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瑟瑟共白头》 第一章 欲回京州 七月的太阳,晒得什么都是怏怏的,除了藏在树上的知了一声一声的叫唤着,偌大的静安寺没有任何声响。 元锦瑟侧着身子躺在走廊的美人榻上,廊外一排排的翠竹正好为她遮住了阳光,偶然一阵的穿堂风袭来,好不惬意。 前几日季候府便来信了,说大公子季言卿考上了功名,如今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想让季老夫人回府帮忙掌掌眼,给侯府的嫡子选一门好亲事。 元锦瑟爱清静,趁着丫头婆子们在收拾回京州的行礼,自拿了一把团扇坐在廊下摇着,阳光透过竹缝洒下来一星半点儿的在她身上,衬得她皮肤雪白。 “哟,我的好姑娘,您怎么在这儿坐着呢?”忽然一个妇人走了过来,打破了这儿的寂静。 元锦瑟睁开眼,看清来人后立刻坐正身子,“房妈妈怎得过来了?外祖母不需要您照顾?” 房妈妈笑着说:“老太太正忙着让人收拾回京州的细软呢,这不有一会儿没瞧见姑娘了,这才派老奴来寻。” “外祖母倒是越发小孩子心性了,”说着,元锦瑟理了理压散的头发站了起来,“走,去哄哄她老人家。” 房妈妈低头笑了笑,跟在元锦瑟身后去了季老夫人住的地方。 元锦瑟刚走到房门口,便听见季老夫人指挥着下人们收拾东西。 “将那些贵重的都放好了,放下面些,这山高路远的,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外祖母,这等小事儿交给她们就是了,您何必操这些心?”元锦瑟走了进来笑着说。 季老夫人一看见她,故意道:“你这泼皮猴子又去哪儿了?半日都不见你人影。” 元锦瑟倒了杯茶递给她,笑着说:“在这静安寺住了许多年,明日就要回京州了,瑟瑟有些舍不得,便四处逛了逛。” 季老夫人瞧着她额头上有些汗,嗔怪着:“这大晌午的有什么好逛的?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顽皮。 落枝,还不带你家姑娘回房整理一番,这满头的汗,待会儿若是让外人见了,还不得说我这老婆子没有家教了。” 一旁正在装东西的丫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是,奴婢这就带姑娘去。” 元锦瑟起身向季老夫人福了福身,便跟着落枝回房。 元锦瑟坐在镜前,落枝帮她梳着头发,道:“姑娘真是越发的好看了,明日就回京州了,到时候定会有许多公子哥儿上门提亲的。” “你这嘴真是除了吃什么都堵不上,”元锦瑟无奈的笑了笑,“京州地广,有多少的世家小姐?再者,府里的二姐姐和三姐姐都还未议亲,哪能轮得到我? 我只求能平安一生,这嫁与不嫁我不在乎。” “是,姑娘不在乎那些,这心里只有孙公子就成了。”落枝将簪子插在她发髻上,满意的笑了笑。 元锦瑟有些恍惚,脑海里不断冒出那温润如玉的身影,随即定了定神,“就你多嘴,孙公子是尚书家的嫡子,我和他绝无可能。” “怎就不可能了?您可是季老夫人亲自教养的,有季候府在身后,与孙公子青梅竹马,自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落枝想不明白,她同她家姑娘一起长大,姑娘明明对孙公子有意,孙公子也对姑娘青睐有加,为何姑娘次次都要拒孙公子千里之外。 元锦瑟双手顺着自己的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沉默不语。 第二章 永州元府 元锦瑟本是永州元家的嫡长女,父亲元宏年少时经商挣得了一些家产,常常救济穷人。 母亲季月梅,是季候府幺女,因一次外出遇险被元宏救下,两人一见钟情,她便不顾所有人反对,执意远嫁永州。 元锦瑟记得,她小时候经常会在院子看见,父亲吹笛母亲抚琴的情景。母亲会教她识字作画,父亲会带她放风筝。 后来在她四岁时,添了个弟弟,再后来,她的身后便时常跟着一个小屁孩儿,追着她叫“长姐,长姐,川儿要吃糖葫芦,还要看你画喜鹊。” 虽说是商人,但元府家大业大,加上元家夫妇时不时的搭棚施粥救济穷人,在永州当地也算是受人尊敬,元锦瑟和弟弟元淮川的儿时,过得很是欢愉。 只是这一切,在元锦瑟十二岁生辰那日,彻彻底底的改变了。 元锦瑟生在冬日,她还记得,那日的风很大,地面上早已积满了雪,她和弟弟正在火炉便玩耍,偷偷的想着父亲母亲会给她带什么生辰礼。 直到天快黑了,管家刘叔哭着回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抬着两口黑色的大箱子。 刘叔哭着告诉她和弟弟,父亲母亲外出去隔壁的镇上给她拿定做的生辰礼,回来时风大雪大,地面太滑了,马车没刹住掉下了悬崖,两人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 元锦瑟不知所措,刘叔找人料理了元宏夫妇的后事,一连几天,元锦瑟都躲在房里不出来。 没过几日,一个自称是她二叔叫元志的男人,带着自己的妻儿们住到了元家,说是元家姐弟年纪小,元府家大业大,自然是不能没人照料。 元家宗族见确实如此,元宏死了,元志本就是他最亲的堂弟,由他来接管元府自然是最最合理的。 刚开始元志对元锦瑟和元淮川还是好的,只是后来,他慢慢的将家里的下人换了一拨后,又将原本跟着元宏闯荡的刘叔也赶走了。 元志的本性暴露,元家姐弟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元志的妻子、儿女处处给孤苦无依的姐弟使绊子,后来,元志突然说要将元锦瑟送到京州的外祖母家。 走的那日,还未满九岁的元淮川抱着她哭了好久,最后又擦干了眼泪,信誓旦旦的说:“长姐,川儿一定回接长姐回家的。” 元锦瑟点了点头,她这个弟弟如今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弟弟,她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只是这一去,竟是五年之后。虽说外祖母待她极好,但在侯府这深宅大院中,五年的寄人篱下,让元锦瑟不得不小心翼翼隐藏自己,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为最低。 季候府在身后如何?季老夫人亲自教养的又如何?她元锦瑟说到底,只是一个商人之女。 就当朝来讲,这商人可是最最不招人待见的。 孙少衡孙公子,尚书大人的嫡子,姐姐是后宫受宠的愉妃娘娘,所以这不切实际的未来,她元锦瑟还是趁早打消的好。 她如今最重要的,是与弟弟团聚,一起拿回她父亲母亲所打拼的家产,并且,查清楚当年父母坠崖的真相! 想到这儿,元锦瑟的手不禁握了握,当年若不是自己偷听到了元志夫妇谈论该如何顺利夺取元家的家产,自己或许也不会被送到季候府里? 第三章 季氏侯府 京州,季候府外,一群穿着华丽的人恭敬的站在门口,为首的中年男子时不时的张望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旁边站着的两位妇人,一个穿着绛紫色的华服,端庄秀丽;一个穿着桃红的锦衣,妖娆妩媚。 这是如今的季候爷季霖带着侯夫人叶氏和姨娘柳氏,在等多年未回京州的老太太。 柳氏瞧着这太阳,拿着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捏了捏季霖的衣袖:“侯爷,这日头正盛,咱们已经在外面站了快半个时辰了,老太太怎的还不到?” 季霖看着她晒得脸上红扑扑的,心疼的说:“再等等,母亲多年未回府,若是没人迎接岂不是被外人笑话?晚点儿我让人送点儿雪花膏到你院里去。” “是。”柳氏见季霖松了口,不情愿的应了下来,若不是她女儿季芷兰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她才不会在这样大的日头下等一个身子都入了半截土的老太婆。 叶氏瞟了一眼他们,心里有些嘲弄,如此这般矫揉造作,她一个世家小姐是万万做不来的,可这侯爷却偏偏喜欢的不得了。 过了一会儿,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停在了季候府门口。 元锦瑟撩开车帘在落枝的搀扶下先下了车,随后伸手扶下了季老夫人。 季霖见状连忙迎上去,“母亲一路舟车劳顿,身子可还吃得消?” 柳氏也谄媚道:“老太太辛苦了,侯爷和妾身时常念叨着您呢。” 季老夫人看了他们一眼不说话,一旁的叶氏开口道:“母亲坐了一路的车,这外面日头大,还是先进府,儿媳已经将碧云堂收拾了出来,母亲可回那儿歇息。” 季老夫人抬眼看了看叶氏,笑着说:“还是我这个儿媳懂事。”说着,伸手招叶氏过来,由她扶着自己进了府。 季霖和刘氏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赶紧跟了上去。元锦瑟不禁笑了笑,她外祖母是何人?堂堂季候府的老夫人,多少场面没见过。 如今一回府便被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姨娘堵在门口嘘寒问暖的,相比起他们来,这作为儿媳的侯夫人自然是懂事许多。 元锦瑟吩咐丫鬟小厮们将行礼拿了进去,抬头看了看侯府的牌匾,不知道下一次离开这里又是何时了。 元锦瑟来到碧云堂时,季老夫人坐在上座,叶氏和她身边的刘妈妈站在一旁伺候着,季霖和柳氏则坐在下侧。 季老夫人见元锦瑟进来,招手示意:“快来,我这老婆子都看花眼了,你来瞧瞧?” 元锦瑟笑了笑走过去,刘妈妈将手里的画册展开,里面都是京州的一些世家贵女,看来是叶氏挑选好了的,拿过来让季老夫人掌掌眼。 元锦瑟仔细的看着画册里的姑娘,巧笑道:“这都是舅母挑出来的世家贵女,自然是样样都好的,瑟瑟一个黄毛丫头,哪能挑得出来? 再说了,是大表哥娶亲,上头有您和舅舅、舅母做主,哪能轮到我挑?外祖母这是要为难瑟瑟了。” 季老夫人笑了笑,嗔怪道:“真真儿是个人精,我让你帮着看看,你倒说起是我的不是了。” 元锦瑟笑了笑,随手指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说:“我觉得这位姑娘就甚好,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众人望去,叶氏笑着说:“这是陆国公家的嫡幺女陆徽禾,她的姐姐陆徽月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陆贵妃。” 瞧着叶氏满脸开心的样子,元锦瑟知道,这陆徽禾便是她心中满意的儿媳人选。 柳氏有些不满,笑道:“这陆国公府的夫人可是太后的表妹,如今府里还有一位陆贵妃,虽说大公子有了功名,可咱们侯府怕还是有些高攀了。” 叶氏心里一沉,柳氏说得没错,即便自己的卿哥儿有了功名,如今的侯府不过是个空壳子,堂堂陆国公的幺女,怎会心甘情愿的嫁到这里来呢? 第五章 无故示好 七月尾,连着几日湿热的天儿让人透不过气来,半夜终是下了场雨,才驱散了些闷热。 元锦瑟本就怕热,赶了几日路早已身心疲惫,如今下了雨,天儿凉爽了些,正是好眠之时,奈何刚过卯初便醒了。 元锦瑟撑着起身,刚刚扶着床沿手一软便滑了下来,弄得一声响。屋外刚起身的落枝听到了动静,赶忙撩开珠帘进来。 “姑娘,怎得这么早就醒了?” 元锦瑟伸手扶额,有些无力的答道:“有些头痛睡不着了,你过来帮我梳洗。” 落枝点点头,伸手扶着元锦瑟起身,不小心碰到她额头,有些微讶:“姑娘的额头如此烫,怕是昨夜发烧了,要不再躺会儿,我去叫大夫来瞧瞧。” 元锦瑟本不想请大夫,怕惊扰了季老夫人,但身子一软,随即倒在了落枝怀里,醒来时屋里已经围了好多人。 坐在床边的季老夫人见她醒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掉了下来,“我的天爷,你可算醒了,瑟瑟,告诉外祖母,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元锦瑟有些虚弱的开口:“外祖母安心,瑟瑟无碍。” 落枝倒了杯水扶着元锦瑟喝下,叶氏也是松了口气,“瑟瑟,虽说如今天儿热,但昨夜下了雨,也不能用如此薄的被褥,我已让人做了新的被褥,待会儿就送到你房里。” “瑟瑟表妹,你不用客气,回了侯府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我就住在离你不远的榕园,你要是觉得无趣,可以来找我玩儿。” 元锦瑟看过去,一个身着鹅黄小衫的姑娘巧笑着,细看下与叶氏长得极为相似。 “瑟瑟多谢舅母、三表姐,”元锦瑟靠着落枝慢慢坐起身来,“待瑟瑟身子好了,定会去榕园找三表姐玩儿。” 季静姝高兴的笑了笑,府里就自己和季芷兰两位小姐,自己从小就不喜季芷兰那副狐媚的样子,如今来了位弱不禁风的表妹,还是祖母亲自教养的,自个儿自然要同她交好。 柳氏将一旁的季芷兰推了推,季芷兰极不情愿的上前一步,柔声道:“瑟瑟表妹多年未见,越发的可人了,待你身子好了,咱们一起去桃花潭游湖放风筝可好?” 季静姝翻了个白眼儿,果然,自己做什么她季芷兰就做什么。 元锦瑟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待瑟瑟身子好了,定当与二表姐同游。” 元锦瑟心里很是烦闷,只是自己本就是寄人篱下,如今病了她们能来探望已是极好的了。 “好了,瑟瑟刚醒,你们安也请了,就不必围在这儿了,”季老夫人怎会不知她们打的什么主意,“落枝,好好照看你家姑娘。” “是,奴婢明白。”落枝福了福身,送一行人出了门。 回到屋内,元锦瑟已经披着衣服靠在床沿了,落枝端来一碗汤药,说:“姑娘先将药喝了,仔细身子。” 元锦瑟盯着那一碗黑乎乎的药,若不是自己不想与这侯府的人深交,又何苦半夜起来淋雨惹得身子不爽,只是方才瞧着众人那副模样,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了。 元锦瑟接过汤药,仰头一口全喝了进去,“这几日除了外祖母,谁来探望都替我推脱了。” 落枝点点头,只以为是自家姑娘身子不好,所以不便见客。 元锦瑟看着落枝端着药出去后,抬眼透过窗向外望去,墙上的藤蔓错根复杂,早已分不清源头。 自己此生只有两个愿望,一是查清当年父母去世的真相;二是让弟弟平安长大。这季候府里的事,自己一点儿也不想搅和进去。 五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抱着她不让她走的小孩儿,如今也快十四了?不知今年的科考,她弟弟江淮川是否会上京。 第六章 清河山庄 连着大半个月,除了季老夫人来元锦瑟房里探望,季静姝和季芷兰也时不时的来寻元锦瑟说话,都一一被落枝给挡了回去。 季芷兰来了几次便失了兴致,元锦瑟不愿见她,她也落得清静,若不是她娘亲让她与元锦瑟交好,她怎会放下身段,去向一个表小姐嘘寒问暖的。 只是季静姝就不同了,每日都来好几趟,这不元锦瑟刚起身,就听见屋外落枝与季静姝的声音了。 “三姑娘,我家姑娘身子还未痊愈,实在不便见客。” 季静姝固执道:“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家姑娘的,我只是想去看看瑟瑟,她身子不好,我特意去求母亲要了上好的补品给她。” 一旁的丫鬟小荷将一包药递给落枝。落枝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屋内的元锦瑟柔声道:“落枝,让三表姐进来。” 还未等落枝反应过来,季静姝便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瑟瑟表妹,你没事了?”季静姝一进去,见元锦瑟一脸苍白的倚靠在床头,“都这么几日了,怎得身子还不见好?” 元锦瑟微微一笑,说:“多谢三表姐挂念,许是初回京州,有些水土不服,这才不见好。” 季静姝恍然大悟,说:“我去母亲那儿给你拿了些补身子的药,你让落枝去煎了服下,身子会好得快些。” 落枝看了眼元锦瑟,元锦瑟点点头,她这才从小荷手里将补品接过来。 季静姝拉着元锦瑟的手,说:“你可要快快好起来,再过几日便是秋日诗会了,今年的诗会可是在清河山庄举办的,到时候可热闹了。” 元锦瑟一顿,自己病了多日,想不到竟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日诗会了。 京州的“圣堂书院”出过不少的状元探花郎,季候府的大公子季言卿之前也是这所书院的学生,这里的夫子大多都是教授过皇家子弟的,其院长更是先帝的伴读。 近几年国泰民安,民风开放,允许男女一同上课,只是不少世家名门在意女子的清誉,待她们及笄后便不再去书院,直接请了先生到府里授课。 每年八月,书院都会举行诗会,每次举办的地点都不一样,都是在各大世家轮流举行的,只是今年怎得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清河山庄举行? 元锦瑟淡淡道:“我倒是听说过清河山庄的盛名,近几年清河山庄从原本默默无名的武学世家,摇身一变成了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商户,山庄的庄主还时常救济灾民,连皇上都赞其年轻有为。” 季静姝一听到清河山庄庄主,眼里立刻来了神,说:“相对于清河山庄的势力,我倒对这位庄主更为好奇,听闻只有清河山庄的几位副庄主见过他,一致都说是惊为天人; 传言这位庄主未到而立之年便有许多红颜知己,但一直未遇到让他心动的人,不仅江湖女子,许多的世家小姐也想一睹芳容,拿下这位神秘的庄主。” 元锦瑟瞧着季静姝那一脸向往的样子,故意打趣说:“我看这位庄主怕是相貌不好,所以才一直未让世人所见。” 季静姝见元锦瑟同她玩笑,笑着揪了揪她的衣袖,说:“你可快快好起来,前几日书院里发了帖子,到时候我带你出府痛快的玩儿一场,别整日病恹恹的待在房里,无趣得紧。” 第七章 参加诗会 元锦瑟本不想参加这诗会,奈何季静姝去求了老夫人。 季老夫人见元锦瑟自从回了京州就没出过府,生怕她憋坏了,便让她随季静姝出去走走,顺便也去见见世面,毕竟也快到议亲的年纪了。 元锦瑟无奈,只得同季氏的两位小姐乘着马车前往。 清河山庄依山而建,峰峦起伏的山峦环抱着半个山丘,庄外一条大河环绕碧波凌凌,便因此得名。 山庄内的建筑与寻常山庄没什么两样,只是仔细查看就会发现,那些柱子墙瓦都是青白玉砌成的,每一处都透着贵气。 山庄开了两处大门,一处门外停靠着一排排马车,都是一些千金小姐入庄;另一处则是一些年少气盛的世家公子们骑马而来,门外的侍从早早的侯在那里,带着学子客人们往里走去。 “季候府小姐到!”门边,小厮核对着邀请函,勾下季氏小姐的名字。 这一声高呼,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与她们同行的,还有被称为京州才女的季芷兰。 季芷兰今日穿得倒是淡雅,一身浅绿色长裙,头上的碧绿簪子做衬,手腕处的白玉镯子时不时的露出来,显得温婉贤淑,言行举止间都透露出一股大家闺秀的仪态。 “这就是季候府的二小姐季芷兰吗?当真是绝色的美人儿。” “不仅如此,我还听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情过人得很,比府里的嫡出小姐还有做派呢。” 季氏姐妹之前也在书院上过课,自然有人认得她们,季芷兰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直接走到与她平日里交好的世家小姐中,一同谈论起来。 季静姝习以为常,拉着元锦瑟坐入位子,与旁边的小姐们交谈起来,说的都是自家那些个庶女姐妹们的趣事儿。 元锦瑟听着无聊,正想起身找个清静的地方透透气,一个声音传来,所有人都寻声望去。 “孙公子到!” 元锦瑟一怔,抬眼一看,随即又低下了头。孙少衡身着一身月牙长袍,腰间挂着一块青绿的玉腰带,容貌俊美,气质温润。 孙少衡被人包围着,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些什么,突然,一眼瞟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人儿。 在元锦瑟沉思间,孙少衡已经走到席间停在了她面前,“元小姐,别来无恙。” 元锦瑟顿了顿,静下心后起身向他福了福身,淡淡道:“多谢孙公子惦念,一切都好。” 孙少衡像是早就料到她的回答似的,宠溺的笑了笑,自己总算再见到她了。孙少衡走到对面的男席坐了下来,两人简单而默契的看了看对方,不再说话。 众人纷纷望着元锦瑟,私下都讨论起来,毕竟这孙公子可是许多世家小姐青睐的对象。 季静姝见状,拉着元锦瑟的手着急询问:“你怎么会认识孙公子呢?你和他什么关系呀?” 元锦瑟抽出手,平静的说:“多年前被二伯送来京州的路上,有幸被孙公子搭救过,算起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季静姝若有所思,不再询问。 人群里,季芷兰一双好看的眼睛死死盯着元锦瑟,整个京州,都说孙公子这位才子和季候府二小姐的这位才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孙少衡却对一个商人之女嘘寒问暖,她怎能不恨? 又恢复了喧闹,元锦瑟意兴阑珊的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面对孙少衡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元锦瑟避之不及。 孙少衡有些诧异,他挂念多年的人儿,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肆意潇洒了。 第八章 不争不显 约莫半刻功夫,圣堂书院的院长胥江出现在中座上,捋了捋胡须道:“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诗会了,今年承蒙清河山庄让我们师生齐聚一堂,大家今日定要畅所欲言,品诗论词,希望今年的诗会能有更好的佳作。”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玄色服饰带着面具的男子走了上来,说:“在下副庄主青桉,今日庄主不便出席,特意命我拿出琴谱《碧涧流泉》作为彩头,愿各位今日玩儿的尽兴。” 说着,青桉将一卷琴谱交给胥江,便退下了。 有了彩头,在场的才子佳人都蠢蠢欲动起来,有些不善诗词的也都上前抚琴作画,场面十分热闹。 季静姝瞧着心痒痒的,拉着元锦瑟:“瑟瑟表妹,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元锦瑟有些为难道:“三表姐去,我不善诗词,更不通音律,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免得给侯府丢脸。” 季静姝想了想也是,元锦瑟从小失了双亲,又多年未回京州,想必也不擅长什么。 见季静姝走了后,元锦瑟趁无人注意到她,便起身独自向后花园走去。 “还是一个人好,真不知那些曲意逢迎有什么意思,”元锦瑟瞧着眼前一大片的菊花,不禁有些赞叹,“这清河山庄果然豪气,连这墨菊也是一大片一大片的。” 元锦瑟慢慢走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无比舒畅,自从回京州后,好久没有这般自在过了。 见四下无人,元锦瑟忍不住摘下一朵墨菊,拿在手中把玩儿着,“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有朝一日,愿自己也能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不远的假山侧后,一位穿着几乎和青石一样颜色的靛青锦衣男子,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放在脑后,半倚在大青石上。 听了元锦瑟的一番话,不自觉的赞叹道:“好一个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元锦瑟一惊,寻声望去,一位与她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从假山上跳了下来,玉冠端正,身上的锦袍却松松垮垮的,一头黑发慵懒的垂下,墨染似的眼眸倪着元锦瑟,有一丝轻佻的笑着。 “你是哪家的丫鬟,竟跑到这儿来了?” 丫鬟?元锦瑟有些诧异,就算自己长得不算倾国倾城,也不至于像个丫鬟? 男子好笑的看着她,元锦瑟借着湖边清澈的水面看了看自己,清新秀雅的双螺髻,配上一支蜜花色宝石发钗,一身淡雅的水仙裙,与京州的世家小姐相比,自己确实是有些素净。 元锦瑟深思片刻,福了福身答道:“奴婢是季候府的丫鬟,名唤子虚,在山庄里迷了路,惊扰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元锦瑟低着头,既然把她认作了丫鬟,自己便顺水推舟,这样也正好掩盖了自己的身份。 不争不显,方为上道。 男子走到元锦瑟身边,一把搂过她的肩膀,嬉笑道:“既如此,不如跟了我做个小妾如何?” 元锦瑟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一把推开了他:“这位公子,这里可是清河山庄,仗势欺人可不是世家公子所为,若是惊扰了庄主,怕是有些不妥。” 被推开的男子顿了顿,看着元锦瑟哈哈大笑,“本我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威胁我,你这丫鬟不简单,不简单啊。” 元锦瑟见他还在取笑自己,十分恼怒的整理了下衣衫,便转身离开了。 男子见她离开,伸手捡起地上的发钗,虽算不上贵重,但却小巧精致。 青桉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而方才嬉闹不止的男子,此时眉宇间充斥着一股精明的英气。 “公子,要不要追回来?” 男子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不用,去查查看,她到底是谁,这姑娘有意思。” “不是季候府的丫鬟吗?”青桉有些不解的问道。 男子看着手里的发钗,笑道:“你觉得她真叫子虚?子虚,好一个子虚乌有。” 青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第十章 到底为止 翌日,元锦瑟去给季老夫人请安,刚进门便见着一位老太太与季老夫人同坐在榻上,两人相谈甚欢,身旁还站着一位蓝衣女子。 “瑟瑟给外祖母请安。”元锦瑟福了福身,又看向另一位老人家,“见过顾老夫人,若绾姐姐妆安。” 顾老夫人笑道:“锦瑟这丫头真是越发的出挑了。” 元锦瑟笑而不语,季老夫人开口道:“可不是,跟你家绾绾一年生的,如今绾绾的亲事都定了,瑟瑟还没着落呢。” 顾老夫人笑了笑,看向顾若绾,“绾儿的亲事定了下来,我和我家老将军的心事便了了,日后也走得安心些。” 一旁的顾若绾柔声道:“祖母说什么呢,您和祖父定会长命百岁的。” 见顾老夫人又喜又悲的样子,季老夫人打岔说:“绾绾和瑟瑟也多年未见了,瑟瑟带你若绾姐姐去院子里走走,如今的秋菊开得正盛呢。” 元锦瑟知道季老夫人的用意,点点头拉着顾若绾出了门。 两人刚出门走到廊下,顾若绾嗔怪道:“你这丫头,去了静安寺多年,回来了也不给我写封信,若不是祖母今日说来侯府,我还不知道你回来半月有余了。” 元锦瑟有些撒娇似的拉着顾若绾的衣袖,说:“若绾姐姐,瑟瑟知错了,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顾若绾假意转过身去不理会她,元锦瑟故意打趣道:“都是定过亲事的人了,再这般小气当心未来的夫君嘲笑你。” 顾若绾一听,面色有些不好,元锦瑟试探的问:“若绾姐姐可是不满意这亲事?定了谁家?” 顾若绾恢复神色,淡淡一笑,“哪有什么不满意的,定了祖父好友苏家的少爷,今年十八,正准备参加秋试。” “苏家少爷?十八了才参加秋试?”元锦瑟有些讶异,“这门亲事老将军和老夫人都很满意?” 顾若绾低头看着廊下正盛开的秋菊,娓娓道:“我自小父母双亡,由祖父祖母带大,如今他们年事已高,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这一两年一直在为我寻亲事; 你也知道,京州的世家贵女多,能端得上台面的世家公子却没有几个,祖父行军多年,自然是瞧不上那些纨绔子弟。” 元锦瑟默然,她这话说得倒也实在,“那老将军为何偏偏看上了苏家的少爷?” “苏家的老爷与我祖父是行军打仗的战友,两人有过命的交情,年初的时候苏家搬来京州,两位老人家相谈甚欢,祖父的身子也爽朗了不少; 苏家少爷的父亲因咳疾去世得早,苏少爷是由母亲一手带大的,早些年一直在为父亲守孝,这才未参加科考。” 听完顾若绾的叙述,元锦瑟大概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这么说来苏少爷的孝心可嘉,姐姐可心悦他?” 顾若绾怅然一笑:“我心悦不心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祖父祖母高兴就好。” 元锦瑟皱眉,拉着顾若绾的手说:“姐姐,人活这一世是为自己而活的,这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若不喜欢,大可不必勉强自个儿,老将军和老夫人也不会逼你的。” 顾若绾笑而不语,随即又开口:“好了,别光顾着说我,你这几年过得如何?季老夫人怕是也在张罗你的婚事了?” 元锦瑟顿了顿,说:“有外祖母的照顾,自然是过得极好,不过这婚事,我只求一人心。” 顾若绾一听,试探的问道:“你和孙公子?锦瑟,听姐姐一句劝,按着如今的情况,你和孙公子怕是” 元锦瑟笑了笑,打断她的话,“姐姐,你放心,我自知燕雀与鸿鹄的区别,我与他的情谊,便到此为止了。” “你能这么想便好,”顾若绾松了口气,“锦瑟,你生的花容月貌,若不事事藏拙,定会有许多公子上门求亲的。” 元锦瑟不语,她不求富贵,只求安定。 第十一章 礼先进门 八月十六,季言卿与陆徽禾的亲事由季老夫人出门敲定了下来,陆国公府的老爷夫人见过季言卿,又知道他靠自己得了功名,也觉得季言卿是个不错的人选。 加上陆徽禾自己也对季言卿芳心暗许,两家便凑到一起,决定将婚期定在九月十五,一拍即合。 叶氏忙得晕头转向的,一会儿忙着往岳家送聘礼,一会儿又忙着和未来亲家母培养感情,乐此不疲得很。 有人欢喜便有人忧愁,柳氏坐在院子里,瞧着府里来往忙碌的仆从,又看了看一旁正在玩乐的小儿子季晏阳,心里实在烦闷。 季芷兰走了进来,瞧着柳氏一脸不悦的样子,让奶娘将季晏阳带到别处去玩儿。 “娘,何事惹得您如此心烦?” 柳氏看了看她,掩面哭泣着说:“如今季言卿与陆徽禾的亲事定了下来,待陆徽禾嫁进来后,大房有了陆国公府的帮衬,往后咱们娘三儿的日子怕是更加难过了。” 季芷兰倒了杯茶递给她,安慰道:“娘,小点儿声,待会儿若是让父亲听到了可不好了,大夫人如今忙着大哥的婚事,您就该趁此机会将父亲的心抓住,如今女儿也到了待嫁的年纪,这女儿的婚事,还得靠您多加筹谋。” 柳氏一听正色道:“兰儿说得对,你放心,母亲定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季芷兰心里暗喜,又拉着柳氏的手说:“娘,女儿心里,已有心仪之人。” “有心仪之人?你且说说是谁。” 季芷兰有些害羞的说:“是孙少衡孙公子。” “孙少衡?是孙尚书家的孙少衡?”柳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季芷兰点点头,笑而不语。 柳氏大喜,高兴道:“我是听说过这位孙公子,才华横溢,又有位在宫里当娘娘的亲姐姐,如此家世背景,兰儿真真儿是好眼光。” 季芷兰瞧着柳氏这般高兴,又故意哀愁:“可是,这孙公子怕是有心仪之人了。” “哦?放眼京州,有谁家女子能比得过我的兰儿,他怎会有喜欢的女子呢?” 季芷兰将诗会上孙少衡与元锦瑟的事儿说了出来,柳氏沉默片刻,拍了拍季芷兰的肩膀, “你放心,元锦瑟不过是个商人之女,从小就没见过世面,就算孙公子喜欢她,那孙尚书和他的夫人能同意吗? 可我的兰儿不同,你可是侯府的女儿,又有京州才女之称,这件事娘定能替你谋划好。” 季芷兰笑了笑,“多谢娘亲。” 碧云堂内,季老夫人坐在榻上喝茶,元锦瑟端坐在绣架前,正绣着一幅鸳鸯戏水图。 “瑟瑟,快过来歇歇,仔细伤了眼。”季老夫人见元锦瑟一大早便坐在绣架前,实在有些心疼。 “大表哥马上就要成亲了,瑟瑟没有什么可以送的,便只好绣一幅鸳鸯戏水图送给大表哥和大表嫂,权当心意。” 元锦瑟柔声细语的说着,手里的活儿却没有停下来。 季老夫人想着孙媳妇要进门了,心里也实打实的高兴,自己也见过陆徽禾,确实是个好姑娘,温柔贤淑,丝毫没有世家小姐的骄纵之气。 房妈妈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笑着说:“老太太,这是陆家二小姐送来的发簪,说是给府里几位小姐的见面礼,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已经送去各自的院里了,这一支是给表小姐的。” 元锦瑟有些惊讶,放下手里的绣活儿,“给我的?” 房妈妈点点头,元锦瑟起身接过,看了看季老夫人,见老太太点点头,便将锦盒打开了。 锦盒里面是一支攒金花珠发簪,十分精致,“想不到大表嫂还未进门,就如此疼我们小辈了,连我都有礼收。” 元锦瑟又惊又喜,这般会为人处世,自己倒是对这位国公府的二小姐更加好奇了。 第十二章 喜闹洞房 转眼便到了季言卿和陆徽禾成亲的日子。季候府虽不如以往强盛,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再加上娶的是陆国公家的嫡出小姐,这场婚事自然是排场极大,锣鼓震天。 一大早,季氏阖府都盛装打扮,挤到上房等着看新媳妇。季候府的女眷整整齐齐的站在季老夫人身边,伸着脖子往外看。 吉时到,一阵喜庆的锣鼓声传来,报喜的小厮高兴的往里跑:“新妇进门了!新妇进门了!” 紧接着,一顶红彤彤的八抬大轿抬着新娘子进来了,喜娘搀扶着新娘从轿子里下来,跨火盆、撑喜伞,一步一步往里走来。 季候爷和叶氏端坐在上方,喜娘将新娘交给季言卿,新人向长辈行礼,另一边送亲的队伍将嫁妆一箱一箱的抬进季候府。 季静姝瞧着这些嫁妆,不禁赞叹道:“国公府果真是豪气,大嫂嫂的嫁妆也太多了。” 元锦瑟笑着打趣道:“待三表姐成婚时,舅母也会给三表姐准备很多嫁妆的。” 季静姝听元锦瑟打趣她,佯怒道:“你个闷葫芦还打趣起我来了,小心我让母亲替你寻门亲事,早早的将你嫁出去。” 元锦瑟求饶道:“别,瑟瑟还想多伺候外祖母几年呢,三表姐还是让舅母替你张罗。” 说着,两人打闹起来。一旁的季芷兰瞥了眼她们,有些不屑一顾,不过季静姝说的也对,若是将元锦瑟嫁了出去,孙公子便不会时时惦记着她了? 忙活了一整日,到了晚间,宾客总算是散的差不多了。季静姝吵着要去闹洞房,拉着元锦瑟和季芷兰一起朝新房跑去。 刚到洞房,季言卿正拿着喜秤掀陆徽禾的盖头,一屋子的人都在起哄。 季静姝笑着喊道:“哥哥快些,咱们都忍不住要看新嫂嫂呢。” 季言卿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三妹休要胡闹。” 季芷兰也忍不住笑道:“大哥哥,闹洞房不闹怎么有意思呢?新嫂嫂害羞,你可不能害羞呀!” “二妹!怎得你也开始了。” 元锦瑟笑着打趣:“大表哥这是头一次做新郎官,有些紧张。” 屋内一片嬉闹,陆徽禾的贴身丫鬟桂香拿着一叠红包,递给屋内众人,“小姐刚入府,各位公子姑娘们讨个喜气。” 收了红包的众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人说些祝福话便散了,将这良辰美景留给新人。 出了新房,季静姝还没玩儿够,便拉着元锦瑟去榕园斗蛐蛐儿,元锦瑟拗不过,只好同她去了。 季芷兰看了看她们离去的背影,怀着满肚子的盘算来到柳氏的院里。 “娘,女儿有话说。” 柳氏刚收拾妥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也不迟。” 季芷兰屏退下人,拉着柳氏到床边坐下,“娘,如今大哥哥成亲了,府里的小姐们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三妹是嫡女,她的婚事自有大夫人做主,可元锦瑟不同,她有祖母在身后,祖母向来疼她,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兰儿的意思是?” 季芷兰顿了顿,说:“咱们替元锦瑟寻一门亲事,这样一来,既讨好了祖母,又能断了孙公子的念想。” 柳氏沉思片刻,道:“话虽不错,但老太太那儿怕是不会轻易松口,这件事得容我仔细斟酌一番。” 第十三章 新媳奉茶 第二日清晨,陆徽禾早早的起床梳洗,季言卿便带着她去上房给各位长辈敬茶。 季老夫人端坐在榻上,季候爷和叶氏坐在上方,柳氏坐在下方,其余小辈都站在边上。 季言卿带着陆徽禾走了进来,昨日盖着盖头,没能仔细瞧见新娘子的样貌,今日一见,举手投足之间,果真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桂香拖着茶盘,季言卿站在陆徽禾身旁,陆徽禾端起一碗茶,恭敬地递给季老夫人,“祖母请喝茶。” “好好,”季老夫人高兴的笑着,又让房妈妈拿出一个盒子,“这是一套赤金头面,是老侯爷送我的,如今我便赠与你,希望你和卿哥儿能够百年好合。” 陆徽禾从房妈妈手里接过盒子,温顺道:“多谢祖母,孙媳谨遵教诲。” 接下来,陆徽禾又给季候爷和叶氏奉茶,皆是恭敬温顺的样子,季候爷给了大红包,叶氏还将自己戴了多年的血玉镯子给了陆徽禾。 “这是我的陪嫁,如今你进府了,我便会像待亲女儿一般待你。” 听了叶氏的一番话,陆徽禾谦恭温和的笑道:“儿媳多谢母亲。” 叶氏笑而不语,她看这个儿媳妇,真是越看越满意。 接着,陆徽禾又恭敬地给柳氏敬了茶,柳氏皮笑肉不笑的给了一对耳环当做回礼。 陆徽禾欣然接受,又让桂香拿出一对狼毫笔递给柳氏,“听闻四弟也快上书塾了,这对狼毫笔是早些年家父赠与我的,如今徽禾将它送与四弟,愿四弟日后能饱腹诗书。” 柳氏一怔,自己只送了一对耳环给她,陆徽禾居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阳儿,这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季芷兰见柳氏愣在那儿,赶紧接过盒子,笑道:“我替四弟多谢嫂嫂了。” 季老夫人又开口说:“如今徽禾进了门,掌家之权还是交还给大夫人,也好让徽禾跟着学习学习。” “母亲说的是,言卿是长子,徽禾是长媳,于情于理也该让徽禾学着管家。”季候爷自然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况且新妇进门,叶氏又是正室,若没有掌家之权,岂不是让儿媳妇看笑话?若是传出去了,丢的可是季候府的面子。 柳氏纵然有千百个不愿意,季候爷也开了口,那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早膳过后,季言卿随季候爷去处理公务,柳氏带着自己一双儿女回了院里。 叶氏和陆徽禾、季静姝则陪着季老夫人多说说话,许是府里有喜事的缘故,季老夫人这几日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元锦瑟让落枝将绣好的鸳鸯戏水图拿了出来,朝陆徽禾微微一笑,“大表嫂还未进门就送了礼给我们小辈,瑟瑟没什么好回报的,日子里闲暇之余,便绣了幅画给大表哥和大表嫂做新婚贺礼。” 陆徽禾示意,桂香恭敬的接过画打开,陆徽禾高兴的笑了笑:“多谢表妹,我很喜欢。” 元锦瑟高兴的点点头,坐了下来。 叶氏夸赞道:“还是瑟瑟懂事,知道收了礼还要回礼,哪像我这个泼皮猴子,整日里除了吃就是贪玩儿,等日后到了婆家可怎么得了。” 季静姝撒娇的抱着叶氏的手臂,“有母亲为姝儿撑腰,如今还多了个嫂嫂,谁敢欺负我?再说了,能吃是福嘛。”说着,又拿起桌上的糕点塞进了嘴里。 瞬间,一屋子的人又被季静姝逗笑得合不拢嘴。 叶氏又说:“如今就该忙府里几位小姐的婚事了,不过如今有了徽禾帮我,我也能乐得自在。” 季老夫人喝了口茶点头道:“如今你和徽禾且多费心张罗张罗,有什么不顺的来找我这老婆子就成,只求一点,姑娘们所嫁之人,必得是要人品过得了关的。” 第十四章 柳家表哥 天儿渐渐转凉,自从顾若绾与苏家公子的亲事也定下来后,便极少出门了。 季候府在叶氏和陆徽禾的整顿下,也变得井井有条,好一段日子都十分太平。 叶氏为了季静姝的婚事忙得焦头烂额,连着相看了好些人,不是季静姝故意为难对方,就是对方嫌季静姝不温柔。 倒是季芷兰,总是找着机会就来元锦瑟的院里,弄得元锦瑟十分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碧云堂,柳氏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坐在侧方,房妈妈给季老夫人捏着肩膀。 柳氏笑道:“老太太,这是我娘家兄弟的儿子,叫柳修远,今年刚考上秀才,儿妾瞧着他与锦瑟那丫头年纪相仿,便想做个媒,让两人相看相看。” 季老夫人瞥了眼她,又瞧了瞧一直低着头的柳修远,轻哼道:“我瞧着他与芷兰倒是般配,你为何不说给自己女儿,反而来操心我身边的姑娘。” “兰儿那丫头,念着弟弟还小,想多在府里待一两年,”柳氏依旧笑着,“锦瑟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这些年您也费了不少心,修远也中了秀才,来日定能有出息,锦瑟与他定是良配。” 季老夫人闭着眼睛,否认道:“瑟瑟还小,且在我身边养两年,你若是闲得慌,便操心操心你自个儿的女儿,我累了,你退下。” 柳氏带着柳修远讪讪的离开,刚出了碧云堂,柳修远不耐烦的说:“姑母,听那老婆子的意思,怕是不愿意将元锦瑟嫁给我。” 柳氏瞪了他一眼,道:“方才你自个儿不说话,如今倒怨起我来了。” 柳修远摸了摸鼻子,赔笑着说:“姑母,侄儿哪敢怨您?侄儿这婚事还得靠您多加筹谋呢。” 柳氏瞥了他一眼,说:“你先回府等消息,这件事我自会给你办好。” “多谢姑母。”柳修远高兴的离开了。 柳氏回头看了看碧云堂,既然明面上说不通,那就只有来暗的了。 季老夫人将元锦瑟叫来,把方才发生的事儿尽数说给她听,元锦瑟刚刚远远地瞧见了柳氏带着一位男子来院里,也大概猜到了什么事。 元锦瑟低头跪在地上,“外祖母,瑟瑟不愿嫁。” 季老夫人见元锦瑟含着泪跪在地上,连忙让房妈妈和落枝将她扶起来,心疼道:“你这是作甚?外祖母又没说同意这门亲事,你若不愿意,咱们再相看别的人家就是了。” 元锦瑟捏着手帕,低着头,“外祖母,自从父亲母亲离世后,我便被送到您的身边,如今弟弟还未长大成人,瑟瑟还不想考虑成亲之事。” 季老夫人听到去世多年的幺女,心里更是悲痛,“好了,外祖母不该同你说这些事,只是瑟瑟,如今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纵然你不放心川哥儿,总有一日,你还是要嫁人的。” “瑟瑟明白,只是今年川哥儿要参加秋试,瑟瑟想等弟弟有了功名后,再谈论亲事。” 季老夫人默然,随后又道:“既然川哥儿要参加举试,我便让你舅舅修书一封,将川哥儿接到京州来,一来方便你照顾他,全了你们姐弟多年未见的思念之苦;二来有你舅舅和卿哥儿的帮助,也能更好的帮川哥儿。” 