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色难挡》 第一章 死亡 陆呦呦快要死了。 死在这安辰三十九年寒冬里。 她怀着身孕穿着嫁衣，要在万人瞩目的刑台之上被千刀万剐。 片片雪花从灰色天空坠落，轻飘飘的落在她已经半边都是血色，深可见骨的骨架上。 她的好丈夫，冰冷的站在一旁看着她，神色无悲无喜，仿若过去对她的深情不过是梦一场。 陆呦呦觉得自己可笑到了极点。 她张了张嘴，想要跟这个男人说些话，可是，口中空荡荡的，舌头已在死牢里被人拔了去。 她好恨，恨他的无情与薄情寡义，恨他大婚之夜与人私通还要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自己。 “活该！无耻荡妇，该受此罚！”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居然在新婚之夜勾引太子，活该被千刀万剐，让世人都知道不守妇道的女人是个什么下场！” “听说还是首富陆家的养女呢，还好人家家里眼光毒辣，一早就看出她不是东西，打小就断绝了关系把她撵了出去，不然家里出个这么丢人现眼的东西，哪里还抬得起头，恶心都恶心死了！” “恶心？你怕是不知道这女的是从青衣巷爬出来的，那地方的女的有几个干净的？都是些靠着狐媚脸下贱身子勾引男人的娼妇!不要脸的玩意！” “怪不得能做出这等丑事呢。” “不愧是青衣巷的头牌啊，这身段，这脸，啧啧啧。” …… 刑台下，众人还在漫骂。 可陆呦呦已经听不清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陆呦呦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刑台上，行刑者已经开始出汗了，按道理来说这千刀万剐，是要足足割够三千刀的。 倘若割多或割少了刀数，他也会受罚的。 所以，陆呦呦一直被人强行灌药，吊着她的最后一口气。 而一旁，她爱过义无反顾要嫁的男人依旧还在监刑，眼也不眨的还在一刀一刀的数着落在她身上的刀子。 直到—— 她肚子被无情刨开，有什么东西被无情的扔在她脚下被血浸湿的雪里。 陆呦呦废力动了动眼珠子。 满是痛苦的看着脚下。 那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奄奄一息的陆呦呦，终于见到他变脸了。 那一刻，他手里的笔好像都要握不住了。 他站在那儿，失态只有一瞬，他抿着唇抬眼看她，声音微抖，问：“为什么不……” 不什么？ 不告诉他么！？ 陆呦呦笑了，她还不断的喘着粗气状若疯妇。 心里却满是悲戚，满是对孩子的心疼与愧疚。 她本想在大婚之夜给他惊喜，却不曾想居然走到了这一步，告诉他又怎么样？ 他真的会为了孩子放过她么！ 怕是不会！ 陆呦呦张了张嘴，想要狠狠的痛骂他，问他到底有没有良心这东西。 怎么能如此狠心对她母子！ 行刑者还在继续，很快，他又变成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陆呦呦依旧还在疯了般笑个不停，眼球突出，面容扭曲，很是可怖。 她死死的盯着他！ 她要记住这人的脸，哪怕变作厉鬼，也要回来索命！ 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为她为孩子报仇雪恨！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呦呦渐渐变得呆滞。 直到最后一片肉被从骨架上剔下，她终于是死了。 行刑者长呼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转身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潘玉崎，恭敬道： “大人，罪妇陆呦呦受了三千刀，已气绝。” 潘玉崎白着脸，看着他手上染了血的刀子。 冷着脸纠正道：“是三千一十九刀……” 行刑者：“什么？” 他看着那皮肉不存的血色骷髅，薄唇紧抿，心尖突然颤了颤，但最终还是偏头移开了眼。 喃喃，“陆呦呦，你恨我……” 飘在半空中鬼面的陆呦呦笑了，恨他？ 他配吗！ 红衣厉鬼陆呦呦怨气冲天，她伸出利爪扑向那个男人，却在爪子与他接触的那一刻，天空出现黑洞，猛地将她吸入。 半边身子已经被无名力量拖入黑洞的陆呦呦，挣扎着，直到，最后一根手指被吞噬。 安辰二十五年，冬。 大雪连天，暴风肆虐，犯太岁，乃凶年。 京城首富陆家的一个小破院子倒是热闹，来了不少人。 看穿着打扮皆是行医的。 院子里的凉亭内有两男一女。 坐着的肥硕中年男子是京城大名鼎鼎首富陆灏天，这陆家的当家。 此刻他正脸带怒气的看着右手旁坐着的青衫僧袍女子，尤其是在看到那女子手里拿着的佛经，不知让他有多膈应。 “夫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经书！屋里头那丫头片子可是你亲女儿！死了当真是无所谓么？” 僧袍女子乃是陆灏天的原配夫人，潘来凤。 从前，潘家未获罪倒台时，陆灏天对她那是敬着捧着供着，可自从潘家因前太子谋逆被牵连，获罪满门抄斩，他对潘来凤瞬间就换了副嘴脸。 姨娘是大批的徃后院收，外头的花花草草更是不断。 一开始，潘来凤闹过，他一句为了帮她脱罪，他可是给上头上供了陆家的经济命脉乌石矿！够对得起她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又言，她又生不出儿子来，还不让他去找别的女人传宗接代，是要绝了他家香火传承么！ 陆灏天渣的理直气壮，久而久之，潘来凤心也就凉了。 她不哭不闹在自己的院子里建了佛堂，换了僧袍，整日里吃斋念佛少有出门。 若不是今日陆灏天非要让人把她请来，她才不想再看到这嘴脸丑陋的夫君。 “老爷，您消消气，夫人性子一贯如此，并不是有意的，眼下，咱们还是先关心关心呦呦小姐。” 说话的，是站在二人身侧的柳姨娘。 柳姨娘乃是后院里陆灏天最为宠爱的女人，为他生下了一女陆幼林，现今，院里头的其余女人依旧无所出。 在正室潘来凤对家中内务撒手不管的时候，便是她接手了府中内务，在陆家，她算是大权在握极有脸面的了。 可就算如此，她依旧对正室夫人潘来凤毕恭毕敬，这些年不论风雨，每日的请安从未落下。 因此，不管是陆灏天还是潘来凤，对她都是很满意的。 陆灏天开始对着潘来凤算起了旧账，潘来凤垂着眼攥紧了那卷佛经，对他依旧不理不睬，柳姨娘额头冒汗在二人之间打着圆场。 最终，潘来凤冷声道：“屋里头的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你们爱救不救！” 潘来凤甩脸走了。 第二章 重生 陆呦呦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痛，尤其是脑子，仿佛脑浆子都挤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记得意识消失前的一幕。 瞬间眼睛就红的滴血。 陆呦呦轻轻晃了晃发胀的头，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顶的床罩上有一个破洞 她忍不住凝视着那破洞，静静的出神。 那破洞黑漆漆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爬出个怪物来，把她整个人撕碎。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略冷。 “打今天起，幼林就是你们的大小姐了，知道了么？” 陆呦呦麻木的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说话的是一位穿金带银长相富态的中年男子，此刻他怀里抱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小女娃陆幼林看到陆呦呦看她，还对着陆呦呦抿嘴笑了笑。 纯真可爱讨人喜欢的紧。 这场景有些熟悉，突兀的对上小女娃的笑脸让她不由的一怔。 随后陆呦呦脑子慢半拍的看了下四周。 眼前的一切，和她记忆中某个梦境重合了。 这时，男子边上正巧有人问，“那床上的呦呦小姐怎么办？”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呦呦猛地睁大眼。 一模一样的对话。 她肯定是在做梦，这个梦她以前常常会梦到，那是她为数不多对小时候家的记忆。 而且，她明明是死了化作厉鬼了啊！ 对了，她都变成厉鬼了，她有力量了，她要去报仇！ 陆呦呦挣扎着要爬起。 第一时间发现陆呦呦动作的妇人赶紧上前，她扶起陆呦呦，一脸的担忧，“小姐你刚醒，慢着点，你今天可是吓死奶娘了啊。” 奶娘？ 听到奶娘两个字，正要起身陆呦呦猛地抬眼看去，一脸的不可置信。 居然真的是记忆中的奶娘！ 陆呦呦红了眼，忍不住细细打量她。 奶娘看着比她记忆里满头白发佝偻着腰的样子，年轻不少…… 她眼角的细纹还未生起，头上只有隐隐几根白发，像是最近才长出来的…… 犹记得上一世奶娘为了给她治病，奶娘步履蹒跚的背着她颤颤巍巍的在大街上乞讨。 想到她哪怕被人撵了一次又一次，仍旧没有要放弃她的样子，陆呦呦就愧疚的不行。 若不是她，奶娘就不会死了…… 当时大冬天下着雪，奶娘抱着她躲在医馆的楼角取暖，路过的青衣巷老鸨见她长得好，便想从奶娘手里抢走她。 奶娘拼死相护，却被她们肆意嘲弄凌辱，奶娘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呦呦快跑……’ 那是奶娘第一次唤她呦呦。 被人压在身子下欺负时，她的手仍伸向她，大声的喊着让她跑…… 最终，奶娘的血浸湿了地面，染红了因为病重躺在地上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的陆呦呦的眼。 青衣巷的老鸨看着奶娘的尸体一脸嫌弃，冷血吩咐让人把奶娘的尸体扔去乱葬岗喂狗。 奶娘的尸体被拖走时，眼珠子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没有其他，有的只是对她满满的心疼。 五年后，京城青衣巷多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媚眼女伶，男人们都夸她的眼睛美，勾魂夺魄，犹如在世的妲己，可他人不知道的是，陆呦呦那浸染了奶娘血的右眼，其实早就瞎了…… 耳旁是奶娘关心的话，陆呦呦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奶娘死去的那一幕。 一瞬间，她的整颗心都拧在了一起，窒息的喘不上气来。 陆呦呦伸手抓住奶娘的手，红着双眼看着奶娘，瞬间鼻子就一酸。 她想要喊声奶娘，说声对不起，结果愣是没发出半点儿声音来。 过了半晌，陆呦呦一手捂着喉咙，稳定了下情绪后，她才堪堪喊出“奶娘”二字。 出口的声音嘶哑，还带着磕绊，气力不足很是微不可闻。 但还是被对方第一时间听到了。 “小姐，我们小姐说话了，我听到小姐喊我了！” 安子巧上前搂住陆呦呦，很是激动。 她的小姐终于是醒了，这大病来的突然，可把她吓得够呛。 小姐要是真有个好歹，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呦呦木木的被人抱着，眼眶通红。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好真实…… 奶娘看着她的表情好欢喜。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陆呦呦有种轻飘飘的虚幻感。 她是在做梦么？ 陆呦呦的头紧挨着奶娘的心口，能听到对方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鼻尖有淡淡的皂角香，让她感觉无比真实。 难道不是在做梦？！ 陆呦呦伸手去娘的脸，温热柔软，奶娘眼角的泪落在陆呦呦指尖冰凉。 陆呦呦傻傻的伸舌舔了舔，咸咸的…… “不-是-梦-”陆呦呦怔愣了一瞬，看着奶娘的眼睛，眼底染上欣喜，“真-的-回-来-了-” 豆大的泪珠瞬间落下，带着绝处逢生的庆幸。 复杂的情绪，瞬间让陆呦呦懵了。 “小姐，你怎么了？” 安子巧见到陆呦呦默默的掉泪，嘴里还说着不明所以的‘胡话’，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小姐脑子不会是真的烧糊涂了？ 她连忙看向陆灏天的位置，求道： “老爷，小姐醒了，她好像有些不正常，您快再请大夫来给看看！” 听了她的话，陆灏天先是下意识的心里一松，然后上前两步看了眼床上的陆呦呦，不到片刻又冷漠的转过去了脸。 大惊小怪什么，这不是好好的没断气么，亏他以为死了呢。 陆呦呦抬眼，正好看到那中年男子眼里不加掩饰的恶意，瞬间怔住。 那张脸，是那个她无数次期盼接她回家的人…… 她张了张嘴，想要喊出记忆中的两个字。 却又发不出来声音了。 大概是，这两个字在她有记忆时，就从未喊过…… “爹爹，姐姐生病了么？”陆幼林好奇。 陆灏天冷脸，“不用管她！死不了的，这丫头命硬的很。” 然后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下人吩咐说，“你们把她悄悄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养着，活了还好，死了就罢了，反正没什么大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记住，夫人也是这个意思，懂了么！” 下人们恭敬应声。 陆灏天再次交代道：“从今以后，都管住自己的嘴，我陆家就幼林一个大小姐，以后谁敢喊错，一律拔了舌头打断腿，撵出府去！” 陆灏天说完，转脸又瞪了眼陆呦呦。 瞧瞧这短命相，真真是晦气。 这个丫头打小就病怏怏的不讨喜，加之他对正室的不喜，所以多看这丫头一眼，就让他想起潘来凤的冰块脸来，更加让他厌恶不已。 哪像他的乖女儿幼林，嘴甜会哄人，长的还讨喜。 算了，他也养了这丫头这么多年了，吃的喝的哪里少过？ 就算如今把她撵出去，她也该感恩戴德才对。 此时陆呦呦气的发抖，她认出了说话的那人，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京城首富陆灏天！ 场景重现，所以，她是死后重生了么？ 重生到了小时候，回到了被亲生父亲当作垃圾丢弃的这一天…… 陆呦呦还在发呆，而那所谓的父亲已经在迫不及待将她扫地出门了。 “行了，赶紧送走，省的晦气。” 陆灏天绝情的声音让陆呦呦回神。 她死死的抿着唇，看着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却忍不住心中发寒。 她和陆幼林明明都是他的亲骨肉，为何区别就这么大呢？ 第三章 你配么？ 这一刻，陆呦呦说不妒忌他怀里的陆幼林是假的…… 她知道，按照记忆，她和奶娘很快就会被送走。 然后，她就以养女的名义被养在一个小庄子上。 之后，陆家像是彻底遗忘了她，断了钱银，让她与奶娘举步维艰。 奶娘一个弱女子又带着她，根本找不到生计，庄子上的人见她们可怜非但没有搭把手，反而联手赶走了她们，霸占了她们的住处。 最后她和奶娘二人只能沦落到靠乞讨为生…… 想到这，陆呦呦不由的攥紧手里的袖子，激动的浑身颤抖。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刻！ 奶娘没死，自己也还活着，一切还不晚！ 陆呦呦眼里的泪不停掉落，让旁边一直照顾她的安子巧担心不已，小姐这是伤心了么？ 是因为老爷的话么…… “小姐别哭，老爷是疼你的，真的。”她急忙将陆呦呦抱起，冲着门口喊，“老爷，小姐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大好了，您快来看看——” 她想让陆灏天过来瞧一瞧，毕竟是亲生的骨肉，他见到小姐醒了，说不定心就软了，这世上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听到安子巧的声音，陆灏天皱了皱眉。 他见到陆呦呦真的好像病好了，面上非但没有欣喜，反而心中更加烦躁。 真是让人讨厌的丫头，命怎么就这么硬！ 枉费他故意把大夫赶走拖了那么久。 还有那个奶娘，咋咋呼呼做什么！ 嚎的他脑门疼。 此时，他怀里的陆幼林正抬着小脑袋，徃陆呦呦那儿看。 在看到陆呦呦真的好像病好了，陆幼林瞬间脸就白了，她紧抿着唇，神色中满是不安。 甚至，还有些害怕。 陆幼林回头用小手紧抓着陆灏天胸前的衣服，眼巴巴的看着陆灏天，带着哭音委屈巴巴道： “爹爹，姐姐要是好了，我是不是就不能做大小姐了啊，是不是还得跟着姨娘啊，出门还要被别家的小姐说是姨娘生的下贱丫头，不配和她们一起玩…呜呜…” 陆灏天听了，脸色立马就黑了。 怀里的陆幼林是他的心头宝，最是见不得她难过了。 因为陆呦呦那个傻子，竟然让他的宝贝闺女也哭了，于是，他对陆呦呦更是嫌弃到了极点。 他先是对着安子巧生气道：“快让她闭嘴，哭什么哭，哭丧呢！倒霉催的东西！还不如早点死了干净！” 难以想象，这带着诅咒的话，是从一名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的。 骂完陆呦呦，他低头对着怀里的陆幼林一脸严肃道： “爹爹说你是咱们陆家的大小姐，你就是！” “等下你乖乖去和封家的小侯爷一起玩，把他哄开心了，到时你不仅仅是咱们陆家的大小姐，你以后还会是侯夫人，未来贵不可言！除了皇家的公主，没人比得了你的。” “其他家的那些小姐，与你是云泥之别，她们只会妒忌你羡慕你，绝不敢再欺负你，知道么？” 陆幼林打了个哭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一瞬间，她和陆呦呦的眼神再一次对视上了。 这时候的陆呦呦没哭，仅仅是脸上挂着泪珠。 上一世，她就已经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伤透了心！ 陆呦呦看着懵懵懂懂的陆幼林，眼眶通红。 对于这个妹妹，她从小就是羡慕妒忌恨的。 羡慕她轻而易举得到所有人的宠爱，与她一个天一个地，妒忌她抢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恨她霸占了自己的婚姻富贵。 前世，她离开青衣巷后，费尽心机想要回陆府摆正自己的位置，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像是个跳梁小丑，使劲了百般手段，依旧上不得台面，输的一塌糊涂。 陆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正眼看她，更不愿意承认她…… 只有陆幼林还愿意为自己说上两句话，甚至说愿意把身份地位还给她，但是陆家的父母根本不同意这事，反而警告她，再闹事就让她在这个世界消失。 那时候的陆呦呦只觉得陆幼林可笑，觉得她是故意装柔弱博同情。 直到，陆呦呦与那人成亲时，这才让她有了终于比过陆幼林的感觉。 因为，陆呦呦知道，陆幼林并不爱那个小封侯，她爱的正是那个人面兽心的潘玉崎！ 嫁给他，一来，她是真的很爱他。 二来，是为了报复陆幼林。 却没想到，她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 着实是可笑的紧。 重来一世，陆呦呦突然不恨陆幼林了，也不羡慕她了，所嫁非所爱，她也可怜的紧。 当初，她被人抓奸喊打喊杀的时候，这陆幼林还在一旁哭着，并怯怯的对周围的人说： “我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场婚礼，陆呦呦请她来是存了炫耀的心思。 却没想，最后帮她说话的居然是被她视为仇人的陆幼林，多么讽刺。 …… 这个姐姐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小小年纪的陆幼林根本不理解，只觉得的她奇怪的可怕。 陆幼林缩了缩脑袋，下意识抱紧了陆灏天的脖子，小声说：“爹爹，姐姐的眼神好可怕，我不想呆在这儿！” 说着，瘪了瘪嘴又要哭。 陆灏天心疼的用戴满了宝石戒指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细声轻哄着，“别怕，爹爹在这儿，你做什么要怕她！幼林乖，爹爹今天就让人把你这个脑子有毛病的姐姐送走，送的远远的，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吓到你了。” “真的么？”陆幼林满是惊喜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笑的天真，“爹爹对幼林真好，幼林最喜欢爹爹了！” “真的，爹爹何时骗过你啊。”说着还捏了捏陆幼林的小鼻子，哈哈大笑，好一个慈父。 陆灏天轻声细语哄着陆幼林，抱着她就徃外走去，一点儿也不在意被他无视的陆呦呦。 “老爷，老爷，我们小姐没事的，您看看啊，不需要二小姐替她的。” 安子巧抱着陆呦呦急忙上前。 可是陆灏天根本懒得看一眼她，更不要说她怀里的陆呦呦了！ “老爷——！” 安子巧想要喊下陆灏天，想要让他停下脚步，看看自己怀里的小姐，可陆灏天的脚步却是一瞬也没顿下。 陆灏天走了，安子巧想要追上去，却被人拦下。 “行了，别嚎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身份？老爷能搭理你这个下人？” 其中一人不耐烦的推了安子巧一把。 安子巧身子不稳，眼看着要栽倒。 陆呦呦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桌角，猛地闭上了眼上！ 而抱着她的安子巧，吓的脸都白了。 这要是真的磕到了，那可是要破相的! 姑娘家，面相可最重要的！ 过了一会儿，陆呦呦并没有感觉到痛，呆呆的睁开眼。 原来情急之下，是奶娘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而且，桌角还在奶娘的手背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陆呦呦看着那渗血的伤口，眼更红了。 她觉得不管是现在的自己，还是过去的自己，都好没用，害得奶娘受伤…… 安子巧揉了揉陆呦呦的脸，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她的小姐没事。 然后她站起身来对着周围的人怒瞪，火道： “你们推我就算了，可小姐还在我怀里呢！怎么能这么对待小姐……” 安子巧被气的落泪，四周的下人们围着她，仍旧是一脸的冷漠。 他们有恃无恐的对着安子巧叫骂。 “屁的小姐，你是蠢的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老爷的意思还不够明显？” “一个傻子罢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陆家才不会要一个傻子大小姐，封侯府更不会要一个傻子当小侯爷的未婚妻。” “趁早死了这条心，想要奴从主贵，你也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主子，这个家，没人会在意她。” “可她才是嫡女，是老爷夫人的亲生女儿，老爷不能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啊，夫人呢？我要带小姐去找夫人！让夫人为小姐作主！” 听到夫人二字，他们哈哈大笑，谁不知夫人最讨厌自己生的这个女儿了？ 平日里，连见上一面都脸色阴沉，发好几日的火气，就连念佛经都压不住呢。 “天真，闭嘴你，烦死了，连夫人这亲生的母亲都不愿多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多不招人待见了，怎的，你个做下人的，还心疼上了。” “你配么？” 第四章 水云村 见到这些人欺负奶娘，陆呦呦气的全身发抖，这可把安子巧给吓到了。 她怕陆呦呦再有什么万一，于是抱起陆呦呦就想冲出去找大夫，却再次被人拦下。 “安子巧是么？别多管闲事，如今她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老爷怀里抱的才是呢！” 有人伸手指了指床，满是嫌弃的说： “就是，你把她放在那里，任凭她自生自灭就好了，我们也懒得为难你一个妇道人家。” “可她就是陆家的嫡出大小姐，你们不能这样对她，还有，大夫呢？快去请来给小姐问诊。” 见众人不动，安子巧想再次徃门口在，自己亲自去找大夫给小姐看病。 见她这么执着，众人已经很不耐烦了，直接粗鲁的把她推了回来。 “到底是她有病，还是你有病？轴什么轴！听不懂人话么！”说着那人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其中一人看不过去，拦下了他，“行了，大抵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你个女人就别耽误大家功夫了。” 求助无门，安子巧委屈的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大一小都是丧门星，哭的人耳朵疼，再哭我给你一巴掌信不信！” 还是刚刚那人，他抬手就要打哭的让他心烦的安子巧。 见到有人要打自己奶娘，陆呦呦双眼通红恶狠狠的看向那人。 那人被安子巧怀里陆呦呦的眼神吓到。 天呐，一个小傻子，怎么眼神这么可怕？ 就跟恶鬼似的，多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他不由的后退了一步，慢慢的放下手。 他旁边的一个人见了，皱眉道：“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小姐，刚刚老爷也说了，要把她送去庄子上养，既然这个女的不忍心，那让她跟着一起去。” 于是，他们开始催促着安子巧收拾行李，然后不耐烦的推着抱着陆呦呦的安子巧徃大门口走。 大门口的青石板上，落了许多的雪。 脚步踩在厚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陆呦呦安静的呆在奶娘的怀里，打量着陆家的牌匾。 终有一天，她陆呦呦会风风光光回来，回来把陆家的人踩在脚底下，看着他们在地上爬，永不翻身！ 这时，一白衣少年郎与他们擦身而过。 数步后，驻足眺望，与陆呦呦四目相对。 少年皮肤白皙五官偏硬，容貌俊美，气质出尘。 身上的衣服略旧却干净工整，站在雪景中仿佛仙人入了画一般。 陆呦呦趴在安子巧肩头，看着他，嗤笑。 这人真真是生了一副好样貌！ 可惜，心却是黑的！ 这正是前世害她的畜生丈夫潘玉崎！ 此时，陆呦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唇抿的死紧，心里满是怨恨。 眼前的潘玉崎模样稚嫩，满是少年气，没有当初中状元得圣恩的风光模样，也没有为她赎身给她承诺的虚情假意。 现今，他隐姓埋名寄居在陆家，靠着他姑母潘来凤的接济度日，过的很是狼狈且贫困，但依旧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模样，令人作呕！ 被陆呦呦恶狠狠的瞪着，潘玉崎不由的呼吸一滞。 那是呦呦表妹，她好像很讨厌他样子。 这想法让他有一瞬间茫然。 陆呦呦依旧瞪着他，这一刻，眼前的少年郎和记忆中在刑台之上无情数数的他，重合了…… 一瞬间，满满的恨意涌上陆呦呦的心头，她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你-等-着-！” 等着下地狱！ 陆呦呦虽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让他也尝尝皮肉不存的酷刑，才能让她心里的怨愤平息！才能以慰她那可怜的孩子的在天之灵！ 但是她知道，还不是时候。 她要慢慢蛰伏，等待一举推他入地狱的那一刻！ “小姐，你说什么？”安子巧听到怀里的陆呦呦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却没有听清，“小姐？” 陆呦呦她垂着眼，紧紧搂着奶娘的脖子，轻轻摇了摇头。 再抬眼，那处儿却已经没了潘玉崎的身影。 一旁的下人还在不停催促，很不耐烦的样子。 奶娘紧了紧怀抱，红着眼跟上。 就这样，二人被塞进了马车里，马车缓缓移动，陆呦呦与上一世一样，再次离开了陆府。 不同是，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哭的小女娃。 行在路上车轮咯吱咯吱响。 陆呦呦掏出手帕，轻手轻脚的给奶娘包扎好手，然后红着眼睛扑在奶娘的怀里 她紧紧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奶娘，拼命从这个怀抱里汲取温暖。 “别怕，除非奶娘死了，以后不论小姐去哪，奶娘都会陪在小姐身边护着小姐的。” 陆呦呦的泪瞬间忍不住了。 她知道奶娘说的是真的，上一世，奶娘真的是用性命，陪自己到最后…… 奶娘以为她是害怕，所以轻拍她的背，轻声唱着不知名的歌哄着她。 陆呦呦再次红了眼，心里发狠，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伴随着奶娘的歌声，她们来到了让她无比熟悉的庄子上。 上一世她们就是在这里受尽了欺负…… 送她们来的人扔下了几两银子，便冷着脸走了。 奶娘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一滴泪落在了陆呦呦的脸上。 “我的小姐怎么能住在这破落的地方，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怎么能这么委屈她……” 这么好的孩子，陆家的那对父母到底还有没有心肝，怎么如此的狠心…… 陆呦呦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安子巧。 世上只有奶娘一人，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好。 她会为她抱怨不公，她会心疼她的遭遇。 在奶娘眼里，她一直是最重要的。 “我的小姐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打小被人说痴痴傻傻，现今连家都回不了了，还被个下贱姨娘生的庶出丫头顶了身份，老爷真是糊涂了……” 说着说着，她又是叹气又是落泪的。 这一刻，她是满心的为怀里的陆呦呦不值。 陆呦呦伸出小手擦干她的泪，在安子巧惊讶的目光下，用小奶音说道：“奶-娘-不-哭，呦-呦-也-不-哭……” 说话一字一顿，很是艰难。 闻言，安子巧猛地抱住陆呦呦，睁大眼睛欣喜道：“我家小姐会说话了！不傻。” 安子巧是打心底里开心。 她的小姐终于是见好了。 陆呦呦看着这么欣喜的奶娘，也跟着笑了。 嘴角露出俩小小的梨涡，瞬间软了安子巧的心窝。 陆呦呦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说话发音都会很累，可这身体的声带明明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她还是努力的出声，认真的对奶娘保证道：“呦-呦-会-保-护-奶-娘-” “真是好孩子。” 安子巧抱着陆呦呦，轻拍着她的背，满是欣慰，“我的好小姐，你没事就好，奶娘不需要你保护的，等你父亲知道你不傻了，肯定会把你接回去的，不会让你在这里受苦，还有你娘亲也一定很高兴的……” 陆呦呦心里清楚的很，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再也不会来接她了。 她也不会像前世一样去和陆幼林争抢陆家大小姐的位置。 一来是报答陆幼林前世的那句话…… 二来她是不会让陆家有好结果的！ 更不要说那个狠心的娘亲了！ 她从未在那个女人身上，感受过一丝一毫的母爱。 陆呦呦装作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对着眼前的奶娘笑，试图用笑容让她不再难过。 从今以后，只要能和疼她爱她的奶娘在一起，她才不会觉得苦。 她会好好孝顺奶娘，让她再也不会操心劳累，会让她过上安心的日子，颐养天年…… 更会—— 让那个害了她和孩子的畜生不得好死！ 陆呦呦垂着眼，双肩微颤。 时间还很长，她还很小，有所不及，一切都要慢慢图谋才可以…… 等着，地狱的滋味她可得让害过她的人细细体会！ 她这一世，决不会重蹈覆辙！ 与此同时，陆家后院的小佛堂内。 塑了金身佛陀脸上是悲天悯人的慈悲，夕阳金色的光透过窗户打在金佛的下巴处，充满神性。 一身着灰色僧袍的妇人，手拿木鱼跪在佛像前，口中念念有词，一脸的虔诚。 吱嘎一声，门开了。 白袍少年潘玉崎手捧着一本佛教走了进来。 在妇人一尺之外站住，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姑母。” 潘来凤半睁着眼，手上的木鱼声依旧不断，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随即闭上眼继续念经。 潘玉崎跪下，把经书放在潘来凤的木鱼前，淡淡道： “这是侄子昨夜梦中惊醒，熬夜抄录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木鱼声停，潘来凤终于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眶红了红，“有心了……” 她双手捧起那本经书，哽咽。 见到姑母如此难过，潘玉崎也很痛心，他潘家上下一百六十七口，皆因前太子倒台被长公主一党抓捕下狱，长公主请了旨意诛了潘家九族，唯有他在姑母的冒死相救下，逃出生天，苟延残喘。 潘玉崎带着乞求开口：“潘家的仇，侄子会报的！我发誓！姑母，您能把那个东西给我么？” 潘玉崎不相信前太子会谋反。 他更相信，前太子一党皆是被现今高高在上的摄政长公主诬陷的！ “罢了罢了，虽不知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在我手上……可你想去什么就去做，姑母年纪大了，也看开了……” 潘来凤拿起手上的木鱼，徃地上摔去，木鱼破裂，从里面蹦出个金色的令牌。 她把令牌交到潘玉崎手上，说：“这是太子令，前太子的暗卫一向是咱们潘家训练的，拿此令，可号令前太子暗卫旧部，之前这令牌在你父亲手上，家变时他像是早已预料到，让人送到了我手里，这些年，我一直在佛堂守着它……” 潘来凤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发觉，他长得真的很像那个人…… 那个曾经她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 “若是，若是你碰上了什么难处，可去封侯府求大长公主，你是她的外孙，她必会……” “姑母。”潘玉崎打断她，手里的令牌泛冷，“侄子是不会去连累她老人家的，我活着的事情，只有您和姑父知道，就让外祖母认为我死了……” 潘玉崎一脸决绝转身走向门口，就在一脚跨过门槛时，他声音有些不稳的开口。 “呦呦表妹今日离府了……您不去见见她么？毕竟母女一场，不是么？” 潘来凤瞬间脸就冷了下来，“见那个小贱人做什么！晦气！你以后不许再在我面前提她！” 第五章 报恩 潘玉崎顿住，僵着身子回头看她，眼神晦涩难懂。 那一瞬间，潘来凤从潘玉崎这个侄子身上，竟感受到了不知名的冷意。 她皱了皱眉，刚想嘱咐他离那个小贱人远点，却发现门口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寒风裹着冷意从门口灌入，吹进佛堂，哗啦啦的吹开桌上一页页的佛经。 金佛依旧是半垂着眼悲天悯人的姿态。 潘来凤起身关了门，再次来到佛前跪下，她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念得却不是经文，而是诅咒。 “佛祖啊，就让那个小贱人还有那个大贱人受尽折磨早点下地狱……” 一个月后。 京郊十里外的水云庄上，大家伙都知道京城首富陆家放了个养女在这养。 近日这养女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大夫匆匆的来叹气的去。 没多久大家就传，这位首富家的小娃娃脑子八成是坏掉的。 一晃多日过去，就见她常常拿着个小本本坐在门槛前自言自语，痴痴傻傻。 陆家也没个人来看她，唯独她那奶娘守着她。 路过门口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叹气，长得这么好的女娃娃，可惜了。 天降冰雹灾年起，家家户户的庄稼汉们愁都掉了眉，只盼着这冰雹早点停，莫要坏了新生的庄稼。 是夜，狂风起，吹的窗户纸刷刷响。 睡梦中的陆呦呦双目紧闭，眉头拧在了一起。 她抓着胸口的衣领不住的急喘—— 突然，她喘着粗气猛地坐起！ 黑暗中，脸色白的可怕。 她又梦到那个在血泊中的孩子，回来后的每一晚，她都重复在睡梦中看到他！ 他也是恨的，恨他那个残忍的父亲。 恨她这个无用的母亲。 愧疚自责兜头罩来，这一刻都快要把陆呦呦逼疯了。 陆呦呦伸手捂着那不住的起伏胸口，冷汗浸湿了后背，碎发随着密汗卷缩在面颊，眼里蓄积的泪终于落下。 她好恨，恨潘玉崎，恨陆家，更恨她自己。 前世种种，午夜梦回，让深受折磨铭记于心。 窗户纸还被吹的刷刷响，陆呦呦看了眼在一旁熟睡的奶娘，然后轻手轻脚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刚一离开暖烘烘的被子，她冷的抱着肩膀缩了缩脚趾，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爬下了床。 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然后她轻手轻脚套上小棉袄，穿了一双半旧的鞋子，蹑手蹑脚的徃外走。 期间，因大风声，照顾她的奶妈安子巧并没有被惊醒。 陆呦呦打开门看了眼周围，然后关好门，走到一旁闲置房间内的柜子前，踮着小脚打开柜门，吃力的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 被子很大，抱着的时候难免垂地，试了几次，但是只有五岁的身体太矮太弱太没力气。 抱着被子就已经在微微喘气。 没办法，她现在的身子实在是弱的可怜，她只能咬着牙拖着被子徃外面走。 被角脏了她也顾不得了。 陆呦呦出了门，然后轻轻的带上门，便徃大门口走。 空中的风直直的徃衣服里蹿，冻得人骨头发麻。 她吸了吸鼻子，紧了紧被子，费力的顶着风前行。 今天，她要去一个地方。 一步三晃，那风大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这个小团子吹走似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后院门口，可她太矮踮着脚也弄不开门闩。 重活一世，人小也废，让她心里很是郁闷。 看了看周围，最后她睁着俩雾蒙蒙的大眼睛看向墙角，抿了抿唇。 那里，有一个黑漆漆的狗洞。 陆呦呦看了看门，又看了看狗洞，没办法，她最终还是弯下了腰。 今天她是一定要出门的。 陆呦呦弯下身子咬着牙吃力的把被子顺着狗洞给塞了出去，然后用自己那冻得通红的小嫩手顺着薄薄的一层冰雹从狗洞爬了出去。 折腾了许久，才爬了出来。 陆呦呦被冻的抖着身子缩着脖子，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摸着土墙徃拐角处走。 伴随着大风声雪白的月光，光怪陆离。 黑漆漆的道口仿佛下一秒就变身成可怕的怪物将她一口吞下。 让人害怕。 陆呦呦板着小脸不是不想走快，而是路上冰雹太滑，她大病初愈身子又虚，走两步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压出来，她扶着墙，喘息了一下，目光定定的看着不远处。 那里有一个小破屋，住着一个脾气暴燥得了疯病的哑巴，还有一个整天阴沉着脸的小瘸子，他们是近几天才来这里的。 俩人衣服破破烂烂，不知道从何而来，像是乞讨过来他们庄子的。 那个哑巴疯疯癫癫，众人见还是个孩子的程昱断了条腿，很是可怜，便没有轰走他们。 前世，这小瘸子程昱对她有一饭之恩，所以，今晚她打算去报答一下他。 她知道他肯定在受冻，所以费力的抱着被子来了。 此时陆呦呦脚步轻快了很多，因为方向是顺风，走两步路就被风推着走一大步，倒是省力又快速，不一会儿，她就到了小破屋门口。 小破屋之所以被成为小破屋，就是因为它够破。 四面漏风不说，就连个挡门的都没有。 除了两堵墙，根本不能称之为屋子。 陆呦呦看着空荡荡的‘门’眼里闪过害怕，但摸了摸怀里的小本本，最后看了眼身后自家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陆呦呦重生一次，虽然依旧不是很有出息，但是该报的恩她得报。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给自己鼓气，却被冷风入口，呛咳了一下，小脸憋得通红。 暗骂自己身子不争气。 还有这该死的好运气，吸口凉气都会被呛到。 陆呦呦抿着唇，慢吞吞的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一看，这里摆设一穷二白，就连凳子都死缺了个腿的。 不远处不能称之为床的破木板上，铺满了茅草，一大一小蜷缩在其上。 大的那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靠在里侧，面色红润胸口起伏平稳。 小的那个躺在风口，右小腿露出一截，上面有一道蜿蜒的疤痕，从脚腕起到裤腿处止，泛着青紫色隆起，很是丑陋可怕。 程昱面色发白，嘴唇发绀，浑身瑟瑟发抖，时不时的发出低吟，看来就算是在睡梦中，他依旧在害怕什么。 陆呦呦上前了一步，鞋底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程昱蓦地睁开眼。 陆呦呦猛地愣住，直到她发现程昱两眼呆滞涣散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他没醒…… 陆呦呦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她看着他那极其单薄的身子，若是在这寒风中苦熬一宿，怕是会冻死了去。 还好她记得上一世冰雹的第二天，程昱得了重病差点死掉的事情，还是她奶娘安子巧心善，见他可怜，拿了平日给自己养身子的药送给他吃下，让他勉强活了下来，但是却落下了咳嗽的病根。 第六章 小瘸子程昱 上辈子他又瘸又咳，一步三咳走到哪都不被人待见。 后来，也不知他怎得寻了关系去死牢那当了牢头。 当时她被拖上刑台前，是看守牢房的程昱给了自己一碗饭，他说，饭里放了麻药，他不想让自己死的很痛苦。 他还说，他相信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陆呦呦双眼通红，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虽然，那麻药他可能买假了，她依旧很疼就是了。 她犹豫了下，然后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把被子盖在了气息微弱的程昱身上，又伸手放在了程昱的眼上，想要帮他合上。 可做了这动作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就跟给死不瞑目的人合上眼似的，吓的陆呦呦一个激灵。 呸呸呸，她怎么会这么想！！ 黑灯瞎火的想到这种场面，怪吓人的。 陆呦呦摇了摇头，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油纸包的小块糖，塞在了程昱冰凉的小手里。 程昱和她一样命苦，所以今日她特意省下了糖送他，希望他，这辈子能甜一些，不要再做出放火烧村的事情来了…… 静静的看了一眼睡梦中的程昱后，陆呦呦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跑到门口，才扶着墙松了口气。 回头看了眼破屋，陆呦呦嘴角带了丝笑。 今晚，他应该不会再生病了。 黑暗中，有人死死的握住了掌心的糖…… 天寒地冻，穿的单薄的陆呦呦跑在路上，一连打了许多个喷嚏。 月光洒落脸旁，映的她的脸白的可怕。 从怀里掏出小册子打开。 只见上面写到—— 【下冰雹的晚上，去帮他，他叫程昱，虽然是个小瘸子平日里也凶巴巴的，但却是个好人，他对你有一饭之恩。】 这是她靠着记忆写下的，她发现，除了死亡那天的记忆外，前世的其他记忆会变得越来越模糊，她必须拿笔记下。 不然…… 她会渐渐忘记…… 大风又起，陆呦呦只觉得的脸被冻得通红，胸腔内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顶着风，她费力的徃回走，爬了狗窝回到了屋里，悄悄回了房间躺下， 翌日，天晴人声沸。 村子里孩童打闹的声音断断续续，因教书先生家里的田也糟了祸害，所以学堂放了三日的假，没心没肺的孩子不懂地里的苦，追逐打闹笑的欢快。 听说那首富家的养女又病了，一早就请了郎中上门开药，这大病刚好又缠身，大家伙都说她犯了太岁命太轻，怪不得被人嫌弃撵来了庄子上呢。 陆呦呦家后门前，一群四五岁的孩子正围在这里，笑嘻嘻的看着不远处的破屋子。 “快看，那个死瘸子又出来了！” 那群孩子蜂拥而至，围着瘦弱的程昱哈哈大笑，甚至还有几个故意拍手鼓掌的。 “他走路可真奇怪，好不了了对么？”满是恶意。 “我要是像他这个样子，我才不会出来呢，真可怜。”虚假的同情。 孩童的话语，直白的思维，直刺人心，伤的人体无完肤还不作罢，非得追着人身后，说的更加恶劣见人面色难堪让人出糗才开心。 程昱一瘸一拐的拿着水桶微微弯着腰，费力的向着河边走去。 他面无表情，眸光死寂，听着周围的嘲笑声一声也不吭。 有孩子伸手一指，夸张的大喊道：“你看他不止是瘸子，他以后可能还是驼背呢。” “先生说了，不许我们说他，还让我们找他玩，但是他每次都不理我们，哼，真以为我们愿意看他呢。” 村里的先生在村里很是有威望，程昱父子二人能留下，也是因为他发话的原因。 不止如此，他还让程昱去学堂念书，交代其他的孩子不要欺负他。 本是好意，却被很多孩子的父母不喜，但因为他的威望，没人敢反对，但还是交代自己的孩子离程昱远一些。 而孩子们却因为程昱的残疾，还有先生对他的特殊，对程昱更是不喜，喜欢捉弄他嘲笑他。 程昱微微弯着腰拿着水桶，一瘸一拐的费力向着河边走去。 他面无表情，眸光死寂，听着周围的嘲弄声一声也不吭。 有孩子伸手一指，笑道：“你看他不止是瘸子，他以后可能还是驼背呢。” “先生说了，不许我们说他，还让我们找他玩，但是他每次都不理我们，哼，真以为我们愿意看他呢。” “我才不要和他玩，不是我不听先生的话，是我娘亲说了，让我不要和这个小瘸子玩，不然也会变成他那样的。” “我爹也是不让我和他玩，担心我学坏。” 第八章 不许 “来了，等下。” 此时厨房里走出个柔弱妇人，正是陆呦呦的奶娘安子巧。 莫惜春看到安子巧，忍不住心里生出了几分妒忌。 这个寡妇长得好，还带着个傻子住在这么大的屋子里，平日里出行有马车，就算不做农活也有的吃穿，不知有多让人羡慕，所以现在庄子里有不少都人眼热想打她的主意。 尤其是村里的光棍们，成日的都在门口蹲点献殷勤，想要傍上她进门过好日子。 想到这，莫惜春暗骂，呸，不要脸，这女人也就是表面装柔弱正经，背地里不知道多少男人翻进了她家院墙呢。 此时安子巧手上沾着些许的面粉，她刚刚正准备给陆呦呦做糕点呢，听到动静出来的急，便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笑着出来了。 可在看清来的是谁后，她脸上的笑容便僵了僵，但还是有礼貌的开口问事。 “是乔西儿她娘啊，怎么了？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莫惜春将鸡蛋放到陆呦呦脚边，上前拉住安子巧的手，热切道： “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来关心关心你们么，大家左右邻里的，应当多走动走动，多关心关心才是。” 莫惜春对着安子巧笑的巴结味十足，随后她看了眼一心喝汤的陆呦呦，眉尾上挑，带了几分的讥讽，“这位娇娇小姐又病了？本来脑子就不好使，现在看着更呆了。” 陆呦呦低头喝姜汤，没理她，这样的人你越是理她，她就越是分不清主客，上纲上线不说，嘴巴还不把门，陆呦呦觉得对她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于是陆呦呦转了身，背对着她们喝汤。 安子巧听了莫惜春的话，脸色蓦地就沉了。 在她眼里，她家小姐自然是聪明可爱又乖巧的，这听了她说陆呦呦的不好，心里顿时不舒服了，自然对她也就没了好脸色。 但是她也说不出什么骂人的话，只是皱眉问莫惜春到底来做什么。 “那个……”莫惜春将鸡蛋提起放到安子巧怀里，腆着脸道：“子巧妹子，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侍候这孩子伺候不过来么，今年我家地里头有乔西儿她爹爹一个照顾田地就成，我闲着没事索性来这里帮你点忙，也能让你轻松些不是？” 话里话外，不外乎是想上门找个活计。 陆家可是辰国的首富，虽听说这个养在他们庄上的是个傻小姐，可那也比他们普通人有钱的很。 她来这里肯定能从中捞出许多好处来！ 更不要说这女娃娃病病殃殃，说不得哪日就一病呜呼了，到时，这安子巧又软的很，一个女的没见识，只要她拿好话哄着就不信心眼玩不了她！ 到时这么大的宅子，她们一家搬来住岂不好？ 莫惜春想的美，安子巧却是听的直皱眉，期间，陆呦呦听到墙外闹哄哄的声音，睫毛颤了颤。 那边莫惜春还在缠着安子巧，想要让安子巧同意她来院里做活，安子巧自然是一百个不同意的，一直不愿松嘴。 这边陆呦呦安静的放下碗，抱着小板凳徃墙边走，墙边刚巧停了辆马车架子，她笨拙的踩着板凳爬上马车车辕，扒着墙踮着脚费力的徃矮墙外面看。 这一看，可是让她好气。 原来外面闹哄哄的是因为几个坏小孩正在扯小瘸子程昱的裤子。 “快看啊，你腿上有好大一条疤。” “把他裤子全扒了看看，说不准他身上好多疤呢，吓人。” 小孩子的恶意总是那么直白的可怕，程昱白着脸，死命的抓紧自己的裤子，心里满是羞耻，自卑到了极点，无助的满是绝望。 突然，一个石头狠狠的打在了冲在程昱最前面的小孩后背上，小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好疼啊，有人打我，呜呜。” “哎呦，是谁，谁拿石头扔我们。” “爹娘，我疼……” 哭声络绎不绝，小孩子的声线尖锐刺耳，挨了打一个个抹着泪徃家跑。 程昱脸上也带了泪痕，他没被石头砸到，他是因为刚刚被人扒裤子的时候绝望哭的。 初春的风，微凉，发丝拂过长睫，他抓着裤子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矮墙，那里空无一人。 矮墙后，陆呦呦钻进了马车里，垂着眼双手抱膝而坐，右手里还攥着小石块，胸腔不断起伏。 陆呦呦磨牙，眼带怒气。 哼，不准别人欺负她的恩人！小孩子她也砸！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莫惜春的气愤的声音—— “安子巧，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陆家的下人么，凭什么拒绝我！”听声音就知道她气急败坏。“一个小傻子，我还懒得伺候呢，傻子的奴才，你真以为自己多高贵。” “不好意思，我们家小姐很乖，我一个人带的过来，并不需要多个人照顾她，而且我们家郑焕也在呢。” 安子巧的声音很轻，但是态度坚决。“我们做奴才的，从不觉得自己高贵，相反，有些人巴着当奴才我们小姐还不收呢。” 莫惜春脸色难看，骂了几句，都被安子巧给挡了回去，她一看讨不到好，立马呸了一声，叉腰骂道： “呸！说的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图那个小傻子的钱，你儿子好赌，钱哪来的？还不是你偷这小傻子的钱给他的……” 马车里，陆呦呦悄悄从帘子掀开个逢，看着莫惜春那骂人的嘴脸，攥紧了手里的小石头，她打算，要是莫惜春再胡说，她就扔石头砸她！砸个头破血流才好！ 陆呦呦不许任何人欺负她奶娘！ 被人这么说，安子巧哪里忍得住，“你胡说，滚！” 第九章 郑焕好赌 “哎呦，你推我做什么？哼，还不准人说了，你个黑心肝的毒妇。” 莫惜春欲骂，却蓦地后脑勺一疼，伸手一摸，居然一手的血，“哎呦，哪个不长眼的扔石头打我！不要命了么！” 从安子巧的方向并未看到有石头砸莫惜春，还以为莫惜春是信口胡言，想要赖上她们呢！ 所以她手下的劲更大了，直直推着莫惜春后退了好几步，莫惜春一个踉跄，那鸡蛋篮子差点把她给绊倒，好不狼狈。 安子巧皱眉：“滚，快滚，不要打扰我给小姐做吃的，你大声咋呼把我家小姐吓到怎么办！” 莫惜春眼神凶狠，一手捂头一手叉腰道： “我呸，就一个小傻子，还一口一个小姐的喊着，恶心谁呢！她算哪门子的小姐，别自抬身价了！” “闭嘴，我家小姐不是小傻子！她很懂事的！你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乱说!” 安子巧不愿意了，她不许别人说她家小姐半个不是，于是上前又要和莫惜春纠缠。 二人互相推攘，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时屋里传来声响，不多时走出个人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说话的是安子巧的儿子郑焕。 郑焕此人十五，长得五大三粗看着忠厚老实，却好赌，所以名声并不怎么好，但是他对自己的亲娘还是很维护的。 “你敢欺负我娘？” 郑焕对着莫惜春一瞪眼。 “我郑焕的亲娘也是别人能欺负的!”说着就抬手举拳，冲向莫惜春。 见到郑焕这样，莫惜春动作就是一僵，心里怕了，刚好被安子巧给推开了。 “你滚，谁稀罕你的破鸡蛋!”安子巧急红了眼，她把篮子一踢，鸡蛋碎了一筐。 “还有我儿子在呢！我们家里有男人，真当我们是能随意被欺负的！我们小姐可是陆家的千金！你敢再说她，我就告诉陆老爷去，让他来收拾你！” 安子巧是故意这么说吓人的，免得日后庄子上的人觉得她家小姐好欺负。 莫惜春自是不怎么相信安子巧的话的，毕竟，陆家要是真在意这么个养女，能把她扔这来？ 可她见到郑焕出来了…… 谁都知道，这郑焕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还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到底是个女的，心里有些怵他，她也不敢多呆了。 于是莫惜春颤颤巍巍直起身来，呸了一口。 “走就走，真当你们这是香饽饽，我还不乐意来你们这帮忙呢，毕竟你们是黑心的母子，贪主家金钱的坏东西！尽是欺负人!” 莫惜春骂骂咧咧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拎着她那筐破了的鸡蛋，出门时还特意把门关的轰隆响。 郑焕见了阴着脸想要去追，想给给这满嘴喷粪的臭娘们一个教训，长长记性，却被安子巧给一把拉住了。 安子巧听那些话，此时心里胸口堵的不行。 “郑焕，你听听，听不出来人家怎么看咱们的！” 安子巧气的眼睛通红，同时心里也委屈。 今日被莫惜春指着脸上说，着实让安子巧难受的很，气的都想把郑焕给暴打一顿。 “现在出门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了，咱们明明不是拿主家钱的人！你给我把那赌瘾戒了！不然我不会给你钱了！这名声要是坏了，日后可怎么给你说媒啊！” 郑焕没有收入来源，两手空空只会跟安子巧要，安子巧给他的都是自己的体己，绝没动过陆家给陆呦呦的半点东西。 且陆家那边根本就没给多少，陆灏天巴不得陆呦呦死了干净，怎么会给钱？ 据每月送钱的人说，那都是那吃斋念佛的陆呦呦亲娘让送的，但是再问其他，就半句话都没带来过，看样子她对陆呦呦也是没几分关心在意的。 …… 安子巧絮絮叨叨了许久，但是郑焕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虽安子巧心知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外面的人不信，闲言碎语的，往后郑焕名声烂透了，她要怎得帮他说媒娶亲？怎么对得起他郑家的列祖列宗！ 郑焕不在意的嘴上说着好好好，但是脚下却是徃马车那走，他套了马，就要牵着出门。 陆呦呦在马车里呆着想出声，但是马车外母子的争执声很大。 让她不敢出声掺和。 安子巧欲要拦住郑焕，被他嬉皮笑脸躲了过去，临出门，郑焕回身看着安子巧道：“娘啊，我知道因为妹妹的事情，比较疼陆呦呦那个小傻子，反正陆家现在不要她了，你把她当个玩意儿养着我也没意见，但是你能不能别多管我的事，我心里有数的。” 当年安子巧生下的女儿夭折了，丈夫也失足落水而死，为了维持生计不得已她卖身进了陆家。 自从到陆呦呦身边，她便一向是把陆呦呦当成自己女儿来看的。 并且因为对不起自己女儿的补偿心理，她对陆呦呦十分的宠，听不得别人说她半句坏话。 “什么叫陆家不要她了，她是陆家的嫡出大小姐，不许你叫她小傻子！你该叫她小姐才对。” 郑焕最见不得他娘这么维护那个小傻子，明明他才是亲儿子，但是他娘却对小傻子比对他好，这让他心里很是不平衡。 “得了，陆家已经找了位新小姐代替了她，你看看谁管过她……” 郑焕上了马车，瞧了眼脸色极其难看的安子巧，“那边本来就是想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的，你对她好，愿意宠着她捧着她，那是她的福气，多拿她点钱怎么了？那不是应该的么！我的娘啊，你就是死脑筋。” “你别打小姐钱的注意，我跟你说，你趁早歇了这心思，不然，我……” “算了，和你说不通，我去进城去办点事儿，晚些儿回来，你不用给我留饭了。” 说着，便驾了马车离开。 安子巧看着大敞的院门，气的捂着胸口直呼家门不幸。 这郑焕进城能有什么正经事，不外乎是要去和那群狐朋狗友去赌了。 第十章 赌场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 不听好意嗜赌如命。 烂赌鬼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能有什么出息！ 此时，马车里的陆呦呦站起身子想要出去，可郑焕这人驾车有个怪癖，那就是喜欢走陡一点的地方，一颠一颠的。 她小短腿才刚踏出一步，那马车一颠就又把她颠了回去。 跟玩癫癫乐似的，可把陆呦呦颠了一肚子的火气， “那-个-，我……” 小奶音微微上扬，一字一顿，听着是挺可耐的，可陆呦呦每个字说的都很费力。 说话困难是一方面，声音太奶又是一方面，这是陆呦呦平时不愿开口说话的原因，毕竟，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听到自己发出这样的声音，真的很不自在。 尤其是每次她说话，安子巧都会开心的不得了，拿着糖块哄着她再说一句，跟逗弄宠物似的。 陆呦呦是要脸的，所以除非安子巧拿的是她最喜欢的花生酥，不然她才不会没志气的开口。 而此时，她声小身虚，发出的小奶音在吱嘎吱嘎响的马车里，根本就让外面的放声高歌的郑焕听不见。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伴随着郑焕那四不着六的难听歌声，小团子陆呦呦在与失重感做抗争，她半垂着眼，难受的不行，胃里头也在翻江倒海。 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她要回去，不然奶娘会着急的！！ 一个时辰后，郑焕拴马下车，从马车里探出了个小脑袋。 正是脸色异常难看的陆呦呦！ 陆呦呦刚想开口让郑焕送自己回去，结果一张口，就哇的一声就趴在车上吐了。 那动静，很大，那场面，是很有味道。 酸臭味拂面而来。 郑焕：“……” 此时郑焕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好么！ 这小傻子怎么跟着来了？？ 还吐了？ 这么娇弱的娃娃，万一有个好歹，他娘安子巧不得打断他的腿？ 郑焕忍着恶心上前拍了拍她的背，瞅着这小傻子虽然吐了，但是精神还可以，这让他放心不少。 正巧，这时对面有人看见郑焕，喊了句。 “郑哥今天又来发财啊？” 发财，就是去赌场玩几把的意思。 他们觉得这样说沾喜庆。 郑焕一把抱起陆呦呦，笑嘻嘻回道：“那是，今个兄弟们一起发财啊。” 说实话，郑焕抱孩子的姿势很难受，就直接环着陆呦呦的胸，让陆呦呦下半身坠着。 此时的陆呦呦不仅俩胳膊疼，被箍的胸腔也不好喘气，更让她有种再次想吐的感觉，陆呦呦在半空中蹬了蹬腿，她小声说了声，“疼……” 这郑焕也太气人了，折腾的陆呦呦又想吐了。 郑焕这才注意到不对劲，急忙换了个姿势。 陆呦呦刚觉得他靠谱了，结果他是直接伸手一托陆呦呦的屁股，把她给抗在了肩上。 陆呦呦：“……” 她就不该对郑焕抱有期望，不过至少比刚刚好受多了。 “不过你这带着个小娃娃，是招财的么？” 有人看到郑焕抱着小孩子，立马打趣到。 郑焕死鸭子嘴硬，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乌龙把主家的娃给带来了，于是道：“那是……你们不知道，我这妹妹天生的福娃，我带着她来，今天一定能发财的。” 说这话，郑焕自己都不信，他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他怀里的这个更倒霉的娃了。 爹不疼，娘不爱，好好的千金小姐成了庄子上见不得人的野丫头。 但是，话都这么说了，他今天肯定是要带上她进去赌场的，不然把她放在马车上丢了，可就完了，他还指望着这小傻子给他娘发月钱呢。 “回-家-”陆呦呦好不容易吐出这二字，却被郑焕给无视了。 陆呦呦伸手打他，可她那小拳头落在郑焕背上跟挠痒痒似的，根本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她加大的声音，“回-家-！” 这次郑焕是听清了，可他一脸的不在意，他略带烦躁的看了眼前头赌坊，心里痒痒的很，哪里舍得回家哦。 于是他压低声音道： “回什么家，等我带你发了财，再回去！” 陆呦呦倒是想反抗，但是哪里反抗的了。 两脚无助的扑棱着。 就这么着，郑焕扛着陆呦呦就进了赌坊。 赌坊里，有人看到郑焕居然带娃娃进来，不少人都偷瞄了下，还以为是哪个烂赌鬼没赌资拿自己孩子来做赌注呢，虽有人这般想，但最终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爱赌的人，哪个是有闲心多管闲事的人。 大家都专注的盯着开注的，赢钱的大笑，输钱的大骂。 这乌七八糟的环境，就连空气都不怎么流通了，到处充斥着臭汗味还有烟叶的味道。 刺鼻，让人脑子发懵。 第十一章 小福娃 陆呦呦看了眼周围下意识皱了皱鼻子，小嘴抿的死紧，一脸的不开心。 周围都是情绪激动的人，嘴里不怎么干净，显得乌烟瘴气的。 坐在对面的庄家是个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留着稀疏山羊胡的老者，此时他正半眯着眼手拿着一根烟枪，时不时的抿上一口，吞云吐雾好不惬意。 陆呦呦好奇的看了看他。 他那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是两只深陷的眼睛，眼睛里非但没有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浑浊，反而在睁眼时满是精明，对周围骂骂咧咧的赌鬼们也浑不在意的样子。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聚在赌桌前的人，随意的磕了磕烟枪，然后清了清喉咙，就伸手开始摇骰子。 他是徐老三，人称徐老，乃是这家如意赌坊的头号坐庄手，听说这如意赌坊开了多长时间，他就在这呆了多久，身份不明，但赌坊的内外的人对他都很是恭敬。 赌桌前，郑焕那叫一个兴奋，他两眼放光的看着摇骰子的徐老。 被郑焕困在身前防止乱跑的陆呦呦，满脸的不自在。 她几次想走，都被郑焕一揪衣领给抓了回来。 “小傻子老实点，在乱跑就让你被人贩子抓去，再也回不去家。” 郑焕不乐意她跑来跑去的样子，觉得这小傻子也太不听话了，于是故意吓唬她。 “知道人贩子会怎么对待你吗？就跟门口的驴子一般，整日的拿鞭子抽你，让你不听的做活，还不给你吃的喝的……” 陆呦呦：“……” 陆呦呦两颊气鼓鼓的，一肚子的闷气。 她才不是小傻子呢！ 更不会乱跑！ 吓唬谁呢真是…… 不过，好，现在她确实是人太小了，如今她连个郑焕都挣脱不了，就算离开郑焕自己从赌坊跑了出去，靠着这两条小短腿也回不了家，半路还真说不准会不会被人贩子抓去。 想到这一点，陆呦呦垂下了眼，更郁闷了。 无法，陆呦呦只好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呆在郑焕的身前，发呆。 不过，她耳朵动了动，下一秒眼神却不由的也盯着赌桌上的骰盅，长睫颤了颤。 她发现，她只要一直盯着那个骰盅，居然可以透过骰盅看清里面的骰子点数！！ 陆呦呦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眼前的画面消失，可当她再次聚精会神想着要看清骰子的时候，她又看到了！！ 陆呦呦心里猛地蹦出个念头，想着，要不然也试一试…… 她低头从自己腰带上掏出了个小荷包，打开，里面装的是奶娘给她的零花钱，不多，就几钱银子。 她从里面掏出来全部的钱，然后踮着小脚，小手一推，就把那些碎银子放在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大’上。 虽说她不知道为何这一世和上一世的情况不一样。 陆家不仅把奶娘的儿子郑焕给送来了庄上和她们一起…… 虽然郑焕人混帐了些，但是家里有男人至少她们不会轻易被人欺负，而且陆家还会每月派人都给她们银钱，让她不用和奶娘和上一世一般去要饭…… 总感觉，肯定是哪里有不同了，但是陆呦呦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不同。 但是，陆呦呦知道，有钱才是王道，她不能只盯着陆家的那每月的施舍度日，只有好好攒钱才能免得日后吃苦。 所以今日既然来了赌坊，她就有些跃跃欲试的想要试一试。 上辈子在青衣巷，她是有学过听音辨点数的，但是当时青衣巷被培养的女探子学的都是怎么输，怎么输的让男人开心，好从他们口中探听想要的情报变现。 陆呦呦知道，自己看见的不是幻觉，与她耳朵听到的一致。 莫名多出这个能力，她倒是也不慌，现在，她就只想着怎么多赢一些钱! 钱可是个好东西，人人都爱，没有人会嫌弃兜里的钱多的。 此时，陆呦呦所在的桌子已经围了差不多十来个人， 这群人五大三粗嚷得脸红，甚至有个家伙直接光着膀子，咬牙切齿的看着徐老手下的骰盅，一副再输就要闹事的样子。 “小！小！这一把一定是开小！” 郑焕此时眼珠子也盯着那徐老手下的骰盅，也跟着叫着：“开小，肯定是小的！老子就不信了，上次来就一连开大，这次还能开大！” 郑焕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觉得自己天生的发财命，这把一定能赢！ 郑焕的声音震得陆呦呦耳朵发麻。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赌瘾上头眼冒绿光的郑焕，摇了摇头。 郑焕就是人菜瘾还大，根本没几分赌运的那种，往日里，都是输的口袋空空才回家，就没见他赢过一次。 这世间，要说什么东西不能沾染，那就是赌了。 赌瘾上的头的人，他不赌个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他就不会知道厉害。 上辈子她没少见大喊着我再也不赌了的家伙只要腰里有二两银子，转眼又跑到赌桌上，发梦觉得自己可以翻盘的人。 这世上，赌鬼最不可怜，可怜的是他家里人，摊上了这么个畜生。 江澄看着面前的赌桌，打定主意就玩今天一回…… 周围依旧闹哄哄的，路呦呦心尖一颤。 可她这想法和其他赌徒又有什么区别？ 她双眼看着自己刚刚下注的钱，突然又有些后悔，不该赌的…… 因为有个赌鬼儿子，奶娘最讨厌赌博的人了，知道她也赌了，一定很难过的。 而此时，拿着烟杆的徐老已经揭开盖在骰子上的器皿，他先是扫了一圈周围人的脸色，最后眯眼笑道：“四点、五点、六点！大！” 一阵哄闹。 “操！怎么是大啊！” “该开小了啊！” 徐老看了眼周围一帮愁眉苦脸的赌鬼，然后低头用烟杆从钱堆里扒拉出几块碎银，慢腾腾的归到陆呦呦刚刚压的位置。 众人看向那钱，又随着徐老的眼神看向陆呦呦。 那眼神，那叫一个复杂，最后又统统看向一脸懵逼的郑焕。 “这娃娃居然也下注了？还赢了？” “瞧瞧，还真带了一个小福娃来啊。”说话的正是刚刚和郑焕开玩笑的人。“看来郑焕今天是真的要发财啊。” 陆呦呦：“……” 她缓慢的眨了眨眼，心里却是不屑，赢了不是很正常？ 毕竟，就算眼睛没有透视，可听声辨骰是她不知挨了多少打来学会的真本事。 这些人，比不过的。 陆呦呦抿嘴偷笑。 上一世，她总是输，这还是她第一次赢钱呢。 不过赢钱的感觉，还真的挺不错的。 突然，她有些理解赌徒心理了，怪不得赢钱的总是想再来一把，不输个干净不下来赌桌，这心理上的刺激感还有不劳而获的兴奋感，谁都喜欢。 第十二章 赌一把 郑焕郁闷了，此时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自己没赢钱反倒是身前这个小傻子稀里糊涂赢了…… 郑焕原本伸手想帮小傻子把钱拿过来，结果小傻子居然一脸提防的看着他，这可把郑焕一阵好气，气过了又想发笑，这小傻子，还挺财迷的啊，他才看不上她的几两碎银呢。 陆呦呦踮着小脚将赢的钱扒拉到胸前护住。 这是她赢得！ 才不给郑焕这个赌鬼呢！ 陆呦呦瞪了郑焕一眼。 郑焕傻了眼。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 “哟，这小娃娃还挺护食，是个攒钱的好手。” “小财迷鬼啊。” “将来一定有出息，哈哈哈。” “是个管家的好手啊，也不知道将来嫁的人降不降的住。” “赌运这么好，财运也好，命肯定也好呢。” “那是，看看这小模样啊，之前没注意，你仔细瞧，长得可真是太漂亮了，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 …… 陆呦呦长得好，粉雕玉琢的，让人忍不住逗弄她。 此时，赌桌上的人也不赌了，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开着玩笑，更有甚者拱着郑焕，让郑焕跟着她来下，甚至有几个嚷嚷着给定娃娃亲的。 陆呦呦不经逗，虽说是成年人的灵魂，可偏偏就是因为这一点，任她思想再怎么成熟，被一众男人打趣，还是不免心里觉得不对劲，耳根子通红。 郑焕看不下去了，毕竟小傻子是自己带来的人，于是一瞪眼，对着周围嘻嘻哈哈的人道： “行了，别胡说了，她才多大，懂什么？就看着我押注她跟着学的，哪里知道这是赌钱，赢了这把不过运气好罢了，得了得了，还娃娃亲呢，你们家的小子可配不上她。” “怎么就配不上了，我们在座的兄弟们，哪个不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家境不错的……” 眼瞅着有人要上纲上线，此时一直没出声的徐老抬了抬眼皮子，冷道： “好了。” 然后他把烟杆子在桌子上磕了磕，打断说话，不耐烦的催促道： “行了行了，一个奶娃娃有什么好看的，还要不要继续了啊。” 说着就重新盖上了骰盅，开始摇骰子，瞬间把在场的人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陆呦呦瞬间松了口气，然后跟着众人一起看向骰盅，她耳根微动，眼睛不由的眯了眯，看了眼旁边的郑焕。 郑焕拿着手里的钱很慎重的选了大，然后就牙关紧闭，紧张的盯着庄家手下的骰盅。 陆呦呦好笑的歪了歪头。 这吃了一次亏，郑焕也不坚持压小了，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个想法，纷纷压了大。 陆呦呦抱着刚刚赢来的钱，眼神突然和那个庄家对上。 “小娃娃，你还压不压了？” 徐老笑了，下巴上稀薄的山羊胡晃了晃，看着挺和蔼的，但是却让陆呦呦心里发毛。 她捂紧手里的钱，然后摇了摇头。 她又不傻，才不会压呢！ 徐老见了陆呦呦的样子眯了眯眼，眼含深意的吐了口烟。 “切，您老管这小傻子做什么？”郑焕不耐烦的开口。“得了，就别卖关子了，快开。” 陆呦呦伸手扯了扯郑焕，不知为何她很怕那个老者，她不想郑焕语气太冲得罪了人。 郑焕哪里会明白陆呦呦的意思，他白了她一眼，眼底满是鄙夷。 这个小傻子扯他做什么？ 是不想让他赌钱么？ 她以为自己是谁？ 居然敢管他！ 他郑焕需要听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 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么！他还需看她的脸色不成？ 搞笑！ 众人见徐老仍神在在的抽烟，也忍不住催促了。 “行啦行啦，您老惦记那小丫头两个子做什么么，快开。” “就是，大家伙都等着呢，带一个小屁孩玩什么。” “她能有多少钱？别惦记了！” “开开，这把一定是大！” 徐老不急不慌的吐出一口烟气，便笑着揭开盖子，声音平稳公布答案，“六点、六点、六点，豹子！通杀~” 哀嚎声一片。 “豹子，居然开豹子？” “庄家通杀……靠，真是晦气。” …… 众人骂骂咧咧。 输了钱的郑焕却是垂着脑袋丧气又奇怪的看了眼陆呦呦。 没想到，这小傻子不压居然还是给蒙对了…… 郑焕嘴里发苦，脸色也青了。 这小傻子走的什么狗屎运！ 这样都行？ 郑焕一脸的无语，然后不知想到什么，他从怀里又掏出了几两银子稳了稳心神后，打算接着下注。 他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他非得赢不可！ 就在众人热情高涨下注后，这次不用那个徐老问，陆呦呦直接小脚一点把怀里的钱堆在了大上。 然后俩大眼睛缓缓地眨了眨，等待着徐老揭晓谜底。 郑焕瞪了她一眼，这小傻子哪里来的自信啊！ 居然还全压了。 等会儿输了可别哭的太惨，他可不想哄她。 切！ 这一把赢的肯定是他。 郑焕就是有这种感觉！ 不会错的！ 可以说，所有赌博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他自己都觉得挺可笑的。 但莫名又很坚持。 陆呦呦看着徐老手下的骰盅，嘴角的笑刚要勾起，头上就传来郑焕不耐烦满是嫌弃的话。 “小傻子，你选错了，这把肯定是小，你别瞎玩，把零花钱输光了去我娘面前哭鼻子，到时我娘不得拿藤条打我。” 郑焕想了想，还是把陆呦呦这小傻子压的钱拿回来。 他还是不喜欢她哭鼻子的，难看，娇气，让人烦。 陆呦呦不乐意了，她伸手想要抱住郑焕的手阻止，但是无奈……根本没啥用，郑焕还是无视她的反抗把手伸了出去。 陆呦呦好气，小虎牙磨了磨，感觉痒痒的想咬人，明明她这把可以翻倍的！ 谁让他多管闲事了! 陆呦呦失落不已，感觉大局已定，小钱钱马上就要飞走了。 可令路呦呦意外的是，郑焕那爪子刚摸到那钱，就被那个徐老随手用烟枪过打落了。 几个火星子从烟斗飘出，瞬间在郑焕手背上烫出几个红点。 郑焕被烫的龇牙，直接就傻眼了。 “徐老，您这是做什么……” 郑焕对上他的眼神是有些怕的，而且，就在他说话的那一刻，边上的打手已经聚集了过来，显然，是把他当成闹事的了。 第十三章 翻本 此时郑焕见到这一幕整个脸都白了，打手都过来了，没那么严重…… 他就是想帮小傻子把钱取回来罢了。 “我，我不是有意冒犯的。”郑焕额头冒汗，整个人紧张的不行。“不拿了就是……” 陆呦呦见了这状况，不由的攥紧郑焕的袖口，心下也紧张不已。 而且那个徐老，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郑焕抬手抓住陆呦呦的小手，打定主意要护住她，可不能让她受了半分的伤，不然回去就和他娘交代不了了。 “这上了桌的赌注，不可更改。” 徐老轻飘飘的挥了挥手，没有为难郑焕意思，打手见了没有犹豫的离开，只是走时还是用眼神警告了郑焕一番。 缩的跟鹌鹑似的郑焕，这才松了口气。 一副得救了的表情。 “现在，我就公布这轮结果。”说着徐老就揭开骰盅盖子。 开、开了！ 郑焕瞪大俩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呦呦。 她、她又蒙对了？ 而陆呦呦的嘴角也得意的勾起，她看了眼郑焕，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郑焕刚输了钱，心里很是别扭，才懒得看她。 周围人赞叹。 “我去，这女娃娃今天走了什么狗屎运？算上刚刚没压的那把，就算是蒙对了三次了！” “看着病歪歪的，没想到却是是个福娃啊！” “好运气，真t好运气，我都眼红了，这娃是你家的？你还不天天带着来发财啊！” 郑焕没有理会周围人的逼逼，他看了眼啜着烟嘴眯眼笑的徐老，然后低头看了看一脸’傻乎乎‘的陆呦呦，很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这小傻子，说不准转运了呢。 以前爹不疼娘不爱，跟地里的小白菜似的。 现在却逢赌必赢啊！ 这是个小财神爷啊！ 郑焕眼睛发亮的盯着陆呦呦。 陆呦呦不自在的垂下脸。 对面的徐老跟上次一样，把赢的钱推给陆呦呦，陆呦呦踮脚收到自己桌子面前。 她垂下眼，神色也带着点小激动，但毕竟不是四五岁的娃娃，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徐老又摇好了骰子，让众人下注，这次陆呦呦呆了呆，然后选了小。 郑焕眉头紧蹙，说实话，他挺想跟着陆呦呦压的，可是他一连输了三把，这一次再输可就口袋空空了。 他想着，就算小傻子前几把运气好，但也不代表会一直好，凭他有多年经验，他知道人连赢几把总是要输上一把的，所以他凭感觉，选择了大。 他就不信自己一直点背，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片子赌运好？ 徐老笑着道：“买定离手，开了啊，这把一点、三点、四点，小！” 郑焕如招雷劈，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看着正把钱收起来的陆呦呦，瞪大了眼睛。 这小傻子，是真的改运了啊！！ 不然怎么可能每次都能蒙对？ 郑焕目光炯炯的盯着陆呦呦，将她抱起。 “小财神爷啊，我们继续来，继续来，这次我跟着你来。” 他一定能赢很多钱!！ 他要把以前输的钱都挣回来！ 陆呦呦看着迷怔的郑焕，眉头皱在了一起。 她想喊郑焕走，但是郑焕跟鬼迷了心窍一般，非但不走，还虎着脸吓她，说她不教他怎么压，他就把她扔在这儿。 周围的赌徒也是一脸眼热盯着她瞧，看样子也是打定了注意等下跟着她下注。 那边徐老又摇好了骰子，准备让他们下注。 不过此刻徐老可陆呦呦的眼神很微妙。 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这么有趣的娃娃，他可不觉得是这女娃运气好。 一连几把都能压对，说不准是个厉害的。 见到众人一副要跟着她压的样子，于是徐老把手悄悄按在了桌下的机关上。 “小财神爷，快快，你下哪个？” 耳旁是郑焕催促的话，陆呦呦垂下眼，那个徐老有古怪。 她想了想，掏出两个碎银来先是压在大上，然后赌桌前的其他人一窝蜂的跟着。 而郑焕在自己身上翻了许久，终于翻出俩铜板来，跟着压了。 徐老看着陆呦呦，吸了口烟，道：“确定？买定离手不许改了的。” 不知为何，陆呦呦总觉得好像不对劲，她盯着徐老看了眼后，又把移到了小上。 众人自然也是跟着。 当揭开器皿盖子的那一刻，本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的郑焕，瞬间变得煞白不已。 怎、怎么会输了呢！ 明明之前小傻子压的都赢了啊，但这次居然输了！ 转眼间，郑焕身上那是一个子都没了，他只觉得自己完了。 “谁让你改的！明明压大就赢了啊，你怎么能再选小了呢！” 他应该选大的！ 郑焕的语气比较凶，悔的肠子都青了，周围其他人也骂骂咧咧。 “一个小屁孩，装什么赌神呢！” “靠，老子怎么就跟着压了啊！” …… 就在一帮子人乌糟糟的骂人时，空气中再次出现庄家徐老的声音，“继续了，继续了。” 郑焕黑脸，继续？他哪里还有钱继续啊！ 瞪了眼面前的小傻子。 这个小傻子不会是在逗他玩的？ 他身上最后的俩个子都没了！ 见到郑焕眼睛发绿的看着自己的小钱钱，陆呦呦赶紧低头将剩下的钱统统都收到小荷包里，抱住。 摆明了是不让郑焕打主意的意思。 郑焕黑线：“……” 他会抢她钱？ 在这个小傻子心里，他郑焕是那种人么？ 郑焕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陆呦呦头顶，额头上青筋冒起。 咬牙切齿道：“谁会占你便宜真是，走了，回家！” “哎，郑焕，这把肯定选大啊！你看看你都输了多少次了！别走啊，这把肯定能让你翻盘！”有人吆喝着，“你把那个娃娃的钱拿来押注不就成了，赢了你再给她，没事的。” 郑焕心思微动。 对，下一把说不准就能赢了…… 就在这时，郑焕的手被人轻轻拉起，小奶音在空气中响起，“回-家-哥-哥-！” 陆呦呦通过透视眼知道，那个徐老靠着桌下的机关动了手脚，她不是故意让郑焕输的…… 再者，郑焕输了也是好事，可以早点回家~ 第十四章 哥哥 陆呦呦还在期待着回家，却不曾想郑焕一把甩开她的小手。 “你故意的是不是！”郑焕突然愤怒的看向陆呦呦。“谁是你哥哥！你喊谁哥哥呢！” 陆呦呦被吓了一跳。 她抬眼看着郑焕，眼里带了几分疑惑，小手还半举着，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郑焕反应会这么大，她就是……就是想让他回家。 他是奶娘的儿子，自己是把奶娘当成亲娘来看的，喊他一声哥哥…… 有什么不对么？ 郑焕本因为哥哥这个称呼，想起了他那突然就没了的妹妹，心里很不舒服。 他本想再凶凶小傻子，可看着这小傻子的眉眼，郑焕不由的怔了怔，眼神黯淡了少许。 随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心里很难受就是了。 他直接一手托着小傻子的屁股抱起，然后一手扶着她的背抱住。 在众人看不到的视线看不到的位置，郑焕眼眶湿润了少许。 陆呦呦安静的被他抱着，她感觉此时的郑焕像是变了一个人，情绪很低落很悲伤。 陆呦呦伸出小手，抱了抱他。 片刻后，郑焕闭了闭眼，轻轻哑声对着怀里的陆呦呦说：“乖，听话，哥哥带你回家……” 这还是他第一次没喊她小傻子。 也是第一次说自己是陆呦呦的哥哥。 两人之间好像多了些什么联系，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郑焕抱着陆呦呦徃外走。 边上有人见郑焕要走，还想拦下他。 “郑焕啊郑焕！你不翻本了么?” “再试试啊！回家做什么！发财不好么！” “是啊，我们一起啊，有这个小福娃肯定行的。” 庄家徐老按住手下的骰盅，对着还在起哄的众人，催促道：“行了行了，要开了，买定离手！你们快一点儿。” 听到动静，郑焕不舍得回了头。 “走？”陆呦呦抓住他胸口的衣服，歪头看他，这个动作她做出来样子呆萌可爱的紧。 郑焕看了看她，又不甘心地看了眼赌桌，最后狠狠地瞪了眼怀里的陆呦呦，“小傻子，下次不许跟来了！亏我刚刚还以为你会是个福星呢，看来，你还是命不好……” 陆呦呦察觉到郑焕态度的转变，虽然不喜他说话，但还是小手抓着他衣领的衣服，乖乖趴在他怀里没说话。 见状，郑焕的表情略微僵硬，他伸手摸了摸陆呦呦的头，叹了口气。 想到幼妹在襁褓里高烧不退，任凭他娘抱着她跑遍了全城的医馆。 一个没钱，就是没人愿意救，郑焕眼睁睁看着妹妹在娘亲的怀里咽了气，那时他就觉得世道不公。 后来他爹失足落水，被人救上来时还有半口气，留下的遗言居然是，不要费力气去求人请医了…… 他站在他爹僵硬的尸体旁，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魔障。 打那时起，郑焕脑海里就一个念头，那就是发财！ 他要挣好多好多钱，才能给亲人看病吃药，才能在这不公的世道活下去。 可是，说得容易，挣钱他哪里有门路？ 赌，是他认为最容易，最快能一步登天，让他发家致富的路径了。 所以，哪怕是被人骂他不是东西，郑焕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东西，可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迈进了赌坊的大门，幻想一夜暴富。 郑焕看着陆呦呦，想着，这小傻子命再不好，也比他那可怜的妹妹好！比他好！ 虽然被陆家撵了出来不闻不问，至少有的吃有的穿病了有钱看病，不像他妹妹父亲…… 郑焕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只冷着脸抱着陆呦呦徃赌坊的大门口走去。 这一幕，落在站在赌场二楼扶栏处一名身穿紫色锦袍的小男孩眼中。 第十五章 记仇 小男孩瞧着八九岁左右，男生女相，眉眼长得那叫一个精致。 此时他趴在栏杆上，正微微倾身，一脸兴味的看着趴在郑焕怀里的陆呦呦。 “她长得好可爱。”小男孩由衷夸赞。 他是沐七，乃是这家如意赌坊的少东家。 此时他看着那个人怀里的小女娃，心里痒痒的。 她好漂亮又好乖的样子，真可爱，不像自己身边这个家伙，无趣的紧。 沐七回头。 此时，他的衣摆被人抓在手里，那手的主人，是一个四五岁的黑袍小男孩。 小男孩刻板，无趣，颇为不讨沐七的喜欢。 这是沐七上个月跟着徐老出去玩，路见不平救了的小少爷，然后，沐七就莫名其妙被缠上了。 去哪都要被黏着。 “放手。”沐七一脸的不开心。 黑袍小男孩脸上带着倔强，一直死死的攥着沐七的衣摆，一副就不让他走的架势。 “封锁云，你够了，烦不烦人啊！滚去找你的小未婚妻去！” 沐七忍无可忍，语气也很是不善。 可封锁云就是不肯松手。 就在这时，从边上走出一个年轻男人，他看了眼已经在徃楼上看的徐老，对着封锁云恭敬道： “小侯爷，该回家了，您不能一直缠着沐少的，您这样，夫人会不高兴的。” “就是，快松手！”沐七打落他的手，便一溜烟跑了下去。 沐七一边跑，一边兴奋的脸红，他没想到一个那么小的女娃居然有这么好的赌运。 刚刚他看的真切，她都把徐老逼得用机关了。 厉害！ 他非得留下她好好研究一下。 封锁云安静的看着沐七远去的背影。 半晌后。 “我不想回去。” 他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掌心，突然回眸看向男子。 “我想和七哥一起玩，我不喜欢那个陆幼林，很烦。” “小侯爷，陆大小姐是您的未婚妻，您不能这样。” 黎东先是看了眼封锁云的表情，随后又看向楼下的沐七的背影，意有所指道： “夫人一向是不喜欢您和上不得台面的人玩，怕您被带坏，您明明知道的，不是吗？” 昏暗的光线下，封锁云就这么站在那里，瓷白的脸上如同笼罩了一层阴翳。 他眼中是满满的失落，清澈间又夹杂着倔强。 他看着沐七离开的方向，静静的，四周喧闹的声音，皆成了映衬他的背景板。 最终抿了抿唇，吐出两个字，“我不。” 黎东站在他身侧，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回去要是让夫人知道小侯爷打着去找陆大小姐的名号，来赌坊找那个沐七玩，肯定又要训他了。 “他是沐七，家世不清，又呆在赌坊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长大，性子乖张，情绪也反复无常，上一秒他对您好，下一秒他也可能拿刀砍您。” 上一次小侯爷缠的紧了，那个沐七是真的变脸拿刀对小侯爷不敬了。 可也不知道小侯爷怎么想的，经过那次之后，对这个沐七更上心了。 封锁云语气坚定，“他不会伤害我的。” 黎东叹了口气接着道。 “您会被他给带坏了的……” “我不听！”封锁云的态度强硬的很。 黎东先是楞了下，然后道：“他与您终究不是一样的人，小侯爷。” 封锁云微微颔首，下颌绷紧。 “我不管，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玩……” “小侯爷！”黎东一脸严肃的看着楼下封锁云，然后看了眼周围，神色紧绷。“您不能不懂事的无理取闹，您已经四岁了，该明白事理了，您身上背负的是咱们封侯府一门的荣耀，你是要成为您父亲那样的大英雄，这是夫人也是您祖母，更是陛下的期望，您不能辜负……” 而且，人家也不想和他玩啊！ 黎东的话压的封锁云几乎要喘不过起来，他眯着眼睛看着黎东，带着警告，“我是小侯爷，我要变成什么样子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管不着！我想要和七哥一起玩，变成他那样的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黎东此刻已打定主意，往后万不会让小侯爷再和那个沐七多呆了。 看看，这都叛逆成什么样子了！ “从今天开始，属下再也不会带您来找沐少了，赌坊这地方，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属下说话不好听，可能冲撞了小侯爷，回去后，属下自会跟夫人请罪，现在，还请小侯爷回府。” 封锁云一动不动的看着黎东，小小年纪，一脸的倔强。 “小侯爷，请！”黎东微微转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态度却不容拒绝。 没有办法，封锁云只能回府。 只是路过大厅的时候，他仍忍不住去找沐七的身影。 封锁云在没有看到沐七后，满脸的失落，最后绷着脸不情愿的走出了赌坊的大门。 郑焕带着陆呦呦走到马车旁，就听到一阵疾呼。 他回头便看到有个打扮富贵的小屁孩居然在徃他们这边跑来，嘴里还喊着小赌神什么的。 郑焕一打眼就知道这个是事多的主，他不希望惹事，所以他直接将陆呦呦放下推进了马车里，然后便手疾眼快的解开绳子，调转马车就走。 沐七仍不死心，他跟在马车后追了一段路，直到再也追不上这才放弃了。 马车里的陆呦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偷偷掀开门帘扭头徃后瞧。 见到个小孩蹲在路边瞪着他们，顿时觉得好笑的很。 陆呦呦两眼弯弯，嘴角轻勾。 沐七看着正回头看自己的小女娃，脸色难看，他觉得那女娃是故意不停下的，她现在还在嘲笑自己！ “该死，给脸不要，等小爷给你好看！” 沐七弯着腰喘着粗气，心有不甘的看着马车的背影。 小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一开始沐七根本没啥坏心思的，就是想见见那个小女娃，抱抱她捏捏她的脸，好奇她是不是真的赌运那么好，要是真的那么好的话，他就把她留在赌坊里当吉祥物。 现在么，沐七他是记恨上那个笑的‘嚣张’的小女娃了。 他觉得那小女娃是故意耍他，把他当狗溜！ 真是太不识抬举了，居然敢这样对他，简直是不知死活！ 沐七发誓，他非得要给那个女娃好看才行！！ …… 甩开那个小男孩后，郑焕松了口气便降低了速度。 马车在车道上缓缓前行。 “坐稳了，别瞎看。”郑焕板着脸，态度严肃。“这赌坊里的家伙全是些地痞无赖，出了事被他家大人缠上可就不好了，我们就当没看见，他觉得没意思自己就回去了，不会出事的。” 第十九章 救他 不远处的莫大牛见到自家媳妇的狼狈样子，他抽出杀猪刀就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小畜生找死！” 陆呦呦眼见那刀子要落到小瘸子手上，立马从地上爬起跑了过去，她推了莫大牛一把，当然，根本没推动。 但她还是伸开双手挡在小瘸子身前，激动的脸色通红，用着蹩脚的话大声喊道，“滚-开-！” “不-许-伤-他！” 看着隔壁的傻子小姐毫不惧怕站在他身前，挡住了身材魁梧的莫大牛，让程昱心尖猛地一颤，蓦地眼睛就红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顾一切的护着他…… 莫大牛挥舞着手里的刀子，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很是骇人。 “滚！再不走老子连你一起砍！” “就-不-许-！”陆呦呦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看哪个敢动我们家小姐！” 安子巧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一把抱起陆呦呦。 莫大牛在见到安子巧后，愣了一瞬，不知为何，他眼底竟闪过慌乱，第一时间还回头看了莫惜春一眼。 “哥，你看我做什么，快去帮嫂子忙啊！”莫惜春气的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媳妇被人欺负成那样了，你还快点啊！” 莫大牛这才回神，他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又盯着她怀里的女娃细细看了看，最后将刀子别到后腰带处，皱着眉道： “你们让开，今天我们只是来和这个小瘸子要个说法，不是来找你们事的。” 听着是挺明事理的，但他一家做出的事就…… 刚刚莫大牛的神色被有心人看进了眼里。 于是，一旁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刚刚莫大牛看那寡妇的眼神，你们注意到了么？眼睛都直了，连说话都轻了几分呢。” “男女之间，还不就那回事么，他看人家长得好，不舍得欺负了呗。” “他媳妇可在那边站着呢，他都这么大胆，啧啧啧，世风日下。” 莫大牛被人说的脸红脖子粗，明明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看着对面那个小妇人的脸，莫名的心热，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眼。 乔碧云：“莫大牛，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再看她我和你没完!” 眼瞅着自家人要闹起来了，莫惜春跳了出来。 “你们胡说个什么！一群不正经的！自己心眼不正看别人都觉得跟自己一样！我哥才看不上这寡妇呢！” “都闭嘴！谁t的再乱说话污了我娘的名声，今晚我就去谁家找女人去！瞧瞧她们是不是也好看！” 说这话的是郑焕，忒不要脸，但是效果十足，众人都知道他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说不准，还真能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来。 于是一个两个都闭了嘴。 “还有——”郑焕环视了一圈周围人，眼神在乔西儿身上逗留了一瞬，最后视线停在莫惜春的脸上，“真当我是死的啊！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我们家，不会收留什么阿猫阿狗的，打今天起，谁要是敢打我们家主意的话，都给仔细些，我郑焕天不怕地不怕小混混一个，耍无赖谁不会啊！” 这话针对的正是莫惜春。 莫惜春脸上挂不住，呸了声。 郑焕没理她，他瞪了眼正鼓着两颊跟斗鸡似的小傻子，“还有你，多管闲事做什么！给我乖乖回家去！” 奶娘抱着她要走。 陆呦呦拼命挣扎，不能走，不然小瘸子会被欺负死的。 这念头刚起，就听到砰的一声，陆呦呦惊慌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小瘸子满脸血的倒在地上，那个流着鼻涕的莫狗蛋正拿着块染血的石头站在一边。 陆呦呦右眼蓦地就红了，犹如恶鬼一般死死的盯着他。 见到陆呦呦看他的眼神，莫狗蛋身上一寒，他扔了石头就徃他爹那边跑，“不是我，我没有……他自己磕在石头上的。” “说谎！”陆呦呦瞪着他，“你说谎！” 莫狗蛋害怕，慌不择路的换了个方向徃自己家跑。 乔碧云见了，担心的不得了，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莫大牛见了，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小瘸子，咬了咬牙也追了上去。 这狗蛋是越来越胡闹了，他非得去好好教训他不可！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是出人命了？” “别看了，快都回家，要是官府知道了，可是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咱们都关进牢里盘查的。” “快走快走，地里糟了灾，要是真为这事被关进去，等回来庄家早旱死了。” “这，这不帮忙请个郎中来么……” “请个屁，这小瘸子和疯子哑巴哪有钱，到时你给垫上啊！真是有钱没处花，骚的！” 不多时，人走的走，散的散。 只留下陆呦呦、奶娘和郑焕，外加绑在不远处的疯子哑巴。 疯子哑巴啊啊叫着。 郑焕皱眉推着奶娘要走。 陆呦呦抱着奶娘的脖子，直哭，“帮-帮-他-好-不-好-” 安子巧一脸为难的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小瘸子，眼里带了不忍。 “郑焕，这孩子是个可怜的，要不我们就……” “可怜？”郑焕没好气的看了眼不断闹腾的陆呦呦，瞪她，“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你一个个都要帮过来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今早给你请医吃药已经把这月的开销都花完了，咱们现在除了吃饭外，哪里有多余的钱给他看病？” 郑焕气冲冲的徃外走，脚下却是一滑，他低头看了眼脚底，是他给小傻子买的糖葫芦，此时只剩下一根签了…… 陆呦呦身子往外探，趁着郑焕怔愣的瞬间，一把抓住郑焕的后领。 此时，陆呦呦下半身在奶娘怀里，上半身却紧紧巴着郑焕的后衣领，整个人都悬空了。 郑焕瞬间有种被扼住命运的窒息感。 “哥-哥-”陆呦呦眼里满是偏执，只要郑焕不答应她就不松手！“救-他-” 听到陆呦呦对郑焕的称呼，安子巧一怔，而郑焕也是一僵。 “求你……” 第二十章 恶意 “松手！”郑焕磨牙。 陆呦呦绷着脸，一脸的倔强，“不！” 郑焕回头和陆呦呦四目相对，眼神交锋了下，最终，他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你了……” 闻言，陆呦呦带了喜色，连忙松开抓着郑焕后衣领的手，期间差点因为重心的原因一头栽下去，还是郑焕眼疾手快把她扶好。 陆呦呦一脸焦急，不停的催促郑焕，“救-他-快-” 郑焕被陆呦呦眼巴巴的盯着，动作也快了许多，他先是检查了下小瘸子的伤，发现就是看着吓人，等下去请个郎中来看看就是。 “娘，你去把那个疯子哑巴解开，让他自己回破屋去，我把这小瘸子带咱们家，然后就去请个郎中来给他瞧瞧，好人做到底，娘，你回到家的时候去厨房熬点粥，等他醒了就喂他点儿。” 郑焕抱起他来时，目光沉了沉，发现这倒霉孩子挺瘦的…… 骨头硌肉。 这时候陆呦呦已经让奶娘放下她来了。 她跑到门口去给郑焕开门。 郑焕见了一脸无奈，跟着进了门。 这小傻子，倒是真真的好心。 到时，因为给这小瘸子治病把钱都花光了，小傻子只能饿肚子哭的时候，他可不会哄。 日光渐斜，天空灰蒙蒙的，没多久空气中便笼罩了层水雾，洁白的雪花伴着细雨飘落。 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半开的窗吹进来一股冷风，凉入心脾。 陆呦呦踮着小脚侧着身子护着桌子上油灯内豆大的烛火。 见烛火没被风吹灭，她这才舒了口气。 陆呦呦迈着小脚走到窗边把窗户关好。 然后回头看了眼屋内，床上的小瘸子到现在还没醒。 陆呦呦拧了拧眉，心叹，还好今天她与郑焕回来的早，不然，这小瘸子真的怕是要交代在那里了…… 她突然明白为何前世他会放火烧村了。 此时，外面的风很大，彷佛吹进了陆呦呦的心里，内心满是空洞。 上一世她和奶娘被这些人欺负的无处容身，若是可以，她也想狠狠报复回去！ 四周静悄悄的，站在窗前处在黑暗中的陆呦呦，心头的空洞里彷佛关了一头恶兽。 它无时无刻不断咆哮着，放大她内心的恶念。 让她蠢蠢欲动。 只要一把火，只要她学着这人前世的做法，在众人熟睡的时候放上一把火，就能狠狠的报复回去…… 很简单，不是么？ 陆呦呦僵站了半刻，叹了口气。 她终究不是他，哪怕重活一世，却狠不下心来杀死这么多的人…… 奶娘还在厨房忙活做饭煮粥，郑焕说是去请隔壁庄子的郎中，可眼见外面雨雪交加的，他还未回来。 陆呦呦摇了摇脑袋，散去心头那点可怕的想法，又看了眼窗户。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是怕天黑路滑，郑焕回来的路上有个万一。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小瘸子醒了？ 陆呦呦连忙小跑上前。 她还来不及绽放个笑脸，就被小瘸子暴力推开。 陆呦呦：“……” 程昱脸色白的可怕，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额头还似模似样的绑了一个很丑的绷带。 他看着被推倒在地的陆呦呦，没好气道：“谁让你多管闲事了！你离我远点！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谁要你的假好心！” 程昱眼睛发酸，心里发苦。 他昏迷的时候听到那个男人的话了。 他才不要这个傻子小姐救呢！ 到时因为救他吃了苦，她就会后悔了…… 陆呦呦怔了怔，面前小瘸子那瘦的脱像的脸上，黑黝黝彷佛黑洞的双眼里满是对她的厌恶。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对自己。 明明自己在帮他不是么？ 程昱挣扎着起身，他捂着还在发懵的头下了床，期间身子晃了晃，他很晕，身体还不争气…… 陆呦呦紧张的爬起想要去扶他，却被他一个凶狠的眼神给定住。 她结结巴巴了半天，说出‘小心’二字，想提醒他注意身体。 窗外的雨雪越下越大。 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小瘸子理也没压理陆呦呦一下，拖着半废的身子徃外走。 陆呦呦手足无措的站在院子里，她喊了几声奶娘，没有人应她。 眼看着小瘸子已经出了门，陆呦呦实在担心，只能匆忙拿了个斗笠快步追了上去。 她几次踮着小脚吃力的举着斗笠想要帮他挡雨，却被他一把推倒。 整个人跌在浅浅的水坑里，雨水溅起落在她的长睫上，颤了颤，滑落。 “不用你假好心，你走！让你走你是听不懂么！真是个大傻子！！” “傻子你滚！听不懂人话么！” 程昱此时很庆幸是在雨中，他告诉自己，不能哭，也不能心软，他们不一样！ 既然她早晚要后悔，那他一定要有骨气的先拒绝！ 这样，才不会显得他那么可怜…… 这是他身为人最后的一点儿自尊心了。 陆呦呦紧咬唇，表情难看极了。 她抬头看着这浑身湿透的小瘸子，雨幕彷佛将二人隔了不同的世界。 他心冷的跟冰块似的，自己的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他好，结果他毫无感动不说，居然还这么对她…… 让人气极。 陆呦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那小瘸子居然直接扔下她就走了！ 陆哟哟看着手里的斗笠，心里满是委屈，别扭的不行。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她的情绪越来越偏小孩化。 她真想不管他了，一走了之算了，管他是死是活！ 可想起前世的最后一碗饭…… 陆呦呦闭上眼睛，沉出口气，几个呼吸平复心情后，最终还是咬咬牙爬起，再次追了上去。 谁让上辈子欠他呢！ 这次她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半远不远的坠着，生怕他又撵她。 看着前边扶着墙角摇摇晃晃的身影。 陆呦呦抿了抿唇，想着这人还挺轴的。 跟她回去好好休息不好么？ 都这样了，何必硬撑呢…… 她想着，跟到这个小瘸子回到破屋后，她就回去，以后再也不要管他了。 却没想到，这人一瘸一拐的去的竟然不是破屋的方向。 陆呦呦打了个喷嚏，心下忍不住好奇，他到底是要去哪里？ 第二十一章 乔西儿 天仍旧黑的可怕，一路上枝影交错，伴随着风雨，显得光怪陆离。 陆呦呦跟着小瘸子来到了村子西面，这里是整个村子最偏僻的地方。 那里只有一户人家…… 他站在篱笆前，轻声唤了几声，却无人应他。 他呆站了一小会儿后，只能原路返回。 天很黑，小瘸子并没有看到躲在角落里的陆呦呦。 等到他离开，陆呦呦这才走了出来。 虽然她带着斗笠，但身上仍旧是湿淋淋的，鞋子上满是泥巴，看着挺狼狈的。 陆呦呦看着小瘸子离开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 刚刚她听到了，他喊的是乔西儿…… 陆呦呦脑海里浮现出关于乔西儿的记忆。 这乔西儿是个可怜的，她一出生，她娘莫惜春便落下了病根，导致无法生育，但那时初为人母的莫惜春，还是很爱她的。 可没多久，乔西儿便得了重病，因家中穷苦无钱给她治病，她爹跑去了一家黑矿当黑工赚钱。 可乔西儿还没治好，她爹却因在矿洞内的一次意外，把眼睛给弄瞎了。 矿主连钱都没有赔，直接让人把乔西儿她爹扔到了门口，就不问了。 那时，乔家本就过的苦，揭不开锅的那种。 乔西儿大病，再加上顶梁柱倒下，一连串的打击，这简直是要了身体本就还虚的莫惜春的命。 最后还是她哥哥嫂嫂看不过去搭了把手，让乔家不至于一家老小饿死。 可莫家也穷啊，不然乔莫两家也不会换亲，莫家除了施舍给他们两口饭，根本就帮不上其他的忙。 后来不知为何乔西儿病好了，莫惜春也性格大变，不但把瞎子丈夫撵了去京城乞讨，只有干农活的时候，才让他回来当劳力，就连对乔西儿这个亲生女儿，她也越来越狠毒。 前世小小年纪的陆呦呦，还觉得比起乔西儿来，自己很幸运。 至少，在陆家的时候所谓的爹娘虽无视她，但不曾像乔西儿她娘那般虐待她。 人就是这样，见到比自己惨的做对比，就能从中找到点儿安慰。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她，也是够可笑的。 陆呦呦回头看向乔西儿的家…… 风吹起她的碎发，浑身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呼唤声。 陆呦呦怔了怔，她记得前世差不多就是这段时间，乔西儿死了…… 溺死在了她家不远处的那条河里。 都说是失足，可乔西儿被捞上来时，身上却满是烫伤，整个人褪了一层皮，看着就知道死前受了非人的折磨。 当时，陆呦呦瞒着奶娘，偷偷去看了乔西儿的尸体，整个人都是震撼的。 乔西儿被泡的发胀，身体红白一片满是烂肉。 按照莫惜春的说法是，乔西儿在她熬猪油时，趁她不注意跑去偷油渣吃，后来不小心落到了热油锅里，自己烫伤了她自己，然后就疯了一般跑了出去，她怎么喊乔西儿都不理，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想不开跳河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呦呦正怔怔的站在一边，莫惜春是正对着乔西儿的尸体说的。 她满脸的不在意，甚至在跟别人描述乔西儿往外跑的疯狂样子时，她还手舞足蹈的，样子夸张极了。 一滴眼泪，一丝心疼，都没有。 好像，乔西儿的死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就是那时候起，陆呦呦再也不幻想她的爹爹娘亲来接她了。 她害怕，自己也变成一摊烂肉。 可最终，她还是变成了…… 陆呦呦陷入了回忆里，远处越来越弱的声音，让她回了神。 陆呦呦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举着斗笠跑了过去。 她面前是一簇簇的篱笆，上面有一个小洞。 陆呦呦举着斗笠，踮着小脚，这才能透过洞口，看着到了声音的主人。 正是乔西儿。 乔西儿背后有火光，陆呦呦很是清楚的看到了她的脸。 此时，她还活得好好的。 不像她记忆中泡的肿胀、毫无生气的悲惨样子。 不过，依旧很可怜就是了。 乔西儿脸上的青青紫紫，就连嘴角都乌黑一片，带着脏脏的东西。 她这是又被打了？ 外面天比较黑，乔西儿并没有看到洞那边的是陆呦呦。 她虚弱的喊了声，“程昱哥……” 那是小瘸子的名字。 陆呦呦刚想开口说我不是。 那边乔西儿却开始自言自语，“程昱哥，你伤好了么？对不起，我没有拦住姑姑他们……” “你身体不好，还是快点回去，你今晚不用偷偷帮我干活了，我娘今天心情好，舅舅给了她好多的猪肉，她正在厨房熬猪油呢，而且今晚莫狗蛋住我家了，被他知道你帮我干活，他肯定要告状还会欺负你的……” 乔西儿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可外面安安静静的，这让乔西儿有一丝失落。 当然，也只是一丝罢了。 她虽然期待着程昱能和她多说说话，可怜可怜她，但也知道程昱不是个话多的人。 可篱笆外的陆呦呦听到她的话后，脸色却是一变。 熬猪油这个词，瞬间让她想起乔西儿的死。 难不成，就是今晚？！ 陆呦呦可怜乔西儿，所以打算提醒她！ 陆呦呦刚想开口嘱咐她，不要去偷油渣吃，更不要靠近油锅，那边乔西儿却从小洞里伸出了手。 “程昱哥，这是我娘今天给我的糖葫芦，可甜了，我吃了好多，好撑，剩下这一颗给你吃，你快拿着，真的很甜。” 陆呦呦看着她手里的那颗红灿灿的糖葫芦，一怔。 她知道乔西儿在说谎，莫惜春那个恶毒的女人连饭都不愿意给她吃，更不要说给她糖葫芦了…… 虽周围黑漆漆的，一般人看不清，但陆呦呦却看的真切。 她注意到，乔西儿小手指缝里带了些黑泥，指肚有擦伤，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更满是淤青。 这仅仅是能看到的，难以想象，她身上看不见的地方会有多严重…… 第二十二章 自欺欺人 乔西儿感觉到没人接，便手往外探了探，带着莫名的坚持，她小心翼翼开口，生怕被拒绝。 “真的，因为我最近听话，我娘对我可好了，都给我糖葫芦吃了，以后对我会更好的，这是我给程昱哥你的谢礼，谢谢你一直偷偷帮我……你拿着，好不好……” 在家里，她每时每刻都小心翼翼绷紧了皮，生怕因为哪里做的不好让娘亲不开心，她知道家里变成这样一切都是她的错…… 在外面，她不断的跟周围的人说自己过的很好，讨好一切的人，希望用言语来掩饰自己的不幸，伪装很幸福。 懂事的让人心疼。 陆呦呦最终选择接过那颗糖葫芦。 乔西儿松了口气，太好了，没有被拒绝…… 就在她要收回手的时候，却被对方一把攥住了手。 猛地被人抓紧了手，乔西儿整个人一颤，紧接着脸就红了，支支吾吾问，“程昱哥，怎么了？为什么要抓我，我的手啊。” 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乔西儿虽是只有五岁，但是也知道女孩子的手不能让男孩子摸的。 陆呦呦紧紧的握着乔西儿的手，雨水顺着斗笠低落在二人交接的手上。 她将乔西儿的衣袖往上撸了撸。 陆呦呦清澈的眼睛里，瞳孔蓦地缩了缩。 天黑夜凉又下着雨，可想有多么冷的，可她居然只穿了薄薄的一层单衣，身上不止有打伤烫伤冻伤，甚至还有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留下的疤痕，可想而知，这孩子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了。 陆呦呦觉得眼睛有点干。 她眨了眨眼，喉咙紧了紧。 “乔西儿，今晚你不要去厨房，就算很饿，就算莫惜春那个恶毒的女人喊你去，你也不要去，更不要靠近油锅，知道么……” 乔西儿呆了呆，这明显不是程昱哥的声音。 她想要收回手，却依旧被外面那人死死的抓着，她很害怕，声线都有些颤，“你是谁……程昱哥呢？我明明听到他在喊我。” 虽然很怕，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程昱。 “还有，我娘才不是恶毒的女人，不许你这么说她！”在乔西儿心里，她娘打她骂她都是应该的，谁让她是个扫把星，害了娘亲不能再生，害的爹爹眼瞎只能去乞讨回不了家…… 听到乔西儿到现在还在维护莫惜春，陆呦呦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恨不得骂她一顿，把她骂醒。 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配当父母的，比如陆家的那俩位，又比如莫惜春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是真真的不配！ 陆呦呦耐住性子，带着诱哄道： “我是陆呦呦，今天我还救了你的程昱哥呢，我不会害你的，你听我的话，今天一定不要靠近油锅，更不要惹莫惜春生气，日后，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可去找我求助，看在程昱的面子上，我会帮你的。” 虽然说话磕巴，但是路呦呦一字一句尽量说的重一些，让乔西儿听清。 “听明白了么？” 乔西儿怔怔的听完，只觉得这人好奇怪，她救了程昱哥她知道，但是后头说的又是什么话？ 但是看她一副自己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样子，乔西儿只好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放开我好不好，我还有好多活没做完呢。” “知道了什么？你重复一遍我刚刚说的。”陆呦呦依旧不放手。 乔西儿觉得这人有病，但她又有点怕，所以只好重复了一遍，“不去厨房，不要靠近油锅，有事去找你……” 乔西儿没有重复不听她娘的话，在乔西儿心里，她娘的话就是圣旨，她要是敢说不听她的话，或者心里头有这个念头，都是不对的！ 那边，陆呦呦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便松开了手。 “那好，我走了……” 话已经带到了，她也不打算停留，小瘸子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对了，要是你觉得忍受不了现在的生活的话，你可以去我家……我奶娘那么善良，一定会同意收留你的……” 乔西儿忙不迭的抽回了手，听着雨中渐远的脚步声，拧了拧眉。 她黑黝黝的眼睛盯着那个洞看了许久…… 就在这时她听到她娘在喊她，是从厨房里传来的。 “乔西儿你个扫把星，又死哪去了！眼里一点儿活都没有，我养条狗都比你有用！快给我死进来，听到没有！” 乔西儿下意识抬脚要过去。 却，顿住。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最后回头看了眼篱笆上的洞，握着拳头，小声喃喃。 “我有家的……” 所以，才不要去那个人的家，那人说话都说不利索，傻子才会信她。 “谁让她多管闲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怪人！” “我娘，我娘是疼我的，她只是太苦了，才会打我，等家里头日子好一点，她会对我好的……” 这么一想，乔西儿脸上便露出了笑，自欺欺人的想着—— 只要她乖乖听话，不惹娘心烦，娘早晚会喜欢她的。 可惜了那颗糖葫芦…… 刚刚该要回来的。 就那么一颗干净的，她想送给程昱哥的…… 乔西儿在莫惜春的骂声中，小跑着徃厨房去。 雨还继续下。 陆呦呦踩着波光粼粼的水洼，一步一步徃家走。 她打算先回去看看郑焕回来了没有，顺便换身衣服，她真的很冷。 若是郑焕回来了，便让他去看看小瘸子，他力气大，能制住小瘸子，让小瘸子乖乖听话吃药换衣服。 但是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陆呦呦看到院门大敞着还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她不记得自己出门时有没有关门，可走进一看，发现是所有的门都大开着。 包括厨房。 难道，是奶娘没见到她，所以挨个房间去找她了？ 其实她出去并没有多久，刚刚回来的路上也没看见奶娘的身影，想是人还在家里。 于是，陆呦呦喊了一声，“奶——娘——” 她刚想说我回来了，顺便问一下郑焕回来没有。 却猛地从厨房蹿处一个黑衣人来！ 不对，是两个黑衣人！ 手上都拿着闪着寒光的刀剑，在徃陆呦呦的方向扑来。 斗笠自手间滑落，一声尖叫划破上空，却被哗啦啦突来的雷雨声压下。 第二十三章 凶的很 眼见第一个提刀的黑衣人已经近在眼前，他欲要伸手抓自己，陆呦呦顾不得其他，直接身子一软，趴下，仗着人小直接从他腿下钻了过去。 那黑衣人骂了声‘该死’，正要转身去追却被紧接着赶来的第二个黑衣人一剑劈来。 他侧身躲过，于是，一刀一剑在雨夜下缠斗起来。 陆呦呦着急的往厨房跑去。 奔跑中，陆呦呦虽然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在见到两名黑衣人居然打斗了起来时，陆呦呦忍不住奇怪。 这俩黑衣人居然还不是一路的？ 究竟是何人要杀她，又是何人在保她？ 今夜发生的事怪异的很，她仅仅是个陆家弃子，碍不着什么人的眼，怎会有人费这么大的功夫，请杀手来铲除她呢？ 且，她明明记得，上一世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难道，是重生后的这段时间，自己无意间得罪什么大人物，引来了这杀身之祸！ 陆呦呦也来不急细想，疑惑的念头在脑子里稍转即逝，奔跑间她已经蹿进了厨房。 当看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奶娘后，陆呦呦整个人都慌了神。 一瞬间，她又看到了上一世奶娘满身是血的让她走的场景…… 她是不是又连累奶娘了？ 激动间，陆呦呦的右眼红的滴血。 “奶娘……” 就在她陷入前世奶娘死亡的场景，整个人都被刺激的意识不清时。 她身后突然出现一人，那人佝偻着背，一手刀干净利落的砍在了陆呦呦后颈。 陆呦呦猛地泄力，整个人软倒在地，人事不省。 昏迷间，空气中，弥漫着烟叶的味道。 窗外的雨小了一些，屋脊上的雨水顺着屋檐滑落，落入水缸泛点波纹。 天色仍旧是昏沉沉的。 陆呦呦缩在床脚，默默的观察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这里的装饰用物都是极尽奢华，就连桌子上小小的杯垫都是用金丝勾的，比之陆家还要富贵。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把她关在了这里。 陆呦呦拧着眉爬下了床，她走到门口试探的推了推，眉头顿时松了几分。 太好了，没有从外头上锁。 正当她想要悄悄逃出去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然后，啊的一声，嗷的一下。 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跑了出去。 正巧撞上一位老者，若是陆呦呦看到他，必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正是如意赌坊的头号坐庄手，徐老。 徐老看到慌慌张张的小丫鬟，微微不悦。 他拿着烟杆子抽了口，松散的山羊胡飘在脸上，满是沧桑感。 徐老在栏杆处磕了磕烟袋锅子，不急不徐的训斥道，“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小丫鬟委委屈屈的一欠身，红着眼回话，“奴婢本想去帮屋里头的那位换身干净的衣服，哪知一进去还没看到人影，奴婢就被咬了……” 跟个狗崽子似的，看着奶凶奶凶的，牙齿却利的狠，瞧瞧，都把她的手给咬出血来了。 徐老声音里满是不以为意，沉声道:“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能有多凶！” 于是，他对着小丫鬟摆摆手，将人打发走，便进了房间。 大厅内，沐七正吊儿郎当拿着匕首正在打靶子，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来告状的小丫鬟那手上的牙齿印，笑了。 “看看，都把咱们宝儿姐伤成什么样子了，我就说那丫头看着乖，其实坏的很！徐老还不信~” 沐七磨牙。 “宝儿姐你等着，我非得去好好教训她才行！” 沐七把手里的匕首一甩，正中靶心。 当沐七兴冲冲的来到陆呦呦门口的时候，正巧看到徐老黑着脸走出来。 “怎么？那狗崽子又咬人了？” 徐老默默把手背到身后，不想被沐七这个不着调的少东家嘲笑。 “看我怎么收拾她！今个，她敢不听话，我就把她的脑袋给拧下来当球踢！” 沐七放起狠话来，那是相当的顺口，只是当他一只脚踏入房门，就被冲出来的陆呦呦给抱住了腿。 嗷呜！ 陆呦呦一口就啃在了他小腿肚子上。 拥有多次咬人经验的陆呦呦，下口那是又凶有狠，动作相当迅速，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我艹！tnd真的是狗！你知道你咬的是谁么！你知道我干娘是谁么！你找死！” 沐七疼的脸都白了，他一手抱着腿，一手死命的往外推陆呦呦。 “你滚开！松口，松口！你听到没有！” 陆呦呦不松口，从齿缝中挤出四个字，“你-才-是-狗！” 一听这话，沐七气的直接啪的一巴掌打在陆呦呦脸上。 顿时陆呦呦的脸就高高的肿起，但是她依旧不松口。 沐七骂，“你找死！” 沐七抬手欲继续打，想着打死活该，让她敢咬自己，结果，却在抬手间四目相交，动作顿住。 这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但那眼神，是真的好凶！ 居然让他有点怕…… 但是沐七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怕一个小屁孩的。 所以…… “徐老，快把这个咬人的畜生给我弄开！” 他叫外援了。 一阵鸡飞狗跳后，陆呦呦被人绑成了条毛毛虫，给扔在了地上。 “放-开-我！” “不-许-伤-害-我-奶-娘-！” “坏-人！” 陆呦呦不断的挣扎，但因为绑的太紧，她只能在地上一拱一拱的，想要接近坐在正中间那个凶巴巴的男孩。 沐七黑着脸，一脚踩在了她的头顶，碾了碾。 “小王八蛋，你还想咬我是不是！好好的人不做，非得当畜生啊！那好，我直接把你还有你那个什么奶娘，一起扔到兽笼里和恶犬作伴好了！” 他脸上带着残忍之色，舔了舔嘴角，“到时把你们和恶犬一起饿着，看最后是它吃了你们还是你们吃了它，亦或者，你和你奶娘互相残杀~” 与此同时，水云村上。 村民打着伞，聚集在了村子西头，一个个顾不得雨，交头接耳。 “这雨啥时候停啊，雷声也大的吓人，挺闹心的，今年地里头怕是一颗粮食粒子都收不了了……” “……听说了没有，昨晚上，村子里死人了，所以才会把我们都聚集在这儿。” “怪不得官府的人一大清早就来咱们庄上了，刚刚村长也被喊去问话了呢……” “听说死的是个小娃娃，可惨了，整个人都掉到了油锅里，熟透了都。” 一大早，人心惶惶的。 第二十四章 服软 闷雷声滚滚，雷电泛着冷光划破厚厚的云层。 映在堂前那人被烫的不成样子的脸上，显得她面目十分狰狞。 竟然是乔西儿…… 蹲在那人身旁的府医，正小心翼翼的掰开她的嘴，皱着眉查看乔西儿口中的伤势。 府医，乃是府衙内吃官梁的医者。 平日里除了给衙门中人看病抓药，有时还会帮忙验尸断案等。 片刻后，那府医摇了摇头，叹息。 这孩子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处好皮…… 难以想象，受了这么重的伤后，她竟还有口气，一直不愿死去…… 很痛苦…… 府医是个年纪大的男子，家里也是有女儿的，最看不得这样的场景。 他从药箱掏出麻沸散，捂在她的口鼻之上，轻声道： “睡会…孩子…睡着了就不疼了……” 泪，啪的一声从眼角滑落，乔西儿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无声落泪。 府医看着这幕就眼鼻发酸，于心不忍。 伴随着麻沸散吸入下，乔西儿那原本半睁着的眼珠，渐渐无神呆滞，最终彻底失去意识。 府医伸手，掀了掀她的眼皮，在确认她完全失去意识后，才叹息着收回了那麻沸散。 周围站着的官差，皆是面露不忍，心中愤愤。 用如此残忍手段，这么对待一个五岁孩子，那凶手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府医沉着脸收好药箱站起，转身走进了屋内，打算去和负责这起案件的总捕头沐九云说下情况。 屋内，莫惜春抱着莫狗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直说她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伴随着窗外轰隆隆的雷声，那叫一个信誓旦旦，也不怕天打雷劈。 其上位，一男子手拿布巾，正细细的擦拭着桌上的横刀。 此人浓眉鹰鼻一身的正气，他便是闻名京城的铁面捕头——沐九云。 沐九云看了眼进来的府医，问，“怎么样，还有的救么？” 府医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那孩子不仅是身上被滚油烫伤，就连口中也曾被人用热油灌入，别说是舌头，就连她肚子里的肠子都给硬生生的烫熟了，你说，哪里还有得救？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可怜的是，那孩子至今都还有意识，却只能一动不动躺在那熬着等死……” 府医声音低了些，带着哽咽，眼中满是自责，“我无用，不忍心眼睁睁看她煎熬，便用了麻药让她昏过去了……” 沐九云听了静默不语，紧接着刷的一声，把横刀一扔，正好插在跪着的莫惜春面前。 正巧将她的衣服死死的钉在了地面上。 沐九云看向莫惜春，眼中杀气腾腾。 这可把莫惜春吓的手脚发软，整个人都摊在了地上。 她看的真切，刚刚那刀可就仅差一点点的距离，就会插在她的腿上了！ 莫惜春白着脸，大喊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这太残忍了，我不可能这么做的！大人，您信我啊！” 沐九云很平静的听她说完，然后微微闭了闭眼，想要压下去心里的怒气。 可几个呼吸后，他始终是压不住胸腔的这股子怒气。 沐九云猛地站起，走到莫惜春身旁，一把拔出刀，单手揪住她的衣服，硬生生拽着她往外拖，直直的拖到了门外乔西儿躺的地方。 他持刀架在莫惜春的脖子上。 “你知道么？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做父母的，尤其是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你看看她身上，可还有一块好皮？别说是父母，你连做人都不配！” “我，我……”莫惜春哆哆嗦嗦，想要反驳，但是却惧怕这人的手里的刀不长眼，吓的她不敢多言。 就在这时，莫狗蛋哭着跑了出来，哭哭啼啼道： “是女鬼让乔西儿死掉的！不是我姑姑！我听到了，真的，就在篱笆那里，我听到乔西儿在和鬼说话，说什么厨房油锅的，肯定是那鬼让乔西儿偷偷去碰油锅的……” 沐九云面容冷峭，在听到莫狗蛋的话后，整个人一愣，只觉得荒谬的很。 他把莫惜春重重一扔，冷道：“什么女鬼？” 莫狗蛋被他的眼神吓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煞有其事的伸手一指篱笆处，“真的，昨晚乔西儿就站在那里和女鬼说话！那女鬼还说她是陆什么的……当时雨太大，我在墙角尿尿，没听清……” 沐九云皱眉，然后冷着脸走到篱笆处，开始细细察看。 一旁站着的小捕快好奇的问身边的人，“沐哥不会真信这小子的话，相信有什么女鬼？” “急什么，等下看沐哥有什么发现，我才不信会有鬼，这世上只有人的心里有鬼！” 说话的那人看向莫惜春。 “是谁，是谁害了我可怜的乔西儿啊，呜呜，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家乔西儿作主啊……这庄子上，姓陆的，可就只有一家……肯定是陆家的下人，那个叫郑焕的装神弄鬼！” “昨天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威胁了好多的人，说要报复大家伙来着……” “是他，肯定是他趁我不在，溜进了厨房，害了我女儿乔西儿啊！” “可怜的乔西儿，她才五岁……” 京城，沐府。 沐七表情凶狠的活动了下肩膀，手指掰的嘎嘣嘎嘣响，恶意满满的盯着陆呦呦看。 一副准备揍她前活动筋骨的样子。 “喜欢咬人是不是？属狗的是不是！你个疯狗，看我不打掉你一口牙！出气！” 此时，陆呦呦满是屈辱的被人给踩在脚底，还是被一个大不了她多少岁的小屁孩，她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陆呦呦本想继续反抗，死也要死的有骨气些。 但回味了他刚刚的话后，陆呦呦眼睛暗了暗。 一开始她之所以不管不顾的咬人，是因为她误以为奶娘凶多吉少，可刚刚，她从他的话中猜道，奶娘目前还是安全的。 不然，这人不会说要把她奶娘也扔笼子里去。 想到这儿，陆呦呦冷静了不少，脑子也开始活络起来。 片刻后，她抬着小下巴，昂着头，仰视着眼前这个恶意满满的小男孩。 他瞧着年岁比她大不了多少，穿着富贵，语气恶劣，是那种典型的不学无术外加三观不正的纨绔子弟。 这种人，权势比不过，跑也跑不了，她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顺着他的话来捧他才行。 第二十五章 童养媳 陆呦呦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在她看来，在生命面前，骨气面子尊严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只有活着，才有翻身的机会！才能最后狠狠打这些人的脸！ 于是，陆呦呦转眼间便挂上了讨好的笑，瞅着就挺乖的样子。 陆呦呦眉眼弯弯，“这位小少爷，刚刚是呦呦错了……” 说话虽磕磕巴巴，奶声奶气的。 可认错态度别提多好了。 彷佛刚刚被人称为疯狗的不是她一样。 沐七原本是在气头上，想着要好好整治她一番，好让她服气来着。 可他这还没动手呢，这小王八蛋人就怂了，一口气就憋在胸口，郁住了，让他无奈哑了火。 沐七大发慈悲的把脚从她头上移开，然后蹲下身来，怔怔的看了眼温顺的跟兔子似的小王八蛋。 他瞅了眼对方的小腮帮子，鬼使神差的伸出一指，戳了戳。 被人跟逗宠物似的对待，陆呦呦也不生气，直接露出一口小银牙，特温顺的对着面前的‘大爷’笑儿。 这笑儿，瞬间吓得沐七飞快的收回了手。 这小王八蛋该不会又要咬他！！ 不行，他怎么可以怕呢！ 于是，为了掩饰尴尬，沐七壮着胆子又抬手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小脑袋瓜。 而陆呦呦也意识到，这家伙是对她的一口好牙心有余悸。 没关系，她特善解人意的合上了嘴，但是她又得表现出善意不是？ 于是，她笑不露齿，还用头顶蹭了蹭对方的手。 姿态够低了？ 这样总可以了？ 这人该高兴了？ 会放了她和奶娘了？！ 陆呦呦此时心里压了一团的火，但是她不能发！ 要忍住！ 见到陆呦呦如此乖巧，沐七先是顿了下，他再次试探的伸出手，戳了戳陆呦呦的小腮帮子。 陆呦呦微笑。 沐七很满意她的表现，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听话的小玩具，不知不觉笑出了声。 突然，沐七狰狞一笑，俩指一合，一拧，瞬间陆呦呦的脸就被捏红了。 都这样了，陆呦呦除了一开始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下，居然依旧脸色不变，还对他甜甜一笑。 沐七突然觉得心里别扭了，“你看看你，真的好像一只哈巴狗。” 而依旧任人捏脸嘲笑的陆呦呦，面上依旧笑嘻嘻，心里却在骂人。 混蛋玩意儿！ 她一定会报复回去的！ 等以后有机会，她非得让眼前的小屁孩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见陆呦呦不反抗，沐七不得劲了，她刚刚不是很刚的么？ 现在怎么都不反抗了？ 好没劲。 沐七又拍了拍陆呦呦的脸，看了眼她脑门上刚刚被他踩的鞋印子。 又瞧了下对方傻逼的笑容，顿时让沐七郁闷的很。 沐七回头看向徐老，问：“徐老，这丫头是不是吃错药了？她怎么不怕啊？还对我笑？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徐老慢腾腾的走到沐七跟前，懒洋洋的抬了下眼皮，轻笑，“这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她必是怕少主说把她扔狗笼，才会在这装乖。” 经徐老这么一提醒，沐七也反应过来了。 他冷哼一声，骂道：“你个小王八蛋，你之前不是很嚣张么，还敢咬我，以为装乖我就能放过你？哼！才不会这么简单！今天不让你长长记性，小爷就不信沐！” 她都这么听话了，这人居然还不愿意放过自己，这让陆呦呦害怕的缩了缩脑袋。 陆呦呦昂着脖子看他，放软了声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位少爷，您可不可以放过我奶娘，不放也行，您让我见见她，好不好？求您了……” “话都说不利索，居然还好意思和我讲条件？愚蠢！告诉你，凡是敢得罪我的人，哪怕是天王老子，都得死！” 陆呦呦瞳孔猛地一缩，“……” 这人好狂的语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沐七：“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这京城一条街谁是爹!” 不知道这人究竟要怎么整她。 陆呦呦好后悔，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人的，明明她在赌坊的时候，没赢他钱，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啊。 莫名的，不甘心呢… 还特别的委屈！ 她好不容易重来一次，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陆呦呦求救的看向徐老，希望他能救救自己。 可徐老就摸着山羊胡，然后摇了摇头，就晃着八字步走到椅子坐下。 他悠哉游哉的抽起烟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既然是你惹的我们少东家生气，那自然要让他出气才是。” 求救无门，陆呦呦万念俱灰，她看着那个小屁孩慢慢靠近，不由的感到害怕。 “你不要过来……” “杀人是不对的……” “我错了……” “嗷！！” …… 伴随着陆呦呦的小声抽泣，一场酷刑终于结束了…… 陆呦呦此时已经被解了绑扔在地上，一旁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香气扑鼻的饭菜，徐老和罪魁祸首沐九，正拿着碗筷吃的正香。 陆呦呦蹲在地上，摸了下自己发肿的屁股蛋，默默流泪。 “行了，哭够了么？够了就过来一起吃饭。” 她看着一旁正得意的笑个不停的小屁孩，内心万分羞耻。 她，陆呦呦，虽然外表只有五岁，但灵魂却是成年人啊！ 居然扒了裤子被一个小屁孩打，人生的奇耻大辱啊！ “你，你怎么可以打我……那里……” 陆呦呦红着脸，满是指责的看着沐九。 沐七放下碗筷，捂着肚子哈哈一笑，“屁股就屁股，还那里，你别不别扭？” “你……你……”陆呦呦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原本正默默吃饭的徐老，见状，眼皮子一抖，他静静的放下筷子，轻咳了两声，“少东家，日后，她还要找婆家嫁人的，您刚刚的行为不妥。” 哪能打一个姑娘家的屁股…… 沐七听了，皱眉。 “行了行了，大不了让她给我当童养媳呗。” 陆呦呦炸毛，“谁要当你、你的童养媳！我不要！” 就这么一个小屁孩，她才看不上呢！ 见到陆呦呦这么反对，沐七不开心了，在他看来，让她当自己的童养媳，根本就是抬举她好不好！ 她居然敢给脸不要！ 欠收拾是么！ “当我童养媳怎么了？这是你说的算的么！还敢不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沐七的童养媳了，有一次不听话我就打你，有二次不听话我就卖了你！知不知道！” 陆呦呦磨牙，这人真的很让人无语！ 但是，她也不敢说反对的话…… 于是，陆呦呦决定先忍辱负重！ 她小跑到沐七的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陆呦呦眨了眨眼，一脸的乖巧，小声问，“当你童养媳可以，那你能让我见奶娘了么？” 第二十六章 玩意儿 沐七眼珠子一转，拿着筷子夹起一块肥肉，塞到陆呦呦嘴里。 嘴里油乎乎的，肥肉香是香，但是腻的人想吐。 但看着眼前这人…… 好，陆呦呦拧着小脸直接吞了下去。 然后她眼巴巴的瞅着对方，圆溜溜的眼睛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我都乖乖听话了，你能不能答应我啊？ 沐七也不说话，又夹起一块肉投喂，这一次，依旧是肥肉，比刚刚还大了许多。 陆呦呦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在故意整她！ 但是她又能怎么办？ 只能吃啊！ 于是，沐七的这一顿饭，是在不停投喂陆呦呦中结束的！ 陆呦呦撑的直扶着腰，一打嗝就想吐。 可最后呢？ 陆呦呦可怜兮兮的抓着对方的衣袖，问，“可不可以了？” 沐七恶劣一笑，来了句，“不行！~” “那你要怎么才行？”陆呦呦被气的不行，这人到底还想怎么整自己啊！ “等你把哄我开心了，我就让你见她，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 沐七抬手捏了捏陆呦呦的脸，来了句，“你还是太瘦了，捏着不舒服，以后得给你加餐，我沐七的童养媳，一定要养的比别人家的好才行，这样我才更有面子！你得再胖点，变得更可爱点才好！知道么！” 陆呦呦看着对方那欠扁的笑，磨牙，这人是把她当猪养呢！ “少东家，您吓到她了。”徐老慢悠悠拨了拨烟丝，瞥了眼敢怒不敢言的陆呦呦。“这小丫头鬼主意多，心气儿也高，您留点心，可别被她给算计了。” “就她？”沐七抬手扯了扯陆呦呦头顶的小啾啾，看到她明明被扯痛了还不敢吭声的怂包样，一脸的不屑。 他那是一点儿也不信徐老的话。 这小王八蛋落到他手里，就得乖乖听话，不然，他就当那画本子里狠心的婆婆，使劲的折磨买来的童养媳！ 得了，沐七都能把自己代入到恶婆婆的角色去…… 也是一戏多的人。 “今天你先乖乖跟着徐老，我要去见一个麻烦精。” 沐七交代完陆呦呦，便对着徐老抬了抬小下巴，示意他好好照顾自己的童养媳。 然后便忙不迭的出门了。 那个麻烦精封锁云，今天居然没有来找他？ 虽然他不来是挺好的，但是，他又怕这人出了什么事儿，所以还是偷偷的去看一眼好。 沐七走后，陆呦呦偷偷抬眼看了下沉默不语的徐老。 此时，徐老正半眯着眼，嘴里不停的吞云吐雾，还时不时的轻咳一声。 看得出来，他很享受抽烟的时间。 陆呦呦抿了抿唇，然后缩了缩身子，尽量减小存在感。 她先是悄悄的挪了挪位置，然后试探的徃门口移动了一小步，没被发现，那就再一小步。 终于，眼看着右脚就要踏出门口，她的心也在此时提到了嗓子眼。 就差……一点点！ 终于，她的脚尖落地了。 心刚刚落到肚子，就被紧接着的磕烟袋声给吓得一咯噔。 陆呦呦僵住身子回头，便看到徐老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瞧。 陆呦呦默默的收回脚，乖乖站好，“那个……我……” 不待她转动小脑袋瓜解释，徐老就笑了，他拿着烟枪又吸了口，吐出白雾，“你这小丫头，是个会抖激灵的，行了，我也不喜欢带孩子看娃娃，想走就走，就一样，天黑前得回来，不然……” 徐老又磕了磕烟枪，斜看了眼陆呦呦，提醒到，“不是每一次你都命好，能被人救下的。” 此言一出，陆呦呦猛地抬头。 “外头不安全，你那个奶娘，呆在这里反而是好的，你自己心里明白的？”徐老的那双眼，像是看透了陆呦呦般，“不然，你也不会一直跟我们少东家说要见你那个奶娘，而不是要少东家放她走，让她离开这里……” 陆呦呦笑了，乖乖巧巧，一副听不懂样子。 他说的没错，可她绝不会亲口承认自己想的那么多。 徐老也不生气，继续道：“其实，你这丫头不止赌上面的运好，就连命也是，你赌场上惹得我家少东家好奇，又把他扔在大街上不搭理，让他心生不忿，想绑了你出气，结果，我阴差阳错发现了藏在你家的黑衣人，还救了你和你奶娘，这是救命之恩，懂么？” 陆呦呦上前一步，特认真的说，“我一定会报恩的。” 顿了顿，她怕这人误会，连忙磕磕巴巴补充道，“只是我家里还有个哥哥，他一夜未归，我很担心他，我去跟他说下情况，省的他担心我和奶娘……可以么？” 陆呦呦的小奶音刚落，徐老就又笑了，这次他再开口，陆呦呦明显发现他的语气变了…… 变得凝重了几分，带着说不出的压力，眼神甚至还有威胁。 徐老盯着陆呦呦瞧，咧嘴一笑，露出那因长期吸烟而黑漆漆的牙齿，就连空气中的湿气都凝滞了几分。 陆呦呦退后了一小步。 满是戒备的看着他。 这个人，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徐老慢悠悠道：“时好也命也好，老夫不管你外头的仇家是谁，也不管你是去找谁，亦或者你出了门会不会被人砍死，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活着的话天黑前就得回来，回来哄我们家少东家开心最重要，懂么？小丫头！” 最后的小丫头三个字，他咬的很重，是警告的意思！ 陆呦呦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行了，走，” 徐老像是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陆呦呦连忙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看着陆呦呦小小的背影，徐老嘴角的笑略带了几分讥讽，“不过是给少东家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罢了，不怕她聪明，就怕太聪明啊~” 他家的少东家纯白的就像一张纸，没有被世俗污染，看人还只会看表面，整日的尽是胡闹，为所欲为想一出是一出的。 聪明点，就不需要人教，自己就知道讨他家少东家开心。 但太聪明就不好了，全身上下心眼多，容易不走正道，还会带坏他家少东家。 这丫头瞅着就是心眼多的~ 不过，少东家居然让她当童养媳？ 少东家他怕是还不知道这童养媳具体是做什么的…… 当不得真的。 再说，这小丫头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身份低贱的乡野小丫头罢了。 哪里配得上他们金尊玉贵的少东家！ 希望这丫头识象点儿，可千万别蹬鼻子上脸，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不然，他可不介意好好收拾收拾她的！ 徐老站起，伸手开始收拾碗筷，在看到沐九吃的干净的碗底，笑了，心情舒畅了不少。 “看来养个小玩意儿，让少东家心情好了不少，饭都吃完了，甚好，这样主子知道了，也会心情好的……” 第二十七章 危机 眼前的府邸那叫一个繁华气派，哪怕是在密密的雷雨声中，那宅院之大，亭台楼阁之多，路过的假山假景，走过的小桥流水无一不美。 陆呦呦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探出手接了滴雨水。 她看了眼四周，原本因为好景致而开怀了的心情，蓦地就如同这天一般，沉了。 这大雨天，她又不识路，靠着俩小短腿，她能找到这沐七家的大门就很不错了。 就在这时，一人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 “小姐。”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陆呦呦吓了一跳，她连忙后退数步，抱紧了身旁走廊的柱子后，这才看清说话的那人是谁。 此人一身黑衣皮带身形挺拔，一双剑目沉得他表情十分的冷峻，他怀里抱着一把古朴的剑，剑柄上光秃秃的，连原本的纹路都磨平了，显得很旧，抱着剑的手上满是老茧。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此次出行随影与您一起。” 话冷冷的落下，瞬间让陆呦呦不敢置信的抬眼瞧他。 刚刚她还在发愁怎么出发，结果还没头疼多久，居然就解决了？ “是徐老派属下来的。”说完，也不多解释，转身便直直的走去。 然后，顿住，他回头看了陆呦呦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怎么还不来？ 陆呦呦看了眼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等自己！ 她连忙迈着小短腿追上。 陆呦呦昂着头看他，他叫随影，是…… 昨晚出手拦下另一个黑衣人救自己的人？ 陆呦呦来不及出声感谢，就累的直喘气，因为对方长的高，她才堪堪到人家的膝盖位置，人家大长腿迈一步，她就得小跑两步。 光顾着追上他，就已经让陆呦呦说不出话来了。 陆呦呦看了眼对方的腿，不得不说，真的很郁闷就是了…… 就在这时，陆呦呦突然被人抱起，然后，她就被人放在了肩上。 坐在某人肩上的陆呦呦转头，刚巧看到对方浓密的长睫，这姿势，瞬间身心不一的陆呦呦，莫名的红了耳根。 她用那小奶音轻声说，“谢谢……” 她认出来这人了，昨天晚上，就是他救的自己。 他手里的剑，很好认。 对方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反正表情变也没有变，就这么带着陆呦呦穿过长长的走廊，把她放入马车，然后便穿上蓑衣斗笠，默默的驾马前行。 陆呦呦透过车帘，看着对方高大的身影，呆了呆。 明明跟着这么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一起出门，应该挺放心的。 可偏偏，陆呦呦心里有种很奇怪的压抑感，就好像，要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般，就是整颗心都被吊起，心里很不踏实，…… 路面上的水洼被马蹄踩得溅起，雨也越来越大，沉闷的如同陆呦呦此时的心情，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如意赌坊内，输的只剩下一个大裤衩子的郑焕被人轰了出来。 郑焕哎呦一声，跌到了水坑里，喝了一肚子的脏水。 他抹了把脸，雨密的他睁不开眼。 郑焕恨恨的爬起，满是不甘心的看了眼赌坊的招牌，后悔道：“该死的，早知道就不赌了，连马车都抵押出去了，回去都回不了……” 一想到他娘知道自己把马车输了，说不得要拿着鸡毛掸子打他…… 到时有的苦头吃了。 寒风吹来，郑焕打了个寒战。 这冷雨中站着，触碰水时身体被冻木了，还觉得雨落在身上挺暖。 