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世界无法修仙》 第一章 天降奇人 午后,幽深的峡谷之内偶有云雾缭绕。 两处从半空中引出的陡峭悬崖由一座玻璃桥连接。 而在玻璃桥最中间的下方,有一个铺着红色防滑毯的小平台。 范仁,此时就站在上面。 他站在边缘处,望着谷底深处的密林,巨大的落差使他眩晕。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他这辈子中最勇敢的选择了。 “已经没有退路了。”范仁喃喃自语着。 “自己能行吗?要不要帮你一下。”一个不怎么耐烦的声音,打断了范仁的思考,将他从恐惧中拉回现实。 “不了不了,千万别推我,我自己来,那边还录着呢。”范仁转头连忙摆了摆手,指了指上面,及时制止住了那个男子想要上前的动作。 当他再次转头到边缘的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 “呼!稳住,一下子就过去了,一下子就过去了,被推下去太逊了,得自己来,自己来,呼!”闭着眼睛说完之后,范仁心一横,一脚踏出。 一步迈出之后,左脚却没有踏空,而是踩在了平台边缘,在峡谷水雾的沾染之下,那里很是滑溜。 本想稳住自身的范仁却重心失衡,从边缘处一脚搓着边,斜着就掉了下去,最终还是失了那一跃的风范。 自由落体! 风呼呼地就往耳朵里灌,加上肾上腺素的极速分泌,根本就感觉不到腰上还系着一根绳子。 综合起来就是两个字:“太刺激了!” 另一边的玻璃桥上,紧贴着玻璃板的手机,正在记录着一切。 从范仁失足滑落跳下,斜身跳落,到山风一卷,云雾掩住了他的身影。 这影像,竟成了最后的记录 “啊!” “啊!” “啊!” 在一连尖叫了三声之后,范仁从一开始的惊险刺激中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疑惑,喉咙中也有些许沙哑。 “蹦个极要这么久的吗?” 这个问题在范仁的脑中环绕,久久不能散去。 为了寻找答案的真相,他强忍着“自由飞翔”的感觉,努力睁开了眼睛。 周围到处弥漫着白雾,就像坐飞机冲进了云中一般。 他尽力往腰后撇去,却发现身后的绳子竟然已经断裂了开来。 顿时范仁便魂飞天外,连坠落的速度他都感觉似乎快了很多。 一瞬间,他回顾了一生,畅想了未来,还没想好遗言,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女声。 “穿梭跃进成功,发现宿主,系统开始绑定” 虽然仍在下落的过程之中,但以一个新世纪良好青年的素质来说,他瞬间便从这个声音联想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肾上腺素激增的缘故,他觉得思维的速度也变得飞快。 “警告!警告!系统出现故障,反侦测功能失效,绑定取消。” 范仁:“???” “啊!”他有点懵,想要再次尖叫,却只发出了短小的一声,冰冷的女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检测宿主目标体能下降,绑定继续 检测到神秘力量攻击,绑定取消 系统防御承载值到达最高值,部分转移,由宿主目标承载” 紧接着,范仁的视线瞬间陷入黑暗,他的周围一阵冰冷,一股恶寒之意由心底发出,整个人仿佛就像往深渊中坠落一般。 “警告!警告!宿主目标生命值下降,系统开启紧急备用方案” 接下来的一小会中,范仁的视线中一会黑,一会白,那种恶寒之感随着黑暗时隐时现,伴着自由落体的身体反应,他感觉自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而且,当他想尖叫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还失声了! 靠! 过了没多久,黑暗消失之后再没出现,那冰冷的女声再次响起。 “系统应急成功,系统正在崩溃 宿主目标绑定成功,状态如下: 受天道诅咒,永生无缘仙佛神魔妖鬼之道,不死不灭,永为凡人。 系统启动功能保护状态: 1检测到宿主不灭体质,当宿主受到超过身体打击系数计算最高的矢量伤害后,宿主重新出现在主空间最近的坐标位置。(通俗的讲,就是承受过量伤害时,范仁不受伤,只会原地刷新)” 2系统包裹链接到割裂空间坐标,为宿主提供超自然物质。 当超自然物质正常使用完成后,将从新刷新新一批增量或增质超自然物质。 正常使用不包括但不限制于丢弃、销毁、无意义赠与等,且最终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通俗的讲,就是系统会给范仁一批天材地宝,全部使用完后,会给一批更多的,或者质量更好的。)” “系统一级能量耗尽,功能绑定转移至功能保护状态,二级分离状态启动。” 言罢,范仁就看到一个肉眼看见的蓝色光点从他的身体中飘出,向上飞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茫茫云雾之中。 系统!!! 跑了??? 似乎还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伴随着强烈的身体反应,范仁的心头呼啸而过一万只蓝色羊驼。 很快,他便看到周身白色云雾消失,身体再次回到空中,然后猛地加速,向地面冲去。 高空中寒风凌冽,范仁挤着眼睛看向大地,远处山峦巍峨,还有几个方块形的小点,一条大河横亘在一大片丛林当中。 而他的身下正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范仁的大脑飞快的思索着刚才那个冰冷的女声,虽然系统好像是跑了。 但是他的身体听其中的意思来说好像是收到了什么诅咒,不死不灭,应该死不了。 但是不带降落伞从空中往下跳,谁也没跳过给他讲讲经验啊。 况且跳伞、滑翔伞什么的范仁从来没试过,这次蹦极也是他经历的第一次高空冒险啊! 想到这,他强忍着眼角的酸楚,闭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就让他猛烈的亲吻大地! 反正在空中落了这么久,他已经真的快疯了,不管以什么形式,能结束这种感觉就好。 地面上,一个身穿青蓝色道袍的男子,离地三尺站在一处密林之后,遥遥看着不远处的几道刀光剑影,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地笑容。 此时,他许久未曾跳动的眼皮却一齐跳动了起来。 此人当即感觉不对,感受着风向的变动,他随着感觉自然而然地看向天空。 便看到一个环抱着双臂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之中,迅速放大。 然后! 咚! 第二章 情感纠纷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塌陷下去的地面瞬间激荡起一阵沙土来。 “不好,是闷雷子,暗中还有人!”正在打斗几人中有人喊道。 “元凯、正志,你们两个盯住那边,其余人把这淫贼之女逼过去,这鬼祟之人必定现身。” 只见此人说完,六道围攻另外三人的身影中立马分出了两道,闪到了一边,时刻侦察着沙土之中的动静。 那六人中少了两人,却攻势不减,反而四人合围,剑势更加猛烈了起来。 另一边的三人,两人组成一刀阵,掩护着身后的人后退,防御密不透风,但后退时快时慢,隐隐有不支之象。 另一边,沙土之中。 “嘶!呕,咳咳咳。” 范仁头昏脑涨地扶着腰慢慢地爬了起来,眼前尽是无数的小星星。 稍微缓了缓,在感觉到身体还有反应之后,他连忙用手摸了摸浑身上下。 一连摸了好几遍之后,似乎真如那系统中声音说的那样,还真没事。 “我难道真的不会死?等等屁股底下怎么这么软。”思考了一半的范仁刚刚才感觉到屁股下的异样。 联想到刚才坠落时的撞击感,还真有可能是撞到了什么。 想到这,范仁手一撑地便挪到了一边,往那原先身下的位置一看,发现竟然是撞到了人。 “这,造化弄人,想不到还连累了路人,也不知道到了什么鬼地方。”说着范仁将手指放到了这人的鼻前,俨然已经没了气息。 “这位道长,得罪了,得罪了。”看着面前之人的惨状,他是在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从身边捧起了一抔(pou)土,撒在了这人的脸上。 正当范仁准备起身的时候,周身激起的沙土已经开始散去,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出现在了耳边。 一个瘦高男子,一个瘦矮男子,几个纵跳便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石头之上,冷眼看着范仁这边。 紧接着被四人围攻的三人也慢慢后退出密林,出现在范仁的视野之中。 两个方向突然出现了不明人物,看起来还来者不善的样子,这让范仁愣了愣神。 他正准备梳理一下之前蹦极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却出现了新的状况。 不过根据刚才那冰冷的女声所提,他应该是被穿梭跃进送进了修仙世界,身体受诅咒不死不灭,无法修仙,好像还有一个能提供东西的包裹。 之后那系统貌似就是通过这种手段脱离了绑定,跑路了,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也就是说,以后都得靠他自己了。 目前对眼前状态能起到作用的,一个是他的受诅体质,另一个就是系统所说的包裹了。 想到包裹,范仁在意识中联想这个词,只见脑海虚无之中便凭空展开一片黑暗,其中悬浮着两颗类似药丸的东西和两株不知名的植物。 他将想象着将其中一颗药丸取出,意念一动,那药丸就凭空出现在了手中。 趁着没人发现,范仁又将那药丸收了起来。 经过实时测试之后,他发现之前那系统所言非虚。 照此看来,他不灭的体质应该也是真的,这么一想,范仁的状态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不过一想到如果打不过眼前这些人,不,肯定打不过,再不小心被发现不死体质,带回去当小白鼠,那就生不如死了。 所以,接下来怎么发挥,至关重要! 正在范仁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被围攻那三人已经不断后退,眼看就快要退到范仁所在的位置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且慢!”范仁沉声正色喊道。 听到范仁开口,那围攻中的四人有两人手下滞缓了两分。 被那两人的围攻的刀客瞬间发力,弹开了二人手中的剑,然后立即带着其身后的女子向后一跳,站到了范仁身边。 四人中的另两人,见同伴失手,也收了剑法,冷眼注视着另一名刀客也站到了范仁的另一边。 远处的两人,加上面前的四人,一共六名剑客,隐隐成包围之势,将范仁与两名刀客一名女子围在了中间。 当然,还有那名躺在一边的倒霉道士。 6v5,看似人数相差不多,可是范仁心里知道他和这被“砸死”的道士根本毫无战斗力啊。 而且,他为什么要帮这三个人对抗对面六人呢? 范仁侧头看了一下刀客手中长刀,刀刃泛着冷冷的青光,他打算还是先不说出真实的想法了。 场面之中,气氛十分凝重,为了不出意外,范仁决定亲自打破僵局。 他僵硬地抬起了头,嘴角因为紧张抽搐了两下,然后挤出了两个字:“何事?” 其实他本来想说“有事吗”,但感觉好像不太应景,于是话到了嘴边就成了“何事”二字。 然而在对面剑客们看来,范仁的表现就成了不屑的抬起了头,然后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从刚才的动静上来说,眼前这人身上很有可能带了闷雷子。 而地上还躺了一个人,说不定是起了内讧,惹怒了此人,被灭了口。 一时之间剑客中领头的宗承有些投鼠忌器,他拿不准范仁的实力,便打算先套一套话再说。 “你就是这小淫贼的帮手?”宗承挑了挑眉向范仁问道。 小淫贼? 范仁转头看了看身边三人,排除了这两个拿刀的糙面汉子。 那么,被叫小淫贼的就是这个鹅蛋脸、卧蚕眼、柳叶眉的小嘴女子了。 生的还颇有气质,难道是个淫贼? 看到范仁的眼光转来,这女子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家父并非淫邪之徒,小女子也不是,家父母情意相合,尔等为何栽赃?”这女子明明愤怒十足,说起话来却娓娓动人,不紧不慢,声音极是好听。 “常浩安那老狗,抢了我等师娘,还敢声称明媒正娶。 如今,还有了你这样的杂崽。 我等非活剥了你,将你吊在那南怀山歪脖子老树上七天七夜不止。”宗承旁边的鲍蒙见女子开口,怒气立即又燃了三分开口道。 “住口,侮辱老爷小姐,乃是挫骨扬灰之罪。”那拿刀的糙面汉子张嘴,震得范仁耳膜是嗡嗡响。 “呵,你当这里是虞山城?” “你们真武剑派就当如此行径?” “呸,你们还配提行径。” 这几句对话信息量有点大,不过范仁还是听明白了点,应该是情感纠纷造成的遗留问题。 第三章 死而复生 不过是这女子父母一辈的恩怨,却要施加在其子女的身上,还要将人家大姑娘吊在树上。 这使范仁对拿剑几人的印象顿时差了许多,不过其中细节他现在还不知道,也不好轻易评判。 为今之计,还是看怎么能从这场冲突中脱身的好。 “我与这姑娘素不相识,不过你对我如此大呼小叫,不太好,难道是嫌刚才的动静还不大么。”范仁用手撑着侧脸,斜躺在地上,懒洋洋地说道。 他没有站起身来,也是怕一动就漏了马脚,万一被人看出他不会武功,那些人就没了顾忌。 自己这样忽悠一通,加上刚才从天上掉下来动静也不小,先镇住他们再说。 如今之计,只能先死撑下去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对人家姑娘下手,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看你们的打扮也不像歪门邪道,其中后果,自己想,哼。” 范仁说完,双眼一批,就斜躺在地面之上,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慌得一匹,手指头掐着下巴上的肉,都快掐紫了。 那六人看到范仁如此样子,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其他五人将目光都投向了宗承,还是要靠这个领头的拿主意。 宗承此刻也是左右矛盾,一来他师父从前就叮嘱过很多次,江湖上有的人能惹,有的人不能。 一想到师父平常严厉而关切的样子,他就感到揪心,若不是师娘跟旁人跑了,他师父应该还是真武剑派青年辈中的第一人,也不会落得个如今时常恍恍惚惚的状态。 二来这事情他们师兄弟几个是背着门派做的,如果事情败露,消息传到江湖上,反而会对师父有着不好的影响。 想到这里,他双眼皮就跳个不停,一时间还没法做个决策出来。 旁边的鲍蒙见宗承皱起了眉头,便含着怒气开口道:“宗师兄,眼前这机会可等了三年,当初提出这想法的人是谁你不会忘了? 况且,你还想让师父继续这样下去,这些年咱们在山门里受得气已经够多的了,我今天这火非撒一撒不可。” 鲍蒙这话有一句说到了宗承的心窝里,他是个孤儿,师父从小待他亲如父子,如今怎能因为一无名人物就轻易退去。 而且连今日的事都做不好,还谈何日后的报仇大计。 宗承斜提了一点剑尖,看了看其余五位师弟的眼睛,目光一冷,心中已经有了决策。 他轻轻点了点头,向前迈出了一步,其余五人也向前逼近,战斗一触即发。 另一边,范仁闭着眼睛也没打算睁开,再说了,以他的本领,真打起来了,也不好躲。 如果他真的有不灭体质的话,也不用怕这一两剑。 只能硬着先硬着头皮了,实在不行,等他们打起来了再跑,才是最好的撤退时机。 这些人的来头他已经记下了,“真武剑派”! 先战术撤退,日后再做打算,反正这些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至于这女孩,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能为她默默祈祷一下了。 而范仁身边的两个糙面大汉则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他们的职责就是誓死保护小姐,仅此而已。 他们身后的常可可则是以一种疑惑的目光注视着范仁,从感觉上来说,她觉得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很怪,非常怪。 光是那人脚上鞋子上的弯钩纹路她就没见过。 正在众人各有所想,气氛紧张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呸,咳咳咳,额” 这一声不出不要紧,响起之后却直接将范仁吓了一大跳。 从距离上来说,离这声音最近的就是他了。 从方位上来说,发出这个声音就是他手边起降落撞死的那人啊。 这声音响起的时候,他都感觉一些土沫随着这个咳嗽的声音,喷到了他的胳膊上。 诈尸了? 范仁下意识的就往另一边一弹。 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竟然已经坐了起来,不远处本来盯着范仁的庄元凯和徐正志二人,看到“诈尸景象”,两人当即合使一招平沙落雁就刺了过来。 两人长剑一抖,清鸣之声灌绝入耳。 只见那“诈尸之人”突然停住了咳嗽,脑袋往左偏了一点,眉头一皱就伸出了左手凭空一捏。 庄元凯与徐正志二人手中的长剑瞬间飞射而出,冲向那人,然后剑身宛如高速撞车一般,在那人手掌半寸之前生生停下,直接拧成了麻花状。 范仁盯着这个“诈尸之人”,双眼一凝,他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之前他洒在此人脸上的那一抔土,正在顺着这人的皮肤、道袍毫无摩擦力般地流走。 加之之前这人被他从半空中落地撞成那样都没死,他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是的,他本该想到的,一个普通人遭受他从天而降的撞击后,身体没有出现巨大角度的扭曲、分裂,已经就很是问题了。 也就是他那会刚刚完成了一趟穿越世界的“蹦极”,才会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不过事情既然如此,那他就有数了。 其余几人见到这道士的诡异出手,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只有范仁盘着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不知道从哪变出了一颗药丸,用衣服擦了擦,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然后就一口吞了下去。 这道士姓穆,名河,本是丘弥山修士,此次下山探乡,顺便寻找一位同门后人转交一点东西。 他本来刚刚找到这位同门的后人,也就是六剑客中的季泽。 眼看两波人起了冲突,季泽也并无性命之忧,所以穆河打算在暗中观察,等待他们处理完了事情,他再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将东西塞到季泽的包里,也省的徒增因果。 不料,他正在看打斗的时候,范仁从天而降,将他直接砸晕了过去。 本来穆河是有时间掐动法诀的,但他看到范仁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愣了一下,法诀似乎还失灵了,所以就直接发生了碰撞。 当然,穆河是不会承认他修为不高的事实的。 他醒来之后,先是回神,紧接着便感觉到了杀气,一旁竟然有两个普通人对他出手。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要找到刚才从天上袭击他的罪魁祸首。 然后,他就转头看到了另一边的范仁,而且正巧看到了他坐下,取丹,吃药的动作。 穆河看着看着,也由一开始的愤怒变为疑惑,继而转化为震惊。 因为,那人随意取出并塞进嘴里的,竟然是一颗化气引桥的拓基之丹! 第四章 心惊胆颤 丹药上的气机并没有被刻意隐藏,穆河再次感受了一下,确认是那种丹药无疑。 要知道修道伊始需要感受天地之清气入体,然后徐徐修炼,待到身体之清气内盈外富,方可御清气而引通桥,拓筑天人之基。 如此,才能有以后的举引灵光照明台之举。 这其中御清气而引通桥,拓筑天人之基,是最难的一步。 这一步即随缘,也看法,如若碰巧到了时机,且天资聪慧,花上半月至几月有余,还是可以完成此举的。 但若是既不随缘,也不通法,而且悟性有限,那没准一辈子也到不了这一步。 而这中拓基之丹便是一种取巧的法子,其以一种灵石磨成泥,加之修为高深之人以密炼之法,配上些许草药,才能成丹。 服下此丹,可以让修士提前感受一种与御清气而引通桥相似的感受,来达到开悟的效果。 不过毕竟是取巧的法子,那种灵石也极为少见,加之修为高深的修士中会练此种丹药的人也不多,其中有兴趣耗费时间练这种丹药的更是少而又少,所以实为罕见。 穆河能知道这种丹药,还是在山中在一位老一辈修士的书房中看到过一颗,传闻这还是其师父当年留下来的。 但这位老一辈修士宁可自身生生悟了一十五年,也不肯去用这丹药,可见这丹药确实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 如今穆河看到范仁随意吞下丹药,他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服下此丹,修为低的人服丹必有反应,需要静坐凝神才能缓缓化解。 修为高的人吃了则如同鸡肋,毫无作用。 所以,面前这人到底修行如何,片刻就能见分晓。 只见,范仁将那丹药送进了嘴里,咀嚼了两下,轻轻皱了皱眉,然后便一口吞了下去。 “口感太差了。”范仁摇了摇头道。 这里真不是他在演,而是那丸药实在是难吃,那感觉怎么说呢,就跟吃橡皮泥一样,入腹即化,开始感觉像喝了一口热水一般微微发热,然后瞬间便没了感觉。 “在下丘弥山穆河,见过前辈。” 穆河看到范仁的反应后,即刻就站了起来,然后冲着范仁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拜礼,看也没看其身后的庄元凯和徐正志二人,宛如其他人如空气一般。 “鄙人姓范,单名一个仁字。敢问穆道长,这里的事可否与你有关呐?”范仁老神常在,缓缓起身,掸了掸衣角,不紧不慢地说道。 见到穆河这种反应,范仁就放心了。 之前他推测这穆河身穿道袍,被撞未死,想必不是普通人。 联想到之前系统所说的超自然物质,他估计有包裹里的有可能就是超凡之物,或者是天材地宝一类的东西。 所以情急之下,他一个凡人也没有别的手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再说穆河,他看到范仁缓缓起身,探查气机,只觉得其浑身气息平淡无常,就像一个凡人一般。 在看范仁动作,毫无架势,一举一动契合自然。 闻其姓名,范仁,凡人? 简直就是得道不显,返璞归真之相。 听到范仁开口后,穆河浑身就是一个激灵,肯定是他悄悄探查被发现了,这位前辈现在就是在责问他。 像这种高人,和蔼可亲的有,喜怒无常的也有,一个回答不慎,人家挥一挥衣袖,他怎么没的都不清楚。 “这晚辈只是路过,顺便转交给一位同门后人一点东西,如有” “哦?那就是有关系了。”还没等穆河说完,范仁就打断了他。 “是有关系。”穆河硬着头皮回答道。 虽然他觉得这两波人打起来,简直就和他没半根毛的关系啊,他只是看一看,然后偷偷转交一点东西,顶多也就算个路过。 不过这话,他是打死也不敢说的。 “嗯!”范仁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随手翻出了一株植物,张口就咬了一片叶子,慢慢嚼着,顺便盘算一下接下来怎么编。 为了缓解气氛,他特意还从“包裹”里取出了两株植物中的一株,再多试探一下这个穆河,顺便找点事情做。 大家都知道,人紧越紧张的时候,越不会安安静静的不动,总会找点事情转移一下自身的注意力,此时的范仁也是一样。 一边嚼着,一边想着,范仁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但不远处的穆河却是大惊失色,眼见范仁将那株植物的叶子送进了嘴里,穆河的脸一下子都快惊的绿了。 如果他还没瞎的话,前辈手上的那株草,应该就是生长在沼煞之地的五笼蛇草,剧毒啊!!! 穆河的脑门上开始渗出冷汗,双腿开始微微发软,他从修行之后这么多年来,身体已经许久未有过这种反应了。 “还望范前辈教诲,晚辈洗耳恭听。”穆河一咬牙开口道。 他得在这位前辈发话前,赶紧表个态。 “你先把你的事情办了。” 范仁看到从“包裹”中取出的东西貌似效果还不错,心中又安定了几分。 不过他还不着急,继续仔细观察一下事情的脉络,再有下文也不迟。 “是!”穆河恭敬答道,然后便看向了宗承身后的方向。 “季泽。”只见穆河立马换了一种威严的态度,叫出了同门后人的姓名。 音调之间似有几分愠怒的意味,就是因为给这小子送东西,才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前辈砸晕了过去,他还敢怒不敢言,一连惊吓了好几次。 不过,是惊是喜现在还不好分说,他也只是先保持一份做长辈的威严罢了。 “我就是。”只见总承身后一个拿剑的少年回应道,相貌青葱稚嫩,估计是个刚出门派的雏。 “不用怕他,我们人多,未必没” 宗承身边的鲍蒙开口还没说完,便见穆河脚下一点,似穿云而过,直接稳稳站到了季泽的面前。 那鲍蒙看穆河与范仁说了半天,之前有些颇不耐烦,加上他本来就是个胆气壮的人,加之师兄弟们都在,他也不怕与这几个装模作样的人碰上一碰。 但穆河这一手轻功,直接让鲍蒙蔫了,如果说之前下了他二位师弟的剑有可能是奇巧之技,这手轻功可就是实打实的一等功夫了。 这种速度,不说吊着打,一个个单独扑杀他们轻松得很,这种情况再逞能就是脑子有毛病了。 其实不光是鲍蒙,在场除了范仁,大家见到这一幕都一下老实了许多。 不过让范仁来看,他除了能说个“快”字,也看不出来别的了。 “这是季如诲的东西,我替他转交给你。”只见穆河从腰间一摸,便取出了一个小方盒,递给了面前季泽。 季泽听到这名字先是一愣,然后就神色间就显得有些激动了。 第五章 化解 这个名字季泽在家中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遍,如今还是第一次从外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这季如诲不是别人,正是季泽的太爷爷。 当年季如诲一手祖传的追风双刀,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那时的季家也是最风光的时候。 后来,据说季如诲一次出去买酒时候就再也没回家,家里人都以为他死了。 祖传的追风双刀也从此就断了传承,季家也日渐衰败。 到季泽这一代,季家基本是耗光了最后的家底,才将季泽送进了真武剑派中学艺。 没有人想到的是,当年的季如诲并不是遭遇意外,而是机缘巧合之中与一人结缘,就此拜入了丘弥山。 一心潜修,从此便再未下过一次山。 这对于他家人来说,其实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有人告诉季泽,他已经“死”了的太爷爷给他带了东西,这不禁就让人引申出无限遐想来了。 “敢问前辈,我太爷爷还活着吗?”季泽接过小盒,小心翼翼地问道。 “东西已经交到你的手上,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穆河淡淡地说道,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这难道是太爷爷的遗物么。”季泽喃喃自语道,看着面前这位前辈不冷不淡的态度,他已经不敢往下多想了。 “哎,你若当他死了,他便死了。”穆河说着一抖衣袖,转身就离开了季泽的面前,一个穿纵,再次回到了范仁的面前,施了一礼,道:“请前辈教诲。” 穆河对季泽这态度也不过分,因为季如诲自己的家事他自己都不操心,一上丘弥山就是数十年。 自身修行进境缓慢,还说什么要斩断尘缘,一心向道。 在穆河看来,这季如诲的身上就是有股愣劲,不过他师父也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当年才破例带他上了山。 若不是这次出关,季如诲良心发现,托穆河将他家传的武功交到他后人的手中,穆河都不记得这位同门还有亲人在这世间了。 联系穆河前后所说,看其表现,事情的大概范仁已经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毕竟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他从前在小说上的阅读量可是惊人的,也算是间接的见过各种世面了。 “仙之一道,侠者为先,既然有缘,何必旁观。难道从前的那些风气都不见了吗?”范仁看了看周围这六剑客,又看了看常可可三人,最后看向了穆河才平淡地说道。 但这一句一字,都仿佛泰山一般,压到了穆河的背上,给予了他莫大的压力。 这位前辈开口,直指仙道,一句话便戳破了他的内心想法。 听这前辈的口气,再加上之前从天而降的行为,难道是许久未出世老怪物,不,古修士吗? “禀前辈,数百年来,心而向道者愈少,天地灵物深藏不显,修行之士不增反减。 诸多山门灵地为保根基,与常人之世离远,所以不通人情之味愈重。 晚辈心有所赘,前辈一语点醒,方才大悟。”穆河言罢躬身更深,但此话一出,他却心念通达明透了许多,往日的忧烦所虑,一下子都疏通了开来。 他瞬间便明白了,此番受高人指点,受益匪浅。 范仁见穆河低头而语,嘴皮却不见翻动,再见周围其他人毫无异状,他明白,这应该是类似传音入密之类的方法。 “拿着。”范仁故作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翻手取出了剩下的那颗药丸,像弹玻璃珠一样,用大拇指顶住,弹向了穆河。 穆河一愣,下意识地接住了范仁弹来的丹药,然后脸上便露出了止不住的欣喜之色,对于他来说,这拓基丹算得上珍贵之物了。 他看向此丹,只见其并未由药瓶保存,上面还留存着一丝苍茫古旧的气息。 应该是个有年头的东西了,连炼制手法有可能也是古法。 果然,高人随意出手,绝无凡物。 “无功不受禄,前辈若有吩咐,任凭驱使。”穆河并未第一时间就收起丹药,而是更加真诚地又拜了一次。 不远处的季泽看着这副场景却很是郁闷,这位前辈对着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子,恭恭敬敬,还频频施礼。 对他却冷冷淡淡,爱答不理,这令季泽郁闷不已,一颗立志成为少年侠客的心,还未一展抱负,就先收受到了打击。 “哦?在下许久未曾走动,不过一向爱搜集一些武技、散手,穆道长如果随身携带的话,可以拿来看看。” 范仁就等这一句了,他已经盘算好了。手上的丹药肯定有点价值,不然也镇不住这位修士。 而之前系统说的没错的话,他应该是不能修行任何道法的。 他目前一个白板,与其要一些有可能对他来说毫无作用的东西,不如先搞一点武功来学学。 万一能成,起码在普通人中好歹有个自保之力。 “这晚辈已经许久未曾修习这类,万望前辈见谅,自身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一版通行的《小九衍法》了。 不过这是近五十年来由一位高人,不,修为高深之士测定修改过的版本,希望前辈还有兴趣。”穆河依旧嘴皮未动,用的还是不知名传音的法子。 还没等范仁听清楚,穆河已经将一本薄薄的册子双手端了过来。 范仁皱了皱眉,拿过了册子,随手拿在了手中,道:“心意我领了,不过比起这玩意,我还是对一些杂七杂八的武技更有兴趣。” 他这话说的发自肺腑,还真是这样,一本八成没用的道法,和一本可以修炼的武功秘籍。 不管是出于骨子里的那股武侠血,还是身体条件受限的缘故,他都还是挺想选武功秘籍的。 穆河立马投以抱歉的微笑,他这点玩意,前辈高人看不上是正常的。 只要这位范前辈能收下,他就安心了,起码缘分结下了不是。 至于武技、散手,那些江湖人学的东西,他真的是没有啊。 不过这次了解到了前辈高人的爱好古怪,他打算以后常备一些罕见的武学带在身上,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到。 不得不说,这穆河想的还挺远的,这一手,没想到日后还真起了作用。 看到范仁缓和了态度,收下了东西,穆河正了正神色,转身对六剑客说道: “你们将上一辈的恩怨,带入到人家的子女身上,实为不行之举。 况且情感一事,不为当事之人,不明其中因果,你们还是就此散去罢。”言语之间明显运用了一些类似势的气场在其中,压得六剑客有些抬不起头来。 “至于你,回去将此事好好说给你父亲听听,自己的情怨,赶紧了了去。”穆河说着还带上了两分训斥之意,对常可可这气质女子也是毫不客气。 常可可身旁的两个刀客也是紧张得紧,手中使劲捏着刀柄,却也是不敢多说一句。 第六章 此一去,前尘了然无踪迹 “小女子谨记。”受到穆河的训教之后,常可可虽然感到压力,却没有失了方寸,而是欠身回应道。 话虽然是回应穆河的,但是眼神却不自住地就移到了范仁的身上。 对于这位前辈口中的前辈,她还是很好奇的。 “还有事?”眼见事情落定,范仁才对穆河开口道, 其实他本来想说,若日后搜集到了秘籍仍可来找他,毕竟包裹还会刷新。 但想到自己现在毫无本事在身,财不露白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所以,话到了嘴边就成了“还有事”三个字。 这话听在穆河耳朵里,就成了前辈不耐烦,要赶他走的意思了。 于是,穆河立即躬身道:“今日得见前辈,三生有幸,如今诸事毕,就不多打扰前辈了。” 他说完见前辈没什么反应,便面冲着范仁一步一步地倒退,一连退了十几步,才转过了身去。 如雁行一般滑入了林中,不知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去了。 眼见实力最深不可测的穆河离去,范仁却仍没有感到半点轻松。 因为剩下这六剑客对于范仁来说,威胁并不比穆河小。 气氛凝固了半晌,范仁突然开口道:“不走么。” 他手上低头摆弄起那株植物来,却是看也没看周围的其他人。 宗承还陷在刚才穆河的话中,听到范仁开口,这才反应了过来。 正当他在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身边却传来了一点动静。 他侧眼一看,正是“胆气最壮”的鲍蒙用剑柄顶了顶他,拼命地冲着他挤眉弄眼。 宗承这才有所悟,清醒了一些,他双手抱剑微微施礼,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向了与范仁相反方向的林中。 其余五人也赶忙跟了上去,期间有的人或施礼、或直接转身,也有向范仁投来尴尬表情的。 总之,这六个真武剑派的少年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情,结束了今天的这场争斗。 他们初入江湖的第一课也就由这戏剧性的一幕而结束,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这六剑客的身影全部消失在范仁的视线中,连一点影子都见不到的时候,范仁才真真正正的松开了一大半紧绷的弦。 虽然他仍对常可可三人保持着正常的警惕,但是已经不是那种极度的戒备了。 因为起码在范仁的眼中,面前的这位女孩子还算个正常人,而他自己厚颜一说,也算是救这女子于水火,免去一祸! “公子解围,大恩不言谢,可可铭记于心。”常可可躬身答谢,她知道这次能躲过六剑客这一劫,和面前的这位脱不开干系。 她觉得本应该叫一声前辈,却看着范仁的年轻相貌,到了嘴边就成了公子。 常可可见六剑客离去,心中也安定了许多,说不害怕是假的。 只是多年的家教,使她还未在真正的伤害来临之前能保持一分镇定罢了。 遭此一遇,她往常的两分任性,也荡然无存了,心中再无半点出游的兴趣,暗道还是家中好。 要不是两位叔叔被他父亲安排在身边,更是连应对的空间都没有了。 看着范仁淡定的样子,常可可愈发觉得拥有一身本领是十分重要的。 “叫我范仁就好了,敢问姑娘此地是何处?”范仁回礼问道。 往常和他交流过的女子,从来没有这样客气的,一时间范仁也颇有些局促的样子。 心中回想从前,各种滋味都涌了出来,两界为人,或许今后都不一样了。 到底是他一冲动才想要试一次蹦极,才有了现在状况。 人总有冲动的时候,但冲动过后,为其买单的大多都还是自己,他何尝不是呢。 如此一想,范仁咧着嘴苦笑了两下,连先前穿越世界、遇到系统的奇遇激情都黯淡了许多。 “回公子,此地是诏州涌川郡境内。”常可可回应道。 “我对此地不太熟悉,能劳烦姑娘带我到就近的城池吗?”听到常可可的回答,范仁心中的疑问也落定了。 看来这里也许真的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可可恰巧要与两位叔叔前去北部陵县,范公子不嫌我等同行烦闹就好。”常可可说着说着,嘴角便挂上了两个酒窝,神色明显开朗了起来。 看来,未经历过风雨的女孩,总还是容易忘却不开心的烦恼的。 常可可身后的两名糙面汉子,一个叫安岳,一个叫安河,都是常家的家将。 看着范仁与小姐想谈融洽,他们也都收起了兵器,一脸严肃地站在了一边。 虽然留一个不知根底的“高手”在小姐身边不算稳妥,不过此时的他们也没什么理由阻止不是。 安岳和安河在前面开路,毕竟林中大多也没有好走的路,范仁与常可可则是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范仁一路上也没漏了马脚,那不知名的丹药吃了之后虽然没什么异状,但他却发现,走了一段路之后,他身体内的力量确实充盈的很。 只是他感觉那株植物没准有点问题,他的肚子老是忍不住的抽动,总有一种排矢气的冲动。 不过在女孩子面前,他还是极力的忍住了。 不多时,三人出了密林,来到了一处小道之上,路边停了一驾双马马车,想必这就是常可可的座驾了。 安岳和安河出林子时,偷看了范仁一眼,只见其动作平常,穿林却不见气喘,呼吸绵长,俨然是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 他们也打心底里佩服起了这位“高手”的风范,待到范仁与常可可上了马车,一道鞭扬,车轮滚滚携了尘土向前,此地才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林景。 就此,一个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却又在这个世界留下了无数故事的人,才终于离开了他初次降临的地方。 穆河在离开这片密林之后,才在远处遥遥回望,看着手中的那颗丹药,他感慨良多。 此次回山之后,他颇有所悟,道行虽然不敢说精进了多少,但是心境上却畅达了许多。 他回想当时场景,还经常会对门下后辈教导道:“仙之一道,侠者为先,缘法自然,万万不可小觑了天下众人。” 第七章 信物典当 虽然是小道,但路面凹凸不平,马车仍旧有所颠簸。 马车内的空间不大也不小,倒也容得下范仁与常可可对坐开来。 小窗上帘布的摆动,引进一丝清新的空气,拌着车内女子特有的脂粉花香,使范仁终于从紧张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他孑然一身,也未曾有所顾忌,放松放松着便困了起来,于是斜躺在一边,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反倒是常可可在一旁盯着范仁看个不停,越看越清醒,总觉得这姓范的前辈怪,虽然偷窥有失礼节,但是越这样,她反而越想看。 这一切,范仁自是不知的,他正梦周公梦的入迷,就差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过了两三个时辰,马车已入陵县,当周围嘈杂人声愈发密集的时候,范仁这才慢慢转醒了过来。 眼见天色不早,马车径直驶到了客栈,常可可备下了小宴,邀请范仁同餐。 范仁兜里一干二净,自然断无推诿的理由,就连这客栈的房钱自然也是安河提前去付了的。 饭桌上,一盘糕点、两种汤、三个素菜、五个荤菜,再加上几壶小酒,将本来就不大的方木桌摆的是满满当当。 范仁坐北面南,常可可坐南面北,至于安岳和安河,范仁虽然招呼了他们,但这二人坚持不肯上桌,最后也只得作罢。 “范公子,可可敬公子一杯,公子解今日之围,救小女子于水火,无以言表,当满饮此杯。”说完,常可可就双手举一小杯,一饮而尽。 “不碍的,不碍的,今天的事也算是巧合。”范仁拿起酒杯,看向眼前烛火所映面容,望到窗外街边所挂灯笼,不由得有些恍惚。 他抿了一口这酒,入喉不烈有醇香,低头看向杯中,液体虽然不够清亮,却很有层次感。 想了想,也随即一饮而尽,常可可上前斟酒,不多时,又是几杯下肚。 两人一言一语,虽然言语中的意思并不一定都能对得上,却都是各有各的想法。 酒过三巡,荤菜见底,范仁欲饱而思乏困,不知什么时候,就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范仁才眉目微动,逐渐从他房间内的床上醒了过来。 他捂了捂脑袋,隐约能记起,昨天似乎还是常可可红着脸、吃着力扶他回了房间。 范仁摸了摸怀中册子仍在,这才踉跄地起了身,倒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 坐在桌旁,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他也不觉得烦躁,看来昨日的酒确实是冲淡了他心中不少的事。 就这么坐了一会,他才发现面前不远处的桌子上应该是多出了一些东西。 左边是两本书册,中间是一个信封,信封上还放着一颗白色的珠子,而右边则是一身全新的青灰色古装。 范仁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上了一身白色的中衣。 他急忙又摸了摸,这才确认内衣还在无虞。 走到桌前,他思量了一下,还是首先拿起了中间的那封信,至于上面的那颗珠子,他看了一下,那应该是一颗珍珠。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在常可可腰间系带的中间也见过一颗。 难道,是同一颗? 范仁带着疑问,撕开了信封,从中取出了一封信。 “范公子见字如晤,见君泰安江河易别,山岳永倦,望来日见。” 看完这封信后,范仁觉得常可可这女子,不光气质不错,其实文采也是有的。 其中意思大概就是,常可可早上送洗漱的水来,见门未关紧,就失礼直接进了房间,见他熟睡不忍打扰。 便将准备的一身新衣,两本她个人收集的浅薄武学,和一点信物留给了他。 因为多次失礼,这常可可就不太好意思当面道别了,故留下了这封信。 范仁一时间有点小懵,于是就又读了一遍这信。 待到全部回味过来,他这才哑然失笑了两声。 这样的女子他还真是第一次见,本来他还想着什么时候向常可可他们辞行才好,不料人家第二天就离开了。 说不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那是假的,若要是真要发生点什么,范仁也没那么苟且。 将多余的东西抛在一边,他拿起了两本书册,看了看上面的名字。 《提纵功》与《罗汉拳》。 光看名称,范仁觉得这应该就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了,但对于他现在来说,这两本武学却很是重要。 他大致翻了翻,却认不是一时半会能搞懂的东西,然后他便将那两本武学“秘籍”与那《小九衍法》的册子一同塞进了怀里。 拍了拍胸前厚实的感觉,他的心底也安稳了两分。 想了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后,范仁便穿上了那一身青灰色袍子,然后将那颗珍珠收了起来。 冲着铜镜照了照,他发现自己除了一头短发,似乎也和这里的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推开房门,叫来了小二,点了碗葱油拌面吃完之后,范仁又整了整衣服,离开了客栈,第一次独自走上了这里的街道。 走着看着,看着走着,没过多久,范仁就在一家名为鑫隆典当的当铺面前站住了脚。 不错,他此行正是要将那颗珍珠当了,换些花销出来。 不然身无分文的他,还真不好在这个世界立足。 估计常可可也没想到,她犹豫了好几次之后留下的信物,这么快就会被典当了。 跨过门槛,走进店里,范仁就听到了声音。 “这位爷,当巧儿有货出吗?” 声音从上面传来,范仁抬头一看,嗬,没想到这当铺柜台够高的,只不过柜台中并不是个老伙计,而只是个相貌平常的中年人罢了。 他没有多说,只是将珍珠拿了出来,道:“打眼瞧瞧,估个价。” 这伙计拿去看了看,摆弄了两下,又递回给了范仁,这才开口道:“活当死当?” “活当!”范仁没什么犹豫,本来当了信物就是情非得已,日后他还想着早点赎回去的。 “十两。”伙计懒洋洋的说道,看范仁的穿着与口气,他就先给了个偏下但不是很过分的价格。 第八章 古宅老窖 这伙计嘴上虽然说得随意,但是范仁察觉到他往自己手上的珍珠又瞟了两眼。 当即范仁便直接使出了逆向砍价的绝学:乘十大法。 “一百两,你这能不能收。”范仁双手捏着珍珠看了一圈,然后便将其收了起来,言语中也不见任何焦急之意。 听到范仁的话,这伙计才聚了聚神,重新又打量了范仁一边才开口道:“客官说笑了,这别说活当了,就是死当也给不了您这个价格,咱家可是这石布街最公道的当铺了。” 这话一出,范仁心里就有底了,这价格上面绝对应该还有空间。 两人又互相试探了几句,最终将价格定在了五十两,活当当法,当期三个月,过期不可赎回。 “先生,这是您的五十两银子,分量绝对足,还有当票,您收好。” “好嘞。”范仁揣下银子,阔步走出当铺,心里的底气也壮了三分。 “您有什么好货,还望照顾小店啊,鄙人姓钱,是这里的掌柜,下回来您直接找我就行。” 范仁听到声音,回头看着这位钱掌柜站在当铺门口,竟然是送了出来。 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这似乎还是当亏了。 看向街中热闹的景象,范仁也没什么后悔的,反正这珍珠他还是要赎回来的。 沿街走着,他从路边小摊买了把扇子,顺便打探了一点消息。 又拐过了一条街,来到这街边最把角的位置,找到了一家牙行,找到里面的庄宅牙人,便看起了房子。 范仁的要求很明确,带一个不小院子、周围安静、自然环境要好,最好还能带个景观小湖之类的,预算在三十两左右。 这样便既能满足他对住宅舒适度的要求,也能满足他研究武学的场地。 庄宅牙人一番筛选之后,发现大致满足范仁要求的宅子只有三处。 一一带范仁看过之后,最终范仁选择了一处性价比最高的宅子:奇澜斋。 其他的两处宅子,一处周围住户太多,另一处院子太小。 只有这奇澜斋位置偏僻,小院宽阔,还有一处干涸了的小池,还种有桂花、银杏树各一颗。 作价三十七两,虽然比范仁的预算多出了七两,但确实值这个价格。 据庄宅牙人所述,若不是此处宅子有一个陈年未曾收拾过的地窖,也不可能有这个价格,那样起码要卖到将近五十多两才行。 确定之后,范仁当即便拍下了银子,这庄宅牙人也是颇为高兴。 范仁见状,便趁机遣他帮忙买些扫除工具、被褥、日用粮食、木桌木椅、木人桩等,一并送去宅子。 再找几个能打扫的人,也省的范仁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人再一一去找。 为此,连房子带其他的东西,范仁一并花了四十三两。 付完钱后,他前去客栈退房。 常可可临走之时给范仁预付了三天的房钱,他既然已经买到了宅子,就没有继续住客栈的必要了,况且也诸事不便。 其他的事情,便交由那庄宅牙人去办,毕竟卖了宅子,他也有了不错的抽头,剩下各项的开销,范仁给的六两银子也算宽松,实属算一个不错的差事。 先不说范仁去客栈退房,另一边宅子内所需的各种东西很快便被采办妥当,由几个短衣汉子直接送上了门。 “奇澜斋,到了,就是这。”一名拉车的汉子,对了对匾额上的字,便停了下来。 “六子哥,那我们先去把这个木人桩搬进去了啊!”两名年轻人在一旁喊道。 “喂喂喂,过来,过来,你们先别着急,冲那么愣干什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名为“六子哥”的男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怎么了,六子哥。” “这宅子里有个地窖,据说以前是座私牢,被衙门捣毁之后,后面这宅子的两任宅主都离奇失踪了。” “啊?真的吗六子哥,我们怎么不知道啊?” “是啊,六子哥,你是听谁说的啊?”一旁的两个小年轻一脸惊疑的问道。 “这可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婶婶的邻居可是当年办案那捕快的舅舅,我当时在一边听得真真的。”那六子哥眼珠上下转动,语气上说的是神乎其神。 “知道了,六子哥。” “那我们先搬东西了。”那两个小年轻听到六子哥解释后,兴趣一下就失了大半。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小伙子们最不喜欢听了。 “你们进去的时候都绕着点那地窖,位置就在东边靠边两间小屋的第二间边上,听见了没有,别不当回事,这可都是老人们说的。” “知道了!” “听见了!”听到六子哥连准确位置都说了出来,他俩才有点半信半疑。 不过多少防一手,绕着走准没错。 看着他们将木人桩抬了进去,六子哥才自然自语道:“这房子卖着有年头了,本地人怕触忌讳,都没人愿意买。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青头,就挑中了这间宅子。” 摇头感叹了一番之后,六子哥抬起了一张木桌就进了宅子,路线自然也是绕着那地窖走的。 当范仁退了房钱,打包了一顿饭菜,再次回到奇澜斋的时候,他发现宅子都已经收拾妥当了,连人都已经走了。 “这效率还挺高的嘛,我还以为到明天才能弄好。” 范仁在院子里走了绕了一遭,感觉颇为满意。 他能想到的东西,基本都已经置办好了,短时间内应该什么都不缺了。 那牙人说的地窖,他也找到了,上面还压着一块大石头。 正好,范仁也没什么下去看看的欲望,就让那石头先压着。 要是有些什么烂透了的蔬菜,或者是什么老鼠尸体之类的,那纯属是膈应自己。 等过一阵子,要是真的能用到了,再让人来打扫打扫也不迟。 可范仁不知道的是,只要是这陵县的本地人,怕人没人愿意去打扫这地窖的。 趁着打包回来的饭菜还热乎,范仁将桌子搬到了院中。 坐在小院当中,吃着小菜,喝着小酒,见天色愈晚,月明星稀,晚风拂面,枝叶轻摇,一点红黄色的烛火印在心里。 那滋味,当真是一个美字。 与此同时,范仁脚下不远处的地底,一处狭小的空间内,却突兀地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第九章 紫面虬僵 酒足饭饱之后,范仁独自收拾好了碗筷,又做了壶热水,这才在屋内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灶子还真是不好用,如果不是范仁从前也独自生活了不短的时间,动手能力还算不错的话,光是那敲石取火就不一定弄得来。 喝过几口热水,他拿起一个小铲,推开屋门,下了台阶,就蹲在了一个方形花圃之前。 眼见天色还并未黑的彻底,范仁打算将他剩下的那一株半植物先种下去。 根据穆河之前的反应来说,这剩下的一株半植物应该也不是凡物。 但他也不懂运用之法,为今之计就是先种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或者奇效。 再之,先前说“包裹”内的超自然物质使用完之后就会刷新,范仁也想早点应证一下这一点。 至于故意损毁浪费的话,先不说系统本身的限制,就是从他自己来说也是不愿随意浪费的。 毕竟都不是凡物,应该物尽其用才是。 就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拔了一片杂草,空出一小块地方来,然后挖了两个小坑,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株半的两颗植物都栽了进去。 紧接着,时间不过半分,神奇的一幕就出现了。 从那两颗植物根部的土地开始,原本棕黄色的泥土以肉眼可见的颜色开始逐渐变深、转黑,而且还伴随着一种枯湿腻烂的气味。 范仁上还上前嗅了嗅味道,顿时便干呕不止。 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这一整个花圃内的杂草就好像都被烧了一遍似的,颜色黑黄而萎缩。 那两颗植物却丝毫不见败像,从光泽上仿佛更显得黑亮了起来。 有毒!!! 看到这一幕,如果范仁还不知道这种植物有毒的话,那他也太愣了。 回想着当时穆河见他将叶子送进嘴里时的表情,似乎比他吃那药丸时更加惊骇。 范仁这才明白了一切,他当即捂住喉咙,不断地呼吸,检测着身体有无异状。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他才稍稍安定了一点,至少到现在,他还没有中毒的征兆。 这也从一定意义上说明了,之前系统的那个冰冷女声所言不虚,他怕是体质上真的收到了某种诅咒,发生了改变。 但是他真的是否就真如系统所言“永生无缘仙佛神魔妖鬼之道”这一点,他还要再证实一下再行。 毕竟,这种事情,不论是谁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轻易死心的。 发现这种植物有毒之后,范仁立马远离了这处花圃。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或许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已经养成的甄别能力还是让他不去轻易靠近有毒的植物。 绕开花圃,从另一边进了屋子,一连喝了两大碗白开水,范仁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将被褥在床上铺好,他也慢慢躺了下来。 心中再次查看包裹,只见原本应该空空如也的包裹,此时却出现了新的东西。 看样子,果然是发生了刷新。 这次新出现的东西比第一次少了一些,只有一件。 外形看起来还是一颗丹药的形状,只是样子上精致了许多。 藏蓝色的表面携有紫色流云纹饰,让他一时间拿不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躺在床上,范仁一时半会也没想明白,身体却越发的困顿了起来。 连带那三本秘籍一起,都留作明天再慢慢研究。 慢慢地,在沉寂的夜色中,范仁缓缓睡去。 嘎,嘎,嘎嘣! 就在这奇澜斋的地窖中,一阵撕磨着的响声在午夜时响起,然后发出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砰! 砰砰! 砰! 砰砰! 屋子中,范仁刚刚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下睡姿,对此毫不知情。 随着范仁的一呼一吸,那敲击的声音也越来越有力量。 当范仁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这地底下的声音才再次发生了变化。 咕吱,咯噔。 咕吱,咯噔。 这声音每响起一下,那盖着地窖板子上的石头便轻微的震动一下。 一连震动了几十次后,伴随着一声“咚”的落地声,地窖的板子被陡然推开。 感受到动静的范仁下意识地皱了皱,却仍未苏醒。 再回头看那地窖的入口,板子已经被完全翻开,一只满是紫红虬筋的手突然自阴影中伸出,一个影子自黑暗的地底中缓缓爬出。 只见那个影子在黑暗中绕开了那个种有毒草的花圃,来到了屋前,推门而入。 呼哧! 呼哧! 一阵冰冷的气息扑到了范仁的脸上,使他感觉仿佛身在冷库中一般。 他迷迷糊糊地去拽被子,却摸到了一条崎岖不平且十分冰凉的手臂。 什么东西? 思考唤醒了范仁的意识,在大脑信号的指令下,他半睡半醒地睁开了一点眼睛,下意识的检视着视线中的情况。 眼睛、鼻子、脸。 有人!!! 视觉回馈给他的信息,瞬间将他刺激的无比清醒。 他将眼睛睁圆,眼前的一幕,让他遍体生凉,一瞬间从头皮麻到了脚跟。 一张青紫色的脸,满布虬筋,五官就像拧抹布一样被拧在了一起。 淡红色的眼仁,在黑暗之中仿佛带着一点荧光,不掺杂半点感情在其中。 两颗绿油油的獠牙外翻,差一点就能顶在下巴上。 范仁的大脑在高度刺激的状态下拼命检索,处于宕机的边缘。 这特么,特么的是僵尸啊。 一瞬间,他在心里用了无数种语言发泄内心的惶恐,但却于事无补。 呼哧! 呼哧! 那紫面虬僵就这么面对着范仁的脸喘气,一动不动。 眼仁突兀的翻动一下,却也看不出是到底再看哪里。 每口气喷在范仁的脸上,他的血液就冰冷一分。 他隐隐感觉到,这不知道哪来的鬼僵尸,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具不知道从哪来的僵尸面对着他,这能有好事才见了鬼了。 他的身体因为极度恐惧开始分泌出过量的肾上腺素,使心跳与呼吸不断加速。 范仁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挪动一下,躯干却僵硬无比。 怎么办? 在这样下去,身体状况只会越来越糟。 不管会不会死,他都不想这样下去了。 就像那样! 对了,就像他从天而降时的那样,既然回不了头,就只能冲过去了。 “啊!”范仁怒吼一声,不知从哪来了力气,虎躯一震,左手一翻,一把便将一颗丹丸塞进了嘴里,怒目睁着瞪向那青紫面的怪物,准备殊死一搏。 第十章 兰山七怪 那紫僵见到范仁竟然有了反抗,先是獠牙一掀,颇显愤怒。 然后只见范仁嘴中使劲一咬,那丹丸便在嘴里碎裂了开来,然后他就听到了一点细小的声音。 咔,噼啪。 听到这响动的紫僵当即愣了一下,瞳孔骤然缩成一点,身体后仰,就要拼命后退。 但其动作还是慢了一点,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白光直接从范仁的嘴、眼、鼻、耳处涌出,瞬间就致盲了范仁与这紫僵。 如果此时有人能看见范仁的话,就能看见他的头发显白色而耸立,其眼睛混白一片,宛如雷公下凡一般。 刺啦刺啦!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随着“哗”的一声,无数电弧跳跃着弹射到各处,将整个屋内包括在内。 噼啪啪,咔嚓,轰! 随着一声声撕裂般的震响,无数闪耀着的雷电穿过了窗户、屋门,甚至墙壁,弥漫在整个奇澜斋之中。 下一刹那,以小屋为中心的方圆五里地内,被雷电照映的犹如白昼。 刺眼的光芒连熟睡的人们都能感受得到,更别提那些隐藏在各处角落中的动物了。 又一瞬间,光芒陡然消散,一切再次归于沉寂。 小屋中,范仁仍旧站在那里,刚刚被致盲的时候,他同时失去了一切知觉。 唯一能体会的到的,就是在意识所及之处,具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炽白色。 时间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致盲的效果才慢慢退去。 随着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范仁的视觉再次回归。 入眼的第一件事物,便是站在他面前原地不动的那个紫面僵尸。 正在范仁惊愕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紫僵身上却发出了“咯嘣、咯嘣”的声音。 两秒钟之后,那紫僵突然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其身上一块块凝实无比的筋肉都崩碎着掉落了下来,还没等落到地上,就都化成了粉尘。 没过几秒,就只剩一副骨架空荡荡地立在地面上,还有两颗掉落在地上的獠牙。 范仁愣了几秒,然后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之后。 他伸出手,推了那骨架一下。 哗啦啦! 那骨架顿时四散掉落在地。 见状,范仁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这鬼来的僵尸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根据他身体现在酥酥麻麻的感觉,和刚才的情况来看,他刚才吞的那颗丹丸,好像是一颗装满雷电之类的雷丸啊。 如此切身的体会雷电之力,他还没出现什么情况。 看来,这不死不灭一说,确实比较靠谱了。 确认没什么事情之后,范仁心中大定,不过刚才那种情况还是太吓人了。 想到这,他往前走了两步后蹲了下来,仔细观察起地面上这个罪魁祸首的遗体来。 只见这地面上的骨架洁白无瑕,隐隐有还有白色的荧光在上,范仁竟然还对其升起了一种荒谬的美感来。 “咦?” 范仁突然注意到,除了那僵尸的骨架和獠牙,还有一个铜铃在地面上。 他拿起了铜铃,摇了两下。 叮铃铃! 咔嚓! “这声音怎么有点怪?” 咔嚓! 这一次没有摇铃,这脆生生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旁的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两米长的人字形裂纹。 “靠!” 范仁毫不犹豫,一个猛子就向屋门口冲去。 就在他破门而出的一瞬间,房子也同时塌了。 而且是粉碎性骨折那种。 “咳咳咳,呸呸呸。”院内顿时烟尘四起,范仁一边用胳膊挥散着尘土,一边往院中走去。 没过多久,尘土逐渐消散,小院的轮廓才缓缓浮现。 范仁四下寻找着大门的方向,眼皮却猛地一跳。 他瞳孔一缩,发现在不远处的烟尘之中,有着一个比那紫僵更为庞大的轮廓。 还没完了? 范仁的心中有些恼怒,只是紧紧地盯着那轮廓。 现在这种能见度,还是不要乱跑的好,因为最有可能的不是冲出大门,而是直接撞到墙上。 时间每过一秒,那轮廓就清晰一分。 过了一分多钟,那身影终于显现了出来,范仁也成功的找到了大门的方向。 但是这身影的主人,却让范仁万万没想到是这种生物。 一头驴子,背上站着一只老鹰和一只老鼠。 这是什么组合? 这三种动物出现在院子当中,直接让范仁愣住了。 因为他完全想不出这前后的联系啊。 “仙长。”只见那驴子咧了咧一口大白牙,竟然吐了人言,然后还人性化的将两条前肢弯曲跪了下来。 驴子背上的小鼠也跳了下来,有模有样的跪了下来。 老鹰则是弯着身子,呼扇呼扇了翅膀,却是做不出跪地的姿势,只能如此了。 范仁这才看见那驴子毛发油亮,小鼠红尾细长,老鹰青羽铁爪。 这三者,俨然是成了精了呀。 再换种说法,这就是妖怪啊! 这三只妖怪此时现身,一定与那僵尸的出现有关系,他也好由此问问清楚。 昨天刚见了修仙的,今天就来了妖怪和僵尸,他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这诅咒体质,还真是名不虚传。 新买的房子也塌了,刚刷新的雷丸也白费了。 这三只送上门来的妖怪怎么着也不能轻易放过他们,起码得回回血才行。 范仁摸了摸胸前,发现衣服和秘籍还都在,心里才稍稍有了点安慰,起码还没有血本无归。 想到了自己的诅咒体质,和这超凡世界的各种神秘,范仁一下子也多了一种混不吝的气质来。 “你们是哪里来的妖怪,可否认识刚才那只小僵尸?”西游记范仁也看过好几遍,想想大圣爷教训小妖的语气,他的底气自然也就来了。 “回上仙,小的等是兰山七怪,俺是驴妖莫聪。” “小妖是鼠妖井慎。 这是鹰妖阿风,他还不会说话,还有其他四位兄弟姐们仍在山中,未能前来,还望大仙见谅。 不瞒大仙,这紫僵确实与我们有点关系。”这红尾鼠妖一边说着,一边左指右拜的显得灵性十足。 “呵哈哈,你们倒是挺有意思的,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范仁也让这三只妖怪逗乐了,他瞥了一眼那花圃,发现那毒草仍在,底气上是又足了两分。 第十一章 夜话三妖 “上仙,这事,这事俺知道,额哼,额哼。”莫聪的驴嘴上下闭合,说着说着还哼叫了两声。 第一次见到修行者的莫聪十分兴奋,他曾经是一头家驴,成精之后,他最向往的就是给一名“仙人”当坐骑,所以此时的他有些兴奋。 “大仙,六子嘴笨,还是小妖我来说。”这只名为鼠妖的井慎说完,就甩着红色的尾巴,一个·纵跳就跑到了莫聪的脑袋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井慎知道莫聪打的是什么心思,生怕他不小心就说错了话。 看样子,这鼠妖在兰山七怪的排行中似乎比这头驴还高一些。 鼠妖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又看了看范仁,发现范仁并没有不悦的样子后,才再次拜了拜,继续说道: “大仙,我们兰山七怪,一猪、二兔、三鼠、四鸡、五鹰、六驴、七鹿,因为迫于那凌陵山中老熊项山凥(ju)的淫威,才一齐搬到了兰山之上。 因为曾经共患难,又都是凌陵山出来的,所以大家就结拜成了兄弟姐妹,号称兰山七怪,在这兰山之上悠游生活,好不快活。” 井慎讲的是手舞足蹈,莫聪却是直翻白眼,只恨这只老鼠在他的排行之上,抢了他与上仙对话的机会。 “那这与那紫面僵尸又有何关系。”范仁忍不住问道。 “大仙莫急,马上就说到这紫僵了。 有一日,我与六子在山中闲逛,碰巧发现了个山洞。 天性使然,我就想钻进去看看,六子也与我一齐进了洞中。 却发现这洞内有七具棺材,我说打个洞进去看看。 谁知道六子脚痒,一脚就蹬开了其中当头那具棺材的棺材盖。 然后那紫面僵尸就从中蹦了出来,我跟六子自然是吓得是赶紧就跑。 大哥闻声前来,上去就踢了那僵尸一脚,虽然大哥把自己的一只脚踢折了,但是那紫僵也不好受。 一瘸一拐的就下山来了,然后就进了这家宅子的地窖里。 先后还害了这里的两任主人,后来我们兄弟就轮流来此处盯着,也防着这紫僵乱跑。 不过好在这紫僵后来就没出过这个院子,索性也没酿成大祸。 如今大仙出手,也算是众望所归、功德圆满。”井慎语速极快,没用了一分钟,就将此事说了个清楚。 听完这只老鼠说的,范仁简直是百感交集。 果然便宜没好货,简直就是所凶宅,什么还好在没出过这院子,太坑了。 还什么众望所归、功德圆满,简直就是老鼠偷灯油,放了拈花的屁,臭词乱用。 范仁心中暗骂不已,嘴上却不能说出来。 “那据这僵尸破棺而出已经有多少年了?”范仁站着累了,便走到了一旁,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继续问道。 看着这位大仙神色举止镇定,不显山不漏水,不拿调不拿腔,根本不同于往日街道上那些算命的神棍,尽显高人风范,三妖就更加恭敬了。 加上刚才宅院内所释放出的雷电威力,他们绝对相信,范仁有能处理此事的能力。 “回大仙,从当日破棺,时至今日,已有一十七年有余了。” 看着这鼠妖言语之中颇有文风,进退有据,时不时还能拽两个成语。 范仁觉得,这井慎没准还真是从前书生家偷灯油的老鼠成精的呢。 “那据前两位故主遇害又有多久了?”范仁又问道。 “回大仙,已有十年了。” “十年都没人买的宅子,就让我撞上了。”范仁不禁感叹自己点背。 “上仙说笑了,那愣僵尸遇到您,是他走了背运。”莫聪突然插话道。 看着这头驴子裂开了牙花子,笑嘻嘻的样子,仿佛就在嘲讽范仁一样,范仁都有一种上去给他一嘴巴子的冲动。 “这么说,还有其他六只僵尸还在那山洞里蛰伏未出?” 一想到还可能有其他六只僵尸就在附近山上,范仁顿时觉得这陵县是个危险之地。 “还求大仙出手,惩奸除恶。”井慎双腿一曲,再次跪了下来。 “还请上仙出手,解救兰山,老驴愿为上仙效代步之力。”莫聪赶忙说道,趁机从侧面表达了他的真实目的,心中还暗叹自己机敏。 鹰妖阿风不会语人言,只能扇了扇翅膀,低了低脑袋,以示表达。 开什么玩笑,一只紫面僵尸就差点把范仁吓得个半死,现在更别说还有六只不知道什么色的僵尸等着他出手了。 不过事情既然撞上了,跑也不是办法,只能从长计议了。 “你们就不怕我斩妖除魔吗?”范仁淡淡地问道。 三妖听到此话都是小腿一抖,身形有些哆嗦。 只有那井慎还顶着压力,开口说道:“大仙说笑了,我等具是在山间启灵,从未有过害人之举,对于您这样的前辈高人来说,更是区区蜉蝣小妖,定是入不了法眼的。” 听到井慎这么说,范仁对于这三妖事后现身的疑虑也打消了。 “上山的事情先不急,我这房子塌了的事情还得先解决一下。”范仁说着探查了一下包裹,发现其中一片漆黑翻涌。 看来这包裹刷新,也是有一定内置时间的。 现在新的东西还没有刷出来,范仁的底牌凭空少了一些,更是不能轻易答应这种事。 “你们先将那僵尸骨头从废墟之中挖出来,对了,记得绕着那处花圃走,那草,有毒!”范仁说着指了指种有毒草的地方,打了打哈欠。 有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等到三妖将那紫面僵尸的骨骼都挖了出来,范仁这才将此事半推半应的接了下来,并答应过一阵子上山亲自出手。 三妖这才悻悻告辞,并且留下了一根鼠毛、一根驴毛和一片鹰羽留作信物。 直到目送三妖消失在巷口,范仁这才转身回了奇澜斋。 抬头看向天空,此时天色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他一拍脑袋,这才想了起来。 貌似经过雷电洗礼之后,他好像有了点轻微的夜视能力,不然怎么会在黑夜之中看得到那三妖的身形。 还没等兴奋起来,范仁的眼皮就又沉重了三分。 他转而走向东边的两间小屋,那里是厨房与柴房的地方。 好在柴房还有个旧炕,能让他先凑乎凑乎。 等到他走到小屋旁的时候,才一眼瞥到那盖地窖的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掀开了来。 范仁蹲下身子,闻了闻其中阴冷的味道,点了点头,暗道那僵尸应该就是从这里面爬出来的了。 第十二章 再见“常可可” 虽然地窖中危险性最大的僵尸已经从中出来了,但是范仁也不打算现在就下去看看。 还是先将木盖盖上,再压上一块大石头,日后再说。 不得不说,这块石头还是很沉的,虽然范仁感觉自身力量充沛,但是仍旧也是抬不起来,只能推滚着费力将其挪到了盖子之上。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那僵尸力道之强,幸亏没正面交起手来。 不然范仁就算不死,也得吃不少亏。 再如果让那三妖看见了他被僵尸吊打的惨状,没准就会被直接请上山拷问去了,可不会有那和颜悦色来面见的一幕了。 也幸亏他运气好,刷新出了颗雷丸出来。 这种事,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 提起那紫僵,范仁想到那僵尸的骨头还在院中摆着呢,这样也不太好。 刚才一犯困,他差点都忘了这件事了。 于是,范仁又强打着精神,将那副骨骼埋到了已经干涸了的池子下面。 这才回到了柴房里,上了炕,囫囵着就睡下了。 咕咯咯咕! 咕咯咯! 咕咯咕咕! 范仁刚睡下一会,不知道哪家的倒霉鸡就开始打起了鸣。 而且是叫得一声比一声清脆,一声比一声响亮,而且调子还略有不同。 不知道的,还以为吊嗓子呢。 范仁翻过来覆过去,怎么着也是睡不着了。 反而倒是心一横,起来到那种有毒草的花圃取了片叶子,嚼了起来提提神。 然后又洗了把脸,漱了漱口,来到院子中看了看主屋倒坍的惨状,十分心痛,捶胸顿足了好一会,毕竟这宅子可是他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回到柴房,范仁检查了一下还能用的东西,就出门去了。 毕竟有些日用的东西都被埋在主屋下面了,就算取出来也都报废了,他还得从新置办一下。 至于遣人去买,他的银子剩的也不多了,而且让别人看到院子内的景象也不太好,还是自己去。 出了奇澜斋的,往东一直走,见到一家医馆,再往北穿两条街,就到了一处小市集。 范仁虽然路认不全,但是寻着一些先前记住的地点,再对照着走就容易多了。 入了市集,人气就旺了起来,八卦交谈、叫卖讨价之声不绝于耳,一下子就冲淡了范仁昨夜遭遇到骇人之事所受到的影响。 看着眼前往来的人群,只觉得昨夜遇到的僵尸和妖怪仿佛都是做梦一般。 只是又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秘籍,还是又被拉回了现实。 是啊,不管是真是假,这都不是从前的世界了。 他也不能用普通的价值观来看待这里的一切,毕竟,这不是一个平凡的世界。 兜里的钱不多了,在找到新的取财之道之前,他都得精打细算的过了。 至于用包裹中的东西去换黄白之物,那可是下下之道。 若是没有那些东西,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被挂到哪座山头去了。 椅子要买一把,扫帚要买一把,抹布要买几块,被褥再买一套,可可姑娘走过去了,洗脸盆要买一个。 嗯??? 可可姑娘不是走了? 范仁盘正盘算着买什么,常可可却从面前不远处走了过去,他先是愣了一下神,这才反应了过来。 “常姑娘,留步。”范仁赶忙喊道,不管如何,人家毕竟赠予了他两本秘籍,于情于理,既然见到,也得答谢一番。 只常可可的身影在人群中一入而没,等范仁定下身子来分辨,早已经找不到了人的去处。 既然要谢,那就得有点诚意。 范仁脚下加快脚步,一边往前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但直到从市集的另一端出来,他都没看到常可可的身影。 “我还以为我吞了雷丸,视力变好了,看来还是睁眼瞎。”范仁站在市集外,看向周围,再确认了一遍之后,便放弃了寻找。 能不能相见都是缘分,而且他把人家的信物给当了,见面也着实尴尬。 以后有缘再见,眼前还有正事要办。 数了数兜里的银子,范仁便再一次踏入了市集当中,开始采购。 就在他步入市集后的不久,一个影子从街边闪过,鬼鬼祟祟地也进了市集。 “你们知道嘛,昨夜我和我相公,在半夜看见好大一阵电闪,屋子照的比白天都亮,就是不见雷声。” “是啊,我昨个夜里也惊醒了,还听到尖叫呢。” “这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异象啊。” “怕不是什么不得了的预兆,赶明儿个赶早一齐去庙里求个签。” 范仁刚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了一些中年妇女们讨论的八卦。 他吞了雷丸之后,就被致盲了。 看来那时造成的动静不小,估计影响了不少人,范围连这边的市集都覆盖到了,看来以后包裹中的东西还要慎用。 范仁所需的东西都是些日常用品,市集中都有。 没用多久就采购了齐全,价格上也不贵,杂七杂八加在一起,不到两钱银子。 抱着一大堆东西,范仁便出了市集,眼见日头越高,这些东西搬回去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他打算路边吃碗面再说。 他一拐弯,一个身影却拦在了范仁的面前,不过这身影恰巧被范仁抱着的东西挡住了,所以范仁也并未停下脚步。 眼看就到撞到这个身影时,只见其一抖衣袍,从后腰甩出了一把短剑,剑柄直接顶在了范仁的包裹上。 被这个剑柄一顶,加上本身向前的力量,范仁一个不稳,直接将怀中的东西抛了出去,各种日常用品顿时就散落在地。 莫名的一撞,范仁也是有些微恼。 这么宽的路,难道看不见别人搬东西吗? 那身影毫不当紧,剑后撤收鞘,这才开口道。 “你在找我吗?” 范仁刚想说点什么,待看清来人后却是愣了一下。 “常姑娘?” “怎么,你见过与我相貌相似的人?”只见“常可可”异常兴奋,短剑连剑带鞘直接抵在了范仁的喉咙前。 路边本来有想帮范仁捡东西的小男孩,也被其母亲一把拉走,慌忙躲了开。 其余路过的人也都是离得远远地,有几个人站在街拐角还对这里指指点点的,不知说些什么。 “你是?”范仁这才发现面前这女子虽然面似常可可,但一身紫衣劲装,声音与气质常可可完全不符。 第十三章 饶青 “怎么,刚才姑娘长,姑娘短地叫着,现在就不认识人了?”说着这女子手上又用了两分力,顶了顶范仁的喉咙。 “咳咳,在下只是认错人了而已。”范仁后退了一步,淡定地说道。 开玩笑,僵尸和妖怪轮番上阵的场面他都见过了,还能让这小妮子吓住了? 这女子行事鲁莽,下手不知深浅,喜怒全挂在脸上,虽然与常可可长得很是相似,但城府却浅了许多,一副不经世事的样子。 范仁觉得这女子有可能是常可可的姐妹,但这来势汹汹的样子,他也不能就这样全盘托出。 万一其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好心办坏事可就不美了。 所以范仁要先看看,这女子究竟寓意何为。 “少给我狡辩,你是认错人了,我可没认错,我要找的就是与我相貌相同之人。” “姑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不能无中生有?” 从这女子的语气中,范仁感到她不太像是认识常可可的样子。 “少废话,说,人去哪了?”这女子说着两颊微红,一番逼问没有效果,她也有些急迫。 “那姑娘也得说清楚,到底找的是谁。”范仁见这女子急了,自然不肯放过这能套话的时机。 “找的就是那常浩安老淫贼的女儿,你是不是见过她?”这女子到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听到范仁反问,脱口就说了出来。 常浩安? 老淫贼? 常浩安不是常可可的爹吗,这可是范仁第二次听见常浩安与老淫贼这两个词联系起来了。 难道这常浩安真不是什么好鸟? 若是淫贼的话,这常可可与面前这位姑娘又如此相像,难道又是欠下的风流债? 不得不说,范仁的推测有理有据,还真让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敢问姑娘芳名。”范仁再次问道。 “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枯荣谷饶青是也。呸,你这货色,定是与那老淫贼一伙的,还敢问我名字。” “鄙人范仁。”范仁听这女子不姓常,就知道准没好事了。 “你叫什么,关我何事,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饶青说罢,一只手就捏住了范仁的肩膀,就要带着他往一旁走去。 范仁心说,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上来就动手,那就别怪我反击了。 “呔!饶姑娘,我先前早已说清,你我二人断无可能,就算你逼迫于我,我也是断断不会娶你的。”范仁这一声使出了全力,喊得甚是洪亮。 连市集中的一些人也听到了范仁的声音,一些本来打算绕着走路人,听到这话后,也不再显得十分害怕了。 有几个人甚至往近走了几步,捂着嘴笑着往这边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还有几个刚从市集出来的中年妇人,听到范仁喊话,看到这种情况,直接就点评了起来。 “你看着姑娘模样不错,怎么还干这样的事情啊。” “就说是,强扭的瓜不甜,当年我嫁给老冯,后来可吃了不少苦呢。” “你们看这个小儿郎,长得也不算俊俏,怎么就有姑娘这样急赶着呢,这要是搁在我家儿子身上,那可就好了。” “人家可是个练家子,你们别乱说了。” “那怎么了,我兄长从前也是开武馆的,这架势也见多了。” 这几位一起哄,周围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隐隐就围成了一个小圈子。 饶青看到周围人越来越多,她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听到周围的各种嘈杂乱评的词语,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后面。 师父嘱咐过她的武功不能乱用,况且周围也都是无辜之人,提着这男子走的话她的功力又不够。 害,真是太气人了。 “行,你等着。”饶青将短剑收回后腰,一甩衣摆,小脚就横踹了范仁的屁股一下。 然后她低头疾行,脚下加速,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范仁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往前一下踉跄了好几步,这才找回了平衡,幸亏在众人面前没有摔了个狗吃屎,不然就糗大了。 大家见姑娘家跑了,剩下一个范仁也没什么看头,来得快散的更快。 倒是有两位颇为沧桑的中年人帮范仁捡了捡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边捡还一边说什么要和谐、如狼如虎要不得、我这猎户出身都降不住之类的话,搞得范仁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收拾起东西来后,范仁也不着急回家,为了避免再次撞人,他还租了辆板车,让人帮忙把东西先送回去。 那人听到送货地址是奇澜斋后,先是变了变脸色,然后咬了咬牙就接了下来。 毕竟路途也不远,范仁给的铜钱也够他平日忙个一整天的了,况且只需要将东西送进门就好。 范仁也注意到了这人脸色的变化,暗道看来奇澜斋的事情还是有本地人知道的,他怎么那会买之前就不多打听打听呢。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惨剧未成,亡羊补牢还为时不晚。 范仁坐在街上找了个面摊坐下,看了看菜牌之后,他决定吃一碗以前没吃过的面。 “店家。” “来咯,满福记小面,您精神,客官看看挑哪样,都是精心备下的。” “来一碗鳝丝面,多放葱花。” “好嘞,鳝丝面一碗,多葱花。”这店家高声一喊,得恰巧叫周围走过路过的人都能听得到,但却不厌烦,然后他从肩上一抽抹布,为范仁又擦了擦桌子,倒上一碗水,这才离开。 等到面上了桌子,日头已经是正当午的时候了,就得个大好阳光,范仁吃的也是淋漓舒畅。 还有从旁边小巷中时不时吹出的一股小凉风,从身前一卷而掠,让人好不惬意。 待到连汤带面全部吃完,范仁已经满头大汗,他没有手帕,只能竭力用舌头舔了舔嘴四边,然后趁人不注意才用衣袖擦了一下。 他也不着急着回去,而是坐在那里盘算了一下。 那名名为饶青的女子,眼前虽然是不在了,但看样子应该没这么容易轻易放过他。 不过这姑娘看起来也是也是面恶心善,不然刚才也不会抵不住压力就走了。 范仁到时候只要晾她一晾,只要不过分,她应该也没什么办法。 这要是有本事傍身,还用这么麻烦吗? 他想了想,还是要尽快把那三本秘籍研究一番才好。 第十四章 五毒丹 梳理了一下事情脉络后,范仁就付了面钱,又喝了碗水,这才往奇澜斋走去。 走在路上,他忽然想到包裹,心念一动,发现包裹中翻涌着的黑暗中多出了五个小瓷瓶,看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又刷新了。 仔细观察了一下后,范仁发现这次刷新的东西有点意思。 五个小瓷瓶,分别为棕、绿、紫、蓝、黄,五种颜色,其上依次还画有蜈蚣、毒蛇、蝎子、壁虎、蟾蜍五种图案。 范仁走到路边,取出了一个小瓶,拔开塞子,看了看其中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想到竟然还是丹丸一类的东西。 联想瓶子的颜色图案,他隐隐有所猜测。 再想到这饶青很有可能还会来找他,于是范仁心生一计。 如此这般、这般,定能起到奇效。 “嘿嘿。”范仁会心一笑,事情既然有了解决的办法,那他就轻松多了。 “先生,您回来了。” “这,你这还没进去么?”范仁回到奇澜斋前,发现那个推板车的人正站在门前,货物还都在板车上,观其汗流浃背的样子,应该是等了有一会了。 “回禀先生,小的本想进去,却不料里面有一持剑女子,小的,小的不太敢进去。”那推车汉子连连弯腰,十分不好意思道。 “没事,没事,那你帮我把东西搬到这门口台阶上,我自己往里搬一搬。”范仁也不是很诧异,这一点他先前就有所想到。 所料不错的话,他宅子里的那女子应该就是饶青了,想不到她动作还挺快的,这么快就跟过来了,想必是跟着这送货人来的。 这推车汉子听到范仁不见怪,不但没有扣钱还搭手搬起了东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也赶快地搬起了东西,两人没用几下就都将东西搬到了门口的台阶上。 “行了,都弄好了,谢了啊。”范仁拍了拍手说道。 听到范仁的话后,这推车汉子又是一愣,脸色变化了几下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对范仁说道: “小的姓白,名景辉,您叫我阿辉就行,下次要还有什么活您就来灯市街东口,小的经常在那边搬货,下次您的活我分文不取。” “这怎么行,该给的还是要给的。 在下姓范,名仁。” 范仁见阿辉如此客气,随即也报了名姓上去,两人又聊了几句之后,范仁答应下次有活一定还找这位阿辉。 “那您先忙,小的先走了。”白景辉说着擦了擦脸上的汗,他感觉与这些大老爷聊天还是太累人了。 看到阿辉纯朴的样子,范仁也能够理解。 “行,阿辉。那你路上慢点,有空来奇澜斋找我,我请你喝茶。” “喝茶就不了,小的受不了那个,还是搬货适合我,小的先走了。” 白景辉本来还感觉范仁平易近人、为人不错,但是听到范仁说“路上慢点”、“请你喝茶”,他就有点感觉背后凉凉的。 联想到这宅子的故事,阿辉有点慌,“路上慢点”,难道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上来了? 这么一想,白景辉推着板车贴着墙边走,是一步三回头,生怕在这条街会窜出什么东西来。 范仁也没想到,他一句颇为现代的客气话,竟然也给别人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看到阿辉走了,范仁推开半掩的宅门,往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影。 想了一下之后,范仁将东西都搬进了门内,然后关上了宅门。 他刚一插门闩,便感到脑后勺有股清风吹过。 “哼!你这浪荡汉子,连宅门都不关,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还没转过来,范仁就听到了饶青的声音。 “那是因为门锁坏了,目前只有门闩,在家可以反锁,出门就没办法了。”他总不能说门锁在压塌的房子下面。 范仁回头一看,还果真是就是饶青。 只见她手中还拿着短剑,只是站的离范仁还有一段距离,不知是被之前的事吓到了还是怎么的。 “你当真想找常可可?”范仁随手搬起了一套新被褥,开口道。 “你果然认识她,还不快说。” “过来,帮忙搭把手搬搬东西,我又跑不了。” 范仁抱着被褥就往柴房走,他已经品出了饶青的性子,说白了,就是个鲁莽丫头。 “我搬了,你就说?” “那不行。” “你耍我?”饶青一听范仁的回答,直接拔出短剑,向前一指,也是个急性子。 “现在不行,不代表过会不行。 我与常姑娘萍水相逢,曾答应她三日之内不将她的行踪透露于他人,现在算算,也就还有两个时辰不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况且我就住在这里。” 心中已经有了定计,范仁自然是不慌不忙。 “你若说谎,我就将你吊在那颗树上。”饶青冲那桂花树一指,说完收起短剑,也到门口处搬了点东西起来,看来是暂时信了范仁。 不过她也就是看范仁没有武功在身,不然她早就先比划比划再说了,哪里会这么客气。 有了人帮忙,东西很快就都被搬到了柴房之中。 范仁在屋内收拾了一番,也算是勉强能住人了。 饶青则是站在院中,看着日头,掐着时间。 一夜没睡好,范仁躺到炕上,自感疲倦,翻了翻身子就睡了过去。 等他睡了会再醒来,往院中一看,发现那饶青仍旧站在院中。 “饶姑娘,进来喝口水吗?” “你的时间不多了。”饶青冷冷地回答道,她已经在想若是范仁骗她,该如何将其炮制了。 范仁坐在炕上,估么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将包裹中那五个小瓶一一取出,摆在了面前。 “这应该就是某种五毒丹,就是不知道毒性如何,还是且看老夫亲自试上一试。” 他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盘膝坐在炕上,将五颗丹药全部取出,一颗接一颗地塞进了嘴里。 待到丹药全部入腹之后,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同于之前的那五笼蛇草,这五颗丹药的来头可没那么简单。 虽说范仁吃了不死,但是这罪,还是要受上一波的。 第十五章 一石二鸟 再说这饶青站在院中,眼见时间已到,厉声呵斥就叫范仁出来。 几声过去之后,屋内却丝毫不见动静。 饶青怒上心头,一脚便踹开了柴房大门,往左一看,一眼就看到了盘坐在炕上的范仁。 她刚一拔剑,就发现了有点不对。 这男子的状态很不对,其面色黄绿发暗,眼角发黑,皮肤却黑的发紫,手上血管纠成一团,这明显是中毒不浅的样子啊。 饶青见状连忙后退两步出了柴房,随手衣袖中抽了一块面纱出来蒙到了脸上,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了一粒小丸含到了嘴里。 再又提气屏息,这才小心翼翼地重新进了屋子。 饶青站在门口通风之处,从腰间取出一个类似小木塞的东西,从中间一点,上面就冒出一股白烟来。 只见这白烟迎风变色,由白转黄,继而由黄转红,然后才陡然消散。 看到这个变化,饶青手上一抖,差点就将这个试毒塞扔到了地上。 她缓慢向后退了两步,出了柴房之后直接一个后翻跑到了院子中离柴房最远的位置。 不知不觉,她的脑门已经被细密的汗珠所密布。 这试毒塞师父曾经告诉过她,若是白烟浓密,则毒性虽深却不致死。 若是白烟泛黄,则是剧毒。 再若已成黄烟,那就是三个字,“赶快跑”! 至于黄烟变红,不光饶青没见过,连她师父都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眼下屋里那人被毒成那样,俨然就是三个字啊,“凉透了”! 莫不是刚才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 饶青深深怀疑范仁有可能是被害的,不然的话,一个普通人,哪里会中这样的毒。 没想到就是问个下落,却白白害了一条人命。 饶青此时愧疚不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谷去找师傅,但再一想,这件事毕竟是她造成的,不能什么事情都依靠师傅。 想到这里,饶青心一横,她决定再看一看范仁有没有救。 感受了一会院中的风向变化,饶青又加了一层面纱,然后用轻功跳到了上风的地方,也就是桂花树上。 站在这个位置,她正好能从柴房半掩的门后看到盘坐在炕上的范仁。 确认方位后,饶青取出了一个小布袋,将其打开之后,从中取出了一根纤毫银针。 然后她一摸头发,就拉出了一根金丝,用这金丝在银针上缠了缠之后,饶青就远远对准范仁的胳膊来了一招飞针引穴。 一息过后,饶青回卷金丝,将银针拉至空中一看,只见一根银针只剩下了半根,这剩下的半根还漆黑如墨。 饶青看到这个情况,直接将金丝一断,舍了那半根银针。 “奇澜斋,范仁是,我记下了。欠你一条命,日后事毕再来吊唁,今日先,先告辞了。”说罢,饶青遥遥一拜,也算是有个交代。 这种情况在她看来,范仁必死无疑,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而且毒成这样,想收尸都难。 饶青心中一叹,刚有的一点线索又断了,只能重新追查了,还搭上了一条人命,心中对常浩安的怨念又重了几分。 回头看了看那间柴房,她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跳过了院墙,就此离去了。 而屋内的范仁此时却是另一种状态,他刚服下五颗丹药的时候,还不见什么症状,连窗外饶青的叫喊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就在某一个时刻,就像突然按下了启动按键一般,范仁感觉他身体内的筋肉被狠狠地揪扯在一起,然后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之中一样,翻江倒海,日月无光。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响起,这种状态才像按下了停止键一般停了下来。 砰砰砰! 砰砰砰! 是敲门声,力道很大,很沉重。 这一刻,范仁的意识才运转了起来,他直接从炕上跌到了地上。 费了好大的力后,他才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出了柴房。 哇! 刚接触到外面的空气,范仁就吐了一大口“墨汁”一般的东西出来。 气味酸恶刺鼻。 “仙,前辈在吗?老祝求见。” 范仁正心说这是何人,老祝是谁? “是老祝我呀,兰山上的。” 那浑厚声音又响了起来,范仁这才知道来的估计又不是人。 “进来,我来给你开,哇!”这话还没说完,他却又吐了一口出来。 “不麻烦前辈了,那老祝进来啦。”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宅门直接被推开,门闩直接是被蛮力弄断了。 范仁往门口一看,只见一个两米多高的黑面魁梧汉子就走了进来。 只见他浑身被厚厚的衣服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了一个脑袋,腮帮子密布鬃毛,鼻息低沉而身后,步子极大,没走两步,就来到了范仁的身前。 “你是?”范仁吐了两次感觉好点了,便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问道。 “前辈,我是祝敦啊。”这汉子说着闻到了一股味道,鼻子嗅了嗅,转而看向地上的那摊“墨汁”。 这一看,祝敦直接后退了两步,小腿一阵哆嗦,连背后的针毛都软了下来,天生的警惕性让他有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这摊东西,绝不是什么简单之物。 很危险! “你是兰山七怪中的老大?”范仁疑惑的问道,看祝敦这样子倒是和野猪有几分相像。 他没想到这七怪中的老大竟然已经化了形,不过貌似不太完美的样子,因为范仁已经看到了这祝敦袖子中露出来的猪蹄了。 “正是,前辈,听小井说了您的事,我就赶紧来拜见了。 您这是,怎么了?”祝敦看了看范仁的脸色,有看了看地上那摊东西,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搞了点小实验,有点消化不良。”范仁揉了揉肚子,感觉还是有点不舒服。 范仁不知道的是,由此他才有了百毒不侵之体,为日后的许多事都行了方便。 他本身虽是受诅咒而不死,但不死与百毒不侵还是有所区别,就好比中了蒙汗药不死,和不会中蒙汗药一样,还是有区别的。 小实验? 消化不良? 嘶! 恐怖如斯! 不愧是得道高人,随手侍弄的都是危险品。 祝敦看着那摊东西,又后退了两步,从另一边绕了个半圆,才又来到了范仁的身前。 第十六章 话聊祝敦 范仁近距离地打量着祝敦,总结了一个词出来,皮糙肉厚。 而祝敦也是生来头一次见到有修为在身的人,而且这人深不可测,肯定是一位高人,他就自然而然的收起了平日在山中的野性,到是有些局促了起来。 “祝敦?”范仁见到这猪妖发愣,于是喊道。 “前辈。”听范仁一喊,祝敦这才回过了神来,头一次见高人就失了礼,太冒失了。 “我姓范,单名一个仁字,至于怎么称呼,你觉得自在就好。”范仁想了想,好像还没告诉这妖怪自己的名字,于是说道。 “那就叫您范前辈了。”祝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往日在山中疯性此时也收了起来。 “不用这么客气,别总站到一边,坐下来咱们慢慢聊。 对了,你等下,我收拾下东西。”说着说着,范仁的精神头也好了一些,这才想起来地上的那两摊东西还没有收拾。 于是他回屋拿了小铲,铲了一些土倒到了那两摊东西上,然后将其再铲起来,倒入了干涸的小池之中。 范仁弄完一看,那小铲竟然已经被腐蚀出了许多小洞,他于是随手也将小铲扔到了小池之内,暗自震惊他究竟是吃了什么丹药。 一旁的祝敦看得清楚,他身为野猪,天生嗅觉灵敏,范仁再往小池底倒东西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池底有一片精纯的死气。 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就是当年让他踹了一脚那僵尸的尸骨了,联想到刚才那黑液的毒性,连皮糙肉厚的他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狠了! “祝敦啊,你这化形不太完美啊,刚才连力道都没控制好,连我家的门闩都弄断了。”范仁说着往门口一指。 祝敦顺着范仁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根断开的门闩。 他刚才推门的时候,只感觉有些阻力,稍稍用了用力,门就开了,没想到竟然是弄坏了仙长家的门。 祝敦伸出了双手,不,是伸出了双蹄,又想了想范仁的话,虽然他性子直,但也听出了范仁话里有话。 “还请范前辈恕罪,求前辈教我。” 听到化形二字,祝敦就想起了从前。 他从小就住在一处山洞之中,每当夜晚来临之际,洞口出便有一个小石台遍洒月光。 不知怎么的,他晚上总喜欢趴在那里,沐浴月光。 后来,过了很久,祝敦渐渐有了灵智,身体也变得健壮了起来。 某一个月圆之夜,只见夜月当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月亮竟然皎洁异常,一颗飞星陨落。 祝敦那是正躺在那台子上,就感觉后背一阵瘙痒,一番挣扎怒吼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另一种形态,战力也大大提升。 于是他开始扩大地盘,在山中游走。 知道后来遇见了项山凥,他被这老熊打了个半死,还嘲笑了一番。 后来他经常下山偷摸到村子里闲逛,日子久了,也懂得了一些东西。 那日祝敦见一女子独自在河边洗衣,犹豫了一番之后,便上去打了个招呼,他学人拱了拱手,不料那女子直接被这一双猪蹄吓得跌落了水中,差点就被淹死了。 自那之后,祝敦就知道了自己这种状态虽然像人,但是却又不是人,半人半猪很是难受。 