺薇这几年混得也不怎么样。他们两个人本来是已经没有什么旧情了,都把对方恨得牙痒痒,现在却又你侬我侬的,你猜,是因为什么?”
战行川大笑起来:“也许是真爱呢,谁知道啊。”
她撇嘴:“真爱?他们不配有这东西。反正,在我看来,他们重新走到一起来,就只有一个原因,钱。”
他似乎不太相信:“钱?恕我直言,刁氏已经彻底成了历史。你爸……我是说刁成羲,他在国外这几年,都是我养着,他没有什么钱了。至于白诺薇,我不清楚,但估计也不是什么小富婆。”
冉习习没有理会他的口误,继续说道:“大概两个人都觉得对方藏了后手吧,想要最后再挖一笔。”
如今的刁成羲和白诺薇,就是贼公遇到贼婆,各自都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这一点,她的确猜得很准确。
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子,确定尹一铭一直在跟着自己,战行川稍微把车速提了起来,试图尽快赶到刁成羲那里。不为别的,他真的不敢保证那两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会善待那个无辜的婴儿,万一把孩子给弄死了,又多了一条人命。
放下电话,刁成羲回头看了一眼白诺薇,她正笨拙地抱着婴儿,一手拿着奶瓶,准备给他喂奶。
他白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说了多少遍了,你那样会让他呛到的。得了得了,还是我来吧,别被你给搞死了。”
说着,刁成羲卷起袖子,走到了白诺薇的面前,把孩子接了过去,然后给他喂奶。
看着婴儿用红润润的小嘴努力地吸吮着奶嘴儿,白诺薇在一旁笑着逗了逗他,又看了一眼刁成羲,口中娇嗔道:“你倒是挺有经验的,还会带孩子啊?”
他哼了两声:“有什么办法,冉冉生下来就是喝奶粉的,她妈不喂奶,怕身材走形。”
一提到死去的老婆和女儿,刁成羲的手上微微一顿,神色也略有变化。
他就算再铁石心肠,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也难免哀戚。
“别难受了,这不是你的外孙吗?以后我们来养,和亲爸妈一样的。我挺喜欢小孩的,再说,也是缘分……”
白诺薇倒是真的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她自己年纪也渐渐大了,母性泛滥,因为之前打过胎,身体也不太好,能不能怀孕还不知道。而这个孩子呢,一生下来就没有妈妈,要是好好养,跟亲的也差不多。
她自己有一套小九九,正算计着,却没注意到刁成羲变了脸色,呵斥道:“胡说八道!他也不是没有爸,凭什么要我们来养?让我们养也行,把钱拿来,公司的股份也得有这孩子一份,成年之前让我来打理!”
被训了一句,但白诺薇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惊喜地说道:“对对对!亲爱的,还是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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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泉下有知
刁成羲白了她一眼,继续给婴儿喂奶。
看着他努力地吮吸着奶嘴儿,吃得很欢快,他也不禁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两下,压低声音说道:“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让姓战的多出一点血,要不然的话,我就去找媒体曝光,彻底搞臭他的名声!”
白诺薇小心翼翼地靠过来,犹豫道:“可是,你看他那天在医院里一口咬定,这孩子不是他的,会不会……”
刁成羲哼了一声:“不是他的又是谁的?冉冉和乔家老二不是离婚了吗?她要是怀孕了,两个人怎么会离婚?一定是乔家老二以为她不能生,又被家里的老人撺掇着,就动了离婚的心思!再说了,就算是乔家老二的,冉冉大着肚子,为什么不去找他负责?依我看,就是姓战的干的好事,还想吃完就走?”
他的语气稍微重了一些,怀中的婴儿似乎察觉到了,他瞪着眼睛,砸吧着嘴,不肯再吃奶。
“给我给我,你别吓到他了。看,都不吃了。”
白诺薇一看奶瓶里的奶还有三分之一,急忙把孩子和奶瓶都接了过来,继续喂着。
这一次,刁成羲没有拒绝,直接给了她,腾出手来。
他想了想,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似的。
怪只怪,战行川已经有一个孩子了,还是男孩,假如这个孩子不在了……刁成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虽然他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一想到自己的将来,他只能把心一横。
战家那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人来继承。
到时候,不管战行川本人愿意还是不愿意,他的那些叔伯大爷总不能看着战家的骨血流落在外,一定会有人出面,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
这么一想,刁成羲不禁笑了起来。
这孩子可有他的血缘,他是孩子的姥爷,娘家亲戚中最大的一个。孩子已经没有妈妈了,他作为刁家的长辈,当然也有权替死去的女儿做主!
“你看他,长得多好啊,吃饱了,也不闹了。咱们把他接出来,应该也没事吧?医生故意把话说得那么吓人,还说是什么早产儿……”
白诺薇拍着婴儿,等他打了个嗝儿,终于放下心。
“还是小心一点儿,这可是个金疙瘩,我们的后半辈子就要指靠他了。”
刁成羲谨慎地叮嘱道。
她“切”了一声,故意挖苦他:“你可是孩子的亲姥爷啊,就这么利用自己的外孙,于心何忍啊?”
他笑了笑,有些不正经地捏了捏白诺薇的屁股,嬉笑道:“谁让你生不出来儿子?你要是赶紧生个带把的小子给我,我一样把你们当祖宗供起来!”
她娇嗔两句,抱着孩子上楼,哄他睡觉。
等白诺薇走了,刁成羲才呸了一声,露出鄙夷的神色,自言自语道:“烂货,你要是生得出来才怪呢。我就算没儿子,也不要从你的骚X里生出来的!”
不过,一想到这栋别墅还在她的名下,他的脸色又缓和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别墅外传来车响,刁成羲急忙冲到了门口,向外张望着。
看见战行川和冉习习从车上走下来,他才终于放下心,一把把大门打开了,站在门前,冷冷地问道:“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战行川一手拉着冉习习,径直走到刁成羲的面前,视线越过他,打量着这栋别墅。
他对这一带的房价还比较了解,中海的房价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蹭蹭直涨。当初一千万的房子,现在值两三千万,要是原本就值两三千万的,现在都奔着五六千万一路狂奔了。
怪不得刁成羲一回国就黏上了白诺薇,就算她再不济,还有这套房子呢。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给了冉习习一个“你果然猜对了”的眼神。
她也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他在想什么。
“今天叫你来,就是商量一下,这孩子以后怎么办,毕竟是你……”
刁成羲率先开口,试图在气势上压倒战行川。
不料,战行川直接打断他:“先别把话说得太满,这孩子是不是我的,很快你就知道了。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已经把我和孩子的血样送去做亲子鉴定了。你不是担心我做假吗?我这一次特地找了公证处的工作人员,全程监督,还同时找了三家能够做亲子鉴定的机构,让他们一起去鉴定。就算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有人监督的情况下,把三个结果都操纵了吧?”
顿了顿,他又笑道:“我要是你,我就先不说话,以免被事实打脸,找不到北。”
刁成羲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他明显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走,进去看看,豪宅呢。”
战行川故意拉着冉习习,从他的身边走过,走进大门。
冉习习对这里并不是很陌生,当初是她找的装修公司,最后验收的时候,也是她来的。
而且,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这栋房子里,其实是有小秘密的。
时隔多年,又来到这里,冉习习的心情有些复杂。
看着熟悉的种种摆设,她很确定,无论是刁成羲还是白诺薇,都是懒人,他们只是找了家政公司,打扫了卫生,然后就住了进来。至于房子里面的布局和装饰,他们依旧没有改动。
所以,这里和当初刚装修完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松开战行川的手,冉习习在一楼转了一圈,然后抬起头来,向楼上看了一眼。
果然,楼上也没有大的变化。
一楼和二楼之间的缓步台上,还是有一处大大的长方形水族箱,刁成羲很喜欢养鱼,他认为这是年年有余,家中有富余的意思。所以,不论是在哪个家里,他都会购置一个大型的水族箱,配有全套设备,养一些比较金贵的观赏鱼。
因此,当初在装修的时候,冉习习也特地考虑到了这一点。
设计师却觉得奇怪:“水族箱放在这里,哪里怪怪的,干脆放在一楼吧?”
她却笑着坚持:“怎么会呢?你想,水族箱周围安装一圈灯,等到晚上的时候,可以不开灯,只开着一圈小灯,然后让灯光映到二楼的墙壁上,里面的鱼儿也在游着,看起来肯定很有意思。”
没有人知道,她这么安排的真实原因。
“看什么呢?”
见冉习习一直扬着头,向二楼看去,战行川好奇地问道。
她收回视线:“我找孩子呢。”
听到他们的对话,刁成羲走了过来,语气不善地说道:“你要是不承认这孩子是你的,那他的死活就和你们没有关系了,我爱怎么处理他,就怎么处理!”
冉习习怒极,喝道:“你还有没有人性?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他都是你女儿唯一的骨血。她刚死,你就说这种话,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良知啊?”
乔瑞秋的尸体还停放在殡仪馆,明天一早出殡。
刁成羲被她骂了一句,当即挥起大手,就要往冉习习的脸上招呼。
战行川反应极快,一把按住,冷冷问道:“你当我是死的,在我的面前还想打人?”
说完,他开始用力,捏着刁成羲的手腕。
刁成羲吃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却做不到,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
等到他快要受不了了,战行川才怒哼一声,狠狠地一甩手。
刁成羲险些被甩飞出去,他早就被掏空了身体,只剩下空壳,当然不是战行川的对手。
“你!你少张狂!我、我告诉你,只要我想,你就别打算有好日子过!”
不停地揉着发红的手腕,刁成羲还在嘴硬,放下狠话。
“没错,你也只能想想而已了。”
战行川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丢到刁成羲的脚边:“上面是撞死你女儿那个人的信息,他已经死了,你要是真想给你女儿报仇,我建议你现在就去自杀,去阴曹地府找他算账吧。”
刁成羲愣了愣,一把捡起那张纸,瞪大眼睛。
“潘、潘小磊?这是谁?他和冉冉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要她死?”
他看着陌生的名字,一脸疑惑。
“没有深仇大恨,这个潘小磊吸毒,得了艾滋病,不想活了,昨天准备自杀。结果半路上撞到了人,他就跑了。警察已经发现了他的尸体,在车里吃了毒鼠强,没救了。”
战行川一笔带过,没有再说其他的。
一听这话,刁成羲顿时恼怒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女儿是倒霉鬼,意外死了?”
不是故意被人杀了,凶手也死了,他还上哪里去追究责任?!
没有责任方,当然也就没有任何赔偿了,之前的如意算盘,全都白打了!
想到这些,刁成羲气得浑身哆嗦起来。
他一把把那张纸给撕得粉碎,扔得满地都是,还不解恨,随手将一旁的一个花瓶给摔在了地上,顿时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白诺薇急急忙忙走了下来,口中埋怨道:“我刚把孩子哄睡……”
等她一看见战行川和冉习习,不由得顿了一下,有些紧张。
冉习习看了她一眼,尽可能平静地说道:“孩子早产了好几周,外表看起来可能没事,但各个器官都很脆弱,你们要是真的可怜他,就把他送回医院,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然的话,他妈妈泉下有知,不会放过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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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救出孩子
白诺薇毕竟胆小,被冉习习这么连说带吓唬,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非常难看。
而且,她身为一个女人,自己又没有生,所以本能地不讨厌小孩子。之前刁成羲非要把孩子从医院里抱出来,白诺薇其实就是不同意的,可又说了不算,只好任由他这么做。
此刻,一听到孩子的情况不太妙,她也慌了,快步走到刁成羲的身边,一扯他的手臂,急急劝道:“要不,咱们先把孩子送到医院去吧!万一有个好歹,这附近也没有医院,半夜发病……”
他一甩白诺薇的手,喝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我的外孙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有病?别听那些医生护士的胡说八道,他们如果不把情况说得严重一些,病人会乖乖送钱吗?”
被刁成羲当众一训,白诺薇也只好噤声,走到旁边,不再说话了。
冉习习见他油盐不进,干说不听,她一时间气得要命,抬腿就要上楼,先去看看孩子。
“你把她拦着!”
刁成羲一指她,没好气地说道。
白诺薇看了冉习习一眼,后者也在看她:“你要是不放心,就和我一起上楼吧,我只想看一看孩子,不会乱来的。我也是一个做母亲的,怎么会伤害这么小的婴儿?能下得去手的,都是畜生!”
她故意提高音量,说给刁成羲听。
“好,我带你上去,你小声一些,孩子刚睡着。”
白诺薇快步追上冉习习,拉着她去卧室。
两个女人离开了,一楼只剩下刁成羲和战行川,一个是脸色狰狞,一个则是表情淡然。
“你真的去做亲子鉴定了?”
沉默了片刻,刁成羲再也忍不住了,再次向他确认。
战行川回过头来,淡笑着瞥了他一眼,点点头:“是啊,你耐心再等上几天,就知道我不是你外孙的爸了。”
“那是谁?”
听了他的话,刁成羲喘着粗气,瞪大眼睛,继续追问。
战行川怒极反笑:“我上哪儿知道去?你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了?问你女儿去,她难道还能不知道自己怀了谁的孩子?”
被问得一愣,刁成羲动了动嘴,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女儿死了,肇事司机也死了,至于孩子的生父是谁,更是没人知道,他又气又怒,只能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不过,想了一会儿,刁成羲就又打起了精神。
他觉得,不管战行川是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对自己来说,这都是一个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而且,他这两天也打探了一下,战行川这个人,不管是对外还是对内,都算得上是冷血无情,唯一在意的就是他的那个儿子。据说,那孩子好像有些社交障碍,不太愿意和人说话,所以战行川很疼爱他,甚至还聘请了专人去保护这个孩子的安全。
关心则乱,刁成羲很清楚这个道理。
另外,在他的心里,一直怀疑战行川是在故弄玄虚,别看他那么镇定,其实也许只是在拖时间而已。
见刁成羲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战行川也沉默了,不时抬起头,向二楼看去。
卧室里的床上,小小的婴儿睡得正香。
他的旁边,白诺薇用好几个枕头围起来,堆得高高的,防止孩子会掉下去。
“婴儿床已经买好了,说是明天送。这两天只能先这么凑合着,我怕他摔了,就用东西围着。”
她小声说道。
冉习习看了一圈,估计这孩子从医院里被接走之后,都是由白诺薇来带着,刁成羲那种人,是不太可能管孩子的。
看着孩子没事,她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冉习习马上关上房门,把白诺薇拉到一旁,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我真的不骗你,出事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车头都被撞得凹进去一大块,大人孩子都受到了撞击,再加上孩子没有满月,是早产儿,你真的不怕他在夜里忽然出现情况,等送到医院连命都没了?这孩子怎么小,软乎乎的,我们大人连抱都不敢抱,真的出了事,可就是一条人命啊!”
她的话也不完全是危言耸听,但确实也夸大了一些。
白诺薇回头看了一眼,面露难色:“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和这孩子非亲非故的,做不了主……”
冉习习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道:“不,你有办法。你是一个女人,你不能眼看着这个孩子出事。等我们走了以后,你想办法,让他多喝一点儿酒,他现在也上了年纪,喝了酒肯定会睡觉。到时候,你偷偷把孩子抱下来,我们就在楼下等着……”
不等她说完,白诺薇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连声拒绝。
“不行!孩子要是不见了,他一定会怪我的!”
冉习习追上去,继续说道:“你不要实话实说,你告诉他,他睡觉的时候,孩子忽然病了,你去喊他,他骂你,你只好把孩子送到医院去。等孩子到了医院,要是再被我们给半路抢走,那就不是你的错了。你懂了吗?”
她的话令白诺薇有些迟疑:“这倒是,他最烦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绝对会骂人的……”
冉习习趁热打铁:“就是啊,再加上他喝了酒,迷迷糊糊的,根本记不清楚你到底有没有去喊他。”
话虽如此,可白诺薇明显还是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候,床上的婴儿忽然咳嗽了起来,小脸憋得发红,也醒了。
白诺薇急忙跑过去,动作笨拙地抱起他。
“你这么抱,孩子的脖子会受不了!”
冉习赶快帮她换了一个姿势,然后拿起床头的卫生棉球,擦拭了一下婴儿的口腔,发现他是在吐奶。
“他太小了,贲门的收缩功能还没发育完全呢,每次喂奶之后,一定要竖着抱孩子,轻轻地拍上五分钟,像这样,动作要轻。”
她示范了一下,教给白诺薇。
“我……我不知道这些,我还以为只要他吃饱了,打嗝就不吃了。”
白诺薇一边学着,一边后悔不已。
“还好,万一进去很多空气,他就会肠绞痛。孩子这么小,根本不会说话,饿了痛了只会哭。他一哭,楼下那个人绝对会心烦,你也会挨骂。所以,听我的吧,就按我刚才说的来。我等着你。”
冉习习把孩子放下,一脸凝重。
白诺薇咬了咬牙,也点头:“我试试吧。”
冉习习没有在楼上停留太久,以免刁成羲起了疑心,说服白诺薇之后,她便一个人下楼。
“走吧,我看完了。”
她走到战行川的面前,朝他使了个眼色。
“那就走吧,反正也没我们什么事,站在这里还碍眼。”
至始至终,战行川一直站着,连坐都没坐。
刁成羲斜眼看着他们,冷哼道:“那就不送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坐上车,扬长而去。
等他们走了,刁成羲才没好气地朝楼上喊道:“快去叫东西,我饿死了!”