但是他要不赶紧弄身干净的衣服穿上，不然小命得不保。 “都怨那个小傻子，非得给那个死瘸子看病，我哪里有钱去给他请郎中啊！本想来赌坊发财，谁知道晦气的一输到底！唉！” 郑焕从地上爬起，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会儿他感觉到冷了，不停的发抖。 周围的人见到他光着身子淋雨的可怜样子，非但没有一个同情他，反而指指点点觉得他是变态。 还好雨大，挡住了不少人的视线，让郑焕不至于太难堪。 他抱着身子刚想去认识的朋友家里寻求帮助，却猛地被人一脚踹倒，吃了好几口污水，好不狼狈。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敢踹爷爷我！找死呢！” 郑焕话音刚落，一把裹着凉意的刀就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微微颤了下，就被那刀在脖子上开了个血花。 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 血沿着刀尖滴落在雨水中。 凉意，瞬间从那刀尖凉到了郑焕脚底，他整个人都木了。 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居然敢在天子脚下的京城明目张胆的持刀要砍他！ 闪电下，郑焕那张脸如同死人般惨白！ 第二十九章 蛮不讲理 所以回家后，她没少使性子找莫大牛的茬，可在听到乔西儿死了，凶手是安子巧的儿子郑焕时，她下意识居然不是为她可怜的侄女乔西儿难过，而是心里一阵的舒畅。 该是这样的，老天爷是公平的，摊上这么个好儿子，安子巧那个贱人活该！ 于是，她趾高气扬的带着不情不愿的男人来这家里找茬，本想借机好好收拾一顿安子巧。 结果，到了这家里才发现空荡荡的，没一个活人，她立马判断那个贱人是害怕的逃了，于是，她欢欢喜喜带着家当，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搬了进来。 住进了大房子，这可让乔碧云心里舒畅不少，都连被官府带回去的莫惜春给忘到天边了。 但她开心了还没有半天，这小傻子居然回来了，按理说，她才是这房子的正主，安子巧母子只是下人，郑焕犯事和这个小傻子无关，可她一家都住进来了，她能愿意再灰溜溜的搬出去？ 肯定不能啊！ “傻子就是傻子，说不得你那个奶娘她就是同党，不然，她为什么要跑！”乔碧云呸了一口，“郑焕是你的下人，他犯了事理应你来扛着，他杀了人就是你杀了人，都这样了你还敢上门？不要脸！” 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说不要脸，这才是真的忒不要脸。 还这么蛮不讲理，着实的气人。 随影默默握紧剑柄，剑目中略冷。 陆呦呦刚想说她奶娘才没有跑，乔碧云身后却探出个脑袋来，莫狗蛋伸手一指陆呦呦，大声道：“女鬼，女鬼的声音，是她害了乔西儿，是她！” 乔碧云啪的一巴掌打在了莫狗蛋的脸上，莫狗蛋捂着脸看着一向疼自己的娘，懵了。 “再胡言乱语，娘还揍你，听到没有！滚回屋里去！” 乔碧云并不是知道官差是因为莫狗蛋女鬼的说辞，打消了对莫惜春的怀疑。 她只是觉得，自己儿子嘴里喊着鬼啊什么的不吉利，所以才让他闭嘴的。 莫狗蛋被她一瞪眼，立马乖乖闭嘴跑回了屋。 看到陆呦呦二人还在门口，尤其是那个男的不善的眼神，顿时心里有几分怕，可她一向是把钱看得比命重要，才不会让步。 乔碧云向前了一步，叉着腰，“怎么，你这人还想动手打人不成？？” “这房子是我家的，杀了人你还不想赔偿了么！只要这套房子还远远不够呢！你们能把我可怜的乔西儿命救回来么！” “今个，我乔碧云把话撂这儿，除非你们把我家乔西儿完完整整救回来，不然，谁都别想碰这个家一件东西！” “这是你个小傻子欠我们的！欠我家乔西儿的！是我们该得的！” “你找死？” 随影拿着剑的手拇指一顶，剑身从剑鞘中露出半截锋芒。 他看乔碧云的眼神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死？你当老娘怕啊！有本事，你动手啊！” 剑芒出，剑尖指向乔碧云，可她居然怕也不怕的向前了一步，剑尖顶在了她的胸口上。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啊！” 乔碧云靠大声嚷嚷掩饰自己的底气不足，其实她是有点怕了的说。 可她也穷怕了！ 这么好的机会，拥有这么一套大房子，她死也不愿意放弃。 “乔西儿死都死了，这是她用命挣来的，老娘今天就呆在这儿，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陆呦呦看着财迷心窍吃人血馒头的乔碧云，心里发凉，乔西儿死了！ 是真的死了！ 结果呢？ 自己的亲姑母连一丝的伤心都没有，居然在这里打着她的名号，来霸占她的房子？ 这就是一条人命的价值么？ 这就是所谓的亲戚么？ 乔碧云扯着嗓子死命的大喊着，饶是雨大，也没压住她的声调，周围不少人家的门都打开了道细缝。 有人在门后悄悄的看着。 注意到这些后，乔碧云更大声了，表情也越来越夸张。 “杀人犯又要杀人了，还有没有天理啊，你本事，你就杀光村子里的所有人啊！” 这一句，是直接把全村人都拉上了。 “害了我家乔西儿，现在又要害我，没天理啊，丧天良啊！” “呜呜呜” 乔碧云也不管干净，直接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开始嚎。 这人根本就是不讲理！还这般不要脸！更是不怕死！ 随影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给她来上一剑。 陆呦呦皱了皱眉，“我们还是先走。”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女人不好对付，也不值当的现在在她这里浪费功夫，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郑焕弄清楚情况！ 随影微微点了点头，收了剑，抱着陆呦呦离开。 直到看不见她们的马车，乔碧云才从地上爬起来，她对着呸了声，“就这，还好意思跟老娘斗！房子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透过车窗，陆呦呦握紧了小拳头，走着瞧，这个泼妇住不安生的！ 第三十章 生而为人 突然，陆呦呦视线扫到巷子尾部。 那里…… 小破屋堪堪露出一个角。 陆呦呦蓦地心一沉，也不知道小瘸子怎么样了…… “停-车！” 听到陆呦呦的声音，随影默默拉了拉缰绳，侧头看向马车里。 陆呦呦抱着雨伞钻了出来，然后拖着沉重的身子要下马车。 看到她那小短腿还在半空扑腾够不到地面的样子，随影嘴角微不可闻的轻勾，然后长手一拦，把她轻轻放下车，顺带帮她打开了伞。 “谢谢。” 陆呦呦脑袋懵懵的，但还不忘说谢谢，但是顿了一小会儿才想起来，今天她好像跟这个新认识的人说了许多次的谢谢…… 怪麻烦人家的。 “那个……麻烦您等我一下，我去看个人，去去就回，很快的。” 说完，还紧张的微微屈膝将前世学的礼节用了出来，“不会乱跑的……” 随影：“嗯。” 陆呦呦原本垂着脑袋，在得到随影的同意后瞬间抬了起来，她嘴角的笑容绽放，连天都明媚了几分。 随影看着陆呦呦举着伞小跑的背影，长睫颤了颤。 这小丫头的笑，可真晃人眼。 表面瞧着像个小太阳一样。 实则…… 就在这时，陆呦呦脚下一个踉跄，随影刚想上前扶她，却见她自己爬了起来，不哭不闹继续向前走。 从随影的方向，凭他过人的眼力，能清楚的看到那撑着伞的小手上，沾着污泥渗着血丝…… 随影眼神暗了暗，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陆呦呦拖着病中疲惫的身子忍着痛，再次踏入了小瘸子住的小破屋内。 这里原本四面漏风，现在四面漏雨，小瘸子蜷缩在她上次带来的被子里，那个疯子哑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陆呦呦扔下伞便伸手去探小瘸子的头，想要试试他是不是发烧了。 结果，另一手却不小心摸到了他身上的棉被。 瞬间脸就黑了。 该死！ 这棉被都被雨水浸了！ 小瘸子盖着湿透的棉被，身上穿的还是湿衣，头上还有伤在渗血，脸色发白嘴唇乌青，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世上，怕是找不到比现在的他更可怜的人了…… 陆呦呦把手放在他额头，发现不是很烫，但是现在看着他情况挺危急的，陆呦呦也顾不得其他，一咬牙，拽着他的手想要把他拖出来，好带他走。 “程-昱！” “你-醒一醒！” “跟-我-走！” “去-看-大-夫！” “好-不-好？” 陆呦呦一边喊着小瘸子的名字，一边尝试了好几次都拖不动他，这才住手。 看着小瘸子呼吸越来越弱，她急得额头都出汗了。 汗一出，身子也轻了不少，脑子也活络了几分。 陆呦呦看着自己的小手，暗骂，自己是脑子烧糊涂了么？ 现在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凭自己的这小身板能做什么！ 对了，随影在外面，可以去找他帮忙！ 程昱睡的迷迷糊糊间，意识都是轻飘飘的，是要死了么？ 死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是解脱了。 可，就是好不甘心呢……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些欺辱过他的人，都会活得好好的，只有他，像只角落里的肮脏老鼠，死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变成一摊烂肉才是最终归宿…… 好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可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悲惨的躺在湿透的棉被里，悲惨死去…… 不会，有人在意他…… 他会在这里发臭变烂成为一堆枯骨，没有人会记得他…… 就在这时，微弱的声线传入耳际，冲入脑间。 程昱费力的动了动耳朵，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想要听到更仔细些。 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有人……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原来，还有人……在意他啊…… 至少，不是一个人死在无人知的角落里。 有人，在陪着他，担心着他，他很满足。 他想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程昱眼皮颤颤，模糊间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真的是…… 那个小傻子呢。 他就知道是她…… 真蠢，都撵她走了，还傻不拉几的跑回来。 突然，程昱心里有些后悔了。 其实，他可以一个人呆在这里静静的死掉的。 他不想要她陪着了。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后，又看到他死前狰狞的脸。 她人那么蠢，胆子估计也很小，万一做噩梦怎么办？ 这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 他不想让这个小傻子用这样的方式记得自己一辈子。 陆呦呦正要冲出去找随影，结果手蓦地被抓住了。 低头看到小瘸子睁开了眼，陆呦呦还来不急高兴，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兜头浇了一盆子凉水。 “滚！都说了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听不懂人话么！” “快滚出我家，不要打扰我睡觉！” “再不滚，我就打你了！” 第三十一章 拼了命也要护住 看着小瘸子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着这略带‘凶狠’的话。 陆呦呦眼里满是复杂。 最后她抿了抿唇，转身跑了。 风吹的雨伞在空荡荡的房间乱打转。 略显凄凉。 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程昱胸口提着的那口气猛地泄掉，整个人身子一软，便从“床”上载了下去。 他趴在地上，雨水被风吹到了眼睛里。 太好了…… 她终于走了…… 没有人看到自己可悲又可笑的样子。 可是，怎么办？ 看着那空荡荡的门口。 程昱竟然有些后悔了。 他开始自私的想，不该撵她走的。 真的是，太卑劣了。 要是，她能回来多好，这次他会好好和她说话，跟她道歉，努力死的时候脸色不那么可怕。 就在程昱昏过去的前一秒，他好像…… 看到那个小傻子。 程昱惨白的脸上长睫颤颤，遮住了眼底的痛苦之色，喃喃自语，“对不起……” 陆呦呦抓着随影的手一路小跑，可算是在最快的时间赶了回来，看到小瘸子躺在地上跟死了一般，吓得她脸色一白。 还好她身后的随影比较镇定。 随影上前摸了摸对方的鼻息，然后抱起他徃外走，路过还呆呆的陆呦呦时，他淡淡道：“他需要尽快送医。” 陆呦呦回神，连忙跟上。 于是，小瘸子被随影放到了马车里，陆呦呦在一旁照顾他。 雨终于停下，天空放了晴。 马车飞快的在道路上飞奔疾驰。 陆呦呦拿着帕子擦着程昱的额角，满是满是担心。 突然，陆呦呦的动作顿了顿，她从怀里掏出荷包，打开，看着里面与碎银混在一起烂成泥的山楂，鼻头就是一酸。 这是…… 乔西儿给程昱的谢礼。 可惜，她没有亲手给程昱就死了…… 都怨她，她不该忘记还回去，或者，她就该当时带乔西儿离开的…… “你别睡儿，乔西儿会担心的……”陆呦呦白着脸说出这句话。 “我们，一起帮乔西儿报仇好不好？不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的……” 陆呦呦絮絮叨叨的说着，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想让小瘸子打起精神来。 但是她不知道小瘸子的过去，也和他没有太多的瓜葛，她很抱歉，这时候她只能靠着提起乔西儿，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让小瘸子不要睡，更不要死！ 所幸，在陆呦呦提到乔西儿时，小瘸子居然硬撑着睁开了眼。 他抓着陆呦呦的手，脸色沉沉，他虚弱的问，“乔西儿……怎么了？” “她……”陆呦呦控制住情绪，红着眼道：“她死了，就在昨晚……” 原本，陆呦呦以为他会问乔西儿的死因，她也做好了为郑焕解释的准备。 可小瘸子居然仅仅是凄惨一笑，轻飘飘道： “解脱了啊，挺好的——” 话未落，小瘸子脸上就被陆呦呦扇了一巴掌。 陆呦呦气鼓鼓的看着他，她竟然从小瘸子眼里看到了羡慕。 他居然羡慕？ 羡慕什么？ 羡慕死掉的乔西儿么！ 如果按照前世的情况来，他根本不知道乔西儿死的时候多痛苦！ 但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差，陆呦呦也不想继续刺激他。 陆呦呦只好认真的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咬牙道：“死-有什么-好！只会-让仇人快-亲人痛！是懦夫！” 陆呦呦抱住他，紧紧的圈着他，身子微微发抖，语速也快了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更不许有这种想法！” 这一世不论对错与黑白，她的恩人她的家人，她是一定要护住的！ 就算是不折手段！ 拼了命也要护住！ 陆呦呦重复道：“你-不-许-死！” 程昱呆呆的被人搂着，心脏像是被一根针猛地穿透，紧紧的皱缩成一团，酸酸的，胀胀的，很难受又有些说不出的开心。 陆呦呦：“明-白-么-！” 他喉间干干的，哑着声音，略显失神的小声回答，“明白了……” 那一刻，一直找不到方向停泊的心，落地了。 第三十七章 我是首富！ 那时，她和奶娘被水云村的人霸占了房屋撵了出来，奶娘一开始是打算带着自己去投靠郑焕的，谁知，却得知郑焕赌输撞墙而死的消息。 就连尸体都被赌坊的人趁夜扔去乱葬岗。 奶娘和她在乱葬岗找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 郑焕的死对奶娘的打击很大，让她一夜间白了头发…… 想到这，陆呦呦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抓着牢栏杆，看着不发一言的郑焕，“不-能-赌-了！哥-哥-！” 牢里的光线很暗，墙上挂的火把溅出了点点火星子，火油顺着火把滑落。 如干涸了的血一般。 郑焕靠在牢门前，他定定的看着陆呦呦，惨白的脸上目光有点散。 他垂下眼，捏了捏陆呦呦给的荷包，心不在焉的说，“你个傻子懂什么，小赌怡情大赌才伤身呢，我就是小玩一把，出不了大事的。” 那态度，显然是没把陆呦呦的话放在心上。 而就在此时，牢里突然闹哄哄起来。 一对差役推搡了个人进来。 “哎呦，别推我，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好大的胆子！” 那人还要叫嚣，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沐九云，走了过去。 他飞快的抬起一脚，又快又狠的踹在了那人的右腿膝盖上。 那人瞬间倒地不起，哀嚎不断。 沐九云抱着刀冷冷看着，眼尾扫到陆呦呦时，还对着她挑了挑眉。 陆呦呦顿时吓得打了个寒战。 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被他踹的那人……瞧着腿骨都变形了…… 好狠。 她刚刚是不是不该得罪他的？ 陆呦呦有些后悔。 她缩了缩身子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打算等这些人离开再好好和郑焕说话。 沐九云直接抓住那个不断嚎叫的人受伤的腿，笑了笑，然后就拖着他徃陆呦呦这边走。 他身旁站着的另外两个差役，本想提醒他去错方向了，按规矩这人是要关在另外一个牢房的。 可当他们注意到沐九云看着陆呦呦眼神。 瞬间两人无奈的相视一笑。 看来，沐哥的恶趣味又严重了。 以前只是吓唬吓唬新来的兄弟。 现在居然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陆呦呦背靠着牢栏杆，低着头，希望这人赶紧带着罪犯过去。 而就在这时，那人居然停下了。 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陆呦呦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对面牢房的人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然后，手起刀落，陆呦呦眼睁睁的看着一只断手掉在了自己的脚边。 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陆呦呦呼吸一滞，整个灵魂都要飞走了好不好！ 她腿一软，便靠着牢门坐在了地上。 她环抱着腿，试图离那个断手远一点。 而郑焕见了这场面也吓得发不出声音来。 他双手着地费力的爬到牢门口，伸手想要去抱陆呦呦。 他想着，这小傻子本来就够胆小的，别经过这么一下，脑子更傻了就不好了，他得赶紧安抚安抚她才是…… 结果，他还未靠近，就被隔着牢门，哎呦一声，被人用刀背砍飞。 “不-要！！” 听到郑焕的痛呼声，陆呦呦猛地站起，她伸开双臂，挡在牢门前，红着眼盯着动手的沐九云。 “不-许-伤-他！” 陆呦呦伸手推他，一推，两推，对方丝毫不动。 就在陆呦呦急得张嘴要咬人时，额头被人一指顶住。 陆呦呦顿住。 沐九云眼里带了玩味，戳了下陆呦呦的额头，然后指尖微微用力—— 陆呦呦身形不稳，摔了个大马趴。 姿势略微可笑。 而那只断手，刚巧就在距离她鼻子很近的地方。 陆呦呦此时也不怕了，她只想要护住郑焕，然后她抓起那只断手，就要扔到那个坏家伙的身上。 结果手腕刚刚抬起，就被人用刀背打落。 断手滴落的血，甩了她一脸，狼狈极了。 可她依旧不死心，爬起来就又要去拼命。 沐九云轻轻松松用刀尖（未出鞘）挑起陆呦呦的腰带，把她挂在半空中，好奇的看着她。 一连几问，挺无语的样子，“你个蠢的，就不怕我手里的刀么？”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做什么？” “还敢咬人，你属狗的么？” “不嫌丢人么？” “跟你说话呢！好好回话！” 陆呦呦才不管他问什么，就一句话： “不——许——伤——害——他——！” 陆呦呦扑棱着小短腿，一口小银牙毫无威胁力的呲着，一副随时扑上去咬人的样子。 沐九云说了这么多，根本就是对牛弹琴，瞬间身上的杀气嗖嗖的。 就连他身后的俩兄弟，都不由的抱着手臂搓了搓，心想，他们沐哥是要发飙了啊！ 而这时陆呦呦终于是不重复一句话了，她不怕死的来了句，“大-坏-蛋！我-不-怕-你！” 而见到这样执着的陆呦呦，刚直起半个身子的郑焕，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而沐九云闻言，愣了愣。 他先是和陆呦呦对视，眼含杀气那种。 结果他发现这丫头不怕他也就算了，居然还回怼！ 两人视线交锋。 最后，沐九云黑着脸抬手把陆呦呦扔到身后一个差役的手里，冷冷道：“把她扔出去，跟条疯狗似的。” 抱着陆呦呦的那人，憋笑。 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让沐九云吃瘪的人出现。 “我-不-走！” 陆呦呦抗议挣扎无效，被人麻溜的带着跑了。 沐九云看着趴在差役肩头还不住回望自己的陆呦呦，骂了句，“脑子有病！” 都不知道怕的么！ “是的，是的，她脑子有病的，差爷您别和她一个傻子计较。” 说话的是郑焕。 此时郑焕扒着牢房门，满是巴结的看着沐九云，嘴里虽骂着陆呦呦，但心里却是希望这人千万别记恨她。 而沐九云看了眼郑焕，他收起刀刚想张口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在地上装死的某人猛地爬起，牛逼哄哄的大喊道：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陆灏天，我是首富，我是大名鼎鼎的封侯府的亲家，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把我关在这里，快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这里！” 陆灏天觉得自己的身份够厉害了！ 这群人知道了怎么着都会放了他！ 不就是醉酒失手杀了个花魁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三十八章 我是你爹！ 光凭封侯府三个字，天大的事都能摆平的！ 陆灏天信心满满的想着。 他拉长着脸，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尤其是刚刚动手踹他的！ 敢不给面子当场拘了自己就算了，居然还敢伤他！ 真是不要命了！ 陆灏天怒瞪沐九云，“你个混帐，识象的你赶紧给我磕头赔罪，然后给我请医看腿！” 他鼻孔朝天，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嘴里的大金牙一晃一晃的。 “你知不知道，你伤了的是封小侯爷岳父的腿，伤了我，你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态度也嚣张强硬的很。 殊不知，他披头散发的，腿刚刚还被人给踹断了条，样子看起来好不凄惨。 郑焕看了看他，很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居然是小傻子的父亲…… 而沐九云听了陆灏天的话，眼神暗了暗。 他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 而眼神，却越来越冷。 他走到陆灏天身边，抬脚，踩住陆灏天受伤的腿，用力，碾！ 陆灏天吃痛的惨叫，他想要打滚，却因为被踩着动弹不得。 “你，你疯了——” 沐九云冷笑，“封侯府是了不起，可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脚下继续用力，直踩的陆灏天嚎的快没了半条命才住了脚。 “在我眼里，你的命，可没有青衣巷的一个花魁重要呢~” 沐九云眼神冰冷，嘴角带着嗜血的笑。 “进了我的地盘，还敢耀武扬威，找死呢？” 就在这时，啪唧一声，走廊上的疾跑状态的陆呦呦摔了个狗吃屎。 紧跟着跑进来的差役，手腕上多了个出血的小牙印，不用想，肯定是她咬得。 陆呦呦还没爬起来，就感觉下巴被人给箍住了。 沐九云蹲在陆呦呦头顶的位置，拇指与食指捏着陆呦呦的小下巴抬起，危险的眯了眯眼，“你回来找死呢？” “小傻子，你回来做什么！快回去，我没事的！”郑焕趴在牢门上，眼带着急之色，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谁t想看到你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蛋，快滚！快点！不要打扰这位差爷办事！” 陆呦呦眨了眨眼，因为脑袋被固定的死死的不能动，所以她只能转动俩大眼珠子。 她看了眼郑焕，她又不是真的傻，当然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心才说出这。 陆呦呦瞪了眼沐九云。 而沐九云被陆呦呦这副我就是不怕你的样子给逗乐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他说的没错，你真是蠢，本来我都要放你一把了。” “这……这不是……呦呦么？”略带迟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陆呦呦一怔，这大牢里除了郑焕怎么还有人认识她？ 此时沐九云手上的力道松了些，陆呦呦趁机救出自己的小下巴，看向说话的那人。 不正是刚刚被大坏蛋打掉一条腿的家伙么？ 陆呦呦刚想问他是谁，那人就又开口了。 “真的是呦呦啊，这月余不见，长得更好看了。”陆灏天见了陆呦呦大喜，他看了眼站在陆呦呦身旁静默不语的沐九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大掌一伸就抓住了陆呦呦的手。 第三十九章 不许别人作贱 “呦呦啊，我是你爹爹啊，爹爹最疼你的了，你忘记了么？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见了爹爹也不知道问好！真没礼貌！” 陆呦呦被陆灏天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弄懵了。 陆灏天抓着陆呦呦就往沐九云身上推，“这位官爷，您看，我这个女儿虽然年岁小，但等她长大了，可比青衣巷死了的花魁漂亮多了！您就收了她，就当养一个玩意儿了。” 陆呦呦顿时整个人僵住，瞧瞧，这就是他的好父亲，当初把她当死狗一样撵出去给庶女腾位置也就算了…… 现在，居然还要把她送人当玩意儿？ 他配做人么？ 配么！ 陆呦呦被陆灏天一推，那软软的身子就被沐九云给抱住了，沐九云看着陆呦呦红着眼圈的样子，抬手拧了拧她的小脸，然后笑着看向陆灏天。 只是那笑，略冷。 陆灏天见他没把人推开，以为自己赌对了。 刚刚这人对这便宜货几经忍让，就让他看出了点苗头，果然，他是喜欢幼（防屏蔽）女！ 这个本来就短命的丫头，他在府上养了那么久，现在是她报恩的时候了，等他出去，定是会感谢她的。 “官爷，既然您也很满意她，那能不能放我走啊？您要是觉得她一个不行，我府上后宅还有许多貌美的妇人，也有较嫩可口的小丫头，不比这丫头差的，真的，只要您能放我一马，我保证出去以后守口如瓶，当晚您的府上就会有金银美人……” 陆灏天忍着腿上的疼，扶着墙壁站了了起来。 墙上火把滴落的火油滑到他的手上，他烫的嘶了一声，然后甩了甩手，指尖被黑色的火油染黑了大半。 就算如此，他仍旧不停嘴皮子。 “这丫头也就能堪堪入眼，病怏怏的估计也活不久，就算过不几日被您玩死了，我保证，后面给您找来的，个个比她好。” “我呸！你tn的乱说些什么！” 郑焕猛地从牢门里伸出手，死死的勒紧陆灏天的脖子，骂道：“你才不是她爹爹呢！你不配！” “郑焕……”陆呦呦嗓子发哑，“放-开-” “不-值-当-的……” “哥-哥！-” 为了个陆灏天这样的人渣，不值当的让郑焕手上染血…… “你是我妹妹！我郑焕虽是个烂赌鬼，可我的妹妹，不许别人作贱！”郑焕死死的勒着陆灏天的脖子，“你听到没有，她是我妹妹！不是你说送就送的！不止你没权力！是谁都没有！她是个人，不是个被人送来送去的牲口！” 陆呦呦鼻头一酸，没想到郑焕居然如此护她。 可眼瞅着陆灏天被勒的开始翻白眼，舌头也要隐隐吐出，陆呦呦来不及感动就着急了，这里可是大牢，数十双眼睛看着，差役还都站在这儿呢！ 就算她这个爹不配做人，可她不能让郑焕激动下做错事！ 陆呦呦想要挣开抱着她的沐九云，跑过去阻止郑焕，结果沐九云抱着她没松手，仅仅是单手抽出刀鞘，腕部翻转，刀鞘飞出，眨眼间就打在了郑焕的手背上。 郑焕吃痛松手。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我要杀了他，反正我郑焕烂命一条，活不了多久了！”郑焕怒吼着还要去抓陆灏天，但苦于被锁在牢内出不来。 陆灏天好不容易鬼门关走一遭，他在被逃脱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连滚带爬的爬到了沐九云脚下了。 第四十章 他该死！ 沐九云放下陆呦呦，抬脚就踹向趴在地上的陆灏天。 一脚，两脚，三脚！ 陆灏天被踹的直呕血，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血溅起滴落在他眼尾，他用手背擦去血滴，却勾勒出一抹红痕，平添了几分妖异之色。 别说陆呦呦被这场面吓得失了声，就连郑焕都咽了咽口水，乖乖不吱声了。 伴随着陆灏天细弱的呻吟声，沐九云对着陆呦呦笑。 “还不滚？真要给我暖床啊？小胳膊小腿的谁要你啊，等过几年胸脯鼓了再来爬床。” “你——”陆呦呦被这下流的话激的脸红。 “小傻子，快走！听话！”郑焕终于是回了神，连忙催促陆呦呦走。“小傻子，回去后帮我好好照顾我娘，乖，听话。” 陆呦呦看了眼郑焕，觉得他这话说的好奇怪，来不急细想，就被那个沐九云一脚踹在了屁股上。 力道很轻，一点都不痛。 沐九云不耐烦道：“让你滚蛋，听不懂是么？嗯！” 郑焕：“快走，快！别让差爷生气！” 陆呦呦捂着屁股，最后看了眼郑焕，这才抿了抿唇跑了出去。 陆呦呦一走。 大牢内，气压极低。 沐九云看了呆站着的俩差役，冷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拖去关好。” 其中一名差役一脸为难道：“沐哥，毕竟，他身份……” “怎么？你怕他不怕我？”沐九云阴沉着脸，讥笑道：“我管他什么首富不首富的，有本事，去长公主面前告我！” 在沐九云手下当差的，都知道沐九云身份不简单，身后乃是大名鼎鼎的摄政长公主！ 沐九云这么明目张胆的越级掌牢狱，管私刑，都是在长公主的示意下做的。 沐九云虽凶名在外，但威名也是远扬，为人嫉恶如仇刚正不阿，乃是人人敬畏的铁面无私酷吏。 这天下，除了当今陛下，还真没人敢动、会动他一个小小的总捕头。 “这人要是再敢逃狱，就不止是这个下场了，直接一刀砍了就是。” 沐九云这话是在交代他们，这陆灏天之所以被打成这样，是因为他越狱的后果。 两人称是，便上前拖着如死狗一般的陆灏天走了。 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沐九云见了，抿了抿唇，然后走到关押了郑焕的牢门前。 他用刀柄敲了敲牢门，把郑焕吓得一哆嗦，但还是识象的挨了过去。 沐九云抱着横刀，看着墙上的火把，眼神晦暗。 过了许久。 就在郑焕心脏在胸前里七上八下乱蹿，实在是摸不清这人要做什么的时候，沐九云终于说话了。 “你说，他那样的人，配做父亲么？” 郑焕被这突兀的问题问的一怔，他张了张嘴，按着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是什么人都配的！他该死！” 听到郑焕的话，沐九云笑了，略带欣赏的看了眼郑焕，看不出来，一个烂赌鬼，居然还是个有血性明事理的。 沐九云看着牢道口，刚刚陆呦呦就是从这条道上跑出去的。 小小的一人，笨手笨脚的。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真是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第四十四章 再遇 他充满怀疑的看着陆呦呦抓着对方衣角的小手。 内心是满满的妒忌。 潘玉崎想着，是不是因为她现在年纪小，还不懂谁才是该亲近之人，才会对一个陌生的男人如此信任！ 此时，道路两旁汇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潘玉崎微微抬眸，对着陆呦呦道：“呦呦，我是表哥，不是坏人。” 陆呦呦红着眼眶，依旧不理。 “这位公子，既然无事我们就先行告退了”随影出言。 “你究竟是谁，你要带呦呦去何处！” 潘玉崎上前一步拦住要走的两人。 “她是在下表妹，可在下从未见过你！” 闻言，周围的众人也纷纷好打不平出言道，随影是人贩子不成。 陆呦呦抓着随影的衣角，瞪着潘玉崎，“你-才-人-贩-子！大-骗-子！” 潘玉崎楞了下。 这陆呦呦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是在帮她，她怎么就不明白？ 被个不认识的男子哄去卖了那可怎么得了！ 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可怕，上一世，她误入烟花之地，可谓是吃够了苦头，这一世，他万万是不能让她落到那般下场了。 潘玉崎冷着脸伸手，想要抓住陆呦呦，让她跟着自己走。 此时，陆呦呦是个什么想法，随影不知，但能她这冰冷的态度来看，她对这个所谓的表哥厌恶可见一斑。 所以，随影说什么也不会让人把她带走的。 随影用剑鞘打落潘玉崎的手，表情淡漠，“她不会跟你走的。” 陆呦呦朝着潘玉崎道：“就-是-！” “胡闹！”潘玉崎被陆呦呦的态度噎了一把，整个人冷的冰碴子唰唰唰往下掉。 “表哥，你在做什么？”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我等了你好久。” 来的是个穿着淡紫色小花袄的小女娃，小女娃梳着好看的发髻，头上带了时下京中最流行的金银首饰，衬得她花容月貌，富贵逼人，叫人眼羡。 陆呦呦一眼就认出这是顶了她的身份，替了她的婚约，如今在陆家风光无限的，她的好庶妹陆幼林。 只是，瞧着她看向潘玉崎的高兴的神色，想是还不知道陆灏天做了荒唐事下了牢狱的消息。 不然，她哪里还笑得出来啊！ 陆幼林走到潘玉崎身旁，却猛地看到了一侧的陆呦呦，她顿了顿，迟疑开口，“这，这不是姐姐么？” 她被突然出现的陆呦呦吓了一跳，随后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姐姐不是被爹爹送去乡下庄子上养病了么？怎么回来也不，不通知家里一声？爹爹会生气的……” 见陆呦呦不说话，陆幼林咬咬唇，看向一旁的潘玉崎。 “表哥，她现在是陆家的养女，你没必要跟她玩，她不理人就算了，说明她脑子还是有问题，要不，我们先回家……” 而且，陆幼林看着这个眼前的不发一言的陆呦呦，心里莫名的发慌。 她真的是傻子么？ 那眼神，动作，神态，变得都很陌生。 搁在以前她问话，虽然陆呦呦那个傻子也不说话，但总归会笑笑会做出些反应的。 第四十六章 一串糖葫芦 陆呦呦抱着糖葫芦跨入了济世堂的内院，此时，屋檐下，小瘸子正坐在轮椅上看天。 让陆呦呦好奇的是，此时他的手里也拿了个糖葫芦。 看了看自己的手里的，好，人家已经有了，不需要她送了…… 忽略心底的小失落，陆呦呦将糖葫芦背在自己身后，走到了小瘸子身旁，然后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好-些-了？” 因为琢磨不定他的态度，所以陆呦呦有些小心翼翼的…… 而在感觉到对方身子一僵时，陆呦呦顿时有些尴尬，她微微后退了一步，这人估计还是很讨厌她…… 程昱此时身子并不好受，整个人还发软，本来济世堂的郎中说了，让他好好在屋里呆着，不能受风的，可他一想到说不准这人会来看自己，他就没法在屋里呆着。 他说了要道歉的…… 他想让这人来的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自己，或者说，他想第一时间看到她。 因为这一想法，他硬挺着身体，带着莫名的固执等在这里，期间，药童已经多次来催过他回房了，但都被他冷漠的拒绝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跟她说对不起，之前他不该，不该那种态度对她，更不该说她傻子让她滚的。 “……我” 当程昱的视线不经意间扫到对方身后时，整个人蓦地一怔，紧接着眉头一松，攥着糖葫芦的指尖缩了缩。 他手上的糖葫芦是药童今早拿来给他的，说是门口有人送他的，是什么礼，反正药童也没听清那人说了什么，一抬眼那人就走了。 他当时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果然，真的是她。 程昱低着头，长睫微颤，终于说出了出来，“谢谢……还有，对不起……” 闻言，陆呦呦蓦地笑了，空气中的沉默，两人之间静置的空间氛围，瞬间被她的笑打散。 陆呦呦微微歪着头，眼睛发亮的看着小瘸子，“没-关-系-的。” 她真的很开心，因为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对方真心的感谢。 “我……我叫程昱……” 程昱心底很紧张，他想跟面前的小姑娘介绍自己，可是来来回回他好像只有这一个名字能告诉人家，这一发现，让他心蓦地一紧，生怕人家嫌弃自己，于是来来回回，磕巴说了好几次。 陆呦呦上前抓住他的手，四目想视，对方像只仓皇的兔子，视线刚刚对上便飞快的低了下头，局促中带着莫名的可爱，突然想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办？ 陆呦呦克制住要抬起的手。 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于是陆呦呦拉了拉他的手，努力让微笑想他放松点，轻声说，“我是陆呦呦，你可以叫我呦呦，很高兴认识你。” 一句话很连串，都不磕巴了。 “呦呦……”舌尖念出这个称呼，在听到对方的轻‘嗯’，程昱顿时耳根就红了。 整颗心，控制不住的扑通扑通直跳，就好像，他在阴暗中如耗子般躲了很久，这一刻，期待已久的阳光终于洒在了身上，滚烫的让他双目湿润。 原来，被那个称为父亲的人抛弃后行尸走肉了这些日子，他还活着啊…… 第四十七章 太子 程昱双肩轻颤，通红的眼睛被额前的碎发遮住，让人看不清神色。 “我是程昱……也很高兴认识你……” 他脆弱的让人心疼，陆呦呦踮起小脚去拥抱了他，轻轻道：“嗯，我也是。” 这一世，她希望他不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可以像个正常人一般心怀阳光内有柔软，不要，变成黑暗中的怪物。 怪物，就她一个就好了。 她已经想到要怎么对付潘玉崎那个人渣了。 拐角处，随影抱剑而立，后背微微贴在身后的墙上。 他笑了。 这丫头，是个心善好的，少东家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一辈子，没什么不好的。 他身旁，一白衣少年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瞳孔缩了缩。 “这就是你们主子给沐七选的童养媳？好有意思的人。” 随影嘴角的笑收起，看向说的那人，恭敬中的不卑不亢的态度，回道：“是少东家自己选的。” 白衣少年喃喃，“看来，沐七他就是比我命好啊……” 那么有趣的一个小姑娘，居然这么早就被他给定下了。 当时她从污泥里捡起碎银时，他虽心里嫌弃她手上脏，可心里却觉得这是个好姑娘的。 随影没回话，这话他怎么回都是错的。 说是，那是大不敬，这世上哪里有比眼前这位命好的？ 说不是，可这人心里已经认定了少东家比他好，他说不准会记恨上自己。 上次就是，他回了个不是，然后这人见了少东家就说，随影并不觉得你比我好，害得他被少东家派去出外勤，外勤是最受罪的了，吃不好睡不好不说，碰上棘手的对手还要有一番恶斗。 后来还是他找机会跟着徐老去带回了陆呦呦，才有机会停了外勤，被徐老派在在陆呦呦身旁等候吩咐。 随影抿了抿唇，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这位。 其实，他一直搞不懂，这位为何自降身份，非得要和少东家比个高下，这根本…… 少东家的身份加上混不吝的性格，根本就比不过他，也没得比好不好？ 毕竟，这位可是现今的太子殿下。 虽然他手上无权…… 反正，随影觉得这人就是没事找事，纯粹闲的，就是为了在主子压少东家一头，跟小孩子似的。 可是，何必呢，大家心里都明白，主子就是多看眼手边的狸奴，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随影眼里带了些无奈，心想，还好他调离了保护这位的岗位，不然，可有的心累，跟小孩子似的。 跟他比起来，陆呦呦简直就是个小可爱，懂事事少还乖巧。 要不大家怎么都喜欢闺女呢~ 又看了眼那边正在和小瘸子说话的陆呦呦，随影眸光闪了闪，以后，他也要生个这样的。 陆呦呦若有所觉的抬起头，蓦地二人视线撞上，陆呦呦对着随影笑着挥了挥手。 瞬间软了随影的心。 克制不住，嘴角轻微勾起。 某太子见到在自己身边一向是冷漠对人的随影，居然有这么一面，瞬间心里又不平衡，蓦地脸色就沉了。 第四十八章 炸锅 这边陆呦呦和程昱岁月静好，那边的陆家却是炸开了锅。 柳姨娘带着陆幼林回了家，她还没想好怎么整治潘玉崎呢，结果就有小厮慌慌张张跑来告知陆灏天的事情。 当时柳姨娘就被气的差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是陆幼林的哭声，硬生生把她拉了回神。 柳姨娘坐在椅子上，身子半歪，手里拿了个帕子，心下揣揣不安，不住的在手里搅着帕子，“废物，让你们好生照顾老爷，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的？把人都照顾到大牢里去了！” 这小厮是打小跟在陆灏天身边的，柳姨娘母女加在一起都没有他跟在陆灏天身边的时间长，往日里，柳姨娘都是对他客客气气的，今日也是气急，才会直接不给面子的骂了出来。 骂着他，柳姨娘心里还骂着陆灏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院子里养了那么的莺莺燕燕还不知道满足，还想着法的天天出去打野食，真的是狗改不了吃那什么！ 怪不得佛堂的那位见到他就恶心呢！ 她也恶心，但她出身低，没得选，为了女儿，她只能依附这样的男人…… 现今搞出人命来，虽说是下九流的青楼女子，可既然他被人抓了进去，这说明这事儿不好善了了。 她虽然勉强可以治家，但是遇上这等大事，她也拿不出个注意来了…… 小厮面上一副懊悔的样子，其实心里也叫苦连天，身为主子的陆灏天非要去，他一个奴才敢拦着么？ 他再照顾人，也不可能在陆灏天做那事的时候蹲在一旁看着啊！ 谁知道他会突然凶性大发动手杀了人，想到那花魁光子白花花的身子惨死的样子，现在小厮都还害怕的紧。 柳姨娘现在慌了神，身旁的陆幼林还在哭，她顿了顿，然后弯腰用帕子擦了擦陆幼林的脸，牵起她的小手，红着眼说，“走，跟我一起去求求夫人，让她给咱们出个主意啊。” “姨娘，为什么要去找她？” 陆幼林一脸不解，之前不是说不用太在意那位夫人的么？ 反正她爹爹又不喜她，早晚会把姨娘扶正的。 柳姨娘心里有些后悔，自从幼林当上了陆家大小姐，又攀上了封侯府的亲事，让她也有一时得意，就疏忽了给潘来凤这位主母请安，还望她吃斋念佛多年，不要记恨于她的这点小错处…… 如今家里因为陆灏天贪色糟了大难，身为主母的潘来凤绝对是不能独善其身的。 她是高官家庭出身，见过世面，上头错综复杂的官场关系她心里都是有数的，她要带着陆幼林过去赔个不是，求让她拿个主意出来。 再不济，也可以求她去封侯府找二公主去救救人…… “我的好幼林，等会儿见到夫人亲热点儿，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懂么？” “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我很快就可以喊你母亲了么？”陆幼林有些不开心了，她很不喜欢那个古板只会念经的主母，她只喜欢自己的亲娘，更不喜欢自己只能喊亲娘为姨娘！ 姨娘身份不正，连带着她这个亲女儿都觉得自己比别人家的嫡女低上了几分。 就在柳姨娘要带着陆幼林前去佛堂的时候，又一名小厮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 “姨娘，不好了。” 柳姨娘眉头一拧，满是糟心，“又怎么了？！” 小厮抬手一指门口，“封侯府的大长公主来了！” “什么！”柳姨娘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大门的方向。 大长公主乃是当今的亲姐，乃是先去的老封侯之妻，其地位在皇家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常出府走动，逢年过节的也不喜小辈叨扰，是个极为低调的人。 这位老祖宗怎么来了啊！ 眼看着大长公主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徃这边走，柳姨娘心慌的都忘记了要上前迎接。 此次大长公主来的突然，屈尊降贵来陆家，还恰巧陆灏天刚出了事，莫不是因为陆灏天这事儿不满，才会亲自来府降罪的？ 念头一起，柳姨娘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软了。 倒是陆幼林听到大长公主的来了，瞬间笑弯了眼。 她挣开柳姨娘的手，开心的跑向进来的大长公主，“奶奶，你来看幼林了啊~” “哎哟，我们家幼林乖，这几日怎么没有去府里见奶奶啊，你有没有想奶奶啊？”大长公主把陆幼林抱了个满怀。 俩人瞧着亲热，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里，只叹路幼林命好，居然如此得大长公主喜欢，可落在刚刚走过来的潘来凤眼里，就刺眼多了。 第四十九章 那张脸 接待大长公主如此尊贵的人物，柳姨娘心里清楚，她一个妾室是万万不行的，所以见到潘来凤来，立马来到潘来凤身侧乖乖站好。 同时，她看了眼陆幼林，嘴角微微勾起，如此讨大长公主喜欢，她是真的替这孩子高兴。 见到柳姨娘如此识象，潘来凤也没有当场发难，只是冷眼看了她一眼，便对着大长公主不卑不亢行了礼，其他人见了，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给尊贵的大长公主行礼，于是赶忙跟着跪下了。 大长公主看了一圈的人，没有看到陆灏天时笑容凝了一瞬，然后笑着对潘来凤道： “行了起来，来凤，你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潘来凤少时便入宫为二公主萧若云作伴读，萧若云与大长公主这个姑母感情好，时常走动，连带着，她也在大长公主面前得了脸，在封侯府畅通无阻。 她对大长公主是敬的，同时也是带着恨的。 当初要不是她从中作梗，设计她失身给了陆灏天，那么嫁给封啸天就会是她，而不是萧若云！ 她若是嫁给封啸天，潘家有了封侯府做后盾，也不至于判了个满门抄斩！ 所以，她是恨死了这位大长公主，恨死了这封侯府，更恨萧若云这个贱人！ 明明自己生不出儿子，却以帮助她救出玉崎为要挟，抱走了她的锁云！ 纵使心中再恨，但毕竟权势压人，她不得不装出副倍感荣幸的样子，与这个老女人委曲求全。 潘来凤看着被她抱在怀里的陆幼林，心里不住的在冷笑，真以为这是她亲孙女啊？ 可笑！ 不过是柳氏偷人搞出来的贱种罢了！ 她倒要看看，这封侯府两个大贱人能把这来路不明的贱种宠成什么样子！ 抬眼间，潘来凤眼里便挂上泪珠，她看着大长公主泣不成声。 大长公主心中不喜，她还抱着孙女好好高兴高兴呢，这个潘来凤就摆出一副哭丧脸，真是晦气！ 出于脸面，大长公主只好问她怎么了。 潘来凤默默流泪，不语。 然后，她看了眼陆幼林。 见到这情况，正在扶着她的柳氏瞬间脸色一白，这女人是想让幼林说出来陆灏天的事情。 那怎么成！ 大长公主若是因为此事厌弃了幼林，那她与封小侯爷的婚事，可不就…… 可陆幼林毕竟是小孩子，她见潘来凤一直不说爹爹的事，只会哭，真没用！ 陆幼林心下着急，刚想开口求大长公主救她爹爹，就听到门口慌慌张张跑进来了个人。 那人根本没来的及看清在场的情况，就大声喊道：“姨娘，姨娘，不好了，府衙来人，说老爷他……去了啊！” 济世堂内。 陆呦呦正陪着程昱晒太阳，她不想回去沐府，回去后还不知道沐七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程昱不敢直视她，只敢偷偷的看她，那小心翼翼外加做贼心虚的眼神，让陆呦呦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陆呦呦捧着脸仔细看他。 阳光下，甚至能看到他皮肤上的小绒毛。 其实，他长得很好看，只是他平日里畏畏缩缩的，头发也挡着脸，给人阴恻恻的感觉，不好接近的样子，让人忽视了他的脸。 陆呦呦抬头把他的头发勾到耳后，略凉的指尖落在皮肤上，程昱一颤，下意识想要躲开，但他看着眼前女孩的笑，莫名的怔住，居然就这么呆呆的任她把玩自己的发。 他乖的就跟被主人精心装扮的玩偶，僵住身子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 生怕打扰了陆呦呦给他弄头发的兴致。 陆呦呦用指尖给他拢发，她看着眼前露出光洁的额头的小瘸子，笑滞了一瞬。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程昱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了。 发丝从指尖滑落。 陆呦呦看着披散着发的小瘸子。 拧眉细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刚刚的念头有些荒谬。 印象中，上一世她和小瘸子就只有小时候和在大牢里有过接触，她根本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脸。 这一世，更不要说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的样貌。 “怎么了？”程昱紧张的攥紧衣摆，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难道，是他掀开头发太丑了么…… 程昱自卑的低下头，心里很是不安。 她会讨厌他么？ 因为长相…… 那个被他称为母亲的女人，就很讨厌他的脸，会在他睡梦中不止一次拿着簪子站在他的床头，想要划烂这张脸…… 后来，日渐长大，那个女人终于受不了把他扔给了说是他父亲的男人。 最后，他被那个男人打断了腿，扔出了高墙，被个疯子哑巴捡了去，成了街边的老鼠。 第五十一章 本分 “而且，我想我是时候告诉你另一件事情了……” 这时，沐七已经跑了过来，他一把抓住陆呦呦的手扯到身后，对徐老冷脸道：“徐老，你在做什么！你要告诉她什么？” “少东家，一些事情还是尽早说的好，不然，人家会怨恨我们一辈子。” “我不许你说！”沐七看了眼慌了神的陆呦呦，他也是刚刚听徐老说才知道郑焕死。 她就那么站在那儿，好可怜的样子。 他觉得这丫头已经不能再受打击了。 沐七抓紧陆呦呦的手，就要带陆呦呦走。 陆呦呦却猛地从沐七手里抽出了手，“什么意思？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的声音很抖，难以想象，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郑焕死了还要…… 陆呦呦眼底闪过不可置信，她看向徐老，眼底一片红，艰难的开口，“难道是奶娘……我奶娘她……” “你奶娘好好的！”沐七的声音很大，但明显透着心虚，相当于不打自招。 “我不信，我不信。”陆呦呦看向徐老，“我要听他说，我奶娘她到底……” 徐老：“你奶娘……” 沐七：“不许说！” 陆呦呦：“我要知道，我该知道！他说的对，你不能骗我一辈子的！我会恨死你的！” 陆呦呦眼带指责的看着沐七，她知道他是好心，她不该指责对方，但是她不要这种虚假的欺骗，她要知道她的奶娘到底怎么了！ 徐老叹了口气，眼里多了丝无奈，终于开了口。 陆呦呦的脸色灰败了起来。 徐老告诉她，奶娘失踪了，生死不知，应该是被那晚的黑衣人带走了。 且郑焕之死，多有蹊跷，徐老问她，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才会招人如此记恨，要把她身边的人一一害尽。 陆呦呦望着灰蒙蒙的天，凄惨一笑。 她重生一遭，才仅仅五岁，能有什么仇家？ 更可笑的是，她明明是要来复仇的，却被人把身边的人害了干净，若不是沐七派了徐老捉她，说不准她稀里糊涂又入了轮回了。 陆呦呦咬牙，不能再这样了，她不能一直被人欺负，想要害她的，除了陆家的人，她想不出其他。 她走到随影身旁，抓着他的衣角，哑着声音开口，“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这段时间，随影一直跟在她身旁，她想要求助，下意识的就是找他。 “你说……”随影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眼里带了分不易察觉的担心。 “我要带郑焕回家……” 说完这句话，陆呦呦眼里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整个心理防线都溃了。 “他不会放火的，他是个好人，我要带他回家……” 眼泪糊了一脸，随影伸手给她擦干，拥抱了她，“好。” 随影抱着陆呦呦走去。 沐七想要追上去，却被徐老一手搭在肩膀上，按住。 “放开我。” 徐老看着他，目光悠远，“既然小侯爷已经知道她的身份，那少东家还是别参与的好，您该知道要恪守本分才是，不要惹主子厌烦……” 闻言，沐七神色带了几分落寞，本分？ 他的本分不就是让干娘开心么…… 第五十二章 冤枉 “我知道了，不会做让干娘不喜的事情……” 沐七垂下了头，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不想面对现实。 “晚些，把随影喊回来，沐家的人不宜光明正大的在外走动。”徐老轻轻道。 徐老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二人转身步入沐府。 陆家，庭院深深，假山处。 有二人背靠而立，让人看不清脸面。 “他死了，陆家也快完了，我们带着小姐赶紧离开。”是女声，且很慌张。 “怕甚，小姐在外有封侯府撑腰，在内有你我护着，正是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刻，走去哪？糊涂！”粗狂的男音，且十分不满。 “可……”女声迟疑。 “放心，万事有我么。” 男声又说了些话，把女的给哄走了，待到女子走后，骂了句，“蠢货，我做了这么多，眼瞅着荣华富贵尽在眼前，哪有撒手不要的道理！” 陆呦呦来了府衙，却被人拦在了门外，她说前来收尸，差役们不许，还要撵她走。 就在这时，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个小口，走出来了个头发散乱，面色灰败的妇人。 是莫惜春！ 她神色中带着庆幸，有着得见天日的欣喜，因为心虚害怕，被关进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忐忑不安。 她看见门外站了个小女娃，本她还有些精神恍惚，一时竟看花了眼，把她误当成了乔西儿，脸色刷的就吓白了。 等她凝神再看，才发现是陆呦呦。 顿时一阵好气。 好啊，就是这个傻子害的她这么惨！ 乔西儿死就死了，还要把她弄进牢里去审问，还好晚上起了火，罪魁祸首郑焕又被诛了，她才能被放出来。 这边，陆呦呦还在求人，“让我进去，求您了。” 那边，莫惜春已经带着冷笑走了过来。 “老天爷真是不开眼，郑焕那个杀人凶手就那么死了，真的是便宜他了，真应该把你还有那个安子巧一起收了才好，才让人痛快！” “你……”陆呦呦看着莫惜春，气的浑身发抖，“郑焕才不会是杀人凶手！才不是！不许你诅咒我奶娘。” “笑话，乔西儿是我女儿，我岂会害她，分明是你们一家子害了我苦命的女儿啊……”说着，莫惜春还抬手抹了抹泪，她冷笑着道：“等着，郑焕那个大祸害死了，你这小祸害早晚也得死掉，那才是真正的大快人心！老天爷，快开开眼！” 陆呦呦疯了一般要扑过去，“是你害了乔西儿，肯定是你！” 上一世乔西儿的死就多有蹊跷，都说是莫惜春给害死扔河里的，乔家没有老人，乔西儿的爹也不在家，莫惜春火急火燎把人埋了，毁了证据，庄上的人心里虽清楚但也不愿意多事，这才让她能有机会逍遥法外。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来看，陆呦呦认定这一世必定还是她！ “胡说八道不通人气的东西！你少诬陷人！”莫惜春骂着就要上前厮打陆呦呦。 差役皱眉，将她拦下，还推了她一把，冷脸道：“这里不是你闹的地方，再吵闹就再把你抓起来！还有你，小丫头家家，也快滚！” 随影紧了紧怀里的剑上前一步，把陆呦呦护在身后，漆黑的瞳孔盯的莫惜春心底发寒。 这时，府衙大门刷的大开，一行差役开道，把站在门口的莫惜春一掌推开，莫惜春刚想叫骂，对方冷道： “让开，莫要挡了大长公主的路，不然，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莫惜春一听公主二字，心想那得多尊贵的人物，她立马把脏话咽了肚去。 大长公主一脸严肃，一旁站着穿了官服的沐九云，一旁的奶妈子怀里抱着哭累睡着了的陆幼林。 显然，她心情很不好。 她身旁的沐九云也是。 一行人行至门间，突然蹿出来个小小的身影，她跪地磕头，大呼：“郑焕冤枉，求大长公主彻查！！！” 第五十四章 消失 陆呦呦欲张口说郑焕是她哥哥，并未想把她是陆家人的事情说出来，但是陆幼林像是突然被吓到，她哭着喊着‘奶奶’。 “奶奶，我们走好不好，我不想呆在这儿，我们回家，我想姨娘了……” 陆幼林一哭，大长公主的整颗心都被哭软了。 她可怜的乖孙女，真真是让人心疼。 她连忙应好，然后给了沐九云一个眼神，沐九云低头退开让路。 陆呦呦哪能让人走！ 她扑棱着短腿挣扎着就要下去。 随影蹙眉正不知如何是好，有些无奈，若是放任她下去闹事被降罪，他该如何对少东家交代？ 而且，他也不没办法做到她被人欺负时不动手。 就在这时，沐九云站到了随影身旁，然后伸手堵住了陆呦呦的嘴。 随影抬手欲震开他。 沐九云眼里闪过狠厉之色，笑里藏刀道：“你若是想让她被大长公主降罪，我就松开手让她嚎，我的人动手的时候可不会手软，看她到时挨了板子还有没有命嚎。” 随影看了沐九云一眼，他摸了摸剑身，最终没有言语。 陆呦呦张嘴，狠狠的对着嘴边的手咬了下去，血染红了唇角，从下巴滴落，浸红了前襟…… 沐九云依旧在笑，他歪了歪头看着陆呦呦，不发一言。 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般。 陆呦呦更气，嘴下用力！ 而就在这时，大长公主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随影，然后皱眉，沉思了少许，再抬眼，她眼尾已是染上了几分不悦。 “奶奶？”陆幼林抬头，生怕她回去见陆呦呦，要是自己被拆穿了身份，她就再也当不了千金小姐，做不得侯府夫人了，所以她很紧张，她拉着大长公主的衣服，红着眼略显急促道：“我们回家，快回家！我要回家！” 大长公主低头，耐心哄着，“好好好，咱们这就回去。” 上了车，陆幼林趴在垫子上睡熟，老嬷嬷正在给大长公主按肩。 大长公主看着睡熟的陆幼林，伸手擦掉她眼尾的泪，心疼，“这孩子，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哟，当初，我老糊涂了才送她去陆家！早知道陆灏天如此不是东西，还不如直接找个理由把她养在府里……” 这些年，大长公主她对封锁云那个假孙儿越来越严厉，期望他成才，不辜负他封侯府给他的身份，对陆幼林却是满满的愧疚，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来弥补对她的亏欠。 “老了不中用了，才刚抱幼林一会儿，就这也疼那也疼。” 老嬷嬷恭敬的笑着回道：“哪能呢，您身子骨硬朗的很，这带孩子，哪怕是年轻的媳妇只要不是自小抱着大的，乍然一抱也累的。” 大长公主笑了笑，然后突然问道：“你瞅见那个抱剑的了么？” 老嬷嬷手一顿，眼神晃了晃，大长公主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也认了出来那人。 “没想到这事居然和……”她顿了顿，又道：“细想起来，那人养在宫外的玩意儿，原来是故意在内涵恶心我们侯府呢……” “这……不应该，那人向来性急，不会做这等拐弯抹角的事，更不要说，这换孩子之事，就连二公主这个当母亲的，您可是都瞒着的，那人自然也是不知的……”老嬷嬷道。 “哼！那人的爪牙遍布，怎么可能瞒得？” 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她特意压低声音道：“我知潘来凤那丫头恨我，如今这陆灏天死了，陆家她一人独大，她自小是个心黑不省油的灯，日后你就跟在幼林身旁伺候，护她周全……” 老嬷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大长公主接着道：“有时候，若是一个东西太让人膈应，虽然麻烦，但是还是早点让消失了好……” 第五十五章 认知变化 闭着眼的陆幼林，闭上的长睫颤了颤。 “还有那个沐九云，办事真不牢靠，本来已经哄好幼林了，这才出门就差点又扯出来一大堆事情来。” 大长公主对于陆灏天的死都漠不关心的，更不要说什么所谓的真相，什么无聊的冤屈，要不是为了陆幼林，她根本不会屈尊降贵走这一遭。 而且，对于那个突然蹦出来喊冤的那个野丫头，在看到的第一眼，她就极为反感。 此时府衙门前。 陆呦呦怒瞪着沐九云。 该死的鹰钩鼻！ 沐九云看着嘴角带血的陆呦呦，非但没有很讨厌，反而觉得这倔丫头还挺可爱的，是个难得待人真心的……蠢蛋…… “你会后悔的！”陆呦呦张嘴又要咬，却被沐九云一指摁在了脑门，动无可动。 “小丫头片子，我刚刚可是救了你，是个大大的好人呢。”沐九云挤出个抹狠厉的笑，“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及时让你住嘴，你吵得那个陆家大小姐一哭，惹得大长公主心疼，到时连我都得跟着遭殃，我可不想去喂狗。” 陆呦呦冷冷的看着他，眼睛红的滴血，恨不得当场咬死他，“活该！！” 沐九云：“……” 他弹了一下陆呦呦的脑门，冷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得了，快滚！” “郑焕呢？”陆呦呦还在问。“就算人死了，我也要带他走！” 沐九云脚步一顿，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都说喂狗了，当然是尸骨无存，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不然，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我要带他走……”陆呦呦一把抓住他，声音已然有些崩溃，“求你……” 沐九云眼神冰寒入骨，嗤笑一声，“听不懂人话么？喂狗了！你该好好想想他得罪了什么人才是，自己也抓紧时间逃命要紧……” 沐九云言尽于此，便持刀走了，路过一旁跪着的莫惜春时，冷脸抬腿踹了一脚。 莫惜春捂肚吃痛，恐惧的看着沐九云不敢吭声。 沐九云冷道：“珍惜你最后的好日子，还不滚！” 莫惜春连滚带爬的跑了。 陆呦呦呆站在原地，此刻如坠冰窟浑身发寒，心脏彷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无情拽出，窒息到了极点。 那个家伙的话是什么意思？ 郑焕之死是有人有意而为之，她想的出来。 陆呦呦心知，这绝对不是针对郑焕来的，这其中针对的必然是她！ 可她哪里有值得被人图谋暗害的？ 除了陆家，对！除了陆家！ 陆家大小姐的身份，或许就是这道催命符！ 有人欲除掉她，以绝后患！ 可是陆家的谁又会这般手眼通天，连关在大牢内的人都能用这种法子除掉，甚至不惜把牢里的陆灏天都…… 陆呦呦想不出来了。 她抬手拍打着脑袋，细细回想重生后发生的一切，可依旧是一无所获。 天色昏暗，随影一直安静的在她身侧站着，二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仿若陆呦呦脑海里绷着的线。 紧扯不断，毫无头绪可言，最终化作乱糟糟的毛线团，让她无可奈何，找不到一点突破口。 该死! 随影看到陆呦呦自残似的情况，才上前伸手抓住她的手。 随影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所以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陆呦呦巴掌大的小脸，无边距的眼中是满满的自责，她好生无用！ 她错了，她大错特错，发什么善心，留什么底线，不折手段才能爬的更高，才能护住想要护住的人。 现在的她，弱小无用，别人根本不会听她说的话，懒得搭理她一眼！ 她根本就什么都护不住！ 陆呦呦明白要先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让人无法无视她，她才能把坏人一一正法，为自己，为郑焕报仇！ 才能救出奶娘！ 她不能再这样任人欺负了! 绝不！ 但是现在她本身实力不行的情况下，她能找谁求助？ 只有…… 陆呦呦目光沉了沉。 只有沐七了！ 她跟着随影去了沐家，但是沐家却大门紧闭。 久敲不应，站在门口的陆呦呦，心彻底凉了下去。 她想，她大概是知道为什么了。 沐家大门前，陆呦呦看向身侧的随影，眼中满是祈求。 “可不可以……借给我五两银子……”陆呦呦嘴里满是苦涩的开口。 随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借钱，也不知道为何少东家会不见她，于心不忍，他从怀里拿出了钱袋，轻轻放在了陆呦呦的手上。 陆呦呦小心翼翼打开钱袋，从里面取出了五两银子，然后把钱袋重新放到随影手上。 随影本不欲要，但是看她如此坚决，无法，只好收下。 陆呦呦认真的看着随影的眼睛，“谢谢，等下，会还你的……” 随影怕伤她自尊心，于是点了点头。 陆呦呦迈着脚步徃外去。 随影连忙跟上。 她现在的状态，很是让人担心…… 陆呦呦知道随影在跟着自己，她没有多说话，甚至等了下然后在他跟上了后，牵住他的手。 她告诉自己，再贪恋一会儿他掌心的温暖，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人会陪着自己了。 往后的路，她需要一个人，哪怕再难，也不能再软弱的任人欺负！ 陆呦呦拉着他徃闹市里去。 在随影的疑惑中，陆呦呦走进了如意赌坊。 陆呦呦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现在，需要钱。 很需要！ 曾经，她对赌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她需要靠这个快速聚钱。 于是，两个时辰后， 陆呦呦靠着出现的透视能力，还有上辈子学的赌术，逢赌必赢，短时间内，五两银子变成了五千两！ 赌坊的人，统统鸦雀无声的看着她押注，庄家的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此时赌坊的管事已经让人清了场子，只余赌坊内部的人在。 他带着打手将陆呦呦所在的赌桌围了一层又一层。 他们一脸凝重的盯着陆呦呦，生怕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把他们赌坊给赢光了。 气压沉重，光膀子的打手们擦拭着手里的棍棒，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显而易见，他们在威胁她。 要是换个人见了见了这场面，肯定就两腿一软识象的住手了。 第五十六章 当狗 而陆呦呦是手依旧稳稳的拿着赌注。 她脸色不变，十分的镇定。 令人不得不佩服她小小年纪勇气可嘉。 见她不怕，还有要赢下去的趋势，吱嘎一声二楼的房门开了。 徐老拿着烟枪走了出来，烟枪燃着，随着他越走越近，空气中烟叶的味道也越来越浓。 他走到陆呦呦身旁，随意的把烟枪在桌面上磕了磕，震出了些烟灰落在桌面上。 徐老坐下，他看着陆呦呦悠悠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还用老夫我教么？” 陆呦呦扣着赌注的指尖收紧，她知道，该停手了。 “这钱，就当你哄我们家少东家开心，沐家施舍给你的，往后，你远远的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了。” 徐老不紧不慢抽了口烟，火星明明灭灭，亦如他此时的心情，“你是个聪明的，不需要老夫多说，走。” 施舍俩字出口的那一瞬间，陆呦呦只觉得尊严被人踩在了脚下，狠狠碾压，不值一文。 徐老态度的转变，让她心沉到了谷底。 虽陆呦呦心里明白，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人家帮过她，她该是要感恩的，但是心中就是有股子说不出的怨气，怨沐七为何不见见自己，不是说会护着她的么？ 可笑的想法。 她凭什么理所当然。 她心下鄙夷这样懦弱卑怯找理由的自己。 陆呦呦垂着头，长睫微垂，挡住了眼里对自己的嘲弄，她沉默的把赢了的钱放到怀里，然后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踮脚放在了随影的手上。 “谢谢……”发自内心的感谢，谢谢他的五两银子，谢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还有，谢谢他陪她从府衙到沐家最后到赌坊的这段路… 日后的路，她只能一个人走到底了! “……”随影整个人有点怔，他看着陆呦呦的头顶，瞳孔紧缩了下。 “谢谢……”陆呦呦又道了声谢，低着头转身就徃门口跑。 此刻打手们见到陆呦呦要离开，本欲拦，但是徐老的暗示下，纷纷让出了条道，让她畅通无阻的离开了赌场。 随影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银票，想要去追陆呦呦。 她现在的状态真的让人很不放心，刚抬脚却听到烟枪扣桌面的响声。 随影抬头去看徐老。 徐老面无表情的低头抿了口烟，说，“回少东家身边守着去，以后，这丫头的事情，我们沐府不参与。” “可她……” 随影皱眉，陆呦呦可能会有危险，而且，徐老之前不是让他保护她么？ 要是以往徐老吩咐，随影绝不会敢多说一个字，他今日却开了口，但是刚吐出一个字，徐老便冷冷瞥了他一眼。 “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多余的话，多余的事，都不该你做。” 徐老转身走向房间，“一把剑不需要想法，不然，就是他该被处理掉的时候了……” 随影脚步钉在原地，周围的打手们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面带不屑着有之。 显然，他们都是一类人。 和随影，是一类人。 一类，不需要思想只服从命令的人…… 就在徐老要跨过门槛时，有人一脸严肃的上前，与之耳语了一番，徐老定定的看了眼说话那人，皱眉压低嗓子问，“确定是太子令？” 那人点头。 徐老转身对随影道：“你去青衣巷堂口，那里今日来了个人，你安静的解决掉他再回少东家身边。” 随影抱剑躬身，面无表情，“是。” 陆呦呦离开赌坊跑去了济世堂。 院内，小瘸子正抱着只猫儿逗弄。 小瘸子头发高高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精致的眉眼，若不是一身破烂旧衣，还真的像是位富贵少爷。 他怀里那是一只小三花，头上橘白两色杠，小小的一只，身子软软的，叫声稚嫩脆弱…… 陆呦呦注意到，他手背有抓痕，细细长长的两道，渗出了点点血，结了淡淡的痂。 他变得不一样了。 这一世的他，没了那股子嗜血的狠戾气，也不会做出放火烧村子的恶事来。 她希望他这一世可以如此刻一般，安静祥和，人生一片坦荡。 陆呦呦觉得自己这一世唯一做好也做对的事，就是救下了他…… 陆呦呦静静呆了许久，最终沉默的转身离去。 此时，小瘸子本拿着省下的蛋汤喂猫儿，旁边却坐下了个人，是那个让他很不喜的家伙。 他身份低贱，不想惹事，万一给……小姐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所以他抱着猫儿准备回房，却被人一把摁住了轮椅。 萧辰峰满怀恶意的盯着他怀里的猫儿，鄙夷道：“低贱的玩意儿，都不听听我要说什么吗？” 