今日听范仁一说,他便肯定范仁一定知道这其中问题所在。 眼看困扰了他多年的问题有了解决的希望,祝敦心一横,就要行跪拜之礼。 祝敦知道,要想学东西心就要诚,那些村子中的小孩学字,都是要这样的。 只不过他性子刚烈,遇到项山凥之时也未曾低头,如今见也是见范仁像有大本事的仙人,这才下了决心。 “且慢。”眼看着主要就要往地上拜,范仁立刻制止道。 他也不是什么坑蒙拐骗的主,日后若是真有了解决办法,再受这一拜也不迟。 但让他直接去扶祝敦,他也是不会的,因为就看祝敦那魁梧的身子,范仁就知道他一定扶不起来。 “正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话用在你们妖灵精怪身上也是一样的,时机到了,自然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至于什么时机,那就看范仁的包裹中什么时候能刷新出有用的东西,或者是他自己能够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本事了。 这话祝敦听来,玄之又玄,虽然不懂,但仍觉得其中意思十分高深,说得好,有道理。 “你今日来,是为何事啊?”范仁继续问道。 “小妖是来谢前辈的,范前辈除了那紫僵,也算是帮了我等的忙了,归根结底,这紫僵还是我们放出来的。”祝敦说着伸出了双蹄便是拱蹄一拜。 范仁见到这野猪妖如此,并没有觉得其有什么好笑,只是感到这兰山七怪倒是都颇为良善,与他印象中那些茹毛饮血的妖怪倒是有着不小的区别。 “既然碰到此事,我就顺手除之,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 “听到前辈愿意剿除那剩余六只僵尸,我等心里自然是感激不尽,毕竟兰山有这么大威胁在,我们七怪也住不安生,只恨那老熊占了凌陵山,有家不能回啊。” “哦?那老熊又是何跟脚?”范仁听到这祝敦又提起了那凌陵山中的熊妖,于是问道。 他心说,这陵县不大,周围山上的妖怪却还不少,难道是紧挨山岭的缘故? “回前辈,那老熊久居凌陵山,乃是山中一霸,至少有三百岁有余了。按您的话说,他已经能完全化形成人了。” 三百年的老妖怪,范仁脑补了一下,估计他不够人家一熊掌拍的。 “我初来此地,很多事情不太清楚,有时多问两句,不嫌我烦就好。” 看起来这祝敦还是知道一些东西,不管他知道多少,范仁都打算先问上一问,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还是两眼一抹黑,眼前有个会说话的妖怪,想必比人知道的东西多。 “不敢,不敢,前辈您问就行,俺老祝知道的也不多。” “你们这山上妖怪不少,怎的没有下山来县里捣乱的?” “这个俺老祝还真知道,这大武王朝建国之初,大封天下城隍神爵位,分为王、公、侯、伯四等,意在‘以鉴察民之善恶而祸福之,俾幽明举不得幸免’。 这陵县就有一位伯爵城隍神,也就是您这城西偏远,我才能偷偷摸进来。” “哦,这大武朝,我还是第一次听。”范仁缓缓说道。 但这话到了祝敦耳朵里就成了,“从前的时候,还没这大武王朝呢。” 算算这段年头,这可顶那项山凥那老熊的年纪翻两番还多了。 第十七章 礼尚往来 既然这位范前辈的年纪比项山凥大多了,这本事肯定也就比那一介老熊大多了。 如果这位前辈出手,他们兰山七怪重回凌陵山都有望了,到时候改名成凌山七怪也不是不可以啊。 祝敦这样一想,心头顿时就热切了起来,连看向范仁也眼神也灼热了起来。 范仁则是没注意到祝敦的变化,他在想这大武王朝,大封了天下城隍神爵位。 而城隍又是城池守护之神,是冥界的地方官,就相当于阳间的县令一样,想必也是一种超凡所在。 “对了,你可知道丘弥山所在?”范仁想起了穆河自报的山头,于是向祝敦问道。 “回前辈,方圆八百里有名的山头,俺有所耳闻,但这丘弥山却从来没听说过。” “哦!”也是,向一位妖怪问一处很有可能是修仙之所的地方,确实不怎么靠谱。 而后,范仁又问了问这大武王朝的一些基本情况,这祝敦却是都不怎么清楚,浪费了范仁不少感情。 不过目前好歹知道了此处叫大武王朝,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诏州涌川郡境内的陵县。 至于其他的,还是找人再问。 眼看范前辈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祝敦是一个都没回答上来,他也是有些紧张。 不过好在井慎来之前给他支了一招,此时正是派上了用场。 “范前辈,这次下山来,俺还给带了不少山货。”祝敦说着指了指后背的方向。 范仁侧身一看,这祝敦后背还背了个筐,只是之前一直被他宽厚的身体都挡住了。 “山货?”范仁一下子没明白,山货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他细细想,这祝敦就放下了背后的竹筐,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地上。 范仁低头一看,发现其中有烂衣服、断兵器、残书烂页,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碎片,他估么着这些东西应该都是葬身山中之人所留。 他抬头看了一眼祝敦,祝敦也有所感,当即开口道:“前辈,这些都是小井在山中捡的,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也没用,小井说都带给前辈,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范仁听到祝敦的话,就又想起了那只臭词乱用的红尾小鼠,没想到当妖的竟然也会给他送东西,这倒是让人感受到了一份心意,心头暖暖的。 “这心意我收到了,确实对我有用。”范仁说着拍了拍祝敦的跨部,因为他坐着,祝敦又高,他就是能拍到胯部了,那感觉拍上去就像拍了一块厚厚的木板一样。 这些东西虽然破破烂烂,但是范仁相信,仔细拾到拾到,多少还是能找些对他有用的东西出来的,而且干这种事,还有种考古的感觉,他觉得十分有趣。 礼尚往来,范仁收到了东西,自然就想着回赠,他心念一动,发现包裹已经再次刷新,里面竟然摆着一把草耙,见耙柄上有流云纹饰,耙钉上青光流转,想必应该不是凡物。 如范仁所料不错,这的确不是普通的草耙,而是修行之人收拾药圃所用的草耙。 想到祝敦的身份,范仁觉得这次的刷新还真是恰到好处啊。 “既然你送了我东西,我也不能小气,不知此物你可喜欢呐。”范仁右手一翻,不见气息波动,一物便凭空出现在了祝敦面前。 祝敦一看,此物像是农家所用的草耙,再仔细一看,上面隐隐有清气流转,俨然不是一件凡物啊。 “前辈,按老祝如何当得起啊。”光从气息上来分辨,祝敦就感觉这草耙比他这些“山货”应该贵重的多了。 “不妨,不妨,你来看看这兵器趁手否。”范仁微微一笑,他也想看看这祝敦耍起来这钉耙什么样子。 当初炼制这草耙的人肯定想不到,这东西有能成为一只妖怪手中兵器的一天。 见范仁如此说,祝敦也不做作,他可是太馋这东西了。 只见祝敦将其拿起,冲到院中是左劈右砍,然后又是左劈右砍。 几个动作下来,范仁算是看明白了,这祝敦是只会这一招了。 不过祝敦手上力道不小,武的也是虎虎生风,树上的叶子都被刮下来不少。 “不错,不错,倒有几分那猪刚鬣的风范了。” 听到范仁的话,祝敦也停下了动作,不断地用宽厚的手掌抚摸着这草耙,欢喜的不得了。 “敢问前辈,这猪刚鬣是何许人物?”祝敦问道。 “也是只猪妖,只不过是天蓬元帅转世而已。”范仁也不好解释,只能据实而说了。 “天棚元帅?”祝敦又重复了一遍,如此霸气的名号,连那老熊也不曾有,想必也是个人物,再听到范仁说道“转世”一词,祝敦的理解能力已经不太够了。 “嗯。”范仁没有过多解释,因为这里的仙神是何种情况,他也还不知道,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眼见天色逐渐开始变暗,范仁摸了摸肚子,感觉其中空空如也,是越来越饿。 再看了看眼前祝敦欣喜的样子,也觉得这兰山上的妖怪也都挺有趣的,不如就请他吃个晚饭。 “天色不早了,不如留在这里吃个便饭,听你的话说,城内你也去不了,你就在这里等我会,我去买点饭食来。” 听到范仁说道吃的,祝敦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点了点头。 关于吃这种事,他是打从骨子里就拒绝不了。 “你有什么忌口吗?”范仁又问道。 虽然祝敦有点没听清,不过他大概听出了范仁的意思,应该是再问他有什么不能吃的。 “俺只要是吃的都能吃,都能吃,俺不挑。”祝敦说着牙花子一咧,就差流哈喇子。 范仁看着祝敦紧抱草耙的贪吃模样,笑了笑就出门去了。 刚出门口走了没多久,他就看到了白景辉迎面走了过来。 阿辉看到范仁也是脚步一缓楞了一下,他之前给范仁送完货,心里有些不安,回家找家中老人询问了一番,确认这奇澜斋十年前的确失踪了两位宅主后,他便想来告诉范仁一下,也能使自己安心。 没想到还没走到,就碰见了范仁。 “阿辉,你这是去哪啊?”范仁看到白景辉貌似是往奇澜斋那边走,于是问道。 “先生,小的搬完货,恰巧路过这边,您这是去哪?” 在路上见了范仁,白景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话到嘴边反成问了范仁要去哪里。 “我去酒楼买点酒菜。” “那我替您去,我腿脚快,先前没帮您把东西搬进去,我也不大好意思。” “也好,这是银子,你帮我多买些菜,不要猪肉,其他都可以,差不多五人份的就行,剩下的就不用找了。”范仁觉得祝敦的食量至少能顶四个人。 他没有推脱阿辉的好意,是因为他的肚子是越来越饿了,连腿都有点软,他还真怕自己不能顺利将酒菜买回来。 至于不要猪肉,祝敦虽然说了吃什么都行,但是范仁还是觉得不买带猪肉的菜好一些。 白景辉应了这事,自然是前去酒楼去买酒菜,一路上还想着如何将宅子的事给范仁说。 范仁则是回了宅子等待,没过多久,阿辉就提了满满当当两大食盒来到了奇澜斋。 他进门一看,没想到竟然只有范仁与祝敦两个人。 将饭菜放下之后,阿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他打算等下次范仁一人的时候再说。 临了离开奇澜斋的时候,他随手将门关上,却因为门闩坏了的缘故,一下子没能关上。 再次关门的时候,他却从门缝中看到了宅子中另一人正拿着一个草耙。 但好像,但好像那看着不像人手啊 第十八章 降维打击 不像人手,那会是什么? 白景辉一想,背后就一阵阵的发凉,脑门上止不住的冒虚汗,脚下使着劲地往家的方向走去,走起来却一瘸一拐的,已经是害怕到了极点。 既然不是人,又像人,那就该是妖鬼了。 那范仁先生尽然能与其呆在一起,想必不会也不是,人? 白景辉想到自己与范仁也说了不少话,顿时腿肚子有点转筋。 他就想着,还是趁没被发现,赶快回家去的好。 但白景辉不知道的是,他从门缝中偷看祝敦的时候,已经被祝敦发觉了,只是祝敦觉得范前辈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做出什么举动来。 至于范仁么,他的魂早让那两大盒饭菜勾走了,是根本没注意到。 白景辉回到家里后,坐立不安,连喝了两大碗水之后,还是感觉不行,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将此事告诉了他的父亲白玉。 “你看清楚了么?” “也不是看得很清楚。” 白玉听过白景辉的话后,陷入了沉思。 回想当年,他还是西江十三道上有名有号的飞侠,说是飞侠,其实就是走飞檐的贼。 他仗着自己的警觉性好,再加上轻功不错,混的也是风生水起。 直到有一次,他喝花酒看到了狐狸尾巴,一开始还觉得是幻觉,等到摸了一把那毛绒绒的尾巴后,他的小魂直接飞了一半。 那女子当时还说喜欢他的俊俏,白玉强顶振作,虚与委蛇了半天,最后才趁机出来,连夜就逃离了那座城。 后来,他在新地方,重拾老本行,又混得风声水起,却又巧不巧碰到了可以伸出蝴蝶翅膀的女子。 从那之后,但凡他每到一处地方,只要重新干起了走飞檐的行当,就会撞见那些不是人的东西。 最后他一路逃,一直北上到了陵县,隐姓埋名,倚着手巧干些制作木头工具的活,以此为生,再也没撞到过那些东西,就在这里娶妻生子一直生活了下来。 “你看那人是男是女。”白玉向白景辉问道。 “是个男的。”白景辉见白玉不是很害怕,心中也没那么紧张了。 听到是个男子,白玉也算是松了口气。 “罢了,不逃了,也许这世间有些东西就是一直存在的。” “爹,您说什么?” “没事,阿辉,你不用担心什么,兴许是看错了。”白玉虽然已经安稳过了这么多年,但他却发现自己和曾经的他不一样了。 他不想逃了,也不怕了,他得挡在家人身前,搞个清楚,毕竟就算世事离乱,也不见得都是害人的东西。 白玉打算先打听打听宅主信息,听听情况。 到时候有变化再见人下菜碟,再应付也不迟。 其实,那些事过了这么久,他都没忘,因为他觉得那是他走飞檐落下来的报应。 他胆小,所以逃,但如今没得逃了,也该面对了。 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白玉如果当初不当飞贼,也许就不会遇到那些怪事,不遇到那些怪事,他也就不会一个人来到陵县,也不会有白景辉的出生,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但这次的事,未尝不是白玉解开心结的一个机会呢。 奇澜斋中,范仁与祝敦已经吃完了这一餐。 不得不说,这祝敦还真是不挑食,拿起来不管什么菜什么饭,就是往嘴里塞,弄得范仁也夹菜快了许多,没几下,就吃了个七七八八。 不知道祝敦饱没饱,反正范仁是饱了。 饭后,祝敦告辞离去,范仁则是肚饱乏困,早早就睡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八九点就早早入睡的时候,除了范仁小的时候,也就是今天这一遭了。 待到第二天,打鸣声起,范仁懒懒的伸了个腰,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按照这里的方法洗漱了一番之后,范仁坐在炕上,取出了他那三本秘籍。 “终于能好好研究研究了。”范仁自言自语道。 为首研究的就是那穆河所赠的《小九衍法》了,这《小九衍法》内有九法,衍九种清气化生之相,以御气入体。 随后,范仁一连研究了三天,连带配合上了包裹新刷新出的几颗丹药和几株草药,都毫无效果。 至此,他目前已经开始有些相信自己无法修仙的事实了。 既然短期内毫无存进,鉴于他目前的情况来说,他决定先将这《小九衍法》放在一边,开始研究另外两本武学秘籍了。 一番权衡之后,他打算先开始学习《罗汉拳》。 原因就是在最近刷新的包裹中,有一颗金闪闪的丹丸,范仁推测其有可能是佛门丹药。 配合这颗丹药,有可能事半功倍。 三天之后,范仁站在院中,施展拳法。 这罗汉拳是外家阳刚武学,出自佛门之中,威力大小考校的就是扎实与否。 其手法有挑、闪、转、压、点、迫、扑七式,加之这秘籍图文并茂,配合那丹药,范仁也是进步神速。 其实范仁猜的不错,那颗丹药还真是佛门丹药,其名为禅冥丹,是专为坐苦禅的人准备。 服下此丹,血肉内敛入骨,人形消弱,利于苦修。 而范仁服下此丹,药效一化,却与之前范仁服用的五毒丹和其他诸多丹药、草药起了冲突,在筋肉内就化了药效。 再加之范仁练武,随着招式演练,诸多药效化为内劲,在他体内激涌吸收,导致药力化于体表,淬炼筋肉,平白皮肤就黑了三分。 “嗬,嘿,哈” 一套拳法练完,范仁只觉得体内气血奔涌,气力强劲。 “黄牛转角!”他低吼一声,原地出招,地面顿时被旋起了一个大坑,内劲外放隐隐凝成一个牛头,两角向空中顶转,一阵鸣音轰鸣,顿时激起了漫天落叶。 “也不知道我这武功,能敌得过多少年功力的高手。” 没有参照物,范仁此时也不知道自己的战力如何。 之前买的那个木人桩第一天就被他打烂了,院子里的石头,基本让也都被他拿来试招了。 不得不说,这《罗汉拳》实在是太硬了,打什么什么烂。 他能感觉到虽然练了三天,不说招式熟练与否,就从这威能上来说,他每天都能感觉到一种势的增强。 毕竟系统最近刷新出来只要是能服用的东西他都服用了,这就等于是用修仙的物品来练武,当然是一种降维打击。 他想了想,从古至今,这么做的人估计也就他一个,不过也是,其他人正常的身体估计也受不了这么多种丹药药材的刺激。 第十九章 比武招亲 其实这学武功,最重要的就是入门。 只要入了门,后面的造化进境就全凭个人了。 可是不同的武功对练功者有着不同的要求,例如这《罗汉拳》就是要求练功者,得有着数年熬练身体的底子在,才能去练,不然的话可是连出招的气力都不够的。 奈何范仁佐料下的太猛,想不入门都不容易,三天下来也算是“入门”了。 至于他手里施展出的这《罗汉拳》招式威力的大小,自然也就不能寻常而论了。 《罗汉拳》这种功夫是佛门内的硬功夫,入门之后,靠的就是经年累月的修炼,范仁练了三天之后就感觉到了招式上和运劲上的进境缓慢。 而且他目前也没有内功可学,施展武功全靠一身筋肉罡骨的气劲,也没必要在这《罗汉拳》上一直苦练下去,不然花了时间也是收效甚微。 除了《罗汉拳》,范仁手上就剩一本《提纵功》了。 这可是一本轻功,虽然从介绍上来说,这《提纵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但是轻功这个概念,早让范仁垂涎已久了。 若不是之前恰好刷新出了那颗丹药,他也不会把《提纵功》放到后面再学的。 这本《提纵功》很薄,范仁粗略翻过一遍之后,心中大概就有了数。 简单的来说,这应该是一种被动的身法技巧,掌握之后可以逐渐改变跳跃,奔跑的能力。 关键是这种技巧也是靠气劲运用,并未上升到内力的层次,对于目前的范仁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这两本武学秘籍看下来,范仁也发现了这凡人武功与练气之法的区别所在。 练气之法着重由外入内,牵动变化而运转。 凡人武功则是身体为本,贯通人体机巧之处。 第一种就像运用某种方法满足了某个特殊条件之后产生的链式反应。 就比如一个环境中与满足台风的产生只差一个条件,满足了这个条件之后,就产生了台风的力量。 第二种则是像方法运用对于效率的提升。 就比如说是简单的吹风,你即可以用扇子扇,也可以用竹筒吹,达到的效果自然是不同的。 而内功这种东西,范仁推测应该是介乎这两之间,更偏向于第二种。 打成比方应该是就像风车一般,受风力影响而转动,但是能驱动多久,一看风力大小,二看建造材料。 当然这些是范仁总结出来浅显的表象道理,至于涉及到玄学问题的,他不作评判,因为他目前也不懂。 虽然想了这么多,但是范仁也知道他是身体有问题,无法修仙,只能算作心理安慰。 又过了三天,范仁站在院中提身纵力,气劲上行,脚下一点,原地起跳,直接腾空而起。 他往下一看,至少有几米的距离。 至于究竟几米,他这个垂直视角看得也不太清楚,不过向院中的银杏树看去,他已经能看到这树的树冠冠顶了。 “嗬!”范仁周身运气,稳稳落地。 只是抬脚一看,脚下的地砖已经碎成了蛛网状,又是碎了一块。 他已经初步掌握了《提纵功》的运用技巧,只是每次落地之时,总控制不住力道,每次明明已经化开了脚上力道,却还是一踩碎一块。 难道是丹药、草药吃的太猛了? 范仁也有些摸不太清楚,这几天来包裹内刷新丹药、草药,他荤素不忌,通通进了肚子。 一是想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可能发生些变化,二是不用的话也不会继续刷新。 昔日神农尝百草,如今他范仁也是服丹尝草。 站在院子正中,范仁扫视了一下四周,院内还算完好的也就剩那两棵树了。 想了一下,他觉得还是不对这两颗树下手了。 但是如今武功轻功在身,气力充沛,总觉得有想施展一番的愿望。 老宅着也不是事,出去转转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机遇。 想到这,范仁说动就动,他原地一跃而起,飞跃之中横踢一脚那老树树干,借力变向,凌空一个鹞子翻身就飞出了院墙,往南去了,只留那颗老银杏树受了范仁一脚,还在原地颤抖不已。 出了院子,范仁在众多院墙房顶之间腾移挪跃,一开始还踩碎了几家人的瓦片,后面动作却越来越熟练,已经能将力道收发有控,就算有时控制不太好,只要主动慢下速度来,也不会损了外物。 看来武功不光要练,还是要实践一番的。 绕了一圈之后,范仁又放了些银子在那些被他踩碎瓦片人家的院中,这才往陵县外的方向运功而去。 全速行进之下,没用多久,范仁就看到了陵县的城墙。 他毫不减速,腿部气劲鼓动,低喝一声奔腾而起,直接斜着冲向了城墙。 即将撞到城墙之际,只见范仁手脚并用,借力墙壁,唰的一下便向上而去,一个半呼吸之后就翻越了城墙,向山野间而去。 到了无人之地,范仁就放的更开了,他在林中奔呼狂纵,吓到了不少的动物,两耳边风声赫赫,周遭的景物被急速拉长,模糊着倒退。 范仁心说,这可比什么开卡丁车或者vr过山车之类的刺激多了。 等到他心中的郁结之气被发泄一空的时候,他才逐渐放缓了速度,重新观察起眼前的景物来。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了一处河边,水流奔涌,范仁向上游看去隐隐见有建筑轮廓。 朝那方向又行进了没多久,他这才看清了这里的情况。 原来这是一个位于陵县南边的镇子,这建筑规模看起来,人应该也不少。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范仁就打算进去看看。 收了轻功,往镇子里走去,打听了一下,才得知这里是量山镇。 沿着主路走了没多久,范仁就听到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他往那边一看,只见一红台高筑,周围围的人那叫一个多。 正巧范仁最近技痒难耐,一时好奇便也凑了上去。 等到走进一看两边对联,他这才明白了这到底是做什么的。 只见红底黑字上书道:“孔武巍峨震四方,比武会心定良姻。” 原来竟然是比武招亲,范仁这辈子还是头一遭亲眼所见这种事情。 第二十章 代人招亲 当当当! 台上锣走一圈,一女子就走上了台。 范仁见她五官端庄,宽额头、双眼皮,身材不胖,骨架颇宽,人长得还可以,有几分气质,只是神色间有些阴沉,有那么一点凶煞在其中,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其双手还各拿一把双刃尖刺,看样子也是有武艺傍身的。 在范仁的印象里,比武招亲有两种。 一种是上台的男子们分个高下,最后的获胜者迎娶新娘子。 这种比武招亲一般会选定一个地方,提前广而告之,摆上一段时间的擂台。 另一种则是招亲的女子亲自下场,与上台的男子比武。 若是赢了,自然是抱得美人归。 若是输了,那就是伤残自负,还得灰溜溜的下台去。 看眼前这样子,范仁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第二种,这女子的手上功夫究竟如何,待会就能见分晓了。 不过感觉上这女子就不像个好惹的主。 “兄台,这招亲女子是什么人啊?”范仁见身旁一布衣胖子颇为面善,于是向其问道。 “啊?这女子名叫阚小雨,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她不是本地人。 我跟你说啊,也就是我不会功夫,不然的话我非得上去试试。”这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女子,随口说道。 “多谢。” “哎,没事,都是街里街坊的,我叫顾东萍,叫我冬瓜就行。” “在下姓范,单名一个仁字。” “哎呀,你不用这么客气,有空来我家馆子吃饭啊,东来客栈,我这炸酥鱼可是这量山镇一绝。” “一定,一定。” 范仁没想到这顾东萍还挺自来熟的,于是就与他聊了几句,知道了他是个厨子,看样子这厮还对这阚小雨有点意思,只是苦于没本事罢了。 “诸位乡亲父老,今日小女子比武招亲,规矩简单,赢者娶亲,输者下台,但刀剑无眼,这止血纱布和创伤药我已经备下了。” 这阚小雨话音刚落,就有一络腮胡的壮汉子大马金刀地走上了台。 “哈哈,诸位,诸位,承让,承让,今日这亲就订给我老沈了。”这男子说着还冲台下抱了抱拳,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范兄,你说这人能行吗?”一旁的顾东萍紧张兮兮的向范仁问道。 “我说,不太靠谱,咱们先看。”范仁倒是觉得这台上汉子有些招摇,不怎么稳妥。 阚小雨听到这沈姓汉子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看了过去。 这沈姓汉子感受到了阚小雨目光,当即对台下喊道:“来人啊,将我的环首大刀抬上来。” 范仁觉得其装的有点过头了,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只见两名瘦高的汉子抬着一把穿着铜环的大刀就上了台。 这沈姓汉子一把拿起了大刀,在空中抖了两下,那几个铜环就是一顿叮当乱响。 “在下万里镖局沈茂德。”这沈姓汉子自报家门,顿时引起了下面的一阵议论声。 “这万里镖局可是咱涌川郡内有名的镖局了。”顾东萍知道一点,于是对范仁说道。 “废话少说。”阚小雨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等到沈茂德说完,便直接摆开了架势。 范仁看着,觉得倒也有几分门道在其中。 “小娘子注意,可别伤了自己。” 这沈茂德说完,便轮起了大刀,刀刃向上一提就趁势攻向了阚小雨,竟然是率先出了手。 那阚小雨不慌不忙,侧身一躬,双刺在手,宛如毒蛇吐信一般,刺尖直接点到了刀面之上。 沈茂德却满了半拍,变招不及时,直接被震退了三步。 “得罪了。” 沈茂德脸色一阵变化,没想到开场就失了一招,于是打算使出真功夫。 只见沈茂德将大刀一横,刀背平行于眼睛,然后一跃冲向阚小雨,手中挥刀劈砍,数道清冷刀光闪动着就压了过去。 那阚小雨不退不闪,凝神静气,只等沈茂德左砍变右砍那一丝空档之时,左手刺直接斜向一顶,挑住了刀上铜环,右手刺高速旋转向下一挥,攻向了沈茂德的裆部。 只听刺啦一声,沈茂德感觉裆下一凉,直接弃了大刀,就地一滚跪在了地面上。 “女侠饶命,是我输了。” “哼。”阚小雨冷哼一声,也不愿多做计较。 沈茂德往下一看,发现只是裤子破了,腿上破了点皮肉,顿感劫后余生,拽着大刀慌忙就下了场。 “范兄,你说这姓沈的镖师是不是太弱了。”顾东萍看到这人比武失败,幸灾乐祸道。 “嗯,虽说有些膨胀,不过能进能退,倒也是看得清自己。” 这沈茂德败的如此果断,连范仁看得也是一愣。 第一个人下场没多久,第二个人很快就上了台。 这人面色阴翳,面容枯槁,上台时身形薄弱,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这家伙上台也不多说,只是一抱拳就从背后取下了一对武器。 仔细一看,是一对月牙双钩。 阚小雨看到这种武器,就是瞳孔一缩,这双钩可是克制她的双刺的。 比武很快开始,两人一交手,范仁就看出来了一点问题。 阚小雨连刺带攻,却从能被这男子躲开,其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双钩一点总能偷到阚小雨薄弱之处。 果然,没过多久,这男子双钩挑飞了阚小雨的左手刺,两招之后,稳稳地将钩刃驾到了阚小雨的脖子上。 “是小女子输了。”阚小雨认输,表情未变,不知是喜是忧。 反倒是范仁身旁的顾东萍脸色憋得一阵通红,跟受了多大气一样。 范仁拍了拍顾东萍的肩膀,打算安慰他一下,不料,事情又有了变化。 “诸位,既然是我赢了这比武,这人就是我的了,在这里说一下,我今日是代父招亲。”这男子说着下了台,然后又扶着一名满脸是包的老人走上了台。 “怎么这样啊?” “这算怎么回事。” 台下众人看到这幅场景,顿时就炸了锅。 范仁一旁的顾东萍直接捏紧了拳头,往前走了一步,犹豫着却又退了回来。 “有谁不服的,台上说话。” 这男子事先就打听好了,着周遭根本就没有什么高手,如此他才接了这单二百两的生意,替这老头把人赢回来。 一旁的阚小雨则是面色阴沉如水,一语未发。 第二十一章 恶人自有横人磨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台下的许多人虽然都面带怒色,但是却无人上台。 也有一些人见状况不对,看不下去,索性一走了之。 台上男子此时也注视着台下的一举一动,若是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第一时间就会脚底抹油。 不过看了看这些人的样子,就没有一个像是有本事在身的。 看来,这二百两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这老头已经给了一百两定钱,剩下一百两就等事情落定之后就能到手了。 虽然不知道这老头为何就非要娶这女子,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也没工夫操那心。 “来,爹,快看看新娘子。”台上男子阴笑说道,样子不要脸的紧。 顾东萍看到阚小雨毫无反应,再看台上男子行状,觉得这大好姑娘就要嫁于一老头,顿时火气上涌,再也站不住了。 “住手。”顾东萍大喊一声。 台上男子往下台下一撇,就看出了这是一名不曾习武的愣头青,毫不将其放在心上,若敢上台,打断腿就是了,正好也杀鸡给猴看。 顾东萍往前刚走了一步,就感到被人大力拉了一下。 回头一看,竟然是刚才与他聊天的范仁。 “好汉未必强出头,我来。”范仁淡淡说道,一个纵身便从原地跃向了台上。 顾东萍看着范仁的背影,怔住了神,随后便捏紧了衣角,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范仁上台,阴翳男子则是瞳孔一缩,没想到竟然看走了眼。 这青衣小子看上去像个白面儒生,没想到还是练过的。 不过但凡这种人,一般都手生的很,出招还讲究个气度。 只要他出招狠厉,三两下废了这个出头的小子,就没什么问题。 他就不信,在这附近都没有名门大派的北地小镇还能遇见个高手不成?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阴翳男子声音沙哑的说道。 范仁周身运转气劲,一个罗汉拳的起手式就攻了过去,他根本没有同这人说话的兴趣。 “呵,找死。”阴翳男子看到范仁徒手出手当即就乐了,甩手就将那月牙双钩架在了面前。 腾!腾!腾! 范仁只会一套《罗汉拳》,在见识到这阴翳男子的不要脸后,当即是全力出手,左右连续三次挥拳挑击,震得那男子直接退了三步。 一招奏效,自然是乘胜追击,无拘无束、出拳即闪、恪守丹田、垂眉御劲、幻相无生、化拳为指、猛虎扑灭、迫势为进、明相不灭,拈花一指。 范仁是一招接着一招,仗着气劲雄厚,将所学招式施展不断,根本没有半点喘息之意。 那阴翳男子先是被范仁震退了三步,紧接着看到范仁出招,他就舞动双钩,却被范仁一招一招无缝衔接生生顶了回来。 他当即全力运功接招,明明范仁的招式并不高深,气力却施加的十分恐怖,就算他的招式击中了范仁招式中的破绽,却毫无作用,反而会被反震一二。 几招下来,这阴翳男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钩竟然寸寸崩裂了开来。 这不得是身体熬练了三四十年的老僧才能有的功力? 男子又看了看范仁,只觉是自己眼瞎了。 “罗汉拳!敢问是否是摩戒院的高僧?”趁着武器报废后退的空档,又见范仁留有头发,男子开口问道。 摩戒院? 范仁听到这个词思考了一下,顿时便想到了这《罗汉拳》就有可能出自于这摩戒院。 那阴翳男子见范仁没有紧逼上来,神色一暗,双手往下一抓,原本十指上缠着的布条顿时散落在地,露出了十根乌黑的长尖指甲,朝范仁的下三路直接偷袭了过来。 哼!范仁就知道这厮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留着最强的一招等着他呢。 他浑身内劲鼓作,气血奔涌不已,原地聚势出招,虚以实劲,横肘猛捣,原地一旋,内劲外放隐隐就凝成了一个巨角牛头,周身轰鸣之音骤起。 那阴翳男子眼见就要攻到范仁裆部,却突然见到如此威势,此时收招已晚,顿时是瞠目欲裂。 他的十指还未碰到范仁,身体就被其生生往上旋了过去,紧接着范仁双拳化角一顶。 咚!咚! 两身闷响,阴翳男子直接在半空中被击飞。 咔嚓,咔咔咔。 阴翳男子在半空中听到了几声声响,浑身先是如过电一般先是一麻,紧接着是一种深入神经根部极致的痛。 那感觉就像用锯子生生从他小臂上的两根管骨中间锯开一样,双臂已然是废了。 他匆忙向下一看,却发现范仁已不在原地。 紧接着他感到腹部与胸部遭受到了剧烈的撞击。 原来范仁已经拔地而起,在半空中双手揪住了这阴翳男子,将其举在头顶。 凌空一甩,将人往下掷去,范仁收了些力道,将人摔在了台上,只陷下去了半个身子。 那阴翳男子只感觉五内俱焚,浑身每一处皮肉都像被带刺的小针扎着,好像整个人都碎成了一块块似的,好在有内力顶着,也不至于就失了性命。 这打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 下面的人还没看清变化,先前那名阴翳男子就被撂到了地上。 台下先是一阵安静,紧接着报发出了剧烈的叫好声。 顾东萍站在台下有些恍惚,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样。 一旁的阚小雨眼神一亮,就走到了范仁身边道:“公子,小女子愿嫁于你。” 范仁则是摇了摇头道:“你也听到了,僧人,不娶亲。” 说完他就下了台,阚小雨这女子,范仁总觉得她心思不纯,有所图,他不喜。 那阚小雨见范仁拒绝的果断,也是脸色一冷,双刺转动朝地上那阴翳男子刺去。 刺啦一声,竟然是卸了人家两条膀子,人群中当即就惊呼一片,有人立即扭头就离开了台下。 范仁走过顾东萍身旁时,见其垂头丧气,顺手拍了拍他说道:“万法皆有道,别妄自菲薄。” 听到范仁的话后,顾东萍看了一眼台上的阚小雨,又看了看范仁,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纠结了两下就追向了范仁的背影。 “范兄,你真是僧人吗?范兄,范兄,你住哪儿啊?”顾东萍边追边喊。 “陵县,奇澜斋。”范仁遥遥说道,随即就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了街角。 这一场比斗下来,范仁也颇有所得,气劲混元贯通,体内的气血到现在还有些沸腾。 如此看来,他现在的武功倒还真是有了两把刷子呀。 不错!不错! 不过今天这出手还是鲁莽了些,要不是为了拦顾东萍那愣厨子,他还真不一定会出手。 “呼!先回去” 第二十二章 佛门高人 就在范仁离去后不久,两名男子,一名推着板车一名背着包袱,一齐从比武招亲的那条街中走了出来,仔细一看,正是来量山镇送货的白家父子二人。 好巧不巧,这二人送完货,路过那条街,白景辉看到有人比武招亲,非要拉白玉看个热闹。 这一看,自然也是看到了范仁后来上台的那一幕。 而范仁的注意力一直也不在台下人群,所以也并未注意到二人。 “阿辉,你没看错,那人真是奇澜斋的主人?” “爹啊,你放心,你这都问了几遍了,那范先生我也见了也不是一次了,不会认错的。”白景辉没想到范先生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有一身厉害的功夫,这让他羡慕不已。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白景辉看的是热闹,白玉则看的是门道。 当年走南闯北,白玉王爷府里“借”过银子,名妓闺房内“拿”过首饰,大小宅院场所,出入不计其数。 说句难听的,他白玉去不了的地方,还真没多少。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已经洗手多少年不干了。 虽说手上功夫有可能生疏了,可眼力劲还是一如既往。 那万里镖局的沈茂德一上场,白玉就看出来他不行,是个花架子,反观那阚小雨手上功夫凌厉,倒是个狠娘们儿。 后来那阴翳男子上台一亮武器,白玉就将结果猜了个七八分。 那双钩本来就克制双刺,而且向这种邪道人物一般都很难缠。 果然没多久,阚小雨就败下阵来。 再后来那邪道男子搞什么代父招亲,白玉也就是看个热闹,没什么好气愤的。 这江湖上什么人都有,千奇百怪的事情也层出不穷,见得多了,自然接受能力就强了。 反倒是白景辉愤愤不平,有点想抱不平的意思,却让白玉一巴掌呼回去了。 直到范仁上台,才把白玉惊到了。 没错,不但惊到了,还惊得不浅。 范仁出招之时,气息不喘,一招接一招,招式之间毫无间隔。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其内功已经深厚到一种难以猜测的地步了。 白玉见过内功最深厚的人,呼吸之间听不出间隔,但是在范仁的身上,他竟然感觉不到呼吸。 而后范仁那一招,招式凝气化形,他可看的是真真的。 能做到的这一点的,可都无一是普通人物。 然后他就听到阿辉说这台上的人竟然是县里奇澜斋的范先生,这就更令他惊讶了。 白玉观其施展的是正宗的佛门武功,不加以多年的苦练,是不可能有如此威力的。 联想到阿辉之前所说之事,这其中就更耐人寻味了。 他仔细推敲一番,得出了一个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结论。 但除了这个结论,好像就没有更合理的可能了呀。 莫不是这位范先生,不,这位佛门高人是在度化妖怪? 如果这是真的的话,这位佛门高人不但能为他从前的事解惑,而且说不定还能为他施法驱邪避祸,从此就再也不用怕那些东西了啊。 想到这里,白玉沉寂了许多年的心再次激动了起来。 “阿辉,你快,快把你与范先生,范高人的事全部跟我说一遍,一点都不能落下。”白玉说着双手捏住了白景辉的肩膀,激动地摇晃不已。 白景辉第一次见父亲如此激动,往日不管邻里之间还是县内大小事,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失色的,于是他也认真的将与范仁有关的所有事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那处宅子从前是失踪了两任宅主,不过范高人住进去也有些天了,竟然安然无恙,这一定不是巧合。 你还说你进门看到那宅子主屋塌了,定是那高人与邪物施法的时候造成的。 对了,前一阵传闻夜里突然明如白昼,说不定就是高人出手。 是了是了,全都对上了,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你搬货物到门前未入,高人帮忙一同搬取还道谢于你,不愧是佛门高人的风范呐。 你还说送饭食之际院内另一人手拿草耙,定是高人将其教化,让其打理院落,定是了,定是了。 加之今日高人仗义出手,所施展的正宗《罗汉拳》,定是这样无疑了。 太好了,太好了。 你与那高人送饭,这缘分就已经结下了,这说明人家领你的情。 阿辉,你命太好了,你命太好了。”白玉越说越激动,眼睛明亮睁的浑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顷刻之间变了一身气质,就好像换了个人一般。 白景辉第一次见到他父亲一口气说了如此多的话,在他的印象中白玉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木活工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肯多拿别人一点东西,也不肯别人吃一点亏。 这一番话,顿时颠覆了白玉在白景辉心中的印象。 “爹,你说范先生使得是《罗汉拳》,你也懂功夫吗?”白景辉此时心脏怦怦乱跳,他从小喜爱听说书的说那些江湖故事,那些恩怨情仇他也十分憧憬。 难道他就是某个隐姓埋名的江湖大侠的儿子,如今他老爹就要重出江湖,那他岂不是成了侠二代! 想到这里,阿辉就抑制不住的自己激动地心情,满眼放光地看向白玉。 这白景辉其实猜也猜对了一些,隐姓埋名是真,但江湖大侠就不见得了,侠二代是当不上了,充其量也只能算个贼二代了。 “走,快走,赶快走。”白玉拉着白景辉就要往量山镇外的方向走,连需要采购的木料都顾不上了。 “怎么了,爹,难道是有您的仇家寻来了?”白景辉此时已经将他带入了大侠之子的角色中了。 “你,蠢呐,赶快跟我回陵县,跟我去拜见,不,求见高人去呐!” 白景辉能隐隐听出这高人似乎就是范先生,但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会因为范先生就如此失态。 “可是,爹啊,咱们去见范先生,不应该带点东西去吗?”白景辉提醒道。 “你怎么不早说,快,跟我去集市上买上好的,不,顶级的木料,我要给高人精心准备一份礼物。”白玉说着给了白景辉一个爆栗,不顾其无辜的小眼神,急匆匆地就冲向了集市。 第二十三章 登门拜访 范仁去时快,回来的时候也快,他在林中乘风穿行,好不逍遥畅快,没用多久就回到了奇澜斋。 坐在院中,喝两口茶,回想这一趟外出,竟然碰巧到了量山镇,还上了比武招亲的台子,现在想来,倒是也颇为有趣。 碰到的那个名为顾东萍的厨子,看起来也本性不错,等有空的时候可以去那东来客栈搓一顿,尝尝他的手艺,就是目前手中的银子越来越少了。 范仁想到银子,摸了摸衣襟内侧,想来常可可的赠予他的信物还在当铺之中,如今已经过了些时日,这银子能从哪赚,他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包裹内刷新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拿出去典当的,财不露白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虽然他是不怎么懂行,但万一遇到一个像上次穆河那样懂行的就不妙了。 毕竟可不是每一次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的。 一番思索之下,他想起了之前祝敦送来的那框“山货”还在屋子里放着呢,于是范仁就进屋搬出了这筐“山货”开始筛检一番。 破烂兵器放在一边,没有什么用处。 烂衣服烂瓷片放在一边,也没有什么用。 残书烂页则是被范仁仔细挑出,他蹲在地上,一页页仔细查看,却发现这些书页破损的实在是太厉害了,偶有像武学秘籍的书页,也只剩了一块半张的,根本不能拿来学习。 更有的残破书页文字、鬼画符乱成一堆,连范仁也分辨不出来什么。 最后总结了一下,还是没有什么用。 将这几类挑出来以后,原地就只剩一些枯烂植物,坏了的木盒和带泥的丸类,还有一盒貌似是过期了不知道多久的脂粉。 如此看来,祝敦这厮带来的“山货”中还就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范仁摇了摇头,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也是在情理之中,接受范围之内。 只能将这些东西收拾收拾,处理了。 这些东西的来源也不好解释,索性范仁就将这批“山货”一齐倒到了那院中干涸的小池底,随便埋一埋就得了,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随着天色渐晚,范仁随便吃了一口,就早早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范仁醒来之时照例查看了一下包裹,发现其中刷出了一朵八瓣青莲。 将其取出,他琢磨了一下这青莲的用处。 凡是包裹内刷新的物品,都不是凡物。 这青莲吃了,范仁觉得这莲叶发黄,让人没什么胃口。 如果是炼药、或者炼宝的话,他也不会。 前后想了想,不如就将这青莲先种下,反正他院中也有一方小池。 说做就做,范仁当即出门打水,离他这条街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口井,所以也算是方便。 如今他浑身气劲充盈,打水也不是一件难事,不像前几天,刚打水的时候很是费劲,有时候都是半拖半提弄回来的。 范仁见路上有人就走慢些,路上无人就赶得快些,一个时辰不到,就挑了好几个来回。 看着小池中的水位到了一半,他觉得也差不多了,于是就将那朵青莲放到了水面上。 至于能否存活,就看其造化了。 当然,范仁也会视包裹刷新的物品,往池子中加点“料。” 范仁将青莲放入小池之时,白家父子也正好来到了奇澜斋门前。 因为大门没关,眼尖的白玉恰巧就看到了范仁手中的青莲,心中已经坚定的想法更是确认无疑。 白玉提了提他精心准备的一套木鱼木槌,正准备敲门之际,却听到了范仁的声音。 “阿辉啊,这位是你的父亲,一起进来坐。”范仁见白景辉站在白玉身后,两人五官又有七八分相像,自然一下子就猜出了此人身份。 白玉被叫出身份,抬头时又对到了范仁的眼睛,当即就是一阵紧张,往日的龌龊荒唐之事都仿佛被院中之人一眼就全部看穿了一样。 这也许就是“做贼心虚”的道理。 “阿辉,快进去,叫你呐,你先进去。” “啊?好的,爹。”白景辉也不知道他爹是怎么了,不过还是听了白玉的话走进了院子。 而白玉则是低着头跟在白景辉身后,若是有个地缝,怕不是他就钻进去了。 范仁看这父子二人貌似是来拜访他,却不知这阿辉的爹为何如此害羞模样,也是提起了一些兴趣来。 “见过大师。” “见过范先生,我爹听闻您对我很是照顾,特地来拜访您。”白景辉倒是心中没鬼,大大方方。 “还请大师笑纳。”白玉说着拿出了一个白布包裹,双手捧到了范仁面前。 “客气客气,既然来到奇澜斋,当然是我请二位吃茶,怎么还带了东西。”范仁说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玉称他为大师,但他还是顺手接过白玉手中的包裹,将礼物收了下来。 人家有这份心意,他也没必要拒绝,若是礼物贵重,日后回礼就是。 “在下白玉,区区小礼,聊表心意,如今终于得见大师,还,还望大师救我。”白玉说着就躬身对范仁要行一个大拜。 他知道遇到真正的高人还是开门见山的好,拐弯抹角才是下策。 “白先生如何行此大礼。”范仁眼疾手快,自然是稳稳当当地扶住了白玉。 “哎,不瞒大师,在下年轻之时,做过不少错事,还望大师开解。”白玉言辞诚恳道。 一旁的白景辉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听到了父亲说年轻之时,也是仔细听着。 “不敢当,不敢当,如果白先生不急的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可好?” 范仁反正还不知道白家父子来意如何,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好,好,大师说的是,阿辉,快来坐下。” 待到三人一齐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之上,范仁才开口道。 “不知白先生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白玉坐在石凳上,下意识地往周围瞥了一眼,正好一眼看到了小池中的八瓣青莲,他想了一下后,才忐忑地开口道:“大师是否与佛门有关?” “倒也是有些渊源。”范仁据实回答道。 他所学的《罗汉拳》已知是佛门武学,若说有没有关系,这么一算也应该算得上是有些渊源。 第二十四章 光景照昔年,旧人应犹在 听到范仁回答后,白玉的心脏是越跳越快,酝酿了半天后才开口问道:“敢问大师是否知晓世间有那似人似兽非人非兽之物?” “晓得的。”范仁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白玉紧张的样子,淡淡的说道。 这三个字一出口,白玉的心脏宛如雷击,昔日种种所想,今日被亲口证实,这莫不是一种莫大的冲击。 嘶! 白玉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十分纠结,五官都拧了起来,他看了看面前范仁淡然的样子,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辉啊,为父下面所说之事有些骇人听闻,你听过以后也有可能颠覆往日的认知,不过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感觉,你都要静静地、仔细的听完这一切。” 白景辉听到父亲的话,心脏也是怦怦乱跳,思虑很乱,只能连忙点了点头,静静地坐着。 “大师,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我” 随后,白玉就将他曾经的身份作为与遭遇,连带近日阿辉所见与比武招亲所见之事一齐都告诉了范仁。 “事情就是如此,今日将这些事说出,一是诚心见教,二是也不想再欺瞒我这小儿了。 得见大师乃天赐机缘,白玉诚心求解,万望大师见谅,不过也想必大师一早就看穿我了。” 白玉说完站起身来,深深拜了拜范仁,这一拜,却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连呼吸都感觉顺畅了些。 白景辉则是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面前的白玉还是他从前那位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父亲么? 