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糖上瘾》 第1章 笙哥,看什么呢? 八月三十一日,晚上十一点,渝庆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街上晃的,你分不清是有血有肉的深情男女,还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方策西,属于后者。 她打了五通电话,“无人接听”。 此时她蹲在街边的一处花台,身后是渝庆夜猫子最多的一间大型酒,baby。 她要找的人,可能,就在里面。 至十一点二十五分,baby酒进去的人越来越多,她站在花台边,一只脚踩在花台上,手里拿着一张两寸证件照,时不时地看向酒门口,可没有一个能跟照片上的男生对上号的。 方策西随意地滑了两下手机,再一次给那人打去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艹”她将照片揉在手心。 能让她等两小时,还放她鸽子的,前无狠人! 十字路口红绿灯交换,出租车和许多豪车交叉渐行,鸣笛音不断,酒里的音乐声也比刚才嘈杂许多。 方策西是真的烦,烦不时走过的一些俊男靓女来问她订不订台,以及这迷醉荼靡的世界。 她点开地图,放弃死等下去。 方策西的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这个点,她特想休息,以迎接九月一日的开学日。 她输入言叔发给她的地点,渝庆南区九松街时光公寓。 地图显示打车十分钟,步行二十五分钟,步行路线弯弯绕绕的。 她看向来往行驶停靠的黄色出租车,走出两步,换了方向,选择步行。 方策西对这一片儿并不熟,她只听说过,是渝庆最繁华的夜场地,各大品牌酒都在此驻扎了分店,路上还有几个卖艺的唱功型大学生,或抱着吉他弹唱,或弹奏电子琴伴音。 围观的,也有不少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女生,打扮过于轻浮又青涩,像逃出林子的各种变色龙,拙劣又愚笨地变换自己的色彩以迎合新世界。 倒衬得一身素寡又兴趣乏乏的方策西,像个异类。 她没来过这里,也从不会来这种地方。 她步行,不过是想节约那点打车费。 方策西看手机导航和路况交叉进行,快走到一家人气高涨的火锅店时,从门口出来一群男女,其中两个架着一个男生,从她前面晃过去,她停了一脚,继续垂头专注地看导航。 “笙哥,看什么呢?快点。”两男生把喝醉的同伴塞进后座,一个站在车门处喊道。 余笙去结的账,他后出来,站在火锅店门口的位置,看向方策西已走出四五米的背影。 他出门那刻,她停的脚,抢眼的侧颜不止他一个人在看。 “来了,”余笙收回视线,匆匆几步走到出租车副驾驶处,拉开门坐进去,“去baby。” 车行驶的方向跟方策西步行的路线相反。 前面转角处等红灯,余笙按下车窗,方策西的身影却又折了回来,从距离车身两三米远的步行道经过,她在拐角点站定,抬头左右看,侧颜看上去认真且严肃。 绿灯亮起,出租车直行,方策西拐向了右边。 余笙点了支烟,缓慢地呼出朦胧雾,烟雾撞在后视镜,他看着里面的虚影越来越远,手肘搁在窗沿抖落了灰,刚那一眼惊鸿,挥之不去,似曾谋面。 第2章 方策西,我是余笙! 大约十一点四十,方策西还没到时光公寓小区,手机震动,是言鹤次的手机号。 她按下接听,那头的人先问了话:“喂,是方策西吗?” “嗯。”她挺累,也有一股闷气,想骂人。 “不好意思,刚喝多了酒,睡着了,你现在在哪里?” 她叹了声气,忍下怒意,看了看周围,有个街道指示牌:“柳林街附近。” 那头有一瞬的迟疑,听声音,就像刚才她待的地方那样嘈杂,他好像在跟别人说话,喊了声哥,还说了她的名字。 半分钟后。 言鹤次似乎换了个安静地方:“喂,方策西,你站原地等着,我马上让我哥过来接你。” “嗯。” 听见回复后,挂了电话。 方策西坐到一个公交站牌下的等位,身体前倾着,退出导航。 她挺郁闷的,导航不准,引着她绕来绕去的,期间不是没尝试打车,结果这个点,这一带,居然出租车出奇的难打。 她划开拨号界面,想给某个人打个电话,按下五个数字,又想起言叔说的:你们见面之前,暂时不要有任何联络,见面之后,也尽量不要太亲近,不要互相留联系方式。 她删了号码,锁屏,茫然若失地看着来往车辆,咻忽而过的,都有明确的指向,和目的地,但她的前方,却荒芜一片。 六七分钟后,侧面走过来一人:“方策西。” 第一声,她没反应过来,直到面前一个黑影罩下:“方策西,我是余笙。” 她抬起头,直立起身子,她不矮,但余笙靠得近,而且他很高,她仰望着,觉得这不舒服,也不习惯,平时一般情况,都是她俯视别人的多。 可她就这么定在那儿了。 旁边路灯的黄光打在这人的侧面,照着他一身类似军队练习时穿的装备,黑t恤,迷彩工装裤搭卡其作战靴,笔挺且精神。 他脸上没有多的表情,干净利落的寸发像极了他前不久烧掉的照片里,其中一张的男人。 方策西站了起来,只比他矮五公分。 余笙:“跟我走。” 余笙往斑马线方向走出两步,感觉人没跟上,他转过身,用言鹤次这个还连接着充电宝的手机拨出了方策西的号码,并说:“我是阿次他哥。” 方策西刚才没跟他走,不仅是因为她不能确定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还在想余笙这个名字,她有点耳熟。 余笙带着方策西过了马路后,摸出烟递给她一支。 方策西皱了次眉:“谢了,我不抽烟。” 余笙便将这支烟放进嘴里,停了脚,捧着火点燃了它。 方策西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挺正经的后脑勺:“你是言鹤次哪个哥哥?” 他没回头,目不斜视:“表哥,我妈跟阿次他爸是亲姐弟。” 那就对上了,方策西想起来,言叔有提过的,他姐姐言敏有个儿子,是叫余笙,也是要他转到八中后,学习上有什么难处就找的人。 方策西看他熟稔地吞云吐雾,跟她听说这个人时,想象中的书呆子学霸形象差别挺大。 烟雾被微风吹到后面,蹿进她鼻中,她咳了声,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了点距离。 第3章 那个脏辫儿就是你弟弟? 两人一路无话,一前一后地走过两个拐角便到了baby附近。 方策西再次对这一片儿的导航暗糙了句,她走了不少路,实际在围着byby绕圈儿。 到baby门口时,有好几个性感美女和洗剪吹样的男人站在那儿,见他们过来,其中两个男的迎上前:“两位帅哥,订了台的吗?” 不怪别人喊“帅哥”,是方策西本来一身打扮就比较中性,173的身高,面部轮廓也不属于秀气型,但也没那么英气。 侧面看去的下颚角弧线,恰到好处。 纯黑的短碎盖是她一早才剪的,托尼老师又非得给她上发泥,整了个看着乱中自有型的造型,每一个角度看上去都挺像某些被用烂的高级感s风头像。 余笙没理那两人,直接跨了进去,方策西犹豫了下,踹在裤兜里的手握成了拳,还是跟他一起进到了里面。 音乐声很大,场内已经爆满,方策西紧跟在余笙身后,连着走过两个气质和颜值都不俗的小鲜肉,周围都是打量的眼神,一个个就像猎人看见了新猎物,充满渴望与占有欲。 方策西极不适应这种声色场,她跟余笙走到a09卡座时,座位上的几个化着浓妆的女孩眼睛就亮了起来。 余笙走到言鹤次旁边,俯身冲倒下睡觉的言鹤次喊了几声,言鹤次醒过来,人有些懵,余笙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才把视线聚焦到站在卡座前面的方策西脸上。 言鹤次痞笑了下,冲方策西招手,又让旁边一个女生让开位置。 方策西就在卡座茶几前站着,冷着张脸看向言鹤次那头往后扎了个马尾的短脏辫和一身偏嘻哈的潮服,又在坐着的几个没有学生样的男男女女身上挂了一眼。 余笙站出来,从他旁边过时,方策西拍了下他,因音乐声太大,她不得不凑到他耳边说话:“那个脏辫儿就是你弟弟吗?” 余笙点了下头,随后从她旁边侧过,去向卫生间的方向。 重新看向流里流气的言鹤次,令方策西不禁怀疑这个言鹤次是不是也是言叔收养的孩子,言叔一身正气,这个人是一点没继承到! 见方策西没有挪步,言鹤次站起来,走到她旁边,特称兄道弟地就搭上了她的肩膀。 方策西条件反射地躲开,言鹤次以为她还在气他放鸽子的事,便端了杯酒,说道:“方兄,今天是我不够意思,我自罚一杯。” 言鹤次仰头就喝下。 此时电音分贝增高,节奏也特别快,周围的人跟着嗨,这场面,方策西极为反感,便用手机打出几个字,给言鹤次看。 [你出来] 接着方策西就往外走,言鹤次跟几个哥们儿打了声招呼,便跟了出去。 余笙刚上完厕所回来,见到言鹤次离开的背影,扯过其中也潮得完全没学生样的楚尧问:“他去干嘛?” 楚尧:“刚那哥们儿让他出去说。” 余笙坐到座位上,拿了瓶没开过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手机就开始震动,是言鹤次的手机,他爸打来的。 他拿着手机出去找人,在门口碰见言鹤次硬扯着方策西进来。 第4章 你看我像哪一类? 方策西明显脸上不耐烦。 “阿次,你爸电话。”余笙将手机递给他。 言鹤次看到救星,将方策西交给余笙:“哥,你给我看着他,别让他走。” 方策西没人扯着,转身就往外走,余笙拉住了她:“诶,去哪儿?” 方策西看向跟刚才那几个比起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人,手臂抽了出来:“我想先去找个地方住,你们玩。” “阿次不是说你住他那儿吗?” 她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过了会儿,还是说出:“余笙,麻烦你帮我跟言鹤次说一声,谢谢他爸爸的好意,我就不住他那里了。” “为什么?” “我不太喜欢言鹤次那样的人,合不来。” 方策西说得很轻,直接地说不喜欢谁谁谁,她也没觉得不妥,她一向这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不藏着掖着。 余笙淡笑了下:“你可能对他有误会,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混混。” 方策西坚定地:“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的形象,他的处事方式,还有物以类聚,他的朋友,跟我都不是一类。” “有时候,你眼睛看到的,不准。”余笙轻笑着。 “我看人挺准的。”方策西走到baby大门前的花台,还是之前她等言鹤次的位置,她想坐会儿,但花台挺脏,就蹲在了上面。 余笙也蹲在了旁边一点,半开玩笑地问她:“你看我像哪一类?” 方策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自己答不出来,说他正经,他又抽烟,对baby酒也熟门熟路的,不像头一次来的,说他跟言鹤次同类,痞性的感觉有那么点儿,但只在他抽烟的时候有,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虽然看起来真的不像! 方策西别开了眼,看向那些洗剪吹和太妹:“反正跟我不是一类。” “你是哪类?”余笙颇有兴致的样子。 方策西不想多说,又不熟。 余笙兴致更浓:“一板一眼的书呆子,学习使你快乐那种?还是,你也没那么正经,”他突然抓起她的手,拇指指腹落在她指关节的小茧上,“架,该干过不少?” 方策西猛地抽回,对上他那双深邃又勾人的眼睛,像鹰一样,特有侵略性,她再次主动移开了眼,这个人,观察能力很强。 这时,言鹤次打完电话过来,方策西拔腿就走。 言鹤次跑过来截住她:“诶诶,哥们儿,你还没吃呢,走,我请。” 方策西不耐地甩开他:“不用了。” 言鹤次给余笙递了个眼神,余笙便直接搭上了方策西的肩:“走,我也没吃饱。” 方策西扭了下肩膀,余笙反倒扒得更紧:“待会儿吃完你要还想走,我帮你去找地方住。” 两个人连拖带拽地,硬是把方策西拉进了了附近一家烧烤店。 余笙坐到言鹤次旁边,方策西坐他两对面,菜还没上来,桌上空空如也。 言鹤次要来三个酒杯,又要了三瓶啤酒。 “我不喝。” “不喝。” 余笙和方策西异口同声。 余笙又加了一句:“挥过白旗了还喝?明天不打算上学?” 他说这话时颇有一种当哥的调调。 第5章 你像个女的 言鹤次笑着,还是开了一瓶,给两人满上:“就一杯,替方策西接接风,”他又给自己满上后,端起敬方策西,“这杯我先干了,放了你鸽子,是我的锅。” 他仰头喝下,剩余的酒再次满上,解释道:“明天不是开学吗,楚尧钟旭,就刚那几个朋友,说晚上约一台,我算着你到的时间差不多九点十点,估计也结束第一台,是去baby的路上,就让你在那儿先等着,结果那两个哈脑壳灌了我不少酒,喝高了,诶,哥,我怎么去baby的?” 他的腿碰了余笙一下。 余笙接话说:“横着去的。” 言鹤次:“你说儿豁?!” 余笙抬手就给他脏辫一扇:“傻逼!” 方策西唇紧呡着,她也不是个不大度的人,言鹤次态度还行是一回事,他这个人的本质和他的圈子,是另一回事! 她只打着吃完就走人的主意,并不想跟他们多说什么。 服务员端了菜来。 言鹤次腿又碰余笙一次,余笙将烤串推到方策西面前:“先吃点东西,”又将她面前的酒端给言鹤次,“自罚三杯。” “够意思!”言鹤次说着反话,端着酒就又灌一杯。 方策西看着两盘佐料像不花钱一样的烤串,从肉堆里挑了唯一的一串素,烤豆干。 吃之前做了被辣惨的心理准备,可咬一口,还是明显有被辣到的样子,她拿纸擦了擦嘴,眼睛往台那边瞧,想找水喝。 余笙寻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叫来服务员:“拿两瓶矿泉水。” “你真不喝?”言鹤次吃了一串,问余笙。 “酒量不行,不喝。”余笙继上一台结尾,钟旭使劲儿劝酒开始,这话他说了n次,不过喝高了趴着睡觉的言鹤次没听到。 这一次听到了,立马接:“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 “咳——咳——”方策西刚开矿泉水喝。。 余笙也刚好抬眼看,方策西仰头喝下,有什么地方,感觉很怪。 没有喉结的男生? 余笙嘴角上扬,也开了自己那瓶,看着她灌下一口。 言鹤次吃自己的,把余笙那杯酒喝下,问方策西:“我说得对不对?阿西?” “嗤~”余笙笑了下,“阿西” 方策西一头黑线,阿西,朝鲜语中的感叹词,类似“我去”“我靠”。 方策西懒得理他,她吃一口豆干,又喝口水,好不容易把豆干吃完,就坐在那儿。 余笙问:“怎么不吃了?” “饱了。” 言鹤次抬起头:“阿西,你像个女的。” 方策西本来在看窗外,听这话后转回头,冷冷淡淡地递过去一眼,语气不重,也不激动:“我特么是吃不了辣。” 言鹤次点了点头:“听我爸说你是林川人,林川人真不怎么吃辣的吗?” 方策西只“嗯”了声便重新看窗外,有两个光头男人,高的那个一晃一晃的,像喝了很多酒的样子,眼神涣散,脚步不稳。 余笙也看了眼窗外,再又将视线落在方策西脸上,听着随意地问了句:“你不是在林川长大的吗?” 方策西没有回头:“问这个干什么?” “口音不重。”余笙也看向了窗外的两个男人。 第6章 怎么个意思? 高个的拿出了烟,叼一只在嘴里,摸半天裤兜,像是没找着打火机,问旁边的矮个子光头要,矮个子摸出打火机,摁了几下都没火苗。 “林川很多人口音都不重。”方策西回过了头,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余笙的视线还没从光头脸上撤回来,高光头晃荡着往店里看进来,涣散的双眼跟余笙对视上,接着头垂着,前胸佝偻着朝店门口走。 余笙的视线锁着两人,对言鹤次说:“阿次,去结账。” “我还没吃完。”言鹤次吃了一半。 两个光头便在这时晃到了他们桌边,矮光头抽出烟盒里的三支烟:“小兄弟,借个火。” 言鹤次看过去一眼,刚想说话,余笙抢先说:“不抽烟。” “那这位小兄弟抽一根儿?”矮光头问的是言鹤次,他手边放着烟盒。 言鹤次的腿被余笙不着痕迹地碰了下,他笑说,还双手合十以示感谢:“谢了哥,我刚抽过。” 高光头变了脸色,一般,道上混的,递烟,不抽是一回事,接不接又是一回事,不接他的烟,他就觉得是看不起人,或者嫌他的烟档次低了,遂含糊不清地横着脸说:“怎么、怎么个意思?怕劳资下,下粉儿吗!” 言鹤次:“那不可能。”他笑着接了一支烟放桌上。 高光头才满意,矮光头手里还剩两支,又朝方策西递过去。 方策西的眼神与余笙对视上,也回了句:“谢谢,不抽。” 高光头冲言鹤次要了打火机,点燃自己的后,却把还燃着火苗的火机伸到言鹤次面前,意思给他点。 言鹤次再次双手合十,笑道:“哥,我刚抽,这会儿就不抽了。” 高光头嘁了声,松开打火机开关,晃荡着将火机丢到它原来所在的那块儿后,竟拉了板凳,一屁股坐到方策西旁边一点的空位,话说得不太清楚,像喝过很多酒的那样:“拿拿酒给我。” 方策西垂在桌下的手捏成了拳,神情也没有刚才那般自然。 余笙往她看,以为她虚场子。 言鹤次也变了脸色,臀抬了点,有想赶人的意思,余笙扯下了他,又用筷子将未开过的一瓶啤酒启开,放在高光头面前,又拿另一瓶时问矮光头:“哥,喝点儿?” “我就不了,你们喝,”又去扶垂着头的高光头,“辉哥,该走了,你看多晚了!” 叫辉哥的高光头甩开他的手臂,接着直接拿了酒瓶就往口里灌了一大截,放下酒瓶时很用力,“咚”地一声,引来周围几桌侧目。 他低闷地“啊”一声,左手掌在酒瓶上半截,垂着头甩了甩脑袋,抬起的脸上,肿着两颗涣散无神的眼珠,整个人看上去不是一般的醉。 方策西收到言鹤次发来的短信,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她向对面看去,言鹤次眼神提示她看手机。 方策西打开锁屏。 言鹤次:[你先走,就说你上个侧所。] 方策西又看到余笙的头侧点了下,她便起身说:“哥,麻烦让一下,我去上个侧所。” 脸上没有任何紧张害怕,她很淡定,也客气,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笑。 第9章 从第一眼开始沦陷 那女生很抢眼,不止是身高和气质,还有她清冷淡然的脸上,一双谁都看得出来刚哭过的红肿眼睛。 余笙是蹲在大门口旁侧的树荫下的,他闲来无事,就往她看。 她走到大门外的公路旁,往两边望,像在找人。 可能她在找带队老师或者家人,余笙这样想着,马路对面就向她跑来个四十上下的男人,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面前,男人还极小心的拿出证件给她看。 余笙一直注意着,男人的举动他也有观察到。 他还没看清是什么证件,那个女生头上便被男人盖了顶鸭舌帽,脸上也挂了口罩,他没看到她仿佛天塌下来了的表情。 她上了黑色轿车后座,几乎是被扶着进去的。 往来车辆有不少私家车,他们的举动其实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就跟其他接考完一场的孩子一样。 余笙却觉得不太对劲,那车,玻璃窗户全黑,她坐进去后,完全看不到里面的脸。 他便记了车型和车牌号,大众帕萨特,庆a。 那天之后,余笙下午和第二天也去接了父亲,可他再没看到过那个女生,之后几天也没出过什么“某某高中女生被挟持,被杀害”的新闻。 倒是渝庆头条网上在高考结束后报道着一条“渝庆北区某旧小区发生命案”的文章,死者,不是十多岁的高中生,是一名妇女,死因说是被情杀。 余笙去上了学,便没再关注,他后来也没再想起过她。 直到今晚,在火锅店门口的一撇,他也不知怎么,那一眼,他脑中便浮现了那个女生的身影。 后来言鹤次让他找方策西,便把这点怀疑先抛脑后了。 而找到方策西,跟她聊天时,就一直觉得眼熟,听她说话的声音也没有男生那么粗,他当时没把重点放这上面,便也没去深究。 直到他刚才看见红眼睛的方策西,他脑中便又自动闪出那个女生也哭红了眼的样子。 余笙出电梯后也走得很慢,他看着方策西跟着言鹤次进了30-1,接着就靠在门框处看方策西的一举一动。 言鹤次从那句话后就没有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挺客气的给方策西找了拖鞋,跟她讲她睡哪间屋子,屋子也收拾得干净,连洗漱用品都已经给她备好。 人都到这儿了,无奈下,方策西换了鞋,站在屋中央打量这套三室两厅,挺宽敞的,有120平左右,北欧风,客厅左边是带卫生间的主卧,右边一间正规客房和一间书房改的小卧室,两房间夹着个卫生间。 这套房子其实是言敏名下的,言鹤次是从五岁起就被言雄安丢在他姐姐这里养着,平时言雄安也很少来看他这儿子,言敏和余梁离婚后,余笙便像个小大人一样撑起了这个家的小片天。 言敏在医院工作,经常加夜班,管两孩子的时间其实也很少,好在余笙从不让她操心,有时候,他早熟得令言敏心疼。 余笙在深夜收到母亲发来的信息,就是常事。 他换鞋进了客厅坐着,就收到言敏的信息。 第10章 我怎么觉得方策西是女的? 言敏:[儿子,妈今天做了台手术,这会儿才空下来,你睡了没?] 余笙:[还没。] 言敏:[怎么还没睡?] 余笙:[刚饿了,起来吃点东西。] 言敏:[哦,那个方策西,今天有没有来?] 余笙眉皱了下:[你也知道方策西要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句?] 言敏:[是你舅舅的意思,他有他的安排] 余笙:[什么安排?提前跟我说一句,也不至于让人方策西东走西走。] 言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方策西有没有事?] 余笙对言敏这个反应感到有点怪,正要回,言敏打来电话,他走到客厅阳台去接。 言敏问了些情况,余笙也逮着方策西的事儿问,无奈下,言敏才说:“方策西的情况有些特殊,你舅舅也是不想你牵扯太多,你也别问方策西的事儿,他高三这年住咱们家,有给你舅舅一笔生活费,明天你舅打在你账上,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照顾着点就行了。” 实则,不给余笙说方策西的事儿,是言敏的意思,是她怕自己儿子牵扯过多,当妈的,只要有关自己孩子生命安全,总会有些自私。 余笙挂电话后,方策西正从卫生间出来。 她洗了头,头发松散地搭在额上,穿一件宽大t恤和宽短裤,她看到余笙,跟他道了句“我先睡了,晚安”,便直接进了卫生间旁边的小书房,关了门。 余笙只晃眼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清。 接着去了言鹤次住的客房,边走又边给言敏发信息。 [方策西是男的还是女的?有没有妹妹或者姐姐?] 那边很久都没回复,他已经进了言鹤次的屋。 言鹤次本来就醉,刚睡下一会儿,被余笙硬拽起来:“诶,有事儿问你。” “好大个事情不能明天说?我特么想睡了!”言鹤次又倒下去。 余笙开了灯,坐在床上:“我怎么觉得方策西是女的?” 言鹤次睁开眼:“他就是长得娘,但他真是男的,”他说着,摸到手机打开跟言雄安的聊天记录,递给余笙看,“给,证据!” 余笙接过他的手机时,言敏的回复才到:[男的,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 很快又跟来一条:[妈不是说了,你别问这些,快睡觉,开学别迟到。] 他回了条:[嗯,睡了,妈,你也注意休息。] 之后便钻进言鹤次和言雄安的聊天记录中,只有两张图片,是两个人的资料,后面是一个十分钟的语音通话。 他先点开有方策西的。 是一张转学证明,有方策西的寸照,跟她没洗头的样子差不多,证明里的信息大概就是:方策西,男,18岁,由林川二中转到渝庆八中,没有提转学原因。 余笙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他初中也转过一次学,父母离婚后,从一中那边的初中转到言敏这边,转学原因是需要填写的。 他又再点开另一张图,同样是转学证明,证件照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孩子,叫卫柒,也是外省转过来的,转学原因是简单明了的家长工作需要。 第11章 渝庆北区某旧小区发生命案 余笙拍了下言鹤次:“这个人又是谁?” “卫柒啊。”言鹤次闭着眼睛,唇边有一抹坏笑,脑海里一听这个名字,就能想出那张证件照的样子,很甜。 余笙:“不是,我是问她又怎么回事儿?” 言鹤次坐了起来,特骄傲地:“是我爸,明确指定了我,八中一哥,鹤爷,在学校特别关照的妹纸!” 余笙:“扯谎日白的,你怎么不去参加个吹牛批大赛?” “真没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八中混得怎样,鹤爷一句话,八中打个架又不是我吹牛批吹出来的。” “怎么,要你带人干架的?” “只要她愿意。” “说正经话!” “就我爸说,她是他朋友的女儿,转八中读住校,要我平时盯着点她有没有出校门,出校门要给他报告,我有空的话,还得跟着她!你说不是特别关照是什么?” 对门,小书房。 方策西进屋后就关了灯,躺在一张上下床的下铺。 真住下,没有想象当中尴尬,她也没有太大压力,来之前想过毕竟言鹤次是男生,她以为自己多少会觉得不太方便,但现在看来,挺好,抛他放鸽子的不快,后来的言鹤次,她觉得还挺好相处。 不过,她不知道余笙也是住这儿的,她回想起路灯下的那个他,她觉得比起言鹤次,余笙心思细很多。 他的眼似一双即使树叶子再稠,也遮不住的鹰眼,犀利又看不透,可她觉着,他能看透自己,时间问题。 十五分钟左右,窗外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30层,窗户大开,风吹得凉爽,原本躺下时,难得的黑而静令她舒心,这会儿雨声渐浓。 她是睡不着的,即使很困。 她努力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可窗外的雨跟她较上了劲,哗啦啦的开起了演唱会。 即使八月还是闷热天,半夜的30层,窗户对着江,冷风也紧着灌。 她拉了薄毯子盖上,吹了半小时后,人一直没睡着,打了个喷嚏,起来把窗户关得只半扇,窗帘也拉上,屋里没那么凉了,这一起一躺的,她更没了睡意。 她坐在飘窗,点开渝庆头条她收藏的一则新闻。 标题即是“渝庆北区某旧小区发生命案”。 这是两个月前发出的新闻,高考过后。 文章里的主角被打了马赛克,但她脑海里有她完整的容颜。 方策西的拇指停留在屏幕上许久,忆起烧烤店见到的那个瘾君子辉哥,他坐到她旁边时就知道他是吸过毒的,她也没闻到酒味,而辉哥那种状态,跟她曾经看过很多遍的禁毒纪录片《中华之剑》里提过的吸毒者差不多。 她痛恨这些吸毒的人,无论他们因为什么而吸毒,无论他们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在方策西眼里,他们都像这个世界的渣子,如果她有枪,如果法律允许,她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黑污的心肝击成碎渣! 她无意识地将手机握得越来越用力,她看着文章里的女主角,情绪也越来越不受控。 她最清楚,新闻里的妇女,哪里是被情杀,凶手,正是那些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渣子中的其中一个。 第12章 要不你睡上铺? 窗外的水滴欢快地拍打着窗,窗帘被风吹起,扇到她的脸上,屏幕中央逐渐滴落一颗又一颗的水珠。 手机自动锁了屏,照片里的模样,彻底只存在她的脑中,屋内,陷入黑暗。 就像她如今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发着微弱的光。 门口有一点暗光照过来时,方策西还坐在飘窗。 余笙以为她睡了,就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灯,而是滑亮的手机屏。 方策西有些局促地从飘窗台下来。 余笙顿了下,小声问:“没睡?” “要睡了,”她的声音也很小,听不出异常,奇怪他怎么突然进来,背着他,假装整理床,“你有事儿?” “没。”余笙关上了门,他手机屏也暗了下去,没看到方策西拉被角的手也停了一次。 余笙只是很正常地问:“你睡上铺还是下铺?” 方策西站直了身,面对他:“你你不是睡那边?”她指了指主卧方向。 言鹤次跟她说她住这间房时,她还觉得安排也合理,她一个外人,睡书房的小床,没什么问题,进屋那会儿也看了这套房的格局,没有主动问过,便以为余笙是睡主卧那间的。 余笙打开手机屏走了过去,方策西下意识地后退一小步,脸转向窗。 余笙:“阿次没说吗?那边是我妈的卧室,她今天加班,可能五六点回来休息”他停了下,想着怎么组织语言才不会让方策西觉得她这个外人占了他的房间,“要不你睡上铺,是干净的。” 方策西握着手机的手紧握了次,她在想怎么才能不刻意地出这间书屋,去客厅睡,或者让他跟言鹤次住一屋。 最后,两个念头都放弃,无论哪种办法,只要她出这个门,就很异常。 两个男“男”,睡在一间屋子,还是上下铺,突然得知是跟他余笙住一间就不对头了,以余笙的敏锐,他是绝对会有诸多怀疑的。 这一点,言雄安和言敏之前就讨论过,他们都知道方策西是女孩子,住进这套房的房间安排该怎样才合理 让言鹤次让出客房,跟余笙睡书房小房间,且不说余笙会不会多想,言鹤次从五岁被丢到这里时,因为想睡大房子,还跟余笙打了一架,余笙让给了弟弟,之后就是他一直睡的书房,言鹤次大了懂事了些,问余笙要不要换,余笙说住惯了,不换的。 两个大人想着做戏就要做全套,既然决定了方策西以男儿面重新生活,那他们首先不能出任何破绽,性命攸关,当然也提前嘱咐过方策西,时刻注意,尽管这对她来说特别难做到极致,但这是目前唯一保险的方式。 因此,方策西回了声:“行。”便脱了鞋,爬上了上铺。 一夜,除了纵酒后的言鹤次睡得很香,心头乱绪的方策西和上铺多了个人而不习惯的余笙,都怕影响对方睡觉而忍着不动,几乎都没有睡沉过。 余笙和方策西在早上6点同时醒来,是言敏的电话惊醒的。 第13章 你没看出来的多了 言敏:“儿子,起床了。” 余笙声音很懒,明显没睡醒:“嗯,你回来了没?” 言敏:“还没,我中午才换班,今天你们早餐就外面将就着吃,开学天,说不定早餐店打挤,你搞快点起来。” 余笙:“知道了。” 随后挂了电话,手臂放在眼睛上眯了会儿,听见上铺有动静,拿开时,便看到方策西从上面跳下来,是背对着他的,只看到她手里好像抱了东西,直接开了门,去了卫生间。 方策西在卫生间收拾完自己,进屋拿包时,余笙正在套校服t恤。 她瞥过他光着的上身,淡定地走到飘窗台拿了包。 余笙问道:“阿次起了没?” “不知道。”她走到门口。 余笙叫住她:“去他房间喊喊他,他喜欢赖床,我先去洗漱。” “好。” 