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天驾到》 第一章 主神（一） 人在濒死时，连呼吸听上去都那么痛苦。 仿佛一个破旧的风箱，已经老化腐朽，频率越来越急促，效率却越来越低。 一个男人躺在地上，汗水和血水混合着灰尘，弄花了他比女人更精致细嫩的皮肤。 他的喉咙被割开一个纤细的口子，上面还有蜜糖的香味，已经有蚂蚁赶来。 混合汩汩流淌的铁锈味鲜血，就成了一种让人闻着头皮发麻，又情不自禁想再闻一闻的古怪味道。 男人平时一定生活的非常细致。 那张如三月桃花般妖艳的脸上有淡淡的妆粉，唇膏亮晶晶的，即使是生机几乎从他身体里全部流失，依旧有几分颓然的美。 大片的鲜血在他身下，绽放出一朵妖娆的花。 也许是他的意志太过强烈，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另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蹲在他身边，把玩着一柄杂货店都能买到的杂牌小刀，极有耐心地为他刮脸。 那动作是如此轻巧，少女呼吸般熨帖，温柔地将他脸上的灰尘和血迹刮开，简直像情人的爱抚。 许是看出阴柔男人的强烈意志，平凡男人停下动作，有条不紊地为他整理好衣服，将小刀收入刀鞘。 平凡男人躺平在阴柔男人身旁，还扭动下调整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 两个人看上去就像多年不见，抵足而眠的老朋友。 又像是学校宿舍里，两个挤在一张床上的好哥们。 平凡男人长出了一口气，侧过身子，根本不在乎那些血污，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和阴柔男人聊着天。 “熊子，哦对，赵鲲鹏。” 平凡男人嘴角高高翘起，根本不掩饰自己的兴奋：“真没想到，最后陪我的会是你，虽然我特意把你留到最后一个杀……” 阴柔男人又挣扎几下，幅度已经越来越小。 平凡男人恍若未觉，依旧带些许笑意和阴柔男人聊天：“我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多年，你不是我杀的第一个，却是最后一个，你说，我们两个多有缘？” 阴柔男人的气管被切断，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根本不能回答。 平凡男人哦了一声：“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其实也没什么事，谁让你是那个外号熊子的赵鲲鹏？没人给我钱，你和我也没仇没怨，只是想杀你。” 阴柔男人抽搐了一下，溅起一点血迹。 平凡男人嘿嘿笑了：“没逗你，生什么气？” “为了杀你，我可是筹划了整整一年，你要是不死，怎么对得起我花掉那么多的精力和金钱？” “真的，想杀你只是因为这样我心底会很痛快。” 平凡男人眨眨眼：“没办法啊，谁让我看的那本书叫《陈二狗的妖孽人生》，不是你赵鲲鹏的妖孽人生呢？”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看到那家伙一点一点从山沟沟里走出来，看到他做个忙忙碌碌，自己都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的小人物，是会投入感情的？” 平凡男人又笑了，笑得几乎有些神经质：“这世上混蛋纨绔那么多，偏偏你这个不长眼的，怎么就敢去招惹他呢？” “辣手无情，斩草除根……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可你还让他跪下，你，也配？” 平凡男人用收在刀鞘里的小刀拍了拍阴柔男人的脸，语气轻松：“瞧瞧你，当个反派都是最招人恨的，但是也挺好，陪我把这世界的最后一点时间走完，多好。” 阴柔男人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快意，还有无尽的阴狠与怨毒。 平凡男人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满是灰尘和鲜血的大手拍在阴柔男人精致的脸上：“你可真逗！” 平凡男人笑得那么剧烈，整个人抽成一团：“你以为我得了绝症命不久矣？我像是被绝症逼疯了精神不好的样子吗？哈哈哈哈……你这人真是太幽默了……” 如果阴柔男人能够开口，他一定会恶狠狠地咆哮：“你不像谁像？！” 可是平凡男人注定是听不到他反驳的，所以笑够以后，平凡男人坐起来，笑容逐渐收敛，看着血泊中的阴柔男人，轻声说道：“你怎么会懂呢？” 阴柔男人已经没了气息。 “主神，申请回归。” “回归已受理，请轮回者寻找安全位置等候回归，预计时间约为五小时二十三分钟十二秒，视情况变动。” “五个半小时……”陆仁甲点点手上的电子表，再次躺下来，这次闭上了眼睛。 他是个轮回者。 是的，他是个轮回者，传说中走遍诸天万界，吃尽好处，睡遍美女，拳打主角，最终傲立万界的轮回者。 但是微软公司也叫公司，你花两万块钱在网上注册个名字租个小破楼的顶层再送个二手老板椅，它也是公司。 很明显，陆仁甲就是后边那种公司。 倒不是说陆仁甲作为轮回者不够努力，他真的属于相当努力的那一波，尽心尽力，大部分时间都在努力。 但是有些事，你赌上命也没用，和当事人的努力根本无关。 所谓的轮回者，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有一个顶头上司存在，被称为主神\/主宰\/系统。 这个东西控制着轮回者穿梭在不同的世界，接取任务，完成后有奖励\/对应货币，这些奖励和货币可以兑换不同世界的对应物品。 例如武器，道具，血统，能力。穿梭世界的过程中他们也能拿到不少好处。 加上绝大部分世界都是轮回者们看过的电影\/动漫\/电视剧\/小说，往往轮回者们先知先觉，无往而不利。 自然也就如滚雪球般实力越来越强，能力手段越来越高。 但到了陆仁甲这，一切都变了。 他被主神招募的时候，本来是在家里刚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手机，身上只裹着一张浴巾。 手机只剩20%的电量弹出了一个提示窗口，询问是否要进入低电量省电模式。 他刚要点取消，一个新弹窗就弹了出来，他都没看清那上边显示的是什么，就只裹着一张浴巾进入了他的第一个世界。 他的主神，居然是一个刚刚起步的主神空间，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没有任何可以兑换的东西，没有一切轮回者该有的东西。 而他，是唯一一个被招募的轮回者，第一个，如果他不能为主神空间带来足够的贡献，恐怕也会是最后一个。 就是这样的一个有些坑爹的主神空间。而刚才，他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第二个轮回世界，收获么…… “时间到，回归已开启，回归时间约为四分钟，是否查看本世界结算？” 他整个人闭上眼睛，逐渐在风中淡去，很快，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再一睁眼，他便是身处一个看上去极为平凡的小屋中。 屋子里有一张长宽两米的小床，一个书架，一个衣柜，一张电脑桌。 只是他的身形还略显虚幻，胳膊一扫，便从桌子上的水杯里边穿了过去。 陆仁甲也不以为意，只是默默在心头念道：“查看本世界结算。” 一张虚幻的表格立刻出现在他眼前，从上至下，缓缓翻动。 “本次任务世界：老子是癞蛤蟆。本次主线任务目标：改变至少三个剧情人物的人生轨迹，已完成。” “任务完成程度：极好。” 若是一般的轮回者，此刻定然兴奋不已，已经开始等不及领取奖励了。 正常而言，主神发布给你的任务不管难度如何，只要你完成了必定有对应的奖励。 而且完成程度越高奖励也越好，但陆仁甲只是机械地看着，心中似乎毫无波动。 “王虎剩已娶妻生子，拥有自己名下古董店一家。” “胡璃病情痊愈，建立狐狸基金会，为支教事业贡献卓越。” “曹蒹葭身体状况良好。为陈浮生诞下一对双胞胎，后育有一子。” “商甲午……” 一共十二个剧情人物，都在他的影响下走向了与原本命运不同的分叉口，五年时间，倒也没算白过。 可是，可是，可是！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无超能体系\/低能级。” “本次任务世界已收录特殊物品如下。” “物品：千年人参。” “武学：八极拳，贴山靠，劈挂掌，虎鹤双形，五禽戏，咏春。” “特殊能力：品土” “其他：无。” “本次世界奖励：轮回点300+50*9+50+50*6+50＝1150点。” “兑换商城已更新。” “新上架武学：八极拳，兑换价格：1000点，贴山靠，兑换价格，1200点……” “新上架特殊能力，品土，兑换价格：500点。” “新上架物品：千年人参，兑换价格：200点。” “你于本次世界出色地完成了你的主线任务，获得一次兑换该世界已复制物品\/兑换一位剧情人物成为轮回者的机会。” 没了！ 一般来讲，轮回世界就该是完成几个小任务，改变剧情中的某些关键点。 短则几个小时，长则几个月几年，收获的奖励可以多可以少，总归是能支撑几次强化，开启超凡之路良性循环。 可是陆仁甲这里第一个世界用去七年，第二个世界用去五年，前后十二年。 第一个世界收获三千多点还是因为那个世界碰巧接触到一些枪械和明显属于黑科技的药物，第二个世界的收获更少。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没有过往的人，白手起家在现代都市世界，能活着都实属不易。 他倒是想复制个原子弹，那奖励一定不少。 可是作为一个出门都要跑高速不能坐火车飞机的人，先不说他知不知道这东西的发射井在哪。 他的复制范围是五米，大部分现代枪械的射程普遍都超过二十米...... 如果真的一直在这种连超凡体系都模棱两可的世界轮回，他这个本来就不怎么称职的轮回者恐怕在填专长的时候。 看着其他人填“幻术专精”\/“炼金专精”\/“刺杀专精”的时候只能填“街头斗殴专精”\/“打工专精”。 这也不符合小说里那些主神成长的标准啊。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大规模投入到高风险世界，运气好的就能活下来，高风险高收益并存？ 他的主神截然相反，连去两个都市世界，任务的关注点都在剧情人物身上。 也没有特别要求什么物品必须复制，实在是颠覆陆仁甲对轮回空间的认知。 整个轮回空间只有他一个轮回者，主神连形体都没有。 发布任务或者有什么信息需要他知道都是通过手上的电子终端，自定义款式，默认是银白色的腕轮。 陆仁甲随便改了一下，改得更像是掌上电脑或者智能终端做成表的格式。 说到这，腕表弹出一个带有红点的通知：“新版本已发布，更新后上线新功能，高能级世界选择，点击查看详情。” 还没等陆仁甲点到屏幕上，第二条通知也弹了出来：“更新完成。” 所以，这个预览有什么意义？一秒钟更新完毕的东西让我知道我的手速很慢？ 正好陆仁甲还在为去的世界太低级苦恼，主神就开放对应的功能…… 怎么感觉有点冷，主神应该没必要监视他一个小小的轮回者，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吧？ 腕表上多了一个五个字的App，“高能级世界，”点进去有三个选项，查看详情，支付，退出。这里自然要点击查看详情。 “轮回者回归主神空间后可对下个任务世界进行查看，不满意原有世界可以花费1000轮回点开启高能级世界通道。 高能级世界必定在世界等级上超过原有世界，但无法为轮回者提供太多信息，且必定进入天道混乱世界\/无剧情世界\/融合世界\/无对应原着世界，有一定危险性。 轮回者身体年龄已被恒定在23岁，按当前进度完成21次普通任务即可进入中能级世界，不推荐开启此功能。” 陆仁甲默默地看着腕表上21次任务的字样，苦笑着返回上一层，十分犹豫地就要点击......支付。 第二章 主神（二）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主神如果真的把我送去有超能体系的世界，我能否做到全身而退？在全身而退的基础上，我又能不能有所斩获？” 这是陆仁甲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书架上有笔和纸，他立刻拿了坐在电脑桌前，十分认真的写写画画，不时还要涂抹掉一部分，这涉及到他未来的人生，由不得他不认真。 他的主神是个成长中的幼年体主神，基本就是个三无产品。 第一次进入轮回世界的时候陆仁甲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了一些现代枪械和珍稀药品。 结果在这些东西五米内的时候主神突然提示他可以提交该物品作为空间内商店的新物品，当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回到主神空间一看，整个兑换商店空荡荡的，只有他提供的那点可怜的兑换物！ 兑换价格还是普遍比他获得的时候要高上十倍不止！ 举个例子，第一个世界中他收录的一个武器。 学名：97式18.44防暴霰弹枪 有效杀伤射程：100米 收录价格：20轮回点 兑换价格：240轮回点 这个东西陆仁甲看过兑换商店，兑换出来的枪自带满弹匣，以及四个备用弹匣，如果按十倍价格计算，相当于枪的本体价值大约200，一个弹匣8点，他辛辛苦苦冒着风险收录的霰弹枪，回来以后自己只能兑换两个弹匣。 第一个世界的主线任务他完成的相当出色，收获却全在这个收录功能上，一共是1856点轮回点，他兑换了两个武功，价值800点的沾衣十八跌，价值600点的龟息功，剩下的都兑换了各种药品和消耗品。 因此，第二个世界才能主线任务完成地极好，不过主线任务难度并不高，完成后奖励依旧没有收录奖励高。不知道高能级世界会不会有改变。 点击腕表，原本就有的App中有一个“查询下次任务世界”，几乎是立刻给予反馈： “一个人的武林，该世界将完全依照原有剧情发展，不会出现任何轮回者\/穿越者\/重生者。” “一个人的武林……” 这部电影陆仁甲还真有印象，但是既然进入了轮回空间，就要思考除剧情以外的很多东西。 那个世界的设定应该是平行宇宙的世界，武学已经到了最末路的时候，即便剧情最后，武学的上限也是凡人武学。 世界主体也是21世纪的和平年代，他去那里肯定可以有武学上的收获，却绝对不可能有大收获。 很简单，世界上限决定了他的收获上限。而且他连在凡人武者中都是三流，这样的实力，又能挖掘出多少隐藏的收获？ 可是高能级世界，除了要面对他一无所知的剧情，还要面对可能存在的其他轮回者。 双方任务不冲突还好，一旦冲突，又或者对方只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为了避免蝴蝶效应，保证自己的任务不出任何岔子而动手呢？ 如果去走主神为他设定好的路，一路在低等世界锻炼基础，一步一步向上爬，想必安全得很，但在这种世界轮回几百年，他还会不会再有进取心？ 会不会再有冒险的动力？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能保证自己绝对安全吗？ 想要在诸天万界，无尽轮回中成长起来，舒舒服服一点险不冒，可能吗？ 当然可能，只是那种人品，陆仁甲没有。 他没有继承什么听上去就炫酷霸道吊炸天的系统，那种多元宇宙唯一且至强的系统，又或者跟主神融合，一去就是奖励最好难度最小的世界，过程中再收获十个八个女主角女配角的芳心一路推土机突突突推过去。 他也没有天赋异禀，做不到上来就某个技能变异大杀四方然后滚雪球越来越强。 他兑换的两个低级武学技能到现在也不敢说完全吃透了。至于自学成才自创技能，他当初什么样，现在依旧什么样。 对于那种天选之子来说，他们当然有选择，选择还很多，想怎么选怎么选。 而他，没得选择。 “轮回点已支付，目标世界已更改，下次轮回时间：五天后。” “在进入此世界前，轮回者可随时取消此次行为，轮回点不返还。” 腕表屏幕右下角出现了一个“剩余时间4天23小时59分钟59秒”的倒计时，左侧的浏览器图标则是疯狂抖动，手指移上去以后跳出一个弹窗：“八小时后可获取下次世界资讯。” 这也是这个主神空间的限制和缺点，其他无限世界哪里需要等待，多半都是即时问答，就连回归也不是瞬间的，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主神空间的羸弱，以及陆仁甲未来的道路似乎都是一片黑暗。 怀抱着种种思绪，陆仁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地倒下去，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 有的在茫茫大海上，一船胡子拉碴臭气熏天的海盗叫嚷着要吊死他，为首的海盗胡子发黑，腰间弯刀收纳在一个诡异的刀鞘中，满脸狰狞； 有的在无尽星空中，群星璀璨，他被绑在一棵银色的树上仰望天空，身旁是一个约有三米开外的蜥蜴头骨； 有的在清澈水泉中，几个尖耳朵暗紫色皮肤的女性倒在血泊之中，他自己身上燃烧着绿色的火焰，跪在他们面前，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梦又一个梦，反反复复，又记不真切，重重叠叠，只知道都不是什么让人舒心的事情，胸口越来越痛，涨地发紧，最终睁眼的时候，脸上冰凉一片。 沉默了一阵，陆仁甲用袖子擦了擦脸，腕表有点硬，硌到了他。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一觉竟然睡了十二个小时，却仍是又累又乏，头痛欲裂。 但是该做的事绝不能耽误，他强撑着身体坐到电脑前，说来也怪，起来后身体就好多了，只是愈发记不住梦里的事情。 电脑在他坐定时就已经自动开机，熟悉又陌生的win10操作系统让他又是一阵愣神，上个剧情世界用多了windows xp，又用回了穿越前最常用的win10，这才有点已经不在剧情世界的实际感。 这个电脑和他右手的腕表完全通用，只是用电脑有种更正规的感觉。浏览器图标已经稳定下来，可以点进去了。 点进去加载出一小段视频，画质极其模糊，整段视频也就九十来秒，无论怎么刷新都一样，在确定了电脑没问题以后陆仁甲的脸色有些难看。 高能级世界的难度，从这就开始了吗？ 视频中模糊得一塌糊涂，只剩下大块的色块，别说是分出谁是谁，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只能依稀看出有个紫色人形，动作剧烈，似乎是在弯腰痛哭，又像是在狂笑； 紧接着又是个模糊的人形，分成两个； 又有一个黑色色块出现，和那紫色人形大战一场； 画面一转，有个绿色小光点逐渐长大，也变成了人形，除此之外就是漫天的白色光点，似乎是星星，视频到此结束。 “这都什么跟什么……” 陆仁甲一阵无语，上个世界他看的世界预览是什么？长达四十分钟，有几乎每个剧情人物的简单介绍和图像，还有部分人生经历，几乎不需要剪切就可以当一部电视剧的头一集。 这个是啥，我的世界的像素版？ 紫色衣服的人，痛哭或者大笑，又有一个人分成两个人，黑衣人和紫衣人对战，绿光成长为人形，漫天白色光点，这就是陆仁甲目前能得到的所有信息。 听上去挺莫名其妙的，好在主神出品的这浏览器除了查看下个世界信息以外也可以作为正常浏览器使用，把这些信息都打上去一搜索，得出了最终结果。 dc世界，蝙蝠侠的城市，哥谭！ 这是网上搜索出的答案，陆仁甲还不放心，又去各种社交软件上问了一圈，得出的结果都大同小异，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确定了这个世界应该就是dc世界的哥谭没错。 弯腰的紫衣人是常年咧嘴笑的小丑，一个人分成两个人，不是双面人哈维·登特就是死人波士顿·布兰德，前者精神分裂，后者有随意灵魂附身的能力；绿色光芒变成人形，应该就是毒藤女艾薇，她拥有控制植物的天赋。 也有说那绿色可能是沼泽怪物亚力克·霍兰德，二者能力极为相似。和紫衣人对战的黑色人影该是dc世界的超级英雄蝙蝠侠，小丑永远的敌人。 至于最后的漫天光点实在是太抽象了，有说那是普通的星辰，有说那是幻觉世界的背景，还有人说是枪战时候无数划破夜空的子弹，发生在哥谭也很合理。 毕竟哥谭作为dc世界原创的城市几乎就是芝加哥纽约两个城市黑暗面的综合体，是自由国度最自由奔放的城市，别说枪战了，真要按漫画的来，这个城市经历过长期大停电，植物吃人，城市中间长出迷宫和山脉以及有事没事的笑气袭击，几乎叫的上名字的罪犯日常犯罪都要杀一帮平民，枪战都可以说是损害比较小的日常。 不管怎么说，终于从低能级世界过渡到高能级世界，小心一点也不为过。 陆仁甲反复确认了几次，确定自己也认为网友们的分析正确，原视频也实在找不出哪里再有细节可挖，就开始做准备。 dc世界，这个世界上下限都极高，下限如果只涉及蝙蝠侠这类凡人英雄，也许破破案打几个小毛贼就可以。 上限却也高得离谱，外星入侵，宇宙战争，都是小打小闹，地狱崛起，异次元入侵，时间线崩溃\/替换也都是常事，但用屁股想也知道，这种事应该和陆仁甲没什么关系。 他的实力摆在那，任务难度是恒定的，完成主线任务以后多找点东西复制提交，想必也掺和不到什么大事件。 千言万语，说到底，很可能这种高能级世界的随便一个东西就顶低能级世界中陆仁甲几辈子的努力，收益远远大于风险，他有什么理由不去搏一搏？ 终于，第五天还是来了，陆仁甲花光了身上所有的轮回点，尽可能地都兑换成了自认为用的上的消耗品。 同时，也尽量锻炼着自己的身体和武学，保证自己的精气神都处在一个巅峰。当腕表上的倒计时终于归零的时候，陆仁甲背着一个登山包，穿着一身干练的运动服，身影逐渐在屋子中渐渐淡去。整个空荡荡的屋子瞬间凝滞，只剩下主神机械的中性声音回响： “世界已匹配。” “开始传送。” 第三章 初入（一） “本次任务世界：仙剑奇侠传三。” “本次主线任务目标：参与镇压邪剑仙，要求参与度不能低于15%\/参与建设锁妖塔，要求建设度不能低于15%\/参与景天登天之路，要求贡献度不能低于15%\/收集五灵珠任意三颗\/收集圣灵珠\/收集女娲之血\/收集重楼之血\/收集天帝之血\/收集飞蓬之血。任选三样任务完成即可视为完成主线任务，申请回归。”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仙侠\/古武。” “本次任务世界时间：三年。三年内未完成主线任务，视为本次任务失败，失败后轮回者清空本世界所得，随机遗忘一个兑换技能，如果没有可遗忘技能，抹杀！若已经自行掌握该技能，扣除一半兑换价格轮回点，轮回点不足，抹杀！” “三分二十七秒后正式融入此世界。” “本次世界将不会遭遇其他轮回者。” “该世界曾与其他世界融合，因此曾发生巨大变动，原有命运轨迹发生变化，请轮回者小心！” 渝州城是个小地方，小到什么程度呢？你抽两袋水烟的功夫，指不定就从东城晃悠到西城了。 所幸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地方的集市也是一样的热闹，今天更是如此，一群人吵吵嚷嚷，纷纷向集市东边涌去，似乎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人群当中有个年轻人，穿着还算得体，看样子衣服洗得比较多，颜色已经有些淡了，腋下有几个不起眼的地方还打着补丁，手艺一般，一看就知道是舍不得那个钱去成衣店缝补。 人倒是清爽干净，只是有几分痞气，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跟在人堆中，一起向东边走去。 人群熙熙攘攘，自然免不了互相说几句话，这补丁少年就是个闲不住嘴的，他纯粹是跟大流走，什么也不清楚，此时随便拉住一人，手往对面肩膀上一搭，挤眉弄眼：“四哥，什么情况，今天东市来了什么新玩意儿，弄得这人都奔东边来了？” 被他搭住的人看了他一眼，渝州城就这么大，街里街坊的，谁不认识谁啊，就这么大点的地方，真要论起来谁家和谁家不沾点亲戚。 因此四哥嘿嘿一笑：“说是新玩意，那可未必新，但确实有意思，听说是从极西之地异国番邦来的行商，早年随家人远赴海外，现在是想落叶归根，回中原久居。不料回来时遇上了风浪，几船货物和人，只剩下这行商一人，还有一个包裹，里边样样东西是古里古怪，咱就算买不起，瞧个西洋景也是好的。” 补丁少年闻言两眼发亮：“好啊！极西之地好啊！说不定能大开眼界一次，快走快走，可别去晚了，人家便走了。” 说着，他左钻右蹿，如游鱼一般，竟是转眼便跑到了最前边，灵活之极。那位四哥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自己也尝试着钻了两下，只得到了一句：“挤什么挤！赶着投胎啊！”和一句：“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往我娘裙子下边钻？！” 到了东市，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聚在那里，十分好认。 补丁少年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左边拍拍，右边拍拍，不知怎的就晃悠到了最中间。 中间有个年轻人正在叫卖，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平凡无奇的一张脸。 他摊位上的货物可一点都不平凡。补丁少年敢用他最心爱的几件古董打包票，那几样东西，恐怕真真的是来自异国他乡的。 无他，只因在中原，恐怕没什么正经店家敢将一个活灵活现的彩色美人画在一杆笔上，将笔杆翻转，这美人衣衫竟缓缓滑落，香肩半露…… 这摊主也坏的狠，当这衣服快要滑到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部位的时候便又把笔倒转回去，引得无数哀叹。 只听那摊主的声音略带无奈：“各位乡亲父老，这是小弟曾经在极西之地用过的笔，实在是不堪入目，不堪入目，玷污了大家的眼睛，但是小弟只带了些随身的东西，只希望再换得几个散碎银子，渡过难关，所以这东西不知哪位大哥行行好，出几文大钱换了吧。” 这东西好不好呢？对于许多一辈子连春宫都未必见过的男人们来说，当然好，这摊主也没卖多贵，只要几文钱而已，哪怕买个新鲜也成。 只是在集市上就有点尴尬，这又不是什么能让人瞧见的事，你要是在芙蓉巷丽水阁后门卖这个，价格翻十倍也没问题，因此大多数男人心照不宣地互相对视一眼，打个哈哈，没人开口，却都打好了主意，如果这摊主一会没把这笔卖出去，就找个阴暗角落堵住他偷偷摸摸买下来…… 见大伙反应平淡，不少女子的眼光也十分异样，摊主只好将这笔收纳在他的包裹里。 这包裹也十分怪异，四处都是可开合的链子，足有七八个袋子，袋子中又别有洞天，他把笔收进去，又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 在那一瞬间，集市忽然静了一下，似乎有冷风从所有男人脖子上轻轻掠过。 与时下最常见的铜镜不同，这镜子表面光洁如玉，被打磨得极为光亮，却又能清晰映照事物，纤毫毕现，最重要的是，它完全呈现了事物本来的面貌，丝毫不用烦心铜镜反射的黄色！ 摊主愣了愣，似乎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几乎所有女子脸色都开始剧变，男子则十分默契地统统闭上了嘴，少数乐呵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也在身边人的提醒下，后退了一步。 在看了看身边女子的表情后，情不自禁地又退了一步。 “这气氛不太对啊……” 补丁少年嘀咕了一句，有点想要脚底抹油的意思，不成想那摊主动作更快，对着天空把镜子一扔，干脆利落地背上包裹，转身就逃！ 这一逃不要紧，那镜子好巧不巧，正落在补丁少年手里，他发誓，这辈子也没像此时此刻般惊恐，那些平日里一团和气的街坊邻居，姐姐妹妹也好，大娘大妈也好，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看见了平日里温柔羞涩的隔壁街卖花姑娘眼中闪过了一抹饿狼般的凶光！ 雪上加霜的是，那摊主似乎怕事情不够大，跑的远远的又大喊起来：“这镜子就送给乡亲们了！分文不取！算是送给大家的见面礼吧！今日所赚已经足够在下花销一阵子，多谢！” 补丁少年当机立断，立刻把镜子往旁边人手里一塞，就朝摊主的位置追去。倒也没想旁的，单纯是那个方向人最少，身后则传来震天的喧嚣。 跑着跑着，人群和集市都已远去，到了河边，倒是那位摊主越来越近了，看上去也没有多着急的样子。 远远的就能看见那个大包裹，显眼得很。对方也看见了他，见只有他一个，有些意外，倒也停下了。 两人停下，都有些气喘，摊主喘的更轻些，补丁少年就有点急促，所以摊主先开口：“小兄弟追我作甚？我身上已经没什么值钱东西了，接下来便要去寻亲投靠，难道小兄弟想要那根笔？” 说着便一阵摸索，似乎真要把笔摸出来。只是补丁少年离他远远地停了下来，他便也不再摸索。 补丁少年不愿意被误会：“咳，这位大哥，我对你带来的笔没什么兴趣，真的，只是这个方向没人，你把镜子扔到我手中，我便只能往这边逃了，纯粹是碰巧。非要说有兴趣，我对大哥为何最后没有价高者得，而是弃镜而逃倒是相当感兴趣。”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的体格比较安全，放松下来。 摊主一脸的无奈：“没办法啊小兄弟，我一个外来人，只是想换点银子去投亲，虽说没几个大钱，但也要注意人心险恶不是？借乱脱身最方便，倒是让小兄弟你受累了。” 这话说来也算恳切，补丁少年挠了挠头：“也对，看在你没给我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寻亲？渝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不好找的，需要帮忙吗？” 摊主一怔，笑容莫名地真切了不少，没有了刚才的客套敷衍：“多谢小兄弟，我那亲戚应该好找得很，渝州城最好的当铺，永安当，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此话一出，补丁少年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茫然地看着摊主，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敢置信：“你要去我家投亲？” 摊主也大吃一惊：“还未请教小兄弟大名是……” 补丁少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神色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在下景天，有何贵干？” 第四章 初入（二） 说去永安当投亲的人，还能有谁？ 说句实话，在苏醒过来，第一时间看到主神介绍的时候，陆仁甲整个人都不好了，仙剑奇侠传？仙剑奇侠传？仙剑奇侠传！ 因为很重要而且是第三部，所以说三遍。 说好的dc世界呢？我的蝙蝠侠呢？我的小丑呢？我那么多证据确凿都可以指名道姓的线索呢？ 如今从结果逆推问题，自然是易如反掌。那紫衣人是这一代的女娲后人紫萱，分裂成两个的是曾经的姜国公主，如今的魔剑剑灵龙葵；黑色和紫萱对决的八成是魔界之主魔尊重楼，绿色从一小块长成人形的则是土豆精五毒兽花楹…… 到了这里，陆仁甲恨不得吐血三升，这还不如不给我信息！全是误导！ 他一整个背包里装的全都是对应现代都市的消耗品和武器，只有极少数为了以防万一带的杂物能在古代通用。 就这，还是因为dc宇宙观中平行世界和穿越时空太多，作为压箱底的东西兑换的！ 那漫天光点陆仁甲懒得去思考是什么了，他现在多么希望主神有个实际的形体存在，最好是个大光球，这样他就能一脚把主神踢死！踢他个球！ 愤怒归愤怒，事总归还是要做的，不然就只是无能狂怒。陆仁甲身上没有这个时代的一般等价物，银票和金银都没有，所以才要摆摊。 不要相信那些无限流里兑换几吨几十吨金银珠宝去古代世界放肆消费的行为。 在古代，第一，冶炼技术决定了金银的提炼程度都不高，偶尔还要掺一点其他金属才能作为货币流通，你用主神处兑换的现代标准金条，纯度和纯金也没什么区别。 你前脚花出去，后脚可能就有官府的人和强人来找你麻烦了。 第二，由于某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本来纯度就不算特别高的金属货币还会重铸，还会再降低一些纯度，流通的货币就纯度更低了。 这个事情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能细说，反正在古代花纯金，几乎就等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现代反而会简单一些。 现代民用金达到99.99%也不稀奇，大部分的金首饰都是这个纯度。只要别蠢到一出手就是几吨黄金，或者自作聪明去找什么地下黑市，小规模黄金还是挺好出手的。 至于投亲永安当，也是没有选择下的无奈之举。 涉及剧情的几个地方，魔界他去不了，天界暂时同理，蜀山如果不想见你可以在你脸上晃悠一辈子你也找不到。 唐门虽然出了女主角唐雪见和五毒兽，但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门派，和罗如烈的霹雳堂不分伯仲，一个小小的渝州城里两个用毒的大门派交锋也是醉了。 女娲后人只知道在苗疆，具体在哪就不清楚。最关键的是，他一开始就被主神投放在渝州城。 人都在渝州城了，总不能舍近求远吧？ 见景天一脸好奇，陆仁甲收敛心神，却免不了仍有几分恍惚，景天的脸当然不是胡歌，只是个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的俊秀少年，他第一时间才没认出主角，不然李三思恐怕有话要说…… 师父，你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好像啊！ 总而言之，目前重要的是取得景天信任，这一步其实最简单，即便是几千年后信息爆炸的时代，骗子往往也可以利用信息差轻而易举地骗取你的信任和金钱，在一个你人生轨迹都被其他人熟知的情况下，取得你的信任不要太轻松。 “景天贤弟，你听我慢慢道来。” 在陆仁甲的描述中，他的父辈曾是个海商，一次生意被人骗了濒临破产，往日的亲朋好友全都高高挂起，全家老小急得要上吊的时候，有一个当铺掌柜的，从积蓄中拿出一笔银子收购了一枚劣质珍珠，助这海商度过难关，还声称只是生意，不用放在心上。 只说若未来有机会，只需要去渝州城永安当请景逸喝上一杯水酒即可。 后来海商东山再起，在异国他乡发家，始终忘不了这位改变他一生的贵人。正好自觉年事已高，就想要落叶归根。 老人自己是经不起风浪了，就让家中独子回归中原，在中原开枝散叶，以及报恩，只是如今商船遭灾，只剩一人。 这一番经历，放在这个时代可算波澜壮阔，也解释了他这一身衣服口音都与中原格格不入的原因。 更别提涉及景天生父，为人子女，心中对父母自然憧憬，因此景天听的十分入神。 景天幼年时，其父亲景逸就因病去世，是永安当的上任掌柜，景天在永安当长大，喜欢古董并且很用心地经营当铺，很难说没有父亲的影响。 此时听到有关父亲的往事从对方口中娓娓道来，理智上明知道这些事情未必是真的，还需确认；感情上却无法抑制地确信对方口中施恩不图报的大善人一定是自己的爹。 话说到这，已经是十拿九稳，陆仁甲一边看着景天又自豪又遗憾的样子，心说对不起了兄弟，要在这种事上做文章，有机会一定报答你。 一边面上装出欣喜的表情：“实在想不到在这里遇见贤弟，可惜我那一船钱财货物没保住，不然一定要郑重拜见伯父伯母。如今只好便宜行事，还请贤弟带路，这一杯欠下的水酒，愚兄是一定要敬的。” “不必了……” 景天长叹一声，略有伤感：“我父母早年已经故去，这杯酒，陆大哥可在坟前一敬。可惜父亲生前最喜欢闲时偷偷喝点小酒，被母亲发现时又少不得讨饶，这一次事出有因，想必母亲泉下有知，也不会说什么……” 得闻噩耗，陆仁甲“心神巨震”，满脸不可置信，随即懊悔不已：“可惜！可惜！为何世间总是好人不得长命百岁！我来晚了！来晚了！” 并没有什么声泪俱下，那也不切实际。按理说景逸跟陆仁甲毫无关联，只是父辈认识，此时他要是表现得太夸张反而落了下乘。 只需要情真意切地表现出一点惋惜，反而让人觉得确有其事。其中尺度，在都市生活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陆仁甲早已炉火纯青。 一阵长吁短叹之后，陆仁甲似乎想起什么，握着景天的手，神情黯然：“贤弟，愚兄如今孑然一身，又身无分文，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兄妹二人，请贤弟告诉愚兄景伯父如今仙乡何处，愚兄拜祭一番后便要去自谋生路！” 景天当时就急了：“陆大哥当我是什么人！我景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远方来客岂有慢待之理？我兄妹二人……慢着，陆大哥，我景家三代单传，家中并无姊妹啊？” 这就上钩了。陆仁甲心底暗笑，看着景天一脸的惊奇和迷茫，同样也是十分惊奇：“怎么会？我家祖传观气之法，愚兄不才学得一点皮毛。贤弟命格极贵，注定富甲一方，命中有两次红鸾星动，一次是周岁时，只是极为黯淡，第二次是十九岁时，还都与贤弟命盘相辅相成，怎会没有姐妹？总不能贤弟有两个红颜知己，个个都极为出色，还不争不抢，相映生辉吧？” 这可把景天乐得够呛，“陆大哥，算命的都不敢像你这么编，我区区一个当铺小伙计，还富甲一方，还红鸾星动，还红颜知己，您怎么不说我前世是神将转世，或者是亡国太子，正有绝世秘籍和宝藏等着我呢，哈哈哈哈……” 你还真是仙剑历代主角里背景最深厚，交友最广泛，天庭最强神将，一人守一城的亡国太子，与魔界尊主谈笑风生。你哥们娶了女娲后人，你朋友是穷的只剩下钱的云州首富…… 人和人的背景不能一概而论，我曾经就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极度愤怒，干。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陆仁甲一边争辩：“贤弟你笑什么，我是说真的，愚兄别的差一点，望气还是自觉可以的，贤弟今年多大？等你红鸾星动时可不要说愚兄没提前告诉你啊。” 景天实在笑得不行了，连连摆手：“好好好，那就承哥哥吉言，小弟今年十八，还差三个月可就十九，至今兜里没几个大钱，关系最好的异性是点心铺那位四十有五的王大娘，若哥哥说的是真的，想必小弟出人头地，盘下永安当自己当掌柜也是迟早的事了，哈哈哈哈……” 陆仁甲心说你确实做到了，但是代价可不小，软骨浆破甲散，流风散行运丸，烟月神镜幻界水晶，哪个不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在那个修改器不流通的年代，我不知道跪在那位魔尊手里多少回，这才让你们一家人开开心心能够在一起，我通关的时候手都在抖，整个人都恍惚了…… 你呢？ 在这个真实的世界，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方法，景天，你真的能在完成自己梦想的同时一次性打出完美结局，保护好所有你爱的和爱你的人吗？ 如果你能，我真心为你高兴和祝福。 如果你不能，那就让我再帮你一回！ 曾经作为玩家，我能打出来完美结局，作为轮回者，我也要尽力不想再有任何遗憾！ 第五章 魔尊（一） 说陆仁甲强迫症也好，虚伪也好圣母也好，打单机游戏总是想打出完美结局，完成所有支线，街机游戏最喜欢用大招解决敌人，网络游戏的角色选择页面也一定要摆的整整齐齐。 这种习惯也一直跟着他到了轮回世界。 在之前的两个世界里，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所有原剧情里他能帮上也想帮的角色他都尽力去帮，为此错过了许多好处，也没见得获得什么奖励。 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个烂好人，对于很多认识他的普通人来说，只觉得这人心肠冷的很，不见兔子不撒鹰，手段说不上狠辣，可是说温和，那又是抬举他了。 这且放到一边，为什么陆仁甲要说景天十九岁红鸾星动？因为仙三正传内容就是发生在男主角景天十九岁。 现在他十八岁，证明仙三主线剧情已经快要发生，或者正在发生。 之前进入世界，主神提示过因为世界融合，剧情会发生变化，这个融合在哪没看出来，变化暂时也没看出来，但先跟着主角绝对是没错的。 这次他的时间并不充足，主神说三年时间，那就是三年。 三年够干什么的？在低能级都市位面，三年也就刚够做点小生意起步。 但是在仙剑这种位面，一代主角李逍遥从一无是处的店小二成长为蜀山第一人用了多久？ 才一年！ 这也是高能级世界的特点，虽然大部分人都要遵守修炼多少年就能得到多少道行的定律，主角却不需要。 有前世的还能说是福泽余荫，家世好的就血脉出色，也有很多是单纯凡人修炼几个月就开始操心天下兴亡六界动荡。 三代主角景天就属于第一种，两个前世分别是天庭神将和一国太子，生命中前十九年从未修炼过任何仙法和武功，二十岁的时候就拯救了天下苍生顺带打败魔界尊主。 在跟着景天回永安当的路上，陆仁甲一直在问一些比较基础的问题，也算是完善自己的外来人设，同时也是在打探这个世界和他知道的有什么不同。结果令他有喜有忧。 喜的是这个世界从景天的描述来看，多半是以仙剑奇侠传游戏的世界为主，只是没有那些在游戏中觉得很平常，放在现实里就会觉得不太对的道具。 忧的是实在听不出哪里出了问题，融合世界的融合在什么地方？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影响原有的天命轨迹？ 未知的事情才最让人忧心。 登山包里还有个防风打火机，一个手电筒，统统都被陆仁甲送给景天，美名其曰兄长送给弟弟的见面礼，其他的也不是不能送，只是这个时间送不太适合。 这两个原理简单的小玩意就很适合送给景天这种动手能力极强的手工艺大师，不算贵重，分寸刚好。 景天一路上把玩着两个东西，确实感到十分新奇。这个时代有火折子和灯笼，但不可能有现代工艺的精美外壳和包装。 只是与陆仁甲想的不太一样，东西到手景天想的不是这东西什么原理，而是想的能不能仿制，有没有市场…… 说说闹闹，两个人已经回到了永安当，当铺窗口后边有个小伙计在那打瞌睡，头一点一点就要坠下。 当铺大堂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 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陆仁甲三辈子加一块也没见过当铺，这次可是开了眼，他看不出这些书画真假，笔砚好坏还是能看出一二。 他一直以为当铺就该是铜臭气充斥，低买高卖的地方，今日倒是改观了。 “确实是个好地方啊。” 这句称赞是发自内心的，一旁的景天听了，有点羞赧，又有点自豪：“让陆大哥见笑了，正是小弟布置的，我是觉得，越该锱铢必较的地方，越不该有铜臭气，这才能让顾客心甘情愿把钱掏出来，何况这地方也是我工作的地方，好看一点，自己工作也舒心。” 难怪你是蜀中巨富…… 陆仁甲还想再称赞几句，柜台里那位偷懒打盹的伙计已经醒了，如果来正事还不能及时醒过来，那就不叫偷懒，叫旷工，是要挨掌柜的板子的。 那位伙计见景天带回个生人，立刻用热情到听不出刚才在打盹的高声调喊起来：“欢迎贵客上门——请问客官是典当，赎当，续当还是死当？” 状态转换之迅速，让陆仁甲有一种深深的既视感。 一旁的景天连忙搭话：“必平，这位是我的朋友，要来当铺住一阵，不是客人，不用招呼了。” “早说啊。” 小伙计翻了个白眼，一下子又变成了有气无力的样子，肩也塌下去了，眼睛也眯缝起来了，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 把头往柜台后边一放，还指了指后院位置：“景天的房间在那边，让他领你去吧，别乱走动就成。” 上班上成这样，真是令人羡慕。 不过想一想景天似乎是在上班时间直接出去逛集市，也许这就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吧。 开当铺，未必一定很富有，但是一定不会穷，因为没点背景没点实力，开你也开不起来。 而且古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最多的就是用来形容当铺。 像伙计趴在柜台后边打瞌睡，掌柜的常年不在店里，才是这个行业的常态。 这些都是景天讲给陆仁甲，他也看出来，这个海外归来的大哥还真是什么都不懂，连这些常识都听的津津有味，似乎从来没有接触过。 一边说着，他还笑着问了一句：“陆大哥，你在海外经商，那里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你也给我讲讲，咱们交流一下？” 这话题陆仁甲当然欢迎，一拍大腿：“贤弟……这么叫太拗口了，我就叫你景兄弟好了。景兄弟，你是不知道，那海外之地与我中原是截然不同，光说那异国人种就和我们不一样得很。” 两人进屋，陆仁甲随便找了个地方把登山包一扔，景天已经是兴致勃勃：“陆大哥，你快给我讲讲，极西之地都有什么不同？” 这是个极好的与景天促进感情的机会，陆仁甲可不愿放过。 他也来了兴致，正准备从一个老商人成为国主开始讲起，前院突然响起那位伙计懒洋洋的声音：“景天！有客人上门！” 两人都是一愣。 景天一脸的遗憾，陆仁甲赶快说不能耽误兄弟正事，他乡趣闻就留待下次，心底却恨不得把前台那位客人千刀万剐。 该死，是人都知道，有些事情就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过了那个气氛，一样的事做起来也感觉不同了。 本来是个趁热打铁的事情，最为自然，但等景天忙完回来，恐怕就是寒暄几句，前后差别之大，简直恨得他牙痒。 好在陆仁甲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世间之事不会围绕他来运转，早就接受了。 因此只是心头想想，转过头去也就算了，正好收拾一下包裹。反正大部分东西都用不上了。 92式9毫米警用手枪，这个拿出来防身。 两斤钻石……收起来收起来。 两盒巧克力，一会吃掉。 一把放在喉咙上随时可能割下来的紫色长剑，收起来收起来。 ？ “检测到十五米内有高品质可复制兑换物，正在收纳复制。” “上古真魔王族血统，已复制。” “魔剑及炼制方法已复制。” “技能天魔解体已复制。” “技能刻印已复制。” “技能鬼降已复制。” “技能魔血弹已复制。” “技能烈焰燃雷……” “技能星沉地动……” “主线任务已完成三分之一。” 一阵疯狂刷屏式的主神提示在陆仁甲视野右上角跳动，就算兑换价格是十倍，复制十个技能也能让他兑换一个了。 而且这一列刷屏，至少复制了五十多种技能和道具，如果不是在脖子前有一把寒气逼人的魔剑，陆仁甲绝对会高兴地蹦起来！ 之前两个世界的收获，都不如此时此刻一瞬间的十分之一乃至于百分之一！ 可惜主神结算轮回点奖励和兑换物品都只能在主神空间进行，奖励有命看，只怕没命花！ 如果光是看到那一连串的偏黑暗向的技能道具，其实陆仁甲心底还可以有一点侥幸。 但是看到那个几乎是写明了“我叫重楼”四个大字的血统，就可以放弃挣扎了。 六界主宰，天帝伏羲都要头疼的终身大敌，伏羲之下除神将飞蓬，六界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其他神魔穿越神魔界线都要经过唯一指定道路神魔之井，他却能任意往来不受任何束缚； 谈笑间逆转凡人生死，都是顺手而为！ 魔尊重楼！ 第六章 魔尊（二） 明明利刃加身，陆仁甲心底却是出奇的宁静。 这不是他第一次命悬一线，都不算是他最凶险的一次。 不管是超凡世界还是普通世界，有些事情都是通用的。 在大事急事面前惊慌失措没有任何意义，越能保持冷静的心态去思考，就越有可能脱身。 “还是这幅老样子，一点没变。” 身后之人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走到陆仁甲面前。 赤红色的细碎长发无风自动，眼底异色重瞳，一身黑色战甲挂满了狰狞的锋利倒刃。魔剑并未握在他手中，而是自己凭空悬浮在那里。 魔剑时不时还微微晃动那么一下，不像是威胁，更像是一个人忍不住笑，手里的东西也跟着抖动。 联想到刚才他的话语，陆仁甲不禁脱口而出：“重楼！你认识我，你和龙葵都认识我？！” “还算没傻到家。” 重楼嘴角扯了扯，几乎可以认为算是个微笑。 一旁的魔剑自己找了个桌子，把剑的本体放了上去，剑身上有蓝色的幽光闪烁。 这一幕实在诡异，更诡异的是对方居然是友非敌，还把魔剑带到了永安当。 这意味着景天会提前接触超凡之力，所带来的变化不可想象。而且重楼认识他…… “回魂仙梦？” “血濡回魂？” 这两个技能，前者是女娲后人擅长的倒转因果的逆天仙术，能穿梭时间，后者则是血魂姬的法术，能使人短暂的回到过去，都不在重楼的技能列表中。 为了证实这一点，陆仁甲还翻看了刚才的主神提示，确实没有任何相关的字眼。 看他一脸的茫然和不可置信，重楼倒是笑意更深了：“这回你也知道本座当年是什么感觉了吧？” 你当年什么感觉？你也觉得自己三观尽碎？ 事情一上来就超出自己掌控？恨不得重来一次证明这个世界不对劲吗？ 正想着，门外景天钻了进来，看着傻傻站在屋子中间的陆仁甲和重楼面对面挠了挠头，有点不解：“陆大哥，红毛，你们都站着做什么，坐啊。” 说着，不知从哪里摸了个苹果出来，丢给重楼。 重楼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坐到椅子上，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咬过以后似乎想起了陆仁甲，把被咬了一口的苹果递了过来。 ？ 见陆仁甲还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这里干什么的样子，景天自己摸了个香蕉，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介绍着：“红毛，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陆仁甲陆大哥。 陆大哥，他叫重楼，一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也是我的老熟人了，你叫他红毛就成。” 所以主神告诉我世界融合了，其实根源是在你们两个身上对吧？ 你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不是其实叫做《仙剑奇侠传三之霸道魔尊：迷糊景天要小心》？ 为什么你一个堂堂魔尊会对一个当铺小伙计言听计从啊！ 让你吃苹果你就吃！ 叫你红毛你也应！ 你那一脸的“儿子养成这样真丢人又不能在他朋友面前说他好气啊怎么办还要保持微笑”的老父亲模样是怎么回事啊喂！ 这个世界不如直接完蛋吧，不想管了，主神我们换个世界重新开始吧…… 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陆仁甲，重楼放声大笑：“陆仁甲，放心好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安排好的，本座如此，魔剑如此，景天也是如此！是你自己一千七百年前一手促成！按照你的说法，本座是这个时代的你自己做出来平推这个世界的贴身外挂！” “超越主神的贴身外挂！” 在重楼口中吐出外挂，主神这两个词不得不说十分违和，但也不得不说，说服力十足。 尤其是主神二字，他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轮回者，即便有其他穿越者教会了重楼什么叫做贴身外挂，也不会闲的无聊到再告诉他什么叫轮回者，什么又是主神。 陆仁甲看看此刻霸气侧漏的重楼，又看看扣着耳朵一副“我兄弟这么大年纪还一副中二病的样子真是对不起”样子的景天，张了张嘴。 想笑，又想哭。 干，早知道这种世界会有我自己给自己在过去做的贴身外挂，我还为什么要在前两个世界出生入死！ 明明可以一路平推玩无双，谁还要玩智斗潜行加暗杀！ “红……魔尊大人，您如果真的不是在魔界闲得要来人间界寻我开心，那便跟我说说，一千七百年前我的布局，以及一千七百年来，我拜托您做的事，怎么样？” 刚才情绪激动才脱口而出重楼，现在平复下来当然还是要尊称一声魔尊。 两个人无视了一旁看二傻子表情的景天，表情逐渐严肃认真起来。说到底，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很信任对方。 “一千七百年前，说的其实是人间界的时间，各界时间流速都不相同，天界灵气最盛，因此天上七日，人间千年，你这个无聊的家伙曾经计算过，天界一天大约是人间界一百四十二年左右。其他五界虽然各有不同，但流速相近，本座也不再细说。” 说到这里，重楼有些怀念，眉眼间有些唏嘘。 “那时未来的你第一次遇见过去的本座，身上竟然带着本座的贴身令牌，本座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打死你，再打死几个贴身的魔族，再询问为何令牌会出现在你手里。” 陆仁甲抖了一下，你把我打死，再把身边负责收拾你东西的贴身魔族打死，再去问，大哥，你问谁？我们的冤魂吗？ 那边重楼自然是听不到他的内心吐槽，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接着你便告诉本座，是未来的本座告诉你如何在那个时间点正好找到本座，这个本座其实也并不关心。只是你告诉本座，你有把握让我再见到飞蓬，并且你带来了飞蓬的信物，夕瑶的风灵珠。” 为什么飞蓬的信物会是夕瑶看守的东西啊！ 时空穿越你都不关心为什么你会关心飞蓬啊！ 而且飞蓬自己的信物呢？镇妖剑和神甲你不认识吗！ “那时本座就抱着极大的希望，只可惜，飞蓬的第一任转世龙阳本座未能将他救下，本座赶到时，战场已经被血雨冲刷，怨灵冲天。杨国军队尽数陨落，姜国皇宫毁于战乱，那魔剑因是他转世身的血脉亲人，本座便将其带走，后来辗转流落人间。” “这一世本座未能救下他的转世，实在后悔不已，因此一怒之下打上天界，去找天帝老儿讨个说法。那一战打了五天五夜，本座实在不懂，诺大个天界，难道就容不下一名神将？” “后来仍是你来劝我，言明飞蓬仍有机会。一般人只有一次机会觉醒前世真灵，他身为龙阳的第一世转世并未觉醒，而是一千七百年后的一次转世有机会破解胎中之迷。 本座便弃了那天界，夺了十颗神树果实，回到魔界，造化十位魔将，让他们率领无尽魔军杀上南天门。本座自己则推动这人间界修行，倒也有几个小修士入得我眼，可惜性子终究不如飞蓬洒脱。” 陆仁甲又一抖，小修士？联想到重楼下凡的时间点，这个世界的蜀山以及修仙界，莫非都是重楼帮着发展起来的？ 堂堂魔尊，一界之主，教一群正道的剑仙除魔卫道，斩妖除魔？ 神树果实这种超级战略物资，除了能造化新神族，还能修复神族创伤以及精进修为，你说抢就抢，一抢就十个，看护神树和神树果实的神将难道没反抗就看着你……哦是夕瑶啊，那没事了。 说是抢，其实估计就是这种情况： “本座要神树果实！” “给。” “……” 连龙葵这个飞蓬转世身的妹妹都带走了，陆仁甲才不相信重楼会伤害夕瑶。 魔界和天界打了那么久，还真缺那十位新生的魔将？ 果然，重楼又接着说道：“你告诉我夕瑶会因偷取神树果实被审判，本座便索性夺了她剩下的所有神树果实，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夕瑶曾偷取神树果实放入人间界。没了夕瑶为飞蓬治疗伤势，本座要打，也打的不会痛快！” 你对飞蓬老婆还挺上心的……不对，原有的命运轨迹里你对徐长卿老婆也挺上心…… 没想到你是这种魔尊！ 重楼如果知道陆仁甲脑子里流转的念头，怕不是要一掌拍死这个混蛋。 可惜他不知道，因此仍在不紧不慢地叙述着：“本座在人间界断断续续生活了一千年，见证了你曾说过的一切。琼华派玄霄妄想举派飞升，几个人族小辈，竟真的成功阻拦了几近疯魔的玄霄，撑到了九天玄女下界。只是互相之间明明可以生死相托，感情上的事又一塌糊涂。本座实在看不下去，直接上去言说那韩菱纱寿元无多。本座可以将她转化为我魔族罗刹女，只是需要一点代价。” “然后呢？” 对于这个话题，陆仁甲是真的激动，前面的事情吐槽一下也就罢了，这段结局当年可是让他心底久久难以平静，那个模棱两可的结局纵然可以有千万种解读，但每种都建立在悲剧之上，如今重楼插手，又变得如何？ “然后……” 第七章 龙葵（一） “然后……” 重楼戛然而止，将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景天轻轻一推，有意无意推到了魔剑身边。 魔剑微微一抖，陆仁甲愣是从一把剑身上看出了惊喜和羞怯，还有些许手足无措。 景天则十分不爽：“怎么，你们说书做梦还不让人听？我又没插嘴，红毛说的没前没后的，我就是想听个结果也不成嘛？”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重楼败下阵来：“之后我再给你讲，你之前不喜欢听我讲以前的事，我便不说，这次怎么又想听？” 景天哼了一声：“谁要听你讲那些打架的事？动不动就打碎新仙界多少飞峰浮云，要么就是镇压多少叛乱，我能喜欢听吗？就像我跟你说古董作假要用什么程度的土烧制，炉子的火候要控制在什么程度，你能愿意听吗？” 你们俩能不能换个不那么像老爹和叛逆儿子的语气…… “景兄弟，先让他讲吧。” 陆仁甲苦笑着劝了一句，景天窒了下，没有继续拆台。别看他红毛红毛的叫着，显然也不想让他心目中脑子有问题的富商朋友下不来台。 重楼便得以继续回忆：“那女人先问我若成了罗刹，要付出什么代价。 本座就告诉她，要一枚妖丹，最好是擅长幻术的妖魔，道行不用太高，一二十年就够，蛇狐最次，蜃蚌最佳，王族效果最好，用来维持她形容不变； 其次要一名剑修的心脏，必须活着挖出来，用剑心来防止种族转换后被罗刹本性压制本心； 最后要一个目盲修士的两只眼珠，经秘法炼制后修成罗刹法眼，可保她洞察天地，勘破生死轮回。” 见景天没听过还想努力听懂，陆仁甲很好心地给他补充设定：“四个人，两男两女，暂时代号定为男一男二女一女二，韩菱纱就是这个女一，你重楼大哥要的三样东西正对应其他三人，两个男的都喜欢女一，两个女的都喜欢男一。” 景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重楼在陆仁甲补充设定的时候就停下了，见景天明白又继续：“说来有趣，最为抗拒此事的，正是最大的受益者。说本座是那邪魔外道，蛊惑人心，让其他人莫要相信本座。 结果更有趣的是，那目盲之人伸手便要剜去自己眼珠，那剑修立刻飞剑出匣直对自己心口，那梦貘王族笑笑，毫不犹豫就要逼出自己内丹。” 说来也怪，重楼讲述这些往事时声音平淡，也很难说遣词用句有多精彩，可是偏偏让人觉得字字重若千钧，让人不禁眼前一花。 仿佛真的看见曾有一个爱穿干练短打的姑娘站立风中，脸色苍白，横剑身前，哭喊着求其他三个人不要信邪魔的话。 第一人是个男人，看上去憨憨傻傻，双目暗无光泽，一个劲地安慰着她：“别哭，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我这眼睛本就看不见了，拿给你，你便能活下来，你活下来，我比看见还要高兴。” 第二人也是个男人，穿着一身修长的白蓝色道袍，面容冷峻，只是在看向那持剑姑娘时满眼尽是化不开的写意温柔：“菱纱，你和他一定要好好的。” 第三人是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孩子，神态温婉柔和，落落大方，先对着重楼行了一礼，这才对着韩菱纱刮了刮鼻子。 “笨蛋菱纱不知羞，多大了还哭鼻子？这世上怎会有敢冒充魔尊重楼的人？他说你能活下去，你就一定可以活下去，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活下去，在一起……” 说着说着，女子有些失神地看向那目盲少年，明明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却又笑得愈发灿烂。 “不要，不要，不要啊！” 那持剑少女泪流满面，手中长剑已割破一点皮肤，流出丝丝血液，又被剑身很快吸入。 只是她已顾不上这些，尽力阻止着其他三人：“你们若是照他说的做了，我才是真的不能活了！野人！梦璃！小师叔！若我今天真的接受了他的条件，韩菱纱今天才是真正的死了！” “野人！你今天要是敢碰你自己的眼睛一下，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理你了！” “梦璃！你还有族人，还有责任，你不能就这样把未来给我，你要让我怎么背负你的生命活下去！” “小师叔！为什么你不听菱纱的话！菱纱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你不听菱纱的了，是不喜欢菱纱了吗？” 目盲少年十分不情愿：“可是你还能活着，活着，应该总比死了好吧？” 温柔女子则是笑着摇头：“菱纱，内丹而已，就让我也为你任性一次，不行么？” 最终，那位冷峻剑修绽放出这辈子从未有过，最灿烂的笑容。 “怎么会呢？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喜欢韩菱纱的小师叔呢？” 整个世界突然片片破碎，恍惚间还是永安当里，景天的小小房间。 重楼在那里泡茶给自己喝，景天面前也有一杯，只是他自己还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魔剑有规律的一闪一闪，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就是高能级世界的手段啊……谈笑生幻，毫无违和感地就进去了对方的幻境。 重楼自然是没有恶意，要是换个有恶意的人，恐怕杀人都不需要动一下手指头。 感叹归感叹，对于重楼不把幻境放完就把人踢出来的行为，陆仁甲是深恶痛绝的，心底像藏了只发情期的小猫，挠的人奇痒难耐。 “后面呢？后面怎么样？” 陆仁甲十分急切地询问着，重楼被他问的一愣：“本座已经给你们用了梦魂术，你没看到后边就自己出来了？” “梦魂术是本座能使用的最简单的法术，以受术者精神力作为媒介，你越强，能看到的信息就越多，后来被那些门派学去用来教育弟子，除非是从未修炼过精神的凡人，不然这段过去本来也不长，怎会看不完？” “……” “我，我就是个凡人啊……” 重楼默默注视着陆仁甲，陆仁甲实在有些尴尬。 正巧这时候景天也醒了，一起来就拍手称快：“好好好，四个人都有情有义，这才像话！” ……更想知道结果了怎么办？ 要说没有修炼过精神，景天也没修炼过，但是人家是能在一年之内打败魔界之主的男人，自然和陆仁甲这种纯粹的凡人不同。 此时喝一口重楼泡的茶，直到喝下去才觉得有些不对。 景天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也没有不可置信，只是略微有些惊讶：“原来红毛你真是魔尊？” 重楼点点头，也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 陆仁甲没有茶水，只能干看着这两个人沉默喝茶。结果景天先开口：“这么说来，我的前世真是神将飞蓬和龙阳太子，那红毛，你有没有门路帮我搞到姜国故宫的古董？毕竟那也算是我自己的遗产嘛，怎么样？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 说着，景天伸出三根手指，想了想，又变成了两根。 结果你更关心的是这个啊！ 而且你跟重楼讨价还价干什么啊！ 他要钱有什么用！ 吐槽的只有陆仁甲，两人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重楼指了指期待已久的魔剑，“当年杨国攻打姜国，龙阳作为太子亲自出征，血染沙场，其妹妹龙葵作为王室至阴血脉投身魔剑，魔剑天成，成型刹那放出威势便杀尽两国所有将士。 这魔剑辗转多年，前几天本座从蜀山锁妖塔拿回，便是为了给你。 镇妖剑与本座相性不合，因此仍在锁妖塔塔底，有机会就去拿回来。” “要给就一起都给了嘛……” 景天嘀咕着，也不见用力，一把实心重剑就被他单手拿起把玩，魔剑光芒闪烁频率开始变快。 不知哪下碰到了剑锋，景天的手指被割破了一丝，血液碰到剑身立刻光芒大放，蓝色幽光从剑柄到剑尖，又有红色魔光从剑尖到剑柄，两相结合，一位穿着破损蓝色宫装的披发女子从中缓缓显现，神情激动，两眼晶莹。 “王兄！” 任谁被一个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漂亮女子抱住，都不能做的比景天更好了。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推开了蓝衣姑娘，手掌捂住自己眼睛：“姑娘，姑娘！咱们不管要说什么，怎么说，都请你把衣服穿好，咱们再促膝而谈，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也可以，只是请你尊重下血气方刚的我，我的卧室在那边，麻烦你去挑一件衣服穿上可好？” 蓝衣姑娘霎时脸就红了，低声软语：“王兄，莫要拿龙葵开这般玩笑，龙葵一身衣物早在炼剑炉中燃烧殆尽，此时哪里又有衣服可穿。王兄卧室中，可是为龙葵准备的广袖流仙裙？” 景天立刻瞪大了眼睛：“广袖流仙裙？小妹妹，那可是千年前流传下来，至今完好无损，不腐不坏的王宫宝物啊，我可没能力给你准备这个，要不，咱们把条件放低点，我保证给你弄一套最好看的，最流行的款式，怎么样？” “不要。” 龙葵委委屈屈，拉着景天的衣角，轻轻扯动：“没有广袖流仙裙，龙葵宁可不穿。” “不穿可不行。” 这下给景天吓了一跳，一脸的懊恼：“该死，我怎么就真的知道这东西在哪里呢？唉，放在仓库也是生灰，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拿。” 龙葵甜甜的笑了，还要依偎进景天怀中：“谢谢王兄！” 眼看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陆仁甲端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一定是这茶叶过期了，为什么酸的掉牙呢…… 第八章 龙葵（二） 真的好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仙剑四代剧情，可是到现在除了发现重楼不知为什么变成了景天的老父亲以外，还真不知道自己与重楼的关系。 万一哪句话惹得这位魔尊不高兴，自己身上的两个不入流武学，能多撑过一秒吗？ 有作死的功夫，不如仔细思考这个世界的变化，以及重楼目前所透露出的信息。 很明显，未来的陆仁甲曾经回到了一千七百年前的过去，还带着未来重楼的信物，时间点是姜国毁于战乱后不久。 龙葵和重楼都和未来的陆仁甲有过接触。 最大的问题来了，未来的自己多半是用飞蓬转世的消息和方法使重楼心甘情愿被自己驱使。 这个世界从目前得知的信息来看以游戏世界为主，比如永安当里就没有电视剧中很出彩的配角人物茂茂，复制的技能和能力都是游戏技能。 这可就尴尬了，游戏里飞蓬死了就是死了，没有电视剧版还借着头盔去见夕瑶这个片段。 未来的自己能拿到重楼的信物，想必是完成了他的要求，可是完全不合道理。就算你是神族，经过轮回转世后也成了一个崭新的个体，过去种种，都与新生无关。 游戏中重楼称呼景天大部分时间为飞蓬，龙葵则把景天当成龙阳称呼哥哥，两个人其实都没有接受这个事情。 很难说龙葵最后跳铸剑炉时是不是想通了这一层，接受了龙阳已经彻底死去。 景天只是一个有着相同样貌，相似特质的其他人。 某个结局中红色龙葵就曾认真告诫蓝色龙葵：“喜欢他就一定要说出来。” 在封建社会的大思想下，乃至于到几千年后的现代，应该除了变态和心理错乱者，没有多少人能够对血亲产生亲情以外的感情。 这个喜欢，很明显指的是爱情而不是亲情。 也就是说，最后龙葵接受了，却太迟了。 说远了，说回重楼。 仙剑世界以及许多高能级世界，生死都是很模糊的事情，别的不说，在这里翘首以盼等待哥哥的龙葵就是个活生生的死人。 鬼。剑灵。总之是这类的东西。她能存在是因为死的那一刻就被转化了生命状态，记忆还来不及丢失就被固化成为灵体的重要构成因素。飞蓬的情况则完全不同。 转世重生，那就是你这个人，这个存在，彻彻底底地不存在了。即便你的真灵太过强大，还能有些许特质保留下来，享受这些特质的也是转世后的全新个体。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说拥有一个人的记忆就是那个人，那么你看了话本，听了一场戏曲，你就成了话本戏曲中的人物？ 显然不是。 这就奇怪了，重楼最大的执念应该就是千年前新仙界与飞蓬那场被人打断的战斗。 天帝派水碧等神兵神将来抓捕飞蓬，飞蓬分心下镇妖剑被打飞落入凡尘，重楼自觉胜之不武，所以一直想与飞蓬再来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 未来的自己是如何满足他这个执念的？ 想的头疼。 先换个思路，未来的自己具体跟重楼说过什么还不清楚，但从事件上来看，这个世界的重楼参与了建设凡间修仙界，还曾插手几百年前琼华妄想举派飞升的大事件。 而这些都是未来的自己告诉重楼的，这些事情对于哪个时期的自己其实都没有实质上的帮助，那又是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 而且自己似乎并没有要求重楼去做，只是提过一些，重楼自己选择的插手，再想想他提前认识了景天后，他的所作所为和态度，陆仁甲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更糊涂了。 未来的自己，有没有在这些看上去并无关联的事情中藏着什么要告诉自己的东西？ 情报太少了啊…… 另一边，景天拿着一件端庄典雅的天蓝色古代宫装已经回来，龙葵欢天喜地地换上。 本来陆仁甲还想回避一下，结果龙葵说不用，拎着衣服转了个圈，直接就穿好了。 “理论上来讲这衣服应该有两件才对吧？” 陆仁甲默默吐槽一句，理由很简单，龙葵当年跳剑炉的时候肯定不会为了保护衣服先脱衣服再跳，第一件必然跟龙葵肉身一起成灰了，这件应该是另一件才对。 第一件是为公主准备的，浅蓝色，淡如梦幻。 第二件多半是替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准备的，天蓝色，璀璨如星辰。 龙葵现在穿的天蓝色这件是原本应该穿在太子妃身上的…… 嗯…… 嗯？ 游戏里提过这件是赝品，但是从龙葵的反应来看，她并不觉得这件是假的，可能是史书只记载过龙葵穿的那件，因为历史上的龙阳没有太子妃，这件天蓝色的自然也就不为人所知。 不知道这个转一圈衣服直接上身的技能是不是鬼族特有的技能，女娲传人应该是不会的，否则哪还有一代主角李逍遥的事。 那边上演认亲大会，陆仁甲犹豫再三，还是找上了重楼，没办法，毕竟龙葵哪怕更好说话，也是被封印在魔剑中近两千年，能知道的信息绝不会有自由自在的重楼多。 “魔尊大人，不知在阁下看来，在下若问几个问题，您会如何回答？”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陆仁甲赔着笑，一脸的狗腿。重楼扫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本座既然答应了你，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真搞定了……陆仁甲心中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魔尊，不知魔尊刻意在今日前来，是在下曾与您约定好，还是您自己决定的？” 重楼皱着眉头看着他，似乎在讶异他有此问：“不是，本座只是前两日去蜀山拿了魔剑，顺便交给景天。 这魔剑被拔出以后似乎放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妖魔，蜀山上下一片慌乱，本座懒得去管，想让景天拿上魔剑尝试着去解决此事。 他快十八，也该是人族成年的时候，去见见世面也好。” 你已经放出了邪剑仙，还去过蜀山，那这个时间点，难不成你碰上了紫萱脱光了衣服嘴对嘴的和徐长卿修炼玉女心经？ 话当然不能这么说，陆仁甲组织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魔尊可曾见过这一代女娲后人紫萱在蜀山附近出没？” 一说起这个，重楼似乎有些欣慰：“不错，本座确实感应到女娲大神的血脉气息，拔出剑后，她便从塔中匆匆溜走，也不知为何她一堂堂女娲后人竟被蜀山关在锁妖塔。 逃走时她还似乎错手伤了一位蜀山弟子，脱衣后将蛊神渡入那弟子口中。 后来被这一代蜀山掌门清微撞见。那弟子为她辩护，被逐出师门，两人逃下山去。 本座拦下了清微，蜀山不缺这一个弟子，便保下了他们。” 得，让你这么一掺和，紫萱不需要再借助狼妖赤炎的火毒，狼妖不需要再分离，仙三外传问情篇的剧情八成也玩完了。 也好，本来就是一出悲剧，赤炎和丝缎只要活得小心些，南宫煌估计也不会再是孤儿，而是普普通通的周煌。 但你这个话里话外，听着不像对紫萱有什么感觉，倒像是挺看不上，只是因为更看不上蜀山的规矩才成全他们。 这……是我带来的因果变化？还是融合世界的剧情变化？ “最后一个问题……” 陆仁甲十分严肃地看着重楼，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你能否告诉我，未来的我究竟对你这位魔界之主许诺了什么，竟能让你对如今只是凡人的我以平辈论交，知无不言。 我印象中的魔尊不是你现在的性子，更不会对景天如自家兄弟。所以我想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因为未来的我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请你一定如实相告。” 重楼望着他，他也望着重楼，一时间气氛十分凝重，旁边龙葵紧紧依偎在景天怀里，一边轻轻抚摸着景天的脸庞：“王兄……王兄，龙葵今日终于寻得王兄，请王兄答应龙葵，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景天十分耐心地用最小的力气努力把龙葵往外推：“姑娘，请你自重，自重……” 突然觉得不想知道答案了怎么办…… 还是重楼定力比较深厚，并没有被这对前世兄妹影响，认真回答了问题：“未来的你其实只对过去的本座说了一句话，本座确实受你影响颇深，若没有你那句话，本座断不会是如今的样子，但这句话绝不能由本座告诉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从未许诺什么，不论现在还是未来的你遇到什么事情，只要你开口，本座必当竭尽全力，绝无二话为你做好一件事。” 未来的我，只用了一句话，就让重楼感谢我，到了开口必应的地步？ 虽然只有一件事，但这可是魔尊重楼的一个承诺，小到可以让他请你喝一杯酒，大到让他为你杀人放火打上天界，他绝不会说半个不字，顶级强者自然有对应的骄傲。 目前看来，可以暂时放下对重楼的戒备，在这个世界回归前把他算作重要的筹码，还是那句话，在之前两个世界累计的实力，在这个世界的强者面前和凡人区别并不大，重楼更是强者中最顶尖的，他完全没有欺骗陆仁甲的理由。 他完全没有欺骗别人的必要。 既然如此，那在这个世界的行动方针，可就要全部变上一变了。 第九章 唐门（一） 对于陆仁甲来说，获得奖励最好的方式就是寻找轮回世界中的好东西复制，别看主线任务繁琐，失败惩罚又是抹杀，其实真的很难完成吗？ 主线任务的要求，只需要完成三个就视为完成，最简单的就是顺着剧情见到天帝伏羲，魔尊重楼以及任意女娲后人。 景天身上是没有飞蓬之血的，他又不是神族血脉，这任务的眉目多半是要落在夕瑶头上。 其他的做不做区别不大，主线任务完成的奖励都未必有重楼一人带给他的奖励多，任务惩罚要是按照他身上的两个技能计算，撑死扣除一千奖励点，可能还不到重楼技能的零头。 主神要求的血，并不涉及战斗，而是获得血统，只要接近目标人物就可以。 第一个世界里复制东西需要接近两米以内，风险还是有的，第二个世界就变成了十米，这个世界是十五米。 这个复制陆仁甲暂时搞不明白是什么机制，总之不会对被复制的东西有任何影响，如果是低级的日常用品就不会提示，也不计入奖励计算，一旦提示都是可以在世界结算后计算额外奖励。 复制成功以后获得的奖励是该物品价格的八分之一到十五分之一，以数量取胜。 理论上来说，陆仁甲如果能在前两个低级世界混到军队、核弹发射井、武器库之类的地方奖励也不会特别低。 但那真不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黑户能做到的，个体修炼的超凡体系就不一样，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其他东西一点都不重要。 这个世界的蜀山锁妖塔怎么来的？ 梁武帝，一国君主建立的佛塔。 现在是谁在用？ 一群修道的用来关天下妖魔和极少数他们看不过去的恶人。 堂堂国君，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不然怎么办，出动军队攻打一群飞来飞去的仙人？ 你就不怕哪天睡觉的时候身后突然飞出一把剑，再钻出一个笑眯眯的道士和蔼的告诉你：“阁下天庭有黑气，怕是不日将有血光之灾。” 真打起来也不成，几千几万人还不够剑仙们的飞剑飞一圈的，具体可以参考农民伯伯秋天用镰刀收麦子的画面。 弓箭手你也得有，然后对着天上放箭，放完箭不管伤没伤到人家，自己先祈祷别被落下来的箭矢点名，放一次箭先把盾牌举起来，再放再举，万一人家不耐烦了，看你人敢聚的这么密，上来一个大规模的火海术，毒云术…… 所以为什么那么多人向往自身强大的实力？ 真的能给你带来无尽的底气和自信。 为什么大部分强者似乎都目空一切高高在上？ 因为强者就是应该有对应的性格才合理。 现在有重楼的一个承诺，即使陆仁甲自己想作死，除了这个世界的顶尖强者，谁能真让他死？ 因此完全可以换一个思路去攻略这个世界。 这个仙剑奇侠传世界是由游戏世界衍生出的平行世界，而且是RpG游戏。 这类游戏有一个特点，就是剧情一环扣一环，牵一发而动全身，例如修复魔剑被抽走从而大乱的锁妖塔，就需要五灵珠，每一颗灵珠都有对应的任务和路线。 如果你想打出某个角色的对应结局，也需要按部就班地完成他\/她的对应事件路线。 但是有了重楼，事情可就截然不同了。 这已经不是获得了游戏的数据修改器，而是可以肆意更改游戏的世界架构，以你自己想要的方式去重塑整个世界。 之前重楼为仙剑四时期的主角一行人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结局就是这样的性质，他们怎么选择其实并不重要。 他完全不需要遵守任何规则，如果你给我的结局不合我的心意，那我就自己创造结局！ 这才是所有轮回者，穿越者，任何世界中或者说任何一个多元宇宙中有智慧的生命该有的追求！ 知识，财富，权势，最终都可以算是一个人的个人实力。 高能级世界为什么会让人如此向往？他们的特点就是，这些东西其实是可以……没有上限的！ 想要为善，就像蜀山一样，大可以监管天下，一切妖魔鬼怪敢逾越雷池半步，我还未抓你入塔，你自己便要掂量掂量代价！ 想要为恶，就像电视剧版本的邪剑仙一样，世间对错黑白颠倒，善有恶报，生杀由我，不由人心！ 想要自由，其实就像这个世界的重楼，我觉得飞蓬被迫下界我很不爽，我就打得你天界鸡犬不宁！ 我觉得夕瑶不该因为私藏神果被罚，我就夺了你所有的神果让你自尝苦果！ 我于人间不知年，兴趣来时便教化人间。 见几个年轻人对感情错综复杂不敢开口，我就亲自下场做他们的催化剂。 我为一场迟到千年的决斗，也可以让六界苍生都随我疯狂！ 在都市的低武世界摸爬滚打十余年，陆仁甲真的以为自己被滚滚红尘打磨的没什么心气了，事到如今才发现，都是狗屁！ 他只是没有能点燃心中欲望的火种，重楼则在他心中烧起了一把足以吞天的大火！ 这把火烧的他眼珠通红，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重楼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见过未来的陆仁甲，却不知是怎样的过去构成了那个人，如今能看到一点凤毛麟角，也蛮有趣。 一边龙葵已经十分不情愿地从景天怀里出来，心疼地抚摸着景天的鬓角，喃喃道：“哥哥如今生活不及当年太子之时，如此消瘦憔悴……” 对应的景天摸了摸最近因为伙食太好而有些光滑圆润的下巴，干巴巴地回应着：“啊，其实也没有，只是这两天吸血鬼赵扒皮被老婆发现偷藏私房钱，缩减了一些日常用度，因此我接了几个私活，吃的都是自己的小金库……” 这下可不得了，龙葵又扑回了景天怀中，瑟瑟发抖：“吸血鬼？哥哥还曾与妖魔拼杀么？好可怕……” 景天只能再解释：“不是，吸血鬼是形容我们掌柜的，姑娘你怎么一有机会就往我怀里钻啊，请你自重……” ……毁灭吧，赶紧的。 你自己就是个鬼啊！活了一千七百年，锁妖塔又待了几百年，鬼王在哪里啊，能不能不要再给我们剑灵圈子招黑了！ 明知道龙葵是真的天真无邪，真的娇憨可爱，真的依赖和信任她的哥哥，但是真的好想打爆景天的死人头怎么办…… 看着这幅甜的掉牙的景象，陆仁甲思索片刻，忽然问重楼：“你是不是想让景天去搜集五灵珠，修补锁妖塔？” 重楼点头：“不错，魔剑被我取走，锁妖塔大乱，五灵珠可以修复塔身，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妖魔趁乱逃脱，本座准备让景天收集五灵珠，一路上尽力灭杀那些逃脱的妖魔。” 这么说来，这个世界里，重楼代替蜀山使景天踏上了寻找五灵珠的道路，几个月后的霹雳堂毒人之乱八成就不会再有他什么事了。 若是正常轮回者，此时的选择可能就要麻烦一点，先想办法揭发罗如烈的阴谋，然后获得唐门门主信任揭发叛徒，最后还要想办法从一个宠爱孙女过头的老爷子手里把他孙女合情合理地带走。 有了重楼，这些步骤完全可以直接跳过，霹雳堂是什么东西，罗如烈算哪瓣大头蒜？ 唐门这边倒是麻烦点，毕竟是养大了唐雪见的地方，唐坤这边不适合太直接。 这个承诺，陆仁甲已经想好如何使用了。 “请魔尊跟我一起，先去神树果实转世所在之处。如何？” 第十章 唐门（二） “检测到十五米内有低品质可复制兑换物，正在收纳复制。” “追魂镖已复制。” “失魂散已复制。” “阎王帖已复制。” “技能碧落黄泉已复制。” “技能浮光掠影已复制。” “技能九宫飞星已复制。” “特殊物品暴雨梨花针已复制。” “特殊物品子母飞爪已复制。” “特殊物品梅影孤舟已复制。” …… 一进唐家堡，刷屏式的提示就疯狂从陆仁甲视角的右上角滑过，绝大多数都是暗器和毒药的名字，有陆仁甲听过的，更多是闻所未闻，干脆听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唯一不如人意的就是主神明确提示了这些是低等级兑换物，也就是刷个数量，十个八个都未必顶的上重楼的一个技能质量。 在仙剑世界，主流的修仙门派高高在上，除了蜀山还会跟邪恶势力做斗争，其他修仙门派连个脸都不冒，所以这个世界也存在武林和武侠门派，和一般武侠世界没什么大不同。 唯一的区别就是仙剑世界的武林盟主和最强门派最后估计都要托庇在某个修仙门派下。 如果能跟蜀山搭上线那不用说了，妥妥的几十年世家地位不可动摇，这还要看你搭上的那位蜀山仙人神通寿命，剑仙在凡间的极限寿命是三百九十年左右，打个折算你一半，两百年时间还不够你一统江湖？ 唐门就是这类大环境下的产物，这个世界的门派之间除非是血海深仇，否则轻易不会内斗。 武林盟主来劝的话你给不给面子？ 给，你就打不起来还觉得憋屈；不给，人家也不说什么，回头跟那边一招呼，一位大剑仙千里之外飞剑过来，在你睡梦中割你一缕头发，帮你刮个胡子，你不是一样要第二天备好礼上门道谢多谢仙人？ 人家收了礼还成，这礼要是送不出去，隔三差五帮你整理下个人卫生，你怎么办？ 因此这个世界武学门派是非常纯粹的，勾心斗角门派倾轧当然有，绝不涉及刀兵，不会有什么门派不宣而战，屠敌对门派满门，你帮主门主干帮众还不干呢。 谁愿意被剑仙时不时整理下个人内务？ 在这种情况下，大方向就是发展生产力，练腿的门派要是家中有耕地，连牛都不用买。 练拳的有个磨盘也不用买驴，自己转就是，强身健体又不会脱离群众。 唐门这种多点开花，多项专精的门派，同样也是如此。 说起唐门，最着名的就是毒，其次是轻功，暗器，在没有大规模门派战斗的情况下，唐门的毒药越来越无色无味，有色有味的往往香甜可口，更加防不胜防。 除此之外，唐门的轻功并不擅长长途奔袭，而是与其他门内特色组合，是适合小规模战斗中辗转腾挪的灵动身法。 通常是一些下九流的行业去学，一般人很难用上，那些梁上君子，偷香窃玉的高手，不是出自唐门，也曾学个一招半式，不为别的，行业对口。 暗器可以延伸为机关术，正宗的暗器除了讲究小型隐蔽，防不胜防，也要手上功夫够快够准，动作够小。 从你腰间拿走荷包把银子掏空再塞回去，你要是发现了都算我学艺不精。 在不怎么争斗的大背景下，小型暗器逐渐只是用来防身而不是杀人，基本都卖给行走江湖的游侠和怕死的富商。 门内人就算防身，手腕挂个袖箭，袖子塞点迷魂烟腐尸毒，上身软猬甲，后背紧背低头弩，腰间百宝囊，鞋子前段一把蝴蝶刀，后跟镂空再塞点其他毒药也就齐活了。 顺便一提，不是不允许门派争斗，动武和大规模械斗也行，但是要报备，这时候就到了唐门的机关术业务露脸的时候。 可以在战场上移动的机关车，小型城墙，力大无穷悍不畏死的傀儡力士，买了这些，不说逆转结局，少死几个帮中弟兄也是好的。 再说了，你习武之人能做的事，唐门的机关兽就做不得了？这东西不知疲倦不会偷懒不会抱怨，用一辈子有些难度，用个三五年修一修，只要个修理费，除了笨一点听不懂人话，哪里不好？ 综上所述，陆仁甲复制的很大一部分都是这种奇葩规则下的产物，就算直接拿到手对直接战斗力的提升也不是很大，何况他还有一个世界的延迟。 结束这个世界才能兑换物品，在有玄幻体系物品的情况下，更让唐门的这些东西只剩下刷奖励这一个用途。 默念几句蚊子腿也是肉以后，陆仁甲心情好多了。 这次出门来，左思右想还是带上了景天和龙葵，不为别的，唐雪见肯定要带走，但是陆仁甲这边又用不上她，只能让景天把她带走。理由也简单。 “什么？” 唐家堡之主唐坤本来端坐在椅子上观书品茗，心中还有些惊疑不定，陆仁甲一行人是借助重楼的空间术法挪移过来，突然出现在唐坤的秘密书房。 能有这种神通手段，唐坤也没有做出呼救攻击或质问的愚蠢行径。对面那个年轻人却反客为主，上来就端走了唐坤给自己泡的茶水，开口便是：“老堡主，我们要带十七年前的一位故人去寻亲，能否请您行个方便？” 见他佯装不解，陆仁甲心中知道他舍不得孙女，也不知眼前这帮人是好是坏。 理解归理解，不能影响正事。只把耐心为龙葵解说当代风土人情的景天往前一推，笑容满面：“我这位兄弟是永安当的一个小伙计，之前我为他批命，周岁时本该有一位女子伴他终身，可他却说从未听闻此事，家中未见姊妹夭折之相，在下十分惊异。后来再批，才发现这位女子的星象入了唐家堡，贵不可言，却仍与我兄弟有一段关联，唐家堡养育此女十七年，如今缘分已尽，不知唐堡主意下如何？” 这个世界是有命运可言的，只不过一般的风水相师没那个能耐去看破，就算掌握对应信息也要按部就班才能见到唐坤。 就算有这个信息见到了唐坤，你真当能掌握一整个唐家堡上下的老人只是个疼孙女的老家伙？ 如果没有后边的毒人之乱，景天能不能带走唐雪见都是个问题，何况其他人？ 这就是身后站着重楼的好处了，面对不可抗拒的力量，唐老爷子只要还没活够，就一定不会做什么不理智的事，而且会优先考虑沟通而不是战斗。 陆仁甲的话十分不客气，说嚣张跋扈也没错，几乎是把唐家堡的脸都快戳了个洞，什么叫养育十七年缘分已尽？ 抢女人还说的好像唐家堡应该主动双手奉上才像话？ 只是形式比人强，唐坤咬着牙，起身行了一个平辈礼：“这位公子，雪见是我唐门之人，这位兄弟若命中真与雪见有缘，既然曾经错过，想必也是有缘无分。 不如这样，我唐家上下还有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公子和这位兄弟看上什么尽管开口，小老儿做主，绝无二话。只是雪见是我的心头肉，还请放过她吧。” “我要你唐门那些破烂做什么……” 陆仁甲十分好笑，主神不回收实物，复制还能赚点轮回点，实物拿回主神空间干什么？ 我还没有储物法宝，你让我揣一大堆瓶瓶罐罐回去，万一哪瓶毒药撒出来一点，我还活不活了？ “十七年前，景逸伯父于大雪中拾得一女婴，我景天兄弟乃景伯父一脉单传，这几日要为蜀山去寻五灵珠修补锁妖塔，因此要带上这位你所谓有缘无分的雪见姑娘去寻亲，本就是不忍人间骨肉分离，你以为我们是来强抢民女的？” 看着龙葵注视景天的样子，陆仁甲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强抢民女你愿意，我们龙姑娘还未必愿意呢！” “陆大哥！” 龙葵的脸“腾”地红透了，她自然是听出了陆仁甲的话外之音，又见陆仁甲摊了摊手：“本就是如此，昨日种种，皆为前世因果，龙阳是守护一国的大英雄，我景兄弟难道不能是未来富可敌国的大豪杰？飞蓬神将还曾有一位红颜知己，要论起来，说是飞蓬的妹妹也无不可。 龙姑娘你难道未来见到她的时候，愿意认下这位没有血脉亲情的姐姐，与她共享你的王兄不成？” “绝对不要！” 这几个字斩钉截铁，如果陆仁甲没有眼花，那一瞬间龙葵有一部分身体和衣服都变成了红色，只是褪去的极快。龙葵仍在脸红，但十分坚决地挽住了景天的胳膊，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哪怕陆仁甲再开刚才的玩笑，也不打算松手了。 这才对嘛……现在不把龙阳和景天分开来看，日后你要怎么分清对景天的感情？ 明明双方都有情谊，结果因为先认下了前世兄妹，结果就真的只能当兄妹，那样的结局真的就是完美结局了？ 在这个世界，先认识景天的是你，先站在他身边的是你，凭什么最后陪伴着他共度余生的，不能是你？ 第十一章 唐门（三） 顺带一提，无论电视剧还是游戏，陆仁甲都是一位龙葵党。 不是对唐雪见有什么意见，仅仅是情感上的一种倾向。龙葵等了龙阳一千七百年，锁妖塔那种妖魔聚集的地方又待了几百年，最后陪了景天不到一年，就又要跳炉子？ 完美结局龙葵和红龙葵都被重楼复活，雪见作为妻子，两个龙葵作为妹妹，对景天来说是完美结局，对于最后已经发现景天不是龙阳，只是景天，还喜欢上景天的龙葵，又算什么？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其他人双宿双栖，白头偕老，生儿育女，自己只能看着，连羡慕和嫉妒都不敢让对方知道？ 这样的完美结局，未免太可悲。 别看陆仁甲表面上看着一副对景天羡慕嫉妒恨的样子，实际上一直有意无意撮合他们。 谁要是拦这一对，他第一个不答应。 带不带走唐雪见，其实没什么所谓，真想要神树果实，夕瑶可是守着一整棵完整的神树呢，重楼那里还有十个魔将也是神树果实做的，按理来说都应该管唐雪见叫姐姐。 最终决定权不在唐坤手里，他决定与否半点都不重要，唐雪见自己就很向往成为江湖中人人赞颂的女侠，唐雪见自己的决定占一半，陆仁甲决定另一半。 这么一想似乎并不需要跟唐坤打招呼啊…… 那边唐坤还在患得患失，犹豫不定，却不知道陆仁甲对他已经没了兴趣。 他准备直接走人去找唐雪见。 眼看陆仁甲的神情愈加不耐烦，唐坤心头一颤：“公子，能否让我与雪见谈谈？” “谈呗。到时候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就行，我去你唐家堡四周转转，你有没有手令或者信物什么的，好让我通行无阻？” 陆仁甲答应了他。让唐雪见来这里当然更快更方便，想必他知道该怎么说。 讨要令牌是为了查缺补漏，万一什么地方藏着没放在家主书房的宝贝，错过不是可惜？ 唐坤像是老了十岁，颤巍巍地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渡了一层金，巴掌大小，入手颇为沉重，正面一个篆体的“唐”字，背面画着数枝梅花，一枚飞镖，一个古怪的机关傀儡。 陆仁甲也没客气，拿了就走，出门随便找了个老仆，把令牌扔给他：“家主有令，带我去一趟兵器库和藏宝阁，认个路，不需要进去，此外再带我去族人休息聚集的地方看看，走吧。” 接过令牌的老仆像个真正的傀儡，一言不发，什么也不问，转身就走。 唐家堡总部好说也是一个门派的脸面，处处是机关暗道，该有的阵法也有，让外人在里边转一天也不见得能找到想去的地方。 视角中时不时传来某些特殊物品被复制的提示，稀稀拉拉，看名字大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药物，用途暂时不清楚，偶尔也有几样唐门族人自己做的小玩意儿，一并都被收录进去。 陆仁甲最想要的其实是佛怒火莲和玄天功一类的东西，但是这个世界的唐门连一个小小的渝州城都要和霹雳堂斗智斗勇，这种在高能级世界也值得一提的东西，说说也就算了。 “特殊物品神树果实已复制。” 陆仁甲一愣，果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有一个清脆娇憨的嗓音在抱怨：“莲儿你急什么，我都随你回来了，难道爷爷会因为咱们慢上一会就训你吗？” 另一个被她称作莲儿的姑娘嗓音听上去其实也没那么急：“小姐，我其实不急，你才应该急。难道你忘了，来禀报的人说老爷让我们回来，是有贵客要见？小姐您说，老爷今天如此急促，是不是该给您找姑爷了？” 清脆嗓音哼了一声：“我才不要这么早就成亲被拴在家里，我要成为江湖上最大，最出名的女侠，到时候人人说起唐家堡，都会说，看，那是出了唐雪见唐女侠的地方！” 莲儿笑得很不含蓄：“行了，小姐，您上次不还说，一定要嫁一个蜀山的大侠，与他仗剑江湖，逍遥快意吗？万一真是蜀山大侠来提亲，只怕小姐你啊，一定是飞着回来的吧！” 蜀山地位这么高的吗？ 印象中唐雪见对徐长卿也没有很上心，是我记错了？ “只可惜，我和景天都不是蜀山弟子，这唐家大小姐，怕是要空欢喜一场喽～” 陆仁甲暗笑一声，立刻跟老仆躲得远远的，目前没什么提前跟这位大小姐交集的必要。 这种糖罐子里泡大的大小姐脾气陆仁甲也不欣赏。后来跟景天出门，她这幅大小姐脾气可没少惹事。 那还是唐家堡事变后，她收敛了不少，如果是敢爱敢恨的林家堡大小姐林月如，那陆仁甲压根也不会有什么想带她上路的想法了，不是一路人。 听声音逐渐远去，陆仁甲和老仆从暗处现身，老仆依旧是一副低头随时待命的木然模样。陆仁甲琢磨片刻，唐家堡逛了一圈，该复制的都有了，包括唐雪见这个神树果实也一样，要不直接走人？ 另一边，重楼又开始给自己泡茶喝，娴熟之极，自有一副宗师气度。只不过用的都是唐坤的茶具。 唐坤自然是不敢也不会说什么，只能转头去试探被陆仁甲透露了身份的景天。 景天无所谓的很，来之前重楼和陆仁甲分别跟他说过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眼前这个老头。 景逸也就是景天的爹，一开始在大雪中捡到雪见第一反应是自己收养，但是家中条件不允许，又想到唐家堡堡主前一阵大儿子和和大儿媳双双离世，就把雪见送到了唐家堡。 就算当个丫鬟也不见得就比在穷苦人家当女儿差，那时候的唐坤刚经历丧子之痛，认定这是上天补偿给他的孙女，一直当成亲生孙女养大，对外宣称是长房遗腹子，未来她的夫君，不出意外就是新任唐门门主。 之前陆仁甲编造的来历和重楼所说并不冲突，没人规定海外游子归乡不可以在未来回到过去认识魔尊重楼，还有一手观星断命之术。 从景天视角来看，自己父亲能想到托付孩子的人，八成也谈不上什么坏人，对唐坤没什么提防。因此唐坤问一句，他就跟着答一句。 “小兄弟，能否告诉我，你们这一行四人，是要去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简单，景天张口吞下龙葵细心剥好的葡萄，含糊不清地说道：“不是四人，离开的那位陆大哥和那边那个红毛，他们要去拜访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名门正派，还有仙家府邸。我和我妹妹要去古藤林和雷州。” 酆都和天界景天没说，说了以后被当成二傻子的可能性更大。 四个人居然还分两路行程。唐坤心底一阵茫然，但是人家占据着绝对的上风，没必要骗他一个糟老头啊？ 硬着头皮问了下去：“那不知雪见如果要跟几位去寻亲，是要跟哪边走？” 这个景天也有点茫然，昨天似乎有说过这个事情，但他忙着从龙葵无尽的拥抱中脱身，没怎么细听。 景天只能推了推倒掉头盏茶，正在冲第二杯的重楼：“红毛，昨天说怎么安排这位唐家大小姐来着，她跟哪边走？” 茶艺是极讲究注意力的一门功课，重楼正聚精会神地冲泡第二杯，让景天一推，杯子直接飞了出去，水花径直飞溅出去。 重楼皱了皱眉，伸手一点，所有飞溅出去的水珠就那么凝滞在空中，被重楼不紧不慢地重新装回杯中，放到桌上，这才回答景天：“跟你走，本座与他虽然要去的地方更多，要追上你还是简单的，这一路上如果有什么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可一同前行，注意安全即可。” 景天龙葵习惯了重楼的能力，唐坤则在心底响起了阵阵惊雷，同时也苦笑，看来人家真的未必就是冲雪见的美色来的，先不说一直为景天处理水果的龙葵，已经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穿着更是典雅华贵。 光是重楼不声不响露这一手，都不是寻常人能想象的手段，其他两人还并不觉得惊奇，显然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更可能这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这样的人物，可能真的只是来帮雪见寻亲也说不定呢？ 第十二章 唐门（四） 当然只是寻亲。 陆仁甲还没饥渴到找上门去抢女人，再说了，他本质上目前还是那个只会两手三流武功的家伙，只是借着重楼的势。 要是现在就开始想着开后宫的事情，那可真是取死有道。 陆仁甲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小说里主角上来不收几十个女主角女配角开后宫就被骂假正经。 要是在无限世界或者类似的世界观中，去大唐双龙传基本就是师妃暄、婠婠、尚秀芳、石青璇、宋玉致、李秀宁、单琬晶、沈落雁、商秀珣、董淑妮、独孤凤全部带走，带不走的也要碰一碰。 重口味一点的祝玉研、素素、傅君婥也不会放过。你不恶心吗？ 挺难想象那些作者把笔下主角化身推土机一路无脑推过去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难不成真的把自己当成主角，意淫自己的分身魅力无限，所有女的都该喜欢自己？ 这种人现实生活中不会是扣着脚丫子守在电脑前边见了美女就一脸猥琐，三十好几还没有对象，相亲以后女生几分钟就家里有事的废人吧？ 因为自己现实得不到，就病态的在自己的幻想世界疯狂找补回来？ 把这些因素都刨除，有的书中非女主角不碰，美名其曰翘主角墙角，这种立着牌坊开青楼的行为更让人迷惑。 这种文章的主角基本都是先知先觉，能够破坏并抢占本来是其他人的机缘和巧合，不以为耻就算了，反以为荣是什么心态？ 照着攻略表让女生喜欢上自己，难道不算是一种欺骗？ 说个更奇怪的事，一切的剧情世界都建立在平行世界的基础上，也就是说，那些高人气的女性角色当然也存在于别的世界，跟不计其数的原剧情主角和其他穿越者发生这样那样的故事。 就算知道平行世界的那些人不是一样的存在，心里就一点不会不舒服？ 陆仁甲就会很不舒服。你搂着自己女朋友，还要想着有多少人也这么干过，未来还有多少人也要这么干，这得是多高级的舔狗能接受？要是真的有，陆仁甲愿称他为最强！ 话说回来，也只是他自己这么想，别人怎么想怎么做，陆仁甲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如果有人认为他的思想偏激刻板，陆仁甲也不会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自由，他觉得别人不可理喻的时候，别人不也觉得他像个傻子？ 正想着呢，不知不觉已经晃悠回唐坤的书房外边，在他神游天外的时候，老仆依旧把他带了回来，恭恭敬敬地将家主令牌递还给他。 真不错，忠心耿耿的老仆人真不错，这种人估计只会在古代有生存空间，起码陆仁甲在三个近现代世界是没见过，是真的有排面。 本来还想跟这老仆套下近乎，问问是怎么训练的，没想到书房里唐雪见突然冲了出来，气势汹汹，脸上还有未曾擦净的泪痕。 老仆第一时间就倒飞出去，回到了一开始的隐蔽角落。陆仁甲被撞了一下，只好左右脚快速交错，一个剧烈的旋转，他掌握的沾衣十八跌正是卸力专精，再说唐雪见也不是要故意攻击他的平衡。一个旋转就站稳了。 一边哭，这姑娘还一边抽泣着抱怨：“谁要跟那几个怪人一起！谁要去寻亲！爷爷是怎么想的，竟然这样让我离开！讨厌死爷爷了！” “你刚才不还兴高采烈地要和蜀山大侠仗剑江湖，那时候怎么没想着你爷爷……” 这句嘀咕显然没逃过唐雪见的耳朵，人家有闯荡江湖的意愿，实力也不会低，除了唐门毒技传男不传女，唐坤把一身武功都毫无保留地传给了唐雪见。 后来唐雪见随身带着淬毒的毒蒺藜明显是也偷偷自学过毒功，唐坤也没见说过什么，自然是默许了。 什么叫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所有人都疼着捧着，下人们连顶嘴都不会，同辈人也要让着她这个长房嫡女，除了私下里跟丫鬟说话，谁不顺着她？ 正好憋了一肚子气，听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嘲笑她前后不一，当时就爆发了。 没见到游戏里的峨眉刺，倒是见唐雪见从腰间抽出了一根鞭子，估计就算是生气爆发，也没想着真的拿杀伤性武器出来。 这让陆仁甲对她改观不少，这要是林月如出手，指不定长剑就指上来了。唐雪见只是在原地甩了个鞭花，气冲冲地质问陆仁甲：“你是谁，为什么我在唐家堡没见过你？你怎么会知道我跟小莲刚刚说的话？” 陆仁甲慢吞吞地走到一个对双方都安全的距离，笑容可掬：“在下陆仁甲，今日才刚来唐家堡，适才就在附近，姑娘声音并未刻意放低，陆某如何会不知？” 唐雪见一窒，不情不愿地把鞭子放了下来，抱拳致歉：“陆公子，对不起，这并非唐家平日的待客之道，还请公子不要见怪，我刚才心中颇为激愤，但无意冲撞公子，不该迁怒于你。雪见在此给你赔不是了。” 说罢，低头行礼，便要告辞。 这女人心思还真是透明清澈，爱憎分明的很，陆仁甲刚才说的话挺得罪人，但是知道他是客人，事情也说不清对错，她愿意先低头，这可就不容易了。 心中有了计较，陆仁甲立刻叫住唐雪见：“姑娘，还请留步。关于唐堡主，陆某有话要说。” 唐雪见果然停步，一脸疑惑：“公子有话请讲，我爷爷他怎么了？” 刚才还讨厌死爷爷……女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陆仁甲暗自吐槽，面上不露声色：“只是想请雪见姑娘不要误会老堡主，今日所言所做，老堡主也未必愿意，实不相瞒，在下与屋中三人乃是同路，此来正是为了接雪见姑娘走。” 看到唐雪见脸色明显起了变化，陆仁甲赶紧开口：“雪见姑娘不要误会，我们和唐堡主都是一番好意，姑娘可知，德阳霹雳堂与唐家堡的恩怨？” 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面对都快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的敌人也不会不知道。 见她点头，陆仁甲笑得十分欢喜，怕的就是你不点头，既然点了头，就不怕忽悠不瘸你！ “既然姑娘知道，想必也不用陆某多做介绍，老堡主正是为了姑娘着想，才要把姑娘送出去。您若有心，应该能发现，霹雳堂自某日后，开始收缩势力，许多喽啰下属都开始深入浅出，中高层也开始不再态度强硬，这是其一。” “此外，唐家堡上下是否真的铁板一块，面对大敌当前？又或者，这所谓的大敌，真的来自外部？这是其二。” “这其三嘛……” 悲天悯人地叹息一声后，陆仁甲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先卖个关子：“雪见姑娘，唐家堡和霹雳堂都是以什么在江湖着称？” 唐雪见不假思索，便已有答案：“毒！” “姑娘果然蕙质兰心，机敏过人……” 赞许是谁都不会嫌多的，只是唐雪见心思明显不在他的称赞上，语气已经开始急切起来：“你是说，我爷爷中了毒？怎么可能，是谁做的？严重吗？有没有解药？” 陆仁甲笑容更加深邃了：“雪见姑娘，毒之一道，唐门称第二，旁人谁敢称第一？ 便是那霹雳堂，就真的能掌握老堡主饮食起居，投下连唐门上下都能瞒过的毒药？ 内外交错，腹背受敌，若谁能掌握唐姑娘的生死，对老堂主来说，这才是最大的毒药！” 唐雪见后退一步，脸色惨白，陆仁甲也给她思考的时间，他说的情况都是货真价实。 只是平时唐雪见没往那个方向去想，今天唐坤要送走她，神色又那么反常，难道真的像这位陆仁甲所言，心毒难医？ 这就是信息差的可怕，明明唐坤一句话就可以解除的误会，却被真实的谎言误导。 陆仁甲看着失魂落魄的唐雪见，不怀好意地补上了一句：“雪见姑娘，若你真的是为了你爷爷好，就该让他放心，让他能有足够的精力整顿门内，对外压服霹雳堂，最好不要让他担心才是。否则，怎么对得起老堡主特意请我们来的一片苦心呢？” “雪见姑娘，我说完了，要去见老堡主，后会有期。” 不必回头，陆仁甲也知道唐雪见的选择。 “爷爷，我听从您的安排，跟四位大侠上路。” 片刻之后，唐坤见到面上仍有泪痕，却斩钉截铁，显然下定决心的唐雪见去而复返，着实吓了一跳。 他的本心很难说希望唐雪见做出什么决定，一个姑娘养了十七年，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捧在心尖上十七年，不是亲生的也一样会有感情的。 一开始唐雪见的反应才是真实的，正常人的反应正该是不可置信，感觉荒谬，试图逃避，谁愿意相信自己最喜欢的亲人亲口告诉你你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还要你去和几个陌生人去寻亲？ 但当她和陆仁甲一起回来后，陆仁甲居然在一炷香的时间就说服了她，如此坚定的确定了行程。唐坤心中微颤：这又怎么会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能做到的事？这难不成是什么驻颜有术的老江湖，老……妖怪？ 事已至此，唐坤只能老泪纵横，紧紧握着唐雪见的白嫩藕臂，悲从中来：“雪见，是爷爷无能，爷爷无能啊！你这一去，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爷爷当年已经送走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如今还要亲手送走自己的孙女，归根结底，是爷爷无能，爷爷无能啊！” 不论如何，唐坤的这份情感是货真价实的，他儿子儿媳死在他最意气风发大权在握的时候，死因是对外说重病，事实如何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两人的祭日也是唐雪见出现的日子，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嫁接在唐雪见身上，让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孩成为长房嫡女，瞒过了所有人，为此付出的精力和心力怎么会少？ 他却不知道，这样的真情流露，更让唐雪见确信，唐坤是因为要处理唐家堡内外事务和她的身世，分身乏术，才要托朋友送走他们。 她又怎么能知道，正是这些“朋友”，尤其是“好心好意”告诉她“事情真相”的陆仁甲陆大侠，才是揭露她身世，威逼唐坤放人的罪魁祸首呢？ 第十三章 邪魔（一） 新的伙伴“唐雪见”加入队伍了！ 权衡利弊，再加上个人感观以后，还是决定带走唐雪见。 玄幻世界的女主角除了特别奇葩的那一类，大部分都是有自己独到之处，再不济也有个什么特殊血脉用来当什么邪神祭品，开启什么封印之地。 游戏类世界转现实世界的就更了不得，除了拥有自己的高成长性，能学习普通技能的同时还有自己独特的技能树，再特殊一点的还会有专属技能。 不指望回生照像游戏里可以随意复活队友，肯定也是个极为强大的恢复技。退一步讲，没了唐雪见，五毒兽要怎么入手？ 孙女我都帮你照顾了，你唐门世代供奉的五毒兽我拿走，不算过分吧？ 五毒珠这东西多了有什么用，拿一个给门主当做传承信物信物挺好，够用了。 再说了，原有的天命之中，唐雪见带走了五毒兽，不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东西给陆仁甲没什么用，唐雪见没了这东西得丢好几个技能，五毒珠进门就被复制过，需求不大。 看这祖孙俩抱头痛哭的样子，暂时还是先别告诉他五毒兽马上也要跟他说再见吧，万一一下子抽了过去算谁的？ 回头让唐雪见偷偷带走，免得坏消息太多，上头。 你的伙伴“陆仁甲”脱离了队伍。 你的伙伴“重楼”脱离了队伍。 不知不觉间，陆仁甲和重楼悄然消失在屋子里。 唐门的好处拿尽了，剩下就是景天的事。 要是有能耐，你就把这位大小姐也收入后宫，虽然推龙葵上位，不代表陆仁甲不愿意看修罗场。 彼时，重楼正御风带着陆仁甲慢悠悠地飞向下一个计划中的门派，陆仁甲一脸好奇地抚摸着脚下的黑云，想知道到底是属性，功法还是血统构成了这样颜色的可踩踏云朵。 踩上去的感觉会不会有区别？重楼这个踩上去就感觉很踏实，不是那种坚硬的踏实，而是很厚的毛绒地毯的触感，驾云和御剑有什么区别？ 重楼还可以在六界中进行几乎无障碍的空间移动，这又和驾云御剑有什么区别？ 重楼三个字就把他打发了：“天生的。”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对于魔族来说，战斗就是本能，就是工作，又是最热爱的事情。 同时魔界环境恶劣，资源有限又不得不争斗，整个族群就向战斗疯子演化，关于战斗的一切都是流淌在血脉中，近乎本能，不是敷衍他。 问神族答案也差不多，只是神族环境更舒适，同样的法力和技能往往魔族运用发挥的更好，因为他们用的更多。 这也是魔界能一直压着神界打的原因，飞蓬属于天赋异禀级别，跟在什么种族没关系。 这个驾云不算技能，是自身各方面神通组合延伸出来的小技巧，复制不对这种技巧生效。 就像魔术师手中穿花蝴蝶一样的硬币，那是手指的灵活性，协调性，柔韧性和反应能力综合的结果。 数据世界还有可能进行提升和复制，现实中如果可以复制经验和技巧，那怎么想都该迈入克隆时代。 顺便提一下，蜀山的御剑术是技能，是可以被复制的。 因为这种御剑是指把灵力法力灌输给武器让它脱离身体束缚，是一种功法延伸出的技能。 御剑这两个字通常用来指代踩在剑上飞行。 真实系主神的缺点就在这，工具随便兑换，具体的使用方法就要你自己学习摸索。 数据系的话只要你掏钱，基本没什么不能学的，但是道具的获得又会卡的你特别死。 跟这种天才人物交流是真的烦，他一句话就能让你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能说他什么？ 有跟他置气的功夫，不如多复制几个门派的功法技能，比质不行我拿量堆上去还不行？ 到时候别说你这个魔尊一身的技能功法血统，我连你宿敌飞蓬的都换了，到时候我也淡淡地来一句：“哎呀技能太多不知道该用哪个了。”气死你！ 在重楼说明情况后，陆仁甲就早早定下了这次世界的行动路线，说来也简单，就是先让主角团队走原本的路线，他和重楼去遍访整个武林和修仙界的门派，这是最大化收益的做法。 要说有什么特殊，那就是陆仁甲最终拜托重楼，一路上如果有可能，就请尽量不要出手，只要待在那里就行。 也不需要开口，交流的事陆仁甲自己包了，无论武林门派还是修仙门派，只要不是必死无疑，就绝对不要救他！ 这个匪夷所思的条件是众人商议时陆仁甲自己提出来的，重楼没有多问，也没有惊讶，只是照做，景天好像有点明白，龙葵斟酌了许久，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陆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呢？重楼大哥亮明身份后，不是更加方便陆大哥行事，也更安全吗？” 就是怕这个方便和安全啊…… 归根结底，我是个轮回者，在这个世界的方便和安全是我在未来给自己创建的条件，可是不可能每个世界都能碰上时空穿梭因果逆转的好事。 我要是习惯了这份安逸，该怎么去闯荡未来那些注定更危险，没有方便可言的世界？ 云彩消失了，陆仁甲一个踉跄，从回忆中醒过神来，重楼飞的不快，主要是照顾他这个与凡人无异的废材。 不说天空高处的罡风惊雷，在地上时速超过一定程度，不戴头盔，没有挡风玻璃，人也受不了啊。 重楼降落的地点是正门，不能每个门派都像唐门那样直奔核心，未免也太嚣张跋扈了。 这一幕恰巧被守门的两个门卫弟子看见，其中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另一个目不斜视，完全不看向陆仁甲。 陆仁甲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力度之狠，打的他自己手掌都火辣辣的痛，把那个目不斜视的门卫弟子整个人都扇得倒向一边。 惊得那个笑出来的弟子举起手中长刀：“大胆！你是什么人，敢来我化一门撒野！” 陆仁甲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藐视仙人，该打！你若再不滚去通知你的上头，你便要死！” 一个耳光还不至于让另一个门卫失去战斗力，但他捂着脸，大气也不敢喘，只能拼命用眼色暗示同伴快点去报告。 无论来者是什么人，他们只是看门的，如果这人只是来放肆，自然有人收拾他。 如果真涉及到仙人，那也是上面去头疼，轮不到他们两个看大门的来操心。 都看大门了还指望能对门派忠心不二主忧臣辱？一个月给发多少银子？ 没过一会，就有十几个人匆匆而来，好家伙，气得人三尸神暴跳：据说打了他们看门的人正坐在门口的石狮子上，不知从哪捡了一堆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那砸剩下那个倒霉蛋呢！ 那个倒霉蛋的左脸高高肿起，嘴边有血渍，此时背脊挺直，目不斜视，站在他的岗位上。 陆仁甲的准头不算好，十颗里七八颗都砸在他身后的大门上，但是有一颗打在人身上，那人就要微微颤抖，咬牙一次。 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一个门派的，看着一个熟人被对方如此折辱，谁都会觉得有种被人骑在脸上羞辱的感觉。 守门的往往就代表门里的门面，门里的脸。 现在，他们的脸正在被一个不知来历的人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石头子甩着，当那人石子用光后吹了吹口哨，就像呼唤自家宠物去捡回飞盘那样随意。 那个看门人双手激烈地抖动着，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跪了下去，努力捡起那些碎石头，双手捧着，献给了那个张扬狂放的混蛋！ 那人笑了，用十分欣慰的语气称赞了一声：“乖，难怪让你来当看门狗，看来确实有几分当狗的本事，既然你这么会当狗，那就叫两声给我听听，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品种？沙皮？京巴？还是一条想吃骨头的癞皮狗？” “不要叫！” 眼看着这位守门人天人交战，最后竟真的准备开口学狗叫的时候，终究还是被拦了下来，如果真的让守门人叫了出来，这个什么化一门以后就可以改名化狗门了。 化一门以后再没有在江湖武林立足的余地，一提起来，人家只会说：“化一门？哦，是那个学狗叫的门派！” 这十几个人未必在乎和同情这位守门人，可是也知道这一声狗叫绝对不能叫出来。 否则整个门派上下几百口人，一个也不要想再抬起头来！ 那守门人又羞又愧，低着头不作声。 那人见有人阻拦，笑容微微收敛，眼睛轻轻眯起，目光锐利如箭，一把把手中的石子全扬了，尽数砸在守门人身上。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见那十几个人义愤填膺，恨不能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的表情，陆仁甲用一只手捂住了脸，哈哈大笑。 “谁允许你们站着与本座说话？跪下！” 笑声中，陆仁甲取出一把这个时代的人绝对不会见过的95式9毫米转轮手枪，怦怦两枪，直接打残了领头人的双腿！ 任谁前来，恐怕都要对这穷凶极恶，辣手无情的家伙吐出两个字： 魔头！ 第十四章 邪魔（二） 半个月后。 景天龙葵雪见已到了大渡口，今日正巧在一艘飞空云船上遇见同样是仗剑江湖的一对侠客。 男的一身白衣，剑眉星目，俊朗不凡；女的一身紫衣，脸上覆着一层纱巾，让人不好打量面相。 可她穿的也是绝非这个时代中原人能接受的服装：上身布料长不过六寸，宽不到一尺，以金丝绣着飞鸟鱼虫；裙裾上一寸寸皱褶，用一条深紫织锦腰带束住盈盈一握的腰肢。 将乌黑的秀发编成如云的发髻，仅插了一枚桃花簪。 那雪足上穿着小巧雪虹鞋，皓白手腕挂银圈。 其实景天还想再往下看一点，但是被龙葵状似无意地掐住了腰间的一块软肉，也就只能暗叹一声苗女奔放。 唐雪见没好气地瞪了景天一眼，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臭男人，再想想这个女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极有可能上半身衣服直接毫无阻碍地摔到地上，脸色更不好了。 五人凑巧在一艘船上同渡，也算是缘分，景天是个闲不住嘴的，便去和那白衣男子搭讪，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大家都是行走江湖，聊的自然也是江湖事。 那白衣男子自称徐长卿，言语谈吐彬彬有礼，举止气度颇为不凡，见气氛不错，又得知景天一行人的目的地是云州，不禁吐出一句：“景兄弟为何要去如此山高路远之地？若是平日也就罢了，近半个月来整个武林群雄并起，天下大乱，并不安生，出远门实在是不智之举啊。” 三人一奇，才半个月就天下大乱了，锁妖塔里的妖怪恶鬼们逃的这么快？ 三人之中雪见最喜欢江湖，因此第一个迫不及待地开口：“长卿大侠，我们三人前几日刚从宾化出来，消息不灵通，您若是知道还请不要卖关子，我们可都等不及想听了！” “既然如此，长卿便说了。” 景天三人都是一脸的期待兴奋，自称紫萱的紫衣女子给四人一人冲了一杯苗疆独有的油茶，芳香扑鼻。徐长卿就在阵阵茶香中娓娓道来。 “说到这半个月，江湖中不知从何时兴起一股新势力，自称邪剑客。最早的传闻原是从渝州附近一个中型门派，化一门开始。” “半个月前，有人前去门派挑衅，这化一门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当地声名狼藉，不过顾忌规矩，治下百姓还过得去。他们不能忍受他人挑衅。门内入室弟子十八人，当即就要动手拿下。” “挑衅之人还未出手，却是那门中守门人出手，杀尽十八位内门弟子，逼出化一门门主。 那门主大怒，便要清理门户，却听那挑衅之人乐不可支，大呼狗咬狗，精彩至极，扔出两块骨头砸在化一门门主门前，声称只要他能跪在地上咬一口骨头，便让他也同那守门人一起，脱胎换骨，从今日起，当一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狗！” “区区一个守门弟子，如何能杀得门中内门弟子十八人？简直可笑，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那门主不信，那门主半信半疑便要真的低下头去捡骨头，就在此时……” 徐长卿品了一口茶水，神情晦涩：“那位已经脱胎换骨的守门人，从背后扭断了那位门主的脖子，抢先一步叼起那两块骨头，学起了狗叫，还向那挑衅之人解释，养一只狗就够了。” “两只狗，是会争骨头的！” 说起这些，徐长卿正气凛然的脸上极为不满，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似乎不敢信人心竟有鬼蜮。 摇摇头，徐长卿继续讲了下去：“自那之后，那守门人抛下前尘过往，旧名弃而不用，一夜间杀尽化一门上下四百七十三人，只放了两个人走，一个是当日的另一位守门弟子，年仅十六的少年，另一人是来送青菜上门的菜贩。” “自那以后，这守门人自称蚀日，取天狗食日之意，那挑衅之人自称为邪剑仙，为清洗武林出山，言明要屠尽中原武林问心有愧之人，如果不想死的，问心无愧不杀，杀尽同门恶人不杀，还能来他手下领一份脱胎换骨的功法，做他门下忠犬！” 听闻这些，景天三人尽皆沉默，许久之后，龙葵才怯生生地问道：“那，那什么算是问心无愧，杀了好人又如何呢？” 徐长卿长叹一声：“这邪剑仙曾有言，你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倘若仍旧不以为耻，问心无愧，那是你狼心狗肺！” “他要的问心无愧，是你一生行的正，坐的直，哪怕杀人放火，也要人人称赞，绝无不服！” “你若杀了一个好人，也不是问心无愧，该死！” 迟疑了很久，景天确认了没有听错，才终于开口，一开口便是所有人都疑惑的问题：“可是，如果他真的言行一致，那不是对武林，对天下都是一件大好事？为何要自称为邪？” “因为这世上真的少有人能行的正，站得直，问心无愧！” 一直在端茶倒水的紫萱插话了。声音果然是温婉贤淑，百转千回，让人如沐春风，倍感亲切。 说这话的时候她本人神色黯然，想必是想起了什么让她“有愧”的往事。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混江湖的，谁人一生没做过几件错事，做完后还能坦然接受？ 要是真按那位邪剑仙的做法，别说邪门歪道，名门正派又有多少能逃离审判？ 难怪说这是武林浩劫，只有真正的好人能全身而退，可是真正的好人，好像都淹死在江湖里，不需要审判了。 半个月里，投奔邪剑仙门下的人数以百计，这就意味着至少有数百个门派灭门，数万人因此殒命，这些“邪剑客”能活着，每一个背后都站着尸山血海，白骨累累！ 据说投奔了邪剑仙，他们的功力都深不见底，举手投足都威风赫赫，个个都变成了江湖中最顶尖的高手。 有人一朝得势，去报复从前的仇家，与邪剑仙讲明前因后果，得到许可，二十岁小伙连斩七位五十年功力的武林名宿，全身而退！ 此战过后，第一个被灭门的名门正派诞生了，原来该门派一直私下里勾结一处修魔门派，献祭生灵修炼。 此次被当年逃过一劫的祭品复仇，连杀五位包括掌门在内的顶尖高手，门内大乱，一把大火下，曾经江湖上也算一流末端的一个大门派，就这么完了！ 这件事才是如今武林大乱的真正来由。 试问如果一群自称为“邪”的人，干着所谓“武林正道”该干的事，那那些以名门正派自诩，却未铲除这些武林毒瘤的“正派人士”…… 又算什么东西？ 所以当下的江湖，那可真是一片动荡，不少人对这邪剑仙又畏又惧，生怕这所谓的清算，最后清算到自己头上来。 想逃避，要么躲进深山老林再不踏足江湖，要么咬咬牙，献上门派中其他人的人头。 干过缺德事的，总有怕死的想鬼鬼祟祟对同门下手，往往不止一个，知道别人干了缺德事的，要担心那人会不会来杀自己，索性先下手为强。 一个门派平日里勾心斗角，不放在明面上已经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摆在台上？ 也有人认为这位邪剑仙解决了困扰武林多年的问题，习武之人，犯了事手脚干净点再装作若无其事的多了去了。 可总不能连身边人也瞒过去，一个门派只能活一个坏人，就当是这位坏人赎罪。 但是他要是误杀了一个好人，邪剑仙也不会容他，如此一来，岂不是坏人拼命地去杀坏人，真成了狗咬狗，一嘴毛？ 有好事者曾打听过这位邪剑仙的来历，没听说修仙界哪位剑仙近日出山啊？ 什么门派的高徒弟子学成下山后会把江湖搅得像浆糊？ 也有人想让他的师门赶紧把这个惑乱武林的魔头要么带回去收复，要么清理门户，总之别放出来祸害人了…… 真有不怕死的问过这个问题，这位新晋的武林第一魔头也没生气，哈哈大笑，回了他二十八个字，一首不文不白的打油诗，目前广为流传。 “曾近十万妖鬼前，蜀山五老心中炼。” “世间唯我真魔种，锁妖塔里邪剑仙！” 蜀山！ 第十五章 相聚（一） 作为如今的蜀山弃徒，曾经蜀山的掌上明珠，呃，蜀山掌门的入室爱徒，徐长卿讲到这里，简直是苦大仇深，忿忿之意溢于言表。 不满什么？还不是这邪剑仙言语中透露的，都是他来自蜀山，蜀山的锁妖塔？ 外人才不会管锁妖塔是不是蜀山专门关押邪魔的监狱，蜀山的道士们经常有下山历练的，偶尔抓几个妖魔鬼怪回去太正常了，锁妖塔也不是什么秘密。 问题来了，锁妖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里面的妖魔都逃了出来？ 还有，如果锁妖塔里锁的都是邪剑仙这种“邪”，那蜀山的“正”，又有多正？ 一时间，整个武林都沸腾了。 有人说蜀山沽名钓誉，锁妖塔里跑出邪魔都不知道抓，明显是纵容，与妖魔沆瀣一气； 有人说蜀山玩忽职守，事情已经发生了半个月也不见蜀山来人，武林动荡，都要怪蜀山没有及时处理； 还有人说，这邪剑仙曾为蜀山掌门入室弟子，因看不惯蜀山五老尸位素餐，自判出门，离经叛道，自称为邪，是为了让所谓的正道被狠狠打脸。 说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没过几天这种言论就占据了主流，还有手眼通天的人有从蜀山带来货真价实的消息： 某一日蜀山锁妖塔倒塌，曾有弟子看见掌门与一位徒弟争执，身边还有一位女子，最后那弟子携女子下山，从蜀山除名。 没过几日，江湖中就多了一位邪剑仙！ 说着说着，徐长卿的脸越来越黑，景天等人则乐不可支。 当然确有其事了，那位被赶出山门的蜀山弟子不正在这坐着呢吗？ 徐长卿非常坦诚，一点也不避讳自己是被赶出蜀山，是因为身边女子在情急之下迫于无奈，不得不与他褪去衣衫疗伤，以苗疆秘蛊救人。只是姑娘的名节一定要顾全，他愿意为此负责。于是激怒了师父，被逐出师门。 听到情急之下，这位紫萱姑娘竟愿意为他牺牲能救人一命的稀有蛊虫，又不惜搭上自身名节。 唐雪见肃然起敬，深深向紫萱行了一礼：“紫萱姐姐，雪见生平只敬佩大英雄大豪杰，今日方知我女子也可巾帼不让须眉，姐姐如此牺牲，实在令雪见五体投地！今日以茶代酒，敬紫萱姐姐一杯！”说罢，仰头喝干了茶水。 一杯茶水而已，让她喝出了烈酒的气势。 景天龙葵也跟着敬茶，景天喝着茶水，眼珠乱转，心中另有计较。 龙葵一脸善意的微笑，一只手却渐渐抓紧了领口，袖口隐约有一丝红光闪过。 不知为什么，那位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古怪的陆大哥，临走前似乎开玩笑的话语，在这个时候开始回响…… 五人一见如故，便相约共游江湖。既然徐长卿诚心以待，景天三人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说收集五颗五灵珠，用来修复锁妖塔，避免再发生妖魔逃出，祸害苍生的事。 在蜀山待了二十几年的徐长卿除了偶尔做梦会梦见紫萱的身影，剩下的时间都是要学习拯救天下为己任。 从师父到同门师兄弟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一身所学都是为了降妖除魔，听闻景天这种民间侠客也有一片为公之心，顿时激动地握着他的手：“景兄弟，这天下若人人都有你这般品格，怕是早已四海升平，再无人祸了！” 这一下就给景天夸脸红了：“这是哪的话，我们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而已，比不得蜀山的。” 这互相吹捧，是拉进彼此关系必不可少的一步，如果这吹捧再带着真心实意，那就更不得了，大有互相引为平生知己的感觉。 气氛一时十分热络，唐雪见趁机提出：“长卿大侠，能否与这笨菜牙切磋一番，让我们见识一下蜀山的剑仙风采？” 蜀山也不禁止弟子间比武切磋，师兄弟之间不下死手，还能增加点争斗经验，何乐而不为？因此徐长卿只是略一思索，便笑着应了下来。 双方之中，景天实力更高一点，一路从渝州打到宾化，再到大渡口，实战经验还过得去，但是是野路子。 徐长卿实力差些，基础更稳，修炼的仙家正法，相对的，鲜少与人对战，一时间还真不好说哪边胜率更高。 景天和徐长卿分别于船头两边站立，相约点到即止，落水者输，叫停者输。左边景天持魔剑，十分随意地单手扛着重剑剑形的魔剑，也看不出什么威势。 右边徐长卿右手反手握剑，左手伸出食指中指掐着道诀，狂风猎猎，吹起白衣长袍。 三个女孩子在一旁看戏，一面倒地为右边加油。 没办法，人家站在那里就是一个行走的“帅”，连龙葵都抱着起哄的心为徐长卿呐喊助威。 紫萱含着笑，倒数三个数，当“一”吐出之时，景天瞬间从所有人的眼中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他化成了一抹云烟，整个人都融入其中！ “飞羽箭！” 云从风势，齐齐向徐长卿涌去，景天的身影想必就在其中，他以云船本身为支点，整个人化为一支箭矢，便要先声夺人！ 徐长卿同样也看不清，但不妨碍他沉着应对。左手一翻，一张黄色符箓随之出现，无风自燃，正对着身前。 无论怎么走，景天都要在他面前过，这符箓必定要贴上去，光看符箓上那个大大的“定”字，也知道这是做什么的符咒了。 景天立刻放弃了这次进攻，他也可以硬拼，赌一手这符箓定不住他，那样太拼了，赢了也胜之不武，只是切磋而已，一招不行，还有下招。 景天于云雾中缓缓现身，也没见有多懊恼，点了点头：“好，徐大哥，再来！” “心波！” 景天左手捂住胸口，有节奏地用力起伏。 在三下之后，徐长卿皱起了眉头。 五下之后，面色苍白。 十下以后，不得不用手指在身上点了几下，才能遏制胸口那种突如其来的惊悸。 如果再让景天抖几下，封闭穴位也未必能成了。徐长卿不得不进攻，力求打断景天施法。 攻守逆转，轮到景天防守。他放下了踩着奇异鼓点的左手，但徐长卿感觉危险依旧存在，只是节奏被放缓，如果不速战速决，自己依旧有危险。 天边迅速乌云笼罩，隐隐有雷电嘶鸣之声传来，徐长卿出剑！ 他腰中长剑无风自动，自行出鞘，他本人从储物法宝又提了一杆红缨长枪，一边御剑，自己转为长兵器猛攻上来。 看得出来，徐长卿枪法一样不俗，一点眉毛二扎心，三扎脐肚四撩阴，五扎磕膝六点脚，七扎肩颈左右分。 每一次攻击都势大力沉，攻势凶猛，堂堂正正，容不得你半点侥幸。 更不要说还有一柄飞剑在一旁如灵蛇吐信，几次都要逼近景天喉咙。 景天也无法，只得将魔剑舞地密不透风，伺机反击。 一时间枪出如龙，快剑如电，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符箓的残页和法术的余威四溅。 拉扯下去必然是对徐长卿不利。 他已经感觉到胸口跳动地愈发难以控制，眼见景天气定神闲，半点不见疲惫的样子，还有空丢几个小法术过来，徐长卿除了心底称赞一声天生神力，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说不得只能动用压箱底的招数了。 “景兄弟，没办法，我若要赢，只有出这一招！” “剑神！” 徐长卿长啸一声，将长枪收回储物法宝，长剑如同有灵性般落入他手，风云交际。 一浪高过一浪的灵力于他背后汇集，逐渐形成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形象，背负一剑，神情威严，整个人都透出一种锋锐之感，目光所至，即为剑锋所指！ 这老者顶天立地，高十数丈，严厉地打量着周围的每个人，并模仿起徐长卿的动作，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一人一神，两把剑皆指向景天。 “景兄弟，”徐长卿压制着几乎要越出胸膛的心脏，剑尖半点也不颤抖。 “这便是我的杀手锏，你是要认输，还是接我这一记剑神？” 没想到景天在那里紧锁眉头，做了个平复的手势，徐长卿立刻感觉自己胸口不再关着一只乱跳的小鹿。 本以为这是景天认输的信号，却不想，景天学着他的姿势，试着掐诀念咒，似乎想要同样召唤出剑神。 蜀山心法和剑诀看得都不是很严，只要认为人品心性过得去，传授几手太正常。 更别说还有每年下山回家的俗家弟子。 蜀山不鼓励这种行为，但是也不在乎。 此时见景天当面学起这技能，徐长卿不仅没有生气，还贴心地告诉他，第一次观想应该尽量想象熟悉的形象，心中默念那个形象，形象越丰满越真实越好。 说着说着，众人都沉默了。 景天背后的剑神仍旧略显虚幻，只有真人大小，穿一身银色甲胄，风雷随身，手中空荡荡的，什么武器也没有，面相上更像是年长的景天，神情萧瑟，没有剑神该有的锋锐。 这位银甲剑神望了望徐长卿背后的剑神，也没见有什么反应。只有看见唐雪见时有些恍惚，便消散在风中。 景天转身看到的就是一个年长的自己看了一眼唐雪见就消失了，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 “大小姐，你把我的剑神吓跑了？” 第十六章 邪魔（三） 还不够乱…… 搅乱整个武林的大反派邪剑仙，此刻改头换面，浑身伤痕累累，一瘸一拐地走出写着“天机门”的地方，边走边骂： “好好好，好一个天机门！林北今日才知道，什么义薄云天，什么名门正派，原来都是说来哄愚民百姓，做给武林同道看的！” “邪剑客肆虐，不知什么时候杀过来，你们既然找死，那真是怨不得旁人！可不要作壁上观不成，被自己家的邪剑客杀了个干净！” 他走出门，大门立刻紧闭，门后有弟子忿忿：“好像就他们药王谷出事了是正道，我们天机门没出事就早晚会出事一样。 我们上下一心，问心无愧，邪剑仙不找正道人士，我们门主又是表里如一的鼎鼎大侠，凭什么要去加入他那个什么狗屁正道盟？还找个瘸子来做说客，呸！” 大约三个时辰后，陆仁甲眺望着曾经是什么天机门的地方，如今只有灰烬和废墟。 他也懒得去打听究竟是谁想当那个能逃脱罪责过往的邪剑客，反正那个名副其实的恶人堂又要多一位不愿露脸的黑衣人了。 本来陆仁甲算计得挺好，这些邪魔外道会来投奔自己，黑道的东西就可以自己找上门来被复制。 白道这边辛苦一点，也由自己出面，去各地串联，再建立一个阻止邪剑仙的正道联盟，他们一抱团陆仁甲就能再复制一波，黑白通吃。 结果呢？黑道这边滚雪球越滚越大，逼得他明里暗里用各种理由处决了多少手下，连心情不好杀个人的理由都出来了。 除了让这帮家伙更畏惧自己，一个逃跑的都没。 正道更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走了三家正道，以被灭门的正道弟子为身份想要整顿起一个联盟来。 第一家闭门谢客。 第二家见财起意想杀了他看他身上有没有一个门派的宝藏。 第三家现在就剩下几堆火苗和余烬了。 想也知道，有人明显不是什么好人怕东窗事发，干脆杀了全门去当邪剑客。 或者彼此不够信任，我虽然不是坏人，却不能保证别人不是，索性杀了…… 但凡你们这群废物能有一摊烂泥扶上墙，我也不至于愁成这样！ 总不能让我这位邪剑仙找上蜀山去，让他们领头吧？ 清微那帮老不死的知道我把他们封印起来的功法大肆传播，说不定真把我当邪魔斩了怎么办？ 要说为什么陆仁甲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搅和地天翻地覆，还真跟蜀山脱不了关系。 这个世界的重楼参与了修仙界最初的崛起和屹立，真要论起来，太清真人实打实的得管重楼叫一声师叔祖。 太清真人是蜀山派的开山祖师，传承到现在是二十二代掌门清微，也就是说清微差不多在重楼面前没辈，都快成孙沫子了。 陆仁甲只是一提，在原有的天命轨迹中使这一代五位蜀山长老突飞猛进的功法，一形容重楼立刻不屑地说是天界的至净法，炮灰仙人都不会去碰的垃圾。 这种功法就两个特点，见效快，功能强，功法本身立意极高，分离灵魂中所有的负面情绪，思维，意志，剥离出去以后你本体的实力自然而然就水涨船高。 只是人的魂魄是何等精密的构造，至净法治标不治本，这些东西的产生源头仍是灵魂本身。 六界中什么生物也不敢说魂魄切出去一部分还能安然无恙，至净法只是把上边的脏东西扔掉了。 这些脏东西带着修炼者最负面的情绪意志，也带着修炼者的部分思维记忆，自然界不能消解这种东西，放久了还会自动聚集，修炼，遗祸无穷。 蜀山五老原本的实力不清楚，被至净法提升以后也就那么回事，后期被自己的邪念吊起来打，作为被分离的邪念，真正的邪剑仙修行可比他们快多了。 如今陆仁甲扮演的邪剑仙就是把至净法拿了出来，他自己是没有修炼的，那些邪剑客投奔他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最开始，一个守门弟子力敌门主的传言？ 再不济，这也是个修仙功法，对凡人武者的提升也能做到翻天覆地。 邪念都被抽出去以后也不是说人就立刻变成圣人，人还是那个人，脾气秉性也不会变，新的情绪和念头还会产生，撑死就是能让人不被情绪迷惑心智，客观看待过往。 有血海深仇的不行，只要仇恨本体还在，情绪就会源源不断地产出，隔一段时间就得运行一次至净法。 这样的情况下，目前有四十几位实在找不出借口，只能那么放着的邪剑客，还有那个真的把自己当狗的蚀日…… 说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习武之人日子有多苦，天下苦蜀山久矣！ 如今好不容易乱起来，蜀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没管，那还不彻底跟着疯狂一把？ 蜀山不是不想管，可锁妖塔跑出去的妖魔成千上万，弟子们就那么多，全用来搜寻邪剑仙，别的妖魔怎么办？ 邪剑仙怎么说也是人形，也就为祸武林。 很多妖魔都是吃人的，吃的还是平民，邪剑仙那边死的绝大部分都是该死之人，说句不好听的……救你干什么？他们巴不得省事一点。 恶人杀恶人，要是没什么特殊情况，蜀山也是要插手的。 锁妖塔大乱显然属于特殊情况，即使放在平时，他们也不是很情愿去管。 道理很简单，有救你们这些人的功夫，为什么不多救几个好人呢？ 所以目前来看，陆仁甲一手缔造了一个强大的黑恶势力团伙，却没有对应的正道势力能稍微遏制一下这个团伙发展的趋势。 真要正道出手，蜀山弟子那个级别都不够格，这些人都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同阶争斗胜率极高，越阶也时有发生，蜀山五老一个不小心，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这个世界的正道这么拉胯，不如就都干掉算了……一个个去跑好麻烦，能被这些邪剑客这么骑在脖子上殴打都不敢还手，这些狗屁正道还不如自己上吊抹脖子去。 要不干脆铁腕统治整个武林？那时候就应该想复制什么就复制什么了吧？ 所有人都要把最珍贵的东西上贡给我，我复制了再还给他们，大家都没有损失？ 听上去不错，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一时又说不上来。 那些正道从来不是问题，君子可欺之以方，真要是冲突起来绑几千百姓做肉盾冲上蜀山，这些自诩正义的剑侠是出剑还是不出？ 要是救下了百姓发现中毒已深要用真气续命，续是不续？ 最后发现百姓怀中一把利刃，捅进怀里，涕泪俱下地声称只有杀了你，他的家人才能活下去，那时你又…… 陆仁甲忽然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打得自己牙根都开始松动，面皮先青，很快又泛紫，可以看出他下手之狠绝，完全没有留情。 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该让无辜的人牵连才对，自己手下那些恶人，拿他们当牛做马让他们去死也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一旦涉及无辜百姓，那时自己就过线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路。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会用无辜者玩手段的下作人……” 抚摸着剧痛的脸颊，陆仁甲心中有了判断。 拍了拍腰间收缴来的储物袋，一团影影绰绰，徒有人形的黑影从里边钻了出来。 蜀山五老的邪念构成了后来的邪剑仙，陆仁甲手里这一团，前后得有上百人的邪念在此，每一个人都是满手血腥。 光是拿出这团黑影，那已经要凝聚成形的杀意和怨念就要冲上云霄，只是避开了陆仁甲的方向，隐隐有些畏惧。 陆仁甲二话不说，手上亮起了神圣的光芒，把黑影的一部分狠狠撕了下来，攥在手中轻轻一捏，黑影就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嘶吼。 “刚才是你在影响我？” 足足折磨黑影十分钟后，陆仁甲才开口询问。 黑影已经连发出的声音都嘶哑，整个形体缩小了一半，畏缩在一边。 陆仁甲只是一问，没有等回答的。 又是一团光芒亮起，又是五分钟，他才认真的对黑影说：“蠢货，我在审问你，你的态度应该是拼命把你知道的和我想知道的告诉我，而不是等我开口问，懂吗？” 黑影已经被折磨的十分萎靡，有气无力地叫道：“我懂了！我懂了！刚才我绝对没有影响大人您！小的绝对没有那个胆子！” 陆仁甲点点头：“真的吗，我不信。” 又是三分钟的光芒闪耀，黑影已经不怎么动弹，只有光芒靠近才象征性地抽动一下，几乎缩成了一团，还是在拼命呢喃：“我没有，我没有啊……” 看来真的不是它主动影响的自己，可能是贴身携带被动的影响。陆仁甲终于满意地把黑影收了回去。 这团鬼东西没有什么人权，上百个罪大恶极之徒的集体意识，不立刻人道毁灭已经是陆仁甲还需要他们的主体存在被迫做出的让步，这种程度的折磨，连开胃菜也算不上。 一缕幽深复杂的黑芒，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第十七章 相聚（二） “化四方灵气为无数剑影，以极快的速度专攻敌之要冲，剑意越真越纯，剑影就越凝实，这便是千方残光剑的真意。” 景天正在教徐长卿一招千方残光剑，据说是上古门派流传下来的剑招。 重楼曾经去永安当也不是只去喝茶，在人间的千年所学都教给了景天。 连功法都有三套，对应神将的神风诀，对应魔界的真魔功，对应凡人的剑轮回。 其他只要是这些年重楼瞧得上眼的招式，也都一并传授给了景天。 这就导致景天和原本的天命轨迹中截然不同，原本他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花了一年时间才走向无敌，现在则是踏出永安当就已经六界鲜有敌手。 原来的世界，是徐长卿救下景天，见他连魔剑都用不好，传他蜀山心法免得他被魔剑吸干。 这个世界景天心血来潮，学了蜀山压箱底的剑神，有些不好意思，就反过来教徐长卿一些他会的招式。 徐长卿是实打实的凡人天才，神魔武学还不好说，只要是凡间武学，上手极快。举一反三，只差实战。 加上他斩妖除魔的心愿比景天强得多，这一路上景天反而少有出手，都是徐长卿一路剑斩不平。 众人走走停停，已经到了蓬莱御剑堂。一路上彼此已经成为好友，徐长卿才能心安理得接受景天的传授。 用景天的话说，朋友嘛，我的就是你的，又没要求你跪下来叫师傅改换门庭，我都学了你的剑神，你学我几个招式又算得了什么？ 在紫萱和蜀山以外的事情上，徐长卿还是是非分明的，因此也没有推脱，一路上练习着这个与蜀山万剑诀怎么看怎么像的招式。触类旁通，也算是在修行。 御剑堂是蜀山世代交好的修仙门派，专精炼丹，连蜀山都要望其项背，门派上下讲究一个抱元守一，不扰外物，与世无争。 两派掌门有数十年的交情，时常有书信往来，弟子间走动也十分频繁，徐长卿如果作为蜀山弟子待在这里，几乎可以视做半个主人。 