范仁受了这一拜,因为他知道白玉心结深重,今日作态,就想求一个解脱。 况且,他也不是没有为其开解的本事。 “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其实这也并非是那些成精之物专门寻你,你可知有这样一句话:‘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这一切即是前世之果,也是今世之因。” 听了范仁的话,白玉似懂非懂,半懂半不懂,好像懂得了一点,却又摸不透关键。 不过既然已经请教了大师,就不如请教到底。 “还请大师救我。”白玉追问道。 “其实按通俗的话讲,你多次遭遇那些精怪,是因为你天生就有吸引他们的体质,但这种体质其实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你怎么去运用它,就会产生相应的结果。 懂了么?” 范仁看这白玉其实人不算坏,金盆洗手了多年,也算是有一颗悔改的心。 当年从贼,其实也是意志控住不住欲望的缘故表现,毕竟本事大了,有些事情失去了束缚,就容易放纵。 所有看似可以为所欲为的事情,其实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签,最后买单的也还是你自己。 听范仁这么一说,白玉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一切,心中那把牢固的枷锁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解开。 既然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又怎能怪那些鬼祟之事找上门来呢? “白玉懂了。在下还有还有最后一问,不知大师” “问,不过你还是别叫我大师了,称我范仁即可。”范仁听到白玉左一句大师,右一句大师,总感觉怪怪的。 “不敢不敢,既然大师不喜,那在下就厚颜道一声晚辈,称大师为前辈了。 请问前辈,晚辈从前听说这奇澜斋不太吉利,敢问前辈那” “哦!已是埋骨池底了。” 想到那紫面僵尸,范仁心情就不怎么好,新买的房子就给弄塌了,如今主屋那里还是一片废墟,晦气。 听到范仁说道小池,白玉就一眼看了过去,背后也是打了个激灵,大师虽然面善,但是本事也是实打实的利落啊。 “晚辈虽然念头通达,但是心底到底想起那些事物还是有些慌,不知前辈可有驱邪避祸之物?晚辈愿为大师筑屋除草。” 反正已经问了这么多了,白玉也豁出老脸不要了,趁机求个傍身之物,以顾周全。 像大师这种人肯定是什么也不缺的,不过他看到大师院中主屋一片废墟,自己又正好是做木匠活的,正好能为大师解忧,也算是聊表心意。 “也好,这样,凡事讲究个缘法,既然你今日到此,那就等那青莲开了,我送一颗莲子于你。” 范仁想了想,他手边目前也没有什么辟邪的东西,正好一眼看到小池之上,如此先应允了再说。 至于这莲花何时盛开,就看这白玉造化如何了。 “谢大师,阿辉,还不快谢过大师。”白玉欣喜不已,只见自家儿子还在一旁发愣,于是提醒道。 “啊!谢过范先,不,谢过范老前辈。” 今日听到的事情,信息量有些大,白景辉也是一脑子浆糊,想到父亲既然称范仁为前辈,那他只能叫一声范老前辈了。 范仁听到这一声老前辈,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如今皆大欢喜,也算是一桩美谈。 不过听闻白玉曾经是个走南闯北的人,范仁正好趁机向他问了问这大武王朝的一些情况。 白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当范仁是因为长期在山中闭关才信息闭塞的缘故。 范仁由此才对这大武王朝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大武天下共有一十九州,二百一十个郡,建朝至今已有六百余年了,如今在位的是昌定皇帝。 范仁想了想,倒是跟记忆中的都对不上啊。 至于再详细一些的事,白玉也不大清楚了,毕竟他一个凡人,虽说走南闯北,但是也是经历有限的。 范仁也不会端着,有时白玉说不上来了,他也会说上两个有意思的小故事,白玉与白景辉倒也听得入神。 一时之间,气氛也是极为融洽。 有些颇为现代的词语故事,白家父子听了也是耳目一新,自是认为全是高人的经验见地,统统将其记在心中,生怕错过了什么。 一直到太阳逐渐直射,阳光愈发刺眼了起来,这次谈话才宣告结束。 白家父子也意犹未尽的告辞离开,并且白玉说近日就筹备些人手来为范仁修盖主屋。 不过范仁还是先拒绝了,一方面他这院子的确不太方便外人出入,另一方面他如今也是囊中羞涩,让人家打白工的事,他是万万不肯做的。 再说这白家父子此次从奇澜斋出来,往后的生活就应该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第二十五章 恶匪入妖窝 十天之前。 鹿州南临郡境内太叔世家遥湖小筑外。 “祝公子在云涯棋会上夺得魁首。”一眉黛青颦的女子躬身轻声说道。 “祝公子夺得魁首。”女子身后十几人齐声说道。 只观那众骑正中的青年神色一冷,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望向远方山脊晨辉交际之处。 “驾!” “驾,驾,驾!” 为首男子策马奔腾,身后十几人随后跟上,放眼看去,竟无一是简单之辈,一时间尘土飞扬。 转眼再看,只剩远方背影飘扬,好一番风发意气之景。 待到遥湖小筑外众人缓缓划船离去,周遭的密林中才再次有了声响。 “大哥,真的要下手吗?”一光头无眉的青脸汉子压低声音说道。 “这可是千年世家,一票就能让咱兄弟们爽个十辈子都不止。”一凹面长脸的男子缓缓说道。 只见其左眼跳个不停,手上的三爪飞钩在地上划个不停,显然也在进行着及其剧烈的心理活动。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大哥,不能犹豫,这种机会百年罕见啊,大哥。” “三路兄弟们都回来了吗?” “回来了,大哥。” “说!” “这次太叔家的高手全员出动,只剩下太叔图一条老狗看门,左右对了三次,确认无疑。” “好!这一次要么要么咱们全都死在这遥湖之上,要么夺了这太叔世家的千年基业,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东西足够我们挥霍子孙三代。” “干了!” “就拿这条命博一次,死也值了!” “呸,干了。” “大哥,你说。” “待到天黑之后,我们分五路如此这般,事成之后,武林绝学、金山银海、佳人美眷,要什么有什么。 但若出了纰漏,连我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大家一起玩完。 是上仙境还是下冥窟,命都在你们自己的手里了,明白了?” “明白!”一时间密林深处二十几对绿幽幽的恶眼一齐放起了寒光,连路过的野狼感受到这股恶寒的气息,都夹着尾巴赶快逃走了。 今日。 诏州涌川郡境内兰山脚下。 细细算来,距那遥湖小筑的惨绝血夜也已经过了十天之久。 “大哥,是不是快到了。” “呵呵!已经到了,十天彻夜,不眠不休,也该到了。真没想到,那半死的太叔图尽然折了我们哭镰二十四盗六个兄弟。”说话的正是哭镰二十四盗中的大哥,鄂疾。 他与周遭的十七个兄弟对视了一眼,既然是直接笑了出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到底还是成了,哈哈哈哈哈!” “咱们以后可就成了哭镰十八飞骑了,也怪那几个短命的兄弟们命不好,哈哈哈。”光头无眉的皮喜阴阳怪气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一时间十八个人一起笑了起来,那声音是鬼哭狼嚎,惊起飞鸟一片。 这哭镰二十四盗本是数个不同门派的叛逃弟子组成的盗匪组织,因为这些人武功连三流都算不上,还往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次换的地方还相距极远。 每次下手的始终是那些从外地来的没什么背景的中小型商队,所以始终就没有引起朝廷和各大门派的重视。 在朝廷和各大门派之中,这二十四个人也就是通缉簿上那种靠后的小角色,如果是有人恰巧碰到,随手即可除之。 但这种时常奔命远逃的阴沟老鼠,本身又没什么大威胁,也引不起什么关注度的武林败类,实在是没什么人愿意花大功夫在整个大武朝内对其进行追捕。 而且这二十四人也因为门派不同,团伙作案,有时技艺还有互补,所以效率也还不低,出现的快,逃得也快。 当然,这哭镰盗们的运气也实属不错,一直也没撞到那种一根筋惩奸除恶的武林高手手中。 但长期不断奔逃,也让这个团伙之中的矛盾日益增加。 眼瞅着众人有可能散伙,鄂疾恶向胆边生,在探听到了一些消息之后,计划了一波大的,灭太叔世家! 太叔世家乃是武林中传承千年的世家,底蕴深不可测,据说其在大武王朝立国之前就已经存在。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虽然其底蕴深厚,也是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太叔南这一代,世家中也只剩下十几个一流高手,世家名声在江湖上也是愈发沉寂,连几种家传绝学也出现了断层,无人能使,勉强算得上顶尖高手的也只有太叔南一人而已。 但也千万不要小看了这十几个一流高手,这些人加起来也比得上一般大些的门派了,只是较太叔世家往日风光来说就逊色了不止是一星半点。 于是太叔南便打算趁着这三十年一次的云涯棋会倾巢而出,广交群豪,重振太叔家威名,家中也只留下了一名四十年前的一流高手,高龄八十岁的太叔图。 却不料太叔南带着人刚出家门,当晚就被哭镰二十四盗血洗了整个遥湖小筑,一个活口未留。 本来这哭镰二十四盗其实也不够太叔图一个人杀的,怎料太叔图见太叔南走了,就偷喝了一瓶太叔家珍藏的三十年陈酿,遥湖醉。 事情就这样赶巧了,连带这些盗匪无所不用其极,准备了陷阱、毒药、暗器、蛊虫、毒烟、毒虫等江湖上一切流传的下三滥手段。 毕竟是对付千年世家,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就这样,在这二十四个丧心病狂的恶徒疯狂之下,千年世家毁于一旦。 可怜了太叔图年入高龄,被刺瞎了一双眼还拼死盲杀了六个盗匪。 不过这不但没让剩下十八人胆寒,反而还激起了他们的凶性,事后更让这十八人所喜。 毕竟少一个人,他们活着的就能多分一份财宝秘籍。 这起血案也成了百年之中震惊江湖的最大事件,在随后的十几年里,武林之中也掀起了一股刨地三尺剿除恶匪的风气。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况且这哭镰二十四盗,哦,不,哭镰十八骑也没有活着看到那一幕的一天了。 兰山脚下,这十八人先是分出了几人四处探查了一番,发现并没有人迹之后,就又聚在了一起。 “大哥,没人。” “我这边也是,没有人迹。” 回来的几人一一报告,鄂疾则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计划之初就选定了这处地方,这诏州偏远,涌川郡更是贫瘠,再往北则是荒无人烟的山脉,周遭更是没有名门大派或者是有实力的势力。 在成功之后,他们便可以长途奔逃至此,上山落草为寇,改头换面,徐徐壮大,然后再称霸一方,再也不用到处鼠窜了。 “上山。” “是,大哥。” “该改口了!” “是,大当家的。” “哈哈哈,走。” 就这样,一行恶匪就兴冲冲的上了兰山。 不过他们不想想,深山老林,诡秘幽深,常人忌讳如深,不敢深入。 没有人迹的话,那该有些什么呢? 与此同时,林中某处,一兔、一鼠、一鸡、一鹰、一驴、一鹿围在一起,在暗中注视着这些盗匪的一举一动。 “他们上山了。”莫聪摇了摇尾巴说道。 “嗯!”井慎点了点鼠头。 “你们就没什么想法吗?”竟然是那金毛兔子开了口。 “当然有了。”井慎点了点头,黄豆小眼中一丝寒光掠过。 “老大那耙子太馋人了,而且这些人一身血煞之气,模样也不像好人。”莫聪说着驴嘴都流下了口水。 “怎么说?”那紫冠彩羽鸡问道。 “咱们要不要也凑一凑那山货?”那白色麋鹿偏了偏头问道。 “是极,是极。”井慎点了点头,一旁的阿风也呼扇呼扇了他的铁羽,表示赞同。 第二十六章 山货大礼包 十八个盗匪上了兰山,一路上也没碰见什么毒蛇猛兽,很是顺畅。 加上山风清凉,林中都是虫鸣鸟叫之声,四周也毫无人迹,这十八人也是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们在山中寻了一处草木稀疏的地方就坐了下来,每个人都把他们身后的包裹放到了面前。 互相对视一眼,众人眼中具是兴奋与得意。 这些东西不但是他们用命博来的富贵,也是太叔世家传承千年的底蕴。 搜刮太叔世家之时,他们目的明确,以最快的速度,带上最值钱的东西,然后迅速离开。 至于那些值钱而又难以带走的东西,他们就能砸的砸,能毁的毁,实在不行就直接沉湖,反正是不能给旁人留下。 这其中最方便带的当属珍奇字画、武学秘籍、银票和金元宝了。 “大家伙今天就先把这东西分一分,就按说好的来,谁也别打什么歪主意。”鄂疾冷着眼环视了一圈,警告道。 这些人虽然平日里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但是到了现在心里可能都是巴不得他出意外死掉,能少一个人分东西。 从遥湖小筑外,十八人一起奔逃,看着是同心协力,其实却是在互相提防,谁也不会让某一个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的。 如今到了安全的地方,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最重要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搭建营地之类的,而是就地分赃。 这样,等东西到手了,每个人才会安心。 鄂疾做了这么久老大,对他们的这点心理还是能把控一些的。 “咱们可是屠光了那太叔世家,那太叔南到时候肯定会疯了一般的寻找我等下落。”这说话的皮喜当时在遥湖小筑中下手可是最狠的一个,也是事后想的最多的一个。 “是啊,咱们虽说是灭了太叔世家,但是这太叔世家的高手可都是一个没死呐!”一人附和道。 “哼! 你们能想到的,我想不到么? 实话告诉你们,这个地方我可是早就选好了,你们以为我是临时起意吗? 这诏州偏远,涌川郡贫瘠,北部尽是无人山脉,方圆五百里都没有各大派的钉子,这太叔南就算是翻了天,也难想到我们会甘于寂寞躲在这山中,而不是尽快将这些宝贝拿去挥霍。” “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嗯?” “还是大当家想的周全。” “嗯!都把东西放到中间来,我来给大家分。” “咴儿咴儿。” 众人刚刚把东西放好,就听到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什么人?” 呛呛呛呛呛呛呛呛! 十八个盗匪本来就是提心吊胆的逃亡至此,听到异常的声响直接全部拔出了兵器,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一獐头鼠目的八字胡男子,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就直接趴在了地上,一只耳朵紧挨地面,竟然是听起了动静。 “大当家,是头驴子。”那八字胡男子听了个呼吸就抬起了头来,奸笑着对鄂疾说道,毕竟他可是百兽岛的叛门弟子,这点看家的本领是不会搞错的。 只见这八字胡男子说完,不远处的林丛交叉之处就抬起了一个驴头,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 “你们五个,去看一圈,有情况就打哨子,没事的话就将那驴子宰了,正好咱哥几个晚上开开荤。”鄂疾一指五人,向他们命令道。 这五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身后堆在地上的东西,然后才拿着兵器拉开了距离进了林子。 其余人则是围坐在地,将兵器放于腿上,保护着他们的战利品。 那五人进了林子之后,周围便陷入了一片寂静,连虫鸣鸟叫之声都逐渐稀疏了起来。 没过一会,林中便再次响起了一个声音。 “咴儿咴儿。” “嗯?”那八字胡男子听到叫声就又趴到了地上听了起来。 闭目盘坐的鄂疾却直接站了起来,沉声道:“有古怪!” 他刚说完一道银光便从天飞掠而下,狂风激起尘土后,鄂疾只感到自己双肩剧痛,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晕眩之感。 待到其余十二个人反应过来起身之后,鄂疾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剩余的人都懵了,他们紧握武器围成一圈向外警惕,脑门上的汗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过这情况持续了没多久,一道惊呼便从天上传来! “啊——” 砰! 鄂疾从天而降,直接亲吻大地,脖子直接弯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俨然是当场去世了。 和范仁比起来,这鄂疾可没有那副不正常的身体,从极其高的地方掉下来,又没有相当高深的内功加轻功,自然是必死无疑了。 就在剩下这十二人他们亲眼见到自己的往日大哥的死状时,一个轻灵的身影从林中一跃而出,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头前所未见的白色麋鹿。 这麋鹿身躯高大,光是其高高耸立的双角就要比一成年男子的身高还要长,足可见其身形,再看其眼眸泛紫,眼神之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鄙夷。 麋鹿将头颅高高抬起,看了一眼这十二人之后,动了动嘴巴,一个充满磁性的青年男声竟然从中响起。 “咦,好脏,怪不得要交给我们三个来。” 那十二人大脑一下子开始嗡嗡地响了起来,天灵盖就好像飞走了一样,脑袋顶嗖嗖冒凉风。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个念头:“遇见妖怪了!” 这白鹿仿佛十分不耐烦的样子,还没等这十二人奋起反击,便鹿蹄飞踏直接冲撞了过去。 鹿角连划带挂,八个人就被顶到了树上,再看其后蹄一蹬,一脚一个,两个盗匪便直接倒着飞出,胸口塌陷了大半,摔到了地上就不再动了。 最后两人,一人刚刚就地打滚躲开了白鹿的巨角,然后手脚并用地在地上飞快地爬着,另一人则是向白鹿的尾部砍去。 白色麋鹿若有所感,脚下仿佛虚踏青云,毫无阻力的横身就转了一百八十度,将角对准了那个准备偷袭他下阴的家伙。 “噗嗤。” 鹿角一抬,就已经将那人挂穿了上去。 然后一甩,那偷袭者就被扔了出去,也是这人运气不好,直接飞撞到了一块石头上,开了花。 最后白鹿一个高跳,稳稳落在了那个在地面飞爬之人的背上。 噗! 一声轻响,那人就被压陷进了地面之中,脑袋也只留了个脑后勺在地面上。 兰山之上,一处山崖之顶,有一方还算开阔的天然石台,一兔、一鼠、一鸡、一鹰、一驴、一鹿正围在一起拨弄着几个包裹。 “这都是点什么玩意?”莫聪看着一地秘籍字画和金元宝颇为疑惑地问道,他从前当家驴的时候记忆中也没见过这些东西啊。 “对我们来说好像没什么用。”白色麋鹿习惯性地偏了偏头说道。 “那对上仙自然也是没用了。”莫聪摇了摇头道。 “对我们无用,但说不定大仙会有些雅趣,毕竟这些东西和上次老大带去的山货都差不多的。”莫聪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那就给上仙送去,也表一表我们六个的心意。”莫聪眨了眨眼,似乎在期望着什么。 其余五颗脑袋听罢,一齐都点了点头。 第二十七章 世界真实 “这次谁下山去?”紫冠彩羽鸡问道。 “你们去过的,就不去了,这次我们三个去。”一旁一直未说话的金毛兔子开口道。 随后,六妖商量了一番后,便定下了这次拜访范仁的人选:老二聂迟、老四陆鸣、老七苏淳,也正是那兰山七怪中的一兔、一鸡、一鹿三者。 奇澜斋内,范仁送走了白家父子刚刚回屋坐下,肚子竟是一响,却是又感觉饿了。 将所剩无几的银子都倒在小桌之上,范仁盘算了一番,觉得以后的日子要精打细算了。 顿顿下酒馆还是有些奢侈,为了省钱就只能自己做饭了。 回想了一下从前的拿手好菜,那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西红柿炒鸡蛋了,简单易成,可甜可咸,还比较下饭。 范仁从柴房内寻了个旧筐,将其拎在手上,就走到了院中。 不由得打量了自己一下,倒是也颇为感慨道:“奈何武功在身,宝物常伴,却还是要自己亲手下厨,修仙,修仙,何其远啊!” 他感叹了一番之后,自嘲地摇了摇头,就准备出门买菜去了。 想了想四下无人,范仁瞄准门口开始加速,眼看就快要到大门前时,一个提身纵跳,稳稳地就站在了门顶飞檐角上。 阳光斜照其身,映得金光一片,负手而立,怎一个“帅”字了得。 当然,如果没有手上的那个旧筐就更有风度了。 太阳炙热,站了几息,范仁便从上面跳回了院内,开门买菜去了。 市井繁华,小贩叫卖,感受了一番人间的烟火气之后,范仁就提了一筐鸡蛋和几个大西红柿回了奇澜斋。 一开门,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愣住了,一只样子奇异的鸡正站在院中,只观其紫冠彩羽,体态不凡。 范仁下意识地就往自己筐里的鸡蛋瞅去,琢磨着其中的来由。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便见这鸡躬身一屈,竟然是冲范仁拜了拜。 紧接着一道灵巧的身影便从院墙外跳了进来,仔细一看,其背上还有一只金毛兔子。 这两者见到范仁也是同时一拜,范仁见状也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兰山七怪!”范仁开口道。 “聂迟(陆鸣、苏淳)拜见前辈。”三妖同时道。 范仁点了点头,这次他倒是一看就看见了白鹿,也就是苏淳,其背上背了大包裹。 想到上次祝敦送来的山货,范仁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这次的来的三妖,虽然都可话人言,但是还都未化形。 远远看去,这卖相可是比之前的老几位好多了。 这样算下来,兰山七怪倒是都来了一遍了。 “随便坐,不要拘谨,我先放放东西。”范仁说完就提着竹筐走进了柴房之中。 他看了看灶台,又看了看筐中鸡蛋,随后又瞧了瞧院中的那只鸡,心中有点犹豫。 再说院中的陆鸣,她第一次来到奇澜斋中,心情也很是紧张,在山中多年,她从不与人类打交道,如今头一次拜访的还是得道高人,也是颇为忐忑。 她时不时地往柴房内偷瞧一眼,看看高人在做些什么。 正巧注意到范仁在看她,陆鸣也是尾部一凉,范仁筐中鸡蛋她可是都看见了。 这现在看向了她,不会是? 可是陆鸣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蛋了呀。 范仁此时倒不知道陆鸣的心里活动,他只是觉得在一只鸡精的面前吃鸡蛋是不是不太好,想了想,出于礼貌,虽然有些饿,但他还是先不吃了。 至于喝茶什么的,这三妖应该也没什么兴趣。 范仁查探了一下包裹,发现其中虽然已经刷新,但是这次的东西有点问题,竟然是活物,而且也不是什么送人的好东西。 范仁只得两手空空地出了柴房,走到院中坐了下来。 “你们?” “小妖等今日是来拜谢前辈的。”苏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一看就是个不会撒谎的主。 “哦!但我记得上次祝敦不是已经来过了么?”范仁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这是给前辈准备的山货!”苏淳不知道怎么回答,嘴上都打了磕巴,于是只能将背后的包裹放了下来。 “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在前辈面前混个脸熟,走动熟悉一下,多多亲近亲近您,也是为了日后有了机遇能求个缘法。”聂迟双手冲着范仁拜了拜,心直口快道出了真实想法。 “哈哈哈,倒也性情。”看着这金毛小兔诚恳,范仁也是哈哈一笑。 包裹落地散开,待到看清其中的东西时,他却是双目睁大,直接是变了语气。 “哦?山货中也有这些?”别的不说,那些金灿灿的元宝范仁看得可是一清二楚。 他颇为惊讶的指了过去,但是一想自己本是高人形象,如此贪财,有些许不妥之处。 于是,他就顺势一转,指到了一幅半开的画卷之上。 看到范仁这副欣喜的样子,三妖知道,他们赌对了。 可范仁并没有被这些俗物冲昏了头脑,这些东西看上去保养极佳,一眼看过都没有什么破损的地方。 虽说都可称为山货,但是比起上次祝敦送来的东西,可谓是天差地别。 难道是这些妖为了图个机缘,做了那种事情? 想到这,范仁就神色一冷,脸上的笑意也都收了回去,只是静静地坐在石凳之上,看着这面前的三妖。 聂迟与苏淳看到范仁脸色变化之快,也是不知为何,只是愣在了原地。 只有一直未开口的陆鸣还算看得清楚,她本身与范仁就是男女有别,也没有什么想求得大机缘的想法,只是陪着聂迟与苏淳走一趟。 如今见了范仁的变化,也是想到了其中关键。 其实就是聂迟与苏淳一直想着缘法,不然也不会看不出的。 “前辈,这次这些山货其实是有来由的,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陆鸣就将这哭镰二十四盗出现在兰山后的一举一动都说了一遍,最后也只是说道,是这些人先对他们出手,他们才反击的。 不过倒也不错,还真是这些人先想杀驴来着。 范仁听罢眯了眯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三妖见前辈未曾开口,也不敢妄动。 过了十几息后,范仁是突然一拍石桌,大喝一声:“好!” “死得好!” 范仁刚才只是有些愤恨不平,如今诸匪伏诛,也算是大快人心。 只是心说,这些阴沟鼠窃之辈千里迢迢,去哪不好,非要往兰山上跑,这还是没跑到那凌陵山上,不然遇见那老熊,怕是更要惨上几分。 也算是他们做下恶行之后,遭了报应,死不瞑目,只让人拍手称快啊! “这种人死不足惜,你们做的倒也无错。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循环不爽,如是而已。” 范仁也没想到这世界还未等他探索,就有如此恶行传来,实在真实。 若不是这兰山上有妖,说不定连这陵县有都可能遭殃。 第二十八章 神鸡金蛋 范仁刚说完,这三妖就是浑身一震,他们听到了什么? 两个关键字:“天道!” 道法一词,玄之又玄,妙不可言,又难寻其踪。 像他们这些山中的妖物侥幸开了灵智,懵懵懂懂地摸索着,又难有寸进,尽其一生都不见得能有什么改变。 有些像祝敦那样运气好的,虽说从天地之间得了些许好处,但也不见得能有多大的补益,能化成那种半人半妖的形态,已经是莫大的造化了,更别说再进一步。 如今听到范仁讲道,他们自然是如饥似渴、垂涎三尺、心弛神往,将每一个字都谨记心头。 范仁说罢,本以为就差不多了,但看向三妖,却发现他们一脸嗷嗷待哺的表情,范仁又有点尴尬。 他的眼睛慢慢转动,对到陆鸣的眼睛时,突然灵光一闪,主意便来了。 感觉到范仁眼神的变化,陆鸣的心里总感觉毛毛的。 “陆鸣?” “在,前辈。”陆鸣被叫到,心脏也是猛地跳了一下。 “你吃虫蚁吗?”范仁和蔼可亲地问道。 但范仁越是这样,陆鸣的心里就越是有点慌。 “吃的,吃的。” “那蚂蚁也是吃的?” “也是吃的。” “那飞蚁也是能吃的?” 范仁一问接着一问,问道这里时,陆鸣先是愣了一下,虽然没想明白,但还是直接回答道。 “也能吃的。” “那如今有个造化,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呐?” 听范仁这么说,陆鸣竟然生出了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但一旁的聂迟与苏淳则是拼命对她使着眼神。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陆鸣想要。” “那一饮一啄,皆是定数,你可权且接好了。”范仁说着就站起身来,右手翻覆而动,随后后撤一步,原地便出现了一只拳头大小的六翅飞蚁。 其通体翠绿,双眼乌黑,凌空悬停,一个转身就瞄准了范仁。 在这飞蚁的眼中,这范仁是周遭所有生物中最肥美的一个,六翅飞蚁有一种感觉,只要吃了范仁,他可就了不得了。 见到这巨型飞蚁看向自己,范仁暗道一声惊讶之语,他没想到这六翅飞蚁竟然这么大,幸亏他没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将其放出,不然的话可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看来这包裹虽刷新不断,但是其中风险也是不小的啊。 眼见这六翅飞蚁振翅不断,就要冲范仁而去,陆鸣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她知道这位高人前辈一定能将这区区小蚁拿下,但这毕竟是人家给她的机缘,自当是她自己出手才行。 陆鸣能感觉出这飞蚁的不简单,但是种族上的克制,加上范仁在一旁掠阵,她有信心能顺利将其拿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青光向范仁跃射而出,未到一半就被一缕虹光挡了下来。 叮! 一声尖锐之声响起,只见陆鸣彩羽与那六翅飞蚁就卷到了一起。 那飞蚁几个飞闪,彩羽之上就多了几道黑痕。 陆鸣尾部一阵酥麻,却也是激起了凶性。 鸡头疾如雷电,直接啄到了飞蚁翅膀,那薄翅之上瞬间就出现了一点裂纹。 那飞蚁大感不对,振翅提速就要往天上飞去。 陆鸣鸡目锐利,压低鸡冠,背后彩羽一张,竟然直接是飞了起来。 叮叮当当! 数声震荡,陆鸣与六翅飞蚁在天上激战了十数个来回。 双方速度凌厉,乃常人目光不可见。 范仁虽然身为凡人,但是杂七杂八的东西吃过不少,体质特殊,倒也能看清一二。 那飞蚁仗着速度和陆鸣的盲区,频频攻其尾部,一时间,各色彩羽从天飘落。 眼见陆鸣速度越来越慢,那飞蚁走位风骚,目光寒厉,想要将陆鸣置于死地,一个飞身从天而降,就瞄准了陆鸣的鸡脖子。 但就在还不到下一刻的时候,局面突然飞转。 那一刹那,陆鸣的鸡冠骤然变色,呈红蓝缤纷两色,其身上气势一转,尾部彩羽聚成一团,那头颈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仁不让之势转过,尖喙一夹,那飞蚁却是直接成了两半,身上的翅膀还在惯性的震动着。 随后陆鸣飘然落地,两下轻啄,便吃了这飞蚁尸身,然后原地就卧蹲了下来。 范仁虽然表面上在一旁点头微笑,其实心里刚才慌的要死。 要是这飞蚁把陆鸣打出事来,那他可就成罪人了。 不过幸好皆大欢喜,虽说他不知道这飞蚁究竟为何物,但是光是其卖相来说就肯定错不了。 时间大概过了有七八分钟左右,陆鸣才缓缓起身脆生生地说道:“前辈大恩,陆鸣无以为报,唯有将此物献于前辈,聊表寸心,还望前辈不厌。” 说着这陆鸣就让开了身子,原先的地面上竟然是多了一颗金灿灿的蛋。 这金蛋通体微光拂映,眼见就不是凡物,范仁也是没想到陆鸣就地下蛋,也是愣了一下。 “自然是不厌,只是此物倒是贵重了。” “比起前辈所赐造化不值一提,还望前辈收下。” “好,那我就收下了。” 陆鸣言辞诚恳,范仁也不好推脱,就了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锦布,将金蛋包裹了起来。 聂迟和苏淳在一旁看得是羡慕的要死,自然不是羡慕陆鸣的蛋,而是羡慕着陆鸣的这场造化。 看着面前眼巴巴的白鹿与金兔,范仁也不由得哑然一笑。 “也罢,你们俩就等那青莲开了,我一人送与那一颗莲子于你们。”如此范仁又是故技重施,先满足了这二妖的期盼。 “谢前辈。”三妖异口同声道。 “你们兰山七怪呐,也真是有趣,也怪咱们缘分不浅。你们记得,不管如何,还是要恪守己身,日后也莫要惹了祸事,辜负了我们这一番际遇才好啊。 行了,都回去。”范仁挥了挥手,正色道。 毕竟这些妖兽不同于他,思想见解上肯定不同于人,再得了些好处,有可能就得意忘形,他觉得还是告诫一番的好。 这三妖诚心向范仁一拜,聂迟与陆鸣就跳上了苏淳的背上,三妖就向院墙边上走去,准备离开。 待到苏淳刚刚跳起,就听到身后小院传来的声音“下次有空再来玩”,顿时连身体都感觉到了轻快了不少。 只见那聂迟兔耳晃动,陆鸣彩羽直抖,苏淳则是一蹦一跳的,三妖就就此回兰山去咯。 等到这三妖走了好一会,范仁才赶紧捡起了满地彩羽,把它们塞进包裹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金蛋进屋,然后又把那个山货大礼包也搬进了柴房。 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炕上,范仁搓了搓手,嘿嘿一笑,至此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来。 第二十九章 官差上门 虽然这些东西加起来有可能都不值包裹中刷新出来的一样东西,但是范仁仍旧是前所未有的激动。 这些金银、秘籍对于他目前的状况来说,可是实打实用得上的。 那些天材地宝什么的,就算再珍贵,得不到其中的切实作用,也是枉然。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些东西按类分开,元宝银票为一类,武学秘籍为一类,字画为一类,其他各式杂物为一类。 这样极其重视的态度,是他对那些超凡之物从未有过的。 当然,那金蛋与彩羽自然是拿出来单独为一类。 范仁审视了这些东西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首先拿起的不是什么武学秘籍,也不是什么珍奇字画,而是一锭再普通不过的大金元宝。 将这金元宝拿在手中,掂量着其中的分量,摩挲着感受其表面的质感,范仁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毫不避讳地说,这种东西范仁虽然见过,但是真真地拿在手上可还是头一回。 不过过过瘾也就罢了,正当范仁打算将这锭元宝放回去的时候,这奇澜斋的宅门却突然响了。 嘭嘭嘭! 嘭嘭嘭! 响声急促且力道不小。 但此力道并非彼力道,这里的敲门力道指的是手上的劲大,范仁也并未从中听出有功力所在。 “来了来了!”范仁在屋中应道,随即便向门口走去,顺手也就将那锭元宝暂且揣进了袖中。 来到门口,只听那敲门声还响个不停,范仁连忙就打开了宅门。 往外一看,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个穿官服的,只见其头戴蓝衬黑色方帽,一身藏蓝色长衣,腕有护手,脚有长靴,腰间横跨一把铜柄黑漆鞘的长刀,双脚外八敞开,一身官威摆的是淋漓尽致。 再观其相貌,横肌精肉是满面褶皱,看上去怎么也有四十有五的样子了。 这一开门,这官爷眉目轻抬就要往院中走去。 但院内诸多秘密,范仁自是不能轻易放人进来,向前一步,稳稳地便挡在了这人身前。 “敢问这位差爷,有何贵干?” 这人见范仁毫无惧色,气势颇为不凡,也不像是可以轻易糊弄的主,于是才开口说道。 “近几日,西街孙家家中接连丢了三只鸡,今日有人举报这处宅院内有鸡叫传出,本捕头特来查验一番。” 这话说的其实共修言也没有几分底气,他虽说是陵县的捕头,干这行的年头也不短了,但也听过十年前这奇澜斋的事情。 案子办的多了,见得就也多了,许多破不了的案子到现在都没法解释,有些离奇的传闻也就不由得不能不信了。 再加上这范仁不同于寻常老百姓的作态,他自然就多了不少顾虑。 “敢问这位差爷,尊姓大名?”范仁见这位差爷也没有硬要闯的意思,感觉其似乎也有所顾虑,于是问道。 “在下姓共,共修言。”共修言微微颌首,手握刀柄回答道,也是有两分风姿的。 “见过共捕头,在下范仁,是这奇澜斋新搬来的住户,三十几两买了这凶宅,其实也是为了图个清静,偷鸡摸狗之事更是不曾做过的。 共捕头查验一番自是无可厚非,可这院内屋中,我范仁以自己作保,定是无那失窃之物的。 但是若这院内屋中查验完毕无恙后,可就不知那地窖是否还需查验了。 当时听过传闻,在下也是惶恐,自从搬进这宅院内,从来也未下过那地窖,下面有何物,也是不清楚的。” “也是,也是。”共修言点了点头道。 那地窖下面他自然是不想下去的,但若是不进去查验一番,他就未能尽职,有违本分,心中也是过不去那道坎。 一时间共修言就站在了那里,气氛也尴尬了许多。 范仁见状,也明白当差的也有当差的难处,不如给个台阶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在下略懂相术,不如让在下为共捕头看看手相可好?” “啊?也好。” 范仁这一问,让共修言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伸出了手。 “哦!这事业线较长,姻缘线较短” 范仁嘴上虽然故作模样的说道,但是手上已经捏住了那锭金元宝,手中轻轻施加劲力,再搓上那么一搓,两片极薄的金叶子就轻轻地落到了共修言的手上。 “额哈哈,额哈哈,范先生客气客气,实在客气了,共某已确认无疑,这院中并无失窃之物,今日是叨扰范先生了,日后若有所需,还请范先生直接来衙门找我就好。” 共修言手上一握,然后往后腰那么一抹,就不留痕迹地收下了范仁的金叶子。 如此有财之人,又怎么会去偷鸡摸狗呢? 他当场就排除了范仁的嫌疑。 “那共某就告辞了!”既然事情已了,共修言就没什么理由继续逗留下去了。 “共捕头慢走,那在下就告罪不送了,还望日后共捕头有空来奇澜斋小坐一二。”范仁客气道。 “自然,自然,只是怕会扰了范先生清静。” “无妨,无妨,哈哈哈。”范仁听到共修言如此回答,嘴角也是不由得抽动了两下,他没想到这堂堂一位捕头,脸皮倒是挺厚的。 其实共修言这人虽说是尽职尽责,恪守本分,但是这也不和他吃人嘴不短、拿人手不软冲突不是,毕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大家客气客气,也更好说话不是。 看着共修言离去的背影,范仁也只是摇头苦笑,虽说是心疼那两片金叶,到也觉得这共修言为人处世是有些道理在其中的。 应付完共修言,范仁关门回屋,想必这次应该就没什么别的事情来打扰他了。 这么些武学秘籍,一一翻看过来也不是什么一时半会的事情。 眼前,他觉得还是先将陆鸣所下的这颗金蛋处理一番。 吃了? 范仁觉得有些浪费,他各式不凡之物也下肚了不少,如今多吃一颗金蛋,也不见得就会怎么样。 放着? 他又感觉是对这颗金蛋的不尊重。 难道还能孵出来不成? 还真别说,这个想法自打范仁脑海里冒出来之后,就久久不能散去。 虽然知道这蛋八九成是孵不出来的,但是他还就想试上一试。 于是范仁就在屋内找了个角落,从院中弄了些树枝野草,围了个简陋的窝,然后将陆鸣的彩羽薄薄地铺了一层,最后将那颗金蛋放在了其中,这才感觉到心满意足。 第三十章 声名小传 安置了这金蛋之后,范仁将武学秘籍放到了桌上,取一锭金元宝留作备用,其他所有的元宝、银票、珍奇字画和凡是有价值的杂物都被他塞进了炕底下。 虽说这批山货是机缘巧合的来到了自己的手上,但这些东西始终都算是带血的东西。 除了武学他拿来借阅一下,金银取少许解燃眉之急外,其余的东西暂且都保管起来,日后有缘遇到那太叔世家之人,再还与他们也不迟。 当然,借取了的金银他就不再补上了,权当是代为保管的费用了。 而将这些东西还与,也要等到他将这些武学遍览学习过后,有一定的实力傍身才行。 不然的话,他就愣生生的拿着这些灭门赃物直接找上太叔世家的高手,怕是都来不及解释,就要被活活劈死了。 就算他们劈不死范仁,范仁也不愿意平白背锅。 有些事情,当你有本事傍身的时候,才会有人听你解释,不然的话很有可能就被当成出气的替罪羊。 范仁既不古板,也不做作,行事既不愿平白得了便宜,也不想刻意刁难自己。 说到底,这包裹中刷新的东西,哪一件哪一样不比这些凡俗之物珍贵的多得多。 况且,“仙侠”二字自来在范仁的心中极重,一仙一侠,相辅相成,密不可分,是他心中憧憬的一种世界。 虽然范仁自己并不一定就都能做得到,但他还是愿意在尽可能的状态下朝那种未来努力的。 想了这么多,他自觉得自己所行还算端正,于是便开始翻看起了那些武学秘籍来。 看了一遍这些秘籍的名字,范仁根据感觉,首先挑出了三本武学秘籍来。 他将这《会元功》、《探云蛟游手》、《化生指》三本秘籍呈一字排开,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真别说,范仁还是有点东西的。 这三本秘籍在太叔世家中还真是无人会使,当然,其中原因就各不相同了。 其中《会元功》因为过于普通,所以无人去练。 这功法讲究会通身筋络脉力于一元,贯穿己身,徐徐而进。 简单的说,就是修炼虽然扎实,可是速度过于缓慢,而且这本内功层数极多,却一层比一层厉害不了多少。 内功特性也是无甚特点,只有当所受攻击击于这一元之上,练功者才有可能免疫一定的伤害。 但太叔世家的人从前也有不死心的人练过这本内功,却是从来没人能触发过这内功特效。 这功法练起来,除了不容易走火入魔,好像就没什么特点了。 长时间下来,自然就无人愿意去练,弃到一边了。 如今却被范仁挑了出来,只因为他觉得这功法名字内涵十足,肯定不弱。 这《探云蛟游手》却是因为招式繁多,共有七十二式,只因练这套功法所花费的时间与威力不成正比,也成了被摒弃的鸡肋。 范仁则是因为这本武学最厚,所以才挑出了它。 只有这《化生指》还真是无人练得会,不过据太叔家祖上传下来的记载,这功法化减他人之生机时还要截取自己的元气。 所以许多就算练得会的人也不会轻易去练,久而久之之下,也就无人会练了。 这本武学倒是范仁盲选的,只因为他对指法颇有兴趣,才选出了这本。 三本秘籍既然已选,首先要紧的肯定就是他的短板,内功了! 范仁盘膝而坐,将这本《会元功》缓缓翻开,第一页就让他入了神。 “会击奇经八脉,天地人一十二筋经,易成周天之相,勘窍穴之元” 这开篇一出,宛如声音在耳,观其辽阔,这格局就是有了。 在范仁看来,这本内功深究筋脉,不简单! 这精神随着书本上的字在意识中游走,不知不觉的就一页一页地入神看了过去,体会到深处,体内的筋络仿佛流转而动,“活”在人体之中一般,时间不觉而逝。 另一边,陵县南城,南福客栈中。 “你们可知那一日,夜明如昼,我见云顶天外直接裂开了缝隙,一只立眉青眼就从天上往下看了一眼,那可是能御使神雷的仙人眼睛。 一眼扫过,我可就直接坐到了地上,不过幸好那眼睛只看了一眼就闭上了,不然可得把我吓死了。”木桌前一方脸男子表情夸张地鼓吹道。 “得了,按你说的这眼睛不得比陵县还大,净瞎吹。”对面圆脸胖子抿了一口酒道。 “你别不信,那日半夜天明,许多人可是都见到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挑着竹筐的汉子就进了客栈。 “来来来,老白来了,他可是老实人,你问他。”那方脸男子冲门口招手道。 这进来的人正是刚刚送完货的白玉,正巧进来喝口小酒。 “来了来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呢?”白玉与这二人也是老相识,进门一看直接就坐了过来。 “刚才说到那半夜天明的事,你也是见过?” 白玉一听这事就来了精神,顺手拿起一酒杯,喝了一口就道:“你们别听那些不正经的消息,说到此事,我可是了解一些。” 听到白玉有话说,这本来吹侃的二人也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那一日我听见街里有声响,就悄悄起来偷看。” “诶?老白,你家不是不临街的吗?” “你们到底听不听?” “听的,听的,老白你说。”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尽然看到了一只青面獠牙的妖鬼,那妖鬼浑身黑毛,头顶上还有两只大角,蹄子比这碗口还要粗个十倍不止。 眼见这妖鬼就要作乱之时,只见一位大师浑身沐浴金光,手持九环锡杖,身披锦襕袈裟,一阵金光拳影飞射,那妖鬼吓得直接就跪地求饶了。”白玉说的兴起,唾沫乱飞,声音洪亮,将周围人的注意都引了起来。 “你们别不信,这事我可是亲眼所见,这大师我可都是亲眼见过的。”白玉眉飞色舞地说道。 “这位兄弟,你这说得就有点不靠谱了,说到亲眼所见,我倒有一桩奇事与大家分享。”随着这话音一落,一颇为面善的布衣胖子就从别桌走了过来。 “来,你说说,我倒要看这事奇不奇。”白玉不甘示弱地说道。 “我本是量山镇人,那一日有一女子在量山镇比武招亲,一开始上去一镖头,那架势摆的是十足,可没两下就让人家给收拾了。 后来有一个使双钩的男子使了阴招赢了那女子,却要搞什么代父招亲,要让他爹来去娶人家大姑娘。 只见此时一高手直接上台,将那男子打的是七荤八素,后来那女子想要嫁给人家,那高手却是直接走了,你们说,气人不气人,称奇不称奇。” 话音一落,仔细一看,讲这故事的正是那东来客栈的厨子,顾东萍。 “哼,这事我也亲眼见过,人家高人出招那是云龙探影,神秘莫测,怎么就让你一句话就盖过去了,真是没见的。”白玉愤愤不平道。 “呦,今个还挺热闹,诸位都在说什么呢?”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往过一看却是一位身穿官服的人。 “共捕头。”店里大多数人齐声道,跑堂的人也连忙迎了上去。 “共捕头,您来了,赶快请上座。”跑堂的伙计说着连忙就拿起了水壶,打算倒茶。 “不用了,和大家一起凑个热闹,你们这说什么呢?”共修言是这家客栈的常客,眼见都是面熟的人,自然也是毫不客气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都是打趣之事。” “是啊,是啊,共捕头您这最近有什么稀罕的事,说来与大家听听啊。” “是啊,共捕头说说呗。” 眼见大伙起哄,共修言也摆了摆姿态,喝了一口茶水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们可知,城西有一处十年前的凶宅,近来可住人了,我可是刚去了一趟,不简单呐!”共修言摇了摇头故作神秘道。 白玉眼睛一亮,便道:“奇澜斋!” “范兄!”这次回应的是顾东萍。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没想到竟然都说到一个点上去了。 一旁的其他人虽然见状有些疑惑,但也是将这奇澜斋默默地记在了心中。 第三十一章 甘菊冷淘 日落日升,范仁的心神全沉浸在了这通身筋络脉力会于这一元的神奇之中,身体遥相呼应,体内竟是不自住地运行起这套功法来了。 这一元之力,缓缓汇聚,然后在范仁的体内徐徐运行,所到之处筋肉精华内敛,气机力劲外生,骨血之源相激,却是似有排斥之意,生生就将那一元之力在体内不断往前推举而去。 不但运行速度不慢,而且还不断有所加速,且越来越快,最后竟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状态,连这一元之力隐约都发生了变化。 运功之法,相较于从前的《会元功》来说,简直是变得面目全非。 等到范仁将这本《会元功》全部浏览完毕后,才慢慢回过了神来。 只见窗外晨光熹微,院中清明寂静一片。 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全身筋骨,却感周身筋脉隐隐有胀痛之感。 刚刚走到院中,只听一声嘹亮鸡鸣响起,范仁这才愣了一下。 “难道已经是早晨了?”他自言自语道。 嘶! 范仁倒吸一口冷气,却发觉身体似乎有了些变化。 “喝!” 范仁低喝一声,内感元会之力,右手伸出五指微张,只见那树根之处,一根枯枝轻颤了两下,然后就飞射而来,悬浮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如此竟然是心有所感,直接使出了一式类似于“隔空取物”的牵引之法。 看着这根空悬于掌上的普通枯枝,范仁感受着体内功法运转的变化,欣喜之意犹如初得新鲜玩物的孩童一般。 他五指微微颤动,极力控制着这其中的变化,就看到这根枯枝的头尾两部仿佛被人捏住了一样,开始缓缓的转动,棕色的枝皮逐渐崩开,露出了里面青绿色的纤丝。 范仁见状,便控制着这牵引之力,一点一点地剥下了树枝的枝皮,然后将其中纤丝扯下了数根,用手掌凭空托举,整齐地排列在了眼前。 虽然这些纤丝极细,但是范仁仍旧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每一根纤丝,将它们对准不远处的银杏树树干,然后猛然施力掷出。 噗噗噗! 随着微不可闻的响声出现,范仁知道,他打中了。 他走近查看,细细寻找了一番,才找到这些纤丝的所中之处。 只见这些纤丝的前半段都插入到了树干当中,后半段却软软的垂在了树干之外。 范仁用手试着去拔了拔,这纤丝却根本不受力,直接是断裂了开来。 他摇了摇头,暗道自己还是功力不够深厚啊! 却不知,这一幕要拿到江湖上去,不知道要骇死了多少武者侠客才行。 初得内功之力,范仁心情大好。 趁着还能记得的功夫,他赶紧揣上了那锭金元宝,打算去石布街先把常可可赠与那颗珍珠赎回来才是,不然到时候忘到一边,过了当期,可就麻烦多了。 