方策西敲了敲言鹤次的卧室门。 里面没动静。 站门口给他手机拨去电话,屋里没有铃声,她皱了下眉,便又摁了挂断,犹豫了两秒,便推门走进去。 床上的言鹤次只穿了短睡裤,上半身光着,趴着睡。 她到床头,打开自己手机里的音乐软件,选了首《儿子,我是你爸爸》的铃音版。 “儿子,儿子,我是你爸爸” 言鹤次睁开眼,看到床边的一双腿,又转过了头低声骂道:“沃日!” 继续睡。 方策西弯腰抓过另一个枕头就在他脑袋上抽一机灵,不咸不淡地:“起床!” 言鹤次这才“蹭”地一起身,站在床上,起床气蛮大,居高临下地指着她。 方策西转身走了,没给机会,他想骂的脏话,没能骂出口,只得自己糙了个字。 九月一日,早上六点半,渝庆的天空便缓缓拉下黑厚的帷幕,这个点行走在街上的,学生群体占了一小半。 方策西和余笙没等拖沓的言鹤次,两人便先去了早餐店占位子。 现在人还不多,他们找了个靠里的小长桌。 点完早饭后,余笙没有动筷,双手手肘撑在桌沿,看向端着碗喝粥的方策西。 她今天跟昨天不一样,是指她的头发,没有特别打理过,额发极自然地垂下来,遮了点眉毛,看起来更没有男人的阳刚之气。 “看什么?”方策西放下碗,拿了包子咬一口,没抬头看他。 余笙也拿了一个:“你不热吗?” 他在说她跟昨天差不多厚的装扮,t恤外还搭着格子衬衣,相比他一声蓝白清爽的夏季校服,这身儿穿到中午,一出教室就该热出汗的。 他昨天就想吐槽她,想着没那么熟,不好说。 等方策西淡然地回了句“还好”后,余笙呵笑了声:“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 “嗤~”方策西表现自然地一笑,随口就回了,“你没看出来的多了。”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后,最后两个字忽就小了下去,端着粥“淡定”地喝下一口。 余笙嘴角笑着点了下头,便才动筷。 言鹤次这时进来。 他今天也是一身潮牌的装扮,那头另类的扎辫儿,抢眼得不行。 第15章 等我三分钟 余笙往方策西急匆匆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觉不太对劲,轻轨站也是有卫生间的,从这里去轻轨站比回30楼似乎更快一点,不过,也不排除方策西考虑到这个点的轻轨站厕所通常排长队。 言鹤次的车退到他跟前:“走,哥。” 余笙看了眼时间,七点零五分,八中走读生是不用上早自习的,第一节课从七点半开始,平时他跟言鹤次换着开这辆电动车去学校,他开还能快点,言鹤次基本上都是踩点进校他才舒服。 他便跨了上去。 方策西躲在小区门口看他两走后,先去了药店买医用口罩,接着快速跑回了家。 进卫生间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儿。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她直接摁了挂断,没一分钟,言鹤次又打来。 “阿西你大概还有多久?我哥等着你的。” 方策西不耐烦极了:“啧,我不是让你们先去吗,等我干什么?我找得到路。” “我也跟我哥这么说的,他说怕你拉虚脱了,没力气挤轻轨,就把车开回来接你来了。” “我特么不会打车啊!” “打车?!这个点打车堵到你怀疑人生!嗯呐,快点快点,第一节是老袁的课,我都不敢迟到的!” “啧,挂了!” 方策西挂断电话后才看见刚才那个陌生号码发的信息:[方策西,我是余笙,小区门口等你。] 方策西烦躁地皱着眉,将手机摔在洗脸池里,手撑在洗漱台,垂着头大呼吸一次。 手机屏上的一株妖艳的罂粟花刺痛了她的双眼。 待屏幕黑暗后,屋里静悄悄的,但她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锵响。 深呼吸一次后,突地,她把洗脸台上的瓶瓶罐罐削翻,地上摔碎一个刷牙用的玻璃杯,牙刷掉进厕所槽,其他两个杯子和别的洗漱品横七竖八地倒在洗脸池和长方形的大理石台面。 方策西慢慢蹲下,手抖地捡起地上的玻璃片,捏着它的手,止不住地抖动,她也不知道过了几十秒,忽地往右脸颊划拉。 眼一闭,玻璃尖角刺痛了肌肤,她停了。 脑子里都是言雄安说的话:如果有被拍的情况,你最快的解决方式,只有找口罩先戴一段时间,最坏的情况,还是有有心人通过照片盯上你的话,我再安排人长期跟在你附近,扮成你带口罩的样子,模糊他们的视线,但你最好能找个长期戴口罩的理由。 手机铃声在这一刻又响了起来,她站起来,看到洗脸池里躺着的手机屏上显示着刚才的陌生号码,是余笙。 她按下挂断,给他发了条信息:[等我三分钟。] 随后,想起那则新闻里模糊的照片,忍着痛意,在脸上划拉出一两指长的口子。 镜子里的方策西拿开了手,脸颊处有一条不是很深,但在溢血的痕迹。 她将血擦了一点在洗漱台的棱角处,又用自己的毛巾拧了干净水按在脸颊,扔回池中,血还有一点往外溢,她便扯了卫生纸沾了些血,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内,最后再扯了几张,随意地摁着脸,眼睛扫过一地和一池的杂乱,她特意没收拾,出了门。 第18章 我哥帮你摆平 这一推,方策西站不稳,后退着下了一台阶,她高高的一摞书本,有一半都散落了下去。 她不想多事,便一身不吭地弯腰去捡,后背却被提起来:“谁碰落的谁捡。” 是言鹤次,还有楚尧和钟旭跟在后面。 “嘁,我捡你妈!”戴口罩的男生阴阴地说了句就目不斜视地下台阶,一只脚还踩中一本语文书,下只脚要落地时,脚下还有一本物理,他顺脚就踢了开去。 方策西往两本书看去,崭新的书,颜面还没撑三分钟,就扫了地。 言鹤次扯住了他:“卫川,跟你认识越久,爷爷我就越喜欢狗,你知道为什么不?” 卫川甩开他的手:“管你特么为什么!给劳资爬!” 言鹤次一把将他推在墙上,手摁在他肩膀,虽然在笑,可这样的笑容,方策西觉得跟在自己面前那种完全不一样。 言鹤次:“狗永远是狗,人嘛,有时候真他狗的不是人!” “言鹤次,”他撑开他,趾高气昂地,“想打架是不是?” “我是这么随便的人么?狗喊打就打啊?” “我操你妈!”他一腿蹬了出去。 方策西正笑着弯腰捡一本,卫川踩着的,她猛地一扯,卫川由于惯性,跌到台阶上。 方策西:“不好意思,你踩到我书了。” 说完就抱着一摞书上了一步,准备捡第二本,卫川撑起来就再次给她全部打掉。 言鹤次这次怒了,揪住卫川的衣服就想动手,两方兄弟也登时剑拔弩张起来,余笙在楼梯间转角处叫住了他:“阿次,带人回教室。” 言鹤次知道他说的人是指谁,松开卫川,搭着方策西的肩膀:“走,阿西,书就搁这儿,我哥帮你摆平!” 方策西抬眼对上余笙,经过他时,余笙手拍了方策西的肩膀一下:“先用我的书。” 快到六班教室门口,方策西问言鹤次:“那个卫川是几班的?” “九班,怎么了?” “九班在哪儿?” “就尽头那间教室,”言鹤次指了指,警觉地看向她,“阿西,你想干嘛?” “不干嘛,你跟我来。” 言鹤次跟着她到九班,只见她逮了个女生问道:“卫川坐哪儿?” “那里,靠窗的位子。” 方策西径直走到卫川的座位,从抽屉里翻出他的新书,很好,意料中的学渣风格,只一本数学龙飞凤舞的写了名字,有的根本翻都没翻过。 卫川同桌问:“诶,同学,你你干嘛呢?那是卫川的书!” “我知道,卫川不小心把余笙的书弄脏了,他说他把书跟笙哥的换一下,麻烦你替我们说声谢谢啊。” 同桌:“好的。” 接着就分了一半给正在坏笑的言鹤次,两个人光明正大的把卫川的书洗劫一空。 方策西也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个直觉,余笙,是能把卫川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用余笙的书,又不是余笙搞脏了它们。 课上了五分钟,余笙才从后门进来,他是悄悄进的,语文老师正在讲台上写,没看到他。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摞完整的新书,望向隔了一条过道的方策西桌子,也有崭新的好几本摆着。 他嗤地笑了次。 第19章 你这次没戏 刚才,余笙确实把卫川收得可乖,不仅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捡书,还同意把自己的书跟这摞脏了的对换,只是余笙没料到的是,他跟卫川去他课桌拿书时,九班的人说“笙哥,刚有人已经帮你把书拿过去了。” 余笙嘴角笑起来,这个方策西的表现,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不动口也不动手,一声不响地干的却是挺阴的事儿,刚她扯卫川踩着的书时,他看见的,她不仅扯了书,还同时拇指绕了他的鞋带用力一扯,才有这强劲导致卫川直接坐了下去。 可方策西一直到后来很久都不知道余笙干的事儿比她阴多了。 他只是跟卫川说:“刚那个,是我兄弟,你不介意我把他介绍给吴茉认识认识?你要介意,我好提前跟人家打声招呼避着点啊!” 吴茉也是九班的,卫川暗恋的同桌,实际都不叫暗恋了,全九班的人都看得出来,卫川跟吴茉的状态,一年多了,都是郎有情妾无意,吴茉是个铁杆颜控,她的需求也非常真实直接,人倒是挺好一姑娘,就是从卫川高一下学期跟她分到一个班开始,她就明目张胆地放过话:我要跟八中所有长得帅的接触接触! 但她死活就不接触卫川这个大帅比,她的原话“如果卫川的丑样儿可以发电的话,那全世界的核电厂都可以停摆”! 偏生卫川越挫越勇,哪个长得帅的跟吴茉走得近,他就看哪个不顺眼,言鹤次余笙在他黑名单里,早就不对头了一年。 这又来了个转学生,早上的帖子他看了,那个被顶到第一的[废话少说,我要帅锅]就是吴茉的号,方策西没戴口罩的样子,还存了一张在手机里,听说六班转来个跟言鹤次很好的兄弟,他第一反应就是照片里跟言鹤次和余笙一起吃早餐的那个人。 他本来在玩游戏,见吴茉趴在教室门口偷看,他跟后面看,看到跟着六班班主任走的方策西了。 才到楼梯间专门堵她的。 余笙则是听同学说卫川跟言鹤次在楼梯间起了争执,他才出的教室,当他看到书摔了一地的方策西也在时,就明白了这一局是谁挑起的了。 卫川就是在这样的淫威之下妥了协,他隐约觉得吴茉对这个转学生的态度明显很不一样。 余笙言鹤次以及别班还有几个,吴茉不过是吼得阵仗!从没见她巴巴地偷看过谁! 余笙问他介不介意给吴茉介绍那哥们儿,他巴不得那人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最好一见吴茉就溜这样! 卫川想要的效果,余笙把它彻彻底底地安排上了。 午餐是在学校食堂吃,言雄安上午就给余笙账上转了方策西的生活费,三人的伙食安排,就由余笙负责。 因为方策西不想一脸疤的在众目睽睽下吃午饭,便在教室等余笙他们带午饭来吃。 吴茉吃饭时特意找了言鹤次拼桌,见昨天晚上在酒见过的那个人不在,还问东问西的,卫川就在她后面憋着一肚子火听。 余笙就插了一句:“吴茉,你这次没戏。” 第21章 正是卫柒 余笙一笑:“两只眼睛!” 吴茉气得脚一跺,跑了开去。 方策西直接就着这只手把余笙脑袋往桌上按,额头“咚”一声响。 方策西:“眼瞎!” 方策西松了他,撇开筷子夹了坨饭就往嘴里送。 送口罩吃! 她烦地猛一扯下它,带到棉布:“嘶~” 本将就埋着头乐的余笙听见声音抬起头,见到她脸颊上的棉布飞着,露出了伤口,收了笑,伸出手去把它按回去:“方策西。” “又干嘛?”她打开他的手,垂头吃饭。 余笙:“以后小心点。” 方策西夹菜的手顿了下:“嗯~” 持续两分钟双方无语地处了会儿,方策西才后知后觉地问他:“为什么做那个动作就不会被卫川骚扰了?” 她想不通这两者间能有什么联系,莫名其妙的。 余笙也正在跟卫川发信息:[川子,哥哥我可是为了你的事操碎了心,你答应我的,能做到吗?] 余笙先看了眼回信:[没问题,笙哥的面子必须给!] 接着回答方策西,他挠了挠眉:“你不觉得这样显得我们关系很好吗?” “所以呢?” “所以卫川不敢招惹你。” “??????”方策西悠悠地看着他,没注意自己夹的是一块红椒,“你面子还挺大!”,红椒放嘴里,一咬。 “嘶~好辣好辣!”手扇风。 余笙啧啧地摇了摇头:“你是真特么娘!” “尼玛” 下午一点,住校生在教室午休,走读生一般回家吃饭或者学校吃,中午出入是自由的。 言鹤次吃过饭就出去找回家午餐的钟旭楚尧,按惯例,校外再晃荡一小时。 才刚出校门,走到距离校门口不远的拐角奶茶店,几人有说有笑地,钟旭正跟言鹤次说着什么,胸口撞到一东西,戳得他心疼。 钟旭捂着心口:“眼瞎啊?” 是一个女生,她正在看手机,没答话,只蹲了下去。 言鹤次拿下嘴里的烟,看着这身儿眼熟的校服,白蓝色的一坨蹲在自己腿前,黑而直的马尾滑在她肩头,眼睛轻微眯了下,缓缓呼出一缕烟。 她将手机捡起时,烟雾还未散,她食指放在鼻下掩了掩,言鹤次将烟摁在旁边的垃圾桶,这才看到她的长相。 这五官,比证件照,精致太多。 正是卫柒。 卫柒的手机屏幕摔裂了条缝,唇呡了下,她看一眼被撞这人胸前别的校牌,渝庆八中高三(六)班,钟旭,挺巧的,是她正要转去的班。 此时手机显示下午1:05分,距离卫柒跟袁祖成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卫柒将钟旭名字记下后,便晃着百褶裙绕过他走了。 钟旭来了劲,在哪儿都没被这么无视过,这女的穿的还是自己地盘儿的校服,还没哪个渝庆的女生见了他不给好脸色看的,遂伸手扯下卫柒的发圈儿:“几个意思?你妈没教过你?” 他咬到舌头,疼得他低声艹了句。 是卫柒转过了头,披散着长直黑发,奶茶店门口的空调吹起了她的发丝,她面无表情的样子,钟旭不知怎么,犯怵。 第22章 要现在算账吗? 站言鹤次另一边的戴着鸭舌帽和耳圈的楚尧手肘戳了下言鹤次,眼神里毫不掩藏惊艳的意思。 言鹤次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睛在她脸上直白大胆地走了遍,喉结滚了下。 卫柒在他们三人衣服和脸上扫着,唯独中间这个看起来发型和着装都最不符合高中生的男生,没有别校牌。 但她知道,他叫言鹤次,渝庆高中圈里大名鼎鼎的一尊太子爷,高中各个校网上热议的一个人物,渝庆北区公安局局长言雄安的独生子,早上她还见过他的照片。 卫柒视线回到钟旭那头渣男锡纸烫,淡淡地问:“要现在算账吗?” 钟旭愣了下,摸了摸鼻尖,竟不好意思直视卫柒的眼睛。 言鹤次嘴角勾得很坏,帮他答道:“算。” 钟旭这才忙说:“算算算了算了,都是同学,你走。”这就小事儿一桩,他意思意思,打打嘴炮而已,要是鹤爷来了劲,算什么莫名其妙的账,就弄麻烦了! 卫柒点了下头,摊开手。 钟旭看了眼这只手纤白的指节,杵了一瞬,呡着唇,眼神瞟着旁边两兄弟,这又几个意思? 楚尧倒大方,笑着将手伸出。 瞬间,被言鹤次打开,腿踢了钟旭屁股一脚:“皮筋儿!” “哦,哦,这个意思啊,”钟旭边递出皮圈儿,边玩笑道,“我还以为美女要握手言和呢,草率了草率了!给,美女你叫” 他还想搭话来着,卫柒拿了皮圈儿便转了身向渝庆八中走,边走边重新将头发扎起来。 身后钟旭还在聒噪:“美女,美女,你叫什么?几年级几班的?交个朋友啊!” “行了!不嫌丢人的?”楚尧也踢了他一脚,“再说了,泡这种类型,你这款的根本没戏!” 钟旭:“开什么玩笑!我这款的,通杀!” 楚尧:“通杀大妈我信!” “我日!” 言鹤次一直轻笑着,没插话,这些话都燥过多少次了,不厌其烦的。 他眼睛锁着卫柒离开的方向,她走着走着,跑了起来,百褶裙和那缕马尾就这么在日光下晃荡,荡得人口干舌燥。 他手插裤兜里,朝卫柒去的方向。 楚尧忙扯住:“鹤爷,去哪儿,今儿五排约好的!” “你们玩儿,我去看书了。” “看天书哦?!” 楚尧和钟旭看着说走就走的言鹤次,那眼神,看怪胎一样,一个“鹤爷不会今天吃错了药?”,一个“鹤爷这种学渣,现在看书还有救吗?” 言鹤次一路跟着卫柒,见她去了教师办公室,又见袁祖成带着她东走西走,去缴了学费,又去了高三女生宿舍。 磨磨蹭蹭耗到快上课,他才见袁祖成领着卫柒往高三教学楼走。 整个高三是独栋楼,一共十五个班,六班在三楼居中的位置。 袁祖成和卫柒走到楼梯口时,言鹤次正想上前打招呼,瞥见操场中央还像散步的楚尧和钟旭。 只见袁祖成站定脚,对他俩吼了句:“你们两个跑两步行不行?” 回身跨上楼梯时还念叨了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言鹤次便也揣着手溜达一样的从拐角处冒出来。 第23章 他算老几 袁祖成看到言鹤次,收回脚,挺无奈地样子,手背在身后:“啧,我说你也给点面子行不行?我的课,你们三剑客都像个大爷一样,要不要老师给你们仨一人备一笼鸟溜溜?” 看到他一头不像话的头发,又说,“言鹤次,我今儿早上就想说你了,上学期给我染个蓝精灵一样的,这学期你这又什么造型?啊?你还当不当学生了?” “当,那必须的!” “当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你再这个样子下去,你爸该不认我这个老同学了都!” “不认就不认嘛,他算老几!” “你真是!”袁祖成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他眼里,言鹤次这孩子,除了没什么学生样,学渣做的事都做了个遍,什么上课睡觉玩手机、逃课打架打游戏等等,他也没做出太收不了场的事,平时跟同学其实相处也还不错,也从不会顶撞老师,他也清楚,不过是小男生到了叛逆期,又正巧跟他爸不合,才故意跟言雄安这么对着干而已。 言雄安希望他考警校,言鹤次偏不,还专往什么杂皮娃儿形象靠,袁祖成带了他两年了,都看得出来,他本不是这样的人。 走了两步,言鹤次跨到袁祖成旁边,竟然没大没小的,像好兄弟一样搭上了他的肩膀:“老袁,你说我以后都好好学习,你开不开心?” “没开玩笑?”袁祖成眉眼笑起来,有他这句话,他都是开心的。 “我像是开玩笑的人?不过这个月月考过后请家长的事儿,我就免了啊。” 这时楚尧和钟旭也跑来,钟旭气喘吁吁的:“老老袁,你得公平点!我也免了!” 言鹤次一脚踢他腿上。 袁祖成推了推镜框:“行了行了,甭闹了,看你们这个月表现。” 楚尧和钟旭在操场就看到了背着背包,抱着一摞书的卫柒,这会儿缓过气儿后,走在袁祖成和言鹤次后头,一左一右的围着卫柒看了几眼。 钟旭跑到前面,凑在袁祖成肩膀:“老袁,老袁,这位同学是?” “也是新同学!” 钟旭眼睛都亮了:“还是我们班的啊?” “嗯。” 钟旭喜笑颜开地,手在校服上擦了两下,回到卫柒旁边抢过她手中的书:“同学,这种体力活儿,就该我们男生干!” 又鬼精灵一样的分几本塞楚尧手里,空出的手又硬取下卫柒的背包,顺手就丢前面言鹤次的肩上:“拿着拿着,怎么这么没绅士风度呢!” 言鹤次接住差点掉下的包回过头,对上卫柒的视线,她嘴唇微张着,手还没放下。 钟旭动作太快,她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身轻。 这会儿东西被分散拿着,她唇动了下,言鹤次和楚尧却潇洒地迈腿向上去了。 想说的话咽回腹中。 她唇呡了呡,空空的双手背在身后,右手握住左手肘,乖乖的。 前面,老袁拍了钟旭一掌:“钟旭,没事献什么殷勤,我可告诉你啊,现在你们都还是学生,你那些小九九都给我收起来!” 第24章 新来的女大佬? 钟旭:“老袁,我是向新同学展示我们班的同学爱,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就放一百个心,你的班,谁要是有那种小九九,我第一个帮你灭了他!” 楚尧嗤笑一声:“吹!你先灭了你自己!” 钟旭:“几个意思?我是那种人吗?” 言鹤次冷不丁插了句话:“最好不是!” 卫柒低头专心地上着台阶,听见这话,她抬起了头,脚步也慢了。 言鹤次正好走在楼梯拐角,通过楼梯的栏杆缝隙,两人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又对上。 言鹤次没料到她会看自己,视线碰了一瞬,他就移开了,谁也没有尴尬的迹象,自然得就像人群中走着走着,无意识看了对方一眼那样。 只有言鹤次自己知道,脸上燥得一逼! 到高三(六)班教室门口,言鹤次、楚尧、钟旭这三个一前一后进教室倒是日常养眼项目,可他们仨后面跟个女生进来就有点跌破一众同学的眼镜儿了。 这女生还很高,大概165有的,马尾梳得干净利落,手背着,这画面,倒像她才是大佬,前面三个拿着东西的,就像她的小厮。 他们仨还一一把东西放在讲台上就回了自己座位,意思东西还真是这“女大佬”的? 什么情况?这三位可都是渝庆大哥级的人物,连鹤爷都沦落到给这个女生拎包的地步了? 台下学生怔忡一瞬后,立即跟周围交头接耳起来。 “新,新来的女大佬?” “不可能,钟旭楚尧这种花花公子就算了,连校花吴茉这种级别都不吊的鹤爷,怎么被收服的?” “你眼瞎啊,你看这腿,不去蹬三轮车都可惜了!” “就是,这女的比吴茉那种又甜有嗲的带劲多了!” “又甜又嗲不好哦?劳资就喜欢那种,这款的你不觉得太高冷了吗?” “你哪儿看出来的高冷?” “诶诶,说正经的,怎么一来就两个转学生啊?” 余笙和方策西还趴着眠觉,一个是被言鹤次戳醒的,一个是听到越来越大的议论声醒的,尤其是“转学生”三个字,方策西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卫柒,漏在口罩外的眼睛,下一秒就泛了酸。 卫柒也在她抬头时看到了方策西,她低下了头,快速眨掉湿润感。 “安静安静!”袁祖成用黑板擦敲了敲桌,“下面,有请两位新同学正式做自我介绍,来,方策西同学,请到台上来” 方策西捏了捏鼻梁,眼睛不再看卫柒,走到讲台另一端,袁祖成便让已经上了半天课的她先来。 她站到讲台中央,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方策西”三个字:“我叫方策西。” “”袁祖成等着她的下文,盯着她看了半天都没等到,“完了?” 方策西:“嗯,没了。” 袁祖成推了推眼镜:“可以再介绍介绍你有没有什么特长或者兴趣爱好之类” “没有。” 这时,坐到言鹤次旁边的余笙突然插了句:“老师,让新同学跟我们互相慢慢了解才有趣嘛。” 言鹤次几人附和着,袁祖成便放过方策西,让卫柒来。 第26章 你想都别想 言鹤次抬脚就是一屁股脚印:“你这种花花公子怎么会懂一辈子一颗心只装一个人的快感。” 旁边各还没选座的学渣:“吁~~~” 卫柒听声音也看了过来,言鹤次看到的,勾过方策西的肩膀转过身躲着,悄悄咪咪地问她:“诶,阿西,你说我要是追卫柒有没有戏?” “咚”方策西膝盖一提,顶在他腹部:“你想都别想!” 言鹤次捂着肚子蹲下去,竖起食指一点一点地:“几个意思?不会特么你也看上了?” “言鹤次,你别刚让我对你这个人改观一点,又狗回去了!” “行行行,那我跟你商量个事儿。”言鹤次站起来,把她拉得离前面几人远了点。 “没商量。” “啧,别啊,你先听我说完,”他俩背着卫柒的,“不出意外的话,我的位子没人敢选,我也打算老位子,我应该是倒数第三个选,你跟卫柒最后,等会儿呢,你就说你先选,然后选我哥旁边,懂我意思不?” “凭什么听你安排?我也想坐老位子。” 言鹤次眯着眼瞥了她一眼:“那这样,你答应,我给你洗衣服?” “洗衣机会帮我洗的。” “我把游戏机给你玩儿?” “不打游戏!” “我我帮你抄作业?” “就你?你个学渣都不做作业的?你还帮我抄?”方策西站直,跟他对视着,一板一眼地说,“跟你补充下自我介绍,我,方策西,成绩不比余笙差,我就算高三这一年不听课不做作业,也能超你哥至少十分儿信不信?” 她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可由于前面的人都选得差不多了,已经安静坐在教室里,他跟言鹤次之间后面这段话就显得格外响亮。 余笙也从后门看出来,眼睛微眯着。 她不像狂妄自大的人,怎么口出这等狂言!不听课,他余笙都不能保证得了分数。 钟旭楚尧这两货把皇位从言鹤次前面换到余笙前面了,理由是,都不想再受鹤爷毒害,这会儿唱双簧似的起哄。 钟旭:“牛逼啊,阿西西!” 楚尧:“没看出来啊,阿西哥还是学神!” 钟旭:“我提议,这个月的月考,笙哥跟阿西西比一场呗?” 楚尧:“我附议!比一场!” 同学们也开始起哄,有节奏地拍着手:“比一场,比一场,比一场” 这场面,袁祖成当然乐于见到,他站在前门,把最后三人招呼到讲台这边:“这个哈,钟旭同学这次这个提议,老师也觉得非常不错,这样,老师我有一张价值200元的食堂饭卡,谁拿了第一,我奖给谁!” 钟旭:“可以啊,老袁,这次这么大方!” 袁祖成:“我哪次没大方吗?”他咳咳两声,严肃道,“不过,谁摘了倒数第一,第二,也是有奖励的” 同学们偷瞄靠在讲桌边还在笑的言鹤次:“什么奖励啊?” “奖值日一个月!” “哈哈哈,阔以阔以” 所谓值日,即擦黑板、扫教室!一般一天两名值日生。 方策西在这时用余光瞥了一眼低着头的卫柒,她有些担忧地皱了眉。 第27章 WT?学习? 这茬过后,袁祖成接上一茬还未完成的工作,让言鹤次选座位,他的座确实没人敢碰。 到方策西和卫柒时,只有余笙和言鹤次旁边的座位空着,都是他们两的右手边。 原本袁祖成秉着先来后到原则让方策西先选,方策西让了,对卫柒说:“你先。” 卫柒也没推让,抱着书往后排走去,站在言鹤次和余笙两张桌子中间的过道时,言鹤次突然把自己旁边的凳子拉开,说:“同学,坐这儿。” 众人疑惑加不可思议,到底这俩转学生什么来头,一来,都是鹤爷主动拉板凳的。 卫柒也觉得他很奇怪,抬脚往余笙那边走时,言鹤次扯住她,凑近耳边说:“这个阿西跟我合不来,你说,要是因为你一个选择不当,我跟他打起来了可多不好。” 言鹤次冲她眨了眨眼。 卫柒无视他,往另一边走,言鹤次跟楚尧使了眼神。 不愧是三剑客中的军师级人物,相当有默契。 楚尧:“老袁,学神就应该跟学神坐一堆相互刺激,不是,相互竞争,跟言鹤次这种学渣同桌,本来方策西同学能考第一的,说不定也能被他祸害个倒数第一!你说是,九日?” 钟旭附和着:“就是就是,老袁,你看我跟楚尧进这个班的时候成绩也杠杠的,现在呢,你看我们两个被他祸害成啥逼样儿了?” 袁祖成推了推眼镜儿,想着也是这么回事儿,方策西这个苗子可是他的重点保护对象,可不能就这么被言鹤次这个天天不学无术的孩子给带歪了,那个卫柒嘛,听她的监护人提过,似乎脑子受过什么刺激,对记忆方面有些影响,想来成绩也就那样了,便决定,方策西还是跟余笙创造个良好的竞争环境比较好。 袁祖成还没说出决定,言鹤次又补了一句:“老袁,我是看卫柒同学安安静静的,也是想着同桌安静嘛,又没有学神给的压力,我可以从此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wt?学习?? 他鹤爷全年级750名同学,他摘了倒数第一,十次! 就算他高一进校的时候,以年级第三的成绩进了六班这个尖子班,可是之后的成绩那叫一个跌宕起伏,高二开始,直接惨不忍睹! 这都高三了,这位爷是哪根筋重新搭上了,想起学习这回事来? 袁祖成也是眼皮连着跳了好几次,他一手背着,一手推镜框:“那卫柒同学,你就坐那儿,方策西,你坐余笙旁边也好,楚尧同学说得对,你们两个互相刺激刺激,这个月考,把年级第一第二给我摘了啊!” 他走到方策西旁边,拍了拍她的肩:“去,”接着不给方策西拒绝的机会,对全班说,“大家先把自己的东西换到新座位,然后把上学期的试卷拿出来,我简单讲一讲。” 袁祖成看也不看方策西,在讲台上忙着拿出卷子,一屋子的同学也开始忙着互相传递着书本,即使方策西挺不满,但看袁祖成的样子,似乎这事儿已没有再争论的余地。 第28章 不听就给我睡 方策西走向之前的座位,卫柒已在收拾她的书和包,她站到旁边时,卫柒将书本递在她手上,方策西说了句:“同学,有不懂的题,可以来问我。” 卫柒嘴呡了下:“好。” 所有人都落座新座位后,袁祖成开始正式讲课,此时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左右。 余笙抽出试卷摆在桌上,全卷子都是红通通的勾,他其实是想把卷子给方策西一起看的,但这好像有点炫耀的意思,便没这么做。 倒是方策西,毫不客气地把卷子拖到中间,眼睛就在题上逛着。 旁边桌的言鹤次哪里有学习的样儿,他就这么双腿大开的靠墙而坐,看到椅子边落下的一簇白蓝百褶,他手里的打火机转一圈儿后,收进掌心。 他伸出一只脚勾在卫柒椅子腿处:“卫柒同学,你哪科比较好?” “英语。”卫柒没试卷看,便翻着英语书。 “正好,我英语挺差,以后,你帮我进步呗?”他上半身前倾着凑了过去。 卫柒不太想理,便端着椅子想挪开一点距离,挪了两下,椅子就原地抬了腿而已。 她转过头盯着他,眼里有怒,却对上他一张笑得很坏的脸。 袁祖成阴阳怪气地咳了两声,见言鹤次没反应,在讲台上吼道:“言鹤次!” 言鹤次这才将卷子扯出来,摆桌上,一本正经:“我跟同桌讲互相进步的事。” 钟旭一脸八卦地瞅着他俩,互相进步?这货到底受什么刺激了!他又看向埋着头,脸还因为被老师看见没认真听讲而微微红的卫柒,笑得阴嗖嗖地转过去,手肘戳正在睡觉的楚尧。 被扰春梦的楚尧头一次见黑了脸,一巴掌就给钟旭脑袋拍去,沉着声:“劳资差点就亲到嘴儿了!” “亲谁?吴茉啊?” “虾几八乱说!”手将挥起,袁祖成拽来颗粉笔头。 手没个准头,砸楚尧的,偏生砸到方策西额头上。 方策西深呼吸了口气,手背揉着额头。 余笙见状,将掉方策西桌上的粉笔头拿起拽给它本该拽到的那人后脑勺。 袁祖成也有些尴尬,哼哼两声:“你们两个到底听不听讲,不听就给我睡!” 钟旭讨好地冲袁祖成做了个嘴巴拉上拉链的姿势,袁祖成才又继续讲他的。 言鹤次笑过后,倒是开始有模有样的盯着卷子听了会儿课,没坚持到五分钟,他椅子又推得老远,整个人曲着上半身,开始明目张胆地打游戏。 袁祖成讲着讲着就走了过来,卫柒腿碰了他一下,他也没起,袁祖成手指骨便敲击两下卫柒这张:“言鹤次,我讲的时候你不听,光喊口号有什么用” 言鹤次这才抬起头,打断他的话:“我在听,选c。” 确实讲到那道选择题,答案选c。 袁祖成没再管他,本就时间不多,他听没听都一个样,这次他没睡觉,问他,他也答了,算很给他面子的一次。 钟旭即使没坐言鹤次前面,也是不可能坐得住的,又按耐不住话包子样的嘴,转过身隔了一条道也要聊:“鹤爷,你真听讲了?” 第30章 转我 方策西问了一句:“同学,这是言鹤次刚抄的答案?” 卫柒萌萌地转过头:“嗯?刚他自己写的。” 方策西正疑惑着,后门传来几声篮球拍地的声音,她将卷子放回原处,重新撑在窗边看风景。 余笙拍着篮球,眼睛从进门那一刻就落在方策西身上的,她仓促放卷子的样子,他有注意到,呵笑了下,他说过,言鹤次不是她想象中那样。 钟旭用纸巾擦脸跑过余笙,还特自恋似地撩了两下头发后,直直跳到卫柒桌旁撑着:“卫柒同学,你手机” 卫柒听到手机两字,立马从桌子里拿出来:“手机被你撞坏了,得换屏,我查过,要480含人工,我没看路,你没看路,我们都有责任,一人承担一半儿,你觉得呢?” 