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天下:皇上要听话》 第1章 楔子:不求来世 寒彻入骨的感觉令沈清兮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只是这种痛苦已经整整五年,这五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生不如死! 曾经的她是大周宰相的嫡女,曾经是柱国大将军家的嫡孙媳妇,新婚之后不久,丈夫战死,维持着自己清名的她成为了大周朝第一才女之名,她以为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身子,她以为自己独自居住,不问世事就可以躲避一切,但她却忘了,国破之后一切都是虚妄。 国破之后,一切的名声都成为累赘,可她的名声和容貌却成为敌国人人垂涎的一切。 当她被那些粗鲁的野蛮之人破身之后,一个艳名四射令人流连忘返的体质出现在一个弱女子的身上之时,剩下的就只有是被疯狂的占有。 曾经的誓言,转眼变的阴阳两隔,而后又生离死别独守闺怨。 曾经的长辈,转眼变的自私自利,而后又巧立名目毫无血性。 曾经的兄长,转眼变得阴沉狡猾,而后又不顾名声疯狂任性。 …… 只是,当这一切犹如闹剧的粉墨登场之后,异族的铁蹄瞬间冲毁了所有的一切,曾经的皇室贵胄,一个个变得毫无骨气,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一丝,卑躬屈膝的只为了能活下去,只是,沈清兮现在却很想问问现在还活着的人,这样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无论是贵妃还是宫女,无论是公主还是贵妇,一个个的都被那蛮族所掳掠,就如同那一个个妓女一般对待,剥离了身为人最基本的尊严,只剩下毫无希望的,麻木的生活下去,如果说他们的生存为了什么,那肯定是为了看着这些畜生死无葬身之地。 恨,她们恨这些男人没有骨头,连自己的老婆女儿都无法庇护,拱手送人。 恨,她们恨这些异族没有人性,手段狠毒却仅仅是为那变态的****发泄。 恨,她们恨的是这天地不公,为什么要他们这些弱女子来承受。 沈清兮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如果有人仔细记载的话,这个女人在五年之内换了十七任金国的将军、皇族,还有三任皇帝,生生搅的盛极一时灭掉大周王朝的魏国衰败的皇帝死后都无法下葬。红颜祸水是最好的诠释,却也仅仅是被迫,同时五年之内沈清兮自杀了一百二十九次,却每一次都被就过来,继续着非人一般的折磨。 只是这一次,沈清兮静静的躺在那浣衣院唯一的一张木板床上,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呆呆的望着那茅草一般的屋顶,她的脑海中不是生的眷恋,而是对死的期待。 “阿弥陀佛,沈施主,”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这是浣衣局姐妹唯一能请来的人,一个当年被俘的青年和尚,却成为整个金国最崇信的佛门高僧,说道高僧,也不过只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麻衣,并无多少能够让人羡慕的东西,简朴的就如苦行僧一般。 “苦海无边,轮回往复,今生之苦,来世否泰。”那青年和尚缓缓的说道,“心事未了,如何过那奈何桥?” 沈清兮听到这里,多年的教育在这一刻忽然全部散去,只留下一腔热血缓缓的从心中涌上来,根本不想强撑的她,一张嘴,就喷出一口心血,瞬间全部的生命都带走,只剩下那一双无法闭上的眼睛有了几分回光返照的光芒。 “我愿,重整……今生,不求,不求来世,了断一切,不入轮回,也可!” 了断一切,不入轮回,也可! 这是多大的怨气,就连那高僧在这一刻也是眉头一皱,就在他要念经开导的时候,忽然看到那原本阴沉沉的天,竟然一道道闪电,组成一个巨大的光球,一闪而逝,紧着着就是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掩盖了一切。 第2章 噩梦惊变 “郡主,郡主……” “小姐,小姐……” 沈清兮在一阵阵的呼唤声中缓缓的醒来。 这里已经不再是大殿之前,望着不知道哪里的一个小宫殿,她不禁有些虚弱的说道,“这里是哪里?” “回禀郡主,这里是文德殿的偏房,刚才您因为中暑晕倒在垂拱殿前,官家听说后,特地安排您再此歇息,并且还叫御厨给送来冰镇的酸梅汤。”一名宫女恭谨的立在旁边,轻声的说道。 沈清兮尽管有些虚弱,但还是担心的看向一旁自己的丫鬟,略带焦急的问道,“含露,我爹爹还没有回信?” 小丫鬟含露点点头,说道,“还没有老爷的消息。” 旁边的那宫女,这个时候好心的一边打着扇子一边说道,“好教小娘子知道,在那垂拱殿里,今日的就官家、沈相公和国师,都已经商议一上午了,至于其他大人们也只是比您早到一些时辰,你这才来半个时辰,其实已经算是短的了。” 沈清兮缓缓的闭上眼睛,刚刚昏倒之后的那个噩梦,真实,恐怖,残酷,惨不忍睹。即便是现在的她醒了,还依然萦绕在自己的脑海中。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回想这件怪异的事情,从今天早上就透露出一丝丝的不对劲。 今天是休沐之日,爹爹是大早晨被官家叫到宫内的,据说再此之前官家已经跟国师在皇宫里三天没有露面了。可就在爹爹被叫到宫内之后,她又被人请到了宫内,并一直立在那垂拱殿前,直到自己中暑晕倒。在她之前还有诸位大人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再想想那个噩梦,太可怕了,那种寒彻心脾的冰冷以及惨烈的现实,即便是现在六月的天都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心寒。 世界,真的会变成那样么? 她,沈清兮,乃是当今宰相的唯一女儿,是柱国大将军孙子的未婚妻,自己的爹爹与当今的官家是结拜兄弟,当然还有现在的国师和已经战死的柱国大将军的儿子。 就在沈清兮沉思的时候,一个太监小步快跑的进了进来,对着那宫女轻声的问道,“郡主如何了?官家和诸位大人们要召见。” 小宫女还没有说话,沈清兮已经缓缓的坐起来,对着那太监微微一笑,轻声之中略带虚弱的说道,“小女子这就跟公公前去,身体不碍事的,不能让官家和诸位大人们等。” 该来的总会来,逃避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缓缓的走进垂拱殿,这是大周的皇帝,当今的官家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只是现在,看着那一个朝堂上的重臣,还有自己的爹爹,以及那个她只见过寥寥数面的皇帝。 “沈府清兮见过官家,见过诸位大臣。”沈清兮一个万福倒也是落落大方。 “妖女!” 微微低下头的沈清兮耳边听到可不只一声的这种称呼,只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妖女,不过,这一切肯定跟那个站在自己爹爹面前的当朝国师,金门羽客,太中大夫林京。 看到自己的女儿前来,沈巽上前一步,对着皇帝一拱手说道,“陛下三思,小女子自小体弱多病,生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谓能祸国殃民之妖女之称,所谓什么身怀神器,更是无稽之谈,试问天下,有何时能将安危系于以女子之身。还请陛下思量。” 第3章 妖女当诛 “陛下三思,小女子自小体弱多病,生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谓能祸国殃民之妖女之称,所谓什么身怀神器,更是无稽之谈,试问天下,有何时能将安危系于以女子之身。还请陛下思量。” 沈巽身为参知政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同宰相,在位长达七年,身为当今皇帝未登基前的结拜兄弟,又是整个大周文人的典范,这话说的自然是分量十足。 只是他忘记了一点,这是朝堂上,说到底,还是皇帝的天下。 “沈相公这是在质疑国师的卜算喽?要知道,这可是国师三次,足足耗费了九年阳寿才断定的事实,要我说,既然如此,那就是一句话,妖女当诛,防患于未然!”一名绯红官袍的官员上前一步据理力争的说道。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望着那一波选择和自己爹爹站到对立面的官员,沈清兮的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悲愤,这都是为了自己,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身为官家义弟的爹爹又如何会这般近乎众叛亲离。 想到这里,沈清兮毅然的站起身来,就那么无畏的看向那个自己爹爹的对面,曾经也最宠爱自己的伯父,当今的国师林京。 林京原本是闭着的眼,似乎是感受到沈清兮的眼光,缓缓的睁开眼,这一刻,原本无时无刻不精神焕发的林京眼中竟然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似乎是能够明白沈清兮的意思,缓缓的说道,“臣初奉天命而来,为陛下去阴魔,断妖异,兴神霄,建宝箓,崇大道,赞忠贤。彗星所临,人心则天之舍。皇天虽高,人心易感也,故修人事可应天心。斗玺一,大数不可逃,岂知有过期之历。臣今卜算,天降妖女,身怀神器,持之以临朝,万寿无疆。有天庆观卜辞为证:豆蔻年华,出身世家,十重天宫,层层繁华,拥入怀中,万疆可堪,心深道折。” 沈清兮听到林京说完这话,眉头一抖,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皇帝,转头对着林京说道,“元妙先生是认为我沈清兮就是那妖女,不知道可有凭证?凭空污人清白,。按照《大周律》那可是要反坐的。” 沈清兮的这话一出,朝堂之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心中都在琢磨一句话,这小娘子疯了不成,明显这国师的话都不信,难道不知道这是官家的意思么? 说完这句话,沈清兮不在看向林京,而是转向皇帝,正面昂首看向皇帝,那个曾经自己的义父,脸色一肃,缓声说道,“难道陛下也认为我沈清兮是妖女,身为妖女就要当诛么?”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沈清兮,居高临下的淡然,平静,自然就带有一股子君临天下的威严。 看着皇帝那表情,沈清兮想了想才又说道,“都说女人祸国殃民,不知道这天下到底是男人执政为国,还是我们女子为国谋划?当日后唐亡国,花蕊夫人之称的徐贵妃曾言,‘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敢问陛下一句,那后唐灭亡倒是是花蕊夫人魅惑君主呢?还是后唐君臣无能,如果说花蕊夫人魅惑君主,那又为何入得了太祖的宫闱却并无让我大周败亡天下?” “妖女,放肆……” “妖女当诛!” “臣等恭请陛下圣裁……” “臣等附议!” 第4章 朝堂众议 沈清兮望着那一个个大臣们弯下的身子,一个个群情激奋的似乎自己已经成了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一般,就似乎自己就是那魅惑幽王烽火戏诸侯的褒姒,是那魅惑纣王亡国的妲己一般,想起了自己噩梦之中这些人的嘴脸,沈清兮冷冷的一笑说道,“一群软骨头!” 短短五个字可谓是毒辣无比,这些都是文人出身,一个个的科举之中的英才,也是光宗耀祖自诩为圣人门徒的人物,自以为他们能够主宰天下,代表天下,他们的话就是真理,他们的言语就是圣人话一般。 所谓代圣人立言。 他们自诩为自己个个都是强项令,却被一个小姑娘骂做是软骨头,自然是仰起头,轻蔑的看了一眼沈清兮,一个个的俱都看向沈巽,其中一个紫袍的老者缓缓的说道,“子不教,父之过,沈相公觉得这事该如何?” 沈巽正要代替自己女儿去赔罪,毕竟,这些可是整个大商最有实权的人物,一旦得罪了他们,那下场定然会很惨,想想前朝的拗相公王安石,何等魄力的人,最后还不是黯然神伤。 沈清兮却是对着自己的爹爹深深的一鞠躬,缓缓的说道,“爹爹不用为我向他们屈服,自小您就教导我,虽然千万人,吾往矣,今日对着这般人,女儿不孝,让爹爹难做了,但我却有一言不得不说,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收复燕云十六州去啊。还一个个说自己是读书人,难道孔圣人有一句话,你们都忘了吗?” 说到这里,沈清兮转身望着那些大臣们,一一从他们的脸上扫过,那种看不起,以及蔑视令他们一个个的心中都有几分发虚,毕竟,元妙先生,太中大夫,金门羽客林京大人可是当今皇帝的心腹,身为当朝国师,秉承的乃是皇帝的旨意。 至于沈巽,七载为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女儿沈清兮许配的又是当朝柱国大将军的孙子,这种情形,要说皇帝没有动作,也就说不过去了,什么妖女,他们都是读书人,怎么会相信这些? 沈清兮当然不知道这些人心中的这种想法,对于那些一个叔叔伯伯乃至爷爷辈的大臣们,这一刻心中说不去的愤怒,恨不能上去一人给两巴掌,只是她不能,她还有一个爹爹在当朝为相!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字一顿的说完之后,又紧接着说道,“如果各位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那小女子可以告诉诸位,这句话出自《论语》的述而篇,还要不要小女子给你们把原文背诵一下……” “够了!”皇帝忽然发话,神色之中看不出倾向,只是脸色依旧沉重肃穆,一如沈清兮进入大殿的时候见到的一样,“清兮,在座的都是你的叔叔伯伯乃至爷爷辈分,尊老还是要有的,这般尖牙利齿的,成何体统?” 面对皇帝,沈清兮是决然不敢放肆的,急忙跪倒在地上,望着这个曾经对自己最和蔼可亲的长者,现在却一脸的冷漠,说不出的愤懑,一下子跪倒地上,低声的哭道,“官家就这么忍心看他们欺辱清兮也不管吗?” 第5章 小娘子,请脱衣 “官家就这么忍心看他们欺辱清兮也不管吗?” 皇帝望着那沈清兮跪下的身影,那可怜兮兮的哭腔,毕竟这也是自己当年认下的义女,小的时候自己也曾抱过她,如果说他对于林京的谶言相信的话,也不至于让林京接连卜算三次,只是所谓家国天下祖宗社稷,有些事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改变的,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对着林京缓缓的问道,“元妙先生的卜卦可有出入?” 出入? 林京睁开眼,疲惫的苦笑了一下,看到沈巽那希冀的眼神,却又硬起心肠的冷冷的说道,“耗费九年阳寿,三次卜卦,次次皆同,官家以为我林京已经老了吗?” 皇帝冷着脸,低下头想了想,沉声的说道,“你可确定确实是清兮?那神器就在她身上,现在?” 林京闭上眼,沉默不语,以一种默认来回答他。 皇帝想了一下,才对着众位大臣说道,“既然是身怀神器才称之为妖女,找到取了来就是了,诸位以为如何?” 根本就不等众人有什么反应,皇帝就朗声说道,“传召女官在垂拱殿偏殿寻一处房间,查验沈府之女清兮之身!” 沈清兮这个时候尽管是低着头,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就连嘴角一丝鲜血流进嘴里,咸咸的都没有觉察到,查验沈府之女清兮之身…… 这是什么? 一个清白女子的浑身上下要查验一遍,而后这些查验的结果要记载在册,上报官家知道,这算什么?侮辱么? 但是她知道,正如她自己在乎这个脸面一样,皇帝也在乎,如果说自己不让查验,那结果怕是连爹爹都要被牵连,如果自己被查验,这丢失了脸面可是堂堂的宰相沈巽沈相公和柱国大将军府。 失魂落魄的跟从一个宫女来到一处偏殿,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里,就在一个双手要解开自己衣服的时候,她才忽然惊醒,一声惊呼,抱着自己胸,蜷缩着身子躲在一个角落里,惊恐的看着那些女官。 无论刚才她表现的多么令人惊讶,现在的她,或者说真实的她永远都只是一个弱女子。 “小娘子,请脱衣服,”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女官,面色冷酷的看着她,就似乎是针对盗贼一般,甚至神色之中还带有几分鄙视,看着沈清兮那个样子,不由的讽刺到,“既然通过关系要入宫,这入宫的规矩当然要知道,查验身子这种事,谁都要走一遭的,清清白白的身子才能入宫侍候官家,怎么,难道你已经破身了不成?” 沈清兮根本就没有听到那宫中女官说的什么,只是那句“小娘子,请脱衣服!”的话又让她想起了那个噩梦,噩梦之中,大周被灭国,两位皇帝被掳掠而走,所有的妃子,贵妇,公主,乃至大臣们的妻女都被折合成为金银赔偿,最后更是沦落为营妓,那浣衣局的名头更是让人听了就心寒。 噩梦之中,清奴就是自己的代号,因为身为郡主,宰相之女以及柱国大将军的孙媳妇多重身份,倍受蹂躏与煎熬,甚至连自杀都不被允许…… 那句,小娘子,请脱衣,她在梦里听了多少次,就受了多少次的蹂躏,就承受了多少不可承受之痛!那蛮夷之地的虎狼之师,嘴里说着这句话,却又恨不能把自己吞下肚子的眼神。 仅仅只是一个噩梦,也让沈清兮从心底里恐惧! 第6章 王贵妃 “不要做挣扎了。”那女官见过太多了这种少女的反应,到也没有太多的慌乱,只是一副淡然的看着沈清兮,缓缓的说道,“小娘子最好还是自己脱的好,你要知道一旦要我们动手,那后果可不是你这样娇滴滴小娘子能承受的……” 自己不能承受的? 那噩梦就如自己亲身经历了一般,有了那种生命之中不可言述的痛,还有什么自己不能承受的,沈清兮忽然想到那梦中,这皇帝与太子的结果,嘴角不由的露出冷冷的一笑,一闪而过。 女官正要说什么,就看到沈清兮已经站起身来,对着那女官淡淡的说道,“记住,我沈清兮不是入宫为妃的,这衣服,我脱,但是今天你要记住,我沈清兮的衣服不是那么好脱的!” 既然你脱我的衣服,我就让你的江山脱一层皮! 女官对于沈清兮的态度也是有些反感,毕竟她可是女官,不要说是你一个小丫头,就是皇子公主门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却不成想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的强势,不由的有些生气的一甩脸子说道,“还入宫为妃?你以为入宫就能当妃子,你也想得太好了,能当宫女就不错了,到时候你说不定还会被分到我手下呢!” “王贵妃到!”门外一声太监的宣号,令这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恭敬肃穆起来。 门被打开,一个面相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保养极好的面容上依旧可以看出那种惊人的面貌,用半老徐娘都不足语形容那种气质。 那女官急忙上前,对着那女人急忙道了一个万福,柔声恭敬的说道,“见过王贵妃娘子。” 王贵妃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就走了过来,看到沈清兮,眼睛一动,就有些怜惜的说道,“来,清兮,让我看看,唉,可怜的小娘子,那官家也是的,怎么能这样呢?你还是他认下的义女,有着封爵的郡主,这般胡来,真是让我家小娘子怎么不委屈。” 沈清兮看到王妃,也是一下子就扑倒王贵妃的怀来,大声的哭了起来。 “唉,”王贵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作为当今皇帝最喜欢的妃子之一,她原本与当今的皇后都是皇太后当初的侍女,被皇帝看上,后来皇帝继位就被册封为平昌郡君,不久又被封为贵妃,为当今的皇帝生育了三子五女,包括皇帝最喜欢的郓王赵楷和最喜欢的女儿柔福公主。 那女官这个时候才发现面前这个绝美少女是何等的来历,只是这个时候,却已经无法挽回,只得硬着头皮的上前对着王贵妃说道,“王贵妃娘子,官家有令,要小人查验这位小娘子的身体,并且要登记在册,送往垂拱殿,您看……” “官家可曾说过要许清兮入宫?”王贵妃倒是从容不迫的问道,在宫中多年,从一开始侍候太皇太后开始,她就在宫中,宫中女官什么作为她岂会不知道。 女官低垂着头,沉声说道,“不曾!” “既然如此,尔等为何还要咄咄逼人?不要以为本位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就这样吧,本位在这里监督,如何?” 第7章 我是清白的! “既然如此,尔等为何还要咄咄逼人?不要以为本位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就这样吧,本位在这里监督,如何?”王贵妃转头看向女官,缓缓的说道。 女官哪里敢不说不成,原本他们是想要借此机会,打压一下这种大家闺秀,然后贪墨一些首饰什么,但相对于得罪王贵妃,那些都不值一提。