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结难淘》 第1章 使坏阵线联盟 教室窗外一派风和日丽,掩不住温禾内心中汹涌澎湃,她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自期中家长会过后,温禾已经连续三天在自家楼下碰到捧花上门的徐承意他爸,眼见着心里的那抹不安就要演变成现实,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这样想着,温禾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最后一节自习课没老师监堂的空当,准备换位置到徐承意邻桌筹谋大局。 “跟你换位置,我疯了?”宋晚英不可置信地指着温禾教室中间第二排的宝座,再次确认。 “给你抄一周作业。” “成交。”全年级第一的作业,不抄白不抄。 温禾目标达成,心生欢喜,不由得暗叹,果然是上道的小兄弟,就是爽快。 借着近水楼台的优势,温禾把这位传说中的“大哥”好一番打量。 徐承意坐在教室靠里最后一排,传说中最潇洒的位置,大剌剌把手机摆在桌面上,正跟一局象棋较劲,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换了人。 温禾没打断他,只伸长脖子,旁观这局棋。 看样子棋局厮杀有段时间了,红黑双方的大兵重器都损伤殆尽,眼看大有要成残局的可能,偏偏遇到攻受双方都是不愿那么轻易认输的主。 徐承意有些负气,盯着屏幕紧咬着牙关。他眼神恶狠狠的,像是在跟对方宣战,看我将不死你! 将军,又将军,再将军,再再将军。 胜负欲驱使着他的行为,“三将不要脸”的说法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虽说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但温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温禾轻轻敲了徐承意的桌面说,“你不知道将帅是不能见面的吗?但凡你稍微谋划一下,早把他给将死了。” 徐承意闻声抬头,不满的情绪全藏在眼底。 温禾理亏,没再争辩,手一横在嘴巴拉上了闭嘴的拉链。等她再看回棋局,徐承意真是按照自己所提示的那样走着棋,温禾心里莫名有些小得意。 一局棋下完,徐承意放下手机,这才转过身来对上温禾不怀好意的神色。 “你找我有事儿?”徐承意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道。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同班一年多了,这还是温禾第一次主动跟他讲话,他有这样表现也就不奇怪。 温禾连着点了几下头,当是回答。 没想到徐承意也是点头,有点跟她杠上的意思,眼中饱含着探寻,颇有一种敌不动我不动的意味。 得。 温禾算是明白了,含蓄在社会大哥面前完全行不通,只要是她不明说,徐承意是不会有一点自觉的。 “你爸最近在追我妈,这事儿你知道?”温禾说话之前刻意左右瞟了几眼,声音压得愈发低了。 “知道。” 徐承意回答得干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反应可不是温禾所期待的。 “你不觉得他们这样让我们很尴尬吗?”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就挺尴尬的吗?” 要不说大哥就是大哥,一句话出口就把温禾怼得倒吸一口凉气,满含期许的眼神落空,温禾就差没翻白眼了。 “呃,现在是有点尴尬。”温禾挠了挠鼻翼,再次鼓足了勇气,“但是我敢确定,要是我们现在不做点什么,我们以后会比这更尴尬的。” “是吗?”徐承意挑眉。 “是啊,你想啊,要是他们俩真在一起了,那我们就真成了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了。”温禾一想到这种场景可能发生,连说话都有些激动,“说不定你还要叫我姐姐呢。” 徐承意脸一黑,“你在想屁吃,我98年的。” “哦,好。”温禾吃瘪,“你是我哥行了。” “行,有事说事。”徐承意点点头,捡起桌上一支笔开始转。看那娴熟的手法,别人肯定还以为他是在玩小李飞刀呢。 “是这个样子的,我们俩都不想他们在一起对,那我们……”温禾摆好一派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架势,都还没开始施展,就被徐承意打断了。 “我觉得他们在不在一起都跟我没关系。” “你当然没关系,你妈又不在了。我还想着我妈跟我爸复合呢。” 话刚说出口,温禾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果不其然抬眼就看见徐承意的后槽牙咬得越来越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意思。”温禾连忙道歉,脑袋都快要缩到脖子里面去了。 温禾双手合十,就等着徐承意表示原谅好再继续实施她的洗脑大计。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徐承意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劲,有点飘忽,飘到了过道窗台边似的。 好奇害死猫,温禾跟随着徐承意的视线看过去,好死不死正好对上班主任凌厉刀锋般的眼神,还是蘸过辣椒水的那种。 温禾倒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咬牙切齿般一字一句问徐承意,“张老师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徐承意耸耸肩。 “你们两个,给我站到后排去。”张老师一点情面都不留,才不管谁是好学生谁是社会大哥,“要是再说话,就给我站到过道上来。” 温禾一瘪嘴,灰溜溜起身,直接走出教室,徐承意跟在她身后,不明真相。 “你们这什么意思啊?”张老师很生气,以为这俩是要翻天。 “张老师,那个……我们还有点话没说完,所以就直接站外面了。” 还有这说法,张老师从教这几年还是第一次见。想来张老师也是看温禾耿直,只叫他们分开站远点,便背着手走了。 温禾探着脖子,一见张老师拐过楼梯弯,便娑娑着她的小碎步,移到了徐承意身边。 “你消气了吗?”温禾小心翼翼戳着徐承意的手臂,偏着头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弯弯的嘴角,似乎带着点笑意。 他在笑? 这倒是把温禾弄迷糊了。 “你笑是个什么意思?” “我加入。” “嗯?” “你不就是想拉我跟你一起搞破坏吗?”徐承意偏向温禾一边,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加入。” 徐承意笑盈盈的眼睛在深秋的日光照耀下闪着微光,温禾下意识咽了口水。 显然,徐承意对温禾这个反应是不满意的。 “没什么要说的?” 原本温禾还准备了一系列长篇大论准备游说,怎么也没想到预想的结果这么容易得来,她自然是高兴的。 “有有有,”温禾赶忙做出反应,可不能让到手的队友都飞了,“欢迎徐承意同学加入使坏阵线联盟。” 第2章 你属兔子的吧 温禾一高兴,抬起手便要击掌,徐承意没懂她的意思,一点反应都没有。 尴尬就在一瞬间,温禾哂笑,手掌方向一转,就跟自己的另一只手击了掌。 “你这……”徐承意才懂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惊奇还有这操作。 温禾知道徐承意要说什么,但她完全没有要听的意思。她看向自己来时的那边,双手揣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小碎步挪回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徐承意抿嘴笑,把自己那些挪掖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成绩好的女生也能这么憨。 怪可爱的。 还差几分钟下课,没打铃,就有两个男生背着书包鬼鬼祟祟从后门溜出来。 “走,踢球去。”宋晚英把徐承意书包丢给他,拍拍肩膀就想他跟着走。 等走出好一段距离,宋晚英回头才注意到徐承意还在原地,根本就是一步没动。 “我今天不去了。”徐承意淡淡地说一句。 “别呀哥,你不去我们队谁进球啊?”为了球队胜利的可能,就算再低声下气,宋晚英都要争取一下。 就在这时,更有另外一个男生直接走到徐承意身边,上手就要拉着他走。 “我说了我不去。” 一句话出口,像是有冰冻的奇效,温禾仿佛都能听见空气结冰的呲剌声。 徐承意说话的声音不大,拒绝与不耐烦却是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 上手的那男生很尴尬,立马松开手,被宋晚英搂着肩带走了。 温禾在一旁都看傻了,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生怕徐承意觉得她呼吸也有错,也给她来一大声。 要不说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温禾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她挨呀挨,下课铃声响了,总算是放学了。 “走。”徐承意单肩斜挎着黑色的书包,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走在温禾前边。 温禾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嘴里小声嘟囔,“果然是社会大哥。” “你说什么?”徐承意特意回头看她,问道。 “我说你怎么那么凶。” “我凶吗?”徐承意反问。 “别人就想约你去踢个球而已,用得着弄得别人那么尴尬吗?” “我说了我不去的。” 又是这句话,吓得温禾以为徐承意又要吼她了。 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徐承意说话时一边摊手,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解释。 温禾很受用,点点头就当了解了。他们并排走着,约好去麦当劳坐坐,商量使坏大计。 深秋的日头不似夏天那么强劲,更何况是日薄西山,打在人身上,像是蒙了一层金光,朦朦胧胧的,感觉身边的人也远了似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温禾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让徐承意心里就跟痒痒挠般好奇,忙问她笑什么。 “你知道脑袋后面顶着一片佛光的如来佛祖吗?” “佛祖谁不知道?”徐承意还煞有介事地听,只觉得莫名其面。 “你现在就是那造型,简直一模一样。” “你!”徐承意气恼,作势就要打她,温禾撒腿就跑。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了校门口。刚放学,校门口人来车往,好不热闹,更有刚出摊的煎饼混着烧烤的香味迎面飘来。 温禾探着脖子辨别着味道,寻思着今天买哪个小食解馋,忽然就被徐承意揪着后领子拽了回来。 “你干嘛?”温禾不高兴地转过脸来,质问徐承意。 徐承意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朝温禾努努嘴。温禾顺着徐承意的提示看过去,正好看见妈妈温淼笑着朝她招手。 再看看妈妈身边站着的人,温禾的表情更僵了一分。 她朝温淼走过去,“妈,你怎么来了?徐叔叔这么巧啊,又碰见您了。” 徐承意爸爸是个老实人,听温禾这么一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摸摸后脑勺,笑着说:“我这不是来接小意放学嘛,正巧碰到你妈妈。” “别开玩笑了,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来接过我放学。”徐承意跟温妈点头示意过后,便一直站在温禾身后,听到自己爸爸说这么违心的话,本来没想插话的他忍不住回怼了一句。 “你这说的什么话!” 眼瞅着徐父就要上纲上线,温禾赶忙打圆场。 “妈,你看你工作也挺忙的,以后你就不用来接我了。然后徐叔叔,今天徐承意跟我约好了要去麦当劳学习,就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麻烦你白来一趟。” 道别过后,温禾拉着徐承意赶紧溜,深谙此地不宜久留的道理。 看着自家儿女相互拉扯着走远,温淼若有所思,“徐焱,你说苗苗什么时候跟小意关系这么好了?” 徐焱心情不佳,根本没想这茬,“我就说不来接他们。” “还不来接?徐焱,你不看看你儿子都跟你生疏成什么样了。” “他一个小子,自力更生点挺好。” “让他自力更生,那他还要你这个爸做什么。” “我……”徐焱语塞。好在温淼根本就没打算听他解释,推着他上车走了。 走开好远,温禾还拽着徐承意的袖子,徐承意走路都别扭。 “你还要拽着多久?” 温禾这才后知后觉收回手,“拽着挺久了的哈。” “你说呢。” “我那还不是怕一言不合,你就跟你爸干起架来嘛。” “什么?”徐承意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说什么了?”温禾快走几步,不想面对徐承意的质问。 “就跟我爸干架,还有之前说我是社会大哥啥的,别以为我没听到。” “呵呵呵呵,原来你听到了啊。”温禾哂笑。 “别想溜,你给我解释清楚。” “没什么。”温禾不可能不溜的,她装模作样慢走几步,再突然一下窜出去,估计逃生的兔子都没她行动迅速。 徐承意下意识想抓住她,却扑了一个空,十分恼火。 “你属兔子的?” “对啊,怎么了?” 温禾和徐承意一前一后推开麦当劳的门,坐在位置上气喘吁吁。 “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徐承意没好气地问。 温禾嘿嘿一笑,“这不到地方了嘛,还跑什么。” “到地方了,你也得说。”徐承意认真了,直接上手捏住温禾的手腕,“为什么我在你心中就是那样一个形象?” “哎呀大哥,要以大局为重啊,”温禾还是没有打算要跟徐承意讲实话,岔着话题,“你在校门口也看到了,他们俩都一起来接孩子了,情况已经是这么危急了。” “那下次,下次来麦当劳你一定要跟我说。” “好。” 第3章 我们谈恋爱吧 此后一周放学后,温禾跟徐承意都会约在麦当劳见面,相互汇报前一天的使坏情况。虽说他们真的有很努力地贯彻计划,却是收效甚微,他们也很郁闷。 温禾愤然啃了一口麦旋风,“你确定你爸没有其他的坏毛病了吗?” “性格懦弱,总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算坏毛病吗?”徐承意嘬一口可乐,愣是不敢相信温禾对这毛病还不满意。因为这个,他都快嫌弃死他爸了。 “害,别提了。”温禾生无可恋地说,“我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计策,回去就在我妈面前念叨,说你爸有多怂多懦弱,结果你绝对猜不到我妈说什么。” “说什么?”徐承意抬眼,看温禾活灵活现的表演。 温禾学着妈妈说话的口气与神态,傲娇的小表情配上略带娇羞的语气说,“你小孩子知道什么,你徐叔叔这叫小不忍则乱大谋。” “噗咳咳!”徐承意不该边喝可乐边看戏的,被呛得脸都红了。还好他手快捂住了嘴巴,要不就该喷温禾一脸可乐了。 温禾下意识后仰,躲得远远的,她一脸嫌弃,从书包里翻出一包纸巾丢给徐承意,“有这么好笑吗?” 徐承意避而不答,问些其他的。 “那你妈妈除了爱管钱之外,还有什么毛病没?” “怎么?你爸怎么说?”温禾警惕起来。 “我爸说温阿姨本就是会计,不爱管钱管什么,还说我们家饭馆正好缺个会管钱的老板娘。” 老板娘都安排上啦?这也说得太直白了? 温禾越听越着急上火,敢情他们俩天天念叨的这些坏毛病非但没有起到破坏作用,反倒是让他们更加了解彼此了。 不应该啊。 除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之外,温禾再也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理由可以解释的了。 “这不行啊,”温禾一拍桌,激动地站起来,“看来从内部动摇他们已经不可能,我们要转变策略,重点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要不,你期末考试考低点儿?”徐承意突然想到这点,端着可乐杯指着温禾笑。 温禾觉得这办法可行,只不过战线拉得过于长了。还有个多月才到期末,保不齐这期间能发生些什么可能。 除了这点,徐承意是想不到什么办法了,他把可乐杯往桌台上一放,问温禾有什么好的办法。 温禾嘿嘿一笑,坐回徐承意对面,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徐承意从她的表情之中嗅到了一丝危机,下意识身体后仰。这几天接触下来,他算是了解了面前女生的巨大脑洞,这回指不定又要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 “或许,你爸知道你是社会大哥吗?” “你什么意思?”徐承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社会大哥?” “你啊。”徐承意这委屈劲儿,倒是把温禾给整糊涂了,“你不就是社会大哥吗?或许你爸知道了这事儿,他就没心情谈情说爱了。” 徐承意听到这话,下巴都快惊到地上去了,眉毛不自觉向头顶飞扬。 “你怎么又说这个,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温禾反倒有些迷糊了,“你不就是社会大哥吗?同学们都说你抽烟喝酒烫……不对,抽烟喝酒打群架样样都行。” 徐承意气到翻白眼,敢情温禾一直把他看成这样的人,都跟相声大师有得一拼了。 他气到爆炸,顺手把头发往后一撩,黑色发丝从他的指缝划过,猛灌了几口可乐,好不容易才把火气压下去,“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都这么说,就是真的了?” 温禾小口地舔着麦旋风,看着徐承意下意识捏扁了可乐杯,心里瘆得慌,她指着徐承意的手,“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你干嘛这样?” “我……我生气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温禾嘟着嘴走开,给徐承意一点生气的空间。 照理说一般这情况,徐承意都会问温禾干嘛去,偏偏他这时候正生气上火,才懒得管她。要是她直接走了更好,就不用再见到她说自己是社会大哥时眼中的警惕。 有没搞错,有时候都被欺负到头上了,要是还不反抗,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几分钟过去,徐承意的可乐也喝完了,他见温禾还没回来,便打算起身走了。这才刚拉开门,就听见温禾在身后叫他。 “徐承意!” “干嘛?”徐承意不耐烦地回身,就看见温禾嘴里啃着一个麦旋风还不够,又去买了一个拿着手上,这估计都是她第三个了。 温禾一改之前打小算盘时猴精儿的表情,瞬间化身小狗腿子,就把徐承意拉回来坐。 “你怎么能是社会大哥呢?你是我大哥。”温禾趁机把新买的麦旋风塞给徐承意手中,权当收买与谢罪了,“来,大哥消消火,我们大事都还没商量完呢。” 哪里知道,温禾已经拿出这么大的诚意,把到手的甜品都送出去了,徐承意竟然还是不买账。 “我不吃甜食。” 温禾满脸黑线,暗自腹诽,可乐就无糖嗦。 算了,不吃就不吃,自己还乐得多吃一份呢。温禾一点不介意,她一边啃得满嘴都是奶油,一边说道:“我知道你不是社会大哥,所以你愿不愿意假装一把社会大哥,然后被你爸发现呢?” 这说得是人话吗? 徐承意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抓起书包就要走,温禾早有预料,伸手把他拽了回来。 “不装不装,我们不装。”温禾赶紧顺毛。 徐承意不耐烦,出着粗气,胸口大幅度起伏,他的身体靠着椅背,要多疏离就有多疏离,之前说不去踢球的那劲儿又回来了。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没办法我们散伙得了。” “散什么伙,我们不散伙。” 她鼓起好大勇气,好不容易才结成的联盟,怎么能散伙呢?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徐承意言语缓和了一些,就等着温禾的后话。 温禾才没那么傻,她先要徐承意保证不生气才开口,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弄得徐承意无可奈何,只好答应。 得到了免死金牌后,温禾整体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她坐正身体,甜筒从嘴边拿开了,舌尖灵活地探出来,舔干净了嘴角沾的奶油,正色道: “我们谈恋爱。” 第4章 大家都这么说 温禾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在徐承意的苦苦追问之下,总算是把这办法说出了口。虽说听来是有些不像话,但也不至于两三分钟不说话。 徐承意像是中了木头人的魔咒一样,动也不动地盯着温禾看,都把温禾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温禾实在是忍不了了。 她抬手在徐承意眼前晃荡几下,总算是让他回过神来。 “怎么样?”温禾试探性地问道。 “不怎么样。” 不仅是不怎么样,简直就是有毛病。好在徐承意最后的理性说服了自己,不能这样说一个女孩子。 他这回是真的对温禾无话可说,抓起书包就走了。 温禾连忙起身,还想去追,才发现是徒劳。徐承意好像终于激发出了他腿长的优势,走路带风,一晃便不见人影。 好在温禾想得开,一点也不会因为徐承意的不给面子而气馁。相反她从徐承意那恼羞成怒欲语还休的表情之中,还悟到了一些别的。 这事情,有那么点点像真的了。 她算是打定主意了,就算徐承意不配合她也会这样干的。 俗话说,别拿单恋不当早恋,只要能恋得高调,就不愁博不到关注。 让爸妈复合这事,她也是拼尽全力了,她一度怀疑‘不成功便成仁’这个词语便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温禾刚回到家,一进门便是扑鼻的饭菜香味,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门了,还专门出去看了一眼门牌号。 没错啊,这就奇了怪了。 “妈妈?”温禾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生怕下一刻回应自己的是田螺姑娘。 “苗苗回来了。”温淼听见叫喊,这才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温妈根本就不是混迹厨房的料。 “妈,你今天怎么想到要做饭了,还这么香。”温禾狐疑,捡起果盘里一个苹果就要去厨房水槽洗洗吃。 刺激就刺激在于,温禾才走到门口,就看见厨房里同样穿着围裙的徐焱。 “徐叔叔?”温禾脑袋一偏,不知道是在招呼人还是在质问。 徐焱顾不得锅里,转身来跟温禾打招呼,“我想着你妈妈不太会做饭,我就做了些送来,顺便再帮着热热。听你妈妈说你最近都回来挺晚的,怎么今天……” 还不是因为你儿子今天溜得快。 温禾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是笑得很真心,连她都觉得自己这演技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等把饭菜热好端上桌,徐焱便起身告辞,温淼也没有过多挽留,边洗手边叫温禾上桌吃饭。 “我减肥,就不吃了。”温禾窝在沙发里,朝妈妈晃晃手里啃着的苹果,埋头玩着手机。 “我怎么不知道你减肥?” “今天第一天。” “快来啦,”温淼锲而不舍,拍拍身边的椅子,“不吃饭也过来坐坐,妈妈有话想问你。” 温禾心中警铃大作,不安全感顿起,坐在妈妈身边都不踏实,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苹果,都没什么味儿。 “你看你徐叔叔做的红烧排骨,好香。”温淼夹起一块肉,刻意在温禾的鼻子前晃一圈,再放进自己的嘴巴。 “是挺香的,你自己多吃一点。”温禾完全不为所动。 “哦哦好。”温淼有点尴尬,自顾自埋头吃了会儿饭,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 “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苹果吃完了,要去做作业了。”温禾心里紧张死了,偏偏还要说得漫不经心,已经绝望到都把学习这门防身利器搬出来了。 “其实也没啥,我就想问问……你觉得徐叔叔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温禾都没多想就说。 在她都没抬起头的瞬间,温淼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那就……” “但是再好都没有爸爸好。” 早自习,温禾摊开书,喝了一口温水,便要开嗓早读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都被温禾吞了。 书桌上面突然砸来一个天外来物,吓得温禾下意识往后一缩。她郁闷,抬头一看才是徐承意,踩着点儿进教室,黑着他那张冷脸从她眼前飘过。 一想到自己昨天下定的决心,温禾快速整理好心情,堆出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微笑跟徐承意打招呼。 “有人叫我带给你的。”徐承意眼睛都没眨一下,没想过回应,似乎更着急解释早餐哪里来的。 话一出口,更不得了。 四下同学的眼睛睁得像铜铃,竖着耳朵,可算是尝到了一点吃瓜的乐趣。 有人?有人是哪个人?这就很值得探究了。 指不定就是哪个外班小子,竟连早餐都给安排上了。还敢让班上有名的社会大哥代为转交,想来也是个人物。 温禾无语,有这么着急撇清关系的吗?有本事别送啊! 吐槽归吐槽,温禾还是肯定徐承意是有头脑的,至少没有直接说是他爸让送的。 要不然,那事情就大了。 温禾收起桌上的早餐,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徐承意一眼。 再看徐承意,根本没有想跟她纠缠不清的意思,回到自己位置上,一丢书包趴在桌子上补觉了。 他这时间安排得还挺紧凑,真是一点闲暇都没有,温禾不禁感慨。 温禾回过身来,同桌李絮合用手肘碰了碰她,“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已经跟徐承意熟到要打招呼的地步了?” “别人给我送东西,我难道连句话都不跟他说吗?” “要说啊,说谢谢啊。” “哈,是吗?”温禾突然有些尴尬,心想那招呼打得确实是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 “也不怪你,社会大哥亲自给你送东西,你紧张也正常。”李絮合自言自语。 温禾觉得好笑,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借口,竟然都替她想好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温禾并没有因为自己逃过追问而窃喜,反而有点不太对付。 “你为什么说徐承意是社会大哥?” 李絮合吃惊,没想明白为什么温禾突然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大家不都这么说吗?” “大家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你不也这样说过吗?”李絮合不高兴,不明白为什么温禾要这样上纲上线。 温禾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语气软了下来,“絮合,我们都不应该那样说的。那些听来的话,可能根本就不是真的。” 第5章 你又不是大人 自从那天在麦当劳闹得不愉快之后,徐承意再也没有和温禾去过,就好像之前联盟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温禾却不这么认为,她之所以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向现实低下了头。本身就没有什么进展可汇报,也就没必要非去不可。 抛开这个不说,徐承意每天踩点来上学,也就踩点给温禾送早餐,即便他千万个不情愿,却也是拗不过他爸。 同学们之前还会觉得新奇,而后多见了几次,也就见怪不怪了。 她知道这是徐叔叔送来的,说不定也是妈妈首肯过的,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拒绝过。 之前几次,温禾还不敢吃的,生怕徐承意怀恨在心,随便在早餐里面加点儿什么料,她就死翘翘了。 那多划不来。 徐承意每天都送,每次都丢在她的课本上,弄得书上都沾上了些烟火气。而后慢慢地,她才学聪明了,早在徐承意进门的那一瞬间,她便捧着双手去接,徐承意不说什么,却也稳稳当当放在她手心。 后来,温禾才渐渐敢吃了。她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说浪费粮食不好,一边狠心说自己是绝对不会因为几口吃食就有所动摇,徐叔叔无论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大概两周过去了,妈妈和徐叔叔那边情感在逐渐升温,而自己跟徐承意这边的使坏却是一直提不上进度,温禾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趁着大课间半个小时,同学们都去操场做广播体操的空当,温禾翘了班,可算是有机会跟徐承意聊这个话题。 但显然,徐承意并不想聊。 “我爸做的早餐好吃吗?” “你没吃过?” “每天早上起太晚了,没时间吃。” “那你不早说,我每天都吃不完,还能剩下好多。”温禾还真老实巴交以为徐承意是在说早餐,尽说些大实话。 “所以你都吃了我爸做的早餐,还是反对他跟你妈在一起?” “这是两码事。”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码事。” “不行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婚姻大事怎么能够几顿早餐随随便便就定了呢?” 徐承意看温禾想得这么简单,直接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那意思好像就在说不然你觉得呢? 温禾这才惊觉,原来天下真的没有的午餐,早餐自然也是没有的。而她付出的代价便是妈妈跟徐叔叔毫无壁垒的情感跨越。 “所以,我们才要加快进度了,”温禾一个着急上头,心一横便握住了徐承意转着笔的手,“徐承意,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笔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吓得徐承意不自主瞳孔放大。 不仅是徐承意,还有门口特意回来找温禾的李絮合,同样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温禾与徐承意两相交握的手。 “你们俩在干什么?” 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温禾都有些被吓呆了,还是徐承意及时反应过来,抽回了手。 “温禾叫我别转笔,转得她心烦。”徐承意率先解释道。 结果,李絮合根本就不买账,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朝他俩走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当然,不满还是很不满的,“你们当我是瞎子还是聋子?” “不是,”徐承意着急了,摆手解释,“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时,本来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温禾站起来说话了,一如既往地发扬了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传统。 “我喜欢徐承意,你没听错。我想跟他在一起,他还没答应。” 才听温禾说了前几个字,徐承意就已经满头黑线,伸手就要把她拽回位置上坐着。只是温禾这边既然都开口了,便再也没有回头箭了。 中途撒手,照样不能保证毫发无损,既然这样,还不如拉满弓赌一把。 “哇!怪不得你之前就让我别叫他社会大哥,原来是早就有想法了啊。”听完温禾这一番真情告白,李絮合都感动到拍手叫好的程度了,她走到温禾身边,一把抱住温禾,信誓旦旦叫温禾放心大胆地谈,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惊掉她下巴的事情年年有,但是今天特别多。 温禾很感激李絮合向她保证的守口如瓶,但是她并不需要。 而她想要的,恰恰相反。 她两手稳住李絮合的手臂,让她听自己讲话,一字一句听清楚。 “絮合,我需要你帮我,把刚才所看到的事情原封不动地传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为什么?”李絮合真是想不通了。 温禾早就想到她会追问,这时只是一脸娇羞地把预想当中的动作再重演一遍,完全没有难度。 她看一眼徐承意,拉着李絮合说,“还不是因为,他还没答应。” 李絮合又不傻,这言外之意她是看得明白的。想来温禾也是没有坏心事的,不过是想借由舆论给徐承意制造些压力而已,她顺势便接过了这烘托氛围的重任。 徐承意更不傻了,他在一旁看着温禾自导自演这台大戏,更加生气了。 他一把拽着温禾出教室,闷头爬到天台,才甩开温禾的手腕,黑着脸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温禾没有跟徐承意生气,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生气。 “但是我说了我不同意。”瞬间,徐承意身上的冰楞子全竖起来了,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知道你不同意,所以我现在就在制造一种我单恋你的氛围,跟我们谈恋爱是一样的效果。就算以后事情真闹大了,也不会有你什么事的。” “你觉得我是怕这点事?”徐承意被气到肝火旺,甩手拉开了自己的校服外套拉链,“我就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反对他们在一起?” “我说了我想我爸妈复合。”温禾眼睛看着地上,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像是在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别傻了,大人们的感情一旦破裂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又不是大人,你怎么知道?” “你爱信不信!”徐承意很恼火,不想跟温禾纠缠下去,转身便要下楼。 却是意外地等来了温禾的追问,“你既然不反对他们在一起,那为什么又要跟我结盟?” 徐承意脚下一顿,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抽风。” 第7章 温阿姨好巧啊 温禾本来是不愿意的,可当注意到周围同学探究的眼神时,她立马改主意了。 多好的暧昧机会,自行车后座诶。 不坐白不坐。 温禾侧身坐上去,都没等她准备好,徐承意便蹬车上路了。 惯性一冲,温禾一脑袋就砸到了徐承意后背上。 温禾郁闷,这人不会是阎王爷派来索她命的猴子,这才是剧烈运动好不好。 这一撞过后,估计徐承意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仅放慢了速度,更平和了不少。温禾都敢两手平举,学着电视里面女主角那样,拥抱过肩的风。 “抓牢了。”徐承意言语中带着狡黠,“摔傻了我不负责。” 提起负责这一茬,温禾又有话说了。 她两手抓稳徐承意的衣摆,防患于未然。 “徐承意,你看我都被球砸破相了,你不得对我负责啊?” “球又不是我踢来砸到你的,你要找人负责,你找魏扬去。” 魏扬,就是那个倒霉蛋门将。 “你……”温禾气结,如鲠在喉。 徐承意开心坏了,还要假装云淡风轻说话。 “俗话说,有因必有果。” 你的报应就是我。 在温禾大言不惭地指挥下,徐承意在小巷子里弯弯绕绕好几圈,都快郁闷死了。说好的抄近道呢? “温禾,你不会真被砸傻了?” 要不然,怎么连自己回家的路都不记得了。 徐承意满头黑线,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理由了。 天渐渐黑了,街上灰蒙蒙的。不多时,两排路灯唰一下全都亮了起来,像是仙女姐姐突然施了魔法,给他们开路。 温禾摸摸额头的绷带,有一瞬间真的怀疑自己傻了。 当然啦,仅仅只是一瞬间。 一路上被徐承意吐槽,所谓优等生的光环所生无几。即便如此,残存的尊严并不允许她默认。 她要反击。 “你才傻了呢。”温禾暂时没想到其他的反驳,聊胜于无。 “你不傻,怎么可能没话说。” 呃。 徐承意把温禾看得透透的,想她平时抖得那些机灵,现在确实算木讷的了。 他心中升起一丝忧虑,连蹬自行车的速度都更慢了些。 怎么可能没话说?她温禾怎么可能没话说!此刻不过是忙着想法儿解释而已。 要不说,皇天不负苦心人呐。 再抽象的理由也能被她想出来,似乎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我这不是没坐过自行车嘛,平时都挤公交,只听到哪个站就好了,怎么可能记得清路。” 这!温禾这么敢说,是徐承意万万没想到的。要不是他瞟眼看到温禾抓着他校服的修长白皙的手,他还真怀疑自己身后是不是坐了一只佩奇。 真不夸张。 要不是只猪猪,怎么可能这么奇葩。 “那你还敢说带我抄近路?”徐承意仰天长叹,想来也是真够有勇气的。一个敢指路,一个敢上路,真是绝绝子。 “害,我那还不是怕……耽误你太多时间了嘛。” 温禾也心虚,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小了。 理亏啊。 徐承意对温禾这盲目自信的样子忍无可忍,找了个人少车少的路边停了下来。他一脚蹬在踏板上,一脚撑着地,掏出手机咔咔一通导航,戴着一边的有线耳机听语音,再次上路了。 一番操作行云流水,他们俩都心知肚明,要是早导航,就绝对不会有这档子破事儿。 温禾坐在后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就连刚才报小区名字她都说了两遍,徐承意才听清。 徐承意脚底稍微起速,温禾攥着衣摆的手更紧了些。她看向前方,只有徐承意的后脑勺冷冷地对着她,四下的风从耳边破过。 “不好意思啊。” 温禾小声地说道,徐承意没有回应,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清。 温禾跳下车,她太羞愧了,恨不得拔腿跑进小区。 看着她一点没有淑女气质动作,徐承意突然燃起一股想要送佛送到西的冲动。他觉得,要是他不送她这一程,照温禾这一路风风火火进家门的造法,他这一路遭的罪,还不都得前功尽弃了。 “这都到家门口了,你不得请我去你家喝口水什么的?”徐承意说得云淡风轻,他立身在车旁,一只脚不安分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温禾委实是没想到能从徐承意口中听来这种话,连她钟情于跨石阶的脚步都稳在了半空中。 几秒钟过后,才记得要放下。 照理来说,这种情况是温禾求之不得的,还有什么是比早恋对象在家长跟前刷存在感更刺激的呢? 没有了,绝对没有了。 自从头被球砸到过后,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利索一刀下去破开了温禾行事的壁垒,感觉所有郁结于心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只是…… 温和竟然生出丝丝不忍。 “这不太好。” “你这算是拒绝吗?”徐承意有些受伤,更是不解。 怎么的?他好心带着她一路遛弯儿绕回家,结果连一杯水都混不到呗。 徐承意冷脸,头偏向另一边,温和能够很明显得看出他的后槽牙紧了紧。 他不高兴了。 温禾也知道她这话听来确实是不太厚道,可是她也是有苦衷的啊。 “你就当是拒绝。” 此话一出,如五雷轰顶一般在徐承意心上炸开。他算是明白了,温禾就是一只养不乖的小白眼狼,别说你对她好她就会记得你的好,那是不可能的。别人那可是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明恋”对象又怎么样,照样别想进家门儿。 “行,那我走。” 徐承意上车,不紧不慢调转车头,脚搭在踏板上,眼见就要发力。温禾提着一口气,就等到他一走,好吐出来。 动了动了! 徐承意一手把着方向,另一只手带上两只耳机,慢悠悠出发了。 谢天谢…… 温禾都还没感动完天地,只见一只突如其来的手差点把徐承意给拽了个踉跄。 “小意!”温淼大着嗓门,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要不是太阳花,都不至于形容这灿烂。 本来徐承意还一脸不高兴,结果转过头来一看才是温淼,这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表情变换十分丰富。 “温、温阿姨,好巧啊。” “可不是嘛,我这刚巧出来买菜就碰见你,”温淼激动地拍拍徐承意的胳膊,催促他停好车,“走,回家吃饭,阿姨给你露两手。” 徐承意假装无奈,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温禾,像是在说这就怪不得我了。 实在是盛情难却啊。 激动过后,温淼这才记起什么,“小意,苗苗没跟你在一起啊?” 哈? 哈! 徐承意是疑惑,温禾就是震惊了。 敢情这么一阵子,都没发现自己亲生女儿就站在不远处的。 第8章 哦男人的圣经 承着这盛情,徐承意进了温家家门,温淼忙前忙后又是招呼换拖鞋,又是端茶倒水,弄得徐承意十分不自在。 反观温禾,把帮妈妈提的菜放在厨房后,便踩着一双火红狐狸毛拖鞋进自己房间去了。 当真是自家人,一副主人做派,却没有周全待客之道,温淼怎么可能放过她。 “苗苗,”温淼打开房间门,探出头来说话,“小意好心送你回家,你就把他晾在那里,这合适吗?” “不合适吗?”温禾腹诽,不是你把这尊大佛请来的嘛,关我什么事。 “不合适不合适。”温淼没打算跟女儿磨蹭,直接推门进来拽她到客厅。 徐承意一个人在客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抬眼就看见两人拉拉扯扯。 这哪招架的住啊。 “阿姨,温禾今天脑子不好,”徐承意急忙摇头换词儿,“她头受伤了,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 “是吗?” 温淼半信半疑松开手,温禾趁机跑到徐承意那方藏起来嘚瑟,“不能剧烈运动。” “行,那你们玩着,我做饭去了。”温淼娴熟地穿戴好围裙,颇有几分志得意满,“今天给你们做糖醋排骨吃。” “阿姨,你不用这么麻烦的。”徐承意连忙摆手,“随便吃点什么都行的。” “对啊,”温禾又在一边帮腔,“妈妈,要不我们点外卖,炸鸡什么的最好了。” “那怎么行,小意头一次到我们家来,哪里有吃外卖的道理。” 好像确实是没这道理哈。 徐承意咧咧嘴角,只得接受这意料之外的情况。他没真想到温禾家里吃饭呐,他只是想送完人直接开溜的,要怪只能怪天不遂人愿。 温淼到厨房忙里忙外,只留温禾和徐承意两人在客厅面面相觑。 “那什么,”温禾从徐承意身边借过,小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待会儿少添点饭。” “怎么的呢?” “我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听不听就是你的事情了。”此时温禾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她一把捞过茶几上的遥控板,一番操作把电视调到奥特曼节目,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徐承意晃眼一瞟,不由得侧目。 居然在看奥特曼! 