钟旭蒙得一脸逼,他就是想要她手机号,然后存上,没想过这出。 方策西闻声转了过来,在破碎的屏幕上挂了一眼,皱了眉。 楚尧跟在后面笑得合不拢嘴:“钟九日,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哥哥我今天开眼了!” “滚滚滚滚滚,楚浇花,爸爸我本来就想说这事儿!”钟旭将手机拿起来,看了看屏幕,挺碎的,换屏倒是这个行情,不过,“不是这样啊,卫柒同学,你确定手机撞到我之后就成这样了?我怎么知道它之前有没有坏?你说是这个理儿?” 卫柒拿回手机,费力打开vx支付记录,点开其中一项2999的,不咸不淡地说:“给,证据,这是我撞到你前几分钟,在校门口才买的,你可以去调监控看看。” “噗~哈哈哈哈,”楚尧笑得更欢了,“钟九日,你也有今天啊,九日!”他站起来捧着他的脸,“来,来,尧哥看看脸烫不烫!” 脸确实烫,都明显的红了! 言鹤次在一旁坐着,指尖上转着篮球,也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之前我说算,你不算,自己掏钱是不是要爽一点?” 楚尧:“我说你不如大方点,什么一人一半,新同学第一天来,怎么着你都得展示展示咱们班的同学爱不是!” 钟旭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本来就是个金牛座的,特扣,不情不愿地摸裤兜里的手机:“同学,加个vx,我转账给你!” 言鹤次将球轻拽在钟旭身上:“转我,我拿现金给她。” 吁~围观党在楚尧的带领下响起一阵吁声。 钟旭冲他翻了个白眼:真的是,也不知道鹤爷脑子怎么这么不好使了!要了vx,群里一发,大家机会不就来了么!一天天,尽不懂得配合,白处了十几年的交情! “叮铃铃~”上课铃响,围观党纷纷散开,钟旭装哑巴聋子瞎子样的一骨碌坐回座位就算过了这事儿了。 到放学时。 言鹤次硬逮着钟旭把钱转了才准他走。 其他同学都离开了教室,方策西和余笙在后门等拉着卫柒说要帮她把手机拿出去换屏的言鹤次,因卫柒住校,不能出校门。 卫柒想了下,把手机给了他:“那你手机先借我用,你换好了,就打电话,我到学校后门拿,晚上我需要用手机。” 卫柒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比往常大一些,方策西有听到,往她看了一眼,卫柒也正看她,似有什么打算,心照不宣。 第31章 把你公交卡给我 余笙接了个言敏打来的电话,便没看到方策西轻轻地点了点头。 余笙拿着电话,冲言鹤次喊了声:“阿次,快点,我妈在等我们吃饭。” 言鹤次将手机直接给了卫柒便跑了出来,出门口还回头说了声:“我吃个饭就去换屏,晚上一定给你送到,等我哦。” “好,等你,”待他们都下楼后,卫柒轻声道了两个字,“来依。” 到校门口,言鹤次着急换屏的事儿,自己二话不说先骑着电动车飞回去赶饭了,方策西也急,本想将就着跟他一起回,还没来得及叫住他,车屁股都看不到了就,便只好跟余笙乘轻轨。 放学下班高峰期,这一片儿又还算城中心,来往的人,几乎都是擦肩而过,匆匆赶赶的。 余笙有公交卡,他可以不用买票,但还是排在了自动售票机处,他想,方策西如果不是渝庆人,应该没有公交卡的。 可方策西却走在他前面,没有买票,极为娴熟又自然地将包放上安检处。 余笙撤出来,跟她之间隔了三四个人,他也不急着追上她,而是不紧不慢地看她怎么进站的。 方策西刷的卡,那卡的外观,跟余笙手中的是一样的,渝庆公交卡。 方策西进去后等在一旁,余笙向她走去,她才抬脚往轻轨站台去。 因为她走得急,看起来挺赶的样子,余笙便也没选择在这个时候问。 进轻轨里,人真是多得不像话,用夹沙肉形容,一点不夸张。 方策西和余笙是排在最后进去的,跨进轻轨门,待它关上,两人就只能站在门口靠座位的栏杆角落。 方策西背靠在轻轨门旁边的一块广告显示屏,她的头正好挡住广告。 余笙则站在她前面,离得特别近,近到他的呼吸能打在她口罩上。 “方策西。”余笙突然喊她一声。 她抬起头,视线刚好在他唇处:“嗯?”她看到他的锁骨,别开了眼。 余笙:“把你公交卡给我。” 卡还握在她手里的,背在身后,捏紧了它:“干嘛?” “我给你变个魔术。” “你用你的那张变啊。” “我需要两张。” 方策西犹豫了下,想着反正无聊,便递出。 余笙拿过来看了眼,竟是学生卡。 余笙把自己的也摸出来:“这卡是你的吗?” “不是。”方策西回答得不够干脆,有一两秒的迟疑,接着自己都觉得有点掩耳盗铃地,“言叔的。” 余笙只嘴角轻扬了下,没再问,他知道他舅舅都是开车来去,公交卡对他用处不大,即使有,应该也是不常用的普通卡。 可这张卡,它是用过很多次那种,挺旧的。 余笙把两张卡分别夹在两指间,他的手指细而长,但关节处有一点点茧,这是经常练拳的人才会留下的痕迹,方策西的手上,也有一点点。 余笙笑着:“看着啊。” 忽然,余笙手指曲了下,方策西睫毛就眨了眨,余笙手里的卡,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策西把他手翻来翻去都没看到卡:“你怎么做到的?” 余笙嘴角坏笑着:“秘密。” 第33章 苦了你了 言鹤次骑电动车高速码也没多快,只比他们早到不过五分钟。 言敏是下午才回的家,她买了很多菜,回来就开始做这一大桌。 卫生间门是掩着的,她回了家也没特意往那边看,上厕所也习惯性在主卧卫生间,直到言鹤次回到家想嘘嘘,打开卫生间门,“卧槽”一句,言敏才发现这一屋乱杂。 方策西和余笙到时,言敏还没收拾,只叫言鹤次把东西稍微捡捡便去厨房炒菜。 听见厨房炒菜声和卫生间瓶子乒乓声,方策西先去了厨房,问候道:“姑姑好。”这是言雄安要她跟着言鹤次喊的。 当言敏看到方策西戴着的口罩,她便猜到点什么,毕竟之前言雄安跟她讨论这一最坏打算时,还问过她关于脸部划伤如何才不落疤的问题。 言敏往卫生间看了一眼,回来后仍自然地笑着,故意说得也比较大声:“策西,到家了还戴什么口罩,这么热。” 方策西当她面取下来。 言敏:“哟,你这怎么回事啊?来,姑姑看看。” 言敏走到她跟前,察看她的伤口,小声地说着:“苦了你了,孩子。” 方策西摇了摇头,也不算小声地解释道:“早上出门太急,在厕所摔了一跤。” “哦,我说呢,怎么厕所里还有血,呼,疼吗?” 这一轻呼,令方策西觉得很舒心,她回道:“有一点姑姑,不好意思,我赶着去学校,就没收拾厕所。” “不打紧不打紧,待会儿笙笙收拾了就好,”又冲愣在卫生间门口的余笙喊,“笙笙,先把饭吃了来。” 余笙没应,他刚才进到客厅后就看见言鹤次在捡便槽里的牙刷,耳朵也听见了厨房里的对话,他进到卫生间里,点了点洗漱台角上已经干涸的血迹,神色凝重。 他思考着方策西摔倒的姿势,觉着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言敏再催了一次,余笙跟言鹤次洗了洗手,便先到餐桌旁准备就餐。 方策西拿着碗筷出来时,脸上的白色棉布便撞进余笙眼里,他默不作声,接过她手里的碗,盛饭。 方策西和言敏都看出来了,余笙有些闷闷不乐。 一顿饭,余笙全程无话,言鹤次赶时间,也只顾着吃,就言敏时不时给方策西夹菜,又问两句她住这里习不习惯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见言鹤次快吃完,方策西才对言敏说:“姑姑,我想等会儿跟阿次一起出去一趟,买点日用品这些。” 言敏:“阿次,你要出去吗?” 言鹤次扒完最后一口:“嗯,我爸不是要我关照那个卫柒同学吗,她手机摔坏了,我等会儿拿去帮她修”咕噜咕噜两大口汤喝下,“姑,我先出去了,她晚上还急着用。” “言鹤次等等,带我一程。”方策西喊住他就丢了碗跟了上去。 言敏在听言鹤次说“卫柒”这个名字时,大概就猜到方策西为什么要跟着出去。 她想去见见她两个多月没见的妹妹。 第34章 来依 没多会儿,家里回归清清静静,只有言敏在厨房洗碗的声音,余笙重新回到卫生间,把剩余的碎玻璃渣扫起来,倒进垃圾桶,看到桶内的一篓带血的纸团,他眉头紧蹙着,想起早上方策西说是因为他催才被摔,有些内疚。 在擦拭洗脸池棱角的血迹时,余笙才发觉不对劲在哪里。 这个角,并不锋利,还有点弧度,他把手背搁在角上试了试,还左右磨了下,并不怎么咯皮肤。 再假设,人摔了,冲撞的力够大,大到能咯破脸皮的程度,那么,他一定会损伤软组织,产生淤血而青肿甚至是会有紫黑的点,可方策西的脸,除了破皮,没有别的症状,早上去看医生时,他也观察过伤口,现在回想起来,伤口似乎过于整齐了,就这么一细条。 他看到纸篓里夹杂的几块玻璃碎片,又看了周围的陈设,整个卫生间,唯一算得上锋利的东西,就是这些碎片了。 角落还有块没有扫到的玻璃片,他蹲下,捡起它,想了会儿,在手背处轻轻划了下,不会破皮的程度,但会有个印子,而这条印,跟方策西脸上的伤口相似。 他丢下抹布,将垃圾桶全倒出来,果然,从里面找到一块带血迹的碎玻璃,就这一块有血,其他的很白净。 他把这一块玻璃用纸巾包好藏在了裤兜里。 言鹤次要去的手机店就在学校外面,也就是卫柒买手机那家店,他打算给她换原装的。 方策西在半路看见个大超市便下了车,说去买由于她摔倒损坏的日常用品什么的。 但言鹤次离开后,她就马上打了个车去学校。 在学校后门,找了家便利店,买了些日常用品和吃的,用现金支付后,借口说手机没电,借了店员的手机,拨出言鹤次的号码。 响了一声,挂断它,又拨出,还是响一声就挂断。 卫柒在上晚自习,感觉到振动后,便偷偷跑出了教室,心急如焚地朝后门跑。 在后门外边没看到人,忽旁边没有灯的大树后传来几声“皮嘶皮嘶”的声音,她眯着眼望过去,看到有手机光打在一个人的下巴处,装鬼一样。 她飞奔着跑过去就抱着她的腰,眼泪再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哽咽着:“来依~我好想你好想妈妈我我天天都做噩梦梦到梦到浑身是血的妈妈我害怕害怕杀了妈妈的那个人找到我们我害害怕” 方策西紧紧回抱着卫柒越来越颤抖的身体,手掌在她后脑摩挲着,安抚着她,泪也湿了口罩。 卫柒说想她,想妈妈,她也一样,卫柒说做噩梦,说害怕,她同样因为这个这两月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可是她必须比她坚强,因为她是姐姐啊,是卫柒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第35章 我是不是很讲信用 方策西轻拍着卫柒的背:“晚晚,不怕,啊,言叔会保护我们的,你乖乖待在学校,哪儿都别去,缺用的,穿的,就跟我说,我给你买了送进来,你要出校门,也可以先悄悄跟我讲,我想办法在附近跟着你。” 方策西扶着卫柒的肩膀,把泪给她擦掉,又捋了捋她头发:“没事的,晚晚,言叔说你跟妈妈长得不像,不容易被认出来,实在害怕,你也可以像姐这样,把头发剪短,就更没人能认出你了,没事的,别怕,有我在。” 卫柒想了想,点了头:“那那这样这里住校生好像周六周日休假时可以出校门,我我找个时间出去剪头发,到时,要不你看跟言叔说说,像今天早上那样,能不能安排个人在附近跟着我就好,你不用跟我,我怕有人认出你了。” 方策西:“嗯,我跟他说,”她将搁树旁的零食和一些生活用品提起来,递在她手上,“你回去看看还差什么,明天跟我讲,我就先回去了。” 卫柒提着口袋,张开了手臂:“来依再抱抱我。” 方策西再给了她一个踏实的拥抱,好像这样,便知道,至少不是一个人苟且偷安地活着,至少,彼此就是勇敢活下去的力量。 方策西抱着卫柒的脑袋揉了几下,又擦掉了眼泪:“学习也别落下了,你记不住,就多写几遍,不懂不要闷着,来问我,或者问余笙也可以。” “嗯,好。” 方策西翻出了附近隐蔽的围墙,她一直没有拉下口罩,卫柒也自动认为这是她的必要措施,没有让她取下,而之后很久,方策西都刻意不让卫柒发现,直到后来,她的脸都快好了,卫柒都不知道她因为长期戴口罩一事而伤害了自己。 言鹤次是在方策西都快到家了,他才刚拿着修好的手机到后门,他也找了个地儿翻墙进去。 这时大概晚上八点,还有一个小时下晚自习。 言鹤次便没有打电话,直接朝六班教室走。 当零星十几名住校生看到言鹤次居然来了教室,都大吃一惊,莫非真要打算天天向上了? 言鹤次坐在自己位子上,将手机放在卫柒面前:“我是不是很讲信用。” “嗯,给你点个赞。”卫柒竟然冲他笑了。 言鹤次瞬间十分受宠若惊,突地,就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我没乱翻你的手机。” 卫柒早上才换的新手机,她都还没设置密码锁就被撞了,不过她手机里也还没存什么重要的东西,连vx等等app都还没下载,所以她才敢把手机给他拿出去换屏。 言鹤次又摸出整500元现金:“给,你手机还在保修期,不要钱!” 卫柒看了看钱,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他:“真的?” “嗯,真的,我不开玩笑!”他十分肯定的样子。 “保修单你都没拿去,怎么保修?就算保修,也不可能全免的?” “真的免了,你把钱先收着,不信的话,哪天你去问问。” “那这个钱,应该还给钟旭,不是给我呀?” 第37章 我运气好像是不太好 “我跟阿次用这卫生间好多年了都没摔过一次,你来第二天就给它挂了个彩,嗤~你这运气”余笙啧啧地摇了摇头。 方策西摆完东西后,侧身从他旁边过,到客厅:“我运气好像是不太好。” 她坐到客厅沙发,看新闻,此时播放着被打了马赛克的警察抓捕到毒犯带进警车的画面,主播:“此次行动,我方公安人员在抓捕过程中,两名人员中枪,正在抢救中” 方策西身体前倾着,双手合十地放在唇处,大拇指拖着下巴。 余笙坐到旁边:“你喜欢看新闻?” 方策西摇了摇头:“只是关于缉毒的,我比较感兴趣。” “为什么?” “挺敬佩缉毒警这群人的。” 余笙颇有兴致地看着方策西的侧颜:“你特意关注过吗?说说” 方策西拿下了手,起身去倒水,反问道:“你以前没了解过吗?” 余笙:“了解倒是也了解过一些,据我舅说,缉毒警牺牲的平均年龄41岁,其中最小的才十八,跟我们差不多大,他们的牺牲率也是一般民警的49倍,受伤率高达10倍挺危险的警种。” 方策西接了一杯放在一旁,又拿了另一个空杯子,按下温水按钮,背着余笙:“那你知道吗,他们牺牲后,有的,墓地也没有,更不能立碑,家人也只能偷偷找个地方祭奠,他们呢,为正义来到这个世界,牺牲后,却仿佛没有来过。” 方策西端着两杯水,递了杯给余笙。 “谢谢,”他喝了一口,问道,“是有什么事或者人触动过你吗?还是就跟很多人一样,只是纯粹对警察这个职业有特殊情感?” 方策西把半杯水喝了个光,平复了点心情,许久,她才说:“我认识一个人牺牲的时候才28,我知道他,但很多人,不知道他,”她看着电视里那些不能露脸的缉毒警察们,又好像眼瞳并没有聚焦在他们脸上,双手捧着空杯,自言自语样,“呵,太平本是将军定,将军却难见太平。” 说完便放下了杯子,起身打了个哈欠,掩饰了自己将要溢出眼的泪水:“好困,我去洗澡睡了。” 余笙也看着电视机,脑中回响着方策西最后这句话。 他缓缓喝水,也想起他所知道的几个已牺牲的缉毒警,是言雄安的战友。 言鹤次是在住校生熄灯后才翻出的学校。 一个小时晚自习,他逗了卫柒半小时,另半小时,竟有模有样地给卫柒讲数学题。 卫柒是不清楚言鹤次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个完全没得救的学渣中的战斗机的,她知道言鹤次这样的人,成绩估计跟自己有得一拼,但都会存在偏科情况嘛,他说他数学好,她半信半疑。 可这半小时讲的三道大题,卫柒从没觉得数学竟会这么简单易懂过,她以为他胡扯,结果答案一对,都是对上的,不由得多信了他一成。 第38章 睡着了没? 下晚自习后,言鹤次又硬拉着卫柒加个餐,他说他给她讲题,讲饿了,还为了帮她换屏,饭没吃几口就走的,要卫柒请客。 卫柒顺手就从方策西给她买的零食里拿出两包她最爱吃的qq糖给他:“我要赶着回去收拾床,这个给你,以后有机会再请你吃饭。” 言鹤次心满意足地揣进裤兜,送她回了女生宿舍,直到看灯都熄灭了,得意地给言雄安发了个信息:“今日无异常!报告完毕!” 言雄安正在公安局处理持枪贩毒事件,有两名手下负伤,心情沉重,见到儿子发的这条信息才舒心了些,他之前其实对于给儿子安排这件麻烦事儿没报多大期望,更没想到言鹤次还真听了他的话,遂回了句:[收到。] 一会儿,言雄安又加了条:[卫柒爸跟我是结拜兄弟,你就把卫柒当妹妹多照顾着啊,在校内校外的,也一定要时常注意着她的安全,她可能性格也偏内向,在学校不容易交到朋友,在不影响你和她学习的情况下,多跟她说说话。] 言鹤次没有回复,这还用他说。 他心情大好的回家时,屋里已漆黑一片,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被客厅沙发上突然的一声咳嗽惊到,小声地:“我糙!哥你躺这儿干嘛?” “等你。”余笙坐起来,拉着他往他屋里走,关了门,“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你爸每年清明上坟时,在老家土里写的那几个名字,就他祭了酒又用土盖掉那几个,有没有一个姓方的?” 言鹤次:“你问这个干嘛?” “不干嘛,快想想。” 言鹤次拿出包里的糖拆开一包,放一颗在嘴里:“好像没有。” “确定?”余笙自然而然地去拿他的糖。 言鹤次躲了开,互在怀里:“这是卫柒妹妹请我吃的,不分享!” 余笙扯了下他的啾啾:“你幼不幼稚?!” “等你有媳妇儿了再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滚滚滚滚滚,去睡你的觉!” 余笙回屋时,方策西还没睡着,她平躺着,望着乌鸦鸦的顶部。 听到余笙进了屋,她轻声喊了他一声:“余笙。” “嗯,没睡呢?”余笙关了门。 “麻烦你帮我倒杯水进来好吗?”她半撑在床沿。 余笙又打开了门:“没问题。” 他出门后,方策西从床尾的包里翻出一瓶安眠药。 拿了一颗,扭紧瓶盖时,余笙端着水进来,她坐在床上,将一颗药丸放进嘴里。 余笙将水递给她:“你是吃药吗?” 方策西接过,先喝了口咽下:“嗯,失眠,助眠的,”她递回给余笙,“谢谢。” “方策西,你跟我可以不用这么客气吗?” “嗤~我只是有礼貌好吗?” 余笙笑着点了点头,他放好水杯后,躺到下铺。 几分钟后,他问了句:“睡着了没?” 有十秒左右的沉默,正当余笙以为她睡着了,上铺传来一声:“还没有。” “你住这儿习不习惯?” “还行。” 又是近一分钟的安静。 第44章 卫柒例外 言鹤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放心,我谁都祸害,卫柒例外。” 他拍了拍袁祖成的肩膀,揣着兜出了办公室。 旁边六班的语文科任老师刘云,笑着跟袁祖成说:“你说了个寂寞!这种情况,该找女生谈,找他这个混子,你说得通个屁!” 袁祖成没打算找卫柒,他看得出来,那姑娘本分得很。 周五早上,言鹤次刚起便接到同班一个男生电话,早饭也没吃,匆匆揣了两个方策西买回来的糯米鸡和两盒奶,就把电动车骑走了。 因为今天出门时还早,余笙和方策西便打了车,预估了时间,即使堵一会儿,也能在第一节课上课前赶到。 四五天的相处,方策西和余笙虽说还是没有太熟络,倒也能坐在一起聊聊人生。 余笙问她:“你有没有想好考哪个大学?” “你呢?” “陆军特种作战指挥学院。” 前面师傅听见,夸道:“哟,小子,挺有志向的嘛,这学校可不好考,一个地区听说只招一个的。” 余笙:“呵呵,想试试。” 方策西沉默了会儿问:“你不怕苦吗?” “怕苦还算男人吗?” 方策西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想问,你不怕你的家人你的妻儿苦吗?” “嗤~你想得还挺远,我现在媳妇儿都还没有,等我有媳妇儿了再说,诶,你呢?” “学医。” “学医不比军人苦得多?你看我妈,加几个夜班儿了都。” “我妈希望我学医。” 余笙点了点头,问道:“你自己呢,原本是想考什么?” 方策西沉默了几秒:“警校。” “那怎么不坚持自己的想法?警校,也不错。” “我妈说怕我执行任务,有去无回。” 前面师傅听见,笑说:“现在这个社会这么好,哪儿那么容易回不来哦,当警察好啊,铁饭碗,又轻松。” 方策西:“叔叔,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听过吗?前两天,渝庆北区抓捕持枪毒犯,伤了两名警察,这随时拿命拼的活儿,可不轻松。” 司机:“也是也是,我就这么一说,同学别介意。” 余笙看向她,对于她这种警察情结,不是很理解,似乎,她对这一行的人,抱着一股崇高的敬意。 他想起身为警察的言雄安,几天没把心思放方策西来路上,这会儿又好奇起来:“诶,我问你,我舅怎么对你比对他儿子还好?是你爸妈跟他很铁吗?” 方策西不回答,看了眼窗外。 余笙又问:“诶,你爸是不是我舅同事,怎么觉得你挺尊敬警察叔叔的?” 方策西直接把头偏向窗口:“师傅,是不是快到了?” 前面师傅回:“估计还有五分钟。” 余笙见她这不想搭理的样儿,凑了过去:“喂,干嘛不理我了,我是不是说对了?” 方策西手肘一顶,余笙捂着胃处倒在她身上:“我糙你啊,方策西,胃都给劳资顶爆了!” 方策西推他的头,他偏要靠,一脸痛苦面具:“叔叔,去医院,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下。” 方策西:“去火葬场!” 第45章 你不要凶她 校门外的麻雀早早就在电线杆上多嘴,操场上躁动着汗臭味的青春,教学楼各层流淌着不安分的萌动,一切,融洽似各自欢愉的幼稚园。 可再单纯无污染的幼童里,总有那么几个也许生来就符合“人性本恶”的观点。 方策西和余笙走到教室后门时,六班的气氛不像别班那么热闹,空调还没运作,却在场所有人感到浑身凉意。 没有谁见过这么肃杀的言鹤次。 他站在卫柒课桌旁边,神色冷然地扯着一个女生的前襟:“卫柒,是她吗?” 这个女生懒懒地任他扯,手抚过一头顺直的秀发,只是脸上的表情明显不耐烦。 卫柒坐在座位上,抬起了头,方策西才看到她的半边脸是肿的,额头,眼周,脸蛋,唇周,以及她的校服,都被颜料画着各种色彩,眼睛也很肿,不像是哭肿的,应该是颜料伤了眼部肌肤。 卫柒看向这女生妖艳却耐看的妆容,在旁人看来,两人脸上的色彩真是形成了鲜明对比,极为讽刺,这一圈人的外几圈,就靠后门位置,有人还忍不住笑,偷摸说着:“天呐,好搞笑哦~” 方策西的包就砸到了她们桌上,同时,余笙脚蹬了面前的桌子腿,发出的声响都不小,方策西包里的小瓶消毒液还碎在了包里,登时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药水的味道。 内圈人通通把注意力放到了后门,卫柒看到方策西,立马把头垂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脸。 方策西朝内圈走去,围观党纷纷自觉地让出一条道,余笙则走到她包那儿,将被消毒液浸湿了底的背包捡起来。 往方策西看去,准备喊她,却见她伫立在卫柒身旁:“拿下来,我看看。” 卫柒却捂得更紧。 方策西又问:“眼睛有没有事,痛不痛?” 卫柒迟疑了会儿,摇头,嘴唇因为控制不住难过而瘪着发抖,她眼睛痛,一直在痛,方策西一问,她就觉得更疼了,尽管极力控制情绪,可谁都看得出来,她好像哭了。 她在寝室过道跟那群始作俑者打架时没哭,出寝室走向教室的路上被人耻笑时没哭,言鹤次说要给她报仇时没哭。 这时自己的天终于来了,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像别的人只关注起因、关注罪魁祸首的,只关心她痛不痛的人来了,她这硬撑的一点倔强才逐渐山崩地裂,可是,也是她最害怕面对的人来了。 方策西很了解她,什么时候在说谎,她能判断得出来,便干脆直接地上了手,扯了扯:“拿下来我看。” 卫柒摇头,捂紧了脸,身子还要背过去,方策西便大力一扯,带得卫柒都侧倒了过来。 言鹤次空着的手也紧随其后推方策西的肩,神色是极少在校内出现过的怒态:“扯你妈扯!没看到她不愿意吗?” 卫柒见言鹤次如此,立即站起来就狠狠地推言鹤次:“你不要凶她”推了不算,还拳脚打。 第47章 我拉着去怎么了? 上课铃在这时响起,全班回归自己座位,语文老师刘云抱着教案走进教室,一进来,她便看到了被言鹤次拉着的新同学卫柒,她的脸花得很显眼,还在哭。 刘云吼了一句:“言鹤次,你还有没有规矩?” 这一吼,不仅全班精神抖擞,卫柒也被吓得手抽了下,愣在原地。 可言鹤次却拉紧了她。 钟旭适时解释道:“老师你误会了,阿次是带卫柒同学去医务室看看眼睛。” 刘云:“看眼睛?”她看向眼红肿的卫柒,只以为她是受了委屈,哭肿的,又看言鹤次紧拽着人家的手,“言鹤次你把手先给我放开,像什么样子!” 言鹤次不放,卫柒扯也不放。 方策西是期待言鹤次不放的,期待他最好马上带卫柒去医务室看,她就专注地收拾着自己的包,拿出了里面的碎片。 包里实际上也没装什么东西,除了不知道放哪儿好的束胸和身份证,以及备在包里的药品,别的就是几张零钱。 旁边余笙的注意力也跟其他人一样,在老师和两个当事人身上,他皱了眉,虽然他懂自己弟弟除了对卫柒特别的心思,还有因他爸交代的任务,卫柒这事儿,于他而言就像失了责般才导致他过激,不过此刻,他的处理方式依然还没回归正常。 刘云放下教案,也来了气,拿了戒尺就朝他俩走,边走,手里的戒尺边指着言鹤次:“你放不放手?想被记过吗,啊?一天天没个学生样,你丢人不丢人呐你?” “我丢哪个人了?”言鹤次之前都没看刘云,像耳朵听出茧似的挠它,在刘云说这句话后,他才正视她,“言大局长吗?” “阿次!”余笙喊了他一句。 但没起作用。 刘云用戒尺打过去:“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言鹤次特厌烦地用手臂挡开,声音也大了,手指着卫柒的眼睛:“你没看到她眼睛都肿了吗?” 说完就拉着卫柒往外走。 刘云追出来:“你给我站住!人家自己不会去,要你拉着去,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你!” 言鹤次回过头,他的耐心早就用完了,吼道:“我拉着去怎么了?我拉她去医务室,又不是拉她去开房!” 那天,言鹤次把卫柒带到楼梯口就松开了她的,可卫柒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他走到了医务室,她的脑子都是懵的,懵得她后来很久,也不知道藏在高一教学楼后面的医务室该怎么走。 虽然她不那么怕事,但像言鹤次这样顶撞老师的情况,以前从没在自己身上发生过。 可卫柒不知道的是,言鹤次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跟老师对着干。 今日医务室里当值的医生是个男的,姓张,跟言鹤次也熟,不奇怪他闲的没事又来这医务室晃荡,奇怪他亲自带了个女生过来。 张医生找了东西让卫柒洗干净脸后给她眼周擦着药膏,言鹤次老在一旁插嘴:“这药伤眼吗,张哥?”“她怎么又哭了,张哥?”“轻点啊,张哥!”“啧,你手别抖啊,张哥” 第50章 我想你好好的 刘云:“那是谁?哪个班的知道吗?” 卫柒呡着唇,摇了摇头。 刘云叹了口气:“你先进去。” 刘云留在外面,给六班班主任发信息。 第二节课,还是语文,刘云发了张卷子让大家做。 余笙见方策西一直趴在课桌上写,半小时后,方策西做完,直接脸搁在手臂上闭了眼。 余笙推了推,问道:“诶,你这几天都失眠是不?” 方策西“嗯~”了声,她不仅失眠,她从见到一脸花的卫柒开始还头晕,此刻乏力。 余笙便没再打扰她。 前面钟旭和楚尧两个多话多动重症患者,逮着这刘云在讲台认真看什么书的机会便找言鹤次吹牛批,像麻雀样! 余笙微站起来,一手抓一个的脑袋,硬把两颗头像抓篮球一样,扭了回去,小声说:“我睡几分钟,别闹,顺便盯着刘师太啊!” 接着他也把额头抵在桌沿,打开手机,搜“抑郁症”。 第二节课后,到早操时,全校学生都得去操场集合,卫柒被班主任袁祖成叫去了办公室问情况。 袁祖成:“知道对方是什么原因才这样恶作剧的吗?” 她迟疑了下,摇头。 其实她是知道的,为首的那个女生说她不要脸,一来就勾搭言鹤次。 袁祖成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叹了口气,说:“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就先去找生活老师报告,如果再遇到她们,你注意注意是哪层楼哪间寝室的,之后报告给老师。” “好。” 她回教室时,操场还没散会,方策西以头晕为由,没去做操,就坐在她的坐位上,翻看着她的书。 见卫柒进来后,她坐到余笙的座位,让卫柒坐。 方策西手撑着晕重的脑袋:“说说经过。” 卫柒呡着嘴不说话,她不想方策西参与进来,她十分了解她的脾气,欺负她,可以,只要有那本事,她认,欺负她妹,就算对方来路再不得了,她都会想方设法讨回来。 以前,卫柒因为不合群问题就被孤立过,特别恶意的,从语言攻击上升到人身攻击,当时她还小,习惯了躲在姐姐的羽翼下,把这事儿告诉姐姐了,方策西便直接找到人,干了人生中的第一架,不仅受了处分,受了伤,回家还被妈妈罚跪,死活不承认自己有错,气的妈妈第一次抄了棍子打她。 那之后,卫柒要么自己忍气吞声,要么自己能bb就不让事情发展到人身攻击这等事,只要她不说,方策西就不知道,然后事情就过了。 可今天,她也没想到那几个女孩子比以前遇到的放肆多了。 方策西脸冷了下来:“我说过,你不要把这种事情瞒着我,我会生气,妈走了,她也打不到我。” 卫柒一听见“妈”,就忍不住鼻塞:“我自己也可以处理了你别管我我怕你找人打架,别找她们打架,我我”卫柒说着说着眼里的泪越多,“我只有你了,来依~,我想你想你好好的我没事真的,没事。” 第71章 余笙,你起开! 方策西拉上口罩,打开厨房门时见到的一幕便是卫柒手指点了下言鹤次的脑袋,还说:“你怎么比我还笨!筷子要双手搓搓才洗得干净!” 两人听见厨房门打开,同时看过来,鼻尖都有泡沫,能想象得到,刚这两人做了什么好事! 绝对“打情骂俏”过! 余笙在方策西刚要踏进去时,立马从后面勾着她的脖子就往书房带:“走走走,哥哥教你打游戏,打几把游戏就好受了。” !!!有什么不好受的?! 她只是想进去帮卫柒把鼻子擦干净,顺便把她拎出来给她补课了! 余笙把她甩到转椅上就把门锁死,自己还挡在门锁前,一本正经地:“方策西,你先吃饭,冷静冷静,阿次之前也不知道你跟卫柒是一对儿,我来跟他做思想工作,你放心,我保证,他绝对没有下次!” 卫柒在外面敲门,挺着急地:“方策西,方策西。” 言鹤次把她拉回厨房:“锅怎么洗?你来教我!” 方策:“快让开!” 余笙摇头。 “不让开我就揍你啊?!”她站在他面前。 “揍,你揍我能好受点的话,”余笙一只手捂着脸,漏一只眼睛,“别打脸就行。” 方策西叹口气,她低垂着头,思考着怎么弄开他。 