白诺薇把孩子重新哄睡,急忙下楼,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冉习习刚才说的话。最后,她把心一横,笑着走到刁成羲的面前,一手整理着他的领子,口中温柔地说道:“好,我这就去打电话,咱们今天吃点好的,我陪你喝一点酒。”
自从回国以后,刁成羲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战行川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今天见了战行川,他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放下了,轻松了不少。
所以,一听白诺薇的话,刁成羲顿时高兴了起来,还摸了摸她的脸颊,催她快去。
因为心里有了主意,白诺薇也不含糊,果然叫酒店送来了一桌子的好菜,还开了一瓶好酒,陪着刁成羲一起吃,只要他的酒杯空了,她就马上给满上,自己倒是假装抿几口而已,没喝多少。
一瓶白酒,大部分都进了刁成羲的肚子里。
他没有察觉什么,吃饭的时候一直说个不停,都是围绕着怎么从战家敲到一笔钱这个话题上。
最后,刁成羲喝得头重脚轻,在白诺薇的搀扶之下,上楼睡觉。
听着震耳欲聋的鼾声,白诺薇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他的卧室,走向隔壁,把熟睡中的孩子一包,匆匆下楼。
她做贼心虚,下楼的时候差点儿滑倒,险些叫出声来。
一低头,怀里的孩子居然醒了,正在看着她。
被婴儿干净的眼睛一看,白诺薇不禁生出一股罪孽感来,她默默念叨着,一路跑出门去。远远地,她看见战行川的车子就停在百米开外的地方。
一见到她,冉习习推门下车,也跑了过来。
“你也上车,我们把你送到附近的医院,以免露馅儿!”
冉习习抓着白诺薇,把她和孩子一起拉上了车。
等他们坐好,战行川一脚油门,发动车子。
一路上,白诺薇从惴惴不安到听天由命,也冷静了下来。
“你做得对。你这么做,是救了他。他长大以后,会感激你的。”
冉习习主动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
“真的?”
白诺薇小声问道,冉习习向她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以后,战行川提议:“既然来了,不管是真的假的,我们还是给孩子做个检查,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两个女人都同意。
于是,孩子被护士抱走了,去做详细的检查。
第四十八章 割腕
察觉到白诺薇有些紧张,战行川去买了两杯咖啡,给了她和冉习习一人一杯。
“谢谢。”
白诺薇接过来,暖着手。
她的双手十分冰冷,主要是害怕被刁成羲发现。
“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给你拿一张出租车的**,时间和地点都能对得上。你一会儿就回去,把他弄醒,就按照习习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他要是打你,你稍微躲一躲。”
战行川把细节考虑得很清楚,向白诺薇交代着。
“我知道,其实,他现在的身体虚得很,嘴上说打我,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真的动起手来,他未必能占到便宜。”
白诺薇冷笑一声,啜了一口咖啡。
她和刁成羲之间的爱恨情仇,战行川不感兴趣,也不准备过问。
又等了一会儿,儿科医生走了出来,把体检的结果告诉给三个人。
“幸亏送来得及时,要是再晚几个小时,可能情况会更坏。他是早产儿,必须要睡保温箱,喂奶也要少量多次,如果在家的话,你们未必能够照顾得好。”
一听这话,白诺薇顿时有些后怕。
她和刁成羲其实都没有太多抚养孩子的经验,万一真的把孩子给弄死了,岂不是要自责一辈子。
“医生,我有事和你商量,借一步说话。”
听了医生的话,战行川拉着他,走到一旁去。
他知道,如果刁成羲知道了消息,一定会赶来大闹一场。
但这个时候,频繁转院对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战行川要和院方商量一下,希望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照顾到孩子,又能避免被刁成羲找到。
“别担心了。倒是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眼看着战行川和医生在远处谈话,冉习习握了握白诺薇的手,轻声叮嘱。
她冷笑:“我和他……还有好多好多的账要清算呢……”
那样的语气,听得冉习习不寒而栗,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很快,战行川走了回来,说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叫了车,在门口等你,司机会把准备好的**给你。你回去以后,知道怎么办,是吧?”
白诺薇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等她走远了,冉习习才有些担忧地问道:“会不会出事啊?我好担心她,万一她挨打……”
一想到刁成羲那副样子,她就犯恶心。
战行川一手揽过她的肩头,轻声劝道:“不会的,她和刁成羲周旋了这么多年,很清楚彼此之间的游戏规则。再说了,她既然答应了这件事,就说明她考虑到了后果,也想到了应对之策,会随机应变的。”
想想也是,白诺薇是什么人,大学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爬上了刁成羲的床。
如今,也有这么多年了。
“孩子呢?”
冉习习忽然想起,急忙问道。
“已经想了一个对策,孩子还留在这间医院里,但不放在集体的保温箱,单独隔离到其他地方,除了值班医生和我们,其他人都不会知道。他很安全,放心吧。”
说完,战行川拿起手机,打给尹一铭,让他继续负责孩子的安全。
只不过,他这一次改了口吻,明确地告诉尹一铭,如果刁成羲敢乱来,让他随意处置,一定不能让他把孩子带走。
有了战行川的命令,尹一铭自然知道怎么办了。
回家的路上,冉习习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战行川笑着问道:“想说什么就说。”
她这才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孩子不是你的,那是谁的?总不能从天而降吧,又不是神话故事。孩子一定有爸爸。”
他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点头道:“那当然,有妈就有爸。孩子你也见到了,不是混血儿,说明孩子的爸爸并不是外国人。那就挨个筛选,最近一年谁和她走得比较近?乔言讷,乔思捷,律擎寰,我们认识的人里,就这么几个。当然,如果是419的产物,那是谁都有可能,大海捞针,你找不到的。”
冉习习瞠目:“总不可能是乔思捷或者律擎寰吧?我不相信。再说了,她心气很高的,不像是一个会419的人,更不可能生孩子了。”
“那可难说,别那么笃定。”
战行川眼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至于“难说”指的是前者,还是后者,他没有再说。
冉习习感到忧心忡忡,她掏出手机,默默地翻开通讯录,一个个看过去。
她看到了那三个男人的名字,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冉习习还真想打过去,向他们问问清楚,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要是真的忍不住,我建议你先去找乔思捷。他还算是有脑子的,不至于坏事儿。”
战行川无奈地摇了摇头,给她出主意。
哪知道,冉习习却长出了一口气,收起手机:“不,我不管了。爱谁谁吧。”
她是真的心力交瘁了。
第三天早上,是出殡的日子。
虽然乔瑞秋早就改了名字,不过,在刁成羲的强烈要求之下,她的墓碑上还是写了本名。
战行川和冉习习没有直接露面,而是等到下葬仪式全都结束以后,两个人才一起悄悄地去了她的墓前,献上了一束花。
看着那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冉习习摘下墨镜,弯下腰,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的遗照。
“请你安息吧。也许我永远都无法原谅你对我做的事情。但是,我不会再恨你了。我对你的一切情感,都随着你的离世,而全部消散了。从今以后,我会努力忘记你这个人,好好地生活。”
说出这些话以后,冉习习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么多年来,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勒得透不过气来,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比较,被苛责,成为那个被比下去的。
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战行川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抹去冉习习脸上的泪。
虽然她以为自己不会伤心,可还是会忍不住哭泣。
再见了,姐姐。
离开墓园,战行川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因为冉习习没有说她想去哪里,他也没有催促,反正先往市区的方向开。等进了市内,再决定去哪里。
他随手拧开电台,恰好是娱乐频道。
“日前因饱受介入他人家庭丑闻影响的律擎宇于今早八点二十分被送入中海医院进行抢救,据知情人士透露,他在自己的公寓内割腕自杀,因家人及时发现而幸免于难,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电台中,新闻女主播字正在腔圆地播报着最新的娱乐消息。
早在一听到律擎宇的名字时,战行川就下意识地调高了音量,以便听得更清楚一些。
听完新闻,他和冉习习二人面面相觑。
“割腕?”
“自杀了?”
他们一起感慨出声,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冉习习最先反应过来,频频摇头:“不可能吧!就算是爆出丑闻,也不至于寻死啊。”
经过最初的惊讶,战行川倒是很快地冷静下来,他想了想,叹了一口气:“也难说。他们这一行,表面太风光,内里太肮脏。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如今恰逢一个爆发点,负面情绪全都爆发出来,一个人有可能就会走上极端。”
听他这么一说,冉习习也惊觉,原来自己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律擎宇联系过了。
她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了。
最近两年,律擎宇的人气已经不如当初,大部分原因是受负面新闻的影响。另一个原因,就是现在的小鲜肉实在太多太多了,雨后春笋一样,东一个西一个。而且,网络剧的出现,令许多原本不知名的演员也走到了观众的视线内,一大批年轻演员频频露脸,也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造星的周期变短,同样,一个明星的红火时期也跟着变短了。
“你想去看看他吗?”
见冉习习不说话了,战行川主动问道。
她苦笑:“你不是很讨厌他吗?怎么又要问我去不去看他呢?”
战行川了然一笑:“我是讨厌他,可我更了解你啊。你要是想去,又不能去,心里肯定惦记着,还不如陪你一起去了。反正,那臭小子现在半死不活,也没办法做什么。”
冉习习也点头:“看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想看看能不能打探到颜一菲的消息。”
在她的心里,车祸那件事,还没完。
“那你现在就去问清地址,我们还得想办法进到医院里。他是大明星,医院肯定不能随便放人进去。你也别费劲了,直接打给律擎寰,让他安排。”
战行川颇有“正室风范”,也不吃醋了,反而让冉习习去联系律擎寰。
她马上打了电话,告诉律擎寰,自己要过去探望,请他安排。
律擎寰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奇怪,他的语气……”
冉习习看着手机,摇了摇头,有些不解。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她总觉得,律擎寰的表现不太正常。
战行川无声地冷笑,假如他没有估计错误的话,现在最为焦头烂额的人,应该就是律擎寰了。
不过,他没有什么正义感,事不关己,只想在一旁默默看戏。
第四十九章 抑郁症
战行川把车停好,然后和冉习习一起东拐西拐,往医院的一个侧门走。
这个侧门平时不走人,偶尔运送医疗设备的时候会有车从这里通过,那些八卦狗仔当然不可能知道。在电话里,律擎寰告诉冉习习,他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你回头看一看,没人跟着咱们吧?”
冉习习很小心,她不想被跟着,万一有记者混入病房,那就糟了。
战行川比她更谨慎,一手搭着她的肩膀,快地打量着周围:“没事,继续走,拐个弯就到了。”
果然,律擎寰已经等着了。
和他一见面,冉习习就看见,律擎寰的白衬衫上,星星点点地残留着血渍。
看起来,律擎宇割腕的事情是真的了。
“没人跟着,快走吧。”
战行川低声说道,揽紧冉习习的肩膀,将她大半的身体都护在自己的怀间,在行动之间无声地展示着他的警觉。
即使是在面对着律擎寰,他也不敢完全放松。
“跟我来。”
律擎寰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
终于走到了一间高级病房的门口,进门之前,律擎寰回过头来,忧心忡忡地开口:“他的情绪不太好,你们稍微注意一下,别呛着他说。”
冉习习点头:“我明白。”
她是来探病的,又不是来吵架的,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律擎寰又看了旁边的战行川一眼,很明显,相比之下,他更不放心这个人。
战行川笑了一声:“我不说话还不行吗?一个字也不说,光听着。”
有了他的保证,律擎寰这才放下心来,伸手在房门上扣了两下,然后推门,率先走了进去。
冉习习和战行川对视一眼,跟在后面。
不愧是高级套房,里面不仅空间大,而且各种摆设都很齐全,看上去不像个病房,反而像个小公寓似的。
律擎宇就靠在床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色白得吓人,他的头顶上挂着好几个玻璃药瓶,还有一袋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正在顺着透明输液管,缓缓地注入他的身体中。
“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躺着休息吗?护工呢?”
律擎寰大惊失色,他才出去不到二十分钟,病房里居然就没有其他人了,那几个护工全都不见了。
听到声音,律擎宇慢悠悠地说道:“你要是不想我死,就别让一群人围着我,像苍蝇一样,我看着心烦。”
一听到这话,律擎寰只好收住了脚步,他原本是打算把那些人再喊回来的。
“你看谁来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搬出冉习习。
律擎宇也不抬头,好像根本不感兴趣似的,眼神空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见状,冉习习只好走上前,和他打招呼:“我来看看你。”
她的怀里还抱了一束鲜花,是在楼下买的。
说完,冉习习把那束花交给律擎寰,让他找个花瓶,先插起来。
听到她的声音,律擎宇果然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冉习习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听到新闻,就想来看看。”
相比于撒谎,她还是觉得说实话比较简单。
律擎宇苦笑一声:“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我进医院才几个小时,外面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连你都知道了。我记得,你好像不是很关心娱乐圈。”
冉习习顿时有些尴尬,想了想,她只好劝道:“你别多想,网络上最不缺的就是喷子和键盘侠,很多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先骂了再说。至于自己说了什么,有没有说错,他们才不在乎,也不管别人会不会受伤。你在这一行做了这么久,肯定比我还清楚,不用我多说。”
律擎宇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是啊,人言可畏啊……”
打量了他几眼,冉习习现他的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睡过觉导致的,绝对不是三五天那么简单。
她心神一动,回头看了看战行川,现他也是一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冉习习回过头,慢慢走到床边,对律擎宇轻声问道:“我想问你一件事,假如你觉得不高兴说,或者其他什么,你可以不回答我。”
他抬起头,看了看她,笑了。
“你想问我,和颜一菲的事情?”
律擎宇这么聪明,这么直接,反而令冉习习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点头:“嗯,我看到新闻了,可我不太相信。你不是这种人……”
他打断冉习习没有说完的话,反而直接承认:“是我,我们开房了,网上说得没错。我带她去了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才离开。”
律擎宇的诚实,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冉习习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去评价他人的私生活。但是,颜一菲已经结婚了,她有丈夫,有孩子,有家庭。不管再怎么情难自已,律擎宇和她在一起,就是违背了道德和良知。假如颜一菲选择和潘小磊离婚,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所以,在她的内心深处,是不赞同律擎宇这么做的。
可他现在刚从死亡线上回来,她也不敢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万一,他再去寻死觅活,自己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
就在冉习习斟酌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时候,律擎宇又开口了:“我是和她开房了,可我没碰她,要是我这么说,你信吗?”
冉习习一顿:“啊?”
想了想,她点头:“你说没有,那就没有。”
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顺着他的话去说,比较好。
如果冉习习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律擎宇可能已经有了抑郁倾向,至于是不是抑郁症,那就得交给专业医生去判断了。
所以,她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冉习习的回答,令律擎宇好像很高兴,他看着她,露出一丝微笑:“你是第一个说相信我的。律擎寰都不相信我。”
听到他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正在把花束往花瓶里插着的律擎寰不禁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无奈地开口:“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种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楚……”
战行川悄悄伸手,扯了他一下,示意他先别开口。
律擎寰立即闭上了嘴。
医生告诉过他,律擎宇现在不能受刺激,最好让他去接触一些令他能感到轻松和愉悦的人和事。所以,律擎寰才同意冉习习过来看他,他知道,弟弟还是对她比较有好感的。
冉习习急忙唤回律擎宇的注意力,柔声说道:“我当然相信你,我们是朋友。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只要你愿意和我说。”
闻言,他看向她。
“颜一菲怀疑自己被传染了艾滋病,本来,我是想要和她做的。但她担心会传染到我,所以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连爱抚都没有。我让她帮我读了几页书,我就睡着了,我好久没有睡得那么香了。”
律擎宇露出痛苦的表情,用没有埋针的那只手捂住脸。
其他人都惊讶不已,尤其是律擎寰,这些事,他完全不知道,律擎宇没有告诉过他。
“艾滋病?她跟你说的吗?她有没有说,她是怎么被传染的呢?”