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徐承意若有所思,顺在沙发扶手坐了下去,他没说什么,跟着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 时间过了挺久的,他们也看得挺认真,连温淼出来拿手机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温淼看到这场景还挺想笑的,都是快要高考的人了,还这么幼稚,于是顺手就拍了张照发给徐焱。 终于一集看完,温禾生无可恋地偏头看向徐承意,就跟变脸似的,仿佛之前看得津津有味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还看吗?” “嗯?”徐承意没想到温禾会这样问,“不是你想看的吗?” 他还以为奥特曼是温禾特殊的癖好,怎么到头来成了将就他了。 如此看来,看奥特曼就是温禾独特的待客之道了。 一听徐承意的话,温禾下意识挑眉,意识到其中的问题所在了。她以为徐承意也会像微博上说的那样,每个男生心中都有一个奥特曼。现在看来,徐承意心中是没有的。 也是搞笑了,都怪她太想当然了。 行行,那就换种待客之道。温禾也不气馁,一伸手就把遥控板往徐承意眼前送。 “那你要看什么,你自己调。” “不用不用,看你喜欢的。” “快点,要不然我妈待会儿出来又要说我了。” “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承意也没必要再推辞了。他接过遥控板,对着机顶盒按。 大概半分钟后,就是一部好莱坞大片跳出来。 温禾一看,眉毛挑得更高了。 她似笑非笑,挪掖徐承意。 “哦,教父啊。”摆明了还有深意。 “怎么的呢?”徐承意有些激动,以为是找到了同道中人,“你看过?” “没。”温禾确实没看过,“听说是男人的圣经,我也能看吗?” 徐承意的无语已经藏不住了,他特意勾手让温禾到他身边来说个悄悄话。 “你可闭嘴。” 温禾还以为他会说个什么,听到这话,立马弹射回去,报以不屑的表情。 “切。”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徐承意离门厅近,便自觉地去开门。 谁曾想,一看门就像是打开了尴尬的次元壁,数不清的尴尬元素扑面而来。 “爸?”徐承意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温禾的家里见到自己老爸,直接给他整不会了。照理说他也是个外人,这回却站在了主人的位置上,给爸爸让出空间进别人家门,想想就挺滑稽的。 这一瞬间,他似乎能体会到温禾之前提到的那种尴尬了。 何止是体会啊,简直就是身临其境好不好。 “你也在啊。”很明显,他爸也吃了一惊。淼淼只说让他过来吃饭,他还以为温禾不在家呢,哪里想得到,不仅温禾在家,就连自家“宝贝”儿子都在呢。 原来,这就是温淼说的惊喜啊。 可不是惊喜嘛,只有惊,没有喜。 见到来人,温禾立马从沙发上弹起,讷讷地招手叫人。温淼本来还在厨房忙活的,听到动静也出来招呼他坐。 徐焱哪里坐得住,轻车熟路地系上围裙,又要往厨房里钻。 不想这次却扑了个空。 温淼一掌推在徐焱胸口,止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你想干什么?我说了,是叫你过来吃饭的,最近你教了我好些菜式,总得做出来给老师尝尝不是?”温淼话虽嗔怪,实则平添几分娇羞,就跟献宝似的。 徐焱很是受用,心中却是难掩隐忧。 “那……”徐焱决定退而求其次,“我就帮你搭把手,搭把手总行。” “不用。”温淼自我感觉良好,一点不留后路,“我有手,不用你搭。” 继而不由分说,把徐焱往客厅边推。 这时,徐承意和温禾已经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一人占着沙发的一边。无奈之下,徐焱只能在沙发中间落座。 电视里人物在说话,温淼觉得声音有些低,便擦擦手调高了些,又回厨房继续忙活了。 家里好久没这么多人,靠着她的手艺吃饭了,此刻她是干劲十足。 可问题就在这里,她把客请到家里,却根本没有预料到可能会发生的场面。 只有一个词,才能够形容。 干柴烈火啊。 第9章 真是遇得到你 即便是很多年以后,温禾总会时不时回想起当天晚上的场景。可能是时间久了,会觉得记忆模糊,不太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种感觉却是很清晰的,即便是在自己家里,温禾也觉得坐立难安,还要假装不为所动,简直是太难受了。 不容置喙,无论是开场还是终章,《教父》都是巅峰之作。可是在那一天,这些经典的打斗以及梦幻的场景,统统入不了温禾的眼。她的全身心都在徐家父子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感知。 在那个略寒冷的冬天,他们四人第一次共处一室,满屋都是电影的阿巴阿巴和叮叮当当。估计这是《教父》电影最受亵渎的一次。 时间再回到当下。 温禾侧收着腿,窝在沙发的角落,余光不时瞟着徐家父子。徐承意一如之前的姿势,半坐在沙发扶手,两脚撑着地,看似随意的姿势,也掩藏不住焦灼的内心。 他的手指一刻不停地敲击着沙发内壁,就跟触电似的。温禾暗自感慨,有这手速不去打电竞真是可惜了。 再看徐焱,坐姿规规矩矩,要是旁人从背影看,指不定认为他是儿子,徐承意才是老子。 反观温淼,把客请到家里来,自己却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根本就没意识到客厅三人的相顾无言。 好一阵子,僵持着。以至于徐焱突然开口讲话,都有点吓到温禾。 “苗苗,你最近学习都挺好的?”徐焱十分刻意,偏头问。 “嗯嗯嗯。”温禾啃着手指甲,连忙点头。 很显然,徐焱只想好了上句,却没计划应对,温禾干瘪瘪一答,他完全接不住。 眼看话题就要结束,一切又要归于沉寂。 突然,徐承意冷不丁冒一句。 “你多大了?” 嗯? 温禾头转得比拨浪鼓还圆,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看得徐承意直发慌。 咋的呢? 眼看到了这一步,已经开始查户口,就当相互了解了? 徐焱也偏头过来看,多少觉得自己儿子问年龄,是有些唐突了。 原本无心一句话,没想到却成了众矢之的,徐承意被看到后背发凉,赶忙解释道:“都多大了,还咬指甲?” 温禾本以为会等到一个更加体面的解释,结果就这,多少有些欠点儿意思。 “你管我。” 徐承意被怼,也不服气。 “我才懒得管你,等你什么时候肠穿肚烂,你就知道哭了。” “我哭不哭也要不得你管。” 徐承意太过直男,连善意的提醒都不是一般的硬气。显然,温禾是不买账的。 两人性格也是够犟的,一来一往,眼看就要吵起来了。 徐焱终于做不到置若罔闻了,他的眼神不住地往厨房里瞟,寄希望温淼听见些动静,赶紧出来阻止这场面。 只可惜,他的愿望落空了。 温淼刚做到大菜,这会儿正是冷油炸锅,砰砰啪啪。 眼见情势已经不容再耽搁,徐焱当机立断,直接大吼一嗓子,打断两人的争执。 “小温!” 温淼乍一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操着锅铲就从冲到门口,“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 徐承意和温禾也是不清楚,这会儿都盯着徐焱看。 闹出这么大阵仗,要不说出个七八所以然,着实是不应该。 于是乎,就在三人探寻的目光下,徐焱说出了令人大跌眼睛的话。 “小温,我有点紧张。” 紧张? 紧张什么? 这家里是有牛鬼蛇神还是怎么的? 徐焱一阵支支吾吾,总算憋出话来。 “你做饭做了这么久,我紧张你不会做什么的。”徐焱如释重负,噌一下窜起来,也不顾温淼推诿,像只没头苍蝇往厨房钻。 徐焱是厨子出身,世上这么多地方,他就觉得厨房最安全。 可以做出美食不说,还可以躲避像当下这种情况。平时家里来客,他也总是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觉得能做出可口的饭菜就是最大的功德圆满。 终归是他不太擅长应对。 温淼无奈,招呼徐承意自便过后,就进了厨房跟徐焱叽叽咕咕说起小话。 自古以来,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大鬼谢幕,自然是有小鬼接轴上场。 温禾见妈妈没留意他们,毫不客气就甩给徐承意一个白眼,一点没有主人的风范。 徐承意自然是不高兴了。 他这一天累死累活的,到底是为了些什么? 怎么还有点痴心错付的感觉呢?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想他在学校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怎么到温禾家里他就这么憋屈了。 不行,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提高下自己的家庭地位。 做点什么呢? 徐承意顺手把头发往后一撩,坏主意就如泉眼被打开一样,咕噜咕噜往外冒。 说时迟那时快,他借着自己腿长的优势,一撑一荡,就把自己整个身体甩到了温禾身边。 事发当时,温禾看电影正是焦灼,拳头不由自主地捏紧,就怕教父帅气的大儿被搞死。 正是紧张的时候,又受这徐承意的突然袭击,温禾身体下意识应激反应,一拳就挥出去了。 就如每一颗被误发的子弹一样,端端正正地命中了目标。 温禾吃痛地甩手,耳边只有徐承意满口的“c语言”。 徐承意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可惜还是有一滴鼻血顺着指缝滴到了沙发上。 他确实是想吓温禾一跳,也确实是吓到了温禾,可他也没想到代价是这么血淋淋。 鲁迅曾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捂着鼻子,说话瓮声瓮气的,“温禾,你认真的吗!” “我不是认真……不是,我不是有意的。”温禾眼见状况不对,也顾不上自己疼了,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丫子给徐承意找纸巾。 徐承意仰着头,一说话鼻血就直流进嘴巴,可他还是忍不住要说。 “我真是遇得到你了!” 温禾又不傻,自然听得出徐承意的不满,但此刻她无心回嘴,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徐承意手里塞纸巾。 温禾心中有一个想法,只是她一直憋着不敢说。 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算了,温禾审时度势,觉得自己还是不说为妙。 第10章 请笑着活下去 突发事件已经过去好一会儿,温禾仍然两手抱着膝盖揣揣不安,等再次见到徐承意才松了口气。 徐承意从洗手间出来,两个鼻孔里都塞着纸巾,鼻头红红的,一脸哀怨冷冽地看着温禾,看得温禾连话都不敢说。 他也不说话,大剌剌迈着步子,坐回沙发。 温禾是又怂又内疚,去冰箱里翻箱倒柜找了一根旺旺碎冰冰,想着给徐承意冰敷用。 很明显,徐承意见到冰棍儿很意外,正常人家谁大冬天的家里还有冰棍这东西。 不过在看到温禾那垂涎三尺的样子,他也就想得开了。 看着温禾那一步三停顿的样子,徐承意还偏就要夺人所爱。 他朝着温禾来的方向伸手,那意思不言自明,就等着温禾把心爱之物拱手让人。 整个过程中,徐承意没说一个字,表情也没有很夸张。可是在温禾看来,足以用如狼似虎来形容。 徐承意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对着温禾指名道姓地说:拿来你! 谁叫自己理亏,温禾眼睁睁看着冰棍儿落入他人之手,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不不,她还是坚持做着一件事的。任谁仔细一看,都能注意到她的眼神是一刻不离冰棍儿的。 本来就是一双小狗狗眼,此刻就跟看到肉似的,两眼放光,注入了灵魂。 主动权在徐承意手上,这让他很受用。眼见温禾又是这种德行,他自然是得好好把握才行。 他怎么把握呢? 说来徐承意还是有演员天赋的。他一手接过冰棍儿,拿在手上转笔似地转了一圈,紧接着又是一挑眉,又是点点头的,更甚至还咽了下口水。 他相信,他这些生活化的动作已经把喜欢吃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也相信,这些讯息都一丝不落地全然落入温禾眼底。 徐承意不紧不慢,计划行进到最后一步,他慢慢抬手,眼瞅着冰棍儿就要挨着自己的鼻头。 温禾心如死灰地偏开了头,移开了眼,不忍直视。 她的注意力又回到电影上,刚才按了暂停键现在又重新演上,可是她已经一点也不在意教父大儿子死不死了。 反正她自己已经死了,那一部分属意冰棍的心已经死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已然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想想都觉得气愤,温禾无声地撅撅嘴,权当发泄不满了。 徐承意把温禾的动作看得仔仔细细,眼瞅着达到了目的,也就不再进行下一步了。他没有用来冰敷,转而两手一用力,把冰棍儿掰成了两节,把有封口的那节生硬地怼到温禾的嘴边。 温禾突然被这一冰,吓得往侧后方躲闪,反着手背擦嘴角,警惕地看着徐承意。 “不要啊?”徐承意作势就要收回手。 温禾哪里能让到嘴的冰棍儿飞了,直接上手去接了。 “我付出这么大代价,我吃一截不过分?” “不过分不过分。”温禾这会儿冰棍儿含在嘴里,正乐着,根本顾不上吝惜剩下的半截。 “行,”徐承意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不过分就行。” 两人正吃着尽兴,厨房那边总算是有了后续。 温淼献宝似的把一盘盘菜端上餐桌,忙叫大家过来吃饭,结果抬头就看见徐承意跟温禾在啃冰棍。 “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棍儿,快过来吃饭了。” “哦,好好好。”徐承意满嘴答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叫温禾吃饭,实则一伸手抹掉脸上堵着鼻血的纸巾。 徐承意是客人,也不好意思就在桌边等饭吃,干脆去厨房帮着盛饭。 温淼一边接过徐承意递来的碗盛饭,一边迟疑地问,“我刚才看你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 “没有没有,温阿姨你看错了。”徐承意一口否认。 “是吗?” “可不是嘛。” “哦,那可能真是我看错了。”温淼确实是没看仔细,真就信了徐承意的鬼话。 温禾就不一样了,这会儿已经手擎干饭的大勺,站在厨房门边望眼欲穿,就等着接到属于自己的那碗饭。 此时听到徐承意跟妈妈的对话,心里又开始五味杂陈,怪不得从刚才叫吃饭到现在,她是觉得徐承意有哪点不一样了。 想不到这徐承意还挺够义气的,温禾顿时觉得那半截冰棍儿给的值当,不愧是“社会大哥”类型的人物。 不对不对,不是社会大哥。 温禾又一次在心中提点自己,算是重新给徐承意下了个定义。 一家人总算围坐在桌边,好不容易吃上饭。徐承意今天又是踢足球,又是蹬单车的,体力早已经跟不上,这会儿多少有点像饿牢里面刚放出来似的,狼吞虎咽了几口。 他都没注意,满桌子的人除他之外都没有动筷,就等着他吃了有什么反应。 “小意,好吃吗?”温淼一脸期待,一手攥着筷子,忙不迭帮徐承意夹菜。 “好吃。”徐承意忙咽下去答复。 “真的?”温禾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操着勺子就舀了一块糖醋排骨来吃。 眼看着俩小孩吃饭都这么高兴,就算自己忙活得再累,温淼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温淼这边正自我感动着,就听见温禾的厉声尖叫。 “啊,啊!”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让温禾没当场吐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温淼赶忙担心地问道,还以为是女儿吃太快,被烫到了呢。 温禾这边赶紧抽了一张纸巾,包住嘴里吐出来的异物,眼睛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 终归是自己太单纯,信了徐承意的鬼话;终归是她太单纯,还傻傻对妈妈的厨艺抱有一丝期待;终归是她错付了。 “妈妈,你这叫什么糖醋排骨,都快掉到盐坑里边去了,就该改名叫咸咸排骨才对。” 此话一出,嘴里包着的大口米饭的徐承意都被呛到了。 感谢温禾,说出了他的心声。他是有咸不好说,只能和着泪水往肚子里咽。 因为饿了,徐承意一开动也就没客气,直接冲着那些大菜去。哪知才一进口,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这也太难吃了些。 直到这个时候,徐承意可算是明白了温禾之前的一番苦心,不让他进家门吃饭,真的是对他最真诚的感谢了。 一想到这里,徐承意就投递给温禾一个“我懂你”的表情,以表谢意。 温禾没说什么,暗自希望徐承意能够笑着活下去。 第13章 要不她别坐了 本来这天,温禾想约徐承意去麦当劳坐坐的,毕竟是结盟的第一天,还是要出一些章法来才行。 只是,没想到徐承意竟然提前有约了。 “宋晚英提前有事约我了。”徐承意推辞,话语听来有些底气不住。 温禾还挺疑惑。 “什么事啊?”温禾尝试着问他,心想着他们是盟友了,有些讯息还是可以互通有无的。 “呃,”徐承意被温禾无意这么一问,竟然支支吾吾,面露难色,“这个不太好说。” 一瞬间,温禾的脑中闪过了杀-人越货等等不可言说的事情,粗略评估了一下,觉得都没有发生的可能,便只是忍不住地感慨了一阵,“哎呀,弟弟大了,有小秘密了。” 温禾没别的本事,而保证她能够全身而退的关键点,不过是深谙适时开溜的重要性。这会儿,只见话音未落,她人已经退到两米开外。 吃了亏徐承意这才抬手要收拾她,碍于距离只是虚晃一枪。 手里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抓着。 看着徐承意气恼的样子,温禾更得瑟了,直接忘记逃跑就在原地摆了个鬼脸。 这下可惨了。 她光忙着耀武扬威,一时竟忘记了徐承意是踢足球的。 足球前锋的启动爆发力,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可以说是顷刻之间,徐承意从座位上弹射而起,外套下摆提溜扫过桌面,他大跨两步,温禾就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 温禾被这阵仗吓到了,眼睁睁看着眼中的人物,在面前无限的放大。 她知道,自己的辈分是凶多吉少了。 这回怕是不当儿子就得当孙子。 “我再给你次机会,好好看看我是谁。”徐承意洋洋得意,反着手指着自己。 “帅哥?”温禾知道这会儿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要想活命可不得捧捧徐承意的臭脚。 徐承意很受用,一点不害臊地点点头,接下了这头衔。但是很明显,他还不满意,“你再看看。” 还看,温禾都快把徐承意的脸看出花儿来了。 “大……帅哥?” 徐承意无语,“你还考第一呢,就这点词汇量?” 哦,温禾瞬间醍醐灌顶,原来是词汇量的问题,那她就会了。 一听这话,温禾的腰板儿都挺直了些。 “原来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高大威猛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面如冠玉的大帅哥啊。”触及到自己的专业面,温禾说话都不带喘气的,就给徐承意安排了一通。 眼看徐承意目瞪口呆,温禾心想都把这人真没见过世面,她才发挥出两层功力呢,这就傻了? “你会就会,不会就不会,你说人话行不行!” 这……就挺意外的,亏她安排的这一通,都快把自己憋断气了,敢情什么都没有听懂。 温禾多少觉得有些痴心错付了,想着自己也别废话了,就等着徐承意说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说,你算哪块小饼干?”温禾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死佩奇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看徐恒逸能说个什么花儿出来。 “你才小饼干呢,”徐承意铁了心反驳,“按照年龄来说,我是你大哥。” 大哥?这怕是不太对劲。 使不得使不得。 温禾立马认真了,“朋友,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不吉利的。” 教室里没少看热闹的同学,本想听来点笑料,这会儿却是云里雨里,都想不明白这俩是在打什么哑谜。 “没意思,我就说说而已,”徐承意立刻懂了,回头一闪身坐回自己位置上双手抱胸,“谁想当你大哥了。” “切。”温禾嗤之以鼻,摆出一副黑人问号脸。 不是你提的这茬吗。 没曾想,徐承意就跟川剧变脸似的,完全没来得及表现出一丝失落或是气馁什么的,愣是无缝衔接地跟她使眼色,好像她背后有什么不得了的洪水猛兽似的。 “徐承意,别表现得你多不计前嫌的样子。”温禾也是脑子抽了,愣是不顾徐承意的好心提醒和周围愈加安静的环境。 一瞬间,整个空间都弥散着她的声音,徐承意已经忍不住笑,单手捂着脸,不忍直视接下来的修罗场。 “那就得要看你跟徐承意之间有多大的嫌隙了。”班主任老张此刻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讲台上,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理性分析”。 确实够冷的,温禾整个人瞬间石化,连转身的动作都做不连贯。 “哈?” “哈什么哈?”老张的耐心已然告急,“还不坐回位置上去上课,还是说你想坐到最后一排去!” 温禾憋屈地走回自己座位,可惜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也不是不可以。”她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我说也不……” 徐承意一直关注着温禾的一举一动,这会儿眼看着她就要说些大实话,他赶紧抢先一步回老张的话。 “老师,她说绝对不可以。” 老张脸都黑了,这俩在这儿一唱一和唱戏呢。 连最后一排的徐承意都听清了温禾的话,张老师怎么可能没听到。 他就纳了闷儿,温禾最近怎么这么不在状态,一天比一天皮,没个好学生的样子。 张老师想着,眼神便不由自主地飘向徐承意,他隐隐觉得,这事肯定跟徐承意脱不了关系。 果真是,近墨者黑。 就连最优秀的学生,也抵不住皮小孩的沾染。 想着想着,张老师的心头燃起一阵隐忧,不能再这样放任温禾自流了。 温禾这孩子,是班上为数不多的好苗子,只要在正确的道上一路走下去,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他这个做老师的,绝不能让她走歪了。 就在这个瞬间,老张下了一个决心,决定以后多在温禾的身上留个心眼儿。 提前关注着,准没错,总好过为时晚矣再捶胸顿足。那时候已经是无力回天,再谈上心,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张老师这样想着,立马便映射到了实际行动中,课中抽问就逮着温禾一个人薅。 温禾这才坐下没几分钟,又被叫起来,就跟拔萝卜似的。 她真是郁闷惨了,要不她就别坐下了。 于是乎,她还真就没回答出来下个问题,站着听剩下半节课。 再看张老师,失去了这个目标,自然是不高兴的,转头就把徐承意逮起来问。 不出意外的一问三不知,徐承意也站着上完了这堂课。 第14章 当街碰拦路虎 温禾约徐承意被拒绝,心里莫名有些落寞,一放学就灰溜溜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正要走,李絮合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苗苗,我请你吃麦当劳怎么样?” “为什么?”温禾警惕起来,她一向是无功不受禄的风格,有好处送上门来,首先是要问个清楚。 “我最近遇到点问题,想找你请教请教。” 问题? “哪方面的问题?” “这不是快期末了嘛。”李絮合讲得隐晦,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想来临时抱个佛教。 温禾恍然大悟,觉得这都不是事儿,一点没犹豫,直接就应承下来。她两手套成一个圈,一把揽住李絮合的手臂,拉着她就走。 “耶,麦当劳我来了。” 李絮合很意外,没想到温禾这么爽快,“你这就答应了?” 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中等,在她还没有跟温禾做同桌之前,她不是没有向之前的同桌求教过。 结果却都是很不好的。 他们总会找各种理由推脱,生怕别人成绩提高赶超了自己,李絮合明白这个道理,却很不理解。 为什么就不愿意一起探讨共同进步呢? 知识又没有壁垒,不可能你会了,别人就不能掌握。 这次,她阴差阳错地排到跟温禾一起坐。一学期以来,她从来没有问过一道题,生怕遭到同样的拒绝。 她这平常人家的孩子是不可能请家教的,这回要不是被期末考试逼急了,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 这一开口,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错过了多少。 摆着全年级前几的学霸不求教,把别人当个吉祥物,一个人闷在那里抓耳挠腮,着实不应该。 “难不成呢?”温禾催促道:“走,我们抄近道,时间就是生命。” 李絮合喜出望外,见温禾跟她这么不见外,自是乐见其成。 “走!说走咱就走哇~”她也不跟温禾客气了,张口就吼了一嗓子英雄好汉歌。 把温禾都逗乐了。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温禾侧目看她,问道。 “还不是跟你这个大可爱呆久了,自然就可爱了。” “哦,是吗?” “是的是的。”李絮合忙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 虽说是为了赶时间才抄的小道,但是现在李絮合就是很后悔,特别的后悔。 她怎么就忘了校后门的诱惑更多呢? 一出校后门,就是一条小吃街,香味早已飘了几百米。就温禾这个吃货,她怎么可能走的动道。 “苗苗,走啦!”李絮合站在一边,眼看着温禾几番买买买,实在没忍住催促。 “等一下等一下,就买个手抓饼。”温禾激动到跺脚,跳了两跳,“买个手抓饼就走。” 就……买个手抓饼? 这个“就”字,就很有灵性了。李絮合腹诽,姐姐,你的手上都快拿不住了好。 “你再买下去,就没肚皮吃麦当劳了。”李絮合知道温禾之前跟徐承意经常去麦当劳坐,还以为她喜欢呢,这会儿正好使出记诱惑也是实属无奈。 万没想到,温禾一句话就把她给怼自闭了。 “有这些绝味在手,还要它麦当劳作甚?” “呃……” 好像确实是没有什么可比性。 “发什么呆,拿着吃。”趁着李絮合发呆的空当,温禾把手上一部分小吃丢给她。 两人这会儿是粮弹充足,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奔目的地而去。 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还能碰到拦路虎的。 温禾在后街一通买买买,等稍微满足过后,才反应过来看时间,已经是半个小时都浪费了。 她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忙扯着李絮合快步走。 也是难为她,又赶着时间,还要顾着吃的,结果就是没看清路的。 走着走着,她俩就跟三两个男生撞了个满怀。 对面男生实在太结实,就跟石头一样硬,像是提前站在路中间就等着被撞一样。 温禾被撞得连退几步,在李絮合的搀扶下,总算站稳脚跟。 她抬头一看,就发觉事态不妙。 这不就是七班的蒙滔吗? 温禾横扫几眼,注意到周围三两站着的小跟班。 一看他们这架势,就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只是,温禾就不知道自己是他们要找的正主还是误伤了。 不管了,就当自己是误伤了。 “不好意思啊,我们赶时间撞到你了。”温禾赶忙道歉。 李絮合也是连声应和,“把你衣服弄脏了,对不起,我可以帮你洗的。” “呵!”蒙滔冷笑一声,反手弹着胸口沾染的油污,“帮我洗?你说得轻巧,你让我这大冬天的穿什么!” 温禾一听,就知道自己是摊上大事儿。 指不定自己就是正主了,还是自己撞枪口上的正主。要不然,蒙滔铁定会让她俩赶紧滚蛋,别耽误他们正事啥的。 都摆出这架势了,还能轻易放过她?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温禾审时度势,品出了几分危机感,想要全身而退,真不是那么容易。她决定退而求其次。 “蒙滔,我赔你件衣服好不好,或者赔你现钱也行。” 她希望能用钱摆平这件事,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千万一定要接受啊,多少钱都没关系。 只可惜,终归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温禾怎么不知道,蒙滔什么时候变得对金钱这么不为所动了。 不太对啊。 她觉得不太对,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太对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怎么的?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蒙滔得寸进尺,指着温禾鼻子骂,“你的钱是能当衣服穿还是说多到可以点来烤火?” 温禾真是郁闷死了,她说那话是这个意思吗?有些人的理解能力真是无力吐槽。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说怎么办,都行。”温禾见招拆招,尽其所能地拖延时间,私下赶紧让李絮合趁人多溜出去搬救兵。 李絮合本来还不愿意,可是看当下情况确实不容耽搁了,便想也没想就要按计划行事了。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温禾把小吃的油水蹭到了蒙滔衣服上,才惹出这些事儿来,根本就没有想过还有其他的可能。 任她有再多的憋屈想发泄,也不能冒着置温禾于危险的代价。 于是,她看准蒙滔揪着温禾较劲的时候,想要随着来来往往看热闹的人撤出去。 不曾想,事情远不至于那么简单。 第15章 打就打 谁怕谁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周围小混混的关注之中。 一见到她要开溜,两个人直接上手抓住了她。两个男生看起来没多壮实,力气确实不小,任李絮合怎么挣扎都没用。 李絮合两手被钳制着,看着蒙滔一步一步向她们走来。 或者说,是向她走来。 温禾本来还挺害怕,觉得蒙滔向她们走来是要怎么样她。她本已经做好了玉碎的决心,才注意到蒙滔根本就没把自己看在眼里。 跟她,不过就是斗斗嘴。敌意根本就没在她身上。 温禾松了口气,立马又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不在她身上,那就在…… 温禾偏头转向一边,震惊地看着蒙滔大咧咧直奔李絮合而去。 她都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脱险,即刻奔向李絮合,为她周旋。 温禾站在李絮合身前,两手张开,像是一个护雏的母鸡,盛气凌人。她顾不上没吃完的小吃,撒了一地。 “蒙滔,你有什么事儿冲我来,是我把你衣服弄脏的。”温禾做着最后的挣扎,眼神不住地瞟向四周来往的行人和摊贩,寄希望于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报个警或是找老师啥的。 只可惜,并没有。 落入温禾眼中的,更多的是路人的行色匆匆和商贩的漠不关心。 街上嘈杂着,叫卖着,烧烤架上冉冉冒着白烟,自是一派岁月静好静好的样子,暗地却酝酿着狂风暴雨。 事态已经开始恶化,朝着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温禾感到深深的无力。 她快顶不住了。 她确实是顶不住了,蒙滔根本就没想再跟她掰扯,一掌把她推开老远。 蒙滔用的力道恰到好处,够硬但也不至于把温禾推倒。温禾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站定,远离了事发中心,眼睁睁地看着李絮合被打了一巴掌。 一巴掌! 被打在脸上。 击打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尖锐,像是一根刺,刺透温禾的耳膜。 温禾不可置信地瞪着蒙滔,上赶着几步奔到李絮合身边,让她有个依靠。 李絮合的半边脸颊泛红,三根手指印在上面,历历在目,触目惊心。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怨,能够对一个小女生下这么大的狠手。 温禾是想不通的,他家家教真是被狗吃了。一个男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真亏他好意思。 温禾虽然怂,但这口气她是咽不下去的。 “你是不是脑壳有毛病?”温禾控制不住自己,也顾不上想自己可能遇到的危机,就想骂他。 蒙滔不以为意,此刻他正偏着脑袋欣赏自己的手掌,恬不知耻就算了,看样子还自我陶醉上了。 “我看是你脑壳有毛病,”蒙滔警告她,“这事跟你没关系,你给我滚一边去。” “你打她就是跟我有关系!” 眼看着蒙滔又要动手,温禾赶忙转身抱着李絮合,尽最大可能避开他的伤害。 “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徐承意的面子上,我连你一起打。” 这时,街上的行人商贩些,总算注意到异样,好些都站在路边关切着情况。 温禾注意到这些变化,此刻她也只有寄希望于路人的伸手相助,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她离暴力那么近。 温禾很不想承认自己的懦弱,但事实就摆在面前。 面对暴力,她真的无能为力。 周围开始有年轻人凑过来,也有女生拿出手机拍着视频,蒙滔感受到了威胁。 他也不傻,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速战速决。 蒙滔一伸手,抓住温禾的外套后颈用力一拽,就想分开她们两人,却不想温禾把李絮合抱得死死的,根本就分不开。 温禾两腿微微分开站住脚,艰难地稳在原地。她头脑也不清晰,满脑子都是李絮合的低声啜泣,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松手。 绝对不能松手。 蒙滔没想到,这女生这么犟,典型的给脸不要脸。他恼羞成怒,把手扬得老高,作势就要打温禾。 这一巴掌,估计能把温禾打瘪。 众人看得都倒吸了一口气,反应快点的路人忙着赶上前制止。 “蒙滔!” 千钧一发,眼看铁拳就要落在温禾身上。 突然,从人群后就响起了一声爆喝。总算是稳住了局势,周围人的心稍微松了一下。 蒙滔手形一顿,抬眼看来人,看着看着就笑了。 “徐承意,我刚才正跟你小女朋友说起你呢。”蒙滔放下手来,指着温禾说,“还不快把你小女朋友领走。” 温禾一听是徐承意来了,这才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的方向找他。 徐承意脚下不停,离温禾越来越近。他注视着人群中两相拥抱的女生,正好对上温禾恐惧的眼神。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女生向他投来那种眼神。 那种无助感,山崩地裂,好似整个世界都为之崩塌。 而他,正好是那艘带来生机的诺亚方舟。 不知不觉中,徐承意上前的步子加快,最后竟慢慢跑了起来。 总算是到了温禾身边,徐承意拍拍她的肩膀,站在她们身前跟蒙滔对峙。 “她们两个,我都要带走。” “徐承意,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蒙滔火了,指着徐承意的鼻子骂,声音大到把温禾都吓得一抖。 “是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徐承意没有受到大声呵斥的影响,冷冷地说。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跟蒙滔针锋相对。 “我?”蒙滔不敢置信,反手指着自己确认,“我不要脸?” 徐承意没说话,要的就是这不言自明的效果。 蒙滔忍不住冷笑,受了这侮辱,哪里还忍得了。 一直以来,他就是看徐承意不顺眼的。明明就是个跟他没差的混混,还装得人畜无害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恶心谁。 当然,徐承意装归装,但这还不是他看他最不顺眼的地方。 蒙滔最恨的,还是林影对他的特别待遇。 他就真看不出来,徐承意他哪里值得?天天摆着一副小白脸样的臭脸,也不知道林影怎么看得下去的。 越想越气,蒙滔心一横,一拳就出去了。 徐承意没想到蒙滔这么不知死活,不过好在他反应灵敏,躲过了一记勾拳。 要打就打了,谁怕谁。 第16章 定要好好发挥 局势在电光火石中转变。 蒙滔的勾拳太过大力,以至于没有击中人身上,少了那股阻力他整个人都被带得一踉跄。 他的底盘不稳,正是徐承意借力打力的好时机。 只见徐承意调转过身来,眼神凌厉,他瞅准时机,伸手拽住蒙滔外套的后领,再用力一个猛甩,蒙滔又倒退着闪了几步,一屁股坐到石地上。 这招术好像有些似曾相识,众人深吸了一口气。 再看蒙滔带来的小混混些,他们并不像路人那样看热闹。 是真没心情看热闹,算来攻守两方都是自己人,还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他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很正常。 有些级别的场合,并不是他们能掺合的。 蒙滔被摔在地上,还没逮着机会揉揉坐骨神经,徐承意的下一波攻势已然挥到面门跟前。 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扭打在了一起,生动地表演了一场近身肉搏。 双方有来有往,温禾一边安慰李絮合,一边揪心着场面。她眼睁睁看着徐承意结结实实挨了蒙滔一拳,整个身体都跟着抖了抖。 看角度,好像砸到鼻梁上了。 温禾不忍心再看,把脸偏向另一边,正好看到隐在人群里,只露出一个头的宋晚英。 那一瞬间,温禾像是看到了救星,差点直接张口大叫他的名字。 恰巧那一时刻,宋晚英也看到了她们俩,生生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到温禾身边,关心她有没有事。 “你有没有事?”宋晚英关切地问道,还不忘抱怨一番,“我也真是遇到鬼了,想着来看个热闹,没想到主角是你们俩,徐承意肯定会打死我的。” “我没事,”温禾一把抓住宋晚英的手臂,不自主地摇晃,看架势是想把他往场上推,“你快去劝劝架啊,拉开他们。” 本身就没什么紧张的宋晚英忍不住笑了,他挣脱出手臂,指了指人群中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安慰温禾。 “没必要,这场面对徐承意是小意思。”宋晚英说得漫不经心,看样子真像一个买了票的看客。 “什么小意思不小意思,他在挨打诶!”温禾真是看不透,朋友在打架,做兄弟的能这么淡定? 宋晚英仍然不以为意,还津津乐道地指着场面,跟温禾解说。 “你看啊,徐承意又给蒙滔脸上招呼了一拳,力道十足,不减当年啊。这回蒙滔可真是在太岁头上动了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估计熊猫眼是安排上了。” 温禾真是快疯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反正她真是第一次见,开了眼了。 路人越聚越多,新围上来的人疑惑为什么不报警,才掏出手机就被早前知道全貌的人给按了回去。 一传十,十传百。来人一听被打的是个欺负女孩子的混账小子,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巴不得给徐承意叫几声好才算。 忽然,宋晚英住了嘴,吃惊地看着温禾,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 “温禾,你是不是担心徐承意啊?” 宋晚英话都说出口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得都是些什么废话。 眼前这位,不正是他如假包换的嫂子吗? 只怪官宣才一天,他一时还没转换过来身份。既然嫂子都已经发话了,他自然是没有不动的道理。 宋晚英当即跑上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此时已然是跨坐在蒙滔身上单方面施暴的徐承意拽开。 蒙滔失了桎梏,总算挣扎着起身,鞠了一口血沫吐在地上,看样子是牙有点松。 打得正酣的徐承意突然被影响,黑着脸转头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宋晚英,你他妈没事找事干是?” 宋晚英也不回嘴,就跟眼睛抽筋似的一个劲眨巴,低声挪掖,“别打了,嫂子心疼你了。” 宋晚英都不明白,他就想看个热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单身贵族,可看不了这些。 一听说温禾,徐承意杀红了眼的脑子总算清醒过来,他诧异地回头,正好对上温禾一刻不离的眼神。 有关切,更有丝丝的恐惧。 恐惧…… 徐承意像是受了一记重拳,猛然记起他跟温禾不止一次强调自己社会大哥的话。 这就有点尴尬了,徐承意不自知地轻咬着下嘴唇,真正的骑虎难下了。 徐承意不想面对温禾,干脆先把蒙滔的事情解决了。 他再次把注意力转向蒙滔,才看到他身边站着林影,正不耐烦地给他递着纸巾擦拭血污。 徐承意看一眼就懂了,之前他还奇怪蒙滔怎么突然抽风似的,要跟两个女生过不去,敢情是被当枪使了。 看样子,林影对蒙滔的表现十分不满意啊。 徐承意忍不住笑了。 轻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兴,只是嘴角止不住上扬,好歹是曾经并肩而站的朋友,他多少觉得有点不厚道。 但是不厚道归不厚道,对于这件事而言,他一点都不会良心不安。 反而还觉得有一丝爽快。 对于欺负女孩子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更何况这个女孩子还是他的……队友。 这回,蒙滔算是被徐承意打服气了,又在这么多路人眼前丢了面儿,不管林影再怎么明示暗示他继续杠上,他都呆不下去了。 徐承意站在原地没动,警惕着蒙滔脑子突然又抽了啥的,等蒙滔骂骂咧咧走了,他才跟着宋晚英走到温禾身边。 眼看着好戏落幕,聚集的行人也作鸟兽散。 后街上又恢复热闹,路人三三两两逛着,仿佛之前的激烈场景从来没发生过似的,不过徒增几分谈资而已。 徐承意不时吸着鼻子,右手控制不住去摸,这些他都没上心,张口就问温禾有没有事。 宋晚英哪里受得了这个,简直是没眼看。他刻意接替温禾,扶着李絮合的胳膊,领着她快走几步到前面奶茶店坐着等这对佳偶。 徐承意很懂自己的哥们儿,自然是不能辜负宋晚英的一番苦心。 他一定要好好发挥。 好好发挥…… 发挥…… 徐承意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他跟温禾并肩走着,眼瞅着就快到宋晚英坐的奶茶店了。 第17章 没什么对不起 连徐承意自己都着急,更别说奶茶店里探着脖子出来刺探军情的宋晚英了。 “我去,徐承意是傻子。”宋晚英恨铁不成钢,“别不说话啊!” 徐承意也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左思右想,眼神不住地乱瞟,突然灵光一现。 “温禾,你有纸吗?”徐承意一手捂着鼻子,半仰着头,给人营造一种流鼻血的错觉。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做戏就该做全套。 这给温禾造成的却是极大的冲击。 本来温禾就看过徐承意被打,再看他现在这个状态,着实很让人焦灼。 温禾自己的胆儿都还没回过神来,忙翻书包给徐承意找纸巾。 有什么事儿,都以后再说。 止血要紧。 温禾这样想着,手上动作一刻不停,把一沓又一沓的纸巾,整理好往徐承意手上塞。 再看徐承意就不一样了,看起来他并没有那么急用。 他如数接过温禾递来的纸巾,拿在手上就没了下一步动作了。 要不说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徐承意一低头正好对上温禾投来的关切目光。看着温禾眉头紧蹙的样子,徐承意反而不忍心再骗她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温禾的眉毛有一种魔力,摇身一变成了一把刷子,挠得他心痒痒。 