急忙点头说道,“有王贵妃娘子监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王贵妃这才转头,对着沈清兮说道,“清兮啊,这也是官家的难处,你看要不本位为你宽衣解带如何?” 同样是查验身体,宫女们行事和贵妃行事自然是不一样,尤其是王贵妃与他们沈家关系还不错的前提下,望着王贵妃这般说话,沈清兮也是忍住自己的抽泣,对着王贵妃深深的道了一个万福,之后才对着王贵妃说道,“不劳贵妃娘子动手,清兮自己会!”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沈清兮的心中在滴血。这是一种屈辱,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是如此,一身的清白就要付诸东流,这一身的校验不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还要记录在案,呈送御案! 既然已经决定了,沈清兮绝不是那扭扭捏捏的女子,从下爹爹就教导她,既然决定了就要马上去做,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 一件一件的衣服,缓缓的脱落,放到一旁,自然有宫女进行检校,然后被女官一一记录在案,一件衣服,一件抹胸,一件首饰,甚至是这件东西原本穿戴在沈清兮身上什么位置。 时间不多,沈清兮身上就不着寸缕,夏天的衣服本身就不多,多以丝绸绫罗为主,脱与穿都很是方便,望着沈清兮那身上白皙如同凝脂一般的肤色,不要说那些宫女女官,就是王贵妃也都露出一阵阵的羡慕之色。 这可不单单是因为年轻,更重要的还因为沈清兮的肌肤本身就即为出色。 “这样可以了吗?为了可以穿上了吗?”沈清兮冷冷的说道。 那女官看了一眼王贵妃,怯懦的说道,“还不行,还有秘道和谷道没有查验……” 如果说刚才只能算是侮辱一个女人的人格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凌辱一个女人清白的身体,沈清兮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入宫的妃子都要接受如此的检校,但是她不能接受。 如果说那噩梦中她无法拒绝的话,因为生死不由人,但现在她绝对可以拒绝,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所谓妖族当诛,那就诛杀了我吧,省的那九年之后国破家亡还要承受那种野蛮人的各种凌辱蹂躏。 王贵妃一眼就看到沈清兮眼中的那一股死志,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竟然还有如此刚烈的性子,心中赞赏的不得了,然后也是生气的对着那女官说道,“这又不是后妃入宫,不用这种手段,仅仅只是检校而已!就这样吧!” 王贵妃已经发话,那女官挣扎了一下,想要说什么,但最终选择了沉默。 沈清兮看到女官离去,穿好衣服,才又扑倒王贵妃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片刻之后,沈清兮重新化妆一番之后,重新站在垂拱殿了,连基本的礼仪,道个万福都没有,就那么站直了身子,直直的看向林京,沉声的说道,“这下林伯父满意了,小女子身上没有国师大人所谓的神器,让您失望了!” 说完,她有正面对着皇帝,面无表情的说道,“想必官家已经看了那检校书,我,沈家之女,沈清兮,是清白的!” “清兮,怎么跟官家说话呢?”沈巽的脸色一变,急忙阻止道。 “混账,怎么跟陛下说话呢,这是大不敬,理应处斩……”一位官员站出身来,大声的喝道! 第8章 他不配! 望着那些官员的样子,沈清兮忽然想起了那噩梦之中,大周灭了之后,这些人卑躬屈膝,有当伪政权登基为帝,有恬不知耻献妻送女的。 那一个个连血气都没有的软骨头又会怎么回忆今天的这种趾高气扬。 “哈哈,“沈清兮忽然笑起来,转身指着那些人,嘴里带着讽刺的口气说道,“一个个的道貌岸然,说的倒是圣人之言,可不过是一个个的推卸责任的庸才,小女子敢问诸位国之贤才,我沈清兮原本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女子,又哪里来的本事去覆雨翻云?即便是我真的有这个心,难道诸位就阻止不了么?” 说道这里,沈清兮忽然话锋一转,重重的说道,“如果,你们连我这么一个弱女子的野心都制止不了,我大周养你们何用?” “嗯——”宣和帝终于这个时候抬起头了,忘了一眼沈清兮,有点意外的说道,“清兮,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这话可轻可重,轻者不过是个客套话,没有什么太多的含义,重者,这话却是直接就牵连到沈巽,沈巽身为大周朝的宰相,这般说话,却是是很明确的表达了对于朝堂上这些官员的不满。 沈清兮不知道这位宣和帝是如何想的,但她只知道,现在的她一切都攥在这人的手里,这位曾经和蔼可亲的义父,现在却是一个威严到无法令人呼吸的帝王。 “回禀官家,这些都是清兮自己琢磨的,其实这根本不需要谁教的。”沈清兮转过身,低眉顺目的说道,“昔年如果不是纣王自毁长城,那武王何以能成功,男人的失败为什么要归集到我们女人身上,即便是太祖当年灭的后唐,可也没见太祖把花蕊夫人当成罪魁祸首,官家英明神武,难道就连一个闺房之中的小女子也怕吗?” 宣和帝听到这里,没有什么表情,倒是微微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这丫头,何时长了如此一张利嘴?那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办?” 沈清兮的脸色一冷,转头看向林京,目光之中带有几分悲愤,缓缓的说道,“元妙先生妖言惑众,信口雌黄,污人清白,自然有国法处置,小女子一身白衣,这大殿之上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事自然有国法处置,小女子不敢多言。” “好一个不敢多言,清兮,今日是伯父小看你了!”林京忽然睁开眼,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清兮,而后才有闭上眼,似乎这些都不过是一场闹剧,不是他引发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沈清兮却是忽然语带哭腔的说道,“你还知道你是清兮的伯父啊?你还知道你跟我爹爹八拜之交啊?有你这样的伯父吗?把自己的侄女往火坑里推,今日不是要诛杀我这妖女么?伯父难道不大义灭亲的亲自执行么?小的时候,你抱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清兮,”沈巽忽然一步上前把沈清兮拉到自己背后,对着林京急忙施礼,沉声说道,“我待小女给元妙先生赔罪了……” 沈清兮却在背后彻底哭了,低声的说道,“爹爹,不要对他弯腰,他这样的人,哪里配!” 第9章 朕意已决 “他这样的人,哪里配!” 这句话一出,朝堂之上的众人都惊呆了,这句话其他是他们最想说的,只是他们不敢。身为儒家弟子,却被一个道人窃据高位,主导家国天下大略,这种情形早就有很多人对林京不满,妖道之名可是比沈清兮这个刚刚出炉的妖女之名要大的多。 而且林京为人霸道,甚得宣和帝的宠信,军国大事一应参与,俱都是让人畏惧十分。只是此人从宣和七年与太子争辩,却导致太子被训斥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对其不敬。 林京即便是听到这里,也是依旧没有睁开眼,就如同是沈清兮说的不是他一样,跟以往那种霸道的风格截然不同。要是放在往常,这种辱骂,林京早就已经让殿外万寿宫弟子进来拿走进行报复了。 宣和帝倒是脸色一变,一拍桌子,沉声说道,“太放肆了,清兮,这是国家大事哪里容你这般恣意,去,跟你伯父道歉!“ 沈清兮听到这里,索性一抹自己脸上的泪珠,往前一站,坚定的说道,“我就不,他不是我的伯父,您也不是我的义父,什么破郡主,我也不当,我就是一个被人欺负却还找不到大人保护的可怜虫!” “放肆……”一名官员大步上前,指着沈清兮大声的训斥道。 “你退下!”一声比较爽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紧着一声门响,一个青年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冲着那官员说道,“此为官家家事,清兮乃为小女儿态,对于官家本应如此,天性也!”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大踏步的走到宣和帝面前,一拱手对着宣和帝说道,“儿臣宋桓参见父皇,儿臣刚刚回京就听到这件事,急忙赶来,好在不算晚。” “哦,你回来了。”宣和帝很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宋桓,才有些不在意的说道,“怎么?你也有话说?” 宋桓转身看向林京才朗声说道,“儿臣无话可说,只是觉得好笑,一个弱女子竟然能够吓得我****国师这般,还有诸位大人,平心而论,你们到底怕的什么?” 宣和帝听到你这里,才缓缓的站起来,绕过御案,缓缓的走到沈清兮的面前,望着沈清兮那满脸泪痕的样子,忽然心中有些痛惜的伸出手在沈清兮的肩膀上拍了拍,扭头对着林京问道,“天庆观可曾议过?” 天庆观是大周朝对于所有道士僧侣管理之所,天下各州县都有天庆观,而天庆观也承担部分钦天监的职能,这种关系到国家前途的事情自然是需要天庆观各位大法师一同合议的。 只是林京知道,这件事官家根本就不想要那什么天庆观合议,但现在这般相问,他倒是心中明白一二的回答道,“兹事重大,得报便来禀告,未曾合议。” 宣和帝又看了一眼所有的人,才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天庆观未曾合议,女官也为检搜出神器,既然这样,那就稍后再议吧。今日之日,严格保密,如有外传,严查不怠!” “官家,这事兹事重大……”一个年青的御史似乎是没有看出来宣和帝的意思,还是想要搏清名的上前喊道。 宣和帝听到这里,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转头一边走一边说道,“朕意已决,无需多言,再犯辞官回家吧!”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再犯辞官回家吧…… 第10章 太子哥哥 宣和帝都已经离开,虽然说这事是虎头蛇尾,可众人都已经看出来皇帝跟沈巽沈相国之间的裂痕,这位在大周宣和朝一干就七年的相国,这个时候才忽然让众人看到了换相的可能,要知道,沈巽之下,可是有不少人的资历资格都够。 林京一副是一副老神在在,不以为意的缓缓的踱步跟着宣和帝的脚步走了出去,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这大殿之类的人,释然的走出去,就跟今天这不成功的一幕不是他引发的一般。 只有宋桓这个时候才瞪着他的背景,阴森森的目光中说不出的快意,要知道,在宣和帝的宠信下,这林京可是难得有不成功的事情,今日这种宣称妖女之事,要是放在往昔,早就推出斩首了,竟然因为种种原因被搁置,这倒是让宋桓生出了要认识一下这个妖女的意思。 转身对着沈巽一抱拳说道,“小侄见过世叔,这位就是我那位清兮妹妹吧?” 沈巽却不敢如此托大,急忙施礼说道,“见过太子殿下,这位就是小女清兮,清兮,来见过太子殿下,多谢刚才太子殿下仗义执言。” 沈清兮倒是落落大方的走了过来,道了一个万福,一反刚才的那种强势,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娇柔,细语的说道,“清兮见过太子殿下。” 许久不见那人回话,沈清兮这次啊抬起头看向那在东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大周太子殿下,那人倒是剑眉星目的,长得倒是如同官家一脉相传的英俊,要知道官家当初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风流俊才,只是登基之后才这般长的威严。 但那发呆的神情却是让沈清兮多了几分羞涩,不由的脸色的红了起来,微微又低下头,缓声又说了一遍,“清兮见过太子殿下,多谢刚才殿下仗义执言,清兮感激不尽。” 这个时候宋桓才反应过来,连忙慌慌张张的上前就要搀扶起沈清兮,却不料又一把抓住了对方的玉手,心中激荡之下,宋桓急忙松开,而后退了一步说道,“清兮妹妹不用如此的,你乃父皇的义女,按理说那是我的妹妹,叫我一声哥哥就成。” 沈清兮这个时候才抬起头看着这个太子,不由的想起来那噩梦之中他被宣和帝所坑,成为一个傀儡皇帝最后与宣和帝一统被俘,最后更是悲惨的过完一辈子,虽然说这人也是没有什么血型之人,却又因为宣和帝太强势的缘故,算是最为令人唏嘘的一位。 想到这里,心中的涟漪不由的升起,望着这个九年以后就要变成亡国之君的青年,想想那其中自己悲惨的生活,不由的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升起,缓缓的道了一声,“清兮见过太子哥哥……” 沈巽原本只不过是客气一下的,却忽然发现这一幕,心中不由的警惕起来,要知道这沈清兮可是跟柱国大将军家的少将军有婚约,那是曾经为了这个国家奉献了自己性命的二哥临死之前的愿望,无论如何,这门亲是不能有任何意外的。 拉起自己的女儿,沈巽对着宋桓快速的说道,“小女今日倍受刺激,心情激荡,就不打扰太子殿下,我们先退下了……” 宋桓就这样看着沈清兮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嘴里只是缓缓的念叨,“不意天壤之中,竟有如此清灵毓秀的女子,可叹,可怜!” 第11章 沈相公的智慧 宋桓当然有理由这种感慨,要问道这个朝堂之上谁对宣和帝和国师元妙先生林京最了解的话,那就莫过于身为权力夹缝中的他,大周的太子殿下。 对于自己父皇的认知,还有对于老对手林京的认知,宋桓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即便就是现在仅有的父皇和林京的结拜兄弟沈巽沈相公都不成。 宣和七年,自己就第一次与林京对抗,那个时候,父皇的二弟,林京和沈巽的二哥,战死沙场,其中疑点重重,要不是自己当时意气用事也不至于得罪了林京,更是让自己的父皇对自己不待见。 但是,有些事,总要去做,他身为太子,总要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只是在那宣和帝的威势之下,他宋桓总要表现出身为太子该有的气度,就如当年的公子扶苏,或许他明知道会触怒始皇帝嬴政,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去进谏。 就在宋桓回到自己东宫,缓缓的开始沉思的时候,沈巽已经带着声清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沈巽没有对于沈清兮变成妖女这件事做什么评论,只是望着沈清兮的眼睛,慎重的说道,“你要知道,你早有婚约,这件事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为父也不会允许你去改变,因为那是为父的二哥用性命换来的!” 沈清兮虽然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这么说,但也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拉住沈巽的衣袖,认真的说道,“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认为女儿那是朝三暮四之人不成?” 沈巽只是抬起头,望着那苍穹,不知道想什么,片刻之后才缓缓的说道,“为父是怕有时候身不由己啊!” 沈清兮有些意外的看向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是她心中一直的偶像,从她记事起,还从来没有过今天的这种意兴阑珊,更没有今天的这种消沉,不由的有些害怕的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沈巽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不是爹爹怎么了,而是这个世界怎么了,当年桓温桓大司马北伐之时曾经感慨:神州陆沉,百年丘墟。木犹如此,人何以堪。今天这事一闹,爹爹怕是要动上一动了。” 沈清兮这个时候才明白父亲的意思,捂着自己的小手,惊讶的说道,“爹爹跟官家不是结拜……” “结拜又如何?”沈巽低下头,拍了拍沈清兮的手臂缓缓的说道,“官家连自己的亲身儿子都不信,更何况一个外姓的结拜义弟,要知道,我可是已经足足七年为相,这大周朝的一举一动我甚至比官家都早几分知道,官家也是雄才大略之人,也是想要青史留名的一代雄主,又哪里会一直这般任由我作为?” 说到这里,沈巽忽然低沉下来,似乎有什么顾忌,而后有轻声的说道,“再说,当今官家可是有自己的打算,守成可不是我这位结拜大哥的风范,进取才是他的目标,如今都应是宣和十四年,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官家似乎也要一显峥嵘了,这天下,说到底依旧是人家的。” 就在沈巽感慨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宣和帝已经早来林京,脸色凝重的问道,“那神器真的能让朕一统天下,万寿无疆?” 第12章 庙祝 对于宣和帝的算计,沈巽不知道,也根本参与不到,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的好兄弟现在早已经变得生分异常,这个时候的沈巽所关注的也不过把国家治理好,修身齐国平天下,身为文人,所求的也无非就是这样。 但是他不知道宣和帝在这漫长的十几年的帝王生涯中早已经变了许多,或许已经变得跟他当初的那个结拜大哥不一样了吧。 又或许是当初的事情,终究在两人之间落下了隔阂。 沈巽叹了一口气,想到这里,自然也想起了那个温柔如水,人淡如菊的女子,只是天妒红颜,走的太早,太快,不由的抚摩这沈清兮的头,心中却在暗暗的下定主意,这个女儿,是他唯一的念想,谁要想打她的主意,那就要从自己打垮。 可他沈巽这么多年来,纵横政坛,凭借的可不仅仅只是宣和帝义弟的关系。 “爹爹,你叹什么气啊?“沈清兮有些惊讶的问道,因为她可是最了解自己爹爹的,这么多年父女两人相依为命,何曾见过自家爹爹这般颓废的叹气? 沈巽只是淡淡的说道,“明日就是你母亲的生辰,想想她都已经走了十多年了,明日你就去庙里给她上柱香吧,为父还有些事要去做,就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或许是因为那一场噩梦的缘故,这个时候的沈清兮早就已经不是曾经的沈清兮,对于自己爹爹的话,她是不太相信的,什么事情能比去祭奠自己母亲的事情还重要?十几年来如一日,自己与父亲可在这一天都从未缺席过的。如果有,那么这件事的危急程度一定是超越自己母亲的。 那就是自己! 沈清兮抬起头,看着自己爹爹那沉重的表情,轻声的问道,“爹爹是打算进宫见官家吗?“ 沈巽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花园中的那一池碧水,沉默不言。 第二日,沈清兮一人在仆人的陪同下,出了东京城。上山的路不好走,含露作为沈清兮的贴身丫鬟已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车夫要小心,但车依旧晃来晃去。沈清兮的心也是就如同这车一般,不停的浮浮沉沉,一刻也不停。 自己的事情太过诡异,自从昨日自己晕倒以后,一系列的诡异就接憧而来,让她的生活在一瞬间就变得面目全非,可问题是她还无法对别人讲,即便是讲出来,谁又会信? 入庙祭拜的流程早就已经不陌生,尽管心中有事,沈清兮也按部就班一点问题没有的把事情办的利索,这根本就不用太多的精力。 跪在那佛前,沈清兮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无非就是表达对自己母亲的一种思念,可除了这嘴上的,在心里沈清兮早就已经翻腾不一,翻来覆去的那个噩梦梦境竟让她心绪怎么都平静不了。 缓缓的睁开眼,看向巨大的佛祖塑像,沈清兮竟然一时间愣住了,那佛像的面容缓缓的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就如同是一层幻影,缓缓的散去云雾,露出真正的面容,那巨大的佛祖面容竟然在这一刻化成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 说道陌生,那是因为这一世,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人。 