冉习习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潘小磊在遗书里也写了,他得了艾滋病。
这么说的话,很有可能是他传染给妻子的。
“她老公。她这些年一直过得不好,前几年断断续续地治疗妇科病,后来才终于生了个孩子。为了赚钱,她也去酒吧卖摇头丸,暗地里给一些不太出名的歌手和演员提供毒品,维持生计。”
律擎宇的回答验证了冉习习的猜测,果然是这样。
“她还没有拿到结果吧?就是说,也有可能不是,你别太难过。”
冉习习轻声安慰着。
“可能性很高,她成天和那些人打交道,再说了,她老公也不是个好东西。她这辈子完了,我也有责任。”
律擎宇长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后脑重重地磕在了墙上。
“你没有责任!和你无关!”
律擎寰忍不住开口,快步走过来,冷冷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她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可她选择嫁给那样的人,难道就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吗?你又何必把责任都扛在自己的身上,活活逼死自己?”
假如不是他一直打不通律擎宇的电话,一大清早就赶到他的公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幸好,由于被现得早,他还没有失血过多,救了回来。
“你先冷静。”
冉习习一把按住律擎寰,示意战行川先把他带出去,以免坏事。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她和律擎宇两个人,她才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拉起他的手,压低声音问道:“擎宇,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得了抑郁症?”
他表情一变:“谁告诉你的?”
这件事,只有他和丹尼尔知道,他曾经以死相逼,让丹尼尔替自己保守秘密,谁也不许告诉,就连律擎寰都不许说。
他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
冉习习垂下眼睫,微微叹息:“没人告诉我,我是从你的各种反应揣测的。我在巴黎那几年,去做过志愿者,见过一些抑郁症病人。”
律擎宇攥紧她的手,一点点收紧,终于又放开。
“别说出去。”
第五十章 准备绑架
他本以为冉习习会一口答应下来,哪知道,她却摇了摇头。
“擎宇,我关心你,但不代表我会帮你隐瞒。我会告诉律擎寰,必要的话,我还会找相关的志愿者干预机构来帮助你。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可你要知道一点,那就是,你是可以被人理解的。”
冉习习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握紧他的手。
这种时候,撒谎是没有用的。
他已经有了自残的倾向,而且这一次自杀失败了,假如再不重视的话,还会有下一次。
而按照临床数据的统计报告显示,第二次自杀的成功率,将会远远高于第一次。也就是说,如果律擎宇再有一次动了自杀的念头,很可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一条年轻生命就这么离开的话,任何人都会觉得遗憾。
“理解?也许吧。你知道吗,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世上可能永远都有一部分人无法理解另一部分人,永远不能。”
律擎宇的脸色依旧苍白,两只眼睛的下方,是浓郁的黑青色。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正式开工了,要不然的话,就这黑眼圈,不知道要打多厚的粉才能遮得住。外人也不傻,见多几次,肯定就会有风言风语。
冉习习垂眸,怪不得律擎宇不肯工作,他是尽力避开人群,想要掩饰自己的病情。
幸好,他是公司的二老板,就算不工作,底下人也只敢在背后抱怨几句,没有敢当面说闲话的。如果换成是普通的签约艺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去赚钱,谁能惯着你?
这么一想,她的心里就更加难过了。
冉习习没有停留太久,怕影响律擎宇的休息,她带上病房的房门,看见走廊里的两个男人。
“我劝他睡一会儿,已经睡了。”
她朝他们轻轻比了个手势,三个人一起往外面走了一段距离,确保说话声音不会打扰到律擎宇。
冉习习收住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诚实地说道:“我怀疑擎宇是抑郁症,我问过他,他也默认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我觉得不太妙。你最好在能够克制自己情绪的情况下,和他好好地谈一次,找到合适的医生和机构,一定不要让他一个人独处太久。”
律擎寰完全没有准备,听到这些,整个人彻底懵住。
“抑郁……抑郁症?怎么可能……他看起来……我从来也没有意识到啊!”
他的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先去找专业人士吧,不是最好,是……也没有办法。但是,他出院之后,还会找机会自残的,这个是很难控制的事情。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咨询。”
见律擎寰似乎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冉习习也急了。
这种事情,她难道还能说假话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经过最初的惊诧,律擎寰也冷静了下来,不得不接受眼前残酷的现实。
现身边的战行川一直没有说话,冉习习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神色里满是踌躇。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出声试探道:“你、你认识颜一菲吗?听说,她老公死了。”
律擎寰的心思似乎还全都挂在律擎宇的身上,对冉习习的话不是特别在意,只是,听到颜一菲,他的表情有些愤怒:“我真不想再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至于她的老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得了艾滋病,本来不就是死吗?”
冉习习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暂时也没有看出来什么特别的东西。
见状,她有些泄气。
“我们走吧。”
她扭头看向战行川,和他离开。
“你倒是说到做到啊,说了不讲话,还就真的不讲话?让我一个人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唯恐刺激到人。”
走进电梯,冉习习压低声音,对战行川小声说道。
“大男人嘛,当然一言九鼎了。再说,别人的事情,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今天陪你来,只是因为怕你因为担心而寝食难安。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才不在意。”
他撇了撇嘴,语气里有一丝撒娇的味道。
要不是考虑到律擎宇差点儿死了,战行川还吃醋呢。
“也不知道白诺薇怎么样,你留意到没有,她今天的左眼角有淤青,但因为戴着墨镜,不容易看见。”
也许冉习习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刚说完律擎宇,又想起了白诺薇。
他们虽然稍晚的时候才出现,但其实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当时的情况。
说起这件事,战行川倒是明显严肃起来:“依照刁成羲的性格,给她两巴掌是在所难免的。只不过,从他没有来找我们麻烦这一点来看,应该是相信了白诺薇的说辞。”
冉习习也点头:“那就好,他要恨就恨我们好了,别把怒气撒到白诺薇的身上。我讨厌她是一码事,她这一次救了孩子,又是一码事。这其中最没有人性的也不是她,她还不算无药可救。”
他们两个人虽然放下心来,可对于刁成羲来说,满腔怒火却是无处泄。
从医院返回家中,白诺薇的确按照战行川和冉习习告诉她的那些,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告诉了刁成羲。他一气之下,给了她一个耳光,但因为喝得醉醺醺,也无法分辨她的话是真是假。
再想到,孩子没了,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想来白诺薇不会做这种傻事。
所以,刁成羲最后还是相信了她。
他把所有的愤怒都投注到了战行川的身上。
而今,女儿已经下葬,外孙又被抱走,对于刁成羲来说,他必须要做点儿什么才行。
他犹如困兽一样,在白诺薇的别墅中暴躁地走来走去。
她不敢招惹他,只是待在一旁,尽量不出声音,以免受到牵连。
当然,白诺薇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毕竟,这可是她的房子!
如果不是料到了刁成羲还有一些底子,她也不会忍气吞声,继续和他纠缠在一起。
说白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
“你能不能不转悠了?不头晕吗?我去给你泡杯茶吧。”
最后,白诺薇实在忍不下去了,出声劝道。
刁成羲原本就等着一个泄的机会,一听这话,他顿时大怒:“妈的,连你也敢给我眼色看了?闭上你的臭嘴!我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有本事,你把我赶出去!”
这种无赖一般的话语,恐怕也只有他能说得出来了。
白诺薇眯起眼睛,眼角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个男人就是个畜生。
她也反唇相讥:“你被谁欺负了,就去找谁算账!躲在我这里算什么本事?说破天了,你也不过只能打我几下,出出气而已!”
闻言,刁成羲的手已经高高地扬了起来。
白诺薇丝毫不惧,冷冷地看着他。
说也奇怪,僵持了几秒钟,刁成羲还是放下了手。
他的表情十分狰狞:“好啊,你倒是提醒我了,没错,我是得去算算账了!”
说完,刁成羲穿上衣服,摔门而出。
一直追到门口,看他一脸愤怒地开着那辆二手车呼啸离去,白诺薇莫名地有些心悸。
刁成羲开车前往战睿珏所在的幼儿园。
有些信息,不用太麻烦,只要花一点小钱就能拿到。
所以,他几乎没有耗费什么精力,就查到了这里。
战睿珏在国外待了好几个月,早就想念幼儿园的集体生活,所以返回中海以后,他就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班级。
只可惜的是,乔慕灵却不在了。
他着实沮丧了好几天,但很快又和班里的其他同学重新建立了友谊。在国外生活的几个月,让战睿珏变得活泼不少,特别是在外教课上,他的口语是最好的,成了班里的小明星。
刁成羲把车子在路边停下来,目光阴狠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幼儿园大门。
他没有贸然行动,因为刁成羲很清楚,能够把孩子送到这种幼儿园的家长,都是非富即贵的。所以,幼儿园本身的安全措施也非常了得,每天放学之后,班主任老师都会把孩子挨个送到家长的手上,然后才会下班。
假如有亲属之类的来接,老师也会百般查问,不会轻易地把孩子让其他人带走。
所以,刁成羲一边抽着烟,一边不停地思考着。
他一连跟了三天,终于找到了一点门路。
那就是,每天负责接送战睿珏的李姐。
这个保姆似乎不简单,看样子,战睿珏和她很亲密,而且,既然战行川和冉习习肯让她照顾孩子,说明也是对她很放心的。
此外,刁成羲还确定了,除了李姐以外,还有两人一组的保镖,同时护送他们上下学。
也就是说,搞定了那个妇女还不行,还得搞定两个保镖。
这令他有些头痛。
但很快,刁成羲又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每周一、三、五放学以后,战睿珏都不会直接回家,李姐会送他到距离幼儿园不太远的一家幼儿素质拓展中心里上兴趣班。他很喜欢手工,所以报名学习泥塑,等一个小时的兴趣班结束,他们再回家。
他顿时觉得,真的是天赐好运。
这一天,由于儿童手足口病又开始泛滥,幼儿园在每天早上和晚上的时候,都会派生活老师仔细地检查每一个孩子的情况,以免传染。
所以,放学时间就比平时推迟了一些。
第五十一章 掳走战睿珏
又是周三,快放学的时候,张老师像往常一样,和生活老师一起检查着班里的孩子。
手上有没有起疹子,口腔里有没有溃疡,额头有没有发热……
一样一样,几个老师检查得非常认真。
“好了,大家都很好,要记得饭前便后洗手,做一个健……康……宝……宝。”
孩子们拉长声音,和老师一起喊了一遍,这才排着队伍,向外走去。
李姐站在幼儿园的门前,焦急地等待着战睿珏,她的周围是一些家长,也有一些是像她一样的,负责照顾孩子的保姆阿姨。大家每天见面,渐渐也熟了,偶尔聊上几句。
相比之下,李姐是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所以,她大多只是听着别人聊天,偶尔笑一笑,表示友善。
刁成羲见她落单,掐灭烟蒂,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大步走了过去。
“李玉琴?”
他走近李姐,沉声问道。
李姐听见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来人。
她不认识刁成羲,也没有见过他,只是觉得这个老男人似乎有几分面熟,但又确定自己应该不认识这么一号人才对。
“你是……”
刁成羲打断她:“刘自强是你什么人,是你老公吧?”
闻言,李姐的脸色马上一变:“你想干嘛?我没有钱,他要是欠了你的钱,你去管他要!”
刘自强是李姐的丈夫,从年轻的时候就好赌,现在已经到了老不老,小不小的年纪,还是喜欢赌上几把。有钱的时候,他就玩得大一些,没钱的时候,他就玩得小一些。最让李姐佩服的是,他的手上似乎总有一些钱,却不怎么见他去老老实实地做事。
自从李姐到战家来之后,她就多了个心眼儿,工资自己一个人留着,除非刘自强逼得紧了,要不然,她一个子儿也不给他。
事实证明,她做得对。
战行川一向很大方,因为觉得李姐带孩子带得好,每年都给她涨工资,逢年过节也有大小红包,家里的东西更是随便她吃喝。所以,李姐很感恩,觉得最好的东家也不过如此,要是自己能一直带着战睿珏,那真是后半生都有着落了。
“你是他老婆,他欠我的钱,人也跑了,我不找你,我找谁?”
刁成羲顺水推舟,既然李姐把他当成要债的了,那就更好办了。
李姐回头看了一眼幼儿园,已经陆陆续续有孩子向外走了,她急得不行,生怕这个人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于是,她一咬牙,狠狠心,开口问道:“他欠了你多少钱?”
她想着,要是一万两万的,自己就给他拿了。
谁让自己年轻的时候不开眼,找了这么一个不正经的老公呢?如今也不年轻了,只要他收敛一些,就这么凑合过下去吧。
刁成羲眯起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一百万。”
“什么?”
李姐倒吸一口凉气,惊叫出声。
周围的人朝这边看了过来,她立即用手紧紧地捂着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小声说道:“一百万?怎么会?他以前玩得再大,也不过是万把块啊……”
刁成羲冷笑:“没听过地下钱庄吗?利滚利,敢借就要还得起才行。”
李姐懵了。
各个班级的小孩都在老师的带领下,排队走了出来。
眼看着时间不多,刁成羲一脸狰狞地看向她,小声说道:“你要是不想看着他死,就乖乖地按照我说的去做。要不然的话,他没好下场,你也甭想再过好日子了!要是你的东家知道了,你觉得,他们还会雇你带孩子吗?”
一听这话,李姐果然害怕了。
她不想失去工作,也不希望那个不成器的老公真的命丧黄泉。
“你、你要干什么?”
刁成羲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抬头看了看那群小孩儿,一字一句道:“不干什么,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先送孩子去兴趣班吧。”
李姐的声音颤抖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她想问,你怎么知道我马上要送孩子去上兴趣班。
看来,对方根本就是已经把她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
为了不引起那两个保镖的怀疑,刁成羲大步走向幼儿园的门口,也装作正在等孩子的样子。
如果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他也是孩子家长,随便和李姐聊了几句而已。
李姐脸色惨白,一直到战睿珏自己走到她的身边,她还愣愣的,手脚冰凉。
“我们快去兴趣班吧,老师说今天要捏小兔子,我一定要捏一个全班最肥的兔子送给妈妈。”
战睿珏一脸期待,主动拉住李姐的手。
两个人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开往兴趣班。
刁成羲也迅速地上了车,跟在后面。
他倒是不用担心跟丢之类的,因为他这两天已经踩点过了,知道他们会走哪条线路。从幼儿园到兴趣班,距离并不算远,开车一会儿就到了。
下了车以后,他看见李姐拉着战睿珏走进了兴趣班。
三三两两的家长都带着孩子一起来了。
他把车子停好,等到一个老太太拉着孙女的手,往里走的时候,刁成羲也走了过去,和她们并排走,乍一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对老夫妻一起来送孩子上课一样。
走到门内,他才和她们分开,然后按照楼层索引,找到了上泥塑课的教室。
还有十五分钟才正式上课,这段时间,大部分的家长都会让孩子稍微吃点东西,或者休息一下。
李姐也不例外,她先带着战睿珏去了一趟卫生间,然后准备把带的东西拿给他吃。
哪知道,一走出卫生间,她就又看见了刁成羲。
她吓坏了,没想到他居然一路跟着自己,阴魂不散!
刁成羲低头,看见了战睿珏。
小家伙正瞪着一双圆滚滚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很明显,小孩往往有自己的一套鉴别标准,看人看事,都是一样。比如,此时此刻,在战睿珏看来,这个老东西就不是一个好人。
所以,他本能地靠近了李姐,用手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姐也怕了,她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确实势单力薄。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想带你们离开这里。”
说完,刁成羲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摊开以后,拿在手里,狠狠地往战睿珏的小脸上一按,口中还故意大声说道:“这小脸,脏死了,来,给你擦擦。”
周围有人经过,看见这一幕,自然也没有怀疑什么。
李姐还来不及阻止,她就看见,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战睿珏眨巴了几下眼睛,竟然一下子晕了过去!
刁成羲迅速出手,一把把他抱在了怀中!
李姐尖叫:“你干什么!”
他马上靠近她,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想他出事,不想让你老公,就跟我从后门先出去!你自己想好了,要是你敢叫,我马上就能把他捏死!”
说罢,刁成羲就把右手虚放在战睿珏的颈子上,好像随时都能使出力气一样。
李姐吓得脸色惨白,立即不敢再发出声音,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兴趣班的后门并不隐蔽,就在一楼,上课之后,值班老师就会把正门关上,如果有一些迟到的孩子,或者提前来接孩子的家长,就从后门走,不影响班级上课。
李姐每一次带战睿珏上课,她都不走,就在家长休息区等着,反正只有一个小时,很快就到了。
见她不动,刁成羲又催促道:“快走!”