在温禾无声甚至自我都无意识的强大攻势下,徐承意也不装了,摊牌了。 他收回捂着鼻子的手,脸上除了蹭伤与灰尘,没有一丝血污。 温禾立马知道自己被骗了,气得转头就走,去找李絮合。 徐承意也意识自己这个玩笑开得有些太不合时宜了,颇有一种玩火自焚的感觉。 他长出一口气,单手捂脸让冷静冷静了几秒,随即跑了两步跟上温禾。 “你等我下好不好,我现在是伤员。”徐承意嘟囔道,边说还边斜眼瞅温禾的动静。 不过,很显然,温禾对此并不买账。 “你确实是伤员,脑子出了问题。” 这话说的,怪难听的。 徐承意也来劲了,“总你你强。” “什么叫比我强?”温禾这话就不爱听了,非要转过身来,跟徐承意掰扯掰扯。 徐承意被温禾突然转身一瞪吓一跳,感觉自己小心脏都在抖擞,不过他觉得现在是非常时期,自己绝对不能自乱了阵脚。 他整理好情绪,假咳嗽两声,“今天也不是鬼节,怎么你个饿死鬼能出来晃悠?” 这都什么跟什么?反正温禾是理解不了的。 她没空跟徐承意纠缠,转身欲走,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好似招着白旗的手,她下意识后闪避开。 徐承意手形一顿,拿着纸巾呲牙咧嘴。 没瞅准时机,就很尴尬。 反正他是不好意思再有所动作了,直接把纸巾塞回温禾手里。 “擦擦嘴巴,油水都快干了。”徐承意别扭地说完,别开脑袋不去看温禾嘴角挂着好久的红辣椒皮。 一想着,他为了这么一个饿死鬼打了一架,就觉得脸上火辣辣,过不去这个坎儿。 别人都是英雄救美,他这是英雄救鬼。 他也真是遇到鬼了。 啊这…… 也太突然了,温禾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会儿更加郁闷了,脚下步子更快了。 她现在是什么心情都没有,只想把事情处理完,赶紧回家躺着。 躺着睡觉? 怎么可能,她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去。 她真是被吓傻了。 就在刚才,她对社会大哥所有不真切的幻想,想当然的调侃,都在眼前成为现实。现实就像一块不断向前的滚石,扑腾着向她滚来。 她无力招架,只觉得心力交瘁。 那一刻,她希望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要跟这些糟心的事有所交集。 真的太黑暗了,她承受不来。 从看到林影站到蒙滔身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为什么蒙滔尽针对李絮合了。 明明那么的简单直接的一件事,温禾又很不能理解。 就因为一句话落于下风,就要找人把对手打一顿,这是什么鬼马逻辑。 真是坏透了。 一想到李絮合因为为自己打抱不平而被报复,温禾就不能正视自己的小姐妹。李絮合的脸仍然红肿着,宋晚英特意点了一杯暖暖的奶茶,让她捧着。 才不至于发抖。 宋晚英扶着李絮合过来坐的一路上,李絮合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他知道她是被吓到了,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 像她跟温禾这种乖学生,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确实会承受不住。于是他点了杯热奶茶给她,就当他以为李絮合是因为冷才发抖的。 温禾一坐到李絮合身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本还想藏着的脆弱一下子兜不住了。她的眼泪簌簌地流,哭得梨花带雨……呃,是不可能的,哭得那叫一个涕泗横流,如风卷残云般吹枯拉朽。 两个男生人都看傻了,下巴都合不上。就连一旁受了委屈哭丧着脸的李絮合,都被温禾这么大动静给震住了。 “苗苗,你哭什么?”李絮合一揉眼睛,对着温禾抱怨,“我都还没哭呢。” 宋晚英第一次见有这么安慰人的,不由得侧目,一看才发现不得了的事。 还真是,宋晚英暗自惊叹。 从被打到现在,李絮合虽然害怕到发抖,眼眶也长时间湿润,但她确实是一滴泪没流。 一时间,宋晚英对这个奇女子,是肃然起敬。 是条汉子。 徐承意注意力都在温禾身上,见她一哭就慌了神。 他赶忙起身问奶茶店老板借来一抽纸巾,瞅准机会就往温禾手里塞。 温禾越哭越惨,一把搂住身旁的李絮合继续哭,弄得李絮合硬挺着脖子都不好意思了,尴尬地四处张望。 两个男生都不敢说话的。他们已经被奶茶店老板怀疑欺负女生了,这会儿要是再说让温禾别哭了的话,更是洗不清暴力的罪名了。 三人就等着,可算等着温禾哭完,如释重负。 温禾接过纸,丝毫不注意形象地擤了一把鼻涕,眼睛都哭红了。 “絮合,对不起。”温禾整理好情绪,开始一遍遍跟李絮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李絮合有些吃惊,思绪转了几圈才明白。 不过,她并不认为这是温禾的错。 “你都替我哭了,还有什么对不起的。”李絮合说得轻松,听得出来是真没怪罪温禾。 第18章 怪她不讲武德 可是温禾过不去这个坎儿。 “要不是你为我说话,又怎么可能惹到林影,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害,我早就看林影不顺眼了。”李絮合大咧咧地宽慰,“就算不因为你,也会因为其他的事情杠上的。” “可是……”温禾仍旧良心不安。 “要怪就怪林影不讲武德。” 宋晚英听李絮合讲话,噗呲一声忍不住笑了。 这女生真逗。 不对,是真乐观。 本来这么严肃的场合,听到笑声总会让人侧目。三人同时看向宋晚英,吓得宋晚英即刻捂住嘴。 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 只是,宋晚英的整个心境都不一样了。相比于当下四人焦灼的场景,他更倾向于一对一安抚,肯定会比当下更有成效。 三个人看着一个人哭,确实是有点傻了。 于是他主动提议,送李絮合回家,剩下的事就让徐承意跟温禾掰扯。 李絮合也没有拒绝,说实话她确实也想回家了。她表面上说得云淡风轻,可内地里却很难做到不为所动。 她已然见识到了社会的恶劣,生活的残酷。是时候改变自己天真无畏的想法了。 李絮合起身,宋晚英主动帮她背着书包。她很意外想拒绝来着,可宋晚英非要坚持,她也就随他便了。 宋晚英跟李絮合一走,徐承意明显放松了很多,至少温禾没有受到过实质性的伤害,应该挺好哄的。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温禾,要不我也送你回家?”徐承意试探性地问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徐承意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把温禾的疏离当作是她被吓到了。 被吓到了,以至于谁也不让亲近,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知道你自己可以回去,但我这不是想送你回去嘛。”徐承意耍赖,“朋友,给个机会。” “我不是你朋友,我不跟社会大哥做朋友。” 啊这…… 徐承意心里咯噔一下,敢情这小兄弟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徐承意有点慌了,都开始想念已然离场的宋晚英。 也许宋晚英在,他们也不至于把脸皮撕得这么破。 徐承意后悔极了。 兜兜转转,自己极力想跳出去的圈子,又一次回到他的身上,把他禁锢得死死的。 一瞬间,他又有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像梦魇一样深深地把自己困住,坠入深海。 徐承意不甘心,寄希望于温禾还有最后一丝理智。 “你不该感谢我这个社会大哥救了你吗?”徐承意话说得硬气,眼神却不住地飘忽,在温禾的脸上寻找任何一丝柔软。 他嘴角带着笑,看起来却那么易碎。 “我是应该感谢你。”温禾没做过多思考,这是毋庸置疑的。 温禾很清楚,要是没有徐承意的及时出现,要是没有徐承意的极力保护,她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包括李絮合,可能都会承受更多。 她真的很感谢。 可是感谢归感谢,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今天,她们算是幸运的。在遇到社会哥的刁难的时候,会有另外一个社会哥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可是这都是偶然性的。 跟社会哥沾上边,就已然奠定了危险的因素。 有些事情,即便温禾不深入思考,事情也是显而易见的。 为什么那时候,徐承意会突然出现? 他不是说跟宋晚英约好了有其他的事情吗? 还有……宋晚英说的话。 “本来就想来看个热闹的……” “没想到主角是你们俩……” “徐承意肯定会打死我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温禾的脑子里无限次重播,怎么也挥之不去。 温禾的脑袋嗡嗡的,她情愿自己什么也推测不出来。 只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我是不是该关心下你,今天约好要看的好戏精彩吗?”温禾忽地一抬眼,湿漉漉的眼睛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鹿。 还是一只兴师问罪的小鹿。 徐承意一怔,被温禾的眼神看得心慌。温禾整个人的气场都转变了,仿佛之前那个忍不住哭鼻子的女生不是她似的。 像是换了一个人。 一瞬间,徐承意手忙脚乱,他怎么也没想过温禾会知道他跟宋晚英约好看热闹的事。 “你怎么知道这事?”徐承意如此问道,却也深知自己是说了些什么废话。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古人的智慧不容置喙,短短十个字总结得很是到位。 徐承意摇摇头苦笑,就当是从头再来的开始。他下意识身体坐正,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真的有认为回复温禾的质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于这事,我无话可说。”徐承意不做辩驳,只希望立正挨骂会让温禾更解气。 徐承意有一种幻觉,觉得温禾是故意哭得吓人,目的就是把李絮合跟宋晚英哭走,而后才对自己发难。 才不至于,整得人面面相觑,收不了场。 两个人的问题,总比四个人的问题简单。温禾确实不想把无辜的人掺杂进来。 对于温禾而言,此刻她的心情真的是无法言说。 她的害怕是真的,已经哭过一场好多了;她的感谢也是真的,即便道了谢她还觉得不够;但是这些种种,都不至于能够抵清自己的愤怒。 她的愤怒,是越想越气的那种。温禾越冷静,想得就会越多。想得越多,自己的恐惧就会消失,感谢也会褪色,满心满眼只会觉得讽刺。 “你说谁是社会大哥?” “别人都这么说就是真的了?” 如此种种,都在温禾的耳边回响,甚至徐承意说这些话的表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真是好笑。 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是社会大哥,可转身却做着社会大哥的事情,亏得他说这些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不害臊。 “你确实无话可说。”温禾不想与他过多纠缠,背着书包起身,边走边抹眼泪。 “温……”禾。 徐承意想叫住她,却也知道这些都是徒劳。 这下真的玩大发了。 玩脱了玩脱了。 徐承意现在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耳根子软听信了宋晚英的鬼话,说什么就得要他控场子才行,看事态严重了好劝架啥的。 归根到底还是怪自己,热闹不热闹的,关他屁事。 第19章 致命高级捧杀 曾几何时,徐承意是不折不扣的社会大哥,从来不知认怂两字怎么写的。 突然某一天,因为一些事情,他幡然醒悟,想要重新做人。 只是,这并不容易。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牵制着他的行为。旧的世界与新的世界没有界限,一切都在一念之差。 他以为没什么大不了,慢慢会好起来的。 可惜这个他也无法控制的“慢慢”,正慢慢地侵蚀着他的信任度。 徐承意无话可说,这些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他一声不吭地跟在温禾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却又不敢轻易上前。他没想让温禾一下子就理解自己,只是想送她回家,免得她心烦意乱坐过了站。 温禾上了公交车,坐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她知道徐承意跟着她的,她选择视而不见。一旦她较起真来,形同陌路啥的都是小意思。 徐承意跟着上了车,拉着扶手站在中部,他的余光扫过温禾所在的位置,却不敢交汇。他没有急着往上凑去找不痛快,只希望温禾冷静一阵子能有些话说。 或者,听他说也行。 他是真的理亏,现在正好抓住机会想想措辞。 这时,手机嘟嘟震动几声,徐承意拿出来看,是宋晚英发来的。 他说自己把李絮合送到家了,问徐承意这边结束没,好一起去玩。 还玩儿! 徐承意看得额头青筋直跳,恰好这时又进来了一条消息。 “你这不当大哥好多年,风采依旧啊。” 宋晚英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打趣徐承意一通。 徐承意生无可恋,一手抓着手机捂着脸,愁死个人。 天啦,再给他一个机会。 很显然,老天并不想理他,还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徐承意走神没抓稳扶手,司机大叔一个急刹,生生把他踉跄着往前栽了两步,好不狼狈。 徐承意挣扎地站稳,慌张地看向四周有没有人注意他。 就在这个巧妙的时间点,公交车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闷笑,徐承意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是谁? 这么没素质的,有这么幸灾乐祸的吗? 徐承意郁闷地看向四周,眼神漫不经心地掠过温禾,注意到温禾捂着嘴巴。 他的眼睛禁不住往上抬,正好发现温禾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是那种窃喜的,忍俊不禁的。 还能这样! 徐承意一下子来劲了,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心境都变了。 想不到他愁死了该怎么讨好的人,竟然那么好哄。 这他可就回会了。 突然,徐承意的脚下像是按了滑轮似的,不论是多么轻微的刹车或是停顿,他都表现得特别夸张,不是前仰就是后合的,周围人的表情是越来越黑。 他们估计都会想,这小伙子看着人挺精神,怎么就跟得了小儿麻痹症似的,颠来倒去的。 如此多来了几次,徐承意完全不知控制。 以至于后来一个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了,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就要拉徐承意去坐专属位置。 徐承意这才不好意思了,他即刻板正起来,扶着老太太坐回去。 温禾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想笑,这种事情也只有徐承意干得出来,真是笑死人。 偏偏她还要保持冷漠,真有点难为她了。 要看快要下车,温禾把眼睛别开,调整好情绪。 她和徐承意的事情还没完,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不可能如此笑笑就过去。 可能徐承意会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但她就是过不去。 在温禾看来,打架是个坎儿,看别人打架闹事也是个坎儿,说一套做一套更是个坎儿,都是她这种小短腿不能轻易越过去的。 她现在就像是那个放羊的小孩,嘴里几次嚷嚷着徐承意是社会大哥,却没有当真,等到最后淋漓的现实刺喇喇摆在她面前时,才发现自己无力招架也无法面对。 偏偏她还要端着稳着,不能透露出自己的任何一丝胆怯。 她要表达的,是对暴力行为无情的批判。 现实一直是残酷的,不待温禾准备得充分,开往终点的车已然到站。徐承意跟着温禾一前一后下了车。 徐承意没说话,在温禾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等待着温禾即将倾倒的狂风骤雨。 温禾只是安静地走着,走着。 直到小区门口就在眼前,她才回身跟徐承意讲话。 “谢谢你。”温禾慢慢抬起头,正视着徐承意的眼睛,短短三个字出口,便没了下文。 徐承意看着温禾的眼睛,底气不足,等到真正解译到温禾说话的含义时,他的脑子跟不上趟了。 谢谢我? 就没了? 不应该对我口诛笔伐,指着鼻子一通骂吗? 真的,他都准备好了。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于无形之中,徐承意已然挺起胸膛张开双臂,四十五度仰天,等待着命运之神的审判,没想到就等来这个? 徐承意无法理解,脑子里像是按了启动键,分分钟给他上演了一派九曲十八弯。 他想了很多,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会无话可说? 不应该啊。 徐承意左思右想,突然灵机一动。 他知道了,这一定是温禾的反间计,目的在于让他自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给自己安排上严厉的惩罚,以儆效尤。 “温禾,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错得离谱,”徐承意说得认真,连手指都在用力,“你就去跟我爸说我是社会大哥,让他打我一顿好了。” “为什么?” “因为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嘛。” “我没有生气啊。”温禾嘟囔着嘴,装得一脸无辜,“我是谁,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哎。 徐承意一听温禾说这话,心都凉了半截。她这样,还不如劈头盖脸骂他一顿呢,整这些有的没的,他是真的hold不住。 “我的天,温禾你不要这个样子,行不行?” “我怎么样子啦?”温禾不解,“我谢谢啊。” 谢谢,谢谢…… 这话在徐承意听来,那味儿变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别!”徐承意双手合十,脖子一缩,“大哥,别这样行不行,我真错了。” 给个面子,别埋汰我了。 徐承意在心中无声的呐喊,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高级捧杀。 最为致命。 第20章 我会成全你的 温禾脚下未停,任凭徐承意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 她不为所动,都这时候了,求神拜佛都没用,更可况只是在她身边嚷嚷。 “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温禾板着脸说道。 跟社会大哥扯上关系,就是她最大的错误,如今是时候将一切拉入正轨,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回到最初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她相信只要不放弃,自己总能有办法达到目的。 温禾已经想好了,作了最坏的打算。 徐承意一听这话,更加不淡定了。 原本疏离的一句话,在徐承意看来,却像是无理的挑衅。 他都认错了,已经这样低三下四了,她到底还要怎样?非要你使出杀手锏她才甘心吗? 徐承意,凶她啊,让她这么不识好歹。 就是,白救她了。 就该让蒙滔好生收拾她,让她体会到社会的险恶。 内心有无数个小恶魔在徐承意的心底喧嚣,吵得他头都要炸了。 徐承意不耐烦地抬手,一把刘海背到头顶,再慢慢落回额头。这一路的狂飙演技下来,他是真的累了,细碎的汗珠在灯光的照射下,平添了几分痞气。 “你到底想怎样?”徐承意突然一把拽住温禾的手臂,拉得温禾一个踉跄,说话都带着一股狠劲儿。 徐承意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温禾这么小心眼,就不能看看好的方面吗? 温禾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够呛,她有种幻觉,觉得自己玩大发了。 一不小心,把徐承意内心所有的恶都激发出来呢? 她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这么会杀人诛心呢? 温禾心慌,却也不想就此低声下气,她真的不喜欢别人又当又立,那别人当傻子玩儿吗? 她什么也没说,就想看看徐承意到底能说个什么出来。 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不说出个甲乙丙丁卯出来,真对不起他这架势。 要不说,温禾最近这阵的绿茶文学没有白研究,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逆来顺受楚楚可怜的感觉只多不少。 感觉下一秒就快落泪了。 徐承意一怔,却也没有就此打住。有些话,他现在不说,可能就永远没机会说了。 “你跟你讲,温禾。”徐承意真是累了,边说话还反手撑着腰,“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说什么东西?”温禾假意没听清,对此不屑一顾。 她也确实没听懂徐承意到底想说什么,正好借此机会嘲弄他一番。 徐承意一副凶狠的样子,很难想象接下来的话是出自他口。 “温禾,我爸收拾人可狠了,曾经他打我打断了两把鸡毛掸子,你保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说什么鬼东西,温禾还是听不懂,一副黑人问号脸堆着,就想等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承意要再不说个七八来,温禾真的会想歪的,以为徐承意天生是个抖也不是可能的。 编,温禾在心里默念,我就再听你编。 看你能编出个什么样的花篮来,说来让我看看眼。 “你想啊,我被打一顿换你能消气不说,”徐承意眼前一亮,将狡黠展现地一览无余,“你还能倒打一耙,跟你妈说我爸暴力成性啥的,他们俩不就凉了吗?” “呵,呵,呵。”要不是看在徐承意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温禾真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温禾忍不住都想给徐承意鼓掌,就这损人不利己的法子,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也只有他能说得出口。 叫想法子的时候,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不关这茬的时候,他的思维不是一般的跳脱。 温禾慢慢竖起一个大拇指,递给徐承意一个佩服的眼神。 她服了,真服了。 是个狠人。 “你觉得我的办法怎么样?”徐承意一脸期待,还是想听温禾对他亲口说。 “不……” “不错对?我也觉得这办法还不错的。”徐承意煞有介事地问。他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是脑子一热,可是仔细一回想,效果可能真不错。 虽说过程可能有那么点……血腥,他爸打人是真的狠。 但是,只要结果能朝理想的方向发展,还能一箭双雕,那何乐而不为呢? “不错你个头!”温禾更生气了,甩手跳出徐承意的钳制。 突然的大声,吼得徐承意一愣。 “徐承意,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对?你打架可以,你还不准我们说你是社会大哥,可以,你看其他人热闹也可以!”温禾突然情绪崩溃,仿佛一瞬间她又置身于那个要独自面对蒙滔的环境之中,只不过此刻的徐承意不再是那个为她而来的英雄,而是一个满嘴胡话的无赖,“可是你为什么要说出这办法来恶心人,我明明该感谢你的。” “我……”徐承意无言以对。 说到愤然处,温禾抬手摸净眼泪,她一发狠,“你想挨打是,行,我会成全你的。” 徐承意慌了神,伸手拽拽温禾的袖子。 恰好就在这时,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说话了。 “苗苗,你怎么哭了?”徐焱刚从小区门口出来,正好看见徐承意跟温禾拉拉扯扯的。 眼看着温禾还哭着鼻子,他不得上前关心几句,实在说不过去。 “徐叔叔,徐承意有话跟你说。”温禾带着哭腔说着话,把矛头对准徐承意。 徐承意苦笑,这小兄弟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行,那他就疯一把。 徐承意深吸了一口气,才要开口,就听见自己老爸开口讲话了。 徐焱眉眼一挑,这才看清楚,“小意,你脸上怎么回事?” 温禾心中一紧,也顾不上哭了,紧张兮兮地抬眼看徐承意。 徐承意的额头蹭掉了一块皮,都结了痂,看起来还挺严重的。一瞬间,温禾的心像是被豁开了一道口子。她是有多不上心,连这么严重的伤她都没有注意到。 “爸,”徐承意不以为意,只准备说自己想说的,“我跟别人打……” “他跟别人打篮球了!” 温禾一把扑过来,把徐承意撞了一个踉跄,推后了好几步才算稳住,想说的话也顿在了嘴边。 “徐承意跟别人打篮球了,不小心摔了,蹭到了水泥地。” 第21章 好坚强的猪猪 “是吗?”徐焱半信半疑。 “嗯嗯。”温禾用尽全身力气在点头,生怕需要不信。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徐承意的话,该相信他哪句话,这些都是未知数。她唯一肯定的就是,她害怕徐承意说他爸爸厉害的话是事实,而他真的因为这件事被打一顿。 “那你哭什么?” “他伤得那么严重,我都没有发现,”温禾说着眼睛又红了,“只顾着自己闹脾气,我真的太过分了。” “害,没事儿,不哭啊。”徐焱赶忙宽慰温禾,不忘催儿子找纸巾递给温禾擦眼泪,“他一个男孩子,打个篮球受点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承意这会儿是精气神都没完全回来,一波又一波的反转,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热热的。 看着温禾哭得惨兮兮的样子,活像一只耍赖的小花猫,浸着泪水的睫毛微微颤动,挠得徐承意心痒痒。 徐承意逃过一劫,代价就是温禾几天都没有理他。 无论他是无意还是有心地在温禾眼前晃悠,温禾都对他视而不见。徐承意就郁闷了,平时眼前稍微有个虫子飞过都会咋乎好一阵的人,怎么就能做到不为所动呢? 想不通。 想不通也没办法,徐承意也不能把温禾的脑袋掰开,让她注意到自己,只得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座位。 每次见徐承意垂头丧气的回来,宋晚英就忍不住笑,乐到开花。 他徐承意也有今天,不愧是老天有眼。 不由得,对温禾的敬畏之心尤甚。 这朋友,很有定力嘛。 完全不像那些被徐承意一个眼神就给蛊惑的小女生,宋晚英觉得,成绩好的女生头脑还是很清醒嘛。 宋晚英典型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类型,看样子是一点不记得之前温禾屁颠屁颠跟在徐承意身后送水的样子。 果然是,身份一变,堪比重新做人。 “徐承意,又哑火了?”宋晚英拍着大腿,笑得大声。 徐承意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拳。 叫你逼逼赖赖! 这时候,宋晚英就会装作好心提醒他的样子,指指身后的温禾,徐承意立马就怂了。 要不说,好吃不过饺子,厉害不过嫂子。 徐承意郁闷地坐回位置上,愤然翻开语文书,焦灼地一圈圈转笔。 学习学习,天天都拿学习来怼我,搞得就像是谁不会学习似的。 呵,开什么玩笑? 他想不开,也学着温禾看书的样子,只不过是照着课文大声读起来。 “君不见!” 宋晚英在一边正乐,没想到徐承意突然来这一嗓子,吓得是一哆嗦,他愤然转过头来,倒是要看看这兄弟又是哪根经搭错了?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还真有下句,宋晚英侧目。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这已经让他很意外了,应该不会有多的了? 果不其然,当宋晚英回头看他的时候,徐承意已经把课本摔到老远,一个人瘫在课桌上,生无可恋。 算了,徐承意选择放弃,还读什么书,开玩笑呢。温禾爱咋咋地,反正他不陪她玩儿了。 突然这边没了动静,温禾诧异归诧异,还是管住了自己的脖子。 没回头,对她来说就是最后的倔强。 反正就别扭呗。 李絮合天天被他们这两位秀翻,这会儿是看不下去了。她抓起水杯就要出门去接水。 喝点水,压压惊。 她闷头出到教室门口,正好跟一个人撞上。 “闪开。”林影趾高气扬地说道,就等于着李絮合在她面前唯唯诺诺。 自从林影她指使蒙滔闹事以来,李絮合对她是能避则避绕道走,要不是她刚才真郁闷到了。 要不然,她是绝对不愿意再跟李絮合扯上一点关系。 被疯狗咬了,聪明人选择避着走。 可偏偏疯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得瑟上了。 李絮合眼不见为净,低着眼退到了一边,等着林影先过。 李絮合也是一肚子气,忍不住腹诽。 这么想过去,那你就过去!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就将这一切付诸实践。李絮合看准时机,趁着林影跨门槛的瞬间,不动声色放横了脚。 她在心中默数,一、二,都没来到三,林影果不其然唧睡到了地上。 算她福大命大,即没有磕到下巴,也没有磕坏门牙。 李絮合很满意,大咧咧收回腿,啪啪两拍巴掌转身就走。 要的就是这宽宽敞敞的门框,有些人不配有路走,只配躺在地上。 “喂!”林影失了颜面,眼神恨不得把李絮合生吞活剥了,“你行不行我让蒙滔再打你一顿!” 林影忍不住大声嚷嚷,一不小心把自己的丑事抖落出来了。 此话一出,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停下玩闹,一脸震惊地看林影。 温禾也看她,不过她是在涨见识,为什么有些人脸皮这么厚,真不嫌丢人吗? 林影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她就是闷头咽不下这口气。 有些话,说了便说了。 在一众小妹的搀扶下,林影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全教室的眼神也跟着她游走。 “看什么看!”林影急眼了,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眼睛环顾四周。 真是埋汰她一双大眼睛了。 迫于这阵势,班上不少人移开了眼,觉得靠听来的八卦也不错。 偏偏就这四个字,让温禾生了不少乐趣。 对徐承意,她惜字如金是害怕自己又说出什么重话来,她知道徐承意没什么大错,只是自己需要点时间来排解。 可对林影,那就不一样了。 “你看到了吗?”温禾一把握住后桌女生的手腕,“我刚才看见自己好坚强的猪,摔在了地上还能自己爬起来。” “哈?”后桌女生不知道为什么温禾突然要跟她讲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一时没抓住重点。 “啊,”温禾故作可惜的口气,满脸都写着遗憾,“你没看到啊?” 后桌女生都还没反应过来,温禾已然演完了这场戏。好戏收场,温禾转回身去,捏着笔勾画起来。 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我去! 林影的脸都黑了,拳头都要捏不住了,眼瞅着就要拖着残破的身体跟温禾争个鱼死网破,还好被拉住了。 她恨啊。 都怪蒙滔这个垃圾,连个架都打不赢,让她这么没面子。 不仅如此,林影只要一想到蒙滔跟她讲的话就来气,还说什么以后再也不会动跟徐承意有关的人,那她跟温禾之间的事儿怎么算? 一想到徐承意为了保护温禾而打架,林影都快郁闷死了。 第22章 强势自我攻略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温禾躺在床上可算松了口气。这一周之内,她的耳朵都快被徐承意磨得耳朵起茧子了。 徐承意还社会大哥呢,她以前怎么不知道社会大哥废话这么多。 他就跟苍蝇似的,净在她耳边眼前嗡嗡响。 要是他是就好了,她能一巴掌把他拍死,就不用这么焦灼了。 温禾呈大字仰卧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就想躺着。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突然发现自己房间的吊灯还挺好看的。 吊灯的造型参考了风铃,玻璃制的灯管高高垂着,应着灯光的映衬,看着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温禾突发奇想,突然想数清楚这盏灯里有多少星星,看着看着眼睛就花了。 没数清楚还花了眼,温禾有点沮丧。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横在眼周,翻了个身。 嘎吱一声,房门开了。 温淼叠了衣服送进来,看她这大剌剌的样子,忍不住数落她。 “苗苗,你怎么回事,以往周末你都巴不得飞到天上去,”温淼皱着眉头,一脸嫌弃,“今天是怎么的,你这天使被折断了翅膀啦?” 温禾郁闷,有时候妈妈思想太前卫了也不太好。 看,山上的笋都被夺完了。 “妈,你能不能哪天不挤兑我。”温禾懒人一翻身,像一只拱被子的猪猪,“好不容易放个假,我不得干点自己想做的事啊。” “可以啊,”温淼不否认,“你去追狗打鸟,我都不反对。” “那算了,我还是躺着。”温禾光想想都觉得累。 温淼不满意了,这大好的假期,怎么能够躺过去呢? 她走到床边,两手一用力,就要撑着温禾起来。温禾还是一副死猪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才看到她后背离开了床,立马又躺回去了。 温淼不甘心,决定使出杀手锏。 “苗苗,我今天看了黄历,”温淼神神秘秘,煞有介事,“今天不宜宅家,宜吃海底捞。” “切,不去啦不去。”温禾不为所动,一手扒拉开温淼试探的手,又翻了一个身。 长时间睡一边,压着肩膀还挺疼。 温禾这边吃了闭门羹,懒得跟她扯。她才不慌,要温禾还不简单,出门有的是办法。 温淼回自己房间,洗脸化妆穿好衣服,好一阵收拾。 临要出门的时候,还刻意大声关上门。 “啪!”吓得温禾一哆嗦,干脆借力又翻了个身。 她现在内心十分平静,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中有无数个小魔鬼在激荡。 社会大哥有什么,就是打个架而已。 别人打架还救了你呢,你怎么不说? 就是,打架厉害的人多拉风啊! 而且,他已经这么低声下气来跟你搭话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这些魔鬼都在怂恿她,眼瞅着她就快失去自己的底线了。 突然,理智又占了上风。 你在想什么?要是全都是社会大哥,那这社会还进不进步了?有点脑子行不行? 行! 温禾想了很多,狠下心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管怎么说,即便她没有立场,她还是想让徐承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再晾晾他,说不定也是对他这个咸鱼好。 想得美还是挺好的,温禾总算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全黑了,暗暗的天空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估计其他的全被商家摘来做吊灯了。 温禾忽然醒来看这天,还以为是世界末日,整个人都慌了。 她赶忙摸出手机,一看时间才七点不到。 害,大冬天的,天也黑得太快、太彻底了,一点也不给午睡的人留活路啊。 正当她还在耍手机清醒头脑的时候,温禾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又把她吓得心一颤。 我天,温禾忍不住吐槽,这日子还让不让过了,天天吓都快被吓死了。晚上做长梦被欺负就算了,白天还搞这些有的没的。 她这体质真的太容易受到惊吓了。 “喂?”一看是陌生号码,温禾纠结半天才接起来,说话声音都带着刺探。 “温禾,你赶快收拾出门,我在楼下等你。”徐承意直截了当,一点不给温禾缓冲的机会。 徐承意,这是徐承意的电话?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把她搞迷糊了。她什么时候说要出门了,她什么时候叫徐承意在楼下等她的,她怎么不知道? “什么情况?”温禾直言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什么什么情况,快出门,外面冷死了。”徐承意站在寒风中,手抖在发抖,拿不稳手机,“快点啊,我挂了,冻死了冻死了。” 徐承意的说话声过后,就是手机断掉的嘟嘟声,温禾把手机拿开耳朵,拿到眼前。她看着刚打进来的通话记录,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诶,怎么可能是徐承意,他怎么可能有我的电话号码,不可能不可能。 温禾好一番强势的自我攻略,完全说服了自己。 她二话不说,直接仰面倒头睡下去,觉得透风还可以拢了拢被角。 哇,真暖和。 暖和的被窝,让温禾毫无招架之力,不出意外地醉倒温柔乡。 可还没享受两分钟,温禾突然反弹起来,像是被什么戳到了痛处。 不行啊,温禾转念一想,要真是徐承意站在寒风中等她,而自己又纹丝没动,也太不够义气了。 温禾想了想,干脆掏出手机,按着刚才的号码打回去。 徐承意,接电话啊徐承意! 温禾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的样子。接通前的转接声响了很久,对方就是没动静。 啊,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温禾都快裂开了,早就知道徐承意是那种说了自己想说的话过后,就对通讯软件不管不顾的人。之前还暗叹他是多么的简单直接,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个自恋狂,有必要这么自以为是吗? 一气之下,温禾又打了一个,还是同样的情况。 温禾简直就要气死了,一气之下把手机丢开老远,又钻回被窝。 这大冬天的,要想让她不明不白就出门,没门! 温禾想好了,等到徐承意实在冷得没办法了,他一定会再打电话催的,到时候她就可以问清楚情况了。 如是想着,温禾觉得十分有逻辑有道理,于是自己的被窝钻得更加心安理得。 第23章 您可劲儿享受 此后一段时间,温禾便失去了理智,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然站在徐承意面前。 而且还是那种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状态。 形象自尊心什么的,完全离家出走。 本来已经耽搁那么久了,实在是怕徐承意真的被冻成冰棍,温禾翻身起床套上棉睡衣,带了个口罩就出门了。 也是难为温禾了。 “喂,徐承意!”温禾还没走到徐承意面前,就忍不住对着他大声叫嚷,也不怕被别人听了笑话。 她一路向他跑来,为避免冷风顺着领口的缝隙钻进衣服里,不由地缩着脖子,徐承意老远看来真像一个老大妈。 还是个会大声嚷嚷他名字的大妈。 眼瞅着温禾还想叫第二声,徐承意赶忙上前几步,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你疯了?大晚上的不怕扰民啊?”徐承意略带威胁地警告温禾。 他的动作生硬且有力,温禾挣扎了好久都不成功,只好保证再也不大叫,徐承意才愿意放她一马。 温禾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得亏还记得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等到一切都打理妥当她才开口说话。 “你还没说你呢?”温禾一百个不满意,“你神经兮兮打电话叫我赶紧出门干什么?给你打电话还不接,我真的不想出门好。” “什么意思?”徐承意也听蒙了,“你不想出门,那我爸死命地催我来接你一起去海底捞,说你……要给温阿姨带东西去。” 至于理由,他爸交代的太快,徐承意刻意努力回想了一下。 两个人都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场面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都是一副嫌弃对方“你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 温禾确实不知道啊,她就睡个觉,就被徐承意电话轰炸,得亏她没有起床气。 终归还是温禾心软,要是她不管不顾徐承意的死活蒙头就睡,那这些事情也就找不到她头上了。 得,自己找的事情,怎么也要做完。 “带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一时间大眼瞪小眼,都觉得对方是个傻子。 徐承意总算意识到问题所在了,看这样子温禾是真不知道,温阿姨根本就没跟她讲过。 估计是温阿姨叫不动温禾出门,才想出这招来。 敢情是让他来请这尊大佛。 他爸也是高啊,拿自己儿子当枪使这招用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我爸说,温阿姨叫你帮忙给她带条裤子换。” 哎哟,温禾听的头都大了,这九曲十八弯的,难为谁呢。 “为什么?”温禾十分不解,出去吃个饭还非要换几套装备才叫吃得精彩? “估计是弄起油了。”徐承意也不知道,这会儿温禾问,他就大概加估计随便编了一个。 他都快被冻死了,这些理由还重要吗? 赶紧出发要紧啊。 徐承意已经冷到一种境界,已经到忍不住抖擞的境地,脸上只有生气,没有活力。 温禾看不下去了,别别扭扭地把自己藏在棉睡衣外套里面的热水袋掏出来给徐承意续命。 徐承意一见有此等好物,温禾还藏着掖着,也没过脑子就问,“你怎么不早点给我?” 温禾一听这话这么不客气,她也嘴上不饶人。 “我的东西为什么要早点给你,借你用都不错了。” 言外之吻很明显,你还敢质问我! 虽说那热水袋确实是给徐承意准备的,但是无论怎样温禾都不能丢了份儿。 “行行行,我谢谢你。”徐承意两手夹着热水袋象征性地朝温禾拜了拜。 这话怎么听,温禾都觉得不太舒服,总觉得很耳熟。 仔细一想,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也这么“真情实感”地感谢过徐承意。 害,温禾忍不住腹诽,真是苍天饶过谁啊! 想到这些,温禾便平和了很多,也就不跟徐承意置气,重点关注当下的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温禾试探性地问,“要不你先跟我回家,坐着等我收拾?” 能有什么办法,母亲大人的使命,她可不得赶紧行动起来。要不然,她指不定还能造出什么奇葩理由来。 “肯定的啊,你忍心让我在这寒风中瑟瑟发抖啊。”徐承意说走就走,拽着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温禾就进了小区的门。那姿态,啧啧啧,怎一个轻车熟路了得。 其实,温禾是很想说忍心的,有热水袋抱着应该死不了,总觉得带他一起回家不太好。 只可惜,徐承意根本就没想给她这个机会。 温禾眼看无力挽回,也就放弃了拒绝的心,就当还之前徐承意的救命之恩了。 从此以后,他们两不相欠,都把腰板挺直了。 温禾刚打开房门,徐承意就跟恶狗扑食似的奔向沙发,一个虎扑便面朝下呈大字躺尸上去。 “喂!” 温禾一点不待见这客人,这么不客气的吗,一点没有客人样。 徐承意适时翻个身,硬着脖子抬起头,一脸委屈地看着温禾,“我不叫喂,我是你的队友,你就这样朝你亲爱的队友大喊大叫啊。” “我还不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见外的客人。”