程昱皱眉。 萧辰峰盯着这小瘸子的眉眼，这一细看，他发觉竟带了几分熟悉感。 这一发现，瞬间让萧辰峰的脸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他满怀恶意的开口，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味，“你，要不要给我当狗？当我的狗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可比跟着那个叫陆呦呦的小姑娘，强多了。” 程昱沉默了一下，无比冷漠地抬眼凝视他。 这人好生无礼，他是人，才不做狗！ 程昱薄唇紧抿，冷道：“就是当狗，我也只当小姐的狗，滚开！” “哈？”萧辰峰笑了，鄙夷道：“就你？一个死瘸子，敢让我滚？好大的狗胆！” “哼，真以为人家稀罕你啊，只怕现在你上赶着去摇尾巴，人家还不愿意搭理你呢？” 程昱低下头，不理他，可是抱着猫儿的手却抖了一下。 伴随着细弱的猫叫声，他的心也颤了颤，连忙松了松力道。 她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程昱看着拿头蹭自己的猫儿，抬手挠了挠它的小下巴，看着猫儿打着呼噜眯眼享受的样子，他嘴角勾了勾。 程昱垂着眸，想着，小姐下次来见到这个小东西，定会喜欢的…… “你真可怜。”耳畔传来萧辰峰尖锐的声音。 哪怕程昱表现的再冷淡，他依旧特别执着跟程昱说话。 程昱头也不抬地继续抱着猫儿，不怎么想搭理他。 可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程昱整个人如坠深渊。 程昱白着脸抬起头，盯着萧辰峰，勉强挤出一个难看到要死的微笑，“你刚刚说的是骗人的……小姐才不可能……” “所以说，你真可怜啊，被抛弃了，还不知道。” 萧辰峰冷眼看着这小瘸子嘴角的笑越来越僵，感觉他越发的可笑。 “不信，你去问这济世堂的主人，问问他，那个陆呦呦是不是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同意你留在这里做学徒。” “不过，人家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救了你不说，还安排好了你接下……” 萧辰峰话没说完，便看到那个小瘸子颤颤巍巍站起，然后跌跌撞撞的徃外跑去。 他冷眼看着，直到脚边传来一声猫儿叫。 萧辰峰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眼底迅速染上一股子戾气，抬脚就踹！ 第五十八章 薛家女 陆呦呦站起身来，她去旁边的包子铺买了热腾腾的包子，便跑到了府衙门口，静静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这里的墙很高，周围有大量的人员把手，陆呦呦每次靠近，便会有人驱赶她离开。 被人撵走，她脸色未变，依旧表情淡淡的。 她不急不慌的绕着这里的墙角走，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开始有些着急。 直到，她看见角落里的一个狗洞。 抬手摸了摸胸前的包子，她拿出，然后将老鼠药放了进去，包好。 最后她眼神坚定弯下了腰，向着狗洞爬去。 上一次爬狗洞是为了救人，而这一次…… 她是为了杀狗。 没错，就是杀狗！ 很荒唐是不是？ 但是她说了要带郑焕回去！ 不折手段拼出个全尸也要带回去！ 让他入土为安！ 陆呦呦仗着身量小，顺着狗洞爬进了府衙，找到了他们饲养恶犬的地方。 这里面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关了三四条狗，见到来了陌生人，一个个开始狂吠。 陆呦呦沉着脸，从怀里拿出了加了老鼠药的包子，开始挨个笼子扔。 此时，沐九云正在牢内给犯人上刑，之前大火起的急，灭的也快，伤的人多，但死的大多都是死刑犯，其中，陆灏天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判刑就死了的。 不过还好，陆家和封侯府的人没有过度追究，再加上有人认罪，所以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死了个把人，根本不影响沐九云他的心情。 沐九云冷着脸拿着滚烫的烙铁走向刚抓到的人贩子，打算逼问他将刚拐骗来的孩子卖去哪了。 那可是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女，薛家与陆家都是皇商。 陆家是靠着乌石矿发家的，薛家则是靠着布匹商行致富。 当年，陆家有太子近臣潘家帮衬，当时代表的是太子党。 而薛家祖上也曾官声显赫，富豪无比，现今一直与长公主殿下走的极近。 薛、陆两家之争，明面上的皇商内部斗争，但其实明白人都知道，这是他们背后的太子与长公主在斗。 最后两方的博弈结果是长公主成功摄政，赢了朝堂，而薛家却落败于陆家，无奈送了嫡女去给陆灏天做妾，才免了被陆灏天家破人亡的下场。 期间，长公主没有给薛家出头，也默认这样的结果，朝堂上与太子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一事让薛家寒心，但是却不敢有怨言。 可怜那薛家的小姐当年也算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就这么无媒无聘，只用一顶小轿从旁门进了陆家，给陆灏天那畜生糟蹋了。 事后，不给名分也就罢了，居然不过月余就把人衣裳不整的扔在了薛家门口。 显然，这畜生是故意羞辱薛小姐，羞辱薛家！ 亦或者，是太子在借此事羞辱薛家背后的长公主。 当年那事搞得满京的风言风语，可朝堂之上静悄悄的，无人敢议论此事。 长公主不发话带头应允，薛家也不敢闹，只能任凭陆家作贱人。 可怜那薛小姐当时已经有了身孕，又受了这等刺激，直接疯了。 有传言说，薛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生了，是个死胎，薛小姐人也没了。 也有传言说，那薛小姐还活着，孩子也好好的养在薛家。 还有人说，那孩子已经被还给了陆家，陆家不要，直接给埋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画本子都出了好几个版本，凡是知道这事的人，无一不骂陆灏天不是东西的。 后来太子谋反被长公主诛杀，潘家满门抄斩，而陆家也迅速败落，几年间便成了皇商中的末流。 陆家虽仍旧顶着首富之名，却着实可笑，众皇商不过是看着封侯府的面子，不说破罢了。 而薛家却成了皇商中名副其实的领军人，长公主还让薛家的人在户部挂了闲职，有了官身，建立了织造局，管理各地给皇家进贡的物品。 这又抬了身价，还给了个肥差！ 一时间，薛家风光无限，比当年的陆家还要厉害。 可就是这样，薛家仍旧不敢对陆家动手，原因不外乎是其背后的封侯府！ 陆家大小姐和小封侯有婚约，只要这婚约一日还在，蠢蠢欲动的薛家就不敢对陆家下手，只敢在生意场上动动小手脚…… 而这次，被人贩子拐走的薛家女，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出，但不知为何居然极为被薛家看重，甚至连薛万千都亲自来府衙给他施压，说是一定要找到人，不然就去长公主面前告他。 呵呵。 告他什么？ 告他治安管理不当？ 笑话！ 管理城中治安的是顺天府好不好，他这里就一普通的牢房，丢了人不去找顺天府的大老爷，反而过来质问他，也真是可笑了。 不过，看那个薛万千那个老头子爱女心切的样子，他意外的不反感。 所以沐九云打算帮帮忙，这才亲自来审问。 可来了后才发现，这人贩子嘴紧的很，用了刑也不说，也不知道坚持个什么劲。 沐九云冷着脸，将烧红的烙铁贴近他。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正巧有的是时间和你耗……”沐九云冷笑。“你可千万别说，省的我没了乐趣。” 滋滋滋焦臭味伴随着人贩子凄厉的惨叫，响彻大牢。 就在这时，有一名差役慌张跑了进来。 “沐哥，你快去狗笼那儿看看，咱们的狗都被人给毒死了！” 沐九云拧眉，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毒他的狗！ 沐九云把烙铁一扔，拿起桌上的横刀就怒气冲冲的徃外走。 今日，他不把那个始作俑者给砍了喂狗，都不足以解他心头之火！ 然后—— 沐九云看着手里拿着’凶器’蹲在血泊中的陆呦呦，额角的青筋死命的跳了跳。 糟心的很！ 该死，这小东西和他天生犯冲么！ 此刻，他拿着刀的手背上，那一排小牙印还没消呢，这家伙居然又来找事！ “你是不是（有病）……” 话还没说完，陆呦呦就抬起了眼，此时的她，一双漆黑的眼睛，眼角还带着血。 地上死狗的。 手上也是。 “没有……”陆呦呦死死的盯着他，见沐九云不说话，她又重复了一遍：“这里没有郑焕！” 第六十章 真相 当她好不容易下来后，才惊觉，怪不得会感觉熟悉，原来这正是她在水云庄一直住的房子！ 院子里的人还在争吵，听声音是莫惜春与乔碧云，其中还夹杂着莫狗蛋的哭声。 陆呦呦躲在一旁的窗户底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乱七八糟的院子内，满屋子摔得稀碎的家务事儿，还有一地的粮食粒子，无一不预示着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吵。 “啪——” “莫惜春你真的疯了！居然敢打我！我是你嫂子！”乔碧云捂着脸，咬牙瞪着同样披头散发的莫惜春。 莫惜春听到这话儿，气笑了，骂了声，“搁在这儿摆什么身份谱呢！我还是你嫂子呢！这院子，是我用乔西儿的命换来的，你给我滚，这里是我家，我不许你住在这里！你不配！” 陆呦呦冷眼看着莫惜春那丑陋贪婪的嘴脸，心里发寒。 原来，这莫惜春还知道乔西儿的命没了啊！ 这房子，她居然理所当然的觉得是乔西儿的命换来的！ 真不要脸！ 这样的父母，真叫人恶心！ “呵呵，那你配么？你凭良心说你配么！生不了儿子害了我乔家绝后，还狠心的把我哥哥撵出去要饭，娶了你是我们乔家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还你家？这里是我家，是我占的地方！你个疯子！” 啪的一声，莫惜春又动手打了人。 乔碧云彻底爆发了，直接嚷嚷道：“我说错了么！你就是疯了！害了乔西儿不说，你现在还要害咱们莫家一大家子人！” “你胡说什么！”莫惜春夸张的瞪着眼。 “我胡说？呵呵，我就问你心虚不心虚！不然你为什么打狗蛋！他定是说了你见不得人的丑事！” “乔碧云你个贱人，再乱说话，我让我哥打死你!” 院子里的两个女人已经揪打起来。 房间里，莫大牛沉默的坐在桌子前，身旁歪倒了好几个酒瓶，此时莫大牛心里很是不平静。 今天，乔碧云发现莫惜春在自家的柴房里藏了人，还是陆家的养女的时候，就有些害怕。 后来，是莫惜春说把人卖掉会分给她钱时，乔碧云才休停，甚至催着莫惜春早点把人卖掉，好分钱，省的担惊受怕。 可刚刚莫惜春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打了狗蛋，然后乔碧云看不惯莫惜春在她家里耍威风，所以便吵吵了起来。 然后吵着吵着就莫大牛知道了她们要卖小傻子的事情，就发了好大一顿的火儿。 俩人都觉得莫大牛挺莫名其妙，可两人都是得理不饶人的主，被莫大牛一顿凶，脾气更是收不住，于是俩人开始更加激烈的对骂了起来。 院子里头争吵不断，莫狗蛋抹着泪跑了进来。 “爹，爹，你快去看看啊，娘和姑姑的样子好吓人。” 莫大牛抬手闷了口酒，他看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莫狗蛋，低声开口，“狗蛋，你姑姑刚刚为什么打你？你告诉我。” 莫狗蛋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他爹爹不着急，急得上前扯莫大牛的手，“爹，你先去管管她们啊！回来我告诉你。” 莫大牛看了眼门口的方向，顿了顿，好半晌才低头又猛灌了口酒，“你说，她们吵就是，这个家反正已经散了。” 这话吓的莫狗蛋连哭都忘了，他年纪小，不经吓，脱口而出的话让一旁躲着的陆呦呦整个怔住。 “爹，你别吓我啊，我真不是故意把乔西儿推到油锅里的啊……” “什么！”莫大牛惊的手里的碗都拿不稳了，直直的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而就在这时，原本正在争吵的两个女人闻声赶来。 进门便看到莫大牛拿着藤条在抽莫狗蛋。 莫狗蛋身上落了已经有十几藤条了，满是都是抽出来的血痕，很是吓人。“当家的，你有话好好说，你打狗蛋做什么啊！你这是要我的命么！” 乔碧云心疼到不行，上前一把抱住莫狗蛋，莫大牛正在气头上，又喝了酒，手上的藤条根本收不住，一一落在了乔碧云身上。 见乔碧云挨打，莫惜春心骂活该，但还是上前拦住莫大牛，“哥，你这是做什么！” 莫大牛一脸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都是他这个小畜生做的孽，你为什么不把他交出去，害的大家都误会是你害了乔西儿……” 闻言，原本抱着莫狗蛋的乔碧云不敢置信的瞪着莫大牛，“你胡说什么！” 紧接着她低头看向莫狗蛋，双手用力握着他的肩，“你爹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莫狗蛋抿抿唇，看了看几个大人的表情，然后跑向让他最有安全感的莫惜春，怯怯的抱着莫惜春的腿，看着乔碧云哭着道： “娘，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乔西儿推到油锅里的，是她抓的我手疼，我不小心的，真的！” 莫惜春反应过来捂住莫狗蛋的嘴，乔碧云却是整个人都懵了，她万万没想到作孽的居然是她的儿子莫狗蛋！ 莫大牛抬脚就要踹莫狗蛋，可莫惜春护着，他只能气闷的一跺脚，“你们把他宠成什么样子了啊！那是一条人命，还是你的女儿的命！” 莫惜春闻言看了眼莫大牛，随即便移开了目光，冷道：“那是她的命！我不怨狗蛋！” 都说，这人的心是肉长的，可这莫惜春当真是铁石心肠！ 莫大牛脸色极为难看。 “哥，怎么了？”莫惜春偏头看他，眼带讥讽，“你心疼个什么劲？难不成她是你私生女啊！” 听到这话，别说是莫大牛被吓到，就是乔碧云都一脸的膈应，她觉得莫惜春是真的疯了，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早就已经从莫大牛口中知道了真相。 当年莫惜春生下的孩子身体不好，眼瞅着要咽气，莫大牛怕她想不开跟着去，就想法子从别处抱了个孩子来。 那个孩子就是死了的乔西儿，至于莫惜春原本的孩子…… 大约是死了。 毕竟病的那么重。 莫大牛强压下心里的不安与愧疚，开口问道，“惜春，你知道了对么？” 莫惜春没说话，只是沉默的抱着莫狗蛋。 看到这情况，莫大牛当然知道她是默认的意思。 第六十一章 薛家鹿鸣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莫大牛低头，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妹妹，根本没脸看她。 当年家里穷换亲，她本是看不上乔家的，是被家里长辈压着拜了堂，灌了药洞了房，早就有了死意。 莫惜春寻死时，发现肚子里有了孩子，才咬着牙撑了下来。 但是孩子生下来又是那么个情况，眼瞅着要不行了，莫大牛真怕莫惜春想不开，才偷了别人的孩子抱给了她…… 后来她虐待乔西儿，他都当她在发泄自己多年的不甘心，也不敢阻止，生怕莫惜春心里不舒坦想不开寻短见，他想着等乔西儿长大嫁人就好了。 却不曾想，那孩子根本没活到嫁人的年纪…… “哥，反正不是咱家的骨血，死就死了，死了还给家里帮忙了呢。”莫惜春看着这大房子，又摸了摸怀里莫狗蛋的头，“我没别的念想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如今这房子也有了，日后狗蛋也好娶媳妇了……” 莫惜春絮絮叨叨，说的都是莫狗蛋的未来，仿佛，她剩下的大半辈子，就打算为莫狗蛋过了似的。 “可狗蛋，狗蛋毕竟害了人了……”莫大牛旧事重提，瞬间把身后的乔碧云紧张的不行。 她上前道：“狗蛋他毕竟是个孩子啊，又不懂事，你就原谅他，再说，惜春养大的乔西儿，她都不怨狗蛋你就别多说话了，行不行？不然，咱们真的没安生日子了啊！” 看着莫大牛安静下来，默认当作一切没发生的样子，被乔碧云拉进了里屋。 莫惜春开始轻声哄着怀里的莫狗蛋。 一切变得又那么和谐。 陆呦呦只觉得讽刺，乔西儿死的就这么委屈么！ 怎么能因为血脉不同，就这么作贱人！ 把人作贱虐待死了，又能心安理得吃人血馒头！ 这一家子都是恶魔，全是恶念贪婪，没有一丝丝的反省。 她冷着脸，摸了摸怀里的剩下的老鼠药，心一狠，做了一个决定。 陆呦呦躲着人，沿着墙角徃厨房摸去。 莫狗蛋被莫惜春哄着，他问，“姑姑怎么知道乔西儿不是你亲生的啊？” 莫惜春抬手摸了摸莫狗蛋的脸，指尖在他的酒窝处颤了颤。 最终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就在这时，莫大牛满身低气压的又走了过来，这次他看都没看莫狗蛋一眼，反而是对莫惜春说，“你跟我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莫惜春点点头，把莫狗蛋牵进内屋交给乔碧云，然后便沉默的跟着莫大牛走了出去。 乔碧云不知道这兄妹俩神神秘秘说了什么，只是莫惜春回来的时候很高兴，她兴冲冲的跑到柴房去，乔碧云以为她是找到卖家了，于是也跟着去，但是空荡荡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那个小傻子跑了！ 陆呦呦到了厨房刚掏出老鼠药，怀里的令牌却不小心掉了出来，等她捡起令牌放回衣服里，再拿起药要倒进锅里时迟疑了。 她真的要这么做么？ 虽然这几人都很坏，但是她真的能毫无顾忌的毒杀她们么？ 午夜梦回她会心安么…… 陆呦呦的手有些抖。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传来，陆呦呦瞬间僵住！ 有人！在房梁上！ 陆呦呦顺手抓起灶台上的饭勺，戒备的看着那人。 看身量是个成年男子，他脸上戴着诡异的面具，此时正居高临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 “心软了，下不去手？”那人的声音雌雄莫辨，不是陆呦呦认识的人。 他，给陆呦呦的感觉很危险！ 陆呦呦不断后退着，想要逃离这个房间。 但是眨眼间，那人就出现在了她身前，带着皮手套的手捏住陆呦呦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 对视间，他发现陆呦呦居然有着超越这个年纪的镇定，于是带了几分欣赏道：“我对你很感兴趣，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走？” 陆呦呦眯了眯眼睛，她看着眼前的这人，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心慌。 什么叫……跟他走？ 就在这时，门外有动静传来，是有人要来厨房！ 陆呦呦拔腿就要跑，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结果那人死死的按住陆呦呦的肩，让她动弹不得，根本就跑不了。 “放-手！”陆呦呦也紧张到不行。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十分嘈杂，听着有数十人之多，虽然陆呦呦很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但是现在情况也容不得她细想。 要是被莫惜春那个恶毒的女人抓住，她怕是真的会被卖掉！ “呵呵，怕了？”耳边传来那人恶劣的笑，“拜我为师，我就带你走，怎么样？” 这情况下，陆呦呦根本没的选，她只能卖乖喊了声师傅。 那人听到陆呦呦喊了，抬手摸了摸陆呦呦的头，道了声我徒弟真乖，便脚尖一点带着陆呦呦从窗口跳了出去。 神秘人带着陆呦呦离开后不久，便见浓烟滚滚，大火起，火势凶，火蛇瞬间吞没了整座房子。 期间，不停的有黑衣人从房子里奔出。 细看之下，他们手里的刀，已然是染了血的…… 不远处的石头后，躲了个人。 程昱红着眼，手边少了只三花猫儿，手里却拿着个火折子。 他看着漫天的大火，突兀的笑了。 五年后，京城薛家。 今天是薛家薛鹿鸣归家的日子，她虽是庶女，可薛家家主薛万千十分重视她，今日特意在家里大摆筵席，将家里头的小辈都聚集在了一起，让她好认认人，家里的小辈们也好多亲近亲近。 薛万千此人在商场上十分厉害，薛家的如今的家业，九成是他积攒下来的，所以他的吩咐，长辈都不敢不听，更不要说是小辈的人了。 虽不满薛万千为了个庶女如此费尽心思，但大家都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只是心里，对那个即将到来的薛鹿鸣难免有些心里不平衡，打心眼里就很是不待见她。 此时。 陆呦呦坐在软轿里，抬手掀开叫轿帘，看了眼不远处的薛家的气派大门，眯了眯眼睛。 她跟着神秘人学艺五年，得了个薛鹿鸣的身份，终于回到了京城。 第八十三章 不许你丢人 笑话，他们薛家家大业大，传出去不得被人说二婶子没有容人之量、将庶女赶出家门，只能靠扫大街为生么！ 虽她与二婶子不怎么亲厚，可这样，往后谁敢娶薛家女回府掌家！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是懂得！ 就是薛家的男人出门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陆呦呦并不觉得扫地是很丢人的事。 可手里抱着薛玉儿一脸高傲施舍的钱包…… 陆呦呦捏了捏，鼓鼓当当的，估计好几十两呢。 她是不缺钱，但是也不会嫌弃钱多，于是默默的咽下去了要出口的话。 陆呦呦站在那儿，嘴角不由轻轻勾起。 薛玉儿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就心里一阵好气，只觉得这小贱人太没脸没皮了，既然这般厚脸皮，过不下去就不知道回薛家么！ 搁在这路上扫大街，丢什么人！ 薛玉儿本想再多教育教育这个脑子有病的小庶女。 薛香儿却下来马车走到薛玉儿身旁拉她，一脸不悦道： “这都是她自找的，你何必管她，还把这些钱都给她，你自己日后开销怎么办！” 要知道，她们这些薛府的小姐们，一个月也就五两银子的零花钱，薛玉儿给这个小贱人，可是她娘亲另给她们出门做衣服的钱！ 她虽说是假借做衣服哄薛玉儿一道出门，为的是找机会让薛玉儿再见见那个穷郎中。 可，新衣服她还是想要去做的好不好！ 薛香儿盯着陆呦呦手里的钱袋子瞧，心想，怎么才能不失面子的给拿回来。 可眼神刚和那个小贱人一对上，对方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直接把钱包塞到了怀里。 薛香儿咬牙，这贱人好生不要脸，给钱就要啊！ 那是她新衣服的钱！ 陆呦呦看到薛香儿怒不可遏的样子，眼神晃了晃，拍了拍胸前的钱袋，心想，看在钱的份上，她今日就不教训她了，于是捡起地上的笤帚，对着薛玉儿灿烂一笑。 “今日谢谢姐姐给的零花钱了，姐姐说的话，鹿鸣记住了，下次一定换个姐姐看不到的地方扫大街。” 说完，便背对着她们跑进了灵药斋。 “什么，她还要继续丢人！”薛玉儿气的脸色发青。“都给她银子了的！” “可恶，你看看那小贱人得意是嘴脸。”薛香儿语气中带了埋怨，“她就是饿死也是她自找的，你给她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就是给，你给几个大钱不就好了……” 谁曾想，一直被她认为没脑子的薛玉儿，居然语重心长的看着她道：“香儿你糊涂，我们知道是她不识抬举自找的，可你也不想想，其他人会不会这么想！给她点钱，省的做出丢人的事，顾全的是咱们的脸面。” “可，明明是她自己不想和我们搭上关系，自然这样，我们薛家就当没她这个人好了”薛香儿剩下的话已没说完，但是薛玉儿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可二叔叔……” 薛香儿一把抓住她的手，接着道：“姐姐，你要明白，她如今做这等低贱的活，我爹爹都没说什么，显而易见，是不想搭理她了，已经把她给忘得干净，她跟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咱们别搭理她就是。” 她是薛家的嫡女。 薛鹿鸣这个小贱人一辈子只能被她踩在脚底下。 她薛香儿日后是要嫁侯府的，以后是要做皇后的！ 就算是薛玉儿这个长房嫡女，也是比不得她的！ 想到这儿，薛香儿不着痕迹的鄙视了一眼薛玉儿。 别看现在姐妹相称，以后，薛玉儿也就只配跪着看她脚尖的。 经过薛香儿一说，薛玉儿拧了拧眉，她觉得薛香儿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如果二叔叔真的对这个庶女上心，就根本不会对她放任不管，怎么可能让她做工养活自己呢？ 她不该给银子给的大方来着。 她有些后悔了。 这一日，和往常一样，冷冷清清的大堂，没有一个人光顾。 全福拿着抹布，擦着一点儿灰尘都没有的柜台，脸上依旧是憨厚的笑容。 一旁的金友财扒拉着算盘，无所事事的发呆，也不提什么踩脸济世堂的事情了。 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是他一时不忿提的。 陆呦呦觉得他有些奇怪，性格反复无常的，而且从他能一眼认出沐七是女的，就说明这个人肯定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么简单。 而且，她留意到，那个全福…… 虽然他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这精力也太旺盛了，一直在动来动去，一天下来，活动量巨大，他没有丝毫不耐烦不说，额角更是没有一滴的汗，耐力和体力都是异于常人，且行走间脚步无声，呼吸更是听不间隔…… 想来，这人是个武功极高的…… 这让陆呦呦不由的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那时全福扶着沐七进了屋子，陆呦呦的绷带都还没拿出来，沐七就乍醒把全福敲晕。 整个过程沐七的动作行云流水，关键是，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还是失血过多脑子不清醒，她居然没发现站在角落里的陆呦呦，紧接着就跳窗跑了…… 当时陆呦呦拿着绷带蹲在‘晕倒’的全福面前，一脸的无语。 她就这么容易让人忽视么？ 因为从她的角度，刚好看到全福晕倒的时候，明显眼珠子转了下，他本来下意识想动手挡住沐七的攻击的，但是却犹豫了，可能是想要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情把，总之他硬生生受了沐七的一手刀。 也是那一刻，陆呦呦发现全福的不简单。 这时视线刚巧和拿着抹布的全福对上，全福对她憨厚一笑，陆呦呦自然而然的回了个灿烂的笑。 不得不说，全福的演技是真好。 陆呦呦感叹了下。 不过，这都和她无关，她接到神秘人的命令是老实的呆在这里，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既来之则安之，陆呦呦搬着小板凳走到金友财身旁，放下板凳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钱袋打开，数了数。 嗯，不错，居然有三十两呢，不愧是薛家的人，出手就是大方。 原本，陆呦呦搬着板凳坐在他身边，金友财连眼皮子都懒得动一下。 直到，陆呦呦掏出钱袋来，金友财才施舍的给了个眼神。 第九十五章 不想被她看到 夸赞道：“还好你小子机灵，知道说少爷不在，不然要出大事了。” 小药童心有戚戚的一点头，“那是，那薛家小姐都带了打手来了，我要是说少爷在里头，少爷肯定是要挨打的！” 退亲这种事，人家小姐出于脸面生气打断他们少爷条腿，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点，小药童大人似的摇了摇头，“少爷确实对薛小姐很过分。” “什么薛小姐？哪个是薛小姐？”白安吃惊的低头看向小药童。 小药童伸手一指陆呦呦离开的方向，“刚刚那个离开的小姑娘是薛小姐……” “糟了！”这话犹如晴天一道霹雳，狠狠的劈在白安的头上，他连忙跑向看诊台。 “少爷，你知道么？就你看上的那小姑娘是……” 白安撩开桌布，蹲在底下的程昱眼神冰冷的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是薛万千的女儿……我知道。” 程昱从桌底出来，动作略微僵硬，害怕被她看到丑态躲到桌下的行为，很是窘迫。 他淡淡坐下，翻了翻医手，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白安也顾不得他尴尬不尴尬了，直接嚷嚷道：“完了完了，少爷你完了，你居然退了人家的亲，人家对你能有好印象才怪！” 程昱拿着医书的手顿了顿，指尖捏的发白，他冷冷看了眼白安，“多事！” 白安：“……” 少爷自己也很紧张的不是么？ 好不容易退了亲。 结果对象是自己喜欢的小姑娘。 这…… 心里难受的要死了？ 一时之间，白安不知道是该可怜同情他，还是还说活该。 谁让他当初态度那么坚决呢！ 这边陆呦呦带着俩木头到了灵药斋附近，还未走进，便看到一群人闹哄哄的围在那里。 “这里不是说比济世堂还厉害么！怎么不给人治啊！” “医者仁心，你灵药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人死在这里么！” “太过分了！” 眼见陆呦呦要挤进人群，两名护卫连忙跟了上前，他们撑臂为陆呦呦开出条道来。 人群中有不满的，被这俩护卫一瞪，顿时也不敢说话了。 离得近了，陆呦呦才看清里面发生的情况。 只见，灵药斋大门口，被人用一副担架堵了，上面躺了个面色发黑，四肢肿胀的人。 那人身边站了三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正在叫骂。 “屁的灵药斋，根本就是骗子！” “救不了人，你开什么门，挂什么匾，干脆把这匾砸了当柴火烧好了！” “就是就是，居然还捏造自己比济世堂强的流言，好不要点脸！” “今日你若是治不好我兄弟，老子哥几个就砸了你的破店，你td给我关门！” 陆呦呦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下那几个人。 一个个气焰嚣张，咄咄逼人，不曾关心过躺在地上的所谓兄弟一句，连个眼神都没看过去一次。 这分明不是来治病的，根本是来下脸找茬闹事的。 金友财拄着拐棍站在灵药斋的匾额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是个极为精明的人，哪里会看不出来这群人是来闹事的。 他黑着脸，梗着脖子道：“要救人去济世堂，别在我们这儿找存在感，四方五邻的，谁不知道我们灵药斋只卖药！” 一人冷笑了声，走上台阶，伸手在金友财胸前戳了戳，“你医术不是很牛么，不是说比济世堂的御医都厉害，你倒是给治一治啊，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兄弟的命低贱，不值得您这样的大人物出手？” “你……”金友财身上有伤，这人指头刚好是戳在他的伤口上。 瞬间疼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腿下发软。 “欺人太甚！” “明明是你欺人太甚，身为医者，见死不救，好狠的心肠！！！” 看到金友财疼的站不稳的样子，那人残忍一笑，正打算再来上一次，却眼前一黑，不明物啪唧砸在了眼睛上，腥臭的液体糊了一脸。 他抬手一抹，低头一看，竟是枚臭鸡蛋！ “该死的，哪个不长眼的！活腻歪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鸡蛋袭来。 “我砸的怎么了！”陆呦呦又从旁边一妇人的篮子里拿了个鸡蛋，又扔了了过去！ 那妇人刚想骂人，怎得偷她的鸡蛋砸人，结果手心一沉，竟被塞了二两银子，她顿时喜笑颜开，把一篮子鸡蛋都留给了陆呦呦。 “拿了跑来的疯丫头，好大的胆子！” 余下三个站在台阶下的也一起看向陆呦呦，结果一人头上都挨了一个鸡蛋。 “你才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欺负一个老弱病残，也不怕人耻笑！” 陆呦呦拿着鸡蛋篮子上前，就砸，一点儿没在怕的。 被称呼老弱病残的金友财，见她这样，顿时眼前黑了黑。 虽然知道这丫头是在帮他，但不能是这个帮法啊。 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和三个五大三粗的地痞流子对上，想想就知道不理智。 金友财一敲拐棍，张口骂道：“谁让你多管闲事了，快滚，这里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大人的事情，自有大人们处理，你别在这里瞎胡闹。” 金友财故意撵陆呦呦走。 陆呦呦偏不！ 而站在金友财身边的那个大汉一把抓住金友财的前襟，跟拎鸡崽子似的拎起，眯眼咬牙道：“你和她认识是不是？故意让这死丫头跑！” 他和下边的三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三人便向着陆呦呦围了过去。 金友财见了，大喊，“你这丫头快跑，去报官！” 周围的人怕被牵连，都后退了少许。 独留陆呦呦拿着鸡蛋篮子，就拧着眉站在那儿。 金友财被人狠狠的扔在了地上，紧接着腹部挨了一脚，脸被人踩在脚底下。 他顾不得疼，一脸紧张的看着陆呦呦，这丫头，怎么还不跑！ 别是吓傻了！ “金管事对。”踩着金友财的人脚下用力，大声说着，“今个我心情不好，这样，你治不了我兄弟我也不砸这个店了，我要废掉你的一双手!省的你日后再行骗人之举！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另一边，三人已经逼近陆呦呦。 第一百章 毁容 香云阁内。 薛香儿捂着脸，咬牙切齿的看着跪在下侧的春杏。 “你说的是真的？那贱人真的这么大方！” “回小姐，奴婢听的真真的，说是光是给青鸾那丫头，那庶女每月就给五两银子月钱呢!” 春杏抿着唇想着，同样是奴才，她是香儿小姐身边的，待遇月钱都该比那个死青鸾好才对。 可现在呢，她一个月还只有一吊钱，满打满算划成银子也不过半两，已经是让多少没出头的小丫鬟羡慕的了，可现在听说青鸾居然是五两！ 简直，要把春杏给妒忌死了！ “还听说，若是表现得好，被那位庶小姐喜欢，还给再涨呢……” 春杏酸溜溜的说出这话，顿时可把薛香儿好气。 薛香儿一把掀了面前的桌子，骂道： “那个小贱人，果然骗了人的！” 她不停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见到东西就砸。 “不是说没钱穷的才会扫大街么！现在一看，她是钱多sao的！” 春杏害怕的缩着脖子，不敢出声，生怕暴怒中的薛香儿注意到她。 此时，窗外的光映到薛香儿脸上，那鼓起的大片红斑，加上她狰狞的表情，可怕的犹如厉鬼一般。 正半只脚踏入房间的薛夫人见到这一幕，顿时脑浆子疼的厉害。 她跨过门槛，转身便把门给关上了。 “香儿，你这是做什么！”薛夫人一把拉过薛香儿的手，制止她，“冷静点，你越生气，那等着看我们母女笑话的就越得意！明白么！” “可娘亲，你不知道，那个薛鹿鸣，是有多过分！”薛香儿只觉得自己委屈，一委屈那眼泪就掉，眼泪流动脸颊红斑上，就又疼的慌，她忍不住伸手挠了挠。 “昨日里博同情，她还从薛玉儿那蠢货手里拿了我做新衣服的银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新衣服！”薛夫人一把打落她的手，“你挠什么！真的要破相了！” 薛香儿红着眼，可她真的很痒。 这疹子越起越大，一夜的功夫就爬了满脸，她也害怕毁容啊！ 她这张脸是她的本钱，是她日后荣华富贵的保证，如果不死实在忍不了，她也不想挠啊！ 那边薛夫人还在骂她，骂她为什么要把大夫给赶走！ 有病要赶紧治，脸面问题对女儿家来说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你以为我不想么！”薛香儿情绪激动，“那个人根本就是庸医，说我跟上次一样抹抹药膏就好了，可是你看看，今早一起来就变的更严重了，喊了他来拿个主意，他一个大夫，居然说不知道！我不骂他我骂谁！” 听薛香儿这么一说，薛夫人便细细的打量起了薛香儿的脸，越看眉头越紧，最终她下决定道：“不行，你这个疹子不能再拖了，不然整张脸就都毁了，你跟我去济世堂，找姚策给你看！” “什么？”薛香儿怔住，“可不是退亲了么……这时候去，怕是被人看不起……” “都什么时候了！脸重要还是脸面重要！蠢！” 薛香儿一摸脸，“我的脸重要！”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换衣服，我们赶紧去！” 第一百零三章 凭自己的本事 “清白？”薛夫人讥讽的看着金友财，“你为了她，不知死活的去捞潘家，害的金家全族流放，你还能说出清白二字？” 听到这话，金友财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子冷水，整个人都浸到了寒潭之中，愧疚的无地自容。 他承认，是他糊涂了，为了那浅薄的男女之爱，害得全家被牵连。 金友财艰难的闭上了眼，无言以对。 石狮子后的陆呦呦看到金友财这样，却觉得这人不值得被同情…… 爱一个人是自己的事不假，但是，不能拿其他人的命去赌。 这样太自私了！ 薛夫人打见到金友财第一眼，就没给他过一个好脸色，说到情绪激动她恨不得上手打他！ 要不是看他鼻青脸肿的凄惨样子，她觉得让人乱棍把他打出去！ 想当年，她也是被家里千娇百宠捧着长大的，这个兄长对她也是千好万好就是眼睛瞎。 那个潘来凤对他笑一笑就走不动道了，连她这个妹妹都成了外人。 当初，潘来凤为了不嫁给陆灏天，竟提意让她嫁！ 还说，只要她嫁了，潘、金就会是一家。 恶不恶心人？ 凭什么她要去嫁给陆灏天那畜生！ 薛家小姐的事情京城谁不知！ 那个女人心思毒的很！ 利用人还趾高气昂的觉得她们金家要感恩戴德！ 只有他这个蠢货哥哥才会做梦认为她嫁了陆灏天，那潘来凤便会嫁给他！ “你和以前一样蠢，我看你就恶心，你知不知道！”明明是骂人的，薛夫人自己却红了眼，心里委屈的不成样子，“当初那潘来凤心里只有封啸天，你心里明明清楚的很，可还是为了她求到我面前，让我去嫁陆灏天那种不是东西的玩意儿！” “我，当初的我也是一时糊涂，我……是我的错，你恨我怨我是应该的，今日我来，就是想问你……” 金友财话没说完，就被薛夫人冷冷打断。 “够了，你是想来要金家的东西吗？” 今日金友财找来，她觉得肯定是这个原因了。 当年，金家倒台的快，她见势不好便去金家哄了父母让他们把金家的家业都转给自己，算是留条后路，过去这一阵安全了，她会再还给他们。 她父母觉得这是个稳妥的事儿，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应了。 可这银子铺子到了她手上，她自然是—— 不会还回去的！！ 借着金家的家底，她在薛家的腰杆子才会这么硬气，不然，一个没有娘家依靠的女子，怎么可能在婆家立的住！ 她能死死的压着薛家大房那边管家，靠的可不是薛万千！ 薛夫人眼带讥笑开口。 “那是我凭本事得到的，你休想从我手里讨去半个子！” 金友财今日前来本没有此意，不然，他回来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门找她了。 他自知没脸去要妹妹手上的金家家底…… 可现在看着妹妹冷漠的脸和刻薄的语气，他还是忍不住出声音道： “金枝，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怎么变成这样？这不是你们逼的么！”薛夫人满是怨恨的看着金友财，他是怎么有脸问的？ 第一百零四章 等不了了 “我要是男子，父母会为了你的婚事，逼我嫁去陆家？现在一想起来当时你们的嘴脸，我依旧是寒心的很！” 薛夫人还在质问金友财。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当家夫人气派，语气中的埋怨都要化作了实质，所谓的炫耀显摆，其实都是为了抒发内心的苦楚和不甘心。 陆呦呦突然能理解她了。 “我金枝能有今天，是靠我自己一步一算计走来的！我当初嫁给薛万千，你们看不起他，讥讽我眼睛瞎只看到薛万千手上的钱，庸俗，现在呢？你们看清到底是谁瞎了么！？” “是你瞎，当时那潘来凤还大着肚子，怀着陆灏天的种呢！你鬼迷心窍的被拖下水，害了金家，害死了爹娘！你也不想想，轮得到你去帮她么？” “你看，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潘家女，成了寡妇，曾经被全家人捧着的你，成了现在这副落魄可怜的样子，到头来是我金枝过的比你们任何人都好！” 薛夫人看着马车，此时薛香儿正因为担心而探出头来看她。 薛夫人突然笑了，刚刚的怨气，憋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在看到薛香儿的那一刻，像是都烟消云散了。 她又恢复了那副薛夫人的沉稳样子。 她道： “等着，我也会让我女儿和我一般，过得比其他人都好！把自己的命，握在自己的手里，走自己的道！” 薛夫人走了。 只留下金友财站在那儿，直到马车离开，他手里的拐棍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让他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金友财抬手捂着脸，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很可笑，那能怎么办？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过去的错给他妹妹造成的伤害也挽回不了…… “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生气就不容别人说一句话……” 他垂着头，喃喃自语，又满是自责，“答应了全福，要让他最后见一面金枝的……” “我真没用……” 金友财眼里的老泪都要兜不住了…… 这时，有人走到他的身前，轻轻将拐棍放到他手里。 金友财狼狈的抬头看着陆呦呦，费力的扯出抹笑来，“让你看笑话了……真对不……”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陆呦呦就那么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他，“你对不住的是薛夫人。” “我知道。” 金友财移开眼，他闷哼一声，撑着拐棍堪堪稳住身子站了起来。 “你知道么？凡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嘴毒心软，是个好人……” “可你现在知道了，我不是，我不是一个好儿子，更不是一个好哥哥……” 他向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一步一踉跄的追去。 “我在尽力去弥补自己的错，全福，等不了了……” 陆呦呦听到全福二字，猛地睁大了眼。 她看着明明跑不动还拼命去追马车的金友财，眉头紧了紧。 这时，张华都有些看得不忍心了，他走到陆呦呦身旁，“小姐，那人再拖着伤重的身子狂奔，可就会没命的……需要我去把他拦下来么？” “拦下来。”陆呦呦抿了抿唇又开口。“把那辆马车拦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 我的人 “那可是夫人的车子……” 有人还在质疑，然张华已经是追了上去。 他速度很快，只见纵身一跃，便跳到了马车上，车夫来不急惊呼，就被夺去了缰绳。 张华一拽缰绳，勒马停车。 车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紧接着薛香儿的气愤的声音，“做什么呢！怎么赶得车！” “小姐，不怨小的，是张护卫夺车啊！”马夫一脸惊慌的开口。 “什么！” 车帘从里面被人一把掀开，薛香儿怒瞪张华，轻纱未掩而露出的两只眼睛此刻都在冒火。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 “香儿，住口！” 这张华在薛万千面前好歹是有几分脸面的，薛夫人这才出言打断了薛香儿的话。 “张华，这事你得给个解释，不然，你就去领十鞭子。” 一听这话，薛香儿上去扶住薛夫人的手，对着张华得意的一笑。 薛夫人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暗示她收敛一点。 她和薛香儿不一样，到底是主子夫人，被一个奴才拦了车，该有的脾气得有，不然，以后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她面前胡闹了！ 张华拿着鞭子，正要回话，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是我让他拦的！母亲！” 陆呦呦走到马车前，对着薛夫人微微行了礼。 薛夫人看着面前笑得无害的小贱人，脸色沉了沉。 薛香儿见到陆呦呦，就有些压不住火气了。 近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脾气越来越易怒易暴的，越来越像薛玉儿了。 虽然，她知道这样不行，太冲动容易落人口实被人抓住把柄，她娘也私下里教育了她许多次。 可偏偏，她就是压不住脾气。 她现在看见这个小贱人，就恨不得一砖头拍死，以绝后患！ 尤其她笑的这么让人恶心！ “你这个不长（眼）——” 薛香儿话又没说完，就又被薛夫人给打断了。 “香儿，住口！”薛夫人皱眉。 这小贱人回府的架势，她没看出来她爹有多在意么！ 怎么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就要出口骂呢！ 这样落人口实！ 又是在大街上，别人还以为她纵女欺人呢！ 薛夫人看了眼聚在远处的人，整个心情都糟透了！ 今天出门是没看日子么，怎么尽是遇上晦气的人！ 薛香儿半张着嘴，脸色青了又黑，难看极了，还好带着面纱，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娘……”咬着牙，薛香儿喊了一声薛夫人，很是委屈，怎么能一直打断她啊，让她憋死了。 “忍着，回去再说。”薛夫人不满的看了眼她，然后看向陆呦呦，“你作何让人拦我的马车？也太没规矩了，现在立马回去抄写家规十遍交给你父亲。” “至于你——”薛夫人看向张华，“你是奴她是主不假，但主子也分大小的，你怎么能听她的话拦我的车，不像话！你是老爷的人，我怕是管不了你了，那你去老爷书房跪着，看他怎么处置！” “母亲。”陆呦呦站直了身子看向薛夫人，不卑不亢的开口，“张华现在是我的人，他是听我的命令拦您的马车，所以，我不会罚他。” 第一百零六章 活该 “什么！爹爹居然把张华给了你！”不怨薛香儿如此惊讶，就连薛夫人听到后都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一把按住薛香儿，眯了眯眼睛，看向陆呦呦的眸底神色有些深。 “你当真好大的‘脸面’啊。” “鹿鸣不敢，鹿鸣也是情急，那位好像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和您说。” 陆呦呦看向终于追过来的金友财。 薛夫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再看到金友财后，心蓦地一沉。 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哥哥。 若是以往，话都说的干净了，她自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让人把他给赶走。 可现在，这小贱人在一旁看着，她自然不能让她看笑话。 于是薛夫人下了马车，来到金友财面前站定，沉着脸问他，“还有何事，快说，省的丢人！” 金友财眼底闪过难堪的神色，垂下头，语气哀求的开口，“金枝，你去见全福最后一面……求你……” 听到全福二字薛夫人楞了一瞬。 喃喃道：“他竟还活着？” 金友财见她动容，眼底迅速的闪过希翼之色，随即抬手抓紧了薛夫人的手，哀求道：“金枝！真的是最后一面啊！他快要……快要不行了!” “他在哪？”薛夫人一把打落金友财的手，厉声问，“你快说他在哪！” 边上的薛香儿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娘亲当着众人的面失态！ 她本想询问全福是谁，便听见她那个不中用的救救说了‘济世堂’三个字。 然后，她还来不急反应，她娘便又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济世堂。 马车飞奔而出。 灰尘落了一脸，轻纱都挡不住，刺挠的薛香儿脸上直痒痒。 “娘！你把我忘下了——！”薛香儿冲着马车喊道。 噗呲一声，原来是一旁站在陆呦呦身后的张华笑了出来。 “你！”薛香儿摔袖，“好大的胆子，我可是小姐，你敢笑我！” “小的不敢。”张华收声，瞬间转换了张严肃脸。 陆呦呦瞥了他一眼，这人倒是真性情的很！ “你等着，我要去告诉爹爹你的所作所为，到时有你的好果子吃！” 这时路边一个老乞丐，他拄着拐棍，手里拿了个破碗，正颤颤巍巍的徃这边走。 薛香儿正回身徃薛家走，冷不丁的两人撞在了一起。 “该死的，你不长眼的！没看到本小姐站在这儿么！你知道我这裙子多贵么！可比你的命值钱多了！” 薛香儿爬起，万分嫌弃的拍打着衣服上的灰，看到自己最喜欢的石榴裙脏了，她气到极点，恶毒的话语随口爆出。 “你个老东西，是赶着去投胎么！才不看路！既然赶着投胎那还不快去啊！” 老乞丐很是无助的趴在地上，双手四探的找着拐棍，他嘴里还不住的在道着歉。 他竟然是瞎的…… “原来是个瞎的，怪不得不长眼呢！活该！” 薛香儿一脚踢开滚在自己脚底的木棍，那是那个乞丐的拐棍。 细细长长一枯木枝，是老乞丐平时用来探路的，还很脆，薛香儿脚下一用力，那东西就断了。 不知情的老乞丐，仍旧趴在地上找着。 第一百零七章 你在掩饰什么 薛夫人走后，金友财也赶忙一瘸一拐的走了，看样子也是着急赶去济世堂。 陆呦呦本想跟上去，问他全福怎么了。 陆呦呦看到那乞丐时，蓦地怔住，她看着那乞丐瘦弱的手臂，仿佛看到了前世的奶娘。 那时，奶娘的手臂也是这般细，却紧紧的抱着着自己不放手。 繁华的街道，喧闹的人世间，只有躺在奶娘瘦弱又硌人的背上，她才会一席之地。 有个人，拼了命的为自己求遍了京城所以的药堂。 自从自己生了病起，她的膝盖很弯曲，背也从未再挺起…… 可她曾是年幼的陆呦呦的天，是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同样，陆呦呦也知道，对于奶娘来说，自己也是…… 那时活着很累，真的想死，但是当她们缩在角落里互相取暖时，却都在互相说着鼓励的话，都是希望对方能坚持活下去…… 陆呦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泪流满面的，等她回神就已经扶起了那名老乞丐。 对方不停的说着谢谢。 陆呦呦张了张嘴，只轻轻说了两个字，“不用……” 薛香儿脸色不悦的瞪着陆呦呦，“你干什么呢！装什么大善人！”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都说，这是薛家的哪位千金，怎得如此跋扈！竟然这么欺负人！ 薛玉儿心虚的抬手按住脸上的轻纱。 哼，任这些人猜去，反正薛家跋扈的不就只有一个薛玉儿么！ 紧接着，众人开始夸赞陆呦呦 薛香儿再次看向陆呦呦，冷笑了一声。 对个瞎眼的乞丐装模做样！ 小贱人以为她是什么活菩萨吗？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她的目的！ 她是想通过帮助一个臭乞丐，让大家觉得她很善良，以达到她不可见人的目的！ 对！ 肯定是这样的。 真是不要脸！ 她费再大的功夫，也就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庶女！ 注定这辈子被高高在上的她踩在脚底下！ 永远翻不了身！ 薛香儿讥笑开口。 “你就该和这种乞丐呆在一起，这才配的上你的身份！” 陆呦呦扶着老乞丐，微微抬眸看向薛香儿，“身份？敢问您的身份又有多高贵？凭什么高贵？” 哈？ 薛香儿被气笑了，她的身份当然高贵了！ “就凭我姓薛！懂么！你个小贱人！” “姓薛？”陆呦呦重复了一遍，尤其是‘薛’字重重咬了下，她看向不远处的薛家大门，看向那高悬的薛府二字的匾额，笑了，“那十年前在门口凄惨躺着的那个女人，就不姓薛么？” “你说的什么？” 薛香儿皱眉，而后快速的反应过来这小贱人说的是什么，脸色顿时一变，“你给我闭嘴，这件事不许提！” 陆呦呦将老乞丐扶到张华身侧，然后一步步走向薛香儿。 每走一步，她就问一句。 “就算堵得住悠悠众口。” “良心会安么？” “姐姐刚刚好神气啊！区区薛姓，竟让你耍的气派可比皇家公主还要厉害。” “姐姐口口声声以薛家为荣，可京城，谁不知薛家因那事儿……名声早就烂了。” “你一口一个薛家多么多么的厉害，你在掩饰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 不要惹我 “掩饰你的心虚，掩饰你其实并不是以薛家为荣！” “你甚至，是最看不起薛家两个字的！不是么？” “够了！” 很意外，打断陆呦呦说话的居然是薛万千！ 薛万千冷着脸站在一辆马车前，车窗的帘子拉开了一个小角，看样子里面还有个人。 碰到这种事，对方不适合露面，所以并未和薛万千一起下来。 薛香儿看到薛万千来了，顿时一喜，她跑到薛万千身前，刚想开口告状，就被薛万千狠狠一瞪，蓦地身子一僵。 “还嫌不够丢脸，滚回家去！” 薛香儿看着薛万千生气的样子，只能跺了跺脚，转身回去。 路过陆呦呦时，她小声道：“你给我等着！早晚收拾你！” “姐姐。”陆呦呦笑不达眼底，就连酒窝都淡的好似没有，“知道么？人的心如果丑，脸也会变丑的。” 薛香儿一听这话，蓦地一怔，她抬手捂脸，指尖隔着面纱感受到脸上凸起的小疙瘩，让她心里发麻。 “竟然是你——！你好生歹毒，怎么能毁我的脸！我娘和爹爹不会饶了你的！” 这小贱人手好狠，心好毒，怎么能做这种事！ “所以啊。”陆呦呦盯着她的眼，收了脸上的笑，淡淡道：“不要惹我，不然，下一次真的是再也好不了了……” “你……” 薛香儿吓得捂着脸跑了。 那个小贱人好可怕！ 眼神好吓人！ 薛香儿走后，薛万千就来到了陆呦呦身边。 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陆呦呦也不开口，就垂着眼等他说话。 良久后，薛万千开了口，他问她，“你到底想做什么？非要搅得家宅不宁么？”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的带了丝埋怨，他顿了顿，生怕这孩子多想，补充道： “我不是说后悔接你回来，而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和家里人相处，十年前的那件事，在薛家是禁忌，你不许再提了。” 薛万千话音一顿，因为此时陆呦呦居然抬眼，直直的与他对视，这眼神，对于上位者来说，不异于是挑衅！ 她对自己的话不满！ 在无声的抗议。 看明白这点，薛万千顿时整个人的气息沉了沉，他不是没有脾气，十年前的事是他，是整个薛家，最见不得人却全天人都知道的事。 如今，她在薛家大门口堂而皇之的谈论这件事，就是在狠狠的打他的脸！打薛家的脸！说他的不是！嘲笑他！ 他没有当场发怒家法伺候，还在这轻声细语的和她说话，已经是极大的克制，给足了她一个小辈的面子了！ 她还不满意，她还想做什么！ 难不成，她要让整个薛家都跪在地上大哭，悔恨当初的做法么！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陆呦呦看他，微微歪了下头，不复从前的乖巧，“我就是替十年前的那个薛家女委屈，不管她是疯了傻了还是人死了，就是觉得委屈。” 薛万千听了只觉得这话说的瘆人。 就连陆呦呦的表情也是。 第一百一十二章 配不上 那个时候大户人家流行采买青馆的戏子，养在后宅，方便那些不愿意出头露面的宅内女眷观戏。 全福就那时候被买进金家的。 全福微微一笑，衬得脸色更白了，“取不出来的，当年那人只是帮我把蛊给压住了，青衣巷每年那么多的探子散出去，我没有按时去领药，他们是觉得我死了，这些年才没出事……” 金友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年全福与金枝有了不该有的私情，还打算一起私奔，他们想让金枝嫁给陆灏天，自然是要想办法拆散二人的…… 那时来凤直接找到全福道出青衣巷的根本，言语逼迫全福放手。 他在得知青衣巷的背后的真相后，被吓的全身生寒。 当时他已经是因为兄妹二人的争吵产生了愧疚，有放他们走的打算。 可当他知道全福是探子后，自然是改变了心意，他能放他们走，可是那个青衣巷能么？ 他若心软便是害了自己的妹妹！ 来凤威胁利诱全福，全福不愿，只说两人是真心相爱，哪怕在一起只有一天，也是他的一辈子！他死而无憾。 当时见他冥顽不灵，金友财直接跪在全福面前，求他放过自己的妹妹，他不想自己的妹妹出了金家的大门就只能活一天！ 全福当时是什么表情，金友财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不停的磕头，逼他放弃。 后来，他妹妹金枝在和全福约定好的日子，在二人定情的清水河畔等了三天三夜。 全福没有去。 金枝在河边呆了三天，他就陪着全福躲在角落里看了三天。 这三天，心境不同的三人，心里必定都是难挨的…… 金友财以为他妹妹会对全福死心，却不想，她是直接心死了。 三天来，她没有哭，最后一天她直接红着眼离开了清水河畔，转身就薛家去找了薛万千，她问薛万千敢娶她么？ 薛家那时名声很臭，形势也很糟糕，已然是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能娶到金家的嫡女无异于有了逆风翻盘的希望，且…… 那薛万千恋慕他妹妹多年，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应了。 她出嫁时全家人反对，可她不管不顾的在众人的看不起中嫁了。 金友财至今记得她穿着大花嫁衣上花轿前的话，她说，“我金枝的命，我不认，其他人就不能逼我认！” 那时，金友财就知道，她其实知道全福是被他们给劝住了。 但她还是在那清冷的河畔，等了三天…… 金友财满是愧疚的看着床上的全福，可是，若是能重来，他依旧会选择拆散二人。 因为全福给不了他妹妹幸福……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现在我被他们发现，又被催动了蛊，我心里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了……”全福并不知道金友财心里所想，依旧在安慰着他，“管事的不要折腾了，这就是我的命，死前能见小姐一面，已经足够了……” “那你为何要气走她，与她好好说说话不行么？”金友财顿了顿，眼眶又红了，“当年的事全怨我，你跟她说清楚打开你们的心结……” “少爷……” 全福打断了他的话，这次，他喊的是少爷……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乔大壮 二人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金家，金友财跪在地上，全福也跪在地上。 全福最终说：“我配不上小姐，也不想耽误她，就让她恨我……” 金友财闭了闭眼，愧疚的不敢再去看他。 而这时全福说，“求管事的一件事，我那妹妹是个可怜的……” 陆呦呦站在门外，张华等人被她吩咐站的远了些，省的来来往往的人看她。 等了许久后便看到金友财扶着墙走了过来。 金友财站在那儿，本不抱希望的问，“你可有办法，救救他？” 却不曾想，陆呦呦居然点了点头。 这动作瞬间，让金友财燃起了希望。 “真的可以？？” 那可是青衣巷用来控制探子的金丝缠命蛊啊！ 虽心里不怎么信。 但至少还有希望不是！ 金友财拉着陆呦呦的手，就想带她去房里跟全福说下他还有的救，陆呦呦却是拉住他摇了摇头。 金友财一阵失望，“你怎得又变卦了……” “有办法却无药引，你现在告知他，他不会信的，还不如找了药引来，直接救的好。” “你要什么药引？”金友财握紧陆呦呦的手。 “那就要看掌柜的能不能带我去一个地方了……” “哪里？” “青衣巷后的招贤纳才阁。” 陆呦呦露出一个微笑，说出了个地名，然后就站在那儿静静的等着。 金友财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压低声音道，“那里是黑市。” 鱼龙混杂极不安全，只许一带一，金家没获罪时，他有让潘家给过自己进那里的资格，但是他从未去过。 金友财看了眼不远处张华等人，以薛家现在对她的重视，怕是不会让她去那种地方的。 “掌柜的就说能不能带我去，要不要救全福。” 金友财回头看了眼全福的房间，一咬牙，回了个字，“能！” 陆呦呦眨了眨眼，酒窝浮在面上，又变成了那乖巧的样子。 “那掌柜的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见陆呦呦要出去，张华等人连忙跟上。 看方向，她是要回府。 几人眼里染上了喜色。 路过一旁的成衣铺子时，陆呦呦脚步顿了顿。 张华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到之前救的那个老乞丐居然跪在那里，听他和人对话，是在求成衣铺子的老板施舍点旧衣。 看老乞丐的样子，陆呦呦有些不忍，抬手一摸胸口才发现自己身上没钱了。 陆呦呦看向张华。 “主子心善。” 张华连忙从胸前掏出钱袋，双手奉上。 陆呦呦接过钱袋，低声道了句谢，便跑向了那个瞎眼老乞丐。 一旁的三人看着张华有些傻眼。 “张哥，这银子还没捂热呢你就还回去了？” “你懂什么，张哥这是有远见，这小姐会觉得咱们张哥会来事，有眼色，这银子回府就能回来，吃不了亏的。” “行了，一个个的瞎琢磨个什么劲，有这心思，还不如费心到练功上。” 张华瞪了眼三人。 而另一边陆呦呦已经扶起瞎眼老乞丐，并让成衣店的老板包了几件衣物。 老乞丐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 “谢谢小姐，您真是活菩萨转世啊……” 乔大壮抱紧了怀里的棉衣，泪如雨下，可算是给家里那口子弄到身体面的衣服。 第一百一十六章 黑市 不容陆呦呦多想，他们就已经站在了目的地前。 右边是青衣巷的青馆，咿咿呀呀的戏曲腔调伴随着丝竹之声传来。 左边是青衣巷的红楼，迎来送往的花娘娇笑声不断，任凭那些恶心的男人揩油却不敢推开。 陆呦呦曾经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虽苦，但因为一直是被当作花魁来培养的，从未像门口的花娘般带着虚假的笑，站街迎客…… 和这些女子比起来，陆呦呦觉得自己又是幸运的，到了年纪要被上台估价之时，遇上了潘玉崎。 虽恨他最后的绝情和残忍，可当时他散尽家财牵着她的手离开青衣巷时。 陆呦呦看着身前的他，眼中只有深深的仰慕和对未来的憧憬…… 梦总会碎，人都会变，爱与不爱最终不过是一场笑话。 心脏微微刺痛。 “发什么呆，走了。”金友财喊了声，正站在那扇与周围繁华热闹格格不入的破旧小门前。 前世，陆呦呦就知道这里有个招贤纳才阁，听着高大上，其实是个黑市。 青衣巷的花娘被明令禁止不许踏入这里。 传说，这里贩卖这世界一切可得又不可得的东西。 只要你有钱，只要你开的起价，你可以在这里得到一切。 金钱、女人、奇珍异宝、官职权势亦或是人命！ 也没人知道，这黑市背后有这般大本事的主子是谁。 “快点了，到里面不要离开我，知道么？”金友财皱着眉，含着担忧，不断的嘱咐着陆呦呦。 陆呦呦点了点头，乖乖跟在了他身边。 金友财一把牵住她的手，手下微凉，竟是带了丝汗，看得出来，他其实很紧张。 他抬手敲了敲门。 伴随着吱嘎一声，门开了。 来人看到金友财的脸楞了一瞬，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头发花白，但是却红光满面，精气神瞧上去就很不错。 他迟疑的开口，“薛三爷？” 金友财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物给对方，陆呦呦好奇的看了一眼，那是一个刻着精致花纹的小木牌。 那花纹…… 让她觉得眼熟，肯定是见过的，但是，却又让她想不起来…… 应该不是最近看过的，不然她不会记不起来。 陆呦呦皱了皱眉。 那人细细的观察了下那木牌，随即交回到金友财手里，“薛三爷可是有十多年没来过了，小的还以为是如今薛家发达了，您看不上咱们招贤纳才阁的东西了呢。” 金友财没回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怕自己一开口就露馅。 那人倒也不生气，看了眼奇丑的陆呦呦，皱了皱眉，道了句，“薛三爷搁哪找了个这么丑的小厮，要不等会在里头买一个算了，保证漂亮还懂事，又不贵的。” 见这人一直叨叨，金友财梗着脖子回了句，“好。” 陆呦呦：“……” 那人听到金友财的声音，目光闪了闪，然后就笑眯眯的侧身让道，金友财见了连忙牵着陆呦呦进去。 陆呦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正巧和那人的视线对上，那人和气的对着陆呦呦一笑，关了门便徃角落里去了，那里有一个躺椅，看来之前那人就在那休息。 陆呦呦心想，这看大门的真奇怪，躺椅摆在一边也太随意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断肠草 周围很偏僻，道路两旁点着红色灯笼引路，略显诡异。 随着走到底，周围的喧嚣声也大了起来，离远看，路的尽头竟然出现了许多的人。 如闹市一般。 陆呦呦眼睛睁大了少许，好奇的打量着对面。 就在这时，原本走在前头的金友财突然停下，并一把抱起陆呦呦，将的脸贴到了自己的胸前。 陆呦呦怔了怔，开口问：“怎么了？” “没事。” 金友财小声回了陆呦呦一句，脚下却是不停。 他本身上有伤，此时抱着十岁的陆呦呦，走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的。 金友财不会平白无故的捂自己的眼，更不会害自己，陆呦呦心下有了猜测，他怕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才会这般。 于是陆呦呦乖乖的呆在他怀里，直到金友财把她放下来。 睁开眼，便发现两人已经进到了闹市之中，陆呦呦满是惊叹的看着这所谓的‘黑市’，有新鲜感，也有刺激心作祟，总觉得，这里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金友财放下陆呦呦后，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他回头看了眼他们来时的路口，那里竖着一根高高的独木柱子，大约五六米高。 上面绑了个衣不遮体的女人，那女人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看样子是鞭伤，血顺着她身下的木柱流了下来，在地上淤积了一个浅浅的血水坑。 很难想象，受了如此的非人对待，这个女的居然还活着！ 他看到这场面都吓的腿肚子发抖，第一反应就是把身旁小丫头的眼给挡上，生怕她吓出个好歹来。 这里…… 果真是无法无天，竟然堂而皇之的把一个人挂在那里折磨。 让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能看到，是恐吓，是警告，也是挑衅，是在显摆他身后的主子无所畏惧。 天子脚下的京城都能这么嚣张，也是没谁了…… 就在这时，有人击了三声锣，高声喊道：“任务榜开启，诸君有本事的莫忘去看看，今日可是有天字级别的任务单出现，正是挣大钱的好机会啊！” “这是做什么的？”陆呦呦忍不住好奇的看向击锣的那人。 金友财压下心中的恐惧，拉了一把想要去凑热闹的陆呦呦，他此时心里紧张的不得了，一紧张就凶人，“你又作死了？说好的听话的！” “……”陆呦呦看了眼人群涌动处，抿了抿唇，“我就是……想着，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去发布个任务，找治疗全福的药引。” “你一直说药引，那药引子到底是什么？” 金友财蹲下，与陆呦呦平视，此时，他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陆呦呦乖乖告诉了他，“断肠草。” “你开玩笑呢？” 金友财原本满心期待，以为陆呦呦找的是什么治伤良药来着，结果一听断肠草三个字，整个脸都僵了。 那断肠草可是剧毒无比，那哪是救人的东西啊！ 这……这丫头根本是瞎胡闹啊！ 原本还以为全福还有的救，现在，金友财就像是那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字任务 陆呦呦看到金友财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呆了呆，瞪着俩眯眯眼‘质问’他，“你不信我？” 金友财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没骗你！”被金友财怀疑能力，这让陆呦呦气咬牙，“真的！” “罢了罢了，我信你就是了，别生气了。”他看了眼周围，“怪不得你非要来这里，断肠草那等毒物，也只有这地方敢卖了。” 金友财自是有些怀疑陆呦呦的，但是已经来了这里，只能说信了。 陆呦呦自然是看出了他真正的想法，若不是她之前攒的断肠草，都被青鸾给烧了煮面，她早就治好全福证明给金友财看了！ 哼！ 陆呦呦气鼓鼓的走在金友财身前。 金友财看她这样小孩子气，不由的又叹了口气，连忙上前抓紧她的手。 他愁眉苦着脸，畏畏缩缩的。 看着这里的人一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的，眼前的这小丫头居然不怕，还有闲心和他置气，唉，真是有够不省心的。 陆呦呦拉着金友财挤进人群，只见那里竖着一个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贴满了告示，从上至下，有寻宝、寻人，也有杀人、寻仇，也有买卖人口等五花八门的任务…… 而其上，最显眼的地方，贴了一张新的告示，乃是红字开头，上书天字任务。 还是个有针对性的。 非医者不可接。 围在这里的人都是一些刀口上讨生活的。 会医术的愣是一个都没有，根本没人继续往下看那天字任务的内容。 而这时，陆呦呦正踮着脚满是好奇的看上面写了什么。 待她看清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时，讶异的睁大了眼。 金友财正在询问一旁拿着锣的人，问他要去那儿买断肠草。 陆呦呦呆呆的看他：“……” 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光明正大的问么？ 这一秒她觉得金友财变蠢了。 “断肠草啊，看来您是有看不顺眼的人要料理啊，用断肠草，真是大手笔啊！” 那个拿锣的对金友财微微一笑。 “这东西好啊，见血封喉触之即死，省事，干净，还利落，我们这儿有是有的，关键还得看您出不出的起银子了。” 陆呦呦：“……” 这人说的也太自然热情了？ 而让她讶异的是，周围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像是司空见惯了谋财害命似的。 看出这人并不认识自己顶着的这张脸，所以金友财也就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直接开口问： “多少？” 那人伸出一只手，张开比划了比划。 “五十两？”金友财皱了皱眉，觉得有点贵。 他有些肉疼的伸手摸向自己的钱袋，点了点头，“可以。” 那人却是嗤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五十两？您这玩笑可一点都不上档次啊。” 那可是断肠草！ 沾之即死的绝命毒药！ 他们的人费工夫去采摘，那可都是用命去的！ 只值区区五十两？ 传出去他们的命好不值钱，笑掉大牙了都！ 金友财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难道是五百两？？” 第一百二十章 刮目相看 “任务榜单从撕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只有两条路，一是完成，二是去死，没有选择的！这是这里的规矩！” “这丫头肯定完成不了任务啊，要赔命了，你没看见进来时柱子上的那女的吗？听说就是揭榜没完成被教训的，折磨成什么样了都？听说要在上面放七七四十九天血，才给个痛苦呢！” 闻言，金友财被吓得腿软的不成样子。 陆呦呦拿着刚到手的‘银子’对着金友财挥了挥手，结果还没开口说什么呢，金友财就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任务单。 “哎呦，这风大，你不要乱捡东西啊，快，我帮你贴回去！” 说着就把试着给原地粘回去。 