现在的徐长卿肯定是得不到这种待遇了，被御剑堂掌门商风子拿着戒尺追着要打手板，紫萱都不敢说话。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师门长辈，跟清微等人平辈。在徐长卿心里，蜀山五老是不可动摇的五座大山，清微更是如师如父。 这位商风子关系远一点，相当于时常走动的二叔，可是二叔因为你叛逆父母代替父母教训你，那是到哪里都说得过去的事情。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商风子还知道给徐长卿留点脸面，象征性打了几下就说看在他朋友们的面子上先记着，又打量了紫萱好久，最后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众人来到这里是为了休整和补给，五个人分到了三间房，房子都是双人间，紫萱带着徐长卿很自然地选了一间隔音好的，唐雪见拉着龙葵随便选了一间。景天一个人一间。 到了用餐的时辰，众人的饭菜都各自送进房里，景天的饭菜是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松花小肚腊肉香肠，一碗银耳莲子羹，一碗红烧甲鱼。 别说待客，这一桌都能顶上贫穷人家的年夜饭了，每一道菜都香气扑鼻，色香俱全。 这一路谈不上风餐露宿，也别指望吃的多好，这下子可把景天高兴坏了，抬手就要手撕那道卖相最好的烧花鸭…… 那只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 景天端着四凉四热八碟菜，正犯愁怎么打开房门，房门就突然自己打开了，龙葵和唐雪见一人端着三个菜，正要往屋里走。 唐雪见还在那里嘀咕着：“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吃个饭还要一起，也不知道这个豆芽菜给你下了什么药，哥哥长哥哥短……” 龙葵则是温柔一笑：“哥哥，一起吃吧。” 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没有伴侣的人根本体会不到，一个温柔似水的乖巧女孩，把你当成天来崇拜对待，她的心太小，那里面连她自己都放不下。 你的所有心思她都懂，她就是你，她是你灵魂中曾经分割出去，如今重逢便再不舍得放开的一半，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都在让你知道，她有多在乎你，而你又多喜欢她。 这一刻，时间仿佛不再流转，两个人久久地对视，本就不情愿过来的唐雪见嘴上都能挂酒壶了，唐雪见身后刚刚赶来的陆仁甲猝不及防，被迫观看了别人的恩爱现场。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来蹭饭的。 其他三人这才注意到一脸生无可恋的陆仁甲，景天赶紧把自己手里的菜又放回桌上接过龙葵手里的菜，殷勤地招呼着：“猪婆，陆大哥，还愣着干什么？进来一起吃啊。”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先佩服你低下的情商还是你这只帮龙葵不帮唐雪见的行为…… 看看桌上，景天一个人就有四凉四热八个菜，丰盛的不行，龙葵唐雪见两个人才六个，还都是家常菜：拍黄瓜，炒土豆丝，烤地瓜，红焖虾，老醋蜇皮，蒸螃蟹。 陆仁甲也被御剑堂的待客之道震了一下，随即痛心地捂住了胸口；腐败啊！这三个人就吃十四个菜，我要是不来得浪费多少！ 本来说好那边忙完再汇合，后来发现那边真的抽不开身，御剑堂这种专精炼丹的好地方又不能不来，思来想去，过来蹭顿饭，也比错过这种地方好。 反正复制是靠近就会被动复制，吃完饭走走逛逛，权当消食了。 四人落座，还是龙葵犹豫了一下，就要去叫徐长卿夫妇，被陆仁甲制止了。 他可不想跟这对夫妇吃饭还要客套一番，心底说实话也不是很看得上这两个人。 男的背弃了生养自己的山门，为一个女人，在古代这种行为叫叛出师门，江湖上讨不到什么好名声，还会连累师门被耻笑。 这也就算了，为了爱情也勉强算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顶多就是被人鄙视，口水又不会真的淹死人。 徐长卿最扯的地方在于，背叛师门还想回去，紫萱的分量在他心里一不如天下苍生，二不如师门恩重，三不如五个长老，也就是个第四。 这扯不扯，还有更扯的。 紫萱和徐长卿三世恋情，第一世游戏中没有提及，不过从后来情况推断也知道，紫萱作为不识人间烟火的苗疆少女，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抛下了女娲后人的责任去追寻爱情。 第二世林业平本来是个牧守一方的太守，紫萱与他再续前缘，林业平因此辞官。 毕竟不老不死的女娲后人出现在世人眼中被当妖斩了的几率更大，接下来的事情也很好想象，两人三五年就要搬家一次，避免邻居看出不妥，平日里闭门谢客免得招来关注，提心吊胆地生活了几十年。 这中间紫萱给林业平生了个女儿，女娲后人一脉单传，一胎一个，只会是女儿，女儿出生后会汲取母亲身上作为女娲后人的特质，不老不死什么的，当然就不存在。 那么，和林业平一辈子没爱够，决定下辈子继续的紫萱做出了什么选择呢？ 为了维持她的不老容颜，为了不被女儿吸走功力，为了和她的爱人长相厮守，紫萱最终决定，将出生没几天的女儿永远以傀儡汤封印沉睡！ 下一代不会成长，这一代自然就能够永葆青春，陪伴在自己爱人身边。 徐长卿这一世是修行者，天资好到成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蜀山内定的下一任掌门。紫萱高兴坏了，这不就是上天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做一对神仙夫妇的恩赐？ 成仙，哪怕是个不飞升入神界的地仙，寿命也有千年，两人便能长相厮守，不见白头，确实挺令人羡慕。然后，那个被封印的婴儿呢？ 如果紫萱的计划成功，两人相守千年，因为血脉的特殊性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儿，徐长卿就要绝后。 其实也不算绝后，他前世给自己生了个女儿，只不过永久性地沉睡着。 最后就是这个不是出于自己意愿来到世上的婴儿，她做错了什么，要在出生才几天后就被亲生母亲封印，视若仇寇，计划中还会继续封印她至少千年？！ 这爱情当真是伟大，三生三世不离不弃，连避孕措施都省了，永永远远的二人世界。 十八岁花季少女被爱情冲昏头脑以后，紫萱的心理年龄估计就永远止步不前了，活了两辈子近百年，最后选择和丈夫的第三世接着爱下去。 但凡是一个长着心，长着肝，心肝里有一点点感情的人，你真就能心安理得地躺在丈夫身边，午夜梦回的时候，不去想被你亲手扼杀了未来的女孩吗？！ 差点忘了，原本的天命中这个被封印的女孩在紫萱死在锁妖塔后被解封了，先天虚弱，阳气不足，被傀儡婆婆和圣姑养大，长成了历代女娲后人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圣女”！ 这个名叫林青儿的女孩，性情仁爱而刚毅，心怀苍生，拥有母仪天下的胸怀，一生为爱而生，为爱而死。一度平息了黑白苗族之间的生死争斗。 最终在水魔兽来袭之时，手持天蛇杖，镇压水魔兽，自身永远变成了石像伫立在大地上，永远守卫着她所爱的土地，她爱着的人！ 对比之下，紫萱真的是可以去吃屎了！ 第十八章 紫萱（一） 电视剧版本的紫萱有洗白部分也没能把青儿这部分圆过去。跟紫萱这种人吃饭，陆仁甲是真的没胃口。 他手下的邪剑客还知道祸不及家人，老幼妇孺不杀。 这紫萱为了她的爱情，用刚出生几天的女儿做文章，跟她一桌，陆仁甲很怕自己把桌子砸在她头上，多浪费菜呢。 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跟景天他们解释，只说来蹭个饭就走，为了避免麻烦就不要叫徐长卿夫妇，耽误大家时间。 众人一想也对，本来就是吃个饭，再寒暄一下互相介绍敬个酒，估计时间就到了。不再强求，一一落座。 半个月没见面，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陆仁甲对龙葵和景天的进展十分关心，对于不能随时看到这边表示相当遗憾。唐雪见则似乎什么都不太顺心。 景天一行人的进度算不上快，更多还是抱着出门闯荡江湖顺便拯救苍生的心态，一路走走停停。 这可不行啊，你们要是再慢点，我手下这帮疯子一统武林以后估计就该杀上蜀山，大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然后黄袍加身，请我这位邪剑仙入主蜀山了。 看着龙葵把菜里的肉拆出来，送到景天碗里，摆明了一副你不吃我喂你吃的样子，唐雪见在一旁生闷气，着实是很有意思，但是为了哥哥我，也为了天下苍生，还是麻烦你们拯救了世界再儿女情长吧。 眼见唐雪见终于忍不住，也要给景天夹菜，陆仁甲佯装叹气，索然无味地将筷子一扔，“碰巧”打掉了唐雪见伸出去的筷子，景天见状十分诧异：“陆大哥为何长叹？” 陆仁甲摇了摇头：“景兄弟，你不知道，跟重楼出去这半个月，这中原武林竟与我所知晓的完全不同，那种种传说以及我亲眼所见，简直骇人听闻。” 三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有好也有不好，要说江湖全都是快意恩仇恩怨分明，那纯粹就是骗小孩的。 要真是这样，那些剑仙侠客去斩谁？ 妖魔鬼怪就那么多，到最后杀得最多的，不还是入了江湖却不守江湖规矩的人？ 总有人觉得江湖不适合自己，也总有人想踏足江湖，这样的江湖才会永远有新鲜感，不是一摊浑浊的死水，陆仁甲说的他们都能理解，又都不愿意去理解。 打铁趁热，看他们明显都开始思考，陆仁甲苦笑连连：“这些日子江湖动乱，有个邪剑仙大闹江湖，我既没听说此人有什么武功绝学，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上古宝藏，只知道这人一出世，无数邪魔纷纷来投。” “那些恶人唯一要做的，就是杀尽同门派的其他恶人，可是真的打起来，谁又能抽身事外？你要杀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的爱人，他罪该万死，我就能看着他死在你手里？” “退一步讲，我孑然一身，遇见你大杀四方，要不要担心你顺便把我也杀了？你本来就是恶人，杀得兴起，还会管手下的亡魂究竟是善是恶？” “再退一步，为什么邪魔一声令下，千万人响应？他们就能保证对方一定会兑现承诺？ 我听说那些邪剑客能活着到邪剑仙面前的不足一半，等见到邪剑仙，不问缘由，先杀一位同路人！” “连这样的残酷血腥都不能阻止他们趋之如骛，不时仍传来某个门派被灭，某某投奔邪剑仙，被以什么可笑的理由杀了。 怎么，宁可在当狗的路上跪着死，也不愿意作为一个人站着活吗？” 陆仁甲的脸上满是迷茫。 他经历过的三个世界都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法治社会，人心自认见识不少，依旧被这个世界中，那些几近疯狂的追随者吓到了。 他最开始其实根本没想过建立什么势力当什么邪剑仙，只是想在武林中传播一点阴谋论，然后就有了一个正大光明去各大门派拜访的借口。 没想到阴差阳错自己成了这个世界最需要被打败的反派，前后数万人直接因他而死，间接受害人不计其数，他怎么保证，没有好人会被牵扯进来？ 我明明不想这样的，为什么事情就不像我想的那么发展？ “陆大哥，人并不都是这样的。” 最后，景天能说的也只有这干瘪的一句话，看着陆仁甲一点点消沉下去，景天心底也不好受。与其说陆仁甲是对江湖失望，不如说是对人心失望，对这个世界没有站出来的英雄感到失望。 “可是人就是这样啊。” 陆仁甲下意识地说着，思绪万千。本来只是想跟景天抒发下心中的郁闷，结果只是更郁闷，连复制到许多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的丹药也提不起兴致。 说话间，视野中一闪而过一连串的女娲仙术和水系法术，以及主线任务进度更新。 紫萱大概是要过来，这让陆仁甲更加烦躁。 心情不好的时候遇见让你不爽的人，那种恶心的感觉真的让人恨不得打爆什么东西。 饭菜吃的挺干净，陆仁甲是蹭饭的，不好意思让景天收拾，端着一堆骨头和鱼刺就要出门，顺便整理下心情，迎面就撞上了正要进门的紫萱。 陆仁甲心情大恶，手里的托盘险些就拍在这女人脸上。不管脸有多好看，在他看来都是面目可憎，低个头就要避开。紫萱却一把抓住了他，略有不满。 其实不是略有，是十分不满。 她把陆仁甲当成御剑堂的送饭弟子了。 前面提到景天的伙食是四凉四热八个菜，酒楼级别，龙葵唐雪见六个菜，家常菜级别，送到紫萱和徐长卿屋子里的就完全不是菜。 “特殊物品：辟谷丹，御剑堂学徒级零转丹药，炼制手法粗糙，味道无，吞服可使食用者获得一名凡人三天所需的能量。” 往上还有熟练级，丹师级，长老级，宗师级，后边的几转也有分别，给紫萱拿去的那种级别放在主神空间里一轮回点五颗，御剑堂弟子平时都是用来练手以后喂鱼和灵兽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紫萱本来是过来要问一些明日行程的事，看到托盘中的厨余，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好东西谁都吃得起，但是你这个差别待遇也差的太远了。 一边是凡人都会偶尔买来干活时吃的辟谷丹药，一边是美味佳肴，什么意思？ 一开始向商风子介绍的时候，景天说自己旅行的目的是寻找五颗灵珠，修补蜀山破碎的锁妖塔，避免妖魔涂炭生灵。 龙葵只说自己是景天身边最亲密的人。唐雪见要面子，说景天是她的跟班。 商风子看了看龙葵，又看了看打量着御剑堂装潢的景天。 年轻人还挺有福气…… 为了天下苍生着想的英雄到哪里都受尊重，英雄的家人同理。至于原内定的蜀山下任掌门和让他堕落的罪魁祸首，不直接送客都是景天面子大。 这肯定郁闷，谁都会想问一句凭什么，但是不太巧，第一陆仁甲不是御剑堂弟子，第二陆仁甲打心眼里烦她，第三陆仁甲此时的心情真的不好，紫萱自己送上门来，能有什么好结果？ “景兄弟！景兄弟！快来，这里有一个女魔头！不要让她走脱了！” 陆仁甲反客为主，将托盘放到一边，抓住紫萱的手臂大喊起来，紫萱又气又恼，又不愿意落人口实。 以她的冰雪聪明，瞬间已经明白这人不是御剑堂弟子，还跟景天他们认识，至于魔女妖女的称呼，虽然作为女娲后人来说有点可悲，但紫萱已经习惯了。 没办法不习惯，几百年不老的体质在这，再小心也是有破绽的。 林业平为她辞官，在古代的大环境下要被同族人戳脊梁骨，全族供养一个读书种子去当官指望你出人头地，你说不做就不做？那些族人怎么看你？ 到了徐长卿这一世，她拐走了蜀山花无数精力财力培养的蜀山下一任掌门，清微是有道全真不会说脏话，五老中脾气最臭最冲动的苍古可是能指着鼻子骂娼妇淫种的人，紫萱可没少被他当面痛骂。 一个女魔头的称呼而已，她都懒得去争辩，景天三人连忙过来劝说打圆场，都是误会。 “误会？” 陆仁甲瞪大了眼睛，痛心疾首地跺了跺脚：“景兄弟，你们才是误会！此人丧心病狂，根本无可救药，你们快助我收服这魔头，早一刻也能让她残害的婴孩早解脱一刻！” 见他说的严重，景天也没有一再维护，转而认真询问起来：“陆大哥，请你说清楚，为何称紫萱姑娘为魔头，婴孩又是怎么一回事，事情总要说清楚才好处理。” 陆仁甲冷眼看着紫萱，满心都是讥讽和鄙夷，面上有所松动，退至景天身边：“景兄弟，还记得我那不成气候的通灵秘术吧？” 景天点头：“当然，陆大哥曾说我近日红鸾星动，确实如此。” 陆仁甲恨恨地指着紫萱右边肩膀，厉声喝骂：“你这魔头，百年前曾孕有一女，出生不足十日，你便将她神识灵智尽数封印，施以傀儡秘术，永世沉沦！ 可怜这女婴天性懵懂，只懂得循着血脉气息去亲近母亲，这女婴不生不死，魂魄化作婴灵，尚未彻底成型，肉眼凡胎才无法见到，若真能被凡人所见，那便是这女婴魂归西天，化为厉鬼之时！” “魔头紫萱，你有何话说！” 门外传来物品当啷落地的声音，以及视野中不断刷新的蜀山技能，陆仁甲微微一笑。 现在他心情好多了。 第十九章 紫萱（二） 正派人士或者自认是正派人士的人，往往不会否认曾经犯下的错误，紫萱不是真正的反派，没有那个脸去否认。 否认更好，陆仁甲有千百个方法让她后悔没有一开始就承认。 此时需要的情绪是正气凛然，陆仁甲逼视着紫萱，居高临下地审问着：“你这魔头！究竟把那个女婴封印在什么地方！接近我景兄弟一行人是何居心！ 一一招来，不要有任何反抗！也不要有任何侥幸！像你这种连自身血脉都不放过的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人人得而诛之！ 这句话如同一道天雷，狠狠劈中了紫萱。 她傻傻地看着这个揭破她最大秘密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奇怪服饰，脖颈到小腹还有奇怪的拉链，绝不像是她认识的人，面相平平无奇，衣装谈吐都奇怪的很。 他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揭露了她人生中最黑暗，最隐秘，最自私的一个决定？ 身后有人拔剑出鞘，刀剑的铿锵声和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一起传来：“魔头紫萱，速速就擒，交代婴儿下落，与我前去锁妖塔，否则，定斩不饶！” 揭露你的过去才哪到哪？景天他们认识你才多久？你又不在乎他们！ 真正能把你诛心断肠的，是你宁可封印亲生女儿也想讨好的丈夫！ 徐，长，卿！ 此时此刻的徐长卿面无表情，长剑正从背后指着紫萱的咽喉，剑身无一丝颤动。 紫萱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脖子立刻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即使这样，徐长卿的剑依然举的稳如泰山。 “长卿……” 紫萱伸出一只手，似乎还想抓住什么，陆仁甲大喝一声：“你再敢动，陆某便不客气！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在只有你知道女婴下落的份上，陆某半个字也不会多说，第一时间就替天行道，灭了你这魔头！” 最让紫萱心碎的，其实是徐长卿接下来的一句：“多谢陆兄。” 紫萱愣在原地，一点点瘫软下去，连被徐长卿用剑指着也不顾，捂着脸痛哭。 到了这时，景天三人终于可以真的确定，这位貌美如花，待人温和的紫萱姑娘，真的认下了陆仁甲所说的，封印了亲生女儿这种天怒人怨的事！ 陆仁甲还不愿放过她，连连冷笑：“哭？你这魔头哭什么？这婴灵极难成型，没有百八十年时间绝对不可能，你这老妖婆封印了自己女儿多久？ 不知道你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吐气如兰的时候会不会也想一想，自己有个被封印百年，暗无天日中浑浑噩噩度过，连恨与爱都不懂，变成婴灵后也宁愿跟随本能趴在你肩上的女儿！ 真不知你的祖先积攒了何等功德，才能让你如此挥霍，顶着如此恶行百年也不曾有一道天雷劈中你的天灵盖！你那之前的丈夫真是好福气，娶了你这么个好妻子！” 众人悚然动容。 将一个婴儿封印在黑暗中百年？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无尽的日日夜夜中都是混沌的黑暗！ “够了！” 徐长卿打断了陆仁甲，紫萱茫然地望着他，眼神热切又胆怯，如履薄冰。 没有发生做紫萱期望的事，徐长卿握住了陆仁甲对紫萱指指点点的手，沉声道：“陆兄，当前最要紧的是救人！这魔头的声讨什么时候都可以，可是婴灵要是真的成型，那便回天乏术了！我们赶快审问出那女婴所在，这魔头就托御剑堂送到蜀山锁妖塔，不要多纠缠，我们去救人！” “不错！” 陆仁甲一脸的恍然大悟和后怕：“正该如此！是陆某被愤怒遮蔽了双眼，没有看清主次，那女婴被封印百年，早一刻也能早日让其解脱！这位蜀山大侠所言极是，这审问的活不如就让陆某代劳，如何？” “不必了……” 紫萱眼见徐长卿从进屋到现在，真的一眼也没有看过她，痛心地无以复加。 你为什么不质问我？你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不看我？ 求你不要不理我…… “不必了，我告诉你们，青儿在苗疆，在南诏国，在女娲神殿被傀儡婆婆照顾的很好……” 陆仁甲实在一听她说话就想骂人，忍不住开口讥讽：“哦？照顾的很好？你自己怎么不试试被封印在黑暗中几十年被照顾？我保证也能把你照顾的很好！特别好！好的你都不敢相信！” 被一番话抢白的紫萱显然没有争辩的心思，只是一个劲地重复：“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这样……长卿……长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只是太爱你，我不能跟你分开，你不要这样，你不要不看我，你不要不理我……” 她轻轻、轻轻地扯了扯徐长卿的裤腿，整个人趴在地上，流露出一种祈求的神情，温声软语地哀求着。 看着一位国色天香的美女伏在你的脚边，任何男人的心动都是可以理解的，徐长卿冰冷的面容开始有一丝松动。 紫萱见到心中狂喜，正要继续劝动徐长卿，却听到陆仁甲那该死的声音幽幽传来：“如果那个女孩能够长大一点，能够跪在你的脚边开口求饶，你又会不会顾念哪怕一点点的母女亲情？” “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软，就那么……放过她？” 本来还觉得紫萱有一点点可怜的几人立刻脸色一正，再不去思考这女人究竟是否可怜。 徐长卿脸色更难看，大踏步拂袖而去，似乎为自己刚才一点点的心软不耻。 紫萱心底真是恨极了陆仁甲，她才刚和徐长卿重逢不久，还不足以让徐长卿为了她违反心中的原则。 她能让徐长卿跟她流浪江湖用的也是利用徐长卿遵守原则，情急之下被迫将名节置之度外，与徐长卿赤裸相对，再说上几句不必挂怀，皆是情非得已的话，正人君子徐长卿又怎么会不负责？ 在场景天实力最高，就由景天制服紫萱，又在陆仁甲的指点下取出了紫萱身上的水灵珠，这是他们第一颗入手的灵珠，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众人的兴致都不高。 当务之急是赶紧拯救被封印的林青儿，事急从权，也顾不得当初说不依赖重楼要自己旅行。 景天将腰中储物法宝掏出，选中一颗赤红珠子捏碎，珠子中冒出阵阵红烟，重楼略显诧异的头像随之出现在红烟中。 将来龙去脉大致说明，重楼也不啰嗦，让众人后退几步，烟尘内卷，最终汇集成一个小点，小点猛然扩大成一个红黑交织的传送门，重楼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凝重：“有多少人要去苗疆？” 众人互相看了看，全部举起了手。 重楼点点头：“好，那就走吧。” 随便换个人，一定不可能举重若轻地带走五个人，重楼只是让他们互相握着手，下一秒，众人就出现在一处破败的神殿。 难怪景天出门不要你跟着，这要是你出手，五灵珠去五个地方就是五句话的事，那还历什么炼，直接拿走就完事了。 这神殿空荡荡的，只有一尊面容慈爱的神像，金身斑驳，贡品都是新鲜的，证明有人最近来过，香火只有一点可怜的数量，都不能铺满香炉底部。 陆仁甲默念几句，率先给神像上了三炷香，其他人如法炮制，连重楼也不例外。 在大部分世界中，女娲这个名字都象征着创造人类，炼石补天的伟大神明。 仙剑世界中，盘古开天辟地后力竭而死，其精、气、神化为伏羲，神农，女娲。 伏羲建立等级制度号称天帝掌控神界，敌对魔界，奴役人界。 后来神族日渐腐败昏庸，人族再不能忍受，拼死反抗，伏羲大怒，命女娲下界灭绝人类。女娲心中不忍，成为人族反抗军的领头人，被天帝开除神籍。 直到双方交战多年后，神族人口稀少承受不住死伤，人族灭绝大半，天帝终于反思，下令封闭天人通道，神人永隔，女娲为了残破的人界，炼石补天，阻拦洪水，最终为了保护人类力竭而死，留下血脉后人在人间一直保护人族。 这样一位伟大的神明，任何人族都该无条件尊称一句圣母，重楼身为魔族是神农后裔，只是单纯敬佩这位女神的为人。 这也让人感觉更加恶心，这样高尚无私的女神，怎么会有紫萱这种自私到了极点的后代？ 她居然还有脸把女儿放在女娲神庙，简直是一种亵渎，她是怎么做到在女娲神像慈爱的面容前，亲手扼杀自己女儿未来的？ 第二十章 紫萱（三） “什么人？” 女娲神庙在中原大地鲜少有人供奉，各方面因素都有，女娲大神的事迹也少有人知，只有苗疆还有一支独苗，是为了守护向来一脉单传的女娲后人。 因为女娲血脉的特殊性，在生育后代的十年以后女儿会逐渐吸收母亲的灵力和生命力。 而且这种吸收是不可逆转，不可抗拒的，紫萱封印林青儿除了像她说的爱着徐长卿，很难说没有自己也想活下去的想法。 同样也因为这个特性，女娲一族的专属神官圣姑就诞生了，圣姑负责教导养育女娲后人成长。 到了紫萱这一代，上一代养大她的圣姑已经退休，称为傀儡婆婆，本来该抚养林青儿的圣姑成了狱卒，守着一个被傀儡汤封印，不哭不笑也不会成长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女娲神庙就只有傀儡婆婆和圣姑两个人，此时突然来了六个外人，那真是多少年都鲜有的光景，她们还不至于天真到认为这六个人是来上香的香客，苗族自己都对女娲抱着模棱两可的态度，更别说这些一看就知道中原来客的外人。 对于这两人陆仁甲观感也很差，不为别的，紫萱封印青儿就是得傀儡婆婆帮助，她自己不会做傀儡汤。 那位圣姑也不像个圣姑样子，揪着一些老掉牙的传统和思想不放，仙三外传时期玩家想给少女林青儿一点吃的都得她点头。 求人的时候拉不下脸直接开口，让别人送信去，后来林青儿解除封印后需要成长，麒麟老人好心帮她收集药材，她呢？借口紫萱难产把人家的麒麟角骗走了！ 有鉴于此，实在没什么好废话的，这神庙还没御剑堂招呼客人的客房大，陆仁甲才懒得寒暄什么，径直就往后院去。 傀儡婆婆拄着拐棍，是一个满头白发没有皱纹的女子。这代圣姑是她的弟子，不过豆蔻年华，看着都挺漂亮，怎么就都不干人事？ 一个外人什么都不说就往自家后院钻，傀儡婆婆当即怒火中烧，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点，院子四处传来了各种古怪的鸣叫，各种五彩斑斓的蛇虫鼠蚁一声不发，密密麻麻地爬出了自己的洞穴，如同朝圣般聚集在傀儡婆婆身边。 陆仁甲没被这些虫子吓到，他不膈应这些，带来的两个女生却叫的一个比一个凄惨，一个比一个尖利。 龙葵一头扎进了景天怀里，看样子大有一辈子不愿意抬头再看这边的趋势；唐雪见慢了一步，抱着景天的一条胳膊，只管闭着眼睛尖叫。 其实傀儡婆婆也没想把两个女孩子吓成这样，她主要想震慑陆仁甲，没想到陆仁甲根本不在乎，已经进了后院。 想到万一林青儿有了什么闪失，傀儡婆婆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其他，用口技发出一声清脆的口哨响，虫子们耸动一下，转而扑向后院。 没想到陆仁甲已经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竹子编的摇篮，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婴就躺在里边。不见呼吸起伏，瘦瘦的，小小的，蜷缩成一小团，一动也不动。 亲眼看见这一幕，陆仁甲突然不生气了。 他把摇篮轻轻放下，又轻柔地将孩子抱起，似乎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孩子。傀儡婆婆投鼠忌器，生怕刺激到这个古怪的年轻人。 摸了摸林青儿的脸，入手一片冰冷，也对，生机断绝，凝聚体内，才能保证不生不死。林青儿要是死了，紫萱就会重新获得怀孕的能力，她还怎么跟徐长卿日夜厮守，怎么增进感情？ “重楼……” 陆仁甲紧紧抱着孩子，跪在地上，把头埋在林青儿的襁褓后边，看不见表情，声音嘶哑。 “重楼，你答应全力为我做的一件事，还算数吗？” 重楼重重地点了点头：“算！” “算啊，太好了……” 陆仁甲低声笑了，明明在笑，又让人闻听悲从中来，心中酸楚难忍。 “那就帮我统一六界吧。” 陆仁甲的声音很冷静，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景天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样的痴人才能吐出的呓语？ 更不可置信的是，重楼看了他一眼，毫不犹疑，仍是一个字：“好！” “你们……你们都是一群疯子……” 傀儡婆婆退后几步，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荒诞的一幕，却又不敢大声否认，一时连林青儿也顾不上。圣姑躲在一旁，不知在盘算什么。 那些都不重要了，陆仁甲淡漠地看了这一大一小两位美女一眼，第一时间其实是想把她们两个做成人彘。 人彘是一种非常神奇的刑罚，差不多就是把你身上能割的都割了，只留下最低限度的肢体，存活下去，具体就不形容了，应该也比林青儿这些年的情况强不到哪去。 “这样吧，”陆仁甲放弃了这个想法，“你们两个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们去尝试过，让紫萱不要封印这个孩子？劝说？阻止？什么都好，只要存在过……” 圣姑粗鲁地打断了他，一脸愤怒：“你这中原人！女娲一族怎样做关你什么事！还不快把青儿放下速速退去，女娲圣地不容外人亵渎！” “答案错误……” 问出这个问题已经耗尽了陆仁甲有限的全部耐心。他挣扎着起身，靠在重楼身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和紫萱一起送到锁妖塔吧，我事后会处理她们。你去通告六界，我去整合我的邪剑客，人间界归我，魔界归你，攻打神界的时候我们合并，我们来一统六界……” “景兄弟。” 景天打了个激灵。 不再开一些莫名其妙的玩笑，不再有任何表情的陆仁甲只是叫了他一声，他就狠狠打了个寒颤。 陆仁甲看在眼里，没有说破，只是轻轻跟他说：“景兄弟，可能要耽误你的历练了。五灵珠我势在必得，不能再让你慢悠悠地走下去。如果你能接受现在的我，能认可我的道路，就请你成为我的助力，如果不能，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只是请你不要挡我的路，我希望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确，如果你要挡我的路，那就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统一六界……”景天苦笑一声，还有些茫然，“为什么？陆大哥？就因为青儿？我承认青儿很可怜，但是就因为这样，你就想要一统六界？不觉得太儿戏吗？” “不儿戏的，而且我本来也想这样做。” 陆仁甲有了些力气，抚摸着青儿的脸颊，微微一笑：“魔界本就是重楼为主，只是会有一些不服他管束的人，魔界统一最简单，强权就是。” “人界难一点，邪道我有三成把握，那些修仙门派要多磨蹭许久，说不定还要去找真正由蜀山长老催生的那个邪剑仙，两界统一我可能都看不见，我没那么多时间……” “但是我受够了遵循别人的规则。” 陆仁甲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景天：“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在这些年养大你的重楼吧？他难道不是你最如兄如父的人？” “如果由他来执掌六界，而不是那个把你前世贬下凡间的天帝，不是那个曾屠杀九成人族只因为他们不肯乖乖去死的天帝，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神惨剧？” “人间界如果换一位君王，朝廷军队能够令行禁止，管束江湖，杀人偿命，是非分明，百姓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建立一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世界，是不是人间就能少一个被封印的青儿？少一个被魔剑束缚的剑灵？少一个只是和朋友比武，就被迫轮回转世，抛下前尘的神将？” 一次又一次的诘问，让景天无言以对，他虽然反驳不出什么，却一直坚持着：“不，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陆仁甲没有再逼迫下去，轻轻抚摸着青儿头顶的碎发：“景兄弟，高端战力越多，我们越能早日成功，成功的机会也更大。神界不过几百个神将，十万天兵，就可以成为六界之首。越快成功，动荡就越小，伤亡就越小，如果天帝能够被迫让位，我们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对不对？” 情况也许没那么简单，但是也没复杂到哪去，陆仁甲说的句句属实，还言明了自己不会见到胜利成果，六界主宰的位置只会是重楼！ 一个统一的六界，或许真的更美好？ 然后，要建立那样的世界，又要死多少人？ 第二十一章 神血（一） 魔界可以打服，是因为魔界的特殊混乱环境，必然是强者领导弱者。重楼是魔界最强，所以他是魔尊。 人界要复杂的多，蜀山是最强的修仙门派，也不能说就是一统人界，修仙者不想受拘束，偌大的世界哪里容不下一位仙人？ 人界还有许多妖魔，蜀山都不能全部抓净，别说人了，武林人士能隐姓埋名退出江湖，没道理反而修仙者做不到。 修炼式文明的特点，就是底层的阶级对于大局能造成的影响太少太少，越处在高阶级能影响的越多越广。 举个例子，在很多世界中，大能的一场战斗，一次攻击余波，可能都会陨灭无数的普通生灵和地形。 在洪荒那种世界的世界观中，六位圣人加上一位道祖就可以决定一个世界数亿兆生灵的生死未来，这就是修炼式文明的顶层，一人定一界。 仙剑世界这种世界没有这种顶尖强者，没有力量强大到能够一人打服六界的超级强者。 活着的顶尖强者中，最强的天帝伏羲也只是比其他神明强出一线，同时对战三四位神族就是极限。而一个仙剑世界的神明说实在的，连毁灭世界都难，徒有其名而已。 要说死去的强者倒是有一位，开辟仙剑世界的盘古本人，可惜盘古死后精气神成为三个独立个体，伏羲，神农，女娲，身体化作世界本身。 活到现在的只有伏羲，如果返本还源复活盘古，才能出现一位一人压服一界的强者。 既然个体之间差距并不绝对，数量就依然有优势，出现在剧情中的神明其实并不多，天帝伏羲，禺疆，祝融，共工，句芒，九天玄女，衔烛之龙，飞蓬，夕瑶，水碧，巨灵神。除飞蓬外，大部分由伏羲以神树吸收神界清气所结的果实为躯体，注入自己强大的精力，创造出“神”。 由于神树果实来源稀少，因此神的数量极少，但灵力强大。神不耐大地浊气，因此居于天，形成“神界”。 神虽然有男女之分，但交合繁衍后神本体会失去灵力逐渐死亡，并不能增加神的数量，因此被严禁交合繁衍。 除此之外，伏羲造化一名新神族要耗费自己精力，也会影响自己修炼，不愿意过多，神界中大多数都是些仙人转化来的神兵，彼此族群泾渭分明。 考虑到仙剑世界存在的时间，神树能够产出的果实，再把伏羲隐藏的实力也算上，三十位到五十位神明，只会少不会多。 这就是各界的不同造就的分歧，统一的路线截然不同，神界需要从上至下颠覆统治，魔界要打平不服，人界要统率所有修仙门派归一。除去神，魔，人，还有仙，鬼，妖三道，妖界乃至妖族在仙剑世界都没什么好说的，谁来都欺负。 鬼族大部分时间自成一派，偶尔和魔族联合一下；仙界最特殊，凡人成仙飞升可以从人界去往三个地方，被神界认可的出色者可以成为神界的神兵，不被认可的可以去仙界当一个逍遥散仙，继续修炼一样可以接着往神界飞升，心性不过关的也可以去魔界。 如果把失败的情况也算上，失败了活过天劫的可以继续待在人界，失败了死了的就去鬼界，选择还是很多。 人间界啊……要怎么才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呢？ 此时的陆仁甲坐在那些邪剑客搜罗来的华丽椅子上，托腮沉思。 屋子不大，角落隐约还有几处血迹，屋子里还有六个穿黑衣黑袍的邪剑客，分成两排恭敬地低着头站立。 陆仁甲脚下还有一个黄衣人五体投地地跪在他面前，面对思考的陆仁甲，无一人敢发出半声响动惊扰。 许是想到了什么，陆仁甲无意识地踢了踢脚边的黄衣人，那黄衣人立刻抬头，神色中充满了浓浓的谄媚和讨好。 正是当日被折辱的守门人。陆仁甲看着他这番动作，忽然开口：“狗子，你想杀我吗？” 黄衣人动作一僵，慢了半拍才诚惶诚恐地低头应答：“主子，小人不会！不想！不敢！” 陆仁甲斜了他一眼：“不会这话你自己相信？不想还有几分可信，整个江湖都知道如今你是邪剑仙的第一条也是最忠心的狗，本就是背弃了第一个主人的狗，再咬第二位主人，恐怕连魔道也不会再有你一席之地。” “不敢这个说法有点意思，你们之中确实从无一人敢在功力大增后胆敢反咬我一口，狗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陆仁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自己的头发，黄衣人抬头望着他，见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不是要故意诈他什么。 犹豫片刻，不是很确定地说道：“也许……是怕主子赐予过后，再剥夺？更何况，主子既然敢赐下仙诀，又如何会怕反噬？” 陆仁甲叹了口气：“都是聪明人啊，你看那话本评书里，不总该有几个蠢货得到力量后忘乎所以，妄图击杀我以后取而代之？你们怎么就不干？” 黄衣人小心雕琢一番，才敢回答：“主子，这种人在话本里也活不过几句话，真要有这样的人在，早就被其他什么人寄刀立威，哪还能出现在主子面前？” 陆仁甲若有所思，又换了个话题，“你们说，钓鱼是不是很难？” 其他人早习惯了他的天马行空，也不以为意，黄衣人这次回答的流畅的多：“有好鱼饵，再有一份好耐心，应该就不难，” “钓点小草鱼不难，若是一条水蛇，对你的饵不屑一顾，又要咬你一口呢？” 黄衣人一怔，随即恶狠狠地说：“那就砍了这水蛇！” 陆仁甲十分无奈地扫了他一眼：“那如果我想要一条龙王上钩呢？” 黄衣人不敢再答，他并不蠢，知道陆仁甲不是真的在问鱼，而是在思考更大的局势。 当下属的要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不该开口，注定是做不长久。 恍惚出神的陆仁甲也没有真的在乎黄衣人回不回答，一群练武的江湖人，能对他收服修仙门派有什么帮助？ 至净法可以吸引这些邪剑客，也可以引诱蜀山五老那些心性不够坚定的修道之人，可是还不够作为所有人都想要的东西。 真正的修道之人渴求的是什么？焚天煮海？捉星拿月？世间真理？ 都不对。 不否认有人是因为这些练武，修魔，入道，归佛，为了自身强大，也有因为这些道路的信念而走下去的人，世间人心千万，道路千万，修炼者万千，真正能不分善恶吸引所有人的道路只有一条！ 不朽！ 能够长生久视，坐看沧海桑田，天地有尽而我无尽，这条路才是能真正吸引所有人的永恒大道！ 如果陆仁甲能让那些人看到这条路的希望，即便是一个虚幻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希望，那些修仙之人也会像饿狗见了新鲜热乎的肉一样，玩了命地扑上来！ 要怎么才能让这些人看见陆仁甲画的大饼，还要让他们相信，饼里是有肉的呢？ 仙人，神人，真人…… 莫名的，陆仁甲突然想起了玄霄，连带着还有他的专属背景音乐永寂难劫，想起举派飞升的整个琼华派，还顺带想起了那位立场应该是正派又怎么看怎么像反派的九天玄女。 玄霄，说不得这次要谢谢你了。 近些日子，刚出道就搅得江湖腥风血雨的邪剑仙再次放出了消息，他手下直属的邪剑客，为这些邪剑客办事的门人，以及他们能动员到的，能雇佣的，能威胁的势力，所有人都停下了一切手头的工作，开始疯狂寻找一个几百年前的古人，一个名叫玄霄的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他给自己挖了一个直通地府的坟，那也要打通地府，把他的骨灰取出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叫玄霄的古人是做了什么，才让邪剑仙如此大费周章地寻找？ 有心人一番打听，从各种古籍和当地的大家族传承中了解到，这个玄霄曾经是一位尊贵的剑仙，更是人间仙界昆仑八派之首，琼华派的高徒，最终因修炼过程中走火入魔，试图整个门派飞升仙界，被九天玄女封印于东海海底千年。 封印千年？ 六界生灵中，最不可能被封印千年的，恰恰就是人族！ 即使修成真仙，人族的寿命也不长。大多数仙人如果功法不够特殊，几百年也就到头，剑仙寿命最短，目前最长寿的剑仙也才三百九十九年，没熬过四百这个坎，九天玄女凭什么封印他千年？封印一个必定会死在监牢中的家伙千年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曾经有一位邪剑客面见邪剑仙时问了出来，邪剑仙不怒反笑，为他详细解释了这个问题。 当年九天玄女下界，玄霄为了门派安危曾反抗，砍破了九天玄女的一丝皮肤，虽然马上就被镇压，九天玄女的血液却和他融合，他便拥有了一丝神族真血，大大延长了寿命，死后不入地府，还能重生！ 神族集天地钟灵毓秀于一身，除去天地孕育的自然神灵，其他人都是天帝用自身精气配合神树果实孕育，这神树果实三千年才开花，一万年才结一个果子，凡人连闻一下都能凭空多出数十载寿元。 转化为神族以后，那神族一身精血和身躯就是六界最大补的东西，只有修仙问道之人才能承受，哪怕你是个顶尖武者，一口精血也足以让你暴毙！ 要问他为什么知道这种事，很简单。 邪剑仙坦言，自己抓到了一位名叫紫萱的女娲后人，机缘巧合下准备吸收她一身精血进补，那女娲后人为了活命，便道出此等惊天秘闻来保全自己的性命。 女娲后人世代与人族通婚，血脉之力已经微薄，远远比不上纯种的神族，更不要说天地造化的天神神灵。即便如此，吸收了她的部分精血也让邪剑仙自己功力大进，寿元增长百年。 如果按照那个女娲后人所说，那天界哪里是什么天界，那就是个只有仙人才享受的起的宝库，邪剑仙自认还不是天神的对手，就把主意打在了有一丝神族真血的玄霄身上！ 再顶尖的凡人，也承受不起神族的一丝真血，邪剑仙正是因为这样，才肯将消息放给手下的凡人武者，不担心他们私吞。 然后，修仙界沸腾！ 第二十二章 玄女（一） 玄霄没找到，神族之血的消息却却流传出去甚远，这次惊动的不再是武林，是真正的“仙人”了！ 仙剑世界中共有六界，灵气高足为清，清者上升，天界灵气最足，所以天界在最上。 废弃污秽为浊，浊者下降，魔界在最下， 清浊适宜，灵气居中，人界在最中。 鬼界与人间接壤，酆都上边是人间，下面是地府，鬼界在人界和魔界中间。 妖界和仙界比较特殊，妖界依附在人间的穷山僻壤，灵气匮乏之地，仙界相反，人间名山大川，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皆可称之为仙界。 坐落在盘古之心的蜀山派也是天下第一的洞天福地，人间仙境。 神与仙，看似一线之差，却是神人永隔，跨过即为不朽，跨不过就是灰灰，多少惊才绝艳之辈苦于最后一步，就这么成了历史的尘埃？ 现在，你竟然告诉他们……永恒不朽，近在眼前？ 陆仁甲从不小看人心，光明伟岸也好，贪婪黑暗也好，上限下限都是一样的深不可测。 放出消息的当天，他便带着自己忠心的嫡系们躲了起来，任何放出去的人想要联系他都只能通过法术道具，到了晚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联系上他。 跑得了和尚你还跑得了庙？我联系不到传出这个消息的邪剑仙，我难道还找不到蜀山？ 不断有外出的蜀山弟子被人盘问，拦截，曾经蜀山第一正派的名头好像一夜间就成了所有人都不在乎的垃圾。 直到第一位被严刑拷打后扔在大街上的蜀山游历弟子出现，事情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蜀山被迫召回了所有游历在外的下山弟子，痛心疾首地告知天下：蜀山从未有过什么邪剑仙，也没有过听说过什么神族之血能够让人一步登天的永生法门。 女娲后人也会老会死，不然女娲一族不是早就只有一个永生的族人了吗？还怎么一代一代传下去？ 这就是陆仁甲奸诈的地方，他明说了女娲后人的精血只有增加数百年寿元的功效，是因为神族血脉稀薄，一个和凡人稀释的神族之血都能增加寿元，那真正的，纯粹的，由神树果实这种天材地宝变成的神族，吃下去，是不是真的就能不朽？ 半个月后，整个东海已经被红了眼珠的修仙者翻了个底朝天，玄霄，玄霄，玄霄！只要玄霄还活着，邪剑仙的消息就有可能是真的，永生就有可能是真的，什么修仙问道，哪里有永恒不朽来的重要？ 就连蜀山，也有不少弟子改头换面出现在这附近，把门派道袍一脱，佩剑上的标志遮住，谁知道你是哪门哪派？ 蜀山五老其实也来了，他们没有私心，是真的只想赶快把这件事完结，因为吃亏的只有蜀山！ 死的弟子是蜀山的，吸人精血的魔修恶名是蜀山的，锁妖塔看守不力是蜀山的，到最后，独吞永生机缘的恶名也是蜀山的！ 你说冤不冤呐，要是真的有这事也罢，宁可被骂上几句就当吹风了，蜀山从上到下，一没听说过玄霄，二没听说过邪剑仙，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所有修仙者的公敌！ 因此他们只希望不管是找到还是找不到，都赶快完结，否则蜀山真的是不堪其扰。 蜀山五老是不敢公开露面的，他们只要敢泄露行踪，必然会被各路人马用各种理由缠上，有交情的攀交情，没交情的许以重利，被威逼也不是没见过。 所以五个人改头换面在附近，偶尔还能发现几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自家弟子，脸色就更难看了。 “诸位道友！” 晴空一声炸雷，响彻东海海面，吓了许多人一跳，这是真正的声如炸雷，雷系法术中比较粗浅的幻音术。 能发出如同真正和炸雷一般无二的声响，要么是刚学习这法术的新手，要么是故意为了吓别人一跳刻意为之，如今的东海哪里还有这种入门法术都做不好的人，八成就是后者。 后来的声音果然小了许多，依旧响亮，但不再是那种震耳欲聋的巨响：“道友们！初次见面，老夫……呃，在下，也不对，贫道邪剑仙，这里见过各位！” 短短一句话，这个自称邪剑仙的人换了六种声音，在场的蜀山弟子全都傻了，前五种声音，和蔼可亲的是和阳，正直古板的是幽玄，平和中正的是净明，性如烈火的是苍古，仙风道骨的是清微，最后的声音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嗓音，闻所未闻。 蜀山五老更惊讶，立刻重新凑到一起，这声音最后固定在了年轻嗓音，言语中都是轻浮和漫不经心：“辛苦各位道友喽，你们这群弱智不上当，贫道还真没办法达成目的，所以真是感谢你们的愚蠢。还有，你们最好不要怪贫道，因为怪也没有用，你们这群为了永生走火入魔的废物，竟然真的胆大包天，为了一己私欲要将天神亲自判决的罪人放出来，真是大大的……该死啊！” 天空中传来他疯狂的笑声，那种病态，疯狂，和纯粹的恶意，切实无误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场的不少都是凡人眼中陆地神仙般的存在，平日里不说作威作福，也是被顶礼膜拜，什么时候被这样侮辱过？ 可是还没等他们发作，天空更高处已传来一个冰冷，无情，平淡的女声：“邪剑仙，你做的好，人间是该好好管一管，你忠心可鉴，神界会记得你的功劳，蜀山不愧是仙界正统，你为蜀山五老求的仙缘，本座会认真考虑。” 邪剑仙的声音狰狞得意，又十分的恭谨：“九天玄女神尊客气，蜀山从来都以天道为中心，以神界尊神所思为出发点，自然不会让那些修行了些微玄功就自鸣得意自以为神仙的蝼蚁坏了神尊们的事。 那玄霄既然被神界宣判镇压，那死也该死在神界镇压他的地方，否则如何体现天条威严？如何让诸位神尊心顺？” 话到这里，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邪剑仙先放出消息，引来众人寻找玄霄，自己却暗地里偷偷联系了神界，把这里所有被利益吸引来的仙人当成了他们蜀山去往神界的踏脚石！ 还说什么蜀山弃徒，那位九天玄女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为蜀山五老求的仙缘！ 这下子百口莫辩了，他们确确实实在疯狂地寻找玄霄，也确实想要把玄霄放出来，不这样如何能逼问他，审问他，折磨他，让他交出这份永生机缘？ 邪剑仙的声音变得谄媚低下：“玄女神尊，这些大胆蝼蚁竟敢无视神界法令，视天帝尊命不顾，推翻神女大人您的判决，不知该如何处置？” 那女声哦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本座该如何？” 邪剑仙的声音顿了顿，再不掩饰一丝一毫的恶意与杀意：“昔日琼华，正是这些人该有的下场！除我蜀山中人，下面这些人哪个不是取死有道？” “杀光他们，方可扬神界威名，震慑宵小，不敢有人再犯！” 女声想了想，冷冷吐出一个字：“好。” 刹那间，天地惊变。 本来晴空万里的海天一色，忽然霞光天降，于无尽霞光中，一位女子踏云而来。身着霓裳羽衣，手持一柄紫红色弯刀，发髻上一顶金粉相织的华丽发冠，一举一动都端庄典雅，美中不足的是神情如万年玄冰，全无生气。 九天玄女举起那紫红色弯刀，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看着下方或四散逃去，或破口大骂，或目露贪婪，或半信半疑的众生百态，就那么横着劈了一刀，竖着劈了一刀。 没有多余的光影和爆炸，整个东海被切割成了巨大的“田”字，海平面轰然下沉数十丈，海水倒灌卷回，掀起高达数百丈的滔天巨浪！ 这个巨大的十字，横达百里，竖达百里，范围内生机灭绝，再无任何生灵！ 蜀山五老和零散的蜀山弟子都在这个十字外，张大了嘴看着神人之怒。 极少数的漏网之鱼都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不对，就开始催动神通遁术逃窜，此时此刻回头看着这个巨大的十字，第一时间不是庆幸自己活了下来，而是在心底感叹，那位被视为永生机缘的玄霄，到底是怎么做到斩伤这样一位恐怖的神明的？！ 邪剑仙的声音好死不死这时传来，语气颇为惊讶：“玄女神尊当真了得，这一下怕不是杀尽了足有五千仙人？这下我蜀山再无后顾之忧，再不用怕凡间门派有难…… 只是玄女神尊放走那些不成气候的蝼蚁，怕不能感念神尊慈悲，将来还会记恨神界。” 九天玄女冷冷地看着此刻才肯出现的陆仁甲，不带任何感情：“你在教本座做事？” 陆仁甲诚恳地低下头：“当然不是，神尊自然有神尊的道理，小人愚笨，不能及时领悟，这才斗胆请教神尊。” 九天玄女又用那种毫无感情的眼神看着陆仁甲，声音空洞：“那就不要问！” “谨遵神尊法旨。” 第二十三章 神血（二） 杀鸡儆猴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好像我真的需要问你一样。 你不愿意说，当我很愿意问？还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智珠在握，觉得我愚不可及？ 好好一个天神，跟魂魄不全的姜婉儿一个样，整天冷着一张脸，和夕瑶同样是在天界述职的女神，做神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脏水毫无疑问又被蜀山接走了，邪剑仙这个身份能带来的好处几乎都被榨干，是时候该调整计划，进行下一步了。 “……最终，琼华派被九天玄女沉入东海，千百弟子与整个门派共存亡，玄霄仍然愤然出剑，最后喊出八个大字！”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堂下一群听书人兴奋至极，却看到说书人笑眯眯地举起茶杯，听书听久的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立刻有人骂骂咧咧地甩出一把铜子。 说书人也不生气，把铜子往包袱里一收，给茶杯里续点茶水，美滋滋地喝上一口，再把烟袋掏出来，把烟袋锅子里的烟灰磕打出来，再有条不紊地续上新烟叶，按进去，压实一点，点火，吸一口，再压实。 敢对说书的骂骂咧咧？你怕是要被其他听书的打死！ 见没有人敢再喧哗，不服气也是敢怒不敢言，说书人这才慢条斯理把烟斗放下，气运丹田，虎目圆睁，惊堂木高高举起，重重拍下，竭力模仿着他想象中的玄霄：“面对着那位天帝之女，玄霄举剑问天，我玄霄要成仙，行也不行？” “那九天玄女轻蔑地看着他，冷笑一声，你也配成仙？天道之中，没有给你的仙位！” “那玄霄大笑，好！好一个天道！既然如此！” “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这八个大字顿时迎来了满堂的喝彩，不少人热血沸腾，一口气把茶水当成酒水喝光，把杯子摔在地上，跟着大喊：“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店小二不在乎这些杯子，兴致上来摔茶杯茶碗的一直有，事后还是要赔，这也是一条茶馆的营收之道。 在这满堂喝彩声中，许多人把手都拍红了，有一个不动如山的身影就显得特别显眼，偏偏那人还摇了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说书人看样子有些恼怒，这也是，不打赏就算了，你摆出一副这样子给谁看？不知道特别毁气氛？ 面上肯定不能直接不客气，要询问，也没什么好气：“兄台，是对小老儿说的不满意？可有什么要指教？”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玄服，腰间一把破破烂烂的长剑，面容俊朗，只是一头白发特别刺眼。江湖人奇怪打扮的多了去，说书人也没放在心上。 那人回望说书人，神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轻声道：“玄霄不是对抗神明的英雄，只是个害死琼华派上下的蠢货，老先生何必把他抬得这么高？” 他的声音并不大，只是与周围的喧嚣气氛格格不入。 附近有人听到他如此评价自己推崇的神仙人物，立刻有几个脾气不好的围了过来，看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好打算。 反倒是说书人伸手制止了他们，上下打量一番黑衣人，行了一个平辈礼：“兄台为何有此言？” 黑衣人仰头喝尽杯中物，点了点自己：“因为我就是那个蠢货，听不得别人如此把我当成什么英雄。 曾经的琼华派玄霄死在了九天玄女的封印里，如今被放出来的，只有剑魔玄霄。” 他们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周围人只要愿意都能听的清楚，此时面面相觑，张口结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世人都说叶公好龙，这等话本里的大英雄大豪杰真到了面前，却因为牵涉太多，无一人敢上前去搭话，还有人左右看看，觉得不妙，偷偷溜出茶馆。 说书人平时眯起的老眼也不昏花了，平时驼着的背似乎也挺直了，他看着这位自称玄霄的黑衣人，无悲无喜。 说书人问了一个问题：“兄台，不管你是不是玄霄，当初九天玄女下界，琼华派玄霄有没有向她递出一剑？” 黑衣人一怔，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不过依然回答：“是，我用尽毕生所学，也只能出三剑，接着便被九天玄女镇压，囚于东海海底。” “能向神明挥剑的人，如何不是英雄？” 说书人微微一笑，大袖一挥，周围人只觉得一个恍惚，已经不见了那个自称玄霄的身影，只有那位说书人依旧弯着腰，眯着眼，惊堂木一拍，字正腔圆地说道：“接下来，老夫便要说一说这玄霄的结拜义弟，云天河！ 此人有情有义，最终面对九天玄女下界，曾有七个字，让九天玄女也为之动容！故事要从一位冒失的盗墓贼和一个爱吃野猪的少年说起……” 十里之外，黑衣人缓缓将手搭在剑上，即便已经看不见那位说书人，依旧认真地行了一个同辈的剑礼。 在这个九天玄女两剑灭杀五千仙人的时候，敢说玄霄是英雄的说书人，如何不是英雄？ 除非那位说书人是上神界报信，引来九天玄女下界杀尽五千仙人的邪剑仙本人。 其实五千仙人，当然不是真的有五千得道真仙，水分很大。 理论上来讲，所有修炼仙家术法功法的都是仙人，在降妖谱上都可以划分为仙族。 这也意味着，哪怕你只是个在荒山野岭捡到一点仙家传承第一天开始修炼的幸运儿，你也已经成为了六界生灵中仅次于神魔两族的仙族。 换个方向去想，要是一开始还会有几个拉下面子自己去东海的人，也没有几个人能坚持半个月。 不说这消息是真是假，单说为了一个几乎传遍仙界的永生机缘，别人半个月没能找到，你就能？ 最后除了蜀山的蜀山五老在那里，当时东海剩下的都是些门人弟子，和实在不死心的极个别寿元将尽的老棺材，九天玄女不杀也活不了几年。 真正证实这份永生机缘并非虚假的，恰恰是被陆仁甲蛊惑，误以为一帮人要拯救玄霄的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被陆仁甲骗下来的理由，就是人间有琼华余孽想要推翻当年天神的判决，放出玄霄。 从结果上来说也没错，他们确实在做这件事，只是动机不对。 神界从上到下，都有一种奇怪的不能再奇怪的风气，那就是所有人都应该听从天道安排，天道大部分时间没有什么安排，那就听天帝安排。 等级制度严苛，敢反抗你就是叛徒，是邪魔，不管你曾经为神界和天帝本人做过什么，你敢违抗就是罪不可赦。 九天玄女是天帝伏羲的女儿，她亲手做出的判决，你违抗就是忤逆天帝，违背天道，该死。 这便是九天玄女的想法。 在那些寻找永生机缘的人眼中，事情又不同了。 在他们看来，神界定然是不希望神族太多，与他们争抢资源，更不希望有人觊觎他们的神体，必然要威胁震慑一番。 如果玄霄和神族之血的事情是假的，九天玄女就不会下来，不会插手，如果她插手了，恰恰说明玄霄的事是真的，永生的神族之血也可能是真的！ 这一环套一环，算准了神族的高傲自大，又算准了那些仙人的贪婪，他们的耐心，他们的惜命，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说到底，仙人神人，只要你还沾个人字，还有智慧，还需要思考，还有诉求，你的思想和行为就是可控，符合逻辑，可被算计的。 如今的陆仁甲不再是那个只会两个三流功夫的蝼蚁，他是大一点的蝼蚁，连个仙人都不是，一样能把神人两界的水搅浑。 最终，反目成仇。 第二十四章 蜀山（一） 铺垫那么多，还不是为了让神界和仙界开战，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不这样，怎么浑水摸鱼，达成他的目标呢？ 之前神界仙界相安无事，是因为没有冲突的利益，神界自我封闭，除了魔界没事会打上去不跟外界有任何交流。 仙人渴望的都是长生久视，不是闭关修炼就是修炼闭关，所以才要制造一个两者不能相融的冲突。 神树果实就成了这么一个切入点。 从游戏里来看，唐雪见没有经过伏羲灌输精气，作为神树果实的资质也相当高，技能质量也都过得去，还被邪剑仙当成了备用肉身，景天都没这待遇。 没办法，神树果实就是这么强，神族专用肉身，顶级天材地宝，能不能真的永生不知道，吃一个基本就可以告别轮回了。 严格来说，也不能说是骗人，陆仁甲如果回到主神空间里是可以完全看到神树果实的属性，在轮回世界看不到。 轮回世界中他的主神基本就是个提示器，只能提示复制的东西，以及回归操作。 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几千年寿命是跑不掉的，几千年以后你寿元到了，难道还能去其他世界找陆仁甲问为什么不是永生？ 现在有九天玄女屠杀五千仙人在前，证实神血和神树果实在后，那些仙人谁没个亲朋好友？ 这个世界纯粹的孤身一人修仙还是少的，这样，利益和仇恨混到一起，动手的理由不就更充分了？ 这一个月，陆仁甲化身说书人，走遍天下，讲述云天河，韩菱纱，慕容紫英和柳梦璃的故事，玄霄只是作为他们故事中的一个插曲，一位反派出现。 当然不能把玄霄当主角，钓鱼也不能把鱼饵一桶一桶地往水里扔不是？ 除此之外，云天河身上的龙之息也是个很好的卖点，如果有必要，龙葵的存在也可以用来当成诱饵。 转化成不老不死的鬼族，对很多人来说未必是坏事，只要能活下去，什么种族，谁会在意那些小事？ 现在的人界，没有任何力量的平民百姓依旧那么过日子，茶余饭后还多了许多谈资；毕竟整个武林和修仙界都经历着一场千年未有之大变： 邪剑仙本人消失在天下人眼中，但依旧掌控着邪剑客，成立了武林中的第一势力“千魂殿”，门派中人不问前尘过往，罪大恶极者杀十个同样有罪之人，拎着人头入门从此既往不咎。身世清白的杀一个确实有罪之人，入门就是精英弟子，没有的话从普通弟子做也不错。 千魂殿主要业务有高端武力租借，钱庄，赌场，跑镖，这可是杀出来的威名，响当当的金字招牌，看样子，未来以及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武林的第一势力。 仙界中，除蜀山外，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皆有不同程度损失。 山野散修损失更大，有仙门洞府的修仙者第一次东海寻人时只是半信半疑，退一步说，他们生活优渥得很，没有散仙们那么渴求。 按部就班当个几百年的地仙，和玩了命才能获得永生的机缘，偏于安逸的大门大派弟子很难说会做什么选择。也许到了真正没几年可活的时候才会有危机感吧。 好歹是从三个现代世界走过的人，引导舆论风潮的手段不是古人所能想象。一个月时间，加上从重楼那里要来的风灵珠保证行程，几乎整个中原都知道了云天河的故事，顺带也知道了有个敢于向天神挥剑的玄霄。 得益于这个世界仙和人的界限并不明显，没有完全分割开，人界的消息基本都会被仙人得知，不需要再传第二遍。 何况仙剑系列的故事本来就被证明了确实是值得流传，会让人铭记的好故事。许多人听了都会自发地传播。 在讲故事的同时，陆仁甲往往会感叹一两句，只有仙人能得见仙人，云天河有龙之息，慕容紫英是剑仙，想必都活到了现在才对。如今玄霄逃离东海，不知道他们是会再一次封印这位故人，还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再不动手，难度可就越来越大了，赶快找到然后杀了玄霄，夺取那一丝神族之血，不然等他和几位天之骄子汇合，就不一定是谁杀谁了。 去啊！杀了玄霄，你们才能彻底激怒九天玄女，让她第二次下界，老子的计划才能继续！ 陆仁甲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很快被收敛，此时他正在蜀山的会客堂等待蜀山五老，身边是一个蓝衣黑裤的弟子，似有所觉地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一个微笑品茶的谦谦君子，那一点突如其来的恶意，仿佛只是错觉。 拱火可不像很多人想的那么轻松，不是轻飘飘说两句话就行。 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地点以恰当的身份说出该说的话，想要拱火成功，靠几句流言就抽身而出，那不现实。 如今蜀山五老是真的忙得很，潜心修炼的时间都没了，每天迎来送往的都是询问邪剑仙身份和旁敲侧击的，来的人许多都是蜀山派的亲近门派，心怀善意，也不能匆匆打发，只能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给他们解释。 在这种情况下，陆仁甲只要自称有邪剑仙的确切消息，蜀山是必然要欢迎他这位堪称及时雨的存在的。 没过一会，清微匆匆而来，蓝衣弟子悄然退去，陆仁甲看着明显脸上有倦意的清微，肃然行礼：“清微道长！” 清微施施然还礼，声音略带沙哑，以及一丝无法压制的解脱之意：“清微见过小友，听说小友有邪剑仙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是否确切？” 陆仁甲笑着把清微扶在另一边的凳子上：“道长莫要着急，邪剑仙其实不足为虑，您无论想知道什么，邪剑仙的来历也好，他的目标和目的也好，在下都可以为您一一解答。” 清微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闭上眼睛，像是在做什么准备。陆仁甲也不催他，自顾自喝着蜀山的安神茶。别说，是比永安当几十文钱一桶的碎茶叶好喝。喝下去的时候神清气爽，脑海中隐隐有清凉之意。 终于，清微睁开眼睛，看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表情肃穆：“请小友为我解惑！” 如此严肃，陆仁甲不禁也收起了笑容。竖起左手食指：“第一，邪剑仙此人确实是蜀山中人，可以说，与清微长老朝夕相处，息息相关。” 清微一颤，看着陆仁甲沉痛的眼神，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点点头：“那第二呢？” “第二么……”陆仁甲举起食指和中指，有些黯然：“他是被五位长老亲自赶出去，赶出蜀山的。” “果然……” 清微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 陆仁甲没理会他，举起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一字一句道：“第三，邪剑仙此生已经不融于蜀山，也很难融于天地，既然自号为邪，就是绝了与蜀山再有瓜葛的心思，再见面时，也许立场不同，就是敌人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长吁短叹中，清微再次闭上眼睛，有泪水自然而然流出。陆仁甲知趣地目不斜视，品味着茶水滋味。 等清微情绪发泄地差不多，自觉有些失态后，陆仁甲才放下茶杯，假装没有看到清微擦眼角的动作，叹息一声：“清微道长，有些话在下就不说开了，这些消息，来源未必可靠，也未必是真的。您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有什么要说给邪剑仙的话，不如就说给在下，未来有机会，说不定在下能带给他。” 清微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要透过他的皮囊看穿他的灵魂。陆仁甲不自在地动了动，他还真不习惯被别人这么注视。 看样子清微是看不出来什么，最后只是默默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柄三尺来长的戒尺，递给陆仁甲，似是怀念，又像是释然：“如果小友有机会，请把这柄戒尺带给长……邪剑仙，他会明白我要说什么，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劫，既然选择了，不如就好好走下去……未来要是他改变心意，蜀山永远都在这里。” 点点头，收下戒尺。陆仁甲也有些索然无味，看着收敛情绪，不再暴露情感的清微，提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求：“清微道长，在下能否最后看一看这蜀山？” 面对他这个古怪的要求，清微像是欣慰，像是不舍，喉咙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吐出的只有一个字： “好！” 第二十五章 蜀山（二） 终于，名正言顺，蜀山！ “特殊物品赤雪流珠丹已复制。” “特殊物品五灵轮已复制。” “特殊物品盘古之心已复制。” “功法蜀山御剑真诀已复制。” “功法至净法已复制。” “功法天视地听已复制。” “技能摧岳撼已复制。” “技能裂穹斩已复制。” “技能天剑已复制。” 林林总总，数以千计！ 可惜都不能成为这个世界可兑换的东西，不然这一套对应技能学下来，陆仁甲可以说就是根正苗红的蜀山弟子，有了身份以后，方便不知多少。 物品质量，蜀山也远超他这些天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复制来的，旁的不说，一个盘古之心，即使只是仙剑世界的盘古，不是洪荒世界的盘古，那也是一等一的宝贝！ 赤雪流珠丹，基本代表了仙剑世界的最高丹道造诣，此丹服之，活死人，肉白骨，除神界外，其余五界生灵皆可视之为第二条命！ 此时李逍遥的父亲李三思都还没出生，逍遥神剑是注定学不到了，司徒钟还是个满地爬的小娃娃，酒神也学不到，多少有点遗憾。 飞龙探云手这个主角必会技能倒是通过景天复制到，可惜这个世界暂时还不能兑换出来，不知道和游戏中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都来了，陆仁甲也就把外界的蝇营狗苟都丢到一边，专心看起蜀山的景致人文。 当年的游戏限于技术，仙剑一就是像素风格，仙剑三是萌系的回合制战斗，后边的四，五，六，制作确实精美很多，但是不代表那就是复刻现实的品质。 现在只需要一步步走过去，去看看那些记忆中熟悉的景色，在现实化以后变成了什么样的存在。 三皇殿，三神殿，练功堂，议事殿，那些曾经在游戏里耳熟能详，曾经让自己惊叹过，迷恋过的建筑，原来如果变成现实是这个样子。 有的和他想象的差不多，有的则迥然不同。可是在他看过那些不同的东西后又觉得，原来如此，就该是这样。 看着这些，陆仁甲的脸上不可抑制地出现怀念和感叹。隐藏在暗处的清微见状，暗暗苦笑，终于不再监视这个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自己身世来历，消息来源的古怪人士。 清微心底已经对他定义为“被赶出蜀山后自称为邪剑仙，改头换面，来于蜀山诀别的徐长卿”！ 从头到尾，陆仁甲都在引导着清微，他当然没有说谎，再高级的仙术也检测不出谎言，可是用真相拼凑出的谎言才更让人相信。 还有几个小细节，在外陆仁甲行事风格张扬狂放，实际也没有多少真正意义的好人受害。 当然不能说一个没有，但比例很低，完全可以归结为初出茅庐的弟子对江湖人心险恶不清楚，可以理解。 就是蜀山自己，一年到头也要抓很多与人为善乃至造福一方的妖怪，也没人会说抓了他们是不对的。 其次，九天玄女下界，是陆仁甲的手笔。这不是个轻松的差事，他要的好处是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以蜀山中人自居，毕恭毕敬，只替蜀山成仙之路说了两句话！ 试问不是蜀山弟子，如何会这样为蜀山着想？ 不是蜀山弟子，又怎么会在看见蜀山的一草一木，都流露出那种情真意切的怀念？ 要让清微放下戒心，假情假意可不行。陆仁甲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直注视自己，所以也拿出了极大的精力，去思考，去怀念。 对他而言，那已经是真的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不需要去勾心斗角，为生计奔波，纯粹的为了故事中的人牵肠挂肚，感同身受。 那样单纯的快乐，似乎从很早很早就不再有，想起来的时候，自然而然流露的情感当然最真实。 当走出蜀山，即便以陆仁甲的心性也不禁怅然，踏入这个世界以来，这可能是他最轻松的一段时间，可以不用对见到的每个人都说谎，都竭力算计，只需要释放心底最真实的自我。 可惜，终究不能是常态，只要他还不够强，没强大到超脱一切，这就不可能成为常态。 所以才更要努力，努力到让自己可以随时释放真实的自己。重楼就是很好的例子。 借助风灵珠的力量，陆仁甲遁入风中，在不消耗任何自身能量的情况下可以日行千里，换算一下一个时辰大约能走八十里，真心谈不上快，也就是电动车的速度。 五颗灵珠各有所长，陆仁甲拜托重楼全部收集到了，他自己没有任何的自我能量循环体系，催动这些东西只能用意念激发这些神物最简单的功效。 火灵珠在他手里基本等于一个每个时辰能用一刻钟的喷火器，过后自动恢复，同时也能让他免疫自然火焰和低级的法术火焰。 土灵珠让他在接触大地时永远都会有源源不断的精力和生命力。 雷灵珠是最难控制的，情绪稍有波动就会从体内释放雷击，有土灵珠辅助后不影响日常生活。 水灵珠紫萱能够用来修炼，陆仁甲目前除了避水和喷水没有什么别的用途。 这些都是灵物，强者用才会强大到毁天灭地。弱者别说收益，不被这些宝珠连累已经是谢天谢地。 仙剑世界中的五灵珠有两种来历，一种是当年人神之战，女娲大神打败五名五灵魔神分别封印的，其中核心是货真价实的神明。这是官方小说中的设定。 这个世界沿用的游戏世界设定，五灵珠是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的五彩石吸附五灵之力而成，属于后天生成，是人间最强之力。 最初的五灵珠按照游戏世界设定是自然生成，三皇用五灵珠的五灵之力束缚天地。 后大地因灵力过度消耗趋于崩解，三皇将五灵珠归于地脉，令其维持住大地的形态，初代的五灵珠与大地彻底融合。 这之外的圣灵珠是女娲一族祖传宝物，历代圣魂归依之所，蕴含着无穷法力的神圣灵珠。 圣灵珠是仙剑奇侠传系列游戏中最重要、最强的灵珠。与圣灵披风和天蛇杖并称为女娲娘娘的三大法器，是女娲一族专属的神器。 陆仁甲在复制过后就留给了青儿，暂时放在重楼那里。 青儿本人的去处一开始让陆仁甲想了很久，他是真的想自己收养这个孩子，有对孩子的怜悯，也有眼缘，可是他的情况太特殊，只好让景天他们多操心一点，交给别人实在不放心。 自己还在轮回中朝不保夕，还去收养个孩子？那不是坑人？ 第二十六章 神血（三） 告别蜀山后，就该考虑正事了。 六界中真正有存在感的只有神魔人三界，仙鬼妖都依附在人界，神魔两界的战争旷日持久，仙界偏安一隅。 陆仁甲需要的，就是让仙界参与战斗，如果可以，尽量不要波及人界。 战争的利益有了，血仇也有了，只缺一个导火索或者说契机，古时神界以人界为奴仆，人界反抗，人神一战，人界几乎生灵灭绝，神界代价惨重。 最终人类得到自由，天帝关闭两界通道，再不管人界是非。除了神魔之井尚能联通神魔两界，神界与其他四界都少有联系。 真要开战，要么仙人们从神魔之井和魔族一起杀上神界，要么就得逼天帝重新打开天人通道。 神魔之井就不用考虑了，魔界之所以是魔界，就是因为气息浑浊，会把其他生灵污染成魔族，连真神也不能例外。 飞蓬被贬下界轮回，以葵羽玄女为首的一干天神愤而叛出天界，坠入魔界，成为天魔族，失去了许多的神族特质，被转化成魔族。 连神族都这样，比神族逊色一筹的仙族只怕上了神界就都成魔仙了，打不打上神界都另说，打完不管输赢，一堆魔仙算怎么回事？ 让天帝打开天人通道，就得彻底激怒伏羲，说实话这个还比较简单点，伏羲的性格和很多凡间帝王相通，目前成功激怒他的成功案例很多。 人界不满被日益腐败的神界统治，伏羲就发怒要灭绝人界。 飞蓬和重楼在新仙界相约决斗，伏羲就逼这位天庭最强神将轮回转世受六道之苦。 前者造成神界动荡，许多神明陨落沉睡，后者让神兵神将离心离德，陆仁甲挺期待，如果他再生气，又会做出什么决定，带来什么后果？ 人界仙界的布局都已经完成，局势犹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只差最后一根柴火，以目前陆仁甲掌握的资源和人脉，应该差不离落在九天玄女身上。 上次上神界，是借助重楼的空间挪移，在神界天门外请守门神将通报九天玄女，这次九天玄女看在他蜀山中人和有功之人的双重身份上给了他一个传讯玉符，可以用三次，必要时可以直接联系九天玄女。 可惜，后两次机会多半是用不上了。 一个月后，千魂殿对整个武林宣布，要在三天后举办一场为期一天的升仙大会，地点是昆仑山。 届时要邀请所有有头有脸的门派掌门人，第一封邀请函就递给了蜀山。 本来整个武林都等着看千魂殿和邪剑仙的笑话，没想到清微收下邀请函，真的就打点行装，交代了一下蜀山杂事，就把一切事务交给苍古暂代，准备参加大会。 蜀山向来是天下典范，公认的武林魁首，清微和蜀山给了邪剑仙面子，其他人要是不给面子，就是不给蜀山面子，不给蜀山面子的人，你还想要面子？ 本来准备看邪剑仙笑话的各大门派，一下子坐蜡，不得不开始交割门派事务，好在只是一天，耽误不了什么大事。 升仙的什么名头就算了，上次东海寻找玄霄的事情，玄霄没找到，九天玄女可是两剑让人印象深刻。 上次的事情是因为他们被邪剑仙抓到了把柄，而且恶人先告状。 最关键的是他们本身确实在做会让人误解的事。跟天神有什么道理好讲，连恨都不敢，只能迁怒而已。 这次的升仙大会，总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难道蜀山真的和传闻中一样，与邪剑仙勾搭，要一统江湖？ 这种传闻一直都有，不过一直没什么人相信，原因要多简单有多简单，蜀山真想做那一统江湖的武林霸主，只要说一声就行，整个武林谁会反抗？ 从大义上来说，蜀山的锁妖塔是神权天授的典范，天界都认可其正统性。蜀山这些年除恶扬善，抓了数不清的妖怪进锁妖塔，为了守护人界和平，从掌门到弟子个个视死如归。 从实力上来说，蜀山是整个人界最强，修士最多，人脉最广的势力，真想要一统人界，也不用搞什么阴谋诡计，如果清微哪天想要统一武林，最费的可能就是一些通讯道具。 通知到了，连反抗都不会有。 能在武林中立足的都不是蠢货，因为蠢货都死了，邪魔外道往正道人士身上泼脏水有的时候就要比正道人士还要像正道，邪剑仙说的话不代表就是真的。泼脏水谁不会？ 拿出确实证据，铁证如山才行。 不管这些人怎么想，蜀山去了那什么升仙大会，其他门派定是要去的，真怕死的多准备些逃生手段，上次九天玄女也没赶尽杀绝，未必就会有什么事。 时间飞快，一转眼，三天期限已到。 陆陆续续有各路人士前来，有没有邀请函没人检查，不要求任何人卸下武器，迎来送往的都是些凡人。 如果说之前有人觉得邪剑仙想把这些门派掌门一网打尽，现在起码可以打消一半疑虑了。 所有来宾都被告知升仙大会将在一片空旷的草原上举行，不放心的话可以先把保命手段预备好，酉时三刻升仙大会正式开始，期间可以自由活动，不愿意等的话可以随时离开。 如此宽松的条件，令不少人稍微放下一点不安，很多人都开始讨论，这升仙大会究竟是为了什么？升仙是什么意思？邪剑仙到底和蜀山是什么关系？ 酉时三刻，天已经黑透，开始有点点繁星出现。来的人都聚集在草原上，正议论着邪剑仙会不会只是开一个恶意的玩笑。 于地面百丈高，突然出现一座幻景，高宽五十丈，巨大的清微和一个面相平凡的年轻黑衣人相对而坐。 许多见过清微的人立刻认出来，确认是自己记忆中的清微，神态动作，都是本人。 黑衣人以晚辈礼向清微敬茶，茶杯中的液体微绿泛黄，还有丝丝热气。清微神情复杂地看着黑衣人，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就在清微喝下茶水的瞬间，他的一头枯槁白发转为黑色，变得飘逸而柔顺；干瘦的脸颊充实起来，空荡荡的道袍被棱角分明的肌肉撑出了形状；那瘦骨嶙峋的手重新被血肉填满。 当茶杯放下时，清微不再是那个仙风道骨的老道长，而是一个留着飘逸长发，面容俊逸，带着一双天然桃花眼的青年帅哥，道袍愣是穿的像紧身衣，被肌肉绷得紧紧的。 整个草原，除了鼠叫，虫鸣，再无任何声响。 画面中的黑衣人看着幻景外的方向，大方从容地行了一个道家礼，口型张地很夸张，说的只有两个字。 “升——仙！” 第二十七章 神血（四） 升仙大会，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 这么兴师动众的一个可以说是全武林的盛事，全程只有这么一会，只用来放了一眨眼的幻景，幻景本身只有不够长，放了三遍，说出来简直可笑。 没人笑得出来，连清微本人也笑不出来。 邪剑仙宣称自己抽取了女娲后人紫萱的一半精血，可没说自己全给用了，如今清微返老还童，没有任何的解释，没有任何的前因后果，却比之前说过的所有东西都来得直接。 神族之血是真的！至少，邪剑仙真的掌握了返老还童的手段，逆转了生老病死，第一个受益人就是清微！ 升仙大会后，千魂殿依旧是那个新崛起的一流势力，没有对武林做出任何宣言，接下的单子一样去做，该用钱的地方一样用钱砸，没有任何改变。 改变的是蜀山。 清微当天就御剑回了蜀山，一下飞剑就要往长老堂走，没走两步，就被两个巡守弟子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弟子有说有笑的从他身旁路过。 男的蜀山弟子在给女弟子讲一个笑话，女弟子捂着嘴吃吃笑着，轻轻锤了男的一下，男的顺势捉住女弟子的手，轻柔地抚摸着。 女弟子脸红红的，挣扎了两下，也就随他去了。 蜀山规矩一向不少，但从来不禁止道侣之风，只规定掌门必须单身。 后来在李逍遥那一辈连这条也破除了。清微对门下弟子这种事也不约束，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一般都是那些弟子在长辈面前会脸红躲避。 若是往日遇见清微，想必两人多半就会赶快分开，女弟子事后少不了埋怨男弟子几句。 可是以清微如今的形象，两人的目光同时向清微扫来，男弟子明显一怔，握住女弟子的手下意识地加重了几分力道。 女弟子微微一顿，可能是被握疼了，把手抽了出去，偷偷看着清微，眼波流转，有些羞怯，又有些……兴奋。 “常宁，常静，今日你们的巡守任务完成了没有？” 清微依然和往常一样，和弟子们唠叨几句。 蜀山上下弟子几百，不说每个人他都能一视同仁，弟子们的名字和脾气秉性都是记得的，在传功和教导以外的时间见到都要忍不住说几句，这是老人家常见的做派。 可是今天，容貌大变的清微依旧带着和往常一样的腔调，亲切，和蔼又带着师长对晚辈特有的温和，男弟子忍不住后退一步，面色十分不愠。 女弟子则下意识地回答：“是，弟子都巡查过了。” 回答后才发现不对，这个人没见过，不是他们的师长。 要说是师兄弟，也没见过哪位师兄弟的气质如此矛盾，温和，儒雅，气度不凡，又长了一双天生的桃花眼，似乎永远对你弯着眉毛，嘴角有浅淡微笑。 清微点点头。这女弟子其实就是平日里巡守弟子见到他会有的态度和言语，今日他回来的早了些，巡守蜀山的工作还是完成了，说明弟子们还是把工作做完才会谈一些私事，有这态度很好，因此满意地笑了，张口就是最常用的话：“乖，去玩吧，别耽误明日早课便是。” 从一个视弟子为儿女的掌门来说，这话说的挺正常，但是从一个看上去十八岁，青春年少的桃花眼帅哥嘴里说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 女弟子的脸一下子红透，讷讷无言。两只手背在身后，反复搅动，一时间什么都忘了。 那位被一直忽略的男弟子看着女伴娇憨可人的羞怯模样，又看看乐呵呵准备走人的清微，再也忍不住。 腰中宝剑骤然出鞘，剑尖直指清微心口：“大胆！你是什么人！穿着我蜀山掌门服饰入我蜀山境地，调戏女弟子，究竟什么居心，意欲何为！” 真不能说清微故意忽略他。通常几个人一起汇报工作，谁都会下意识地注意开口发言的人，暂时无视其他人。 被自己的弟子这么用剑指着，清微也有几分恼火，张嘴就要训斥，突然似乎想起什么，在身上一阵摸索，脸色阴晴不定。 这期间男弟子的剑一直指着他，男弟子的脸也越来越黑。 我在用剑指着你，你又在干什么？ 终于，清微不再从自己身上摸索，把目标转向女弟子，语气似乎哭笑不得，十分无奈：“常静，你身上可有镜子？能否借我一观？” 女弟子哎了一声，就要把镜子从腰间拿出来，男弟子彻底爆发了：“常静！这人穿着掌门衣服，我们却从未见过，他让你把镜子给他你就给他？万一他是妖魔鬼怪怎么办？” 这通爆发把女弟子吓了一跳，缩着脖子，期期艾艾地回了一句：“不，不会吧，这位道友看长相不像是坏人……” 见到两位弟子如此反应，清微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多做纠缠，只能苦笑着对女弟子说：“常静，妖魔最善变化，岂能以皮相论善恶？”又对着男弟子说：“常宁，你的态度不该如此冲动，师父曾教过你要每逢大事有静气，怀疑和拔剑相向是两回事，回去抄五十遍道德经，五十遍静气诀，好好思考为什么受罚。” 男弟子脸色又青又紫，又气又恼，气的是这人明明被剑指着还大放厥词大言不惭，真把自己当我们蜀山掌门了？ 恼的是他听着对方理所当然的语气，差点开口，就要说一声“谨遵掌门教诲！” 清微说完才意识到不太对劲。自己的面貌肯定出了问题，却还用掌门的身份语气教育弟子，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清微只好开口：“带我去见四位长老，这件事不是你们弟子该参与的，你可以一直用剑指着我，我们就这么去。” 这还像句人话。男弟子冷哼一声，摆足了架子：“蜀山长老是你这个冒牌货想见就见的？就凭你擅闯蜀山，穿着蜀山掌门的衣服，也该让你看看蜀山的威严！常静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通传。” 说到最后，还是要禀告长老，但是不能随了对方的意。 女弟子看了看束手就擒，不做任何反抗的清微，脸上的红晕稍稍退去，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还要镜子吗？” 第二十八章 神血（五） “算你运气好，长老愿意抽空来见你！” 名叫常宁的男弟子一路上死死盯着清微，名叫常静的女弟子走在前面，时不时偷偷回头看一眼，然后常宁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一分。 清微也没有要责怪常宁的意思，只盼望赶紧见到四位师弟。 常静还是把自己的镜子借给了清微。 得益于此，清微已经看到了自己变成年轻时候的样子，心中一时也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老态龙钟，谁不愿意永远年轻？ 可是这种变化来自如今换了一副容貌，手段亦正亦邪，自称邪剑仙的弟子，这是对是错呢？ 正思考着这些，三人已经到了掌门的会客室，苍古正一脸不耐烦地在屋内踱步。 见到三人到了，立刻快步走上来，轻轻拍了拍常宁的头：“老夫可是推了寒山派掌门的会面来处理你说的事情，要是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看不罚你下山去历练三年降妖除魔。” 常宁不以为意地笑了，低头行了个弟子礼：“弟子常宁见过师尊……若是真的下山，那才是我蜀山弟子该做之事，我辈寻仙问道，自然要剑斩不平，行侠仗义，师尊把弟子罚下山去，那可是正中弟子下怀。” 苍古又在常宁头上拍了一下，笑骂道：“少贫嘴，说正事。”看表情却是十分满意常宁的回答。 常宁神色一肃，向旁边一让，清微自然就出现在苍古眼前。苍古的笑容戛然而止，清微也挺尴尬。 出门前还是五个人里最老的那个，回来一趟就比好多弟子都年轻了。 好在苍古认识清微的年轻样子，挥了挥手让常宁常静离开，常宁应声领命，常静却一步三回头，走一步退两步，眼巴巴地看着清微那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 她悄悄比划了一个镜子的手势。清微一怔，才想起因为心神激荡，照了镜子后忘了还给常静，只好眨了眨眼，示意之后会把镜子还给她。 常静的脸一下子又红透了，整个人晃晃悠悠地御剑飞走，想必是直接回房等着清微来送镜子。 会客室只剩下苍古和清微两人，清微长出一口气，苍古胸腹剧烈地起伏，最后一拍桌子，怒喝一声：“太不像话了！掌门师兄竟然做出这种事，孩子你在这里稍候片刻，我这就去昆仑山那劳什子升仙大会把掌门师兄叫来对质！”说罢便急匆匆地运起法力，就要御剑而去。 清微哭笑不得，知道苍古多半是把自己当成了自己的私生子，平心而论，要是一个年轻版的苍古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反应估计也差不多。 但是可不能就让苍古这么走了，这误会要是传出去，蜀山的百年威名就成了笑柄了。 “束身咒，定！” 情急之下，清微也只好出手，轻轻一指，法力倾泻而出，封禁了苍古的行动。 束身咒只能对没有防备或者实力远远低于施术者的人才能使用，而且法力越高强的人受到束缚的时间越少，像苍古这类法力深厚的只能定住两条腿一盏茶的时间，上半身都定不住。一盏茶时间后清微的法力就会失效，如果是战斗中，这个时间还会无限缩短。 一盏茶也够了，清微只是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把苍古扶到椅子上时，苍古还在不停劝说：“孩子你何必这样袒护他，蜀山一定会为你做主，眼下他不在这里，你让我去找他……” 清微着实是头疼这个性如烈火的师弟，这急性子也不听人说话，就自己说自己的。清微只好先声夺人：“我就是你掌门师兄清微！师弟你安静些，吵的我头疼。” 苍古当然不信，清微实在没办法，从腰间解下无尘剑，重重拍在苍古手里，这是蜀山掌门代代相传的佩剑。 镇妖剑丢失在锁妖塔后的替代品。只有掌门能持有，历来是被清微贴身携带，这才勉强说服苍古。 连自己师弟都这样，清微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该怎么办。 邪剑仙当初的邀请函上只要求清微来升仙大会喝一杯茶水，喝完就可以走，只是要被幻景记录。清微没有推脱，现在想来，多半就是那杯茶水的问题。 清微的身体确实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平时僵硬的腰背突然前所未有的放松，眼中的世界不再模糊不清，精力旺盛。 目前没有看出任何副作用，那一杯难道真的是紫萱的女娲精血？ 他实在不觉得徐长卿会动手害紫萱，可是也没有什么血腥味，更像是某种天材地宝，有种草木的清香…… 是了，是邪剑仙一直说的神树果实！ 清微恍然大悟，这升仙大会，说白了就是让整个武林，都看到自己这个蜀山掌门枯木逢春，证明那些神族之血，神树果实的传言，都是真的！ 金丹一粒吞入腹，从此不再是凡人！ 还有什么，比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返老还童，重返青春更能证实些传言？ 苍古又开始在屋子里踱步，这次不是因为不耐烦，是因为清微的返老还童实在让他不知怎么办。 降妖除魔苍古当仁不让，即便是清微当面他也敢争上一争，可要说随机应变和沉稳大气，那整个蜀山苍古说不上倒数第一，前十是跑不掉的。 清微也是无奈，早知道把幻景复制一份带回来，也免去许多麻烦，现在整个武林都知道他这张年轻的脸事出有因，倒是蜀山不好解释了。 看苍古仍然没有主意的样子，清微微微叹息一声。 苍古师弟修为当这个蜀山掌门绰绰有余，可是蜀山掌门的修为恰恰是做好掌门最不重要的一个因素，大事当前就能看出差距。 可惜，原本内定的下任掌门徐长卿被自己逐出蜀山，自成一派，如今已经独当一面。 “罢了，师弟，你去将我的情况告诉其他人，还有，做好准备，这些天我们可能会很忙。” 苍古一愣：“什么准备？” 还能是什么准备？ 清微不再跟苍古解释，直奔弟子的宿舍去。 先把常静的镜子还给她…… 第二十九章 蜀山（三） 还能准备什么，幻景可以作假，你堂堂蜀山掌门总不能溜走。 来亲自确认下真假，顺便看看返老还童后的清微有什么不同，再拉一拉关系。 现在就是清微喊着蜀山和邪剑仙没有丝毫关系也没人相信了，谁也不是傻的，不知多少人亲眼看见幻景中邪剑仙恭恭敬敬地如同弟子般敬茶，你也接了，这等天材地宝都舍得给你，硬说没关系，你要是还说这是为了设局骗人，麻烦说这话的人站出来，赶紧也骗骗其他人。 这世界除了亲朋挚爱，其他人谁会无条件地对别人好？必然是有所求。 那逆推回去，一个人无条件的对你好，又无所求，只能是你的亲朋挚爱。 不排除世界上有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无条件好的好人，但是这种人稀少，少的许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见过一个。 有的人他们没见过，还对见过的人嗤之以鼻，对没见过却相信这种人存在的人大肆嘲讽，打击别人的热情和希望，只恨不得所有人都相信人心冷漠，充满算计，世界是坏人和坏人直接彼此吃来吃去的餐桌。 这种人能活着并且恶心到别人，其实就已经证明了好人还是多一点，至少好脾气的人多一点，否则这种人不早就被打死丢进粪坑？ 如果世界真的按照他们的理论存在，他们也许过的还会很安全，毕竟都上桌了，谁愿意放着饭菜不吃跟蛆较劲？ 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蛆当然就能够得意的扭动。过着自己的好日子。 说多了，说回蜀山。 既然蜀山跟邪剑仙有这么层关系，而且清微确实拿到了好处，那有些事就由不得人。 玄霄之事毕竟是几百年前发生的，除了云天河等人谁能保证一定能找到他？清微可不一样，作为蜀山掌门，蜀山就是他必然会出现的地方。 无数人来来往往，都是来求见清微。弄得人不胜其烦。没交情还好打发。 有交情怎么推却？旁人也就算了，当蓬莱御剑堂掌门商风子看见多年老友如今的样子，不论门派内怎么讲究清净无为，抱元守一，不扰外物，仍是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怎么不让我炼一炉这样的仙丹！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清微看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心说要不是看在几十年老朋友的份上真想一巴掌给你抽出去…… 炼丹师要炼制好丹药，药材也是关键。用东街老药房抓的田七和天南星怎么也不可能炼制出赤雪流珠丹那种神丹。 就像老饕见了一道从未吃过的美食，铸造师见了稀世金属，听说那疑似神树果实汁液的东西只是被原汁原味地喝了下去，商风子看清微的眼神如同在打量一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心痛的不能自己。 一棵百年人参由一个专业炼丹师来炼制，配合辅药，多了不好说，一炉七八颗总是能保证的，药效无二，说不定还能更好。清微糟蹋的那些神树果实汁液，放在商风子手里极有可能足够让蜀山五老全员服用。 除了门派以外的人，门内也不太对劲。 不得不说清微本人的底子就很好，重返青春以后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加上年龄的增长带给他的阅历和见识，以及岁月打磨出的那份温润儒雅，都不会消失，不知道多少有道侣或者即将拥有道侣的男弟子在这些日子里被迫失去了存在感。 只要清微参与的早课晚课，不论早晚，座无虚席，清一色的女弟子坐在前排，眼睛瞪得像铜铃，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些炙热的视线。 堵不如疏的道理清微还是懂的，好歹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子，有的连他们的祖父祖母都是清微弟子。 平日里真论起来只能叫掌门或者太师傅的年轻女弟子没了往日的沉静腼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偶遇”一两个偷看的女弟子。 有一次还发现了一个乔装打扮进来的姑娘，就是为了多看清微道长一眼，把自己打扮成了蜀山弟子。 蜀山不限制外人进入留宿，但是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可能。所以这位据说是来自武林中最擅长潜伏和改头换面的听雪楼女子，就偷了一套弟子服饰去参加蜀山早课。 当时清微在讲一个关于修炼御剑法的小心得。以及为什么御剑飞行只能御剑，不能御其他武器，这位假弟子听得入神，忍不住开口：“是因为剑是百兵之王，谦谦君子，所以最适合遨游九天，翱翔天际吗？” 清微回答：“不是，因为蜀山是剑修门派。等等……你是什么人？” 就这样这位假弟子被抓了出来。 在这位假弟子被带走关押的时候，清微顺便又讲了为什么御剑术只用来御剑。 真要按照功法中来运行，灌输灵力后其实也可以让别的武器飞起来，但是耗费大大超过任何剑类武器。 因为御剑诀就是使用剑的专属功法，是当初开山鼻祖研究出来最适合这个世界修士的，也是最省力，最强大的。 所以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不需要。 这是世界大道的意志规则显现，修道修真，有逆天而行，也有顺天而行。就如水能灭火，太阳东升西落，都是一种道的体现。 即使你不能解析为什么道会存在，会是这样的面目，也不影响你适应和利用它。 当你没有力量改变某种规则，就去学习适应和使用它。 在无魔世界发展科学，魔幻世界汲取魔力，仙武世界吞吐灵气，道理都是相通。 为什么很少见到多体系混杂且共同发展的世界？ 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世界不支持那么多基础规则共存。 即使存在了这样的世界，道路那么多，有了选择自然有了比较，简单，快捷，强大的道路，也会吸引更多人。最终优胜劣汰，变得只有这一种。 也许一开始会有御刀，御枪，御斧子御其他东西的修士，最终，流传下来的只有御剑，这就是一种自然的选择。 很多人在踏足一个新行业，或者接触到一些自己不了解的事物。向同行的前辈学习取经，往往都会问上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样做行不行，有很多奇思妙想。 不排除有些奇思妙想能改变这个行业乃至于这个世界，只是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些被千百年来继承下来的道路就该如此走。 御剑，就是这个世界最简单的体现 第三十章 玄女（二） “下界蜀山弟子参见玄女神尊。” 明明是对着一面镜子，陆仁甲依旧按照顶级的祭拜礼节，三跪九叩，准备了大五牲，五斋五果，恭恭敬敬地与九天玄女建立了通信。 如果真的按照正式的神佛祭拜规矩，陆仁甲准备的东西其实有些超出礼制。 这些东西用来祭祀天帝才是正经够格，对于九天玄女应当下调半级。 仙剑世界神道香火也有，就是没什么用，神明不依靠这些信徒香火提供什么。 这个世界中，神也一样要修炼。这些东西也就没那么严格。 如果换一个香火体系鼎盛的仙佛世界，一个小祭品稍微错一点，可能负责祭祀的人就要死无葬身之地，牵连邻里，城邦与国家都要受无妄之灾。 西游世界的凤仙郡就是典型的例子，太守一人，殃及一郡。 这个世界拥有自我的神明不需要香火修炼体系，他们只是享受被蝼蚁崇拜敬仰和畏惧。 信仰类的神明在这个世界只能是一代代人相信和观想下去才能存在，没有自我意识。 比如蜀山的杀招剑神，酒剑仙的酒神，赵灵儿对应世界本源的五位五灵之神风雷土水火五神咒，都是凡人造就神明。 九天玄女显然有些意外，她给陆仁甲的镜子是一种奖赏，只能联系她三次，本意是为了保佑陆仁甲的后人，不论陆仁甲的势力还是后人，她都会照顾一下，当然陆仁甲本人她也会护佑一二，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不到一个月，陆仁甲就用了这可以说等于一条命的机会。 到底是凡人，如此沉不住气…… 九天玄女心中古井无波，这些天神并不在乎这些凡人怎么处理自己的奖赏。 说白了，给陆仁甲奖赏是因为天神的骄傲不允许有人冒犯，维护了天神威严的人，即便是凡人，也必须得到奖励。 心底里，九天玄女依旧认为凡人只是蝼蚁，连陆仁甲的名字和称号都没有记住。 陆仁甲很清楚九天玄女的这种心理，只说正事：“玄女神尊，近日小人在下界听闻一些琐事，不敢私自决定，因为事关神尊威名，所以不敢托大，只能第一时间报告神尊。” 事关天神威名？ 九天玄女极美的面庞眉头一皱，挥了挥手：“速速说来。” 得了首肯的陆仁甲立刻俯身称是，弯着腰，双手抱拳举过双眼，看不清表情：“神尊前些日子下界，仁慈为怀，故意饶过了一些地仙，消息流传极快，几乎传遍了人界，知道这消息的凡人，都在争相传唱神尊的大慈大悲，于是神界威名远扬，小人自然没有派人去阻止……” 这是好事，为什么陆仁甲要一幅认罪的样子？ 她眼中的迷惑显然传达到陆仁甲那里，陆仁甲低着头解释着：“可是凡人卑贱，总有人认为神尊的慈悲是无限的，居然胆敢在人界造谣生事，诋毁神尊，冒犯神尊，言语间声称……唉，小人实在不敢说出口！” 这就让人有些不耐烦了。九天玄女没有针对陆仁甲的耐心，直接大手一挥：“本尊宽恕你接下来一切的言语，有话快说。” 在九天玄女看不见的地方，陆仁甲露出一个阴谋得逞，充满恶意的微笑，声音更加诚惶诚恐：“是，是，神尊恕罪，小人，小人实在觉得这是大不敬的粗鄙词汇，怕污了神尊的耳朵，神尊要听，小人说便是。” 陆仁甲终于抬起头来，神情茫然惶恐。他看着镜子里的九天玄女那双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眼睛，咬了咬牙，干脆闭上眼睛小声又快速地说道： “如今不知道从谁那里传出，从前，人神战妖魔之时，神尊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臭丫头片子，曾与一个凡人有……有那种苟且之事，后来还曾因为自己的愚蠢害死了那个凡人，什么九天玄女，不过是一个连那蝼蚁情郎都护不住的废物！” “小人实在查不到消息来源，只知道最初传出这消息的人自称家学渊博，祖上曾有幸拜访神界，认识一位看管神族药圃的天神，得天神赐姓凌，后来定居昆仑……” 就听得镜子咔嚓一声，这能沟通两界的神物应声而碎，陆仁甲捂住自己右眼，再不遮掩分毫，放声狂笑。 成了！ 当天夜里，九天玄女驾临凡尘昆仑，有百花齐放，祥云十里。 当天，许多凡人看着神迹降世，高呼神明尊名，激动地跪倒在地。 当天，人间界昆仑山，六百里锦绣山河，十万人仙和其余无量生灵，亲眼见证天边极西有一流火飞掠，大如山峦。 神女飞在天上，居高临下，最后轻轻一点。 然后，星沉地动。 世间再无昆仑。 “妄议天神，罪该万死，今日给予尔等天谴，以儆效尤！” 没有任何询问，没有审判，没有抓捕，没有无辜者，天神对于可能冒犯他们的人，只执行了一次涉及范围很广的处决。 难怪上古时期，人族明知是死，仍是前赴后继，作为玩物，作为奴隶，作为蝼蚁，有的扛着镰刀斧头，有的空着双手就上了战场。 在修炼式文明的世界里，凡物就是这么的微不足道，也许成千上万的凡人一次冲锋，就是一位神明抬抬手，以赶走苍蝇的姿态，就足以吹起能扇飞这些凡人的狂风。 这些凡人究竟是如何赢下这场战争，从天神手中夺回自己的世界？ 陆仁甲仿佛能看到，看到无数的凡人发起必死的冲锋，他们能做的就是让天神微微分心，成千上万的他们才能让天神感到一丝丝的不耐烦。 就为了战斗时让天神们分心一点，自杀式的冲锋几乎铺满大地。那些有幸修炼有成，有一点微不足道力量的修士，才能有一点点先机。 九天玄女召唤了星沉地动，头也不回地就走。不过片刻，陆仁甲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千里焦土，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 世间规则，生老病死，春夏秋冬，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现如今，空间一阵颤抖，废墟自动搭构，烟火钻进焦炭，在某种神奇的力量下，冬秋夏春，死病老生，时光倒转。 能骗过九天玄女的幻景，差一点可就要了陆仁甲如今全部的家当和人情。九成还要算上九天玄女压根不屑于探测此地真假。 可是，值了！ 第三十一章 邪魔（四） 五颗灵珠，让徐长卿来使用，布下一个由三十六个中型阵法组合成的大型阵法。 覆盖昆仑六百里山河草木，所需要的心力和精力且不去说，所需要的材料和时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能用钱收集到的材料都好说，徐长卿的出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想骗过九天玄女，付出的绝不能是一般二般的代价。 万一她碰巧谨慎一下，陆仁甲有几条命够试探她的？ 既然九天玄女能被那段莫名其妙的言语激怒，干出毁灭昆仑的事情，就说明这个世界虽然是按照游戏世界的仙剑为模板，在九天玄女的设定上，也依然曾经发生过仙剑官方小说的故事。 只有发生过那些，九天玄女才会如此失态，迁怒一整个昆仑。 这就有趣了，重楼那边没接触过天魔族和葵羽玄女，正在寻找他们的踪迹，未来要杀上神界。 因为不满天帝而下界成魔的天魔一族是最好的盟友。 按理来说，这个世界既然是以游戏世界扩展出来的世界，就应该只是遵循游戏世界的剧情和设定才对。 电视剧世界中的很多设定完全没有出现，比如茂山，这个人物存在并不会影响什么，还补全了景天的童年，是个还算出彩的人物。 可他并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主神选择的这个世界中，大量使用了仙剑官方小说的设定来补全游戏中的设定缺陷和矛盾，只是在极少的地方才采用了电视剧的设定，这又是为什么？ 既不是完全选用复刻游戏世界，又没有选择完全的电视剧元素，优先尊重了游戏方面。 又不只是单纯的游戏，不合理和矛盾的地方都用更加冷僻，鲜为人知的官方小说填补，他的主神选择世界，标准是什么？ 之前的都市世界，一样有这样的事情出现。 世界名字虽然是那样的，可是也出现了那个作者的其他作品登场角色，还算进了主线任务的奖励，这……又是怎么回事？ 信息太少……这些设定一定意味着主神更高的秘密，可惜现在不知道如何破解。 也是因为信息太少，九天玄女乃至于一整个世界，才都要在陆仁甲并不高明的计谋中无法逃脱。 信息的重要性根本无需多言，所谓的斗智，也是建立在双方信息地位对等的情况下，轮回者对世界的先知先觉，根本是世间最大的不对等。 不管怎么说，九天玄女是货真价实地出手了，如果没有陆仁甲事先布下的阵法，六百里昆仑就要变成绝地。 在一旁目睹九天玄女全部话语和动作的景天一行人全部沉默，不知道如何应对。 许久，景天才用干涩的声音，不敢置信地问陆仁甲：“陆大哥……我前世，就是这样的神明吗？！” 陆仁甲没有用言语回应他，只是坐在地上，随手拔起一束青草，任它们从指缝间任意溜走。 凡人对待青草，和神明对待凡人有什么不同？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这正是当初人类先祖反抗的原因。 人族要求的从来不多，作为奴隶也好，作为下人也好，总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活下去。 但是活不下去的时候，既然反正都是要死，那不如就试着反抗一下吧？ 反正对于人族来说，也没有任何分别。 也不是所有神族都这样，不是所有天神都腐化堕落，就比如景天的前世飞蓬，就是因为见多了血腥杀戮，心甘情愿地将三军统帅之位让给了九天玄女。 夕瑶也不是这样的存在，她最期待的，也就是飞蓬去什么地方大战以后，回来能到她这里，陪她说说话，让她治愈他的疲惫与伤痛。 所以陆仁甲给景天的回答是：“当然不是，景兄弟你要知道，再堕落的族群也会有一两个没有被腐化的个体，可是他们已经不能影响整个族群，还会被族群视为异类，叛徒，你越是正确，越衬托他们的不正确，所以夕瑶要被流放看守神魔之井，所以飞蓬被贬下界受轮回之苦，因为所有人都是这样做的，他们认定的对就是对。” “还是不够强。” 说到后面，陆仁甲的目光失去了焦点，已经不是在跟景天说话：“你看高高在上的天帝伏羲，他所宣判的事情就是绝对的正义，说他不正义的都死了。 你看六界中提起重楼，只敢说起魔尊而已，谁敢说重楼是妖魔？是恶？没有的。 这世间颠破不变的真理就是力量，在任何世界都通用，无法修炼的凡人追求权柄，修炼者追求至高的力量和永生，敢阻拦这个目标的人就都该死……世间之事就该如此。” 越是说着，陆仁甲的脸色就越难看，最后已经是惨白一片：“凡人弱小就是有罪，活着便是有罪，世间之事从来如此，从来如此，便就是对了？” “九天玄女可以因为凡人几句言语降罪迁怒昆仑六百里生灵，天神之事，都是小事，还记得当年琼华派吗？ 如果你去问玄霄，问云天河，琼华派举派飞升，九天玄女做了什么？天界做了什么？ 他们冰封整个琼华派，任由一整个门派砸在昆仑，如果不是云天河牺牲自己双眼，哪里还需要今日九天玄女来炫耀武力？ 山上山下，早已是一片荒土。” “景兄弟，不怕告诉你，九天玄女是我引来，是我让昆仑受此无妄之灾。 是我查出了那些上古往事，是我害得如今仙界与神界不得安宁，撕破脸皮。 因为我不够强，我不能一个人杀上仙界逼天帝退位，我不能以一人武力震慑所有不服的天神，所以我要设计她，我要用你不齿的阴谋诡计才能完成心中所想。 今日你若在这里杀了我，重楼会放弃一统魔界，继续当你的好大哥。 仙界从前什么样，今后还会是什么样，有些人就是连造反都需要别人领头。 神界已经几百年不理世事，你可以赌一手，看看下一个触怒神界威严的仙门会不会也有一个善良的弟子，能够护住山门下的凡人！” 徐长卿握紧手中长剑，龙葵瞬间变红，唐雪见愤怒地就要上前去和陆仁甲打一架，不是因为他说的这些惊世骇俗的话，是因为陆仁甲说完这些话后狠狠给了景天一掌，力度之大，将景天打得后退三步，嘴角流出一缕猩红。 陆仁甲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反应，只是死死盯着景天默然无语的样子，一字一句道：“这一掌，可以打断你我这些日子情分。杀了我，这六界定然还会维持着和平，直到下次不知道谁从古籍中找到什么上古往事，和朋友知己分享后，某天被不知哪位神明下界，株连九族，到那时候，每一个死掉的人，都要算在谁的头上？” “加入我，要么，杀了我！” 第三十二章 邪魔（五） 把六界之战的胜率数字化以后，写在纸上，就能够清晰地看到，重楼一个人独占三成半胜率，景天再占一成半，这两个人就等于五成的胜利。 剩下的五成才由其他因素和各种人物平分。 生命总会自然而然地崇拜强者，无论是什么领域的强者，这个强者只要不是表现的特别讨厌，总能收获他人的好感。 在天界，飞蓬就是这么地位尊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客气地说一句，哪天伏羲退位或者驾崩，能上位的绝对不会是九天玄女这位名正言顺的天帝之女。 飞蓬如果想要争，只需要表达出来，想输都难。 站在伏羲的位置想想，一个统领神界三军，极得人心，和敌对势力首领实力不相上下，私交极好的神将。 万一哪天打败了重楼，功盖三军，封无可封的时候，是不是就该退位让贤了？ 这个世界的天帝肯定没这么自觉，所以飞蓬的下凡，是一种偶然下的必然，没了和重楼的事情，未来某一天他也会因为别的事出事。 可能是因为夕瑶，还可能是因为葵羽玄女，只要不是圣人，总是有错可寻的。 景天的存在，毫不客气地说，可以单手吊打几千个陆仁甲，可以光是出现就号令三分之一的天神，他从一开始就在陆仁甲的计划中，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只是陆仁甲没有时间，才要这么逼他，如果可以，陆仁甲也不想用这种道德绑架的手段，不仅会破坏景天本就不多的好感，还要让其他人也对他反感。 一如他自己所说，他建立的天地大势，他自己是根本看不见的，他最缺少的正是时间。 “当前任务倒计时：三个月零十八天又六个小时。” “主线任务目标进度：获取重楼之血（已完成），获取五灵珠任意三颗（已完成），获取女娲之血（已完成）。” 其他的任务，不是陆仁甲自己选择了放弃，就是在他修改了剧情以后无法再完成。 这个世界里陆仁甲自己当上了邪剑仙，自然没法镇压自己，修补蜀山锁妖塔他选择了放弃，因为身份不能再和蜀山有交集，也不想有交集。 登天之路不知道是什么，多半是指收集五灵珠的旅途，可能还要涉及天界。 景天和飞蓬是分开计算的两个人，飞蓬的血统并没有出现在他的复制列表里，他也来不及挖掘更多好处和隐藏的支线剧情，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去了十分钟的天界。 天上七天，人间千年，这个设定居然真的存在，为了算计九天玄女而上天界的十分钟，陆仁甲一回归下界就是两年多以后，虽然没有耽误陆仁甲的算计，但是也会有大麻烦。 如今，能在仙剑世界滞留的时间只剩下三个多月，仙神两方还未启战端，神界没有再次将人界视为应该诛灭的蝼蚁，仙界没有足够的贪婪和野心杀上神界，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陆仁甲布局，让他做一些彻底搅乱两界的大事了。 不是这样，他失心疯了才会用这最下作的方式算计人心，难道陆仁甲就不知道，这样会永远失去和景天成为朋友的机会，永远不会被理解？ 陆仁甲都知道，却依旧只能这么做。 三个月够干什么？不如直接回归。 他来不及整合人间，从头到尾没出现过的真正邪剑仙也是隐患，要开战神界，最万无一失的就是拉上其余五界，最终逼天帝退位。 上位的是谁反而不重要，因为那时候神界战败，必须要支付战争赔偿，那时候的天帝已经不该再是六界之主，只要做好神界的掌控者就够了。 按照设想，最适合的新任天帝当然应该是重楼，景天也可以，如果九天玄女不是实在不适合当统治者，她作为最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也可以成为新的神界之主。 但是那些他都看不到了。 千魂殿被他扔给了蚀日，那些邪剑客虽然摒弃邪念，大部分还是恶人，陆仁甲能镇压住他们，蚀日则未必。 在他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几个人猛地抬头，一瞬间流露的贪婪渴望根本掩饰不住； 徐长卿带着被封印的紫萱回归蜀山，陆仁甲封了这女人的奇经八脉，还封了她眼耳口鼻手和精神意识。 除非她能在锁妖塔里潜心修炼修出第七感小宇宙，不然她封印青儿多少年，她就必须为此赎罪多少年。 她不寂寞，还有傀儡婆婆和这代的圣姑陪着她。要是徐长卿这也能心软，陆仁甲自认倒霉。 景天最终的选择不出所料，没有选择加入重楼的势力，而是选择了中立。 陆仁甲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夕瑶思念飞蓬用神树果实造化的唐雪见，葵羽玄女也就是如今的葵羽天魔女的眷恋转生成为龙葵。 他不是飞蓬，一样要承担这两个女子的因果，这一神一魔都在等一个答案。 那个被观想出来又明显有自我意识的剑神就是个很好的答案，如果他需要，也愿意，还可以用观想法以战神或者其他神位观想出龙阳，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前世，纠缠不休，不如都一并了结。 千叮咛万嘱咐，最终在景天复杂的眼光中，陆仁甲转身离去，谈不上洒脱，当然是不甘心，龙葵的态度依旧暧昧不清，唐雪见似乎有点开窍，两个人的和景天的选择，他注定是都看不见了。 重楼这里，实在也没什么好说，只是喝了一坛酒，这杯酒，敬朋友，敬承诺，敬世间第一魔尊。 没有重楼，这个世界对陆仁甲来说完全不同，可能要谨小慎微地度过，可能不小心就被哪个支线剧情的妖魔随手杀掉，不像今日搞出了注定六界震惊，可能创造古今未有之格局的大事，收获也不会如此丰富。 还有一个收获就是重楼的贴身令牌，千年前陆仁甲给重楼的那一块被重楼收好，这一块是原本重楼拥有的那一块。 在某个时间，陆仁甲会亲手把它交给千年前的重楼，让原本高高在上的魔尊，变成如今景天亦兄亦父的红毛大哥。 如果不是今日的重楼，而是原本那个为紫萱情困一生的魔尊，说句心里话，陆仁甲还未必看得上和他做朋友！ 最后的最后，陆仁甲没有待在中原，去了苗疆一处偏远破落的村落。 苗疆困苦，贫穷潦倒就是最简单真实的写照，但这里的人民依旧淳朴，陆仁甲找了一家善良的人家把青儿放在门口。 就让青儿在这里长大吧，未来也不需要再去操心水魔兽火魔兽的破事。 男人还没死绝呢，什么时候需要女人上战场牺牲？ 就让她在这里无忧无虑地长大，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苗族女孩。她体内的女娲之力被陆仁甲提取，用来给紫萱续命，女娲的血脉可以流传下去，但是女娲的责任和义务就算了，那应该是大地上所有生灵的共同责任，凭什么要无辜的女孩子们一代一代承受？ 没有任何背景和血脉传承的拜月教主和李逍遥也一样成了时代的宠儿，一样改变了世界。 如果一个世界缺了无辜的女孩子牺牲就不能苟活，那这样的世界就是错的，不该存在！ 当青儿被打猎归来的苗人发现，惊呼着抱起的时候，陆仁甲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小小的婴儿被惊醒，似乎心有所觉，一个她生命中改变她生命轨迹的过客消失了，可能再也见不到。 她扁扁嘴，刚要张嘴大哭，突然定定地望着某个方向，伸出双手，吃吃地笑了。 回归！ 第三十三章 回归（一） “本次任务世界：仙剑奇侠传三。” “本次主线任务目标：参与镇压邪剑仙，要求参与度不能低于15%（未完成）\/参与建设锁妖塔，要求建设度不能低于15%（未完成）\/参与景天登天之路，要求贡献度不能低于15%（未完成）\/收集五灵珠任意三颗（已完成）\/收集圣灵珠（未完成）\/收集女娲之血（已完成）\/收集重楼之血（已完成）\/收集天帝之血（未完成）\/收集飞蓬之血（未完成）。” “任务完成程度：良好。”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仙侠\/古武。” “本次任务世界复制清单如下……” “本次新增兑换品列表如下……” “轮回者1号，你经历了一次无其他轮回者的融合世界，融合世界为仙剑奇侠传\/千年之约。” “你于该世界完成了三个主线任务，有三次完善世界因果\/带出其中剧情人物的机会，目前剩余次数：2。” “本次世界奖励：轮回点点。” 一百六十七万轮回点！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陆仁甲依旧久久不能平静，事实上，他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几十年的阅历一样不能阻止他此刻的激动。 这可比在地球上中了几百万都来的爽快，他的主神空间奖励很单薄，只有轮回点。 没有一些类似于支线剧情和特殊道具才能兑换某种东西的限制。轮回点可以购买一切！ 一百六十七万，就意味着他带回主神空间的复制品，如果全都要兑换出来，价值一千六百七十万轮回点！ 主神不会收录同性质的物品，比如你复制一个低级狼人血统，主神收录以后奖励你收集这个血统强度对应的十分之一奖励。 可是兑换品里从低级的1500点狼人仆从到的狼神血统都会出现。 就像现实世界永远不可能出现无限子弹的枪械，陆仁甲当初复制过来的原版也只是普通版，主神收录以后不仅上架了同型号的各种变种枪械，还配置了不少个性化配件，就是没有无限子弹的枪械。 想想也是，无限子弹根本不是“科技”的范畴，应该属于“科幻”或者“魔幻”才对。 由此可知，这一次陆仁甲的收获究竟有多丰富！多到连抠门吝啬，天高三尺的主神，都要发给他这么多奖励！ 兑换商城里出现了盘古之心（微型）的兑换，五百万轮回点，看来这才是大头。 光这一个东西就奖励给陆仁甲五十万轮回点，还有兑换价值七十万的上古真魔（王族）血统，还有兑换价值一百万的女娲血统（残），还有就是一片无穷无尽的丹药、符箓、阵法、武器，功法以及这些东西的原材料，这些东西撑起了剩下的数字。 比较怪异的是，女娲血统主神没有自动补完为完整，上限只到（残），低级的女娲血统倒是一大堆，盘古之心也只有（微型）没有小型中型大型，同时也只有这一个可兑换选项，这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有就是他并没有回归已经历世界的选项，对完善因果的事情只是隐隐有些猜测。 这次世界中陆仁甲虽说搞了很多事，本质上想做的事情其实都没做成。搞砸的事情倒是不少。 武林中黑道崛起。 统一六界只开了个头。 跟主角景天最终分道扬镳。 主线任务也只完成三个……只有三项奖励。 等等。 看着视野中明明完成了三个主线任务，却只给了两个奖励的事情，陆仁甲不太理解。 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才对腕表输入：“我的一个逆转因果机会为什么消失了？还是完成三个任务只给了我两次机会？” 立刻有文字回复：“该机会已经使用，用途为庇护生命成为轮回者，该轮回者已经成为2号轮回者，处于其他房间。 1号轮回者作为其引渡者，不会受到任何来自于2号轮回者的直接伤害，2号轮回者的任何轮回点收益将有百分之十转化为1号轮回者收益。” 我在仙剑世界引渡了一个轮回者？ 这可不是陆仁甲想听到的答案，关键是他一无所知，就浪费了一个听上去就很有用的东西，这可就必须仔细查明才能安心。 难道是在离开的时候，碰巧没有听到主神提示，带回了某个能够成为轮回者的人？ 无论如何，这个2号他是一定要看看，就冲着他拿走了陆仁甲的一个名额，陆仁甲也要看看是谁得了这种好事？ 主神空间里就一个一百平米左右的正方形广场，由白色大理石或者某些类似大理石的东西铺满，以陆仁甲目前的力量连给它留下痕迹都做不到。 广场以外的地方是无尽的黑色虚空，到边缘处就会阻止行动。广场上一共有十个简朴公寓样式的房间，里面的内容可以自定义，陆仁甲把它定义成了自己现实中的房间，如果哪天腻歪了，也可以修改成有五万平方米大床的屋子，只是没有几百个女仆叫你起床，那得另加钱。 陆仁甲睡的房间并不是最边缘，而是中间偏右一点，门牌号依旧是1，2号选择了最边上的一间，门上已经挂上了2号门牌。 陆仁甲犹豫了一下，还是敲门。 门应声而开，门后却没有人，门后是蜀山长老堂的布置，清微正坐在为首的位置，含笑看着不打招呼就闯进来的陆仁甲。 “果然是你啊……” 陆仁甲长出一口气，清微站起来，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陆仁甲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眼神几度闪烁：“你是什么时候附身在我身上？居然还没有被重楼察觉？你的实力在什么强度？” 清微摸了摸胡子，稍一沉吟：“从你自称邪剑仙，夺了我的名号开始，重楼当然不会察觉，我从头到尾都是躲在你身上偷偷摸摸吸收你汇集的邪念，对你没有任何害处。 他就是发现我，也只会当成你养的第二个邪念体。我的实力，大约是蜀山五老合力的一半，清微苍古和随便一位就能和我打平。” 眼前这个清微有问必答，态度谦逊，陆仁甲点点头，忽然又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杀了你？” 清微抚须大笑：“阁下何必激我，您若想杀，怎么会仍旧以凡人之身前来，多半是要兑换几个万无一失的血统道具才会前来，也不会跟我见面，既然您没有这样做，又何必询问另一种不会再出现的可能性？” 陆仁甲无言以对，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清微：“你的说话方式和思考方式……” 清微深深低下头：“不错，我也曾吸收阁下邪念，只限两个轮回世界，您的初始世界记忆被主神亲自保护，若不是因为我的种族特殊，可能连轮回世界记忆都无法吸收，还是收获颇丰。 正因为有了这些记忆，我才会决定附身阁下，赌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可能性。” 陆仁甲一奇：“你就不怕主神将你抹杀？当成异物？你有了我的部分记忆，在仙剑世界应该可以无往而不利，杀尽蜀山五老也好，李代桃僵也好，哪怕是接手我的势力，也足以让你成为一方巨擘，为什么要赌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随我来到主神空间？” 清微抬起头，眼中情感之复杂，让人一时间很难分辨：“阁下是真实存在的人，有家人，有寄托，有希望。我算什么？ 从出生起就被规划好了形神俱灭的结局，蜀山五老对我弃之如履，恨不得我这个证明他们负面情感的存在马上消失。就是一统世界又怎么样？一个仙剑世界的天下第一，真的就值得我留恋？在阁下记忆中，强者多如牛毛，大能浩如星海，没有看过这世界之外的精彩也就罢了，既然看见了，区区一方世界，若是真的在洪荒中称宗道祖还有些意思。一个仙剑世界，又算得什么？” “阁下以凡人之躯，见事不可为便当机立断，不去贪恋更多好处和世俗权柄，放弃了剩余三个多月的滞留时间，只因为您觉得三个月不够完成您的构想，就完全放弃了那个世界。 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您是轮回者？如果这是您本来的世界……呵呵，怕是您也舍不得吧？” “既然如此，我这烂命一条，为什么不试着搏一搏？成了，我就是穿梭诸天万界的轮回者，输了，也不过是把本来就毫无希望的命运提前，又能损失什么？” “从今日起，我不再是邪剑仙，我不是清微，不是蜀山五老，不是陆仁甲，我自邪念而来，如今身入轮回，我是2号轮回者。” “我名，一剑。” 第三十四章 回归（二） “一剑……” 面对2号轮回者一剑，陆仁甲默然无语，这个邪剑仙获得了他的部分记忆，拼了命逃离了自己的命运，可他本来应该是个杀人如麻的反派，作恶多端的坏人，让这种人成为轮回者，还是因为他，真的好吗？ 陆仁甲自己肯定是不算什么好人，仙剑世界他干的事就是挑拨神人之战。 如果按照最差的走向，这场大战的未来会比上古之战还要惨烈，人界不论仙人都要死得十室九空，山河破碎，一个处理不好直接灭绝。 神界十有八九也要大部分神明陨落，沉睡，六界动荡，神树倒塌，灵气泄露，一整个世界，恐怕只有鬼界会人满为患，其他五界生灵死尽。 似乎陆仁甲也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 “既然你已经不是邪剑仙，那便好好做你的一剑。好好活着便是。主神把你的百分之十收益给了我，你已经不欠我什么，希望未来我们不是敌人。” 终究，陆仁甲也只能说这些做这些，一剑在这个世界出世后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好事坏事都让他陆仁甲做尽，既然如此，不妨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成为一个全新的存在。 一剑又行了一礼，这次是平辈礼，代表轮回者身份间的平等，陆仁甲起身还礼。 在仙剑实打实过了几个月，这些礼节他还是清楚的。两人对视一眼，念头流转，最后陆仁甲走出房间，一剑挥手，房门就无风自动地关上了。 回到自己房间，陆仁甲第一时间询问查询：“我的任务是和2号轮回者共同的吗？还是我们现在已经是队友了？” 腕表立刻回复：“不，你们的轮回世界和任务都是独立的，不强制要求共同执行任务，你们可以选择一起进入同一个世界，也可以分开执行独立任务。” 这就好，陆仁甲自己就不是好人，自然知道身后的队友如果是自己这种人，大家就只剩下互相戒备，底牌和手段都要留着，十成功力有一成能用出来都是难上加难，还不如彼此分开，对大家都好。 携带其他生命回归，主神空间的默认选项是会为其兑换轮回者身份，陆仁甲关掉了这个默认选项，以防未来带什么宠物或者坐骑回来再被默认成了轮回者。 更换选项后，新设置有“抹杀所有非轮回者生命”、“保留所有非轮回者生命”和“每次询问”。 但不管如何处理，主神空间内部绝对安全，连轮回者彼此也不能互相伤害。 陆仁甲选择了每次询问。 这次任务完成，又给了陆仁甲七天的休息时间。 这几个月在仙剑世界劳心劳力，很难真的休息，主神空间是绝对安全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因此他也不再多想，把衣服一脱，随便扔到地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睡得精神饱满的陆仁甲看着墙上的挂钟，略微咋舌，他这一觉睡了十六个小时，着实是累的狠了，约摸睡了能有一圈，不过很解乏，睡醒了也不穿衣服直接坐到电脑前开机，从电脑桌抽屉里端出一盘又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 在主神空间的个人房间里，属于现实世界的吃的喝的可以随便点，不存在无魔世界的需要额外加钱，自由选择生成地点。 直接在桌子上生成也可以，陆仁甲不太喜欢那种感觉，虽然从抽屉里端出热饭菜明显也不太合理，还是比直接生成更让他习惯。 这台电脑本身可以连接某个平行世界的21世纪，具体跟陆仁甲的现实世界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现实没有陆仁甲。 也没有他的父母亲人，同学和朋友倒是有几个找到了，可是说起陆仁甲来都是一头雾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后来他也就放弃了，只用来社交。 刷了刷b站和贴吧，又上知乎狠狠吐槽了几个当初信誓旦旦保证是dc世界的账号，陆仁甲又在不同社交软件上开了新帖子，其他的社交软件上标题都是名为“我现在有一百六十七万轮回点怎么花啊，急，在线等”，知乎上则要改成“在主神空间拥有一百六十七万轮回点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这次桌面上多了一个像黑洞一样的应用图标，名为“下次世界”，原本的高能级世界和查询下次世界都消失了。 鼠标指针放上去以后会显示“在这里查看并操作下次世界”。 上次任务结束时是绝对没有这个应用的，看来是主神新安装的，陆仁甲好奇之下点了进去。 主神出品的电脑，就算外观是自己家里的杂牌子，处理速度依然快的离谱，肉眼都看不见延迟。 双击后弹出了一个白色窗口，窗口中显示着一个旋转的太极图，两只经典的阴阳鱼，黑色白眼的阴鱼身上写着“正常轮回”，白色黑眼的阳鱼身上写着“高级选项”。 先点开“正常轮回”，两只鱼加速旋转后进入新界面，出现了一个类似电视剧封面的可动式cg，先出现一个穿着布衣，手里拿着一杆金烟袋的瘦子，浅浅一笑；又出现一个穿明黄色龙袍，咧嘴大笑，有些豪放的汉子；最后是一个锦绣衣袍，看上去就让人心生好感的胖子，背景音乐抑扬顿挫，类似京剧里的唱白：“谁说——书生，百～无，一——用——。” 陆仁甲沉默了十秒钟，面无表情地看着金光闪闪的七个大字用最熟悉的方式闪亮登场。 背景音乐已经停止，除了这三个人的上半身和那七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以外，右下角还出现了四个选项，分别是“剧情简介”，“主角介绍”，“世界背景”和“返回上层”。 陆仁甲默默地点击了返回上层，实在是其他的他用不上，剧情他不说倒背如流，至少也记得一半，第一部第二部都是改编自历史上存在的事件做戏剧化处理，三四部就架空和去严肃化。主角也不用介绍。 从左到右分别是“只存在于设定上的风流才子”，“我造反我自己”和“我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三位，不熟悉不行啊，几乎每个寒暑假无论是躺在床上还是趴在桌上，这东西就永无止境地重播重播重播，都快追上86版的西游记了。 世界背景也不用看，就是有武侠江湖存在的清朝。时间点在乾隆年间。 说是江湖，臭水沟还差不多。顶级高手打四个喽啰也要吃亏，不管大内侍卫还是街头混混，从来不会一拥而上，都要等敌人把同伴击退打倒才会接着上，轻功特别好的也只限于前滚翻上房翻墙，这世界的武学上限充其量比正常科技世界的人高一点点，都不如之前的架空都市世界。 除了情怀，没什么吸引力。 第三十五章 回归（三） 返回以后，点开阳鱼身上的高级选项。 阳鱼扭动一下，吞噬了阴鱼，黑色变成新选项漂浮在左边“花费1000轮回点寻找高能级世界”。白色变成新选项漂浮在右边“轮回战场！”右下角依旧是“返回上层”。 询问主神以后，发现这个应用中的操作都是真实的，1000点在这里说花也就花了，不过现在的陆仁甲那是什么身价？1000点？再加俩零都行！ 陆仁甲很快点击了抽取，界面中弹出一句话：“七小时后解锁新世界信息，可以花费500轮回点跳过等待过程。” 不用说，立刻跳过，跳过以后显示一片宇宙星空为背景，选项变成了“查看当前世界信息。”和永远不变的“返回上层”。 也没什么可说的，直接查看。 选项暂时消失，整个界面抖动了一下，突然从宇宙星空变成了简笔画风格。 一个黑色小火柴人从天而降，手里拿着一朵火焰，火柴人把火焰往地上一扔，马上有更多的小火柴人从地上爬起来，对拿着火焰的火柴人顶礼膜拜。 没过多久，从地上爬起来的火柴人发生了内讧，还有了颜色的区别，红色的火柴人追着绿色的火柴人打，绿色的火柴人越打越少。 红色的火柴人独自霸占了黑色火柴人扔下来的火焰，红色火柴人们受伤了就去火焰旁边治疗，很快又就重新站起来。 绿色的火柴人们倒下了却得不到治疗，火焰还会从地上召唤新的红色火柴人，绿色火柴人越来越少，周围简笔画的场景也都在双方争斗的过程中被破坏殆尽。 绿色的火柴人最后剩下的一小部分似乎放弃了争斗，从背后长出翅膀飞向了天空，与此同时红色的火柴人中有一个大个的追向天空，故事到这里就终结。 简笔画重新变回宇宙星空，弹出的新选项是“再看一次”和“确认，返回上层”。 陆仁甲使劲挠了挠头，还是点击了再看一遍，也不知道主神空间的动画组是怎么做的，明明是火柴人而已，还真的有点战争的感觉，特效看上去也不错，很像是以前他曾经看过的火柴人英雄联盟动画，动作流畅，就是所有的火柴人都长一个模样，没有什么特征。 这点就比不上那些民间动画了。要是有特征，也不需要他分析是哪个世界，直接准备对应的东西就好了。 再次返回上层，只剩下那个“轮回战争！”的选项还没有经过确认，说实话这个已经很直白，可是还是要亲眼见到才放心。 点击进入，开局就是一个瘦瘦的，怯生生的英国男孩，戴着一副旧眼镜，穿着深黑色的长袍对着镜头微笑，他背后是一条长长的小巷，人流鼎沸，乍看上去只是一条普通的小巷，不过无论是顾客还是商品，都绝对不普通。 先不说冰激凌店门口那个越挖越多的的冰激凌山，也不去看宠物店进进出出的人们牵着的蜥蜴和猫头鹰，只说这些仿佛活在中世纪，穿着各式各样长袍的人，几乎人手一根小木棍，轻轻一挥，就有各种各样的奇迹出现。 母亲教训不听话的孩子时，用这根木棍轻轻一点，孩子就只能乖乖站着。 付钱的时候，这根木棍一指，一堆稀奇古怪的硬币就争先恐后地从付钱人的钱包里跳出来，排着队钻进了商家的钱袋。 还有一件没人穿自己在街上行走的衣服抱着自己的同类往成衣店走去。 扫帚懒洋洋地靠在墙角，时不时扫动一下，像极了上班偷懒磨洋工的人…… 图像消失，随后界面转化成文字输出：“轮回战争模式，轮回者参与后必定遭遇其他空间轮回者，轮回世界转化为战争世界。”随后的子选项分别是“轮回战争？”和“战争世界？” 陆仁甲先点击“轮回战争？”字符一阵变换，给出了详细的解释。 轮回战争即下次世界必然遭遇来自其他空间所属的轮回者，击杀对方可以获得奖励，控制对方也可以获得奖励。 这里的控制指的是要让对方心甘情愿让你随意研究，主神空间可以从其他空间的轮回者身上获得研究资料。如果没有条件，击晕，折磨，都可以完成这个目标。 同时，轮回战争也意味着双方主神的较量，合作还好，互惠互利，可是谁要是伤害对方，就意味着彻底撕破脸皮。 主神一打起来，对轮回者的庇护就要有所调整，以陆仁甲目前所在的这个主神空间而言，可能就要彻底失联，不能对陆仁甲进行任何保护。 其实陆仁甲偷偷想了一下，自己这个拉胯的主神空间敢跟别的主神空间开战就已经让他大吃一惊。 开战和碰巧遇上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这就说明虽然自己的主神刚起步，跟其他主神的差距和本质也不算远。 这是好事，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影响到在世界内执行任务的自己。 如果选择进入轮回战场，那背景世界就是哈利波特系列的魔法世界，陆仁甲倒也没有急着选择，又点开了最后一个选项“战争世界？” 选项展开，果然是战争世界的详细说明。 被选定为战争世界的任务世界，一共有三个特点。 第一，转化为战争世界后，剧情终点一定是一场世界内的原有剧情战役，放在哈利波特世界应该就是最后哈利决战伏地魔那一幕。 第二，战争世界只会有参战方的轮回者出现，不会有多余的穿越者和其他搅局的轮回者，一定会出现原初剧情。 第三，战争世界结束后，这个世界将作为战败者的赔偿，由战败方出力，将整个世界控制权转移给对方。 第三条说实话陆仁甲没看懂，主神要一个世界的控制权做什么？哈利波特世界有很多稀有的天材地宝？还是那个世界有什么特殊？那个世界本来的控制者是谁？控制以后对主神和轮回者有什么好处？ 仙剑世界为什么不控制？还是说，不能控制？ 第三十六章 兑换（一） 最后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陆仁甲把那段火柴人动画录了下来，上传到了自己的b站账号，准备向其他人征求意见。 陆仁甲自己原世界的账号登不上了，没办法，后来又注册的新账号，既然内容要投这个火柴人动画，干脆就叫什么动画组好了。当“又穷又馋动画组”几个字打出来，被提示该用户名已存在，陆仁甲着实吃了一惊。 还有跟我一样不要脸的？ 仔细想想，陆仁甲把id改成了“脑洞大开的路人君”，未来可能不止是动画，还有其他东西，比如上次的那个马赛克预告片。 在仙剑世界通关后分成了马赛克版和高清版，都自动储存在陆仁甲电脑里，连带着之前两个世界，除去第一个世界是直接进入，第二个世界的主神预告片也是一直有的。 再没有比这更好干的up主，剪辑和后期以及特效都由主神干，陆仁甲只要负责上传就可以。 一共四个视频，仙剑的两个合并在一起发，加一起时长也没超过一分钟，老子是癞蛤蟆的预告片则超过五十分钟，哪还是什么预告片，分明拉出来就是一个新电视剧的第一集。 火柴人动画的时长在四分半，从风格，剪辑，内容到领域都完全不同，这何止是脑洞大开，都快成偷视频的营销号了。 别说，还真是别人剪的。 上传时陆仁甲选择了转载而不是原创，来源注明了主神空间，审核才不看你来源，哪怕是业内同行的视频，内容不违规，不被人举报就可以。 忙完这边的事，就可以考虑考虑花钱了。 花钱从来都是最爽的事，许多放置游戏就是取材于这点，离线挂机后堆积了大量的数据货币，看着大堆大堆的数字消失的时候玩家都会有一种空虚的满足感。 这一百六十七万，可要怎么花呢？ 先考虑自己当下最需要什么。 既然说未来是战争，就免不了后勤，上个世界陆仁甲可是苦逼地背着一个登山旅行两用包进的世界，十分没有排面。 先看空间类法宝！ “纳戒，低级空间类法宝，内部空间为十立方平米，不能储存活物，可用内力\/魔力\/邪能\/真元……催动。兑换价格1000轮回点。” “储物袋，中级空间类法宝，内部空间为五十立方平米，自带小型蓄能法阵，可以为袋中可充能型物品缓慢补充能量，不能储存活物，可用内力……催动。兑换价格轮回点。” “乾坤芥子袋，高级空间类法宝，内部空间为两百立方平米，内部分为一半自然空间一半真空，两者互不干涉，自然空间可以容纳活物，真空可以收纳死物，仅能用高级能量催动。兑换价格点。” “洞天福地，可携带型亚空间，初始兑换后其中为混沌，可吞噬世界中钟灵毓秀之地，会具现出吞噬的场景外观，灵气可自由兑换，也可以吞噬高灵气法宝或地域成长，无空间上限。兑换后绑定，仅能由兑换者使用。兑换价格点。” 笑容逐渐从陆仁甲脸上消失了。 有些东西复制以后是完全不会给他提示的，比如超市里的方便面，比如生活用品，但是陆仁甲是真的没想到空间这东西主神都能拿出来卖的如此之贵，关键是这东西绝对是复制自仙剑世界，却一点轮回点都没有给陆仁甲！来源多半是盘古之心演化出的蜀山。如果兑换一个最顶级的成长型洞天福地，不是直接就干掉了他三分之一的轮回点？ 要说值不值，绝对值，放在任何一个高能级世界，一个可以自己养成，完全掌控，且没有上限的洞天福地，都是值得大能抢破头的。 陆仁甲又在腕表里查了查相关介绍，得知洞天福地的吞噬就是最简单的，掠夺式的吞噬。 相当于在世界身上狠狠咬了一口，咬下来的就算自己的，但只要这么干了，世界本身就会有所察觉，因此不推荐任务一开始就使用，也不要太贪婪，最好还是先一步步来。 一个世界上来先吞一个地球不是不行，但是主神绝对不会保证世界反击的时候能保下轮回者。 想想也是，蚊子咬人一口，人发觉了也未必会反击，挠挠嘟囔两句就是，可是如果一头饿的眼睛都发出惨绿光芒的疯狗流着口水冲你扑上来，谁还敢在原地站着？ 这样的话难道不会很鸡肋？ 腕表也给了回答：如果担心世界的反击，洞天福地也可以进行比较文明的选项——复制。 吞噬模式是我要吃了你，吃下去以后我自然而然就有了你会的一切，复制模式就是我看你的打扮不错，去淘宝搭了一身同款。 世界当然不会管别人怎么搭配自己，两者各有利弊，吞噬模式方便快捷，不过要么就少吞，要么就得面对世界追杀，实力弱小的时候不推荐使用。 复制模式比较慢，调用的灵气和其他资源也远超吞噬模式，胜在安全。 五十万啊，整整五十万啊……干，那就是我在仙剑世界三分之一的收货了啊！ 买！ 有条件不买最好的不是跟自己过不去？游戏里还可以用较次的替代品过渡，刮刮乐一样能达到最低门槛，轮回中还这样可就是拿命开玩笑，命可只有一条。 说到命，目前主神空间唯一的复活手段只有傀儡虫，价格是一万一只，提供一次不完美复活，复活以后的人没有任何生理机能，复活时间持续到傀儡虫失效。 一万一只的属于仙剑一中李逍遥给林月如用的，可以复活十年，十五万可以兑换一只复活时间一百年的傀儡虫王。 这种复活不可以累积，比如陆仁甲死在哈利波特世界，使用了傀儡虫复活，复活以后作死又被弄死，是不能再使用第二条傀儡虫的。 这种不完美复活可以回到主神空间使用治疗功能恢复，恢复以后保证没有后遗症，而且下次还可以继续使用傀儡虫。 这个也不能不换，毕竟是第二条命。 陆仁甲哭丧着脸，换了一个十五万的虫王，因为不知道进入剧情时间是什么时候，要待多久，说是哈利波特世界，万一给扔到神奇动物在哪里的时间线，时间跨度长达几十年，陆仁甲可不想换一个残次品，结果因为没法回归主神空间死在剧情世界，那一定是世界上最蠢的轮回者死法。 还没开始强化，这就干掉六十五万轮回点了。 陆仁甲左思右想，又换了十个一万点的普通蛊虫，能复活十年。又换了一百个一千点的蛊虫，能复活三天。 又是二十万。 第三十七章 兑换（二） 只剩下九十二万轮回点了。 还是要强化自身，陆仁甲强忍着去看消耗品的冲动，直接去看血统类兑换。 上古真魔血统（王族）：兑换后成为上古真魔，血脉浓度为王族血统浓度，兑换后拥有血脉能力：空间穿梭，魔化，真魔之体……死后魔气可于预定处重生，受外界灵气影响有时间浮动，在无灵气地域为十五天。与轮回者1号契合度为52.3%，兑换价格轮回点。 真实系主神空间为什么血统还有契合度一说？不应该是想兑换什么就直接兑换，换到以后比原剧情原拥有者发挥得更好更强？ 陆仁甲的心一下子凉的透透的，不死心地看了一眼其他血统：女娲血统，契合度12.7%，神子血统，契合度18%，邪念聚合体，87.5%，真仙血脉，6%，梦貘血统，46%，剑灵，1%…… 邪剑仙的邪念聚合体居然也算是一种血统分类，和陆仁甲的契合度更是离谱的高，就是上限太低，八万轮回点，大约是重楼那个真魔血统的十分之一到九分之一的价格。 不是说贵的一定比便宜的好，但是在主神空间这种一分钱一分货的地方，能复活十年的傀儡虫就是比能复活三个月的贵的多。 除非有什么血统的契合度能达到90%或者95%以上，他才会考虑兑换低价格的血统。 那样的情况也不太可能，谁能在主神这里兑换血统达到这么高，那不是和自己拥有这个血统没什么区别了？ 就比如把重楼拉到主神空间，他兑换这个血统肯定是百分百契合度没跑，可他的血统纯度已经是王族，还有什么意义？ 再往上就是神农蚩尤那个级别的始祖血统，重楼的战斗力还真不虚这两位先祖…… 除非轮回者本身就有某个血统的低级版本，契合度自然是百分百…… ……？ 如果先兑换低级血统，再兑换高级血统呢？查询后发现，是可以这么操作的，也不会发生血统冲突，但是不会改变契合度。 陆仁甲实在无语，什么意思？就得是出生就带这些血统的人才能是高契合度？专门给原住民兑换的福利啊？ 算了吧，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马上就要面对战争的普通人，不追求那些有的没的，上古真魔，兑换！ 之前兑换功法，就是闪一下光，陆仁甲自然而然就能使用两个功夫了，兑换血统也是就一道光，然后陆仁甲就开始发痒。 