温禾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回复的话语飘向徐承意。 “我去,我t冷暴了。” 徐承意没接温禾的话茬,只一个劲儿地宣泄自己的痛苦。 他真的腿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冷风全灌进去了,真是冻成冰棍了。 温禾隔老远都能听见徐承意的抱怨,“不要说脏话啊,朋友。” 切,徐承意嗤之以鼻。这句话的重点是脏话吗?不应该是我冷暴了才对吗? 一时之间,徐承意对温禾学霸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可能只是会考试的机器而已,平时指不定是个什么憨憨。 就在这时,徐承意还在纠结重点的时候,温禾又从房间里出来了。 怀里还抱着一床被子。 粉粉嫩嫩的,上面长满了长耳朵兔子。 温禾也不客气,眼瞅着就快到目的地,两手一甩就把被子呼徐承意脸上,“您可劲儿享受。” “喂!”徐承意差点被埋在棉花里,这会儿正艰难地扒拉着爬出来,“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有你这样的客人吗?” “那确实是没有,没有我这么帅的客人。”徐承意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第24章 未完待续…… 家里没家长,也没有其他人,徐承意出奇地话多,说些玩笑话也不觉得害臊。 温禾就不一样了,她算是见识到了,以后绝对不会跟徐承意独处一室了。 这要搁在平时,徐承意本没有这么话多,更何况是在外人家里,他今天如此失常,着实是因为想哗温禾取宠,好不容易有这个好的机会,他不合理利用说不过去。 要是温禾这时候,还不能消气,那他真是不行,该去学学哄人话术了。 寒冷至极的人,抓住了一床被子,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徐承意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下意识往被子里一哄,被子上的味道顺着他的鼻腔进入呼吸道,感觉很怪。 即便是这种状态他都忍不住贫嘴。 “温禾,你给我这被子干净吗,怎么有味道哦?”听他那语气,像是嫌弃到不行。 在温禾看来,徐承意典型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可闭嘴。”温禾咬牙切齿,“你嫌弃的是我的被子。” 确实是温禾的被子。 温禾寻思着把徐承意弄暖和点,想着要马上要出门了,懒得再开空调,又觉得只给他盖一会儿,懒得用新被子,左右权衡之下,温禾才出此下策。 谁能想得到,她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才拿出来的被子,徐承意还有意见。 真的焦灼。 哈? 徐承意猛男叹气,他很是尴尬。好死不死,撞到枪口上了。 就是再金贵,也还没到嫌弃温禾被子的份上。 实在是没有立场。 温禾的眼神杀气四溢,徐承意不敢对视。他眼神飘忽,注意到被子上成群的兔子,他稍微动下被子,兔子好似有了灵魂般灵动起来。 徐承意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悸动,像是着了魔似的,忍不住想多闻几次被子的味道。 那是一种完全新奇的感觉,徐承意以前从来没有过。 想不到在他这匆匆而过的十七岁,还能有机会接触到女孩子的被子。 他想要把这种新奇的感觉记得再清晰些,于是尝试着用生硬的文字来界定。 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不需要刻意的或是多余的动作,被子上的味道在徐承意的脑子里明晰,化作一团泡沫。 淡淡的奶香,混着柠檬味洗头膏的味道,还有如广告词中所说的,洗衣液的飘香,估计是薰衣草味的。 原本以为几种味道几相杂糅,会洋不洋土不土的,没想到竟然出奇的合适,也不失一种惊喜。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徐承意还在自我陶醉的时候,温禾忙得热火朝天。 她一边忙着找衣服穿,心里仍抱有一丝幻想,幻想着自己不用去。 她还不死心,一边动作不停,同时拿手机开免提跟妈妈打电话。 她早就知道妈妈想把自己弄出门,这时候的突然情况,保不齐就是妈妈的计谋。 以温淼的机灵劲儿,这都是说不定的事。 如此情况,该何去何从,温禾还是决定问清楚。 几声“嘟嘟”过后,电话那边接通了,“喂,苗苗?” “妈妈,你到底怎么了?”温禾正对着镜子扎头发,听见动静扯着嗓子问道。 “哎呀,反正就是裤子脏了,没脸出门了。”温淼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通过免提键的扩音,她的话语在温禾耳中照样清晰。 不仅听得一清二楚,还略显矫揉造作,听起来更像是做戏。 温禾心中警铃大作,更想问得再清楚些。 “妈妈,你怎么吃个饭都能弄脏裤子,吃个海底捞就跟打架似的。”温禾状似嗔怪,实则是想套话。 第25章 他做错了什么 徐承意整个思绪都在味道里沉迷,感觉远远的,但又很近。 温禾的大嗓门穿透力十足,即便是徐承意在如此飘忽的情形下,声音也能如雷贯耳。要不是徐承意此时头脑不太清醒,一定会大吼叫温禾闭嘴。 一个女孩子家家,扯着嗓子吼,不太好。 只可惜,温禾丝毫没有这种觉悟。 她大着嗓子抱怨妈妈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一个劲儿地追问到底怎么了,她真的不想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出门。 当一个人很想宅家,却又不得已必须得出门,那可以说是极致的痛苦。 她已经承受过一次,把徐承意的半条命从天寒地冻中解救出来,实在很是排斥第二次。 第一次出门去,温禾可能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第二次的时候,就只有实打实的、百分百的痛苦。 电话那边,温淼似乎也被问急了,藏着掖着真的很烦。 “我姨妈弄裤子上了。”温淼说话的语气略带焦灼,即使这样的情况,她也在尽力地压制自己的声音。只可惜她千思万虑多方谋划,也抵不过一个来着免提的女儿。 完败。 温淼低沉的声音,瞬间在房间里炸开,迅速在空气里蔓延。要不说空气作为传递声音的介质很是尽职尽责,即便隔着石墙,即便隔得挺远,空气都是一视同仁地,任劳任怨地传播着。 温禾一听到温淼的话,牙也停下不刷了,牙刷含在嘴里,嘴边围了一圈白色的泡沫,屐着毛拖鞋,拼了命地向手机跑去。 她祈祷着,期待着。 拜托拜托,徐承意千万别听到。 啊! 温禾在心中无声的呐喊,掩不住自己内心的无助。她是造了什么孽,自己把尴尬往家里请,明明不尴尬,非要打破砂锅找尴尬。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温禾深刻反省自己,认识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的懒惰。要不是因为懒得出门找各种理由推脱,妈妈也不至于这般毫无顾忌地说出此等虎狼之词。 几乎是分秒之间,温禾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她一把抓住手机关了免提,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对上徐承意目瞪口呆的眼神。 徐承意下巴都要掉了。 他是做错了什么,要让他听到这个。 如是想着,徐承意一把推开拢在之间身前的被子,无声地认错。 万能的神啊,如果因为我的情不自禁,亵渎了一个女孩的纯洁,请引来天雷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听这种三观震裂的话。 徐承意欲哭无泪,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睛,投给温禾以无助的眼神。然而温禾没有想安慰他的样子,相反的,更像是直接忽略。 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是更好吗? 温禾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丝毫不在意这话对徐承意造成的思想冲击。 徐承意不是小孩子,也不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孩子来姨妈是多少正常的事。只是,知道这个理论知识,跟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天壤之别的,更何况还是听到一个不是一个辈分的长辈,说这种话。 怎么也会让人自闭。 一想到以后还要见人,徐承意整一个都裂开了。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像是刹那间的心灵相犀,一个无声地协议就此达成。 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于是乎,两人默契地撇开了头。温禾此时说话都不太清楚,还忙不迭地应承妈妈,说马上把东西给她带去。 不多时,两人便浑浑噩噩地上路了。一路上相顾无言,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人总是这样,心里一旦藏着事情,便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等他们再次回过神来,两人已然站在海底捞的桌前。 看着温淼乐呵呵跟徐焱一桌吃饭,温禾心中腾然升起一股杀气。 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都能当着其他男人毫不避讳地谈论生理期了吗? “妈妈,你的东西。”温禾一点不客气,手上一用力,装着衣物的口袋稳稳地落在温淼的腿上。 “哦哦,好。”眼看气氛不太对,温淼拿着东西扭扭捏捏地去洗手间避避。 不管有什么狂风暴雨,只要错过了爆发的时间,总是会哑火的。 这时候就不得不相信古哲人说的话了,时间是最强的灵药,就让时间来抚平这一切。 即使,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女儿为什么火爆。 一看妈妈走了,温禾也就不客气地坐在了桌边,十分自然地拼了桌,正坐在徐焱对面。她拿筷子夹了一片肥牛在碗里,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徐焱,手上不停用筷子戳肥牛。 也是可怜那片肉了,没有了作为肥牛的最后一丝尊严。 徐焱又不瞎,自然是把温禾眼中的敌意一览无余。他本就忌惮着温禾,生怕她哪点对自己不满。 现在看来,徐焱是明白了,温淼这个女儿就没有一处是对自己满意的。 认清了现实,徐焱更怂了些。他随意啦筷子,胡乱闷了几口饭,时不时注意温禾的眼神都是飘忽的。 偏偏温禾更是不知收敛,眼神更加得寸进尺了,让徐承意看不过去。 虽说他和温禾结了盟,但也不至于在老爸受此委屈的时候袖手旁观。说起来,这就是他第一次打架的起因了。 打架就像是会上瘾,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一而再,再而三,在面对挑衅的时候,会越来越忍不住。 或者是,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忍。 当然了,这些都是对外的措施。就温禾的眼神攻击而言,完全到不了那一步。 眼见此情此景,就要焦灼,徐承意赶忙刷一波自己的存在感。 他蛮横不讲理,一胯骨挤过去,就把老爸往里面挤了一个身位,自己大咧咧地落座了。 “哎呀,海底捞啊!”徐承意都没来得及调蘸料,端起徐焱还没来得及端走的碗,胡吃海塞了几口菜。 一点也不嫌弃。 实不相瞒,徐承意突然这样的不拘小节,着实有点把温禾吓到了。 正当温禾目瞪口呆的时候,温淼又适时的回到了饭桌,一看徐承意跟个饿狼似地抢过徐焱的蘸料吃,赶忙叫他跟温禾去旁边新开一桌吃。 “小意,你带着苗苗新点一桌吃,我们这边东西都动过了。” 第26章 噤若寒蝉 要是在以往,温禾早嬉皮笑脸跳开。新叫一餐火锅吃,这等好事,还有什么还纠结的呢? 怪只怪今时不同往日。 好这一口吃,也要看黄历。 之前妈妈为把她忽悠出来,都编出了今日宜吃火锅的鬼话,她还不得好好利用一下。 愣是温禾这个新时代新青年,也会有一瞬间恍惚。 正如温淼说的,今日确实宜吃火锅,要不然她也不会发现妈妈跟徐焱已经熟悉到可以私下约饭的地步。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像是容嬷嬷的银针,尖锐地刺痛了温禾的心。她被扎醒,连带着幻想也破灭,血淋漓的现实不着一缕地摆在她面前。 人都说,温顺的兔兔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温禾这个本就不是很温和的兔子,更是会咬人的。 还是那种失去理智,翻脸不认人的那种。 这样的温禾,徐承意还是第一次见。 “诶呀,妈妈,不用这么见外,我们四个人拼一桌吃就行啦。”温禾如是说,都还没等温淼作反应,她就伸手叫服务员加两副碗筷。 徐承意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觉得……”徐承意还想再挣扎挣扎,不料却被温禾无情回怼。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温禾张口就来,边说还边警告似的,瞪眼制止徐承意。 这什么鬼逻辑,徐承意憋屈。 他避闪着温禾的注视,眼神往别处一撤,好死不死又与温淼探寻的眼神不期而遇。 呲啦! 几乎在同样的时刻,徐承意的心像是被剥出来下了油锅,他的脸瞬间红了。 脑子里满是温淼那句欲说还休的虎狼之词。 他在这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不由分说地拽着温禾的手腕,逃也似的坐到另一张桌子。温禾郁闷,只可惜没那天生神力能拗过徐承意的全力牵制。 如是,温禾只得不情不愿地坐下扒拉碗筷。 她哪里那么轻易放弃当电灯泡的机会,无论怎么都要溜着回温淼那桌。 前才端着小碗妄图挤占温淼的位置,而后操着筷子从锅底抽薪捞菜吃,把徐焱都整无奈了。 每次只要温禾一来,徐焱的筷子即使在锅里,也会即刻抽出噤若寒蝉。 第29章 一点不感兴趣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温禾瞅准一个时机,像一只弹跳力十足的袋鼠,挣脱出徐承意的钳制。 温禾跳开,离徐承意远远的,仿佛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她生的保证。 另外,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温禾又一次不在意自己变成几百度大灯泡,挽着温淼的手在身边游走。 闲逛。 给人感觉就像是抱着尚方宝剑一样。 温禾跟妈妈一样,都喜欢精品店里的东西,妈妈喜欢各式的头绳发夹,她喜欢各类的文具本子。她俩一出手,就承包了精品店的半壁江山。 要真是有看上眼的东西,她们绝不会犹豫,时刻践行着及时享乐的作风。 徐承意对此是没有一点兴趣的,更痛恨这个店里没有像衣服店里一样,摆有沙发让男客人们歇脚。 逛几分钟他还可以忍受,只是这俩人十来分钟都还兴高采烈,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这算怎么回事? 徐承意憋屈啊,要是只是温禾逛个没完,他还能不管不顾把人拽出来走。只可惜,偏偏还有个长辈,也是这般不知节制,全然没有一个当长辈成熟稳重的样子。 这样想着,徐承意哀怨地看向店里,温家母子一前一后,从一个货架逛到另一个货架,她们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红光,时不时拿起一个东西跟身边人分享。 更郁闷的是,同样作为男人,他老爸完全没有跟他站在统一战线,而是照旧跟在温淼身后,对温淼给她分享的任何一样物件都说好,点头哈腰喜上眉梢。 看自己老爸乐得那样子,怕是都没意识到自己身边跟着一个什么样的牛怪蛇神,正瞅着机会使坏呢。 徐承意没什么其他的长处,就一招“揣着明白装糊涂”用得是炉火纯青。 他不关心他们三人会发生什么,只是铁了心要跟这家店掰扯掰扯。 徐承意没什么其他的意思,也不是想捣乱。他瞅见一个不是很忙的员工,上前直白地表明自己的意图。 “我想找下你们的店长,可以吗?” “我就是。”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女生这样说道,同时把自己垂肩的黑发撩开,露出藏在里面的胸牌,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店长。 徐承意很意外,没曾想自己眼光这么独到,一眼就瞅到了店长,这波实在太突然,他都还没组织好语言。 “哈!是嘛?”徐承意难得尴尬,两手交握,脑子转得比什么都快。 “我看着不像店长吗?”那女生把散在耳边的长发往后一撩,煞有介事地问徐承意。她的话语明明是质问,徐承意听来却变了味儿,如沐春风般惬意。 徐承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摆手,“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店长换了一波审视的眼神,笑盈盈地等徐承意的解释。 “我见你有点紧张。” 因为紧张,所以才失言了。 徐承意突然说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把自己吓到了不说,也把店长吓到了。 店长也不逗他了,言归正传,“同学,你不是找店长有事吗?” “哦,对。”徐承意经过提醒,才找回自己的初心,“姐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建议你们在店里也设有沙发,给我们这些陪逛的人休息休息呗。” “意思就是,你对店里的东西一点不感兴趣咯。”店长打趣道。 “怎么可能!”徐承意被这突然一问慌了神,眼神四处飘乎,来回游走几圈,可算找到救命稻草,“我就很喜欢那副象棋,看起来质感很好的样子。” “是嘛?” 店长如是问道,徐承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徐承意这副姿态,店长了解得很透彻。她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就拿起徐承意提到的那副象棋塞给他。 徐承意不明就里,咋的,还强买强卖了? 他就打个比方,怎么就给自己安排上了,不至于? 徐承意拿着手里的象棋不知所措,店长反应过来是自己忘了交代。 “送给你的,权当你给我们店提建议的谢礼,我们会好好考虑这个问题的。” 徐承意讷讷地应承两声,松了口气,等到店长走开老远,到收银台交代什么的时候,他才转过脑子觉得不该收这东西的。 这一来一回,几句话的功夫,徐承意的心态都变了。 在这之前,他给自己标榜着顾客就是上帝,而现在他只觉得,店长姐姐的气场好强大,有种说一不二的笃定,唬得他都不敢再次上前搭腔还东西。 正在这时候,温禾一行人才心满意足地逛出来,提着一篮子东西准备结账。 温禾是真的美了,打着为学习投资的幌子,她买了好多好看的笔和本子,还有其他的文具。不仅是自己的爱美之心得到了满足,温禾更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成就感。 这一路,她粘着妈妈到饰品区,完全主导了妈妈的喜好,使得徐叔叔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徐承意一个大男人,对这些本就没什么精通,更别说有什么独到的见解,每次好不容易想破头皮,东拼西凑出来的评论词,都淹没在了温禾叽叽喳喳的连珠炮之中。 一圈逛下来,徐焱很是郁闷。 郁闷归郁闷,想着跟徐承意一样根本就不搭边,那该多潇洒,偏偏自己又不舍得放弃。于是一路跟着,看着淼淼高兴,他也就高兴。 心满意足中带有些丝丝的心酸。 温禾这会儿是两厢得意,有点忘形地抱着货篮不撒手,温淼见此情况,干脆使个坏心眼,简单交代几句,就把温禾安排得明明白白。 温禾也是热血上脑,等到她稍微有些清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又排队又结账的,敢情这空欢喜一场,全部还得自己买单。 她立刻哭了脸叫妈妈,回应她的只有妈妈拉着徐叔叔决绝出店等她的背影。 温禾整个人都裂开了。 这一篮子出去,她怕是得破产,可是要趁还有些时间挑些东西不买,她又不甘心。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温禾一咬牙,还是觉得都买了,一脸生无可恋地排着队。 没多久,温禾就排到了头,开始结账了。她在一边等着收银员把东西一件又一件的拿出来扫码,颇有些百无聊赖地左右观望。 正巧看到站在店外的徐承意,正抱着那副象棋在等她。 温禾注意到徐承意手里的东西,一个激灵,忙叫徐承意赶紧把他手里的东西给她好一起结账。 第30章 我确实不太懂 要不然又要在此再次排队,温禾是极度不愿意的。 徐承意本身还在走神,想些有的没的,突然听到温禾的催促,他没能立马作出反应。 收银小妹见温禾催得急,出于好意便帮徐承意解释了。 “同学手上那副象棋是我们店长送给他的,店长特意跟我们交代过。”收银小妹笑盈盈的,指着徐承意怀里的东西这样说。 一时间,温禾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像是听懂了,又感觉没听懂。 “你们店长?”温禾没忍住问出口,边问还边斜眼打量徐承意,“为什么要给徐承意送东西?”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收银小妹说着话,没忍住多看了徐承意一眼,“可能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店长没交代原因,收银小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要送他东西,毕竟送出去的东西,极大可能是要店长自己掏腰包买的。 小妹看上去比温禾大不了多少,没多想随口一说,把自己小女生的心思展现无遗。 可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温禾一听这话,立马就不对味了。 温禾一边等结账,看徐承意的眼神更加耐人寻味。 徐承意被看得头皮发麻,却不明白其中就里。他站在店外,只听见收银小妹帮他解释说不用付账,而后小妹略带娇羞而低声讲出的猜测,他是一点没听到。 徐承意憨憨地站在外面等,不曾想等出来一个火药桶。 温禾提着一袋子的东西出来,因为赶时间都没有往书包里放,徐承意见状赶忙上前帮忙提东西,顺便把那副象棋往口袋里一塞,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在温禾身边。 温禾就不这样想了,她看看徐承意手上的动作,又抬眼看看徐承意的表情,很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来得突然,温禾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连刚才妈妈突然说家里好像没米了,问她要不要顺道逛逛超市,她都说不去,说在外面等他们就行。 一听温禾说这话,完全可以想见徐焱会是多么喜出望外。 想不到啊,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至从徐焱清楚地明白了温禾对他的态度,徐焱一直就底气不足,更别说大多时温禾都跟在温淼旁边,他是完全没有表现的机会。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大厨出身,超市是除了厨房他第二个得心应手的地方,更何况还没有温禾的妨碍,他会如鱼得水更多。 不可谓不是天时地利人和,这种机会真不多,他可得把握住。 徐焱推着温淼去逛超市,徐承意完全没有要跟上去的想法。要他看着两位长辈你侬我侬的,他会自毁双目的。 相比之下,还是跟温禾呆在一起自在。 要是这会儿,温禾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就更好了。 温禾摆明了不高兴,眉头都拧巴到一起了,看样子是在思考比牛顿思考万有引力更高深的问题。 徐承意看在眼里,也不好打扰到她,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刷手机了。 温禾真的遇到世纪大难题了。她觉得自己可能心理出了点问题,要不然怎么可能前一秒还风和日丽,后一秒就狂风暴雨。 十分不应该,完全没道理。 她很清楚自己情绪的转折点来自什么——就是当她知道徐承意的那副象棋不用给钱的时候。 顿时,她的心情急转直下。 她左思右想,就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正纠结着,徐承意突然开口,头都没抬起来,“你买这么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听着一问,温禾这才跳出自己越搅越乱的思绪,没带犹豫地回答道:“236块大洋。” 她郁闷地开了一个民国的玩笑。 这支出,都是民国时代一个大学教授一个月的收入。 于现在的她而言,也是小半个月的零花钱,想想还是有些肉疼。 心疼啊。 温禾低头看口袋,才反应过来要收捡一下自己买的东西,低头一看,又注意到徐承意的那副象棋,顿时鬼火蹭蹭蹭往上冒,直冲天灵盖。 怎么她买个东西花这么多钱,他随便逛逛就有店长送东西到手上。 这么不公平的吗? 温禾怎么也想不通,根本就是失了理性的思考,她都没想过自己是看上了多少东西就不撒手,花钱多不是很正常? 她只看见了徐承意都不用花钱就拿走了东西,心里很不平衡。 纠结着纠结着,温禾的脑袋突然又灵光了。 说不定这就是她心里不舒服的来源。 温禾边想边点头,肯定自己的看法,听起来十分有道理的样子,都把她自己给说服了。 她想通了这点,心里也就舒服了很多。除了嫉妒徐承意之外,也就没有其他情绪了。不过她也没打理徐承意,自顾自冷着脸把口袋里的东西往书包里整理。 古人说,宁背三斤,不提四两,温禾深以为然,并时刻践行着。 徐承意听温禾说花了那么多钱,一时间大为惊叹,等到一局游戏打完,他没再新开。他就想看看温禾到底买了些啥金窝窝,这么贵。 倒也不是很多钱,只是他想不到在这个平均单价十块钱左右的店,是怎么做到这般高消费。 有了这想法,徐承意真就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看着,看着温禾跟捂宝贝似的,一件又一件地移到书包里去。 看到最后,徐承意整个人都裂开了,实在没忍住吐槽。 “就这?你就买了这些,就两百多?” 徐承意还有潜台词没说,因为他们此时就坐在精品店对面,他实在没好意思说这店抢呢。 就几只笔和几个本子,几个头绳和花花发卡,反正徐承意是没看出来哪里值得。再拿这些东西,跟先前才吃的海底捞相比,差不多同样的价,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什么叫就这?”温禾确实也觉得钱花得有些肉疼,但是买来的东西绝对不是“就这”的水平,“你以为我买的是笔吗?我买的是本子吗?我买的是仪式感。” 徐承意听不通,只觉得大为震撼。 温禾不过瘾,忍不住说落他,“你一男生你懂什么。” “我确实不懂。”徐承意瘪嘴,自愧不如的同时又带有一丝丝嘲弄感。 第32章 灌什么迷魂药 徐焱在车里坐了好久,等徐承意还不下来,一时间百无聊赖,好奇地翻看徐承意的口袋。 再次见到象棋,是他全然没有预想到的,一阵如梦般的恍惚袭上心头。 徐焱没忍住打开棋盒,手指指腹摩挲着一个又一个棋子,触感很奇怪,仿佛触及了人的灵魂,带着他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曾经年少青葱的岁月。 想当年,他也是凭着一副好棋,下遍天下无敌手。 真好久没那么意气风发过了。 徐焱莫名捂脸感慨,移开手就看见徐承意又提着大包小包上了副驾驶。 徐焱不解,“不是让你帮温阿姨提上去的吗,怎么又拿回来了?” “害,别说了。”徐承意想起自己做这无用功,也是很苦恼,“温阿姨把买的零食水果些,分了我一半,叫我带走。” “喔,温阿姨叫你带走,你就带走啊?”徐焱忍不住挪掖,“你在我面前怎么没这么听话呢?” 这说得是个什么话,徐承意听来很不顺耳。 “你都那么听温阿姨的话,我还能不听她的话啊?” “你!”徐焱听不得这话,一时间恼羞成怒,脸色都有些隐隐泛红。他无语哽咽好一会儿,决定不跟小孩子计较,转头开车走人。 管停车的大爷已经催他好几回了。 车子开动,徐承意把车里温度调高,回回暖,玩自己手机去了。 他每次坐他爸车都这样,父子俩没什么话讲,一路安静地来,又安静地回。 一如以往,习以为常,以至于这次徐承意听到徐焱讲话时,手机差点都被自己的反应大动作给带飞。 “爸,你说什么?”徐承意稳住手机,都没来得及检查有没有摔出什么损伤。 他是真没听清楚。 “我说,你现在还下象棋?” “下。” “下挺好?” “还行。” “那什么时候,我们爷俩切磋切磋。” “嗯。” 嗯,然后有没有然后了。徐承意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缝上,长一张嘴有什么用,还不是又把天聊死了。 他恨呐。 平时跟宋晚英他们在一起,徐承意挺能说;跟温禾在一起,徐承意更是能把天都吹掉,怎么到自己老爸这里,就只会嗯嗯啊啊的死聊天。 他想破头都只想出一个理由,只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跟爸爸聊过天了,没什么经验。 徐承意跟徐焱的生疏是最近几年慢慢形成的隔阂,他小时候还是跟爸爸很亲的,就连下象棋都是徐焱教的呢。 随着徐承意越来越长大,叛逆的影子爬上徐承意的心上,他就很少这么深入地跟徐焱这样心平气和谈过什么,更多的是单方面的说教,或是压倒性地指责。 更别说,一起下象棋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宋晚英一下课便猫着身体往温禾座位边晃荡,脸上染着一道道正义的光,丝丝泛红。他有话问温禾,温禾都没等他问出口,就半路截胡先问他。 “宋晚英,你脸怎么啦?”温禾目瞪口呆,指着伤处问。 一旁学习的李絮合听到温禾的惊呼,也抬起头来围观。 宋晚英没想到温禾会这么问,也是被李絮合看得不好意思,他反着手背捂着伤处,没想正面回答,转而顾左右而言他。 他一点未受脸上有伤的影响,嬉皮笑脸开玩笑,“大嫂,你今天给我家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他这一早上,嘴角就没下去过。” 说得什么都跟什么? 她很不想对宋晚英说的是谁了然于心,但又装不了糊涂,一派心知肚明。 温禾无奈,转头去看徐承意,徐承意果然笑得还跟傻子一样,有点高兴事,一点不知道藏着掖着。 “那你去问问。”宋晚英来这一趟,就为了这目的,他要是再不知道徐承意为什么那么开心,肯定会疯的。 自家兄弟就在自己身边傻笑成那样,很难不怀疑是兄弟把他卖了,正在数钱。 “我去问他干嘛,我疯了?”温禾不吃这套,丝毫不为所动。 这让宋晚英慌了神,赶忙递眼神向李絮合求助。李絮合的雷达还是很准的,立马接收到信号,正好她也有事想问他,如此一来一往,做得好一派顺水推舟,就把温禾支走了。 温禾就这般迷茫地被推向了徐承意,短短几步路,急忙想出说辞,都没意识到自己背后藏着两只吱吱喳喳的小仓鼠。 “你被谁打了?”李絮合直截了当地问,一点没含蓄。可能是有过相同的经历,她看一眼就能感同身受。 这么长时间都没消,该是有多疼。 宋晚英被这突然一问,并不想直说,转而撒泼打诨没个正形。他把脸一垮,眉头皱着,假哭叫疼。 他过来这一趟,支开温禾是真,想博得李絮合的关注是真,但是并没有想要到敞开心扉的地步。 他可以卖惨,但是并不希望自己在李絮合的面前,真的留下一个很惨的印象。 于是,他选择不走心,嘴上叫嚷个不停,眼泪是一滴没留下来。 李絮合见他这滑头的样子,就知道铁定又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她也就懒得关心,自顾自写作业去了。 宋晚英眼看自己就要失去关注,伸手一把扣住李絮合横在桌子上写作业的手,正色问道。 “到底是写作业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觉得呢?”李絮合头也没抬,轻飘飘地回答。 “我觉得,”宋晚英自信满满,“那肯定就是我更重要了。” 咦~ 李絮合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真要抬头看看开开眼,嘴里忍不住奚落,“你想得倒美”。 宋晚英争宠失败,整个人都裂开了。 枉他一世英名,还不如个洛伦兹力,这人还有什么盼头? 此番几来几往,他们说的话都飘进温禾的耳朵,温禾听来也是忍俊不禁,坐在徐承意对边相视一笑。 “你兄弟让我来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温禾言归正传,一脸挪掖的表情。 徐承意稍微克制表情,“什么怎么回事?” “就你这个表情管理怎么回事?” 有什么事,能有这么开心,感觉再不收收心,脸都快笑烂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徐承意突然想装个深沉,低调一下,来着一下虚晃一枪,吊得温禾眼睛都不自主睁大了。 温禾心里就跟有一只猫爪子在挠她痒痒一样直难受,耐不住性子,两手去摇徐承意的手臂。 第33章 等着鱼儿上钩 氛围酝酿得差不多,温和的好奇心已经被提于至高点,徐承意这才假似不情不愿地说出事情。 那语气,就好像他受了多大的要挟,迫不得已说出来。 “也没啥大不了的,”徐承意看着温禾一挑眉,“就是跟人下棋,连赢十六盘而已。” 温禾眼巴巴地听,等来徐承意欲语还休的炫耀,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亵渎。能连赢已经挺了不起了,还加个数字的修饰,这还不算完,还有一个“而已”的后缀。 看样子,徐承意是得意他妈妈给得意开门,得意到家了。 听到说下棋,温禾又想起徐承意逛个街都有人送的那副象棋。说不定就是用那副象棋下的,温禾一时吃味,心里五味陈杂。 “哦,下棋啊。”温禾见他那嘚瑟样,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杀杀他的威风,“你确定不是对手故意让着你的?” 温禾面不改色,嘴巴一张,就是哗啦啦一盆冷水浇下。 徐承意的笑脸都快稳不住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温禾一点不退让,“那你说说你是跟谁下的,怎么个下法?” 这这这…… 徐承意无语,这人怎么还刨根问底上了。 难道,承认我棋下得好,有这么困难吗? 徐承意心中自傲鬼作祟,他整个人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子后背上,抬起一条腿翘起,坐姿比社会大哥还社会。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那我就不信你能连赢十六盘。”温禾学着徐承意的姿势,借坐在别人的位置,也装起大爷。 派头是像的,就是差了些气质,以至于当座位的主人一回来,叫她起开时,她就没底气稳不住,灰溜溜地站起来了。 要多怂就有多怂。 这一出完全屈于计划之外,她只想装个帅,没想到还能发生这般意外。 温禾脸上挂不住,本想让徐承意尴尬不成,反而赔上了自己的面子,真是失策。 见此情形,徐承意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温禾更郁闷了,她什么话都不想再讲,转身就走。即便是这样决绝的背影,也堵不住徐承意乘胜追击的想法。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真连赢了十六盘棋。” 温禾郁闷死了,徐承意嘚瑟成这样,还大言不惭说出来炫耀,真是不怕闪着自己的大牙。 徐承意是真的连赢了十六盘,他是真的高兴。 一想起老爸在自己跟前记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徐承意想不笑都难,那是心中真实洋溢的幸福感,按照古人的话说就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小时候教自己下棋的人,转眼之间成了自己的手下败将,徐承意没想那么多,没想过什么将军迟暮烈士暮年,满心都是志得意满。 徐承意跟徐焱下棋的时候,两人交流很少,都专注于棋盘。即便是这样一种情况,徐承意也清楚地感知到了父子间久违的亲切。 他总算可以理解到古人以棋会友的说法,真的会有交心的感觉。 下棋时,徐焱就坐在徐承意对面,起初还吊儿郎当摆了一盘花生米配点小酒,边吃边下,而后才透过棋风发现,原来徐承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自己手把手教着落子无悔的小孩了。 连输几盘过后,徐焱还不服气,二话不说就把棋给摆上了。 “再来。” 徐承意都没有说不下的机会,新一轮搏杀又开始了。这回,徐焱花生米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扣着脑袋瓜谨小慎微地应对着徐承意的杀招。 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最开始,还是徐焱不死心,到后面已经被徐承意下得没脾气了,反倒是徐承意被下嗨了,赢了一盘还想再赢一盘。 最后徐焱输得实在遭不住了,只得借说饭店里突然有事要去一趟,才得以逃出生天。 徐承意小的时候都是跟徐焱下棋,等长大了些,由于某些方面的分歧,两人越来越不亲,一起下棋的日子少之又少。 徐焱近年来一直忙着饭店的事,忙的时候还要亲自掌勺上阵,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精进棋艺。 徐承意就不一样了,没手机之前,他想下棋还会苦于没有对手,至从他有了手机过后,一颗热爱象棋的心,更是没有了阻碍。 此番情势一加对比,仿佛有此结果正常不过。 徐承意志得意满,嘴上一点不饶人,等气走了温禾才暗暗后悔。 送上门的温禾又走了,那他的隐藏任务什么时候完得成? 想到这里,徐承意下意识把手揣进裤袋里摸索,里面藏着一张纸,是他承人所托。 答应了的事,还是要找个机会努努力才行。 怎么办才好呢? 徐承意正想着,眼神越过温禾,正好看见正跟李絮合侃侃而谈的宋晚英。 他心中大喜,计上心头。 徐承意说干就干,一点不犹豫,他拿出手机就给宋晚英发了条微信消息,等不多时就见宋晚英回了个大笑的表情。 他知道这事稳了稳了,又开始悠哉悠哉,傻乐。 就等着鱼儿上钩。 见宋晚英那么躲躲藏藏看消息,李絮合凭直觉知道有猫腻,也想揪着机会看看是啥消息。 这回换她来得直接上手,她一手控住宋晚英的手臂,妄图抢夺手机,只可惜她是有这个野心没这个能力,一切都是徒劳。 宋晚英好歹也是“练家子”,平时经常锻炼身体的他驾轻就熟地翻手扭动他的手腕,李絮合久已然是控制不住,败下阵来。 李絮合自知没什么好结果,一甩手松开了宋晚英,懒得做无用功。 “君子动口不动手。”宋晚英不懂知足常乐,在一边得瑟上了,明明能用这词的情境已经过去了,但他还非要讲出来。 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不显摆一回那不就亏了。 李絮合无语,只想怼他,“你可闭嘴你。” 宋晚英一番装傻充愣的操作,把李絮合气得直翻白眼,埋头学习去了。 男生都是大猪蹄子,哪里比得上电磁场有魅力。 如此一来,就有宋晚英发挥的空间了。 他一个翻身,就在温禾的面前,稳稳落座到了温禾的位置上。温禾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迎面扫来的风逼得她后仰着身体才能躲过。 “你干什么呢?”温禾没好气,“鸠占鹊巢啊?” “什么鸠啊鹊的,我就想跟你换个座位坐坐。” 第34章 后悔看走了眼 温禾听清了宋晚英的话,好半天都没说话,她都不想理他的。 她面无表情,就看着宋晚英还能好意思到多久,脸皮厚也要有个限度。 一秒,两秒……时间嘀嗒而过,约莫有半分钟光景,温禾丝毫不退让,瞪着宋晚英都开始不自信了。 她的眼神,像是一道道无形的剑光,在宋晚英眼前乱舞。 熠熠生辉。 宋晚英被看得在椅子上坐不住,有些腿软,手肘撑着桌面都要站起身来。他大概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些太过生硬了,感觉自己就跟大爷似的。 麻烦找准定位,被求的人才是大爷,他还是好好装孙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部分是怪宋晚英自己鲁莽,另一原因在于徐承意站着说话不腰疼。也就是他仗义,徐承意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跟一个小女生低声下气说软话。 “那个……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任宋晚英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认怂,温禾丝毫不买他账。 她本来就在徐承意那里吃了瘪,谁能想到回来自己的地盘,还能在座位的问题上受人一下马威。 逗呢! “我,我,我确实是想跟你换个位置,但我绝对不是要凶你的意思。” 宋晚英说话越来越没有底气,李絮合在一旁听得是忍俊不禁。 她的笑声太过灿烂,以至于两个暴风中心的人,默契地抿过恩仇,开始揪着她不放。 温禾绕过一圈到李絮合桌前,宋晚英落坐回位置上,两人形成包夹之势,逼得李絮合极力后仰着身体,都快把后桌整得人仰桌翻,都要冒火了。 李絮合眼看无处可逃,只得低眉顺眼,不敢笑了。 她就纳了闷了,两人怎么呛着呛着路线就一致了。 唉,只怪她不够低调啊。 要想低调,就得放低姿态。李絮合缩着脖子一脸赔笑,那眼神好似在说话,不好意思打扰了二位大神比试了,两位请继续。 虽说如此,但看情况李絮合是难逃被纠缠其中的宿命。 “絮合,你是想让他坐这里,还是我坐这里?”温禾理直也气壮,直愣愣伸出手指,指着宋晚英鼻子说,“你只能选一个。” 宋晚英被温禾突然横在他面前的手给吓得一缩。 这一幕恰巧被正受质问的李絮合看到,瞬间鄙夷的眼神在眼中流淌,她想止都止不住。 宋晚英不乐意了,他的一世英名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我要严正申明啊,我这不是害怕,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并不能代表什么的。”他正了正身形,有意强行挽尊。 他是有大动作的,形象不能就这么没了。 只可惜,这只是他的想法,匹配上他的言行,在李絮合看来就一个词,那就是幼稚。 出奇的幼稚。 温禾这问题,本来就没有什么让人纠结的成分。 这还不简单,这本是谁的位置,就该谁坐啊。 她是谁啊,一个无名之辈,哪里管得了这些。 再说,她也没心情管,期末考试已经够让她操心了。 此番种种,李絮合眼睛都没眨过,都不带犹豫的,伸手就要把宋晚英推开。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宋晚英还期待着奇迹发生,等来的却是两手乘着力作用在自己肩膀上。 眼看着自己的谋划即将落败,没把应承兄弟的事情办妥,他十分不甘心。 情急之下,宋晚英说的话都没来得及过脑子,“李絮合,我就想跟你坐。” 做? 做什么? 李絮合跟温禾听得是大眼瞪小眼,一个更比一个呆。 “我是说想跟你做同桌。” 哦,原来如此。 肉眼可见,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眼睛也不瞪了。 当然,这都是表面意思。 等过了两秒,温禾才警觉不对劲,内心之中有一颗躁动的八卦之魂在燃烧。 有情况啊? 李絮合也是,前脚才松口气,后脚这气又提到嗓子眼了。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心脏在砰砰直跳。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她牵强地扯起嘴脸,想带出点笑脸,也就不至于在没有听到自己臆想中的答案时,会有多尴尬。 温禾直觉感觉,李絮合这话问得不太对。 不太矜持,有些太直当了。 “意思?”宋晚英这个鹅脑袋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面临着何种质问,“就,就是做同桌……想跟你做同桌的意思。” 想跟我做同桌? 李絮合想不明白,温禾也没听明白,在一旁瞪着一双大眼睛坐观后续。 看样子,可精彩了。 “你为什么想跟我做同桌?”李絮合说这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宋晚英的脸。 等着答案。 她的心情很复杂,有些期待,又不想面对。 她的精力有限,能力也有限,有些事情明显负担不起。 这回轮到宋晚英傻眼了。 