余笙手移到两腮捏了捏,忍住笑! 又伸出双手去勾下她耳廓后的口罩绳子,碰到她耳垂。 方策西打开,去抢:“真找揍么?” 余笙把她的口罩揣在屁股兜,他有注意过,有卫柒在时,她好像从来都是戴着口罩的,也大概猜到,中午她说她不舒服,却跑到书房看比赛,是为了不让卫柒看到脸上的伤。 余笙手背着后面,捂住锁:“我是看你耳朵后面都勒红了。” 方策西扯他:“啧,让开,我要出去!” “方策西,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我是!” 两个人互相挤着,余笙身子都挡在锁处。 方策西推不开,只好双手从他两边侧腰绕过去掰他捂着锁的手,力气不小。 余笙低垂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手上没有太大劲儿,被方策西掰开一点,忽然,他便干脆松开锁,再抓住她手腕往背后一扯。 方策西被扯得上半身直接贴到他身上。 方策西:“余笙,我不跟闹,放手。” 余笙觉着,是时候上点硬菜了! 她是女的,这点已确定,但还有些事情,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比如,她对男人有没有兴趣! 他直接抓了她两只手腕就往下铺推。 他突然大了劲儿,方策西被迫后退,倒在床上,床本来就窄,她头顶都差点砸到墙,余笙直接就跪她腿两边了,预判她的预判,果真,她想踢他。 踢不着!手动不了,他摁着呢! 这个姿势方策西慌了,这玩笑他妈的不能再开下去! 于是,她真冷了声音:“余笙,你他妈起开!” 这反应正中他下怀:“那你先答应我不出去。” “好,你起来。” 第76章 我想住校 余笙出门后,方策西捂着昏旋的额头,如果可以重来,她绝对不来他家,不与他相识,太难周旋了。 可在余笙这儿,只要她再次出现在眼前,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一样兴趣盎然。 之后,方策西给言雄安发了个信息。 方策西:[言叔,我想住校]。 言雄安:[怎么突然又说这个问题,是阿次和余笙欺负你了吗]。 [不是,向晚在学校被同学霸凌,我不放心]。 言雄安那边沉默了几秒,卫柒的事,他通过言鹤次已知道,今早上还跟言敏再次商量,让卫柒也住到家里来,可言敏还是坚决不同意,有一个方策西在这儿,就已经是一件又麻烦又十分危险的事情,再来个卫柒,无疑是把两个炸弹放在了余笙旁边。 言雄安:[来依,你如果住校,我这边不太好安排人保护你]。 [我可以保护自己,真的,你相信我]。 [但你毕竟还是女孩子,住校的话,只能住男生宿舍,这个会不会很不方便?] 方策西发信息前就想过这个问题,比起住男生宿舍,她觉得,跟余笙住,岂止是不方便! 倘若一直住在这里,余笙指不定再抽什么疯,还迟早会知道自己是女生,迟早会摸清楚自己的事,她不想未来某天,看到余笙用同情的目光看她,更不想跟余笙有太多交际和牵扯。 余笙有他自己安稳又充满阳光的生活,她担心再相处下去,自己这个陷入沼泽的人会不小心让他沾上一身污泥。 他若是像言鹤次那样没心没肺的样子,她都不会去思考这些,她感受得到,余笙,表面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无所谓的,实际上,这种人,一旦执着起来,估计连他自己都怕! 要是提前知道余笙也住这里,还是这么一个人,在言雄安跟她商量这事时,她根本不会选择进这间屋子,更不会听言雄安安排,转到同言鹤次一个班。 方策西回道:[言叔,帮帮我,你知道卫柒受了刺激还没恢复,她的性格也不招人喜欢,要是再被同学欺负,我怕她精神更紧张。] 良久,言雄安才回道:[我跟校长联系,等我消息。] 当天下午五点,卫柒说要赶在校门六点关闭前回学校,言鹤次陪她在校外一家面馆吃了碗面,隔了她三张桌子。 即使这样,有心人还是能嗅到一丝宠溺的气息,言鹤次要了个空碗,把里面的肉全夹出来,端给卫柒了:“怪难吃,你吃!” 卫柒回寝室后便收拾了自己躺床上看书。 九点查寝,各班班主任按惯例,开学第一周搞突然袭击:检查每个人有没有私藏违禁品,正风气。 卫柒看书看到八点多就眯了过去,她两个多月来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天天做梦,不是梦见那个戴着头套,拿着刀的身影,就是梦见惊悚着说“你别过来”的妈妈。 因袁祖成是男老师,他和九班班主任刘云对调工作,他查六班九班男寝,她查两班女寝。 刘云到时,同寝的女生刚一推她,她便惊醒,人还立马往角落挪了点,看到旁边的刘云,她都还是惊吓的表情。 第104章 该有点男人的担当 余笙当时还都不知道向来依这个名字,他只猜过,余梁,既然是渝一中的校长,方策西从那边转过来,准确的说是到八中复读,他就一定知道这个人。 毕竟,方策西的成绩,估计在一中上一届里,该是他那学校得意的学子,他不会没上过心。 前不久,也向他证实过,只不过,余梁只承认了有这个人,其他只字未提。 余笙不可能像逼言敏那样逼余梁说,他很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不想说的,就是死他面前,他也不说。 就像一直到现在,他也绝口不提言敏跟医院哪个主任好上的事。 而当余笙一说住校,余梁早就料到过有这么一天,他从教几十年,对于青春期男女生之间的青涩情感,了如指掌,也对他这儿子的性子,把握得很准。 跟他一样,是个难以动情,但一旦有了这心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不然,他读书那会儿,也不会在他妈那棵树上吊死。 言敏早在余笙跟她对着干时,就跟余梁通过气儿,所以他知道,自己儿子,一头钻进去出不来了。 可他跟言敏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当言雄安给向来依办手续时,言雄安说要让她住到言敏那边,他就持的把事儿全告诉余笙的意见。 那天,高考第一场结束,余笙在校门口盯着向来依看时,他看到自己儿子眼睛都发着光,那模样,让他想到当年的自己。 瞒不过的,余笙又不蠢,他知道向来依的来路,也好自己有个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 这次,余梁听余笙说要住校的理由,是因向来依打篮球时,扭伤了腿,还需要躺着修养几天,没人照顾的话,她的饮食起居、课程等等,是不太方便。 而照顾她的人选,确实余笙最适合,毕竟,全校就他一个知道方策西是女生,而他也相信,余笙是最有分寸的人。 且,余笙还说,学校外出现打听方策西的杂皮。 这情况,他不像言敏那样一味只想着让余笙当个缩头乌龟,他认为,是个男人,就该有点男人的担当,还是想考军校为人民服务的人,不说向来依,就算换个人,他余笙也别给他余梁丢这个脸,怂! 向来依还是他初恋,自己喜欢的人都不保护,考什么军校,一辈子怂过去得了! 不过放远了说,向来依这个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一等奖得主当儿媳妇儿,余梁双手赞成! 他便把事情全告诉了余笙,就是希望,他能当个像向来依的爸爸向阳那样,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向阳,渝庆区缉毒卧底,一等功臣,从22岁,被警校“开除”开始当卧底,每天过着不为人知的双面人日子,卧底6年后牺牲。 余梁对向阳的信息掌握得也不多,他也只听言雄安提了一点。 高考那天,在向来依被警方带走的下午,言雄安就亲自去找了余梁,要求他,向来依的高考成绩作废,并立即销毁她的学籍档案,以及所有公示了她照片的地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全部清除。 向晚的档案,同样。 第106章 你遇到我了 方策西捂了下眼:“余笙,我很感谢你对我这么好,但我的事,” 她顿了顿,“我的事并不希望不相干的人知道,更不想不相干的人管,我不理解,余校长这么明事理的人,怎么还把事情跟自己儿子讲了,还同意儿子跟我接触,他不怕你影响学习,不怕你受牵连吗?” “如果我因为这点事就怂了,他才会怕,方策西,我余笙不是怕事的人,我也有分寸” “你不怕事是一回事,我的意思,你有分寸,就更应该立马疏远我,把你妈妈的话听进去,而不是还要住这里来” “你需要人帮助,不是吗?”他注视着她,眼里是说不清的神色。 “你也同情我吗?”她的眸光闪烁,可仍在倔强着,想让它暗淡下去。 “我没有!我是心疼你,心疼,你感受不到吗?”余笙上前一步,抓着她双肩。 “对我来说,一样的,”她双眼起了雾,遮住了星辰,“你知不知道,从你进门开始,你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你那样看我,就像在看一条流浪狗。” “我没有” “你有!”方策西垂下了头,泪珠滴落了下来,他到底有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都不重要,是她,觉得他就是这种眼神。 那两个月里,从高考那天进到那辆大众帕萨特开始,她能接触到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用那种同情、可怜、悲伤的眼神看她。 她不是不理解别人这样,只是,她每当看到那种眼神,她就会想,自己真的好造孽啊,妈在她高考的时候被杀了,妹妹丢了半条魂,她才十八九岁,什么都没了 她就会回忆以前的日子,然后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办,乱七八糟的情绪就会接踵而至,低落、消极、没有生的欲望,如果不是向晚支撑着她,她早就任由沼泽淹没自己了。 过去半年了,向晚都越来越棒了,她也想试着走出来,去见光,去看海,去感受暖风细雨的余笙,去向往一日两人三餐四季的余生。 可至今好像,她始终只是脚裹泥泞的抬头看天,每当路过任何一个人,眼睛往她腿一看,她就猛然意识到,哦,还没出来呢。 可余笙哪里想过这些,他只是想让她知道——“方策西,你还有我,你遇到我了。” 可方策西从没想过伸过手。 “你走余笙,我一个人可以我可以” 他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她这样据所有人千里之外又固执逞强的样子。 余笙捧起她已经挂了两行清泪的脸:“你要我走去哪里?走到你心里,你可以吗?” 方策西望着他,那一瞬间,她眼里闪过光芒的,可最终,她摇头。 当他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他早就走到她心底深处了,一个跟向阳一样让她有安全感的男人,如果向阳还在的话。 可是,她只想把属于他的一方之地,一起埋在心底就好,不见天日,她让他走开,走远一点,不过是怕污泥沾了他的鞋,怕沼泽陷了他的脚。 “你走啊!”她用力推开了他。 第113章 我的决定是追到你 余笙:“你信不信,我回去,我妈也拿我没办法?” 方策西:“” “我妈说,让我自己做决定。”余笙一把把她臀抱了起来,用羽绒服包裹住。 方策西还在想言敏是怎么回事儿?明明站在一条船的,什么时候上岸了? 她也没意识到,这才一天一夜,对余笙的骚操作就没了抵抗能力。 她圈着他的脖子,下巴还搁在他的肩头。 但余笙是生怕她在肩上或脖子上狠狠咬一口。 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等了半天,方策西什么反应都没有。 “方策西?”他轻轻地喊。 “啊?”方策西抬起头。 “我的决定是追到你,你说是不是快了?”他往上耸了一次。 方策西才意识到哪里不对,立马跳下来,想逃。 余笙便把她扯回抗到肩上,朝床那边走。 他把她放到床上,人也跟着压了过去,羽绒服包住她的头,黑暗无尽的黑暗 尼玛~ 这之后,言敏还破天荒地来看过方策西两回。 真的是看方策西,不是看她儿子! 第一次,是余笙住了三天后,言敏特地在医院拿了些更好的药给她用,还带了许多吃的用的,当时余笙也在,她光顾着骂余笙了。 第二次,只隔了一天,她知道了方策西没有去教室,特地挑了上课时间,专程找方策西。 进屋后,方策西踮着脚给言敏端了凳子。 “阿姨,坐。” 言敏笑着坐在她旁边,开门见山:“来依,那次是阿姨说的话重了,当时,就想着怕笙笙影响学习,还怕他管太多你的事儿,有危险” 方策西打断她:“没事的言阿姨,我能理解。” 言敏笑了笑,把方策西手拉过来,方策西不习惯这样的亲昵,但还是克制住了。 言敏:“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是笙笙这个人,不太懂事,又固执,在你这件事上,我也没处理好,后来跟他闹了好久” “对不起,言阿姨。” “我不是这意思,你不用道歉,我啊,是在跟他闹别扭这段期间也想了很多” 是余梁找到她谈心,还特地重点提了首诗,纪伯伦的《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 她才会想 余笙只是借助我来到这个世界,却非因我而来。 也不属于我。 我可以给予他爱,却不是想法。 他有他自己的思想。 我可以庇护他的身体,而不是他的灵魂。 他长大了,也许,他已经遇到一个他认为非常契合的另一具灵魂。 我的所作所为,稍有不慎,可能,导致他今后宛如行尸走肉,即使有心有魂,都是空的。 她太了解那种感觉了,在跟余梁离婚后的几个月里。 那当妈的,总是先让步的一方,她理解余笙的心理和举动。 可是,不代表,她完全支持。 言敏看着瘦了一圈儿的方策西。 方策西只低着头,眼睛看手,微笑着。 言敏看到她脸上那条淡淡的红印,轻叹了口气:“来依,没有过不去的坎,以后的路还长,人得往前走。” 言敏不是一点善心都没有的人,她只是在医院看了太多生老病死、生死离别,比常人在这方面理性得多。 况且,她只有余笙一个儿子。 第114章 不贪恋是假的 言敏在方策西手上拍了拍:“你可以试着把言雄安,把我,当成你的家人,虽然我们替代不了你的父母,在经济上也确实帮不了你许多,但是你也长大了不是吗?我们有手有脚的,可以创造很多” 方策西在言敏手上看着,是很温暖,不过,这是暂时的,她清楚。 果真,言敏收回了手,正襟危坐地:“听笙笙说你想考军医大,是吗?” “是。”她自己双手交叠着。 “那按你的成绩,一定能考上,到时,阿姨还可以在这方面帮到你很多,路,也不会太难走,只是,你得自己先想要往前走走看,你觉得呢?” 方策西沉默了许久后问道:“言阿姨,那个杀我妈妈的人,有消息了吗?” 言敏:“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只听你言叔说,那个人,有在这片儿晃过。” 也正因为这点,言敏在余梁给她做了思想工作后,她妥协了,她听了余梁一句“如果是我,明明知道你有危险,我怂了,等你真出事了,我这辈子,估计都是在自责中度过”。 言敏当时还难得地感动一回,又想着也是这个理,并且,余笙从小就在他那当军司令的姥爷的管教下练格斗,要真有情况,他也有能力保护自己,方策西的危险指数也没那么高。 方策西皱了眉头,她往前走是一回事,会给余笙带来危险,是另一回事。 言敏见她忧心的样子,又说道:“你放心,你言叔最近安排了人在学校周围,你要是害怕,可以回我那边住,上学放学的,跟笙笙和阿次一起,这高三后面几个月,我不上班,可以照顾着你们,平时也可以接送” 方策西笑了笑,是特地的,特地守着儿子好好冲刺高考,怕因为别的不太重要的事和人,影响前程。 这她也理解。 她打断道:“言阿姨,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帮助我我还是住校,学校里,应该也比较安全,余笙说我方便走了他就回去,我觉着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我们就还是按之前的想法来,我也不想余笙出什么事。” 言敏欣慰地看着她,这个孩子,听得懂她想表达的意思。 这一男一女的住在一起,确实不太好,之前余笙不知道她是女生,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而现在,余笙是明明白白就知道她是个女孩子,还喜欢人家,当妈的,哪个不担心这么住着发生点什么他们这个年纪不该发生的事。 言敏:“那阿姨把笙笙的东西收收,等会儿他放学了,你跟他再说说?” “好。” 方策西收起了笑,一瘸一拐地走到卫生间,找了个袋子,把余笙的洗漱用品装起来。 她收得很慢,每收一件东西,脑中就回忆起这五天,余笙在这个空间做的事儿 刷牙,他把泡沫故意涂在她脸上 洗脸,他把她当成没长手的人一样,非要帮她洗 洗澡,他就站在门外唱“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吹头发,他把吹风机对准自己的嘴,幼稚地喊出“我~喜~欢~向~来~依” 他霸道地抗她往返在床和卫生间 他总找机会就用嘴,把糖硬喂进她嘴里,还无赖地说“我没乱来啊,手没空!” 打他,他还会还手——揪这儿揪那儿地挠痒痒。 这几天,好像是以前都没有过的开心。 她不贪恋,是假的。 可怎么能图一时欢悦,拎不清事儿呢? 第115章 说谎不是好孩子 方策西收拾好东西交到言敏手上。 没再多说什么,言敏只临走时客气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就给阿姨打电话。” 余笙一放学便去了食堂买饭菜,还拿了今天老师发的卷子回来,想着跟她一起做,比比谁做得快,谁得分多。 当他打开门,看到变了许多的屋子,问道:“我东西呢?” 方策西接过饭菜:“先吃饭。” 她把东西放床边的桌上,她提前就把桌子搬到这里了。 余笙坐在对面,没说话,打开餐具。 方策西看了一眼菜,全是不辣的,一直都是不辣的。 但她知道,余笙其实喜欢吃辣,有时,菜里的二荆条,他都能混着饭扒拉一大口。 余笙把肉夹在她碗里,方策西默默地吃着。 好几分钟后,她才说:“余笙” 她还没说完,他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我妈来过是不是?” “嗯。” “东西是她拿走的?” “余笙我脚可以走了。” “所以,我也该走了,是不是?” “嗯。” “好,我知道了。” 又过了两分钟的不言不语。 方策西把筷子放下:“你别怪你妈,回去不要跟她吵,是我打电话让她来收拾东西的。” 余笙夹菜的手停在空中:“方策西,说谎不是好孩子。” “我没说谎。” 余笙也停下吃饭:“我妈今天休假,休假时会睡一天,她手机一般都是静音,即使回你电话,也差不多是晚上了,是我妈自己来的,是吗?还故意趁我不在的时候?我很了解我妈妈的,方策西。” “那你能不跟你妈妈置气吗?她做的所有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 “好~”余笙真是拿她没办法,回答得挺无奈的,“我不生气,也不吵,我把饭吃完就走,成吗?” “成。” 这天之后,余笙回了家,言敏就好吃好喝地供着,态度也极好,她知道,这次,她不占理儿。 还主动说:“你劝劝来依,到我们家来住,那寝室像个什么样子,看她好像也没吃什么营养的东西,瘦了好多,明年就高考了,别到时候拖垮了身子,我每天给你们三个炖点汤补补,这关键几个月,你们一起加把劲” 余笙即使再有股气,她退让成这般,也撒不出来了。 她这番话,他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提都没跟方策西提过,一个说说罢了,一个听不进去。 方策西在隔了一天后,也去上了课。 每天,余笙不让她去排长队吃大锅饭,他说在校外帮她带进来,是言敏做的,言鹤次每天中午送,但她一直以为是他在外面买的。 十二月底,篮球赛开始进行车轮战。 此前,方策西脚还不敢剧烈跳动,各班友谊赛时,旁观过几回。 钟旭和楚尧也不算太差,就是懒还贱,有美女拉拉队,倒秀得很! 今日,六班首场便遇到去年的季军球队,一班[农夫五拳队]。 “农夫五拳有点猛”不是乱吹的,一班有好几个体育生,长得生龙活虎,又高又壮,队里有两人还是校篮球队的。 在钟旭这奇葩的脑瓜子影响下,言鹤次竟同意了他们队名就叫[你说得都队],口号“爸爸让你连跪”! 第121章 完球了 只是楚尧不知道的是,言鹤次不着痕迹地戳了钟旭一下,钟旭就来当万金油了:“啧,浇花儿,你愣着干啥,美女发话,给个机会啊你!” 楚尧刚想说话,林欢做了件疯狂到差点被开除的事。 她亲了楚尧,当着全操场的观众。 袁祖成急得跳脚,一种自己班的猪崽,被别班的烂白菜喂了的样子。 “楚尧、林欢,给我到办公室站着!” 林欢还满脸笑意地走在前面:“走,男朋友。” 楚尧拿了外套和手机,往言鹤次看一眼的眼神,少了点情义。 他刚是想说:“好。” 但林欢不在乎他的答案,她只想让言鹤次知道,她彻底放弃了,不用有负担,平时该怎么处就怎么处,不用刻意避着。 钟旭深叹了口气,问方策西:“阿西哥,待会儿怎么打?” 方策西心里比这些个直男弯弯绕绕多,她看得出来,林欢心里在下雨,起了有空找她聊聊天的打算,又反应过来,这不就扯了吗,她在她那儿还是个男的。 休息时间快到,方策西捡了重点的说了几句后,手先伸出去,言鹤次只是很自然的要放上去,余笙一巴掌打开,手心叠在方策西手背上。 帅哥们无语! 余笙:“你说得都队!” 齐声:“爸爸让你连跪!” 全体朝向段衍他们,做了个跪下的手势! 他们要动真格了! 谁都不笨,下半场,段衍他们该要防方策西了。 不过战术换汤没换药。 方策西依然装逼卖傻的接了球就扣,目的就是要让他们都紧张她这个运气爆棚的菜逼。 连着被扣下四个球后,[你说得都队],在袁祖成看来,是余笙和言鹤次终于在状态了。 球很顺利的传到他俩手上,然而,段衍他们都以为下一步该传给方策西了,这两人却要么投个精准的三分,要么发起快攻。 很快,比分48:48。 最后还有五秒时间,却是段衍拿了球,他也不差,一招欧文上步转身突破余笙的防守,进了球,时间仅剩两秒。 全场欢呼,[农夫五拳队]胜利在望,[你说得都队]几乎没戏。 拉拉队们已经欢脱的欢脱,哀伤的哀伤。 这两秒,跑到对面都来不及,输定了! “哎,走走,没戏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我靠!” “牛逼!” “啊——不会不会不会!” 简直惊刹全场!袁祖成惊得板凳都坐不稳! 只见方策西拿了球运两步就单手朝篮板砸去,一个超长又完美的抛物线。 进了! 篮筐都没碰到! 在最后一秒进的球,一个超远压哨三分! 49:50! 赢了! 方策西竟立马兴奋地跑向余笙和队友,冲余笙就是一个拥抱,开心怀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哈哈!” 余笙回抱住从未见过如此状态的她,别提有多喜欢:“嗯,你真棒。” 接着,整个人被他抛了起来,六班的人早就鸡冻地围过来了,接住方策西的,是来自班上几个新晋男粉丝! 言鹤次阴阳怪气地:“哥,你不吃醋?” “吃,她会哄!” 言鹤次:完球了! 第123章 绝对要跟我抢 三个角落,“四佬闷气”! 笙哥、鹤爷、欢姐、浇花儿,全程零交流,可每个人脚边的酒瓶子都有好几瓶,人人来者不拒,谁敬酒都干,一点没扯酒经。 余笙是全桌喝最多的,因为他不止喝找自己干的,还喝找方策西的。 钟旭端了酒,又找方策西:“阿、阿西,爸爸真是小看你了,没、没想到你长得帅,球也这么帅,来,干了这杯,以后、后,爸爸罩你了!” 方策西捧着可乐罐子:“我爸爸早死了。” 她说得听不出情绪,面上还有笑容,都以为她说笑。 钟旭还想说什么,余笙端了酒杯重重跟他的碰上,杯里的酒还撒了出来,也没等他喝,自己就干了。 没人知道他这气从哪儿来的,只以为,今天被人认为,他是个gay,但笙哥不像是会因为这么点事就闷成这样的人。 “哔——”他的微信消息又来了。 又是段衍。 他靠在椅背上打开。 界面里有两条信息,一条在半个小时之前,一条是刚才。 [笙,向来依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一中校花。] 第二条是一张微博主页截图。 主页主人是[依衍钟情],截的是关注列表,只关注了一个id,[段爷xly]。 余笙立即打开微博搜索了[依衍钟情]的号。 最近一条信息是一年以前了,前面每条信息都是关于段衍的比赛视频和其他nba球星的视频。 看得出来,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个女生粉丝,对段衍这名球员,很是看得起! 怪不得,她那么了解段衍。 余笙回想起她安排战术时对段衍的分析,当时只以为她看了半场得出的结论,谁曾想,那些分析,早在一两年前就想过的。 这醋,不止一宇宙了。 他一直觉得,方策西这样心气高、眼光更高的人,看谁都是看不上的,他余笙要不是八中第一,要不是他死皮赖脸地黏着她,兴许也入不了她的眼。 没想到,她就是段衍曾经跟他提起过的那个,他只要到一中去比赛,就会见到的长得很绝的女生。 段衍说,那个女生每次最早到,最后走,只是站在旁边看,不像别的女生那么欢乐,也从不找他要签名,拍合照。 她就是安静的站在那儿而已,可他每次都能注意到她,他觉得这是种缘分,也渐渐觉得她好特别。 而之后,段衍没有多跟余笙说了,也不愿意拿他偷拍的照片给余笙看。 因为,他说,“如果你见了,你丫的绝对要跟我抢!” 所以,段衍连名字都不跟余笙讲。 可后来,段衍没了向来依的消息,微博私信过她,也没回复过。 方策西转过来时,由于她一直戴口罩,他也时常出去比赛,没有注意过这个人。 也是今天球赛,方策西跟之前去看段衍比赛时,半扎着啾啾,中途还摘过口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的信息又发了第三条。 就是他在一中偷拍的,看台上,一个人群中一眼望过去就能看见的女生,面无表情地手插在球裤里,穿的湖人队科比24号的黄色球衣,长发,半扎着啾啾,有人用“性别双修”的气质形容女生,这张照片的向来依,就是这种感觉。 余笙把照片递到方策西眼前。 方策西看了一眼,心就慌了。 第125章 你就是个人渣 段衍走到距离余笙一米的地方停下,他还不想立马开战,想要余笙一个回答。 余笙却上前一步扯住段衍的球衣就甩到露天台死角,是一个背光的拐角处,只有一张两米床大的空间。 段衍被甩进去后,除了方策西能看到段衍和余笙,其他人就只看到口子处的方策西。 胡勇一队人担心出事,一行人抬脚就要过去救自己老大,毕竟,余笙在他们那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要么不打架,打架往死里打”的主。 不是余笙没分寸,而是就这些个高中生娇生惯养的体格,真没几个人抗得住他揍几拳的。 但方策西不认为余笙是要打架,他是真有话说。 有点脑子还真为她方策西着想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想怎么“危机公关”,把她是女的这一信息从前面这群人脑中抹去,而不是如一介莽夫揍一顿透露信息的人,这么做,无疑是默认这个事实,她再想狡辩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遂朝前走了几步,脚尖勾过靠墙这边用来等位用的椅子,手抓着椅背,看似懒散的样子,可胡勇他们竟不敢再向前一步了。 但身后,出奇的安静。 胡勇他们没听见预想中的打斗声,也就还乖乖找了凳子坐着等。 至少七八分钟了,他们和方策西才听见小角落的躁动。 有拳脚击中肉体的声音,还有某个人隐忍痛意的闷嗯声。 所有人齐齐赶紧跑过去。 见到的一幕却是,余笙嘴角都出血了,还被段衍按在墙上,一拳又一膝盖地揍,看得出来,他是真下了狠手,也很气。 余笙却一手都不还。 方策西愣了几秒钟后跑过去扯段衍,段衍还在用脚蹬他的腹部,这一脚,蹬得余笙捂腹单跪了下去就干呕。 “你干嘛?”她推开段衍。 段衍:“他就是个人渣知不知道?” 方策西怒了,同样一脚将段衍蹬得后退两步后也按着被蹬的地方,人直接跪了下去,方策西还想上前,余笙拉住了她的手。 同时,胡勇也进到里面拦她。 另有人把看上去痛得不行的段衍扶起来。 段衍:“余笙,你他妈就是个人渣,玩儿谁不好,玩儿向来依她弟,你恶不恶心?” “呵,我他妈想玩儿你的,你不是不愿意吗?” 胡勇一帮脑子混乱了,不可置信地盯着余笙问道:“你你真的是gay?” “有问题?” 这群人立马看余笙的眼神都变了。 几人一起架着段衍就走。 经过方策西时,段衍看她的眼神很伤,很失落。 几人把段衍架到包间后,一个个八卦的心思就来了。 胡勇问:“你的意思是方策西是向来依弟弟?” 段衍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找出手机里存的一张向来依,是拍的一中光荣榜上的照片。 披肩长头发,跟方策西很像,但好像照片上的脸要有肉一点,而且在笑,是一个看上去跟方策西气质有点差别的大美女。 照片下方的班级和名字是高三(1)班向来依。 第146章 你是不是找打? 方策西抬手就想把人家妹妹拎回来,余笙冲他眼一瞪,在她口罩外,嘴唇的部位弹了一下,意思只要你敢,他就敢当众再做点刺激的! 邱珂梦就挤开他,把方策西的双手放到自己腰上:“哥哥,别管他,抱我起来,我看不清楚!白开水怪难喝,我给你点。” “邱珂梦,你是不是找打?”余笙这次不拎她了,扯着方策西的后领就往旁边一甩。 邱珂梦拖了张椅子挡在方策西面前,又站在上面,叉着腰:“你是不是找打?这个哥哥现在是我男朋友!” 方策西忽然觉着自己好像惹大麻烦了,这妹妹太上头! 她捏了捏鼻梁,想笑。 余笙也叹口气:“梦妹,天不早了,不玩儿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啊。” 他把方策西勾了过来就开走,惹不起! 几乎是勾着她用跑的! 而奶茶店门口的邱珂梦却是笑开了花儿,自言自语:“哎,我笙哥居然也有栽的一天!” 又大喊:“哥哥,有空来七中找我玩!” 只见方策西冲后面做ok手势,余笙立马给她扳下来抓在手里:“玩儿她大爷的!” 打到车,余笙也不松手,方策西怎么都扭不开:“你放不放?” 他摇头:“你先说,你找梦妹干什么?” “” 余笙其实也没预料她会来的,他只是赌一把,来了,他心里有底,不来,就当找邱珂梦和几个七中兄弟叙叙旧,回去该那样就那样,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有时,他也挺拿自己没办法的,她方策西只要有一点因为他而异常的举动,他所有的不开心,都会烟消云散。 比如现在,他也想通了,名分什么的不重要,她会在乎,会一直在乎,就够了。 