说道熟悉,那是因为在那噩梦中,这个人陪伴她经历风风雨雨,是那个一直默默为自己祈福的人,或许有些搞笑,一个得道高僧,被称为活佛的男人,为一个营妓,一个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清白的女人,祈福,直到她失去。 这个人,他在哪里? 第13章 许愿堂 这个人,他在哪里? 这个念头一出来,沈清兮就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一般,世间万事,不是说有了疑惑就找佛祖了,那人在后世可是有着活佛之称,尽管这种称呼是那个满意之国给他的。 想想,似乎这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小和尚,依稀在那梦中,她记得他曾说过他在的庙宇。似乎,似乎…… 就是这座庙! 想到这里,沈清兮的眼睛一亮,提起衣裙,站起身来,面对着身后的小丫鬟含露说道,“走,陪我在这庙里转转。” 含露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根本不知道自家小娘子到底想的什么,要知道自家的小娘子往常可最不喜欢在外面游逛的。只是既然自家的小娘子这般说了,她也没有不应之理。 沈清兮在那噩梦之中,那种悲惨生活之中,生不如死,还能记住这一点,也确实是很难得,只是想要再想起当初那个小和尚在哪个堂,确是万万不能。 好在主仆两人也没有什么事情,就这么闲逛起来,而庙里的知客僧也知道这位女檀越乃是当今相国的千金,自然是好生的侍候者,至少是有那么一个人在前面带路,领着沈清兮在这庙中观赏起来。 这游玩也自然少不了在各个堂里转一圈,丢下点香油钱什么,那知客僧自然是高兴异常,可看着那沈清兮的兴致越来越低,知客僧也知道,终究要有点新奇的东西来提起这位贵人的兴趣。 仅仅只是这种心思,脚步一转,去的可就不是罗汉堂,而是一处僻静的地方,名曰许愿堂,在这个知客僧的心里,这种小娘子,年方正华,当然对于许愿这种事情比较好奇,许个愿,问个姻缘什么,不是最应该的么。 “小娘子,这里就是许愿堂了,这里乃是我寺之中最是灵验之地,求签许愿,最是适合,比起其他堂的泛泛而求,更好。”这知客僧因为要迎来接往的,对于这种世俗的事情反倒是比沈清兮这个大家闺秀更是清楚。 沈清兮确实已经有几分疲倦,要知道昨天经历了那多的事情,晚上她自然也是没有休息好的,今天这一撸走来,她其实已经在内心里开始怀疑,甚至都想要就这么算了,听到知客僧的话,她竟然眼睛一亮,“许愿堂?” 那知客僧见到这小娘子来了兴致也是高兴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正是许愿堂!” 沈清兮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脱口喊道,“小和尚……” “咦?”那知客僧倒是有些怪异的看向沈清兮,有些奇怪的说道,“小娘子如何得知,这许愿堂现在就是有我的一位师侄在负责,说来,年纪到也不大,说句小和尚倒也是可以。只是这人不论是佛法还是学识都是极高的,就是东京城中的几个才子也多有不及。” 对于沈清兮来说,她已经不在乎那知客僧具体说的什么,因为她已经断定,这里的小和尚就是那个自己梦中的青年僧人,那个淡然从容,丝毫=不顾及活佛身份,去到浣衣院给自己疗伤的男人。 转头对着知客僧和含露说着,“你们都在这里等着,许愿堂许愿堂,我要去许个愿,你们不许跟来!“ 第14章 小和尚 这许愿堂在那梦中的一世中,她也曾来过,所为的不过是求一下姻缘,问一下未来的夫君而已,结果,这位小和尚给出了自己一首诗,准确的把自己以后的生活给下了一个基调,而后整个的人生也大多如此。 现在自己应该算是第一次踏入这里,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和尚,这第一次她该如何去面对,又该说些什么? 院子倒是很干净,一个不大的殿,殿门开着,里面供奉着不知道是谁的一位神灵,这一切都一切都不能吸引沈清兮,缓步的走进大堂,这里面静悄悄的,倒是没有人,很是幽谧, 右手一侧一个案几后坐着一个清秀的小和尚,光光的脑袋,微微闭着双眼,不停的敲着木鱼,声音单调却又一种神秘的韵律在其中,令人不自觉的就要沉浸其中,徘徊而不想俗世。 沈清兮这个时候竟然忽然有些害怕了,因为她害怕万一哪个噩梦是真的,万一这一切都是早就已经注定了,那她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想要退出的时候早就已经晚了,心中的那一丝倔强让她没有走到那和尚面前去询问,而是规规矩矩的来到那不知名的佛祖或者菩萨面前,跪在那蒲团之上,念念有词,至于说的什么,就是沈清兮也不清楚。 这一切都被笼罩在一阵阵的神秘之中,沈清兮就那么很是自然抽出一根签子,如果是上一世的一切重演,她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如果是不上世的重演,他是什么又跟自己有多少关系,沈清兮依旧固执的给自己找那么一个可以安心的理由。 走到那和尚面前,沈清兮故作轻松的说道,“小师父,解签?” 就如前世一般,这个小和尚依旧是看到自己一愣,一如昨天朝堂大殿之上太子宋桓见到自己时惊艳的呆滞一样,男人都是一个样,沈清兮心中却是有些微微得意的想到,而后才把眼光落在这一世的小和尚身上。 心情莫名其妙的一松,犹如胸口有块重压的石头被搬开一般,她竟然伸出手在那小和尚面前晃晃了说道,“哎哎哎,回神了,解签啦……” 小和尚一愣,随后就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淡然模样,轻轻的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缓缓的说道,“小娘子,问什么?” “若是问前途呢?”沈清兮缓缓的说道,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毕竟未来的茫然令她恐惧,而那清晰的未来时局却又让她绝望。 小和尚一愣,看了那竹签一眼之后,才随意的说道,“解不了!” “呃……”沈清兮竟然在这个时候依然被被他这种故作正经,却又说不出的不和谐的言语给逗笑了,有些玩味调笑的说道,“那你能解什么,难不成小师父专门解人姻缘不成?” 小和尚听到这里,抬起头,望着沈清兮那即便是笑了也依旧流露出疲惫、困惑,以及说不去烦躁的神色,不由的流露出心痛的神色,想要抬手不知道做什么,又匆匆的放下,而后,才对着沈清兮说道,“若按照正常来解,自然是:碧树风清远。灰云雨寂低。良人征远域,孤世影萋萋,只是不知道沈家小娘子想要贫僧如何解?” 第15章 你之于我,便是一生 碧树风清远, 灰云雨寂低。 良人征远域, 孤世影萋萋。 这首偈诗,沈清兮不是不知道,在那个噩梦之中,这就是她大半生的预兆,自己如同传奇话本之中的大家小姐一般嫁给了自己的未婚夫,而后官人出征,死在了西域,这个时候,面前的这个小和尚依然出征,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还俗,还成了状元,带回了她官人的尸骨。最后她成了整个大周朝有名的寡妇,才名远扬,这也导致她在国家往后,成为那个野蛮人过度最受蹂躏欺辱的原因。 皇帝的义女,柱国大将军家的孙媳妇,相国的女儿,更是有着大周朝第一才女的名头,这些都无一不让她在那如同营妓房一般存在的浣衣院里成为最受“欢迎”的女人。 想起了那一切,沈清兮就有些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呆呆的看着在那一段最是黑暗的时光里唯一的暖色,那个经常只是为她念经的和尚。 “看来,你是知道了!”小和尚微微一顿,缓缓的说道,而后长叹了一声,才有些伤感的说道,“人生在世,如同做梦一般,噩梦也好,美梦也罢,终究不过是一世,小娘子要看开就好了。” “看开?”沈清兮自从那噩梦之后就被压抑的情感忽然爆发出来,“这就是你佛家的普度众生,这就是你佛家的慈悲,这就是你佛家的放下?你身为男人,没有了骨气,没有了血性,放下了也就放下了,我呢?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永远不知道,你以为那种事是放下就能放下的?即便是噩梦也要让人惊恐万分,为什么,在你看来就那么容易的放下?” 那个梦中,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文武全才的他会在国家破亡之后放弃了一切度入空门,最后竟然还去了那一处野蛮之地,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个时候,她的人生便是三生三世的奈何桥的迷魂汤也洗刷不掉的黑暗。 “我都知道,那一切我都知道!”小和尚竟然异常的回答她。 他知道? 什么意思? 沈清兮却是被这一句话所震撼住了,他知道什么?他知道自己,还是知道自己那个梦,或者他知道这日后国家的走向? 难道说,那个噩梦不单单她自己梦到了,面前这个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寄托之人也梦到了?这种事怎能这般凑巧?两个根本在此之前陌生到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会在那一刻做出同一个梦,或者说在同一个梦里渡过了悲惨的一生? 小和尚依旧风轻云淡的看着沈清兮,缓缓的说道,“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十六年,我以为你不会来,我以为一切都会如旧。却不知道你竟然也知道了,我不知道这是上天的愚弄还是怜悯,我只知道,这不过是我对你承诺的三生三世中的第二个轮回。” “你之于我,便是一生。”他微微一笑,神情之中并无多少惊喜,有的只是淡然,就如同他说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般,就如同,他只是在告诉你一个早已经存在的事实一般。 你之于我,便是一生,深情如此,理所当然,亦无所求,仅此而已。 第16章 如果那是地狱…… 我之于你,便是一生。 沈清兮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和尚,她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即便是在那个梦中,她所知道的也无非是空心法王,或者空公活佛,仅此而已。 但这句话她接受不起,她是沈巽的女儿,是柱国大将军府未过门的孙媳妇,她有她必须不得违背的路要走,哪怕她知道前路凶险,哪怕她知道那个梦十有八九是真的,但也有一丝侥幸在滋生。 那种噩梦怎么会发生?那种噩梦怎么可能会发生? 噩梦也不过只是噩梦而已! 沈清兮的脸色一下子就被对方这种笃定的坚持所吓到了,不由的有些苍白的看着对方,“小师父,你叫什么?” 小师父,你叫什么? 原来到现在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哪怕前一世他为他做了那么多,哪怕在那个梦里他为她甚至放弃了一切,却只为能够让她渡过那凄切的一生,有一个新的一生,新的开始。 小和尚脸色终于不再淡定,而是有一种悸动的神色,最后才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小僧虚幻,见过沈家小娘子!” 沈清兮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虚幻那长相俊秀的面容,不得不说,虚幻长得不是那种一眼望去就能让人心动的男人,而是那种让你看了之后愈看愈加让人看下去的感觉,那是一种气质,淡然之中带有几分神秘。 似乎吸引着让你勾动对方的心神,让对方为你神魂颠倒便是你最大的成就。 沈清兮对于自己那个未婚夫的印象还停留在好多年前两人青梅竹马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跟对方交流,似乎从七年前他的父亲死亡之后,他就时常奔波,即便两人见面,也匆匆如归雁,再无当年的两小无猜。 而眼前的这个小和尚,或者说起来,他比自己还要大两岁,可看到对方那光光的脑袋,沈清兮就有种莫名的轻松,只是对方那坚定的眼神深深的扎进自己的心房深处。 “我之于你,便是一生?”沈清兮终于还是装作很是随意的说道,“小师父乃是世外之人,既然出家,便不染红尘,即便是一生,不过是青灯古佛,木鱼经文而已,难道小师父念两句佛号,这个世界便真的一切顺利不成?要是如此,我沈清兮也不求别的,只要求我那噩梦永不再做,如何?” 虚幻听到这里,低下头,不再言语,默默的沉思,或者在沉思,或者是无言。 沈清兮看到这里,等了片刻之后,转身望着大殿外走去,来这里无非是求个心安,能够遇到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和尚,也算是最大的安慰,至于自己以后的路,又哪里轮到她做决定,想到这里,她不由的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她要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你真的想要那噩梦不再发生?你可知道,那是何等的疯狂,那是要举世为敌,逆天而行,除非你做那天后,即便是天后,那事也艰难异常!” 沈清兮头也不回,有些倔强的说道,“那又如何?” 虚幻那淡然之中带有几分沉重的说道,“既然你想,那我就帮你达到,如此而已。” 沈清兮这个时候才转头,看着虚幻那慎重的表情,忽然展颜一笑,宛如这个世界一切都亮了三分,满心的欢喜,却又诡异的问道,“如果那是地狱呢?” 第17章 还俗 “那如果是地狱呢?” 沈清兮的话轻飘飘的如同是天边的云朵一般,不着烟气。 虚幻一愣,而后想都没有想,就回答道,“即便是地狱,我也陪你走下去,为了你,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咯咯……”这两天来一直压抑的思绪忽然一下子就都放松开来,沈清兮看着那个眉眼之间带有几分坚定,认真的样子,也是觉得这个世界终究还不是那个噩梦,还有着这般让自己忘记烦愁的人儿存在。 笑完之后,沈清兮根本就没有表态,也没有答应什么,转身就走,只是在那院子之中才如同黄鹂一般的声音传入到虚幻的耳边,“你可是和尚呢……” 你可是和尚呢? 那下句话的意思自然是,既然是和尚,你说的你又如何能做到,即便是想要守护我一生,你又有什么能力来保护我? 这话在沈清兮来说不过是一个拒绝的理由而已,这个小和尚也不过是有点让她心动,毕竟这般令人意外的小和尚,这般跟自己有些关系的小和尚,谁能不动心,不过也仅仅只是动心而已,如果说她对他有了什么感情,那自然是假话。 感情什么的太玄妙,不是这般见一面就能定下一辈子的,这小和尚倒有几分痴人的呆气,能够让她觉得与众不同。大抵也仅仅是这种感觉,说不上见君一面误终生,也说不上一见钟情矢志不渝,有的仅仅是,这个小和尚,挺有趣! “小娘子,怎么样,这许愿堂好么?”大殿之外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那似乎是沈清兮的小丫鬟的声音,算来似乎应该叫含露的小丫头吧。 身为沈清兮的贴身丫鬟,对于自家小姐的感觉还是很准的,这两天她已经觉察不出来异样,只是今天这般轻松的神情倒是令她也感到愉悦。 沈清兮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嗯,挺好的,这许愿堂的小和尚很好玩,没有想到这世还有这等人儿,呵呵,这一趟,值了……” 值了…… 虚幻静静的坐在许愿堂中,缓缓的听着那渐渐远去的声音,心里说不出的平和。那一世自己付出的可比她知道的多得多,如果不是自己去了那虎狼之国,她所遭遇的也岂是那般,他没有能力带她离去,所能给予的便是让她少受一点伤害,甚至,她不知道,自己身为一个男人,斩断尘根,只为了可以在那个时候接近于她,为她颂经,给她那一刻的安宁。 她更不知道的是,自己暗中为了她,谋划了多少次的政变,宫变,那几年之中,仅仅只是为了给她复仇,太多的人死于非命。 这些她都不知道,而他也不会去说。毕竟,对于她来说,那只是一场噩梦。而自己可是真正的亲身经历。 叹了一口气,虚幻举起手中的木槌,叹了一口气,一下把那案几之上的木鱼敲碎,碎成粉末。随这那从大殿门口吹来的风,消散,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出了许愿堂,来到方丈的房内,双手合什,微微低下头,轻声的说道,“师父,我要还俗!” “你可知道,红尘多羁绊,万事皆劫难。三千青丝,一丝一业障。万丈凡人路,一步一欲念。诸多念力,无对无错,无我无人。”方丈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嗯,知道。”小和尚点了点头。 “不后悔?”方丈睁开眼问道。 “嗯。”小和尚答道。 “你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业障啊。”老和尚叹了一口气,“好吧,你下山去吧。” 第18章 书生清贵 沈清兮是不会知道这个在她看来是萍水相逢的一刻,会直接导致另外一个人一辈子的人生轨迹发生巨变。只是经过了许愿堂的一幕之后,明显的她的心情好了许多,身旁的含露小丫头望着自家小娘子那轻松的微笑,也是放下心来。 这两天她不知道自家小娘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昨日进宫到今日,一连串的事情她还是看在心里,这个时候,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娘子,这两****脸色这么差,那许愿堂的和尚到底说了什么,让您这么开心,难道是您跟姑爷会白头偕老?” 沈清兮听到自己小丫头的话,对着含露的小鼻子一勾,笑道,“其实那小和尚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有时候梦只是梦,你无论把他当的有多真,但梦终究不过是假的。成不了真……” 成不了真? 含露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自家小娘子,这可不是原本的风格啊,什么梦,什么当真,什么假的,还有什么小和尚,难道是自家小娘子喜欢上了那个小和尚不成? 含露的小心眼里可已经是翻天覆地,却又不敢问,只是满脸奇怪的看着沈清兮。沈清兮倒是没有注意自己这小丫鬟的心思,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思考上。表面上她恨洒脱的香柏摆脱那噩梦带来的影响,以为那不过是梦,当不得真,但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个小和尚她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忘记,只是现在的她,又如何能忘记! 马车晃晃悠悠的就下了山,入了城,东京城庞大的令人咂舌,即便是这入城的城门就多到沈清兮这种大家小姐根本不知道多少个的情形,而今天这入城,沈清兮自然也不清楚,她的心思不在此,直到那麻城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含露很是有些生气的问道。对于外面的车夫,她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毕竟她的身份在仆人之中也算是高不可攀的。 那车夫倒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一群书生在前面不知道做什么,堵了路!” 沈清兮听到这里,有些好奇的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马车夫急忙拿出小凳子,把沈清兮接下马车。 这个时候沈清兮才发现,前面的路确实堵住了,这在东京城里可不多见。要知道在东京城里这种堵路的现象可不多见,一个个衣着华贵的年青书生正在远处不大的高台上大声的高呼,具体说什么,却已经是淹没在吵吵闹闹的人群中。 “开封府怎么没人来管管呀,这路老堵着也不是回事啊。小娘子,要不,咱找个地方等会……”含露看到那么多人怯生生的说道。 沈清兮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自己背后传来,“还是绕路吧,他们那是在聚集人手,而后沿着御道前往皇宫情愿的。” 沈清兮缓缓的转过身,却发现是一个中年男子,声音倒是比人显的年青,但看那神色,却又几分傲气与沧桑,很是规矩的对着那人道了一个万福说道,“见过这位官人,可即便是是书生聚会,开封府也不敢管么,要知道开封府尹可是当今太子呢。” 那中年人一笑,一捋自己的长须说道,“太子又如何,这般情形,书生聚集,即便是太子,也不敢轻动,谁让他们都是太学生呢!” 第19章 太学生李东 太学生? 沈清兮听到这里也是明白了,父亲身为大周王朝唯一的宰相,以副相的身份兼理宰相的身份,原本就是文人圈子里贵不可及的存在,对于文人的圈子自然也明白一二。 