要不说有共同语言的人才能玩到一起,李絮合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跟温禾比起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晚英也是服气的。眼下这情况,被温禾这不识趣的电灯泡盯着,他就算是有什么也说不出口啊。 “觉得你怪……”宋晚英硬生生把怪可爱的憋回去,换了个说法,“怪逗的。” 怪逗的…… 这说法虽然听起来俗气了一些,可是在宋晚英的心里确实一样的效果。 只是,听来的人却不是这样想的了。 李絮合听到这话,心里什么滋味很难形容。说失望,也不至于,说得偿所愿,又太牵强。 如此一来,感觉做什么表情都很勉强,李絮合干脆拿着水杯,站起身接水去了。 这一阵跌宕起伏,她需要好好平和平和。 一边温禾看不下去了,她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到李絮合出门去,一巴掌就拍在宋晚英的肩膀上,了然于胸的样子,故作老成地讲话。 “兄弟,你不会是喜欢李絮合。” 这司马昭之心,已经很明显了。 温禾很满意宋晚英,人又幽默还讲义气,就是今天这一番操作有点怂了。 不过也正常,当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做到明目张胆的。 还是在有她这个电灯泡在的情况下。 温禾很是后悔,平时以眼力见见长的人,今天也看走了眼,以至于造成现在这番僵局。 第35章 无声处说欢喜 温禾也够直接,一看宋晚英支支吾吾,就知道又是自己该撤的时候了。 “这位置,你放心大胆的坐,想坐多久坐多久。” 她话说得豪迈,身体也很实诚,几下选了几本必要的书,就去宋晚英的位置上苟且将就了。 徐承意一看她抱着书前来,嘴角都快压不下去了。 “朋友,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拿着笔杆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头,偏头挪掖道。 “不关你的事。”温禾还没准备好跟徐承意和解,这会儿正是针尖对麦芒,一分不让。 “你这就成了我同桌,难道我还不能关心关心你啊?” “大可不必。”温禾没想跟他过于纠缠,翻开书就要投身知识的海洋。 知识有一种魔力,一旦你陷进去,便可充耳不闻天下事,无论遇到什么糟心人糟心事,都是百毒不侵。 温禾曾经有过这样的状态,如今她也想要找回这种状态。 首先第一步,就是不跟徐承意搭腔。 跟个油嘴滑舌的人,真的是多费口舌。 温禾这样想着徐承意,殊不知在旁人看来徐承意是个多么高冷无话的人。 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印象很主观,正所谓千人千面。 也许,就连徐承意都没觉察出自己的变化,可能只是会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见到温禾抱着书,脑后马尾一颠一颠地走向自己,徐承意仿佛感受到了一道霞光的照耀,温暖有力地穿透脊背。 此刻,温禾如此真实地坐在他的右边,沉静地埋头看书勾画演算,时不时眨一下眼睛,半长的睫毛微颤,抖落了霞光。 徐承意话也忘了说,手上动作也停了,定定地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可谓是岁月静好,一派悠然。 要是没有宋晚英不合时宜的微信消息打破心境的话。 “老徐,你懂的。” 点开一看,宋晚英如是写道,末尾还不客气地加了个狗头。 狗头在手,天下我有。 真不愧是宋晚英。 徐承意也是服了,这兄弟也太急不可耐了。果不其然他一抬头,就看见宋晚英正扭头回来看他,手上还做着数票子的经典动作。 他的眼神中带有笑意,赤裸裸地表达着“拿来你”。 徐承意别无他法,只得老实给宋晚英转账。 他是追悔莫及,悔不该一时情急想坑温禾,就把自己两张红扑扑的毛爷爷给搭进去了。 毛爷爷是无辜的啊。 要说起来,宋晚英真不差钱,他可是如假包换的少爷,奈何最近犯了点事,家里停了他零用钱,他才如此狼狈见钱眼开。 特殊时期,有钱就能买兄弟义气,给钱就能买两肋插刀,妥妥的。 今时不同往日,宋晚意眼见红包到账,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真苦了他欲裂的眼睑。看时间还没上课,宋晚英大着胆子把音量开到最大,目的在于享受点开红包那一瞬间,金钱哗啦啦地碰撞声。 听听,多么清脆的声音。 要说这是世界上第二好听的声音,怕是没什么敢称第一。 他一脸陶醉,手指微微颤抖着,距离一寸一寸的拉近,手机屏幕近在眼前。 幸福就在眼前。 却可惜,人有旦夕祸福。 几乎是同时,就在宋晚英的手机触及到屏幕的一瞬间,李絮合接水回来了。她端着水杯走近,见宋晚英那副目眦欲裂的样子,好奇地问下他在干嘛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在干什么呢?”几乎是同一时间,充斥着金钱味道的声音成了这句话的背景音乐,宋晚英像是听到了又没听到,整个人的心境仿佛从云端跌落,堕天使都没他颓。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这么会卡点呢? 一分不多一秒不少啊。 他的快乐全没了。 李絮合,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一瞬间,宋晚英在心中演了一场大戏,生离死别都演完了,还是没把质问的话说出口。 他哪里好意思,想来也只有穷鬼才靠着听那虚幻的音儿来满足自己对金钱的欲望。 “没,没干什么。”宋晚英说话都哆嗦,眼神刺探着李絮合的心境,祈祷着她什么都没听见。 “那你干嘛做贼心虚?”李絮合坐回位置,随口一说。她也并不是非要知道宋晚英跟手机的那点小秘密,只是想找点话说而已。 可是即便是这么一句不走心的话,宋晚英都很重视,转了几个心眼在想如何回应。 如何回应? 这事又不是那么光彩,不可能实话实说,宋晚英左右权衡几分,干脆决定岔开话题,学名叫做顾左右而言他。 “絮合,刚才我其实想说……” 说我喜欢你的。 又没等他说出口,又被打断。宋晚英真是郁闷死了,无奈转回头就看见张老师夹着本书进教室说上课。 他怎么这么命苦,宋晚英实在是想不明白,却又不甘认命。 虽说今天已经有无数个征兆在暗示他别说出口,他非不信这个邪,不撞了这南墙,他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于是,他趁着张老师对着黑板写板书的时候,侧脸低声跟李絮合说话。 “絮合,放学后你等我好不好,我有话跟你说。” 他说完,都没等得到回应,就又把脸转回去了。他现在是在班主任课上换了位置的人,必须得低调。 这是可以理解的。 但正是这本意小心谨慎的举动,让他错失了重要的时机与佐证。 就在他再次没带姓氏叫絮合名字的时候,李絮合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挑高,眼底闪过一丝确信,参杂着些许闪躲。 她不傻,感觉得出来。 自从那晚宋晚英送她回家过后,宋晚英就经常有事没事在她身边晃荡,找些借口说些有的没的。 起初她是认为,可能宋晚英觉得她受了惊吓,想来安慰她而已。 后来慢慢就不这样觉得了。 要真是这样,那他这安慰未免也太走心了。 就算成了朋友,再怎么样,也不至于。 怎么才算至于,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李絮合听了宋晚英的话,这种感觉更盛,却始终找不到勇气用说出口的方式回应。 既然说不出口,那就干脆用写的。 她的办法简单直接,至于能不能解决问题就看命了。 于无声处,李絮合在便签纸上刷刷刷写明自己的心,瞅着张老师一个不注意,贴在宋晚英翻的页数都不对的书上。 “如果你是想说喜欢我的话,那么我也喜欢你。” 第36章 你好啊新同桌 自古都是于无声处听惊雷。李絮合一纸诉衷情,在宋晚英心中激起千层浪。 像是钱塘江鬼王潮,像是大海惊涛浪。 “我靠!”宋晚英没忍住惊喝,在安静听课的班级里,声音分外刺耳,就连李絮合都不可置信地偏头看这个憨憨。 不是自己给自己引来祸端嘛。 原本到了期末,张老师一进教室就发现温禾跟宋晚英两人换了位置,只是碍于复习时间紧张,也就懒得追究。 可是现在是本人还不知收敛,非要给自己找点存在感,那他也不介意杀鸡儆猴。 杀宋晚英这只傻鸡,警示温禾这只聪明猴子。 张老师在心中拿定主意,转过头来眼风一扫,恶狠狠地盯着宋晚英,那眼神凶残到要吃了他似的。 不这样,怕是镇不住他这吊儿郎当的个性。 宋晚英自觉失言,早在张老师转身之前,已然预测到即将满点的愤怒值。 他左右权衡了一下,还是干脆立正挨打算了。狡辩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毒打,这是他在学校家庭多方面综合,总结出来的经验。 当然,有些话能说,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坦诚的。 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他是绝对不能说自己是为什么那么口不择言。他自己心里美滋滋都还来不及,这种快乐只能独享。 李絮合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这本就是她在学校做得最出格的事,没想到现在还有被摆上台面的可能。 要真是那样,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要怎么说她当下的心境呢,大概就是属于她的甜蜜初恋还没开始,她就恨不得赶紧结束,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该多好。 可惜只能后悔,没有后悔药,事情已经这样了。 唯一让她比较放心的是,宋晚英还算头脑清醒,在大爆“c语言”过后,还有最后一丝理性,把纸条藏进了自己裤兜。 张老师脸上阴晴不定,宋晚英看得都心慌,决定干脆早死早超生。 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十八年后,他又是一条好汉。 他的心中豪迈感顿起,班里其他人并没觉得他有多英豪。有好学的同学已经忍不住抱怨说他脑子有包,有什么事情不能下课感慨,非要暂用大家宝贵的复习时间。 当然了,更多的还是像徐承意禾温禾之流的好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他们特征鲜明,代表了两个极端,一个是学习好到懒得学的代表,一个是代表成绩臭到没必要学的选手。 两方对阵,看热闹的迫切程度那是不分伯仲。 温禾连看热闹都抬头挺胸的,徐承意靠坐在椅子上还得找找角度,才能看清宋晚英那视死如归的脸。 怪搞笑的。 徐承意都忍不住造起嘘声,像是给兄弟敲着丧钟。 丧钟为谁而鸣,当然是给没头脑到敢在班主任课上大爆粗口的宋晚英而鸣。 张老师眼神一刻没有离开宋晚英,看得宋晚英在椅子上根本坐不住。他都没来得及拉开桌椅之间的距离,铛得一下冒起头来,闹出不小骚动与噪音。 当然了,他也有这心理准备,自己怕是不能完整地逃过这一劫,不掉层皮才怪。 如预想中一样,张老师根本就没带客气的,一脚蓄着力毫无保守地提在宋晚英小腿肚子上,他顿时疼得抱着腿跳脚,肌肉有多撕裂,表情就有多撕裂。 可能他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李絮合并没有看他。她没有勇气看他,自然就没有看到他因为吃痛而扭曲的脸。 温禾和徐承意就不一样了,他们果不其然是一个阵营的,就连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势都如出一辙。 他们一致追求着极致的看热闹体验,两条脖子伸得一个比一个长。 说他们是高二六班两只大鹅也不为过。 温禾光看到宋晚英被踢,都觉得自己腿痛,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她偏过头来,入眼就注意到徐承意看得那叫一个意犹未尽,津津有味。 温禾就在想,当宋晚英看到自家兄弟这副看热闹表情,该以何种心境来面对。 正当时,突然打来一股浪,就把温禾卷入其中。 “温禾,你坐哪里去干什么?”张老师说话鼻子瞪眼睛质问她,“你自己没位置坐还是怎么的?” 温禾此时正看着徐承意感慨,怎么也没想到下一秒自己就被伤及无辜,这也太突然了。 才一回头,就看见宋晚英已经被张老师整到阳台外站着了。 她心中隐约闪过一丝不安全感,自己怕是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张老师宰割。 温禾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宋晚英真的是个猪队友。 “我……”温禾说话支支吾吾,还没想出借口来。 “你什么你!”张老师懒得听她编废话,直截了当对她宣判,“你要想坐最后一排,你就在那里坐着,别回来了!” 啊! 听着张老师没好气地安排了自己,被剥夺了座位不说,听这意思自己好像真要长期跟徐承意坐同桌了,她想起脑瓜都疼。 要跟徐承意做同桌,那她直接死算了,免得做个气死鬼脸色太难看。 “张老师,我不……”温禾不甘认命,绝地求生。 “我懒得跟你说,”张老师并没有想跟她再纠缠下去的意思,再听她那小嘴叭叭的,指不定自己又被绕进去了,那他这为人师表的尊严何在,“来,我们看这道题,有没有同学愿意跟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解题思路的?。” 对其他同学来说,这是张老师祭出的夺命锁,于温禾看来,这反而是橄榄枝。温禾一看四下无人举手,就知道这就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了。 可不得抓住。 她肢体协调,动作迅速,举起左手的瞬间都扬起了一阵风。 惊得徐承意的身体下意识往自己左后方撤了一个身位,可算是有惊无险,堪堪逃过一劫。 再看张老师,站回讲台,他直接略过温禾,左右环视一圈教室,见没有其他人举手,便轻车熟路地来了一套自问自答。 熟练得让人心疼。 那是不可能的,温禾是不可能心疼他的,她生闷气都来不及呢。 看样子张老师是铁了心要让她在最后一排生根了,丝毫不愿意表现出可能存在的一丝回旋的余地。 温禾的心境刹那间凉凉,郁闷地收回手,就听见徐承意藏不住笑意,在一边跟她小声讲话。 “你好啊,新同桌。” 第42章 他不是小龙女 徐承意白眼翻飞,“你倒是放我走啊。” 顺着徐承意的提示,温禾一眼看过去,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还真是。 在公交车上,人特别多温禾没位置坐,只能站着一路颠簸,不知在什么时候,她觉得一只手抓着扶手还不够,另一只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缠上了徐承意双肩书包的背带下端,拽得死死的。 就算到站下了车,她也没松手。 此刻,也是软哒哒地挂在上面,不再是因为借力,而是因为舒服和习惯。 温禾也是受不了,抬眼看徐承意的瞬间,真想把自己的手砍断扔掉。 壁虎都能为了逃命自断尾巴,那她为什么不能自断一臂? 女版杨过也是新奇得很。 短短几秒,她的脑中已然演完侠女的一生,现实仍然不堪地摆在她的面前。 无奈,温禾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地把手收回来。 总归,她不是杨过,他也不是小龙女。 呃,温禾这样想着,总觉得味儿不太对,明明是武侠小说,怎么被她一讲成了琼瑶爱情故事? 事已至此,场面已经这么难看了,温禾没有足够的勇气让场面再难看些。 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是做不出来的。 “要不,你跟我到家坐坐?”温禾试探着问问。确实是自己把徐承意拽回家的,再把别人拒之门外,不太好。 前些时候,她还多期待徐承意跟她回家,好给妈妈留出种种可怀疑的点。 计划往往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温淼确实注意到了温禾跟徐承意关系的密切,只顾着乐了,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其他。 在事情没有败露之前,他们两个关系好不是坏事,更是一种家庭合睦的象征。 温禾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时过境迁,她再开口邀请他一起出现在妈妈面前时,心中竟然会生出莫名的危机感。 她怕妈妈觉得舒服。 当两家人的相处开始变得和谐的时候,家与家的界限就在一点点消失,最终合为一体。 徐承意是块木头,他绝对没有意识到温禾一句话出口,还演出这么些有的没得的戏码。 “不了,我回家还有点事儿。”徐承意一刻都没有犹豫,把温禾犹豫着送出来的漂亮拳给打了回去。 温禾听到徐承意的话,松了一口气,后一秒又开始在意徐承意到底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无论再好奇,姿态是不能放低的。 “行。”温禾状似不介意地摆摆手,让他回去做好自己的事,眼睛里却是隐隐藏着期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瞅他。 徐承意看得出来她很好奇,但是他着急着要做的事儿自然不是那样能够拿上台面来说的事情。他相信,就算他大着胆子拿上了台面,温禾听了也会暴怒般地把所谓的台面掀翻。 不太好说。 不太好说的事情就还是别说了。 徐承意下定决心不说,一心想着赶忙回家办大事,温禾也没有办法。 二人明面上是客客气气地分手各回各家,实则颇有一种不欢而散的憋闷感郁结于心。 徐承意倒是觉得没什么,他回家要做的事情,也不是非要有愉快的心情才能做,当下的状态好像更适合于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决心。 他昨天就是被徐焱哄得都快飞上天了,才没能保持住冷静的头脑,后果就是被老父亲套路得明明白白。 被人吃得死死的感觉,可不太好受,好在温禾用近乎于残酷的方式点醒了他,才不至于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徐承意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拢在校裤口袋里的手。温禾给他的问卷纸在他手中攥着,都快生出丝丝细汗。 他之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老父亲戏这么好,现在既然知道了,再不陪他即兴表演一番,恐怕会浪费这该死的天赋。 这样的想法驱使着徐承意,连他回家的步伐都染上了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推开门,他就闻见一股甜腻的味道,那感觉够上头,就好似他不是回到了家,而是一头扎进了奶油罐里似的。 “你又在研究些什么?”徐承意换了拖鞋,捂着鼻子靠在厨房的门框边问道,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 “没什么,没什么。”徐焱一看儿子回来了,急忙忙便取了手套,眼中隐含着些许期待。 徐承意还能不知道自己老爸在干什么,他就是看不惯而已,非得吐槽几句心里才觉得舒坦。 往年些时候,徐焱怎么没对他过生日这么上心过? 果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徐承意想要追究到底的心情更加迫切。 “你让我帮忙问的事儿,我已经办好了。”徐承意大剌剌走到茶几边坐着,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是真的,他还特意把那张痛失两角,皱巴巴的纸张拿出来晃晃。 在远处来着,活像是在招白旗投降,而在徐焱看来,这却是儿子在向他宣战的号角。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似乎明晰了。 那是徐承意不着一缕般赤裸裸地审视。 “哦小意,麻烦你了。”明知不对劲,徐焱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来,迎着徐承意就要接过东西。就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样的道理,徐焱要想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得不铤而走险。 他也知道,配合着徐承意的脸色,要想轻而易举达到目的已然不太现实。 只有努力抗争才有胜算。 “是挺麻烦。”徐承意一点没带客气,仔细回忆了一下过程中的种种艰难,说出这句话那叫一个理直也气壮。 “那……”徐焱一时间尬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我再给你些零花钱,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徐焱感受到了阵阵无力,除了金钱收买,他再没有什么办法了。 眼见徐承意不为所动,徐焱还以为他是在等自己把筹码送到手上,忙起身去掏自己的钱包出来。 徐焱一点不吝啬,把所有能拿出来的现金都塞到儿子手上。 说得俗气些,他就想赶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了这茬。 徐焱没有其他顾虑,丝毫不担心徐承意会走歪门邪道什么的。他虽然跟徐承意不是那么知心知底,但是人最基本的秉性他还是了解的。 徐承意顶多拿这些钱吃吃喝喝过阵潇洒日子,黄赌毒啥的,是绝对不可能沾的。 第43章 惨不忍睹的惨 爸爸一个劲儿地把钱往自己手里塞,徐承意非但没拒绝,如数照单全收。 即便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并不会使得老爸如愿。 徐焱给过钱,便退回去一步,站在不远处看着徐承意接下来的态度,以此来揣度儿子的心。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徐焱是深信不疑的。 他用得最高明的一次,就是以自己的厨艺,拴住了徐承意妈妈的胃。当然,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徐承意不是没见过大钱,上高中以来每学期临到开学,徐焱总会给他转一大笔钱,用作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只此过后就是一年的安生。 起初他还天真,交完学费剩下的生活费,他前几个月就霍霍完了,以为徐焱是不会眼见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饿死而见死不救的。 事实证明,都是他想得太多了。 徐焱就是懒得管他,一下给完一学期的钱,多省事。 徐承意挨了一两个月饿,受着宋晚英他们的救济才撑过那段没钱的时光,过后几学期就长了记性,用起钱来有规划了很多。 他的这些改变,徐焱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教育理念也不算那么失败。 当然,他的所谓不那么失败,只是在人品金钱观这方面,如果非要说成绩,那估计都能气得徐承意他妈掀了棺材板,跳出来找他麻烦。 徐焱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可能会狠狠颠覆他对徐承意人品的那一丁点自信。 只见徐承意不紧不慢地点好钱,根本没有一丝纠结说自己该不该收受贿赂,直接就把毛爷爷揣进裤兜暖和起来。 收人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那是……不可能的。 徐承意没有一丝心理压力,权当这是补偿给他的精神损失费了。 徐焱见儿子收了钱,还以为自己安排的事,怎么也该稳了。 稳了倒是稳了,稳稳地被徐承意吃干榨净了。 “爸,为了讨好你未来的女儿,你是真破费啊。”徐承意话中带刺,酸酸的。 “小意,一码归一码,你赶紧把东西给我。”徐焱没什么好说的,自己付出了成本,连跟徐承意说话都硬气了些。 “一码归一码,说得多好啊。”徐承意都被气笑了,连跟他下棋都在套路他的人,也好意思说这话,真不怕闪了舌头。 徐焱急了,“你这说的什么话!” 他就算再软弱也知道,徐承意这臭小子是在内涵他,一时间没忍住也提高了音量。 “我不知道我说的什么话,我只知道你做了什么事。” “我做了什么?”徐焱气不打一出来,“我给你钱还是错了?” “你给钱那是因为你心虚!”徐承意也懒得阴阳怪气,蹭地站起身来跟徐焱对呛。 “我心虚什么了?” 徐焱看似一头雾水,实则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隐忧来,难道是之前演得太过了? 可不是太过了么,为了把徐承意哄开心,连输十六盘棋的事,也只有他能干得出来,还一点没觉得丢面儿。 “你跟我下棋连输十六盘,是在演戏?” 徐承意懒得跟他周旋了,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他直勾勾地看着老爸,就看他怎么说。 说,谁都会说,真做成这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这……我怎么可能演戏!”徐焱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两手像是失了控制一般疯狂地找裤包,想要揣进去。 “怎么不可能?”徐承意上头了,要问就问个清楚,“连着几盘都被我用同样的套路将死,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徐焱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要说的话都梗在喉咙处。 徐承意一看自己老爸又是这副德行,懦弱到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就气不打一出来。他也懒得再等徐焱组织语言,当即就宣告了自己预设的解决方案。 “你也别想着怎么解释了,”徐承意拉开抽屉就把那副象棋又摆上了,“用实力说话。” 徐焱不太懂自己儿子到底什么意思,一脸疑惑地走过来。 看样子又要下棋。 “温禾的喜好,都写在这张纸上,”徐承意把纸张放在茶几另一边,权当赌注,“你要想我给你也很容易,连赢我三盘棋。” 连赢三盘! 逗呢!让一个连输十六盘的手下败将连赢三盘,多少是有些强人所难,揭人伤疤了。 可是徐承意不管,他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绝不藏着掖着。 “这有点太难了。”徐焱眼中有惧色,这还没开始退堂鼓就打的叮叮咚咚的。 徐承意看不过去了,耐心快要被耗尽,“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一句话,下不下。” “下。” 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也由不得徐焱说不下。 既然徐承意非要跟他一较高下,那他也就没什么好推辞的。 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一刀来得爽快点。 这样想着,徐焱自己搬来小板凳坐在茶几的对面。徐承意忙着摆好棋盘,他也不闲着,二话不说也忙着整理,把每一颗棋子都摆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 就跟他俩一样,作为棋手,也已经坐在了各自的位置,各就各位。 眼看一局厮杀就要上演,冥冥之中都能闻见血雨腥风。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徐承意很明显能够察觉到对面人的状态,跟之前对弈时完全不一样。 此刻坐在他对面的徐焱,不苟言笑面色沉稳,自有一份风雨不动安如山,巍然屹立于世界之巅。 毫不夸张的说,徐承意大为震憾。 震撼归震撼,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放马过来! 对方徐焱果然开出一匹马,几番游走就杀过楚河汉界,在徐承意的地盘里好一阵厮杀,马蹄下尽是血泥。 徐承意慌了神,自己还想着拉开一幕宏大的棋局左右开弓呢,没想到对手只出一匹马就有直捣黄龙的胆魄。 没办法,他只好派出兵力来围追堵截,却是收效甚微。 受他差遣的兵马,就跟缺心眼儿似的,无论干什么都追不上对方那匹马的脚步。 徐焱的那匹黑马,所到之处尽是一派人间修罗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下到最后,徐承意直接自闭了。 谁曾想,堂堂一个大帅竟然被对方一匹马加几个小兵小卒将到自己把自己憋死了的地步。 只能说一个字,惨。 惨不忍睹的惨。 第44章 他是绝望旅人 要说生活不止眼前的惨,还有更惨。 接连三盘棋,徐焱以不同的兵马作为主攻,在棋盘上一派所向披靡,徐承意连招架之力都是勉强拼凑,脸色是越下越黑。 直到最后一步棋落下,徐承意整个棋面分崩离析,令人不忍直视。 徐承意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留给他的只有认输的份。 他心中憋闷,舌头仅仅顶着后槽牙,默默承受了这本不该他承受的痛苦。 输棋就算了,他还要看着徐焱在棋盘上一番杀伐果决之后,还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试探着上前拿走赢家的赌注。 “我看锅去了哈。”徐焱摇摇手上的东西示意,想着给徐承意一点时间消化情绪,便准备回厨房去了。 是啊,三盘棋下完,他的蛋糕都还没蒸好。 真t无语,恶心谁呢! 徐承意实在是憋闷,内心实在燥热难耐,脱了外套顺手就往身边沙发上一砸。这都不至于排解他内心郁闷的万分之一,他随身仰面一躺,摊在沙发上,气到左右打滚,又锤沙发又锤墙的,无声地发泄着愤怒。 他为什么生气呢?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他也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活该输棋。可是徐焱这样把他当着傻子一样玩弄也不对,明明下的出神入化,还装作一副输得心服口服的样子,恶心谁呢! 真是气死了。 他脑子一转,又想起自己在温禾面前得瑟那样,更觉得老脸一红,连温禾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自己就是看不透,还那么洋洋自得,闹出这等笑话。 让人笑掉大牙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徐承意憋闷,短时间不想再看见徐焱,转身拿起外套就进了自己房间瘫着,被叫几次出来吃饭也都没有动静。 徐焱干脆端着饭菜送到徐承意书桌跟前,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言细语,“快起来吃饭啦,吃完再睡。” 徐承意一点不领情,直着背翻身坐起,“你是不是诚心来恶心我的?” “我怎么……” “我不想吃,气都被气饱了。” 从徐焱那个角度过来,正好能够看见徐承意因为负气而气鼓鼓的腮帮,活像一只炸毛的仓鼠。 徐焱忍不住想笑,感觉自己的好大儿已经长大很久,这是难得在见他如此小孩子气的时候。面对着徐承意的质问和抱怨,他也不计较,只说把饭菜放在这里,叫徐承意想吃的时候再吃不迟。 而后,徐焱才蹑手蹑脚退出去,关上房门。 他一路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找好一个光亮的角度,这才仔细研读起温禾的喜好。 这份问卷纸徐焱问题设置得可谓是事无巨细,难得的是,能看得出来温禾回答得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焱心中一暖,不知道是该感谢温禾的真诚还是该感谢徐承意的办事得力。 整体看下来,徐焱对温禾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感觉自己讨好的境界都一下子升华到了全新的阶段与境界。 徐焱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波不亏。 给徐承意的那些钱,陪他演的那些戏,都是物有所值。 只是伤害了徐承意的情感了,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把徐承意哄得高兴,他又怎么会答应帮忙? 一切都是环环相扣,也算是得偿所愿,那些钱就当是对徐承意的补偿。 宋晚英根本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当下的情况,就被温禾半路给揪了回来,此时只能跟在李絮合身后亦步亦趋。 李絮合脚步时快时慢,一路上看看这个好吃的,看看那朵漂亮的花花,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尾巴。 直到她到了公交站台,站定等车。 宋晚英为了跟着李絮合连自己自行车都没骑,他也不敢靠近,隔着一个公告牌的距离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她。 李絮合扎头发的橡皮头绳好像断了,黑黑长长的头发顺着肩滑落,有些被书包给压在了下面。 宋晚英还是第一次看李絮合披着头发,长发缕缕随风飞舞,引得李絮合给人的感觉都温柔起来,不再像平时那么咋咋呼呼,冒冒失失。 可是他情愿李絮合跟平时一样,一点不顺心一巴掌就呼到自己肩膀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 相顾无言,才是最罪孽深重的惩罚。 宋晚英知道自己错了。 就算事情发生得再突然,就算自己再不知道怎么面对,可是再怎么也不该逃避。 一个大男人,只知道逃避算怎么回事? 打心眼里,宋晚英是感谢温禾把他揪回来,才不至于让他错得更离谱,当然也感谢她叫走徐承意给他和李絮合一个独立的空间。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都还解决不了问题,那么恐怕只有一句歌词送给他自己了。 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 他也想问自己。 这样的想法驱使着宋晚英,可算使得他主动朝李絮合迈了步子。 “絮合,你要不要跟我去玩?”宋晚英试探着开口,声音都忍不住颤抖。 这次再叫絮合,他的声音里不再像之前叫得那么戏谑,还掺杂了一点其他的情绪。 像是蜻蜓点水一般轻轻掠过,不敢激起阵阵涟漪。 他也怕自己收不住场,如果李絮合不搭理他,那不就尴尬了。 确实是很尴尬,连公交系统都不给他这个面子,原本属于他的时机已经过去了,再想找到新的机会就得看人悟性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同一时刻,让人一阵好等的公交车这就颤颤巍巍摇着脑袋前来,接走了李絮合。 宋晚英被前来搭车的行人挤到一边,眼睁睁看着李絮合上了车,车门吱呀一声关上,车身微微颤抖,下一秒就要开动。 他这才慌了神,事情都没弄出个结果来,他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让李絮合走了呢? 绝对不能! 在短暂的可能零点几秒,宋晚英才反应过来,紧追两步,也顾不上什么妨碍公交行车安全的问题,疯狂地拍打车门。 那一刻,他就像是一个绝望的旅人,有着绝对不能错过这趟车的疯狂觉悟。 可能他还能能到一辆去往同一目的地的车,只是那个想要跟她一路同行的人,再也不会有了。 第45章 什么什么东西 终于宋晚英上了车,在司机大叔的骂骂咧咧声中扫码给钱,身体还特别实诚地弯腰道歉。 挨骂没关系,还好没错过。 宋晚英就凭这点都想冲起来亲司机大叔一口,好在车厢跟驾驶位之间隔了一道门,宋晚英才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疯狂的想法。 可能司机大叔见宋晚英近乎疯狂的肢体语言,还以为这年轻人是不服气,要打他一顿呢。 “你想干什么?”司机大叔神情警惕,把身体尽可能的往另一边靠,质问宋晚英。 现在的年轻人,火气旺啊,被人说两句就要打人了? 这本来就是,该上车的时候不抓住机会,过后拍门,晚了! 司机大叔这样想着,理直气也壮,未曾想是自己戏太多了,多少有些被害妄想症了。 “对不起师傅,谢谢你。”宋晚英也没觉得丢人,大着嗓门道完歉,不等回复就往车腹里走。 车上站着的人还挺多,他就跟一条灵活的鱼似的,在其中穿行,可算是找到了归属。 宋晚英一手拽着书包肩带,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在李絮合身边站定。他没有急着讲话,车上人多嘴杂,不是认错的好时候。 李絮合看着他上车,斜眼瞟过他向她走来。她一清二楚,只是不想理他。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第一次,永远是最后一次。 这样的想法在李絮合心中作祟,使得她浑身都跟个刺猬似的,晕着一圈生人勿进的气场。 只可惜,这气场对上惯性作用来说,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也不知道司机大叔是不是故意的,车开得很急,赶着一个又一个时间点,时不时就来一脚刹车又是一个急转弯,把车上人晃得是翻江倒海,七荤八素的。 最初那一下太过意外,宋晚英拉着手环的手没太使劲,脚底也是虚虚地站着,等到真正的风浪来时,根本无从抵挡。 李絮合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他袭来,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却没想到稻草确实只是稻草,风雨飘摇得很,根本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劲。 于是乎,尴尬的事情就发生了。两人不出意外地摔了个趔趄,在众人大眼瞪小眼的诧异之中,默契地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爬起来。 摔不死他们的,只会让他们更加用心扶着拉手。 说笑了,这事除了尴尬,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妨碍。 宋晚英是最觉得脸上无光的,经过这一教训,总算学会了拉紧扶手,化身坚强后盾。 “你没事?”宋晚英空出一只手,帮李絮合提溜着书包,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切实帮助。 只是李絮合并不领情,“我没事。” 宋晚英松了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见李絮合低声地抱怨,“你把我书包松开行不行。” 李絮合或许知道宋晚英是出于好心帮她,可是从她的感受来说,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扼住命运咽喉的大鹅,总觉得后颈凉凉的。 “行,行行。”宋晚英听到李絮合的想法,整个手臂像是突然失去动力般绵软下来,比连动装置都还反应迅速。 李絮合装的满满当当的书包,失去了承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坠,拽得李絮合往后一仰,她借着拉着扶手的劲儿,才堪堪稳住。 这……也太突然,李絮合好生气,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给宋晚英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 这都什么人啊! 自己肯定是上课把脑子上傻了,才会说出喜欢他的话,要不然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李絮合越想越气愤,于是借着公交车的又一次颠簸,一抬脚结结实实地踩了宋晚英一脚。 权当泄愤。 宋晚英也认识到了自己做的傻事,看着李絮合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他就知道自己玩完了,傻眼了。 直到天劫降临,很快报应在自己身上。宋晚英单手抱着小腿痛到跳脚,疼得呲牙咧嘴,都觉得是自己罪有应得。 他在李絮合身旁,弄得动静特别大,保不齐车上其他乘客都会在想这人会不会是猴子变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皮? 只可惜他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李絮合全然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嫌弃,不露痕迹地往一边侧过身体。 这就很让人尴尬了。 没有效果的装疯卖傻,那就是疯,就是傻。 宋晚英突然意识到处境的尴尬,脸上发烫,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鼻头,眼睛左右瞟,寄希望于其他乘客都是大忙人,无暇顾及他。 可以想见,他是想得美。现实还是很残酷的,人人都很忙是真的,但是丝毫不妨碍人们看热闹。 这不,宋晚英的大戏还没落下帷幕,就有一位坐在车尾的老太实在看不过去宋晚英的骚扰行为,好心地站起身,叫李絮合过来坐她的位置。 “学生妹妹别怕,过来坐。”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李絮合反应了好久,左右看看才敢确认老太是在跟自己讲话。 “不用了阿姨,您坐您坐。”这时李絮合还没理解到老太的深层含义,秉承着深入骨血的尊老爱幼思想,她是绝对不会去坐老太的位置的。 不曾想,正是她连声的拒绝,更引起了老太的怜爱之心和正义感。 老太看李絮合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不敢动,那就只好她动了。她也不顾车还在行进中,同时还可能会遇到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这些老太都不管,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李絮合身边。 老太十分不客气,充分发挥了自己见缝插针的能力,愣是在李絮合跟宋晚英之间怼出一个身位,自己隔在中间,嘴里还不住地安慰李絮合别怕,使得好一派阴阳怪气。 “妹妹不怕,老太我保护你,看他是敢把我一个老骨头怎么的!”老太越说越气愤,“有些学生就是不学好,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也真是好意思,是个什么东西!” 嗯? 什么什么东西?难道说他是个什么东西? 宋晚英本就觉得这个老太非要往他们之间挤已经很奇怪了,他想着不跟老年人计较也就往一旁退了,没曾想言语中是在这里等着他的。 第46章 五五六六七七 他的眼睛都瞪大了,合着他成小流氓了,这真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老太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些,宋晚英不乐意了,非要问个清楚讲个明白才好。 “李絮合,”情急之下,宋晚英对着她好一阵眼神暗示,“你讲句公道话,好不好。” 他的语气低沉,尽量压着音量,只想他们三个听见就行。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用搞得人尽皆知。 可惜,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李絮合正好憋着一肚子气,本就看他不顺眼,恰巧又碰到眼前的机会,便是怎么也不可能让他轻易过去。 “怎么?”李絮合趁着众人还关注着,抓紧机会污人清白,“这就敢做不敢当了?” 我…… 宋晚英深吸了一口气,就等着李絮合救他出水火之中,没曾想救是不可以救的,不踹你几脚都是好事了。 很显然,并没有那么多的好事降临在他身上。 属于他的好事已经发生过一次,只是他自己选择视而不见,那现在也怪不得现实残酷了。 李絮合眼睁睁看着宋晚英的眼神里染上一层失望,但她觉得,他再怎么失望也不会有她失望。 她心一狠,不去看。 一时间,车上的人声喋喋,宋晚英整张脸唰得红了。 “不是这样的,”他左右环顾,赶忙摇头摆手,“我什么都没做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老太正义凛然,脖子一硬仰头看他,“难不成我老太婆和这小妹妹还故意冤枉你不成?” 宋晚英这会儿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辩,只能憋屈地低声抱怨,“那可说不定呢。” “小子,别以为我听不到。”老太越说越气愤,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忍不住上手推他两把。 