她这才迈开发软的双腿,和他一起从兴趣班的后门走了出来。
这一次,刁成羲故意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他先把李姐塞了进去,然后抱着孩子也上了车,就坐在她的身边。
“别乱说话,要不然,死的就是他。”
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从李姐的包里掏出手机,看也不看,等车子发动,直接丢了出去,旁边一辆车刚好经过,将手机屏幕压得粉碎。
刁成羲向司机报上地址,不出意外的,又是白诺薇的家。
他决意要拖她下水,只有把她也拖进来,自己才不是孤军奋斗。
一路上,李姐都在哆嗦,她一直都是个老实人,只会做事,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高利贷、黑社会、地下钱庄的人,被刁成羲这么一吓,她自然把他当成了那些专门要债的打手。
听说,如果收不上来钱,这些人就会剁掉人的手,或者脚,之类的,算作是教训。
假如是刘自强因为欠债而被人砍了,她也认了。
可现在,自己和东家的孩子被人带走了,李姐越想越害怕,不禁嘤嘤地哭了起来。
眼看着司机不停地朝后面瞥着,刁成羲立即换上了一副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孩子生病,也没怪你,你哭什么?吃了药,这不是睡着了吗?下回小心一点,别哭了。”
果然,一听这话,司机也不打量了,继续开车。
到了地方,刁成羲付了车费,然后一手拽着李姐,和她一起进门。
听见声音的白诺薇急忙赶出来,这几天刁成羲早出晚归,好像很忙,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此刻,再一看见他的怀里抱着个昏睡的孩子,手上还扯着一个中年妇女,白诺薇顿时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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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一个孩子换一个孩子
见白诺薇挡在门口,刁成羲怒了,用肩膀撞开她,直接抱着战睿珏,走进门去。
一见到他抱着孩子进去了,李姐害怕极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和战睿珏在一起,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也跟着刁成羲走了进去,口中不停地求饶道:“求求你,我还钱,你把孩子还给我……”
她虽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但一次还一点儿,总能还得上。就当是上辈子欠那个赌鬼老公的,李姐万万不能允许放高利贷的人把战睿珏弄走。
所以,她走到客厅,双腿一软,就给刁成羲跪下了。
“这孩子不是我家的,和刘自强也没关系,我是老实人,不会跑路的。你把孩子还给我的老板,我给你写欠条,我每个月还你一些……”
李姐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满脸是泪。
白诺薇匆匆赶过来,她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愣怔:“这、这是在干嘛?”
她早就觉察出刁成羲这几天大有问题,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筹谋着什么大事一样。今天更是离谱,他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居然带了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孩!
所以,白诺薇暗道不好。
她看见刁成羲把怀里的小孩放到沙发上,那孩子好像睡着了一样,不哭不闹的。
白诺薇快步走过去,摸了一把,确定孩子没事,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哪里来的小孩?”
她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姐,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小男孩,满面狐疑地问道。
刁成羲扯开衬衫领口,有些烦躁似的,长出一口气:“这个是战行川的儿子,我给弄来了。他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你给他们找一间房。”
“什、什么?”
白诺薇大惊,后退一步,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几秒钟后,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摇头拒绝:“别的事情好说,这种事,我不想参与。我拦不住你,但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就成为绑架犯……”
最近这几天,白诺薇也想清楚了,就算有了钱,也得有命花才行。
人生的不确定性太大,谁也不知道是意外先来还是明天先来,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她也有些看开了。反正,自己还不算太老,有一些积蓄,还有这栋别墅,总不至于饿死。
所以,她不想再跟着刁成羲纠缠下去了。
“你再说一遍?”
刁成羲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盟友”竟然会想要背叛他。
“我说,你把他们带走,我不愿意做这种事。”
白诺薇挺直上半身,深吸一口气,她直视着刁成羲,大声说道。
“啪!”
刁成羲抡圆了胳膊,猛地给了她一个大耳光,白诺薇的身体摇晃了两下,摔倒在地,倒在了距离李姐不远处的地方。
李姐也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她尖叫一声,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过了几秒钟,白诺薇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脸颊已经彻底肿起,嘴角也裂开了。
见状,李姐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试探着朝她伸出手,她把白诺薇给扶了起来。
两个女人靠在一起,都有些害怕了。
因为,刁成羲已经用一只手把沙发上的战睿珏给拎了起来。
战睿珏今天穿了一条牛仔背带裤,后背有两个带子交叉,此刻,刁成羲就用一根手指勾着其中的一根带子。假如他松手的话,孩子就会摔在地上。
刁成羲个子很高,所以,万一真的摔下来,那力道可不轻。
再加上,假如他是故意的,暗中用力,战睿珏非得摔个鼻青脸肿不可!
“不想我把他摔死的话,就赶紧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刁成羲把头一扭,看向楼梯。
“你们要是敢报警,或者敢跑的话,我也不怕。只要我觉得受到了威胁,我就让这个小崽子陪葬。你们两个,听懂没有?”
白诺薇和李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丝恐惧。
大概是担心白诺薇也靠不住,又或者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刁成羲亲自看着战睿珏,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
药效持续了大概两个小时,吃晚饭的时候,战睿珏醒了。
他昏昏沉沉的,嘴角流着一抹口水,一见到刁成羲,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李姐想要冲过去,被刁成羲喝止住了。
不过,一见到李姐,战睿珏显然不那么害怕了,他下意识地试图朝她靠近,但却做不到,因为刁成羲早在他还在昏睡的时候,就把他的小手和小脚都绑在了椅子上。
“求求你,把他放开吧,他那么小,跑也跑不了。”
李姐急忙求情。
刁成羲看了他一眼,毫不理会。
晚饭是白诺薇下厨做的,因为刁成羲不许点外卖,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她盛了一碗饭,走到战睿珏的面前,把碗一放,然后去解绳子。
刁成羲大怒:“你干什么?”
白诺薇冷笑着反问道:“难道你要喂他吃饭吗?我把他的手解开,脚继续绑着,他也跑不了。不然的话,你把他饿死了,不是白费劲了?”
想想也是,刁成羲没有再说话。
“什么叫李姐和孩子不见了?”
听着保镖在电话里的话,战行川的神色一变,急忙站了起来。
冉习习正在烤饼干,战睿珏的幼儿园要做活动,每个小朋友都要带一份零食,和大家分享。老师说了,最好是家长和孩子一起做的,相比于直接买来的,这样比较有意义。所以,她先练习一下,等掌握好了,再和儿子一起做。
听见声音,她也急忙走了出来。
“什么情况?”
冉习习摘掉手套,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李姐的号码,却发现打不通。
“我刚打过,打不通。”
战行川脸色凝重,他感觉到,可能出事了。
“会不会是带他买什么东西去了?”
冉习习不愿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她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是战睿珏贪嘴,缠着李姐带他去买零食,所以回来晚了。
“不会,兴趣班的老师说,睿睿今天压根没有上课。倒是有家长看到李姐带他去厕所了,保镖也说,是亲眼看见他们走进兴趣班大门的。”
战行川捏了捏眉心,声音无力。
沉默。
一分钟以后,冉习习语气坚定:“报警。必须马上报警!”
说完,她马上拿起手机,却被战行川给拦了下来。
“你别拦我!孩子不见了,怎么可以不报警?”
她见战行川阻拦自己,急得连声音都变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到警方的办案能力,但她还是会寻求最专业的帮助。
“你先等一等,我没有说不报警,我只是想要把事情弄清楚,然后再报警。”
战行川正视着冉习习,语气更加坚决。
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人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样,脸色一下子变得灰蒙蒙的:“怎么办,睿睿不见了,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他们会不会折磨他……要多少钱,我给还不行吗……”
在她看来,这差不多就是一场绑架了。
接下来,战行川不停地打电话,调取摄像、寻找时间证人、向幼儿园和兴趣班的工作人员打听情况。
那两个保镖,也被他分别叫到书房,细细盘问,看他们的说辞能不能对得上。
最后,他差不多可以肯定了,战睿珏和李姐是在兴趣班不见了的,时间则是在正式上课以前。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他们。
这个信息很重要,说明带走孩子的人,应该是下过一番功夫去踩点的,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他马上把这些告诉给冉习习。
她心乱如麻:“可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我们还是不知道睿睿在哪里!”
战行川刚要开口,他的手机又响了。
示意冉习习先不要说话,他看了一眼,接听起来。
“战行川,你儿子不见了,你现在急不急啊?”
刁成羲的声音十分得意地从手机里传出来,饶是战行川再镇定,也不禁呼吸一顿,眯眼冷哼道:“原来是你干的?”
虽然他已经有了预感,觉得应该是熟人下手的,但好歹虎毒不食子,战行川真的没有想到,带走孩子的人,竟然是战睿珏的亲外公!
“哈哈,什么干不干的,我看你儿子长得机灵可爱,所以就带他回家做客了,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呢?”
刁成羲厚颜无耻地辩驳着。
战行川眼角的肌肉快速地跳动着,克制着情绪,继续问道:“孩子的保姆呢?”
“哦,你说那个女人啊,也在这里呢。我刚才说了嘛,我只是请他们过来做客而已。”
顿了顿,刁成羲话锋一转:“不过,小孩子嘛,毕竟还是认生。为了避免他哭哭啼啼的,惹得大人心烦,所以我也用了一点小手段,给他吃了一点安眠药,这样就能睡得香了。哈哈哈哈!”
战行川死死地咬着牙。
一旁的冉习习见情况不对,一把夺走他的手机,大声问道:“你究竟把我的儿子怎么了?说话!”
听见她的声音,刁成羲冷笑一声:“要想你儿子没事,就赶紧把孩子还给我。我知道,一定是你们两个人把孩子抢走的。现在,一个孩子换一个孩子,这很公平。”
生怕冉习习情急之下说出什么,战行川又把手机夺回来了:“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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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夫妻齐心
刁成羲的意思很明显,他是在暗示战行川,别看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抢走婴儿的人一定就是你!
所以,他动作麻利地把战睿珏也给绑回来了,目的明确,拿一个孩子换一个孩子。
“我说什么?哼,你难道还不明白么,我要那个小的,至于这个大的,你爱要不要,你要是不要,我就把他解决了。”
刁成羲桀桀地笑出了声音,听着莫名地瘆人。
战行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拦着欲冲上来的冉习习,平静地说道:“小的又不在我这里,你让我拿小的去换,我有,才能换给你,我没有,拿什么去换?”
冉习习想要把他的手机再夺下来,但由于身高比战行川矮了一大截,怎么都够不到。
刁成羲冷笑连连:“我才不相信你的话呢。我说在你那里,那就在你那里。就算真的不在,那你现在听清楚了,我就是要用这个大的,来换那个小的。我不管你从哪里弄来小的,最晚明天晚上八点,你要是不出现,我可就把他随便一丢,听天由命了!到时候,人贩子把他卖到山里,或者弄残了,天天去乞讨,也不关我的事!”
一听这话,战行川的表情彻底变了。
他刚要再说什么,刁成羲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一阵阵忙音,战行川呆若木鸡,站在原地,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说什么?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睿睿回来?”
见他半天不动,冉习习猛地冲过来,一把抓住战行川的手,不停地摇晃着。
他这才回神,薄唇微动:“他说,要拿小的才肯放睿睿回来……”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问道:“小的,什么小的?”
战行川咬咬牙:“就是医院里那个……”
冉习习一下子愣住。
几秒钟后,她转过身,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连外套都没穿,就向外跑去。
战行川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冉习习。
她想也不想,甩开他的手。
“回来!”
他大喝一声,冉习习果然还是站住了。
“你难道真的要中了他的计?他就是想要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就算你带着孩子去,他也未必会把睿睿放了!反而会因为我们的妥协,而进一步提出条件!”
战行川大声咆哮着。
冉习习连一个字都不想听,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马上赶到医院,把乔瑞秋的儿子送到刁成羲那里,换回睿睿!
虽然这么做,不是君子所为,但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人会比自己的儿子更重要。
就算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这个交易,她也愿意做,不后悔!
“我不管,既然他要,那我就给他送过去。他要是不把我儿子还给我,我就和他同归于尽!”
冉习习红着眼睛,喘息着,大声喊道。
她看出来了,战行川不同意去拿小的换大的,指望他的话,甭想救出儿子。
“你在说什么糊涂话?这种时候,冷静是最重要的,逞一时之勇,能有用吗?”
他不悦地盯着她,心急如焚。
冉习习看着战行川,半晌,她明白了。
“我懂了,我看,你不是冷静,你是不舍得吧?你口口声声说那孩子不是你的,但其实你也没有那么肯定吧。亲子鉴定的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你担心那孩子有可能真的是你的,所以你根本不愿意把他交给刁成羲!你宁可让睿睿在他的手上,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去受苦,因为他早产,身体还弱着,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对不对?”
说完,她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战行川险些吐血,他没有想到冉习习居然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而且听起来还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
亲子鉴定一天不出来,这件事就一天说不明白。
“你怀疑我,我不怪你。但你如果说我为了那个孩子,置睿睿而不顾,我绝对不会承认。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事实!我不同意照刁成羲的话去做,只是我不想让他得逞,绝对不存在什么不舍得!”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把冉习习拉回来。
她不肯,两个人僵持着。
“就算你把孩子给他了,你怎么确定,他不会食言呢?刁成羲那种人,完全有可能出尔反尔,你一个人去,我怎么能放心?”
无奈之下,战行川只好先说软话,把冉习习的情绪安抚下来再说。
她虽然焦虑万分,可内心深处也明白,自己刚才那些话,有些太伤人了。
可是,如果她不说,她会憋死的。
“那……那怎么办?”
最后,冉习习还是妥协了。
战行川拧起眉头,想了想,还是先给尹一铭打电话,叮嘱他打起精神来,继续在医院里守着那个孩子。
“战先生,我回去看看有什么能做的吧?”
一听说战睿珏被人绑了,尹一铭气不打一处来,立即自告奋勇地请示着,希望马上去处理这件事。
“不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留在那里,以防有人调虎离山。”
战行川想了很多,他担心刁成羲是在虚张声势,趁乱抄底。
“可你那里的人手……万一不够,怎么办?”
尹一铭担忧地问道。
“杨国富那边不是有人么。”
战行川直接挂了电话,打给杨国富。
老实说,现在杨国富一接到战行川的电话,真是本能地小腿打颤。
只要是他找上门,绝对没有好事。
可怜杨国富也一把年纪了,本以为能坐等退休,享受晚年的幸福生活,哪知道,就在他距离卸任没多久的时候,招惹上了战行川。从此以后,他真的是麻烦不断,再难高枕无忧。
“战先生,又有什么事情啊?”
杨国富胆战心惊地问道。
战行川也不含糊:“我儿子被人绑架了,我知道是谁,我需要人手。”
他结结巴巴:“绑、绑架?战家的小公子被人绑架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两个小时以前吧。绑架他的人,是我妻子的父亲,他刚和我通过电话,告诉我,最晚明天以前,我必须去找他。要不然的话,我儿子就会有生命危险。”
杨国富反应了一下,不禁立即瞠目:“那不是孩子的外公吗?!”
在他看来,外公绑架外孙子,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他的眼里没有亲情,你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和情感去揣测他的心理。我需要四个人,便衣,身手好,服从命令。你能尽快帮我安排吗?”
战行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七点钟,我需要在十一点的时候集合,在凌晨一点钟左右的时候,赶到他那里。”
闻言,杨国富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在一点钟?早一点不好吗?”
战行川摇摇头:“不,凌晨一点钟,一般人已经困了,累了,注意力很难集中。我就是要抓住这个时间点,年轻就是优势,他毕竟已经上了岁数了,到了后半夜,反应肯定迟钝一些。”
听了这话,杨国富老脸一红。
两个人结束了通话,战行川安顿好冉习习,上楼去换衣服。
她急忙跟上去:“你要亲自去?”
他动作麻利,拉开衣橱,从里面找到一套适合的衣服,快速地换上。
“当然,我肯定要去。你放心,天亮以前,我一定会把睿睿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战行川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卧室角落内的保险柜,输入指纹,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把手枪。
见他拿出手枪,冉习习更加忧心:“会不会出事?我和你一起去!”
战行川摇头,沉吟片刻,他忽然又问道:“如果我让你一个人去,你会害怕吗?”
冉习习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怎么同意自己一个人去了,刚刚,他还发了疯一样地阻止自己来着,此刻却忽然变了。
“我敢去。我不害怕。只要睿睿没事,我什么都可以做。”
她眼神坚定,语气更加坚定。
战行川微微一笑,吻住她的额头,低语道:“我就知道。不要怕,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我们的儿子有事。”
冉习习立即接口道:“不只是我们,你也不可以有事!”