太学乃是大周王朝最高的学府,其中大多数的太学生其实都是一些世家子弟,一些文官子侄,至于一些县学府学之中优秀的学子也会进入到太学中进修。太学乃是科举之中进士及第概率最高的学府。 这名声自然也就最盛,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走出一书生,可能就是日后的宰相尚书之类的。而且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一般都有靠山,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的。因为招惹他们就等于招惹到了整个大周文人仕族! 太子确实不敢强行让开封府衙门的人来驱散,即便是他下令,以这个时代崇文的风气,怕是也没有衙役敢对这些未来的相公们动手。不要说太子,就是当今官家宣和帝为未必敢这么做。 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位官人,可知道这些人为甚聚集到这里?”沈清兮也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中年男人一笑,说道,“还能为什么,驱除妖道,镇杀妖女呗!” 沈清兮立马就感觉到一阵阵的不安,有些忐忑的问道,“驱除妖道?镇杀妖女?什么意思啊,这位官人能解释一下吗?” 那中年男人正要说话,就听到旁边有人喊道,“周待制,周待制,李少阳叫您过去,问您那上书之事,您要不要签名?” 这中年人一脸的无奈,对着沈清兮说道,“看到了,李少阳,李东,秘书省符宝郎李邦彦的侄子,贡生入太学院,却跟其伯闹翻的李少阳,听他一会讲演就知道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那人就着急的说道,“清真居士,我的好美成兄,还是赶紧走吧,不然去晚了可容易被太学生那帮毛头小子耻笑的。” 周待制,清真居士,美成…… 这中年人竟然是一代词文大家,周邦彦,字美成,号清真居士,官居徽猷阁待制。 望着周邦彦那走远的身影,沈清兮也是跟在后面,向着那高台走去,只是,附近都是很多群情激奋的青年书生,虽然人多,可好在都是彬彬有礼的样子,没有多少人乘机调戏之类,让的沈清兮顺利的走到了台前一侧,望着那上面激昂的降速什么的年青人。 高大的身材似乎不是书生一般,淡青色的书生衫在他身上有几分说出去的潇洒,只是那人脸上的激动之色令人感到几分不协调。 静静的望着那人演讲其实并无多少实在的东西,无非就是说一些圣人之言,什么亲贤人、远小人之类的,倒是令沈清兮感到一阵阵的困乏,连带着自己的小丫鬟含露都在哪里嘀咕。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忽然就听到那青年大声疾呼的话锋一转,不再是刚才那帮晦涩难懂,而是明了简洁:“妖道林京目无法纪,心无纲常,恣意妄为,流毒天下;妖女清兮殃民祸国,倾覆国体,算计圣人,妖媚九州,使华夏不得安宁!今日之事,妖道坏乱于前,妖女阴谋于后。沈相结怨于诸卿,君臣间隙。宜诛二妖,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第20章 阻拦御驾请愿书 如果说刚才沈清兮还不知道什么事的话,现在的她可是已经听明白了,这是要请诛自己跟林京啊,而且竟然还牵连到了自己的爹爹,这种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她以为已经过去了,却没有想过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只是这么快,似乎其中又有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沈清兮还在想这个青年太学生是如何知道这种事的,要知道管家可是明令要保密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还是被泄露出去,而且今天上午就组织起这么浩大的声势,难道自己就真的是那祸国殃民的国之蠹虫,倾世妖女不成! “咣——咣……” “让开,让开……” 一声声吵闹的声音把沈清兮给在思索中惊醒,这时候才他发现原来是官家来了,说的也不对,不是官家来了,而是官家不知道上午去了哪里,现在要回宫路过这里。 若有所思的沈清兮看向那个台上的青年,心中暗赞。原来人家的目的是这里,当街拦驾,上书御行前,这种行为又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这是要逼宫的架势! 而后那青年径直从那高台上跳下来,倒是颇有几分身手矫健的气势,然后直接就向着那御驾走去,手上还有高抬着一张不小的纸张,一边往前冲一边高喊,“吾乃太学生李东李少阳,今日特携众位太学生及其仕人签名上书求见官家……” 开路的衙役可不敢真正的阻挡这些太学生,虽然他们是下九流的衙差之人,但不代表他们不知道文人的清贵,这般书生没有一个好惹的,不说其前景,单单人家背后的势力就能够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只好一步步后退的让开道路。 开路差役的后退也直接就导致了后面禁军的混乱。 就这么在一路混乱的情况下,这李东李少阳竟然高举着一卷签名书到了近前,要不是前面就是皇宫侍卫把守,把他圈在外面,怕是这人已经走到了官家的轿子前。 沈清兮望着面前这有点啼笑皆非的一幕,确实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她是根据这李东的动作和说法才判断这来人是官家,可这仪仗、守卫的规制根本就不是皇帝的样子,顶多也就是皇族之人的样子,如果没有李东开始的行事,让她下意识的认为这是官家,让她来猜是断然不会猜到是官家的行营。 李东走到那轿子的外围,高举签名上书,对着那轿子继续高声呼叫,“大周立国,以幽云十六州为耻,太祖太宗二位官家俱皆为此忧心忡忡,而今官家不思贤良,崇信妖人,心无光复大业,畏辽如虎,那白山黑水一小酋,亦敢强项不低头,那商国天祚帝愤怒也不敢过分压迫,国祚如做人,如无行事之心,还请亲贤人,远小人,诛灭妖人,垂拱而治,天下安矣……” 话里话外,激扬愤慨,多有几分热血英雄之相。洋洋洒洒从太祖太宗说道如今,从商国天祚帝与小酋长之事映射当今皇帝心无大业,只是最后却又话锋一转,亲贤人远小人,诛灭妖人,垂拱而治,这般口才倒是令那周围听到之人,俱皆点头称是。 只是,这毕竟是拦街上书,阻挡御驾,其罪也是不轻,但这书生意气,倒也有几分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壮烈。 只是,那轿子里真的宣和帝吗?如果是,他会怎么反应? 第21章 我说,朕知道了! 即便是被拦住了前行的路,李东也是依然往前冲去,只是那些禁卫的身体每一个都比他魁梧,三四个人往前一站,挡住他的去路,即便是不进行任何的肢体冲突,李东也无法前行。 李东索性也不在往前,因为这个地方其实已经很靠近核心地带,再往前便是一队禁卫之后便是一定不算太尊贵,却很奢华舒服的轿子。 李东依旧大声疾呼,“学生太学院李东,联名太学院三百八十四名太学生,另带太学院上下五十余为司业教授,还有东京大小一百多名仕人,有国事策论上书官家,求官家赐见!” 禁卫毫无声息,只是那么看着前面腰杆直立,挺起胸膛,满脸高傲的年轻人一手高举着联名上书册,一边坚定的看着他们,他们知道,那李东看的的是自己身后的轿子。 轿子里沉默以对,就似乎那轿子里没有人一般。 李东也是静静的等待,要知道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几年,即便是高中状元也不过如此,这般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的上书皇帝,申斥妖孽,拯救国祚,为万世开太平之类的,书生意气本应如此。 想想那事后自己将会成为整个大周书生第一的名望,以及任何人都不可小觑的名声,甚至李东都在为自己下一步是不是要继续联名上书申斥弹劾朝中奸佞。想到这里,他都已经为那些奸佞想好的名头,“六贼”,嗯,这个名头好,虽然其中有自己的叔父,那个叫李彦邦的人,可自己早已经跟他恩断义绝。 自己可是为民请命,自己可是为大周朝的国泰民安着想! 片刻之后,李东才感觉出来异样,随着四周东京之中围观人众的议论之声渐渐而起,那轿子之中的人始终都没有回应,这种沉默以待让李东的不由的心虚了几分,如果宣和帝真的没有在那轿子里,那轿子之中是别人如何可好,那这就是彻头彻尾的闹剧了。 可想了想那人给自己的消息,他坚信,绝对不会错,当今宣和帝就在那其中! “学生李东……”想到这里,李东又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的高昂,似乎是怕刚才声音小,轿子之中的人没有听到一般。 但说完之后,轿子之中依旧没有反应,反倒是四周围观的民众开始大声的哄笑起来,因为都觉得这书生魔怔了,官家怎么会在这里呢? 含露有些奇怪的说道,“会不会那其中根本就不是官家啊,官家怎么会在这里呢,那书生搞错了吧?” 沈清兮却是脸色一阵的凝重,缓缓的说道,“官家就在那里面啊,不然那些禁卫早就动人撵人了,只是,这书生有些孟浪了,这当街拦御驾,说小也就是一桩笑谈,可说大……” 沈清兮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李东忍不住周围人的议论,咬了咬牙,又想要再喊一声,“学生,……” 声音刚刚说起,就听到那轿子里传出来很沉闷的一句话:“朕知道了。” 李东听到这一声,整个人的神情立马就亢奋起来,要知道,平常的官员都没有这般上书的权力,非四品以上官职者不得上书御前。他才是一个太学生而已。 “恳请官家准许我等上书,斩除奸佞,诛灭二妖,为我大周基业永固不朽,二妖危祸家国,官家不可不察……”李东更是激昂的大声申述道。 只是那轿子之中的宣和帝,似乎连掀起帘子的心情都没有,终于在这个时候,厉声打断他的话语,“我说,朕知道了!” 第22章 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官家真的在这顶轿子之中,这是在大家意料之外的,却似乎有在情理之中的,毕竟,所有的人都会再想,如果官家不在这里,那太学生又如何会在这个时候请愿呢? 只是,对于所谓的“请诛二妖”,众人却并无太多的感触。毕竟林京身为金门羽客,元妙先生,实际上相当于国师的地位,对于平民却并无多少影响,他的嚣张跋扈多数只是针对个官宦世家。而至于刚出来的那个什么妖女,平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谁? 倒是牵连到的沈相公,让众人都感到一阵阵的惋惜,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换个宰相也不过就是换了个相公而已,顶多叹息一声。 这些反应,李东都不知道,他只清楚的是宣和帝的反应不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暴怒的要杀自己,也没有接受请愿书处置二妖的念头,仅仅只是一个“知道了”,这么一个态度,定然不是他组织这么大的太学生请愿运动的目的。 望着那正要把自己拖到一旁的禁卫,李东的热血也是骤然就爆升,充盈了他所有的大脑:我是太学生,我是文人,代表的是大周的脊梁,代表的是大周的良知,如此奸佞不除,国朝不安,非我辈可以忍看! 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把那其中一个禁卫扒到一旁,从那缺口处钻了进去,径直跪倒那轿子之前,双手高抬那请愿签名书,大声说道,“学生李东,为民请命,献上请愿签名书,请诛二妖,求圣上恩准!” 这一次,确实正式了太多,而且也把这件事放到了风头浪尖上。要知道大周朝对待四任宽宥,不是特殊情况根本无需下跪,而一旦下跪那就是牵扯到大事,皇帝不得不处理。对对于文人书生,又有不杀士大夫的御旨。 而所谓的为民请命更是在太祖皇帝就定下,凡是有人为民请命者,皇帝必须接待。 大庭广众之下,这李东似乎是豁出去了,这便是不成功,便成仁! 多少年没有见到这一幕了,东京城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毕竟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太学生群情激奋上书这么简单的了,无论处理不处理,都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轿内的宣和帝也似乎被这一幕给惊呆了,许久都没有回音,而李东也似乎就认准了要把这件事做到底,梗着脖子,高抬着请愿签名册,静静的等待最后的判决! 许久之后,那轿子的帘子才缓缓的掀开,宣和帝从其中大踏步的走出来,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肃穆,隐隐有一丝恼怒,走到李东的面前,缓缓的说道,“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李东没有丝毫避讳的仰起头,与宣和帝对视许久之后,才依旧应青年那一腔热血的大声说道,“学生没有把圣上当什么,也没有把自己当什么,但亲贤人,远小人乃是为人君者所必备,纣王不思比干之忠,最后落得败亡,唐太宗善于纳谏,魏征之名青史留名太宗功绩盖世,此为前车之鉴,以为后事之师!” 说的是群情激奋,倒是让东京市民都大声呼起好来,对于他们来说,这都是多少年没有看到过的大戏码了,足以让他们茶余饭后谈笑好久呢。 只是宣和帝却是脸色已然铁青,缓缓的说道,“我问你的是,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第23章 暴怒的宣和帝 “我问你的是,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这句话宣和帝一连用了两个自称,一般大周的皇帝都是自称我,很是随意,虽然也用朕,却很少用。这个时候却是这般使用,足见宣和帝的愤怒。 宣和帝向着李东走了几步,直到他的面前才一把把那请愿签名册拿在手中,然后看都没有看,七扯八扯的撕个粉碎,一把仍在李东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从一开始,你就把自己放到名义的最高峰,绑架道德,口口声声妖孽,要朕来处置,那意思就是,朕就是那无道昏君才任用他们是吗?” 李东也是被宣和帝的暴怒吓了一跳,急忙发下身子诺诺的说道,“学生不敢!” 宣和帝的怒气依旧没有得到发泄,指着李东,而后有把手指虚点那后面一群的太学生,缓缓的说道,“天地君亲师,朕身为尔等人君,你等又一个个的自称学生,太学院的学生真是好大的气魄,这般还未金科提名就开始妄议朝政,你们的这些见识哪里来的,难道就是从一本本的死书之中就能明白?一个个自命不凡,又把圣人之训放到哪里?” 宣和帝的这话却是把所有的太学生都包含在其中,要知道现在大周朝可不是只有太学院,同样还有国子监,如果要是给宣和帝留下了这般印象,太学院与国子监的地位怕是要换个位置,到时候他们又哪里来的底气趾高气扬? 呼啦啦,一群的太学生都跪了下来。 “这就是你们的书生意气?骨气?”宣和帝丝毫没有任何留情的讽刺道。 这般丝毫不留情的讽刺就是活生生打在他们脸上的耳光,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打下的血淋淋的耳光,可他们不是那些国子监的书生都是贫苦人家品学兼优选拔上来,不懂人情世故。太学院里一个书生哪个背后没有一个官宦世家?即便他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家族着想! 宣和帝看着这一帮跪下的书生,又看了一圈那些东京市民,威严的说道,“你们这般围观朕,视自己的君父如同戏子,这就是你们的态度?” 话音一落,旁观的许多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而沈清兮也是看着这一幕,跟着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继续看着这位她心目中的仁慈和蔼的义父,未曾在她面前显露过的狰狞面容。 宣和帝走到李东面前,一脚把他踹倒,指着他说道,“告诉朕,谁支使你的?” 李东这个时候也知道这件事彻底的搞砸了,他忽略了宣和帝的反应,要知道这位宣和帝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文人皇帝,书法作画更是一绝,更是精通多种文艺,比起前朝唐玄宗明皇李隆基更是优秀,却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位皇帝还有这么一面! 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也不得不硬撑下去,要知道,一旦这件事牵连起来,后祸无穷! “学生没有受人指使,全是学生一人所引!”李东恭敬的额头扣地,强自支撑着自己柔弱的身体。 “没人指使?”宣和帝听到这里,竟然不怒反笑,哈哈大笑起来,而后双指合并的指着他说道,“你说,没人指使,你竟然说没人指使?哈哈哈……” 第24章 此人杀不得 宣和帝笑完之后,接着就说道,“昨日的朝议的事情,你今天就组织起太学生请愿,你可知道,朕曾下令,任何人不得外传,这件事你如何得知?” 此言一落,所有的人都一愣,而后全部都安静下来,都看向李东,要知道在大周朝因为很多事情枝枝叶叶牵连很多,很多事情根本就无法保密,一般情况就是政令的下达甚至有时候比塘书邸报都快。 但这种事也就是一般私底下进行,这个时候明目张胆的被官家爆出来,还是很震撼。要知道那曾经东京的好汉,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仅仅只是因为误闯白虎节堂,就被刺配流放! 有些事不计较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一旦计较起来,就是大事! 说到这里,已经很多人都知道了这所谓太学生联名请愿这么一出又不知道是什么人组织起来,其目的也无非就是逼迫官家按照他们的心思行事,这等事情一出,东京市民也都是心思灵巧之人,自然明白这些书生的心里弯弯绕绕的有点复杂,可多年的书生清贵,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理念,还是让他们不知道这种事情的危害。 可身为一朝皇帝,宣和帝却是异常的明白,一旦绑架道德舆论的运动成风,那以后国家的权威和官家的威严如何体现? 而后他依旧脸色严肃的说道,“泄露朝议之罪先放到一旁,你又如何得知朕今天的行动路线?你就没想过如果万一被敌国获得,这个时候万一有人来刺杀朕,这事到底该算谁头上?这些我都不担心,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谁告诉你的,我会今天在这里经过?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准备了一时半刻的,说吧,我只想知道是谁?” 说道这里,宣和帝一顿,认认真真,一字一顿的说道,“朕只想知道是谁?” 转身之后,低沉的言语之中带着压抑的愤怒,“是谁?” 这一刻,李东的头上也出现了滴滴虚汗,不是因为面对宣和帝的暴怒,而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搀和到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之中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他应该搀和的事情。虽然他不知道这件事最终的意义是何种的重大,但,今天的这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这件事他错了! 李东跪在地上,额头叩在冰冷的石板之上,让他浑身冰凉,可再冰凉也赶不上心的绝望,但他知道,这件事也只有自己抗下,只有默然不语的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宣和帝原本以为对于李东的威压已经足够,只要自己一说,他便会原原本本的把那人说出来,却没有发现他还是低估的书生的固执。而这次的他才是真正的生气了,因为李东的这种表现才是对他,身为一个君王最大的蔑视! “你这是再逼朕杀人啊!”宣和帝转过身,再次盯着李东,沉声的说道,只是这一次任何一个人都听出了宣和帝口中的杀气。 只是这个时候,面对宣和帝的盛怒,这种时候,谁敢去劝?又怎么劝?因为这明显是李东的错在先。 沈清兮看着那跪倒在地上的李东,心中不由的想起自己那噩梦之中这个铁骨铮铮的书生,虽然固执,虽然迂腐,却绝对不缺少硬骨头与血气,一直坚持北伐,一直坚持抗战,而最后死于自己人的刀下,很是叹惋。 “陛下,此人杀不得!”沈清兮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莫名其妙的胸中热血一涌,就走出人群,到了宣和帝面前,盈盈的跪下,轻声的说道。 