痒了一下，又开始痛，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像是在崩碎。 自己的手逐渐化成一团黑烟，然后是身体。很有趣，能感受到自己没有了手，这团烟就是缺失的肢体延伸，只要愿意，包括头颅在内都可以化成黑烟。 在这种形态下这些黑烟可以穿透任何缝隙。只要黑烟总体积不少于总量的一成，随时都可以转化回人身。 认识几个月也没见过重楼有这样的能力，是不需要这种战斗方式？还是重楼的发展方向和他不同？ 空间穿梭他也会了，感觉上就和呼吸一样，感受世界的波动，顺着这股波动的韵律，发动能力，消耗几乎可以无视，就是暂时还不像重楼那么举重若轻，能随意跨越六界，陆仁甲在自己房间中的测试上限是直线六百米，再远就要更加费力，且不好掌控。不过六百米以内的圆形区域，都可以眨眼就到。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进入战斗状态，开启魔族真身，以体内能量凝聚战甲、武器，强度经过测试手枪绝对无效，打上去子弹就消失了，散弹枪打上来连动能都感觉不到。 科技体系主神这里也没有更好的武器，为了测试更全面，陆仁甲不得不兑换了大量低级符箓和攻击性的法宝用来打自己，测试后发现低级法术也同样对他无效。 对应仙剑世界五灵属性来说，火，雷，土三系法术对他的伤害都格外的低，风和水稍微高一点。也只是相对来说。测试上限差不多在一万轮回点这个节点，陆仁甲兑换了一个水属性的一次性法宝，攻击方式是以水灵之力浸透他人躯体，封锁生机，人形态确实感觉不太舒服，三秒钟左右就感觉喘不上气，关键是还无法还手反抗，最后不得不转化成黑烟形态，等待十分钟后灵力散去。 在一万轮回点这个价格区间，陆仁甲兑换的物品就开始能够给他造成伤害，他也没有舍得兑换太多，风系的符箓“破天龙卷”打在身上已经有伤害，那是一道宽五十米，高四百米的人造龙卷风。自然生成的龙卷风同等体积下不如这种蕴涵风灵之力的法术龙卷十分之一威力。 打在陆仁甲身上，痛感明显而且构成陆仁甲的黑烟被消耗掉，很久才复原。再往上陆仁甲就舍不得，也没必要了。 测试上限又花了三万轮回点，剩下的血统特性都是一些小功能，也不多赘述，魔气复活倒是十分吸引陆仁甲，谁会嫌自己保命手段多？ 一分钱一分货，兑换血统后的初始强度就已经让陆仁甲十分满意。 可惜，把一缕本命魔气放在主神空间然后本体去轮回世界冒险的操作被主神否决，说这样绝大多数世界都没有难度和后顾之忧不利于轮回者发展，未来如果出现巫妖命匣兑换、魂器兑换，都无法在主神空间生效。 另外备注，任何保命手段都无法脱离主神抹杀。 不生效就不生效，干嘛还提一嘴抹杀…… 然后就是针对下个世界的兑换。 哈利波特世界的正传故事发生在1991年的英国，这时候哈利波特本人十一岁，入学霍格沃茨。 97年打败伏地魔并摧毁所有魂器，作为前传的神奇动物在哪里剧情发生在1926年，作为后传的被诅咒的孩子剧情时间在97年的十九年后也就是2017年。 这是三个最有可能的切入点，也不排除主神完全不考虑剧情把陆仁甲随便扔在哪个时间点，千年前四大巫师创立霍格沃茨肯定也不是一帆风顺，还有妖精叛乱，巫师和麻瓜的多次战争，格林德沃统治德国，伏地魔统治英国，能作为战争的时间节点太多，不可能都考虑进去。 大致上，以三个官方剧情发生的时间考虑就是。 第三十八章 回归（四） 洞天福地也可以发挥储物的功效，可以调节时间是否流动，原始状态下内部空间为一片混沌，活物就别想了，当冰箱或者仓库用都可以。 既然是战争，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各类生活物资在主神空间可以说便宜的令人发指，1轮回点一吨大米，清水是论立方千米的，陆仁甲一样兑换了一百点。 还有蚊香，手纸，一系列生活用品。主要是怕被扔到古代欧洲去，在一个贵族上厕所都没有手纸的时代陆仁甲绝对是会杀人的。 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花了陆仁甲2000轮回点，不是不想花，实在是生活物品廉价的不行，假设陆仁甲每天吃十斤肉两斤米饭加上五斤其他零食一天洗三次热水澡，他兑换的东西足够他这么玩五十多年。 兑换了血统后吃不吃东西已经无所谓，每天修炼吸收天地灵气也能保证不饿。 但是习惯这东西不是说改就改，天材地宝等蕴涵能量的东西和普通食品吃了一样可以精进修为。没必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 针对时代和地点兑换了生活物资，接下来就要针对巫师。 魔法这个体系，在哈利波特世界的具体表现极度离谱，很难想象一个官方拥有大规模时间系造物的势力居然会被反派推翻统治。 空间转移上飞路粉，门钥匙，幻影移形和飞天道具居然是同阶，都是作为平民也能接触到的东西。 虽然那个世界也有对应的魔法法则，比如甘普五大变形法则，想来也是会遵守一点物理定律，但是从书中和电影里，表现出来的更像是一个“也就这样”的世界。 一般的魔咒估计在陆仁甲战斗形态都会直接失效。很难想象“昏昏倒地”、“除你武器”这类魔咒能穿透他自带的能量护甲。 即使是三大不可饶恕咒，在哈利波特的世界观中也要由巫师的法力支撑，除去手持老魔杖的邓布利多，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什么巫师能够发出那种程度的攻击。 这么一想，难道其实压根不需要防范巫师？ 以防万一，要是有人在睡梦中偷袭陆仁甲，让他来不及进入战斗模式怎么办？ 还是再兑换两个能自动触发的防身法宝…… 又是八万点。 钱在什么时候都是不禁花的，这不，一百六十七万轮回点转眼就只剩下十万不到，陆仁甲又兑换了几个阵法，都是能拿出来就用的成品，想了想又兑换了几个布阵用的器具和阵旗，再兑换几本可以说是白送的阵法典籍。 又是八万点。 剩下两万点，实在不知道该兑换点什么，正好花掉巨款后陷入极度的空虚，不如先缓一缓。 实在想不到还需要兑换什么，还不如歇一歇，正好上上网，放松一下。 21世纪的网友还是很闲的，没过一会，陆仁甲发的帖子零零碎碎都开始有人回复，大部分是来自b站的动画账号评论，没别的，好东西在哪里都会发光，碰巧主神出品，即使只是世界预告也沿用了必属精品的规则。 四个视频中，除去与视频无意义的抢前排和水评论，仙剑奇侠传三世界的对比视频热度最高，播放最高，以三小时四十万播放冲到了每日热门的自动推荐位，排位在五十到七十浮动。 截止到陆仁甲查看，已经有了四百多评论，有一半都在刷着同一句话“凉风大军慕名而来。” 陆仁甲一开始还有些茫然，后来才反应过来是视频网站里的其他视频作者，在b站的其他up主给他的视频引流了？ 主神剪辑出的视频是直接从那个对应世界截取，用的自然不是电视剧或者电影的演员，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这个视频的第一时间应该会认为这是一群业务爱好者翻拍的同人吧？ 陆仁甲给这类视频也没做什么定义，就是脑洞大开系列，仙剑因为是第三个世界所以是三号，整个视频的标题就是“脑洞大开系列（3）”。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提示和说明，只是把当初他看过的马赛克版预告和高清版传了上去，说指望网友给他一点提示，其实更多是恶趣味，当初他可是被狠狠误导过，心底其实很期待别人跟他一起被误导和迷惑。 这得是有多奇葩的大up主来给他引流？他的粉丝也买账，真的就来看这种视频？ 终归是好事，只是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这个给他引流的凉风，原来是一个那种解答粉丝稀奇古怪问题的up，靠这个做视频再获取粉丝这么一个循环，今天就有粉丝拿着这个视频的链接去问，问他能否在没人提示的情况下猜出这个脑洞大开视频究竟指的是什么。 正常up主是有一个更新周期，比如周更的up极少更新当天才做完视频，都会预留出一段时间，第一是没人喜欢把自己放在危险线上，第二也是方便出什么事修改视频。 显然主神的预告片就是这类up比较中意的题材，有难度，不算离谱，能显示up能力，这样就比较有话题性，也能为自己的视频带来更高热度。 这也是必然。主神不给高清版不是不想给，是做不到，陆仁甲所属的主神要求的最终目标可以说是“在适当的危机中使轮回者成长”，不是故意让陆仁甲准备错误，去死。 所以这个视频是有机会确实分析出一些信息，加上这是唯一一个有标准答案的——高清版就放在那，对着答案抄就是。 高清版可是充满了仙剑要素，bgm主神不知道什么心理用的也是电视剧主题曲《生生世世爱》而不是游戏版的《御剑江湖》或者《轮回》。 就算演员对不上，听着bgm还不知道什么主题？ 马赛克版当然没有bgm，不然陆仁甲怎么可能和很多人一起以为是dc世界。 这位叫凉风的up发了一个动态，他的粉丝都能看见，一个就是那位粉丝发视频链接的截图，一个就是这个视频的封面截图，宣称会在这周三更新这个视频对应的所有信息，那些他的粉丝就是因此找到了陆仁甲的这个视频，加上主神剪辑的视频质量也过得去，就这么火了。 一大批网友就在那里煞有介事地评论，我在几分几秒看到了什么什么细节，说的跟真的一样，对陆仁甲没什么帮助。 第三十九章 因果（一） 倒是火柴人动画那边，点赞数最高的一个评论语气不太确定，用的是疑问语气：“这难道是变形金刚的火柴人版动画？” 陆仁甲一愣，立刻开始回忆变形金刚的剧情设定，对应到动画里，火种源催生博派和狂派，狂派压着博派打，最后赛博坦星球几乎彻底被摧毁，威震天在地球上被冰封。 可是电影版明明是因为火种源的能量信号出现在地球，动画里表现的是绿色火柴人被赶走，红色去追，剧情对不上。 变形金刚电影有两个版本，漫画版和动画版就没数了，每个设定都不一样，有一个平行世界狂派的哪个头领还在中国出家信佛了，貌似是红蜘蛛，只是年代太久记得不是很真切。 再有就是仙剑世界给陆仁甲的刺激很大，让他在没有百分百确认的情况下根本不敢相信这位网友的评论。 他说错了只是说错了，陆仁甲要是信错了，那可就是用命去赌。 陆仁甲自认为他的命对他来说很值钱，暂时还不想用命去赌，尤其是有另一种选择的情况下。 变形金刚世界也是宝藏多多，上限是五面怪宇宙大帝那种超级强者，火种源能够无限制造变形金刚，单纯的当成能量源也可以，能接触到21世纪的美国，补足科技方面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没有哈利波特世界，也许陆仁甲就动心了，在变形金刚世界小心一点，最后拿到火种源的几率也不算小，不管是哪个版本，只要不是离谱到擎天柱当反派，博派的阵营都很好接触。 变形金刚上限高，常规战力也高的离谱，一台变形金刚的火力差不多就是一个人类机枪班，还附带火炮，还有特殊武器，连手机收音机都可以成为变形金刚，汽车形变形金刚已经可以达到十几米高。 人类科技世界的金属产品可不只有这些，如果，航母，潜艇接触到了火种源呢？ 陆仁甲立刻觉得，互相用小木棍戳来戳去的魔法世界太适合他了，巫师的法力有限，变形金刚的火力可没有。他兑换的是重楼同等级的血统又不是成为重楼，没有他的战斗经验和意志，真要在变形金刚世界横行无阻，那得是仙剑世界三皇级别，重楼都差半级。 而且，魔法世界的收获未必会比变形金刚差多少，难度却完全不一样，前者的难度打个比方，大约是要求打工上班挣两千月薪，后者是自主创业挣二十万月薪。 双方的条件都是混吃等死大学生，所以如果没有特殊原因，能接触其他轮回者，又不会收益太低的魔法世界肯定更适合他。 主神空间和轮回世界时间流速不同步，在都市世界几十年，主神空间也才过去一天，包括主神空间能联系到的这个21世纪时间也只过去一天，在仙剑世界度过不到一年，主神空间时间就过了七天。 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能量等级介于两者中间，今天是周日，说不定回来还能赶上这个叫凉风的up主更新。 剩下两万轮回点，一时间实在不知道怎么用，仙剑世界的两个奖励也要想想，还是要去问主神。 兑换剧情人物成为轮回者，完成因果，二选一，一次机会只能用一次，既可以进入世界完成，也可以在主神空间操作，都可以通过他卧室里的电脑或者手表上的腕轮完成。 仙剑世界的因果……说起来玄乎，其实指的必然是重楼在千年前认识陆仁甲这件事。 融合的世界名为千年之约，可能就是陆仁甲能在两个时代都留下因果的原因。 但是千年之约这四个字，陆仁甲能找到的只有一首歌，附带mV，剧情不复杂，歌唱者穿越到千年前的丝绸之路，歌颂美好。 说实话陆仁甲当时挺崩溃的。这都哪跟哪啊！一个仙侠题材回合制rpg游戏跟一首歌的mV也能融合？太扯了吧？这两个世界究竟什么地方搭调啊！融合以后我就是那个穿越的韩红是吗！ 你说你融合个古剑奇谭，轩辕剑，同类型同题材的相近世界也就算了，从哪找了个mV，还是跟古风完全不搭边的？ 不回归世界就完成因果，指的是可以通过主神创立一个虚拟人物回归世界，然后通过媒介操控，这个人物完全对应自己，受伤和死亡也会反应到本体，可以通过支付一万轮回点，确保本体不会死亡，伤势依旧需要治疗。 虚拟人物完全拥有轮回者能力，可以视为轮回者分身。 考虑到千年前的魔尊重楼，那是仙剑游戏世界原本设定的性格，孤寂狂傲，对战斗以外的一切都极为冷淡，按重楼自己所说，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可是把持有他贴身令牌的陆仁甲干掉，连问都不屑。 谁知道他能不能察觉假货…… 陆仁甲还是希望实打实地和重楼打一场，正好用来测试战斗力。好歹也是兑换了完全一样的血统，不至于见面就被秒杀，再想想未来的重楼和自己说过的话，陆仁甲心里大约有底了，还是真身回归更容易些。 我在你的未来欠你的因果，还给过去的你，在你的未来，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重楼！ 九幽大地，地如其名，乃是一处幽暗的空间。 九幽魔界的上空，悬挂着鲜红的血眼魔月，还有纵横交错的阴翳云链。 红光湛然的血眼魔月，象征着兽族战败血流漂杵的伤口和永不暝目的复仇之眼。 幽暗阴郁的魔云锁链则象征着上古神族加诸战败者的永恒绞索。 在血月的旁边，在魔云的深处，永远闪烁着黑暗的闪电，传达着凄厉压迫的不祥讯息。 这世界奇怪至极，空间不分上下，时间不分前后，一只在荒芜大地上的蜥蜴正在爬行，忽然就变成了一具枯骨。 枯骨又变成了幼仔，幼仔瑟瑟发抖，忽然从地面坠落天空。 坠落的过程中消失不见，又从侧面出现，正是壮年形态，左盼右顾，正欲撕咬，被背后一根势大力沉的长矛穿透尾巴钉在地上，那长矛剧烈颤抖，抖着抖着变成了一棵颜色漆黑，长势诡异的树。 树根上长着一个个不停剧烈张合的人嘴，其中的牙齿锋利细密，一口咬在蜥蜴主动断裂下来后还在扭动的尾巴上，直接吞了下去…… 这奇诡又充满血腥杀意的世界，正是魔界！ 第四十章 因果（二） 无上无下，无始无终。 越靠近魔界边缘，这种时间和空间的错乱就越严重，在这种错乱的时空中，实力越强的生命越能不受影响，比如重楼，他就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他手下的魔将也不会被影响，普通的魔界生命，则很有可能先经历死亡，再经历出生，一生中不同的时间在魔界各地渡过。 在你想要吃饭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吃过，想要去什么地方发现已经在回去的路上，刚出门不认识任何人就碰上来寻仇的敌人…… 活在这种堪称噩梦的地方，也不能怪魔界的生命一个个都是混乱邪恶，想要攻打下其他五界，谁愿意在这种世界一直活下去？ 你还没出生，你的骨头已经被某个部落的头领代代相传供奉百年，你要去的地方只有三步之遥，很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到。 魔界最底层的生命就是这样，出生就是折磨，死后化为魔气供养魔界，很有可能自己呼吸的气息就是自己死后转化的能量。 陆仁甲一路走一路看，身体里的每一寸都在欢呼雀跃，如饥似渴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中途也曾撞上几个活物，只要他们稍微接触到陆仁甲三尺之内，立刻就会变成一缕精纯魔气被陆仁甲吸收，明明是坐享其成的好事，也看不出陆仁甲有多高兴，在一阵阵黑气中，看不清喜怒。 重楼所在不算难找，神魔之井是联通魔界神界的唯一通道，附近必然相对其他地方而言要更有秩序性。 同时陆仁甲有着和重楼同源的血脉，在高级世界，血脉也就代表某种冥冥中的联系，按照这种感应去找，重楼也不会离开魔界，总是能找到的。 身处魔界，对陆仁甲没有任何影响，他的血统天然就适应并享受这种混乱，这真魔血统，天生就该统治魔界。 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有了一个疑问，那些没能进化出适应能力，没能选择自己出身血统的生命，就该死？ 想着这些，陆仁甲一直本能般进行着空间跳跃，恍惚间，视野中出现了一条通天彻底的黑色通道，向无尽上方延伸。 这通道自天上来，悬浮在半空中。地面上有无数生灵仰望天空，能飞行的，有翅膀的拍打着翅膀，没翅膀的运转能量，拼了命往那通道飞去。 那通道明明是实际存在，又完全让人接触不到，许多生灵入魔一般扑向通道，一次又一次，徒劳地向那虚幻的真实扑去，不知疲倦，最后就在这片区域，累积起一片又一片白骨尸山，鬼气森森。 在最高的白骨山上，端坐着一个孤独的身影，与这疯狂病态的世界格格不入，他只是坐在那里，那里的天地规则，便统统只能避开，在他身上无法生效。 和千年后那个有些冷淡的笨老哥相比，此时的重楼像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冰冷，肃杀，身遭围绕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重楼把玩着一个不知什么生物的头骨，眼神空洞，像是在看着那个介于虚幻和现实间的那条通道，也像是仅仅放空精神，无知无觉。 陆仁甲站在山下，抬头仰望山顶的重楼，从身上摸出了重楼的贴身令牌。 就在他摸出令牌的那一刹那，心头突然警铃大作，这种突如其来的警觉曾经令他逃避过不少风险，所以他当机立断，顺着本能瞬移出十米，就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重楼正收回拳头，眼神有一丝诧异。 如果他还站在刚才的地方，这一拳毫无疑问会洞穿他的心脏。 仙剑世界可不像其他世界，魔族在这个世界也属于三皇后裔，心脏没了基本就是致命伤。 这可没有其实弱点是大脑或者隐藏在身体其他地方魔核的设定，要是吃了这一拳，他就得在这个世界交出自己的处女挂，而且天知道重楼能不能克制他的魔气重生。 想起重楼说过，当时根本没有要询问令牌的意思，想要杀了人再问……原来是真的？ 虽然如此，重楼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变拳为掌，对着陆仁甲遥遥一指，数不清的黑烟魔气汇集化作利刃，向陆仁甲发射。 跟这种战斗疯子相性真是太差了，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被我忽悠呢？ 没办法，陆仁甲一直都不是特别适应战斗的那种人，更擅长也更适合和其他人打交道。 面对飞涌而来的无数利刃，陆仁甲只能向远处传送，不去硬接，也不敢还手，只能远远看着重楼见到刀刃攻击无效，开始凝聚魔气，从手腕处长出两柄暗红色利刃，马上就要再用近战解决战斗。 真让重楼近身，陆仁甲自认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活活打死。 复活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因此只能狼狈地大喊：“想知道飞蓬的消息就立刻停手！杀了我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再遇到这种好对手了！” 果然还是飞蓬最能让重楼冷静，重楼立刻收手，瞬移到陆仁甲面前，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说！” 这就对了，你总要给我个开口的机会才是…… 这么想着，陆仁甲低着头，语气一变：“我现在说什么其实不重要，你若是信我，我后边所说的所有离奇古怪之事你都会信。 你若不信，那也没什么好谈，重楼大人只管离去，就当是我碰巧捡到了这块令牌，放一些狂言。 你若是信，就请去一次人界，姜国，去看看那战场上的姜国太子，之后的事情就请重楼大人自行决断。” 重楼盯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的灵魂，陆仁甲并不畏惧，只是摊了摊手：“重楼大人大可放心，在下对你，对魔界都没有危害，我的实力摆在这里，对神魔之井也不觊觎，我都不是此界中人，要是再晚点，恐怕飞蓬将军的这一世转世就要死在战场上了。” 看来正是因为他此刻的戒心，所以他没能救下与杨国交战的龙阳，没能改变千年前的事，没来得及改变飞蓬第一次转世的命运？ 第四十一章 因果（三） 越是强大到此世无敌的存在，其实就越好忽悠。 一个个体强大的越久，行事就越偏向肆无忌惮，重楼更是强大到六界纵横，即使真的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发生，也可以用实力逆转结局。 对这种存在来说，低于某个程度的算计无视才是最方便快捷的处理方法，没有这份自信，怎么做魔尊？ 也有越强大活的越小心翼翼的存在，但是重楼绝对不在此列。 所以在稍微打量了一下陆仁甲，确认他真的只是个拥有魔族王室之血的弱小魔族后，重楼收起令牌，转身就走。 那虚幻的通道对他来说便是真实，许多为那通道着魔疯狂的魔族此时看着他飞过来，都只敢低头避让，再不敢有任何举动。 重楼也没有去伤害这些想要逃离魔界的魔族，只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看了一眼他们的疯狂，这才转身离去，飞入通道。 这神魔之井，说到底还是站在神界来形容，是通往“下界”的井，对于魔界来说，这应该称为“梯子”或者“塔”，是逃离地狱的唯一道路。 天界就该永远高高在上永恒不朽，魔界就活该在无间地狱中永久沉沦，这就是仙剑世界的道理。 所以魔族悍不畏死，每次交战都是赌上性命，完全是因为，最底层的那些魔族，根本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你能拿走的只有我的命，我赢了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不然就是永无止境的地狱，还能怎么选？ “不该如此……” 陆仁甲喃喃自语，没有在原地等待，神魔之井附近因为有其他世界的灵气偶尔逸散泄露，可以说是魔界最不混乱无序的地方，陆仁甲却选择了主动离开，再次去往边缘地区。 千年后的六界之战，你们中幸运的还能看到，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让你们少受点罪。 无人知晓，这一天，魔界整体存在少了十分之一，统统化为陆仁甲洞天福地的一部分。 内部世界收到外界刺激开始自行演化，受到原材料影响，整个世界以浊气为主，以黑暗杀戮为主体，开始从混沌向世界演变的过程。 魔界的生灵只能感觉到，整个世界似乎小了些，混乱似乎少了些，扭曲似乎少了些，那些沉沦于无边苦海的地狱光景，似乎少了些。 要不要在这个时代，直接把神界和神树也一起吞掉…… 感受到洞天福地的巨大变化，陆仁甲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如果他想，他也可以和重楼一样从神魔之井去往六界任意地方。 神界只是路程远些，还能削弱千年后的神界实力，吞掉魔界能够让他的洞天福地开始演化，吞掉神树呢？神界，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收益？ 陆仁甲挠了挠头，开始算计起具体的得失和因果。 首先最重要也是绝对不能违反的一条，不能和千年后的因果发生冲突，千年后还有的东西，现在绝对不能破坏。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围绕这一点进行。 主神是用完善因果的理由把他送进来，如果违反了这一点，天知道会不会被强制踢出这个世界。 这还只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不能完成这个因果自洽的时空闭环，那就会形成悖论，要是他在千年前做错了什么，导致千年后的他和如今的他不再处于同一条因果线上，现在的他会不会被时空抹除？ 就算不会抹除，会不会他倒转因果获得的奖励全都取消？在他选择了战争世界后，依然只带着两个三流武功去和其他空间的轮回者打一场轮回战争？ 简直不敢想象。 千年后该存在的东西都必须存在，神树存在才能孕育出包括雪见在内的两枚孪生神果，神界存在才会有不以凡人为念的九天玄女和一众神族，盘古之心存在才会有蜀山派的无上风光…… 难道说，就什么也不能碰？ 吞了魔界最外围的三分之一以后，魔界本身的混乱无序反而有所减缓，有向内凝实成为一界的趋势，就是说，只要他们还存在，还能发挥出该有的作用，残缺一点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换个方向思考，只要千年后因果不出错，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如先从小的，影响不大的地方先试试。 果然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蜀山才是发家致富的好地方。 先去试试盘古之心的成色…… 在主神这里，破损和缺少零件的东西也可以被复制，如果有一把手枪没有扳机，没有弹夹，又或者在生产线上出了毛病，只要不是设计理念有问题，主神都会复制到兑换列表，并且兑换的一定是完美的成品。 所以，只要把盘古之心留下一个能够撑到千年以后的壳子，足够蜀山御剑派挥霍到他未来进入，那他的洞天福地，是不是就可以有一颗盘古之心作为养料？ 如果他此时掏空神树，令神树千年后虚弱到无法支撑神界，那还需要小心翼翼用计谋？用得着费尽苦心算计？ 神界的灵气只要供应不上，所有神族都要被迫进入沉睡，能醒着应对这场面的寥寥无几，就是天帝本人，也不能在灵气匮乏的状态下长久生活。 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反派，成天想的都是摧毁和破坏一个世界这种大事…… 先去人界看看。 陆仁甲不知道姜国和蜀山在什么地方，他的速度也很难去找到目的地，但他不需要知道。 重楼留下的踪迹对他这个有着同样血统的人来说，在人界就像黑夜中的灯塔一样显眼，他只需要沿着重楼的印记一直空间跳跃，必然可以找到重楼。 不过两盏茶功夫，陆仁甲离着老远就闻到了对常人而言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对于如今的他只能让他揉揉鼻子，血统上他不反感，甚至有些兴奋，情感上又很讨厌这种战场，那种矛盾的心情十分复杂。 重楼的踪迹到这里就停下来，在战场正中央，他正看着城墙上的一具尸体，看得聚精会神。 那尸体千疮百孔，一半的血肉都从身体上离开，周围看不到几滴血，许是都流尽在其他地方。被十几杆长矛钉在城墙上，头微微垂下。 说不清什么地方是致命伤，他的左胸口有长刀的巨大划痕，深可见骨，左腿上密密麻麻的箭矢让人眼晕；右手似乎被谁砍断，手腕处被他用布条缠紧，绑了一把短刀上去，他的脖子上有三个血口，每个口子都最少一指宽，即使死了，也是站着没有倒下。 重楼就站在这具尸体前，沉默不语。 第四十二章 因果（四） 重楼是能够复活他的。 电视剧版的重楼被邪剑仙拔了角，吊起来打，也说不好是那个世界的邪剑仙太强还是重楼太弱。 可是游戏版本的重楼那就是简单粗暴，突破天际的强，完美结局用景天打败重楼以后，重楼甚是欣慰，随手就复活了第二次跳剑炉的龙葵，还把她的灵魂一分为二，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变成了蓝葵和红葵。 这也是仙剑正史的结局。 龙阳刚刚死在战场，国破城亡，不说执念消散，没有变成厉鬼英灵都要得益于神人的强大灵魂本质，复活他对重楼来说只是抬抬手那么简单。 可他只是看着这个亲自走上战场的太子，一直沉默。 也对，完美结局中复活龙葵是因为龙葵还有景天，还有牵绊，如今的龙阳呢？ 国破家亡，身后的都城烟火四起，处处传来刀剑碰撞声，喝骂声，求饶声和惨叫，杨国攻破了姜国，如今正在享受他们的战利品，纵兵私掠或者屠城，在这个时代是理所应当的事。 复活龙阳后，龙阳该怎么办？他的身份是太子，亡国太子，其他任何人都可以选择复活后隐姓埋名带着妹妹活下去，他的选择只有虚无缥缈的复国。 其难度之大，过程之艰辛，他比天龙八部中慕容复的起点都不如，慕容复还有燕子坞中的无数武林秘籍，有忠心耿耿的四大家臣，龙阳有什么？ 一把封印着他妹妹灵魂的魔剑？ 等龙葵得知姜国战败，得知龙阳战死沙场，跳到剑炉里，这座都城就什么也不会剩下。 施暴者和受害者，最终一起化为魔剑出世的祭品，考虑到王宫绝对是杨国军队的第一目标，也许就是片刻之间。 重楼最后没有把龙阳的遗体从城墙上放下，也没有出手复活他。背对着陆仁甲，他问了一个问题：“他叫什么名字？” 陆仁甲心底了然，在战场上流尽最后一滴血，战斗至最后一刻的战士，获得了重楼的尊重，这与实力无关，就说这份不屈的意志，都值得人尊重。 “龙阳。” 陆仁甲顿了顿，特意加上了前缀：“姜国太子，龙阳。” 重楼没什么动作，转身就走。陆仁甲想想，决定还是开口：“不再等一会？” “不……” 一股铺天盖地的恐怖魔威席卷而来，那气势犹如实质，感觉像是在陆仁甲脸上肚子上打了一拳，一股强大至极的力量想要顺便抽走陆仁甲的灵魂。 陆仁甲如今已经不会被这种手段轻易伤害，稍微凝神就抵挡下来，重楼完全无视了这份冲击，张开双翅就向冲击的源头飞去。 不用等了，龙葵看来是已经跳了剑炉，魔剑已成。 除去重楼和陆仁甲，现在的姜国不再有任何活着的生灵，魔剑的威力就是如此霸道绝伦，出世就以一国都城两国军队作为祭品。 这场战役被远离此地的幸存者怀着无比恐惧记录下来，史称天剑之变。 魔剑出世时带来的冲击具有物理性质，毫不留情地摧毁了姜国皇宫大部分地方，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火不知从何而起，燃烧地十分迅速，管你生前是宫娥还是军士，一视同仁，都要被烈火焚尽。 重楼完全凭借感应飞到了皇宫炼剑室，只见一把紫色巨剑插在剑炉中，剑气吞噬接触到的一切。 剑炉中的火乃是仙家异火，可以融金炼石之能燃烧百年，此刻只剩下几缕黯淡的火苗，又过一会，自行熄灭了。 地上还有几具铸剑师和宫娥的尸体，火焰到这里就无法燃烧，所以他们就保留了完好的尸骨。 在陆仁甲的魔族视野中，可以看到中有什么被抽离出来融入魔剑，抽出来后原物品就消失化为飞灰。 周围的一切都被魔剑抽干，砖石变成枯朽沙砾，尸体只剩下干肉，空气不再流动，一切都归于死寂。只有魔剑闪烁着耀眼的光。 这魔剑的属性绝对是“暗”，“魔”，“火”几种属性，和重楼天然契合，慕容紫英不能彻底控制魔剑，因为他还是活人，不是魔。 性情也不对魔剑口味，还是龙葵这个剑灵出力更多。当然到了景天手里就不需要考虑这些，从那时开始魔剑也变成了景天专属武器，旁人不要说使用，接近都不可能。 重楼拿起魔剑，龙葵的灵魂此时只是进入剑身，还未彻底化成剑灵，魔剑本能地为自己寻找到适合自己的主人欢呼雀跃，没成想重楼捡起剑，源源不断地将灵力输入魔剑内部，刺激内部的龙葵成长蜕变。 有重楼这六界最正宗的魔气灵力双管齐下，未来龙葵的道路一片坦途，看他的样子，想来是做好了未来将这把剑直接交给飞蓬下次转世的打算。 这里陆仁甲十分好奇，忍不住开口：“你要将魔剑留给飞蓬的下个转世？” 重楼头也不回：“对。” “那为何不留给他镇妖剑……”考虑到这个时代蜀山派草创，还没有镇妖剑的大名，陆仁甲立刻改口：“……照胆神泉剑？” “属性与本座不符，拿着不舒服。”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答案。 能被称为镇妖剑，镇魔也是可以理解的。对比人类来说，就像用手抓一只活蹦乱跳的癞蛤蟆。 它未必会咬你，真咬你也不会痛，可是咬上一口你会恶心很久，拿着也不会舒服，属性对冲就是这样，生理上的抗拒。 忙过以后，重楼终于转过身正视陆仁甲，张口就是一句：“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就怕你不问。 陆仁甲微微一笑，心说终于到了我的节奏。 正准备再编造一套说辞来应付，心头一动，说出口的却是：“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我以某种方式见证过这个世界部分生灵的命运轨迹，后来在一个名叫主神的存在控制下，我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我对你，对飞蓬，对这天地大势都了解一二。” 魔剑被重楼拎在手里，设定上这东西没有剑灵认可应该有千斤沉，重楼面不改色，挽了几个剑花，看得陆仁甲心直抽抽。 对于他的回答，重楼似乎并不是很关心，只是用嘲弄的语气问：“那你想必也知道，魔尊不是好说话的人，又如何敢来找上我？凭你身上的魔族王血？凭你知道飞蓬的转世？凭你天外来客的身份？” 陆仁甲笑了，笑得十分畅快。笑过，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凭我未来一句话，让魔尊欠了我一个人情！” 第四十三章 因果（五） 如果换一个仙侠世界，陆仁甲去跟别人说，未来的你让我来找如今的你，在你的未来我的过去，我们认识，现在我们来交流一下…… 先不说那个人能不能听懂，即使听懂了，估计也会把陆仁甲当成疯子，多亏了这个世界魔界混乱，时间空间规则侵蚀不到重楼，可要说重楼没见过，听不懂这些，那就是开玩笑了。 这些规则不需要他说第二遍，重楼已经明白，重楼听了这番话后，关注点只有一个：“什么话？” 陆仁甲一滞，心头转过十几个借口用来推脱，可是心中那种隐约的预感愈加强烈，最终说出来的仍是实话：“我还不知道。” 这五个字一出，陆仁甲暗叫不好，任谁来听了这话都要发飙，可重楼不是普通人，他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语：“那就说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可多了，我知道宇宙和万物的终极答案是42，我知道世界的本质是一个不停旋转的二十面骰子，我知道天灾军团会将你吞噬！ 不论如何腹诽，面上陆仁甲不动声色，一点一点将飞蓬被天帝审判，堕入轮回的事情娓娓道来。 随着他描述地越发深入，重楼脸上已经逐渐有了怒气，最后已是无法控制，怒不可遏。 就你们俩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是天帝我也得犯嘀咕…… 眼见重楼的情绪被充分调动，陆仁甲不再多说，只要把事实说出来，就足够让重楼愤怒。天界自己的神将都有一部分跟着葵羽玄女下界成魔，可想而知天帝的这个决定究竟有多么不得人心。 反正天界灵气充足，神树果实充足，下界一批接着造化就是，天帝不在乎这个。 在这位的心中，神界是六界灵气最高的地方，你主动放弃，大把人等着上来，事实也是如此。 不少仙人这千百年都飞升神界以补充神界战力，比天帝自己造化的神族都忠心。 很简单，你是愿意当一个能活几百年的仙人，还是愿意成为有万载寿命的神犬？许多人都做出了抉择。 不过等到千年以后，当这些神犬见到曾经的同伴已经准备杀上神界，目的是饮神血永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大彻大悟，良心发现，宣称自己是打入敌方内部的间谍，第一时间扑到曾经的主人身上去咬下一块肉？ 那样的场景，想想都令人捧腹。 重楼说走就走，以他的能力，去天界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走之前把魔剑扔给陆仁甲，没有解释。 对于陆仁甲，魔剑可就挑剔地多，血统是一样，可重楼的实力比陆仁甲强出不是一星半点，魔剑一下子不发光了，也不外放能量，一副神兵内敛的样子。 陆仁甲这个气，有心就要把这沉得要死又不听话的破剑丢出去，念及里面正在沉睡的龙葵灵魂，实在下不去手。 这姜国皇宫他也看不上眼，索性返回城外，将龙阳遗体搬了过来，将魔剑插在遗体边上，让他们兄妹团聚。 他本身法力低微，因为还没有正式修炼过什么功法，不过之前接触过五灵珠，对仙剑世界的五灵之力还算熟悉，因此沟通一下土系灵力，造成一场小地震还是做的到。 很快，姜国皇宫就被掩埋在地下，几十年后才会被人发掘出来重见天日。 做完这些，陆仁甲犹豫片刻，实在是不敢确定跟丢重楼以后能在仙剑世界待多久。 盘古之心他真的想要，放在轮回空间兑换要五百万奖励点，差不多是他三次仙剑世界的奖励。 神树本体设定上是支撑六界，管理灵气，对六界生灵也许很重要，对陆仁甲这种域外天魔来说就价值一般。 还是要以留在这个世界为主。视野右下角中显示的内容依旧是“因果正在建立中”，除此之外没有任务提示，也没有复制提示。 主神明显把魔界的复制奖励吞了下去，也不提示需要完成的任务，也不提示什么时候结束，越是没有限制，陆仁甲越是不敢去触碰那不知道在何处的底线。 没办法，只好去追重楼，因为陆仁甲能推理出的所有因果都以重楼最重要，其他的都只能是锦上添花，万一哪一步因果线断裂，哭都没地方哭。 走出被地震彻底摧毁的皇宫，本该早就去往神界的重楼正在外边等他，哪里有什么怒气，只是冷冷打量他。 陆仁甲打了个冷颤，没办法，当你不是好人的时候，面对别人质疑和询问的目光，只要还有良知，总会心虚一下。 但是仔细想想，他也没在这个时代做什么亏心事，重楼这是干什么？ 于是他理直气壮地看回去，重楼头一次冲他扯了扯嘴角，算是第一次在陆仁甲面前有了表情，几乎可以认为是一个笑容。 原来你还是不放心我，要考验我一下…… 由几十万凡人血祭出的魔剑，符合重楼属性，和陆仁甲的相性也不会差。这等神兵，有多少人能够面对诱惑不动心，不用任何借口据为己有，任它埋在姜国废墟中？ “现在，本座相信未来你确实与本座认识。” 果然，重楼根本不在乎陆仁甲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看别人为人行事是否合自己眼缘。 原本的命运轨迹，紫萱的痴情让他颇有好感，好感又转化为钟情，就是因为他欣赏紫萱的痴情。 陆仁甲面对重宝不动心，已经能入重楼正眼。 明明是魔尊，你的阵营为什么是守序善良？ 说归说，重楼是真的生气，飞蓬是他一生最重视的敌人和知己，设一个小考验不影响他接下来回魔界大袖一挥，领无尽魔军淹没神界。只是这一次可以考虑带上…… “本座，魔尊重楼，你的名字是？” 陆仁甲抻抻领口，微微一笑。 “叫我陆仁甲就好。” 不是没想过起个什么假名，仙剑三的起名风格全是中草药，听上去古风满满，要是给自己起一个也不费事。 陆仁甲会叫自己南星或者白敛。如果认识他的人给他起，那应该是牵机一类的草药。 只是既然已经选择对重楼以诚相待，不如就贯彻到底。 第四十四章 杀神（一） 仙剑世界，单说游戏世界，有一个非常古怪且莫名其妙的设定：天上七天，人间千年。 原理应该就是神界灵气浓度太高，影响到时间运转，私奔的魔将溪风和神女水碧就是利用这个规则，在海底城一直躲到景天去的时候也没被神界抓到。 这个设定同样也坑了陆仁甲，他被迫结束自己在仙剑世界的任务，剩下的几个月根本不足以让他完成一开始定下的目标。 他只在天界待了十分钟，他的主线任务时间就足足没了两年，下界时间也跟着走过两年，真是万事皆休。 这也导致，对于那些在神界高高在上的天神来说，可能时不时处理点下界的事，就变得无比琐碎。 神界的时间流速是人间界的几万倍，现在陆仁甲所处的时间是仙三剧情的一千七百年到一千八百年之间，如果放到天界，大致就是天帝刚刚把飞蓬逐出神界贬下轮回，半个月后轮回无数次的飞蓬转世居然打败了魔尊，大摇大摆地回神界来找夕瑶。 飞蓬自己也只能和重楼打平，转世以后打败了魔尊，对于神族来说，这只是半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天帝得知景天存在的时候，有没有恼火自己没有让飞蓬魂飞魄散？ 魔族入侵更是这样，魔族上来的时候会打通神魔之井，无论任何体系，是否有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都要遵守一条最基本的定律，能量本身向低能级跌落跃迁，直至堙灭。 通俗来讲，世界本身就像电池，自然状态下电量总会流逝，最终没电。 灵气更像是水，灵气浓厚可以理解为地势高，灵气淡薄可以理解为地势低，灵气就会遵循某种定理，从高向低自然流动。 两界战争时，灵气就会从神界向魔界流动，时间流速也暂时统一一阵，不然的话，早上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回家休息半个时辰，魔族休养生息够又打回来，中午艰难击退魔军，下午重楼亲自在门前叫骂，晚上神族就可以集体抹脖子上吊了。 即便如此，麻烦也是有的，当初琼华派试图举派飞升，如果是飞升时才让九天玄女得知，那八成飞升后九天玄女才能下来。 道理很简单，几万倍的时间流速下根本不可能做到对下界信息及时反馈。 所以神界一定是提前得到消息，可能是一些小神用在神界外看到报告神界，也可能是昆仑派其他门派得知后报告给九天玄女。还有可能琼华自己出了叛徒，最后跟着门派一起被冰封。 无论真相如何，都不是陆仁甲能得知的，他已经被重楼拉着直奔魔界。 这下，陆仁甲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神魔之战，以及为什么神界如此痛恨魔界。 在两个时辰内，重楼最初只是冲魔界的天空释放一记红色烟花，很快就开始有源源不断的各种魔族赶来。 一开始陆仁甲还惊讶于魔族的种群之多，有骑御强大魔龙，战斗时与坐骑精神沟通的龙众魔，狂暴躁动的魔龙们在骑手的安抚下显得无比乖巧。 有善恶不定，追求极致的夜叉魔，彼此之间都看不顺眼，远远隔开。 有最善魔咒，虚无缥缈的乾达婆魔，藏匿于暗处，可你却能听见他在背后窃窃私。 还有最好战的修罗魔，最善飞翔的迦楼罗魔…… 好家伙，你搁这演天龙八部呢？ 除去天魔族，魔界八大部族貌似还真是以佛教天龙八部为名，基本是几分钟到齐。 随后就是大量的普通魔族，受魔界煞气影响，一个个狂暴凶狠，面对谁都想打上一架。 然后，就是更加底层的魔界基础生物。 说实话，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军队。 按照陆仁甲的想法，这八大部族中的七支加上普通魔族，怕不得有百万之众，直接就在神魔之井集结。本来陆仁甲以为马上就要大军开拔，剑指神界，没想到重楼和这些军队一点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地等着。 很快，黑色的潮水从远处涌来，让陆仁甲有些惊讶，魔界的水还能上陆地？ 很快陆仁甲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那根本不是什么潮水，是无穷无尽的魔物大军！ 它们遮蔽了天空，覆盖了大地，从四面八方汇集，涌入大开的神魔之井。 陆仁甲微微一抖，这些基础魔物根本数不清，以吞吐量和补充数量加上行进速度，陆仁甲大约算出每十分钟就要有近百万基础魔物进入神魔之井，直面守护神魔之井的神兵神将。 看这架势，四五个时辰都打不住，想想对面的神兵神将们需要先杀上一天的魔物，再面对吸收煞气血气死气后神完气足精神饱满的魔军…… 考虑到两界时间流速差距，每隔一段时间魔界就会来这么一次…… 我要是那些守卫神兵，这辈子都不吃肉了。 果然，当魔界大军踏入神魔之井时，看到的就是无数杀到自己都恶心的神兵神将。 法力不足，精神恍惚，尸体倒是不多，因为大部分魔物死后就是一阵黑烟，有肉身的不多。即使如此，这些尸体也被数量庞大的基数撑起来。 整个神魔之井黑烟四起，魔影重重。能看到到处都有在用各种方式净化这些的兵将，杯水车薪也要做，不然要是让魔族把这里变成他们的主场，防守的难度还要更大。 为了生存而打响的战争，往往就是这么残酷，什么人伦道德礼仪廉耻都成了狗屁，所有人都要拼上老命，不择手段地赢下去，赢的人才用礼义廉耻当遮羞布的资格。 魔界很喜欢争斗？所有魔族血液中流淌的都是好战的血，跟天斗，跟地斗，跟同族斗，那是因为他们喜欢？ 是因为整个魔界环境恶劣，资源稀少，所有人不争就要死。 是因为这里连空气都是满满的煞气，吸一口就要浑身躁动。 是因为在魔界连轮回都只能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在这里沉沦！ 不去争，不去拼，不去抢，还能怎么办？ 只要死在魔界外面，就能入六界的大轮回，不是回到魔界的小轮回，就这一条，魔界的生灵怎么可能去惜命？ 第四十五章 杀神（二） 也不是说神界的神族就有错，就该死。 双方都有要坚守的东西，魔族想活的好一点，神族不想自己的灵气和别人分享，那是他们坐拥六界长生久视的根本。 所以到最后，只剩杀戮。 陆仁甲化作一缕黑烟，穿梭在战场上。 和他有同样形态的魔族太多，稍微注意一点，不去招惹那些明显不好惹的神将，行进的速度还是很快。 整体来说，阵线由魔界一直向神界压过去，神界节节败退。 重楼没有管他，自己一路杀上去，所过之处神魔都要退让三分。 陆仁甲也想跟在后边上去，可惜那些神怕的只有重楼，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有几个暴脾气上来就要教训他这个不懂规矩的。 给重楼让路是我们不敢拦，几万年留下来的老规矩，哪来的不懂事魔族小子，敢在这捡漏？ 陆仁甲又不知道这些，让人打的灰头土脸。一个耳朵里养蛇的神将差点用神力将他活活炼化，恼的他直接把这家伙丢进洞天福地，化作本源滋养世界。 要不是不想因小失大，老子花点时间把你们这些神兵神将全吞了也不见得会撑死！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这下子也没人拦他了。 重楼杀人总还是会留下尸体，陆仁甲连敌我双方尸体都给自己的掌中世界吞掉，着实震慑到那些神族。 这些人什么时候都能杀，可要是跟丢重楼，他把整个仙剑世界吞了都没法挽回。 那些神族又不傻，魔族要的是灵气，是死物，对于死亡的结局也欣然接受，真打上凌霄宝殿，那也是天帝的事。 如果说飞蓬下凡之前还能有几个神将以神界为荣，把神界名誉看的比天大的，飞蓬下凡后也不会再有这种傻子了。 道理很简单，你对神界功劳再大，大的过飞蓬？ 飞蓬不也是说贬下凡就下凡？ 所以，让就让，事到如今，再为神界拼命的事，已经没人会干。 陆仁甲不知道啊，还以为是自己吓到这些神族，心中暗骂没见过这么贱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没了障碍，追重楼就容易许多。一路走过，都是魔族拼命追着神族打，神族节节败退，受伤第一时间退出战场。这打着打着，神界大门近在咫尺。 重楼就在这门口，低着头，隔着老远都能让人感觉到魔尊的怒火正在燃烧。 这不是一种形容，漆黑的魔火剧烈地燃烧着。那高十数丈的白玉大门早已被火焰吞噬一空，远处站着几个茫然的小兵，一时间不敢上来，又不敢逃跑，只能看着魔尊的黑火肆虐。 印象里不管是千年后的重楼还是这个刚认识的重楼，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平时的重楼会保持人身，只保留几个明显的魔族特征，今天连真身都显露出来。 三皇中，伏羲人身龙尾，女娲人身蛇尾，神农比较特殊，头上长牛角，人身。 重楼是神农的孙子，蚩尤的儿子，根正苗红的上神血脉，此刻显现真身，黑面，牛角，赤眼，滚滚黑烟从七窍冒出，真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杀神。 他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柄造型略显怪异的赤红弯刀，陆仁甲可是在回来之前狠狠补过关于仙剑世界的资料，立刻想起这是什么。 炎波血刃！ 当年神农铸九灵泉，照胆神泉的神魂被抽取一缕，后来融入飞蓬手中的神剑。 飞蓬当年在新仙界因为分神，武器被打落凡间，被蜀山捡到，改称镇妖剑，威震人界妖界。 神农九泉，除去照胆，依次还有寒髓，热海，无垢，雾魂，春滋，炎波，毒瘴，龙潭。照胆对应飞蓬的镇妖剑，炎波对应的就是重楼的炎波血刃。 一把趁手的兵刃，给主人带来的提升何止十倍。 两人争斗，高一线就是高到没边。大部分时间重楼不屑仰仗兵刃，这炎波血刃只对天帝和飞蓬出鞘。 现在他竟然愿意舍弃这份战士的骄傲，直接拔刀？ 到底是什么把他气成这样…… 不用去问，原因自己出来了。 远处能看到一位威风凛凛的神将，穿着银白战甲，脚踏青色祥云，跟千年后的景天和如今的龙阳面容全然相同。 不同处只有神情。龙阳死在战场上，唯有坚毅不屈和丝丝遗憾；景天生性乐观，加上从小当永安当的伙计，脸上总是一副讨喜的笑容，谁看了都要心生好感。 眼前这位神将想也知道，必然是神将飞蓬。可是神情呆滞木然，半点灵动也无，明显只是失去魂灵的傀儡，想想也对，真灵下凡转世，可不就只剩下一副躯壳？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阴间活？！” 陆仁甲很喜欢吐槽，但是一般都是心里想想，这还是极少把内心的感情吐露出来，实在是……没见过啊！ 不知道天帝出于什么心理，把飞蓬轮回转世后的遗蜕放在神魔之井的终点，神界的大门，南天门上！ 这……飞蓬生前怎么说也是一方神将，多少次出生入死保卫神界平安，天帝过河拆桥就算了，拆了桥连桥墩子都不放过要废物利用一番？ 兴许天帝是想着，这尸体能够威慑魔族，让他们不敢侵扰？ 兴许是让神族知道，天帝威严不可侵犯？ 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这种行为绝对触怒了把飞蓬视做知己的重楼。 魔族重视的东西不多，朋友知己绝对在列，何况是魔尊唯一的朋友？ “伏羲！我要你死！” 真正的魔尊真身，解放了所有的黑暗魔气，重楼整个人都变成一团影影绰绰的黑雾，只有头的位置有两点红光，放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凶光。 那具真灵已失的遗蜕猛地站起，一言不发向重楼攻来。没有照胆神剑，天帝不知从哪给他又配了一把长剑，看样子也是灵光逼人。 这遗蜕还保留了一定的战斗本能，剑锋所指，招招狠辣，处处无情，加上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终于将重楼的最后一丝理智也烧尽！ 眼见至此，陆仁甲实在无奈，只好现身拦在重楼身前，这要是真让重楼发飙，伏羲死不死不知道，他陆仁甲可是必死无疑！ “重楼，帮我抓住这遗蜕！”陆仁甲吞了下口水，硬着头皮喊着，也顾不上旁的，这里绝不能让重楼这个状态打上天宫，否则顺手杀了哪个未来他见过的神将，他才不想陪葬！ “千年后飞蓬想要复活，总要有个身体吧？！” 第四十六章 夕瑶（一） 谢天谢地重楼把飞蓬的复活看得比其他东西都重。 重楼本人六界至强，配合炎波血刃绝顶神兵，陆仁甲真没信心收进洞天福地后能保证他出不去。 只是眨眼间，重楼便来到陆仁甲面前，炎波血刃逼退那遗蜕数百丈，强风吹得陆仁甲微微眯眼，心中有些惊讶。 空间移动不会带出风，只能说明重楼的移动速度快到跟空间移动等同，都超出陆仁甲自身动态视力能捕捉的极限。 明明是同样的血统…… “你刚才说，千年后，飞蓬复活？” 不知道是不是变身的原因，重楼的声音听起来悠远又低沉，中间有几次不自然的停顿。那燃烧在身上的火，那缠绕全身的烟，此时全都被强行压回体内。 陆仁甲赶快点头：“千年后就我所知，飞蓬还会有一次转世，这个转世会继承飞蓬的神人资质，在我来的时代，他已经找到复活飞蓬和龙阳的方法。 现在你要是伤害他的身体，飞蓬可不是天帝用神树果实捏出来的神，想要重回巅峰实力没了原生身体，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岁月。 你也不想看着飞蓬复活以后从一个凡人慢慢修炼吧？” “呼……” 一缕黑色火焰混合着红色雾气从重楼口中涌出，缠绕向飞蓬的遗蜕。那遗蜕似乎极为忌惮这诡异的火，立刻驾驭起风灵之力远遁。 重楼冷哼一声，遗蜕便固定在原地，剧烈挣扎，被那火焰侵入七窍，没过一会便软软倒地。 陆仁甲极为羡慕地看着重楼，真好，重楼对于空间之力的应用已经可以对敌人使用束缚敌人，他的空间穿梭极限还是六百米，其实五百就已经开始力不从心，六百的极限是咬着牙，最理想的是一次两百到三百米，每次穿梭休息几秒，对他的负荷最小。 重楼当然就没有这些规矩。千年后的重楼能够把陆仁甲从人界直接带到天界，也没看到有什么负荷。 这火焰看着也不像是血统能力，更像是后天学的，因为陆仁甲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哪里可以喷出火焰。就是在重楼气头上不太敢问。 现在重楼被飞蓬的消息安抚下来，不再那么冲动，就是脸上还是不痛快。不再暴跳如雷，但还是要去找一找天帝的麻烦。 这次陆仁甲没有再拦。有理智的重楼和没理智的他完全是两个人，否则被天帝阴间活激怒的重楼开天魔解体大法拆了天界，大家就一起抹脖子上吊吧。 飞蓬的遗蜕被重楼收纳起来，终究不是活人，一根筋，找到对付的方法后直接抓就行。 陆仁甲跟景天关系一般，跟飞蓬更谈不上关系，但是天帝这一手弄得他真是恶心，就让重楼大闹一场，也算是出气。 理智状态下的重楼不会对他眼中的弱小者下死手，九天玄女这类神将能活到后来，证明他们肯定也有保命手段，陆仁甲只需要保下未来他曾见过的八个守门天兵还有九天玄女，其他人？玩去！ 这里的重楼不再需要陪同，陆仁甲就没有去管。回到神魔之井在神界的入口，一棵通天彻地的庞大古树在陆仁甲眼里是如此诱人，如此不堪一击。 神族极少来这里，一是魔族打到这里会直接去天门杀进天宫，二是这里有常驻的神族。 跟唐雪见拥有同样相貌的女神夕瑶就是神树的看守者。以前飞蓬在的时候，一旦重楼下手重了，打伤飞蓬，夕瑶就在这里用风灵珠给飞蓬疗伤。 千万不要因此就小看夕瑶，以为她只是位医疗神族。 天帝后来发现夕瑶偷偷挪用了一颗神树果实，下令夕瑶永世化成精灵滋养神树，这些精灵可以短暂成为飞蓬和夕瑶化身，发挥出这二人生前的完整战力，那是六界最顶尖的战力，后来玩家操控的南宫煌打起来都要头大。 有陆仁甲和重楼参与，夕瑶化身这段就可以跳过，天帝干的缺德事那么多，少一两个也没什么。 想到这，陆仁甲开始犯难，神树就在这里，咬下一口就是绝对的大收获，但是会不会连累看守神树的夕瑶？ 夕瑶在原本的天命中给他的印象极好，如果可以避免让夕瑶受罪，那自然最好。 他的时间不多，重楼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会估计都能打到凌霄宝殿。怎么才能两全？ 正在树下反复踱步，一阵灵风吹过，一位娴静优雅的温柔仙子随风出现。 看向陆仁甲的眼神既不仇恨，也不好奇，只有淡淡的无奈。 “走吧……神树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夕瑶看着呆呆的陆仁甲，心中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又劝了一次：“走吧，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魔族也不是没有打到过这里，六界生灵本能地就不会伤害神树，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真打起来，夕瑶也不会怕一个明显稚嫩的魔族。 “这里恰好就是我想要的东西啊。” 陆仁甲十分无奈，想动神树，肯定没法绕过夕瑶，这位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弱点能劝服，双方种族就天生对立，说什么才能让她无视伤害神树的行为？ “人族陆仁甲，见过夕瑶仙子。” 夕瑶看着躬身行礼的陆仁甲，稍微惊讶一下，但是也没有太多兴趣。 没办法，在神界的寂寞时光，令她只对极少的事物保有反应，朋友葵羽玄女，除此以外就是飞蓬。 可惜飞蓬已经下凡去，把她一半的心和魂都带去，这里留下的只有躯壳…… 夕瑶还在那黯然伤神，只听得对面那个毫无魔族特征的魔族语气比他还无奈：“仙子，仙子，你能不能让我吞了这神树，然后当没见过我？ 放心，我不会全吞，至少会保证人界两千年内神树还健在，等飞蓬复活后让他或者他的转世跟你说好不好？ 或者你也可以等重楼一会，他去找天帝麻烦，一会就回来，他也可以跟你解释，小弟赶时间……” 陆仁甲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做好和夕瑶开战的准备，这可是守护神树千万年的仙子，一定视神树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他这番乱七八糟的说辞自己听了都不信，又不想伤到夕瑶，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过，实在是…… “吞吧。” 夕瑶点点头。陆仁甲叹息一声，就要运转法力准备对敌，看来终究是避免不了这一战，为什么就不能听我忽悠？为什么神族都这么古板？为什…… “……啊？” 第四十七章 夕瑶（二） 你好歹照顾了神树千万年，我一个和神族世代血仇的魔族说要动摇这六界根本，很可能还会让神界失去至尊地位，你就两个字，吞吧？ 要不要这么随意啊？ 不仅如此，夕瑶的眼中头一次有了神采，有些期盼，有些激动：“重楼可以复活飞蓬吗？你要吞的只有神树吗？够不够？需要把我也吃了吗？” “……” 你喜欢飞蓬依赖飞蓬也太过分了吧！我说你就信啊！ 你不要把自己说的和糖葫芦一样好不好！重楼在你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信赖！ 面上，陆仁甲只能勉强笑笑：“不，不劳仙子玉体，在下只是为飞蓬将军未来回归神界做一些铺垫，也祝愿仙子早日能与将军双宿双栖。” 夕瑶脸一红，却没有反驳陆仁甲的说法，只是带着红晕“嗯”了一声。 反差要不要这么大？飞蓬是你的命啊？ 不过就是在近乎永恒的时间里，你欢笑是他，惊呼是他，担忧是他，等待是他。 你的苍白人生因为他而有了色彩，你的人生片段有他才有了意义，不过如此…… 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他一句话便整个人鲜活起来的女子，她有了期盼，有了希望，和之前死气沉沉的行尸走肉全然不同。 陆仁甲心中再没法多说什么，只能转过头去，意念沟通洞天福地，一口吞下。 神树有六根主根，插进虚空，分别对应六界，树干和树冠都在神界，因此神界得到灵气最多。 陆仁甲这一口咬得只留下六根树根，把神树的其他部分全部吃进去，看上去就像什么人把神树拦根砍断，六界随之震动。 这是供养天地间所有生灵的万物之源，重要性已经不能用言语表达，陆仁甲留下六个树根是为了让六界不至于立刻崩溃。 这种神物生命力顽强的很，只要滋养的好，变成六棵小神树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陆仁甲不会给它机会。 随着洞天福地的快速吞噬，神树的精华被洗劫一空，空壳吐出来后再重新安到树根上。 还是那句话，这种神物生命力强得离谱，这个空壳被树根接续上，外表完全看不出端倪。 在这个过程中，陆仁甲注入大量之前吸收的魔界能量，使得结合处充满魔界特有的负向能量和煞气。 犹豫了一下，陆仁甲又逼出自己一滴本命精血，脸色瞬间煞白，弹到神树上。 他的血统完全是重楼的复刻，任何人都只会察觉到这是魔界王族的血脉，通常来讲能在神树上留下痕迹的魔界王族只有一位，那位此刻正准备找天帝的麻烦。 做完这些，夕瑶仍旧没有丝毫动摇，陆仁甲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夕瑶可是他能吞噬神树的大功臣，可是夕瑶对神树这么不上心，也让陆仁甲心底有些茫然。 “……等会重楼回来，你把那些该上交给天帝的神树果实交给他，他会知道怎么做。 神树遭劫，你都推到他头上就可以，神树剩下的部分足够再支撑六界万年左右。 等神界时间半个月后，人间差不多两千年，飞蓬转世和飞蓬本人肯定会回来，你能等他回来，对吧？” 夕瑶微笑着点了点头，身后是燃烧着熊熊黑火的神树，竟然有种诡异的美。 她轻声道：“我不怕等他，只怕等不到。” 也许只有当自己也成为这类永生的存在，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陆仁甲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只是行了一礼，顺着神魔之井下到人间。 魔界就不去了，那里的时间刻度实在让人不舒服。 正好回这个时代的人间看看，看看蜀山派的盘古之心能不能咬上一口， 顺便考虑考虑究竟怎么完成因果，没有任何提示，没有任何任务要求，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任务。重楼去找天帝麻烦他又帮不上忙。 他可没有在仙剑世界常驻的打算，话又说回来，这因果欠的越久，心里就越慌，谁知道欠久了会不会有利息，利息又是什么？ 他之前也去过蜀山，知道大致方位，时代变化改变了无数风土人情和地貌特征，也不能改变蜀山本身是悬浮山峰的本质。 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蜀山此时还没有统一，被不同门派的修仙者分别占据。 就和神界独占神树大部分灵气一样，这些门派都想独占盘古之心带来的修仙圣地。他们未必知道盘古之心是什么，未必懂得蜀山意味着什么，只要知道这里修仙的速度是人界其他地方的十倍以上，就决定了只有拳头最大的人才能占据这里。 眼下还没有蜀山御剑派，不过群龙争霸到了最后，也只剩下寥寥几个最强门派，彼此已经水火不容，指不定有个导火索便要炸个天翻地覆。 陆仁甲能感应到，盘古之心就在整座山的正中央，被土石覆盖。洞天福地的远距离操作不能保证精度，想要收益最大就要深入蜀山核心。 神树只有夕瑶一位看守者，盘古之心相当于有几千个修仙者死死盯着，难度完全不同。 就陆仁甲这点实力还是算了。可是价值几百万轮回点的东西哪怕浪费十分之一都是五十万，要是能轻易地做出决断说不要就不要，那得是多果断的人？ 陆仁甲心疼的嘴唇都紫了，最后还是屈服在现实面前。远程操作就远程操作吧，胜在安全，为了避免切割太多使后世蜀山不能修炼或缺少灵气，陆仁甲决定只切割最核心的三分之二，剩下的足够蜀山几万年挥霍。一想到被迫放弃了价值一百五十万以上轮回点的东西，陆仁甲就心疼地蹲在地上，直哆嗦。 正哆嗦着，身边传来熟悉的压迫感。那种血脉上亲切力量上碾压的威严，除了重楼还会有谁？ 真够快的，算上时间流速的不对等也是如此。几乎可以说，重楼是紧跟着他下来的。 “在神界你吃了神树，来人间界又盯上盘古之心，本座现在倒是有几分怀疑，你是魔族血脉还是异兽饕餮转世？” 这句话的语气并不严厉，像是闲话家常，陆仁甲却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只好看似不经意地回答：“被你发现了？其实我是想降低这个世界的总上限，最好斩断天人通道，绝地天通，六界再无法术仙术，世间万物虽为逆旅，却是凡物，这才最好。” “为什么？” 这个话题有点意思，重楼一下子来了兴致。 重楼是武痴，不在乎境界高低和寿命长短，自然对陆仁甲的发言不以为意。 实际上如果让任何一位修仙者得知他刚才的话，整个修仙界都要群起而攻之，这几乎触犯了修炼式文明的最大底线——破坏修炼本身。 这要解释起来，话就长了。 第四十八章 约定（一） 神树，六界之根基。 扎根六界，负责输送和提纯灵气，神树如果出事，很大概率六界从此再无任何灵气，再无任何超凡修炼者。 对这种后果，陆仁甲当然心知肚明，他的态度也很明确。 关~我~屁~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还要配上自家大狗狗，坐在靠窗的位置时候，把舌头吐出去，整个头在窗外顺风飘啊飘的那副贱样。 能修炼就是件好事了？ 陆仁甲不这么觉得。 蝙蝠侠那种想法，针对每个危险的英雄人物进行戒备，或者黑袍纠察队里那些普通人的觉得不存在超能力者的世界才是好世界。 那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 大部分人看一个作品，往往代入的是主角视角，所思所想都站在主角一边，所谓的屁股决定思想。 放到现实里，99%的人只是碌碌无为的普通人，明知道寒假乐园暑假乐园没人看也不敢去赌，只能老老实实写；辅导员让观看青年大学习答题忍着满肚子牢骚看完大概率还要搜个答案；什么链工宝钉钉某某会议谁愿意下？还不是每天乖乖地截图发到微信群里？ 没有YY出来的，各种不讲道理只为爽而爽的金手指，你凭什么换个世界就能风生水起叱咤一方？废物在哪里都是废物。 你是个出生在炼金术为主的魔幻世界普通居民，你的父母因为你的出生咬牙买了个离高级矿区更近的房子，他们希望你能接触大炼金士的孩子，上更好的炼金课程。 初级班上，你磕磕绊绊地背出一百二十八种已知可置换炼金元素，老师没有夸你也没有批评你，只是摸摸你的头说：“实践看看。” 你转头，看到同桌那个叫阿尔伯特的家伙完成一次置换，改变了金属件中的元素排列。 这是你们差距的开始，但远远不是结束。 你在中级班的时候，阿尔伯特已经跳级到高级班，而你面对异种重元素化金属的活性唤醒只能说还过得去，离优秀还远得很。 你没考上高级班，父母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几岁，父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向对成瘾性植物嗤之以鼻的他，竟然被母亲抓到偷偷吸食。 你在家里的安排下找了个矿物提纯的工作，娶了个并不爱的女孩，偶尔听到魔力共振音频里提到大炼金师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新发明和奖项，你会有些失神。 你的孩子出生了，你和妻子希望买个离高级矿区更近的房子。 这就是你乏善可陈的一生。 也别觉得你带着这个世界的思想和部分知识、技术体系如何，哪怕在剧情定式千篇一律的无脑爽文里，有金手指的主角对于土着中的天才和强者都是碾压式的降维打击。 没有幻想出来的金手指，你连现实生活中自己的本职工作都没做到行业顶尖，还妄想在异世界如何风生水起？ 普通人被拉到不同文明不同发展方向的世界中，最可能的发展就是以下几种。 《修真五十年：原来我没有灵根》、《开局被收万魂幡：论如何保持自我意志》、《降临废土：死于癌症》、《被玄幻大佬随手拍死》、《转世唐僧：原来我是前九世》。 又或者：《人头气球：我怎么在天上》、《伽椰子的第一个受害者》、《出生在魂斗罗世界的我刚刚看见两个肌肉壮汉》、《重生岳飞：绑在风波亭》、《旧日传说：租房地点全是雾》、《某某密闭空间内修炼十万年：第三天我就疯了》。 人能拥有的最大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多少能力，其中的极限在哪里，看幻想类作品不可怕，可怕的是真的把那些幻想当成理所当然入脑，那样就只是单纯的智障废人。 如果没有身揣摆明了是主角的金手指，那最好活得低调些，安稳些，毕竟你永远不知道，你的生活中，谁才是主角。 有点说远了。 陆仁甲只是觉得，比起人人如龙的世界，他更希望身处在民众本身无法伤害他人，上级则有铁一般的法律管控的世界。 人人手握强大的高等武力，谁都能轻易伤害和杀死他人的世界，不就是人人如龙的另一个说法？ 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是某个刚刚通过儿童持枪的什么地方。 这种地方就只是中高等人的天堂，下等人的……见仁见智吧。 有剑仙，有神明，有荡气回肠的爱恨情仇当然不错，没有背景故事里那些作为死亡点缀的数字就更好了。 对重楼来说，或者对大部分共情能力不强的人来说，普通人，底层人，他们的死活没人关心，也不会在意。 陆仁甲在意。 这跟自我认知有关，他从小吃喝不愁，不过家里也不是多富裕，后天受到的教育和成长环境也没有给他“我是皮城人上人，我存在就天生高别人一等”的想法。 他喜欢折磨，欣赏他人痛苦哀嚎的表情，不过是对那些罪有应得，与人为恶的人。 有些矛盾，有些莫名其妙的古怪和任性，还有一些令人无语的底线，正是这些构成了陆仁甲。 抛开事实不谈，其实他还算是个普通人，至少在心态上是这样。 摧毁神树的意义正在于此，人人能修炼，人人如龙的世界极端理想化，侠以武犯禁这种事历朝历代都不新鲜，就算实在历史学的不好，地球另一边那么个邻居，不用翻墙也能看到不计其数的新闻。 视而不见未免太刻意了。 重楼听着陆仁甲一点一点说着他的想法，听着他罗列那些可能存在的世界，听着他计算每个可能性得出的结论，最后忍不住问陆仁甲：“你……不累吗？” “累？” 陆仁甲被重楼问得一愣。 累吗？ 收集每个可能存在的线索，对已知的信息不断进行分析，去思考旁人压根不在乎的这些想法？ 大概是不累的。 一个没有金手指的普通人，活着不容易，好好的活下去更不容易，那为什么不多想一点，多考虑一种可能性，即便事后发现是无用功，也远比没有为什么事情做准备，临阵磨枪好得多。 难道要发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之后，才愿意做出相应的准备？ 亡羊补牢，确实不会丢掉更多的羊，但是失去的羊，即便以后还能再有新的更多更好更肥的羊，它是你丢掉的那只羊吗？ 第四十九章 约定（二） 仙侠，武侠，玄幻，科幻。 无论哪种世界，都有无数的手段杀人，折磨人，在这些世界中还有大部分都崇尚力量至上，由此衍生出杀戮无罪，杀得越多越无罪，还有人说什么杀一人是罪，杀百人是雄的狗屁不通的废话。 你要是被杀的那个一，被杀的那个百，你会去承认杀你的人是罪还是雄？ 你不能，因为你已经死了，死人是不能说话的。 一个自己生命都不能自己决定的世界，有什么可向往？ 这些话用来跟重楼解释，也是陆仁甲发自肺腑的心里话，平时哪有什么机会跟别人说，说了也只当你是放屁。吃萝卜的命，操领导的心。 重楼若有所思，不再拦着他。未必是认同他的观念，只是他身为魔界之主，没有操心人间的义务。 陆仁甲在盘古之心上啃下三分之二，无比心疼地将那三分之一寄存在蜀山。将蜀山内部吞出一个空洞。整座山头的灵气刹那间再暴涨三层。 和神界的灵气泄露是同样道理，灵气找到一个口子，自然从高能量区域流向低能量区域，陆仁甲算是拔苗助长，一时的灵气浓度上升，是用未来灵气淡薄乃至枯竭换来的， 蜀山上的修仙门派受此刺激，顿时再无法维持表面上的温和，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宝地不知道为何更加珍惜……就更应该是我的！ 这些仙人的贪婪和无耻深深震惊了重楼，即使是三分之一的盘古之心，也足够他们万年内修行无虞。 但是此时，由于盘古之心被破坏，能量外泄，这群本来表面上还能一团和气的仙人，毫不留情地就开战了！ “人族，真是……” 一时间重楼很难用一个比较贴切的词语去形容，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词。 陆仁甲看着这位和千年后判若两人的魔尊，心头一动，突然开口：“你是不是觉得，人类真是一群贪婪无度，比魔族更凶狠残暴的生灵？” 这话形容得有些过了，重楼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在魔界，任何生存资源都是稀缺的，所有东西都要自己争，包括重楼的魔尊之位也不是因为他的血脉，是他打败老魔尊，亲自夺来的最强称号。 所以战争在魔界司空见惯，重楼并不因为他们彼此厮杀就觉得人族怎样。 可是在资源富裕的时候，在有无数备选的名山大川的情况下，重楼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不退一步，去选择那些次一级的仙家福地？ 一个个着魔一般，眼里只有最好的？ “因为这就是我们人族啊。” 陆仁甲低着头，表情像是在笑，眼中既没有对那些仙人的嘲讽鄙视，也没有认同和赞赏，只有平静。 “我们啊，是这多元宇宙无尽世界里最特殊的生命，残忍是我，无情是我，疯狂是我，黑暗是我，同时，善良是我，怜悯是我，正义是我，无私是我。” 这世界最不能直视的，唯有太阳和人心。 他已不再掩饰自己的人族身份。 说起来，他也没有对重楼说过自己是魔族这种话，血统上他当然是，精神上不是。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千年后会是那样，为什么你会说你欠我的。” 在重楼眼中，陆仁甲的身影逐渐变淡，在消失前丢给他一个锦囊，锦囊里有三张纸条。 陆仁甲哈哈大笑，笑声中只剩下最纯粹的喜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视野右下角，主神的信息十分明确。 “千年之约已完成。” “因果轮回已建立，即将回归主神空间。” 没有任何奖励和其他提示，但是因果轮回建立后，他就不欠这个世界因果，同时所获得的一切都将保留且被承认，对应到千年后的世界去。 就是说，神界只剩下虚假的空中楼阁，蜀山也将在万年内慢慢衰落。这两个最强区域削弱后，其他四界不说减少压力，六界的普通生灵死于神人迁怒这种事，应该可以少一些了吧？ 要说陆仁甲对这些事多上心肯定是说瞎话，不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造福他人的事情，他也不反对。 比较令人不爽的是，主神商城新上架一批玄幻世界兑换商品，从天魔八部血统到炎波血刃，本源神灵血统和神树之种，每一样看着都让陆仁甲极为不爽。 主神因为不是正式任务的原因，复制物品后也不会给他发放奖励，零零碎碎加起来，差不多黑了他将近四十万轮回点。 这哪是主神？整个一资本家。 兑换列表里还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兑换，大部分以文玩字画和古董为主，文征明的扇子，唐伯虎的美人，四库全书的原稿以及石头记完整一百二十回版，传国玉玺（清）。种种物品，不一而足。 历史上，起码在陆仁甲的世界历史上，传国玉玺是秦朝李斯献给嬴政的，成为历朝历代帝皇的正统象征，在元朝开始下落不明，清朝为了显示自己的正统，弄了个假的，用假的充当真的，所以这个玉玺后边才有（清）的字样。 石头记，就是四大名着里的红楼梦，在陆仁甲的世界这本书历经坎坷，经作者“批阅十载，增删五次”，最终才得以面世，又被清朝文字狱打成反书，最后流传到世上只剩下前八十回，后四十回是续写，是那个世界令无数专家学者惋惜的文学惨案，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全本。 前者的兑换价格是七千点，兑换介绍中还有一句“该玉玺中不包含任何气运”，着实把陆仁甲震了一下，后者从物品到介绍都是三个字：石头记。兑换价格三万点。 为什么主神会把文学作品也列入高奖励兑换物品？还有那个清朝的传国玉玺，又是怎么回事？ 2号轮回者一剑，去了被陆仁甲放弃的那个电视剧世界？ 而且，主神广场上还出现了3号门牌，紧挨着2号，就是说，一剑不仅完成了那个世界的任务，还完成的不错，起码得到了带出一位剧情人物的奖励！ 一剑对那个世界是毫无疑问的战力碾压，在那个还没有核武器的时代，一剑大可以随心所欲。 但是考虑到主神不会让轮回者进入随意刷分和必死的情况，一剑的任务恐怕也很难，就是不知道他选择带出来的会是谁？ 第五十章 回归（六） 这个剧情人物可以是任何人，只需要对方同意。 可以不管正派反派，实力如何，带出成为轮回者。不是出现在原剧情的人物都可以。 那个世界是基于清朝乾隆时期衍生的平行世界，在位时间是公元1711－1799年，剧情里乾隆人到中年，连年打仗，平大小金川，收服准噶尔，第一部剧情时间线在1759年以后，后边几部时间线多少有点乱。 这个时期的西方列强还没有蒸汽机，正在用轰轰烈烈的人力和木头船大规模抓捕黑奴。 在这样的世界，想知道一剑会选择谁，大致其实没什么意外。 这次回来，陆仁甲收到了点轮回点的分成，意味着一剑的奖励是四十八万轮回点。 陆仁甲有重楼这个外挂辅助，去的还是玄幻世界，怎么会只有一个低等历史位面的四倍奖励？ 该不会我并不适合当轮回者，只是凑巧当上了一号吧？ 这可真够打击人，玄幻轮回世界的原生居民比他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更适应主神空间。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主神空间里轮回者既不要求强制组队，也不要求彼此厮杀，也没见到主神自己补充新的轮回者，这就避免了很多人与人的相处问题。 这次回来后，每个轮回者的房间门上，门镜下边的地方都多了一个奇怪的显示屏，可以滚动显示“任务中”，“家中”和“拒绝访问”。 未知的3号轮回者显示的是“家中”，一剑是“任务中”。陆仁甲虽然在广场上，显示的一样是“家中”。 一剑会选择谁成为新的轮回者？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他也没有和新人组队。连休息时间也没用，直接去了下一个任务。 自己接引的轮回者可以为自己带来百分之十的收益，这让轮回者彼此的利益互相捆绑，几乎不会内斗，人越多就越是这样。 所有的轮回者不论感情，都是彼此利益的一部分，这种设定，可以说是陆仁甲见到的最和谐的主神空间了。 进入主神空间，实力不需要突出，关键要适应不同风格的世界，身为轮回者，不死在轮回世界就可以提升自己，思想却不是那么好转变。 退一步说，那个世界也不可能出现实力超过一剑的生物，这样想想，屋子里的人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如果说剧情人物，除了擅长审时度势，左右逢源，黑白通吃，权倾朝野，手眼通天的和大人，还能有谁？ 不管是历史上还是那个电视剧世界，和珅都是极为聪明的人。皇帝倚重他，大臣巴结他，皇子造反第一时间想的都是拉拢他，光官职，首席大学士、领班军机大臣，兼管吏部、户部、刑部、理藩院、户部三库，还兼任翰林院掌院学士，门门涉猎，个个精通。 从一个大内侍卫干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脑子可想而知，当然会被一剑看中。 至于善恶，陆仁甲第一是不怎么在乎，第二他自己也不是好人，又不是强制绑定的队友，未来需要合作的时候只看能力不看性格。 历史上的和珅他不清楚，电视剧世界的和珅城府深沉，待人和善，能让人如沐春风，有一定的武功底子，博览群书，能和第一才子纪晓岚一起对四书五经头头是道，能主持科举京试，这可是多少文官一辈子求不来的荣誉。 这么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对三教九流也做得来。别看剧情中被纪晓岚一次又一次坑，那是剧情需要，放在什么世界，有脑子，会钻研的人都是能出人头地的。 一剑看到了轮回世界空虚的机会，连休息都放弃，趁现在多去轮回世界历练，能复制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少，奖励也只会越来越少，目前来看复制才是大头，主线任务的奖励远远比不上，是个聪明人。 陆仁甲唏嘘一阵，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比你努力的多。 回到自己屋子，墙上的电子时钟显示过了三天，轮回战争世界后天开启。 虽然说很佩服一剑的决断，但陆仁甲是绝对做不到不间断进出轮回世界的。 他的心态一直都是凡人，也说不上什么坚毅，不放松一下绝对不行，哪怕休息两三天，也比不休息强。 这次是第二次拜访仙剑世界，全程不到十二小时，主神空间的内部时间却过了三天，第一次除去在天界被扣除的时间，仙剑世界也过了四个多月，空间内部过了七天，看来轮回世界的时间长度和主神空间并不同步流动。 陆仁甲坐在电脑前，从抽屉里端出一碗牌子是“汤达人”的方便面，他不饿，只是觉得坐在电脑前消遣没有方便面总觉得缺点什么。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正准备把三天以来错过的视频都补一补，愕然发现自己的b站评论显示99+，意味着一百条以上的评论。 不是说互联网没有记忆吗？几个视频不至于几天还在热门吧？ 这一看，得，那位叫做凉风的大up更新，直接热门，连带着他视频里提到的其他视频也引流很多人。 一期视频十二分钟，也不长，看的时候还可以吃面。 陆仁甲呼噜呼噜吃着面条，四块钱一袋的味道吃起来确实比两块五的要好。 点击播放，没耐心的陆仁甲划了一下，上来就是一位脑门锃亮的精神小伙，捋着头发十分自信：“阅片无数哪家强？每周三晚找老凉！” 这视频系列的名字有够简单粗暴，让人不禁浮想联翩，明知道不会有某些内容也不会死心，要进来看看。 陆仁甲的世界里有b站，但是没有这位up。 在这个世界里b站粉丝最多的一百位视频制作者一多半他都不认识，可能是平行世界的差异。 话说回来，这样的平行世界才有趣，因为千奇百怪的理由，无数世界走上不同的分支，让熟悉的东西变得陌生，这才像真实的多元宇宙。 如果在多元宇宙都有着某种模板需要遵守，强迫所有世界按照它运转，那又是哪门子多元？ 第五十一章 凉风（一） 网络上总有一些标题党，营销号，为了夺人眼球不择手段，只要能吸引流量什么都敢写，需要的话还会p图。 这个发际线十分危险的up主视频内容就是在粉丝投稿中找到其中最有话题性，最吸引人眼球的那部分，再通过调查取证，介绍对应话题的出处。 “河南一小伙，离家出走竟跑出五十公里……” 随着视频深入，一个个奇怪的截图，新闻，还有手工画，都被一一解答，精确到时间，出处，细节到让人觉得，啊，这个人好无聊啊，我为什么要看他？ 原来我更无聊啊，那没事了。 视频的结尾，陆仁甲终于等到了他解说主神的视频。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up真的下了苦功夫，在片尾的三分钟用三倍速十分详尽地分析了目前陆仁甲上传的所有视频。 “第一个视频，是一集从来没有在任何平台上架过的电视剧，其中的第一集，剧情是改编自一本现代都市类小说，名字叫做老子是癞蛤蟆，这个癞蛤蟆就很灵性，老娘还是白天鹅呐！” 弹幕上飘过一群密密麻麻的+1s，看得陆仁甲心惊胆战，提了提裤腰带。 “这本小说的主要剧情是……目前第一集的进度拍到赵甲第开始在操场上每天跑四十圈，四百米的操场，每天四十圈，每天一万六千米，佩服，给大佬跪了。” “不过这部电视剧伏笔极多，出现了许多不存在于原小说的人物，如果只是单纯的路人，显然没必要在附近隐藏对应的名字，细心的网友也能找到，经过秃凉的再次查询，终于发现！” 背景音乐突然换成名侦探柯南破案时的专用bgm名探侦コナンメイン·テーマ，up在三倍速的情况下又人为地加快了语速： “在3分27秒这里一闪而过的中年人是出自陈二狗的妖孽人生的王虎剩，4分49秒这个镜头是同作品的沐小夭和张兮兮在喝奶茶，12分3秒的戴眼镜女生是同作品的曹蒹葭，27分15秒的那位纨绔公子哥是出自极品公子的叶无道，也就是说！” “这部不知道有没有第二集的电视剧很可能不止翻拍了这个作者的一部作品，把他的所有都市类作品都作为彩蛋放了进去，即便如此，依旧不影响剧情和演员的发挥，二者极为精彩。 其中的音乐，剪辑，后期，演员极有可能都是未出道的新人，我在全网没有搜索到任何资料，但不影响他们拍出了一部好剧。值得一看，请官方赶紧上映第二集啊亲！” “接下来我们说这个系列的第二个作品。” “很多小伙伴都已经知道答案，没错，这个视频是和第一部完全不同的一群人拍的，仙剑奇侠传三的mV，大量运用了特效，我不是专业的不知道要烧多少钱，但是这个mV中他们体现的水准完～全不输正片！下面我将为大家详细地分析这个视频的无声马赛克版本。” 何止不输正片，再昂贵的特效制作团队也比不上真货，连制作过程都没有，拍就行。 up一一分析了视频中几乎模糊成像素的各种背景，当然都是一笔带过，因为已经有标准答案，也就不再延伸。 “最后的火柴人动画，不得不说，这个制作组一定有很多大佬，不同风格的不同作品都驾驭得来，打斗流畅背景丰富，我在多方查证和细心寻找下，终于找到了它对应的主题。” “从1分17秒的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丢下火焰的火柴人脑袋背后有一帧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金轮，我们可以先记下来，不排除这是金轮法王在火烧中原的可能性。” 这个up主说话确实挺有意思，难怪会有七百多万粉丝关注。陆仁甲没忍住，噗嗤一下，面条喷了一根出去，还没飞到屏幕上就被陆仁甲用自身能量吸收，没有留下污渍。有也没事，可以随时让主神改变房间内部的任何部分。 视频还在继续：“这个火种从出现到视频结束都没有熄灭，特性是治疗和召唤更多红色火柴人，绿色火柴人也能得到好处，但是明显没有红色的多。 2分14秒，红色火柴人的头目用火召唤了许多的红色火柴人，一部分在收集资源，一部分成为新的战士，共同点是都对这个红色首领俯首称臣，这里已经非常像热评第一的那个小伙伴说的变形金刚，威震天控制火种源可以无所顾忌地无限召唤霸天虎，他是霸天虎们天生的领袖，但是众所周知，变形金刚的电影中是没有这种桥段的。 在秃凉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找到，最接近这个火柴人动画的变形金刚世界观。” “猛兽侠（超能勇士）！” 后边就是一段对于这个动画片剧情的简单介绍，陆仁甲已经完全听不进去沉浸在震惊中。 这就是大佬的实力吗？请收下我的膝盖！如果可以，绝对要把这位叫凉风的大神雇佣过来，不为别的，这份分析力和能力，正是陆仁甲欠缺的。 可惜没有机会知道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是猛兽侠。 陆仁甲决定参加他的第一次轮回战争，主要是因为战场在能量等级不高的哈利波特世界，他又是个刚刚脱离萌新菜鸟的普通轮回者，按照情理，他的对手也应该属于这一级别。 很简单，什么样的战士进入什么样的战场，普通军人一辈子可能也没有在异国他乡的深山老林里与毒枭斗智斗勇的经验，对缉毒警察这是日常。 装甲兵不会去开飞机，空降兵不会去铺铁路。既然选择上限有限的哈利波特世界，对应的战士等级也不会太过分。起码两边需要实力相近才能叫战场，一面倒的叫做屠杀场。 除此之外，这位凉风虽然让他十分佩服，可是也不保证百分百就是能说中，毕竟之前的仙剑世界陆仁甲和大多数网友一样都以为是dc世界…… 哈利波特世界主神可是特意强调只会出现原生剧情，双方战士同时进入战场，最大程度地保证轮回者的先知先觉能够生效，这种信息表带来的优势，一百万轮回点也换不来。 第五十二章 出发 如果是放在挣扎于都市轮回的陆仁甲面前，让他选择，进入一个完全未知的高能级世界，或者奖励有上限但信息完全开放的中能级世界，那时的陆仁甲也不会选前者。 未知意味着风险，意味着没有选择，意味着需要容错率。如果不是主神提供的轮回世界真的低端到离谱，陆仁甲根本不会尝试选择未知的高能级世界。 休息两天后，就是进入轮回战场的日子，中间一剑回来一次，兑换一点补给品和其他东西，还没一个小时，就又掉头冲进轮回世界，又带回一个新人。 这次陆仁甲又获得三万多奖励，意味着一剑再次收益三十万以上。 陆仁甲其实没看见一剑回来，是那个新人在主神广场就开始兑换东西，没有选房间，陆仁甲出门准备换换心情马上出发才知道，一剑已经完成自己的第二次轮回任务。 经过攀谈，陆仁甲得知新人是来自港片《东方三侠1》中的陈七，那是个低武的近代世界。 原剧情挺简单，一个不甘心世间没有皇帝的老太监收养孤儿想培养新的皇帝，不过养出来的孩子除了无知无觉的杀手就是吃人肉的疯狗。 就算这些孩子命中有皇气，这么养也养不出皇帝，养出一群杀手是真的。 三个主角就和老太监斗智斗勇，最后艰难胜利。 这部电影放在现在也不过时，在那个年代票房低了一点，没到200万港币，和大话西游一样是超脱于时代的佳作，后边的续作也大牌云集，就是不适合给小孩子看。 有些镜头离谱到当年的陆仁甲几个晚上睡不着，导演从镜头气氛、后期渲染和音乐衬托几个方面着实做到了许多恐怖片灵异片都没做到的惊悚，当年电影频道还不剪辑这个，原片上映简直就离谱。 陈七本来是由张曼玉扮演，轮回世界暂时还真没见到和对应演员一样的原住民，不然等轮回世界发展起来，可能就会出现“我出门去买包烟，都能遇到十个长得像你的人”。 这位轮回者陈七一样有着张曼玉的娇憨可爱，还有几分抹不去的英气和煞气。 这也合理，被老太监以杀手的身份被养大，后面当过几年赏金猎人，没点气势是不可能的。 陆仁甲和她交流几句，发现那个世界基本被一剑推平，几个殖民地全体提前回归。 一剑去的时间是剧情开始前两年，很干脆的就把那个老太监炼化，将那些还有救的孩子送回家，没救的都以魔道功法炼成他的伥鬼，这之后的事情陈七也不知道，只知道最后一剑来找她，说要雇佣她成为最顶尖的赏金猎人，去她从未想过的地方冒险，她的未来将无限精彩，正值青春年华的陈七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告别陈七，回到自己房间后，陆仁甲忍俊不禁。 总算来了个不是反派还是女主角的轮回者……不过想想，女主也是老太监曾经的手下，算是弃暗投明简称洗白的曾经反派。 我们的主神空间未来发展方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前后七万轮回点的进账，正好用来补一补物资，目前除了把敌对生物丢进自己的洞天福地，陆仁甲没有什么能一锤定音的决战和杀招，保命能力倒是有些富裕。 除了血统自带的本能技能外，主神空间的技能兑换也分契合度，当然1%契合度也可以兑换，不保证兑换结果。 所以看了一圈，陆仁甲黑着脸发现自己果然不是修仙的材料，唯一一个契合度过三十的技能是剑神（景天版），契合度37%，观想一个自己心目中的剑神形象，威力受到自己信仰程度和对应形象实力影响，兑换要求有剑客之心，价值五万点。 剑神（蜀山版）只有6%的契合度，观想千百年流传在蜀山的剑神形象，借用其威力，兑换要求剑道造诣中等，价值十五万点。 当年兑换武学的时候，沾衣十八跌踩着及格线，62%，龟息功也才51%，陆仁甲就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武道废物，可能修炼武学是看不到尽头了。 没想到修仙干脆直接凉凉，所有修仙法诀契合度都没有过十，修魔的几本功法也只在二十徘徊，还都是小角色的功法，听上去堪比修魔界的五虎断门刀，价格不超过七千点，感觉修炼以后就要被主角一番算计然后杀人夺宝…… 这里顺便说一句，他有找重楼问过修炼功法的事，重楼的回答是：“本座就是打，杀，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言外之意这个强是天生的，其实跟功法无关。仙剑世界各种花里胡哨的功法那么多，重楼依旧是那个无人可挡的盖世魔尊。 唏嘘之下，陆仁甲兑换了一个景天版的剑神，又兑换了一本蜀山御剑养气心法真诀，分为御剑养气两部分，契合度7.6%，可以分开兑换，一个一万五千点；也可以兑换二合一完整版，两万五千点。 好歹蜀山在人界号称天下第一，这功法怎么也差不到哪去。 兑换后体内能量按照功法运行一遍，剩下的就要靠自己悟和修炼。实体秘籍也有，还是很精细的线装版。 这个心法看得陆仁甲头都大，真的想把那些小说里动不动看懂上古秘籍的主角们拉出来问一问，你们现实里都是古汉语专业的吗？还是文言文专精？ 谁能告诉我，“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是在说什么？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知其雄，守其雌，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是要怎么运行的心法？ 作为一个修真废物，陆仁甲老老实实地选择死死把主神第一次运行的能量路线死死记住，然后尝试照猫画虎，也不求理解，用最笨的方式修行。 就这他还是托了仙剑世界功法特殊的福，世间万物修行都靠五行灵力，魔族也不例外。 换个世界你魔族鬼族敢修炼正派功法，下场恐怕就是用身体炸一次烟花。 物资准备完毕，功法准备完毕，生理准备完毕，心理准备完毕，主神的十秒倒计时马上开始。 在传送的最后光景，陆仁甲有些恍惚，想起了他给重楼留下的锦囊中那句改变彼此一生的简单话语。 “如果做魔尊真的那么无趣……何不换一下，试着做个凡人？” 巫师世界，进入！ 第一章 女贞路 住在女贞路四号的德思礼先生和夫人非常光荣的宣布，他们是十分正常的人，他们从来都对任何奇闻异事嗤之以鼻。 任何奇怪的事情都不会出现在他们家，所有的街坊邻居都会认为他们是最正常的守礼人家。 事情本来应该是这样。 直到今天。 德思礼家的大门轻轻地敲打着，或者让我们换个绅士的说法，有人将要访问他们。 急促的敲门声让正在享用美味早餐的德思礼一家停下了动作。 德思礼先生坐在餐桌的主位上，嘴唇疯狂蠕动，肥胖到几乎没有脖子根的他费力地吞下嘴里煎蛋和烤肉的混合物，不清不楚地咆哮着：“该死的！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敲别人的门！我发誓，如果是那个小个子信差，我要把他的脸揍得和他那该被踹上一千次的屁股一样大！” 德思礼夫人和她的丈夫截然相反，非常苗条，有一头精心打理过的金色长发。也许是为了弥补丈夫的身材，她的颈根有常人的两倍长，这使她越过篱笆偷看邻居们的小动作时格外轻松。 此时她正在温柔拍打着小一号的德思礼先生，达力·德思礼的后背，慈爱得如同怀抱圣子的玛利亚本人。 等达力顺过气，咳出堵在嗓子里的半块猪里脊，她立刻变了个人，尖利地叫着：“该死的！如果你不能在来人的时候做一做开门这种小事，我们为什么不收养一条苏格兰牧羊犬呢？至少它还会知道对着门叫几声！” 屋子里的第四个人赶快关掉炉子，反正锅里滋滋作响的煎蛋早一点晚一点都无所谓。 来的人八成是达力的好朋友皮尔，可是未免早了点。 德思礼一家还没有结束用餐，达力正在尝试着把今年的生日礼物全都摆在桌子上数一数，这可不容易，至少有三十个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堆成一堆，过程中他还要吃掉桌子上的肉和煎蛋，这必然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一个瘦瘦的，不起眼的，头发乱糟糟的孩子去开门。 他就是屋中的第四个人，本来在厨房灶台前忙活的他离房门最远，可是他和其他三个正在享用美食的人似乎都默认他才应该是那个开门的。 戴着眼镜的他没有透过门镜去看对方，达力在打他的时候偶尔也会让皮尔来两下，多看几眼只会让他挨得更多，如果他开门慢了几秒，可能明天的余兴活动就变成了追打他。 门开了，不是想象中的皮尔，那个瘦瘦高高的孩子毕竟还是个孩子，眼前的人是个成年人。也不是弗农·德思礼先生咒骂的那个邮差。 来人穿着整洁的长袍，像是教堂里的神父，只是神父的长袍不会一边如此庄重典雅，一边绣满让人看不懂的古怪符号。 “谢谢。” 来人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本来是黑色的长袍逐渐收缩，变成一身得体的西装长裤，脚上的旅游鞋也成了皮鞋。在他震惊的眼神中自顾自地进入房中。 “弗农·德思礼和佩妮·德思礼？” 这位不速之客快步进入屋中，对着明显脸色不好的德思礼一家行了个抚胸礼。德思礼先生看到他衣冠楚楚，本来要发怒的声音不自觉降了一调：“一大早你来我家有什么事？我们可不买保险，也不会对你推销的产品有什么兴趣。” 来人听到拒绝仍然一笑，右手变魔术般出现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放到桌上推给德思礼太太，十分自然地坐在空缺的位置上，伸手示意他们打开。 德思礼太太有些犹豫地照做，眼睛就再也无法移开。 盒子里是一枚两克拉大小的钻石，经过切割后熠熠生辉，晃得人眼晕。 来人显然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敲了敲桌子：“就当送给您作为这么早打扰的赔礼，现在，我们能谈谈？” 还是德思礼先生反应最快，立刻对德思礼太太小声又急促地催起来：“带达力上楼去，让那家伙出去，恐怕是个大客户，很有诚意，我要在家里接待。” 德思礼太太连忙照做，带着明显不情愿的小德思礼扭动着上楼。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有比较瘦弱的成年人体格，看来他父亲的体型还不是他的终点。他走得很慢，隐约还能听见“……礼物”、“蛋糕”之类的话。 哈利·波特也被赶出房子。 他不愿意离去，在房子外转了一圈，最后趴在窗台上试图偷听，可是非常模糊，听到的只有“没有生育能力”、“黑色头发”、“也不宽裕”之类断断续续的词。 哈利很机灵，不然也不能在达力和他的蠢货朋友们这么多年的追打下长这么大，先不说这古怪访客的衣服变化是不是他眼花，可是屋子里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领养他？ 即使摸着良心，哈利也不能说在德思礼家过得很好，一个达力几乎是三个哈利的体重，就能看出他的饮食情况如何。 要说他对德思礼一家有什么亲情？感谢他们毕竟还给了他一个家，让他长这么大，虽然这个家是楼梯下的碗柜，他的邻居只有蜘蛛和其他喜欢阴暗潮湿的虫子。 他也见过电视上那些非洲的难民儿童，脑袋比身子都大，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每当这时弗农就会吐沫横飞地指着电视，得意洋洋地告诉他：“看到没，小子，没有我们收养你，你就会是这个德行！” 所以，说是亲情，也不算多，说是路人，那又小瞧了哈利的良心。 如果屋子里的人真的想要收养他，他其实还想问问，未来他有没有回来看看他们的机会，见面就算了，远远看着，知道他们一家过得还很好就行。 正在哈利胡思乱想之际，为他未来的人生叹息，那位不速之客已经出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满足笑容。 哈利心里一沉，虽然他也不喜欢德思礼一家，但是如果他们这么快就选择把他交给其他家庭收养，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空落落的。 那人出门看见他，衣服又在逐渐拉长成为哈利最开始见到的那一身，看来确实不是他的错觉。 即使他能看到电视的机会很少，也知道衣服就应该是衣服制作出来的样子，这个人不是魔术师就是妖怪，这个猜测突然让他更恐惧。 “哈利·波特，跟我走吧。” 与此同时，德国，柏林，汉斯大街，一位路人正快步前行，没有注意脚下石子，向地面倒去，本来空无一人的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一个身影，两个人摔成一团。 “Alles in ordnung?” 路人连忙道歉，那个突兀出现的身影则是愣愣地看着他，用中文说出一句非常标准的国骂：“卧槽！” 第二章 对角巷（一） 即便已经过去半个月，哈利仍然觉得自己在梦里，只不过这次的梦格外美好又漫长。 曾经他会梦到能飞上天的摩托和一片绿光，男人女人的尖叫。 但是和如今的生活比起来，那些梦又显得那么合理有逻辑。 他如今住在阁楼上宽阔的房间，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有了崭新的衣服和鞋子，不需要穿达力不要的旧衣服，新衣服贴身又保暖。 他还有一个小小的存钱盒，里面放满金色的加隆，银色的西可，铜褐色的纳特，即使他还不能记住这些货币的兑换比例，但确实是一大笔钱，一天的饭菜也只需要两个银西可，他还能剩下一些去买其他的零食。 下楼就是一间破破烂烂的酒吧，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和老板一样上年纪，所幸都很干净。 不管几点都会有穿着不合时宜长袍的客人在这里大声喝酒玩笑，但是绝对不会有声音传到楼梯上面。 出门望去，酒吧位于一家大书店和唱片店中间。 一般人看不到酒吧，也不会奇怪从里边突然冒出的人。绕过吧台，来到四面有围墙的小天井，有一个挨着墙的垃圾箱，只要在垃圾箱上的墙砖往上数三——再往横数两块，并用魔杖在墙上轻轻敲三下，那块砖就会抖动并从中出现小洞，最后洞口回变成拱道通向对角巷。 没错，魔杖。 这些天哈利已经知道他的父母不是死于车祸，他们都是巫师，自己未来也会是。 他的父母因为保护他而死，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个魔法保护他从魔法界最强大的黑魔王逃离生天，他在襁褓时就打败了黑魔王。 除了得知父母真正的死因有些悲伤，哈利并没有觉得自己如何了不起，无论从什么地方来看，都是他母亲最后用生命施展的爱之魔法打败那个伏地魔，和他本人没什么关系，他更希望其他人记住的是莉莉·波特这个名字，而不是哈利·波特。 床头有能挡住他伤疤的发带，也是和这些巫师钱币一样，由那位把他带来这里，告诉他这些的古怪男人留下。 哈利和他做了一个交易。 他给哈利留下五十金加隆的钱，并且提前把他从德思礼家带走，一直到七月二十五号，哈利就会收到霍格沃茨的猫头鹰来信，通知他成为一名巫师学生。 等哈利入学后，这五十加隆就会变成一个要求，完成它，哈利就不欠那个人什么。 这笔交易看上去对哈利极为有利，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五十加隆已经是很大一笔钱，更不要说能提前离开德思礼一家，如果那个人的要求是哈利给他五十加隆换来现在的日子，哈利都觉得很难不去答应。 想想自己在碗柜下那个枕头下面藏着的硬币，哈利又决定把五十加隆换成五十便士，因为这样他才能付出来。 他用这笔钱买了新生需要的所有东西，一根据说是拥有凤凰尾羽的魔杖，一个坩埚，一只漂亮又有些高傲的雪枭猫头鹰，一大堆巫师相关的书籍，都放在床底下的箱子里。 那只被他命名为海德薇的猫头鹰每天都起的很早，偶尔还会带回一只老鼠慈爱地等着他起来吃。 一切都很好。 唯一的问题就是，哈利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像巫师，很可能会被那个叫做霍格沃茨的学校退学。 他能拿着魔杖放出一点火花，七便士一根的烟火也可以，只希望到时候不会出现他上了一学年什么也不会，老师和学校叹息着说：“你没有天赋，回家吧。”然后又要回到德思礼一家，穿着达力的旧衣服去上石墙中学。 实在是，你不能指望生命中前十一年都在唯物科学主义发展观走过来的一个孩子突然接受自己是一个巫师的后裔。 非要说的话。哈利脑后有几绺永远不服管束乱糟糟的头发，即使佩妮为此发过许多次火，有一次干脆剃光了他所有的头发，第二天这些头发又好好地长在它们原来的地方，依旧那么特立独行。 一个永远不会变成光头的巫师，哈利想，至少他不用担心谢顶的问题。 今天的安排一如既往，他要去对角巷买他的早午饭，在各种店里逛一逛，下午是看书的时间。 他并不认为自己很聪明，提前预习一下感兴趣的科目很有必要。 酒吧老板汤姆人很好，就是提供的食物，会让哈利回想起在德思礼家的日子。实在是……在有爆炸水果糖，百味巧克力，刚出锅的苹果派选择下，酒吧的食物被选择性地抛弃了。 哈利拿上几个西可就要出门，没想到他的镜子突然跟他搭话：“亲爱的，今天可不是个适合出去的好日子。” 魔法界的东西都十分神奇，这面镜子会在哈利使用它的时候说话，主动开口倒是第一次。 哈利被它吓一跳，略有不满：“为什么？” 镜子十分开心：“我可怜的小宝贝儿，如果我是你，我会乖乖的等我的教父来找我，你想让他失望吗？” 教父？ 哈利瘦削的小脸逐渐变红，变紫，变青，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他一下子冲到镜子前大声问道：“我还有个教父！是真的吗？” 镜子如果有手，一定会把它摊开：“亲爱的，我只是一面传话的镜子，把收到的消息告诉你，听不听和听到什么，都是你的事情。” 一上午哈利就在房间里，焦躁地等待着，连最讨他喜欢的海德薇要他喂食也没能让他分心。 只是粗鲁地把猫头鹰粮倒在笼子里。惹得海德薇不满地鸣叫着，气冲冲地飞出了窗户。 什么也看不进去。什么也想不了。他的教父会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来看他？为什么之前没有在德思礼家听说过他？ 他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为什么是今天？他……会喜欢，还是会嫌弃他？ 很快到了中午，他越发焦躁。镜子只是个魔法道具，问也没有用，酒吧老板汤姆不知道去了哪里，是一个熟客暂时在充当酒保。 哈利的心底是如此焦急，镜子没有说什么时候他的教父会来，也没有保证一定是真的。 他下楼去，看着依旧热闹非凡的酒吧，不知为什么，心里半个月来的恐惧，担忧，委屈，迷茫一起涌上心头。 他躲在那个有垃圾桶的小巷子里，放声大哭。 一条瘦骨嶙峋的大狗正在翻垃圾，被他的哭声吸引过来。这条狗身上的毛发乱糟糟的，有的地方都打绺，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狗。 纽芬兰犬和马地犬瘦得脱型和拉布拉多也没什么分别。哈利在这里哭，这条大狗非常人性化地出现了犹豫的神色，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坐到哈利身边，舔舔哈利的眼泪。 这时，对角巷的入口打开，那位把哈利带来这里的古怪巫师正好走出来，看到这一幕，顿时笑了：“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哈利，这是布莱克，你的教父，布莱克，这是哈利。”想了想，他补充道：“哈利·波特，莉莉和詹姆的儿子。” 大狗看着他，就那么愣着。 哈利也是同样的表情，抽了抽鼻子，哭得更加大声了。 他的教父……居然是一只狗！ 与此同时，德国，纽伦堡，纽蒙迦德，一个黄种人比比划划半天，夹杂着半生不熟的德语和英语，努力地想要表达出进去的意思，门卫见他实在比划的太艰难，忍不住用有些生涩的中文告诉他：“直接进去就可以，不用说了。” 黄种人一愣，竖起大拇指：“你滴……中文，大大滴好！” 第三章 对角巷（二） “ Animagus（阿尼马格斯），巫师变成动物的法术，也是一种法术，并没有多高深，未来你想要学我也可以教给你，我真的不是狗……” 教父和教子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 当三人坐在破釜酒吧的阁楼上，哈利的眼睛依旧红红的，那只大狗如今已经变回人形，看上去依旧邋里邋遢，胡子和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闻上去有一点海水的腥味，更多的是一种很久没洗过澡的味道，熏得哈利直发晕。他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还是另一人比较细心，看到哈利表情不对，用手指虚空画了画，把一个古怪的符号打在那位布莱克身上，做了个抽离的动作，那些污秽就随着一阵风吹出窗外，打着旋儿飞进垃圾桶。 布莱克本人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一句谢谢，又凑到哈利身边，那热切的目光，激动的神情，哈利情不自禁，摸了摸他的头。 这个人的动物形态和人类形态，果然还是有共同点。 这次好多了，虽然刚才的法术让那些污秽飞走并不能改变布莱克被时间摧残的发质，起码哈利摸上去不会抗拒。 布莱克热泪盈眶，紧紧抓着哈利的手臂，低声痛切地说道：“哈利……哈利……都是我的错……” 除此之外，他就再无法说出任何话，每一句话都像是借口。 莉莉和詹姆已经不能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他却在阿兹卡班虚度了十一年，让真正背叛他们夫妇的人逍遥法外十一年。 他没能看到哈利成长的每个片刻，没能听到他第一次开口叫他教父，没能见到哈利第一次发现自己天赋时惊喜和意外，没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站在他身旁。 太多的他没有，显得他这个教父一无是处。 好在还不算晚，哈利马上就要迎来巫师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进入霍格沃茨学习，这以后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再错过。 “父子相认的戏码不要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上演啊两位。” 在场唯一的外人苦笑着，哈利脸有点红，从布莱克类似于宣誓的动作中挣脱出来，布莱克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哈利既然害羞，那就下次再联络感情，他们有的是时间。 等到未来抓到那个该死的叛徒，他会用尽全部能力来弥补哈利。 这个古怪的东方人在阿兹卡班如入无人之境，连摄魂怪都没有惊动，就那么施施然把他带了出来，同时也说的非常清楚，他要在布莱克家族的藏品中挑选一件，作为救他的报酬。 作为家族中被除名的叛逆者，也作为“永远高贵的布莱克家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小天狼星·布莱克当然有这个权利也很高兴把布莱克家族的藏品作为报酬送给这个东方人，多要一点也无所谓。 这个东方人却拒绝了他，只要一件。 小天狼星也不是会上赶着送东西给别人的性子，就应下来。 能见到教子是纯粹的意外之喜，他只是以为这个东方人要让他暂时找个地方收拾一下，没想到会来到哈利的所在，他也抛开那些琐碎的杂事，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这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哈利，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海格不是把你抱到你姨妈家收养了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破釜酒吧？还没到霍格沃茨开学的日子吧？” 等大家情绪都平复下来，小天狼星这才想起正事，有些严肃地询问。哈利有些紧张。 指了指在一旁吃着血腥棒棒糖（番茄酱新口味！）的东方人：“他给了德思礼一家很多钱，说服他们让我去外地上学，只需要每个暑假回来几天，还给了我在这里住的钱，告诉我我是个巫师，我还买到了自己的魔杖……” 听着哈利有些混乱的叙述，小天狼星的心揪得更紧，本来这些事情都该由他做，他才应该看到哈利拥有第一根魔杖时的表情，还有那只猫头鹰，如果是他，一定会让哈利买一只狗带去学校，又或者…… 对于这个东方人，他和哈利怎么感谢都不够。 即使不屑自己名字中布莱克的血统，小天狼星依旧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 虽然衣服还有破洞，虽然仪容仍是邋遢，他却慢慢站得笔直，神情严肃，将左手放在心口，深深地鞠了一躬。 “也许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你的行为货真价实拯救了我。以小天狼星之名发誓，我会回报你，我会给你承诺过的藏品，我是家族的叛逆子，所以不能代表家族给你什么，可是今天你收获了我，西里斯·奥莱恩·布莱克的友谊，至死方休。” “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得知你的大名，将它写入我未来的命运，你和你的家族都会是我一生的恩人！” 东方人有些无奈，看着小天狼星：“我说了，只是交易，各取所需，不必这样。” 只是小天狼星完全不为所动，神色坚定。他也只好擦擦手，跟着严肃起来：“秦怀信，用你们的说法，我的名字在前姓在后，你可以称呼我为怀信·秦。” 哈利懵懵懂懂，也跟着向秦怀信行礼：“谢谢您，秦先生，我也会努力完成我们的交易，感谢您的帮助。” 小天狼星刚刚在哈利面前建立起的严肃形象瞬间崩塌，一脸担忧地在哈利身上翻来翻去：“你跟别人做了什么交易？是黑魔法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取走你身上的什么零件？出门在外要小心，黑魔法的引子可以是一根头发，一片衣服或者一个符号，不要给陌生人任何东西……” 与此同时，德国，纽蒙迦德监狱深处，陆仁甲笨拙地模仿着学习机里机械的发音，十分艰难地一字一句对里边关押的要犯劝说：“我能帮助你重新获得力量，重返青春，你想都不敢想的力量，只要你跟我走……” 牢房中是一个看上去和蔼无害的枯瘦老人，此时面对着跟机器学话还把语法拼错的陆仁甲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良久，才轻轻一点牢房栏杆中间的空隙，低声道：“de harmonia animi！” 心灵同调！ 第四章 盖勒特（一） “本次任务世界：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本次世界性质为轮回战争。” “本次任务将关闭绝大多数主神对于轮回者的辅助，包括但不限于语言翻译，无法放弃任务提前回归。” “本次主线任务目标：获得魔法石（摧毁魔法石）\/进入密室（摧毁密室）\/使小天狼星·布莱克免于审判（审判小天狼星）\/获得火焰杯（摧毁火焰杯）\/加入凤凰社（摧毁凤凰社）\/救赎西弗勒斯·斯内普（杀死西弗勒斯·斯内普）\/获得三件死亡圣器（摧毁三件死亡圣器），必须完成七个主线才能申请回归。”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魔幻\/科技。” “本次任务世界时间：七年，七年内未完成主线任务，视为本次任务失败，失败后轮回者清空本世界所得，扣除上次任务世界所有奖励点，若奖励点不够，抹杀！” “本次世界将遭遇其他轮回者。” 这是陆仁甲的第四个世界，任务惩罚是他见过最离谱的。 如果失败，他就要扣除本世界所有奖励再扣除上个世界的一百六十七万轮回点，对他来说，这毫无疑问意味着抹杀。 话又说回来，这才像一个正常主神对待轮回者该有的态度，能干就干，把轮回者压榨到最危险的境地，就是这些任务…… 一共七个任务，对应哈利波特的七段正剧剧情，括号内外决定两条路线，最容易的方法毫无疑问是跟着主角，哈利本人做到了以上所有任务要求。 如果主角没被干扰，原本的天命恰好把这七条都完成，还有正派反派两条行动路线。 如果没有其他轮回者搅局，那些抹杀也就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对陆仁甲毫无威胁。 如果这是个单人世界，可以说任务非常简单，可惜是个对抗型世界，主神连语言翻译的功能都取消了，也不知道两个主神之间是如何开战，连这些小功能也不能维持。 没有出生保护时间，没有语言翻译，剧情发生地在英国却把他丢在德国。 同声传译耳机他也没有，只能靠着在都市世界轮回时学的一点二把刀德语或者英语还有一个简易学习机和别人沟通。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德国人能跟他说上一两句中文，这大大减少了他的工作量。 这些人的态度也算友好，还有一个人把他当成韩国人，得知他是中国人又为此道歉。 平行世界的德国和中国关系挺好啊…… 除去这些感叹，陆仁甲也在认真地完成任务，单人世界怎么浪都行，完成任务后捏着回归权利自由的很，轮回战争还是给他很大危机感的。 既然在德国，那就完成德国这边的任务。 腕表提示他和对方轮回者同时进入，对方肯定会占领英国的先机，与其跟他直接碰面，不如各凭本事，魔法世界不光是主角一条线，德国也出过一代黑魔王。 此时，陆仁甲和身旁的一代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走在大街上，身后还远远跟着两个本来应该是监狱看守的巫师。 据盖勒特说，那是因为崇拜他甘愿为他效力的小巫师，连圣徒也算不上。 陆仁甲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多少有些惊讶，人格魅力出色到这个地步，把看守都给同化，你是不是下苦工研究过马克思主义和毛选？ 街上没人对他们两个感到惊讶，谁也不会把街上两个年轻小伙中的德国小伙当成一百多岁的黑魔王，有这个想象力干点什么不好。 不得不说，盖勒特的外貌真的是加分项，柔顺的金色长发贴在耳后，蔚蓝的眼瞳让人想到天空，尤其是他嘴角那副淡淡的，不经意的笑容，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他。 这点上伏地魔是真的不行，手段残忍还能说是战争容不下软弱，长的丑，连鼻子都没了让人怎么同情你，即使上台得势也只会让人说是恐怖统治，谁愿意成天看着一张丑脸工作？ 没看到据说象征着双重人格的异色瞳，陆仁甲多少有些遗憾，不过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恢复成如今的样子，他心底还是有一些成就感的。 “tell me，what do you want？（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盖勒特抚摸着喉咙，对自己许久不见的动听嗓音十分满意。 这个合作者的魔药如此神奇，从里到外恢复了他身体的青春，没有任何副作用。 没有吱吱作响的腰椎，没有阴天下雨就会疼的膝盖，他确实感受到生命的活力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这个连德语都说的磕磕巴巴的合作者，却掌握着如此强大的魔药，要是放在几十年前，他要么会杀了这人，要么就让他加入自己。 只是身体的青春能逆转，心却不行，他已经放弃这些很久。 如果不是看这个古怪的东方人连劝说他都十分费力的样子觉得有趣，他连起来的动作都不会有。 现在，得到了好处的他也不会松懈，别人给予你什么，必然是想从你身上获得更大的利益，没人会无缘无故对陌生人好，必然是有所求。 “Another opponent joins us（另一个要加入我们的对手）。” 陆仁甲十分平静地回答他。 他英语比德语强一点，只要不是大堆的魔法专有名词，日常沟通没什么问题。 盖勒特会说德语，英语，法语和拉丁语，还有口音古怪的少部分中文，两个人在没有魔咒的情况下就用英语沟通，毕竟魔咒有时间限制。 盖勒特眯起眼睛，透露出一种名为危险的光芒。 他的一生中曾与很多人为敌，能被称为他对手的敌人却只有一个，这一点无论是他自己，他的敌人，还是他的追随者，全都承认。 “怎么，这是很值得吃惊的事情？” 陆仁甲嗤笑一声，看着面上不动声色，瞳孔微微收缩的盖勒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好歹是做过一代黑魔王的人，我知道你在监狱中不是因为你没能力逃出来。 你的圣徒转入地下，势力有增无减，没了战无不胜的老魔杖，影响的只有你的战斗力。 做一个领导者，恰恰最无关紧要的就是战斗力，从一开始我看上的就不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是那个在戈德里克山谷犯了错，当天就用门钥匙，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回欧洲的……” “阿不思那时候叫你什么？” 陆仁甲走在前边，头也不回，声音中只有满满的恶意和讽刺：“……格林？” 第五章 对角巷（三） “教父，我不需要那个……” 嘴都咧到耳根上的小天狼星放下一本不停尖叫的红色书本，又拿起另一本紫色的书，笑眯眯地看着教子的方向：“哈利？” 哈利十分窘迫，只能小声地再说一遍：“教父，这个我也不需要……” 丽痕书店的店员十分困扰，不得不再提醒一次小天狼星：“客人，您已经在这里选了半小时了……” 面对店员，小天狼星的脸一下子从温柔慈祥的教父变成了挑剔的客人，高傲且不屑：“我和我的教子难道不会付钱吗？把刚才我们看的都包起来！” 店员顿时闭上嘴，望向哈利的目光十分同情。 临近开学，霍格沃茨又是寄宿制学校，就开始总有保护过度的家长在开学前采购的时候像小天狼星这个样子，恨不得把想到的所有东西都买给孩子， 不过店员还是高估了小天狼星，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听哈利叫他教父。 一路上，小天狼星比哈利还像个孩子，不停地把对角巷的每一样东西都介绍给哈利，还要附带他的点评。 最后父子二人被玩具店的老板冷着一张脸宣布不欢迎以后哈利甚至有些庆幸，这是这条街上最后一家店铺。 即使如此，小天狼星还是嘟囔着那里边的东西还没有他上学时随手做的玩具强。 和巫师社会脱节十年，小天狼星的表现没有比哈利好到哪去，还不顾哈利阻拦给他买了一把据说会飞的扫帚，最新款的光轮2000。 这是哈利唯一没能狠下心来彻底拒绝的礼物。 在付款以后小天狼星的眼神就变了，像是要透过哈利的皮囊看到另一个人。 当一阵风吹乱他的头发，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小天狼星干枯的嘴唇颤抖几次，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只是目光更像一只流浪许久的大狗，经过千百旅程，最后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家人。 有鉴于此，除了冰激凌和午餐，这是哈利唯一接受的东西，他没法拒绝那个目光。 回到酒吧，父子俩说了很多，天马行空，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从大名鼎鼎的劫道者四人组，到霍格沃茨禁林中的一棵打人柳，从半巨人海格到皮皮鬼，桃金娘，还有希望所有人都觉得他可怕的“差点没头的尼克”。 最后说到哈利的父母。 “詹姆是个骄傲的家伙。”小天狼星轻声说，“太骄傲了，可以说有些自大，那时候我们都是傻乎乎血气方刚的孩子。 他是格兰芬多的追球手，我刚刚跟你说的魁地奇，就是巫师们骑在飞天扫帚上玩的运动，他是整个球队和学院最好的追球手。 不过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找球手的材料，所以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金色飞贼，成天带着，人一多就拿出来炫耀。 如果女生多一点，他还会把头发拨乱，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刚从飞天扫帚上下来。 那时候你妈妈根本不理会你爸爸，觉得他是天下第一的大傻蛋，我，月亮脸，还有……还有另一个人并列第二。” “你妈妈很漂亮，她有着和你一样的眼睛，那种璀璨的绿色太过耀眼，深深地吸引了你父亲。 不过他越是被吸引就越是会做一些蠢事，我们就陪着他，好一段时间内我们都被叫做傻子。” “直到七年级，詹姆变得没那么自大，莉莉才愿意答应跟他出去，和他约会。 他们的感情不算长，却很浓烈。” “那时候局势不算好，毕业后我们都加入了凤凰社，为了打败伏地魔。 我们都很忙，并且很危险，可你的出生依然是他们最大的欢乐，那是我见过他最蠢的日子。” “有一次詹姆凌晨两点钟去我家敲门，因为小小的你一直在打喷嚏，他整个人就慌了神。 自己熬了一大锅魔药让我去试药，生怕熬出的药你喝下去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最后从里到外都在冒烟的我发现，你这个小家伙只是对他的魔药味道不喜欢，那以后他就没在你附近熬过魔药。” “莉莉是个混血巫师，在麻瓜世界长大，当她知道的时候说麻瓜只需要吃一片感冒药就可以，我和詹姆还傻乎乎地问她感冒药是什么……” 说到这里，小天狼星笑得有些窘迫，有些不好意思：“那段日子，每分每秒都是恩赐，是我们为数不多能卸下压力，放松一下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伏地魔得知了一个预言，七月底出生的男孩将会打败他，而你，哈利，你的生日……” “是七月三十日……” 哈利深吸一口气，眼中蓄满了泪水：“所以，我的父母为了保护我……” 小天狼星有些怅然：“我没能第一时间赶去，我见到的只有残垣断壁，波特家的古宅熊熊燃烧，詹姆倒在客厅，莉莉倒在你的摇篮旁，而你——” 小天狼星点点他被创可贴覆盖的额头，“有了这道闪电形状的疤痕。” “当时的我是如此愤怒，如此茫然，你们一家人的位置由赤胆忠心咒保护，凤凰社中知道位置的人只有邓布利多和我。 只要我们不开口，哪怕房子在伏地魔的脸上也不会被看到一丝一毫。” “是我这个蠢货，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伏地魔手下的食死徒知道我和詹姆的关系。 所以我主动推荐另一个我信任的人成为保密人，然后，他背叛了詹姆。” “他向伏地魔泄密！” 说到这，小天狼星是如此愤怒，怒不可遏，又像一只委屈的大狗，呜咽着把头低下：“这都是因为我的愚蠢，我只能把你交给海格。 我必须为詹姆他们复仇，我以为我杀了那个叛徒，我早该想到，他是我们中最擅长隐蔽的那个……” “我因谋杀罪被判入狱，直到今天，我被秦带出来，我仍然要去找那个叛徒。 秦告诉我他还活着，他只付出一根手指就想逃脱，可我要他死！他必须死！” “哈利，这是我的报应，我的复仇，不要被上一辈的仇恨操纵，在我死之前，这份仇恨都属于我，如果我死，我还没能完成复仇，到那时，这就是你的责任！” 第六章 盖勒特（二） 年轻人趴在桌子上，棕色的发丝微微卷起，似乎被狠狠揉搓过，桌子上还有几个空酒瓶。 这可不是如饮料般的黄油啤酒，烈焰威士忌和普通威士忌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都几乎由纯酒精构成，只是前者会喷出不伤人的魔法火焰，但不会带来令人头疼欲裂的宿醉。 一位老妇人叹息一声，提着她的手提包坐在了年轻人旁边的凳子上。 年轻人醉得一塌糊涂，几乎没什么反应。 一根十英寸长的花椒木魔杖被他的主人远远地扔在桌子另一端，上面布满了显示着曾被人狠狠攥在手中的指印。 那印记深得几乎能折断它了，直到此刻，它仍时不时从杖尖喷出一两个火花，证明着自己对主人的无声抗议。 老妇人抽出自己的魔杖，轻轻点在那根无辜的花椒木魔杖上面，它立刻变得光洁如新——或者说，它本该如此的。 可是一股温和但不容置疑的魔力抵挡了这个清理它的魔法，证明着这魔杖和他的主人都是如此特殊。 老妇人沉默了片刻，也不去管，只是轻轻坐下，生怕自己发出的响动惊醒了年轻人。 酒吧里空荡荡的，酒保在反复擦拭着一个崭新的酒杯，时不时再换一块抹布。 似乎完全不在乎酒馆的生意，也没有去关注角落里年轻人和老妇人的奇异组合，屋子里静悄悄的。 “不……” 年轻人皱着眉头，艰难地吐出一个词汇，修长的右手虚空抓了两下，什么也没有抓住。 老妇人见他还要摸索，轻轻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年轻人的掌心，那是与老妇人年龄绝不相称的一只手，修长，协调，指节清晰而分明，分明是属于一位青年。 复方汤剂是绝对不会出现如此纰漏的，那是由内而外，将整个人的存在都替换的毫无差别，可以无视性别，年龄，肢体残缺。 就是说，这位青年使用了一个强大的变形咒，却又能自由逆转魔咒的效用，这简直不符合任何一条魔法基本原理。 ——那些庸俗的凡人所定下的至理。 老妇人的眼中滑过一丝犀利，正是因为有那些庸庸碌碌，俗不可耐的蠢货，他们的目标才会看起来如此遥远，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蠢货，桌子上的人才会如此失态！ 或许，也有一部分他的错……但是绝对是这个该死的世界，那些无能的蠢货导致了今天的结果！ 桌子那头的人，他本该站在我的身旁，与我共享至高无上的权柄！我的麾下将有无数信徒，他本将是最虔诚的那一个！与我并肩！ 只是如同爱上湖中倒影的纳喀索斯，有一阵风吹过，倒影便片片破碎，一如他的梦与心。 “对不起，阿利安娜……” 这个名字让他的心微微一颤，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住。 不过是个连自己能力都管控不好的废物，只会拖后腿的家伙！ 和他的兄弟一样都是不被需要的，应该被舍弃的垃圾而已！ 血脉这种微不足道的联系竟然也配让未来巫师界的明日之子驻足！ “是我杀了你……” 该死的！不，不是你这个老好人的错！是我杀了她！是我的魔杖喷涌出的绿色光芒！是我最先动了杀心！是我这个该下地狱的蠢货使用了致死咒语！ 长发在迅速收回，干枯老朽的面孔正在重新充实着血肉，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魔咒的效力在迅速消退，那一身宽大古板的女式长袍也逐渐被干练合身的黑色校服覆盖。 原来终究只是少年。 “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越来越暴虐的情绪开始充斥在瞳孔，该死该死该死！提出“最伟大的利益”的人是我！认为她是拖累的人是我！手上沾染鲜血的也是我！就这一次也好，全都怪罪我吧！ “格林……” 只是一个模糊的词汇，瞬间让他胸口一窒，他从未如此为一个人接下来的话语心惊胆战，阿兹卡班的囚徒聆听审判也不会如此专注！ 这何尝不是对他的审判？只要他开口，辱骂也好，痛斥也好，都是他罪有应得！他一概接下了！ “我——” 那天晚上酒吧的客人和酒保，也许后来都会忘记自己喝了多少黄油啤酒，忘了自己怎么走出的酒吧。 但大多都记得，有个脸色苍白如幽灵的少年，仿佛被人抽去了魂魄，喃喃自语了许久，最后在另一个少年的耳边，也许是脸颊，似乎说了些什么，又似乎只是轻轻的一个吻。 他一定是把所有的爱与美好，都留给了另一个在梦中泪流满面，醉倒的少年。 很多年以后，重获新生的第二代黑魔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前辈，猩红的双眼中满是贪婪，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他的魔杖闪烁着不言而喻的危险光芒，夺魂咒对于意志力强大的巫师是无效的，钻心咒似乎也收效甚微，那么接下来的绿色光芒，应该就代表着他的死亡了。 “您看，前辈。”第二代黑魔王语气柔和而轻快，“我不过是需要一个更有效的统治手段而已。 这时代终将属于我，而你的配合会加快它的到来，我会继承你没能完成的事业，做到前所未有之事，我只要那把魔杖。” 另一个男人，又老又瘦，轻蔑地笑着。 “那么杀了我，伏地魔。我欢迎死亡！但是我死了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你有许多东西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当年我翻过那扇窗户，拿到了所谓无敌的魔杖，心中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你不知道，后来在那个酒吧，我得到的远比我一生能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要更有意义。 在一道绿光中，一个老人安静地闭上眼睛，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那个酒吧。 “格林……我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了……” “因为我永远没办法恨你……” 这一次，两个少年一起躺在桌子上，醒着的那个，没有再走出去，而是合上了眼，紧握着身边人的手。 再未放开。 还未从这份幻境中回过神来的盖勒特有些恍惚，那个东方人的话语遥远得像是从天边传来。 “怎么样，盖勒特？” “喜欢这份你没有遇上我的人生吗？” 第七章 对角巷（三）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开学了。 在国王十字站台，哈利十分意外地得知，几乎所有的巫师孩子都要从这里登上去往霍格沃茨的特快列车。 一整个国家，七个年级的学生，居然一辆火车就一个不拉地带走了。 1989-1990年，英国人口大约是五千七百万。 一辆标准英国火车如果不使用一些空间类魔法扩展，通常是16－18节。 车厢有6硬座，6硬卧，1软座，1软卧，1餐车，1行李，1发电，满员也不会超过1500人。 何况从书里和电影的描写来看，学生们可以随意走动，有很大的活动空间，就是说，一千五百人的火车都不能坐满。 英国的巫师基本是必然进入霍格沃茨就读，一个巫师家庭算三代同堂，每代1－2个人，一个家庭每20年左右会出现新的一代。 代入计算一下，全英国的巫师群体大约有七千到十万人为常数，最多不超过五十万人。 按最多算，如果巫师决定和麻瓜开战，五十万巫师放在五千七百万麻瓜中，每个巫师要打十一个半麻瓜。 巫师对麻瓜的态度也非常有趣，看不起，嘲笑，以及鄙夷，血统越纯粹的巫师对这种态度越明显。 纯血统的巫师还会看不起有麻瓜血统的巫师，即使对麻瓜态度友好的巫师，更多也是一种“我们不屑伤害你们所以保护你们”的高傲。 真打起来，一根魔杖发射三大不可饶恕咒的杀伤力还未必有一把手枪高，咒语还得吟唱，枪械扣下扳机就行。 正面打起来，连墙都不能穿透的咒语简直尴尬。 但这不是说巫师的法术体系不好，遗忘咒，混淆咒，夺魂咒在非正面战场的作用难以想象，足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并且只要没有第一时间消灭所有巫师，巫师总能活下来，除非一下子引爆能覆盖地面的炸弹，第一时间杀死所有的巫师。 明明巫师非常适合成为民众中的特权阶级，天生的贵族，民众也有机会觉醒巫师资质。这不几乎就是天生的贵族？ 目前真正拥有纯血的巫师家族只有二十八个，剩下的或多或少都和麻瓜通婚，麻瓜家庭出现巫师的概率也不低。 也说不好是这些巫师太过自大还是太过小心，总之，巫师们的生活仿佛还停滞在中世纪，在城堡学习，用扑克牌和国际象棋取乐，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麻瓜们的生活却在日新月异地进步。 这些天哈利也看了不少书，还顺便从小天狼星那里借到一本名为《生而高贵，巫师家谱》的书。 越看越觉得，巫师之间纯血的都沾点亲戚，不纯血的只会越来越多。 哈利的父亲来自于纯血家族，母亲来自麻瓜家庭，不客气地说一句，他母亲比父亲作为一个巫师更出色。 思考的时间总是非常迅速。 小天狼星一路把哈利送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一根墙柱子前，又唏嘘又感动。 就是当着一堆麻瓜的面父子俩对着一堵墙抒发情感让哈利有点脸红，连拉带扯地把小天狼星拽过去。 越过那面隐形的墙，一阵喧嚣扑面而来，到处都是孩子和家长告别的场景。 往往都是孩子兴奋，家长不舍，同时还有猫头鹰鸣叫，猫咪尖叫，每个年级的级长尽力地维护秩序，大家都乱糟糟的。 小天狼星肯定不是原本面貌出现，他用他的阿尼马格斯形态来送哈利，这还是因为哈利要带海德薇和他通信，他的身份不好进入霍格沃茨。 不然小天狼星一定会要求哈利把他当宠物带进去，毫无身为高贵纯血的荣誉感。 当火车开动，哈利看着窗外那只不再那么骨瘦如柴的大狗追着火车，把长长的舌头都吐出来喘气，终于有些不忍，把头转到一边。 狗的眼睛尖的很，小天狼星欣慰地停下，知道哈利一定是感受到他浓浓的父爱。 ……哈利努力提醒着自己，不能笑，尤其是想到小天狼星那副沧桑，瘦削，带着几分黑道气息的脸，做出歪着脑袋吐舌头这个动作…… 神啊，原谅他吧，实在是真的很好笑。 这一节车厢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哈利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正高兴，车厢门突然打开，两个看上去像是高年级学生的人和张大嘴的哈利对视，双方一时间都愣住了。 “我告诉过你，让我来教这些小呆瓜们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好半天，比较英俊的那个才低声抱怨。 长相平凡的那位对哈利笑笑，转过头也很不耐烦：“我也告诉过你，不要再质疑我的决定！” 比较奇怪的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德国人，一个是东方人，却选择用英语交谈，看上去那个东方人掌握着主动，德国人选择暂时沉默，又明显不太服气。 东方人对哈利更和气一点，主动凑过来安抚他：“别理他，他第一次当老师，你多大了？是哪个学院的？” 哈利有些紧张，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看那张毫无特点的脸：“我……我十一岁，是今年的新生，还没有入学分院。” 东方人哦一声，挠挠头：“那你有没有目标？是哪个学院都可以，还是想去特定的学院？” 哈利更紧张了，他还不习惯被陌生人这么亲近地询问。 这一刻，他鞋子上的鞋带仿佛拥有超越蒙娜丽莎的魅力，让他不愿意抬头：“我的家人都在格兰芬多……所以我想格兰芬多应该很好。” “狮院……” 东方人点点头，摸了摸他那头从来不服管束的头发，笑着祝福：“祝你成功，不过其他三个学院也很好。 赫奇帕奇的成员最为友善和蔼，拉文克劳的学生最睿智成熟，斯莱特林的人往往出色且自信，不要因为喜欢一个学院，被分配到其他学院就不高兴。” 这句话让哈利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可是我听说斯莱特林出来的都是黑巫师和食死徒，还有伏地魔……” 东方人一怔，倒是那个德国人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坏人都是斯莱特林出来的？那不是说霍格沃茨有四分之一在专门养坏蛋？ 只有你自己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你的出身，你的父母，你的血脉亲人都只能影响你，他们不能替你做决定，格兰芬多就没有败类？就没有食死徒和黑巫师？” 哈利想到和父母同出格兰芬多的小矮星彼得，顿时点头，心中对格兰芬多的向往也没那么强烈了。 那位东方人盯着他，忽然问：“哈利，是谁送你上的火车？” 哈利不假思索回答：“我的教父……” 等等，他什么时候自我介绍过吗？ 第八章 火焰杯（一） “女士们，先生们，我十分知道面对美食的时候，冗长的发言和演讲只会让听众和发言人都十分痛苦，有鉴于此，我们不如跳过这一步骤，开始用餐！” 伴随着无数欢呼，一位白胡子长者坐下，霍格沃茨的开学典礼就在孩子们的大吃特吃中开始了。 当盖勒特迈着精准而优雅的步伐走进城堡大门，这顿晚餐已经接近尾声。 如果按照那个东方人的说法，他应该错过了分院仪式。 ——如果来迟的代价就是没有听到一个千年前的魔法造物用古老的咏叹调唱歌，这种代价他愿意每天支付。 坐在教师席的每一位教师都已经正襟危坐，只有坐在主位的白胡子长者还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张长桌。 看着他们餐盘中残留的食物，一点也不着急宣布正事。 终于，当最后一位学生满足地放下手中刀叉，白胡子长者轻轻拍手，四个学院四大长桌所有的食物残余瞬间消失，和他们的出现一样突兀。 盖勒特看得眼皮一跳：如此举重若轻的大规模物体转移，简直惊悚。 幸好掌握这种魔法的生物心甘情愿地成为巫师奴隶，并以此为荣，这些家养小精灵的法术天赋比他们的近亲妖精更令人震惊。 “在开始一学年的学习前，我们先来宣布一些事情，首先，让我们欢迎新生们加入我们的大家庭，祝他们在各自的学院中过得愉快。” 没人搭腔，教师席上也没什么人响应。 唯一有反应的只有一位带着鹰钩鼻，脸色蜡黄，神情阴沉的教师。 他仔细打量着格兰芬多的长桌，似乎在认真考虑怎么把今年的新生一个一个全都毒死以后喂给凶残的食肉魔兽。 白胡子长者似乎也没觉得尴尬，继续宣布下一项：“今年包括禁林，五楼旁边的第二个走廊，一共有七个禁止进入的禁区，包括狼牙飞盘，利刃溜溜球等三百五十七项物品被列在违禁名单，需要的人可以去管理人费尔奇那里确认名单。” 格兰芬多长桌顿时发出一阵哀鸣，一对火红色头发的双胞胎更是满脸的不情愿，其他三个学院也略有骚动。 “第三……” 白胡子长者看着这群孩子，笑意更深：“我们今年要停止关于魁地奇的一切活动。” 这下子四个学院可都坐不住了，有几位教师也露出惊讶的神情，显然没有得到提前通知。 格兰芬多长桌有个女孩死死地看着白胡子长者，看上去如果下一秒他不宣布这是个玩笑，女孩就会扑上长桌。 “第四。” 在一片议论声中，白胡子长者不急不缓，指着自己的喉咙：“声音洪亮！” 他的声音立刻盖过整个大礼堂的所有人，所有人都能听到他沉稳中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我们要尝试着恢复三强争霸赛，这将占用许多场地和大部分学生的精力，所以今年的课外活动将停掉大部分。” 之前格兰芬多的双胞胎其中一个突然喊起来：“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所有的学生都笑了，仿佛这真的是个很好笑的玩笑。 白胡子长者笑容可掬：“弗雷德，这并不是个玩笑，不过说到玩笑，我知道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说的是一个巫师，一个猎人，一个爱尔兰小矮妖一起走进一家酒馆……” 坐在白胡子长者副手位的一位中年女性干咳一声，白胡子长者也意识到不是说笑话的时候。 他无奈地转移话题：“第五，我们的上一任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在告假以后，这一学期我们有三位出色的人选来竞争这个位置，分别是来自遥远东方的中国巫师，怀信·秦。” 教师席上一位英俊文雅的东方人向学生们挥手，面色尴尬。 学生们都在讨论三强争霸赛，每个人都眉飞色舞，让他显得很没存在感。 白胡子长者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好带过剩下的两人：“……奎里纳斯·奇洛教授和歌利亚·冯·康拉德先生，他们三位将共同执教今年的黑魔法防御课程。” 这个听上去像是某位二战名将的德国身份货真价实，是一位德国巫师，也是圣徒的一员。 二代黑魔王伏地魔的手下食死徒未必愿意为伏地魔去死，一代黑魔王的圣徒能走到核心的则都是愿意献出一切的信徒。 他们只信仰盖勒特·格林德沃这一存在，别说只是献上区区一个身份了。 一位裹着奇怪头巾的男子和盖勒特一起起身行礼。 前者畏畏缩缩，小心翼翼，后者懒洋洋地挥一挥魔杖，手中的胡桃木魔杖划出一道紫色的旋风，打着旋飞向餐桌另一头的秦怀信。 秦怀信依旧保持风度，轻轻拂袖，化风为水，径直落入面前酒杯。 他举起杯，十分自然地喝尽。 两人小小交锋，不分胜负。 