元锦瑟一听很是高兴,自己只想借机推了亲事,想不到外祖母却开口要将弟弟接到京州来,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第十五章 又见无赖 顾将军府一大早就来信,说顾若绾邀元锦瑟陪她出门采买嫁妆,顾老将军夫妇年事已高,顾若绾不忍他们操劳,便只好自己来置办这些。 季老夫人自然是一口答应,嘱咐元锦瑟注意安全后,元锦瑟便带着落枝出了门。 街上,顾若绾和元锦瑟相互挽着,这儿看看又那儿看看的,元锦瑟指了指不远处的店面,“听说如意斋来了不少新货,若绾姐姐,咱们也去瞧瞧?” 顾若绾点点头,两人向前走去。 如意坊是京州世家小姐最爱逛的铺子,里面不仅有许多精致贵重的首饰衣衫,还有许多的胭脂水粉。 两人让落枝和半夏在外等候,自己走了进去。 里面的客人络绎不绝,元锦瑟便被一排排香粉吸引了,因为她的母亲季月梅还在的时候,闲来无事也会自己制作香粉,元锦瑟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 顾若绾倒是没什么兴趣,看了看另一边的布料,道:“锦瑟,我去那边看看布料。” 元锦瑟点点头,自顾自的拿起一小瓶香粉闻了闻,“果然是好香。” “如意坊的香粉自然是好的,更何况你手里拿的还是最新配制的雪脂粉,用了之后会让你肌肤如雪。” 元锦瑟回头一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不正是那日在清河山庄调戏自己的无赖吗? 元锦瑟不想与他有什么牵扯,刚想离去,那男子便拉住了她,“子虚姑娘,别走啊,哦不,应该叫你元姑娘。” 元锦瑟又惊讶又生气的看着他:“你调查我?” 男子轻笑一声,慢慢的向元锦瑟靠去:“我只不过是倾慕姑娘,想对你多了解一些。” “无赖!”元锦瑟用力推开他,刚一抬脚,谁知男子一脚踩住她的裙摆,元锦瑟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直直的落在那男子的怀里。 “元姑娘,若是舍不得我就直说,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投怀送抱呢?” 周围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元锦瑟感觉自己的脸通红,恨不得快些找个地洞钻下去。 元锦瑟站起身来,一双眼里含着眼泪又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来,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元锦瑟抬脚狠狠的踩在男子的脚上,男子吃痛松开了她。 元锦瑟见状,赶紧跑了出去。看完布料的顾若绾刚过来,就瞧着元锦瑟生气的跑了出去,看了眼人群中的男子,有些惊讶,又赶紧追上元锦瑟。 来到一处茶楼,顾若绾包了个雅间,落枝给元锦瑟倒了杯茶,顾若绾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得见你这么生气。” 元锦瑟喝了口茶,说:“出门不吉利,又遇见了无赖而已。” 三人一脸疑惑,元锦瑟将之前在清河山庄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们,“没想到这京州里还有如此无赖之人,真是倒了几辈子的霉,今日又遇见了他。” 落枝有些生气,问道:“姑娘你先前怎得没说,回府了奴婢定要告诉老夫人,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个登徒子找出来。” 元锦瑟摆了摆手,说:“还是别告诉外祖母,我怕她老人家担心,既然这么容易遇到他,我日后少出府便是了。” 顾若绾回想了那男子面容,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位公子。” “若绾姐姐,你可别说了,日后你也注意些,这京州真是个虎狼之地,一点都不安全。” 第十六章 乌有公子 因遇见了无赖,顾若绾见元锦瑟也失了兴致,便让她回府休息,说改日再逛。 元锦瑟也不推辞,自己心里确实不舒服,谁知回府后,让她更加不舒服了。 晚间,元锦瑟正在为季老夫人捏肩,房妈妈拿着一盒香粉走了进来,“老太太,这是一个小厮送来的,说是给表小姐的。” “给我的?”不仅季老夫人有些奇怪,元锦瑟自己也十分诧异。 元锦瑟走过去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的是如意斋的香粉,还有一张字条:元姑娘,今日再见,实属有缘。署名是“乌有公子”。 元锦瑟一看,瞬间明白了,子虚,乌有?这个无赖还真是阴魂不散。 瞧着元锦瑟变化着的脸色,季老夫人问道:“可知道是谁送的了?” 元锦瑟回过神,不经意的将纸条揉在自己手里,笑着说:“白日里在如意斋帮一位姑娘解了围,姑娘便送了香粉答谢。” 季老夫认看着元锦瑟的笑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元锦瑟回到房里,将香粉洒在一盆花里,落枝进来了,心疼的说:“姑娘,你若不喜欢也不必糟践它,如意斋的香粉可是有钱也难买呢。” 元锦瑟还是没停住手,一边倒一边气愤的说:“无赖的东西我怎么会要?人前欺辱我就算了,竟还敢派人送东西到府里来羞辱我,这个登徒子,下次我再见到他定不会轻饶了他!” 落枝见元锦瑟如此生气,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同姑娘一起长大,来了侯府,姑娘便不像小时候那般肆意潇洒,遇事总是隐忍之极,还是头一次见姑娘如此生气。 第二日,叶氏说再过十日便是老侯爷的忌日,往年都是在府里请法师来家里操办,今年卿哥儿得了功名,又娶了新媳妇儿,便想亲自带府中女眷去慈安寺上香祈福,沐浴斋戒几日。 季老夫人和老侯爷本就是少年夫妻,一路互相扶持挣下家业,感情自然是极好的,奈何老侯爷早年间随先帝征战,身子一直不太好,这才先走了一步。 如今听叶氏一说,心里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觉得叶氏也是个有孝心的,自己身体不好,便将这件事全权交给叶氏处理。 叶氏也不含糊,命人收拾好行李,除了柳氏借口说四公子还小,受不了路途颠簸,想留在府里照看他,侯府其余的女眷都要去慈安寺斋戒祈福三日。 从季候府到慈安寺不过两个时辰,因为出门早,元锦瑟不禁有些犯困,奈何一个马车里的季静姝像是打了鸡血般,一路上撩开帘子瞧个不停。 “瑟瑟表妹,你快看,这里的树都长得好大。”元锦瑟刚闭上眼,就被季静姝摇醒了。 元锦瑟有些为难的睁开眼,“我的好姐姐,你饶了我,我实在困得不行了。” 季静姝有些失落,嘟囔着说:“瑟瑟表妹,还有那么长的路程,你就陪我说说话嘛,不要总是像个闷葫芦。” 元锦瑟揉了揉眼睛,说:“三表姐,昨夜外祖母头疼犯了,我照顾了一夜,今日一早便被叫上了马车,现下实在困得慌。” 季静姝看着她眼下一片黑,摆了摆手靠在窗边,“算了,我还是自个儿看风景,你睡。” 元锦瑟点点头,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许久,季静姝轻轻地拍醒元锦瑟,兴奋的说:“瑟瑟表妹,到了!” 元锦瑟听到她的声音,睁开眼坐直身子,整理了衣衫朝外看去:“怎么这么多人。” “慈安寺是京州附近香火最鼎盛的寺庙,尤其是求姻缘求子特别灵验,”季静姝高兴的说着,远远地看去,“咦?那不是孙尚书府的马车吗?” 落枝和小荷走了过来,扶着两位姑娘下马车。 小荷看了眼孙府的马车,猜测道:“奴婢听说宫里的愉妃娘娘前两日生了个小皇子,这会儿可能是孙夫人来还愿的。” 元锦瑟和季静姝听了不再多问,毕竟皇家之事不可妄议。 第十七章 刻意避嫌 叶氏领着众人向寺庙走去,还未到大门口,便有两位小僧上前相迎。 “见过季候夫人,昨日方丈已命人收拾好厢房,让各位夫人小姐居住,只是” 见小僧面露难色,叶氏笑道:“小师傅有话直说。” 小僧开口:“今日来往的香客特别多,留宿的也不少,厢房有些不够用了。” 陆徽禾听完,上前说道:“既如此,留下几个服侍的人去附近的小镇凑合一晚,母亲意下如何?” 叶氏沉思片刻,妥协了,“也罢,只能如此,待明日有些香客离开了,再替我们收拾些房间。” 小僧点点头,将众人迎了进去。 只剩三间房,叶氏想和陆徽禾多亲近亲近,便住在一屋;季静姝贪玩儿闹新鲜,吵着要和元锦瑟住一屋。只有季芷兰落得清静,自己住一屋。 祈福也不麻烦,只需食用三日斋菜,上午听一个时辰的早课,下午在方丈的带领下诵经两小时,反复三日便可离开寺庙。 对元锦瑟来说这十分简单,毕竟她常年和季老夫人住在静安寺,也不是喜欢贪玩儿的人,父母离去多年,她早就学会沉静。 季静姝就不一样了,时不时的走神,诵经时差点儿在蒲团上睡着,熬过两个时辰极不容易。 “终于诵完经了,”季静姝将方丈和叶氏走后,立刻伸了伸懒腰,“瑟瑟表妹,我们去吃斋饭,在府里的这个时候,我在就吃了好几次点心了。” 元锦瑟点点头,她倒也不是真的饿了,只是想借机四处走走,回了厢房实在无聊。 看了眼一旁还没走的季芷兰,元锦瑟问:“二表姐要同我们一起吗?” 季芷兰回过神,说:“不用了,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哎呀,快些走,再晚了又只剩清汤了。”季静姝见不得季芷兰故作柔弱的样子,拉着元锦瑟赶紧离开。 来到膳房,两人坐在廊下,季静姝拿着一个素菜包子啃了起来,“要不是给祖父祈福,我才不会来这个地方,既无趣又没有好吃的。” 元锦瑟笑道:“三表姐,慈安寺的素斋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你就知足。” “可是我还是想吃飘香阁的点心,”季静姝看着手里的包子,有些怀恋那些好吃的点心了。 “忍一忍,再过一日我们便可回府了。” “季三小姐,元小姐。”孙少衡从转角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包点心,“这是我府上做的点心,虽不如飘香阁的,但也是入口香甜,两位小姐若是不嫌弃,大可尝尝。” 季静姝看着孙少衡的笑容,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点心,说:“多谢孙公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孙少衡温润一笑,将点心递给她,又将另一半递给元锦瑟:“元小姐也尝尝?” 元锦瑟不着痕迹的向后一退,低头说:“多谢孙公子,不过如今心里腻得慌,实在吃不下。” 孙少衡悬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季静姝一看,笑着拿过他手里的点心,“瑟瑟吃不下,我吃得下。” 孙少衡见元锦瑟一直回避他的目光,心里有些落寞,自己听说了季候府要来祈福,这才求了母亲带自己一起来,就为了能够见她一面。 片刻,元锦瑟说身子不舒服,拉着季静姝走了。回房后,季静姝看元锦瑟沉默不语的样子,说:“孙公子是不是喜欢你?” 元锦瑟一怔,手里不停地绞着手帕,“怎怎么可能,他是尚书的儿子,怎么会喜欢我这个商人之女呢。” 季静姝笑了笑,“有句话不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我瞧着你们就是如此。” 元锦瑟沉默不语,只是她比谁都清楚,这是一个没有盼头的结果,自己又何必去耽搁他的大好时光。 季静姝见她不说话,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去找叶氏和陆徽禾了。 第十八章 到底是谁 夜晚,季静姝让小荷告诉元锦瑟,说今晚要跟母亲和嫂嫂睡,就不回来了,元锦瑟也落得个清静。 不知道是不是在陌生地方的缘故,元锦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落枝被她赶回房睡了,房间里十分安静。 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她半眯着眼看向窗口,原本紧闭着的窗户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元锦瑟一惊,摸着枕边的簪子慢慢的坐起来,眼看黑影来到床边,正打算刺下去,那人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别说话。” 元锦瑟明明有机会将簪子刺入来人的胸口,可这个声音却给她一种熟悉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那人见元锦瑟不动了,迅速的跳上床,两人一起躲进了被窝里。元锦瑟的嘴还是被捂着,门外来回闪动着好多人影,她吓得不敢动弹,连呼吸都变得极为绵长。 身后的人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檀香,但又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元锦瑟皱眉,这人受伤了? 过了许久,门外再无动静,那人朝窗外看了看,轻声对元锦瑟说:“我放开你,但你不能发出声响,答应就点点头。” 元锦瑟点点头,那人便慢慢的松开了手。元锦瑟本能弹起身缩到床角,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半夜闯入我的房间?” 那人顿了顿,轻笑一声:“原来是你。” “我?你认识我?”元锦瑟有些惊讶。 那人慢慢靠近她,一把搂住她的腰,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还记不起我是谁吗?子虚姑娘。” 元锦瑟一怔,双眉紧锁,“又是你这个登徒子!” “可不就是我嘛,”男子嗅了嗅元锦瑟的头发,“元姑娘,咱们还真是有缘。” 元锦瑟推开他,男子倒在床上吃痛的闷哼一声,一股血腥味儿在空气中弥漫。 元锦瑟伸手点了点他,“你你受伤了?我不是故意的。”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男子无奈的说,“会包扎伤口吗?” “啊?” “我伤的这么重,难不成你想让我死在这儿?”男子见元锦瑟犹豫着,转而勾唇浅笑,“死在这儿也无妨,只是明日有人来收尸时,被人发现你与男子同睡一张床,又死了人,估计到时候,你不仅嫁不出去,还免不了牢狱之灾。” 元锦瑟捂住他的嘴,生气道:“你别说了,起来,我给你包扎。” 男子笑了笑,双腿盘坐在床上。 借着月光,元锦瑟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衣服脱掉,上完男子给她的药后,又仔细的将伤口包扎好,做完这一系列的事,元锦瑟已经满头大汗了。 “好了。”元锦瑟长舒一口气,“你可以走了。” 男子穿好衣衫,淡淡道:“今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来日若有需要,我定会助你。” 元锦瑟不屑的轻哼一声:“身份不明之人许下的承诺我可不敢要,乌有公子,只求你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即可。” 男子见她如此也不与她争辩,转身出了房门。不一会儿,一个丫鬟抱着被子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里,“元小姐,公子让我来收拾,还劳烦您在旁边稍等片刻。” 元锦瑟看了眼满是血迹又凌乱的床榻,点了点头,“多谢。” 丫鬟的动作很快,收拾好了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只是这一夜,元锦瑟注定无眠。 第二十章 被人暗算 喝完汤,季芷兰又陪着元锦瑟聊了好一会儿才离开。送走了季芷兰,元锦瑟打了个哈欠,困意连连。 落枝笑道:“姑娘,你今日怎得这般困倦?莫不是离了老夫人,要趁机偷个懒?” 元锦瑟摆了摆手,道:“许是秋意渐浓,我才犯困,我先睡了,如今天儿凉了,你就别在外面守夜了,早些回房睡,寺庙里有武僧巡夜,不会有什么事的。 落枝见她确实疲惫,服侍元锦瑟睡下后便出了门。 元锦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但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安,慢慢的,她半睁开眼打量着房间,屋内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安静的甚至有些可怕。 她素来敏感,正准备翻个身缩到墙角,整个身子却十分吃力,突然,她脸色陡然一白,她的手动不了了。 元锦瑟立刻又动了动脚,发现整个身体都软弱无力,连张嘴都没力气发出声音。 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伴随着月光,一个黑影缓缓的走了进来,立在床边后还点上了灯。 元锦瑟心里一紧,居然还敢点灯,不怕被人发现吗?看来巡逻的武僧已经被引开了。 她半眯着眼,想看清来人是谁,竟敢在慈安寺里胆大妄为。 男子盯着躺在床上的元锦瑟,兴奋的搓了搓手,“表妹果然没骗我,这元家姑娘还真是个美人儿。” 元锦瑟看着他,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男子坐在床边,伸手摸着元锦瑟的脸,娇嫩的肌肤瞬间让他眼里闪烁起贪婪。 元锦瑟皱眉,嫌弃又愤怒的睁开眼,男子吓了一大跳,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竟然没睡?不过这样也好,醒着还多些乐趣。” “你是柳修远?”元锦瑟艰难的开口,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她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二夫人带着他去见过外祖母,当时自己有事,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才远远的瞥见过一眼。 柳修远贪婪一笑,双手掀开被褥,伸手解开元锦瑟的里衣,“锦瑟妹妹,别怕,跟了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元锦瑟很是生气,想着季芷兰晚间的那碗汤,眼底闪过一抹凶光,原本以为自己一忍再忍处处藏拙,便会平静的度过此生。而此刻的羞辱,狠狠的给了她一棒,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元锦瑟屈辱的别开眼,眼里的泪水盘旋着,久久未曾落下。她死咬着嘴唇,过了今晚,明日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让柳氏如愿以偿。 柳修远趴在她的颈间不停地嗅着,双手环绕在她的腰上,元锦瑟闭着眼,用尽仅有的力气,狠狠的在他身上抓了一爪,柳修远的背上渗出一些血迹,奈何伤口太浅,根本微不足道。 柳修远狠狠的扇了元锦瑟一巴掌,“敢伤小爷我,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柳修远一用力,扯开了她的里衣,精致的肚兜映入眼帘,玲珑有致的身子让柳修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不停的掐着元锦瑟的手臂,又拽着她的头发,元锦瑟很痛,却始终不肯求饶。 第二十一章 英雄救美 “真是个傻姑娘。”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元锦瑟只觉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她睁开眼,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还是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不过今日却是一身白衣。 元锦瑟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男子低头笑了笑,勾起唇角,脱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元锦瑟的身子,将她搂入怀中,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男子眉间微微一皱,温柔道:“别怕,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不知怎的,元锦瑟听到这句话,心里瞬间变得踏实起来,男子见状,满意的笑了笑,“你中了迷药,我先带你去解毒。” 说着,又将元锦瑟温柔的抱起来,见着被打晕的柳修远,男子将裹着元锦瑟披风上的帷帽扯下来,遮住她的眼睛,一个响指,又出现一个人在房里。 “带走。” 两道身影迅速离开,像是只翻了一道墙,元锦瑟便被稳稳的放在了榻上。 元锦瑟微微一愣,这不是梁家大公子的厢房吗? 男子微微一笑,伸手唤来一个侍女,又对元锦瑟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你现在身子很虚,待你解了迷药,我自会回答你。” “紫苏,找身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还有,她中了迷药。” 紫苏点点头,恭敬回道:“奴婢明白。” 元锦瑟看了眼侍女,她认得紫苏,是前日帮她收拾房间的姑娘。 男子并没有离开房间,只是去到另一边背对着元锦瑟。 紫苏半低着头,将干净的衣裳给元锦瑟换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罐子,拿出一颗药丸喂给元锦瑟。 元锦瑟皱眉,闭着嘴,紫苏见状,微微一笑:“姑娘放心,这是解迷药的,吃了之后一会儿就好。” “紫苏,你先出去,这儿有我就好。” 紫苏恭敬地将药丸交给男子,低头退了出去。 男子在床边坐下,扶着元锦瑟靠在他肩膀上,将手里的药丸喂给她,又握着她的手掌,元锦瑟手掌微微一热,这是在度真气给她? 两人静默许久,男子收回手,元锦瑟已经感到好多了。男子拿了个枕头放在元锦瑟身后让她靠着,自己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似乎并未有离开的打算。 “我该叫你乌有公子还是梁家大公子梁怀煜?”一句话,元锦瑟便点明了他的身份。 梁怀煜邪魅一笑,“不错,还不算太笨。” 元锦瑟看着他,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梁怀煜有些惊讶,明明刚才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她现在竟能如此平静的提问,果然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附近有我的暗卫,他们告诉我有人引开了巡逻的武僧,偷偷进了你的房间。”身为侯府的大公子,身边有暗卫保护很正常,更何况还是出门在外,所以有人注意到隔壁的情况是很自然的。 元锦瑟不语,沉默了还一会儿,轻声开口:“多谢。” 梁怀煜轻挑了一下眉看着她,居然如此平静的跟自己道谢,方才明明颤抖得不行,如今这么快就恢复了? 是不在意?还是,故作镇定? 元锦瑟迎着他的目光,犹豫道:“今日之事,我” 梁怀煜心领神会,摆了摆手,“你放心,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毕竟元锦瑟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若此事传出去,怕是百口莫辩了。 元锦瑟感激的向他点点头,低头看了看方才被柳修远抓伤的手腕,“他在哪里?” 梁怀煜皱眉,“你要见他?你不怕?” 元锦瑟摇头否认,平静的祈求道:“能不能关他一段时日?” 第二十二章 以身相许 梁怀煜不解的看着她,元锦瑟也不回避,“你调查过我,想必也知道我在季候府的处境,原本以为忍气吞声她们就会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也瞧见了,事实并非如此。” 梁怀煜也是在侯府长大的,自然也明白这后院的争斗,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元锦瑟不过是表小姐,按道理说,对季候府内院的人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为何还是有人会用如此肮脏的手段来对付她? 自己倒是有些心疼她了。 元锦瑟见他一脸心疼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梁大公子,你不必用这种可怜的眼光看着我,我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总有一日,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梁怀煜回过神来,想着自己也是阅女无数,今日怎么鬼迷心窍了,对一个平平无奇的商人之女生出怜悯之情?当真是疯了。 “这么说你知道是谁下的手了?” 元锦瑟不语,若是此前她还是会唯唯诺诺的在侯府过下去,只是既然有人如此狠毒,那她也不必心慈手软。 梁怀煜见她不说话,勾起嘴角,“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帮你。” 元锦瑟抬头不解的看着他,梁怀煜突然凑近身子,一双好看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我救了你,不如你就以身相许?这样我还能帮你教训教训伤害你的人。” 元锦瑟推开他向后缩了缩身子,脸上瞬间出现一抹红晕,生气道:“登徒子!” 梁怀煜也不恼,整理好衣袖坐直身子,“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我”元锦瑟有些语塞,梁怀煜一身雪白衣衫,墨色长发用一根丝带竖起,眸中带着暖暖的笑意,像是初春里尚未暖化的雪。 十几年间,还从来没有一位男子这般神情的看着她,如此的含情脉脉,一时之间,元锦瑟有些痴了。 “公子,天快亮了。”知道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才回过神来。 梁怀煜站起身,拿起旁边的披风给她披上,自然而然的将她搂入怀里打横抱起,“我送你回去,晚些时候我派人去找你,那个人如何处置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元锦瑟愣愣的点了点头,被梁怀煜抱着,怎么自己还有些理所当然? 感受到自己胸口的温度,梁怀煜笑了笑,抱着元锦瑟将她送了回房间。 “这是我贴身的玉佩,以后你若有什么事,拿着这个到清河山庄,自会有人带你见我。” 还没等元锦瑟反应过来,梁怀煜就离开了房间,只留下那个玉佩在枕边。 元锦瑟看着玉佩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和梁怀煜不过才见了三次,为何他会如此相助,而且,自己似乎对他还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天微微亮,落枝早起在门外等候。 “落枝,”元锦瑟叫了一声,落枝便进来了,“我要沐浴。” 沐浴?大清早的?落枝有些疑惑,姑娘自小怕冷,如今已入秋了,怎得大清早的要沐浴。 不过姑娘吩咐了,落枝还是照做,转身去准备沐浴的东西。刚一转身,瞥见了架子上的那件白色披风,这似乎不是姑娘的? 落枝看了眼正在梳头的元锦瑟,抿了抿嘴,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第二十四章 原来如此 元锦瑟在屋里看着季芷兰一脸娇俏的站在孙少衡身边,又对孙夫人是各种献殷勤,眼里泛起冷光,“原来如此,季芷兰,你怎么就如此的迫不及待?” 正准备走,季芷兰又道:“天儿有些冷,方才出门忘记拿披风了,母亲,我可否去找锦瑟表妹借一件?” 叶氏点点头,季芷兰高兴的笑笑,眼底尽是得意之色,快步向元锦瑟的房间走去,还未等她敲门,元锦瑟就将门打开了。 季芷兰顿了顿,向她身后看去,元锦瑟笑道:“二表姐这是在找什么?” 季芷兰讪讪道:“没,没什么,锦瑟表妹怎的现在才出来,我正想找你借件披风呢。” 元锦瑟见她那副捉奸未遂的样子有些好笑,朝落枝使了个眼神,落枝会意,走进去拿上一件披风,。 锦瑟给季芷兰披上,上前一步轻声说:“姐姐,昨夜你送来的三鲜汤,可真是好喝得很。” 季芷兰看着元锦瑟,如今的她好像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了,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自己竟有些心慌,“是是吗?好喝就好。” 季静姝走过来挽着元锦瑟,“好了,既然你身子好了,咱们一起去走走。” 望着被拉走的元锦瑟,季芷兰还是不甘心的朝房间里看了看,空旷的房间了除了桌椅床榻,根本没有藏身之处,若是表哥没有得逞,那他人去哪里了? 一路上,孙夫人和叶氏、陆徽禾走在前面,几个小辈走在后面,季静姝挽着元锦瑟,一会儿这儿看看,一会儿那儿看看,时不时的相互打闹着,好不惬意。 季芷兰端着淑女架子和孙少衡并排走着,心里却十分忐忑,一直在想昨晚的事儿,表哥究竟去哪里了,要是被人发现这件事与她有关,父亲还不得将她打死。 孙少衡见季芷兰一直不说话,脸色还有些不好,开口道:“季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嗯?许是昨夜没有睡好,精神有些欠佳。”季芷兰一听回过神来,想不到孙少衡居然主动开口关心她,“孙公子不必担心。” 孙少衡点点头不再询问,昨夜季府二小姐房里闹贼,大家都知道,她一个姑娘家肯定是受惊了。 元锦瑟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一脸窃喜的季芷兰,更加肯定了昨夜的事与她和柳氏脱不了干系,心底一阵嘲弄,果然是庶女,尽使些不入流的手段,从今日开始,她元锦瑟不会再一直忍下去了。 孙夫人和叶氏聊得畅快无比,午间还一同在寺庙里用了斋饭,略作休息,众人便要启程回府了。 季静姝许是在山上游玩儿时着了风寒,还未坐上马车就吵着头疼,叶氏有些心疼,陆徽禾便让季静姝和她们一起,留下季芷兰和元锦瑟坐另一辆马车。 车里,元锦瑟一直在闭目养神,季芷兰时不时的看向她,心里实在疑惑的很。 “二表姐这样看着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元锦瑟突然睁开眼,把季芷兰吓了好大一跳。 季芷兰坐直身子,“哪哪有,不过是看妹妹有些疲惫,昨夜是发生什么事儿没休息好?” 元锦瑟挪了挪身子,端坐好,看了眼季芷兰轻笑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二表姐不清楚吗?” 季芷兰看着元锦瑟的神情,她不过一个商人之女,为何说起话来,让人平白的觉着惊慌,“妹妹说什么呢,昨夜我房间里进了贼,自顾不暇的,哪知道妹妹房里发生了什么。” 元锦瑟知道她会这么说,不过能瞧见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元锦瑟的目的就达到了一般。有时候,报复一个人不就是要让她寝食难安吗? 第二十六章 孙氏上门 元锦瑟支着头斜靠在榻上看书,落枝高兴的跑进来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 “什么事儿让你这般高兴。” 落枝笑着说:“方才我去厨房端点心,遇到大少奶奶的身边的桂香,她说前厅有贵客到,老夫人和大夫人、大少奶奶都去了,连二夫人也去了。” 元锦瑟拿起手旁的茶轻呡一口,丝毫不在意,“我不喜热闹,来了贵人自有外祖母和舅母接待。” “那姑娘可知来的是谁?” 元锦瑟抬眼看向落枝,落枝笑着说:“是孙尚书家的孙夫人,还有孙少衡孙公子。” 元锦瑟心里咯噔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淡淡的应了一声又开始看书。 落枝有些着急,说:“姑娘,您不去看看吗?” “我去作甚?” “孙夫人带着孙公子上门拜访,定是要为儿子相看的,我听说二姑娘和三姑娘都仔细打扮过去了,您真的不去看看?”落枝见元锦瑟满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急得直抓毛。 元锦瑟不语,她自然知道孙夫人的来意,只是自己本就只是个外人,有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在,哪能轮得到她? 再者,自己已经决定了,不会在意那些个前尘往事,所以孙少衡与谁相看,她并不想在意。 落枝瞧着自己姑娘只顾看书,也不再多言,毕竟姑娘是个有主意的人,她只管照顾好姑娘就成。 前厅,季老夫人和叶氏陪着孙夫人闲聊,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响亮的笑声。季老夫人自然也是知道孙夫人的来意,起初她并没有多在意,毕竟他们是世袭的侯府,孙尚书不过有个好女儿在宫中为妃,这才坐到如今的位置。 可见着孙少衡后,孙少衡长得就让人如沐春风,言谈举止更是文质彬彬、进退有度,季老夫人真是越看越喜欢。更别说叶氏和柳氏了,一个劲儿的同孙夫人套近乎。 “季老夫人,您家的两位孙女儿真是美若天仙,听说二姑娘还是有名的才女,三姑娘性子也真诚洒脱。”孙夫人满眼笑意的看着季静姝和季芷兰,嘴里不停的夸赞着。 众人赔笑着,一屋子的人各有各的心思。 叶氏瞧着一旁只顾吃点心的季静姝,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看过孙少衡,怕是对这孙公子无意了,只是这孙少衡的确是个青年才俊,若就此放过了实在可惜。 季芷兰听见孙夫人的夸赞,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福了福身,满是谦逊,“多谢孙夫人夸赞,不过是平日里喜欢吟诗作画讨个趣儿,那比得上孙公子才华横溢。”说着,还娇羞的抬眼看了下孙少衡。 孙夫人见状,心里已是明了,淡淡的点头看了她,又转头拉着叶氏说了好多话。 季芷兰是个庶女,三姑娘虽名声不如二姑娘,但毕竟是嫡女,又有叶氏这个老院判之女的母亲,和年轻有为的哥哥,和侯府结亲的事儿,自然是嫡女更好。 留在侯府用完午膳,临走时,孙夫人拿出两个盒子,里面是一串洁白的珍珠,“这是我父亲在南海买回来的珠子,今日在府上叨扰许久,就送给府里的两位姑娘玩儿。” 晚间。 季静姝拿着手里的珠子爱不释手,叶氏趁机问道:“姝儿可还喜欢孙夫人送的礼物?” 季静姝点点头,满脸笑意,“自然是喜欢,我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多南海的珠子呢,孙夫人真是大方。” “那你觉得,那孙公子如何?”叶氏又追问道。 季静姝把玩儿着手里的珠子,随意回道:“才华横溢,挺好的啊。” 叶氏眼前一亮,看来季静姝也不是全然对孙少衡无感,瞧着今日的架势,孙夫人是有意与侯府结亲的。任她柳氏的女儿名声再好又如何,只不过是个庶女,尚书府怎会娶个庶女回去当少夫人呢? 第二十九章 突遇刺客 隔日,元淮川入圣堂书院的事就定了下来,元锦瑟十分高兴,便带着元淮川出门置办一些要用的东西,顺便挑一件礼物给季言卿,作为他帮助元淮川的谢礼。 走进一家文墨铺子,元锦瑟挑选着,瞧着货架上的一支狼毫笔来了兴致。 “长姐喜欢这个?”元淮川见她一直盯着那支笔,开口询问。 元锦瑟点点头,一个小厮走过来笑着说:“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昨个儿新到的银毫笔,京州里可就只有五支。” 说着,特意将笔拿出来递给元锦瑟。元锦瑟拿着笔,不仅笔尖十分精细,连笔杆的用料也十分讲究,拿在手里很有质感。 “这个多少银子?” 小厮一听笑得合不拢嘴,“不多,三十五两。” 元锦瑟一听,赶紧将笔放下,三十五两银子,自己出门总共都没带那么多呢。 元锦瑟恋恋不舍的看着那支笔,正打算离开时,只见元淮川掏出银子放在桌上,“去包起来。” 小厮赶紧拿起银子,狗腿似的去把笔包好,又将找零的银子递给元淮川。 “走。”元淮川拉着元锦瑟出了门。 元锦瑟看着手里的盒子,又忍不住向后扫了一眼,奇怪的问道:“弟弟,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出手如此阔绰。” 元淮川无奈笑道:“自然是自个儿赚的,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五家铺子的老板了,这点儿钱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元锦瑟不悦,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那你来京州的时候还穿得如此寒酸,惹地我和外祖母心疼不已。” 元淮川神秘一笑,轻声说:“长姐,有句话说得好叫‘财不外露’,再说了,我挣这些钱自然是为了给你攒嫁妆,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哪一日出嫁连嫁妆都没有,到了婆家定会受欺负的。” 元锦瑟无语,自己竟会被一个毛头小子打趣,还是自己的亲弟弟,“你这泼皮猴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没大没小的,竟敢打趣你长姐。”说着,作势就要抬手打他。 元淮川也不躲,高兴的看着她,这才是自己那个肆意潇洒的长姐嘛,心里默默道,长姐,我发誓,日后定不会再让你受任何苦。 突然,元淮川神色一怔停了下来,一把将元锦瑟拉到身后,警惕的看向四周。 方才说话间,他们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北街,这里与闹市相隔有些距离,两旁都是宅子的高墙,一条长街空荡荡的,十分萧条。 “怎么了?”元锦瑟压低嗓子,也警惕的看向四周,果然看到了几个拿着棍子的黑衣人向他们走来,两人立刻下意识的转身,然而后面也有人将他们围堵了。 “长姐,看来有人迫不及待的想斩草除根了。”元淮川轻声道,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有几分胜算。 实际上他从十二岁开始练武,如今也不过快两年,加上自己极少真刀实枪的打过,这么多练家子,自己未必能赢。 元淮川拉着元锦瑟的手,镇定的说:“一会儿我带你冲出去,你只管往前跑,千万别回头。” 听到这样的话,元锦瑟心里一紧,她看着一旁比她高了个头的少年,突然发现她的弟弟真的长大了。 黑衣人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一句话没说就直接冲了上来,元淮川咬咬牙,将元锦瑟往角落一推便迎了上去。 这是元锦瑟第一次看见弟弟动手,没想到看似瘦弱的他身手居然这么好,明明比那些黑衣人身形小了许多,但招式武功却丝毫不逊色。 只是元淮川到底年轻,寡不敌众的渐渐落了下风。 “弟弟小心!”元锦瑟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帮忙,不过她不能去,这个时候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第三十一章 暗中调查 元锦瑟坐在榻上绣花,却总是心不在焉的。 时不时的抬眼看向窗边练字的元淮川,少年一身白衣,左手背手而立,右手拿着狼毫笔,在纸上挥洒着,不一会儿就写完了一张纸。 “长姐,你瞧瞧我这首诗,写得如何?”元淮川兴冲冲的拿着自己刚写好的诗,走到元锦瑟的榻前。 元锦瑟放下手里的东西,拿着诗看了一眼,“写得极好,不错。” 元淮川皱眉,有些伤心道:“长姐,你都没有仔细看,这几日你心神不宁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元锦瑟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落枝,“出去把门带上。” 落枝点点头,收拾好榻上的东西便走了出去。 “川儿,自打那日遇刺后,虽是有惊无险,但长姐这心里实在有些不安,外祖母让舅舅派人去查,舅舅事务繁忙,一直也没查出个缘由,我害怕,这种事会再一次发生。” 元锦瑟不是自己怕死,是怕唯一的弟弟也离自己而去。从爹娘离开她那一刻起,这么多年来,弟弟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她不能让他出任何一点意外。 季候府本就外实内虚,季霖怎么会真心实意的帮他们这对孤苦无依的姐弟呢?若有朝一日季老夫人去了,那他们就真的 元淮川握着她的手,开口安慰道:“长姐,你不必担心,我已经私下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你”元锦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元淮川继续说:“从我离开永州来这里起,一路上遇刺的次数不少于三次,但还好,一直都有刘叔安排的暗卫保护我,所以我才能够顺利的到达京州。” 元锦瑟听着他这番话,自己竟不知这一路走来,他吃了这么多苦。 “到了侯府后,我以为他们不会敢在京州动手了,于是便让那些暗卫都撤了,没想到他还是不死心,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赶尽杀绝。” 元淮川左手狠狠的握着,从前伤害自己也就罢了,如今竟敢伤害他长姐,看来是得给他们一点儿教训了。 “这么说,你知道是谁派来的人。” “也不确定,但心里也大概有个谱,”元淮川看向锦瑟,“长姐,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外祖母那边还得靠你帮我瞒着一番。” 元锦瑟看着他,分别多年,自己好像有些不了解她这个弟弟了,“你去哪儿?” “是之前在永州的同窗,他们也来京州了,约我出去聚聚,”元淮川怕她不同意,又保证道,“你放心,我会让暗卫私下保护我的,不会再发生上次那种事了。” 元锦瑟点点头,“好,那你早点儿回来。”元淮川高兴的笑了笑,换了身衣裳就偷偷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元锦瑟摸着茶杯,心里想着元淮川之前的那番话和那种神情,这些年到底是受了多少折磨,才会让她还未十四的弟弟散发出那样的戾气。 “元志,我绝不会放过你,欠我们父母的,欠我们姐弟的,总有一日,我元锦瑟定会让你身败名裂。” 