第25章 祖训 “陛下,此人杀不得!” 一句话,音调不高,却又几分坚持,那盈盈的一跪却是干净利索,但同时也把所有人的心都给提了起来,要知道在这个天地君亲师,皇帝乃是天子,金口玉言的年代里,伴君如伴虎的恐惧早已经深入人心,这般在一个暴怒的皇帝面前直接的驳回谕旨,毕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办到的。 宣和帝看到那跪下的沈清兮,微微有些意外,不由的有些深意的看着沈清兮,片刻之后才轻飘飘的问道,“你可知道他联名上书的可是何事?” 这种轻飘飘在暴怒之后,一向的被人视为是喜怒无常的皇帝那压抑下的平静,虽然平淡却蕴含着巨大的反扑之力,而那是便是滔天巨浪,令人螳臂挡车,尸骨无存。 沈清兮没有抬起头,心中自然是知道这宣和帝的意思,这李东参的可是林京和自己并成为二妖,可见自己在他们这些书生的眼中是何等的不堪,但书生狂言本就当不得真,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再说了,这书生有些还是有点骨气的。 这李东虽然有点迂腐不堪,但终究还是个热血青年,骨头也还够硬,还有点男人的担当,至少在自己的那个梦中,这个青年比起眼前的这个霸道威严的皇帝要更加的挺直了腰杆。 沈清兮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缓缓的回答,“奴家知道!” “既然知道,还来阻拦,你就不怕我反头就准了他所言。”宣和帝依旧是似乎不太当回事的说道,“你要知道,杀个个把人,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借口,而有时候这种书生联名请愿上书的借口,是最好的,甚至都不需要经过大理石和刑部!” 沈清兮依旧点了点头,缓缓的回答,“奴家也知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天下之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嗯,”宣和帝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习惯看到别人这般柔和的附和自己的意见,这让他有一种九五之尊,说一不二的感觉,至少在他看来,他是皇帝,应该有如此的威严。 大周朝的皇帝一向以来都少的就是这种气势,不然也不知道燕云十六州到现在依旧在那大商手中。 想到那燕云十六州,宣和帝的眼睛又微微的眯起来,这些书生,这些世家,都是些耳根软,没有眼光的贪婪之辈,只知道自己的小利,忘记了军国大需。想到这里,宣和帝的眼睛不由的又望向李东,这个家伙是李邦彦的侄子,是徐纲的弟子,正好可以拿来立威! “既然知道,那就退下吧,我可以当没有看到你,最近天气不好,有点凉风,你身子弱赶紧回家,小心着凉生病!”宣和帝竟然大反常态的关心沈清兮的跟了一句。 只有经历了昨天廷议的沈清兮知道这位看似和蔼的官家话里的意思,但这李东,身为书生的领袖,也算是书生的脊梁,她必须要保住,不由的又叩首说道,“官家,此人杀不得!” “为什么!”宣和帝忽然暴怒的吼道。 沈清兮当然知道为什么,大周皇室太祖皇帝曾有祖训,立于太庙,后来大周被大魏灭国,此碑被人发现,这件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不由的抬起头,望着宣和帝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认真说道,“太祖皇帝家庙祖训碑曾谕:大周历代皇帝不可以言杀士大夫!” 第26章 皇帝的心思 “太祖皇帝家庙祖训碑曾谕“大周历代皇帝不可以言杀士大夫!” 此言一出,就在开头那几个字说出口的一瞬间,除了宣和帝意外,其他的所有的人都一个个的跪下,这不由的不跪下,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女子是谁,说的是对还是错,但这种事只要说出来,不管对错,跪下总没有错的。 听到这句话的人不约而同的都跪下是因为他们的都绝对这件事似乎是正确的,因为大周皇帝对于历代的文人都太过于优待了,从来没有擅杀过任何一个文人,即便那人对于皇帝再是如何的不恭,如何的过分,除了大逆不道以外,即便是当时那位官家再恨此人,也不过是流放三千里,比如当年的苏东坡,就曾被流放到海南岛,这一处罚当时其实仅次于株连九族满门抄斩,高于斩立决! 其实,沈清兮的声音不高,一介弱柳女子,声音能传多远,大多的人还是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看到前面的人跪下来,也自然而然的跪下,要知道中原爱热闹的脾气由来已久,从那太学生聚会喧闹开始,直到刚才宣和帝暴怒,这众人的声音其实也有,只不过声音略小,一直没有停息,但直到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已经闭上嘴了,很远很远的街道上除了宣和帝一人以外,都全部跪下,那密密麻麻的人头延伸到很远,很远…… 沈清兮很清楚的看到了宣和帝眼神中的震惊,要知道从昨天的廷议上,到现在,这位官家给她的感觉可一直都是比起秦皇汉武来说都要威严的皇帝,绝无一丝大周官家给人的亲和感觉,惊讶这种神情是绝堆不会出现在他的眼中。 宣和帝当然是震惊的,要知道,这太祖皇帝庙训这件事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也不是只有皇室或者重臣才知道的,恰恰相反,是全世界绝对不会超过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每一代官家驾崩之前告诉下一代的官家,在那登基之后第一次庙祭之时才会踏入太庙,从而知道那一块所谓的太祖皇帝庙训碑! 这丫头是如何知道? 宣和帝当然要警惕,这种一个人的秘密忽然被公诸于众的时候,那带来的震撼可不是一个震惊可以形容的,震惊之后必然是恐惧,而恐惧带来的怕是只有杀机,尤其是这种至尊。 一抹杀机从宣和帝的眼中飘过,神色极其复杂的看向沈清兮,面色阴沉,看了许久许久之后,才缓缓的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清兮这个时候也忽然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要知道大周立世已经足足二百年,这太祖皇帝庙训碑也存在了二百年,为什么直到灭国才被爆出,这其中自然也有牵扯到的利益。 后心一片冷汗,沈清兮只是盈盈的一跪,声音不大,却也清楚的说道,“昨日皇宫之中,奴家中暑晕倒,能到了太祖皇帝,是他告诉奴家的,并让奴家转告官家,说官家英果类孤,宋氏殷望全系于官家一身,还望官家做事能英勇果断!” 宣和帝的眼中狐疑的望着跪伏在地的沈清兮,幽幽的带有阴森之意的问道,“真的?” 第27章 谁能与我同醉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整个东京城除了偶尔还有人谈起下午那场太学生请愿的运动,重点早就已经从那才华横溢的太学生领袖李东转移到了沈相公家里的千金——沈清兮沈家小娘子的身上。 毕竟东京城虽然很大,人也就多,或者一开始没人认出来,但事后终究还是有一些个同沈巽沈相公不错的大儒官员认出来,也因为昨日廷议的事情早就已经失去了秘密可言,也就顺便成了他们的谈资。 而那一刻,李东上书之中的妖女就是沈清兮,也成了所有的人都为之莞尔的东西,毕竟如果真的是妖女,哪有这般心肠,这般机智让暴怒的宣和帝无话可说的甩袖而去。 但更多人的开始关注另一个问题,那沈清兮所说的太祖皇帝祖训碑到底是子虚乌有的东西还有却又其是的东西,而宣和帝没有反对的那句不以言杀士大夫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太子宋桓也是极其的纳闷,毕竟这事他是不知道的。 昏黄的灯光下,太子宋桓歪着头看着另一个年龄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饶有兴致的问道,“九哥儿,这什么佬什子的太祖皇帝祖训碑你可听说过?” 对面的椅子上做的正是王贵妃的儿子,皇九子,被封为定武军节度使、康国公的宋构,宋构一脸的无奈看着自己的大哥不由的没好气的说道,“大哥儿,这种小弟哪里知道,再说了,官家也没有反对,想必即便没有也应该有类型的东西在吧?总之我是没有听说过。” 太子宋桓依旧调笑的说道,“官家不是最喜欢的就是你么,整天说什么英武类己之类的,这种事我以为会交代给你!” 宋构倒是有些没当回事的说道,“大哥儿这话说的是诛心之语,官家可没有要废太子之说呢……” 太子宋桓听到这里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九哥儿这话说的却是过了,哥哥可没有这意思,你是知道的,再说了咱们兄弟生为天家,谁为天子都是不错,不说这了,我只是好奇,咱们的父皇会如何看待这个妖女?” “那沈家小娘子真的是倾国倾城么?大哥儿,你见过,说说……” 这句差不多的话在庆寿观之内的一间小小的侧房之中响起,只不过说话却是他们正在猜测的父皇,宣和帝宋佶,对面坐的是金门羽客,元妙先生的林京,中间有一个小桌,上面有着四个凉菜和一壶小酒,以及两个青瓷杯子,“二弟,多少年没见这沈家侄女倒是长得倾国倾城,你今天没见,今天那小妮子盈盈一拜之间,东京城多少的小哥儿,儿郎为之倾倒……” 林京没有说什么,只是端起酒壶给宣和帝倒上,没有说话。 “二弟,你说,这世间谁能与我同醉?共享这人世间繁华,都说天子万岁,可世间七十古来稀,能有知天命之数就不错了,我今天多少岁了来着?”望着宣和帝那醉意朦胧的神色,林京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而后又说道,“陛下,你醉了!” “此为道家素酒,如何会醉?”宣和帝端起就被一饮而尽,然后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酒杯,缓缓的念叨道,“天降妖女,身怀神器,持之以临朝,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呵呵……” 听完之后,林京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说道,“大哥,这皇宫之内庆寿观乃是皇室之家庙,小弟居之不正,万寿宫以好,小弟想移位万寿宫,这庆寿观还缺一位主持,你看……” 第28章 退婚 足足一个月,整个东京城随着刚开始的发酵,渲染,而后在逐渐的淡去,终究因为官家的刻意冷化,所谓沈巽沈相公家的小娘子,沈清兮乃是大周朝之绝世妖女之说,以及沸沸扬扬的太学生请愿运动在经历了宣和帝暴怒欲斩其领袖李东和沈清兮的阻止以后已经彻底的消失。 东京城向来不缺话题,尤其是能够让多达数百万人闲余饭后谈的兴起的话题,比如最近樊楼的名妓李师师竟然得到了官家的赏识,大有成为天下第一花魁的架势。 以及还有就是一代婉约词作大家周邦彦因为与官家争夺师师姑娘的青睐,被吃醋的官家贬官流放,后来又在师师姑娘的劝说下升官之类的事情。 总之,沈清兮,清静了! 正是这种清静让沈清兮缓缓的忘记了那个噩梦,以为那不过是一场噩梦! 而沈巽沈相爷也似乎与官家的关系恢复了原来的和谐,即便是有一些试探性要弹劾沈巽的上书奏章也被皇帝驳回,就连上书的人也被一个个的或是贬,或是平调的给弄出了东京城去了地方。 沈巽可以看的出来那不是明贬实升的手法,而是真真的受罪去了。 又是这样沈巽的心情就是越来越沉重,因为他可是宣和帝的结拜弟弟,这么多年他可是一直跟着宣和帝,对于这位结拜大哥的性格变化最是清楚,说句不好听的,或者对于宣和帝的想法林京可能只是顺从的意思,但要说到能够猜到的前因后果的,怕是只有这位很多时候都异常低调的左相。 太子宋桓也是有几分心机,似乎也知道了一些宣和帝的想法或者是觉察到了宣和帝的动作,竟然也有几次借着开封府的政事与他有几次接触。 只是宣和帝很是不太喜欢这位太子,沈巽作为宣和帝的心腹,自然是不会对这位心机阴沉的太子爷抬头便拜,而这位年青的太子爷竟然没有一点的生气,几次之后,也淡了那几分心思。 只是沈巽担心的问题终于出现了。 那是中秋节前八天的八月初七,一个似乎是与结束有点寓意的日子,柱国大将军府的老将军,太保杨仪迈着虚弱的身子来到的相府。 柱国大将军乃是神宗皇帝对于杨家的世袭封号,表彰杨家对于大周王朝的贡献,也是关中杨家最高荣誉。大周王朝地处中原,文化经济异常发达,可惟有武事不昌,在北方和西方都有异族之患,北方就是大商,而西方便是大夏。而关中就是抗击大夏侵扰的第一线。 而杨家军便是其中的强军,更是西部边防军的支柱。这个支柱的精神领袖就是杨家。 杨家这一代的家主就是杨仪,官拜三公的太保,比起蔡美蔡太师的资历还要老一些,其子杨信便是沈巽的结拜三哥,当今官家的三弟,七年前战死边陲。而沈清兮也是那个时候跟杨信的儿子杨勋定下的亲。 无事不登三宝殿,能劳动杨仪这位三公出马的事情自然不是小事。 老太保杨仪送来的乃是休书,退婚! 毫无理由,只是以一种通知的方式表达了杨府的意见,那就是这门亲事毫无一丝回旋的余地,没有商量,沈府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别无第二条路。 当沈巽看到自己宝贝女儿那毫无一点活气的绝望气息终于怒火中烧,狠狠的对着杨仪离开的背景叹了一口气,气冲冲的进了宫。 这对沈清兮是一种侮辱,几乎是一种将沈清兮比如死路的决绝,这种行为更是将沈清兮一辈子钉在了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第29章 圣意难测 在古代,悔婚一般都是对于女方是一种打击,因为向来退婚的只有男方,女方是向来没有权力这般做的。但无论怎么退婚,对于女方来说都要给予几分面子,总要说出自己退婚是因为自己这一方不好如何云云。 这般毫无理由的退婚,只能说明一点,此女子是在羞于出口,这般的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女子婚前不贞,甚至是行为放荡等等。 这种事传播的极快,也是所有人都注意的大事,要知道退婚可是要退回女方所有的东西,这种事发生在柱国大将军府和相府,一路上街道上的人来人往,早就已经在第一时间传遍了整个东京城。 而沈巽的轿子入宫这件事也在第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件事并不是所有的人对于沈府都是抱有同情的心思,更多的还是有很多幸灾乐祸的意思以及落井下石的意思,要知道,很多人自从一个多月前对于沈巽的那个相位就已经觊觎了。 拉下沈巽一个左相,空出来的其实是两个相位,沈巽其实是左相的身份署理右相的事情,只要他推下去,那相位就是俩,这种事任何一个人都看的异常清楚,早就眼红的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的开始串联要弹劾沈巽呢! 依旧和原来没有任何区别的,沈巽很是顺利的进入到了皇宫,只是很是不凑巧的是官家不在皇宫,据那位笑眯眯的********的意思是,官家没在这里,在樊楼。 樊楼是哪里? 东京城最有名的青楼,沈巽自从娶了沈清兮她妈以后直到现在,他从无一次再进青楼,据说当初沈清兮她母亲就是一个青楼女子,所以沈巽结婚之后发誓再也不会去青楼,这个承诺直到现在。 望着********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沈巽的牙一咬,直接就指挥着轿子就来到了樊楼。樊楼有着东京城第一楼的名头,这高度,这规模都是不小,沈巽的轿子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停在樊楼的正门口。 面对着前来的老鸨,沈巽只是淡淡的说道,“去禀告官家,我要见他!” 只是官家很久之后也没有出来,而沈巽也等了许久,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樊楼之上,李师师透出绣窗望着那下面的沈巽的轿子,对着一帮躺在自己闺房床上睡觉的宣和帝笑着说道,“我说官家,您这是为了哪一出啊?这您跟沈相爷这种大佛置气,不能拉上我这样的小女子啊,我们庙小,可撑不下你俩的手掌心啊。” 宣和帝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淡淡的说道,“四弟啊,应该是为了清兮被退婚的事而来,这种事清官难判家务事,我哪里能说什么啊,沈爱卿稍安勿躁,朕之所以来你这里,其实不过是图个清静而已,莫要聒噪!” 李师师只得很是无奈的转身到了一旁继续抚琴! 沈巽的耐心其实很好,这一点宣和帝其实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的一个时辰不到,沈巽就掀开轿帘,毫不迟疑的大踏步的走进樊楼,对着那门口的龟公交代了一声就径直到了李师师的门口。 根本毫不停留,推开门就走了进去,登堂入室,来到李师师的闺房,却是没进,而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头磕在木板上,朗声说道,“臣,沈巽,乞求告老还乡,还请陛下恩准!” 第30章 身败名裂也给朕忍着 沈巽的身份是整个大周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角色,七年的左相生涯早就照旧了他那股不怒自威的威严,是连宣和帝有时候说话都不管用的主,这位曾经大周朝最是才华横溢的文人终于在这一刻,显露出那文人应有的桀骜! 文人的死硬是向来大周朝难以解决的问题,也是向来最能逼迫官家让步的东西,但今天,这种情形却还是第一次。 大周朝文臣第一的左相,沈巽跪在青楼的花魁闺房之内想着官家辞官! 这或许可以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笑话了吧。 宣和帝在那李师师的床上缓缓的睁开眼,动都没有动,只是淡淡的问道,“为什么啊?” 沈巽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如果说杨仪太保退婚的事情宣和帝不知道,他是不信的,毕竟这种事情牵扯的可不单单是沈杨两家,更多的是整个大周朝文武之间的平衡。但如果说宣和帝知道这件事,他也有几分不信,如果他知道这件事,那就不会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他不知道杨仪老太保为何会如此行事,但他知道,他一定要为自己的闺女争取一个女子该有的清誉,为此,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个柱国大将军府,武将而已,就算是构造罪名灭了又如何? 当年甚至有救国之功,被封为国公的狄青不也一样被这般灭了门吗? 在大周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文人说了算! 这就是沈巽的底气,而他,却又有大周朝文官第一的清誉。 “老太保没有缘由退婚,沈某没有脸面再为百官之表率。左相之位,重于泰山,臣实在是担当不了,与其等人弹劾德行有亏,不如先行辞官告老还乡,官家也知道,清兮她娘到现在灵柩还在庙里,无法回乡入土为安,家父亡后,沈某不孝也未曾回去守孝……”沈巽没有说太多的杨家退婚欺人太甚之类的话,仅仅只是淡淡的说着这些家长里短。 就连语气也似乎是因为思乡心切,孝心为大,甚至还有伉俪情深之类的。丝毫听不出来任何一丝的怨气。 宣和帝听到这里,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负他实在太多,或者说是负自己那三个结拜弟弟太多! 自己的二弟,一个柱国大将军府的少族长,战死沙场,那里面很多的事,现在不好说。 自己的三弟,最有前途和天赋的修道弟子,却为了自己整合了大周朝的佛道两家,更是为了自己的谋划背了多少骂名。 其实这二人都不如沈巽,这个最好的结拜义弟,对他的帮助实在良多,可以说大周朝可以没有了他这个官家,却不能不能没有沈巽这个左相,或者有人可以代替他,但却绝对不是一个人,他一个人足以让整个三省的官员都退休。 这个人他不能放过,尤其在他的谋划里,后续的事情,如果没有沈巽,那么即便是真的能实施,也未必能成功。 只是,显然,这一次又要注定让他伤心。 可谁让他是一个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的皇帝,谁让自己这个四弟也是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人生目标的书生! 宣和帝缓缓的做起来,透过那珠帘望着外面跪着的沈巽,面无表情的缓缓的说道,“不准!不要说只是一些虚名,就是那滔天的骂名,就是身败名裂,我也要你给朕忍着!扛起来要扛,抗不起来也要扛!” 第31章 为了你我可以做到一切 最近几天,整个东京最爆炸性的消息莫过于老太保家的退婚! 因为他涉及到的明面上是沈杨两家,其实本质上是三家。 老太保那是整个大周最接触的武将世家,更是西军之中战力最强悍的杨家军的领袖,这个在自己儿子战死之后又送了自己唯一的孙子上了战场的老将军,虽然大周朝抑武崇文,但这么一个世家还是受人尊重的。 