一轮交手下来，秦怀信想的是：“对方果然是轮回者，见到不属于原着的我就出手试探，跟我一样选了霍格沃茨路线，三强争霸赛提前可能也是对方的手笔。 十一岁的哈利波特这次绝对没机会成为勇士，不知道对方的任务是什么？为什么要提前剧情？” 盖勒特想的是：“这些轮回者确实有一手，也和我所知道的东方巫师完全不同，不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命运之子？魔药大师？又或者是……阿不思？” 另一边，伦敦，古灵阁。 陆仁甲在银行外边试了几次，空间穿梭进不去，哪怕他使用的不是这世界的魔法体系也不行。 附近的空间被魔咒严重地干扰过，极不稳定，强行穿梭会触发古灵阁警报，也会伤害穿梭者。 没办法，陆仁甲只好垂头丧气地走进银行正门。 看门的妖精非常恭谨，投桃报李，陆仁甲摸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红水晶丢给他，小声地对他说：“去把你们的负责人叫出来，我有一笔大生意要和他谈。 不过不要声张，毕竟我不是本地人，不想惊动其他人。” 妖精十分自然地接过红水晶，从一个隐秘的通道离开。 不出三分钟就有一位皮肤松弛老态龙钟的妖精迈着小碎步，有着金色的单片眼镜，怀里还抱着一本又厚又重的书，看上去非常讲究。 陆仁甲十分满意，却看不到离开的妖精嘴角挂着冷笑，心底全是嘲讽。 总有一些暴发户来古灵阁银行办业务又不放心，这种时候只需要让普通业务员穿上这么一身。 说自己是什么什么业务经理，什么负责人，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就会争抢着把钱送给古灵阁。 没想到陆仁甲小声说了几句，那位业务员的腿就开始筛糠一样抖，汗如雨下，转身去请真正的负责人。 这次来的确实是真的，守门妖精看到真正的负责人，一脸诧异。 之前的业务员对负责人点头哈腰，似乎在说明。 而那个被他认定为暴发户的东方人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对这边露出一个笑容。 兜里的红宝石，总觉得温度高得烫人。 第九章 防御术（一） “据悉，号称全英国最守卫森严的巫师银行古灵阁前些日子遭到抢劫，大量巫师资产惨遭洗劫。 古灵阁被质疑，是否拥有储存大部分英国巫师财产的能力？ 被抢的巫师金库包括克拉布家族，高尔家族等十四位巫师家族的家族金库。 以及蒙格顿斯·弗莱奇、吉德罗·洛哈特等二十七位巫师的个人资产，以及——” “以及本报特约作者丽塔·斯基特的全部财产，截止发稿前，丽塔仍躺在圣芒戈医院的急救室。 我们不得不将她的速写羽毛笔作为本报临时撰稿人，希望这位为我们带来无数精彩绝伦采访的女士能尽快好转。 据统计，本次古灵阁直接损失大约为三百七十万加隆，同时还有无数巫师要求把自己的资产从古灵阁提出，古灵阁的公信力大大下降，同时古灵阁将面对天价赔偿……” 哈利有些吃惊地看着手中的《预言家日报》，即使在麻瓜世界，如此大规模的银行抢劫也是大事件。 斯莱特林长桌最惨，无论家族金库还是个人金库，他们都是损失最多的，此时哀鸿遍野。 他对魔法世界并不能说熟悉，也没有坐在他身边的赫敏·格兰杰那样出色的头脑和博览群书的辽阔知识。 因此只能偷偷问同一寝室出身纯血巫师家族的罗恩·韦斯莱：“罗恩，这种事在魔法界算是大事还是小事？经常发生吗？” “那还用说吗？这种恶性事件几乎能计入近百年的巫师大事件了！” 坐在他左边的罗恩毫不含糊，掰手指头开始计算：“除了十一年前神秘人之死，还有神秘人出现，近百年都没有比这更大的大事！” 他说这些的时候很激动，鼻子上的雀斑变得和头发一样红地耀眼：“上一次古灵阁遭遇这种大规模袭击已经是十六世纪的事了！ 听说那次以后古灵阁加固了结界和魔咒，还在古灵阁的地下深处镇压了一条火龙！ 这么森严的守卫都能被暴力闯进去，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神秘人准备复出，所以才会盯上古灵阁！” 实际上这个观点非常火爆，许多学生包括一部分老师都这么认为，罗恩的发言得到一片赞同，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观点。 坐在哈利右边的粽发小女巫终于听不下去，不耐烦地反驳他：“拜托，难道只有我看完了《魔法史》和《近代魔法大事》吗？ 先不说你身边坐着的就是杀死伏地魔本人的哈利·波特，邓布利多校长五十年前在决斗中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难道就不是大事？” 罗恩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不满地嘟囔着：“我是说英国……” 在教师席上用餐的盖勒特看着这个方向，屈指弹出一张餐巾纸，纸巾在掉落的过程中变为一只黑蝴蝶。 蝴蝶轻飘飘地飞到罗恩头顶，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背后议论校长，格兰芬多扣三分。” 言语传达到，蝴蝶又变回纸巾，罗恩也不在意，随手扔掉，扣的三分更不用说。 康拉德老师对于分数更多只是个态度，在防御课上表现好一点就轻松挣回来了。 话题被打断，差不多也该到要上课的时间。 今天第一节课就是和斯莱特林一起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程，三人对视一眼，哈利先问：“你们希望今天是哪位老师来上课？” 罗恩苦着脸，在背包里翻找一番无果以后苦着脸回答：“只要不是留了作业的那个就行。” 赫敏翻了个白眼：“拜托，只有奇洛教授和秦教授会留作业，康拉德教授只会当堂抽查。 秦教授的作业也很少，奇洛教授的作业都很基础，难道你就不能抽空写一点？” 哈利立刻替他反驳：“那是对你来说基础，我们两个又没有你那么聪明。” 赫敏眨眨眼，似乎不是很满意，不过看在哈利说她聪明的份上没有继续说下去。 转移话题：“我觉得三位教授都可以，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康拉德教授的课程，他把魔法剖析的十分透彻，对小魔法的高级运用也令人吃惊。 他似乎不需要看书就能清楚记得书里的所有知识原理。对于它们的应用也是信手拈来。” “你只是喜欢那个男版的赫敏·格兰杰而已。” 罗恩哼一声，将一块小牛排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你们这些天才都是互相欣赏，也只会欣赏彼此。 我和哈利就很喜欢那位秦教授，他很有趣，还教给我们东方的知识。 老天，我头一次知道世界上有那么会吃的国家，连法术都包含十种以上让食物更美味的分支，我觉得我妈妈会像崇拜神一样崇拜那些中国巫师。” 哈利十分有共鸣。如果在德思礼家能吃到前几次课程中秦教授料理的食物，他确定自己和达力的身材不会有任何区别。 今年是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课程教师最多的一年，足足三个，这个职位据说被诅咒过，每一任都会不得善终。 也不是没有空缺临时找人代课的时候。今年三位老师通过协商，大致是平分课程，进度都以奇洛教授为准。 因为另外两位会扩展很多课外知识，并不依赖教科书，和只会照本宣科，还有点结巴的奇洛教授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哈利和罗恩赶到教室，已经有稀稀拉拉几个学生坐在位子上，盖勒特坐在讲台后面百无聊赖地擦拭着魔杖。 不时有学生会上前去问他问题，有的明显不是黑魔法范畴，涉及变形术、草药学、占卜学和历史，却都没难住他，稍一思索就能够给出回答。 看来今天是康拉德教授上课。也好，虽然不是会在课堂上让学生们放开大吃的秦教授，也总比头巾里一股大蒜腐烂味道的奇洛强。 上课铃响起，学生们立刻回到自己座位。 他们知道康拉德教授非常喜欢他们守时和规矩，至于不守规矩的——斯莱特林的德拉科·马尔福因为偷偷和高尔小声说话，被康拉德教授扣了斯莱特林学院五十分，每人。 格兰芬多们热情勇敢，鲁莽大胆，可绝对不蠢。 这么明显的例子在前，没人会想触这位老师的霉头。 自诩为未来贵族的斯莱特林当然更会审时度势，何况他也给了马尔福和高尔补过的机会，完美回答他课上的问题就能加五到二十分，视难度而定。 高尔就不指望了，马尔福自己三节课就能把分赚回来，同时对康拉德教授至少表面上不敢再有任何不敬。 很快，黑魔法防御术即将开课。 第十章 防御术（二） “拿出你们的魔杖，然后两两分成一组。” 康拉德教授的课程极少用到教科书，这也是学生们喜欢他的一个原因。 此时他的目光严谨而专注，随便点了两个名字：“纳威·隆巴顿，德拉科·马尔福，上前来做示范。” 纳威是一个圆脸的微胖男孩，带着一副无助的神情，从格兰芬多一边走出。 德拉科轻轻抚摸他铂金色的柔顺长发，从容不迫在斯莱特林的无声支援中上台。 光从两个人的反应来说，高下立判。 双方都为自己的支持者无声加油。 盖勒特看着他们，并不着急让他们先做什么，而是先提问：“有人知道目前为止，我教授过多少攻击性魔咒和防御性魔咒吗？” 赫敏第一时间高高举起手，速度之快，差点打飞哈利的眼镜。 盖勒特看着她，眼中有一丝由衷的欣赏：“格兰杰小姐？” “我们学习过攻击性的咒语有利刃加身，鲜血如注，防御破坏，不息之风四种，防御性魔咒包括不动如山，坚毅不倒，幻影重重。” 赫敏倒背如流，盖勒特轻轻为她鼓掌：“很好，格兰芬多加五分，你能否复述我教给你们杀伤性咒语的原因？” “当然，教授。” 赫敏热切地回答，“在魔法的分界中，黑魔法与白魔法的分界并没有十分泾渭分明，在施术者实力足够强大的情况下，任何攻击性魔咒都会造成伤害。 如果对生命力不够强盛的目标使用，昏迷咒和阿瓦达索命同样致命，并且对于生命力不足的目标，大部分治疗魔药和治疗咒语无法生效。” “格兰芬多再加五分，格兰杰小姐。”盖勒特示意她坐下。 转身对着纳威和马尔福举起魔杖：“看来我们的安全没有任何问题，但还是不准使用三大不可饶恕咒，隆巴顿先生，马尔福先生，请开始战斗演示，三，二，一。” “昏昏倒地！” “除你武器！” 两道光同时从两根魔杖中喷射出来，交错着击中对方，纳威昏倒在地，德拉科的魔杖则是远远飞出。 这甚至不能称为一场决斗，这两个人只是互相射了一发魔咒，没有任何的躲避动作，也没有用任何防御魔咒。 从结果上来看德拉科应该算胜利，但是显然盖勒特不这么想。 “德拉科先生，隆巴顿先生，”盖勒特挥手就唤醒了纳威，两个人都乖乖站在那里，“你们能否为我解答一个疑问？巫师和猩猩的区别在哪？” 纳威的脸涨红了，德拉科多少有些不服气，只是不敢顶撞，低下头不说话。 盖勒特也没真想听到他们的回答：“把石头丢出去，这是猩猩都会的东西，你们是巫师，要用脑子，还是说你们开学的时候不需要带这个器官？ 为什么不躲避？为什么不抵抗？难道未来你们遇到黑巫师的时候要和对方比谁的索命咒发射速度更快？ 你们还不如学麻瓜一样带一把手枪在身上！” 这组演示没有得到他的肯定，下一组他又随便点两个名字：“赫敏·格兰杰，潘西·帕金森！” 这次是两个女生，潘西就像是瘦一点的女版达力，只是看起来没那么蠢，赫敏在她面前是如此弱不禁风。 盖勒特再次举起魔杖：“三，二，一！” 潘西高举魔杖，厉声道：“虫蠡遍地！” 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从她的魔杖尖喷涌而出，赫敏一瞬间露出厌恶的神色，同样举起魔杖，自身向旁边一让：“不息之风！” 盖勒特一瞬间有些惊艳，这个魔咒对于一年级的学生来说并不好掌握。 主要是因为其中对魔力的控制力和精密度要求很高，实际上放到二三年级更合适，没想到这个麻瓜出身的小女巫已经能掌握。 赫敏的魔杖前端放出一道源源不绝的狂风，吹得潘西的虫子全都逆飞到她的脸上，衣服里，潘西头也不回，尖叫着就跑出了教室。 “……斯莱特林扣十分。格兰芬多加五分。” 女人……哪怕是十一岁的小女生，也不容小觑，如果赫敏没有第一时间躲开把虫子吹回去，现在尖叫的应该就是赫敏了。 盖勒特并不反感这个魔咒，但是很反感它带来的效果——他的学生就这么逃离了他的课堂。 “虽然我不推荐等对方出手再进行破解，不过格兰杰小姐显然是出色地战胜了自己的对手，这就是我说的实战。 要对对方的魔咒本身进行避让，同时再思考战胜对手，保全自己的生命才是第一位。” 现在的小巫师们过得都太安逸，居然连躲避魔咒都要训练，实在是……让盖勒特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东方人的许诺，他绝对不会来霍格沃茨当什么老师。 做出许诺的东方人本人此时拿着一个小本子，划去上边的一个地点，掰手指在算计。 赫奇帕奇金杯，入手，古灵阁被他毫不留情地拆掉三分之一，打包带走。 复活石戒指，入手，冈特老宅的防范真心谈不上强大。 里德尔的日记本，入手，马尔福庄园非常好找，纳西莎·马尔福把他当成那种来接近讨好卢修斯·马尔福的人，对他还算客气，拿走这本日记都没人发现，卢修斯又不可能到处去说他把伏地魔的魂器弄丢了。 剩下的四个魂器，拉文克劳的冠冕在霍格沃茨的八楼，有求必应室； 纳吉尼这条活体人蛇不知道藏在哪里， 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在格里莫广场12号布莱克老宅， 哈利·波特作为活魂器正在霍格沃茨上学， 伏地魔本体还在奇洛教授的后脑勺上。 再参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主线任务，不去霍格沃茨肯定没办法，在魔法界能搜刮的好处也有限，难道这就要去跟那位轮回者见面？ 从盖勒特的描述来看，对方的能力极度东方化，表现出来的能力有画符、改变衣服外形、御剑、剑术，经常以电影中捉鬼天师的形象示人。 ？在误以为盖勒特是轮回者的情况下有几次试探，都被盖勒特以模棱两可的回答拖过去，也没有翻脸。 第一次跟其他空间的轮回者碰面……会是什么样子？ 第十一章 轮回者（一） 哪怕大家都是同一个主神控制下的轮回者，陆仁甲也没有贸然选择和谁组队，依旧选择单干，其实已经很说明他的态度。 在他并不是出于自愿的情况下带回一剑以后，主神腕表其实就提供了组队功能，上限十人，队长可以任意招募队员。 每个队员的总收益上交1%到10%给队长，由队长自定义数值，必须要双方同意才能组队。 队员之间不能有任何直接伤害行为，违反会遭到主神惩罚，最高惩罚抹杀。 组队后队伍中每多一人总收益上升5%，十人满人的队伍所有队员收益为145%。 队长可以于轮回世界期间强行把队员踢出队伍，代价是本次世界收获清零，回归后被踢队员获得50%该队长此次世界收益。 队员也可以在轮回世界强行退出，不过队长可以获得此世界70%队员收益，队员本次世界收益清零。 回归主神空间后入队\/退队不受影响。 哪怕是这么优越的组队条件，也没能让陆仁甲和其他人组队。 真要是想，他还能从两个都市世界分别招募一位轮回者。 再和一剑一样，多去几次低能级世界，想招满一个队伍拿那45%的额外奖励不要太轻松。 可惜主神没留下空子让他钻，组队后世界难度也会相应上升，以队伍内最强者为基准。 这导致强者最好和强者组队，弱者跟弱者抱团，实力平均才会让队伍更好地发展。 强者带弱者如果彼此差距太大，可能一个不小心弱者人就没了。 一剑和他实力相近，三观也相近，可惜都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他们组队应该会很合适。 不组队原因很简单，虽然主神目前为止没发布过特别危险的任务，但未来要是有高难度世界或者高难度任务呢？ 一个队伍内的队员不能互相信任，那么本就渺小的成功率基本就无限趋近于零。 这还是自己空间的内部事务。 面对其他空间的轮回者，多小心也不过分。 主神都要和其他同等存在开战，很有可能双方轮回者一见面就会收到你死我活的特别任务。 就算没有，对方的性格，能力，都是不确定因素。 如果这个世界能够不接触对方就完成主线任务，陆仁甲愿意付出九成以上的收益避免接触，可惜并不行。 “……所以，即使你确实是个好人，确实没有伤害我的意愿，我也不会出来见你，这种限制是双方的。 我的主神对你和你背后的存在都非常感兴趣，对我开出的支线任务是抓住你研究，死活不论。” 教师办公室里，秦怀信一脸严肃地端详着正在播放视频的手机画面。 那上面空无一物，只有画面外的陆仁甲声音仍在继续：“我的主线任务有一部分与霍格沃茨有关，这就是我目前能告诉你的信息。 我不确定你背后的存在对我什么态度，所以不想和你接触。 目前我手里有金杯，复活石，日记本这三个魂器，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用来跟你交换某些东西。 如果不需要也没关系，请让我完成我的主线任务，我也会全力辅助你完成你的任务。” “如果你愿意与我交换任务的具体信息，请联系康拉德； 如果你希望我们和平共处互不干扰，请销毁这个手机； 如果你希望我们彼此开战，请不要做出任何处理。” 盖勒特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从他的位置能看到秦怀信的表情，有无奈，也有佩服，还有一丝自得。 “真是有够谨慎……” 秦怀信摇摇头，将手机放下，转而面对盖勒特：“这位仁兄应该已经跟你挑明我们两个是轮回者，天外之人，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刚才你听到轮回者之类的字眼却没有惊讶……你的掩饰身份是德国巫师，又没有在德姆斯特朗的阵容中。 那么，你很明显不是应该在这个时间出场的人。 我也没见过你喝什么随身饮料，复方汤剂也排除，要么是持续时间非常长的变形咒语，要么是你本来就长这个样子，十八岁的德国巫师天才……我该怎么称呼你？” 果然，这帮轮回者都对这个世界的命运了如指掌。 这么想着，盖勒特起身抚胸：“盖勒特·格林德沃。” “一代黑魔王，邓布利多的老情……朋友？” 秦怀信即使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差点脱口而出什么不该说的。 盖勒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早就过了会因为这些事情激动的年纪，只是有些尴尬。 好在秦怀信很快矫正心态，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失态了。 那位轮回者说如果想和他交换任务信息就找你，那么我是要把这些信息告诉你，还是用什么东西保存下来托你转交给他？” 盖勒特无所谓：“你写下来，我带给他。” 秦怀信点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纸，默念几句，上面就已经写满。 在巫师的法术体系中，自动写字的物品和魔法也很多，盖勒特没有为之惊奇，倒是对秦怀信从袖子里掏出东西十分有兴趣。 既不是无痕伸展咒，也不是转移术，而是被称作袖里乾坤的“神通”，这种不会丢失的小型个人空间让他很有研究兴趣。 好在他还没忘了把符纸用飞路粉送给陆仁甲，陆仁甲这边收到后第一时间先检查一遍。 没有法术加工的痕迹，陆仁甲又远远地用主神出品的高像素手机照下来，销毁原件才放心查看照片。 “兄弟，你好。” “在轮回世界遇上同行，对于我来说不算频繁，三四个世界会出现一次这种状况。 你可能是第一次，看在都是老乡的份上，我可以与你共享我知道的一些信息。” “我所属的空间被称为道衍空间，平时的冒险任务大多在东方世界，即使出现西方世界也是以东方体系为主。 这次两个轮回空间同时看上一个世界，又不愿意大打出手，就会出动轮回者发动代理战争，这种战争只会在彼此能交流又不愿下场厮杀的轮回空间出现。” “我的主线任务一共有五个，我会选择一些完成。 取得霍格沃茨四大创始人遗物，彻底杀死伏地魔，原剧情出场人物不能被我击杀十名以上，契约尼克·勒梅，在霍格沃茨任教七年。” “这就是我的诚意。” 第十二章 轮回者（二） 不同轮回空间，对于轮回者任务失败惩罚也不相同。 在陆仁甲所知的轮回空间中，各式各样的失败惩罚都不是特别重。 无限恐怖系列的原初主神空间虽然程序死板，任务危险，伏笔重重，作者还亲自下台跟书里人物过不去，但是任务失败后惩罚并不高。 度过一个世界，不完成任何主线任务也能获得1000奖励点数，任务失败就会扣除这1000。 其他空间也大同小异，王牌进化系列的梦魇\/诺亚空间任务失败大都是扣除冒险者一定的身体属性。 无尽武装中血腥都市干脆不会有惩罚，不过任务世界难度会递增，不能尽快完成自身实力增长的冒险者就会被淘汰，也算是变相惩罚。 相对而言，陆仁甲的主神发布任务，不注意看还会以为这个主神多残酷，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抹杀，任务惩罚这么变态。 原初主神空间发布的任务是什么级别？ 按照原作说法是把轮回者逼到绝境，生死之间逼迫出最后潜能，整个空间内除了一代主角活到第三时代，所有轮回队员全灭。一代主角后边也死了。 诺亚空间的目标是培养多功能战士，任务大部分偏向于可以用多重方法完成的多选题，完成的越好奖励越高，任务本身还算简单。 到陆仁甲所属的主神空间，任务本身可以说简单的离谱，只要理解能力超过正常12岁少年，执行力不太低就可以。 大致也可以把主神这种态度理解为：这种任务都完不成，你还是去死吧。 陆仁甲真是有苦说不出，对方将主线任务和盘托出，摆明是个希望双方和平共处的好人。 如果他存心去破坏对方的任务，破坏永远比建设简单。 但是他没办法信任对方，他支付不起失败的代价。 如果对方是为了引诱他现身，撒谎怎么办？ 他绝对不可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任务失败就会被直接抹杀，合作是双方平等才会做的事。 当一方对另一方有绝对的话语权，掌握话语权的一方即使行为不变，心态和目的也未必和之前一样。 双方背后的空间本身不会下场是个好消息，可是也不能全信。 陆仁甲在这个世界不会相信除自己主神以外的任何人，没别的，只是单纯赌不起。 有限度地合作，这就是陆仁甲能接受的底线。 双方任务毕竟没有直接冲突，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目前困难的地方在于，对方究竟有没有骗他？ 会不会对他瞻前顾后的态度不耐烦？ 会不会对方足够聪明，从他的态度分析出什么？ 一想到这些，陆仁甲就头疼，有心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用洞天福地直接把霍格沃茨和对方一起吞噬。 内心又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一小点，努力地劝他不要这样做。 他有掀桌子的手段，对方未必没有； 他和对方都是单人进入世界，实力就算不相近也不会太远，没道理对方对他的杀招无法化解。 以及，万一对方真的是个好人呢？ 目前为止，陆仁甲在轮回世界以来没有在主观上杀过任何好人，更别提杀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好人。 如果这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不完成就死，他二话不说就会扑上去，多么血腥残忍下作的手段他都会做。 可是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个对他友好的人，因为他的怀疑受伤或死亡…… 他下意识地不愿去想那种结果。 越是想着不去想，心里就越烦躁。 陆仁甲把已经获得的三个魂器全都取出来，暴力抽取其中的三个魂魄，三件魂器同时发出痛苦的哀嚎，微微颤抖。 魂器是存放灵魂碎片的器皿，本身也是由精妙的黑魔法构成。加上伏地魔本身对它们施展的保护魔法，强如邓布利多也会不小心在原有天命着了道。 可是陆仁甲根本不在乎。 这个世界能伤害到他真魔之体的巫师只存在于神话传说，能力体系不同也不影响他在巫师界天生无敌。 他的确是看不懂那些繁杂诡谪的符文魔印，但是他可以将其中的灵魂碎片强行唤醒抽出来。 就像一罐没有拉环的罐装雪碧，踩爆易拉罐一样能够得到其中的饮料，能不能喝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会不会伤害到其中的灵魂…… 如果灵魂和肉体分开计算，各占一个人构成的二分之一，那不知道一个巫师的二分之一的七分之一能不能享受人权？ 三个魂器都在惨叫中，逐渐显现灵魂真身。 日记本中出现的是一个看上去应该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痛苦地抱着脑袋； 金杯里是一个苍白且丑陋的中年男人，鼻子只剩下两道淡薄的缝隙，正又恨又惧地盯着陆仁甲； 复活石中的身影介于两者之间，正在完成从正常人到丑男人的转变，此时厉声咆哮：“该死的蠢货！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还挺有活力，那就从你开始吧。” 陆仁甲的声音有些冷淡，举起一根手指，一缕细小的火苗跃动在他的指尖，三个残魂齐齐色变。 复活石里的那个盯着这朵暗青转紫色的火苗，即使强作镇定也不能掩盖他透露出的丝丝恐惧：“那是……厉火？” 一般的手段根本不足以伤害魂器，原着中已知的魂器破坏手段包括蛇怪的毒牙，格兰芬多宝剑，还有就是由一名未成年巫师释放的魔法火焰——厉火。 从书中的描述来看，那种火焰需要极好的魔力掌控，脱离掌控后会燃烧一切能燃烧的东西作为燃料，直到将自己耗尽。 有求必应室的拉文克劳冠冕就是这样被摧毁。 陆仁甲不置可否，他也说不好这是不是厉火，这是他以仙剑世界火灵之术凝聚的魔焰。 火灵珠能保证这个法术以魔法世界的火焰形态出现，具体是什么火估计只有火灵珠才知道。 “好歹你们也是差点统治英国巫师界的存在，垃圾话环节麻烦还是跳过吧。 与其说我在审问你们，不如说我在给你们机会，你们各自的特点，缺陷，对应主魂的那一部分。 第一个开口的我会把他交给食死徒，最后一个开口的来试试这是不是厉火。” “谁愿意当那位志愿者？” 第十三章 轮回者（三） 目前为止，七个主线任务陆仁甲完成的只有火焰杯，其他的都跟霍格沃茨脱不开关系。 魔法石在邓布利多手里，密室在霍格沃茨废弃的女厕所。 小天狼星只能通过哈利或者他信得过的人才能联系上，凤凰社任务也要跟邓布利多打交道。 混血王子斯内普本人是魔药课教师，三件死亡圣器中，复活石被伏地魔制成魂器，如今在陆仁甲手里，隐形衣和老魔杖还是都在邓布利多手中。 火焰杯的提前召开，则是盖勒特的手笔。 圣徒的名头在德国可不像他们的英国同行，人人喊打。 法国魔法部一看德国同意恢复，商量一下也跟着同意，英国魔法部一看你们俩都同意，得了我也跟着同意吧。 火焰杯提前举行。然后陆仁甲把火焰杯本身拿走，圣徒那边仿制一个就成了。 其他的任务可没这么轻松，收集物品还好，审判小天狼星？救赎斯内普？ 前者意味着跟主角阵营彻底翻脸，后者要么复活莉莉·伊万斯，要么让一位精通大脑封闭术的超级间谍对你敞开心灵放下曾经挚爱，听上去都离谱。 当有些东西不得不做的时候，就先放弃无用的抱怨，尝试着做吧。 “……你好。” 当双方第一次正式见面，已经是晚上，陆仁甲见面就把里德尔的日记本递给了秦怀信：“回报你的诚意。” 日记本里的里德尔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叫起来：“快把我从这个疯子身边拿走！快点！” 双方见面是在伦敦一家麻瓜酒吧，这个时间没有其他人，不过让负责打扫的人听到也不好。 秦怀信从袖子甩出一张隔音符纸，陆仁甲更简单，咳嗽了一声。 日记本立刻再无声息。 虽然欺负一个残魂不算什么本事，但也能说明很多东西。 秦怀信笑着把符纸收了回去，伸出右手：“你好，老乡，希望我们接下来能相处地愉快，都能好好活下去。” 陆仁甲也伸出手，轻声说道：“希望如此。” 双方握手十分有力，一触即分。 陆仁甲率先开口：“我的任务比较繁琐，大都是和邓布利多有关。 除了你之前提过的那些任务，我也许还要视情况杀了小天狼星和斯内普，你这边会有什么不方便吗？” 秦怀信没料到陆仁甲如此直奔主题，略一思考：“不，没什么，我需要获得没有伏地魔灵魂残片的四大创始人遗物。 同时只要不杀超过十名原剧情人物就可以，七个灵魂碎片加在一起算一个名额，最差的情况下我自己可能还要尝试杀了哈利波特，这样才能保证伏地魔的彻底死亡。” 陆仁甲挑起眉头：“这个原剧情人物分类是什么情况？ 我之前暴力入侵过古灵阁，虽然有在控制没滥杀无辜，也不能保证完全没有倒霉的妖精。” “不是我杀的就行。” 秦怀信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竹碗，碗中装满芳香扑鼻的酒液，还有淡淡的果香：“出现在哈利波特原着的我都不能杀，也不是不能杀，是代价不值得。 你杀也不会计算到我的空间里去……这是我从小李飞刀世界带出来的猴儿酒，兄弟尝尝？” 对于这种在酒吧自带酒水的行为，陆仁甲瞄了一眼在吧台面无表情擦酒杯的酒保，随手甩给他二十英镑，酒保立刻不再朝这边看。 “不用了，我痛风。” 见秦怀信僵在那里，十分诧异，陆仁甲拍了拍额头：“我这嘴，嗨。 不怕秦兄笑话，以前在老家不抽烟不喝酒，身子太胖，硬是吃出的痛风。 痛风以后就更不敢碰烟酒，都习惯了，本来也不喜欢那味道。” 秦怀信连忙为他打圆场：“我说陆兄都进了轮回空间还忌讳这个，是怕我在酒里做什么手脚？ 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没关系，我自己喝就是，让兄弟为难了真是不好意思。” 陆仁甲又是连连致歉：“真的真的，秦兄这酒，我真喝不惯。 如果不怕我把酒味弄没的话我就喝上一杯，权当赔罪。” 双方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心中明白，也不说破。 秦怀信把竹碗往前一推，笑容真诚：“兄弟，不嫌弃秦某口水的话，请。” 陆仁甲摆手：“兄弟哪的话，这竹碗定是什么方寸空间容器，刚才兄弟痛饮却不见酒水下降，哪会有什么口水留下。” 说着，陆仁甲向竹碗一点，一颗如拳头大小的碧蓝圆珠掉进碗中，可是并无水花飞溅。 秦怀信扫了一眼，半是试探半是真心地问：“这是出自东方世界的宝物？ 秦某感受到一丝水韵流转，浑然天成，这不会是哪个世界的龙珠，被兄弟带出来了吧？” 那竹碗中再无半点酒气，只留醇香。 陆仁甲将圆珠收回，将酒水聚成一条水线，小饮几口，立刻眉飞色舞：“确实绵软可人，香醇无比。 不过秦兄说笑了，龙珠哪是那么容易入手的，不过是仙剑世界的水灵珠而已，见笑。” “陆兄好手段……” 秦怀信被小小呛了一下，也不气恼，笑容反而多了些真诚：“既然如此，陆兄是否能告知，为何之前不愿现身出面，如今态度又全然不同呢？” 陆仁甲心头一动：“没什么，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们彼此背后空间要出手，绝不是你我这种水平的轮回者能抗拒和避免。 秦兄是好人，但肯定不是蠢人，没道理以身犯险。 既然秦兄都不担心我的空间出手，由此及彼，陆某的担心，自然也就是无稽之谈。 如果只是轮回者彼此争斗，各凭本事……” “陆某也未必就怕了秦兄啊。” 双方再次对视，同时大笑。 秦怀信轻轻鼓掌：“这才像话，兄弟此时的心态才像是能与秦某合作之人。 既然已经成为轮回者，实力就不再是束缚我们的枷锁，思维才是。” “未来大家都是能够踏足无尽轮回，诸天万界的存在，只要不死，实力总会提升。 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那些眼界只有一个世界的原住民，恰恰是轮回者彼此。 既然如此，秦某为什么不去交好这些人？ 杀一个轮回者，我能得到的不过是一点有限的奖励，可是帮一个轮回者，只会获得更多，可是有许多人被眼前的蝇头小利吸引目光，不明白这个道理。” “踏足轮回之前，秦某是个商人，商人只会选择最大化利益，秦某并非因为自己是好人才做好人，” “恰恰是因为做好人最简单，收获最大，危险最小，在能自保的前提下，秦某又怎会不是一个好人呢？” 第十四章 火焰杯（一） “因为技术得到突破，我们将全面放低年龄限制，一到七年级学生均可报名，并且不用担心生命安全问题。” “不过并不推荐低年级学生报名，虽然我们将争霸赛的名额上调为每个学校三名，但火焰杯依旧只会青睐那些有足够能力的巫师。” “米勒娃·麦格。” 霍格沃茨再次疯狂。 “哈利！我们一起去报名吧！” 从格兰芬多到斯莱特林，四个学院的学生们都激动不已。 本来巫师界的娱乐活动就不多，三强争霸赛这种大型跨国盛事就更稀少了。 之前能看看七年级学生们表演已经让他们激动地无法自拔，现在竟然说，他们还能有机会参与？ 几乎每个学生都要把自己的名字投进了火焰杯。 大家都兴奋地讨论着自己成为被选中的勇士后会如何如何，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哈利耐不住罗恩苦劝，商量一下，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一起去投了名字，就连一贯内向的纳威也苦着脸跟了过来。 “我奶奶一定会杀了我的。” 他嘟囔着，“如果她知道有这么一个参与三强争霸赛的机会，我却没有报名，我怕到时候来的就不是吼叫信是她本人……” 他是少有的那种比起被选中，更希望自己没被选中的学生。 等众人兴冲冲赶到的时候，火焰杯前不知道排了多少人，只有一个哈欠连天的东方人在那里维持秩序。 “下一批，十人。” 陆仁甲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喊着。 立刻就有十个兴奋的小巫师上前把写有自己的名字的纸条交给他。 他随手一点，确认没什么问题以后这些纸条就会打着旋飞进火焰杯，被淡蓝色的火舌吞没。 他本人修习蜀山正法都只是入门，这些术法暂时没功夫去学，所以涉及到五行方面的法术都是催动五灵珠来用。 就当是熟悉一下不同世界的五行灵气运转。 说来也怪，即使在魔法世界，陆仁甲依旧可以修行蜀山的仙家功法，五灵珠也没什么变化。 可是毫无疑问这个世界流淌的只有魔力，并没有仙剑世界的仙灵之力。 五行法术施展出来也都是这个世界的样子，之前用伏地魔的灵魂碎片也证明，本来应该是某种魔界火焰的术法变成了这个世界特有的厉火。 惊讶之余，陆仁甲也有些好奇，这种转化是否存在某种机制，原理又是什么？ 是所有世界的核心构成元素本就相通？还是主神只是单纯的牛逼到让轮回者在行走诸天的时候不至于发生没有用武之地，一身本领白学的情况？ 对于现在的陆仁甲来说肯定没有答案，但是不妨碍他用五灵珠体会一些巫师的感觉。 巫师体系对于他并不友好，任何一根魔杖对他来说都是普通的木棍，他也感受不到自身有什么魔力波动可言。 毫无疑问他是那种最普通的麻瓜，哑炮和默然者都比他强——至少人家体内是天生有魔力，只是用不出来。 可他又能用灵珠模拟那些法术。 他隐约能感觉到，如果他自身掌握了这些法术对应的术法本身，即便他不是一个巫师，在这个世界也能大致扮演一个巫师。 所以他才会在这里暂时当一下火焰杯的管理员，刷邓布利多好感度的时候也练一练这些小法术，看能不能获得一些灵感。 其他老师都觉得麻烦，管理员费尔奇又没有什么约束力，他一站出来，还真算是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同时也是因为他的参与，他带来了仙剑世界的幻术阵法，可以解决历届三强争霸赛最大的问题——参赛者死的太多。 没办法，想要比赛具有观赏性和悬念，只能把比赛项目弄得特别危险。 比如强大的魔法生物，比如几乎看不到作用的保护措施，连场外的监控措施都没有。 事实上那些观众在原着里只看到了完整的第一个项目，四个选手与虚弱的、精疲力尽的巨龙斗智斗勇偷走龙蛋。 后续的水下寻宝和迷宫他们连看都看不到，只能听选手和那些作为项目本身的魔法生物叙述过程。 哪怕这样，那些观众也依旧认为这是巫师界最盛大的赛事。 所以说巫师界的娱乐是真的一言难尽，除了骑在飞天扫帚上的魁地奇，实在是让人搞不懂巫师哪来的底气鄙视麻瓜。 所以陆仁甲为了刷邓布利多的好感，大包大揽了整个比赛，官方说法是国际合作，以后很有可能三强争霸赛会变成四强争霸，但是要先看看测试效果。 上个世界陆仁甲兑换了不少阵法的材料跟书籍，随便从手指间漏出一点就足够这些土老帽巫师相信他的诚意。 同时现代综艺的理念和效果都是实打实的，只要稍微思考下陆仁甲所描述的场景和好处，正常人都不会拒绝这种双赢的好局面。 很快轮到哈利和他的小伙伴。 哈利也认出了这个在火车上跟康拉德教授在一个车厢，后来又消失不见的奇怪东方人，有些兴奋：“先生！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能不能有点救世主的自觉？谁能忘了你啊？ 陆仁甲有些无奈：“你好，波特先生，你也要报名吗？” “是的，先生。”哈利有些自豪：“我们格兰芬多几乎全都来了。” “……不要随便给大人增加工作量啊喂。” 他轻轻敲打一下哈利的额头：“你们有勇气是好事，可是也要思考一下自己的学识，能力，见识以及储备的知识量，能否与那些高年级学生媲美？ 彼此的差距在哪里？有多大？要怎么抹平这些？只有一腔热血的勇气是鲁莽，巫师和野兽的区别在哪里？” 他点点哈利的头，自问自答：“是这里。” 哈利似懂非懂地说道：“好吧，那您是说我们不应该报名吗？” 当然不是，不然我要上哪里去看好戏？ “是你应该在报名前想好这些，做好准备才对，哈利，和你的朋友们上前来吧。” 哈利后面的罗恩偷偷问哈利：“你认识这个人吗？” “当然不了，罗恩。”哈利眨眨眼，“只是好像每个人都认识我。” 第十五章 火焰杯（二） 好在霍格沃茨的学生就那么多，也不是所有学生都来报名。 斯莱特林的学生就很有自知之明，只有几十个对自己非常自信的贵族学生来了。 拉文克劳的学生有一多半，赫奇帕奇的都是来凑热闹，往往呼啦啦一大帮人就两三个报名的。 一天时间差不多忙完，陆仁甲就可以回自己的临时宿舍休息。 密室他中途抽空去了一趟，被那个常年盘踞在二楼女厕所的幽灵桃金娘尖叫着泼水，大喊变态，弄得他非常烦躁，把她从马桶塞进去冲走了。 密室入口也找到了，可他又不会蛇语，暴力破解的话会触发霍格沃茨本身的防御魔法，那就违背了他来这里的初衷。 空间能力也被屏蔽。不是不能，是用出来就会被某处的魔法记录并反馈给校长办公室。 校园内否定幻影移形并不能限制他，但一样会被邓布利多得知他在违反霍格沃茨的规矩。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特别需要保密密室，跟着进去就行，回头找个机会报告给学校好了。 有求必应室在八楼，有呆子巴拿巴训练侏儒跳芭蕾舞的挂毡和人形大小花瓶之间的走廊来回走三次，一直集中想自己的需要有求必应室就会打开。 秦怀信坦然已经拿到拉文克劳的冠冕，但陆仁甲一直对这个类似于万能屋的地方很感兴趣。 其中的空间到底是不是只有一个空间不断变化？还是许多异空间重叠在一起？里面的东西从哪里来？ 已经打开过的空间内部不会有变化，一直维持着被改变过的样子，里边的东西也是真实的。 一个魔法屋子是如何探测人心的想法，又把它变成现实？ 四巨头在建造霍格沃茨的时候一定无比强大，才能让这种奇妙无比的魔法造物流传这么久。 好在这种魔法等级没有超过主神处兑换的洞天福地，可以随着霍格沃茨本体一起复制。 整个霍格沃茨连带着这些魔法一起复制下来大致需要三天，到时候陆仁甲的福地世界中就有自己的霍格沃茨了。 这也算是另一种风景名胜的打卡方式，复制或者掠夺后永远归属自己，非常适合轮回者。 哦对，还有一件小事。 格兰芬多宿舍的金红色幔帐后，哈利和罗恩没有了白天的兴奋。 罗恩瘪着嘴，哈利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情绪：“罗恩，你自己也说过，斑斑的年纪很大，一般的老鼠活两三年就死了，班班已经活了很久，可能只是有点虚弱呢？” “不对！”罗恩抽了抽鼻子，声音中带上几分哭腔，“我知道斑斑平时的样子，它现在连眼睛都没有神采，不吃不喝的，它一定是要死了。” 罗恩手里捧着一只缺少脚趾的老鼠，蜷缩成一团，无精打采。 这本来是罗恩的宠物老鼠，罗恩在报名以后想跟它分享一下这些消息，没想到回来就见到他的宠物奄奄一息。 这只老鼠平时又馋又懒，罗恩对它也是各种嫌弃，可是真到要送它走的时候又舍不得。 斑斑抽搐几下，一扭头，再也不动了。 哈利和同寝室的人劝了好久，这才勉强让罗恩把它放下，最终大家决定帮罗恩把它埋起来，埋在某棵树下。 午夜，霍格沃茨只能听见风声和树叶被刮动的沙沙声，白天埋葬斑斑的大树下，那个小小的墓地，突兀地伸出一只缺少手指的手臂！ 这只手臂挖出洞，很快，肥硕的老鼠就从里边逃出，一路溜回霍格沃茨。 一路上有惊无险地躲过家养小精灵和管理员的猫，最终一头钻进教师休息室。 “主人。” 这只老鼠人立而起，在一阵变化中变成一个獐头鼠目，确实有三分像老鼠的中年人。用木然的嗓音向陆仁甲报告。 陆仁甲点点头，把里德尔的日记扔给他，又问：“知道斯内普的休息室吗？把这个送给他，再写一封信，我说，你写，当他读完信，你的催眠状态解除。” 一旁的秦怀信厌恶地看着奋笔疾书的老鼠人，忍不住问陆仁甲：“陆兄为何选择这么个人作为切入点？直接弄死或者等小天狼星来不好么？” 眼看着老鼠人写完最后一个字，陆仁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转头笑笑：“这是给邓布利多的信号。 我们是轮回者，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没有秘密。 肆无忌惮是反派的作风，没有任务限制就算了，你我有任务限制，自然不能这么做，斯内普是个很好的人选，毕竟……” “……这个送信的小矮星彼得，正是当年出卖詹姆斯·波特和莉莉·伊万斯的罪魁祸首啊！” “随信附上伏地魔的一个魂器，这是七分之一的伏地魔灵魂。 杀人凶手和罪魁祸首都在这里，任你处置。 当你读完信抬起头彼得就会从催眠中清醒，请不要放走他，抓一只能藏在下水道的老鼠并不容易。” “你尊敬的火焰杯东方管事。” 西弗勒斯·斯内普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对彼得用了五个以上的恶咒，还包括一个不可饶恕咒。 这位老鼠人只是一个愣神，还没能理解自己的处境，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又进入了神游天外的恍惚状态。 左脚在上被倒吊在空中，两条腿都被无形利刃切割开巨大的口子，右眼乌青，两条胳膊软软地耷拉下来。 “好家伙，无声瞬发五连魔咒，让你研究魔药真是屈才……” 施展监控术法的陆仁甲瞪大眼睛，和秦怀信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份实力是因为激动还是常态。 两人之前都有点小瞧天下英雄的意思，此刻掂量掂量后都心有余悸，不敢说这种威力自己就能承受。 又见斯内普第一时间仍是面无表情，将信件和日记一同搁在一旁，魔杖一指，明显是在读心摄神。 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皮快速颤动，仍不放心。 又控制着彼得从太阳穴抽出一缕极细的银色丝线，把身旁实验台的一罐魔药全都倒净，将这一缕丝线装进去…… 眼见他有条不紊地进行这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情波动，陆仁甲也只能佩服一下大脑防御术大师的沉稳精神状态。 结果斯内普马上要出门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放下魔杖，实打实地一拳打在彼得脸上，打的他鼻血横流。 “这才对啊！”陆仁甲哈哈大笑，关闭了法术。 就为了这一拳，你也不该是原本命运的下场！ 第十六章 斯内普（一） 西弗勒斯·斯内普，混血王子，魔药大师，最伟大的背叛者。 说起这个男人的故事，往往离不开另一个名字，因为他爱了那个人一生。 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起，到他第一次懂得爱，他的心再无其他人的身影。 可悲的地方在于，你永远也无法光明正大的称她为“我的爱人”（my mistress'），在中文的语境里只能称为——“我挚爱的人” 我永远错过了你，我挚爱的人。 我却愿为这双像你的眼睛， 堕入黑暗，永世沉沦。 你的眼睛很好，你的眉梢很好，你嘴角的微笑很好。 你不喜欢我，这样不太好，可你还是你，这样就好…… After all this time?（自那以后都是这样？） Always。（一直如此。） 说起这个男人，简直有多少话也说不完。 原文，作者采访，电影版本和同人，千百种不一样的创造者描绘同一个人物，为他编织千百种命运。 他就是有如此的魅力，艾伦·瑞克曼则是毫无疑问地成为斯内普这一角色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这位英国演员仿佛就是从书里走出来，活生生的魔药教授。 当他虚弱地躺在哈利怀中，一生的记忆随之流淌，他怀抱着死去的挚爱，接受近乎折磨的条件，最终千言万语都凝聚成一句话——Always。 没有他，奇洛在第一场魁地奇比赛就杀了哈利。 在面对不知正邪的小天狼星时他第一个反应是护住三个孩子； 他愿意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保护好友的后代，一生都在扮演两种不同的人。 他没有任何理由不讨厌哈利·波特，他死敌的儿子。 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因为那双和她一样的眼睛，每次他都竭尽所能去保护一个他讨厌的人，临终的要求也不过只是“Look at me（看着我）。” 用她的眼睛看着我…… 和龙葵相似的是，他们同样都是悲剧人物。 不同的是，游戏世界的龙葵失去了爱情，至少还有守望的权利，结局她和景天还活得好好的。 斯内普失去了可以爱的人，失去了旁人的尊重，最后也失去了生命，一无所有。 既然成为轮回者，在完成主神任务，强大自身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也会经历那些耳熟能详的剧情。 斯内普就是一个看过哈利波特系列的读者都想去改变的悲剧。这个世界如果允许，陆仁甲最希望的就是改变他的命运。 他从不是讨人喜欢的个性，与人相处都成问题。 除了卢修斯·马尔福这个朋友，他的人生几乎只有魔药和咒语。 就算在他执教这些年，他也更希望教导学生们黑魔法防御术而不是魔药，可惜这个被诅咒的职位邓布利多不会给他。 那可是伏地魔的诅咒。 作为近代几十年里最强大的黑巫师，他的诅咒在原本的命运中功绩赫赫。 奇洛堕落。 洛哈特永久性失忆。 卢平暴露狼人身份。 穆迪被囚禁一年。 乌姆里奇被愤怒的马人带进禁林深处教育。 斯内普死亡。 最后出现的食死徒兄妹有食死徒的身份，结局大概也不会太好。 曾经斯内普学生时代最大的敌人就是以詹姆斯·波特为首，大名鼎鼎的劫掠者四人组。 小矮星彼得，小天狼星布莱克，月亮脸卢平，尖头叉子波特。 即便用尽全部修饰也不能掩盖他们对斯内普的校园暴力行为。 以詹姆斯最为尖锐，他会当着几十人的面把斯内普倒吊在空中，用言语和魔咒侮辱他。 彼得当然不是施暴的那个，他没那个胆子。 但他是劫掠者的一员，哪怕是他参与制作的活点地图中，他也和其他人一起用言语侮辱着斯内普。 不过后来他渴望财富与地位，就出卖了曾经的领头人，向伏地魔泄露了詹姆斯和莉莉的住址所在。 可以说是害死波特夫妇最直接的罪魁祸首。 没过一会，秦怀信，陆仁甲以及隔壁的盖勒特都收到一根燃烧的凤凰羽毛。 其中传来邓布利多和蔼中有一丝无奈的声音：“秦教授，陆教授，盖勒特教授，请你们到校长办公室来一趟，口令是跳跳糖。” ……有时候陆仁甲会想，是不是有什么魔法能给自己打胰岛素？ 还是可以把食物中的糖分过滤掉？ 邓布利多作为一位重度的甜食爱好者，活了一百多岁，如果不是选择终结，很有可能和他的朋友尼可勒梅一起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不用操心糖尿病和其他并发症的体质啊……真好……也没听说哪个巫师死在这种病上边，更让麻瓜羡慕了。 三人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斯内普，邓布利多还有昏昏沉沉的彼得都在。 斯内普一副平静的表情，彼得还是那副惨样。 陆仁甲看见彼得身上没有更多的伤，忍不住撇撇嘴。 大脑封闭术大师果然了得，没有让情绪掌控自己。 毁掉你人生的除了伏地魔就是这个老鼠人，你居然没对他施加什么折磨就带给邓布利多。 就一拳怎么够？ 巫师界的法律对于刑罚并不严格，也就是巫师彼此间不能用黑魔法攻击。 就原着来看，霍格沃茨连魔法部都不能插手。 哈利对着德拉科施展绝对属于杀伤性咒语的神锋无影咒也没见踪丝报告给魔法部，偷偷摸摸折磨一下这人不好吗？非要当个好人…… 好人怎么能没有好报？ 邓布利多一一扫过三人的表情，陆仁甲是一脸欣慰地看斯内普。 秦怀信一脸无奈。 还有某个魔咒实验被打断从而怒气冲冲的盖勒特：“三位，你们是确定了真相才把彼得交给西弗勒斯？还是仅仅出于臆测？” “那是他们两个的事！我们是合作者不代表我要知道他们的每个决定！” 盖勒特烦躁地挥舞着魔杖，有点点火星从他的魔杖尖端喷出：“我在做实验！不要有事没事都来找我！” 说罢大踏步地走出校长室。邓布利多背后历代校长的画像全都开始议论：“德国人真死板……” “像个木头……” “怎么有点眼熟……” 陆仁甲一摊手：“当然是调查清楚才会这么做。 西里斯·布莱克你可以通过哈利联系上，他是整件事情的见证人。 伏地魔本人也在这，还不止一个他，你想要什么时期的伏地魔？我们还提供学生级长和白面魔鬼双重选择。” 邓布利多的笑容僵住了。 第十七章 火焰杯（三）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由德姆斯特朗布斯巴顿霍格沃茨以及东方特约赞助者德云社冠名举办的三强争霸赛！ 正宗好魔法正宗好巫师，英国魔法部提醒您，出门在外要小心保护魔杖，不违法乱纪才能避免与摄魂怪亲密接触。 极致美味共同分享，滋滋蜂蜜糖果店提醒您，安全第一。 引领潮流前线，重塑百年经典，脱凡成衣店，您出席晚会的不二之选。” 李·乔丹那轻松飞扬的声调传遍全场，流利准确地吐出无数标准的广告。 这本来是个比较无趣和冷场的环节。 但是李·乔丹的诙谐语调和不逊色专业主持的功底让他引来了无数欢呼叫好，三强争霸赛因为他，从一开场就引爆全场气氛。 在无数师生的欢呼雀跃下，在原本魁地奇的场地中，三强争霸赛第一场正式开始！ 李·乔丹的解说开始回归到比赛上边：“众所周知，作弊一向是三强争霸赛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们都知道选手们会提前得知比赛项目并为此做好准备，但是今年不同，今年的比赛项目全部由可观察式幻术法阵组成！” “这也意味着，任何想要作弊的裁判导师都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瞒过其他参与构成幻术的巫师。 同时还要保证在五十个可选幻境中必然出现泄露的考题，我本人是做不到把那些全都记住……”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热烈：“……同时这也意味着，我们将全程观察并参与选手们的进程！ 巫师们！举起你们手中的魔杖！当天空出现红蓝两色的光芒时进行选择！ 红色代表你希望看到的选手遭遇更大的挑战，蓝色代表你仁慈地愿意放过他们一马，他们的旅程艰难与否全都在你的手中！” “规则已经讲解的差不多，现在就请我们的选手登场！” 万众瞩目下，本来空无一物的场地中出现了一个通天彻地的魔法阵，其中夹杂着大量繁复晦涩的符文。 符文转换间，场地上涌出全副武装怀抱机枪的精英士兵，天空中有仙人御剑而行； 有狂龙呼啸，有妩媚狐妖；有半边腐烂的丧尸饥渴地冲向血肉。 也有天使张开双翅，圣光普照万物。 所有景物全部按顺序化作光芒，合流汇集到一处，光芒又在天上变出一排字母：the triwizard tournament（三强争霸赛）！ 每个字母t下边都站着三位选手，光芒四射。 李·乔丹热情洋溢的声音适时响起：“好的！让我们来介绍这些选手！ 来自霍格沃茨的三位选手分别来自格兰芬多学院！斯莱特林学院！以及……赫奇帕奇学院！”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浪潮，李·乔丹又适时补充一句：“之前我也好奇过为什么没有以头脑着称的拉文克劳学生入选。 后来还是幻阵的主要负责人陆先生偷偷告诉我，不能让头脑太聪明的人进来。 他们压根不会在乎需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也不会去完成你交给他的任务。 他们只会试着研究每个对应的场景和影像如何生成，哪个符文对应什么地方。” “他说，” 李·乔丹的声音十分欢畅：“那帮人只会想尽一切办法琢磨幻阵本身而不是关卡，如果有必要，他们会把我的整个阵法抗走！” “所以我们为陆先生小小的庆祝一下，火焰杯觉得他的知识产权应该被保护，没有挑选那些富有研究探索精神的勇士。” 观众席哄然大笑。 就连勇士们也有忍不住笑出来的。 霍格沃茨的两位勇士都在笑。只有个子最矮小的勇士僵硬着脸，看起来是想挤出一个笑容，不过并不是很成功。 这个笑容足以评为一个“年度最恐怖巫师微笑奖”的前十候选人。 直到现在纳威也没明白，这个梦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即使说过一到七年级学生都有机会，纳威也没觉得自己能被选中。 开什么玩笑？他们是没有巫师了吗？ 一个魔咒掌握不超过二十，十分健忘，连自己忘了什么都记不住的十一岁巫师能做什么？上去表演“我的蟾蜍去哪了？” 当火焰杯从众目睽睽之下把带有他名字的羊皮纸从火里喷出来，他还在和朋友兴奋地猜测是哪位勇士这么幸运。 邓布利多宣布名字的时候他还很茫然。 来自格兰芬多的纳威·隆巴顿？隆巴顿家族还有和他同名的表亲？是七年级的吗？ 接下来的时间就好像被人为加速过，奶奶用猫头鹰给他寄来了隆巴顿家的家徽。 朋友们的羡慕称赞，工作人员对他的采访，好像都是一转眼发生的事，他的时间都去哪儿了？ 时间并不会因为纳威的发呆驻足。 魁地奇场地上，李·乔丹的声音仍在继续：“……我们已经介绍过每一位选手的大致生平与来历，现在最后一项，就是选手们现场临时抽取要进入的幻境主题。” 十个符文从阵中飞出，变化为十个不同的画面。画面都是静止的。 十个画面分别代表末日废土，丧尸围城，星际战争，丛林猎杀，帮派争斗，潜行暗杀，荒原冒险，无边海洋，林中小屋，百鬼夜行。 纳威是倒数第一个抽，已被抽取的场景无法被再次抽取。 大部分场景已经黑下去，留给他的只剩下丧尸围城，荒原冒险和无边海洋。 看也知道，丧尸围城需要一边杀丧尸一边收集物资生存下去。 荒原冒险要抵抗强大的野兽并且野外生存。 无边海洋同样属于生存方向，但是要对抗的是天灾和海洋中的生物，除了惊心动魄还不可阻挡。 画面中孤零零的小船只有一点淡水和椰子，仅仅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几个场景依次亮起，不停闪烁。纳威其实也并不在乎抽到哪个，抽到哪个他都是同样的没有信心。 最终亮起的是丧尸围城。 李·乔丹的惊呼萦绕在耳边：“看啊，我们最小的选手抽到了一个战斗生存向的幻境！ 不知道他能否拥有足够的战斗意识和魔力生活在那个似乎被摄魂怪的亲戚占领的世界？” “当所有选手抽取完毕，我们将按顺序播放他们的幻境之旅！” 第十八章 火焰杯（四） 因为采用了全新的比赛方式，比赛时间也大大延长。 每位选手有两个小时的时间闯荡幻境。所有勇士都可以观察其他勇士——只要你不觉得累。 在幻境中，每个勇士都有三次死亡机会。 死亡后可以选择重生在原地并获得十秒钟的无敌时间和超级加速，也可以选择退回三分钟前的时间点重来。 所有人都拥有现实中的全部施法能力，并且获得幻境中一个人物的身份和全部能力。 “第一位勇士——来自德姆斯特朗的尼古拉斯·霍夫曼！ 他抽中的幻境是丛林猎杀，他将作为热带雨林的顶级猎手给我们带来一场视觉的盛宴，还是被自然法则孕育出的无数黑暗与危险吞噬？” 李·乔丹的声音充满激情和煽动性：“……就让好戏上演吧！” 纳威有些畏惧地望向那位几乎是他两倍身高的德国勇士。 他的面容坚毅，身材高大强壮，手中的魔杖足有十六英寸，整个人就像是不那么臭的小型巨怪。 不说他掌握了多少咒语，对魔力的开发到什么程度，哪怕他只是一拳打下来，纳威毫无疑问都会死。 听说以前的争霸赛赛程，勇士之间可以互相攻击，怎么想都是现在的赛程更和谐。 并且德姆斯特朗以黑魔法着称…… 想到黑魔法，纳威的心底微微一颤，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站直了身子。 其他人可不会为他中断行动，这个大块头戴上一顶特殊的帽子，在选手席上沉沉睡去。 在场地中间，早已构筑好的幻境则开始流动。 勇士们都是以自身形象进入幻境，进入同时就完成对幻境原本主人公的替换，魔杖也会出现在你手中。 尼古拉斯·霍夫曼就这样出现在幻境中。 他身上漆黑的巫师长袍显然不适合酷热难耐的热带环境。 足有半人高的杂草，遮天蔽日的巨大树木，以及树林深处传来的虫鸣兽吼，都在无声地向他传达着同一句话。 滚出这片丛林！ 这时候考验的就是勇士们的魔咒掌握程度和随机应变能力。 尼古拉斯毫不犹豫撕开长袍，只留下最低限度遮蔽身体的布料，露出那身更应该出现在拳击擂台上的精壮肌肉。 解说台上的李·乔丹也愣了一下，差点没跟上。 赶快补救：“看来我们的第一位勇士真是名副其实。 他让我想起古罗马时代的角斗士，也许他是为了节省魔力所以决定不使用变化咒？ 他的任务目标即将显现，让我们一起和他期待！” 一个略显机械的女声开始在整间场地回响：“场景：丛林猎杀，红色任务目标：两小时内击杀一名铁血战士或异形，蓝色任务目标：存活两小时。” 幻境中还投射出这这两种生物的立体景象。 前者是拥有冷兵器的古怪猎人，后者是拥有流线型身材和银色光滑皮肤的野兽，两者的头上还有特别标注。 铁血战士（未成年）：状态虚弱，debuff（不良状态）：流血，残废，困倦，疲劳，饥渴。 异形（子体）：状态一般，debuff（不良状态）：残废，饥饿。 幻境中的勇士和观众们都能看到这行标注，同时哗然。 两个影像被一道红光劈散，尼古拉斯的脸色并不好看，那一个个的标注就像是对他的羞辱！ “申请场外连接！” “连接已许可。” 整个幻境同步暂停。 从比赛流程到比赛内容，几乎都是陆仁甲一个人忙活出来的东西。 别说其他巫师，同为轮回者的秦怀信都不敢说能完全弄明白，因此他是一直在裁判席待命的。 此时接到场中选手连接，他心里明白得很，声音平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削弱幻境中的试炼生物？觉得这是在侮辱你？” 尼古拉斯的声音硬邦邦的：“没错！即使这些东西没有那些削弱，我自信也能对付他们全部！ 不过就是连魔法都不能使用的野生生物，请陆先生恢复它们的全部实力，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连巨龙都不会畏惧，更不要说这两个不出名的野生生物！” 陆仁甲翻了个白眼，心说死板的德国人真难伺候。 不过他从善如流，给李·乔丹使了个眼色，李·乔丹心领神会，立刻高声炒热气氛：“观众们！我们的第一次选择来了！ 我们无畏的勇士觉得这个关卡的难度还可以更高！你们又是如何认为的呢？” 中国有句老话，叫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话放在四海皆准。 除了少数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和教师发射了蓝色烟花，满天红尘。 陆仁甲当然不在乎，跟其他负责人商量觉得没问题后调整几个符文的位置，幻境中被打散的影像就重新聚集。 标注也变成了：铁血战士（精英），状态完好；异形（护卫队），状态完好。 皇后就算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异形皇后用数量碾压一切，和危险生物斗智斗勇还有点看头，被危险生物当成食物猎杀只会引起生理不适。 但是这样已经让观赏性下降的很厉害…… 李·乔丹的解说重新开始：“尼古拉斯开始重新前往丛林深处，是的，是的，他开始隐形，不过我们的镜头依旧能看到他走过的痕迹。 他移动地很小心，我们从上帝视角可以看到，这个方向这个速度再前进二十分钟，我们的一号勇士就会正面碰上名为铁血战士的生物。” “奇怪，铁血战士也在向这个方向移动，速度越来越快，虽然尼古拉斯选手还在小心翼翼地前行，三分钟内双方就将碰撞！不！或许只需要一分钟！” “来了！” 丛林中草木耸动的声音如此明显，尼古拉斯立刻全神贯注，屏气凝神，直到一个黑影从其中扑出，来势凶猛！ “骨肉分离！” 不愧是德姆斯特朗，公然教导黑魔法的学校。 这个灰色光芒的咒语属于伤害型咒语，对生命使用会从其中取出大量的骨头。 具体数量要看生命的抵抗程度，巫师的能力和施展时的情绪。 施展成功！ 咒语本身没能阻止黑影的动能，即使失去骨头依旧撞过来。 尼古拉斯单手便将黑影砸在地上，胳膊上的肌肉激烈地跳动，彰显着主人的力量。 为什么会有种那个魔咒不如这一拳的感觉？ 尼古拉斯定睛一看，幻境的镜头随着他的眼神拉进，原来只是一头斑鬣狗。 魔咒抽空了它的头骨，这一拳把它软踏踏的脑子糊了个稀巴烂。 当然，转播画面是做过马赛克处理的。 尼古拉斯刚才因为这一拳而打破自己的隐身状态，只是虚惊一场，心神还在放松，却不知所有的场外观众都为他捏着一把汗， 李·乔丹一个劲地高声重复着：“回头！回头！” 一张笼罩在钢铁面具下的脸，出现在他背后。 第十九章 火焰杯（五） “就说没什么观赏性……” 不再有任何负面状态，度过成年礼，有（精英）后缀的铁血战士是完美的杀手和猎人。 残废意味着攻击手段减少和行动能力受损，饥渴意味着战斗力不能全部发挥，并且要先猎取一定的食物才会开始猎杀指定目标。 有这些负面状态的未成年铁血战士才是一个七年级学生有可能击败的存在。 换成状态完好的成年精英下场就这么简单——铁血战士会直接优先解决掉巫师这个弱小的目标，再去猎杀异形。 幻境中的画面看起来有点让人无语。 在用斑鬣狗吸引尼古拉斯的注意力后，这位铁血战士无声无息绕到他背后，洞穿他的喉咙，然后就是满满的马赛克。 只能勉强辨认出大概是铁血战士徒手把尼古拉斯的头颅连带着脊椎骨从尸体上拔了下来，挥舞几下后绑在腰间，重新潜伏在丛林深处。 观众席连带裁判席都安静了。只有李·乔丹干巴巴地“啊这，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还坚持你的决定吗？勇士？” 裁判们也是有权限和幻境沟通的，陆仁甲领口有一朵黑色的鲜花，对它说话就能让幻境中的人听见。 勇士死亡后场景依旧会进行，为了避免拖过时间，被死亡震慑，裁判是有义务提醒勇士的。 那边的尼古拉斯此时以灵魂形态存在，这里面的死亡并不会对勇士本人有什么影响，但是被吓到就不好说了。 尼古拉斯憋了很久，依旧嘴硬：“不！我不服输！申请复活，复活时间为三分钟前！” “As your wish（如你所愿）。” 复活本来就是勇士们的权利，三分钟其实就是幻境刚开始不久。 用一条命试出铁血战士在这个方向其实不亏，不服输的孩子总是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肯认输。 “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斯巴达克斯先生的运气……” 李·乔丹的声音适时响起。 观众席因为刚才的马赛克场面，现在气氛颇为沉重，即使李·乔丹开了一个关于尼古拉斯身材的玩笑也一样。 而且这位一号勇士的运气真的不知道怎么评价，他选择的新路线确实不会引起铁血战士的注意，但是异形正徘徊在这个范围，巡狩着这片土地…… 巫师也有信神的，此刻都为这位勇士祈祷着，希望他能够活得稍微久一点，一点就好。 上帝可能在和梅林、亚瑟王斗地主，没有听到信徒的祷告。 不出三分钟，银色的猎杀者同样也探测到有弱小的生物进入他的守备范围。 在不需要进食的情况下野兽们会本能扞卫自己的领土，异形作为猎杀者站在食物链顶端，但是还没发展出智慧，依旧受野兽本能驱使。 看着这位勇士依旧一无所知地小心翼翼踏向危险，许多人都不忍心再看下去，这也太折磨人了。 倒是李·乔丹似乎发现了什么，用一种近乎于耳语的声音轻轻说道：“慢着，画面似乎有什么不对，尼古拉斯勇士走过的地方草木没有倒下，反而是不远处的空白区域倒下。 我们的勇士很聪明，为了防止再次被偷袭，他使用了双重法术，隐身术和镜像术。 镜像都不需要逼真，只要能让其他生物以为这个镜像存在就可以！ 既保证安全又能节省一部分法力，如果能够悄悄走出这片范围或者一举抢得先机，尼古拉斯就可以逆转局势并完美地完成开门红！ 让我们小声一点，等候这场对决……” 所有人都被他带得下意识放轻呼吸，声音不自觉地放低，都希望尼古拉斯真的能做到。 只有陆仁甲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怎么跟这些巫师解释“热成像”这种物理学的东西？永久性的真实之眼？ 这个年轻的巫师想法很好，非常好，如果对战的是普通野兽，哪怕是强大的魔法野兽，可能都已经成功过关。 可是铁血战士智慧太高一眼就能看破，异形则干脆不需要看破。 人家的眼睛天生热成像，你要是召唤一个火元素它或许会扑上去，召唤一些小动物也能过关。 只要是活物都能起到吸引注意的作用，偏偏魔法镜像是死物…… 猜测分析敌人的实力特点也是考验的一部分，只能说他用的方法不正确。 铁血战士好歹还是个人型生物，也有自己的文明和风俗，不去说那有多血腥残忍，起码双方都还是智慧生物。 异形完全没有这些考量。 甚至只需要躲在尼古拉斯的某个视觉盲区，隔着两米就用它迅如飞箭的舌头洞穿了尼古拉斯的心脏。 因为在设定条件中消除“饥饿”这一项，异形对于尸体的进食渴望并不强烈，只是把内脏掏空吃掉。 整个景象都是马赛克，糊得不成样子，全场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把中指压在食指上，在胸口画十字求上帝保佑。 “尼古拉斯先生，你只剩下最后一次复活机会了。” 陆仁甲不紧不慢地通知勇士这个糟糕的消息，“你目前有三个选择，第一，放弃幻境，第一关按零分处理。 相信以你们德国人的骄傲是不会选的。如果你需要，就大声喊出你们校长的名字，敲三下脚后跟。” 这是真的，虽然不是全部，不过有些日耳曼血统的纯爷们真的可以为了旁人眼中的小事，为他们的骄傲而死。 尼古拉斯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第二，继续按照这个难度复活，尝试通关，这次你仍旧可以尝试逃离，幻境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已经有两个危险所在的大致方位，第一个小时他们不会对换一个逃亡方向的你感兴趣，你一样可以试着逃离丛林。” 听起来很不错，已知两个最大的危险后避开就是，但陆仁甲的话语却有漏洞。 什么叫第一个小时不会有兴趣？ 意思自然是第二个小时开始这两个恐怖的家伙会一起出动来猎杀尼古拉斯的第三条生命！ “当然，还有第三，就是你乖乖地遵守我们设定的难度。从头再来。” “你的选择是？” 第二十章 火焰杯（六） “请……恢复设置。” 画面中第二次复活的尼古拉斯低下头，带着几分颓然。 他能听出来一直是那个东方人在回答他，自己认为他的判断不合理，其实就是质疑他作为裁判的权威性和判断力。 此时低头已经得罪了对方，却又不能不开口。 除了勇士个人得分，这次火焰杯一样有团队冠军，尼古拉斯可以输，德姆斯特朗不可以！ 原样再来一次，依旧也只是他被秒杀的结果，这样的表现肯定是极差，好在对方给还给他一个机会，没有跟他计较。 没想到对方突然传来一句：“等等，我改变主意了。” 尼古拉斯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不懂对方在搞什么。 陆仁甲才不管他，刻意用幻境里也能听见的声音询问：“质疑裁判和举办方，事后证明裁判没错，举办方没错，裁判是否有权利追加惩罚或取消选手比赛资格？” 陆仁甲问的人正是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伊戈尔·卡卡洛夫。 私底下大家怎么作弊串通泄露试题都无所谓，没发生过的事情谁也没法定罪，可是当着三间学校的学生和教师说谎，谁都没那个胆气。 因此卡卡洛夫虽然恨不得把陆仁甲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按在桌子上，告诉他你没有这个权利。 现实里依旧只能保持风度：“当然，陆先生，这是你应有的权利。” “这样啊……” “就是说，我现在判尼古拉斯选手顶撞裁判出局也是可以的？” 这就有点咄咄逼人的感觉了。 卡卡洛夫咬着牙，维持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困难：“是的，您当然可以。” 陆仁甲身旁的霍格沃茨副校长米勒娃·麦格咳嗽一声，示意陆仁甲有些过了。 陆仁甲一脸委屈地摊开手掌：“可是我并不想这么做，问问都不可以吗？” 我不为难一个孩子，能膈应一下曾经背叛组织的食死徒也是好的。 不管你为什么阵营效忠，叛徒总是令人不齿的，卡卡洛夫就是这种人。 为了自己的安全出卖曾经的同伙，要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就算了，连坏人都当得不干脆，没救了。 这只是个小插曲，陆仁甲也没打算真跟个孩子较劲，还是把设置调回去，恢复了正常难度。 不过那两条失去的命就这样了，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别指望陆仁甲大度到把他那两条命补回来。 这些场景的难度都是陆仁甲亲自测试过——虽然不太该这么说，不过连纳威在内，勇士们只要能发挥学到的全部东西，不紧张，都可以拿到不错的成绩。 任何场景的难度都恒定，决定你最终成绩的只有个人的临场发挥。 这位选手最终也没能创造什么逆转奇迹， 紧张又被杀过两次导致他十分看重最后一条命，没能在前一个小时主动出击寻找到尚处于虚弱期的铁血战士和异形。只能被养精蓄锐后的异形强杀。 五十分满分，除去原本的五个裁判，现在还要加上陆仁甲的评分，六个人的分数相加才是一位勇士的总得分。 平心而论，尼古拉斯的表现并不惊艳，两个目标都没达到，解说都不知道怎么圆。 最高的评分还是卡卡洛夫给的四十分，引来一片嘘声。 陆仁甲没有给他零分，也没有特别高，简简单单的三十分，按比例来算是个及格分，这一点让许多人，包括卡卡洛夫和尼古拉斯都吃了一惊。 李·乔丹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话题，把话筒递给陆仁甲：“陆先生，可以看到尼古拉斯选手并没有完成任何目标，应对目标时反应也不是特别出色。 为什么你仍旧愿意给他一个及格的分数？是出于怜悯吗？还是对他之前冒犯的讽刺和回击？” 这个问题多少有点尖锐，陆仁甲酝酿一下措辞：“都不是，是他做的确实值得及格分，仅此而已。” “他的应对，他的魔咒，他的选择，都不能说错，如果面对的是普通的魔法野兽，他做的已经很好。 最后只剩下一条命也让他束手束脚。只是缺乏想象力和创造力，没有走到正确的道路，不代表付出的努力就是错的。 当然我很不爽他质疑我的决定，质疑我的幻境——”说到这，陆仁甲笑了笑。 “可这不能说明他不能成为一个好的勇士，这只是第一关，没什么，多一点变通，多一点思考，下次他能做到的一定会比及格更好。 这三十分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李·乔丹特意把话筒放下为陆仁甲鼓掌几下，这才重新拿起话筒。 说起另一个现场观众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虽然第一位选手失败，但是您制造的幻境确实开创了崭新的道路。 这让人不禁疑惑，制作出这些幻境的您是否能通关它们？您又会以怎样的形式通关？” 这还真难不倒陆仁甲，他微微一笑：“其他的幻境我不能剧透，我自己想要通关丛林猎杀这一场景，其实预定的最简单方法只有一个：火。” “火？您是说……” 李·乔丹张大嘴，哭笑不得。 在选手休息席上的尼古拉斯更是差点没背过气去。 除去厉火，巫师体系中还有几十种不同的火焰，当然不是所有火焰都适合在热带雨林燃烧，但是总有那么几种。 陆仁甲的意思很明确，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点燃一把通天大火，把场景和目标一起烧的一干二净，安全，快捷。 反正只是幻境，不是真实存在的雨林，不存在什么破坏幻境杀害无辜小动物的事情。 按部就班地正面对决并挑战击杀铁血战士和异形意味着五十分满分，如陆仁甲所说用火也应该有四十五分以上，因为智慧同样是实力的一部分。 当然不能是卡卡洛夫那种偏心的打分。 从客观来说，用法术火焰对这两种生物造成伤害是完全符合规则且正确的。 话又说回来，能燃烧整个雨林的火焰，纳威那种一年级新生肯定没办法制造，普通的物理火焰没成型之前连扩散都做不到，这也只是个提议而已。 最重要的是这个提议打开了其他勇士的思路，如果不考虑破坏场景的后果，许多东西都能放开，那些本来不是特别有信心的人，也跟着有了一些底气。 看来，后面的比赛会精彩许多。 第二十一章 火焰杯（七） “陆兄经历过不少轮回世界啊……” 大部分教师为了保证学生安全，都坐在观众席上。 三强争霸赛本身也是极其吸引人的赛事，秦怀信当然也在其中。 幻境不算什么，如果和这个世界的巫师合作，秦怀信一样可以做出类似的手段，他看中的是这些幻境透露出的信息。 想要制作出幻境，阵法，材料，都极为重要，这些影响幻境的品质，精细程度，却不会影响内容。 从目前来看，这十个惟妙惟肖的幻境应该都是陆仁甲曾经经历过的世界，最为强大的两个世界应该就是林中小屋和星际战争。 林中小屋是一个封闭类世界，几乎囊括所有美国恐怖片中的凶猛厉鬼，上限是倾尽世界之力仍旧无法阻止的泰坦苏醒。 星际战争秦怀信没能看出是什么剧情世界，答案太多，幻境中提供的只有一个战舰内部场景。 任务也是察觉并清剿内部叛乱，战舰上的人员配置都是很普通的人类，看不出什么特别。 理论上来说，每位勇士的上台时间都是两个小时，但是实际操作当然不会正好两小时，重生，交流，都是可以的。 一切都以安全和精彩为前提。 每天只会有三次闯关，三个学校各出一位勇士，也是为了防止观众观赛疲劳。 比赛顺序是德姆斯特朗，布斯巴顿，霍格沃茨。 本来卡卡洛夫是主动争取让德姆斯特朗第一个出场，希望一鸣惊人。 结果被尼古拉斯的鲁莽自大葬送了本来不错的局面，谈不上笑柄，可是也和他的设想相去甚远。 至于他本人上去会不会同样这么做，他的学生究竟有多少是学他的做派，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秦怀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原住民攻略这些由轮回者构筑的幻境，感觉十分新奇。 平时都是给别人当打工仔，今天也能处在旁观者的位子上看看别人做这些任务，即使轮回者参与过的剧情向来稀奇古怪，陆仁甲做的也独属一份。 这算什么？原住民刷副本？不对，加上那些旁人看来莫名其妙的限制条件…… 秦怀信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佩服？好笑？ 竟然把轮回世界的那一套拿来让原住民用，你把他们都当成备选的轮回者了吗？ 如果换成这种眼光去看，那感觉又有不同。 第一天的三个幻境，除去丛林猎杀，其他两个，林中小屋和星际战争都是货真价实极高难度的世界。 它们之间的平衡点在于任务，丛林猎杀要求在热带雨林击杀两个虚弱的猎手。 林中小屋要求遭遇十个以上不同的恶魔并活下来。 星际战争要求剿灭一场尚未发生的叛乱。 这种平衡也像一个轮回空间的风格，可陆仁甲表现出的力量又不像能在这些世界通关的样子。 几次试探下，也只能勉强看出陆仁甲是某种魔族强化，有仙剑世界的部分五灵法术，强化和物品都偏向东方体系，是烟雾弹？又或是…… 在秦怀信的苦苦思索中，第三场幻境已经结束，观众们将掌声和欢呼声都化作敬意，献给今天所有的勇士。 秦怀信跟着鼓掌，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不是说轮回者就一定比原住民强，实力，智慧，都未必是轮回者强，可是轮回者依然有瞧不起原住民们的资本。 当你的性格，你的人生，你的命运在另一个人眼中被摊开，分析，一览无余，你在他面前必然得不到什么什么尊重。 其次是眼界。 当你的眼界不再局限于一个世界，很多东西就都成了过眼云烟，可笑至极。 什么一国之君，一方霸主，在能穿梭无限轮回诸天万界的轮回者眼中都像是池塘里的蛤蟆炫耀领地，充其量是换了个大点的池塘，一只强壮点的蛤蟆。 这种优越感存在于每个轮回者身上，或多或少罢了。 因此看着这些学生巫师用一些错误，明显不合逻辑，时机不对的解决方法过关，秦怀信并不觉得如何精彩，相反，还不如研究阵法本身有吸引力。 与他相反，陆仁甲十分认真，甚至有些异常地认真，跟每位勇士都会讨论一两句这里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那里失误的地方其实可以如何补救，用另一种方法能不能过关。 霍格沃茨和魔法部官方给陆仁甲的头衔是“国际魔法交流建设大使”，他居然真的和这帮巫师交流，还交流的不错。 盖勒特作为黑魔法防御术的另一位教师也在这里。 秦怀信对于这个被从剧情深处挖出来的初代黑魔王是平辈论交，加上他似乎有什么把柄在陆仁甲手中，地位比陆仁甲略低半级。 又是知道他们轮回者身份的存在，有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说：“……盖勒特，这就是我和陆平时在其他世界要碰上的事情，在不同的世界接取不同任务。 只不过这些勇士获得的是欢呼，崇拜和荣誉，我们得到的是强化自身的机会，你觉得他把这个过程拿出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寓意？” 盖勒特一怔，眉头紧锁，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为什么不去直接问他？” 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们两个还没有互相信任，还在彼此试探，只是在进行一些利益交换，这些要怎么跟你说？ 秦怀信尴尬一笑，转移话题：“能有什么用？你……他们都不是轮回者，即使有经历这些事情时的反应和经验也没什么用，完全不能作为我们的参考。 我们还都不是巫师体系的能力强化。 我本以为他只是娱乐，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这才问问你这位曾经的黑魔王，是不是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盖勒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作为盟友，他做什么事，唯有结果和过程才重要，至于动机，分析出来又怎样？” “只要你们还拥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你们的结盟就依旧坚固。 你调查也好猜测也好，都放在心底就是，等到这个联盟不能维持下去再说这些，难道不是更合理一些？” 第二十二章 火焰杯（八） “为时三天的狂欢，即将在此画上休止符！” 眨眼间已经是第一关的第三天最后一位选手，李·乔丹的声音中不可抑制地有一丝轻松。 他只是个学生，又不是什么专业主持，三天的高强度解说，还是全新的赛制赛事，能坚持下来已经是天赋异禀。 那位魔法部的巴蒂·克劳奇先生就表示李·乔丹毕业后如果有意愿，魔法部的新闻司和宣传司愿意为他提供非常不错的实习机会。 “最后的，也是最小的勇士，来自霍格沃茨一年级格兰芬多学院的纳威·隆巴顿！” 观众们也在欢呼，其他勇士中年龄最小的是十四岁的霍格沃茨勇士，塞德里克·迪戈里，他是赫奇帕奇学院的三年级学生，纳威比他还要小三岁。 塞德里克的关卡完成的很出色，荒原冒险的任务是在一片远古荒原中遭遇并记录十个野兽种族的能力习性，要求胆大心细，塞德里克完成的异常出色。 除去偏心的卡卡洛夫只给塞德里克打了二十五分，其他人包括陆仁甲都给了四十五分以上的成绩。 纳威真是羡慕，不是羡慕那个分数，是羡慕他在幻境闯关时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自信，大胆。 开局就用掉一条命确认自己的想法时所有人都不解，可他依旧我行我素，直到证明他是对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灿烂。 他一定就是奶奶想要的那种孙子，聪明，机灵，举止得体，在这种大型赛事上也看不出丝毫紧张，不像自己，恨不得用锁腿咒让双腿停下哆嗦。 “这已经是最后的关卡！”李·乔丹高声煽动着，“以后如果再想要看到这样精妙且精彩的幻境就要等到明年的二月二十四日！ 或者去对角巷中陆先生的私人店铺，那里即将提供私人化的幻境体验服务，而且不需要被人围观，每次服务仅需五个西可！” 众人大笑，陆仁甲向周围挥挥手。 这个硬广告是他这个幻境创始人的特权，其他商家想要同等待遇没个几十加隆根本不要张嘴。 不管如何紧张，纳威都要进行他的比赛，厄尼和汉娜已经尽了好朋友的责任，总不能跟他一起进去。 “观众们！让我们一起为我们最小的勇士倒数！” “三！” “二！” “一！” “三强争霸赛，第一关：丧尸围城，正在生成。” 冰冷，抖动…… 纳威猛地睁开眼睛，一跃而起，心中满是戒备。 “本次任务身份：纳威·隆巴顿（二十三岁），红色任务目标：带领所有同伴生存下去，至少二十天。 蓝色任务目标：生存至少十五天。” “任务开始。” 场外的观众和一众裁判全都本来还有些觉得无聊，一个一年级的新生能有多么出色？ 塞德里克至少已经三年级，难不成霍格沃茨的每个学生都出色到家教的程度就足以应付三强争霸赛么？ 可是和之前所有人的任务都不同，纳威的任务十分特殊，特殊到李·乔丹第一时间都要来询问陆仁甲：“是不是设定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被询问的陆仁甲摊手：“不，我设置的世界绝对不会出错，我的任务都是平衡的难度，不同的只是幻境世界的背景。 放心吧，不会真让你们等二十天的。” 李·乔丹将信将疑，他身为解说不好质疑官方，只好帮着圆了几句，幻境中的纳威也反应过来，不管什么任务，做就是。 他苏醒在一间停尸房，两个医生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其他勇士的反应应该是立刻击晕这两个医生，纳威手里还有他的魔杖。 不过他对昏迷咒的应用并不好，下意识想到的也不是反抗，是逃跑。 他一把推开两个仍在发呆的医生，他的身体在幻境中被改变成二十三岁的情况。 虽然没有尼古拉斯那种寻常麻瓜拳击手都佩服的肌肉，大抵还是成年人的标准，两个瘦弱的医生根本拦不住他。 这间医院并不大，纳威很快逃到门口，正遇上大门打开，纳威躲闪不及，迎面和来人撞成一团。 是厄尼·麦克米兰，他最好的朋友。 “不，不对……” 纳威很快回过神来，眼前的厄尼同样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只是幻境中的人物，并不是真正的厄尼。 这个厄尼脸上本来是一脸焦急，还抽出了魔杖，等到看清纳威的样子才放松下来。 长出一口气：“我们正要来救你，你就自己出来了，太好了，我们快走。” 纳威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厄尼抓着使用幻影移形，两个人在空中“啪”地一下消失。 忍着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纳威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此时他和厄尼在一间食品仓库，旁边还有五个忧心忡忡的男男女女，每个他都认识。 观众席上，哈利，罗恩，赫敏面面相觑，他们三人的成年形象，居然都在幻境中出现了。 哈利胡子拉碴，罗恩没了雀斑，赫敏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精致，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本来有些突出的门牙和其他的牙齿一样洁白整齐，如果不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着血污和脏乱的痕迹，简直像是童话中走出来的公主。 剩下的两人则是汉娜和迪安，纳威认识他们每个人，或者说认识他们十一岁的样子。 此时出现的他们都已经成年，对纳威都充满真诚的关切。 迪安格外的不满：“怎么样？没有受伤吧？早就告诉你不要一个人去冒险，那些麻瓜在我们的法术被逐渐剥夺的现在，也是能够伤害我们的。 不要冒险了，我们都知道你想要让我们过得好一点，但是你不能再冒险。 你知道你这次昏迷有多危险吗？厄尼找不到你的时候都急疯了。 那些丧尸污染了水源和大部分食物，剩下的都在麻瓜的看守中。 按照目前的魔力衰减速度，大约七天以后我们就不能再施展任何法术，到时候你要是再这么冒险，我们可就没有任何办法再找到你了。” 当迪安的话语落下，空气中浮现出三行不同颜色的字。 红色字体：“没什么，我心里有数。” 蓝色字体：“知道了，我会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白色字体：“……” 旁边有一行黑色字体提示：“请注意，每个选项都会引导向不同的结局。 在你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有效的应对。 你也可以自定义你的回答，但请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请在十秒内做出选择。” 第二十三章 火焰杯（九） “这……真是我们目前为止，见到设定最复杂的幻境冒险了。” 解说席上李·乔丹一脸不解，从裁判席坐过来的陆仁甲本来托着腮。 听闻立刻反驳：“不，实际上并不复杂，其他幻境因为场景难度本身更高，任务难度和设定看起来才会简单。 这个幻境的本质和第一天的星际战舰寻找潜藏的叛乱没有任何不同，只是流程更长。 这种非战斗类的幻境其实非常适合纳威选手这样的选手，他的运气非常好，抽中的正是适合他的关卡。” 对于习惯有一个强势祖母的纳威来说，不用自己去思考答案而是有人提供选择简直太适合了。 他选择了蓝色选项，接受了迪安的好意劝说。 迪安看起来很高兴，拍拍纳威的肩膀走开了，同时纳威的眼前再次出现黑色的提示：“每当你和同伴交流，你的选择会让同伴的心情改变，同时会影响你与同伴的关系与最终结局。” “同伴的心情将会影响他们的工作效率和日常谈吐，同伴与你的关系将影响他们对你说的话语频率与内容。” “在每天的事务忙碌完成以后，与队友的交流将使你们更加亲密。” 纳威看到这一提示，已经明白要做什么，挨个和这些长大的朋友们交流就好。 即使身体被幻境替换，纳威的内在依旧还是那个十一岁的孩子，看到朋友们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中的紧张被冲散大半。 他第一个先找上最亲近的厄尼，果不其然，立刻有三个选项浮现。 红色选项：“你今天不该去找我，那太危险了。” 蓝色选项：“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我。” 白色选项：“今天太倒霉了，没能偷到那些食物和药品，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这些选项应该意味着什么，但是纳威根本不明白，只好选了最符合他心意的蓝色选项。 选择以后，那句话会自然而然从他口中说出，但不影响他正常说话。 他开口就问：“厄尼，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按理来说，这一句话其实就有很大的暴露可能，不过幻境中的厄尼显然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苦笑着回答他：“如果有的选，我们一样不愿意住在这里，可是我们没得挑不是吗？ 在这场危机中大部分魔法造物都失去了该有的效用，就连我们自身的魔力也在不断流失。 上次罗恩拿来的随身帐篷前天失效了，我们怕你担心就没有告诉你。 现在还能使用的魔法物品除了我们的魔杖就是一些戏法。 过些天也许连这些魔法物品都会失效，我们就和麻瓜没有任何区别了。” 一旁正在鼓捣一台老式收音机的哈利插了一句：“麻瓜们已经彻底疯了，我们没有，这就是区别。 五天后，麻瓜的终极武器核弹就会由美国开始发射第一枚，接着由于核捆绑协议，全世界拥有核弹的国家都会一同对其他国家发射核弹，世界就……怎么说，毁灭了。” 新的选项弹了出来。 红色是“核弹？” 蓝色是“世界毁灭？” 白色是“……” 这次纳威就没有再选蓝色，而是选了红色，因为他确实不知道核弹是什么。 问出来后哈利也一愣，似乎一时也想不到怎么描述，只好把问题丢给赫敏：“要怎么向巫师形容核弹的威力？” 赫敏正在忙着对一个皮包施展某种法术，听闻后指指天上。 哈利一脸的恍然大悟，转过头对纳威说：“你可以想象是天外的流星从太空降落地面。 那是足以摧毁一切的光和热，爆炸会先从中心处出现，接着向周围扩散，转化来的冲击波经过之处会摧毁高于地平面上的任何物体。 紧接着还会诅咒大地，几十年内这片土地不能再生长任何植物。 动物生活在这片土地就会衰弱，病变，感染，疯狂。 麻瓜们的核弹数量大约可以摧毁这世界上的每一寸地方，摧毁个几十次。” 纳威吞了吞口水，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一脸的不敢置信：“麻瓜们……疯了吗？为什么他们要制作这种恐怖的武器？又为什么要发射？ 如果世界几天后就要毁灭，我们现在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终于把皮包弄成想要模样的赫敏满足地长出一口气，接过话头：“因为丧尸们大都游荡在城市里。 麻瓜们的想法是消灭所有城市，这样就可以消灭99%以上的丧尸，剩下的人类将逃向远离城市的荒郊野岭。” 纳威愕然：“那些麻瓜的官方组织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团结一致尽可能地消灭丧尸？ 我们还没有变异，我们也不是丧尸，这不是说明我们还有希望吗？” 其他人都被他说的一愣，罗恩第一个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又忘了吗？” 罗恩刚刚开口，纳威的眼前就猛地弹出一行血红色的加粗字体：“警告！你正在被同伴怀疑！同伴对你的怀疑度正在上升！ 怀疑度过高将改变你与所有人的关系！请注意你的发言，不要与你的幻境身份不符！” 紧接着又弹出三条补救选项。 红色：“罗恩，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蓝色：“对不起，我的健忘症又犯了，能给我仔细说说吗？” 白色：“放轻松点，伙计，你难道怀疑我喝了复方汤剂吗？” 第一条的口气咄咄逼人，第三条有些莫名其妙，纳威选了比较温和的蓝色选项。 罗恩看上去接受了这个解释：“好吧，这是你的老毛病，但你这次可忘得有点多。 因为全世界都被感染了这种可怕的病毒，病毒本身会潜藏在每个人体内，任何其他疾病都会有一定几率加剧病毒的侵蚀。 并且有些人也会没有任何原因突然变异成丧尸，只有巫师能在活着的时候免疫这些。 这也意味着麻瓜们永远不可以信任彼此，只有巫师才能信任彼此。” 说到这，罗恩顿了顿，又重复一次： “我们能信任的，只有彼此！” 第二十四章 火焰杯（十） “所以，我们需要在三天内收集尽可能多的食物和饮水，必须保留足够的预留时间逃离城市。 去往人迹罕至，不会有其他人或巫师存在的地方才行？” 这句话引来所有人的赞同。 迪安还补充道：“我们大致决定要去戈德里克山谷，哈利的老家。 那里暂时还被麻瓜屏蔽咒保护着。人烟稀少，等到那里的法术失效，麻瓜们恐怕也不会有再找到我们的能力。” 纳威没什么主意，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好是坏，只能跟着胡乱点头。 一直在旁边读书的汉娜这时放下手中的书籍，对纳威轻轻挥手。 纳威有些茫然，走过去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没想到汉娜比他还要茫然：“你过来干什么？” 纳威一下子糊涂了：“不是你招手让我过来的吗？” “当然不是。”汉娜笑了：“刚才这里有只虫子而已。” 选项抓准时机弹出来。 红色：“哼，又是你那套莫名其妙的说辞？真是无聊。” 蓝色：“需要我帮忙吗？” 白色：“这样啊，呵呵……” 这里纳威选了蓝色，汉娜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看向远方：“不用了，它飞走了。” 没有什么东西能让纳威知道这些同伴的心情究竟如何，只能察言观色。 汉娜恰恰是那种特别难看出心情的人，纳威也不知道自己选的是对是错，结果如何。 汉娜也不说话，重新坐回去读书。 纳威的眼前再次出现提示：“你已经与所有同伴进行过一次沟通，你可以选择继续与他们沟通并探索当前场景，自由时间为五分钟，五分钟后时间和场景将跳跃至下一阶段。” 原来不是真的要他在幻境里度过二十多天……纳威长出一口气，这他就放心多了。 至于探索，这里只是麻瓜的一个仓库，纳威对麻瓜的东西一窍不通。 还不如让哈利和迪安这些麻瓜出身的巫师来处理，因此他只是与厄尼聊了一会，想看出幻境中的厄尼和真正的厄尼有什么区别。 实际就是……没有区别。 场外的观众们都对这点很感兴趣，毕竟其他幻境都没有出现真正存在的人物，现在一出现就是七个。 李·乔丹第一时间就询问陆仁甲：“陆先生，我们都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幻境中的人物们为什么会如此逼真？ 从纳威选手的反应来看，那些似乎真的是他的朋友，做出了真正的他们会有的言行，这是如何实现的？” “其实我想说一声商业机密……但是也没什么机密可言。” 陆仁甲还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果各位同学认真学习过灵魂学与精神学这两门学科，就应该知道幻术大多数是作用在这两方面。 灵魂幻术更加高深，因为它涉及到生命本质，所需要的魔力总量和魔力精深程度都不是一般巫师能做到的。 因此这种幻术极为稀有，几乎失传，在此我们不去说。 我们本次比赛中使用的是较为常见的精神类幻术，原理类似于不可饶恕咒中的夺魂咒。 夺魂咒控制心灵的原理基于给予被控制者极大的欢愉，意志力强大的巫师甚至麻瓜都可以摆脱这种控制。 我的幻境使用了类似的手法，能够读取勇士们比较浅薄的自我意识。 纳威勇士不能分辨这些人物的真假是非常正常的，因为并非是我构筑了这些人物，是勇士们自己的意识。 这些人就是纳威记忆中的样子，又怎么会和他的记忆不符合？” 李·乔丹的成绩只能说一般，更别提陆仁甲说的东西对很多成年巫师也十分晦涩，只能听懂读取记忆这部分。 李·乔丹不禁有些害怕：“可是先生，读取他人记忆，难道这不会和魔法部的法律冲突吗？道德上没有问题吗？” 陆仁甲非常奇怪地反问：“我记得吐真剂是魔法部中非常常用的手段不是吗？ 难道魔法部也违法？况且道德上为什么会有问题？ 读取记忆的只是个法阵，我本人并不能获得那些记忆，难道你会因为一个冥想盆读取你的记忆就把它告上法庭？ 说到底，它能读取的只有浅层记忆。 真正的深层记忆想要读取，哪怕是邓布利多那个等级的巫师也得配合许多辅助手段，你认为其他裁判会让我这么做？” “原来如此……” 李·乔丹其实还是没有完全听懂，不过魔法部和其他裁判说没有问题想来应该就没有问题。 正好幻境中的时间已经改变，他就顺理成章地把话题引回比赛本身：“看！纳威勇士已经进入第二天，请让我们为他做出第一次难度选择！” 红色难度：纳威将遭遇一组四人都持有武器的麻瓜。 蓝色难度：纳威将遭遇一次随机丧尸。 “那么各位观众朋友，究竟是希望我们的勇士与麻瓜针锋相对，还是与这些凶残的地狱死灵展开一场精彩的战斗？ 请举起你的魔杖，大声告诉我们答案！” 又是一次红色烟花的集合。 每天的比赛几乎都是如此，观众们只求看得开心，谁管勇士们的难度如何？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看热闹的谁怕事大？ 对于纳威来说，只是眼前一花，仓库里就变成第二天的样子。 同时新的提示也刷新出来：“作为团队中的一份子，你的任务是出外搜寻食物和补给品。 你可以带上任意两位同伴，这会使他们的当前正在进行的任务中断。 你也可以选择独自出行，这会使你自身危险系数直线上升，请谨慎选择。” 纳威犹豫了一下，决定先看看同伴都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已经起床工作，哈利和迪安在围着一台收音机小心修理。 赫敏在用魔杖对几个零件不断施法，似乎想要做些什么。 汉娜在尝试着搭配几种不同的食品材料，做出一道菜，厄尼在旁边帮忙。 罗恩用他的魔杖在空中劈砍，不时抖出几个火花。 看上去大家都很忙，只有他一个闲人。 那么…… 第二十五章 火焰杯（十一） “幻影移形！” 随着一声爆炸，纳威跌跌撞撞从虚空中出现，满脸惊喜。 他自身肯定是不会这个法术的，不光他不会，五年级以下的学生都不太可能会。 这是极高端的空间魔法，并且每年仍旧有大量巫师使用这个魔法时发生意外。 或者是身上的肢体少了一部分，或者内脏少了一部分，这种情况被称为分体。 但是纳威方才施展出来，没有丝毫生涩，还能感受到那一瞬间魔力在体内的流动痕迹。 至少在这个幻境中，纳威确确实实成为了一位极为出色的巫师，几乎每一种他知道的法术他都能使用的很好。 百货超市和大型商场早已被抢夺一空，有用的食物和饮水都被第一时间搜刮干净。 考虑到麻瓜们未来一样要逃到城市外生活，很多必要的小型生活用品也被掠夺一空。 好在纳威还带着赫敏改造过的皮包。 纳威从来没见过内部几乎超过一百立方米的无形伸展咒能装在一个小小的皮包里。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爆发这种会把尸体变成恐怖怪物的病毒，赫敏肯定可以凭着这一手精妙的魔法就吃喝不愁。 “真不愧是最聪明的万事通……” 纳威嘟囔着：“……她怎么没有去拉文克劳呢？” 当然是因为她同样拥有为朋友牺牲的勇气，对友谊的忠诚，对陌生人友善相助的热情这些特质远超对知识的渴望…… “当然是因为这位漂亮的格兰芬多小姐没有第一时间把那些丧尸抓回去研究！” 没有说出声的是对剧情和每个人物性格了然于心的陆仁甲，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眉飞色舞的李·乔丹。 幻境中勇士的一举一动都是公开的，纳威的自言自语也一样会传递到外边。 李·乔丹就这么回答了纳威的问题，当然纳威本人听不见，只是给外界的观众活跃气氛。 观众席上的赫敏脸一下子红透了，平时大家也都称呼她万事通小姐，有一点贬义，但是纳威肯定是带着敬意。 本来她的名号只有一年级学生知道，现在一下子传到全校，还有其他学校。 这可让人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羞得她轻轻把头放在哈利肩上，又羞涩又骄傲。 哈利有些诧异地看着赫敏，又想想幻境中那个成熟的赫敏，一时间心里有些波动。 罗恩则是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幻境的下一幕，丝毫没有察觉身边两个人的反常。 纳威选择去麻瓜居住的地方碰运气，一栋公寓楼。 不是所有人在天灾发生的第一时间都能想起回家，收拾东西，也没那个魄力第一时间向城市外逃。 有许多人在家里就被病毒转化，还有人没来得及回家就死了，这些人的家里一定还有一些物资才对。 “阿拉霍洞开！” 碰了两间空门，里面的东西都被席卷一空，纳威并没有气馁，用咒语打开了第三间。 屋子看上去有些时日没有人，遍地灰尘，不过看上去很整洁，没有被破坏和搜过的痕迹。 纳威转了一圈，厨房有几十斤面粉，闻上去还没有霉变。 食用油剩的不多，其他东西都是一些调味料。 晾衣杆上的衣服都落满了灰尘，但是看起来还能穿，也都被纳威塞进赫敏改造过的皮包。 一百立方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些东西只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在卧室，纳威还发现床头柜里有一堆化妆品护肤品，三个女孩子应该用的上，还有几罐罐头，密封的很好，都被一股脑收起来。 这么看来任务也没有多难，如果照这个效率收集下去，收集八个人吃二十天的食物根本没问题。 纳威能轻松做到，一天就能解决。 心满意足的纳威还找到一桶饼干，干脆拿在手里吃，幻境中也能尝到味道，还是奶油味的。 一桶饼干吃完，发现这个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纳威抹了抹嘴，意犹未尽地准备出发去下一间公寓搜索。 刚把房门打开，意外就发生了。 纳威迎面正碰上四个气喘吁吁，一身血迹的普通人，正要从门口进来。 双方同时愣住。 还是纳威先反应过来：“你们是什么人？” 四人看上去都是孩子，唯一的女孩最为年长，看上去也不过只有十五岁。 三个男孩都瞪大眼睛看着纳威，以及纳威手中做工考究，制作精细的魔杖。 三个男孩手里都是菜刀棍子之类的冷兵器，女孩背着一把手弩，看上去就是麻瓜。 纳威手里有魔杖心里还是有点慌，用颤抖的魔杖指着四人：“你们……要伤害我吗？” 也是，既然是关卡，怎么会一直安全下去？肯定要有对抗，和其他人一样才对。纳威心底这样告诉自己。 没想到四个麻瓜互相看看，都小心翼翼地把武器收了起来，向后稍微退了几步，目光中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怜悯。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为首的麻瓜男孩举起双手，试图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我们不会的。 世道不容易，我们这些活人都要抱团才能取暖，活人再伤害活人，还不如早点加入活死人的队伍，省得费事。” 这些话并没有安慰到纳威。他的魔杖依旧没有放下：“可是我听说除了某些特殊的人，麻……普通人都是会随机变异，伤害身边人的。 抱团取暖，难道不会害死其他信任你的人吗？” 四个孩子都笑了。 “还是会有一点点征兆的。” 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很好听，说出来的话却很不符合她轻灵的声调：“变异者会感到虚弱，极度的渴水，肢体会不自然地抽搐。 这个过程大约有三到十分钟，所以我们如果发现这种情况就要第一时间告诉同伴。 睡觉时我们都会睡得远远的，用绳子紧紧绑住四肢，第二天早上互相松开。” “这……” 纳威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不累吗？” “那就只能说，即使我们明知道这么麻烦，明知道会很困难，可是我们依然会不切实际地想一想。 想要彼此信任地走下去，想要团结一致，想要共同看到未来。” “我们想要抱有希望啊。” 第二十六章 火焰杯（十二） 即使受到伤害，相处起来很麻烦，也许会带来痛苦，也要在一起吗…… 这个回答很好，好到纳威的胸口似乎有小蛇在噬咬，痒痒的。 “……这个房间里没有什么补给品，你们可能要失望了。” 不知道为什么，纳威主动转移了话题，魔杖也放下了。 即使觉得这是一群好人，纳威也不准备把搜集到的东西分给他们，他一样要为伙伴负责。 四个孩子确实明显表露出些许失望，但也没有再追问什么，也没有提出要去纳威身后的房间看看这类得寸进尺的要求，转身就走。 就在出门的时候，那个女孩子突然停下，惊得纳威又举起魔杖对着她。 没想到她只是“噗嗤”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小袋开封过的曲奇扔给他。 “这个世界当然是有坏人的。” 她转过头，她的同伴们还在等她，他们也要和纳威一样需要找到并带走足够他们未来活下去的物资。 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和纳威是不折不扣的敌人。 “但是啊，要抱有希望，这是我们人类剩下最美好的东西，末日，病毒，人性，杀戮，都不能从我们身上夺走它。” 其他三个男孩已经在催促，女孩有些遗憾。 她最后对纳威露出一个笑容：“要抱着希望活下去，也许这个腐坏的世界只是一场梦境，梦醒了，我们都还好好的，睁开眼睛就是家人，不是吗？” 这里就是梦境，你们也根本不存在，你们不过是被设计出来的虚假…… 面对这张有些脏乱，有些地方还沾有血迹的脸孔，纳威反复张合几次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眼看着他们就要出门去，纳威胸口一热，不受控制地叫住了她：“等等！我可以帮你！至少帮你们收集这里的物资！ 这里很危险，也不一定有物资，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吧！” “不必啦！”尽管未来困难重重，注定血腥，此时这个女孩子的笑容却那么耀眼，“好好活着吧。” 就在女孩子转身的一刹那，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只有纳威和观众们能看到的选项再次弹出。 红色选项：“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 蓝色选项：“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些食物。（将收集到的部分物资送给她）” 白色选项：“坚持跟上去。” 五秒倒计时！ 纳威立刻选择蓝色选项，把二十多斤面粉用无声咒转移到厨房，剩下的省着点吃应该也足够他们四个吃一阵。 四个人又惊又喜，女孩惊讶之余，还在他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弄得纳威满脸通红。 之后，大家才彻底分道扬镳。 不过，纳威的运气都被用光了，后边再开的门要么空荡荡，要么里面的食物不适合长期保存，都开始发霉变质。 只有一点聊胜于无的其他东西，细数下来，竟然还没有在第三个公寓一间屋子收获的多。 纳威并不后悔分出去的部分，他能使用魔法，搜寻物资的难度和麻瓜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无非就是多跑一跑，多走一走。 可是当他迈出公寓一楼的一刹那，世界再度冻结。 鲜红的提示再度跳出：“今天你的收获已经被固定，时间跳转至夜晚。” 只能在一栋建筑的一层搜集物资，搜集后直接强制跳转时间？！ 不光是时间跳转，场景也被跳转，纳威再度回到那个仓库中，三个选项根本不给他思考的空间，不容分说就弹了出来。 面对其他人期盼的眼神，纳威张张嘴，三个选项都开始疯狂闪烁。 红色：“抱歉，今天只找到这么多。” 蓝色：“那个，今天我遇到了几个麻瓜……” 白色：“……” 纳威只好选择蓝色。 如实将情况向同伴们告知，至于被强制回归，时间上的变动，纳威委屈，也没傻到说出来让同伴们怀疑。 毫无疑问纳威的行为是高尚的，所有人都没有批评他或者说他不该这么做，但是所有人的情绪都不高。 二十几斤的面粉，分给八个人，也就是两三天的口粮，真心不多，没人能高兴起来。 所有人的工作都完成的不错，包括之前似乎无聊到只是在空中劈砍的罗恩。 他手里拿着的不再是从哥哥手里继承的破魔杖，而是镶嵌了红色宝石的一把长剑。 墙角中那顶曾经用来给他们分院的破帽子用一种唏嘘的语调感叹：“在变回一顶普通的帽子之前我竟然还能看到这一幕……” 今天每个人的兴致都不高，纳威尽量和每个人都聊了一会，就连厄尼在闲谈时都掩饰不住眉眼间的失望。 幻境的时间开始再次冻结，连纳威也不能幸免，再次到了场外选择的时间。 鲜红的花式字体龙飞凤舞：“提前核弹发射时间，明天上午十点，美国将提前发射核弹。” 黯淡的蓝色字体则显示：“保持原样。” 再一次，在全场巫师的选择下，场地被染成耀眼的红。 作为一场比赛，当然是节奏越快，情节起伏越大越好。 一旦提前了核弹发射时间，不说纳威一行人完全不会再有悠闲收集物资的空闲，这个关卡也将提前进入末日求生的节奏。 纳威和他的同伴们的死活，没人关心的，不过就是一场幻境。 就算纳威死在里面也可以完好无缺的退出来，带着这种心态的观众们当然毫无顾忌。 就连对应的哈利他们也没有犹豫，发射的同样是红色烟花。 在确认选择之后，红色的字母不断变大，扩散，直到将整个幻境染红。 世界重新流动。 幻境中，时间跳跃到第三天。 每个人都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只有纳威怔在原地，茫然地望着某个方向。 在他的视野中，他和观众们都能看到两个不同的圆形影像。 左边红色边框的圆形里，一个金发老人穿着得体的西服，双手随着他说话的节奏不停摆动。 看上去他很激动：“我不在乎乔说了什么！我才是这个国家的总统！我还没有卸任！我仍然有权利发布命令！ 我的命令就是提前发射！病毒的扩散完全就是谎言！是那个国家编造的谎言！ 我告诉你们，我的小儿子昨天感染了病毒，医生刚要检测他，只过了十秒它就自己消失了！这根本就是个荒谬的谎言！” 随着他的可笑言行，他的军方支持者真的听从他愚蠢的指令，提前按下按钮。 于是核捆绑协议启动，全世界被迫提前发射人类发明出来的最强科学武器。 从太空遥望向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一个又一个的小蘑菇和泡泡缓缓盛开，像是一锅煮沸的汤，只不过每个泡泡都意味一片曾经人类的文明彻底灭绝。 右边蓝色边框的圆圈中，昨天的那个麻瓜女孩子正站在厨房做饭，男孩子们围着桌子坐成一圈，十分期待。 她的手上、脸上都沾了一些面粉，好久没吃到面包了，她笑得那么开心，眼睛都弯成一片月牙。 然后，天崩。 第二十七章 火焰杯：（十三） 纳威一下子扑向蓝色镜像，扑了个空，纳威立刻就要联系外面重启回到十分钟之前。可是猩红色的选项弹出来冰冷的警告： “该事件发生在被强制跳跃过的时间内，属于不可改变事件，时间回流不能改变此事。 是否继续执行？” “不要啊……” 一切都已经发生，再无法改变。 其他人都看不到这些，只能看到纳威突然像发疯一样扑过来，泪流满面：“我们走吧，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 他根本不可能拯救那个因为一点面粉开心的女孩子，他对她的纪念只剩下几块没来得及吃的曲奇。 没有任何人质疑他，所有人第一时间收拾好东西，集体幻影移形。 世界再度冻结，又是一次场外选择。 红色：清除所有巫师能力。 蓝色：保留所有巫师能力。 “如果选择红色，降临在这个城市的核弹将只有冲击波，不会正面击中城市，纳威选手和他的朋友们将在这个城市幸存； 蓝色，他们将移动到戈德里克山谷！” 李·乔丹的声音传遍全场：“……决定他们的战场！” 这次的意见居然不再是压倒性的一面倒，红蓝掺杂，但红色还是稍微多上一点。 幻境中的纳威感觉身体像是被从什么东西里扯了出来，一下子跌倒在冰冷的地面。 其他同伴的声音也依次传来。 他们根本没有移动到戈德里克山谷，而是移动到纳威非常眼熟，刚刚还从蓝色镜像中看到的房子残骸中。 纳威顾不上身体里奇异的空虚感，压根没有意识到一身魔力都被抽空，挣扎着爬起来就冲向本应是厨房的地方。 麻瓜实在是太弱了，弱小到没人保护就没法独立活下去…… 看到被压在房梁下的尸体，纳威疯魔一样跑上去徒手去挖开瓦砾。 同伴们紧跟着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陪他挖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面目全非，只能勉强看出尸体曾经是个女孩而已。 纳威就这么呆呆地守着这具尸体，眼神空洞，涣散。 期间赫敏帮她整理了衣物，汉娜默不作声地洗干净她的手脚，厄尼给了纳威一个很长很长的拥抱。 “我退出。” 莫名地，抱着尸体的纳威说出这几个字，其他伙伴都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纳威将尸体轻轻放下，将已经不再生效的魔杖扔到一边，大声颤抖着喊道：“我要退出这次关卡！” 声音中有一丝哭腔。 世界又一次停滞，这次没有什么红色和蓝色的选项，只有陆仁甲那不悲不喜，略带一些嘲讽的声音。 “你要当三强争霸赛以来第一个不是因为生命安危而退出的勇士？ 第一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即使这会让你的学院和学校因你蒙羞？ 你确实有随时拒绝比赛和终止比赛的权利，不过多嘴问你一句，决定了？” “是……我退出！” 这几个字用光了纳威剩余的全部力量，他瘫在那里，伏在尸体上，眼泪不自觉地流出。 “如你所愿。” 为了勇士们的人身安全，他们随时都有退出的权利，即使如今采用幻境也没有取消这一权利。因为幻境带来的精神伤害一样是伤痛。 纳威很倒霉，抽中的是唯一一个不需要辛苦战斗，但是每一步都拷问心灵的幻境。 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连十分之一的剧情都没有走完就想要退出。 如果按照陆仁甲的想法，最温和的分支路线也要死上一半的同伴，每一个都要以极为诛心的方式死去。 在这条最温和的路线上，勇士的结局是再也找不到食物，被其他同伴分尸吃掉。 纳威目前的选择就很接近这条路线。 如果他能走到最后，就可以看见饥肠辘辘的同伴用腰带，皮革，草根充饥，那时候最终的结局选项只有一条。 吃了我吧。 光这还不算什么，每个同伴都会义正言辞的拒绝，所以要勇士自己杀了自己。 他们会流着血泪吃下勇士的血肉，他们会在第二天找到一处避难所，有足够的食物和自循环的体系。 但是他们都吃过人肉，整个幻境会在众人打量彼此的古怪眼神中结束。 纳威又是幸运的，他选择提前退出后不必看见后边一个又一个的反人类结局，没有让他的心灵蒙上更多的阴影。 在无数的嘘声中，纳威逃似的离开了现场，什么评分，什么比赛。都被他远远甩到脑后。 他只想回到宿舍，不去想，不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选择，什么选择才会让一个无辜女孩的死成为“不可改变事件？” 一路上纳威跌跌撞撞，好在现在学校空旷的很，他也不会碰到什么人，格兰芬多的塔楼近在眼前，可是他被什么人拉住，不能再前进。 是陆仁甲。 这位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三强争霸赛模式的神秘东方人，之前纳威也很崇拜他，也为他的精妙幻境叫好，不知多少次鼓掌拍的自己手都通红。 可是此时看见他，纳威只觉得浑身冰凉，犹如看见一个正在吞食活人的恶鬼。 “纳威，纳威，纳威。” 陆仁甲不紧不慢地松开手，纳威依旧不能动弹，只能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 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孩子，亲爱的，你完全没必要为幻境中那些虚假的存在搞砸一次本能让你出人头地的比赛不是吗？ 那些只是幻境中一个小小的构成部分，就算那是真的，几个麻瓜而已，你认识他们有多久？ 有五分钟？为什么要为了他们退出？” 不知什么魔咒紧紧困住了纳威，他只能立在原地，只能控制眨眼和说话。 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患有健忘症，有些内向和懦弱的孩子。 并不敢反驳和老师们有同等权利的陆仁甲，只是一个劲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也许是看出他的眼神充满反抗，陆仁甲为了缓和气氛，从兜里掏出一小袋零食递给纳威。 纳威本来还不在意，张口就要拒绝。细看几眼后突然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那是……那个女孩子送给他的那一小袋曲奇。 第二十八章 火焰杯（十四） 陆仁甲先是朝自己嘴里丢了几块曲奇，又把剩下的塞到纳威兜里。 纳威想说些什么，可连开口都不能，陆仁甲见他着急的样子，十分恶趣味地笑了。 “你看，不过是一个虚幻的细节，为什么这么激动？” 陆仁甲咀嚼着曲奇，费力地咽下，有点噎，又从随身空间里拿一瓶水缓解一下。 都咽下去，拍拍手上的粉末，陆仁甲这才把手搭在纳威肩上： “只是个想一想就能出现的存在，如果什么时候你当了幻术师，你可以随意构筑一个，十个，一百个一样的人。 她的过去，她的人生，她的未来都是可以被随意涂改，随意生成的，她感动你的每个神态每个动作都不过是可以复制的东西，隆巴顿先生，why so serious？” 何必这么认真呢？ 纳威终于抬起头，某种不知名的愤怒让他冲破了陆仁甲所设下的沉默法术和定身咒。 他直视着陆仁甲的双眼，大声告诉他：“不！她是真的！她是存在的！ 即使她是陆先生你创造出的，她的过去都是你设定好的，她的整个世界都是您构筑的，可是她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是活生生的！ 她把这袋曲奇交给我时就是活的！在我心里，在那以后，她就是活的！” “……这样啊。” 陆仁甲没有因为他的反驳生气，倒是摸摸他的头发，发自内心地笑了。 与此同时，真正的霍格沃茨场地中，欢呼声鼓掌声不绝于耳，幻境画面锁定在陆仁甲抚摸纳威头发的一刹那，巨大的黑色字体弹出：“结局达成！” “解锁结局：心之所向。” 这时的纳威才真正从幻境中苏醒，情绪还是有些激动。 正巧真正的陆仁甲也来到他身边，递出一块和幻境中如出一辙的曲奇：“谢谢你教我这件事，我会报答你的。” 三强争霸赛的第一关，就在纳威气鼓鼓地推开曲奇，陆仁甲有些尴尬的笑容以及全场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了。 这一幕被魔法照相机自动抓拍下来，第二天就上了《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头条。 即将进入十月份，三强争霸赛采用的全新幻境关卡和每个选手的发挥成了巫师们整个九月的全部谈资。 有人会说最精彩的一场是塞德里克在那片荒原制造的人造月亮吸引狼人和巨怪争斗，拳拳到肉的战斗根本不是巫师间能见到的真实暴力。 有人就会立刻反驳，林中小屋中的上古泰坦逃出封印的那一刹那，万魔狂欢，每一个仿佛来自梦魇的恶鬼都集体放声狂笑，那才是最大的精彩场面； 还有人说是勇士赶在星际间谍出手的前一刻极限时间拯救所有人，那种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才是精彩。 可是如果说起最有争论的，那一定是属于纳威的最后一场。 最后评委们讨论了很久很久，仍然不能说服彼此。 决定最快的两个裁判是陆仁甲和卡卡洛夫，两个人的分数也是两个极端。 陆仁甲给了满分，卡卡洛夫给了零分。 双方都有自己的理由，陆仁甲说喜欢这个结局，卡卡洛夫认为纳威完成的部分已经不是战斗关卡，所以不能作数。 包括观众们也在讨论，严格来说纳威因为不满那个无名女孩的死亡所以退出，这是对人性和生命的尊重。 反方也可以说纳威分不清虚拟和现实，就好像爱上湖中自己倒影的那喀索斯一样可笑。 巫师界极少有什么大事值得谈论，如今有一个这么有意思的比赛产生这种争议性的话题，几乎引爆了每个巫师的交谈欲望。 陆仁甲同时也在对角巷中的魔法商店上架这些幻境的体验版，比在霍格沃茨使用的比赛版本更加精细，整体流程更加完善。 除去预设的剧情模式，还特别开放了完成最终目标后的无尽模式，并且宣称未来可能会上线。 正在开发让巫师们在剧情中培养的角色互相战斗，互相合作的多人在线模式，价格上多多少少不是特别亲民，却依然吸引大批大批的有钱巫师来这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他们同样可以给幻境和幻境中的角色评价。 纳威的总成绩被延迟到火焰杯第二关开始前计算，这期间裁判组也宣称会考虑其他使用者意见，这就让更多巫师趋之若鹜。 还有几次，陆仁甲路过自己的店铺，都能看见海格在那些旁人会当做惊悚恐怖血腥悬疑的游戏里建设自己的田园牧场； 麦格教授重返年轻化身舞会上最耀眼的花朵，猎杀那些因为美色放松警惕的臭男人； 就连管理员费尔奇都带着那个几乎等于他影子的猫来了几次，在幻境中他们是一对搭档，强大的恶魔猎人费尔奇和他的魔界召唤兽洛丽丝夫人可是完成了许多臭名昭着无人敢碰的凶盗悬赏令。 学校里也开放了对应设施，陆仁甲很不客气地向邓布利多要求把有求必应室租借给他。 对于小巫师们当然不能收钱，陆仁甲收的是另一种让学生们深恶痛绝的货币——活跃度。 活跃度要怎么获得？ 很简单。 为你的学院每加一分获得一点活跃度。 为你的老师完成一次满意的服务获得一点活跃度。 你的作业获得一个E（ExceedsExpectations，超出期待）或以上成绩获得一点活跃度。 每上八节45分钟的课程获得一点。 十点活跃度可以进行一次为时三小时的体验。 据说邓布利多本人对比持保留态度，但是绝大部分老师对活跃度的存在赞不绝口。 他们发现学生开始积极上课回答问题，不擅长的科目也开始认真去学。 当纳威在魔药课上和赫敏一起把手举起来的时候，斯内普脸上的表情简直无比精彩。 老师们再也不需要准备教案，座椅和饮水，学生们愿意准备好一切。 麦格教授为此大发雷霆，言明五年级以下的学生不要尝试把河马和乌贼变成椅子和坐垫再拉到教室给教师坐。 除此之外，宾斯教授的魔法史课程成了最受学生们欢迎的课程。 每个年级的每个学生都会在选择课程的时候优先选择这科，因此魔法史的教室人满为患。 这门课程有够无聊，老师又是个不会管学生做什么的老幽灵，简直是混活跃度最好的课程。 第二十九章 凤凰社（一） “今天你攒了多少活跃度？” 这句话如今成了学生们彼此最流行的问候语。 没办法，这个时间的英国巫师们哪里经受得住来自二十年后的营销攻略和本身超出时代几十年的技术。 就算是最不喜欢娱乐的拉文克劳，最以未来贵族自居的斯莱特林也沉迷其中。 一个完整的幻境本身，技术就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一如陆仁甲之前和李·乔丹曾经开过的玩笑：他们恨不得把幻阵本身都拆了带走。 每天都会有拉文克劳的学生们两两同行，一个进入幻阵，一个研究同伴进入时和进入后的区别。 每有一个变化时哪个部分的符文会亮起，哪个部分的符文会发生变化。 光是为这一个研究项目，拉文克劳用去的羊皮纸就有其他三个学院五倍以上的量。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些幻阵的基础建立在仙剑世界的阵法知识，这些学生怎么学都不可能得其精髓。 要学这些你还要从头理解东方文化，理解东方的八卦符文。 连东方人学着都晦涩难明的东西，陆仁甲并不看好这些学生能研究出什么成果。 他自己都是在轮回世界里，跟一个叫王虎剩的老不修打下的基础。 还有陈浮生，张三千，以及一干无魔世界的人才，都是他的老师。 没办法，在那种世界呆个十几年，总要有点爱好来打发时间。 在那个时代虽然有手机电脑，一，性能就那么回事，游戏玩起来真的不上手，魔兽红警连个联机一起玩的人都没有。 二，他好歹还知道自己是个轮回者…… 不至于在轮回世界真的因为无聊去做那种毫无用处的消遣。 所以他刻意地学习过各家文学典籍，了解各国神话。 谁知道未来会经历什么世界，做什么方向的强化？ 多了解一些肯定是没坏处的。 饶是如此，他也只是能勉强读懂一些低级的、不入流的知识，实际上手更一塌糊涂。 别看这些巫师对他的幻境惊为天人高呼精彩，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陆仁甲压根只是因为有大批珍贵材料可以用来挥霍练手，加上没有人和他对比，真论起阵法，他撑死是个刚入门的罢了。 “雷在天上，其势大壮……” “天下有山……” 所以陆仁甲每天也很忙，他需要检查幻境触发时阵法的变化，和拉文克劳那些人做的没什么两样，然后修改一些变化。 有点理解以前的几个码农朋友了怎么回事？ 对于那些斯莱特林的贵族，陆仁甲只需要复刻一些巫师界常见的派对，宴会和舞会，就能堵上所有诉说不满的嘴。 实际上真的没有多少学生会去选择进这种幻境，德拉科和他的两个跟班每每都会在偏冒险类的幻境前出现，其他的小蛇也大同小异。 都是些没走出象牙塔的孩子，谁会真的愿意在娱乐时间探索那种又臭又长，满是规矩的东西？ 赫奇帕奇的学生比较容易满足，什么类型的幻境他们都能接受。 但是被点名最多的还是塞德里克的同类型幻境。赫奇帕奇难得出一个为学院争光的，所有的赫奇帕奇学生都深深以塞德里克为荣。 其他的事情都在火焰杯第一关后慢慢走回正轨。 陆仁甲对当老师兴趣不高，没有和秦怀信、盖勒特以及奇洛再去争那个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师职位。 有一个好血统，再有许多好法宝，修炼对陆仁甲来说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全心全意修炼和被动修炼对他来说区别不大，倒是阵法一道如果真正入门，对他整个人的提升都会立竿见影。 他也就乐得当一个平平无奇的研究者。 日子平静下来，其他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 比如搜集一些奇奇怪怪的兑换。 原本有求必应室中放拉文克劳冠冕的那个历代学生藏东西的地方，那对陆仁甲来说是个小小的意外之喜。 被主神承认的兑换有大约五千左右，涵盖血统，物品，法术。五千的数量，怎么想也是发了一笔小财。 此外，陆仁甲还去接触了霍格沃茨中几乎所有的幽灵，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获得了许多巫师家族的特殊血统。 还包括四大创始人中拉文克劳的血脉。 从活人身上获得血脉还可以理解为主神牛逼，这帮幽灵的身体或者说尸体，有的都腐烂一千多年了怎么还能从灵魂中逆推出血脉？会不会有点扯？ 唯一有点让他意外的是电影版中被淡化删除的皮皮鬼。 感知到它的一刹那，主神的反馈是“低等建筑群精神体已复制”，皮皮鬼在主神处的定义并非幽灵，是一个精神体。 这大概也能说明一些什么，其他的幽灵都是苍白，乳白，透明的，它却是橘红色。 从不提，也没人知道它的死因，它可以和其他幽灵一样存在，但是它的个性是如此鲜明，鲜明的不像个死气沉沉的幽灵。 更像是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的异父异母兄弟。 本来陆仁甲想把它抓住好好研究一番，后来想想不管它的出身是什么，已经是个独立的思想个体，就没好意思下手。 血人巴罗那样的普通幽灵他又没兴趣……最后还是格兰芬多的幽灵，“差点没头的尼克”愿意配合他，并且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用一把钝斧子行刑，没把尸体的脑袋从身上砍下来，居然会影响死后作为幽灵的形态。 幽灵形态也不能把脑袋和身体分开，这种意识影响形态的存在和东方传说中的那些拖着长舌头的吊死鬼、永远不会干的水鬼听起来很像，究竟是什么决定了这些？ 这种情况能不能被后天改变？ 根据血统中的某些传承，陆仁甲能实际触碰到灵体并且与之互动。 彻底消灭这些连鬼兵都算不上的幽灵非常简单，任何属性的能量只要超过某个临界点都能轻松消灭他们，当然陆仁甲没有去试这个临界点在哪。 直到某一天，陆仁甲在重新描绘阵法中的爻卦和否卦时，尼克恰好从能量流淌过的地板中穿过。 他本来应该是能自由穿行在固体中的幽灵，却被阵法激发的自动反击控制住，同样陷入幻境。 陆仁甲神色不定地端详着随幻境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的尼克，有笑容从他脸上一点一点浮现。 第三十章 凤凰社（二） “亲爱的同学们！敬爱的教授们！大家，下，午，好！” 格兰芬多长桌上，一个圆形的透明物体从高空飞过。 在即将砸到罗恩的时候被一只透明的手捞起。 那个圆形物体没有碰到罗恩，但是那只透明的手从罗恩体内穿过。 正在用餐的罗恩仿佛被一盆冰水从上到下浇了个通透，打了个激灵，愤怒大叫：“尼克！我要跟你决斗！” 透明的手有些笨拙地将圆形物体通过手臂运动送回脖子上，又觉得有些不对。 将自己的脖子拧转180°后，面对着罗恩。 那两缕弯翘的小胡子，得体的中世纪礼服，正是格兰芬多塔楼的幽灵，“差点没头的尼克”。 现在已经不能说他“差点没头”了。 自从陆仁甲做了个小实验，让他的脖子从头上掉了下来，这位与德国勇士同名的尼古拉斯爵士就彻底放飞自我，一次又一次锻炼自己身体和头分开的运动。 尤其喜欢在人多的地方显示他的头可以彻底和身体分割开。 一旦玩失误，就要有一个两个学生倒霉，这其中罗恩属于特别倒霉，几乎每次都有他。 之前都是头没接住，今天好不容易头接住了，尼克的本体进来了…… 哈利赶快摁住他，尼克只是这几天太兴奋，过两天应该就会好，但是罗恩如果想要和尼克决斗，就算尼克会手下留情，几天的虚弱和困倦罗恩是逃不掉的。 赫敏在一旁兴冲冲地凑了上去：“尼克，之前你一直不肯说陆先生是怎么做到的，今天你的心情这么好，不如就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能改变自己死后的形象好不好？” 赫敏虽然坐在格兰芬多长桌，但是她的提议让一干拉文克劳集体竖起耳朵。 尼克见到这么多人对这件事感兴趣，加上他自己也想炫耀一下，巫师的幽灵对于自己的死亡和是否令人恐惧总是非常在意。 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嘴里还念念有词：“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哈！” 紧接着，尼克清了清嗓子，脸上是一种十分光荣且梦幻的表情：“那是风和日丽的一个早上……” “大傻蛋又要吹牛咯，哈哈哈哈！” 尼克的演讲被一阵粗野的大笑打断了，皮皮鬼像旋风一样冲进来。 不知从哪里弄了一顶高帮礼帽，礼帽里是皮皮鬼从某个废弃教室弄来的粉笔头。 幽灵本身不能碰触物品，操控一些小物体还没什么问题，粉笔头就是皮皮鬼经常用的攻击道具。 此时他控制十几个粉笔头浮起来，幸灾乐祸地大笑：“大傻蛋因为不认识幻境被吸进幻境重新砍了一次头！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出来后因为把幻境当成真的，脑袋就安不上了！” 幽灵是不能脸红的，红了也看不出来。尼克的脸色很臭，但是一句反驳都没有，看来皮皮鬼说的都是真的。 幻阵怎么还可以容纳死物？就算幽灵不是彻底的死物，一个阵法又是如何容纳他，且通过精神影响到他？ 而且把幻象当成真的，就会影响到幽灵的存在方式？ 不知道为什么，霍格沃茨的幽灵们集体打了个冷战。 目睹皮皮鬼大声嘲笑、曝光尼克的行为，赫敏和哈利罗恩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血人巴罗作为斯莱特林的幽灵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所以皮皮鬼最近才敢这么放肆，除了血人巴罗能稍微管住他，其他幽灵都是他嘲笑和攻击的对象。 活人中除去奇洛的教师们都能管住他。但是皮皮鬼又不是傻的，不会去挑衅教师，所以这几天尼克的脱节和皮皮鬼的放纵给学生们带来不少麻烦。 至于血人巴罗的所在…… 有求必应室中，秦怀信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一个捂着脸嘶嚎的幽灵不断扭曲，变形。 正常的幽灵应该是有着丝滑质感的银色存在，他却看到一个从银色变成红色，黑色，白色，逐渐固定在灰色的独特存在。 陆仁甲在不停调试阵法，每次稍微改动都会让这个幽灵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或者神经质的惨笑。 这世界上唯二的两个轮回者毫无同情心地研究着什么，不时聊上几句。 “自我……自我……” 一直埋头调整阵法的陆仁甲咕哝着，用特质羽毛笔小心地在原阵法上填了几笔，阵中的幽灵一阵抽搐，突然发生一次小规模的爆炸，倒在地上不动了。 按理说幽灵是透明的，还可以穿墙，失去意识后就该顺着地板一路掉下去。 有求必应室可是在八楼，以物理常识来说至少也要融入地板掉下去几层才对，可是失去意识的幽灵躯体虽然没有漂浮，也没有掉下去，就在地板上边一点点的地方没有落地。 秦怀信随手一弹，幽灵像是被突然电击一样抽搐起来，身上隐约可见不知从何而起的火光。 幽灵在能控制自己的第一秒就要用双手生生撕烂自己。 但是陆仁甲只是在某个点上轻轻一划，他就不得不停下所有动作，只能用嘶哑的嗓音哀求：“杀了我……杀了我！” 秦怀信一下被他逗乐了，忍俊不禁：“你在开玩笑吗？身为一个英国人，你还挺有幽默细胞的，你是个已死之人，我们要怎么杀了你？” 陆仁甲没有搭腔，又在某处多描了两笔，哀求的幽灵半边身体不受控制地凝固住，另一半十分别扭地张大嘴求饶。 半张嘴说话十分别扭，许多音节都扭曲了，以陆仁甲的二把刀英语大致能听懂一点点。 关键是这幽灵说的又快又急，用的还是古英语语法，他又被主神取消了翻译福利，只能隐约听出几个单词，全都是求饶。 “我就是不懂这一点。” 陆仁甲头也不抬，一边忙活阵法一边用中文和秦怀信聊天：“为什么这些杀人犯或者大罪人这么容易屈服？ 有杀人和自杀的勇气，却没有勇气承担惩罚和后果，折磨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也就只剩下做实验这一个用途了。” 秦怀信闻言一笑：“陆兄此言差矣，自杀正是最懦弱的废物才会选择的道路。 连活着承担责任都不敢的家伙，哪有什么勇气可言。 难的从不是死，是活下去，也许你我杀人不眨眼，可是遇上无法阻挡的不可抗力一样会惜命。 人总是宽于待己，严以待人，只不过你我恰好不是被人捏在掌心的那个，何必挖苦他？” 陆仁甲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第三十一章 凤凰社（三） 世间之事向来如此，从来都是说易行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陆仁甲心底也赞同秦怀信的说法，但是又不怎么想承认，只能含糊过去。 阵法中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幽灵，就是这几天失踪的血人巴罗。 真要是想抓，陆仁甲，秦怀信，盖勒特都可以随便抓几个幽灵来实验。 之所以选择霍格沃茨已有的幽灵，不是偷懒，是为了吸引邓布利多的视线。 实验的心思也有，没那么迫切。 但是不知道是血人巴罗太没存在感还是怎么样，从抓住他到现在都快一周了。 邓布利多每天依旧在教师席慢条斯理地用餐，还会在饭后甜点加上一点蟑螂堆之类的诡异食物，看起来胃口很好，没什么想说的。 想到这，陆仁甲有些烦躁，对着阵图又修改几笔，阵中的幽灵紧跟着发出一种灿烂且神圣的光芒，整个身体向乳白色、纯白色变化，眼神越发狂热。 没人在乎他的精神状态，陆仁甲扔下笔，长出一口气。 多多少少有些不耐烦：“你们这些当幽灵的，难道校长连一点点的关心都不会给你们？ 还打算用你当成切入点……连这点忙都帮不上的废物，你是怎么敢喜欢拉文克劳的嫡长女然后一刀捅死她的？巴黎圣母院敲钟的那哥们也比你有勇气！” 别说血人巴罗已经被控制精神，他是千年前四大创始人那个年代的幽灵，精神良好也不可能听懂陆仁甲说的是谁。 一旁的秦怀信倒是秒懂，忍不住反驳他：“不对吧陆兄，卡西莫多哪来的勇气，正是因为他太过懦弱，才会被瞧不起，最后他不也选择躺在墓穴中死去？” 说起这个陆仁甲可就不困了，也发表自己意见：“可是卡西莫多承担了责任，心地善良，甘愿为爱情付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牺牲和自杀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两个人唇枪舌剑，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有一脸狂热的血人巴罗。 身体不断异变，内核开始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圣洁金色，两人争着争着发现有点刺眼，这才停下。 “居然真的成功了……” 两人互相看看，都是又惊讶又有种三观破碎的感觉。 陆仁甲最后的调整，是配合遗忘咒大幅度删改记忆，对活人肯定不行。 他们俩谁的遗忘咒都没有那么强大和巧妙，程度太深很容易弄出一两个精神病。 程度太浅弄不出想要的效果，幽灵就不一样，记忆是构成他们的一部分，就像血肉是生物的构成部分一样。 改变一部分也不会影响整个个体。 他们只是把血人巴罗的记忆清洗大部分，又给他灌输了新的记忆，都是关于信仰，强迫他信仰一位神明。 巫师世界很难说有没有信仰，同人都快把梅林法师写烂了。 不知道谁开的头，巫师们聊天一定要带上梅林的某个身体器官或者衣服，好像不这样不会说话一样。 受这些影响，陆仁甲第一个让他尝试信仰的就是梅林。 很遗憾梅林的衣服裤子或者袜子没有眷顾这个世界，巴罗毫无变化，也没看出获得什么其他能力。 第二个信仰不是人，是圣光，也没见到巴罗变成巴罗夫放出圣光术。 第三个是邪能…… 陆仁甲都有点想要放弃这个想法了，这已经是第十四个信仰对象，信仰目标是上帝，一次成功。 这就让人十分摸不着头脑，这个世界观下居然会出现上帝，信仰他还能获得力量，简直离谱。 控制他使用能力后，这种介于天使和幽灵之间的存在陆仁甲也没觉得有多强，就是有了个能干涉现实的能量实体。 不知道信仰的是哪个版本的上帝，信徒的精神状态都从狂信徒向真正的天使转化，能得到的也只有一个实体化躯体？ “下一步就开始尝试黄衣之主……” “不好意思，我要去上课了。” 秦怀信一脸遗憾。 他毕竟是签了合同有正式编制的在职教师，不像陆仁甲和霍格沃茨是合作性质，自由时间多的很。 没了合作者，陆仁甲也兴致缺缺。 一念之间打开一扇原本并不存在的门，新的房间里，许多学生安静地躺在银白色的棺木中，各自脸上精彩纷呈。 陆仁甲独自穿行在一个又一个棺木中，不时笑笑，在这种肃穆的情况下只有他一个人活动，不管干什么都感觉好诡异。 他停下了。 陆仁甲蹲在一个女生的棺材前，毫不留情地伸出罪恶之手，目标是尚未成长的稚嫩女学生…… “啪！”的一声，清脆的脑瓜崩。 汉娜捂着额头，不满地坐起：“陆先生，我的活跃度还够。” 这种辩解陆仁甲才不管：“可你的时间不够了。 说好一天最多三小时，周末可以六小时，我在门口贴的标语和幻境中必然会出现的几句话是什么？记不记得？” “记得。” 汉娜下意识地背诵：“适度游戏健脑，过度游戏伤身……” 陆仁甲满意地笑了：“乖，有空给我带一本《唱唱反调》，说不定下次可以试试把你们说的这些东西做出来。” 汉娜说出来就出来，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还对陆仁甲有些不满：“陆先生，杂志没有问题，但是我要十分郑重地告诉您，彩虹独角兽，地底人和浮空城都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魔法部为了控制民众才说它们不存在，如果您愿意，可以去看《唱唱反调》的八月刊，我们详细记录了……” “……当然。” 陆仁甲没有反驳。 跟热爱一样东西的人较真实在是太蠢了，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肯定某样东西的同时否定它的对立面。 这个道理，曾经陆仁甲第一次玩微博劝一个女孩不要盲目追星被骂的狗血淋头时就懂了。 话又说回来，谁又能保证这些东西真的不存在？ 难道世界上可以有克苏鲁，可以有撒旦和上帝，可以有二次元和诸天万界，却不能容忍有一只彩色的独角兽？ 谁当年在电视机前看着石化的光之巨人，没有变成光？ 第三十二章 凤凰社（四） “彻查霍格沃茨校内的所有幽灵？” 麦格教授瞪大了眼睛，十分惊奇地望向提出这个建议，一脸严肃的陆仁甲：“为什么？” 陆仁甲也没指望这位副校长上来就同意他的建议——得是多蠢的人才会上来就同意别人的提议？ 他当然要为此解释：“麦格教授，我虽然并不是霍格沃茨的正规教师或者工作人员，但是我也同样关心这些孩子们。 但他们的安全对我来说一样重要，所以在前几天凑巧发现校园内居然有潜在的危险恶灵存在，您可以想象我的震惊和后怕……” 他越说，麦格教授就越茫然。 ？ 恶灵？什么恶灵？皮皮鬼吗？ 他只能说调皮，谈得上“恶灵”这种程度的词语吗？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皮皮鬼，他连被称为恶灵的资格都没有啊？ 可能是皮皮鬼做了什么让这位陆先生会误会的恶作剧？ 麦格教授还准备为皮皮鬼辩解一下，没想到陆仁甲虚空点了一下，随之召唤出来的是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一直低垂着头的血人巴罗。 麦格教授不能说有多喜欢这个斯莱特林的幽灵，但是也不会任凭他被别人怎么样。 只能先询问：“陆先生为什么这么说？巴罗做了什么威胁到学生或者您的事情吗？” 陆仁甲眼神微微波动：“不，他没有。 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让我觉得不能放任这种幽灵影响孩子们。斯莱特林的名声本来就不那么好听，没必要让它雪上加霜吧？” “斯莱特林也是霍格沃茨的一部分，是我们骄傲的四个分院之一，请陆先生注意您的言辞！” 麦格教授的语气和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陆仁甲真没想到这位老人家第一时间不是询问幽灵做过什么，而是维护斯莱特林的名誉。 十分无奈：“教授，如果我冒犯了您或者斯莱特林，那我抱以十分诚挚的歉意。 可是我发言的重点，难道不是这个幽灵曾经做过什么？请您不要岔开话题，可以吗？” 麦格教授一窒，伸出一只手：“请陆先生说吧。” 陆仁甲微微一笑，屈指成扣，不紧不慢地在麦格教授的桌子上有节奏地敲打。 边敲边说：“我想没有哪个家长会愿意他们的孩子在杀人犯的看护和教育下长大。 即便斯莱特林中出过一些食死徒或者被指控为食死徒的巫师，他们应该也不愿意自己的后代提前接触这些不是吗？ 我恰巧是一个对亡灵法术有那么点研究的人，能有限度地知晓幽灵们的过去，感觉到他们的特性，比如这位巴罗先生……” 敲打停止了，陆仁甲的话却没有停止，显然他已经认真，没有心思去玩些什么小动作：“他的灵体智慧被一种来自于血脉的力量诅咒。 只要他还存在一刻，他就不得不面对智慧不断退化的困境。 一开始我很惊讶，非常惊讶，能与智慧诅咒牵扯上的血脉可不算多。 而且这诅咒能持续千年，这一系的血脉源头必然出过无比强大的巫师，因此我稍微探寻一下后，无比后怕地发现——” 陆仁甲从袖子里摸出一瓶绿茶，咕嘟咕嘟喝了半瓶，咂吧咂吧觉得还是凉的好喝。 