余笙抓着方策西的手也一直不放开,就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明明很开心她来了,眼睛却很酸。 他不是一个感性的人,相反,可能他太理性,分析得非常透彻,他自己走在方策西前面了,他对她,不止喜欢,而她,可能都没意识到,他余笙在她那里,可有可无。 她说向晚没了,她就不活了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十来分钟路程,两个人没说一句话,各自偏着头看窗外风景,各自思虑。 他想她跟自己的事儿,她想向晚和言鹤次的。 在八中后门下了车。 “你” “你” 两人同时说。 余笙:“你先说。” “你知不知道言鹤次出道后就要签十年合约的事?” “知道,怎么了?” “你弟他真的不喜欢当明星吗?” “他不是不喜欢当明星,是不喜欢没有自由,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觉得他越来越没有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有激情了。” 余笙笑了下:“你觉得我呢?我变了没?” 方策西愣了愣,还真努力回忆了下:“你越来越骚了?” “你还真敢说!”他拍了拍她的啾啾。 “那还越来越怎么了?” 他放了她的手,重新拦了辆车。 上车时,他回:“向来依,你在我这儿,也用点心,我回去了,你自己可以吗?” 她点头,他就知道她依然点头。 第152章 我只是想要我女儿活着 枪,还装了消音器。 方策西单腿跪了下去。 卫柒哭着,神经紧绷,几近昏厥状态,她脑中有一个人影,和林父极为接近。 人影只是蒙了黑色头套,而林父的声音,跟那个人非常像。 还说了同一句话,“我只是想要我女儿活着”。 而在此时,林父身后冲出一人,是楚尧。 他跟着余笙去了林欢的家,只是,他一直隔了好几米远,在警方破门而入时,他藏到了拐角,接着便听见打斗声,惊动了隔壁邻居,有人出来看过,然而都被吓了回去,锁了门。 他瞄了一眼,看到对方举着枪,便马上往学校跑。 中途有打过电话,可由于晚上一直在用手机录视频,早就没了电。 他在会议厅门口露头后,言鹤次就看到了他。 两人互点了个头,楚尧便冲上前踹了林父一脚,而言鹤次立马跑上前,把枪给夺了,还狠狠揍着林父的脑袋。 言雄安也跟上去,把林父的双手扳向背后,抽出自己的皮带把他捆住。 人人大松口气,林父却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女,十点,十点没把这个女孩带回去,她她就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啊,我求你们了,求你们了!” 他趴在地上,用头撞击地。 言雄安按着林父给警方的人打去电话:“小心有枪” 他面前就扑过来一个人,一拳又一拳,毫无章法的打林父,哭着说:“你把妈妈还给我!你把妈妈还给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言鹤次跟言雄安对视了一眼,言鹤次抱着情绪失控的卫柒上半身,把她抱到距离两三步远的地方。 “晚晚,你说什么?”方策西已自己脱了外衣止血,忍着痛跪挪到卫柒旁边。 卫柒靠在言鹤次肩上,大哭着:“是他杀了妈妈,就是他杀了妈妈是他捅了妈妈的肚子” 她脑中,妈妈临死那一幕的画面像卡带一样,重复着播放,重复着妈妈倒在地上时,看着床底的她的眼神。 言鹤次安抚着她的背,笨拙地说:“没事了没事了卫柒没事了好了好了乖不哭抓到他了他会死的没事了” “楚尧!”钟旭最先看到从黑暗中蹿出来的另一人。 等他们注意到时,言雄安口中的刘东本人禁锢了楚尧的脖子,冰冷的匕首,正抵在他脖子上。 “好久不见啊,言大局长。” 刘东剃着一个圆寸,脖子一圈都是纹身,混血的长相,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就是近几年z国各省通缉的大毒枭之一,刘东,只是他其中一个名字。 “刘东,我的人马上就到了,你确定要挑这个时候犯事?”言雄安见到是刘东,反倒安心下来,他不会杀这几个孩子,因为,他的目标,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刘静嘉,即,向晚。 刘东笑着:“所以,你让我马上带嘉嘉走,你也好处理他女儿的事。” “上次在医院劫走她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言局长,拖我时间,只会多一些事,嘉嘉,哦不,向晚,你过来。”他看向卫柒说。 言鹤次挡在卫柒面前。 第153章 你儿子很碍事 刘东紧咬了次牙:“言雄安,你儿子很碍事,让嘉嘉跟我走,可能,目前的情况,比在你的庇护下,更安全,你懂我的意思,还有,你拖越久,她女儿的命,可能就真的没了。” “”言雄安思考了一阵,回身,“晚晚,他不会伤害你,你先跟他走。” “爸!”言鹤次失望地看着他。 此时,趴在地上的林父挣脱开了皮带,趁他们不注意上前抢到了言鹤次脚边的枪。 他对准碍事的言雄安儿子:“让那个女孩儿跟我走,马上!” “言雄安,不能让嘉嘉落在王权志手里!”刘东把楚尧推开,摸出了自己的枪,对准林父。 言雄安知道王权志这个人,同样是各省通缉的头号毒犯,原本是跟刘东一伙的,照目前情况,很可能两方起了内讧,而卫柒,是刘东的软肋,这一点,如今除了王权志清楚,言雄安在很多年前就已知道。 那么,林父兴许是受了王权志的威胁,以她女儿之命,换卫柒。 刘东走近林父,伤口抵在他脑袋,大吼一声:“放下枪!”然后对言鹤次吼,“让她跟我走,不然我特么杀了你!” 林父却不放:“跟我走,去救林欢!不然我马上开枪。” 在此僵持之下,警方的人终于赶到,包围了这一处:“把枪放下!” 而林父却在这一刻朝卫柒开的枪。 这是王权志要他做的最坏的打算,人带不到,直接杀了卫柒也能让林欢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地活着。 而开枪那一刻,机警的言雄安把卫柒连同言鹤次都撞开了,枪子击中后背,他往前扑到卫柒脚前。 而刘东枪里的子弹,也在同一时刻穿过林父的脑袋。 在一众混乱中,他第一反应捉了方策西,禁锢着她的脖子,伤口抵在她太阳穴处,用她的身子当盾牌挡住自己。 “爸——爸——”言鹤次爬到言雄安旁边,惊吓过后,他竟没有哭,而是立马脱了自己的衣服,将之按在言雄安后背一直在冒血的地方。 其余人,均不敢轻举妄动。 刘东的枪未装消音器,他这一声枪响,惊动了学校的人。 此前,因为言雄安提前给校领导打了招呼,因为怕校方和学生们惊慌,便没有说林欢失踪的事,只是说得留在这里跟他们讲讲事儿。 所以校方的人都没到这里来,这声枪响,还以为哪个不学无术的孩子在会议厅放火炮,这才来了些人。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 还有好几个没有回宿舍的学生也跑了过来。 警方抽了两三个人封锁现场,其余人的枪口依旧对准方策西身后的刘东。 刘东很冷静,杀个人而已,以前又不是没做过,他看向跪在言雄安旁边哭着帮忙止血的卫柒,跟方策西悄悄说:“我不杀你,但你得配合我出这个门,如果我死了,会有第二个人来找嘉嘉,我回去,还能跟警察提供消息,明白吗?” “你跟嘉嘉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哥,亲哥,言雄安还有命的话,你自己问他,走。” 刘东扼住方策西往没人的后台拖,警方的人也举着枪包上去。 在靠近幕布时,刘东将红布一掀,挡住了警察们的视线,方策西被他一推,往幕布扑了去,一大块布掉落下来,顶上的横杆也跟着掉落,一名警察机敏地上前救下了方策西。 横杆“当”一声砸在舞台。 第154章 你哭出来 半小时前。 余笙和两名警察闯入林欢家时,没料到里面的两人有枪。 其中一个朝冲在前面的一名警察开了枪,促使余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被逼交了手机和一切有威胁的工具。 而林欢双手双脚被绑着,昏迷在电视柜前。 好在,余笙跟另一名警察的格斗实力都不差,找准时机对两人反抗,只是,对方有枪,毕竟占优势,余笙肩膀中了一枪,而另一名警察也伤了腿。 余笙用椅子当工具,砸在其中一人头上,那人当场昏了过去,而他也被另一个人踹到茶几上,茶几碎了一地,碎片扎进了他的背。 这人见已动静不小,把晕倒的同伙抗起来就撤了出去。 当警方第二次破门而入时,余笙和两名警察因失血过多呈昏迷状态。 当晚十点四十分左右,言雄安被送到军医院,是言敏所在的单位。 “爸,爸,你别睡,你别睡啊爸。”言鹤次跟着担架跑,手不停地拍打着言雄安的脸。 卫柒跟了方策西这边,她腿上的子弹也必须马上取出来。 言敏从接到电话起,就给他们安排了紧急通道,一切措施都很快。 而她,亲自负责自己哥哥的手术。 到手术时,她也表现得很沉着,仿佛这个人不是哥哥,只是自己的病人。 她把言鹤次推到手术室门外:“家属请在外等候。” 便关了手术室的门。 卫柒在一名警察的陪同下,也将打了麻醉的方策西送进了手术室。 可言敏一直没问,也没敢问,自己儿子在哪儿。 言雄安所在的手术室,红灯一直亮着。 方策西的手术要简单许多,在凌晨两点就完成了。 卫柒忙完了她这边,便赶到言鹤次处。 只不过几个小时没见,言鹤次疲惫好多。 她走到言鹤次面前蹲下,握着他紧交缠在一起的双手,好像有很多话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也在想他可能现在不想听,听不进去。 言鹤次没有看她,视线没有聚焦在任何地方,没人任何表情,只有十指交织得紧紧地。 卫柒抬头看他,他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 “言鹤次,你哭出来。” 卫柒的眼里润起了水珠,他依然无动于衷。 也不说话。 她就坐到他旁边。 手术室外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两三名警察,钟旭和楚尧已被带到警局做笔录。 周围只有医院独特的气息,窗外已黑烬天,前方的灯光忽明忽暗。 这一处的灯光却很亮,亮得让人有种错觉,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醒开了灯。 等到凌晨四点,手术室的门才被打开。 几名医师和护士先出来,口罩未摘,没人看旁边的孩子。 “我爸怎么样?”言鹤次紧张地拽住一名医生。 这名医生向他深深鞠了一躬:“我尽力了!” 言鹤次立即就推了医生一把,拳打脚踢地:“尽你妈的力,我问你他怎么样,他怎么样了?!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任他撒着泼。 卫柒哭着抱着他的腰拦着他:“言鹤次,言鹤次” 他一直没哭,可这时却哭得像个小孩:“爸爸” 言敏和另一名医生将言雄安推了出来,言鹤次一下就跪了下去,跪到旁边抓着言雄安的手:“爸,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怪你了,不怪你,你睁开眼睛啊,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考警校,我听话,考警校,你把眼睛睁开你说话啊,爸” 第159章 她男朋友 “谁是你女朋友了,别乱说!”卫柒脸红着打叶战。 视线跟前面一个脸色大变的男孩对视上,挥了挥手:“嗨~你,你们好啊。” “好个屁!”言鹤次把手里东西放地上,衬衣袖子一卷,手一招,“你给我过来!” 玲玲大惊,凑到卫柒旁边:“你们认识?我靠,晚晚,你们居然认识!”她戳了戳她肩膀,“他谁啊” “她男朋友!”言鹤次看着叶战说的。 玲玲又看向黑着张脸的叶战。 要真论帅,这两个人其实她也分不出个上下,叶战土匪气质重一点,年龄感觉也小一点,要矮一点。 叶战把卫柒一扔开,下巴一抬,凶道:“喂,你哪根葱啊?” 言鹤次根本不想甩他,冲卫柒又招了招手:“过来啊,快点!” 卫柒怯生生地走过去:“你你们怎么来了。” 言鹤次一把就抱住她:“想死我了!” 叶战也气得上前一步想打人,路南拦下他,余笙只递了个眼神,一种野狼盯小狗的感觉,叶战心里忽就发毛。 玲玲和几个女生眼冒桃心,偷偷地笑。 路南率先打破这个奇怪又尴尬的局面:“晚晚,蛋糕是哪个?” 卫柒推了下没推动言鹤次,手勾回来打他的头:“你先放开,我在上班呢!” “哦。” 言鹤次松了她,让她去取那个写了“男神”的蛋糕,递给叶战:“这个,生日快乐。” 叶战把蛋糕提在手里,说:“晚上把来依姐” 余笙的心漏跳一拍。 “叫上,我们一起过生日。” 卫柒连忙摆手,下意识往言鹤次看了眼:“不了不了,我跟我姐晚上不出门。” 叶战:“不是说好一起过的吗,那晚上我把蛋糕提到你们那边,12点一起吹蜡烛!” 言鹤次上前两步,把手搭在卫柒肩上:“兄弟,你是不是视力不太好还是情商低?” 他亲了一口她的脸,卫柒脸红得跟什么似的!伸手就打他的头。 言鹤次:“看清楚了吗?明白什么没?她早就有一个可以打情骂俏的正牌男朋友了,你最多算个备胎!” 卫柒又一打:“什么备胎!我没有!” 言鹤次:“听见了吗?你备胎都不是,请。”他让开路,做了个请人走的手势。 叶战也不认输:“我不就想跟她一起过个生日,难得遇到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朋友,啧啧,晚晚,这个人心眼儿真小!” 说着提着蛋糕跟路南往外走。 言鹤次一脚就要踢去,卫柒拉住:“好了好了,坐会儿,我还有半小时才下班。” 言鹤次跟余笙坐在玻璃桌旁。 言鹤次:“我心眼小吗?” 余笙看着手机:“嗯。” “我心这么大,把她弄丢了这么久!” “你等她,我先走。”余笙提了些东西就往外。 卫柒连忙跑出来:“诶,笙哥,你找得到路吗?” 余笙做了个ok的手势,追上前面的路南。 他拍了拍肩:“你好,请问你们刚才说的来依,她住哪儿?” 路南往余笙打量,叶战要说话,路南阻止了。 路南:“你是余笙?” 第160章 错过就是错过了 余笙眉挑了下,抽出只手:“嗯,余笙,你是?” 路南握上去:“路南。” 叶战凑近路南耳边:“切,来依姐眼光也不行啊!” 路南松手后,手背拍了他一下。 余笙暗笑了声,又问道:“能帮我指个路吗?” 叶战:“不知道!” 路南瞪了他一眼,手指着一条小巷:“那条巷子出去,能看到河边一栋砖房,朝那儿直走就到了。” 余笙笑了笑:“谢谢。” 他离开后,叶战跟路南边往家走边说:“也不知道来依姐看上他哪点!晚晚她们来这儿这么久了,这个余笙和刚那个宝批龙才来找她们第一次!这种男人拿来干嘛?两个一看就是花花公子!” 路南怼道:“有你花?读个高中,一学期换一个!” 叶战:“那跟我是肯定比不起!我这儿飞蛾扑火的有这么多,我可不想跟你学,一棵树上吊死多没意思!”一说这,叶战就来气,“还有啊,你以前就是不够主动,但凡你在渝一中的时候,像我这样脸皮厚点,早点告个白,也就没那什么余笙的事儿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哪儿那么多但凡!” “啧,你这态度我就更想骂你了,你怎么断定错过了?我跟你说,只要没结婚没生孩子,大家都有资格争取幸福! 还有啊,你高中暗恋人家这么久,考大学都要考她想考的军医大,结果呢,你考上了,她人呢?找都找不到了你都不知道换个叫,不换就不换,这不缘分来了吗?她千里送人头,你不赶紧拿下还等什么?” 路南轻笑了下:“叶战,你什么时候才长得大?” 叶战更不服,越说越激动:“这不关长大不长大的事儿!你脸皮跟我样厚点嘛!俗话说得好,只要锄头挥的好,不怕墙角挖不倒!这事儿还是你墙角被人家挖去了,你挖回来怎么了?” “是是是,你说得对!”路南摇着头,叹了口气,“服了!” 余笙到砖房的小院子时,没看到言雄安,只有一张藤椅,藤椅面前的小桌有半杯水。 而屋内有切菜声,“擦擦擦”地,该是用刀子的人,挺熟练的。 他推开厅房掩着的门,发出了一点“叽嘎”的声响。 方策西在厨房里问道:“言叔,你这么快就欣赏完风景了吗?” 余笙没有回答,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寒酸的房子里,简陋的灶台前,她切菜又理别的菜的背影,眼眶一阵酸意。 “言叔?是你回来了吗?”方策西放下菜。 正回头时,门口一个人影闪了出去。 余笙快步躲到了房子的背后,蹲着,手捂在眼睛垂着头,无声地颤抖着肩。 “言叔?”方策西的声音就隔着一道墙,“言叔,你回来了吗?” 她看到厅房搁着一些东西,又想着刚闪出去的人影好像穿的是跟言雄安不一样颜色的衣服,那个人是黑色的。 她习惯性先警觉起来,拿了藏在床底的钢管,小心翼翼地出了屋子。 第161章 你怎么舍得丢了我 院里也没人,但听见了房子后面传来的压抑又闷沉的哭音。 像是个男人的。 方策西轻脚走了过去。 余笙能感觉到她靠近了自己,慢慢地。 到垂着的视线下出现一双脚时,他没抬头,哭着问:“你怎么舍得丢了我——你怎么这么狠啊——方策西——” 方策西捏紧了钢管,真的是他!刚拐过转角,见到这身眼熟的黑体恤和军靴时就浮现了路灯下那个笔挺的身影。 她立即仰了头,眼睛连着眨了好几下,可眼泪还是跟这几个月来的深夜那样,不听话地顺着眼角流。 余笙说得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哭音。 “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折磨我? 你想走就走,头也不回,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真的是为我好吗?你走了就是为我好吗? 你问过我吗? 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方策西!” 方策西双手紧捏着,忍着反驳的话,忍着安抚的想法。 持续一分钟,她也无动于衷。 “呼”他呼出口气:“你够狠的。” 余笙双手捂在脸上,把头撑着,控制住情绪,也把泪抹去了大半。 上方的人一直不说话,也不走。 他扯下她手里的钢管站了起来。 方策西背过身就要走。 余笙用钢管挡住去路,钢管贴在她胸前,双手捏着钢管两头一推,把她推到墙上靠着,钢管压着她。 他眼眶猩红地看着躲着他眼神垂下头的方策西:“看着我!” 她不抬起,眼里的水珠滴落。 余笙深深叹气,看着她头顶说:“你随时都是躲,都是逃,你以为你走了,就皆大欢喜了吗?啊?你说话啊!” 方策西还是不言不语,她此刻根本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怎么说,他今天来了,她都不是惊喜,是愧疚,是自责。 余笙就这么看了她一阵,她脸都不让他看。 他退开,手里拿着钢管,冰凉的管皮贴在她下巴处。 “说话,说你也想我,就没事了。” 方策西紧呡着唇,即使泪眼朦胧,也还是透着一股子的犟。 余笙用钢管在她脸上轻打了两下,忽地砸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此时,远处一竹林里,叶战和路南站那儿有半天了。 是差不多余笙出门时,他们就在。 叶战拍着路南的肩膀:“南哥,你还有戏,我看好你!” 路南只看着说了话的方策西。 方策西在余笙走出一步后说:“余笙,我遇到你就是个错误!及时止损,你教我的。” 他停脚转身:“止谁的损?你的还是我的?” “你的。” “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他扯着她的体恤,拉过来,质问的语气。 方策西:“这重要吗?” 他仰头,捂了捂脸,深呼吸着,放开衣服后,手指点着她的心脏上方:“我教你的是,你不喜欢别人,才需要帮别人及时止损,你喜欢我,你不承认,你不接受,你不面对,才是我跟你最大的损失!” 最后一下,点得她后退了小步。 他撑着眼,背过身去,刚忍下去的酸意再次类如富士山爆发了火星。 他的声音里尽是失落和不甘:“你是在帮我止损吗?你是在对我处刑啊向来依——” “对不起。”方策西在他身后哭着说。 “我不想听这个。”余笙把眼泪抹了,背着她蹲下,望着这陌生的土地和地里长得非常好,非常大,但却特别廉价的白菜。 良久,身后才响起:“余笙,你可以喜欢一个人,但是不应该把你的所有搭进去,你以为你喜欢我,喜欢到我不面对你的喜欢,对你来说,就是处刑的程度,我是喜闻乐见的吗? 你这样,好像也仅仅是喜欢,爱都不是。 一年,两年,年,刑满,就能释放的喜欢,经得起一辈子吗? 你想过我到底想要什么吗? 你没想过! 或者按你的思维,想象我跟很多女生一样,想要幸福美满甜甜蜜蜜,想要轰轰烈烈至死不渝,想要你有六亲不认唯我是命的心? 你还不懂我的,余笙。” 余笙轻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势均力敌还能细水长流的爱情,无糖,也不加冰。” “我也是。” “你不是,至少现在不是,我是一个爱情缺席也能过下去的人,我希望我的另一半也是,不困于心,不乱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有高于爱情的使命和责任,有驾驭灵魂的超然和洒脱。” “要求挺高!” “宁缺毋滥!” 余笙猛地回头:“我滥?” 方策西躲着他蹿火的眼神:“差不多了!” 余笙回头,捡了地上的一团土滚出去。 他明白她指的什么,兴许言雄安跟她说了他不能考军校,还想要放弃去当兵的事。 论成绩,他确实可以走许多更好的大学,学其他更吃香的专业。 论背景,他其实走军人这条路,远比以后为别人打工或者做生意要强得多,且重要的是,他穿一身功勋的军装站在姥姥面前,是姥姥的遗愿,他也曾梦想成为当过兵的姥爷和身为缉毒警的舅舅那样的一代英雄,而不是混混度日。 可他打算得过且过,随遇而安了。 他心中的光亮,在方策西走后,像初见的她那样,忽明忽暗的,看不清路,或者说,完全不在乎路都是往哪儿走。 就是说,言敏让他选择什么,他就选什么,实在要当兵也可以,当个两年义务兵就得了,再随便找个工作,混成怎样就怎样了。 这不是方策西想看到的余笙。 方策西走到他面前也蹲着,手捧在他脸上,有泪,也有笑:“我们若有缘,便能高处见,不急这会儿。” 余笙定定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嗤”笑了声,低下了头。 他本认为自己在同龄人中,思想算很成熟的了,可在遇到自己没经历的感情这一关,他幼稚得跟言鹤次一样。 “你再哄哄我!”他摸着她的手,手心里的泥黏着她的手背。 “哄不来人。” “我教你,最后一次!”他凑过去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没有太多别的情愫,似跟以前道别,又似从这一吻开始,如她所愿,不急。 竹林里,叶战捂着路南的眼睛:“南南哥,你好像没戏了!” 路南拿开他的手:“不一定,走。” 叶战:“也?你怎么开窍了?” “想试试。” 第163章 你不是第一次接吻吗 卫柒边说还边把言鹤次手臂提起来,真就像给婴儿穿衣服一样,给他穿得好好的。 还有一只手没穿进去,言鹤次捞过她的腿抱着,仰头:“卫柒,你好好。” 卫柒脸蹭地红了,腿扭了下:“放开!” “不要,还没穿好!” “啧,那这只手给我!” 言鹤次将还光着的这只举起,卫柒将袖洞套下去:“好了,可以放开了。” “不~要!”他的下巴在她腿上磕。 “你爸他们看得到!” “看到就看到呗,我爸都把你当准媳妇儿了,刚把我教育了一顿!” “什什么准媳妇儿,我跟你就是朋友!” “你让男的朋友这么抱你的吗?”他站了起来,在她唇上吻了一次,“男的朋友也可以这么亲你吗?” “不不不可以!”她推开他,还往他背后的院子看,还好根本没人,而且现在天已经很昏沉了,周围除了河中央的灯塔,别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那我亲都亲了怎么办?”他伸手一勾就勾到了她的脖子,“要不你亲回来,我们还是朋友!或者~” 他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大拇指在她下唇抹着,“或者我们正儿八经亲个嘴儿,不当朋友了?” “不嗯~” 卫柒双手推在他胸膛,他握着她后脑勺,下巴的手,掐在她两腮,用拇指和食指的力量迫使唇瓣分开。 轻咬辗转在两瓣娇嫩的肉间,可她上下齿紧合。 言鹤次离了一点:“你说,啊,我就不这么亲你了。” 卫柒紧张坏了,立马“啊”一声。 结果言鹤次得逞地一笑后,突进她的防线。 卫柒惊得也气得睁大了眼睛:所以所以不这么亲了的意思是换这种吗?混蛋! 她很气,可咬不下去,就双手推着他,却一点用没有,她没力! 喉间发出“嗯嗯”的抗议,可她根本不知道,这在言鹤次听来,是活这么大听到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卫柒逐渐身软,心脏和脑子某处的什么东西像被打了兴奋剂的虫子般一波接一波往天上蹿! 她可是那种看电视看到羞羞剧情都会小鹿乱撞,甚至没人在旁边都还捂自己眼睛的姑娘。 言鹤次的接吻技术,她判断不出厉害不厉害,只知道,他的花样,好!多! 卫柒终于推开他了,还不如说是言鹤次终于放过她了! 卫柒微垂着头,因为紧张,却故作镇定地将耳发挂到耳后,仍掉下,她不管了,问:“你你不是第一次接吻吗?” “嗤~”言鹤次轻轻勾起她两边的耳发,帮她挂好,露出了她整张瘦成尖下巴的小脸,“为什么这么问?” “你到底是不是嘛?”她双手蹦开在耳廓上揉揉捏捏的手,像挺气得样子。 “是啊!初吻哦!”他微微弯腰,又揪她烫烫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是不是觉得哥哥我技术好?” “一般!” “一般?跟谁比?除了我之外,你还跟谁亲过?啧啧看不出来啊,卫柒同学,你是老司机啊?” “没跟谁亲过!”她挥起小拳拳就打去,“你才老司机!你才老司机!” 言鹤次故意逗她,虚躲着,导致卫柒才像老鹰捉小鸡似的,追着他转了几个圈儿,她都没打中过。 最后一下,言鹤次不躲了,卫柒没预料到,整个人撞进他怀里,他便紧紧抱住,下巴搁在她肩上:“既然技术一般,以后只有多找你切磋了,我们日后进步!” “不要~”卫柒在他怀里闷着声。 “要嘛要嘛~” “” 撒娇治卫柒! 言鹤次偷偷地笑,坏里的人没有再反抗,乖乖地。 而他没看到的是,卫柒也在偷笑。 远处院子里,方策西喊:“晚晚,快回来吃饭了。” 卫柒才撑开了他,大喊着:“回来了,”又对言鹤次说,“走了走了,吃饭了。” “好。”言鹤次自然而然地牵了她的手,她挣了下,他握得更紧,“以后,不要放开我的手,我会生气,生气就想弄你!” “怎么弄啊?打我吗?”她是真不知道意思的! “打也算其中一种。” “你打我,我就哭哦。” “可~以~” 牵着她走了一半儿,言鹤次才问:“卫柒,如果你姐不回去,你也待在这儿吗?” “嗯,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言鹤次点了点头,所以言雄安要他先把卫柒说服的事儿,说了也白说,他刚才就一直没想提。 他对卫柒的了解不说达到百分之百的地步,就方策西这点上,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判定,卫柒对他言鹤次的感情,还没到重色轻姐的程度。 他也不想逼她,她的任何决定,他都同意,大不了自己麻烦一点,放假就来看她就是了。 好在这事出现转折,言雄安不知道余笙跟方策西之前闹了一出,他正想提,方策西却先主动问:“言叔,学校那边,我还能高考吗?” 言雄安:“能啊,你班主任给你把资料都安排着走的,就是你的功课有没有问题?要不要叔给你找个家教,这最后一个月,补补?” 方策西刚想说不用,言鹤次插了一句:“找什么家教?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言雄安看向余笙:“你行不?” 余笙转头问方策西:“行不?” 卫柒噔噔噔跑进卧室,抱出一大叠书:“她这些都刷完了,应该不用请家教!” 三大男人目瞪口呆,起码十来本,什么五三,什么文言文,什么必刷卷,什么语法全练总之好像各科都应有尽有。 余笙:“你没事干就搞这些?” 方策西:“不然呢?”接着有对言雄安说,“言叔,我可不可以高考的时候直接去考,这段时间就不回去了,回去也是刷题和复习,我在这里还安静一些,并且我旷了这么久的课,又突然回去,影响挺不好的。” 言雄安:“这个我问问学校这边,应该问题不大,只要你自己能行。” “我可以的。” 此时,院子口走进一群男男女女,是路南和叶战,以及他们的朋友,叶战笑问:“来依姐准备考哪个学校?” 卫柒下意识地看了没什么反应的言鹤次:“你们怎么来了?” 第170章 找虐! “头疼。”方策西把酸奶放床头,靠坐起来。 “不是说了,我在的时候才能喝吗?” “你在啊。” “嗤~”余笙揉了揉她原本就凌乱的刘海,“以后,继续保持,我不在,就不能喝酒。” “为什么要听你的!”她自己扒拉了两下,别过眼。 “诶,你对自己喝了酒之后的状态,就没点儿逼数?” “不就是哭嘛,又不丢脸!” “你就只记得哭了?” “”她依稀记得,亲了个嘴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怎么回的,衣服怎么换的一概不清楚,澡,是洗没洗来着 余笙手指勾了下:“来,我跟你说说。” 方策西看了看手指,不动。 余笙便附过身,手撑在她手臂两边的枕头上,凑近她耳边说:“你喝多了之后,挺骚的!” 方策西猛一推开他,抽了枕头就打:“胡说!” “你要不信的话,下次你喝多了,我录下来给你看看!” “没有下次!这辈子都不喝酒了!”她赌气样的下床,塞着凉拖鞋就走。 余笙轻笑了声,上前一步搂着她的背:“好,不喝了,你自己说的!” 方策西全身紧绷着,在她还不知道回句什么时,颈侧酥酥痒痒的,呢喃细语着:“我得回去了,会听你的话的” “嗯,好。” 他咬了下她红着的耳廓,她缩了缩,但没挣扎,因为他在耳边说:“以后,肩上一旦抗了枪,就没办法经常这样抱你了,我得记住这个感觉,这样呢,我训练就不会累,受伤就不会痛,拼命时,才不会冲动,我至少会想着,留一口气,得去见你” “你最好是把我忘掉,好过得多。” “我特么想再给你灌几瓶酒,”他扳过她,从自己荷包拿出糖盒,倒出两颗,塞一颗在她唇间,“说点甜话听听!” 方策西含着糖果,久违地薄荷味牵动着一触即断的神经,唇瓣轻启:“注意安全?拜拜?” “草!还给我!”他掐着她的嘴,舌头一勾,把她嘴里的糖勾了出来,咬碎,严肃地:“我特么告诉你啊方策西,劳资也很抢手的!我的糖,也不是只能喂给你吃!