唤来落枝,元锦瑟拿了一张字条和一袋银子给她,交代她偷偷出府去办件事,弟弟放心,长姐不会让你独自担着这些重担,有什么事我们姐弟一起面对。 第三十二章 醉香苑 元淮川出了府,径直来到京州最大的一处花楼——醉香苑。这般俊俏的公子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姑娘,只是他皱着眉,浑身散发出一股冷意,让人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 “公子,可是不满意我醉香苑的姑娘们?”一个身姿妖娆的妇女走了过来,虽已年过三十,但也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儿。 元淮川亮出一块牌子,冷冷道:“蓉妈妈,别来无恙。” 没错,这是醉香苑的老鸨蓉玲玲,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年少时陪着自己的青梅竹马上京州赶考,谁知那男子考上后便将她抛弃了,为了自己的前程娶了个官家女子。 蓉玲玲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让那男子赔了自己一笔钱,自己在京州开了个花楼,奈何没有经验,也没有靠山,生意一直不好。 直到前两年,醉香苑来了四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一时之间成了京州最火的花楼。 蓉玲玲自然认得那牌子,遣散了四周的姑娘们,带着元淮川上了二楼最里处的雅间。 “见过公子,方才不知道是您,多有冒犯之处,还请您恕罪。”蓉玲玲恭敬的跪在地上,两年前就是拿着这个牌子的人找到她,在醉香苑要倒时拉了她一把。 元淮川扶起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次来我会常住京州,之前让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公子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过去,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了。” “嗯,”元淮川淡淡的应了一声,“以后我每隔半个月就会过来一次,你让她半个月传一次消息,记住,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蓉玲玲点点头,恭敬道:“是,我会交代下去。” 元淮川又交代了一番,才和蓉玲玲从房间里出来,经过一个门口时,正巧一个酒壶砸了过来,差点儿就正中元淮川的额头。 元淮川沉着脸,蓉玲玲赶紧上前,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如此放肆,可刚一进去就愣在了原地。 梁怀煜衣襟大开着,左拥右抱的嬉笑着,见蓉玲玲一脸生气的进来了,“蓉妈妈这是作甚?本公子可没惹到您?” 蓉玲玲扯了扯嘴角,又转头看了看身后黑着脸的元淮川,心里暗叹,这可如何是好,这两位自己都得罪不了。 元淮川绕过蓉玲玲,看了眼屋里的梁怀煜,还没来得及说话,梁怀煜就站了起来,走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哟,元公子,这么巧你也来逛花楼,怎么样,看上哪一个姑娘了,要不要我给你引荐几个?” 元淮川被他这么一搂,生气的甩开他,若不是上次他救了自己和长姐,自己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不用劳烦梁大公子,我只是来办点事儿,正准备离开。” 梁怀煜看着他,轻轻地勾起嘴角,这姐弟俩儿还真是一模一样。 “既如此,我就不强留你了,”梁怀煜又走过去,轻声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你长姐的。”说着,还一副“我懂”的样子向元淮川眨了眨眼。 元淮川受不了了,赶紧快步离开。蓉玲玲见状,向梁怀煜赔了个不是又追上元淮川。 “公子,你别见怪,那梁大公子就是那样。” “他经常来这儿吗?” 蓉玲玲自豪道:“那当然,他可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十日里有九日都在,而且每次来都会点邀月和潇潇,出手那是相当的阔绰。” 元淮川不语,上次被他所救,自己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如今看来,和京州里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不一样,看着长姐上次那种神情,自己还是劝长姐少跟他接触为妙。 第三十四章 愚蠢至极 元锦瑟到饭厅时,所有人都到了,众人神色各异的看着她,元锦瑟淡漠的走到季老夫人身边,随后微微福身,“外祖母,舅舅,瑟瑟来晚了。” 季老夫人瞧着她这几日瘦了许多,赶紧拉着她坐下,“好了,快些坐下,又没人责怪你。” 元锦瑟恭敬的点点头,坐到季老夫人和元淮川中间,下人们便开始上菜了。 柳氏浅笑盈盈掩嘴道:“正巧今日大家都在,过几日便是老夫人的寿宴了,厨房新做了些菜色,大家都尝尝看。” 季霖笑着看向她,向她赞许的点点头,“辛苦你了,素素。” “侯爷这是说得哪里话,能为老夫人操办寿宴,高兴都来不及呢。”柳氏高兴的看向季霖,又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上座的季老夫人。 这次寿宴是她好不容易求了季霖,才让她操办的,为得就是给季老夫人留个好印象,季言卿的婚事着实是打动了她,如今侯府里真正的顶梁柱还是季老夫人。 一旁的叶氏不语,季静姝可就忍不住了,挑眉嘲讽道:“柳姨娘这般忙碌,爹爹可心疼死了呢。” “贫嘴,大人的事你个小姑娘莫要打趣。”季霖虽然对叶氏不怎么样,但这个小女儿性子直率,相比起季芷兰的端庄大方,偶尔瞧见这娇俏的小女儿,季霖也是多有疼爱。 柳氏面色一顿,正要说话时,厨房管事的站在一旁介绍起菜来,“这是松鼠桂鱼,油焖大虾,鸳鸯玉枣” 元锦瑟看着眼前一盘盘精致的菜色,又瞥见柳氏一副得意的样子,看来为了讨好老夫人,她没少花心思,不过她这一步,算盘可是打错了。 季老夫人闭着眼不说话,季霖以为她不舒服,赶紧问道:“母亲可是不喜欢这些菜色?既如此,让厨房的人换了就好。” 季老夫人轻哼了声,“我这个老婆子没见过世面,这些菜怕是无福消受。” “老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听闻您小时候在宫里住过,这些菜色哪能比得上宫里的山珍海味。”柳氏傻呵呵的说着,完全没听懂季老夫人话里的意思。 季芷兰伸手在桌下拉了拉柳氏的衣袖,柳氏还不解的看着她,如此良机不帮着自己奉承,还打搅自己作甚? 立在一旁的凝香见状,赶紧开口道:“老夫人,这些菜都是二夫人精心准备的,她知道您吃斋惯了,有一颗仁爱之心,但您是侯府的老祖宗,您的寿宴到时候定会有许多世家贵族前来,若是太过朴素怕会丢了侯府的面子。” 季老夫人睁开眼看向她,“你这话倒也不错。” 季芷兰笑了笑,“祖母放心,待会儿兰儿和姨娘再去厨房好好琢磨琢磨,定会举办一场让您满意的寿宴。” “是,老夫人放心。”柳氏也赶紧保证道,都走到这一步了,她可不能功亏一篑。 季老夫人点点头,“嗯,动筷,我这老婆子吃不得这些,你们这身强力壮的可不能浪费。” 元锦瑟看着低头站在一旁的凝香,又看了眼愚蠢至极的柳氏,看来她这些年能够在侯府地位稳固,怕是少不了凝香在背后出谋划策。 有意思,真有意思。 第三十六章 绝色佳人 “那是孙公子吗?”女子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惊艳,众人寻声望去,眼底里纷纷闪过倾慕。 池子边的男子一袭雪色长衫,墨染般的秀发在秋风的吹拂下飞舞着,一张俊逸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笑容,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果然是相貌堂堂。”不知是谁,喃喃自语了一句。 孙少衡笑着跟每一个上前同他打招呼的人寒暄,虽然是出名的才子,但他身上丝毫没有傲气,任谁见了他那笑容都感到如沐春风。 一阵微风,一张丝绸的帕子随风飘动,落在了孙少衡面前,他微微一怔,弯腰将它拾起,站直后看见面前的款款走来的浅色身影,直接愣在了原地。 “多谢孙公子,可否将锦帕还我?” 听见这清冷的声音,孙少衡才回过神来,朝她微微一笑,“元小姐,你的锦帕。” 她今日穿了身白色素裙,双肩披着一条紫色的纱带,乌黑柔顺的长发盘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几缕碎发披散下来,头上仅仅是戴了支玉簪,也给人一种澄澈透明的感觉,让人离不开眼。 元锦瑟说不出什么感觉,被他这般注视着,原本冰冷的心渐渐热烈起来,只是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接过他手上的帕子,元锦瑟低头微微福身。 “多谢。” 说完,便带着落枝快步走开了。 不远处望着两人的千金小姐们,谁都不愿意承认,孙少衡和那素衣姑娘站在一起,竟是如此的般配。 “那是谁家的小姐?以前怎么没见过她。”一位小姐轻声问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说得就是这般倾国倾城的女子?” “瞧着孙公子看她那副神情,难不成她就是孙公子心里所念之人?” 季芷兰听着这些夸赞的话,原本之前都是赞美自己的,如今却被个寄人篱下的商人之女抢了风头,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禁捏了捏,元锦瑟,你凭什么!? 走到转角的元锦瑟不着痕迹的回头看了看,瞧见季芷兰那恼羞成怒的样子,元锦瑟就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季老夫人得寿宴上客人极多,但她却显得十分高兴,头发花白却依然精神抖擞,历经半世的雍容是再美的女子都无法比拟的,有些人的气质是由内而外的,并非华丽的服饰就能装饰出来。 今日的季候府颇受关注,最让人惊讶的是,梁侯府也派人送来了礼物,这可是极大的荣幸。 谁人不知,梁侯府可是当今圣上的宠臣,梁侯府的威名可是传遍了整个朝堂。只是梁侯爷深居简出,为人古板,甚少与朝中官员们往来,如今却派人送来贺礼,这可是给了季候府莫大的荣光。 “梁怀则(ze)遵家父吩咐,特送上寿礼,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举手投足间,皆充斥着贵族公子的气息,笑容爽朗真挚。 “还望二公子代老朽感谢侯爷的寿礼。”季老夫人点头笑笑。 若是老侯爷还在时,梁侯府前来贺寿那是自然的事,可如今季候府衰败,先前一同受封的侯府极少与他们往来。 现下梁侯爷竟派自己的二子亲自上门祝寿,这实在让季老夫人受宠若惊,对于季候府来说,这可是个天大的面子。 “老夫人客气了,家父本想亲自前来祝寿,无奈近日身体微恙,才命我亲自送礼前来。”说罢,梁怀则微微侧身,下人们鱼贯而入,手里捧着几个精致的盒子。 第三十七章 精致菜肴 晚宴开始,元锦瑟和元淮川跟着老夫人坐在主桌,嫡出一派自然也是,倒是季芷兰也被季霖唤来坐在身边,谁都看得出季霖心中所想,毕竟主桌之上有两位年轻的公子,孙少衡和梁怀则。 顾若绾姗姗来迟,特意带来了贺礼,季老夫人自然将她召到主桌。 “祖母知道老夫人是个善心礼佛之人,特意让绾绾送来一尊玉观音,此物到了夜间还会泛起淡淡的莹光,希望老夫人喜欢。” 顾若绾将一个红色的盒子推到老夫人面前,季老夫人轻轻打开,那玉观音晶莹剔透的,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顾老夫人和季老夫人是闺中密友,所以老夫人寿礼送来这个也不足为奇,“果然是稀罕物,代我谢谢你祖母,快些坐下。” “老夫人喜欢就好。”顾若绾淡淡一笑,挨着元锦瑟坐下。 人都齐了,柳氏便唤人上菜,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上桌,让人连连称赞,不是说季候府落寞了吗?怎么还做得出如此精美的菜肴。 “这可是珍珠玛瑙鱼?”梁怀则夹起一块放在嘴里细嚼,不禁挑眉,“从前只在古食谱里见过,想不到还真能做出来,不错。” 柳氏淡淡一笑,这是自然,做这菜的厨子可是她花了大价钱找来的前朝御厨。 “还有这道清蒸鹿舌,还是在前年太后寿宴上吃过一次,想不到季候府也能做出来。”梁怀则夸张的赞美道,一副极其享受的样子。 季老夫人脸色未变,她虽不喜铺张,但刚才被宾客们称赞着,心里还是舒坦了不少。却没想到梁怀则直接说了出来,如今倒叫她有些尴尬。 “二公子果然见多识广,这些菜肴可都是名厨所制,毕竟是老夫人的寿宴,马虎不得。”柳氏掩嘴一笑,全然一副主母的做派。 元锦瑟夹了一块菜在季老夫人碗里,笑道:“这菜肴的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夫人的心意,为了这场寿宴,二夫人精心准备了好久呢,外祖母,您尝尝这个可好吃了,瑟瑟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呢。” 季芷兰微微皱眉,她先前已经注意到了季老夫人的不悦,如今加上元锦瑟这番话,娘亲在祖母心里的形象怕更是大打折扣了。 只有一旁的柳氏还在疑惑,一向沉闷的元锦瑟怎么会帮着夸自己。 季老夫人的脸色越加难堪,就连季霖也冷冷的瞥了眼柳氏,在座的人除了季静姝自己吃着美食,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孙少衡见气氛微微凝住,立刻打起了圆场,“毕竟是老夫人的寿宴,大肆操办一场也是应该的,梁二公子平日里的花销可不比这一桌子菜少?” “孙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季老夫人的寿宴,自然是心意最重要,今日来往的宾客多,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说季候府一桌菜就要花费上千两银子,到时候被扣上一项贪污的罪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梁怀则从小就与孙少衡不对付,两人年纪相仿,父亲又一起在朝为官,所以总被人拿来比较。更何况,他今日可是有任务在身,不达到目的,回去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季霖见梁怀则似笑非笑又一脸认真的样子,看来这梁侯府的寿礼怕是没那么好收了。 第三十八章 以退为进,不错 “梁二公子这话也太危言耸听了,不过是一顿饭罢了。”季芷兰忍不住出言反驳,她本不是个冲动的人,但她看见孙少衡不悦的脸色,心里实在忍不住了。 “兰儿!”柳氏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自己现在也明白过来了,这枪打出头鸟,现在寿宴上人多,可不能自损羽翼。 季芷兰咬了咬唇,只能低下头。 梁怀则把玩着酒杯睨了一眼季芷兰,轻笑道:“虽然京州人都说季候府的二小姐和孙公子十分般配,可据我所知,这亲事还没敲定下来呢,季二小姐就帮着孙公子说话,传出去可不好哦。” 元锦瑟挑眉看向梁怀则,今日这是怎么了,据她所知,这梁侯府的二公子向来直爽豪迈,从不多管闲事,怎得现在这般咄咄逼人? 不过能看见柳氏和季芷兰害怕的样子,倒也是十分有趣。 顾若绾看了眼梁怀则,又挑眉看向元锦瑟,这两人是认识吗?一唱一和的这般默契。 “二妹妹年轻不懂事,还请梁二公子多多包涵,”陆徽禾嫣然一笑,态度谦卑,“咱们侯府向来处事低调,只是今日祖母寿宴,难得热闹一番,为了让祖母高兴高兴,偶尔出格也是情有可原。” 梁怀则看了眼她,又瞧着元锦瑟低头不语,便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了。季霖和叶氏赞许的看向陆徽禾,不愧是国公府教出来的女儿,说话处世都滴水不漏的,小女儿都如此,那送进宫的大女儿岂不更甚? 季言卿桌下的手轻轻的握住了陆徽禾的手,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眼,虽然成亲不久,但他们之间总是有一种特别的默契。 柳氏见有人给她台阶下,赶紧附和道:“此事确实是妾身疏忽了,还请老夫人和侯爷看在妾身一心操办寿宴的份上,原谅妾身这次,等寿宴结束,妾身定当去佛堂好好反省。” “母亲,素素也是为了让您高兴,您就不要责怪她了。”季霖也帮着柳氏解释,看见柳氏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自己可心疼坏了。 元锦瑟也拉着季老夫人的胳膊,笑着撒娇道:“外祖母,今儿个可是您的寿宴,您不高兴,大家都不会高兴,这来往的宾客这么多,不知道还以为您不慈祥呢。” 季老夫人叹了口气,慈爱的摆了摆手,“行了,我这个老婆子能懂什么呢?不过梁二公子说得对,今日为了寿宴就算了,以后不可得这般铺张奢侈。” 众人点点头,一个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梁怀则不着痕迹的看向元锦瑟,心里有了谱,果然如大哥所说,她还真是个奇女子。 元锦瑟满意的看着一屋子的和乐气氛,依旧乖巧的坐在季老夫人身边,时不时的帮她布菜。 方才她可不是在为柳氏说话,只是今日来往的人多,若真如梁怀则所说,有人故意给季候府扣上一项贪污的罪名,其他人她倒不在乎,只是外祖母养育她多年,如今年纪大了,可受不了刺激。 虽然这件事被粉饰太平,但柳氏此番所为已经在季老夫人心里扎了根刺,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去的,想到这儿,元锦瑟不禁粲然一笑。 “以退为进,不错。”元淮川举起酒杯抵在嘴边,小声的说了一句只有元锦瑟一人听到。 元锦瑟楞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也轻声道:“放心,好戏还在后头呢。” 落枝从后厅走了出来,远远地和元锦瑟打了打招呼,元锦瑟淡淡点头不语。 第三十九章 及时止损 寿宴过后,接下来便是准备好的歌舞和戏班子,瞧着一群人的恭维附和,元锦瑟借着酒醉的由头想出去走走,季老夫人不放心她,便让顾若绾陪着一起。 远离了热闹非凡的前厅,元锦瑟捂着发疼的额头走到了花园长廊下,顾若绾一边扶着她坐下,一边皱眉道:“你也是,喝了几口酒就醉成这样,下回我可不敢再叫你喝酒了。” 凉凉的风吹到脸上,元锦瑟舒服了不少,“若绾姐姐说的可是你和苏家少爷的喜酒?” “你这丫头,喝多了还不忘打趣我,”顾若绾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又道,“我去给你端个醒酒汤来,你在这儿等我,可不要乱跑。” “嗯。”元锦瑟点点头,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顾若绾走后,元锦瑟睁开眼站了起来,看向前方的眼神清澈明亮,哪里还有方才酒醉之色。 “出来也不披件风衣,不怕着了风寒?”说话间,一件带着几分温热气息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元锦瑟惊的一回头,赶紧侧过身去。 “孙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元锦瑟低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慌乱的神色。 “里面太闹了,出来透透气,见你去顾小姐往这边走了,便过来跟你说说话,”孙少衡的声音很是温润,他直直的看着元锦瑟,柔声道,“这里没有外人,你还同往日一般,唤我少衡哥哥可好?” 元锦瑟往后退了一步,拿下披风还给他,认真说:“孙公子,我们并不熟。” “我们一起长大怎会不熟?你忘了我们在永州的日子了吗?”孙少衡一听,以为她是在为方才季芷兰为他说话而生气,赶紧急切否认,“你放心,不管是季二小姐还是季三小姐,我的心里只有你。” 元锦瑟心下一沉,将手里的披风直接塞进他的怀里,淡淡道:“孙公子,永州的种种都是过去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元锦瑟早已在五年前就死了,如今你对我而言,就只是孙尚书家的孙公子,仅此而已; 至于你要娶谁,我并不在意,我虽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但也知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私下与我在这里纠缠不清,是要毁了我名声吗?” “锦瑟妹妹,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才” “没有!”元锦瑟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的话,她知道自己如果现在不狠下心,面对孙少衡她迟早会沦陷,“孙公子,时候不早了,这是侯府的后院,你若无事还是先回前厅,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元锦瑟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孙少衡静静地看着她,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清冷的元锦瑟,那种疏离的样子仿佛真的要据他于千里之外。 走到拐角处,元淮川和顾若绾站在那里,元锦瑟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长姐,你真的放得下孙大哥吗?”元淮川和他们一起长大,在永州的几年,孙少衡对他长姐的好他都看在眼里。 元锦瑟低下头,淡淡道:“没有结果的事就不用再坚持下去了,及时止损总比到时候失望了伤心欲绝的要好。” 顾若绾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长姐,我也是。” 元锦瑟朝他们笑笑,如今有他们足矣。 第四十章 许久不见的柳修远 待他们离开,长廊尽头的阴影里才出现两个人。 “青桉,你说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哥?”梁怀则摸着自己的下巴,皱着眉头。 青桉抱着剑,平静道:“不用。” “万一元姑娘被孙少衡娶走了怎么办?”梁怀则着急道,“你别看我大哥现在满不在意,不承认他心里有元姑娘,但以我的经验来看,大哥对元姑娘绝对有意,从小到大,你见过大哥对哪位女子这般上心过?” 青桉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都是侯府的公子,怎么这二公子就如此话多呢?他说不用,是因为在他心里,那孙少衡根本就不配和自家公子相提并论。 元锦瑟几人回到席间,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台上的戏班子表演。季芷兰端坐在孙少衡后侧,时不时的抬眼看向他,无比娇羞。 元锦瑟走过去,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茶盏,茶水全都洒在了季芷兰精致的衣裙上。 季芷兰恶狠狠的看着元锦瑟,这件衣裳可是她花了好多银子,特意为今日准备的,如今却染上了茶渍。 元锦瑟赶紧低头道歉,惶恐道:“二表姐,瑟瑟不是有意的,还请二表姐不要怪罪。” 季芷兰刚想发作,但被元锦瑟这么一说,所有看戏的人都望向这边,一时之间她有气也发不出。 季老夫人见元锦瑟一脸害怕的模样,开口道:“不就是一件衣裙吗?回房换一件就是了。” 季芷兰有些不甘心,但又看见孙少衡也在看自己,随即扶了一把元锦瑟,温和道:“无妨,我回去换一件便可。” 说着,春桃便过来扶着季芷兰离开了。 又恢复了平静,元锦瑟被季老夫人召到身边坐下,看着台上的表演,嘴角扯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啊——!!!”一声尖叫从后院传来,春桃急急忙忙的跑到前厅,在柳氏耳边说了几句,原本喜气洋洋的柳氏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赶紧带着凝香离开了席间。 元锦瑟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柳氏那副着急的样子,真正的好戏要开始了。 春桃带着柳氏和凝香来到季芷兰房间时,季芷兰捂着被子坐在床上,恶狠狠的看着地上被两个家丁按住的男子,而那男子正是许久未见的柳修远。 见柳氏来了,季芷兰立刻哭了起来,“阿娘!” 柳氏赶紧走过去抱着女儿,连声安慰:“兰儿不哭,阿娘在,阿娘在。” “这是怎么回事儿?”凝香看见了地上的柳修远,皱眉问道,他已经失踪好久了,怎么今日会突然出现在二姑娘的房里? 春桃连忙回道:“奴婢陪姑娘回房换衣裳,姑娘让奴婢在外守着,谁知柳少爷也在房间里,还想对姑娘行不轨之事,奴婢赶紧找了家丁来,这才没酿成大祸。” 季芷兰缩在柳氏的怀里,一边哭着一边狠毒的说:“阿娘,我不想见到他,你快把他弄走,快弄走。” 柳修远满脸通红的看着季芷兰,那神情仿佛要将他吃了一般。凝香蹲下来看着他,“夫人,柳公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管他什么不对劲儿,快把他弄走。”想着方才差点儿失身,季芷兰现在恨不得把柳修远千刀万剐。 柳氏见女儿这样,赶紧摆了摆手,“行了,凝香,你赶紧带人将他偷偷送出侯府,实在不行,就扔到柳府附近,反正哥哥嫂嫂最近找他也快找疯了。” 凝香还想说什么,但柳氏如此决绝,便也没再开口。 第四十一章 自寻出路 另一边,季老夫人见柳氏离开了那么久也不回来,元锦瑟温柔一笑:“方才瑟瑟见二夫人被凝香叫走了,想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再要紧也不能将这一众宾客放在这儿,”季老夫人有些不满,“是她自个儿揽了这活儿,如今倒好,让你舅母和大表嫂在与人周旋。” 季老夫人看着忙得团团转的叶氏和陆徽禾,心里越发得不喜欢柳氏了,不由得揉了揉额头。 元锦瑟递了碗热茶过去,“外祖母若是烦闷,不如瑟瑟陪您去后院走走?” “也好,这坐久了腰身也不舒服。” 元锦瑟起身,扶着季老夫人准备向后院走去,经过柳家夫妇桌前时,柔声道:“外祖母,不如也叫上柳家的伯父伯母?这次寿宴是二夫人操办的,叫上他们,您也正好感谢他们一番。” 季老夫人看了看席间,拍了拍元锦瑟的手,“还是瑟瑟想得周到。” 元锦瑟邀了柳家夫妇一起同游,柳家老爷看着歌舞正起劲儿有些不愿意,倒是这柳家夫人王氏,带着自己的小女儿柳倩儿上赶着去了。 王氏是个性子泼辣的,嫁入柳家多年,就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柳修远前不久中了秀才,王氏逢人就夸;女儿柳倩儿比元锦瑟还要小半岁,长得小家碧玉的,只是这性子随了王氏。 “这么说,你家公子已经都找不到了,可报官了?” 面对季老夫人的询问,柳氏捏着手帕,欲语泪先流,“报官了,可那知府嫌我们没权没势的,一直不肯加派人手寻找,直到现在都没一丁点儿消息。” 季老夫人方才听她说起这件事也吓了一跳,这天子脚下,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的就消失了,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元锦瑟扶着老夫人,无意说:“怎么没听到二夫人提过呢?” 想到这儿,王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先前自己也找了柳氏帮忙寻找一番,她在侯府得宠多年,有她跟季候爷开口,季候爷肯定会帮忙的。 谁知柳氏却一直和她虚与委蛇,所以方才老夫人邀她一起同游,她才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下来。柳氏不仁,那就别怪自己自寻出路了。 早就听闻这位老夫人菩萨心肠,有了季老夫人的帮忙,还怕找不到儿子? 不过现在她可不能说柳氏的不是,毕竟还得靠柳氏的面子,“妹妹近日一直忙着操办老夫人的寿宴,我也不好打扰,所以就没让人告诉她。” 几人点点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柳氏的院子门口。元锦瑟笑着说:“都走到这儿了,要不我们进去看看,若是二夫人在,也好一起商量商量柳公子的事。” 季老夫人抬眼看了看元锦瑟,默许的点点头。谁知几人刚一走进去,就看见凝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拖着大麻袋的两个男子。 “老老夫人,您怎么来了?”凝香也是吓了一跳,看了眼跟在一旁的柳家母女,心里也忍不住慌乱起来。 几人看了眼她身后的东西,元锦瑟问道:“你这身后的袋子是什么呢?二夫人在吗?” “袋子里是一些不要的杂物,奴婢正准备拿去丢掉,”凝香瞥了眼房内,说:“二夫人在给二姑娘找衣裳,奴婢这就去通报。” “不用了,我们自己进去就成,这儿又没外人。”说着,季老夫人就带着一行人进去。 元锦瑟瞥了眼地上的麻袋,不着痕迹的一脚踩在麻袋上,一声沉闷的叫声突然出现,随即袋子里便翻动起来。 “啊!”柳倩儿吓得大叫起来,随即躲在王氏身后。 第四十二章 神志不清 季老夫人倪着眼看向凝香,厉声道:“说!这是什么?” 凝香赶紧下跪,急忙解释道:“方才二姑娘回房换衣裳,不小心遇见了歹人偷窥,幸亏被家丁制住了,这才没酿成大祸,二夫人匆忙回房,也是为了此事; 今日宾客众多,要是此事被传出去,不仅对二姑娘不好,也恐污了侯府的名声,所以二夫人这才让奴婢赶紧将这歹人送去官府。” “什么!?竟有此事。”季老夫人将元锦瑟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谁都没注意到元锦瑟此刻嘴角勾起的笑容。 “外祖母,瑟瑟觉得这件事不宜外扬。” 季老夫人看向她,元锦瑟接着说:“若真是偷窥之人,真的交给官府了,谁知官府的人会不会外传?侯府里的姑娘都未出嫁,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那依瑟瑟的意思是?” 元锦瑟想了想,看向凝香开口道:“不如咱们自己先审问一番,弄清楚缘由后再让人打发去流放之地,这样也不会损了侯府的名声。” 还没等凝香辩解,就有几个小厮上前,将袋子打开了。柳修远被人五花大绑的,浑身上下脏乱不已,嘴里还塞了个布条,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 王氏一看,这不是自己找了许久的儿子吗?“儿啊,你这是怎么,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说着,王氏和柳倩儿赶紧去解开柳修远。这时,屋里的柳氏和季芷兰也出来了,看见这一幕,瞬间愣在了原地。 柳修远被解开了,一把扑到王氏的怀里哭诉起来,“娘,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那个小黑屋里。” 王氏抱着他,连声安慰道:“好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一番安抚后,王氏让柳倩儿带着神志不清的柳修远先回去,自己则没有离开的意思。 “老夫人,妾身念您是长辈,不敢对您多有责问,但是我的远儿这个样子出现在这季候府内,您是否要给我们柳家一个交代呢?” 季老夫人皱眉,她也没想到这柳修远怎么会出现在侯府里,如今这个大日子,若是处理不好传出去了,那季候府的声誉就完了。 “柳夫人,这件事容老身派人仔细查查,说不定只是误会而已呢?” “误会?”王氏轻笑一声,瞥了眼这些人,“我的远儿都那样了,您跟我说是误会?今日之事你们季候府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是不会离开的。” 说着,王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颇有一股市井泼妇的做派。 季老夫人见她这般更加不悦了,自己这一辈子都生活在礼仪教化中,哪里见过如此不知礼数的人?看来今日这个寿宴过不平静了。 元锦瑟让落枝去屋里端了把椅子出来,扶着老夫认坐下,“外祖母,您消消气。” 季老夫人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旁的柳氏和季芷兰看着王氏心里忐忑之极。 “柳夫人,柳公子虽然出现在侯府,但却是从二表姐屋里绑出来的,这件事怕是二夫人和二表姐知道缘由,”元锦瑟走到王氏身边淡淡道,又弯腰将她扶起,“如今天凉,夫人还是别坐在地上了。” 王氏一听,对啊,自己儿子不就是从季芷兰屋里抬出来的吗?王氏看向柳氏和季芷兰,这件事肯定与她们脱不了干系。 季芷兰被她这么一看,有些害怕的缩到柳氏的身后,柳氏虽然也有些心虚,但还是挺起了腰板儿。 “嫂嫂您这是什么意思?再怎么说我也是修远的亲姑姑,怎么会对他不利呢?” 第四十三章 坐山观虎斗 “亲姑姑?”王氏不屑的看向她,“对你来说,只有自己才是最亲的?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自己能管好这张嘴。” “你”被她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柳氏的确有些害怕了,毕竟之前为了在侯府里争宠,做了好多见不得光的事她都知道。 凝香低着头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老夫人,奴婢方才说的都是实情,柳公子的确是要对二姑娘行苟且之事,这才被二夫人命人绑了; 但是二夫人念在是亲姑侄,并没有说要送去官府,所以这才让奴婢偷偷的将人送出府去,还请老夫人明察。” 听完凝香一番话,柳氏瞬间明白了,也对啊,刚才这些事本来就是真的,更何况之前慈安寺的事,只有柳修远知道,如今柳修远那个样子,怕也是交代不出什么。 “凝香说的不错,方才我的兰儿差点就”说着,柳氏捏着帕子抹眼泪,跪在地上,“老夫人,您可要为兰儿做主,兰儿还未婚配,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兰儿这辈子就完了。” 季芷兰见状,也直接跪在了柳氏身旁,柔柔弱弱的小声哭泣着。 季老夫人被这一群哭声直惹得头疼,睁开眼喝止了一声,“行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嫌动静不够大吗?” 母女俩儿赶紧收起了哭声,规规矩矩的跪在一旁。 王氏一看,这难不成是要息事宁人?“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柳夫人,这件事终归是你们家公子不对,光天化日的闯入女子的闺房,说出去怕也不好听?”季老夫人娓娓道,如今只有将过错全都往外泼,侯府的名声才不会受损。 柳氏和季芷兰相视一眼有些得意,有老夫人出面,看来很快就能息事宁人了。 王氏也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但她可不愿这样就了了此事,“老夫人,如今在侯府里,你们自然是一条心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是您别忘了,这可是您的寿宴,外面那么多宾客,要是我一个不小心说了什么,这二姑娘的声誉就” 季芷兰一听,心里慌了起来,若真被王氏一通乱说,她和孙公子岂不是再无可能了? “嫂嫂,你如此狠心,就不怕遭天谴吗?”牵扯到她兰儿的婚事,柳氏忍不住质问起来,谁都不能挡她兰儿的路。 王氏也是个性子烈的,好笑道:“若是有天谴,你怕是遭过好几回了。” 元锦瑟看着柳氏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不过这王氏说得也是,若此事被传出去,侯府里的女儿们的确不好议亲,自己倒是疏忽这一点了。 季老夫人有些疲惫的抬眼,“柳夫人,老身听闻柳公子也才中了状元,不知他以后有何打算呢?若是要走仕途,侯府还是可以帮到忙的。” 王氏眼睛一亮,季老夫人说得没错,柳家是从商的,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起色,直到柳素嫁进侯府后,柳家才开始崛起。 如今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中了秀才,若有人引路,能在朝中某个一官半职的,他们柳家定会如日中天。 虽然季候府落寞了,但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季候府的大公子也在朝为官,有了侯府的帮衬,那自己又何必看柳素的脸色? “既然老夫人开口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王氏粲然一笑,对季老夫人福了福身,“远儿的事就有劳老夫人了。” 第四十七章 老夫人昏迷 过了一日,季霖和季言卿去上朝,顺便送元淮川去圣堂书院。元锦瑟将准备好的东西放进随行的马车,拉着元淮川说了好一会儿话。 “弟弟,圣堂书院可是咱们大月国的最高学府,你去了之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听夫子的话,千万不要只想着玩儿” “长姐,我知道了,”元淮川打断了她的唠叨,握着她的手保证道:“你放心,弟弟我可是要做大将军的人,绝对不会做坏事的,你自己在府里好好的,半月之后我就可以回来一次。” 说罢,元淮川一个跨腿就上了马,和季言卿离去。 元锦瑟点点头,看着元淮川意气风发的样子,喃喃道:“这个小没良心的,若以后娶了媳妇儿准得忘了我这个姐姐。” 一旁的落枝听完这话,不禁笑出声来,“姑娘,你这话说的,若公子知道了定会捶胸顿足。” 元锦瑟瞥了她一眼,娇嗔道:“你可是我的人,怎还帮他说话?” 落枝笑而不语,扶着元锦瑟进了府,只是这一进去,府里就发生了大事。 碧安堂是季候府里最安静的院落,季老夫人喜欢清静,所以平日里出入的下人并不多,只是现在却异常的忙碌。 元锦瑟是和柳氏一同到的,房妈妈面色凝重的立在屋外,房门紧闭,叶氏和陆徽禾站在外面候着。这一看,恐怕是季老夫人出了什么事情。 “房妈妈,老夫人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连你也在门外候着。”柳氏着急询问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孝心可嘉。 房妈妈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老夫人出事了?” 这么一说,柳氏倒是被噎了一句说不出话来,讪讪的坐在了院里的石凳上。 叶氏也被陆徽禾扶着坐下了,只有元锦瑟,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外祖母虽说年事已高,但身子不算弱,怎得突然就病了呢? 半晌之后,房门打开了,一个小丫鬟带着大夫走了出来,元锦瑟认得他,这是寿安堂的刘大夫。 元锦瑟和众人赶紧迎了上去,“大夫,我外祖母怎么样了?” 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老夫人这是误食了虎须草才导致昏迷的,我已经给她扎过针了,再熬几剂汤药清清肠就好。 只是这以后在饮食用药方面要更加仔细了,今日发现的早,若是再迟一步,老夫人怕是性命堪忧。” “误食?怎么会误食呢?老夫人的膳食和药都是表小姐亲自经手的,莫非是有人故意谋害老夫人?”还没等叶氏说话,柳氏就上前质问刘大夫。 元锦瑟瞧着众人的目光都集聚在自己身上,看来这柳氏是铁了心要栽赃自己了。 陆徽禾本想上前辩解一番,却被身边的叶氏拉住了。一旁的房妈妈心里嬉笑着,原本老夫人还说要作壁上观,如今倒好,柳氏却偏偏要拉老夫人下水。 既如此,就让她闹,也该让她尝一尝害人害己的滋味儿。 元锦瑟上前微微福身,不卑不亢的说:“外祖母的膳食和药平日里都是我负责的,绝对不会出错,只是我也不知,这虎须草是从何而来,大夫人,瑟瑟愿意接受盘查。” 柳氏暗自笑了笑,站在一旁不说话。叶氏微微皱眉,叹了口气,“既如此,这件事就彻查到底,只是我近日头风病犯了,有些乏力,徽禾,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处理。” 陆徽禾点点头,“是,母亲放心,儿媳会找出真凶。” “嗯,”叶氏应了一声,看了看有些许得意的柳氏,“徽禾,若有人从中捣乱,你尽管来报我,我给你做主。” 第四十八章 欲加之罪 “好,多谢母亲,”陆徽禾看了眼众人,让人去拿了季老夫人今日用过的膳食和药,递给刘大夫,看看这虎须草是下到哪里的。 又让人去府中各个院子里搜查,万一查出剩下的虎须草,这下毒之人也就不明而喻了。 陆徽禾拉着元锦瑟的手,轻声说:“如今还未查出真凶,还得委屈表妹和落枝去祠堂住一晚了。” “大表嫂言重了。”元锦瑟点点头,她明白,自己如今是唯一的嫌疑人,自然是要被看管的,只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一定背下这个黑锅。 晚间,元锦瑟跪在蒲团上,一旁的落枝很是着急,“姑娘,老夫人中毒的事,分明是有人陷害,如今咱们还被关进这儿,若是有人趁机将那虎须草放进你的房间,那咱们不就真成罪人了?” 元锦瑟依旧闭着眼,开口说:“落枝,遇事要冷静,既然有人铁了心要陷害,那肯定会做足全套,明日一早,事情自会见分晓。” 落枝不明白,如今都火烧眉毛了,她家姑娘怎么还这般冷静? 元锦瑟闭着眼,凡事都讲证据,柳氏素来精明,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只是她的外祖母是在宫里长大的,这些小把戏对季老夫人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 翌日一早,陆徽禾就派人将元锦瑟和落枝带去了大厅,果不其然,除了因公事走不开的季言卿,一大家子人都聚齐了,等着元锦瑟前来。 “见过舅舅、舅母。”元锦瑟恭敬的向上座的两人行了个礼,规矩的立在一旁。 柳氏轻笑着,说:“老夫人养育你多年,你居然恩将仇报,你可真下得了手。” 元锦瑟疑惑的看向她,坚定道:“二夫人,我在外祖母膝下长大,一直尽心服侍她老人家,有什么理由谋害她? 再者,我若真想谋害外祖母,待在静安寺那么多年都未下手,为何要等到回侯府之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若是找不到真正下毒之人,瑟瑟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她。” 