对面的麦格教授瞪大了眼睛，还在等他的后半句。 所以说你们外国人就是没有幽默细胞…… 这关子也没什么好卖的，陆仁甲收回绿茶，吐出一口气，淡淡地说：“这位巴罗先生，亲手谋杀了罗伊纳·拉文克劳的唯一血裔，海莲娜·拉文克劳。 被其血脉中的力量诅咒，您不觉得，让这种敢于谋杀四大创始人后裔的幽灵影响学生们是非常不负责任的决定吗？ 只要有一个学生被他吸引，不自觉地崇拜和模仿他，那么会不会就会出现一个不在乎后果，认为杀人也没有关系，死后还能变成幽灵永生的疯子？” 这几句话说的很重，就差指名道姓：席卷大半个英国魔法界的伏地魔符合以上所有特征！ 非常“碰巧”的是，在霍格沃茨就读期间，伏地魔就读的正是斯莱特林！ “您……能为此刻提出的所有指控负责，并保证其中绝无谎言？” 麦格教授的声音有些颤抖，没办法，幽灵们在霍格沃茨城堡里地位都不低。 他们真想像陆仁甲说的影响学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现任的教授中还有一个幽灵呢！ 只要这些幽灵不说，那就真的是只有鬼知道他们过去发生过什么。 “我是不敢说指控什么……”陆仁甲才不想和魔法部那帮官员去扯皮。 什么机构一旦正规化流程化，附带的必然是机构的臃肿化和麻烦，所以他并不打算自己去应付这个：“……您还是去亲自问问海莲娜女士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 “您总不会认为，拉文克劳的血裔这么简单就从世上灭绝了吧？” 陆仁甲笑了，“我的法术虽然有用，却不能提供关键性的证据，这也是一种局限。 海莲娜小姐本人的气息也在霍格沃茨内部，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位巴罗先生谋杀一位创始人后裔的事实是不可忽视的，不如去把事情始末查清如何？” 这番正论说的麦格教授连连点头。 可不是么，要是单听陆仁甲一面之词就决定未免有失偏颇，还是要把所有当事人都叫来，这样才能决定。 话又说回来，四大创始人的嫡系血脉……巫师界也不是没有复活魔法，如果证明这件事是真的，同时这份血脉也是真的，那涉及到继承权，合法性，还有霍格沃茨的归属权…… 想想这中间牵涉的利益，法律，天文数字一样的书面文件，麦格教授几乎是立刻下了决定。 十分严肃地对陆仁甲行礼：“请您直接去找邓布利多校长。” 没错，我只是个副校长，没有这个权利决定这么重大的事情…… 陆仁甲想想也对，但是校长又不会天天在校长室等他，还不是要托麦格教授转告？ “那我就把巴罗先生留在这里，我先去忙幻境体验室的事情了。 教授您如果愿意，教师体验席今天应该还有两个空位，只要帮我宣传一下就可以……这杯茶水权当打扰您的赔罪。” 陆仁甲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留下一杯芳香扑鼻的神果汁液。 我承认您是个好老师，好老师年轻一点……也不是什么罪过吧？ 第三十三章 凤凰社（五） 邓布利多除非必要，否则不会在校长室办公。 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一排挂在墙上的同行，在你办公的时候品头论足的。 顺便还要交流诸如 “你看我今天的发网怎么样？” “六楼的那副牧羊人少女画像又把她的羊弄丢了。” “我家祖宅的东西呢？一定有小偷把我宅子里的东西都偷走了！” “菲尼亚斯你在说什么，不是你的曾孙卖掉的吗？” “不对吧？不是送人的吗？” “我听说也是送人。” “真的假的，是送给什么人？” “好像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 “小男孩？” “小男孩！” “埃弗拉你不要一听到小男孩就激动。” “小男孩！” “德克斯特你也是！” ……诸如此类。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还好，闭耳塞听或者静音咒，实在不行就把他们的画像遮上， 可是他们都是曾经的校长，未来邓布利多自己也要把自己挂上去，并不是很想得罪这些前辈…… 所以，不在校长办公室待着也就是了。 正好去蜂蜜公爵糖果店看看有没有出什么新品。 正在琢磨这些的邓布利多情不自禁地笑了，最近的事情有点多，光明正大地给自己偷个懒应该也没什么。 邓布利多打开大门，迎面正碰上一个仿佛从中世纪的盛大舞会走出来的美丽女孩。 端庄，优雅，每一个步伐都充满自信和干练，恍惚间让人仿佛回到十六世纪的舞会。 少年少女们都盛装出席，每个人都陷入一场永无止境的狂欢。 鲜花，美酒和蛋糕，还有优伶和吟游诗人的低声浅语。 然而当她踩着光芒踏进舞会，所有人都要静默低头恭迎她的到来。 一如臣子们觐见他们的女王。 邓布利多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但是当他看清对方的面容，先是摘下自己半月形的眼睛擦了擦，确定没错后只能苦笑：“米勒娃，你是为圣诞舞会做的准备吗？” 麦格教授有些茫然：“啊？阿不思，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关于学校的幽灵，霍格沃茨能保证全部控制吗？” 幽灵？ 邓布利多皱着眉头：“当然，霍格沃茨可以当然可以保证控制全部的幽灵。 出什么事了？难道是皮皮鬼又搞了什么恶作剧？” 麦格教授深吸一口气：“那么，阿不思，如果这些幽灵们给了学生不好的影响怎么办？” “如果你指的是弗雷德和乔治……” 邓布利多有些迟疑，“我觉得他们并不是被皮皮鬼影响……” “我不是在说皮皮鬼，阿不思。” 麦格教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是说其他的幽灵，比如血人巴罗，出于尊重我们从来不会打听幽灵们的过往，但是如果这是错的呢？ 如果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这些幽灵已经把错误的东西灌输给孩子们了怎么办？” “如果他们已经造成我们未曾设想过的悲剧，你和我，是不是应该负起责任？” “哪怕只有一个学生被影响，我们也对不起那个被影响的学生和他的家庭不是吗？” 这世界上最难反驳的就是正论，最难破解的计谋就是阳谋，邓布利多根本无从反驳，因为麦格教授说的确实没有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忧心忡忡？” 无奈下，邓布利多只好向麦格教授询问原因。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当然知道米勒娃·麦格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可能心血来潮就突然想起彻查幽灵们的过去，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后被她得知，她才会这么做。 麦格教授极为少见地犹豫了一下，更让邓布利多确定这一观点。 “我听说……” 另一边，把事情捅出来又不打算负责的陆仁甲把幻境体验到时间的哈利三人赶出有求必应室。 今天的哈利似乎格外的疲倦，差点从楼梯上跌下去，吓得罗恩和赫敏一左一右地扶着他，几乎把他一路背回公共休息室。 “好困……” 哈利喃喃自语，声音只有罗恩和赫敏能听见。 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玩幻境精神疲惫是正常的，因为部分幻境会消耗人们的精神和体力。 但是像哈利这么夸张的可不多见，像是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被抽走了。 可是又不像坏事，因为哈利整个人睡得那么放松，那么甜美，仿佛从出生时就带着的污秽在一次沐浴中被狠狠搓掉，整个人看起来都容光焕发。 “快叫爸爸。” 陆仁甲把玩着手中的灵魂碎片，忍不住逗一逗这片碎片。 灵魂本身是没有什么外观形状可言的，一切都来源于自我认知。 这一片连伏地魔自己都不知道的碎片极为微小，从一个完整的灵魂来计算，这一片的分量应该是七分之一的三分之一，一个完整灵魂的二十一分之一。 因为被切的太碎，连自我意识都不可能产生，只能被动和哈利融合，只会带有一部分曾经灵魂的特质。 说起来也奇怪，和蛇沟通这个天赋不是算在血脉中而是算在灵魂里，不知道当年的萨拉查·斯莱特林或者更久远的先祖是怎么想的。 因为这个碎片跟哈利融合太久，久到几乎成为哈利灵魂的一部分，切割它才会如此费时费力。 如果不在乎哈利的精神状态当然无所谓，如果想要不伤害哈利，那就只能慢工出细活。 好在陆仁甲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并且手头还有同出一人的灵魂碎片。 残缺的灵魂本能地渴望完整，还会互相吸引，小的碎片会强制被大碎片吸引。 前后花了半个月的水磨功夫，陆仁甲才从哈利身上把这个魂片撕下来，就像撕下一记贴了很久的狗皮膏药。 虽然会有不可避免的阵痛，但是撕掉以后哈利才是真正完整的自己，或者说，重获新生。 这一个小碎片几乎跟伏地魔和汤姆·里德尔都不再有关联。只有他的些许特质保留，也许还掺杂一点哈利·波特的特性。 这个小东西不出意外也算在秦怀信的任务里，按照两人的约定，秦怀信将为这个小魂片付出一定的代价来交换它的拥有权。 在那之前，陆仁甲又有新的玩具了。 第三十四章 凤凰社（六） “你吃不吃？” 暂时秦怀信还欠陆仁甲一个魂片的人情没有还。 从哈利身上拿到的这一片魂片虽然小，但是绝对不会影响陆仁甲把它卖出一个好价格。 反正他们两个都不急着离开这个世界，魂片在谁手里都无所谓，陆仁甲就拿新收获的魂片去逗金杯里的伏地魔魂片。 生命都有本能，比如婴儿出生前泡在羊水里，出来就能呼吸。 比如打喷嚏的时候绝对不可能睁着眼睛。 这些都属于肉体本能，是天生的，根本不能控制，也不可能控制。 强行切割灵魂，这种怎么想都是违逆生命本能的行为后果更加严重。 想想一个人强行不呼吸是什么感觉，又能坚持多久？ 伏地魔借助魔法切割灵魂，得到他自以为的永生，严重违反了他的生命本能。 都不需要陆仁甲做什么，他就发狂般要从金杯中钻出来吞下这一碎片，根本无法压制。 陆仁甲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只需要做一个灵魂囚笼，就可以看到又秃又丑的老男人发疯一样扑向囚笼中的婴儿形态灵魂。。 那个婴儿形态的魂片也不是什么正常婴儿，没有皮肤，所有的肌肉都裸露在外，没有牙，哭声怪异，像一只野兽，让人完全提不起同情心。 时不时，陆仁甲把囚笼放开一点，老男人立刻就会扑上去，毫无理智可言。 撕咬，抓挠，歇斯底里地痛骂和诅咒，辱骂对象从陆仁甲的残忍，囚笼中魂片的不配合，他自己的无能。 逐渐蔓延到伏地魔本体的愚蠢，其他魂器的不作为，还有邓布利多老谋深算，他的食死徒们背叛主人，以及他早已死去的父母都是废物，最大的成就也只是生下他这个注定永生统治一切巫师的黑魔王。 从头到尾，陆仁甲都十分平静，看老男人的眼神和欣赏一部电影，看到一束鲜花都没什么不同。 直到金杯中的魂片理智开始崩溃，开始无意义地哭嚎，还不能抗拒来自灵魂的本能。 一次又一次地用灵魂本体冲撞那个对他来说不可逾越的天堑，灵魂之影都开始摇晃颤抖，陆仁甲才收起小魂片。 没了这种无法抗拒的冲动，也不能改变刚才老男人如饿狗扑食的丑态。 整个金杯都在颤抖，老男人的灵魂龟缩在整个魂器的最深处。打定主意任凭陆仁甲羞辱也不会出来。 可是陆仁甲并不想通过羞辱他让他出来， 难道你一个寄宿在魂器中的魂片宁可消失都不愿意被羞辱？ 别闹了，伏地魔要是有这个觉悟，那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任何制作魂器的想法。 更干不出让自己的脸长在别人后脑勺上这种作为最终反派低端无比的操作。 陆仁甲的态度很明确：要么出来接受羞辱，要么死！ 这种情况下，金杯中的老男人即使气得浑身发抖，也只能再出来，接受陆仁甲的折磨！ “怎么弄得我像是坏人？” 陆仁甲的指尖萦绕着些许黑气，配合上有求必应室里暗室的灯光，这一幕抓拍下来绝对是妥妥的反派造型，还是很变态的那种，但是他自己貌似毫无自觉。 他把黑气送到金杯前，嘴上也不闲着：“你说你是伏地魔，拥有他在分裂你时的所有记忆和思考方式，所以你才能在他死去以后代替他活下来。 上回我们说到所有的魔法都会承认你是伏地魔的身份，包括灵魂辨识术，还没来得及说说你们之间如果起冲突怎么办？ 我可不相信你们七个到时候可以相安无事，并且优先级该怎么办？ 看承载物的强度？ 还是看控制的巫师？还是说你们七个必须以主体为主，主体死后也要按照主体生前的安排才能排顺序？” 老男人又恨又惧地将黑气吸收，形体稳定下来，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度的满足和享受，但是只有片刻，陆仁甲很缺德地在他最享受的时候将黑气抽回来，一点不剩。 老男人立刻惊醒，同时片刻也不敢怠慢，连珠炮一样回答：“如果我们在主体存在的情况下起冲突，主体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命令我们做任何事情。 融合或者死亡，绝对不可能有人反抗。即使我们再强大，也只是主体一个念头就能决定的事。 我……伏地魔绝对不可能制造超出自己控制的东西，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反抗他的可能。” 这倒是没超出陆仁甲的预料，不说伏地魔的掌控欲，稍微正常点的人也不会冒险让自己的保命手段出什么犯上作乱杀掉本体的毛病。 就是说，奇洛的后脑勺其实可以控制其他所有魂器和魂片？ 可以随便控制他们的生死，那不是抓住奇洛后秦怀信的任务直接就完成一部分？ 早说啊，不就一个后脑勺吗，如果陆仁甲愿意，完全可以让这个后脑勺上的脸长在奇洛的屁股上，或者其他随便什么部位。 这样解释也说得通，这些魂片既然是跟伏地魔本人完全相同的思想。 那绝对没有一个魂片希望自己死，而且他们的阵营天生和本体对立。 难怪伏地魔把魂器都藏起来，也是为了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有魂器存在，伏地魔的本体就绝对不会死，他可能会虚弱，会无力，只剩下附身一些小动物的能力。 直到七个魂器都被摧毁他才会彻底死亡，原着里可没说过纳吉尼这个活体魂器被藏在哪里。 伏地魔彻底得势后它就自然而然出现在伏地魔身边了，估计也是有什么魔法存在。 不对，按照这么推算，伏地魔本体被抓住不就万事皆休？陆仁甲有一千种让伏地魔摧毁魂器的方法。 相信邓布利多如果有机会，也不会介意通过折磨的方式逼迫伏地魔就范，他又凭什么这么自信，大摇大摆地附身在奇洛身上，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霍格沃茨？ 陆仁甲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和推算，越算计其中的因果越感觉千丝万缕的线索混成一团乱麻。 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没注意到？ 是……什么呢？ 第三十五章 凤凰社（七） 最终，陆仁甲找到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关，我，屁，事！ 本来就不是我的任务，我也不关心伏地魔的死活，那就把这些东西交给邓布利多他们去头痛，谁能为此指责我？ 本来也不是我的责任！ 你们这些白巫师和魔法部的傲罗都是废物，连一个孤家寡人，不能使用任何魔法的七分之一灵魂都抓不到，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又没有好处！ 别说伏地魔失势这些年一无所成，死去后第十一年好歹他想办法回到霍格沃茨搞事，第十四年正式复活。 这期间邓布利多的凤凰社，魔法部的魔法警察傲罗，他们干了什么？ 那些大贵族，比如卢修斯·马尔福，自愿捐献大部分家产后就成了“被施展夺魂咒的可怜人”，“根本不清楚发生过什么”。 那些愿意跟魔法部合作的，比如卡卡洛夫，出卖他能想到的所有同伴后还能堂而皇之成为一个国家的魔法学院校长。 那些有人脉关系的，比如西弗勒斯·斯内普，最伟大的白巫师邓布利多亲自为他作保，你魔法部还要怎么样？ 是不是要邓布利多自罚三杯？ 真正被关在阿兹卡班的食死徒其实不多，都是些被抓后没什么油水可榨的投机者。 要么就是狂信徒，小巴蒂·克劳奇，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夫妇，都是这个级别的。 这种人放出去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继续招募食死徒等待复活伏地魔，不会像马尔福家族一样审时度势，就扔在阿兹卡班发霉了。 秦怀信的任务是当个老师，只需要保证霍格沃茨有学生给他教就可以。 对于轮回者来说，自己生死排名第一，任务第二，他可不会关心原住民的命运，只要陆仁甲能帮他完成主线任务，就是把霍格沃茨拆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想到这，陆仁甲把金杯和新获得的小魂片都收起来，心头已有决定。 之前陆仁甲一直陷入一个思维误区，觉得跟秦怀信一起在霍格沃茨能更多接触到邓布利多。 也许贡献够多够大就能拥有加入凤凰社的机会。 却忽略了凤凰社本身是个什么性质的组织！ 说一千道一万，凤凰社是对抗食死徒的阵营，现在伏地魔潜逃，食死徒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本就是巫师界无冕之王的邓布利多当然没必要保留一支完全属于他的武装力量，也算是给魔法部一个面子。 所以陆仁甲做的再多、再好也丝毫没有意义，了不起邓布利多赞叹一下他，就算要留下他，也只会让他成为霍格沃茨的教职人员！ 陆仁甲可没那个胆子跟主神玩文字游戏，主神说是凤凰社，那就是凤凰社。 而且还必须是邓布利多建立的这个凤凰社，不能随便找个同名组织糊弄过去。 否则真因为这个抹杀，那又可以竞争一下史上最蠢轮回者死法…… 这个世界里伏地魔估计是没戏了，魂器都让陆仁甲和秦怀信瓜分，只有纳吉尼这条大蛇一时半会找不到踪影。 也不是真找不到，只是找起来会很麻烦，这是秦怀信的任务又不是陆仁甲的，他疯了才会上赶着给自己揽麻烦活。 没了食死徒，凤凰社就没有存在的必要，除非请盖勒特出面，让他把圣徒的活动范围转移到英国来，邓布利多才会让凤凰社再次浮出水面。 明明是这样麻烦的局面，陆仁甲却忍不住嘴角上扬，一抹微笑荡漾在脸上，挥之不去。 真不愿意再当一次反派啊，上个世界我成了人界邪魔邪剑仙，难道这个世界我还要把汤姆同学的活也抢了，再当一次群魔之首？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简直太有趣了啊！ 当天晚上，阿兹卡班遭遇劫狱，所有囚犯都被强行带走，一同消失的还有阿兹卡班的所有看守。 摄魂怪可是有前科的，上次伏地魔席卷巫师界，摄魂怪们第一时间就投奔伏地魔，毕竟是一帮以吸收正面情绪为生的类亡灵生命。 一个监狱里能有多少正面情绪供他们吸收，当然是跟着伏地魔去袭击人群更合适。 魔法部严防死守，限制这条消息不准流出，连魔法部内部都只有少数几个部门知晓。 同时还有几个倒霉的魔法事故与灾害司官员，他们被迫前往连阿兹卡班所在岛屿都被神秘魔法抹去的那片海域，试图找到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 起码也要搞清楚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吧？ 但是这次的事故发生，没有任何前兆，事后也没留下任何标记。 这不符合食死徒们杀个麻瓜都恨不得把黑魔印记喷的满天飞的作风，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把整个岛屿都给搬走。 马尔福庄园里，会客室中，陆仁甲大摇大摆地坐在主位上，两列食死徒一字排开，清一色的黑袍黑兜帽，恭敬地半跪在地上。 当然不会选择电影版伏地魔那个苍白又没有鼻子的造型，那个造型非常降低部下奋斗的欲望。 陆仁甲救下他们还有用，还需要他们去做事，用的是比较和蔼可亲的日记本造型。 十七岁的汤姆·马沃罗·里德尔，黑玉般的头发，身材颀长纤瘦，只有瞳孔一直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站在陆仁甲右手边的食死徒以贝拉特里克斯为首，并且她距离陆仁甲格外的近，陆仁甲几乎能听见她不断地用力吸气，还有吞咽的声音。 ……草。 一根冰冷又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贝拉特里克斯头上，一触即分。 随之响起的是一道温柔的话语：“贝拉，亲爱的，我们还有大把时间，冷静一点，让我们先办正事。” 兜帽下的人体一阵颤抖，终于满足地退回去一点。 陆仁甲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轻轻说：“啊……还是少了几个人……” 所有人一阵骚动，但是没人敢说话。 “让我想想，卡卡洛夫……当然了，他怎么会不第一时间出卖你们呢？” 陆仁甲自言自语，“啊，你在这，卢修斯，我最狡猾的朋友，你肯定不会在阿兹卡班。 当我没有在阿兹卡班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我们最聪明的那位马尔福怎么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地方呢？” 一个黑衣人微微一抖，似乎想要争辩，又强行克制住了。 “克拉布，高尔，多少让我有些意外……看来即便是一个马尔福也是有几个朋友的，你们也不在阿兹卡班……” “克劳奇，他的位置是空的，但是他的黑魔印记回应了我的号召，有意思…… 他是少有的，可以和贝拉竞争忠诚的信徒，那么，我会找到他，拯救他，因为我说，他的忠诚必有福报。” “我们的魔药大师，很可惜他不能在这里和我们共饮新时代的第一杯酒，因为我还需要他在邓布利多那里为我提供情报。” “至于其他人……” 陆仁甲轻轻笑了，“那些还活着，却没有响应我的黑魔印记的人，我会一个一个找到他们。 我会抽空他们的鲜血，挖出他们的眼珠挂在魔法部的大门上。 我会出现在街角的阴影，我会徘徊在午夜的街头，我将成为他们的梦魇，来回报他们的背叛。” 所有黑衣人都缓缓低下头，一片静默中，唯有陆仁甲有些刺耳的笑声传出很远，犹如夜枭。 “让我……兴奋一下吧。” 第三十六章 凤凰社（八） “伏地魔复活了？！” 哈利大吃一惊，罗恩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道：“笨蛋，这是我好不容易从我爸妈那里偷听到的，你要嚷嚷得全院都知道吗？” 公共休息室就他们两个哪来的人……哈利也没反驳，赶紧放低声音：“不是说伏地魔早就死了，他的势力也烟消云散吗？而且……”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罗恩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是啊，我也在怀疑，当年伏地魔想杀你的时候失败了。 你成为唯一一个从索命咒手下存活的巫师，那之后伏地魔早就该死了，不然那么多食死徒不可能一夜间失势。 可是他们一脸严肃，说这是凤凰社内部的绝密消息，由绝对可靠的人提供，我妈妈一个劲地让我爸爸这些天尽量待在魔法部不要到处走，声音特别大，我才能偷听到。” “如果他真的复活了，那该怎么办？” 斯内普今天一整天都有些恍惚，连他的学生们都能看出来。 今天的魔药课上两个学院的学生都亲眼看到纳威把治疗药水熬成一锅能腐蚀金属的强酸，斯内普只是把药剂变没，不仅没有扣他的分，连一句讽刺都没有！ 这一向是斯莱特林们的专属待遇，甚至很多斯莱特林也不是没有被斯内普活生生说哭的时候。 纳威·隆巴顿，这个斯内普第二讨厌的格兰芬多学生今天居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作为霍格沃茨的勇士，其他教师都对纳威宽容不少，唯一不变的就是盖勒特和斯内普。 前者是真正的一视同仁，后者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这个天赋不高又没事就会紧张的学生从他的魔药课滚出去。 为此，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还在私底下爆发了一次小小的争论。 以罗恩为首的格兰芬多十分坚定地认为今天是某种可以变换容貌的魔法生物上的课，还列举出妖精、变身斗篷、精灵这几种只存在于传说的东西。 斯莱特林们则坚定地认为斯内普是被魔药影响，但是也不排除复方汤剂，双方一度谁也不能说服谁，直到争论以格兰芬多被扣二十分结束。 这种小事，斯内普并没有放在心上，回到教师休息室，在壁炉的火焰中撒下一把飞路粉。 看着从炽红变成碧绿的跃动火焰，他又是期待，又是恐惧，躁动地反复踱步，最后才踏进炉火，清晰地吐出几个字：“马尔福庄园！” 用飞路粉旅行的感觉从来不好，有时候还会有烟灰，但是又比门钥匙强多了。 门钥匙用起来会感觉有什么东西勾着使用者的肚脐暴露在时速六十公里的狂风下，这两种出行方式都不怎么样。 除此之外就是使用飞行道具，飞天扫帚和被改装过的麻瓜交通工具都很常见。 幻影移形魔法在霍格沃茨是被禁止的，你既不能从霍格沃茨转移到别的地方，也不能从别的地方转移到霍格沃茨。 不管怎么说，斯内普都只剩下飞路粉一个选择，门钥匙制作起来太麻烦，通常都是出远门或者紧急时候才用，飞天道具么…… 别忘了詹姆斯·波特，斯内普的死敌是做什么的。 让斯内普使用飞天道具，尤其是飞天扫帚，那和把手套摔在他的脸上没什么区别。 只是一眨眼，斯内普就从马尔福庄园的壁炉走了出来。 这里他来过不知道多少次，有商业合作，也有单纯作为朋友过来叙旧。 唯一不变的是这个壁炉常年燃烧着熊熊烈火，足有一人多高，想想在这里工作的那个家养小精灵，它不到正常人大腿的身高照顾这个几乎有它三倍的壁炉和整个庄园…… 该死！ 斯内普捂住头，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他本来是最出色的大脑防御术专家，最擅长的就应该是封闭大脑。 制造和模糊虚假的记忆，对情感的把控也应该得心应手，如今带着双重间谍的使命面对邪恶一方的领头人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维，这其实是个很可怕的信号。 但是他实在不能不慌。 在右臂的黑魔标记传来火烧火燎的痛苦后，他其实还没有这么慌乱，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意念。 伏地魔竟然要求他继续待在霍格沃茨，不需要第一时间赶过来，只要在不会被怀疑的时候来马尔福庄园参见就好。 并且还告诉他，马尔福庄园的百合花开得不错。 那一瞬间，斯内普慌乱地无以复加。 百合花（Lily），他唯一爱过的花。 伏地魔当然知道这个，他曾经那么卑微地跪在那个人面前，祈求他能放过莉莉，伏地魔答应了，但是依旧杀了她。 如今重提，是因为什么？ 伏地魔经常在食死徒们面前宣称，在征服死亡的道路上，他走得比谁都远，并且那句话的英文说的很慢，似乎生怕他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the lily is well.”（那朵百合开得不错） 英语中定冠词的选用，“the”只用来形容特定的人，事，物，直译的话别人也许会理解为伏地魔说的是某朵特定的百合。 马尔福庄园是什么地方？传承千年的大家族怎么会有单独的花朵开得特别好？ 想到某个可能，哪怕明知只是妄想，明知他翻阅整个霍格沃茨图书馆和无数贵族藏书都不存在的某个可能，斯内普的心揪紧，似乎久违地感觉到它的跳动。 毕竟伏地魔都可以…… 不管怎么想，伏地魔是一定要见的，斯内普能做的只有清空大脑。 摄魂咒和夺魂咒都不能强行控制有准备的巫师，记忆的作假也很容易，如果真的因为这样一句话心情慌乱，那才是遂了伏地魔的意。 马尔福的卧室门前，卢修斯本人正好从里面出来，迎面正撞上斯内普，两人都是一怔，下意识地打量对方一眼。 卢修斯衣冠整洁，也没有穿食死徒常用的那一身黑袍，相反还提着手杖，更像是完成了一次商务会谈。 斯内普则是带着一身的草药味，袍子只能说利落，干净整洁都谈不上。 没有叙旧，两人擦肩而过。 第三十七章 凤凰社（九） “你来了？”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一个躺在摇椅上的年轻人在闭目养神，长得十分英俊，听到斯内普进来，也只是微微抬下眼皮：“坐。” 斯内普沉默片刻，他当然见过伏地魔，但是他被招揽的时候已经是伏地魔毁容的时候。 眼前这个看上去还不如一些七年级学生成熟的年轻人，敢在马尔福的主卧里做如此姿态，不论再怎么不可能，剩下的也只有唯一的答案： 他就是如今的伏地魔！ 斯内普没有坐。一时间他参不透是个什么情况。 年轻人没有听到他坐下，微微睁眼：“西弗勒斯，如果我的命令需要重复第二次才能被执行，你恐怕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奖励，懂吗？” 斯内普悚然，挥动魔杖，给自己变出一把普通的椅子坐下。 “好多了。” 年轻人翻身，侧着身子躺在摇椅上面对斯内普，语气骤然冰冷：“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是一位忠心的食死徒吗？” 这个问题当然只有一个标准答案，斯内普低垂着头：“是的，我当然是。” “哦？”年轻人不置可否，狭长的双目中露出一丝残忍的红光，“你是吗？” 屋子里静的很，斯内普明白他的应对将决定接下来他的命运，深吸一口气：“黑魔王大人，我当然是……” 话还没说一半，年轻人就不耐烦地打断他：“黑魔王不需要承诺和保证，他只看结果，你想证明你的忠诚？伸出你的手臂。” 斯内普没有犹豫，将魔杖和右手一同递出。年轻人愈加不耐：“另一只！” 另一只，上面刻有被蛇缠绕的骷髅那个？ 斯内普照做了，毕竟伏地魔的癫狂和残忍众人皆知，他已经做好被钻心剜骨或者其他魔咒折磨的准备。 他缓缓闭上双眼，十一年前他就用光了人生中所有疼痛的份额，钻心咒……又算什么？ 不过为什么要他伸出有黑魔印记的…… 似乎有什么冰冷的物体在在他的左臂轻轻掠过，一触即分，并且有点凉。 这是什么？莫非伏地魔折磨人之前还会像麻瓜医生那样，擦一擦酒精再打针？ 斯内普咬着牙，心想不管是多么残酷痛苦的魔咒也要坚持，却听到伏地魔似乎并没有要折磨他的意思。 只是懒洋洋地说：“好了，睁开眼睛，难不成你一直闭着眼睛，是要我吻醒你？” 斯内普猛地睁开双眼。 睡美人？这是麻瓜的童话故事！ 他从邓布利多那里知道，过去伏地魔曾经在麻瓜的孤儿院长大，但是一直将他的出身视为耻辱。 后来干脆视麻瓜为下等人，并且在巫师中提出了“纯血至上”的理论。 这也是为什么食死徒中会有那么多纯血贵族的原因：他们被伏地魔描述的美好未来吸引，巫师将光明正大君临世界，麻瓜成为二等公民。 巫师们不需要再躲藏，不需要隐藏在麻瓜世界的角落…… 激进派大都加入了食死徒，稳健派其实也乐见其成，只是他们不会亲自用激进的手段去那么做。 就连凤凰社这个组织存在的意义，也是阻拦食死徒不要滥杀无辜，只会评判他们的手段太过血腥直接。不会说他们的信念完全是错的。 这些是题外话，斯内普真正惊讶的，是伏地魔以自己是混血为耻，从不提及身为麻瓜的过去，绝不可能出口就是麻瓜的童话！ 这是口误？还是在暗示什么？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斯内普也不敢用什么魔咒去查看伏地魔的情况，但是这种异样的矛盾感深深扎根在斯内普心里。 伏地魔并不在乎他怎么想，指间把玩着一个奇异的印记，两条蛇交缠间一个骷髅头立在中间，通体漆黑。 斯内普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臂，那里也有一个同样的标志…… 没了！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 那个烙印在皮肤上，被圣芒戈医院判定为“一级黑魔法残留，不可能治愈”的黑魔印记，被伏地魔从皮肤上撕下来了！ 那应该是被深深烙在皮肤上的印记，却在伏地魔手中揉搓如橡皮泥，最后揉成一个小黑球。 伏地魔有一搭没一搭地弹动这个黑球。斯内普难掩震惊之色，没过一会反而是伏地魔一脸诧异：“还有事？” “……不。” 不能惊讶，不能询问，可能这些都是某种他不明白的考验…… “没什么事就走吧。”伏地魔搓搓手指，将黑魔印记捻平，也不去看他。 “去告诉邓布利多，让他的凤凰社多准备几个巫师，纳吉尼很久没吃过新鲜的巫师血肉，我并不想用目前为数不多的食死徒去填满纳吉尼的胃口，麻瓜没有魔力，不如就都麻烦我亲爱的校长……” 说着说着，伏地魔似乎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一看手心才恍然大悟，“是了，你的黑魔印记，还给你。” 斯内普根本看不清伏地魔的动作，只觉得左臂一热，那个丑陋的标记又重新长了回去，就像从未被剥下。 “这东西可以沾水，不过最好别戴着它泡澡，入浴前摘下来，睡觉没问题，东西不怕压，用的时候默念我的名字就行，和其他黑魔印记没什么区别……” “你不是伏地魔！” 终于，斯内普十分确定地说道。 再不能确定这一点，他就白当这些年的双面间谍了。 陆仁甲一愣。 “西弗勒斯。” 他摇摇头，“就算我不是，你也不该说出来。 我既然敢当着所有食死徒的面宣称我是伏地魔，并且让他们承认，你又何必说出真相？你是逼着我……杀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逐渐低沉，杀意渐现。 斯内普却镇定下来：“不，你不会，因为你压根没有想对我隐瞒的心思。 你明显拥有骗过所有食死徒的能力，连最亲近伏地魔的食死徒也骗过去，却丝毫不对我设防，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对我隐瞒，肆无忌惮，也不在乎我知道。” “你是我认识的人，未必是好人，却绝不是坏人。” “……” 陆仁甲站了起来，魔杖在指间打转：“知道也无所谓，不管真相如何，现在我就是伏地魔，我也会做伏地魔该做的事，对你，对凤凰社，对邓布利多并没有区别。” “我不是伏地魔，不代表你就不需要做你该做的事，西弗。” 陆仁甲抬起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懂吗？” 斯内普思考片刻，用行动证明。 “Yes，my lord。”斯内普单膝跪地，轻声回应。 第三十八章 凤凰社（十） 霍格沃茨最近非常热闹，因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舞会，每个人都拼命地寻找舞伴，为此爆发的决斗事件堪称几十年来最多。 陆仁甲非常幸灾乐祸地在这个过程中添加了新的规则：没有舞伴的男学生活跃度冻结一个月。 不能进入娱乐室探索幻境。原因很简单，连个舞伴都找不到，还想着娱乐？ 这条规则一出，本来不在乎舞会的学生都沸腾了。 如今霍格沃茨最受欢迎的娱乐就是幻境，霍格莫德村已经迎来长达两个月的历史最淡季，看样子还会无限期地继续淡下去。 一群连手机游戏和电脑游戏都没经历过的巫师，接触到幻境这种超越科技时代的东西，沉迷程度可想而知。 即使在二十一世纪，也有只能存在于二次元的许多形象深入人心。 一如孙悟空二郎神这些形象，几百年一样经久不衰，他们对于科技世界的人来说当然不是真实的，可他们的影响力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如果陆仁甲什么时候有兴趣，把伏地魔的形象娘化做到幻境里，食死徒还需要考虑招募新人？ 整个霍格沃茨的学生不说十成，七成都会为伏地魔抛头颅洒热血你信不信？ 所以一时间各个年级的男生们简直疯了一般，无所不用其极。 高年级的学长们用尽一切魔咒，连迷情剂这种管制物品都用上了。 还不是从黑市买的，是几个魔药学特别出色的七年级学生偷偷在其他地方炼制的！ 斯内普得知后给那几个学生每个人扣了一百分，并且亲切地为他们准备了七个年级的学生们一学期需要处理的魔药原材料。 全都因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陆仁甲给女生们发布的另一条规则：每拒绝一个不同男生直接增加三小时娱乐时间，上不封顶。 这一度导致许多自身条件比较出色的女生带着前呼后拥的大批男性来陆仁甲这里刷时间…… 悲哀！ 对于这群舔狗，陆仁甲十分深恶痛绝，干脆又设定男生每被拒绝一次就要扣除相当于一小时的活跃度。 更可悲的是，男生的人数并没有减少…… 就这样在吵吵闹闹中，圣诞舞会终于开幕。 平日里严肃紧张的巫师学府到处都挂上象征节日气氛的红白装饰。 禁林看守海格从禁林深处拔了两棵十几英尺高的树作为圣诞树装饰在城堡里。 那副架势和陆仁甲小时候捡了一根棍子回家区别不大。 当时他拿回家冲着老妈大喊：老妖婆哪里逃！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年幼的陆仁甲深刻理解了齐天大圣当时逃不出五指山的痛苦和绝望以及正义的一方会被人吊起来打这种人间真理…… 其他在职教师也各有贡献，麦格教授变出许多微型小矮人在天花板上挥洒一些小彩片，落在人身上会有一次小小的爆炸，就像静电的感觉。 草药课教授兼赫奇帕奇院长斯普劳特从希腊买了几盆很有性格的花，如果你能答对它们的问题，你就能得到它们的果实和称赞。 如果你答错了就要讲一个笑话给它们听，如果它们觉得好笑也会把果实给你。 果子吃起来像是醇厚的奶油，味道很不错。 几乎每位教师都露了一手，之所以说是几乎，主要是因为斯内普什么也没干。 连奇洛都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头巨怪，给它穿上了圣诞老人的服装。 巨怪手中的木棒变成一个破破烂烂的口袋，里面有没有礼物不知道，反正没有任何一个学生会靠近它就是。 大部分学生还是顺利找到了舞伴。舞池中人群熙熙攘攘，只有纳威站在舞池边上，傻傻地看着一切。 很遗憾，纳威并不知道勇士们有在舞会领导第一支舞的义务。 他连舞伴都没找，刚刚他被告知马上要去领舞，并且距离舞会开始还有十分钟。 纳威整个人都傻了。 麦格教授本来该告诉他的，但是这两天麦格教授在适应自己年轻的岁月。 加上纳威也沉迷幻境，没有碰上麦格，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麦格就没有特意找人通知他。 全校都在找舞伴，没道理勇士反而不找，结果纳威就真的没有找。 这时候女生们肯定早早都找好了舞伴，谁会拖到现在？ 纳威十分尴尬地站在原地，任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他的朋友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哈利约了赫敏，厄尼跟汉娜早就说好了，罗恩跟苏珊商量的时候纳威还在旁边跟着起哄，现在只有他坐在勇士的准备席上坐立难安。 陆仁甲在裁判席上清楚地看到了纳威的窘状，不禁微微皱眉，他对纳威的好感比哈利都高，自然不愿意纳威在这种情况下出丑。 谁知道这傻孩子比哈利都实诚，真的以为舞会不需要跳舞？ 如果不管他，这个多少有些自卑的孩子就要在三个学校加上魔法部官员面前出丑，那样的事情，实在让人有点不舒服。 算了，就当还你人情的小小利息，毕竟我的人情嘛……多少还是值一点钱的。 那边，纳威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和麦格教授说他没有舞伴，能不能让他不要领舞，他走上前去，手心满是汗水，就在他即将开口的那一瞬间，他的右手被一只有些粗糙，又十分纤细的手紧紧抓住了。 纳威一愣。 一个穿着有些老旧麻瓜衣服的少女偷偷对他眨眨眼，大大方方地向麦格询问：“我们可以出场了吗？” 是她！ 幻境的人脸建模并不是随机，而是一个非常复杂又奇特的机制，如果幻境中出现的是经历者现实中认识的人，那么会按照经历者印象中的这个人建立对应形象。 换句话说，假如某个幻境中出现邓布利多这个人，那么这个邓布利多就只是经历者认知中的邓布利多，不会出现经历者认知以外的邓布利多。例如纳威不知道邓布利多非常喜欢甜食这个信息，那么他幻境中的邓布利多就不会对甜食产生特殊的喜爱。 如果幻境中出现的是经历者完全没见过的人，那就会随机生成一张人脸，以英国巫师们的总人数和交际圈，估计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有幸认识和幻境中某个人物完全相同的人物。 这些讯息都是对幻境使用者公开的，本质是为了宣传时可以号称“即使是相同的情节，也不会有相同的路人”。 可是这样的话，这个只在纳威的勇士幻境中出现过的麻瓜女孩……是哪来的？ 逐渐有人认出这个女孩，人群开始喧哗起来。毕竟因为她，纳威的第一关成绩到现在还没有被确定，谁也不知道这个女孩从何而来，要做些什么。 纳威只感觉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能看到她再次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心底的某处悄悄告诉他，不管其他人如何评价，他只觉得当初犯的傻已经有了回报。 “笨蛋，愣着干什么？”这个他还不知道名字的麻瓜女孩牵着他的手，十分自然地和他一起跃进舞池。 “来跳舞吧。” 第三十九章 凤凰社（十一） “化虚为实，生灵造化，陆兄果然好手段。” 秦怀信作为教师，同样来参加这次圣诞舞会，一样见到了那个真实又虚幻的麻瓜女孩。 说她真实，是因为她牵着纳威的手，两个人对舞蹈都不是特别擅长，又是第一次配合，磕磕绊绊，时不时还要踩一下对方的脚，简直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女孩。 说她虚幻，她毕竟只是个幻境中的无名角色，连她的存在本身都建立在虚假的存在上。 其他人还有可能会以为这只是陆仁甲的临时魔法，但是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人都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在任何形式的探测中，这个女孩都是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 陆仁甲当然听见了这一声有些刻意的吹捧，花花轿子人人抬，谁会跟说自己好话的人过不去？ 不过嘴上还是要谦虚一点，摆摆手：“秦兄说的哪里话，小道而已。” 秦怀信笑了：“陆兄又说笑，生灵造化是哪门子小道？这弄假成真之法，放在哪个世界都是天纵之才才能学习并融汇贯通，若这也是小道，秦某倒情愿自己不通大道了。” 陆仁甲喝了一口面前的饮料，打了个哈哈：“哪里哪里，秦兄何必如此自谦。 天师道的符箓，道法，哪个不是堂堂正正的无上大道，若陆某有机缘，能有幸拜入天师道学那道门正统，谁愿意和这旁门左道深究什么？ 只是行走轮回，学什么，不学什么，很多时候压根由不得你我。 有时候可能只差那么一点，就和某个奖励擦肩而过，退而求其次学了其他东西。 一步错，步步错，半点不由人。 要是有的选，谁不愿意去修那八九玄功？去修那三清正道？ 难道你我不知道，黄庭内景经，皇极经世，金丹歌，淮南子作为根基修炼要比什么正一道，太极拳立意更高？未来成就更大？” 说到这些，陆仁甲脸上只有无奈，显然并不觉得在巫师世界几乎跨越时代的幻境算什么。就连秦怀信也收起了笑容。 人总是不知足的，说起这些，大家都一样。 秦怀信实际修炼的体系功法虽然不是表现出来的天师道，也差的并不算远。 因为在无限的世界中冒险，你就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大部分时候，你需要学习某种能力来应对后续的冒险，前期学习的越早，后续的冒险就越轻松。 问题来了，一般来说，前期的冒险，不管是任务还是世界本身都不会特别困难。 顶多只是对当时的轮回者本身来说很难，不可能上来把一个普通人扔到外太空去执行什么宇宙级别的战斗。 就像对于一年级的孩子，鸡兔同笼已经是非常复杂的，烧脑的问题，三年级的时候只会当成一道价值2分的计算题。 修炼这个东西本身起步越早越好，可是在你享受低难度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只能获得低收益，低收益能换来的修炼体系和修炼资源能有什么价值？ 在许多修炼体系中，不同力量体系不能相融，有例外也不多。 说是例外，本质上还是核心相同的体系不同的表现形式，例如星球大战的光明和黑暗原力，修真世界的魔佛同修，这些都是存在的，能共同修炼。 可是在更多的世界中，不同体系就是不兼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在无数的平行世界里，很多都是下场惨烈。 魔法禁书目录世界揭示多体系混修，修炼任何魔法体系的人如果尝试开发超能力，身体只有崩溃的下场，反之亦然。 其他世界里也好不到哪去，黑夜传说世界里如果没有完美之血，狼人和吸血鬼的血统混合只能制造怪物； 武侠世界中，外门功夫可以多练几门，但是你要敢修炼不同类型的真气？ 没有类似于吸星大法北冥神功的主角专属功法在其中平衡，轻则真气逆流经脉俱碎，重则走火入魔精神分裂。 即便天才如大唐双龙传世界的最终反派石之轩，那般惊才绝艳之人，同修佛家，魔道，儒家三道，不也疯疯癫癫。 时而是伤春悲秋的孤寂文人裴矩，时而是万家生佛的大德高僧，本质又是辣手无情，邪王本色。 强归强，那种精神状态恐怕没人想要。 这里说的是兼修，兼修最大的问题就是多体系的冲突，更多的资源和精力投入都忽略不计了。 事实上兼修都已经是天之骄子才能做到的事情，更多的人得到更好的不兼容修炼功法，出于资质、精力、能力的限制，最后只能被迫选择重修。 这中间的平衡根本就难以把控，如同一个游戏，你必须选择一个成长天赋，前期选了就会很好的度过前期。 可是前期能选的必然不会很好，上限也低。 硬着头皮往下，中期你的选择更多，潜力也更大，但是仍旧有那么一丝不足，在那些后期天赋面前就是抬不起头。 天赋只有一个空格，只能选择一次，前中期选了后期就疲软。 后期再得到的时候就要完全覆盖掉你之前的所有努力从头再来，短时间内必然会造成你的实力下降，花费的资源和精力也不会补偿给你，游戏难度本身却不会管你的实力……这就是现实。 别说中期，前期不修炼，那就等于是自己给自己脖子上栓了根绳子，然后把绳子那头系在一只疯狗身上，远远丢出一块骨头。 游戏中难一点，失败不过重来。现实生活中可没有第二第三条命让你重来，命重要还是未来重要，对大部分人来说根本不能构成一个问题。 有了好的，就会想要更好的，得陇望蜀，人之常情。 所以秦怀信被这句话中蕴涵的那种轮回者特有的无奈沉默了，不再去跟陆仁甲聊什么大道小道。 陆仁甲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的则是黄庭内景经会不会很晦涩。 大多数世界都有道教传承，黄庭内景经不出名，但是也不是什么孤本绝本。 在高魔或者超魔等级世界，洪荒和其一脉相承的很多世界中，黄庭内景经可是仅有鸿钧道人和六圣才能学的无上功法。 在无魔低魔世界又只是一本真正的道家弟子都浅尝辄止的普通书籍，这种情况绝不罕见。 儒家的浩然正气，佛家的真经法咒也多是这种情况，明明是一样的内容，换个世界表现就截然不同。 什么时候有空兑换一批带有这种特质的东西，再去真正的洪荒看看…… 先定一个小目标。 至于陆仁甲的感慨，没人说没经历过的事情就不能说的头头是道啊？ 第四十章 凤凰社（十二） 纳威是会跳舞的，社交舞蹈他都学过，这得益于他那个想要把孙子培养成贵族精英的祖母。 钱也不缺，资源也不缺，该会的东西纳威自然都会。 纳威·隆巴顿从来不是什么蠢货，在原本的命运轨迹中，领导学校中的反抗力量，成为第三个被格兰芬多长剑承认的学生，斩杀纳吉尼，最后还当上草药学教授，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蠢人？ 从这里也能得知，纳威对草药学其实很有天赋，魔药学肯定也不会特别差，只是单纯的害怕斯内普那张冰冷的脸…… 那位无名的麻瓜女孩同样有一定的舞蹈功底，两人一开始还都有些手忙脚乱，不太默契，磨合后开始得心应手起来。 逐渐的，纳威的动作开始变得准确，有力，优雅且拥有力度，女孩则灵活地在他的引导下旋转。 她身上破烂的麻瓜衣服在旋转中延长，变得精美且庄重。 当她最后停下舞步，已然穿着灿金色的晚礼服长裙，在休止符中向众人行了一个完美的屈膝礼。 这究竟合不合规矩？肯定不合巫师们的规矩。 三强争霸赛意在选取最优秀的巫师，历来是巫师们最重大的比赛盛会，让一个麻瓜掺和进来算怎么回事？ 那些一向鼓吹巫师纯粹血统的古老家族巫师恨不得用眼睛放出魔咒来干掉那个麻瓜女孩，却又不敢得罪在那里一脸笑意的陆仁甲。 第一首慢板曲过后，一个又一个的学生踏进舞池，乐队的风格变得欢快且富有节奏。 仔细听能发现是被改编过的《春之声》，连陆仁甲都听过。 更多的学生并没有专业学习过什么，只是随着节奏在人群里扭动。 一段极具摇滚激情的吉他solo后，吉他手一把砸碎了手里的吉他，化身歌手，不需要声嘶力竭，狂野又富有生命力的演唱就引爆全场。 教授们都在气氛感染中加入了这场狂欢，麦格格外出彩。 平日里高高盘起的发髻放下，一点也看不出是那个板起脸孔，连邓布利多都要敬让三分的“教授”。 没人注意到纳威在人群中什么时候消失，陆仁甲也不见了。 盖勒特端着一杯绿色的饮料向一直坐在那里沉思的邓布利多走过去，手指微微爆出一丝青筋。 在有求必应室的幻境室中，纳威又是兴奋，又是忐忑，女孩牵着他的手，就像姐姐牵着弟弟，坦诚，自然。 早知道纳威会跟过来的陆仁甲也不说破，故作惊奇：“是纳威啊，有事吗？” 纳威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有心开口要问女孩的来历和真实性，却怕陆仁甲随口告诉他：是的，这不过就是我哄你开心的一个小魔法而已。 类似作用的魔法并不少，巫师也会有生老病死。 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人们有无数种方法欺骗自己，求助于魔法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而且没被巫师掌握的魔法那么多，陆仁甲会几个，几十个都不稀奇。 见纳威这幅样子，陆仁甲也不逗他，从袖子里摸了个明显是刚出炉的烧饼，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含糊道：“放心吧，她虽然是我造出来的，却和真人没有区别。 对你来说，只是那个碰巧有一面之缘的姐姐而已。 我不是说了吗？所有事情都应该有完美结局，只不过你打出来的结局，要在现实中花一点时间才能看到。” 看着纳威掩饰不住的惊喜，陆仁甲打了个哈欠。 何止一点时间？纳威压根不会知道，这个麻瓜女孩花费了他多少精力。 让一个盘踞在人间的幽灵配合，陆仁甲可是煞费苦心，前后不知道铺垫了多少细枝末节。 幽灵们都是死人，这句话虽然是废话，但也意味着这些死人在消散之前都不能享受到和活人相同的东西。 这些幽灵几乎不能干涉任何活人的世界，没有嗅觉，触觉，味觉。 桃金娘死了五十多年还可以被马桶冲走，那些几百年的鬼魂基本只能看着，基本和现实不能再发生任何交际。 陆仁甲联系一圈，最后只有几个幽灵表示活够了，想要转世或者消散。 在这个过程中不介意陆仁甲对他们做什么，其中就包括海莲娜·拉文克劳。 本来挺好的事，血人巴罗横插一手，说为了同伴们着想，要让陆仁甲先用他做实验看看效果。 多残酷多残忍的实验都可以，但是不要让其他人痛苦。 说是其他人，你能不能把对海莲娜的担心关切从脸上收一收…… 想想他的死因，陆仁甲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来，答应了。 所以他才那么折腾巴罗，他又不是圣人，何况杀了人巴罗也自杀了，有什么罪也轮不到陆仁甲去管。 只是想尝试出一个最佳的转世方案。别看巴罗叫的那么惨，陆仁甲要是停手，那才是真的翻脸。 啧，舔狗。 有一个幽灵还向陆仁甲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下辈子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也不想当巫师，还是个女性幽灵。 陆仁甲一琢磨，就答应了。 等这个幽灵三魂七魄散尽，只留下灵力和灵体本身的时候，将这个空白灵体送进阵法温养。 同时以这个灵体能接受的时间流速，在幻境中构成她十几年的人生，新的灵智就这么诞生了。 涉及到灵魂学的一些知识，被主神限制发挥的陆仁甲必须参考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 最后用魔力和纳威的一滴血再造一副新的躯体，在一个恰当的时候将新灵魂从幻境引出到躯体。 整个过程麻烦的要死，而且本来陆仁甲以为自己能开发出一个类似于夺舍的法术用法。 后来发现没有真正的灵魂，这个用法根本用不上。 这中间还有数不清的法则和规则不能违背，类似这样的精细操作，能一次成功都是运气。 如果收集的灵魂足够多倒是可以试试其他的用法…… 想着想着陆仁甲就跑偏了，沉溺在思考中，麻瓜女孩实在忍不住笑意：“我神，您还没有正式赐予我名字呢。” “就说不要神不神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兴这一套……” 思绪被打断的陆仁甲挥挥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不是有自己的名字吗？” 麻瓜女孩恭敬地低下头：“那是我经由您设计定下的人生，我无意否定这段过去。 但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更希望我神能赐我一个全新的名字，代表我从今天开始，全新的人生。” 这说的也不错。考虑到这个世界名字也是具有魔法效应不能乱起，陆仁甲点点头算是应允：“是纳威把你从幻境中带出来。 因为他相信你是真实的，相信你不只是一个虚拟的幻象，你因他而存在，你是从虚无诞生的真实之女……” “你的名字将是赛丽亚·克鲁敏。” 第四十一章 凤凰社（十三） 最近魔法界有一个奇妙的现象：死气沉沉多年的巫师们仿佛突然“活过来了”。 不说最近人声鼎沸的对角巷，那位东方巫师带来的幻境娱乐，即使推出更经济实惠的个人家庭用的小型版，也拦不住有更多人喜欢去店里叫上几个好友。 真正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是，某些大贵族。 他们拥有巫师界举足轻重的位置，他们几乎就是整个巫师界树立的风向标，他们一动，有心人总能看出来不少东西。 先是之前曾经被魔法部打压的那些人。 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十几年前支持过伏地魔的，这些年明里暗里魔法部给他们找了不少麻烦。 放在十一年前，禁止滥用麻瓜用品司的亚瑟·韦斯莱敢调查马尔福家？魔法部连搜查令都不会有。 类似的巫师家族很多，如今他们的行动突然高调起来，似乎完全不在乎魔法部的反应。 大量的草药原材料，稀有的，普通的，几乎不分昼夜地从世界各地向英国运进来。 还有各种魔法生物，黑市上一夜之间出现了数以千计的高额悬赏。 独角兽，巨人，马人，每种魔法生物都只要一份，死活不论，价格更是平日里的五倍起步。 每份悬赏都只有一个名额，更驱使那些逐利的暴徒们两眼发红，全世界的魔法生物保护区域都在同一时间爆发了多起冲突。 平时连厕所反水都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处理的魔法部突然就瞎了，看不见了。 预言家日报上全都是某个幻境的速通攻略，某个幻境的所有支线，中间夹杂一些莫名其妙的文章。 例如有人用一只猫头鹰的口吻诉说它的主人戴兹是多么的好，笑容阳光，眼神纯真。 虽然是个连英语都不会说的泥巴种，但是特别努力。 这种狗屁不通的垃圾文章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登陆在算是半个官方报纸的《预言家日报》上，《唱唱反调》都不会过审。 真正重要的事情只字不提，把整个英国魔法界当脑瘫？当巫师们都是马戏团小丑？ 连护林人海格都跟邓布利多申请，想要增加一下护林人的职位。 禁林最近迎来大批的黑巫师和投机者，屡禁不绝，他的猎犬牙牙每天都不敢出门。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为了黑市里居高不下的悬赏令而来，小部分浑水摸鱼的趁机偷偷猎杀八眼巨蛛之类的珍贵魔法生物。 其他巫师没抓到想要的魔法生物不可能甘心，于是也顺便杀一些其他生物回本…… 禁林中生活的智慧魔法生物如马人，被袭击不知道多少次，暂时还没有出现死亡，但是受伤的已经开始出现。 这使得他们更加憎恶巫师，还有黑湖中的人鱼，林边的打人柳…… 再不处理，等到这些生物开始袭击报复学生，那才真是出了大事。 巫师其实一直都和魔法生物不怎么对付，尤其是拥有高等智慧的生命，大家谁都瞧不起谁。 狼人马人这种半人会鄙视巫师们孱弱的身躯，小矮妖和妖精会觉得巫师的历史太过浅薄，巫师们则挥舞着魔杖打爆他们，这是只有巫师才拥有的特权。 平时巫师们依仗强大的魔咒，将巨人驱赶到高原山谷，奴役家养小精灵。 巨龙的内脏和血肉不过是巫师们的盘中餐和施法材料，凤凰独角兽这类高价值魔法生物说好听一点是伙伴，说难听一点和地里的庄稼没什么区别。 只是被圈养起来的珍惜动物，时不时还要把身上的材料送给巫师换取保护。 种种原因下，魔法生物和巫师的关系一直都谈不上好，如今更是极速恶化。 邓布利多每天的工作就是飞来飞去解决霍格沃茨的这些问题。 又因为最近他的形象被大幅度改变过，有时候还需要把自己变成戴眼镜的白胡子长者才能让其他人相信自己是邓布利多，实在麻烦的很…… 盖勒特，这就是你要的吗？你要让英国巫师界和全世界魔法生物开战？ 我以为你不会再……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用两根手指捻起一片巧克力放进嘴里，不需要拨开胡子确实不怎么习惯…… 从盖勒特·格林德沃踏进这个学校的第一秒中，邓布利多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毕竟是完全没有隐藏的东西。更不要提，正是与少年时的格林德沃邂逅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 后来他只去德国见过年长的格林德沃一面，心里的印象根本不是时光能磨灭。 一个人要如何忘记他唯一爱过的人？ 本来邓布利多想要等待格林德沃先行动，先流露出他的真实意图。 可是格林德沃完全没有相认的意思，邓布利多也乐得陪他继续和平下去。 可是会威胁到学生们？这就涉及邓布利多绝对不能容忍的底线，无论从什么地方来想，都只有他才有这个动机和手段一夜间搅乱英国巫师界…… 正当邓布利多苦苦思索的时候，亚瑟·韦斯莱的头颅从壁炉的火焰中冒了出来。 见只有邓布利多一人在屋子里立刻报告：“校长，我们在翻到巷有线人发猫头鹰传信，所有的地下势力都在传言，是那个人回来了，是他！ 他掌握了足以淹没世界的财富，每一份悬赏令都真实有效，等到魔法生物和巫师们的矛盾不可调和的时候，他会带着食死徒们从黑暗中归来，席卷吞噬他们能见到的一切！” 邓布利多一僵。 刚从邓布利多怀里探出头，正准备张口羞辱讥讽邓布利多的日记本残魂·里德尔也一僵。 亚瑟·韦斯莱还有其他事，报告后就离开了壁炉，只剩下昏暗的屋子里，曾经的师生和死敌。 “汤姆，你复活了？” “你是邓布利多的孙子？” 两个人同时开口，关注点截然不同。日记本残魂先一愣，接着哈哈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邓布利多虽然重返年轻，但他犀利的眼神和气质依旧不变。 此刻默默承受日记本残魂的放肆无礼，直到对方笑够才轻声重复：“回答我的问题，汤姆，你复活了？” 壁炉中的火焰烧的很好，空气却仿佛要冻结。日记本残魂或许张狂青涩，但绝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他语气骄傲：“一定是我复活后，我曾经的部下们花钱为我……” “看来真的不是你。” 邓布利多迅速打断了他，把日记本重新贴身放好，根本不理会残魂的大声抗议。 虽然这么说有点可悲，不过就现实而言，食死徒是个恐怖组织。 除去少数狂热份子，谁会拖家带口参与恐怖活动？ 提供能掀动整个巫师界黑暗世界的资金？ 投机归投机，越是有钱的巫师贵族越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看看伏地魔倒台后，马尔福家依旧是最顶尖的上流贵族，其他家族也大同小异。 另一方面，地下世界放出的紧急悬赏令数以千计，每一个都以极其迅捷的速度高效结清。 这么多的流动资金，把霍格沃茨打包卖了也不一定会够。 是了，之前曾经失窃的古灵阁！那正是格林德沃入职后不久的事情！ 第四十二章 凤凰社（十四） 不说陆仁甲抢了古灵阁，就是不抢，在任何一个金本位的世界经济体系中，他的黄金储藏也足够轻易颠覆一些小国的资金链，给五常带来不少麻烦。 整个魔法界才多大，陆仁甲如果想在经济方面冲击它，巫师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上了赌桌，再强势的庄家又怎么样？ 闲家手里的筹码淹都把你淹死了，闲家输得起。 你敢来盘外招？ 因此陆仁甲一点也不心疼这些东西。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花出去的还都是抢来的钱，就算自己掏腰包，就按照主神空间那一轮回点一立方米的黄金汇率？ 只要陆仁甲愿意，买下地球也用不了几个点数。 这才该是轮回者的正确打开方式，前几个世界没这么干是因为都市类世界的时候他没有自保能力，敢这么干黑道白道都不会放过他。 真当国家机构吃干饭的？ 仙剑世界那种世界超凡强者一人顶一国，至强者重楼亲自为陆仁甲保驾护航，压根没必要搞低端。 同时你很难想象一群年复一年枯坐论道的修仙之人会为钱财动心。 大批量的天材地宝还差不多，但是有那样的东西，难道陆仁甲不会优先提供自己？ 伏地魔的身份正好代表权力，如果是邓布利多有这么一笔资金，花的时候可能还要跟其他人解释解释。 因为正面人物你不能有污点，资金流向要明确。 作为伏地魔，不抢个银行杀人放火，别人还会以为食死徒改性子。 可惜常规科技路线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列入复制列表的东西，科技系列的兑换在一剑通关东方三侠世界后早就上传。 如果没有什么主神觉得有价值的黑科技，二十世纪初期的科技路线应该不可能有什么额外收获。 如今陆仁甲已经不在马尔福庄园久居，但是珍稀的魔法生物源源不断地送到这里，再由马尔福宅的仆人通过壁炉上交给他。 质和量都很重要，这个世界陆仁甲没指望有类似盘古之心的收获，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先生……先生？” 康奈利·福吉的声音有些颤抖，打断了陆仁甲的思路。 陆仁甲瞥了他一眼，英国魔法界的理论最高统治者。 本来还以为会有什么气势，结果就是个有些秃顶的大叔，强撑着昂起头，就为了有点气势。 一下子就没了难为他的兴致…… 陆仁甲停下在指间转动魔杖的小动作，一只手托起下巴，神色平静：“刚才我们的协议全部作废，我亲爱的部长，从现在开始，我说，你听。 如果你有那么一次打断我，我就会立即转身出门，从十分钟后开始，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将会遭受永无止境的追杀和折磨，如果懂了，请点点头。” 原来人类的脸真的能从红变白，再变青，福吉几乎是从嗓子里喷出声音：“伏地魔！如果你敢伤害他们……” 陆仁甲笑了。 他笑得那么温柔，可每一个字都蕴涵着厉火也烧不尽的恶意：“不，我的部长，你还没明白？ 我当然敢，我已经这样做了。 你的小女儿，她在约克郡的老家，照顾你的小孙子是不是？ 相信我，今天晚上她的丈夫，你的女婿就会被某个魔法事故席卷。 那会是一场多么令人痛心的惨剧！想想看，连麻瓜都能侥幸逃脱的一场事故，偏偏一个巫师却死去！ 留下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多么令人痛心啊。 她会悲痛如此之久。 之后的某个时间，她会收拾好心情，带着孩子坚强地活下去。” “但是这样怎么够？” 陆仁甲不紧不慢地拨弄着魔杖杖尖，每个字眼都像是毒蛇吐信，咝嘶作响，腐蚀福吉的内心，“她会走出来，会遇到她觉得更好的人。 孩子有一天也会长大，继承他父亲的遗产，可是不行。” 陆仁甲摇摇头，似乎忍不住笑意：“她会遇到一个很好的男人，也许是两个。 也许一天，也许两天，她不会动心，也不会在乎，但是一个月？一年？ 她总会沦陷的。 但是有多少人能忍受其他人的孩子？ 这份爱情只能给她带来苦果，所有的甜蜜都会在结束时加倍奉还。 那时候她的儿子应该长大，懂事了，会趴在妈妈的膝盖上安慰她。 再然后，他被某个夺走他父亲生命的事故袭击，总归是要丢点什么，一条能使用魔杖的手臂怎么样？ 又或者两条腿？ 你的小女儿可是拉文克劳的出色女孩！她会明白这两起事故的相似性并且调查它的！ 事情的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等到那天的到来，你要怎么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亲爱的部长——” 冷酷的语调被刻意拉长，陆仁甲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福吉：“——因为你此时此刻对我的威胁和不合作？ 你的家人将永远不可能得到幸福？ 你的朋友将会因为你恐惧终生？而你自己——” 他眨眨眼，猩红的双眸传来犹如地狱君主的注视：“你可能看不到他们的下场。 因为从今天起，你的每一杯咖啡都要测量毒素才能饮用。 每一次出行都要小心任何一个路人。 也许是某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某个走路都费劲的老人，他们随时都在等待你松懈的那一刻。 从现在开始，你将惶惶不可终日，心惊胆战地等待那一天。 在我偶尔想起你的时候，在我想找点乐子的时候，或者我没耐心再玩下去的时候……” “哦，福吉……何必这么急着屈服？” 陆仁甲躺回自己的椅子上，相对的福吉大汗淋漓，面如死灰，嘴唇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陆仁甲却一脸的轻松写意：“你的勇气呢？ 你的荣誉呢？ 刚刚你要说什么？ 不如现在说完它？ 我何止是敢动你身边的人？ 你求饶的速度大可再慢一点，这样你就能亲眼目睹我所说的一切……那会是多么有趣的一幕？” “我……” 福吉把头深深地低下，屈辱地回复：“我愿尽我的一切为您效劳。 请放过我的家人……求您……” “我会的。” 陆仁甲让魔杖重新在指间转动，打了个哈欠：“瞧瞧，何必非要这么谈？ 我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圣人，知道这两点还不够吗？ 下次记得不要打断我思考，否则你即便是屈服，我也未必会在乎…… 去给海关下达开放一切走私渠道的命令，你依旧是你的魔法部长，谁会知道我们的交易？” “你应该庆幸我还给了你选择的机会，没有想杀了你再取而代之……” 是这样吗？ 福吉的指甲深深陷进血肉之中，恐惧和无力感深深攥紧他的心。 十一年前那个用魔咒统治一个时代的黑魔王，他不懂进退，不知道隐忍。 即使没有死在哈利·波特手中，一样不能真正统治巫师界，他只是个破坏者，做不好统治者的工作。 如今，一个有着无尽财力，懂得不是以死亡和夺魂咒控制他人的伏地魔，他能荼毒多少巫师？ 曾经伏地魔的野心止步于统治英国魔法界，现在的伏地魔，什么样的胜果才能满足他的贪婪？ 想到暗无天日的恐怖未来，福吉把头埋了下去。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未来的记录中必定会记录，他，康奈利·福吉，是开启伏地魔恐怖统治的帮凶！ 第四十三章 凤凰社（十五） 实际上陆仁甲压根就没有任何针对福吉女儿的打算。 更别说让食死徒做什么。 看完福吉的资料他就直接过来了，根本用不上其他手段，他知道福吉必然会屈服。 不是瞧不起他，好吧就是瞧不起。 福吉可不是那种为了理想和正义能够献身的圣人。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用同一套说辞去威胁邓布利多，和亲弟弟决裂的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会选择去救阿不福思·邓布利多。 因为这就是家人。 同样的道理，适用于韦斯莱一家，莱姆斯·卢平，鲁伯·海格，所有还在乎他们的朋友和家人的存在。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真正的孤家寡人才不惧怕这种威胁，身处反派立场才觉得，这种威胁方式简直无往不利。 反正也没有实质伤害，非要说的话，他们会更痛恨伏地魔。 可是你痛恨伏地魔，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又不是真的伏地魔！ 真的伏地魔好像也不是很在乎自己的风评。 想想也是，弱者的哀嚎惨叫有什么意义？就算你诅咒一千次一万次，能让施暴者受伤一点？ 所以不光是要诅咒，还要还击，就算用牙齿去咬，用指甲去抓，即使被人踩着脊梁骨，爬也要爬起来。 就算鲜血流干，即使骨头折断，被人掐碎喉咙，哪怕吐上一口口水，你也要还手…… 陆仁甲摇摇头。 自从兑换了血统，这些想法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不得不运转下蜀山心法去除影响。 仙剑世界的真魔之血追溯源头应该是那位神农，也就是陆仁甲兑换的这个档次，这也不是终点。 再往上还有盘古之血的兑换，但是那个价格就完全不是想卖出去的价格。 兑换需要五千万轮回点，需要前置血统：上古真魔血统（神农）\/远古天神血统（伏羲）\/始源真血（女娲）三个缺一不可。 同时需要兑换盘古之心，前置兑换就超过一千万轮回点。 还有一行备注：初始兑换成功率为50%，每额外增加一百万轮回点增加1%成功率，100%成功率就是再加五千万，失败就失败，没有售后。 目前为止，这是主神空间最贵的兑换，看样子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更夸张的东西，一亿轮回点…… 也……不多？ 如果陆仁甲走狗屎运，每个世界都像仙剑世界那种收获，两百万上下，大概五十多个世界就能凑齐了吧…… 想想真是好轻松呢，呸！ 想到这些，刚才的影响似乎只是一场幻梦，转眼消散。 也是，毕竟只是血脉中的些许影响，陆仁甲曾经的世界里很多人都流淌着同样的血脉，那又怎么样？ 该卖国的卖国，发国难财的发国难财，贬低祖国和同胞向往自由甜美气息的人也大有人在，无视血统就好了。 伏地魔身份的工作不多，内容都是些类似说服福吉这样的小事，大致分为三个流程。 首先，上来亮出伏地魔的身份，对方开始恐惧\/敌对。 其次，说出希望对方做的事，对方会回应以拒绝，胆大的还会嘲笑一两声。 然后第三步，威胁，这一步就没有什么阻碍了。 大部分人都会在脸上表现出：该死的伏地魔！我绝对不会和你同流合污，我只是为了我的家人\/朋友被迫这么做的！ 说句实话，谁在乎你怎么想？ 这里也有少数特例，有的巫师孑然一身，不在乎针对家人的威胁，朋友也没有，比如疯眼汉穆迪。 这两天他就疯狂跟食死徒和黑巫师们过不去，阿兹卡班都没了也不在乎，给陆仁甲的收集工作带来很大的麻烦。 这里就体现了福吉的重要性，只要你还是在英国境内的英国巫师，你就仍需要服从魔法部的直接命令。 哪怕这个命令荒谬可笑，程序却是不可避免的。 这种时候只需要拿出福吉签署的两个官方文件，第一张是许可令：持有本许可令之人视为魔法部最高官员康奈利·福吉本人，任何属英吉利籍巫师应无条件配合持有者要求。 第二张是逮捕令，字数更少：由康奈特·福吉认可的最高执法权。可无条件逮捕任何英国境内巫师。 明明穆迪是个英国人，但是陆仁甲出示这两张官方文书的时候，硬是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一句中文台词：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为何先降？！” 当时乐得陆仁甲差点没绷住，虽然笑出来不会破坏人设，不过激怒穆迪，哪有让他为自己做事来得好玩？ 来到巫师世界四个多月，陆仁甲的正面身份收获还算过得去，反派身份收益应该也不少。 不过时间有限，他又不能在轮回世界看到具体奖励数字，只能估算，一个个都算的话很耗费心力，还不保证正确，也就放弃了。 时间很快进入1992年，霍格沃茨的下半学年也随之开始，三强争霸赛的第二轮定在一月末，项目反正是由陆仁甲来定。 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他准备开始的前一天晚上再去想项目内容。 这期间卡卡洛夫和马克西姆都分别来找过他，明里暗里想要得知一些内幕消息。 卡卡洛夫还试图威胁他，弄得陆仁甲烦得很，不得已让小巴蒂·克劳奇来了一次。 也不需要说什么，这个本该死在阿兹卡班发烂发臭的狂热食死徒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他面前，本身就代表一些东西。 卡卡洛夫不再去烦陆仁甲了，结果当天晚上，用伏地魔身份办公的陆仁甲又见到了他。 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哀求陆仁甲原谅他，说自己在阿兹卡班受到非人的折磨，说他都是被逼的，说摄魂怪是多么的恐怖…… 在原本的命运中，这个出卖大部分同伴的叛徒直接跑路，下场怎么样陆仁甲不记得了。 谁会关心这种微不足道的人物？ 这个世界里陆仁甲接手伏地魔的名号后直接吞噬整个阿兹卡班，搅乱全世界的巫师地下交易，卡卡洛夫都借助校长的便利在英国黑市捞过两次好处。 直到现在，黑市的悬赏也还挂着，不过剩下的都是要么极为珍贵，要么极为危险。 被抓的黑巫师不少，架不住圣诞节过后悬赏令的价格飙升到十倍，以至于魔法部如今租了一个麻瓜的地窖来关押那些巫师。 真正的食死徒都在为陆仁甲做各种工作，哪有空被抓？ 多半是卡卡洛夫打听以后，发现现在的伏地魔不喜欢杀人，也没有惩罚谁，并且势力和财力更加庞大，这才壮着胆子回来。 谁在乎原因呢？ 第四十四章 凤凰社（十六） 有一位哲人说过，就算是一张厕纸也有他的用途，你完全可以用它擦屁股，擦鞋，擦手，擦脸，擦嘴。 卡卡洛夫现在就是这张厕纸，陆仁甲没兴趣用他擦嘴，不过如果伏地魔连这种叛徒都能容忍，其他人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本来应该几句话就把卡卡洛夫打发走，不过陆仁甲转念一想，三强争霸赛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原本要说出口的安慰也变成了诘问：“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我们亲爱的校长先生么？您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我以为您根本看不上我的食死徒，这才匆匆把他们每个人都告发？ 今天您光临是为了什么？把我也送进阿兹卡班？ 我是否应该赶快给自己戴上手铐，免得耽误卡卡洛夫校长宝贵的时间？” 话说陆仁甲现在的藏身处虽然谈不上秘密，但是也不是普通巫师能发现的。 卡卡洛夫能找到他，手段也不错……难怪能当上校长。 欣赏他的能力不影响讽刺他，伏地魔本身就是个有些偏执，控制欲极强，同时能言善辩的人。 再说，几句话就原谅卡卡洛夫，对方恐怕心里还要恐惧怀疑是不是还有后招，手下被出卖过的食死徒们又怎么想？ 像现在，没有用钻心咒打招呼已经是卡卡洛夫的意外之喜，因为这些讽刺恰恰说明伏地魔没有打算直接处置他，一个阿瓦达不就解决了？ “不要心存侥幸，不要有这种心理，它会害死你的。” 陆仁甲拉长了嗓音，从太阳穴抽出一缕银色的丝线，随手塞进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中。 似笑非笑地看着卡卡洛夫：“卡卡洛夫先生因为他出色的个人能力获得了第二次机会，谁能想到呢？ 瞧，伏地魔大人还是很宽厚的，现在他要给你一个任务，完成它，卡卡洛夫，你会得到当一个校长永远得不到的奖赏。 扔掉它，食死徒中就不会再有卡卡洛夫这个姓氏，但是我也将给你真正的自由。 你不必再提心吊胆躲避傲罗，更不用担心午夜梦回，曾经的同伴站在你的床头对你举起魔杖。” “你的回答是？” 回到霍格沃茨，陆仁甲正撞上匆匆走过教师休息室的邓布利多。 看上去我们的校长正在心烦意乱，穿着睡衣在走廊里不知道要去哪。 心情不错的陆仁甲拦住了他：“怎么了校长，有什么烦心事吗？” 邓布利多下意识地举起魔杖，直对陆仁甲面门，惊得他行了个法国军礼：“校长，别开枪，是我！” 仍有些恍惚的邓布利多这才回过神来，连连道歉：“真是抱歉，康拉德教授的青春药剂让我有些不太适应。 这种旺盛的精力有时候会搞得我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就说那不是什么青春药剂…… 陆仁甲实在懒得吐槽这帮巫师什么都当药剂的行为，那是货真价实的天材地宝。 什么药剂的持续性能这么久？这都一月份了吧？ 好在几个呼吸间，邓布利多就整理好心情，重新变回那个和蔼睿智的年轻长者。 陆仁甲见状忍不住问：“校长是因为近些日子来那些名叫食死徒的恶徒烦心？ 我以为我们抓到的那些魂片已经是所有，一个人的灵魂究竟能破碎几次？” 如果有条件，陆仁甲还真想试试究竟能把灵魂切碎成多少片，伏地魔原本切了七次。 通过谋杀来分裂灵魂，其他方法会怎么样？上限在哪里？会不会因人而异？ 邓布利多下意识地想要顺一顺胡子，却发现只能摸到光滑的下巴：“没人知道汤姆究竟切割了多少次，他本人已经很难对付，何况他那些忠心的仆从？ 还要感谢你消灭的三个魂器，可是如今的他似乎比当年更加狡猾，他的军队也更加庞大……” “康拉德教授好像不在屋里。”陆仁甲突然换了个话题，“您是要找他吗？据我所知，他这两天为了斯莱特林的作业大发雷霆，这个时间应该在罚那些小巫师抄写。” 邓布利多顿了顿，嗓音有些沙哑：“是吗？他在罚谁？” “克拉布？高尔？我不记得了。” 陆仁甲琢磨了一下，微微一笑：“他很忙，备课的时候还想着要压过另外两个老师，又要足够吸引学生。 又要适合学生们的进度，真的很累，都没有时间教我下巫师棋，明明说好了买我的生命果实送给爱人。 那可是能够真正返老还童的东西。没钱我让他用教我巫师棋抵债。 但是学生的事我也不能耽误，就让他躲过去了，您要是什么时候看到他，记得让他兑现承诺，来教我下棋。” 邓布利多一窒。 他听出陆仁甲的弦外之音了，陆仁甲在明确地告诉他，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怀疑你的老情人，但是他真的没有这么做。 “陆先生……你究竟是谁？” 本来准备离去的陆仁甲听见了邓布利多的疑问，刚要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面对眼前看起来比他还小的邓布利多，笑嘻嘻地凑上前去：“我就是我啊，火焰杯报名管理员，三强争霸赛裁判，东方驻霍格沃茨交流大使，想要加入凤凰社的一个普通人而已。 你可以叫我陆仁甲，我是个不怎么做好事的人，应该也不是坏蛋，校长难道不愿意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 “……” 凤凰社？这个秘密结社又是谁告诉他的？为什么越解释，这个男人身上的谜团就越多？ “凤凰社欢迎一切有识之士的加入，这个没问题，我们的宗旨就是保卫魔法界和麻瓜世界的和平。 你为我们做下的事情早已足够证明你的高尚，如果你愿意加入，是凤凰社的荣幸。” 凤凰社本身就是为打败伏地魔和食死徒存在的，起码邓布利多是这么说的，你信不信？ 你不信，就是怀疑唯一能和两代黑魔王抗衡的最强白巫师。 所以说福吉在原本的剧情里怀疑忌惮邓布利多，肯定都是他自己原因。 肯定不是因为凤凰社里的巫师优秀的过头，却又不愿意加入魔法部为官方效力。 邓布利多怎么会有错呢？ 哦，这里陆仁甲记错了，不是不愿意加入魔法部为官方效力，是最优秀的傲罗都偷偷跑去参加凤凰社，双方发生冲突时第一时间选择相信邓布利多。 这魔法部长让你当的，啧啧。 话说回来，因为秦怀信和陆仁甲都不需要伏地魔的灵魂，只是拿走了魂器本身。 邓布利多那里前后有三个魂片挤在一个日记本里，单说打败伏地魔，陆仁甲完成的是三个凤凰社也做不到的事情，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说要加入凤凰社合情合理。 我开不出你无法拒绝的条件，但是我有你无法拒绝的理由。 离了我，你准备让十一岁的救世之星去面对如今卷土重来，更加不可阻挡的伏地魔？ 别逗了，那可不是睿智如邓布利多会做的事情，作为一个进蛇院也不违和的老人精，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 第四十五章 伏地魔（一） “异种血脉：媚娃已复制。” “……” 陆仁甲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脚边是一个双手被紧紧束缚，有着柔顺银发和惊人美貌的美女。 此刻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药，面色潮红，双目迷离，双唇娇艳欲滴，微微张合。 从喉咙中一次又一次吐出婉转诱人的呻吟，双腿夹紧，剧烈地蹭动着。 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摩挲之间，口中早已吐不出什么有具体含义的单词，只剩下如泣如诉的啼鸣。 “……” 所以说，你抓媚娃就抓吧，你还下药你是不是有病？ 你把我堂堂伏地魔当什么人！ 下流！无耻！ 痛心疾首啊，人心不古啊，世风日下啊！ 这是哪个食死徒送来的？罚他从卢修斯那领一百加隆去买点精神文明建设的书！ 媚娃这个种族，几乎是天生的全民美人，特征就是银发和摄人心魄的美丽。 虽然说是半精灵，但因为长相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也不存在生殖隔离，逐渐被认可接纳为巫师的一部分。 这个种族族群稀少，自身的美丽又被大多数人觊觎，因此不得不团结。 也不知道这个媚娃是黑巫师抓来的还是食死徒抓来献给他的， 管他呢，抓了就抓了吧。 就是抓的时候不要下药啊……这种奇异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随着地上的媚娃情动，空气中逐渐弥漫一股奇异的气息，很难形容那是什么味道，但闻了以后精神会不自觉地思考下三路…… 这算是体香？种族天赋？真有趣。 “得了，还装？” 陆仁甲丝毫不在乎地上躺着的是个绝色美人，用脚上的龙皮靴子踢了一下那个媚娃。 作为点缀的细密龙鳞连一般魔咒都能挡下，本身又十分锋利，只要稍微用魔力激活，比匕首都要具有杀伤力。 鳞片微微划破了媚娃吹弹可破的小腿肌肤，鲜艳的红色流淌在白玉般的躯体。 媚娃受到刺激，呻吟声更大了，些微的疼痛更加刺激迷乱状态下的她激烈扭动，大片汗水肆意流淌。 从她的脸上，脖子上滴下，很快打湿了她身下的地毯，混合鲜血的腥气，整个场面愈发颓靡。 龙皮靴子逐渐上移，这次没有再激活魔力，滑过地上美人纤细的腰肢，高耸的峰峦。 最后定格在那张秀美的脸蛋上，只要再稍稍用力一点，这个尤物的头颅就会被踩爆。 像是回光返照的梦呓，媚娃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似哭喊，似求饶，似求欢，似愉悦。 随之而来的是欲望再次压过理智，她主动用天鹅般秀美颀长的脖子贴靠在冰冷的靴子上，希冀用靴子的冰冷能遏制一点点身体里熊熊燃烧的火焰。 龙鳞本身的棱角仍在，轻易在那白净的脖颈上制造出更多的伤口，热量短暂得到宣泄，可是治标不治本。 媚娃整个身体扭动得像是一条蛇，紧紧缠住她唯一能接触到的东西，眼中媚意几乎化成水要滴出来。 “……还真不是装的。” 眼见再这么折腾下去，这名媚娃的嘴唇已经开始由白转青，显然是药效太猛太霸道，开始抽取她的生命力。 陆仁甲不再冷眼旁观，靴子收了回来，屈指一弹，一只散发药香的不起眼小甲壳虫便顺着她的耳朵爬了进去。 说来也怪，虫子入体后，这媚娃打了个冷战，便沉沉睡去。 只是地毯上满是她的汗水和打滚后的痕迹，以及一些不明液体，看得陆仁甲直皱眉。 五行法术能在这个世界转化成对应属性魔法，但是“清理一新”算什么属性？ 虚无属性？神圣属性？水加风？恢复如初呢？ 五灵珠可以自动转换法术，前提是法术性质需要和转换出的魔法差不多，还需要对应属性的灵珠，蜀山也没有什么清洁专用的法术啊…… 让家养小精灵收拾吧。 陆仁甲一脸嫌弃地对沉睡的媚娃用了一个浮空术。 食死徒聚会什么的仍然在马尔福庄园，这里是他自己租的房子，才不希望被别人弄乱。 “波利！” 空气中传来类似爆炸的声响，一个穿着崭新暖壶套的大眼睛长耳朵小矮人立刻单手抚胸出现在他眼前：“主人。” 陆仁甲一指还在空中漂浮的媚娃：“把她扔到浴缸去，给她准备一套换洗衣服，醒了就让她滚蛋，然后你把家里收拾一下。”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和疑问，叫波利的家养小精灵带着媚娃一起消失了，地毯也重新变得柔顺整洁。 陆仁甲租的屋子不大，养的东西可不少，有猫，狗，猫头鹰，鹦鹉，蟾蜍。 买的时候觉得好玩，两三天就腻，不愿意自己费事去养。 有个家养小精灵就完全不同了，你只需要享受宠物带来的快乐，却完全不用操心那些附带的麻烦。 媚娃确实好看，并且估计身上这些特殊之处是普通女人一辈子不会有的，但是即使确认不是什么陷阱，陆仁甲也没有做什么的兴趣。 要是没有秦怀信存在，这个世界只是单人世界，陆仁甲可能还会考虑一下研究研究媚娃的生理构造，研究一下她们的两种形态变化。 不过同样不会有去真和她们发生什么的想法。 也不是说洁癖或者种族不同怎么怎么样，陆仁甲是个挺传统的男人，尊重女性也尊重自己。 他觉得不是跟喜欢的人做那些感觉不舒服，以前跟朋友们或者网友说这种想法的时候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沙比。 但是都到轮回世界了，当然是自己心里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管谁送来的，精神文明建设这一块肯定有所欠缺，孝心可嘉，但是不能这么做。 再说了，下药是瞧不起谁呢，别说陆仁甲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是有。 区区一个媚娃，不用嘴说服她主动献身都不算本事！ 这算是个小插曲，除了接收来自世界各地的奇异宝物和生物，陆仁甲的工作并不多。 大都是些指派某个人去做什么，剩下的他们自己也能做的不错。 毕竟十几年没有领导者这些食死徒也这么过来，陆仁甲要做的只是带给他们方向。 “魔法部不需要担心，黑巫师能为我所用的也都招揽了，接下来……” 陆仁甲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露出十分符合他反派身份的邪恶笑容。 “完成原始积累的资本要做什么？” “当然是对着可爱的韭菜们露出狰狞的獠牙，掠夺他们的一切剩余价值。” 第四十六章 伏地魔（二） “伏地魔宣称复活。” 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这条加黑加粗的消息占了四分之一的版面。 剩下的四分之三是对他的采访，以及一张会动的魔法照片。 这个时代的报纸照片还是黑白的，照片中的伏地魔坐在房间的尽头。 穿着黑色的霍格沃茨校服，慵懒地望向镜头，那张俊朗的面容微微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A大版第三部分。 …… “我复活了，当然，这是什么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在追求永生的路上面，我走得比谁都远。” 面对记者的提问，尊敬的伏地魔阁下亲切且耐心地回答了我们的问题。 …… “没什么打算，是的，统治魔法界又有什么意义？” 面对记者的提问，尊敬的伏地魔阁下谦虚且风趣地告知了他的打算。 …… “是的，我仍然认为纯血统巫师应该是这世界上最高贵的生命，不过那些麻瓜和混血巫师—— 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魔法界才能源源不断产生新血，我依旧认为纯血至上。 但是没必要伤害会产出我们同胞的群体，很可能未来某个出色的巫师就是出身麻瓜或者混血。 所以我也一直在思考，纯血的定义是什么？ 那是我们的出身，却不能代表我们未来的成就。 我们为自己的血统骄傲，为祖先们留下的荣耀骄傲，可是纯血之中也会有败类和废物。 难道我们要把这类人也算在我们的骄傲中？ 我仍在思考，思考未来纯血巫师们的道路在什么地方，固步自封，我们只能原地踏步。 巫师们的生育率不高，所以我一直在考虑如何壮大我们，重拾千百年前我们的荣耀和强大。” 面对记者的提问，尊敬的伏地魔阁下提出他的思绪，令人不禁深思，我们是否应该全面落实…… 罗恩把《预言家日报》倒过来，又倒过来，横看竖看，上面的文章也没有变化。 作为整个英国订阅人数最多，有魔法部背书的半官方报纸，竟然真的采访了复活的伏地魔！ 而且伏地魔还是一副魔法界统领的语气！ 这还得了，罗恩立刻把报纸拍在桌上，义愤填膺地说：“神秘人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复出，魔法部的傲罗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和他的食死徒们当初犯下多少大罪！现在居然在报纸上大谈巫师们的未来！” 罗恩的声音很大，足以传到大厅那头斯莱特林长桌上，那边静默一阵，忽然传来一声讥笑：“纯血家族的败类和废物！韦斯莱，你觉得黑魔王是在说谁？” 斯莱特林长桌哄然大笑，满满的优越感和自信。 哈利紧紧拉住了连雀斑都变得通红的罗恩。没想到另外两个火红色头发的少年反应更快，双双站起。 弗雷德·韦斯莱反唇相讥：“当然，我想我们对败类和废物的定义截然不同，是不是，马尔福？ 你的父亲最近可是十分威风，神秘人复出的第一秒你的父亲就跪下去亲吻他的靴子了！” 乔治·韦斯莱眨眨眼：“真的吗？我不认为神秘人复活的时候会穿着靴子。 我们都知道马尔福的父亲会跪下去，可他亲吻的应该不是靴子！”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是神秘人刚复活的脚趾！” “你们这些……” 单论言语上的犀利，十个马尔福也不够韦斯莱双子中的一个。 愤怒的人很快就变成他，不过教师席用餐上的陆仁甲很快发现了双方有要用魔咒的趋势，皱起眉头：“吵架就吵架，动手的话每个学院扣五十分，一个月内禁入幻境！” 双方瞬间坐下，低头，老实用餐。 开玩笑，神秘人如今手段不像当初那样动辄夺命咒夺魂咒，能在霍格沃茨就读的学生们根本没经历过那个年代。 最大的七年级那时候才六岁，不要说一堆小萝卜头了。 他们只觉得那种危险虚幻又不遥远，远没有幻境禁令威胁大。 神秘人复活了！ 哇好恐怖好吓人……中午吃什么？ 无非就这种感觉。 罗恩所说的魔法部问题也挺尴尬，十几年前他们就证明了自己对上食死徒没有什么作用。 作为官方执法组织和恐怖分子性质没区别的食死徒还能互有死伤。 纳威父母作为傲罗被食死徒用钻心咒折磨得精神失常，事情本身确实惨烈，但是不是有点问题？ 恐怖分子和官方执法组织斗争的过程中，抓住两个执法者，折磨？ 说明食死徒在斗争过程中完全游刃有余，还有精力折磨俘虏，反而是魔法部这边疲于奔命处处受阻。 宣布复活，接受采访后的陆仁甲也没做什么。 整合一下食死徒内部势力，对外寻找一些纯血家族的支持，比威胁白巫师简单多了。 身份亮出来就可以考虑合作事宜，少数极富正义感的家族也客客气气，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不好听的。 拖家带口的可不像那些户口本就一页的没什么顾忌，顶多是脸色不好。 曾经的伏地魔跟这些古老家族合作是为了他们的底蕴，还有大批的巫师可听从召唤。 另外食死徒也不是喝西北风就能吃饱，这些家族的财富也不是个小数字。 现在陆仁甲掌权后，发出去的加隆都能买下半个魔法界，毕竟是直接打劫的巫师唯一指定银行古灵阁。 如今他要的已经不是这些物质层次，这些纯血巫师本身代表的意义才重要。 如果他们能够站队，陆仁甲要做的事成功率就更高了。 做完这些，陆仁甲愕然发现伏地魔身份如果不搞事，几乎没什么可以做的，重新回霍格沃茨上班了。 说是上班，也就是维护幻境设备，他又不教课，晚上再用飞路粉回伏地魔租的房子，邓布利多又不给他开工资…… 等下，哪里不对劲吧？一定是搞错了什么吧？ 目前我作为魔法界唯一指定黑魔王，未来内定凤凰社救世主，为什么突然好像什么地方都不需要我了？ 第四十七章 伏地魔（三） “……从我的房子滚出去！” “Je refuse！（我拒绝！）” 回到家里，陆仁甲就看见波利在用头一个劲地撞墙，边撞边尖叫：“笨波利，笨波利！” 讲道理应该没人喜欢这些家养小精灵这些惩罚自己的手段，陆仁甲赶快阻止他，并询问为什么她要这样。 主人的命令是最高优先级，任何违背主人意愿的小精灵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都要狠狠惩罚自己才行。 波利就很倒霉，之前陆仁甲交给她的任务，他没能力完成。 陆仁甲先让她停止惩罚自己，这才有些无语地去解决事情的源头——那个波利没能赶出去的魅魔。 不是波利打不过她，家养小精灵认真起来比巫师强多了，只不过千百年来被巫师们洗脑当成奴仆圈养，不敢伤害主人。 波利是不敢碰她。 “嬷嬷说过，和男人拉手就会怀孕的！如果我怀孕了，我就是你的女主人，你要把你的女主人赶出去吗？！” 波利哭着重复这个诡异的理论的时候，陆仁甲竟然一时间无法反驳。 你说的居然这样有道理！ 之前送来的时候陆仁甲还真没注意当时她穿着什么衣服，这就和吃包子是一个道理，有馅吃谁关心皮啊？ 现在一看，果然这是个穿修道服的媚娃。 陆仁甲没怎么见过修女服，顶多在二次元作品里见过衣服样式，不过这个嬷嬷教的是不是有点问题？ 现在这个媚娃赖在这里不走，波利可不就只能惩罚自己了。 “滚！我没碰过你！你也没怀孕！不管是谁把你抓来的，你去找他去！” 陆仁甲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让她滚蛋，没听说还有这么守旧的教派啊，她的家里人也不教她生理知识的吗？ 媚娃精致的脸蛋即使素妆也有动人心魄的魅力，此时泫然欲泣，梨花带雨：“果然，嬷嬷说男人都是这样的。 女人怀孕了就会不要她，喜新厌旧，只在乎一时的欢愉，我的孩子一出去就没有了父亲。 我为上帝保留的贞洁也被你残忍夺走了，神啊！为什么要让我碰到这样残忍的人！” “……你戏太多了吧。” 教导她的嬷嬷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边不教给她正确的生理知识，一边把这些有的没的灌输给她？ 对这类认死理的家伙陆仁甲还真没辙，干脆坐那看她哭。 这女人哭起来相当有张力，三收一放，中气十足，多是自怨自艾，以及祈求神的宽恕。 神那么闲啊成天盯着你们宽恕你们…… 这女人实在让他烦躁，陆仁甲听着她口口声声不离圣经和主，实在是受不了她的呱噪。 主要是这女人的法语虽然很动听，但是十句里陆仁甲有八句听不懂，一拍桌子：“说英语！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媚娃被他吓得一激灵，委屈得像只小兽，声音明显小了不少，但依旧十分坚决：“你要负起责任！你要迎娶我！” 神经病吧！ 陆仁甲翻了个白眼：“妹妹，你今年多大？” 媚娃很骄傲地一挺胸，光是这个动作就差点让本身宽大的修道服崩开，看得陆仁甲眉头一跳：“我明年就16岁了！” “……” 所以我昨天在对一个十五岁不懂任何生理知识的修女斗智斗勇半天？ 好想穿越到昨天干掉那个疑神疑鬼的自己…… 跟这种小姑娘认真就输了，陆仁甲拍了下她的脑袋，语气稍微放温和了一点：“放心吧，你被带来的时候我没有碰你。 你的衣服是波利帮忙换的，她是女性的家养小精灵，这你总放心了吧？” 没想到媚娃一脸愕然，看着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一下从抽泣再度变成放声大哭：“你……你这个恶魔！我已经怀孕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侵犯我！ 我已经愿意嫁给你了，你就不能等到结婚后再这样做吗？我还没有结婚就要有第二个小孩了！” 卢修斯·马尔福本来正匆匆忙忙从壁炉中准备出来汇报一些生意上的状况。 正好听到媚娃悲痛欲绝的指控，掉头就要再钻进壁炉的炉火中。 可是飞路粉的时效已经过去，火焰只是点燃了他的长袍。他只能用清水咒浇灭了火焰。 闹出这么大动静，陆仁甲和媚娃都看了过来，卢修斯尴尬地恨不得幻影移形。 可是心情波动的情况下很容易造成“分体”，如果丢了指甲大腿还能找回接上，丢了脖子以上的部位那就出大乐子了。 “你别误会，这女孩只是以为……” 陆仁甲说不下去了，卢修斯一脸的“我懂我懂大家都是男人嘛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理解理解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开除我？” 呸！无耻老贼！羞于与你为伍！ “……有事说吧，无视她。” 一个禁锢咒加静音咒过去，屋子瞬间安静了。 卢修斯偷瞄一眼满脸不耐烦的陆仁甲，咽了咽口水，恭敬道：“是，黑魔王阁下，我们几乎买空了黑市中的所有悬赏，剩下的不是太危险就是太麻烦。 大部分巨龙都居住在极为偏僻的地方，还有大量的巫师保护研究他们，想要运进英国太难了。 有许多悬赏我们都因为对方成功后无法找到运输渠道拒绝支付，他们的怨气很大。” 陆仁甲摸了摸下巴，神色淡然：“真把食死徒当成福利院了？十倍的市场价格，他们还有怨气？ 有怨气好啊，有怨气就滚远一点看别人领赏金就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巴不得对方这么说。 好趁机黑吃黑自己赚下这个钱嘛。 卢修斯，你自己是没这个胆子，克拉布他们都杀了多少来领赏的黑巫师了？真当我是瞎子聋子吗？” 卢修斯当即跪下，颤声道：“阁下！我根本不知道……” “得了得了，我又没怪你，也不会怪他们，这钱谁拿不是拿，给我自己的部下当然比给外人要强。我又没说不行。 你只要不把给我干活的人都杀了，你贪下多少是你的本事，我只看结果。” 说罢，陆仁甲似乎又想起什么，嗤笑一声：“只要你不怕付出代价就好。” 卢修斯微微张嘴，一脸惊愕：“阁下……” 为什么会有告诉部下贪污也没关系的上司？意思是我也可以去黑吃黑吗？那不是你的钱吗？ “哦，对了。” 陆仁甲拍拍卢修斯的肩膀，一脸善意的微笑：“去给我查一查谁送来的这个媚娃，我听说最近凤凰社的动作很大，让他去试探一下……” 第四十八章 伏地魔（四） “主啊，我赞美您的伟大，也请您请宽恕我的罪！” 早上被同居的美女叫醒应该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不过如果是做早课的祷告，那就有点烦人了。 陆仁甲到底没能把她送走。 没办法，黑巫师们下手一个比一个凶残。 为了抓这个血统纯粹的媚娃，那个不知道在什么深山老林的小型教会被付之一炬。 所有的修女都死的死逃的逃，这个媚娃……其实没有家可回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陆仁甲沉默一会，不再强制要求这个媚娃滚出他的房子。 只提出几个象征性的要求：第一，不准跟任何人说起他们的关系。 第二，不准跟任何人说孩子的事。 第三，要自食其力才能住在这里。 过程中波利一直诚惶诚恐地反复询问：“主人？让我来照顾女主人的起居吧？ 让女主人亲自动手收拾房间，波利是个没有用的小精灵！” 她才不是什么女主人！ 想到以后一回家就要看到波利把家里所有的墙撞得血迹斑斑，陆仁甲赶快严肃声明不准把她当成女主人，当成一个租客就行。 连吃的都不用准备，也不知道她所在的教会原来是哪个教派，居然还苦修，每餐只吃黑面包和清水，食量也不大，波利都吃的比她好。 “喂，我出门上班了，你可以出门，找到工作的话就搬出去，我可不会一直收留你。” 实在受不了弥撒的陆仁甲选择去霍格沃茨待着，眼不见为净。 媚娃立刻睁眼，十分恭敬地起身对他行礼：“祝夫君一路平安，还有，我不叫喂，我叫克里斯蒂娜·冯·罗素！” ……我还以为你叫楚雨荨呢。 这个一听就出身名门的姓氏是怎么回事？ 日耳曼民族和公爵后人？你有这身份还能去一个小教会当一个苦修的修女？ 管他呢，就算这个克里斯蒂娜身上真有什么隐藏支线陆仁甲也没有那个意愿去完成它。 在没有真正回到自己所在的主神空间以前，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改变这一点。 不管表面上和秦怀信多么融洽，他表现出的有多么人畜无害，都不能改变对方来自另一个敌对主神空间的事实。 任务上写的再明白不过：轮回战争！谁听说过不会死人的战争？ 这是他的第四个世界，头一次遇到其他轮回者，容不得他半分不小心。 毕竟原住民能给他带来的威胁有限，只有轮回者才能真正让他防不胜防。 每一个轮回者都可能拥有某些意想不到的兑换，某些不为人知的底牌。 尽管对方不仅放任，还帮助他完成了几个任务，也不能说明什么。 就如他对食死徒们的态度一样，不到掏出心脏的时候，谁能知晓他人心里的想法？ “魔法石，小天狼星，混血王子，死亡圣器……” 正如他之前所说，他的主线任务大部分都要靠邓布利多配合。 魔法石由邓布利多保管，小天狼星和斯内普都是是凤凰社的人，死亡圣器两件都在邓布利多手里，第三件复活石在陆仁甲手里。 虽然恨不得掐着邓布利多的脖子让他把这些都交出来，但是不行。 盖勒特会翻脸，战斗永远是最下乘的交流，能心甘情愿让邓布利多交出来，何必要来一场没有意义的战斗？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很快就到了2月23号。 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即将开始，直到邓布利多来问比赛的类型。 咸鱼好久的陆仁甲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项目的负责人，一脸的淡然：“校长不必担心，我当然早已准备好一切，别说第二关，第三关的内容都已经准备完毕，毕竟身为长者，我们要对学生负责啊。” 实际上忘光光了…… 邓布利多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这些日子你为凤凰社付出许多，一直在忙，许多黑巫师都是你抓捕，看押，我还以为你会顾不上比赛。” 陆仁甲眯起眼睛：“校长这是什么话，学生的事就是我的事，但是如果说为此就耽误凤凰社的事情，那恐怕多少小瞧我了。” 邓布利多立刻低头致歉：“陆，你应该知道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扯皮试探下去就没完了，陆仁甲赶快打断他：“校长，我还要去最后调试一次幻境，如果您不介意，我该走了。” “理应如此。” 邓布利多笑眯眯地目送陆仁甲离开，年轻帅气的脸上笑容真挚。而陆仁甲转过身去，笑容瞬间淡漠。 这才是老狐狸，连虚伪的试探都让你无话可说。 不过没有他来提醒，陆仁甲还真的把这茬忘了。 没办法，就当给自己加个班，本来正在测试的那一批幻境调整下就拿出来用吧。 次日，九位勇士都来到选手席，互相小声讨论着项目的事情，猜测会出现什么样的幻境。 一个个满脸都是自信，因为他们几乎将陆仁甲目前推出过的幻境全都通关过。 自认为非常了解陆仁甲的设计思想，哪怕换一个全新的幻境，他们的表现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自信是好事。 陆仁甲看到这帮家伙一个比一个骄傲，个个挺起胸膛，把一叠文件递给唯一一个显得不太自信的选手——纳威。 笑着说：“仔细看看，然后签名，再交给其他人。” 纳威老实地哦了一声接过文件，小声读出来：“本人已认真阅读并同意以下条款……” 来观赛的秦怀信微微一震，聚音成线，悄悄发送给陆仁甲：“陆兄，这是做什么，你要坑他们？” 被声音弄得耳朵痒痒的陆仁甲拍拍耳朵，有些不自在地挠挠：“谁要坑他们，这一关可能有人会死，签个免责书而已。” 有人会死！ 陆仁甲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校长们对视一眼，巍然不动，教师们面面相觑，勇士们则是沉默片刻，依次从纳威手里接过文件，用魔杖做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包括听到这个消息时抖了一下的纳威在内，无一人退缩！ 第四十九章 火焰杯（十五） “本次关卡依旧全程在观众观看下进行！唯一不同的是，我们的每一位选手都在赛前签署了自负生死的文件！” 李·乔丹的声音飞扬在赛场，竭力挑动着每个人的情绪。 这些日子以来，每个巫师都把幻境玩出了花，可以说连陆仁甲这个半官方都要为他们惊讶。 不少人开始觉得勇士们也就那么回事，我上我也行。 实际上也不能说他们错，跟勇士们完全相同的幻境也是开放的，甚至一开始就是这类的幻境更受欢迎，明星光环和从众效应在智慧生命群体中都是通用的。 这一度导致，许多人觉得三强争霸赛名不副实，九位选手也会变成“不过如此”。 陆仁甲一度非常生气，最后不得不公布了一个非常让人尴尬的数据。 九位勇士都是能够以“本体降临”模式完整通关，不做任何小动作的存在。 其他学生使用的都是“附身降临”，在幻境中使用的是其他身份和身体。 截止到陆仁甲发出声明，根本没有任何未成年巫师凭借自己实力用“本体降临”模式通关任何幻境！ 三强争霸赛本来就是学生们的比赛，总不能用成年人的要求去衡量。 这个数据摆出来，这才堵上那些人的嘴。 有鉴于此，第二关的幻境也让陆仁甲启动了一套全新的设计方案，增强的不再是“真实性、沉浸性”，而是…… “根据上一轮的分数，选手们的出场顺序也同样发生了变化！” 如李·乔丹所说，第一个出场的人是上一轮总得分最高的一位女选手。 看到她自信且迷人的笑容，以及无风自动的璀璨银发，毫无疑问也有媚娃血统。 “真造孽……” 陆仁甲在裁判席上一把捂住了脸，希望别出什么心理阴影才是。 这次的关卡，没有出现任何画面选项，意味着所有选手都要攻略同样的幻境。 因此这一轮比赛其他勇士不得观赛，只有完成关卡才能看其他人的。 这也合理，第一轮那么多的选项其实才反而不合理，但是胃口被养叼的观众们可不买账，嘘声非常大。 李·乔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问：“陆先生，您确认这一关设计的没有任何问题吗？” 被质疑的陆仁甲斜了他一眼，不屑地冷笑：“问题？我的关卡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一关只要能够走完全程，没有申请提前退出也没有死亡的任何一位勇士，都可以在我这里无条件获得满分五十分！” 可惜第一位勇士已经躺在幻阵录入中心，听不到这段话，不然一定会面色剧变。 冰冷……抖动。 莉安娜·德·普姬睁开双眼，第一时间就做好战斗准备。 优雅，自信，强大，将自己的魅力展示给世人，这就是莉安娜希望表现出的一切！ 第一关中，莉安娜既幸运又不幸地抽中了战斗难度最大的“林中小屋”。 陆仁甲设计的时候并没有局限于只重现美国鬼怪，隐藏了不少彩蛋。 其他作品中的反派，或者不再是反派的洗白角色也有登场。 莉安娜就凭借出色的观察力，以及孤注一掷的勇气，成功用媚娃一生只能发动一次的血脉魔法强行魅惑了一个不会在正常逃亡路线出现的角色——雷神托尔。 这不是漫威笔下的漫画角色，“谁都可以，就你不行”的公交锤子使。 在陆仁甲设定中可是正儿八经的北欧神明，被洛基骗到这里，正常路线根本不会和勇士有任何交集。 不过话说回来，真正的北欧神明也不能免疫媚娃的血脉魔法，就算在种种神话故事里，女巫和魔法生物也经常能算计到神明。 这也是中西方文化差异的不同。西方神话中的“神”更像有强大力量的人。 东方神话中妖魔鬼怪反而更有人性，神仙高高在上，基本不可能被凡间影响，别说伤害。 话说回来，控制着这位神明，莉安娜几乎没费什么力就完成了所有任务目标。 还杀死了几个怪物，过程堪称最轻松，也最没有争议。 幻境中使用那个血脉魔法，并不影响现实生活中的次数。 因此下次进入幻境依旧可以使用这个能力，莉安娜正是有这样的心思，准备如法炮制，再控制一次。 只是这一次，她醒来发现并不是身在什么战斗幻境，而是一处有些破旧的游乐园，顿时有些失望。 陆仁甲的幻境具有非常强烈的个人特色风格，战斗场景必定场景宏大，解密场景必定封闭且压抑，只有娱乐类幻境才千奇百怪。 与其同时，一行血红色的大字也在天空中浮现。 “任务目标，探索游乐园。当探索度达到50%以上即视为完成任务。” “提示：任何与游乐设施的互动行为（如游玩、破坏）都视为探索，发现游乐设施的秘密同样视为探索成功。” “本次任务中，必须用嘴亲口说出退出才能退出幻境。” “你无法以任何方式逃离游乐园。” “欢迎光临！” 当这行血字缓缓散去，一个牵着气球的小丑涂着厚重的油彩，左摇右晃地来到莉安娜面前。莉安娜立刻摸出魔杖，杖尖对准小丑。 小丑完全无视了这一敌视行为，语气欢乐且高昂：“你好！你是今天的第一位游客！欢迎来到游乐园！希望你今天玩的开心！送给你三个气球！” 说着，小丑把气球递给莉安娜，莉安娜接过的同时，一行血字一闪而过。 “探索度变更：10%\/100%” “这也太简单了……” 莉安娜一时间还没感觉到什么难度，尤其是接过三个气球，小丑左晃晃右晃晃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就更感觉如此。 气球都是那种最普通的纯色气球，三个都是一样的红色，还是那种浅浅的淡红。 她牵着气球，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了不影响手指灵活，她把气球绳子缠在了手腕上，继续前行。 这家游乐园看上去有些年头，每个游乐项目都有磨损的痕迹，不过人并不算少。 海盗船、激流勇进这类人气项目还需要排队，莉安娜选了一个没什么人玩的碰碰车。 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灰土色游乐园制服，帽檐拉的很低。 工作人员告诉她，需要等到足够的顾客才能开启项目，如果她不愿意等待，也可以让工作人员来参与。 第五十章 火焰杯（十六） 莉安娜又不真的是来玩的，立刻同意让工作人员参与。工作人员也很高兴，伸出手来：“那就付钱吧！” 全场观众爆笑，玩东西付钱这种理所应当的事情在这时候出现实在是……很令人捧腹的一件事。 幻境中的莉安娜当然也这样觉得，哭笑不得地说：“我身上没带钱，能不能用其他东西抵债？” 工作人员僵了一下，看来是良好的素质让他没有脱口而出一些“没钱你来什么游乐园”的话。 声音倒没什么波动：“没有钱？那你可以用其他方式付账啊。” 莉安娜非常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这种小动作不仅无损她的美丽，还让她看上去更可爱了：“那你们收活跃度吗？” 工作人员似乎生气了，语气开始有些僵硬：“我们不收其他东西，你不是已经买了气球了吗？就用那个买好了。” 一行血字适时提醒她：“探索度可以被工作人员识别为货币。” 这是什么情况？她这边增加探索度，工作人员却把她增加探索度视为支付价钱？是出什么错误了吗？ 这种双赢的好事，莉安娜没道理拒绝。立刻答应，还大方地挥动魔杖：“你的那份我请你了！一起玩吧！” 工作人员又是一僵，听起来声音有些冷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态度惹怒了工作人员，看上去工作人员并不是很感谢她。 两人分别坐在一辆碰碰车上，莉安娜的那辆碰碰车自动弹出一个能将驾驶员锁死的金属重锁，将莉安娜死死按在车上。 这一下有些突然，莉安娜吃了一惊，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工作人员已经用生硬的口气宣布：“开始游戏！” 寻常的碰碰车游戏也就几十平米的占地，这个老旧游乐园也是差不多的面积。 可是在工作人员宣布开始后，整个场地像是被施展了无痕伸展咒，骤然延伸出几乎有一条街道的长度。 不知从何而来的音乐缓缓响起，曲子根本听不出来任何声调，像是某种金属在用力挤压后发出的变形扭曲声音，尖锐，刺耳。 其他碰碰车都消失在视野中，莉安娜不明所以，刹车和油门都能正常使用，只能试着踩动油门。 碰碰车以八十迈的速度狂飙起来，没有任何加速步骤，强大的风压像一堵墙拍在莉安娜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反应，莉安娜下意识地将油门一踩到底。 这辆油漆斑驳，零件老化的碰碰车便瞬间飙到了一百迈以上，紧接着就是一阵不怎么强烈的冲撞感，让她不自觉地踩上了刹车。 狂风吹的她眼泪模糊了双眼，好一会才能适应环境，一点一点睁开，工作人员正站在她面前，帽子还是垂得很低，几乎挡住半张脸。 “下车吧。” 周围似乎从来就没有变过，还是那个老旧的游乐场，地方也只有这么大，这个工作人员的声音听上去也仍旧那么机械。 见到莉安娜不动，工作人员又重复一次，莉安娜这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先用清理一新清理了面部。 “探索度已增加：15%\/100%。” 既然探索度增加，那过程就没有什么好纠结了。 莉安娜尽管恨死了刚才几乎窒息的体验，也只是哼一声，没有再继续探究下去。 按照这个速度，几分钟恐怕她就能完成这个幻境，何必纠结？ 工作人员站在原地，默默目送她离开。 碰碰车旁边是一个摩天轮，本着速战速决的心思，莉安娜也没有刻意去挑。 这里有个身材打扮几乎和碰碰车处完全一样的工作人员，同样是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声音机械生硬：“请问您是否要游玩摩天轮？请支付货币！”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莉安娜一挥手：“快点！我现在就要坐！” 工作人员向她点头，立刻操纵摩天轮停止，这次莉安娜可有经验了，“盔甲护身”、“防御增强”、“呼神护卫”招出一只灵动慵懒的银色猫儿坐在她肩上，这才肯坐进摩天轮。 摩天轮真的只是摩天轮，慢悠悠地由低到高转悠着，没有出现摩天轮变成大风车这样的事情，按照这个速度，十分钟就能够转完一圈。 既然没有危险，莉安娜只好老实坐在摩天轮里等待这个项目完毕。视线不自觉地向外探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莉安娜只感觉心脏被狠狠攥紧，下意识地抓紧了魔杖。 摩天轮是缓缓从低向高转动的，一开始在地上，每升高一点，视野中的事物就变得截然不同。 一开始，莉安娜看到的是一片祥和，蓝天之下，远处有顽童拉扯父亲，指着远处的简易蹦极台； 舔食冰激凌的少女挑挑捡捡小摊上的饰品，摊主笑得憨厚；也有路人三三两两，说说笑笑。 可是每升高一尺，天色便昏黄黯淡一分，升到最高点时，游乐园还是那个游乐园，却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的设备都变成了老旧的废铁，有的连材料都变得像是白骨，风一吹便腐化成末了。 顽童变成恶鬼，跪在地上死死抓住行人的腿，慈父的温柔抚摸变成疯狂的捶打和挣扎。 蹦极台上本该是绳子空荡荡的悬在那里，现在再看，一排排的尸体吊在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就有一具尸体的绳扣松开，掉下蹦极台。 底下也根本不是什么垫子，是烧的滚烫的油锅！ 锅里的油劈啪作响，一具尸体掉进去，几分钟后浮上来的只剩下一堆焦黑的残渣。 少女变成了臃肿腐烂的缝合怪，大口吞食着手中模糊的血肉，每咬上一口，血肉便跟着抽搐一次，还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小摊上满是类似的血肉蠕动着，摊主只有上半身，下半身不翼而飞，两只手都被一枚十字长钉钉在原地，所以摊主只能在原地爬动，口水流得老长，却够不到近在眼前的血肉。 其余路人都变成各式各样的恶鬼，彼此哪里是在说笑，根本就是在互相撕咬，殴打，不把对方撕碎绝不算完。 碰巧有一颗头颅飞过莉安娜的面前，尽管已经从身体分离，依旧凶狠地咬合着，狠狠地摔在摩天轮的玻璃上！ 第五十一章 火焰杯（十七） 莉安娜在摩天轮里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她已经成年，被幻阵识别为默认无马赛克模式，因此她看到的东西没有经过一丝一毫的美化，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粗壮的神经来承受这些重口味的场面。 好在十七岁以下的未成年巫师根本看不到这些重口味场面，顶多看到游乐园中的人们变成了类似摄魂怪的恶鬼。 其他鬼怪则被适当调整，十一岁的小巫师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阴影，十六岁的大致能看到一个轮廓，但是看不到滴落的鲜血这些细节。 响应上边号召，促进和谐发展，陆仁甲还是非常细心的。 至于勇士……对不起，我可是先写好书面文件才让你们进幻境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一些重口味场面就接受不了，当什么勇士啊，回家被妈妈抱抱不好吗？ 吐了好一会，莉安娜才积攒出一些力气，收拾掉自己的秽物，摩天轮已经到底，工作人员正在外边敲打着催促她。 “已解锁部分真相。” “解锁部分文本显示。” “当前灵魂腐蚀度：27%\/100%。” “腐蚀度满格时，你将无法以任何形式脱离此幻境。” 外面的天空恢复了一些。 之所以说是一些，是因为原本的天空是湛蓝的，现在变得有些阴郁，乌云密布。 游乐园的设备恢复了普通的老旧，但是留下了斑斑锈迹。 游客们不再是那副厉鬼模样，可是也同样不再是正常的人形。 每个游客的行动都变得机械僵硬，面容变得惨白，却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之前的步调。 只是怎么看都只有诡异：孩子把父亲的手臂拽了下来，仍旧向后发力，整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着力点，却保持着拖拽的姿势； 父亲手臂在孩子手里，依旧是苦笑着摇头…… 莉安娜打了个冷战，不敢再看下去，这匪夷所思的场景着实有些考验人的理智。 恰巧这时，工作人员拍了拍她的肩膀，莉安娜差点尖叫出声，结果是工作人员被她吓了一跳，帽子都掉在地上。 这简直太失态了，莉安娜赶快把帽子捡起来还给对方，说了句对不起。 工作人员接过帽子，闷声闷气地回复一句没关系，只是声音的来源有点不对劲。 莉安娜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瞬间如坠冰窖。 帽子里有一张人的嘴巴，还在不断开合，每说一个字，嘴巴里就流出一股黑血：“您还要玩什么？需要我带您去哪？” 失去帽子的工作人员一把抢过帽子戴回头上，莉安娜这才头一次看到工作人员的真面目：它脖子以上本来应该是脸的地方光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帽子里的嘴巴还在不断张合：“客人？您还需要什么？客人，您还需要什么？” 莉安娜想要放声尖叫，却发现自己叫不出声，她的嘴不见了！她摸到自己本该是嘴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有！ 帽子里的嘴……看上去突然有点熟悉。 莉安娜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巨大恐惧，转头想要逃跑，右腿却似乎被一股巨力死死拽住，半分移动不得！ “爸爸，我想去玩蹦极……” 抓住她右腿的，是那个一直想玩蹦极的小男孩！那个蹦极台莉安娜已知道究竟是什么，当然不敢再靠近半步。 可是她却听到自己用低沉又无可奈何的男人嗓音说：“好好好，爸爸带你去，要注意安全。” “当前灵魂腐蚀度：47%\/100%。” 那根本不是她的话语，却从不属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 她还能控制身体的其他部位，可拼尽全力也无法从这个孩子手中把腿抽出一丝一毫。 抽出魔杖几次挥舞都没能施展出无声的幻影移形。 那心中的恐怖越来越甚，被逼得太紧的莉安娜抓紧魔杖，指着那个在她眼中恶鬼化身的孩子，几近疯狂：“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冲出魔杖，可是还没见到能否伤害那个孩子，莉安娜就被狠狠撞飞，撞出她足足几十米！ 她给自己施展的防护咒效果还在，只是吐了口血，还来得及看一眼撞击她的罪魁祸首。 一辆……碰碰车？ 已经意识到什么的莉安娜竭力平复情绪，对自己施展一个无声的漂浮咒。 可是就连这么简单的咒语都因为疼痛和心慌接连失败，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最终狠狠地撞在一条轨道上。 裸露的钢筋瞬间洞穿她脆弱的身躯，扎穿了她的肺叶，那种几乎要将身体撕裂的痛楚，生命从伤口不断流逝的虚弱感，都是如此真实！ 她在失去嘴以后，无法念咒都是小事，真正可怕的是她不能张口暂停，重来，退出这个如同地狱的幻境！ 又挣扎几下，她才瞪大眼睛，软软地挂在钢筋上，断气。 这过程中缠在她手腕的气球居然一直平安无事，此时莉安娜死亡，第一个气球自动松开，升上天去，到达一定的高度后爆开了。 隐约能从远处视角看到，气球爆炸后，红的白的东西从里面掉出来。 场景重置！ 莉安娜再次站在游乐场门前，这次不敢再有任何小瞧这个幻境的想法，天空和场景都恢复了正常，只有任务文本改变了。 “任务目标，探索游乐园。你需要游玩三个以上的游乐设施。你的灵魂将成为与游乐园交易的货币。 惊吓，绝望，恐惧都会腐蚀你的灵魂。当腐蚀度达到90%以上即视为任务失败。” “提示：任何与游乐设施的互动行为（例如游玩、破坏）都视为探索，发现游乐设施的秘密同样视为探索成功。 破坏行为本身不会产生灵魂腐蚀。” “当前灵魂腐蚀度：10%\/100%。” “本次任务中，必须用嘴亲口说出退出才能退出幻境。” “你无法以任何方式逃离游乐园。” “欢迎光临！” 小丑再一次主动找上了她，用奇特的高声调向她问好：“欢迎再次来到游乐园！这是送给你的气球！” 这一次，小丑只送给她两个红色气球，尽管莉安娜本人没有看到她死后气球的异象，却还是理解了气球的意义，小心翼翼地将两个气球再度绑在了手腕。 “当前灵魂腐蚀度：15%\/100%。” 仅仅是把气球绑在手上的这个行为，腐蚀度就再次上涨5%，莉安娜反复劝诫自己，不要怕，没关系的，却仍是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她在骗谁呢？ 第五十二章 火焰杯（十八）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重新来过的那一刻，莉安娜无比庆幸是身处幻境，“退出”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死在幻境里不算什么，每个新幻境都很容易就会死个十次八次。 但是如此令人不舒服，节奏极快的死亡是另一回事。 这次莉安娜实在不敢托大，手中紧握着魔杖，几乎是“蹭”地走进游乐园。 规则中写明可以攻击游乐设施，受够了那种诡异的莉安娜可不会客气。 第一轮的时候幻境设计师陆先生可是带头说过，最简单快捷的通关方式就是摧毁它！ 这一次莉安娜没有尝试任何游乐设施，而是拼命平复心情，酝酿一个大型魔法。 心情波动对很多魔法的释放都有很大影响。 情绪类魔法如阿尼马格斯、守护神咒，如果情绪不好连释放都不行。 当然还有哈利·波特身上“爱的守护”这个魔咒。 看名字也知道必须蕴涵爱意才能释放出来，其余的诸如夺魂咒，心里要想着控制他人，索命咒更不用说，没有相当程度的恶意，是不足以致死的。 同时情绪也影响每一个魔咒的强度，陆仁甲可不是光来这个世界提供娱乐的。 他的研究表明巫师世界是个非常……诡异的世界。 巫师本身在身体里储存的魔力极少，横向对比的话，一个在仙剑世界被蜀山历练弟子追着跑的妖魔都要比一个合格的成年巫师体内能量总量多上一些。 但是巫师们魔咒的精巧和强度又是怎么来的？ 用这么少的魔力就能做到其他世界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度，这背后的秘密如果能被研究出来，被复制，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可惜陆仁甲做了无数实验，最后哭笑不得地发现，这个世界的现象是不可复制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能量浓度极高，高到如果吸收太多，能量本身就会侵蚀巫师的身体。 所以这个世界的巫师们，他们的身体自动“进化”或者说适应了这样的世界。 只吸收很少很少的能量用来引导施法，他们的施法几乎都是依赖外界浓厚的天地能量。 所以下限极高，上限和下限的距离却不远，这也难怪大部分巫师哪怕再蹩脚，也有足够的底气鄙视麻瓜。 黑巫师的速成法和更大威力，就是主动吸收能量转化魔力的结果。 所以这个世界反派一般不长命，简单粗暴地转换能量只能让身体变得千疮百孔。 这个世界也不乏能完美运用天地能量的天才，能储存更多能量，还能驱使这能量用来延年益寿。 这一点伏地魔都不够格，他是投机取巧钻了魔法构成规则的空子，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才是真正做到这点的天才。 虽然陆仁甲暂时没能入手这个世界的魔法石，不过八成是把天地能量的破坏性转化成对身体有益的这个方向。 说实话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学者就离谱，因为他解析并利用了造物主定下的基本规则。 这个世界的尼可·勒梅活了六百多年，魔法石只是他的造物，就是说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多做几个魔法石，批发长生不老药。 永生这东西，哪怕只是有个苗头也足以让无数人疯狂。 如果能举全世界之力，全民永生不好说，精英永生应该不成问题，这些精英再研究研究，巫师这个超凡群体的潜力…… 这些都是题外话，而且几十个巫师就能颠覆的巫师政权……真的是不说也罢。说回正题。 “火龙卷！” 一道二十多米高的赤红龙卷吹向游乐园，第一个被攻击的就是那个摩天轮，可是龙卷风撞在上面就整个消失了。 本来发完气球就消失的小丑突然冒了出来，用兴奋到扭曲的嗓音尖叫着：“有人破坏游乐设施！” “灵魂腐蚀度：21%\/100%。” 这一声尖叫，游乐园中的工作人员们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集体出动。 用同样的步伐，相同的频率，走到游乐园门口，每个工作人员都是帽子遮住脸，一言不发，正面冲着被小丑死死抓住的莉安娜。 “力松劲泄！” 这次莉安娜不需要放无声咒，对抓住自己左臂的小丑释放了脱离魔咒，小丑被狠狠击退，却笑得更欢，拍着巴掌，只差跳舞：“抓住她！” 几十个工作人员同时做出同样的动作，得到自由的莉安娜反而不再害怕，有条不紊地依次释放魔咒：“泥泽成沼！白骨森森！” 一大片路面变成了沼泽，一下子吞没了好多工作人员，同时沼泽中有白骨冒出，死死地抱住那些陷入沼泽的敌人。 但是没有陷进去的工作人员踩着其他人的身体扑来，丝毫没有犹豫。 莉安娜见状心中更加平静，如果只是战斗，她根本不会害怕一丝一毫！ 直到一个充满笑意的嗓音从她耳边响起：“抓到你了。” 是小丑！ 小丑抓住了她的两条手臂，脖子搭在她的肩膀，远远看去像是依偎的恋人。 莉安娜却只感觉身体一片冰冷，似乎贴上来的根本不是活物，当机立断：“盔甲护身！” 小丑再一次被弹开，巨大的力道让他有些踉跄，脖子一歪，脑袋就从脖子上滚了下来。 断口处没有血肉的痕迹，只有老化断裂的缝合线，还有肮脏的棉花从里面露出来。 莉安娜一愣，小丑却不以为意，捡起了自己的脑袋，巨大的嘴巴仍在一张一合：“来玩啊！来玩啊！” “你究竟……” 莉安娜似乎想要说什么，工作人员们已经飞扑过来，莉安娜只好先用魔咒击退他们。 说来也怪，莉安娜接连换了几个魔咒，有水和火的效果显着，杀伤性魔法完全无效。 但不管是什么攻击，打在这些“无面人”身上，他们都必然停下颤抖一下，才会继续进攻。 小丑把头重新安上去，欢乐地拍着手：“抓住她！抓住她！我们一起玩！” 莉安娜再难以抑制心中所想，控制不住对小丑喊出：“是你？！” 猩红血字再度出现。 “灵魂腐蚀度100%\/100%。” “已解锁全部文本显示。” “任务目标：寻求真相。” “你将回忆起被遗忘的记忆。” “当前记忆已回忆：100%\/100%。” “提示：你可以于任何时间退出此幻境，退出后永久失去此段记忆。” “莉安娜，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玩了？” 第五十三章 火焰杯（十九）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 还是个小女孩的莉安娜，尽管名字中带有“冯（von）”，但她的童年并不是“流淌着蓝色血液”的上流生活。 在破碎到几乎模糊的印象中，所谓的童年，好像就是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被冷水和劣质清洁剂侵蚀后肿胀干裂的手，轻轻在自己眉梢扫过的样子。 清洁女工，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个下贱的工作，更多时候和“廉价站街女”完全划等号，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倒不如说，不去做点兼职的清洁女工才更让人惊讶。 年幼的莉安娜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父亲，也不用上学，母亲也不希望她出门，上街和小朋友们玩耍。 她只好自己躲在后院的水井旁，日复一日地用水和黄土捏出一个个想象中的朋友。 莉安娜的手很巧，连衣服款式都能凭借偶尔在母亲那里看到的零星记忆模仿出来，每天给这些朋友们换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就是她的玩耍方式。 莉安娜总是喜欢给他们捏出一样的衣服，一样的款式，整整齐齐的，但是没有给他们起名字，也没有给他们捏脸。 母亲有一次工作比较轻松，回来陪她玩的时候问起这个问题，她眨眨眼，天真地问道：“朋友们应该长什么样子呢？ 我不知道，所以就没有给他们捏脸，不过我觉得，朋友们应该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穿一样的衣服，做一样的事才对呀。” 后来，莉安娜发现母亲吃的更少了一点，身体更差了一点。却偶尔能提前回家，给她讲故事了。 某一天，她没有早早上床，而是在黑暗中等待着。 母亲轻手轻脚地回来看到她还醒着，有些愣神，不自觉地扯了扯袖子，挡住新的淤青。 嗓子有些沙哑：“怎么还不睡？要和妈妈一起洗澡吗？” 她坐在由几件旧衣服拼凑成的床单上，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那晚她没有睡，在母亲微微的鼾声中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那时候的莉安娜还保留着孩子的天真，又早就不是天真的孩子，买一个最小的生日蛋糕的钱足够让他们母女饱饱的吃上三天。 至于礼物，她也想过，但是没想到要什么。 那天的一个礼拜后，莉安娜在水井旁捏了好多好多一样的小人儿，又用水把他们冲垮，玩的正开心。 她的母亲悄悄从后边绕过来，莉安娜看到了，只是假装没看到，被母亲一把轻轻抱起来，发出一声轻呼。 “乖孩子……” 母亲的声音又愧疚又欣慰，这两种情感莉安娜都不陌生，可是母亲又有那么一丝高兴，这就是很少出现的母亲身上的情绪了。 莉安娜一时间有些迷惑，不知道母亲要做什么。 “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对不起，妈妈忘了……” 一个崭新的，色彩斑斓且鲜明的小丑布偶，比寻常婴儿大一些，做工简陋，背后有一根线，扯动的时候布偶就会拍手。 莉安娜欢喜地抱住母亲。对于那个时候的孩子来说，礼物具体是什么真的不重要，反倒是母亲还记得她的生日，还想着给她补上一件生日礼物，更让她开心。 于是这个廉价的布偶，便成了无数无面泥人的首领。 有时是统领军队的大将军，有时是教书育人的老师，晚上的时候莉安娜会抱着小丑。 母亲回来的早些，她们就听着母亲的故事安然入睡，母亲回来的晚些，那她们便相拥而眠。 只是有一天，母亲没回来，且过了以往最晚回来的时间，莉安娜下床去，慌慌张张地穿上衣服，还不忘紧紧抱着被她取名为路易的布偶。 母亲工作的酒馆她也去过，不过都是远远地瞧上一眼，因为母亲其实不太喜欢她跑出来，会担心。 但是这次莉安娜几乎有种直觉，母亲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因为母亲从未这么晚还不回来。 走到酒馆后门所在的那条小巷，莉安娜就能听到母亲熟悉的声音。 口齿含糊不清，低声下气：“求你们，求你们，我今天真的不想卖，我不想要你们的钱，你们行行好，行行好……” 莉安娜只敢偷偷躲起来，今晚的月亮很亮，亮到能够清楚照出这条小巷中的罪恶。 一向与谁都和气的母亲右脸高高肿起，被人拽着头发按在墙上。 两个满是酒气的醉汉哈哈大笑，撕扯着女人本就单薄的衣服，一边撕，一边骂：“装什么清高！玩完你又不是不给钱！ 今天给你平时的两倍！你还不快点谢谢我？哭什么哭！扫兴，要不是今天德雅请假，轮得到你挣这双倍的钱？” 母亲不敢反抗，只是苦苦哀求：“求求你们，明天，明天，求你们了，我今天真的有事，我女儿还在等我回家，求你们了，明天我让你们白睡一次……” 另一个醉汉反手就在母亲左脸上也甩了一个耳光，破口大骂：“就那个你捡来的杂种，还真把她当亲生女儿养了？ 我告诉你，别做着什么养大她以后，她的亲生父母会回来报答你的美梦。 她十四岁以后就只能和你一样，是个骨子根里就该没有富贵命的贱货！ 只配二十个先令就砸开她的大腿！和你这个臭婊子一样，烂在这里！” 一直苦苦求饶的女人忽然停下了，像一头母狮一样爆发出令人惊讶的能量。 她暂时挣脱了醉汉们的束缚，一头撞在一人身上，状若疯魔：“不准你们这么说她！她会有出息，她会走出去！ 她会比你们所有人都强！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一定会跟你们都不一样，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会再也见不到你们这种人！” 就在那一刻，莉安娜体内的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在此时此刻被点燃。 皎洁的月光从天而降，直直射入莉安娜双眼，她的一头短发无风自动，由黑变银，两个醉汉呆滞地看着她从阴暗处走出，如同看见耶稣显灵。 初次觉醒体内媚娃血脉的莉安娜对这两个醉汉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她左手拿着小丑的头，右手拿着小丑的身子，头一次发出了人生中最恶毒的诅咒和命令。 “死！” “死！” “去死！” 第五十四章 火焰杯（二十） 全世界的巫师学校都是大同小异的，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就会被某个魔法物品记录。 他们注定会去上学，但是魔法部没这个权限，他们根本不能检测到任何未入学的小巫师。 类似踪丝的检测魔法都是在小巫师入学后才能使用的——毕竟就算是魔法部，也没厉害到在从未见过的情况下给每个孩子都施展一次追踪魔法。 那就是莉安娜的第一次魔力暴动，第一次发现她的异常身份。 不惊喜也不美好，只有最纯粹的恨意，两个醉汉疯狂地殴打对方，直到两个人都奄奄一息，莉安娜才软软地瘫倒在地，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 名为路易的小丑布偶身首分离，露出里面肮脏的棉花。 这段回忆场景也清晰地投影在幻境里，这期间莉安娜在游乐园的场景是完全静止的，回忆结束才能继续流动。 所有的观众都能看到，只不过观众们听不到任何声音，回忆片段被陆仁甲强制静音。 他可不愿意侵犯别人的隐私权。 坏人还好说，一个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女孩子，稍微照顾下吧。 这段场景消音作为背景故事正好，再多就过了。 游乐园里，莉安娜已经全部回忆起来，血字也再度刷新：“击杀所有工作人员（12\/36）” “击杀小丑路易·普吉。” “你依旧可以在任何时间退出此幻境，本轮成绩为零，并清空此幻境记忆。” “完成任务后可保留全部记忆。” “摧毁游乐园将获得额外加分。” 场景开始流动，莉安娜需要面对的场面依旧没有变，工作人员们前赴后继，根本不在乎受到怎样的打击。 小丑指挥着他们，笑声几近癫狂：“她来了！她又回来找我们了！留下她！永远地留下她！” 他们的进攻毫不留情，莉安娜却一下子束手束脚起来。 不记得也就罢了，既然已经回忆起那段记忆，莉安娜怎么忍心下手杀死这些记忆中朋友的化身！ “路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我战斗！” 莉安娜不得不施展飞行咒，高高升起，痛心地质问着。 这些人本来是她的朋友，为什么一定要战斗呢？ 地面上所有的工作人员整齐划一地抬头仰望她，如同朝圣。 只有小丑一蹦一跳地拍着手：“为什么，为什么……” 重复了两次，高昂尖锐的声调骤然变冷：“莉安娜，是你，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小丑随便指了一个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便干脆利落地打爆身边一个同伴的头，莉安娜还来不及问他为什么，另一段记忆便强制闪回在她的脑海中。 那是一个极低的视角，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巨大。 视野中还有一个大了千百倍的童年莉安娜，拿着小丑布偶刻意压低声音：“士兵们！跟着路易将军，我们出发！” 这记忆极其短暂，莉安娜很快回过神来，小丑又指向下一个工作人员，立刻又是一个爆头，又是相似的视角。 “这里是莺尾花饭店吗？我的名字是路易，我应该有预定。” 下一个…… “凡人们！跪倒在神的面前吧！” 下一个…… “小姐，你好，我的名字是路易·普吉，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得知你的名字，并把它刻在心头永远铭记？” 下一个…… “我是送餐员路易，谁点的外卖？” 根本不容许莉安娜动弹半步，工作人员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小丑一直咧开的巨大红唇紧紧闭合，眼角也耷拉下来，任何人都能轻易地看出来……他很伤心。 最后一个工作人员站在那里，小丑迈着滑稽的步伐，没有给莉安娜任何开口的机会，举起软绵绵的拳头，挥拳打爆了最后一个工作人员。 最后的强制闪回，是一位打扮优雅得体的女士，来到了这个水井旁边，看着莉安娜摆动这些小东西。 这时的莉安娜已经可以控制这些泥土小人走动，也可以用意念就改动他们的外观。 除了原有的小人们，旁边还有许多泥土做的小东西，有并不能旋转的木马，有小小的秋千，有马戏团帐篷…… 只是莉安娜看着这些能自己动起来的泥土小人，没有再把他们拿起来玩，偶尔给他们配个音，也只是说到一半就停下了。 那位女士对莉安娜说了很多，小人们的活动一直没有停下，莉安娜一开始似乎不太相信，直到女士手中变出一捧鲜花…… 莉安娜走了，却忘了让小人们停下，于是小人们无声地玩着，跳着，还有被遗忘的布偶小丑靠在井边看着他们无声的表演。 他们就这么一直玩着，跳着，直到魔力消散，它们重新变回死物，莉安娜也没有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点，小人们和其他东西都是泥土做的，很快就被打湿，冲散，变回泥土。 小丑被雨水冲倒，歪在一边，露出脖子处丑陋的缝合线。 这段回忆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回忆都来得漫长，天空中交替了数千次日夜，这些泥土和布偶就这么一直仰望天空。 直到有一个男人不紧不慢地踏进这里，看见了腐烂的只剩下几块布料和纽扣的小丑布偶，看见了这些泥土，微微一愣，突然笑了。 “起来吧。” 他说出的话如同魔法，地面上的垃圾一点一点组成了布偶，泥土们聚合变成无面的小人。 它们都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做些什么。 这个男人轻轻一挥手，它们就变得有正常人大小，外观也变得像人。 可是它们还是站在那里，只有小丑动了动，张大嘴巴，好半天才费力地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男人摸了摸小丑的红色卷发，有些伤感，更多的还是释然：“因为这不是你们该有的结局，去吧，去迎接你们的主人。 用你们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再大闹一场，我向你保证，你的主人，这次不会再忘了你。” “不玩的玩具，也应该好好收起来，哪怕放在某个角落，落一点灰也没关系，可是彻底遗忘这些……曾经最纯粹的快乐，又是谁带给你的？” 这段景象不是莉安娜的记忆，是陆仁甲借助幻境阵法和一些小手段，用莉安娜的潜意识拼凑出来的。 它只发生在这个幻境中，或者说，它只存在于莉安娜的心底。 小丑的嘴角翘起，眉毛扬起，明明所有的同伴都死了。 它却视若无睹，兴奋地抱住莉安娜的胳膊，介绍着一个个游乐园中的项目：“你看！