周围的其他人：“……” 陆呦呦看着金友财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无奈的从他手里拿了回来，在金友财僵住下，她皱着眉试了试贴回原地。 既然他不愿意接这个任务挣钱，看来他一定是有其他的办法筹到五千两，那她就顺着他的意思来。 陆呦呦踮着小脚试了几次，都失败。 看了看任务单背面，皱眉。 嗯，好像不粘了。 该怎么办呢？ 有了！ 于是众人就看到那个小丫头片子对着任务单背面吐了两口口水，然后把任务单又给糊在上面了…… 额…… 场面有点静…… 陆呦呦有点尴尬，是有那么点恶心。 可这不是没办法么！ 陆呦呦抬头瞧了瞧，嗯，好像还给贴歪了。 于是又踮着小脚给扶正了。 “你玩呢——！” 一声厉呵！ 敲锣的人拿着锣就要徃陆呦呦身上砸！ 陆呦呦侧身一躲，那锣哐当一声砸在了陆呦呦身后的石碑上，那声音震耳朵的很。 周围的人都不由的揉了下耳朵。 “没玩啊……” 这人好凶。 陆呦呦有点怕了…… “没玩你揭我天字单！没玩你t还给我用口水粘回去！你羞辱谁呢！你拿你的小命羞辱谁呢！” 陆呦呦一歪头，“没有……你要是觉得用我的口水嫌弃，那要不用你的？” “你这丫头绝逼是故意气我的！你等死呢！我这就让发布这个任务的人来见你，到时完不成，你会死的很难看！” 说着，人就跑了出去。 跑到半路还回头对着陆呦呦来了句，“死的比你现在长得都难看！” 陆呦呦黑脸。 可恶！ 她承认这句话成功把她气到了！ 金友财一拍脑门，直道：“完了！” “完不了的。”陆呦呦神在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眼上面的贴的不咋严实的任务单，嘴角微勾。 此时，一阵风吹来，把那原本粘的就不咋结实的任务单吹起，随着风，落到了角落里一人脚下。 一声轻笑传来。 沐七弯腰捡起那标红的任务单，眼神晃了晃。 “多年不见，你是让我刮目相看呢，陆呦呦！” 这种东西都敢揭，是嫌命长呢！ 她回头看了眼沉迷不语的随影，挑眉问道：“你确定那个丑不拉几的人，真的是陆呦呦？” 随意抱剑而立，点了点头。 他当时潜伏在灵药斋的房梁，准备取那个金友财的命，后来顾及陆呦呦在场便没有出手，却将他们俩易容的过程看的一清二楚。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赔命 “你留下盯着点，不要让他们死了，那个金友财，我留着也有用。” “是。” 沐七深深的看了眼随影便走开了。 另一边，石碑前突然冲出数十人将陆呦呦与金友财围住。 一旁的人见到这个情况默默后退，他们知道这个两人要完了。 “是她！就是她揭了任务榜单！” 人群散开出条道来，从中走出了一个头戴恶鬼面具，身穿金色衣袍，身材臃肿的男人。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陆呦呦，“就她？你坑我呢！这就是你们招贤纳才阁的态度！” “这位客人，我们招贤纳才阁的规矩，凡天字榜若无人揭榜，我们自会转内部完成，若是有人揭榜，成功与否与我们招贤纳才阁无关，且佣金不退。” 不怀好意的说出这话，那人便退到了一边。 “什么！收了我三千两银子！就一个黄毛丫头就把我打发了？” 鬼面男气到不行，那人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然后看向陆呦呦，冷笑道： “这可不关我们的事了，她是和您一样是外来的，是她自愿接受您的任务，你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了，大不了，您让她拿命抵了就是。” 说的轻飘飘，众人爆发一阵哄笑，存粹是因为看热闹心理。 三千雪花银，换个丑了唧的小丫头的命，想想都亏的慌。 鬼面男气的直喘粗气。 陆呦呦抬了抬手，环视了一圈周围人的表情，最后定定的看向鬼面男，挺了挺胸，淡淡：“那个任务是我接的，我自然能完成。” 鬼面男红着眼睛瞪着陆呦呦破口大骂道：“你个黄毛丫头，我要是信你我他妈就是脑子有病。” “区区一个丑八怪，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啧啧啧。”有人添油加醋。 “哎呦，三千两，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就这么轻飘飘的没了，扔水里还能听到个响呢。” “事已至此，只能试试能不能用银子抵命喽~万一人家愿意放她一条小命，也是说不准的~” 唏嘘声不断。 陆呦呦皱了皱眉，刚想给那个鬼面人解释下，她是真的能完成他的要求，却被金友财一把拉住了手，又给捂住了嘴。 “算我求你了，别说话了，你个闯祸精！”金友财此时慌的不行，他看着明显状态不怎么好的鬼面男，道：“这、这三千两我们会想办法筹了给您的。” “客人，我先友情提示一下哦，刚刚这人可是异想天开的想要用五十两买一株五千两的断肠草，来到这儿都敢讲价说大道理求施舍的人，不是命硬就是真的没钱，您确定他真的给的起么？” 听了这话鬼面男眼中杀气浮现，那银子也是他攒了多年的救命钱！ 他不会放过这俩人！ 绝不！ “我要让你们赔命！！”鬼面男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而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刻，原本围着陆呦呦和金友财的数十人，猛地抽出了刀来。 这阵仗吓死个人了！ 陆呦呦拍打着金友财的手，想让他放开，自己去和那个鬼面人谈。 而此时金友财怕她乱说话，便一直死死的捂着！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逼近 他骇的额角冒汗，大声道，“有钱的，真的，区区三千两！我保证明日筹了给您！” “三千两？”鬼面男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金友财的衣领，怒道：“你知道三千两是多少么！我忍辱负重多年，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一只小脚在他硕大的肚子上轻轻一踢，原本鬼面男吨位重，根本不可能被这脚的主人，也就是陆呦呦，给踹倒的。 但因为他情绪激动，站的不是多稳，居然真的被陆呦呦给一脚踹翻了，那人仰着肚子，像是翻不了身的肥猪，滑稽可笑中又伴着点可怜。 周围再次爆发激烈的笑声， 跟着弱鸡似的金友财傻了眼，这、这丫头又闯祸了！！！ 陆呦呦趁着金友财愣神之际，一把跳下凳子，跑到了正在地上张开四肢试图起身的鬼面男。 抬脚踢了下他的脚，绷着小脸道：“都说了可以的！病人就是你自己！” 陆呦呦万分肯定。 话音刚落，一阵锣声敲响。 还是刚刚那人，他拿着锣走进了些，讥讽道：“果然是骗人的啊！你骗人前都不仔细看看任务单么！上面写了——” “写了病人多年来食欲不振，每日进食甚少，我知道。” 陆呦呦接完话，还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最近是不是连喘气都喘不上来，有贫血之相，还有……嗯，一些地方有出血之兆？” “哈哈哈！” “笑死我了，这人肥的如猪一般，哪里像是饿了多年的？” “喘不上气我到是还信，后面的就太扯了！” “这丫头也是脑子蠢的！编瞎话也不知道编个像样的！” …… “说谎也不打草稿！也不看看，这里是你招摇撞骗的地方么！”那人也扯了扯嘴角，对着拿刀的一群人冷笑道：“来啊，把这丫头绑了，将舌头给拔下来！” 见这些人要动手，陆呦呦急了，“我没有骗人！” 她从怀里掏出了个小药包捏在手里，准备等下撒出去逃跑。 “都说了让你别说话，别惹事了！这下完了，药引子没买到，命还得赔在这儿……” 金友财一把陆呦呦拉到身后，挡在她身前，满是恐惧的看着逼近的大汉，绝望的闭上了眼。 周围的人见了这场面，心里的嗜血被激发了出来，个个大声交流着。 “就拔掉一根舌头？不会？按理说要狠狠折磨一番，才是黑市的风格。” “肯定啊，你看到路边那柱子没有，上面那个女人听说是青衣巷的老鸨，就因为被人带进来说错了话，动了不该碰的东西，就成了那副惨样，这丑丫头可比她犯的错大，抽筋扒皮是最基本的。” 听旁边的人说的吓人，金友财吓得都要尿了。 陆呦呦紧紧盯着步步逼近的人，知道一旁的人根本没有夸大其词，为了小命，她必须使出看家的本事来，所以默默又掏出两包药来！ 气氛紧张到极点。 当然，这是对于陆呦呦和金友财来说，在其他人看来，他们的下场已经注定，任凭他们怎么折腾都是无用的，都在期待欣赏等下的酷刑！ 第一百二十四章 猜测 陆呦呦：“那你放我下来？” 随影没说话，只是抱着陆呦呦来到惊风身侧站定，伸出一手面向他。 惊风：“……”他这是做什么？？？ 陆呦呦眼睛一亮，像是明白了什么，开口道：“他问你要断肠草。” 惊风：“……” 他先是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随影，又看了眼那小人得志的丑丫头，想起刚刚被提起的少东家，咬牙唤来一人，让对方去取了断肠草来。 断肠草被装在一精致的长条木盒里，随影接过，随手给了陆呦呦。 陆呦呦抱着木盒，笑眯眯的先是对着随影说了声谢谢，然后看向刚刚欺负自己欺负的最欢的惊风，也说了声。 惊风觉得这臭丫头根本是在挑衅！！ 但是他偏偏拿她没办法！ 可气！ 刚刚取断肠草的那人，见随影带着人要大摇大摆的离开，皱眉，他压低声音道：“二堂主，我们真的要放他们走？” 这人走了，他们可就丢脸丢大了！ 堂堂招贤纳才阁，会变成笑话的！ 惊风瞪了他一眼，不甘心道：“那你敢得罪他？得罪他身后的徐老？得罪沐家？” 听到‘沐家’，那人眼珠子闪了闪，不情不愿的住了嘴。 他们招贤纳才阁虽然从青衣巷独立了出来，可还是要给沐家人面子的…… 谁让，是主家呢！ 走了两步，随影停下，回身看了眼傻站在人群中的金友财。 “快过来啊！”陆呦呦喊了声。 金友财听了这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连忙疾步跑了过来。 鬼面人：“……” 他们怎么走了？？ 他想去追，却被惊风一把按住了肩膀。 惊风眯眼笑：“不想死，还是别去追的好，那是青衣巷的人。” 鬼面人眼里闪过恐惧，停下了脚步。 一路上，陆呦呦问了随影很多话，无外乎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期间，随影没说话，用点头摇头也算是回答了她的许多问题。 这时，前边的两人没有注意到，此时金友财在观察了随影的剑后，看着他们的眼神变了。 有难以置信，还有恐惧…… 他认出来了这把剑，也知道身前的这个人是那日晚上要杀他的人！ 挂不得当时他会对这丫头一再放过，原来，他们竟然是认识的！ 想起之前全福的话，他说自己原本买了糖葫芦，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去见妹妹的。 却遇到拿着一把剑的人，上来就要取他的命，二人打斗中，他处于下风，眼瞅着要当场毙命，他妹妹冲了出来，那人见了他妹妹，居然就放过了他。 他原本以为这人是看他们兄妹可怜，心软了。 可那人临走前却催动了他身上的金丝缠命蛊！ 这也让他反应过来对方是青衣巷的人，还是高层，不然，不可能会这催蛊之法。 青衣巷的人么？ 金友财看着抱着陆呦呦的那人，心里咯噔了一声，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来。 他如此护着这丫头，是不是说明…… 她也是青衣巷的人！ 这丫头来他灵药斋究竟有何目的！ 甚至…… 她去薛家是否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想到薛家，他就不由的担心起薛夫人来。 青衣巷深不可测，背后的神秘主子让人恐惧。 他怕…… 薛家被盯上！ 薛万千忧心忡忡间，三人已经到了门口。 躺在摇椅上的老人，见到三人这样的组合，还愣了愣，视线着重停留在抱着陆呦呦的随影身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惦记 叹息了一声，这人好好的，年纪轻轻怎么就瞎了呢？ 居然能离得那么丑的一张脸，这么近。 要不大家怎么都夸，青衣巷的杀手心理素质强啊~ 他伸手一指破门，悠悠道: “看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让我一个老人家给你们开门不成？”他轻轻晃了晃躺椅，脸上依旧笑眯的眯，“门在就那儿，自己开。” 随影点了点头，便抱着陆呦呦徃门口去。 陆呦呦忍不住回头看了那老人一眼。 对方像是不经意的抬头，与她对视上，陆呦呦礼貌的回了个笑。 老人摇了摇头，捂眼叹息道：“这世上没有比这更丑的人了，多看一眼老夫觉得自己都要折寿……” 陆呦呦嘴角的笑，僵住，她拉着脸拽了拽随影的衣服，郁闷的低头。 真抱歉啊，丑到您了！ 可这也不能怨她啊！ 哼！ 陆呦呦瞪了眼金友财。 却发现对方一直垂着眼，根本没看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 陆呦呦觉得有点奇怪。 三人离开后，老人放下手，对着一旁悠悠道：“来都来了，躲着做什么？” “哪里躲着了，这不是怕打扰您么。” 惊风从黑暗中走出，走到门口给关上了那扇小破门。 他转身看向老人，好奇道： “魏老，您怎么就让他这么把人带走了？这让咱们招贤纳才阁好没面子的~” 惊风面上带着恭敬，面上的笑却不达眼底。 这魏老与徐老称为青衣巷的两大长老，身份不明但武功同样深不可测。 两大长老直接听命于青衣巷背后的神秘主人，后来，他们招贤纳才阁独立出青衣巷，这魏老自然就成了他们这边的老大。 可他这人又不喜管东管西，前几年找了个接班者，便撒手不管招贤纳才阁的事情。 平日里闲来无事，这魏老最喜欢搬着把躺椅，在这里把门。 不得不说，这个爱好很奇特。 让人难以理解。 魏老斜眼看了下惊风，悠悠道：“那你怎么不先拦着？” 魏老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惊风把人放出来肯定是他自己不敢得罪他，想借他的手来收拾，可惜，他没那个闲心管闲事。 “魏老。”惊风正了正色，笑容淡了少许，直言： “如今咱们招贤纳才阁不比以前，您的接班者最近动作搞得也太大了，打压我的人也就算了，他还把青衣巷红楼的老鸨都给吊在了刑柱上，这是不是有些……太无所顾忌了？” 魏老依旧笑眯眯的，彷佛这事儿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似的。 “他这是在和青衣巷总坛宣战，无异于找死，您别眼看着他发疯……唔……” 话未完，惊风便觉胸前一凉，眼中闪现不可置信，低头一看，一把刀从背后横穿了他的胸膛。 “你……”惊风瞳孔紧缩，回头看向持刀那人，刚想开口质问，那人却猛地把刀抽了出来。 血，飞溅而出。 伴随着萧萧落叶，染红了地面。 惊风想要张口质问，血却从喉间不断涌出，伤势过重，又是一刀洞穿心脏，眨眼间人便去了。 “你啊，还是有点太心急，他还有用的。” 魏老依旧笑眯眯的坐在躺椅上，说着责怪的话，却笑容不变。 看得出来，他对惊风突然被来人所杀，根本就不在意。 来人一身黑衣，如幽灵般立于惊风的尸体旁，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他手腕一震，那横刀上的血便齐齐滑落于地面，刀身铅尘不染，被收入刀鞘。 见他不说话，魏老摇了摇头，又道：“那个老鸨死了就拉出去埋了，没死就给送回去，此时不宜招惹总坛那边的人。” 那人走至魏老旁。 月光洒落脸旁，剑眉星目，标志性的鹰钩鼻让他的五官充满侵入性。 “怎么办……”沐九云笑着看向魏老，挑了挑眉。“不是我找事，而是有人说那老鸨该死，这是我的投名状，不做的精彩点，人家不愿意收我们的。” 闻言，魏老讶异抬头，脸上的笑凝了一瞬，紧接着，眉梢染了几分真切的喜意。 “你说，他这是冲的是青衣巷总坛，还是单纯就是那个老鸨惹到了他？” 沐九云抱着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魏老心中微微失落，原本还以为是青衣巷惹人嫌了呢。 他皱了下眉，思索道：“既然这样，那个老鸨就给她吊着口气，继续折磨。” “看来魏老您还是很果决的呢。”沐九云笑。“选边站一点都不犹豫。” “那是。”魏老回到躺椅上，看着升高的冷月，悠悠道：“不管外面姓萧的怎么折腾，我只会认姓沐的，你选的人自然才是我们的主子，他的意愿那就是我们要完成的使命，沐九云，我希望你没有看错人……” “那就，多谢魏老了。”沐九云弯腰行礼，态度恭敬。 魏老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行了，别在我这装模作样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来这一套见外了。” 听魏老折这么说，沐九云连忙直起身子，笑道：“什么叫装模作样的，是真恭敬！” “你小子，呵呵，我还不知道你。” “哦对了，您老以后注意点，不要动不动说人丑，不然，那位会不开心的。” 魏老不明所以：“？？？？” 这时，沐九云抬脚踢了下地上躺着的尸体，幽幽道：“他就是因为说人丑，让人伤心，才必须死的~” 魏老僵硬的睁大眼：“！！！！” 感情，沐九云不是他自己恶意报复！是被那人吩咐动手的手！ 同时，他看向小破门方向，好像明白点什么，却又好像啥都没明白过来。 这惊风，是和他一样说那个小丫头丑，才会…… 魏老猛地抬手一捂嘴。 沐九云好笑的看着他的动作，道：“放心，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魏老放下手，回头盯着沐九云的眼睛，“真如我所想？” 沐九云不答。 魏老的表情一时间那叫一个复杂。 他难以理解，就凭那张脸，怎么会被那人惦记上…… 月上柳梢，影叶斑驳。 随影将陆呦呦放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陆呦呦看了眼周围，发觉不远处居然是薛家。 她怔了怔，看来，随影知道她与薛家的关系……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能善了 陆呦呦抿了抿唇，眼含失落。 这俩人演的也太不走心了，尤其那个丫鬟，表情夸张到让人觉得好笑。 顿时，让陆呦呦低落的情绪好了不少。 陆呦呦静静的看着，嘴角不由的带笑，有些期待她们接下来的‘好戏’。 薛玉儿见自己杀鸡儆猴都动手打了人，这小庶女不怕也就算了，她居然还敢笑！ 这分明是在嘲笑自己！ 顿时气的眼睛一瞪。 好啊，这人胆子够肥！ 薛玉儿也不拐弯抹角了，她直接看向陆呦呦，冷道：“身为女儿家，夜半才归，你还有没有点规矩！没学过家规没读过女戒么！” 说着，一鞭子就抽在了陆呦呦的脚底下。 陆呦呦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皱了皱眉。 众人都觉得被薛玉儿立规矩的小庶女，肯定是吓傻了才不吱声。 结果，过了片刻，人家居然摇了摇头，万分认真的回了句，“这个我真没学过……” “你（故意的是）——” 薛玉儿刚想骂人，这时只见薛香儿走来过来。 “鹿鸣妹妹，你看看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嫡长女训话，你也敢顶嘴！还不快快跪下给玉儿姐姐认错！” 陆呦呦满是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这薛香儿脸上居然已经去了面纱，自己给她下的热毒居然已经消了…… 怪不得她有恃无恐的样子，看来背后有了高人，不怕她的毒了。 听到薛香儿的话，薛玉儿将家规扔到陆呦呦脚边，而后把鞭子缠到手腕上，对着陆呦呦道： “你就给我跪在这家规上，等你什么时候把家规背熟了，什么时候给我起来！” 闻言，薛香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静静的准备看好戏。 这个小贱人，估计大字不识一个，也真是为难她了呢~ 让她跪死算了。 反正爹爹今夜没在家，没人救得了她。 “怎么，还不跪！非要我用家法打你十鞭子么！”薛玉儿皱眉。 她不是故意找茬，而是存了心给这个小庶女立规矩，省的以后出去了丢人！ 夜半不归这种事，可是有损女子闺誉的！ 年纪轻轻不学好，饶了她这一次，以后可就不好教了！ “薛鹿鸣！不要惹玉儿姐姐生气了！” 见陆呦呦一直没反应，薛香儿忍不住催促，“快跪下！！” “跪下？”陆呦呦微微蹙眉，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我为什么要跪下？” 薛玉儿气得直接上前一步，指着陆呦呦道：“给你脸不要，搁在这里装什么糊涂！这里是薛家，容不得你没规矩！！” 见薛玉儿如此生气，薛香儿得意的勾了勾唇，不枉她今日特意告诉她这小贱人不回府的事，希望等下更精彩，可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小贱人！ 哼，竟然敢毁她的脸！ 不可原谅！ 今日她非得让她掉层皮下来！ 薛香儿开口道：“玉儿姐姐，你看她，真的是不把你嫡长姐的身份放在眼里，对你她都敢这样，那对其他人……姐姐不灭灭她的威风，她怕是仗着姓薛，出了府到处招惹麻烦，坏了咱们府上的名声……” 薛香儿悄悄走到薛玉儿身旁，看了眼四周，小声说，“姐姐你不知，今天她居然咱家大门口，堂而皇之的说……十年前的那事……把我爹爹气的都……” 薛香儿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而薛玉儿听了这话，顿时怒气又上升了。 十年前的薛家女，正是她们的姑姑！ 香儿年纪小不知道，可是，她那时已经记事了…… 姑姑怜她无母，对她很是宠爱，全薛家，就姑姑一人对她最好，她的鞭法还是姑姑教的呢。 这些年，薛家上下对当年的事讳莫如深，而她对姑姑却是愧疚、心疼和不值的！ 甚至，因为此事她恨极了薛家！ 怎么能，逼那么好的姑姑…… 去做那种事…… 仅仅是因为是女子，就是薛家可以用来交易的物件么！ 可是，她没办法！ 她甚至不敢质问，因为，这偌大的薛家，她一个依靠都没有！ 她一个女子离不开薛家，就连婚事也做不来主。 但她又是矛盾的。 如今，在薛家，她仗着的是那所谓不情不愿的婚事，才能压得住人，立得住威，不至于被继母蹉跎。 日后出了嫁，她还要仰仗薛家的势，得以在婆家立稳脚跟…… 所以，她还是恨自己的…… 恨自己的无用，恨自己这女子的身份！ 所以，当她看到这个小庶女用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自己时，当真把薛玉儿好气。 这个小庶女，怎么可以做到活得这么轻松！ 难不成是不知者无畏么！ 她到底知不知道日后迎接她的是什么！ 她那个二婶子，可是笑着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若是这小庶女一直不清楚自己的地位，不乖乖服低认小，日后，有得她苦头吃的！ 今日，必须得让她开开窍！ 刷的一鞭子挥了过去，鞭尾狠狠的打在了陆呦呦的裙角上，瞬间裙尾撕裂了一道。 “你给我跪下！让我跟你说多少次！这里是薛家！不是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来了这里就要有规矩，就要守规矩！” 这时，薛香儿拿着帕子捂嘴轻笑了声，道：“鹿鸣妹妹。” 她满是讥讽的看过去。 “我提醒你一下，识时务点好，你那呆在烟雨轩的娘是妾室，妾通买卖，若是你不听训，惹得姐姐不喜，姐姐是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娘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免得有苛待庶出子女的闲话，可是，我娘却是能把你娘卖了的！谁让养不教母之过呢！” “你啊，还是得清楚点自己的身份！” “有个低贱的娘，注定你这辈子翻不了身了！” “你一直在这猖狂个什么劲啊？” 陆呦呦眼睛一眯，看向薛香儿，“看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呵呵。”薛香儿冷笑。 薛玉儿却是忍不住皱眉，有些不满的看向薛香儿，这香儿妹妹怎么把事情上升到对方娘亲的身上了？ 今日不是说好了，只教训这个小庶女么？ 而且，初衷还是为她好。 这样自己身为嫡长女，教训这小庶女也是名正言顺。 可现在上升到长辈，这是二叔的家事，她一个大房的晚辈，自然是不好参与话题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婚书 月光下，湖面平静无波，二人立在走廊边看着湖面。 许久后，薛万千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他低头看着不发一言的陆呦呦，道： “想是你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那明日你便去陆家，我能给你的，只有张华、青鸾二人，他们会代我护你在陆家周全，还有这个……” 陆呦呦抬头，看向他手上的一纸封信。 她抬手接过打开，却发现是一纸婚书。 上书，陆灏天和薛雨娘两个名字。 “这……” 陆呦呦有些难以置信，这上面写的居然是陆灏天愿以乌石矿为聘，用正妻之位娶薛家雨娘！ 薛雨娘便是傻娘的名字。 陆呦呦垂眼，抬手摸了摸那三个字，心里发酸。 既然陆家如此有诚意，为何最后要那般对傻娘…… 她抬头看向薛万千，“那当年……” 薛万千像是知道陆呦呦要问什么，他叹了口气，看向湖面。 像是想起了往事，薛万千语气中带着些后悔，“当初，是薛家悔亲了，所以陆灏天才会丧心病狂的做出那种事……” 闻言，陆呦呦就是一怔，她万万没想到当初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居然是薛家的出尔反尔。 陆呦呦看着手里的婚书，不知道薛万千给她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十年前，薛家生意上被打压，上头也施压，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将雨娘送去的陆家。” 说到这，薛万千顿了顿，又道： “雨娘入陆家虽说没有有明媒正娶，但却是在潘家那女人之前，婚书亦然，如今陆灏天已死，死无对证，你拿着婚书去陆家，你就是正经的陆家嫡女！有薛家给你撑腰，潘家那个女人也拿你没有办法。” 薛万千瞳孔漆黑，忍不住再次提点陆呦呦道：“懂了么？陆家无子，自然是嫡长女继承家业的，包括那乌石矿……” 陆呦呦明白薛万千的意思，她低头将那婚书收好，点了点头。 她对那所谓的乌石矿并不感兴趣，她去陆家，只是为了揭开自己身世的疑云，找到那所谓的生母，质问她，为何要这么对她！ 质问她，将她的奶娘藏去哪了…… 薛万千并不知道陆呦呦的真正目的，紧接着加重砝码道： “你去，把乌石矿拿来给我，薛家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日后，我必给你找一个好婆家，风光大嫁。” “父亲，不，该是舅舅才对。”陆呦呦目光灼灼的看向薛万千，仿若不经意间笑道：“那陆家大小姐本身不是和封侯府有婚约么？我拿着这婚书去陆家，我不就有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婆家了么？” “鹿鸣。”薛万千声音沉了沉，带了不知名的警告，他认真的看着陆呦呦的眼睛道：“陆幼林那个女娃，你不能动，她的婚事也不要抢，不然，会给你自己，会给薛家，带来灭门之祸的。” 陆呦呦猛地抬头看向薛万千，他能说出这话，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她那个所谓的生母，真的有那么强的手段，连薛家的薛万千都怕成了这样？ 既然她这么厉害，又为何把自己当作垃圾一般仍在陆家不闻不问，还有人在不停的追杀自己！ 反而是陆幼林那个替代品，成了所有人细心呵护的珍宝，别人碰一下就要完蛋！ 这不公平！ 这太不公平了！ 陆呦呦眼中有妒忌、愤怒还有不甘心，甚至是怨恨。 那一刻，薛万千看了她只觉得心惊。 这孩子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瞬间戾气就这么重？ 薛万千抬手按住陆呦呦的头顶，皱眉道：“不是你的，你不要想，你想把陆家毁了给你娘报仇怎么都行，但是，陆幼林你不能动。” 说到这薛万千眼神一利，带着警告，又带着无奈，道： “不然，孩子，到时你别怨舅舅心狠，我不可能为了你，害了整个薛家……” “舅舅。”陆呦呦抬手拂开他的手，倔强的看着他的眼，笑着问他，“那陆幼林，我不信她一个父死家败的陆家女，能这样被舅舅忌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啊？” 陆呦呦不在意薛万千难看的脸色，慢悠悠的又来了句。 “舅舅怕她怕的这么厉害，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宫里头某位养在外边的私生女了，不然，封侯府为什么非得巴着这门亲事不放手？” 薛万千此时的脸色可谓是复杂极了，他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聪明，居然能猜到这点！ 他看着笑得一脸‘天真’的陆呦呦，抿了抿唇，摇了摇头道：“你说的也有这个可能，具体是真是假我也不知……” 像他这个地位的人，对陆家的情况都半真半假的琢磨出了点东西，但是要说具体的…… 怕是没人知道。 陆呦呦看薛万千的表情不似作假，看来他也是并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有些丧气的垂下头。 二人呆站了少许，薛万千对着陆呦呦摆了摆手，道：“回去歇着，明日去陆家你可是要打起精神来，这样，我再给你配十个护卫，你带着去，谅现在的陆家不敢把你怎么样。” 陆家今时可不同往日，手底下的铺子营销不当，家产也是日日消减，就还只剩下个空架子了。 “那傻、我娘……” 陆呦呦有些担心的看了眼烟雨轩方向。 她若是走了，这薛家的其他人会不会来这里找麻烦，光那个薛香儿，就事多的很。 薛万千明白陆呦呦的担忧，开口保证道：“你放心，这里我会派人严加看守，不会让人进去打扰你娘的。” 有了薛万千这话，陆呦呦放心不少，“那舅舅便等着鹿鸣的好消息！” 她欠身行礼告退。 薛万千点点头，便让她走了。 看着陆呦呦远去的背影，薛万千抬头看了眼高空悬挂的冷月，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好像，还没一个十多岁的丫头有魄力够沉稳。 着实是，有些郁闷了。 回到了房间，陆呦呦看了眼拱起的被子，无奈叹了口气，脱掉鞋子上床。 傻娘迷糊的睁开眼，习惯的将被子露出条缝，刚巧够陆呦呦钻进去。 她下意识的举动让陆呦呦瞬间鼻头酸了酸。 有人在乎的感觉真好，哪怕对方是个傻子，都让陆呦呦整颗心都烫的一颤。 第一百三十四章 毁了陆家 虽然他们不如张华等人身形魁梧，但人数众多，若是真的发生冲突，张华等人不见得能占便宜。 场面十分紧绷。 打斗一触即发。 而陆呦呦却是盯着那陆家的管家林必安，微微发怔。 就在林必安忍不住要让人动手赶人的时候，张华看了眼陆呦呦，嘴角扯了个恶狠狠的笑，道： “我们可不是来找茬，林管家别上纲上线伤了自己人啊。” 这话登时让林必安有些糊涂，他皱了皱眉，一脸嫌弃道：“谁跟你是自己人，脸呢！十年前没丢尽么！” 这话说的，不止是张华等人面上怒火噌噌噌，就连陆呦呦的眼神都冷了七分。 张华偷偷看了眼陆呦呦，然后在陆呦呦的眼神示意下，开口道： “我们今个是护送陆家大小姐回府的，您们还不快开门迎接！” “大小姐？”林必安看了眼身后的陆家，“你胡说什么，我们大小姐今个一直在家待着呢，用得着你护送回家？笑话！” “呐。” 张华等人纷纷向前了一步，分为两排站在陆呦呦身后一小步的地方，自然而然的让陆家的人注意到陆呦呦。 “陆家大小姐在此，你们有何资格挡她回家的路？哼，找死不是！” 陆家的下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薛家的人在搞什么鬼。 这随便带来一个十多岁女娃，就说是他们陆家的大小姐，这也太可笑了！ 这陆家的下人早就换了好几茬，在场的除了林必安外，全部都是这两年才入府的，所以他们认不出陆呦呦不奇怪。 陆呦呦施施然上前一步，对着林必安歪头一笑，开口道：“林管家好，在下薛鹿鸣，不，现在应该正式更姓为陆了，陆家大小姐的陆。” 林必安见到陆呦呦，忍不住喊了声，“大小姐……” 他本来就胖，此时一激动五官都被肥肉挤在了一起，他看到陆呦呦的第一眼，便认出了她！ 可他在喊出来的第一时间，便住了口，他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顶着薛姓回来，但是他绝不能开口承认她的身份！ 老爷生前便说了，这陆家只有一个大小姐，那便是陆幼林小姐！ 且，现在陆家当家的是夫人，夫人也认了陆幼林的大小姐身份，他就更不敢乱喊了！ 不然，会被撵出陆家的！ “你开什么玩笑！你才不是我们陆家的大小姐呢！赶紧滚！不要在我陆家大门口惹事！你不要以为带了一帮薛家的人来，就能进我们陆家的门！” 林必安脸色沉了沉，脸上的肥肉晃了晃，冷道：“赶紧滚！真当我们不敢动手么！” 林必安一抬手，陆家的下人们便举起了手里的棍棒，虎视眈眈的盯着在场的薛家护卫，准备随时冲上去动手。 陆呦呦从怀里掏出婚书，笑道：“我母亲乃是陆灏天以乌石矿为聘定下的正妻，我自然是陆家的大小姐，你陆家敢不认？” 林必安本想骂她一派胡言，可当他看清陆呦呦手上展开的婚书内容后，顿时愣了。 他跟随老爷几十年，怎得不知道……有这婚书？ 看那婚书上的笔迹还有私印，确实是真的…… 当年老爷与薛家小姐之间，确实有一笔糊涂账不假，他是知道的。 当年，老爷发现那薛家小姐有与人私通之嫌，便一气之下把她给扔在了薛家大门口，给她难堪。 后来，听说那女的好像怀了孩子，老爷大概还是不舍得，曾私下多次去薛家，想把那女的再给接回来。 可场面已经弄的那么难看，薛家见也不见把老爷挡在门外，只说那女的死了，也没有孩子这回事。 这老爷也没了法子，回来后还消沉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就娶了现在的夫人。 林必安眉头紧蹙，他盯着站在那儿的陆呦呦瞧。 心想，难不成他是认错人了，这人不是那个陆呦呦，而是薛家小姐与老爷的孩子！ 都说女儿肖父，姐妹俩长得如此像也说的过去。 那个陆呦呦多年前就没了下落，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想到那个傻子小姐，林必安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个丫头就是命不好，享不了福的，她早死还少遭罪了呢，挺好。 “林管家，发什么呆？难不成你不敢认我这个大小姐！” 陆呦呦冷哼了声。 林必安被陆呦呦的声音拉回神，他看着那婚书，脸上带了几分为难。 他不用多想就知道这女娃是仗着薛家撑腰，此时拿着婚书如此嚣张的上门要身份，为的是名正言顺的得到他们陆家的家产！ 他肯定是不能认的！ 就是夫人来了，也是不可能认的! 林必安刚想用强硬的手段将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大小姐’，还有她身后的薛家人一起乱棍撵走的时候，陆呦呦却深深的的看了眼他，轻飘飘且意味深长的对他开口道： “林管家，你好好想，尤其是在你每晚骨头疼的睡不着的时候，好好回想回想今天，你会不会后悔挡在了我的路……” 林必安闻言瞬间冷汗就下来了，他脚步有些虚浮的上前两步，“你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他每晚骨头都在疼！ 林必安伸手想要去碰陆呦呦，却被她身旁的张华狠狠踹了一脚，翻倒在地。 张华冷笑：“你这肥猪配碰我们小姐么！” 林必安躺在地上瞪着张华，心中的怒火那是噌噌噌的徃上冒，直冲颅顶。 这人居然说他是肥猪！ 不可原谅！ 他才不是呢！ 林必安想要爬起来教训那个张华，可他拼命的挥着肥硕的手脚，试了好几次都没爬不起来，周围薛家人的嘲笑声，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也不想的…… 谁t想变成这样！ 他也想摆脱这臃肿的肉体，但是他试了无数的办法，都没有用啊！ 该死的嘲笑声，等有机会，他非要把嘲笑他的人一个个弄死，让他们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看他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林必安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时，陆呦呦走到林必安身旁蹲下，垂着眼低声道：“你去给潘来凤那个女人传句话。” “什么？”林必安看向陆呦呦。 “不想死，就给我把话带到喽。”陆呦呦抬手在他肚子上摸了下，“不然你身上的这东西就要吃掉你的肠子，你的心肝，然后破肚而出了……” “你知道我身上是什么，对不对！”林必安慌张的看向陆呦呦，“什么话？你说！你快说！我带！” “你去告诉她，我给她两个选择，要么痛痛快快承认我的陆家大小姐身份，要么我就毁了整个陆家！” “听清楚了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暗地里站队 程昱眉心浅浅一道印记，薄唇抿了抿，终于是将视线移向白安，问他，“让你送去薛家的礼物，可都一一检查过？” “检查了啊？少爷，你可是快要把济世堂的家底都搬去薛家了，那么多的好东西，估计薛家的人都要高兴死了。” 说起这事，白安就一阵肉疼，那么多的好东西，尤其是那些上了年份的药材，哪一个拿出来不是天价？ 少爷可真大方啊。 不，应该是老爷可真大方啊，居然给少爷出这种馊主意，到时候万一婚事没成，可不就亏死了！ “那为什么……” 她见了自己，没有如姚策所说的那般很欢喜…… 还是说…… 她不喜欢那些东西，或者是他今日的打扮有什么不妥？ 程昱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微微蹙眉。 见到他家少爷魂不守舍的样子，白安以为对方和他一样心疼送去薛家的东西呢。 白安上前拍了拍程昱的手，有些语重心长的道：“少爷，这都是为了你的幸福，你就别心疼东西了，你还是赶紧趁着人家收了礼心请好，去人家面前露露脸，说不准就成了呢。” 白安看了下今天他们家少爷的打扮，忍不住点了点头，别说，人长得好也是优势，少爷还是很有希望把薛家小姐拿下的。 程昱怔了怔，低头看了身上的衣服，抿了抿唇，“我去换身衣服……” “……” 白安嘴角抽了抽，要是没数错，他家少爷今日已经换了不下四身衣服了？ 这也太…… 一个大男人，老是换什么衣服啊！ 还都是白的…… 他根本就没看出来区别好不好！ 不过，白安多少还是猜出了点他家少爷的心事，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女为悦己者容！ 对，就是这句，这换成男的也一样！ 白安虽然不忍心打击自家少爷的自信心，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少爷，您今天真的够好看了……我觉得就不用（再去折腾了）……” 话还没说完，程昱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白安：“……” 此时，一个手拿药篮的小药童站在门口，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白安，小心翼翼的问他，“白安哥，薛家小姐今日会来么？” 所以少爷才会这么奇怪。 白安看向他，随意的摆了摆手，“问这么多做什么，去去去，把你自己手上的活做好，然后多跟带你的师傅学学，别别辜负了少爷把你捡回来的一片好心，知道么？” 小药童失落的看了眼路口，抓紧了手里的药篮子，“我会好好学的……以后也会好好报答少爷的……” 他只是，只是想见见薛小姐…… 那样仙女般的人，就是想远远的看她一眼…… 小药童没有看到记忆中的身影后，垂着脑袋，抱紧药篮子，不情不愿的走了。 白安皱了皱眉，这个被少爷带回来的小乞丐，对薛家小姐也太上心了。 念头转瞬即逝，白安一转脸便看到了回来的姚策，他立马脸上挂了笑，上前把人迎了进来。 白安刚想把少爷今天的反应跟对方说说，让对方知道少爷开窍了，高兴下。 结果，姚策一反常态，冷着脸听完，也没搭话，就扔下白安直接就走了进去。 白安：“……” 看了眼姚策的背影，白安抬手抓了抓后脑勺，今日这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陆呦呦让张华在房门外等着，自己抬手敲了敲房门。 出人意料的是，开门不是金友财或者全福，而是一个跟陆呦呦差不多高的小姑娘。 对方全身包裹着黑纱，就连头面部也是，只留两只干净到纯粹的眼睛露在外面。 陆呦呦愣了楞，然后徃里面看了眼，开口道： “我来找全福哥，金管事不在么？还是说，这里换了人住了？” 黑纱小姑娘看到陆呦呦的时候，明显也怔愣了一瞬，听到陆呦呦的话后，连忙侧了下身子，抬手指了指房间内。 陆呦呦眨了眨眼，心里觉得很奇怪，这人打扮的很奇怪，怎么也不说话？ 这时刚巧全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鹿鸣，你先进来。” “嗯，好。”陆呦呦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默默关门的黑纱小姑娘。 对方对她点了点头，陆呦呦也礼貌的笑了笑，然后对方就垂下了眼，一副不怎么愿意搭理人的颜值高…… 这反应，让陆呦呦有些尴尬，只好讪讪一笑徃里面走去。 此时全福正站在床旁收拾着东西，陆呦呦走近了看了眼。 他在打包袱。 这是要离开济世堂么？ 可他的身体还没有…… “全福哥，那个金管事呢？我们说好的今天帮你去（蛊）……” “鹿鸣。” “嗯？” 全福回头看着陆呦呦，此时他的脸色红润了少许，整个人也精神不少，他笑了笑，对着陆呦呦道： “金管事已经告诉我了，关于你要帮我的事真的很谢谢你，只是……不用了……” 陆呦呦不敢置信的睁大眼，她抱紧了怀里的包袱看向全福，“为什么？” “我已经没事了……” 全福拿起床上的包袱，走向一直安静呆着的黑纱小姑娘，牵起了她的手。 “这是我妹妹安乐，等一下我就要和她一起离开京城了，日后，我怕是不会回来这里了。” 安乐眼睛弯了弯，全福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带着感激对陆呦呦道：“鹿鸣，谢谢你，劳你费心了……” 陆呦呦紧张道：“可你身上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有把握帮你把身体里的蛊虫驱除的！” 全福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便带着他的妹妹安乐走了。 房间内，独留陆呦呦抱着小包袱，呆呆的看着大开的房门。 全福他…… 刚刚的眼神很奇怪。 这时，张华正站在门口，他看到全福带着个人离开后，本想进去找陆呦呦，结果却被赶来的刘二给拦住了。 刘二拿着手里的银票，问他，“张哥，你看，小姐这是不是给错银票了？给这么大的数额，我们几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张华看了眼他手里的五百两银票，笑了笑，意味深长道： “笨啊，小姐的意思还不明显，吃了饭，把剩下的钱平分一下，收了这钱自然就是小姐的人了，日后必然不会亏待的，若是有谁不愿意的，再把他那份平分给愿意的人就是了。” 刘二怔了一瞬，瞬间明白了张华话里的意思，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站队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幼稚 看刘二明白过来，张华便让他赶紧回去。 刘二拿着银票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这时，又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见到那人的第一眼，张华瞬间冷了脸。 “张哥，我……对不起，我今早起晚了，后来府里头又……” 赵青咽了咽口水，不敢去看张华的脸。 “我不想听你解释。” 张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着赵青那眼下的青色，还有脖子上的暧、昧痕迹，心里一阵的膈应，冷道： “我是真的觉得你不太适合呆在我手下，你去管家那，让他把你调去别的院子去。” “张……张哥……我，我不就是迟到了么……” 都知道这烟雨轩新来的庶女出手大方，他一个子都没捞到呢，就要撵他走？ 这怎么能成！ 死皮赖脸的也要留下啊！ “迟到？哼，真到我不知道你昨晚做什么去了！看看你脚步虚浮一脸肾虚的样子，只要不是个瞎的，就都能看出来你昨晚在女人肚皮上是怎么荒唐的，荒唐到现在才爬起来！” “这……都是男人，张哥你也要理解啊……兄弟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赵青心里挺不服气的，他觉得这个张华就是看他不顺眼故意找茬，可是张华比他高一级，在老爷面前得脸，他自然是不敢随意顶撞的，只好苦着脸带着笑，再三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 见张华不为所动，赵青上前低声道： “张哥，要不也去试试那个暗门子，人长得不错技术还好，那叫声儿，酥的没骨头，关键是钱还要的不多……” 一听这话，张华瞬间抬起一脚，踹翻了赵青，“滚，你个拎不清的，到现在还先想着这种事！” 男人嘛，玩玩可以，他是能理解，但是不能耽误正经事！ 今个是老爷小姐还有他，都特意再三吩咐好的，这个赵青都能不当一回事，可想而知，他做事的态度！ 这样的垃圾，他是不会留着的！ “不是，不是，我原本没差多少时间的，我本来能在你们出门前追上你们的，可是玉儿小姐不是落水了么，我追你们的时候看见她在水里飘着，就立马跳下去救人了，所以才会耽误到现在……” “你说薛玉儿落水了？” 门口传来陆呦呦的声音，张华连忙踢了下还趴在地上的赵青，“小姐问话，快回。” 陆呦呦绷着小脸走出来，脸色沉了沉，道：“你说清楚，她是在哪落的水？你又是在哪把人给救上来的？” 莫名的，陆呦呦觉得这薛玉儿落水有蹊跷…… “是我在咱们烟雨轩拐角处的水里给捞上来的，那地方是个臭水沟，平日里也没人打扫，湖里面的脏东西都聚在哪儿，我想……想追上你们来着，就抄近道走了那边……” 张华咽了咽口水，因为此时陆呦呦和张华看他的眼神都怪吓人的。 虽然他没按命令出发，可他这救了嫡出大小姐一命，也是立了大功好…… 张华苦着脸，继续道： “至于玉儿小姐她是在哪里落的水……小人就不知道了，我出府的时候，那人还在昏迷着呢，听说……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要说的都说完了，见陆呦呦和张华都不说话，赵青跪在地上僵了僵。 这被人忽视的滋味，有点不好受。 赵青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道，“鹿鸣小姐，不管怎么说，救了玉儿小姐我也是大功一件，您能不能别赶我离开烟雨轩？” 陆呦呦沉默了下，她看向张华，意有所指道：“他确实是立了大功，万幸他今天出门的晚……” 不然这薛玉儿肯定是要凶多吉少的。 昨日薛玉儿才与她有争执，今天要是在她住的地方不远处捞出薛玉儿尸体。 想也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陆呦呦对张华道：“这薛玉儿不能死！我们赶紧回府去看看。” 张华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陆呦呦的意思，他点点头跟上陆呦呦。 路过赵青时，见他还傻不愣登的跪着，于是就踹了一脚，“还不赶紧跟上一起走！” 赵青连忙爬起，跟了上去。 三人离开后不久，换了新衣裳的程昱来到了这个房门口。 他抿了抿唇，抬手小心翼翼的扣了下房门，发现没有人应声后便走了进去。 此时，程昱站在门口，那空荡荡的房间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程昱低头看了眼洁白衣袖上的隐约金丝暗纹刺绣，长睫微垂，掩住眸底的懊恼。 他是不是……动作太慢了…… 程昱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眼底却浮现出失落，走出房间关门时还微微用了点力。 砰的一声门被带上。 “少爷？” 不远处，白安眨了眨眼，今天一天他都在留意少爷，自然是把他刚刚发小脾气的一幕给看在了眼里。 白安憋笑，那薛家小姐出门的时候他看到了，自然是知道他家少爷这是扑了个空，在自己闹别扭。 “我无事，你有事？” 程昱站在那儿，语气和表情都淡淡的，好像刚刚做那个幼稚行为的不是他似的。 白安讪讪一笑，干巴巴道：“那个，我也没事……不过少爷，你下次关门动作轻点，这门都是上了年月的，经不起……” 此时，程昱看着白安的眼神冷飕飕的。 “那个，没事，我是说这门该换了，额，不对，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都没说……哦，对了，我记得自己还有事情没做完，我先去做事了……” 全福搓了搓手臂，真是思春少爷的心，海底针，阴晴不定的…… 惹不起他躲得起，先溜为上啊！ 全福飞快的走了。 程昱微微蹙眉，回头看了眼那门，抿了抿唇，忍住心头想要踹它一脚的冲动。 好后悔…… 他应该动作快一些的…… 说不准能跟她说上话了…… 程昱垂了些头，情绪低落。 这时感觉衣袖好像被人扯了扯，程昱低头一看，便看到个生面孔。 “少爷……” 小药童一手拉着程昱的衣袖，一手举着一根红灿灿的糖葫芦，有些紧张的收回拉着程昱衣袖的手，背在身后。 程昱怔了怔，细看了下那个小药童的脸，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在薛家石狮子旁捡回来的那个小乞丐…… 第一百三十八章 恶毒 小药童将手里的糖葫芦徃程昱面前一举，有些紧张的开口道： “少爷别难过了……” “我没有难过。” “少爷不要嘴硬了……”看着就感觉很失落的样子。 “我没有嘴硬！” 程昱冷着脸带了丝嫌弃的看了眼他手里的糖葫芦，“我不喜欢这种东西，也不需要你的感谢。” 小药童有些难过的看了眼手里的糖葫芦，少爷好像误会什么了…… 他抿了抿唇，磕巴道： “这是……一个姐姐让我送给少爷的，既然少爷不喜欢……我就去还给她……” 程昱听了这话眼神微漾，像是猛的想到了什么，他盯着小药童手里的糖葫芦，心中竟隐隐雀跃。 难不成是…… 呦呦小姐？！ 小药童举着糖葫芦走了没两步，就感觉手里一空。 他看看手，又看看突然出现在程昱手里的糖葫芦，眨了眨眼。 小药童瞪着俩圆滚滚的眼睛，开口问他： “少爷……你不是不喜欢么？” 还举的那么高，好像怕他抢走似的…… 程昱眼前晃过，两个小酒窝…… 对方甜甜的喊着自己的名字，递给自己糖葫芦的画面。 蓦地，程昱觉得自己耳根热了热。 他有些手足无措，带着丝丝紧张，抬手在胸前比了比的身高，虽板着脸，可眸底满是期待的看向小药童。 “你说的姐姐，是不是这般高，她笑起来很好看……” 小药童呆呆地点了点头，那个姐姐确实笑起来眼睛很好看，可他没有看到她面纱下的脸，还有她身旁站着的大哥哥也很温柔的样子。 得到想要的答案，程昱的嘴角忍不住翘起，又意识到这和他平时的言行不一致，于是又压了回去。 他拿着糖葫芦看着呆呆地小药童，一本正经解释道：“我很喜欢这种甜食的……”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他张口咬了下。 程昱细细咀嚼着唇里的糖葫芦，微微皱了皱眉，生冷的咽了下去。 他对着小药童很罕见的露出了抹笑，轻道：“甜的。” 就和她的笑一般……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程昱薄唇又下意识的微微勾起了些。 只要是她给的，再酸都是甜的，我都欢喜。 小药童看着他家少爷一连吃了好几个。 忍不住盯着那串糖葫芦皱了皱脸。 少爷不酸牙么？ 他看着牙齿都冒酸水…… 小药童虽然以前是小乞丐，但他还是吃过别人剩下的糖葫芦，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薄薄的糖下面是酸酸的果子。 那红彤彤的果子，特别酸的…… 大概是把小药童眼里的不可思议看成了羡慕，程昱以为小药童想要他手里的糖葫芦，他抬了抬手，道： “这个，我的。” 程昱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和个孩子计较一串糖葫芦太丢脸，他很是强硬的表明，这糖葫芦是自己的所有物。 当小药童呆呆的把眼神从那串红灿灿的糖葫芦移开，程昱满意的眯了眯眼。 程昱低头从袖里掏出了钱袋，取出了五个钱放在小药童手心里，淡淡道：“想吃自己去买。” 不要老是盯着他的。 小药童站在那儿，他看着少爷脚步轻快离开，整个人都懵了。 这时，一道厉声传来，“好啊，你这个小乞丐敢在济世堂偷钱！” 啪的一下，刚还发呆的小药童，那举着铜板的手被人狠狠打落，铜板落在地上，手背通红一片。 “我，我没有……”小药童眼里瞬间聚了泪，他不敢哭，怕被人嫌弃，“是少爷给我的……” “说谎！” 上官晴脸色变了变，她冷着脸看着小药童，“你别以为自己是程昱捡回来的，他就会帮你说谎！分明就是你手脚不干净偷的！” “我没有……真的……我不敢的……”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收留自己，他怎么可能做偷东西这种事…… 他拼命解释着，可对方冷着脸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滚！从济世堂滚出去！这里不是你个乞丐能呆的地方！” 上官晴语调冷冷，此时，她看小药童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心里膈应的不行。 当年，程昱能留下来，是因为有人出了银子的！ 不然她才不会同意姚策留下他的做法。 可这个小乞丐呢？ 养他有什么用！ 什么都不会帮不上忙还浪费粮食，上官晴每次经过大堂看到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就讨厌的很！ 她才不管这钱是不是程昱给的，她就是要撵走这个混吃混喝的小乞丐！ 哼！ 上官晴冷笑一声。 正是因为这人是程昱带来的，她才非得撵走！ 别以为程昱现在翅膀硬了，就了不起了！ 昨天姚策居然和她商量都不商量，就同意让程昱把库房的好东西送去了薛家。 区区一个义子，这姚策还真的要把自己的老本都给他么！ 那药材，那银子，都是她的！ 谁都不许碰！ 上官晴拿起一旁的竹竿子，抬手就徃小药童身上抽。 “哼，你走不走！让你滚你听不到么！你个手脚不干净的，不配留在我济世堂！” “我不走，我没有手脚不干净的……” 打完，上官晴这才想起什么，她看了眼四周，在确定没人后，便又冷着脸道： “你给我小声点，不然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是小偷么！识相点，滚！” “求求您，别赶我走……”小药童红着眼，哭都不敢发出声音，他疼的身子打着颤。 不断是说着，“我真的没有偷……” 上官晴恶毒的看着小药童。 “还敢顶嘴！你算什么东西，就是那程昱，都不敢和我顶嘴的！” “你再说话，我把他喊过来，一起打！这些年，我还是打轻了！才会让他这么无法无天的敢无视我！” 一听这话，小药童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死死咬着嘴唇。 少爷是好人。 他不能让少爷因为自己也挨打…… 死死的压着哭声，竹竿落下，瞬间小药童脸上身上就多了一道道的抽痕，他也不敢躲。 泪伴随着竹竿无声落下。 每一次竹竿高高举起，小药童眼里就是深深的害怕。 反射性的闭上眼，等着身上疼痛传来。 小药童红着眼，他真的没有偷东西…… 他以为只要自己是清白，乖乖的挨了打，就不会被赶走了。 却不知道，对方根本不在意这些，上官晴就是看他不顺眼，随口找了个理由要撵他走，此时打他，也是为了出气。 “滚，快滚，直接从后门给我滚！我才是这济世堂的主人，我让你滚！” 上官晴抽的累了，扔下染了血的竹竿，满是嫌弃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小乞丐。 垃圾一样的东西，跟那个不听话的程昱一样讨厌！ 程昱快步走到济世堂大门口，却因没有看到期待的那人…… 心头忍不住再一次失落。 程昱转身回门，却正巧和不远处手里拿着药框的白安对上眼。 白安看了看和他家少爷手中与形象极为不符的糖葫芦…… 第一百四十章 无法无天 陆呦呦看着春桃，抿了抿唇。 如今，她想要强势进入陆家，就必须借着薛家的势。 她不能让薛玉儿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不然，矛头会通通指向她！ 这时，春桃暗讽道： “什么意思？呵呵，你们小姐自己心里清楚！” 春桃冷哼一声，带着傲慢看了眼陆呦呦，对着身旁的小丫鬟道： “我进去给小姐喂药，你在这里好好守着，绝不能放不干不净的人进去，知道么？” 小丫鬟点点头，立马站在了门口正中的位置。 春桃满意的笑了笑，谁知刚抬脚，手就被人抓住了。 回头看向拉住自己的人，春桃拧眉。 “鹿鸣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此时春桃看着陆呦呦的眼神，依旧是极为不善。 “放手！” 陆呦呦笑了笑，“我就想问问你，你是要进去给薛玉儿喂什么药？” 她抓起春桃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看了眼那衣袖上染的药汁，眼神沉了沉。 春桃一听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说这话？ 陆呦呦手上的力气加重，接着道：“我就是觉得你的这个药好像有些不对症，所以，你最好还是别进去给她喂的好” 春桃看了眼身前的平平无奇的小庶女，稳了稳心神。 她不可能知道那药的！ 这个小贱人一定是在胡说！ 哼！ 她和薛玉儿不对付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她说这话就是为了捣乱！ “鹿鸣小姐，我劝您别多管闲事，赶紧回自己的烟雨轩呆着，不然，我真怕我家小姐醒来看到你，又发脾气，她本就病着，被您一气可就又加重了！你别不安好心了！” 陆呦呦将春桃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也沉了沉，这个薛玉儿的丫鬟有问题！ 陆呦呦一字一顿，接着道：“她发脾气不打紧，我这个做妹妹的乖乖受着就是了，都是应该的，我啊，这会儿哪敢离开啊，真怕我一走，你喂了药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春桃完全愣住了，这个小庶女根本就是话里有话，直指药有问题！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药有问题！ 春桃看向那微黄的袖口，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猛地抽回想要抽回手。 陆呦呦自然是不会松手的，她手下用力，春桃痛呼出手，抬手就去推陆呦呦。 “滚开！你弄疼我了！你是不是看我们大房的人好欺负啊！居然敢咒我们家小姐醒不过来！” 陆呦呦毕竟人小，力气也不大，春桃一推就把她给推开了，还好一旁的张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才让她没有摔倒。 张华瞪着一双虎目，看向慌乱的春桃。 这丫鬟为什么要这么激动？ 张华眯了眯眼睛，想到了陆呦呦会医术的事，猛地反应过来，刚刚两人的对话有问题！ 该不会，这丫鬟是要害薛玉儿！ 好大的胆子？ 张华不敢置信的看向陆呦呦，陆呦呦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然后抬手一指要跑的春桃。 “抓住她！” 这薛玉儿在薛家为人跋扈，不得大家喜爱，可从他家小姐的态度来看，这薛玉儿她是要保定了！ 张华也不敢耽误，点了点便连忙上前一步，逼近春桃。 春桃猛地尖叫一声，双手抱头，大喊道： “你，你要干什么，我不是故意要推她的，是她自己没站稳，你该不会要打我，我可是玉儿小姐的一等大丫鬟，你没资格打我的！” 在高大的张华身前，此时的春桃就如同猛虎身前被逼近角落里的一只鹌鹑，抖个没完，就连说话都在打顿。 一旁的小丫鬟见了心里着急，可见到那张华人高马大的，也不敢上前帮忙，她看了眼冷着脸的陆呦呦，发现在场的人都没注意自己，于是她连忙挨着墙角溜了。 她要赶紧找人来帮忙！ 这些年，只因府里一直是二房的夫人当家，她们大房的人受了多少人的白眼，要不是小姐强势，指不定她们这些丫鬟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现在，她们小姐还昏迷着，那二房新来的小庶女就敢在金玉馆大门口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了！ 可恨！ 要知道，她们小姐可是薛家的嫡长女！未来的威远将军夫人！ 是她们能欺负起的么！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是个人都忍不了！ 她要去找大夫人来看看，来管管！ 就算她是小姐的继母，也不能被人欺负到头上打在脸上，这大夫人还能装哑巴聋子不闻不问！ 此时，春桃已经被张华给抓住了手反折在背后，摁着她跪在了陆呦呦身前。 春桃这辈子哪受过这等对待，以往，薛玉儿对她们虽然凶点，但也最多是拿着鞭子吓唬吓唬她们，打两个嘴巴子。 可现在，被个男人制住跪在她打心眼里看不起的庶女面前，可让她心里难受的不行，同时，也因为刚刚的对话，她也慌厉害。 春桃忍不住求饶。 “鹿鸣小姐，是奴婢错了，刚刚不该推您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奴婢这一次……” 张华蹙眉，手下用力，春桃只感觉自己的胳膊就跟要断了似的，她疼的直掉眼泪，“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啊！求求您让他松手，好疼啊！” 陆呦呦看了春桃一眼，对着张华眨了眨眼，张华点了点头一松手，春桃就捂着肩头倒在了地上。 陆呦呦蹲在她身前，抬手将春桃的衣袖攥在指尖，笑道： “你可真是玉儿姐姐的好丫鬟啊。” 春桃僵住，颤颤巍巍开口，“鹿、鹿鸣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是我家小姐的好丫鬟” “你说你，是不是太不注意了？”陆呦呦语调冷冷，“这害人的东西沾在身上，就敢摇大摆的出现在人前，我想当不知道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您……您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春桃白着脸，想要往后爬，却冷不丁碰到张华的鞋子。 瞬间二人眼神对上，春桃立马就被张华一脸的凶像，给吓的不敢动了。 “装傻？”陆呦呦抬手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摸出一个小药包，在春桃眼前晃一晃，“知道这是什么？” 春桃呆呆的摇头，陆呦呦脸上依旧是那看着挺乖巧的笑，说出的话，却让春桃头皮发麻，心里是止不住的害怕。 “这个啊，听说吃了的人全身的皮都会一点一点的烂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后会变成不人不鬼的丑样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她看着不断逼近自己嘴边的药包，奔溃的大哭，“饶了我，我真的不敢了——！” 春桃死命想要从陆呦呦身旁爬开，却被张华冷着脸一脚踹了回去。 “区区一个小庶女，居然敢在玉儿姐姐的金玉馆打人！”薛香儿带着一群人从正门走了进来，她黑着脸，骂道: “薛鹿鸣，你有什么可豪横的！仗着谁的势敢这么无法无天?啊！” “是啊，我也想知道知道，她究竟仗谁的势在这欺人……” 薛香儿身后的那人轻飘飘开口，地上的春桃听见了她的声音立马连滚带爬的跑到她身前跪下。 “大夫人，您可算了，您看看这位鹿鸣小姐多大的威风啊……” 春桃掩面而泣。 那位大夫人看了春桃一眼，眉眼间染上了抹不易察觉的厌烦，“行了，你回房伺候玉儿去，这里有我……” 话顿了顿，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脸色难看的薛香儿，接着道：“和香儿在呢~倒要看着她一个小庶女敢耍什么威风！” 陆呦呦抬眼看向说话的那人，对方年约二十出头，梳着妇人髻，身上的衣服颜色略沉，看的出来是在故意徃端重方向打扮，言谈举止透着股小家子气。 这人便是薛百千的继室，薛玉儿的继母赵雨晴。 陆呦呦抿了抿唇，从这人一出口，就知道不是个善茬。 而跪着春桃却一怔，她小心翼翼看了眼赵雨晴，在看到那双有着深意的眼睛时，蓦地打了个寒战。 “怎么，听不懂么？玉儿现在是能离开得了人的么！” 赵雨晴声音不轻不重，也听不出来几分关心，春桃点了点头，起身就要回房，却被陆呦呦一把抓住了衣袖。 撕拉一声，春桃的衣袖就被人她给撕了下来。 “你！”薛香儿上前要推陆呦呦，却在被她那双盯住时忍不住心里发寒，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天呐，这个小贱人的眼神好吓人！ 不对，她怎么能被这个小贱人给吓住！ 今日可不能因这个小贱人，在赵雨晴面前丢了她的脸！ 赵雨晴这个不安分的，自打进府可就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娘亲手里的管家权呢！ 薛香儿不着痕迹看了眼装腔作势的赵雨晴。 哼！ 凭她也配肖想管家权！ 也不看看她自己，她赵家，都是什么货色！ 整日里做梦！ “薛鹿鸣，你让开！没听到大伯母说让她去侍候玉儿姐姐么！这玉儿姐姐要是有个万一，是你能担待的起的么！” 陆呦呦漫不经心看了眼一直碍事的薛香儿，没理她，转而看向春桃。 春桃在她的眼神下，抖得跟筛子似的，白着脸看着陆呦呦手里的半截袖子。 她知道…… 她肯定是知道袖子上是什么，才会撕下来…… 她是要当面揭穿自己给薛玉儿吃的药有问题么？ 想到屋内剩下的半碗药汁，春桃冷汗都下来了，这要是被捅出来，铁证如山，她肯定是要没命的！ 想到自己的下场，春桃腿一软，扑腾一声跪了下来。 “春桃，你这是做什么！” 赵雨晴一脸的不悦，这个没骨头的，她都站在这儿来撑腰了，她居然当她的面给个二房庶女下跪！ 陆呦呦看了眼怒不可遏的赵雨晴，然后便手里拿着染了药汁的袖子侧开身子让开了道，对着春桃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道：“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做，对不对？” 陆呦呦不希望事情闹大，这对她也没什么益处，她直接拿着‘罪证’威胁春桃，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希望对方是个识象的。 “春桃，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赵雨晴冷冷开口。 春桃慌不迭的连连点头，最后起身时不经意的看了眼赵雨晴。 被对方阴恻恻瞪了一眼后，蓦地白了脸，她低着头跑进了屋里。 “薛鹿鸣，你这是什么态度！长辈面前还有点礼数没有！” 陆呦呦看了说话的薛香儿一眼，便对着黑着脸的赵雨晴欠身行了礼，“鹿鸣见过大伯母。” 赵雨晴受了这礼后，她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薛香儿，道： “瞧瞧，这就是你们二房的能耐，眼里我们大房就是这么没地位么，我一个长辈，给我行礼她都不情不愿的，我倒是没什么，你母亲那边，她见了也是这样？” 赵雨晴冷哼了一声，“往日，我去你大伯父面前说你们二房如何看不起人的，他还觉得我造谣！今日其他人不在府上，我只能把你给喊来了，你也亲眼瞧见了你们二房的人，是怎么欺负我大房的人的，我哪里造谣了？” 赵雨晴看向四周的下人，冷冷的看着她们的脸，阴沉着脸道: “日后，这府里一个个有样学样，我们大房在薛家还有点地位可言么！” “大伯母……您这话说的……这府里谁敢对您不敬啊。” 薛香儿眼里带了讥讽。 哼，有一个天天上门打秋风的娘家，有一个骑在她头上撒泼的继女，这薛家，根本就没一个人看得起她好不好！ 薛香儿知道这赵雨晴在故意找茬，可人是长辈，心里看不起是一回事，场面话还是得说，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不给脸。 于是她冷冷的看了眼陆呦呦，道： “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出身……是个拿不出手的，规矩更是一个都不会，所以她回府几日，就把家里搅的不安宁。” 陆呦呦眨了眨眼，这薛香儿把‘出身’二字刻意念重，似有所指。 她若有所觉的看向大夫人赵雨晴，果然看到对方脸色又阴沉了，顿时明白这俩人其实是在暗暗较劲呢。 陆呦呦眼神暗了暗。 这薛家的水是越来越混了，之前要保薛玉儿是为了不受牵连，其他的人或事，她可不想参与。 所以陆呦呦乖乖闭嘴，立在一边，甚至还有闲心的看向不远处枝头上的鸟儿，唇角微勾，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薛香儿看到这一幕，顿时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她恶狠狠的瞪了眼陆呦呦。 这个小贱人，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简直蠢得不可救药了！ 薛香儿对着赵雨晴接着道： “大伯母您也看到了，她是不服我的管的，等我父母回来后，我就把这事告诉他们，一定让他们好教教她规矩，非得让您满意不行。” 薛香儿刻意加重声音，带着满满的火气。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白团子 赵雨晴自然是听出她在借机报复这个小庶女，也乐的看好戏，漫不经心的看了眼陆呦呦，嘴角止不住的翘起，幸灾乐祸道：“是么，我倒要见识见识你二房调教人的本事了~” 房内。 春桃端着药碗的手不断的在抖，此时这碗里的药，就如同烫手山芋般，让她止不住的害怕。 她看了眼四周，随即目光锁定到一个花瓶上。 她要赶紧把这东西毁了才行！ 可是，一想到刚刚大夫人最后那不善的眼神，她脸色又刷的白了。 若是大夫人嘱咐的事没办好，那她一家老小…… 春桃是薛家的家生子，全家人都是薛家的奴才，大夫人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决定她一家人的死活！ 春桃看看碗里的药，又看看床上躺着的薛玉儿。 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薛香儿对那个庶女的骂音，对方没有还一句嘴，这让春桃忍不住开始猜测，她是不是太看得起那个小庶女了！ 要是真的那么厉害，岂会这会子没了脾气？ 她刚刚肯定是在吓自己！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给薛玉儿的药有问题，又怎么可能还身上随时带着毒药。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会做的。 而且，她要是真的有把握，刚刚就该拆穿自己了！ 春桃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 她看着碗里发黑的药汁，瞳孔加深。 这次不下手，她全家可就都要完了…… 春桃心里发狠，咬了咬牙，端着药碗向着薛玉儿的方向走去。 此时春桃已经是被逼到悬崖边了，她退无可退，只有薛玉儿喝了这碗药，她一家才能有活路！ 她端着碗的手在抖，当碗沿贴上薛香儿那发绀的唇边时，蓦地，对上了一双让人发寒的眼。 一个不稳，药被打翻，碗落地应声而碎。 春桃还来不及反应，脸皮就是一疼。 “小姐……” “该死的！谁让你给我喝药了！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喝苦药的么！” 薛玉儿哑着声音，抬手又给了春桃一巴掌，虽然她现在身体虚，但是毕竟是练过武有底子的，这一巴掌她用了十分的力，一下子就把春桃的脸抽肿了。 春桃跪在了地上，抬手就抹泪，“奴婢知道小姐不喜欢喝药，可，可小姐您落了水，又一直昏迷着，不喝药不行啊！奴婢也是为了小姐您好啊！” “为我好啊？” 薛玉儿抬手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拳头握紧。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春桃，眼神暗了暗。 门外，听到屋里动静的众人皆是一怔，那个之前去把众人带来的金玉馆小丫鬟最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小姐，便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薛香儿和赵雨晴对视一眼，都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带着人徃里去。 