柳氏被她这么步步反问着,心里有些发慌,随即又指着地上的包袱,“这可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这么多虎须草,总不能是巧合?” 元锦瑟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说:“二夫人觉得,若是谁房间里有虎须草,谁就是凶手吗?” “当当然了。”柳氏强迎着她的目光,她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商人之女,自己这会儿看着她怎么有些发憷呢? 元锦瑟笑了笑,转身对季霖和叶氏福福身,“舅舅、舅母,有了二夫人这番话,想必可以证实瑟瑟的清白了?” 柳氏疑惑的看向她,陆徽禾使了个眼色,又有两个丫鬟拿着包袱走了上来。 “这是在二妹妹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什么!?”柳氏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两个包袱,又转头看向季芷兰,季芷兰也是一脸疑惑。 “父亲、母亲,这不是女儿的,肯定是有人陷害女儿。”季芷兰跪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季静姝不屑的轻哼一声,“照二姐姐这话,那瑟瑟表妹房间里的也有可能是被人故意陷害的咯?可二夫人方才说了,谁的房间里有虎须草谁就是凶手。” 季芷兰有些怨恨的看向季静姝,柳氏赶紧拉着她跪下,急忙解释道:“侯爷,大夫人,方才妾身一时心急,这才冤枉了表小姐,这件事还得细查才是。” 季霖坐在上座有些不耐烦,自从昨日回府后知道老夫人中毒了,心里一直不安稳,好不容易有了证据,如今又得重新查,这事儿闹大了对侯府来说可没好处。 第四十九章 独自揽罪 陆徽禾微微上前,说:“父亲母亲,儿媳有话要说。” “什么事,说。”季霖揉着额头,心下十分烦闷。 陆徽禾看了眼厅上众人,态度恭顺,“若是我们府里的人要对祖母下毒,那下毒之人就有两种可能,一是本身就懂医术,二便是曾经去寻过大夫; 所以若是想查出是谁暗害祖母,只要查一查府里有谁精通医术,或者曾经谁去过医馆,这样就能缩小范围。” “那依少夫人这话,府里若是稍微精通医术的人,岂不是平白无故遭殃?”柳氏有些恨恨的看向她,眼里满是威胁之意。 陆徽禾也不畏惧,继续说道:“二夫人,事急从权,徽禾这也是权宜之计。” “你” “行了,”季霖挥了挥手,打断了柳氏的话,“就依徽禾的话去办,忠叔,这件事你亲自去查。” 忠叔点点头,随即带了两个家丁走了出去。柳氏有些担忧的看向门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锦瑟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打起精神端坐着,接下来好戏才正开始呢。 没过多久,忠叔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小包东西,身后还跟着为老夫人诊治的刘大夫。 “忠叔,这是什么?”叶氏好奇的问道。 他摇了摇头,身后的刘大夫上前道:“这是紫茄花,若是被女子服用了,是要绝育的。” 季霖一听,纵然自己很少管内宅的事,也瞬间明白了这紫茄花是给谁准备的,“是谁这么狠毒,竟敢谋害我侯府的子嗣!?” 叶氏也慌了,担心的看向陆徽禾,若是她中招了,这以后没有孩子,纵使自己的卿哥儿再好,侯府的爵位也不能传给他。而且陆国公府也不会善罢甘休。 “侯爷,这紫茄花是从凝香房间里搜出来的。”忠叔皱着眉头说出实情。 这凝香可是二夫人的心腹,凝香的言行就代表了二夫人,而紫茄花是从凝香房里搜出来的,那么必定是柳氏的授意。 “把凝香那个小贱人给我带过来。”一句话,柳氏的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 不一会儿,凝香便被带了过来,一袭清淡的粉衣,简单的发髻上只戴了支银簪,是那样清新脱俗,丝毫没有狼狈之态。 季霖看得有些痴了,不过很快收敛了心思,冷声道:“你房间里搜出来的紫茄花,是谁指示你的。” 凝香跪在地上,抬起头,没有半点儿卑躬屈膝的样子,“奴婢服侍二夫人多年,一直恪守尊卑,二夫人待奴婢极好,奴婢也不会背叛她,这紫茄花是奴婢自己服用的。” 此话一出,原本的情势又变了,若是自己服用的,那就不存在谋害主人的嫌疑了。 不仅众人好奇,元锦瑟也有些好奇的看向地上的凝香,根据梁怀煜送来的情报,凝香在老家可有一个青梅竹马,两人这么多年来可是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开春后,那个人可是要来京州参加春试的,柳氏也答应了凝香,届时会放她出府,如今她却服用了紫茄花,这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吗? 凝香见众人都疑惑的看着自己,咬了咬唇继续说道:“此事是奴婢擅作主张,还请侯爷和大夫人不要怪罪二夫人,奴婢发誓,绝对没有用此药害过府中任何一位女眷。” 季霖不语,看着地上楚楚可怜的凝香,自己注意她好久了,一直想将其纳入自己房里,如今她却服用了紫茄花,不管这紫茄花是自己用还是害别人的,这样的丫鬟是留不得了。 第五十章 姜还是老的辣 柳氏跪在地上,哭诉着:“侯爷,凝香服侍妾身多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还请侯爷网开一面,放她一条生路。”这话一出,就表明了柳氏的立场,这紫茄花与她无关。 除了元锦瑟,没有人注意到凝香眼里闪过一抹黯然之色。 季霖淡淡道:“凝香私带这些东西进府,就算没有害人也是犯了大错,忠叔,带她下去领罚。” 忠叔招了招手,两个家丁便带着凝香去了外面,一声又一声的闷哼,让柳氏心有余悸。 待凝香晕过去后,叶氏让人将她关到柴房里,好好思过。 季老夫人的事儿还没解决,又扯出这么件事儿,侯府里所有人都疲惫不已。 正当季霖烦闷之时,房妈妈走了进来,说:“老夫人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她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闹大了对侯府的名声也不好。” 好戏落幕,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叶氏扶着季霖回房歇息,柳氏也拉着季芷兰回自己院里,走的时候还恶狠狠的看了眼元锦瑟。 倒是季静姝,意兴阑珊的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的咕哝了一句,“真没意思。”说完便也回了自己房里。 陆徽禾与元锦瑟相视一笑,上前道:“瑟瑟表妹这是要去哪儿?听说后院的花开了,可有兴趣一起去瞧瞧。” “如此甚好。”元锦瑟朝她微微一笑,两人相伴往后花园走去。 走在廊下,元锦瑟开口道:“这件事多谢大表嫂,日后若有需要,瑟瑟定会相助。” 陆徽禾淡淡一笑,“说什么谢不谢的,若不是你,我怕早就中了柳氏的计了。” 不错,之前元锦瑟让落枝去调查紫茄花的事,就发现了凝香收买了陆徽禾院里的一个小丫鬟,她便偷偷的提醒了陆徽禾。后来老夫人中毒,叶氏让陆徽禾盘查,两人就知道机会来了。 “瑟瑟,你与我的一位故友很像,”陆徽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你们都很聪明,也看得透彻,在这种深宅大院里,你是第二个让我觉得干净的人。”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元锦瑟都不明白陆徽禾说这话的意思,直到和那个人相知相交。 碧安堂内,老夫人精神抖擞的坐在榻上,一旁的房妈妈为她倒着茶,半点儿没有生命垂危的样子。 “怎么样?”季老夫人淡笑着,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房妈妈叹了口气,道:“您料事如神,果不其然是柳氏在作怪,只是昨夜表小姐被关在祠堂里,她却能那般镇定,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季老夫人中毒,就是柳氏找人动的手脚,只是被房妈妈发现了,季老夫人思前想后就将计就计,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在暗中作怪。 “就柳素那点儿小伎俩,还敢将我拉下水?”季老夫人冷哼一声,想起元锦瑟,她又有些自豪起来,“到底是月梅的女儿,我的亲外孙女,看来日后瑟瑟嫁人了,我也不必担心她在婆家受委屈。” 房妈妈笑了笑,也夸赞道:“说起来,这件事能够顺利解决,大少夫人也少不了功劳,若没有她和表小姐相互配合,这一次柳氏可就要一箭双雕了。” 想到这儿,季老夫人不禁生气起来,“柳素那个狠毒的女人,竟然敢对徽禾动手,她就没想过,若有一日被查出了,陆国公府会放过她吗?这种人也只有我那个蠢笨的儿子会喜欢了。” 第五十四章 孙少衡来访 隔日清晨,元锦瑟破天荒的睡了个懒觉,起来时整个侯府都在忙着收拾大火留下的痕迹。她像是不知道一般,坐在镜前梳妆好后,带着一些甜点,和落枝往碧安堂走去。 还没走进屋子,就听见季芷兰温柔的说话声,以及季老夫人爽朗的笑声。元锦瑟勾唇浅笑,缓步走了进去,率先入眼的便是孙少衡笑眼盈盈的样子。 “见过孙公子,”元锦瑟只是低头朝孙少衡行了礼,正眼都未看他,径直走到了季老夫人身边。 “外祖母,何事如此高兴?” 季老夫人笑了笑,目光落在元锦瑟身上,“兰丫头说了些趣事,逗我这老婆子开心呢。” “祖母您偏心,兰儿可是哄了您半个时辰,瑟瑟表妹一来您就这么高兴。”季芷兰佯装不高兴,有些略带娇气的嘟着嘴,一双好看的眼眸里尽是小女儿家的娇憨。 元锦瑟笑而不语,只是关心的看向老夫人,“外祖母,您身子可好些了?” “刘大夫瞧过了,没什么大碍,”季老夫人摆摆手,不甚在意的样子,“倒是你,平白无故的去祠堂待了一夜,你向来体寒,要是着了寒气该如何是好?” 孙少衡听闻,面上有些着急的问道:“锦元姑娘去了祠堂?”高门大户的,只有犯了极大错误的才会被罚去祠堂。 季芷兰有些不悦,随即又担心的娇嗔道:“可不是嘛,不知道是谁将虎须草放进了瑟瑟表妹的房间,害得她被误会了,要是让兰儿发现了,定不会饶了那个小人。” 元锦瑟抬眼看向她,一双眼眸里波澜不惊,“多谢二表姐关怀,听说昨夜一场大火,不仅让二夫人和二表姐受惊,连凝香也不见了。” 季芷兰一怔,迎上她的目光,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她知道凝香去哪儿了?不过转念一想,她一个女子,身边的也就一个丫鬟,没权没势的哪里有能耐将一个大活人带走呢? 季老夫人也是听说了凝香私藏紫茄花的事,轻哼道:“不见了也好,这种恶毒的人本就不配留在侯府。” 转眼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孙少衡,季老夫人笑着说:“孙公子,今日多谢你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后院的花开了,我有些困,不如让我这两个孙女儿陪你去赏赏花?” 季芷兰一听,眼里瞬间明亮起来,高性能又娇羞的看向孙少衡,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在元锦瑟身上。 孙少衡起身,向季老夫人行了个礼,“多谢老夫人。” 元锦瑟也站了起来,直接拒绝道:“外祖母,瑟瑟还有些事儿要回房,就让二表姐陪孙公子去赏花。” 孙少衡一听,整个人瞬间暗淡下来,倒是季芷兰有些洋洋得意,季老夫人看着这三人,摆了摆手,“既如此,那你回去,兰丫头,你可得带孙公子好好逛一逛,尽尽地主之谊。” 季芷兰和孙少衡并排在后花园里走着,一路上都有丫鬟小厮议论着,先前孙夫人带着孙公子上门,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要跟侯府结亲,如今这孙公子和二小姐一起逛花园,看来好事将近了。 季芷兰低着头,双手绞着手帕,虽然自己爱慕他多年,也见过很多次,但还是头一次只有两人待在一起呢,心里自然是又高兴又害羞。 “二小姐,孙某有一事相求。”孙少衡突然停下脚步,直直的看向季芷兰。 季芷兰迎上他的目光,尽是柔情,柔柔道:“孙公子,你我之间无需求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第五十七章 桃花潭马球会 第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落枝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轻声将元锦瑟叫醒。 “姑娘,您快起来,今日要去参加马球会,得梳洗打扮。” 元锦瑟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接着睡,喃喃道:“别吵,让我再睡会儿。” 落枝无奈的摇摇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又是哄又是拉的,将元锦瑟从床上扯了起来。她家姑娘天儿一变凉,就喜欢赖着床不起来,每次都是自己哄着她。 元锦瑟洗漱好后,被落枝按在铜镜前,“姑娘,今日您想穿哪件衣衫?” “就那件。”元锦瑟半眯着眼,随手指了一件衣裙,随后又闭上眼任由落枝折腾。 等落枝折腾好了,天也大亮了,元锦瑟睁开眼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有一丝恍惚。 此时的她,一身嫩黄色的高腰襦裙,发髻简单挽起,随意点缀了些玉饰,简单却又有一种娴静的美,微微颔首间便有迷人风华。 “姑娘真是越发的好看了。”落枝看着她,不禁开口赞美起来,她家姑娘这般绝色,真是天下最美的人儿。 元锦瑟不语,收拾片刻就带着落枝来到门口,季芷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今日侯府叶氏带着侯府的两位姑娘和元锦瑟去桃花潭,便只安排了一辆马车。 元锦瑟微微向她行礼后便站在一旁,等着叶氏和季静姝。 季芷兰斜眼看着她,平日里元锦瑟喜爱白衣,今日穿着一件嫩黄襦裙,趁的气色格外的好,虽然很简单,倒也淡雅。 “瑟瑟表妹难得穿得如此漂亮,为了今日球会,花了不少心思?” 听着季芷兰阴阳怪气的话,元锦瑟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如此简单的衣裙,哪有二表姐身上的锦服贵重,毕竟是跟着侯府出去的,若是穿着太寒酸,怕丢了侯府的脸,二表姐向来聪慧,竟不知这个道理吗?” “你”季芷兰本想打压她一番,谁知自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元锦瑟转过身去不理会她,不一会儿,叶氏带着季静姝走了出来。 季静姝今日穿着一身淡粉色襦裙,画着京州时下最流行的梅花桩,一头黑丝翩垂于腰间,挽着一个别致的飞云髻,一支晶莹剔透的木兰簪斜缀,相比起平日里,显得淡雅娴静许多。 元锦瑟她们微微福身,叶氏扫了几个姑娘一眼,没发现什么差错,便带着她们坐上马车前往桃花潭。 桃花潭是挨着皇宫的一处园子,里面十分空旷,种了许多桃花,每到阳春三月,许多官家夫人们都喜欢在那里举行宴会。 孙夫人因为自己的女儿得宠,摆着架子很少去参加过,这次主动举办马球会,还邀了许多世家贵女去参加,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其中缘由。 季静姝一上马车就靠在元锦瑟的肩膀上睡觉,叶氏无奈的摇摇头也就随她去了,只希望待会儿她不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 季芷兰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即使自己的母亲得宠,但叶氏毕竟是侯府的大夫人,以后自己的婚事还是得靠她操办,所以在叶氏面前,她一直都是逆来顺受的模样。 马车摇摇晃晃的,不一会儿便到了桃花潭。元锦瑟轻轻的摇醒季静姝。 “到了?”季静姝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看着马车外人来人往,有些娇嗔,“又是这种宴会,看来今日又吃不饱了。” 第六十一章 好,我帮你 青桉在门外守着,梁怀煜带着元锦瑟走了进去。这是一处极为偏僻隐蔽的院子,里面不大,除去正门对着的客厅,就只剩下其他两间屋子。 走进一间屋子,里面飘着淡淡的檀香,与梁怀煜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看来这是他常住的地上。 元锦瑟打量着四周,右手边摆了一张床,上面的被褥叠的整齐,青纱帐也垂顺非常。床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白瓷小瓶,似乎是装药用的。 另一边则是一个大大的书架和一张书桌,除了墙面上挂着的几副山水画,整个房间里再也找不出任何贵重物品。 “想不到堂堂侯府嫡长子的住所,竟然是这般清朴。” 梁怀煜领着她坐到软塌,拿着温着的酒倒了一杯递给她,“既然知道是我住的地方,你还敢随我来,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元锦瑟端起酒杯,看着他认真道:“不管你是不是好人,至少你帮了我,我也该感谢你,这杯酒我敬你。” 看着元锦瑟拿着酒杯一饮而尽,梁怀煜挑眉,也喝光了面前的酒杯,“你我之间,可不是一杯酒就能了了的。” 元锦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然后一口喝下。梁怀煜瞧着她这举动,好奇心油然而生,这小白兔竟然会喝酒? 不过又是几杯酒后,梁怀煜看着元锦瑟红起来的脸和脖子,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能喝就别喝了,”梁怀煜抢过她手里的酒壶放到一边,又站起身来,“你别动,我去叫人给你煮碗醒酒汤。” 元锦瑟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有些迷糊道:“不许去,好久没这般醉过了。” 梁怀煜瞧着被拉住的衣袖先是一愣,看着她那么难受的样子,轻轻地将手抽出来,拿了个枕头让她靠在软榻上。 “为什么想醉?” “为什么?”趁梁怀煜不注意,元锦瑟又一杯酒下肚,“因为醉了就不会想起那些糟心事了。” 梁怀煜看着她,她不是一直跟在季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吗?虽然寄人篱下,但有季老夫人撑腰,日子应该不会难过,为何他总觉得,元锦瑟很不开心,而且,自己这心也有些疼? “你有什么心愿吗?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实现。”鬼使神差的,梁怀煜来了这么一句,依照自己多年来对女子的了解,姑娘家的,无非就是爱钱或者想觅得良人。 听到这儿元锦瑟愣了一下,原先迷离的眼神变得清澈起来,“我这辈子只有两个愿望,一是查清父母去世的真相,二是弟弟能够出人头地。” 元锦瑟看了眼沉默的梁怀煜,又自嘲的笑了笑,“跟你说这做什么,难不成你还会帮我?梁公子,咱们就不是同一种人。” “好,我帮你。” “嗯?”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元锦瑟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有些歪歪扭扭的向他福了福身,“梁大公子,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外祖母和弟弟会担心的。” 梁怀煜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还没等她迈出两步,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不知是真的醉了还是什么,被梁怀煜抱起后,元锦瑟眯着眼睡了过去,这个熟悉的怀抱让她莫名的心安。 梁怀煜看着她,勾起嘴角笑了笑,轻轻的唤了声门外的人,“青桉。” 第六十二章 凭我是梁怀煜 青桉听到声音,很快就走了进来,看见梁怀煜抱着元锦瑟,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公子,有何吩咐?” “去把紫苏找来,让她熬一碗醒酒汤来,顺便去给元公子捎个信儿,让他过来一趟。”梁怀煜将元锦瑟轻轻的放在床上,又替她掖好被角,自己则坐在一旁,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青桉得令后,立刻出了门,不一会儿,紫苏便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 看着床上躺着的元锦瑟,她有些震惊,以为是公子喝多了让自己煮醒酒汤,没想到是一位姑娘,而且公子还让那姑娘睡在自己床上,要知道梁怀煜可是出了名的有洁癖。 不过待她走近看清床上的人是谁后,也就不惊讶了。 “公子,醒酒汤好了。” “嗯,”梁怀煜放下手里的书卷,接过紫苏手里的碗,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喂给元锦瑟。 半刻钟后,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喂完了。 紫苏接过空碗立在一旁,梁怀煜看了眼她,“有事?” “公子,你对元姑娘很不一样。”犹豫再三,紫苏还是开了口,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位小姐,她还是第一次见梁怀煜对一个姑娘这般上心,也许梁怀煜自己都没察觉到。 梁怀煜看着熟睡的元锦瑟有些恍惚,门外一阵打闹声让他收回了思绪,对紫苏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 “是。” 紫苏走后,梁怀煜也站起身走了出去,门外院子里,元淮川和青桉正在交手,梁怀煜扬声道:“都给我住手!” 两人被这声喝止震住了,元淮川一看,立刻上前大喊:“梁怀煜,你把我长姐怎么了?!” 青桉想上前拦住他,被梁怀煜用眼神制止了,“你长姐喝多了,我已经给她喂了醒酒汤,放心,我什么都没做。” 元淮川将信将疑,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了房间,见元锦瑟衣衫完好的躺在床上,他这才松了口气。 梁怀煜和青桉也跟着进来了,元淮川转过身,对他双手抱拳道:“多谢梁大公子,方才是我鲁莽了。” 梁怀煜坐在凳上打开扇子,从容自若,“能屈能伸,不错。希望你不要辜负你长姐对你的期望。” 元淮川上下打量着梁怀煜,怎么感觉跟上次在醉香苑见他有些不一样,这分明是两个人。 “你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元淮川一听,眉头紧锁有些防备的瞥了他一眼,“那是我们姐弟的事,与你无关。” 梁怀煜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查得到,本来我还想帮帮你们的。” “你凭什么帮我们?” “凭我是梁怀煜。” 两个男人就这样互相看着,眼神里各自藏着锋芒,元淮川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个人藏得极深,根本就不是世人口中所传的那样。看来,日后得好好保护长姐,不能让她与此人多接触。 “梁大公子说得好笑,七尺男儿本该保家卫国,可有些人却时常流连烟花之地,你说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本事呢?”元淮川漫不经心的笑着,话里话外尽是嘲讽之意。 梁怀煜也不恼,自顾欣赏着手里的折扇,慵懒道:“多谢元公子夸赞,你若有了喜欢的姑娘,跟我说,我一定帮你办好,下次可别去醉香苑了,免得你长姐知道了伤心失望。” “你”元淮川听着这么明显的威胁,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床上的元锦瑟醒了,微微睁开眼,轻声道:“我这是在哪儿?” 第六十八章 陷入危险 旭初得了元锦瑟的命令,立刻上前拉开了齐将军和女子,一脚将齐将军踹倒在地。女子见有人帮她,赶紧拢了拢衣衫逃离了现场。 “是哪个混蛋,敢管本将军的事。”齐将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旭初身后的元锦瑟身上,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当真是绝色。” 元锦瑟面色一沉,她不想惹事,毕竟这会儿是在青楼,要是让人知道了,她自己不说,季候府日后也不得安生。 刚一转身,齐将军就趁旭初不注意,一掌推开他,上前抓住了元锦瑟,“你搅了本将军的好事,这样就想走了?” 元锦瑟厌恶的看了看被拉住的手,想要挣脱出来,奈何齐将军力气太大,完全抽不出来,“齐将军,你身为朝廷命官,为难我一个老百姓怕是不妥?” “老百姓?本将军还未见过这般漂亮的老百姓呢,”齐将军依旧没有放开她,手上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 落枝有些慌乱,若是姑娘出事了,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旭初撑着栏杆站起来,刚想上前阻止他,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齐将军好雅兴,不好好在军营里操练,却跑到青楼里来寻欢作乐。”一抹紫色的身影慢慢靠近,华丽光亮的锦服,衬的这人飘逸出尘。 齐将军一听这声音,不自觉的松开了元锦瑟的手,“梁大公子?”世人都说梁怀煜风流无度,但只有朝廷重臣知道,他和皇上之间,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落枝赶紧上前查看元锦瑟的手,见她对自己微微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梁怀煜淡漠的走过去,注意到元锦瑟手腕上的淤青,眉心一紧,若有若无的扫了眼齐将军,他立刻感觉到一股子寒意。 “手没事?”梁怀煜轻轻地拉起元锦瑟的手,温柔的问道,语气中却又有一丝不悦,“你怎么在这儿?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元锦瑟低下头,又被他看到了自己狼狈的一面,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今边境在打仗,各地都在加紧操练,以备边境不时之需,”梁怀煜说话不急不缓,语气波澜不惊,“早就听闻齐将军一身神力,如今不用在军中,倒用在这里了。” 淡淡的口吻,让齐将军警铃大作,眼前这位绝色美人儿怕是梁怀煜的朋友,他暗叹一口气,看来今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末将这就回去操练士兵。”齐将军恭敬的躬身离开,再也没敢看一眼元锦瑟。 “不走?”梁怀煜走在前面,转过头看着元锦瑟,见她正在发呆,又走过去将她拉到身侧,低头耳语:“是想让人知道你一个大家闺秀跑来青楼?” 元锦瑟如梦初醒,可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看了眼蓉妈妈,又看了眼梁怀煜,只好失落的跟着他走了。 落枝和旭初也跟在后面,几人走出了醉香苑,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去哪儿?我送你回去?” “痛”元锦瑟还在想着弟弟的事,完全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梁怀煜突然转过身,自己就这样直挺挺的撞了上去,硬邦邦的胸腔撞得她生疼。 梁怀煜无奈的蹙眉,“走路的时候能不能专心点儿?”伸手拉开她捂着鼻子的手,除了鼻尖有一些红,其他的倒没有什么。 元锦瑟语塞,明明是他悄无声息的转身,自己才撞上去的,怎么还怪自己不专心了? 第六十九章 她的选择 梁怀煜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下次别再这样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罢,他不着痕迹的松开了元锦瑟的手,走到马车旁边。 谁也没注意到梁怀煜脸上划过一丝得意的表情,他的手不自觉的握了握,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种感觉。 元锦瑟本不想和他一起乘车,但先前来的时候忘记让车夫等了,醉香苑离凝香那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自己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 都见过这么多次了,更何况自己还穿的男装,同坐一辆马车也没什么问题?正当元锦瑟要上车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锦瑟?”孙少衡路过这里,远远地便瞧见了梁侯府家的马车,父亲说过梁侯府圣眷正浓,要多和他们接触,孙少衡便想上前来打个招呼,谁知这一走进,看见梁怀煜身边的男子极为熟悉。 元锦瑟微微蹙眉,随即恢复了镇定,礼貌的向他颔首道:“孙公子。”眉宇间尽是疏远之意。 孙少衡有些不自然,看了眼梁怀煜,微微一笑:“没想到梁大公子和锦瑟认识。” 梁怀煜看也没看他,一双眼睛停留在别处,“恰巧遇上而已。” 在青楼恰巧遇上,这个解释谁会信?不过孙少衡只想尽快将元锦瑟带走,虽然很少见过梁怀煜,但他也听说了梁怀煜的为人。 “锦瑟,我正巧要去季候府,顺便带上你?”孙少衡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元锦瑟直接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和梁大公子还有事要谈,稍后他会送我回去的。” 语气中的亲疏,不仅孙少衡,连梁怀煜都惊讶了,转过头看向她。 元锦瑟抬眼看着梁怀煜,朝他笑笑,“你不是说好了要送我回去吗?” 落枝和旭初看着他们,这场面活脱脱的小媳妇儿撒娇啊。 梁怀煜被她这么一笑,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扑腾着,他点点头,对孙少衡说:“嗯,我会送她回去。” 孙少衡看着他们,心里有些失落,仿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被别人占为己有了,很是不甘。但元锦瑟都这般说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如此,就劳烦梁大公子了。” 梁怀煜笑着看向元锦瑟,又道:“不用客气,你我都是元姑娘的朋友,谁送她回去都一样。”这么一说,又像是在暗示孙少衡的身份,他和自己一样,都只是元锦瑟的朋友,没有什么不同。 不只落枝和旭初,连元锦瑟自己都没想到,梁怀煜会这么配合她。 梁怀煜温柔一笑,朝着马车努努嘴,“上车。” 元锦瑟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的踏上了马车,她第一次发现男装是真的方便。梁怀煜也紧随其后,落枝和旭初则坐在了外面。 元锦瑟撩开窗帘,朝着还未离开的孙少衡淡淡道:“孙公子,往事皆为序章,你我本就不是一类人,没有结果的事,就不必再强求了。” 说完,还没等孙少衡回答,元锦瑟就放下了车帘身子缩了回去,旭初鞭子一挥,马车绝尘而去。 孙少衡立在原地好久,看着消失在远处的马车,深沉的眼眸中如同黑海一般,让人捉摸不透。一句“往事皆为序章”就可以了却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吗?不,他不甘心。 第七十一章 受伤 一群黑衣人攻了过来,梁怀煜和旭初各自迎战着,一直挡在马车前面。 黑衣人似乎看出了马车里还有人,便又分成了一拨,专门向马车进攻。梁怀煜见状,赶紧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注气于剑,挡在了马车门口。 马车被甩过来的人震得一抖,元锦瑟虽然害怕,但还是坐直了身子,双手一直握着落枝的手。 “姑娘,待会儿若是有什么事儿,我就挡在你前面,你找了机会就赶紧跑,千万别回头。”落枝颤颤抖抖的说着,她害怕,但是她必须要保护好她家姑娘。 元锦瑟皱眉,有些责备,“说什么傻话,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听到这话,落枝憋了好久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她的好姑娘到这个时候也没有放弃她。 “放心,有梁怀煜和旭初在,他们不会让我们出事的。”这话不只是说给落枝听,也是说给元锦瑟自己。 黑衣人进攻极快,一波又一波的,饶是梁怀煜和旭初两个高手,也有些吃不消了。 又是一波人,这一次明显要比刚才的厉害许多,他们各自选好了突破口,其中一人拿着长剑突然刺向马车,梁怀煜眼色一沉,若此时自己拿剑去挡,那势必会被其他人找准要害。 梁怀煜极快的侧身,挡过了面前的攻击,却被那一剑直直的插入了自己的肩头。 那人十分诧异,其余的人也迟疑了。旭初赶紧跑过去,担心的看着梁怀煜,“公子,你没事?” 车里的元锦瑟听到了声音,心下一沉,赶紧撩开车帘走了出来,看见梁怀煜被染红的左肩,“你怎么样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梁怀煜还是撑着身子,冷冷的看向为首的人,似笑非笑,“如果我没猜错,宁王肯定交代了不能伤我分毫,真是期待你们回去后的结果。” 黑衣人们浑身一震,心里默默的生出一丝恐惧,“撤。”为首那人不甘心的握了握拳头,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一瞬间消失了。 梁怀煜松开手里的剑,一下子瘫倒在地,元锦瑟本想扶他,但看见他被染红的肩头,又收回了手立在原地。 没错,她怕血。 一旁的旭初见状唤来落枝,两人赶紧将他扶上马车,元锦瑟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上马车。 旭初和落枝在外面飞快的架着马车,梁怀煜虚弱的躺在里面,元锦瑟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离清居不远,去那里,”梁怀煜沉吟道,又看了看元锦瑟,“我让人先送你和你的丫鬟回去?” 元锦瑟摇摇头,坚定道:“不,我陪你去清居。” 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梁怀煜为何会受伤,但是她很确定,如果没有自己拖后腿,梁怀煜绝对不会先发制人。 所以,她一定要确认他安然无恙才会离开。 知道拗不过元锦瑟,梁怀煜微微点头,闭上了眼睛,若不是有内力的缘故,这会儿他怕是早就晕过去了。 约莫一刻钟,几人便来到清居,这个地方元锦瑟来过,就是上次她和梁怀煜喝酒的那处宅院。 旭初和落枝扶着梁怀煜下车,将他送去房间后,紫苏立刻赶了过来,看了眼梁怀煜,皱眉道:“公子为何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第七十二章 她的心,乱了 旭初看了眼元锦瑟,还没等他说什么,梁怀煜就开口道:“是宁王的人,没伤着大碍,你给我包扎一下便好。” 又看了眼旭初,旭初立刻会意,“元姑娘,落枝,你们衣服也脏了,我带你们去偏房换身衣服,这儿交给紫苏就成。” 尽管元锦瑟有些担心,但还是随旭初离开了房间。 “元姑娘,你不用担心,紫苏的医术可好了,以往公子受伤都是她照顾的。”旭初见元锦瑟那副不舍的模样,笑着安慰道。 元锦瑟蹙眉,“他以前也经常受伤?” “额”旭初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这张嘴真是的。 “不方便说就算了。” 旭初一听,怕她生气赶紧赔笑道:“元姑娘,公子生在公侯之家,哪里会过得安稳呢?不过公子很厉害也很聪明,每次遇险总能逢凶化吉。” 元锦瑟沉默不语,她以为就自己这小半辈子过得颠沛流离,实际上比她不顺的大有人在,连梁怀煜这种世家公子也过得不安生。 旭初让人送来两声女装,落枝帮元锦瑟穿戴好后,她这才发现,那两身男装上都有几处血迹。 “姑娘,今日真是有惊无险,还好有梁大公子和旭初在。”落枝松了口气,给元锦瑟梳好发髻。 元锦瑟瞧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道:“是啊,又得欠他一次了。” 重新收拾好自己,元锦瑟和落枝来到梁怀煜房间,紫苏刚给他包扎好,远远的,元锦瑟就瞥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新的,也有旧的。 “方才受惊了?”梁怀煜见她进来了,强撑着靠在床背上。 紫苏识趣的拿着药退了出去,旭初见状,也拉着落枝走出了房间。 元锦瑟看着床边的那些药瓶,轻声道:“你经常受伤?” “怎么,你心疼了?”梁怀煜好笑的看着她,“心疼的话,不如嫁给我好了。” “你”元锦瑟脸色一红,低着头娇嗔道,“都伤成这样了,还在这儿打趣我。” “谁说我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依旧是笑脸盈盈,元锦瑟别过眼不再看他,自己向来自诩冷静,可为何每次遇到他就有些慌乱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元锦瑟瞧着外面快要黑下来的天,这个时候还没回去,外祖母怕是得担心死。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季候府通知过了,”梁怀煜安抚似的看着她,“让人给你准备了晚膳,你吃完后一会儿旭初送你们回去。” 他很细心,虽然总是听别人说梁怀煜是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但经过几次相处后,元锦瑟感觉得到,梁怀煜对她很好,至少并不是个纨绔子弟。 不一会儿,紫苏端着饭菜和一碗药进来,放下后便出去了。元锦瑟坐在桌边吃饭,梁怀煜靠在床上喝药,整个房间里都静悄悄的。 “今日埋伏我们的人,都是宁王派来的?”元锦瑟本来不想多问,毕竟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女子,与那些权位之争牵扯上了总归不好,但若是半句不问又显得自己太过无情。 “嗯,”梁怀煜点点头,又解释道,“你放心,他们是冲我来的,不会伤害你。” 元锦瑟迅速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我刚回京州不久,但我也时常听说过,宁王是先皇的长子,而且他手握重兵,你还是不要轻易与他为敌。” 第七十五章 试探 元锦瑟在她面前落下一子,淡淡道:“先前陪若绾姐姐置办嫁妆,铺子里见过一次。” “这样啊,”季静姝将信将疑,只一眼,便瞧见了元锦瑟腰间挂着的玉佩,“锦瑟表妹,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块好玉了?瞧这成色,怕是价值千金呢。” 元锦瑟看了眼玉佩,笑了笑,“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罢了,哪里值得上千金呢?三表姐若是喜欢,我房里倒是有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待会儿赠予你如何?” “当真!?”一听到这儿,季静姝双眼立刻亮了起来,平日里母亲给的一般是些金银首饰,玉石极其少,更何况还是和田玉。 “嗯,”元锦瑟点点头,又对落枝道:“你去将我首饰盒里的和田玉取来。” “是。”落枝福福身,不一会儿便捧着一个锦盒出来。 季静姝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成色极佳的玉佩,连上面的流苏都很是好看。 “多谢锦瑟表妹,今日就到此,我先回去了,改日来找你玩儿。”说着,季静姝拉着小荷就走,生怕元锦瑟反悔似的。 元锦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俊不禁,她这个三表姐还好是嫡女,有叶氏那么一个好母亲护着她,不然依季静姝这般单纯的性子,在侯府里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落枝有些心疼的说:“姑娘,那和田玉可是老夫人送你的及笄礼,你就这么给了三姑娘?” “一块玉而已,”元锦瑟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左手不自觉的摸上了腰间的粉玉,“三表姐是外祖母的亲孙女儿,外祖母不会说什么的。” 清居。 梁怀煜坐在书桌前看书,青桉端着药推门进来,“公子,该喝药了。” “嗯,先放一旁,”梁怀煜的视线并没有从书上移开,“昨日交代你办得事如何了?” “不出公子所料,自从秋试结束后,宁王便一直找机会和苏辞接触,皇上让苏辞南巡,也是听了宁王的意见。” “果不其然,”梁怀煜放下书,勾起嘴角一笑,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苏辞呢?可调查仔细了?” 青桉继续说道:“苏辞年幼丧父,一直是由他母亲带大的,他这个人性子清冷孤傲,平日里除了在家读书,甚少出门,宁王派了好几次人去,都没有见到他。” 梁怀煜微微笑着,“倒是个有意思的。” “还有,听说还有几日苏辞和顾老将军家的小姐要成亲了,苏家的老爷和顾将军是故交,之前一起上过战场的。” “难怪宁王急着要和苏辞相交,原来是为了这个。” “公子是说,宁王是为了拉近与顾老将军的关系?” “嗯,”梁怀煜端起凉了的药一口喝下,丝毫没有皱眉,“顾老将军是两朝老臣,虽然他的儿子媳妇死的早,将军府这几年也大不如前,但在军中甚至是整个朝廷,顾老将军都很有威望; 老将军就这么一个孙女儿,自然是什么都要考虑着,宁王这一次,竟然学聪明了。” 青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说:“对了公子,秦夫人听说您受伤了,让人过来送信,说是叫您回去一趟。” “知道了,”梁怀煜微微皱眉,又道:“最近宁王那边盯紧点儿,要变天了。” 