他点头:“嗯,我也会小心。”
说完,冉习习也迅速地换了衣服,拿上车钥匙,一个人飞快地坐上车,向白诺薇的别墅驶去。
一路上,她毫无惧怕的情绪,有的只是着急。
将油门踩到最低,冉习习的手心虽然在不停地出汗,但她却使出全部的力气,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了目的地。
把车子停在别墅的门前,漂亮的一个甩尾动作,她猛地向前冲了一下,然后才被安全带勒着,重新靠向车座椅背。
静静地坐了一分钟,冉习习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她三步两步冲到门口,用力按响门铃。
很快,刁成羲来开门了——从他听见车响,他就已经守在门口了,非常戒备。
一见到门口只有她一个人,他不禁皱起眉头来,看向身后的那辆车,不悦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冉习习藏在身边的手死死地掐了大腿一下,疼痛令她立即飙出了眼泪:“他根本就不管孩子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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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因果报应
趁着刁成羲一愣神的功夫,冉习习用手抹着眼睛,哭哭啼啼,撞了他一下,直直地闯进了门。
她虽然泪眼婆娑,但睁大眼睛,快速地朝周围打量了一圈,却没有见到李姐和战睿珏两个人的身影。
刁成羲把头探了出去,左右看了看,确定冉习习的身后没有其他人,这才关上了门。
“我已经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要是做不到,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他见冉习习闯了进来,也没有再给好脸色,冷冰冰地说道。
闻言,冉习习把头一甩,满脸愤愤不平:“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和他离婚好几年了,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以前,我也做不了他的主!不过,我也的确没有见到那个孩子。你确定,孩子在他那里?”
她的话,成功地令刁成羲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充满戒备,马上恢复了正常,向冉习习问道:“他有没有出门?”
她一摊手:“我不知道,反正,我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家呢。就因为他不顾我儿子的死活,所以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他让我滚,我就滚了。我求求你,把睿睿还给我吧,你把他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呢?”
刁成羲冷笑一声:“那就不用你管了,我自有打算。”
见他态度强硬,冉习习立即涌出更多的眼泪,双腿一软,直接给他跪下:“只要你把孩子给我,我愿意给你钱!你说个数吧,只要我拿得出来……”
说着,她还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拽着刁成羲的裤脚,不停地哀求着。
他不为所动,想了想,才开口道:“你能有几个钱?不过,要是你答应把你儿子在战氏的那部分股权转让到我的名下,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冉习习一惊,立即松开了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见状,刁成羲一脚踹开她,口中大笑道:“哈哈哈,看,这是你不肯答应,不是我的错了。”
说完,他眼睛一眯,用手提起冉习习,像是抓一只小鸡仔一样,把她给提溜起来。
她觉得疼痛,自然挣扎反抗。
“啪!”
刁成羲扬起手,就是一记大耳光,打得冉习习晕头转向,脸颊生痛。
她低着头,在心里默默念叨着,你打吧,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见她老实受着,也不哭闹,本想再下手的刁成羲想了想,又把手给放下了。
“去那边老实坐着。要是你敢耍花招的话,你儿子就没命了!”
他喘着粗气,大声说道,一指沙发,同时推搡着冉习习走了过去。
她一靠近沙发,就看见儿子的书包和水壶都放在上面,东倒西歪的,战睿珏上学和放学的路上都是自己背书包,所以,既然东西在这里,那么他也一定在这里了。
看着熟悉的东西,冉习习悲痛欲绝,猛地回过身去,朝刁成羲大声问道:“能不能让我见见我儿子?反正我们也出不去,你把我们关在一起吧!”
他冷笑:“我偏不。你不是很能耐么?居然敢在背后查我,我让你查,我让你查!”
刁成羲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烟灰缸,眼看着就要朝冉习习的头上砸去。
冉习习眼尖,看见了他手上拿着硬物,本能地想要躲开。
但她也犹豫了一下,如果刁成羲在自己的身上发泄了一部分的怨气,是不是就不会去找战睿珏和李姐的麻烦了呢?这么一停顿的时间,刁成羲手上的烟灰缸就砸中了冉习习的额头,她的身体向后一倒,软绵绵地倒在了沙发上。
“嘭!”
一声闷响,那是玻璃烟灰缸砸到头骨所传来的特有的声音。
刁成羲用了大力,这一下子,他的手都觉得麻酥酥的。
本以为她会躲开自己,哪知道,这女人好像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不动,居然真的挨了一下子。
虽然刁成羲不喜欢这个女儿,但是,血缘这东西还是十分奇妙的。当冉习习倒下,看向他的时候,他竟然从她的眼睛里隐约看到了故去的妻子,一瞬间,刁成羲竟打了个冷颤,低头看了一眼右手,他的心里冒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儿。
额头上传来强烈的钝痛感,冉习习摸了一把,没有出血,但却起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包,一碰就痛得要命。
听见声音,白诺薇从房间里出来,但她只能走到走廊楼梯的旁边,再远就走不了了——她的双脚被几股缠绕在一起的玻璃绳给系住了,另一头就连在床腿上。
李姐更惨,手脚都被绑着,在一把座椅上坐着。
战睿珏在床上呼呼大睡,吃过晚饭以后,刁成羲故技重施,又用**把他给迷晕了。这样一来,孩子就不会哭闹,他担心被人听见孩子的哭声,因此坏事。
“你别打她了,你就算打死她,也没有用!”
眼看着冉习习被打,白诺薇多了一丝恻隐之心,站在楼上,朝楼下大声喊着。
刁成羲丢掉了手上的烟灰缸,抬头看了一眼,面色狰狞:“闭上你的嘴,少在这里做好人,你和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以为战行川会相信你不知情?哼,我说到做到,他要是不肯来,我就把他的儿子喂狗!”
不用白诺薇说,他也知道。
对于刁成羲来说,扳回一局是最重要的,他已经忍了太多年,心里早就积满了恶气,不管孩子在不在战行川的手里,只要能恶心他一把,让他坐立不安,就值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头一缓,整个人也稍微放松了下来。
要知道,谁都不是天生的犯罪者,从前几天开始踩点,谋划这一切,刁成羲的精神就是高度紧张,睡不好,吃不香。如今走到了这一步,他也觉得自己没有哪里做得有明显的漏洞,可以先放下心来。
从厨房里拿出几碟小菜,又开了一瓶白酒,刁成羲坐在沙发里,自斟自酌起来。
冉习习就在他的身边,蜷缩着,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她被打得有些晕,而且额头上的包还越来越大了,就在眼眶上方,让她就连看东西的时候都有些不清楚的感觉。冉习习试着碰了碰,立即疼得直抽气,大包肿得高高的,里面似乎还有淤血,皮一破就会哗啦啦流出一堆血似的,她吓得不敢再碰。
幸好,刁成羲一个人喝得很高兴,也没有再打她。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助兴的缘故,喝了大半瓶白酒以后,刁成羲站了起来,一个人向楼上走去。
他并不在乎冉习习会不会跑,反正,她是自己送上门的,跑不跑都无所谓。
很快,从楼上传来了白诺薇的尖叫:“你干嘛?你住手!别撕我的衣服!孩子还在这里,你是不是人?别碰我……”
冉习习竖起耳朵,仔细辨认着,确定了不是李姐的声音,她的心稍微放下来了。
可是,白诺薇的声音听着也很不对劲。
她试着站起来,向上张望着,什么都没有看见。
然而,楼上的声音却并没有停下。
又听了几分钟,冉习习明白了,不禁又气又羞:原来,刁成羲喝了酒,有了**,竟然想要在李姐和战睿珏的面前,同白诺薇上床!
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不会同意,包括白诺薇。
她拼命挣扎躲闪着,无奈脚上被绳子绑着,行动半径被大大控制了,所以,任凭白诺薇怎么喊叫,还是很难从刁成羲的手上逃脱!而且,他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地到处抓她,口中淫笑不停。
“你不是喜欢小孩吗?今晚就给你一个!你这种**,越有人在,你不是越兴奋吗?哈哈哈!”
白诺薇看准一个机会,从他的身边跑出门外,跑到了走廊上,旁边就是楼梯。
他们都在主卧,主卧的房门上悬挂着一幅珠帘。
如果是平时,室内有风,珠帘轻动,看上去颇有情调。
但此时,白诺薇只觉得它们碍事,眼看着刁成羲已经追了上来,她一急,伸手一挥,挡在面前的珠帘哗啦一声,线断了,大小不一的珠珠顿时滚了一地。
她低头一看,立即躲开。
刁成羲没有留意到一地的珠子,大手一抓,就想要抓住白诺薇。
不料,脚底一滑,他的拖鞋鞋底踩上了一地的珠子。
一刹那间,站在楼下,正好能够看到这一幕的冉习习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当初,她在找人装修这栋别墅的时候,的确就没有安好心眼,这是实话。
所以,冉习习亲自设计了几处,让设计师和工程队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门口的珠帘就是其中的一处小小细节。当然,这些原本是用来对付白诺薇的。
那时候,她非常怨恨白诺薇,恨不得她早点儿死。
结果,多年前的用心,居然在这一刻起到了关键作用!
“啊!”
刁成羲也没有想到脚下忽然冒出一地的珠子,珠子都是透明的,他喝了酒,眼睛也花,看不太清楚,想避开也做不到。
脚下一滑,他的身体失去重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刁成羲滚到楼梯的缓步台,自然就会停下来了。但是,当他看见前方的那个巨大的水族箱的时候,他的心头蔓延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乓乓……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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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又出人命了
一路滚落的刁成羲一头扎进巨大的水族箱内,重力惊人,那股力气直接撞破了水族箱的外壁,里面的水和鱼全涌了出来,流淌一地!
玻璃碎了一地,无数碎片溅落在刁成羲的身上。
“啊!”
白诺薇站在楼上,发出恐怖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别墅!
冉习习手脚一阵冰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果然,这一幕就和她当初在脑子里所设计的,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按照她当初的设想,会落得这个下场的人,其实是白诺薇才对。
没想到的是,出事的居然是刁成羲!
“你……你来帮帮我……”
见冉习习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白诺薇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向她求助。
听见声音,冉习习才回过神来,她一步一步走到刁成羲的身边,小心地避开一地的水和碎片,飞快地跑到了白诺薇的身边。
“用手解不开的。你要去找剪刀。书房有!”
看着面前拧成好几股的玻璃绳,冉习习也犯了难,白诺薇立即给她指路,让她先去书房。
冉习习只好又飞奔到书房,找到一把大剪刀,然后把白诺薇和李姐两个人身上的绳子都解开。
她们两个人活动着已经僵硬的四肢,冉习习则冲进卧室,一把抱起昏睡的战睿珏。
“睿睿,睿睿!”
眼看着儿子睡得特别熟,这种熟睡一看就让人觉得不正常,冉习习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白诺薇一边动着脚踝,一边说道:“就是安眠药,他睡醒就好了。你让他睡吧。”
回头看了她一眼,冉习习立即把孩子送到李姐的手上,让她代为照顾。
还不知道刁成羲的情况,她必须亲自去查看一下。
越接近他,她的心跳越快。
刁成羲的脸朝下,趴在地上,身边都是水族箱里的水,那几条鱼还在他的身边不停地扑腾着,蹦跶着。冉习习小心地抓住它们,把它们丢进破碎的水族箱里,那里面还有一点水。
几条鱼一进到水里,立刻不动了。
冉习习回过身,提心吊胆地看着地上的男人。
说实话,她真的很害怕刁成羲忽然间从地上站起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绝对会袭击她,而且非要弄死她不可!
就在这时,冉习习看见,有一滩血缓缓地从刁成羲的身下下面流出来。
那血一开始被他的身体给盖住了,但由于越积越多,所以渐渐地向外扩散。
空气中也充满了一股浓郁的腥膻气息,那是血的味道。
“他、他不动,也流了好多血……”
冉习习向楼上大喊了一声,听见她的声音,白诺薇愣了一下,然后匆匆跑了下来。
“你看,好多血。”
指着刁成羲的身下,冉习习示意她去看。
白诺薇的胆子显然要大一些,她凑了过去,用手抬起刁成羲的头。
看清眼前,冉习习倒吸一口凉气:“玻璃碎片……扎进了他的左胸口……天啊,好多血……”
刁成羲的胸口上全是血,衣服都被血给浸透了——一片三角形的玻璃碎片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样,深深地扎进了他的体内,而且刚好是心脏的位置!
“啊!”
白诺薇也吓到了,手一松,刁成羲重新倒下去,冉习习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知道,就算他还没有死,就凭着刚才那一下子,碎片刺入得更深,他也绝对是必死无疑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有杀人!他不是我杀的!”
白诺薇尖叫一声,双手死死地抱着脑袋。
然后,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几步冲到冉习习的面前,疯狂地摇晃着她,口中不停地说道:“你也看见了,是他非要强迫我,我为了摆脱他,才推开他的,我不是故意要他死的……”
此时此刻,对于白诺薇来说,冉习习就是唯一的证人,也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其实,冉习习当时站在楼下,她虽然一直抬头向楼上看,但也只是听见他们二人发生了争执,至于细节方面,比如谁先推了谁,刁成羲是被白诺薇推下楼的,还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滑下去的,她真的没有看清楚。
“你、你先别慌,让我先打个电话,先打个电话。”
虽然让白诺薇别慌,但冉习习自己的声音也抖得不像样子。
她颤抖着双手,好不容易才拨通了战行川的号码:“出、出事了……刁成羲他……好像死了……”
一听这话,战行川第一反应是,冉习习和刁成羲发生了正面冲突,她在失手的情况下,把他给杀了。
“你别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想好了,就算冉习习真的杀人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她去坐牢。
“不是我干的……他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出了好多血,好像是死了……我也不知道,我不敢靠近他……”
冉习习狠狠地捏着手指,疼痛令她的大脑重新运转,终于能把话一口气说利索了。
听到不是她杀人,战行川顿时松了一口气:“你不要动,也不要碰周围的东西,我马上就会到。记住,不要害怕。”
为了能够保护她的安全,就在冉习习到达这里之后不久,战行川也带着人埋伏在了附近。但他不敢再接近,只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免刁成羲有反侦察能力,发觉他在周围,对冉习习母子不利。
此刻,得知刁成羲已经死了,他自然马上赶来。
三分钟不到,外面响起了车响。
训练有素的便衣刑警率先出现在别墅的门前,简单查看了一番,然后才破门而入。
战行川紧随其后,进门以后,他便在第一时间锁定了冉习习的身影。
“没事了。”
他收起手上的枪,一把拥她入怀,察觉到她在不停地轻颤着,可见受惊不轻。
其中一个人走到刁成羲的身边,探了一下鼻下,然后开口:“已经死了。王队,让人过来收拾一下吧,这里应该就是现场。”
四周一片狼藉,一看就能大概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几个刑警迅速地将现场围了起来,楼梯上到处都是的透明玻璃珠也被一颗颗地搜集了起来,将来或许也要作为证物。
至于白诺薇,她向战行川要了一根烟,坐在一旁,沉默地吸着。
等到刁成羲的尸体被人抬了出去,战行川才轻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睿睿呢?”
冉习习摇头:“李姐在楼上陪着他。我不让她下来,她胆子小,看不了这些。睿睿被喂了安眠药,一直在睡觉,可能要睡到明天早上。”
听到战睿珏没事,战行川也倍感轻松。
接下来,他询问了一下事情的全部过程。
“你的意思是,他自己踩到了地上的珠子,所以滑下去了?”
听着白诺薇断断续续的描述,战行川皱起眉头,再一次问道。
她其实也不太确定,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她的脚上被绑着绳子,只有一段距离的可移动范围,而刁成羲不停地纠缠着她,还撕扯着她的衣服。白诺薇当时脑子里的唯一念头就是,躲开他,不让他碰自己。所以,她有没有推他,他有没有推自己,她完全记不清楚了,印象中,两个人你来我往,一直都有肢体上的触碰。
“这是他抓的。我好像也挠了他……我实在记不得了……”
白诺薇卷起袖子,露出一道道抓痕,然后低下头,她痛苦地啜泣着。
“死了人,一定要走相关程序的。我陪你们去做一个笔录,至于怎么判定,走一步看一步吧。”
战行川想了想,主动提议道。
白诺薇一惊:“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
他点头:“我知道。如果你能向警方交代他之前做了一些什么,对你是很有利的。”
战行川在暗示着白诺薇,一定要主动指控刁成羲绑架李姐和战睿珏的事情。
一个普通人死亡,和一个绑架犯死亡,在性质上完全不同。
白诺薇也明白了,她点点头:“我懂了。”
回头看了一眼和自己一起来的那四个便衣刑警,战行川开口说道:“这位女士想要向警方交代一些细节。”
很快,他们一行人都被带上了警车。
李姐、冉习习、白诺薇,分别被带去做笔录,战睿珏也被送到了医院,进行体检。
医生不仅在战睿珏的胃里找到了残余的安眠药,还在他的口鼻处发现了少量的带有三氯甲烷的织物纤维,那正是刁成羲用手帕捂着他的时候留下来的。
由于药量较少,战睿珏在洗胃之后,很快清醒了过来,只是有些萎靡。
与此同时,三个人的笔录也做完了,她们三个人在几个重要信息点上做到了口径一致:第一,刁成羲的确是绑架犯,他亲自将李姐和战睿珏绑架到了白诺薇名下的别墅。第二,李姐主动向警方透露,从白诺薇当晚的种种表现上看,她对绑架一事应该是不知情的,而且,她还亲眼目睹了刁成羲暴打白诺薇的过程,她脸上的伤也证实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谎。第三,法医根据刁成羲的伤口,鞋底的磨痕,以及水族箱的破损情况等等,也基本推测出来了事发时的全部过程,和白诺薇所交代的基本吻合。
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杨国富满头是汗,他一见到战行川,便叫苦不迭:“说好的绑架案,怎么又出人命了?”