人都一窝蜂的涌了进去，只剩下陆呦呦和张华站在了院子当中。 张华低声询问，“小姐，那我们……” 要不要进去看看？ 陆呦呦走到门口，徃里看了一眼，看到了倚着枕头靠在床沿的薛玉儿。 瞧着，虽然面色发白，但是精神还不错的样子。 最后，陆呦呦视线重点在那碎掉的药碗上停了一瞬，再抬眼，却视线和薛玉儿对上了。 薛玉儿先移开了眼，盯着地上的药碗瞧，长长的睫毛在那张惨白的脸上留下抹阴翳，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陆呦呦不由的怔了怔。 这薛玉儿生死门前走一遭，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陆呦呦皱了皱眉，想着，既然薛玉儿醒了，那自然就没她什么事了，还是那句话，薛家的事她不想掺和。 陆呦呦转身走向张华，轻轻道：“我们走。” 张华点了点头。 二人刚走到院门前，便被人喊住。 “鹿鸣小姐……您等一下。”声音里有着畏缩感。 陆呦呦回头，发现是之前和春桃一起拦她的小丫鬟。 小丫鬟名春画，是个十三四的少女，面皮薄的很，刚刚和陆呦呦起过冲突，现在又来喊住她，心里有些不得劲，面上也都是别扭之色。 她怀里抱了个毛团，跑到陆呦呦二人身前停下，很是不自在的开口，“鹿鸣小姐，这是，这是白团子，我家小姐让我把它抱给你，说是给你养了……” 看着窝在怀里白团子，春画满是不舍。 白团子很傲娇，除了小姐与她，对谁都不亲近的，别人摸它，它就会生气，小姐偏偏最喜欢它这一点，说它知道养它的人是谁，忠心。 可刚刚也不知道小姐怎么了，一醒来居然让她把白团子抱来给这个庶女，还说以后白团子就给对方养了…… 春画对这个庶女的印象极差，害怕把白团子给了她，万一，万一她欺负折磨白团子怎么办！ 所以，春画嘴上说着要把怀里的猫儿给人的话，手上却抱的死紧。 一看就不愿意给。 张华不明所以的看了眼陆呦呦，不清楚这薛玉儿是什么意思。 “薛玉儿让你把它给我养？” 陆呦呦却是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抬手摸了一把春画怀里的猫儿。 “啊，别，它脾气不好。” 陆呦呦伸手时，春画还想避开，因为她深知白团子的脾气，可奇怪的是，被陌生人摸了，一向警觉的白团子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春画开口道：“好奇怪，白团子平日里最警觉了……陌生人一接近就会跑的。” 陆呦呦眼神暗了暗，那小丫鬟怀里的猫闭着眼，被陌生人摸了也没半点反应，像是累极了的样子，喉咙里的呼噜声都似有似无的样子…… 陆呦呦揉了揉那猫儿粉嫩的耳朵，“它叫白团子？” 春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回道：“是的，它叫白团子，名字是我们小姐起的，是先夫人送给小姐的……它对小姐来说很重要，平日里，它不喜欢陌生人摸的，生气会挠人的，脾气也很坏，要是鹿鸣小姐不喜欢它，我把它抱回去就是了。” “不用，我很喜欢。” 陆呦呦看向张华，抬了抬小下巴，示意他接过。 “啊……”春画依依不舍的把猫交到张华手上，眼眶红了红，“它脾气不好的……真的，要是做错什么，鹿鸣小姐您别和它一个畜生计较，你让人跟我说一声，我来带它走，它对我们小姐真的很重要的！” 陆呦呦开口道：“行了，你回去，你告诉玉儿姐姐，就说，她让我照顾白团子的意思我懂，但是，我也就有个照顾猫的本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主仆之情 “鹿鸣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春画是真的听不出这庶女在打什么哑谜。 “行了，你回去跟玉儿姐姐原话原说就成。” 春画一脸不舍的走了。 陆呦呦也带着张华徃烟雨轩方向走。 张华手里抱着猫儿，盯着身前的陆呦呦瞧。 这么小的人儿，脑子好使的很，一点也不像十几岁的小姑娘。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陆呦呦停下脚步，歪头看他，带了几分疑惑，抬手抓了抓脸，“是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你很像你母亲。” 张华突兀的开口，让陆呦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傻娘。 她眨了眨眼，带了几分好奇，问他，“她曾经是个怎么样的人？” “没接触过，但青鸾的娘亲曾告示我，她家小姐是个极聪明的人，世上大多数男子也是比不得的。” 陆呦呦闻言怔了怔。 此时，金玉馆内，薛玉儿强打着精神打发走了哭哭滴滴的薛香儿还有难缠的继母，便冷冷的靠在床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春桃。 春桃现在是真的很慌，若是因为自己私自喂药，薛玉儿不高兴，她哪怕起来打自己一顿也没什么的，可是她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盯着自己…… 难不成，她是知道了什么？ 碎掉的碗就在她的面前，春桃看着那碗，整个人忍不住的发抖。 薛玉儿的暴脾气她不是不知道，薛玉儿要是真的知道了，她怕是死定了！ “春桃，过来。”薛玉儿开口。 春桃不敢违背，颤颤巍巍站起上前，她看向薛玉儿，期期艾艾的开口，“小姐……” “跪下！” 薛玉儿的声音又冷又冰，春桃下意识的就是一抖，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却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疼痛从腿上传来，疼的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 原来，她竟然是跪在了碎碗上！ 春画推门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吓的倒吸了口气，连忙低下了头，却不经意的扫到薛玉儿的变深了的衣服，仔细一看，竟是她的发丝上有水。 “小姐你的头发……”春画连忙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取了干净的毛巾走到薛玉儿身旁，刚抬手想要去给她擦，却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僵住。 她悄悄看了眼春桃。 此时的春桃自然的无暇顾忌她的，平日里，春桃自诩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不喜欢其他的丫鬟抢小姐身边的活，一直以来，春画在金玉馆都不敢太过接近小姐，生怕被春桃记恨上。 薛玉儿看了眼呆住的春画，开口道：“愣着做什么，过来。” 春画闻言点了点连忙上前，薛玉儿见她还没有动作，拧了拧眉，吐出一个字，“擦。” 春画得了准许，自然小心翼翼的给薛玉儿擦着湿漉漉头发。 一边擦，还一边疑惑，这小姐被救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春桃怎么没给把小姐的头发擦干…… 春画皱眉，心里满是担忧，小姐本就身子虚，若是加重了病情可怎么办。 “白团子送去了，那个薛鹿鸣怎么说？”薛玉儿闷咳了一声，此时的她，面上带霜，整个人都透着冷。 春画刚想回话，薛玉儿却看到春桃耳朵动了动，她眯了眯眼，冷声道：“滚去院门口跪着！” “小姐……”春桃白着脸看向薛玉儿，却得了一个冷飕飕的眼神，顿时吓得低下头。 春桃颤颤巍巍的爬起，裙子上有刚刚碎片划开的血痕，看着凄惨极了，她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跪在了金玉馆的院门口。 来往的人见了，皆是好奇的打量着她，春桃倍感难堪的低下头，不住的在心里咒骂薛玉儿不是人，怎得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同时心里又忍不住的害怕，不知道自己还有面临怎么样的折磨。 春画看到春桃的样子，有些不忍。 薛玉儿看了眼她问，蹙眉，“薛鹿鸣她是怎么说的？” 春画连忙将陆呦呦的画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一边仔细的给薛玉儿擦着发。 薛玉儿抬手一把抓住春画的手，这突然而来的动作，把春画吓的一僵。 “小姐……” “春画，在这个薛家，我可以信你么？” “小姐……”春画怔了怔，她居然在一向高高在上的小姐面上，看到了脆弱？ 怎么会…… “春画？”薛玉儿死死抓着春画的手，她没有办法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向一个小丫鬟求救。 原本，生母死的不明不白，让大房失势，二房管了家，她在府里的位置就已经不尴不尬的了，后继母入府，刻意针对，在父亲那边枕头风一吹，更是让她没有了一点的依靠。 这次落水，她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枕头是湿的，还不来得及恼怒丫鬟的侍候不周，却看到自己养的猫儿喝了碗里的药后歪歪扭扭的走了两步，就撞到了自己怀里，没了动静！ 让她猛地意识到药有问题。 门外的对话薛玉儿听的一清二楚，联想起那药，她立马察觉到是春桃有问题，尤其是，春桃回屋后的一系列反应，更是让她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薛玉儿真的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指使春桃害自己？ 可生死门前走了一遭，让她不敢打草惊蛇了，因为，她猛地发现这薛家的每一个人都有理由要害她！ 从刚刚房外的对话，她心里清楚小庶女是在帮自己，若不是她，怕是凳上的那碗药就已经进了她的肚里，让奸人得逞了！！ 所以她让人送去了误喝了药的白团子，让对方知道她已经清楚有人要害自己，希望她能帮帮自己。 却没想到，对方却拒绝了…… 如今，身边无人可信无人可用，这让薛玉儿慌了神… 薛玉儿看向身旁的小丫鬟，“春画，我能信你么？！” 她紧紧的盯着春画，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春画猛地跪下，重重的对着薛玉儿磕了个头，“小姐，春画是个笨的，只懂得一个道理，您是春画的主子，就是春画的天，春画的命，您可以信春画的！哪怕您让春画现在去死，春画都不会犹豫的！” 看着这样的春画，薛玉儿有种赌对了的感觉，紧接着一口鲜血便呕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态度转变 春画见了着急不已，“小姐，我去找人喊大夫来……” 薛玉儿一把抓住她的手，唇上染着血，对她道：“不要去，我躺了这么久，你可看她们给我请过了个有用的大夫来？就是来了，我也是不信的。” “可您的身体……”春画急得直接用手背给她擦唇上的血。 见她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薛玉儿眼光柔了柔，这个春画是真的在担心她…… 薛玉儿看向一旁的梳妆台，对春画道： “你去我妆匣将那对红珊瑚对珠拿去威远将军府，去见他，对他说，我想让他用那对红珊瑚给我做对耳环送来。” 一听这话，春画猛地怔住，辰国女子未出阁前是不穿耳洞的，照规矩会在新婚之夜，男方将准备好一对耳环，亲手给女子穿上耳洞戴上后，方可同房，所以，这耳环是有特殊意义的。 小姐有多不满这桩婚事，怕是全京城上下没有不知道的，可现在，小姐居然说让威远将军给她做对耳环送来…… “别发愣了，快去……” 薛玉儿松开抓住春画的手，整个人泄了力般软在床上。 她看着床上的帐子，眼神发怔。 “春画，快去……记住，别让其他人知道。” 春画点了点头，连忙起身去取了那红珊瑚对珠徃门口走，出门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薛玉儿，心想，小姐这是想开了愿意嫁去威远将军府了么？ 此时，薛玉儿蜷缩进了被窝里，用被子把头蒙住，挡住了满脸的泪。 她不想认命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了…… 不然，她怕是得被人无声无息的弄死在这薛家…… 就跟她娘亲的下场一个样！ 这时候，薛玉儿忍不住想起一个人来，自己的姑姑…… 若是有她在，在这薛家，定是没人敢害自己的…… “姑姑，玉儿没有用……” “跟您学了武功，没能仗剑天涯，最后还是只能被困在后宅之中……” 此时，小跑中的春画刚巧和陆呦呦再次碰上了。 春画停下来对着陆呦呦行了个礼，便打算越过他们继续走，却被陆呦呦开口叫住。 春画不解的看了眼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喊住自己。 陆呦呦看了眼她袖子上染的血，开口道：“你这是去给玉儿姐姐请医？” 春画脸上带了难色，摇了摇头。 小姐…… 小姐让她尽快赶去威远将军府…… “胡闹，不去请医，你要去哪！” 春画咬咬唇，“不能说……” 陆呦呦皱眉，这薛玉儿呕血之症都有了，怕是病的不轻，已经不能耽搁了，居然还拖着呢！ 陆呦呦见春画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心里有些堵的慌，便挥挥手让她赶紧走了。 陆呦呦抿了抿唇，她并不想多管闲事，可是，毕竟是一条人命！ 陆呦呦看向张华，“劳您跑一趟济世堂，去请程昱程大夫来给玉儿姐姐看看，她的病不能再拖了。” “小姐为何不自己出手？”张华好奇。 陆呦呦抬手接过张华手里的猫儿，低着头道：“你也知道，如今因为陆家，我尚且手忙脚乱的，薛家的事，我不想掺和，你去济世堂请人，便用我舅舅的名号，玉儿姐姐那里，也不用多说……” 张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便快步离开。 陆呦呦抱着猫儿，抬手摸了摸那软软的小脑袋，舌尖轻颤了下。 “程昱……” 她不是不记得这个人，不知道他就在济世堂，毕竟，当初是她把人留在那儿的。 在灵药斋的日子，她听了不少济世堂的八卦，自然是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做着什么样的事。 她只是不原意刻意去提起罢了。 她只要知道，他没有经历上一世的磨难过得很好就够了…… 所以，当沐九云带她去济世堂给金友财看伤的时候，她便知道白安口中的少爷那个带着奇怪帷帽的人是他…… 所以，她才会愿意牵起他的手，走那段回家的路。 是贪心，也是告别。 陆呦呦抱着白团子，静静的徃烟雨轩走。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前路满是危险，所以，过去的人她不会再去打扰，再见面，也只能是陌路人罢了…… “咚——” 就在这时，寂静的路边突然响起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陆呦呦转头看去，远远的就看到了那边的情况，有三人鬼鬼祟祟的从地上搬起一个布袋子，吃力的抬着徃外头去。 陆呦呦皱了皱眉，刚想跟上去瞧瞧，却没想到一群人对着自己迎面走来，领头的是薛夫人，看样子是刚从府外回来，正要赶去金玉馆的样子。 陆呦呦的烟雨轩正在岔路口的另一边，她本想快步离开，却没想到薛夫人居然开口把她叫住了。 无法，陆呦呦只好乖乖走到薛夫人身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母亲好。” 薛夫人这边，陆呦呦并不知道薛万千有没有说明她现在的身份，所以，还是称呼一句母亲。 薛夫人看了陆呦呦一眼，脸上挂了三分笑，一把拉住她的手，带了份亲近。 陆呦呦：“……” 有些琢磨不透薛夫人这个笑面虎的态度，于是陆呦呦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她。 薛夫人笑着道：“你是刚从玉儿那回来？” 如今薛夫人已经知道面前这人不是薛万千的种，自然是知道这人妨碍不到她，所以这笑自然带了七分的真。 而且，薛万千已经把利用这个薛鹿鸣吞并陆家的计划也告诉她了，现在，这个薛鹿鸣在她眼里就是个行走的金钵钵，她见了能不喜见么？ 薛夫人拉着陆呦呦的手，热切夸奖道： “我家鹿鸣有心了，真懂事。” 陆呦呦对她态度的转变，很是不自在，她神色不动，淡淡道：“母亲刚回府，还是快去看看玉儿姐姐。” “大房的事，自然有你大伯母操持呢，我又不是大夫，早去晚去的，没什么用的。” 薛夫人看向陆呦呦怀里的猫，嘴角的笑凝了一瞬，她道： “你这猫儿是玉儿的，看来她也很喜欢你才会给你啊，只是，你别忘了，你大伯母那边……是个不省事的。” 薛夫人抬手拍了拍陆呦呦的手背，压低声音道： “你要明白，在薛家，老爷和我才是和你最亲的，香儿才是你最该亲近的姐姐，日后，你们俩多走动走动才是真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来见她 “这个小贱人可不得了，虽是你姑姑的一个孽种，被你爹爹偷偷养大，可是却能帮咱们得到天大的财富，也能帮你除掉最大的竞争对手……” 薛香儿皱眉，那个小贱人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还除掉她最大的竞争对手？ 要知道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可是陆家的那个陆幼林！ 而且，什么叫‘她姑姑的孽种’！？ “难不成，她是……” 在薛香儿不敢置信的眼神下，薛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那烟雨轩里住着的另外一个，是姑姑？”薛香儿猛地捂住嘴。 “所以，你可得好好对待那丫头，小贱人什么的，可不能再这么唤了……薛家的窟窿，就指着她来填了” 薛香儿点了点头，因为她娘亲管事，所以她知道薛家现在亏空的厉害，一直在用自己的嫁妆贴补，不然，她娘不会一直在死扣着钱。 “看来，为了薛家以后着想，我就委屈委屈，对薛鹿鸣那个小贱人好点。” “嗯？”薛夫人看了她一眼。 薛香儿瘪了瘪嘴，不情不愿道：“说错了，是鹿鸣妹妹。” “这才对。”薛夫人满意的摸了摸薛香儿的头。 “还有，薛玉儿那边。”薛夫人深深的看了薛香儿一眼，压低声音道：“听闻威远将军最近在朝中不怎么好，你离她远点儿的好，说不准，她马上就要摔下来呢……” “我就说，她不能一直得意。”薛香儿嘴角翘起，带了丝嘲弄，“大伯母的消息可是真灵通，怪不得她偏偏这时候落水呢，看来，是已经摔下来了……” “今个心情好，我去见见鹿鸣妹妹~增加增加感情~” 薛夫人点了点头，薛香儿得意的扬了扬眉，便兴冲冲的徃门口走，刚打开门，便看到春红端着茶水要进来，她拧了拧眉，“你刚来？” 春红缩了缩脑袋，点了点头。 “泡个茶都这么慢，真是废物一个，除了本小姐，谁还会要你，日后多学学东西，知道么！” 这是薛香儿对身旁的奴才惯用的手法，将人贬低的一无是处，再对对方展现自己的大度包容，时间长了，觉得自己什么都没用的奴才自然就忠心了。 “多谢小姐不嫌弃，春红以后一定好好学。” 春红满脸‘感激’。 “行了，把茶水放下，跟我去烟雨轩，动作快点！” 说完，也不等人，便直直的走了。 春红赶紧走进房间将茶杯放在桌上，刚想要去追薛香儿的时候，却猛地和坐着的薛夫人对上眼。 春红打了个冷颤，薛夫人抬手用手背摸了下杯壁，笑了笑，对着还愣着的春红道：“快去，不然又要被香儿嫌弃了，笨手笨脚的丫鬟，也就她愿意留你在身边了。” 春红愣愣的点了点头，“奴婢明白，奴婢知道小姐是嘴硬心软，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会一直记在心里，奴婢这就去追小姐。” 看着春红离开，薛夫人唇间勾起一抹冷笑来。 她没有问薛香儿身边的春杏去哪了。 因为，这薛家上下发生的所有事，不管黑的白的，脏的污的，她都一清二楚。 薛夫人抬手端起杯子，低头抿了口。 十年来，日日做戏，做的自己都当真了。 薛夫人抬手摸了下发髻上的金步摇，眼神暗了暗。 她一向心狠，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哪怕是亲生的父母，她都能眼睁睁的送她们去大牢。 没人知道，当年，金家倒台，是有她的推波助澜。 薛香儿，薛万千，甚至是整个薛家，老老少少都跟吸血虫似的的吸她的血，金家带来家财，统统填补了薛家的窟窿，若是一直没有回报，她岂会甘心？ 薛香儿想往上爬，她自会助她。 可是，若是一直犯蠢，她会很为难的。 薛夫人看着杯中的茶，眼神晃了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将茶水端起，倒于地面之上。 薛夫人笑着轻喃，“这茶凉了，今日我该是送你一程的，不枉你我……” 笑容消失于唇间。 烟雨轩内，陆呦呦才进门，怀里的猫儿居然被傻娘给抢走了。 陆呦呦也不知道该担心傻娘弄伤了那只没力气的猫儿，还是但心那猫儿将人给抓伤了。 她上前想要将猫儿给抱回来，却发现，傻娘居然抱着那猫儿痴痴的喊着‘玉儿，玉儿。’ 来不及讶异，她居然看到哪只猫儿居然半睁着眼，吃力的撑起身子，舔了舔傻娘的脸。 陆呦呦眨了眨眼，心道，看来她们应该是熟悉的，而且，从那声玉儿来看，傻娘还记得薛玉儿这个侄女，两人之前应该感情甚好。 陆呦呦见傻娘抱着那只猫儿坐在窗前，神色呆呆的晒太阳，确定她们不会互相伤害，便走向桌子边把包袱解下，然后从袖子里掏出春桃那半截衣袖来，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她看了眼手中的布料，又看了眼傻娘怀里的猫，想着，带都带回来了，索性好人做到底给这可怜的猫儿解了身上的毒。 陆呦呦解开包袱，开始配制解药。 期间青鸾端了果盘进来，见到傻娘怀里的猫儿时，还满脸讶异的喊了句‘白团子’，那猫儿没搭理她，一直乖乖的缩在傻娘的怀里。 这可是薛玉儿最宝贝的猫儿了，怎么会在她们这里？ 青鸾皱了皱眉，心想，这猫儿不会跑错地方了？ 要不要赶紧给送回去。 那薛玉儿本就看她们小姐不顺眼，到时找事就不好了。 青鸾走到桌前，刚想开口和陆呦呦说这事，却在看到陆呦呦不住鼓捣着手里的东西，显然，正是投入的时候，不便打扰，于是青鸾只好将果盘轻轻放下。 青鸾站在陆呦呦身后，心里好奇，虽然不知道小姐在做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就在这时，张华绷着脸走了进来，他大声道：“小姐，有事情要向您禀告下。” “呀，你小声点，没看到小姐在忙么。”青鸾小声数落下了下张华，“一天天的，鲁莽什么……” 虽然被嫌弃了，但是张华一见到青鸾嘴角的笑就不由的勾起，显然，没有生气的样子。 陆呦呦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觉得好笑，心道，这俩人的相处模式，真的很有意思。 陆呦呦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张华，“什么事？” “小姐，那个济世堂的程昱，想要见您。”张华止了笑，说到这个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他说，您不见他他就不去金玉馆看诊……” 这个要求，让张华挺无语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坠马 程昱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正在撒泼的女人…… 夜寒露重，陆幼林做梦了。 她梦到自己被柳姨娘抱在怀里，柳姨娘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 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笑眯眯要抱起她，却被她冷冷闪过。 柳姨娘说，“幼林，那是你爹，你不能不承认……” “他才不是我爹！我爹是陆灏天，我是堂堂的陆家大小姐！他才不是……才不是我爹呢！” 柳姨娘说：“别说胡话了，你是我生的，哪里会是什么陆家大小姐……” 陆幼林双手握拳，憋闷不已，最终，说出了一句歇斯底里的话—— “我，我才不想是你生的呢！” 陆幼林猛地睁开了眼。 手死死的握成拳。 该死的，陆家大小姐身份是她的！谁都不能跟她抢，谁抢，她就杀谁！ 翌日，伴随着猫叫声，陆呦呦睁开了眼。 一只雪白的猫儿，正拼命的徃被窝里钻。 陆呦呦一抓捏住它命运的后颈，将它放到床边，打量了下它。 白团子伸舌舔了下陆呦呦的手背，喵呜一声，又跑了回来，头不停的拱着被子。 小模样还挺好笑的。 陆呦呦略带无奈的看了一眼它，然后从还热腾的被窝里钻了出来。 这小家伙，刚解开了身上的毒，就这么精神？ 陆呦呦一走，傻娘就觉的怀里空荡荡的，让她眉头微蹙，不等陆呦呦掖好被角，那个白团子倒是眼快的爬到了傻娘的怀里，盘着身子，轻轻喵了一声。 然后便将头埋在身子下，闭上了眼。 一人一猫睡得香甜。 陆呦呦：“……” 算了，随它。 陆呦呦掖好被子便转身下床。 洗漱整理好后，吩咐了青鸾几句，便带着张华前往灵药斋。 关于全福的事情，她想要问问金友财…… 站在灵药斋的大门口，陆呦呦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抬手敲了敲，却无人应声。 “奇怪，管事的一向不是起的很早？” 等了很久，眼见日头都要正中了，这灵药斋的大门依旧没有打开，陆呦呦只能带着张华离去。 一路上，陆呦呦发现张华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不说的样子，便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怎么了？” 张华板着脸，皱眉道：“小姐，那个赵青昨晚一宿没回来……” “那个赵青，是昨天救了玉儿姐姐的人？” 张华点了点头，陆呦呦总算想起昨天的奇怪感是什么了，可不就是回到薛家后身后少了一个人么！ 就在这时，前边传来一阵慌乱。 听到有人低声说是有人坠马了。 “锁云……我的锁云……” “小侯爷，小侯爷您不要吓我们啊！” “锁云？”陆呦呦透过人群看去，便见到陆幼林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地上坐着一名身形削弱的女子，她抱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封锁云，一脸的慌乱。 “快，快去请大夫！”陆幼林看向萧若云身后的随行丫鬟，厉声催促：“快点！” 陆呦呦本想旁观，但是心底的那丝良善让她做不到。 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会医，我来救他试试。” 听到陆呦呦的声音，陆幼林本有所期待的看了过去，但是目光触及陆呦呦那张脸，瞬间那期待破灭，怔愣了一瞬。 这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孽种是在刻意接近萧若云母子！ 陆幼林本想开口让人把她轰走，却被萧若云给打断了。 “你真的能救我儿？”萧若云一把抓住陆呦呦的手，紧张的盯着她瞧：“真的么？” “嗯。”陆呦呦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的陆幼林满是讥讽的开口：“二公主殿下，您看她哪里像是会治病救人的。” 陆幼林冷冷的看着陆呦呦，别开玩笑了，根本不可能好不好！ 闻言，萧若云不由的打量了下陆呦呦，面前的小女娃，年岁和自己怀里的锁云差不多，就算懂得医术，有能有多精…… 病急乱投医可是要不得，于是，萧若云便松开了抓着陆呦呦的手，再次担忧的看向昏迷的封锁云。 陆呦呦：“？？？” 面前女子这意思是，是不同意她救封锁云了？ “殿下不如让她试一试！”人群中传来一人的声音。“在下敢保证，她绝不是乱说话的人，是真的能救小侯爷的！” “是他？”陆呦呦看向站在人群中的沐九云。 沐九云对着陆呦呦笑了笑，那笑，看着就挺欠扁的。 陆呦呦转脸不看他。 顿时沐九云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 这丫头，还挺记仇。 “你在胡说些什么！小侯爷金贵，如今他昏迷着，怎么能让随便让她碰！到时出了问题，你担待得起么！”陆幼林的的语气非常不好，“殿下，我看还是赶紧扶小侯爷起来，一起去济世堂，不然，在这里等大夫来，只能耽误小侯爷的病！” 萧若云本因封锁云的突然坠马而心慌不已，此时听了陆幼林的话，刚想点头便听到那沐九云扬声道： “陆大小姐，你也知道不能耽误，那你倒是快让人家看看啊。” “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非要她给小侯爷看病！” 而另一边的陆呦呦，却是一把按住萧若云的肩膀，打断她扶封锁云起身的动作，淡淡道：“病人现在不宜移动，会伤上加伤的。” 对上陆呦呦的眼，萧若云怔住。 陆幼林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蓦地，她心里产生了某种荒唐的念头。 她满是怀疑的来回打量二人，尤其是那眉眼，这个薛家的孽种长得真的太像下落不明的陆呦呦了。 若是，若是陆呦呦还活着，和她一样站在萧若云身旁，会不会…… 陆呦呦和萧若云更像！？ “殿下，就让她给看一看。” 被打断心里那荒唐的想法，陆幼林本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让这来路不明的薛家小孽种给小侯爷看病！ 结果却发现说话的是玉嬷嬷，顿时话堆在了喉咙口。 “可万一……我的锁云……”萧若云一脸紧张的抱着封锁云的头。 玉嬷嬷语重心长的道：“殿下，我们都在这看着呢。” 意思是面前的这个小丫头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害人。 “再说，老奴看着这姑娘面善，应当不是骗人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石二鸟 “锁云……”萧若云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封锁云，他怎么又控制不住脾气凶幼林了。 幼林这孩子多好啊！ 就不明白锁云怎么一直就不喜见她。 “小侯爷，您看看我，我是……”薛香儿刚想自我介绍一下。 “我管你是谁，滚！”封锁云毫不留情的撵人。 薛香儿红着眼看着他，那模样别提多委屈了，她看向二公主萧若云，希望对方帮自己说说话。 可见到对方没有看自己时，她忍不住开口提醒。 “殿下，小女曾在相国寺前远远见过您一面……” 萧若云因为之前玉嬷嬷的话，所以对薛香儿印象不怎么好，所以听了她的话也没搭理她，只一味的担忧封锁云。 “都说了滚！” 封锁云冷脸，想要挣脱开萧若云的手站起，却被陆呦呦一把摁住。 封锁云看着按着自己的小手，“……” 做什么？ 陆呦呦看向一直站着的程昱，道：“他的腿断了，需要及时接上，我不懂这些，只是给他将痛感给封了。” 陆呦呦看了眼封锁云的腿。 要不然，这会儿子封锁云早就疼的嗷嗷叫了。 “什么……我的腿……”封锁云心里闪过慌乱，腿断了的话，万一留下残疾，那他日后可怎么上阵杀敌！成为父亲那般的英雄！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抓住陆呦呦道：“治得好么？” 见到这情况，一旁的薛香儿也感觉抓住陆呦呦的另一只手，甚至比当事人封锁云还要紧张，“鹿鸣妹妹，你，你一定能治得好小侯爷对！一定能的！” 这小侯爷要是瘸了，日后可怎么登基，可怎么让她当皇后啊！ 陆幼林走到一旁站定，冷笑的看着薛香儿。 这女人的目的显而易见，同时陆幼林心里清楚，这女人不足为惧，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陆呦呦皱眉将手抽出，看向程昱。 程昱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接过身旁那人手里的药箱便走到封锁云身旁蹲下，低着声音道：“我会接骨，我来。” 陆呦呦看到他的侧脸，微微怔了一瞬，总觉得，他好像变得更冷了…… 陆呦呦让开站起，给他施展的空间。 她走到陆幼林身旁，面对对方阴恻恻的眼神，陆呦呦笑眯眯道：“你别忘了你刚刚说的话，明日，我便去陆家见那个女人。” 陆幼林看着陆呦呦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略寒的笑。 这小孽种找死，真以为进了陆家潘来凤那个女人会不收拾她？ 潘来凤的狠，陆幼林是亲眼见过，潘来凤的毒，陆幼林是亲身体会过。 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想让她和这个小孽种斗法，她又不是不知道，她才不愿意很简单的打发了这个小孽种！ 陆家大小姐的身份，她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因为，她早就猜到了陆呦呦和封锁云交换身份的事，只要陆呦呦死在外面永远不回来，只要她有办法让潘来凤那个恶毒的女人永远闭口，那封侯府的女主人，只会是她！ 再也不会有人能威胁的到她！ 一条一石二鸟的毒计，正在陆幼林心底酝酿。 “陆大小姐，老奴还等着您继续呢。”玉嬷嬷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身后响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心里的怀疑也越来越大。 刚刚那个小姑娘，长得真的和殿下年轻时太像了。 陆幼林闻言微怔，她垂下眼，再抬眸看向玉嬷嬷时，又变成了一副沉稳老气的样子。 “嬷嬷，十年前那件事闹的很大，我想您是有记忆的，她就是我爹爹陆灏天和那薛家小姐的女儿……刚刚，我只是同意让她回陆家认祖归宗罢了……” 玉嬷嬷眼中讶异一闪而过，她扫了眼陆幼林，心下沉了沉，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此时，程昱已经在给封锁云接骨了。 还在演戏的薛香儿，正拿着帕子紧张的看着程昱动手，她娇弱脸上全是泪痕，不知道的，还以为封锁云是他什么人呢。 萧若云皱眉，看来玉嬷嬷之前说的没错…… 人群外，沐九云直接无视陆呦呦身旁的张华，一把提起陆呦呦，眯眼笑道：“看不出啦，你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 又是治病救人又是驱除蛊毒的，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怪不得会被人惦记呢。 “张华，打他！” 被人这么提着，陆呦呦很不开心！ 她现在虽然人小，但是也是很要面子的好不好！ 张华本来因为沐九云的身份，有所忌惮，所以在一开始没有动手，此时陆呦呦下了令，他自然要遵命行事，举起拳头就要徃沐九云身上招呼。 沐九云刀未抽出，直接单手用刀鞘反手一挡，便震开了张华。 张华还想再攻，只见沐九云已经放下陆呦呦，唇间的笑也透着冷，阴沉道：“再敢不敬，我就只能让你去大牢里——狗崽子你又咬人！” 沐九云浑身冒着黑气，做了坏事的陆呦呦非但没松口，反而又加重了些力道。 谁让他说她是狗崽子了！ 哼！ 陆呦呦已经做好被沐九云打的准备了，就连眼睛都闭上了。 可是时间一秒，两秒，过去了很久，陆呦呦不敢置信的睁开眼，便看到沐九云正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你够了没有？” “……” “消气了就松口，这可不是大猪蹄子让你啃着玩的！” 陆呦呦呆呆的送开嘴，满是奇怪的盯着沐九云瞧。 他居然……就这么任她咬出气？ 沐九云看了眼手背上被陆呦呦啃出来的牙印，嘶了一声，“真是狗崽子脱身的。” 听到这话陆呦呦不开心了，对着沐九云呲牙，此时那一口雪白的小银牙上染了红，是沐九云的血。 陆呦呦呸呸呸了几声，“活该！” 陆呦呦跑到张华身旁，抬着小下巴，“我们走，不理他！他脑子有病！” 沐九云甩了甩手背，一脸嫌弃的冷哼了一声。 没过多久，程昱便让人将固定好断腿的封锁云送去济世堂，出事的人一走，看热闹的人也自然散了，就留下了程昱还有沐九云。 沐九云走到程昱身旁，跟着他徃济世堂方向走，态度不自觉带上几分恭敬，他压低声音道：“青衣巷的老鸨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千年雪莲王 薛香儿气鼓鼓的走在薛家园子里，跟在她身后的春红却是有些尴尬。 这香儿小姐的脑子，真的像是有大病的样子。 这时，薛万千出现在路旁，喊住了薛香儿。 “香儿，近日可是与鹿鸣好生相处了？” “有、有的……” 薛万千一脸满意道：“那就好，你母亲应该已经跟你说了，你心里明白，日后，咱们薛家说不得要指望她。” “是、是啊。”薛香儿嘴角扯出抹略显僵硬的笑。 她顿了顿，看向薛万千道：“其实，爹爹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就算她能把陆家拿下，可是那陆家看着也没什么好东西了，不是么？” 陆家现在有什么了不起啊？ 那个小贱人就算能成功当上陆家的当家，那也不一定有多少钱来帮他们家填补亏空啊！ 陆家自己的商铺还全都半死不活的…… 说不定，陆家同意让薛鹿鸣回去，是想让薛家帮他们填补窟窿呢！ 所以，薛鹿鸣那个小贱人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啊! 薛万千转头看向薛香儿，语气严厉了许多，“香儿！” 薛香儿低下头，心里有些许委屈，她觉得爹爹不疼自己了，怎么老是帮着那个小贱人说话。 还凶自己…… “香儿知道了……会跟鹿鸣妹妹好好相处的，香儿先回房休息了。” 哼！那个薛鹿鸣有什么了不起！ 等她当上封侯夫人，等她当上皇后，一定要那个小贱人还有爹爹娘亲后悔！ 她才是最重要的！ “去。”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薛香儿记恨上的薛万千，他慈爱的点了点头，让薛香儿离开。 薛香儿走后，薛万千看向身后，“香儿是个懂事的，你到底在担忧什么，还特地让我来嘱咐她这些。” 薛夫人走了出来，看了眼薛万千，“她最近已经听不进去我的话了，还是你好好说说她才行。” “我觉得还是让她打消那不切实际的念头好，老老实实嫁人，有你我护着，平平淡淡不好么。”薛万千叹了口气。 “什么叫不切实际的念头？”薛夫人一脸的不满，“是她自己不愿意嫁个普通人，香儿这丫头眼光高又不是什么坏处，要是真的能如她意嫁去封侯府……哪怕是妾，对整个薛家来说，都是好的！” “给人做妾……这有什么好！”薛万千皱眉，“还是那样的人家，到时是打是骂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你眼皮子能不能别那么浅！” 薛夫人顿了顿，看向竹林深处，道：“你就没发现，最近上交银子多了许多么……” 薛万千一怔，没想到她居然也发现了。 看来，之前是他想错了，金枝其实和雨娘一样，都是为了给整个薛家找活路，才会极力让香儿嫁去封侯府…… “老爷，香儿是我亲手拉扯大的，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疼她了。” 薛夫人接着道：“既然她敢想，既然咱们薛家已经到了这种时刻，为人父母的，不管怎么样，都得搏一搏，不管是为了她日后的幸福，还是整个薛家的出路……” 薛万千看着这样的薛夫人，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薛万千吞了吞口水，努力忽视心头的那丝不对劲，“你想让我怎么做？” 薛夫人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出来。 “陆家的人不仅是薛鹿鸣的阻碍，也是我们的不是么？” 薛万千一脸震惊的看向她，难不成…… “薛鹿鸣，薛鹿鸣是一张王牌，只要把她捏在手上，小小陆家，可有可无，不是么？” 紧接着，她又说出了更加让薛万千震惊的话。 “雨娘妹妹应该也这样觉得。” “该死的小贱人！” 薛香儿一路上一直在骂陆呦呦，气没有要消的样子。 正巧此时，薛香儿她们与薛家管家迎面对上，管家身后的下人们手上都捧着一个个包装完好的礼品盒。 薛香儿眼睛一亮，上前一步道：“这些东西可是济世堂送来的？” 管家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此时薛香儿问话后，他便面色一僵，回道：“这些东西确实是济世堂的程公子送来的……” 不待管家多说，薛香儿已经上前一步打开了一个盒子，在看到里面的雪莲后，登时瞪大了眼，她回头道：“这个程昱，真是有心了……” 本来今日他对她那么冷淡，还让薛香儿很气呢，没想到，送礼送的倒是及时，让她都不好意思生气了。 这个破郎中，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薛香儿看着手里的雪莲，目光灼灼，这得值多少银子啊，瞅着至少得是百年的雪莲…… 要是薛鹿鸣那个小贱人见到了，不得妒忌死！ 看，就算是她不要的垃圾，心里也只有她！ 薛鹿鸣个小贱人，再怎么惦记，再怎么拿乔，都没有用的！ 想到这儿，薛香儿就一阵的得意。 管家没察觉到不对劲，附和道：“确实，就小姐您手上的，听说是千年的雪莲王呢，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千年的雪莲王？” 瞬间，薛香儿被震住了。 乖乖，这济世堂这么有钱的么？ 这程昱…… 对她也太好了。 都让她有些舍不得了。 管家小心翼翼的从薛香儿手里拿过那朵雪莲，放回到盒子里盖好。 这才松了口气，对着薛香儿点了点头，“那可不，济世堂可不是普通的药堂……” 管家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香儿愣神间，管家已经带着人走了。 “小姐？”春红上前一步，轻声唤她，才让她回了神。 “春桃，你说我之前对程昱程公子是不是态度不怎么好啊……” “……”春红嘴角抽了抽，没搭话。 “那可是千年的雪莲王啊，人家出手那么大方……”薛香儿嘴角的笑都要压抑不住，“这等我嫁去封侯府，都能用来给我当压箱底的嫁妆了。” “……”春红觉得挺无语的，用前未婚夫送的东西当嫁妆，也忒让人觉得不要脸了，但是…… 春红看了眼不以为然的薛香儿，怎么觉得这香儿小姐还觉得理所应当似的。 “春红，走，我们快跟上管家，一起回香云阁，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其他东西是什么了。” 第一百六十章 送回 可是前面的人越走，薛香儿就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就突然转弯了！ 明明，香云阁就在眼前了啊！ 烟雨轩门口，管家笑嘻嘻的和青鸾说明来意，青鸾点了点头，让护卫放行。 下人们把一盒又一盒的礼物送进了烟雨轩，最后，管家递给了青鸾一个礼品单。 “所有东西都在这上面写着呢，青鸾你可以点一点，我好回去回话，那济世堂的人还在门口等着呢。。” 青鸾双手接过，笑道：“麻烦您了，劳您跑这一趟，您坐下喝杯茶，我点完东西便给您回话。” “嗯。”管家接过茶，微微点头。 青鸾点东西点到一半，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闹腾声。 “让开！你们凭什么拦我，这里是薛家！” 是薛香儿的声音…… 青鸾微微皱眉，她想不明白这薛香儿怎么又来闹事了！ 管家脸上带了些尴尬，他放下茶杯对着青鸾道：“要不，我陪你出去看看？香儿小姐毕竟是主子……” 青鸾点了点头合上礼品单后，便和管家一道走了出去。 见到管家出来，薛香儿冷笑一声，道：“管家！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是烟雨轩，不是香云阁！” 管家脸上扬起三分的陪笑，“香儿小姐，奴才没来错地方，确实是这烟雨轩没错的。” “胡说！”薛香儿瞪眼，“你分明就是来错地方了！那些东西都该送到我香云阁才对！” 听到这话，管家都要无语了。 就连薛香儿身后的春红，都尴尬的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在薛香儿看不到的角度，春红对着她不屑的撇了撇嘴，刚巧被青鸾看到。 青鸾眼里染了好笑。 “香儿小姐，这些东西确实的济世堂的人让送给鹿鸣小姐的。”管家带着尴尬开口。 “我不信！” 这根本不可能！ 明明那个程昱喜欢的是自己才对！ 薛鹿鸣有什么好，值得他送这些好东西！ 那千年的雪莲王，薛鹿鸣那个小贱人根本就不配的好不好！ 管家微微蹙眉，“这……香儿小姐，您不信奴才也没有办法啊……” 噗呲一声，一旁的青鸾没忍住笑了出来。 蓦地，薛香儿瞪向她，骂道：“你个奴才竟然敢取笑我！春红！给我打！” 然后，薛香儿怒气冲冲的对着管家道：“我不管！你给我把东西都搬去香云阁！一定是你听错了，那东西都是送给我的才对！” 尤其是那个千年雪莲王，她是准备给自己压嫁妆的，绝对不能便宜了薛鹿鸣！ “……”终于被叫对名字的春红，一脸为难的看了看青鸾，然后又看了眼一旁的护卫们。 没敢动。 管家则是一脸头疼的看着薛香儿，觉得她也太蛮不讲理了，都说人家东西是送给鹿鸣小姐的…… “香儿姐姐这是做什么？” 一声轻笑传来，陆呦呦脸上带着笑，迈着小步子正徃这边走来。 见到陆呦呦，管家不由的松了口气，这正主来了，自然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赶紧一拱手道： “鹿鸣小姐，这济世堂的程公子送来的东西奴才都已送到。” 管家把礼品单从青鸾手上拿过，赶忙小跑到陆呦呦身旁双手递上，“您点点，点完奴才好去回话。” “管家！”薛香儿一跺脚，“凭什么给她点！那些东西都是我的!” 薛香儿气的都要炸了。 管家被她这么一声吼，额前落下几滴汗来。 而陆呦呦倒是淡定的很，她扫了一眼礼单便合上，交到管家手上，淡淡道：“把东西都退回去。” “这……”管家先是愣了一下，他根本没想到这鹿鸣小姐会不收！ 管家看了眼礼单一脸的为难，“鹿鸣小姐，您要不仔细看看，说不准上面有合您心意的呢。” 他可是收了不少好处的，给对方打了包票会送到鹿鸣小姐手上的。 “不用，你都送回去就是了。”陆呦呦没有接那礼单。 而一听这话，薛香儿更气了，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薛鹿鸣！你凭什么推掉！那里面可是有千年的雪莲王！你不要我要！” 装什么清高呢！ 哼！ 真是恶心！ 薛香儿看向管家，“听到没有，她说不要，你把东西都送到我香云阁去！” “香儿姐姐！”陆呦呦看向薛香儿，微微蹙眉，“这东西你没有权力处理，我说送回去就送回去！管家！” 管家擦了擦汗，没有办法，只能苦着脸点头，然后便让其他下人去把东西搬出来。 看着进进出出的下人，薛香儿一愣，好啊，这小贱人分明是故意的！ 知道她想要这些东西，她还故意要送回去！ 过分！ 真的是太过分了！ 薛香儿脸都要气白了！ “你会后悔的！”薛香儿愤怒道：“那可是千年雪莲王！” 陆呦呦：“……” 说实话，她觉得薛香儿要不要这么眼红的盯着别人的东西？ 她对程昱无意，自然不会收人家的东西，更何况是这么珍贵的东西。 再者，薛香儿是怎么有脸要求自己把东西送给她的？ 如此理直气壮，都已经到了不要脸的地步了。 陆呦呦冷冷的看了薛香儿一眼，不打算搭理她，便略过她们走回了烟雨轩。 看着陆呦呦的背影，薛香儿恨得牙都咬疼了。 “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 春红上前，想要把薛香儿劝回去，结果自己脸上却挨了一嘴巴子。 “没用的东西，刚刚让你动手，你怎么不动手！你根本就比不上春桃，枉我把你留在身边伺候，滚！日后我香云阁不需要你了！” 说着，又踹了一脚春红，然后便盯着管家几人追了出去。 薛家大门口，管家正一脸尴尬的把东西交还给济世堂的人。 为首的白安看着被装回到马车上的礼物，同样愁眉不展。 他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了锭银子，塞到管家手里，“这，鹿鸣小姐可是对这些东西不满？” 管家手里拿着银子，老脸忍不住一红，毕竟没做成事，他也不好收，可这要是送回去，他也不舍得，于是连忙把袖子放下挡住手，压低声音对白安道： “这个……我也不知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觊觎 “那好……” 白安叹了口气，心想着回去定是要挨骂了。 眼见着东西要装好，便听到有人喊道，“等一下，这东西我收了。” 白安本是一喜，以为是陆呦呦派来的人，结果，却看到薛家管家一脸为难的对着来人道：“香儿小姐，这……这鹿鸣小姐说退了的……” “这薛家，她说话不算数的！” 薛香儿板着脸，同时暗骂这管家没有眼力见，谁是正经主子不知道么！ 而这时，白安皱了皱眉，看了眼蛮不讲理的薛香儿，道：“”我们少爷是要送给鹿鸣小姐的，她怎么就不能作主了！可笑！” 白安翻了个白眼，之后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等一下，我们上次送来的东西可是薛鹿鸣小姐收的？” “什么！上次也是送她的？”薛香儿眼睛不由的瞪大。 就连薛家管家的面色也不由的一僵。 白安顿时就确定了，他立马沉脸道：“还请贵府将上次的东西一并退还了！” “这……”管家一脸为难的看向薛香儿，薛香儿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然后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明明…… 明明那礼物是送给她的啊！ 管家无奈，只好看向白安道：“上次你们并未言明送哪位小姐，之前是香儿小姐与贵公子有婚约，所以我们便把东西送……” “我不管，我们从始至终要送的都是鹿鸣小姐，是你们自己会错了意，怨不得别人！”白安看向薛香儿，高声道：“想这位小姐不是平白无故霸占别人东西的人，还是把东西还给我们的好，不然，也太丢人了！” 薛香儿本想霸着东西不给，毕竟那都是难得的好东西，但是那个济世堂的下人忒不识抬举，声音又高，瞬间就吸引了许多人看她，让她下不来台，最后只能咬着牙让管家把东西从香云阁搬了出来。 这么一弄，她丢了东西又好没脸，气的她回到房间就是一顿砸，把屋子里的东西砸的稀巴烂也不解气。 薛香儿咬牙，“该死的薛鹿鸣，小贱人，你等着，我定要让你好看！” 门外，春红垂着眼，嘴角勾起抹笑来。 黄昏，不知不觉下起了雨，池中水波微漾，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烟雨轩内，傻娘抱着白团子依旧静静的坐在窗口，呆呆的看着湖面景色。 陆呦呦正坐桌前，配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药。 一阵冷风袭来，傻娘身子一歪靠在了窗边，她怀里的白团子喵呜了一声，就飞快的窜了出去。 陆呦呦听到动静一抬眼，便见到窗边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是神秘人。 银面略凉，他就那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盯着陆呦呦。 陆呦呦不争气的手抖了抖，她垂下眼，将手收到袖子里。 二人无声对持。 半晌后，神秘人先开口道： “你还是这么个臭脾气。” 带了丝无奈，又带了丝亲昵，但是落到陆呦呦耳边却觉得无比的刺耳。 陆呦呦没出声，只是低着头继续摆弄手上的药。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对神秘人的抵触。 眨眼间，神秘人出现在陆呦呦身侧，抬手就掐住了陆呦呦的脖子，提起。 陆呦呦脸色涨的通红，窒息感袭来让她连眼睛都充了血，小短腿不停的在半空扑棱着。 窗边躺着的薛雨娘袖中的指尖颤了颤。 “你很不乖！”神秘人眯着眼，仔细看着陆呦呦垂死挣扎的痛苦神色，像是在欣赏，十足的变态。 见陆呦呦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倔的不求饶，让神秘人颇感无趣，随手一扔便将陆呦呦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他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陆呦呦，冷笑。 “我警告过你，不要回陆家，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说话！” 神秘人唇未动，但是声音却响在陆呦呦的耳边。 此时陆呦呦脑子涨的生疼，眼前也花了。 她费力的摇了摇头，吃力的从地上爬起，看向神秘的眼睛带着莫名的执着，还有恐惧，唯独没有害怕，“我用的是薛鹿鸣的身份回去，有什么问题么！” “薛鹿鸣？”神秘人喉间发出一抹轻笑，似蔑视。“那你真的乖乖的做一辈子的薛鹿鸣么？” “能！”陆呦呦斩钉截铁道：“只要能找到奶娘和郑焕，只要能让她们平安的过一生，我能做一辈子薛鹿鸣！可是，你不是不愿意帮我么！那我只能靠自己去陆家要人了！” 神秘人止了笑，轻蔑道：“你这是在埋怨我的意思？陆呦呦，在外面呆久了，你胆子也肥了！” 那发寒的声音，让陆呦呦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她缩了缩脑袋，小声道：“不敢……” 好，挺没骨气的。 但是，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她还是不想惹毛神秘人的。 毕竟这人情绪反复无常，让人心里没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来。 神秘人看了眼陆呦呦桌面上乱七八糟的功效的药，皱眉，抬手把陆呦呦招到身边，抬手抚上陆呦呦的右眼。 “整日里竟是研究这些没出息的东西，若是你的坚持能放在毒之一道上，必成大器，可惜，你整日里就执着于一些没用的感情！浪费你的天赋，还有你…的这只眼睛。” 神秘人眼里带了些痴迷之色，紧紧盯着陆呦呦那只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的右眼。 陆呦呦怔住，整个人都在抖，神秘人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就如同自己被毒蛇的蛇信舔了，让人头皮发麻外加恶心。 神秘人是知道陆呦呦的眼睛特殊的。 这点，也怨陆呦呦一开始被他抓住的时候，曾利用透视逃跑。 后来，陆呦呦便学着不去动用这眼睛的能力了…… “陆呦呦。” 伴随着神秘人的声音，陆呦呦回神。 神秘人的指腹落在陆呦呦的眼尾，他嘴角的笑勾到极致，“你什么时候会自愿把这只眼睛献给我？” 陆呦呦抬手捂住右眼后退的一步，看着神秘人斩钉截铁道：“绝不给你！” 亏她还喊他一声师傅，结果这人天天想着挖她的眼睛。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中毒 神秘人换了个话题，接着道：“我记得我有提醒过你，不要回陆家。” 陆呦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也说过，我不会放弃找奶娘和郑焕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必须找到她们！” 甚至，她可以不要报仇！ 只要，奶娘母子可以安好…… “警告我已经说的自己的腻了，你自己掂量着点，若是，你触碰到了不该知道的，或者，让某人不开心，我会毫不犹豫的解决掉你。” 神秘人眯了眯眼，陆呦呦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脖子。 对于陆呦呦的反应，神秘人满意的勾了勾唇。 “最后，提醒你一句，离那个叫程昱的远一点！两个同病相怜可怜虫呆在一起闹出笑话来，可就恶心人了……” “什么意思？” “不想死在他手里，你就听话。” 陆呦呦抬眼看去，桌边已经没有了神秘人的身影。 她皱了皱眉，不是很理解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同病相怜…… 她和程昱怎么就同病相怜了？ 还有最后一句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风拂过窗边的纱帐，让陆呦呦心里冷了冷。 她从床边拿了衣裳，走至傻娘身边将人扶起，把衣服披在傻娘的身上，将整个人都蜷缩进傻娘的怀里。 心里的那股子冷才淡去少许。 陆呦呦半睁着眼，看向窗外的湖面，神色飘远。 翌日，陆家大门口，陆呦呦带着人一字排开。 半垂着沉重大门的打开，陆呦呦笑着对着走出来的林必安道：“辛苦林管家了。” 林必安微微弓着腰，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姐这话说的，就太拿小的当外人了，日后在这陆家，只要是您的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陆呦呦深深的看了眼他瘦了一圈的腰围，微笑着没说话。 这时，林必安好奇的看向陆呦呦身后，那里站着十多个挺眼熟的人，仔细一瞧，好像是京城薛家的管事账房。 “这……”林必安有些不明所以，这薛鹿鸣第一次登门，按规矩是来给现任的当家人潘来凤敬茶请礼的，怎么，除了一帮子的护卫，怎么还带来了管事账房？ 陆呦呦没功夫和他闲扯，带着人便大大方方的徃陆家走。 数十年未回，再次踏上陆家的路，陆呦呦心里却是毫无起伏。 正厅内，潘来凤坐于正首，陆幼林立于一侧，手上端着个托盘，上面有杯茶，看样子是等下让陆呦呦奉茶用的。 见到陆呦呦跨步进来，潘来凤眼皮子都没有抬，倒是陆幼林对着陆呦呦冷哼了一声。 门外的一字排开，潘来凤手里的佛珠微顿，片刻后，她抬起眼来看向陆呦呦，冷笑道：“好大的阵势，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陆呦呦走到一旁坐下，没也提认祖归宗敬茶磕头的事，直接道：“当然是查账了！我身为陆家的嫡长女，想知道陆家的账，不是很正常么~” “你！”陆幼林气不过，本来是想看这个小孽种和潘来凤斗法，可是她怎么一进门就敢惦记陆家的家财了！ 陆幼林加重语气道： “你不要忘了，你现在还不姓陆呢！你没有权利查陆家的账！” “哦，是么？”陆呦呦笑着看向潘来凤。 潘来凤将手合上，像是施舍的看了陆呦呦一眼，对着还在气头上的陆幼林道：“你去，让他们查，我倒要看看查完了账，她还想不想回来。” 陆幼林大惊，“母亲……” 她万万没想到潘来凤居然会退让！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明明一直以来，她不是就连自己都防着不让自己陆家的账面么？ 潘来凤见她脚不动，便看向门口，林必安此时正立在那儿，她对着林必安皮笑肉不笑道：“你带着人去查，可得让他们查的清清楚楚，让咱们这位大小姐满意。” 林必安同样狐疑的看了眼潘来凤，虽心里也觉得不对劲，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人一拱手，笑眯眯的把人请去了账房。 见那帮人走了，陆幼林皱了皱眉，“母亲，此事还是我盯着的好。” 说完，便将托盘放下脚步略急的追了出去。 陆幼林人一走，屋内便只剩下了潘来凤与陆呦呦。 陆呦呦对着站在门口的张华一挥手，张华的点了点头，带着人后退了少许。 潘来凤见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带了这么多的护卫来，薛家的人倒是重视你，怎么，他们是怕我吃了你么？” 陆呦呦笑了笑，那笑不达眼底，“您说笑。” “你倒是不怕我。”潘来凤从托盘里拿起茶杯，低头轻抿了一口，悠悠道：“还跟小时候一样蠢。” 陆呦呦嘴角的笑僵住。 “怎么？很意外？”潘来凤抬眸看向陆呦呦。 陆呦呦眼里划过嘲讽，轻轻摇了摇头，“有一点。” 相对无言，潘来凤继续饮茶。 良久后，她道： “你不该回来的。” 陆呦呦看向她，意有所指道：“照您的意思，我是该死在外头永不回来是么？” 潘来凤脸上的笑消失，她懒得装了，只是盯着陆呦呦的瞧，尤其是那张脸。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害过你，不然，你活不到出府，相反，你能活到现在，你最该感谢的人是我才对。” 陆呦呦这次真的是被潘来凤的话惊到了，“该感谢你？呵呵，感谢你的不闻不问冷眼相待？感谢你纵然陆灏天让陆幼林顶替我的身份撵我出府？感谢你让我至今不知自己是谁？” “陆呦呦，不得不说，你生了一张以假乱真的脸。” 潘来凤将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放，“但你想的真的有点多，一些东西本就不该是你的，不论是这陆家大小姐的身份，还是封侯府的婚约，统统都不是你的，因为，你不配！” “你什么意思！”陆呦呦站起，双眼冒火的看向潘来凤。 “你确实该感激我，让你多活了十年，但更应该感激他，若不是他拦着，十年后你冒头的那一刻，你早就……” 潘来凤本笑着想继续说什么，但是她猛地腹内一阵剧痛，犹如刀绞，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桌面的茶杯。 第一百六十三章 假的终究是假的 潘来凤中毒仅在眨眼之间，来不及挣扎便已经栽倒在地，摔倒时，连带着桌子上的茶杯一同碎裂。 陆呦呦反应过来便跑到她身边，刚要抽出怀里的银针帮她控制毒性的蔓延，却被一股子蛮力推开。 “你休要害我母亲！”陆幼林上前抱住潘来凤，她恶狠狠的盯着陆呦呦，那眼神犹如毒蛇让人头皮发麻。 “陆幼林，我是要救她！” 陆呦呦想上前，但是却被陆幼林再次推开。 这时，张华等人也已经赶了进来，陆呦呦连忙看向张华，大声道：“快把她弄开！” 张华点点头，他大步走到陆幼林身旁，就要把她与潘来凤分开，却听到陆幼林大喊，“薛鹿鸣你害我母亲！你不得好死！” “薛鹿鸣？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害人！” 院内涌入一波人来。 为首的竟然是封锁云。 此时，封锁云腿上还有伤所以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至房门口，正冷笑着看向房内的所有人。 “我没有要害人，我是要救人！”陆呦呦皱着眉，红唇紧抿，当她终于接近了潘来凤时，却发现人已经僵了。 陆呦呦不由的怔在原地，下毒之人好歹毒的心，一丝活着的希望都没有留。 潘来凤的睁着眼，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抱着自己的陆幼林，面容扭曲。 “就是她害了我母亲！” 陆呦呦不再试图接近，这让陆幼林放心不少，她将潘来凤放在地上，不去看那双死不瞑目的眼，转而走到门口对着封锁云跪下，喊道：“求小侯爷作主！这个薛鹿鸣贪图我陆家家财不说，又毒害了我母亲！我要让她偿命！” “你胡说！”陆呦呦气鼓鼓的看向陆幼林，反驳道：“陆家再有钱，也比不上薛家，我才看不上呢！” 封锁云笑而不语，就那么看着陆呦呦，在陆呦呦还欲再说什么的时候，他眼皮子翻了翻，一挥手便有两个人上前来拿陆呦呦。 “我懒得听你废话，你还是去大牢里好好想想。” 封锁云的声音轻飘飘的，眼神也冷冷的，这时陆幼林也面带诡异的抬起脸来看向陆呦呦。 “小侯爷，不管怎么说我也曾救过您，您这样是不是有些恩将仇报！” “害人就得偿命，你与我多说无益。” 封锁云看向陆呦呦时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样子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陆呦呦僵硬着身子被人带走。 刚走到院子，陆呦呦像是察觉到什么般猛地回头。 陆幼林已经站起，她走到封锁云身后推动轮椅，二人视线交接，陆幼林唇角勾出抹笑来，那笑让人忍不住心里发寒。 一旁的薛家护卫见拿陆呦呦的人身上的顺天府衣着也未敢动手。 “我们还是速回府，回禀了二爷，让二爷拿个主意来。” 几人点点头，跟着张华离开。 陆家再次回归安静，陌生人俱已离开，林必安这时才战战兢兢走到潘来凤的尸身前，因潘来凤死的惨，很是恐怖，他也不敢看，赶紧让人盖了白布挡上。 他小心翼翼的请示坐在了正位的陆幼林，躬身道：“大小姐，是否要等顺天府的仵作验尸后再对夫人的尸首……” “夫人？”陆幼林突兀的开口打断林必安的话。 林必安怔了怔，豆子大的眼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大小姐？是奴才哪里说错了么？” “她算哪门子的夫人？”陆幼林盯着那披了白布的潘来凤，眼角满是讥讽，蓦地伸手打落一旁的一个杯子，“直接扔去乱葬岗，给她一条薄席都是我仁慈了！” “这……”林必安是真的被吓到了，这怎么能成…… “怎么？你敢质疑我！” 冷冷的一记眼神过来，瞬间让林必安额角冒汗。 林必安吓得直接腿一软，连连叩头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只是这毕竟牵扯着顺天府，若是他们查案……” 林必安磕磕巴巴话没说完，却被陆幼林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怔在原地。 “顺天府不会有人来的……” “你贯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人精，别不会看脸色，这以后，陆家的天是我！”陆幼林不住的敲打着林必安。“今日薛家来的账房查到的不对的地方我也懒得和你计较，日后，你若是再敢有什么小动作，就休怪我送你和她一起上路了。” 林必安没问这个‘她’是谁。 只敢哆哆嗦嗦说是。 顷刻间这陆家就变了天。 在陆家翻云覆雨数十年的主母潘来凤，被人毒死无人悲伤，就那么一张薄薄的草席裹了便被扔去了乱葬岗。 待到处理好陆家的所有事，陆幼林头重脚轻的回到房间内，她坐在床边的桌子上，先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猛地大笑出声来。 “死的好！死的真好！” 蓦地，她耳尖一动，“什么人！” 珠帘轻晃，一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陆幼林的床上。 陆幼林皱眉，很显然，她不喜这人的做法。 “你笑得好得意。”封锁云半靠在床边，看向窗外。 陆幼林没说话，眼里厌恶一闪而过，她静静的坐在那儿，不言语，像是又变成一个泥塑。 封锁云眯了眯眼，很是不悦。 “我帮你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对我？” “什么叫帮我？”陆幼林反问，“明明是在帮你自己，不是么？” 封锁云僵住。 半晌后，陆幼林道： “夜深了，你还是快回去，省的大长公主担心。” “陆幼林，你现在越来越假了。” 陆幼林说着只有二人明白的话，却狠狠的刺破了封锁云的底线。 “假的终究是假的，你和我又有何区别？” 夜半，大牢内，灯火通明。 陆呦呦被押在这里两日，没人提审，也没人理，甚至，每日连饭食都无，这里的差役就像是故意在无视她，要把她活活饿死似的。 身下是干枯的茅草，又冷又硬，腹内咕咕的叫，陆呦呦早已是前胸贴后背。 她没有吵闹，因为她知道根本没用。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心 “恩人！” 有人压低嗓子喊了一声。 陆呦呦耳朵动了动，她半撑起身子看向另一个牢房的人。 裴虎一身的伤，浑身上下已经是没有一块好皮了，血都渗到了地上。 看得出来，他下狱这段时间受尽了酷刑折磨。 他见陆呦呦看向他，为了不吓到小姑娘，他努力扯出个笑来，却牵拉到了脸上的鞭伤，疼的他脸缩成了一团，表情更吓人了。 陆呦呦毕竟不是小孩子，也没怎么感到害怕，她饿了许久，早就没了什么力气，不想动。 但看他这么可怜，还是爬起来走到牢栏杆旁，摸出别在袖子上的银针来，隔着栏杆给他扎了几针止血。 “谢谢恩人……”裴虎嘴里轻呼出声，想是之前忍收了极大的痛苦，如今被陆呦呦这一针下去，轻松不少，所以他由衷的感谢她。 陆呦呦摇了摇头，背靠牢栏抱膝蹲下，没有言语。 被抓进来的第一天，她身上的东西便都被搜走了，就只剩下一根银针…… 陆呦呦看向牢门的锁，眼神晃了晃。 她继续呆在这里，不但等不到官府还自己一个清白，反而更可能被饿死在这里。 嘴边突然被人塞了个硬邦邦的东西，陆呦呦低头一看，发现是个发了霉的窝窝头。 表面黑黑的，透着酸气。 裴虎略显局促的开口。 “恩人，吃。” 整个大牢，除了陆呦呦，其他人都是能得到食物的，就是，这食物不是很新鲜…… 平日里，这发霉的窝头怕是就连乞丐都不会多看一眼，但是此刻，陆呦呦接过这窝头塞进嘴里，对裴虎是满腹的感激。 “谢谢……” “恩人这说的，是我该感激你才是，若不是您帮我把身体里那奇怪的东西去了，我早就死了。” 裴虎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来，加上他一脸的鞭伤，着实让人觉得可怕又恶心。 但是此时，陆呦呦看着他却觉得分外亲切。 “他们都说你是人贩子……”陆呦呦闷闷出声，“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裴虎怔了怔，然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我确实是人贩子……” “但是我卖的人都是自愿的。”见陆呦呦一脸失望，裴虎连忙补充道：“世道艰难，都是为了讨口饭吃，有的人活不下去，求我给卖个好人家，我做了，然后，这来钱来的快，就让人忍不住，于是拉帮结派一起做贩卖人口的生意便停不下来了。” 陆呦呦抬头看他，微微蹙眉。 “真的都是自愿的么？” 裴虎叹了口气，也不隐瞒道：“可能也有不是，但是，那都是手底下的人做的，不能说和我全然无关……” “可贩卖人口我认，但是官府给我定的杀人罪我却是不会认得！” 说到这，裴虎好奇的看了眼陆呦呦，道：“对了，恩人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关进死牢呢？” 这死牢，可是有进无出的，关的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 冷不丁的进来个小姑娘，着实让不少囚犯好奇。 裴虎也是其中一员。 陆呦呦捏着手里吃剩的半块窝头，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我是被人诬陷的……”她闷闷出声。 裴虎点了点头，“我信。” 他能不信么，就他恩人这小胳膊小腿的，又是个心软的，人家给个窝头就觉得对方是好的，怎么可能害人。 “会有人来救我的……”陆呦呦小声开口，又故作镇定道：“一定会的！” 裴虎被她这认真的表情给逗乐了，虽然他觉得不可能，毕竟这里是死牢，打从本朝立国，就还没有人活着从这里出去过，但他还是不忍心打击对方，于是跟着点了点头道： “恩，一定会的。” 此时，薛家烟雨轩内。 薛雨娘依旧抱着白团子坐在窗边，窗外此时已经下起了小雨，耳边是张华在复述今天发生的情况。 她看着黑漆漆的景色，面无表情。 这时，青鸾端了杯热茶进来，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手边，垂眼道：“我们可要把小姐救出来？” “救谁？”薛雨娘收回视线，看向出声的青鸾，抬手揉了揉白团子的脑袋，眼睛似笑非笑。 青鸾心里咯噔一声，她小心翼翼开口，“救鹿鸣小姐……” 薛雨娘端起茶杯，未喝，只是捧在手里暖手，她垂着眼，道：“薛家好像没有这么一个人需要我救……” 吱嘎一声，门开了，薛万千身上带着水汽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张华青鸾二人，二人立刻低头退了下去，并关上了房门。 薛万千黑着脸走到薛雨娘身旁坐下，薛雨娘怀里的猫儿被惊到跳了下去。 “你是个什么想法？” “那哥哥你呢？”薛雨娘笑着看向薛万千。 薛万千冷着脸道：“这件事牵扯到了小侯爷，我们不能插手，就让那个丫头就让她自生自灭。” 紧接着他像是不放心似的，又补了一句，“你切不可妇人之仁，大长公主可是已经给话了！” 薛雨娘长睫颤了颤，她将手里的茶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道：“哥哥放心，我可不是个糊涂的，再说，那陆家的账面全是亏空，就连乌石矿的管理权都不知所踪，根本就不值得我冒着风险出手。” “那就好。”薛万千叹了口气，很是苦恼道：“看来我们得想办法从别处弄银子了，今日长公主又派人来催了……” 薛雨娘抬眼看向烛火，悠悠道： “这种时候，她越急，我们越不能慌……” 薛万千点了点头，带着头疼道：“朝中举荐威远将军前去边关救急，眼瞅着马上马就要打仗了，到时户部那边怕是要出大头，国库早就被长公主搬空了，还不知道明早朝上要怎么扯皮呢，就怕到时拉人出来顶罪，我们要是不先把长公主伺候开心了，怕是，就是大哥了……” 薛雨娘一怔，随即道：“玉儿的婚事要提前了，还有香儿……” “什么意思？”薛万千皱眉，这玉儿的他明白，要趁早嫁过去，那威远将军上了战场不论死活，都能落下个好名声，他们家自然也是能借着婚事沾沾光。 可是香儿…… “你嫂子不愿香儿太早出嫁，不舍得。” “不舍得，那就让她掏银子出来啊！”薛雨娘冷笑。 第一百六十六 傻丫 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被人一手刀砍在了后脑勺上，瞬间没了意识。 “药给灌了没有？” “放心，用的最大剂量，保证药力好。” “她可是懂医的，再下的重一点，最好把脑子给烧坏，这样卖出去我才放心。”说话那人带着狠劲，对着另一人道：“我们现在就指着卖了她挣点银子好跑路了。” “大哥放心。” 五年后。 破旧的柴房内。 一衣衫褴褛少女闭着眼眉头紧皱，只觉得周围温度高的如同在蒸人，细密的汗从鼻尖泌出。 好热…… 她费力的睁开眼，却发觉发现身下压着的是乱七八糟的柴火垛，眼前是白纸糊上的窗户，上面还挂着一个镰刀。 自己身上仿佛压了很重的东西，让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抬眼看去，一怔。 她身上居然真的压了个人！ 那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将她的心尖尖都给烫了一下。 现在是什么情况？ 身上这人是谁？ 她来不及多想，便感觉那人想要扒拉她的衣服。 沉重脑袋让她无法思考，有些晃神，因为她不知道是现在正经历的是错觉，还是眼前的画面是错觉。 愣神间，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拉扯的歪歪扭扭，眼看着咸猪手就要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她终于回神。 费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散落在地上的木棍。 差一点…… 就差一点！ 此时她的指尖已经摸到了木棍。 微微用力一勾。 砰的一声闷响。 身上那人一手捂头另一只手还想胆大妄为的作祟，模糊间她抬起棍子又是一棍！ 那人晃了晃头，颈间青筋鼓起，眼看要暴走，但是头上又挨了几棍子后，眨眼间那人就头一歪晕了。 “该死的！” 视线看向地上趴着的那人，那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也很脏，看不清长相。 这家伙是趁着自己打瞌睡溜进来的么？ 女子拧了拧眉，现在背靠着墙边缓了一下神，然后走到男人身旁，抬脚踢了下，发现还晕着后，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脑子一团浆糊，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要赶紧离开！ 她手忙脚乱的捡起地上的衣服就想走。 可这时，那躺在地上的人竟动了一下，吓得她拿起木棍，抬手又砸了一棍子。 砸完才松了口气…… 却又紧张了下。 女子看了眼粗糙的手，心想，平日里做农活，她手劲练的可是极大的，可别把人给砸死了…… 女子正心下揣揣，刚想去看看那人还活着么，她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她蹙眉走到门口，便听到外面一阵闹腾声。 “小花，你真的看到那个傻子和个男人做不要脸的事？” “那还有假，奶奶，我是真的看见她拉着一个乞丐进柴房了！真的是丢死人了！” “一个童养媳，还真的是反了她了，敢偷男人找死！” “她要是真的做了这种事，说什么我们赵家都不能留她了！沉塘，必须沉塘！” 女子捂着涨的生疼的脑袋，看向地上躺着的男人。 门外站着喊抓奸沉塘的人可都不是善茬。 眼看着那门要被人打开，众人要是看到她和个男人呆在这柴房里，可是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 情急之下，为了不被沉塘，女子走到那男人身旁一把抓住那人的后衣领给提了起来。 看了眼窗户，她踩着柴火垛推开，十分麻利的把人给扔了出去。 窗外，砰的一声落地声，好像有人骂了句什么，她也没在意，她麻利的跑到柴火垛闭着眼趴好。 于是，一帮叫嚷着抓奸要沉塘的人进来后，发现，就傻子一个人睡在那儿。 奸夫什么的根本就没有。 除了她衣服好像乱点。 可是，很正常啊！ 谁让她是个傻子来着！ “怎么会没有？”赵小花不信邪，她明明见人进来的！ 她不死心的在柴房里走来走去，试图揪出一个奸夫来。 这时，傻子悠悠转醒，张嘴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奶，你们干什么？” 老太太韩翠云听到这声奶，差点手里的拐棍没拿稳，这傻子刚刚好像叫人了？ 她该不会老的耳朵出问题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证明她耳朵没出问题。 只见，一直被称呼的傻丫居然挨个的跟屋里的每一个人都打了招呼。 “二婶，四嫂子，小牛婶子……” 她一连称呼了许多人。 众人听了招呼，都不由的睁大眼。 “婶子，她真的是傻丫？” “这傻丫头脑子好了？”候秦看向婆婆韩翠云，“这真是老天爷保佑啊！是不是娘你去神婆子那里上香给看好的？” 就在这时，从进门就一直不肯放弃的赵小花终于找到了个奇怪的东西。 是本书！ 傻丫连忙上前抢了去。 赵小花的力气小，傻丫抢个书的力气，她就身子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呦，你个傻子，你推她做什么！” 候秦看到赵小花坐在地上，心里也是一急，这傻子手上力气大，没轻没重的，万一伤到了自己的宝贝闺女怎么办！ 她刚想呵斥傻丫头，韩翠云却开口了。 “小花，怎么和你嫂子说话呢！没大没小的！”韩翠云有些不满的看向赵小花。 虽然平日里她也天天骂人傻子，不懂事的，不通人气的，但是该维护的还是要维护。 而且，这傻丫虽然脑子不清醒，但是胜在听话，平日里地里的活，可都是傻丫给做的，做起活来可赶得上别人家两三个壮年劳力了。 所以，在赵家，虽然老太太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是打心里还是觉得傻丫这个劳力，可比什么用都没有的赵小花强点的。 而且，大儿子大儿媳都不在了，孙子还小…… 她要不是维护点傻丫，她就老感觉心里过意不去。 “奶，你看到了，她抢我东西！” 赵小花委屈极了，就觉得这个死老太婆脑子有病，明明都看到了，还不帮她！ 帮个傻子做什么！ 韩翠云没有看不忿的赵小花，她看向傻丫，皱眉道：“把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傻丫不想给，可是那么双眼睛看着，只好把书交了上去。 韩翠云看着手里的书，翻了翻。 嗯，她不认识字，就觉得图挺好看的。 应该不是写了什么不干净的那种书。 “你哪来的书？”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小爹爹 傻丫松了口气，连忙说，“婆母生前留下的，是给清哥看的……” 这话儿倒是没有任何人怀疑，大房的长媳柳香云是逃荒时饿倒在赵家大门口，被韩翠云救下，为了报恩便嫁给了赵家的大儿子赵宝田。 柳香云长得跟仙女一般，不仅识文断字，还明理孝顺，成亲后也不嫌弃庄稼汉赵宝田，两人日子过得蒸蒸日上，至今，韩翠云至今对赵香云这个媳妇都赞不绝口的。 想起那柳香云那个完美儿媳，韩翠云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就把手里的书还给了傻丫。 傻丫连忙把书藏到怀里，见到她这样，韩翠云还以为她怕再被人抢，微微心疼了下。 她看向赵小花，皱眉道：“那是你大伯母留给你嫂子的，你不许抢！再说，抢了你又不识字，有什么用！” 被韩翠云当场数落，赵小花忍不住还嘴。 “我不识字，可我哥识字的！奶，你就骗心她！” 赵小花捂着脸跑了。 “瞧瞧，这就是你养的好闺女！”韩翠云说着，一拐棍抽到候秦的小腿上，“女孩家家不学好，大嘴巴乱说话！这里哪里有什么野男人！你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她！” 候秦生生受了这疼，唯唯诺诺的说了声好。 心里却也恨极了这个婆婆！ 感情大房的人就是宝，他们二房就要被欺负么！ 韩翠云看了眼其他人，摆摆手道： “行了，让大家伙看笑话了，估计是小花眼神不好看错了，都回去。” 几个媳妇乐呵呵的道： “老太太说的是，咱们家玉清日后可是有大造化的，这傻丫虽傻，但也不会昏头做错事呢。” “听说玉清最近又被学堂的先生夸了，日后考上了秀才，可是给咱们老赵家争脸呢。” “可不，玉清脑子好，等他考上状元那才是真给咱们老赵家长脸呢！” 几人的话那是说到了老太太韩翠云的心坎上，那叫一个舒坦，很是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咳咳，你们可别乱说了，玉清才几岁，你们就盼着他考状元了。” 嘴上是这么说，可是老太太韩翠云的嘴已经乐的合不上了。 众人纷纷打趣。 “行了，行了，傻丫，等下别忘了去地里除除草，日头落的时候要去学堂把玉清接回来做饭给他吃。” 傻丫乖乖点头。 候秦陪着笑，扶着老太太出门时瞪了傻丫一眼，都是这傻子的错，一个买来的贱货，竟害的她挨了打，害的小花挨了骂，等着，她非得把这傻子从赵家撵出去不可！ 众人走后，傻丫赶紧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关严，然后便皱着眉开始思索起来。 片刻后，脑子又开始疼了起来，依旧空空的。 抬手敲了敲发胀的脑袋，她低头从怀里掏出那本书来。 傻丫其实不傻，只是刚来这里时，众人问话她一问三不知，便都觉得她脑子有问题，便傻丫傻丫的叫了。 傻丫被卖来这里时很茫然，她曾想逃，但是她也不知道去哪，而且，她虽然是被买来当童养媳的，但是赵玉清的父母从未苛待她，时间久了她也没了要逃走的念头。 前一阵子，赵玉清父母双双意外离世，她的日子才难挨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赵家二房的人老是想着撵走她…… 傻丫伸手摸着那本书，上面写着《医经》二字，莫名的让她有几分亲切感。 她翻了两页便合上了书。 这书，应该是那个乞丐的东西。 之前，天上下了大雨，赵玉清发起了高烧，傻丫没办法只能趁夜去山里采草药，遇上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她救了那个人，把他藏在了山上的一个山洞里。 今日，她出门，见到路旁有一个乞丐，认出是她救的那个人。 她不想惹麻烦，便给了那人一个窝窝头便走了，却不想，这人竟然跟到了家里，还差点…… 想到这儿，傻丫就气的脸红。 好心没好报，差点就被人毁了清白！ 不过，刚刚她打的很用力，不会真的把人给打死了？ 想到这儿，傻丫猛地站起，她把那本医术塞到怀里便徃外走。 傻丫出了门，找到了此时正脑袋趴在臭水沟的臭乞丐。 她皱着眉提着他的后脚跟把人拽了出来，细看之下，这人居然身上又多了好多的伤口。 傻丫觉得奇怪，也觉得危险。 可是真的要把人扔在这里等死，她良心上又过不去。 她盯着满脸黑泥的乞丐瞧了瞧，也不嫌脏，直接抬袖子对着那张脸一抹。 傻丫呆了呆。 之前是在山洞里，虽点了火，但是看不真切，现在光线正亮，撒在这人脸上，衬得这人长得真好看…… 瞧着，不像是坏人…… 可他身上的伤，说明他正在被追杀…… 而且他刚刚还对自己…… 傻丫回想起刚才的经历，就想把人给扔回去，无奈又狠不下心来，最终还是把人拖了回去。 她没注意到的是，一旁的小木门悄悄合上了条缝。 门后，魏淑芬背靠门板一手捂着胸口，吓的脸色发青。 天呐，她看到了什么？ 陆家的那个傻子居然把那个男人给扛着回家了！ 那男人一身的伤，该不会就是这个疯子给打的！ 她要不要喊人去把那个男的给救下来啊？ 她神色中带了挣扎，最后咬了咬唇，垂下了眼。 她一个寡妇，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就是，管别人的死活做什么。 蓦地，魏淑芬眼神扫到一旁的水桶。 那里露出一双男人的脚。 乌山之上。 这里的有一个巨大的矿洞，矿工不停的靠着背篓运输着矿石，期间，拿着鞭子的监工骂骂咧咧的催促着。 其上，有一山寨，山寨内有人正在对弈。 先手的那个冷着脸，落子不语。 后手的那个面上带着笑，脸上尽是挪揄之色。 “小爹爹，你也不让让我，真无趣。” 在听到‘小爹爹’三个字，对方明显不喜，而说话的那人笑意却加深了几分。 “小爹爹献计帮义母除了萧辰峰那疯狗，本是大功一件，不要个有实权的官当当，怎么却跟义母要了来这儿的苦差事，沐七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啊~” 沐七落子，饮茶，一气呵成。 “难不成，这里除了乌石矿，还有其他金山银山不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婚事 明明，被人抱着不松手的是她好不好！ “你，你哭什么啊？我也没来对你做什么！明明是你不要脸！” 感觉到腰间的力道紧了紧，傻丫黑了脸。 “滚开！” “对不起……” 察觉到傻丫的不喜，对方有些手足无措的拉开了点距离。 然后也不说话了，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你哭什么哭，要哭也是我哭好！” 傻丫头疼，第一次碰上这种人。 而此时，左想右想还是想不通的赵小花，正悄摸的趴在柴房的门缝上，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啊！奶奶，你快来啊！傻丫真的在偷人啊——!“ 声音里透着止不住的兴奋！ 太好了！ 还好她觉得不对劲偷摸来看了，这傻子真是自寻死路！ 而不远处的赵家祖宅内，却是人人冷着脸。 赵老爷子赵正安手上拿着根烟枪蹲在门口，他看着摆了一院子的礼品，一言不发。 老太太韩翠云直接拿起扫帚对着来人头上就是一砸。 ”好啊，我们家雨晴人没了才一年，你们现在还恬不知耻的想娶我家玉书去填房，你们薛家真是天杀的！玉书可是喊了他那么多年的姑父！” 候秦上前扶住气的打哆嗦的老太太，跟着骂道： “你们薛家也太不是人了，当初是我们家小姑子嫁给你家大爷当继室，还是你们求着完的亲！现在人没了，你们居然能提出这等不要脸的亲来，恶心谁呢！“ 薛府的管家挨了这一记打，脸上仍陪着笑，拱手道： ”老太太，如今我们家大老爷已经是户部的主管，日后可是有大好的前途，多少人家赶着送女儿当填房呢，我们都看不上，再说，这事儿……也是玉书小姐自己提的，您放心，大夫人去的急，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以后薛家会好好补偿你们赵家的。“ 这林安的笑脸看的韩翠云直恶心，她呸了一口，扬起笤帚欲再打，却被二儿媳候秦拉住。 候秦又道：”好啊，你把那赵玉书给我们喊回来，我们非要当面问问，这不要脸的事，她怎么做的出！” “这话说的，你们老三家都已经同意的了，你们有什么理由拒！我们也只是看在面子上来通知你们去参加婚宴，你们若是不愿，那就别去了就是。“ “不去就不去，老三家的人忒不是东西了，怎么会同意这么荒唐的事！” 候秦硬着头皮借机说出这话，本以为死老太婆会生气，结果，对方居然没反驳。 候秦心下又忍不住窃喜，那老三家之前靠着巴结小姑，得了不少的好处，在京城威风了多年，一家人不少的要看他家里人的脸色。 如今，他们家为了富贵竟然不要脸的做出这等事，日后，怕是在老太太两夫妻面前更是让人烦了。 日后，这祖宅田产什么的，可就都是他们二房的了~ 而这时赵小花已经跑到门口了，正想大声的把傻丫做的丑事宣扬一下，结果却听到了这话，登时讶异的瞪大了眼。 ”什么？赵玉书要嫁给姑父？？“赵小花扔了手里盆蹬蹬蹬跑到韩翠云手边，一脸膈应道：”奶，这不是让人笑话咱们家么！赵玉书她不能嫁过去！你可别犯糊涂！” ”死丫头你说谁糊涂呢!“韩翠云一瞪眼，就连她娘候秦都伸手掐了她一下。 韩翠云气归气，但还是放下笤帚理直气壮的对着薛家管家道：“没错，我赵家是穷，但是不能做出这等笑掉人牙花子的事，这婚事我不同意！！” 候秦附和，”就是，等下我们去京城，我倒要看看老三要怎么说！！“ ”这……“薛家管家很是头疼的看了眼赵家的人，真是蛮不讲理！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赵家老三是为了富贵才把自己闺女嫁到薛家去，真以为他们去京城三言两语人家就放弃了？ 笑话！ 如今，赵家三房的人可都是薛家养着的，他们能放弃才见了鬼呢！ 那赵玉书，也不是个要脸的，不然，怎么会做出爬床逼婚这种事！ 这婚事，他们薛家还不愿意呢！ 但是为了自家老爷的名声，他也不好明说，只能黑着脸点点头道：”那行，既然这样我先回去回禀了你们家的意思，这门婚事不同意也罢，但是说好，是你们赵家不同意，不是我们薛家的问题，还有，京城那边的赵家，你们自己说通！“ 撂下这话，薛家管家便让人把带来的礼品给抬回马车，冷笑一声，便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离开。 薛家的人走了，赵正安狠狠的抽了口旱烟，他看了下正一脸的气愤的候秦母女，然后视线定在拿着笤帚气呼呼扫地的韩翠云身上。 抬手磕了磕烟斗，皱着眉开口道：“真的要去京城？老三怕是不会听我们的话。” 韩翠云动作一顿，咬牙道：“去，一定得去！老三那个昏头的，根本不知道这里的事！就光看着薛家的富贵了！他难道忘了雨晴那丫头怎么死的了！” “可是……”老爷子有些迟疑。 “可是什么可是！难道你真的眼睁睁看着玉书那丫头去送死！不管怎么样，那都是我亲孙女！我一定得去，他们要是不听我的话退亲，我就一头撞死在那儿！反正，侄女嫁姑父这种事，已经够丢人的了！” 当初，赵雨晴是赵家收养的，他们夫妇本来是打算嫁给大儿子的，但是她不愿意，嫁去薛家时和韩翠云闹了不愉快，嫁过去后，便和他们越来越远了。 老三是个脑子活络的，私下里讨好了这个妹妹，便带着一家人去了京城，做起来了买卖来，虽然他不说，但是大家都知道是赵雨晴的帮衬让他生意做起来的。 韩翠云其实也眼红，但是当时话说的太绝，这些年一直憋着气，低不下头来…… 直到一年前赵雨晴重病，一家人才去京城见了最后一面。 那时，赵雨晴跟韩翠云说了掏心窝子的话，说自己后悔进薛家这个狼窝了，人人都要害她，听的韩翠云胆战心惊的，过了葬礼就连忙带着众人回来了，生怕惹到不该惹的人丢命。 第一百七十章 侯府千金 “奶，我觉得若是咱们管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到时让她给我们在京城也弄个铺子，我们也做生意当有钱人……” “闭嘴！你个蠢货！一天天净做梦，还不如傻丫脚踏实地呢！” 一听这话赵小花不开心，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爷奶为什么就这么偏心！ 她赵小花不必傻丫那笨蛋强一百倍，赵玉书真的当了薛家的大夫人，给她们些好处不是应该的么！ “爷！你看看奶！她就是偏心那个傻子！老是把我和她比，我们俩哪里有可比性了！” “就是，不过，那老三家的咱们怕是真的管不了，娘，要不您也别费力跑一趟了。” 候秦有着自己的打算，心想，老太太若是去了，阻了那门亲事倒好，要是阻止不了再结了怨，就不好了。 “行了！我必须要去，你们没看到么，那薛家是不愿意的呢！玉书那丫头嫁过去可是要有罪受得，还有，小花你这丫头给我消停会儿！” 韩翠云冷着脸，把笤帚徃两人脚底一扔，顿时让两人反射性的打了个哆嗦，看得出来，这俩人平日里没少被老太太教训，已经反射性的害怕了。 就算是这样，赵小花是生了反骨的，还是忍不住嘟囔了声，“薛家肯定乐意的！毕竟赵玉书长得又不差，又年轻的……” 还不要脸，居然敢嫁给自己姑父，咦，笑死个人了。 赵小花一直就不怎么喜欢赵玉书那个姐姐，不外乎是妒忌罢了。 “奶！刚一着急我忘记跟你说了，那傻丫真的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呢！” “你又撒谎！”韩翠云这次可不信了。 “我没有！奶，走，我带你去！”说着就不管不顾的拉着韩翠云徃傻丫家走。 候秦皱了皱眉，跟上。 赵正安叹了口气也慢吞吞的站了起来，他把烟杆子徃腰带上一别，也跟了上去。 看神色，他明显也不信赵小花的话。 可是，等赵小花一脚踹开傻丫家的房门后，他们就不得不信了。 在看到傻丫凶神恶煞的瞪着一个男的，那男的又一副衣衫不整受了委屈的样子。 那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这傻丫的是不是脑子根本就没好！还更厉害了！ 居然已经大胆到抢男人了！ “傻丫你不要脸！” 赵小花一脸得意的骂了出来。 ”作孽啊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老太太韩翠云气的脑门疼，直接一把推开赵小花，上前就要给傻丫一巴掌，傻丫呆愣愣的，那手在半空中被一人截住。 是那个来历不明的乞丐。 而赵小花也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不是我，是他，他对我图谋不轨！”傻丫这话说的特别理直气壮。 ”这傻丫的病是越来越厉害了，满嘴胡说，人家又不眼瞎怎么可能看的上她。”候秦一脸嫌弃的上前，扶起趴在地上的赵小花。 傻丫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大声道：“你快告诉她们，是你对我图谋不轨！我根本，根本就不认识你！” 傻丫急得嘴上火，心里也涌上一股子邪劲，喉咙干的很，唇上也起了皮。 该死！ 心头的急得的她眼睛通红。 傻丫抬手撕下嘴角的干皮，呸了一口，带着血腥。 刚刚的疼痛让她回了不少的神。 傻丫视线移到地上躺着的镰刀上，拿起，打算等下这人要是不说真话，她就…… 反正她不许别人污她的清白！ 想到这儿，傻丫就一阵后悔，早知道就不把这人带回来的，好心没好报…… 某男人原本嘴抿的死紧…… 他看到了傻丫那‘恶狠狠’的眼神，居然默默松开了韩翠云的手。 他咬咬牙，带着些羞愤道：“确实是……是我对她……但是我对她真的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多年未见她，一时有些……” 听到这话，傻丫明显一愣，脑子也嗡嗡响，他说…… 多年未见？ 难不成…… 不待傻丫回神，便听到一声叫骂—— “什么！你个畜生！居然敢对我家傻丫图谋不轨！该死的！以为我们老赵家没人了么！” 刚赶过来的赵正安正巧听到了这句话，抽出腰间的烟杆子就徃某男人脸上招呼。 傻丫一看，这哪成啊！这人本来脑子就被她打傻了，这赵正安再来一下，万一更蠢了怎么办！ 她还指望着对方解释清楚呢！ 傻丫一把抓住赵正安的烟杆子，一脸认真道：”爷，你别打他，我们先问清楚的好。“ 候秦忍不住啐了句，“傻丫！！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护着他，难不成你和他真的勾搭在一起了？好啊，我赵家可是对你不薄的！” “就是！”赵小花瞪了眼傻丫，可眼珠子却忍不住徃一旁的那个男人身上瞧，这人长得可真好看，比书堂的先生还要俊上三分…… 赵小花心里微酸，哼，再好看有什么用，是个眼睛瞎的，居然亲口承认对傻丫图谋不轨，真不要脸！ 赵小花忍不住又打量了下发丝凌乱的傻丫，忍不住又冷哼了一声。 这傻丫也就一张脸能看了！ 学她娘亲一句，就是长了个狐狸精脸！ 除此之外，傻丫粗俗无礼，脑子又有病，根本就没用一点的可取之处！ 傻丫却是护着人道：“爷，奶，他好像认识我，说不准是我的亲人呢！你们不许打他。” “亲人？”候秦冷笑，“你一个买来的丫头，要什么亲人！难不成你还想离了我们赵家回原本的家去！你个没良心的，这些年你爷你奶玉清父母还有我这个做婶子，对你不好么！” “不是，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我，我就是……” 傻丫眼圈红了，这些年，赵玉清的父母对她是真的好，就跟亲闺女似的，莫名的，让她不想离开，贪恋着这点好…… 可是，她也在无时无刻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 傻丫忍不住想知道亲生父母的消息，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也在担心她…… 就跟，赵玉清父母对她一样…… 傻丫看向赵正安和韩翠云，红着眼道：“我就是，就是担心家里，我没有要离开赵家的意思……” “哼！”韩翠云冷哼一声，“担心那种卖了你的家里有什么用！傻丫，你还是别想太多了，那样的家不值得回，那样的父母也不值得你找，你还是踏踏实实的呆在赵家好好过日子的好，我们都不会亏待你的！真的！” 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笑话，堂堂侯府千金是你们能亏待的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赵玉清 韩翠云：“什么？” 赵正安：“侯府千金？” 候秦：“就她？” 赵小花：“鬼才信！” 就连傻丫都顿在了原地，而旁边的程昱见了她的反应，心下微微着急。 难道，她不愿信自己么？ 傻丫微微蹙眉，与面前乞丐般的男子对视。 此刻的他的嘴唇这会儿泛着不正常的白，额角也挂着些干涸的血迹，整个人透着冷，再加上一身破败的衣服，实在是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若是他说个别的身份，她八成也就信了，可是侯府千金……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收在袖里的手缩了缩，指腹上的茧子稍硬。 她被卖进赵家前，这双手上便有这些茧子，别说是侯府千金，就是稍稍富贵点的人家的小姐，也不会有这样的手的…… 而一旁的韩翠云出声道： “傻丫，你别忘了，当初玉清父母看你可怜疼你呆着你四处找过家人，京城也是去了的！” 韩翠云打断二人对视，冷道：“侯府千金？那要是丢了不得满城的找？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出来？” “就是，你就算再命好，也不是这么个好法，做梦都不敢这样的。”赵小花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信，那脑子才是真的没救了。” “你这个满嘴谎话的臭乞丐！滚！滚出这个家！我们可不傻，会被你三言两语的糊弄！” 程昱被人推了出去，期间，他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定着傻丫，也就是陆呦呦。 陆呦呦一直垂着眼，没有看他，她很失落，本以为真的能找到家人，结果，遇上的居然是骗子！ 赵正安磕了磕烟枪，出言宽慰道：“傻丫，你别难过，日后总是会有消息的，若是真的找到了你父母，咱们老赵家肯定不拦你回去的。” 赵正安对她的关心还是让陆呦呦心里一暖。 那边，韩翠云也插话道：“就是，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照顾好玉清，不管以后你能不能找到娘家人，那玉清都是你一辈子的靠山，不论里外，其他人都是虚的，只有自己男人是真的，懂么！” 候秦扯了扯嘴角，也附和着劝道：“你奶说的没错，这女人一辈子，不就是要指着自己男人么，别看玉清现在小，等他长大了，可就有你的福享了。” 赵小花听了这话，嘴角带了丝冷笑，这傻丫就一个傻子，值当的她们这门苦口婆心的劝么？ 切！ 她能听懂这些道理么？ 暮色将沉，带了几分湿气。 没多久，便有雨水落了下来。 指尖触及冰凉。 陆呦呦微微抬手接了下，她垂着眼，淡淡道：“爷奶的意思我懂……” 韩翠云松了口气，她还真害怕这傻丫异想天开被人的话给骗了，真的觉得自己是什么侯府千金，再不老实想着跑，那可就没人拉扯玉清了。 “那行，我也不骂你今天做的事了，你心里要有数，今后不能随便让人进家里来了。”她抬眼看了下天，连忙催促道：“这学堂该散课了，你快去接玉清回家，我们也回去了。” 陆呦呦点点头，便去穿了蓑衣戴了斗笠，准备去学堂接赵玉清。 路过街角时，她脚步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抬脚离开，却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长睫颤了颤。 那个乞丐…… 怎么还没离开…… 算了，反正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可他一身的伤，满身的狼狈，如今又下了雨，他也不知道避一避，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他才是傻子…… 陆呦呦有些不忍心，可这人满嘴谎话，行事还不端正，分明不值得可怜。 她咬咬牙，快步离去。 这会儿子赵玉清应该已经在等自己了，他喝了自己配的药身上的风寒还没有好彻底，这雨来的急，可别把他淋坏了。 学堂门口，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踮着脚尖眼巴巴的看着雨幕。 突然，他眼前一亮，挥了挥手。 “姐姐！我在这儿！”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陆呦呦眉眼弯了弯，脚下也加快了些。 不等她脚踏进去，赵玉清已经蹦到了陆呦呦的怀里。 “阿姐今天怎么来的晚了……玉清好怕……刚刚还打雷了呢。” 陆呦呦赶紧把他抱到怀里，用身上的蓑衣把包住，他们家就一件蓑衣可以挡雨，还好赵玉清身量小，才没有淋到雨。 陆呦呦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发现他的小脸还微微的发烫，顺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着道：“路上有事儿耽搁了，我们家玉清今天在学堂表现的怎么样？是不是先生又夸你了？” 赵玉清抬了抬小下巴，带着小骄傲道：“那是，先生说我是神童呢，再过两年我肯定能考上秀才的！” 陆呦呦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转身徃来时的路走去，打趣道：“可不能骄傲啊，考不上秀才也没什么的，你年纪小，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不行，一定要考上，奶说了，爹娘没了，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好好读书，才能让你过好日子的！” “真的，阿姐你要信我！” 本地有个习俗，妇人怀孕时会养一个女孩在身边，一般都是买来的，若是妇人生下来的是男胎便做童养媳，若是女胎，那么便会把女孩再给卖了…… 当年，赵玉清的出生，让陆呦呦避免了再次被卖，所以，陆呦呦对赵玉清格外的好。 陆呦呦嘴角的笑一滞，抱着赵玉清的手紧了紧，心里微胀，带着欣慰。 “嗯，阿姐当然信你。” 陆呦呦笑着抱着赵玉清徃家走。 五年来，她抱着赵玉清走了无数次这条路…… 对于这个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她自然是信的。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直到，陆呦呦又看到了那个人。 他依旧站在那里，全身湿透，脸色几近惨白。 但是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便站直了身子，微微扬起了个在陆呦呦看来十分难看的笑…… 陆呦呦微怔。 “阿姐？怎么了？”赵玉书轻轻唤了一声。“还不回家么？” 陆呦呦将目光从那人微僵嘴角挪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现在就回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阿姐 陆呦呦走到门口，站在檐下，推门而入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那人站在灯火中，腰背挺直，神色不明。 抬脚的一瞬间，不远处传来扑通一声，来不及多想，陆呦呦已经放下赵玉清冲进了雨幕里。 “你，你怎么……”陆呦呦将人扶起，在看到对方还有意识时不由的松了口气。“你就不会找个地方避避雨么？你是笨蛋么？你说话啊！” 陆呦呦的口气听着倒是挺凶，却凶得别扭，像是从没凶过人，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因为这点发现，程昱那双眼尾上扬的桃花眼，微晃，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陆呦呦，眼睛也不眨。 就彷佛，怎么也看不够，怎么也舍不得…… 原以为，他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再见面，早已物是人非，她也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这次，不是伪装…… 程昱袖中的手，已暗暗握了拳，微颤。 在听了陆呦呦带着责怪的话后，程昱的嘴角不由的勾起，配上那张惨白的脸，竟十分的妖。 让陆呦呦眼睛瞪大了几分。 这人果然好奇怪。 明明自己在凶他，可他竟然跟感觉不到似的，竟还笑的出来…… “不是笨蛋……”他顿了顿，声音透着几分窃喜，接着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可怜我……” 陆呦呦：“……” 这人，真的有病！ 陆呦呦从怀里掏出十几枚铜板，塞到他手里，冷道：“拿着这钱赶紧去看大夫！顺便治治脑子！” 话说完，陆呦呦悄悄松了口气。 ……应该够凶了？ 这人最好识象的赶紧滚去找大夫看病！ 她是不想再被纠缠了！ 说着，她气呼呼的就想要离开，却猛地被人拉住了手，铜板洒了一地。 陆呦呦皱眉。 “我真的没有骗你，你真的是侯府千金！若是我骗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陆呦呦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面上，满是审视。 她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下微微动摇，可是，学赵小花一句，人不要想的太美，又瞬间让她冷静了下来。 陆呦呦冷道： “你即便要死，也请别死在我家门口！” “你此后还老老实实做人，别想着骗人了。” “钱我也给了，你放手！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见她不信，程昱闭了闭眼，哑着嗓子道：“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 话音未落，手已经被打落，他缓缓睁开眼，看着陆呦呦的背影，突然，整个人猛地往后一倒。 陆呦呦脚步顿住，暗骂自己心太软，还是回了头。 此时，程昱整个人蜷缩在雨水里，他闭着眼，紧咬着唇，面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程昱只觉得这一刻浑身的疼痛都被牵起，全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颤栗。 “你，你又装？” 程昱咬着唇，真的很想告诉她，这一次自己真的没有装。 可在意识到她又回来后，心下却不由的窃喜。 看，她还是关心他的…… 就算她不承认，可她还是不会丢下满身是伤的他…… “尽会卖可怜，不舒服你不会去看大夫啊！都给了你钱了的……” 陆呦呦嘴上是嫌弃的话，但还是扶着人徃家里走。 不知为何，她就是……就是狠不下心来…… 赵玉清看到陆呦呦扶着个不认识的男人进来，小脸皱了皱，“阿姐，他是谁？” “我也不认识，不过看他可怜，我们就先收留他一晚。”陆呦呦将人放到床上，拿了身赵玉清父亲留下的衣服还有干净的毛巾，对着赵玉清道：“玉清，姐姐是女的，不方便给他换衣服，你来，我去厨房烧点热水。” 赵玉清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程昱，开口道：“阿姐，他好像病的很重……” 陆呦呦抬手放在程昱的额头上，微微皱眉，“嗯，他发烧了，上次给你用的药还有，我去熬点给他喝，对了，你也喝点，你额头今天还有点发烫。” 一听自己也要喝，赵玉清顿时小脸皱到了一起。 “行了，你快给他擦干净换衣服。” 她淡淡瞥了一眼程昱的微颤的长睫，有点胸闷。 陆呦呦走出去后，赵玉清低头看着手里的毛巾还有衣服…… 这个男人这么高大…… 给他擦干净身子倒是可以，可是换衣服就太为难小小的他了。 可是，他虽然小，但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却是懂的，不能让阿姐帮忙…… 就在赵玉清准备好赶鸭子上架的时，手里却是一空，抬眼看去，却是刚刚还昏迷的人居然醒了，正慢条斯理的脱着身上湿了的衣服，拿着毛巾擦拭身子。 赵玉清：“……你……” 程昱的目光扫过呆住的赵玉清，看见他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后，他嘴角勾了勾。 “你喊她阿姐？” “怎么了？”赵玉清皱眉，肯定道：“你装晕骗人！我要告诉阿姐去！” 不知怎得，赵玉清很讨厌眼前的男人，尤其是他身上那一道道伤口，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感，他不想这个人留在他家里！ 伴随着轻微的布料摩擦声，程昱穿好了衣服，他起身走到赵玉清面前，抬手按在了他的小脑袋上。 程昱微微眯了眯眼，蹲下身子与赵玉清对视。 小孩子总是敏感的，在感受到危险的一瞬间，赵玉清就僵住了。 面前的男人好可怕，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赵玉清心里立刻做出了决断。 他得跑，快点跑！ 跑去告诉阿姐这人很危险！ 他偷偷瞄了程昱一眼，脚下发力想要跑，却被因为头被对方死死的按住，根本移动不了分毫。 “不怕死，你就再跑一个试试？” 赵玉清不敢了，乖乖的站着不动。 “你喊她阿姐我不计较。”程昱嘴角勾起，接着道：“但以后你要乖乖的一辈子都喊他阿姐，懂么？” 赵玉清眼里带了奇怪之色，他不懂这人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本来就是要喊阿姐一辈子阿姐的，不是么？ “嗯？” “懂！”赵玉清果断点头。 ……嗤。 程昱淡淡收回了目光。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脚步声，程昱松手回床，他对着赵玉清悠悠道：“若是你说了不该说的，那么你就再也喊不了阿姐了……” 程昱躺下后便闭紧了眼，只等着门外的人进来。 而被威胁了的赵玉清：“……”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惊雨 陆呦呦端着一碗药走进房内，然后对赵玉清轻声道：“玉清，灶台上给你蒸了蛋羹，快去吃。” 赵玉清看了看床上的某人，微微打了个冷颤，他张了张嘴，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阿姐，可阿姐二字还没吐出，却发现那人居然在阿姐看不到的角落突然睁开了眼。 眼神略冷。 这一下，可把他吓的够呛。 “玉清？”陆呦呦有些疑惑，怎么突然又打冷颤了？ 难不成是病情反复了？ 陆呦呦抬手摸了摸赵玉清的额头，眼神中充满担心。 而被人盯着的赵玉清猛地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躲开了陆呦呦的手。 赵玉清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惊得嘭嘭乱跳。 那个男的眼神好可怕，尤其是在阿姐摸自己额头的时候！ “阿姐，我，我没事的，我饿了，我这就是吃蛋羹。” 慌不迭的就跑了出去。 陆呦呦看着赵玉清的背影皱了皱眉，提醒他道：“小心门槛……对了，厨房的桌上还有碗药，那是给你的，要喝掉！” 赵玉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好的，阿姐放心，我最乖了的！” 听到这话，陆呦呦不由的失笑，她转身走进床旁，冷冷的把药碗徃旁边的凳子上一放，道：“别装了，起来喝药！” 她又不是真傻，真晕假晕她还是知道的。 程昱睫毛颤颤，睁开了眼，冷不丁和陆呦呦满是嫌弃的眼神对上。 被嫌弃了…… 程昱心下微微失落，他垂着眼默不作声的坐起，端起一旁的药碗问也不问的就要仰头喝掉。 “药里我放了断肠草，毒死你！”陆呦呦出声，轻哼了一声，带着报复心说了这么一句。 程昱动作顿了顿，眼里带了笑，一饮而尽。 “我也很乖……” 陆呦呦：“……” 恍惚中，陆呦呦像是看见一只小兽，匍匐在她面前，露着柔软的肚皮，满是讨好的看着自己，期待着她的夸奖…… 陆呦呦抿了抿唇，轻轻晃了晃头，瞪了这个怪人一眼。 这人有病！ 做什么学她家玉清说话！ 真讨厌！ 陆呦呦板着脸，用最凶的语气道： “喝了药就赶紧休息！我只收留你一晚，明早就给我赶紧走人，到时再卖可怜也没用！” “真的么？” 程昱将碗放下，双目紧盯着陆呦呦。 “真的！” “我不信……” 陆呦呦顿在原地，而旁边的那个怪人居然还笑得出来？！ 陆呦呦顿时又气又无奈，这人忒不要脸，一副要赖上她的样子。 “哼！反正丑话我已经说了，后果自负！” 陆呦呦甩脸走了，出门时，还把门重重的一关，可想而知她现在有多火大。 半夜，陆呦呦睡得正香，听到有人叩门。 她披上衣服举着油灯走至门前打开门，发现是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他们头上带着斗笠挡着脸，一副很是神秘且不好惹的样子。 “有事？”陆呦呦满是防备的小心翼翼开口，同时手伸到背后拿起了一个木棍。 其中一人开口道：“你最近可见过奇怪的人？” 陆呦呦此时的眼神像是在说，奇怪的人，不就是你们俩么？ 另一人见此连忙描述了下外形身高，其中着重说了身上有伤。 陆呦呦抿了抿唇，他们描述的不正是昨天死皮赖脸住进来的那个怪人么？ 她扫了眼对方腰间的刀，心里慌了一瞬，然后淡淡道：“没有见过。” 听了她的话，对方也没多纠缠，道了句谢便离开了。 陆呦呦关上门轻拍胸口，刚刚真的吓到她了。 那两人该不会是那个怪人的仇家？ 不行，这人不能留了，万一给引来杀身之祸可就糟了！ 陆呦呦正想去找那个怪人让他赶紧离开，却在抬脚的一瞬，敲门声再次响起。 陆呦呦怔了一瞬，该不会那俩人察觉到她的不自然觉得有疑又回来了！ 该死！ 这，这可怎么好…… 就在这时，敲门声把赵玉清引了出来，他抬手揉揉睡得惺忪的眼角，问道：“阿姐怎么了？我听到有人敲门……” “玉清，听话，回屋里不要出来。” 赵玉清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乖乖听话的走回了房间。 而另一个房间内，程昱已经手持一把横刀，冷脸背靠在窗边，时刻注意着陆呦呦这边的动静。 陆呦呦稳了稳心神，便准备开门，而此时程昱手里的刀，已然出鞘，准备随时动手。 门猛地推开，陆呦呦却猛地松了口气，来的不是刚刚那两个奇怪的人，而是两个官府的官差。 “你可见过这人？” 那俩人一上来就直接拿了个画像让她认，陆呦呦眼睛微微睁大，画上的还是那个怪人。 陆呦呦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开口问：“这人是犯了什么罪？竟辛苦两位差爷大半夜的挨家挨户的询问？” 拿着画像的那人皱了皱眉，冷冷开口道：“不该问的别问，我就问你你见过画像上的人么？” 鼻尖有微微血腥气传来，陆呦呦眉头皱了下，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眼睛却在看到对方鞋子的那一瞬瞳孔缩了缩。 一人抬手想要去抓陆呦呦手，却被另一人按住，“别多事。” 那话像是对陆呦呦说的，又像是对抬手的那人说的。 总之，两个官差对视了一瞬。 最后，两个官差收了画去敲了对面人家的门。 这两个官差，比先前来的两人还要奇怪…… 半空中闷雷声起，陆呦呦心也沉到了谷底，她看了眼身后，冷着脸关上了门。 背靠在门上陆呦呦不住的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官差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 且，对方的鞋子又破又脏，和干净的官服格格不入…… 那两个官差怕是假的…… 陆呦呦看向程昱所在的房间，目光沉沉。 自己家里的那个怪人来历不简单…… 不行，她不能再收留这人了！ 必须让这人马上走！ 陆呦呦刚抬步，却眼前一晃，一道白光划破黑夜，惊落了她手里的油灯。 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该死，那个怪人居然拿着刀冲向了自己！ 电光火石间，陆呦呦后悔的不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表哥 她就不该心软的，带回来了个祸害。 而就在这时，赵玉清的尖叫声响起。 “玉清！”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我就说这女人有问题！” 腰间一紧，陆呦呦被人拥进怀里。 这人身上带着股冷香，让陆呦呦不由得失神了一瞬，感觉…… 很熟悉…… 程昱持刀砍向搂着陆呦呦那人，被另一人以长剑架住，他微微倾斜了下刀面。 刺啦一声，刀剑相擦声刺入耳膜，将陆呦呦拉回现实。 这个怪人刚刚是要救自己？ 与此同时，程昱压刀与剑错开，刀尖挑开了搂着陆呦呦的那人斗笠，瞬间一张清冷的脸进入视野。 “是你——！”程昱下意识出声，却在下一瞬看向陆呦呦，果然看到她也失神了一刻，顿时心下发酸。 “小子，你要是不住手，这小孩可就要没命了！” 说话的那人手里抱着的正是赵玉清！ “玉清！”陆呦呦担忧的开始挣扎，却被身后的人死死的箍住了腰。 因赵玉清被人抓住，陆呦呦根本顾不得什么了，反手就给了身后那人一巴掌。 那人明明会武，却没有躲闪，这一巴掌接的实实的，瞬间那白瓷般的面皮上印上了一个巴掌印。 “你怎么不躲啊？难不成是怜香惜玉？这可不好啊……毕竟你可是……” “闭嘴！”那人声音颇冷，止住了另一人即将出口的话。 而这时也陆呦呦也红着眼开口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放了我家玉清！不然，不然我就和你们拼命！” “你这丫头，没什么本事口气倒大，还拼命？呵呵。”那人放在赵玉清脖子上的手收紧，看也不看陆呦呦，反而是盯着不发一言脸色极其难看的程昱，威胁道：“你把刀扔掉，不要惹老夫不开心。” 程昱的手紧了紧，他看向陆呦呦身后那人，冷道：“你放开她！” “喂！你这么无视我的话，是这小鬼不重要么？” “重要！”陆呦呦连忙开口，她满是祈求的看着那人，“您放了他好不好，求您了。” “你说放就放，那老夫多没面子？” 横刀落地，程昱向前踏出一步，道：“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陆呦呦怔了一瞬，她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声。 人都是自私的。 她也是。 被扯进现在这般危险是境地起因是他，她又不是圣母，自然做不到牺牲自己和赵玉清的事情来。 “这小子倒是个痛快人。” 话落，那人已经一把扔开赵玉清闪身到了程昱身后，抬手连点他几处要穴封住了他的内力。 “你放开她！”程昱道。 感受到腰间的手紧了紧，陆呦呦僵住。 身后这人好像没有要放开她意思…… 此时，他两只手都抱住了她，还轻轻将头放在了她的肩窝出。 “你……你要做什么……” 陆呦呦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程昱见到这幕更是气红了眼。 他怎么敢……怎么敢…… 就在陆呦呦抬手想要再给这人一巴掌的时候，手却被人抓住。 十指紧扣…… 他道：“呦呦……你还记得我么？” 陆呦呦一怔。 “我是表哥啊……” “表哥？”陆呦呦眨了眨眼，“呦呦是在喊我？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的，你是陆呦呦，是陆家嫡女，是我的表妹……” 也是他爱了两辈子…… 潘玉崎紧盯着陆呦呦的脸，神色恍惚了一瞬。 突闻身世，可是让陆呦呦大吃一惊。 等到被人带到一处奇怪的山寨内，陆呦呦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面前给自己倒茶据说是自己表哥的男子，皱了皱眉。 “你真的是我表哥，而我是什么陆家嫡女？就，就曾经是首富的那个陆家？” 潘玉崎点了点头。 陆呦呦看着对方那谪仙般的气质，怎么也不像是骗子。 果然，那个说自己的侯府千金的怪人才是骗子。 但是，明明面前的人谈吐举止都那么的完美，可是陆呦呦却觉得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憋闷。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反正…… 就是不舒服，尤其是，在对方想要牵自己手的那一刻，陆呦呦先一步抬手端茶，避开了去。 潘玉崎当然看得出来陆呦呦对他的躲闪，他垂下眼，挡住眼底的失落，“你不必怕我，凡是你不喜的，我不会去做……” 将手收进袖中，潘玉崎抬眸看向陆呦呦。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她现在如此的鲜活…… 但是又那么的陌生。 不像是上一世那般依恋自己…… “那个人……”气氛有些诡异，尤其是对方的眼神，让陆呦呦有些受不住，她忍不住拜托现在的尴尬处境，于是开口岔开话题，“那个人怎么样了？你，你不要伤害他好不好……” “你喜欢他？”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陆呦呦呛了下，“怎么可能！” “他喜欢你。” 这句话，潘玉崎用的是肯定句，但是陆呦呦却没注意到，她皱眉开口道：“这不好笑，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那个人若是骗子的话，他们根本就是才见面没多久，哪里会有喜欢这种事发生。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话题被打断，潘玉崎微微不悦，但是面上未显，他淡淡开口道：“进来。” 门口探出个小脑袋来，是赵玉清。 赵玉清也跟着陆呦呦上了山。 本来潘玉崎是安排了人带着赵玉清玩的，但是他担心陆呦呦，所以又跑了回来。 “阿姐！”赵玉清看到陆呦呦后，便飞快的跑了进来，陆呦呦下意识的张开双手接住他。 “阿姐，这里好大，我带你出去一起看看！”他欢喜的开口。 “这……”陆呦呦看了眼一旁的‘表哥’。 潘玉崎垂着眼，道：“马上就要用午饭了，用过午饭我和你们一起，带你们参观下这山寨。” 人家身为主人都这么说了，陆呦呦自然不好多说，她抬手摸了摸赵玉清的头，“玉清乖，等下用了饭再出去逛。” “那那个怪人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么？”赵玉清歪着脑袋看潘玉崎，高状道：“表哥，那个怪人可坏了，会骗人！玉清不想和他一起吃饭！” 潘玉崎看向陆呦呦怀里的赵玉清，轻皱了下眉，“你为何唤我表哥？” 第一百七十五章 童养媳 赵玉清眨了眨眼，“因为阿姐喊你表哥啊，阿姐是我的娘子，我自然要跟着她喊你表哥……” 潘玉崎面色一僵，他看向陆呦呦，求证道：“他说你是……” 陆呦呦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道：“忘了跟你说，我是他家童养媳来着……” “怎会……” 潘玉崎如遭雷劈，整个人都木了。 他冷着脸盯着赵玉清，从齿缝里挤出句话来，“这亲事，我不同意！” 被敌视的赵玉清：“……” 不明所以的陆呦呦：“……” 入夜时分，乌山边上起了浓雾，空气中透着阴冷潮湿。 一条羊肠小路直通乌山后的林场，这里的村民也称之为坟场。 远远看去是大小不一的小坟包。 程昱手上帮着粗绳，绳子的另一头拿在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手上。 他脸带冷笑牵着程昱徃上走。 程昱身上有伤，所以喘着重重的粗气，因腿疾复发，脚步也深一步浅一步的，好不凄惨。 二人走到一处坟头前，那人抬脚就往程昱的膝盖窝一踹，毫不留情。 程昱此时全身穴道被封，根本反抗不得，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 因刚下过雨，地上满是积水，他正好摔在一处水坑里。 程昱冷着脸，任泥水从脸上滑落。 这时又有脚步声起，潘玉崎冷着脸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道：“魏老，您退下，我有事问这人。” 被称为魏老的人摘下斗笠，胖乎乎的脸上带了几分凶悍之色，道：“老夫也有事要问他，老夫先问，问完就走，耽误不了您多少功夫的。” 潘玉崎虽不喜他的态度，可又忌惮他的实力和背景，只能微微点了点，示意他先问。 魏老一老揪住程昱凌乱的发丝，掏出腰间的横刀，冷声道：“你的功夫是谁教你的？还有，这刀你又是从哪来得来的？” 程昱抿了抿唇，被捆住的手握成了拳。 魏老眯了眯眼，“老实点，说！不然老夫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你尽管嘴硬，我有的是耐性……” “功夫是友人所授……”程昱顿了顿，精致得近乎艳丽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怀念。“这刀也是……” “胡说！”魏老抬起一拳就打向程昱的腹部，瞬间让他唇间渗出血来。 “胡说八道，这刀定是你偷的！这刀的主人绝不会让这刀轻易离身，因为这刀就是……” “就是他的命！”程昱道。 “……难道他……” 听到这话，魏老不由的睁大眼，随即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再抬眼，他刚刚的失态已经全然不见，他看向潘玉崎摆出了一副冷硬的姿态。 “老夫问完了。” 魏老走了，但是那背影却带了几分怆然。 潘玉崎走到程昱身旁，表情淡淡。 “你对她有着不该有的心思……” 他语气很慢，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这让我有些不想继续合作了。” 程昱抬眼，眼神锋利，他唇间勾起一丝笑，“为了她，你才更应该和我合作，不是么？” 唇角还染着血，配上这乌山的浓雾，一旁的坟头，衬得他如艳鬼般。 潘玉崎怔愣了一瞬。 程昱扶着一旁的坟头站起，十分肯定的道： “因为，你护不住她的！你就是个懦夫！” “你——” 任谁听了这话都要火冒三丈，潘玉崎眉头微蹙，对面前的家伙心生反感，若不是良好的教养，他怕是第一时间就动手了。 程昱并不怕他，抬手用拇指指腹擦了下唇角的血，“潘大人，还是别做多余的事情的好，毕竟，除了那个目标外，我们都想护她平安，不是么？” “她知道你有多阴险么？”潘玉崎冷冷开口。 “阴险？”程昱皱了皱眉，微微摇了摇头，“你是说把你引荐给长公主的那件事么？” 潘玉崎脸色一僵，袖中的手已经握拳，“你还有脸提那件事！” 此时，他的眼神犹如冰刀，狠狠的刮在程昱的身上。 程昱面不改色，继续道：“给你灌药这事不怨我，是萧辰峰自作聪明，不过……经那一夜，长公主不是对您格外的满意么？至今还对您迷恋的很~” 潘玉崎刷的抽出剑来，架在在了程昱的脖子上，“住口！” 因和那个女人有过肌肤之亲，而让潘玉崎难堪至极！ “你要杀我？你敢么！” 程昱一点儿也不怕的看向他，嘴角依旧噙着冷笑。 “你觉得呢？”潘玉崎反问，同时剑尖已经划破了程昱的脖颈。 “潘大人，我不是萧辰峰，你不敢的。”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气氛。 很压抑。 “你想斗过长公主，只能靠我。” “你对你自己也太盲目的有信心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潘玉崎皱眉抬手拖拽着程昱躲到一颗巨树后。 两个男人抬着一个口袋，鬼鬼祟祟的往这边来。 山路难走，前边那人一个踉跄没抓好，那个袋子便滚啊滚的滚到了潘玉崎与程昱说话的地方，猛的从中滚出个女人来。 “没用的废物，你是没吃饱饭吗！抬个小娘们都走不动道!” 摔倒的那人连忙爬起，对于对方的骂骂咧咧连忙陪笑道：“可不是没吃饱么，咱们和大哥待在那洞里好几年了，好不容易买来个女的，我肯定是要荡漾下的不是？” “警告你，这是给大哥的，等大哥舒服完了再说。” “兄弟懂的。” 两人说着话儿的功夫，便把那个还在挣扎的女子给装回了麻袋去，二人抬起麻袋又顺着小道往深山里走。 潘玉崎呼吸凝了一瞬，要是他没看错，那个女子竟然是陆幼林！ 潘玉崎下意识跟了上去。 程昱此时还被潘玉崎拉着绳子，被他猛地一拉差点摔倒，潘玉崎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再回头早已没了那两人的身影。 “陆幼林为何会……” “不对，肯定是看错了……” 陆幼林明明应该在封侯府才对，两年前她已经和封锁云成了亲的。 “潘大人，你可知，我这条腿为什么会断？” 程昱很是突兀的问了这句话。 第一百七十六章 碍眼 “你想说什么？”潘玉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仍担忧的看着刚刚两人离开的方向。 从他听到的对话来看，陆幼林现在的处境非常的不妙。 虽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对这个表妹都没有多少感情。 但是他不能见死不救。 “若是废话就不需多说了。” “你要去救那个毒妇么？”程昱笑着看向潘玉崎，那笑让潘玉崎很是不自在。 许多人都说他很像自己。 但是，他一点也没看出相似之处来。 在潘玉崎眼里，这个叫程昱的家伙，就是那阴沟里的老鼠，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就连对那个所谓效忠的主子萧辰峰，都能背后捅一刀。 “在潘大人的记忆里，封锁云现在应该是个什么状态？”程昱问。 听到这话，潘玉崎微楞，他道：“该是征战沙场扬名立万之时。” 他看了眼程昱，“我们都知道的，不是么?” “是的，因为我们是一类人，所以，现在能给我解开么？” 程昱很是自然的接话，他抬了抬手，示意对方松绑。 潘玉崎迟疑了下，但还是给他解开了绳子。 程昱甩了甩手，道：“可是，现在的封锁云可不是那个前世的样子了，他瘸了，和我一样，你猜是谁动的手？又是谁指使的？” “是她？”潘玉崎身形有些不稳，眼里染了几分恐惧，他顿了顿，试探道：“你觉得单凭你我二人，真的能动摇她的地位么？” 她都敢在大长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对封锁云动手，看来陛下病重后，她是真的无所顾忌了。 “潘大人，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就看你敢不敢搏一搏了。” “怎么搏？” “在沐七那个疯子抓住我前，将我送进宫，不管是长公主那儿，还是皇帝那儿，都成……” “然后呢？” “然后就不关大人的事儿了。”程昱道。 潘玉崎眉峰跳了跳，这人真的让人看不懂…… 半晌后，潘玉崎点了点头。 “你先在这里等着。” 潘玉崎要去救人，却再次被程昱喊住。 “大人，您口口声声说喜欢陆呦呦，但是，您好像每次都在伤害她。” “我没有！”潘玉崎下意识反驳，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昱冷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危险的眯了眯眼。 一旁蓦地又蹿出个人来，他走到程昱身旁停下，笑眯眯道：“怎么样，老夫刚刚演的好，是不是毫无破绽，根本就没让他有一点的怀疑。” 程昱面无表情的抬手揉了揉痛到发木的肚子。 魏老笑容一滞，讪讪道：“这不是为了效果逼真些么，您可不许记仇。” “嗯。”程昱看了他一眼，带了些无奈。 他走到一坟头的石碑前，坐下。 魏老眼巴巴的跟着一起坐了下来，满是好奇的开口道：“您为什么要让我连夜把陆幼林掠来这里，还故意卖给那帮人？” “要想折磨她，不是该卖的远一点，干嘛特意将潘玉崎引来这里说话，让他遇上陆幼林，这不，您看他马上又要把人救出来了，我们不就白折腾了么……” 程昱一时没有言语，目光不着痕迹地徃山寨方向看了一眼。 魏老见此，也徃那边瞧，却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赵玉清很碍眼。”程昱悠悠开口。 魏老：“？？？？” “可还不够碍眼。” 魏老摸了摸胡子，看向程昱，带着迟疑道：“您是说，加上那个陆幼林就够了？” 程昱点了点头，高深莫测道：“凡是我觉得碍眼的，潘玉崎觉得更碍眼。” 魏老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又不明确。 “我离开后，你要时时刻刻盯着潘玉崎，若是他敢……他敢对某人动手动脚，你就……” “我就？” 程昱咬牙切齿道：“就宰了他！” 魏老：“……”他好像已经明白了。 “听到了没有!”程昱拧眉。 魏老失笑，连忙点了点头，心道，这年轻人啊，就是在感情上的事太冲动。 就在这时，程昱猛地又呕出了口血来。 魏老连忙去搀扶他，被程昱躲开。 “您这是……”明明他的穴道没有被封，而且刚刚他下手也不重，怎么原本很是强悍的人就变成了病秧子了，动不动就吐血…… 程昱捂着胸口，冷道：“沐七给我下了不干净的药，用内力祛不干净。” 魏老脸色僵了僵，所以他吐血是一直在把体内的药给逼出来？ “怎么个不干净法？”魏老弯了弯眉，一脸猥琐的问。 程昱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魏老不好意思的一摸脸，“那您还不赶紧找个地方解决下，比如妓馆之类的……男人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闭嘴！我可是要守身如玉的……”程昱黑脸。“你可以走了，他快回来了。” 魏老：“……” 这男人还有守身如玉的？ 头一次见，让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赵玉清在山寨里带了大半天，该看的他都看了，就又觉得无趣起来。 同样，陆呦呦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虽然多了个表哥，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关于家人，那个表哥却一副不想多谈论的样子。 这让原本满心期待的陆呦呦，渐渐的失落了起来。 难不成，她之前在家很不讨喜？ 肯定是，不然，为何赵玉清的父母带她去京城时，根本就没听说陆家有小姐失踪的？ 这说明，陆家其实就不在意她。 包括她那从未见过的父母。 既然如此，陆呦呦觉得她现在过的很好，虽日子贫困些，但总是有盼头的，她不想回去看人白眼。 想通之后，陆呦呦抱着赵玉清，打算去和潘玉崎辞行。 “你说你要走？”潘玉崎放下手里的书，虽依旧表情淡淡的，但是语气中带了不赞同，“呆在这里不好么？吃穿住行我皆给你最好的，你不用担心日后的生活。” 陆呦呦避开他的眼神，“人各自有各自的活法，我不贪图那陆家财富，也不想麻烦其他人，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阿姐……”赵玉清抱着陆呦呦的脖子小声喊了下她。“玉清会照顾阿姐的，玉清会努力读书，努力出人头地，让阿姐坐大轿，使女婢，过好日子！” 陆呦呦对他笑了笑，摸了摸赵玉清的小脑袋，满是欣慰。“玉清真乖。” 本是让人感动的一幕，但潘玉崎只觉得这画面无比的碍眼！ 就在这时，一女子走了进来，她在看到潘玉崎的瞬间，眼睛便亮了亮，“表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小姐夫 女子穿的娇俏，那声表哥，轻轻软软，满怀了不可言说的情谊。 当她看到站在一旁的陆呦呦后，猛地皱了皱眉。 面对陆呦呦那张颇感熟悉的面容，陆幼林心里突兀的咯噔了一下。 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你是……” 陆呦呦抱紧了怀里的赵玉清，对于这突然闯入的女子心里微微不满，做什么跟见了鬼似的盯着自己？ 对于再次见到陆呦呦的陆幼林，可不就是见了鬼了么！ 潘玉崎起身走到陆呦呦身旁，对着陆幼林道：“这是陆幼林，怕是你不记得了，她是你妹妹。” 陆呦呦歪了歪头，迟疑开口，“？她是我妹妹？” 潘玉崎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陆幼林，似是对她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幼林，你不记得你姐姐了么？” 陆幼林愣了一下，脸上笑由僵硬变作面无表情，她盯着陆呦呦看了半晌，才道： “怎会，幼林自然是没有忘记呦呦姐姐的……” 陆呦呦觉得面前这个叫陆幼林的眼神很奇怪，既没有久别重逢见到亲人的欣喜，也没有对自己这个姐姐散发出一丁点儿的善意，相反，打从进门，这人的眼神就好像不舍得从潘玉崎这个表哥身上撕下来似的…… 只要不是眼瞎的，就能看出来她对这个‘表哥’有意。 显然，潘玉崎也察觉到了，却有意的在和她拉开距离，站位偏向自己一些。 陆呦呦唇间的笑淡了少许，总觉得，因为潘玉崎的动作，那个陆幼林对自己已经开始透漏出敌意来了。 这场面搞得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了，于是她对着陆幼林礼貌的点了点头，便回头继续对潘玉崎道：“我们在这叨扰许久也是麻烦您了，家中还有事不说，玉清还是要上学的……所以，我们打算等下就下山回家。” 潘玉崎微微皱了皱眉，他看了眼赵玉清，眸子冷了冷，开口道：“学业问题我可以教他，你放心在这住着就是，如今外面不安全，听话，乖……” 说着，就抬手想要去摸陆呦呦的头，被她侧身躲过。 潘玉崎动作僵了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到赵玉清的头上，揉了揉。 赵玉清：“？？？”这人为什么要摸他的头？ 赵玉清看了眼陆呦呦，表示不理解。 小孩子对周围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潘玉崎虽然没多做什么也没说什么，但是他就是知道这人不喜欢自己。 而陆呦呦眨了眨眼，表示不是很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什么叫外面不安全？ 她在乌家庄住了五年，这里与世隔绝，哪里会有什么危险，更不要说他最后两句话… 听话？ 乖？ 怎么感觉就跟在哄小孩似的。 难道他们之前感情很好么？ 两人四目相对，陆呦呦不由的愣了一楞，就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看着这张脸，不知为何，她胸前闷闷的，难道，自己曾经很喜欢她？ 不然，为何会有这种呼吸不顺很憋屈的感觉…… 看到这一幕的陆幼林很不满，她可是花费了很多时间特意打扮了，脱去了昏沉老暮的衣着，换上了艳丽漂亮的衣裙，可是，为什么表哥看到自己的一瞬间眼里并没有惊艳？ 为什么他要一直盯着陆呦呦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 这个贱人命真大，大火之中都能逃生，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才会不收她！ 竟然还有胆子当着她的面勾搭表哥！ 真是不知死活！ 陆幼林告诉自己，表哥在，她要忍一忍，以后，她有的是功夫收拾这个陆呦呦，现在，就让她先得意一段时间。 收整好情绪，陆幼林上前一步，她也抬手摸了摸赵玉清的头，开口问道：“姐姐，多年不见，这小孩子难道是姐姐你的……” 这孩子看着就四五岁，和陆呦呦这个贱人出事消失的时间一致，肯定是她跟别的男人生的孽种！ 她眼尾扫了眼面色不愉的潘玉崎，接着道：“姐姐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么？不知道姐夫是谁？怎么没有陪在你们母子身旁啊？” 哼，那个男人肯定是厌恶陆呦呦这个贱人，才会任她带着孽种到处乱跑，陆呦呦当然是不要脸，抱着小孽种还恬不知耻的勾引她的表哥！ 陆呦呦：“……” 潘玉崎：“……” 看到这俩人的表情，陆幼林觉得自己肯定没猜错！ 却不想，赵玉清呆呆的开口，道：“我不是阿姐的孩子，我是阿姐的相公才对，你是要喊我姐夫对么？” 陆呦呦刷的红了下脸，但是赵玉清的话也没说错，她确实是他家订下来的童养媳没错。 陆幼林：“……” 这情况她是真的没料到。 陆呦呦居然……居然找了个这么个孩子当相公？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好不好！ 没忍住，陆幼林扯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出来，她连忙抬手挡住唇角，眼神诡异的盯着小大人似的赵玉清，悠悠道：“那‘小姐夫’你日后可得好好照顾我姐姐才是，不对，该是姐姐你好好照顾他才对，毕竟，等他成年，你可有的等了。” 陆幼林垂眼间，眼底划过一丝冷意，这贱人估计是等不到了，毕竟，她可不会让这贱人活那么久的…… 陆呦呦脸上带了尴尬，微微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潘玉崎，确实猛地脸黑了黑，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肩膀微微僵硬。 他眯了眯眼，这个男孩不止是碍眼，还十分的叫他膈应！ 呦呦的相公，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至始至终都只能是他！ “我说过，这亲事不作数的！”他冷冷开口。 不待陆呦呦说话，陆幼林却是皱着眉道：“怎么就不算数呢？你看姐姐她和这个小姐夫感情多好啊，先不说富贵贫贱，二人能相互扶持心意相通那是多么的珍贵，表哥，熟话说得好，宁拆十座桥，不毁一门亲呐~” 这话听到潘玉崎耳里，只觉得刺耳的不行，他以强硬姿态从陆呦呦怀里抢过赵玉清，将他放在地上，回头看见陆呦呦对赵玉清担心的眼神，心尖刺了刺。 他问陆呦呦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亲情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我只是问你，你对他根本就无关男女的情爱，只是姐弟之间的疼爱怜惜，对么？” 陆呦呦听到这话，猛地一怔，她垂下头来，眼前被发丝遮挡，心里沉沉的…… 赵玉清从出生起，就被她带在身边，她仍记得赵玉清学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姐姐’。 当时，赵玉清父母带着她遍寻家人无果，她没有记忆，没有家人，更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 天地之大，苍茫无助，就似那无根的浮萍，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去何处。 那一刻，她听到小小的他对自己伸出手，喊出姐姐这俩个字的时候，对于正处于茫然的她来说，是他将自己从至暗时刻拉回。 从那以后，陆呦呦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想把赵玉清养大，她想看着他无忧无虑的笑着，尽自己所能让他幸福。 但是，陆呦呦也心里明白，她对赵玉清的感觉不是男女情爱…… 赵玉清听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出来这人想要拆散自己与阿姐。 他已经没了父母，在这儿世上，只有阿姐对他最好，是他最依赖的人了，他不许别人拆散他们！ 他慌张的跑到陆呦呦身旁，一把抱住陆呦呦的腿，巴着不放，小心翼翼中带着慌乱的开口，“阿姐不要听他胡说，阿姐是喜欢玉清的，就跟玉清喜欢阿姐一样，阿姐说过，一辈子都会对玉清好的！玉清也会……也会对阿姐好的，努力读书，努力出人头地，让阿姐过上好日子的！真的！” 一想到阿姐找到家人会丢弃自己，赵玉清就害怕的不行。 此时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说话也嗡嗡的。 “阿姐不是说不会再去找家人了么……阿姐不是说玉清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么……阿姐，你说话不算数，我不要阿姐有别的亲人，阿姐有我就可以了，阿姐，我们回家好不好……好不好嘛……” 赵玉清难缠紧，说着说着就哭了。 陆呦呦看着哭成泪人的赵玉清，心里疼的不行。 她连忙蹲下身子一把抱住赵玉清，轻声哄着，“好好好，不哭了，乖，阿姐不会丢下你的，我们回家……” 从那个陆幼林不善的态度，陆呦呦就觉得那个陆家不回也罢。 之前她的打算就是尽快带着赵玉清回家，这会儿子赵玉清一哭一闹倒是正好离开。 “真的？”赵玉清红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坠着泪珠，“阿姐不许骗我！我们现在就走！” 说着，就拉着陆呦呦徃门外走。 陆呦呦怕他再哭，自然是乖乖跟上，并以抱歉的眼神看了眼潘玉崎。 看了一出好戏的陆幼林，满意的不行，甚至她对陆的杀心都消了少许。 