那是我的马戏团帐篷！你给我做的！ 但是当时泥不够用了，太小了，我可住不进去，现在我们可以随便建，再也不用担心泥不够用了！ 留下吧，和我们一起，就像从前那样一起玩……我们以前不是很快乐吗？你是我的公主，我们曾经去埃及看木乃伊！ 你是我的侍女，我们偷偷溜出戒备森严的宫殿！ 你是我的妻子，我们为孩子们能不能养狗反复吵架； 你是我最好的粉丝，我的每场歌剧演出你都会来！你是我的……” 越说，小丑的语调就越焦急，最后抱着莉安娜的大腿，死死不肯放手，从诞生就一直是大笑的那张脸上，只剩下哀求：“莉安娜……你是我的一切啊……” “求你……真的求求你……” “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求你了啊……” 莉安娜捂着胸口，使不上力气，只能紧紧抱着小丑，紧紧，紧紧地抱住。 像是要把这些年来欠下的拥抱在这一刻都还给它，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丑也不说话，用力地反抱回去，很久，很久，很久以后，莉安娜才颤抖着回答：“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们……” 小丑立刻回答：“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它们也是！ 我们来玩吧，它们随时都可以复活，我们有用不完的时间，要玩什么？ 我们现在可以自己换衣服了，我还能说话！你可以把嘴巴借给它们，这样它们也能说话了……” 说着，它拉起莉安娜就要走，可是莉安娜松开了它的手。 “我不会再忘了你了。”她说，“可是我不能和你一直在这里。” “为什么？！” 小丑激动地跳了起来：“我们又在一起了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走？” “因为我想真的和你在一起啊。” 莉安娜正视着他，尽管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滑落，却笑容灿烂：“不是什么幻境，不关其他任何人的事，出去以后，我不会再忘了你的。 这里再美好也是虚假的，如果我要弥补我的错误，我就必须承认那个事实——我曾经真的忘了你。” “这是我在真实世界犯下的错，就要在那个世界还给你，不是在别人制造的幻境，不是这种虚假的美好……” “对不起啊，我的路易。” 游乐园，游客，泥土，天空，整个世界都随着这句话化为一道耀眼的银色光芒。 最后变成一片空白并定格，现实世界的所有巫师都只能看到这片银色光辉，几秒钟后，光芒中出现金色的字体。 通关成功！ 陆仁甲带头鼓掌欢迎从幻境中醒来的莉安娜，其他人如大梦初醒，全场掌声雷动。 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中，陆仁甲凑到仍怅然若失的莉安娜身边，看样子应该是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有空练习下守护神咒……” 陆仁甲对她眨眨眼，做了个“嘘”的手势。 莉安娜还有些恍惚，下意识地点点头，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正是眼前这个男人无中生有地将幻境中的人物制作出来。 霍格沃茨的勇士纳威和那个名叫赛丽亚的麻瓜女孩的故事，也是出自这个人的手笔！ 有那么一丝火热的期待瞬间占据了莉安娜的心房，却见到陆仁甲已经走远去准备下一位选手的比赛。 其他人的视线也随之而去，怀揣愧疚，欢喜，期待和畏惧，莉安娜想象着某个场景，轻声呼唤：“呼神护卫！” 银色的光华从魔杖倾泄而出，编织成一只慵懒的猫咪，猫咪的脖子上骑着一个小丑布偶，摇摇晃晃。 那布偶一跃而起，跳到莉安娜的肩上，踮起脚尖，紧贴她的耳朵，悄悄告诉她： “……没关系呀。” 第五十五章 火焰杯（二十一） 终于轮到纳威。 最终纳威的成绩很低，因为他确实是放弃了关卡。 其他评委的分数都是同情分，卡卡洛夫更是干脆地给了零，所以这一轮他是最后一名出场，跟上一轮完全一样。 其他选手们有放弃的，也有通关的，但是这一轮的气氛和第一轮是完全不同，第一轮的主题是冒险和战斗，第二轮就变成有些玄学的“心之伤”了。 虽然涉及隐私都会自动消音打码，但是也不是没有心态被搞崩的勇士。 哭的不行不行的，上气接不上下气，时不时还抽噎一下，看的陆仁甲没心没肺地在那嘿嘿乐。 某个勇士的幻境中，曾经被他校园暴力欺负过的每个孩子都变成了最可怕的怪物。 一一找上他，把他的所作所为十倍百倍奉还，陆仁甲还特意加料。 精神承受不住被安全措施强制弹出幻境关卡的这个选手可不知道，这个噩梦从今天开始会每晚出现在他面前，每欺负过别人一次，他就要做一晚这种梦，受的伤不出意外还会部分反馈现实…… 慢慢受着吧，什么时候真心悔改并且付诸行动问心无愧了，这个影响就会消失。 到纳威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是战战兢兢的，主要是怕祖母在幻境中出现训斥他，那可就是在全校面前丢脸，真要是这样，那还是提前退出比较好。 不过人总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而且纳威自认为他的人生只有十一年，也没那么多复杂的东西，所以总想试试，不行再退出来，他又不是第一个做这事，不丢人。 “任务已开始。” “任务要求：醒来。” “你好，这里是圣芒戈魔法伤害救治医院，愿你永远不再踏进这里。” 橘黄色的灯光下，大理石的地面倒映出模糊的人影。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低声说话，神色匆匆，极少有人露出笑容。 不时有呻吟和哭泣从遥远处传来，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一行流畅的花体字在入口处上不停变换着颜色和字体，看的人眼花缭乱。 医生和护士偶尔会推着行动不便的病人出入。 就算是英国魔法界最出名的圣芒戈医院也做不到治愈每一位病人，所以无论麻瓜还是巫师，在医院的表现是不会有什么两样的。 一个看上去有些畏畏缩缩的男孩通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柜台前面。 前台的接待员正在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自己的魔杖，不时从魔杖前端喷出几个紫色的星星。 小男孩张了几次嘴，终于把接待员的注意力从星星的锋利程度上转移过来，费了很大的力气方才挤出一句：“你好，我来探望弗兰克·隆巴顿和艾丽斯·隆巴顿。” 接待员抬眼看去，一个脸蛋圆圆的小家伙，略胖，但是看上去让人心生好感。 穿着崭新而得体的巫师长袍，显然是个马上就要入学去霍格沃茨的新生。 毕竟是个孩子，所以接待员用温和的语气回答道：“好的孩子，在这里登记一下你的信息，你是被探望者的什么人？有长辈陪你过来吗？” “我是他们的儿子，先生。” 小男孩低下头，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我是他们的儿子，纳威·隆巴顿……我是自己来的，我可以进去了吗？” 接待员眨了眨眼，停下了把玩魔杖的小动作，表情看上去不再轻松随意了。 他点点头，一挥魔杖，一根羽毛笔就自己从柜台后边弹了出来，在一张空白的纸上龙飞凤舞，写完后又自己跳进了抽屉。 接待员双手把那张纸递了过去，纳威同样双手接过，用自己的魔杖在上边点了一下送还回去。 接待员确认之后将那张纸收好，微微笑了笑：“49号病房，请替我向你父母致敬，隆巴顿先生。祝他们早日康复。” “谢谢。” 看得出纳威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他父母的病房。 窗台上的水仙花开的很好，想必医护人员替他们照料得不错。 这间病房有两张病号床，两把椅子，不过穿着病号服的一男一女都坐在靠窗户的那张床上，女的怯生生地看着那盆水仙花。 偶尔轻轻地戳上一下就赶快缩回男人身边，似乎在玩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乐此不疲。 男人也紧紧靠着女人，不过他的目光不在花上，而是一直锁定在女人身上。 不算温柔，但很纯粹。 在纳威敲门进来时，女人吓了一跳，男人立刻抱住了她，两个人同时望向门口。 这一对男女都有些消瘦，男人头发稍短，白发星星点点地缀在黑发中间，只是神色惶恐而茫然。 他和纳威很像，很和善亲切的面容。如果纳威四十岁再瘦一点大概就会是这么个模样了。 而女人年轻时一定很漂亮，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当年的风采，纳威所有美好的地方都像她。但是她和男人一样，目光中没有什么焦距，只有畏惧和茫然。 一阵沉默中，纳威缓缓的，缓缓的走近这对男女，这两个生命中与他血缘最亲近的两个人。 圣芒戈对他们的诊断报告写的很清楚，钻心咒摧毁了他们的所有理智和思维。 他们不能说话，不会思考，更像是两个小孩子。 他们没有机会去陪伴他们的儿子长大，因为所有的爱和守护都在某个晚上被摧毁了……从纳威有记忆开始，他们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纳威走的很慢，很小心。因为他的父母对彼此以外的人都抱着恐惧的态度。 即使是每天都会见到的医生护士也是如此。 他们都没有什么攻击性，被吓到了也只会躲在一起，那时候男人紧紧抱着女人，仿佛拥抱着他的世界，没有谁能把他们分开。 出奇的，这对男女没有抗拒纳威坐在他们身边。 即使纳威在床头柜上拿走橘子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个在艾丽斯身上，艾丽斯只是抖了抖，竟然把它捡了起来，重新放回了纳威的手里。 “妈妈……” 纳威在很仔细地给橘子剥皮，将上面白色的丝络尽可能地摘干净，又把橘子分成小瓣，确认了里面没有核才把它放在艾丽斯手中。 这个女人仍然怯生生地看着纳威，但她没有拒绝这个橘子，小心翼翼地吃了两瓣。 她的眉头舒展，看样子味道不错。把一半橘子偷偷放进 自己的口袋，把剩下的都塞到了弗兰克嘴里。 这幅光景，实在让人想笑，又让人心酸。 纳威扯了扯嘴角，轻轻地用一只手抓住艾丽斯的手，另一只手抓着弗兰克，十分小心地说道：“妈妈，爸爸，下个月我就要去霍格沃茨，成为一名真正的巫师了……” 成为一名巫师，代表着你系统学习了魔咒和魔药的使用，开始对自身的魔力进行合理运用和疏导。 你能用身体潜藏的魔力做到凡人眼中不可能之事。 而对于纳威来说，成为巫师既让他兴奋，又有些恐慌。 他的父母如今像两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可是他们也曾是强大的巫师，或许还是最出色的那些人之一。 但正是因为他们是巫师，他们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纳威起了个头，便有些语塞了。 他的父母现在懵懵懂懂，和他们说又有什么用呢？ 说他知道自己不是个没有魔力的哑炮后的兴奋？ 说他被扔到地上弹起来那一刻的恐惧？ 说他害怕成为一个巫师后遭到和父母同样的遭遇……？ 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纳威突然觉得很委屈，想大声咆哮，想痛哭出声，想砸碎身边能看到的一切。 他的魔力在血管中蠢蠢欲动，似乎有要暴走的倾向。 艾丽斯和弗兰克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压力，都有些惧怕。 这幅样子让纳威胸中的感情更加汹涌起来，他猛地站起身，也许奶奶说的是对的，他根本不该来这里，这就是个错误…… 可他的手被拉住了。是那种很轻的、很轻的动作，却让他感觉重若千钧。 没有几个孩子能挣脱开母亲的手，那是世界上最沉重的东西之一。 纳威不知所措，十分茫然：他从未与父母独处过，每次不是有医生护士就是跟奶奶一起，他也从未见过母亲这样与谁接触，连奶奶都没…… 他的思绪被打断了。 一瓣又一瓣的橘子被塞到他的衣服兜里，鼓鼓囊囊，有汁水从里面渗透出来。 可他状若未觉，他的眼中只能看到一个低着头的身影，这个女人有着和他一样湛亮的眸子和卷曲的短发，但她的头发已经有些许花白…… 她一个又一个地把所有橘子都塞到纳威兜里，脸上写满了不舍，每放进去一点就要咬咬嘴唇，可动作却义无反顾。 她觉得橘子很好吃，所以分给了一直陪伴她的男人一小半，自己吃了两瓣，偷偷藏起来一半，都塞进了纳威的兜里。 她的心智被破坏的很彻底，连基础的逻辑思维也不剩下，不会想到给她剥橘子的人也许会有更多的橘子吃。 不知道她身为母亲的责任，更不懂她的动作对纳威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遵循着某种本能，想对眼前的这个人好。 她的手被捧了起来，纳威很轻柔地擦拭着上面的汁水，不时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上面。 纳威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走出的医院，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到了房间，呆呆地看着床头那面被施过魔法的镜子。 “哭出来吧，亲爱的。” 他的镜子这样说道。 于是十一岁的纳威，捂着胸口，人生中头一次哭的如此撕心裂肺。 第五十六章 火焰杯（二十二） 幻境还未开始，观众们就看到这段由纳威记忆构成的幻境，大致知道了纳威的过去。 许多老师和成年人听到那两个名字，都神情复杂。 坐在裁判席的卡卡洛夫不自然地张望几下，见没人关注他，才安心缩在椅子上，板着脸一言不发。 纳威本人看不到这些，他只是一恍惚，就发现已经回到家里，知道这是幻境也不影响他的手一抖，对于祖母的天然恐惧占领了他的意识…… 任务要求以橘黄色的字体在空中出现，但是纳威尝试几次，发现根本就做不到自行从幻境中醒来，只好听之任之，略带一丝畏惧地敲响了自家的大门。 门应声而开，走廊和大厅中都静悄悄的，一排排的空白画框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还有一些收藏用的盔甲和宝剑。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被整理的如同新铸造的样子，话说这样还有什么收藏价值？ 祖母不会做这种奇怪的事才对啊…… 怀揣这种心情，纳威来到客厅，壁炉中正燃烧着熊熊烈火，壁炉边上有两把扶手椅。 通常是纳威和祖母聊天时坐在上边，今天这里居然两把椅子上都有其他人，还在悠闲地聊天。 语气，声调，音色，都是纳威从来没听过的，纳威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一时间不敢上去打扰。 扶手椅上的一男一女没有察觉到纳威的归来，女人似乎在因为什么事埋怨男人，有些不满：“……这就不是让一让的问题！ 又是让你去，你也不知道说句不愿意，每次都傻呵呵地应下，真把自己当魔法部部长了？ 每次都弄得那么远，一年到头在家也待不了几天，这次纳威回来怎么办？你去跟他说！” 男人听上去很是无奈：“差事下来总要有人去的，为什么不能是我？ 谁让最出色的两个傲罗都姓隆巴顿？你也知道阿拉斯托那个脾气，让他去好事都成了坏事，莉莉和詹姆不也刚回来。 总不好让他们刚从希腊的壁炉钻出来又要掉头去埃及，哈利那孩子都让小天狼星宠成什么样，莱姆斯也不管。 亚瑟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那个有洁癖的尖叫马桶事件处理好，让他们一家多待几天，让詹姆好好管管他。” 女人叹了口气：“就你是好人我是坏人，纳威就不是我们的儿子了？ 他这次可是拿了年级第二，就想着这次放假能让咱们多陪他几天，你倒好，成全同事的儿子，难道纳威就该放假见不到父母，纳威就不需要管一管吗？” 男人有些迟疑：“母亲她老人家也很爱纳威……艾丽，亲爱的，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没有下次好不好？别生气……” 男人轻轻抓起女人的手，温柔地在自己掌中摩挲，女人象征性地反抗一下，没把手抽出来，也就任他去了，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点点男人的额头：“你啊！” “爸……妈？” 纳威有些愣神，扶手椅上的男女有些惊讶，女人很开心，转过身很自然地将纳威拥进怀里：“回来了？ 不是说过两天放假吗，今天怎么就回来了，瞧瞧，霍格沃茨是不是吃不饱？给我儿子都饿瘦了。” 男人苦笑一声：“行了，你没发现纳威长高不少吗，他哪里瘦了，分明是长高长壮……” 话没说完，女人就斜了他一眼，男人立刻收声，对纳威挤挤眼睛，一副快赞同你老妈的表情。 纳威下意识点点头，女人亲了亲他的额头，领着他的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妈妈给你做菜去，有什么想吃的？南瓜汤怎么样？妈妈新学的……” 男人一听到“南瓜汤”三个字脸色一变，拼命给纳威使眼色，纳威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喏喏地答道：“不用特意麻烦的，妈妈做什么我都愿意吃，南瓜汤就不用了。平时吃什么，今天家里吃什么就行。” 男人这才长出一口气，悄悄对纳威竖起大拇指，女人眼尖，瞧见这一幕，立刻揪起男人耳朵：“好啊，你又笑话我的南瓜汤！” 男人连连讨饶，女人也没真的用力，更多是一种家人间的玩笑而已。 这一幕是如此平和，纳威看着看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 如果没有那件事，这也许就应该是他的生活，他的家。 两人一下都慌了神，女人连忙擦拭纳威圆乎乎的脸蛋，又心疼又好笑：“不吃南瓜汤就不吃，你这傻孩子哭什么。 妈妈给你做别的就是，没出息，以后该怎么当一个和爸爸妈妈一样出色的傲罗？” 纳威一个劲地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哭得更厉害，止都止不住，蹲在地上，大颗的泪珠很快就打湿了地面。 两人这才意识到有点严重，女人重重地锤了一下男人：“都是你！就想着工作，纳威肯定听见，现在不开心了。” 男人蹲下来，龇牙咧嘴地揉着真的有点疼的肩膀，揉揉纳威的头发：“是这样吗？你不想爸爸妈妈离开？ 可是爸爸妈妈都是傲罗，都有责任在身上，我们不在家里，是为了守护更多的巫师能够回家，我们谈过这个的，不是吗？” 纳威眼前一阵模糊，顺着心中的怒气喊出：“可是我宁愿你们不是傲罗！我宁愿你们根本不需要守护别人家的安危！我只想你们能够看着我长大，能够在我身边！” “……” “如果我能选，我希望我们一家只是普通人！不是巫师！你们也不是傲罗！我们一家只是普通人，什么灾难和痛苦都离我们远远的，我只是……我只是……” 他抽泣着：“我只是想你们好好的……”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紧紧拥抱纳威，用力到纳威几乎有些疼痛。 女人轻轻在纳威额头落下一个吻：“乖孩子，不可以自私的。” 男人则是用手指弹纳威的脸蛋：“如果谁都不来守护别人，那世界该是什么样子？总要有人做的，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们？” “我……” 纳威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去：“对不起……可我真的想和你们一直在一起……” “我们会一直和你一起的。” 男人打断了他，语气毋庸置疑：“我们是家人，家人就该在在一起，没有比这更天经地义的事了。” 这种话根本没什么说服力，压根只是安慰孩子的敷衍，纳威理智上清楚，身体却狠狠地点点头：“对！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 男人笑了，揉揉他的头发：“说得好，我就知道纳威是最坚强的孩子，对不对？” 纳威又想哭，又想笑，紧紧地抱住男人：“对！” 所以要看穿虚妄，所以要回归真实…… 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在现实中，让这一刻的温暖，成为我们家的日常和永恒！ “通关成功！” 第五十七章 食死徒（一） 马尔福庄园施展了伸展咒的客厅里，两排齐整的黑衣食死徒恭敬地站立，等待斜倚在主位，若有所思的伏地魔发号施令。 “今天晚上吃牛排还是吃蜗牛啊……” 陆仁甲很认真地思考这两者的优劣。 牛排的话要选用小牛，嫩一点最好，一到六个月应该就可以，配料应该用松露还是黑松茸？ 再来一瓶玛歌酒庄的葡萄酒……不不不这里还是换成奥比安酒庄更好一点，喝着更润口，更下饭。 玛歌酒庄的葡萄酒好喝，但是太甜，更适合作为饭后消遣…… 好麻烦啊，要不今天晚上吃方便面吧。 但是一想到说要吃方便面时波利的尖叫和自我惩罚，陆仁甲叹了口气，重新考虑起红酒蜗牛的可能性…… 家养小精灵才不会觉得麻烦，主人吩咐的事情越麻烦他们越开心。 如果不指使他们做这做那，他们还会恐慌，还会惩罚自己……搞得陆仁甲有时候觉得把波利送去这个世界的东方学习做菜比较好。 但是那样太费时间了，学完的话他早都走了。还是不刺激他们更简单直接。 食死徒们见到伏地魔轻皱眉头，手指有节奏地敲动着椅子，每一下都像是重锤敲在他们心头，敲得他们胆战心惊。 如今的伏地魔不再滥杀无辜，不再将敌人视为玩物和蝼蚁，事实上从复出到现在，伏地魔没有杀过任何人。 但是再坚强的巫师也抵挡不住他的三言两语，唯有臣服！ 这些食死徒也许不一定全都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但是一定明白，如今的伏地魔远比当初屠杀麻瓜为乐时更可怕。 许多看上去莫名其妙的行动，事后都证明确实应该这样做收益最大，就连如今的魔法部长，不也是拿着大笔的加隆，努力去保证食死徒的利益？说出去谁会相信？ 因此几乎没人敢打扰伏地魔的思考，只有他最信任的左右手，能在这种时候说上一两句话。 “my lord……您将我们聚集在此，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 小巴蒂·克劳奇双膝跪在地上，整个人几乎贴地，去亲吻陆仁甲的靴子。 陆仁甲强忍住一脚把他踢开的冲动，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亲吻，假装没有看到他那一脸的遗憾：“是的，巴蒂，当然了，我只是在思考，要怎么跟你们说？” 小巴蒂·克劳奇虔诚且狂热地仰望他，犹如瞻仰神明：“我相信您说的一切，如果那是命令，我就将其执行，如果那是疑问，我会寻找答案，如果那是个谎言，我就献上我的生命将其化为真实！” ……你有病是吧。 陆仁甲不是很善于应付这种人，视线不自觉地游移到另一边，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立刻用不输小巴蒂的狂热神态发誓：“您的一切言语都是我将执行的命令！” 好，我懂了，你们都有病是吧。 陆仁甲揉揉太阳穴，放弃了思考。微微提高声音：“既然如此，你们都能接受我接下来所说的一切？” 所有食死徒都在无声中单膝跪下，无比坚决。 我的邪剑客都没你们狂热……这是东西方文化差异？ 陆仁甲面上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嗓音变得低沉而柔和：“有多少人……知道我不是十一年前死去的那个伏地魔？” 一阵沉默。 陆仁甲让魔杖在指间旋转，不以为意地笑了：“知道的，举起魔杖，不知道别动就行。 我又不会吃了你们，你们认识我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过我为这种事迁怒你们？” 陆陆续续，大约有三分之一的食死徒举起魔杖，也包括小巴蒂和莱斯特兰奇，卢修斯、斯内普都在内。 其他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举起魔杖，但是看上去好像也不怎么吃惊，竟然一个有疑问的都没有。 陆仁甲一时语塞，不知道是说自己太能干还是太愚蠢，有这么明显吗？ 而且你们都知道我不是当年的伏地魔还愿意跟着我，是我太有魅力还是伏地魔太不得人心？ “真没劲，我还以为多少会有几个人露出有趣的表情呢。” 陆仁甲停止把玩魔杖，又坐了回去，多少有些失望：“我当然也是伏地魔，只是一部分的伏地魔，八成你们也能看出我是哪一部分……最年轻帅气的那部分，不是么？” 他开了个小玩笑，但是没有一个食死徒笑出来，全都认真严肃地聆听。 陆仁甲自觉没趣，不再卖关子，声音变得冷淡：“当然了，在永生的路上，我走得比谁都远，没人能阻止黑魔王，邓布利多不能，他的凤凰社不能，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波特，也不能。” 这里的“poter”要发成爆破音，微微用力。 说到这里，陆仁甲捏紧魔杖，似乎又想到什么，嗤笑一声，摇摇头：“西弗勒斯，当年你还因为那个卑微的女巫哀求过我，求另一个我放过她…… 如果那个我当初放过她，也许就不会有这个我出现，说到这，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她，生了个了不起的儿子，用她微不足道的生命证明邓布利多所谓的……爱，是真实存在的，打败了那个已经陷入疯狂的我？” 下方的斯内普一僵，把头低得更深。 陆仁甲放声大笑，这时的他不再是那副慵懒的和善学生模样，笑得狰狞且可怕，猩红的双眸只留下残忍：“真是有意思！我真应该留下她的命！因为她，我才能站在这里统领你们！她才应该是我最忠诚的食死徒！哈哈哈哈！” “有些失态了啊……” 陆仁甲瞬间收敛神情，重新变回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叫你们来，无非是要告诉你们，我已经找到那个你们曾经效忠过的伏地魔。 他和我，只能活一个，而且只要他发现我，我就会变得很被动，我和他现在不仅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彼此还是不死不休。 所以给你们一个机会，重新选择效忠的对象，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对选择他的任何人出手。 毕竟我们都是伏地魔，而且在我这里你们也许只能当一个士兵，一个商人，但是在他那里，你可就是帮助他从困境解脱的功臣。” “那么，愿意继续为我这个伏地魔效忠的留下，其余人可以走，走之前把胳膊上的黑魔印记给我留下。 也省的到那边他不顺心惩罚你们，之前从我这里拿到的工作和加隆继续安心拿着就好，如果没人有疑问，那我要问最后一次——” “——有人要效忠，那位真正的伏地魔么？” 第五十八章 食死徒（二） 对于纳西莎·马尔福来说，今年可能是最值得庆幸，也最值得担忧的一年。 丈夫十几年前追随的首领，那个连名字也不能说的黑魔王，居然回来了！ 明明十一年前他已经死在戈德里克山谷，却带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财富，以及比之前更狡猾残忍的思维……复活了！ 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时，纳西莎心底浮现出的绝不是庆幸和欣喜。 成为食死徒是丈夫的一次豪赌，愿赌服输，这些年马尔福家为此付出了不少代价。 梅林在上，有几个马尔福家主四十几岁就开始需要用美发魔药保证头发质量的？ 连翻到巷里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都敢对丈夫拿出来的东西品头论足，压下价格。 虽然没人说过什么，但是纳西莎清楚，马尔福家族这次赌输了，这个影响恶劣而深远，可能需要几代人去消除。 但是黑魔王复活，就代表赌局再次开始，每个下过注的闲家都必须再次踏上赌桌，结局也很清楚——翻盘，或者再次输得一塌糊涂。 考虑到上次的结果并不好，纳西莎没办法不去忧心丈夫的未来。 那丑陋的标记再次被启用的时候，纳西莎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结果当丈夫回到卧室，纳西莎紧张又心疼地上前去。 以往丈夫参加过一场会议，往往身心俱疲，一夜都睡不好，偶尔还会被无理由的恶咒折磨，这次也是带着一脸迷茫不解，坐在床边。 每次丈夫露出这种神态，纳西莎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足以让马尔福家大起大落，这次也不例外。 卢修斯·马尔福把十指深深插进平日里精心打理的铂金长发，脸色阴晴不定，维持这个动作很久，才用沙哑的嗓子缓缓问道：“纳西莎，你还记得……黑魔王学生时代的日记吗？” 纳西莎微微一愣：“之前突然消失不见的那本？我以为是你丢掉的。” 卢修斯苦笑一声：“不，根本不是……那可能是黑魔王用来欺骗死亡的某种手段，当那本日记消失后，黑魔王便以他少年时代的模样出现。 如果不是黑魔印记，我甚至都不敢确认，那个看上去还没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孩子会是后来的黑魔王。” “孩子？” 纳西莎眨眨眼，她当然见过曾经的黑魔王，那张怎么也算不上赏心悦目，几乎不能被称为“人”的脸。 很难想象那种存在的少年时期是什么样子，可能就是因为长相问题没有一个良好的童年，所以成为了黑魔王…… 毕竟多年夫妻，卢修斯不用看就知道纳西莎走神，不过大概没想到妻子在意的是什么：“没错，我也是头一次见到黑魔王的少年时代……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少年级长，之后我会让小龙在学校帮我找一找，我自己也……” 卢修斯忽然打断了自己：“不，不对，我不能以任何马尔福家族的能力去做这件事，就全都交给小龙吧，而且找不到也不要紧，倒不如说找不到最好……” 纳西莎看到丈夫又一次陷入深度思考，不自觉中揪掉好多平时珍重的头发，就知道丈夫肩膀上的压力太重。 只能心疼地用手指试图舒展下丈夫那紧皱的眉头。 黑魔王，他曾经许诺的，巫师成为人上人，不必再躲躲藏藏，纯血至上的世界…… 那些是一点没看到，魔法部的限制，资金链的断裂，马尔福家族金库中越来越少的加隆才是真实的。 就算身体变得年轻，如果他仍是那套恐怖统治的思想，那事情又会有什么区别？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一开始的担心，烦恼，随着丈夫每天越来越轻快的步伐，都消散不见了。 在某天晚上，卢修斯回来的时候脸上有一些不正常的红，即使没有酒气，纳西莎也知道丈夫应该是刚从某个舞会或者酒宴回来。 这对于一向自律的丈夫来说极为少见，纳西莎有些惊奇的准备好醒酒魔药，却被卢修斯拒绝了。 “——我想再多感受下这种感觉。” 纳西莎从未见过……如此意气风发的丈夫。 不，她也见过的，第一次听闻黑魔王描绘的未来时，决定压上马尔福家族部分未来的时候。 那时的卢修斯为巫师界纯血巫师的未来而激动，只是后来黑魔王对麻瓜永无止境的杀戮和折磨逐渐变得不可劝阻，手段也更加血腥疯狂。 卢修斯脸上的表情就越来越少，最后变成食死徒中普通的一员。 从黑魔王倒台以来，纳西莎从未再见到这么鲜活的卢修斯。 这时的卢修斯，嘴角微微翘起，像极了正在展示华丽羽毛的孔雀，自信，骄傲。 酒精的作用，在家里的安全感，使得他眉飞色舞，几乎有些放浪，在客厅就将不安分的手伸进纳西莎的长裙。 纳西莎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许久才脸色通红，将丈夫推在沙发上：“要死啊你！” 只是想到丈夫一直和她相敬如宾的生活虽然也不错，但是刚才那种小小的侵犯，竟然破天荒地让贵族出身的纳西莎有些受用。 因此话没有说绝，轻轻白了他一眼，媚眼如丝：“回房间再说……” 卢修斯也不是真的想在客厅做什么，被拒绝也没有生气，微微一笑：“亲爱的，你知道吗，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今天我谈成一笔生意，虽然是灰色收入，却得到魔法部的承认，我一开始以为是摄魂咒的效果，最后却发现，那些官员只是被新黑魔王的言语所操控，即使他们不情愿，却依旧要向我这个食死徒行礼，恭敬地称呼我阁下！” 不用任何魔咒，就能控制魔法部…… 纳西莎也吃了一惊，现任魔法部部长福吉不是什么精明强干的巫师，但也旗帜鲜明地镇压黑巫师。 如果只是单纯的威胁和恐惧，只会激起他的反抗，他怎么会甘心成为黑魔王手中的傀儡？ 卢修斯看到妻子的迷惑，哈哈大笑，放肆地搂住纳西莎就是一个漫长的湿吻，吻得两人都目眩神迷。 这才为妻子解释：“恐惧和威胁能带来的是畏惧和反抗，可是利益呢？ 黑魔王全面禁止了那些以前我们违法犯罪的买卖，可是灰色地带的买卖却能得到魔法部的承认放行。 分出一半交给魔法部，这世间不变的关系只有利益，如果十一年前黑魔王就懂得这些，我们就算失败，也不会变成过街老鼠，因为如果连猫都在吃老鼠偷来的奶酪，就算领头的老鼠死了，猫就真的舍得杀光所有老鼠，以后重新去吃便宜的猫粮吗？” 听到这些秘辛的纳西莎脸色一白，有些畏惧：“卢修斯，这些……” 卢修斯笑着打断妻子：“知道我为什么佩服现在的黑魔王吗？因为这些东西，包括这个比喻，都是他亲口告诉我们的！” 说到这里，卢修斯也有些感慨：“好好做生意，魔法部根本不会在乎，你孝敬他他都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变本加厉地压榨你。 可是如果你展现出能够威胁他的实力，能把他踩在脚下的本事，再突然退一步说只是想做生意，他还会对你感恩戴德。” “如今的黑魔王不止讲道理，还很会讲道理，我开始相信，有一天人们都要以身为食死徒为荣，只需要他的几句话，纳西莎，你信不信？” 纳西莎看着越说越兴奋，神采飞扬的丈夫，轻轻地点点头。 她依旧不相信伏地魔，但她依旧无条件地相信卢修斯，她的丈夫，她的爱人。 第五十九章 食死徒（三）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没能嫁给她这一生最爱的人。 她的结婚对象很好，虽然他们彼此根本不了解。 不过是有着和她同样理想与追求的同路人，贝拉特克里斯也不觉得嫁给他有什么不好，但……就是差点什么。 纯血巫师家族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其实没有太多选择，这样的婚姻也没什么自由和幸福可言，能相敬如宾已经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生活。 贝拉特里克斯觉得，这样的人生也不坏，没有对着叛逆弟弟尖叫的母亲，没有仇视家族背叛血统的弟弟。 也没有另一个事情做了一半就害怕后果的弟弟，就这样结婚生子，又能怎么样呢？ 直到某一天，那个人带着不可阻挡的势头崛起，冷酷且强大，巫师也好，麻瓜也好，敢于阻碍那个人道路的存在都要在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中品尝自己的愚蠢和蒙昧。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在目睹那一刻的场景时颤抖不已，也是在那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在丈夫身上渴求而不可得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无与伦比的征服感。 跪倒在那个人脚下的瞬间，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这个名字象征的意义就彻底从她的生命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人玩笑般说的一句——我的贝拉。 也算不上什么背叛，毕竟丈夫同样为那个人的领袖魅力倾倒，何况她也从未将丈夫视为爱人。 不过是利益相同的同路人，她已经把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的恋心，毫无保留地献给了那位生来就该统治一切的至尊，黑魔王。 现在想来，那段快乐的日子是多么梦幻而纯粹，她也是在那时开始发现，自己有着超乎寻常人能接受的残忍和施虐心。 但那些都不重要，因为那人毫无保留地接受了这样的她，她也在这个过程中完全释放了真正的自我。 她不再是那个受精英贵族教育长大的贵女。不再精心护理那以前视若珍宝的披肩长发，不需要再压抑任何的负面情绪和冲动。 那些令人迷醉的折磨，那些悦耳的惨叫，都是她从前的人生中不曾体会过的巨大喜悦。 在这个改变的过程中，连那些其他的食死徒也变得对她畏惧三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根本不会去在意任何人对她的评价，只要黑魔王能对她称赞，说她能干，说她不可或缺，称呼她“我的贝拉”，那其他的任何人和事又有什么所谓？ 她只为他一人存在。 所以，当其他食死徒告知，黑魔王陨落，死在一个孩子手中的时候，她根本不相信。 对准那个连名字也没记住的食死徒发射了十几次索命咒，还不解气，把他的尸体高高吊起，吊在房门上，才能稍稍缓解她的烦躁。 她绝不容忍任何人散播关于黑魔王的谣言，就算是邓布利多，也要在黑魔王面前承认自己的老朽和孱弱。 如今却有人敢污蔑他尊贵的名声！即使是曾经效忠黑魔王的仆人也不行！ 她是如此相信那位尊贵的大人，所以在其他食死徒争相逃命，纷纷幻影移形的时候依旧不紧不慢地倒上一杯波拿巴酒庄的红酒，以及准备一颗新鲜的柠檬。 黑魔王大人最爱的就是喝一口红酒以后再来一点龙舌兰，有助于他的睡眠…… 可是她等啊等，始终没能等到黑魔王回来的一刻，为什么呢？难道是黑魔王阁下遇到了什么有趣的杂事？ 中途去屠杀麻瓜取乐耽误了时间？可如果是那样，为什么不叫上她呢？ 他难道是厌倦了自己？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觉得胸口涌出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要将她整个人都撕碎，不行，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她必须去寻找那位大人…… 她很快就找到平时关系最好的食死徒，小巴蒂·克劳奇，对方只是听了她几句话，便迫不及待地告诉她：“我们可以去找到那位大人，亲自去询问他，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个意见让她不能更赞同，于是他们一边躲避傲罗的追捕，一边搜寻着每一处那位大人可能会去的地方，但是效果都不尽人意。 将一户麻瓜五口人全部折磨致死后，她将这户人家的尸体和房子一起点燃。在不知道那位大人下落的情况下，拷问和折磨都不再有趣，只剩烦躁。 小巴蒂似乎也有同感，清理掉靴子上的血迹后显得有些暴躁：“不行，我看这些地方好像都没有黑魔王阁下来过的痕迹，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找那些同样在寻找黑魔王的存在，他们应该有比我们更多的信息来源……” 说到这，小巴蒂眼神闪烁，声音一狠：“我们去主动找傲罗！他们一定比我们更想知道黑魔王的下落！” 她微微一震，随即反应过来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杀几个傲罗……才够？ 很快，小巴蒂就物色好袭击的人选。他的父亲是魔法部的官员，因此他对那些傲罗十分熟悉。 比如他们即将袭击的两个傲罗，艾丽丝·隆巴顿和弗兰克·隆巴顿，他们是夫妻，同时又都是傲罗，因此出任务通常十分默契，往往只有两个人一起行动，其他的傲罗都是三四个一起。 他们最好下手，既然他们是夫妻，只要困住一个，另外一个就会因为要救援不得不踏入陷阱。 并且她还碰巧知道，困扰黑魔王的那个预言中，两个七月份出生的孩子中，黑魔王觉得无足轻重，只是让食死徒去袭击的那个，名字正是“纳威·隆巴顿！” 后来，他们两个成功用切割咒切伤了艾丽丝，艾丽丝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弗兰克躲起来，弗兰克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救艾丽丝。 两个人任何一个自私一点，他们都可以逃走，任何一个人把对方抛下，他们两个就都能够逃脱。 看着他们一脸的坚毅，还有被缴械后一直紧握的双手，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是那样的不舒服。 所以她和小巴蒂用尽生平最大的恶意去催动钻心咒，一如这个咒语字面上的意思——钻心剜骨。 他们确实屈服了，求饶了，可不是为自己，是为对方，他们根本不知道黑魔王的下落，只知道在攻击哈利·波特失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这个答案她不愿意接受，更不愿意接受他们紧紧相拥的动作，因为她会不能遏制地去想象，如果被折磨的是她…… 怀揣的愤怒，让钻心咒的威力更加强大，但是就连她自己也不能分清，那激烈的感情中，是否多少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嫉妒。 正因如此，当那位大人带着比当年更加不可一世的魔力从阿兹卡班将她救出的时候，她告诉自己，绝对不会再离开她的黑魔王一步。 Until death separates us（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第六十章 食死徒（四） 这世间最伟大的感情，为何能孕育出最恶毒的果实？ 小巴蒂·克劳奇不喜欢他的名字。 从儿时有记忆开始，小巴蒂对“父亲”这个词的理解就是“偶尔会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会严格命令自己做这做那的人”。 童年的小巴蒂对于父亲这个存在并不喜欢，因为只要见到父亲，母亲就会把热情转移到父亲身上，这意味着母亲不会抱他，不会把香肠切成适合他入口的小块，不会耐心地哄着他吃下他不爱吃的西兰花， 父亲有什么用？既不会在家陪他玩，也不会对他笑，只会让母亲在家里等着，每当他回来的时候，母亲就特别开心，连家养小精灵都会凑上去，只为得到他的一声称赞。 小巴蒂讨厌所有人都围绕在父亲身边。 随着年龄长大，小巴蒂逐渐知道父亲在魔法部工作，并且也知晓了父亲的欲望，父亲想要成为魔法部长，除此以外的所有东西，父亲都看得极为淡薄。 如果有必要，父亲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和母亲一起亲手逮捕送进监狱，当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小巴蒂如释重负。 如果是这样，那么想要摆脱父亲，应该也没什么吧，毕竟父亲他，也没有那么在乎我的死活啊。 如果说这时候的小巴蒂就想要杀死父亲，那是有些污蔑他，但是如果说这时候的小巴蒂不曾想过杀了父亲，那又是纯粹的谎言了。 直到有一天，父亲从魔法部归来，阴沉着脸，这对于励志成为魔法部部长的父亲来说是极为少见的，因为形象管理也是竞争的一部分，没人会喜欢成天阴沉着脸的上司。 小巴蒂十分好奇，忍不住讽刺地问了一句：“是谁竟然能让我们未来的魔法部长这么操心？” 父亲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反唇相讥：“反正是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接触到的层次！” 这句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魔法部官员能接触到的层次，小巴蒂作为一个普通巫师，也许这辈子都没机会接触，因为无可辩驳的正确，所以更加让人愤怒。小巴蒂额头青筋暴跳，终究不敢反驳什么，只是暗地里指使家养小精灵去偷听父母亲的对话。 伏地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够让父亲愁眉不展？ 主人对家养小精灵的支配是绝对的，即便它哭喊着：“闪闪害怕老爷发火！小少爷不应该去打听那些坏人！”它也只能照做。于是理所当然的，小巴蒂知道了伏地魔，知道了食死徒，知道了魔法部不敢承认，却真实存在的恐怖组织。 带着狂热，带着反抗，带着愤恨与欣喜，小巴蒂向那个苍白的男人献上自己的忠诚，他崇拜的目光是如此激烈且纯粹，仿佛在看另一个敢于反抗世界，反抗父亲的自己。 直到这时，小巴蒂才终于明白，他曾经痛恨的不是所有人都围绕父亲，他痛恨的是其他人围绕的不是自己。 黑魔王相当信任他，在他用魔法部官员后代的身份引诱杀死一名傲罗后更是对他大加赞赏，还极为少见地透露了黑魔王尊贵的过去，原来黑魔王的母亲沉醉于虚假的爱情，用魔药欺骗控制黑魔王的父亲，最后他的父亲逃走，母亲生下他就死了。 成年后，黑魔王毫不犹豫地处死了自己的生父，这段经历听得小巴蒂热血沸腾，真想用父亲也试试，可惜父亲的身份太好用，只能用夺魂咒暂时控制，不过小巴蒂在心中暗暗决定，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向黑魔王学习，杀掉生父才可以。 这样，他就能更接近那位大人。 杀的人越来越多，折磨的人越来越多，小巴蒂也就越来越不在乎。 因为在他看来，这都是接近那位大人所必须的，在那位大人手下成为传播死亡和灾厄的使者，那就是小巴蒂未来的路，他从未感觉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真实。 他是被需要的。 可是某天，那位大人去抹杀那位他预言中的宿敌，却被某种魔咒反弹杀死，他怎么能相信？未来一定会统治整个魔法界的那位大人，居然会被一个婴儿杀死？ 他和那个女人一样不相信，他知道那位大人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死去，即使被逮捕，他也不是很上心，即使是父亲亲手把他交给摄魂怪，关进阿兹卡班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仍然是要怎样找到那位大人。 如果那位大人死了，又要怎么复活？ 对于那个只是有着同样血脉的男人，在坐满观众的审判席上，小巴蒂只是吐了吐舌头，无比讥讽： “hello，father。” 他就这样永无止境地思考，连摄魂怪也不能动摇他的信念，可是等待的时间真的好漫长，阿兹卡班始终是监狱，不会让他养尊处优，他的精神还能坚持，身体却不行，他病倒了。 小巴蒂并不觉得生病有什么所谓，可是他这次的病很严重，几乎能要他的命。 他虚弱地躺在监狱，不能动弹，只有思绪在拼命地转动，那些日子里，病痛无休止地折磨着他。 就在他以为即将去地狱效忠黑魔王的时候，父亲下令打开了他的牢笼，他本来以为父亲只是来嘲讽他的下场，但是随父亲而来的还有连走路都需要搀扶的母亲。 摄魂怪没有眼睛，它们只能感觉到人的灵魂气息，所以母亲为了他，感染重病，这样摄魂怪能感知到的就是牢房里一个虚弱的巫师，牢房外一个正常巫师和一个虚弱的巫师。 为了他，母亲苦苦哀求父亲，终于换来一个机会，母亲情愿服下能够改变容貌的魔药，并在仅剩的余生中无休止地引用这种会给人带来痛苦感受的魔药。 只为他能够活下去。为了给他这个有罪之人……第二次机会。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父亲逮捕他之前，也许他会痛哭流涕，诚心悔过，也许他会去尝试当一个可能的好人。 又或者，伏地魔永远消失不再出现。 可是在无尽的病痛和折磨中，小巴蒂的心灵逐渐扭曲。 因为侍奉黑魔王不够虔诚，才会遭受这些苦难和折磨。 所以，我还要十倍百倍地侍奉那位大人！ 当那位大人一如他所想，完好无损，甚至还年轻许多，站在他面前，引动他的黑魔印记之时，伏地魔最虔诚且狂热的信徒……就诞生了。 第六十一章 伏地魔（五） 又是几个月过去。 来到哈利波特世界将近一年，陆仁甲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他麾下的食死徒们养精蓄锐，准备万全以后，即将全面进攻巫师界。 怎么说呢……主要是没什么阻拦的理由，魔法部部长福吉多少次痛哭流涕地请求自己接受这个位置，陆仁甲觉得处理公文和那些琐事太麻烦就拒绝了。 他手下的食死徒不这么想，“官方正统”的名头很吸引他们，不知道多少人提议过想当个魔法部官员。 陆仁甲拒绝他们的时候其实挺无语的，你们都是一帮什么歪瓜裂枣，还统治魔法部，真把权利交给你们，能不能掌控好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不过话说回来，全面进攻也是时候了，现在食死徒数量几乎追上伏地魔当年的巅峰时期，那些为利益行动的黑巫师数量更是十倍百倍，战争时期他们未必会选择哪一方，但是对失败方落井下石，两面讨好的事情，那真是半点悬念也没有。 魔法部根本不足为虑，因为陆仁甲这半年来以伏地魔身份花掉的加隆至少三分之一是进了魔法部的口袋，福吉不去说，以各种零零碎碎名目发给魔法部上下官员的奖金，他们还收的少了？ 还是那句话，不指望你背叛阵营违背原则，只要开战时你有那么一丝迟疑，这钱就不算白花。 死人要钱有什么用？ 另外一个原因说出来挺可笑的，那就是连食死徒们都不觉得“和巫师界开战”这件事中，魔法部会有什么存在感。 邓布利多领导的凤凰社，还有无数魔咒结界守护的霍格沃茨才是食死徒们的假想敌，魔法部，那是什么？ 但是这是食死徒们的事情，和伏地魔无关，非恐怖统治下的伏地魔身份想洗白还挺容易的。 自打用这个身份开始，陆仁甲没有用这个身份做过任何有把柄的违法乱纪的事，并且因为十六岁伏地魔的脸和后来差距太大，一部分人死活不认为他就是当年的伏地魔。 多亏伏地魔有一个给食死徒打黑魔印记的好习惯，掌握他七分之一灵魂的陆仁甲才能让食死徒们承认他的身份。 现在由陆仁甲营造的伏地魔人设，更像邓布利多在巫师界的定位，官方说法那些食死徒都是“追随者”，“信徒”，跟伏地魔本身毫无关系，所以追随者做点不理智的事情，和正主又有什么关系？ 陆仁甲又不可能去阻止自己的追随者做什么，不可能指挥他们去冲了什么地方，更不可能不去享受追随者们带来的好处。 如果我的追随者们把霍格沃茨打下来，非要请我去当个校长，我也是没办法的嘛！ 除此之外，陆仁甲还公布了不止有一个伏地魔的消息，公然宣称他只是“十六岁的伏地魔”，并表示真正在十一年前席卷巫师界的罪魁祸首还在逃亡。 这一年的巫师界民众吃瓜都吃麻了，别说两个伏地魔，就算有七个他们也不会吃惊了。 这时候又有不少人开始主动为陆仁甲洗白，做下那些恶事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年轻人，是那个罪魁祸首。 一开始陆仁甲还以为哪个食死徒去控制舆论，后来发现食死徒们以为是他干的，两边都茫然了。 怎么会有人蠢到给伤害过国家，伤害过民众的人洗地啊？ 这些琐事不提，充足的加隆让食死徒们愈加疯狂，狼人，巨人，吸血鬼，海妖，招募的军队从危险的魔法生物到其他国家的黑巫师、雇佣兵，小巴蒂第一次汇报军队人数的总数量时陆仁甲还以为他多说了一个零。 李云龙打平安县城的时候是不是就这么个感觉…… 这次不像邪剑客那次掌控力有限，仙剑世界里陆仁甲除了灵珠以外毫无战斗力，很多时候属于被人心大势拖着走。 巫师世界里，除了不知底细的秦怀信，陆仁甲还真不怕哪个巫师。 私下里他做过的实验不知多少，这个世界中能对他生效的魔咒极少，除了索命咒他没那个胆子去尝试，其他的咒语在他身上都很难出现作用。 这也跟巫师的魔力有关系，小巴蒂的昏迷咒就能击退他，还能给他带来一定的眩晕感，这种不适能持续三秒左右，蹩脚巫师的昏迷咒压根就没感觉。 这还是他的常规形态，如果有意识地用能量在体外形成护甲保护自己，索命咒以外的任何直接伤害类魔咒都对他无效。 有实力在身，陆仁甲的控制力当然比在仙剑世界强得多，要不是他压着，这帮家伙估计第一时间就冲出去到处宣布黑魔王归来，还得杀十个八个麻瓜庆祝。 至于现在，倒不是压不住，是日子差不多，三强争霸赛的第三关马上要开始，陆仁甲一合计，再精彩的幻境也是假的，哪能有黑魔王大军来袭真实？干脆大手一挥，定在三强争霸赛那天攻打霍格沃茨！ 十几年都等过来了，食死徒们几个月还是能等的，那些狂热分子都卯足了劲，就等着大杀四方。 像卢修斯一类的非战斗派，陆仁甲干脆就不让他们掺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还差你们几个人的火力？一个巨人顶上去，没有几倍的巫师根本不可能阻挡。 何况为什么要把负责赚钱和经营的手下也送上战场，就算不考虑失败，也算是大材小用。 就比如斯内普，他的一份魔药用的好很可能就救下一条生命，卢修斯更是为食死徒带来大笔金加隆，把这种人才都放上战场……怎么说呢？ 只会让人觉得你连后勤都拉上来打仗，并且如果失败，东山再起的难度立刻上升十倍。 其他的食死徒不想参加战斗，陆仁甲也不勉强，全都同意，只是让他们都去忙平时的工作。 这样好说话的伏地魔，反而有不少食死徒表示愿意为之去死。 陆仁甲意外之余，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本来杀心挺重的计划，多多少少修改了一下。 第六十二章 终之章（一） 六月二十四日早上九点，霍格沃茨的全校师生都聚集在原本魁地奇的场地，等待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轮开启。 事到如今，没人会再去怀疑陆仁甲的设计能否撑起三强争霸赛的关卡，这种疑问对于每个月推出一种新主题幻境的陆先生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除去争霸赛第一关的“轮回幻境”，第二关的“心之伤”，这位让人怀疑脑子里到底有多少奇思妙想的陆先生还依次推出了“童话世界”，“机甲格斗”，“炼金战争”和“狩猎海洋”。 三强争霸赛的日期在月底，也就是说，七月份的时候陆先生还会再推出一个全新的主题，以陆先生的骄傲来看，极有可能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关会成为一个独立的主题！ 在家用型幻境设备推出以后，几乎整个英国的巫师家庭都会买上一部，只有核心部分不可替换且价值七个加隆，其余部分都廉价的很。 不过一根魔杖的价钱，而且陆先生还亲切地为每个有孩子在霍格沃茨上学的巫师家庭提供折扣和抽奖，几乎就是半卖半送，孩子多的家庭还能叠加。 例如韦斯莱家族就十分幸运地一连抽中四台，全无落空，让人十分羡慕。 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希望这位把幻术带到全新高度的陆先生给所有人都来一个震撼且完美的收官。 “女士们先生们，终于来到这一天，我们一直期待的这一刻，三强争霸赛即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李·乔丹激动的声音回荡在场地上方，依旧那么有煽动性。 九位勇士按照成绩依次站好，向观众呢行礼，只有一个勇士不断地打哈欠，黑眼圈明显。 李·乔丹的解说还在激情继续：“今天的关卡中，陆先生告知我们，所有的勇士都将在同一时间进入同一幻境！ 他们既需要通关幻境本身，也需要淘汰其他成员，冠军分为团体冠军和个人冠军，总而言之，努力活下去的同时淘汰其他人，视表现情况加减分数，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就是火焰杯认定的勇士！” 观众席上传来一片惊呼。 联机幻境一直是呼声最高的，因为任何单机都不会有联机带来的社交性和趣味，同时还能给游戏已有的内容带来新的内容和感受。 陆先生居然选用开放联机幻境作为三强争霸赛的收尾，真的是不能再适合。 勇士们既是竞争，又是合作，可想而知比赛内容的精彩程度！ 陆仁甲整个人斜倚在裁判席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关节敲击桌子。李·乔丹的魔法话筒适时递了上来：“陆先生，这将会是一场什么样的比赛？” 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意思，陆仁甲想了想，懒洋洋地回答：“这应该会是最真实的一场比赛！” 李·乔丹已经不会再去思考分析陆仁甲话语中蕴涵的深意，反正最后总归能看到的。打了个哈哈，声音雀跃：“真实吗？好的！那就让我们来期待，这场最后的真实之战将带来怎样的精彩！” 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幻境的投射图像开始变成一片漆黑，鲜红的阿拉伯数字开始闪烁，整个场地上只能听见李·乔丹一个人激动的倒数声。 “三！” “二！” “一！” “勇士已降临。” 幻境的图像骤然一亮，呈现出的场景赫然是……霍格沃茨大门。 九位勇士没有任何外观上的改变，穿着各自的校服，几乎是同时回过神来。 所有人瞬间抽出魔杖，互相退开几步，按照各自学校聚集在一起，但是彼此间也互相不是特别坦诚。 鲜红的字体刷新在天空，所有人抬头就能看见。 “主线任务：成为整个场景中活下去的最后一人。” “本次幻境不设置任何限制，勇士在承受致死攻击后强制退出本幻境。” “本次任务中，你们需要守护被袭击的霍格沃茨，敌人将永无止境地进攻下去，直到敌人全灭。” “你们将随机获得来自霍格沃茨的帮助。” “这是最后的战斗，勇士，赢下它！” “证明你们的强大！” “本次任务无可复活次数。” “战斗开始！” 九位勇士互相打量着彼此，纳威是看上去最人畜无害的，前面的关卡也没有表露出什么特点，其他勇士第一时间都暗暗做好了某些准备。 但是纳威却没有太多紧张的情绪，只是握紧魔杖，望着远方，一时有些发怔。 其他勇士不管什么心思，都下意识地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看，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双眼流露出饥渴红光的狼人，将身影藏在阴影中的吸血鬼； 随便拔下十几英尺大树抗在肩上当短棍的巨人，带着奇怪口音说笑的蒙面巫师…… 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巫师军队，对突兀出现的九位勇士略微打量一下，就毫不在意地无视了。 为首的巫师一男一女，其他巫师和魔法生物都以他们两个为首。 男巫面色有种似乎许久未见阳光的苍白，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疯狂笑意。 女巫带着精心打扮过的妆容，暗紫色的眼影，黑红的唇彩，似乎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盛大的舞会。 男巫紧紧盯住人群后的纳威，瞳孔微微收缩，瞬间绽放出无尽的恶意。 他捂着肚子，指向有些紧张的纳威，对身旁的女巫用无比欢乐的语气询问道：“莱斯特兰奇，你还记得那对被我们抓住折磨的蠢货傲罗吗？” 听见男巫满是恶意的询问，女巫打量起自己的指甲，口气满是不屑：“当然，我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敌人！竟然会中那么简单的陷阱，还会因为不想放弃彼此，两个人一起被我们抓到！” “难以置信，魔法部和凤凰社怎么会有这样无能的巫师？他们甚至不能知道主人的半点消息！”女巫大声抱怨，“折磨他们真的是半点乐趣都没有！” “不要伤害我妻子！有什么冲我来！”女巫撇撇嘴，模仿起记忆中的场景，惟妙惟肖：“不，不！不要折磨我丈夫！我愿意承受这一切！求你！” “瞧，巴蒂。”女巫扭头躲开一道魔咒的红光，嗤笑着对同伴说：“他们的血脉就是这样低劣，他们的儿子连个像样的昏迷咒都发不出，难怪他们现在只能躺在圣芒戈，是不是？” 第六十三章 终之章（二） “霍格沃茨第一阶段防御即将启动。五分钟后进入二阶段防御措施。” 九位勇士都听到了这句没头没尾的提示 。 除去红着眼睛几乎想扑上去杀人的纳威，剩余八位勇士都选择静观其变。 来入侵的敌人也并不着急，领头的两个人还有心情继续闲聊， 他们正在争论谁才是最忠心的食死徒，吵的十分大声，看样子是吵出真火，一时间什么都不顾，就差举起魔杖互相施恶咒。 其他黑巫师都对这幅场景见怪不怪，胆大的还会偷偷笑笑，整支军队都懒洋洋的，没什么严肃的气氛，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却没有半个人着急。 对勇士们来说，按捺不动等待霍格沃茨防御全面开启才是最简单合理的应对方式，但是见到敌人如此旁若无人，说心里没点火气也是不可能的。 能成为勇士，都是各个学校的精英和首席，谁心里还没点傲气，只是对着铺天盖地的敌人强行压抑。 对方似乎真的完全不把他们九个人放在眼里，领头的两个人还越吵越凶。 阿姆斯特丹的一位勇士忍不住上前去嘲讽了一句：“你们究竟在等什么？连下达攻击的指令都没法自己做出决断？伏地魔的手下原来都是一帮只会窝里横的蠢货！” 这句话一出口，效果立竿见影，小巴蒂和莱斯特兰奇立刻停止斗嘴，可是完全没有一点被激怒的样子。 小巴蒂脸上只有发自内心的怜悯，他看向敢于挑衅的这位勇士，扮了个有些惊悚的鬼脸：“着急？为什么我们要着急？你以为我们不知道霍格沃茨的防御有多强大？” 那位勇士被他说的一愣：“你们知道霍格沃茨会开启全部防御，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难道你们就这么不把手下和合作者的命当命？” 说到后面，他还记得想要离间敌人，哪怕不成功，在这些人心里种下一根刺也是好的，真是出色。 莱斯特兰奇和小巴蒂对视一眼，一起爆发出疯狂的大笑。 她接过话头，整理起妆容：“霍格沃茨的防御当然很强，我们也很珍惜同伴的生命，所以我们才要等。” “你们等的是防御激活，”她对着变出来的梳妆镜，细细地为嘴唇补上一层口红，不紧不慢，“我们则在等它从内部失效。” “内部失效？” 还不等有什么疑问，一道提示已如惊雷般响彻在九位勇士耳边：“受到未知影响，本次任务中，霍格沃茨防御手段总强度降低三分之一，总数量减半，并随时间推移持续下降。” “各阶段开启时间翻倍。” “请尽快查明原因并阻止！” 勇士们的脸色齐齐一变。 敌人当然听不到这些提示，但是却有能从他们脸上看出事态发展的智慧。 小巴蒂也不急，慢条斯理地整理身上外套的褶皱，神态逐渐变得狂热，虔诚。 “我们的主人是如此睿智且强大！”小巴蒂把双手高高举起，伸向天空，“他又怜悯我们的生命和安全，所以他早就在霍格沃茨暗处潜伏，等待着我们！” “你们的命运早已被决定！那是无路可逃的绝望和恐惧！唯有黑魔永存！” 莱斯特兰奇立刻接上：“黑魔永存！” “由于未知原因，霍格沃茨防御无法被激活，请尽快查明并解决原因！否则本次任务中你们不会获得来自霍格沃茨的任何帮助！” 形式越来越奇怪，进攻方气定神闲，防守方却越来越慌乱。 关键时刻，纳威掉头冲进霍格沃茨，同时大声对其他勇士说：“这个幻境是守卫霍格沃茨，应该也会把现实中的学校人员复刻进来！我现在就去找邓布利多校长！” 其他勇士纷纷恍然，都有点想去找自家校长的意向。 莉安娜思考片刻，拦下其他想要去找支援的勇士。 脾气有些急躁的尼古拉斯立刻质问她：“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们也去寻找支援？” 莉安娜没好气地指向不远处一脸等着看好戏的黑巫师大军：“通知有一个人就够了！难道我们的校长会放任霍格沃茨被攻击吗？所有人都走了，谁来盯着这些家伙？” 尼古拉斯被她说得一缩头，小声嘀咕一句：“我们校长才不会管霍格沃茨死活……” 另一方面，纳威穿过空荡荡的学校，教室、大厅、校长室都空无一人。 难道这次陆先生的幻境不是完全拟真？那可真是极为少见。 就以往的经验来说，陆先生的幻境中如果出现真实世界，细节必然真实到令人发指，不可能因为要更改难度，把整个霍格沃茨的师生都修改到消失。 光靠九个人，守下霍格沃茨，那不是成了必然失败的任务？和陆先生一直强调的主题不符啊…… 不对！ 纳威忽然意识到什么，拔腿就往曾经的魁地奇场地跑。 往那边跑，有人群的嘈杂声传来，纳威心说果然是这样。 场地中，巨大的幻象投影在场地中间，一分为二，左半边是八位勇士与人海茫茫的黑巫师军队对峙。 右半边的景象，则是大口喘气，仰望幻境的纳威本人！ 纳威望向观众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迷惑，看看幻境中的纳威，又看看真正的纳威，一脸茫然。 幻境的声音默认能让整个场地听清楚，因此纳威只需要喊出来。 “校长！陆先生！教授们！” 纳威吞了下口水，说不下去了。 陆仁甲陆先生，他为什么从身上散发出无穷无尽的黑色魔气？ 不，不对！ 纳威很快发现，观众席上观众们的表情不对劲。 那不是看一场娱乐比赛该有的表情，无助的惊恐，发自内心的愤怒，信任被践踏的憎恶。 整个场地，能移动身体的只有两个人，从体内释放无尽魔气的陆仁甲，还有刚刚从外边门口跑回来的纳威。 这位陆先生的表情依旧那么漫不经心，带着些许懒散。 可是那些不详的黑气无孔不入地钻进了每个教师和学生的身体，被这些黑气侵入的人剧烈地颤抖，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你啊，纳威。” 陆仁甲一边控制那些黑气，一边还正常地和他打招呼：“别着急。” “游戏才刚开始呢。” 第六十四章 终之章（三） “等我完成这一切你再回来不好吗？” 陆仁甲打了个哈欠，连眼皮都不愿意睁开：“……何必非要看到这些？” 第一个坚持不下去的是特里劳妮教授。这位有些神经质的占卜师对天惨叫一声，爆炸成为满天血雾。 这些血雾被魔气吞噬，加快了魔气的运动频率和吞噬速度，很快出现连锁反应。 教师席和裁判席上纷纷传来爆炸声，一个又一个的强大巫师，最后连尸体都不曾剩下。 恢复青春后依旧刻板严格的麦格教授，优雅，迷人，冷淡，她本该是所有舞会的焦点，所有贵族的座上宾。 平时尽管很讨人厌，护短又刻薄，却没人能否认他教师资质的斯内普，前两天才对纳威的课后魔药打出一个不那么情愿的E，那绝对不是错觉。 那个偏心的只给他的学生打满分的卡卡洛夫，双手紧紧扼住自己的的喉咙，满脸通红，费尽力气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为什么……主人……” 很快，本来坐满的教师和裁判席位，只剩下陆仁甲一人，还有苦苦支撑，即将步上他们后尘的邓布利多。 纳威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了。 虽然没有什么血腥场面，一切都被那浓如黑雾的魔气吞尽，纳威还是浑身发冷。 怎么会有人，连杀戮都是那么漫不经心，如同儿戏？ “为什么！” 陆仁甲微微睁开双眼，转了下头，躲过一发红色的魔咒。 纳威的眼中满是仇恨，一个又一个魔咒从他的杖尖喷射出来，赤红的，暗紫的，海蓝的。 不需要挨上一发陆仁甲也知道这些咒语，昏昏倒地，虚弱无力，还有一个沼泽术。 直到躲过一发绿光，陆仁甲才终于彻底睁开双眼，脸上只有欣喜：“纳威，你居然会用致死的咒语！你可真不会让我失望！” 他称赞纳威，发自内心，正如之前的项目中他安慰纳威，表扬他的表现。 两者对他来说……难道毫无区别吗？ 纳威咬着牙，又是一发带着怒火的“阿瓦达索命”，这次打在了陆仁甲的身上，大量这个位置的魔气统统消散，可是陆仁甲依旧毫发无损。 “这样可不行，亲爱的。” 陆仁甲轻轻说，“你得狠下心来，真正对我抱着杀心才行，没有杀人的决心，你是用不出索命咒的。” “我来帮帮你……” 陆仁甲用手指遥遥一点观众席，格兰芬多的部分立刻有几个人飞出来，高高挂在空中。 纳威立刻认出，那是他的朋友们，厄尼，汉娜，哈利，罗恩，赫敏。 还有暂时住在霍格沃茨，他不知道怎么跟祖母解释的姐姐，赛丽亚·克鲁敏。 就在纳威眼前，汉娜被炸成一团血色的烟花。 陆仁甲兴趣缺缺地看了下被魔气吞噬一空的人形空缺，声音里满是漫不经心：“纳威，瞧瞧，我刚刚可是杀了一个你为数不多的朋友，拜托，努力下，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你也要当一个低劣的废物？” “啊啊啊——” 纳威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 他从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恨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如此激烈地燃烧。 纳威此时仅剩的，最纯粹的念头，就是让这个他嘲讽过，敬仰过，崇拜过，曾对他友善且热情的“陆先生”—— 死在如同噩梦般惊悚的地狱！ “阿瓦达索命！” 一道比之前纯粹千百倍的耀眼绿光直直射入陆仁甲的心脏。纳威剧烈地喘息着，热血充斥在他的脑海。 可是切切实实中了一记索命咒的陆仁甲捂着胸口，叹了口气。 陆仁甲对着天空中那些漂浮的人，做了个攥拳的手势，除了赛丽亚之外，每个他的朋友都被炸成了一团血雾。 “作为最优秀的两个傲罗的后代，你怎么可以如此无能？” 就像平常聊天一样，陆仁甲的声音透露出满满的不可思议，他第一次听到“英国人真的会把咸鱼鱼干当成主食”的时候，跟此时的表情毫无区别。 那都是一种轻松的，发自内心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甚至不能擦伤我！” 陆仁甲轻声抱怨着，将赛丽亚降落到他身边。 纳威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些日子来他早已接受了这个姐姐，她温柔，知性，坚强，敏锐，而且真的想当好他的姐姐。 即使在这个时候，赛丽亚也低下头去，对陆仁甲无比恭敬：“我神！您要杀死我么？” 陆仁甲点点头：“当然，你有什么要跟纳威说的，就告诉他吧，让我们看看，你的死能不能让纳威当个英雄？” 赛丽亚暂时被放到了地上，纳威第一时间就紧紧地抱住她，声音嘶哑又干涩：“姐姐，这……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陆……那个人会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为什么他要屠杀整个霍格沃茨？” “打断一下。” 被说丧心病狂的陆仁甲一脸不高兴：“我不是变得丧心病狂，我本来就是。” 赛丽亚有些无奈：“我神……” “行行行你说你说。” 被赛丽亚小小责怪的陆仁甲挥挥手，用手指在嘴上比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赛丽亚这才抚摸下纳威的头，柔声告诉他：“我神从不是好人，你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我神早已计算好的结果。 不止是你见到的这些人，如果祂成功，整个魔法界都将跪倒在祂脚下，食死徒们将大行其道，鲜血和黑暗将从梦魇化为现实。”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纳威还是不能接受，不管是幻境还是现实，他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情！ 一只男人手掌突兀地从赛丽亚的胸前伸出来，赛丽亚腿一软，跪在地上，纤细的手指无力地从纳威脸上滑落。 陆仁甲收回手掌，稍微甩了甩。 赛丽亚嘴唇张合几次，最终也没能说出声音，但是和她在一起这么久，纳威明显能看出，即使是在这最后被夺去生命的时刻，她也只是虔诚地不断重复那两个字。 my lord。 我的主。 我的神。 第六十五章 终之章（四） 霍格沃茨大门处的勇士们再次接到了提示。 “勇士纳威已发现霍格沃茨异变源头，请于十分钟内清除该源头，十分钟后任务失败。” “该死。” 莉安娜低声骂了一句。 原本的任务应该是防守型，现在一下变成了限时战斗型，两种不同风格的幻境，应对的方式也截然不同。 如果是防守型任务，敌人就应该并没有一锤定音的手段，防守方需要的就是合理安排资源和精力，打的是长期消耗战。 限时战斗类则截然不同， 既然是限时任务，并且不解决后会有更大的麻烦，就说明面对的敌人实力必然强大，且容错率极低。 你需要在短时间内熟悉并破解敌人的防御和战术，稍有失误就会因为时间限制失败。 敌人虽然众多，却半点主动进攻的心思都没有，显然抱着让学校里的异变源头解决事情的心思。 莉安娜一咬牙，掉头就往城堡中跑，边跑边大声呼喊：“不要再跟这些人浪费时间，我们要先帮霍格沃茨的小勇士开启霍格沃茨的防御！” 每个学校都有三位勇士，纳威是最年幼的，所以他被叫做“霍格沃茨的小勇士”。 其他人多少有些迟疑，没想到之前第一个反驳莉安娜的尼古拉斯此时第一个响应了她的号召，闷头跟上。 别说其他勇士，连莉安娜都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他：“这次你为什么没有说其他的话？” 尼古拉斯瞥了她一眼：“因为你说的是正确的，能让我获得胜利，我为什么不听从？” 其他勇士此刻也计算好得失，纷纷表示愿意合作。 莉安娜见没有什么要单干的意见，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个幻境中摆明合作很重要，虽然单独完成任务按照陆先生的性格一定会有极高的隐藏分数，但是那个难度也可以让一般人退而止步。 这次任务没有复活次数，意味毫无容错率——不然就凭莉安娜的傲气，她会主动提出和其他人合作？ 她会第一个举起魔杖，试图清空所有竞争者！ 众人在城堡中穿过，同样只能看到空荡荡的霍格沃茨。 好在莉安娜一早将守护神释放出来，悄悄跟在纳威身旁，这种时候正是将其召回的最好时机。 滑稽的小丑布偶以银白色的灵体形态攀上莉安娜的肩膀，趴在她的耳边，说着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到的密语。 没想到其他勇士看到她的守护神小丑，眼神都有些不自然。 布偶小丑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和莉安娜说起他们的悄悄话，然后就发生了比较尴尬的一幕： 每个勇士都用自己的手段，在纳威身上做了些不怎么友好的手脚。 一时间，魔咒，魔法物品，植物，虫子，从各个方向回归到各自的主人身上，就连霍格沃茨的两个高年级学长也不例外。 ……在一片沉默中，尼古拉斯大大咧咧地转了转脖子，似乎满不在乎：“既然大家都做了后手，那就别藏着掖着了，太可笑了。” “这个幻境的场景我们都看到了，陆先生把自己做成了这个世界的最终头目，目前正在争霸赛场地屠杀观众，我们干脆把话说开，是要一起解决陆先生以后再决出胜者——” 尼古拉斯有意拉长了语调，半点也不符合他粗犷的外表，透露出商人般的精明：“——还是就在此时，让我们厮杀殆尽，再由胜者去挑战陆先生？” 这个问题的答案真是没什么可说的。 没人觉得一个人就可以在陆先生设计的游戏中，面对陆先生本人取得优势，那么合作就是必然选项。 尼古拉斯此时挑明这点，并不是真的要说合作，而是隐晦地提醒着其他人：“别在这种时候搞什么内讧！” 还是那句话，如果这是个可复活的不限时任务，那不可能大家和谐地一起完成任务。 至于现在，只要不是彻头彻尾的蠢人就应该明白，可没有时间给他们浪费。 众人都默认了这一事实，冲向争霸赛场地。 即使各有手段提前知晓了这边的场景，勇士们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场地都被漆黑的魔气笼罩，无数学生的哀嚎和求救声从黑暗中传来，却看不到人影，只有模糊的轮廓，格外瘆人。 陆仁甲正在场地中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折磨卡卡洛夫。 卡卡洛夫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求：“主人！主人！求求您放过我！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来自德姆斯特朗的三位勇士脸色都不好看，不过他们也知道跟幻境中的陆仁甲计较这个没意义，出去讨论才有意义。 另外，他们还真不能说真正的卡卡洛夫会不会这么没骨气，像一条癞皮狗一样趴在地上求饶…… 有人看见了纳威，被陆仁甲封住嘴巴，手脚捆住放在一边，陆仁甲换着不同的花样折磨卡卡洛夫，每次卡卡洛夫发出惨叫，纳威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一次，看上去格外可怜。 毕竟是女孩子，莉安娜有点看不下去。反正这个陆先生也是幻境中设定出来需要打倒的人，还这么惹人生气，再想想很多娱乐类幻境中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彩蛋和设定。 莉安娜成功生气了。 “香风阵阵！” 莉安娜挥舞起魔杖，释放出一道绯红色的旋风吹向陆仁甲。紧接着又补上两个魔咒：“魅惑之音！思维低语！” 粉红色和淡蓝色的光芒分别射向陆仁甲。 陆仁甲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只有平静，看不出喜怒。 四周的魔气将魔咒直接吞噬，化为乌有，陆仁甲看向莉安娜，似笑非笑，语气有点玩味：“亲爱的，你竟然用我教你的技巧攻击我？” 莉安娜一怔。 三强争霸赛既是交流，也是学习，陆仁甲虽然不是在职教师，不过教学生们几手又不是大事。 这套魔咒组合是三个同样性质的魔咒，分别以气味、声音和精神干扰对方的思维，同时释放效果几乎成倍叠加，这是陆仁甲提出的“同等功能魔咒叠加效果”理论，效果拔群。 不过莉安娜很快反应过来，厉声反驳：“你只不过是个虚假的幻境人物！教我组合魔咒的人是真正的陆先生，不是你这个怪物！” 陆仁甲没有生气，反倒是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在黑色魔气的衬托下，显得如此阴森且邪恶。 “是吗，亲爱的？”他将皮靴踩得极为响亮，主动向勇士们走来，“我是虚假的吗？” “为什么不用你的死亡来确认一下？” 第六十六章 终之章 （五） “多么悦耳的悲鸣！” 整个场地弥漫着一股血锈味，直令人作呕。陆仁甲却在这样的环境下伸开双手，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就算是幻境也没必要把自己做得这么变态吧…… 莉安娜心底暗暗腹诽，趁陆仁甲闭上眼睛的这个疏忽，魔咒已经从杖尖喷涌而出。 还有人比她更快！ 同一时间有七道魔咒的光发射向陆仁甲，反倒是莉安娜稍慢一筹，魔咒最后一个击中陆仁甲。 根本没有巫师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躲避这么密集的攻击，八个魔咒同时命中。 被幻境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合理设定”培养出的勇士们根本没人停手，不间断的魔咒轰就对了。 没办法，因为不补刀和查看敌人死活被幻境人物翻盘的巫师不要太多，现在巫师们都养成不把敌人轰碎不上前检查的好习惯了。 大量的烟尘和魔气混合，遮蔽了勇士们的视野。 八位勇士互相看了看，心照不宣地没有放下魔杖。 没有巫师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勇士间的战斗才对。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就在这时，尼古拉斯突然皱起眉头，开口询问：“你们有人听见任务完成的声音吗？” 勇士们悚然一惊：该死！在幻境中你唯一能信任的就是被陆先生称作“系统”的机械女声。 如果它没有播报任务信息的进度改变，不管幻境中的场景如何，你都是尚未完成任务！ 果然，毫发无损的陆仁甲施施然从烟尘中走出来，还有闲心擦擦皮靴。 他将手指指向尼古拉斯：“尼克……你不应该是这个人设啊，瞧瞧你这一身的肌肉，这时候你应该冲上来成为我的祭品才对。” “当然，也没差别就是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狂风暴雨般扑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陆仁甲似乎有些为难，低下头掰手指算计起什么，还刻意用勇士们能听到的声音嘟囔：“杀一个人用一根手指，八个人八根，纳威用掉一根，那右手中指留下……” “开玩笑啦。” 陆仁甲伸开手掌，手背向上，十指对准勇士们，露出一个有些疯狂的笑容。 “我怎么会只杀你们一次呢？” 所有人开始疯狂激发身上的防御性魔法用品和防御魔咒，下一秒，远比八人加在一起的火力更猛十倍的法术风暴骤然降临。 陆仁甲根本不需要用魔杖，他的全身上下都是可以转化为任意形态的魔气，是最好的魔导材料！ 只需要动动念头，无需念咒，这个世界的魔力元素就会争先恐后地在他指间构筑魔咒，轻轻弹动就能释放。 一波五光十色的魔咒风暴席卷而来。 有两个勇士的防御手段不够，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就被无尽的弹幕淹没了。 这场攻击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又有两个勇士成为魔气的养分。 陆仁甲好整以暇地放下双手，由衷地叹息一声：“拜托，你们不应该是来攻略魔王的勇者吗？即使以幻境来说，这也应该是个限时战斗类任务，你们却只会防守？” 弹幕停歇，立刻有勇士想要趁机反击，只是魔咒的光芒还未涌出就陆仁甲以十倍的魔咒压了回去。 剩余的勇士们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陆先生极其反感别人在他说话的时候打断他或者做些什么，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战争还没开始，就阵亡了五位勇士，就凭陆先生那个气定神闲的样子，估计坚持这样的魔咒强度十分钟根本就无所谓。 但是这怎么可能？ 幻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人通关，陆先生这种失衡的强大几乎无视了人数的差距，火力上更是完全碾压！ 在巫师们眼中，来自东方的陆先生也许是个恶趣味多多的家伙，却从未设计过任何一款“难度失衡”，“无法通关”的幻境！ 这种碾压式的强大必然存在其弱点，否则以陆先生的骄傲，根本不会将这样的幻境制作出来才对！ ——话是这么说，不过十分钟已经过去一半，场地中仅存的活人只剩下几个，都是凑巧待在邓布利多身边，被其强大魔力护持住的教师。 目前看来，五分钟以内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转机出现。 陆仁甲并未追击，也没有要拖过剩下时间的意思。 他只是变出三把椅子，并示意三位勇士坐下，情绪和善，从容，一如之前他为学生们解答疑惑时，笑容耐心且温和。 “坐下，或者死。” 就连这份不耐烦的威胁，都和真正的陆仁甲如此相似…… 三位勇士其实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 反抗就是死，听他的总归能活下来，活下来才能有机会寻找胜利的契机。 这种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是心里会有点不舒服。 陆仁甲在三人落座后点点头，用平时那种轻松的语气问了个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题：“谁能分析出这个幻境中，你们目前的状况大概？” 幻境中的人物考核真实人物对于幻境的分析……明明每个勇士都会在比赛后和真正的陆仁甲做这件事，发生在幻境里就让人觉得十分不协调。 而且你不是这个幻境的通关目标吗？为什么要帮我们分析怎么攻略这个幻境？ 问当然是不敢问出口的，莉安娜老实回答道：“看上去应该是陆先生您将自身设计了某个原因，准备和外面的黑巫师大军联合攻破霍格沃茨，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将幻境中的时间设计和现实同步。” “幻境吗……” 陆仁甲不置可否，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头去问尼古拉斯：“你们都称呼我陆先生，那你们认识中的陆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三位勇士小声嘀咕了一句：“限时战斗任务还拖延时间……” 陆仁甲瞥了他一眼，三人一下都紧绷起来，以为陆仁甲要动手杀掉这位多嘴的勇士。 没想到陆仁甲只是挥挥手，三人立刻接到新提示语音：“倒计时已暂停，霍格沃茨防御正在重新建立。” “我什么时候会做那种无聊的事了？” 陆仁甲笑了，不过魔气涌上来，将那位提出疑问的勇士吞噬殆尽。 “这才是我会做的嘛。” 第六十七章 终之章（六） 塞德里克·迪戈里，被誉为最有希望夺冠的热门选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散在场地中。 整个场地的能见度太差，漆黑的魔气铺天盖地。 莉安娜有心想要看看塞德里克退场时有没有常见的幻境退出特效，都被魔气掩盖住了。 喜怒无常，漠视生命，其实就是大部分人对陆仁甲的客观看法。 尼古拉斯和莉安娜没有蠢到正面回答陆仁甲的问题，但是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这个反应多少让陆仁甲有些不爽：“原来你们都是这么看我的，叔叔我啊，可真的要生气了啊。” 莉安娜放在长袍下的魔杖被汗水浸出几个手印，终究是没敢再次攻击。 转而开口刺探情报：“陆先生既然选择留下我们，想必还有其他的用途？ 可是您在这个世界如此强大，又需要我们这些孩子做什么？” 尼古拉斯嘿嘿一笑，状似憨厚：“陆先生难不成要在这里统一魔法界吗？可是这个您，不是知道这里是幻境吗？” 尼古拉斯挠挠头，一脸的不理解：“统治一个幻境，难道不会太过愚蠢？” 就说你为什么一身肌肉还能有脑子啊…… 似乎被说中的陆仁甲摆摆手，先打了个哈欠，这才回复：“别试图说服我，无论哪个我都不是你们能轻易说服的存在，何况这个幻境的意义也和你们想得不同……” “……大大的不同。” 陆仁甲捂着嘴，眼睛几乎都有点睁不开。 这应该是个好机会，可是两位勇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让对方出手试探，坐收成果，结果只是无用的对视。 见到气氛有些尴尬，陆仁甲摇头：“不跟你们闹了，毕竟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 你们只需要看，别来打扰我，也别提出什么问题。 心情好的话，我会跟你们解释，心情不好你们死了，我留下你们的命就没意义了。” 两位勇士这次倒是意见出奇一致，表示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就是被绑在一边动弹不得的纳威看上去有些可怜…… 魔气翻涌，一个看上去有些邋遢的流浪汉被倒吊在空中，不停叫骂：“放我下来！你算什么巫师！有种跟我来一场男人间的决斗！偷袭别人算什么本……” 话说到一半，流浪汉的口中吐出大量的肥皂水和泡沫，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勇气我早就见识到了。” 陆仁甲慢条斯理地叙说着，“还记得你是怎么进的阿兹卡班的吗？” 流浪汉吐干净口中的混合液体，冷笑一声：“怎么进？当然是为了追杀那个背叛那两人的叛徒！我炸飞了那条街！你要庇护你的走狗？为他说话？” “哦，西里斯，亲爱的，当然不是。” 陆仁甲低头在羊皮纸上不断地写写画画，头也不抬：“我半点也不在乎彼得的死活，但是你记错了巫师法庭对你的判决，判决书上写你不止是杀了彼得，再想想？” “想想在你记忆的一角，有没有那么微不足道的，几行文字？” 流浪汉明显一愣：“你在说什么……” 他没有装傻，是真的那场审判中不记得有什么东西需要他铭记到现在。 这个回答看不出陆仁甲满意不满意，反正他写了些什么后又换了个话题：“劫掠者组合里，詹姆是领头的，你毫无疑问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流浪汉骄傲地挺起胸膛：“当然！我们的友谊坚不可摧！” 陆仁甲点点头：“那你为什么要把斯内普骗到尖叫棚屋？我们都知道狼人状态下的卢平是什么样，斯内普必死无疑。” 这次流浪汉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我们那时候还年轻，太蠢了，谁让那时候的鼻涕精那么讨厌，再说，詹姆不是救了他吗？” “这样啊。” 陆仁甲依旧看不出喜怒，倒是一直沉默的尼古拉斯见到陆仁甲低头写东西，忍不住对流浪汉问了一句：“你把一个未成年巫师骗去和一个失控的狼人待在一起，而你丝毫不觉得愧疚吗？” 流浪汉又一愣。 同时，陆仁甲也写完了，将羊皮纸拿起来大致扫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错误，满意地收了起来。 流浪汉看见陆仁甲没有继续要再问他其他问题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问道：“你在写什么？跟你问我的这些问题有什么关系？” 陆仁甲回答得挺痛快：“你的判决书，有魔法部效力的。”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都十分意外。 流浪汉一脸被侮辱的样子，十分激动，即使被挂着也激烈地挣扎：“就凭你这个满手血腥的魔头也配审判我？我就知道你早就控制了魔法部！你这该死的魔头！” 这通叫骂并不能让陆仁甲有一丝的动容，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应流浪汉：“即使抛去你在学生时期就有预谋地设计了一场谋杀，至今没有半点悔意……你跟彼得决斗的地方难道不是麻瓜的街道？” “那又怎么样？” 流浪汉仍不服输，试图从魔咒中挣脱出来，无果后继续大骂：“你这肮脏的，残忍的怪物……” 陆仁甲叹了口气，虚空划一个圆，圆中心显示出清晰的景象。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央，柏油马路被炸出一个大坑。 坑四周到处都是烟尘，还有翻倒的汽车，流血的行人，而流浪汉顶着一头和现在没什么两样的造型举起魔杖在街道中央疯狂大笑…… “而你居然还有脸说我是残忍的怪物。” 不知不觉，陆仁甲的嘴角有一点上扬：“你不过是十一年没见过你的教子，你杀死的十三位麻瓜呢？” “他们每个都有家庭，都有爱他们的亲人，却因为你，我们的大英雄布莱克，因为你急切的报仇之心，惨死在这条本该安全的街道。” “而你甚至在伤及无辜的情况下都没能完成你的目标，被微不足道的手指欺骗，心甘情愿地在阿兹卡班自我感动，沉浸在你为朋友报仇的喜悦中！” “这世界怎么会有你这种低劣而不自知的蠢货存在？” 第六十八章 终之章（七） 将判决书化为一只小鸟送入高空，陆仁甲眯起眼睛，见到小鸟消失在魔气外，这才有些提不起精神似的对尼古拉斯说：“下不为例。” 尼古拉斯微微低头，但眉眼间都透露出得意的神色。 果然是和真正的陆先生完全一致的设定…… 陆仁甲也懒得管这个一身肌肉脑子却出奇好使的勇士，试探就试探吧，都不再是他关注重点了。 他只是看着被高高倒吊在空中的小天狼星，有些意兴阑珊：“西里斯，连阿兹卡班都没能让你悔悟，我不认为其他的判决会让你有所改变。” 小天狼星尽管很狼狈，可依旧不服输地大叫：“别为你的杀戮行为找那些高尚的借口了！不过就是死，有种就杀了我！” 没救了…… 连死刑都不存在的魔法界，最严重的刑罚就是在阿兹卡班，巫师监狱服刑。 更别说如今陆仁甲早将整个阿兹卡班都收为己用。 “你觉得自己会像个英雄一样慷慨就义？别闹了。” 陆仁甲从虚空中摸出那根凤凰尾羽杖芯魔杖，露出熟悉他的人都会毛骨悚然的亲切微笑：“放心，你当然会死，不过不是作为英雄，是作为我忠心的仆从。” “从今天起，你将在夺魂咒的控制下永世沉沦，你将成为黑魔王最忠心的走狗。 你会亲眼见证我统治这世间的一切。 你会是我教育属下的棍棒，你会成为我攻击敌人的利剑，也许在某个我真的命悬一线的时候，你会第一个冲上来为我挡下那本该致命的魔咒！” 陆仁甲诉说着这一切，犹如恶魔在低语，用鲜血和硫磺描绘对小天狼星来说梦魇般的未来。 那轻松的语气，那嘲讽的神态，都让小天狼星睚眦欲裂。 他只能徒劳地挣扎，诅咒，谩骂。 眼看陆仁甲慢条斯理地将魔杖对准他的太阳穴，吐出的每个字节对他来说都宛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魂魄出窍。” 见到前一刻还厉声咆哮反抗的男人逐渐放松下来，棱角分明的面庞只留下顺从和狂热…… 尼古拉斯和莉安娜齐齐打了个哆嗦，感觉有一股凉意顺着脊椎一路从脚底窜到天灵，就算是幻境也不能避免。 魔咒也要分使用者，强大的黑巫师完全可以将一些小型黑魔法转变为致死魔咒。 就如同由陆仁甲施展的夺魂咒，这个世界几乎不可能有巫师抵挡破解，即使在魔咒失效后，恐怕也会对小天狼星的精神造成永久性的冲击和损伤。 施展夺魂咒后，陆仁甲就将小天狼星送出了场地，只剩下两位坐着的勇士和教师席上的几位残存教师，还有被禁锢在一边的纳威。 整个场地中只剩下邓布利多拼命保护的那一小块地方没有被魔气笼罩，但是那里的光芒也越来越黯淡。 陆仁甲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见到那张年轻帅气的脸庞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苍老，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要将他的生命力再次榨干。 但邓布利多又不能逃，他身后的几位教师没有他的强大实力，已经开始连呼吸都困难，可是他能放弃这些人的生命么？ 当个好人，哪里有那么简单？ 陆仁甲好整以暇地走到邓布利多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眼前连站立都不能的巫师。 不愧是最伟大的白巫师，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仍旧能和陆仁甲说话，语气平缓：“汤姆，伏地魔，陆仁甲？” 陆仁甲低头望着他，啧了一声，信手一挥。 空中的魔气排列出巨大的字母：“tom marvolo Riddle。”随即又转换顺序和大小写，“I Am Lord Voldemort。”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我是伏地魔。 邓布利多苦笑一下，一边努力维持住魔力的输出，一边控制生命力的流逝，一边还要分心跟陆仁甲说话。 “你简直疯得丧心病狂，汤姆。” 吐出这句话对邓布利多来说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陆仁甲倒是瞬间领悟了邓布利多想要表达的东西，点点头：“魂器而已，你不是早就教过我们，七是最有魔力的数字？” “七个魂器……” 邓布利多闷哼一声，情绪的波动让他对魔力的控制出了些许问题，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一丝猩红。 陆仁甲好心地蹲下来，替邓布利多擦干净嘴角的血，又直起腰，身形一阵模糊，等到清晰时，已经是红眸的少年魔王。 “我前后谋划这么多年，从复活，潜入，到改变身份，谋划火焰杯，和那位异国黑魔王合作。连魔法部都早与我合作多时……邓布利多，事到如今，你还坚持你那套说法？” 少年魔王歪头，神情疑惑：“你的爱有拯救你吗？” 不等邓布利多回答，他便自问自答：“看来是没有。” 少年魔王哈哈大笑，他的声音极有辨识性，磁性又具有吸引力，此时却只显得可怖。 “说真的，我亲爱的校长。”他轻声细语地诉说着：“等你死去，霍格沃茨的所有巫师就都将死绝，没人能够再开启霍格沃茨的防御。” “我早将这间城堡的每一寸都控制住，包括餐厅里那些臭烘烘的毛团——那些恶心人的奴仆。” 他越说语速越快，神情越兴奋：“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任何人能阻止我的归来和崛起，我将带领巫师们走向新的时代！” “你是指国王。” 邓布利多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少年魔王并没有因此生气，也没有否认：“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呢？没有人能比我更伟大，我将成为新时代的四巨头，我将开创一个崭新的纪元！” “先驱者，国王，神明！” 少年魔王展开双臂，像是要拥抱世界：“他们将听从我的命令，遵从我的法则！我不需要你，你们这些旧时代的残渣，新生的巫师们会团结在我的旗帜下，伏地魔之名将传颂至永恒！” “听起来真不错。” 一道绿色光芒从背后发射，穿透了邓布利多的心脏，又从陆仁甲胸前没入。 一个绝不可能的身影一把推开失去生机的邓布利多尸体，站了起来。 奇洛。 第六十九章 终之章（八） 奎里纳斯·奇洛，不管是原着还是在这个世界中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人物，一道索命咒，穿透了一直保护他的最强白巫师，以及成功实现恐怖计划的黑魔王。 他的眼神既贪婪又惊惧，并且小心翼翼地将头巾解开。 一个难掩兴奋的粗哑声音急促地指挥着他：“太棒了！你居然真的做到了！快点把那两个小崽子一起解决掉，我要占据我分魂的身体！” 这一波三折的展开，属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个新出现的粗哑声音是哪来的？ 只闻其声，不闻其人，难道附近还有什么披着隐形斗篷的巫师在虎视眈眈？ 两位勇士和纳威都努力扫视四周，只见奇洛举起魔杖，对准两位勇士。 两人怕的是陆仁甲，又不是他这个在霍格沃茨都没人在乎的透明人，当即反击。 “除你武器！” “霹雳爆炸！” 尼古拉斯释放的缴械咒击飞了奇洛的魔杖，让它打着旋飞进魔气中央。 莉安娜则是动用一个爆炸咒，从魔杖顶端释放出一团橘红色的火焰，把奇洛狠狠轰飞。 “啊！” 吃痛声从奇洛身下传来，怒吼着：“蠢货！快点抓住他们！不过是两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孩子！” 奇洛身上的衣服被烧焦一部分，看上去狼狈极了。 他的魔杖已经被夺走，指望无杖咒打败两个从最优秀的学生中选出来的勇士……奇洛还没那么蠢。 因此，奇洛第一时间跑向纳威，之前陆仁甲只是控制住纳威的行动，没有收缴他的魔杖，此时奇洛就盯上了纳威这根魔杖。 “别小瞧我啊！” 对奇洛的反应有些不满的尼古拉斯举起魔杖，冷笑连连：“苍白之手！” 奇洛脚下的地面突然开裂，伸出几支白骨的手臂，凶狠地虚空挥舞起来。 有一支狠狠击中奇洛的小腿，将他再次打倒在地。 这样的好机会，莉安娜自然也没有放过，跟上去就是一套魔咒光芒闪烁，如果结结实实击中，奇洛必定是要倒下。 关键时刻，奇洛放声高呼：“主人救我！” 两位勇士顿时严阵以待，一个又一个的“盔甲护身”、“魔力偏折”、“元素驱散”、“恶意警示”不间断地从他们口中吐出。 这位奇洛的主人，想必一定是什么强大的巫师，才有能力，将一个能成为霍格沃茨教师的巫师收为手下！ 与此同时，那个神秘的声音报以冰冷的回应：“废物！” 一团淡灰色的阴影从奇洛身上浮现，尖声嘶叫，诡异的事发生了。 奇洛光滑的头顶背后，浮现出一张如恶鬼般狰狞可怖的男人脸，化作一团烟雾，透体而出。 但是这张脸第一时间抛下了呼救的奇洛，转而扑向两位勇士。 这东西像幽灵，但又比幽灵虚幻，也就是长得丑了一点。 说句心里话，这东西放在陆仁甲的幻境中，威胁排不进前十，凶恶拍不进前十，丑倒是妥妥的能排进前三…… 两位勇士通关过的幻境都不在少数，知道以陆先生的设计这东西八成不会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对视一眼后，尼古拉斯上前去控制跌倒在地，一脸沉浸在背叛的绝望中的奇洛； 莉安娜则退后一步，准备守护陆仁甲的身体。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个幻境的完整设定，不过那个丑的离谱的半幽灵可是明确说过要占据陆仁甲的身体。 既然是敌对的关系，敌人想要做什么，你就反其道而行之，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眼见莉安娜布下重重魔咒守护那具身体，半幽灵眼中浮现出一丝暴戾。 可是他不仅没有发火，还改变语调，用轻柔且温和的音色劝起莉安娜：“让开，亲爱的，让我获得我的身体，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你想要什么？名誉？金钱？地位？我都能给你！” 莉安娜顿了顿，有些迟疑，似乎真的有些动心。 见状，那个半幽灵更加努力地劝诱起来：“相信我！我是曾统治这个国度的黑暗君王！我注定永垂不朽！我在长生的路上走得比谁都远，我能带给你凡人所渴求的一切！” “真的吗？” 莉安娜似乎被他描绘的强大所打动，魔杖有意无意地轻轻放下。 半幽灵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只需要莉安娜再松懈一丁点，它就有机会强行冲进那具身体，届时完成融合，它就将重新复活！ 距离它梦寐以求的复活是如此之近，它却更加谨慎小心，更加努力地鼓动唇舌：“仔细想想！你可以追随这世界最伟大的巫师！沐浴在纯血的光辉下！” “想想看！征服整个世界，让世界听从你的命令！我可以让这一切成为现实，只要你让开这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你就能获得你渴求的一切！” “噗呲。” 莉安娜没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本来苦苦忍耐的尼古拉斯见到当事人莉安娜都笑了出来，当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一边笑，尼古拉斯还一边抱怨：“你为什么不再忍一会？它可是马上就要相信你了！” 被质问的莉安娜一脸无辜：“我也没办法啊，谁知道它这么蠢，还真的以为我会信……” “你以为你是谁？陆仁甲陆先生？” 半幽灵先是一愣，紧接着勃然大怒。 就算是失势，就算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界数年，就算曾被迫度过数千个连合眼都是奢望的日日夜夜，它也依旧把自己当成这世间唯一的黑魔王！ 什么时候，连几个还没毕业的小孩子都敢这么嘲笑，侮辱它！ 附身在活人身上限制还是很多，尤其是在霍格沃茨这种地方，稍微暴露就要再次开始逃亡，因此它一直过得非常小心。 所以，它并不知道如今的巫师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充其量知道外边有个分魂复活并且获得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地位。 所以，眼见到分魂以真身出现在他眼前，无论是出于嫉妒，愤怒，还是出于保护自己的安全，他都必须控制奇洛攻击对方！ 所以，当它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被狠狠嘲笑，还是被两个它根本看不起的孩子嘲笑，它愤怒的无以复加。 “你们这些不懂得敬畏力量的蠢货！等我得到我的身体，我要让你们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你们会为此刻的傲慢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就连这通它自认为邪恶的宣告，都只能引来两位勇士更大的笑声。 开什么玩笑？ 在引领一个崭新时代的伟大巫师面前，在亦正亦邪的陆先生面前？ 连一通威胁，都不过是他们在幻境中听烂的东西，跟不上时代的家伙，还妄想统治魔法界？ 一直躺在地上装死尸的陆仁甲坐了起来，多少有些无奈。 你说你指挥奇洛往我这跑啊，拿了魔杖他也不能一个打两个巫师，你的终极目标不应该是获得我的身体么？ 我都给你机会了，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啊？ 第七十章 终之章（九） “你们已经发现了本次任务中的隐藏线索。” 沉寂多时的提示又一次在勇士们耳边响起。 “当前线索已收集：奎里纳斯·奇洛被伏地魔主魂附身。” “陆仁甲真身为伏地魔分魂。” “食死徒与黑巫师联盟在霍格沃茨外集结。” “已达成通关条件，触发结局：盖世真魔。” “踏入魔气范围即可退出幻境，亦可承受一定风险留下观察全部结局。” 当这条提示在勇士们的耳边响起，陆仁甲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向勇士们望了一眼。 这一眼意味深长，威胁意味十足。 不过出于对真正陆仁甲的信任，这个幻境中的陆仁甲不管有多么强大，也不会真的拥有超脱幻境的能力，因此根本不需要恐惧……大概？ 莉安娜还在心底说服自己，尼古拉斯则是毫不犹豫地向陆仁甲行礼，纵身一跃就进入魔气。 这干净利落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让陆仁甲直翻白眼。 都说了有一定风险，又不是说一定有风险……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精明，一点文字游戏都这么先知先觉！ 好在莉安娜这个看似精明的傻丫头打定了决心留下观察，让陆仁甲悄悄松了一口气。 见势不妙的半幽灵第一时间就掉头逃向天空，可惜无穷无尽的魔气封锁了他的退路。 没办法，半幽灵眼神一厉，又想逃回奇洛身边，速度之快，陆仁甲根本没能捕捉到它的移动轨迹。 真不愧是能在几个小时从伦敦跑到阿尔尼莉亚的家伙…… 奇洛本来已经被控制住，半幽灵根本不顾他的死活，强行接管了他的身体， 即使只有七分之一的灵魂，这个曾经是伏地魔的半幽灵的精神力强度也出奇得高，几乎瞬间就无视了奇洛的反抗意志。 只是屈指一扣，纳威的魔杖便迫不及待地飞到他手里。 然后奇洛的脑袋就像个熟透的西瓜那样，爆成了一团马赛克。 刚进入奇洛身体还没待热乎，半幽灵就一脸茫然地被弹了出来。 停，发生什么事了？ 陆仁甲连魔杖都懒得用，只是调用魔气以不可阻挡的力量隔空捏爆奇洛，随手将半幽灵状态下的真正伏地魔摄入掌中。 “怎么可能！你根本不该这么强！” 半幽灵的魂体根本不能接受。 一个分魂，即使拥有肉体，又怎么可能强大到释放如此强大的无杖咒？ 不如说即使是他这个主魂全盛的时候，也未必能做到对方刚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一个巫师怎么能够徒手控制灵体？连魔法生物也不可能！ 听见他抗议的陆仁甲轻轻抓住他的头，和他对视。 那是将世间一切都不放在眼中，没有暴虐，也无邪恶的。 纯粹的狂徒。 “瞧瞧你！” 陆仁甲舔了舔嘴唇，猩红的双眸垂下，嘴角勾起，用只有他和半幽灵能听见的声音耳语：“你竟然如此可怜，需要附身在那种废物身上？” “这卑微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有比我更伟大的存在？主魂？” 陆仁甲微微用力捏紧，掌中魂体发出凄厉的哀嚎。 感受到那份惊恐和绝望，陆仁甲微微颤抖，忽然放轻了动作，露出极为迷醉的享受表情。 “没错！就是这样！” 陆仁甲捂着头，张狂地大笑起来，不可一世：“畏惧我！我将是黑暗的君主！” “当我归来，这个世界只配在我脚下呜咽！” 那张精致帅气的脸庞上如今只剩疯狂，半幽灵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是脆弱的魂体被狠狠攥在陆仁甲手中。 看到这一幕，让人不禁想起小时候玩泥巴，抓起一大把泥浆，多余的部分从指间溢出。 “见证我的重生，欢呼我的归来！” 陆仁甲深吸一口气，对天空举起魔杖，漂上天空，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世界。 在这一地猩红，漫天魔气，如同人间炼狱的场景中，陆仁甲放声狂笑： “从今以后一万年，这个世界都要记住我的名字！” “伏！地！魔！” 整个世界定格在这一刻，陆仁甲高举双手，魔气涌动，有一丝阳光穿破重重阻挡，打在他的头顶，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但是莉安娜依旧可以在这里活动，没有被强制退出。 举了一会魔杖的陆仁甲有些无趣地咂舌，落回地上，魔气翻涌间又变回那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见莉安娜还有些愣神，陆仁甲走过去，用魔杖敲在她头上，没好气地说：“没眼力见，来帮我收拾收拾场地，把纳威也松开。” 铺天盖地的魔气开始向陆仁甲一人汇聚，源源不断成为他的一部分。 这个过程中，鲜血，污渍都被带过，消失不见。 暂时还没弄明白的莉安娜掂量片刻，决定还是先听陆仁甲的话，哦了一声去收拾。 当魔气逐渐消失，视野也逐渐开阔，死去的学生们和老师们活生生的，坐在场地献上热烈的掌声。 哈利，厄尼，赛丽亚，邓布利多，甚至奇洛。 一直剧烈挣扎的纳威看见这一幕，终于放松下来，这时他也终于能开口了，说话却不是对陆仁甲，而是对莉安娜。 “莉安娜小姐！”纳威叫住还有些疑神疑鬼的莉安娜，有些急促：“这里是现实！” 一直低头将一处处血迹清理一新的莉安娜猛地抬头。 如果是现实，那当然就能说通为什么这个幻境还没结束，为什么陆先生现在又变回那副对一切都兴趣缺缺的样子。 可是学校外面的黑巫师军队……？ 场地已经收拾得差不多，陆仁甲拍拍手，招呼他们两个：“勇士们！第一阶段完毕，该前往下一阶段的战场了！” 第二阶段！ 莉安娜终于反应过来，这个第一阶段，恐怕就是指陆先生不知道以什么手段，将现实的一部分转变成幻境战场的一部分。 第二阶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处理那些仍然在学校外等候什么的黑巫师联盟。 之前被强制退出的勇士们也依次出现。 可是，为什么陆先生要这样大费周章？并且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第七十一章 终之章（十） 当然是因为这样会比较有趣！ 陆仁甲就算不动用魔咒和法力，也清楚勇士们此时的想法。 只是说出来没必要，也没意义。 在走过邓布利多身前时，陆仁甲嘴唇微动，邓布利多笑容一顿，但是看了看身边和寻常人没什么不同，正在用力鼓掌的奇洛，似乎默认了什么。 陆仁甲的笑意更深了。 勇士们的耳边和眼前同步出现声音和黑色字体：“伏地魔主体正处于昏迷中，将其唤醒以激活第二阶段。”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前边带队的陆仁甲。 一直在前面带路的陆仁甲头也不回，只是摆摆手：“你们马上要去面对黑巫师联盟，手里有伏地魔主魂这张牌，谁有什么好意见？” 一个之前被陆仁甲随手捏爆的勇士率先跳出来：“陆先生，门外的那些黑巫师，魔法生物和食死徒，难道全是您以伏地魔身份招募的？” “当然。” 陆仁甲充分肯定了他的疑问，不过随即说道：“我不是你们通关的重点，并且我也不会下令让他们撤退，换个思路，塔隆。” 这位勇士想了想，又问：“那么，陆先生，我们现在都是在现实中？”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陆仁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他：“这很重要吗？” 塔隆被陆仁甲的反问弄得一愣：“为什么不重要？如果这是现实，我们就应该小心，就应该珍惜生命……” 越说，他的声音越低，最后已经微不可闻。 刚刚，陆仁甲才在他们面前屠杀了整个霍格沃茨，又用某种他们不能理解的手段逆转了这一事实。 就连塔隆本人，也是亲身体验过死亡的疼痛和恐怖，又一转眼出现在场地外。 系统提示还在，死亡也并非永恒的长眠，那么，幻境也好，现实也好，又有什么区别？ 塔隆默默退回去，表示没有问题了。 其他勇士商量一下，也纷纷表示没有问题。 在死亡都可以被抹除的现实中，那些小问题根本不构成什么问题。 “死亡对你们无效，不代表你们就不该珍视生命。” 陆仁甲终于转过身来，依次弹动手指，将某种携带奇异药香的飞虫弹到勇士们手中。 如果是一年前，这些小巫师也许会愚昧到放声尖叫。 但是此时此刻，经历了整整一年的幻境洗礼，所有的勇士都仔细端详着这些古怪的小虫子，没人去在意它们丑陋的外表。 “这些小家伙是你们的第二条命，瞧，我还是很慷慨的。第一阶段你们死亡就必须强制退场，但是第二阶段，你们都有一条额外的生命，由它提供。” 陆仁甲拍拍手，发现勇士们神色各异。 他也不在乎，权当没看见，并没有做什么解释。 相反，他搓搓指尖，将真正的伏地魔唤醒，打开了霍格沃茨大门。 “my lord！” 食死徒们在门外等候多时，一看到陆仁甲立刻迎了上来。 陆仁甲又恢复了他的魔王外观。年轻，高傲，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中。 小巴蒂凑上去，撩开碍事的长袍，将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同时欢呼雀跃：“您为我们这些卑微的仆从带来了胜利的喜悦，真是让我们无地自容！” “我没有摘取那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我的仆人。” 陆仁甲冷冷地说。 听到这话，小巴蒂连半点疑问都没有，抬起头来，眼神越发狂热：“那么，请将我派上战场！我将用尽我微不足道的生命和魔力，为您流尽最后一滴血！” 那份如信徒崇敬神明的狂热，切实地传达给在场的每个人。 贝拉特里克丝则是瞬间拔出魔杖，无比愤怒：“主人！是谁胆敢违逆您的意愿？” 其余食死徒整齐划一地掏出魔杖，默默低头，空气骤然紧张。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陆仁甲有些无趣地叹了口气：“行了，表什么忠心，我没有摘得胜果，但谁说我输了？” 陆仁甲一指九位勇士，眼底有笑意流转：“他们现在是这学校里唯一能动的人，让我的军队前进！让他们进驻，见证新王的登基！” 一旁的一位兜帽下露出毛发的食死徒激动地嚎叫着：“黑魔王万岁！那您答应过我的……” 这个食死徒兴奋地搓手，不经意地流出一丝口水。 “格雷伯克，擦擦嘴。你可以随意去吃那些鲜嫩可口的学生了。” 陆仁甲好心地提醒他。 同时，一旁的勇士阵营中，塞德里克·迪戈里接到了系统提示：“请指引狼人格雷伯克以及食人魔物到达赫奇帕奇塔楼，避免引起怀疑，到达后即可借助场地自由击杀所有食人魔物。” 见到暮光之城男主角领着以狼人为首的食人魔物们向校园内走去，时不时还要被格雷伯克威胁恐吓一番，其他人都蠢蠢欲动。 这些人的期待很快就有了回应。 莉安娜负责接引巨人和巨怪前往禁林。 纳威带领被释放的囚徒们前往湖心下的斯莱特林休息室。 尼古拉斯将雇佣兵们带向魁地奇场地。 浩浩荡荡的人群分为九波，涌动着瓜分一切的贪婪恶意，冲进霍格沃茨。 小巴蒂和贝拉特里克丝没有去争夺这场必然的胜利，而是一左一右落后两步，紧紧跟住负手而立的陆仁甲。 其他人都抢着想在这场已经看见结局的战斗中获利，只有他们仍旧以侍奉黑魔王为最高的光荣。 风中隐隐传来惨叫，天空中惨绿色的光芒交相辉映，有兴奋的狂笑，有愤怒的咆哮，有得意的淫笑……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陆仁甲低声说了一句。 唯有两个狂信徒般的部下在他身旁，这两人都对霍格沃茨露出嘲讽的神情，同时又恭谨地单膝跪在他身前。 不管之前传来的声音如何千姿百态，意气风发，此时统统化作不敢置信的惨叫，那是被背叛的不可置信，那是亲眼目睹地狱的恐怖后，发现自己即将踏入其中的绝望哀嚎！ “也不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 陆仁甲张开手指，捕捉住一丝从霍格沃茨逸散过来的漆黑魔气放在指间把玩，嗤笑一声。 “战争，从来是只有上位的棋手能获利的游戏啊。” 整个霍格沃茨喷发出无穷无尽的通天魔气，化为一道直通天际的黑色光柱，那光柱里是无数的冤魂厉鬼，挣扎着妄图逃离。 “士兵们的唯一用处，就是成为将军的功劳！” 第七十二章 终之章（十一） 一直被控制不能说话的伏地魔终于可以说话了，一开口就是：“你这该死的杂种！你竟然帮邓布利多他们算计我的食死徒！” 陆仁甲眨眨眼，指间泛起圣洁不可直视的耀眼白光。 伏地魔放声惨叫。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属性相克，神圣光明黑暗堕落用的都是同一套体系。 伏地魔此时的情况，就像麻瓜被丢进烧融化的铁水中，偏偏还死不掉。 两个食死徒齐齐打了个哆嗦。 倒不是吓的，这两人同时露出了一种病态的享受表情。 他们本就喜欢折磨他人。 “嘴巴放干净点，亲爱的。” 陆仁甲灵活地运用手指，那一缕逸散的魔气穿梭在那洁白光芒间，却并不交汇。 “我是杂种，你又是什么？” 反正只要魂器不全灭，这个世界就会保证伏地魔活下去，怎么折磨也不会玩死他，至于精神崩溃的事…… 崩就崩呗！ 空中的魔气光柱越发浓郁，几乎凝结成实质。 一片树叶从远处飞来，悬空停滞在陆仁甲面前，化作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人影。 秦怀信。 这位与他还算聊得来的轮回者，这世界中度过的一年没有和他成为挚友，但已经是个不错的朋友。 此时，秦怀信默默看向霍格沃茨中恍如邪魔降世的一幕，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是问了一句：“陆兄，要走了？” 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处了一年，陆仁甲多少也有些怅然：“是啊，要走了，这世界给我的印象还可以，所以就把这世界不好的东西都随我一起带走吧。” 这话说得有些狂妄，但是在场没人反驳他。 沉吟片刻，秦怀信提出了问题：“陆兄，哪部分是幻境？哪部分是现实？” 那夸张的黑色光柱，很难想象只是幻境的一部分。 这个问题不算什么，陆仁甲笑了：“我激活的是真实幻阵，和平时娱乐用的不同，娱乐用幻境有一个保险措施，明确区分了幻境中的负面影响只是梦幻泡影……” 言尽于此，秦怀信自然能听懂弦外之音，目前激活的幻境，其实是没有这个保险的。 “当然我也没想让那些孩子去冒险就是了。” 陆仁甲将奄奄一息的伏地魔扔给秦怀信，消耗一缕黑气，在空中投射出一个一分为九的画面。 九位勇士灵活地穿梭在战场上，场地中大部分黑巫师联盟的人都被献祭成为光柱的一部分，少数漏网之鱼吓破了胆，四处逃窜。 秦怀信注意到某个画面中的勇士没有警戒背后，一个垂死的黑巫师对他释放了绿色的索命咒。 这光芒刚刚闪过，魔咒本身却只射出几英寸远，就消散在空中，那位黑巫师瞪大了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 死的十分不甘心。 “原来如此……” 秦怀信点点头：“陆兄，好手段。” 对这种奉承，陆仁甲没有客气地接受了：“邓布利多这老狐狸还是防备你我，这个献祭法阵三个月左右我就能布好，生生用了我一年，这还是他感应到我不会危害学校的情况。” 黑色光柱突然破开一个口子，秦怀信瞬间面色一变，陆仁甲却拉住他，摇摇头示意不用管。 大量的魔气从中泄露出来，直奔陆仁甲而来，毫无阻碍地融进陆仁甲的身体。 这场景，就像一个开口极小的黑洞，却鲸吞了周围的一切。 这过程极快，不到十秒，陆仁甲就已经将数万精英黑巫师和魔法生物化成的魔气吸纳一空。 他似笑非笑地望向秦怀信，意有所指：“秦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为何还是不出手？” 被质问的秦怀信面不改色：“陆兄，你若流露出一分破绽，秦某也必然扑上去，磨牙吮血，将你吃干抹净。” 顿了顿，他又笑着说：“可是你若是卖个破绽给我，秦某惭愧得很，怕是囊中羞涩，支付不起失败的代价，既然如此，何必枉做小人？” “啪，啪，啪。” 陆仁甲不疾不徐地鼓了几下掌，眼中只有欣赏：“秦兄果然爽快，希望下次遇到其他轮回者，仍然能是秦兄这样特别的人。” 秦怀信抚摸下巴，有些郑重地施了一礼：“山高水远，再难重逢，与其相见，不如不见。既然不见，何须怀念？只希望下次与秦某合作之人，还可以是陆兄这样有趣的人。” 有趣…… 琢磨一会，陆仁甲哑然。 临别之际，陆仁甲蹲了下来，秦怀信也有一点控制灵魂的能力，单手提着虚弱无比的伏地魔。 陆仁甲就这样蹲着向上看，可以看到伏地魔的羞愤，狂怒，恐惧，痛苦，无数的负面情绪使得他的魂体都微微颤抖。 “啪。” 伏地魔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他已经没有力量和胆子再去反抗陆仁甲，面对这样的羞辱，依旧只能怨毒地低下头。 像个鸵鸟，不去看，不去感受，不去想。 可陆仁甲并没打算放过他，用言语继续刺激：“汤姆，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什么长进，瞧瞧你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当初邓布利多可以逼你把在孤儿院偷来抢来的东西还回去，你那么不服气，不也是无能为力？” “瞧瞧你现在？” 陆仁甲怜悯地摇摇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的食死徒们全军覆没，黑巫师的新鲜血液被我屠杀一空，你要不要听听唯二的两个幸存者，他们对我是什么看法？” 一直恭敬跪拜在旁边的小巴蒂抬起头，将手臂放在胸口，骄傲地宣誓：“我效忠之人，只有伟大的伏地魔阁下！” 陆仁甲笑了：“那么，你认为谁才是你所效忠的伏地魔呢？” 一方是外貌俊朗，英俊不凡，风度翩翩的学生级长，并且刚刚将整个魔法世界的绝大部分黑暗势力连根拔除，化为一缕魔气吸收。 一方是连身体都没有，被玩弄于鼓掌之中，连还嘴都要担心被打击报复的丑陋幽魂。 小巴蒂向陆仁甲单膝下跪，不言自明。 “你说说，你活着有什么意思？你这一无是处的废物，出身混血的杂种，苟活数百年的残废，你也配叫我伏地魔的灵魂么？” 贝拉特里克丝有些急切：“主人，何必跟他浪费时间？请将我们带去您将踏上的神国！” “也是。” 陆仁甲站起来，向秦怀信挥手告别。同时意犹未尽地补上最后一句： “我为什么要在乎你？我是这世间最伟大的巫师，而你？” “你不过是个无能的汤姆。” 这世界的最后光景，重归寂静的霍格沃茨，若有所思的秦怀信，状若疯魔的伏地魔，还有两位以为自己即将登上神国的食死徒。 终于，将这世界改变的一塌糊涂，留下无数传说后，申请回归！ “魔法石已收录。” “密室已进入。” “小天狼星已被审判。” “火焰杯已入手。” “已加入凤凰社。” “西弗勒斯·斯内普已被杀死。” “老魔杖、隐身衣、复活石已收录。” “申请通过。” “欢迎回归，轮回者！” 第七十三章 玩脱了（一） “本次任务世界：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本次世界性质为轮回战争。” “本次任务将关闭绝大多数主神对于轮回者的辅助，包括但不限于语言翻译，无法放弃任务提前回归。” “本次主线任务目标：获得魔法石（已完成）\/进入密室（已完成）\/审判小天狼星（已完成）\/获得火焰杯（已完成）\/加入凤凰社（已完成）\/杀死西弗勒斯·斯内普（已完成）\/获得三件死亡圣器（已完成），必须完成七个主线才能申请回归。”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魔幻\/科技\/信仰。” “本次轮回世界奖励正在结算……” “很遗憾，因为并非单人轮回，你的奖励将延迟到该世界轮回者全部退出或主神空间内部时间七天后结算。” “你仍被视为完成了一次战争世界。” “感谢你为空间做出的贡献，轮回者，作为回报，你在主神空间中的可滞留时间已被翻倍。（7+3）x2＝20天。” “其他变化请轮回者开启个人终端自行查阅。” “检测到轮回者回归时携带了7734个智慧生命灵魂，与四位原住民签订了具有一定效力的轮回契约，并手动关闭了轮回者征召选项，请稍后自行于个人终端处理。” “轮回者1号，你出色地完成了你的主线任务，并获得了极高的评价，你的主线任务奖励将被提前发放。” “获得轮回点4000+4000+4000+8000+++＝点。” “获得特殊物品：命运硬币（低能级）x7。” “物品说明：命运硬币是轮回者完成主线任务后获得的奖励，之前轮回者所保留的主线任务兑换机会已被等量兑换为命运硬币。” “获得命运硬币（高能级）x2。” “根据轮回者获得世界不同，命运硬币用途将发生一定改变。” “命运硬币（低能级）：来自哈利波特系列世界。通用特性：消耗此物品1枚后可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下邀请任意哈利波特世界居民一名成为轮回者。” “战争世界特性：你可以使用此硬币，来转变你下次任务的性质，如果是战争世界，可以转变为普通任务，反之亦然。” “此硬币特性适用于任何能级的世界，但兑换其他世界的物品和住民将出现额外消耗，视兑换对象能级而定。并在某些世界中失效。” “通用特性：消耗一枚硬币，可于命运长河中改变一次已被注定的因果。该效果于硬币产出世界效果最好，对其他世界效果将大打折扣。” “该物品可被交易。” “命运硬币（高能级）：出自仙剑奇侠传系列世界。” “独立特性：消耗此硬币，可完善一定的时空因果。” “其余同上。” ……你特么才4000+。 陆仁甲十分无语地看了看主线任务的奖励点数，主神你这个数字满满的恶意啊，还连着三个4000+，要不是后边有变化我都以为回贴吧了。 另外就是主神虽然认可他极高的任务完成度，却没有认同他逃兵一样的行为，要等秦怀信也从那个世界撤离或者空间内部七天后才发放复制奖励点数。 干，这样的话这个世界的收益就被强制延后了，不能第一时间兑换新的实力和底牌。 看到只剩下十三万的轮回点余额，陆仁甲又叹了口气。 一剑你勤奋过头了吧……刷了一百三十万的奖励点？ 个人终端可以查到，一剑在战争世界期间又去了三个轮回世界。 古武\/科技体系的弹痕世界。 魔幻\/科技体系的狼少年世界。 科技体系的行尸走肉世界。 这三个世界半点不搭调…… 陆仁甲用力想了想，才从记忆深处挖出来这三个世界的大体资料。 弹痕是纷舞妖姬写的一本热血军旅小说，原着里只能说这作者为了虐男二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陆仁甲当初差点被开头劝退，后来读下去心里也不舒服，但是书本身还不错。 换个名字，它是《战狼》的剧本，战狼系列就是从弹痕的几个故事改编的。 狼少年则是一个更应该分类到奇幻而不是魔幻的电影，主角是一个可以变身狼人的少年，懵懂天真被女主一家收养，小清新，少女与野兽，结局有点虐的简单故事。 行尸走肉么，老美剧了，也有原作漫画，后续还出过衍生作和游戏。主角一行人在病毒感染全世界的情况下生存，也是老生常谈的剧情了。 后几季越来越离谱，主角团队中一个很重要的人被反派爆头。一度导致陆仁甲弃剧。 后面这个杀主角团队的角色还被洗白了，一堆人还特么鼓掌叫好，最后主角退出团队，剧情里失踪，剧情外当导演，加上某些特殊原因，就没有第十一季，只剩下衍生作了。 这个世界观里病毒毁灭了一切，想入手完整的科技体系还是简单的，考虑到核弹之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种兑换性价比低到离谱的价格，从这个世界拿到一些成品也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真能刷…… 陆仁甲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危机感，好歹我才是空间的一号轮回者，你这么刷分让我把脸往哪搁？ 我只是拿你的分红都这么多…… 至于七千多的灵魂，还有四份契约，前者来自魔法界所有被“伏地魔”描绘的未来蓝图所吸引的邪恶势力，包括绝大部分食死徒和为利益心动的黑巫师和魔法生物。 后者则来自于陆仁甲在那个世界与原住民签订的魔法契约。 主神在个人终端说得很明白，作为轮回者，任何级别的契约\/诅咒\/束缚\/誓言都无法以任何方式影响到陆仁甲丝毫，他可以选择执行，违约也不会遭受任何惩罚。 契约人分别是盖勒特，邓布利多，斯内普，秦怀信。 这点没什么好说的，前两人的契约内容是邀请他们成为轮回者，斯内普的契约内容是复活莉莉·伊万斯，秦怀信的则是双方签订的和平协议，有效期为一个世界。 签订契约用得是哈利波特世界中的契约魔法，“牢不可破的誓言”，看来优先级还是不如主神空间就是了。 第七十四章 玩脱了（二） 十三万点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陆仁甲在兑换列表看了一圈，随便换了几个契合度高的黑暗系技能。 补充下在巫师世界消耗掉的珍惜材料，同时兑换一些能理顺体内能量运行的天材地宝，还要留下一些备用。 这个结算延时一下子打乱了陆仁甲的好多计算，没办法，只能看看这次回来后主神空间的变化了。 个人终端上新上线的几个App中，出现了“查看更新”这样的图标，点上去还会有抖动的备注：该模块中收录了你上次离开空间到目前为止，空间的所有变化。 贴心是挺贴心，但是怎么有种毛毛的感觉…… 点击查看。 “在你离开的时间中，空间做出了如下更新。” “低能级可轮回世界将进行每日更新，并在轮回者休息期间内保留可选择性。” “开放中能级轮回世界通道，每三天刷新一次，并在轮回者休息期间保留可选择性。” “随机世界通道被调整后将不再链接到任何超魔位面。” “开放无主线世界通道，每三天刷新一次，在轮回者休息期间保留可选择性。” “备注：在无主线世界中，你可以随时呼唤空间进行回归。” “轮回者休息空间为适应轮回者人数已被扩张，未经他人允许，不得进入他人个人空间。所有轮回者不能以任何方式进行互相攻击，违背者将遭受惩罚。” “新机制：命运硬币（点击可查看）” 看到这里，其中就没有内容了。 信息量不能说大，对陆仁甲来说有影响的只有轮回者变多这件事，可能未来在去什么世界的时候会碰上来自同一空间的轮回者。 好麻烦啊……不想和别人组队啊…… 空间并不强制组队，只是单人收益会比起组队下降。同时主线任务难度也会根据团队人数线性调整，很难说具体优劣。 反正也并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陆仁甲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而是选择对那个休息时间吐槽：“轮回空间发展的前期要这么长的休息时间做什么……” 陆仁甲的性格多少是有些惫懒的，但是也清楚如果在什么都没有的这个时期去奋斗发展，奖励肯定最丰富。 这种奖励在这种时候发出来，除了没有上进心，只愿意得过且过的人，谁会真的把这份休息时间用光？不都是看到合适的世界就进？ 想到这，陆仁甲顺便扫了一眼个人终端里的“下次轮回”。 刚回归，运气也一般，三个世界的选项都不怎么样，低能级世界是“垃圾堆里的美人鱼”，中能级世界是“兽人的女骑士”，无主线世界则是“守望先锋”。 随机世界的预览看起来也一般，一个行走的黑色大地上的火柴人，腿不会打弯，僵硬地行走。 沿途，黑色大地上会燃烧一些颜色黯淡的火种，有的在小火柴人的帮助下能够继续燃烧，有的小火柴人赶不到，或者赶到了也没能帮上什么。 整个世界都趋向黯淡，到最后，几乎只有小火柴人周围的一小部分成为了唯一的光源。 传火之人……黑魂世界？ 这可能是第一个陆仁甲不需要其他人帮忙就能独立分析出结果的随机世界，不敢说百分百保证正确，但应该差不远。 这世界的上限就是薪王，或者把主角算上，整个世界的上限还会随着时间推移下降，世界本身都在接近衰亡，在这个世界当救世主纯属费力不讨好的事。 这些世界陆仁甲都不满意，垃圾堆的美人鱼是个环保漫画，讲述人类污染海洋后海里的一条小美人鱼适应了与垃圾共生的故事。 故事本身是用欢乐的方式去讲那些让人笑不出来的事，陆仁甲还在作者那里捐过五美元。 漫画是个好作品，但是也只是个人类和其他智慧生物共同存在的21世纪的科技位面，收获估计不大。 兽人的女骑士，故事接近反传统的一种叙事风格，主角女骑士是个会脑补过头的胖妹子，被兽人抓住后自以为会是本子展开，结果是热血漫画展开。 传统的日式异世界，连有没有神明都是个问题，主要是因为陆仁甲穿越的时候这漫画没画完，因此不做考虑，漫画倒是挺好看的，必须感谢汉化组。 守望先锋作为无主线世界还有点意思，可复制的体系包括机甲、魔幻、斗气、生物科技，但是那种满是英雄的世界跟陆仁甲相性太差了。 再议，反正还有时间。 先把契约完成……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低语。 不能动，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池浓稠的胶水，呼吸都显得如此困难。 “西弗勒斯，醒来。” 似乎有人在从遥远的天边呼唤他的名字，可是好累啊，好想睡，连眼皮也不愿睁开…… “西弗勒斯，想想莉莉……” 莉莉……？莉莉……！ 西弗勒斯·斯内普猛地睁开眼睛，凭空生出一股力量，试图抓住陆仁甲的手臂，不容分说：“莉莉怎么了？！” 陆仁甲十分嫌弃地拍掉他的手臂：“我马上要复活她，你再不醒过来就错过她的复活了。” 这里似乎是某个麻瓜的卧室，房间狭小又拥挤，不到二十平米的地方有两个衣柜，一个书架，一张桌子和三个箱子，一张床，墙上和门后贴满了动画海报。 这些东西在斯内普心中毫无用处，他只是直直地望向恢复平凡相貌的陆仁甲，虚弱，又坚定不移地抓住他的手：“陆先生……黑魔王！不管你是谁……你答应过我的！” 这幅复活后第一时间关心别人的样子，让陆仁甲本来准备说的话咽了回去，多少有些无奈：“得了，我亲手杀死的你我都能复活，一个莉莉·伊万斯我还能骗你不成？” 这番话完全没有动摇斯内普的决心。 他炯炯有神地注视陆仁甲，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看着这个男人复活他的爱人才行。 这下陆仁甲可真绷不住了：“放手！你抓着我的手，我用你进行复活仪式？” 还是这句话好使，斯内普触电般快速缩回了他的手，脸上只有急切和期盼。 “……” 陆仁甲别过头不去看他，心里有那么点绣花针大小的触动。 但是事情也要办。 自虚空浮现一枚金色的硬币，悬浮在空中，正面有一个汉字：“命”，反面则是一个“运”字，缓缓旋转。 “这就是她的命运。” 同样的事情陆仁甲已经在复活斯内普时见过了，并不觉得惊奇。 陆仁甲捉住这枚硬币，将它放在食指指甲上，高高弹起。 硬币没入虚空。 一个有些惊奇的童声响起：“西弗！这里是哪里？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斯内普猛地转头。 美丽的暗红色长发，翠绿色的眼睛幽深而熠熠生辉。 她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整个世界的光芒。 这个女孩拥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燃烧着火焰般炽热的光芒，使人为之震撼。她露出一个温柔而狡黠的微笑，而所有人都会为她折服。 十一岁的莉莉·伊万斯，坐在床上，回应着斯内普的注视。 陆仁甲的声音随之响起：“因为你说的是莉莉·伊万斯，不是莉莉·波特，我就没有选择那个时间线的她，这是分院考试前一天的莉莉……” 话语中断了。 同样被复活为十一岁外貌的斯内普扑了上去，抱住莉莉的腿，巨大的悲痛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将他所有的理智冲刷一空。 他紧紧抓住床单，伏在莉莉腿上，生生把床单攥成了一团，可是依旧下意识地避免弄痛了莉莉。 莉莉明显也吓了一跳，但是最终，她选择温柔地抚摸起斯内普还没来得及变油腻的头发，抚慰着他。 “I'm here.” 我在。 第七十五章 新世界 一转眼，陆仁甲已经回归三天了。 兑换了四位能为他带来百分之十收益的轮回者，却花了五枚命运硬币。 谁让陆仁甲这强迫症犯贱，就是想把斯内普这事整圆满？ 本来是三枚硬币兑换三个轮回者名额，给予斯内普肉身并赋予轮回者身份，征召盖勒特和邓布利多。 结果为了找到没有和斯内普渐行渐远的“莉莉·伊万斯”，陆仁甲动用命运硬币，介入命运长河，找到了这个还是小女孩的莉莉，又用一枚硬币使她成为轮回者。 这可不是什么平行世界的把戏，在这些奇怪方面异常认真的陆仁甲在个人终端详细查询过这具体是个什么操作。 在翻烂了兑换的高等数学和量子物理系列书籍后，陆仁甲不得不花上1轮回点让个人终端帮忙翻译一下查到的回答…… 用陆仁甲勉强能理解的话说，就是一个世界存在的同时，这个世界还叠加了许多可能存在，又可能不存在的世界。 命运硬币起到的作用，就是于命运长河中观测到那些叠加态世界，并将其中的部分可能性在世界中复现。 换句话来说，就是使用命运硬币后，这个世界就多出一种命运，一个可能性，这不会制造出平行世界。 本来在陆仁甲的理解中，这类操作应该是找到一个新的平行世界，然后把符合条件的人物拉出来，同时那个世界的这个人消失。 又或者改变原世界，使得陆仁甲经历过的世界改变为“不存在11岁以后的莉莉·伊万斯的世界”。 但是命运硬币做到的，其实就是把这个世界本来可能存在的某个可能性放到了他能观测到的世界。 ……说实话陆仁甲已经放弃理解了……就当这个硬币是一个能够复活剧情人物和征召轮回者又不会造成任何影响的道具就行了。 每天轮换的低能级世界已经换到第三轮了，同时中能级世界和无主线世界也刷新出了新世界，放弃研究硬币后，陆仁甲开始琢磨研究今天出现的世界。 今天出现的低能级世界是《仙生请上线》，没记错的话是一本女频网游文，除了能进入其中的未来网游外压根没出现过超凡体系，作者同世界观下的前作《江湖遍地卖装备》也只是勉强涉及转世重生和灵魂夺舍…… 放弃。 中能级世界是《恶灵骑士：灵魂战车》，漫威反英雄恶灵骑士的个人独立电影宇宙，由破产影帝尼古拉斯凯奇主演。 这个世界被分类为中能级多少让陆仁甲有些意外，剧情里可是有天堂地狱的设定，主角恶灵骑士是发疯的天使，反派是恶魔，还能随便将普通人类变成恶魔。 但是也只有天使和恶魔两种特殊生命……按照空间的复制逻辑，复制两个种族就是上限，撑死把第二部那个反派的特殊能力也算上。 世界很强大，奖励却少的可怜。 不用说，放弃。 带着一丝丝期待，陆仁甲看向无主线世界。 “世界名称：全职高手。” “世界能级：中能级（暂定）。” “剧情存在度：中。” “剧情内容：暂无。” “该世界即将迎来剧烈剧情变动，目前一切资料无法作为任何参考。” 看到这里，陆仁甲先是愣了一下，心说无法作为任何参考你说个屁…… 不过想想，这个世界既然还有这个名字，剧情存在度也是中级，就意味这个世界里还是原着的那些人，原着的剧情多了不敢说，一半还是发生过的。 这世界的名字是啥来着？ 全职高手。 ？ 陆仁甲又重新点开App，四个无比耀眼的大字明晃晃地在那里，全职高手，一字不差。 陆仁甲整个人都傻了。 全职高手本来是本传统的网游小说，后来因为人气够高，改编了动漫和电视剧，其实也有广播剧，不过不是真爱粉一般不会去听。 无论哪个版本，这世界都是妥妥的21世纪的科技位面，所有的战斗都发生在游戏本体才对啊！ 21世纪的科技，无论怎么分类，都只能是低能级世界，主线还是跟世界能级丝毫不搭边的传统网游电竞，这样的世界还能被评为中能级，还能“暂定”？ 怎么，这个世界能级还能再往上升？ 全职高手世界八成是出现了什么异变，导致世界能级上升，能级上升多半还会跟网游本身挂钩。 不然不会有中等的剧情存在度。 这样的话……这个世界极有可能是游戏发生了什么异变，或者是灵气复苏，无论怎么听，都有点……吸引人啊！ 全职高手世界的游戏《荣耀》，以陆仁甲曾经世界中的《地下城与勇士》和《魔兽世界》为模板，描述了一款mmoRpG游戏。 从真人版来看是类3d建模，而且最可怕的是，那个平行世界的服务器解决了卡顿和延迟，还解决了外挂！ 这在陆仁甲穿过来的时代看来根本就是个不可能的事，只能说平行世界厉害。 就是那个世界的电竞水平和发展速度不知为何要比陆仁甲世界要慢上很多，全职高手正文开始已经是那个世界的2022年，荣耀联盟都发展到第八赛季，却还是有很多地方相对陆仁甲世界的电竞联盟有些不正规、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这类的东西在没见到之前陆仁甲只能归结为平行世界差异，不过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了陆仁甲探索那个世界的兴趣。 大不了就回来，无主线世界可是能随时随地申请回归的方便世界，就是没有命运硬币可收获，无论怎么想，去一趟开开眼都是很让人期待的一件事！ 陆仁甲打开电脑，将上个世界遗留下来的视频统统上传到b站账号，中间吃了一碗咸卤子的豆腐脑，暂时没看到审核通过，估计要等回来了。 无主线世界，中能级的全职高手！ 我来了！ 与此同时，陆仁甲的门外，已经有二十个房门的主神公共空间中，一个胡子拉碴的黑大叔似乎确认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兴奋，快步走回房间。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紧紧拉着他的衣角。 一个看上去就有些憨厚木讷的中年人挠了挠头，穿着军服走出房间，一言一行都一板一眼，十分认真。 一个懵懂的俊秀少年被少女轻轻打在额头上。 少女笑了，于是少年也跟着笑了。 第一章 兴欣网吧（一） “本次任务世界：全职高手。” “本次可选主线任务目标：调查此世界的异变源头。”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科技\/异能\/魔幻。” “本次任务世界时间：两年。两年内未完成主线任务，视为本次可选任务失败，失败后将强制退出本世界，并关闭轮回者进入此世界的通道。” “本次世界将不会遭遇其他轮回者。” “该世界正在发生异变，因此发生巨大变动，原有命运轨迹发生变化，请轮回者小心！” “检测到时空能量失序反应，该世界正存在一名重生者。” “新增支线任务：调查重生者的真实身份。” “支线任务失败后不会有任何惩罚。” “你已完全融入本世界。” 陈果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爬起来，随手关掉了昨天睡觉的时候忘关的电视。 