脱下了那件被他撕烂了的衣服,换上了一件普通布衣后,范仁便出了家门,向石布街而去。 还别说,这一夜没睡,他也丝毫不感困倦。 一直沉浸于功法之中,他连光线变化,半夜漆黑之时有没有点灯都不记得了。 仿佛就只是一股脑扎进了这本《会元功》中,除了对功法内的理解,其他的环境变化都不存在是的。 想着想着,范仁一抬头,发现已经走到了第一次见到饶青之后,吃鳝丝面的那家面摊。 他摸了摸肚子,虽然感觉不怎么饿,但是却没忍住那股子卤香味儿的勾引,脑子还没想明白到底吃不吃,脚下就走进了面摊中。 “满福记小面,您精神,老顾客一位,里面请。” 这店家喊声清亮,范仁也没想到他只来过一次,就被记住了面貌。 坐下来,看了一遍菜牌,他选了个颇有雅趣的名字。 “店家。” “来咯,这次您来点什么,今天您来早了,点什么可都是头一份。” 这店家这么一说,范仁才发觉,这面摊还没有别人,他竟然还是头一个。 “甘菊冷淘。” “好嘞,甘菊冷淘一份。” 看着这面摊老板不断收拾忙碌的背影,范仁不禁想到,那有点傻愣傻愣的饶青也不知道去哪了,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常可可。 而那常可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爹到底是不是个淫贼,那些真武剑派的人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继续去找麻烦。 那个穆河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山门去了。 这么一想,范仁的心头也有些热切起来了,如今手上稍许有了些本事,倒也有了想见识见识这世界的想法了。 待到把那些武学秘籍大多都看上一看,离开陵县到外面看看的事情差不多就能提上日程了。 心中无数遐想,一时间竟然还有点憧憬了起来。 待到这甘菊冷淘上了桌,一入口就便感清香清凉,看来还是过了冷水的面条,这碗面他还没点错,味道上有点出彩的东西,这种面他也还是头一遭吃。 吃了两口,范仁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范老前,范老先生。”白景辉本来想叫范老前辈的,但是想到他父亲叮嘱不能向外人透露大师的身份,他才及时改了口。 “哦?阿辉啊,不用跑那么快,进来一起吃碗面啊。”范仁一抬头就看到了白景辉从街角边推着板车冲了过来,于是喊道。 “店家,再来一份甘菊冷淘。” “好嘞,甘菊冷淘一份。”这店家嘴上说着,眼睛往范仁这里瞟着,怎么也从范仁的脸上感觉不出来这个“老”字,于是暗感奇怪。 “范先生,我还是叫您范先生,范老先生这称呼太奇怪了,您不介意,那店家都看我了。”白景辉进了面摊气喘吁吁的说道。 “叫范先生的好,我还想说呢,都把我叫老了,坐下,我给你也点了份甘菊冷淘。”范仁见到这有活力的年轻人,也是微微笑道,点了点头。 诶?我怎么会感觉阿辉是年轻人呢,明明我自己也不老啊。 范仁暗感自己的想法似乎有点奇怪,左右想来,最后只能归结于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那就谢范先生了,这甘菊冷淘我可是也爱吃的紧,嘿嘿。” “客气什么,都是老相识了。”范仁倒是觉得比起白玉这个老江湖来说,阿辉还是率真许多,也可爱许多。 第三十二章 六阴和合水 白景辉坐到了范仁的旁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觉不太干净,想要在衣服上蹭蹭,却又因为范仁在一旁而不好意思。 调整了一番,只得将双手掌面朝下,平放在双腿之上。 范仁见状,脸上也多了两分趣意,他知道就算他说不要拘束之类的话,白景辉也不见得就能放得开,索性还是随意聊聊天的好。 “阿辉,最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对了,你父亲昨日回去后可还好?”范仁问道。 “我爹啊,好得很呢,昨日他高兴的很,似是喝了不少酒,回家后就早早睡了,我出门时他还都没起呢,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见他没有一早起来做工。” 说起话来,白景辉感到就轻松了许多,趁着范仁没往他这里看,赶忙就在衣服上蹭了蹭手,然后倒了碗水就开始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那倒是不错,心结已解,自然一身轻松,倒是你知晓了实情,日后打算怎么办呢?”范仁问道。 他觉得如今白玉已经放下了昔日心中重担,也没必要一家人刻意隐藏些什么,阿辉也是正值青年,天天做力气活也不是什么长久之道,想必不是学文,就要学武了。 “我呀,我向往江湖,但我爹尽说江湖险恶,他说想教我些轻功,我自然是想学的,但他却又有所犹豫了。 对了,我爹说昨天有个胖子在打听您。” “打听我?” “是啊,打听奇澜斋来着,我爹自然什么都没说,反倒问出了那个胖子不是陵县人,而且是一个厨子。”白景辉说着这另一碗甘菊冷淘也端上了桌来,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都放到了面上。 不是陵县人,是个厨子。 如此一说,范仁就想起来了,这人应该就是那量山镇中与他一起看比武招亲的厨子,顾东萍。 自己当时随意说了两句,没想到他还真的找来了。 “哦!那人我应该是识得的,没什么事。阿辉,那你慢慢吃,我还有点事要办,就先走了。”范仁惦记着那典当了的信物,几下就吸溜光了面条,于是站起身来拍了拍白景辉的肩膀说道。 来到摊主面前,范仁付了银子,出了面摊,没多久就消失在了这条街上。 等到白景辉也吃完的时候,这店家才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小哥,刚才这位先生,可是住在奇澜斋的?” “是啊,范先生是住在奇澜斋的。” “啧啧,不得了,那不得了。” 再说这范仁来到石布街,找到了那家名为鑫隆典当的典当行,抬脚迈过门槛就进了店里,抬头一看,柜台上面的还是当日他典当珍珠时的那位钱掌柜。 “钱掌柜。” “呦!是您啊,今儿个还有什么宝贝出吗?” “赎当!”范仁说着拿出当票,就往柜台上那么一送。 “行嘞,那我给您算算本息。”那钱掌柜对了对当票确认无误之后,又看了看范仁,嘴上虽然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但看范仁不是继续来典当的,那热情自然就是少了两分。 虽然成不了大单子了,但是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 没一会便见这钱掌柜拿了一个颇为精致的小木盒出来,给范仁过了一眼,里面正是他之前典当的那颗珍珠。 看样子,这当铺的人对其保管的还算精心。 “本息一共五十四两。”钱掌柜熟练地打了打算盘说道。 “好。”范仁嘴上说着,手上使劲从那锭金元宝上掰了一掰,又揉了一揉,然后就这么拿出了一颗颗金豆子来。 待到钱掌柜称了重,检查了一番这金豆子,这才将珍珠给到了范仁的手上,并让其填写一张收单。 范仁收起珍珠,填写完收单,见这钱掌柜似乎没有要说什么其他话的意思,便道了声告辞,就往当铺外走去。 那钱掌柜拿起收单看了看,却发现地址上一栏填写的是“奇澜斋”三个字,顿时就是变了变脸色,连忙从柜台上下来,走到门口冲范仁喊道。 “您慢走啊,下回要当什么您来小店知会一声就行。” 范仁回头一看,却发现这掌柜的脸上又热情了许多,也是颇感纳闷,悄悄检查了一下那颗珍珠,确认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后,才继续往回走去。 回到奇澜斋之后,范仁将屋子内收拾了一番,发觉只有这角落中的金蛋还是颇为显眼,于是就去院中挖了些泥巴,和了些水,在这金蛋的外壳上涂了一遍,这才感觉满意了许多。 坐下来喝了口水后,范仁并没有急着翻看武学秘籍,而是先探查了一下包裹,发现其中已经刷新。 他心神一动,一个玉净瓶形状的瓷瓶便出现在了桌子上。 这瓷瓶还带一瓶塞,范仁将瓶子拿起,发现这瓷瓶重量到无特殊之处。 晃了晃瓶身,只听到其中有液体翻动的声音。 他想了一下,随后就拔开了瓶塞,一阵桃香之味瞬间扑面而出,让人迫不及待地想尝一口其中甘甜。 范仁刚将这瓶口拿到嘴边就停了下来,因为他拿起这瓷瓶的同时,正好看到了瓶身上的一个图案,那是一个女子怀抱婴儿的图案。 这就让他犹豫了一下,因为他瞬间联想到了西游记中的子母河河水。 他是不会死,但若是男人怀了孩子,那可就还不如两眼一闭了,虽说可能性不大,但是万一呢? 这包裹中每次刷新的东西都不是凡物,自己以身试法的风险太大了,不如先实验一番的好。 还真别说,这范仁的谨慎也不无道理。 这瓶中之水,名为六阴和合水,乃是修行之人为解生育之难,特地调和而成的。 一般都是由女性服用,这男性服用了虽然不一定会怀上孩子,但这罪免不了是要遭上一遭的了。 范仁拿着这瓶子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先是往那青莲上浇了一些,却不见其反应。 然后就又在那桂花树下浇了些,也不见这树有什么反应。 最后回到了屋中,他索性就往那金蛋上浇了一些。 嘿!还真别说,这瓶中之水浇到这金蛋之上是一隐而没,竟然是被直接吸收了。 范仁倾倒瓶身,缓缓往这金蛋上浇去,浇了多少,便见这金蛋吸收多少,直到这瓶身完全翻了过来,瓶中之水全部倒完,也没见这金蛋有何变化。 他虽然感觉有些浪费,但也察觉这水有些古怪,即使没喝,也不怎么后悔。 第三十三章 武用厨道 用光了这瓷瓶中的水,范仁觉着这小瓶的卖相还不错,就将其随手摆在了桌上。 笃笃笃! 还没等他拿起桌上的秘籍,宅门就响了起来。 这次的敲门声声响不大,似拳指轻叩,三声之后就不再响了,想必应该是熟人。 范仁打开宅门一看,果然是个熟人,来的正是早上刚见过的白景辉。 “阿辉啊,进来坐。” “不了不了,范前辈,我爹说让我把这个给您送来,说是菊花酒,让您尝尝,您拿着,我一会还有活呢。”白景辉说着提了提手上的酒壶,就交给了范仁。 “有心了啊,改日我请你爷俩好好吃上一顿去。”看着阿辉递过酒壶就要走的样子,范仁也没有强留,只是打算改日请这爷俩下一顿馆子,毕竟兜里有银子,说话底气也足。 提着酒壶,走到院子中,范仁想了一下,索性回屋拿出了那本《探云蛟游手》来,就在院子中,一边喝酒,一边演武,岂不快哉。 范仁取了个碗,拔了塞子,就倒了一碗这菊花酒出来。 观其色泽清澈透明,初尝一口只觉得清凉甜美,很是舒爽。 他心中大敢豪迈之情,将这一碗菊花酒一饮而尽,酣畅淋漓,却忘了他酒量一直不怎么好的事实。 这一碗酒下去,就已经满面微红,身形摇晃而不自知。 又倒一碗于桌上,范仁随手就翻开了那本《探云蛟游手》,匆匆一眼撇过上面的字,将那页人物动作记载了心头,便站在院中施展了开来。 “天旋地转回龙驭。”范仁口中一喊,脚下步伐虚浮,天旋地转,正契合此招。 龙驭回头,蛟游四海,天旋地转,探若其幽,动若其明,臂肘如云龙探步,上下翻覆回游,一道招式打出,一条青蛟隐隐冲天而去。 范仁已然喝高,自然是没有刻意控制着体内功力气劲,这招式凝势而出,形气已肉眼可见。 他回头走向石桌,又是一碗菊花酒下肚,那书页无风自动,直接是翻到了下一页。 “鱼龙潜跃水成文。” 鱼跃龙潜,似海于空,似水于云,千般万覆回转成空,一击千层浪、万里云,碧澜波涛阵阵,腕臂似鱼化龙,长飞于天地之间,又是一道招式打出,青蛟龙须麟甲毕显,一跃升天。 “蛟龙入海卷潮回。” 龙蛟赴海,云浪翻腾,行空入海,雷电奔驰,日月转地绕龙卷,范仁双臂凝沉起势,仿佛按压惊涛骇浪而起,千尺潮万丈海吞吐山川勿须归,臂携腕走,低卷高回,这一式出,隐隐有波涛浪声起,又是道青蛟之影飞出。 这酒是一碗接一碗,这招式是一式接一式,待到后面范仁已经喝了个神思不清,但是那书页翻飞,他整个人还沉浸在招式变换之中。 待到七十二式全部打完,这奇澜斋上空已经是星河万丈,璀璨不已。 所有招式已出,蛟游化龙,整个陵县之内突然一声龙吟响起。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晰无比。 陵县的这位伯爵城隍神此时在城隍庙中也听到了这一声响,心中是惊骇无比。 本来前一阵范仁吞雷丸,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但是因为动静太大,雷光也是一闪而过,他又不能准确的把握,只觉得是路过的得道高人顺手斩妖除魔而已。 这雷电之力一般都是自天而降,陵县的香火也不甚旺盛,所以这位城隍神也就没有究根寻底地寻找。 如今却又听到龙吟,虽然不知是何情况,但是这位伯爵城隍神还是打算在县内探查一番近日消息了。 但这一声龙吟和之前的七十二式探云蛟游手惊得最狠的人,当属是正背着包裹,站在奇澜斋外面的顾东萍了。 只见这顾东萍站在这奇澜斋外,向天望去,大张其口,瞠目结舌,就像个木头人一般。 顾东萍当初在量山镇听范仁说了一句“万法皆有道”,他回去左思右想了半天都没想白,他喜欢当厨子,可是他这厨艺之道的道又在哪里呢? 于是他索性请了两天假,就来陵县打听打听了奇澜斋,然后来找范仁,想问问明白。 却没想到刚到范兄的宅子前,就看到这一幕,这种震撼一下子就将他的世界观冲击的七零八落、不知所以。 顾东萍就这么原地站着,发愣,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逐渐暗了下来,他才因为重心失衡,向前迈了一步,踉跄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他犹豫了一下后,走到了宅门之前,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用他那还有点发颤的手,敲了敲门。 再说范仁,他醉酒之后,半醒半醉之间施展出了《探云蛟游手》,七十二式一口气打出,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他出招之后,打了个酒嗝,竟然就在这院中地面上睡了过去。 直到 砰砰砰! 砰砰砰! 有人敲门? 听到声音的范仁清醒了两分,翻了一下身子,感觉到周围坚硬,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地面上,直接是一屁股坐了起来。 再仔细听这声音,往宅门处看去,竟是有人敲门。 范仁一拍脑子,他就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学了点武功还想学大侠豪情,弄得自己席地睡在了院中,真是颇为丢人,不过幸好还没人看得见。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土石,就往门口走去。 开门一看,竟然是顾东萍这厮。 “范,范,范兄?” “顾兄。”范仁一拱手,回应道。 不知道为什么,范仁看着这面前的顾东萍,总感觉顾东萍的状态有点不对,一副非常奇怪的样子。 “请进,里面坐。”范仁敞开宅门,就看着顾东萍动手同脚地走进了院中。 他回屋沏了壶茶,招待顾东萍,自己也顺便醒醒酒。 待到茶水端上,两人坐在院中,这才聊了起来。 “范兄,我那会好像听见龙吟声了。”顾东萍喝了一口茶水压了压惊,这才说话利落了许多。 “哦?”范仁不可置否,也没有仔细回答,他总不能把自己喝了点小酒就醉了的事情说出来。 “好像,我听着还是从你这院子里传出来的?”顾东萍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这么说,也不错。”看到顾东萍这么问,范仁眼睛一亮,忽然有了点不同的想法,于是他继续道:“你可知这是一种厨艺手法?” “厨艺手法?”顾东萍听到也有些难以置信道。 “是啊,这《探云蛟游手》其实就是一种厨道之法。” 修仙世界常言说万法相通,殊途同归,如今他把武学按照厨道之法传授给面前的这位,不知道这法还能通不通。 若是这《探云蛟游手》的手,变成了厨房的炒勺,那还能行得通吗? 为了弥补这顾东萍成为他的实验对象,范仁打算在青莲开后也给他一颗莲子作为弥补,如此一想,心中的那点罪恶感也荡然无存了。 第三十四章 密谋灭口 “范兄,你是说之前的龙吟声是由这名为《探云蛟游手》的厨道之法产生的?”顾东萍从来没想到这厨道除了灶火上的技艺,还会有异象威力。 “不错,顾兄,这《探云蛟游手》你可想学吗?”范仁考量着顾东萍说道。 “师父在上,清收徒儿一拜。” 听范仁这么一说,顾东萍可就不客气了,索性厚着脸,就要行拜师之礼。 “慢慢慢,顾兄,我可是不收徒的。这样,你给我做三天的饭,如果你能做好这三天的饭,我就将这《探云蛟游手》教于你,如何?”范仁也是心存试探之意,有此问道。 “好,我答应了。”顾东萍想了一下,然后一咬牙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随后就约好了,顾东萍每日来奇澜斋做两次饭,三日后,再做定论。 由此,范仁也算捡了个暂时做饭的厨子,这两天的餐食算是不用担心了。 第二日范仁早起,来到院中发现那颗桂花树竟然一夜开满了黄花,花香陈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 由此看来那之前瓷瓶中的水果然还是蕴藏生机,随即范仁就去院中小池看了看那青莲,只见其仍旧紧簇,毫无盛开的迹象。 他又回去看了看那屋中金蛋,也不见其有孵化的迹象,只是觉得它金色色泽黯淡了两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比起这桂花树来说,后两样总归不是凡物,暂且没有什么变化,他也是理解的。 一连三天,顾东萍上街买菜,范仁就在暗中观察,顾东萍上门做饭,范仁也在一旁仔细注意着。 三天下来,范仁也觉得顾东萍是个肯干实诚的人,虽然感觉其胆子似乎是有点小,但是范仁还是打算把《探云蛟游手》教给他。 不过不是按书上那样,而是两人各持长柄圆勺,以勺代手,由此而学。 不得不说,这顾东萍的资质平平,学起招式来也是迟钝缓慢。 学完第一天后,范仁的耐心也被消磨了不少,所幸他就悄悄渡了一点点功力给顾东萍。 学到第二天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这一点点功力的缘故,这顾东萍的表现果然是好多了。 一直连学了七天,算上之前那考验的三天,这日子一共已经过去了十天,范仁才将这七十二式都教给了顾东萍。 还真别说,这顾东萍学了这七十二式《探云蛟游手》后,虽然手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威力,但是做饭的手法还真是越来越纯熟,饭菜的口感也好了许多。 “顾兄,这七十二式《探云蛟游手》到今天,你就已经都学会了,不知你有何感想啊。”范仁问道。 “范师,我自幼喜就喜欢呆在厨房里,如今几日下来就感觉到厨艺日益精进,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厨道不简单尔。” 顾东萍本来要叫范仁师父,但是范仁不许,于是便折中了一下,称范仁为范师。 范仁看着面前顾东萍一脸正经的样子,加之最近这些天伙食不错的缘故,他神思一动,又有了个注意。 “这样,你给我做一桌酒菜,七菜一汤,要你从未做过,且这菜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待到饭菜做好之后,你就回量山镇去,日后我们有缘再见。”范仁正色道。 顾东萍听罢,觉得又是另一重考验,于是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最终,范仁看着桌上摆着的火爆黄瓜、桃酥泡菜、酸辣生姜、拔丝猪肝等菜,他笑闹着就将顾东萍一脚踢出了奇澜斋。 看着这胖厨子远去的背影,范仁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而这个世界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只是在一个修仙世界中,有着一副无法修仙的身体,在万千种变化中求一种未知的可能。 随后,范仁又看了看天上微红的晚霞,站在原地哈哈大笑了两声。 这山川江河、朝堂江湖、仙境幽冥,他都还未看过,又有什么必要在此妄自菲薄呢。 与此同时,陵县南城,南福客栈中。 包厢中两个身穿棕布长衣的人,一个须毛浓密,一个宽额大鼻,两人正窃窃私语着。 “你那边消息探听的怎么样了。” “到手了,你那边呢?” “我这边也差不多了。” “咱们对一下,别误了三爷的事情。” “潘东,你先说。” “潘西,你不会是又想卖关子,到时候邀功请赏?” “行行行,我说,这量山镇是车队的必经之路,镇上的客栈我也查探过了,那东来客栈地势颇偏,利于下手,酒菜中放些药,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唯一的疑虑就是”这名为潘西的人,正是那须毛浓密的那一位,说着说着就捻起了胡须。 “快说。”潘东不耐烦道,大鼻子哼了一声,显然也是个喘粗气的家伙。 “这唯一的疑虑就是,这镇上前一阵有个女子摆了比武招亲的擂台,据说有高手出现。” “比武招亲算什么?” “你不知道,后来上台的一个铁心教的黄袍教徒,被那一位摩戒院的高手直接几招就给废了。” “摩戒院?” “是啊!” “嘶,那的人脑子都不怎么正常,摩戒院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诏州这种地方。” “这是一点,而且当时有万里镖局的人上过台。你知道三爷一向谨慎,事情不出纰漏还好,若是出了一点岔子,咱们俩肯定得被开刀。”说道三爷,这潘西将声音压到了最低,左顾右盼了一番才敢说到。 “那这在量山镇下手就不可行了。” “你这边陵县里什么情况?”潘西问道。 “这陵县最近消息不少,没有高手踪迹,但大都是离奇的传闻,先是说先是有仙人降雷,夜如白昼,这种鬼话也不知道谁编的。只是传的人有点多,我也拿不准。 还有就是十天之前,据说是县内有龙吟之声响起。这个消息我不好判断,凡是探过的人,都说听到过,这不是真的?”这潘东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该信不该信了。 “管他真的假的,背后肯定有猫腻,说不定有人在谋划着什么,没想到这区区小县,竟然也不怎么太平。” “那咱们?” “盘子踩过了,这最稳妥的还是在野外。” “那就按原定计划执行。” “咱们如今已经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了,到时候一个活口也不能放走。” “二爷的人和送亲的队伍,一个也走不出这陵县地界。” “好!” 第三十五章 子承父之心业 第二天一大早,鸡鸣声起。 范仁延续了从前的习惯,睡觉很轻,睡眠之中听到声音,就又是醒了过来。 既然已经睁了眼,索性就不再继续睡了。 这几天包裹中刷新的东西还算正常,但凡植物丹丸之类的东西基本就都进了范仁的肚子中,虽偶有不适之处,但都还不算厉害。 剩下的有几片不知名的鳞片、几颗不知名的沙粒,他一番测试之后,也搞不清其中用处,索性就都扔进了那院中小池中,待到日后知道是什么东西,再捞出来也不迟。 况且包裹中刷新源源不断,这些超凡之物,他还真不怎么缺。 其中大部分东西对他来说也无甚用处,久而久之也多少有些麻木了。 估计是最近这些超凡之物的效果,范仁近来的精神是越来越好,睡眠也是越来越少。 他草草收拾一番后,下意识地就往桌上看了一眼,发觉上面并无做好的餐食,这才想起来,顾东萍已经让他赶回量山镇去了。 顾东萍在的时候,范仁一直教他《探云蛟游手》,所以也没有什么完整的时间学习其他的武学。 而是用琐碎的时间学了些杂学散手,有像金蝉脱壳这样的逃退之法,也有像力劈华山这样的猛劲运用之法。 其中最让范仁感到奢侈的就是金钱镖一技了,用铜钱当暗器着实浪费。 不过仗着手边有铜钱,范仁也倒是试了试,本来这金钱镖需要用铜钱磨边,他嫌这样颇为繁琐,只是手上运劲,双手在这铜钱边上一抹,这铜钱便变得锋利起来了。 这金钱镖一技,杀伤力虽说不是很出众,但是适用性和携带性还是不错,所以范仁也随身带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奇澜斋中厨子也没有了,范仁也懒得继续亲自下厨。 于是他便出门到满福记小面的摊上点了一碗鱼面吃着,顺便想想中午饭菜的着落。 这一想,他想到自己似乎还答应请白家父子下馆子来着。 说出的话,不能食言,随后范仁就寻到了白景辉,一番询问后得知白家父子二人中午无事,于是便相约中午于南城南福客栈中,范仁做东。 事情定好,范仁回奇澜斋打了一遍《探云蛟游手》后,又练习了一下金钱镖的飞掷之法。 他暗觉单个金钱威力范围有限,于是便在手上多夹了几枚铜钱,使用那飞掷技巧打出,顿时感觉这一式暗器散手威力大了不少。 但范仁不知道的是,他这同时飞掷几枚铜钱的这一招在江湖上早有流转,名为乾坤一掷。 这乾坤一掷比起普通的金钱镖技法来说,更要求其施展者的眼力、腕力与技巧,加之金钱镖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深武技,研习的人也不多,所以会使这乾坤一掷的人就更少了。 当然,比起金钱镖来说,使用乾坤一掷的成本同时也大了许多,所以这一招在正经对战的时候也少有人用。 几番练习下来,日头逐渐高照,范仁也觉得时间差不多应该出发了,便回收了那些掷出的铜钱,随手揣了起来,出门向那南福客栈而去了。 范仁脚下不慢,很快便来到了南福客栈前,停下一看,却发现白家父子已经早早到了门口等他。 客气了两句后,三人就边聊边进了这南福客栈,在二楼挑了一个颇为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范仁看白玉红光满面的样子,估计其近来的日子过得也不错,也为其感到高兴,毕竟是弃恶从善嘛! “你们二位今天一定不要客气,一定要放开了吃,吃饱了才行。”范仁笑道。 “前辈忌荤腥否?”白玉问道。 “荤素不忌,哈哈。” “那也可畅饮一番了,哈哈哈。” “酒量不佳,酒量不佳,还是以食为主,以食为主。”范仁干笑了两声,想到上次醉酒后的情形,于是说道。 随即范仁一招手,这跑堂的小二立马就跑了过来。 “客官,您来点什么?” “把你们这里招牌的菜品都来一份。”范仁想着从前看过剧中的台词,今天终于有了亲口说出来的机会。 “好嘞,吊炉酥皮鸭、干椒小牛肉、春笋狮子头、花雕醉肝尖、板栗叶子酥、萝卜牛腩汤这些都是小店的招牌菜,您看还合胃口吗?” “颇为丰盛,颇为丰盛,这样就好,多谢了。”范仁听到菜名,食欲大开,心说今日定要饱餐一顿。 听到范仁的话后小二愣了一下,随后又被白玉叫道。 “这位小哥,今日共捕头可来过了?” “回客官的话,共捕头今日还未曾来过。” 随后小二便告辞,准备菜肴去了。 范仁虽然有点好奇白玉为何有此一问,但是也并未就直接相问。 他转而看向白景辉,发现阿辉是一脸馋相,估计也是饿了。 范仁想了想,向白玉问道:“不知白兄对阿辉的以后,作何打算?” “这事我正要向前辈说明,我与刚才提到的那位共捕头都常来这家客栈喝些小酒,也算熟识,昨日共捕头已经答应收阿辉为弟子,提带阿辉当捕快了。”白玉说着,脸上止不住的得意,这样子看上去比他自己当捕快还要开心。 “恭喜,恭喜,以茶代酒,咱们一起喝一杯,来。” “谢前辈。” “谢老前辈。”白景辉一边说道这个老字,一边还看了白玉一眼。 范仁见状与白玉对视了一眼,一下子都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融洽了不少。 “不瞒前辈,这共捕头说去过您的奇澜斋,一番交谈之下,他也有让我为他引见一下您的意思,如此才有刚刚的一问。 只是他平日里巡完街,中午都会到这南福客栈来的,却不知今日为何没来。” “无妨,都是见过的,改日也是一样。”范仁听到刚才说这捕头姓共,就猜测是当初上门的共修言,如此应证之后,他还果然没猜错。 饭菜很快上齐,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三人尽显饕鬄之相,一番风卷残云之下,每人都是饱的不得了。 第三十六章 莽撞捕头 这饭菜吃完后,三人也不喝酒,这饭局就结束的也快。 范仁与白玉相约改日再聚,白玉也说等白景辉正式当上了捕快,再带他登门拜访。 三人于是就在这南福客栈前就此作别。 范仁算了算手中余钱,觉得还颇为富裕,近日里是应该不愁花销了。 这午后闷热,炽阳当头,他也不想徒受曝晒,就赶紧加快了脚步,往奇澜斋走去。 等回到奇澜斋门口的时候,范仁正准备开门,却看一个官服带刀的身影匆匆从路边疾行而过。 范仁仔细一看,正是那位名为共修言的捕头。 “共捕头?”范仁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却不见其回头。 他摇了摇头,回了院中喝了碗水,就又掷起了铜钱来了。 掷着掷着,他想到这共修言行色匆匆,中午也没去常去的南福客栈,怕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搁在往日,他说不定也不会想这么多,但今天白玉刚说这共修言做了阿辉的师父,这多少与他范仁就有了点关系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跟过去看看也不是什么难事,全当活动活动筋骨了。 这么一想,范仁就将这些铜钱都揣在了衣袖之中,轻身提气直接跳到了院墙之上,然后几个纵跃就向共修言跑去的方向赶去了。 大概找了一刻钟,范仁在即将出城的地方发现了共修言。 范仁并未现身,只是在后面远远吊着,这共修言行动看起来忽忽闪闪、鬼鬼祟祟的,貌似是在跟踪什么人。 如此一来,范仁倒是也引起了些兴趣。 捕头能跟踪的无非就是犯了事的人,是江洋大盗,还是盗贼扒手,他跟着看看,还能长长见识不是。 跟着这共修言出了城,一连又走了不少路,这才停了下来。 范仁屏气凝息,藏身于树冠之间,发现是共修言遭遇了两名持剑的棕衣汉子。 “你这死当差的,跟着我们兄弟俩干什么?”其中一个综艺环抱长剑,眉色戏谑地说道。 “你们在陵县内四处打探消息,行为鬼祟,我身为本县捕头,自然要查个清楚,走,你们跟我回衙门一趟。”共修言说着拔出了腰间长刀,指向两人说道。 他虽然有些没底,但在其位谋其事,他在衙门这么多年,遇见不法之徒还从未退缩过。 “看看周围的风景,下辈子继续当个好捕头。”另一个棕衣汉子说完便拔出了长剑,向共修言刺去。 共修言见到凶徒出手,哇呀呀一声就是挥刀狂砍,左右乱劈,竟然是毫无章法。 出手那人见到共修言如此,也是愣了一下,往右半步,随手变招就一剑刺到了共修言的大腿之上,顿时鲜红一片。 “啊!”共修言感到剧痛,单刀杵地,跪在了地上,心中暗道自己今天怕是就要交代了。 而范仁这边也是没想到两人一招就分出了胜负,他没想到这共修言身为捕头竟然没有一手扎实的武艺傍身,一个回合就被撂倒在地。 范仁考虑了一下,随手从衣服上撕下了一角,然后蒙在了脸上,抬手就是两记金钱镖。 再说那出手的棕衣汉子,见到一招废了共修言,随后就再次抬手,打算喉咙上再补上一剑。 这剑刚刚抬起,却听风中传来“咻咻”两声,两枚极速旋转的铜钱就分别从这二人拿剑的手腕上一闪而过。 顿时两道血光闪起,二人身后的树木“嘭嘭”两声,暴起一阵木屑来,竟是那两枚铜钱直接打入了树干之内。 “额啊。”两人手中的长剑当即松开,随即手腕一阵割裂般的剧痛传来,顿时是痛的叫出了声。 “不好,有高手。”其中一名棕衣汉子龇牙咧嘴道,刚刚一瞬间他竟然是都没看到是什么暗器来袭,来人功力一定不浅。 范仁一个点跳,翻身轻跃落地,径直来到了共修言的面前,之前其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口中还不断嘟囔着。 “想我在咳咳咳陵县当差十几年风雨都过来了,如今却丧命贼手可怜我刚收了徒弟,却没享受到当师父的快乐,咳咳咳” 范仁见共修言这副模样,可跟当时来奇澜斋大摆官威的那副样子完全不同,也是有点哭笑不得,武功不行,却还要拔刀要上,真是有点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随即,范仁从怀中取出了个小瓷瓶,撕开了共修言的大腿衣服。 那个对共修言出剑的那位,见范仁并没有第一时间找上他,于是还有点贼心不死,左手捂着右手腕,一点点地往腰间摸去。 范仁头也不回,抬手又是一镖,直接贯穿了那人另一只手腕。 “哇啊。”那人哭嚎着叫痛,直接是跪到了地上。 旁边本来用脚勾起了一捧土的另一名棕衣汉子也是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思索着变计。 撕开共修言的大腿衣服,只见这伤口深可见骨,血汩汩地往出流。 范仁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情形,手上也有点发抖的迹象,不过身体之内气劲充足,还是被他生生地压制住了。 他拔开瓶塞,就往共修言的大腿上倒去。 “啊!”一阵杀猪般的声音传来,共修言的反应比刚才受了一剑时反应还大。 范仁也没想到会有如此作用,这液体也是包裹中刷新出来的。 他做过实验,将树皮割开,将这种液体倒上去,树皮就会飞速愈合,但是不会复原如初,而是有点会像树瘤那样微微鼓起一些。 范仁也硬着头皮喝过一点,没什么作用,如今却没想到这共修言痛感强烈。 不过幸好这无名液体还是见了效的,这血液流出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许多,很快就不再流了。 范仁直接从共修言身上撕了几根布条,先给他包裹了一下,但是这共修言的惨叫还未停止。 其实这种液体名为地翠乳,是一种辅助灵药生长的药液,虽然有滋生生机的效果,但是毕竟用处不同,所以用在人身上有些不妥之处也是难免的。 第三十七章 埋伏截杀 过了几息这共修言的惨叫才慢慢停止了下来,只是其脸色有点不太好。 面色苍白的看起来比刚受伤时还要严重,范仁也是怕他真咽气了,于是便渡了一丝丝功力给共修言。 “好汉救我,抓住他们。”共修言看到来人出手制住了这两名棕衣汉子,又帮他包扎,虽然忍受剧痛,慢脑门都是细小的汗液,但是还颤抖地说道。 “放心,你死不了,至于这两个人嘛”范仁说话的时候,将气劲附着到喉咙之上,通过改变喉咙的震动频率,改变了他原本的声音。 “说说,你们是什么人。”范仁不紧不慢的说道,毕竟不是第一次出手了,他对自己的功夫还是有些信心的。 那个被废了一只手的棕衣汉子,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是定平岭六合庄的人。” 范仁心想他也没听说过江湖上的势力,这六合庄是什么所在,他自然也不清楚,不过就算这些人换个名字来,料想范仁也都是没听说过的。 心里这么想,但范仁嘴上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 “这位大侠可否卖个面子于我们六合庄,日后必有厚报。”这人见范仁听到六合庄的名字后没有说话,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你们来陵县所谓何事?”范仁之前也听到了共修言所说,这两人在陵县内四处打探消息,而且能在荒郊野外对一例行公事的官差下死手,定然不是好人。 这男子见范仁不给六合庄的面子,他又看了看一旁双手被废的同伴,便打算说真事不说真话,真真假假料想范仁也猜不出来。 如果范仁听闻此事要去探查一番的话,正好就会一齐落入截杀车队的埋伏圈中,如此也能掩盖住他们兄弟二人的任务出了岔子。 “回大侠的话,万里镖局的千金金小姐要嫁于我家二爷,我等于车队前先行打探消息,确保安全。”这男子说的时候时一脸正色,差点连他自己都信了。 “车队于何处?”范仁问道。 “正应该刚出量山镇不久,往陵县而来。”这男子见范仁似乎信了,神色也轻松了许多。 范仁听完点了点头,眼看共修言呼吸逐渐平缓了起来,应该无性命之忧了,他随即就站起了身来,提气轻身,单脚点地,直接冲那男子而去。 那男子见范仁冲了上来,强忍手上阵痛,果断用另一只手就要拔剑回击。 却不料范仁速度极快,还没等他长剑拔出,范仁就已经逼到眼前,只见其一手按住了他的拔剑的手,将拔出了一半的长剑生生压回了鞘内,另一手游探无定,根本琢磨不到轨迹,眨眼间就贴到了他的小腹之上。 随后一股巨大的回转之力从小腹传来,这男子便感双脚离地,一阵眩晕撕痛传来,竟是被一掌就拍到了空中。 趁着这人被击飞到的空档,范仁冲着正在趁机逃跑的另一名棕衣汉子的跟腱上就是一镖。 一镖击中,被击飞的那人也即将落地,范仁随即用了几式《探云蛟游手》中的变化,在其四肢关节一扭,只听几声清脆之响,这人就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 一人解决,范仁随即翻身跃起,一个空中转体,然后脚尖轻点一树木躯干,扎眼前就来到了另一名正在忍痛逃跑的棕衣汉子身前。 还不等其有所反应,范仁就又是几式《探云蛟游手》打出,如法炮制将此人也废去了行动能力。 他还要去那人所说车队之处查看一番,肯定不能给共修言留下威胁。 随后他便提着两人的衣领,将他们扔到了共修言的身边,抱拳说道:“还请这位捕头看好这二人,在下去去就回。” 共修言看着这二人的惨状,嘴角抽动地点了点头,心说这二人这幅德行,就算是他不看着,也跑不了啊。 量山镇外,林中官道。 一个三十多人的车队缓缓行进,从服饰上看,大致分成两类。 一类身穿青灰色劲装,头戴斗笠,背负长刀,足足有二十多人。 另一类身穿棕色衣袍,背负长剑,车队两侧各有五人,一共十人。 这车队中镖旗竖立,上面一个大大的金字,正是万里镖局千金出嫁的车队。 为首两个骑马的人是万里镖局的老镖师,这两匹马走着走着忽然就步伐滞缓了一些,一匹马突然就打了个响鼻。 余德庸走镖多年,当即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还没等他挥手叫停车队,便只听嗖嗖几声,就有数支箭矢飞射而来。 车队两侧的棕衣人身手矫健,当即拔出兵器,挥击拦截,顿时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余德庸在车队的最前方也击落了几支箭羽,他一边全神贯注地警惕着袭来的箭矢,一边寻找着这些贼人的身影。 倏倏倏倏倏倏倏! 突然一阵紧促而尖锐的声音响起,一只比寻常箭矢快了几倍的响尾箭从林中激射而出,直奔车队之首。 余德庸双目圆睁,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噗的一声,一支黑尾箭羽就插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他多年来的走镖生涯也就此结束。 “哪里来的人,可知这是六合庄的车队。”一名眉毛上有道疤的棕衣汉子喊道。 无人回应此人,官道两旁林中一阵晃动,十七八个手持各种兵器的黑衣人便从中冲了出来,隐隐将车队围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车队中央的马车内,一个温柔女声问道。 “没什么事,小姐,您坐好就行。”马车外一个面色冷峻的劲装女子回应道。 这些黑衣人将所有方向都堵死后,各自调准了目标,一齐就攻了上来,这些人一动手就尽显手上凌厉,明显都是沾过血的人,使出的都是些阴狠而不留余地的招式,明显就是奔着杀人灭口来的。 凡是对上了使刀的青灰色劲装之人,基本十招之内必能将其拿下,除了三四个明显年纪大了些的,多了些招架之力,不过一过十五招,基本上也后力不济,难逃一死。 倒是看那十个棕衣长剑之人对上这些黑衣人,至少都能拼个二三十招往上。 第三十八章 变故横生 这十个棕衣长剑之人都是六合庄潘齐安派来的接亲的人,潘齐安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大家敬称其一声二爷,他也正是这次娶亲之人。 再说这十个六合庄的好手对上这些黑衣人,一开始倒也都招架得上,时不时还能有所反制。 但随着招式的不断比拼,六合庄的好手们却都发现这些黑衣人手上功夫似乎是有六合庄的影子。 再往后,这些黑衣人出招之时却总能攻到他们的破绽,六合庄的好手们也逐渐开始有些不支。 不过一会功夫,这三十几人的车队残的残、死的死,往车队中央看去,还有战斗力的也就只剩下了三人。 一人是那眉毛上有疤的棕衣汉子,另一人是那面色冷峻的劲装女子,还有最后一人却是那壮实的车夫,想不到这车夫也是个使锤的好手。 两名黑衣人一时不察,还被这车夫锤了个一死一残。 如今大局已定,剩下十三个黑衣人围着这三人一马车,就剩最后一拥而上了。 但这为首的黑衣人多少还有点顾忌,万里镖局据说有一种威力巨大的独门暗器,数量虽少,却每次都出其不意,成功毙敌。 江湖上大多数人也只是听说,或者是去事后的场地观察过,亲眼见到过其厉害的人,据说都已经不在了。 如今杀了车队中的这么多人,也未见这种暗器,怕不是就有可能在他们中的某一个人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劫亲?”那面色冷峻的女子一边问道,一边也在寻找着包围圈中的生机。 “劫亲?哼!一个不留,上。” 那冷峻女子一开口,顿时气势上就弱了两分,再加上那种暗器肯定不可能在六合庄的那人身上,剩下那名车夫也是莽愣的很。 这为首的黑衣人判断了一番后,也怕迟则生变,索性就下了命令,兄弟们并肩子上,赶快完成任务撤退。 却不料这上字刚出口,地面就是一阵轻颤,三个头顶红发,身体仿佛铁塔一般的男子就出现在官道当中。 这三人一身粗布烂衣裹着兽皮,像极了野蛮人一般,每个人的手上却各拿着一个极其精致的火纹饰尖边环刃,一身搭配是极不协调。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当即就皱了皱眉,看不出这三人来头。 “大哥,这里已经打起来了。”三名铁塔汉子最左边的那人说道。 “我们的目标是中间那些人。”最右边的铁塔汉子说道。 “全都是我们的目标,看到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中间的那人才沉声说道。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随即分派到:“你们六个拖住那三人,剩下人下手利落点,完事撤退。” 十三人中当即就分出了六人,朝那三人而去。 剩下的七人随后也冲向了马车周围的三人。 当中的那名铁塔汉子见有人向他冲了过来,满是横肉地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精致的嘲讽表情,随后低喝一声,就将手中环刃对着其中一人拍了出去。 黑衣人见状立即挥动武器抵挡,环刃之上力道沉重却将他直接震退了两步,他随后变招反击,却不料这环刃横空逆转,中间伸出了两片旋转的刀刃直接划向他的脖子。 随后轻轻一转,人头落地。 另一名黑衣人则是冲着铁塔汉子的心口刺去,这铁塔汉子不避不闪,只听当的一声,长剑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坚硬之物,随后这黑衣人就被铁塔汉子一击击中了腋下侧胸,整个人横飞了出去,当即就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剩下两名铁塔汉子出招方式与中间这名汉子出招方式相差不多,很快也都解决了来袭的黑衣人。 正在围攻车队的那名黑衣人首领,一刀劈飞了那车夫的锤子,眼见就要大功告成,趁机就瞥了一眼那三名铁塔汉子那里。 这一看,却是令他大惊失色。 “且慢,三位,我们也是来截杀这车队的。”黑衣人首领喊道。 这三名铁塔汉子却是根本不理,直接就是冲向了马车周围的战场。 三人合力,几个开合之间就收拾了正在围攻那棕衣带疤男子的两名黑衣人,随后就将几近力竭的棕衣男子直接同样结果,根本是不分谁是谁。 “我们是三爷的人,潘齐元的人,好汉住手啊。”黑衣人头领瞠目欲裂,局势已经无法控制,三爷手底下的精锐都让他带出来了,如今已经死了一大半,该如何交差啊。 为今之计,就是赶紧叫停这不知哪来的三个蛮子才好。 “等等,等等,你们是为新娘子来的?不是的话,你们是为了那一趟镖的人?”黑衣人头接连喊道。 等他喊道最后一句的时候,那三名铁塔汉子还真是停了下来。 “原来不知道你死不死,现在必须要死了。”其中一名铁塔汉子舔了舔嘴角上溅的血说道,说完便冲向了黑衣人头领。 铁塔汉子倒吸一口长气,臂膀上红色的肌肉鼓作,力劲沉压,已然是开了全力,手攥环刃,一个横拍就朝黑衣人头领的天灵盖上拍了过去。 叮! 砰砰! 三声响起,铁塔汉子手上的环刃被一阵巨力打偏。 他胸前一阵酥麻,随后就是穿心的凿痛,低头一看,两枚铜钱只有一小半还露在他的衣服外,里面可是玄铁甲,竟然被打穿了? 范仁站在树梢之上,刚到此处就看到这混乱一幕,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看来已经发生过一场大战了。 不过向当中的那个马车看去,发现这马车还算完好,就不知道其中的人还尚在与否。 他眼见有人下了死手,地上有可能又多添一人时,他当然先是出手阻拦再说。 范仁远远瞧着那铁塔汉子受了两镖,站定不动,他心说不会是手上劲使大了,把人打死了。 黑衣人拼死抵挡,却未见这环刃砸下来,当即就是就地一滚,闪到了一边,再做观察。 他只见这铁塔汉子胸前镶了两枚铜钱,当即就惊道:“镖门高人?不可能是万里镖局的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前辈。” 黑衣人头领看了看周围,见没有金钱镖继续飞出,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沉声道:“任务是完不成了,兄弟们,风紧扯呼。” 第三十九章 出手制敌 这铁塔汉子胸前吃痛,暗器入骨却并未伤及性命,他当即将环刃横在了胸前,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声,警惕地望着两边的林中。 范仁见这铁塔汉子受了他大力两镖未死,神色也是一峻,当即就认真了起来。 这三个红发蛮汉,不但卖相独特,而且看起来实力也不弱,应该是范仁目前遇到过最强的敌人了。 那黑衣人首领低声说完撤退之后,吹了个短促而尖锐的口哨,这些剩下的黑衣人本就已经被这三名铁塔汉子吓得不轻,当即就且战且退。 这些人来路不明,范仁肯定不能让他们轻易逃脱。 范仁只手一翻,手上便多出了四枚铜钱,这金钱镖数量多了,飞掷的准头就有可能不足,为了不让这几个黑衣人逃脱,他只能冲着着这五名黑衣人的下三路出手。 噗噗噗噗! 四镖全中,四名黑衣人中镖位置不同,或是跟腱,或是膝盖,或是 总之行动都受到了阻碍,再想在范仁的眼皮底下逃脱就不太可能了。 唯一没有受到伤害的黑衣人头领,见剩下的兄弟都中了镖,又观之这出招手法,惊骇无比,当即就运功大声就喊了起来。 “乾坤一掷!鲁老爷子,当真就要赶尽杀绝么,这是我六合庄的家事,鲁老爷子当年风波楼金盆洗手,如今却又要重出江湖了吗?” 鲁老爷子,那又是谁?范仁不料想他这一手金钱镖打出,却被认成了别人。 此时,那名受了两镖的铁塔汉子见林中又飞出四镖,便由此确认了范仁的方向所在,他将环刃横在胸前,双手上下腾挪,就将这环刃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打向了范仁所在的位置。 范仁见环刃飞来,便轻纵其身,从树梢之上飞跃而出,想要赶到官道之中再出手,毕竟林中杂草丛生,空间狭隘,有些施展不开。 他这一跳,躲开了来击的环刃,从这环刃的上方跳过,却不料这环刃在即将就要击中他身后树木之时陡然变向,突然向范仁袭来。 由于距离太近,他人又在空中,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硬抗。 范仁功力全开,浑身气劲外放,一招天旋地转回龙驭滞空打出,只听一声蛟鸣,一道青影自天而降,这环刃就被直接打得陷入了地下,在地面像陀螺一样,原地旋转了许久,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见到破了此招,范仁也是松了一口气,暗道差点一不小心就着了道,随之脸色略黑,逐渐的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凌空翻身,又是一镖,补到了那名趁机飞逃的黑衣人首领的后腰之上,将其直接打了个门牙啃土的姿势。 随后范仁飘身落地,已经来到了那名铁塔汉子的不远处。 话不多说,手上见真章,范仁直接攻了上去。 挑、闪、转、压、点、迫、扑,七式《罗汉拳》是一招接一招,直接正面打了上去,拳肉相撞,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 范仁气血奔涌,力劲凝实,第一拳打到这铁塔汉子的身上,就感觉到如同击中了铁石一般,拳头都微微震颤了几下,更是不敢掉以轻心,暗调力劈华山之劲,横练硬功,仗着底子厚,招招鼓作全身劲力,奋力打出。 再说这铁塔汉子,他本就不是什么倚仗身法的灵活之士,见范仁正面打来,自然也是正面回击,他仗着自己的玄铁甲,打算硬接范仁一拳,然后击其要害,一招毙敌。 却不料他刚接范仁一拳,胸前玄铁甲就凹陷了两分,整个人被这生硬的拳劲震得嗡嗡耳鸣,一下子也是无法反击,只能下意识地双手交叉护在身前。 这一幕也被范仁当成了此人防御力极高的表现,下手自然是更是步步紧逼。 