第五十六章 我不是圣母
很难得地,战行川主动给杨国富递了一根烟,把他拉到一旁。
杨国富顿了一下,接过香烟,战行川又给他点上,等他抽上了,才低声说道:“只是意外。一会儿你听完下属的汇报就明白了,这回可不是我惹出来的麻烦。”
一听这话,杨国富狐疑地看向他:“真的?不过……”
他叹了一口气,又是一件命案,真希望自己在正式退休之前,能少一点命案!
要知道,十件盗窃案的影响,或许也没有一件命案来得大。
更不要说,死的人还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商人。即便在几年以前,刁成羲就宣布破产,战氏也完成了收购刁氏的全部工作,但他毕竟也小有名气。
如今他意外死亡,现场一片狼藉,万一传出去……
“证人刚做完了笔录,你去看看吧。”
等杨国富抽完了烟,战行川轻声说道。
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不知道是谁听到了消息,将之前的事情联系到了刁成羲的死,不肯放人,尤其是冉习习。
“我们了解到,之前死者怀疑他女儿的死和你有关,现在他离奇死亡,你又人在现场,这实在太过巧合了。”
其中一个警察一脸探究地询问道。
冉习习疲惫不堪,瘫在座位上,无奈地反问道:“你想表达什么呢?你觉得是我杀了他吗?我根本就没有碰到他的一根头发丝!而且,你看清楚,他用烟灰缸打我,我额头上的包还没消肿呢!”
她气得指了指自己的伤处。
那警察继续咄咄逼人:“所以,你就回手,把他推下楼,又让白诺薇为你顶包?”
冉习习用力拍了一下桌面,腾地站起来,怒吼道:“信不信我投诉你?我是作为证人来到这里的,不是犯罪嫌疑人,你少用那种口吻来跟我说话!”
话音刚落,杨国富带着几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一见到他本人,负责做笔录的两个警察立即紧张地站了起来,纷纷问好。
“这就是中海警方的素质吗?亏我在发现我的儿子被人绑架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报警求助。现在想想,没等绑架犯把孩子折磨死,这种猪队友就会害死孩子了!”
冉习习也不含糊,见到杨国富,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记录本,丢到他的身上,示意他看清楚,这两个警察都对自己说了一些什么。
“冷静,冷静。”
杨国富可是见识过冉习习的厉害,这女人对自己都下得了手,别看长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可关键时刻却有一股狠劲儿,一点儿也不比战行川好对付。
他抓起记录本,看了几眼,不禁生起气来,向那两个警察教训道:“刚从警校毕业嘛?要是不会做笔录,就去给我站岗好了!滚出去,一看见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我就来气!”
说完,杨国富才有些无奈地对冉习习说道:“他们还是太年轻,你别追究了。我已经了解了这个案子的全过程,和你没关系,你这就可以带着你家的保姆离开了。”
冉习习追问道:“李姐没事吧?”
她可不希望在隔壁做笔录的李姐也受到类似的对待,李姐胆小,万一被警察训几句,搞不好会吓得昏过去。她今天受到的打击可太大了,被刁成羲的谎话给折磨得够呛,一直悬着心。
“应该没事,她出去了,和战先生在一起等你呢。”
杨国富叫苦不迭,只想着马上把这一伙人给送出去,立刻了结此案。
冉习习不再理会他,拿起包,大步就走。
果然,一出门,她就看见战行川和李姐在等着自己。
安抚了李姐几句,冉习习环顾四周,皱眉问道:“白诺薇呢?”
没有见到白诺薇的人,她的心里立即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战行川轻声说道:“她暂时还走不了,不过,我已经给她找了最好的律师,正在里面。你别太担心,她……应该不会有事。”
他的语气,也不是特别肯定。
冉习习不禁有些担忧:“他们会不会起诉她,判她有罪?”
战行川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问题,暂时还不太好说。刁成羲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时候,白诺薇和他的确有肢体冲突,而她也没有能够肯定自己当时没有推他。不管怎么说,刁成羲的死,和她不能完全撇清关系,所以,接下来会怎么样,还要等待进一步的调查。”
顿了顿,他见冉习习似乎有些不解,于是继续解释道:“比如,要从各种角度去证明,是白诺薇没有推他,刁成羲自己踩到了珠子,滑下去的,还是白诺薇先推了他,导致他踩到了珠子,然后滑下去的。这两点,乍一听起来没什么区别,但对于白诺薇有没有罪,却非常重要,甚至能够起到关键作用。”
她听懂了,按着额头,无奈地叹息。
战行川先让司机送了李姐回家,让她先休息,自己则陪着冉习习去了医院。
她执意先去看了战睿珏,见他平安无事,然后才去处理伤口。
那个包越肿越大,皮被撑得薄薄的,几乎成了透明状,里面的血清晰可见。医生只好先戳开,把淤血放掉,然后再包扎伤口。冉习习痛得一头是汗,连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却一声不吭,看得一旁的战行川心疼得要命,一个劲地握住她的手。
处置完伤口,等医生和护士离开,她才小声地叹息道:“哎,和你捏我的疼痛比起来,我额头都不显得疼了……”
战行川愣了愣,急忙松开手,低头一看。果然,冉习习的一只手都快要被他攥得变形了,手掌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她哭笑不得,连忙活动着手指,因为血液流通不畅,指尖都麻酥酥的。
他尴尬:“我、我太紧张了……”
战睿珏留院观察一晚,冉习习要陪他,战行川当然也要一起。
她有些担心:“你吃得消吗?”
“你看我像是吃不消的样子吗?”他反问。
听着战睿珏轻轻的鼾声,冉习习露出温柔的表情,她给儿子掖了掖被角,轻轻开口道:“事到如今,你想过没有,那孩子……怎么办?”
刁成羲死了,如果从血缘上来说,除了孩子的亲生父亲,她作为孩子的小姨,应该就算是比较亲近的人了。
比如,孔妙妙的父母出了意外,王静姝作为她的小姨,就将她收养,带回家中照顾。
如果不是因为出了那么多一言难尽的事情,冉习习觉得,她也会这么做,就像王静姝一样。别说她的经济条件尚可,就算只是一般收入,只要有儿子一口吃的,也不会少了亲甥女的一口。毕竟,姨娘和亲娘,其实也差不多,更何况她们还是双胞胎姐妹,要比一般的姐妹更亲一些。
但是……
一想到过去,冉习习|总觉得,她还是有些难以说服自己。
孩子确实是无辜的,大人的事情和他无关。可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圣人,随着孩子越来越长大,看着那相似的眉眼,难道自己真的能做到毫不介怀吗?
她最担心的是,自己会情不自禁地把一些负面的情感投射到这个孩子的身上,这对他不公平,对他的成长也没有任何益处。
“是啊,我也在想,孩子怎么办?虽然我不同意让刁成羲来抚养孩子,可他现在死了,确实更麻烦了。”
战行川想了想,又问道:“你说,民政机构会怎么解决这种事情呢?类似的事情,总不会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们是破天荒第一个吧。”
冉习习思考片刻,觉得如果找不到孩子的亲生父亲,那么孩子很有可能真的会送到这里来。
要不然的话,最后的结果,就是送去社会福利机构,或者等待被人收养。
一想到自己当初曾许下的承诺,冉习习又无法眼睁睁地做到,就那么看着孩子被人抱走。
心乱如麻。
“你想怎么样,我都支持你。要是你觉得,家里多个小孩子也更热闹一些,我们就养,权当睿睿多个弟弟好了。”
战行川走了过去,一手搭在冉习习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干脆一咬牙,就养着他了。而且,孩子还小,不记事儿,假如不告诉他这些,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些陈年旧事,可能会把自己当成亲生的母亲。
“我再想想吧。”
早上四点多,冉习习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惊醒,看了一眼战行川,见他还睡着,她急忙抓起手机,先接了,然后走到病房外面去讲电话。
“言讷知道了,我一直瞒着他,他的心脏受不了。”
乔思捷疲惫的声音传来,透着无奈。
冉习习心头一惊。
她明白,乔思捷说的是关于乔瑞秋的死。
由于事发突然,又是意外死亡,所以乔瑞秋的葬礼办得很匆忙。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刁成羲不舍得多花钱。由于乔瑞秋把自己的身份改掉,他无法证明自己和她是亲生父女的关系,她私人户头里的钱,刁成羲不仅一分钱都取不出来,还无法当做遗产来继承。
花自己的钱,他肉痛得厉害,所以葬礼十分简单,也没有通知谁。
“他知道也好,这么大的事情,瞒也瞒不住,说不定还会怨恨你没有告诉他。”
冉习习轻声说道。
第五十七章 鉴定结果出来了
虽然离婚了,可冉习习知道,乔言讷并没有真的放下。
最近半年多,他大张旗鼓地运营餐厅,差不多每周都会出现在各种八卦娱乐版块上,虽然也招来了一些非议,但却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起码,“凝梦”的利润每个月都在增长,涨幅还不小,甚至有很多人专程去见识一下。
不仅如此,乔言讷还和不少网络红人传出了各种暧昧消息,什么一起出国旅游啊,什么深夜吃烤串啊,什么专柜买买买啊,总之是赚足了眼球。
“他确实和我发了一通脾气,你说的很对。”
乔思捷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
冉习习毫不留情地指出:“这件事你确实做得不对。他有权知道,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必须去面对一些不愿意面对的事物。而你却还是把他继续当成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拼命呵护,难道你以为,这样对他就是好的吗?”
乔思捷一时语塞。
她想了想,又开口:“我还真有一些事情想问你,要是方便的话,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冉习习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乔思捷了,她觉得,事关重大,自己最好还是亲自和他面谈比较好。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接你。”
乔思捷答应得很痛快,只要是冉习习提出想要见自己,他多忙都会赴约。
“不用了。那我们就在酒吧见。”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冉习习蹑手蹑脚地返回病房,一推门,才发现战行川已经醒了,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
她一怔:“你醒了?我吵到你了吧?”
他摇摇头:“没有,也差不多该醒了。”
说完,战行川立即坐了起来。
她倒了一杯水给他,稍一犹豫,还是开口:“我约了乔思捷见面,现在就过去。你留在这里,我尽快赶回来。”
如果一切顺利,战睿珏今天上午就能出院了,需要医生再检查一下。
“怎么了?”
战行川喝了水,疑惑地问道。
冉习习只好把事情经过和他说了一遍。
“我陪你过去。”
他不由分说,就要穿衣服。
“别,我自己去。我担心,有你在的话,乔思捷未必会对我知无不言。”
冉习习一把按住战行川的肩膀,皱眉说道。
这倒也是,他们两个人一向不睦,万一又因为三言两语而当场大打出手,正事可就办不成了。
所以,战行川也没有勉强,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送冉习习。
她匆匆出门,赶了过去。
乔思捷已经到了,酒吧已经打烊,没有客人,几个服务生在打扫着。
他坐在吧台旁,手边一杯酒,指间一根烟。
眼角、下巴上的淤血,清晰可见。
冉习习见到乔思捷又是抽烟又是喝酒,不禁愣了愣。
除非应酬,他平时不怎么喝酒,更是很少抽烟。
她明白过来,应该是乔言讷和他大闹了一通,彻底伤了乔思捷的心。
冉习习快步走过去,把手袋放在吧台上,招呼酒保:“给我也来一杯,和他一样。”
还没睡醒,正好让酒精刺激一下疲乏的大脑。
乔思捷居然也没有拦着她,等她拿到酒杯,还主动和冉习习碰了碰杯:“认识这么久,好像还没有和你喝过酒吧。”
她想了想:“不记得了。可能吧。”
说完,她仰头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冉习习颤抖了一下,彻底精神了。
乔思捷大笑:“小心一些。”
她抿了抿嘴唇,见他嘲笑自己,不禁有些恼怒。
“乔言讷现在在哪里?”
“我猜,可能在墓园吧。他大概是是两点多的时候从我那里离开的,我挣扎了很久,捱到四点半,终于忍不住了,才给你打了那通电话。”
乔思捷收敛起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的公寓如今一片狼藉,好多东西都被乔言讷给砸了个稀碎。
乔言讷最近半个月都在国外,据说是为了寻找更加符合要求的原料供应商,来保证餐厅的食材质量。所以,乔瑞秋出事的时候,他并不在中海,再加上乔思捷有意隐瞒,他一下飞机才听到了消息。
冲到乔思捷的公寓,他证实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然后便疯了一样,率先动了手。
乔思捷原本不想还手,但出于本能,也挡了几下。
“这么早,他应该还进不去吧。”
冉习习看了一眼时间,轻声叹息道。
“他说了,没人拦得住他。”
乔思捷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完。
“我今天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因为事关重大。”
等他喝完,冉习习再次开口。
他一怔,似乎因为她无比严肃的语气而感到吃惊:“怎么了?好,我答应你,你问吧。”
冉习习想了想,问道:“他们两个人,究竟为了什么离婚,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乔思捷摸了摸下巴,将春节那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她,说得很详细,尽量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冉习习也听得非常认真,不时地询问两句。
“所以,乔言讷认为她出轨了,打了她,两个人就离婚了。从那以后,据你所知,他没有再去找她,是吗?”
“言讷虽然爱她,可也有作为男人的底线。既然她亲口承认了自己和战行川有染,他怎么可能再一次地舍弃尊严,去求她回来呢?”
冉习习脑子里灵光一闪:“那你觉得,乔瑞秋会不会在发现自己怀孕以后,也因为不想舍弃尊严,所以才不去找乔言讷呢?”
他惊愕:“怀、怀孕?”
她点点头:“是的,她不仅怀孕了,还在死之前生了一个孩子。她告诉我,孩子是战行川的,可战行川一口咬定,孩子并不是他的。凭我对她的了解,她不太像是会随便为男人生孩子的女人,所以,我觉得孩子也有可能是乔言讷的。”
最初的惊讶过后,乔思捷却摇摇头,提出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你忘了?当初我妈可是暗中做过手脚,为的就是不让她生下乔家的孩子。还有,她要是能生,早就生了,也不用当初撒谎说自己怀孕,最后又闹出‘流产’的风波。我私下里问过家里的佣人,她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裤子上都是血,就对外声称孩子没了,不了了之。”
他的话也有道理,冉习习不禁沉默了。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验一下比较好。只不过,言讷现在……”
乔思捷叹息:“谁知道他在哪里,他的手机在我家的时候已经摔烂了,现在没人联系得上他。我最担心的是,他因为伤心过度,身体吃不消……”
万一再晕倒在墓园里,那真是……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恐怕都得僵硬了吧。
这么一想,他立即掏出手机,安排人手,防止乔言讷出事。
等他打完电话,冉习习又提议道:“事不宜迟,一会儿你和我去一趟医院吧,你先和孩子做一下亲子鉴定。”
乔思捷微微变了脸色:“我?你怀疑孩子是我的?这怎么可能!”
她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因为你和乔言讷是亲生兄弟,你们的基因排列应该很相似才对,假如那孩子确实和你存有血缘关系,那么无论乔言讷能不能够立即去做亲子鉴定,孩子都是他的了。对吧?现在的科技很厉害,假如你真的是孩子的伯伯,从数据上也是能查清楚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声称是。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两个人立即赶往医院。
一见到躺在保温箱里的宝宝,乔思捷的心就好像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那一刻,他觉得,哪怕不用做亲子鉴定,他也能有八成肯定,这应该是言讷的儿子了。
乔言讷出生的时候,乔思捷已经记事,他还记得,自己第一眼见到弟弟,他全身红红的,皱巴巴的,像是一只没毛的老鼠,正闭着眼睛,嚎啕大哭。当他一吸住奶嘴,就立即不哭了,大口大口地吮着,吃得很香。
“和言讷很像。”
他有些感慨,等护士采集完血样,又和冉习习赶往研究中心,递交了亲子鉴定的申请。
“最快也要两天或者三天,为了结果准备,不能再快了。”
冉习习轻声说道。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钟了,她需要赶回战睿珏那里。
刚说完,手机响了,是战行川打来的。
冉习习一接起来,就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兴奋:“结果出来了,孩子不是我的!所有的鉴定都证明了,我和那个孩子没有关系!习习,你终于可以相信我了!”