等着,总有一天,劳资要让你追着我说你舍不得我,你爱我得很!” “” 卫柒站在门口:“那天可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笙哥。” 余笙抬起拳头冲卫柒扬了下,言鹤次就护着卫柒头。 余笙扒拉开两只碍眼的狗,自语道:“我特么干嘛来了我!” 言鹤次想起卫柒刚转到八中那会儿,说别跟她走得近时,这两人当他面勾肩搭背、狼狈为奸的场景,突升一种报复地快感,补了一刀:“来找虐呗!” 自从那一次的分道扬镳。 余笙高考完便立马去了军队,方策西在言雄安的安排下,顺利考上路南所在的全国重点军医大学。 言鹤次考上警校,可是是在八月底,到警校报道那天,他才见到卫柒。 是方策西叮嘱的,说别在考前生事儿,两个人当时住在八中附近的宾馆,卫柒待在房里两天,因为6月7日当天是妈妈的祭日,她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方策西也故意没跟余笙、言鹤次以及熟悉的一些人打照面。 考完后不久,得知被录取的消息便带着卫柒到了这处大学城。 言鹤次一个人来的学校,刚走到警校附近,后脑勺被人敲了一拳。 “我草尼妈啊~你谁啊?” 一个大型泰迪熊站在他后面,手里拿着宣传单,扬了扬,要他接。 “不要不要,我赶着报道呢!” 泰迪熊立马就坐到了地上,抱着他的腿。 “嘿?哥们儿?碰瓷儿呢?” 泰迪熊点点头。 “我!”他拍了它头一锤子! “呜哇哇哇~啊~哇~”泰迪熊大哭起来。 “女女的?” 言鹤次丢了行李箱,双手合十着:“对不起对不起啊”嗯?这个哭声好耳熟! 泰迪熊站起来就走,气得很的样子。 言鹤次跑过去,一下把它的头拿开,露出一个大汗淋漓的卫柒,脸不知道是热红的,还是气红的,回头瞪着他。 互瞪两秒后,言鹤次把头套在自己脑袋上,手舞足蹈地做搞笑样子,见卫柒没反应,又把她双手拿起来,拍自己头上的熊脸,接着头凑过去,顶她的额头。 卫柒这才笑了:“你干嘛?” 言鹤次把熊头取下:“哄你啊。” “要你哄,”她接过熊头,“这个给我,我传单还没发完呢。” 言鹤次把她手中的一叠单子拿过来,又理了理她一头的汗发,眼里心疼得不行,把她扯到树荫下:“你这个好好玩的样子,让我玩一下。” 他不顾她的拒绝,把宣传单和熊头放地上后就扒她的熊衣,硬是给脱了下来。 “喂,这不是拿来玩的!” “诶,我跟你说啊,我从小就梦想穿这个,满足我下下!” “真的?” “真的真的,我马上就可以变身了,真刺激!” “嗤~幼稚!” “这怎么穿啊?”他左理又理的。 “你不好奇我怎么在这儿吗?” “你想我了呗!”好不容易穿进一条腿。 “才不是!” “那你不想我吗?诶诶,给我把拉链拉上!”他穿好另一边,背过身,熊头也套脑袋上。 “也不是。”她把拉链帮他拉了上来。 言鹤次面对着她,做了套可爱的舞蹈动作后,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在空中画了几圈,鞠躬向她伸出。 卫柒笑着把手搭在他手上,被他提拉起,转了一圈儿。 这时旁边刚好走过几个女生,言鹤次连忙递出宣传单。 那几个女生都接了,其中一个说:“可以抱抱你吗?” 泰迪熊立马抱住卫柒,又捧着头亲了她一下。 “” “” “我造了什么孽啊,逛个街都被撒狗粮!”那女生走出几步远后就把传单丢进了垃圾桶。 泰迪熊当即想去拦住她。 卫柒生怕言鹤次糙脾气又上来,忙拦着:“诶诶,你别气,没素质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理论一遍,我就不用挣钱了。” 言鹤次把头套取下:“卫柒,不挣这个钱了,我养你。” “哎呀,别开玩笑了,我有手有脚的,能养自己,来来,传单给我,快发,发完我请你吃晚饭。” “我没开玩笑。” “你好,前面蛋糕店开业了”卫柒拿着传单发给路人。 第171章 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言鹤次看着卫柒鞠躬哈腰的样子,心里特不是滋味,在他的生活里,从来都是衣食无忧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他的后半生,也被安排得稳稳当当,只要他按部就班,踏踏实实地在警校毕业。 但说养她,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才是个刚要进大学,零花钱都还得是爹提供过活的人! 可就是不想她风吹日晒的,他走过去:“你去歇会儿,我来,看我的。” 他把传单拿过来,重新戴上头套,之前见过网上一些不按套路出牌的发传单方式,他便学起来。 懒懒散散地靠在一台阶上,一副“你爱接不接”的样子。 果然,许多人觉得这只熊好搞笑,主动从他手里接过传单,有的还拍起了照,不过也有许多不理的人。 趁这劲儿,卫柒便热情地替接传单的人指路或是讲解活动内容。 一叠传单,发了四个小时,言鹤一直没有脱下过厚重的熊衣。 因为卫柒都没中断过发传单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讲解。 她的背心湿透,脸被晒得通红。 言鹤次更甚,除了打球和跳舞,这或许是他十几年来热得最惨的一次。 他取下头套,陪着仍在微笑的卫柒回到店里,店员就欢快地过来说:“老板,老板,好多客人都办会员卡了,有的款式都卖完了呢!” “老板?” 言鹤次还穿着泰迪熊衣服,好在来之前按要求剪了寸发,不然以他暑假那会儿长到又可以扎小辫的头发,该成了刚洗过头的样子了。 “这个老板应该是我姐和你爸,我妈妈留下的钱,除开我姐的学费,都投资这个店了,差的那点是你爸给的,他占20的股份来着”卫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他到店外的休闲区。 这个蛋糕店以售卖蛋糕为主,鲜花为辅,店名是方策西取的,叫向阳花蛋糕店,可以看到店内主题就是向日葵花的元素较多,看上去十分温馨又可爱。 “你们什么时候搞的?”言鹤次边脱泰迪熊衣服,边问。 “就暑假啊。” “怎么想着来这儿开店的?” “我姐那个大学不是也在附近吗,她不放心我离她远了,我学历就这么点,出去找工作也只能做做蛋糕服务员什么的,我姐就跟你爸商量说干脆开个蛋糕店,她负责营销,我负责管理,重要的是我对这个感兴趣,反正都是打工,不如自己学着当老板,挺好的。” “不怕亏?” “不怕,我们还年轻嘛,反正一无所有的滋味,都尝过了,”她偏头看向店招,“我姐说了,心若向阳,无谓修罗场,亏钱,有什么好怕的,事在人为嘛” “” 言鹤次定神看着她越发清丽的侧颜,可也明明是个小姑娘的长相,但他觉得,她比这些走过路过的大学生靠谱很多。 从他们跟前经过三三两两的女生,个个花枝招展,却打扮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的,手里还夹着烟。 言鹤次不禁想起一句话,自个儿乐了。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别人的灵魂可能比卫柒独特得多,可就提不起兴趣,反倒是卫柒这种接地气儿的,矫情点说,就是有安全感。 嘁,要是楚尧钟旭这两货知道他一大男人居然也像个娘们儿似的想要安全感的话,估计会笑他一辈子! 但这有什么的,谁说男人不能讨个安了! 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本来就是他未曾道出过的终极理想! “我好像更喜欢你了,”他弹了下她的鼻尖,“向阳的姑娘,真棒。” 卫柒的脸刷地就红了大半,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也不好意思对着他的眼睛。 是一种想立马躲到哪儿偷偷看他的心情,可这双腿就是挪也挪不动的。 正好,店员拿着她手机跑出来。 “老板,你姐姐来电话了。” “那个,我接个电话,”卫柒屁股一抬,站到一边,“喂,姐真的吗?你这就搞定社团的迎新会了啊?哦~路南哥哥介绍的啊”她回头看了言鹤次一眼,“好,好,我马上安排。” 挂断电话后,卫柒兴奋地坐回去,双手控制不住地扯着他的衣服说:“我跟你说,我姐拿到单子了!社团迎新的一个甜品台,一千块!哈哈,好开心啊,言鹤次。” 言鹤次摸着她的头:“嗯,你开心就好。” “那那要不你先去报道,我去忙了。”她起身。 “亲一下?”言鹤次抓住她的手腕。 卫柒看了看周围,人还挺多的:“不好。” 手也抽了回来。 “不好?!” 言鹤次立即暴脾气上来,噌地站起,这气不是突然而至的,积压了许久。 “两三个月没见了,不亲个嘴儿,你对得起我言鹤次女朋友这六个字吗?” “什什么你女朋友啊,我又没答应过!”卫柒脸颊红起来,低着头。 言鹤次的脸色一下就怪受伤的,他粗暴地捧着她额头两边抬起:“卫柒老板,真想不认账啊?两三个月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不回,我没提,你就当我脾气变好了是不是?几个意思?打算反悔吗?!良心呢?” 言鹤次烦躁地揉乱她的低马尾,背过她蹲在地上。 卫柒呡了唇,嘴角是上扬的,她把头绳扯下,边扎边走到他面前蹲着,言鹤次就换个方向,她跟过去,他又换。 “你很生气吗?”卫柒扎好后,扯了扯他的衣服。 “我气个屁。”明明气得不行的样子! “那我是‘个屁’吗?”她笑着说的。 言鹤次忽想起给卫柒送修好的手机那天,他不要卫柒出钱,说是钟旭没长眼,卫柒回“那我不也没长眼吗”。 他差点没绷住场子,转头看她:“吵架呢!”意思你们能不能配合一下,不然我很没面子! “哦,你怎么比我还小气呀,男朋友!” 卫柒故作生气地说,下一秒,快速在他脸颊亲了口。 言鹤次愣了几秒,脸上也烫了起来,忍着笑,转过来面对着:“就小气了,怎么着,我只说一遍啊,我这人呢,小气起来,没得到我想要的,就消不了气,这气了有好几月的,茶不思饭不香夜不能寐的,王者100星掉到零,可都是因为联系不到你,就这,”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哪儿够抵消的!” “我换号了,忘了跟你说。” 言鹤次抬起手掌要打人的样子:“是忘了吗?我看你就是故意!”手落到她脸上揪着,“算了,你还承认自个儿身份就好,快点,亲一个!” “这里,这里人好多我不好意思。”卫柒垂着头,捡了张树叶在地上扫。 “哪个地儿好意思?嗯~?”他笑起来,尾音上挑,捏着脸。 卫柒脸丢了叶子站起来就跑:“你去报道,拜拜。” 言鹤次回头笑着喊到:“那等我报道了挑个没人的地儿啊,你等我!” 随之站起身,摸出手机,给余笙发信息:[你女人就在我学校附近,果真跟路南一个学校,你要再跟她拗着,我看,那哥们真能替代了你!] 一如既往没有回复,言鹤次知道军队的规定,说不定,不久后,他的所有通讯设备也会被管制。 便发了个信息,就拉着行李去警校报道。 第173章 感情,是最不期望的东西 言鹤次入座后,气氛便莫名冷了些。 他借口明天报道,不方便喝酒,其他人也就没为难。 他目前也没兴趣与这些军医院大二的接触,只跟卫柒换了个座位,坐在方策西右手边。 “干嘛?”方策西喝了口白水。 “你跟他,在一起了?”他下巴往路南一抬。 声音没有避着,路南能听到,他只自顾喝酒。 方策西不说话。 卫柒扯了扯言鹤次,小声说:“你忘了你哥之前问这个问题,我姐的反应了吗?你别给你哥帮倒忙。” 言鹤次点了下头,又对方策西说:“你知道吗,我哥,怕你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那边关机了,他每天早上比别人多做300个俯卧撑换手机待机一天,天天如此!” 方策西夹菜的手顿了下,筷子收回放碗上,转过头笑着回道:“他在军队时,我信息都不会发,让他别做了,”她重新拿了筷子,刚伸出又说,“坚持也行,锻炼身体挺好的。” “方策西,你!”言鹤次差点没控制住脾气,要不是卫柒抓着他的手,他估计立马把方策西扯出去了,“我真特么替我哥不值,遇到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 “言鹤次!”卫柒站了起来,少见的凶。 言鹤次也惊了一跳,回头:“嘛呢?” “不能这么说我姐!” “为什么?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联系我,是被你姐教唆的!”言鹤次的脸也彻底冷下来。 一桌子人面面相觑,怎么刚看着还怪腻歪的小情侣,这会儿就吵起来了! 旁边有个学姐做和事佬:“诶诶,学弟,有话好好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来来,喝点酒。” 她给他倒了一杯。 这时,方策西说了话:“言鹤次,如果你以后在训练,在执勤的时候,卫柒是给你打电话的好还是不打电话的好?” “打啊,打给我我还开心!” “那你能保证每次打给你的时候,你都能立马接,有空接,不烦接?” “我看到了就回啊。” “那若是十次、二十次、多次后都是这种情况,你觉得长久以后,苦的是你还是晚晚妹妹?”问话的是学姐。 言鹤次往卫柒看,看了两眼,忽觉跟她对视不下去,他没想那么多,也没考虑过这么远,他把那杯酒喝下:“总不能不联系了?” “会联系,他空下来,我会联系他的,”方策西回道,“不过这机会今后很少,你以后会当警察,余笙是军人,我是医生,这三种职业,每一个都是会出现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上岗救人的情况,在别人的生命和自己的情感之间,我们只能更偏向前者,如果不能习惯没有对方的日子,最后,就是余笙父母那样。” 言鹤次怔忡几秒:“你会不会,太理性了?” “不该理性点吗?”说话的是路南,“某个角度看,选了这三行,就成了这个世界的工具人,呵呵,为人民服务。” 此时,其他几个学长也笑了笑,举了杯:“都说得好,在这个医患关系紧张,人民不信警察,百姓还觉得军人就是混国粮的社会,有这么几个坚持本心的人,难得,来,干杯,为了这句‘为人民服务’!” 言鹤次看了看卫柒,她不发一言地坐下。 他还没进校,完全没意识到今后跟卫柒可能会面临的情况,人一旦放松,花前月下的事就排在了前头。 他也不例外。 卫柒早就接收了这些信息,是高考结束后的当天晚上,卫柒正要联系言鹤次时,方策西告诉她的。 她说:“如果你在这段时间跟言鹤次都习惯了黏黏腻腻,等他去了警校,不是他觉得煎熬,就是你,熬到最后,热水就会凉,想再捂热,有心无力了” 一局饭,因为卫柒一直沉默寡言,言鹤次找她说话,她也不像下午般热情。 他以为她还在生气,说不喝酒的,不知不觉,喝了不少。 但她只是,在想会不会按姐姐说的做了,反而跟他的距离远了,会不会,有别的姑娘在这样不温不火的境况下,入了他的眼,毕竟,他那么帅,警校里,应该也有美女,应该人家学历高、家境好,同职业的,会不会共同话题更多 啦啦,她想了好多好多。 回到方策西给卫柒租的房子的楼下,方策西对卫柒说:“你先上去,我跟他聊聊。” “我?”言鹤次指着自己,一脸诧异。 “嗯,你上去。”她下巴往卫柒抬了下。 卫柒虽不舍言鹤次,但还是听话地上了楼。 小区大门外,方策西坐在言鹤次的拉杆箱上,言鹤次则蹲在她旁边的花台:“你这家长想交待点什么?怕我不老实不成?” “我不管你们这个,她成年了,可以自己做决定。” 言鹤次一股气像打在了棉花上,摸了摸鼻尖,自语着:“还算开明!” 约么有半分钟的沉默,方策西才问道:“你知道你哥最害怕什么吗?” “破碎。” 方策西点点头:“他最想要什么呢?” “你说说看。” “安定。” “还挺了解他。” 方策西摇头:“我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都还看不明白。” “那你怎么判断这两点的?” “是根据你的回答,猜出后一个答案的,人嘛,最害怕什么,往往最期望那东西的反面,”她顿了顿,“言鹤次,你说我没心没肺,我承认,在我这里,感情,是最不期望的东西” “你期望什么?说说。” “并不是很想跟你说这个,你哥清楚就行。” “啧,”言鹤次跳下花台,走到她面前,抱着胸,“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也并不想跟你扯这些,劳资时间紧!” 方策西一脚蹬过去,也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走到路边背对着他。 十几秒后,她转过身:“6栋6-1,不该做的,想清楚再做,走了!” 方策西皱着眉,径直越过他。 言鹤次还在回味那句什么“想清楚再做”,什么意思? 他冲她的背影喊了句:“劳资是那种人吗?!” 紧接着,手机“嘟”了一声,他还以为是卫柒,结果是方策西发的一大篇她说不出口的话。 言鹤次嘁地笑了声:“越是寡淡的人,用情越深!跟我哥真特么一模一样,天生一对啊!咦~肉麻!” 他回了句:[我哥今晚和明天都有空,你看着办。] 第175章 求我接! 方策西在草地躺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她只在想一个事儿,“给他打电话吗?” 最终,快到宿舍门口了,她才拨出了号码。 可是,电话那头的铃声响了好几秒后,被挂断。 她站在宿舍门口,边开门,边拨通第二次。 仍然被挂断。 “糙!”她推门进去。 两三秒后,收到信息:求我接! 方策西把手机丢床上,自语了句:求你妈! 某军队宿舍,余笙淡笑着,摁断第三个电话,随后再发了条信息:说你爱我得很,我就接。 方策西坐在书桌前,看着界面上几个字,忍不住回复了一句:做梦。 很快,回来一条:行,我做梦去了,拜拜(别回,再回我拉黑)! 拉黑!立马! 她气得回了这么几个字。 余笙还是笑,不过并未真的拉黑她,他再次点开言鹤次截图给他的一大篇话,某方面底气,仿佛更足。 是方策西发给言鹤次的那段说不出口的话: 【两个人白头到老,只有感情是不够的,太浓烈的东西也是不长久的,幸福,更是用各种各样的代价换来的,天底下没有哪一个天长地久的爱情出过例外,结婚生子就是终点了吗? 在我这里,合葬才是终。 我只是希望,哪怕有一天,他为国捐躯了,我能跟我妈一样,跟你爸一样,爱对方,但还能平淡地活得下去! 我要卫柒也能习惯没有你的日子,习惯为了自己活着,我就是要她把感情只当做上帝馈赠的礼物,而不是她的命,她经不起再次失去一个珍视的人,不论你还是我,所以她得跟你从一开始就得强大自身,你懂吗? 爱情是365度的体温,温度过高,死得就快。】 明明这一大段话透露着她方策西爱余笙这个人,爱的不得了,但她本人嘴上偏不承认。 那不行,余笙当初就说了“总有一天,劳资要让你追着我说,你舍不得我,你爱我得很”! 他登录微博,转发了一条军事微博对持久战的定义:通常是战略防御的一方在相对劣势的情况下采取的逐步削弱敌人,壮大自己,最后战胜敌人的战略方针。 并评论了一句:时刻准备着! 此时,躺在地铺的言鹤次给余笙发了条信息:看样子,阿西很喜欢你啊,搞不懂你怎么跟她还这么僵着? 余笙:【因为我想她爱惨了我】 [牛逼!] 言鹤次笑出声,平躺在床上的卫柒听见笑声忍不住问道:“笑什么呢?” 言鹤次侧撑着身:“我问你” “什么啊?” “你爱惨了我没有?” 卫柒直愣愣地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半天回不了话。 直到,鼻尖有异样的呼吸,才软软地问了句:“什么是爱呀?” 这回,换言鹤次半天回答不了,想了好久,说:“应该是天亮后,怀里有你,梦里有你,睁开眼,眼里都是你。” 他说得很轻,好像真的是在认真思考后回答着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那样,即使如此,卫柒觉得,满足。 她主动仰起头,吻在他的喉结处。 言鹤次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缩了缩:“你又想发挥了?” “不是。”卫柒往被子里缩。 “不是你亲我喉结,这儿很敏感的。”他扯下盖到她嘴的被单。 “哦,是吗,我再试试。”卫柒说完,快速在他喉结处又啄了一下,然后立马蒙住头。 “你有点欠知不知道?”他掀被钻了进去。 “欠什么?哈哈,你别挠我” “欠:糙糙你摸哪儿呢!” “你手先不规矩的” “卫柒,你再跟我骚,谁他妈忍得住?” “你别忍” “我负责。” “好。” 言鹤次把被子掀开,翻身吻在卫柒耳根,跟他接吻一样,卫柒开个头就好,比如,她“嗯”了一声。 窗外果然下了雨,风灌进窗里,汗被吹散。 卫柒瘦了很多,之前在医院时的胖嘟嘟感觉,被咯体的骨头所替代。 好像用力,就会碎。 可是,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更想把ta揉碎进骨子里,永不分离。 她被他抱到窗边,雨里间夹着丝丝呢喃,是今晚最动听的情话。 浴室里,镜子中,有她和他的侧颜。 “别躲,”言鹤次捏着卫柒的下巴转向镜面,“好看吗?” 里面的她面色红润,一只手被他抓在掌中,十指紧扣撑在门上,肌肤紧贴,仍可看到腰际好几个红印。 “你讨厌~”她羞红着低头。 言鹤次将她抱到淋浴房:“你可以还回来啊~” 卫柒不知道时间怎么过去的,只知道好像洗个澡,都洗了一两个小时。 她在言鹤次怀里醒来,摸到手机,一看时间,下午一点半! 她猛地撑起身子。 言鹤次又把她捞回去:“让我再抱会儿。” “哎呀,别抱了,我还得挣钱呢!”卫柒说着就要下床。 言鹤次“啧”了声:“你姐已经过去了,她让你多休息!” “什么?休息什么?!!!!”卫柒惊吓极了,“言鹤次,你!你!吾恩~” “我在我在,我负责。” 言鹤次倒是什么都没说,上午十一点,接到方策西发的短信:今天别让我见到她,否则我打断她的腿! 都十一点了,卫柒还没去店里,也没事先打个电话吩咐事儿,方策西就知道,自己家的花儿,风中凌乱了! 虽说是不想管卫柒太多,毕竟她也是成年人了,她的任何选择,无论对错,后果都是她自己承担,但是毕竟从小管到大的,卫柒什么性格,什么思想,她这个姐姐再清楚不过。 她清楚地知道,卫柒在言鹤次那儿,有些自卑。 暑假期间,在刘东行刑的前一天,方策西带她去见了她在这个世上,真正的唯一的亲人。 在得知自己原来是毒犯的女儿时,她哭了很多天,哭着说,她的爸爸是向阳。 原本没有拿高中文凭,就已经让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亲生父母都是涉毒的,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她又很喜欢言鹤次,她还想要抓住他,她自己觉得,没有别的本事,便用了大多数女生最笨的方法,用第一次来换他的刻骨铭心。 方策西只祈求,老天能稍微公平点,这辈子没有给卫柒什么好的,那就只给她这一个,最好的。 第176章 自古相思不可医 日子一天天踩着时间过,没有难过。 人只要一心向阳,积极乐观的,风水便会轮流转。 往后的一年里,方策西的课业比一般人忙,她的目的,不只是顺利毕业,她更想学得一手高超的医术,同时,还要忙向阳花蛋糕店的营销。 便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余笙。 她想,忙起来,就不会太想那个人了。 可自我冰冻起来的那颗心,在看到大学校园里一对对杀狗的情景,甚至卫柒站在警校铁门前巴巴地望言鹤次跑操的样子,就会一点一点化成血,反噬她的大脑,抑制不住地想他。 这样的念头,促使了方策西一次疯狂。 她坐了早上六点的飞机,中途还转了一次,下午六点,才颠颠簸簸到达余笙所在的部队附近。 这部队营区还不好找,要不是半年前言雄安到大学城看言鹤次时提过地址,她还真查不到。 是个小区县,商铺不算多,倒也应有尽有。 不过这是方策西人生中,第一次因为七情六欲而冲动,“说走就走的旅行”,除了随身包,什么都没带,更没有查过这边的温度。 十一月份,桂城街上走过的路人大多都穿了棉袄,而她才穿了件打底配宽松白色连帽卫衣,一层灰色卫裤里空荡荡的,好在束脚,不至于兜风,踩着双运动鞋就来了。 方策西站在一家副食店门前,冷嗖嗖刮起一阵风,纵然她平时有在学校健身房强身健体,也禁不住双手抱怀打了个冷噤。 这里的天好像黑得早,越到昏暗时,风刮得她的长发乱飘,似吹醒了她几分,低语骂了声自己:“有病!” 索性从背包里拿出一顶黑色鸭舌帽戴上,有些懊恼。 恼自己这是到底在干嘛,想他想疯了,跑来这里吹冷风?! 一年了,余笙从没有主动联系过方策西,每次方策西忍不住给他发条微信,他也是几天或者一两周才回一句“想我吗?” 手机没收,摸到的机会太少,但故意,占了一半。 然而方策西想他的热度一过,正当看到这三个字时,她又会固执地回一句:没有。 便没了下文。 在余笙预料之中。 实际上,方策西忍着不再多问一句,或者直接回个电话,她怕回复了,收不住,也怕感情浓烈了,久不了。 在副食店买了瓶酸奶后,电话响起来。 是路南。 “在宿舍?” “有事儿?”方策西吸着酸奶,往前走。 “今天我生日,忘了?” 她停了脚,把手机拿下来看一眼屏幕,15号。 方策西这才想起前两天卫柒说15号这天,店里有两三个订单需要写的生日卡都是“路南,生日快乐”。 她回道:“我这两天有点忙,没注意日子。” “那现在下楼,我到楼下等你?” “别” “怎么了?” “我我来桂城了。” 那头有一时的沉默,路南知道,桂城有一支顶尖的部队。 方策西也不想瞒着他,路南虽从没有表白或者别的举动让她难堪,但她很清楚,路南还一直喜欢着自己,他的喜欢,可能并不比余笙少。 只是,他也一直很有分寸,相处仅仅是朋友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 “那回来给我补个礼物总可以?”路南说得很轻松。 “好,一定,”快要挂电话,她又补了句,“生日快乐。” “谢谢。” 挂断电话抬头时,她人就站在军队大门一侧,几步远就是哨岗,岗位上笔挺地站着两名军人,背对背地,戴着头盔,一身军装英姿飒爽,而面对自己的那位,他的眼睛,像鹰,深深地刮在她身上,令她差一点停止心跳。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几秒后,方策西若无其事地把卫衣帽子掀起来戴在鸭舌帽上,双手踹在裤兜里,特自然地像路过者那般缓步往前方走。 心跳得老快,脑子不停在想:没认出!没认出!头发长了!认不出!玛德今天怎么没买彩票! 然而那位军人,咬了咬舌头,挺痛的。 方策西找了附近的一家宾馆,包一甩,重重躺到床上,拿枕头捂住了脑子,双脚打了几下地板。 “你真他么神经啊,方策西!”枕头底下闷闷地一句。 几分钟后。 “咕噜咕噜~”肚子提醒着她。 枕头一甩开:“好饿,还是出去吃碗面!” 干脆利落地拿了房卡和包,跑出去的。 说是吃面,结果买了个面包和一瓶水放包里,以最快地速度跑到军队大门对面街附近的一棵树后。 他还是一样的姿势,侧颜看上去严肃又认真。 方策西低估了人家的警觉性和视力! 她那一抹白奔过来时,岗位上的两名军人就注意到了她。 而她还自以为躲得很好,偷偷摸摸地边看,边吃面包! 起码偷看了人家半个多小时,冷风一直在灌。 可她只在想:不累吗?一动不动地。 丝毫不觉得冷,心里还热得很,什么叫心满意足,此时正如意。 大约过去一个小时,晚上八点,门内整齐跺出两名军人,与岗位上两名行了军礼后,换下。 而此时,天空下了点小雨,方策西怕被正交接的他们看见,躲到树后,卫衣帽紧了紧,想想也该回了。 刚跨出一步,“他说着说着一直走,wow~”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这肃静的地点尤为刺耳,吓得她连忙躲回来。 仓促接起,语气都不太友善:“干嘛?” “姐,你去哪了?不是说给路南哥过生日吗?你怎么还没到啊?”卫柒捉急道。 “我不来了,你们玩儿,挂了!”小声回了后,便摁了静音。 刚一探头,鸭舌帽的帽檐撞在一硬邦邦的物体,随即这物体脚一靠,手一举。 同时方策西手抱头,结果人家只是敬礼,说:“姑娘,这里是军事重地,请勿在此逗留。” 低沉又烫耳的音色在她头顶响起时,她咽了咽口水,手搭在帽檐垂着头:“好的。” 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跑了! 跑了? 余笙往那抹背影看过去,咬了咬牙:脸都不给看一眼?够意思! 这一夜,方策西辗转反侧到凌晨才睡着,这不看还好,看了就更想,如她所料,收不住。 她锻炼自己的意志力一年快要两年了,锻炼了个寂寞,口口声声要卫柒强大自己,到头来,却是空口白话! 是啊,“自古相思不可医”。 她不得不认。 第177章 想我? 早上六点左右,方策西的门被敲响。 她刚刷完牙,准备收拾收拾坐八点的飞机回程,因去机场还得坐一个小时大巴,才起了这么早。 刚握到把手,好像有什么预感,心跳加速起来,低声问了句:“谁?” 可外面没有声音。 她疑惑着会不会是坏人时,又回想了下这家宾馆,她昨晚特地选在军队附近,就是想着应该会安全些,而且这宾馆是连锁的,也不像那种黑店风格。 便慢慢扭着门把手,打开了条缝。 空无一人,只有某间房开关门的声音,随后又是一对夫妇在说:“早饭吃什么?” 她才把门打开一半,探了上半身出去瞧。 忽地眼睛被人捂住,身子被抱在怀里推着进去,接着背重重地抵在门板上,“嘭”一声响关上,心脏也在同一时间炸裂。 唇被封住,滑进一颗熟悉的薄荷糖,清凉而热烈的吻,如一条火蛇蹿到了南极,再用它的火焰融化一座座冰山。 她仍旧克制着,手垂在两腿边,抓挠裤子。 眼睛再见光明时,已过去半分钟,唇上轻轻点点,再又鼻尖,眼睛。 面前的男人高了不少,皮肤没有以前白,褪去青涩,五官立体了许多,鼻梁和右脸颧骨处有伤痕,红红的,但昨天好像没有的。 那头寸发还是以前的样子,干净利落。 而这双眼睛给她的感觉,多了一份势在必得的潇洒,让她觉得在说“你明明爱我得很嘛”。 方策西想否认,微低了头,却被钳制住下巴抬起来。 他说了话:“想我?” “不”唇被堵上,还被他惩罚似地咬了下唇。 一直圈在腰际的手移到臀下,只一手,轻松地将她抱了起来。 方策西条件反射地勾着余笙的脖子。 余笙将她的背抵着门,迫使她想挣扎着下也无能为力。 她看着他那双在笑的眼睛,说:“放我下来。” “不。” 有一种“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嚣张。 “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下巴的手滑到耳边,长发被他卷在指尖。 他好像很喜欢,她的黑色长发。 “不答应。”方策西回答得干脆。 也不知自己怎么的,想得肝肠寸断、夜不能寐,都是真的,见到人了,就想对着干。 有人说,大部分人都是在最亲的人面前,才会任性,因为ta知道对方会纵容。 显然方策西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余笙和“最亲的人”画上了等号。 余笙暗地里乐,说:“方策西,如果你乖乖的回答,好,我之前的努力,算白费了。” “什么意思?” 