最后一招黄牛转角使出,黄色牛角虚影顶出,铁塔汉子转眼之间已经连退了七步,他只感觉胸口前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直觉,眼前视线之中模模糊糊,忽明忽暗,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正在离他远去。 砰! 随着一闷响,这铁塔汉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下一刻浑身突然如同皲裂的土地一般出现了无数道血痕。 仔细一看,竟然是被生生震死了。 “二哥!” “二弟!” 剩下两名铁塔汉子,见到同伴倒下,怒目圆睁,撇下了刚还没过了两招的车夫与冷面女子,直奔范仁而来。 原来这名使锤的车夫,是那种愈战愈强的人,那女子也是手段颇多,一时间倒也没被这两名铁塔汉子击败,倒也是侥幸活了下来。 范仁见到自己一套《罗汉拳》就打倒了这铁塔汉子,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功力气劲都还不算弱,只是眼前这人身体坚如磐石,才多花费了些功夫。 如此,日后倒也应该勤加练功才是,想必这江湖上能与他过手的人不在少数,能胜之的人应该也不少。 他若是不强于今日自己数倍之上,还是不要轻易踏足江湖之中为好。 刚刚与那一名铁塔汉子交手,范仁心中已经有了底,才对上这迎面而来的两人也是不怵。 既然知道他们身坚体壮,范仁自然就改变了打法。 脚下步伐明灭相生,影动随形,一招招《探云蛟游手》打出,蛟身凝气成形,竟然是以功力化劲,凭空出招。 一旁咬着牙刚刚爬起的那名黑衣人首领见到这一幕,也是掐灭了逃跑的心思,毕竟刚刚范仁没有下死手,但是下一镖,他可就拿不准范仁会打哪里了。 一招既出,范仁脚下步伐毫不见缓,又是一道蛟影打出。 这两名铁塔汉子直觉迎面两道巨力冲击而来,五脏六腑一阵激荡,当即就是嘴角一甜,一口血就含在了嘴中。 范仁提气轻身,迅速逼近,双手掌化游龙,两名铁塔汉子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便感到一阵掌影在他们周身上下游走,紧接着就是关节处的剧痛麻木之感,随后就手脚无法控制地瘫倒在了地上。 不管这些受了伤的黑衣人和铁塔汉子,范仁几个点跃来到了马车之旁,无视了一旁力竭强撑的车夫与劲装女子,向马车内问道:“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第四十一章 未入门的寡妇 范仁离开后,就回了奇澜斋。 之前的那些截杀打斗其实都与他无关,若不是冲着关心白景辉,顺便帮一把共修言的话,他也不一定会出手。 至于其中的阴谋背景,范仁就更没有兴趣去知道了,况且他也遮掩了面貌,之前出手所穿的那套衣服也被脱了下来,处理掉了。 除了他使出《罗汉拳》这一点,之前在比武招亲台子上他也使过,如果有两个场景都在场的人,倒是有可能对上,不过这个可能微乎其微,所以此事基本上就应该与他无关了。 范仁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都是共修言自己的事情了。 经此一役,他对一些奇门散手和轻功的实用性倒是认同了不少,多学点这种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 当即范仁就找出了几本轻功步法,不论难易与否,反正先通通招呼上。 毕竟学武也学了一段时间,或许是因为超凡之物补得太猛,他谦虚地说一下,目前还未曾遇到过什么瓶颈。 《凌空踏虚》,非内劲混元者,非气劲外放化虚为实者,非不可学。 这本《凌空踏虚》限制条件颇多,但范仁自认为自身条件也不差,看着这轻功名头不错,于是就先学起了此种轻功。 踏空凌虚,飞渡于空。 过气于劲,滞跃升提。 范仁将这运劲之法,轻功口诀翻来覆去琢磨了个七八遍后,就退到了院中最边角的一个位置。 他瞄准另一个角落,体内全力运转功力,气劲鼓作,疾踏而出,一道虚影掠过,范仁就在院子中加起了速来。 眼睛刚眨下一半的时间,他眼看就要撞到院中的另一个角落之上,只见范仁低喝一声,脚下飞踏起跃,由地而起。 身体在空中向前飞跃之时,便见双脚虚空踩踏一步,一道微不可查的气劲同时由脚底爆出,高速与空气摩擦,产生一种鼓荡之力。 范仁由此就又向上升跃了一段距离,不同以往,这招轻功使出,没有依靠物体,而是依靠气劲的技法与空气产生的变化产生的效果。 虽然第一次尝试方向歪了,本来是冲着上空而去,却因为气劲把握的不到位,冲着银杏树树顶而去了。 但是他仍旧是欣喜若狂,如此如果能不断虚踏的话,岂不是能飞起来? 当然,这仅仅是目前的想象,他在使出一次《凌空踏虚》之后,脚下就失去了第一次由地而起的依凭之感,而且他身上的劲力也感觉少了一些。 这是范仁头一次感觉到身上的劲力有减少的感觉。 怪不得这《凌空踏虚》之上说由地面而起的起跳速度越快,这一步踏虚的高度就越高,看来对人体的消耗也不低。 范仁想,严格的说,这《凌空虚踏》一技,是否能算是一种极其微微微小的飞举之术呢? 毕竟是凭空而起,不过就算不是,范仁此刻的心情也是异常的好,这一跳让他看到了向天而上的希望。 不管是古是今,人类一直对翱翔天空有着莫名的憧憬,范仁也不例外。 随后,范仁就在院中不断练习尝试,头一次练功练得大汗淋漓。 直到天色渐晚,才吃过饭后看些闲谈外传的书,早早睡去了。 第二天,范仁继续学习新的轻功,《壁虎游墙》。 此功可在墙壁上游跃蹿行,大成者可在竖直的墙壁上左右横竖游行,身体轻轻贴在墙壁上却能如胶漆沾粘一般不掉,如履平地。 这式轻功对于范仁来说,上手并不算难。 其中更重要的是,这本《壁虎游墙》或是因为年份久远的缘故,字迹有些模糊,书页也很是破旧,但最后一页的最下方的最后一行小字,却让范仁是通体一震。 “此功法摘于云挂山,回天顶峰之上,其壁有蝼刻小字,记载《壁虎游墙》一技。 另有一技名为《云腾挂》于其上,似有挂云升腾乘风高举天际之轻身法,鄙人才疏学浅,《云腾挂》所载之字已随峰头入云,故不得矣。” 划重点,“挂云升腾乘风高举天际之轻身法”不就是飞行之术么,范仁看到这一句赶紧就将这云挂山回天顶峰记载了心中,暗道一定要亲自去一趟看看。 这本《壁虎游墙》应该有些年份了,说不定就是一本特殊的手抄本,上面记载了这么一句话,应该不是无中生有,极大可能是有所凭据。 他也希望这《云腾挂》是一种武学,而不是一种仙法。 只要是武学,就算是限制再高,范仁也能去攀一攀。 但是如果是仙法,怕是他这身体学不了啊。 “不想了,出去转转。”范仁看日头渐高,最近练功也都是高消耗的活动,肚子自然是饿了起来。 兜里也有银子,自然是要出去下下馆子的。 谁料想刚刚走到了院中,宅门却突然响了起来。 笃笃笃! 笃笃笃! 这敲门的力道不大,速度颇缓,响了六声之后就停了下来。 由此,范仁已经隐隐猜到了来人是谁。 他随即来到门口,打开宅门一看,果然是白玉。 “前辈。”白玉躬身一拜,神色很是正经。 范仁见他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净整洁,连头发都打理了一番,整个人的精神头都不一样了,看来应该又是有什么喜事了。 “白兄不必如此,都是老相识了,还行什么大礼。”范仁说着便将其扶起。 “要得,要得,晚辈对前辈当行此礼,若没有前辈提点,就没有白家今日。” “进院再叙可好?”范仁自当是以一种高人风范笑了笑,随后说道。 再继续客气下去的话,怕是没完了。 “当是,当是。” 两人随即就到院中坐了下来,范仁眼尖地看到白玉在用左手扶石桌的时候小拇指颤动了好几下。 他稍稍思索了一下后,便问道:“白兄这左手可是有伤?” “不瞒前辈,左手手腕处确实是中过一道暗器。”说着白玉就将左手手腕露了出来,只见他手腕的侧边有一块伤疤。 虽然已经长好,但这处伤疤较周围的皮肤来说颜色明显更浅,而且质地上还有一种反光的褶皱感。 “不妨给我看一下?”范仁问道。 “前辈随意。”白玉说着就将胳膊伸了过来。 范仁看着白玉的手腕处的伤疤,先是捏了捏,随后将一丝气劲附到了指甲之上,轻轻划开了一点伤口。 白玉虽然不知道范仁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却相信大师一定是在帮他。 “有点疼,你忍住。”范仁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轻晃两下,拔开瓶塞,就往这小伤口上滴了半滴瓶中液体。 这药液接触到白玉的伤口上时,虽然白玉已经有了准备,但他还是感到了一阵忍不住的钻刺剧痛,下意识地就将手臂抽了回来。 任凭他一直强忍着痛,也禁不住哼了一声出来。 见到白玉的反应后,范仁也暗自点了点头,倒是比那些黑衣人的表现好了许多。 过了一会后,痛楚慢慢消失,白玉虽然一头冷汗,但他却惊奇地发现从前经常抖动的小拇指竟然恢复了正常,又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手腕上的暗伤已经好了大半。 他正要开口答谢之时,范仁却抢先开口了。 “养着,兴许就好了。对了,今日白兄来可是有什么事么?”范仁问道。 “前辈,本来刚才就想说的,阿辉的捕快已经定下来了,晚辈明日想在南福客栈摆宴,特来邀请前辈,不知前辈明日有空与否?” “有空,有空,明日定当准时前往,哈哈。”范仁心想,让这共修言逮到了大案子,还抓到了不少活口,想必其在衙门的地位也应该水涨船高了,怪不得这么快就搞定了阿辉的捕快资格。 与此同时,南福客栈,一间上房之内。 “小姐,有个消息,您要有个心理准备。” “说。” “潘家,唉,潘二爷遇难了。” 第四十二章 宴邀金昭筠 “什么?”就算金昭筠涵养再好,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惊失色,她竟然还未过门,就死了夫君,岂不是成了寡妇。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生的谣言,这消息属实吗?”金昭筠问道。 “应该不会,两方来的消息,都是确认过的,想必错不了。”回答的正是之前面色冷峻的那个女子,她名叫晁月,是万里镖局一名老镖师的女儿,从小便在一处门派学武。 正好不久之前下山归家,正巧遇到金昭筠出嫁之事,因为武艺了得,加之又是女儿身,便代父出了这趟任务。 本是存着历练一番的心思,却不料头一次就碰上了险恶截杀,差点就失了性命,顿时大感江湖险恶,心中想着还是早日回山继续学艺的好。 “小姐,那潘家?”这送亲任务出现了这种事,晁月也不知道该把这位小姐送到哪里去好了。 之前护送金昭筠的那位使锤的车夫,待到金昭筠落下脚来,得知了潘家二爷已死的消息后,就回万里镖局报信去了,目前只剩下了金昭筠与晁月两人在客栈歇脚。 “夫君既然出了事,我就不能再去六合庄了。”金昭筠冷静地说道,她夫君都死了,送亲的车队也差点全军覆没,这六合庄肯定是不能再去的了。 “万里镖局也是不能回去的,不然爹爹也不好做人。”金昭筠继续说道。 她想起了她临行前,他父亲叮嘱她说的话:“不论发生什么事,如果没有见到我的亲笔信,你都不能回万里镖局,记住,一定不能回。” “那小姐您?”晁月也不知道这位千金小姐到底是作何打算,于是问道。 “车队中的人大都永远留在了这里,这案子也是由共捕头接手,我打算先留在这里,在陵县先住下。”这是金昭筠左右思量过后,选择出的她认为最佳的结果了。 “小姐,那恕晁月不能久伴于您了。”晁月权衡了一番后,咬牙说道。 她在之前的激战中已经豁出去一条命去了,如果不是那神秘高手突然出现,她肯定难逃一死。 如今这位大小姐要留在这里,这还需多久的时日就不好说了。 在晁月的观念中,她与万里镖局本来就没有很深的联系,之前的那一战也算是她替父亲还清了万里镖局的恩情。 况且父亲年岁已大,她又是独女,平白死在这里,实属不值。 一般武功不错的好手,两三个人她还能暂且招架一番,个人她就难逃一败了。 一直陪金昭筠呆在这里,空耗时日,她也不愿,细细想了一番后,她便狠下了心打算离去。 “也好,那你在此处歇一歇,等身子好些就先回去,我也不知道还会在这里继续住多久。”金昭筠微笑着说道,她并不怨恨或是气恼。 在得知了车队中其他人都已经死了之后,金昭筠觉得剩下的两人不管做什么选择,她都没有资格去管。 如今没了父亲与六合庄定下的婚亲,也不用再回万里镖局的深闺阁院,金昭筠到也没觉得有多难过,反而心里宁静的很,时不时还会想起当时马车外的那些声音。 至于那些杀她的,和那些被杀的人,她一介女子,又懂些什么呢? 大不了,拿着父亲给她的这颗焚火轰雷弹同归于尽罢了。 回想之前,若不是多出了那个声音来,怕是她已经用了这颗焚火轰雷弹消逝在此间了。 “那小姐您自己静一静,晁月先回房了。” “好。” 看着晁月出了房门,金昭筠的眼眶就是一酸,眼泪在眼边打转,就是不肯流下,她到底还是个女子,命却这样的苦。 砰砰砰! 砰砰砰! 情绪正酝酿着,房门却响了。 金昭筠一慌,连忙将眼泪抹了去。 “金小姐在吗?在下共修言。”屋外的声音也略带疲惫之感,看来共修言昨日也没睡好,应该是审理那些截杀之人去了。 “原来是共捕头,小女子虽有意迎接,但恕身份特殊,不能示人,还望共捕头见谅。” “自然,自然,此来是想通告金小姐一番,那些黑衣之人的身份已经拷问出来了,具是六合庄的人,多余之事,共某也不便多说,还望金小姐海涵。” 金昭筠听了这话,沉默了好一阵。 昨晚共修言随着驻扎在附近的郡兵兵长,连夜将此事上报,并且拷问了这些人。 其中那些黑衣之人与那两名铁塔汉子倒是硬气,不肯轻易招供。 倒是那两名棕衣汉子,因为捅了共修言一剑,自然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大刑之下竟然将那些黑衣人点了出来,打开了突破口。 那两名铁塔汉子却是被上面来的人,连夜提走了。 看样子其中涉及的事情不简单,不该共修言管的他也不用操心,他只需要做好他自己这一部分就好了。 “多谢共捕头相告,辛苦了,小女子改日一定宴谢大人。” “金小姐不必客气,共某所做皆是分内之事,宴谢就不必了,倒是共某明日于南福客栈有一收徒之宴,金小姐若是有兴趣,倒是可以来坐坐。” 共修言单身多年,金昭筠虽是新娘子,但声音温柔,不由得让人生出了几分自我宣扬的意头来。 明日虽是白玉摆宴,但毕竟是为了白景辉而宴,共修言也毕竟是白景辉的师父,说是收徒之宴也并无错,小小鼓吹一番,倒也是满足了共修言在这位千金大小姐面前虚荣心。 “小女子若是无恙,定当前去。”金昭筠回答的留有余地,也没有将话说死。 “金小姐放心,来者都是陵县之内共某旧识,并无歹人。”共修言说完听到屋内没有回应,于是继续说道:“那共某先就先告辞了。” 他需要说的都已经转达完毕,也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了,毕竟这金小姐还是一位即将出嫁之人,呆久了,难免有人传闲话。 共修言所不知道的是,这金小姐嫁是嫁不出去了,反到是成了一名寡妇。 “共捕头慢走。”金昭筠回应道。 听着外面逐渐没了动静,金昭筠就又慢慢的陷入了思考之中。 陵县距昨日出事之地不远,昨日出手的那位高手,会不会是陵县之人,如果去明日的收徒宴上看看,是不是能遇得见? 这个想法一出,金昭筠随即就摇了摇头,如此偏远一小县,又怎会有那样的高人呢。 第四十三章 寻音识人 虽然金昭筠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个想法却久久盘旋在脑海中不能散去。 等到店内的小二哥来房内送餐食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小二哥,可否问一声,明日客栈内是否有一场收徒宴?” “回客官,您说的是白先生摆下的酒宴,白先生之子拜本县的共捕头为师,明日中午确实是有一场酒宴。”客栈小二想了一下,严谨的回答道。 干他这一行不能乱说,该是谁摆下的酒宴,就是谁摆下的酒宴,尤其是不能嚼客人的舌根,不然没事还好,出了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那小二哥可知明日来得都有哪些人么?”金昭筠追问道。 “这小的就不大清楚了,不过共捕头在本县在任多年,交友甚广,想必来的人不少。” “谢小二哥了。” “客官您抬举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金昭筠端坐着微微点了点头,见到店小二出了房,便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明日之宴,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第二日中午,南福客栈。 大堂中摆满了七八桌酒宴,想必白玉也是下了血本的。 范仁坐在角落一桌中最靠墙角的位置,看着大堂中央白景辉对着共修言行拜师之礼,白玉站在一旁红光满面的样子,倒也感叹人生如戏。 坐在这个位置,并不是白玉安排的,而是范仁自己强烈要求的。 对于这种热烈喧闹而交际性极强的场面来说,他是极为不适应的。 或许是从前的社交本就不多,也或许是来到这陵县宅的日子久了,与旁人那些表面上的交情他连应付的兴趣都已然全无。 而且依照他从前的习惯来说,出外吃饭也好、看电影也好,范仁总喜欢选择角落的位置,一面靠墙,或者两面都靠墙,这样心里总会莫名的踏实些。 他这一桌坐的都是白玉的邻里街坊,都是些实诚朴素的人,大家聊聊生活中琐碎的小事,言辞中夹杂的都是烟火气,范仁也不觉得乏味,反而听得津津有味,脸上的笑意也是发自内心的。 转眼拜师礼结束,白玉开始敬酒,他举起酒杯后,冲着范仁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拜,这第一杯酒敬得竟然不是共修言。 范仁见状也欣然受之,但他为了避免太过显眼,就并未起身,只是坐在桌上举起了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见范仁饮完后,白玉才饮下第一杯酒,然后继续为共修言敬酒。 这一幕,开始的突兀,结束的也快,很多人看得是不明所以,只有少数眼尖的人看到了范仁举杯,相互问询之下,得知范仁是奇澜斋的宅主后,也是大感惊叹。 “范先生,您就是住进奇澜斋中的那位?” “老伯,您客气了,在下范仁,您直称我姓名或者是小范都可以。”范仁本想低调,可是举杯的那一幕还是被同桌的人看到了。 “不敢,不敢呦,范先生住进那奇澜斋中就没碰见什么异常吗?”这老伯一问,桌上的一下人都竖起了耳朵来。 “目前来还是没有的,这宅院住着倒也颇为舒适,想来那些所传之事,虽然玄奇,倒是还没让在下碰上,也是侥幸,侥幸啊。” 听到范仁的回答后,桌上的人或是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或是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倒也是没有人继续追问了下去。 只有那名年纪大的老伯,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老伯想,桌上的这些人到底还是年轻,这位范先生这么说你们就信吗? 不管是消息还是传闻,大抵都是有依据的,传了这么多年的奇澜斋之事怎么可能是空穴来风。 看来面前这位看起来并不年长的范先生,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呐! 而且人家也说了,倒是还没让在下碰上,那言外之意就是让在下碰上也不怕了。 想到这,老伯独自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感众人皆醉我独醒。 范仁也没想到,他的几句话就能让这位老伯联想到如此多的事情来。 看来人愈老愈精,实属道理,古人诚不欺我也。 桌上的酒菜陆续上齐,随着白家父子的轮桌敬酒,这酒席上的气氛也是越发的热闹了起来,一时间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看着酒宴之上,不同人的各式姿态,范仁感觉他与这个世界忽远忽近的距离突然近了两分,在这人生欢乐的氛围下,他也与本桌的人或是聊上两句,也取得了不少生活中的道理。 就在范仁时不时说上两句的时候,一位身穿黑衣,脸遮黑纱的有致女子站在上楼梯旁正紧盯着范仁这一桌,双耳仔细分辨,身体时不时微不可查地轻颤两下。 她往前走一步,却又往后退两步,陷入了犹豫之中不可自拔。 共修言此刻坐在主桌之上春风得意,周围具是不断敬酒之人,多杯美酒下肚之后,他已经是摇头晃脑,脚下轻飘,好不舒坦。 脑袋一连晃了好几圈,却从感觉眼前有一抹黑影掠过,他努力控制着脑袋稳住,然后向那处黑影看去,却发现楼梯边正是一黑衣佳人。 在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是万里镖局的千金,金小姐。 他当捕头这么多年,眉眼识人这一点还是做得到的。 这一看,共修言的大脑恢复了些运转,人也清醒了些,他想这金小姐不是新娘子么,如今怎么却穿了黑衣。 不过不管如何这人毕竟是他所邀,如今这位金小姐出现在酒宴之上,他当然不能视而不见。 向周围的人告罪了一声,共修言就起身向金昭筠走了过去。 “金小姐。”共修言来到其面前,抱拳叫了一声,却因为喝的有点多,差点摔倒在地,不过幸好抓出了楼梯栏杆才没出糗。 看到共修言走了过来,犹豫了半天的金昭筠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眼前一亮。 “共捕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嗝!”共修言本来想说个可字,却打了个酒嗝出来,顿时是满脸通红。 金昭筠虽感共捕头唐突,却因为有求于人也没有说什么,两人于是便来到了大堂楼梯的背面。 “请问共捕头,可知末尾那一桌角落之中那人是谁?” 共修言本想说末尾一桌的人,他又怎能识得,但突然又想到之前白玉所说将奇澜斋的那一位安排在了角落位置的话。 “金小姐是说奇澜斋的范先生?”共修言心中纳闷,难道这位金小姐也知道奇澜斋的事情? “敢问共捕头,这位范先生可有何异人之处?”金昭筠见答案就在眼前,于是她一咬牙便向共修言欠身问道。 共修言见金昭筠如此问道,猜测着估计是她听到过奇澜斋的传闻,再加上佳人有所求,他自然是没有不应之理。 “范小姐想听,共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起这奇澜斋的事,就要从十年前说起了” 随后,共修言在酒劲和佳人的双重作用下,将他知道的和听说的奇澜斋与范仁的事情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极其的想表现自己见多识广、胆色过人的一面。 却不料,面前的这位金昭筠金小姐的注意力完全就不在共修言的身上。 听完共修言所说,金昭筠平复了好一会,才在心中判断到,那人就应是这位范先生了。 金昭筠想着她的几大箱嫁妆虽然不能轻动,但是父亲交给她的那颗焚火轰雷弹可以算作随身之物,应当还有些价值。 况且如若不是那人出手,她此时也想必早已丧命于焚火轰雷弹之下了。 如今若将这暗器作为谢礼,倒也不失为一个讲得清的理由,如此一想,她便多了些上门谢恩的勇气了。 第四十四章 丘弥山再现 午后宴散,白家父子与共修言还要去衙门一趟,范仁也就准备回奇澜斋。 只是这宴席虽然热闹,范仁却只感觉吃了个半饱,于是他在路边小店又打包了些各色糕点,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去。 另一边,南福客栈中。 金昭筠见宴席散去,她便回房又收拾了一番,然后带了些珍贵的随身之物,确认了那颗焚火轰雷弹无恙之后,就出客栈向城西去了。 地址和名字她自然是已经谨记心头,奇澜斋范仁范先生,想来到了城西问问路,就能找得到了。 没过多久,金昭筠便来到了城西,估计着这方位应该差不多了。 她看向周围,发现一个巷口边坐着一位正在晒太阳的老妇人,于是就上前问道。 “老人家,请问您可知那奇澜斋在何处?” 老妇人慢慢抬头,打量了一下金昭筠后,才缓缓开口。 “姑娘呦,老身劝你一句,没什么事情,还是别往那个地方去了。” “老人家,这是为何?”金昭筠疑惑道。 “近日来发生了不少怪事,别人不清楚,老身看得可是明明白白,自从那奇澜斋住了人,先是午夜瞬如白昼,后是有龙吟声起,这两天更是听说附近出了大案,姑娘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还是早早回家去。”老妇人眯了眯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女子确实是有要紧的事,还望老人家告知一二。” 听这位老妇人说完之后,金昭筠颇感惊奇,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好奇之心是更重了。 老妇人见金昭筠并没有听自己的劝阻,也没有继续劝下去的意思,只是为金昭筠指了指路。 看着这姑娘离去的背影,老妇人也只是在巷口处独自摇了摇头。 按照老人家指的路走来,金昭筠觉得周围住户逐渐少了起来,路也偏僻了不少,想起共修言之前所说之事,还有老妇人刚刚所说,她一个人心里也是毛毛的。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一处古旧院墙的边上,抬头一看,前方大门的门匾上正是“奇澜斋”三个字。 到了地方,金昭筠也有些犹豫了起来。 周遭街道十分安静,仔细倾听,这奇澜斋的院墙之内也是寂静无声。 她站在门口的时间越长,心中也越是忐忑。 不过转念一想,她来此是答谢恩情的,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随后,金昭筠摸了摸袖中的焚火轰雷弹后,便上前敲响了宅门。 笃笃笃! 笃笃笃! 院内屋中,范仁刚刚品尝完买回来的各色糕点,正打算眯一会的时候,却听见似有脚步在门外徘徊,过了一会后,宅门便响了起来。 门外脚步声不重,这敲门声很轻,响声很薄,想来来人指骨应该颇细,难不成还是个女子? 范仁出了屋,来到宅门前,被来人打扰了休憩之意,也并没有直接就打开宅门。 “是何人来访啊。”范仁懒洋洋地问道。 金昭筠听到这声音心头就是一紧,暗道她没来错。 “小女子为报恩公救命之恩,特来答谢。”声音娓娓而出,又有两分娇怜之意。 听到这声音,范仁稍稍愣了一下,他前两日倒是救了一名新娘子,当时还忘记了伪装声音,难道还真的被其找上门来了。 他打开门一看,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名身条极好的黑衣女子,面带黑纱却是看不清容貌,眉眼之间倒是有几分温柔恬静。 范仁心想新娘不着黑衣,莫不是自己猜错了? 他正想着,面前这女子便先开了口。 “小女子金昭筠,见过范先生。”金昭筠说着摘下了自己的面纱,对着范仁欠身道。 “姑娘请进。”范仁也没有急着说什么,先看看这位姑娘的来意如何再说。 “先生当日仗义出手,救小女子于水火,救命之恩,难以言谢,区区薄物,不成敬意,还望范先生收下。”金昭筠说着便取出了一个白绸包起的小包裹。 “在下山野村夫一名,久居陵县,金小姐莫不是认错了人?”范仁后撤一步,先不说为何出手,光是女子的东西他就不能要的。 “小女子从小习琴练画,不敢说有何造诣,但也是略懂一二,靠的就是这耳聪目明,见过的人只要听过声音,就不会认错的。” “姑娘还请进院坐下说话,这东西还是先收起来。”范仁说着引金昭筠进院,他回屋中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招待人的。 桌面上打包回来的糕点只剩下了些许残渣,自然是不行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清茶淡水两杯了。 金昭筠看范仁未见其中东西就拒绝了自己的答谢,也是感到有些懊悔唐突,这范先生应该是隐居高人,又怎会看得上凡俗之物呢。 范仁端了两杯清淡的茶水出来于院中石桌之上,坐下喝了口茶水之后才开口道。 “姑娘寻于在下,不知所谓何事?范某出手全凭本心,自是不需答谢之礼的。” “小女子,小女子”金昭筠见范仁不收谢礼,只问来意,一时间倒也是语塞,但她想到还有一颗焚火轰雷弹后,便继续说道:“小女子有一物还望范先生品鉴,不知可否?” “那倒是无妨,姑娘将此物拿出即可。” 金昭筠见范仁如此说,便将她袖中的那颗焚火轰雷弹取了出来,放在了石桌之上。 “咦?竟然是此物。” 范仁将这颗名为“焚火轰雷弹”的东西拿起,缓缓旋转,只见其表面呈淡蓝色,其上有紫色流云纹饰。 单从此物外形上来看,与他之前灭那紫僵之时所吞的那颗雷丸及其相似,只是面前的这颗“焚火轰雷弹”大小上要迷你许多,表面颜色也要淡上一些。 等到将这颗迷你雷丸旋转到背面之时,范仁发现上面竟然还有镂刻小字。 拿近仔细一看,上面用类似于瘦金体的字体刻写着“丘弥山”三个字,这就不得不让范仁颇感惊讶了。 “此物出自丘弥山,你又是从何而得的?”范仁转头向金昭筠问道。 金昭筠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猛然回过了神来。 她听到范先生前半句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这位范先生竟然知道此物的来历? 那前不久镖局中的那件事,不就能问个清楚了? 第五十章 山中医馆 就这样,有些人的命运在悄然改变中,这边远小县似乎也较往常多了些不同的色彩。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范仁,也早已经离开陵县一路向东去了。 此时的范仁正背着包裹独自走在官道之上,初次出门,他虽有事在身,但却也心中不急。 地图线路他已经看好了,自陵县往东一直到五余县,然后转南偏东再有一段距离便能到万里镖局所在的陇河城了。 道路之上,时不时的有车马经过,当有人经过之时,范仁就缓步慢行,当附近都无人的时候,他就施展各式轻功,翻着花样前进。 而且在有车马经过之时,他都时刻注意着,想着会不会有人来与他搭话,或是见他一人独行见财起意,将他打劫一番,更或会不会有山贼从一旁窜出,让他留下买路财。 但赶了一段路后,他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他一人走在路上,这官道上经过人的人就没人注意过他,这白白浪费了他不少的心理活动,平白幻想了半天。 范仁此次出行,背上的包裹中除了装那些秘籍与那两个金元宝之外,还有些换洗的衣物与临出陵县前买的一包大饼。 整个包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恍惚之间也有种背了个书包的感觉。 不过以他如今的功力来说,背上这个包裹的重量基本也不会有沉重之感。 一边赶路,他手上也不闲着,五指之间夹着几枚铜钱翻花转动。 因为金钱镖的便携多用性,此回他也带了些铜钱在身上,就算不遇见什么事,充当花销也是极好的。 他在路途中欣赏着道路两旁的风光,山川水木、田野人家,使人心悦神怡,后官道渐入林丛之间,范仁也加快了速度,在道路上穿纵而过。 随着天色愈暗,官道之上行进的车马逐渐也少了起来,范仁打算在夜晚找个地方先歇歇脚,顺便看一下他到了那里。 他纵身一跃,翻身上树,几个点跳,便来到了周遭林中最高的那颗树顶之上,左右对比了一番地图上的标记后,他好像什么也没看出来。 不过东边的那座山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范仁便根据这座山从陵县以东开始对比,果然在其中一条黑线上边发现了一个类似于小山包的标记。 但范仁站在树顶仔细分辨,这官道隐隐在往南偏,似乎更像是地图上这条黑线旁一条虚浅线路。 他思索了一番之后,便在周围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一条上山的小路,这与地图上黑线所标方向无二。 一条是地图标记的主线路,另一条是沿着行走官道的虚浅线路。 范仁纠结了一番后,还是选择了地图标记的主线路。 因为如果继续沿着官道走,这条虚浅线路在地图上一直往南,不知道后面是否走的还是官道,而且还有些偏离了范仁的目的地。 而若是走这条黑线所画线路,过了这山便离五余县不远了,虽然需要翻山,但这毕竟是座小孤山,范仁自认翻山也花费不了多少工夫,如果再赶快些速度的话,说不定今晚就能到五余县了。 况且他手边目前也没有其他的参照物,惯性思维也让他觉得跟着“导航”走更为靠谱些。 做了决定,范仁便不再迟疑,顺着这小道就上了山。 天色越来越暗,他虽心中有底,但也尽力施展轻功赶路,这小道虽然古旧,但是却也颇为完整。 范仁顺着道很快就上了山,没多久便看到了一处倒塌了的破落茅屋,他心说这山上没准还有人家,如果遇到了不如就先歇一晚,天亮再起行。 如果天黑之后,还未到五余县,那赶路到一半,再失了方向,那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这里天黑之后,也只有星光月辉作伴了,没有路灯的世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虽说他视力还不错,但是也没必要去赶夜路。 又赶了一段路,范仁只见远处有隐隐光亮,似有人家所在,便收了轻功徒步往过走去。 这夜晚的山林中噬人的很,伸手不见五指,范仁虽然有武艺傍身,但是也喜欢光亮之处。 走进一看,确实是一处建筑,但观其木牌上所写,此处竟然还是一家医馆? 在山中的医馆? 范仁虽然心有疑虑,但见屋内有灯火光亮,还是上前敲了敲门。 嘭嘭嘭! “谁啊?” 范仁刚敲完门,其中便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在下想去五余县,途经此山,不料脚程有限,上山却已天黑,还望能借贵地留住一晚。”范仁客气的说道。 “等等啊。”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声音说完,只听屋内有脚步响起,又过了一小会,这门才打开。 开门的是一位书生模样打扮的人,一身淡青色的袍子洗的发白,见到范仁还施了一礼,范仁也赶忙回礼。 “有朋自远方来,断无拒绝之礼,这位先生请进。”这书生一开口,声音沙哑,正是刚刚在屋内回应范仁的人。 “多谢了。” 等范仁进了门,这书生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瞅了瞅范仁背后的包裹,又看了看范仁的眼睛,这才点了点头。 “小馆治病救人,位置有限,先生只能屈居一晚了。”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能有地方落脚,在下已是十分感激了。” 范仁说着从怀中取了些铜钱出来,塞进了这书生手中。 “权当在下捐些药钱,不成敬意。” 他瞧了瞧书生身后的影子,感受了一下其手上的温度,这才暗道是没遇见鬼。 这处医馆从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还不小。 范仁跟着书生走进了内堂,只见内堂之中摆了一座巨大的香炉在地上,透过上面的铜孔来看,其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冒着一缕缕薄烟。 “还请里面请。”书生见范仁的眼光落到了香炉上,提醒道。 “好,好。” 穿过内堂,入了后堂,范仁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不少人,屏风隔开之处,至少有七八个床位,上面都躺了人,角落中还有三四个人打了地铺陪在一旁。 “这都是本馆的病人,先生还请跟我来。”书生说着领范仁出了后堂,来到了后院的一排小房面前,打开其中的一间。 “还请先生在此休息,馆中病人需要静养,还望先生莫要随意走动。” “自然,自然。”范仁回应道。 他看这排小房之中其他房间内还有光亮,看来不止他一人借宿在此啊! 第一百零八章 举宴酒祭 这大雨来的猛烈,去的也急促,眼看雨势渐小,要不了一会就能完全停下来了。 范仁也稍稍加快了点速度,等快要到古堂之外的时候,他刻意淋了些雨在身上。 本来水不浸身,已是自然,不过那样未免有些太过突兀。 进了古堂,宁育年与宁纪都在,两人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事情,见范仁进来也并无避讳。 范仁听了几句,也大致明白了些其中意思。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的村议将应该决定要改制造纸工序,这是宁育年坚决反对的。 不过寡不敌众,这些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早有人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一会雨停之后,村中有名望的几个人将会一齐到作坊,若是最新烘好的纸仍是低劣的纸质,就要对其中的工序进行改进了。 很快,雨势渐停,宁育年邀范仁去他家小坐,而宁纪则是去寻家中的其他长辈。 待到范仁随着宁育年来到其宅院,宁育年的夫人已经做好了小菜两碟,备好了烧刀子一壶。 范仁看着桌上的两道菜,表情中不觉有些微妙,其中一道是类似橘子皮的果皮条炒着野菜与肉丝,另一道是辣炒鸡杂,不过一整盘菜中大半都是那艳红的干辣椒。 “嘶!”范仁轻声吸了一口凉气,这菜还没吃,他就感觉牙根处有些酸疼。 “范兄请,就不知道这家乡小菜适不适合你的胃口哇。”宁育年乐呵呵地说道,显然这两道菜是极其符合他的胃口的。 “光看这两道菜的色泽,想必就错不了哈哈,对了,兄台可知道村口那无字石碑旁那青石小道是何时修的?”范仁顺嘴提道。 “应该没多久,大概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范兄为何想起那青石小道来了?”宁育年回想道。 “就是对那块无字石碑颇感兴趣,连带看那条小道不似古迹,便才想着问一问。”范仁回道,由此也解了心中疑惑。 那无字石碑在村头放了许久也无事发生,后修了那青石小道,等同于将其也纳入了村中范围,故才有了变化。 “难道范兄弟也想试一试在石碑上留痕?可是有武艺在身?”宁育年正说着,小院之外却传来了一阵哄闹之声,不过仔细听去,却是欢喜之声不少。 宁育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没有范仁那样的听力,但闹出了这种动静,应该和造纸的事情有关,难不成是有人不满,起了些冲突动起手来了? 虽然这种事不容易发生,但在从前也不是没有过,想到这里宁育年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中正要相敬的酒杯,打算出去看看。 咚咚! 宅门处传来两下急促的敲门声,随后大门就被轻车熟路地推开了。 “叔父,叔父,纸造出来了,纸造出来了啊!”宁源推开门慌慌张张地就跑了进来,兴冲冲地喊道。 “急什么,有话慢慢说。”宁育年沉稳道。 “宁墨纸造出来了,是好纸,质地上乘,甚至更胜从前啊!”宁源喘了两口粗气,然后才激动地说道。 “什么!”宁育年听到这消息一屁股就站了起来,木凳直接就侧倒在了一旁,连人都没站稳。 还是范仁眼疾手快,赶忙拉了宁育年一把,不然起码要坐一个屁股墩。 宁育年虽然激动,但很快也缓过了神来,当即对范仁说道:“范兄,失陪片刻。” “大事要紧。”范仁微微点头。 之后,宁育年就带着宁源出门,大约过了一刻半钟才回到了宅子。 宁育年快步走进厅中,看着范仁未动桌上的酒菜,仍在等他,径直来到桌边就拉上了范仁。 “范兄弟,别吃了,今日打开干烘闭室,所出之纸,制纸尽皆上乘,更胜从前啊,村中要大举宴席,这回可有的吃了,赶快随我一同前去。” 还没等范仁回应,宁育年便迫不及待的往外开始迈步了。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盛情难却之下,范仁也跟着前往了,临出院门前,宁育年才往屋内喊了一声,通知其夫人也赶快去帮忙。 今日遇见范仁,宁育年虽然并未将旧纸交易成功,但一场雨后村中所造之纸竟然又恢复了从前的纸质,他便认为范仁是个携福之人,能带来好运。 不得不说,宁育年这么想,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不错。 村中宗祠大院之前,有一片颇为平整的小广场,此时范仁与宁育年来到这广场边上,其中已经拜好了两条如长龙一般拼好的长桌。 地面虽然还有些雨水,但小广场上铺了不少砖石,倒也不算泥泞。 往来尽是村中的年轻汉子,搬过各式食材与桌椅。 放眼所见多不见女子,但是周遭的住户具是炊烟漫漫,想来都在开灶起火,为这一顿宴席忙碌不已。 宁育年领着范仁到左方长龙桌处一个颇为靠前的位置,并示意范仁先在此处就坐,他去去就来。 范仁从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宴席,也是颇感兴趣,当即拱礼应下,让宁育年放心。 坐下之后,他才开始观察起周围来,这两条长龙桌摆的极长,若是坐满起码要有大几百人上下。 此时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一些人,大多是妇孺老幼,而年轻之辈大多在忙碌之中。 听不远处两位妇人的讨论,这宴席不光是为了庆贺宁墨纸造成,而且似乎还要举行酒祭祀神。 毕竟谁也不知道今日所出宁墨纸恢复了质地是不是巧合,肯定要尽一切所能,将这种情况保持下去,也是为了安定村民之心。 这宴席举办虽然仓促,但造纸毕竟关乎着全村上下大多数人的生计,所以在一些长辈的协调下,出力者出力,出工者出工,帮不上忙的人也不会捣乱。 大概将近大半个时辰,就快准备的差不多了。 很快,村中之人便开始入席上座,周围有人见范仁眼生,也有开口搭话的。 见其是外乡人,也不嫌弃,而是热切的攀谈了起来,毕竟今日所宴可是喜事。 待所有人入座后,两条长龙桌前有一木台,一老者缓缓走上木台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带玩耍的孩童也都自觉坐好。 范仁所坐位置离那木台其实不远,所以他不用费力也能看得清楚。 木台之上木桌上已经摆了小三牲,分别是鸡头、鸭头、兔头,酒具也准备齐全,就等开祭了。 第一百一十章 结因得果 范仁走在出村的小路之上,所视之处并无旁人,正当他打算加快些速度时,一旁繁密的草丛内忽然窸窣了起来,停住脚步,往过一瞧,却是窜出了一道土黄色的小身影。 他站定了脚步,在那道身影跑来之时便看清了其样子,样貌竟是一年岁极小的孩童。 但与众不同的是,这孩童通体皮肤为土黄之色,横瞳翠睛,头顶红发稀疏,浑身上下不着衣物,却裹了一片犹如巨大棕黄枯叶一般的东西,四肢茁壮,几下子便跑到了范仁的身前。 “大伯公,大伯公。”这孩童直接拜下便喊道,但因四肢较短,不免有些费力。 范仁见状,眉目微睁,稍运其力,往过看去,这细瞧之下才品出了些门道来,不由得生出了些兴趣来,说道底,这孩童能出现在这里,还跟他脱不了关系。 “你为何这样称呼我啊?”范仁躬下身子将这孩童拉起问道。 “我是从那边学的,身子不能动的时候,常听人家这样叫,应该是好的。”那孩童指了指宁墨村的方向,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名范仁,称呼的话,你觉得可以便好,如今在此拦下我,可是有什么事么?”范仁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只是醒了之后闻着味道来的,不想您走。”孩童低头说道,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那我问你,你可知自身为何物,又有姓名否?”范仁见这孩童这副样子,倒也有些哭笑不得了。 “我只记得当初听过龙衔这个词,并没有姓名。”孩童一边说着,语调中还有了些哭声。 范仁略微思索了一下,想到应该是没错了。 龙衔是黄精的别称,而眼前这孩童虽然不是黄精成精,但是却更为奇妙。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眼前这孩童应该是一颗年岁不短的黄精枯死之后因缘际会下凝成了一块土石。 而这块土石所埋之地,不是在宁墨村中的宗祠之下,也应该是在宁墨村人祖坟之下,故经年久日之下有了变化,也才会有其叫出大伯公这样的称呼来。 但这黄精石化之后无甚造化,气源内敛不显,先前又有那石墨之精在村中孕育,所以虽有灵性,却不得际遇,长此以往之下大概率会精华外泄,反哺村中大地,最后化为一寻常土石。 但是因为范仁之前打入地下的那一缕祀灵之气被其吸收,酒祭之下,意志精气存于其中,故这孩童现在才能出现在这里。 先前打入地下那一缕祀灵之气,只是为了将那祀灵之气存于地下,没准日后能蕴养出一方神灵,庇护村人,所以才有此举措。 如今是结了因,所以才得了果,他也是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变化。 看着眼前的身形有些微胖的孩童,范仁对于其坎坷的命运也不由得有些心疼,便对其说道:“不如我为你起个名字,如何?既然你生于宁墨村,那就姓宁,至于姓嘛” “我不姓宁,我想和大伯公一个姓!”孩童坚决地说道。 范仁听罢微微一愣,然后脸上便挂起了微笑。 “哈哈哈,那也便好,此间称呼我如此亲切的,你还是第一个,姓范也无妨。”范仁看着这孩童不由心情大好。 “那你就姓范,名衔,有结草衔环之意,怀纳己心之责。”范仁想了想便道。 “谢大伯公,范衔叩礼了!”范衔虽然还不是很明白这名字的含义,但是他自感这定然是了不得的事情,心中顿时感激不已。 范仁并未将范衔拉起,而是受了其叩礼,然后才开口道:“既然你要姓范,我自应允,但可有言在先,你可愿听?” “范衔愿听大伯公的。”范衔恭谨道。 范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一,你既然是受了宁墨村人的祀灵之气,有了如今的造化,则不可轻易离村,要固守于此,不然的话,轻则神思消散,重则形识具灭,多年苦功毁于一旦。 其二,受祀灵之气,就要守恩还报,在蕴养自身的同时,还要哺育村人,安平辟邪,不得已以一己私欲,在村中逞威,否则我会亲自出手,惩戒于你。” 范仁面色肃然,说着还拿出了先前封存石墨之精的那张纸。 “若是胡来,先前这泼皮的石墨精便是前车之鉴,你可知晓?” “范衔知晓。”范衔见范仁如此严肃,低头小声答道,看起来还挺委屈的。 “当然,你若在村中守责佑民,好好蕴养自身,等到德行修身有成之日,我未尝不可以为你寻一个更广阔的的去处。” 先将丑化说在前头,范仁也才好说将来的事情,毕竟从心态上范衔还是个孩童,虽然其灵智不浅,日后可能成长不慢,但是也要先打好基础才行。 “范衔谨记大伯公之言。”范衔一席话听下来,也知道范闲是为他好,于是就将这些话牢牢记住。 范仁看着范衔的态度,也是点了点头,如今范衔神思启明,留在村中可以继续受祀灵之气的祭拜。 而由于他的本体是黄精化石,在蕴养其本体的时候,可以顺带哺育宁墨村的地气,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料想以后宁墨村中所造之纸,纸质比从前都要好的多了。 “大伯公,这东西难受的紧,能帮我取下来么?”范衔指着身上裹着的那片东西扯了扯说道。 先前范仁并没有注意其身上裹着的东西,只是以为这是一片较大的枯叶而已,范衔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这东西的不同之处。 范仁弯下腰来,摸了摸这片东西,体内运力感受了一下,这才有了些推测。 果然,伴随了这黄精化石再启明的东西,又怎会是一片枯叶。 只是看上去像罢了,这片东西其实应该是某种生物上的翼膜,但明显不是蝙蝠一类身上的翼膜,骨棘分叉完全不同,就算是比照从未见过的翼龙也没有相似之处。 但从其样子上来说,不仔细看,倒也像是一片巨大的枯叶。 “你站好了,我且试试。”范仁拍了拍范衔令其安心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择不如撞 想着想着,范仁也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总是,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昏然进入了睡梦之中了。 不管怎么样,这一觉的睡眠质量还是真好。 直到日上三竿,他也没能自己醒过来。 还是伙计敲门询问是否需要在店里吃午饭的时候,范仁才悠悠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阳光透过屋顶上的洞,直接照在了他的脸上。 伙计说是问吃食,但其实就是在提醒范仁,要是继续住店的话就需要赶快确认了,要是不继续住下去的话这个点也该离开了。 加之昨天范仁屋里的那些动静,老板娘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记挂屋内坏了哪些东西的同时,也难免会让伙计上来多注意些。 范仁起身之后,想了想还是在纸上写下了些歉词,并用足够修补屋顶,且支付人工费用,并满足客栈掌柜心里补偿的银子压在了纸上。 他推开门,喊了一声掌柜的,然后便翻到了屋顶纸上,在确认是掌柜的本人进入屋内,拿起了银子后,这才离开。 毕竟弄坏了房顶,范仁也有些心虚,而且主要是怕不好解释,加上昨天晚上有异象出现,若是引人怀疑,再起了些围观就更为麻烦了。 如今赔偿足够,想来客栈掌柜心理也是能接受些的。 