第七十八章 想嫁之人 元锦瑟一大早就来到碧安堂伺候季老夫人梳洗,季老夫人看着她又受了许多的样子,心里好一阵怜惜。 “瑟瑟,你怕冷,如今都暮秋了,你就不必起这么早来伺候我。” 元锦瑟低着头,拿着篦子沾了沾落枝端着的玫瑰水,一边给老夫人梳头,一边微微笑道:“服侍外祖母是应该的,您就别拒绝瑟瑟的一番孝心了。” 季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梳洗好后,祖孙俩儿又坐在一起用早膳,正巧陆徽禾也来了。 “锦瑟表妹好早,”陆徽禾笑着给季老夫人福福身,“徽禾给祖母请安。” “好孩子,快些起来。”季老夫人满脸笑意的看着陆徽禾,又让房妈妈去多加了一副碗筷。 桂香从食盒里拿出几叠精致的糕点,陆徽禾笑着说:“这是我今日一大早做的栗子糕和玫瑰酥,正好锦瑟表妹也在,祖母,你们快尝尝。” 季老夫人夹起一块玫瑰酥,咬了一口,连连称赞:“徽禾这手艺,都快赶上宫里的御厨了。” 元锦瑟也夹起栗子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小块儿,笑着说:“细腻如丝,入口即化,大表嫂的手艺真好。” 陆徽禾掩嘴笑笑,说:“祖母和锦瑟表妹喜欢就好,先前我在闺中的时候,无趣时就喜欢做这些小糕点,特别是这栗子糕,我做了多次,吃过的人没有一人不说好的。” 元锦瑟忍不住又吃了一块儿,道:“大表嫂,待会儿你教教我可好?若绾姐姐喜欢吃甜食,她近日忙着准备成亲礼,我想带点儿她喜欢吃的去看看她。” 陆徽禾笑着点头应下,“好,你心思巧,肯定一学就会。” “绾绾那丫头也快成亲了,听说嫁的还是此次秋试的状元郎,这下林老将军和老夫人总算可以放心了,”季老夫人又看向元锦瑟,拉着她的手道,“不知我的瑟瑟何时才能觅得如意郎君。” 元锦瑟低着头,垂眸道:“外祖母,瑟瑟说了要陪您一辈子的。” “胡说,你这么个漂亮美人儿,哪能一辈子就耗在我这老婆子身上?”季老夫人不悦的嗔怪着。 陆徽禾见状,也附和着:“锦瑟表妹不必担心祖母,我和你大表哥会照顾好祖母的,再说了,你若是思念祖母,成亲后也可以搬回来小住的。” 季老夫人对陆徽禾的说辞非常满意,她这个孙媳妇儿不愧是国公府的嫡女,说话做事向来礼数周全滴水不漏,有她在,季言卿又如此能干,看来他们季候府也能再次恢复以往的荣光了。 “那瑟瑟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呢?”季老夫人也是从少女走过来的,自然明白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心中对未来的憧憬,“正好你大表嫂也在,咱们也好替你在京州城找找。” “瑟瑟想嫁之人”不知为什么,元锦瑟的眼前竟然出现了梁怀煜的身影,那般的温柔又是那般的漠然,她抿了抿唇,低声说,“瑟瑟只想找一个真心待我之人,而且一辈子只会娶我一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从古至今都是每个女子的梦想。 但是在那个时代,却没有几个男子能做到。陆徽禾直到元锦瑟骨子里是清高的,但她却没想到元锦瑟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自己是在世家贵族长大的,爹爹也不止有娘亲一人,就连如今嫁到季候府,她也不敢保证,季言卿这辈子会只娶她一人。 第八十二章 闹鬼 凝香不明所以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落枝拿着上妆用的面脂,在她的脸上铺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又将她的头发全部散了下来,还拿出了一盒红得像血一样的口脂,涂在凝香的嘴上。 弄完这一系列后,凝香走出来,成功的把正在看书的元锦瑟吓了一跳。落枝忍不住捂嘴笑道:“看来我这手艺不错,把姑娘都吓着了。” 元锦瑟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喝了口茶压了压惊,“凝香,我让你装扮成这样,想必你也知道要做什么了?待会儿我让旭初送你去柳氏的院子里,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凝香点了点头,她明白,元锦瑟这是要引蛇出洞。 旭初带着凝香翻进柳氏的院子,今晚是十五,季候爷是歇在叶氏那里的,所以元锦瑟才安排凝香进府。 不等旭初带路,凝香轻车熟路的就走到了柳氏的房门口,旭初望了望四周,看见有一扇窗户开着的,轻声道:“待会儿你从那里进去,我就在窗户下等你,你办好后就敲一敲窗棂。” 凝香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来到柳氏的屋子,现在三更,柳氏睡得正好,凝香披着头发走过去,静静地站在床边,月光透过窗户,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她看着柳氏,是她将自己从黑暗里拉出来,也是她亲手将自己推入了深渊。这段时间凝香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帮着柳氏做了太多坏事,所以老天才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床上的柳氏翻了个身,感觉有什么东西挡着了自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了面无血色的凝香。 柳氏不自觉的放大了瞳孔,看着凝香不敢眨眼,凝香也直直的盯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你是人是鬼?”柳氏抱着被子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凝香抬起右手,露出之前被烧伤的疤痕,一阵风吹过,墨玉般的长发随风乱舞着,整个人冰冷得可怕。 柳氏想叫人,可不知为何,到嗓子眼儿了又没声儿,只得看着凝香,低声哀求着,“凝香,我知道你怨我没救你,可那个时候我也自身难保。这些年我从未亏待过你,你要是走了,就不要回来找我了。” 凝香不禁捏紧了拳头,左手一把扯下窗帘儿,吓得柳氏一个哆嗦,柳氏捂着脸,恶狠狠道:“你这个小贱人,当初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卖到青楼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你的情郎想一想!” 屋外,有丫鬟听到了声响,点起了蜡烛,凝香看了眼瑟瑟发抖的柳氏,不甘心的走到窗边,和旭初离开了。 丫鬟春香掌灯走了进来,见柳氏蒙着头缩在床角,伸手拉了拉被子,“二夫人,你没事?” 柳氏吓得拿起枕头乱舞,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凝香,你别过来,贱人!贱人!” 春香也被她这举动吓得往后一步,但还是上前夺走了她手里的枕头,“二夫人,您看看,是我,春香。” 柳氏一听,恢复了神情看着春香,停顿了片刻,一把拉住她的手,神神叨叨的,“春香,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凝香回来了。” 春香环视房间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她拍着柳氏的背,“二夫人,您是不是做噩梦了?凝香不是早就” “不!”柳氏抱着被子,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我看见她了,看见她了,她还把她摔伤的手给我看。” 春香皱眉,坐在床边安抚着她,天快亮了柳氏才又睡过去。 第八十五章 送嫁 柳氏走后,季候府里难得过了段清静日子,转眼间便到了顾若绾成亲的日子。 翌日一早,元锦瑟便被落枝弄醒了,眉头微皱,不紧不慢的伸了个懒腰。 “姑娘,快些起来,今日是顾小姐出阁,半夏昨个儿就来过了,姑娘今日是要过去送嫁的。”落枝放下手里的水盆,走过去替元锦瑟更衣梳洗。 元锦瑟坐在镜前任由落枝摆弄,落枝替她穿上提前准备好的浅粉色罗裙,水色纱带系在腰间,又在外套上了一件同色的芙蓉对襟长裙,袖口处绣着淡雅的兰花。 落枝替她净了面,又梳了一个垂鬓分肖髻,一刻钟后就收拾好了。 “姑娘穿上这身可真好看。”落枝上下打量着元锦瑟,眉眼弯弯,仿佛是她家姑娘出嫁似的。 元锦瑟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抬手将刚带上的金丝蝴蝶步摇取了下来。 “姑娘,你这是何意?这步摇挺好看的啊。”落枝有些不解的看着元锦瑟,见她又从妆奁里拿出一支朴素的玉簪,戴在了自己头上。 “今日是若绾姐姐的成亲礼,我可不能喧宾夺主。” 落枝闻言,颔首道:“是我疏忽了,还请姑娘责罚。” 元锦瑟摆摆手,“不怪你,走,时辰也不早了。” 来到将军府,今日热闹极了,下人们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喜笑颜开,走廊上挂满了红灯笼,门窗上也贴着红喜字。 元锦瑟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顾若绾的闺房,顾若绾端坐在镜前,两个老嬷嬷正在给她梳妆,顾老夫人一脸慈祥的看着她,眼里含满了泪水。 “锦瑟见过顾老夫人。”元锦瑟微微福身,让落枝将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这是锦瑟送给若绾姐姐的成亲礼,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你可来了,绾儿方才还念叨你呢。”顾老夫人亲昵的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顾若绾由着老嬷嬷梳妆,也不敢乱动,笑道:“你我之间还送什么礼,你来就是我最大的礼物。” 元锦瑟打量着她,一身红艳的喜服衬得顾若绾气色极好,眉间的花钿更是显得她娇艳欲滴。 梳妆好后,顾老夫人拉着顾若绾说了好一会儿话,若不是元锦瑟劝着,恐怕顾若绾刚画好的妆就要花了。 随着一阵鞭炮声,苏府迎亲的队伍来了,苏辞穿着一身喜服,被顾老将军的手下和一众亲戚堵在门口,热热闹闹的讨要喜钱,一番折腾后,才让苏辞进了将军府。 顾若绾听说苏辞已经进了府,盖头下的她不停的绞着手帕,又欢喜又紧张。 此时顾老夫人已经去正堂了,等苏辞拜见完顾老将军夫妇后,就可以带着顾若绾回苏府了。 元锦瑟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姐姐不必紧张,待会儿我会陪着你的。” 顾若绾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苏辞就来到了顾若绾的闺房门口,一群人哄哄闹闹的,元锦瑟扶着顾若绾走了出来,将她的手交给苏辞。 “苏公子,希望日后你能好好待我姐姐。”元锦瑟的语调轻轻的,但给人一种莫名的威慑感。 苏辞知道她是顾若绾的闺中密友,万般肯定道:“元小姐放心,我会好好待若绾的。” 元锦瑟点点头,一旁的老将军和老夫人已泣不成声。苏辞牵着顾若绾拜别后,就小心扶着她进了花轿。 第八十六章 他不是好人,你就是了? 元锦瑟要为顾若绾送嫁,便也上了随行的马车。大约过了一刻钟,外面开始鞭炮齐鸣,人声鼎沸。 花轿顺顺利利的到了苏府门口,元锦瑟也提前下了马车,来到花轿前扶着顾若绾下来,又牵着她迈过火盆,走过一道一道繁琐的事宜。 周围全是敲锣打鼓的,媒婆高声说着吉祥话,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穿过人群,元锦瑟接过喜婆递来的红布,一端系在顾若绾手上,另一端递给苏辞牵着。随后自己退到一旁。 正厅主位上坐着一个满面笑容的妇人,这是苏辞的母亲王氏。 苏辞握着手里的红布笑得温文尔雅,笔直的腰杆,如同所有的新郎官一般欢喜。 “一拜天地!”媒婆高喊一声,将所有宾客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话音刚落,厅外便响起鞭炮锣鼓声,还有一阵一阵的欢呼。 顾若绾被半夏带去了洞房,苏辞则被一群公子哥儿留了下来,团团围住。 元锦瑟满意的笑了笑,她不喜热闹,若不是为了顾若绾,这种场合她是绝对不会出席的。 正当元锦瑟回头准备出去的,眼角扫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而且越来越近。 “还真是难得见到元姑娘出门。”梁怀煜摇着折扇,看着她一脸笑意。 元锦瑟向后退一步,低着头,“若绾姐姐是我的好友,我来送送她而已。梁公子为何在这儿?” 梁怀煜挑眉,走到她的身侧站定,“自然是来结交朋友的。” 元锦瑟抬眼,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方才只顾着看新人,竟然没发现深居简出的宁王殿下也来参加苏府的成亲礼了。 宁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他的母妃原本是一个宫女,和先帝一夜情缘便有了他,后来就封了婕妤。只是好景不长,生下宁王后便去世了,所以宁王一直是养在皇后身边的,也就是当今的太后。 说起来,这个宁王现在也不过才三十出头,样貌身材极好,一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黑发竖起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梁怀煜见元锦瑟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宁王,有些不悦的皱眉道:“怎么?看上他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不是好人,你就是了?”元锦瑟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梁怀煜追上她,在她耳边叨叨,“我自然是好人了,不是好人能帮你那么多次么?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屋顶上的青桉看着梁怀煜跟着元锦瑟走了不禁扶额,他家公子是不是忘了此行是来做什么的,怎么看见元姑娘就上赶着贴上去。 谁也没看见,宁王瞧着梁怀煜随着元锦瑟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 元锦瑟听着梁怀煜的叨叨声,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不悦的皱眉:“梁公子,你跟了我一路是有什么事儿吗?若是无事就不要跟着我,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被旁人瞧见了怕是不好。” 梁怀煜收起扇子,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又没做什么其他的事儿?” “你”元锦瑟抬眼瞪着他,这个登徒子,若不是帮了自己许多,自己早就一脚踢过去了。 第八十八章 好事做到底 元锦瑟被送回侯府时天已经黑了,季老夫人得到消息后就立刻和房妈妈赶去元锦瑟的屋子。 “好好的去送亲,怎得还落水了?他们苏府是怎么教导下人的?” 房妈妈扶着她,一边疾步走着一边安慰道:“老夫人放心,苏夫人说了,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幸好被梁大公子救了,所以才没出事。” “被梁家大公子救了?”季老夫人皱眉,且不说落水被男子救了,那梁怀煜是个什么人?满京州的贵眷都避之不及。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元锦瑟的房里,落枝正给她喂药,见老夫人来了连忙起身行礼,“见过老夫人。” “起来,”季老夫人向她摆摆手,自己坐在了元锦瑟床边,“我的瑟瑟呀,怎得脸色如此苍白?” 落枝跪在地上,哽咽道:“老夫人,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姑娘,您罚奴婢。” 季老夫人叹了口气,对房妈妈使了使眼神,房妈妈明了,将落枝扶了起来。 “落枝,你从小和瑟瑟一起长大,这次是出门在外,你也没跟着,我不怪你,”季老夫人淡淡道,又转头看向元锦瑟,“你家姑娘视你为亲姐妹,日后你好生照看她便是。” 季老夫人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落枝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元锦瑟,心里自责极了。 元锦瑟落水的事儿整个侯府都知道了,叶氏和季静姝来过几次,季芷兰也假惺惺的来看过一次,倒是陆徽禾,每日都来瞧一瞧。 “锦瑟表妹还没醒吗?”陆徽禾看着元锦瑟,无比担心。 落枝给她端了茶水上来,回道:“是啊,都已经五日了,姑娘还未醒过。” 陆徽禾叹了口气,让桂香将带来的药拿给落枝,替元锦瑟掖了掖被脚,这才走了出去。 清居。 梁怀煜拿着笔在写字,青桉和旭初走了进来,“公子。” “嗯,”梁怀煜放下笔,看了眼旭初问道,“元姑娘可醒了?” 旭初摇了摇头,“还没,不过听落枝说,大夫看过了,是因为元姑娘本就体寒,暮秋落入湖水中,自然是要昏迷几日的,只需好生照看着,不要发烧便好。” 梁怀煜皱眉,心里有些担心,又看向青桉,“推元姑娘落水的丫鬟可找着了?” “没有,”青桉也有些为难的摇摇头,“属下按照您的吩咐,画了像给苏夫人,苏夫人召集了全府上下的人,都说没见过那个丫鬟,不过” “不过什么?” 青桉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不过先前派去监视宁王的人,说那个丫鬟之前似乎在宁王府出现过。” 梁怀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元锦瑟不过是个商人之女,回京州也不久,那小白兔的性子,也不会得罪什么权贵,为何宁王会对她下手?“宁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宁王那日参加完苏府的成亲礼后,就再也没出过府,就连太后宣召,也借口称病推辞了。” 梁怀煜摸着腰间的荷包,宁王向来深居简出,从苏辞中状元后便一直想与其交好,甚至连他的成亲礼都去参加了,按理说应该更加缠着苏辞才是,可如今这一出,倒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算了,”梁怀煜揉了揉额头,“让紫苏准备些上好的补品,咱们去季候府一趟。” 旭初和青桉相视一眼,有些犹豫着问:“公子可是要去看望元姑娘?” “嗯,怎么了?”梁怀煜看着他俩儿的神情有些不解,“我是她的救命恩人,这做好事自然要做到底。” 第九十章 她醒了 梁怀煜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旭初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梁怀煜,“永州元府现在是元姑娘的二叔元志当家,元志这个人狡诈狡猾,元姑娘父亲留下来的家产已经被他挥霍的差不多了; 但这些年元府却丝毫没有落败之像,属下觉得奇怪,便找人查了查,这才发现元志一直和京州有往来。” 梁怀煜一听,接过他手里的信封拆开,里面是一些银票票据,并且全都是印有官府的章印,“可查到与他暗中往来之人?” 旭初摇摇头,道:“元志十分谨慎,他从不会出府与人见面,他们之间来往全是靠书信,传信的也只是信鸽,这封信还是属下半路截下来的。” 梁怀煜看着手里的票据,这种银钱是京州专有的官银,京州无论大小官员,每月发放的俸禄都是这样的,元志不过是一个商人,竟与京州的官员有往来,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梁怀煜将信封还给旭初,又吩咐道:“你派人去永州那边盯紧点儿,势必要找出元志是和谁在联络。” “是。” 第二日,落枝端着水盆进来,元锦瑟刚好睁开了眼,落枝赶紧跑过去,担心的问:“姑娘,你可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大夫来。” 元锦瑟拉住她,有些虚弱道:“我没事儿,就是身子有些发虚,你先替我倒杯水来。” “好,”落枝给元锦瑟倒了杯水,又让小丫鬟去通知季老夫人,不一会儿,元锦瑟房间里就围满了人。 季老夫人坐在床头看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瞧了又瞧,“好,好,醒了就好。” 陆徽禾让桂香端上一碗小白粥,笑着说:“锦瑟表妹刚醒不宜大补,我让厨房熬了点儿白粥,你先吃着,晚些时候我再去熬点儿补汤来。” 元锦瑟朝她微微一笑,“多谢大表嫂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陆徽禾见她醒了,心里也高兴,自己嫁入侯府不久,但与她仿佛是旧相识似的,这心里早就把她当做亲妹妹了。 叶氏也道:“昨个儿我也从父亲那里带回些人参什么的,待会儿就拿去厨房,炖个老母鸡给锦瑟补补。” “就是,锦瑟表妹你本来就瘦,如今更要好好爱惜身子了,”季静姝也笑着附和,“我外祖父的人参可是极好的哦。” 季老夫人见她们对元锦瑟这么好,心里也很高兴,至少自己百年之后,还会有人照顾着她。 众人离开时已是午后,元锦瑟躺在床上发呆,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落枝拿来一个汤婆子递给元锦瑟,说:“姑娘,现下已入冬,你从小就体寒,如今又糟了这样的罪,可得好好将养着。” 感受到手里的温度,元锦瑟回过神来,看着落枝问道:“我昏迷的这些日子可有人来过?” “姑娘昏迷了五六日,期间老夫人和少夫人每日都来,大夫人和三姑娘也来过两三次,”落枝回复着,以为她是在问顾若绾,“顾小姐成亲不久,这几日肯定忙,所以还未来过。” 元锦瑟淡淡的应了一声,将汤婆子放进被子里,“我还是有些发虚,再躺一会儿,你晚膳时叫我。” “是。”落枝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毯子盖在元锦瑟身上,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第九十二章 早做打算 三人高兴的用完膳,落枝收拾着桌子,元锦瑟姐弟俩儿便坐在火炉旁聊起闲话。 元淮川看着他长姐,问道:“长姐,听说你先前落水,是梁怀煜救了你。” “嗯,怎么了?”元锦瑟不解的看着他,这件事过去很久了,怎么现在她弟弟又问起来了。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元淮川低头看着火炉,状若无意的说,“听说梁怀煜一个月前请了圣旨前去陌南镇压叛乱,至今未归呢。” 元锦瑟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难怪自己这么久都没见过他,上次让旭初送凝香回老家后,也很少见到旭初,原来是去陌南了。 不过梁怀煜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为何要主动请缨去镇压乱党呢? 元锦瑟抬头望向窗外,枯树的叶子在一阵寒风的吹动下,打着旋儿落到地上。日子过得可真快,从静安寺回来也有大半年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这些时日柳氏不再,季芷兰也没有动作,但元锦瑟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柳氏为人奸诈,细想之后定会把这些事算到自己头上,看来得早些做打算了。 又过了月余,到了腊月后,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过年的事情,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元锦瑟时常待在自己的小院里,偶尔就和陆徽禾一起来碧安堂,陪着季老夫人说话解闷。 外面的大雪已经下过好几日了,屋檐上和地上都被雪铺满了,为沉闷的冬日添了副新景象。 “大嫂嫂,我想出去堆雪人,你陪我去好不好?”季晏阳眼巴巴的看着陆徽禾,很是期待。 自从柳氏去了庄子后,季晏阳便由叶氏照顾着,时至年关,叶氏忙着府中的事,陆徽禾便多了和季晏阳相处的机会。虽然柳氏是他的亲娘,但总归是个孩子,再加上陆徽禾细心,季晏阳就更加喜欢这个大嫂嫂了。 陆徽禾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调侃着说:“你不怕冷吗?” “过了年阳儿就五岁了,是个男子汉了,不怕冷,”季晏阳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又转头看向季老夫人,“祖母,可以出去吗?” “去,当心别摔着了,”他是侯府最小的孩子,季老夫人自然不忍心拒绝他,又看了眼旁边的元锦瑟,道:“你这些日子一直没怎么出过门,不如也一起出去玩儿玩儿?阳儿调皮,正巧帮着你大表嫂一些。” 元锦瑟本想拒绝,但看着季老夫人期待的样子,便应了下来。 季晏阳蹦蹦跳跳的出了屋子,朝花园里跑去,陆徽禾吩咐桂香去拿堆雪人的道具,自己便快步追上季晏阳。 落枝扶着元锦瑟跟着后面,元锦瑟看着陆徽禾奔跑的样子,掩嘴笑道:“真是难得见到大表嫂如此跳脱的模样。” “我听说少夫人从前在闺中时,经常带着丫鬟们逗鸟捉鱼,如今嫁进了侯府,自然是要收敛些了。”落枝一旁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哦元锦瑟的神情。 越是临近过年,元锦瑟这心里就越来越慌乱,再过个几日柳氏就要回来了,不知道这个年还能不能过得安稳。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元锦瑟和落枝相视一眼,赶忙寻声过去。 这声音是季晏阳的,现下就陆徽禾跟着他,小孩子哭闹定是出事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实力护夫 孙少衡见状,依旧不依不饶,他不相信曾经的那个锦瑟妹妹对自己这般冷淡。孙少衡一步一步的逼近她,眼看就要将元锦瑟逼到墙角。 突然,元锦瑟的腰间传来一道熟悉的力度,回头一看,梁怀煜揽着元锦瑟腰,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孙公子,好久不见,”梁怀煜笑嘻嘻的看向孙少衡,但神情却尽是疏离,“听闻你娶了季候府的二姑娘,那咱们以后便是亲戚了,不久后我便要和瑟瑟成亲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带着季二姑娘来观礼。” 孙少衡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很是不服气,“你这是在同我炫耀吗?梁怀煜,你一个纨绔有什么资格娶锦瑟?” “孙公子,请你慎言!”还没等梁怀煜开口,元锦瑟就生气的看向孙少衡,“梁怀煜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用不着你来说;再者,你与我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孙公子既然娶了二表姐,就应该好好待她,而不是还在这里对我纠缠不休。” 说罢,元锦瑟拉着梁怀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剩下孙少衡一人愣在原地。 走到花园里,梁怀煜看着元锦瑟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元锦瑟不解的看向他,有些不悦道:“他都那样说你了,你还笑得出来?” “孙公子说的没错啊,在外人眼里,我的确是个纨绔,”梁怀煜摇着折扇,一脸笑意的看向元锦瑟,“我还要谢谢他呢,不然怎么知道,原来在你心里,已经将我看得这般重要了。” “我”元锦瑟看了他一眼,侧过身去,“谁看重你了,我再去厨房瞧瞧,你自己去前厅。” 梁怀煜看着元锦瑟提着裙子跑开的样子,一脸宠溺,不久后,这小白兔便是自己的妻子了,真好。 元锦瑟来到厨房,两个食味居来的厨子正在卖力的做菜,厨房里的下人见元锦瑟来了,都纷纷打了打招呼。 元锦瑟摆摆手,在厨房巡视起来,今日贵客众多,吃食方面出不得一点儿岔子。 “这是什么?”元锦瑟看着一个白瓷盅里,装着一些类似燕窝的东西,忍不住端起来瞧了瞧。 一个嬷嬷见状,赶紧从她手里抢了过来,“表小姐,这是专门给四少爷炖的补品,如今入秋了,他还小身子骨弱,所以二夫人便让我们好好给四少爷补补。” “原来是这样,好,我知道了。”元锦瑟不再过多询问,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儿就出去了。 宴席开始,因为今日人多,所以除了季言卿这个大公子,其余小辈便另坐一桌。 原本梁怀煜因为身份尊贵,也安排在主桌,但他却拒绝了,直接和元锦瑟坐在了一起。 季候爷说了几句开场话,大家都开始动筷了。 饭桌上,孙少衡看着梁怀煜与元锦瑟之间的小动作,心里说不出来的烦闷,就连季芷兰给他夹菜,也得不到他一点儿好脸色。 “我说了,我不喜欢吃这个!” 季芷兰停在空中的筷子愣了一下,整个桌子上的人都看着他们。 孙少衡放下筷子,看向季芷兰,“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就不要擅自做主。” “我”季芷兰闻言很是生气,刚想反驳几句又怕孙少衡厌恶自己,只得低下了头,“夫君教训得是。” 坐在她对面的季静姝挑眉看向她,满眼的不可置信,凑近元锦瑟的耳边,轻声道:“二姐姐何时这般温顺了?” 元锦瑟摇摇头,也表示不知道。梁怀煜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元锦瑟碗里,“昨日你不是说这个鱼肉好吃吗?多吃点儿。” “好。”元锦瑟朝他温柔一笑,两人眼里净是甜蜜。 “昨日?”季静姝看向她,“你昨日就吃过了?” “原先府里的厨子告假了,所以我便重新去外面找了厨子,今日做菜的两位大厨就是将军介绍的。”元锦瑟解释道,但是她并没有说,这个厨子是梁怀煜开的酒楼里的。 既然梁怀煜开了酒楼是为了打探京州各方的消息,那他肯定就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食味居的幕后掌权人是自己。 “梁大将军从前玩乐惯了,对京州的美食花酒自然是了然于心,”孙少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向梁怀煜尽是挑衅,“你说是,大将军?” 梁怀煜闻言,淡淡一笑,“孙公子此言差矣,我梁某不仅对京州的美食花酒熟悉,整个大月的美食美酒我也熟悉得很,你若是闲的无趣,尽管来找我。” 说着,梁怀煜还举起酒杯朝孙少衡点了点头。 孙少衡轻哼一声,“我可不像梁大公子,府里有爵位继承,随随便便的去军营一趟便能封为大将军,胸无点墨全然是为武夫。” “随随便便?武夫?孙公子在京州待久了,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是活得肆意的?”元锦瑟放下筷子,抬眼看向孙少衡,“我大月虽是以文治理天下,但若没有那些在战场上奋力拼搏之人,文官何以能安稳的躲在后方? 也许不只是你,还有更多的文官、史官,你们随随便便的一句武夫,纸上潦潦草草的几笔,就这样带过了那些在战场上厮杀半生的将士。” 元锦瑟一番话,不仅让孙少衡听愣了,一旁的季言卿也闻声而来,这段日子,他越发的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这个表妹,内心突然生出一种想法,要是她是自己的亲生妹妹,那该有多好。 梁怀煜拍了拍元锦瑟的背,示意她消消气,他确实是有些惊讶,想不到锦瑟竟会有这种想法。 大月自古便重视文官,所以形成了许多武将地位不如文官的传言,每年参加科考的人数不胜数,但愿意去军营历练,愿意上阵杀敌的学子却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什么,梁怀煜不愿待在京州这方寸之地,想要上阵杀敌的原因。他想凭借自己的微薄之力,改变历来学子的看法,一个朝代是否能够强盛并绵延下去,靠得不仅仅是所谓的笔杆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成亲 自打那日中秋家宴结束后,元锦瑟便要准备待嫁了,不过因为陆徽禾迟迟没有临盆,害的叶氏整日提心吊胆的,用叶氏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比我当年生卿哥儿的时候还紧张’。 所以元锦瑟也不好去打扰她,嫁妆除了季老夫人给她准备的,剩下的便是元淮川送她的。 除了一些地契田庄,元淮川还送了她一个铺面,还有醉香苑。 “这醉香苑竟然是你开的?”元锦瑟看着手里醉香苑的地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元淮川,“醉香苑开了四年之久了,你当时那么小,就有了这些打算?” 元淮川坐直了身子,道:“长姐,我从小和二叔他们一起生活,除了你我谁都信不过,这醉香苑是我前年才盘下来的,我于醉香苑的老板娘有恩,除了你和她,谁都不知道我是醉香苑的幕后老板; 不过这以后,醉香苑便是你的了,虽然它是一处青楼,但它每日的盈利是非常可观的,有了这些钱财,你嫁进侯府也不必委屈自己,万事都有我呢。” 元锦瑟闻言,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原本自己从小失去父母是不幸的,但有外祖母对自己百般宠爱,又有梁怀煜对自己真情实意,如今还有个这般懂事省心的弟弟。 这么看来,一切的不幸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难过了。 八月才过,梁侯府剩余的聘礼便送了过来,还有梁怀煜特意从皇上那里求来的凤冠霞帔,也一并进了季候府。 落枝整日里忙着清点聘礼嫁妆,忙得不亦乐乎。 姑娘出嫁,原是要有丫鬟婆子作为陪嫁一同跟去夫家伺候的,落枝自然是要跟着,季老夫人还给元锦瑟配了一些细心的丫鬟,只是这婆子的人选却迟迟未定。 没有稳妥的婆子跟着,季老夫人也不放心,更何况那是梁侯府,没有陪嫁婆子,岂不是闹了笑话? 既然是选亲近之人,旁人元锦瑟自然是不放心的,索性求了季老夫人,将先前在永州田庄里牛二的妻子掉了来,这样一来可以随时掌控永州那边的情况,二来也不必担心有别人监视自己。 因着元锦瑟要出嫁了,季老夫人对她没有不依的,且这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所以在元锦瑟出嫁的前一日,牛二的妻子便来了京州。 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和牛二一样,看起来都是精明能干的,大家都叫她牛妈妈。 才来的那一晚,就和落枝一起去元锦瑟房里挂喜字,并且在那儿守着,不准任何人进屋。 元锦瑟瞧着牛妈妈和落枝一脸喜气洋洋的,招手让她们俩儿过来,从自己妆台屉子里拿出两个玉镯递给她们。 “落枝,牛妈妈,如今你们都是我最最亲近的人,往后嫁去了梁侯府,咱们三人就得相互倚靠了。” 落枝看着手里的镯子,道:“姑娘,这这可使不得,您本就待我如亲姐妹,这镯子贵重,您还是自个儿收着。” 牛妈妈也是一脸感动,将镯子递回去,“是啊姑娘,若不是您来庄子上为我们做主,我们这些庄户人家恐怕连饭都吃不饱,您重用我家那口子,又将我接到京州来服侍,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怎还好意思收您这镯子呢?” 元锦瑟笑了笑,又将镯子放进她们手里,“镯子再贵重也不及咱们之间的情谊,往后的日子无论是甜是苦,咱们可就要一起过了,我也没什么好给你们的,这镯子就收下。” 牛妈妈和落枝相视一眼,只得收下了镯子,心里对元锦瑟一阵感激,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如今才能遇上元锦瑟这样的主子。 落枝跟牛妈妈把床铺好后,便退了下去。不知怎的,元锦瑟有些睡不着,看见一旁还未绣完的喜袍,自己拿着针绣了起来。 许是有事儿做了,不知不觉的,元锦瑟就闭上了眼,倒在桌子上了。 忙完公务的梁怀煜偷偷的过来看看元锦瑟,正巧瞧见某人拿着绣花针倒在一堆红布里,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在红布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诱人。 梁怀煜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刚一着床,元锦瑟就醒了,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梁怀煜替她掖好被子,柔声教训:“我不来你怕是要在桌子上睡一晚了,明日起来定会脸痛脖子疼的。” 元锦瑟拉着他的手,有些撒娇道:“再过几日便要成亲了,喜袍还未绣好呢,我可不得抓点儿紧?” 梁怀煜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有些无奈,“那些东西由下人们去做就成了,或者去成衣铺子买也可以,没必要自己做,累着你了我心疼。” “那怎么行?”元锦瑟将头靠在梁怀煜手臂上,有些羞怯,“喜袍都是贴身衣物,我想亲手给你绣。” 梁怀煜笑了笑,低下头附耳道:“不用绣,反正到了晚上也不一定会穿。” 闻言,元锦瑟面色一红,缩在被子里不说话。梁怀煜见状,将被子扯开,“好了,这次来是有正事儿问你。” “什么事?” 梁怀煜摸着元锦瑟的头发,正色道:“瑟瑟,再有几日你便要嫁给我了,你确定要住侯府里吗?” 元锦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握着他的手,说:“既决定嫁你,那我也做好了要与你家人相处的准备,我可不想别人说我嚣张跋扈,一嫁进侯府就撺掇小侯爷另立门户。” 梁怀煜将她揽进怀里,元锦瑟这话并非为她自己着想,而是不想让自己为难,梁侯爷病重痊愈后,身子大不如前了,如今整个侯府的担子都压在自己身上,若是分府别住,定会有人议论纷纷。 “好了,我相信有你保护我,不会出什么事的,”元锦瑟抬头看向梁怀煜,柔声说,“如今整个朝堂的人都看着你呢,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梁怀煜听着她这番话,良久才开口道:“瑟瑟,此生有你足矣。”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没有让元锦瑟离开自己。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听雨院的女主人 梁怀柔被梁怀则拉到后院,十分生气的甩开了他的手,“梁怀则,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怎么也向着那商人之女呢?” “怀柔,慎言!”梁怀则低声训斥着,见她有些委屈,又忍不住放缓了声音,“柔儿,不管元姑娘从前如何,如今嫁进了侯府,就是我们的大嫂,以后你要好好与她相处,否则按照大哥的性子,绝不会轻饶了你。” 梁怀柔坐在凳子上,不满的开口:“可她只是个商人之女,还无父无母,怎么配得上大哥哥呢?” “柔儿,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大嫂为人和善,又聪慧过人,有她陪在大哥身边是大哥的福气,”梁怀则也坐了下来,耐心解释着,“更何况大嫂从小养在季老夫人身边,她的母亲可是京州第一才女,这样的女子试问世间能有几人?” 闻言,梁怀柔也冷静了下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再故意为难她了,不过想让我叫她一声大嫂,现在可还不行,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好。” 说完,梁怀柔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梁怀则摇了摇头,看了眼她的背影,又望向梁怀煜的院子,喃喃道:“大哥大嫂,我能帮你们的就只有这么多咯。” 第二天清晨,元锦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身侧的暖意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抹红晕迅速的飞上了脸颊。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着身侧熟睡的男子,从前总是听世人说梁大公子生得如何如何好看,如今这般天神似的男子竟是她夫君了,简直跟做梦一样。 “怎么样,你相公的容貌可还让你满意?”梁怀煜突然睁开眼,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柔情,一看便是醒了多时。 元锦瑟翻了个身别过脸去,故作镇定道:“很是满意。” 梁怀煜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摩挲着,元锦瑟红着脸缩着脖子,像极了一只待宰的小兔子。 梁怀煜低笑两声,摸着她的头发,“我先起身,昨夜你累着了,再睡一会儿,让丫头们给你准备沐浴” 元锦瑟扯着被子捂着头,昨夜貌似是你比较累? 梁怀煜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落落大方的起身穿衣,待他穿衣完毕,丫鬟们鱼贯而入,拉起屏风支起浴桶,伺候着她们的新夫人。 “兰心,伺候夫人洗漱,待会儿梳妆的时候,将锦盒里的玉簪给夫人带上。”梁怀煜拿着一个锦盒递给兰心。 兰心恭敬的接过锦盒,“是。” 兰心是梁怀煜院里的大丫鬟,也是听雨院的掌事,梁怀煜不管事,又极少住侯府,闲杂事都是交给兰心的,所以兰心在侯府或是听雨院都是稍微有地位的。 “另外,传我的话下去,日后无论我在不在侯府,少夫人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除了我,你们的主子便只有少夫人一人,听明白了吗?” 梁怀煜这一番话,不禁是兰心,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是惊讶不已。 听雨院本是梁怀煜母亲生前的住所,自从她走后,听雨轩便归了梁怀煜,这些年一直独立于侯府,并且不受侯府后院管辖,一切开销都是由梁怀煜自己出的。 