余笙只笑了下,抱着她到电视旁边的柜子台面坐着。 “手机给我。”他摊开手来。 “干嘛?” “你先给我,待会儿我给你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方策西下巴往他身后抬了下:“床尾。” 余笙回身拿了手机,坐在床上曲着身。 手机有密码锁,他抬头,方策西别开了眼:“自己猜。” 余笙嘴角勾了下,直接输了自己的生日:0214。 开了,他第一反应是她自己的生日,落指时,想试试的心就起了。 据说,百分之三十的女生,喜欢一个人的表现之一,便是把对方的生日设置为各种密码。 挺意外,方策西这样的人,也逃不过世俗。 余笙找到她手机界面里的音乐软件,播放了一首歌后,放在她手上,两手撑在柜子边圈着她:“答案,在这首歌倒数四句。” 方策西想点开看歌词,余笙再次抱起她,转身甩到床尾,人跟着压上去便吻她。 手机甩落到一旁,她“嗯嗯”着抵抗,伴着音乐声。 双手软软地推着身上这个同样积累了一两年思念的男人。 脖侧如被羽毛轻扫时,她闭着眼,耳边是歌声,和他的呼吸,强迫自己理智,轻轻喊了他一声:“余笙” “嗯。” “你信不信劳资告你!” 吻停在耳垂,接着“嗤”地笑声,再贴着她耳朵说:“劳资要真强了你,你还会偷偷给劳资生个儿子你信不信?” 与此同时,三分多钟的歌,接近尾声,方策西听见了最后四句:“得到你的爱情,还要再得到你任性,一切原是注定,因我跟你都任性。” 余笙松了她的手腕半撑起身,一手掐着她下巴摇了两下,笑着说:“明知故犯!” 他顺势翻躺在她旁边,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闭着眼。 压到手机,摸出来放在她的额头上。 方策西有些憋气地拿下来,一看刚才那首歌,歌名即是《明知故犯》,她有点气自己好像斗不过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他一眼就看穿了。 他很清楚,“你方策西就是爱我得很!” 她不想让他有这种感觉,怕不再被珍惜,怕被甩。 方策西起身下床,余笙拉住她的手:“生气了?” “不是。”手抽了一下,没抽得出。 “陪我睡一觉。”他把她扯回到怀里,手环着她的后颈。 “睡!睡你大爷!”方策西撑着自己的身子,可余笙的手劲大,完全撑不开。 她脸红了,也不知是不是气的:“你不是人!” “嗯,给个不是人的机会。”余笙另一只手搭在眼睛上的,嘴角笑着,语音低低软软。 “”这回方策西是真气了,一口咬在他心脏上方的肉。 他一声不吭,只是牙齿咬合,腮帮收紧了许多。 约么四五秒,方策西都没停的意思,他才将手移到她脸颊抚摸着,懒声懒气地说道:“方策西,我瞌睡都被疼醒了。” 方策西立马松了嘴,人也撑了起来背对着他脑子快速转,所以,此睡觉非彼睡觉? 她问:“你昨晚干嘛了?没睡?” “”余笙沉默了会儿,才回,“嗯。” “那你在这儿睡会儿,可以中午退房。” 余笙睁开了眼,坐起身:“你呢?” “我现在得走了,八点的飞机。”方策西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总之心有点虚,她绕到床头的背包,若无其事地装充电器之类的。 余笙此时才露出了一点负面的情绪,脸上也没了笑:“我送你。”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等着方策西收拾完出来。 他没有牵她,走在前面,两人都不发一言的,各自思虑。 汽车站在另一条街,距离部队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到。 方策西跟在余笙身后,快经过他部队门口时,她才问:“你脸怎么回事?” “问来干嘛?心疼吗?” “没有。” “你又不心疼,跟你讲了有什么意义?” “不讲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方策西把卫衣帽子一戴,快步走到他前面去。 余笙伸手一抓:“方策西,你说句心疼要死啊?” 方策西脖子被自己的领口勒得干呕一次,转回身就打:“谁他妈心疼你!” 余笙一手扯帽子,一手摊开成掌截住她的拳。 在不远处站岗的战友,嘴瘪了一下,一是这打情骂俏的一幕,真的杀狗,二是不得不佩服他们连的“头号不要命硬汉”,听说为了见这个女孩子,冒死淋了一晚上雨,搞了一晚上体能。 原本一个连队一周只有一个出部队的名额,这周不是安排的余笙,而余笙为了这个名额,找战友协商,以帮对方洗一个月臭袜子谈妥,上报领导时,领导却说不能想换人就换人。 “你想出去,那你也得让大家服气,谁都像你这样想换就换,部队不就乱了套了!”领导原话。 因此,余笙从晚上七点开始,都在操场自我进行体能训练,算是自我惩罚,只要人没倒,领导没喊停,他就不停。 到五点时,领导竟然突然下令要他负重24公斤再来个五公里越野,且必须在半小时内完成,完不成就别出军队大门! 当时,他所在连队的所有兵都被叫起来当监督者,有人劝他算了,不就是见个婆娘,把自己搞这么痛苦干什么,他不听。 扛上东西就开始跑,他说:“劳资要见的是仙女儿,你们懂个球!” 私底下,还有人打赌,说他根本完不成,要知道,这大冷天的,搞一晚上体能已经身体超负荷,平日里跑五公里也是件极其消耗体力的事,有身体素质弱的新兵还跑不下来,他要是能在半小时内跑完整,真不是人了就。 换句话说,有那命跑下来,也没那力气再出去见人了。 可在五点二十五分时,远处缓缓出现一人影,惊掉了众兵下巴! 这个时候,再没有谁盼着他跑不下来,每个人的心都揪着,好像想要出去见仙女儿的,是自己那般,纷纷大喊着:“笙哥,加油,笙哥,坚持就是胜利!” 在五点二十七分时,余笙却倒了下去,有人要上前扶他,却被领导制止,说:“不见征戎儿,岂知关山苦!当了兵,人就是国家的人,想见媳妇儿就见,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 他又冲余笙喊了一句:“你媳妇儿叫啥名儿?” “方策西。”余笙抬头微弱地说。 领导:“大声点!叫什么名字?” 余笙从泥地上撑了起来,大喊一声:“方策西!” 却再次软倒。 领导:“你好好想想,这一晚上,为了什么?” “见她。”余笙甩掉头上的水,匍匐着往终点靠近一步。 “见谁?” “方策西!劳资要见我媳妇儿!你懂个球!”尽管他的声音在这雨天里极其微小,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一重鼓击在心上。 他背上的棉被等等已被雨水泡湿,重量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增加了许多,压得他难以撑起。 人多半这样,一旦艰难困苦后倒下,想要再次站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双腿巨酸,酸软到,他即使趴在湿黏的地上都是舒服的。 “笙哥,算了” “笙哥,何必呢” “笙哥,站起来!” “笙哥,再加把劲!” 战友你一言我一句的,恨不得上去拖他过来。 “连长,要不放过。”班长也忍不住冒着被踢一脚的险求情道。 “放过?打仗的时候,敌人会放过你?”连长上前一步,蹲下,对余笙说,“你输了,相当于牺牲了,就这样,啊,天亮了该干嘛干嘛,见什么媳妇儿” 接着喝令一声:“全体向后转!” “啪嗒”所有人齐刷刷立正转身。 “跑步回宿舍!” 啪嗒啪嗒地脚步声刚起两步,身后一声:“老子还有气儿,谁他妈牺牲了!老子从来不服输!” 除了连长回了头,其他人只敢放慢脚步。 只见余笙支撑起上半身,脚刚站稳走了两步,直接跪了下去,可他却没有停,半跪带趴地朝终点前进。 连长眼角带笑,转回了头,只是继续往前缓步走。 在他定下的闹铃声响的同时,身后一重物摔地的声音,和一声“方策西,老子能见你了!” 这时,所有人才惊讶地回了头。 一人仰躺着接受雨水的洗礼,在终点线,像具尸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看连长,但全都豁出去了,纷纷奔跑到余笙周围,几人卸背上的东西,几人抬着他就往宿舍跑。 班长喜极而泣,对连长敬了个军礼:“报告,我班余笙按时完成任务,于此时此分休假24小时,请连长批准!” 连长笑着:“呵,兔崽子,有点儿能耐!其他人,违抗命令,你看着办!” “啊?” “啊什么?” “报告,明白!” 在连长走出几步远后,班长转回去大喊一声,“除余笙以外所有人,六点准时操场集合,五公里越野!” 第178章 因为我舍不得你 军队大门处。 正“纠缠不清”的两人刚好撞见监督完五公里越野的班长,他正出门办事,远远地喊了声:“余笙。” “到!”立马原地立正,条件反射一样! 班长走过来:“这位就是你媳妇儿?” 媳妇儿?方策西往余笙看。 “报告班长,是未过门的媳妇儿!” “谁是你媳妇儿了?”方策西扯着他衣服,小声逼逼。 班长见方策西这表现,就猜着要么是余笙还没拿下人姑娘,要么闹别扭,遂故意说:“你说你,请不了假就不请嘛,非得跟连长较什么劲?” 某人装模装样的:“咳咳” 班长“关切之情”过剩:“哟,还感冒了哦,一晚上冒着雨跑操场滚泥地的,好受不?啧,你脸怎么回事儿?不会是滚泥那会儿被铁丝挂的?诶,这大早上的不休息会儿,去哪儿瞎逛呢?”嘴终于被余笙捂住了。 班长一个熟练地擒拿扳下他:“兔崽子,没大没小的!”又对方策西笑脸盈盈,“弟妹啊” 弟妹?方策西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听到这两字的心情了,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儿?! 班长:“你叫方策西是?” 方策西乖乖点头,微笑回道:“是的班长好。” “你未婚夫” 未未婚夫? 方策西瞪了眼逃避眼神的余笙。 “你未婚夫为了见你,折磨了一晚上够呛的,一跑完五公里,洗了个澡就去找你,猴急得跟个什么似的” 余笙挣脱开束缚,拉着方策西就走:“回见啊,回见,她还有事儿,下回聊啊班长,走走走,快走!” 方策西一路被余笙扯着跑,跌跌撞撞地,还不忘回头跟班长道个别:“再见班长!” 接着被余笙锁住喉,勾回来的手掌捂着她嘴巴:“再什么见?最好别见了!” “吾顺木嗯(为什么啊)?” 为什么?还不是这班长是整个连知道他想女人想成狗一样,最清楚的人! 比如方策西生日那天,夜黑风高,星辰满点的,某个人因为要用手机被拒,大闹领导办公室被罚得遍体鳞伤后,跑到操场跟树打架,被班长撞见,又跟班长来了场1v1。 打完后的两人躺在操场,班长问他发什么疯。 他傻不拉几地问了句“你想老婆不?” 然后被班长一顿狂笑:“你崽子想婆娘想疯了啊?出息呢?” “你不想?” “我没得婆娘!” “有出息!” 拐过一条街,快到车站门口后,方策西停了下来,任余笙怎么扯都扯不动。 “走啊?” 方策西杵在原地,问道:“班长刚说的是真的吗?” “假的假的,他唬你,走走走,该坐不上飞机了。”余笙揽着她的肩膀往车站口带。 看见“车站”两字,意识到离别就在下一秒。 方策西破防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从来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不会有一个拖泥带水的脑子。 可此时此刻的“车站”标志,可以和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相提并论。 明明不可能会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情况,她的双脚,固执地仿佛生在了地上那般。 如果,他没有这么拼死拼活地来见自己,如果他没有出现在宾馆的房门口,如果,没有那一回回带着薄荷味的吻。 如果,他没有说“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 她跨进车站,上了车,坐了飞机,回了学校,不过如走了个流程那样无波无澜而已。 “想什么呢?包给我。” 余笙直接扒拉下她的背包,翻找里面的身份证。 有十几秒,方策西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找,他微垂着头,看不出情绪。 却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嘟”了几声,是微信信息。 显示发信人备注:路南。 路南? 余笙脑中印出那个比那时的他更成熟的男人。 能被他欣赏的同性不多,能被他视为真正对手的人,更在少数。 这一两年,他不是没想过墙角被挖走的可能,要不是言鹤次一有空就跟他汇报“方策西跟路南关系是不错,不过在正常范围内”的情况,安他的心,他可能真的会疯! 因为方策西在这趟“冲动”之前,没一点儿长进!表现出来的,对他的感情,比白开水还淡! 就跟现在一样,她即使知道自己为了见她付出了些什么代价,她除了问一句“班长说的都是真的吗”,还是屁长进没有! 余笙把手机拿出给她后,便拿了她的身份证和包往安检处走。 方策西边往前走边点开路南的信息: [昨天你不在,都说等你回来再聚,今晚老地方。] [对了,桂城香包挺出名,我生日礼物就它了,行?] [是下午五点到渝庆的飞机吗?] [我来接你。] [把机票信息发给我。] 正要回复,已经走到安检口的余笙,折回来一把抽出手机,扫一眼信息内容,按下说话:“她今天不回,腿软,走不动!” 方策西眼皮抬了下,同时手臂被后面要过安检那人的包碰了一下,人往余笙身上靠了靠。 余笙护住她,顺势搂着她往外带,一边又发了条语音:“你一爷们儿用什么香包?嫌骚味儿盖不住还是怎么?你要确实有这需要,我让她给你带一箱,各种香味儿的都有,包你满意!” 方策西提膝顶去,他拿着手机轻松躲开。 余笙还想再发一条,路南回复了,也是语音:“可以啊,最好给我带30种,我一个月,一天带一种,每天我都能让她闻不同的香骚味儿!免得失去新鲜感!” 每天!对于余笙是多么奢侈的词。 他坐在车站外的花台,方策西一手踹在裤兜里,一手扯唇上的干皮,丝毫没觉得这两个男人的对话,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在想事儿,想走是不走 “你不打算发表点什么?”余笙拉下她的帽绳,方策西不得不躯下身。 “发表什么?”她一本正经的。 余笙看一眼她的长发,起身,按下她的头:头发长了,脑子还是这么不像个女的,操! 遂把手机和包塞她怀里,脾气挺燥地:“走走走,快走,回去天天闻骚味儿去你!我不送了,有缘再见!” 塞完便转了身,头也不回。 方策西抱着包,等他走出有十米远,她才在原地,用语音回了路南:帮我跟他们说声抱歉,我今天不回,等我回去请你和他们吃饭,香包我带回来,他真买了30个! 随后她背好包奔跑着向没有回过头的男人。 靠近他时,脚一瞪地,跳到他的背上挂着:“喂,身份证没还我,我怎么走?” 余笙站定在原地,却不敢回头,更不敢说话或抬手擦掉终于溢到眼眶边的泪珠。 他一直没回头,是因为从转身那一刻起,特别难受的情绪就上了头,眼眶在走出几步后,就已经红了。 永远舍不得很的那个人,都是他余笙,永远更在乎的那个人,好像也都是自己。 方策西苟着头去看他,还用手搓了搓他头顶:“啧,身份证!” 余笙把头偏向另一侧,摸出裤兜里的身份证,他刚只顾撒气,忘了把身份证装回包了。 而他偏头的一方,是一排门店,正对的门头侧边,是碎镜面。 方策西从镜中看到了那双湿润的双眼。 他没注意到,又直视前方,食指中指夹着身份证往后,带着股闷气。 方策西取到后,落了地,也松开了他。 余笙径直朝前走,仍然没回头,也未出过声。 “余笙。”方策西喊道。 他停了一秒,又再往前。 “我今天不走。” 余笙只抬起手,挥了挥,道别的意思,随后拐进一家早餐店。 方策西跑了过去,见他坐在最里的座位,背对着门。 她问老板:“阿姨,他点东西了吗?” “点了。” “够两个人吃吗?” “应该够的,一笼酱肉包,一碗粥,还有一笼蒸饺。” “那再加一碗豆浆,谢谢。” 方策西偷偷问了声多少钱,再又付了款后,走到他旁边:“坐进去。” 余笙这才说话,接过阿姨端来的包子:“自己买几个包子路上吃,飞机要赶不上了。” 他的神色已恢复自然。 “我说我今天不走,没听到?” “为什么不走?”余笙始终没挪位,接过粥喝了一口。 “飞机赶不上了。” “啪”粥碗放在桌上,余笙用筷子插了个包子,方策西觉着那包子是自己的迷你版! “坐那边吃点儿,等会儿我找个车专门送你,来得及。”余笙下巴往对面一抬,包子一咬。 方策西坐到他对面,豆浆已经摆在那边了,她小口小口喝着,想着怎么接他这话。 她夹个蒸饺,余笙用筷子夹走:“没点你的,要吃自己点。” 方策西的筷子疆在半空中,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委屈一下蹿上眼角。 她不知道哪儿错了,两个人是哪里不对头了,是长时间没见,人变了还是怎样? 我哪儿错了?她想。 可她也不知道,余笙只不过要一句“因为我舍不得你”。 方策西把筷子“啪”地拍在桌上,背上包便走。 方策西走后,余笙也放了筷,手撑着眼睛,在餐厅坐了很久,桌上原本有点了她的份的早餐,也再没动过。 一只手的手心,全是水。 坐在大巴车上的方策西也很久没有哭到头疼过。 他以为她会回。 她以为他会追。 但,没有谁,在第一时间让步。 回到渝庆,方策西没有告诉任何人,直接回了宿舍,从下飞机后就开了机。 手机很安静,没有什么光顾过的迹象。 她并不知道余笙只获得了休假一天的批准,手机根本没去找领导拿,真洗了个澡就跑出了军队,他就是怕再拖,她就走了,他知道回渝庆的那趟飞机,是八点多的。 连他挨个宾馆查“方策西”和“向来依”的名字时,为了效率更高和避免店员不必要的询问,特地买了几包烟和几袋零食,遇到男的就给包烟,遇到女的就给好吃的,人家才乐意一大早被叫醒,给透露住客信息。 至于方策西,余笙也不知道她坐在车站候车室,快上车前,她给他打过电话,那时她想,他接了,就立即退票返回找他。 可是她打了三个后,第四个提示对方已关机。 似乎是某种天意。 事实上,是余笙今早上没有去做三百个俯卧撑让领导帮忙保持他的手机在开机状态,而那部手机,几天没充电了,领导哪里有空时刻关注着,方策西打电话时,保管处也没人,手机已是虚电,几通电话不停地响,便耗尽了它的“感情”。 而她坐的车驶出出站口时,余笙才跑出了餐厅,几步后,旁边缓慢而过一辆桂城到机场的大巴,他看到“机场”两字便望了一眼,见到车尾靠窗处,戴着白色卫衣帽,头顶在前方靠背的人。 他望着车远去,心跟着远走,再变得空空荡荡。 等余笙再次拿到手机时,已过去近一个月。 这才发现有过未接来电,是跟他在宾馆找到“向来依”信息时保存下的号码是同一个,日期和时间,是她离开餐馆后的半小时内。 他立即拨出,却在未接通前又挂断了,换成发信息:[你打电话那天,手机还在领导那里,没人接,你当时该回来找我的。] 回复信息是在中午才收到,气得他饭都吃不下的一串字:为什么是我“该”回去找你? 余笙:[那你为什么要打电话?] 方策西:[不重要了。] 余笙:[你说一句打电话是因为舍不得我要死啊?方策西] 方策西:[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也别太把我当回事儿,你好好当兵,我好好学医,就这样。] 大约过去十分钟,信息才到。 [好!你有种!别让劳资再见到你!记住了,说不出人话前,别来找我!] [你有病余笙?] 然而,这条信息后,余笙没再回复过,甚至没有再联系过方策西。 原本两人就没有正经八百的承认过关系,以至于令方策西并未体会到什么失恋的情绪,或者说,刻意不让自己觉得这算失恋。 因为,余笙很爱方策西,她确信。 又过一年后的向阳花蛋糕店生意越来越好,卫柒和方策西坐在门口休闲区喝奶茶。 卫柒问:“姐,你真的不怕笙哥喜欢了别人吗?” “我怕过?” 说得很刚,可卫柒看得出来,方策西实际是最害怕失去的那个人,她总这样,越在乎的东西,表现得越无所谓的样子。 “你牛~别到时候找我哭鼻子!”卫柒点了点她额头。 方策西:“为那种情况的余笙哭,他配吗?!” 第179章 何其有幸得此一人迷 三年后。 方策西被安排到渝庆军医院实习,正是余笙妈妈言敏所在的医院。 再次回到这个医院,换了种身份,但那天向言敏磕过的头,还历历在目,说对此心无芥蒂,是不可能的。 她跟言敏都是人。 并且,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不知道是谁传出新来的漂亮实习医生跟主任言敏之间的“抢儿之战”,纷纷等着再看好戏。 因为,听说言敏给她那个特种兵儿子介绍了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姑娘,他一个都没看上,至今也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说是很可能忘不了初恋。 这不,八卦中心的初恋本人出现了,都想看看出了名性格怪的言敏在见到这个差点影响她儿子一生前程的实习生时,会发生点什么可茶余饭后的事。 然而,大跌眼镜。 言敏竟主动提出带这一批实习医生,且,谁都看得出来,言敏对那一名叫“向来依”的,各方面都比其他人严格许多。 严格算好事,所谓严师出高徒,只有带的人用了心,才有大可能成为精英。 方策西并不抵触,甚至心底感激。 这天,有空吃饭时,言敏叫了方策西一起。 面对面地,她问:“来依,急诊科的路南跟你是什么关系来着?你们好像走得挺近。” 方策西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一句:“您和余校长现在怎么样了?” “哎哟,我跟他啊,就那样。” 言敏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些许失落。 “呵呵,余校长其实挺在意你的。” “我倒没看出来,反正见面就吵,好像不吵就少了什么流程似的,哎~”她轻叹了声气,“不过最近他没怎么来烦我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还挺失望。” “我?失望?他不来烦我,我求之不得!” 方策西吃着饭,点了下头。 本以为这场对话到此结束,言敏竟向她诉说起来:“听说他年底要结婚了,那个女的还比我小几岁,见过一面,完全跟我性格相反,是他想要的温柔贤惠型的,切,改变不了我,干脆换一个,我可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方策西笑了笑,有那么瞬间,她竟在言敏身上看到自己,总爱说些反话,装得满不在乎。 “言阿姨,你是不是后悔离婚了?”方策西没想跟她绕弯儿,她迫切想知道答案。 “我后悔个屁!” 那就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哎哟,不说他了,余笙最近跟你打过电话吗?”言敏突然转话锋,方策西听见“余笙”两字,脑子就闷起来。 她摇了摇头:“我们三年多没有联系了,他没跟你说吗?” “怎么会?去年我那朋友非要我给他介绍她女儿认识认识的时候,他还说他在追哪个女孩子,要说追谁,那可不就是你。” 言敏打趣道。 方策西梗了一口饭在喉间,好不容易咽下后,笑着回道:“不是我,我们一个短信都没发过,怎么可能是我,”此时她看到路南,喊了声,“路南,过来坐。” 路南端着餐盘过来,问了声好,坐在方策西旁边,一入座,便夹了自己餐盘里的鸡腿给方策西:“别老吃素,均衡营养。” 要在平时,方策西肯定夹回去,甚至不会叫路南一起吃饭,她这次接受了,还对他笑了笑说:“我怕长胖。” 言敏看在眼里,两个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要说没点儿那方面关系,谁都不信,而且这路南自打进了医院也是拒绝了好几个告白,人标致,业务又突出,算得上是军医院年轻一辈里最出色的,就是平日里冷淡了点。 但方策西来了后,他变了不少,笑容都多了许多。 这时有路南一个科室的男医生路过,跟路南关系不错,调侃道:“哟,路医生对女朋友还真是体贴哈。” 路南看了方策西一眼,方策西竟没有不快,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便也就笑了笑。 双方默认,言敏想要确认的事,也不需要问出口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便说:“那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不少事儿忙,要先走了,来依,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啊。” “好的,言医生。” 饭后,方策西和路南走在医院一处林荫小路,走过的几名男医生热情招呼着:“路医生,晚上聚餐,带女朋友一起来啊。” 路南笑回:“是朋友” 还没解释完,另一名男医生抢着说:“你对女的朋友都这么好的吗,还给人家夹鸡腿,得了得了,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藏着掖着干嘛,向医生,晚上一起聚聚啊?” 方策西才来医院不久,人际关系方面,她也不想处得不快,便回:“好的。” 那男医生手背拍了下路南的胸膛,眉毛抬了抬。 几人分开后,路南对方策西说:“啧,你不当我女朋友都不行了。” “你在表白吗?” “你觉得呢?” “像是!” “自信点,把像字去掉。” 方策西不客气道:“我对你的表白免疫” 路南勾了勾嘴角,走在后面,又听她问,“你说你们男的,是不是得不到才更喜欢,还是很久得不到就放弃了?” 路南踟蹰了会儿,看似无意地回道:“他放弃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看心情!” “诶,我认真问的。”方策西停步回头。 路南摘了旁边花坛里的一朵茉莉,插在她发丝里:“你看我放弃了没?” 方策西抬手取下花朵,放到他肩上,没回他的话,只是轻轻笑了笑,转回身往前走。 路南拿着花,轻轻地又插回她的发圈处:“向来依,我得不到的日子,比余笙长多了,那是不是所有男人很久得不到就放弃,你自己判断,我不想左右你的思想” 方策西放缓了脚步,路南未停,走在了前头,背对着说,“我没得到过,所以也不能判断是现在没得到的情况更喜欢你,还是得到后更喜欢你,不过,”他转回,微俯身,笑着撩起她的下巴,“如果你现在说,你喜欢我,我马上娶你!” 我马上娶你! 方策西愣在原地,直视着他的双眼,他的眼神跟余笙很不一样,是非常清澈又诚挚的,明明没有余笙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此时却让她很有压力。 她缩回头,拍下他的手:“别闹!” 路南笑着从脖子处掏出一条红绳,红绳上坠着一个挺小的三角护身符,他取下。 边说,边把绳子包裹住一团:“这个护身符是我姥姥给我求的,她去世前说‘你看上哪个女娃子,就把好运都压在她身上,把命和心交出去,才能换她一世幸运和白头到老,”, 他把护身符放到方策西白大褂的胸袋里:“向来依,我把命给你,你人给我。” 方策西抬手想拿出来,路南截住了她的手腕:“两天后,你再来告诉我,是放弃你,还是跟我。” 方策西愣在原地,她愣的,是突然心脏有些疼痛,不是感动,是有种“我何其有幸得此一人迷”的抱歉感。 都说爱是自私的,她此刻深有体会,她心里只有余笙,只忠于余笙,做不到在路南这次直白的表露心声后,还依然含糊过去。 “路” “你现在拒绝,我会当众吻你,余笙惯用的那一套,我也会,只是我不屑用这种方式获取你的悸动,我很清楚你跟别的女生不一样,你才是那个,得到了,就不太珍惜的人。” “我不是!”方策西抽出手,眼里有怒。 “那你为什么对余笙这么不闻不问?为什么不把他当回事儿?为什么不把你自己对他爱入骨髓的感情当回事儿?你在等什么?等他真的对你说‘我放弃你了’,你才觉悟吗?” “路南,我不想说了,你不懂。”方策西迈步将走。 却被他扯回:“我懂,你怕失去,怕你爱的人,再次离开你,才这么小心翼翼地装作无所谓,装给大家看你好像没了谁都能坚强的独活” “你别说了!放开,我得上班了。”方策西扭转着手。 路南却扯着她,带到旁边岔路的一道防火门前,推了门进去,是一处没人的过道。 路南始终没有放开她,他还有话说,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今天她终于对自己一直在想的人露出一点在意,他才想趁此机会,把这个装睡的人敲醒。 路南少见地在她面前面色冷然,说:“你想过没有,你的每一次不当回事儿,都像一把手术刀插在爱你的人心上?对我这样,无关紧要,你心里没我,但对你爱的人还这样,是在给自己挖坑你知不知道?你明明爱惨了余笙,你知不知道?” 过道里的回音不算大声,可路南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她心脏敲着重锤,难道我错了吗?她眼球湿润又空洞地看着门缝射进来的一丝光,问自己。 “我不过害怕付出太多后到头来空欢喜一场而已,不过是承受不起他若也跟爸妈一样退出我的世界那一天,我错了吗?我提前让自身强大些,也错了吗?”她沉默着问自己。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你让我知道我那么爱他,我更不会选择你” “因为我爱你,无关你的选择,你在我这儿,这辈子过得开心幸福才是第一位,哪怕给你幸福的不是我,你懂不懂?”说这话时,路南清澈的眼球逐渐混浊,却还是极为坚定地看着方策西。 方策西别开了眼,连着眨了好几下,才把眼中的刺痛感消除掉,路南这种爱,她不知道自己学不学得来,但好像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爱一个人,无关乎他的选择,他珍不珍惜,他喜不喜欢,他爱或不爱,这都是他的事。 结果是离是合,有那么重要吗?重要!但不应该让自己和爱的人,在明明相爱的时候,为还没发生的结果而提前付出代价,这代价除了折磨,毫无意义。 比如,总不能知道爸妈终有离开的一天就不与他们建立亲密关系,何不在他们在世时,争取多感受还能欢聚一堂的时光。 可能是性格使然,即使妈妈在的日子,她都没做到像卫柒那样毫不掩饰地表达过“爱妈妈”这种情绪,甚至没有主动拥抱过她,更没有一次说过“妈妈我爱你”这种话。 曾经,她妈妈还念叨她:“你跟你爸真一个德性,薄情得很!学学晚晚嘛,换着方儿的逗我开心,你呢,我逗你笑,你还说妈妈幼稚!” 方策西想到这些,抽出了手腕,低头自嘲地笑了笑,道理都懂,可话出了口就成了:“他都在追别的人了,我爱他什么,祝他早日脱单!