左相沈巽,乃是江南书香门第沈家最出色的人才,七年的左相,门生故吏可谓遍及天下,他只有一个女儿,前一段时间被国师断言妖女,而现在又被退婚,无理由退婚,可谓是颜面扫地,据说辞官都没被宣和帝准! 至于那个潜在这件事背后的,自然是大周朝最高的存在,大周朝的官家宣和帝宋佶。 这件事之中的诡异是任何一人都能感觉出来的,于是最近几天一个个弹劾沈巽的,却都被宣和帝压下,而因病请假的沈巽更是连面都为露。 一切都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之中,而压力最大的自然就是沈清兮!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沈清兮坐在东京城一处偏僻的茶楼,望着对面那个少年,望着自己面前的那杯粗茶,低着头,没有说话。 “沈家小娘子,你可知道我今天请你来的原因,”对面的竟然是一面之缘的虚幻小和尚,只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不是和尚,一袭书生的装束,显得有几分好笑。 沈清兮的心中憋着一股火,这股火不单单是对宣和帝,不单单是对柱国大将军的杨家,也不单单是对自己的父亲,如果说这股火如果能点燃的话,沈清兮希望是这整个的大周朝! 听到虚幻的话,沈清兮抬起头看了一眼虚幻,淡淡的说道,“我既然来了,你什么心思,自然会说,说吧!” 虚幻倒是不意外的看着沈清兮,缓缓的说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想要什么?当初是这么一句,现在还是这么一句,从前几个月你的妖女之名,一直到现在的退婚,你,似乎已经成为一场巨大风暴的漩涡。我说过,你至于我便是一生,我只想知道,你想要什么?” 沈清兮听到这里,忽然站起来,看着虚幻那淡然的面容,胳膊一扫,把那茶碗给甩到地上,那心中的一股火气终于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我要灭了杨家,我要灭了这大周朝,我要杀光这天下所有的男人,你也能给?” 虚幻看着沈清兮的眼睛,站起身来,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你想,我就会把一切都给你,不就是这天下江山,当年的天后武周不也曾谋了李唐的天下,只要你真的想,你就是下一个武则天!” 这话的声音不高,倒是有几分笃定。 沈清兮是在盛怒不假,但这话却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让她的心底里寒气不断,她认真的看着虚幻,片刻之后才说道,“你是认真的?” 虚幻缓缓的说道,“我说过,我知道你的苦,远比你自己知道的多,我对你的了解也远比你自己,既然你是我的一切,我自然会给你想要的一切,相信我,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沈清兮有点发傻的看着这个小和尚,不由的说道,“可你只是一个和尚,不是佛祖!” 虚幻依旧坚定的看着沈清兮的面容,认真的说道,“我已经还俗,现在不叫虚幻,俗名叫徐涣。” 沈清兮一愣,下意识的就问道,“为了我?” 第32章 撕开血淋淋的噩梦 “为了我?”沈清兮问的不是太确认,毕竟,这么一个少年站在她的面前,晋级是一面之缘以后,就告诉她,他的这一生将为自己而活,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相信。 已经还俗的虚幻和尚,或者现在应该叫做徐涣,只是坚定的看着沈清兮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原因,只是轻声的问道,“你不信?” “呵呵,”沈清兮听到这里,竟然有一丝苦笑的说道,“你觉得我该相信么?” 徐涣依旧淡淡的说道,“其实沈家小娘子,你不信的哪里是我,而是不信的那个梦境而已,我告诉过你,对于你来说,那不过是一场梦,但对于我来说是经历了一辈子,你或者不知道,当初在靖康之变之中,是你用的身子救了烂陀寺,或者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你的母亲尸身在此,但却救了我们整个烂陀寺上下一千零八口,为此,我去了北方,冰天雪地里,陪了你五年……” “不要说了!”沈清兮忽然的抱着自己的耳朵,大声的说道,因为就在这徐涣的话里话外,那一层血淋淋被自己可以淡忘的噩梦又重新涌上心头,这已经不是先前自己心底里那一团火的事情了,而是早就已经如同一柄利刃插进她的心房! 无论是自己被指责为妖女,还是被退婚,沈清兮都有一个信念,这些不过都是一些考验,终究杨信哥哥会从西疆回来,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西军所特有的征尘,将她娶回家。 杨家她嫁的也终究是杨信,这位年少英俊,白衣银枪的柱国大将军,而不是已经老糊涂的杨仪老太保! 但这一刻,那个噩梦被徐涣一句话给活生生的,血淋淋的扯开,带下来的是一块巨疼的血肉! 沈清兮只是不停的摇着头,傻傻的说道,“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是他,大师怎么可能……” “我可是虚公活佛!”徐涣只是轻轻的说道。 这一句话就彻底的击碎了沈清兮所有的防备,虚公活佛,那个噩梦里这位随着自己到了北方之地,庇护自己,深受那些皇家贵族崇拜的一代佛家大师,虚幻神僧,又被尊称为虚公活佛,这件事,或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毕竟,那个梦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噩梦。 沈清兮又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抬起头,依旧有些不可信的轻声的,似乎是喃喃自语的说道,“难道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成?” 徐涣点了点头,慎重的说道,“千真万确!” 听到这里,沈清兮一下子浑身的气力就如同全部都被抽走,身体瘫软在椅子上,低下头,不在说话,不是说她不想说什么,而是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沈清兮才抬起头,看着徐涣,轻声的问道,“你能为我办到一切我想的事情?” 徐涣苦笑的点了点头,“三生三世不过如此,佛祖面前早已注定,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连这种逆天轮回复活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你觉得以我的宿慧,这世间还有什么办不成的?” 第33章 我欲这天地疯狂 沈清兮看着那说道佛祖一脸虔诚的徐涣,心中也似乎是被什么击中,心中的那一丝异常的悸动出乎寻常的颤动着她的心房,甚至把她的思绪都给搅浑。 只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旦认命之后,什么事情也就都不会再惊奇,就如现在的沈清兮,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接受了那个噩梦的真实存在,其实,对于她来说即便是不真实存在又如何? 只要防止那种血淋淋的事实发生就是了。 在这种大前提之下,再去看所谓虚幻的什么转世重生也好,逆天轮回复活也好,这些都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以后的路她要怎么走! 对于虚幻的本事,她从来都不抱有任何的怀疑,因为这个还俗之后改名徐涣的小和尚,也就是这一个月来已经在东京城声名鹊起,成为最优秀的文人,更是得到了自己的父亲赞赏,甚至已经有人判断,这个徐涣将是下一届的科举状元。 而每一代的状元,基本上都是一个模式,进翰林院,而后当御史,之后外放为官,或者是一县,或者一府,而后在回到六部,最后终究会做到三省的阁老,或者不会如自己的父亲那般成为宰相,但阁老的权力也是不小! 这种书生清贵,更是清流之名分,成为阁老之后的权利也不容小视。 在徐涣说出他可以为沈清兮做到一切的时候,沈清兮就开始在琢磨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到底要做什么,那未来的残酷可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在噩梦中她可是经历了种种,那种宛如真实的梦境想起来就会让她浑身发凉。 既然自己要预防那种未来的发生,现在的她就不得不要告诉这位后世多智近妖,整个北魏王朝好几代皇帝看中的皇室供奉活佛,虚幻神僧,或许自己办不到,但如果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自己对于他就是一生,那么或许他可以做到。 只是,自己要用什么还? 以身相许?还是什么…… 这些她都不敢去想,张了几次的嘴,终于沈清兮还是试探的问道,“世间万物都是公平至极,想要有所得就必须有所付出,你会要我用什么来交换这种承诺?” 徐涣只是平静的望着沈清兮,甚至神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不需要,这些都是我自己自愿为你做的,说白了,我为了你做的事情,仅仅只是因为是为你,世间任何都可以求得回报,唯独这种事,没人会求得回报!” 沈清兮望着徐涣那平静到了极点,就似乎是再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实,正是这种平静让她忽然有一种感动,一种想要哭的冲动,这是一种从心底里的一种感动,一种亲近,一种有别于任何人的感情,这或许是爱,又或许是感动,甚至有可能是笑他的傻,但,终究,沈清兮知道,这个人在自己的心中成功的站住了位置,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至于以后会如何,沈清兮不知道。 望着徐涣的眼中,有了几分温柔,这份柔情之下,沈清兮平静的说道,“如果说我欲这天地疯狂,我欲那北魏国灭种绝,我要这大周改天换地,我要这世间再无那等惨事呢?” 第34章 除了进宫,你别无选择 现如今天下三分,以西疆大夏最为孱弱,以北边大商最为强大,铁骑南下所向披靡,至于大周幅员辽阔,财富无双。三强各有优劣,但却绝对没有一个北魏的国家,这是整个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的。 或者除了沈清兮以外,这个世界上只有徐涣才会知道,一个强大的国家将会在不就的将来崛起,那就是在白山黑水走出来的扶余族的北魏,这个国家将会倾覆大商,灭掉大周,就是那个李东在请愿上书运动中提到的,大商头鱼宴中对于大商天祚帝不服的那个民族。 也是这个民族九年后的彪悍造就了他俩的今天。 或者有些矛盾,可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俩清楚不过的明白,如今的大周早已经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如果说我欲这天地疯狂,我欲那北魏国灭种绝,我要这大周改天换地,我要这世间再无那等惨事呢?” 听到沈清兮的话,徐涣竟然轻柔的一笑,缓缓的站起来,转身来到窗户前,看着窗外楼下那人来人往的街道,轻声的说道,“可以!” “可以?”这下轮到沈清兮惊讶了,刚才那话也不过是她一时的心血上涌而已,如果说她的心思真的如此,却也有几分突兀,要知道这大周以文治天下,这文人讲究的自然是人伦纲常。 她,沈清兮,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行那等霸道之事? 徐涣转过身,微笑着看着沈清兮,缓慢的说道,“我说过,只要你想的我就都可以给你,不过是这天下而已,一言兴邦一言丧邦,一人可以兴国自然也可以灭族,我虚幻就是如此之人。” 说道这里,他才一顿,才苦笑的说道,“哦,忘记了,我已经还俗,现在乃是书生徐涣,自然是人无信不立,虽然不至于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但却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放心,我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为你做到。” 沈清兮依旧有些迷惑的说道,“真的?” “当然真的!”徐涣认真的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前有武周天后则天皇帝,为什么现在就不能有一个沈清兮,自然是有了第一个女皇帝,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 “天后武则天?”沈清兮听到这里,眼睛终于回过神,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抬起头看着徐涣,有些不可相信的说道,“我真的可以做到?” “机缘巧合,你便是天后!”徐涣缓缓的说道,“只是第一步你要进宫而已,再说了,现在的局势,也由不得你选择,这宫廷是你躲不过的。” 沈清兮一愣,望着徐涣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徐涣当然不会指望一下子这沈清兮就成为一个权谋天下的智者,但他在后世以北魏皇室供奉虚幻神僧活佛的身份,见惯了多少皇家宫廷政变,甚至暗中挑拨谋划了多少政变,使得大量玷污过沈清兮身子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现在的局势,他自然是一眼就看的明白。 缓缓的说道,“除了进宫,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或者说宣和帝还会给你第二条路吗?” 第35章 天后之心 “除了进宫,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或者说宣和帝还会给你第二条路吗?” 沈清兮听到这话彻底的惊呆了,而后猛然抬起头,看着徐涣,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说这一切都是官家的意思?” 徐涣点了点头,轻声的说道,“难道还会有别人?道家的人如何行事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佛祖能让我们拥有宿慧,那谈何道家的人不会看出来这种事情?只是,宣和帝的所作所为很是蹊跷,你可知道为什么?” 沈清兮自然是聪慧异常,在那梦中可以得到大周朝第一才女的名头,还是以一个寡妇的身份获得,可知道她的才气,而在靖康之变以后,北魏皇室几经波澜,这其中固然有虚幻和尚在其中的谋划,别人不知道,可沈清兮自己清楚,那噩梦之中自己可是都做了什么! 能够将一个鼎盛的王朝在不到十年之中就祸害的由盛转衰,可见自己这妖女之名还是担得起。 想到这里,沈清兮的眼中终于亮了起来,这种闪亮是一种信念的复苏,是这一段时间一来一步步走到今天,共同推动她的,这个世界既然注定要残酷,那我就疯狂一把,又如何,反正再坏还能坏过那场噩梦? 沈清兮的心里一旦念头通达之后,心思转的极快,在徐涣已经点拨了的前提下,很快的就琢磨出来这件事前前后后的因果,微微眯着眼,同徐涣一样的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由的叹了一声,“老太保才是一只老狐狸啊。听说他已然病重了?” 徐涣赞赏的看着沈清兮,这个一旦转变念头就焕发出异样光彩的女人,比起前世他所接触的沈清兮更是多了几分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大气。点了点头,淡定的说道,“我以为你不会看出来呢?” “呵呵……”沈清兮忽然苦笑起来。 “毕竟现如今的皇上,当今的官家,宣和帝乃是我的义父啊!”沈清兮有些嘲讽的说道,“我爹爹可是他的结拜义弟,你觉得以我爹爹的智慧,还能不了解他,我还能不知道一二!” “宣和帝做事向来喜欢谋定后动,喜欢步步紧逼,喜欢在一开始发动之时就不给对方任何机会,这是他的风格,只求目的,不问过程,这个可是我爹爹赞赏了许多年的优点呢!”沈清兮面带缅怀的神情,轻声的说道。 说到这里,沈清兮才低下头,有些悲伤的说道,“这种人怎么会在意什么妖女之说,他所顾忌的不过是沈杨两家联手而已,杨家虽然是西军中的一只,却是战斗力最强悍的一只,隐隐有西军的领袖之意。老太保的威望当年也是他能登上皇位的保证。一文一武的联合,呵呵,最害怕的当然是皇上,我们的好管家,宣和帝!” 徐涣对于沈清兮可以说出来这些也是很是满意的,毕竟这种分析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做到的,或者说,沈清兮天生就有一种特质,一种可以与男人争锋的眼光,就一如当年的武周天后则天皇帝一样,唯一的女帝,当初也是因为这般的眼光和才华才被太宗看中。 “你有天后之心,却无则天之阴狠!”徐涣全心全意的为沈清兮着想,慢慢的说道,“仅仅这般,你以为宣和帝会算计你?” 第36章 乱…… “仅仅这般,你以为宣和帝会算计你?” 这话一出,沈清兮先是一愣,而后脸色腾的就煞白煞白,然后恶狠狠的看着徐涣,牙齿狠狠的咬着下嘴唇,甚至连嘴角都流出了鲜血也毫无觉察。 徐涣缓缓的都过来,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块锦帕递给沈清兮,然后很是怜惜的看着沈清兮,有些冷酷的说道,“你可知道,你的身体会有多少男人觊觎?你可知道你的身体对于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可知道,你的身体将会带给这个男人的世界什么样的诱惑?” 沈清兮当然知道徐涣这话什么意思,或许很多人不知道她那个妖女称谓的所来,或许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十重天宫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那一场噩梦,或许她一个大家闺秀,她一个名门淑女也不会知道。但那个梦中最令人感到羞辱的莫过于此,她的身体,十重天宫,带给她的将是永不停歇,永不敢再次回忆的哀伤。 这种体质对于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也是知道的,只是这般被徐涣直接的说出来,就让沈清兮感到似乎就如同自己身无寸缕的站在对方面前一般,这种感觉,她不喜欢,很不喜欢。 看着沈清兮那似乎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神情,徐涣只是淡淡的说道,“记住这种感觉,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用这种感觉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就似乎是徐涣没有说刚才的那般近似羞辱的话一般,就如同徐涣不清楚沈清兮那眼中的杀气是对着他发出的一样。 但这句话却让沈清兮感到了一阵阵的暖流经过自己早已冰冷的心,这种毫无顾忌一心只为自己的人,除了她的爹爹,她没有见过第二个人。但这一次似乎她的爹爹妥协了,只有这位从那烂陀寺走出来的小和尚,坚定的站在自己一边,甚至为了她,不惜还俗! 沈清兮一直看着徐涣,而徐涣也一直这般让她看着,最后沈清兮的眼神越来越和缓,直到最后变得柔情婉转之后,才幽幽的说道,“你到底图什么?” 徐涣的眼神中第一次了有了一丝波动,面对着沈清兮的问话,他却是摇了摇头,满脸的复杂,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么? 没人人知道这个答案! 沈清兮又是这般望着徐涣,许久之后,似乎是转移话题一般的说道,“我觉得你想多了,或者宣和帝只是想要拆散沈杨两家的联姻而已,毕竟,他还是我的义父,我还是他的义女,这都是有大周朝明文册封的,他不会这么做的,这……这,这是,乱,乱……” 那个字,沈清兮没有说,徐涣却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前朝太宗皇帝李世民娶了自己的弟媳,唐玄宗明皇李隆基不也娶了自己的儿媳?就是本朝,开国那两位兄弟不也一样共同喜欢一个女人?小周后的事情,沈家小娘子难道不清楚?” 这些事,沈清兮又如何不知。只是她不想往这方面上想。 “为什么?他为什么?”沈清兮大声的质问徐涣,那样子分明就知道已经认同了徐涣的说法,只不过是求一个答案而已。 第37章 家?国? 直到一口气带着自己的小丫鬟含露赶回家,沈清兮的耳边还一直响彻着徐涣的话语。 “你的体质可不单单是妙用无双,更是因为它还有其他的功效,正宗道家双之功法,可以延年益寿,这是玄门正宗。而你可知道,大周朝皇室宋家,从立国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一人能够活过六十岁。” “宣和帝已经登基十四年,他三十五岁登基,现在已经五十岁!你以为,他的雄心大志,他的漫天野心是十年可以做到的?你以为这世间每一个自认雄才大略的皇帝,哪一个不曾寻仙问道的想要长生不老?” “你这身体,就是那镇元大仙的人生果,就是那王母娘娘的蟠桃……男女之爱,双修之法,即可享乐,又兼且延年益寿,占据名分大义,你以为宣和帝会放过你?义女?侄女?封号郡主,那些都是虚名……” 但是即便是逃跑到家的沈清兮也清楚的知道一点,那就是徐涣说的都是实话,再加上徐涣一开始跟她说道,“你除了进宫,绝无第二条路可走!” 似乎,一时间,进宫已成定局! 既有天后之势,那为何不行那武则天之路? 前车可鉴,不忘后事之师!既然那武则天能最后掌控一朝之力,灭突厥,御吐蕃,称王道寡,登基为帝,她,沈清兮难道就能忍心让那自己噩梦中的一切成真? 靖康之变,中原之耻。千古华夏,再无可比!炎黄子孙绵延几千年,历史悠久,文化灿烂,而那般的侮辱足以让汉人以后再也无颜立于这九州之地。 既然那大周宋氏卑躬屈膝,毫无骨气血性,既然注定那种耻辱,女人承受的更大,那就不如徐涣说的那般,天后之路,或可一法! “清兮,怎么了?”自从回来就感到异样的沈巽来到小花园,望着发呆的沈清兮,爱怜的问道。对于这个女儿他倾注了所有的爱,或者因为国事的缘故,他依然做的不够全,但却也是他全部的心血所在。 沈清兮这个时候忽然抬起头,满脸的泪痕望着沈巽,带着一丝倔强的哭腔问道,“爹爹,你说,我是妖女吗?” 沈巽的脸色一变,铁青着脸说道,“我的女儿当然不是!” “那爹爹,杨家为什么退婚,是我义父,我们的皇上,当今的官家宣和帝的意思吗?”沈清兮依旧泪流满面的望着沈巽,步步紧逼的问道。 沈巽一愣,却是没有想到之的女儿会问出这等问题,这个问题其实不用说出来,是个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件事背后的黑手,如果没有宣和帝的点头,杨家想要退婚,谈何这般轻描淡写目中无人的容易。 而老太保这般行事也是为了告诉有心之人,这事不是我杨家能扛的,而是有上面的谋划在其中。 望着沈巽那神情,沈清兮的脸色也开始变得煞白,明白了原本自己与徐涣的猜测都将变成真实,脸上更是隐隐露出一丝铁青,一字一顿的问道,“我会进宫吗?” 沈巽抬起头看了一眼沈清兮,铁青的脸没有说话! 沈清兮在这一刻,忽然脑海中全是徐涣那淡然从容无欲无求的神色,比起现如今的爹爹,那个身影似乎在逐渐的变大,变的清晰,不由自主的,那心底里的怨气就爆发出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就是你的人生,这就是爹爹的全部!” 第38章 晴天霹雳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所有的文人多向往的人生境界。对于沈巽这种一向以文人自诩的人来说,更是赖以自傲的格言。立德,立言,立行,三者乃是沈巽所追寻的最高法则。 人生在世,当是如此,士为知己者死,家国天下,无外乎这些。 但是当自己的女儿把这一切都说出来的时候,沈巽竟然无言以对,难道他告诉自己的女儿,这就是自己的人生,这就是自己的追求,人生价值就在于此,自己的义兄要娶自己的女儿,这种事其实放到哪里都说不通。 尤其是在经历了李唐的由盛转衰之后,整个大周都是以李唐为鉴,这种违反伦理的事情也尽量的避免,换做是其他人,宣和帝这种的打算是万万行不通的。 可沈巽是谁,乃是当朝左相,当今官家的义弟,更是生生承受了当今官家多达十几年的信任,为相七载,对于沈巽来说,皇帝已经不单单是知己,而是他一生为之维护的存在。 “清兮……”沈巽的脸色也是很是苦恼的看着沈清兮,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的解释,想了一下,沈巽才颓然的坐下,望着沈清兮缓缓的说道,“如果没有今日,我永远都不会对你讲,你可想知道你母亲的事?” “我母亲?”沈清兮不知道自己的爹爹要说什么,但这一句话却是令她的心一颤,因为他的爹爹从未跟她说过自己母亲的事。 沈巽微微闭上双眼,很是虚弱的半靠在桌子一侧,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缅怀之中带有深深的自责,就连声音都低沉了几分,“其实你母亲是宣和帝的未婚妻,当初你母亲与大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无婚约,却已算是芳心暗许。当日我与二哥三哥还有大哥一起结拜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后来会发生那种事。” 这话一出,沈清兮就惊呆了,什么?母亲竟然是宣和帝的未婚妻?这种事怎么越听越感到荒谬! “你说的不是真的!”沈清兮唯一能说的只有这一句话。 沈巽没有丝毫的反驳依旧说道,“我其实也不是你的父亲,当日你母亲在我与宣和帝一次外出之后,回来就怀孕了,当时宣和帝很是恼怒,几乎要将你母亲斩杀,但不知道为什么,你母亲一直都没有说那人是谁,而那个时候正好先帝驾崩,为了宣和帝能够顺利登基,我便娶了你母亲!” 沈清兮的脑子已经无法思索任何事情,只是喃喃的重复这一句话,“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沈巽这个时候睁开眼,而后就跟浑身没有骨头一般,向着房外走去,只是嘴里却颓然的说道,“你小的时候跟你母亲其实不像,不知道为什么,或者是女哒十八变的缘故,你越来越像你母亲,我原本就有些担心,直到那天你被宣入宫,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天意啊,或者是你母亲在天之灵的意思也说不定,因为直到你母亲死的时候,叫的都是大哥的名字……” 沈巽的话彻底颠覆了沈清兮的认知,一时间就如同没有了魂魄一般呆呆的坐在床上! 沈巽的心情自然不好,一路上回到书房,抬起头望着那正当中供奉的一副字,低沉的说道,“大哥,小弟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39章 天下 那一副字,其实没几个字,写得倒是瘦骨嶙峋,很有几分说不出的凌厉,“建极绥猷”四个字明晃晃的在沈巽的眼前晃过。 “老爷,你这么跟小娘子说,就不怕她受不了么?”一个比沈巽还要老的仆人弓着腰在沈巽的背后轻声的问道。 沈巽摇了摇头,轻声的说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告诉她,但宣和帝却是不行,他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在那大殿廷议上,宣和帝第一眼看到清兮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那种占有欲,跟当日知道她母亲怀有身孕的时候一模一样。清兮命苦,母债女还,想必这也是宣和帝的心里想法!集安,清兮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觉得她能挺过去吗?” 集安只是低垂着身子,想了一下才轻声的说道,“老爷,老奴觉得应该可以,小娘子有夫人之风,应该可以挺过去,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您不该告诉她的,宣和帝是为了天下,但是老爷没必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搭进去!” “天下?”沈巽苦笑的说道,“你以为我为了什么,我沈巽也是为了这天下,当初章相公曾说官家不宜为帝,当初我还不信,今日看来,当初章相公的意思根本就不是说官家不适合当皇帝,而是太适合了,只是,这是大周,官家做的有些过了!” 集安只是一介仆人,这等话题自然是不会往下说的,只是淡淡的说道,“那老爷,小娘子当日在大街上说的太祖皇帝家庙祖训碑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巽只是看着那四个字,倒是没有想,直接的说道,“这就是我能刚才那话的意思,大周向来以文治天下,仕子官宦地位清贵无比,官家之所以为官家,意思就是朕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意思,而宣和帝的心思,我明白,怕是以后这官家的称呼要改了,怕是要恢复汉唐皇上之名,皇家威严,今上集权,呵呵,这才是一个开始而已……” “这天下真的这么重要吗?”沈清兮的话忽然从门外传来,而后推开门,一步步的走进来,望着沈巽,脸上没有太多的感情,出了冷漠只不过是多了一丝凌厉,就似乎是一柄出鞘的宝剑一般! 沈巽一愣,呆呆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一般的说道,“清兮……” 沈清兮有些疏离的对着沈巽,下意识的喊道,“爹爹……” “咳咳,”沈巽一激动的咳嗽了两声,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思维,毕竟沈清兮还认自己为父亲,这一点就让他心里激动不已,不由的有些欣慰的看着沈清兮,脸上有些潮红的站起身来,走到沈清兮的身旁,拉住她的手说道,“清兮啊,记住,入了宫之后,一定不要跟任何人走的太近,宣和帝要你入宫的心思绝对不会只是因为你长的想你母亲,更重要的是,我二哥的谶言,要知道,虽然我一直说他是妖道,可身为国师,他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治国或许不成,但眼光足够长远!” 沈清兮只是依旧有些固执的问道,“爹爹,难道天下对于你们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第40章 立命 面对沈清兮的问话,沈巽想了一下,然后对着沈清兮说道,“正如你指责爹爹的,修身治家处世平天下乃是每一个男人所梦寐以求达到的,青史留名更是所向往的,这天下原本就是男人们的玩物,所求的不过是名和利。” 说到这里,指着那正中间的四个字缓缓的说道,“建极绥猷,这是官家当初没有登基之前写下的,当时这周体之名还不盛,这字体还不够内敛,多少有几分凌厉,清兮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清兮看着那四个字,想都没有想,书香门第的她如果连这个意思都不知道,那就真的是白学了,缓缓的说道,“君临天下,建雄伟之国家,安抚海内,创万世之功业!可是爹爹,那个时候官家不过只是一个王爷,根本就不知道他能登基……” “哈哈,这种事你信?”沈巽转身看着沈清兮缓缓的说道,“那个皇族近亲没有登基之心,如果有了这心,提早做好准备,未尝不可一搏,当日如果宣和帝没有这般心气,你觉得我们会甘心认他为大哥?” 沈清兮听到这里,才是真正的对于宣和帝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或许是原本被他的温情所欺瞒,这些事根本就不知道,但这些事跟她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她还是有些委屈的说道,“可,这你们男人的天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呀,整个大周朝虽然说风气较为开放,但是因为崇文抑武的政策,文人的地位极其高,也从一定程度上对于女人的地位有了一定的压制,至少不上前朝李唐时期,女人也可以在一定的场合从政,那宫廷之内的女官一个个的也有着莫大的权利,还有皇家的公主更是光明正大的招揽门客,参与到政治之中。 沈巽当然知道自己这女儿的不甘,这种事毕竟太的太过于突然,也太过于意外,好好的官家,好好的义父,却忽然要成为枕边之人,甚至这个人还跟自己的母亲有一定的情史,更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曾经爱恋女人的替代品。 这件事换做是谁都不会这么容易接受! 沈巽沉重的说道,“天庆观的合议赞同了林京的话,得到你就能万寿无疆,一统天下!这话为父自然是不信,但官家却笃信非常,要知道,官家可是有着教主道君皇帝的尊号,对于这种谶言和业位很是看中,或者说对于他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为了这,就要牺牲我的一生的?”沈清兮听完之后咬着自己嘴唇望着沈巽缓缓的问道。 沈巽的脸色发青,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不是他无法回答,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对沈清兮——这个自己养了十几年,早已经当成了亲生女儿来解释! 对于沈巽的态度,其实从心底里沈清兮是明白的,只是,她却是依旧感到委屈异常,转身决绝的离开书房,只是恨恨的对着沈巽说道,“你们会后悔的!” 只是在心底里,沈清兮已经早已决定了一个注定会在不久的将来,掀起天翻地覆的一幕,既然世道这般,既然我命如此,那就舍了这命,改了这世道。 “我愿,重整……今生,不求,不求来世,了断一切,不入轮回,也可!”这句话竟然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深深的扎根,再无一丝妥协之意。 第41章 安身之所 沈清兮的心情是如何,没有人清楚,只是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但有些事却又瞒不住整个东京城的人,要知道东京城内多大数百万的人口,这里面官宦世家的人太多太多。 这一连串的事件串联起来,先是国师批命妖女之名,而后太学生上书请愿,再到后来西军中的顶梁柱,关中杨家老太保的退婚,自己爹爹辞职不准,颜面无存的事情。 这也成了沈清兮身上最令人生畏的名头,妖女之名也是渐盛,毕竟这种命硬之人,可以说克夫克父的命理,是所有人都会敬而远之的。 可以说至此之后,整个东京城再无沈清兮的安身之所,无论是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她的原因,而此时的沈清兮又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在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一个年轻绝美的道姑坐在花亭之中,望着那盛开的花朵,身后站的赫然就是沈清兮的丫鬟含露。而那一身的道袍光看料子就知道是名贵之物,奢华无比,却有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气。 毕竟,这就如同是在华丽的鸟笼,那从大自然中被捕获的金丝雀也不会有什么欢快的意思。 “玉宸姐姐,玉宸姐姐……”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个只有不到十岁的小姑娘颠颠的跑来,而后跟着的是稍微大一点的皇子,那皇子看到花亭里站起来的道姑眼睛一亮之后,又恢复了平淡。 那道姑望着那跑过来的小姑娘,无奈的说道,“我说多富小娘子,姐姐说过多少次了,叫我清兮姐姐,不要叫玉宸,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可是,可是……”那小姑娘站在沈清兮的面前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有些委屈的说道,“可是父皇说世间再无沈清兮了,只有玉宸真人……让我以后只准称呼你玉宸姐姐!” 沈清兮只是苦笑着对着后面跟来的小男孩道了一个万福,笑着说道,“小女子见过康国公殿下。” 来者正是宣和帝的九皇子,康国公宋构,对着沈清兮也是淡淡的一笑抱拳说道,“清兮姐姐有礼了,不要叫弟弟康国公殿下什么,太见外了,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叫九哥儿就成,我母亲亲自交代的。” “已经很麻烦王贵妃了,清兮不想太过劳烦王贵妃!”沈清兮淡淡的说道,说来,进宫已经有了足足两个多月,眼看着这就要进入秋季,倒是让她多了几分萧索。 这里正是皇宫之内的庆寿观,庆寿观原本是金门羽客、元妙先生,太虚大夫,国师林京奉旨为大周皇室建立的家观,供奉的自然是大周朝的守护神扶摇子陈抟老祖。 宋构对着沈清兮急忙摇手说道,“清兮姐姐严重了,这本是母亲应该做的,再说了,自从你入宫之后,多富已经好多了,有你的照看,我们也省心了很多,今天我就把多富交给你,先去学堂了,回来再来接她?” 这似乎已经是管理,沈清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望着那宋构远去的背影,手却是攥的紧紧的,甚至指甲盖都插入到她的手心之中,痛心异常。 入宫之后…… 入宫! 她还是进来了! 第42章 现如今的韦贵妃 现在的沈清兮已经再也不是沈清兮,或者说从他进攻的那一天起,世间就再无沈清兮之名,有的只有玉宸真人这个名字,大周朝崇道抑佛,皇室自然是有资金供奉的道观,就在皇宫之内。供奉的乃是大周的保护神扶摇子陈抟。 也因为是在皇宫之内,这个庆寿观一直都没有人,因为一般的人是不够资格到这里来主持的,而够资格的人又因为避嫌的缘故,无法前来主持,于是除了当初偶然的国师林京会住一两晚,其他时候一直都是空着的。 林京在一些时日前以此乃皇室家观,不得空置,应有人来主持供奉的缘故,特意的上书宣和帝,在天下天庆观的道观之中选拔了一批道姑,而主持这庆寿观的就是被当今皇上御封的玉宸真人。 皇上之名乃是最近才叫起来,一般大周的皇帝称呼上官家居多,但是最近因为国师林京和左相沈巽的推崇,整个朝堂上已经开始的称呼宣和帝为皇上,而这个称呼也显出了几分朝堂之上的威严。 而这种有些复古,带有几分威严的称呼,却在一些重臣的默许下开始逐渐的传播开来,而随之而来的,自然也是皇帝权威的加强。 至于皇帝权威的加强用什么换来的,沈清兮也知道,那就是太祖皇帝家庙祖训碑上那句不以言杀士大夫的公开承认。 这些都是宣和帝应该去琢磨的,沈清兮的日子却是悠闲异常的很,除了陪着王贵妃的女儿,宣和帝最喜欢的公主宋多富一起玩,沈清兮的日子几乎千篇一律重复。 “韦贵妃娘子到……” 就在沈清兮和宋多富一起玩耍的时候,随着公公的一句唱名,一大群的人鱼贯的走入到这皇宫之中最是清静的地方,那韦贵妃也是这皇宫之中得宠的几位贵妃之一,或许比不上郑皇后,或许比不上王贵妃,但是,却也绝对算得上这皇宫之中最为尊贵的存在。 韦贵妃看到沈清兮之后,却是脸上原本的威严散去,留下的之后微笑,一副和蔼的样子,急忙的上前,双手合什的说道,“小女子韦氏见过玉宸真人。” 然后有看到宋多富之后,依旧亲切的说道,“多富小娘子也在啊,呵呵,怎么没见王贵妃呢?” 宋多富天真的没有任何心机,清纯的笑道,“韦娘子好,我母亲正在为父皇做衣服,不是说马上就要秋闱科考了么,父皇说要和我母亲一起去参加琼林宴!” 这话一出,沈清兮就可以看出来韦贵妃那脸色一变,要知道沈清兮在听到韦贵妃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心中起了波澜,要知道这位韦贵妃可是有个好儿子,在大周被北魏灭了之后,南渡建立了南周,并与北魏几次大战终于签订了合约,并且接回了韦贵妃,尊位太后! 要知道当年在浣衣院,这韦贵妃却是最是无耻,没有节操的一个,在北魏各级将领贵族面前更是卑躬屈膝,几乎不要说把大周皇室的名义给糟蹋的不成样子,就是身为女人都羞与为伍,耻与交往。 但那毕竟是噩梦之中,也毕竟是九年以后的韦贵妃,现在的韦贵妃却依旧是高贵无比的宣和帝贵妃,那一脸的雍容华贵,更是令人生不出任何的鄙视心情。 但沈清兮比谁都知道这个女人的蛇蝎心肠!眼前的宋多富就是惨死在她手中的一个,想到这里,沈清兮不由的把宋多富拉到身后,淡淡的问道,“玉宸不敢当,只是不知道韦贵妃娘子前来所为何事?” 第43章 敌意 韦贵妃也是宣和帝的贵妃之一,单单就身份其实不比王贵妃低,也就是王贵妃当初和郑皇后同为向太后的侍女,所以在这皇宫之内显得除了郑皇后就是这王贵妃为尊,就连那琼林苑都是可以和王贵妃一起出席,可见宣和帝对于王贵妃的喜爱。 这一点韦贵妃可是心中一清二楚,她也是有一个皇子,但却绝对无法同王贵妃的皇子相提并论。在很多皇子还都是郡公的时候,王贵妃的儿子宋构已经成为康国公,甚至最近有意向要册封宋构为康王,要知道这宋构今年也不过是才十一岁! 但是这些韦贵妃不会对任何人说,她今天来也不是为了王贵妃的事,而是为了这个面前长相绝美,身穿道袍,更是有几分风情的小娘子,曾经炒的沸沸扬扬的妖女沈清兮,现在的庆寿观玉宸真人! 听到沈清兮的问话,韦贵妃很是大度的一笑,轻声的说道,“玉宸真人,本位今天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想要来此清修三天,你也知道官家对于这庆寿观还是很重视的,我们这些做臣妾的当然也要尽一份力,只要玉宸真人安排好就成,不用您亲自陪的。” 