因此在听雨院,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梁怀煜,无论侯府是谁过来传令,都无需遵从,除非他亲口认下。 而今梁怀煜说了这么一番话,便是告诉他们,这位元锦瑟无论怎样,都是他梁怀煜认定的夫人。 “是。”整个屋子的下人解释沉稳的回答,兰心的脸上更是透露出坚定,能走进公子心里的人,那自己也要好好对她。 元锦瑟在屏风后自然是听见他的话,梁怀煜此言一出,想来在侯府是没人敢欺负自己了。 落枝和兰心一起为元锦瑟梳妆打扮,弄得她有些不太习惯,从前身边就只有落枝一人,如今一屋子的人在旁边伺候着,让她有种怪怪的感觉。 瞧着元锦瑟的神情,梁怀煜挥了挥手让其余的人出去,只留了落枝和兰心在屋里伺候。 元锦瑟向他淡淡一笑,两人之间的默契惹得落枝和兰心一阵羡慕和惊叹。 “我见你带了一位嬷嬷,怎得不见她来伺候呢?”梁怀煜有些疑惑,这位牛妈妈可不就是元锦瑟从永州调来的。 元锦瑟任由着两个丫鬟捯饬自己,柔声道:“牛妈妈原先是在永州生活的,对京州的礼节都不太熟悉,我便让她去小厨房了; 她做的一手好菜,又善与人交谈,相信有她在,我很快便能适应了。” 梁怀煜有些惊讶,随后又赞赏的看向她,也是,他家娘子总能未雨绸缪。 梳妆完毕,两位新人便要去给侯府的长辈敬茶了。 梁侯府占地极大,临湖而建,虽然算不上奢华,却也是别有一番风雅。从听雨院走到前院并不算近,待两位新人进门时,松散的气氛微微一变。 “哟,这便是少夫人?架子可真大呢,头一天就敢让我们大家等着。”侧夫人林翠翠是怀则和怀柔的亲生母亲,原本梁侯府后院只有两位侧夫人,如今秦氏走后,便只有她一位夫人了。 梁怀煜和元锦瑟并未理会她,两人接过兰心手里端着的茶,跪下来将茶双双递给梁侯爷,恭敬的向梁侯爷行了礼,“父亲,请喝茶。” 梁侯爷接过茶喝了一口,又笑嘻嘻的塞给元锦瑟一个红包,朝他们点点头,两人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林氏见状有些不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梁侯爷一脸笑意,便识趣儿的闭上了嘴。 元锦瑟站起身,端着一杯茶走到林氏面前,微微朝她福身,“锦瑟见过二夫人,往后若在侯府有什么行事不妥之处,还请二夫人多加照拂。” 林氏一愣,想不到她竟然还给自己敬茶?“少夫人有心了,我一个侧室,哪敢喝你的茶。” 元锦瑟莞尔一笑,继续道:“于情您是怀则怀柔的生母,于理您也是侯府的长辈,这杯茶自然是受得起的,” 见她温顺乖巧的样子,林氏又看了眼梁侯爷,这才接过茶请抿了一口,“那我就承了你这杯茶了。”说着,又将手上的一只玉镯取了下来,放在元锦瑟手里。 “这镯子本不贵重,但却是我的陪嫁之物,如今赠予你,愿你和大公子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元锦瑟也不矫情,收下镯子后恭敬的坐回了梁怀煜身边。 第一百七十章 清闲日子 元锦瑟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子能懂那么多东西,从琴棋书画到天下大事,甚至连医书史记都能信手拈来,这段日子的相处,梁怀煜带给她的震撼简直太多了。 从前每每遇到危险,梁怀煜总能第一时间的赶过来救她,她也很是感动和惊讶。如今真正的了解了这个男子后,她才知道,为何他能从一个花花公子摇身一变,成为圣上面前的大红人了。 元锦瑟坐在院子的弹琴,梁怀煜就拿着笛子附和着,曲水流觞,仿佛两人已经练习了许久,实际才第二遍而已。 “叮”的一声,琴弦突然大大的弹了一个颤音,元锦瑟便停了下来,梁怀煜也只好放下笛子。 他走到元锦瑟面前,拉起她的手查看,以为她受伤了,“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这下你没办法跟上了?”元锦瑟傲娇的笑着,伸手揽上梁怀煜的脖子,“梁大公子太厉害了,每次都能跟上我的曲子,这下没辙了?” 梁怀煜无奈的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淘气。” 元锦瑟笑着依偎在他的胸前,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她也变得闲散慵懒了起来。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点心?”见她不说话,梁怀煜柔声问道,抱着她走到亭子里坐下。 落枝早就贴心的端上了元锦瑟最爱的几样点心,兰心也将刚泡好的茶端了上来。 两人吃着点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元锦瑟便关心起永州的事情来了。 虽说梁怀煜不想她整日忧思,不过不告诉她的话,依着元锦瑟的性子,自己也会想法设法的去调查,因而只能一五一十的将永州元府的情况都告诉她。 “原本是应该陪你去永州一趟的,不过虽说我告了假,但还是有些事需要在京州处理,我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所以只好让旭初送了些礼物过去; 听说元锦妙已经怀上崔如生的孩子了,崔如生的母亲和你婶婶每日闹得不可开交,如今的元府可是热闹了; 不过你二叔近日可没心思管那些后院之事,如今你收回了田庄,元府的生意岌岌可危,在永州的地位也大不如前了,我听说他为了稳住地位,买了好些个美人儿给永州的知府送去。” “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元锦瑟撑着头,其实她对元府后院如何并不感兴趣,只是元志只有元锦妙一个女儿,这些年娇宠着,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他也应该挺心寒的? 不过这元家的产业是她父母一手打拼下来的,除了田庄,其他的她也会一样一样的拿回来。 “对了,前两日怀则来信了,说你弟弟又升官了,如今刘大将军都对他赞赏有加,说他勤奋好学,又极为聪明,是个行军打仗的好料子。”梁怀煜说完,便从元锦瑟的脸上看到了骄傲。 元锦瑟果然傲娇了起来,听到弟弟被夸赞了,比夸赞她自己还要高兴,“那是自然,那可是我元锦瑟的弟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梁怀煜一脸不愿意,将她拉进怀里,有些委屈道:“我吃醋了。” 元锦瑟满脸无奈,瞧着一旁尽力憋笑的落枝和兰心,轻轻的锤了他一下,“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又怎样?你是我光明正大娶回来的妻子,咱们甜甜蜜蜜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梁怀煜大声的说着,挑眉看向元锦瑟,俨然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元锦瑟有些扶额,她以为梁怀煜早就改正了以前那副纨绔的模样,没想到还是这般无赖。 “没错,公子和少夫人甜甜蜜蜜,早日生个小少爷才好呢。”兰心在一旁插嘴。 元锦瑟一听,脸上迅速染上一抹红晕。 梁怀煜好笑的看着怀里红着脸的小兔子,握着她的手道:“你们少夫人还小,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怎么照顾孩子呢?” 梁怀煜的口中带着几分戏谑,嘴角浅浅的笑意让元锦瑟更加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只得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谁说我还是个孩子?”元锦瑟小声嘟囔着,许多跟她同龄的姑娘早就生孩子了好?怎得自己就生不得。 “那我就想把你当孩子宠着,行吗?”梁怀煜的声音很轻,贴着元锦瑟的耳边,带着些许沙哑,让她微微一颤。 这个梁怀煜,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撩拨自己,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 片刻,梁怀煜一把将元锦瑟拦腰抱起,大步向房间走去,下人们都识趣的散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梁怀煜,青天白日的,你这是做什么?” “为夫当然知道这是青天白日。” “不许解开我的衣裳,放手!” “娘子不是说自己不是孩子了吗?为夫只是想亲自验证一下。” “梁怀煜,你个色狼!” “多谢娘子夸赞,为夫只对你色。” “” 这种神仙眷侣的日子过了将近一个半月,眼看着也快入冬了,天气也越发的冷了起来。 元锦瑟怕冷,除了每日给梁侯爷晨昏定省,她便一直待在屋子里,极少出去。 可是她也明显的感受得到,梁怀煜这几日神色有些凝重了,有时候青桉来找他,两人待在书房好久都不会出来。 这一日,青桉又来找梁怀煜了,手里还拿了一个盒子,兰心将他引到书房后,两人出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青桉出了侯府,梁怀煜坐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额头。元锦瑟带着落枝,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兰心已经去小厨房张罗晚膳了,你午膳也未吃,先喝点儿汤。” 梁怀煜招了招手,元锦瑟走到他身边,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坐在自己腿上。 “日后若过了饭点儿不用等我,你自己先吃。” “那怎么行?你每日都这样忙,吃饭我还是能等你的,”元锦瑟看着他有些困倦,试探性的问道,“可是朝中又出事了?” 梁怀煜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宁王近日招兵买马愈发的猖狂,圣上有些担忧了。” 元锦瑟静静地听着,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他什么,所以只能当个倾听者,希望他不要过多烦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好,我答应你 第二日,梁怀煜忽然将睡得迷糊的元锦瑟叫醒,亲自帮她穿了衣衫便搂进怀里,两人骑着马便往城外跑去 梁怀煜用厚厚的外套裹住元锦瑟,她便靠着他的胸膛昏昏沉沉地胡乱睡着,直到了目的地,梁怀煜才再次将她叫醒,这是他们在京州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清河山庄。 “怎么带我来这里?”元锦瑟挣开他的怀抱,打量着四处。 “过几日我便要回军营了,朝廷里纷争不断,圣上来人催了好几次了,我又放心不下你……”东方晔难得有这般犹豫不决的时候,连说话的语气都有气无力。 然而一只玉葱般的食指忽然抵住了他的唇,元锦瑟认真的看向他,“梁怀煜,从我嫁给你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我的夫君不是个只守在方寸之地的儒生。我嫁给你,并不是想要成为你的负担,而是想和你一起,守护着你想要守护的,你懂吗?” 他当然懂,眼前这个女子的坚强超乎他的想象,过去那么多的默默关注,和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他又怎会不知道元锦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可是,元锦瑟越是懂事知礼,他便越是挣扎不舍,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这么早地将她拖进这个复杂的泥潭。 明知道朝廷纷乱他势必要离开,却依然将她拉进了侯府,梁怀煜素来都是胸有成竹的,只有对元锦瑟的事左右为难,想着将她带去军营,又怕军营的暗箭伤到她,想着将她留在侯府,又怕她在侯府孤立无援,总之就是为难至极。 “还有几日要离开?”元锦瑟忽然笑逐颜开,望着梁怀煜的眉宇间充满了喜悦。 他不会知道,他的为难带给她多大的幸福,当一个像梁怀煜这样的男子将他的妻子和国家大事摆在同一个天平上左右为难的时候,那便是这个女子最幸福的时刻,因为她已经成了他生命中另一件重要的事了。 “两日。”梁怀煜别开眼,回答地很勉强。 “那么这两日,你还是我的?”元锦瑟扑过去,仰着头望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见梁怀煜不高兴便伸手捏他的脸,“你带我来这里,是想重温我们的初识吗?” 梁怀煜点点头,见元锦瑟这般高兴便也甩开了抑郁的心情,反正还有好几日可以温存,他暗忖着是不是该先预支一些日后分离的福利。 “我带你去泡温泉。”梁怀煜忽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伸手揽住她的腰,脚尖点地便飞去了后山的温泉。 两人来到一处温泉,周围都是假山包围着,温泉上热气氤氲,像是仙境一般。 元锦瑟打量着,想不到京州竞有这样的地方,不过梁怀煜这样大摇大摆的带她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咱们就这样进来,没有跟主人打过招呼,是不是有些不妥?” 正在解衣裳的梁怀煜闻言愣住了手,自己倒是忘记告诉她,这清河山庄也是自己的产业。 “没事儿,以后你想来就来,没人敢拦你。” 没人敢拦?难不成这主人是梁怀煜的好友? 见元锦瑟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梁怀煜还是不忍心逗她了,开口解释道:“这清河山庄是我母亲留下的产业,我十五岁后便接管了这里,如今算起来,你也是这清河山庄的半个主人了。” 元锦瑟一听,愣了神,想不到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竟然是自己的相公!?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都和他成亲了,他竟然才把这件事告诉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瞥见她气鼓鼓的样子,梁怀煜忍俊不禁,真希望她能永远保持这样轻松自在的模样,只是可惜他知道这些都是奢望,至少在如今看来应该是奢望。 不过他相信,待时局稳定,他便能回到她的身边,到那个时候他便会时时刻刻地护着她,让她永远这般无忧无虑下去。 “在想什么?”东方晔见她微微失神,趁机扯掉了她的外衣,待她回神之时已经被他带入了水中。 元锦瑟一时受了惊吓立刻抱住梁怀煜的脖子,这只闹人的大灰狼立刻笑眯眯地嬉笑:“原来娘子竟是这般猴急,连衣服都不脱就扑进为夫的怀里来了?” “……”和梁怀煜比野蛮耍赖永远是比不过的,尤其在这般力量悬殊的比试之下,元锦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梁怀煜将她的衣衫褪尽只剩下肚兜,她终于忍不住惊叫起来,“梁怀煜,这是野外……这是……要是被人看到了……” 虽说两人已经成亲了,但这毕竟是野外,要是被人瞧见了那还得了?她实在做不到与他“坦诚相待” 所以很显然,梁怀煜和元锦瑟的级数是不同的,因为这个时候梁怀煜已经干脆利落地脱下了自己的衣衫往岸上一丢,伸手将元锦瑟捞进怀里往深处走去。 “停下来,别再走了,梁怀煜……”元锦瑟尖叫起来,这时候平日里的淑女形象是什么都忘记了。 上次落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自己确实是害怕极了,若再走下去,自己怕是不得不挂在这只大灰狼身上了。 梁怀煜知道她害怕,柔声开口道:“你要不要下来试试看?这温泉水不深的。” “……”元锦瑟坚定地摇头,落水的经历记忆犹新,如今已经克服了怕水的毛病,但是一旦到了这种踩不到底的水池中她还是十分害怕的,所以这个时候她很没骨气地抱紧梁怀煜。 梁怀煜勾唇一笑,他当然是知道元锦瑟心底的阴影,不过么偶尔善意地利用这样的小阴影也是很不错的调情方式,不是么? “该死的你……你给我记住。”元锦瑟开始放狠话,只是软绵绵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都没什么威胁力,“你就知道欺负我。” “没错,就是只欺负你。”梁怀煜将她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最近天凉,这温泉有药浴的功效,你好好泡一会儿,驱驱寒气。” 两人就这样相拥在温泉里靠着,轻轻的闭上眼睛,“不论去哪里,都保护好你自己,好吗?”元锦瑟的心隐隐有些不安,她知道她是不能阻止他的,即使她如今已经是他的妻子,他终究尚有自己需要做的事,和需要承担的责任。 “好,我答应你。” 第一百七十二章 谁也不欠谁 这几日元锦瑟心情特别好,原本那日从清河山庄回来后,梁怀煜就要准备回军营的,结果隔日告诉她可以再缓几日,待下元节过后再去,这可让元锦瑟喜逐颜开了一个下午。 这是她嫁过来的第一个下元节,更重要的是,这是她和梁怀煜一同度过的第一个下元节,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农历十月十五,是古老的“下元节”。此时,正值农村收获季节,几乎家家户户用新谷磨糯米粉做小团子,包素菜馅心,蒸熟后在大门外“斋天”。 又,旧时俗谚云:“十月半,牵砻团子斋三官”。原来道教谓是日是“三官”(天官、地官、水官)生日,道教徒家门外均竖天杆,杆上挂黄旗,旗上写着“天地水府”、“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消灾降福”等字样;晚上,杆顶挂三盏天灯,做团子需三官。 从兰心的口中,元锦瑟知道听雨院素来清冷惯了,往年下元节梁怀煜都是在军营里过的,候府人少,也是基本不过。 不过这一次元锦瑟可不打算就这么冷冷清清地过节,团圆饭是一定要去一起吃的,在元锦瑟的心里,这是一家和睦最重要的。 再来便是布置听雨院,之前离着下元节有好几天,元锦瑟和兰心,落枝便趁着梁怀煜在书房和青桉谈事的时候,跑去街上采购节货,这对元锦瑟来说是十分新鲜的。 之前都是为候府操办,但是这一次她却感觉很不一样,因为这些节货是为了她的家和她的夫君,所以元锦瑟挑选得特别上心,直看得兰心感慨万千,他们家公子终于也能感受一番过节的喜庆了,却是听得元锦瑟一阵心酸。 元锦瑟本想在街上买些画回去,但是挑来挑去的还是没挑到满意的,想来是看惯了梁怀煜堪比大师的字画,对于外面这些实在是看不上眼。 她便买了些红纸打算回去让梁怀煜多画几幅画,兰心在旁抿嘴偷笑,直说他们家公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字画被少夫人看上了要他画画必定十分无奈。 她们后来又去了一趟布料坊,管事的一见是将军夫人来了,立刻带她去看了新进的上品绸缎,元锦瑟挑了几匹适合梁怀煜的颜色让人送去制衣坊赶制,又挑了十几匹上好的丝绸缎子让人送去梁侯府给林氏和梁怀柔。 “少夫人不为自己挑几匹么?”兰心好奇地问道,她倒是没见过像他们家少夫人这样不爱打扮的,平日里在听雨院也经常素面朝天的,他们公子常说少夫人是素颜倾城,她倒也觉得不外如是,只是这般年轻的女子不爱打扮确实少见。 “不用了,前几日落枝送了好多新做的衣衫过来,我一个人也穿不了那么多,一会儿回去你去挑几身给自己和你手底下的丫头,过节咱们听雨院可得过得喜庆些。”元锦瑟不在意地摆摆手,顺口又添了一句。 元锦瑟对兰心和对落枝一视同仁,从不会偏袒了自己的丫头,也因此这两个丫头如今好得如胶似漆。 “是,奴婢记下了。”兰心和元锦瑟也是不客气的,她本是听雨院的大丫头,吃穿用度差不多都像半个主子了,她倒也不是在意元锦瑟送的几套衣服,她在意的是少夫人的这份心思,总是时时刻刻能想得到他们院子里的丫头,这让兰心十分受用。 说起来,从前听雨院没有少夫人,因而掌权的便是兰心,如今元锦瑟嫁进去,兰心本想着把权柄交还给元锦瑟,谁知这少夫人两手一摊,倒是和他们家少爷一个样子,做起了甩手掌柜,让兰心一阵无奈。 不过少夫人这样的信任还是让她十分窝心的,之前她心里还有些担心的,过去府里的人都传言她是大少爷的通房丫头,因而才有如此地位,她本还担心少夫人听信谗言对她有所误会,谁知道这少夫人倒是好,听了传言还安慰兰心不要被人影响了心情,弄得她哭笑不得。 说话间她们又去了玉石铺,也是之前梁怀煜母亲留下的产业,管事的同样将她带去了二楼,可能是过节的关系,新送来的玉石皆是上品,光泽润滑,特别漂亮,元锦瑟照例挑了几个好的让人送去梁侯府给林氏和梁怀柔。 “少夫人这样做,二夫人可能也不太会领情。”兰心在候府多年,自然知道林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过节的,晚辈送礼是礼貌,她爱收不收,我可就管不着了。”元锦瑟淡定地继续挑礼物,随口问道,“对了,父亲比较喜欢什么?” “侯爷比较喜欢字画,其他的但也没什么了。” 侯府的侯爷还能缺得了什么的么,不过就是送份心意罢了,元锦瑟便挑了两幅自己喜爱的字画抱起来,又给梁怀煜挑了一块男子用的玉,这一日的采购一行便算是圆满结束了。 元锦瑟回府的时候,梁怀煜已经和青安谈完了事,青安朝元锦瑟微微颔首便往外走去,像是急着去办什么事似的。 “有什么要紧的事么?要是紧急的话,你不用陪我过节的。”元锦瑟褪下白毛大氅,接过梁怀煜递过去的手炉,走到他身边坐下。 “没什么,我们要过节,别人也是要过节的”梁怀煜随口应付着,只是脸上的担忧之色,还是被元锦瑟捕捉到了。 元锦瑟握着梁怀煜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心怀天下,自成亲后,你陪我也够久了,待明日过完节,你就安心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绝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梁怀煜闻言,不知怎的,心中实在是有些愧疚,终究是自己欠她的。 “你不用觉得是你亏欠了我,能嫁给你是我的福分,”元锦瑟见他那般瞧着自己,自然立刻会意,倒是让梁怀煜有些吃惊了,“原先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也总觉着是我欠了你的,但后来想想,你我夫妇本就是一体,不存在谁欠了谁的。” 梁怀煜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元锦瑟的脸,“竟不知你何时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一眼就瞧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皇宫内乱 皇后寝宫内,梁怀煜坐在正厅守着,一群黑压压的人堵在门口。以愉妃为首,后宫所有的嫔妃都在前厅端坐着。 “愉妃娘娘,如今皇上和皇后昏迷不醒,这梁小侯爷却把守着不让臣妾们进去,这”一位贵人满是惊恐,自从帝后中毒以来,整个后宫都由愉妃统领,她仗着生了小皇子,自然是有恃无恐,只是听说有人与宁王勾结,若是宁王趁起势,那她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妇人,该如何是好? 愉妃看着人群后来人了,朝众人摆摆手,“妹妹们不用担心,皇上和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只是如今梁小侯爷带兵进入后宫,怕是有失体统,咱们还是得寻求帮助才是。”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纷纷惊恐起来,按愉妃的意思,是说这梁小侯爷要起兵谋逆? 愉妃得意的环视一周后,淡淡道:“本宫已经让宁王尽快进宫,保护皇宫的安全,不会让任何人趁机作乱。”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微变,宁王的野心如今人尽皆知,愉妃这个时候让他入宫,只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臣来晚了,各位娘娘受惊了。”片刻,宁王便来了,一身戎装,腰间还别着一把剑,异常的器宇轩昂。 “宁王快快请起,”愉妃虚扶了他一把,朝他微微颔首,“宫里出了事儿,本宫又是个妇道人家,还请将军帮忙保护皇宫。” “娘娘放心,臣定当尽力。”说着,宁王又转身看向众人,“各位娘娘莫要惊慌,臣进宫时已经派人好好的保护各位的娘家人,等皇宫危机解除,他们自然相安无事。” 如此众人明了,愉妃同宁王勾结,起兵谋反,为此还派人将朝臣们囚禁在府中,难怪梁小侯爷会亲自带兵把守皇后寝宫,说不定帝后中毒一事,也是愉妃和宁王做的。 屋内,梁怀煜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茶,青桉看了眼外面,很是忧心,“公子,宁王已经带兵进宫了,朝廷大部分官员也在他手里,这一次我们怕是” “急什么?”梁怀煜很是淡定,“侯府那边可有异常?” “没什么,只是前几日兰心将紫苏带回了听雨院,好像是少夫人有些不舒服。” “你说什么?瑟瑟身体不适?”梁怀煜站起身来,看向他。 青桉连忙解释:“入冬了,少夫人定是惹了风寒,兰心这才去请了紫苏,公子放心,有紫苏在,少夫人不会有事的。” 梁怀煜点点头,又唤来旭初:“你偷偷出宫,回侯府将所有人带回听雨院,让暗卫守好,不能让任何人进出。” “公子这是?” “等不了了,有些事必须尽快解决。”梁怀煜看了眼里面的房间,本来是想再拖延一阵子,看看愉妃是否有悔意,毕竟她是小皇子的生母,如今宁王已经带兵进宫,有些事是时候解决了。 旭初点点头,很快便消失了。 这几日入了冬,大雪漫天,元锦瑟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一阵风吹来卷着雪花顺着缝隙飘进了屋里,落在元锦瑟手上,片刻便融化了。 “你家公子还没消息吗?”元锦瑟看向正在添加炭火的兰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梁怀煜进宫已经有七八日了,如今还未有任何消息传回侯府,她实在有些担忧。 “您如今有孕在身莫要心急,我这就去打听打听。”兰心见元锦瑟这几日满是忧心之色,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不必了,扶我出去走走,屋子里有些闷。”元锦瑟又看了眼外面,见天色有些暗了,又吩咐,“去提盏灯笼。” “是。”兰心应声,转身进了里间,拿出一件大氅给元锦瑟披上,又顺手塞了个汤婆子给她,“外面冷,少夫人还是多穿些好。” 元锦瑟点点头,兰心右手撑着伞,左手提着灯笼,仔细提醒元锦瑟小心脚下,慢悠悠的在院子里走着。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少夫人,你们赶紧回房待着,千万别出来,外面好多官兵!” “什么!?”元锦瑟一听,惊呼出声,脚下一滑险些没站稳,幸好兰心眼疾手快,丢了手里的伞扶住了她,“哪里来的官兵?” “这这小的不知,不过全是往皇宫那边去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还是别往外走的好。”小厮战战兢兢的说着。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官兵举着火把,一股脑的冲向皇宫的方向哪里还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去? 元锦瑟越听越急,明明是冬日,可额头上却渗出了汗珠。 兰心见状,赶紧打发走了小厮,扶着元锦瑟进了房间。 招呼来落枝,兰心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让她照顾好元锦瑟,便急匆匆的跑出门去,如今公子在皇宫,若是有人起兵造反,势必会牵连到少夫人,这个时候,她只能将公子剩下的所有暗卫都集结起来,守好听雨院。 紫苏看见元锦瑟面无血色,端来一杯茶递给她:“少夫人,这是参茶,您有孕在身,切不可心浮气躁。” 元锦瑟点点头,端起参茶一饮而下,梁怀煜不在自己身边,她必须要照顾好自己,还有他们的孩子。 不一会儿,旭初带着梁侯爷和林氏过来,梁怀则也紧随其后。 “旭初这是?”元锦瑟疑惑的看向他们。 “少夫人,皇宫里愉妃和宁王起兵造反,如今公子正在镇压,是他让我将侯爷他们带过来一避,”现下这个情况,旭初也不再过多隐瞒,“公子留了许多暗卫,如今听雨院是最安全的。” 元锦瑟明了,瞬间镇定了下来,“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这公子怕您忧心。” 突然,几支箭咻咻咻的射了进了,屋外的暗卫眼疾手快,都给挡了回去。 梁侯爷眉目一横,抽出手里的宝剑:“如此小人竟敢袭击我梁侯府,真当本侯爷老了不成?旭初,带所有女眷进里间。” 元锦瑟十分冷静,拦住了正要向外冲的梁侯爷,“父亲,您还是随我们一起去里间躲避,有暗卫在,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攻不进来的。” “是啊侯爷,”林氏也附和着,“您是咱们侯府的主心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梁怀则拿过梁侯爷手里的宝剑,“父亲,随她们进去,我和旭初守在这里,若是官兵攻进来了,还能抵挡一会儿。”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夜未眠 林氏一听,更加担心起来,“怀则,你也同我们一起进去!” 梁怀则笑了笑,自信道:“母亲,你孩儿我好歹是从北陌回来的,这区区小兵,能奈我何?” “好了,二弟说得不错,林姨切莫担心,”元锦瑟开口道,“如今官兵能肆意进城,定是预谋已久,我们只要不鲁莽行事,安心待在府里等待,这天下是谁的终有定数。” 元锦瑟安抚着众人,让丫鬟们带着两位长辈先进里屋,又转身对着梁怀则问道:“我弟弟和怀柔呢?怎么不见他们。” 梁怀则无奈回道:“今日一大早,我那个妹妹就缠着元兄出去玩儿,后来我们察觉京州城内有变,我便急匆匆的回了侯府,元兄担心季候府便回去了,怀柔那丫头非要跟着他一起去,我也没办法。” “什么?怀柔也去了季候府?”元锦瑟倒是不担心她弟弟,梁怀柔跟着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梁怀则见状,赶紧安慰:“大嫂不用过多担心,元兄的身手估计除了我大哥,没人是他的对手;至于怀柔嘛,她从小野惯了,机灵着呢,而且她也会些武功,会照顾好自己的,必要时还能帮元兄一把。” 元锦瑟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看着梁怀则和旭初,认真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记住,若是守不住了就不要逞强,赶紧进来跟我们一起跑。” 两人点点头,见元锦瑟进去了,各自拿着剑相视一笑,今夜注定不会太平了。不过他们相信,梁怀煜定能扭转乾坤。 里间,梁侯爷和林氏端坐着,元锦瑟站在一旁,落枝端来一个凳子给她,“少夫人,先坐会儿,您有孕在身,可得顾着自己。” 梁侯爷和林氏一听,赶紧看向她:“什么?锦瑟有孕了?” 元锦瑟应了一声,“前几日得知的,一月有余,父亲不必担心。”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我们?”梁侯爷有些生气,这可是他们侯府第一个孙子,随即又赶紧让人扶着她坐下,“怀煜不在,你若是出了事儿,他回来还不得把侯府给掀翻了。” 元锦瑟淡淡一笑,低着头不再说话。 林氏打量着她,有些担心:“锦瑟,我瞧着你的脸色有些不妥,可是身子不舒服?” 元锦瑟也不再隐瞒,有些虚弱的点了点头:“许是方才太着急了,有些动了胎气。” 林氏赶紧起身,招呼着落枝将她扶到床上去躺着:“这头三个月最是要注意的,你还是在床上躺着,有什么事儿侯爷和我会处理好的。” “就是,有我们在,侯府不用你撑着,”梁侯爷也开口,“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醒来就没事了。” 元锦瑟轻轻的闭上了眼,不知怎的,她现下是真的有些困了,整个人都觉得没什么力气,原来有孕这么辛苦。 兰心见状,本想让紫苏给元锦瑟瞧瞧,谁知却见不到她人影。 一夜过后,天开始蒙蒙亮,大雪也已经停了,外面一片银装素裹,除了元锦瑟,几乎所有人都一夜未眠。 元锦瑟慢慢睁开眼,落枝赶紧端来一杯热水,“少夫人您醒了?” 元锦瑟喝了口热茶,梁侯爷见她醒了,吩咐人去端了点点心来给她,林氏说道:“知道你担心大公子,但你有孕在身,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多少吃点儿。” 梁侯爷也劝着:“不错,你也不必担心,若是出了事,昨日夜里便会有人过来传信,既然一夜没有消息,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梁侯爷说着,站起身向外走去,“我出去瞧瞧,你们就好好待在里面。” 元锦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下去,落枝松了口气,肯吃东西就好,她相信,小侯爷那么爱自家姑娘,一定会平安归来。 一个时辰后,天色大亮,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旭初和梁怀则相视一眼,慢慢的走进门边,查看情况。 “外面的兵好像撤了?” 旭初也环视了一圈,“兵撤了,说明公子已经平定了宫变。” 两人本想出去看看,刚一打开门,小厮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 里间的元锦瑟闻言,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人回来了就好,也就是说,皇宫里已经安全了。 “可有受伤?” “回侯爷的话,并未受伤,大公子正往听雨院赶呢。” 小厮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脚步声踏进了院子,梁怀煜一袭白衣,虽然上面沾着血迹,但仔细一看便能知道,那血迹不是他的。 元锦瑟见状,赶忙奔向梁怀煜,眼泪汪汪的打量着他。 梁怀煜放下手里的剑,一把将元锦瑟揽入怀里,“我回来了。” 元锦瑟也抱着他,眼眶通红,声音哽咽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也瞒着我,害我担心那么久。” 梁怀煜低眼瞧着元锦瑟有些青黑的眼眶,眼里还有红血丝,之前好不容易将她养的气色好一些了,如今又瘦了回去,脸色也有些不好,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愧疚。 林氏递了杯热茶给他,“回来了就好,你可不知道,锦瑟昨夜有多担心你。” 梁怀煜并没有接过热茶,而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梁侯爷磕了个头,“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快些起来,你没事就好。”梁侯爷见着他放下心来,并没有苛责,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才是随了他年轻时,无论做什么事都极有分寸,“皇宫里现下如何了?” “原先圣上和皇后娘娘中毒昏迷,大皇子觉得这件事有疑虑,便传我进了宫,我与大皇子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此事,后来发现,孙尚书的女儿也就是愉妃娘娘,私下里一直与宁王有来往,此次宫变,也是由他们主导; 后来宁王趁机逼宫造反,大皇子虽然聪明,但毕竟年幼,所以我便一早安排了京州外驻扎的军队进宫,并与徐将军里应外合,这才平息了叛乱。” 梁侯爷叹了口气,真是世事难料,一晚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听说作夜宁王的人围了好多官宦人家,这可是真的?” “嗯,”梁怀煜点点头,“宁王想借此篡位,自然是要放着朝臣们。” 第一百七十八章 锦瑟中毒 梁怀则舒了一口气,坐下来喝口热茶,“幸好大哥早有准备,将精锐的暗卫留在侯府,否则昨夜宁王的兵攻了进来,那整个侯府就都完了。” 元锦瑟点了点头,说得不错,若非梁怀煜早有准备,那么昨晚,宁王的人便会将整个的人拿下,以此来要挟梁怀煜,宫变成与不成那就难说了。 正当梁侯爷起身离开时,元锦瑟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腹隐隐约约有些疼痛,很快便蔓延开来,她素来是忍得住疼痛的,只是这会儿的痛,像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让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阿煜我肚子好痛。”元锦瑟捂着小腹,整个人向后倒了去,梁怀煜见状,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瑟瑟,你怎么了?”梁怀煜看着她惨白的小脸,一下子慌了神。 “痛孩子,我们的孩子”元锦瑟疼的满头大汗,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决不能有事。 梁怀煜闻言,有些诧异,“孩子?” 还是兰心先反应过来,让梁怀煜先把元锦瑟抱回里屋,又急匆匆的去找紫苏前来,谁知找遍了整个府也没找到她。 梁怀则皱了皱眉,使着轻功出了府。 此时的落枝已经将这段时间府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梁怀煜,梁怀煜看着床上昏迷过去的元锦瑟,心里止不住的难过和自责,自己一心为了朝廷,竟然未发现妻子有孕了。 落枝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为元锦瑟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视线移到她的下身,惊见长裙有些血迹,立刻叫道:“见血了,少夫人见血了。” 众人一听,都着急忙慌的站了起来,梁侯爷也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嫂嫂怎么了?”是梁怀柔的声音,她后边还跟着元淮川。 梁怀柔的动作迅速,一溜烟儿的跑进了房间,看见元锦瑟一脸惨白,下身还流了血,也是吓了一跳,“大嫂嫂这样子,不像是受惊落胎。”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堂堂侯府,竟敢有人谋害少夫人。 “大嫂嫂昨日或者今日,可吃过什么东西?” “昨夜到现在,少夫人担心将军,除了二夫人给的糕点,并未吃过什么啊。”兰心努力回想着,一时之间,所有人看向了林氏。 林氏慌忙的摇着头,“不是我,我没有下毒,那盘糕点侯爷和我都吃过,也没中毒啊。” 那就奇怪了,糕点无毒,那元锦瑟这是? “对了,还有参茶,”落枝想了起来,将一旁的杯子拿给了梁怀柔,“昨夜紫苏倒了杯参茶给少夫人,说是安胎的。” 梁怀柔拿起杯子闻了闻,脸色立刻就变了,“藏红花。” 藏红花主要用于活血,本是极好的药材,但却也是孕妇绝对禁止的药物。 这时候,梁怀则找来了女大夫,她是专门给孕妇看诊的,医术不至于有多好,但是经验却很足,梁怀柔跟女大夫交流了几句,两人便达成共识开始救人。 梁怀煜见她们动手,便退出了门外,吩咐落枝和兰心在一旁打下手,又让暗卫守好门外,然后便往前厅走去。 前厅里,元淮川见他出来了,急忙上前问道:“如何?” “还不知道,怀柔和大夫正在救治。”梁怀煜摇了摇头,随即又冷漠了起来,“旭初,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这么一出。” 梁侯爷道:“方才不是有人说,是紫苏端了参茶给锦瑟吗?将她抓回来,给我严刑拷打。” “茶是紫苏端的,或许她是想害了瑟瑟,但是她背后,定是有人出谋划策。”梁怀煜十分肯定,这个给紫苏出谋划策的人绝对是他认识且非常熟悉的,不然不会想到,利用紫苏来谋害锦瑟。 就在这时候,梁怀柔跑了出来,对梁怀煜说道:“大哥哥,孩子保住了,但是大嫂嫂的身子还在流血,大夫说要用天鹤草,可侯府里没有啊,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去?” 忽而,元淮川开口:“我有,跟我来。” 说着,元淮川拉起梁怀柔就往外走,出了前厅,元淮川看了眼梁怀柔,开口道:“得罪了。”语毕,元淮川拦上了梁怀柔的腰肢,使着轻功出了侯府。 来到京州一处药铺,梁怀柔知道这儿,永安铺是今年年初才开的药铺,生意虽说一般,但里面却有各种奇珍药材。 “咱们来这儿作甚?虽然这里可能有天鹤草,但是听说老板脾气十分古怪,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把药材给我们。”梁怀柔有些为难道,心里也有些急切。 元淮川来不及与她解释,直接拉着她进去了,柜台边的小厮一见元淮川,立刻迎了上来,“公子,今日您怎来了?” “将库房里的天鹤草拿出来,”元淮川吩咐道,又看向梁怀柔,“需要多少?” 梁怀柔回过神来,道:“两株就好。” 小厮闻言,立刻走进里间,拿出两株天鹤草,得了药材,元淮川又像来时一样,带着梁怀柔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梁侯府。 女大夫经验足,先用金针入穴给元锦瑟止了血,又将天鹤草研磨成粉,兑成茶水给元锦瑟喂了进去,一整套下来,已是午后。 女大夫走后,梁怀柔将手里的药方交给元淮川,“这是方才大夫写的方子,你一一寻来,大嫂嫂喝三幅便可恢复了。” 元淮川点点头,看着梁怀柔开口问道:“你懂医术?” “略知皮毛而已,”梁怀柔低头笑笑,“先前在外祖家时,看过几本医术而已。” 梁怀煜推门进来,两人识趣的退了出去。 元锦瑟依然昏睡着,梁怀煜便坐在她的身边,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将她的小手握住,这才放心了下来。 昨夜宫变凶险,自己都没有过这般的牵肠挂肚,本来有了孩子是值得高兴的,但看着元锦瑟遭了这么大的罪,还不如没有。 万幸的是,元锦瑟没事,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是他早早的将她牵扯进了这些事中,也是他没有护她周全。 