她闭了闭眼睛,轻声说道:“嗯,我知道了。”
和他相比,她平静多了。
知道孩子真的不是战行川的,说实话,冉习习的确很高兴。
可是,一想到他的生父身份仍旧不明,她又有些惆怅。
放下手机,乔思捷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她据实相告。
“不是他的?那……难道他们并没有……”
乔思捷也糊涂了。
冉习习实在不想再追述那一晚的详情,何况,事情暂时还没有水落石出,有些话现在说出来,还为时尚早。
她按了按眉心,和乔思捷道别。
当冉习习回到战睿珏的病房,他已经换上了李姐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坐在床上,喝着她熬的粥,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她悬了一整晚的心总算放下来,抱着儿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又亲。
第五十八章 冰释前嫌
战行川也在一旁,喝着李姐盛给她的粥。
“你回来了?我给你盛一碗,还热着,放了一点猪心和枸杞,可以压压惊。”
冉习习点头:“好啊。”
她刚松开战睿珏,一旁的战行川就走了过来,低声说道:“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出来吧。”
冉习习并不算太意外,她站起来:“好。”
“李姐,我一会儿回来再喝,你看着睿睿。”
说完,她和战行川一起走出病房。
两个人走到走廊,偶尔会有护士和患儿的家属经过,战行川一把拉起冉习习,带着她往旁边的消防通道走去。
他打开那扇门,拉着她走到门后,又把门带上。
终于没有其他人了。
战行川高大的身体俯过来,伸手挑起冉习习的下巴,坚决地吻了下来。
她猝不及防,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他的舌头便探了进来。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过了,冉习习感到十分的不适应,所以下意识地用手去推他,舌头也向后闪躲着,怎么样都不肯配合。
战行川吻了一会儿,终于放过她。
她气喘吁吁,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你干什么!”
他向后退了退,站直身体,呼吸也有些乱:“为自己平反,我是冤枉的。那孩子不是我的,你现在可以相信了吧?”
冉习习把脸扭到一旁,还在嘴硬:“孩子可以不是你的,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做过别的?又不是做一次就能怀上孩子,反正现在死无对证,你大可以不必承认。”
她的话令战行川怒极反笑:“你觉得可能么?我没碰她,都被她咬上了,我要是真的碰她,她还不把我的一层皮刮下来?你想想看,假如孩子真的是我的,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来找我的麻烦,只是找你?”
这些话,他之前没有说,是因为亲子鉴定的结果没有出来,即便说了,冉习习也听不到耳朵里去。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起码她能冷静下来,听一听自己的话了。
冉习习动了动唇,没有再说话。
战行川将她腮边的一缕头发绕到耳后,轻声问道:“乔思捷怎么说?”
她转过头,正色道:“我让他和孩子也做了一次亲子鉴定,因为现在找不到乔言讷,他……应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吧,估计短时间内不太可能让别人找到他。他还迁怒于乔思捷,怪他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对他动了手。”
“倒是他的做事风格。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乔思捷真的是孩子的伯伯,从血缘上,也是能够查出来的。”
战行川点头,和冉习习想到一起去了。
想了想,他又问道:“习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孩子真的是乔家的,你和我就把孩子送回给乔家,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好吗?”
冉习习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战行川稍一犹豫,还是继续解释道:“从血缘上看,这个孩子是你的外甥,你是他的小姨,而他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你和他是很亲近的。可是,我也不希望你和乔家的人再有什么联系,这是实话。”
她把头低下来,盯着脚尖。
话虽如此,可自己毕竟答应过那个女人,还是在她临死之前。
冉习习不想亲自养大这个孩子,这是实话,但如果说,从此以后对他完全不闻不问,她觉得,有些残忍,而且于心有愧。
就算只是小姨,也很少有对自己的亲外甥完全不理会的吧。
“如果乔言讷真的是孩子的父亲,那我就放心了,跟在亲生父亲的身边,肯定是最好的。我最多就是逢年过节给孩子买一些吃的穿的,送过去,尽尽心意……”
她小声说道,底气不是很足。
战行川打断她:“那你又怎么做到,只见孩子,不见孩子的父亲?万一他对你……”
他越想越气,说不下去了。
见战行川真的生气了,冉习习这才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口,小声说道:“不会的,他对我没什么,我对他就更加没什么了。不说这件事了,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接受治疗?你要是再拖下去,我可真的要发火了。”
见她把话题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他脸色一黑。
“过、过几天吧……”
她用力打了他一拳,眼圈泛红,怒道:“过几天又是哪天?为什么你就一点儿都不为睿睿想一想呢?我们都可怜那个孩子,是因为他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可睿睿如果现在就没有了爸爸,难道就不可怜吗?”
战行川急忙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抚道:“不气了,我马上就去。我说过,就算为了你们两个人,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
冉习习这才安静下来。
两个人相拥着,又站了一会儿,才回到病房。
战睿珏做了详细检查,医生确定了他的体内已经没有残留药物了,允许他出院。
一家三口和李姐返回家中,全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一次的绑架事件也令战行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忧虑,刁成羲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充其量就是上了年纪,社会阅历比较丰富,可他一个人都能把李姐和孩子一起绑走,而且还是在两个保镖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下一次遇到的是专门的绑架犯,一旦盯上了战睿珏,他可就凶多吉少了。
一回到家中,战行川就和之前那四个保镖一起走进书房,研究接下来的工作方案。
他们本以为战行川会怪罪下来,哪知道,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叮嘱众人,以后工作的时候,一定要万分小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特别是,战睿珏一天天长大,好奇心也越来越重,他肯定不会再像小时候那么乖巧,一定要把他看住。
不止如此,战行川还把薪水给提升了百分之二十。
做完这一切以后,他让他们先出去,自己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
拉开右手手边的第二个抽屉,战行川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木盒,打开它,里面是他的印章、一串钥匙,还有一些私人物品。
拿好纸笔,他开始写遗嘱。
第一次写这玩意儿,战行川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具体的一些事宜,他之前已经和律师聊过了,正式的文件将由律师来拟定,里面会涉及遗产等各方面的细则。而私人遗嘱,则是随便他去写一些什么,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情。
想了想,他先给战睿珏写信,告诉儿子,自己因为不能陪他长大,内心感到十分愧疚,这也是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请求儿子的原谅,并且希望他以后能够做一个善良的人,热爱生活和家人。
战行川写写停停,甚至,他的情绪几次失控。
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纸,他才放下手里的笔,眼睛已经有些红肿了。
刚把这封信叠好,放进小木盒,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他一惊,急忙喊道:“等一下!”
说完,战行川立即用手抹了抹眼睛,随手拿起鼠标,打开了几个网页,装作在浏览网页的样子,然后才说道:“好了,进来吧。”
等了几秒,冉习习才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杯水。
“你在这里干嘛,我找了你一圈。”
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怪怪的。
“把水喝了。最近秋燥,里面有梨片,润喉的。”
冉习习狐疑地看着战行川,把手里的水递给他,看着他一口全喝光。
“喝完了。”
他把水杯往旁边一放,朝她招招手:“过来坐。”
她犹豫一下,还是过去了,被战行川拉到了他的大腿上,坐在他的身上。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也该换换心情了,想不想去逛逛街,看看电影什么的?我在查,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电影。”
战行川一手圈着她,一手点着鼠标,打开院线网页。
冉习习立即纠正:“我不逛街,也不看电影,我现在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你打包起来,送到医生那里。”
他无奈:“真的?”
她一脸认真:“真的,非常真。”
战行川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在书桌上,把下巴支在他的肩窝上,呢喃道:“那我岂不是就要经历一段很恐怖的时光了?那些医生护士肯定会折磨我的……”
冉习习还没有察觉到即将袭来的危险,正色道:“怎么会呢?他们都是为你负责的,不会折磨病人。”
他勾起一丝笑:“为我负责?我不要他们为我负责,我就要你为我负责。从出事到现在,你冤枉我好几天,现在就得为我受伤的心灵负责,还得为我这里负责。”
说罢,他一把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体的某一处贲起上。
冉习习毫无预兆地摸到了一处火烫,吓得急忙往回缩手,可惜,战行川的手按得更死,她做不到。
他一口咬住她的耳垂,知道那是她的敏感地带,于是不停地撩拨着,甚至故意吹上几口热气,让她整个人瘫软在自己的怀中。
“不、不要在这里……”
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可惜男人的身体如铜墙铁壁,根本推不动。
战行川一脸委屈:“我都快关禁闭了,你还不可怜可怜我?”
冉习习的呼吸更加急促,脸颊微红,双眸似合未合,沉默了几秒钟,她忽然一口咬上了他的喉结,唇齿间模模糊糊地说道:“你真可恶……”
第五十九章 昏迷不醒
战行川甘之如饴:“可恶?我还能更可恶一点儿,你信不信?”
眼看着她准备从书桌上下来,他按住冉习习,让她别动,就坐在这里。
她错愕,继而害羞:“在这里?我、我不要……”
他吻着她的额头,声音魅惑:“不可以不要,你不可以不要我……”
说罢,战行川腾出一只手,先去拽下她的长裙,然后又去拉下自己的拉链,和她合二为一。
冉习习明显不适应他,两个人已经太久没有亲密过,她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那种又舒服又难受的感觉,令她轻哼出声,只能把头靠在战行川的胸前,双手环着他的身体,依偎着她。
他试着移动,而她马上低吟出声。
“等一下,我去找个套套,书房里没有。”
他忽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凛,随即马上离开她。
冉习习尴尬:“这个时候,你去找那东西……”
她真是哭笑不得!
战行川整理了一下,马上冲出书房。
她一个人坐在书桌上,裙子已经褪到了脚踝处,姿势可笑。
冉习习扶额。
等了一会儿,他一脸沮丧地回来了,轻声说道:“没找到……”
她的身体被他撩拨得七上八下,只好咬咬牙:“那就不戴了,应该没事。”
要是以前,一听这话,战行川肯定会眉飞色舞地冲过来,大不了就是中招,如果再生一个,给睿睿作伴,更好。
但现在,他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摇摇头:“别冒险。”
说完,他走过来,轻轻抱着她,一手轻捻慢揉,先帮她,以免她难受。
没多久,冉习习一声抽泣,瘫软在战行川的怀里,呼吸急促,脸色比之前更红了。
他亲亲她,然后握着她的手,再来帮自己。
不是不渴望她,但是,对于战行川来说,他现在绝对不能让冉习习怀孕,哪怕是意外,都不可以。
万一他真的不在了,她大着个肚子,还得拉扯着战睿珏,一个女人,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就算不缺钱,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所以,他有他的顾虑。
一切都结束之后,战行川抱着冉习习去洗澡。
他的双腿有些发软,幸好她没有察觉,很乖巧地蜷缩在他的怀中。
两个人泡了一会儿澡,见战行川有些乏了,冉习习让他再泡一会儿,自己先去冲干净。
“去吧。”
他有些头晕,不知道是不是水温太高的缘故。
冉习习飞快地冲干净了身上的泡沫,关掉水阀,她擦着头发,心里忽然滑过一丝异样,急忙走出淋浴间,看向浴缸。
“啊!”
她尖叫一声,丢掉毛巾,冲了过来。
战行川的鼻血已经流到了胸膛上,没入水中。
幸好,他还没有完全昏迷,自己还有知觉,正在努力从浴缸里出来。
“你别乱动,我去喊人!”
冉习习飞快地裹上浴巾,打开卫生间的门就向楼下大喊:“有没有人!李姐,你让司机和保镖上来,快!”
她听见李姐应了一声,然后马上返回战行川的身边,搀扶着他,先跨出浴缸,然后再擦干他身上的水,给他套上干净的浴袍。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睛闭着,几乎是靠着最后的意志来支撑着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势,不肯倒下。
几个男人一起跑了上来,一见到这个情况,司机顿时大喊道:“马上去医院,我先去车库取车!你们把他抬下去,别让他自己走!”
两个保镖从冉习习的手中接过战行川,其中一个把他背起,另一个人在后面抬着双脚,飞快地走下楼梯。
她愣了两秒钟,冲进卧室,套上衣裤,也跟着跑了出去。
“李姐,你和睿睿在家,还有两个保镖,尽量别出门,有事打电话!”
冉习习快速地交代着。
上车之后,她惴惴不安地看着已经昏迷的战行川,握着手机的双手正在不停地颤抖着。
容谦和孔妙妙还在国外度蜜月,乔思捷在为乔言讷烦心,律擎寰在照顾律擎宇,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找谁帮忙。
一狠心,干脆谁也不找了!
司机把车子直接开到人民医院,这是全市乃至全国最好的医院,每天都聚满了从各地闻名而来的病人,一号难求。
冉习习深知,利用特权是不对的,但这种时候,假如按部就班地等待,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她不再犹豫,立即联系了战氏的一个副总,请他出面帮忙。
果不其然,一通电话打完,又等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主任便匆匆赶来,一见到是战行川,他二话不说,马上派人进行抢救,还亲自给副院长打电话,请他过来。
等战行川被医生和护士推走,冉习习一行人被告知只能在走廊里等着,她浑身都被冷汗给浸透了,风一吹,阴凉凉,冷飕飕。
抱紧双臂,他们几个人站在走廊里,静静地等待着。
“战先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是啊,不要着急。”
其他三个男人见她面色忧伤,不由得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了起来。
冉习习知道,他们还不清楚战行川的病情,还以为是小毛病,所以才这么开解自己。
可她又不能解释什么,只能点点头,谢谢他们。
又等了一个小时,之前的中年主任终于出来了,旁边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两个人都是一副很辛苦的样子。
“医生,他怎么样了?”
冉习习正在原地踱步,一见到他们,她立即冲了上去。
医生不答反问:“请问,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我、我是他前妻。”
两个医生对视了一眼,这才有些尴尬地问道:“那他还有其他家人吗?”
冉习习诚实地回答道:“他的母亲还在,不过,之前有四年的时间都是植物人,躺在医院里,今年才清醒,现在还在恢复中。为了不刺激老人,我还没有给她打电话,想等到情况稳定一些,再告诉她。”
顿了顿,她又说道:“医生,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我虽然和他离婚了,但我们还是朋友,而且一起抚养小孩,我不会害他的!”
听她这么一说,那个老者才开口:“来,你到我办公室来,我和你详细说说。”
冉习习点头:“好,谢谢您了。”
她和中年主任陪着副院长一起回到办公室,三个人一起坐下来。
“他本人知道自己的病情吗?”
“知道。他是在法国进行的第一次检查,然后又去了意大利……”
副院长打断冉习习:“那你们知不知道,他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跑来跑去了?一般的病人,到了这种时候,都是在医院里好好地接受治疗,他可好,还天南地北地到处跑?”
冉习习被问得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尴尬地低下头来。
见气氛紧张,一旁的主任立即打圆场道:“这个事情,也要看病人自己的意愿,家人总不能囚禁他,限制人身自由。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还要执意如此,那其他人也没有办法。不过呢,这一次的昏迷确实情况严重,他现在也没有醒过来,希望你们做家属的,尽量有一个心理准备。”
他的话,令冉习习的眉心重重一跳。
她失声问道:“他还没有醒?要多久才会醒?”
主任看了看副院长,两个人都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最好能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清醒过来,这样对于后面的治疗才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假如过了一天一夜他还不醒的话,说句不太乐观的话,后面还治不治,或许意义不大。这么说,你懂我们的意思吗?”
冉习习慢慢地点头:“懂了。如果他一直昏迷的话,即便治疗,成功率也很渺茫。”
就像是王静姝一样,活着,躺在床上,每天都要注射大量的药物,除了还有呼吸和心跳,其他的和死了其实也差不多。
“我明白了,谢谢你们。我想去看看他,行吗?”
她站起来,认真地鞠了一躬,轻声问道。
“去吧,应该已经回到病房了。还有,如果他有至亲,你可以通知一下,让他们尽快赶来。”
临走之前,医生轻声提醒道。
冉习习默默地走出副院长的办公室,腿上一软,坐在了地上。
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是,等她摸了摸脸颊,却是干的。
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冉习习乘电梯返回住院部,找到战行川所在的病房,走了进去。
保镖和司机等人都在,一见她回来,纷纷询问着。
事到如今,冉习习也不能再隐瞒,简单地把战行川的情况告诉了他们,请他们继续保密。
几个人都没有想到,战行川竟然病得这么严重。
“我想麻烦你回家一趟,把睿睿带来。”
想了想,冉习习轻声对司机说道,司机立即说好,大步走出病房,回家接人。
然后,她一口气打了好几个电话,分别是打给王静姝、孔妙妙和洛克。
虽然打扰到他们,冉习习感到很抱歉,可她也不敢一个人做主,继续把这个消息藏着掖着。万一战行川有个好歹,他的母亲、表妹和至交好友都见不到他的最后一面,他们一定会怨恨她的。
很快,睿睿被司机接来了,他一见到面色惨白的战行川,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第六十章 努力唤醒他
冉习习把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没有阻止他。
如果战睿珏的嚎啕大哭能够唤醒战行川,那她就算心疼孩子,也会让他哭。
可惜,无论他们母子怎么哭,床上的人还是闭着双眼,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妈妈,爸爸不理我……”
小人儿聪明着呢,一看架势不对,战睿珏立即就明白过来,爸爸生病了,还很严重。
冉习习抱紧他,一瞬间泪如雨下:“爸爸正在很辛苦地和病魔打架,你一定要帮帮他,给他加油,给他鼓劲儿,这样他才有力气,打跑病魔大坏蛋。你愿不愿意?”