这话说的倒是让沈清兮一愣,或许是前世对于这个韦贵妃,后来的韦后有太深的成见,现在忽然听到对方这么谦卑的话倒是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要知道,名义上她是这庆寿观的主持,大约地位相当于这皇宫之内三品左右的女官,当然她是有天庆观在籍的道姑,也是有品级的道官,确实不用陪伴韦贵妃的,但对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无论什么意思,沈清兮都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对方单独的清修三天,清修清修,也就是一天都不会有什么供给,最多也就是几杯清水而已。 依韦后在那梦中的性格,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陪着她清修,怕是报复起来,自己也未必能承受的住,但问题是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沈清兮咬了咬牙齿说道,“难得韦贵妃娘子这般看得起庆寿观,玉宸理应当作陪,毕竟很多清修上的事宜,还需要玉宸对韦娘子解说一番。” 听到沈清兮这般说话,她身后的丫鬟含露确实面露难色的说道,“小娘子,你的身体可是弱的很,这三天,你可撑不下来,咱们庆寿观道姑多得是,你找个其他人……” “闭嘴!”沈清兮的脸色一变,转头看向自己的小丫鬟含露说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韦娘子是何等的身份,我不作陪,谁够资格?” 说完之后,她才转身对着宋多富微微一欠身,道了一个万福说道,“玉宸怕是不能陪妹妹了,还请小娘子呆到日后再来,可好?” 宋多富可是不清楚这其中的道道,只是很是不解的瞪着自己的大眼睛看了一会沈清兮和韦贵妃之后就点了点头,在宫女的陪同下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庆寿观。 望着那宋多富离去的身影,韦贵妃竟然很是难得的说道,“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要是我能有这么一个女儿,就好了!” 沈清兮可是知道这位韦贵妃以后的道路,不由的冷冷的说道,“韦娘子多虑了,以您的命格,这女儿以后是一定会有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这话沈清兮可是带有几分敌意,要知道在那噩梦之中,大魏建的浣衣院其实就是营妓之所,很多大周的公主贵妃名门贵妇大多因为那些大魏贵族的发泄需要,怀孕之后都会被强制服药打掉,而自己更是在五年之内也生生承受了好几次这种惨事。但这位韦后却因为某种床帏上的恭敬,竟然生育了两女。 要知道,对于浣衣局的女子来说,怀孕生孩子就相当于修养了,不然每天都要接待至少好几个的蹂躏者。 这话一出,皇宫之内混迹多年的韦贵妃明显的感觉到了敌意,心中不由的一紧,暗道,难道她知道了? 第44章 危机 韦贵妃乃是龙德宫贤妃,乃也是贵妃之一,这个位置可是她费尽心机才得来的,当初她与另一位乔姓宫女乃是早年郑皇后的宫女,后来郑皇后死后,乔姓宫女得到宣和帝宋佶的宠信,最后封为贵妃。而这韦贵妃便是受这人推荐,得以侍候官家,初封平昌郡君。几年之后进婕妤,累迁婉容,到了乔贵妃病逝的时候,特意要求了宣和帝让她晋升贵妃。 其实很多人表面上看起来是韦贵妃与乔贵妃的关系沾了光,却不知道实际上韦贵妃背后乃是有张邦昌。如果没有张邦昌的帮助她是绝对不会成为龙德宫的主人,贤妃的称号也不是一个根本就不太受宣和帝宠爱的女人能获得的。 而这次对着沈清兮的算计,就是来自张邦昌。 张邦昌这人乃是北地文人的领袖,跟沈巽是南方文人领袖不同,这位大臣的经历可比沈巽更是强悍,要知道宣和帝登基前七年的时间,大多数时间都是这位重臣担任尚书右丞、左丞、中书侍郎,现在更是在宣和七年之后就被提升为少宰,而后远离了权力中心。 即便如此,在北地十二路的广大地方上,其权威影响力也大的很,与同样被尊崇的蔡太师吧不同,蔡太师乃是主要在京城中枢影响力巨大,而他是地方上和文人之间。 韦贵妃可不知道这张邦昌为什么会对沈清兮有这么大的恨意,竟然想要设计至于她死地,但既然是他交代的,她也不得不尊崇,要知道没有后台的她要想在这皇宫之内站稳,朝堂上没人支持是不可能的。 “玉宸真人这身子真的不碍事?”已经在这静室之内呆了一上午的时间,要知道,她可是吃饱来的,这沈清兮却不会早有准备,这已经不知不觉几个时辰,看着那有些虚弱的沈清兮,韦贵妃不由的好心的问道。 沈清兮强忍着自己身体的不适,勉强的一笑说道,“有劳韦娘子多虑了,这静坐本身就应该是我辈之人精修之事,玉宸身体太虚,也是不应该,只有勤加练习才是对的上官家对于玉宸的信任。” 韦贵妃点了点头,轻声的应了一声,而后又闭上眼,不再说什么。 望着静室那中央扶摇子陈抟老祖的画像,心中却是沉了下去,一般自己这般说话,如果没有其他用心的话,肯定会劝自己去修养,毕竟这种事其实还在一个形式,未必就一定身为庆寿观主持的她来陪伴。 但韦贵妃这么做却是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一点,你必须跟自己一起在这里呆着陪伴。 沈清兮自小就有些体弱,这本身不是什么大事,文人家的千金,一般娇弱些也没什么,但这三天的清修却是绝对不是她能撑住的,要是这般死撑下去,自己即便是不死也会变得更加虚弱重病缠身。 韦贵妃这一招确实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根本就由不得沈清兮不接招,但这么一来,沈清兮就有些危险了。 是冒着死亡的危险继续陪下去,还是冒着被弹劾不敬而被驱逐出庆寿观的危险自行离去? 其实后一种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毕竟她是道门中人,韦贵妃根本就无法对她有任何的本质威胁,但韦贵妃既然连这种办法都施展出来,那后续的招数对方不会不准备好。 问题是,沈清兮在考虑一个问题,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这危机来的不明不白,却又严峻异常。要知道这韦贵妃虽然在那噩梦之中令人作呕,但在这个时候却依然还是宣和帝的贤妃,跟自己根本就算不得认识,也无所谓结仇,她这么多肯定是受人指使,这人到底是谁,宣和帝?还是另有其人? 第45章 拿什么拯救自己 沈清兮身为大周左相沈巽的女儿对于一些事情还是知道的,比如这宫斗。大周的宫斗可以说算历史上最好的一个朝代,比如汉唐两代来说,既无外戚专权也无宦官危祸,就是皇帝的嫔妃之间也大多没有太多的争斗。 但是这并不是说就没有宫斗。 从宣和帝的第一位皇后王氏到现在的皇后郑氏,以及皇后之下的以懿妃王氏,贤妃韦氏,淑妃崔氏和德妃的王氏为四夫人,懿妃王氏就是王贵妃了,封号为四夫人之首的贵妃。这也就是导致了这位贤妃韦氏和淑妃崔氏比较交好,同样的王贵妃与德妃王氏同为一姓本家的缘故,也算是关系亲近。真因为这种关系,沈清兮也知道这位德妃的事情。 德妃身为四夫人之一,本身就是很是显贵的,但这位王德妃却是低调的很,原因就是她乃是定陶王氏,本身就是真宗章献皇后与仁宗皇帝德妃王氏之后。那位仁宗皇帝的王贵妃当初为美人的时候,与另一位尚美人同为仁宗皇帝宠爱,结果找到当时的郭皇后的嫉妒,郭皇后与尚美人大打出手,导致郭皇后被废,尚美人与王贵妃被遣送出宫。 这位王贵妃也是不凡,后来竟然又被仁宗皇帝请回宫,最后还为仁宗皇帝生了一个公主。 这些事她也略一二,虽然对德妃王氏的低调,沈清兮不太赞同,却也知道有时候示弱未必不是最好的办法,以退为进,甚至是不争,其实不过是为了大争做准备。 徐涣曾告诉她,如果他想要灭掉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那就需要控制一个国家,而这个国家,如何控制才能最快,手段最佳的莫过于控制一个皇帝。 男人靠征服世界而征服女人,同样的放过来,女人靠掌控男人也依然可以控制世界。 而徐涣同样说过,当你不能用强势的手段解决问题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弱势去迷惑对方。 这是他对自己要进宫预测之后交给自己的对策。 现在似乎是要应验这个有些几分神秘的小和尚的话对错的时候。 沈清兮一边想着一边观察着这位韦妃,令她失望的是,不知道是因为她还年青的缘故,还是她根本就不了解人心的缘故,总之她根本无法做到徐涣那样一眼就能看清对方心中所想的本事。 对于韦妃,她看不出来,对方的平静不是她能揣测的,更似乎是原本就是一场虔诚的静修祈祷而已,但是稍微知道一些未来情况的沈清兮知道,这个女人可不是表面上这个样子。 身前的清水韦妃一口也没喝,沈清兮也亦然没喝,两个女人就似乎这么在不经意间扛上了,或许是韦妃只是一种无意,但对于早就心有计划的沈清兮来说,这或许是一个最佳的机会。因为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而时间的宝贵,除了她是没有人会在乎的,这么几个月的空置,偌大的庆寿观早就让她的心愈发的封闭,暗地里的心声,怕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图的到底是什么吧,不对,那个叫原本叫虚幻的小和尚,现在叫徐涣的书生一定知道。 也一定清楚自己的打算! 接近皇帝,这是她现在最迫切的诉求,可似乎宣和帝已经忘记了她! 第46章 娇弱女子的武器 一天以后,强忍自己肚中的饥饿感,缓缓真开双眼,端起旁边放着的一杯清水,一点点的抿了一口,湿润了一下干渴的嘴唇,忘了一下自己一旁的沈清兮,韦妃这个时候的眼中没有多少表面上的平静,至于她眼中那复杂的神色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恐怕只有她自己明白。 沈清兮和她一样,盘坐在蒲团之上,娇弱的身体似乎更加的单薄了几分,而本身就白皙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上,再也没有什么温润的光泽,多的是苍白的枯色。 “玉宸真人,您的身体还好吧?”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韦妃都有点怜惜的问道。不是因为对沈清兮的可怜,或者是对自己所做之事的愧疚,而是因为几分恐慌。 要知道沈清兮可是沈巽的女儿,沈巽更是整个大周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物,接连七年的左相执政生涯,可以说算是现在大周第一重臣,而她韦妃,不过只是开封府的一个普通人家,没有强大的外戚,她其实是怕的沈巽的报复。 要知道她也是有儿子的,虽然比起被封康国公的宋构要大,但却连郡公都不是,也为成年,再过几年成年的时候,那爵位虽然是周朝宋氏皇族内事,但毕竟还是要通过三省中枢对外承认的,要是一旦沈巽在其中反对,怕是她儿子宋枢的前途比起自己更加的惨淡。 沈清兮似乎有些恍惚的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韦妃那关切的眼神,一时间,她都有些错觉,是不是自己的猜测和感觉错了,这韦妃未必是针对自己,毕竟她俩无冤无仇,这般行为可是要结私仇的。 但是她随即就想到了自己噩梦之中,后世被俘虏之后的韦妃,各种的长袖善舞,各种的专营经纪,那时候的韦妃,其演技和虚伪以及阴沉狡猾可是除了名的。 不过只是一个伪装的面具而已,既然自己打定了注意要走上那一条异常艰难的路,这一步就必须跨过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况且,自己说到底,也不是为了自己个,而是整个天下。 无论说的再是决绝,再是无情,毕竟她是沈巽教育成长起来的,家国天下社稷万民,早已经深入到她的血液和骨髓里。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沈清兮先是缓缓的努了一下嘴唇,而后才张开干涸的嘴唇,对着韦妃微微一笑,轻声的说道,“没事的,韦娘子,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锻炼,毕竟,这以后就是我应该做的事,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我这庆寿观的主持那也就没必要做了。” 稍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其实听起来并不难听,声音有些轻,有些发飘,但总的来说韦妃还是能听到的,看到那连身边的清水都没有喝的沈清兮又重新闭上眼静坐。 韦妃不知道什么,心中忽然一悸,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因为这种恐惧是她早已经不曾体会过的。这一刻,她心中升起了一丝后悔。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次她也是有些鲁莽和盲目了,看来那些文官们一个个花花肠子也是不少,自己怕是被对方算计了。 想到这里,韦妃也是重新开始继续两个女人之间的僵持。 只是这种事情没有多久,忽然一声“噗通”声音,韦妃猛然睁开双眼,看到就是沈清兮那晕倒在地上的情形,而且对方那无意识面如表情的样子,立马就让她感觉到,这件事做错了。 她成为贤妃已经很久了,早已经忘记了,一个娇弱女子最大的利器其实就是她娇弱的身体。她太着急了,但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急忙站起身来,但是长久的盘坐让她的身子瘫软的摔倒在地上,而后她不管不顾的大叫道,“不好了,快来人啊,真人她晕倒了……” 第47章 身后的局面 “不好了,快来人啊,真人她晕倒了……” 这声音从那静室之中传出来,外面的一些韦妃跟来的宫女和这庆寿观里的一些道姑,以及沈清兮的丫鬟含露就彻底的慌了,急忙推门进去,毕竟主子是在静修,他们并不是就没事干了,一个个的该在外面等待的还是等待。 这个时候倒是也算是及时。 第一个走进去的是心情最为着急的含露,这个和自家小娘子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小丫鬟,忠心护主的心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和自家小娘子一起出家当这个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道姑。 静室不大,又排摆的简单,什么都可以一目了然,韦妃瘫软在地上,但是却并无多少病色,只不过是一眼就看的出来是因为腿脚的缘故倒在地上的,而另一个,沈清兮则不然,下身的双腿还盘着,上身却是侧躺在地上,脸色看不清楚,单单那毫无声息的样子,含露就有些担心。 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前,一边抱着自家小娘子一边冲着外面的太监宫女和道姑喊道,“快,快叫太医,快叫太医啊……” 这个时候的韦妃也似乎才反应过来,也是再旁边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并着急的对那些太监和宫女喊道,“对,对,对!快,快叫御医” 整个庆寿观这一刻完全都喧闹起来,这个喧闹之中确实有一股紧张,要知道沈清兮现在是官家亲口的玉宸真人,是庆寿观主持,是朝堂上登记在册的道士,有正式的品级,更加重要的是,沈清兮个人是大周左相沈巽的女儿,这才是重点。 含露人不大,但是确实能力不凡,指挥着道姑们小心的把沈清兮抬回房间,完全没有让韦妃的宫女动手,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完全是把韦妃的人当成了罪魁祸首,就这一点,韦妃也不可奈何,毕竟她不可能跟一个小丫鬟一般见识,而这里又是庆寿观。 虽然韦妃成为旁观人,却也不敢就此离开,但在叫人上,庆寿观的名头毕竟吧不如贤妃的牌子,比如贤妃派出去的人对已经把太医署的御医叫来了,庆寿观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 含露毕竟也不可能完全做的了庆寿观和贤妃的主,再说了御医毕竟也算是大周的官吏,也算是文官的一种,只要沈巽一天在他们就不敢使坏,于是所有的人都在外室里等着,看着那御医给沈清兮号脉。 来的这个御医是跟龙德宫贤妃关系吧不错的,当然也算不上韦妃的人,只是会有一些偏好而已。但对于庆寿观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尤其皇宫之内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人,尤其是瞒不住他们这些跟皇宫关系密切的人。 沈清兮是沈巽的女儿,是宣和帝特旨进宫的,至于出家,至于道号玉宸,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障眼法,毕竟前朝唐玄宗明皇李隆基就曾这么干过。 认认真真的号脉,却脸色严肃,越来越是铁青的脸色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的站起来,来到外室,对着庆寿观的人和韦妃抱拳回报道,“韦贵妃娘子,禀告官家吧,在下实在是不擅此道……” 第48章 隔空遥记共甘苦 大周朝的科举制跟隋唐时代的有些不同,但大体却是一脉相传的。唯一的最大不同那便是时间上,一般这种科举考试都在新年开春之后,唯独到了大周朝,因为太祖皇帝是开春之后兵变成功上位登基的,安稳了政局之后,正好是在夏季进行乡试,遂把会试定为重阳之前的日子。 与春闱的会试相比,考生自然是奔波之苦多了一些,但却也因为气候适宜,反倒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反对,即便是在中秋和重阳两个节日之间,也被人说成教育读书人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要尽心竭力视君如父。 一般乡试和会试之间只差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而真宗皇帝以后,又完全推翻了一年一次会试的规矩变成了三年一次,此为大比。 而今年便是大比之年,徐涣刚刚还俗就通过一些贵人参加了开封府的乡试,成绩不坏也不算太好,仅仅只是第五名的经魁。与第一名的解元,第二名的亚元相比自然是低调了许多,但作为一个在此之前还是和尚的身份,这种成就也算是在东京城内名噪一时。 见过左相沈巽,也参加过蔡太师的诗会,更是跟太学生一起拜会过大学士徐纲,这也就是为什么徐涣跟沈清兮见面的时候,那种淡然从容,说白了,大周朝还是一个文官天下的帝国,一旦如同徐涣这般有了文名,以后的仕途也就是平坦了许多。 正如那宋多富说的那样,王贵妃陪同宣和帝参加琼林苑,这都是几乎在会试开考就定下的事。现在的徐涣正在考场中,刚刚答完诗和赋,正拿起论。大周的科举进士科考的时间长达四天,内容也不单单只是诗词赋或者一篇策论什么,按照内容,试诗、赋、论各一首,策五道,帖《论语》十帖,对《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其中以诗赋和论最为重要。 只是,徐涣望着那论,还没有回答,就忽然感到心中莫名的一慌,而后一阵剧烈钻心的疼痛从胸膛最深处开始蔓延全身,那种疼痛让徐涣缓缓的捂住心房,微微的弯下腰,斜着头,看向那皇宫的方向。 如果有人与皇宫发生的事情对比的话,这个时候正是那沈清兮昏厥的时刻! 皇宫之中乱糟糟的,不要说韦妃,王贵妃,就是连郑皇后都来到了庆寿观,虽然宣和帝依旧没有出现,但是作为后宫之主,凤仪天下的郑皇后出现,其实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众人,他宣和帝知道了。 这种态度最是心惊的自然是韦妃,却也不是后悔的时候,毕竟,很多事不是后悔就能解决的,再说了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一切,即便是宣和帝真的暴怒,从明面上也不会对自己如何。即便是真的被宣和帝废黜贤妃之位,但那人已经保证了自己儿子宋枢封王,这就足够了。 只是韦妃却不知道他心中的那个人,现在却在会试考场中,若无其事的巡场,看着这天下的书生认真的答题,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这些天下俊才以后就是自己的门生,以后自己的影响力就会更大,不由的会心一笑。 至于皇宫里的事,不过是疥癣之患而已。 成竹在胸的一笑,却忽然看到一个书生正趴在案几上斜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脸色不由的一冷,走到那人的面前,严厉的问道,“不好好认真答题,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