养大一个相公可不是件幸福的事。 人心易变，这陆呦呦的下场已经显而易见。 死了，倒还是便宜陆呦呦这贱人了呢~ 她会好好关照这个赵玉清的，一定会让他有‘出息’的~ 毁掉一个男人，很简单，酒色财气让他永无出头之日，再以利诱之，让他低贱到泥里，烂掉，坏掉，最终，他的怨恨的发泄口就只会是陆呦呦。 被个烂人蹉跎一辈子才是她应该有的报应…… 陆幼林眼神冰冷，毒计已经在她脑中浮现。 而这时，潘玉崎确实上前一步猛地拉住即将出门的陆呦呦的手。 陆呦呦：“……” “你快放开我阿姐！”赵玉清气鼓鼓的瞪着潘玉崎。 虽然这个男人很高很厉害，但是他不怕他！ 他不许任何人抢他的阿姐！ “闭嘴！”潘玉崎不耐烦的开口，此时的他眼里已经带了些气急败坏，两世的好修养都要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呦呦，你不能把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当作玩笑！你不爱他，你甚至连自己的内心都欺骗不了，你根本是在把他当儿子养，不是么！” “胡说！阿姐是喜欢我的，我也是喜欢阿姐的，你是坏人，你就是想抢我的阿姐！”赵玉清紧紧牵着陆呦呦的手，那是他全身力量的来源，有阿姐在，他才不怕这个坏人！ 听到这话，潘玉崎多么想一剑劈了这个混小子！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你配的上她么！先不说你们的年纪，身份，就说你的自私，你对她仅仅就是依赖，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么？一天到晚只会哭哭哭，你能有出息让呦呦过上好日子么！你有什么资格说给她幸福？” 潘玉崎的声音很冷，眉尾压了压，眼神十分的锋利，带着攻击性。 登时就把要哭不哭的赵玉清震住。 这是陆幼林从未见过的一面，在她的记忆里，这个表哥一直是清冷自持如仙人一般。 陆幼林知道，他很生气。 他生气的对象还是一个不大的孩子。 陆幼林清楚的知道，他是为了陆呦呦这个贱人！ 这让她心里难受的不行！ 于是，陆幼林上前一步想要去拉潘玉崎的手，想让他停下这幼稚的行为，却在手碰上对方手背的一瞬间，被狠狠甩开，那冰凉的衣袖从指尖滑落的一瞬间，让她满是失落感，抬眼时正巧看到潘玉崎与陆呦呦交握的手时，她对陆呦呦的妒忌到达了顶点。 陆呦呦这个贱人怎么还不去死！ 她配被表哥这样的人牵着么！ 贱人！ “表哥，这是姐姐自己的事情，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陆呦呦将赵玉清护在身后，额角有汗冒出，一脸尴尬的想要把手从潘玉崎手里挣脱出来，却没有成功。 这人握的也太紧了。 就跟生怕她跑了似的。 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那个，你松手！”陆呦呦此时脸色也不怎么好。 在她看来，赵玉清是害怕失去自己才会使小性子，这是可以被原谅且不是多大的事儿。 “陆呦呦，你和他的婚事作废！听到了没有！”潘玉崎表情严肃，说出来的话顿时逼得赵玉清哇哇大哭起来。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他还小，根本不懂，我们二人是亲情不假，日后他有喜欢的人，我也会成全他，这没什么大不了，但是现在，他在哭！” 自己养的娃，自己心疼，陆呦呦一脸无奈的想去哄人，却被潘玉崎死死抓住。 第一百七十九章 乱乱乱 “松手！”陆呦呦手腕抬了抬，脸色可以说是十分的难看，“男女授受不亲，希望表哥自重！” 自重两个字听在潘玉崎的耳中，只觉得的万分的刺耳。 他耐着性子对陆呦呦道： “你听话，呦呦！” 他的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迹象，反而将陆呦呦徃自己身边拉了拉。 潘玉崎态度如此强硬，是陆呦呦没有想到的。 同样，陆呦呦一脸的不耐，也是潘玉崎无法忍受的！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陆呦呦该是爱他的，她会成为他的妻子，被他护着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 而不是…… 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全身都在抵触他！ “呦呦，我不会害你的，你真的不能把自己的一辈子幸福就这么白白的耗费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童身上，我不想你后悔，更不愿你以后难过，你听我的！” 潘玉崎试图说服陆呦呦，但是，他的话适得其反，因为，赵玉清听了这话哭的更大声了。 “玉清，乖，不哭，阿姐不会抛弃你的。” 陆呦呦担心的不想，潘玉崎糟心的不行，而一旁的陆幼林冷眼旁观着。 陆呦呦咬咬牙，对潘玉崎道：“表哥，你只是我的表哥罢了，再者，你也知道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对我来说，如今的赵玉清才是我的家人，你口口声声让我听你的话，但是你在意我的感受么？他哭了，我心疼！” 潘玉崎脸色僵了僵，陆幼林也随着话道：“是啊，表哥，你松开姐姐。” 潘玉崎冷冷的看了陆幼林一眼，这一眼瞬间让陆幼林凉到了心尖，这一刻，她把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恨上了。 她和陆呦呦，都是他的表妹，怎么不见他对自己多一份关心，说一句关心的话？ 陆呦呦，很认真的看着潘玉崎，然后开口道：“个人有个人的路要走，你是表哥，也仅仅只是我的表哥罢了，关于我的私事，还请你不要参合，行么!” “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私事！” “什么意思？不是说陆家已经上头已经没有父母在了么？我婚事，自然是我一个人的私事！”陆呦呦此时也冷了脸，她另一只手轻轻拉了拉赵玉清的手，无声的安慰他。 潘玉崎见到她动作，薄唇抿了抿，“你我，你我是有婚约的，这婚约在你与他之前，自然你与他的不作数，你为了报答他父母的恩，愿意把他当弟弟养着，我不反对，但是，绝不能纵容他越界！” 听到这话，陆呦呦微微睁大了眼，显然是被惊讶到了。 “怎么可能？表哥！”陆幼林咬了咬牙，她一点也不信！ 先不说死的早的陆灏天，就说潘来凤那恶毒的女人，是那么的嫌弃陆呦呦，又那么的宠爱潘玉崎，怎么可能给这二人定下婚约！ 潘玉崎看了眼陆幼林，眉头微蹙，“这是我和呦呦的事，还请你别在这里参合了，这山寨很大，你若是觉得无聊便出去逛逛，侯府那边我已经派人通知了，估计很快就有人来接你回去……” 潘玉崎这是直接撵人了！ 可把陆幼林气的胸闷！ 她僵着身子就是不离开，直直的看着潘玉崎道：“表哥可真是无情，明明小时候你很喜欢我的不是么？我一直以为，你会是将来娶我的那个人……” “慎言！”潘玉崎觉得陆幼林疯了，居然说这种话！ 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已经与封锁云成亲了事！ 潘玉崎黑脸。 这女人，怎么就两世都阴魂不散呢！ 这俩人的对话，瞬间让原本处于尴尬状态的陆呦呦变得八卦起来。 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这两人间有点什么，更不要说其中一个还是已婚，够狗血的！ “那个，我真的和你……”陆呦呦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开口。 不待潘玉崎给与肯定的答复，陆幼林却是抢着开口道： “我是你的妹妹，你们的婚事我都不知道，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陆呦呦啪的打落潘玉崎的手，冷道：“你骗我！哼！你这谎言也太拙劣了！” 陆呦呦趁着对方还没回神，便赶紧弯身抱起赵玉清就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等着狗血升级么？ “呦呦——！” 潘玉崎欲跟上去解释，却猛地被陆幼林从背后给抱住了。 潘玉崎身子一僵。 “表哥，难道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懂么？” “还请你自重！”潘玉崎冷脸抓住腰间的手，想要甩开她，却在感受到身后的温热怔住了。 她哭了…… 陆幼林此时已经顾不得脸面了，就算被人骂不要脸，她也认了，她想搏一把！ 这辈子，她从未争取过什么，一直被陆家，被封侯府，被所谓的婚约束缚着。 就这一次，这一次，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可是，表哥之前为了救我，不是，不是……看了我的身子了么，你要对我负责……” 潘玉崎黑着脸，难以启齿道：“我们不是说好不提……再说，你莫要忘了，你如今是小侯爷夫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该明白的！” “我不想明白了！”陆幼林红着眼，轻轻踮起脚尖，试图去亲潘玉崎的耳根，却被反应过来的潘玉崎用蛮力推倒在地。 “表哥，你真的忍心如此对我？”陆幼林掩面啜泣。“你若是惧怕那封侯府的势力，那你带我走好不好？我愿意放弃侯府的富贵，愿意和你做一对平淡的夫妻……” “可我不愿意！” 潘玉崎看也不看她，狠心跨出房门。 看着他的背影，陆幼林指尖攥的发白。 该死的！ 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啪啪啪，有人在鼓掌。 “谁在那里——” 陆幼林眼里闪过慌乱，该不会，刚刚她和潘玉崎之间发生的事情被人看去了！ 现如今，表哥是不愿意和她在一起，若是这人嘴碎，把今日的事说了出去，那她怎么回封侯府继续当侯夫人！ 毒辣，在她眼神中一闪而过。 但是在陆幼林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却骤然僵住，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都被冻住了。 “小侯爷……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儿是么？” 第一百八十章 封锁云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到陆幼林身旁，他屈膝半蹲，抬手捏住陆幼林的下巴，眼里满是阴翳。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感情的木头，看来，不是呢。” 他十分嫌弃的看了眼陆幼林身上的衣服，嘲讽道：“原来，你还是会哭会笑，知道打扮的？”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看来这话没错，你都不顾身份的下贱的去勾引人了，可惜，人家连一眼都没看你，你说你，可不可笑？” 封锁云细细的看着陆幼林的表情，像是在欣赏她的难堪，缓缓开口：“真可笑……” 陆幼林心里闪过一阵后怕，她不知道为什么封锁云会出现在这儿，更不知道他究竟听了多少…… 但是一想到自己手的里的把柄，陆幼林看着面前的封锁云，却不怕了，甚至，她敢嫌弃的瞪了封锁云一眼。 陆幼林面无表情的一把拍落封锁云的手。 脸上带了讥讽笑：“小侯爷别多管闲事的好，成婚前我们就说的很清楚，你我之间只是做戏罢了！” 陆幼林起身，她看着仍旧蹲着的封锁云，居高临下道：“要说可笑，这世上还有比您更可笑的么？” 她一脚踢开封锁云手里的拐棍，冷嘲道：“堂堂战神封啸天之子，如今只是个废物瘸子，谁还看得上你？” “那些个成日哭着喊着要嫁你的贵女，如今谁还会再多看你一眼？” “哼！” 陆幼林趾高气扬的走了。 唯有封锁云依旧蹲在那儿。 有人走到他身旁，将那根被陆幼林踢开的拐棍重新放到他的手边，沉声道： “小侯爷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那个陆幼林实在是太过分了！ 也是太作死了！ 封锁云眼神暗了暗。 “是你故意将本侯带来这里的……” “在下薛三，此次确实是我让人带小侯爷来看这场好戏的。” “薛？京城薛家的人？”封锁云没有碰那个拐棍，他站起直面对男装打扮的薛雨娘，眼中满是忌惮。 薛家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 居然能做到无声无息的将他从重兵包围的封侯府带出来这里…… 薛雨娘微微点头，笑道：“在下只是受人所托，让您看一下贵夫人的真实嘴脸，现在，该看的您已经看完了，也该送您回去了……” “什么意思？你做这些到底有何目的！” 封锁云眉头刚皱起，就被冷不丁的被人吹了一脸的不知名粉末，然后眼皮就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砰的一声，封锁云倒地晕了。 薛雨娘微微吹了个口哨，便见到一胖乎乎的人翻窗而入。 魏老擦了擦汗，“年纪大了，不中用喽，你别老让我做搬运工啊。” 薛雨娘唇角勾了勾，“这不是能者多劳么~” 魏老走到薛雨娘身前，转悠了一圈，眼带惊叹道：“万万没想到，这在黑道上出名的薛家三爷，居然是薛家的三小姐……” 薛雨娘抬手摸了摸脸，“要不是那人告诉我，我也是不信的。” “啧啧啧，当年老夫可是被她坑过好几次的，你脸上这易容真的太真了。” “行了，快干活，我还有被交代的事没完成，走了哈~” 那人讪笑，说着，便脚尖一点翻了窗出去。 魏老摇摇头，“年轻人，就是急躁，也不知道帮帮老夫抬抬人，反正他都是要回京城的不是吗……” 他费力的扛起封锁云走了。 而走出去不远的陆幼林却猛地掉转了脚步，她想，她不该直接扔下封锁云的。 毕竟，她最后还是要跟着封锁云回封侯府的。 可是当陆幼林回到刚刚的房间，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封锁云的身影。 她皱了皱眉，难道封锁云被她气的先走了？ 陆幼林找到了刚刚没有拦住陆呦呦下山的潘玉崎。 询问他是否见到了封锁云。 “你说你见到了小侯爷？”潘玉崎微微和陆幼林拉开了点距离，眼里的厌烦几乎是不加掩饰，这让陆幼林心里很是受伤。 “没错，就在表哥你前脚离开，他后脚便进来了，还说了一堆挖苦人的话……” 陆幼林咬了咬唇，继续道：“他应该是……听到了你我的对话，不过表哥你放心，我手里有他的把柄，他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绝对不会乱说的……” 这话落到潘玉崎耳里，顿时让他心里泛起了涟漪。 她手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居然能拴住封锁云那条疯狗？ 疯狗？！ 没错，就是疯狗！ 自从封锁云的腿瘸了后，他就彻底的疯了！ 做事张扬，目无礼法，无所顾忌，手上出过好几条人命官司，硬是被封侯府给压了下去。 可他不仅不收起尾巴乖乖做人，反而一次更比一次的荒唐。 就连对他疼爱有加的大长公主都对他失望透顶！ 将他软禁在了府里，不许他出去闹事，但是，就因为如此，导致封侯府的下人成了他手下的出气口，死伤不知多少…… 反正，这封锁云的名声和他的人一样，是彻底的废了! “他不可能出现这里。”潘玉崎道。 “可是我明明看到了他的……” “行了，既然你如此想见他，那我便派人护送你回封侯府……” “今日的事，你且都忘了。” “日后，你我二人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表哥……”陆幼林怔住，“你对幼林真的太狠心了……” 这都是陆呦呦那个贱人的错！ 夜半，陆呦呦回到家后，睡得格外香甜。 纱帐朦朦胧胧，轻微鼾声响起。 突然，陆呦呦睁开了眼，因为有人正死死扼着她的脖子。 看着红着一双阴戾的眼，用骇人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陆幼林，陆呦呦满脸愕然，脖间青筋崩出。 她们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就算她没被拐卖前姐妹间有仇，可她也不用趁夜杀人啊！ “该死的，你竟然害的表哥离开我！”她嗓音嘶哑透着狠，似乎还有点发抖。 陆呦呦费力的张大嘴，因缺氧脸色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挤出三个字，“我没有！” 这人是疯了么！ 陆呦呦感觉的到颈间的手在收紧，为了活命，她来不及多想就直接抓起床旁的矮凳，砰的一声砸在了这疯子的头上。 顿时满脸血…… 好不容易喘过来气的陆呦呦，看着自己的手，既有劫后余生的窃喜，又有着不知所措的懊恼。 该死…… 她别把人给砸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少夫人 正当陆呦呦捂着胸口准备上前一探究竟的时候，原本摊在地上的陆幼林猛地爬起又扑了过来。 她犹如恶鬼一般，红着眼骂道：“该死的贱人，离间我与表哥的关系也就罢了，居然敢去封侯府乱说！” 今日原本陆幼林在潘玉崎安排的人手下被护送回了封侯府，但是，封侯府看门的人居然拦着不让她进去！ 还说…… 还说她根本不认识她！ 肯定，肯定是这贱人做了什么！ “你是在装傻是么？你根本就还记得当年的事！你竟然敢这样报复我！该死的！” 见她发疯，陆呦呦抓起地上的脚凳，又是一下，把她给击倒。 陆呦呦抓紧手里的脚凳，绷着脸，这些年她可是每日在地里劳作的，力气自然比娇生惯养的陆幼林大！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谁让你闯入我家来的，滚！” “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陆幼林捂着受伤的后脑勺，阴毒的瞪着陆呦呦。 陆呦呦吸了口气，镇定道：“打你怎么了！谁让你跟条疯狗似的！让你滚你是聋子么！” “我可是堂堂的陆家大小姐，封侯府的少侯爷夫人！” “我管你是谁！这不是你在我家发疯的理由！” 窗外屋檐下，站着两个人，一人抱着剑，一人拿着刀。 拿着刀的那人道：“几年不见，她变得挺凶……看来某人是白担心了，根本不用我们暗中出手。” 抱剑那人没接话，只是唇间微微上扬了少许。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大门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拿着刀的那人脚尖一点便出现在了门后，他将原本就敞开的木门又拉开了些许，随后给了身后抱剑的那人一个眼神，二人翻身跳上屋檐静静的等着来人的到来。 房间内，陆幼林还想再去掐陆呦呦的脖子，但是她又惧怕陆呦呦手里的脚凳，只能咬牙骂道： “陆呦呦你个贱人，你害了爹爹，你不得好死！” 陆呦呦见她越说越荒唐，于是抬脚踹了她一下，不重，吓唬人居多。 但是陆幼林还是反射性的嗷了一声。 陆呦呦冷着脸道： “虽然我没有记忆，但是我绝不是会害人的人，更何况，照理来说你口中那人也是我爹爹，若是……若是真的是我害了他，那他肯定该死！” “你……”这番话让陆幼林怔住。 而就在这时，一帮人突然推开房门涌了进来。 “少夫人在哪？” 听到这话，陆幼林连忙回头，看到了封侯府的管家。 她心里一喜，想着这些人肯定是来接自己的，她顾不上狼狈，以命令的语气开口道：“管家你来的正好，快让人给我抓住这贱人！这贱人胆大包天竟然敢打我！不知死活！” 收拾了陆呦呦这个贱人，回去她就要狠狠的教训那个胆大包天敢拦她的门房！ “少夫人？”管家迟疑的喊了一声，陆幼林一脸的不耐，这人是聋子么！ 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么！ 而陆呦呦也抓紧了手里的脚凳，心里十分的不安，好家伙，这个陆幼林居然还带了帮手来…… 可是另两人都没想到的是，那管家居然直接无视了陆幼林直直的冲着陆呦呦走了过来，并且，在距离陆呦呦三步外的地方停住，很是恭敬的弯身行礼。 “少夫人，您可让奴才好找！” 陆呦呦怔住。 陆幼林脸色一僵，回神后立马上前道：“你是瞎了不成，本夫人在这里呢！” 陆呦呦也觉得这个管家怕是眼神不好，她和陆幼林的长相虽然有几分相似，但是穿着打扮那可是天差地别，这人，这人怎么会走过来给她行礼，还称呼她为少夫人，这是来搞笑的么？ 陆呦呦退后了一步，一脸紧张的看了眼那个管家，并暗暗攥紧了脚凳的一条腿，她准备等下若是这人回神听陆幼林的话要抓她，她就给他也来一下子。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哼！ 管家自然看到了陆呦呦手上的脚凳，嘴角抽了抽，他回身看向陆幼林，凝目了片刻，冷着声音道：“笑话，我怎么可能会认错我们的少夫人，倒是您是哪位，在下好像从未见过。” “你是瞎了你的狗眼了么！居然敢说没见过我！我可是封锁云被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到封侯府拜堂成亲的小侯爷夫人！陆家的大小姐！” “这话没错，我们小侯爷娶得确实是陆家的大小姐，可是您是么？”管家眼带讥讽。 听到这话，陆幼林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脸色刷的白了。 “你，你……” “在下劝您一句，不是什么野鸡都能插上个尾巴就能妄想当凤凰的，您啊，还是省省。” 管家说完也没什么功夫欣赏陆幼林的精彩的表情，便继续对着陆呦呦道：“少夫人，您快跟着奴才回侯府，大长公主可是在等着您呢，她老人家不知道担心了您多久了……” “大长公主……” 又是一个听着很陌生的称呼。 她根本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硬要称呼自己为少夫人。 明明，陆幼林不是说她才是侯府的少夫人么！ 这个还能临时换人的？ 陆呦呦皱了皱眉，不是多想跟去。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了…… 见到陆呦呦的样子，管家如何不知道人家的顾虑，但是想到大长公主的吩咐…… 管家对着身后的两名丫换打扮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点了点头便上前一左一右的站在陆呦呦身旁，想要辖制住陆呦呦的手强迫她跟着走。 陆呦呦挥了挥手里的脚凳，警惕的看着四周，“你们倒地要做什么！我根本不是什么少夫人！陆幼林！你还不跟他们说啊！你才是侯府的少夫人不是么！” “封锁云……”陆幼林垂着眼，暗暗咬牙，挤出了封锁云的名字。 定是他在大长公主面前胡言乱语了！ 他是真的疯了么！ 那边的陆呦呦看着渐渐逼近自己的俩丫鬟，算是知道指望不上站在那里跟木头似的陆幼林了，她咬咬牙想要冲出去，但是对方人多，且都是壮汉，他们就算不动手，就硬生生的站在那里堵着路，就让陆呦呦跑不出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姐夫 陆呦呦与赵玉清就这样坐上了马车来到了封侯府。 虽是武将府邸，但因为连娶了两位公主，所以建造的格外华丽富贵。 亭台水榭繁花似锦在晕黄色的灯笼下美不胜收，让人眼花缭乱。 见到这样的场景，不说紧张的小手都握拳的赵玉清，就连陆呦呦都有些被震住。 这就是天皇贵胄的家么…… 这也太大太气派了，光是桥就走了两处，是她想象不出的富贵。 “你来了…” 封锁云坐在轮椅上，他看着被人簇拥而来的陆呦呦眼神平静无波。 陆呦呦眼里闪过好奇，这人语气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他摆了摆手，身后的下人赶紧推着他转身。 封锁云看了眼陆呦呦，“走，奶奶要见你。” 陆呦呦愣了愣，连忙牵着赵玉清的手跟上。 她身后的管家等人见到封锁云如此态度后，皆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天呐，他们小侯爷今日居然没有生气没有骂人更没有把他心爱的鞭子拿在手上抽人？？ 这些年，封侯府的下人对封锁云那是害怕到了骨子里，一旦封锁云正常一点点他们就会觉得奇怪，总是有种风雨欲来的恐惧感。 “别发呆了，快跟上！”管家率先回神，连忙吩咐其他人跟上。 其他人战战兢兢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而管家却是停在原地，只见他眺望了下陆呦呦离开的背影，便转身徃另一处走去。 伴随着沉重的房门开启，陆呦呦看着黑漆漆的房间，皱了皱门。 封锁云静静的看着陆呦呦，淡漠道：“进去，她在等你。” “什么？” “我说，她在里面等你！”封锁云微微皱了皱眉，看向她手旁的赵玉清，“你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他不能进去。” 陆呦呦一把抓紧赵玉清的手，来了这里后，她就没有松开过。 总觉得，不能让赵玉清离开自己的视线，不然，她就心慌的不行。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而是这个地方的人太奇怪了。 封锁云摆了摆手，立即有两个人上前想要分开二人。 陆呦呦自然是不愿，赵玉清也吓得哭了出来。 这个做轮椅的人好可怕，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和阿姐分开！ “聒噪！”封锁云冷冷开口，“今日我本不想教训人的，你们若是继续再闹腾吵我耳朵，我就把他剁碎了喂狗！” 陆呦呦吓得脸色一白，这人怎么能如此随意的说出这等恶毒的话来！ “你——” “闭嘴，快进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不然，他真的会没命！” 陆呦呦后悔了，她真的不该来的，她看了眼被人拉开的赵玉清，慌张道：“我进去还不行么，你放开他！” 封锁云没说话，只是看向门口。 陆呦呦懂了他的意思，她对着赵玉清说，“乖，阿姐很快就回来，你别哭，知道么？” 赵玉清惧怕的看了眼不言语的封锁云，咬着唇，死命的压抑住哭音，乖乖点了点头。 见赵玉清乖巧，陆呦呦松了口气，对着他安慰的笑了笑，便一脚踏进了那扇门。 门口，封锁云扶着轮椅的把手站起，在走到赵玉清身旁的这点距离，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低下头。 封锁云十分讨厌别人盯着他走路的眼神。 成为一个瘸子，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实。 一开始，有人纨绔子弟甚至出言挖苦过他，但是那些人的下场无一例外是凄惨的，不是莫名其妙被打断了腿和他一样变成了瘸子，就是因为各种意外直接一命呜呼。 大家都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是谁又都不敢揭发出来，因为，所有的人都惧怕他身后的势力。 封锁云一把按住赵玉清的头，唇间噙着一抹冷笑，道：“年纪也不小了，该是会看人脸色的了。” 赵玉清白着小脸，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他不敢动，只能乖乖站在那，感受来自头顶的压力。 封锁云见他这样的表现，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以后你要听话，我就把你当亲弟弟宠，若是你不听话，我就……” 封锁云转动赵玉清的头，冷道：“把你这颗小脑袋瓜拧下来，当球踢，知道了么?” 眼泪，唧一下落地。 赵玉清整个人都在抖。 这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居然要把自己的头拧下来…… 他是魔鬼么…… 见到赵玉清哭，封锁云很不满意，他眯了眯眼，登时赵玉清感觉脖子一凉，瞬间就把赵玉清的眼泪给吓了回去。 他死死的压抑住哭声，不能哭，不然真的会死的！ “不错，还是很有眼力见的。” 封锁云蹲下身子，与赵玉清平视，淡淡道：“现在，喊姐夫。” 赵玉清：“……” “嗯？”封锁云明显有些不满意了，手上的力道加重。 赵玉清因为最近哭的太多，眼睛已经肿成一条缝了，嗓子也哑的不行，他咽了咽口水，乖乖的喊了句，“姐夫……” “乖，姐夫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这乡下来的小土鳖见见见识。” 封锁云满意的一笑，抱起赵玉清就走。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没人敢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赵玉清带走。 人走后，其他人大眼瞪小眼，心里有些紧张。 那小孩被小侯爷带走了，等下他们该怎么跟新来的少夫人解释？ 而且，管家人呢？ 这种时候不应该他来拿主意么！！ 此时，封侯府的佛堂内，巨大的金佛前，跪坐着萧若云正虔诚的念着佛经，给大长公主祈福。 大长公主此次病情来势汹汹，御医断言也就是这一两日的光景，这让萧若云忧心的不行。 她本想守在大长公主身旁，已全孝心，可是大长公主却把她打发来了佛堂。 无法，她只能在这里念经为大长公主祈福了。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打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一进门还不等萧若云有所反应，便扑到了萧若云的怀里。 “娘，救救我！”是陆幼林！ 萧若云傻眼，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而这时，在门外的玉嬷嬷从外关上了门。 第184章 陆幼林是她带来的。 烛火下，陆幼林满是狼狈，眼中的泪珠不断的落下，瞬间让萧若云心疼的不行。 “幼林，这是怎么了？可是锁云又气你了？” 这孩子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就跟亲闺女没两样，她的懂事孝顺还有体贴，无一不让让萧若云格外的疼惜。 更不要说，现在封锁云的做法，让她这个亲生母亲都是看不下去的，而陆幼林一次次的包容他，甚至还帮着他说话，开导自己…… 在萧若云眼里，这世上没有比陆幼林更好的女子了。 “娘，这次他太过分了，他居然欺骗祖母想要撵我走……” “这话是什么意思？”萧若云不解。 大半夜。 济世堂正门大开着。 大门前聚集了不少的人，其中有一人满是好奇的开口，“大家伙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一开口，便有个老婆婆对说话那人道：“听说是济世堂少掌柜的媳妇来了，大半夜的骂骂咧咧的，好像是在问究竟什么时候娶她进门，把大家伙都给吵醒了，这不，都过来看看热闹了。” 一旁有人附和，“那位程大夫都快二十了，是该成亲了，怪不得人家亲自上门催呢。” “时间过的真快，这程大夫转眼都这么大年纪了啊，听说对方是薛家的千金呢，也要二十了，都被熬成老姑娘了，啧啧啧，怪不得大半夜的上门逼问呢，估计没谈拢，才闹了笑话给人看。” “你们说，这程昱是不是不行啊，所以一直不愿意成亲。” “那他别一直拖着人家啊，一转眼亲都订了有五年了，薛家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每晚都哭着急嫁呢。” “二十岁的老姑娘，就算薛家再有钱，也丢不起这人。”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这时有人注意到问话的那人穿的格外的富贵。 “哟，这位爷您看着面生啊？大半夜是打哪里来的？” “我啊，打南边来的。” 那人笑着道，然后便一脚迈进了济世堂的大门。 他身后一人也赶紧道了谢，也跟着走了进去。 济世堂内叫嚷声不断。 那人眼里带着看好戏的眼神，开口道：“你们这是闹哪出啊？“ 可惜，在场的人皆是无视了他。 “都说了我家闺女不嫁你们家了，你们姚家何苦咄咄逼人！” 那人下意识的看向说话那人身后护住的女子。 那女子娇娇软弱一身杏黄色衣裳，衬得人芙蓉满面娇艳欲滴，眼尾一抹红，满是厌恶的盯着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姚策。 薛香儿冷着脸，”一桩婚事，你们一拖再拖，有个什么意思！当初是太子殿下亲自说亲，我们家才勉强应下的！“ 一听这话，被姚策拦着的妇人直接上前破口大骂道： “呵呵！当初明明是你们薛家上巴着去太子面前求的这门亲事，现在从你口中居然变成了是太子求着你们和我家定亲？你薛家好大的脸！而且，你们居然敢就说不愿意了，你当我们姚家是好欺负的么！” 薛夫人拍了拍薛香儿的手背，一点都不惧道：“是我们求了亲事没假，但是不也是同意了么！现在是你们故意拖着我们薛家不愿成亲的！“ 那妇人听了薛夫人的话，愣了半晌，咬牙道，“你着什么急？既然如此恨嫁你们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求着太子把婚事一并办了！” 那妇人冷着脸，一脸的鄙夷。 薛香儿怒红着脸，“明明就是程昱的原因才没有办婚礼！再说，你以为我乐意嫁到你们这受苦！” “你看看你们住的破院子，就连个打扫的奴婢下人都没有，哪里配娶我这种千金小姐的！” “你！”那妇人撸起袖子欲还嘴，她可不是吃素的！张口就想数落下说话的薛香儿。 却不料，薛夫人上前一步直接开口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下作女人，以为勾搭上别人的丈夫进了门生了儿子，你就有脸了！真把自己当作济世堂的女主人了么！” “呵，我要是你，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不知廉耻！谁不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你……你……”那妇人被薛夫人这一番话气的脸青，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就是，我娘说的没错！真有你这么个婆婆，我丢人都丢死了！要不是看着程昱是义子，真以为我能接受啊！” “当初说好，济世堂是程昱的，这婚事才成的！” “我看，不是程昱不想成亲，是你故意在中间搞鬼，才让他成不了亲，因为我们一旦成亲，就算你能生下儿子，你也落不到一分好处的！” 那妇人气的直哆嗦。 “你们！姚策，你说话啊！就这么看着别人欺负你的女人！我可是要给你生儿子的！” 这时，薛万千走了过来，对着黑着脸的姚策张口道： “姚兄，这天下这么多女人，你偏偏看上这么个粗鲁泼妇，真是为难你了。” 薛香儿听到这话，忍不住用帕子掩嘴偷笑。 紧接着啪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了薛香儿的脸上。 薛香儿不敢置信的捂脸。 薛万千：“大胆！” 薛夫人：“敢打我的宝贝闺女，反了你了！” 那妇人丝毫不怕的瞪了回去，“我打就打了，怎么你了！” “你——” 别看薛香儿平日里柔柔弱弱，但是最受不得气了，更不要说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她扬起手来就要反打。 “你敢！”姚策本一直没出声，但是此刻看到有人要打身旁的妇人，顿时站了出来。 顿时把薛香儿吓的停住。 “我……我打这个泼妇怎么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那妇人挺了挺肚子，骂道“你说谁泼妇呢！这济世堂，是我儿子的！你们，别做梦了！就算是程昱，他也捞不到一个子！” “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打这一巴掌！打了，我正好让姚策和程昱断绝关系！” 薛香儿毫不示弱的看向她，一字一顿道：“你敢！” “我怎么就不敢了！！济世堂本来就该是姚家人的！” 薛香儿抬着手，要落不落，那妇人上前一步，眼带嘲讽的看了眼薛万千，又看向薛香儿。 “你们就是看上济世堂了，才非得要和程昱成亲，可惜，这济世堂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别想打主意！” 第186章 起风 济世堂内，姚策将程莱领到那人身前。 那人笑眯眯的看了眼程莱，开口道：“多大了？是叫程莱是么？” 不知道为什么，程莱不是很喜欢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但是看到掌柜的对这人一脸恭敬的样子，他也恭敬的回道： “在下程莱，今年十五了。” 对方点了点头，起身对着程莱道：“行了，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太过理所应当的语气，让程莱下意识跟着他走出了几步，然后他反应过来停住了脚，他看向不远处的姚策。 “怎么，还不跟上？”对方回头。 而他身旁的另一个人也笑眯眯开口道：“估计是怕您把他卖了，干娘。” 那人笑着抬手敲了说话的人。 沐七抬手揉了揉被打的后脑勺，笑嘻嘻并且用威胁的语气对着程莱道：“让你跟上，你就快点跟上！” 程莱皱了皱眉，“掌柜的……” 姚策听到程莱开口，虽然惧怕这两人，但是程莱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于是顶着压力开口道：“不知您要带他去什么地方？这孩子自小在济世堂长大，与在下总是有些情分的……还希望您……” “多嘴！”沐七冷声。 虽然姚策不知道沐七的身份，但是能跟在这位身边，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所以被年纪轻轻的沐七开口训斥，他也只好垂着头告罪。 见他这样，程莱哪里会感觉不到身前二人的不一般。 姚策可是御医出身，能让他卑躬屈膝骂不还嘴的也只有皇家人了…… 见姚策坚持，没说话的那人眼里闪过欣赏之意。 他自然不是他，而是她，是辰国最尊贵无比的长公主，萧若颜！ 这姚策在宫中时，是负责她父皇药食的。 她曾私下拉拢过他，可惜，这人对她父皇忠心的很。 刚刚看到他家一地鸡毛时，萧若颜还一阵的唏嘘，没想到曾经清高无比视金钱美色为粪土的姚策姚大人，居然会过的这般叫人笑话~ 不过，就算都混成了这样，他居然还能硬着骨头帮人说话…… 萧若颜看了眼那个叫程莱的，笑着道：“放心，只是带他去见一个人，不是说了他是药么~” 萧若颜转身离去，走时还回头停下笑着开玩笑般说了句，“对了，听说你那个义子长得不错，若是回来了，你带他来给我看看~” 姚策：“……” 姚策愣神间，程莱也被沐七按着肩膀强制带走。 见人都走了，一直躲在里院的妇人跑了过来，她挺着肚子，脸上还带着被姚策打过的巴掌印。 她不敢置信的开口，“那位真的是长公主殿下？乖乖，没想到我莫惜春居然能见到那么尊贵的人物……” 姚策看了她一眼，这是他刚刚趁着去找程莱时，怕这女人再做蠢事，所以便告诉了她对方的身份。 “不过程莱为什么要被带走啊？还说他是药？”莫惜春不懂。 姚策叹了口气，悠悠道：“就不知道是救命良药还是毒药了……” “你以后收收性子，别那么大火气和脾气，就是我能忍你这粗妇，别人呢？京城内无一不是有身份的人，你得罪了一个，说不准会带来杀身之祸的！” 姚策本是好意，可是落在莫惜春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他在嫌弃她！ “好啊！你就这么看不起我？”莫惜春拍了拍肚子，嚷嚷道：“你这样子我还给你生什么儿子！直接让你绝子绝孙好了！” “你……”姚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和她沟通！ 在看到她拍肚子的手很是用力时，姚策立马担心的拉住她的手，皱眉道：“你可消停会儿！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么！能怀上这一胎，已经是在和阎王爷打招呼了！” “你也知道！原来你还记得！我是在用命给你生孩子！” 莫惜春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好不容易怀上个孩子，她自然是比谁都小心的，她力道都刻意的收着呢~ 她日后的好日子，可是就要靠肚里的孩子了…… 此时，封侯府，大长公主房间内。 陆呦呦一进来，便被对方唤到了床前。 床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白发苍苍的老人。 粗重的呼吸声，听的出来，此时对她来说，就连喘气都是格外的艰难。 在她看到陆呦呦的第一眼，像是突然回光返照似的眼睛亮了亮。 “孩子，你过来……” 陆呦呦僵着身子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 大长公主看着陆呦呦的脸，微微失了神。 像，真的太像了，跟萧若云年轻时一样…… 这才是她的亲孙女啊！ 该死的潘来凤，竟然骗她至此！ 害得她的乖孙女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是奶奶对不起你啊……” 眼泪滑落，滴在二人交握的指尖，陆呦呦心尖颤了颤。 脑海中猛然浮现某人曾说她是侯府千金的话…… 她微微失了下神，随即觉得有些荒唐，刚刚这府上的人不是还喊她少夫人的吗…… 反正，这侯府处处透着古怪。 说的话也让人云里雾里的。 “孩子，奶奶熬不住了，这东西你拿着……”大长公主费力的从枕头下摸出一块令牌来，塞到陆呦呦的手里。 “这东西，可护你下半生……记住，谁跟你要，你都不能给！奶奶已经求陛下为你……”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姑母！”萧若云带着陆幼林走了进来，而大长公主也在这一瞬把那令牌塞到了陆呦呦的胸口的衣服里。 她靠着床头费力的支起身子，看向正怒气冲冲的走过了的萧若云，后眼神移向她身后的陆幼林。大长公主登时气的身子一晃，陆呦呦见状连忙扶住她。 “是谁把她放进侯府的！” “姑母，你究竟要骗我到何时？”萧若云红着眼，此时的她虽依旧是那副柔弱的样子，但是话语间满是火气。 “你在胡说些什么？”大长公主板着脸。 “我胡说？”萧若云双肩微颤，她看了眼陆呦呦，道：“你给我滚出去！” 陆呦呦：“……”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是不是该出去，但是却被大长公主一把按住了手。 “有本宫在，我看谁敢撵她！” 第188章 父母 “那她……“ 大长公主看向陆呦呦，长公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姑母就不觉得她与我十分的相像么？” “当年您能换儿媳，我自然能换您的孙子。” 大长公主闻言，一口气没喘上来，人彻底的气没了。 眼见大长公主被气死，陆呦呦被震在原地。 这么说，眼前的这一身男装打扮的人竟然是……是她的…… “没错，我是你的亲生母亲。”萧若颜略带嫌弃的扫了眼陆呦呦。 萧若颜看着死不瞑目的大长公主，眼里闪过一丝畅快，这个和她斗了一辈子，阻碍了她一辈子的女人，就这么凄惨的死了~ “她死之前好像又误会了什么呢~”萧若颜冷笑了声，然后对着陆呦呦道： “你爹确实是封啸天，虽因为他背叛了我，害我未婚生女让我不喜你，但我还是换了孩子让你成了名正言顺的侯府千金，全了这点母女情分，谁料你这狠心的奶奶，竟然嫌弃你非男子，将你换去了陆家，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话到这里，她顿了顿，“日后，我会补偿你的。” 陆呦呦沉着脸，她虽没有记忆，但整个胸腔都憋得难受，想来，是下意识的讨厌这个说话的人。 见陆呦呦一副气愤的样子，萧若颜也懒得搭理她，然后她是视线移到了程莱身上，轻飘飘道：“行了，从今以后你就是这封侯府真正的主人了。” 程莱：“……” 程莱只觉得面前的女人格外的可怕。 “姑母这一生也算是跌宕起伏了，葬礼可得风光大办的好。” 就在这时，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他身上的打扮，是个宦官。 他看到陆呦呦的时候，怔愣了一瞬，然后低头道：“请殿下尽快回宫，陛下，陛下怕是不行了！” 闻言，原本还漫不经心的萧若颜立即站了起来，脸上先是凝重后是狂喜。 她握紧袖中可号令军队的令牌，看向大长公主的遗体，笑道：“姑母啊，您说说，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呢！这些年，您和父皇一直都在否定我，现在，你们终于都要消失了！” 话毙，她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的就徃外走。 沐七见了，便想拽着陆呦呦一起跟着走。 谁料，陆呦呦突然挣扎了起来，砰的一声，陆呦呦的头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登时让她脑子一胀，晕晕的，有种犯恶心的感觉。 沐七见了，拧了拧眉，“你这是做什么！干娘是你亲娘，必是不会害你的，你跟我走。” 发丝挡住了眼帘，陆呦呦捂着头，整个人气势低沉的可怕。 陆呦呦抬眸看了她一眼…… 沐七见了，不由的松开了手。 这丫头的右眼，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玉清，我要带玉清一起。” 陆呦呦沉着脸走了出去，她看着院内聚集了的人，视线定到正黑着脸和陆幼林争执的封锁云身上。 赵玉清此时正被他抱在怀里。 “姐夫……我怕。” 这个女人好可怕！ 赵玉清这会子已经被封锁云调教的喊姐夫喊的特顺口了。 第189章 绝路 “封锁云，你是真的疯了！”陆幼林听着那声姐夫，只觉得无比的刺耳。 封锁云摸了摸赵玉清的头，冷道：“我会娶陆呦呦，他喊陆呦呦阿姐，喊我姐夫，不是很正常么？” 陆幼林听到这话，恨不得当场给他一巴掌。 此时，因为得知皇帝病重，并不知道大长公主已经没了的萧若云，已经跟着萧若颜一起离开前往皇宫了。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甚至，她觉得自己从这帮子下人眼里看到了幸灾乐祸。 “你会后悔的！娘已经知道真相了！” “那又怎么样？我娶了陆呦呦，一切不都还跟原来一样？” 封锁云根本就不在意陆幼林的威胁，奶奶那边他已经如实交代了，按照他的计划，他日后依旧还是那尊贵无比的小侯爷！ 陆幼林的威胁，已经毫无意义了。 本来，陆幼林是打算灭了大长公主的口，然后继续名正言顺的顶替陆呦呦的身份，继续当侯府的少夫人，可是，这封锁云冥顽不灵，一心想着踢开她娶陆呦呦那个贱人！ 这怎么可以！ 既然如此，大不了鱼死网破！ “封锁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这些年，我为你做的还不够么！你杀了我姨娘，指使我害了潘来凤，当初，也是你买通了死牢的人想把陆呦呦烧死的！你这么狠毒，你以为她会放过你！” 陆呦呦徃封锁云那走的步子一顿。 而封锁云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把赵玉清一推，直接站起来给了陆幼林一巴掌！ “贱人，你胡说，明明是你撞破了你那不要脸的姨娘与人偷情，得知自己是孽种才动的手！那潘来凤的死也是你自作主张，火也是你自己放的！” 二人开始狗咬狗，互相指责。 封锁云看向陆呦呦，道：“你不要听她胡说，日后你就是这封侯府的少夫人，富贵荣华唾手可得！” 他又冷冷的看向陆幼林：“至于这个掐死亲母，害死亲爹的贱人，直接将她扭送去顺天府好了，她爹林必安的尸体还沉在她院子里的水塘里呢，正好捞出来一并做证据送去。” “封锁云！我跟你拼了！” 感觉自己已经走上末路的陆幼林，直接抽出沐七身后的剑，一把刺入封锁云的心口。 陆呦呦见了这场面，立刻抬手捂住赵玉清的眼。 她看了眼沐七，刚刚她是故意背对着陆幼林，让陆幼林有机会抽出她的剑的…… 院内侯府的人都慌了神，连忙喊着快请大夫救治小侯爷，陆幼林也被人一把按住。 而这时，看了一出好戏的沐七假慈悲的叹了口气。 封锁云视线移到沐七的脸上，脸上闪过恍惚，“七哥……” 染了血的剑倒在一旁，陆幼林双臂被折在身后，脸贴在满是灰的地面上。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封锁云，突兀的笑了出来，让人心里发怵。 这女人是真的疯了！ “封锁云，你不知道，她是个女的！”陆幼林笑得瘆人，“我一早就知道了，我故意不告诉你的！” 封锁云先是怔了怔，然后红着眼看向陆幼林，“贱人！” 第191章 暗线 突然，马车一个急刹，沐七皱了皱眉，抬起车帘一角，很是不满道：“什么情况！” 随影的声音从车外传来，“车前有一妇人摔倒。” 陆呦呦看了过去，却见到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头部被黑色面纱遮的严严实实的女子。 她看着那女子隆起的腹部怔了怔，然后在沐七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掀开马车走了下去。 沐七：“你做什么多管闲事……” 她们可是要赶紧赶去皇宫的。 “阿姐……”赵玉清也想跟着下去，却被沐七一把提起后衣领扔回了原位。 沐七一脸不耐烦道： “你个小屁孩，老实呆着！” 说完便下了马车。 此时陆呦呦已经扶起了那女子，两人四目相对间，那女子愣了愣。 “娘子？你怎么样了？”一书生打扮的男子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他看着完好无损的女子松了口气，然后连忙对着陆呦呦拱手道：“在下陆坤山，刚刚谢谢姑娘了。” 黑纱女子也弯了弯眉眼，对着陆呦呦行了个谢礼。 陆呦呦看了眼那男子，又看了看黑纱女子，“你成亲了……” 女子没有说话。 男子却眼里闪过好奇之色，“姑娘认识我家娘子？” “陆呦呦，你好了没有？”沐七皱眉开口打断，“什么时候叙旧不行，你偏要挑这时候？” 名叫陆坤山的男子略显尴尬的带着女子告退。 陆呦呦没有理会催促她上马车的沐七，反而是上前一步拉住黑纱女子的手，“安乐……我是该喊你安乐还是乔西儿……全福哥他怎么样了？” 安乐不敢置信的睁大眼，乔西儿三个字明显让她记起了不好的事情，整个人都不由的一颤。 这时，沐七因陆呦呦无视她，心里正憋着气，她见那黑纱女子一直不说话，又遮的这么严实，觉得有鬼，便对着她抬手挥出一道劲风。 面纱落地，露出一张坑坑洼洼的脸来。 安乐登时低头捂脸，周围见到这一幕的路人忍不住指指点点起来。 “我的天，好可怕的脸。” “是烫伤？还是个女的，瞧着真可怜……” “太丑了，怪不得蒙着面纱呢。” “我要是她，还不如死了算了，活得不如个鬼啊！” 听着这些话，安乐整个人都在抖。 这时，陆坤山连忙张开手抱住她，温声轻哄着，“娘子莫怕，相公在的……” “不论娘子外貌如何，在我心里你都是最美的，不要听那么恶毒的人说的恶毒的话。” 陆坤山虽穿的贫寒，但长相十分的俊美，对待自己的丑如恶鬼般的娘子又如此的耐心，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对他极有好感，又倍感惋惜，都觉得如此好郎君，不该配个这样的女人。 不远处的赵玉书红着眼，满是羡慕的看着这一幕。 “娘，我不想嫁去薛家了，我也想找个这样的好郎君……” 赵玉书的娘亲皱眉，“说什么傻话呢！那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兜比脸干净的，空有一副臭皮囊，你可不能瞎了眼，嫁去薛家有什么不好，薛家可是有着金山银山的。” 第192章 郑焕 赵玉书被拽着离开，而安乐也在陆坤山相护下快步的走了。 “人都没影了，还不赶紧和我走。”沐七一脸不开心的带着陆呦呦上了马车。 期间，陆呦呦和随影眼神撞了下。 看着车帘落下，随影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她是恢复记忆了对么…… 所以才会一眼认出那个黑纱女子是乔西儿……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走！”沐七见马车还不走，不耐烦的开始催促。 随影淡淡嗯了声，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皇宫大门口，马车被一宦官拦了下。 沐七皱着眉撩开帘子下了下来。 “您这是做什么？” 那宦官看着官位不低，不然沐七可不会这么好脾气的说话。 “沐公子，杂家只是奉命行事，您莫要为难。” 那宦官一开口，瞬间让陆呦呦愣了愣，她掀开车帘一角，在看清对方面容时，陆呦呦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那身穿宝蓝宦官服饰的人，竟然是她遍寻了十年的——郑焕！ 而此刻沐七的脸色可谓是极为的难看。 “奉命？奉谁的命！按道理来说这正门可是羽林卫该守的地方，而不是你们！” 话出口，沐七也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她抬头看向嘴角噙着笑的郑焕，眼里闪过不可置信。 羽林卫的首领已经效忠于长公主，如今羽林卫被悄无声息的换下，除了那位病重的皇帝，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看来，不用杂家多说，您就已经想明白了呢~” 郑焕轻轻一抬手，便有一队人马上前包围住沐七，随影刚想抽出剑来下马相助，沐七却猛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她看着马车微不可见了摇了摇头。 随影暗暗点了点头，放下剑驾马车飞速离开。 “总管，要不要追？”有人小声询问。 郑焕看了眼那马车，摇了摇头，那人吩咐的是要沐七，其他人跑就跑了，他也不想多费功夫。 “沐公子，不，应该是沐小姐，您请，长公主估计正想见您呢，省的她一人孤单~” 因马车快速移动，陆呦呦连忙一手抱紧了赵玉清，一手扶着马车边缘固定住身子。 等到速度减慢，她将赵玉清放下，“玉清乖，阿姐去问问他要带咱们去哪，不要怕，那个人不是坏人。” 赵玉清乖乖的点了点头。 陆呦呦掀开车帘做到了随影一旁。 随影认真的驾着马车，眉头微蹙，并没有开口说话。 “我知道你在找一个安全藏身的地方。”陆呦呦淡淡的提议道：“去乌山方向，乌山上的矿寨不也是长公主的地盘么……那里，或许有能帮你的人……” 随影看了她一眼，像是并不怎么意外的样子。 陆呦呦楞了下，正想着要怎么劝他同意自己的提意时，马车突然掉转方向，真的想着乌山的方向而去。 陆呦呦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问他，“刚刚那个人，是郑焕对不对？” 这一开口，陆呦呦发现自己居然满是埋怨。 随影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正当陆呦呦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 “嗯……” “五年前，那五年前你知道么？” “嗯……”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子似的到处找！” 第193章 自由 随影攥紧手里的马鞭，道：“一些事，绝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你本可不用牵连其中的……” 陆呦呦双手攥拳，双肩微微颤抖，“可我已经被牵连其中了，我需要知道真相！你必须告诉我！” “知道的太多，对你并无好处。” 马车悠悠，二人无声对持，眼见离乌山越来越近，随影突然开口道：“你对于程昱，知道多少？” “嗯？”陆呦呦猛地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何会提起程昱，程昱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大夫么？ 不对！ 一个普通的大夫怎么可能会被人追杀！ “不多是很多……” “那你知道他能预知未来么？”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陆呦呦头顶，“预知未来？” “不止，他手段狠辣还笼络一批黑市的人为他卖命……”随影拉停马车，放下缰绳，转身看向陆呦呦，“前几年，太子萧辰峰靠着程昱的出谋划策，在朝中建立了威信，让他能和长公主势均力敌，从那时起，长公主就一直很欣赏他……” 陆呦呦咽了咽口水，明显被震撼到，她印象中的程昱，是温和有礼，甚至是疏远的，上次见面，可以说颠覆了他以前在她心里的形象，变得厚脸皮了不少，但，她怎么也无法将随影口中的那人与程昱联系在一起。 “你们怎么知道他能……” “预知未来？” “嗯……” “我们的人从他手里得到了一份神秘的资料，上面记录的事件都一一对应了现实……” 陆呦呦皱了皱眉。 而这时，随影饱含深意的看了眼陆呦呦，道：“今后不论如何，你都应和他保持距离。” 陆呦呦不解的看向他。 “他是长公主与先太子之子，所以长公主才会一直想见他，与其说是弥补，不如说是想要利用……沐七一直在找他，不过她好像会错了意，以为长公主对他是男女间的喜欢，才是一直执着于他。” 陆呦呦倒吸了一口气，怎么会……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岂不是自己的哥哥了么？ 陆呦呦沉了沉脸，随影所说的一切颠覆了她许多认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不是效忠于沐七效忠于长公主么…… 随影看向远处的乌山，淡淡道：“你知道么，从我记事起，青衣巷的人便告诉我，身为一把剑，不该有感情，只要认准主子的命令就对了……” 陆呦呦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个，但她还是鼓起勇气一把拉住随影的手，道： “你是人，不是剑，你有自己的意志，不该为别人而活！” 随影看着她的手，蓦地笑出了声。 这是陆呦呦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他笑。 小时候的记忆中，他抱着一把剑，静静的站在那儿，是个极为冷淡但是却让陆呦呦感觉很温暖的人。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天真。” 随影收了笑，抬手揉了揉陆呦呦的脑袋，眼中带了丝愧疚，“没有人愿意当一把剑的……” 陆呦呦微微睁大了眼，他的意思是他并没有被青衣巷洗脑？ “只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随影放下手，叹了口气。 “接下来，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会告诉你一切，同时，他会给我自由……” 第204章 陆呦呦走了没多久，便被一群穿着盔甲举着火把的人围住。 带头的那人翻身下马，十分恭敬的跪地，道：“拜见太女殿下！” 陆呦呦被这个称呼给搞糊涂了，太女殿下？ 古往今来，她只听过太子，什么时候了太女这个称呼，更何况，被称呼的还是她？ 那人抬起脸来，对着陆呦呦笑道：“这天地分阴阳，同生同长，既然有太子，为何不能有太女？您说，对，殿下。” 发现这人居然是薛玉儿，这让陆呦呦很是意外。 她看着她身上的盔甲…… “既然有了太女，那多属下一个女将军，有何不可？” 她大大方方的起身，请陆呦呦上马车，陆呦呦抿了抿唇，看向皇宫方向，看来…… 长公主成功了呢。 马车内，陆呦呦与薛玉儿对坐，她拿来了一盘棋，给陆呦呦看。 陆呦呦并不懂棋，薛玉儿笑了笑，道：“殿下该学着懂了，毕竟，棋局如战场……” 她似乎话里有话，陆呦呦皱了皱眉，低头观察了下棋局，结果还是一脑袋雾水。 到达皇宫后，身穿龙袍的萧若颜接见陆呦呦，充分表达了对她的亲昵喜悦之情，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真的想要把她培养成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等到陆呦呦离开，萧若颜瞬间变脸，该死的，她居然被程昱在死前摆了一道！ 探脉后，她除了性命被同心蛊给绑定在陆呦呦身上，甚至身体也被这蛊害的已经无法再孕育孩子，这程昱已死，她要坐稳皇位，没有继承人可是不行的，不然就要像他父皇一样，处处被朝臣多舌掣肘! 若是将太子之位给萧若云那找回来的儿子…… 哼！她自然是不愿意自己幸幸苦苦得来的江山便宜了别人！ 她只好将陆呦呦封为太女，以堵住悠悠众口，且，陆呦呦本就是她与封啸天的孩子，这样一来，那些武将的嘴就堵严实了，现在只剩下那些文官了…… 想到明日上朝发生的口诛笔伐，萧若颜就头疼，罢了罢了，反正她都是皇帝了，若是有人不识抬举，那就斩了就是，反正，她有的是权力…… 萧若颜眼神阴冷。 陆呦呦跟做梦似的，进了皇宫当了太女，等到她被人带到改成被太女殿的太子宫见到郑焕后，猛地就落泪了。 她紧紧抱住郑焕，张了张嘴，想问他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怎么会入了宫，为什么不回去找她，却无从开口。 郑焕抬手摸了摸陆呦呦的小脑袋，“我明白的，明白的……呦呦小姐，不，殿下，你先缓缓，剩下的事，我会和你说清的……” 他不是不想回去找他娘和陆呦呦，而是，他没脸回去……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二公主萧若云求见。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陆呦呦抬手擦去眼泪，让人放她进来。 萧若云是为了陆幼林来的，她想让陆呦呦去死牢把陆幼林捞出来。 封锁云伤势太重，已经危在旦夕，他想要在死前见陆幼林一面。 不管怎么说，封锁云那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敢去求萧若颜，只能进宫拜见新太女陆呦呦了…… 陆呦呦听到陆幼林的名字，眼神晃了晃，她打发走了萧若云，便带着郑焕前去死牢。 她想，她该和陆幼林做个了结了…… 第205章 根根火把点亮了前进的道路。 周围充满腐朽满是血腥的味道，让人打一进来就很不舒服。 这不是陆安安第一次来死牢，她拿着郑焕递给她的帕子挡住口鼻，让郑焕等人留在门口。 她要一个人去见陆幼林。 虽然郑焕反对，但是他拗不过陆呦呦的执意，只好对着陆呦呦嘱咐道：“我就在这里等你，有事立刻喊我。” 见他的关心，陆呦呦心里一暖，她点了点头，“放心，现在的陆幼林不足为惧。” 陆呦呦转身轻踏脚步，沿着那青灰色的石板，走至死牢深处。 在这里，她见到了好几个熟人。 薛家的人赫然在列。 萧若颜给潘家平反了，并把主谋的罪名安在了薛夫人的头上，一直以来，这薛家就是萧若颜的钱袋子，可是这个钱袋子有了其他的心思，让萧若颜很不满，于是借机把薛家一家连根拔起，统统关入了死牢。 薛家一倒，萧若颜借机敛财，把钱统统收到了国库里，辰国至少五年内，国库不会空虚，足以应对好几场大型战争消耗。 突然，陆呦呦脚步顿了顿，一旁牢房的角落里她看到了个穿着嫁衣的女子。 那女子大概是折腾的久了，嗓子也哑了，此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陆呦呦对她有些印象。 “赵玉书？”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赵玉书愣了下，然后便看到了站在牢门口的陆呦呦。 她看着陆呦呦那绣着金凤的华袍眼里燃起了希望。 赵玉书连滚带爬的跑到栏杆前，想要伸手去抓陆呦呦的袍角，却被陆呦呦侧身躲过。 “求求您，救救我，我真不是薛家的人啊！我和那个姓薛的根本就没有成亲，想想也知道我是被逼的，才不是自愿嫁给薛百千那个老头子呢……” 她哭了许久，陆呦呦淡淡开口，“你可认识赵玉清？” 听到赵玉清的名字赵玉书愣了下，然后飞快回道：“玉清是我大伯家的弟弟，您，您也知道他么？你们很熟么？那您能看在他的面上救救我么？” 赵玉书并没有认出陆呦呦来，毕竟她们只有一面之缘，而且那天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陆呦呦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继续徃里走。 赵家的人可是说过，这赵玉书嫁去薛家是自愿的呢，怎么，现在薛家倒了，她又后悔了？ 人的贪婪，总是会害了自己…… 她与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凭什么要帮她。 见人越走越远，赵玉书是彻底的失望了，薛万千两兄弟在对面的牢房，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有吱声，等陆呦呦离开，薛百千问薛万千，“为何不求一求那丫头，说不准她会看在当年你接她入薛家的面上帮帮我们……” 薛万千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大哥你怎的还糊涂，是那位要整我们，求她一个丫头片子有何用？” “可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么！”薛百千白着脸，一脸的难以接受，“万千啊，咱们家你最聪明，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大哥，别慌啊，这钱咱们都交出去，她的目的都达到了，你是玉儿的爹，是威远将军的岳父，她能登基，威远将军可是出了大力气的，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能留条命的……” 听到这话，薛百千安心不少，紧接着又头疼道：“那你和弟妹……” 薛万千没说话，他心里清楚，就算他能活，但是金枝是注定活不下去的，他不想让她孤单上路。 见薛万千不说话，薛百千可是一阵捉急，他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不管怎么，那，那香儿不也嫁去威远将军府了么，那威远将军……” 提到这事，薛万千脸色就是一冷，“休要再提这丢人现眼的丫头！” 薛百千一僵，“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亲闺女……” 薛万千别过脸，牢内气氛有些僵，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道：“大哥说的对，兄弟一场，我求大哥个事……” “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就一定帮你，不要用求这个字。” “让玉儿……对香儿忍让些，多帮帮她，不要让她在威远将军府过的太难……” “这说的什么话，这两姐妹自小一起长大，如今共侍一夫，定是会互相扶持的。” 薛万千听了这话，嘴里略苦，他看着燃烧着的火把，叹了口气，“但愿……” 第206章 关押陆幼林的牢房内满是水。 她的四肢被锁链困住，动弹不得，水里布满了充满恶臭的腐烂尸体。 此时的陆幼林已经被人折磨的不成样子，全然没有半点生气。 她见到陆安安便开始挣扎。 “陆呦呦，你是不是好得意，觉得自己终于赢了我？” 陆呦呦勾了勾唇，拿在手里的手帕攥的指尖发白，她冷冷一笑，“是啊，我好得意，你过的越惨，我就越开心。” “你怎么感这么对我！表哥，表哥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个野种，是潘来凤那个贱人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野种！要不是表哥让我保守秘密，我早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呦呦刚想问清楚陆幼林话中的意思，暗中却飞出一个小石子与陆呦呦的脸颊擦身而过狠狠的击打在陆幼林的哑穴上，她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陆呦呦皱眉，黑暗中一人走了过来，他对着陆呦呦笑道：“殿下，这死牢是在下的地盘，您还是移步的好。” 陆呦呦看向来人，居然是一身黑衣的沐九云。 “你让她说话！我要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沐九云走到陆呦呦身边站定，“因为阻碍殿下的一切，都会给被扫清……” 陆呦呦怔愣了下，再抬眼，沐九云就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 她看着在水牢里的陆幼林，危险的眯了眯眼。 有人在帮她，在推着她前进，显而易见，那人的目的是将她推向更高的位置…… 最后看了眼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陆幼林，陆呦呦转身离去。 这事陆幼林该有的下场，不是么？ 这个恶毒的女人，活该被困在水牢内，与腐尸为伴，不见天日。 大牢门口，陆呦呦看着一旁的郑焕，突然问道：“那个人，还活着么？” 郑焕愣了下，随即勾唇道：“当然。” 陆呦呦眨了眨眼，微微低头，“我知道了……” 她轻笑着走了两步，然后突然停步，对郑焕道：“那个赵玉书，放了，看在赵家夫妇的面上……” 郑焕微微躬了躬身，“好。” 一年后，皇宫御花园内，陆呦呦笑眯眯的看着潘玉崎捧着一碗橙黄的液体一饮而尽。 随后落子于棋盘之上。 潘玉崎看着她下的这一子，楞了瞬。 “表哥怎么了？” 潘玉崎微微摇了摇头，“这局我输了……” “我这烂烂棋篓子能赢，是表哥承让了呢。”她笑着把棋子一颗颗收回，“我最近又学了一种糖水做法，明日做给表哥喝啊。” 潘玉崎拿着碗的手顿了下，随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将碗放下，唇角微微勾起，“那麻烦呦呦了……” 陆呦呦盖好棋具，笑道：“谁让你是呦呦最喜欢的表哥呢，应该的。” 她站起身，“对了，幼林应该很想表哥，表哥不去见见么？” 潘玉崎面色一僵，没有说话。 而陆呦呦却是继续道：“母皇最近传表哥传的勤快，表哥你是不是快要进宫常住了呢？” “没有……” “什么？” “我与萧若颜并无……” “恩，这好像对我来说不重要呢？”陆呦呦笑着打断他的话，“表哥只要按时喝我准备的糖水就好了，毕竟，这可是我的一片心呢，表哥要好好感受才是……” 见陆呦呦要走，潘玉崎抬手抓住她的手，却在她那充满嫌弃的目光下顿住，改为拉住她的袍角。 “有些时候，假的就是假的。” “表哥何意？” 陆呦呦笑意不变，潘玉崎却是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假的若想变成真的，那必要将真的除掉！可懂？就像今日这盘棋，一步一算，不可心软……” 陆呦呦看着那干净的碗底，意有所指道：“表哥日日喝我准备的糖水，你觉得我的心……软么？” “你对他，不可尽信……” 陆呦呦不慌不忙的抽出袍角，表情平淡。 “我不信他，那信你？” 陆呦呦冷冷一笑离开。 潘玉崎猛地呕出口血来。 “他若是真的全心助你，那就应该杀了那个乔西儿，以绝后患！” 他知道她每日送来糖水有毒，可是还是面不改色的饮下，这是他欠她的，他不求原谅，好好受着就是。 身为潘玉崎他爱她，但是背负着潘姓，为了洗掉潘家的反贼骂名，他做不到只爱她。 那样太自私，枉为人子，对不起列祖列宗。 所以上一世，他苟活于世，他亲眼见到了暴君的诞生，知道那个人爱她有多癫狂，他自愧不如，这一世，他本想弥补，却每每错过…… 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知道她重生了，不然不会这么恨他。 他只能装作不知情，默默接受她的报复，同样，他也为她担心。 这一世的那个家伙，真的可信么？ 潘玉崎擦掉唇角的血，看着空荡荡的棋盘，猛地将棋盘挥落。 她变了，再也不是那个被他捧在手心上的小姑娘，天真无邪，满心满眼只有他，哪怕是恨，也只有他…… 她变得有心计，变得隐忍，变得有耐性，敢于觊觎那无上的位置。 但是，她还是有弱点，还是太心软。 明明知道那个乔西儿才是萧若颜真正的亲生女儿，却不动手…… 夜半，月清星稀。 高台之上，陆呦呦光着脚手拿酒壶猛灌。 一人抬手拦下。 陆呦呦小声嘟囔了下，抬手搂住他的腰，“你说，对安乐，我该不该心软……” 当年，萧若颜换了萧若云的孩子，大长公主为了封侯府于是换了陆家的孩子，而潘来凤为了报复封侯府，于是调换了乡下女人安子巧的孩子。 而当年真正的乔西儿身体虚弱，被她舅舅换给了安子巧，没多久便死了。 就这样，潘家的儿子成了小封侯。 安子巧的女儿陆呦呦成了陆家的大小姐，不受待见遭人冷眼。 真正的金枝玉叶却受尽了养父母的折磨，活的不见天日。 大概是可怜她的遭遇，所以在程昱要对她动手的时候，陆呦呦阻止了…… 月光下，程昱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用指腹擦去她唇角的酒渍，目光温柔。 陆呦呦歪了歪头，“你真的愿意就这么一辈子见不得光的跟着我……不会后悔么……” 他揽住她的肩，坚定道：“不后悔。” 陆呦呦看着不远处的金銮殿，笑了。 “现在后悔你还有的皇位可坐呢~” “听，薛玉儿带的兵杀进来了呢……” “你说，沐七真的下的去手么？” 程昱抱起她，让她看的更远，道：“她会的……” 这盘棋，他下了十年，一颗颗棋子，他早已安排的妥妥当当互相制衡。 为的，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天下送到她面前。 怎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