宋晚英毫无防备地往后退了两步,而后站定脚步,不想一退再退。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说时迟那时快,宋晚英拳头是硬了又松,松了又硬又松,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打女人跟老人。 绝对不能。 他和他最后的倔强。 要不说李絮合把他吃得死死的,只这一点她能保证。她整个过程中都在宋晚英的雷点上蹦迪,丝毫不担心湿鞋。 这可以说是她最后的一点倔强了,她的那点高傲已然尽数体现了。 李絮合余光注意着宋晚英的动态,看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仓仓皇皇,百口莫辩的样子就觉得解气。 李絮合知道自己这样卸磨杀驴确实不太好,但是有些气还是要撒撒才顺畅。 要是宋晚英还在意她的态度的话,她也可以大大方方地一笔带过之前的恩怨。 从她鲁莽的告白开始,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在一浪迭比一浪高的口诛笔伐之中,宋晚英失去了解释的冲动,爱咋咋地。碍于形势,他抽身远离,被逼到对着后车门口站立,头都抬不起来。 公交车走走停停,每有一个人下车,从他身边经过都忍不住白他一眼。 他两眼看着车底,权当没看见。 按照一个老梗的话说,他不应该在车里,他应该在车底。 如此过了好久,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终于等到李絮合到站。宋晚英什么诋毁骂声也不管,冒群情之大不韪都要跟她一道下车,老太怎么拉都拉不住。 宋晚英故意让老太扒拉到袖子,又抓不住。他就是故意的,临了也要让老太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来呀,互相伤害啊。 宋晚英跟着下车,赶着时间左右张望李絮合的去向,生怕跟丢了她。 可不就前功尽弃。 没曾想目标猎物正静静地站在一边,两手插着兜等他。 “你在找我吗?” “不找你,我找谁?”宋晚英听着声音转了一圈,才对上李絮合真诚的眼神,没好气地答道。 他现在的心情无法言说,既内疚又带有丝丝气愤,气愤又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多少有些自作孽不可活了。 不得不说,宋晚英对于自己的定位有很清醒的认知嘛。 “找我也挺好。” 李絮合煞有介事地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宋晚英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个好法?”宋晚英的言语之中都透露着警惕,又怕出什么幺蛾子。 他已经见识过一次李絮合最毒妇人心般的骚操作,要再来一次,是真的受不住了。 “我们可以恩怨一笔勾销,假装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李絮合想明白了,连语气之中都透露着疏离,“就当现在是你第一次送我回家那天,从此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呃,李絮合说得很带感,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顺嘴了,不对味儿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不知从哪台烂剧里面摘抄来了苦情台词。 “你搁这里演古装剧呢?”宋晚英眉毛一挑,没忍住吐槽。 李絮合很尴尬,底气不像之前那么足了,“咳咳,这不是重点。” 要是眼下是教室,她巴不得当场敲黑板。 难道她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那什么是重点?” 很显然,暗示还不够明显。 当然了,也不确定宋晚英是真傻还是在装疯卖傻。 “我说,今天的纸条是我写得太冒昧了,我们就当它不存在好?” “你想得美!” 李絮合满心满眼都期待着宋晚英二话不说回个“好的”,正好他俩可以一拍两散,说走就走。 再没有什么纠葛,多棒。 坏就坏在现实太骨感,什么叫做我想得美? 李絮合听来这话,在那几秒容许脑子反应的时间内,她还真的认真思忖了一番。 难道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不正是宋晚英所期待的吗?要是他还有别的期待,怎么可能一放学溜得那么快,感觉就像是怕她会贴上他似的。 “什么叫我想得美?”李絮合由不得多想,张嘴便反问道。 她正眼看着宋晚英,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要个说法。要是今天宋晚英不说出个五五六六七七八八来,那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李絮合的表情已经很明显暗示了,她已然是在暴走的边缘试探。 宋晚英急于解释,一着急便上头,脑子立马管不住嘴,张口就是些虎狼之词,也不管李絮合承不承受得住。 “因为,你真美。” 第102章 男女搭配干活 就连宋晚英都在一旁帮腔,“叔叔阿姨,你们放心,他们在这里守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毕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这话说的,温禾听了前半句,正想递给宋晚英一个满意的眼神,没曾想,后半句还有这么大个坑等着她的。 还好大人们心都不闲,并没有上心宋晚英的弦外之音。 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了,温淼挽着徐焱的手臂就要送他回家休息,他们前脚刚走,宋晚英就想溜,不料冷不丁地被徐承意揪着卫衣帽子提溜住。 “你想跑哪去啊?”徐承意一点不客气,对着宋晚英就来了一通灵魂质问,让人不得不心虚。 “我……我能上哪里去啊,”宋晚英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这会儿又是别人手上的鱼肉,他可不得说几句软话,“我看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人手也就够了,我就不在这里给你们添乱了。” “你觉得我找你是为了这事儿?”徐承意说话时一脸严肃,弄得宋晚英后颈发凉。 “那还能是什么事儿。” 宋晚英憨笑,说他傻他又机灵着呢,至少知道这时候是打死也不能认,否则极有可能有来无回。 由于宋晚英不老实,两人在病房过道里僵持了好久,往来的病人还是护士经过,都会多看他们几眼。 温禾在病房里检查好了心电图机器跟输液瓶都没有问题,才出来当起和事佬,“行啦行啦,他开玩笑的啦。” 徐承意平时是个爽朗的人,别说是被人开了个玩笑,他怎么都不会计较。这回他突然这么上纲上线,可不是有一种杀鸡儆猴的作用在。 看样子徐承意真的被自己信口胡诌的话给气到了,只是当着大人的面,不好跟她发作而已。 既然这样,连温禾都开了口,徐承意知道自己想传达的意思已经到位了,也不好再揪着兄弟不放,于是他松了手,还客客气气帮宋晚英把帽子捋好,这一来二去的,搞得人十分迷幻。 “大哥,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宋晚英苦着一张脸,“你别这样了成吗?” “我怎么样了,”徐承意懂装不懂,横着一腿扫在宋晚英大腿根儿上,质问他到底还回不回家了。 宋晚英抓住机会,撒欢儿似的跑了。 可不得跑,万一又翻脸了,铁定没好果子吃。 等人一走,徐承意便回了病房,又把温禾检查过的那一套亲自看了一遍才放心。 等一切收拾妥当,徐承意还是靠墙站着,即便温禾也并没有坐那把椅子。 整个病房里面,除了外婆再没有其他的病人,他们怕病房灯太亮,妨碍到外婆睡觉,便把灯关了。 此时房间里只能借着过道上的路灯,稍微看个亮光。 温禾站在另一边,见徐承意就站在椅子一边都不坐,忍不住笑他傻,“椅子就在旁边你不坐,你是为了靠墙装酷吗?” “……”徐承意听来满头黑线,心想温禾是真傻还是假傻? 非要他把话说到清清楚楚的份上。 “你不坐我坐了啊。”看着徐承意别扭又不愿明说的做派,温禾憋着笑,也不客气,走到徐承意旁边一屁股就坐下去,一点没犹豫。 你坐你。 徐承意腹诽,可不就是给你留的座儿。 就这样,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徐承意第一次知道,原来医院的夜晚也能有如此静谧的时刻,仿佛天地都消失了,车海川流声也没有了,世界上仅存的只有这一间病房。 这种感觉很怪,很不真实,以至于徐承意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温禾。 温禾坐着,如芒在背。 终于,温禾承受不起了,想法子给自己排解排解。 “我去问问医院可不可以租个行军床,你正好可以躺着休息休息。”说完,温禾逃也似地跑了,从头到尾就没想要等徐承意有个什么说法。 温禾的最后一口气提着她跑出了病房,再也走不动道了,整个人靠着墙滑下去,缓了好一阵子才站起来继续走。 期间还有护士上前来关心她怎么了,是不是低血糖啥的,都被她摆得跟鱼尾巴一样扑闪的手给支开了。 还好没引来徐承意,要不然真就尴尬大发了。 她不知道的是,病房里徐承意的状态,跟她比起来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徐承意憋着一股气,等温禾走了才敢畅快地吐出来,可把他憋坏了。 温禾出去挺长时间没回来,对他来说无异于是解脱,至少他有时间思考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看护外婆才是重中之重,怎么他心里净想些有的没的。 着实不应该啊。 终于,温禾拉着简易行军床,肩上扛着一耷被子,总算鼓起勇气回了病房,她铺就好床铺,便叫徐承意去睡。 “徐承意你先睡一会儿,我今天下午睡了半天,现在还没瞌睡。” “我今天早上睡了半天,也没瞌睡。” 这话说的,温禾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支吾半天才说,“还是你困,你先睡,待会儿你好换我的班。” “你睡你。”徐承意懒得再跟她推辞,一句话把话说死。 他本是个好心,想着把话说到绝处,温禾就不会再跟他推脱,可是这话在温禾耳朵里听来完全不是好心,分明就是恶心。 温禾心一惊,憋屈到极致,徐承意这个傻子,好心当做驴肝肺,她是不会睡觉还是怎么的,竟然吼我。 “睡就睡!”温禾没好气,蜷着身子便上了行军床,再不跟徐承意搭话。 没过多久,病床边便传来了温禾厚重的出气声,徐承意敢保证,要是给温禾嘴边放个气球,她铁定能把气球吹爆。 想着想着,徐承意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半天的内疚,外加提醒吊胆,徐承意也是真的累了,但他还是撑着眼皮,戴着蓝牙耳机听歌不让自己睡着。他起身留意外婆的点滴还剩多少,心电图机器是不是正常运作的,可是眼睛却像是不受管束地时不时往温禾那边瞟。 徐承意藏不住自己的心,骗不了自己,在一番心灵挣扎过后,干脆起身走到温禾身边,轻手轻脚地帮她把被子拢一拢。 第103章 外婆胜过所有 徐承意的动作轻微,绝对不会吵醒一个睡着的人。 但是,要是这人没睡着,那所有的事情都得另说。 当察觉到徐承意在帮她盖被子的一瞬间,温禾忍不住心惊,她忍得好辛苦才控制住自己没当场咋呼起来。 她本来是装睡的,这会儿却是不敢醒来,颇有几分自作孽不可活的讽刺在里面。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武松有打死老虎的神力了,他要是没那神力,他铁定连小命都没有了,在这种情况下,不能都得能,不行都得行。 温禾下定决心不为所动,在心里默念了好多次阿弥陀佛才按耐住自己都快蹦出嗓子眼儿的心。 她知道,自己好像有点玩过火了,但又不敢面对,只能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徐承意也没有别的意思,并没有像温禾看的狗血言情剧里那样,盖了被子还深情款款看她一阵,更甚至亲她额头一口啥的。 她想起来就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从看电视剧时候起,她就没觉得这种事儿跟浪漫能够沾上一丁点儿关系,分明就是猥亵狂。 试想,任何一个女孩子迷糊之中醒来,发现有个人对自己动手动脚,那该有多刺激,别说觉得温暖了,换个稍微有点脾气的,不抬手给他两个大耳刮子都是好事了。 当然啦,温禾只是这么一想,对电视剧并没有太多的苛责,要真要像这样提出高要求高标准,那不大把大把人失业吗?这可跟国家政策路线不太一致。 徐承意盖了被子就回自己椅子上坐着了,他的脑袋撑着墙,抬眼看了看天花板,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外婆的心电图机器时不时响两声。 被徐承意帮忙盖了被子,温禾的脑子里就跟放马归山的大草原一样,跑了好多趟马,嘴里呼哧呼哧的动静也忘记演了,慢慢的,她没熬住先睡了。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好像徐承意在使劲摇她肩膀,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跟她说,可是她当时也在睡觉一样,被拽得烦了,反手就把自己的胳膊甩到另一边去。 温禾动作特别大,好死不死正巧碰上病床边立着的铁栏杆,大力的撞击疼得她瞌睡全掉干净了。 她苦着脸坐起来,一边揉着手,一边左右张望,看样子这夜已经够深的了,赶忙问徐承意几点了。 徐承意被温禾突然的咋呼惊醒,还以为是外婆睡得不舒坦,自己就算再困都撑开了眼皮查看情况,等他听清楚是温禾在哼哼,心里一下子松了口气,随即提起一阵更深的担忧。 “你没事儿?” “没事儿。”温禾揉着麻痹了半截的手肘,没当回事儿,还不忘摸出手机看时间,这一看才发觉不得了。 “都快五点了,”温禾忍不住惊呼,而后在徐承意的嘘声示意下,她继续压着声音埋怨,“你怎么不叫我呢?” 也是了,她做梦都在等着徐承意见她,偏偏现实却是完全没这回事儿。 这回是她大意了。 “你睡得好好的,我叫你干什么,”徐承意犟着脖子反问,说出个花儿开他都不会承认自己压根儿就没打算让温禾替他值夜,“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起床气啥的,到时候吼我一顿,那我不就亏了。” 任他说出个五五六六七七八八,温禾也过意不去,说好了跟徐承意一起值夜的,自己却一觉睡安逸了,想来这心里就跟占了徐承意很大便宜一样。 “我有什么起床气,”温禾说话都着急了,“就算我有,但是我早就说好的事情,你叫我起来我怎么可能凶你。” “那谁知道。” 确实,人刚睡醒的事情,还真说不准,指不定意识就离家出走了,跟绝地反击的狂徒可能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知道我不会。”温禾斩钉截铁地说,无论怎样都要保证自己的决心和清白。 “你得了,”徐承意忍不住笑意,说,“你这不就吼上我了嘛。” “我……” 哎呀,防不胜防啊。 徐承意见她没话说,便想着劝她回去在睡个回笼觉,温禾那叫一个死活不答应,明明是她接下来的活儿,总不可能让徐承意一个人担着,于是说什么都要让徐承意去睡她暖了几个小时的被窝,要不然她是再也抬不起头,明天没脸见人了。 虽说只是一个简易的行军床,可是聊胜于无,至少可以伸伸脚,也比把腿竖着吊一晚上舒坦。 温禾再三坚持,都逞着弓步上手来拉他,徐承意实在推辞不掉,干脆遂了她的意。 躺下没多久,徐承意困意来袭,都还没来得及感受温暖的被窝,就见周公去了。温禾听着徐承意平稳顺畅的呼吸声响起。 温禾绕着外婆的病床走了一圈,把需要注意的情况都检查了一遍,她才心安理得地坐回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小鸡啄米。 起来值夜,虽然她打瞌睡了,但是温禾打得理直气壮。等天亮护士过来查房,她立马醒了,那叫一个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第二天早早的,徐焱就赶来了医院,给温禾和徐承意带来了早餐。 本来让两个孩子帮着陪床,他本就过意不去,早点过来接班也是好的。 一晚上睡过去,外婆醒了,头脑也清醒了很多,睁开眼睛扫过一眼病房就看见站在一边关切着她的徐承意,张口就叫大孙子,把隔代亲演绎得淋漓精致。 “小意啊,我可算是见到你了。”可不是嘛,发病的时候,外婆生怕自己挺不过这一关,来医院的途中无论怎么都说想最后再看一眼自己宝贝女儿的宝贝儿子,偏偏那时候徐承意的手机又没电关机。 想起这一茬,徐承意就内疚得难受,还好这回可算是有惊无险,挺过来了,要不然他的罪过可就不是一天两天能洗清的事儿。 “外婆。”徐承意上前来,小心握住外婆打着点滴的手。他心里藏着很多话,有着说不完的千恩万谢,可是话到嘴边,能蹦跶出来的字眼还是只有两个。 喊一声外婆,包含了他所有的情感,胜过所有。 第105章 独自排解慌张 要说温禾,她哪里有什么深入考量,她不过是记挂着徐承意一晚上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想着让他回去补觉而已。 等出了医院,徐承意怎么说都说回自己的家去睡,温禾听了都着急。 “你想得倒美,到时候我妈还不得使唤我来给你送饭。” “可是……”徐承意心里仍然不乐意,可是当温禾逞着脖子问他为什么,他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总不能说自己认床。 一个大男人还认床,听起来真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没什么可是。”温禾给过他机会,可是他错过了,温禾不管三七二十一,逮着徐承意的手便往家去。 徐承意很有一种感觉,如此一来二往下去,他可能真成了温禾家的常客了,那怎么得了。 “温禾,你说你把我带你家去干什么?”徐承意冷不丁地冒一句鬼点子,陈明厉害关系,“难不成你真想跟我成一家人啊?” 这话说的,那叫一子巨石砸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惊起千层浪。 温禾也不忙着走路了,转过身来瞪他一眼,“你想得美!” “那你就让我回自己家。” 是,徐承意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任谁看都是在为温禾考虑,温禾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温禾听来徐承意的话,确实一愣,好像是有几分道理,可是……她仔细一想,才发觉不对劲,叫他赶忙打住。 “这是两码事,你别混为一谈,”温禾正告徐承意,“你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跟我回家睡觉。” 温禾内心背着很多负累,心想要是徐承意昨晚早点叫她起床值了夜,她也不至于这么内疚,感觉做了亏心事,对不起徐承意了。 回家的路上,徐承意想跑路的想法就没有断过,说辞换了一波又一波,都被温禾给怼了回去,实在是施展不开,被迫回了温禾家。 到了家,温禾便不再管着徐承意了,什么事情都叫他自己睡意,美其名曰拿出一点主人的做派,不要什么东西都要自己送到他手上才好意思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到家也跟温淼打过照面,徐承意本来就觉得上次没打声招呼就开溜很不好意思,这回是怎么也不敢悄悄跑了。 情势所迫,他还真就在温禾家睡下了。 不过这回,却是有着跟之前全然不同的体验。徐承意被温淼领着进了客房的屋里,晃眼就看到好多自己房间里熟悉的物件,别说自己睡觉必须要有的夜灯,就连睡衣都整整齐齐叠着摆在床边的,上面还压着两个哑铃。 这架势,敢情是把他的家都搬过来了啊,徐承意惊到合不拢嘴,转头正要问温淼温淼回事儿,温淼先一步跟他讲了。 “小意,你也知道,你外婆做了手术,在医院少说也得住个大半个月,”温淼抬着眼看着徐承意,说话间瞟眼看见徐承意的卫衣帽子没理规矩,忙上手帮他理理,“昨晚我和你爸商量好了,让你来我们家住段时间,他也好在医院一心一意照顾你外婆。” “这……”徐承意眼睛瞪得老大,怎么就一晚上的时间,叫他的家都搬了位置了,“不太好,我这么大人了,一个人在家也挺好的。” “什么叫一个人在家也挺好的,”温禾嗤之以鼻,一手撑着墙在一旁看着热闹,听徐承意讲这话,她就不乐意了,怎么都要说几句,“一个人在家也太惨了,我每天午觉睡得久了,到下午家里就我一个人,别提有多孤独寂寞冷了。” 温禾一点没开玩笑,她说的全都是实话,对于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她可是深有感触。 “就是就是,”温淼还听意外,没想到温禾居然不反对徐承意住到家里来,正好顺水推舟,“小意,你就住下来,连苗苗都觉得好。” “你确定?”徐承意反问温禾,把所有的问题抛给了温禾来决定。 “害,”温禾刻意地假咳几声,有点尴尬,这事儿怎么转着转着有回了她的头上,“我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反正你又不跟我住一屋。” 额,温禾的脑子一瞬间拓机了,听听她说得是什么话,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慌乱地捂着嘴跑了。 温淼一看女儿因失言慌不择路落荒而逃的样子,便忍俊不禁,招着手替温禾打圆场,“你看把苗苗高兴啥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徐承意被这一说,突然感觉内心中有一股无名的心气,直往脸上窜,他赶忙答应了温淼,忙不迭地关上了房门,自己一个人排解慌张。 亏得温淼想着要说服温禾,提前编排了不少的说辞,结果愣是一条都没用用上,这让温淼很意外。 事情就愉快地决定了,徐承意安稳地在家里住下了,时不时去医院探望外婆,温禾还非要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就跟一打用着蛮力撕都撕不掉的狗皮膏药。 好多个日日夜夜过去,徐承意出去温禾家越来越熟练,为了方便他进出,温淼都配了一把钥匙给他,为此温禾还开玩笑似的,对他冷嘲热讽,有些人日子过得舒坦啊。 温禾说得确实也在理,自从在温禾家住下来,徐承意的日子潇洒极了,不像在家一起床面对的是冷锅冷灶,连早饭都没得吃,在温禾家里,徐承意不管睡到多晚,起来都有热腾腾的早饭给他备着,有时是小笼包有时是油条。 他跟温禾活脱脱成了家里的两尊睡神,不夸张的说,简直就是雷打不动,温淼庆幸这段时间得亏是寒假,不然有他们两个迟到的。 正因为是寒假期间,学校也没什么事,天气也怪冷的,温淼也从来不强求温禾跟徐承意要早起啥的,早睡就行了。 等上学了得天天早起,孩子们好不容易有个时间睡几天懒觉,睡睡。 潇洒的人生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等到温禾跟徐承意打打闹闹,突然听徐焱打电话来说外婆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徐承意一听这话,当即就差原地蹦起老高,激动的说话声都快贯穿整得楼层。 第113章 怎么说散就散 徐承意能不怂吗,语文一百五的满分,他这分数连及格线都没达到。 俞晓耐心全失,全然没有了以往优雅而从容的态势,看着温禾跟徐承意一角,眉毛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我说你们,确实是选了理科班,可我也没见你们理科成绩多么突出呢,这就歧视语文还是怎么的?” 俞晓明面上是在骂温禾,实则全班同学都没有逃过这套阴阳太极拳,大家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就连温禾都在被骂,更没有谁有底气直面惨淡的人生。 “学习好点儿的不写语文作业,成绩臭的更不写语文作业,把你们能耐的哈?”俞晓气不打一出来,冷着脸从书本里翻出林影交给她的名单,拿在手里晃晃,“没写作业的,自己自觉给我去阳台上站着,没补完作业不准进来!” 老师都发话了,台下学生们自是一阵窸窸窣窣,没有人敢有任何怨言。 温禾还在慢悠悠收拾书本,看得徐承意着急,于是他先自己去阳台,抢占了一个好的位置等她出来。 这要是动作慢了,指不定就要在面向教室的窗台边站着,一节课时间都会在老师眼神的监控下,那干脆不活人了。 等温禾慢吞吞刚出门,就见到徐承意在阳台边朝她招手,她赶忙过去。 阳台边上位置有限,可大多数人都想往这边挤,其他的同学有好多次都觊觎徐承意左右边位置,都是无功而返落寞离去。 温禾出来,选了徐承意右手边的位置站定,铺开书本,一看发现徐承意左边还留有位置,便想让他往那边挪挪,好给其他同学腾点地方,万没想到徐承意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不行,这我给宋晚英留的位置,”说来,徐承意郁闷到犯嘀咕,转头朝教室里张望,“他怎么还不出来啊?” 得,都这时候了,徐承意还有心情咸吃萝卜淡操心,温禾抬手托着徐承意的后脑勺就把他脑袋掰回来了。 “哎呀,你别看了。” “为什么?”徐承意觉得自己特仗义,完全没毛病的好。 “难道别人就不能是把作业写完了啊,你以为都像我们啊。” “你可拉倒,就他……”徐承意想到没想,就说不可能,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整个寒假宋晚英的一反常态,他突然间就不自信了。 “嗯哼。”温禾满含深意地看他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卧……天,”徐承意吃惊到想爆出口,脏话在他嘴里转了个弯,摇身一变成了惊呼,“不至于,连语文作业都写了。” 这是有多么的洗心革面啊。 不得不说,他是一百个服气,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说好兄弟一生一起走的,怎么说散就散了呢? 暗自神伤着,迎面的寒风凛冽,徐承意操风度没温度,吹得他打了一个寒战。他不死心地回望教室一眼,宋晚英还真是端端正正坐在李絮合旁边,正耳一听,俞晓老师好像正在点名夸奖他。 看样子确实不用给宋晚英留位置,徐承意不甘心地朝空处挪了挪。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他和温禾都能施展开来写字了。 没写作业的难兄难弟些,在阳台边上瑟瑟发抖,更扎心的是,坐在教室门口的同学还嫌冷风倒灌,不客气地把门关上了。 他们的心更加冷了,竟也敢小声抱怨起老师来。 “有没有搞错,大冷的天叫我们来阳台补作业,也就只有俞晓干得出来。”一个娇惯的女生忍不住气愤。 “就是,手都冻得打哆嗦,别提写字了。” 这时,一个劝和的声音出现了,“你们也别抱怨了,老师也算一视同仁了,全班第一没写作业不是也出来补了吗。” 虽然说话的人没指名道姓,但是第一名这个限制加上,明显就是在说温禾,让本人听着很不舒服。可是温禾也知道,他们说得不差,实事求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也就忍了。 偏偏温禾都还没什么动静,一旁的徐承意按耐不住了,抬起头来搜索着是谁废话这么多,眼里的警告都快藏不住了。 温禾一看他不对劲,赶忙拍拍他手臂稳住他。这还是在俞晓课上呢,绝对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你想干什么?”温禾用笔头敲敲徐承意的课本,“快写作业。” 哪里想到徐承意竟然咬牙切齿地说,“我这手真是冻得不行了,正需要找机会活动活动筋骨。” 此话一出,四周同学便也不做声了。 即便再不忿,却也不敢在刀口上舔血了。 温禾看着徐承意一脸着急上火的样子,竟然忍不住笑了,这就让徐承意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 “你还笑得出来,心也是真够大的。”他就不明白了,要是当时温禾不横插一杠子,现在用得着出来受这罪,听这些口舌是非? 分明是数落,温禾却没反驳,只竖起食指横在嘴边,一脸神秘地从自己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徐承意睁眼一看,温禾手上拿着的,不正是自己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吗? 这时候拿保温杯出来干什么,跟当下这场景有什么关系吗? 正在徐承意不明所以的时候,温禾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保温杯盖儿拧开,顿时腾腾热气从杯口冒出来。 徐承意看着,笑开了花,忍不住朝温禾竖起大拇指。 牛哇! 不愧是温禾,想得真周到。 温禾多了个心眼,本来是给自己准备的,只是她看徐承意这么费心费力帮她的份上,她也不至于藏着掖着了,一伸手就把热水递给徐承意叫他喝两口,暖和暖和。 “这……不太好。”这回却是轮到徐承意扭扭捏捏了。虽说这杯子是他买的不假,可是再怎么也已经送给温禾了,他再拿来喝水,总归是不太适合。 温禾看得着急,再敞开晾一会儿,热水都快变冷水了,那还有什么用啊,于是更显仓促地催他赶紧喝。 “不碰杯口不就行了。”她知道徐承意在想些什么,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徐承意忙不迭灌了几口,浑身暖和多了。 这时,站在温禾一边的魏扬不合时宜凑过头来,“给我也喝一口呗,我保证不碰。” 温禾转头看了他一眼,希望他能懂。 你谁呀你。 第114章 我也很厉害的 一节课的时间补一个寒假的语文作业,铁定是写不完的。俞晓的心也是真够狠的,愣是没有中途叫他们进来的意思,等到下课铃声慢悠悠地响起,他们才得到解脱。 温禾跟徐承意一前一后进了教室,李絮合跟宋晚英便晃悠着过来关心他们有没有事。 这一来才不得了,徐承意一见宋晚英过来,把书本往温禾手里一塞,反手就给宋晚英来了个锁喉,“可以啊你,你居然连语文作业都写完了。” 宋晚英被突袭,忍不住咳嗽,忙着求饶叫徐承意松手。 “你想得美,亏得我还想着在阳台上给你占位置。”徐承意忍不住抱怨,颇有一种痴心错付的感觉。 温禾跟李絮合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的,等笑够了,李絮合总算意识到不能见死不救了。 “是我逼着他写的。” 徐承意才不听,手上力道不减,宋晚英被限制得毫无招架之力,没办法他只好劳累下自己,“我帮你们去食堂带饭回来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徐承意心满意足地松手,等得就是他这句话。 他跟温禾可以说是才渡劫归来,可不正好需要个跑腿的。 说来,宋晚英就撒开腿去了,他身上可是肩负着重任,绝不敢怠慢。 温禾抱着书,回到自己座位坐下来,双腿可算是解放了。之前还想得很美好,觉得熬过这劫就可以干饭啥的,真是她想太多了。她现在是宁愿不吃饭也再也不会起身了。虽说徐承意使唤宋晚英不太好,但确实是很有必要。 宋晚英打饭去,李絮合也没闲着,接过温禾的杯子就替她打来热水,温禾小心嘬了几口,可算回过神来。 不写作业真是有风险。 李絮合面朝温禾坐在前面一个位置,嫌弃地看温禾一眼,“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都高二下学期了,各科老师肯定会死命抓成绩,你们居然还敢不写作业。” “害,我不是想着这还没到高三嘛。” 这话说的,李絮合脸上的挪掖更是藏不住了,果然成绩好就是任性,一点没有紧迫性。 “虽然你不太上心,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开学摸底考试你准备了吗?” 温禾一听,可算记起还有这一茬,忍不住仰天长叹,“我的天啦。” 高中真是难熬,有期末考就算了,开学还要摸个底。真是的,难道心里就没点儿acd数吗,才收假回来,怎么可能考得好。 她更想快点到大学了。 想归这么想,可是温禾看看眼下情况,好像除了抓紧抱抱佛脚,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幸好李絮合的提醒,趁着才开学,老师们都还没讲什么重要的知识,她赶忙把记不太清的知识点抓一抓,以应付考试。 在几天的兵荒马乱,与题海做斗争之后,他们总算是挺过了摸底考试。 转眼就又要到了出成绩的时候了。 丝毫不出意外,依旧是温禾拔得头筹,李絮合经过一个寒假的孜孜学习,名次也是有所上升。 大家都见怪不怪,自然是没人对此有多关注。 要说此番成绩单发下来,最让人大跌眼镜的事,莫过于宋晚英。他居然考到了全班中等的水平。虽说可能有大家寒假都松懈了的成分在,但是总体来说成绩还是进步很多。 连班主任拿到成绩单一番浏览过后,突然在中游位置看到宋晚英的名字,都不免吃了一惊。不厚道的说,张老师甚至不厚道地把他的试卷拿出来跟李絮合的做了对比,也没有发现什么可以之处。 要说宋晚英这学生的个性,张老师心里还是有本帐的,一直以来不会做就是不会做,怎么也不会作弊的。 在此前提下,张老师一向是对摸底考试不予置评的,过后都特意在全班点名表扬宋晚英,鼓励他继续努力好好保持。 在考试期间,宋晚英确实觉得自己做题挺顺的,感觉也没考多难的知识点,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成绩居然会提升这么多名次。 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宋晚英拿着成绩单,翻来覆去看,那叫一个爱不释手,甚至谋生出一个很大的野心。他从自己开始,拿着手指杵着一个一个往上数,盘算着。要是自己再进步个十二名,他就能跟李絮合并肩了,要是…… 宋晚英现在是有点上头,说白了就是傻胆大,他动作没停,继续往上数,在努力到跟李絮合并肩的基础上,再提升个十一名,那他不就跟温禾平起平坐了吗? 想来这事儿也不是那么难的样子。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即便他已经进步了很大,但是在分数上来看,少说也比温禾低了一百来分。 只是宋晚英现在顾不上了这些了,满脑子都幻想着自己拿着成绩单回家邀功的场景,他敢确定当下就是他摆脱贫穷的好时机。 温禾拿到成绩单时,大概扫了一眼就塞回抽屉里,等她听清楚大家的嘀咕声时,她才又翻出来仔细看了看。 好家伙,宋晚英居然考进了前三十,温禾边看着忍不住扒拉徐承意的右臂,想着跟他分享。 哪知徐承意突然有些吃味地对她说了一句,“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句话说出口,可就叫温禾品出了不少东西,忍不住笑。 “怎么,你嫉妒了?” “怎么可能!”徐承意转过脸来,急忙撇清关系。 “好好。”温禾也不戳穿他,只是有意无意地说一句,“如果你想学的话,我也可以带你起飞,我也是很厉害的。” 温禾虽然是随口一说,但她还是很认真的,只不过徐承意当下并没有接她的话茬,她也就不再重提。 被兄弟抛下的滋味,可不会好受,温禾不再打扰他,让他缓缓。 就连宋晚英朝他们走过来,都被温禾用眼神给怼了回去。 当下不是一个好时机,不太适合雪上加霜。 似乎,徐承意真的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出成绩过后的一天,徐承意都没怎么跟温禾讲话。他自顾自研究着成绩单,看着自己的名次依旧躺在末尾,心里很不是滋味,居然破天荒地把数学习题册铺展开来,一边玩弄着手指头一边勾勾画画。 温禾直起腰瞟眼一看,只见答题处孤零零地立着一个解字,再没有其他。 第115章 没人疼的小孩 徐承意一道题盯着看了好久,都没想好怎么动笔,而后越来越颓丧,最后干脆负气般地把笔往桌上一丢,砸开老远。 选择放弃。 学习是一件很考验积累的事情,一旦你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想捡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就像老话说的,只要肯用心,什么时候都不晚,宋晚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宋晚英学习成绩异军突起,让大家产生了危机意识,正视自己的不足和懒惰。他就像是一个标杆,时刻提醒着其他同学,当他们在荒废的时候,总有人在默默努力,还是卓有成效的那种。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宋晚英就是一堆沙丁鱼里面的那条鲶鱼,作用如出一辙,为的就是让其他人保持活力与冲劲儿。 张老师看着班里一派奋勇争先的气象,内心十分满意之余,仍止不住琢磨,可以说是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为什么让一向掉尾车,甚至对学习有些不屑一顾的宋晚英回头是岸? 难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教育之道? 又是一天早自习,温禾有些起晚了,从公交站台下了车,她是拼了老命来了个百米冲刺,可算在打铃之前赶到了教室门口。 她甚至觉得,自己在体测的时候跑得都没这么拼命。 迟到或是不迟到,都在她的抬脚之间,那一瞬间仿佛她抬得不是脚,而是千金的信念。 没写作业被人戳着脊梁骨的事情,温禾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她以为自己会全然不介意,光想想都是多么的潇洒走一回,实际却是当耳边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以入耳,更难入心。 别,可千万别迟到。 温禾不用睁眼就可以想见,如果自己迟到了,又回有同学私下说谁谁谁,成绩好了不起哦,飘了。不写作业就算了,更甚至都开始迟到了。 她可承受不起。 不指名道姓的吐槽最为致命,再加上自己本就心虚,免不了对号入座,更是正中有心之人的下怀。 当两只脚都进了教室门的一瞬间,温禾觉得自己一路跑来喘得气都值了。 可是,不知道是她的幻觉还是怎么的,恍惚间她觉得班上同学看她的眼神挺怪异的,像是古时候的良家妇女在看一个行为不检点的青楼女子似的,就差明着伸出手指对她指指点点了。 她迷惑了。 温禾边走边注意着四周同学的肢体语言,眼神似乎是又想看她又不屑于看她,她想不明白,一步三回头环顾四周,满脸都写满了迷茫。 等她好不容易坐回自己的位置,温禾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地问徐承意,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说着,她还特别不自信地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再拿下来摊开手心看看,分明是什么都没有。 徐承意本来是趴在桌子上的,听她问话才直起腰来,正眼打量温禾好几眼,开口说话并没有要正面回答的意思,转而是岔开话题。 “你跑那么急干什么?”徐承意死傲娇,分明是忍不住关心,非要说得让人听了难受,“后面有鬼追你啊。” 温禾白眼一翻,嘴一瘪,“有啊,就怕长舌鬼追上我了,说话难听死了,我可不想听。” “是吗,那我觉得你最好是把你的耳朵捐了送人最好。” 徐承意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说得温禾心里犯迷糊,“什么意思?” “没什么。”徐承意不老实,竟也给温禾打起漂亮拳,听得温禾只想打人。 在温禾看来,徐承意多少是有些欠教训,说话只说一半,有个什么意思,跟她演戏呢,欲语还休? “你说不说?”温禾声音提高一个八度,其中掺杂着显而易见的威胁,看温禾这架势,如果徐承意不坦白从宽的话,她就要扬起手里拳头大的肉包子把他砸死了。 徐承意看得想笑,这都什么跟什么,要威胁人,起码也要真有一块石头在手里。这下,他不仅不说,更是十分熟练地抬手就抢夺下温禾手里的肉包子,大口啃起来,边啃还抱怨她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害得他肚子都快饿过头了。 过分了,太过分了。 温禾捏捏空手握成拳,俨然下一秒就要以炮弹上膛般迅速出击,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成行。 就如上学期徐承意给她送早餐一样,这回轮到她听命于妈妈温淼,给徐承意送早餐。温禾起初还不愿意,可是转念一想反正顺路,她也没什么损失,就答应了。 温禾想的简单,就当是发发善心,可怜小孩子没人疼没人爱了。 当然,她这个危险的想法,徐承意是无从知晓的,要是知道了,他铁定是吃不下去东西的。 不把他噎死都算他命大的了。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吃得这么津津有味。 徐承意大口吃着牛肉包,还不忘拍拍温禾的书本,叫她赶紧早读去。温禾一看时间,确实过去挺久,便也不再跟他纠缠,卷起课本跟她最爱的《蜀道难》温柔缱绻起来。 要不是她读书太过认真,温禾一定能注意到徐承意的异样,跟往常的他完全不同。 以往时候,温禾来教室,包子多少有点冷了,徐承意总会不客气地扭开温禾的保温杯,给自己灌几口热水就着吃,别提有多舒服畅快了。 而现在不一样了,即便被哽噎到难以下咽,他没有任何一丝冲动想去碰温禾的杯子。 空气流动着,灼人的言语随之流动着,流进了徐承意的耳朵里。 对于流言,他不是忌惮,而且出于谨慎,他选择不再做,为的是对温禾最好的保护。 终于,半个小时的早读结束了,跟往常一样,温禾拿着水杯就准备去接满热水,才端起杯子她就觉察到不对劲。 “你没喝水啊?”温禾侧目看他,心想他今天怎么转性了? 自从在阳台补作业那次,温禾给徐承意开了先河,徐承意至此是一发不可收拾,时不时就要仰头给自己倒灌几口热水。 温禾忍不住腹诽,她以前怎么没觉得徐承意这么喜欢喝水呢?慢慢的,面对时常会空的水杯,温禾养成了频繁接水的习惯。 第116章 更希望你健康 对于接水这事儿,温禾之前也是很有微词的,在一天连续接了五六次过后,她实在忍不住了,也跟徐承意争吵过。 “你是属水牛的吗?” “多喝水,有益健康。” “喝完那么多水,你倒是主动去接满一回啊。” “你知道什么,我这是为你好。” “可拉倒,为我好就是让我给你跑腿?” “我说真的,我是让你多运动运动,防止腰间盘突出。” 当时,徐承意说得那叫一个图文并茂,为了能说服温禾,他甚至冒着风险在自习课上打开b站,专门给温禾看了一节关于腰间盘问题的科普。 科学的力量是强大的,温禾本是不信的,但是在专家老师们的讲解下,她觉得她觉得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 就接个水嘛,她认了。如徐承意所说,多站起来走走确实有益身体健康,不至于以后被问到有什么地方比较突出时,会讲出腰间盘突出这种冷笑话。 现在听起来像是冷笑话,但是当病真的得到了身上,那可就不是冷笑话了,单单只是笑话了。 年纪轻轻,就得腰间盘突出,听起来真叫人笑掉大牙了,别人指不定会想,这人到底是有多大的成就,当真是坐如钟,老僧坐定哈? 就是这样,温禾便承接起这份光荣而健康的工作,不过这并不妨碍温禾缜密的逻辑思维能力,质问徐承意为什么自己不去接水。 对此,徐承意的回答多少有些恶心人了,他说,相比于我,我更在意你的健康。 可拉倒,温禾都没听完话,拿着杯子转身就走了,根本没给机会让他把话说完。 徐承意本来还想着借此机会显摆一下自己的足球天赋,说是奇才也不为过。话都到喉咙边儿了,突然没了听众,徐承意很是落寞,左右看两圈,好像除了温禾确实也没有什么让他有分享欲望的人,他干脆咽回去了。 徐承意坚信,他今天能够说服温禾去接水,他以后有的是机会让温禾相信他是足球天才。 一切慢慢来,不着急。 言归正传,温禾纳闷为什么徐承意一口水没喝,但是她并不为此纠结。 不喝水就不喝水呗,她正好懒得去接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幸福她还是享受得来。 还好温禾没追着问,徐承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可算是放回去了。 但是他知道,这样下去并不是个事儿。 关于温禾的流言蜚语,有他一份责任在,他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至于是“好好”处理还是“坏坏”处理,这徐承意就不敢保证了。 之后几节课,徐承意一听打下课铃,就忙得脚不沾地,满教室乱窜,下节课正好又是体育课,更别提有多肆无忌惮了。 温禾莫名其妙,看着徐承意一会儿跟这个同学勾肩搭背,一会儿又跑去跟另外的人闲谈,她以前怎么没觉得徐承意这么自来熟呢? 就像曾经他们的关系一样,过往一年半的同班生活里,温禾跟徐承意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徐承意从来也没有过主动招惹过她,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竟然引得他轰然转性了。 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都不为过。 正在温禾想不明白的时候,李絮合听徐承意交代了几句,便朝着她方向过来了。 