还真别说,客栈掌柜看到了客房内的顶上的洞,还有消失的客人,留下的赔偿,连带昨晚出现异象,也有点孤疑,不过人已经走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全当范仁是个有武艺的江湖人了,至于房顶的洞,银子也得了,就没什么可细究的了,找人修好便是。 十天之后,鹿州南临郡境内,范仁正走在余扬城的小道之上。 一路往鹿州而来,景色是愈加美丽,许多地方山水相映,自成趣味,引人驻足。 但是时间长了之后,这里的景致大多与人绵长柔和之感,心境逐渐放空了之后,范仁脚下的脚步也是逐渐快了起来。 他一身灰白色交织的布衣衫,腰系玉质铃铛,手持“画龙点睛”,时不时扇扇小风,倒也有些气质,只是整体看起来有些小怪罢了。 鹿州的景色宜人,眼前所观风俗雅致,想必这里的手艺人应该也是有些造诣的,他也打着就在这里看看能不能寻一位有经验的手艺人,为“画龙点睛”两边各打上一条骨柄了。 包袱里面的武学秘籍,近些日子来他虽然未能遍览,但也是在这几天里抓紧先记了一遍,若是能见到太叔世家的人,也好归还。 手里的金子银子除了吃食上面的花销其他地方用的也不多,所以仍旧还有点余粮。 鹿州多山水,所以鹿州的城池建筑风貌也多能彰显这种特色,小道曲径通幽,古树参天而立,一条街回转过来一看,就又是另一种景色。 走在街上,明显的能看到一些有学识的文人雅士走过,有人持扇,有人配剑,也有人背着木质书箱,风貌各有不同。 这一路上,范仁也在途中稍稍留意侧面探问了一些太叔世家的消息,但常人大多不知。 从一位江湖客口中得知,太叔世家虽然存世已久,名头虽有,但其传人却极少见,世家所在位置更是有些避世,其实可以算作是半隐居状态了。 不过这位江湖客也言明,他所说太叔世家的事,也都是道听途说,未曾亲眼见过,权当小道消息即可。 眼下既然来到了余扬城,自然就少不了领略这里的特色。 在各个茶馆、酒馆、客栈之中,多有歌姬唱曲,表演技艺说是各有绝活,多有往来之人听曲,也是探听消息的一个好去处。 经过一座小桥,前方又是一条蜿蜒的青石长街,桥下水边转角之处长有一颗桃树,桃树下支着一个半露天的木棚子,摆有几方小桌。 一股蒸腾着的水汽,掺杂着一些香味就飘到了范仁的鼻子里。 他走到摊位中找了个近水的位置坐下,看着一旁桌上刚端上的一碗面,不禁抿了抿嘴。 “店家,要一碗与这位兄台一样的面。”范仁见那伙计端面,趁机喊道。 “好嘞,阳春面一碗,您请好!”伙计对着案台那边的人一喊,然后为范仁擦干净了桌子,倒下一碗水后就走开了。 桌上刚上了阳春面的那人,以为范仁是不好意叫一碗阳春面,所以才如此点到,于是也是冲范仁扬了扬手,示意了一下。 范仁回礼示意,然后也是搓了搓手,也有些日子没吃面了,今天是又香了。 这阳春面做起来也简单,很快一碗汤色宗亮油光的面就被端了上来。 “您的面,请好。” “好,多谢了。”范仁将面碗往面前摆了摆,在筷筒之中拿了一双竹筷,就着热气贪婪地深吸一口,香味十足。 面还没下口,他就知道这碗阳春面里肯定放了一勺猪油,味道差不了。 吸溜! 吸溜! 一股股面条下肚,范仁大感满足,很快连汤带面就被打扫的一干二净。 “店家再来一碗面,对了,还加一份油渣饭。”范仁意犹未尽,眼见另一桌上了一碗猪油渣拌饭,他也馋的不得了。 “好嘞,阳春面一碗,油渣饭一份,客官,小店秘制的酸甜豆角可要来些,拌于面中饭中都是增味的。” “少来些,先尝尝味道。” “好嘞,您放心,尝了就忘不了。” 范仁听罢也是点了点头,小摊之上的这些餐食,虽然简单,却丝毫不比大酒楼来的差,风味十足。 “一会去溪红楼听曲子去?” “怎么,又惦记起那宓六娘来了?” “主要是那曲子都是体己的话,听得舒坦。” “贾兄啊,那宓六娘也只是唱的好听,却从来是不动锅灶的。” “那也值了,人生在世,不就图一乐么!” 不远处的一桌,两人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范仁能听得清楚他们的对话的。 其中提到的溪红楼想必就是能听曲子的地方了,宓六娘应该就是里面的歌姬了。 这择不如撞,既然听到了,那不如去听听也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杏树指路 夜色渐深,极具小桥流水特色的余扬城比起白天来要更多了些朦胧的美感。 邻里街巷之中不知哪家有吹箫声传出,另一侧的院堂之内有女声扯着音调来吊起了嗓子。 路上行人稀少,但所见之景,配上周围传来风韵不同的各色声音,让人不由得在脑海中联想出一副抒情的画卷来。 怪不得有诗云:“鹿州小见三千遍,月雨余扬现半分。” 说的就是想要初步了解鹿州的景色,至少要游览三千遍才行,可是在雨中月下的余扬城中,一夜便能领略到其中半分了。 虽然其中有夸张的成分在,但无疑不说明了余扬城景致的秀美多姿。 范仁想着如此美景,岂能辜负,便找了一家临河而建的客栈,还特地选了一间推窗可见小河流水的客房。 这家客栈的灯光略暗,照映着陈年的古木楼梯,颇显年岁之感。 其中,伙计不多,掌柜的也是有些懒洋洋的状态,给人一种柔暖懒惬的感觉。 盖因此地风俗大概如此,范仁也是可以理解,只是在伙计的指引之下,就独自入了客房。 进入房间,左手边有一精致竹筐,应该是便于客人放置些需要换洗的衣物,再旁边则是一把倚着木架的折伞,留于客人取用,也是贴心。 他坐到床榻之上,正想着接下来该去哪里探听些消息,静默之中,却突然听到些水波的流动声。 范仁起身走到房间的最里侧,推窗外看,河水上正有一叶扁舟缓缓而过,仔细一看,竟是一女子持浆划水。 其身着白纱,头戴斗笠,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身形还是比较娇弱,合着这月下景色,是极为相衬的。 小舟行至前方岸边石阶,就停了下来,那女子轻吹了两声口哨,不多时便见一藏蓝色衣衫的男子向岸边走来,面带匆匆之色就上了船。 看着那女子手持纸伞在船头相迎,范仁忽然联想到了些什么,取出画龙点睛,遥遥扇出一道微风。 只见那女子衣裙忽动,却不见什么白色的尾巴。 范仁见状摇了摇头,也是自己多想了,这恩爱哪里都有人秀得,还是不多看了。 他正要关上窗户的时候,却突然瞥见就在那小舟停靠不远处的岸上有一颗杏树,树上系着一柄木剑,一个小孩身影一闪而过。 “那小孩”范仁喃喃道,他细切观察了一番后,心中便有了定计后,就先回床休息了。 夜有小雨,连绵了一整晚,范仁的睡眠质量也是不错。 第二天一早,虽然有些困乏,但他仍旧是打着精神起来,毕竟还惦记着些事情呢。 常说洗漱一番就不怎么困了,可是范仁用冰凉的井水洗了洗脸后,没过一会还是发困。 不过他还是在稍有雾气弥漫的清晨里出了客栈,来到了昨晚瞧见的那颗杏树下。 正在他思忖(cun)的时候,前方的一扇院门里正巧出来了一位穿着蓑衣老者。 范仁连忙凑上去施礼问道:“敢问老人家可是这里的住户?” “老翁自小住在这里,这位公子有何事情啊?”老人家虽然要打早赶船出外,但却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事情,在下只是想问那树上木剑是何人所系,不知老人家是否知道?” “哦!那木剑呐,老翁前些日子还正好瞧见了,是一位道士挂在这里的,说是辟邪,也无人去动。” “原来如此,在下知晓了,谢过老人家。”范仁说完,老者对其点了点头,然后便到河边支了船离去了。 来到这杏树之前,范仁右手拇指食指相抵,对准树干一处飞弹,一片树皮就飞了起来。 之后,他伸出右手食指,一缕讹火从指间冒出,微弱地跳动着,然后对准没了树皮的那块树干直接按了下去。 呲! 一声刺耳的焦灼声响起,一股枯陈乏臭的气体就冒了出来。 待那一小块树干焦黑之后,他又在上面挖了几下,一枚黑灰色的杏核就被取了出来。 讹火再燃,杏核随之化为些灰烬,飘然入河中。 这颗杏树年久有灵,或是因为树下埋过小孩子的尸骨,那个半斤八两的道士就想打阴桩坏了这颗树的生机,也想让那一点灵魅消散。 可因为行事不周,这没过多久就起了些变化,况且堵不如疏,盲目行事,实为下策。 范仁能看的出这附近地下的水泽源脉之气已经有些郁结了起来,也不知道那个道士的师父怎么教的,如此乱来。 “如今你的病疾,我已除去,那木剑随后也会取下,你需好自生长,该开花时开花,该结果时结果。 若有不善之举,我所留火记便会发作,要不了一时三刻,你便会化为一段枯木,如何选择,皆在你一念之间。”范仁对杏树说道,如此一来也不会对此地造成不好的影响了。 范仁来到那木剑之旁,将其解下,本打算将其燃去,但看到这把木剑的样式与木柄上的尾记时,他才停顿了一下,然后取出了胸前的铜铃,对比了一下那环扣上的尾记,果然一般无二。 看来那家木工小店,他还要再去一次了。 收起木剑,范仁正欲转身离去,只听“咚、咚、咚”三声,三颗大红的黄杏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看着手中的黄杏,他抬头看了看杏树上略有焦黄的树叶笑道:“你这顽童,罢了,有此心意,我就收下了,有空时再来看你。” 等到范仁离开之后,那杏树上的叶子随风摇曳,比往日更活泼了些。 再次来到木工小店的时候,那位老店家正刚刚开门,气色明显好了不少,显然又是一夜好觉。 看到范仁出现,老店家也是惊喜不已。 “哎呦呦,客官您来了,您可说的真准呐,一切还真好了不少!”老店家一边感叹着,就将范仁迎进了店里。 “老人家客气了,今日来可是有事相寻,这柄木剑可是店中所制?”范仁开门见山,也是直接就将东西拿了出来。 “这木剑确实是本人所制,如果所记不错的话,当时还是一位道士上门来定制的。”老店家认真回想道。 “冒昧问一句,老人家可是习武之人?”范仁说着,便看向了老店家双手的关节处。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如其名 “你认得这铃铛?”范仁开口问道。 这疯子一直盯着他腰间,目不转睛,显然是在精神不清醒的状况下错认了他。 “祖父,求祖父教孙儿一等一的武学,孙儿日后定要扬名天下。”眼前这俊俏的疯子说到这里,神色突然恢复了些正常,面色严肃,态度诚恳,继而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若不是看到了他先前的状态,一时间倒也分不清这人到底疯还是没疯。 “你叫何名字?”范仁试探性地问道。 “求祖父教孙儿武学。”俊俏疯子半跪在地上,郑重说道。 这次的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疯应该是真疯,只是心中有些执念罢了。 正当范仁想继续试着与其对话的时候,后方一处院门打开,随之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位先生,还请恕罪,我家表哥从小得了脑疾,还望您见谅。” 范仁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位相貌有些出众的女子。 这女子一边说着,就小跑到了范仁身前,眉眼间不留痕迹地瞥过了范仁的腰间,然后赶紧就拉扯起了眼前的俊俏疯子。 只是其气力不大,且未有武艺在身,拉了两下,俊俏疯子却不为所动,姑娘家差点就坐了个大屁墩。 “咳咳咳”范仁有所推想,不禁咳嗽了起来,掩饰了一下脸上微妙的表情。 表哥?表妹? 这樟林县还真是来巧了,从眼前这俊俏疯子的表现来说,这人应该就是那云挂山回天峰顶那具尸骨的后人,至少也有所联系,不然也不会认得他腰间的玉铃铛了。 “太叔南!”范仁冲着拜地不起的俊俏疯子轻轻说道。 “孙儿在!”这次这俊俏疯子当即便回答了一声,而其身边的表妹则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就沉暗了两分,立马就紧张了起来。 还没等范仁说出些什么,眼前的姑娘便一把扯下了腰间系带上的一个铃铛扔在了地上。 两个呼吸之后,这女子先前出来的那处院所中就就翻出了两道身影来。 仔细瞧去,一人身材魁梧,面生阴阳脸,手中应该是拿了一根甘蔗,另一人长脸八字胡,两把算盘拿在手上。 据范仁估量,这两人的功夫可是不错,比起吕休明之辈,底子可是要好上不少,眼看这二人气势汹汹,如若不加阻拦,肯定是要动手的。 于是,范仁不急不缓,慢慢呈后坐之态悬空而立,仿佛空气中有一把常人看不见的座椅一般。 调整好坐姿之后,他忽伸左手,五指微曲,那阴阳脸与八字胡就控制不住身体倒翻了一个跟斗,而他们手中的甘蔗与算盘,也在眨眼之间被擒来,正正当当的被摆放在了范仁的面前。 “几位不必激动,我与太叔不疑是旧识,不然他的随身之物,也不会在我的身上。”范仁看着面前的这名女子,缓缓道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这一招出手,那两人不但翻了个跟头,而且手中武器不知何时被夺,当即料定,范仁武功深不可测,甚至几乎臻至化境。 这两人虽然明知不敌,但还是调整了些方向,迅速来到了太叔南与其表妹的身后,一人搀扶一个,将两人带着远离了些范仁。 由此看来,二人俱不是胆怯之辈。 范仁其实一开始并不能确认眼前这个俊俏疯子就是太叔南,只是因为回天峰上《云腾挂》留名有不疑二字。 而《云腾挂》之下的《壁虎游墙》手抄本又来自于太叔世家,若是其中存在些关联的话,一切就都能说得清了。 至于太叔世家之人,范仁也只知道太叔南一人的名号,虽然推断之中接连并不完整,但他也想的是诈上一诈。 若是一次就准了,也能省上不少功夫不是。 还真没想到,眼前这俊俏疯子,还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太叔南,也不知其到底遭遇了什么。 虽然不曾知晓,但范仁也隐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太叔世家的人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太叔不疑,果然不疑,一个念头便执念着非要到回天峰之上,宁死不回。 而眼前的太叔南,还真是难啊,从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开始,基本上就全都是坏消息了。 太叔南的表妹应当就是这一行人的主心骨了,其被带着退后了一些距离之后,平复着强烈的心跳,唇齿轻启,故作镇定道:“前辈您莫不是认错人了?” “没认错,没认错,找的就是太叔世家的人,按道理说,范某还是承了太叔不疑的情的,当时也允诺下若遇到其后人也要照看一二。”范仁嘴上说着,但阴阳脸和八字胡仍旧带着二人缓步后退,不敢轻信。 毕竟小命拿捏在别人手里面的感觉,可不好受。 若是所言为真还好,但凡有些假话,岂不是连逃也逃不掉。 八字胡一手轻功拿得稳妥,若是势头不对,他便打算带着公子先行撤退,公子表妹冰雪聪明,留下也能周旋一二。 范仁见状也只好先出手阻止一下了,他右手拿起那根甘蔗轻抬,往四人身边左右划了两下,然后就放了下来。 阴阳脸正扶着那姑娘后退,却一下子感觉撞到了什么,明明距离后方的院墙还有些距离,到了墙边就能翻墙离开了。 就算动起手来,也会多些掩体。 他这样想着,却发现另一边的八字胡也停了下来,而且还在抬着头张望着什么,阴阳脸皱了皱眉,抬眼窥瞧,当即就惊住了。 原来他们四人的周身已经被几道看不见的水幕阻挡,根本推挪不开,无从逃离。 “妖,妖,妖”八字胡虽然经历过不少风雨,但遇到这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时,也是有些紧张的结巴了起来。 他本来打算说“妖怪”二字,却刚说出了一个妖字,就被阴阳脸顶了一下,往过一看,便收到了一个眼色。 机灵点,别乱说! 明白了! 一个眼神而过,八字胡与阴阳脸便完成了他们两个独特的交流。 正在此时,范仁身后院门打开,原来是顾怀年的徒弟已经做好了骨柄,拿着画龙点睛走了出来。 至于刚才的声音,顾怀年的徒弟不是听不到,但是他这个人就是这副样子,做起木工来,不管是什么声音都要自动屏蔽掉的。 范仁看了一眼其手上的画龙点睛,心说:正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为何不弃? 这一会的时间里,刚刚跑开的孩童们见天色不对都回家躲了起来。 风声停息之后,也开始有人家推门出外观察天气如何。 展云怡这时也想到众人一直在巷内,也不合适,便赶忙向范仁赔礼。 “我等多有怠慢,还望范前辈恕罪,请入院上座。” 范仁见状点了点头,一行六人就先一起进入了太叔南等人暂居的院落。 当然,太叔南还是被荆蛰与萧无量两人架着走的,不过太叔南聚精会神地翻看秘籍,也丝毫不在乎其他。 范仁进入堂内坐下,他发现这处院落虽然面积不大,但收拾的极为整洁,正堂内的布置也颇为雅致,看样子应该都是出自这位展姑娘之手了。 展云怡先去泡茶,荆蛰与萧无量则是在院子中陪着太叔南,而窦延则是站在堂外,未曾进来。 等到展云怡敬上茶水,站在一旁,做出一番聆听教诲的模样来,范仁便示意其坐下叙话。 他缓缓解下背后的包袱,从中又取出了一个布包放在桌面上,将其解开后露出了其中的武学秘籍。 展云怡一直注意着范仁的举动,在布包展开之时,一眼就看到了秘籍的样式,与上面的字。 她虽然未曾习武,但因为家中的关系,她曾经可是借阅过太叔世家内的绝大部分武学的。 见到这些秘籍在此,又联想到发生在太叔世家居所的事情,展云怡双眼一睁,也是有些震惊。 “前辈,这” “范某有几位好友隐居与兰山之上,前些日子有些匪类妄图占山而居,在弄清来由之后,那些匪类就被尽皆拿下,所获赃物俱在。 不过此次范某外出游历,不便多携,只带了这些武学秘籍在身,待寻到太叔世家之人后,则物归原主。 其余秘籍、元宝、银票、珍奇字画和一些有价值的杂物都在诏州涌川郡陵县家宅奇澜斋内,随时可取,只是元宝数目上有三两个损耗。” 范仁缓缓道清缘由,至于兰山七怪,说是他的几位好友也不为过,若是说出是七只妖怪出手,难免让这丫头再次惊骇一番。 展云怡看着桌上的那些秘籍,默不作声的沉寂了一会,然后轻轻捋了捋鬓发,才抬起了头来。 “前辈,那些匪类如今可在?” “范某的那些好友,性子上有些冲,下手难免重了些,那一十八名恶匪全部当场毙命。当然,若是寻尸骨的话,还是能寻得到的。”范仁摇了摇头说道。 那些人落在了兰山七怪的手中,死相肯定也好不到拿去,曝尸荒野之后,尸骨也应是残烂不堪了。 展云怡听着范仁说出了那些人的下场,大仇得报之间仍有些怒恨,表哥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就是接二连三的打击才造成的。 可是就算将那些人挫骨扬灰一切也无济于事了,她冲范仁施以拜礼,然后紧攥着两边的衣角,声音之中带着点哭泣说道。 “小女替表哥谢过前辈大恩,只可惜一切恨晚,尘已归尘,土以落土,这些本该由表哥做主决定的事情,也都失去了示意,恳求前辈出手救一救太叔世家。” 展云怡知道,眼前这人抬手呼风唤雨,又与不疑太公是旧识,若从年龄上来说,八成已过期颐之年,不知存世几何。 观其面貌却不见丝毫衰老之像,定然是仙凡有别,是神仙般的所在。 虽然她先前从未见过超出凡人的所在,此时此刻也一直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萦绕。 但刚刚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已经证实了,这就是事实。 范仁看着展云怡这样子,也明白这是想让他出手,帮一帮太叔世家。 他既然得了太叔不疑的玉铃铛,也学了太叔世家所藏的武学秘籍,当然会相助一二,但如何相助,还是要思量二三的。 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杯中红茶,这才有了些定计。 “如此的话嗯! 范某先前所见太叔南神志出了问题,但功力仍旧在身,凡事有得必有失,若是想要恢复神思,则一身功力尽失,难以再续。 如果不想其功力失去也可,我可寻一去处,保你等一生安宁。” 范仁说完之后就静静地看着展云怡,他感觉这两种做法之间,展云怡与太叔南内心的选择或许是截然不同的。 如今让展云怡来选择太叔南的前路,其中定然会存在一些心理上的冲突。 他也想看看情丝牵挂之下,展云怡会怎样抉择,也并不急着打扰,只是坐在一旁,慢慢地品着茶水。 随着时间的流逝,范仁已经自己倒了三杯茶水,连杯中的茶叶也嚼了两根,展云怡才有了些动静,抬起了头来,只是双目之间的神色有些复杂。 “还请前辈出手救救表哥。”展云怡说完,整个人也像是松了一口气的皮球一般,稍稍有些垮了下来。 范仁见其想好,也是点了点头。 “想好了?” “云怡觉得表哥应当清醒些,此时的他作为太叔世家的传人来说或许还算解脱,但对于他自己而言却是生不如死,还请前辈出手相助。”展云怡坚定道。 “好!”范仁起身往院中走去,等到即将跨过堂内门槛的时候想到了些事情,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回过了头,想了想还是问一问。 “展姑娘,范某有一事不解,可否唐突相问?” “前辈但问无妨。”展云怡做出决定后,反而更轻松了些。 “虽然不知太叔南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为何就算他神思不清,疯言疯语,你仍旧还在其身边?”这个问题其实曾经困扰过范仁,感情经历不丰富的他至今也未想明白。 “回前辈,与人长思,不如一人长伴,云怡得生所谓,不负为前,常人皆言,将士忠义其君为上,云怡以为女子诚以一士人为安。” 展云怡这句话不急不缓,声调低长,直诉其心,在范仁面前,她也没什么隐瞒。 范仁听罢,双眼略有微合,虽然不是很明白展云怡的情感,但是他还是听出了点这句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展云怡想要的,是一个可以直面其心,而并非直面其人的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五指山 “施主?”僧人盯着范仁离去的方向,低声喊了一下。 遂见林中深处有一阵窸窣的响动,其中一颗树木稍有晃动之后,一只身型极小的黑色蛛猴就出现在了树梢之上。 那蛛猴长尾卷在树枝上,双脚倒立,身子站直,直勾勾地看向山石之下的僧人。 僧人的视力稍有些差,正挤着眼睛费力地挤着眼睛想要看清林中的动静。 其头顶的山石却正好略有松动,一颗小石子正巧滚落而下,掉到了僧人的头顶。 就这一砸,僧人突然看清了些,在发现到是一只蛛猴之后,他赶快就将脸上的表情收敛了起来,将头垂下贴服在地上,整个人迅速又恢复了一种病恹恹半死不活的状态。 而那只蛛猴就那么倒吊着,盯了不短的时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期中,僧人再也没抬头四处窥瞧过。 另一边,范仁感觉自己先前应该是沉寂修养了不短的时间,所以他全力运转功力,离开的极快。 一方面是为了检查一下身体是否还有另外不适的地方,二是也是尽快想要看看,他现在究竟到了哪里。 转眼间他就奔行了不短的距离,等到停下来回头看时,已经能基本看出刚才那座山的全貌了。 只是这一小段路上,他手上都拿着那颗隐现绿光的珠子,期间虽然速度极快,但明显地能感觉到对周围事物的一些感官有些不同。 有一种苦燥干乏的感觉,而究其源状,查探之下就是手中的这颗珠子。 将可颗珠子放在地上后,范仁也看出了点其中的不同来。 死寂! 干涸! 凡是在那颗珠子周围的事物,不管是花草虫蚁,感受上去都失去了些存活在此的生机感。 怪不得刚刚感觉有些不对劲,原来他之前将珠子拿在手上,整个人肯定也类似于这种状态了。 搁在寻常生灵的眼中,就是一种死物之感。 也算是有些奇特,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别的用处。 范仁暂且将其揣起,也并不多虑,要想隔绝这珠子的奇异功效也是不难,或用讹火,或制一方水笼,都是能做到的。 他搞清楚这点琐事之后,仔细向压着僧人的那座山望去,也渐渐地发现些不同来了。 这山有五峰紧靠,相邻环拢,在周遭也算是一处颇为明显的存在。 形状有些向五指拱起的样子,但如果称为五指山来说,又有不妥。 此山虽有五峰柱,但高低排列却与常人手指相反,两边最高,往中间的两根低些,而正中的那根峰柱则是最矮,多少有些奇异之感。 整座山植被茂密,但仍有些石壁山崖裸露在外,若留心查看后,就能发现山体大多为黑石,而山中则有诸多藤蔓生长。 观察分辨四周景貌,已经与圜遥湖边大不相同,感应四方水汽也大有不同,空气虽干湿,但温度明显要高上不少。 看来他还是被那黑风刮到了不近的地方,之后行事,还是等搞清身处何处再做定夺。 范仁想到这里,也不怎么急切了,还是先看看那个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去。 随后,他找清方向原路返回,不多时,就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谭边。 再看一边的山石之下,那僧人正面冲下,后脑勺冲天,光头在光芒的映射下还会泛出些油光。 观其状态,听其呼吸,看样子,竟然还睡着了! 只是这睡姿,有些独特。 “这位师父?”范仁半躬着身子,冲僧人耳边,轻声喊道。 “呦,呼,施主,哎,施主神出鬼没,小僧惊叹了,善哉善哉。”僧人睡眠极浅,听到范仁声音,下意识地就要仰起脖颈来,却因为下半身被压,头抬起一半来就失去了力气,只能偏过脸来,侧着看向范仁了。 由于范仁在刚才这一会已经散去了身上所浸的潭水,又加上衣袖中揣了那颗不知名的珠子,所以眼下看起来面色有些苍白。 “施主,可是人乎?”僧人见状内心多少有些忐忑,因为身躯被压山石之下,动也不能动,索性便出言相问。 范仁听到僧人问话,突然小有了些恶趣味,于是他一边面色转笑,一边运转异力注入那颗珠子之中,幽幽道来:“小师父觉得呢?” 同时他身后的潭水开始滚动着冒泡,而山石附近也荡起了一股怪风来。 僧人看到如此,也不回答,反而闭上了双眼,嘴中念叨了起了一句句佛经来了。 随着佛经的声音响起,范仁忽然感觉到那颗珠子所发散的功效竟有所消退,于是也就不再多装古怪了,正经了不少。 “在下一届凡人,不足一提,倒是师父被压山石之下,却还毫发无损,令人称奇啊!”范仁也不多绕,直接指出了僧人的怪异之处。 僧人睁眼见范仁无事,后因脖颈酸软,将脑袋又偏到了另一侧才重新开口。 “小僧方魁,见过施主,因躯体不便,恕不能施礼了,善哉善哉,实不相瞒,小僧是被这座山捉来的。”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方魁对范仁说道。 “在下范仁,还望方师父解惑。”范仁见方魁并没有说出自身法号,而是直言本名,不由得猜测其是一位游僧,亦或是野僧。 “范施主,能从天而降,想必不是仙来,也必有些非凡本事。”方魁中间说道一半就放慢了语速,观察着范仁的表情,见其不有所动,心中也是所动不定。 “这座山中有些奇特的地方,施主也定然是发现了的。”方魁说道这里抿了抿嘴。 范仁听言点了点头,山里都压了一个大活人,而且还是一个普通僧人,虽然不是孙猴子,那也够奇特了。 他看方魁这样估计是有些渴了,就为其从潭中接了些水,送到方魁嘴边,助其喝下。 “小僧从小被一樵夫收养,阿父待小僧极好,只叹惋年岁渐大,时日无多,临终之际告知小僧有大慧缘在身,交代修习佛法必有所得。 小僧自当遵从,奈何相貌丑陋,年已弱冠,大小寺庙,皆不收取。 后小僧偶得一本残经,独自牢背诵念,以游方化缘为生。 途经此山,在此休息,却被山石所拢困,覆压在下。 不久之后,一黑毛蛛猴现身,口吐人言,说是山神要留我在此诵经讲道,足足三百年整才行。 故小僧才说是被这座山捉来的。”方魁在这里被压了不短的时日,范仁可是他在这山里见过的第一个大活人了,所以一口气就将整件事快速说了一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冒牌山神 范仁将这颗珠子稍端高些,举到眼前,然后催动了一点功力,徐徐催动,观察着其中的变化。 只见珠子内那只长发小蜘蛛逐渐躁动了起来,在里面到处乱爬。 慌张之际,直接猛然撞向珠子内壁之上,而珠子里面的景象也在这时发生了变化。 原本珠子内可以窥见的地方,突然变成了如万花筒一般许多割裂开来的镜像,那只黑发小蜘蛛也顿时复制出了许多身影。 紧接着,割裂开的镜像一时间发生了不同的变化,产生了许多如同碎片的景象画面。 他见状,也是第一时间尽力看清、记下上面的变化。 五峰环绕之中。 泥潭。 黑石。 蛛巢。 看到这些因黑发小蛛而产生的画面,范仁一下子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思虑之下,当即就有了决定。 他单手取出画龙点睛,朝着方魁身上覆压的山石闪去。 轰! “呜呃,嘶!” 那山石刚刚震动了些许,表面上崩裂开了一些缝隙,方魁却大感痛楚,不禁哼叫出声,看样子也不能强来。 范仁见一时半会也不好将方魁救出,于是另一只手伸向一旁的那处小谭,凭空而握,向上一提,只见那潭水之中就慢慢地冒出了一个半透明的流水罩。 随着水位的不断下降,流水罩也在不断凝实扩大,最终从潭水中露出全貌。 “定!” 范仁双指点抬,将流水罩引向方魁所在的山石之上,然后将其所在与周围一同罩下,形成了一处隔绝。 “还请方师父在此处静待些时候,若等下有什么动静,也不必惊慌。” 范仁说罢,视线转向别处,脚下同时迈步,就往方魁身后山中的方向去了。 先前的那颗冰球此时已经跌落在一旁,裂成了两半,里面那只蛛猴的尸身也掉了出来。 方魁正想仔细瞧瞧那蛛猴的样子,其尸身上却莫名燃起一道看不清的火焰,被一片青色笼盖,眨眼间连灰尘都没有留下来。 看到这副景象,方魁愣神之际,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就闭上了双眼,口中诵起了佛经。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随着佛经声起,流水罩中略泛微光,映在罩面之上多了几分祥和、庄正的感觉来。 这座小五指山五峰环拱,其内中空,有一片腹地所在,就像是一个开了一口扁圆形状。 而方魁被压的地方,就处于在这个口子的外围。 口子两边的两峰狭高陡长,范仁走到两峰之下正当中的时候,略感阴沉森寂。 山中腹地带出的一些风息中隐约带着一股酸味。 他刚刚踏上腹地之内的时候,突然听脚下咯吱一声。 轻扇画龙点睛召风卷土,下面的东西就显露了出来。 俱是一些小型兽类的干枯皮相,奇怪得很。 这些皮相其中并无骨骼血肉残留,之余了一层完整的外部皮毛,最后被风干成了这样,大有异常。 噼噼噼噼噼噼! 一阵密切的声音从前方腹地响起,范仁看着眼前深入腹地内缠着诸多藤蔓的幽静林子,也不打算一步一步慢慢查探,大费功夫了。 他抬脚一跺,土地之上很快就正腾起一片灼烫的白色水汽来,然后那画龙点独自位于半空垂直横转,一道风旋就升了起来。 范仁踏风而往,随着风旋一同往腹地中心而去,视野之中林叶藤蔓的颜色越来越深,其中也开始出现了不少迅捷的身影。 加之分辨后,就能看出,那些身影全是先前那颗珠子内所摄进去的那种蜘蛛,四腿一尾,从蛛身的正中长出许多浓密的长发,披散在地上。 远远看去,还会以为是一颗颗披头散发的脑袋。 那些黑发怪蛛在树上结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蛛网,有些都延伸到了空中,在范仁出现之时,这种怪蛛便一齐从尾部喷出一股雾气。 而在雾气之中又见群魔乱舞,竟是那些藤蔓都活了过来疯狂异动。 不过这些邪异的手法,在这道滚烫的风旋面前都失去了大半作用,那种雾气被风压在地表之上,蛛网被扯烂,藤蔓只能在风中如海草般挥舞,触及不得。 最后传到范仁鼻中,就剩下了一种难闻刺鼻的酸味。 随着他愈加深入腹地之内,地面上的黑发怪蛛的身影也越来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连绵成一片。 直到这种怪蛛的身形如牛马一般大,地面上的林叶藤蔓也几乎化成黑色之时,一片翻腾着的乌黑浆潭出现在了腹地最中心的位置。 一黑石巨人正泡在其中,一半身躯坦露在外,占满了大半泥潭,而泥潭四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筑巢与蛛卵。 “吾乃五方山山神,妖邪之人,还不自缚双手,受令罚罪。”黑石巨人的声音低沉闷响,滚滚而来。 与此同时,那泥潭中突然炸裂,激起漫天泥点,无数碎石从天而落,覆盖了范仁的四面八方。 一张遮蔽的半边天空的乌青巨网从天而降,就要将范仁包裹其中。 虽然风旋护身,但因那巨网过大,反而使其旋转着裹了下来。 范仁正要应对,手中画龙点睛却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吸力,扇腾着直面而上。 扇面上的墨迹也同时发生了变化,浮动消散之后,凝成了一副江上渔人收网图,天上落下的巨网延伸着接到扇面上的画中,一眨眼就被收了去。 范仁也没想到,石墨精还爱吃这种东西,这一下为他省了不少功夫。 黑石巨人见到蛛网未将范仁困住,也有些始料未及。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人在空中如此之久,竟然现在还没中招。 要知道,他最为厉害的手段可就是这乌潭之中的酸蚀沼气了,凡是出手,无往而不利啊! 眼下却不起作用,令他很是意外。 “汝是何人?”黑石巨人瓮声问道,石躯也由坐靠在泥潭之中变成站起了身来。 “哎,没救了!”范仁低声摇头道。 “阁下听我一言!”黑石巨人说道这里,口中顿了一下,那些地面上的黑发怪蛛却同时立起了尾部,冲向范仁。 那些怪蛛尾部一同张开,露出了口器所在,茫茫多黑色丝毛激射飞出,向范仁而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后山拦路 和尚眼见庵门大开,恍恍惚惚地也就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内的景物,耳边恰有那位施主的声音响起,在稍作犹豫后,和尚右手握拳摩擦了一下手掌,然后左脚就迈出了第一步。 之后就坚定地走向了宁栖庵,虽有阴风怒号,阵阵来袭,吹的和尚浑身上下的僧袍凛凛作响,但其还是目光镇定的迈进了大门之中。 进入到门内之后,和尚便径直往里走去,一路上虽然撞到了二、三尼姑,但风声呼啸、飞沙弥漫,视野有限,尼姑们还未曾开口,就被一股风吹的迷住了眼睛。 在范仁的指引下,和尚经过正殿,从殿后左侧小门入后院,来到了一排禅房前。 最靠左侧的那间禅房门前站了一位尼姑,虽然有大风鼓噪,但是那名尼姑闭目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和尚出现之后,那名尼姑便睁开了眼睛,眉头微微一蹙,一个点跳展臂腾挪,就要即将赶到和尚面前,打算将其直接扔出去。 不过在那尼姑中间脚底接触地面的时候,她的鞋面却如同粘了一层黏胶一般,被生生定住,就连想要把脚从鞋中拔出也不行。 尼姑也有些慌乱,可双脚就是如同灌了铅一样,就是挪移不开,浑身功力也失去了作用,若是有人能看到其脚底的话,就能发现一层水膜,已经紧紧将她吸附住了。 正在此时,最左侧的房间内,传出一个萦萦细语的声音来,连风声也随之小了不少。 “静仪,外面风大,若是无事,还是进来。” “回师太,是外面那个和尚进来了,静仪打算将其驱赶出去。”外面那尼姑听到房间内传出的声音,想着转身施礼回应,就这回转的这一下,还真就没了阻碍。 “既然到此,就算是有缘,让他进来。”屋内再次传出声音。 “是!”静仪应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和尚见有了机会,当即就行了一礼,然后就往小屋前走去了。 而一旁的静仪也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因为刚才的怪异之事,她也只是跟在和尚的身后,紧盯着其动作。 “小僧朱痴,请见玄静师太。”和尚门前再次施礼,自报姓名。 “进。” 随着吱呀一声,禅房门开,屋内正有三人,除了先前的禾潇与纪小舟二人跪坐一旁,另外那个面冲内,背冲外的身影,想必就是玄静师太了。 随着朱痴迈步进了禅房内,门外的风势骤然就停息了起来,稍稍引起了些静仪的注意。 朱痴见状,上前两步,就要施礼开口,道明来由,求取落慈寺大师之前提及的真经,只是还没说话,就先被玄静师太打断了。 “你之来意,贫尼自已知晓。”玄静师太顿了顿继续说道:“静仪,去取一套问心十戒来,交于朱师父。” “朱师父,你若能将此套经书送与到在后山静修的玄净师姐手上,并在天亮前回到宁栖庵前,贫尼就将那经书奉上,只是路途中或有些破折,还请小师父甚虑。”玄静师太平静说道,反观静仪的面色反倒是复杂了一点。 “小僧愿往。”朱痴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很快,和尚朱痴便带着一套十册经书,就从禅房内出来了。 在朱痴离开后院之后,静仪则是回到禅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师太,后山的路” “无妨,既然要取经,也要经些磨难的。”玄静师太仍保持着那个姿势,而一旁的禾潇与纪小舟已经跪坐的有些酸痛了。 哐当! 宁栖庵的大门被再次合上,门栓虽然断了,但仍被顶上了一根木杖。 朱痴站在门外,手中提了个青布包袱,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去么?” 一个声音在朱痴耳边响起,他转身未及,就又被吓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后,抬眼一眼,正是先前的那位施主,也就是范仁。 朱痴明白,他能顺利进入宁栖庵中,见到玄静师太,这位施主是帮了他不小的忙的。 “小僧,必定要去。”他坚定说道,只是眼前这位施主的目光落在脸上的那种感觉,并不是很好受,总感觉有点怪。 “在下范仁,想必山路曲折,范某就陪你去一趟,小师父答应下来的事情,可不要忘了。” 范仁说完,随手就取出了一个凤连果来,三两下便剥开了果壳,将果肉直接塞进了嘴中,咀嚼了起来。 “小师父吃个果子?” “施主抬爱,小僧受之有愧。” “这果子可是叫凤连果的。”范仁说着,就将一个凤连果塞进了朱痴的手里。 据他刚刚观察,宁栖庵中那位玄静师太,应该是宫里的某位,那个被称为静仪的尼姑那两下轻功弓张方正,定退有位,应该也是宫中培养出来的护卫。 也不知是哪位娘娘,就到这里出了家。 落慈寺、宁栖庵,这一寺一庵,加起来不就是落栖二字么,估计其中跟当年凤连峡的故事也有些关系。 朱痴将凤连果攥在手里,也没有下嘴,拎着那套经书就与范仁往后山去了。 他本来诵念经书多年,心思也可算得上是沉静的,如今见了面前的这位范施主,却总感觉不够心静,不知怎么的,连个果子都没能吃下去。 后山小路破落,狭长不到一尺,杂草丛生,灌木低矮浓密,两旁偶有朽烂木板,还有一块长满青湿苔藓的残碑,看样子这条路至少已经有年没人走过了。 本来对于山林之中,阴暗之处,朱痴也是不怎么害怕的,但因为身后跟着的那位范施主,他多少生出了些忐忑来。 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转身问道:“范施主,小僧有一疑问,不知施主有何事是需要小僧去做的?” “小师父不必多虑,总归是好事,还能将师父卖了不成?”范仁嘴角挂笑,略有深意地说道。 朱痴转念一想,他一个和尚也卖不了几钱,心中就更为疑惑了。 “小师父注意,快要来了。”范仁在后面提醒道。 “什么来” 咕咕! 朱痴的话还没说完,两声类似于鸽子的叫声从林中响起,随后便见一片棕黄色的巨健身形扑跃到了他的面前。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乌烟瘴气 噼啪噼啪! 一堆篝火中传来了些细碎的燃烧声,朱痴悠悠转醒,意识还有些混沌。 他略微能感到些由火焰散发出的热量,身体姿势有些不适,就稍稍挪动了一下。 “嘶!” 一阵阵痛楚如排山倒海般传来,这使他瞬间就清醒了不少,额头上一下子渗出了些虚汗。 “是些皮肉伤,筋骨无事,有些郁结的劲力,范某也将其化解开了。” 一个声音从篝火后传来,朱痴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伤口,感受了一下后背的阵痛,发现血都已经止住了,伤口应该都是结了疤,先前的事情也一股脑地想了起来。 他双手摸索了一下,左手就在屁股边摸到了一本经书,低头一看,正是先前从玄静师太那里求来的那本。 而右手在身后貌似是摸到了一种柔软且有温度的皮质物,朱痴偏转些脑袋,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獠牙外漏的脑袋,正眯着眼瞧着他。 “土羊!”朱痴叫了一声,而土羊则是重重地出了一口鼻息,转头看向别处了。 他此时的此时姿势正是半靠在土羊身上,位于篝火旁,而那本经书也在手边。 朱痴咬着牙,双腿使力,半靠着土羊站起了身来,对着篝火后侧躺的范仁就施了一礼。 “小僧拜谢范施主了,施主若有何事情要做,吩咐小僧即可。” “不谢了,不谢了,吩咐算不上,不过事情还真有一桩。 砚州有一寺,名曰钧天,刚刚建寺不久,急缺人手,范某希望小师父能加入钧天寺,弘扬佛法,收录门徒。”范仁侧躺在篝火后,扇着扇子,缓缓而道。 “小僧愿往,不过小僧对于佛法知之简陋,与人为师,还怕是差些。”朱痴谦虚道。 “无妨,小师父心性,范某已然知晓,至于佛法经书,到了寺中慢慢研修即可,小师父到了钧天寺,寻一位名为方魁的师父,说是范某让你前去,他自会为你安排。” 随后,范仁就为朱痴指明了钧天寺的方位所在,略作嘱托。 “这一路上还算有些路程,就让这只土羊陪你前去,至于他的吃食,就靠小师父你了。” 土羊听到范仁这话,双眼就是一瞪。 ??? 事情处理完毕之后,难道不将他放归山林么? 看样子,这还要让他充当苦力? 咕咕! 土羊发出了郁闷的叫声。 范仁对朱痴说完,他就将手伸进了旺盛的篝火之中,取出了一根烧得正旺的木柴来,上面还迸着许多火星。 他以手化刀,就在那根燃烧着的木柴上划动了起来,随着一片片碎块的掉落,一个映的通红炽热木箍逐渐映出了它的形状。 朱痴在一旁看着范施主所为,也不由得有些吃惊。 这可比火中取栗要强多了。 等到那木箍制好之后,范仁将其一抛,那烧得通体赤红的木箍就在空中翻滚了几下,落在了土羊的脑袋上。 滋滋! 一阵焦烫声起,土羊大为吃痛,就地就翻滚了起来。 叽叽!叽叽叽! 而范仁则又将手伸进了篝火之中,再次取出了一根木柴,手指几下飞动之后,一把烧透了的小木槌就显露了出来。 他看向朱痴,然后就把那木槌向其扔了过去。 朱痴伸手就是一接,正要忍受上面的烤烫之痛时,却感觉手中竟然还有些清凉。 他伸手拿起木槌,仔细观看了一番,这样子虽然烧得赤红,但拿在手中却没被烫伤,轻轻晃了晃那木槌,一旁刚要站起身来的土羊,就又就地一滚,挣扎了起来。 叽叽叽! “这只土羊算是个凶兽,木箍与木槌算是一套,小师父可以用木槌管制于他,但这两件木具火噬之感皆凭心性变化,若是小师父生了邪念,被土羊吃下也说不定。”范仁意味深长地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僧明白了。”朱痴知道,这应该算是一种考验。 一旁本来就秃了毛的土羊,在挣扎了半天后才颤动着身子慢慢站起来,眼神中感情复杂。 “时候不早了,眼看不久便要天亮,小师父该上路了,范某就不远送了。”范仁站起身来对朱痴说道,然后就对其拱手施礼,示意告别。 “善哉善哉,小僧谢过范施主了。”朱痴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道。 “山高水长,若有机会,还待来日相见了,哈哈哈。”范仁说完高高扬起手中画龙点睛,四下里山风大起,地面上的篝火一下子就熄灭了。 朱痴只见眼前一黑,突感天旋地转,星斗移位,耳边涌过呼呼的风声,连带所听范施主的声音也被拉的极长,不知声源来自眼前,还是天边。 最后只有几声哈哈大笑在耳边回荡不停,等到一切恢复平静之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起来。 朱痴看向四周,身旁只有双眼无神的土羊还在,他的双手一只拿着木槌,而另一只拿着佛经,背后则是一条小河。 小河之后丛林中隐约能看出远方小山的形状,小山中似有建筑的檐台挂角露出,好像那就是宁栖庵所在的地方。 “土羊,我们走,往后的路程,小僧还要多多依赖于你了。” 咕噜! 咕噜咕噜! 朱痴刚刚说完之后,两声肚子叫就同时响起,一人一兽稍作对视,气氛稍稍有些尴尬。 很快,朱痴就找准了方向,带着土羊起行了。 等到天亮之时,范仁看着满地的果壳,才发觉到买来的那些凤连果已经被他不知不觉中全部吃完了。 收拾起背后的包袱来,他便继续上路了,以他的速度来说,马上就要到中州了啊! 某地山中有一洞窟,比起外面寂静的山岭来说,这洞窟之内可是热闹得很呐。 一排排长桌之上满摆酒肉,两旁或坐或站了数十个汉子,正在举杯相庆,东拉西扯,呼喊成一片。 地面的皮毯之上洒了不少酒菜残渣,石墙边上的兵器也是东倒西歪,看起来不免有些乌烟瘴气的感觉。 “来,兄弟们,喝啊”长桌最前那人一拍桌子喊道,众人纷纷应和。 观其形貌,却感觉那人不怎么健壮,连带五官也有些模糊。 一连大碗酒下肚,那人面前的一坛老酒很快就空了下来,他转身就要招呼一旁的兄弟拿酒,只是在迈步之时,背后的衣袍下却露出了一条毛绒绒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路途坎坷 共修言路途的前半程还算通顺,可越是往后的路程,发生的事情越难以把控。 他在快要到中州地界的时候,在一条山路中遇到了一股流窜的山贼。 本来这股山贼基本上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共修言仔细探查了一番后,断定以他当时腿功来说,将这些山贼放倒不在话下。 他稍微套了几句话,大概也摸出了这些山贼一二状况来。 仕途升迁的他,加上如今已经有武功傍身,共修言也没有当场将这些山贼拿下,反而是佯装被擒,被人扒了一身官服,夺了随身行囊。 他打算顺势摸清这些山贼的老巢,然后趁其不备,一举拿下,就又能立上一桩不小的功劳。 可是事情在实时发生变化,这些山贼在绑了共修言回老巢的路上又碰巧掳了一名村妇,这样共修言一下子束手束脚了起来。 在几经波折之后,他最后还是先救了这名村妇,然后返回当地衙门,带着十几名好手一同奔袭了山贼的老巢,除了逃窜出一两个小喽喽外,这股山贼被剿灭了个干净。 可是事后却没有共修言想象的那么美好,剿灭山贼,可以说是大功一件,可是在收缴山贼赃物的时候,他的官服与随身带着的文书都失去了踪影。 像这种特殊情况下,官服丢了,因为灭贼有功,基本上也能说得过去,可是重要的文书丢了,报上去可就能定罪了。 不过最后好在当地的县令通情达理,为共修言又开具了一封文书,并且在其中写明了共修言剿除山贼的功劳,此事也能说是应付的过去。 可就是这封新的文书,为事情后面的发展,埋下了一个引子。 因为路上剿山贼的事情,共修言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所以他到了宁川郡之后,就直奔紫荆山而来,赶着述职。 而紫荆山的所在,正是范仁打算穿过黑鸠岭之后翻过那几座山中的最后一座,也就是说,紫荆山位于群山与平原的一个交界线上,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共修言到了紫荆山后,直奔无踪卫驻地山门,可是无踪卫守地又不是一般的地方,作为大武朝核心的情报及重大案件的处理机构,自然有一套森严的运转体系。 如若是原本的文书出了问题,除非一方郡守挂笔,他们轻易可都是不会受理的。 本来由县令开具的临时文书,加上情况特殊,要是能好好说说,这种情况也能通融一二。 可是实际到了无踪卫的驻地前,共修言连大门都没摸到就被轰了出来。 不过共修言在捕头的位置上,打滚了多年,也算是一根老油条了,他凭着先前对文书上的记忆,回想起文书上那位与他交接的捕探的名字来,在驻地前呼名求见。 只是求见了半天,却仍旧是无人理他,最后有另外一位捕探从驻地出来的时候,给共修言扔下了一句话。 “近日里来,黑鸠岭中失踪案频出,你若能寻到些蛛丝马迹,或者得到三、两线索,本捕便为你想办法解决了文书的问题。” 那位捕探说完就扔给了共修言一个木制的方牌,当做信物,然后很快就牵马离开了。 共修言见状,眼下也只有去黑鸠岭查查失踪案这一个办法了,不然的话,真将文书的事情耽误下去,他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黑鸠岭距紫荆山不远,来回若是查案顺利的话,日之内就能有个结果,日期上还不算晚。 加之共修言前不久刚刚剿灭了那股山贼,对于自己腿脚上的功夫,也是信心大增,打探、追查些关于案子的线索,想必还是没有问题的。 共修言来到黑鸠岭之后,因为心中牵挂着文书的事情,在岭内四处奔行追查,两日的功夫下来,还真让他通过一些痕迹找到了点线索。 他通过线索的指引,找到了岭内的一处洞窟,进到洞窟里之后,他耳边就传来了些嘈杂的声音,恍恍惚惚的竟然就昏了过去。 可是这一昏,后面的事情就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醒来之后,共修言发现他已经身在了一处潮湿的地下洞穴中,很快就出现了两个力大无比的“高手”,把他带到了一位寨主面前。 那位寨主虽是人身,却长了一条尾巴,共修言本来就带着些世故圆滑,眼睛不甚老实,瞥见这种景象之后,脑子中一下子就震荡了起来,满是“嗡嗡嗡”的声音。 这是闯进妖怪窝了? 就连带那位寨主说的几句话,他听得都有些模糊了。 不过这寨主的意思,共修言还是听懂了。 寨主见共修言腿脚功夫不错,便打算将其留下,设为巡山小将,也算抵了之前闯黑鸠岭的过错了。 