刷牙的时候她哼了哼小曲，还特意把牙膏换成了橘子味的儿童牙膏。 洗过头，擦过脸，两个小时过去后，陈果打着哈欠走出房间。 本来再睡个回笼觉也可以，但是想想起床后还要再洗一次头发，重新化妆，陈果立刻就放弃了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困意。 偌大的网咖里，人群熙熙攘攘，烟雾此起彼伏，偶尔传来喝骂和叫好声，百分之九十的电脑上都显示着同一款游戏的界面。 荣耀。 “陈姐！” 不时有熟客向陈果打招呼。 陈果也依次向这些熟客打招呼。 身为网咖老板，即使不常值班，认识些长年支持自家产业的熟客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更别说她还和这些人有着差不多的爱好。 一路穿过那些嘈杂的人群，陈果走向网咖前台，一个没什么特点的年轻男人坐在吧台里，聚精会神地追剧。 陈果敲了敲大理石的吧台，追剧的年轻人在她的手指还未落下时就已经把耳机摘了下来，通宵没睡看起来依旧精神抖擞：“老板，交班吗？” “没，就是看看情况什么的。” 陈果摆摆手。 现在的年轻人都好能熬夜，新来的网管成天值晚上九点到早上九点的班，下班后还要开一台机器找个无烟区接着上网，每天只在网吧消失三个小时，比她这老板都勤快。 陈果非常清楚地知道，已经有不少熟客拿这个网管开玩笑，赌他什么时候熬不住大睡三天。 一开始陈果也说过两句，无奈人家真的就是从里到外都那么精神，身体还比她这个经常熬夜打游戏追剧吃泡面的好不知道多少倍，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陈果把身子探进吧台，稍微瞄了一眼网管追的剧，多少还是有些吃惊：“小陆，这都哪年的老剧了，我都快能倒背下来了，你还追啊。” 显示屏上，正演到男主角吴磊一脸正气地抱住女主角宋轶，眼含热泪说着台词：“蓝兔已死，是非我已无心解释……” 被叫做小陆的网管一脸认真地回复她：“我说过，老板，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这个平行世界的很多东西对我来说都是没看过的……” 眼见小陆又要开始那套异世界来客的说辞，陈果连忙叫停。 该说不愧是年轻人么，中二病都能这么大声说出来…… 不过反正也不会给别人造成什么麻烦，陈果作为成熟的成年人当然不会去多说什么，你就是说你是上天选中的救世主又怎么样？ 你领着工资，把工作好好完成，那你就是救世主了。 说到工作，陈果下意识地看向吸烟区，那里有个混在人群中吞云吐雾的男人，同样在玩游戏，还在指挥别人：“小唐，这里你不该出那招天击，小怪被击飞后遮挡了包子的视野，影响了他的输出效率。” 坐在他身旁的漂亮妹子淡淡地哦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他的耳机里则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老大！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视野被挡住了？我没有停手啊！” 男人微微咧开嘴角：“你平时打人形怪都是打头的，却突然把板砖扔到那只小怪腰上，是因为刚才小怪击飞后从你的上半视野划过，你为了避免失误才转移了攻击目标对吧？” 耳机里的声音十分兴奋：“好像真的是！不过我没有转攻击目标，我在尝试打它下半身，看会不会出暴击！” “……” 男人一阵默然，咳了一声：“那个，包子啊，石像鬼是没有要害的，不会出暴击的……” 看不下去了。 陈果一把捂住了眼睛，男人是这班的另一个网管，但是看这架势，大概上班开始就没挪过地，烟灰缸里少说得有十几根烟头。 “叶修！你又带小唐不学好！你们俩是不是又没睡！” 陈果气呼呼地走过去强行摘下了他们俩的耳机，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游戏，看到经验等级就知道了大概，伸手就要强行关机：“都给我去睡觉！” 叶修连忙护住关机按钮，一脸的讨好：“老板，副本就剩三分之一了，马上打完，马上，这经验丢了多可惜啊。” 陈果又看了一眼屏幕，确认屏幕上的副本进度真的只剩三分之一不到，动作快点十分钟就能打完，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说好了，就这一个本，我再回来时你要是打不完我也不管了啊。” 叶修连连点头，顺手就又把耳机戴回去了，又点了一根新烟，气得陈果一把抢过烟就摁灭了：“不许再抽了！熏小唐一晚上了你都！再抽现在就去睡觉！” 漂亮妹子倒是好脾气地笑笑：“没事，果果，他挺注意这些的，一会我们就下了。” 叶修则是趁这个机会偷偷用力吸了几口大的，那份享受的表情让陈果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出本赶紧睡觉去！” “收到收到，放心吧老板。” 叶修满口答应，一边单手从胸前的口袋又偷偷摸出一根烟，夹在手上。 耳机里突然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发出像是老式的收音机信号被干扰一般，强烈的电流声。 电脑屏幕画面也随之抖动，画面中的游戏人物动作全部停了下来，野怪们则是四散逃窜。 一行鲜红底纹，黑色花体，燃烧着动态火焰的字体突兀地占据了屏幕中间的位置： “强者啊！开启封印之门，加入深渊派对吧！” 第二章 深渊派对（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陈果是不相信，一个人能有如此大变化的。 明明只是把眼睛微微睁开，鼠标键盘微微摆正一点，叶修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焕然一新。 从摇摇欲坠没精神的网瘾少年，一下子变成了严阵以待的武士，前后差距之大，让陈果都忘了让他掐灭手中的香烟。 “出隐藏了？还是从来没见过的登场动画！小唐！包子！到我这来，向我集合！药剂不要再控制，优先恢复状态！” 一旁的妹子也在瞬间精神抖擞，闭眼三秒，再睁开时，神情已经是无比犀利。 游戏画面中，三个游戏角色背靠背，共同警戒着。 流里流气，穿个小背心，腰间一排燃烧瓶和板砖的街头混混，职业：流氓，游戏Id：包子入侵； 一身精致皮甲，手持战矛，矛尖闪烁丝丝光芒的坚毅女战士，职业：战斗法师，游戏Id：寒烟柔； 头戴大草帽，上身骑士板甲，丝绸裤子，金属重甲绑腿，小皮鞋，手里一把银色雨伞……职业：无，游戏Id：君莫笑。 这三个风格迥然不同的角色在游戏副本中正处于峡谷中，按理来说就算出现隐藏也该是类似山贼、哥布林、石头怪一类的怪物。 但是在五秒倒计时后，从天而降一根贯彻天地的钢铁巨柱，整体画风与副本风格格格不入。 一个约摸有三人角色建模三倍大小的角色出现了，是个奇怪的大胡子胖子，一身横肉，右手腋下还夹着一个木桶。 在三人的注视下，这个胖子拔开了木桶的木塞，咕嘟咕嘟狂饮一番。 擦掉胡子上残留的酒液后，大胡子胖子发出畅快的大笑：“欢乐时光，就要开始了！” “后退！” 叶修第一时间发出指令，并操控自己的角色先是对这个神秘角色发射三发炮弹，借助后坐力后退几步，身上白影闪动，又在几段剑光中离得更远了。 反坦克炮——强制后跳取消僵直——转换武器形态——三段斩！ 另一个混混角色想也不想就跟着后退，不过暂时没有位移技能，只能是干跑。 唯一的女性角色则向后举掌击空，同样白影一闪，动作变为用战矛向后一戳，就站到了那个一身混搭的角色身旁。 落花掌——强制后跳取消僵直——天击！ 这时，神秘角色已经扔出一个巨大的酒桶，酒桶随时间颜色逐渐变深，2.5秒后变为彻底的赤红色，爆炸开来。 终究是混混跑慢了一步，吃到了这次爆炸，血量下降大概有三分之一。 “伤害有点高啊……” 叶修自言自语道。耳机里同时传来一声抱怨：“老大我被减速了！” “接着后退，我来试试这个隐藏boss的技能！” 叶修控制君莫笑又冲了回去，武器伸缩变换为骑士盾形态，看样子是打定主意先防守一波。 “斗殴时间到了！” 见攻击范围内有人，神秘角色毫不客气，将木桶高高举起，重重砸向君莫笑头顶。 君莫笑变盾为枪，在土地上滑行出一段距离，躲过了这一袭击。 神秘角色似乎有些不满意君莫笑戏耍他，将圆圆的大肚皮向前一顶，竟然贴地滑行出了更远的距离，强行追上了君莫笑！ 猝不及防下，君莫笑只能切换盾形态，尽量抵挡这一伤害。 君莫笑被强行撞飞出一个身位格，掉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血量。 考虑到这还是在举盾的情况下，伤害和异常状态都会有所降低，其他人可能会被击飞两到三个身位格，掉更多的血量。 “尝尝这个！” 在寒烟柔和包子入侵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标记，0.5秒后一个巨大的酒桶轰然爆炸，巨大的气浪将附近的事物向四周炸开。 这下攻击来得十分突然，寒烟柔身影闪烁，在原地留下一个稻草人，真身来到君莫笑身边。 包子入侵则是摆了一个防守的姿态。 他之前被减速，又没有能瞬间逃离的技能，因此果断选择使用防御技能。 屏幕上包子入侵的血条瞬间见底，几乎只剩黑血，不过好在还活着。 紧接着血条又拉到几乎满血的程度，应该是吃了某种瞬间回复的生命药剂。 “防御状态下三分之二血？” 叶修也是微微一怔，但是不仅没有畏缩，反而操控君莫笑欺身上去，对耳机下达指令：“包子，锁喉反打！” 站在叶修身后的陈果本来要张口问一句为什么，又强行憋回去了。 乱入的神秘角色本来是个体积惊人的单位，包子入侵的角色还不到对方的腰高。 可是技能发动后，包子入侵瞬间就跳到神秘角色的后颈，双腿紧紧盘住神秘角色的脖子。 神秘角色的动作被强行停滞，一旁的君莫笑和寒烟柔开始毫不客气地输出。 君莫笑变枪为剑，从空中高高跃起，落地时有银色气浪，将神秘角色冲击失去平衡。 银光落刃。 在君莫笑落地同时，寒烟柔战矛伸出，两次快速突击，准确地打在同一位置，又把神秘角色推向君莫笑。 连突。 “小唐可以啊，直接打出出血，练了很久吧？”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可叶修连烟都扔了，操控君莫笑扫出一记横斩，又稳稳将神秘角色击退，同时在脚下生成一个鲜红的阵法，一个凶恶的鬼神在阵法中央咆哮。 拔刀斩，刀神之卡赞。 在神秘角色被击退的同时，君莫笑变剑为枪，从身后摸了一把加特林机枪，对着神秘角色就是一阵扫射。 格林机枪。 神秘角色被机枪的动力稳稳再次送到寒烟柔面前，寒烟柔将战矛插入神秘角色体内，抡起来狠狠在地上砸出一阵冲击波。 圆舞棍。 包子入侵的锁喉也到了技能持续时间，自动从神秘角色身上后空翻下来，叶修再次指挥：“包子，接控制，往我这边踢！” 耳机里的声音立刻响应：“收到！” 包子入侵身处神秘角色身后，上去就是一脚将神秘角色再次击退向君莫笑二人的方向，同时白光一闪，双腿弯曲滑翔飞出，双膝直接撞去，更狠更快地再次补上一脚！ 膝袭——强力膝袭！ 神秘角色就这样被三人娴熟的配合玩弄于鼓掌间，血量飞快地下降。 三人的技能彼此衔接得完美无瑕，保证了全程神秘角色都在浮空和控制中。 中间神秘角色也放过几次技能试图还手，不是被躲过就是被一把沙子扔在脸上，整整八分钟，三人无一失误，终于将神秘角色的血量压到百分之十以下。 “注意！都后退！可能会有狂暴！” 叶修神情专注地观察着屏幕上角色的每个细节。果然神秘角色在血量见底时爆发出一阵气浪，将身边所有东西震退，抱紧怀中酒桶大口吞咽几下。 在原地留下一个显眼的滚动酒桶后，神秘角色对包子入侵用身体发出冲击，之前三人已经尝试躲过不少次，基本不会失误。 可是一道金色闪光后，神秘角色的身影提前撞在包子入侵身上，瞬间将包子入侵击退。 包子入侵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被一个大型的爆炸酒桶强行轰飞，方向正是即将完成蓄力，逐渐变色，伤害达到最高的滚动酒桶。 这一下如果炸到，就是毫无疑问的秒杀！ 第三章 深渊派对（二） 关键时刻，君莫笑再次变换武器形态，手持巨大十字架，一道神圣的光芒从天而降，将包子入侵的血量堪堪拉回安全线，小回复术的时机卡得十分精准。 神秘角色像是换了行动模式，一心想要杀死包子入侵，举起酒桶就要砸。 但是君莫笑切回战矛，强行把神秘角色扯回身边，狠狠砸在地上，一记圆舞棍再次控制住神秘角色。 “仇恨锁定……” 陈果忍不住自言自语，屏幕中的神秘角色再次灌下一大口酒，看样子还要冲向包子入侵，根本对身后的君莫笑和右侧的寒烟柔完全无视。 再一次挺着肚皮滑行冲撞，再次金光闪烁！ 本来是冲向包子入侵的巨大躯体改变了冲击方向，瞬间将寒烟柔击飞！ 之前的战斗中寒烟柔的血量并不满，加上战斗法师这个职业身穿皮甲，本就不如身穿重甲的流氓防御高。 因此寒烟柔只能吃下药水，同时疯狂按键，希望能够赶快起身。 神秘角色的技能也不是随意释放的，会爆炸的蓄力滚动酒桶每九秒释放一次，酒桶蓄力时间越长伤害和减速效果越高； 喝酒后举起酒桶砸人是六秒，肚皮撞人是十五秒，大型的爆炸酒桶则是一百二十秒，技能冷却期间只能抱着那个大酒桶用巴掌打人，伤害并不高。 君莫笑又放弃了输出，拎起十字架开始召唤圣光，配合药水的持续治疗效果，寒烟柔的生命值就在危险线反复横跳。 最后切换了行动模式的神秘角色尝试了很多次，也没能击杀任何一人，都被三人险之又险地撑下来。 生命值清空后，神秘角色倒在战场上，随他出现的巨大铁柱也消失不见，在一阵慢动作中，两件闪烁璀璨光华的装备躺在地上，散发出诱人的流光。 “恭喜君莫笑，寒烟柔，包子入侵击杀黑铁级深渊战士：酒桶古拉加斯，完成首杀！” 隐藏角色首杀！ 陈果激动得狠狠拍了下叶修，显得比他这个当事人都兴奋。 这一掌把叶修嘴里的香烟都打了出去，一口烟差点憋回肺里去，呛得他连连咳嗽：“老板，没你这么谋杀下属的啊。” 一旁的漂亮妹子点开装备的属性界面，有些游移不定地问身边的叶修：“这两件装备，是好还是不好？” 陈果和叶修同时停住，一起看向她的电脑屏幕，玩游戏嘛，最让人期待的可能就是这种随机掉落带来的快乐，不论什么等级的玩家，这时的快乐都是相同的。 金轮战甲，等级35。 重量0.46千克，耐久48，物理防御力2506，力量+26，智力+26，体力+17。 回避率+2%。 紫色板甲！ 陈果一开始还没觉得这件装备有什么特殊，可是仔细看看重量一栏，确认自己没有眼花，这才大吃一惊，疯狂晃动叶修：“你快看你快看！这板甲什么情况！” 被摇得头晕眼花的叶修连忙制止她：“你把我晃晕了我拿什么看？” 陈果不好意思地停手，还是催促他：“快看！这板甲太轻了吧！” 确实太轻了，荣耀中上衣分为布皮轻重板五类防具，布甲防御最低，相对重量也最低。 板甲防御最高，相对重量也最高。 这也很合理。 用布做的衣服当然轻巧且防御力低下，板甲大都是一些钢铁或者重金属，但是这件板甲却反了过来。 装备属性界面下方有一行小小的备注字体：这是世界上最坚硬材料制作的防具，因此拥有同等级防具中最高等级的防御力。 虽然有备注……不过好像让人更迷惑了。 叶修的散人对任何类型的防具都没有对应的防具精通，也没有惩罚，但是这个重量会影响负重，一般来说负重越低越好，就可以在背包里塞更多的其他东西了。 君莫笑当场换上，这属性已经是35级防具中仅次于橙装的防具，用到45级都不算特别过时。 另一件装备更加奇怪， 残破的金牌食谱。 炼金道具，放在背包或物品栏生效。 每隔三十秒，随机生成一道食材，食用后将获得对应效果。 因为掉落者的水平过低，食材的数量和质量受到一定限制。 33%几率生成一份“普通的肉蛋葱鸡”，食用后恢复33%的最大生命值，与其他回复类道具共享公共冷却。 66％几率生成一份“小老板海底捞”，食用后恢复25%的最大魔法值和生命值。 1%几率出现其他食材，食用后全属性降低1%，并发生随机效果持续30秒。 物品备注：这似乎是一份极为出色的国宴菜谱，但只有几页，受限于使用者，并不能完整发挥它的价值。 这件道具叶修稍微瞄了一眼，就丢给包子入侵：“包子，以后你都不用买药了。” 耳机里的声音十分开心：“那我省了好多钱啊老大！可是为什么要给我？” 这个问题一时间难住了叶修，总不能实话实说因为你是队伍里药品消耗最大的那个吧？ 还是身旁的漂亮妹子替他解了围：“因为我们两个分到了装备啊，总不能好处都给我们对吧？” 掉的其他东西就没什么好说了，几份稀有材料，几件看上去就是丢商店的蓝装。 叶修在把所有东西收到背包后又放松下来，肩垮了一点，眼睛眯了一点，又变回那个无精打采的网管。 带领寒烟柔和包子入侵就把这个副本通了，这次没有再出什么波澜。 副本一结束，叶修立刻打开荣耀官网，意外地发现官方公告中没有涉及任何新版本的预告和补丁，又转去官方论坛。 大批的荣耀玩家在疯狂讨论没有任何提示就新出现的“深渊降临派对”，陆陆续续在荣耀的十个普通大区和通用大区神之领域中都有人见到了这些前缀是“黑铁级深渊战士xxx”的乱入角色。 有的人首杀了这些怪角色，也有人团灭，很快就有人统计了深渊战士的种类，足足一百五十四种，全都是有独立技能和机制的全新角色。 最令人惊讶的是，有的角色会有接近但并不相同的技能模组。 有个玩家就发了一组对比图片配上解说：“我和我的朋友都碰上了名为众星之子的深渊战士，两个众星之子的技能都包括群体伤害技能、单体回血、沉默和群体回血，但是释放出的完全是不同的技能。” “我遇上的版本，众星之子出现在一个百人副本中，出现后和第六boss好像组队了，每隔两秒就会在所有人头顶释放无法被闪避的星光，伤害不高但很烦人。” “它的治疗可以给自己，也可以给友军，治疗后还会大幅度强化物理防御，且cd极短。” “它的沉默是单体技能，伤害极高，可以强制打断任何正在进行的技能，群体回血只用了一次我们就被团灭出门了。” “我朋友遇到的版本出现在野外，众星之子只能释放出可以被闪避的星光，不过被击中后可以给它自己带来持续不断的回血，持续过程中给友军加血可以给友军也添加上回血状态。” “沉默是瞬发的群体沉默，伤害还好，不过一定时间内不从沉默区域走出就会被禁锢，一样有群体回血。” 阅读起这些，叶修显得那么精神奕奕，压根没有熬夜通宵打游戏的样子，不时还会跟其他网友互动一番。 从他到兴欣网吧的那一刻起，陈果头一次见到叶修的这一面。 作为一个普通的玩家，查阅资料，和网友吐槽，互相交流技能机制…… 如此鲜活。 第四章 深渊派对（三） “全明星周末将于下周开启（置顶）” “神之领域全副本全攻略（加精）” “深渊战士全属性全技能详解（加精）。” “第十区专贴：傻瓜攻略系列之罪恶之城（二）。” “兄弟们听我说！我在荣耀联盟内部的舅舅告诉我，神奇战队最近换了老板！详情……” 翻开荣耀的官方论坛，陈果直接就点进了深渊战士的相关帖子。 整整一百五十四个全新的建模和技能组，并且会乱入到正常副本和野外环境中的随机战斗中。 事先没有任何预告。 这批全新的角色目前看来也属于隐藏boss，且极大地改变了很多玩家的日常。 荣耀玩家们惊喜地发现，这些全新的角色只有出现在野外的时候才会和正常野外boss一样，一周刷新一次。 其他任何副本中都有一定几率出现，掉落水平大都跟出现环境有关，只有在野外出现且被击杀的那些会掉落最高级别的东西。 但不是说副本中的深渊战士就不会掉好东西，有些东西出现在野外的深渊战士身上只是提高了爆率和数量，在副本中击杀一样有几率掉落，只是更加依赖人品。 就连陈果，也通过这些帖子找到了几个适合她的道具，肝了几天后认清了自己的非酋本质准备去世界频道收一收。 大都是类似于之前叶修他们爆出的“金牌食谱”一类的道具。 有个名为海洋之灾普朗克的深渊战士在被击杀了足够多的次数后，爆出了名为“贪婪之刃”的道具，携带生效，效果是携带后击杀任何单位都有几率额外产出金币。 目前最高级别的贪婪之刃是野外战斗产出的，有90%几率击杀精英以上单位后产出两枚金币，9%几率产出十枚金币，1%几率产出一百枚。 这类道具被打金工作室号称有多少收多少，哪怕在最低级的五级副本中爆出也不过是几率下降，直接有价无市。 这类道具普通玩家反而用得少，也就那些手动打金的玩家会在意一些，陈果看的是其他道具。 伊莉莎的奇迹。 携带此物品可获得12%的生命回复，15%的魔法回复，所接受的治疗强度上升9%，当你的生命值跌落至20%以下，所有效果翻倍。 当你携带此物品角色升级三次或通关十次与人物等级相差三级以内的副本，此物品将消失，其效果永久保留。 以荣耀来说，正常玩家通关小副本的速度平均在三十到四十分钟，十次也不过是五个小时而已，何况同等级副本也分强弱，真想刷，两三个小时碾压式打通十个副本就可以永久获得属性！ 这件物品目前只在“风暴之女”、“仙灵女巫”几个角色身上掉出过，爆率由于没有官方数据不好计算，大致在千分之三左右。 永久生效不占装备栏，甚至不占背包和物品栏的属性，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玩家放过这种东西好吧？ 类似贪婪之刃的东西大部分是给工作室和重度玩家的，类似伊莉莎的奇迹的东西则是几乎每个正常玩家都要入手的，谁会拒绝让自己强上更多？ 单靠自己爆，大部分玩家可能到退游都拿不到想要的全部道具，何况类似的东西数量也并不在少数？ 这里陈果的思路被打断了一下，网吧里有人拍案而起，用十分嘚瑟的口吻大声抱怨：“哎呀，怎么是吞噬者的附魔卷轴啊？65级副本的吞噬者附魔卷轴，我这元素师也用不上啊！” 吞噬者附魔，陈果愣了下，随即回想起对应属性。 应该是每普通攻击几次后下次攻击将被复制一次，可附带攻击特效，最顶级的附魔卷轴每攻击两次，第三次就会生效一次，是全新的深渊产物中价值最高的那批东西。 至于该死的欧皇抱怨的元素师用不上，那就是纯扯淡了。 操控元素之力对战场进行区域覆盖性技能轰炸的法师职业当然用不上这个，可是这东西爆出来不管是换一个法师用的东西还是卖钱，怎么都是不亏的。 善良的欧皇只是想和非酋们分享下自己的苦恼，作为非酋本酋的陈果咬咬牙，已经开始生气了。 所有的深渊产物都是刚更新，大致就是装备、物品栏生效的特殊物品，可被替换的附魔卷轴以及全新的稀有材料，所有的属性和掉落方式官方完全缄默。 所以玩家们正在疯狂试水，讨论流派，猜测可能性，也有大批土豪被网上这些东西说得心动，花钱去试水，有的十分满意，有的上游戏在世界频道上骂娘…… 这可能是荣耀自开服以来最大也是最特殊的一次更新，因为三天过去却没有任何来自官方的数据统计和回应，对游戏的环境影响也大的夸张。 由于深渊入侵会发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任何副本，实际上并不会改变玩家们的作息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被冲击的除了交易市场，还有职业选手的部分生态圈。 荣耀的职业比赛中，那些职业选手其实完全是和普通玩家脱节的。 荣耀本身依托在网游里，普通玩家却基本见不到职业选手们的账号。 这其中当然有很多考量，比如荣耀有个很硬核的设定，满级后开放神之领域区域，进入之后再强再厉害的职业选手也不好说不会被围殴致死。 神之领域中好玩的地方在于出城后就再无安全区。 网游这东西怎么说呢？ 就算是自家战队的粉丝，也不能保证不会用击杀偶像的方式追星，死了一次除了掉经验和属性需要花时间去补回来，还有很大几率把身上的东西也跟着爆出来。 不客气的说，你让谁来敢保证一次不死？ 几乎每个职业角色都有荣耀中最顶尖的装备：自制装备。 自制装备除了要用大量boss出产的稀有材料，还有相关人员的无数精力和失败才能做出一件成装，一件价值几万块，几十万的也不是没有，职业角色就不敢穿这些上网游。 只能随便搭一身装备，肯定和平时比赛的手感不同。 第五章 兴欣网吧（二） 可是这次大更新过后，好多道具和装备都要求一定的在线时间和账号控制，比如“附魔卷轴：吞噬者”，就要求多少分钟内累积击杀野怪。 又比如“蜥蜴长者之精魄”，这件特殊饰品要求击杀多少个野外boss才能达到装备的最大数值，完成要求后攻击和技能会附带额外灼烧效果和真实伤害，只有未完成要求的饰品才可以被交易。 开始这个任务后饰品就会转成“不可交易状态”，因此根本不用想别人帮你刷这些数据后转交给你。 死亡掉落后还原为初始状态。 此外就是伊莉莎的奇迹那种永久强化型道具，都需要游戏角色完成某个条件。 也许有的职业选手会把账号交给战队中的工作人员来完成这些东西，账号一样能获得提升。 但是不要忘记，职业选手，本就是站在普通玩家的顶端，水平最高，热情最高的一批超级玩家！ 想让这些顶级玩家放弃第一时间体验新版本的乐趣？未免也太小瞧了“玩家”这两个字！ 有的职业选手还稍微顾及一下战队高层的规定，偷偷摸摸开着小号上线刷副本刷道具体会新的机制和技能流派。 有的干脆就开着全联盟几乎都知道的职业角色招摇过世！ 一度有人把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当成是高仿角色。直到有些幸运玩家曾经加上过他们的好友，可以查询职业选手们的在线状态，这才讶异地发现，那些都是本人！ 扫地焚香、大漠孤烟…… 生灵灭、云山乱…… 这些角色本来早已多年不在荣耀的网游本体出现，有上线也只是交易一些物品，例如银装和版本更新后的任务，根本不会和普通玩家有什么交集。 这次更新过后，虽然这些人还是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脱离战队控制范围，只和自己战队的粉丝有少许交流，却还是比之前完全销声匿迹要强得多。 “我靠！我没眼花吧！一叶之秋！” 网吧吸烟区深处爆出一声惊呼，比之前炫耀附魔卷轴那哥们叫得可大声多了。 陈果下意识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本来还想再查查有什么需要买的成长性物品，脚已经不自觉地往那边走过去了。 说起荣耀，那根本没办法绕开两个名字。 叶秋，一叶之秋。 这两个名字存在的时间几乎和荣耀这款网游本身一样长，荣耀运营了十年，这两个名字也就作为荣耀顶级玩家流传了十年。 时至今日，没人记得叶秋以玩家的身份写过多少副本的攻略，开发出多少职业流派，他一个人就是荣耀的百科全书。 同时一叶之秋在职业赛场上也以绝对的实力征战，君临整个职业联盟。 十年三冠，这才有嘉世这个其他战队羡慕不来的王朝俱乐部。 只是今年叶秋退役，一叶之秋还留在嘉世，本来一个在粉丝看来密不可分的两个部分，现在被强行割裂。 作为一个几乎算是核心狂热粉丝的陈果，即使明知道那个角色后面的人已经不再是叶秋，也还是默认站到那个幸运玩家身后，带着复杂的心情，注视这个角色。 这个幸运玩家还在大呼小叫：“兄弟们兄弟们！谁是pK党啊？我是万年刷图党，有没有pK大手子帮帮我？这可是和斗神一叶之秋pK的机会！我想让我的角色战胜他！有没有兄弟来试试？” pK场里一般来说有一个准备时间，防止有玩家在准备过程中恶意挂机或者有事掉线，过了这个时间不准备就会被强制踢出pK房间。 可是一叶之秋并不着急，似乎知道一个普通玩家对上他会惊喜，会慌乱。 时不时准备一下又取消，双方都不准备就不会倒计时。 斗神，即使只是继承了角色，也应该有这份自信和从容。 网吧里的人都认识陈果，知道老板娘什么水平，不过有个人觉得想起了叶修，连忙跑到陈果这来问：“陈姐，要不叫叶哥来吧！” 叶修。 上次和绕岸垂杨的pK可是让所有人记忆犹新，叶修拿着不是自己的账号轻松吊打了即使在神之领域也算得上小名人的绕岸垂杨，号主也一脸祈求：“陈姐，让叶哥帮帮忙吧！” 如果对面是叶秋本人操控的一叶之秋，陈果说不定就求着号主让自己上了，但是面对这个账号的继承者，她心里有些烦躁，大手一挥：“让叶修过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职业选手和我们的差距！” 言语间其实根本没想过赢的可能，叶修从号主身后挤了过来，闻言也没有生气，只是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角色有些恍惚。 号主的角色是个神枪手，叶修上去晃了晃鼠标，稍微调整了一下技能顺序，在众人的期待中点击开始。 “3！” “2！” “1！” “Fight！” 一叶之秋的身上依次飘起金蓝白黑四色光芒，对应四种不同属性的炫纹。 战斗本能：加持技能后，这场战斗中战斗法师的攻击和技能将产生炫纹，并强化一定的基础技能攻击力。 同时一叶之秋挥舞战矛却邪，起手就是一记攻势凶猛的冲锋，矛尖光芒璀璨。 豪龙破军！ 荣耀中越高级的技能威力越大，冷却越长，收招时漏出的破绽越大。 豪龙破军是战斗法师技能树的65级技能，漫长的冷却意味几乎不可能在pK场中使用第二次，同时被闪避的后果也很严重，最次也要挨上一套反击才能恢复。 这是明摆着没有把号主当人看的虐菜行为，说实话挺羞辱人的，摆明了就是觉得你没那个操作和手速完全躲开这个大招，用实力碾压你。 神枪手面对这一记判定范围极大的大招，背身打了个响指，另一只手将角色自带的帽子拉低，邪邪一笑。 神枪手60级技能：乱射！ 双枪在手，胸前交叉，火舌乱喷。 如狂风骤雨，密密麻麻的弹幕袭向一叶之秋，这些子弹带有巨大的冲击力，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生生将一叶之秋压了回去！ 乱射过程中神枪手角色处于高速机动状态，不仅完美规避了一叶之秋的伤害，同时也将火力大量倾泻在一叶之秋身上！ 第六章 兴欣网吧（三） 乱射，突出的就是一个乱，技能本身是高频率的各种特效子弹，在角色不停的旋转跳跃中对周围释放。 在叶修的操控下，几乎绝大部分的子弹都准确地射向一叶之秋，击飞弹，僵直弹，冰冻弹，数不清的负面状态，将一叶之秋活生生拖过了技能持续时间。 在围观党的惊呼声中，一叶之秋角色身上显现出银白色的光圈，所有的负面状态都被瞬间净化，且人物大幅度加速，整个人化身成龙，更加凶猛地扑了上来！ 特殊物品水银饰带：解除一切负面状态并将后续到来的负面状态降低到33%的持续时间，加速50%，持续时间1秒。 以及战斗法师70级技能：伏龙翔天！ 狂龙呼啸中，一叶之秋的战矛化作龙牙，如果这一口咬中，就凭神枪手的脆弱身板，掉下三分之一的生命都是少的。 关键时刻，叶修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惊爆眼球的操作——迎面滑铲！ 在物品和技能双加持的加速度下，神枪手确实不可能逃开一叶之秋的技能范围，但是正面迎向战斗法师的最强技能，就算滑铲在地上，伏龙翔天在空中，有多少人就敢当机立断地去赌这次攻击不会命中？ 伏龙翔天落空！ 巨大的龙影从神枪手上方略过，技能正处于收招阶段，叶修放在鼠标上的手顿了顿，似乎在期待什么。 可是什么也没发生，叶修只能微不可查地叹一口气，强制中断滑铲，单手撑地，用双腿旋转攻击在空中的一叶之秋。 神枪手十级体术技能：回旋踢。 一个基础技能，将施展七十级技能的斗神从空中击飞，陷入浮空！ 任何一个合格的玩家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浮空状态下的敌人会收到更高的伤害和控制效果，并且极难脱身还击。 两把手枪从神枪手腰间飞出，旋转击中一叶之秋后不断造成大量连击并将其击飞更高，又弹回神枪手手中，消失不见。 神枪手45级技能：疯狂屠戮。 一把巨大的机枪喷吐火舌，随即跟上，紧接着又是一发银色子弹，将一叶之秋送至天花板！ 神枪手15级通用技能：格林机枪，5级技能：银弹。 开始下落！ 神枪手一跃而起，扔出一颗手雷，延缓了一些角色下落的速度，并且自动手枪开始吐出高频率的射击，每一发都有一次僵直，两人几乎停滞在空中。 弹药专家5级通用技能：手雷，神枪手30级技能，空中射击。 下落过程中，一叶之秋的角色在系统中已经可以控制，如果操控的好，下落过程中就可以开始尝试脱离被攻击的困境了。 但是，不行！ 神枪手在空中释放技能和攻击会带来大量的滞空时长，此时好整以暇地做了个瞄准的动作，一颗子弹爆炸在一叶之秋脸上，覆盖了他的视野。 爆头！ 一叶之秋终于重重落地，同时神枪手也完成了空中架狙的动作，扣动扳机，狂暴的狙击子弹打在地面上，将地面都炸得粉碎。 神枪手技能：巴雷特狙击。 可惜这一击并没有打中，而是被完成受身操作的一叶之秋避开了，神枪手的滞空时间也即将被消耗殆尽，一叶之秋举掌托天，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向神枪手攻击！ 这一招落花掌虽然只是战斗法师十五级的通用技能，却集位移、击退、霸体三项优点，且冷却时间极短，此时被用来接近神枪手，只要打实，击飞状态下被近身职业接近，神枪手之前累积的优势将全部化为泡影！ 从空中降落的神枪手没有选择开枪利用后坐力逃跑的飞枪操作，而是在最后的滞空时间中，又一次闪烁起技能的光华。 一往无前的一叶之秋被神枪手踩在脚下，再次击倒！ 镜头突然拉近到神枪手的脸上，闪烁着一丝骄傲的笑容。 随即，神枪手对一叶之秋连开数枪，擦擦裤腿上不存在的灰，这才悠闲地跳开。 围观党中以号主看得最脑溢血，张大了嘴巴又不敢打扰叶修，只能疯狂扯动身边人的袖子：“卧槽！踏射破落花掌！不是说战斗法师的霸体判定都是最高优先级的吗？没听说我们神枪手能破近战霸体技能的啊！” 一旁的人表情跟他差不多，有些不敢确认地说：“这……这应该是蒙的吧……游戏设定上近战系职业的霸体都是最高优先级，否则谁也别想摸到远程职业的衣角，所以踏射应该是不能反制落花掌才对……” 另一人则是有些迟疑：“技能都是作用在模型身上的，而且这种霸体位移技能都是正面霸体，身后还是可以被控制打断的。 模型穿过去应该就不会再生效了，这个踏射……可能是算准了时机，视觉效果是踩在一叶之秋正面的脸上，系统判定实际是在模型后半身？” 没人能说出这哥们是对是错，主要是因为大家没听过这操作啊！这也太玄幻了！这得多强大的计算能力和自信才敢这么玩？ 已经被消耗三分之一血条的一叶之秋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后退，并且在公屏上敲下一句话：“有意思，你是什么人？” 叶修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打字回复道：“一个普通的路人玩家而已。” 一叶之秋又问：“这是你大号？神枪手？” 叶修则回答：“不，以前我玩战法的。” 大部分围观党瞬间惊为天人，不是因为叶修能够心平气和地和他们心中的斗神平等聊天，而是叶修一直都在不停地进行小规模的走位，并且正在以不会出现角色移动的低频率偷偷搓技能，如果一叶之秋回答了问题，那就肯定要挨上一发大的！ “太猥琐了……” 一旁围观的陈果忍不住吐槽一下，虽然对现在的一叶之秋观感复杂，但是如果堂堂斗神竟然被这种猥琐手段打倒，恐怕陈果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还没搓完？” 公屏上，一叶之秋的言语已经发了出来，神枪手只是默默站着，并没有将偷偷搓好的大招扔出来，反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一叶之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倒拖战矛，威风凛凛，杀气四溢：“虽然我刚才大意把你当成了普通玩家，但是你也不过是个玩的不错的民间玩家，不过如此！别小瞧了职业玩家！” 这一瞬间，所有围观党都屏息凝神，准备看叶修怎么回复这个血量、技能冷却都处于下风，语气却嚣张的没边的斗神。 这是一叶之秋！即使少两个大技能，少三分之一血量，依旧没人敢说对方就不能反败为胜！ 至于叶修，他不假思索地就回复了，甚至还有些许笑意：“我没有小瞧职业玩家，是你小瞧了普通玩家，一叶之秋很强，而你？”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叶修轻轻敲下键盘。 “不过如此。” 第七章 兴欣网吧（四） 垃圾话谁都会说，而且在网络上别说这点不带脏字的话，脏话互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要是联网的竞技游戏，怎么都跑不掉这些东西。 现在的小年轻如果说没接触过网络游戏，还有那么一点可能，但是没接触过网络暴力，那可就太扯淡了。 嘉世俱乐部里，训练室中，孙翔那张年轻的脸有些阴沉，不再打字和对方互动。 接手一个成名的角色和Id，必然要承受这个角色为你带来的好与坏，不是说瞬间就能接手这个角色的热度和名利，因为必然会有一堆人把你和前任比较。 你要是发挥得一般，原角色的粉丝指不定还要说三道四，发挥得好也要有表现和一定的契机，才能让大部分都接受。 发挥得不好么……呵呵。 当然也有主动弄个有梗的Id的选手，配合一定发挥和实力站住脚还是挺容易的，再有就是起个类似成名选手的Id，也能蹭来一定热度。 还有干脆跨游戏蹭其他游戏成名职业选手Id的废物，然后再偷一些梗，干脆不要脸的，黑红也是红嘛，电子竞技实力至上，黑梗转化成褒义梗也是有的。 前提是有实力，打不到一定成绩的话就变成白挨骂的小丑了。 敢接手一叶之秋，他当然有一定的底子，并且在俱乐部高层看来，他肯定是水平足够接任斗神称号，俱乐部才会考虑的。 可是人并不都是完全理智的，尤其是大量曾对斗神一叶之秋投入过感情的粉丝。 叶秋退役，在很多人眼中就是斗神退役，换了一个操纵者，一叶之秋就不再是他们喜欢的崇拜的那个人，不管谁接手，他们都只会以挑剔的眼光和口吻去评价。 如果叶修以脏话或者其他什么言语来做垃圾话，他根本不会当一回事，偏偏语言犀利，一语中的，戳中的正是他心底最无可奈何的部分—— 一叶之秋很强，斗神很强，但你算什么？ 他本人当然不会这么承认，可是叶秋的个人粉丝，俱乐部粉丝，都在这么告诉他，说得多了，连他自己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我真的只是个接班的影子？ 这次pK的胜负本来无关紧要，他不过是来刷道具要求的。 梅贾的窃魂卷（神秘之剑）：收集类物品，灵魂物品。 要求：收集强者灵魂。灵魂最大数量17\/25（15\/20）。 强者灵魂可以从副本隐藏boss\/野外boss\/冒险家处击杀后获得，魔法系强者灵魂将为梅贾的窃魂卷提供充能数量，物理系强者灵魂将为神秘之剑充能。 每层数量将提供5智力（5力量）。 每次阵亡将失去一半已收集灵魂（向上取整）。 此类物品拥有无尽的贪欲，因此每天都会自动消耗一个强者灵魂层数。 当你三天未能为灵魂数量的0层的此类物品提供新的灵魂，该物品将彻底消失。 灵魂物品：该物品每个角色最多只能拥有一个（无论你是否装备）。 当该物品的拥有权发生转移后，所有层数清零。 战斗法师是一个力量智力双成长，技能双加成的职业，直接加力智就是直观地提升技能伤害，另外两种收集强者灵魂的方式都是给混迹网游副本的pvE党，一叶之秋并不适合。 至于击杀其他玩家，就算是职业玩家，为了某些理由攻击普通玩家，不说职业道德一类的废话，荣耀可是个大型网游，人家呼朋唤友地杀你一次，很难吗？ 荣耀的满级区域神之领域中，被击杀就要掉经验，掉金币，掉身上装备和背包里的一切。 职业选手们就算背后注资最低，公认最穷的神奇战队，战队选手们至少也是一身橙装里掺一些银色。 不说战队选手如果死在普通玩家手里，给战队带来的形象影响。 职业选手们穿的一身装备，那可是实打实的行走的金库，橙装爆了充其量就是用金币买回来，等级掉了可以再刷，银装掉了？ 那可是实打实的稀有材料做出的东西，稀有材料那是任何时候都被俱乐部们高价收购的的东西，全年有价无市。 你要是因为玩网游，银装被普通玩家爆了出去，你和战队的面子都丢光了，你还要主动补贴装备的一定价值，俱乐部才有可能考虑再做一个给你。 所以大部分职业选手不会开大号来上网游，都是同职业的小号或者干脆不是自己大号的职业，敢开大号上网游的要么极度自信不会被杀，要么极度自信没人会来杀自己。 孙翔其实是前者，但是俱乐部有规定，你自不自信都得遵守老板的规定，说不让你进网游你进了，罚款还是其次，打的再好不听老板指挥有什么用？ 所以孙翔是打了个擦边球，借口刷装备属性开着一叶之秋的大号上pK场来虐杀普通玩家收集强者灵魂。 正常玩家碰到一叶之秋的角色，首先就是一顿膜拜和赞美，不光嘉世战队粉丝和叶秋个人粉，路人也会以和“斗神一叶之秋”作战为荣，神枪手号主那种反应最正常不过了。 当然也不能说所有人都对他感冒，只是暂时他还没遇到敢对接手一叶之秋的他放狠话的人，叶修是上来就戳爆了他心底的那个连他自己都怀疑的点。 回到pK场中，一叶之秋战矛直指天穹，澎湃的魔法斗气凝聚成一头张牙舞爪，仰天咆哮的巨龙，战斗法师这个职业在设计中大部分技能都是东方龙的光影效果，极具气势，进攻时更是如此。 怒龙穿心！ 命中！ 在狂舞的巨龙光影中，神枪手纤弱的身板犹如狂风中落叶，生命值大幅下滑，仅一个技能就将神枪手血线压制到和一叶之秋几乎同等的血量。 远程职业在拥有了高机动性和高灵活性后，伤害必然是要比近战类职业有一定削弱的，同时也是因为一叶之秋身上的装备属性好了不止十倍。才会有如此惊人的伤害。 可是一叶之秋后续的连击并没有能奏效，被神枪手又牺牲一些血量后强行脱身了。 叶修眯起眼睛，再次在公屏上打字：“如果说之前你掉血是因为大意，那现在我的血量比你还低，你信不信，你依然不会是我的对手？” 顿了顿，叶修接着打道：“你信与不信，都是这样！” 第八章 兴欣网吧：（五） “哥们你这够狂的啊……” “真的假的……” 围观党们议论纷纷。 兴欣别的不多，对门就是嘉世俱乐部本体，老板陈果又是个可以说狂热的核心粉丝，这网吧里荣耀玩家的成分可想而知，基本就相当于嘉世粉丝线下聚集地了。 叶修此时此刻一点不留情面的垃圾话嘲讽，别说对面的操控一叶之秋的孙翔，连围观党的血压都上来了。 好歹这是嘉世指定的斗神继承人，虽然叶修现在是他们这边的，垃圾话也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一种东西，但就是……不舒服。 一叶之秋，在他们心底就是有这样的分量。 孙翔不再回复垃圾话，神枪手仍然在一叶之秋的追击范围内。 神枪手不过是个路人角色，一身副本紫装，伤害，防御，抗性，甚至跳跃，没一项能和坐镇职业圈顶峰的斗神比。 pK场中也分普通场和修正场，普通场中装备和技能物品该什么样就什么样，装备和人物带来的优势都是存在的。 修正场则是无视等级、装备、技能，强行将双方人物拉到同一水平线。 在修正场说说这话就算了，有心算无心，职业选手也不是不会翻车。 这是普通场，就算只看一叶之秋身上那纯银的光芒，你也不该有这样的勇气啊！ 落花掌！ 一叶之秋再度向神枪手攻去，神枪手当然不会站在原地挨打，轻巧地向后跳去，飞翔在空中的时候还有空用那把紫色的自动手枪抽空打出几发子弹。 都是普通攻击，即使打在一叶之秋这个皮甲职业身上也不能说疼，但是那种随心所欲，闲庭信步的感觉却分外让人火大。 枪手系职业的公用技巧，借助后跳和攻击时的后座力一边攻击骚扰敌人，一边将双方距离保持在一个安全位置，俗称飞枪。 神枪手用的武器是攻击力最低，后座力最低，伤害最低的自动手枪，优点是攻击速度快，技能释放速度快。 所以场面看上去惊险至极，神枪手不紧不慢地向后飞跃，一叶之秋紧紧咬住，高抗性为角色带来的就是负面效果持续时间大幅度下降，本来应该有微弱击退和僵直效果的子弹只能让一叶之秋顿上一顿，仅此而已。 眼看这样下去，神枪手的移动速度本就不如战斗法师，何况一叶之秋的角色上还是超出神枪手两个档次的银装鞋子。 双方越来越近，神枪手似乎也觉得飞枪不能带来什么优势，停了下来。 任何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别说职业选手。 孙翔将战矛向前送去，白光一闪，再次向前！连突！ 可是神枪手似乎早就算好了距离，正好站在连突的极限距离外一个身位格，一叶之秋再厉害也不能突破系统打出第三段的技能攻击，陷入收招僵直！ “怎么可能没有命中？！” 别说孙翔，围观党们都瞪大了眼睛。 技能释放过程中，前半段时间是可以强制取消的，就是为了避免技能落空或者陷入僵直时被人攻击的下场。 一叶之秋肯定也是觉得这一击会命中，才没有取消技能，但是只能碰到神枪手被风吹起的衣角。 衣角可不算攻击到目标。 低级技能的僵直也是转瞬即逝，但神枪手精确地把握住了。 神枪手踩在一叶之秋头上，将其再次踩倒，几发子弹过后，一叶之秋的角色一阵抽搐，踏射！ 这是技能的表演效果，抗性再高也不能减免。 这次神枪手没有再跳开，而是原地甩了个回旋踢，将地上的一叶之秋击飞。 随之而来的就是又一套连击，爆头，空中射击，中间一叶之秋不是没试图还手，可不是被僵直弹打断了起手动作就是被膝撞破掉，击飞状态下所有技能的判定包括受身动作都会有一定削弱，这让他只能看着自己的血条一路下滑。 最后神枪手施施然落地，将一叶之秋高高送上天空，又用格林机枪将一叶之秋送得远远的，中间还用上了押枪的技巧，几乎把一叶之秋顶到了竞技场的另一边。 就这样抹消了一叶之秋所有为追逐付出的努力。 这一轮交锋下来，神枪手依旧无伤，但是由于大招都陷入冷却，这一轮的伤害并不如上一轮，一叶之秋还剩半血。 只是此时此刻，不会再有人怀疑叶修，是否能打爆对面由新人接手的一叶之秋了。 “cd流打法……” 有人喃喃自语。 不管游戏里怎么平衡，远程职业打近战职业，只要距离能够拉开，那就是绝对的优势。 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打法，如边打边跑的风筝流，打一套就跑等技能cd的cd流，都是屡见不鲜。 叶修就是依仗着这套几乎所有玩家都可以无脑使用的战术，娴熟地将一叶之秋玩弄于股掌之间，要打要逃都是一颗子弹的事。 破解cd流打法的方式也不少，围观党们都能想到，一叶之秋也想到了，于是场面更加令人心疼。 180度旋转的霸碎被后跳躲开。 强行突进到身边后就是一套体术技能破霸体加连击，再被远远送出来。 在一叶之秋等待技能cd时，神枪手竟然敢凑上前来，保持一个适中的距离，不紧不慢地用冷却极快的小机器人和普通攻击骚扰。 一叶之秋仿佛一头走上穷途末路的雄狮，被狡猾的猎人用无数的陷阱围杀，它的爪牙再锋利，扑咬再凶猛，也不能伤害到远处猎人丝毫！ 最后，一叶之秋被一记巴雷特狙击击中，角色单膝跪地，身上的甲胄变得残破，头颅垂下，头顶的血条被清空。 神枪手则是吹了吹手枪上残余的硝烟，拉低了帽子，只能看见一丝满意的笑容。 屏幕上也弹出了代表胜利的庆祝字幕：“荣耀！” pK结束后，一叶之秋的角色恢复了所有状态依旧站在原地，叶修想了想，还是打下一句话：“你也许学会了战斗法师，但还没学会一叶之秋，你真的熟悉它的所有属性吗？你知道却邪的极限攻击距离在哪里吗？” “叶秋的一叶之秋，是你孙翔的一叶之秋么？” 另一头坐在训练室里的孙翔看见这一行字，怔住了。 第九章 全明星赛（一） 马上就是周末，一年一度的荣耀全明星周末就要来了。 有一定经济实力且空闲时间很多的荣耀铁粉陈果毫不犹豫地买了三张门票，预备好跟叶修、唐柔一起去看。 其实一开始陈果是打算把网吧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拉走，网吧关门两天的，不过有人并不玩荣耀，有人玩但是家里走不开，叫陆仁甲的网管更是一脸尴尬地掏出一张门票，说正想着跟老板请个假换个班…… 位置比他们三个的还好！ 陈果十分郁闷，其实她也能拿到更好位置的票，不过那样就没有连在一起的座位了。 机票也不用陈果操心，据说人家有朋友早早定好了，还是豪华舱…… 陆仁甲还是十分感谢陈果的，即使没用上，也是份沉甸甸的心意——门票和机票都快赶上他一个月工资了，也就是没用上，不然陈果就会毫不犹豫地掏了。 周五下午陈果三人就走了，他们的航班挺早的，从登机到出机场，回头率爆表。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出门带着两个美女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一个是大方热情，一个是温柔典雅，一个男生在他们中间居然只谈游戏…… 在酒店略做收拾后，三人便马不停蹄地向S市的轮回俱乐部主场出发。 全明星周末可是为时两天半的活动，周五下午就正式开始了，会有一些预热活动，比如关于荣耀中角色的cos，还有一些歌舞。 其中也有某些赛事和经典场面的回放和解说点评，还有一些官方剪辑，总之去了肯定是不会无聊。 直到晚上八点整，全场音乐戛然而止，整个现场陷入一片黑暗。 一道耀眼的光柱投射在场地中央，一个又一个的身影从中浮现。 负手而立，发带飘扬，一副宗师气度的拳法家； 遁入风中，狂沙落尽，不见身影，只见一刀的刺客； 玩世不恭，笑容痞气，左手板砖，右手石灰的流氓； 手持漆黑战矛，威武不凡，目空一切的战斗法师； 把玩手中塔盾的骑士，控制魔剑波动的剑士，双眼猩红的狂人，一脸虔诚的牧师…… 一位又一位玩家们耳熟能详的职业角色出现，伴随着一个略显机械的冷漠女声：“生灵灭，风景杀，夜雨声烦，索克萨尔，独活……” 每当报出一个名字，对应的角色便站立在原地，拿出武器，摆好姿势，严阵以待。 二十三个角色纷纷站定，直到那报幕女声开口吐出：“一枪穿云。” 光柱骤然变大，第二十四位角色自虚空中漫步而来，背后是一轮旋转的六道轮盘，手中的两把自动手枪上下飞舞。 其他二十三位角色等待已久，依次变为一道流光飞向天际，最后一枪穿云化为最闪耀的一道光柱，二十四道流光四散开来，照亮了黑暗的会场。 在铺天盖地的掌声和尖叫声中，二十四道流光再度回归场馆中央，先是魔道学者王不留行，骑着扫把扔下一个瓶子，将地面化为一片熔岩，火焰乍起，将前排观众吓了一跳。 紧接着是剑客夜雨声烦，剑光横扫，将所有火光斩断，剑气直到第一排观众的鼻子尖前才消散不见。 夜雨声烦的脚下突然出现一道标记，随之而来的是从天而降的冰蓝色射线和橘黄色热浪，枪炮师沐雨橙风藏身于巨大的卫星射线中落在地上。 一柄又一柄巨大的符文魔剑凭空掉落在地上，一个又一个的鬼神阵法在大地上生成，鲜红的力量，碧绿的瘟疫，交织成一片鬼神的盛宴。 逢山鬼泣，鬼刻，两个鬼剑士交错落下，还未来得及站稳，就被一记重拳打得远远退开！ 朴实无华的重拳背后，是拳法家大漠孤烟，拳风之上，一往无前。 流光下落的速度逐渐变快，舞台很快就成为战场，耀眼的纯白圣光，陷阱淹没在龙影之中。 一对一，二对二，三对三，四对四……直到十二对十二，二十四个身影在现实中肆意挥洒游戏中的技能，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光是看到这些角色出现在现实挥洒技能就足够值回票价了，许多观众都恨不得这场战斗永无止境地打下去才好。 这场战斗没有胜利与失败，最终在一枪穿云的带领下，二十四道流光飞上天空融合为金色的巨大标识，交织成两个大字。 荣耀！ 主持人的声音这才悠悠响起，似乎从远方传来：“女士们，先生们，亲爱的冒险家们，大家晚上好！” 雷鸣般的掌声逐渐收歇，主持人在台上也开始介绍：“在这次全明星周末中，我们首次运用了全新的技术来为我们的比赛提供技术支持！那就是全息投影技术！” “这项创新性的技术可以让我们更好地观察比赛的每个细节，不同的观察角度将带来不同的感受，并且我们能够让游戏中心意相通的角色出现在现实……” “……为荣耀即将到来的崭新时代，欢呼吧，冒险家！” 不得不说这些主持人的功底非常到位，说得人热血沸腾，陈果把手都拍红了，一个劲地探着头想再多看看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沐雨橙风。 当观众们的掌声再次停歇，主持人准备报幕接下来的环节时，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暂时的宁静：“主持人，你脚下的烧瓶是全息投影还是道具？” 主持人被问得一愣，低头看向脚下，果真有一个破碎的瓶子和一些碎玻璃茬，如果没有这声提醒，他马上就要踩上去了。 瓶子里还剩下一些残余的液体，透出明亮的红色，并且还有一些热度，主持人将残骸捡起，凑近闻了闻，有种硫磺的刺激味道。 “这……这应该是之前coser们表演的时候留下的道具吧？破碎的熔岩药瓶？谢谢那位发出提醒的冒险家，差点踩上去，我这皮鞋可是新买的低级防具，破损了可是要花好多金币维修的。” 不愧是轮回主场御用的主持人，机智地化解了这个小插曲，幽默的回复引来全场大笑。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上来收拾那些碎玻璃，液体也被倒进下水道。 所有人，包括提出问题的观众都没有在乎这些。 一开始被全息投影震撼的叶修此时却皱起眉头。 今天的官方coser中……有扮演魔道学者这个职业的人吗？ 第十章 全明星赛（二） 很快，全明星周末就进入新秀挑战赛阶段。 新秀挑战赛，顾名思义就是一些刚进入职业联赛的新生职业选手为主的比赛，由新人挑战老将，老将对新人进行一定的指导，也是个向喜爱的选手表达敬意的渠道。 “第一场，由神奇战队的新秀墨雨出场，他要挑战的选手是……”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一个一脸疲倦的苍白青年有些无精打采地向主持人和观众们打招呼：“大家好，我要挑战的是轮回战队的江波涛前辈，希望前辈能多多指教。” 主持人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趁被挑战的江波涛走上来的这会功夫向观众们介绍：“大家也许不知道本赛季加盟神奇战队的这个新人有什么特殊，但是在场如果有魔剑士玩家，相信一定听过他在游戏中的Id：墨羽狼！” 现场一片哗然。 四大剑士一直都是荣耀玩家选择最多的职业，因为国人骨子里天生就喜欢那些仗剑行走江湖的剑客，这是其他职业做得再好也带不来的一种感受。 所以魔剑士玩家数量并不少，荣耀的账号卡也不是说就只能买一张，很多人都会建个小号体验下其他的职业，就算完全没玩过这个职业，多少也有些了解，pK，组队，都会遇到基数很大的魔剑士玩家。 墨羽狼是什么人？ 他是整个魔剑士群体中，无论新人还是老玩家都必然听说过的一名荣耀玩家！ 由墨羽狼编订的魔剑士百科，内容涵盖技能介绍、流派搭配、新人加点、注意事项，其权威性堪比官方！ 同时墨羽狼本人也是一名极为出色的魔剑士玩家，在许多副本的竞速中都大放光彩。 这样一个着名的非职业玩家，竟然被荣耀联赛中垫底的神奇战队签约成了职业选手，虽然年龄上墨羽狼总是会说自己是永远的十八岁，可是熟悉他的魔剑士玩家们都清楚，这已经是个会吵着腰疼腿疼泡枸杞喝的二十四岁大叔了。 在役的选手们平均年龄不过二十一，如此高龄的新人……恐怕真的只有神奇战队这种不在乎成绩的垫底战队会要。 这时江波涛也已经上场，主持人稍微介绍了一下双方，江波涛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忍不住先跟墨羽狼开口：“墨羽狼！真的是你！我是看你的攻略长大的！” “……” 墨雨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是做魔剑士百科的，如今网上流传的大部分魔剑士攻略都出自他的笔下，入坑的时候比江波涛早多了，没想到双方互为偶像。 全场爆笑，这开场的节目效果可就有了，年长的新人，年轻的前辈，还互为偶像，这样的话题也是玩家们比较热衷的。 只是电子竞技，实力至上，再多的话题和噱头都不及战场上见真章来得简单。 双方握手，互相点头致意后，分别走向场馆两侧，刚刚大放异彩的全息投影技术被再次启动，明显是要把中间空出来作为投影场地。 同样的职业，这也是新秀挑战赛的特点，新秀们当然会下意识地选择同样职业的老将，人们总是会不自觉地对同一领域中更优秀的人表示敬意。 当然也有例外，在叶修没有退役的时候，基本能上场的新秀不管什么职业都会挑战他，荣耀第一人这个称呼，虽然他自己没有承认过，其他人可都是这么认为的。 闲话不多说，决斗场地已经投射出来。 荒凉广阔的西部平原上，烈日高悬，是一张中等大小的无障碍地图，地图内几乎没有任何可利用的资源，比拼的只有地图内双方最基础的实力。 正值当打之年的老将打一个踏进职业圈就几乎暮年的新人，还是同职业，这要是正规赛事估计场面会惨不忍睹。 好在只是娱乐赛，新人和老将都不会太认真。 比赛里可以使用官方提供的空白账号或选手账号，双方都用了个人账号。 登场角色：墨羽狼vs无浪！ 双方角色化为数据流，一点一滴在平原地图上显现。 无浪刷新在地图最右，作剑客打扮，眼罩蒙住双眼，漆黑的斗篷一扬，手中锁链样式的魔剑上逐渐覆盖起一层泛白的波动。 银武：魔剑天链！ 这里可是轮回的主场，江波涛又是副队长，轮回战队的粉丝们当然愿意为副队长献上最大诚意的掌声和呐喊，同时也为全息投影的纤毫毕现惊叹。 另一边，墨羽狼刷新在地图最左侧，背后五把剑交相辉映，太刀，短剑，光剑，巨剑，钝器，苍白枯瘦的手臂紧握着一把形似弯月的邪异太刀。 银武：太刀神切！ 全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荣耀中的时装千奇百怪，有单纯的酷炫型，也有玩梗和沙雕搞笑类。 唯一不变的，是某些职业特色，比如魔剑士不显示头部时装的时候会默认有一个眼罩，因为这职业背景设定上就是个放弃双眼感受魔剑波动之力的盲人。 墨羽狼的角色不仅没有眼罩，背后还背着五把剑，这是剑士系中剑客的职业装扮，不可以被任何时装模仿和覆盖。 墨羽狼的角色开始快速移动，直奔无浪而去，主持人张了张嘴，他是能够看到后台中所有隐藏数据的，方便做一些现场解说，所以他能清楚地看到，墨羽狼的职业并不是魔剑士，而是剑客！ 双方在场地中央会面了！ 身为顶尖魔剑士的无浪当然也认出了墨羽狼的角色职业，十分惊讶，直接在公屏上询问：“是出了什么错误吗？为什么进入游戏的会是一名剑客？” 现场的导播立刻把转播镜头交给选手席上的墨雨，墨雨一脸的苦笑和无奈：“因为我的魔剑士被战队拿去提升了，大概要下周才能还给我，这个角色是老板给我临时找来的，我平时也有在玩剑客就是了。” 这话一出，别说操控无浪的江波涛，主持人都忍不住暗暗在心里吐槽。 你墨羽狼不就是个写魔剑士百科的吗？ 你会玩个屁的剑客？ 第十一章 全明星赛（三） 就算是临时找了一个过渡角色，就算四大剑士同出一门，就算…… 算个屁啊！ 让一个写魔剑士百科的选手去玩剑客，就跟看张怡宁乒乓球打得不错，让张怡宁去打网球一样，它不着边啊！ 镜头还对准了墨雨，就看这位新人选手一脸的唏嘘：“听说老板手里其实也是有魔剑士账号的，但是银装并不是特别合适，这个账号是老板借来的，银装比较多，所以最终决定用的这个角色上场挑战。” 观众们脸都憋绿了……太多想吐槽的地方，从哪里开始？ 他们也能看到场上选手的角色面板，银装属性无法被查看，数量说是多，也不过是荣耀联盟中的平均水平，八件。 五件防具，三件首饰，三件特殊装备，一个武器，一共十二个装备位置，七件银色，中流战队的当打角色至少十件起步，就是说墨雨的剑客账号其实连中流战队的边都摸不着。 江波涛作为立志今年夺冠的轮回战队副队长，则毫无悬念的是十二件最适合他的满配银装！ 光是基础属性，双方就差了一大截，还有银装附带的额外属性，这都是橙装不具备的，有的橙装还会出现一定的负面属性，此消彼长，短板就更加明显了。 双方即将相遇，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在一个技能无法触及到的距离。 江波涛还很好心地在公屏上询问：“应该是搞错了吧？需不需要跟工作人员联系下重新开始？” 墨雨拒绝了：“不需要，谢谢前辈的好意，反正是娱乐赛，开心就好。” 说得也是，毕竟只是娱乐赛，虽然如果墨羽狼拿出魔剑士噱头会更大，没有噱头还不让人向喜欢的选手致意？ 没有那样的道理。 两人之中，墨雨优先发起进攻！ 这也是比较常见的挑战赛流程，毕竟这种娱乐赛都是一些教导和对新人的欢迎，谁真拿出全部实力来针对新人，观众们并不会觉得你真厉害，只会觉得你这人居然跟一个新人打娱乐赛还这么认真，真没品…… 剑客拥有四大剑士中最多的位移技能，伤害仅次于狂剑士，团战之中进出自如，来去如风，人气同样极高。 玩法可以是用高频率的连招压制到对方无还手之力，也可以是借助职业特有的高机动性在战斗中寻找机会切入进行刺杀和干扰。 这一上来就开打，多半就是实打实硬拼实力的连击式打法，加点会偏重于控制类技能，面对这种打法，拥有大量中长距离技能的魔剑士最稳健的就是以守为攻。 但这是娱乐赛啊，老将谁要是拿出一副绝不冒失的打法来不得被嘘声淹没？ 所以江波涛也没多想，操控无浪迎上去，角色身体四周出现一圈灰白色的波动，时隐时现。 魔剑士技能：杀意波动！ 在魔剑士身边的所有敌人都会被魔剑士的杀心决意所震慑，不停地流失生命值并将其减速。技能描述是很高大上没错，实际效果就是个比较耗蓝的状态技能，近战缠斗的时候魔剑士才会开一开。 双方即将短兵相接，墨雨站在寻常剑客技能并不能够到的距离，横向释放剑气！ 剑客技能：拔刀斩！ 大片大片闪耀银色璀璨光辉的剑气迅速又猛烈地斩向无浪，远比正常剑客的拔刀斩要快上许多，范围也大的夸张，几乎是普通玩家的一倍大小。 拔刀斩附带击退特效，能够对同一目标造成三次伤害，无浪当然是尝试格挡。 右上角无浪的血条三次收缩，幅度并不大，还算在心理承受范围内。 发出攻击的墨羽狼疯狂左右摇摆，堪称鬼畜。 这当然不是墨雨在故意嘲讽，是所有人面对魔剑士都会做的操作。 魔剑士以控制技能居多，技能形态多为一条直线，躲过就可以不吃技能。 同时魔剑士也有大规模的范围技能，这些技能保证了魔剑士的下限，往往用来先手控制住敌人以后再接上其他技能。 没想到左摇右摆中，墨羽狼越跑越远，似乎打定主意跟无浪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拔刀斩可以说是剑客唯一一个技能范围略大于魔剑士的技能了，其他的加在一起都未必能有魔剑士一个邪光斩长， 所以……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只靠一个冷却时间超过三十秒，输出很低，几乎只是清野怪专用的技能，你还想要用放风筝或者打cd流的打法？ 那样的战斗未免太小瞧了江波涛，职业选手不是说就不怕这些打法，而是在职业选手面前，你有机会用出这些打法，怕是没命脱身！ 墨羽狼整个角色不受控制地向无浪踉跄着滑过去，无浪离地三尺，悬浮在空中，一座通天彻地的玄奥法阵凭空出现在无浪身后，随之出现的还有九个附带雷霆光华的巨大光球幽幽转动。 居高临下的无浪宛如雷神降世，长发飞舞，这是魔剑士的招牌技能，不动明王阵！ 不动明王阵使用后将产生巨大的吸引力，附近的敌对单位无法进行普通移动，只能使用技能进行位移。 喜欢逃？那就在不动明王面前把你所有的逃命技能都用出来，不然就品尝下修罗之怒！ 这里也能看出职业老将们的反应，我未必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一定不要让你做什么。 不管是放风筝还是cd流打法，必然要依赖位移技能，纯粹的走位就想规避掉以控制着称的魔剑士技能，真把自己当脚本了？ 释放不动明王阵时，魔剑士本身也无法移动或释放其他技能，自身可以受到伤害，伤害会有一定减免，但绝对不会被玩家角色打断，必然会完整释放出来。 不动明王，便是我如神正坐，笑看蝼蚁挣脱。 墨羽狼似乎早有防备，不紧不慢地使用剑客技能三段斩在那里拖延时间。 三段斩的操作是一秒钟内重复操作就可以继续释放，一共是三次位移，转职剑客后剑客有职业修正强化，可以将三段斩强化为五段斩。 不动明王阵的持续时间是七秒，剑客的五段斩可以争取到三秒左右的时间，但还不够。 银光落刃！ 猛龙断空斩！ 无论剑客如何挣扎，依然不容置疑地向魔剑士靠去，不动明王阵悠悠转动，即将吞下可怜的凡人祭品。 墨羽狼突然消失在场地中，一个又一个银白色的幻影开始出现，或横切，或竖挑，或下劈，一剑一剑递出，竟是要硬碰硬破了这不动明王阵！ 剑客技能：幻影无形剑！ 第十二章 全明星赛（四） 以大招破大招可以说是荣耀最常见的一种换血方式了。 银白色的幻影最终斩出十一剑，职业选手中的最高记录是十三剑，毕竟在四秒钟内计算好角度、连击，手速还要小爆发一次，十三剑已是顶峰。 墨羽狼使出十一剑，算是中规中矩，比较资深的网游党都能做到，只是，可惜了。 幻影无形剑的最后一击是一次吹飞攻击，其伤害是整个技能的三分之一，无浪没有选择和墨羽狼交换伤害，而是提前引爆不动明王阵，放弃了输出换血的机会，只等待墨羽狼落地的那一刻。 越高级的技能，伤害越高，冷却越长，收招僵直也越长，幻影无形剑有长达一秒的僵直时间，无浪已经抽身离开，只等最后一剑放空后就可以开始反打。 万众瞩目中，墨羽狼剑尖陡然变向，狠狠一剑，刺在了绝对安全位置上的无浪！ 强制吹飞！ 墨羽狼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即用自身血气划出一道猩红十字，再接上一道微型波动。 十字斩接地裂波动剑。 无浪在空中无法还手，又被一圈念气波动珠按在地上，只能被死死控住。 无双波。 墨羽狼整个人突然千百倍加速，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鬼畜速度挥舞出几十道剑气，大量血花从无浪身上喷溅出来，这要是真人的话估计得把无浪整个人的血都放空了。 幻影剑舞！ 一套连招下来，最终以墨羽狼持剑蓄力后，斩在空处结束。 流心：跃，打空。 无浪抓住一个空隙，完成了受身操作，墨羽狼三段斩向后撤去，不愿在原地承受反击。 无浪的血量掉了五分之二左右，几乎接近一半，毕竟幻影无形剑是剑客的满级技能，伤害极为可观，最后一下也是实打实地打在了无浪身上。 问题是那一剑明明刺空了，为什么最后又可以调转方向，让墨羽狼能在换血上占尽上风？ 如果所有剑客的大招都能这么拐弯，那微草狂喜啊，整个联盟公认最强的剑客可就在微草呢。 这是娱乐赛，本来就没那么多讲究，江波涛开口询问：“你的剑客技能是有什么强化或者装备增益吗？为什么最后一剑可以转向？” 镜头立刻给到选手席的墨雨，只见他老脸一红，期期艾艾地打字回答道：“以前在pK场，我总是被剑客用幻影无形剑破我的不动明王阵，有时候我明明躲开了最后一剑，但是却依然会被击飞，看了好多录像后才发现……”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动明王阵，其中的吸引力能够作用在幻影无形剑上，但是系统只会在最后一剑改变动画，只要多熟悉几次练习几次，作为魔剑士和剑客，我都可以尝试控制最后一剑的方向，只是未必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说到最后，墨雨下意识地挺起胸膛，不无骄傲：“只要你是魔剑士，下意识的躲避方向，我盲猜的成功率也有九成以上！” 江波涛忍不住问：“因为你的经验够多？因为你练习的次数够多吗？” “不。” 全场一片寂静中，墨雨的脸更红了，却毫不犹豫地打字在公屏上：“因为我是墨羽狼！” “……这样啊。” 镜头同时也给到另一边选手席上的江波涛，他笑得很开心，眼神清澈：“魔剑士无浪，受教了，希望下次能够和你的魔剑士一战，此时此刻，先让我们完成眼前的战斗吧。” 墨雨回应道：“好。” 然后全场观众就看到一个丝毫不留情，出手狠辣果决的无浪，在仅剩三分之二血量的情况下，以势不可挡的攻势用一分钟活生生打爆了接近满血的墨羽狼…… 邪光斩，鬼印珠，波动爆发…… 精准且致命的连招，一招一式你都能看清，极富节奏，可你半点都无法还击！ 江波涛这次没有留手，而是将墨雨视为平等的职业选手，所以倾尽了全力。 论游戏意识和对游戏机制的熟悉，江波涛可能确实不如墨雨，所以他疯狂提升手速，用不容反抗的手速和操作活生生爆了墨雨，墨雨临死前的反抗也不过堪堪将他的血量压制到一半。 历代全明星赛上从未见过这么认真去和新人对决的老将，尤其是这还是轮回主场，难不成要为自家副队长打爆了一个新人喝彩？ 可是全场都在鼓掌，叶修鼓得尤为起劲，陈果都停了他还在认真地拍手掌。 唐柔把脸转过去，假装不认识这俩人…… 这些掌声，既是送给墨雨，也是送给江波涛的。 作为一个网游玩家，用自己对游戏机制的熟悉在公屏对决中获得上风，怎么想都是值得鼓掌的事。 同时江波涛的认真，也意味着他对墨雨的尊重，不是将对方视为需要提携和教导的新人，而是视为一个走在同一条道路的同路人。 经过系统的训练和提升后，手速和操作都是能够后天训练的，但是对于游戏的热爱，对其中机制的钻研和利用，已经足够让江波涛承认墨雨作为职业选手的价值！ 被打败的墨雨也没怎么上心，显然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赛后双方握手的时候也没见气馁，依旧很健谈：“下次等我用魔剑士，一定能够坚持更久，不，说不定我会赢！” 江波涛则是十分认真：“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这第一场对决，算得上宾主尽欢。 场下的某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有人喃喃自语：“我重生的蝴蝶效应已经开始影响到赛场了……墨羽狼出现，想必私奔也不远了，呵，难怪那时他能同时指挥两个职业的玩家……” “剑中之魔，魔中剑客……” “他的称号是什么来着？” 暗中的声音思索一番，不紧不慢地念叨着：“以一人守一城，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少，那多半与这无关……” 暗中之人捏紧了拳头，随即放开：“是了，他在大灾变之后整理了那时所有魔剑士的流派，并且联合私奔，率领三千魔剑士永镇魔渊……” “墨羽狼，还有那些以天神之躯镇压魔渊的家伙……” “那群失心疯的瞎子……他们的称号是……” “……阿修罗。” 第十三章 全明星赛（五） 后续几场新秀挑战赛一场比一场火药味十足，微草新秀高英杰战胜自家队长，一个名叫乔一帆的新人用阵鬼挑战第一阵鬼李轩被完爆； 号称以下克上的唐昊和曾经的第一流氓林敬言，以及刚出场就引来全场尖叫，全部拒绝使用官方账号的孙翔，韩文清。 还有他们手上的神级账号，大漠孤烟，一叶之秋！ 赛前本来应该有一个新秀对老将的致敬环节，大家互相说一些漂亮话，但是没人会真的把刚进入荣耀联盟第二年的孙翔当成新秀。 什么新秀，才能接手斗神一叶之秋，成为嘉世新队长？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向张扬自负的孙翔竟然会在开战前问了韩文清一句：“你的宿敌是叶秋的一叶之秋，不是孙翔，对不对？” 韩文清一怔，可是没等他回答，孙翔就自顾自走开了。 双方角色就位！ 拳皇，大漠孤烟，最强拳法家！ 斗神，一叶之秋，最强战斗法师！ 这两个从荣耀存在就一直是对头的角色，终究有一个换了操控者。 不仅如此，就连坐在电脑屏幕另一头的韩文清也皱起了眉头。 作为神级人气角色，一叶之秋全身上下理应是十二件银装，只是现在全场都能看见一叶之秋的装备面板，除去银武战矛却邪，胸甲山河乱，鞋子云龙影三件，其他的全都被换成了全新的装备，其中还包括两件橙装！ 银装只能看到名字，看不到具体属性，橙装却是一览无余的，何况银装的属性和加成都是实打实放在那里的，绝对比橙装要高一个档次。 曾经的一叶之秋也曾因为没有合适的银装暂时使用了一件橙装，被痛心疾首的粉丝们扼腕许久，各种分析换成银装怎么怎么样，能多出多少属性，打某某战队某某某说不定就能赢了，一叶之秋却依然如故。 没想到换了孙翔这浓眉大眼的上来，把一叶之秋一身装备几乎换了一茬不说，橙装都换上来了？ 这里是轮回主场，又不是没有嘉世粉丝，霸图战队的粉丝们疯狂叫好，嘉世战队的粉丝又急又气，轮回战队的粉丝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差发点爆米花可乐。 观众席上的叶修一边按住几乎要跳到前座大骂孙翔面瓜的陈果，一边无声地笑了。 换掉一身装备的一叶之秋，几乎等同另一个新角色。 在荣耀玩家们的眼中，斗神一叶之秋的装备属性他们未必知道，但是一叶之秋装备的名称却记得比自己账号都熟悉。 所有的银装都意味着量身打造，那些银装还在，叶秋的打法就在，即使再变也变不到哪里去，孙翔再厉害也不能违背游戏角色属性。 很多粉丝就会下意识地觉得斗神还在，一叶之秋还在，叶秋还在。 这也是继承角色粉丝的一个过程，但是今天，孙翔放弃了这些，毫不犹豫。 他要用属于他孙翔的一叶之秋，拿下这场比赛。 大部分观众都为他的选择疑惑，他们不理解为什么孙翔宁愿放弃唾手可得的人气和粉丝，放弃这些本是他囊中之物的东西。 台下的观众席中，叶修若有所思，轻轻点头。 暗中之人则是摇头：“他倒是没变，还是这幅性子，上一世也是在这全明星赛上弄出的这事……看来蝴蝶效应没有影响到他，孙翔……” 台上的选手可不会管观众们的反应，实际上那些选手席都有专门的隔音设备，就是为了防止观众席影响到选手们。 在怀疑中，在呐喊中，在嘲笑中，在疑惑中，在欣慰中，战斗终于开始！ 大漠孤烟的武器银武烈焰红拳像是两团妖艳的火焰，包裹着他的双拳。 从客观因素上来讲，战斗法师用的是战矛，拳法家用的是拳套，武器长短和技能范围都是一叶之秋占上风。 所以抢先发起攻击，并能取得优势的，理论上来说一定应该是一叶之秋。 孙翔也没有辜负观众们的期待，起手就是一记刺击。 却邪矛尖黑光闪耀，怒龙穿心！ 大漠孤烟自打诞生起就没有后退过畏惧过，面对这次攻击不退反进，双手合十守株待兔，空手入白刃！ 这一招能够格挡大部分技能并对施法者施以还击，正是反客为主的绝佳手段。 可是空手入白刃，也要有刃可夺，一叶之秋不知为何，这一记怒龙穿心时机精准，气势凶猛，操控精妙，唯一的缺点就是目标并非大漠孤烟，一开始就是地面，空手入白刃没有受到任何攻击，陷入技能僵直！ 低级技能的僵直往往一闪而过，孙翔精准地把握住，却邪自下而上一挑，天击！ 战矛打在大漠孤烟身上，却并未带来一丝一毫的击飞效果，拳法家技能钢筋铁骨！ 在获得一定物理防御力的同时，获得长达二十秒的霸体，只有特殊的破霸体技能和足够的伤害才可以令拳法家停滞！ 这个技能结合拳法家的特性，以及一个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后退的战狂操控者，这才造就了能和叶秋，一叶之秋齐名十年的拳皇大漠孤烟！ 几下不痛不痒的攻击算什么？血量劣势算什么？ 打回来就是了！ 大漠孤烟凭空跃起，一记鞭腿砸在一叶之秋肩头。 高飞脚！ 一叶之秋则是以更加狂放的姿态还击。以矛指天，几条金色龙影携带炫纹由下而上咬向空中的大漠孤烟！ 豪龙破军！ 龙影交错间，大漠孤烟身上黑光一闪，下落的势头增加了何止千百倍，依旧不动如山，死死压住了一叶之秋和他的技能。 千斤坠，压下你的龙头！ 大地都承受不住这股力道，裂纹横生，令人触目惊心。 场面虽然宏大，实际上因为技能互相抵消碰撞，双方血量倒是都还好得很。 眼见钢筋铁骨带来的额外物理防御力还在，一叶之秋毫不迟疑，战矛在空中回旋，矛尖扎中释放技能后还没来得及走出攻击范围的大漠孤烟，赤红龙影咆哮飞出。 物理防御高，那就试试吃一次法术吧，战斗法师，毕竟还是法师！ 物理魔法双重伤害，天翔龙闪！ 第十四章 全明星赛（六） 如同火焰似的拳头劈头盖脸的打向一叶之秋，一叶之秋迅速后撤闪避，但这一举动却正好落入了对方的计算之中。 只见大漠孤烟立刻跟上逼近，与一叶知秋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而这个距离已经在拳法家的攻击范围中了！ 大漠孤烟没有任何其他多余动作，只是攻击！ 狂风骤雨似的攻击不断降临，火红拳头占据了一叶知秋的视野，不过一两个回合，大漠孤烟已然化解了对方武器上的距离优势，并转化为对自己有力的局面！ 在纷飞的攻击中，一叶知秋的身形虽然一直招架格挡，狼狈不堪，但疾风骤雨似的攻势总结束之时。 韩文清是人，不是机器，终归会有破绽，却见大漠孤烟动作一变，直接蹲了个马步，左手在前右手压在腰间。 霸皇拳！ 霸皇拳，拳法家这个职业的知名技能，伤害极高但缺少强控效果，所以玩家往往选择在连击中穿插使用，以达到重创对方的目的。 但此刻使用，战斗法师的任何技能都无法逃离躲避这一击！ 大漠孤烟一拳轰出，空气仿佛被什么狰狞巨兽撕裂似的，发出尖锐的凄厉呼啸，仅仅一拳，便彰显出力量与速度完美结合后的效果。 近在咫尺的一叶知秋躲闪不及，半个身体被击中，霸皇拳的拳风自带控制效果，不禁让一叶之秋的身体一阵踉跄，眼中视野剧烈晃动，血槽也狠狠削去一截！ 即便如此，他手中的一杆长枪却仍在极速舞动，却邪挥舞间浸染上一层蓝色的波纹，波纹散发着柔和平稳的蓝光，寒芒涌动。 却邪再度一抖，大量波纹迅速汇聚于矛尖，一叶之秋身形一晃，手中长矛刺出。 原本柔和的蓝色波纹剧烈翻涌起来，仿佛海浪一样起起落落，而包裹在蓝光中的一杆长矛，却如同蛟龙似的，以桀骜不驯的姿态直冲而出，同时潮声不绝于耳。 正是战斗法师的招牌技能蛟龙出海！ 大漠孤烟正处于技能发动后的收尾阶段，面对这来的又快又猛的一击，避无可避，在声声浪花中，却邪刺中对方，蓝色的波纹迅速扩张泛开。 冰霜属性的炫纹在大漠孤烟身上炸开，使得角色的动作变得迟缓且笨拙。 一叶之秋一击命中，紧接着迅速接上数个小技能，拳风呼啸间，对方的血量不停下降，幅度虽小，但此前的颓势也在这一次反击中被一扫而空。 大漠孤烟从来就不知道何为后退！ 一个简单的冲拳轰出，在一叶之秋的攻击中找到两个技能衔接的空档，将一叶之秋逼退几步。 一叶之秋不得不微微停顿，大漠孤烟立刻就是凌空一脚甩出，旋风腿！ 他还是选择进攻！ 一叶之秋先前争取到的一丝优势转瞬间又不复存在。 双方交锋不停，彼此的血量不停下降，你来我往，尽是躲避和破解，总血量一直相差不大。 地图中人影交错，大量的技能在不断闪烁，每个技能之间都衔接的无比紧密，无论是释放时机还是技能的选择都恰到好处，再被对方同样灵巧的走位和技能抵消。 终于，在致命又克制的攻势中，双方的血量终于亮起了代表危险的红色，这代表着这场战斗即将结束，也代表着最后的高潮到来！ 一叶之秋与大漠孤烟正面对上一击，却借着反震力身形一纵，轻巧的快步向后跃去，速度猛地加快，却始终与对方拉开距离保持游走的姿态。 借助斗者意志带来的速度加成，一叶之秋拥有着极高的机动性，而他手中的却邪也始终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代表着炫纹也已经加持完毕，随时可以发动致命的一击。 而大漠孤烟却好像不知道自身血量已经处于危险状态似的，依然狂放的发动着猛烈的攻击，同为近战职业，大漠孤烟在发动技能的情况下，速度其实没差上多少。 无论是谁，只要一有失误就会迎来无法抵挡的必胜攻击！ 孙翔心中冷静，操纵着人物竭力躲避，大漠孤烟咬的很紧，是不错。 虽然看上去现在是他血量劣势，大漠孤烟又能好到哪去？下一次换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地图中大漠孤烟依然不知疲惫的追逐着一叶之秋，但忽然一闪身形加速径直追上了一叶之秋。 闪身移动技，云身！ 借助这个技能，大漠孤烟成功追上一叶之秋，而后一拳挥出，直拳！ 一叶之秋迅速后跳，但大漠孤烟得势不饶人，发动前踢。 不等孙翔喘息，下一波攻击又到了。 大漠孤烟直接飞身而起，追上一叶知秋双脚重重踏下，正是伏虎腾翔！ 虽然时机依然算不上完美，但哪有那么多完美，无非是把生命赌在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上！ 大漠孤烟双腿猛地蹬在一叶知秋胸口，直接在地面上将其踩翻，借助对方蹬向空中来到一叶知秋的身后，虎啸龙吟中，拳劲四溢！ 大漠孤烟在半空中凭借着极高的控制力凭空转身，再度踏向地面的一叶之秋，这一次则是鹰踏了！ 加上这最后一个技能，大漠孤烟就能完成这场绝杀！ 就在鹰踏即将命中的一刻，被踩翻的一叶之秋发动了一个技能，身形在即将触地时忽然翻身而起，而长矛却邪却已经斜挑而出，带着一丝寒光，仍是天击！ 与鹰踏正面一碰，两人同时受到控制，一叶之秋向后不住的退去一个身位，而半空中的大漠孤烟承受天击的效果击飞后退，血条已逐渐接近发黑。 但就在此刻，一叶之秋手中战矛一缩一提，通体乌黑的却邪却仿佛巨龙昂首，大量的元素之力在他身边环绕汇聚于矛身，形成复杂的炫纹。 澎湃的魔法之力在矛身上汇聚，逐渐形成有一条黑龙，一叶之秋刺出手中长矛，黑龙咆哮卷起大量尘埃随时，化作一条狰狞的神龙向半空中的大漠孤烟轰去！ 只见半空中被击退的大漠孤烟继续踩出四步，微斜的身体正巧躲过了咆哮的黑龙！ 他之前使用鹰踏时，身体的角度并不是与地面垂直，而是斜着的！那踏空的第四脚是为了这一刻！ 大漠孤烟带着最后一丝血量，轻巧落地。 一叶之秋在释放出自己的最强技能后，角色拄着战矛，单膝跪地，面上的表情极为不甘，最后仍是……软软倒下！ 荣耀！ 第十五章 全明星赛（七） 一叶之秋，战败。 虽然如此，全场依旧给双方都献上了热烈的掌声。 孙翔输了，但是大漠孤烟也不见得就是完胜，只是赢在最后一波决断而已。 重要的，其实是孙翔展现给观众和粉丝的那种精神。 嚣张，自负，狂傲，其实都是对职业选手来说比较中性的特点，但是因为孙翔是叶秋的接班人，所以这些特点在输了比赛的时候就成了黑点。 今天孙翔就用实力告诉所有人，抛开叶秋的装备打法，他孙翔一样可以和韩文清一较高低！ 假以时日，甚至此时此刻再加赛一场，连韩文清本人也不敢保证就是稳赢！ 赛后握手，孙翔轻松了许多，还有心情对韩文清打趣：“小心下次，别被我这个新秀也以下克上了啊。” 韩文清也不客气：“下次接着告诉你什么叫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战败而已，一场胜负真不能说明什么，何况孙翔也没有输得太难看，险胜的人你让他再打一场，他也不敢说包赢。 媒体方面则是怎么有流量就怎么写，这种过程一波三折，结局险胜一招的战斗那可真是怎么写都行，既可以说斗神继承者首战失利节节受挫，是否作为斗神继承人有待考量； 也可以说将韩文清逼入绝境，只差一步就弑神成功。 说实话就算一方碾压另一方他们也能用笔杆子把事实扭曲过来，不过还是多角度剖析这场有争议的战斗，流量最高。 最后一场是轮回战队自家安排的一个神枪手新秀挑战自家王牌选手周泽楷，本来准备在全明星赛上弄点噱头出来，后来发现不管是唐昊的以下克上还是韩文清的廉颇老矣，都比他们设想出来的这个噱头有意思多了。 观众是最单纯的，就算这里是轮回主场，七成都是轮回粉丝，象征性的给官方面子鼓个掌，和之前几场发自内心的掌声也是能轻易分出来的。 观众席上的陈果压根就没怎么看轮回战队的内战，还在咬牙切齿地扣她前面座位的不锈钢零件：“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孙翔这个面瓜，如果是叶秋的话，那记伏龙翔天不会空的！” 一旁的叶修顿了顿，垂下头，长发遮住面容，一时间看不清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如果孙翔能使出龙抬头，韩文清换血也不会那么狂野，何况叶秋也不是打大漠孤烟就能保证必胜啊。” 陈果立刻转移仇恨，气势汹汹，张牙舞爪：“你懂什么！叶秋上的话肯定有机会的！如果孙翔用叶秋的打法一定能赢的！” 叶修笑了：“打法最重要的从来都是需要符合个人战斗风格，其次是符合团队意识，叶秋的打法强不意味着孙翔用出来就强，微草战队的王杰希可是被称为魔术师的存在，但是不改变打法融入团队，哪有微草后来的冠军？” 陈果明显还想反驳，但是一时间找不到论证，气鼓鼓地转过头干脆不理叶修了：“小唐你说孙翔是不是面瓜！” 同为女人的唐柔摸了摸陈果的头，一脸赞同：“是！” 陈果立刻抱住她大诉苦水：“我跟你说，那个千斤坠，叶秋绝对能发觉的！还有那个怒龙穿心……” 叶修只能苦笑，很明显陈果并不想听这些客观分析，孙翔输了，所以她就是想喷孙翔面瓜，再说一些上叶秋会怎么样的言论。 跟女人讲道理，没开始你就输了。 第一天的预热赛也就这样了，五场挑战过后就是一些其他活动串场，cosplay和一些游戏相关的同人创作，不能说垃圾时间，但是已经有人开始准备退场。 退场过程中，叶修看到陈果的脸上逐渐泛起困意，跟唐柔抱怨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本来坐了飞机过来，还直奔场馆，大家的精力都不是很充足，这都快晚上十点了，叶修又不需要真的看完这些和荣耀游戏无关的活动，唐柔只对比赛部分有兴趣，其他内容只能说呵呵了。 加上陈果几乎躺在唐柔怀里，虽然还在说着叶秋上会怎么样，其实已经是闭上眼睛，三人稍微合计一下，也就走了。 临出场的时候，他们还看见那个姓陆的网管四处打量，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嘴里还念叨着：“我确实听见那个重生者在评价他们了……可是人呢？” 在叶修他们看来，就是这个网管又犯病了，晚期中二病，光觉得他自己是穿越者已经不能满足他，他开始寻找其他中二患者，比如重生者。 一个人的爱好只要不给别人带来困扰就应该得到尊重，所以叶修他们悄悄地，没有打扰他就溜走了。 留下那个有些奇葩的小网管，跟着保洁的工作人员清理现场。 叫陆仁甲的网管时不时捡起一个空弹壳，又在地上摸索，连垃圾都没有放过，比保洁员都认真。 一旁真正的保洁人员忍不住问他：“小兄弟，你这是来志愿清理场馆的？” 陆仁甲从地上捻起一抹粉尘，冰冷刺骨，捻开后带出些许幽蓝，梦幻如泡影。 听到询问后，陆仁甲甩甩手，那些粉尘泛起一阵涟漪，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工作人员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那些粉尘，不由得发出感叹：“现在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是越来越精致了啊，以前我们那个年代，哪想过东西还能这么玩，看看这些投影，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喽！” 这番话说得陆仁甲一笑：“大叔，我可不是什么志愿者，不过是对这些东西有些兴趣，这些投影确实有意思，但您什么时候见过这能摸到的投影？” 工作人员更惊讶：“这不是那些小姑娘留下的道具？” 这下陆仁甲没忍住，哈哈大笑：“大叔您怎么只看见了小姑娘？表演里一样有男性coser才是，这当然是那些小姑娘留下的道具，难道还能是这些投影变成了真的，让我们发现吗？”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呢？” 第十六章 全明星赛（八） 全明星赛第二天。 第二天当然就不再是晚上入场了，上午八点开始开放场馆，十一点半正式开始。 陈果请客，把前一天偶遇的陆仁甲也拉了过来，先逛街，十一点的时候一起在轮回俱乐部场馆对面的肯德基吃饭。 一边吃，陈果和唐柔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刚才哪件衣服是某某品牌的新款，跟几几年某某品牌推出的款式撞车，根本就不值多少钱。 买的时候没见你们这么挑剔啊…… 叶修和陆仁甲对视一眼，开始低头猛吃，两份全家桶几乎是两个男生就都给消灭了，女生们一份薯条加汉堡都还没吃完，光在那里讨论今天逛街的收获。 这里要说一句，两男两女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被认为是两对情侣出来秀恩爱撒狗粮，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叶修的形象气质虽然好，但是几乎拉出十步远跟在两女身后，拎着东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比起男朋友，更像是被拉出来当苦力的弟弟。 至于陆仁甲更离谱，虽然搭话会瞬间放下手机回应，单手同样拎了不比叶修少的东西，另一只手永远在玩手机。 全程低着头，难怪他单身。 聊着聊着，不可避免地还是聊到荣耀。 在场唯一有过现场观赛经验的只有叶修，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 陈果知道全明星赛的流程，但是现场观赛也是第一次，忍不住就问叶修：“线下观赛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叶修很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能有什么不一样？小心手机别被偷就行，观众席人太多，而且有的人加油时太激动把手机甩丢了的每次都有，另外就是那些游戏环节，不知道改成全息投影后会有什么区别。” “这样啊……” 陈果有些失望，不说话了。 陆仁甲则是点了一杯奶昔，闻一闻，一脸嫌弃，直接扔垃圾桶里。 从身上摸了个保温瓶出来，变魔术般从兜里掏出四个古香古色的木制茶杯，一尺来高，给每个人都倒满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又在其他三人见鬼的眼神中摸出四个小一号的木茶杯，将保温壶换个方向，倒出四杯清香屡屡不绝的蜂蜜，色泽纯正，晶莹剔透。 陈果还真没见过这么剔透的蜂蜜，心中还在有些嘀咕这是不是拼多多上四块九买两斤送一斤的蜂蜜，唐柔和叶修都已经不客气了。 在兴欣网吧的时候陈果虽然是老板，也从来没把网吧的工作人员们只当成下属，只要自己吃饭都会叫上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哪个工作人员要是渴了饿了，拿点东西都是不需要经过她同意的，不过这样反而让他们不碰店里东西了。 大家都是年轻人，平时吃饭聊天都在一起，互相分享些好吃的好喝的再正常不过。 陆仁甲虽然有些神叨，性格还真不是小气的人，而且陈果找半天也没能从他身上找出能放下八个相当于扎啤杯子大小的地方，心说不亏是中二病，多多少少都是学过魔术的。 那个保温杯也不对劲，八杯液体，怎么放进一个寻常大小的保温杯里的？ 这些疑惑都在一口蜂蜜进肚后全部消失，陈果发誓这蜂蜜是她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蜂蜜，甜而不腻，醇香可口，在口中清香一点点扩散开来，咽下后久久仍有余味。 一般来说蜂蜜不兑点水喝到嗓子里会很稠，甜的发齁，这些蜂蜜却完全没有问题。 震惊的陈果忍不住偷瞄唐柔和叶修，发现他们都是一脸的平静，唐柔还对陆仁甲轻轻举杯：“挺好喝的，谢谢。” 表现都没有陈果那么夸张。 拿出蜂蜜的陆仁甲几乎把这蜂蜜当康师傅绿茶喝，咕嘟咕嘟一大口，擦擦嘴角问叶修：“叶哥，我是今年刚入坑，又赶上这次大更新，感觉这游戏有点硬核，全明星赛也会弄一些硬核的游戏吗？” 被问到的叶修挠挠头：“全明星周末以娱乐为主，大部分老玩家都可以完成那些小游戏，不会很难，不过是和职业选手一起，想赢要么是职业选手放水，要么就是民间大神上去，整个场馆八千多人，抽中咱们的概率不会太大。” 陆仁甲哦了一声，给叶修和唐柔的蜂蜜杯子重新倒满，摸着下巴：“人总得有梦想啊，万一我就被抽中上去，想有个心理准备。” 虽然按剧情来说上去的会是那两个女生…… 时间就在叶修的科普中迅速流逝，四人提前十分钟入场。 陆仁甲和他们三个分开走向自己的座位，陈果见陆仁甲走远，这才小声跟唐柔说：“小唐，那个蜂蜜是什么牌子的？我没喝过，感觉好好喝。” 唐柔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也没喝出来，感觉有种清凉的东西从脾胃到大脑，一片清明，可能是什么地方新出产的。” 正偷偷摸香烟的叶修插了一句：“国外的吧？国内应该没有。” 这话一出，陈果当时就愣住了，唐柔稍微想想，摇摇头：“国外我也没喝过这种品质的……不太像。” 一时间陈果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吐槽，可是另外两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舞台，叶修还指着某个方向：“老板，你那望远镜什么牌子的？好像苏沐橙也带了一个。” “苏沐橙！” 听到偶像和自己做出同样的举动，陈果立即抛下所有疑惑，发出极兴奋的尖叫，从包里掏出新买的望远镜：“在那！她在看我们这边！快看！她在挥手！” 一边说，陈果一边疯狂扯叶修的衣服，叶修龇牙咧嘴地把陈果的手抓住：“老板，苏沐橙挥手不挥手我不知道，你再不放手，我的衣服可就要跟我分手了。” “是哦，抱歉抱歉。” 陈果有些不好意思，接着用她的望远镜远眺苏沐橙，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苏沐橙没有在大屏幕上，你的视力这么好，能从这里看见她？” 她们三人买的c区票，距离舞台大概有一百五十米，眼神稍微差点就是一团团黑影在上边走，不看转播屏不可能看清东西，叶修却是用肉眼看到了苏沐橙？ 后知后觉的叶修也没觉得多了不起：“碰巧看到，再说一共就几个女选手，不是她就是楚云秀，我只是想让老板你放过我的衣服……” “哈哈，对哦。” 听到这番解释，陈果放下望远镜，一巴掌拍在叶修肩头：“发现我的偶像有功！回头请你吃泡面！” “那咱们能不能进一点老坛酸菜味的……” 第十七章 全明星赛（九） “龙抬头！是龙抬头！选手席上究竟是谁？导播呢？快把镜头切过去！” 镜头连忙给到选手席，却发现台上站着的只有唐柔，那个号称是她替补的神秘人不见踪影。 龙抬头，一个至今为止只在叶秋手中出现过的技巧！就是说，刚才在台上的，是叶秋？ 司仪那叫一个心痛啊！ 那可是全荣耀都知道从不露脸不接受任何宣传活动和采访的荣耀第一人，叶秋大神！退役后仍然出现在全明星周末！退役原因对外宣称是状态下滑的叶秋高调使出了全荣耀联盟也只有他会的龙抬头！ 这么多热度和噱头，都没了，没了呀！ 司仪嘴唇颤抖，说话都开始哆嗦，还是必须保持风度：“那个……美女，你的那位朋友，他去哪里了？” 唐柔眨眨眼，一脸无辜：“他说他去厕所了，不过我不觉得你能在厕所找到他。” 只管打比赛，打完比赛立刻消失，果然，怎么想都是叶秋大神！ 选手席和观众席一片哗然，蓝雨战队的选手休息席中黄少天第一个凑到喻文州身边，有些不太确定：“那是老叶的龙抬头对吧？不是随便哪个战斗法师都能用出来的技巧对吧？他这是什么意思？宣称他不会低头？还要复出？退役选手要一年半才能复出吧？到时候他都二十六了还复出干什么，给新人当爷爷吗？” 连珠炮一样的语速瞬间就提出一堆问题，问得人头晕目眩的，好在面对他的是蓝雨队长喻文州，有条不紊地依次回答他：“对，对，不知道，应该只是适合在那个时机用而已，叶秋也不是爱炫技的人，大概，是一年半，最小的新人也不能让他当爷爷，叔叔可以。” 战队其他人都一脸诡异地看向这两人。这两人的交谈无论什么时候听，听多少次，都是那么的让人无语。 其余的选手也是议论纷纷，霸图战队的韩文清更是站起身来，大声问道：“究竟是谁在台上？！” 叶秋……叶秋……叶秋…… 明明只是个不确定的消息，根本没人能确认，但是全场只剩下一个声音。 司仪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观众们却自发地高声呼唤，一开始只是一个两个观众，后来变成全场整齐划一地高呼同一个名字。 这里是轮回俱乐部的主场，七成都是轮回的铁杆粉丝，其余的战队粉丝成分复杂至极，但是此时都在整齐地呼喊同一个名字！ 所谓的第一人，意思就是不管你是谁家战队的哪个选手粉，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说起第一人，除了他，没人能再想起别人！ 山呼海啸般的呼喊，观众席的陈果坐在她的位置上格格不入。 场馆中的一切喧嚣，都在夜幕笼罩下逐渐远去，变得有些不真实。 叶修回头望了一眼轮回场馆，他当然能听到那些呼喊，也能看到那些闪烁的灯光，沉默一阵后，却也只是有些唏嘘，从兜中摸出烟盒，再没有回头。 “怎么这么慢？” 前边马路一边的护栏上坐着个姑娘，脖子上挂了个大望远镜，正在朝他挥手。 苏沐橙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戴着大帽子，大口罩，还有一副大的夸张的墨镜，那副样子一点不像荣耀中最受欢迎的女性选手，更像个从北极考察回来的科考队员。 叶修有些无语：“你不至于吧……” 苏沐橙吐了吐舌头：“你以为我是你啊，走在粉丝面前粉丝都认不出来？反正比赛也打完了，我们去吃冰激凌！” “啊？” 听到冰激凌，叶修下意识地看向天空：“现在是冬天……” “冬天才更不容易化，可以慢慢吃～” 苏沐橙都这么说，叶修耸耸肩，眯起眼睛望向马路对面：“那家冰激凌店还开着，走吧。” 本以为苏沐橙会笑眯眯地去吃冰激凌，没想到苏沐橙脸上的笑容收敛些许，用脖子上的望远镜看了看，忽然从护栏上翻回来，一脸的怀疑：“你……你能从这里看到那家冰激凌店？” “是啊，你看不到吗？” 叶修随口说道，慢吞吞地走上去。 苏沐橙一脸的怀疑，先是摸一摸叶修的脸，又尝试去拔叶修的头发，发现拔不动又去闻叶修身上的味道。 “别闹。” 这种动作还是很私密的，叶修轻轻扼住苏沐橙的手腕，“这是马路上。” 不甘心的苏沐橙仍是趴在叶修脖子上，嗅了嗅才肯罢休：“你管我？我刚才差点以为叶秋偷偷来假扮你，要骗取我的信任呢！” 这话叶修可不赞同：“他有我一半的帅么？什么叫气质？懂不懂？” 没想到苏沐橙毫不客气地打击他：“气质个鬼，他要抽烟也是南京，中华，还能抽出你身上双喜和七匹狼的味道？你刚才不是在骗我？” 苏沐橙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又有些怀疑：“你的视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当个网管还能修复视力吗？” 叶修一阵无语：“修复什么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能看清，刚才我在那个观众席也能看到你跟我挥手，你是生怕摄像机拍不到我？” 这更让苏沐橙惊奇：“你真的那时候看见我了？我这可是望远镜啊！你知道16倍视距是什么概念吗？我……” 叶修不容分说地拉过她的手，这姑娘，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却没有戴手套，一双纤细的素手冻得通红。 皱着眉头将这双手捧在手心里轻轻握在手心，吹口气将那有些苍白僵硬的手指揉搓，头也不抬地说：“你是要在这里跟我纠结我的视力问题？还是要去吃冰激凌？” “……” 苏沐橙一时间没有回答，直到叶修又重复一遍，这才有些不自然地回应道：“啊……嗯，走吧，我们去吃冰激凌，你请客！” 叶修把苏沐橙的双手放回她自己兜里，不紧不慢地说：“手凉还不知道戴手套……什么时候不是我请客？走吧，大小姐？香草，奶油，草莓，橙子各四分之一，不要杯子，只要脆筒，对不对？” “不对～” 苏沐橙拉长了语调，转头跑开，头低垂下去：“你记错了！” “怎么可能啊？” 叶修无精打采地小步跟上，口中还不住念叨着：“我怎么可能会记错你的事呢？” 路灯照在空旷的路上，将男生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前面的女生没有回答，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跑得更远，不过跑了两步又停下。 刚好站在男生的影子旁，笑靥如花。 第十八章 全明星赛（十） 全明星赛第三天。 陈果和唐柔还是去了第三天的现场，已经暴露身份的叶修当然不会出现，但是官方转播的大屏幕十分刻意地一次又一次在空出来的座椅上找镜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三天可以说是最热闹的一天，娱乐类和竞技类的环节，都把压轴节目放在这天，本来陈果希望避嫌，又有点舍不得。 叶修大手一挥，没有哪个荣耀玩家愿意错过这场盛事，直说你们不用管我，正常去就行。 再多客气就是矫情，陈果最讨厌矫情，再说本来就没什么需要她们俩避讳，也就去了。 一个又一个选手走上舞台，每位选手走出几步，他所操控的游戏角色就会从某个角落出现，盘旋在选手身边为他开路。 周泽楷第一个上台，本人似乎略有局促，由全息投影构成的游戏角色虽然有和真人无异的脸，衣装和气质却截然不同。 看到周泽楷走路的姿势仍有些僵硬，一枪穿云从天花板伴随清脆的弹壳落地声，倒吊旋转出现。 不仅视重力为无物，还在虚空中借力调整一下落地姿势，手中一把白色象牙左轮皎洁如玉，右手黑色檀木左轮漆黑如墨。 在轮回粉丝们的尖叫和欢呼中，一枪穿云举起右手的左轮荒火，对准一枪穿云的下巴，扣动扳机。 一朵妖艳的绯红玫瑰从枪口绽放，上面还有几滴露珠。 一枪穿云用嘴叼起玫瑰，在全场的火热注视中坏笑一下，走到周泽楷身后松开口，让玫瑰自然掉在周泽楷的肩膀。 玫瑰花微微弹起，掉落几片花瓣，这才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影，消散于虚空中。 周泽楷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自然什么都没有摸到。 一枪穿云在他身后稳稳站定，吹散荒火中并不存在的硝烟。 本来现场应该是男性观众七成，女性观众三成，结果现在女性观众的声音几乎冲破穹顶。 坐在陈果和唐柔前面的一个女观众放声尖叫，边叫边喊：“啊啊啊啊啊！我下本书的素材有了！不会被读者喷鸽子精了！” 其疯狂程度堪比昨天见到龙抬头的陈果。 陈果一脸懵逼看向唐柔，唐柔也看回来，露出一个有些苦恼的笑容：“果果别听，你不会感兴趣的。” 陈果哦一声，放弃去问前边女观众书名的想法，隐约觉得似乎错过了打开什么地方的钥匙…… 下一个是江波涛，他的魔剑士角色无浪将魔剑天链拖在地上，自暗中出现，残破的斗篷无风自动，整个人犹如刚刚斩断枷锁的狂徒，双目被破旧的眼罩遮住，冰冷杀意却那么真实，好多观众都不自觉转移视线，不愿与其“对视”。 无浪缓缓走到江波涛背后，这才收敛身上杀意，单手拄剑而立。 出场以战队为单位，只是报名和介绍角色，节奏倒也很快。轮回的两位之后，上场的是蓝雨战队，却是有三人入选了这次的全明星： 喻文州，角色索克萨尔，职业术士； 黄少天，角色夜雨声烦，职业剑客； 于锋，角色锋芒慧剑，职业狂剑士； 喻文州和黄少天走在一起，索克萨尔紧握手杖，身穿宽大的风衣，低头跟在喻文州身后。 有两只漆黑的乌鸦飞过，叫声呱噪，被一道银白剑光无情斩断。 到处都能看到夜雨声烦的身影，可惜都是残像，有的吊儿郎当叼个苹果，有的百无聊赖低头研究手中长剑，直到灯光打到真身上，才发现这名剑客早已收剑入鞘，傲然昂首守在黄少天背后。 锋芒慧剑则是捂着脸，隐约有白气从指间漏出，一股极具压迫性的爆发力从其中渗出，让人担心这名角色会随时暴起伤人，只有站到于峰身后时才放下手，漏出那只剩漆黑眼瞳的脸。 随后，烟雨战队的二人：楚云秀，角色风城烟雨，职业元素法师；李华，角色林暗草惊，职业忍者。 风城烟雨是个可爱的女法师造型，头顶一个大大的魔女帽，走路姿势必定要把胳膊高高摆过胸脯，只是由身材娇小的女法师做出来有些滑稽。 风城烟雨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很快就放弃这么走路，拍拍手，就有四种元素生物从虚空涌现：燃烧的鬼脸南瓜，藏匿于暗影中的小猫，浑身闪烁炽烈雷光的电鳗，憨厚的冰霜雪人，四个元素生物环绕风城烟雨身边，露出人性化的讨好神色。 可是风城烟雨并不看他们，而是掏出一本大的惊人的魔导书，一边看一边抹眼泪，就这么走到楚云秀身后定格下来。 台下的观众们几乎笑疯了，全息投影可以有多个视角，导播切了个高空机位的俯瞰视角，风城烟雨在那本又大又沉的魔导书里夹了一本爱情小说，光看封面就是一片粉红，一男一女两个萌系角色用花式字体写着什么。 小说没有具体显示，估计是为避免麻烦，但是十分符合楚云秀本人的性格——追番追文的宅女。 陈果在座位上笑得前仰后合，狂拍大腿，唐柔几次劝说无果，开始认真考虑换到叶修的位置上去。 林暗草惊蒙着面，化作一阵烟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李华身后，走过的道路尽是火印，无物可烧也自燃许久。 接下来就是百花战队两人。 唐昊，角色德里罗，职业流氓。 邹远，角色百花缭乱，职业弹药专家。 所有游戏角色都有一张操控者的脸，德里罗也是，不过比起唐昊本人，德里罗的神情更加肆无忌惮。 走路晃晃悠悠，手里把玩着一个燃烧瓶，腰间腰带上的东西都是些街头打架才会用到的道具，石灰，沙子，板砖，毒针，日光灯管…… 百花缭乱在漫天烟火爆炸中出现，脸上闪烁不清，直到站稳才定格住，玩了几手花枪就行礼站住。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比较资深的粉丝，尤其是百花战队的粉丝，更是第一眼就认出那张闪烁的脸。 百花缭乱曾经的操控者，繁花血景中的繁花，张佳乐。 第十九章 全明星赛（十一） 可惜只是一闪而过，最终百花缭乱的面容还是变成了邹远，百花缭乱整个角色已经定位。 陈果看见这一幕，咬住嘴唇。 她不是百花战队的粉丝，看到这一幕却也不好受。 选手会退役，角色却不会，还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强，职业联盟是铁打的营盘，选手就是那流水的兵。 之前出场的索克萨尔也不是喻文州带进联盟的角色，但是并没有出现另一位操控者的面孔，那是不是说明，角色本身已经完全属于现在的操控者了？ 陈果又想到，如果邹远是这个赛季接手的百花缭乱，他的角色还会出现这个交替的幻影，那么同样是这个赛季退役的叶秋，以及他的一叶之秋呢？ 明知这些东西都只是幕后工作人员故意挑动粉丝情绪的手段，陈果还是不可抑制地握紧拳头，又是期待，又是忐忑，等待接下来的嘉世出场。 嘉世战队全明星选手，孙翔，角色一叶之秋，职业战斗法师。 随着一身惊天龙啸，由场地四方飞出蓝白赤黑四条龙影，从观众席上低空掠过，四条龙影交汇之处，一个身影以战矛作棍棒，将四条龙影挥退。 四条龙影哀鸣一声，依然盘旋在人影四周，缓缓游动。 一叶之秋自虚空走出，每一步都踩在一条龙首上，拥有和孙翔一般无二的面容，走到孙翔身后，将战矛往地上一立，四条龙影依次钻进战矛，一叶之秋舞出一个棍花，不再动弹。 嘉世战队全明星选手，苏沐橙，角色沐雨橙风，职业枪炮师。 拥有苏沐橙面容的沐雨橙风迈动优雅的步伐，没有任何出场特效，只是走到舞台中央。 虽然没有任何拉风的出场，苏沐橙还是收获了全场最热烈的欢呼，主要是苏沐橙本身就很好看，配合沐雨橙风的一身魔幻科技风格时装简直赏心悦目。 沐雨橙风本该走到一叶之秋身边站住，可是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苏沐橙本人毫无掩饰地远离孙翔，沐雨橙风更是走到舞台另一头，直到楚云秀身后的风城烟雨身旁，趴在其肩头，亲密地一起看那本魔导书里的粉红色小说。 这一幕表面上看是两个女性选手之间亲密的友谊，实际上么…… 这还是十年来，一叶之秋首次和沐雨橙风没有站在一起，导播更是第一时间将镜头打给陈果唐柔身边的空白座椅，一个意味深长的长镜头。 三零一度的杨聪和他的游戏角色，刺客风景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孙翔和一叶之秋身边，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一叶之秋歪头看向身旁，整个角色都被蒙住，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的风景杀，极为嚣张地在自己脖子上缓缓笔出一个割喉的挑衅动作。 选手们的出场和介绍也在这里暂停。 唐柔有些不解，扯动陈果的衣袖，轻声问：“果果，怎么不介绍了？” 陈果正咬牙切齿地死盯台上那个和孙翔完全一致的一叶之秋，嘴里不住地念叨：“变，变，变……”不过听到询问，还是撇撇嘴，耐心为唐柔解释：“今天的压轴比赛就是这二十四位全明星大乱斗啊，十二人一组，前十二人对后十二人。小唐你看，那些工作人员一定是忘了给一叶之秋做那个换脸的特效，明明百花缭乱都有张佳乐的彩蛋……” 合着陈果还惦记那个变脸的彩蛋呢！唐柔哭笑不得地哄她：“叶修不会再用一叶之秋的，你忘了？他相当于净身出户，哪怕是复出也要一年以后用他那个散人复出，荣耀联盟的工作人员肯定是知道的，怎么会再给一叶之秋做出那种特效？” “……而且，叶秋的真面目，本来就没多少人知道吧？” 这个解释说服了陈果，不过看到台上飞扬跋扈的一叶之秋，陈果还是一脸的不舒服。 场馆某个角落，暗中有人盯住手表，轻声倒数：“……二，一。” 另一组十二人正要上场，全场灯光降低了三个色调，本来响彻全场的背景音乐骤然停滞，已出场的十二名全明星角色和选手则被高光打亮。 一排燃烧黑色火焰的动态大字凭空出现： “强者啊！开启封印之门，加入深渊派对吧！” 一根足有十数人合抱粗细的巨大铁柱从天而降，狠狠插入舞台中央，柱子上方是一道熠熠生辉的传送门。 选手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彩排的时候没这段啊？ 传送门开始闪烁，并且频率越来越快，当其到达某个临界点后，全场同时听见一个古怪的腔调：“神出鬼没……指的就是我！”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近乎癫狂的尖笑，选手们多少都有些慌乱，害怕不至于，就是遇上没通知过的情况，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 “走……走……走……” “呃啊！” 一枪穿云突然闷哼出声，有血花从他脖子上飞溅，周泽楷下意识地想要扶一把看上去有些站不稳的一枪穿云，扶了个空。 一个紫色的古怪身影从一枪穿云身后坏笑着逃开，没有继续攻击，任由一枪穿云踉踉跄跄地走开。 这人影暴起伤人后，不但没有要逃的意思，反而站在原地，任由全场打量。 这是一个绝对不是人类的存在，它的头冠像是弯曲的问号，泛出一抹幽蓝，瞳孔一片漆黑，只有两点亮光点缀其中。 它的下巴锋利如刀，四颗虎牙该在的地方被锐利的外骨骼包裹，两把镂刻出星辰图案的弯刀在它手中反转如花。 见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它身上，这怪物优雅地行抚胸礼，嘴角裂开一个欢喜的弧度，任何人都能轻易听出它言语中的兴奋：“这很好玩，不是吗？！” 被它用小刀割伤的一枪穿云半跪在地上，后脖颈开始流出乌黑的血，一旁的周泽楷又一次想要尝试把一枪穿云扶起来，又一次落空。 “恶作剧，指的就是我！” 它似乎很满意选手们对它的畏惧以及观众们的注视，开始将两把刀不断抛向空中再稳稳接住，还真有观众为它发出惊呼。 “你让我很不爽啊……” 孙翔皱紧眉头，握掌为拳，身后的一叶之秋目光一闪，直接跃向空中，战矛黑光闪耀，隐约有龙吟之声传出。 豪龙破军！ 第二十章 全明星赛（十二） 一个造型十分古怪的小丑魔盒挡在一叶之秋的行进路线上，硬生生停住了一叶之秋追击的脚步。 同时，一叶之秋的头顶有一个小恶鬼标志跳动，在荣耀游戏本体中，这代表这个单位被恐惧，会减速该单位并让其漫无目的地逃开。 一叶之秋被迫收起战矛，那张和孙翔一般无二的脸上满是冰冷的怒气。 当恐惧时间一过，一叶之秋便狠狠扎穿还在努力喷吐攻击的魔盒，盒子被扎穿后留下一阵嘲讽的大笑，化作一阵白烟消失。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主要是没人看懂这些莫名其妙的展开，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就亮血条了？怎么就战斗了？ 那个紫色的，正在一人嘲讽十二人的，不是最近更新出的深渊战士系列boss中的“恶魔小丑”吗？ 没人见过这个boss的这个形态，目前为止，这个boss只会以一个马戏团小丑的形象出现，如果不是技能形态没有变，这几乎就是两个存在。 黄少天一脸兴奋，扭头看向身边的喻文州，雀跃之意溢于言表：“老喻，我们也上吧？总不能让一个二年级生把风头抢走吧？” 被问到的喻文州有些迟疑：“可是这不是全息影像吗？没有鼠标，没有键盘，你看孙翔也没有指挥，可能都是工作人员设计好的……” 喻文州身后的索克萨尔是个有胡子，一脸沧桑版的喻文州，闻言，竟然跟喻文州搭腔：“那你就指挥啊，我跟你心意相通，其他人也是，你指挥其他人，其他人指挥他们的角色，那可是个boss，放着让嘉世一家去打，没有这个道理，俱乐部公会那边可不会高兴的。” 这话说得十分中肯，喻文州下意识点点头，黄少天则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卧槽！老喻！这个全息投影还带语音功能！老喻你什么时候录的？居然瞒着我！老喻剧本是什么？是我们十二个去打那个意外乱入的boss吗？我能指挥我的夜雨声烦吗？老喻？老喻你说话啊老喻？我们打不打啊？再一会那个孙翔就该被boss拖死了老喻……” “闭嘴！” 喻文州和索克萨尔同时开口呵斥，黄少天只好闭上嘴巴，一脸委屈，就连他身后的夜雨声烦都忍不住走上前：“你叨叨叨叨的烦不烦？烦不烦？就显你有嘴是不？不就一个boss吗？这还需要有疑问吗？这还需要请示吗！” “杀就是了！” 观众们这下能跟上了，这应该是个跟全息投影相关的整活剧本，这些有选手形象的角色在设定中活了过来，面对乱入的boss。 而且两个喻文州训黄少天的样子真的有趣极了，连黄少天的角色都不帮他，全场爆笑。 一边抱怨黄少天，夜雨声烦的嘴也不闲着：“我靠为什么是这个boss啊，这个boss打了也只会出那些阴间职业的阴间装备啊，我是剑客好吧？乱入为什么不乱入个疾风剑豪无双剑姬？我想要那个风墙或者劳伦特心眼刀的技能卷轴，爆率那么低还那么贵，为什么不出剑客boss啊？啊？啊？” 这不就是个剑客打扮的黄少天嘛！ 观众们大致开始明白这个活动的设定了。 夜雨声烦在抱怨声中化作一道剑影流光，以五段斩飞速逼近舞台那头的紫色恶魔小丑，几乎化作一道银光，起手就是一记拔刀斩！ 恶魔小丑被击退，发出一声怪笑，再次隐身，留下夜雨声烦和一叶之秋在原地，夜雨声烦一脸无奈，收剑入鞘：“我就说这些阴间职业的阴间boss烦人吧？谁身上有反隐之尘？老喻？老喻？你一个术士不插眼？会不会玩游戏？” 两个黄少天，烦人的程度比起一个黄少天简直有十倍那么变态，因为他们两个还会互相沟通互相怼，就算别人不理他们，他们两个就能说上一整天。 喻文州使了个眼色，上去和于峰一左一右拉住黄少天，索克萨尔上去拍拍夜雨声烦的肩膀，摇摇头，锋芒慧剑也走到夜雨声烦身旁，沉声道：“少说话，多做事！” 浓郁的血气从锋芒慧剑身上迸发，很快笼罩整个舞台，一个透明的人影从虚弱的一枪穿云身后显现出大致轮廓，正举起刀要继续伤害一枪穿云。 眼见自己暴露，恶魔小丑犹豫一下，这片刻的犹豫就让一枪穿云一个滑铲脱离了它的攻击范围。 错失攻击机会，也没见它懊恼，反而张嘴继续嘲讽：“再跑快点？” 一道双面毒刃带着墨绿色的光芒径直飞向一枪穿云，看来是打定主意就是要先秒杀掉这个远程输出。 毒刃撞在突兀出现的巨大塔盾上，无声消散。 “你们不够朋友啊，开boss不叫我这个骑士？” 挡下攻击开口的是微草战队的邓复升，角色独活，职业骑士，此时正举起手中塔盾，银武叹息之壁，对一枪穿云可能致命的一记攻击打在盾上，对独活来说就仿佛清风拂面。 “没我这个牧师就敢开？是不是太自信了，你们还打算一波流？” 远远落下一道令人不敢直视的神圣洁白光芒，涌入一枪穿云体内，瞬间就让一枪穿云生龙活虎起来。 单手拎起巨大十字架“逆光的十字星”的荣耀第一牧师，张新杰所控制的石不转不紧不慢地走上来，全息投影没有显示血条，但显然一枪穿云的生命不再犹如风中残烛般危险。 “隐身，在我面前玩隐身？” 一抹刀影在虚空中划出一个鲜红的x，隐隐有斩中什么的声音传来，同时一个蒙面刺客头也不回地就往石不转那边跑，边跑边高呼：“奶我奶我奶我！这舍命一击打我比打他伤害高多了，差点把我自己给秒了！” 刺客鬼迷神疑，操控者方锐，这个以操作猥琐出名的大神连他的角色都是那么的出众，七扭八拐，连滚带爬地要求牧师给他治疗，难看至极。 在这些难看的跑动下，鬼迷神疑像是不经意地“恰好”躲开了来自恶魔小丑的还击，恶魔小丑只能徒劳地空挥着手中的匕首，鬼迷神疑狼狈归狼狈，却没有收到任何伤害。 场面逐渐欢快起来，一位又一位明星选手和他们的角色一一登场，熟练地配合、支援，治疗，将强大的boss玩弄于鼓掌间，就算最后boss召唤出一个分身也没能改变它失败的结果。 当它软软跪倒在舞台上，尸体被一个紫色的洞窟吸入，爆了一地的装备材料和金币，留下一句：“真有意思，我会回来的。” 也只被认为是放狠话。 场馆外，某个人叼住一根香烟，手抖了几次，这才点着火，深深吸进一口，吐出一团云雾。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那个本该微不足道的暗星小丑还是出现在全明星周末…… 场馆里的欢呼，震耳欲聋的掌声，怎么听都那么热闹欢快。 无穷无尽的天灾，那些满是血色的梦魇，那个腐朽发臭，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世界，不可阻挡地……到来了。 第二十一章 兴欣网吧（六） “各位冒险家们，你们好，欢迎来到《荣耀》的全新版本：深渊派对！” “你们已经在全新的版本中适应并征战了一些日子，希望你们玩得开心，我们期待这个版本为冒险家们带来的变化，也在观望一些不太健康的机制和设定。” “在程序员们的不懈努力下，我们优化并提高了深渊战士们整体实力，并且稍微调整了某些辅助系boss的特定装备产出几率（说的就是你！娜美！）这条善良的美人鱼有点太过于慷慨，所以我们削弱了她的总体爆率和独立爆率。” “--现在，唤潮鲛姬将拥有一个相对健康的爆率，我们丰富了她的掉落列表，使她不再是某些职业最为钟爱的敌人（或者朋友？）。” “--为什么剑客不能掉落法师装备？我们甚至还可以让那些手持刀剑的强大武者拥有法术的力量！” “--蛮族之王、无极剑圣、亡灵勇士等14位物理英雄将产生全新的战斗风格并拥有更加多样化的掉落奖励，你可以在他的脚上找到法师之靴，你可以在他的头上捡到灭世者的死亡之帽——这很coooool——不是吗？” “深渊战士们经过战火淬炼，获得了实力的提升，他们现在更加智能化，且更加强大。” “--当你在任何地方加入一场深渊派对时，深渊战士们的等级不再固定为坚韧黑铁，当坚韧的精神不再能够左右战场的局势，就当开辟全新的战场。” “--已解锁深渊战士等级：英勇黄铜。唯有千锤百炼过的老兵，仍有勇气和信念活跃在战场，并且锻炼出一定的特长，才有资格称为英勇的黄铜战士。” “--已解锁深渊战士等级：不屈白银。当你能够看清战斗双方的差距，清楚彼此的优缺点，为团队而着想，明知不可为而为，顺势能带给敌人强大的压制能力，逆境能够不折不挠，风吹雨打，顽石依旧，方可称为不屈。” “我们还调整了一些互动式的bug，由于新版本中很多机制我们不能完全适配，导致有些角色的强度远远高于预期（或者太低了）所以我们还在调整，并确定这些机制都是健康合理的。” “--修复了一个bug，该bug曾导致无极剑圣：易大师在击杀任何一名玩家后都会刷新他的技能。” “--新：只有无极剑圣：易大师的仇恨目标和对他造成足额伤害的玩家角色才会被视为英雄单位，该机制同时对绝大部分深渊战士生效。（当齐天大圣出现在百人副本中，他不能再成为一个攻击防御都没有弱点的恶魔）” “修复了一个bug，该bug曾导致深渊战士们的符文系统未能正确地在战斗中生效。” “新：现在核心符文可以正确触发其他的核心符文，但是同类型核心符文不会二次生效。（血刃现在可以正常触发征服者、强攻、致命节奏、不灭之握等核心符文，但电刑、相位猛冲无法触发雷霆领主的法令、风暴骑士的狂涌）” “修复了一个bug，该bug曾导致所有深渊战士的狂暴临界点都固定在10%总血量。” “新：现在这个界限会上下浮动，不再有固定的数值，浮动区间不会超过5%。” “深渊派对1.1版本具体更新数值（点击此链接可跳转）。” “战斗吧，冒险家们！和来自深渊的超凡战士们，开启一场永远不会落幕的狂欢派对！” “这次更新的东西还真不少……” 全明星周末过去后，众人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回到兴欣网吧，不变的只有永远在吸烟区那个固定位置上打荣耀的叶修。 全明星周末之后，荣耀本体的游戏版本也随之更新，是对于之前大更新的一些后续改动，证明官方确实十分关注这个版本。 唐柔陈果一左一右凑到他身边，叶修也习以为常，依次讲解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各人需要的道具。 偶尔，在无烟区打游戏的陆仁甲会过来插上一两句话，再慢悠悠地转回去。 陆仁甲算是跟唐柔同期的入坑新人，不过买了一个神之领域的满级号，同时也在第十区有一个小号，两边都在玩。 这次更新最值得关注的点应该就是解锁boss角色的智能和强度，可能猎杀难度会高上一些，考虑到荣耀玩家们已经大致熟悉了深渊战士们的技能模组和机制，这也算是一种必然。 操心那些也没什么用，叶修的君莫笑目前才四十多级，游戏里还在千岛湖转悠呢，这些东西对低级玩家影响并不大，神之领域倒是人脑袋都打成狗脑袋了，玩家和boss打，玩家和玩家打，荣耀联赛腥风血雨，荣耀本体血雨腥风。 一边说着这些深渊战士中应该注意的东西，几人都插上账号卡登进了游戏。 陆仁甲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小声跟陈果说：“老板，到点了，咱们是不是先把投影放上？” 兴欣网吧别的没有，电竞周边设备一应俱全，还有巨大的投影屏幕和投影仪，是专门买来转播荣耀联赛的。 战队粉丝多半会在这时候放下游戏专心来屏幕前呐喊助威，路人八成也会放下耳机时不时听一听顺便瞄一眼，氛围就有了。 马上要到联赛转播的时间，陆仁甲作为网管当然要来请示老板，是不是应该打开投影？ 要说荣耀联赛的赛制其实也不合理，每天二十支战队十场比赛同时进行，观众只能选择一场看，另外九个只能看录播，没有看直播的紧张刺激，还会被结局剧透一脸，真不知道运营是怎么做的，这赛制简直让人提不起兴致。 陈果放在键盘上的手紧了紧，本来是要回答陆仁甲：“你去开吧。” 到嘴边就成了：“我来好了。” 开启投影后，当然就是选择播放对应队伍的比赛，今天的比赛，有嘉世对一支联盟中的鱼腩队伍明青战队这种几乎不需要看就知道结局的无悬念比赛，也有微草和蓝雨这对强者劲敌的超级对决。 在全明星周末之前，陈果是个铁杆的嘉世粉丝，铁杆是什么意思？就是我支持的队伍就算打一支鱼腩队，也许会没有什么看点全是无悬念的屠杀，可是我就是要看。 所以这里毫无悬念的都是抱有同样心情想法的嘉世粉丝，当看到投影上是电视转播的微草对蓝雨时都愣住了，有的粉丝急性子，直接问陈果：“老板娘？放错了吧？这不是嘉世的网络转播啊？” 陈果深吸一口气，心里明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依然大声回答他：“没错，我放的就是微草对蓝雨，这才叫比赛嘛，嘉世有什么好看的？” 在铁杆嘉世粉丝陈果的运营下，兴欣网吧几乎就是这个城市中嘉世狂热粉丝的线下聚集地，只是陈果如今成了嘉世黑，才不想委屈自己看嘉世比赛。 不装了，摊牌了！ 第二十二章 兴欣网吧：（七） 很多人听到都皱起眉头。 陈果说这话有错吗？当然没有。 这个赛季虽然嘉世花费大价钱签下孙翔，找他来当一叶之秋的接班人，但是嘉世的成绩在那里摆着，而且状态整体低迷，加上之前的比赛积分不高，板上钉钉的摆烂，也就是赢一赢那些不入流的鱼腩战队，遇见豪门直接无悬念跪倒，能有什么看点？ 问题是陈果不该说。 还是那句话，粉丝，尤其是狂热粉丝，想的根本不是精不精彩，好不好看，能不能看，他们只会把他们喜欢的东西当成最至高无上的东西，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不是。 以往陈果也是他们的一份子，还是他们中的头子，现在脱粉当个正常人，在这满地都是狂热粉丝的地方，反而就不正常了。 这里七成的荣耀玩家和常客都是嘉世粉丝，闻言都围了上来，还有熟客半开玩笑地对陈果说：“陈姐，怎么了？去一趟全明星上电视和苏沐橙玩过游戏怎么就不当嘉世粉丝了？” 不管别人如何质疑，嘲讽，陈果都打定主意，一脸坚定：“我说今天不播嘉世，就是不播嘉世！” 这网吧里大部分粉丝对战队的归属感可比对网吧高多了。逐渐的，开始有人抱怨，有人嘴里开始不干不净，骂骂咧咧地要求下机，陈果手一挥，还命令当班的陆仁甲把此时下机的顾客卡里剩的钱都退给他们。 不少人都叫嚣着再也不来了，临走还要使个坏什么的，扯个鼠标，扣个键盘按键什么的，有的还对显示屏下手，陈果都看在眼里。 前台的陆仁甲一个劲地赔着笑脸，说对不起对不起换个日子再来，只换到更多的嘲讽和谩骂，话里夹枪带棒的：“这网吧大了就不在乎顾客，将来还指不定会不会在乎网管呢，兄弟注意点，别什么时候因为坐前台里边被开除啊，哈哈哈。” 还有人阴阳怪气：“别，今天这老板能突然不支持嘉世，明天指不定就粉霸图去了，后天可能就因为这小网管左脚先踏进网吧给开了呢？走了走了，什么破地方，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估计明天就整顿歇业！” 一直低头哈腰赔笑的陆仁甲忽然失去了表情，腰板逐渐直起来。 “卡上余额一百七十六元，这是您的现金一百七十六元，请收好。” 陆仁甲面无表情地盯住那个不知道仗着什么嘲讽陈果的顾客，见他还在洋洋得意，趾高气昂地跟同伴在炫耀的样子，突然开口：“好歹都是一起喜欢过一样东西的，没必要对如今不喜欢的人这么冷嘲热讽吧？难道不喜欢嘉世的就罪大恶极？明明都是同一个人，前些天还坐在一起为同一个目标加油，不说好聚好散，犯得着故意恶心人一手么？” 那人被这样说几句后开始恼羞成怒，手指着陆仁甲的鼻子，有些下不来台，张口就想放狠话：“你他……” 陆仁甲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要是敢把后边的话说出来，我在这里的工作是网管，一个月两千六，你信不信我花上十个月的工资，就能让你下半辈子少点什么东西？是你这张去厕所吃饭不知道漱口的嘴，还是这根仍然在指我的手指头？” 那人像触电一样收回手指头，有心想要再放两句狠话，被身后同伴拉住，悻悻不再作声，灰溜溜地快步走出网吧，嘴里仍在嘟囔什么。 陆仁甲没去理他，轻轻拂去胸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宛如戴上一张冰冷的面具，沉声道：“各位，就算老板今天不放嘉世比赛，好像也没有碍到各位什么，难道老板买这套投影的时候问哪位要过一分钱？说难听点，各位是来白看的，吃白饭的嫌肉不合口味，砸主人家饭碗？” 他冷笑一声，伸出胳膊，说两字便甩一次袖子：“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说到这里，陆仁甲又换上一副笑脸：“当然，现在是法制社会，刚才我和那个客人开玩笑的，就算那位客人舍得他什么器官，我还未必舍得我那十个月工资呢！” 陆仁甲将身子探出前台，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所以说，谁挣钱都不容易，刚才没顺手碰网吧外设的客人们请过来领取你们累积的网费，至于扯几个鼠标，扣几个键盘帽的客人们——” 他咧开嘴，笑得几乎有些神经质：“你们可以选择现在出门左转，也可以留下来跟我讨论讨论我那十个月工资的问题，我这人记性好得很，刚才谁做了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咱们大可以试试我能不能记住那些手脚不太规矩的朋友！” “有人要来试试吗？” 当最后一位比较激进的粉丝在沉默中领到卡里余额走出大门，整个网吧都陷入静默，只剩下一些不那么激进的玩家和没掺和的客人。 叶修唐柔都去收拾被激进客人祸害过的电脑，有意无意留下陈果去面对唯一一个正面面对那些客人的陆仁甲。 陆仁甲还是平时那副样子，吃薯片，喝酸奶，没心没肺地用服务器主机旁边的电脑看电视剧，依旧还是老电视剧，白客穿着一身蟒袍，披头散发，对宫殿窗外的夕阳疯狂地大笑，声音嘶哑且凄厉：“小福贵，小蝴蝶！哈哈，哈哈哈哈！” 陈果默然，一时间连吐槽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倒是陆仁甲放下酸奶和薯片，摘下耳机站起来：“怎么了老板，有客人呼叫？” “……没，就是谢谢你。” 陈果心情复杂，并且努力不去听耳机中传出的惨笑：“朋友，我的朋友，哈哈哈哈……” 这下陆仁甲有点不好意思，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手足无措：“没，老板，我自作主张才是对不起你，我只是看不过那些人的嘴脸，好像喜欢一样东西，不喜欢他的就都该下地狱，简直魔怔，其实我刚才也很紧张的。” “你哪里紧张了……” 陈果叹口气，老气横秋，语重心长地跟陆仁甲说：“我是开网吧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些损毁的外设其实我都没想计较，让他们发泄下，当然不需要他们发泄更好。” 吞咽口水的声音十分明显，陆仁甲抬头，一脸困惑地望向有些紧张的陈果。 陈果看向大门，到处张望，眼神不自觉地到处乱飘：“那个……你刚才说什么十个月工资的事，其实你是认真的，对吧？真的没必要为我这个网吧做到这个份上，我付你钱，你只要当好网管就对得起这份工资，何必说这些做这些也许会引起麻烦的事？” 陆仁甲的眼神深邃片刻，哑然失笑：“老板，人活着，不是只为了活着的。” “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要是还没有这份站出来的勇气，那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谢谢。” 陆仁甲笑着打断了陈果接下来的话：“老板，一句谢谢就够了，我不是好人，也没有道德，只是单纯看不惯那些跟我一样的人来道德绑架好人，这种事只能我干，别人抢着做，我会生气的。” 第二十三章 兴欣网吧（八） 春节将至，兴欣网吧也要准备过年了。 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员都赶春运回家过年去，连唐柔也不例外，其他的清洁工和轮班网管也都回家去，只剩下陈果、叶修和陆仁甲。 陈果是网吧老板，连平时吃住都在这里，当然不会走， 叶修嘛，离家出走的人，也不会回家，就在这过了。 陆仁甲，据他本人说，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一起过年的人，在哪都是一样的。说这话的时候他依然歪在前台电脑前刷剧，似乎并不在乎。 把陈果说得心一酸，干脆也给留下，正好一起去大采购。 农历二十九，街上已经空荡荡，偶尔有一辆车过去也是行色匆匆。 陈果明言，今年是头一次有两个男生陪她过年，因此必须要多多的买东西，光对联就买了七副，还有各色干果，彩色拉花，各色气球，打气筒，糖果，零食，下酒菜…… 反正卖这些的人都挺高兴，还有个老板笑眯眯地跟陈果说：“姑娘，公司开联欢会的吧？我给你算便宜点，打工的都不容易，多吃点，玩得高兴点。” 给陈果弄得一阵尴尬，看看身后亦步亦趋大包小包的陆仁甲，又看看干脆缩在大街角落好像在摆摊的叶修，这才有些脸红，大手一挥：“收队！” 回网吧有点麻烦，三个人打了三辆车，因为没有出租车司机愿意拉那么多的货物，大家不得不分开，耽误了好多时间。 到网吧的时候大家都很累，大冬天陈果脑袋上都见汗了，门口有个西装革履的客人在徘徊。 这得是多大的心大过年的在网吧门口等开门？不怕网吧一直不开？ 好奇心促使陈果凑上前去，等她看清那个在寒风中依然挺胸抬头风度翩翩的客人，不禁脱口而出：“你搞什么？” 客人也很诧异，和叶修如出一辙的那张脸上因为教养只显示出疑问：“你好？陈果，陈老板？” 陈果张了张嘴，瞬间就知道这人不是叶修。 毫无疑问，这个人和叶修长得是极像，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神态气质却是很一样，更重要的是发型，还有体型，却是都有一些差别的。 另外就是气质问题。 一个人可以瞬间改变谈吐，气质什么的经过训练也可以切换，衣服也可以换一身，总不能转个身的功夫头发剪了化个妆干脆换人设吧？ 你以为你也是整蛊专家？ “你一定是叶秋。” 陈果连忙把东西放下，伸出手，同时对身后大吼：“叶修！你弟弟来了！” 叶修的回答更加响亮：“等我上个厕所！” 陆仁甲帮陈果把卷帘门放上去，打量一番叶秋，最后发出感叹：“哥们，你这简直就是刘德华跟马德华的区别啊。” 陈果在一旁猛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身为女孩子不太好意思说这话，只能拼命表示赞同。 没想到叶秋微微一愣，像是在回忆什么，喃喃道：“陆仁甲，真名陈凡，出生地辽东锦城，学历本科，从小到大经历都很简单平凡，唯一的特点就是简历太过平庸，并且虽然完美无瑕一应俱全，可是你就读过的学校，曾居住地的邻居，你的老师，你的同学，你的朋友都表示不记得你这个人，但是当他们听到关于你的描述时，却又能下意识地说出你的大致特征，并且知道你不叫陆仁甲，你叫陈凡！” 有那么一瞬间，陆仁甲的表情再度从脸上消失，瞳孔深处一片死寂。 巨大的压迫力从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身上传来，几乎要让人窒息。 那压力来得快，去得也快，陆仁甲小心翼翼地放下陈果买回来的那些大包小包，拿起扫帚开始扫地，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什么陈凡不陈凡的，哥们，你说说笑话呢？只是我这个人没什么存在感吧？我的身份证还在老板那里呢，我难道还能修改国家网络数据，改名叫陆仁甲，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不存在的人吗？” 叶秋抚平西装上的褶皱，貌似不经意地说：“谁知道呢？虽然我那个哥哥没多少人认识，但他一样姓叶，我们总得小心一点，不是吗？” 店里本来就没多少垃圾，几下子就打扫完毕，陆仁甲把扫帚和垃圾桶摆放到杂物间，缩到平时常用的那台机器后面。 显示屏后传来他平淡的回应：“姓叶又怎么样？我叫什么，来自于哪里又怎么样？你们这么爱调查，我姓唐，姓叶，姓陆，姓陈，有什么关系？你们如果查我查到现在还没有什么信息，就该明白这背后的意义。叶公子是聪明人，聪明人怎么会做蠢事？” 叶秋笑了，弯腰行了一记非常标准的绅士礼节，陆仁甲头也没抬却好像能看见，摆摆手算是回应。 从厕所出来的叶修一边提上裤子，一边整理裤线，看向一脸“卷入豪门恩怨吃瓜吃得好爽”的陈果，有些奇怪：“老板？你不进去在这等谁呢？” 陈果暗暗深呼吸几次，陆仁甲和叶秋都没有要在叶修面前提什么的意思，她这个外人更不好说什么，只能胡乱找个借口：“啊……你弟弟好像要来跟你说些家里事。” “家里事？” 叶修东歪西倒地晃悠过来，疑惑地看看挺立风中犹如标枪一般的叶秋：“又是让我回去过年？” “知道就别问了。” 叶秋点点头。 叶修转身就走：“你好，再见。” 叶秋拦住他：“你今年不是退役吗？退役一年内你都不能复出，还不回家，在外边漂着干什么？” 叶修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提起这个：“你们连这个都知道啊……我不回去，退役我也有地方待，我要在网吧加班。” 这个黑锅陈果可不背：“他提出的，我批准的。” 叶秋估计也知道叶修不会因为这种事就不回家，一脸沉痛：“爸病了……” “老梗了我说……” “好吧！其实是老妈……” “你再编！” “小点死了！” “差不多了，已经活得够久了！”叶修冷漠。 “那如果家里出钱，资助你搞战队呢？” 叶秋拿出了杀手锏，紧紧盯住听闻这个消息，终于开始动容的叶修：“如果家里说，不仅支持你，还会承认你做的一切，以你为荣呢？” “你会怎么做？” 第二十四章 兴欣战队（一） “你在说笑吧？” 经过最初的震惊，叶修的态度是完全拒绝相信，冷冷地说道：“什么时候，我这个叶家的叛逆公子做的荒唐事会被老家伙承认了？还是游戏？还要成立战队？老头子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游戏战队了？以他的性格，说娱乐误国才对嘛。” 这番话已经很不客气了，叶秋并不辩解，只是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等待。 叶修一开始还在讲理，逐渐语速越说越快，陈果从未见过他这一面。 “我怎么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头子居然会关心这些他口中误国误民的事了？当然，买个战队和名额又不贵，问题是为什么？怎么时隔这么多年，他老人家又想起关心我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还有我玩的游戏了？” “如果说这是关心，未免来的太晚，太迟了一点。” 这两兄弟果然区别很大，弟弟叶秋温文尔雅，说话做事都有极强的目的性，且温和些。 叶修的谈吐则更尖锐，更理所当然，更能让人快速积攒怒气。 面对叶修的咄咄逼人，叶秋更加淡定了，甚至还有闲心伸长脖子，去看陆仁甲正在追的剧，张译一瘸一拐地走到山顶，掸掸袖子，一脸的灰土，一身书生意气，对山下大喊：“小鬼子们！记住！这里是——” 后边没看到，陆仁甲白了他一眼，十分嫌弃地把显示屏换了个方向。 可就是叶秋这份不在意的态度，让叶修的情绪开始有些不稳，不复方才的嘲讽和尖锐：“……你难道要告诉我，时隔这么多年，我在他们眼里，不再是那个一无是处不懂事的孩子了吗？” “……” 正在追剧的陆仁甲歪个身子，头也不回地插嘴：“叶哥，要是游戏只是游戏，那也许会是你想的那样，可是荣耀，貌似已经不只是游戏，你应该问问你弟弟，他是来干嘛的。” 叶修被这句话弄得一愣，看向叶秋，叶秋耸耸肩，整理下领带，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骄傲地昂起头，一脸得意：“奉老爷子的话，休息一阵，来跟他学习打荣耀，还有搞战队的事。” “……” 网吧里再次陷入沉默，叶修的脸色瞬间像是打翻了调味盘，胸口剧烈地起伏不定，深呼吸几次才平缓下来，一字一句地盯着叶秋说：“你的意思是，老头子让你放下公司，放下客户，放下那些关系网，来陪我这个在他眼中不成器的家伙，来玩一款游戏，就当放松一阵？” 西装革履的叶秋，拍拍运动外套拉链还没拉的叶修，咳嗽一声：“那个……哎呀，有资本入驻，你们这个荣耀联盟才能正规化，大气一点，才能越来越好，越来越正规……你收拾东西干嘛？” 叶修面无表情地直奔平时住的那个储藏间，开始收拾，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两包烟，一个打火机，一件羊毛外衣，简单地拎在肩上，就这么出来了。 “回家。” 叶修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的叶秋说，脸色一板：“我得回家问问老头子，凭什么我打游戏就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你就能直接资本入驻，连那边都让你暂时放下。” 叶秋笑得都有些喘不过来气了，好容易止住，笑眯眯地对叶修说：“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从小到大一直把自己当哥哥，却在离家出走的时候带走了我的身份证和行李，我都原谅你了，就为你现在的这个表情，我就没白白飞过来。” 一旁一直偷听的陈果一阵无语，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兄弟两个都要离家出走，哥哥还是用弟弟的行李出走的…… “不过嘛——” 叶秋话锋一转，表情逐渐变得严肃：“爸说了，如果你还是一心一意不回家要在外边，那就不跟你说接下来的话；如果你假装生气，找个什么借口想要回家看看，那就不需要，让你安心待在这里，不要担心，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话？” 叶秋眨眨眼，清清嗓子，重重地咳了一声，声音变得低沉且悠远。 他说：“既然在喜欢的事情上有天赋，就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做你的天下第一！”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秋眉毛高扬，双眉皱成一个“川”字，声音中更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威严，让人不自觉间唯有听从。 “……没事学老头子那么像干什么。” 叶修扭过头，嘟囔一声，回储藏间后把大门一关，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的。 “切。” 这屋子里唯一能光明正大鄙视叶修此时行为的，当然就是带来重磅消息的叶秋，此时简直膨胀到了极点，不过因为太帅了所以并不讨人厌，只是像个得胜归来的大孩子。 叶修回储藏室消化叶秋带来的消息去了，叶秋环视四周，彬彬有礼地询问陈果：“老板，你们这方便我住一天吗？一天就行。” 陈果豪爽地点头：“借住多少天都没有问题。” “谢谢。” 叶秋非常礼貌地低头致谢，这也是他和叶修的一个区别，在待人接物上，叶秋能让人如沐春风，叶修嘛，看经常被他气的跳脚的陈果就知道了，能让人如沐台风。 陈果带叶秋上去看了一眼陈果自己的房间，两人就又下来了。 唐柔回家过年，房间当然也空着，可是陈果又不可能让一个男人去睡唐柔的房间，就算睡她房间事后都得换洗床单，这跟叶秋本人素质和干净与否完全无关，是女孩子都会有的一种心理。 叶秋本人干脆就拒绝了陈果的房间，坚持在沙发上睡，陈果那是什么人啊，你敞亮我也不含糊，直接就把备用的枕头和被抱出来，一点都没客套。 下楼以后发现叶修也坐在他的吸烟区专用电脑，熟练地打开荣耀练级，他现在是分秒必争。 叶秋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背后看了一会，有些无趣地说：“战队的事你要怎么办？是你来把关还是我来把关？放心，我不会干外行指挥内行的事，但是现在咱们俩可得亲兄弟明算账，省得到时候战队麻烦。” “是啊，那就先说清楚好了。” 叶修熟门熟路地从叶秋怀里摸出一个防风打火机，手腕一晃就点燃一根香烟，火机落入自己兜里。 他一指在旁边一直没有发言的陈果：“想办战队是吧？行啊，这是我老板，你去找她协商。” 本来还在怅然若失，强颜欢笑的陈果瞬间精神了，豪气地一拍胸脯：“没错！我就是兴欣战队的老板，来找我吧！” 虽然努力在掩饰，嘴角的笑意和惊喜却怎么也藏不住。 第二十五章 兴欣战队（三） 兴欣战队，就这么简单的成立了。 叶秋可没说笑，他确实带着强大的资本，十亿入股当然不能说是什么豪门战队的资金配置，但是打造一个新生战队完全够了，就算荣耀联盟内部战队也不是说人人都有十亿流动资金可够挥霍。 让陈果没有想到的是，叶秋只是把一张黑卡扔给她，就跑去跟叶修学打荣耀，当陈果去银行看到账户余额上的九个零以后手一抖，差点没把提款机吃下去。 这兄弟俩心也太大了，十位数的卡，就这么丢给她？虽然说能挂失，但是这么大一笔钱，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还是让陈果忍不住走路的时候都轻飘飘的。 以及叶秋和叶修都没把这钱当回事的态度，更让陈果肯定，之前对叶修家里的背景猜测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只是兄弟俩不说，她也不问。 战队要办，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首先只要你有足够的电脑，就算挤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联盟早期大部分职业选手和战队都是这么过来的，网吧队都算那个年代的高配。 陈果在附近小区转悠一阵，暂时先选择租了一间房装修，买是肯定不会买的，要买就应该直接买基地做正规俱乐部，现在只是过渡。 其次就是战队选手。 满打满算，兴欣战队也就叶修，唐柔，还有暂时在嘉世打常规赛的苏沐橙三个人，连团队赛的最低要求五个人都达不到，更别说替补。 陈果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算进自己…… 租房子都是小钱，大头是那些职业选手和他们的角色，比如目前荣耀联盟中选手的最高身价目前就是孙翔，一年一千二百万的天价工资。 然后你也不可能只买选手，角色也得买，不然让一个路人角色和一个神级角色对打，属性差一倍以上，控制抵抗之类的情况一出，什么实力也不用打了。 