李絮合找温禾没什么要紧的事,无非是东聊一句西插一杠子,显得十分刻意。这天儿眼看就要聊不下去了,李絮合灵机一动,随手翻开徐承意放在桌面最上方的那本数学习题册,随手一摊开,正巧打开了徐承意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那道题。 李絮合同样也被徐承意写得咬牙切齿的那个“解”字吸引了注意力,忙叫温禾给她讲讲那题。 温禾定眼一看题,再抬头看看李絮合,终于再也陪她玩不下去了。 “絮合,你不会是在跟徐承意合伙演我的?” “我演你做什么?”李絮合边说,嘴角扯起一抹笑,略显牵强。 “我不信,”温禾板着脸,“这么简单的题你说你不会,你逗我呢。” 被无情揭穿,李絮合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她和温禾的关系到了某种境界,她也不介意给温禾来一套死皮赖脸狗皮膏药了。 没办法啊,她肩负重任,不敢松懈啊。 要怪,就怪徐承意一点不客气,愣是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温禾架不住李絮合一哭二闹三上吊,拿起笔干脆就在徐承意的习题册上,规整地写下解题步骤,嘴里也不解释。 她百分之一万相信,李絮合就是逗她玩儿的,绝对不可能不会做,她也就懒得多费口舌了。 至于,她为什么把步骤写得这么详细,那还不是想让某个傻子能看懂,当然,前提是傻子如果还愿意再次翻开这本习题册的话。 温禾老老实实地解着题,无论再简单的知识点,答题总归是需要些时间的,也需要投入。相比之下,李絮合别提多不走心了,她的注意力早就跟着拉扯在一起的两个人出了教室。 等温禾终于写完,将笔尖在纸上一顿时,温禾一抬头就看见李絮合探着脖子,一脸好奇地望着教室外面。 再望下去,温禾丝毫不怀疑李絮合的脖子都要断了。 温禾很不高兴,盖上笔盖在桌子上连着敲打了两下,“你看什么呢?” 李絮合惊得一回神,哂笑着,“没看什么,来,你接着给我讲讲呢。” 李絮合嘴上说着,手上还装模作样指着其中一步,说她这里不太懂。 温禾才不听她讲话呢,她抬起头,注意到教室里人突然少很多,似乎都在朝一个方向涌去。 她脑子转得飞快,一琢磨,就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劲,在注意到徐承意跟宋晚英都不在教室里时,她心中的那份怀疑更加实锤。 当一大群人,突然对同一件事情感兴趣,那铁定是有热闹可看,温禾想着,不确定地跟李絮合试探,“徐承意他们是不是搞什么事情了?” “什么搞事情,搞什么事情?”李絮合眼神躲闪,还不忘义气地替徐承意遮掩。 “不可能。”温禾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全感,纸笔一丢,站起身就朝人堆里扎去。 第117章 哪根筋没搭对 温禾作势就要顺着人流去,李絮合忙不迭一把拽住她的手,弄得温禾更加没安全感。 “温禾,你就别去了。”李絮合面有难色,但温禾问她为什么,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让温禾心里没底,左右还是只有自己去看看才放心。 她挣扎着出门,出于对完成所谓任务的坚持,李絮合还倔强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事件中心,看热闹的人足够默契,眼看着事件的女主角登场,他们都让开了路,温禾不费口舌就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看到眼前的场景,温禾简直不敢相信,她下意识抬手揉揉眼睛,可四下入目的场景依旧是别无二致。 只见一大群人涌男厕所外面,温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站在门口,丝毫不忌讳地找了一个对角的位置,抬眼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要说对于可能见到的场景,温禾在走向这里之前,内心之中是有关想象的。可是等她亲眼看到时,她还是不能接受。 厕所的空处,徐承意单手撑着魏扬的肩胛骨,把人紧紧怼到墙面不能动弹,宋晚英没上手,一旁冷眼看着。 霎那间,温禾的脑子里浮现了很多经典影视题材,全都是关于校园暴力的。 跟温禾想得不同,她怎么都以为,即便是打架都是双方的事情,怎么也不至于单方面压制。 未免太强权了些。 可是,温禾在魏扬身上看不到。魏扬整个人像是一垛稻草人,脸愣是直接贴到了厕所的墙面上。 要不是无从挣扎,温禾想不见他为什么不离远点儿。 除非,是徐承意不让。 “徐承意!”温禾大声吼了一句他的名字,徐承意闻声注意到她,抬起头来,手上动作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这让温禾很恼火。 敢情她嗓子都快吼劈叉了,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温禾不甘心,同时不抛弃也不放弃,想都没想就大踏步进了男厕所,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想把徐承意撑着的那只手臂扒下来。 在以往,温禾从没有觉得徐承意是多么有力道,每次都是她随便扒拉两下手就下来了。跟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徐承意的手臂肌肉挺得硬硬的,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冬装,温禾都觉得硌手。 再几度尝试仍旧无果之后,温禾才停下手来,继续跟徐承意交涉,不过看样子徐承意并不十分买账的样子,手上动作一点没松。 这就让人很生气了。 如果温禾是根体温计,那估计她现在火气值已经爆表了,简直就是上头,直冲天灵盖的那种。 她真是想不通了,徐承意t到底跟别人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动手打人吗?显示自己的威风吗! 温禾是不这么认为的,威风是不可能的,她只觉得徐承意愚蠢,无论怎么样,也不应该动手打人。 要是什么事情都动手自己解决,那警察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老师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不管是多大的仇,多深的怨,温禾现在还不清楚徐承意为什么打人,但她敢肯定,都是绝对不应该的。 这样的想法促使着她,无论怎么样,都要先把他们拉开。 “徐承意,你又是哪根筋没搭对?你把手松开。”温禾想不明白,明明她一直以为徐承意都是那种不主动动手的人的,怎么今天这样子就跟别人捅了他马蜂窝似的。 徐承意还是没动,唯一的反应居然是示意宋晚英把她跟弄出去。 这话说的,温禾立马就火了。 “你t到底想干什么!”温禾两下甩开宋晚英企图来拉他的手,更上前走两步,迫使徐承意看着她的眼睛,“非要等到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才甘心是?” 徐承意没说话。 “我知道你心思也没在学习上,但是闹个被学校开除,那多刺激哈。” 温禾的反讽,只是换来徐承意紧了紧自己的下颚线,这在温禾看来特别刺眼,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行,你要打是,随便你。”温禾真是受够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疯狂地劝架,管她屁事啊。简直浪费她宝贵的青春,体育课都已经上课好久了。 徐承意还是不为所动,温禾转身就要走,当真是遂了他的意。可徐承意看温禾的眼神就知道,温禾对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了。 他一想到这里,就紧了紧后槽牙。 场面太过精彩,大多数有些好奇心的同学,都打着胆子旷了课,伸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连大气都不舍得出。 简直比某些电视台的开年大戏还精彩。 要看温禾要走,眼里还是对徐承意那么失望的样子,李絮合实在是看不下去再把温禾蒙在鼓里,同时也是对自己没有完成徐承意的嘱托的一种补偿,她说什么都要把事实的真相告诉温禾。 只要温禾知道徐承意是为的这么个事儿,那无论怎么看待,她都不插手。 否则,对徐承意也太不公平了些。 “温禾,你是不知道,徐承意搞魏扬不是脑子一热,分明就是魏扬自找的。”温禾的脚步都快踏出男厕所,李絮合靠着门看着她说。 李絮合才把话说出口,徐承意立马抬眼示意她立马打住,可是却丝毫没有作用。 她是憋到了现在,不吐不快了。 “魏扬他造谣,说你闲话,徐承意这是为你出气呢。” 旁观的同学听了李絮合的话,自是点头如捣蒜,他们都知道李絮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听过传言,所以都没有想要劝架的意思,完全认可魏扬是自作自受的设定。 哈? 温禾本来还想听听,到底有个什么说法,让李絮合非要说。她还以为是绝对可以给徐承意洗白的那种,没曾想居然是先把自己给拉下了泥潭。 为我出气,可别! 温禾的表情生动地复刻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包,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絮合。 她真想问问李絮合这说得是人话吗,她又憋回去了。 不说难听的话,是她最后的倔强。 温禾顺了好久的气,总算平息了一些,看着李絮合会继续给她讲个所以然出来。 既然温禾要听,那李絮合也没什么忌讳的,她完全无视徐承意对她的警告,张口就要说出实情。 第132章 简直差别对待 温禾赶忙撒手让他去了。 她没想要跟徐承意一起去的意思,想得十分透彻,既然做不到飞奔到与他并肩,干脆让他自己去。 不过,有些心思她还是不忘表达一下,她冲着徐承意的背影大声喊,提醒徐承意买向日葵。 “妈妈喜欢向日葵,记得买向日葵!” 骗鬼呢。 徐承意想都没多想,就知道是温禾编出来诓他的话,“你觉得我会信吗?别以为我没见到你那一沓向日葵封面的本子!” 徐承意的回话,顺着风转了几个弯儿钻进温禾的耳朵,温禾听了满头黑线。 瞧把他机灵的。 捡漏一束花的机会,因为多买了几个向日葵本子就打水漂了,想想温禾还是有些不甘心的,但没有办法也是真的,毕竟这是妈妈的生日,妈妈也确实并不钟爱向日葵。 垂头丧气好一阵,温禾哀怨地抬头,一眼就看见徐承意抱着一束花朝自己慢跑过来,她赶忙意思意思朝他走了几步,可算是在半道上碰头。 温禾接过徐承意包好的花束,仔细一看,顿时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大哥,你全买的康乃馨啊,你买康乃馨做什么?”温禾不理解,按耐不住想要打趣徐承意的心,“你不会真想当我妈干儿子?” “……”徐承意嗫喏一阵,“买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觉得你这话是帮我买的。”温禾笑着说要,还不忘给徐承意“你懂的”的表情。 她虽然提前准备了礼物的,但是多送一束花也不是不可以。 一来二去,徐承意确实懂了,他确实又不是温淼的儿子,选这花的出发点虽是好心,但立场并不鲜明。 “那你觉得我送什么花好?”徐承意一脸无奈,生无可恋。 “玫瑰,大红玫瑰。”温禾想了一下,“没有谁不喜欢红玫瑰。” “好。”徐承意觉得有理,长叹一声又要折返回去重买。 在温禾以为徐承意又要像一支利箭破空而去的时候,背对她的徐承意突然又转回头,就跟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向日葵来,塞到温禾手里。 眼前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下一秒徐承意已经跑出老远,似乎速度比他第一次跑出去还要快很多。 要不是自己手里真真切切躺着一支向日葵,温禾绝对会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她呆呆地捧着花,立在原地,看着手里的向日葵又是喜欢又不好意思,两腮吹得鼓起来又瘪下去,瘪下去又鼓起来,全然没有之前要花的洒脱劲儿了。 徐承意再次成功捧回花束,整个人累到不行,为了赶在别人下班之前买到花,他也是拼了老命了。 他一把把花塞进温禾怀里,自己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背,好一阵大喘气。 一瞬间温禾觉得自己化身为花花富翁了,徐承意是真舍得下血本,不过对自己就别提多抠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徐承意,要不要这么差别对待,你给我妈妈买这么一大束花,给我就买一支。”温禾说着,还不辞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来,拿着自己一支向日葵在徐承意面前晃。 徐承意想笑,温禾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有些事情,偏不偏心并不以花束的多少来区分,虽说给温阿姨买了两大束花,可以对徐承意的影响,不外乎就是付钱而已, 给温禾买那所谓的一支花,完全就是另一番情景,他是买又不敢买,给又不好意思给,要不是担心自己来去如风会摧残花枝,那只向日葵估计要败在他手里。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要徐承意用这个做解释,那还不去一刀抹了自己来得痛快。 他急中生智,好不容易憋出一个说辞,生硬到极致。 “要是今天你过生日,那我就给你买一大束了。” 言外之意是,今天你又不是主角,给你买什么花? 温禾对此更不难了,“那我过生日的时候,也没见你给我买花呢?” 呃,这话怼得好,角度简直刁钻,徐承意慌了神,一手扶着额头,十分尴尬。 “算了算了,我知道那时候你穷。”温禾心里偷着乐完了,主动给徐承意一个台阶下。 而后一看时间不早了,温禾赶忙打了出租车去吃饭的地方,司机大叔见他们学生打扮,一人抱着一束花,不免多看了几眼。 鲜花的香气在整个出租车有限的空间里弥散,温禾觉得自己头脑都不太清醒了,满眼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她赶忙往靠着车门的方向挪了挪,把自己抱着的康乃馨放在了中间的空处上,手里只拿着那只向日葵,无意识地转圈圈。 徐承意看在眼里,明面上不为所动,内心里有一个疯狂的小九九在摇头晃脑,别提有多得意。 为了买这一支向日葵,无论再低声下气,他也觉得值了。 他进入花市的时候,卖向日葵的店家都在锁门了,他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求得别人卖他一支,别提有多心酸了。要说本来该借此邀功的,他想想还是算了。 一朵花而已。 路上没堵车,他们很顺畅地来到了包间,才一进门,温禾就被扑面而来的热闹氛围给吓得顿住了脚,刻意回去查看包间号,还好跟在她身后的徐承意反应迅捷,及时刹住车才没撞上去。 “怎么了?”徐承意见包间的门才被温禾撞开一个小缝,又关了回去,还以为温禾不方便开门,自己记着上前帮忙,推开门。 “包间号没错啊,”温禾忍不住怀疑人生,“怎么这么热闹?” 这时屋里的人已经注意到徐承意探在门口的半个身子,连忙都来迎接他们。 温淼首当其冲,“小意来啦!快进来坐。” 徐承意热情地应承着,把玫瑰花送给温淼,祝她生日快乐,温淼笑得没合拢嘴,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温禾确定没有错,也推门进来,隔着花束当即给送到面前的温淼一个大大的拥抱,“妈妈生日快乐!” “好好好,快乐快乐。”温淼满足地拍拍温禾的背,好半天才松开。 温禾这才把康乃馨送给妈妈,妈妈一看,徐承意跟温禾都送了花,忙打趣他们是不是故意约好了一起。 第137章 借酒消愁 更愁 要真按着自己之前那脾气,徐承意是怎么也不可能再管温禾的死活的。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看着温禾决然离开的背影,手里还提着一瓶酒,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喝得神魂不清,又没带手机,还是个女孩子。眨眼之间,徐承意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理由,逼着他起身。 但当真正要卖出那一步的时候,他这张不老但要的脸又摆在前面,死活动不了。 眼不见为净,徐承意干脆把眼睛移到别处,扫视着对街各类小吃的卖家。 突然,徐承意眼前一亮,竟然有一家烤五花肉的店,可不正好圆他心心念念的亏欠。 正在他心里稍微有一丝快感的时候,烧烤摊的老板娘过来了,拿着桌上温禾喝完的唯怡瓶子往桌面一顿,震得徐承意都快有应激反应了,嘴里下意识嘟囔一句,“哎呀我去。” 老板娘一脸严肃,听着徐承意的话也不生气,只是替他着急,“你去你去,你倒是去啊!” “啊?”徐承意懵了,什么东西? 思维有点太跳跃了,他有些抓不住。 “我说你快去追那个女生,她一个女孩子,还拿着瓶酒,多不安全。” 徐承意不客气腹诽,你觉得不安全,那干什么还要卖给她? 老板娘对徐承意的反应很不满意,吃饭之前还看着挺绅士挺机灵的一孩子,怎么转眼工夫就把女孩子惹成这样,也是真够厉害的。 要不是看他们两个吃饭的时候,还挺融洽的,要不然在女孩子要酒走的时候,她就该报警了。 这叫提前阻断一切危险。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选择再给徐承意一个机会,这才上前来提醒他,可没想到这小伙子竟然这么不上道,非要让她把话说到明处。 真是没意思。 经老板娘一提点,徐承意彻底悟了,如坐针毡等了好久,可算是等到了一个靠谱的原动力。 这可不是他没脾气啊,是老板娘非要叫他跟上去的。 徐承意的想法简单,于无声处一盆脏水就泼在了老板娘的身上。你看看,所谓的逼迫未免也太强悍了些,连瓶子都举起来了。 他得赶紧逃命,顺便去保护一下某位“失足少女”。想着,徐承意抓起包站起来就要走,怎么也没想到老板娘又把他拦住了。 他心里简直有个万马奔腾,别耽误我事儿,不明就里地转过头来查看情况,只见老板娘晃了晃从桌上收拢的竹签,笑意盈盈地朝他说话。 “扫了码再去追也来得及。” 徐承意立马反应过来,顿时脸红心跳,没脸见人。诶呀妈呀,差点就吃上霸王餐了,他听了价赶忙去餐车前扫码付了钱,一溜烟跑着追温禾去了。 没拿手机的限制,温禾仅剩的理智已经替她想好了对策,她紧着脚步走出小吃街,对着瓶子吹了几大口啤酒,差点没把她呛个半死。 呸,一股涩味,一点都不好喝。 她后悔要这玩意儿了,说什么借酒消愁,分明都是骗人的,可惜着了古人的道儿了。 可是……似乎有点恶性循环的感觉。因为嘴巴里一直有股酒味,怪怪的,引得她想喝点什么去下味道,偏偏头里又只有酒,那还有什么办法,干脆喝着呗。 至少在暴风吸入的瞬间,嘴巴里是什么味道也没有的。 借着酒劲走到路口,温禾的眼神已经逐渐迷离,恍惚间她注意到出租车定的灯牌朝她这边过来,越来越近,在瞳孔里放大,她赶忙招招手。 司机师傅老早就注意到了她,从车里正眼看过去,见温禾提着酒瓶子,一看醉醺醺的,他就不想载这趟客,因此没有减速停车的意思,准备开车走了。 眼看他的车头就要越过温禾,他下意识转头看了温禾一眼,只见温禾仍然在特别卖力地朝他招手,十分得劲儿的样子,就好像没心没肺看不出来他并没有打算理他一样。 温禾一脸期待地等着车停,倒让司机大叔自己不好意思了,他一个做生意的人,怎么能对顾客挑三拣四的,想着自己着实不应该,心一狠,一脚刹车踩下去,后车门正巧对着温禾。 见车停下来了,温禾高兴坏了,很有一种黄天不负有心人的小确幸,小跑两步就开了车门。她不着急上车,半个身子探进车内,顾不上自己是不是一身酒气,张嘴把司机师傅一顿夸。 “师傅,你技术真好。”不仅是言语上的肯定,还刻意腾出一只手来竖起大指姆,“要不是你及时停下来,我还以为你都要开走了。” “呵呵呵,”司机师傅看出来这小姑娘是真喝醉了,可是说的话,像是夸人又像是在损人,一时之间真不好分辨,只好干干笑几声,“同学,小心点上车,你要到哪里安?” 温禾慢慢地挪,总算把自己装进车后排坐着,不知道她是太过于礼貌,还是被酒精影响得动作迟缓,她光顾着回司机师傅的问话,车门都来不及关。 司机师傅哭笑不得,又一次提醒她关门,她反应过来。 “啪嗒。” 门被关好了,但又没完全关好,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眼看就要严丝合缝的门,又被打开了一回,司机师傅再定眼一看,就见车里新坐了一个男生。 徐承意火急火燎,朝着温禾偏偏倒倒的方向好一阵狂奔,总算是赶上了。他忙着喘粗气,忙着把温禾往车里面推了些,自己可算是坐到了位置,关上了车门。 徐承意动作之快,司机师傅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细看,才记起要说话。 “小伙子,我这车已经有人了,你……” “师傅,麻烦到春江锦苑。”徐承意知道师傅想说什么,他没迟疑,报出了跟温禾一样的小区名字这才打消师傅的疑惑。 “你跟她是一起的啊。”司机师傅顿时喜笑颜开,他总算可以放心了。 放任一个小女生,在这大半夜喝得醉醺醺在大街上晃,他是不放心的。果不其然是有人陪着的,情况就好多了,他也能安心开车了。 徐承意应承一声,明显交流欲望不强,司机师傅也就不说话了。 整个车里封闭的小空间,顿时就成了温禾的主场。 第138章 带着我干什么 温禾被徐承意推了一把,车都开出老远,她还记仇,横着腿就要踹徐承意,嘴里还义正严辞地抱怨,“你谁啊,上我打的车做什么?你走远点,我讨厌你!” 呃。 徐承意听得满头黑线,有谁张口就说讨厌一个“陌生人”的吗,他很难不怀疑温禾是假意说出真心话了。 就挺扎心的。 但是真说要跟一个喝醉人的人置气,那也不至于。徐承意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手就要抢酒瓶子,温禾使出吃奶的劲儿护都没护住,最后特别委屈地缩成一团,像是一只刚被夺去幼崽的小兽,看着徐承意的眼神别提有多受伤害。 要不是酒瓶子还在自己手上拿着,他还真有可能怀疑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徐承意看一眼啤酒瓶子,再看一眼温禾,心里五味杂陈,就为了瓶酒,完全不至于。 期间,他心虚地瞟一眼司机师傅,生怕被怀疑做了什么非人的事,不过好在司机师傅是个明事理的人,透过车内后视镜传递给徐承意一个赞许的眼神,他早觉得一个女孩子不该抱着酒瓶子喝。 把酒放在门把手下面的水杯槽里稳住,徐承意总算空出两手,扶着温禾端正坐起来,“温禾,喝点水。” 说着,他把自己慌忙中买下来的矿泉水扭来,送到温禾嘴边。 有水送到嘴边,哪里还有不喝的道理,她不客气地接过来,咕嘟咕嘟灌了自己几口,嘴里的味道可算是到了些。 温禾感觉好多了,这才有心思打量起眼前的人,等看清楚是徐承意的时候,她整个手像是突然脱力一般,整个水瓶立着怼到了车后座上,溅出少许水渍。 徐承意没说什么,连忙翻出纸巾来擦。 看他忍气吞声的样子,温禾更委屈了。看他这表情,什么意思,难道都是她无理取闹了? 没有人能懂得她的心。 她的心好难受。她分不清是因为伤心还是喝了酒反胃,难受是真的。 在徐承意平静接过水瓶把盖拧上之后,温禾整个人彻底崩不住了。 “徐承意,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理取闹?”温禾发着狠,提着下巴向徐承意发难,“你现在假惺惺的样子演给谁看,这一切都怪你。” 什么叫假惺惺,温禾说话真不好听,徐承意听得牙关紧闭,生怕一张嘴就是跟她硬碰硬,那事情真就尴尬了。 反正听温禾这意思,他是一点好都没得到,竟成了罪魁祸首了,枉费他放弃了买烤五花肉的机会,都不忘给她带瓶水,紧赶慢赶着来照顾她,敢情就是来找骂的呗。 他心里特憋屈,但他不说,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是个男人,宰相肚里能撑船,能撑船,能撑船…… “都怪你爸抢走了我妈,他简直不讲武德,半路杀出来,他以为他是程咬金啊!” 温禾没完没了,也不介意车上还有另外一对没有见过世面的耳朵,此时正艰难地听着,妄图跟上节奏。 哎呀,小姑娘有故事啊。 “温禾,不说这个行不行?” “不行。”温禾酒精上头,开始没完没了,喋喋不休,嘴上一刻不停,把徐焱数落完了,无论是真心还是讨好,都成了费力不讨好。 徐承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一瞬间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打架之前的心路历程了。 那时候经常有小混混来饭店里蹭吃蹭喝,吃霸王餐就算了,还嘴里不干净,说些有的没的,徐焱这些都能忍,但不代表他也能忍,于是他动手了。 那时候,以暴制暴是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当下这种情况,却是相似又很不同,即便他心里听不过去,但总不能为此打温禾一顿。 温禾头脑不清醒,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是口无遮拦,在刀尖上舔血,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确保她现在还毫发无伤的前提,是因为她的性别。 要是她知道了,铁定又要打“女拳”了。 一路上温禾小嘴叭叭,就没停过,徐承意越听拳头越硬,总算忍到终点了。他最后一丝理智逼迫着自己张开了手,开了车门下车,转身又去扶温禾。 温禾哪能让他扶啊。 她和她最后的倔强,撑着坐垫挪出身来,顺手带上了她没喝完的啤酒瓶子。 扑了一个空,让徐承意很尴尬,他不自在地开合自己的手掌,借力关了车门,跟在温禾身后走。 徐承意这一路,受温禾的口诛笔伐也够了,他想着就这样一路把她送回家就挺好的,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终归是他想得太美了。 温禾典型好了伤疤忘了痛,不知道是肢体记忆还是她本来就想喝,抬起手臂又要给自己灌酒的架势,徐承意赶忙上前,二话不说生硬地夺了酒瓶,气哄哄地砸进一旁垃圾桶里。 听响动,瓶子应该是碎了,环卫大妈又有的忙了。 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徐承意后面才想到这些顾虑的,当时他已经气到头顶都快冒烟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突然被生硬地抢夺东西,温禾感到十足被冒犯,她也是一肚子气,快步走到徐承意面前放狠话,为的只是不想输这个阵势。 “徐承意,你爸是和我妈领证了,但是对我来说,那就是两张废纸,”温禾声音一顿,抬起头目不转睛盯着徐承意的眼睛,“他想当我爸,想都别想,要我承认你是我哥,绝对不可能!” 天啦,真的是够了。 弄来弄去一晚上,还是没能走出这个死胡同,徐承意听了温禾的话,忍不住都被气笑了,太过讽刺以至于他气到来回转身。 这一晚上,他已经承受了太多,简直想一走了之,他都转过身了又觉得不解气,凭什么自己要遭受这些,又回过身来。 就因为他是徐焱的儿子,他就是敌人了呗。他倒是要听听,温禾到底对他有多大意见, “我真是搞不懂你了,你妈选择跟谁结婚,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徐承意言语激动起来,手上的动作都带着狠劲儿,“你不喜欢我爸就不喜欢,张口闭口带着我干什么?” 第140章 一颗负罪的心 闭嘴就闭嘴,徐承意不以为耻,反正也到家了,他顺势就不说了。 房门大打开着,徐承意进门,书包一丢,整个人窝进了沙发,听着从温禾房间里传来的激烈的争吵。 徐承意无意地用舌头顶着腮部,下颏处一个包下去,又一个包起来,怪滑稽的。 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滑稽,只觉得温禾特别滑稽。他心里就一个简单的想法,温禾是真的强,连着打几场嘴仗,也是完全招架得住,听说话的声音没有一丝疲惫,更甚至有越吵越兴奋的嫌疑。 温淼跟着温禾进了房间,声音轻柔地安抚女儿的情绪,“苗苗,你别生气,先别想这事儿,好好睡一觉。”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温禾的情绪也是特别激动,满腔的委屈憋着,还让她睡觉好? 她怎么睡得着觉! 家里发生这种事情,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让之前的努力都成了徒劳,她很难面对这个现实。 越想越觉得委屈,温禾控制不住情绪了,眼泪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滑落,说话的间隙是不是吸着鼻子,哭得可惨了。 “妈妈,我不信你跟徐叔叔领证了,你把证儿拿来我看看,呜呜呜。” 这…… 温淼哭笑不得,要是她跟徐焱真没领证的话,那这事情就好解决了。偏偏问题的关键就是,他们两个结婚证上盖了钢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既然已经发生了,除了接受和说服接受的路之外,再没有其他合适的路了。 她抬手摸了摸温禾的头,暗笑女儿想法还是太单纯,典型小孩子的心理。 “苗苗,我知道没提前告诉你,确实是妈妈的不对,但这事确实已经发生了,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不好,不好!”温禾最后的一丝幻想都被无情地戳破了,说话时的哭腔更藏不住了,“你跟徐焱一起面对了,那,那我爸怎么办啊!” 徐焱回了家,没敢去刷存在感,只灰溜溜地缩在徐承意一边观望。 徐承意见他这个样子就来气,现在没胆子面对,那先前怎么有勇气去领证的呢! 看把他能的。 虽说隔了一段距离,但具体说了什么,都是听得清清楚楚。光凭温禾说话时浓浓的鼻音,徐承意就可以想见她是哭惨了。 他心里一紧,纠结一阵,干脆探起身体,拿过茶几上的一包纸巾丢到徐焱怀里。 徐焱听得正出神,突然被砸中,吓得一哆嗦,拿起来一看,没好气地问徐承意干什么。 “你快去送个纸啊!”这回换徐承意压低音量,提点徐焱,“你没听见温禾哭那么惨?” 他都替他爸着急,简直太不上道了。 听徐承意这么一说,他好像确实该进入看看,可同时他又有顾虑,生怕温禾见到他进她房间哭得更惨了,更生气了。 再说,温禾房间里怎么可能没有纸巾。 徐焱自认为想得十分周全,任由徐承意怎么劝他都不为所动,徐承意讲着讲着,耐心消失殆尽。 不去就不去,他自己去。 边走,徐承意边疑惑,就徐焱这种不仅风情的男人,也能找到媳妇的? 难不成徐焱真以为就只是让他送个纸巾那么简单吗? 他都替徐焱害臊,这要旁人看来,指不定还以为就温淼一个人,就把证领了呢。 这样看来,他能有机会出生,真是撞大运了,只能说谢老天大恩大德。 没办法,他只好替徐焱去关心关心温禾了,权当还债了。 徐承意在内心里划清界限,这完全是为了徐焱而已。另一方面,从他自己出发,徐承意明显感觉得到自己还在生温禾的气,特别生气的那种,气到爆炸的那种。 就像他常说的,一码归一码。 眼看徐承意已经握住门把手,眼看就要进门了,徐焱看着心里都紧张了些。 突然房间里的对话,打了徐承意一个措手不及,没了下一步动作。 “苗苗,你这话什么意思?”温淼越听越糊涂了,“我跟不跟徐焱结婚,都跟你爸爸没有关系了。” “怎么没有关系!”温禾不认可妈妈的说法,争辩的声音大了些,“他是我爸爸,你是我妈妈,是我害的你们离婚,但是我也想补救啊。” 说完,温禾抑制不住情绪,哭得更大声了,眼泪鼻涕那叫一个没处收拾,温淼急得左右看一圈,好巧不巧还真没有纸巾,便起身出门去拿。 一开门,被门口呆若木鸡的徐承意拦住去路,不过好在徐承意手上拿着纸巾,她顺势便接了过来,扯出几张递给温禾。 看着温禾哭那么伤心,温淼的心都像是被人一把揪住了,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又有一种豁然开朗。 透过温禾带着哭腔说的话,温淼总算能够窥见女儿的心思,正是一直以来对徐焱不友好的根源所在。 温淼一直知道温禾不喜欢徐焱,她只当是一个孩子对陌生人的排斥,相比于一个陌生人更喜欢自己的爸爸这事也很正常,没曾想她小小的年纪,心里还藏着这么沉重的心事。 想到这里,温淼更加内疚自责了。她自以为女儿学习成绩优秀,平时也懂事明理,都跟她相互包容照顾理解的教育方式离不开关系,讽刺得是这一切都是她的自我感觉良好。 要是她真的尽到了一个贴心家长的职责,就不会让自己女儿心里藏着这么难的心事。她跟温禾爸爸已经离婚快十年了,可以想见这件事也在温禾心里藏着快十年了。 十年时间,温禾一直把父母离婚的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负担。 徐承意傻傻站在门外,即便门开着,他也突然没有了踏进一步的勇气。突然听温禾讲的那句话,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要说没听懂,他又隐约能够感受到那种情感。 那是一种深深的内疚,可怕的内疚,慢慢变成梦魇,成了执念。 即便他还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温禾对自己判这样一个死刑,好久好久戴着枷锁,至少他一瞬间理解了温禾一直以来偏执的由来。 所有看似的不理智,都藏着一颗负罪的心。 第141章 感受社会参差 温禾的情绪波动很大,温淼拍着她的背安抚好久,总算安静下来一点。 在这种时候,温淼不好给温禾讲大道理,生怕又惹得她伤心,干脆叫她先好好休息,自己退出了房门。 这种事情,不能急于一时,也许当下是一个时机,但绝对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温淼轻手轻脚地走,徐承意同样轻手轻脚地走,像是无声地达成某一种默契。走到沙发边坐下,温淼总算能缓一口气。 不光是温禾情绪激动,就连温淼都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拳,心里憋闷的慌。 她是作为知情人的烦闷,而徐家父子完全就是二脸懵逼,正一左一右坐在温淼身边,眼睛巴望着能得到一个说法。 任谁都知道这里面有故事,他们想听听也正常。谁还没有个好奇心呢。 徐焱期待半天,看温淼没有主动交代的意思,只好直接了当问了,“淼淼,什么情况啊?” “害,就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是不说了。” 温淼口中所谓的陈旧事,其实她从来都能忘掉。就在温禾说出那句自白以来,说是自己的错,温淼能够精确回忆到那件事。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伪装,假装自己是成熟的职业女性,不会为家庭的琐事牵绊,可内心深处中,她一直没能跳出事发那个下午。 往事不堪回首,都历历在目。 温淼心有难处,犹豫着看徐承意一眼,又试探着徐焱,“你保证你不会因此另眼看我。” “这有什么说的。”徐焱言辞凿凿地保证。 有了这句话,温淼底气便足了些,她正想说又突然意识到温禾也在,怕自己讲得一激动,没控制住音量,让温禾听去了,她更该伤心了。 温淼招招手,干脆带着徐家父子去小区外茶楼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样子是要深谈的节奏。 在茶楼里落了坐,徐承意左右观望。他是第一次来茶楼,见四下的客人大都是谈笑风生,交流感情或是洽谈生意,只有他们这一桌,从进门到坐下,整个气氛都是压抑的,就连茶店小妹都能明确感受到,为此都不太敢上前来招揽生意。 这样也挺好,正好给了他们自由的发挥空间。 温淼坐在背着窗玻璃的位置,两手肘撑在茶几上,轻轻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不时长叹一口气。 看来是真的压力挺大。 徐焱没说什么,耐心地等着。徐承意同样只有等着,只不过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他的脚抖得特别厉害。 他并不是对温淼说话拖拉有意见,只是相对来说他希望能够快点听到事情的原委。这样他就能更快了解温禾的心路历程,同样他也可以赶紧回家里看温禾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几分钟过去,见温淼仍在做心理建设,徐承意斟酌着言语,尽可能地替她宽心:“温阿姨,你别有负担,我们之所以想听你讲这件事,只是为了更了解你跟温禾而已。” 温淼听了很感动,连连点了几下头。 至少是听进去了,有点反应了,虽然温淼还是没能抬起头来,正眼面对大家的眼神。 徐承意见有了些效果,为此一鼓作气,继续讲,“单就从我个人而言,你跟我爸在一起是你们的选择,对我来说是ok的。至于温禾,我想她心里这个坎儿过去了,也一定会祝福你们的。” “真的吗?”温淼听了徐承意的话,心里宽慰很多,但就温禾会不会祝福他们这件事,就连她自己心里都没有底,她很好奇徐承意怎么能笃定。 “呃……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温禾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徐承意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说温禾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至少就今天晚上温禾的行事作风,那典型就是一个疯子的做派好。 他也没多想,现阶段只能寄希望于温淼即将要讲的故事,能够带领大家走进温禾的心扉。 温淼觉得徐承意说得在理,心里更踏实了一些。 眼看她就要起势,讲出大家都期待的故事,徐承意冷不丁又开口讲话了,硬生生让温淼憋回去了。 “当然了,也要看你有没有人格魅力了。”徐承意看着徐焱,说,“不过我觉得有点难度。” 通过努力,温禾可能会放下想让爸妈复婚这件事的执念,但也并不一定能过肯定温禾能接受徐焱当她后爸。 这是两件事情,不能一概而论。 徐承意难得头脑这么清醒,说个话也是够严谨的。徐焱就很无辜了,他的心思只想着听温淼讲故事,没想到在开始之前还能被徐承意给误伤。他就觉得徐承意后面讲得那句话,纯粹是没必要讲的,没什么实际意义,还会徒增他的心理负担。 至于他有没有人格魅力的事另说,是骡子是马,迟早会见分晓的。 徐焱不高兴,白了徐承意一眼,示意温淼继续说。 “你们也知道,我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温淼终于能够平静地开始她深藏在心里快十年的自白,“我选择离婚的原因是被出轨,而我之所以能发现前夫出轨,完全是因为苗苗翻了她爸的公文包,她翻出了一支其他女人用过的口红。” 温淼说几句,又停下来思考一阵,似乎在考量着如何能够尽可能用文雅的词,美化这段不堪的往事。 听故事的过程中,徐焱看温淼的眼神更加柔和许多,掺杂了许多情感,不是震惊,不是怜悯,单纯只是为心爱的女人心疼。 跟温淼在一起这么久了,徐焱还是第一次听温淼讲这个故事。其间,他们不是没有就自己的家庭交流分享过,可当时温淼只是说两人性格不合,慢慢就散了,他就信以为真。 还有这种奇葩事,亏他之前见温淼前夫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矮一截,他要是早知道他这事儿,他能抬头挺胸一百倍。 什么玩意儿! 一想起她前夫来家里那嘻嘻哈哈的嘴脸,他恨不得从上去给他两大嘴巴子。 当然了,现在再想当时怎么样,都是空话。但是别让他在碰见他,要是在让他见到,他保证让他感受一下社会的参差。 第149章 你被套路了吧 徐承意生硬的说辞,就像是一把尖刀,无情地插进了林影的心上。她所有的幻想,全在这一刻崩塌。 即便没有温禾横插一脚,她跟徐承意都不是一路人。认识到这个事实的过程太过残酷,耗尽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座位,怎么回的家,她只知道她波澜壮阔的暗恋最终还是无疾而终了。 仿佛过了一个时机这么久,这无聊中带有些波澜壮阔的一天总算过去了。 徐承意生怕放了学都会碰到什么幺蛾子,只听下课铃声一响起,他几乎是同一时间提溜起书包的一只肩带,风风火火地出了教室。 颇有一种远离是非之地的决绝。 去公交站台的路上,徐承意的肩膀被厚重的书包倒勒着,那架势感觉他要是不把脊梁挺起来,整个人完全可能被书包反折过去。 那就凉凉了。 自己接的任务,首先要得完成。但至于怎么完成,徐承意来不及有多的思考,顾不上尴尬了。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活命要紧。 要想活命,他首先就得把这害人的累赘给丢掉,因此直奔温禾家去很有必要。 完全不是因为他想去啊,是这书包实在太重了。 下定决心,徐承意抬头,远远看看开往温禾的一趟公交车迎面而来,他快走几步稳稳赶上。 都没有漫长的等待的,徐承意心中暗自窃喜,想老天爷待他不薄,很是体谅下情。 一切似乎很顺利,他想自己也是有命运眷顾的人了,不免沾沾自喜。 上了车,徐承意捡到一个位置坐,一路摇摇晃晃,徐承意整个心情都是愉快的。路边一闪而过的卖气球的商贩,推着的自行车尾端拴着的五彩斑斓卡通气球,充着氢气高高地飘在半空中,正好跟徐承意的视线齐平。 徐承意又想起之前跟温禾一起出去玩的场景,温禾半踮起脚尖,想要来抢夺自己稳稳攥在手里的气球。当时他胜券在握,自鸣得意,没曾想温禾被他的丑恶嘴脸给惹急了,一脚踩在了他的脚上。 他痛得弯腰,一弯腰他就再也别想站起来了,温禾不仅生硬地抢夺走了气球,还把半个身体的力量压在他背上,让他直不起腰。 简直让人不要太气愤,徐承意一回想起来,自己的脚背都痛,心也痛。温禾不仅踩的是他的脚,更是他新买的aj啊。他感觉自己的aj不干净了,自己也不干净了,与此断了对名牌的奢望。 想着一些事情,时间就过得很快,徐承意才回过神来,车里语音就播报了温禾小区的站台,像是有一种心灵感应似的,他甚至对到温禾家的公交站都养成了这种玄乎其神的把握,丝毫不担心坐过站。 下了车,徐承意又要认命般的背上枷锁,他要想脱离,必须要赶紧到温禾家。书包的重压,使得他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他想好了,长痛不如短痛,他直接把温禾的书放下就走。 他走路带风,走到小区门口,值班的保安大叔认出了他来,主动跟他攀谈,都被他一两个字敷衍过去,闪身而过。 转眼他就杀到了温禾家的门口。 以往他来敲门,都是温阿姨帮他开的,这回他也以为肯定也是这样,于是没多想,当当当的拍着门,就跟被催命鬼追杀一样。 门很快来了,徐承意同时还听到里面人不耐烦地念叨,“你们出门不带钥匙的吗?” 都不用看见人,徐承意就知道是温禾,温禾今天居然来给他开门了。 房门一点点大打开,温禾顶着一个鸡窝头,出现在徐承意的眼前。 突然间,徐承意像是被一根突发的野电击中了身体,从天灵盖到脚,他的身体一震酥麻。 该说点什么啊啊啊。 徐承意完全没有想过会这么直当当跟温禾对上,嘴里那套本来要解释给温淼听的话,转换角度叙述起来竟然也有些拗口。 “我来给温禾,不是,给你送书来。”徐承意慌乱着改口,眼神躲闪,当着温禾的面叫温禾,可能也只有他了。 温禾撑着门,忍不住笑了,故意坐看右看,“我还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呢,原来是我啊。” 徐承意哂笑,尴尬完了。 温禾没在揪着他不放,转身坐回了沙发,半仰着头问他,什么书? 徐承意赶忙关门换鞋进来,摔下书包的架势,让温禾产生幻觉,很难不怀疑他是向沙发上丢了一个炸药包,震地温禾连连反方向后仰,离得越远越好。 看徐承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温禾懒得等他缓过劲儿,主动上手拉开徐承意的书包,睁眼一看,好家伙,这是把她半个书桌都背回来了。 温禾随手拨弄了一两本,实在是想不明白有什么必要,偏头疑惑着看着徐承意,期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要不然,徐承意就是一个傻子。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温禾整一个大无语,他搞得这么无厘头,她难道应该知道吗? “宋晚英说把这些习题册带回来给你,你自然知道该做哪些练习题。”徐承意说得一本正经,很难让温禾不汗颜。 “他叫你给我背回来的?”温禾啼笑皆非,“大哥,你被套路了。” “哈?” “你背回来这么多给我,我也写不完啊,再说这些书根本就没有背回来的必要。” “你别给我开玩笑!” 他累死累活背回来的东西,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徐承意整个人都要裂开了,一手拍在自己的大脑门上,濒临崩溃。 他不知道的是,让他更崩溃的事情还在后头等着他呢。 “我觉得宋晚英是故意整你,这些事儿我管不着,但是,”温禾狡黠一笑,“你下周一得帮我背回去。” “我,c……”徐承意一口国粹都逼到嗓子眼儿了,在温禾赤裸裸的眼神注视下,生生给憋了回去,“那行。” 要想认识到宋晚英为什么搞这一套幺蛾子,其实并不难,徐承意暗恨李絮合真的是红颜祸水啊。 