梁怀煜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这种不能失去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波又起 元锦瑟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她轻轻的抬了抬手,一旁闭眼小憩的梁怀煜立刻就醒了,“瑟瑟,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元锦瑟看着他,不知怎的,温热的泪水立刻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吓得梁怀煜赶紧伸手拭去她的泪水,轻声道:“不怕,有我在,不怕了。” 这般小心翼翼的呵护,让元锦瑟的眼泪掉得更急了。从前在季候府,她从不这般脆弱和无助过,季老夫人年纪大了,她不能让季老夫人担心;她也有弟弟,也要为弟弟撑起一片天。 元锦瑟透过眼里的水雾望着梁怀煜,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而那份依赖的感情,是因为爱。 她爱他,爱他时时刻刻娇宠着自己,爱他能把自己放进对未来的打算里,更爱他不顾一切将自己带进了他的世界。 “阿煜,我想喝水。”元锦瑟慢慢收起眼泪,虚弱的开口。 梁怀煜闻言,赶紧起身到桌子旁,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又轻轻的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来,我喂你。” 元锦瑟轻轻的抿了一口,干燥的唇边开始有了温度,突然,手放在了小腹上,“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梁怀煜双手环抱着她,安抚道:“孩子还在,没事的,幸亏怀柔回来得及时,怀则又急忙的找来了大夫,你放心,害了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元锦瑟顿了顿,缓缓说:“其实我觉得紫苏是有苦衷的。” “你知道是她?”梁怀煜有些惊讶,“既然你知道她会对你不利,为何要同意她来听雨院,我说过的,听雨院的事你自己做主便可。” 元锦瑟静静的靠着他,其实从她嫁进侯府后,她就觉得紫苏对她似乎有些敌意,包括之前她让落枝去调查过,是谁在梁怀柔身边散布她的坏话。 当时得知是紫苏在背后操控了一切,她诧异了好一阵,不过同样身为女子,元锦瑟也很快想明白了,无缘无故针对自己,除了因为梁怀煜,也没有其他的了。 元锦瑟听着头顶上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以为梁怀煜因为太累睡着了,便想弄醒他让他躺下来好好休息,谁知怎么也摇不醒。 直到她的手碰到他的脸颊才发现,他的身体滚烫,吓得元锦瑟惊呼:“梁怀煜,你怎么了?” 门外正在同兰心落枝交代该如何给元锦瑟调理身体准备膳食的梁怀柔,一听到房里的叫声,立刻推门进去。 刚送走梁侯爷和林氏的元淮川和梁怀则也听见了动静,相视一眼也赶紧进了屋子。 梁怀柔看见梁怀煜脸色苍白的靠在床边,飞快的搭上他的脉搏,眼底微微一沉。 “怀柔妹妹,阿煜怎么了,为什么会晕过去?”元锦瑟着急的问着,此时也没注意到,梁怀柔为何会医术。 梁怀柔微微皱眉,道:“大嫂嫂你别担心,许是大哥这段日子太忙了,不小心着了风寒发烧了,待会儿让大夫来开几副药方,喝了休息几日便好了。” 说着,梁怀柔让元淮川和梁怀则过来,轻轻的将梁怀煜扶了起来,兰心和落枝也默契的上前,稳住元锦瑟的身子,扶着她躺下。 “他真的没事?”元锦瑟还是有些不放心,眉宇间尽是忧心忡忡。 梁怀柔点点头,对兰心和落枝吩咐道:“我先把大哥送去隔壁的房间,你们留在这儿,服侍你们少夫人待会儿把药喝了。” 元锦瑟还想说些什么,梁怀柔立刻截住她的话道:“大嫂嫂你好好休息,孩子才刚保住,你若是再出什么事,大哥又该担心了,你放心,那边有我呢。” 听了她的话,元锦瑟只好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现在不给梁怀煜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了,目光在梁怀煜身上流连着,“辛苦你们了。” 梁怀柔也不拖沓,立刻招呼着两人将梁怀煜送去隔壁的房间,将人放到床上躺好后,才皱着眉头低声道:“大哥最近吃了些什么?为何他的体内有中毒的迹象?” 梁怀则和元淮川相视一眼,不禁震惊,更是有些后怕,梁怀煜素来谨慎,怎么会轻易中毒呢? “可知道是什么毒?”梁怀则问道。 梁怀柔摇了摇头,有些歉疚,“我医术不精,只知道中毒了,但是具体是什么毒,我真不知道,如今也只好请太医院的御医来瞧瞧了。” “不可,”梁怀则听后,刚想出门进宫找御医,谁知元淮川却拉住了他,“如今宫变刚刚结束,宁王也未捉拿,若此刻将军中毒的消息传出去,宁王岂不是会趁机复仇?” “可不找御医,那我大哥怎么办?”梁怀则也清楚现在的局势,但是没有什么比他大哥的性命更重要。 元淮川想了想,道:“你听说过陆明大夫吗?” “谁?” “是解毒圣手陆明?”梁怀柔猜测道。 元淮川点点头,“不错,我与他见过几次,算是有些交情,这几日你们守好侯府和听雨院,我去寻他来给将军解毒。” 梁怀柔有些担忧,“可是我听说陆大夫常常四处云游,你若是寻不到他,那该如何是好?” “将军最多可以撑几日?” “三日。” 元淮川看了眼床上昏迷的梁怀煜,道:“那就三日,若我三日后未归,你们就去请御医,另外,这几日我长姐就拜托你们了。” “嗯,你放心去,一切有我们。”梁怀柔点了点头,一旁的梁怀则也是点点头,示意他安心。 元淮川应了声,很快便出了侯府。如今长姐有孕,身子也不好,若是梁怀煜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他长姐还不得随他而去? 他知道梁怀煜心怀天下,对他长姐也是感情深厚,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把陆明带回来。 梁怀则兄妹相互看了看,怀柔问:“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爹爹?” “暂时先不要了,”梁怀则叹了口气,“父亲年纪大了,这件事还是先瞒着他,大嫂这几天就交给你了。” “嗯,哥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嫂嫂的。” 梁怀则点点头,出门让旭初安排好听雨院的防卫,大哥中毒这件事绝不简单,眼下只能靠他去查了。 第一百八十章 梁怀则的试探 因为梁怀煜和元锦瑟身子都不好,听雨院的守卫要比从前多了些,黑衣的暗卫都守在听雨院门口,梁侯爷来看了好几次,都被梁怀柔给挡了回去。 隔日下午,元锦瑟悠悠转醒,才一睁开眼,便要闹着要去隔壁看梁怀煜,兰心和落枝好说歹说才安抚着她把药喝了。 梁怀柔知道她担心梁怀煜,便撒谎说大哥去了军营处理要事,又让人将梁怀煜偷偷送到离元锦瑟稍微远一点的房间,元锦瑟也就只好作罢。 宁王还未捉住,梁怀煜便一刻不能安生,这个道理她懂。 梁怀则来到清居,青桉迎了出来,“二公子,您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有没有私藏紫苏啊?”梁怀则故意半开玩笑的说,又四处打量着整个清居,“我大哥中毒的事,你可知晓?” “什么?!公子中毒了?”青桉惊呼出声,但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和迟疑,还是被梁怀则捕捉到了。 呵,果然。 梁怀则走进屋子坐下,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看向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两个茶杯。 青桉见他不说话,又上前问道:“公子中的毒可解了?” “还没有,我们也不敢请御医,毕竟宁王还未捉拿归案,此刻若是传出我大哥中毒,他势必会反击,”梁怀则悠悠开口,不经意的瞟了眼里间,“你可知紫苏去了哪里?她给我大嫂下毒之事,我大哥已经知道了,虽然我大嫂没事了,但想必我大哥醒来后,定不会轻易饶了她。” “没我没见过她,”青桉摇头否认道,“二公子,我家公子所中之毒可有解?” 梁怀则皱着眉头,“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如何解?” “那该如何是好?”青桉着急的询问。 “你也别担心,元家二公子已经出门寻解毒圣手陆明了,相信有了陆明,大哥的毒一定能解,”梁怀则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好了,这段时间你就守好清居,若是有紫苏的消息,立刻捉她回来见我,我还要回梁侯府,这件事千万不能声张。” 青桉点点头,目送梁怀则离开。 梁怀则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笑着打量着他,“青桉,我瞧你对紫苏似乎不一般,你不会私下包庇她?” 青桉闻言,赶紧摇了摇头,“属下不敢,公子待我不薄,我绝不会做出不利于公子之事。” “我就是问一句而已,你这般紧张作甚?”梁怀则笑着,让人捉摸不透,“好了,我先走了。” 梁怀则走后,青桉松了一口气,里间缓缓走出一位女子,此人正是昨日消失的紫苏。 “想不到元锦瑟还真是福大命大,竟然还是将孩子保住了。” 青桉皱了皱眉,问道:“公子中毒之事,是你做的?”梁怀煜素来谨慎,能给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除了身边亲信,绝不会有其他人。 紫苏淡淡一笑,看向他,“没错,是我做的,不过这件事我还得感谢你呢。” “你什么意思?”青桉不明所以。 只见紫苏将青桉腰间的荷包取了下来,道:“你知道我为何会送你这个荷包吗?因为这个里面有莫宁草,公子素来爱用檀香,莫宁草与檀香混合散发出来的气味,会让人昏迷不醒,久而久之便会身心俱疲; 若不是你日日带着这个荷包与公子待在一起,公子怎么会中毒呢?所以你说,我应不应该感谢你呢?” 闻言,青桉抽出刀架在紫苏的脖子上,满是愤怒与不可置信,“你我都是公子救回来的孤儿,这些年公子待我们怎样,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知道你爱慕公子,所以才会给元姑娘下毒,可你为什么要对公子下毒?还借我之手,你这样做,对得起公子吗?!又对得起我吗?!” 紫苏笑了笑,慢慢走近青桉,“从你和公子放弃我弟弟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欠你们的了。” “我说过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那种时候,我和公子也不想那么做!”青桉解释着,那件事的发生,是他们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 青桉、旭初、紫苏,还有紫苏的弟弟飞林,他们四人是梁怀煜带回清居的孤儿,虽然梁怀煜从小便把他们当做暗卫培养,但是也给了他们难得的温暖与希望。 三年前,当时的大皇子才九岁,为保护他去慈安寺祈福,皇上除了安排禁卫军,也让梁怀煜安排了暗卫,那次任务,也是飞林第一次出任务,由青桉带他。 去的路上一直都很顺利,直到回来时,天色渐晚,禁卫军们中了埋伏,青桉和飞林为了保护好大皇子,誓死战到最后一刻,等梁怀煜带人赶到时,飞林为大皇子挡了剑,葬身火海。 “你知道吗,当时我亲眼见到自己的弟弟在大火里丧生,那种绝望和痛苦你能明白吗?他才十三岁,他也是个孩子,凭什么要为了救大皇子,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你说好会替我保护好他,公子也答应过我不会让我弟弟出事,可你们一个人都没做到!” 紫苏不断质问着,若是自己的弟弟还在,如今也该是个翩翩少年郎? 屋顶上的梁怀则无奈的摇摇头,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紫苏早有预谋。梁怀则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去,这件事只能等大哥醒来了自己处理,毕竟他这四个暗卫与他的感情不一般。 紫苏见青桉不说话,顺势一晕向后倒去,青桉见状,赶紧丢下手里的武器,将她抱回了房间。 青桉看着昏迷的紫苏,自己从小便喜欢她,但是飞林出事后,她再也没有开心的笑过了,对自己也是若即若离,如今还做出这些事,真是世事无常。 “紫苏,你放心,若是公子醒来了要怪罪你,我便将所有罪责担下来,这些事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当是我欠你的,把你弟弟的命还给你。” 青桉蹲在床边,握着紫苏的手喃喃道,不一会儿,又站起身向外走去。 原本昏迷的紫苏缓缓睁开眼,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其实她一直知道青桉对自己的情谊,只是现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锦瑟失踪 梁怀则从清居出来后,又去了一趟军营,大哥不在,自己也忙得抽不开身,只能先将军营里的事交给徐子阳徐副将了。 好在徐子阳这个人生性耿直,也没有过多询问,还信誓旦旦的向梁怀则表示,一定会每日操练士兵,等将军回来。 回到梁侯府,梁怀则走进听雨院,发现整个院子十分安静,询问了守门的侍卫可有异常,侍卫们都摇了摇头,说没有任何人来过,梁怀则这才放了心。 在前厅等了一会儿没见元锦瑟的身影,梁怀则以为她肯定在休息,便起身去看望梁怀煜,谁知刚一踏进后院,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梁怀柔。 “怀柔,你怎么了?”梁怀则将她抱进了屋,又急忙跑到梁怀煜的房间,一打开门,看见梁怀煜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才松了口气。 “哥哥,”梁怀柔虚弱的叫了声他,右手揉着脖子后面,“快,快去让人寻大嫂嫂,她被人掳走了。” “什么!?” 梁怀柔拉着他往元锦瑟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方才我来给大哥送药,谁知大嫂嫂跟着我一起过来了,她瞧见大哥这幅样子,便询问我原由,我怕她动了胎气,便打晕了她,让落枝和兰心将她先送回房间,谁知等我过去时,正好瞧见两个黑衣人将大嫂嫂带走,落枝和兰心也被打晕了; 你知道的,我的功夫只能抓抓小毛贼,遇到真正的高手我几下就露馅了,还没等我叫侍卫,他们就把我打晕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元锦瑟的房间,落枝和兰心也醒了,知道元锦瑟不见了,着急的想要报官。 梁怀则皱眉道:“如今大哥的毒还未解,大嫂又不知道被什么人带走了,要说这两件事没什么关系,恐怕太阳就要从西边出来了。” 梁怀柔也点点头,随后又担心的开口:“若是让元公子知道他长姐失踪了,肯定会急疯了。哥哥,咱们现下该如何是好?还不准备告诉爹爹吗?” 片刻,梁怀则叹了口气,“也只能告诉父亲了,希望他老人家能承受得住。” 梁侯府正厅,梁怀则将这两日的事禀告给梁侯爷,梁侯爷听后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嫡长子中毒昏迷不醒,嫡长媳又被歹人掳走,幸好林氏在一旁帮他顺着气,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林氏端了杯热茶给梁侯爷,又看向梁怀则,“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若是早些开口,我们也好帮着照顾一下锦瑟,她如今怀着身孕,若是唉!” “父亲,娘,不是孩儿不愿意说,实在是这件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毕竟宁王现在还未捉住。”梁怀则解释着,他爹身处朝堂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梁侯爷缓过神,拿出自己的令牌交给梁怀则,“你拿着这个去一趟刘御医府上,我与他有些交情,他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的,你大哥中了毒,不能干等着元公子带人回来; 另外,让侯府的暗卫都出去寻找锦瑟,能进侯府带走少夫人的,眼下怕是只有那人了。” 梁怀则点点头,马上出门去找刘御医,刚走到门口,看着梁怀柔刚踏上马,“怀柔,你这是去哪儿?” “哥哥,我去找元公子,帮他一起寻人。” “也好,大嫂失踪的事你也不必瞒着他,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你们也顺便调查调查大嫂的踪迹。”梁怀则挥了挥手让她离去,此刻侯府有他们的父亲撑着,不会出事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追忆往事 元锦瑟松了口气,如今自己最主要的,就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让梁怀煜分心。 看向窗外,元锦瑟喃喃道:“也不知你醒来没有,不是说好要护我一世周全吗?怎么自己先倒下了。” 梁候府。 梁怀则找来刘御医正在给梁怀煜救治,梁侯爷和林氏在外等着。足足一个半时辰,刘御医才走了出来。 梁怀则焦急的上前询问:“刘御医,我大哥怎么样了?” 刘御医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将军这毒蹊跷得很,我只能控制毒素蔓延,却不知该如何解,想来只有解毒圣手陆明可解了。” 梁侯爷闻言,差点儿没站稳,还好林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梁侯爷向刘御医拱手道谢:“多些刘御医走这一趟,如今宁王还未捉拿归案,今日之事,还请您不要传扬出去。” 刘御医点点头,“侯爷放心,此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梁怀则送刘御医离开,借机询问:“刘御医,我大哥最多还能撑几日?”方才没问,是怕他爹娘担心。 刘御医叹了口气,道:“我给将军扎了针,封住了几个穴位,最多的话,也只能撑五日了。二公子,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得好。” 望着刘御医离开的背影,梁怀则捏紧了拳头,等抓到了紫苏,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之后的两日,元锦瑟就悠闲的在元府里养胎,反正她知道宁王暂时不会伤害她,所以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元锦瑟趁着紫苏去给她拿安胎药,起身到园子里转了转,想着难得回到元府,便想着去母亲的房里看看,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 “你说你,当初要是嫁给了我,是不是就不会走得那么早?” “你说你不喜欢争斗,不喜欢皇室,所以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你又怎知,我不会为了你放弃这一切,做个闲散王爷。” “元宏一个商人,他有什么好的,还不是没能护你一世周全?!” 元锦瑟听得有些迷糊,想再走进听得仔细一点,却一不小心碰到了门上的铜锁,发出了声响。 屋里的人立刻没了声音,走出来一看是元锦瑟,“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做什么?” 元锦瑟笑了笑,“这是我母亲的房间,我为何来不得?倒是您怎么在这儿?” 宁王背手而立,转身走进房间,“进来。” 元锦瑟走进去,屋里一股酒味儿让她皱了皱眉头,“宁王与我母亲认识?” “认识?”宁王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又何止是认识?你母亲原本是该嫁给我的!” 元锦瑟有些震惊,她也猜到了母亲与宁王是旧交,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难怪宁王三番四次的放过自己,全然是看在自己母亲的面上。 而宁王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元锦瑟大为震惊。 宁王是先皇最小的皇子,虽然生母地位不高,但他从小聪慧过人,先皇对他也是疼爱有加。 当今圣上是皇上的嫡长子,所以太子之位非他莫属。或许同两人的成长有很大关系,圣上作为太子,从小受尽宠爱,每个人都对他礼遇有加,他为人和善,也没有因为身份的高低看不起谁,对宁王这个最小的弟弟也是多有帮扶。 可宁王不一样,没有母亲的庇佑,深陷淤泥也只能靠他自己。所以当太子犯错,朝臣拥护他当太子时,宁王因为从小受太子优待,便自己放弃了机会,还愿意辅佐太子。 然而兄友弟恭的他们,却因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先皇去世,所有朝臣都进宫守孝,季氏嫡女季月梅也进宫侍奉。也是那一日,太子和宁王都被这位清冷又明媚的女子吸引了眼球。 “我还记得那年冬日,父皇死后,太子继位,原本应该进宫为妃的季氏嫡女季月梅,自己求了太后远嫁永州,我说过,她若不愿意被皇宫束缚,我是愿意舍弃一切与她离开京州,可是,她始终都不愿接受我的心意。” 宁王像是在回忆着,脑海里尽是当年那个女子明媚的笑容,可如今,这一切都不见了。 宁王看向元锦瑟,突然变得暴躁,他一把抓住元锦瑟的肩膀,“当年若不是当今圣上下旨,你母亲也不会离开京州,也就不会死!” 元锦瑟吃痛得闷哼了一声,宁王这才松了手,她看向宁王,道:“我母亲在永州,过得很快乐。” “不!她不快乐!没有我她怎么会快乐!?”宁王像发了疯似的怒吼着,桌上的酒壶也被他打翻在地。 突然,元锦瑟在他腰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玉佩,玉佩上那火焰图案,与父亲母亲遇害所留下来字条上的一模一样。 元锦瑟一把扯下他的玉佩,有些控制不住怒气的质问:“你说你爱我母亲,要给她幸福,那又为何要派人给马车动手脚,害了我父亲母亲!?” 宁王不明所以,“你胡说什么,我是爱你母亲,但也不至于因为爱她就杀了她!” “这个玉佩上的图案,是否只有你的人才会有?”元锦瑟深吸一口气,扶着桌子站稳。 宁王点点头,“这是自然,每个有权势的世家都会有特定的图案。” 元锦瑟明了,淡淡道:“当年我父母去世,原本以为真是意外,后来我才偷听到,是元志妇女所为,而现场,还有一张被火烧了半截的字条,上面的图案与你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什么!?”宁王皱了皱眉,当年自己得知季月梅因意外去世,消沉了好一阵儿,没想到,居然不是意外。 “你所说的字条,能否给我看看?” 元锦瑟站在原地不动,有些戒备的看着他,“凭什么要给你看,你想要销毁证据吗?”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母亲,”宁王沉声解释着,“若我想销毁证据,你以为你还会活着站在这儿?” 元锦瑟半信半疑,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平安符,又将里面的字条拿了出来,“你就站在那里看。” 宁王点点头,直直的看着那张字条,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那上面的图案,的确是我所有。” 第一百八十四章 真相浮现 元锦瑟强撑着站稳,“你自己都承认了,还说不是你?想不到堂堂宁王竟会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 宁王知道现在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不过自己当确实没有下过那样的命令,“给本王时间,查清真相。” “好,那我要随时跟在你身边,免得你做手脚。”元锦瑟坚定道,倔强的样子在宁王看来,像极了当年的季月梅。 宁王点了点头,“可以。”既然是关于季月梅,宁王也没有多想,反正元锦瑟是她的女儿。 宁王带着元锦瑟来到前厅,又召来了元志,“当年季月梅和元宏死亡的消息,是你告诉我的,那你现在说说,他们是怎么死的。” 元志看了眼元锦瑟,向宁王恭敬的回答:“那日雪天路滑,我大哥大嫂是在回来的路上,马车摔下悬崖而死。” “你撒谎!”元锦瑟很是生气,“当面刘管家事后去看过那悬崖,就算摔下去也不可能当场死亡,再说了,我们元府的马车做工精细,怎会平白无故的打滑?” 元志有些惊慌,但还是镇定的开口:“当时雪那么大,马车打滑是常有的事,再说了,那条路本来就人少,出了意外谁能想到?” 元锦瑟拿出那半截字条甩在他面前,冷声道:“那这个,你又如何解释?” 元志一看,瞬间慌了神,这张纸不是早就被烧掉了吗?怎么还有一截。 宁王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元志的神情,将一个杯子摔在他面前,厉声道:“本王劝你赶紧说实话!” 元志跪在地上,埋头道:“王爷,这……我实在不知啊!当年我是后来才来的元府,看锦瑟他们姐弟俩儿可怜,才接管了元府,这你也是知道的啊!” “本王是知道,但本王现在问的是,元宏夫妇是怎么死的!” 元志的心里直打鼓,突然,他指向元锦瑟:“是她!王爷是她!是她污蔑我,借此来离间我们,元锦瑟这个丫头心机深沉,王爷可不能被她蒙蔽了双眼。” 元锦瑟闻言,冷笑一声:“我还没卑鄙到,会拿自己父母的性命来算计你!” 宁王揉了揉额头,挥手便走进来两个人,“将元志一家三口软禁在房里,等大业完成时,立刻处决!” 元志一听,挣扎着哭喊:“王爷,是季候府!是季候府的二夫人,是她派人说,只要杀了元宏夫妇,元家就是我的了。” 元锦瑟愣在原地,她万万没想到,居然跟季候府有关。可是二夫人柳氏与她爹娘没什么交集,为什么要与元志合谋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元锦瑟问道。 元志点点头,“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死无全尸。” 元锦瑟看向宁王,宁王的眉头皱了皱,他与柳氏也算有些牵连,毕竟当初季芷兰能嫁给孙少衡,也是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以此来让柳氏暗中给自己汇报季候府的事情。 “柳氏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我记得,他们之间并无牵连。” 元志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当年我只顾着贪图财产,这么大好的机会,谁还会询问缘由。” “就因为你贪财,所以便害了我爹娘的命吗!?”元锦瑟指着他,因为太过气愤,直直的晕了过去。 宁王见状,唤来紫苏将元锦瑟扶回房间,又看了眼地上的元志,让人把他和崔氏母女一起关进了西边的院子。 杀害季月梅的凶手他绝不会放过,但元志如今还有些用处,所以还杀不得。 元锦瑟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紫苏端了碗参汤给她,“喝了。” 元锦瑟撑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端起参汤喝了起来。 “你不怕我下毒?”紫苏挑眉问道。 元锦瑟继续喝着,“在宁王的眼皮子底下,你不敢。” “哼,你倒是自信。” “我不是对自己自信,是对宁王爱我母亲这件事自信,生而在世,人都逃不过一个‘情’字,正如你想杀了我,也是因为对梁怀煜有情而已。”元锦瑟看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一般。 紫苏顿了顿,笑道:“梁怀煜的毒,是我下的,所以你是不是高估了我对他的情义?” 元锦瑟也不恼,依旧很镇定,将手里的参汤放在一旁,“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值得让你背叛梁怀煜,为宁王效命。” 紫苏坐在椅子上,伸手摸着腰间的荷包,喃喃道:“你说的不错,生而在世,人都逃不过一个情字,只是束缚我的,不是爱慕之情,是亲情。” 元锦瑟看向她,自己也听梁怀煜说过紫苏有弟弟的事,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份执念让紫苏陷了什么多年。 元锦瑟听着紫苏说着这些年的事,突然有些可怜她。一方面爱着梁怀煜,一方面又觉得梁怀煜是她的仇人,在爱恨中沉浮着,这种感觉她确实是不能感同身受。 可是她不认为,梁怀煜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当时梁怀煜也无可奈何。” 紫苏愣了许久不说话,随后站起身,“时辰不早了,你先休息。” 走了几步,紫苏有回过头来,“元志一家三口只是被软禁在了西苑,你的杀父母之仇还是未报呢。” 元锦瑟思索着,宁王对她母亲的感情她看在眼里,但他为什么没有杀了元志为母亲报仇?看来元志对他还有用处。 元锦瑟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既然自己出不去,倒不如借此留在宁王身边,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相信梁怀煜一定会醒过来,也一定会找到自己。 第二日,元锦瑟刚起身准备出去走走,门口就有两个侍卫拦住了她,“元姑娘,王爷说了,这几日您就待在房里便可。”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走走?这儿是元府,你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我跑了不成?”元锦瑟质问着,踏不出房门,自己怎么打探消息? 两个侍卫很是为难,王爷说了不让元锦瑟出门,也交代了不能伤害她,“元姑娘,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也只是听命而已。” 元锦瑟顿了顿,“行,那我要在院子里弄个秋千。” “这……” “怎么?不让我出去,在院子里弄个秋千解闷儿也不成?”元锦瑟见他们不动,取下自己的簪子放在脖子上。 两人一看,赶紧答应了下来,“元姑娘,您赶紧把簪子放下,我们这就去给您弄。” 说着,其中一个人小跑着出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终于来了 见其中一个侍卫跑了出去,元锦瑟忽然捂着自己的肚子,有些痛苦的皱着眉:“我……我的肚子好痛!” “元姑娘,你怎么了?”侍卫有些慌乱,又不敢伸手去扶她。 元锦瑟倚靠在门框上,向下缩了缩身子,“快去……快去给我找大夫来。” “这……”侍卫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四周,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王爷交代过,不能让她单独待着。 元锦瑟见他犹豫着,故意生气的威胁:“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我也不会独活,到时候不仅梁小侯爷不会放过你,宁王也不会放过你。” 侍卫一听,赶紧应声道:“元姑娘,你且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说完,侍卫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只是还没等他跑出院子,紫苏就提着药箱进了来,“元姑娘身子不舒服有我在就好,不用去请大夫,你只管守好院门。” 紫苏走过去扶起元锦瑟,“元姑娘可是肚子不舒服?” 元锦瑟只好点点头,任由紫苏将自己扶进房间。 元锦瑟半躺在床上,看着紫苏在一旁捣鼓药瓶。 紫苏拿出一颗药丸给元锦瑟,又递给她一杯茶水,“吃了,保胎用的。” 元锦瑟乖乖的将药吃下去,擦了擦嘴角,“方才为何不拆穿我?”以紫苏的医术,不会看不出来她刚刚是在装病。 “没必要,”紫苏收拾着药箱,“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整个元府都被宁王控制了,别说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是梁怀煜也不可能来去自如。” 元锦瑟不语,紫苏说得不错,自己确实出不去,不过她也不想坐以待毙,“宁王呢?我要见他。” 紫苏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她,“你见他做甚?” “关于我他和母亲的事,我还想再问问他。” “有什么好问的?痴男怨女罢了,宁王这几日不在元府,你要见他,还得过几日。”说完,紫苏便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紫苏每日都来给元锦瑟送安胎药,所有的吃食也都经过她的手。怕元锦瑟再闹腾,紫苏还送来了一堆绣活儿。 可元锦瑟满脑子里都在想,宁王这几日都不在,他是去哪儿呢?如今孙家已经都被抓进大牢,就等着宁王被捉拿归案后,一起审判。 可如今梁怀煜中毒未醒,也没听说皇上那边有什么动静,若是宁王借此又起兵造反,恐怕胜算极大。 但转念一想,没有了孙家与他里应外合,他要想杀回皇宫怕是不容易,整个朝堂又不止梁怀煜一个将军。 想着想着,元锦瑟慢慢的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屋里没点灯,静悄悄的,让人有些害怕。 元锦瑟刚想起身,就听见门被人打开了,原以为是紫苏,谁知那人却没有要点灯的意思,径直朝她的床边走来。 元锦瑟抓紧了被角,右手将放在枕头下的簪子摸了起来,待那人走近时,抓起簪子狠狠的向他刺去,谁知却被抓住了手腕。 “瑟瑟,你要谋杀亲夫吗!”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元锦瑟握着簪子的手松了松,簪子掉在了床上。 元锦瑟有些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当她的手触碰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再也忍不住委屈,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你终于来了。” 元锦瑟小声抽泣着,梁怀煜环抱着她,伸手轻拍着她的被,小心呵护着,“瑟瑟别哭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 元锦瑟坐直身子,双手在梁怀煜的身上摸来摸去,“你的毒解了?身子可还有不舒服?” 梁怀煜握着她的手,向她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多亏了淮川和怀柔两人,前两日找到了陆明大夫,这才替我解了毒,如今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元锦瑟松了口气,“你不知道,我得知你中毒昏迷时有多担心。” “好了,别担心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梁怀煜抚摸着元锦瑟的脸,“现在我就带你回去。” “等等,我还不能走。” “嗯?”梁怀煜不解的看着她,“我好不容易趁宁王不在,你不走就在这里做甚?” 元锦瑟解释道:“如今宁王还未捉拿,他在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我若是留下来,也许还能借机与你里应外合。” “瑟瑟,这些保家卫国的事有我来做就好,不用你操心,”梁怀煜皱眉道,自己醒来后得知她不见了担心得要命,后来知道是被宁王的人带走了,内心更是焦急如焚。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带她离开,他怎么会就此罢休? 元锦瑟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担心我,我虽为女子,但也明白,国不安定家也永无安宁之日,所以我想帮你早日处理完这些事,你不是说过,‘了却君王天下事,愿与瑟瑟共白头’吗?” 见梁怀煜还是不说话,元锦瑟向他身旁挪了挪,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更何况,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想弄清楚,我爹娘的死到底和宁王有没有关系。” 元锦瑟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告诉给梁怀煜,但梁怀煜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意外。 “我也听说过一些岳母年少时的事,当年季候府正处鼎盛时期,岳母若是进宫不是皇后之位,也会是一宫主位,我只知季氏嫡女自请远嫁永州,倒不知宁王一直爱慕着她。” 梁怀煜忽然明白了,为何宁王带走了锦瑟却没伤她分毫。 “可是你怀着身孕,我实在不放心。”梁怀煜还是担心,毕竟宁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元锦瑟牵着他的手指,“你放心,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宁王是不会伤害我的,我看得出,他是真心爱慕我母亲。” 片刻,梁怀煜松了口,“好,那你暂且留在这里,不过我会留暗卫给你,一旦你受到伤害,就让暗卫带你离开。” 说着,拿出一个骨哨交给元锦瑟。 元锦瑟捏着骨哨点点头,现在知道梁怀煜醒了,那她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了,因为她相信,梁怀煜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第一百八十七章 重回京州 片刻,宁王走到一旁,“你去跟她说说话。” 元锦瑟点点头,拿起一炷香朝着墓碑拜了拜,“娘,女儿回来看您了,告诉你一件好事,女儿有孕了,您要做外祖母了,弟弟的终身大事也有眉目了,只是可惜,你和爹爹不在,万事都要我操心。 不过请爹爹和娘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弟弟,梁怀煜待我极好,有他在,我也不会觉得孤单和害怕。” 元锦瑟娓娓说着,两刻钟后,有人来通知宁王,元锦瑟也瞧见了,见宁王看了眼自己,元锦瑟走过去道:“走,回府。” 宁王应了一声,两人重新坐回马车。 元锦瑟瞧着宁王一脸凝重的样子,若无其事的问道:“宁王殿下也有烦心事?” 宁王看了她一眼,自信开口:“本王能有什么烦心事?除了皇位,本王要什么没有?” 元锦瑟闭上嘴,看他那样子,自己一时半会儿也套不出什么话来。 因为有孕,元锦瑟一坐上马车就有些昏昏欲睡,才半刻钟,元锦瑟就闭上眼睡了起来。等她再次睁开眼时,马车里已经点上了蜡烛,外面天已经黑了。 元锦瑟揉了揉自己的腰,重新坐直了身子。宁王拿着一张底图仔细端详着,与白日里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似乎很是高兴,又或者说是有一些得意。 元锦瑟撩开车帘看了眼外面,发现这并不像是永州的地界,“你要带我去哪儿?” “怎么?怕了?”宁王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用一个小盒子装着,“你放心,我只是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而已。” 相见的人?自己相见的人无非就是梁怀煜和弟弟,“你要带我回京州?”元锦瑟有些怀疑的问。 “不错。”宁王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有些事该了解了。” 元锦瑟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突然有些害怕,也不知道梁怀煜知晓宁王要回京州这件事没有。宁王回京州,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马车慢悠悠的行了好几日,终于在第七日的时候,在京州城门口停了下来。 宁王和元锦瑟下了马车,看着高高的城门,宁王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许久未回来了,还是老样子。” 元锦瑟站在原地不动,宁王回过头看她,“走,送你回梁侯府。” 元锦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到底要做什么?还亲自送自己回侯府?这几日没机会吹骨哨,也不知梁怀煜留下的暗卫有没有传消息回去。 元锦瑟跟在宁王身后,一起进了城。她这才发现,宁王带的人并不多,加上贴身侍卫,也不过十人。或许暗处还有人埋伏着。 还没到梁侯府,梁怀煜就骑着马,带着一队侍卫停在了宁王面前。同行的还有元淮川和梁怀则。 “长姐!”元淮川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元锦瑟身边,宁王的人也没有拦着他。 梁怀煜也下了马,确定元锦瑟平安无事后,才走到宁王面前,“宁王殿下,好久不见。” 宁王笑了笑,“小侯爷的毒解了?还真是有福气呢。” “殿下明知圣上在四处通缉你,竟然还入了京州城?” 宁王伸手挥了挥,随行的人将武器都丢在了地上,“要杀要剐请便,不过看在本王好生照顾你娘子这么久,还请小侯爷答应本王一件事。” 众人不明所以,宁王这是要投降? 元淮川将自家长姐护在身后,梁怀则也握住自己腰间的佩剑,四处张望着,生怕有暗卫埋伏。 宁王见状,哈哈大笑几声,走近梁怀煜,将他手里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这样放心了?” 梁怀煜握着剑,道:“什么事?” “我要见皇上。” 梁怀煜眼神微距,片刻后才让元坏处和梁怀则带锦瑟先回侯府,自己则押着宁王进宫面圣。 回到侯府,元锦瑟先去拜见了梁侯爷和林氏,两人见她平安无事的回来,总算是松了口气。