战睿珏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哽咽地回答道:“我愿意……愿意帮爸爸打大坏蛋……”
说完,他冲到床头,小心翼翼地用手摸着战行川的脸颊,在他的耳边不停地说着悄悄话。
冉习习飞快地站起身,双手捂住脸,一头冲到卫生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她狠狠地用凉水拍打着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她若不坚强,又能怎么办?
洗了脸之后,冉习习止住了哭泣,整个人也清醒多了。
王静姝在战励明的陪伴下,也匆匆赶到。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自从接到了冉习习的电话,就处于崩溃的边缘。如今,一走进病房,看见儿子躺在床上,像自己当年一样,人事不省,王静姝几乎一下子就瘫软在地,嚎哭不止。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搀扶起来,让她先在沙发上坐下来。
毕竟是男人,战励明相对来说要镇定不少,他转过身,看向冉习习,向她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好端端的,行川怎么会忽然昏迷不醒呢?”
他摊开两手,眼前的情况,令这位老人一筹莫展。
冉习习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不是忽然,他查出来患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本来,他答应我明天就会来住院治疗的,没想到,今天就昏迷了。”
说完,她从包里掏出一沓体检单,递给战励明:“你看看吧。”
战励明接过来,戴上老花镜,走到一旁,细细地看起来。
越看下去,他的脸色就越难看,双手也颤抖起来。
他早年留过洋,外文水平自然不在话下,体检单上虽然也有不少专业术语,可战励明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知道战行川的身体出了严重的问题。
“这……我们要怎么办?”
看了一眼还在哭泣的王静姝,战励明只好和冉习习商量。
他看得出来,她虽然年轻,可却很有担当,即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在努力克制着,试图保持着冷静。
就这一点,就足以令战励明信任她。
“想办法唤醒他,尽量让他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清醒过来,只要清醒了,后面的治疗才是有意义的。”
虽然不愿意亲口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可冉习习还是必须要说。
一听这话,王静姝愣了,她停止哭泣,呆呆地问道:“什么叫做才是有意义的?要是行川不能在一天之内醒过来,又会怎么样?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冉习习看向她,平静地开口:“他要是不醒,就算治好了,也就是这样了。”
沉默了片刻,王静姝忽然起身,猛地朝她扑过来,口中怒喝道:“你这个小贱人!你早就知道他有病,为什么不让他早点儿去医院?拖拖拖,拖到现在,你就是不想让他好过……可怜的行川,我的儿子啊……”
她抓着冉习习的手,用力一推。
冉习习没有站稳,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而王静姝则是两眼一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一时间,病房内大乱,有人去搀扶冉习习,有人去搀扶王静姝,还有人去喊医生。
战睿珏双眼红肿,死死地抱着冉习习,不肯撒手,也不许任何人触碰她,他的嘴里还不停地喊道:“你们不许欺负我妈妈!”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已经是将近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几个人各据一方,都紧盯着王静姝,她的身体不好,又容易发脾气,是情绪最为不稳定的一个。
“我没有故意拖延他的病情,他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受别人的左右。你们都是他的至亲,应该了解他的性格。”
冉习习沙哑着开口,她绝对不能任由王静姝把这顶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
“何况,他是我儿子的父亲,孩子还这么小,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又有什么好处?”
她的一席话,有理有据,说得王静姝也无话反驳。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怪罪不到冉习习的身上。可她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当时头脑一热,就想找个替罪羊,发泄一下心头的恐惧和愤怒。
“是啊,行川这孩子从小就倔,不怪你。”
战励明看了一眼王静姝,知道她的性格要强,凡事不肯低头,于是便主动安抚着冉习习,请她原谅,不要介意。
“我不生气,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尽快清醒过来。你们最好能挑一些可以触动他情绪的事情,愉快的,难忘的,多和他说一说,刺激他的大脑皮层,只要大脑兴奋起来,人就容易醒。这是医生说的,我只是转述,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医生。”
说完,冉习习朝儿子伸出手来。
“从现在开始,你们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四个小时以后,我来接替你们。如果需要什么东西,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领着战睿珏就向外走。
见她要走,王静姝也急了,连忙喊道:“你去哪里?”
冉习习收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我不在场的话,你们一家人说起话来也轻松自在一些。另外,我也要去准备一些东西,也许会对他有帮助。时间宝贵,你们试着多和他说说话,如果有任何异常,一定要去找医生,千万不要随意移动他的身体。”
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她拉着战睿珏就疾步走出病房。
“妈妈,咱们去哪儿啊,不给爸爸加油了?”
战睿珏的喉咙都哑了,一双大眼睛肿成了水泡眼儿,看着十分可怜。
“回去拿点东西,拿点爸爸喜欢的东西,给他看。”
冉习习的心里很乱,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但是,她又不想和王静姝他们待在一起。
战睿珏想了想,更加疑惑:“爸爸最喜欢的就是你和我了,我们还拿啥啊?”
一句话,又把冉习习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她却用了那么久才弄清楚。
是不是越长大,就越容易患得患失,即便幸福真的降临,也会感到惶惶不安,甚至会怀疑这是一次试探,一个玩笑,却不愿意相信,那的确就是真的幸福?
她曾那么接近幸福啊……
“嗯,我们是最喜欢的,再去找点别的。”
冉习习抹了抹眼睛,一把抱起儿子,匆匆返回家中。
进门以后,她先让战睿珏去洗脸,然后自己匆匆打开电脑,登陆个人网盘,开始疯狂地寻找着之前拍过的照片。
给睿睿拍的写真、一家三口去游乐场玩的照片、在巴黎逛商场拍的照片……冉习习把三个人的合影一张不落地挑出来,粗粗算来,足有上百张,然后把它们全都放在一个文件夹里,然后存入移动硬盘。
战睿珏洗好了脸,还拿着一条毛巾,递给冉习习擦脸。
“乖。”
她也擦了脸,整个人精神多了。
此外,她还去找李姐,把战睿珏从出生以后的影集翻了出来,一并带上。
找了一家冲印社,冉习习把之前那些照片全都打印出来,厚厚一摞。
“我给你买点吃的。你吃饱了,继续给爸爸加油。”
路过一家肯德基餐厅,冉习习看着偷偷舔嘴的儿子,柔声说道。
“爸爸以后还能带我来吗?”
他抬起头,一脸担忧地问道。
“肯定能。”
冉习习勉强扯起嘴角,带他走进餐厅。
两个人返回医院,差不多正是四个小时以后了。
一进门,冉习习就着急地看向病床,她多么希望,战行川已经醒了。
可惜,这里的一切都和她之前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王静姝的眼睛更红了,战励明的表情也略显憔悴,看得出来,他们也尽力了。
冉习习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司机,小声说道:“你带他们先去休息,一定要休息,不然身体吃不消。”
司机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去搀扶王静姝,带他们离开。
掏出那一沓照片,还有好几本影集,冉习习深吸一口气,走到病床边,挨着床头,看向战行川。
“照片我都洗出来了,有好多你还没见过呢,你要是不看,以后求着我,我也不给你看。还有,你挺上相的,拍出来的照片都不错,真的不打算亲眼看一看?”
说着,她拿起那些照片,一张张地举到他的面前,看着上面的图案,冉习习努力回忆着拍照时的情景:“拍这个的时候,睿睿还不说话呢,一天板着脸,像你,小气包。”
战睿珏从床的另一边探出脑袋,不赞同地皱眉:“我不是小气包!”
他只是不想搭理之前那个虞阿姨而已,她明明不是自己的妈妈,还总想骗他喊妈妈。索性,战睿珏连爸爸都不喊了,装哑巴。
“好,你不是小气包,你爸是大气包,现在还不醒呢。”
冉习习放下这张照片,又拿起新的一张。
第六十一章 恶作剧
“这个呢,是在游乐场,我当时一点儿都不想和你一起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你看,我都没有笑,看起来很丑啊。”
冉习习指着照片上的自己,皱眉说道。
“妈妈不丑。”
战睿珏又在一旁帮腔,还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小脑袋。
“嗯,倒也是。喂,你听到没有,儿子说我不丑,你要是不吭声,我就默认为你在说我丑。”
冉习习把手里的照片凑近到战行川的面前,还扇了扇,让他感受到那股气流。
可惜,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没有气馁,一张接一张,犹如讲故事一样,把那些照片全都给他看了一遍。
到最后,冉习习的喉咙都沙哑了。
战睿珏也垂头丧气,两只小手扯着床单一角,不安地扭了又扭。
“睿睿,走,妈妈带你洗脸刷牙去。”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孩子也困得不行,冉习习连忙拉起儿子的手,带他去洗漱。
“妈妈,你睡不睡?”
她摇了摇头:“妈妈不睡,万一爸爸忽然醒了呢?”
战睿珏倔强起来:“那我也不睡。”
刚说完,他就忍不住打了哈欠,小家伙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连忙用手捂着嘴,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直转,表示不困。
冉习习笑了:“这样吧,你先睡,等妈妈困了,喊你来接替我,怎么样?”
“真的?”
战睿珏一下子跳到沙发上,喊道:“那我快快睡,等你喊我。你要是困了,一定要喊我啊,我来陪爸爸!”
冉习习点头:“好,快睡吧。”
终于哄睡了儿子,她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表情呆呆的。
很累,很疲惫。
但又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那种无力感,真的会把人活活逼疯。
一分钟,两分钟……一小时,两小时……时间无情地走过,不为任何人而停下脚步。
冉习习看了看时间,距离战行川昏迷已经过去十六个小时了,距离二十四小时所剩无多,而她的心也愈发地焦躁起来。
就在这时,她接到了洛克的电话。
他的声音很急:“我在机场!告诉我医院的地址,我马上赶过去!”
她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来了,于是立即报上地址。
算算时间,洛克应该是一听到战行川昏迷的消息,就匆匆跳上了飞机,直奔中海而来。
冉习习想得不错,情况的确是这样,不仅如此,洛克还“顺路”在经过德国的时候,抓了两个专家,带着他们一起过来。
一行人匆匆走进病房,洛克一见到昏迷不醒的战行川,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
对于他的病情,洛克算是比较清楚的人之一,自然明白昏迷意味着什么。
他马上让那两个外国专家和本院的专家进行交流,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同时和美国那边的知名医院进行连线,尽量多制定一些更加适合战行川身体情况的治疗方案。
“谢谢你,洛克。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一定很开心。”
冉习习真心实意地说道。
洛克故作无情:“我才不是真的关心他,我是怕他死了,和战氏的合作就得中止,万一换个人来掌管战氏,我还不一定有好处呢。”
说完,他摸摸鼻子。
她笑了:“你们果然是朋友,嘴硬这一点,相当一致。”
洛克哼了一声,没再开口。
在病房里停留了片刻,他带着一行人先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离这里很近,走路三分钟就到。
“我先回去了,有任何情况,一定要通知我。”
冉习习把他送出门,点头道:“你放心吧,电话联系。”
送走洛克,冉习习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很快,她又接到了孔妙妙的电话,说他们也到了机场,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放下手机,冉习习走到战行川的身边,轻声说道:“你看,有这么多人牵挂着你,你好意思一直赖着不起来吗?你的脾气那么坏,可也交下来了两三知己,真是不容易呢。要是你继续任性下去,一个朋友都没了,那怎么办?”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想要哭泣的冲动。
从接到冉习习打来的电话,近十个小时的飞行途中,孔妙妙就在不停地责怪着容谦,觉得他们不应该出来度蜜月。
“要是我们在中海,就不用万里迢迢地赶回去了!万一真的出事了,我……”
她一边哭着,一边捶打着丈夫的胸口。
容谦也担心着战行川的情况,可结婚毕竟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他不想委屈自己的妻子,所以才执意要出来度蜜月,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哪知道,刚出来几天而已,好友兼大表舅哥便陷入了昏迷,生死未卜。
“别担心了,这不是已经到了。”
他拉着孔妙妙,走进电梯,匆匆走向战行川的病房。
听见声音,冉习习回过头来,她正在用蘸着水的棉球擦拭着战行川的嘴唇,防止起皮。
“你们来了?”
她一脸惊喜,但满面的疲惫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更不要说两个大黑眼圈挂在上面,极为刺眼。
“习习!”
孔妙妙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大哭起来。
冉习习忍了近一天,也终于崩溃了,和她抱头痛哭。
病房里,响起女人的哭声。
容谦走到战行川的身边,看了看他,也是满眼担忧。
“怎么办,只有两个小时了……我真怕他永远都醒不过来了……马上就二十四小时了……我好害怕……”
冉习习咬着嘴唇,抽噎着开口。
“别怕,他一向要强,只有他赢,没有他输。”
容谦很笃定地说道。
话音刚落,副院长和几个医生一起走了过来,还有洛克带来的那两个专家也在其中。
很显然,在过去的时间里,他们也没有闲着,一直在研究着治疗方案。
“我们已经给两位战先生做过配型了,匹配率很高。目前唯一的问题是,战老先生的年纪偏大一些,超过了标准线五岁左右,存在一定的风险。但是,我们也给他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发现他比同龄人要保养得好一些,器官的衰老程度也比同龄人缓慢。所以,假如双方都愿意尝试,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顿了顿,副院长又说道:“战老先生是愿意的,已经签了字。”
冉习习皱眉不语。
战行川有多么厌恶战励明,她是知道的。
没想到,居然是他的配型结果最好。
“听洛克先生说过,战先生一直在寻找最合适的匹配源,但如果没有血缘关系的话,陌生人配型成功的几率是非常非常低的。因此,我们都建议患者在家族内寻找亲属来做配型,几率会高很多。”
一旁的外国专家也开口说道。
容谦和孔妙妙对视一眼,都劝着冉习习:“不如试一试。”
她犹豫了片刻,向众人说道:“能不能请你们先出去?我想单独和他说几句话。虽然他没有醒,但我想,我能明白他的真实心意。”
大家纷纷走出病房,来到走廊上。
冉习习关上房门,默默走到战行川的身边,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
“他们已经都出去了,这里就剩你和我。我知道,你要强,好胜,不愿意低头,更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尤其是那个人的人情。可是,现在我们必须试一试,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你要是不醒来,那就只好我来替你做决定了。告诉我,你答应,是不是?”
说完,她闭上眼睛,用脸颊贴着他的手心,摩挲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冉习习隐约觉得,她贴着的那只手的手指尖,似乎动了。
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没想到,下一秒钟,那只手就抽走了。
冉习**惊,几乎从座椅上弹起来。
床上的男人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脸色发白,眼窝凹陷,嘴唇微干,看起来有些憔悴。
“你是谁?”
他的声音干涩,好像睡了很久的样子。
冉习习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她惊恐地看着他,心头的不安在一点点扩大。
战行川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她:“你这个女人,拉着我的手干嘛?”
冉习习吓坏了:“你不要吓我!你不认识我吗?”
难道……难道是因为昏迷,所以导致失忆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他白眼:“废话,我是战行川。”
果然,果然是部分失忆,什么都记得,却唯独忘了她?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飙出了眼泪:“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见冉习习真的被吓到,战行川觉得不能再玩下去了,否则会出事,所以,他马上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柔声道:“别哭,老婆,我逗你玩呢。我好渴,能不能给我倒一杯水?”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叫我什么?你不是说,你不认识我吗?”
冉习习呆呆地问道。
战行川顿时觉得,自己玩大了……
他只好向她老实承认:“我刚才是吓唬你呢。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她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那只是他的恶作剧而已,冉习习不由得变了脸色。
抹了一把眼睛,她怒吼道:“好玩吗?我真想打死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一把拉开病房的门,怒气冲冲地朝外面的一群人喊道:“他好得很!”
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能纷纷走进来,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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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这是你欠我的
战行川躺在床上,一脸无辜。
见他醒来,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也就顾不上怒气冲冲走出去的冉习习了。
几个医生迅速地检查了他的身体数据,然后在一起商议着。
最后,他们认为,尽快手术仍然是目前的最佳方案。
“手术?”
战行川一脸狐疑:“我知道,但我还在寻找合适的匹配源,一旦找到,会有人通知我的。所以,继续保守治疗吧……”
他想的是,先控制住病情,然后慢慢寻找,总能找到。
几个医生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
最后,还是容谦主动说道:“这样吧,我来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