在共修言的身上,寨主加了一个守山铃,也就是那铜环,希望共修言识趣,因为守山铃出了黑鸠岭必有异动。 而寨主最后那种不似人类间的眼神,也令共修言心悸不已。 所以一顿连环打击下来,共修言连逃跑的心思都被打消的一干二净,在被发了一套服饰用具,连带当晚连头发都被不知名的草药染成了红色之后,他只得如履薄冰地开始了巡山的日子。 一段时日下来后,到今天直到是碰见了范仁,共修言心中才又那么升起了一丝希望。 只是共修言虽然知道范仁是有大本事的人,可如今面对的是实打实的妖怪,孰强孰弱,他也不敢定判,眼下先想的还是能逃出生天再说。 “原来如此,没想到黑鸠岭中竟然还有这等事情,范某听共捕头所说,也大致明白了一些,只是还想请问,那洞窟中大约有多少人数,像那寨主般有兽形露出者,又有几何?” 范仁一边梳理着事情的脉络,一边向共捕头询问些细节,想着有熟人带路,这件事反而轻松了不少。 “范前辈,洞窟内四通八达,很是宽阔,在下见过的人应当有三十以上,五十以下之数,像那寨主般有兽形露出者惟其一人,只是余者,也全都是力大无比的‘高手’啊!” 共修言感叹道,但他只是看范前辈竟然不赶紧寻求逃脱之法,还在问那些妖怪窝里的事情,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五方魁令 “既然是女子,还与小红你有些关系,那就留下,等来日里寻到些纯肉来食,就由你来烹调了。”寨主指着范仁说道。 “敢问寨主,何为纯肉?”范仁眉头微抖,抬头问道。 寨主见范仁不惊不恐,也是饶有兴趣,就嘎嘎地笑了两声。 “等寻到了,自然就知道了,你等也要尝上一尝。”说到这里,寨主的眼神中多了些寒意。 “遵寨主令,只是我兄妹二人既然都已经要留在此处,可否向寨主讨问个名号,若是遇到危险,或与兄弟们提及起来,心中也更有底气不是?” 共修言见范前辈貌似是引起了寨主的不悦,于是当即按范前辈的吩咐,向寨主询问了起来。 “呵,小红你难得有心了,那你二人听好了,进了我黑鸠岭,是生是死那都要是黑鸠岭的人,若是真遇到事了,只当说是老鸦洞的,任是仙来之辈,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寨主说着,双眼更加往上挑起,语气中也多了些凌厉。 这话说的肆无忌惮,甚是嚣张,已然是将黑鸠岭当成了自家地盘,至于老鸦洞,想必就是这位寨主的出身所在了。 一连被问了两个问题,寨主也有些不太耐烦,就准备让这两人退去。 “行了,你二人退下。”寨主挥了挥手道,身后也尾巴也在地上摆动了一阵,显出些烦躁。 范仁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退去之意,一旁的共修言本来见状就要离开,只是退了两步后,发现范前辈不为所动,于是也停下了脚步。 到了现在,范仁已经大概摸清了这个寨主的底细,只是对于这种地界还会出现如此嚣张的妖怪,还有些疑问。 “这位寨主,想必不是人?就不怕此地神灵恶罚明举,定罪惩戒于你么?”范仁悠悠问道。 “有趣,有趣,你这女子竟然如此大胆,那五方魁令若是能来,就让他们来好了,倒是你这女子细皮嫩肉的,不知好歹,得受些苦头了。” 寨主听着面前这女子的语气也感到些异常来了,不过据他窥探,这女子无半点气机在身,就是一普通凡人。 既然是凡人,让他的感觉还不太对,那就只能下手将其解决了。 寨主抬起手来,本来皮肤黝黑的胳膊上开始飞涨出细密的黑毛,而他的五指也生出了尖锐的利爪。 共修言站在范仁旁边,心跳急剧加速,浑身发软,掌心出汗,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十分紧张。 咕嘟,咕嘟! 洞穴的深处忽然发出了些声音,仔细听去像是水流翻涌,在寨主还没出手的时候,许多水迹从身后逐渐开始漫了出来。 一些白晃晃的东西开始从从洞穴之内漂浮而出,仔细一看,竟是许多细碎的骨骼,被水流冲了上来。 这寨主姓苟,他的巢穴就是这处洞穴,洞穴深处连接着一条地下暗河,但眼下暗河涨水,却是极其反常的事情。 难道是眼前这两个人捣的鬼,苟寨主又觉得不大可能。 共修言看着地面上不断增长的流水,与浮荡在水面上的骨骼,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而盯着范仁与共修言的苟寨主,突然眼球一突,将视线全部转移到了范仁身上,心神莫名的一阵慌乱。 只见范仁站定不动,女身逐渐模糊了起来,有飞羽流影闪过后,真身就显露了出来。 他看向苟寨主,对其笑了笑,双目中掩露青光,幽幽洞人,张嘴吞吸,带起洞内风流激动。 “呼!” 紧接着,就是一股纯蓝色的火焰从口中喷薄而出,苟寨主始料未及,当即跃身躲避,只可惜长尾坠后,慢了一步,还是沾染了上了一丝。 “嘎哇!”苟寨主痛呼一声,瞠目欲裂,生死存亡之际,断尾求生。 一个腾跳,显出真身,竟是一只浑身黑毛,四爪尖利,头生鸭嘴,身形宽肥如中等犬类一般大小的兽类,随后其一个猛子扎入身后水中,转眼就失去了踪影。 “黑色毛发的絜钩,不太正常,不是什么好征兆啊!”范仁看着寨主显露出真身,逃跑的样子,对比想起了此兽的名字,喃喃道。 “范前辈,跑,跑了?那老鸦洞”共修言眼看这妖怪债主,未有一合之力就断尾逃生,但想起其刚刚说的那个老鸦洞,明显是个组织,他内心还是担心不少。 “嗯,跑了,也没跑。”范仁看向洞穴深处,神色不变,讹火若是仅靠断尾就可求生的话,那也不是讹火了,倒要看看这老鸦洞是什么来头。 随着两人脚底的水位涨高,冲刷出来的骨骼越来越多,看来这只絜钩可没干什么好事。 “前辈,那是什么?”共修言指着水面上漂浮的一物疑惑道。 “絜钩的蛋。走,范某带你出去,大水要来了。” 范仁看了一眼那颗白色的蛋,转身来到共修言身旁,扶撑起他的后腰来,踏水而行,猛然加速起来,转瞬就出了洞穴,很快一股小浪打来,就将那颗蛋冲到那石质王座上摔烂了。 两人从黑鸠岭洞窟中奔行出来之后,范仁并未带着共修言离开,而是与其一同上到了岭峰之上,俯视四方。 刚刚在洞窟之内,范仁感到了洞穴之内有暗河流淌,便纵使蠃鱼之力,使河水倒涨,引发大水,将洞内洗刷清剿一番。 不料,这洞窟四通八达,纵横极深,范仁一开始运转异力并未见水流奔涌而上,索性直接放开了蠃鱼之力,引动水流,等到水漫上来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这下子好像是大发了。 洞窟之下河水漫漫无边,怕是大水已经变成了洪流。 不过好在洞窟内没什么其他生灵,都是那只絜钩的狗腿子,范仁只要控制住大水冲灌到洞窟外的范围就行。 砰! 山体之内一阵闷响,连站在岭峰上的共修言都感到了一种颤动感。 很快,整个洞窟内就被大水淹满,洞口被冲刷出一些乌黑的物体。 仔细一看,竟然是如同驴羊一般大小的蜣螂尸身,在洞窟之内已经被大水翻覆淹死了。 左右数来,大概有十个,正是共修言先前说的那些力大无比的“高手”本体。 山岭下方几处洞口逐渐开始激涌出大量流水,范仁见状,取出画龙点睛,对准那些洞口,趁着风势挥动,数道龙卷刮起,将那些水流接引到空中。 一时间风雨弥漫,连带黑鸠岭内的景物全部都模糊了起来。 “何人在此施法,紫荆山南极魁令君守正!” 在范仁即将要将这大水收敛完毕的时候,北方突然乘风传来滚滚声浪,但或许是因强度不够,到了黑鸠岭已经弱了许多。 看样子,此地神灵好像是有些麻烦在身,不然不会单单传音而来。 想了一晚上关于更新的事情。 想了一晚上关于更新的事情,晚上坐在电脑前,一直在想该怎么更新更好。 目前每天一章咸鱼也感觉实在有些少,之前都是等到晚上找状态才开始码字,但这样太慢了,连推荐的话也上不了。 本书写到现在,一个推荐也没上过,找责编问过也是说因为更新少的缘故,眼下能得到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实在不易,全靠野蛮生长。 但这种更新频率虽然能保证有灵感的状态下输出质量,但是周期还是拉的太长了,很难有成绩。 所以咸鱼打算,每天在保证故事质量的情况下,多更些,大约平均一章两千加,每天三章的样子。 如果更新变快之后有什么漏洞的话,大家可以多多指正,咸鱼会都虚心接受的。 这个点有点晚了,码完这章就又天亮了,咸鱼还是先睡了,调整下状态,起来准备新的更新速度。 感谢大家理解。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机缘难得 大多参会者第一反应便是瞠目结舌,不知所措,然后转而搜寻起巴崚与范仁的身影来了。 此番场景变化,本体威能法力已经无迹可寻。 那只白色腮毛的短脸熊左右看了看,他旁近的那艘船上就有着一名道士模样打扮的人,反正脸生,他也故而想起喊问出了心中疑惑。 “喂,那厮道长,可知此处何地,难道是仙家出手,将我等都收进了神仙法器中不是?” 张养光听到这喊声,则是并未回答,因为他在看到身后的巨浪后,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想被其追上。 于是张道长在短脸熊喊叫的同时,就赶忙找到了船桨所在,奋力划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并不熟悉的缘故,他所属的那艘船只,先是往前划了大半个圆,才调转了船头,往前行驶去了。 没有成功得到回应的短脸熊,耳边只有阵阵的浪涛之声,心中怀揣着些惶恐与疑虑,此时那巨浪携卷时引起的前浪已经打到了船队的尾部。 一个浪头横拍到船身之上,飞迸出的水花将短脸熊浇了个透心凉,河水带来了久违的寒凉之感,令他突生警觉。 仙家手段,如真似幻,谁知道若真被卷进了浪头,会有何事情,他可不想一试。 于是,这只短脸熊就紧随着张道长的脚步,极力往前行船而去了。 将船桨划了几下之后,短脸熊瞥了一眼两旁的船,发现自己好似前行更轻松畅快些,他回头望了一眼船上风帆下圆盘小柱上的红色烟尘。 对比之下,觉得好像是浓郁了些。 范仁自然也落入到了一艘船上,自然他船上的圆盘小柱上也是空无一物,那种红色烟尘也是不见丁点。 前后左右审视一遭,他发觉自己的这艘船应该算是最小的了,而旁侧的那些精怪妖灵们在船上也大多盯着他看,以期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范仁四下眺望,当然是先将目光放到了熟识的人身上,他见张道长二话不说奋楫当先,思虑之后,也是动作麻利地划起了船桨,但速度却是极慢。 画龙点睛见范仁小船行驶迟缓,竟而从后腰处飞出,轻扇了两下,风帆受力,船速顿时快了不少。 “无妨,不用多生手脚!”范仁回头摆了摆手道,画龙点睛也就此停了下来。 此一举,看呆了不少人。 范仁知道,他这艘小船行驶虽慢,但自己的那些异力却仍旧在身,并未感到丝毫不适。 激水而行,便可让小船不落后于人,保证不被那道巨浪追上。 只是四周场景虽极真实,可他总有一种周身空间浅薄的感觉,像是置身画中,若他运转起功力异力来,也倒是能将其打破。 而巴崚入此境中,则是反应稍稍迟钝了些。 他站在船头神情自若,审视四方,所在之船,不大不小,难道要和这些小辈们共竞一堂么? 许是因多船相隔,他没能找寻到范仁的身影,至于那些惊雷巨浪,就算是真实的,他显露出本体来也是巍巍不惧。 更何况,他有把握破开这法器内境,脱身而出,只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就该算是技不如人了! 巴崚回头看向船帆下的圆盘小柱,其上虽空无一物,却有一片极其浓郁的红色烟尘。 他仔细观之,眉头紧皱,猜测之下,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不对,没这么简单,这法器没这么简单,其中紧要竟然在这,果然是仙家手段,高我一层,这是要” 就在巴崚思索的这一会,大多船只都已行驶向前,留在原地的也仅有十数只船。 其中小半还是因有些族属不会划船,照猫画虎也有些困难,在原地打转的过。 就在巴崚船前不远处的那艘船上,一只钢背铁毛体型宽大的野猪,正用其双蹄,费力地夹着船桨,哼哧哼哧地划动着,很是费力。 再往远处,率先驶出的几艘船在水边已经成了棋子般大小,巴崚有所察觉,向其望去,在最靠前那一批的一艘小船上,范兄正回身拱手向他示意。 而其旁侧的那艘船上,好像正是龙跻山来的那个道士。 巴崚当即脸色一绿,他竟然落后至此,岂不是掉了颜面,当即也是不再顾持形象,划桨争先。 至此船队基本上全部开拔,向着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那根擎天山柱驶去。 此时在船队的最后,也有四五艘船只在隆隆的轰鸣声中被卷入了那滔天巨浪之中,几道雷光打下,他们便就此失去了行迹。 日升日落,从天明到天昏,眼见夕阳西下,视觉上仅仅是一个白天,但实际上不知不觉,百舸争流已经过了三日之久。 那巨浪滚滚而来,紧随其后已经卷入了不少船只,位列在前的也只剩下十数只大船,以及一艘小船,而那直入云霄的山柱也已经据此不足千丈了。 岸边雾蒙蒙一片,又有些红色纱雾披幻成各类族属之影,混杂其中,看不真切。 浪头忽然起了个猛子,螭行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被盖了下去,船体顷刻间被挤成了数段,飞散在猛烈的水流之中。 本来这位螭府主,自持有些道行,此次鉴宝也带了珍重的宝物前来,入到此境之后也分到了一艘大船,其中大半时间更是领先于镇山行者巴崚。 就想着轻松取个靠前的名次,也好在这锦圆会上出出风头,一展他们桃花潭的名头。 没想到在最后关头,略有松懈之下,他一时不察,居然被卷进了浪头,功亏一篑。 就在螭行离小有懊悔之际,本位于其船上圆盘小柱的那股红色烟尘被浪涛冲散,但又很快在其面前凝聚了起来。 他发现自身虽身处在极大的水压之下,但目力却很是清晰,那股红色烟尘在身前凝散变换,与他体内勾动引连。 在最后一股暗流袭来之前,从体内拉扯出了一缕赤黄的尘垢。 螭行离突然感到,他的神思之中少了些郁结、恨怨之气,往时与他有过过节的一些旧事,以及争狠斗命时积攒起的莽厉气血竟然消散了些,他头一次感到自己头脑如此的清晰。 只是这感觉很快就消散了,可有些内在的不同却留了下来,一部分影响修行明智的尘缘,由此挣开。 螭行离突然明白了过来,这是一桩多少为妖者求而不得的机缘。 第一百九十七章 阴阳五行,十卦五灵 这些动静下来,巴崚也从消化体悟的状态中暂时回返过来,其双眼睁开,先是往方形木盘本应悬在空中的位置寻去。 见空无一物,才继而转向范仁处,巴崚见范兄之举,睛目凝神,似有异变,不知是何动作,但明显不是简单之法。 只在心中暗自感叹,仙家手段,果然非常,随后便定盯看起接下来的变化了。 或许是人之生气的缘故,也或许是携势而运力的原因,可知往事的能力似乎用力过猛,这一窥瞧,眼中之景竟然就看到了张养光出生之时。 稳婆将其抱出时,浑身上下皱巴巴的,远远看起来好似还有些干瘪,活像个小老头,哭声不小,眸子间却明亮许多。 转瞬间,七岁那年,张养光筋骨初长,体型不高不大,但很是顽皮,到邻家婶子的圈里薅了一把羊毛,又用浆糊贴到了嘴上。 在群童之间混充起了教书先生,学的是有模有样,被其父逮到,一顿好生教导。 又五年,灯会之上,张养光年至十二,手边领着三岁的妹妹,于一处阶台之上等着其父到对面街角边去买草棒上插着的糖葫芦。 画面正要由此而过,范仁本要向先前一般加速掠过,但一种牵引萦绕之感似有若无,出于谨慎,虽然灯会之上极为喧闹,但他还是放缓了进度,继续探看下面的画面。 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从另一边的街角处出现,直往此处而来,范仁忽有熟悉之感。 “贫道王佑安,娃儿姓甚名谁,可否告知,卜卦一二,可知前程。”道士左手拂尘,右手木剑,挺身垂眉问道。 “贫道张养光,老先生姓王名佑安,贫道已知,无需卜算,便知前程。”张养光摇头晃脑,随意乱说,道士怎么说,他就套话而答。 “小娃儿慧明,可愿于贫道学些手段?” 道士的话讲道这里,范仁也终于想起了这道士是谁,此人正是葬身与柳谷的那个半身道士,没想到竟然以此种形式,与其相逢,实为不易。 如今知晓其姓名,王佑安,需当记下。 道士说完话后,见张养光面无拒绝之意,就从长袖之中取出了一本册子,其上书名八个大字,乃是“阴阳五行,十卦五灵”。 画面切过,王佑安将册子交到了张养光手中转身离去,而后张养光其父手拿一串山楂糖葫芦返回。 递到张养光手中后,随手抽走了那本“阴阳五行,十卦五灵”,用蘸着糖渣的指头在舌头上搅了搅,翻看两三页后,就随意塞进了怀里。 由此看来,这书八成就被张养光的爹收走了,或是藏起,或是卖了,极大有可能是转手抵了那串糖葫芦的花销。 而张道长本人,八九成应该是再也没见过那本书了。 画面顿停,本来范仁黄仁黑睛紧盯不动的双眼上下上下左右旋转了一圈后,所属张养光的记忆画面开始倒带,而范仁的周身也逐渐弥漫起大片大片的水雾来了。 场下有些精怪妖灵见状,盯着范仁的目珠瞧看了起来,却在这番变化之下,突感到些诡异与惊怕,生出了些骚动。 “无需多虑!”镇山行者巴崚沉声开口道,场面转眼间就安定了下来。 水雾连绵,穿花剪影,一幅场景就此浮现。 “贫道王佑安,” “小娃儿慧明,可愿于贫道学些手段?”场景进行到这里,范仁起身向前两步,穿身入水雾之中,与那道士身影重叠在一起,面貌不清,体态模糊。 此时范仁于王佑安影中,影于张养光记忆之中,此时,范仁就是张养光记忆中的王佑安。 随后水雾之影出手入袖掏伸,拿出一本《阴阳五行,十卦五灵》,册子在手,捏紧左右晃了晃。 “小娃儿慧明,可愿于贫道学些手段?”水雾之影似转身冲向洞内张养光所在之处,但实际身影却分毫不动。 声音是王佑安的声音,但开口的却是范仁。 张养光张着嘴巴,睁着眼睛,面有呆滞,眉目间满聚疑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但又好像不怎么敢相信。 螭行离呼吸沉厚,抿了一下嘴唇,咽了一口口水,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却在犹豫是否要开口。 眼见张养光仍处在困惑的状态中,螭府主紧了紧喉咙,以一种蚊虫般大小的声音悄悄答道: “小妖愿学,望道长教导。” 螭行离说完,双眼一上一下地在自己和水雾之影间来回看去,但却没人理他。 “小娃儿慧明,可愿于贫道学些手段?”水雾之影身形小有消散,迷蒙中声音重申道,但音色显然不如之前清晰。 “啊?”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螭行离的悄悄话,张养光的记忆也更清晰了些。 “小道张养光,愿学!”张道长慌忙道。 水雾之影手持书册于掌中,一抔晶莹的沙粒凭空而显,将书册上下四角,共八角包裹,无色无味的火光粼粼燃动,逐渐转换成一抹淡蓝。 很快,书册由无实之形凝化成一块石板,水雾之影自连绵水雾中走出,来到张养光身前,将石板交出。 张道长下意识地接过,水雾之影转身离去,所有的水雾在下一刻砰然消失了踪影,只留唯一的实物,那块张养光手中的石板。 在场者将目光转回最高层,范仁好似没有动弹一般,不知何时回到了桌案之后,两眼依旧黄仁黑睛。 画面仍在继续,一十三岁那年,龙跻山来人,另一名中年道士将张养光收为徒弟,带回山中。 范仁长出一口氤氲白气,眼白恢复,眼仁缓慢放大,恢复如常,刚才将《阴阳五行,十卦五灵》从张养光的记忆中化虚为实,耗费了不少力气。 此时,他已经没有过多的异力继续查看张养光的从前了。 因为是第一次这样做,范仁也并未料到会如此吃力,他现在虽表面无碍,但额头处却略有燥热,口舌干燥,浑身上下有点发冷。 竟好像有点感冒的感觉,这种病痛之力,他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稍稍定了定神,范仁拾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酒水入口轻柔,落腹如烈阳暖春,这才感觉好些。 就在诸多参会者仅仅盯着范仁看时,张养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石板,只见在书名旁,还有十六个小字: “一卦阴阳,一卦生死,十卦五灵,奉生结命。” “不会错了,不会错了,就是这本,就是它,这是十二岁那年那位道长在灯会上送给我的书,被家父收走之后转手,一直再未得见。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这是我印象之中的那本书册!”张养光浑身颤抖道。 而场内周遭的目光随之转来,夹杂着滚烫的热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已见真功 一串铜钱落地的声音好似自那石板中响起,回响了几声后便消失不见。 有见闻多广者,看听到这番变动下来,隐隐猜到那石板上有可能就是仙家书箓,而且极有可能是极为罕见的卜卦筹算。 如今落在了那道士手中,令人心生羡慕得紧。 也有不少暗自懊悔的,想着之前就应该以先声夺人,说说所得,在仙师面前留个印象,说不定也能受些指点。 只可惜当时都在观望,且还有镇山行者在上,精怪妖灵者都小有所虑,以至让旁人占了便宜。 总之,众多窥视的目光中夹杂着眼红与惊异,仿佛在说那人为什么不是我,都瞧一瞧那块石板上的内容,却也都明白那东西不可夺。 这位范姓仙师,先是一展仙家法器之奥妙,后又施展神异非常之手段,竟是从旁人的印象记忆中取出一本“书册”,而且光看其状,就定不是凡物。 此等威能技法,已经超过了许多精怪妖灵们对于修行进取之法的认知,是又敬又畏,但也都在盼着下一个馅饼能砸到他们的头上。 张养光在明白过了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后,便珍惜地将石板捂在胸前,因为他感受到了周遭四下的许多注视,而且各不相同。 有些投来的目光甚至还夹杂了点和善示好之意,一改之前他无人注意的状态,这令张养光多少有些无措。 “仙师厚恩,张养光无以为报,定在龙跻山上设下仙位,日夜供奉。”张养光知道这石板出现,简直是仙神之术,于是行大礼道。 范仁听闻此言,速度减缓地抬了抬头,因为刚刚的出手,此时的他还有种疲累感,也没有刻意去克制,便打了个哈欠,抬了抬重了两分的眼皮。 “范某与王佑安王道长曾有一面之缘,说到底此物还要算是出自王道长之手,你既已得其传,理应奉王道长为师,这位牌嘛,也是应论属王道长的了。”范仁点了点头道。 王佑安已去,若是以此种方式使其衣钵得以传承,也足以算是一件欣慰之事了。 在场的精怪妖灵,当然也有些没弄清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眼下听到其上仙修高人又扯出了一位道长,莫不是也是个神仙中人,若是的话,那就需要谨记住这名字了。 张养光回想了一下当年记忆,虽然时隔日久,但灯会得册子之事却也清晰。 而后还因为那册子被其父收走,张养光想起之时还向他爹闹了两回,故技重施套了两串糖葫芦出来,所以记忆也比较深刻。 所以他能重得“旧物”,也对王佑安多了些好奇。 “谨遵仙师教诲,不知仙师可知如今王道长云踪仙迹?”张养光以为范仙长与那位王佑安道长或许有些交情,遂问道,有亲身去面见的想法。 “仙去不久。”范仁睁开的眉目稍闭一二,摇了两下头,轻声道。 张养光就此愣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石板。 另一边,场内准备记下王佑安这名字的精怪妖灵也基本放弃了这种打算。 收回对石板显化的注意力,巴崚面色俊严,对范仁敬了一杯。 “仙家术法,果然神奇,多谢范兄了。” 巴崚先前于船赛之中发现,在场者船只大小不一,大船速度快些,小船则速度更慢,而所分船只大小,或许与托盘之中品鉴之宝有关。 但他的盘中空无一物,却上了一艘不小的船。 最后能遥领在先,与船只之利不无关系,要是分到了一艘小船,巴崚在规则内的常规手段下定是无法名次如此靠前的,说不定还会最后失了最关键的所得裨益。 所以他还是认为是范兄相助于他,催动了法器威能,那些怨结缠身的红尘气血才会为数不少,最后得以消散。 后见范兄为那道士出手,幻虚化实,送予法册,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 但这一切其实仅仅是巴崚的推测,并非属实,范仁实际也无法催动那木盘,不知到底如何。 范仁见巴崚道谢,心说鉴宝这一段,可终于算是应付过去了。 接下来只要对于这巴崚和龙跻山之间的关联弄清些,从中调和一二,此行大抵就该算圆满了。 不远处螭行离刚刚偷偷应声,却未见仙修高人回应于他,不免有些懊丧,此时突见镇山行者与那仙师相谢。 左右猜想下,他浑身从上到下轻颤一遭,难不成那法器之内的机缘变化是可以刻意操控的? 莫非巴老妖从中得了更大的好处,所以才会如此谢之? 这样的话,他先前于船赛中所得,只要能重复个三四次,就算不去求得那一物,也能更进一段了。 想到这里,螭行离的眼睛已经睁的浑圆,心头意外的焦躁,有所求,却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范仁还在心头盘算龙跻山和巴崚之间的关系,也并未回敬巴崚一杯。 毕竟若不是他应对得当,就该出糗一二了,自是不会太过畅快,此时仍有心悬,不去回敬,也省的这位镇山行者接下来再提点什么出手的要求。 巴崚见状,心中也知,这位范兄出手已见真功,接下来也不会轻易出手了,不过他得了便宜,心中也是颇喜,并不拘泥。 他已经想着鉴宝会之后,该用何等招待,勾一勾这位范兄了。 而其他在场的精怪妖灵,则是盼着那位仙修高人能在这鉴宝会中多多出手,令他们沾些余露,也是幸事。 可随后巴崚将鉴宝会推引会往常的流程,评鉴、换宝等各项活动之中,也不再见范仁继续参与。 诸多精怪妖灵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连在镇山行者身上的关注度都下降了不少,一些目光直瞅着闭目养神的仙修高人。 还有些许久才回味过来船赛中似乎得了好处的,有的疑惑到底所获在何,充满疑惑,但也不好向巴崚或范仁开口。 总之,此次锦圆会中的鉴宝会,气氛头一次如此怪异,关注点都被带偏了些许,更有甚者开始在左右收购起这次的百闻册来,打算来个倒卖。 第二百零二章 行者镇山 云台境内气流如同凝滞,沉抑而令螭行离小感压力。 他虽不知卷轴上的内容,但作为九府中的一府之主,还是知道契文上的内容的,这其上获益,螭行离自认,就算是面前这位镇山行者也不会不盘算盘算。 巴崚慎重再三,已有了几分定计。 “如此说来,螭府主认为这契文还算不错?其上商约数条,螭府主所经一番鉴宝会下来,不知可还觉得妥当?” 螭行离听到巴崚话中,称呼虽变,表面上看似是态度缓和了不少,但他明白,对于这等老妖来说,话中意思还要多多揣摩。 如若结合卷轴契文、得受祭祀相关之事来看,这两问一则是在探究契文商议的尺度,二则是在通过锦圆会中的鉴宝会见微知着,一显九方洞的实力。 这么解释的话,应该是最符合提问之意的。 但螭行离留神一想,就以为没这么简单,因为涉及到契文和与九方洞相关的事宜来说,他只是个传信的,并不够格,镇山行者也没必要与他详说。 既然这样一想并不妥当,那么就要细抠巴崚所问中的字眼了。 如果说有什么错过的要点,可以展开联想的话,那么对了,也只有“数条”与“鉴宝会”了。 说道数条,或是对契文上不满之处不少,而鉴宝会嘛,其中所遇不同,他也不甚知晓,毕竟从桃花潭赶路来此颇远,螭行离也是头一遭来这锦圆会。 要是非要说上称异之处,当属那位仙修高人以法器御使的船赛了,之后观其他参会者神情势态,应也是先前从未领受过的。 想到这里,螭行离琐碎的思考突然串联了起来,莫不是巴老妖与那仙修交好,想拉其入局,分一杯羹? 假使有一位仙修做衬,还是修为极其高深者,那么许多存在疑难的节点,就变成了易事。 至此,螭行离以为会到了镇山行者的意想。 “螭某以为契文大多还算妥当,如若想要鉴宝会上那一位参与进来,怕是明说不可,但暗举则行,像是会上所示神仙法器,引船而争,各得缘法,于九府、九河再经变个一二遭,想来无有怨言。” 而一洞、两山分量比之他们九府、九河重上不少,况且镇山行者还与那仙修相识,所以螭行离也就没有在此提及。 但想要诸多方面心服口服,还得需要有些说头,另一边也是螭行离经历船赛之后,心痒难耐,想着先前缘法,还盼着能再有机会,所以才又提了一句。 只是螭府主虽然想得多,可还是没有说到巴崚所想,反而偏差更多了些。 巴崚见螭行离也是经了范兄法器中船赛的,故而想着其是否有所变化,会不会像他一般觉得“童胎”等二三行举有所不妥,才问了一句。 没想到这个桃花潭的府主根本没意识到有何不适,竟还继续打起了范兄法器的注意,妄想将范兄也牵扯进来,岂不是要断绝他与范兄之情谊。 螭行离这番回答,让巴崚更加笃定了他的选择,不与这等不知深浅之辈为伍,小得小失,他自不放在心上。 “否了!”巴崚淡淡二字出口,夹杂些许不屑之意。 “行者,是说” “没错,老秃子的主意,否了!”巴崚似是不想继续听螭行离多言,出口便打断道。 螭行离听到这话,浑身一凉,刚想说些什么,但话音未出,脊背上就打起了一阵寒颤,言语也卡在了嗓子眼里。 一种危险的气机充斥着周围的环境,令他不敢挪动分毫,待到过了许久,在螭行离即将要紧绷不住的时候,周遭气息才缓和了下来。 明明刚刚改换了称呼,还在称他为螭府主,转眼之间,不知怎的还像是触怒了这位镇山行者。 螭行离压抑着想要反抗的念头,收回了继续想说的话,只是冲着巴崚所在的方向,慢慢地抬起了一半无角的龙首。 他明明看不到,却能感受到,那青首之上毫无温度的双瞳,以及已经张开的血口。 连喘息都要停滞,力法难以运转,通体感触不到外界的这一刻,螭行离毫不怀疑,若他再说上点什么其他的话,定难避巴崚吞食。 随后,螭行离稍低其首,轻声缓言开口道:“行离知晓,叨扰了行者清净,实属有罪,这就告辞。” 眼看螭行离示弱要走,巴崚却总觉得其提及到范兄,心思不纯,就此放走,心静难平,也总感有些对不住范仁拿出的神仙法器,在鉴宝会上做的这一场机缘。 “慢。” 螭行离正要转身,听到巴崚开口,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心情复杂,他虽然不敌镇山行者,但也说不上是没有分毫反抗能力的。 “你既然如此惦记着范兄,也不能薄待于你,如此一来,你若能寻到范兄,再求机缘,才算不亏!” 巴崚话还没说完,阵阵青墨色的浊雾,夹带着丝丝赤红,从四面八方无声袭来,顷刻间便从螭行离的孔窍钻进,从其麟甲间的缝隙边缘没入。 螭行离睁目不动,他虽然没有感到伤痛,但却发现有些红色烟尘凭空冒出,侵入体内,最后转而结成一缕赤黄的尘垢,最后消失无踪。 原本神思之中消散的郁结、怨恨之气重新填回,一股莽厉的气血冲贯上头,到头来一场机缘,一场空。 巴崚自知虽然没有范兄那样神奇的仙家术法,但是在船赛之后,他亲身也感受了不少,想要令得了机缘者,归化之前状态,通过些手段转化,还是可以做到的。 当然分寸难免小有分差,但总体不会相过太多。 螭行离发现这种变化之后,就是一怔,怒从心起,多少为妖者求而不得的缘法,就此败了? 血脉沸腾激的他就要低吼一声时,身躯突遭沉闷一击,就好像被抡圆了扇了一巴掌一样,头晕目眩,金星飘散。 清醒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出了龙跻山地界。 螭行离跌坐于一颗树下,懊悔之意翻涌而出,早知得了缘法离开就是,非要来与这镇山行者送信,到底图个什么! 果然,龙跻山九方洞地界之内,多年没有精怪妖灵者惹事、胡乱作为,都规束自身,懂规懂矩,这镇山行者的名头不是白来的啊。 九方洞中,赶走了桃花潭的螭行离之后,巴崚甚为满意,他想着那螭行离毕竟是在他的锦圆会上得了范兄缘法。 倘若入了那老秃子的契文,而后不干好事,他岂不是也成了帮凶,要是日后让范兄知道了,也辜负了他厚颜请人家出手。 最后若是不巧闹得个范兄亲自出手,他这张老脸可算就从此丢尽了,今日顺手消解了螭行离所得的缘法,也算是就脱得干净了。 “不明之时,归察己路,来望相存,已求共济。好,好哇,果真是仙家真言,妙,妙啊,此一遭救吾于水火,又欠一桩人情了!”巴崚喃喃自语道。 他又回想了那老秃子性情,善于谋算而多埋暗线,表面目的与实际所求从不相符,手段没有度量,不然也不会从前遭了大变,多少年音信全无。 这次幸亏没有参与其中,他也是想多了还小有后怕。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古怪旧画 约莫在五六个时辰之后,天色已见昏暗,一片林木茂盛的沟谷上方,一个不大的黯淡影子,自高处落下,在空中徘徊晃荡着。 两三个呼吸之后,这影子忽的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直直坠落而下,“砰”的一声摔到了灌木丛中,不见动静,只有空气中微微泛出些似皮毛烤焦般的气味。 不久,林中深处的阴影下,沉重的脚步声透漏出来者身躯的分量,只是一阵风吹过,那躯体突然停住不动,随后立即转身跑离此地。 而在四周,还残留着一股相距二三百丈都能清晰嗅到的臭气。 鱼雁城中,夜色之上,高楼之顶,范仁摊开整张皮卷,盘膝而坐,比对着四方境域,查看着那半个符号所囊括的范围。 这符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知是不是刻意,还正好花在了城墙内外的分割线上,一半在城外,一半在城内。 月色挥洒,目及所视,那符号在城内的那半个,遥遥所指,似乎与那根毛发所要落下的位置不约而同。 既已如此,那该是要去看看,瞧个清楚了。 鱼雁城中人丁颇为兴旺,夜月之下生活也有热闹之处,长街小巷,灯笼接连挑起之地不乏少数,很多大宅府门亦有进出往来之人,不知是饮酒作乐,还是赏舞评诗。 范仁看准的那处宅子门前虽然来往之人不多,但或许其中也有人在外,眼下也不急着前去,在附近随意转转,待夜深之时,再看看是否会有些特殊之事发生。 白日里他虽在暗中窥瞧那半根毛发去向,但也怕打草惊蛇,所以也不急,观时待变,相机行事即可。 他于是就选了与那宅子隔街一处喧闹之地,挑了个街边小摊暂坐了下来。 这摊子虽小,可生意却不错,范仁点了碗杂碎汤,快一炷香的功夫还没上来,或许也是因为斜对面就是一家名为“醉红楼”的地方。 其门前招来引去,光是看着就还颇有趣味。 瞧着有像是银钱不够被赶出来的中年酒客,也有看似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敞开笑意走进其中,范仁瞧着各人各态,也不禁失笑。 他抬头又往小摊之中扫视了一眼,发现有几位岁及不惑之龄的男子也在往那醉红楼门前频频望去,就好像这小摊里的座位是个观景的好地方,怪不得一个个都不肯走,坐下座椅坐的稳当不动。 没等范仁催促,那摊中伙计也知道这位客官等待了不短时间,手脚利落地就将刚刚撒上了碎葱花的杂碎汤端了过来。 低头一看,汤面上还有一层厚厚的胡椒粉,稍稍一闻,那呛鼻的香味相当诱人。 范仁很快将其一扫而空,本打算再叫点什么的他,却突然发现醉红楼中走出一女子,容貌端的是精致、秀丽,但却双目无神,脚步虚浮,双手五指张开,指尖微微轻颤,就像是中了邪。 从表面上看去,并没有明显的邪异作祟之法,如此看来,还有些精妙手段也说不定。 正好撞进他眼中,跟着看看便知其中机巧了。 那女子身着薄纱,妆面娇媚之态,其躯体并无感知周遭寒凉之状,四下来往之人也对其没有过多关注之态。 有两三个结伴的年轻男子,两目光都未曾落在到那女子身上,但女子身上并无障眼之法,更像是被某种手段弱化了存在之感。 范仁从其附近接引过少许风息,能闻到一点淡淡的墨香,也不知是不是女子身上本来打扮的味道。 待到那女子拐过街头,范仁才向伙计付了银钱,向相反方向走去,在拐过另一个街角后,遂随风而隐,旋即追其踪迹,寻往而去。 那女子步伐虽虚,但速度可不慢,若不是在风中那点墨香清晰的很,范仁就得多费不少功夫了。 只见女子拐过一条街来,穿过其中后,又稍作转向,进到一条小巷之内,来到一处侧门前停了下来。 好巧不巧,此处正是范仁先前看准那家“宋府”的侧门。 这处宅子方方正正,中规中矩,从外头看来也不像是什么大富之家,但也不是太过普通。 女子于门前站定不动,不过八九息的功夫,也不见有人前来开门,那侧门就兀自吱呀一声向内开了一条缝,女子随即进入其中,速度也快了起来。 到了院中,范仁能闻到那墨香味更浓了,些许痕迹显着,他稍加思索,虽不是妖邪作为,八成也是精怪之流,藏于人家暗地里施为了。 至于墨香之气萦绕不散,他在心中也有些猜想了。 穿过宅院之中时,还能瞧见院内摆放了些兵器石锁,看样子这家人或许还有习武之辈,武法兵录,盛之阳气,被一些特殊的精怪盯上,也有些说头。 这宅子中此时已经很是寂静,大多人想必已经是睡下了,那女子走过正房前时,脚步明显拖沓了些许,神色也小有变化,遭受了些影响,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来到一处书香味浓的屋门前,女子身形一顿,向后一仰,向前一顷,就那么撞向了屋内,却像虚影一般一闪不见。 范仁知晓其中有异,收敛己身,纵使风息,从门窗风息间掠进屋内。 屋中是宋家书房,几排木柜之上满摆藏书,两壁墙上具是画作,书桌之上有几张写过的书法,还有一本展开的病理医书,几片开始干巴的橘子皮和墨已经干涸了的砚台。 一扫而去,屋中之景尽在眼中,瞧过书柜、书桌、花瓶摆设,范仁就将目光放在了这两边的画上。 这些画有山水、花鸟,有人物、意境,也有鱼虫、走兽、瓜果、花卉,种类甚是齐全,新旧、风格、水平也大不相同。 一一检视而过,最后他将注意力放到了一张内容较为复杂的仕女图上。 这张画笔法精妙,有美人、房屋、山水、四季,画中主要画了琴棋书画四女,另有女官一名,侍者若干,虽然画技不错,但是看上去内容略微显得过于丰富,有种奇怪之感。 此画纸张古旧,或是主人对其并不在意,还是挂到了边角的位置。 ————————— 汇报一下成绩,本书目前没上过推荐的情况下,均订五百多,高定一千六百多,咸鱼打算加速冲到一百万字,顺便看看能不能有个推荐,要是能在百万字有个千订往上,咸鱼就尽量写完到大概三百五十万字,如果不是很理想的话,有可能会开新书,本书可能暂缓更新,毕竟还有实际情况的限制,再次感谢每一个正版订阅的读者。 第二百二十二章 出入归返,画外画中 只见那滴墨浸入到地砖之下,形迹不显,紧接着伴随阵阵若有若无的墨香,缕缕清气兀自生出弥漫漂浮,随之也往地砖缝隙中而去。 范仁眼下才明白过来,这画中精怪竟是还有些自己的算计在其中,对于倚画产生的灵怪来说,其本身并无实体,机缘巧合之下若是得以脱画而出,就又是一层更进一步的造化了。 怪不得有前人留下的那无字刻章印记,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今日要是没有范仁这一点,其几乎必不可能逃出画中。 毕竟,精怪无形而有灵,有了机遇,祛除了原有的桎梏(zhigu),不说害人与否,单单是寻个不起眼的地方藏匿起来,就是极难被探寻发现的。 不过那画中精怪今日遇上的是这讹火,其源无相而生,无妄而燃,亦为无中生有之火,烙上了火记,如果没有非凡手段,可就跑不脱了。 感受着四下清气远逸,墨香逐渐散去,就知道想必那位“庞姑娘”肯定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也罢,便于你吃些苦头!”范仁轻轻摇头叹道。 “火中栗,石中火,透皮骨,灼沁心” 范仁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悄然。 另一边他将食指伸出指向地砖之下,在半空中虚画起来,点点圈圈,逐渐构造起一幅不算太过复杂的迷宫来。 毕竟还需浅着力道施为,不说这火对于墨水画纸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克制性,单单一个火苗升起,“庞姑娘”连带宋秋博的部分神思情欲就得一齐落成灰灰了。 “其门已开,仅此一出口,如若不及时把握,休怪范某没给过机会。”范仁淡淡说道,声音趋于平静无感。 这画中精怪没那么单纯,贪于情欲,心思不少,还想着逃离,他自然不会客气多少。 地砖之下土层之间,“庞姑娘”没想到绝境之中再有反转,终于还是脱困与画中,在清气入体之下,那滴墨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些许,且逐渐可化成一人形,并能看到些许线迹描绘成的容貌衣物。 她自认为,此一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天地间大可去得,雀跃之下喜不自胜,浑然没来得及想到底为何能避开刻章印记还不损灵性。 就在其即将要离开平日里通过画之本体能掌握接触到的地界时,周遭土石瞬变,四面八方一切如熔浆爆瀑一般,连绵弥漫,封锁了几近所有的路线,仅留身后一条出路。 她本想犹豫一二,再以技巧画法寻之退路,可其身形如受火炙,通体上下好似火蚁入体,噬骨嚼肺。 先前从来没有实际形体的画中精怪,此时第一次感受到了肉骨之痛,而且这种痛楚入髓入心,不过霎时间,她几近想着放弃一切,重归画中了。 但宋郎在侧,她还是不舍。 就在这须臾之间,刚刚胀大的墨滴便蒸散了半许,连带虚掩着的宋秋博之形也变得影影绰绰起来。 “庞姑娘”生死之间来回一遭,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只能运使画灵之体,携着墨迹回返,摇晃着一头扎回了无路可选的唯一通道。 随后肉骨之痛久久不去,好在墨滴没再继续发散,几经波折回旋绕返之后,她终于看到了熔浆通道尽头的景象,那是再也不能熟悉的一张画了。 她毫不迟疑,奋力而起,只想钻回画中去。 回到画中,她还能做个女官,当个娘娘,和宋郎还能时时相会,其实也好。 可却在墨迹即将重新飞入到画上之时,一并折扇不知从何处升起,扇面就在当前。 “庞姑娘”身形再不受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进了另一幅画中,而那幅画就在这一瞬间,其上山水似乎小有变动,画上一人物好像还露出了点玩味嘲笑的表情,不禁令其一懵。 “成!” 范仁将画龙点睛扇面折起,有石墨精在,他丝毫不担心那画中精怪有什么细小的动作。 将扇柄微微抬起,他一手握住,另一手展开,抓着画龙点睛朝掌面上微微磕了几下,一个迷你了许多宋秋博的虚影就跌到了地上,迷迷糊糊,满脸疑惑地望着四周,不知发生了什么。 见状,范仁稍微抬手,向其挥了两下,一股风息吹过,就将这虚影吹散开来。 与此同时,宋府厢房内卧之中一个侧躺着的身影调整了一下睡姿,将身体正了过来,在床面上摆出了一个大字,刚刚面部紧皱的皮肉也全部恢复自然,随之一通沉闷的呼噜声才响了起来。 书房之中,范仁回看一眼边角那张古旧的仕女图上,虽然画中仍有人物、房屋、山水、四季,只是唯独少了琴棋书画四女与那名女官,再瞧上两眼,那种奇怪之感却已经消失不见。 随后,他手持画龙点睛,双手背立,一步踏出书房,两步扶风而上离开宋府,三步隐去身形于云雾之中。 烟雨之中,夜色之间,一处庄子,悄无声迹,一处石台之上石质棋子星落分布,范仁坐于旁侧石凳之上,静观棋局变化。 而石台附近,正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多名相貌、身段都不算差的女子,都在芳龄左右,不会差出多少。 再望向石台的另一侧,一滴墨点凭空出现,悬浮间骤然变化,一女子身形痛喝一声,就跌倒在了一个石凳之旁。 其又欲再化墨点,但仅仅是挣扎虚晃了两下,身形就不再变动。 “庞姑娘”眼下痛感不在,张望四方,不可远间,空气之中有着一种弥漫开来的滞迟感,有些她在画中的感觉,却较之来说气息更具厚重。 再做探查,远处躺着的正是她之前使用各种术法技巧携裹进画中的婢女,只是此时她们身上所描画之法已被解除,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回过神来,石台的对面一男子身穿布衣,静立而坐,一手持扇,空悬一手此时落在棋盘之上,两指夹起一石子,这才稍稍抬首,目光静默的向她看来。 “该称呼你‘庞姑娘’好呢?还亦或是什么?”一个声音传来,言语之间虽有质疑,但语气中明显已经不需要再证实些什么。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从无到有 范仁说罢,稍稍将头偏过些许,在那群晕躺着的婢女中,有一女子口鼻清澈丽质,眉眼颇有些俏挑,容貌若不是仔细瞧上许久,几乎便与那位“庞姑娘”一般无二。 料想来,应当就是那位庞姑娘本人了,眼前这画中精怪不但爱之深,并且还妒之切。 她一则时不时将宋秋博妻室掳进画中,昏昧其智,便于她在画外可暂时附身,取而代之,与那宋秋博演绎夫妻日子。 二来,她还将平日里与宋秋博有所交集或过多贴近的女子引入画中,将她们视作婢女佣人,发泄不忿之气时就以描画之法使这些人变老变丑,以掩盖心中不平。 不过转而言之,先前听到宋秋博与典英在小楼中的交谈之语,要是属实,那个真正的庞姑娘也就有骗婚之嫌,如此一遭,也算受些惩戒。 至于其他女子被困画中,虽多是无妄之灾,不过也仅仅多受了些劳力之苦,范仁探查一番后,也并无发现有人有何伤重大病。 这画中精怪还未曾伤人性命,只是用情用错了地方,否则也留她不得。 至于那半根毛发所指,妖踪邪影所现,与宋府那张旧画同在一地,两者之间应当也脱不了干系,还需问个清楚。 “邪祟恶臭,欲行不轨之事,留之不得啊!” 范仁面部表情微动,好似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一般,伸手落子,便是“啪”的一声,又像是有什么些许遗憾一样,轻轻摇了摇头。 这声响不大,但听在画中精怪的耳中却如坠千钧,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些事,面色顷刻之间陡然转白,猛地抬起头来左右看去,在极力寻找着什么。 范仁此举也是试探之语,看其这番变化,也就定然与那妖邪脱不了干系了。 他这么说,也是在某种程度上提醒这画中精怪,是他出手处理了那妖邪,也可令其看分明些。 假如有什么胁迫、隐情,也可交代的更彻底些。 毕竟是画中之灵化为的精怪之身,是何心性也不好说,多以厉色,并无不可。 画中精怪此刻正面露慌张之色,在那群女子中使劲寻着,想要找到宋郎的人影,但却一无所获。 其人再次回过头来是,竟是呜哇一下,哭出了声来。 “仙长饶命,易笙知错,不论是打是杀,是罚是禁,还求仙长救救宋郎,他是常凡之人,并未作恶,苦求仙长救其一命” 易笙越哭声音越大,最后竟是跌坐在那里,视线模糊中,揉起了眼睛,好似就想要看见宋秋博一眼,活生生像个孩童。 范仁少有错愕之意,他想到这画中之灵所成精怪,在如此境遇之下,或是诚然交代,或是狡辩脱身,或是畏惧求生,但就是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还有这种情况。 大哭之下,居然是为钟情之人求生。 也许就是刚刚前面在生死中往返一趟,从前的许多算计在易笙心中都变得不再重要,不值分毫。 唯一所想便是宋郎能安好的出现在她眼中,哪怕一面也好,否则,易笙此时只感到自己整个人如同缺了一块一般。 “易笙你这名字倒也有些意味,你既已知其人仅仅是情欲神思入画,久难周全,还行这般举动? 不过瞧你对其记挂非常,倒是可以告知你,宋秋博无恙。” 范仁默默念叨着这画中精怪的名字,他感觉这名字也不像是其自己起的,或许有些来历也说不定,见其情感真切,也不妨告诉她宋秋博没事。 易笙紧咬住牙,先前那一番场景有多凶险,她可是刻饥刻骨,最后时刻发生变化,也不知护没护得宋郎周全,这样一想,她便越发急了。 人与人之间的平常恋情还多有阻挠波折,何况还是与她这个画中之灵,更是况外之境遇,对于这般人物想必也是难以容忍。 她更怕面前这位仙长,不悦之下打消了宋郎的那部分神思情欲,那样就算人没事,可是神志上也没准就要痴傻不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易笙可是百死都追悔不及了。 “怎么,不信?”范仁瞧着易笙不断变化的表情,稍稍笑了笑道。 “仙长之言,易笙不敢,只望,只望见上宋郎一面,而后悉听处置。”易笙挺起上身拜了几拜,犹豫片刻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任何处置?”范仁直视易笙,多有意味。 “任何处置!”易笙点了点头道。 “哪怕是让你在那画中呆上一千年,一万年呢?”范仁又问道。 “易笙听凭处置,只是还求仙长将画留在宋府书房,即消灵智也无怨。”说到这里,易笙也似乎是想明白了,一拜之后埋首不起。 “也罢,你这般固执为情的,范某也还是头一回见到,但你需知,倘若再有计较,比起消去灵智来说,我那火入髓剔骨,剥形削迹,任是灵魅精怪、妖鬼将神也都是不脱逃不得的。” 范仁说道,右手持扇,将扇柄放到左手手中缓缓敲了几下,随后展开扇面,又扇了扇,只见扇面之上,景物徐徐变换。 先是一片云雾散去,然后扇中之景就逐渐清晰起来,一处建筑当中,正是宋府,画面徐徐推进,来到厢房内卧之中,床榻之上,宋秋博满脸懒惬睡意,甚是舒坦,时不时还翻个身子,嘴中念叨着什么。 正在易笙全神贯注紧盯扇面之上时,范仁一下就将画龙点睛折了起来,皱了皱眉头,正了正神色道:“你出自画中,既已年岁不浅,需从头说说。” 易笙见到宋郎之后,所想所思一下子被抽去了大半,回过神来,听到范仁这话,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小河、溪水、游鱼、水车,女官一众于田野之上,来回穿插,躬身抚问劳作农人,忽而抬头望向远方,阵阵长风卷面,鬓发飞扬。 远处高坡之上,小亭之中,一衣物洗得发白的穷酸秀才在木板之上展开一张白纸,从怀中取出一根毛笔,极目远眺,两方回望。 这是一张画曾经从无到有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