林氏又吩咐下人去给元锦瑟炖炖补品,怕她们不仔细,干脆自个儿亲自去了厨房,让元锦瑟感动了好一阵儿。 梁侯爷听闻宁王进宫面圣的事后,怕有不妥,也换了朝服向皇宫赶去。 回到听雨院,兰心和落枝早早的就等在门口了,见元锦瑟回来了,两个丫头齐齐的跪在地上,“夫人,都是我们不好,没能保护好您,害得您受苦了。” 元锦瑟笑着扶起她们,“说什么傻话呢?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且还胖了不少呢。” 两人打量着她,见元锦瑟确实胖了一些,这才放下心来。 元锦瑟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告诉他们,众人唏嘘不已,想不到宁王与季氏嫡女还有这样的过往,倒是元淮川没有多大意外。 “川儿,你怎的不意外?” 元淮川道:“先前我调查元志夫妇时,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母亲与宁王的过往,只是怕长姐你多想,便没有告诉你。” 元锦瑟点点头,扫视一圈后问道:“怀柔呢?怎么没看见她?” 元淮川一听,迅速的别过眼,梁怀则开口道:“大嫂知道是陆大夫救了大哥?” “嗯,你大哥告诉我了。” “那你肯定不知道,是元兄和怀柔一起找到了他,自从大哥的毒解了之后,怀柔每日都缠着陆大夫学医,整日形影不离的,都好几日没来找过元兄了。”梁怀则说着,还用手肘撞了撞元淮川。 元淮川毫不在意道:“她不来我清净了许多,求之不得。” “是吗?”梁怀则挑眉问道,“也不知道是谁,半夜三更来寻我,旁敲侧击的打听消息。” 元淮川不说话,片刻又转移话题道:“军营还有事,我先走了,长姐你好生歇息。” 元锦瑟无奈的摇摇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道:“明明都在乎怀柔,还不承认。” “男人嘛,都是口是心非。”梁怀则笑着说,“大嫂,我敢保证不出半月,元兄就要被我妹妹拿下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撕破脸皮 “可你不是说,怀柔近日喜欢跟陆大夫在一起吗?”元锦瑟疑惑道。 梁怀则神秘兮兮的凑近她,轻声说:“谁说陆大夫是男的了?” “你的意思是解毒圣手陆明是个姑娘家?”元锦瑟猜测。 梁怀则点点头,元锦瑟瞬间明了,看元淮川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陆明是个姑娘家,所以才乱吃醋。 梁怀煜带着宁王进宫面圣,一路上无论梁怀煜问什么,宁王都避而不谈。 御书房内,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坐在案前,伏案批阅奏折。大门被人推开,梁怀煜带着宁王走了进来,待他们进来后,门外的小太监又将门重新关上。 “来了?”安帝放下笔,挥了挥手让梁怀煜出去,梁怀煜有些犹豫,见安帝又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陛下在等微臣?”宁王直直的望着他,他比安帝小了将近十岁,虽然都是皇子,但成长道路却不是一样的。 安帝从一生下来便有极大的机会是太子,不仅有皇后撑腰,还有势力雄厚的季候府为他效力。只因季候府的夫人,也就是季老太太,跟皇后是一同长大的情谊。 “你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让朕给你皇位吗?明明已经败了,为何还要回来送死?”安帝看向他,这个曾经与他最亲的弟弟,如今两人却只能针锋相对。 听到安帝的话,宁王忽然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的笑了笑,在安帝心里,果然只有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哥哥,你以为臣弟真的就这样俯首了吗?” 一句‘太子哥哥’让安帝有些动容,曾几何时,自己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孩儿,只是从他登上皇位开始,一切就变了。 “说,你到底想怎样?这些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底线,就非要杀了朕吗?”安帝对宁王素来容忍,即使梁怀煜暗中布置了三年,做好了上次宫变将宁王一击即中的准备,安帝却仍旧给了他机会,让他离开并知难而退。 “你以为臣弟的目标是皇位吗?你错了,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宁王忽然勾唇一笑,低声道,“当年你明明那么爱梅姐姐,最后却又同意了她远嫁永州,你以为,臣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安帝闻言,眯起了眼,冷冷的寒意扫向宁王,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当年还未正式立储时,彼时的安帝还是安王,因为皇后的关系,季候府一直是支持安王的,先皇对他也是极为器重,朝中众人皆知,先帝总是将重要的公务交予安王,若非有意让他继承皇位,又怎么会如此偏心。 宁王知道他的太子哥哥想要皇位,所以一开始也不愿参与进夺嫡之争中,还一直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 后来太子登上皇位,季候府作为功臣,其嫡女势必会入宫,宁王就算对季月梅有意,也并未告知任何人。 然而,季月梅却自己请旨远嫁永州,甚至是嫁给了一位商人。这件事在京州流传许久,最能让人信服的理由,便是安帝不愿季候府功高盖主,想要削弱季候府的势力。 如今,宁王又当着安帝的面提起过世的季月梅,安帝只是微微有些怅然。他注视着安帝。逐字逐句道:“太子哥哥与梅姐姐两情相悦,怎么会甘心分隔两地呢?” 安帝脸色一变,冰冷的目光直射在宁王身上。整个京州,几乎没人知道太子与季月梅的往事。 他虽为太子,但只要为登上皇位一日,便不能被儿女情长所牵引,更何况他的妻,也由不得他一人做主。 他与季月梅曾经是真心相爱的,只可惜她是季氏嫡女,季候府盛极一时,若是让季月梅进宫,必须是皇后之位;可他也明白功高盖主的道理,所以他的中宫不能是季月梅,准确的说,不能是季氏的任何一个女儿。 当然,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季月梅嫁给其他皇室,所以当季月梅请旨远嫁永州时,他答应了。 “怎么,陛下到现在还不敢承认吗?梅姐姐为了你和季候府,拒绝了我,拒绝了留在京州,远嫁永州之后,你还让人冒充我的笔迹,给梅姐姐送信,害她和元宏坠落悬崖而亡。”宁王的笑容凝在脸上,眼底全是寒冷。 他想了很久,谁能轻而易举的模仿自己的笔迹和印记给梅姐姐写信,除了他的太子哥哥,还能有谁?毕竟他的字词都是太子教的。 面对宁王的指控,安帝没有说话,只因为他所说的都是事实。 安帝一直觉得,自己勤政爱民,对得起天下百姓,唯独,对不起那个曾经和他相爱的女人。 “为了你的皇位,你眼睁睁的看着她远嫁永州,还不惜破坏了她原本幸福的家,你扪心自问,你配坐这个位子吗?!”说到这里,宁王怒了。 “你够了!”安帝猛拍桌子,眸中虽有悔恨,但更多的却是怒意。 “够了?”宁王冷笑,“陛下,她为你付出所有,却落得个惨死悬崖的下场,你觉得够了?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你非要赶尽杀绝?!” 安帝握紧拳头,脸上暴起青筋,案上的奏折被胡乱的扔得满地,“这是朕和月梅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评说。” “陛下,你还真是虚伪至极!”宁王一步一步走近他面前,“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值得她这么爱你,你不过是个野种罢了!” “你放肆!”安帝闻言大怒,一巴掌扇在宁王脸上。 宁王摸了摸自己嘴角渗出的血,低声冷笑:“怎么,这是被戳穿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同朕说话!?” 宁王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当初季月梅不仅拒绝了自己,还让自己好好辅佐安帝,也正是因为如此,宁王一直以来并未有过谋逆之心。 只是从季月梅死后,宁王才渐渐的发现了这些事,“梅姐姐离开京州,不就是要为你掩饰这件事吗?没想到,这件事却被我给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皇家密辛 “朕容忍你,不代表就能让你胡言乱语。”安帝死死的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宁王,他其实知道宁王对季月梅的情谊,只是自己无法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自己最亲的弟弟。 宁王恶狠狠的瞪着他,两人剑拔弩张,“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容忍,从你辜负梅姐姐开始,我就告诉自己,我要变得强大起来,为她报仇雪恨!”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为她出头!”安帝背过身去,他不愿听任何人提起季月梅,因为她是自己心里一辈子都抹不去的伤痛。 “就凭我爱她!”宁王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扳过安帝的肩膀,死死抓着。 安帝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你没有资格爱她,在她心里,你就是个长不到的弟弟。” “我没资格?你就有资格吗?如果不是为了你的皇位,为了帮你掩盖身份,她会远离京州吗?”这句话说完,整个御书房安静了下来。 宁王接着说:“你就是个懦夫,为了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让一个女子替你承受一切,帮你带走皇家密辛,让那些东西随她一样,永远的在这个世上消失不见,陛下,你不觉得羞愧吗?” 安帝握紧拳头,其实他自己也是在母后去世时才得知,自己并非先皇的亲生儿子。当年先皇后有孕,谁知怀胎十月生下的是一具死胎,为了皇后之位和家族荣耀,她借机召见自己的小姐妹,从宫外抱了一个婴儿回来,这件事,只有先皇后和当时的季候夫人知道。 后来季氏权利滔天,季老太太也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季月梅也是无意间听先皇后和自家母亲谈话时知道的。 季月梅知道,安帝才华横溢,一心想着百姓,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的,所以为了保护自己深爱的男子还有整个季氏,她才会远嫁永州,直至最后一一刻,安帝也没有勇气将她留下来。 他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世人所知,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又化为云烟,所以在得知母后暗中借机将季月梅杀人灭口后,他不敢也不能为季月梅讨回公道。 见安帝不说话,宁王又笑着开口:“你说元锦瑟会不会知道这件事呢?毕竟梅姐姐死的时候,她已经记事了,还有你的心腹梁怀煜,他又会不会知道呢?” 这句话,让安帝的脸色降到了冰点。 虽然这件事已经没什么证据了,但若真是流传出去,对堂堂皇帝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除了元锦瑟,还有他一直器重的心腹梁怀煜,若是安帝要对他的妻子动手,梁怀煜这个宠妻如命的人,还会对自己衷心吗? “陛下,微臣还真是期待,看到你被所有人背叛的狼狈模样。”宁王的笑满是阴森恐怖,。 安帝为了皇位明争暗斗了一辈子,然而对季月梅还有她的一双儿女,终归是愧疚万分。还有梁怀煜,若不是当年梁怀煜在战场上为自己挡了一剑,自己现在说不定已经去陪季月梅了。 “若是梁怀煜知道,陛下对他的女人起了杀心,不知道会不会借机造反呢?毕竟他现在可是手握兵权的镇南将军。”宁王悠闲的笑着,满意的欣赏着安帝痛苦的表情,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所有人都忍受不了的。 “梁怀煜不会。”虽然心里没底,安帝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相信梁怀煜,但现在开始,自己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 安帝从来没有阻止过梁怀煜培养自己的势力,反而乐见其成,他觉得梁怀煜杀伐果断,有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所以他将梁怀煜视为下一任储君的辅臣。 可如今,他却忽然担心起来了,自己将兵权交给梁怀煜,会不会有朝一日,成为梁怀煜谋反的力量。 安帝不想再与宁王多说,挥了挥手,几个精密的暗卫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在安帝的示意下,将宁王带了下去。 宁王被带走时,回过头对安帝道:“太子哥哥,有些人活在世上会比死了的人更加痛苦,而你,就是那样的人。” 宁王被打入大牢,也不知是不是宁王自己的决定,梁怀煜很顺利的将宁王逆党一网打尽,去御书房时,安帝坐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一袭红衣,笑容明媚,像是冬日里的红梅一样清冷而灿烂。 “方才与宁王的话,你都听到了?” 梁怀煜沉默不语,以他的内力,方才的话就算他站在门外,依然听得一清二楚。他追随安帝多年,安帝向来以仁义治天下,所以梁怀煜才会对他如此忠诚,可如今岳母的死与安帝有间接关系,说实话,梁怀煜真的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安帝抬眼看向他,道:“明日带元家姐弟进宫,朕有话跟他们说。” 梁怀煜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安帝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回到梁侯府天已经黑了,因为元锦瑟平安归来,林氏张罗了好一大桌子饭菜,“如今锦瑟平安归来,宁王的事也一道解决了,终于可以过安生日子了。” 梁侯爷也点点头,“是啊,一家人团圆比什么都重要,怀柔呢?吃团圆饭她又跑哪儿野去了。” 梁怀则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她啊,和陆大夫去什么地方采药去了,过两日才回来。” 梁侯爷皱了皱眉,这丫头,前段时间不是挺喜欢元家公子吗?怎么又跟陆大夫搅和在一起了。 元锦瑟看了眼弟弟,见他一直低着头吃饭,随后笑道:“我听说陆明大夫医术高超,正巧怀柔妹妹也喜欢医术,他们两人也是有缘。” “是啊,陆大夫的医术无人能敌,待他们回来后,若是陆大夫愿意,我倒是乐意替他做个引荐,太医署正缺这种人才。”梁怀煜给元锦瑟盛了碗汤,两人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戏谑的意味。 “若是去太医署就职,与怀柔也是相配。”梁侯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桌子上,只有元淮川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怎么觉得今晚的饭菜这般难吃呢? 第一百九十章 收回兵权 饭后,梁怀煜扶着元锦瑟回听雨院,把元淮川也叫了过去。姐弟俩儿不明所以的看着梁怀煜犹豫的样子,终于,元锦瑟忍不住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姐夫,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长姐的事?”元淮川狐疑的打量着梁怀煜,不然他把自己叫来作甚? 梁怀煜赶紧否认,“谁做对不起你长姐的事了?你可别乱说。” “那姐夫叫我来做什么?还一脸犹豫担忧的样子。” 梁怀煜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轻声将今日皇宫里的事说给他们两人,也将安帝要见他们姐弟的事告知了他们。 梁怀煜说完后,元锦瑟先是震惊,然后又是愤怒,她原本以为父母的死与宁王多少有些牵连,谁知竟然牵扯到了皇宫。 元淮川也是,想不到自己一直效忠的皇帝,竟会与父母的死扯上关系。 梁怀煜见他们一脸悲愤的样子,赶紧安慰道:“你们冷静点,虽然皇上与岳父岳母的死脱不了干系,但是他并没有要赶尽杀绝,是太后害怕事情暴露,所以才 皇上向来仁厚,这件事做得确实过分,但是身为君王,他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他无可奈何就让我父母赔了性命吗?”元锦瑟生气的站了起来,将一旁的茶壶打倒在地,吓得梁怀煜赶紧起身查看有没有烫到她。 元淮川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君王,他一直以来都想做一个忠君爱国的好臣子,可是偏偏就是这般世事弄人。 姐弟两人都沉默着,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既然他要见我们,那就见。”元锦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进了屋里。 梁怀煜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又看向元淮川,“你呢,你怎么想?” 元淮川有些苦笑,道:“我从小想当大将军,一方面是为了给家里人争气,成为我长姐的依靠,另一方面是从小就知道,皇上是一个仁君,想守护这大好河山,可如今,呵!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姐夫,若你是我,该当如何?” 梁怀煜沉默了,看了眼元锦瑟的房间,好半晌才开口,“世事难两全,但我永远站瑟瑟这边。” 夜晚,元锦瑟背对着梁怀煜,梁怀煜伸手从后面环抱住她,“瑟瑟,我知道你还没睡。” 元锦瑟动了动,握着他的手,柔声道:“阿煜,你说我娘当初若是知道这些,还会不会义无反顾的离开京州?” 梁怀煜嗅着她的头发,思虑片刻:“若岳母真心和圣上相爱,就算重来一次,我相信岳母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元锦瑟不语,其实她也明白,如果再重来一次,母亲肯定还是会为了圣上远嫁永州,可是这样的结局是母亲想要的吗?说实话,她做不到感同身受。 虽然她一直寄人篱下,但是她有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后来又遇到了梁怀煜,她所遇到的选择无论是什么,都没有搭上自己的性命,可母亲呢,为了心爱的人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元锦瑟想了很久,等她转过身看见已经睡着了的梁怀煜时,她好像知道了,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了。 第二日,梁怀煜带着元家姐弟进了宫,当安帝看着与季月梅如此相像的姐弟俩人,瞬间眼里噙满了泪水。 当年那个纤弱的女子,为了他扛下了那么大的秘密,甚至还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也许宁王说得对,纵然身处高位,自己仍配不上那个为爱付出一切的女子。 元锦瑟和元淮川并未对安帝行礼,姐弟两人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安帝,他们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母亲牺牲那么多。 安帝屏退了所有下人,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安帝、梁怀煜和元家姐弟。 “小时候我一直不懂,我娘那样的出身,才情又貌美,为什么会孤身远嫁永州,我以为是她太爱我父亲,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直到现在才明白,她是为了爱,不过那个爱的人不是我父亲,而是您。”元锦瑟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她走路的步子也变得小了,但是所走的每一步,都踏在了安帝的心头。 安帝怔怔地望着元锦瑟,不知道有没有将她说的话听进去。 “我娘说,若是有来世,她希望不要出身在世家贵族,而做一个平平淡淡的小女人,没有是非纷争,没有妥协争斗,只愿和心爱的人相守,”元锦瑟忽然停下了脚步,望着安帝的目光变得越发游离,“小时候我不懂,娘亲和爹爹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还会说出那样的话,现在明白了,原来娘爱的,是您。” 元淮川在一旁不说话,他当时还未记事,所以对元锦瑟说的这些话,都没什么印象。昨晚上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如何解决,他听长姐的。 父母已经不在多年,他的成长中是长姐陪伴的,所以无论长姐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 安帝低着头不敢看元锦瑟,原来这么多年,季月梅爱的只有他而已。若是自己当年不那么多疑,勇敢一点娶了她,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丫头,今日找你们姐弟来,我是真心想忏悔的,除了江山,其他的,随你们处置,”安帝郑重道,又看向梁怀煜,“以后,江山社稷还要靠你。” “陛下……”梁怀煜皱着眉头,这话的意思,是要以死谢罪吗? 梁怀煜看向元锦瑟,只见她深吸一口气,道:“陛下此言可当真?” 安帝点点头,“当真。” “好,既如此,希望陛下下旨,收回梁怀煜手中的兵权。”元锦瑟此话一出,不仅安帝和元淮川疑惑,连梁怀煜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收回兵权?你可知他手里的兵权足矣颠覆整个朝堂,若你想为你父母报仇,以阿煜的性子,绝对会站你那边,你却让我收回他的兵权?” 安帝看着她,不得不说,她们母女真是像极了,一样的让人捉摸不透。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决定释然 见他们都疑惑的看着自己,元锦瑟接着说:“天下皆知,陛下以仁义治天下,事实也是如此,不然梁怀煜还有我弟弟,也不会如此的忠君爱国;我娘一生都在为你算计筹谋,既然她对你的心意很深,那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能违背她的愿望,她唯一算对的一步,便是信你是个仁君; 我父母之死虽然与你脱不了干系,但我相信也不是你所为,我没有资格替死了的人原谅你,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收回兵权,继续做个好皇帝,不要辜负了我母亲; 至于那些所谓的仇恨,就让它随着时间都消散了,你放心,什么皇家秘辛,我一概不知。” 安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个结果也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元淮川开口:“既然长姐都这么说了,我都听长姐的。” 姐弟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释然。 刚从皇宫里出来,三人就迎面撞上了梁怀则,“你怎么来了?” 面对梁怀煜的疑问,梁怀则摆了摆手,拉过元淮川道:“来不及了,我有事儿跟元兄说,大哥大嫂,你们先回府!” 元淮川被梁怀则拉走,夫妻两人皆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马车里,元锦瑟靠在梁怀煜的肩膀上,“你会不会怪我让陛下收回你的兵权?毕竟那是你打了多少仗才换来的。” 梁怀煜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其实刚开始我不明白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也明白了,你让陛下收回兵权,无非是让他安心;陛下多疑,你怕我功高盖主,到时候陛下对我有所顾虑,所以才出此下策。” 元锦瑟点点头,她就知道,她的阿煜是明白她的,“你明白就好,我还怕你怪我呢。” 梁怀煜捏了捏她的脸颊,“娘子为我这般打算,我怎么能不识好歹呢?待会儿去买你最喜欢的栗子糕。” “好,多谢相公。”元锦瑟莞尔一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她娘为了心爱的人谋划了一辈子,那她元锦瑟也可以,从前总是梁怀煜对她付出,如今也让自己为他筹谋一次。 皇宫里,安帝下旨收回了梁怀煜的兵权,不过还是保留了他镇南将军的职位,而且封了元锦瑟为诰命夫人,送了元淮川一封空白圣旨,只要要求不过分,都可以填。 这样,也算是给元家姐弟的一些补偿,至少让安帝心里不那么愧疚。 至于那些同宁王为非作歹的人,全部流放边疆,生生世世为奴。 安帝并没有把宁王关进大牢,而是将他软禁在他长住的行宫里。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安帝再放宁王一马,不止他再无帝王威严,纵然是整个朝堂大臣们都不会答应的。 安帝让公公给宁王送了一壶酒,宁王看着那女儿红,倒是他的最爱。宁王没有再做什么其他多余的动作,缓缓的端起酒杯仰头一饮,一杯酒便这么下肚了。 “这一世,是你先见到了她,得到了她的心,可是如今,却是我先下去见她了,下一世我绝对不会将她让给你了。”黑色的血,从宁王的嘴角缓缓流淌出来,湿透了他的前襟,他却稳稳地站立着,笑着呢喃,“我们争了大半辈子,如今,总算是……有了一个结局了。” 门外,安帝的神情极是淡漠,听着宁王的话怔怔地出神,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年少时,那个在他身后打转的少年,那个喜欢叫他‘太子哥哥’的小家伙。 那时候的他们无忧无虑,没有争宠夺位,没有阴谋诡计,他们坐在一起荡秋千,一起嬉笑玩闹,那样美好的时光竟是一段一段地出现在他眼前。 “太子哥哥……”宁王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他微微仰头看向外面,他知道安帝就在外面,勉强地笑着说道,“对不起,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但是,我不悔。” 安帝推门进去,平静的面容终于崩塌,安帝的脸上划过忧伤,这个小时候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弟弟,终于还是死在他的手里了。 安帝蹲下身子,将宁王扶着靠在自己怀里,就如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这一刻,他们只是兄弟,不是君臣。 梁怀煜带元锦瑟去买她最喜欢的栗子糕,刚从铺子里出来,就看见梁怀则和元淮川鬼鬼祟祟的躲在一个柱子后面,而他们打量的,正是京州里最有名的一处青楼。 元锦瑟皱了皱眉,“这两人做什么呢?守在人家青楼门口做甚?” 梁怀煜也是一脸茫然,自从进了军营,梁怀则已经好久不去青楼了,现在怎么又开始了?而且还带着他小舅子一起,要知道元锦瑟最讨厌花天酒地的人了。 “要不咱们去瞧瞧?” 元锦瑟点点头,梁怀煜挥了挥手让下人不再跟着他们,自己扶着元锦瑟走了过去。 走到他们身后,元锦瑟轻声道:“你们做什么呢?” 两人回过头一看,都是吓了一跳,“大哥大嫂,你们走路怎么不带声音的,吓死人了。” 梁怀煜倪了他一眼,幽幽道:“不做亏心事就不会怕。” 梁怀则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推了推一旁的元淮川,“还不是为了元兄的终身大事,不然我怎么会来这儿。” “嗯?” 梁怀则继续说:“今早你们刚出门,我派去保护怀柔的暗卫就来报,说怀柔和陆明去了青楼,我一听这还了得?赶紧就拉着元兄过来了,谁知元兄这个人不敢进去。” 说完,梁怀则给元锦瑟使了使眼神,元锦瑟立刻会意,故意道:“陆明大夫医术高超,肯定也是个正人君子,不会把怀柔怎么样的?若真是……那就让梁怀煜做主,给他们牵个线,反正父亲对陆大夫也挺满意的。” 元锦瑟看向梁怀煜,梁怀煜点点头,“娘子说的是。”她这些小心思,自己还不知吗? 三人看向元淮川,元淮川看向青楼,片刻,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结局(一) 三人看着元淮川离去的背影,不一会儿,梁怀柔和一个白衣公子走了出来,“二哥,你这招会不会太过了?他要是觉得我水性杨花怎么办?” 梁怀则不以为然,笑道:“放心,以我对元兄的了解,他不会的。” “就是,那个傻大个才不会想那么多呢!”白衣公子拍了拍梁怀柔的肩膀,此人正是解毒圣手“陆明”。 元锦瑟嘴角扯了扯,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她弟弟“傻大个”,她的弟弟明明就长得英俊潇洒啊?怎么会是傻大个呢? 陆明也注意到了元锦瑟,看着她眼前一亮,“你就是小侯爷的娘子?真是个美人儿。” 元锦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向她福了福身,“还要多些陆大夫替我相公解了毒。” “举手之劳而已,那点小毒一点儿挑战都没有。”陆明摆了摆手,一脸自豪。 “好了,也快到午时了,回府用膳,陆大夫若是不嫌弃,就同我们一道,正好借此正式谢谢你。”梁怀煜替元锦瑟拢了拢披风,两人相视一笑。 陆明一听,赶紧点了点头,“不嫌弃不嫌弃,我们快走!”上次帮梁怀煜解毒,在梁候府小住了几日,候府里的饭菜可太好吃了,若不是不合规矩,自己巴不得住在候府里。 陆明拉着梁怀柔往候府的方向走去,梁怀则也快步跟上她们,三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梁怀煜也牵着元锦瑟的手,元锦瑟感叹道:“想不到堂堂解毒圣手竟然是个姑娘家,而且还是个贪吃的姑娘。” “小孩子心性而已,我派人查过她的底细,她是个孤儿,被一个回乡的老太医收养后,便一直学习医术,她很有天份,什么药材她只见一遍就能记住; 后来老太医去世后,她便四处游历,遇到没钱治病的可怜人也经常出手搭救,或许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所以才一直以男装示人,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以为陆大夫是个男子了。” 元锦瑟看着前面三人,陆明走在梁怀柔和梁怀则中间,一直偏头跟怀柔说话,梁怀则却一直盯着陆明看。 元锦瑟突发奇想,轻声道:“你觉不觉得,陆大夫跟二弟挺相配的?” 梁怀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还别说,是有那么一点点相配。毕竟好久没见到,梁怀则满心满眼都是一个女子了。 回到候府用膳后,元锦瑟又邀请陆明在听雨院小住几日,陆明高兴的点点头,正愁找不到住的地方呢,这京州的东西真是贵,自己带银票都快用完了。 一日,听雨院中亭子里,梁怀煜和梁怀则下着棋,元锦瑟则拉着梁怀柔和陆明在一旁闲话。 “不是说解毒圣手陆明行踪不定,当时是谁找到你的?而且你又是怎么同意来候府给阿煜解毒?” 陆明看了眼梁怀柔,道:“还不是这个傻丫头,其实先找到我的是你弟弟,但是我不愿意跟朝廷的人扯上关系,所以就拒绝了他,后来你弟弟一直缠着我,我为了脱身,便开玩笑的说了一句‘除非他喝了我新制的毒药,替我试试毒,我就考虑跟你回去救人’; 谁知怀柔这个傻丫头,当真把那毒药喝了,吓得我和你弟弟赶紧给她解毒,还好新毒药没做成功,不然她现在还在不在这里就另说了。” 陆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怕死的女子,“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着让我来救她大哥哥,还真是兄妹情深。” 元锦瑟闻言,握着梁怀柔的手,真诚道:“谢谢你,怀柔。” “我看她不是为了救我,而是怕淮川喝了那个毒药?”还没等梁怀柔说话,正在下棋的梁怀煜便开口道,虽然他知道梁怀柔也想救自己,但是当时她第一个想法绝对不会是自己。 梁怀柔语塞,又有些幽怨:“那某个人还不是没看见我的好?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心意,就他不知道。” 几人沉默不语,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毕竟感情这种事也不能强求。但元锦瑟觉得,她弟弟心里不可能没有怀柔。 陆明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个男人而已,你可是候府的千金,何苦为了一个男人妄自菲薄。” 这时,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禀报:“大公子,侯爷让你们去前厅一趟。” “可有说何事?”梁怀煜见他急匆匆的样子,生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小厮气喘吁吁道:“不是,说是有圣旨到,给小姐赐婚。” “什么!?” 众人来到前厅,老远就听见梁侯爷的笑声,整个前厅里都摆满了几大箱子的金银器皿、绫罗绸缎,这前来提亲的人竟是个富家子弟? 元锦瑟打量着那些东西,她怎么觉得这些东西有些似曾相识呢? 梁侯爷见他们来了,来宣旨的公公也很有眼力见,道:“人都到齐了,小郡主,接旨?” 梁怀柔莫名其妙,但也不得不乖乖跪下接旨,一屋子的人也都下跪,梁怀则还不忘拉了拉陆明。 公公展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梁候府郡主梁怀柔秀外慧中,性情端淑,元府小将军元淮川能征善战,英勇无畏,特赐婚两人,愿结秦晋之好,钦此。” 公公读完,梁怀柔愣在原地,什么?怎么就赐婚了?皇上这是唱得哪一出? 公公将圣旨在她面前晃了晃,“小郡主可是高兴坏了?接旨。” 不仅梁怀柔懵了,元锦瑟也是一脸茫然,她看向梁怀煜,见梁怀煜也是微皱眉头,想来他也是不知。这个皇帝怎么突然给她弟弟和怀柔赐婚了? 梁怀柔接了旨,梁侯爷给公公送了一个大荷包,公公笑嘻嘻的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离开了。 元锦瑟气冲冲的回了听雨院,刚一到院子,就对梁怀煜道:“你进宫去问问皇上,怎么就赐婚了呢?” “赐婚还不好吗?反正怀柔也喜欢淮川,这下皆大欢喜了,”梁怀煜倒了杯茶给她,柔声细语道,“别动气了,还怀着身孕呢。” 元锦瑟不是觉得不好,只是万一她那个弟弟不愿意,逃婚了怎么办?到时候不仅怀柔会伤心,梁候府也没了面子,“那你去把我弟弟找来。” “不用找了,我来了。”元淮川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向两人微微点头,“这道圣旨,是我自己写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结局(二) “你写的!?”元锦瑟诧异着,腾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元淮川,你知不知道,假传圣旨是死罪!你先本事了是不是?” 梁怀煜赶紧扶着她,轻拍着元锦瑟的背,又看了看元淮川,对锦瑟道:“还是先听淮川解释解释,他不像是没分寸的人。” 元锦瑟重新坐会椅子上,喝了口梁怀煜递过来的水,“好,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解释。” 元淮川丝毫没有害怕,问道:“长姐可还记得,陛下给了我一道空白圣旨,如今我只是把那道圣旨用了而已,并没有假传圣旨。” “可你不是不喜欢怀柔吗?为何要这样做?”元锦瑟挑眉道,“娶了她又给不了她幸福,与小人何异?” 元淮川抿了抿嘴,片刻才认真道:“从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我喜欢她对我笑,喜欢她偶尔的小聪明,喜欢她的倔强,喜欢她总是缠着我。” 元锦瑟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问:“那你为何这几日都对她避而不见?” “还不是因为她整日跟那个陆明四处游玩不着家,原本我还想,她若喜欢陆明,我便放手,谁知那陆明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竟然带她去青楼,还待了一夜!”元淮川说到这儿就来气,本来自己打算等宁王的事情一过,自己就向怀柔表明心意,正式来梁候府提亲,谁知半路杀出个陆明,还是个伪君子。 元锦瑟明白了,又气又好笑,“所以你就用了那道圣旨?从前我还以为你太过于正直,怕你对自己的感情不够上心,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长姐,我这都是跟姐夫学的,喜欢不喜欢的,先把人拐过来再说。”元淮川看了眼梁怀煜,当初他长姐还不是被梁怀煜连哄带骗的拐进了候府,只要自己对怀柔够好,她一定会再喜欢自己。 “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与你长姐是两情相悦,”梁怀煜一本正经道,又笑嘻嘻的看向元锦瑟,“是娘子?” 元锦瑟瞥了他一眼,“你们男人竟会些花言巧语。” “好你个元淮川,还说不喜欢我。”梁怀柔从屏风后走出来,笑盈盈的看着元淮川,身后还跟着陆明和梁怀则。 “你怎么在这儿?”元淮川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她身后的陆明,又一把拉过梁怀柔,“你已经接了旨,不能再跟着他到处走了。” 陆明故意笑着说:“接了旨又怎样,她不愿意你还要强娶不成?”说完,还向梁怀柔抛了个媚眼,“是柔儿?” “你……”元淮川见状被气得不行,拉着梁怀柔转身就要走。 陆明赶紧拦住了他们,“好了好了,不逗你元大公子了。”说着,陆明将自己束发的簪子取了下来,一头丝绸般的黑发垂了下来,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春日里的杨柳,清雅而飘逸。 元淮川瞪大双眼,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是女子?” 陆明点了点头,双手环抱着得意道:“我可从来没说我是男子啊?” 元淮川看着一屋子的人除了自己惊讶,“你们早就知道她是女子?” 众人点点头,元淮川又看向梁怀则:“你也知道?” “本公子阅女无数,从第一眼见到陆明大夫就知道了,远近闻名的解毒圣手其实是个俏女郎。”梁怀则无比得意,还向陆明眨眨眼睛。 陆明嫌弃的撇过头,同样是候府的儿女,怎么梁怀煜和梁怀柔都情深义重,梁怀则却是个浪荡子?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元锦瑟忙着给自己弟弟筹办婚事,她在离梁候府不远的地方给元淮川买了一处大宅院,既然要娶郡主,总不能失了体面,让别人看笑话。 元锦瑟还命人给梁怀柔做了一副头面,毕竟她这是又做姐姐又做嫂嫂的。 宁王的事情平定后,朝堂里也没什么要事,梁怀煜也就闲了下来,有时候甚至连上朝都不去,说是要陪有孕的妻子,安帝也拿他没办法,便准了他每月只初一十五进宫一趟即可。惹得整个京州的夫人小姐们都对元锦瑟羡慕不已。 元锦瑟每日挺着大肚子忙得不可开交,吓得梁怀煜也每日跟着她转,生怕她出了点儿什么意外。 也不知是不是被梁怀煜照顾得太好,元锦瑟肉眼可见得胖了许多,肚子也比平常怀孕的妇人大了一点儿。平日里稍微走几步路,就累得不行,不过她却乐在其中。 临近年关,腊月二十五,这一日的京州比过年了都要热闹。 镇南将军夫人弟弟娶妻,镇南将军嫁妹妹,金玉良缘喜乐相逢。 季老夫人也从静安寺回来给她最疼爱的外孙主婚,元锦瑟和梁怀煜站在新元府门口迎宾,本来梁怀煜是不让锦瑟来站着的,但是元锦瑟说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弟弟,父母不在了,她必须要替他们来见证弟弟这个重要的时刻。 吉时一到,一顶红彤彤的花轿就停在了元府门口。元淮川喜气洋洋的从马上下来,盖着红盖头的梁怀柔也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出了花轿。 元淮川从喜娘的手里牵过梁怀柔的手,不自觉的紧握了一下。梁怀柔也微微动了一下手,感受到了她的回应,元淮川笑得越发灿烂。 一道道繁琐的礼节过后,新娘被送回了洞房。元淮川则被留下来招呼宾客。 元锦瑟闻不得酒味儿,梁怀煜便陪她出去透透气,看着弟弟高兴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感叹道:“自从长大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弟弟笑得这般开心。” “得此佳人,自然是欣喜不已,”梁怀煜替她拢了拢大氅,伸手捏了下她的脸,“有你,我也欣喜不已。” 元锦瑟挽上他的手臂,笑脸盈盈,“那我再告诉一个令你欣喜的事可好?” “什么?” 元锦瑟凑近梁怀煜,将他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道:“前几日陆大夫跟我说,腹中怀有双生子。” 梁怀煜闻言,又惊又喜,恨不得抱起元锦瑟转几个圈,陆明医术高超,她说有双生子,那肯定错不了。 梁怀煜轻轻的抱住元锦瑟,“瑟瑟,你真是我的福星。” 元锦瑟也伸手环抱住他都腰,柔声细语道:“遇见你,也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