徐承意认命般地挠挠头,作势又要收拾好书包走人了,温禾赶忙握住他的手臂,打断他的动作。 “你干什么?” 第151章 我们两个一起 徐承意说怎么可能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神情,深深地印刻在温禾的脑海中,她知道,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如此平心静气观察入微的机会了。 不像以往的咋咋呼呼,温禾不再揪着徐承意不放,只笑笑这事儿就算过去。 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她不想多讲,至于后面怎么发展,再看。 就让往事随风,从今天过后,一切又是全新的开始,又是新的生活。 温禾站起身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半道儿又停下来。 “你来了,就走不了了。”她故作神秘,四下环顾房子一圈,“这里有困住人的魔力。” 徐承意不明就里,顺着她的话讲,“你的意思是你被困住了吗?” “我是说你,”温禾直言道:“我本来就属于这里。” 好,徐承意很难不认同。 温禾从小就住在这里,而他只是一个突然闯入的局外人。进到局内,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徐承意还是想得太单纯了。他本来以为,即便进到这样一个新的家里,他也不会是孤军奋战,但突然听温禾讲这话的意思,完全是要跟他撇清关系,很可能温禾最后的仁慈,就是劝他一句好自为之。 他似乎也没做什么啊,即便他住进来,他也不会做什么啊,干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瘆人得慌。 “那我们两个就一起,互相做个伴儿。”徐承意最后尝试着,试图唤起早前由温禾主动建立起的革命友谊。 即使阶段性目标遭遇突然打击而失败,但他们之间的联盟不必解散,随便商量着做些其他的事情,也是好的。 温禾没做回答,徐承意眼里的期待慢慢化成泡沫,不确定性在他们之间来回漂浮,游离。 突然,温禾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来,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势必会说出什么了不起的事。 徐承意看着她的做派,呼吸感觉都急促起来,心跳得跟打鼓一样热闹,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仍然有一种预感,他跟温禾的关系仿佛已经濒临某个临界点。 下一秒就将崩塌。 “徐承意。” 突然单纯被叫名字,很是让人惶恐啊。 徐承意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嗯哼?” 温禾并没有条件反射似的说话,反而很有深意地顿了一顿,才继续说。 “不好意思啊,这么一段时间非逼着你跟我一起发疯。” “害。”徐承意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起自己最开始还一副老大不愿意的做派,这时也不太好意思说他甚至乐在其中。 “然后……最近因为我的问题,迁怒于你也是我的不对。” 怎么又说到这事儿,一提起这事儿,徐承意就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对温禾不耐烦的发疯,他都还没道歉呢,怎么温禾主动认错了。 可是,他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 温禾一直以来的心气儿呢,怎么突然就低头释然了呢? 感觉像是在跟他诀别似的。 不要这样啊。 “你别这样说,是我更不对,不理解你的心情,自以为是。” 徐承意连连认错,急得都坐不住了,站起来说。他暗自揣测,要按照一般的套路,温禾要跟他谦虚,说哪里哪里,都是自己的错才对。 偏偏温禾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这事儿就过去了。 这算什么事儿,相互道歉一刀两断的意思吗? 温禾了了亏欠,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徐承意耐不住了,赶忙趁着她还没进房间一把先拉住她。 不让她走。 走进那个一辈子所谓的牢笼。 “温禾,你怎么了?”徐承意紧张地看着她,从他进门到现在,温禾都没有大声热烈地说过话,完全不正常。 “没怎么。” “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你不准走。”徐承意很恼火,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他能放他走才怪。 “我没事儿,说什么?”温禾莫名其妙,尽力地挣脱徐承意的钳制,却没有作用。 徐承意是下了狠心了,温禾不说他就不放,温禾就会把事情憋在心里,算什么本事? “真没事儿,我最近电视看太多了,我去补补觉,明天好早起学习。”温禾再一次把学习拖来做挡箭牌,可面对徐承意敏锐的审视,她的眼神免不了闭闪。 明显有猫腻。 “温禾,你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都比你自己一个人憋着舒服。” 徐承意自认为自己这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可温禾的态度,却忽然让他怀疑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温禾猛然抬头,眼神中掺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有委屈有惊恐,有气愤,像一只宠物猫无意中被主人踩到了尾巴。 温禾感觉到被冒犯,记忆中温禾临睡之前透过半掩的门,看见徐承意在门口徘徊,那是她泪眼婆娑看不清徐承意的表情,自以为是认为那是徐承意在幸灾乐祸。 那一晚,她所有的敏感与自卑,全然暴露在了徐承意面前,今天她尽可能地装的体面,想要好聚好散,看来也是不行的了。 “你觉得我很搞笑是不是?”温禾突然向前进一步,忙吓得徐承意退了一步,松开了手。 他知道温禾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苍天啊,我只是想关心关心你啊。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不管是什么意思,温禾完全没有心情听,就这样。 把话说开了也好。 “徐承意,最开始是我来招惹的你,自以为是逼着你加入什么鬼联盟,都是我的不对。现在,你也知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放弃了,所以我们的胡闹也就到此为止。”温禾说完,不耐烦的神情配上摊手耸肩的动作,给徐承意一种很不服责任的感观体验。 “你什么意思?”徐承意听得明明白白,温禾想跟他划清界限的心表现得淋漓尽致,但他还是要问。 他要通过直击灵魂的反问来击打温禾的看似不屑一顾的内心。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古人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他跟温禾算个怎么回事?结盟的目的没达到,就想着让结盟这一件事完全不存在,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儿吗? 第152章 有些日子再难回头 他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他跟温禾怎么着,也算得上是朋友了。现在看来,完全是他自作多情了,对温禾而言,他只是个随时可以挥之即去的污点而已。 回想起今天整一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鬼事儿。徐承意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烦闷,直到在听到温禾说他们到此为止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他所有的心理建设都炸了。 他就是不堪的过去呗,温禾想要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么首要一步就是跟他划清界限。 哇! 绝! 徐承意忍不住惊呼,不仅因为温禾的决绝生气,更因为自己居然能够想通温禾的心路历程而气愤自己。 看把他善解人意的哦,但别人有从他的角度考虑过吗? 事已至此,他又何必上赶着非要跟她有关系呢?一别两宽更好,又不是谁离开谁不能活一样。 徐承意最后的勇气全用在那句反问上,他已然没有了坦然接受再被捅一刀的大气,背身快走几步,挎着书包就走,门被他狠狠摔在身后。 门:我哪里得罪你了? 温禾的心,似乎被震得快碎了。但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回到最初的。 徐承意负气地出门,等了好久,电梯都不来,他头上冒着火气,按耐不住了,一步三个台阶地走楼梯去了。 身体突然的剧烈运动,排解了他一些不忿,怎么都好,但就是肩上的书包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都已经怎么惨了,怎么还要背着那一摞破书不可? 徐承意暗自下定决心,等下周他不好好报复宋晚英一顿,他就不姓徐! 真气死他了。 眼看就出了小区门,徐承意心中难得溢出一丝快感,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了。 偏偏命运之神,是下定决心要捉弄他,悲惨的一天还不能结束。 就在徐承意过闸门的时候,徐焱推着一个推车迎面走来,一见到徐承意的瞬间,累得苦哈哈的脸顿时喜笑颜开,“小意,我正念叨你呢。” 徐承意心中警铃乍起,身体后仰着,尽可能远离徐焱伸过来想要跟他勾肩搭背的手。 “可别。” 徐焱明显很高兴,对于他不友好的疏离并不介怀,“儿子,你老爸搬家忙不过来了。走,搭把手。” 徐承意正愁没出撒气,语气生硬地回绝,“是你自己要搬的家,跟我没关系。自己搬。” “这话就说得不地道了,你还不是要跟我一起搬进去住。” “我说了我不搬。” “晚了。” “你逗我呢!” “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搬到温阿姨家里去了。” “谁叫你自作主张的?” “我不是提早跟你讲过这事儿嘛,当时你也没这么激烈反对啊。” 徐承意脾气突然上来,徐焱费了力又不讨好,心里也不那么开心了。 一时之间,他们两父子谁也不让着谁,都别想过得去。徐承意更是炸了,又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又不想再回温禾家里。 就很尴尬。 两人就在大道中间杠上了,引得不少人侧目。不多时,又有一个保安大哥闻讯前来查看情况。 要不说有孽缘呢,来得正是前几天晚上处理温禾跟徐承意不快的那位保安大哥,一看又是他们家人,不免指着他们笑了,“你们一家人生活,怎么过得这么激烈哦?” 徐承意简直服了气了,这小区的保安是有多闲得慌,什么事儿都紧着上赶着? 徐焱听着保安大哥善意的打趣,成年人的圆滑使他顺坡下驴,拍着徐承意的肩膀兑着笑,说他是跟儿子闹着玩儿呢。 在原地是待不下去了,徐承意顺着徐焱推就的力量,跟着走了。 徐焱自己开着车,里面装满了打包好的各种常用行李,以为没什么大不了,自己搬了就完事儿。 结果,现实却狠狠地打了脸。 因为行李是在太多太杂,温淼跟着徐焱搬了几趟过后,直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忙指使徐焱去物业接来个小推车省事些。 令她意外的是,徐焱竟然还带来了帮手。温淼喜不自胜,赶忙上前几步跟徐承意打招呼。 “小意,你能来帮忙真的太好了。” “呃。” 面对着温淼的笑脸,徐承意已经冒到嗓子眼儿的火气,又不好发作,只好咽下去,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应承着温淼的热情。 他不明不白地再次化身为苦力,干着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不过徐承意有一点庆幸,至少不用再背着像块铁一样重的书包了,直接扔在推车上,相对轻松很多。 他下定决心,等帮忙把东西全部搬到家里去之后,他一定要主动跟温淼讲明自己不想跟他们住在一起的决心。 谁也别想左右他的决定。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小推车的加持,后面几趟行李搬得相对轻松,最后一趟到家后,温淼直接累瘫在沙发上,反着手锤着自己的背,徐焱忙赶着上前帮忙。 温禾闻声出了自己房间,跟温淼和徐焱打个照面,同时注意到徐承意也在时,心里很意外,但面子上全然当作没看见。 她跟徐承意之间,要说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后各自过好自己就行了。 看样子温淼确实被累到了,徐承意倒是除了心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温阿姨,我的行李……”徐承意试探着问一句,说到一半打住了,忌惮着可能会出现的混乱情境。 以后的每一天他都可以招架住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绝对不是今天。今天的戏剧化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多添什么砝码来加持了。 在这里睡一天,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住家酒店,首先得养足精神,才能做后续斗争。 徐承意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有道理,即便面对温淼问询的眼神,他也闭口不再谈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徐承意借着收拾行李的由头,进到自己之前住过的屋子里,几乎是见到床的一瞬间,整个人都瘫倒上去。 就这样一直躺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自己上次在这间房里住着的日子,是多么的快乐,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恍如隔世。 有些日子再难回头。 第154章 没这么大反应 突然听到徐承意讲这些,对温淼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才开心自己升级“温妈”,而后却是徐承意都不想跟她住在一起的。这种落差,该让她问你接受才好,就连她拿着衣服的手,都无意识地垂下,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徐焱一直坐在沙发生闷气,听到徐承意这么不识好歹地说话,伤了温淼的心,他是再也坐不住了,气冲冲进到徐承意面前,质问他,“徐承意,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你是指哪方面?”徐承意也不退让,硬着脖子梗让去,“是不尊重我的想法,还是自作主张动了我的东西?” “你!”徐焱气得不行,直冲出房间,看样子是找扫帚去了。 温淼一看情况不对,害怕局面失控,也就顾不上那么多,跟着徐焱背后,只等他出门,就把房门给反锁上了。 等徐焱找好家伙事儿,就要跟他前世的冤家一决雌雄的时候,在见到眼前横着一道上了锁的门。 他气愤地摇晃了几下门把手,嘴里嚷嚷着,“淼淼,你把门打开,看我不好好教训他这个不识好歹的崽子!” 徐焱正在气头上,说话上门特别大,徐承意隔着一道门听,那效果简直是如雷贯耳,绝了都。 典型徐焱的窝里横作风。 徐承意忍不住冷笑,随之耸动一次肩膀,讽刺的意味挂在脸上,看得温淼十分刺眼。 这两父子,脾气真是一模一样,死犟死犟的,就认一个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就眼下这情况,她是傻了才会给徐焱开门。温淼决定了,既然事情是因为她而起的,那就由她出面来处理好了。 她现在好歹也是有名分的后妈了,亲爸怎么了,同样也要靠边站。 “你就别进来了,好好歇着,搬家一天也累坏了。”温淼伸着脖子,冲门外嚷嚷。 “不行,你快开门。”徐焱不死心,发着狠,“我浑身酸痛,正好借他松松筋骨。” 温淼一听,这人怎么还逞能呢,适可而止。 徐焱的话,徐承意一字不落全听进心里去了,想不明白,他凭什么还生气? 他咽不下这口气,不想任徐焱逞口舌之快,不顾温淼跟在身前阻拦,竟直愣愣开了门,跟徐焱面对面顶着牛,就是不低头。 眼看门开了,徐焱求仁得仁,登时就把扫帚柄扬得都快戳到门框顶了,这要一棒下去,还不得把人打趴下? 温淼被这阵势惊到了,就愣一下的功夫,眼看棍棒就要落到徐承意身上。 不得了,不得了。 看样子,徐承意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即便如此,徐承意还是不低头,他屏住呼吸,准备好来一场硬碰硬。 扫帚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徐叔叔!”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温禾的房门咔嗒一下打开,温禾几乎是从里面冲出来的架势,看起来脚下有些刹不住车。 一时之间,三双被惊到的眼睛几乎同时看向温禾,温禾一怔,尽可能掩饰自己的仓惶。 她要淡定,要波澜不惊。 “徐叔叔,”温禾再次叫他的声音,没有了前一次的急促,“我这里正有缓解腰痛的膏药,给你贴。” 哈? 温禾不管对面三人要眼神中的迷惑,一边晃着手里的膏药,一边朝徐焱走过去。 徐焱几乎是在盛怒的情况下,被温禾突然浇了一盆冷水,现在脑子就跟失了衡的机器一样,出了故障。 什么个意思? 还没等徐焱想明白,温禾就杀到了他面前,活像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似的,用膏药贴把扫帚换了下来,嘴里还连忙谢谢,“我扫地。” 一阵莫由来的安静,几乎持续到温禾提着扫帚回到自己的房间,最后还是头脑相对冷静的温淼主动打破僵局。 “老徐!”温淼没好气地指使他,“你去把推车还了,这么久了,店家该急着用了。” 经这么一提点,好像确实是这么个事儿,徐焱一拍脑门,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徐承意一眼。 徐承意回他的眼神同样不客气。 温淼把两人一来二去的眼神交锋看在眼里,暗自发笑,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两父子啊,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笑归笑,还是要庆幸苗苗及时出来,才稳住了局面。要是他们两父子真因为搬家的事儿打起来了,搬到一起住的计划,当真是要泡汤了。 趁着徐焱不在,温淼安抚着徐承意坐回床上,跟徐承意面对面真心谈话,至于能成不成,全看她的人格魅力了。 把门关上的一瞬间,温禾背靠着墙,抬头看看天花板,又低头注意到自己几乎是从徐焱手里抢过来的扫帚,简直是欲哭无泪。 自己就这点德行! 每次都是这样,见不得别人一丁点儿不好,徐承意是她的谁啊,尽上赶着做些会让自己尴尬的事,根本顾不上当下的情况。 这次更绝了。 前一个小时才说要跟别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而后就管不住自己的行为,啪啪打脸简直不要太响,尴尬得还是自己。 温禾越想越气愤自己,手上一个动作没控制住,横着就把扫帚丢出去,砸在地面砰地一声响。 于是,她再一次后悔了,不该闹出这么大动静的。 果不其然,几乎是下一秒,就听见温淼的拖鞋急促地拍打在地面的声音。温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结果只看一眼,就看出了女儿想要隐藏却又不成功,因而暴露再外的蹩脚演技。 温淼心领神会,不好说什么,见没什么事儿就又回了徐承意屋里,继续两人交心的谈话。 “温禾怎么了?”徐承意还是没忍住关心温禾。 温淼一摆手,压不下去嘴角的笑意,“没事儿,她跟自己怄气呢。” “啊?” “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跟苗苗闹不愉快了,才说不想跟我们住在一起的?” “怎么可能!”徐承意决绝否定,激动地都站起来了。 他这么大的反应,可是眼里的闪躲,却一丝不落地被温淼抓住。 “我可听你爸说了,之前跟你谈搬家的事,你并没有今天这么大反应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承意眉眼一皱,更显心虚了。 温淼见他不说话,权当他默认,只叫他找个时间跟徐焱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临出门还不忘轻轻拍两下徐承意的肩膀,以示安抚。 第157章 只是无理取闹 温禾气呼呼地从徐承意房间里出来的样子,不小心被温淼碰巧看个正着,引得她好奇心顿起。 苗苗跟徐承意之间的关系,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要说他们两个关系好呢,很明显看得出来最近不对付;要说最近不对付,你有能清晰看出两人之间不清不楚的瓜葛,可是,这才走到一起没多久,怎么又闹掰了? 天天是在演戏唱吗? 不行,她一定要一探究竟。 说走就走,温淼笑盈盈地进到徐承意房间里。 徐承意正背对着房门,跟行李箱的拉链过不去,一听见有人再进来的动静,没好气地回头,眼神恶狠狠地,怀疑他下一秒要吃人都不为过。 温淼被看得一怔,下意识护住胸口,半开玩笑来缓解自己的失态,“小意,你这是什么眼神,谁又惹到你了,跟要吃人似的?” 那还不很明显吗?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温淼同样是在映射温禾。 徐承意半天不答话,本身发现瞪错人,已经够尴尬的了,没必要再把话说得一清二楚,显得人小肚鸡肠。 “没谁。” “我看可不像没谁,苗苗又来找你挑衅了吗?”温淼走两步,坐到椅子上,一脸探寻的笑。 典型醉翁之意不在酒,徐承意没有耐心跟她细说。 “没有。”徐承意冷冷地说。 “我看也确实没有。”温淼突然满含深意地点点头,手指在温禾送来的那盆仙人球的刺尖来回摸索,不靠近不远离。 虽然徐承意也不想多说,但是温淼以如此肯定的口吻为温禾辩护,他听了心里还是很够憋闷,忍不住猛然抬头,“温妈,你知道温禾有多无理取闹吗?” 徐承意抱怨一句,把温禾对他所有冒犯的愤怒全都汇集到一个词,原来那就叫无理取闹,只是无理取闹吗? 如果非要公平公正,即便是说温禾过河拆桥自私自利都完全是可以的,可偏偏他憋了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无理取闹。 徐承意对于温禾的中肯评价,温淼是接受的,直点头同意,“确实有些太无理取闹了。” “对啊。”徐承意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在长辈面前讨回了公道,前一秒还皱巴在一起的眉毛,顿时舒展开来。 有这句话就够了,徐承意稍微能呼吸了。 正当徐承意心满意足地低回头,继续跟拉链较劲,温淼仍然没有打算要走,甚至还有很多话要说。 “但是不可否认我们苗苗还是挺喜欢你的。” “什么?”徐承意明明听清楚了,但一度很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说她挺喜欢你的。”温淼再次重复一遍,言语中透着笃定。 “可拉倒,”徐承意满肚子的气又要回来了,顾不上温淼是长辈,仗义执言,“如果她是喜欢谁就删谁微信的话,那她可能是喜欢我。” “哦,原来是她删了你微信,你才这么生气的啊。” “怎么可能!”徐承意不想让自己在温淼的心中留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影响,梗着脖子直否认。 “删了的微信,迟早都会加回来的。” 一听这话,徐承意更来气了,表情顿时哀怨了几个度,活像徐志摩诗里那位撑着油纸伞在雨里走的姑娘。 温淼一看就明白了,“她没同意?” “嗯。” 这……就很让人尴尬了,不过,温淼还是有话安慰他的。 “小意,有时候我们在看人的时候,不能光看一个人说了什么,也要看她做了什么。”温淼满含深意说着话,不知道又把哪位大家的话杂糅成一团,又变成自己的了。 “她简直不说人话,也不做人事儿啊。” “是吗?”温淼不相信,神情大为诧异,“我看她能把自己宝贝成那样的仙人球都送给你,还以为你们和好了呢。” 没想到啊,徐承意的怨念还是那么大。 温淼左右权衡,还是决定为女儿证明一下。付出了的真心,怎么能够就此不明不白呢? 那未免也太不值当了。 “什么宝贝仙人球,球都长得奇形怪状的,丑死了。”徐承意看一眼被他随意丢在书桌上的仙人球,满眼都是嫌弃。人们大多知道爱屋及乌,却很少了解,原来也有恶其余胥。大抵就是这样一种心态了。 听徐承意这样说,温淼着实替温禾遗憾。温禾就是这样,舍得送但又不好意思服软,最后落得一个忍痛割了爱还惹得一身骚的下场。 谁叫她是她妈妈呢,女儿不好意思说的话,那就由她来讲。 温淼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端详女儿这么些年的得意之作,这回终于有了机会,特意端起往仙人球的陶罐,送到离眼睛更近的位置仔细欣赏起来。 徐承意就奇了怪了,一个畸形的仙人球,有什么好看的。 过了好久,温淼才慢条斯理的讲话。 “确实挺丑的。” 这话说的没毛病,徐承意忙点头肯定。温淼看着仙人球多久,他同样也看了多久,他忌惮着,生怕温淼昧着良心说这仙人球好,自己也能有言语反驳。 很难得,他们能够在这件事情上达到一致。 徐承意心满意足地偏过头,准备收拾些其他小物件,实在没想到温淼竟然给他来了一个大喘气,接着继续说话。 “可是你知道吗,小意?”这回,温淼郑重平稳地把仙人球放在了书桌上的宽敞空出,一本正经地跟徐承意说话,完全不带走一丁点开玩笑的成分,徐承意被她这么一问,忍不住一愣,顿住手上的动作。 明明很无厘头的话,徐承意却从中听出了很多潜意识,也许下一秒,他就会知道温禾难以启齿的小心思,其中藏着温禾的真心。 “苗苗从小留喜欢养各种绿植,多肉啥的,就是她的命。可惜她天生没有坐园丁的天分,养什么死什么,终于最近一两年总算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植物,养活了两盆仙人球。” 温淼解释过程中,徐承意没在插话,却很能让人注意到他神情的转变。从最初的愤愤不平,慢慢舒展开来的面容,就是对温淼说的话的最大的珍重。 “送你这颗,就是苗苗费尽心力养活的。” 第160章 主动出击失败 “费那劲干什么,等公交车来了,苗苗铁定坐公交车走了。” 哪里还有他发挥的空间。 “害,你只管把车开来,温禾绝对会坐你的车的。”徐承意坚定地保证着,就差没有空出手来拍着胸脯说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焱要是还不为所动,那真是没救了。 还好,徐焱被徐承意的话给征服了,忙回卧室跟还没起床的温淼打了声招呼,抓起钥匙就去车库开车去了。 徐承意紧随在他身后,同样任务艰巨。他掐着时间点算,要想计划成功,他首先要在五分钟之内跑到公交车站拦住温禾不上车。 他盘算一下,暗恨真是自讨苦吃,不出意外的话,新的迪尼斯世界纪录即将诞生。他卯足了劲儿跑,好在幸运女神还是眷顾他的。 公交车晚到了两分钟左右,给了徐承意看见胜利曙光的希望。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徐承意都没来得及弯下腰歇口气,几乎是在温禾快要登车的一瞬间,他提溜着温禾的书包把她拽下来。 跟往常一样,温禾从来都是慢条斯理最后一个上公交车,这回突然被徐承意拽下来,完全在意料之外。 司机师傅本来时间就晚了,不可能等他们拉拉扯扯,大着嗓门问他们要走吗,徐承意直说不走。 不走正好,司机师傅乐得不用再等,狠踩一脚油门,车就开出百米之外。 看车一走,徐承意忙松了手,全身心转为防御姿势,嘴里嚷嚷着打人不打脸啊。 温禾还是有分寸,打脸是不会的,其他的她就不能保证了。摆明了徐承意就是故意的,温禾气到不行,肩膀一低书包便滑了下来,她两手揽着双肩背带,直接把装着课本的书包往徐承意背上砸。 徐承意被温禾这股气势吓到了,抱着头绕着站牌跑了好几圈。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在逃命的空当,徐承意明显注意到周围人嫌弃的眼光。 在别人赤裸裸地注视下,徐承意又不好出声提醒,偏偏温禾完全在气头上,他们又绕着跑了好几圈,等温禾累到不行蹲到地上,这事才算完。 徐承意这才能停下脚步,好好喘口气,一边揉着被生硬书脊砸到的痛处,一边大着胆子像温禾靠近。 “温禾,你没生气?”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连周围旁观的人都看不过去了,直为温禾打抱不平。 “你小伙子,没事找事!” 等车的大妈一语中的,徐承意轻飘飘看她一眼,并不做回答,整个注意力都在温禾身上。 千万,懂我的一番苦心好不好。 温禾气到爆炸,眼睛红红的,要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温禾情绪低沉下来,气氛顿时凝固,徐承意慌了神,忙安慰她,“你放心,不会让你迟到的。” 现在还说迟不迟到有意义吗? 现在还是迟不迟到的问题吗? “你以后能不能别没事找事儿?”徐承意正惶恐着,暗自着急徐焱怎么还不来,就看见温禾突然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下着最后的通牒。 “我……不是,”徐承意也着急啊,小心思说不出口。 好在他远远看见徐焱的车从一边杀过来。 总算来了,徐承意松了口气,不再说废话,紧着跑两步,替温禾开了车门。 要温禾真能那么主动地上他们的车,那就没有问题了,偏偏是不可能的。徐承意手撑着车门等了好久,都不见温禾有起身的意思。 这可把他急坏了。他千算万算,预留了可能会出现耽搁的时间,就是没有想到温禾会不上车。 “干什么呢?”徐承意大声说,“再不快点真要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温禾没好气地怼回来,“你一大早上有必要这么恶心人吗?” “我……” 我恶心人? 徐承意都怀疑人生了,他低头打量一番自己的装扮,从头到脚他无疑都是干净利落帅小伙好,怎么可能跟恶心人沾上边。 温禾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徐承意的内心收到巨大的冲击。他只一愣,而后又回归了现实,再一次耐着性子亲自回来请温禾。 温禾起初死活不乐意,徐承意骑虎难下,最后实在没辙了,苦着脸直说徐焱等他们的那个位置不能长时间停车,温禾才不情不愿上了车。 她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他们闹别扭归闹别扭,可是妨碍公共交通安全那就不好了。有什么事情私下解决就行,更何况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了。 温禾一上车,徐焱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全情投入地开车去了,徐承意还从来没有见徐焱坐得这么挺直开过车,活像是司机大哥找到了人生的意义,生出一种莫由来的仪式感。 徐承意跟温禾同坐在后排,可自从上了车,便一句话都没有谈过,死寂的气氛气氛尴尬。就当下这场景,完全让旁人看不出来他们是在一个家里住的亲人,因此更不必操心被别人看到他们同坐一辆车,会产生什么怀疑。 徐承意实在受不了了,也不管有没有可能,什么话都拿出来说,“老爸,要不麻烦你每天都送我们上学的了?” “安……可以。”徐焱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开车上,小半部分更是全用在透过后视镜偷看温禾上了,对徐承意说的话好一阵反应,才吐出一个干瘪瘪的回答。 徐承意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得了,这样就不会被老爸气到吐血。他都把橄榄枝送到徐焱嘴边了,他都能两个字把天聊死。 也是个人才。 随便说点什么,就算是立个保证,信誓旦旦都行啊,吹牛总会。 温禾同样也不说话,更以整个身体姿态来抗拒着徐承意。毫不夸张的说,温禾整个人都贴到了对面门窗上了,跟徐承意之间距离完全是隔着山海。 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同坐一辆车,却好似身处于两个世界。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气氛再次尴尬起来,或者说三人之间的气氛就没有不尴尬的时候,徐承意算是意识到了,他完全就是自讨没趣。 看来主动出击并不是个好办法,他以后还是低调做人,见招拆招。 第161章 媳妇都能玩脱 一路上紧赶慢赶,徐焱可算按时把温禾跟徐承意送到了学校,心下暗自松了口气。要是他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好,那还有什么脸面说要做别人的爸爸。 徐焱身份还没有实至名归,身体倒是首当其冲扮演上了老父亲的姿态,他靠在车门边久久站立,看着温禾背着书包一句小跑进校门的身影。 再看徐承意,则是慢悠悠地在后面晃着,他随意估摸一阵,按照自己的速度前行,同样也不会迟到。 他最好还是不要跟温禾同时进教室,反正都是同桌,稍微有一点时间距离产生美也是挺好的。 就像老话说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徐承意对此很乐观,根本不知道温禾早在昨晚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远离她,她什么都想好了,只等来学校付诸实践。 在徐承意时不时偷瞄的眼神攻势之下,温禾好不容易熬过早读时间,只等下课铃一响,整个人像一张弓似的,弹射出去,稳稳扎在李絮合这张垛上。 “絮合,我知道我有点想当然了,”温禾一开口,李絮合就察觉到事情好像不对劲,“但是我可以搬回来跟你做同桌吗?” 啊这! 宋晚英本来没刻意去听她们两姐妹谈话,可是他就在旁边坐着,关乎到他前程命运的事,不可能不进他的耳朵啊。 谁能想得到啊,吃瓜真的可能会吃到自己身上,宋晚英心里咯噔一下,也没心思学习了,抬着迷茫的双眼,看温禾嘴里能吐出什么“棒打鸳鸯”的言语。 李絮合同样听得出来,事情好像有黏腻,首先便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这么问,温禾确实不太好回答,她家最近那点儿破事儿,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她心里的别扭劲儿,连她自己都很难把握。 温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搪塞过去,虽然会显得很不真诚,但是她现在确实需要自救。就让她自私一回,总有一天她会主动跟李絮合和盘托出的,当然前提是如果李絮合还愿意听的话。 温禾嘴上说没什么,可眼睛里却表达着另一种情绪,李絮合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姐妹义气使得她不再多问,伸出两手给了温禾一个大大的拥抱,算是表明了态度。 李絮合当然愿意温禾搬回来了,毕竟是她的小姐妹,她有什么事情都比宋晚英更值得倾诉。回想起之前两人一起说着小话的日子,全然就像是在昨天。 从来不曾走远。 女孩子的感情总是来得奇怪,一阵一阵的,像是能够保鲜似的。可能在某一个阶段,她们忙于其他的事情,抑或是被距离限制,可友情是不会断绝的。一切都停在那里,只等她们回头,会发现一切都还在。 算时间,温禾跟李絮合有几个月不曾像同桌时那样亲近,她在表明来意之前,心里一度很没底。 直到李絮合抱着她拥抱的瞬间,之前的熟悉感顿时像潮水一般扑面而来,轰隆隆地阵势,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招架不住是真的,感动更是溢于言表。 李絮合抱着温禾好一阵不撒手,一边还跟她抱怨别看宋晚英以前是个多么有趣的灵魂,现在全变了。 温禾忍不住笑,“变成什么了?” “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啊。” 宋晚英整个人顿时裂开了,在一边为自己鸣不平,“我是书呆子,有没有搞错?” “你天天都不听我讲话,不是书呆子那是什么?”李絮合板着脸抱怨,只等宋晚英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宋晚英一时语塞,同时脑子在疯狂地加载信息流,只等语义通畅,“你不知道我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 温禾看他满口都是成语,听着满脸堆满了刮目相看的神色,咂舌。 “切!”李絮合却是听都没听完,直接挥手打断,跟温禾吐槽,“看个《唐伯虎点秋香》,就觉得自己是周星驰了。” 同时还不忘转头回去,吐槽宋晚英,“读书人抄袭不为偷哈?” 温禾见他们一来一往唇枪舌战,惹不住发笑,心情都好了很多,另有一番滋味上心头。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莽撞地来找宋晚英换位置,好像做了错事,实在不太好。 李絮合还在跟宋晚英没完没了地斗嘴,温禾听了几句,借口有事出了教室。 之后温禾回了教室,坐在位置上相安无事地上了几节课。从早读以来,徐承意出了奇的安分,除了眼神有意无意关注着温禾之外,再没有之前叨扰的作为。 徐承意不是没有注意到温禾去找过李絮合,但他先入为主地猜测可能是小姐妹好久不见,联络下感情也是跟正常的。直到第二节大课间,宋晚英实在忍不住,把他叫出了教室。 宋晚英这么主动叫他陪着去小卖部一趟,铁定没什么好事儿。心里虽然这呢想着,可身体还是很到位地跟着去了。 两人久违地勾肩搭背,刚走出教室,宋晚英就忍不住朝徐承意背后踢了一脚,虽说雷声大雨点小,但他不满的情绪已然表现得淋漓精致了。 徐承意震惊地扭头,注意到自己后背上留有的脚印,都没顾得上拍干净灰,直接追着宋晚英跑,来了个锁喉,一边嘴里还不忿,“你是不是学傻了?” 敢在刀尖上蹦迪了。 宋晚英完全被压制了,半仰着面很难受,他急拍着徐承意手臂,徐承意才松了手。 就再给他一次机会,要是他不说出个百十所以然来,还有的他受的。 再次获得呼吸的权利,宋晚英猛吸几大口,等缓过劲儿来,才一字一句述着徐承意的罪状。 “我说你,能不能管好你家温禾。” “什么情况?”徐承意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不那么简单,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宋晚英一心坠入“学门”的人,再次出山。 “你知道温禾不想跟你做同桌了吗?”宋晚英说得直接,不在意自己的话可能在徐承意的心灵上造成什么样的冲击,“我说你天天在搞些什么,媳妇儿都能耍脱。” 第281章 事实就是如此 徐焱被扰了好事,走路的脚步中都散发着郁闷。他生硬地敲一下门,就开门进了徐承意房间。 本以为徐承意还在呼呼大睡,没曾想一进门就正对上儿子警惕的眼神,皱着眉问他有什么事吗? 嗯? 从温禾的言语中推断,徐承意不应该正趴着桌子上睡觉吗? 怎么这会儿瞪着个防备的眼神看着他,让人怪不自在的。 “苗苗,让我来叫你上床休息。” “哦,”徐承意淡淡点头,“不用,我把这几道题做了再睡。” “哦,”徐焱讷讷说好。 他逃也似的退出房门,关上门在长呼一口气,想不明白温禾在搞些什么幺蛾子? 还说睡觉,徐承意清明的眼神绝对不可能是被自己敲门吓醒的,更像是早就醒了。 害,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徐焱郁闷地回了房间,跟温淼抱怨一通,草草收拾睡了。 家里的灯一盏一盏熄掉,徐承意房间里的台灯一如既往亮了一晚上,只不过是有徐承意陪着台灯到深夜。 因为要补上之前撒泼打滚落下的学习任务,徐承意睡得比平常更晚一些,可第二天他的精神却比其他什么时候都要好。 温禾看在眼里,心想最近真是累着孩子了,饱饱睡一觉起来,状态果然不同了。 到五月中旬的月考时,徐承意费了老大的劲儿,摇摇晃晃了看了个五百零几分,张老师汇总成绩出来,看他的眼神豆带着些敬畏。 张老师可能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的教学能力难道这么出彩? 连高中两年一直班级垫底的人,也能绝处求生,难道就是所谓的触底反弹? 可是同样的教学方法,班上倒数第三魏扬同学怎么没有反弹?就算不能蹦到倒数一二名那么高,但也不至于一点没变化? 所谓不进则退,从高三以来魏扬就坐稳了倒数第一的宝座,他还能天天见人脸上笑嘻嘻。 张老师想到就恨,要不魏扬这个违反常规的因变量存在,他指不定就能跟其他老师炫耀自己独到的教学风格了。 当张老师拿着成绩单,当着全班同学宣布并夸奖的时候,徐承意的脸色顿时垮下来,就如期待落空,五雷轰顶。 他所有的寄托,所有的底气都倾注并维系于这次考试的成绩,结果成绩却给了他结结实实一巴掌。 温禾听了成绩,本想要转脸过来夸奖徐承意,奈何却看到他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她觉得她有必要说些什么,要不然徐承意可能会意志消沉,功亏一篑。 温禾不会说着张口就来的鬼话来安慰徐承意,现在徐承意学进去了,再想信口胡诌已经是不可信的了。要骗徐承意已经有点难度了,只会让徐承意更加怀疑自己的实力,结局当然只会是事与愿违。 她无意想其他的借口,实话实说最简单,“你知道这次考试的题本来就很难?” 徐承意思考一会儿,轻微点点头。 温禾看他这意思,好像是能接受了,她也轻轻点点头,就当自己功业达成。她正要转头做其他的事情,耳边才慢悠悠飘来徐承意沮丧的说辞。 “就算考试题有些难度,但是并不是我考不到五百五的理由啊,高考的题同样也可能会很难。” “……高考的题绝对不会这么难。” 温禾把学校的套路看得明明白白,因为在这次考试后,高考之前,还有一次考试,他们留有后手。一般情况下,都会把这次考试的题出得难些,想着打击下学生的自信心,趁还有点时间破釜沉舟再学一波。 下次考试的题就会相对高考简单些,学生在上次的滑铁卢之后再来考,完全是信手拈来,自信心当然爆棚,以为自己最后二十天改写了自己的命运。 让人想想就热血沸腾,挥笔剑指高考,发挥好都是正常的事。 她本以为说清楚事实,徐承意就能想开些,不至于难为自己过不去。 徐承意点点头,认同温禾的说法,他没再哼哼唧唧,似乎沉静了下来,温禾刻意伸长脖子偷瞄,徐承意果然在做其他的事情了。 那就很好,温禾顺势投入了自己的学习之中。这次考试的题目真是有些难,就连她都有好些题没能拐过弯来而丢分。 徐承意能够这样被安慰,那是因为他要考的学校对分数的要求是一个档次,所以徐承意不必死磕这次的分数。但是温禾的学校就不一样,考得难些虽然分数会怎么不好看,对于提升水平却有另一番奇效。 她突然抬头看宋晚英方向,她敢确定,宋晚英这会儿一定也跟他一样,在疯狂吸吮榨干这套题的最后一丝出题思路。 像是冥冥之中,好学生跟有创意的出题老师之间的一场恶战。 好在这场战役没有输家。 要以为这场考试成绩的影响就这么完事儿了,那实在是想得太天真了。 没错,说得就是温禾。 第二天,天都还没亮,温禾顶着鸡窝头来叫徐承意起床,她敲两下推门进来,徐承意房间里的台灯一如既往地亮着,这很正常。 但是徐承意已经坐到了书桌前,似乎已经坐定挺久的样子,这就很容易让人迷惑。 温禾甚至于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以为是自己起来得迟了。 怎么可能! 就从她起床时一如既往的痛苦体会,她确定自己没有来迟,时间也是她最好的证明。 那就只可能是徐承意自己起早了。 虽然听起来很不现实的样子,但事实就是如此。 摆在眼前,赤裸裸。 当真是活久见,徐承意居然能有一天不需要人叫起床了。 果然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一时间,温禾的内心竟生出一种五味杂陈。 “你今天起这么早?”温禾坐在床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嗯,我准备以后都五点钟起来,趁着头脑清醒多背会儿书。”徐承意说话头也不回,似乎整个人都还没有脱离学习的状态,跟温禾说话的只是他的一缕灵魂。 话语随风飘进耳朵,温禾听得不甚真切,倒是被冷得一哆嗦。 顺着凉意看过去,徐承意把房间里的窗子大打开。虽说即将要入夏,但这个点儿还是有点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