嘁~” 伴着轻微地一声笑,路南看到两滴水珠,划破视野里的画面,硬生生地拉出两条透明的直线,在地板上砸出花儿。 他故意背过身去开门,暗叹口气:“所以我给你两天时间确认这件事,如果他真的放弃你了,试试来我怀里哭到够,你只要记着,爱你的,还有我。” 然而,路南早就有了答案,余笙比他想象地更爱方策西。 在没有联系方策西的这三年,余笙其实知道她的所有事,是通过路南得知的。 余笙还给过她所有女孩子都期望的惊喜,只不过,也是通过路南传达到的。 当第一年的年假首次找路南时,余笙对路南说:“南哥,我想请你帮个忙,这个忙对你而言,很残忍” “我拒绝。” 那天是方策西22岁生日的头一天晚上,当时她刚大三。 在军医大男生宿舍楼门口,余笙等到从图书馆看完书回来的路南。 这个男人的轻熟感比初见时更耀眼了。 墨绿色的衬衣搭黑色小脚西裤,黑皮鞋没有一丝污垢,衬衣袖口规整地折起,左手腕露出的手表低调而偷偷地彰显内涵,连头发丝儿都在表达着,这个男人可怕的精致细节和干净气质。 余笙仍是最简单的黑t和迷彩束脚裤,一双全黑作战靴,他比以前高了很多,t恤不是紧身的,却也能衬托出胸部和大臂肌肉线条,短袖边缘几道刀痕,以及右颧骨处的擦伤,无一不透着股野性。 跟大学里随处可见的青嫩学院风格格不入。 大多路过的女生,打量两人的眼神毫不遮掩。 倒是不少进宿舍的男生,脸上不屑,眼睛却在偷瞄余笙那难以企及的黄金比例和令人热血沸腾又恰到好处的肌肉。 “卧槽!你吃大保健了啊?”一男生连忙扯出纸巾按在另一个长相俊秀的男生鼻子处。 余笙耳尖,听见嘲笑声望去,那一堆男生急匆匆护着兄弟的脸往宿舍走。 路南只跟他对视了眼,便一言不发地朝宿舍大门去。 余笙出声叫住:“等等,有事儿找你。” “她在c区女生宿舍1栋1-1。”路南没回头也没停脚。 “我不找她,找你。” 第180章 你不会是想甩了她吧? 那晚的军医大荷花池周围,格外静,连一只蛐蛐儿都不曾打扰过余笙和路南这第二次的单独交流。 只有一轮圆月和一颗星挂在夜空,距离不远不近,却没有靠拢的意思。 余笙一只手肘拐撑在拱桥石栏上,微仰头,望向那清冷的月喝了口拉罐可乐,明明是他说有事儿找路南,可此时却什么话都不说。 路南嫌石栏脏,隔了点距离,面对着一片荷池:“你找我陪你赏月的?” “啊,有问题?”余笙嘴角一扬,转了身,微俯下,换双手小臂撑在石栏顶部,和路南看着同一方向。 “没心情。” 路南转身走。 “南哥” 这声“哥”,是路南没想到的,他停了脚。 “你还喜欢她是吗?” “怎么?”路南转回身,无比鄙视地看余笙,“眼里容不得?” “嘁,是容不得,但一直喜欢她的人是你,我倒放心。” “放心?” “嗯,在这里,她的大事小事,你都是最上心的人。” “所以呢?” “所以,她的人生大事,需要你上上心。” “人生大事?你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 说着,余笙上前一步,递出两张电影票:“这给你。” 路南拿在手里看了看,时间显示是明天晚上十点档,他不解道:“你请我跟她去看电影?” “主要是请她,顺便请你!” 路南脸一冷,将票狠狠拍在余笙胸膛,转身走得干脆,甩了句:“你他妈的有病!” 余笙没恼反笑,拿好电影票追上去:“诶诶,南哥,格局大点,你看座位号,你俩挨着的,我又不在,你想干嘛干嘛,机会难得!” 路南一把抽过票再看,当真是挨着的座位,还是倒数第二排边上,最最隐蔽的两个位置,算得上是情侣干好事最佳位了! “你到底想干嘛?你不是”喜欢她吗? “是是是,我还喜欢她,可她不是要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吗?那可能她也没那么喜欢老子,既然她那么傲,我特么也不想上赶着舔,但是呢,她跟谁搭上我都不放心,除了你南哥!” 余笙一脸正经,好像这套明明很“当婊子立牌坊”的做派,非常天经地义,明明一副“我就是想分手”的渣男样,被他演绎得宛如一只深情的舔狗在想放手时还要替她找好下一只好狗的绝世好人! “你不会是想甩了她?” “是!” “嘭”一声,路南一拳打在余笙脸上,嘴角当即溢出一点血。 余笙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笑得就像个人渣:“所以你呢,还不赶紧抓住机会” “当——”又是胸口中一脚。 余笙跌坐在地上,胸口隐痛,但不想让路南看出来,他其实胸上还有伤。 是前两天刚从部队休年假,回渝庆的车上碰到一个意图报复社会的人持刀控制司机,他冲上前阻止时,那人刀子乱挥,割到他手臂和胸膛导致的。 他仍笑着:“路南,这部电影一定是方策西想看的,根据她父亲那群人的真实事件改编,最后一场,票很难买,”余笙撑起来拍了拍胸口,随意道,“你考虑好。” 说完便擦过他的身离开。 路南还站在原地,他盯着手里的票,电影是关于缉毒警察的,有听说口碑非常好,但他并不知道竟是讲述的她父亲的故事。 原本余笙也不知道,是前天受伤躺医院后,言雄安去看他时提的。 之后,他便守着军医大附近的电影院团购,等着方策西生日当天,恰好结束时间是晚上11:59分这场排档抢票。 次日晚八点,某餐厅,方策西举杯接受大家的生日祝福。 在九点半左右,这场简单的生日聚会便差不多结束,都是医生居多,第二天还有名医的课,所以都没选择喝酒。 在送完朋友后,餐厅门口只剩方策西、路南和卫柒。 卫柒突然说:“那什么,我明天还有订单,今晚上加个班,姐,生日快乐,我就先走了。” 刚说完,卫柒便上了辆出租车。 方策西追了两步:“诶,你够意思吗?我生日礼物呢?” 留给她的只有一个无情的车屁股。 路南笑了声,递给她一个i的小礼盒:“生日快乐。” 方策西看向盒子上的logo,迟迟未接,她知道,这牌子的东西不便宜,还知道,以路南的家境,不是这么容易买这些东西。 看出她的心思,路南索性自己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手链,解开扣,又再拉住她的手。 方策西缩了缩,路南握紧扯回,特固执地戴在她手腕上:“我兼职的第一笔工资,想让它花在最有意义的地方。” “路南,这个”她往手下取,却扣上了就挺费劲取的,“你知道我一向不戴这些。” “哦,那你回去取了扔了就是,反正我送你礼物了啊。” 没等她拒绝,他又从裤兜里掏出电影票说,“《黑暗使者》看吗?最后一场了。” 方策西听见电影名字时愣了下,她有了解过,也知道是她爸和战友们的事迹改编,之前一直没时间,有时间又抢不到票,或者说,她没有特意去抢,因为怕看了人会崩。 在她还在犹豫时,路南拦了辆车,把她推进去。 在出租车行驶几米后,车后响起一辆机车声,不远不近跟着。 距离电影院还有五分钟车程,遇红灯堵着。 出租车停下那刻,机车恰好停在左侧路道,方策西坐这边靠窗位。 她本一直看向窗外神游,一辆机车出现在眼前时她才回神,她并没打算打望,奈何车上戴着头盔的人,脚撑着地,头盔正面向自己,有好几秒都没有离开她这边视线。 她抬眼看向头盔,包的严严实实的,只有眼睛部位能看到一点。 在视线对上时,那人也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时间过去又十秒,红灯快要变成绿灯,那人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从她窗口扔进去,接着油门一哄,卡着绿灯而去。 路南从脚边捡起刚那人扔的盒子,不知道的,可能还脑补成炸弹呢! 结果是一个绿色的薄荷糖盒子,方策西对这款式再熟悉不过了,她拿了过来,打开,往手上倒,糖就只有一颗! 还是不能吃的,犹如泪滴状的翡翠。 方策西莫名心跳加速起来,是巧合还是那人的恶作剧?刚刚那人是他还是别的什么流氓? 她探头往车前看去,可那辆机车的影子都没再见到。 到影院门口,路南贴心地去买了饮料,专门备了纸巾。 几分钟后,在进口碰见说有事儿的卫柒。 “你来看电影不叫我?”方策西揪了揪卫柒的脸蛋儿。 “我以为你不想看这部电影嘛!” “你没问怎么知道我不想看?” “哎呀,走啦走啦,快开始了。” 刚推着他们走了两步,卫柒一个踉跄撞在方策西后背,险些连带她也摔倒,是路南眼疾手快扶住了人,只是,手里的饮料被碰落在地。 “啧,小心点!”方策西说。 “嗯嗯嗯,那个,路南哥,不好意思啊,把你饮料碰掉了,我我这就去给你买过!” “不用” 卫柒跑得比什么时候都快! 方策西也不太好意思,便说:“算了,由她去,我们先进去。” 电影已开始时,卫柒才弓着身窜到倒数第二排,把新买的饮料塞路南手里便去找了自己的座位,在最前排,看门口位。 由于影院里太安静,方策西也不好大声喊,便随了她去。 电影一进正题便是一场毒犯与缉毒警之间的追击战,场面尤为紧迫,方策西仿佛看到了那个主角即是穿便衣的向阳,在看到他腿上中一枪时,心也跟着疼。 那一枪,其实是警察故意朝他开的,目的是让他替毒犯头目挡枪,以此获取信任。 路南喝了口饮料,偏过头看她,只看到她没有任何情绪的面容。 然而,这才是他担心的。 有时候,流眼泪,才能真正证明一个人真的放下。 剧情过半,路南大概喝了四口饮料,肚子开始闹腾,实在忍受不了,他才跟方策西说:“我出去一趟。” 方策西看着屏幕,只嗯了一声。 也在这时,她绷着的神经才放松,在看到主角由于身份遭到怀疑,妻儿被毒犯抓到他面前,枪口指着他妻子怀里紧紧抱着的婴儿,逼他承认自己是卧底这段,方策西的眼泪在不受控,一串串滴落下来。 在主角矢口不认的情势下,毒犯狠毒的当着他的面,朝婴儿开了枪。 这时,伴着枪声,影院内许多人同时一声“啊”,有人还骂道“畜生”“不是人”纷纷捂了嘴以掩住自己的哭声。 方策西算一个,她靠在椅背上,双肩颤抖。 而她身后的余笙,能听到她的抽泣。 肩膀被人敲了一下,她带着泪水转过头,是一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男的,手里举着一包纸巾。 她接过,道了声:“谢谢。” 余笙点了点头。 擦了几下眼泪后,方策西忽想起什么,觉得刚才那个男的,眼睛好像一个人,她立马回头,人却不见了。 随后路南坐回来:“找什么呢?” “没” “你”哭了? 他没问出口,而是选择盯着屏幕不去看她,也不再出声。 第181章 守护的爱 从影院出来,一直没见着卫柒,倒是时不时有陌生人跟方策西打招呼 “祝你生日快乐!”并递给她一支花。 是花语为“守护的爱”的奥斯汀玫瑰,她唯一喜爱的花。 她收到的也都是同一款,纯白色系的[耐心]。 收到第九支时,方策西留住给她的一个大概六岁的小男孩:“小帅哥,你能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花吗?” 小男孩糯声糯气地回道:“那个哥哥给我糖了,不让我告诉你。” “哥哥?”方策西顿了顿,笑着又问,“是什么糖啊,好吃吗?” 小男孩左右掏裤兜,最后从上衣口袋拿出一盒薄荷糖,打开后倒出一颗放在方策西手心:“这个,不好吃,不过我妈妈喜欢吃。” 男孩被他妈妈叫走后,方策西还盯着手心发神。 还没进口,她已回忆起这颗糖独有的薄荷味,曾经,她也觉得不好吃,后来,竟时常想念,自己有买过几次,可奇怪的,不是记忆中的味儿,仍然难吃,刺口的薄荷,少了一丝甜。 紧接着,陆陆续续又走来四五人,同样的方式和话语,将[耐心]递给她。 “会不会是晚晚给你的惊喜?”路南问道。 “”方策西沉默地看着怀里的花朵,轻微摇了摇头。 似不知道,似心知肚明。 到第20支花时,卫柒从后方小跑着过来勾住她的肩。 “姐,爱你。”同时眼前出现[耐心]。 “这是你准备的惊喜?”方策西问道,神情些许失落。 “啊,对啊,诶,你怎么这个反应够意思吗?!” 方策西捧着她的脸蛋狠狠亲了一口。 卫柒:“这还差不多!” 接着,她指着花朵数,数到最后,喃喃道:“181920怎么少了?” 她看了看周围。 方策西随着她的眼神望,似不经意地问:“少了多少?” “一支,”卫柒往旁边栏杆边缘走,往楼下瞧,见到一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坐在商场一楼正中的休闲座,旁边放着一支[耐心],正俯着身搞手机,她折回来,特难为情地跟路南说,“南哥,麻烦你件事儿” 当路南到一楼时,他才知道,为什么卫柒特地要他找这个男人拿这最后一支花,还特地夸他一句“南哥脾气最好了”! 虽然他平时脾气是很好,但在这个男人给他这第21支[耐心],并说“南哥,我想请你帮个忙,这个忙对你而言,很残忍” “我拒绝!”接着抓住对方的领口往一楼男厕带。 此时,方策西和卫柒也到了一楼,卫柒一直紧绷着神经,眼观八路,在见到尽头那惨不忍睹的一幕时,就已挡在方策西面前。 方策西:“你很热?” 卫柒用手背擦了下鼻梁:“有点儿有点儿,那什么,要不我们先出去,这里面好闷。” 随后拖着方策西快步往另一个方向的出口走。 商场一楼男厕。 路南直接将对方甩进了一间有马桶的隔间。 他坐盖子上,他居高临下站着,举起的拳头始终没有落在已经被他扯下口罩的这张嬉皮笑脸上。 如果他不是军人,如果他不是医生,路南是有揍到他一脸血的想法的。 “余笙,你到底想干什么?玩儿人也得有个度!”拳头移到对方心口,揪着他的衣领,按压着。 “抱歉,我利用你了。”余笙压了压帽檐,说这话说的坦坦荡荡。 这让路南更为来气,气到一定地步又不想动手的无奈,令他想知道他想干什么的欲望都没有了,便转身开门。 余笙站起来手撑着门板,欠揍的表情也逐渐严肃,说道:“我没办法了南哥。” 这一句话的语气,无奈至极。 路南握着门把手,没再扭动,但也没转身,他懂,当一个大男人会跟另一个同性,还算是最大情敌的男人,用这种带着寻求帮助的口气时,通常“走投无路”以及无可奈何到了极点。 面子,哪是说丢就丢的。 确定路南没有离开的意图后,余笙放下手,现在他背后,说:“我想在她那里留一点点尊严,你跟我一样,是吗?” “不是。” “你对她付出的,不比我少,你明明可以趁我不在,用点手段挑拨离间也好,公然追求也好,天时地利人和,你都占,你只要再多走一步,她就是你的了你怎么不走这步?” “时机未到。” 余笙轻笑了声,接着“哦”了句,“那今天开始,时机到了,我这次休假后,得去一个地方出任务,可能很久都不回来” 路南这才转身,想问去哪里,又想起他所在的是军队,一般情况都会保密,便只问了:“多久?” “年有。”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几秒,各有所思,却是路南先问了话:“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别让她受欺负。” “她是会受欺负的人?” “呵呵,也是。” “就这个?” 余笙把放在裤兜的第21支奥斯汀递出:“还有这花儿,帮我送给她。” “自己送!” “我说了,我跟你一样,走到这步就够了,她自己不往前迈一步,没有人能把她拉过来,我不是不可以全力以赴,但我更想要,双向奔赴的感情,心甘情愿的她。” 路南拿着花出了男厕后,收到余笙的信息:当然,你也可以不给,我仍然是你的情敌。 路南:少看得起自己,我的情敌从来只有向来依那颗上了锁的心。 余笙:呵呵,那麻烦你了,南哥。 那天夜晚。 回到宿舍的方策西连花带人地躺到床上,今天生日,好像并不快乐。 她侧过头,看着抖落了些花瓣的奥斯汀,失落的情绪再次升级。 不是他。 不是余笙啊。 路南说,拿第21支花的那个人,是外卖小哥,之前那些,也是这个外卖给那些人的。 她又摸出手机查看信息,有很多人发过生日祝福,唯独没有那个熟悉的id。 她握着手机的手背盖在双眼,试图稳住发酸的眼球。 “叮”是信息的声音。 可她根本不用拿下来看。 如果是他,音效是她特别设置过的。 手机扔在一边,起身拿花找了个瓶子插上。 台灯光下,奥斯汀显得格外美艳,柔光环绕着21朵,最边上一支,某一片花瓣,若隐若现两个字“最爱”,是红色的笔迹。 同床上暗淡下去的陌生号码“生日快乐”信息一样。 方策西忽略了。 第185章 帮我报仇 三年前的余笙,在当了两年兵后,第一次休年假。 在方策西大三时生日的三天前晚上十一点左右,他坐的轻轨到达渝庆南区九松街站。 他往出站方向走,需要乘坐一条极长的扶梯,当时几乎所有上下的人都选择了扶梯,只有一个穿着黑色及踝裙的女人,从步梯上缓缓走下。 像走红毯的女郎一样瞩目,但她的妆容打扮,没有女郎那般精致,甚至能称为另一个极端——发丝湿润而凌乱地贴在脸侧,妆面污浊,睫毛膏流下两条黑线在眼下,鲜艳的口红污着嘴周,就像个刚受了情伤的漂亮女人大哭一场后的模样。 大部分人都在看她,有一两个心思不纯的男人冲他吹口哨,其中一个趴在扶手调戏着:“诶,美女,咋回事儿啊你?” 余笙在这一声话后才抬起的头,才看到刚从身侧而过的她。 他只看到了侧颜,苍白,消瘦。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人,是林欢。 她怎么这副模样? 余笙并不能确定对方愿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被熟人看到,他便没有立刻跟她打招呼。 原本,他打算出站回趟家,再赶着十二点之前去把方策西从宿舍揪出来聊个一晚上的天,但林欢刚才的神色,看起来太丧了。 好似丢了魂儿的行尸走肉一般,这样子的她,他高中时见过一次,在他狠狠揍了差点强暴她的人之后。 他心不安,乘扶梯到达出站口,摸出手机,给林欢以前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通了,那头不说话。 余笙:“你没事?我刚看。” 他还没说完,那头的女音沉沉的:“余笙,我没脸见阿次了” 他还没问出话,手机里“咔哒”一声,像是落在了地上,随后有人在喊“喂,你干什么,后退!后退!” 余笙心里有不太好的感觉,说不上来,折回往步梯走,走了几步,发现阶梯上每隔几步便有一滴血,一路向下,正是林欢刚才走过的路线。 没敢再浪费时间细想,他有一种直觉,林欢遇到事儿了,遇到很有可能让她想寻死的事儿,随即丢了包,以最快的速度朝站台赶。 “喂,喂,让你后退,听到没有,轻轨快进站了!” 余笙到达站台时,管理员正大声呵斥着朝林欢走。 此时时间已晚,又没到上晚班的下班时间,站台上乘坐这趟轻轨的人不多,距离林欢三四米远站着五六人。 但没有一个朝她走的。 林欢已站在站台边缘。 “快后退啊,危险,危险!” “呜——”轻轨车头出现在出口,笛音长鸣。 林欢已跨出一条腿。 “危险——” “她要跳轨——” “啊——” 他们除了喊叫,竟没人上前拉一把。 “呜——”刺耳的笛音擦身而过,在林欢往里跳的一刻,余笙扯到了她的腰,管理员抓到了手。 扯了回来,人砸在余笙身上,狠狠倒在地,超强的撞击力,使余笙五脏六腑像被胸口碎大石般疼痛,他仍紧紧束缚着她。 “放开我!你放开我!”林欢哭喊挣扎着,下体的血液比刚才流得更多。 “何必呢,姑娘” “对啊对啊,有什么事过不去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跳轨自杀!” “我靠,好极端哦,这个人!” “你看你看她下面,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来月经了?” “流产了?” “哎哟姑娘,身子是自己的,流产了也不是大事,活着才是真的” “诶诶,不是流产,是不是被强了啊?” “咔嚓”“咔嚓” “啊——啊——你拉我干什么?拉我干什么?”林欢跪着锤地痛哭。 余笙躺在地上,那股气儿一直没缓过来,但手仍紧紧抓着林欢的手臂。 “没事兄弟?”站台的警务员匆匆赶来,将余笙扶起。 余笙忍痛摇摇头,看着周围举着手机录相的人,说:“别拍。” 可仍有人拿着手机边在录像,边议论。 “诶诶,等会发到某音上,你说会不会火?” 他站起来,拍掉了议论者的手机,眼神狠厉的大呵一声:“拍你妈!” 那人吓到一瞬,捡起摔破屏的手机骂到:“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拍她又没拍你,管得宽” “就是就是,管人自杀,还管人拍照了,救人了不起啊!” “哎呀,你少说两句,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救人,是比你了不起!” “滚——滚啊——”林欢冲人群哭喊道,随即又引来一堆乱七八糟的议论声。 “要死就死远点嘛” “就是,要是把一车人都害了看你还哭得出来不” “哎,走走走,明天看新闻就晓得啷个回事了” 当一个工作人员把余笙的包提过来让他认领,有人看出来是军队配发的包。 他们又说:“还是个当兵的呢,又凶又恶的” “怪不得说当兵的都是痞子,脏话随口就来!” 余笙对这些人有些失望,难道这就是他要保护的人民,他要拯救的苍生?他们真的不知道,充满恶意的语言跟刀枪一样具有杀伤力吗? 他沉默地将外套脱掉罩在林欢头上,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从包里摸出几张钱摆在旁边的长凳上,扶着还在哭泣,且倔强的林欢:“走!” 往直梯方向。 一名警务人员拦住了去路:“先生,这位小姐涉嫌扰乱社会公共场所秩序,需配合调查。” 余笙看了看已停止喊闹,但仍泪流满面的林欢,他一手扯着她,一手从包里摸出身份证递给警务人员:“我先带她去医院,有任何事,找我,电话,13” 出了轻轨站,林欢不愿意打车,也不愿意去医院。 余笙扯着她无目的地走,他什么都没问,什么话都没说。 他知道,她想说,她一定会告诉他。 至少,他以前就清楚,他余笙是她林欢十足信任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个,便是言鹤次。 路过一所高中大门,林欢停脚,往校内看,她想高中时的言鹤次了,眼泪流成细丝。 片刻后,她说:“余笙,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帮什么?” “帮我报仇。” “” “如果你不帮我,就松手。” “我不会松的,我知道你还想死。” “那你让我死行不行?我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林欢,你活着便是意义本身,死了,就再也不能拥有,死和活,是可以放在天平上比较价值再做选择的。” 道理都懂,但人们最大的痛苦是无法跨越知道和做到的鸿沟。 林欢低下头,泪水止不住的滴,近乎绝望的哭诉着:“可我真的没有勇气活下去了,”她把手臂给他看,“他们他们给我注射了毒品,我这个人还是人吗?他们玷污了我的身体,我还有脸活着吗?谁还会跟我做朋友?谁还会接受我?你会吗?言鹤次会吗?” 她用力摇着头:“你们都不会,我太清楚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能接纳我的地方,有也只有戒毒所,能戒断吗?只要他们没死,我一出来,他们就会找我,毫无人性的折磨我,即使我活着,这里,跟地狱有什么区别?” 她挣扎着手臂,哀求道:“余笙,你松手,就让我死掉行不行?” 余笙自始至终,捏紧的手臂没有一刻松懈,甚至下意识地更用力,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噩梦,连想一个画面,都令他心中燃起无名孽火,他并不能感同身受她的遭遇,只是一个三观正常的朋友对于她口中的“他们”而充满愤怒,以及想起方策西曾经遭遇的一切而对这些丧尽天良的毒犯“恨屋及乌”。 他想,即使今天没遇到林欢,在之后才听说她的事,或者今天遇到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他都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才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和方策西所期望的那种拯救苍生。 他问:“他们是谁?” “不帮我,就什么都别问,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帮你,”余笙的眼神很坚定,“你答应我两件事。” “好。”林欢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光。 “去戒毒,活着。” 轻轨站台,在他们坐上电梯后,人群便散开,各走各的,各聊各的,于他们而言,刚才发生的不过是个新奇的谈资,不是过是一件,也许明天会上头条的八卦。 果不其然,在医院躺着接受检查的余笙,从言雄安口中得知了这些被官方压下来的头条新闻: 《女子欲跳轻轨被阻止并遭行政拘留》 《相关报道:欲跳轨轻生女子疑似被强暴》 被压的原因,是因其女子尿检呈阳性,涉嫌吸毒,已不是一件单纯的社会新闻,且牵扯到某军人,其行为举止还有损军人形象。 言雄安把余笙骂了一通,说他当成了什么兵,说话做事不知道注意点,说他轻手葬送了自己的军人生涯,说家里费心费力托关系让他负伤当上兵还让他去最好的部队都是白费了,说他怎么跟他父母交代,说他到底值不值得 他只回了一句话:“人命和尊严不值一提是吗?” 第195章 妻策西立 余笙问“你这戒指挺鸡肋的,要是没带怎么办?要是带了却来不及打开,怎么办?” 其实这些问题,方策西早想过了。 像刚才的情况,眼睛睁不开,看不到周围,双手摸前方,也都没摸到什么,也不知道站的方位。 尝试过后推身后的人,可男女力量悬殊太大。 嘴一张开,就灌进水,便也不能用语言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手抓手打的,也只是伤皮毛,真要是别的人,也许还会被自己激怒。 她想过某一种九成有效的方式,只是没敢对余笙出手,即是 方策西指向他腹部往下一点。 “什么意思,我不懂,”他故意说,“打这儿吗?”他指着自己肚子。 方策西眉头一皱,用手背往那处打去。 余笙敏捷地抓住了手腕,人往她的手指尖靠上去“哦~原来是打算断人子孙,也是个法子。” 方策西脸烫地抽了抽手,没抽得出。 余笙竟还在往她手上贴,他另一手挑起她别过去的下巴尖带回来正对自己,以一种轻浮的口吻说“你要是第一反应就知道这么做,也就”他眼睛在她上半身走了一道,“不是这么冲澡了。” 一说起这就来气,方策西赌气地抽出手,抱着自己转过身背对着他“还不是因为” “因为对方是我?是吗?”他贴近了她背。 方策西手肘戳他,朝前一步躲着,他就跟紧她,直至她只好手撑着墙,不至于贴上冰凉的瓷砖,可他仍贴上前,一手捞过她的细腰与自己紧密相亲。 他咬住贴在她脸侧的一股湿发挂到耳后,鼻尖蹭着其余的一些发丝。 方策西瑟缩着躲他的呼吸,却导致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 他垂在她锁骨窝嗅着体香,轻轻地说“以后,记住,有类似的情况,第一反应就往最要命的地方反击,比如这里” 方策西被撞得脸红着挣扎了下,本来就还有气没消呢,他又搞这些骚操作干什么! “你滚开!”她后抵他。 余笙笑着凑在她耳廓“对方会不会断子绝孙我不关心,我只要你毫发无损。” “啧,你骗人!鬼话连篇!我不想陪你玩儿了!松开!!” 余笙紧紧箍着,呼吸打在她的耳垂下方,音色极近缱绻“如果我骗你,就让无碑的坟墓制裁我。” “为什么是无碑的?” 他绕过这问题,咬了一点她的耳廓,得到想要的反应后,他抚摸着她烫红的脸颊,把面扭向自己,显得特渣的看着她眼睛说“有碑的也行,记得刻上妻策西立。” “啊?嗯?” 他笑着吻在眼角。 突然的烫热感,令方策西颤栗,那个“妻”字,也让她心跳极速加快,试着努力稳定思绪,却越来越乱。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无法再思考。 耳周、颈后、肩头的吻越来越重,也越发急促。 手掌滚烫而有力,掌心的一些茧,刮蹭着肌肤,带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轻微触电般的发麻。 她忍耐着想要转过身亲吻他的冲动,她清楚,在这种时候,自己的主动就是一个开关,一旦开启某种念想,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还没准备好,或者说,她还没弄明白他的事。 今天突然见到他,他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空穴来风,她隐隐有种不好的第六感。 他越是动情的吻自己,便越是觉得,他好像当作最后一次来对待。 可明明算是第一次这么亲昵。 “你是不是?” 他捂住了她的嘴,堵了她的问话,食指又强势地撬开她的唇齿。 “嗯~”她阻止着上滑的另一只手。 却被他扣住手背按在墙上。 外面似乎许久没有打雷闪电了,只是雨声比之前更大,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变化。 她不禁想,遇到一个“游戏”很会的人,自己有多少胜算赢他。 他的开局不是直接“杀人”的风格,一如既往地喜欢迂回曲折,喜欢不按套路出牌。 她觉得他在安稳地“补兵”,实则他又会找准时机将技能丢一个在身上,比如脊椎骨像有一支画笔,或随意,或刻意地描绘出骨骼线。 她想躲开技能,可她没料到他会乘胜追击。 直到美人窝,再描绘到股沟。 一点点地探索她的底线。 他好像很清楚能一击致命的点在哪儿,可他并不着急拿下这“一血”,仅仅是摸索着她实力的深浅。 她不想输,至少明面上不愿表现出有“6分投”的意思。 可蝴蝶骨以及骨骼另一端的城池也被他拿捏得收放自如。 他对于这类“游戏”似乎也很有天赋,方策西撑在墙上的手,指腹的用力程度,下塌的腰,翘起的臀,足以证明。 可是,从始至终,对手不过只发挥百分之一的实力,他所装备的武器,也仅仅是时而温软,时而糙硬的,魔术般的掌心。 神奇之处在于,身上的凉水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寒冷,反倒是有令这些水珠逐渐升温的趋势。 甚至,“沸腾”!在那支随性而绘的画笔,找到足以令他所作的画变得栩栩如生的点睛之处时。 果不其然,画中人不再只是“二维的平面”,在他持续的绘画中,声色形都变得生动明艳无比。 “想过我吗?”余笙问。 “没有!” “口嫌体直!” 他抽出手打开顶喷的热水,水花溅在他的背上,不一会儿浴室热气升腾。 又再按回刚想转身的方策西。 强势地攻城略地,不给她一丁点反应的机会。 顿时,唇齿如洒下的水点,凌乱的触背,渴求的灼颈。 温暖在一瞬间包裹方策西的全身。 顷刻之间,窗外的暴雨声都听不见了。 只有黑夜知道,雨越下越大,街道的某些树枝渐渐地承载不了这种猛烈。 而原本明亮的灯也忽然倔强地一闪一闪。 跟她一样,忍着躁动,却始终瘪着一股还没消尽的委屈,抵抗着。 “你真的很过分!你想干嘛就干嘛凭凭什么?!” “那你想怎么干,你来。” “不是这意思!” “那换一个意思干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