角色或许会比选手便宜，也便宜不到哪去，因为角色是长期投入，随着版本更迭，角色身上的装备必然也要更新，那时候就是海量的稀有材料和无穷精力做出一件新的银装。 十二件银装的价格也不算特别高，但是不保值，这也是长期投入，还要算上会做银装的人才——那都是各大俱乐部争抢的对象，你一个新兴的俱乐部想买这些人才？ 呵呵。 除去这些硬条件，还有选手们的意愿和心理。 要是只买几个大牌角色和选手就能夺冠，那荣耀联盟早就变成谁有钱谁冠军的比赛，谁还需要训练和新人？照着冠军买不就成了？ 想拿到好成绩，强大的选手和角色是必要的，同时又需要一种磨合，让战队中的所有人能够拧成一股绳的精神。 这十亿拿去买当前荣耀最出色的几个选手够不够？买五个组成一支战队肯定够了，问题是强大的选手必然拥有配得上实力地位的心气，大家都是当核心打的。 如果买了韩文清，张新杰，黄少天这几个人进队会怎么样？纸面实力肯定强，打法呢？配合呢？还有，他们几乎都是自己队伍中的灵魂象征，凭什么转会？ 又凭什么相信一个第一年加入荣耀联盟的战队？ 所有人都希望拿到好成绩，大牌们的目标更是二十支战队中唯一的冠军，谁会不希望在熟悉且喜欢的战队中捧起奖杯？ 就算去问之前的叶修，问他更愿意在嘉世夺冠还是去其他队伍夺冠，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明确。 在战队选手问题上，陈果当然也问过叶修，叶修很少见地犹豫了一会，给了她一份名单。 方锐，乔一帆，张佳乐，魏琛，邓复升，包荣兴，肖时钦…… 这里边的选手，有当打之年的，有陈果熟悉的，还有退役的。 有大神，有全明星，有小透明，有草根路人。 “本来我也是不敢想这名单上的所有人……” 叶修把名单递给她的时候意有所指，陈果也苦笑一声，表示明白。 之前他们想的打造战队，那可真是纯纯的草根战队，连工资都未必能给选手们开出来。 就一个叶修，陈果这些年的积蓄，都未必能给叶修开出符合他身价的一年工资。 没有叶秋带来的资金，张佳乐？肖时钦？你总不能说让全明星级别的选手来你一个草根战队用爱发电吧？ 图什么？指望你一个新生的草根战队冲进联赛，一年直接冠军？你要是有这个保证，那说不定这些选手就拿出一年的时间，咬牙跟你赌一手梦想。 话又说回来，你一个草根战队，凭什么做出这种保证？三冠的嘉世还被打破了四连冠的梦想，你又多什么？ 还有就是战队名额。 二十支战队，数量是固定的，每年常规赛倒数第一第二名将会出局，空缺的名额一个高价招标，另一个则是交给所有的联盟外战队角逐进行挑战赛，胜者将进入荣耀联盟。 从挑战赛设立到现在，这个名额都是些出局的战队再打回去的唯一渠道，至今没有任何民间草根战队能够用这个名额进入荣耀联盟，所以在大部分人口中，这个比赛通常被称为复活赛。 如果没有叶秋，叶修的目标就是这个挑战赛名额，现在多出一个选择，就是高价竞标。 这两个名额是互相矛盾的，你不能在报名挑战赛后再去竞标，也不能竞标后再去打挑战赛，没人会给你退路，只能二选一。 商业招标的名额向来不便宜，听说今年还有个叫义斩天下的战队，本来是神之领域的土豪玩家公会，今年想要加入荣耀联盟，摆明了一副要拿钱冲进联盟的架势。 如果选择拿钱进入联盟，估计就要和这支战队竞价，十亿听起来很多，买了名额以后其他方面怎么办？选手工资，日常开销，乃至购买游戏装备和材料，哪个也不见得少花钱。 如果高出合理价位，那就只能放弃，但不管成功与否，挑战赛都不可能再打，这就与组建战队的初衷相悖——总不能这么多钱砸下去，连荣耀联盟都进不去。 有机会跟义斩天下的高层们交流下就好了。 第二十六章 兴欣战队（四） 不管游戏外的现实如何运营，游戏内叶秋还是要练级的，游戏角色才是真正重要的核心。 经历一系列追杀和勾心斗角以后，叶修总算暂时加入了义斩天下的公会暂避锋芒，并且得知他们已经向荣耀联盟递交申请，要买那个进入联盟的名额。 得知这个消息，陈果一开始还有些失落，更多的还是有些郁闷。 结果叶修告诉她以后拍拍她的肩膀：“老板，不需要那么失望，我们搞战队要目光深远一点，包括游戏内公会的发展，还有其他东西，义斩天下在神之领域经营了这么久，可以说万事俱备，咱们一无所有，从挑战赛打上来挺好的。” 话说的不错，可是怎么听都是用来安慰她的话，陈果只能强颜欢笑，还是唐柔一语中的：“果果，你觉得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只是进入荣耀联盟吗？那直接砸钱，第二年直接出局？不对。” 瞥一眼聚精会神练级的叶修，唐柔小声跟陈果咬耳朵：“这家伙要的是在联盟中立足，甚至想要带着这支新生的战队再冲击下冠军！” “为此，挑战赛的经验是必要的，是磨合战队的磨刀石，是不可缺少的经验书，所以他才没有让你用那笔钱去买名额。” 对这个回答，陈果说不出什么，这可是一支全新的战队，连进入联盟的事还没个影子，目标就直指冠军？ 可是想到这句话是那边那个无精打采的家伙说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如此有说服力，让她如此地愿意相信。 这边陈果还在煽情感动自己，那边叶修眼神一亮，对电脑连拍大腿：“是野外boss！还是双boss！” 陈果一怔，突然笑了。 这才是这个大神一直以来最关心的，最热爱的东西吧？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头戴大毡帽，脚蹬牛皮靴，身穿一件破马甲，一脸络腮胡的粗犷汉子，该是65级区域东部荒野的野图boSS荒野镖客，出现在叶修所在的55级练级区恰克小镇是不太应该的，八成是通过其他手段才能让它出现在这里。 另一位boss则是乱入的深渊战士，地上插着亮银色的深渊之柱，看样子出现的是一位不屈白银级别的boss，能力数据和坚韧黑铁级别并无区别，区别在于其浮动的暴走时间，暴走中特别像是被短暂地赋予了智能AI，就像在打一个有boss技能、血量和攻击的玩家。 “地面有凹陷……是地形破坏类的乱入boss？” 叶修喃喃自语，晃动视角，四处寻找boss的踪迹，但是只能看到荒野镖客的子弹乱飞，一个人追着一支十五人小队在跑，乱入的boss暂时还不见踪影。 拥有地形破坏类技能的boss很多，有战士有坦克，还有几个法师也可以，就是绝对不会有刺客和远程输出，风格不搭。 那十五人和boss什么时候处理都可以，另外一个boss如果在打起来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那才叫一个悲催。 “雪崩来喽！” 正在思考的时候，电脑旁的音响传出一句少年的兴奋欢呼，同时有一种巨大的重物压过道路的声音。 叶修第一时间躲到安全位置，一动不动地盯住屏幕远方的一个小黑点。 那小黑点越来越快，很快就接近荒野镖客和那支小队，原来是一个骑在雪怪身上的少年，指挥雪怪在这西部荒野的地图上推出一个巨大的雪球。 那雪球真是大极了，几乎占据整个屏幕。将十五人团队中的五个近战职业全部命中，带来击飞、冰冻、减速、晕眩几个不同的负面buff。 雪球消失后，小队明显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个雪球只有气势，伤害其实一般。毕竟是在65级boss和55级区域刷出的乱入boss，只有六十级，神之领域的玩家们都是七十级，有十级的属性撑着，两个boss其实也不是吃不下。 如果这支队伍能够当机立断地决定好打与不打，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毕竟是过气boss，就算硬打其实也不会太耽误时间。 问题来了，在网游中存在那种看别人打boss却不干涉的玩家吗？ 当然不会！ 最理想的是boss把这支小队团灭，爆出一地装备，然后boss也残血，然后这时来个路人把装备捡走，把残血boss一收。 这种抢死人装备的玩法十分被唾弃，但是在适当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扮演这个不光彩的角色。 每个玩家都会幻想自己是那个路人。 叶修就不同了，他不是路人，他是这个故事中的boss。 稍微计算一番后，叶修果断选择在世界频道上打出：“恰克小镇，坐标45，74发现荒野镖客和深渊boss！！！” 并且疯狂切换发言频道，荣耀中神之领域一共十个发言的世界频道，每个他都发了一次，中间还碰上了其他人也在发，立刻对陈果说：“看，拾荒者同行。” 肯定是拾荒者干的，因为如果对boss有想法，那只会把坐标私藏，会这么公布boss坐标的一定是希望这里乱起来的拾荒者，只有乱，他们才能从中获利。 附近一定还有其他拾荒者。 叶修做出这样的判断，躲得更加猥琐，用千机伞变成忍刀爬到附近树上，又仔细调整神位，最终连一旁的陈果都只能在他的视角看到树叶，不禁吐槽：“你这躲起来的功夫也太熟练了吧……” 一旁学着玩荣耀的叶秋探过头来看一眼，忙里偷闲地嘲笑叶修：“一如既往的猥琐！” “去去去，先把你们打的那个怪过了再说。” 在这越来越紧张的情况下，叶修还有闲心点上一根烟，静候那支小队的失误和阵亡，就看那个神枪手职业的荒野镖客起手就是一记超大范围的剑客拔刀斩将十几个人全部吹飞…… 玩家们当然只能什么职业用什么技能，boss才不管你这个，一个boss兼顾多个职业简直太常见了，人形boss更是如此。 将玩家全部击退后，荒野镖客很无耻地掏出腰间的两把左轮。 乱射！ 第二十七章 神之领域（一） 按理来说乱射属于大招，频率高，伤害高，控制高，就算boss也不应该上来就放，但是荒野镖客就这么做了，你还能跟系统抗议去？ 玩家的乱射覆盖范围就很大了，由荒野镖客放出来更是如此。漫山遍野的子弹疯狂吞吐着火舌，在一个华丽的空中转体360°以后，荒野镖客又是一圈砸在地面上，打出片片龟裂。 格斗家技能：金刚碎。 这下连叶修都差点没躲过去，整个视野疯狂上下摇晃，陈果看他的屏幕晃得都要吐了，叶修还能在一堆晃动的树叶缝隙间观察到那边情况。 其他拾荒者就没有这份功底了，原本叶修以为只有一个同行在附近，结果光是在这套连招中被秒杀化作白光的就有三个，还有两个人装备稍好，操作也强一点，狼狈地逃向叶修的方向。 叶修仍是不动如山，也没见他多紧张，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半点都不着急。 乱入的深渊boss名为雪原双子，跟荒野镖客默认共享仇恨机制和视野，系统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你藏的再好，在仇恨范围内也会被攻击。 可是这个雪原双子在原地犹豫片刻，又推起一个雪球，一开始只有半人来高，雪球随着滚动距离越来越大，眼看又要变成之前推过来的那种超级雪球。 再不出手打断，移动速度越来越高的boss把雪球推回来，叶修是必然要被震下树的。 这两个boss一前一后地冲过来，雪原双子后发先至，眼见那巨大雪球就要撞到君莫笑，陈果都闭上眼睛不忍去看，结果两个boss齐齐一拐弯，荒野镖客摸出一把巨大的喷火器，骑着巨大雪怪的孩童则是指挥座下雪怪快速喷吐雪球，对准的都是一处空无一人的荒地！ 不，不是空无一人！ 在喷火器的火焰和雪球即将逼近时，看似空白的地上钻出一根竹管，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道巨大的火焰冲击波，一个人影趁着这个机会直奔叶修而来。 火炎斩！ “这才有点意思……” 君莫笑从树上一跃而下，千机伞骤然收缩，切换成战矛形态，由上而下，矛尖发红。 龙牙！ 如果说拾荒者是在玩家和boss中间获利，此时的叶修就是另一种极端——损人不利已的典范，他在这里拦下那位本来隐藏极好的同行，boss才不会管玩家们的恩怨情仇，进入仇恨范围的就杀，叶修如果能成功阻拦下那个同行，下场八成是和他一起被两个boss打死。 那位同行显然也没预料到有人这么无聊，没有第一时间躲过。 拾荒也是为了那些装备和金币去的，在神之领域死掉的代价可不小，身上一切的非绑定物品都会有几率爆出来，损失的还有经验值和属性，还要花金币复活。 这时的君莫笑才五十多级，那龙牙打上去僵直就跟不存在一样，体现在游戏中，对方只是顿了一顿，紧接着就是一套空中的高速结印，看样子是想还击。 叶修可不管你那个，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对方甩出一列手里剑却只能穿过残存的幻影，君莫笑的真身早早地就用三段斩疯狂逃窜，身后就是两个boss的全力技能。 如果是陈果这样的普通玩家，那最合理的操作就是双手离开键盘再怒拍键盘，大吼你有病吧！ 这个名为毁人不倦的忍者则没有选择放弃，双手在胸前结印几乎变成一片残影，先是整个角色仿佛失去重力束缚飘向一侧，紧接就是整个人爆出一阵黑烟，像是要施展影分身般一晃，只是幅度要大的多。 忍法：雀落。 忍法：影舞。 无数人影从毁人不倦身上爆出，每个都接连不断地扑向不断逃跑的君莫笑。 君莫笑的位移技能都比较低阶，这是技术再好也弥补不了的。 毁人不倦的无数身影都有移动速度翻倍的临时buff，很快就追上正在飞枪逃跑的君莫笑，忍一时越想越气，干脆直接全都扑了上去。 这些身影都是分身类技能，拥有本体部分伤害，打在人身上那叫一个痛。 君莫笑穿的是一件五十级的板甲上衣，其他装备花花绿绿的，又有十八级的属性压制，场面简直惨不忍睹，那血条跳跃幅度能让人哭出来。 这技能很难躲吗？其实也没有，至少陈果知道叶修完全有实力躲开，可是叶修就让君莫笑顶着最后剩下不到五分之一的血条跟毁人不倦语音，笑意极浓：“刚才藏得真好，这爆发手速也不错。” “你有病是吧？” 毁人不倦可不跟他客气，手势疯狂变动，结印都扭成花了，没想到叶修一搭眼就看出他正在释放的技能，似笑非笑：“当我的面用背身忍法？你那么自信我会逃跑？” 毁人不倦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就凭这个影舞全吃的操作，他也不认为这个君莫笑是什么高手，此时听到他认出这个连自己都看不清的结印手势，心中一滞，嘴上还是不服输：“怎么，你躲得过？” 这些结印本来就是加快忍者技能的吟唱速度，两人搭话间就放出来了，毁人不倦瞬间转身，背后忍刀长绳向君莫笑头颅伸出。 忍法：背身缚首术！ 君莫笑连大动作都没有，鼠标微微颤动，一个Z字抖动就躲过去了，还有心情喝药，再给自己刷上一个需要吟唱的小回复术，等毁人不倦转回身，正好看见君莫笑沐浴在圣光中，身上涌出代表治疗的绿光。 落空的背身缚首术毁人不倦其实也没觉得能中，但他没有看见叶修是怎么躲开的，依旧没有把叶修当一回事。 只是暗道晦气，以手作刀，双手砍向君莫笑。 忍法：空蝉双杀！ 君莫笑不紧不慢地甩出一把忍刀，忍刀变战矛，轻轻松松躲过攻击，把毁人不倦抡了个圆，砸在地上。 “弧光闪？？圆舞棍？？你那武器还带变形的？？” 毁人不倦再淡定也绷不住了，终于忍不住出声质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会是开挂的吧？” 结果叶修比他还吃惊：“你不会用鉴定的吗？神之领域的没听说过我？你才是开玩笑的吧？” 见面两人就直接交手，其实还真没用过鉴定，毁人不倦连忙一个鉴定下去，直接风中凌乱：“52级？？没有职业？？还说你不是开挂？” “……你真没听说过我？那你应该多听听的。” 叶修对麦克风充分体现了他的失落，遗憾之情溢于言表，一边下副本的叶秋对身旁带他的陆仁甲小声说：“你看，有时候我就会很为我的脸和某人一样而遗憾。” 陆仁甲深深点头。 第二十八章 神之领域（二） “谁要多听你这个家伙废话，boss都让他们带跑了。” 毁人不倦仍旧没心思跟叶修在这里纠缠，一个52级的破账号，打起来费时费力，纠缠不休。 就算爆出那个银武也就是70级白装的属性，鬼才愿意跟他扯皮，那几个引走boss的人才是重点，毁人不倦作为拾荒者比叶修可敬业得多。 毁人不倦不愿再做纠缠，撒下一圈烟雾弹就想溜。 结果在重重烟雾中，一枚僵直弹不偏不倚地打中毁人不倦的人物后背。 立刻打断他的移动进入战斗模式，毁人不倦已经有些抓狂了：“你搞什么！滚远点！” 叶修还是那么不疾不徐：“好汉，拾荒吗？一起啊？” “……” 这句话直接让毁人不倦没话可说，索性不再搭理他，开启技能就闷头向那帮人走的地方冲。 叶修就这么跟幽灵似的吊在毁人不倦身后，时不时说上一句：“你这装备还这个移速？低了点，背包负重满了吧？” 要不就是“哎哟，这忍刀不错啊，地心斩首术+2，隐匿时间+30%，就算是紫装也可以作为核心装备打造了，这是你大号？拾荒用大号不太好吧？万一你这忍刀爆出去怎么办？绑定了？” 就连凑过来看热闹的陈果都忍不住把头偏过去，感觉心中一直在粉的完美叶秋形象正在以高速崩塌…… “你闭嘴！” “到了。” 毁人不倦刚刚吼一声，叶修却不再出声，逐渐严肃，毁人不倦又一窒，憋得不上不下，两人都打量起战场局势。 不知道谁想的，把荒野镖客塞进了一个狗洞，狗洞边上还有两具剑客尸体，看名字是刚才侥幸躲过一劫的两个拾荒党，没想到死在这。 要说这boss也蠢，就卡在狗洞里反复起身，起身时的气浪倒是逼得一众近战不敢上前，可是远程输出职业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平时可不多见这种能够放心打输出的环境，还不用担心ot，不需要听队伍里的骑士和牧师唠叨，挥洒技能那叫一个痛快。 另一边的雪原双子被队伍里的近战职业拉走，一时半会过不来，眼见这boss血量下降飞快，已然没有拾荒的机会，毁人不倦忍不住埋怨叶修：“都是你！本来我们能捡个便宜，现在只能在这里干瞪眼！” 叶修只是笑笑：“我不这么认为，机会都是人创造的。” 毁人不倦还要再说什么，战场局势再度发生变化。 boss血量已经过半，可是不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大部队的人影，远远望去，是一片挂着公会名称的大公会玩家。 中草堂！ 蓝溪阁！ 嘉王朝！ 这三大公会，即使在荣耀网游中也算一等一的玩家势力，野图boss从来都是他们争夺的重点。 一个65级的荒野镖客，爆出的材料也许不能决定一场比赛的胜负，可是做出的银装也许就是一场战斗中的胜负手，谁能说不在乎？ 此时他们插手，正在开打的那支小队才是最苦不堪言的，他们满编才十五人，打个低级野图boss勉强够格，来的可都是各个大公会专门为抢boss组建的精英团，百人起步。 此时浩浩荡荡三百来人开过来，即使不出手，其中的压力也可想而知。 “曙光旋冰！艾实！梦天尘！” 陈果疯狂拍打叶修身边的椅子，十分紧张：“快看快看！这都是三大公会里最顶尖的那拨人带队！快看！” 叶修无语：“老板我能看见……” 毁人不倦也是一惊，这可是三大公会主力团级别的战场，就算是他也极少参与，当即就化作一阵烟尘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不管要做什么，他孤身一人，隐藏好肯定是没错的。 这次叶修没有阻拦，自顾自操控君莫笑走了上去，正好在那支小队和三大公会中间。 这画面有些滑稽：一个52级的角色，板重轻皮布五种防具一应俱全，搭配出一个头重脚轻的造型，胆敢横拦在三大公会面前。 所有人都看向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君莫笑走到蓝溪阁这边，很随意地跟曙光旋冰打了个招呼：“嗨，蓝河最近怎么样，还在第十区忙？” 曙光旋冰被这个问题弄得有些茫然，仔细斟酌一番，似乎没什么不能告诉他的，这才回答道：“啊……啊，他最近没怎么回神之领域这边，应该挺忙的。” 不过叶修并没有在乎他回答的内容，下一句话就是：“既然蓝河不在，找你也可以，蓝溪阁先和嘉王朝联手，干掉中草堂，boss对半分怎么样？” 干掉中草堂，boss对半分？ 曙光旋冰可太乐意了，只不过这事，由你一个挂着义斩天下的52级小号来说，合适吗？ 所以他根本没把这事当真，半开玩笑地指向嘉王朝带队的梦天尘：“那你去跟嘉王朝这帮人说，他们要是同意，我没意见！” 这当然是揶揄。 君莫笑是叶秋，这个消息在俱乐部高层中谈不上什么秘密，不过也从来没见君莫笑公开承认，属于一个模棱两可的身份，媒体再怎么炒作，至今也没有个实锤。 说白了，他并不认为君莫笑有代替梦天尘，指挥嘉王朝精英团的能力。 你技术再高，能用什么利益打动梦天尘这种公会精英？人家领的是俱乐部工资，就算你真的是叶秋，梦天尘也不会听你这个退役人员的指挥！这明显不符合嘉世的利益！ 叶修欣然接受，转身走向嘉王朝那边，整整一个精英团一百人整装待发，都在等君莫笑一人动作。 所有人都在等君莫笑如何巧舌如簧，又或者暴起发难，尤其是梦天尘的操控者，把握鼠标的手全是手汗也不敢去擦，18级的等级差其实并不能给他带来很多安全感…… 没想到君莫笑站到阵前，清清嗓子，直接对数百位嘉王朝玩家喊了一句：“嘉王朝的都站过来，没看新闻吗？我是叶秋！” 利益交换？ 阴谋诡计？ 我为什么要用？ 我是叶秋！ 第二十九章 神之领域（三） 君莫笑是不是叶秋？没人能保证，至今也没个盖棺定论的官方说法，普通粉丝们只有一个选择。 选择相信，或者选择不相信。 这一瞬间，毫无疑问君莫笑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嘉王朝的人本来就面对君莫笑有些犹豫，听到这句话更是下意识就有将近一半的人向君莫笑走过来。剩下的一半看到同伴的行动也是蠢蠢欲动。 “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了！” 好在梦天尘还知道叶修的指挥十分荒谬，完全不符合嘉世的利益。 可是他刚才恍惚之间，其实也是想要去接纳那个身影……只不过最后强行阻止自己，心中立刻浮现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怅然若失。 这情感似乎并不属于他，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他立刻在团队频道大吼：“都干什么呢！整队！别听他的！” “……” 团队频道里鸦雀无声。 好多人如梦初醒，开始听团长的话往回走，可是仍旧有几个站在原地，下意识地询问：“团长，可那是叶队啊……” 虽然俱乐部会给重要人物，比如公会会长和一些精英团团长发工资，借此收编一些玩家力量，更多的仍是单纯热爱战队，在公会中寻找志同道合朋友的普通玩家，他们才能组成一个完整且强大的战队公会。 因此，这一句话虽然只是团队里一个平时不起眼的边缘人说的，却代表了此刻团队中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是叶队啊。 是十年岁月中，三次带领嘉世捧起奖杯，亲手缔造一个不世王朝的叶队啊！ 梦天尘本应该是个理智的人，他本该立刻向唯一全权负责人陈夜辉立刻报告这里的情况，他本该立刻引导手下精英团的情绪，他领着俱乐部的工资，他本该做那个在这种情况下最理智的人，说君莫笑未必是叶秋，说君莫笑的指挥根本不合理，说什么都可以，因为这根本不符合团队乃至俱乐部的核心利益！ 他本该如此。 可鬼使神差地，梦天尘切换了语音频道，怯怯地在当前频道询问：“你真的是叶队吗？” 听上去真傻，就像个见到偶像的孩子。 这一刻的叶修突然收敛了一直以来的漫不经心和懒散，认真且冷酷，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粉丝，而是某种至关重要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复杂：“我是叶秋，也是君莫笑。” “……” 梦天尘没有得到一个正面回答，又好像知道了叶修的答案，退回几步，切回团队频道。 他本该是个拎得清的人。 他本该是…… “先杀中草堂！” 梦天尘咬牙切齿，向全团发布命令，绝口不提君莫笑的指挥，也不提君莫笑的身份。 他知道这一刻的冲动意味什么，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可他还是想做。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绝对理智地处理每件事，可是胸口某种澎湃的感情，让他的声音几乎有些嘶哑。 “和蓝溪阁合作，优先抢下boss，这才是优先俱乐部利益的做法！对，就是这样！” 梦天尘还在喃喃自语，不知道是想说服谁。 他所操控的角色也微微颤抖，可梦天尘并没有碰到鼠标键盘，只是他心情激荡，没有看到，就算看到也只会当成网络延迟。 君莫笑毫不迟疑地身形变换，出现在艾实身旁，艾实本人只感觉视角一阵天旋地转，等到时间稳定下来，周围已然都是头顶挂满蓝溪阁前缀的角色。 荣耀中死亡后就不能使用任何游戏内交流频道，只能和好友交流，因此击杀指挥就能有效使敌人群龙无首。 牧师的复活术释放距离不足以把蓝溪阁阵营中的尸体拉起来，这就意味艾实必须从上次登记过的最后一个主城跑过来，百分百要错过这次战斗。 “果然是叶队！” 嘉王朝的玩家们大喜，更加确认帮他们攻击大敌的君莫笑是他们这边的人，自动接纳了君莫笑。 经过之前的小风波，叶修此时的脸上波澜不惊，笑容略带嘲讽。 那边曙光旋冰见到叶修出手如此果断，头皮发麻，又不得不碍于“联手”二字硬着头皮走上来，准备恭维几句：“真漂亮，果然是擒贼先擒王……” 君莫笑也走向他，叶修笑着跟他搭话：“对啊，擒贼先擒王……” 空中又多出一个飞翔的弧度，只不过这次是曙光旋冰落在群龙无首的中草堂…… 确实是擒贼先擒王，不过叶修不是只清掉中草堂，他是把两个团长都害死。 在这两家看来，就是嘉王朝想独吞boss！ 打团战先杀指挥，这都是刻在荣耀玩家dNA里的东西了。 三大公会彼此在游戏里厮杀这么多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安排卧底，安排反卧底，制定计划，破坏计划，签订盟约，撕毁协议，最终都是图穷匕见，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翻脸。 叶修此时做的，跟他们平时做的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平时他们没那个能力水平，把对方指挥从团里抓出来秒杀掉以后再施施然脱身。 三家公会立刻战作一团，中草堂要为团长报仇，所以立刻集火蓝溪阁，蓝溪阁那能乐意吗？再说你们也杀了我们团长啊？ 嘉王朝的人躲在后边，反正放开了轰，都是敌人，又不用担心误伤。 引起这场混乱的叶修操控君莫笑穿梭在战场，一马当先，完全无视整个战场只有他等级最低的事实，时不时爆掉一个中草堂或蓝溪阁的角色，脸色出奇地平静。 其余两家虽然都有副指挥，但是战场局势这么乱，一时半会还真没什么能挽回局势的行动，撑死就是打起来有点章法。 可是他们要章法干什么？他们是来抢boss的啊！抢不到boss却在这里打起来，死多少人都是白死，已经有嘉王朝的玩家尝试去接手荒野镖客，雪原双子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眼见如此，团长一时半会是复活不了，boss位置也被嘉王朝牢牢占据，两家的副指挥心下一合计，都无奈地选择了退让。 合作干掉嘉王朝？想的挺好，谁能保证你不背后捅一刀？ 嘉王朝的玩家们很快就将荒野镖客拿下，并且接手雪原双子，同时还赶走了其他两家公会，气氛十分热烈，没过一会将雪原双子也拿下，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 在场只剩下满场的嘉王朝前缀玩家，拾荒党是不会在这种时候不识趣的，于是在场的唯有君莫笑顶着义斩天下的前缀，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梦天尘走到君莫笑身边，犹豫许久，才在地上丢出一件流光溢彩的物品。 叶修一怔，想要说些什么，梦天尘转身就走，丝毫没给他机会，只是头也不回，大声道：“别误会！这东西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们叶队的！另外，公会的其他人还在追杀叶秋，你小心点，不要把我们给叶队的东西弄丢了！” 许久之后，叶修才捡起那件物品，用只有陈果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 “谢谢。” “抱歉。” 第三十章 神之领域（四） 极暗·蓝霸符。 唯一性物品。 放置在快捷栏中生效。 法力值上限+2000。 暗黑渴求：每当持有者释放一个技能，为持有者恢复20法力值，当持有者法力低于50%，变为恢复50法力值。 备注：这件战利品见证了许多，请善待它，因为它承载的不只有属性。 “橙色物品……”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陈果看到这件深渊产物，抿紧嘴唇，不是因为这件深渊产物极其符合君莫笑散人的被动特性，而是……叶修的脸色，从未如此阴沉过。 连最爱嘲讽叶修的叶秋都闭上嘴，悄悄和陆仁甲刷副本。 “整这么安静干什么？” 最后，还是叶修自己打破沉默，语气快活：“接着拾荒嘛！” 这一瞬间，他又成了那个无精打采，又随时能气死几个人的毒舌大神，陈果鼻子一酸，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叶修却好像已经不受影响，头也不回地问陈果：“老板，boss这边没机会了，不如我们去找那些大公会的麻烦吧？你应该知道哪个公会有什么装备比较好的精英？” 陈果一脸黑线：“你这是拾荒吗？你这是抢劫！看上谁的装备就去抢，这根本不是拾荒！” 这句话叶修可不能当没听到，立刻反驳：“不对吧老板？拾荒的人如果有我的实力，那肯定都会选择直接动手，选择目标，谁会愿意在大公会眼皮底下一直冒险？谁不愿意盯上一个目标去杀，又容易得手又安全？” “他们只是没那个能力。” 这句话很气人，三观也不怎么正，最可气的是陈果找不到反驳的话，叶修说的居然如此有道理。 被叶修强行说服的陈果一时无语，眼见叶修是真的走向各大公会给他设下的包围圈，准备大开杀戒，陈果又急又气，突然福至心灵，忍不住脱口而出一个名字：金香。 网游里的恩怨那可太容易结下了，物品分配，战力调度，哪怕什么原因都没有，谁能保证从来没杀过一个素不相识，无仇无怨的路人？ 陈果就属于跟金香永远不可能聊得来的那种人，一个是大大咧咧的大姐头，一个是走卖萌撒娇的软妹路线，中间还发生过恩怨，且不论恩怨双方谁对谁错，如果叶修一定要选一个目标来杀，陈果绝对希望那是金香。 “枪炮师啊……正好给老板你爆一个武器，我记得你用的还是70级的紫武来着？” 叶修当然无所谓，有目标更好，拾荒如果拾到合适的装备当然比转手卖出去再买更合适。 能拾荒的场面没了，毁人不倦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叶修稍微瞄了一眼他的移动速度，略微惊讶：“这么拼？你的背包负重快满了吧？赶快走吧，别被这些大公会抓住报复。” 毁人不倦冷哼一声：“要你管？刚才我看见那个团长好像丢给你什么东西，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我们是不是一伙的你都看不出来？” 叶修自顾自地走着，反问毁人不倦：“我去拾荒，你来不来，来就跟上！” 关于拾荒，毁人不倦和陈果的看法倒是出奇的一致：你那叫拾荒吗？拾荒是寻找机会趁乱出手，你呢，你就是那个乱子！ 可是不得不承认，这人的拾荒能力是真的强，拾荒者利益至上，别看前一秒打生打死，下一秒仍然可以合作，直到利益出现分歧。 想到这些，毁人不倦默不作声跟在君莫笑身后，心里想的是一会怎么算计死这个君莫笑，顺便把他要拾荒的目标也一起解决。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嘉世的包围圈还是挺好找的，两人一路兔起鹊落，层层突进。 那些公会玩家还真没想到他们的追杀目标敢反冲包围圈，加上毁人不倦和叶修的游戏功底都很高，竟然真的让他们摸进去了。 这样一直躲躲藏藏其实才是拾荒者的主旋律，不是每个拾荒者都像叶修那样追着人杀才叫拾荒，毁人不倦简直如鱼得水，一时间都有些恍惚，差点都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君莫笑。 “情况不对，停下。” 又躲过一组玩家，叶修眉头紧皱，出声叫住毁人不倦。 毁人不倦下意识停住，又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必要听他的，忍不住问：“又怎么了？你害怕了？” 这种浅显到极致的激将法对叶修来说如同清风拂面，笑笑就过去，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向毁人不倦解释：“你看，往这边走，嘉世的人明显变多，搜查也更严格，这不是包围追杀的阵型，嘉世似乎有其他动作，仔细听。” “听什么……” 毁人不倦越说越小声，把耳机声音调到最大，果然听到耳机深处传来一段微小的语音：“……我是最神奇的猫咪！” “深渊领主！” 毁人不倦一喜，却见君莫笑紧贴墙角，循声音方向小心移动。他心神一凛，连忙跟上，同时也有些咂舌： 这人的耳朵够好使的，还一直开着耳机最大音量？不然怎么能听见这么细微的声音？ 两人很快赶到声音处，果然见到另一支嘉世的精英团队，大约有三十几人，团团围在一只淡蓝色小猫身边，小猫惊慌失措，不断催动手中的魔导书激发出黄色的魔法波纹，将嘉世精英们禁锢在原地。 即使不夸张的说，这只猫的伤害也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它的血量还有六成左右，它能给嘉世精英们造成的伤害却微乎其微。 指挥这群嘉世精英的，正是叶修这次的目标，金香。 魔法猫咪，这个深渊领主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它居然单独出现，这个几乎没有任何进攻能力的顶级辅助目前都是依附在其他boss身上才能出场，它的技能搭配天生就不适合单独作战。 “金香姐，这个猫的掉落列表都有啥啊？” 一个后排的牧师玩家几乎没什么需要干的，去跟金香搭话，金香名义上是指挥，其实真正指挥的另有他人。 她本人很闲，聊天不耽误她放技能，随口回答：“我不太记得了，应该有蓝霸符，圣杯，香炉和救赎，只有那些伤害特别高的会掉法师装备，这个猫伤害这么低，治疗量这么高，应该会掉辅助类的装备。”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boss突然仰天长啸，震退周围的所有玩家，所有人都微微打起精神。 当触发某个特定条件，比如残血，比如时间过长，boss就会狂暴。 狂暴模式下boss通常会有全新的战斗方式和进攻逻辑，也许还会有新的技能搭配，不过不会超出原有定位，这猫咪再怎么变也只会是个辅助，怎么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猫咪原本娇憨可爱的声音被一个矫揉造作的女声代替，似乎有些手忙脚乱：“哎呀！怎么进来就没血了！真讨厌！队友也死了！真是菜鸡！” 如此生活化，并且声音这么难听的，怎么听都不会是游戏设定的boss，因为游戏肯定是找专业配音去配，不会找个声音跟三十五岁便秘妇女装嫩一样的声音说这种台词。 可是……怎么可能？ 那只魔法猫咪的操控者，在狂暴状态下难道变成了某个玩家？ 第三十一章 王者降临（一） 叶修心中微微一动，将鼠标移动到魔法猫咪身上。 魔法猫咪（召唤师附身状态） 召唤师技能强化：在英雄出现地点1000码内，每两秒可使用一次“闪现”。 召唤师技能强化：对队友治疗量上升25%。 召唤师技能强化：额外提升队友相当于你法术强度10%的攻击力\/法术强度。 战场惩罚！（点击可展开） 战场惩罚：该单位的召唤师在短时间内被大量召唤师举报和投诉其实力不符合当前段位，并且被发现确实存在恶意行为，因此该召唤师的段位被调整为不屈白银并锁定，同时因为召唤师的行为，添加额外的惩罚。 背弃之人：该召唤师曾数次抛下她的队友，使他们独自陷入战火，因此当她远离队友，全属性下降20%。 贪婪之人：该召唤师曾无视分配机制试图强行获得不属于她的战利品，因此360小时内获得收益制裁，所有收益清零（还剩下247小时！） 峡谷之耻：只是个称号，没有特殊意义，该称号只会出现在那些无耻的败类召唤师身上，这是他们努力得来的，当他们进行足够多的正常对局并被队友认可时，该称号消失。 “……什么鬼？” 从游戏设定和背景来说，荣耀的玩家们应该被称作“冒险家”，因为设定上玩家们是被某个少女的祈祷召唤到这世界的异界来客，天选之人，来到异界是为了冒险。 二十四职业中倒是有召唤师这个职业，可是这个字里行间绝对和荣耀的召唤师没有关系才对…… “真是的！这样人家怎么玩嘛！菜鸡为什么要打联盟啊，人家才刚刚出场，怎么打？” 那个女人宛如尸体还魂般恶心且故意撒娇卖嗲的声音还在继续，讲道理叶修打游戏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光是声音就能令人生理不适的女声。 只要正常地好好说话，这声音其实也还好，可一把年纪还用十五六岁小女孩的语调说话，没那个先天条件还强行这样，叶修差点把中午吃的外卖吐出来。 反正都是boss，由谁来操控对玩家们没有区别，只要你掉东西，大不了把声音一关耳机一摘，一样杀你，还杀得更起劲， 其他人都没有针对这个女声说什么，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只有陆仁甲下意识扣了下耳朵，叶修也就不再说什么，继续观望。 眼见魔法猫咪血量跌落速度呈现出一个稳定的趋势，已经将要跌破10%的红线，连治疗技能都不再使用，如果没什么意外，这个领主也会被讨伐。 当血量突破10%的那一瞬间，被附身的魔法猫咪将魔导书翻开，举向天空。 “必须要限定10%血量才能召唤……麻烦死了……” 魔法猫咪口中传来喋喋不休的抱怨，犹如一个怨妇，可是那本魔导书骤然翻页，哗啦啦的翻书过程中掉出一页，无风自燃。 一个玄奥复杂的魔法阵在半空出现，通天彻地，将魔法猫咪也笼罩其中，那猫咪在众人恍惚之际趁机化作一道蓝色灵光，依附到魔法阵中出现的存在身上。 “让你们欺负我！告诉你们，我还会叫人呢！” 这个女声变得遥远且尖锐，并且所有指向性技能面对魔法猫咪时都变成了“不可选中”，众人还没来得及适应这个变化，就被魔法阵中新出现的人物吸引了注意。 同时，所有仍处在神之领域的荣耀玩家，无论他们在做什么，他们的当前发言频道都被强行切换为世界频道，系统用从未出现过的血红字体连发三次公告，并强行禁止了所有玩家的发言十秒。 “警告！因为未知原因，神之领域出现最强王者级深渊战士！！！坐标147，90。” “该战士已被极大限制，请在十分钟内将其击杀，否则神之领域所有当前在线角色将立刻死亡并于十小时内无法登陆游戏。” “该单位死亡后拥有九倍爆率。” “唯有当意识，操作，意志都处于绝对巅峰的召唤师，只有当他们拥有所在领域的绝对统治权时，才能称之为王者！” “超越黑铁之坚韧，青铜之倔强，白银之不屈。” “胜过黄金之荣耀，铂金之华贵，钻石之璀璨。” “超凡傲世，都不足以再去定义他们……” “唯有最强！” “……” 叶修也能看到这些公告，先不去说这些东西听上去有多中二，至少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说话声十分引人不适的女人，召唤出了一个绝对不该存在于这个时间地点的东西！ 这个被召唤出来最强王者也是以深渊战士的形象出现，头上的王冠依次闪过草绿、水蓝、褚褐三色宝石，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只是手中的武器让人啼笑皆非——那居然是个呼啦圈？ 官方学名应该是刃轮，但是更像呼啦圈。 即使在深渊战士中，这个角色也极为少见，全名应该是元素女皇奇亚娜，在黑铁、青铜、白银三个阶层出现的几率几乎为零，就算出现，也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除了单次伤害够高，几乎没有什么值得被人铭记的特点。 但是当看到这个最强王者的所有属性和状态时，大部分人瞠目结舌，以至于被一招秒杀都没有反抗。 这个元素女皇的属性根本不是boss属性，只是个比较中规中矩的玩家属性，生命值，魔力值，攻防一览无余，在一些比较严格的精英团中连首发都混不上。 可是左下角的状态栏，荣耀中一排最多能容纳16个状态，再多就要换行，即便如此，这个角色的状态栏也硬生生堆出了整整八行的正面状态！ 一百多个正面状态，就算是一头猪，也给强化成猪八戒了！ “王者御令：永恒符文（该单位所触发的持续性符文不再随冷却时间消失，触发后永久保持）。” “王者御令：极效附魔（该单位持有的所有装备属性上升一档）。” “王者御令：百人斩（该单位在面对百名以上敌人时伤害增加10%）。” “奇亚娜的认同（在使用元素女皇奇亚娜作为召唤英雄时，伤害增加10%）。” “真·实·伤·害（该单位总伤害的5%将转化为不可被减免的真实伤害）。” “元素之子（使用元素系伤害时伤害增加5%）。” “契约人生（当该单位由契约召唤出现，该单位将被视为召唤师——尸仙女。）” 叶修根本来不及去看更多，整个嘉世精英团就已经减员过半！ 最强王者级别的奇亚娜穿梭在战场中，从呼啦圈里释放出剧烈的元素冲击，穿插普通攻击，元素震颤，装备技能，多方俱下，大部分人连她的第一波攻势都没能撑下，直接死亡！ 第三十二章 王者降临（二） 随杀戮而来的，就是淡绿色元素阴影，元素女皇的身影仿佛融入大地，在一片制造出的迷雾草丛中完全不可视化。 大片的显隐之尘被挥洒出去，也只能勉强扫出一个轮廓，每过几秒，元素女皇就会尝试冲出隐形迷雾，直奔战场上血量最低的玩家！ 不管能否杀到，都是一招而退，绝不贪刀，再度遁入迷雾。 有两个骑士玩家不信邪，试图在元素女皇显形期间强制嘲讽，被两个土元素形态的元素之怒差点秒杀。 要不是团队里的牧师眼疾手快同时给骑士们上了回血和防御技能，团队仅剩的两个骑士前排也要倒下。 那伤害并不是多么超乎寻常，普通的元素女皇也没有比这位王者低到哪里。 关键在于这位无名王者能在一瞬间抓住转瞬即逝的时机，将海量伤害在一刹那灌输到某个目标身上，从而造成击杀和减员。 之前一直宁可挨打也不用技能治疗自己的魔法猫咪，或者说召唤师尸仙女，借助它身为boss模板下的高基础数值，疯狂触发某个治愈技能，将无名王者的血量一直维持在满格，甚至溢出，多余的治疗量少量转化为护盾，将无名王者的生命值牢牢护住。 这位无名王者的奇亚娜仅有正常玩家的生命上限，以及轻甲级的防御模板，偏偏就是能够在几十人的围攻中如履平地，如穿花蝴蝶般自在。 除去范围性技能和指向性技能，无名王者几乎躲掉了所有能躲的伤害，贴身晃掉拔刀斩，从天击的尽头越过，从元素法师还未成型的雷电囚牢缝隙中钻出…… 不知不觉，仅仅三分钟，无名王者就追上金香，娴熟地躲过金香慌乱中释放的卫星射线，水元素形态的元素之怒从背后将金香禁锢，施施然走到她面前。 整支嘉世出动来追捕叶修，中途转为打boss的精英团，只剩下金香一人，被禁锢不能做出任何移动。 无名王者不躲不闪，任由金香最后的反扑打在身上，那些轰鸣的炮火无力地对他来说犹如清风拂面。 他身后漂起的符文书中，数百枚符文闪烁不同的光华。 冰川增幅令金香脚下冰霜遍布，相位猛冲和风暴骑士的狂涌叠加则使无名王者轻盈如风； 余震和巨像的勇气同时触发，瞬间增加大量的双抗和护盾为他抵挡伤害，雷霆领主的法令和电刑不分先后，一蓝一白两道闪电降临在金香头顶。 禁锢时间结束，金香终于能够动弹，可是仅仅是一个抖动，空气中燃烧起来自幽冥的火焰，泛起淡淡烟尘。 在冥火之触将金香的尸体燃烧殆尽后，三道金色光华一前一后从金香死亡的地方飞向无名王者。 那是分别名为“凯旋”，“气定神闲”和“危险游戏”的三枚符文，每有一枚符文飞回符文书，就为无名王者回复一小截生命值或法力值，让他始终都能够维持在最好的状态。 整个战场都是死亡的玩家们爆出的东西，有装备，材料，还有很多没办法分类的物品。 无名王者看也不看这些，独自穿行在死寂的战场，由尸仙女控制的魔法猫咪也解除和无名王者的融合，讨好似地向那位无名王者献媚：“怎么样，你这次拿了多少奖励？分我一点？” 无名王者控制的奇亚娜是女性英雄，他本人的声音却是男性，在七八个加速类符文的加持下速度极快。 听到尸仙女的询问，他的声音略微有些不耐烦：“一码事归一码事，我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时期的世界战场，你知不知道我们背后的人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违规把我送过来？你想掺一手，可以，去跟他们说。现在，上来，我们去杀人。” 听声音，无名王者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尸仙女被训斥也不气馁，又撒娇似地给自己治疗并加速，用她最娇滴滴的声音跟在无名王者身后：“哎呀，有什么关系嘛，只要你出马，这些东西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你可是整个世界最出色的五百人，只要你愿意，什么东西……你得不到？” 说到最后，尸仙女的声音接近耳语，话语中的暗示之意浓得要滴出水来。 无名王者的动作顿了顿，声音有些慌乱：“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正事要紧！” 尸仙女很明智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心中一阵冷笑。 男人嘛，都一个德行，那些义正言辞在白天拒绝你的人，晚上在你身上挥洒汗水得最努力。 一个还不懂得断然拒绝的孩子，就像一颗青涩的果子，让人更有摘下来品尝的兴趣。 和那些高高在上，把这份契约丢给她的大人物不同，那些家伙连那事都像是恩赐，一种临幸，伺候他们就像是伺候皇上，每次都恶心得让人腻烦，公事归公事，也没人说不能有点私人福利吧！ 想着这些，尸仙女感觉浑身一阵火热酸软，几乎要迈不动步子，干脆向无名王者撒娇：“好好好，知道你心里都是正事，那让我上来嘛～走那么快做什么啦～” 无名王者拿她没办法，只能又折返回来接她。 尸仙女咯咯笑着，控制魔法猫咪的身体又要变成一道蓝色幻影附身在无名王者的奇亚娜身上，就在她即将依附上来的瞬间，地面突然开裂，一根本来隐藏在石头后面不起眼的管子变成忍刀，直冲魔法猫咪！ 忍法：地心斩首术！ 这个技能允许忍者长时间潜伏在地底，在破土而出时对敌人造成一定伤害，并且会对敌人造成一个短暂的眩晕，打断需要吟唱施法的技能。 “哎哟，真讨厌！这些人怎么还没死光啊！” 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虽然不是什么高阶技能，还是将尸仙女吓了一跳，并且由于被控制过，八秒内她都不能再使用附体技能“悠米出动！”附身在友军身上。 和被契约限制过的无名王者不同，尸仙女控制的魔法猫咪有着六十级野图boss该有的数值，加上她本身的治愈技能，虽然她血量不高，一时间也不会被突然出现的毁人不倦秒掉。 可是另一边，52级的君莫笑站到无名王者身前，拦住了他，千机伞一抖，变换为枪形态，枪口对准无名王者，响起的是他充满笑意的警告： “前方道路，禁止通行。” 无名王者抬手就是一记元素之怒，数十枚伤害型符文随之飞出，结果根本不需要去看，这伤害足以秒杀同级玩家了。 可是叶修的声音还在响起。 “哦，挺炫，但没打中。” 第三十三章 王者降临（三） 一般来说，打野怪没几个正常人会对野怪说些垃圾话，联盟第一垃圾话黄少天都包括在内，因为这些东西的本质是冰冷的数据，没有任何人类的思维逻辑和情感，垃圾话自然就没有用。 可是叶修此时就在对一个游戏中的boss放垃圾话，这简直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成功了。 “这些符文是要你的攻击碰到人才能生效对吧？抱歉，真可惜，它们飞出来还得从原路飞回去，如果它们是人，会不会觉得麻烦？” 叶修控制君莫笑挑衅无名王者，嘴上也不闲着。 奇亚娜的伤害在同级别的战斗中都是秒杀，更别提君莫笑只有52级，在无名王者背后符文之书中数百枚符文的加持下，让他进个百人副本当boss也许不够格，进个十人副本又有点说笑了。 所以陈果瞪大眼睛，有幸亲眼见证，叶修在她面前上演的一出教科书般的极致走位。 “真不公平……” 在用滑铲躲过一记暗行者之爪的攻击过后，叶修大声抱怨，内容就是无名王者身上的强化：“我说，你们这些什么……最强王者是吗？难道就不能说公平的战斗？一百多个有益buff是不是太夸张啊？人都给强化成超级赛亚人了。” “还有这些符文。” 每一次无名王者的攻击都有最低十几枚符文飞出，协助他的攻势。 还好它们是依附在奇亚娜攻击的附属品，如果它们能够独立攻击，恐怕叶修早就被打成筛子。 无名王者一直攻击落空，早就有点心浮气躁，也不是什么被人一直嘲讽还心平气和的年纪，两道极快的冲击波顺着墙壁和石块飞速逼近叶修，可是又被叶修用一个影分身逃掉。 他当即反驳：“我强难道有错？我强是因为我亲手打上的王者，难道你要求我不能使用我应有的东西？你们没有符文加成，没有这些额外的属性加成，难道是我们的错？” 攻击落空，可是他的攻势也越来越凶猛，叶修只是一个犹豫，就被他抓到机会，使用挺近破坏者发动一次蹒跚斩击，整个人踉跄突进，十几枚符文同时跟上，叶修如果没有立刻格挡，直接就要丢半管的血。 越是惊险，叶修越是要继续刺激他：“可是你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会和这个级别的队友组队？不管你的实力是不是你努力得来的，以你的水平，该面对的敌人也不该是我们，而且你是被召唤出来的，更加说明正常情况下，你根本不会出现！” “我当然不该在这时候出现。” 眼见尸仙女操控的魔法猫咪被毁人不倦不停拉向远方，无名王者愈加烦躁，语速逐渐变快：“……如果要是按照正常流程，你们根本不可能见到我这个级别的人，你们的强者第三次觉醒以后还差不多，但那也只是我们垫底的水平，就算这是游戏的一部分，也是一场真正的战争，而在战争中，你难道能够指责敌人的手段不够正当？” 当无名王者和尸仙女的距离达到某个临界点后，无名王者的气势一滞。 即使他掩饰的很好，还是没能完全掩盖住瞬间的不协调，叶修没有看漏这一幕，长长吐出一口气，千机伞变形为步枪形态，僵直弹、格林机枪连出，同时自身不断调整位置，彻底挡住这位无名王者。 一直的试探、刺激，终于有了那么一点收获，至少已经知道，如果尸仙女离无名王者太远，会影响到他的状态。 回想之前匆匆瞥过一眼的那些状态，叶修更加笃定：“不管你们签订什么契约，你们都被契约视为尸仙女的一部分，所以不管你有多强，都要被她的负面状态拖累，这附近你们只有彼此作为友军，所以你的属性被她的负面状态拖累……” “那如果她死了，你会去哪？” 君莫笑在地上倒飞，用的是飞枪的技巧，一边攻击无名王者，一边飞速向尸仙女的方向追去。 无名王者从属性上来说几乎无懈可击，就算降低20%全属性依然可以随便虐杀君莫笑，唯一的弱点就是对于控制，大部分深渊战士都没有抗性，即使不会受到伤害，依然要吃下控制效果。 没有任何职业会和散人一样，拥有数不清的低阶控制技能，冷却快频率高，如果不考虑击杀，叶修可以凭借游戏机制把无名王者控到吐。 战场的另一头，毁人不倦步步紧逼，双手结印的速度几乎带出残影，将所有的输出都灌在尸仙女身上，她所控制的魔法猫咪在不停地尖叫逃窜，并且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身上不再泛起代表治疗的绿光，救赎、坩埚都用过，蓝量被挥霍一空，血量也见底了。 君莫笑和无名王者一前一后赶到这边战场，正见到十几个毁人不倦挥动忍刀扑向魔法猫咪，只差一刀。 到了这步，无名王者反而不急了，任由毁人不倦攻击，没有得到支援的魔法猫咪惨叫一声，扑腾两下倒在地上，尸体钻进魔导书。 猫咪本身携带的魔导书也掉在地上，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其中一页，漆黑的不详之光散发，打开一座光芒黯淡的传送门。 干枯的猫咪尸体从其中跳出来，再度被赋予行动能力，只是与之前人畜无害的蓝色猫猫形象不同，新出现的猫咪是一具橘黄色的干尸，双眼化作燃烧的墨绿火焰，皮开肉绽。 “已转职：小恶魔。” “死亡后从魔界传送门召唤一个全新的复制体，该复制体可以被视为本体，全属性下降30%，攻击速度增加70%，失去所有装备。” 新出现的猫咪比正常状态的猫咪要小上一号，但生命值和法力值都完全恢复到满值，且在复活后第一时间就逃向无名王者。 从小恶魔猫咪后颈处生长出一条漆黑的符文锁链，自虚空冒出，狠狠贯穿无名王者的胸膛，他所控制的奇亚娜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单膝跪下，地狱烈焰在这一刻熊熊燃烧，他和尸仙女一样，被迫复活成为了小恶魔。 禁用装备，全属性下降，即便如此，只依靠符文，他的战斗力依然不容小觑。 第三十四章 王者降临（四） “嗯……这下，伤害总算是能接受了。” 在无名王者被迫和尸仙女一同重生为小恶魔后，他的战斗风格明显收敛了不少，几次试图去接被毁人不倦再次缠上的尸仙女，可是都被君莫笑挡了回来，连硬冲都束手束脚。 敌退我进，叶修可不会跟他客气，战斗风格转为大开大合，千机伞从远程系武器转为近战系武器，终于是能够贴身去打。 和无名王者不同，尸仙女既没有还手的技术，也没有还手的实力，毁人不倦的忍者作为输出系职业，控制技能不能说多，想控制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削弱型boss还是轻松的，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真难缠。” 无名王者连用两个草元素的元素冲击，自身隐藏在制造出的元素领域，微微抱怨，同时也在小心移动，试图去救只能给自己刷血的尸仙女。 君莫笑将千机伞倒转，立刻就成了一根魔杖，地面出现一个简陋的魔法阵，连闪三次，从其中依次出现一个呆头呆脑的哥布林，挥动短小翅膀的袖珍火龙，还有穿着暴露的红衣女魔法师，漫无目的地游荡。 君莫笑再投掷出一个魔力胶囊，打在他身上，使无名王者强制显形，三名召唤物立刻冲向无名王者，再加上君莫笑挥动手中的魔力长鞭，狠狠抽下，召唤物们的体表立刻陷入某种不正常的红晕，扑向无名王者。 这些层出不穷的小手段简直不胜其烦，召唤物们的攻击并不高，但是会对无霸体的攻击目标造成小概率的击退，被鞭挞过的召唤物们攻速上升，触发击退的概率并不低，生生将无名王者这次的尝试又打回去。 “你一直在说我们的世界怎么样，那你们的世界是什么样？” 一心两用对叶修不算什么，他继续压制无名王者，一边跟他搭腔。 无名王者手上慢了一拍，立刻被叶修抓到机会连一套，血条上由符文提供的额外护盾都被打掉。 他连忙控制人物闪转腾挪，语气多少有点惊奇：“我们的世界？我们当然就是以英雄联盟这款游戏为基础的超凡世界，和你们的荣耀世界本质区别并不大啊？就算你们的实力上限还没有完全解放，这些基础信息，难道你们的世界意志不会告诉你们？” “超凡世界？英雄联盟？” 每隔三十秒就可以被触发一次的护盾太烦了，那枚名为“巨像的勇气”的符文配合“余震”符文，在提供护盾的同时也提供高额的物理魔法双减免，这意味如果伤害不达到一定程度，所有针对无名王者的攻击都毫无意义。 有这份底气，无名王者也乐得跟叶修闲聊：“怎么，你们的世界没有英雄联盟这款游戏？那还真是有点可惜。正如你们的世界未来将以荣耀这款游戏为基础，所有的玩家都将在你们的现实中获得他们在游戏里角色的能力。” “……” 叶修看向身旁，陈果仍然在为他们的交锋捏一把汗，剩下的唐柔，叶秋，陆仁甲都仿佛没有听见这荒谬的发言。 “听上去挺荒诞的。” “当然挺荒诞的。” 无名王者催动符文，口气不善：“第一个发现日心说的科学家被烧死的时候，那个时代的人也是这么想的，风能，水能，太阳能，电能，核能，在被证明这些东西确实可行之前，哪个听起来不荒诞？” 君莫笑突然停手，后跳＋三段斩+影分身术+落花掌，一口气逃出老远，无名王者攻势随之一缓，下意识观察四周。 大批的荣耀玩家从四面八方涌来，为首的是各大公会精英猎杀团，同时也有许多看热闹或别有用心的零散玩家，在这些人手下，君莫笑束手无策的boss不过是个有难度的家伙罢了。 虽然离远了，叶修还是可以跟他说话，只不过得提嗓子喊：“也许你说的都是真的，也许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比如这只是一个新的游戏模式，让玩家来扮演boss，我不会不信，也不会都信，你能理解吗？” 铺天盖地的技能压向无名王者，毁人不倦见机不妙早已逃脱，尸仙女再度和这位无名王者合二为一，凭借他身后的符文书，依然可以造成一定的麻烦。 无名王者的声音离远了听有些模糊，像是嘲讽，像是无奈：“你应该知道，所谓的真相，就是不会因为人的主观意志转移，如果这是真的，那你不管信不信，它都必然发生。” “你可以不相信，但你付得起不相信的代价吗？” 最后一句话不知道君莫笑的距离能不能听见？ 无名王者听到身上尸仙女喋喋不休的抱怨，再看到手背上漆黑的反六芒星，一时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下一刻仿佛又不再重要。 至少现在，都只是游戏。 在离开的路上，叶修碰巧遇到了回来的金香，顺手把她爆掉，上来就出了一橙两紫三件装备，橙色还是武器，正好可以丢给陈果的逐烟霞。 将这些都处理完，叶修随便找个安全的地方下线，把卡一拔，伸个懒腰，正碰上其他人各种复杂的眼神。 尤其是叶秋，那张脸上写满了怜悯。 他走过来，重重地拍拍叶修的肩膀：“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奔三的人，也不影响你有中二病，我会跟家里说不要扔掉你的那些二次元玩具的，只不过下次你再犯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用这张和我一样的脸犯病？整容很贵的。” 陈果也有点尴尬地扭过头去：“这个……那啥，你放心好了，中二一点也是很正常的。男生嘛，我懂的，你们不都号称男人至死仍是少年么……就是……你下次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至少别在我们面前犯病嘛……” 这话一杆子拍死在场的三个男人，陆仁甲连忙挥手：“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中二病也是分浅度深度的，叶哥这应该是中二晚期，没救了，我还有救的！” 叶秋一脸的认同：“对对对！个人行为，不要上升到性别群体！” 面对这些善意的玩笑，叶修如坠冰窖，背后微冷，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没有听到那个boss说什么？你们都没有听见？” “听见什么？” 唐柔奇怪地望向他，有些不解：“我们应该听见什么？” 第三十五章 众生百态（一） “G州一小伙，从大火中救出居民楼居民十七人，并协助参与消防工作，为消防员争取到宝贵的救援时间，保护了邻里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事后对他进行了采访……” “我也是头脑一热，听到那些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求救，我本来都跑出来了，结果腿就不自觉地又拐回去，心底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我，那些火焰不算什么，我有我应该做的事。” “那么，那是个什么样的声音呢？” “说出来有点可笑，是我在一款游戏里的角色，荣耀中的拳法家，那一刻我好像听到他活过来，在我心底咆哮，让我想起来，我设计他的时候，希望他是什么样，他又会怎么做。” “我希望他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他能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拯救他人，那一刻，我好像真的成为了他，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前方千难万险，我唯有一拳！” “感谢这位热心的荣耀玩家接受我们的采访，但是我们在出手帮助别人的时候还是要量力而行，不要因为帮助他人伤害到自己……” “不，记者同志，我当时心中其实根本不害怕那些危险，我心底的声音告诉我没什么可怕的，在那一瞬间，我仿佛真的成为那个游戏里的我，虽然没有遇上危险，但是就算遇上，好像也并不可怕。” “借用游戏中拳法家的一句台词，拳风所至，一往无前！” 兴欣网吧里，陈果正在用大屏幕看新闻，当拳法家的台词从他口中说出，陈果把头扭过去，尴尬得能用脚指头扣出一个带独立卫浴的两室一厅小别墅。 兴欣战队已经逐步走向正轨，战队中已有阵鬼乔一帆、术士魏琛、流氓包荣兴、战斗法师唐柔、散人叶修、召唤师味光，枪炮师陈果，已经报名选拔赛。 目前战队众人都在网吧二楼的一片独立区域训练或网游，不是没钱租个基地，基地在租了，在装修，甲醛味道很重，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暂时在网吧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 陈果今天睡醒就随便打开投影看看早间新闻，没想到刷到这么一条新闻，《超级新闻场》这个节目简直和《走近科学》一样应该被申遗，它们作为电视节目优秀到令人发指。 本来这个新闻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玩家干了件好事，但是从标题就令人侧目：“游戏毁了下一代？” 然后下一行是一个非常小的“不！”，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这个标题可以让那些游戏玩家被吸引过来，因为他们会觉得这是一种冒犯； 这个标题也可以让那些视游戏为洪水猛兽的人被吸引，他们会觉得这是一个贬低游戏的好机会。 其实真正能毁了下一代的东西是什么，大家都清楚，只不过三十年前背锅的是早恋，二十年前背锅的是玩具，十年前是影视，现在是手机，未来是什么不知道，反正永远没人会去问：“孩子为什么宁愿接触这些，也不愿意跟家长沟通？” 《超级新闻场》发挥了一贯的整活特色，采访前有一段询问是否希望露脸，需不需要处理一下，被采访者说都行，他觉得很光荣，不过又不想被家里人知道他是打游戏得来的勇气。 于是节目组就非常敷衍地在屏幕下方打上了：（请被采访者的家长假装没有看到这条新闻）。 游戏文化一直都是一种亚文化，被主流文化不认同或者敌视，真要那么算，麻将，扑克又凭什么算是娱乐文化？麻将还是国粹呢！还不是因为玩游戏的群体没那么大的发言权，不能为喜爱的东西正名。 这位年轻的拳法家是个二十三岁的大学生，节目也详细标注出：这位热心的拳法家平时热爱运动，健康锻炼，其行为值得赞赏，但是不提倡学习，请观众朋友们不要随意模仿，只做力所能及的事。 唯一不太契合的就是，这位拳法家高高瘦瘦的样子，专业又是计算机商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健康锻炼的样子…… 一旁跟着看早间新闻的陆仁甲递给陈果一根热气腾腾的油条，含糊不清地说道：“老板，拳法家玩家这次可扬眉吐气了，刚才我稍微搜了下，连韩文清都转发这个新闻动态并且说了一句好话，好羡慕，如果我们魔剑士玩家也能这么出一次风头就好了。” 接过油条的陈果咀嚼几下，又喝一口豆浆，下意识地问道：“你玩的是魔剑士？那就算给你这个机会，你也凝聚不出游戏里的魔剑和技能，你怎么去救那些人？” 说到这些，陆仁甲瞬间眉飞色舞，把手中剩下的油条当成剑挥舞：“我们瞎子天生就可以感知人心，控制杀意和雷电波动，如果是我，我应该会先用心眼，感知活人，确定他们的位置。再制造极冰波动剑扑灭火势，最后救出所有人的那一刻，如果有一根房梁什么的掉下来更好，我凝聚杀气，用杀意波动震飞它，给那些被救的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而且瞎子的剑也不是重点，我们有句话，刀斩肉身，心斩灵魂，只要心灵足够强大，没什么是我们不能做的。” “……” 这话就有点没法接了，陈果几口吃下油条，咕嘟咕嘟一口气把豆浆喝干，连连挥手：“我不跟你们男生讨论这些……只是游戏里的设定，你怎么这么认真，算我说不过你。” 边上路过的包荣兴见到桌上一堆早餐，随手拿过一个肉夹馍放进嘴里，摇摇手指，一脸的严肃：“老板，你就是嫉妒你们枪炮师那种情况下不能救人！我们流氓都可以用天罗地网把人和东西从火场里救出来，你就是嫉妒！” “我才不会嫉妒……” 陈果哭笑不得，这怎么就成她嫉妒了，她的职业才不…… “还是老夫的术士才最适合那种情况！” 跟在包荣兴后面的魏琛捡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碗小米粥，大声嚷嚷：“灾后现场是不是得有人处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用诅咒之箭打穿墙壁，然后用地狱之门当成吸尘器，再召唤尼古拉斯或者巴拉克帮我干活，一个顶你们这些职业一群。” 陈果青筋一跳，终于忍不住：“我们枪炮师又不是不能清理现场！热能扳机和卫星射线都能拆房子！我跟你说……” 吵吵闹闹的早上，满是早餐的香味。 第三十六章 众生百态（二） “就差那么一点！” 灭天尊狠狠一拍键盘，看着屏幕上黑白色的死亡界面，充满懊恼。 因为新版本的原因，荣耀里玩家们的活跃度空前高涨，不少职业选手都混在其中，没比赛的日子里，职业选手们大都会下副本或者去打各种boss，不管是做打手还是做指挥，职业级别的玩家到网游里就是纯纯的降维打击。 灭天尊只是一个普通公会的普通会长，就算背后有霸图俱乐部的支持，也不能改变他实际是个普通的玩家，技术实力都有限，公会里也没什么拿的出的高手，连一些顶级副本一不小心，都要铩羽而归。 这一度导致他最近的心情不太好。 本来嘛，就算霸图有什么职业选手跑到网游里来玩，也不会到他这个霸气雄图暗中扶持的普通公会来玩，野外boss更是想都没想过，打通多少副本，副本进度多少，其实就是他这个层次的会长操心的极限。 可是人最怕比，他是霸气雄图的核心玩家，认识的朋友都是霸图正经工会的，本来大家聊天说些工作话题，都是你那个副本怎么样，我那边这周进度打了多少，哦，你们都打到那了？ 这回可好，人家交流都是什么？某某副本这周我们刷了几次，出了隐藏，本来以为过不去了，结果那谁谁一出手，连隐藏都一起拿下，赚得那叫盆满钵满。 灭天尊这边呢？只能跟着笑，原因也很简单——他的公会先锋团连人家说的那个副本的前置副本都没通关呢！ 一来二去，虽然没人说什么，灭天尊却抑郁了，看他这游戏昵称就知道，这人风格是比较偏向出风头，喜欢带领全场的那种。 现在因为那些职业选手，自己的公会被人比了下去，叫他怎么输得心服口服？ 随便和队友们打声招呼，灭天尊就下了，拔出账号卡扔到一边。 刚才他在尝试带领公会最强的先锋团开荒副本，配合不够，团灭了，硬性条件不足谁都没办法，就只能多刷多练，是个水磨功夫，就算他这个公会会长指挥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周的副本次数也用光了，要练习也得下周，灭天尊关了电脑感觉还有点不开心，上企鹅到公会精英群里，见到的也是哀鸿遍野。 管理员4号-牧师辛露：“大家辛苦，其实马上就能通关的，只是最终boss的机制有点麻烦，近战形态我应该再小心点，没走位逃掉是我的问题，治疗职业应该再往后站一点，下周我们加加油，应该就通了。” 首席mt脆豆：“这又不能怪你，什么副本都要循序渐进，我们最近追进度追得有点快，大家不熟悉才正常，下次多注意磨合反应，这么打强度确实有点太高，有点累人。” “有点累人+1。” “有点累人+2。” 灭天尊沉默片刻，用群主权限发了个公告：“这两天确实辛苦大家，在p城的可以来红魔馆，我请一顿晚饭，不在p城的可以看照片，明天上线去领200贡献度，就当是补偿。” 群里顿时一片柠檬闪过，200贡献度大概就是五件蓝色装备交给公会的数额，做一些公会日常大概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弄到，不能说多，跟一顿饭肯定没得比。 到了某个阶段，就算是游戏里的公会，有些时候现实也要有交流的，公会一千多人，有四个都在p城，几率已经不小了，红魔馆是一家火锅城，四个人没个几百块下不来，对犒劳来说，诚意还算过得去。 等晚上灭天尊开车到店门口，四人中有一个临时需要加班，没法过来。 另一个人则是要送孩子去补课班，要来晚点。 所以，最后只剩下灭天尊和辛露两个人在火锅店碰头，灭天尊是个二十四岁的男青年，辛露则是个比较文静的女大学生，两人见面都是一愣。 灭天尊年长一点，主动打破僵局：“都说漂亮妹子不会玩荣耀这种氪肝游戏，我眼前这不就是嘛，早知道我们公会人气最高的奶妈是个这么漂亮的妹子，我出门就刮胡子了。” 辛露没有游戏里那么爽直，腼腆地笑笑，微微点头：“会长好，本来我是没打算来的，不过今天学校那边老师有事就放我们自由，这才能出来，一直听说会长是个言行如一的老好人，就别取笑我了。” “言行如一才会说你漂亮，我可没取笑你……” 今天吃火锅的人意外还挺多，停车位剩下的都是不怎么方便，比较偏僻的车位，两人聊了几句，灭天尊去找车位，辛露在边上等候。 “抱歉抱歉，久等了。” 灭天尊将车钥匙收好，准备和辛露走出停车场，没想到辛露被什么小石子绊了下，脚一崴，疼得直出汗。 本来还在纠结点清汤还是麻辣的灭天尊慌了神，连忙蹲下去查看辛露的伤势，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分了你的心，这才会让你崴脚，要不火锅底料你来定好了，都听你的，不过你不可以喝酒，我们两个男生才能喝，这个没商量的。” 辛露谈不上生气，只是有点好笑：“会长，你道什么歉，又不怪你，是我没看好脚下，又不是什么大伤，歇一会就好了，我吃什么锅都没问题，我可是川妹子，p城的清汤和麻辣对我来说区别不大的。” 灭天尊还在围着她转：“这整得我可太对不起你了，本来就是犒劳你们的辛苦，还弄成这样，刚才我看你崴的挺狠，得疼几天吧？” 眼看灭天尊想帮她揉揉脚脖子，又不好意思凑上前来的样子，辛露十分无奈：“会长，我都不介意，你就过来扶我一把，让我先起来啊。” “对对对，抱歉抱歉，我没怎么遇上过这种事，有点慌了。” 灭天尊脸红红的，一点看不出来是网游里叱咤风云，指挥数千人面不改色条条是道的大会长，正常地扶辛露起来，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停车场。 停车场有些分外沉默，灭天尊不怎么适应，只好没话找话：“那个……辛露你是牧师来着，这时候就应该给你自己放个治愈术，不就好了嘛。” 辛露一下子被他逗笑，顺水推舟地说道：“好啊，我肯定也不希望疼上好几天，如果我真的能放出牧师的技能，哪怕是最简单的治愈术，应该也能治好我的脚。” 灭天尊挠挠头：“可惜你现在不是牧师……” 辛露噗嗤一笑，孩子气地学着游戏里的牧师，做出虚握法杖的手势：“圣光，与我同在！” 一束微弱的圣洁之力照亮了停车场。 微弱，但真实。 第三十七章 众生百态（三） 四月很快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月里，职业联盟一共完成了五场常规赛，仅余最后两场。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年的职业联赛，除去一开始就全程被暴打摆烂的玄奇，嘉世这支顶级豪门也会沦落到倒数第二。 八个季后赛名额倒是已经锁定，嘉世则是沦落到和玄奇一起出局，要打挑战赛。 其实嘉世和排名第十八的明青战队只有五分之差，如果努努力，一场比赛十分，只要拿下一半，也可以拿下联赛名额，避免出局。 只是好像整个联盟上上下下，从解说到选手，从战队到粉丝，没有半个人相信，他们能做到这一点。 没人能责怪他们，毕竟一个赛季都打得像在梦游，最后突然暴起发力？这话他们自己相信吗？ 嘉世也做过相关的公关和实际行动，声称这不过是失去老队长后暂时的阵痛，队伍和队员都在尝试崭新的战队风格和打法，如果不是实在联系不上叶秋，也许他们不会在转型的路上如此痛苦。 这一度导致大部分战队粉丝和路人对叶秋的好感度降至冰点。 陈果当时看见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差点没撕了投影屏幕，疯狂咆哮，叶修这个当事人倒是老神在在，还有心情安慰陈果：“事实嘛，你也不能说他错。” 于是差点被撕的变成了叶修…… 同时，嘉世斥巨资，高调购买在职选手合同，目前签下的就有盗贼方锐，附带角色鬼迷神疑，角色180万，年工资160万； 新人骑士许斌，角色独活，价值240万，年工资40万； 机械师肖时钦，角色生灵灭，价值270万，年工资380万； 退役选手孙哲平，职位教练，角色狂剑士再睡一夏，年工资180万。 教练这个东西其实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荣耀联赛的职业赛场，只是一直以来作用都不是那么大，孙哲平作为选手，被人铭记的更多也是作为繁花血景中的血景，那浑身浴血，屠戮一切的疯狂魔神。 让他来当教练，那作为四大战术大师的肖时钦干什么？这不摆明不信任肖时钦么？ 不过下一个转会名单就能解释所有人的疑问。 神枪手张佳乐，角色浅笑迷人，年工资350万。 百花战队的粉丝在消息爆出放完就炸了，据说不少粉丝集体自发去百花俱乐部线下扔砖头，大骂百花老板要钱不要成绩，嘉世粉丝们则是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轮回战队素有“一人战队”之称，那是因为他们的当家选手周泽楷的打法和角色定位都是队伍核心。 百花战队也差不多，张佳乐是百花的绝对王牌，每个人都以为他的复出会是在百花，那是他曾经为之深深奋斗过的地方，每个粉丝都下意识地以为“百花战队·张佳乐”这个Id永远不会改变。 更重要的，张佳乐作为职业选手，同样是繁花血景中的一部分，他用华丽的枪术和子弹，绚烂的攻势，构成了繁花血景中的繁花。 繁花血景，那是百花战队最接近冠军的一个赛季，也是由百花统治的一个赛季。 这算什么，嘉世没了叶秋和苏沐橙这对荣耀最佳搭档，如今从百花战队买一对回来？ 当年繁花血景可是屠遍整个荣耀联盟，这两人的配合如同将曼妥思扔进可乐，产生无与伦比的大爆炸，几乎没有人能抵挡他们。 之所以用几乎，是因为他们被叶修和苏沐橙拦了下来，连从不接受采访的叶修都破天荒地和记者抱怨：“一个打法打一个赛季，有完没完？” 现在走了叶修，把曾经的手下败将买回来，对粉丝来说这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你怎么不把虚空双鬼买回来？ 除去这些在联盟中的职业选手，嘉世更是大量买入各种青训选手和路人选手，光是从自家青训营提上来的职业合同就有五张，还大量购买其他俱乐部青训营的新人，前后花费超过两千万！ 这个交易价格震惊整个联盟，并且看势头，嘉世其实还是想再买下几个选手，只不过选手们要么有顾虑，要么合同方面没谈拢，到了最后，他们用来拒绝的理由都成了同一个：“贵战队人员太多，我怕到时候还要替补或者竞争首发，压力太大……” 何止压力，连在职的选手们都怕了，毕竟这些全明星级别的选手就能拉出一支正式队伍，他们又该去哪？恐怕不是被交易就是被卖出。 结果让所有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嘉世公关高调宣布不会放弃任何一名选手，除非他们自愿离开，否则决不会改变任何队内选手合同。 这导致嘉世一跃成为注册选手最多的战队。 正因为这样的大手笔，粉丝们才愿意相信，出局只是暂时的，嘉世仍然有一颗想赢，甚至是想要剑指冠军的心。 唯一的例外是苏沐橙。 嘉世唯一解约的在职选手就是苏沐橙和她的沐雨橙风，人和角色都是自由解约。 嘉世方面声称这是“一场经过双方认真协商，且姗姗来迟的解约，希望苏沐橙选手能够和嘉世一起，各自拥有美好的未来。” 先不去说苏沐橙的个人实力，她本人可是数届的联盟最受欢迎女选手，同时最受欢迎选手也从未掉出前五，形象又好，商业价值大到不可估量，不客气地说，她的商业合同就占了嘉世三成以上的资金，嘉世居然舍得放她自由解约？ 得知这个消息，陈果第一反应是叶修花大钱赔付了苏沐橙的违约金，因为不管她再怎么喜欢苏沐橙，也知道苏沐橙本人其实没办法左右那些商务合同，更无法支付天价的违约金，除非嘉世主动松口，又或者其他人看中这份商业价值，愿意赔上这笔违约金。 只是当陈果找到叶修，他本人没有在处理任何游戏的事，从陈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不停地在联系什么人，似乎没得到回应。 这跟陈果一开始的想象差了很远，她本来以为会有一场马龙白兰度的“我会开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价格……”那种教父式的交易，结果只看到叶修努力压抑的怒气，和如同火山爆发前的狂躁。 还有一份将要失去某物的茫然。 第三十八章 众生百态（四） “弹弹弹，弹什么弹，我看上去像是有鱼尾纹的样子吗？” 企鹅收消息会弹窗，并且伴有提示音，不过这个吐槽的梗可有年头了，至少陈果还稍微反应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梗。 看上去叶修在和谁通话，只不过没开摄像头，陈果也听不出是谁，只能猜测对面应该和叶修很熟悉。 叶修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上来就直奔主题：“你怎么回事？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对面显然非常熟悉叶修的风格，大笑一声：“哈！这不应该是你希望的吗？放心，她的所有商业合同都已经收尾，不会有什么留给你的烂摊子，现在可不是转会期，连30%的溢价我都出了，难道会差她那点钱么？” “那可不是一点钱。” 叶修毫不客气地揭穿对方。 对方估计也没将这些放在心上，耸耸肩：“那又怎么样？难道你不喜欢这个结果？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比你精彩得多。” “……” 一时间，叶修说不出什么，最后只吐出一句：“你是个商人，什么时候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对方又是哈哈大笑：“亏本？你想的可真多，我不仅不亏本，我还赚翻了，只是现在你看不出来，只是你还不能相信，我最近赚到的比我之前一辈子赚到的都多，你觉得我会做亏本的事情，未免太不了解我。” 又是一阵沉默。 “所以，你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你提前收到什么消息，能用上将近三十几名职业选手？他们能帮你渡过挑战赛的难关？” 叶修始终想问出什么，对方也并不避讳，话题的方向却拐了个弯：“我当然收到消息，这消息还是你告诉我的！三十几个，勉勉强强也算够用，我手上的资金链也只能支持我做这些。” “不过不是为了挑战赛。” 对方笑得很大声：“那种东西……没意义的，知道吗，没有任何意义。” “一切都没有意义。” 对方的声音突然收紧，像是在讲一个故事，故事的结尾主角本来即将花好月圆儿孙满堂，结果出现一只恶鬼吃掉了他娇羞待嫁的妻子，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那种深不见底的黑暗和绝望，切切实实传达到叶修这边。 “给你个忠告，小叶。” 不等叶修做什么反应，对方就自顾自开口：“别再去操心什么比赛，好好享受你的游戏吧，这之后版本更新会越来越快，对应黄金级深渊，荣耀就要开放75级等级上限，之后越来越快……直到那个临界点。” “还有，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良久，叶修道：“可以。” 对方很开心：“我上次问你，你没有回答我，我不怪你，这次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只要你说实话，我都会很荣幸……” “小叶，我们曾是兄弟，对吧？” 千言万语，似乎都被凝聚在这一句话里，有期盼，有不安，有抱怨，有释然。 人的话语是不该含有这么多复杂情绪的，因为太过沉重，不知道让人怎么回复。 叶修想也未想，几乎脱口而出：“比那更糟……我们一直都是。” 兄弟嘛……可以吵架，可以理念不合，可以分道扬镳，还可以反目成仇，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是你生活的一部分，后面再多的不愉快也不能掩盖掉这一点。 “……这样啊。” 对方似乎很意外他的回答，许久才回复，声音有些沙哑：“谢了，小叶，谢谢你的回答。” “作为回报，我也告诉你一些事。” 叶修皱眉，但还是应下：“你说。” 对方酝酿片刻，似乎在组织措辞：“未来会有很多很大的变化……相信我，那是会颠覆你人生认识的变化，如果你愿意，并且有能力，就用尽一切办法，去提升你的角色和实力。” “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兴欣战队，多花点钱去打造，越用心越好。” 这些听上去都是废话，可叶修还是点头：“我会的，我都会做的。” “我知道你会做，毕竟你才是那个没有变的人，你一直在热爱且享受荣耀，所以我要问你，小叶。” “……你愿意为你热爱的东西支付什么样的代价？” 没等叶修回答，对方就自顾自笑了：“算了，我知道你的答案，我已经见过一次，所以不用回答。”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对方在笑，笑得越来越伤心，明明是个沉稳的中年人声音，如今却有些许鼻音。 他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 …… 如果说俱乐部的人员变动跟广大普通玩家关系不大，那接下来的事情，一定和普通玩家息息相关。 在荣耀的官方论坛中，有一个名为“三丈红尘”的人发布了一个帖子，内容也简单，就是在目前的荣耀游戏架构上，怎样才能自制装备，还有装备编辑器的用法，以及一些成品银装的制作过程和思路。 这篇帖子在发出来的半小时内点击量超过二十万，并且被论坛管理员直接置顶。 有民间玩家学着里面的教程，用这些年积累的收藏用稀有材料试着去做，真的做出了银色装备，因为材料比较低端所以属性一般，甚至不如同级的橙装，可是一般平民玩家连紫色装备都不敢说有一身，仅仅“略逊于橙装”，很多网游顶尖角色也不过一身紫装加一两件橙装！ 当这个帖子的回复中，越来越多的玩家贴出自己制作的银装，未必很强，可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由玩家们自己打造的装备！ 在当前“深渊入侵”的大版本中，玩家们手里的稀有材料史无前例的多，全卖出去也没几个钱。 俱乐部又不是做慈善的，他们做银装只会选最好的材料，不会看上普通玩家手中的次级材料。 所以，玩家们不缺材料，不缺时间，唯一欠缺的只有方法，现在，这位名为三丈红尘的哥们提供了方法，玩家们的热情彻底被点燃，一时间银装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属性参差不齐，全民都陷入了打造狂热。 无数人都发疯似地感谢这个发布银装制作方法思路的人，可是没人能找到他，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提供的银装成品都是些大路货，也看不出有哪个俱乐部的风格，只有思路真实无误，哪怕照猫画虎，也能做出属性不错的银装。 这是一场几乎全民参与的盛世狂欢。 第三十九章 荣耀黄金（一） “经历千百次生死，在血与火中夺得荣耀，淬炼出黄金之血……” “已解锁深渊战士等级：荣耀黄金。” “亲爱的冒险家们，在你们热火朝天地打造属于自己的银装时，来自深渊的威胁也逐步加深。” “我们终于得知部分来自深渊的真相。” “深渊战士的阶级随荣耀玩家平均战斗力变动，动态跟随，当你打造出合身的护甲，也意味你愿意接受更多，更强大的挑战！” “新：你拥有的力量和你将面对的敌人成正比，当你越强，你遇上强敌，收获好东西的几率也越高！” “当一个深渊战士升华到黄金阶级，就可以从不同的世界汲取力量，具体表现为他们在装备不同皮肤作战时，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加成。” “新：现在深渊战士会将不同的增益状态标注在状态栏中，也包括一些无属性的状态，当你看到的时候，请不要惊讶。” “新：所有的深渊战士都开放了不同的皮肤权限，其位阶越高，皮肤权限越高，具体表现为皮肤数量、皮肤质量，以及部分还原度。” “此外，我们深思熟虑，最终决定，将保卫这片大陆的任务交给你们。” “请守护好这片大陆，冒险家。” “这不是一份职责，是一个请求。” “来自深渊的力量渴求吞噬一切，隶属于它的战士们同样强大，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永无休止的战斗中胜利，赢下所有的战斗，保卫我们的未来！” “新：当你参与击杀一名荣耀黄金级别的深渊战士，你就可以获得开放等级上限至75级的权限，并获得全新的成长路线——二次觉醒。” “角色在获得第二次觉醒后，职业特性将发生改变，同时也变得更为强大。” “风中的勇士，请继续前行，白衣的精灵少女将为你们静心祈祷胜利。” 兴欣网吧中，迎来一片鬼哭狼嚎，此起彼伏的都是“我靠！新等级上限！”“我靠！二次觉醒！”“我靠！又要肝！”“我靠，我手机呢？” 诸如此类的惨叫。 陈果随便指了个网管去处理丢手机那个傻子，自己也忍不住把账号卡插进读卡器。 玩家们肯定是喜欢更新的，一成不变的游戏总会有玩腻的时候，何况荣耀的更新也很良心，在这个全民自制银装的时代开放新版本，如果运气好，角色超越职业选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次更新的内容不少，安装包大得吓人，老板娘大手一挥，直接把服务器这边网速拉满，搞得普通区一片哀嚎。 陈果登录自己在神之领域的账号逐烟霞上去一看，发现更新以后，角色的个人房间中多出一个传送门，上面还标注着峡谷之巅的字样。 点开一看，这个传送门的作用就是将玩家角色传送到名为峡谷之巅的世界，在这里玩家们可以挑战任何深渊战士，但是只能选择其阶级，不能选择种类。 出现的深渊战士可以自由选择难度，单人难度，双人难度，小队难度（五人\/十人），团队难度（二十人\/五十人）。 相应的爆率和爆出物品也和正常模式下没什么区别，只有百人副本级和野图boss级的深渊战士不能选择，他们依旧只会出现在野外和百人副本。 陈果随便选了个白银级的单人难度深渊战士，整个页面化作一台老虎机开始滚动，最终页面缓缓定格。 第一格：女性泳装。 第二格：太阳镜。 第三格：烈阳印记。 三个图案从老虎机中飞出，组合成一个斜倚在太阳椅上的慵懒泳装美女，走出传送门。 陈果沉默片刻，转头去叫叶修…… 她不是过不去，这个名为曙光女神的深渊战士，定位是个mt，打起来又臭又长容错率也不高，还是交给叶修这种专业的来吧。 抽取完毕后，传送门进入冷却，显示“明日凌晨6点后可再次挑战”，这个深渊战士也会定格，可以在任何时间挑战，不过明天一早就会离开，挑战过程如果退出视作失败，当日次数作废。 只有胜利才能进行下次抽取，在当日生成新的老虎机。 走到叶修那里，刚好看见叶修伸了个懒腰，屏幕上跳出大大的：“二次觉醒许可！等级上限已开放！” 要不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显然黄金级别的深渊战士对叶修不构成任何威胁…… 不过叶修一个散人，要这个许可那真是毛用没有，游戏官方也不会为他去做关于散人的什么东西，刷黄金级别的敌人只是为了升级许可，并且奖励更好一点。 还没等陈果开口，叶修就又开了一次，过程实在谈不上波澜，名为暗黑元首的技能型法师放了八个能量球，命中率为0，只有指定施法目标的大招能量倾泻命中，然后就被君莫笑一棍子敲死…… 眼见叶修还要再开，陈果连忙阻止他，同时也心情复杂地问他：“你不会觉得太过没有挑战性吗……” 叶修刷新一下官方的通关排行榜，看到君莫笑占据三个名额，这才看向陈果：“老板你在说什么？排行榜计时是会奖励稀有材料的啊！每个种类的深渊战士都有独立排行榜，咱们战队在这时能拿到巨额奖励的。” “而且，”他转向陈果，指了指电脑屏幕，语气淡然：“老板你没发现，这个峡谷之巅里的战士更像真人行为吗？” “……我只觉得你打他们都一样快。” 叶修一愣，随即挠挠头：“这个……没办法啊，对我来说区别不大的。” 来了！他来了！陈果泪流满面：这位大神又一次开始这种会终结聊天的发言了！ 两人正聊着，陆仁甲从外边回来，看上去有点不舒服，一直在揉太阳穴，给陈果他们带了早饭，豆汁，焦圈，绿豆稀饭，猪排火腿花生蛋，林林总总一大堆，也不知道从哪里买到的，看上去倒不贵，就是陈果死活不记得附近哪来这么多早餐店，会提供这么多种类的餐点。 问他两句也没个正行，说是去看一场长达三十年的电影，看得头直疼。 “又是你那套穿越者重生者的言论吗？” 陈果无奈，这小网管什么都好，就是太中二。 陆仁甲却仿佛当了真，捂着头呻吟：“就是这样，虽然托叶哥的福我找到了那个重生者，他的记忆也太长了，我只看天地惊变以后的部分还有三十年……要不是跳着看，估计我都看不完。” “难怪会是那样一个人。” 第四十章 荣耀黄金（二） 最终陈果还是自己去打了那个曙光女神。 叶修挑战那些黄金级深渊战士，他有奖励拿，奖励又是能实实在在加强角色的东西，耽误一分钟就是好多好多奖励，这个陈果还是会算的。 枪炮师真心不是什么高输出职业，各个职业都有擅长偏向，枪炮师最擅长爆发，论倾泻火力战场压制那是一等一的，持续输出嘛…… 陈果用前些天从金香身上爆出的卸甲手炮，有一下没一下在那里轰，那攻击速度能让心里承受力差的人哭出来。 没办法，这英雄硬的像钢板，而且黄金级深渊战士可以控制符文书中的两页，这位曙光女神选择了不灭之握和余震两个核心符文，只要摸到陈果瞬间就是巨额双抗外加回血， 陈果基本功也谈不上多扎实，一个失误就是一波血量互换，那枪炮师一个输出职业，跟纯mt的曙光女神换血还不能失误……这就不是人干的事。 最后陈果极为憋屈的输掉了，对方身上挂着几枚小符文，居然还在那里悠哉悠哉地放嘲讽动作，躺在沙滩椅上喝着冰饮。 画面最后定格在曙光女神轻轻拉下墨镜，用那种极为嚣张的余光鄙视她一下，这才走进传送门，走的时候镜头还有一个特写，那个冷饮的纸杯被丢在了陈果的逐烟霞尸体上…… 这一天，所有在兴欣网吧的客人和工作人员都见识到绝对不能惹老板娘，能单手抡起显示器往地上砸的一定是个狠人…… 为什么？因为她连自家的显示器都舍得砸，还会在乎她的敌人？ 要不是一旁路过的陆仁甲眼疾手快救下了显示器，估计今天来上网的还能听见价值一万多的摔炮听起来是什么响。 不知道游戏公司怎么设计的，从80%血量开始，深渊战士就会开始跟挑战玩家沟通，台词都是固定的，但不是那种平时游戏里会出现的史诗感和沉稳感，更生活化一点，就像有些玩家打游戏打着打着会不自觉模仿游戏人物配音的感觉。 陈果碰上的是个男人，那个嗓音真心是玩mt的料子，开腔就那么欠揍，轻佻，好好的女神台词让他一配比喊孙子都嘲讽。 今天失败后就不能再进行这个难度的挑战了，同时这个难度的挑战开关也变成了“你已被召唤师：爱玩上单肉坦的波波击败！” “搞什么……做的越来越像那帮男生说的异界入侵了。” 陈果被恶心的不行，暂时没兴趣打这个模式，转头去看别人。 结果叶修那边也没怎么看什么种类，反正都是赢，说实话陈果开始觉得应该举报叶修这个人形外挂了…… 其他人也都大同小异，魏琛稳扎稳打和一个恶魔小丑比着谁更猥琐，耳机里传出的语音和魏琛本人的骂骂咧咧一时间很难说哪个更让人火大。 包荣兴被一个满屏幕种蘑菇的迅捷斥候弄死了，比比划划的要让敌人从屏幕里出来。 其他人不抽烟在另一边，唐柔黑着脸在追一个疾风剑豪，她随机到的战场有海量的友军单位，每一个都可以被那位疾风剑豪视作踏板，那个疾风剑豪干脆在兵堆里不回头了，唐柔的战斗法师真的是怎么都追不上。 乔一帆刚刚赢下一局，正在等待下一个敌人，战绩斐然。 结果只有陈果一个人被第一个敌人打败。 整个兴欣网吧的二楼都在准备当成战队训练的地方，那样别人就看不到了，可是还在收拾，下午才能用上，所以众人还是在一楼大厅打游戏，陈果干脆不看了，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结果陆仁甲从边上路过，看到陈果气鼓鼓的模样，跑到包子那边偷偷说了什么，包子看向陈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笑一边说：“哈哈……你怎么想出来的，月石在生气……哈哈……” 陆仁甲自己也在玩荣耀，他的机器也开着峡谷之巅的挑战活动，不过今天是他当班，客人又比较多，就一直在忙。 陈果直接点击开始挑战。 让你谐音梗！让你谐音梗！ 等陆仁甲忙完回来，显示的当然是大大的失败，他只能苦着脸去向陈果认错：“老板我错了……我不应该说你是辅助装备，但你也不该惩罚我啊……” 好家伙，你还狡辩上了。 陈果倒是要听听他说什么：“那我该惩罚谁？” 陆仁甲一指唐柔，一脸的理所当然：“唐姐啊！” 这下把陈果弄不会了：“啊？” 陆仁甲一摊手：“拦个女的折磨嘛（兰德里的折磨）！” 陈果又一次单手倒提显示屏追杀陆仁甲…… 追到前台，那个被陈果指使去帮客人找手机的小网管正一脸为难地跟客人解释：“客人您看，确实是您在玩游戏的时候把手机甩出去了，手机飞出监控范围就消失了，我们也没找到手机丢到哪……” 客人也挠头：“我刚才有那么激动吗？我只是在游戏里想用砖袭……我怎么就把手机丢出去了……问题是我想知道丢出去以后丢哪了，网管你再帮我看一下行不行？我新买的手机……” 小网管也没辙，谁让他就干这个的呢，只能又一次放监控两人坐那大眼瞪小眼看。 被追杀的陆仁甲抽空冷不丁喊了一嗓子：“33分15秒，暂停一下。” 小网管赶快照做，画面中手机划出一道长长的光影，看抛物线，手机竟然是落在电脑屏幕上，然后像素就一阵模糊，手机撞在屏幕上，下一秒就消失了。 两人反复看了一会，最后客人忍不住道：“这啥意思，我的手机怎么还能进去？你们监控怎么关键时候没录上啊？还是卡顿？” “还是我把手机扔进屏幕里，扔到荣耀里？” 一旁的陆仁甲和陈果凑过来，陈果有点怀疑，陆仁甲则是干脆挥挥手：“哥们你看，真不是我们网吧问题，别难为我们工作人员了，其实就算不是进去了，八成也被谁在屏幕外边捡走，估计没录上，认倒霉吧。” “现实里的东西怎么可能掉进电脑？你当这是写小说呢？” 第四十一章 荣耀黄金（三） 深渊战士等级开放到黄金以后，对独狼玩家影响不大，反正该打过的还能打，打不过的依旧打不过。 对公会和小团体玩家的影响就大了，黄金级的深渊战士们开始懂得合作，开始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套路，面对荣耀玩家们的配合，他们的反应也不再僵硬机械。 黑铁和青铜级别的深渊战士，他们的爆发都有迹可循，只需要记下他们的技能，好了就会用，并且仇恨机制也很简单，谁离他近，打他狠，他就打谁。 等到黄金，这些深渊战士逐渐变得难缠起来，团队中的治疗和远程往往是他们的第一目标，可是如果有残血，他们也会路过时出其不意进行补刀。 他们开始发挥自身特点，面对集火就用技能规避，也开始在战斗中不断走位。 高端团队往往会觉得打下一场黄金的战斗比两三场低级别战斗要累得多，低端团队干脆没有任何机会去战胜那些多人难度的黄金战士。 明明装备和等级都在提升，荣耀玩家们的总体胜率却在下降，只是幅度不大，也没有人去统计。 如果是一款健康的游戏，那么官方应该注意到，难度开始逐渐失衡了。 陆仁甲操控着他的荣耀角色，魔剑士无光之暗，戴着耳机有一搭没一搭在跟游戏里的角色聊天。 “所以你们的世界超凡崛起发生在去年？高层也没有掺和？但……这怎么可能？” 屏幕中的疾风剑豪穿行在潮水般的士兵中，一往无前，直到陆仁甲开口才发现冲的有点太远了，一路又用踏前斩滑了回来，不紧不慢地回复：“我也不是很清楚，听朋友说好像是世界意志的强行干涉，当初除了神州，几乎所有的高层都曾尝试武力干涉，然后我们的世界意志出手，新的高层就放弃搞事了。” “世界意志？那是什么？以什么形态出现的？” 听到陆仁甲对这部分比较感兴趣，对方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就是我们那个世界的意志，没有形体，当祂出现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自然而然地知道那是什么。” “那次世界意志出手，只一刹那，整个蓝星所有涉及这个命令的存在，发布者，执行者全都直接消失了，那以后我们才开始有一定话语权，新的高层将这些东西日常化、规范化，慢慢变成现在的格局。” 陆仁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屏幕中无光之暗催动手中魔剑，巨大的冰块骤然凝结，袭向还在释放踏前斩的疾风剑豪：“那你们都归上边管？类似特殊人才或者公务员？真好啊，我也想考个公务员……” 疾风剑豪闪现！ 对方使用的是腥红之月皮肤，斩钢闪第三段的旋风只有淡淡的风影。 此时闪现，恰好是踏前斩刚刚释放，手里有第三段斩钢闪的时候，他本来就是正在接近无光之暗，闪现正好将剩下的路补全，那淡薄风影呈环状释放，无光之暗不受控制地被卷上天。 “托里亚克痛！” 这略带口音的话其实是那个疾风剑豪操控者用嘴配出来，不是人物自带的语音，陆仁甲落地再吃一记斩钢闪和普通攻击，这才完成受身，进入无敌状态。 色彩斑斓的几个字符环绕在无光之暗头顶，纷纷破碎，紧接便是大如车轮的巨大纵向剑气，双双命中疾风剑豪，将他推向极远。 疾风剑豪和无光之暗血条各自下降一截，无光之暗相对来讲更亏一些，不过两人都没在意，疾风剑豪非常自然地接过话头，哈哈大笑：“公务员？我也想啊，不过我这种黄金菜狗在现实中能发挥的力量只限于游戏里的十分之一，要是能发挥背景故事的十分之一就好了，我弄个龙王直接统治无数星河多好！” “才十分之一……” 陆仁甲微微心算一下，大致知道数据，同时无光之暗魔剑连斩，化作一道光影，当距离足够接近后直接释放不动明王阵。 无数咒术符文从大地凭空冒出，组成暗蓝色的雷光阵法，足足十二个通体炽白的巨大雷电光球缓缓旋转，产生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无光之暗坐镇阵法之中，白发倒竖，丝丝暗蓝狂雷从眼罩中透出，像是蛛网般爬在无光之暗的脸上，带来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和居高临下的神圣。 正常的不动明王阵吸引力其实有限，用位移技能和反方向奔跑都可以规避一小段不动明王阵，可是陆仁甲的不动明王阵被特殊强化过，一身装备，从防具到首饰，从武器到特殊装备，全都只加强不动明王阵一个技能！ 波动阵生成速度增加100%！ 雷珠数量增加100%！ 雷珠旋转速度增加50%！ 不动明王阵吸附力增加200%！ 不动明王阵伤害降低20%，施法范围增加100%！ 天地俱暗，神鬼辟易！ 根本不容得疾风剑豪任何动作，他已被阵法固定，十二颗雷珠依次在他身上轮转，每一次接触都是惊雷四散，整整五秒，最后阵法变为一座狂雷天牢，不断收缩，缩成一个光点，轰然爆炸。 只这一个技能，疾风剑豪便只剩下三分之一血量，身上也被强迫赋予了感电（收到光属性、雷电系技能伤害加深20%）、灼烧（每秒种损失1%最大生命值持续20秒）、出血（每秒钟损失1%最大生命值持续20秒）三重负面状态。 疾风剑豪原地抽搐一阵，这才缓过来，陆仁甲也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在旁边嗑药，好半天，疾风剑豪才有些结巴：“这……这电也太够劲了，给我舌头电麻了。” 陆仁甲心中一动：“你们是附身游戏角色？还是控制游戏角色但是共享感觉？你没什么事吧？” 对方说话依然有些大舌头：“我是附身……这样体验更真实舒服，大部分召唤师都对胜负没那么执着，在来到你们的真实世界之前，先到你们的数据世界旅旅游也是好的，你这技能，也太……太麻了。” 陆仁甲笑了：“那就歇会，正好我还真有很多想问的事情，碰个愿意说的朋友真是幸运。” 第四十二章 荣耀黄金（四） 双方进行一波换血，陆仁甲更占上风，不过疾风剑豪穿行在一个又一个小兵中，几枚吸血符文依次亮起，再加上装备吸血，比掐时间吃回复药的陆仁甲回血都快。 双方都在试探，嘴上则是半点烟火气也没，你问我答。 “这么说来，你们的世界里，马上就是S11的mSI了啊？” 陆仁甲吃的回复药品都是持续时间长，总回复量大的药水，疾风剑豪则需要吸血回复，两人都在拖延时间，聊天也就没有中断。 疾风剑豪笑着回答：“对，因为超凡之力会将荣誉和个人经历固定成某种状态，同时也有改善体质的作用，大部分选手的退役年龄都被延长，加上官方大力扶持新血，光是LpL的在职注册选手就超过一千人。” “哦，才一千人？不应该啊。” 陆仁甲控制无光之暗向疾风剑豪的方向不经意地走出两步，对方也貌似不经意地用踏前斩滑开一点，陆仁甲啧了一声，话语间有些疑惑：“如果你们的世界里，联盟成为唯一超凡的手段，那怎么会只有区区一千人进入职业联赛？” 疾风剑豪也苦笑应答：“因为没办法啊……世界意志规定只有最强王者可以进入联赛，并且只有每个大区的前50名才可以，艾欧尼亚有100个名额，峡谷之巅200……” 这下陆仁甲是真的震惊了，震惊到偷偷在搓的技能都停下：“你在开玩笑吗？游戏在成为真实以后仍旧遵循一定的运营商逻辑？在我的世界，国服足有29个服务器，艾欧尼亚人数最多，教育网专区人最少，你们的世界意志难道不会考虑这其中的差别？！” 话音未落，他自己便哦了一声：“也是，人心便是最好的调度，谁都不是傻子，为什么不去人少的区上王者？大家都这么想，其实就会很大缓解那种失衡……那也不对啊，那也至少是1650个王者，就算并非每个王者都会去打职业，在你们的世界情况下，也不可能有六百人的缺口啊！” 一惊一乍之间，无光之暗身子弯下，看上去像是在为这句话营造一种夸张的效果，手中魔剑已突兀地拍在地上，大片雷光波动沿地面飞速扩散，雷电被茫茫多的人海遮挡，加上又是在地面，隐蔽非常。 天雷·波动剑！ 疾风剑豪中招！ 这哥们又一次在原地疯狂抽搐……陆仁甲一身装备词条都是特化的，没有不动明王阵时实力一般，不敢向前，只是远远向疾风剑豪丢出一团球状火焰，还有一条去势凶猛的冰川。 “嘁。” 耳机里传来一声轻微的不爽咂舌，疾风剑豪身上水银饰带的白光一闪，抽搐立刻停止，疾风剑豪稳稳地在爆炎、极冰两道波动剑临身前放出一道风之障壁，将这两道波动剑化为无形清风。 在化解攻势的同时，他也回答了陆仁甲的问题：“就是这样啊，连之前的职业选手也有大把被淘汰下去的人，一千六百人，淘汰掉的也有六百来人，此外人品太差、行为不端，心态太差的也会被世界意志检测，进行整改或强制退役。” “……你们这世界意志真的是好人性化啊。” 除了一句吐槽，陆仁甲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陆仁甲的世界里，职业选手也不都是强人，也有天赋并不是那么出众的人，更有天赋高，人品成反比的存在。 要是对方说的是真的，那这个由电竞转向超凡位面的世界意志未免管的也太细了，一般来说，谁会特意管获得能力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就说陆仁甲记得的某个选手，在次级联赛中中单杀穿，可惜巅峰期太短，有一颗想赢的心，实力和队友不允许，被嘲讽你是不是退役了？ 他的反驳更为干脆：“我不是退役，只是没人要。” 他的每场比赛都能看出想赢想操作，但是天赋不够，就这么简单，他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后期也去直播混日子了。 就这么个有点悲情的选手，一样会在一场国家级的疫情前恶意囤积抗疫物资高价倒卖，试图去挣人命钱，实力从来不代表人品。 被新闻联播点名的不提了。 给这种人过于强大的超凡能力，恐怕世界如果真的需要他，他第一时间就掉头溜掉了。 要是那个世界世界意志这么严格，那一大半的职业选手都要被强制退役吧？ 人品差的，行为不端的，心态不行的，段位不够的，要是这么算下来，世界决赛前夜为爱鼓掌的，直播排位恶意利用bug的，从出道到退役一直是巨婴排位赛挂机洗澡基地辱骂网管直播逆风摆烂抢蓝buff搞路人队友心态的，在那个世界岂不都要被永远排除在最顶尖的群体之外？ 等等，这些人好像本来也不是什么顶尖人物，那没事了。 那有的队伍也剩不下啥人了，难怪要引进这么多路人王者，加上排位赛和职业联赛的差异性，有人打得来路人局，未必就打得开职业联赛，淘汰六百，也许还真不是什么大数字。 难怪后来的三十年会是那副格局…… 陆仁甲琢磨一会，把快捷物品栏中七个一次性药物统统吃下，七道不同色彩的光芒从角色身上绽放，一排有益状态添加到状态栏中。 “你的世界真是很吸引人啊……有一个那么好的世界，为何还要入侵这个世界？” 无光之暗的背后生出一对淡粉色的光翼，脚下的白色波纹陡然扩大一倍，几束粉色光箭射向疾风剑豪，都被风之障壁一一挡下。 在光箭消失的地方，突兀冒出一只眼球，那场面着实有些惊悚，紧接着是两只眼睛，四只眼睛，八只眼睛……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眼球齐齐望向疾风剑豪。 暗天波动眼！ 整个世界在瞬间化作苍白，空间片片破碎，疾风剑豪的角色再出现已是遍体鳞伤，像被千百道激光穿透。 天地间雷光大作，不动明王阵再次发动，疾风剑豪扭动几次，放弃挣扎，一摊双手：“我们只是玩家啊，当然有什么玩法就一定要去尝试什么玩法，出现了可以入侵的世界，我们为什么不来看看？做人嘛，最要紧的是开心啦。” “我也很喜欢我的世界啊，我的世界中，迅捷斥候和恶魔小丑玩得好的人都必须要去附近的派出所备案，这样和平的世界我怎么会不喜欢？” “说是入侵，只是要大家一起开心的玩嘛！” 雷光之中，人影破碎，陆仁甲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荣耀！”，自言自语道： “一起开心地玩啊……” 第四十三章 荣耀黄金（五） 陆仁甲当然接触过英雄联盟。 天赋不高，单排段位最高白金，因为找不到长期稳定的双排对象，又不愿意玩个上单石头人或者软辅摆烂，后来就长期混迹真金白银。 那个世界和他曾经的世界大致都差不多，历届S赛冠军，选手阵容，都大差不离，唯一不同的就是选手们的人生经历，还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 那位疾风剑豪不是他接触过的第一位异界玩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陆仁甲实在有太多太多想问的和想说的，比如为什么你们那里居然会让提莫和小丑玩家去派出所备案……这能带来和平？太可笑了！ 玩炼金的就不用？ 来自重生者的三十年记忆，就算昧着良心也说不上什么阳光的世界。 鲜血，杀戮，内战，无穷无尽的献祭，整个世界犹如地狱，跟两边世界的画风都不搭边，何况还有“世界意志”这种东西的存在？ 听那个疾风剑豪的形容，他们的世界意志压根就是个想把比赛办正规办好的联赛主席，全职高手世界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催生出什么样的世界意志，也不该是后来那种…… 唯一算的上好消息的，就是目前接触的异界玩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普通又简单的沙雕玩家，水平参差不齐，就算有moba人物进入mmorpg的人物强化修正，陆仁甲对他们也足够熟悉，应付得来。 好歹也是兑换了一界魔尊同款血脉的人，暂时这些战斗还只发生在游戏里，以鼠标键盘为基础，陆仁甲的反射神经、手速、动态视力和临时决断都超越这世界所有人千百倍，打个游戏妥妥够了。 话又说回来，谁打游戏那么认真……能差不多一点，保证不输掉就是了。 至少目前为止，还不需要他来认真。 就算是叶修，此时也未必能在荣耀上赢过他，只不过他没那么闲，用自己的顶级血统去跟一个目前只是普通人的叶修比较这种事， 再开一次峡谷之巅匹配，匹配到的是一个披甲龙龟。 陆仁甲喜上眉梢。 比起游戏奖励，他更需要的是情报，来一个肉到离谱又没什么攻击能力的英雄，他就可以更好地获取情报。 以两个世界的融合进度，大概只有寥寥十几个顶尖职业选手能够和联盟玩家沟通，其他人只能听见英雄的预设台词，毕竟这边暂时还只是超凡之力都若有若无的起步阶段。 陆仁甲默默运转体内魔气，将部分真元改变运转方式，模拟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运转路线，隐约有一丝神圣的光芒从他脸上露出，某种力量从他指尖流出，深入到电路板里。 刚刚出场的披甲龙龟如同着火的足球，奔腾在刷新出的辽阔足球场，才一出场，就被神圣的光芒所笼罩，头顶冒出一个粉色的状态，大致能看出是一个男人在捂着头，痛苦地尖叫。 这模拟的力量虽然和正版没什么区别，强度还是太低，数据化以后，只不过是两个状态类技能，“思维窃取”、“精神控制”，持续时间有限，作用也只是“下意识避免谎言”和“提升一定好感度，将对方视为可以交心的知心好友”。 这是全职高手世界暂时强度太低，支撑不起更强大的法术存在…… 趁热打铁，陆仁甲非常自来熟地凑上去，客气地打招呼：“嗨，哥们，你也来这个世界玩入侵模式？” 对方被技能影响，并没有觉得突兀和戒备，也下意识忽略了为什么突然能够两边沟通：“是啊，毕竟以后都要生活在一起，来提前观摩下也是好的。” 又一个把未来两个世界融合视为理所应当的家伙。 陆仁甲对他来说，就是他网游里认识的多年好友，有什么不妥都会被下意识无视，因此有问必答。 “那你怎么知道，未来两个世界一定可以融合成功？” 这个问题也困扰了陆仁甲很久，对方想也没想，直接回答道：“为什么会不成功？这是世界意志和他都确认过的事情，并且明明就是双赢，我们还更亏一点，这个世界明显还是正在起步，我们更有经验，实力更强，还愿意和平融合，更重要的是我们还有绝不可能输的底牌，即使你们不愿意，我们也可以赢得战争再选择和平融合，没有人受伤的世界就完成了。” 听上去真是霸道到极点，又自信到极点，陆仁甲心头一动：“这个他，是什么人？” 对方顿了顿，开始犹豫，披甲龙龟从一个可爱的小乌龟转化为动力冲刺形态，整个人变成一个高高跃起的足球，竟然有要提前从法术挣脱苏醒的趋势。 受限于世界规则，这些心灵法术目前只有类似催眠和暗示的强度，如果心底抗拒，的确是可以抵挡掉……毕竟他模仿的法术不经过世界规则保护判定，严格来说更类似第三方程序。 想到这些，陆仁甲连忙避开这个话题，以极冰·波动剑封住披甲龙龟去向，不想披甲龙龟躲也不躲，整个人直接炸开，以崭新的形象直接迎上这一记攻击！ －0！ 面对仿佛冰原上冻结千年的岩石构成的背甲，以及几乎溢出眼角的寒光，陆仁甲摸了摸下巴，多少有些无奈：“极度深寒……” 紧急提示：〖制胜金球〗已被替换为〖极度深寒〗，所有异常状态清除，皮肤特性发动！ 〖极度深寒〗：冰属性攻击免疫。 直接冰属性免疫也太夸张了些……要是没记错，龙龟还应该有一个火属性皮肤，两个皮肤一切换，那不是直接免疫荣耀里将近一半的属性攻击？ 连异常状态都被清除，对方晃晃脑袋，像是有些诧异自己面对的处境，陆仁甲已经开启不动明王阵，借着漫长的控制时间跟披甲龙龟交流：“哥们，醒醒，我还有好多事想问你呢！” 没法术就没法术，正常交流也好，只是估计效率要打点折扣。 对方才刚从精神法术中醒来，又被不动明王阵扯走，胸前闪过一道土黄色光芒，石像鬼板甲被激活，激发出的护盾抵消掉不动明王阵的伤害，不过是掉了一点血皮。 一本符文书已经在它身旁打开，代表“复苏之风”、“骸骨镀层”等防御性符文的部分依次亮起。 这时对方才反应过来，听声音有些惊讶：“你能和我们沟通？” “……” 所以我才想用精神法术跳过需要解释的部分啊…… 第四十四章 世界战场（一） 一位脸上涂着浓厚油彩的人形态狂野女猎手穿行在战场。 所处的场地是热带丛林，到处都是进入就能隐身的草丛和打一打就会掉落果子的灌木，果子食用就可以回复一定的血量和蓝量。 这大大提升了他被击杀的难度。 看到视网膜右下角弹出的“已猎杀冒险家数量：127”，狂野女猎手在心中微微计算后有些犹豫，最后一咬牙，心底默念：荣誉晋升！ 整个世界的运动在他眼前都慢了下来，最后几近停滞。 他面前弹出一列血红的粗体字：“你在荣耀黄金I的段位分不足，由猎杀冒险家人数填充，已补充：127。” “你获得了挑战晋级赛的资格！” “警告：在异界进行晋级赛将引起一系列不可控的变故，但在完成后，你也将获得更为丰厚的奖励！” “召唤师八云紫，你的晋级赛目标有五个，选择三项完成即视为晋级成功。完成全部五项，你将获得额外奖励！” “任务目标一·虚空锚定：存活超过两小时（目前剩余1小时59分钟59秒！），每隔一分钟，你的坐标会被广播给所有冒险家。” “任务目标二·鲜血为祭：击杀300名以上，战斗力评估不低于c级的冒险家（还差300名！）。” “任务目标三·传递之火：至少与十位以上召唤师接触（你已获得临时地图的权限！）。” “任务目标四·传奇陨落：至少击杀五位战斗力评估在S以上的冒险家（还差五名！）。” “任务目标五·神明将至：在你人物的可视范围内有超过五千名冒险家并且存活超过十分钟。” “每完成一项任务，你就可以提前解锁一个华贵铂金级别的战场特权。” “祝你好运。” 时间停滞恢复正常！ 八云紫切换为美洲狮形态，向前猛扑，躲开一批技能，头也不回地直线逃跑。 他的敌人们是轮回公会的野图boss猎杀团，见到boss又一次准备逃跑，团长立刻在频道里指挥：“骑士！骑士呢！挑衅！嘲讽！拉住拉住！” 只可惜，他们家的骑士反应慢了一拍，没能追上，这群人肯定不能让到手的boss飞了，于是全团开始浩浩荡荡地进行追击。 在逃跑的空隙，八云紫还抽空变回人形态，向身后丢出他的标枪，打这些冒险家根本不用瞄准，丢出去总会有人反应不过来，只要判定打中，那就是毫无道理的秒杀。 荣耀特权（仅限黄金及黄金以上段位可用）：可成长数值类装备开放部分上限。 梅贾的窃魂卷：已提供额外法强537。 在巨额法强的加持下，八云紫的伤害早就达到了秒杀级。 如果这些人头铁还要硬追下去，那真是妥妥团灭的命。 可惜这支团队的团长并没那么蠢。 眼见事不可为，这位团长也十分果断：“全体拉长距离！这boss我们吃不下，在世界频道发坐标，让附近其他公会有空的都来分一杯羹！” 瞬间就是几十条boss坐标飞速刷屏，八云紫也完全放弃了人形态，只专心用美洲狮形态逃跑，在他视野的左上角，有一个微缩的地图，那上面显示这附近就应该有个召唤师才对。 游戏角色的移动都是相当快的，毕竟没多少人喜欢玩跑步模拟器，只两分钟，八云紫就接触到另一位召唤师。 这位召唤师使用的英雄是炼金术士，附近只有一支十几人的队伍，八云紫上去就是一套撕咬，将这支小队伍送回城，拍拍炼金术士的肩膀，接到任务更新的提示，就又继续他的逃跑路程。 这名炼金术士还在一脸茫然，浑然不知在荣耀的世界频道中，所有关于八云紫的坐标后都被强行添加了他的实时坐标。 中间也遇上过一些难缠的团队，比如中草堂的骑士团队，为首的是中草堂当家骑士许斌，他们尝试用不断叠加的挑衅和嘲讽把八云紫拉走，但是配合不太好，有个骑士失误，导致八云紫苏醒地早了一些。 于是直接有两个装备一般的骑士和部分前排职业被斩杀，控制链一度中断，否则结果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惊魂未定的八云紫不敢再靠近公会团队，选择的道路也越来越偏，直到碰上一支中小型公会，将他们统统斩杀，凑够一个晋级赛目标，事情又发生变化。 “已解锁华贵铂金战场特权：强制征召。” “段位即是一切！任何段位在你以下的召唤师都必须服从你在战场发布的命令，命令的合理性将在事后由其他人判断，但是当你发布命令，一定范围内召唤师必须无条件服从。” 这条特权通常来说是带队的指挥官才用得上的特权，此时出现，八云紫略一思考，就命令征召范围内所有召唤师向他集合。 被吸引来的冒险家越来越多，他的召唤英雄并不擅长群战，伤害再高也是如此，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如果能有几名队友，无论如何都比他自己作战强得多。 冒险家越多，八云紫就越是不敢停下，不停地走位、跑动，每一秒身处的地方都会在下一刻被技能狂轰滥炸，化作尘埃。 杀了一个，冒出两个，杀了两个，冒出十个。 时间的刻度仿佛被人为拉长，八云紫看到自己高如山峦的身体被蝼蚁般渺小的冒险家们追赶，驱逐，犹如笼中困兽。 可他也并未放弃，有条不紊地丢出标枪、治疗自己，变成美洲狮形态、扑咬、跳跃、猛击…… 他的血量飞速下降，因为总有一些锁定技能和范围技能在规则中无法被规避。 他的血量又飞速上涨，高频率的治疗技能和巨额法强能够勉强维持住他的血量，这种脆弱的平衡非常微妙，当冒险家们的输出超过某个临界点，他就要立刻死亡。 有极为浓稠的胶水被抛过来，大部分近战职业的移动速度急速下降，同时后排输出的阵型里发出惊呼，一个戴口罩的光头背着一瓶子毒气，以极快的速度在人群中穿行。他的身后留下的满是充斥剧毒的路径，时不时他会丢出一个人到胶水上，那个人就只能被死死控住。 有清亮的凤鸣从远方传来，巨大的冰墙切割战场，同时大片的极冰风暴在战场上掀起灾难，每当传来破碎的声音，就意味又一个冒险家的尸骨被冻成了冰块。 剑气、火焰、血池…… 八云紫的援军到了。 第四十五章 世界战场（二） “比你快一步！” 随手挡掉一堆飞过来的法术后，空气中满是逸散而出的邪能和自然元素，将无双剑姬本就修长优美的身姿衬托得更加飘逸出尘。 淡粉色的宫装，洁白的衣领，锋锐无匹的三尺青锋，简直就是脱离红尘，高居天上的素雅仙子。 唯一不和谐的就是这位仙子一张嘴全是屏蔽字，还是个男人，一直骂骂咧咧，嘴里不住地抱怨：“草草草草草！为什么会有人选择在这个世界晋升啊！白金特权了不起啊！这敌人都该过千了吧！” “你还抱怨，你一个剑姬，我是火女啊！本身我一个法师身板就薄，回复也差，都烦死我了。” 从天而降的巨大火焰暴熊咆哮降临，将一大片区域焚烧成一片白地，能存活下来的只有魔抗较高的职业，都被一时震慑，不敢上前，一个娇小可爱的小萝莉坐在火焰暴熊的肩膀上，趁机会和剑姬汇合，语气满是惆怅。 大量的冒险家被一道红色闪光强行聚集到一起，伤害还是其次，接触到这个闪光的冒险家都被强制击飞并聚成一团，于是几位召唤师同时都向那个方向挥洒技能。 在他们的集火下，硝烟过后，只剩死寂，毕竟都是百人团队才能应付的野图boss模板，六个召唤师里五个都有群体爆发技能，集火之下几乎不可能有人生还。 冒险家们攻势一滞，六人这才聚集到一起，为首的是八云紫的狂野女猎手，不管其他五人愿不愿意，他都是这里的指挥官，任务也是他的任务。 从血池中站起，嘴角还残留些许血迹的猩红收割者第一个开口：“分配目标，然后我们各自完成吧，毕竟是野队，讲究不了配合和战术，也不能一直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了。” 八云紫点点头：“可以，炼金一人去缠住后排，凤凰和永恩一起，挡住前排，剑姬火女配合下，剑姬是没出九头蛇吧？你把比较强的杀掉，火女补一下群体伤害。” 众人应是，剑姬叹了口气：“本来想着杀几个高评分冒险家，毕竟杀那些低评价冒险家，杀几十个也未必顶的上一个高评价，贪了就没带九头蛇，穿甲吸血套，确实差了点Aoe。” “我任务要求杀S评价呢……目前只杀了一个A+的，S没那么好碰的。” 八云紫也无奈，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就这么个六人的野队，真未必能打过S级的冒险家带领的队伍，还指不定谁打谁呢。 众人哄然分散，在场唯一有治疗技能的只有八云紫，其他人的装备和技能都只能给自己回复，他这个狂野女猎手干脆也放弃输出，专心奶人。 主要任务有生存，因此众人边打边转移阵地，猩红收割者那位因为走位太过激进，被控制职业控住后没能逃出来，八云紫心底也没什么好话，只是还要依赖这些路人，一时半会也不敢说什么。 很快又有两位召唤师加入战场，都是刚进入世界被强制征召的，八云紫见到他们，一个是翠神，一个是巴德，对战斗影响都不大，触碰他们后就让他们各自去寻找其他召唤师，如果能完成第二个晋级赛目标，也许情况能够好一点。 今天本来是周六，时间是下午四点半，越来越多的冒险家加入了这场神之领域的战斗，大大小小的公会，散人玩家，不怀好意的拾荒者，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 翠神被外面的昭云公会抓住送回了老家，巴德则是在十分钟后带来两个召唤师，在大招调和命运的作用下，将一大片区域完全定格，通过星界通道和八云紫会合。 全场弥漫巴德技能带来的炫金光芒，八云紫甚至没顾得上去看来的都是什么人，只顾得倾听耳边响起的提示： “你完成了第二个晋级赛目标！” “已解锁华贵铂金战场特权：星界漫步。” “你和你的友军可以无视任何地形阻碍行动，但不能在地形中停留。” 有了这条特权，召唤师们集体钻入附近的建筑、山体，虽然还是能被看见，但是许多近战职业叫苦连天。 他们又不可能跟进建筑和山体里，只能跑位绕圈，就在这片刻之中就被召唤师们击杀，只能由后排职业来输出。 后排职业们本来就被跑出一道残影的炼金术士恶心，一大片毒气构成的雾霾遮掩视线，新来的不灭狂雷进来就直接一个天声震落，本就巨大的体型再度膨胀化作巨神，和火女的火焰巨熊一起扑杀后排，每次呼啸拍打都有风雷随动。 大量的连锁闪电将冒险家们逼退，迎面又是手持毒液弯刀的蛮族之王，挥舞大刀在那里朴实无华地收割性命，抬手暴击几次就是一个旋转，灵活又凶猛，时不时还回复一大口。 冒险家们打得散乱之极，主要是什么人都有，还有人在这时捣乱，刺杀指挥和重要输出，能碰到召唤师的冒险家既要输出，又要担心其他公会和散兵游勇的袭击，本就不怎么轻松的开荒更是难了十倍。 几位召唤师又坚持半小时，眼见八云紫的生存任务已经过去一半，都觉得努努力说不定真能完成，附近的冒险家几乎到达了临界点，除非再发生什么大变故，否则应该没法凑出五千人。 周六五点过后，大部分俱乐部就是下班的自由时间了，连职业选手们都在这个时候放松、吃饭，有不少也会开号来神之领域逛逛。 本来还觉得压力有点大的召唤师一行人突然感觉压力小了很多，冒险家的前排逐渐收缩后撤，几位黄金召唤师都露出喜色，认为任务很快就能完成，只有八云紫心底一沉，知道恐怕来了个什么能镇住场子的强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条巨大的黑色狂龙携龙卷之势，狂啸而来，将正在战斗的永恩和凤凰推出原位，正好落入某个公会的包围。 落地露出一个不起眼的狂剑士，名字更是慵懒地紧。 再睡一夏。 比人更高的巨剑指向八云紫，再睡一夏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根本不容置疑。 “准备好受死了么？” 第四十六章 再睡一夏（一） 孙哲平一度以为他的人生就这样了。 当一个电竞选手，主流社会一直都认为这是所谓的不务正业、消费青春，孙哲平家境一般，但是父母没有阻拦他，反而支持他，鼓励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在孙哲平出道那年，第一狂剑的名头就是他的了。 他没有惊讶过，真的没有，如果非要问他为什么不惊讶…… 我孙哲平是第一狂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也是在那一年，繁花血景席卷联盟，除了饮恨总决赛，被那人一杆战矛破去繁花血景，其余人算什么！ 一年的总冠军而已，明年就是我的。 孙哲平这样相信，作为繁花的张佳乐这样相信，百花战队的粉丝们这样相信。 他的父母也这样相信。 只有苍天不信。 整个荣耀联盟没有等来更加强大的繁花血景，只有一纸苍白的诊断书。 百花战队注册选手孙哲平，开放性指骨骨折、指关节囊破裂、手部指伸肌腱损伤，无法适应职业联赛的高强度比赛，宣布退役。 百花战队的高层第一时间前去慰问，粉丝们送的礼物和祝福堆满了房间，张佳乐坐在他的床头，嘶哑着声音说他会连他的那份一起努力下去，车祸的肇事者苍白的脸，说着该赔多少绝不含糊，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和治疗手段…… 孙哲平想让那些高层全都滚出去，那些礼物他只想一把火烧掉，想对张佳乐说你不欠我什么，想抄起输液的支架砸在那张无比诚恳的脸上。 可是最后他对高层们说抱歉，谢谢关心；他对粉丝们表示感谢，对张佳乐说兄弟我相信你，要拿到冠军啊。 对那位肇事者，也只是说没关系。 人总是要向现实低头的，对生活妥协的人那么多，你孙哲平凭什么不低头？ 什么繁花血景，都是些破碎的，拾不起来的梦。 百花给他结了一年的合同工资，车祸的赔偿金、保险金，一样没少。 孙哲平把这些钱都给了父母，他不想碰这些钱，一分都不想，拿了这些钱，他就好像是把自己的梦想卖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他的生活费足够他吃喝不愁，角色卖给了俱乐部，他本该彻底远离这个游戏的。 可是某天他恍惚发现自己坐在网吧，电脑上早早打开了荣耀，一个一级的冒险家正在等他命名。 哪来的账号卡？他什么时候走进的网吧？他一概不清楚，只知道那个冒险家角色上方仍是一片空白。 他应该填补这份空白。 “那就让我……再睡一下吧。” 让我能安慰自己，偷偷做一个只有我知道的梦。 狂剑士，再睡一夏。 彼时，再睡一夏将手中巨剑向下一砸，大地便开裂，曲折的沟壑里迸发出黑红色粘稠质感的液体，像是流动的岩浆，又像是大地的鲜血。 崩山裂地斩！ 所有召唤师都被高高击飞，岩浆喷发地越来越高，越来越快，直至顶点。 再睡一夏身后一直有一把悬浮在他背后的长剑，丝丝血气缠绕在剑身，此时长剑化作血剑，插进地底。 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光柱从地底冲出，无穷无尽的血气和怨灵从血剑中被释放，哀嚎着冲向天空，将空中的召唤师们的滞空时间再次延长。 魔狱血刹！ 再睡一夏的视角中，天地间只剩血色，浓郁得化不开的猩红将万里山河都染成一片赤土，电脑前的孙哲平深吸一口气，真人的瞳孔深处也逐渐出现几分赤红。 回忆一闪而过。 孙哲平还是用狂剑士回到了荣耀，他回不去职业联赛，至少还能拥有荣耀，偶尔的爆发会加重他的负担，打过几场高质量的对局他就必须吃药做一些缓解动作。 不然的话，真当他怕跟叶秋的战斗法师碰一碰吗？ 在某个午后，张佳乐带着那人来找他，目的是要他复出，他的第一反应是开什么玩笑，心底满是被羞辱的怒火。 第二反应是不对，张佳乐不是这种人，他不会跟自己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那时他正在打荣耀竞技场，以他的水准当然是牛刀小试，以58秒的成绩瞬杀了敌人，那个可怜的小机械师连机器人都没放出几个，就被压制到死。 那人鼓掌大笑：“好好好，宝刀未老，孙哲平，好久不见，我是……” 孙哲平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一脸讽刺：“我认得你是谁，但是能不能麻烦不要说那些场面话？拜托直奔主题吧，也不要跟我说什么复出，既然你带来了张佳乐，就该明白我的手，根本没法再适应职业比赛的强度，所以能不能别再提复出这种无聊的东西？” 那人愣了下，摆摆手：“脾气还是这么臭，也就张佳乐能受得住你，你不能复出不就是因为有只手不好用么，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治好呢？” 这番话连个波澜都未能掀起，孙哲平看待那人如同在看智障：“难道我不会想着去治我的手？我会舍不得给自己花钱？我看了那么多大医院好医生都说不可能治好，我现在连长时间握住什么东西都做不到，你帮我治好？凭什么，你带的大力膏药么？” 那人没生气，好整以暇地任由他发泄，张佳乐反复想要插嘴，都被那人拦住。直到孙哲平说完，那人才笑着说：“没关系，时间不会很长，难道试一试对你会有什么坏处？” 张佳乐在一旁疯狂点头，比孙哲平这个当事人还急迫，一个劲示意他赶快答应，那人也权当没看见，仍循着自己的节奏，凑到孙哲平脸前，满是笑意，眼神冰冷。 他说。就你孙哲平这个窝囊样子，也配叫什么昔日的第一狂剑？ 你怎么不叫丧家之犬！ 这已经是人身侮辱，孙哲平猛得站起来，情绪激动下左手生理式地抽搐，让人觉得无比心酸，偏偏那人还不知收敛，冷笑着指向桌上的鼠标，嗤笑一声：“看来我是真的来错地方了，一个连出拳胆气都没有的狂剑士？估计真的不是我想找的人。” “我认识个人，他曾说过狂剑士就该八个字贯彻始终，今天你如果能用伤手握紧这鼠标三十秒，我不但为你治手，还会告诉你这八字，我是个商人，最讲究诚信，要不要试试？” 剧痛，冷汗，都说十指连心，手掌也不遑多让，疼得越来越厉害，可孙哲平握住鼠标的那一刻犹如剑士拿到他的配剑，狠握了一分钟，不动如山。 在孙哲平的愕然中，一道温暖的圣光注入他的手，随之而来的还有八个字。 在数千名冒险家和召唤师们的注视下，再睡一夏将无边血气纳入体内，状似疯魔，剑尖指天，雷声大作，食指指地，地裂泉涌。 那人一边在现实中释放牧师的圣光治疗，一边愿赌服输。 “所谓狂剑士，就是当他们出现。” “无天于上，无地于下。” 第四十七章 再睡一夏（二） “我们是什么，我们是狂剑士！” 那是大灾变过后的某一天，孙哲平斜倚在废墟的墙壁上，身旁是一堆衣衫褴褛的平民，还有几个做剑士打扮，露出畸形鬼手的人。 天空一如既往的是那种压抑的昏黄，蓝日和血月分居天空两端。 孙哲平和几个剑士都伤痕累累，本该酷炫有型的装备满是血迹和凹陷，漆黑的火印密密麻麻，再好看的装备也只会给人破烂的感觉。 所有人都默默在听孙哲平一个人说话，孙哲平扫视周围人的表情，用更高的音量重复道：“我们……不，我是狂剑士！” 人群里有个小男孩，脸上被灰尘和血迹盖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面具，胆怯地举手问他：“你……你是狂剑士，所以呢？” 孙哲平望向他，赤红的双眼犹如恶鬼，配合他异样膨胀，与身体不成比例的鬼手，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孙哲平对他露出一个怎么都算不上帅气的笑容，愈显狰狞，语气畅快：“我是狂剑士！所以我能救下你们，但是没能力带你们去找物资，你们最好趁黑月没出来之前向北方走，那里的幸存者营地还能收留你们，我们能做的，就是杀向你们逃过来的方向，杀光所有的敌人！” 小男孩看着他，难民们看着他，其他几个拥有鬼手的剑士也看着他。 “不可能的！” 小男孩突然大声反驳他：“你根本不可能杀光那些怪物的！我知道！我们的世界根本不会灭绝它们，因为它们才是这个新世界的一部分，我们是旧世界的存在，爸爸说我们才是应该被消灭的！” 人群异常的寂静，孙哲平愣了下，接着哈哈大笑：“当然！那些怪物才是这个世界的创造物！我们都是被命运抛弃的旧日篇章！” “但是！” 他骤然提气，身上血气肆意飙升，手中巨剑被他从大地拔出，直指小男孩面门：“去他的命运！” “我是狂剑士，我是冒险家，我是孙哲平。” “我是人类！” “你要永远记得，人类是世界上最任性自私，最疯狂的生物！” “如果命运顺我们的意，那才叫命运。” “如果这命运要我们灭亡，那就让这命运去见鬼吧！” 小男孩被他指的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抽噎两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可，可是我做不到违抗命运！爸爸也做不到！爸爸被那些牛头人抓走了，妈妈不让我看，可我知道，爸爸被它们吃掉了！和叔叔阿姨他们一样，和我的朋友们一样，他们都被杀掉了！” “那就站起来去报仇！” 孙哲平快步走到小男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可以去死，但不能活着躲在这里当个懦夫！” 小男孩哭的撕心裂肺：“我没有你的大手！我也没有你的大剑！” “那就成为我！！” 孙哲平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再次打量起每个人，被他打量的人都被他盯得发毛，孙哲平将巨剑插进小男孩眼前的大地，剑身深深埋入地下，只余剑柄：“每个狂剑士都不是天生的！你要是只会哭鼻子，那你和你认识的每个人就都该去死！” “拔起我的剑！” 小男孩被他吼的不敢再哭，抽泣着尝试去拔那把比正常成年男性都长的剑，理所当然地拔不出来，哭得更伤心了。 正哭着，孙哲平将手臂递到小男孩面前，上面划开一个口子，随之响起的是孙哲平的不耐烦语气：“喝下我的血！你就可以成为一个狂剑士！” 其他几个剑士明显想阻止他，都被狠狠瞪了回去，鬼手呈紫黑色的一个叹口气，蹲下低声抱怨：“又是这样，每次都用他自己的经验和鲜血分给别人，经验还好说，他的鬼神之血都不知道分出去多少，怎么说都不听……唉……” 小男孩一咬牙，喝下一小口孙哲平鬼手上的血，只感觉像吞下一口烧着的热炭，烧灼五脏六腑，手上突然有了力气，已经能撼动巨剑，孙哲平却把剑收了回去，将小男孩带了个趔趄：“你还有勇气，那就善用它，我给了你成为狂剑士的种子，你需要自己将它养大，去报仇，去杀光那些该死的怪物！” “你不行就传给下一个人，他不行就继续传给下个人！” “不要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命运，将天拉下来踩在脚底，让地永远只能抬头看你！” “无天于上，无地于下！” “这就是狂剑士！” 不知为何，这些画面在现在的孙哲平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在他的记忆尽头，翻不起一丝浪花。 他回忆不起任何这段故事的细节，因为它根本不曾真实发生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孙哲平对这段记忆便再没有任何印象。 唯一真实的，就是六个怒气冲冲的召唤师，在冒险家们的狂轰滥炸下血量掉的飞快，孙哲平直接接手指挥：“输出们都过来，先集火这个带治疗的家伙！” “其余人，拖住其他的boss！” 在场当然有猎杀团，什么公会都有，但是完全一盘散沙。 这也不能说这些公会的人蠢，不知道配合，问题是大家网游里打生打死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你算计我明天我算计你，面对大场面突然说结盟，谁能保证你不会在背后捅一刀，抢了战利品就跑？ 彼此之间别说信任，有机会第一时间宰了你们来谈判的指挥才是真的。 职业选手的特殊就体现在这里，哪怕这个职业选手是其他战队的，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位，你依然会觉得他说的是正确的，下意识想要跟随他。 再加上他理所当然的语气，不少人都未必认识他，一样下意识地就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了。 极少数人没有听从他的指挥，纷纷问身边的朋友，那是谁，为什么要听他的？ 那些老玩家们就会告诉这些人。 那是繁花血景的缔造者。 那是百花双核的创造者。 那是第一狂剑。 那是孙哲平！ 第四十八章 世界战场（三） 先杀治疗，这应该是任何有理智的指挥官会做的事。 八云紫本就是美洲狮形态，又有无视地形的能力，想逃那真是轻松，就在他这么认为的时候，用来位移的猛扑被精准地打断了。 再睡一夏伸出鬼手，上面血气缠绕，一道白色的小型漩涡产生源源不断的吸扯之力，打断了他的位移。 其他召唤师都被战场分割开，一时间难以支援，狂野女猎手的猛扑不仅冷却时间快，施法动作也不长，能抓住机会打断的并不多，只要有一次没打断，后续想跑掉就很容易。 这样想的八云紫，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除去嗜魂封魔斩，再睡一夏还用了嗜魂之手、血气之刃、裂波斩、浴血之怒、怒气爆发，每一次都能够精准地打断八云紫的位移。 迫不得已，八云紫只能切回人形态，碧绿的治疗光波涌动在他身上，同时还为他短暂提供了攻速。 越是这样，八云紫心底越沉重，当一个治疗连逃跑都做不到，只能给自己治疗时，往往也意味他马上要迎来自己的结局。 蚁多咬死象，何况冒险家们还未必就是蚁，召唤师也未必就是象。 孙哲平一人就可以指挥百花公会和嘉王朝两方面的人，其中最费力的打断boss逃跑，他一个人就做到了，使得坦克们能够腾出手来轮流换抗、接受治疗，等待技能，可以说以一己之力就扭转了场上局势。 眼见再这样下去，被击杀就成了一种必然，八云紫左支右拙，十分不甘心，他的任务难度如此之高，奖励也会更加丰厚，如果能够指挥一支听他指挥的团队，或者没有出现这个再睡一夏来搅局，说不定他都能成功！ 拥有最强单人战斗能力的无双剑姬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召唤物中，哥布林、元素精灵、女魔法师、战斗机器人，恶魔王子。 黑暗之女被控制职业们频频打断施法动作，这时正在被一个流氓按倒，伏虎霸王拳的拳劲震得大地颤动。 被刺客类职业摸到身边的冰晶凤凰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颗蛋，一粒雪花缓慢且坚定地徐徐落下。 吸血能力最高的封魔剑魂状况还好，可是如果其他召唤师倒下，他一个人能撑多久？ 更不用说被气功师捉云手捉回来的炼金术士。 正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一束代表传送的紫光闪烁在他放下的某个捕猎夹上，标记的则是“首领之傲，正在路上”。 厄加特的第一形态？ 八云紫突然变回美洲狮形态，扑向这个捕兽夹，途中释放了中娅沙漏，整个人被凝滞为纯金的美洲狮雕像。 等金身结束，首领之傲落地，八云紫切换成猎手形态，对再睡一夏就是一记标枪。 “锁他！” 恐怖的机械摩擦声出现。 再睡一夏被强制锁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八云紫的标枪投掷稳稳打中！ 超动力定位转换器！ 一个墨绿色的血肉机械缝合巨怪出现在再睡一夏的位置，对周围的冒险家纷纷赋予恐惧状态，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逃窜，他本人从吱嘎作响的机械手臂里喷洒出范围极广的腐蚀电容液，对冒险家们发起进攻。 再睡一夏则出现在首领之傲之前亮起传送紫光的地方，被捕兽夹夹中，头上出现一个淡黄色的三角形标记。 猛扑！ 八云紫终于等来这一刻，他的标枪已经将再睡一夏的生命值变得岌岌可危，接下来又将狩猎标记挂在再睡一夏身上，每次技能攻击都会有额外伤害，只要斩杀掉再睡一夏，也许他就有机会完成晋级！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响起冰冷的系统提示：“晋级赛目标：传递之火，已完成！” “开放华贵铂金特权：生命献祭。” “此特权为团队特权，效果为每当一位召唤师损失血量，他所损失血量的一半数值将治疗附近的友军，这个效果不存在冷却时间，距离限制3000码，特权上限十人。” 3000码，不管如何换算，都已经覆盖了此时的战场，七位召唤师的血量不尽相同，但都在同一时间飙升。 八云紫忍不住放声大笑，利爪即将撕碎眼前渺小的狂剑士。 不成想，对方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口问道：“你笑屁啊，你以为自己会赢吗？” 八云紫一愣，接着有一股汹涌的怒火从心头激荡。 你还在嘴硬？下一秒，我就要你死！ 再睡一夏将手中巨剑抛向天空，脚下出现无数残风，八云紫的美洲狮形态，推到、猛扑、挥击，三管齐下，确实将再睡一夏的血量降至最低点，0.01%，堪堪几十点血皮。 可是无论他再怎么动手，这点血皮就是无比坚定地锁在那里。 “你不够格杀我的。” “你也配杀我？！” 死亡抗拒！ 发动技能后，狂剑士可以在之后的数秒内免疫死亡，持续时间由技能等级决定。 而脱离狂剑士本体后，那把巨剑也暂时成为可被查看的装备，八云紫下意识扫了一眼那把巨剑，便是浑身冰凉。 银武裁决。 武器技能：至高审判。 当持有者生命进入10%以下时可发动。 对一个目标释放，将敌人生命值百分比降低至和持有者相同。 对该敌人造成已损失生命值数值的%伤害，并将伤害数值的一半转化为生命值，对玩家伤害降低至千分之一。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硬生生等到这0.01%才使出技能？ 如果他随便挨上一次秒杀级伤害，又或者碰上类似收集者的效果，5%生命值就被斩杀，又或者来不及开出死亡抗拒…… 可惜没有如果， 当裁决上升到某个临界点后，八云紫深吸一口气，心情逐渐空灵，看到这把巨剑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掉下，直指自己，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定格为永恒。 “这就是荣耀中最顶尖的人物吗……” 八云紫眯起眼睛，语气有些懊悔，又有些不服气：“……有本事，来跟我们的最强王者试一试！可恶，我明明可以晋级铂金的……” 系统提示：狂野女猎手（八云紫）已被再睡一夏击杀！ 晋级失败！ 第四十九章 闲话一二（一） 荣耀黄金级的召唤师实力大都很强，强到一般的冒险家几乎有点应付不来，但这是因为大部分冒险家还没有第一时间进行二觉，也没有升到75级。 冒险家们如果完成了75级和二次觉醒，实力大致就可以和荣耀黄金级的召唤师碰一碰，再加上适当的自制装备，也不是没有机会拿下。 失去唯一的输出和主心骨后，六位召唤师都在临死前进行一波爆发，可是也就那么回事，爆出装备和材料后剩下的还是冒险家们的日常，勾心斗角，分配不均，打生打死…… 孙哲平活动着手腕，久违地没有感觉到疼痛不适，只有畅快。 只是，那些召唤师嘴里念叨的晋级又是什么？ 随手拿过凳子上的外套穿起，孙哲平走出战队训练室，点起一根烟，深深吸入，再缓缓吐出。 尼古丁和焦油的气味逐渐弥漫，旁边的房间走出一人，正撞在烟雾中，被呛得咳嗽两声。 孙哲平本来没有在意，看清是谁后才微微正色：“对不起。” 那人摆摆手：“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出来了，训练室里不是有吸烟处吗？” 孙哲平又抽了一口，将烟头丢到垃圾桶：“我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我们都是科学传人唯物主义下长大的人，而且您也不是牧师，怎么还能施展圣光……” 那人愣了下，自己也摸出一根烟点上，有些唏嘘：“都是些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大灾变后，我活了三十年，三十年中经历的可能要比很多人一辈子都多，世界变迁，怪物攻城，虚空来袭，暗影崛起，我生活的世界比游戏都要光怪陆离。” “在某次世界变迁后，冒险家和召唤师可以继承一部分其他人的能力，这个能力可以是击杀获得，可以是自愿分享，当时引起了好大的震动，毕竟治疗系职业的重要性不言自明，不知道多少人被同伴偷偷杀死，人人自危……” 说到这，他抽了一口烟，笑容有些玩味：“你猜猜，我的能力是怎么来的？” 孙哲平不自然地活动下手指，笑得有些勉强：“别人赠与？总不会……” “就是那个总不会啊。” 烟头忽明忽暗，衬托对方的脸明灭不定：“我也算是半个24职业精通，不过或多或少有侧重，除去本命职业能够使出百级能力，其他的职业还是要看相性，比如我的远程能力都不怎么样，最好的枪炮师也只能发挥出45级能力，以牧师的强度等级来说，大约有四十级，治你的手，不算什么。” “我是真真切切从那个时代杀过来的。” “……” 孙哲平无言以对，狠狠揉了揉鼻子，语气有些飘忽：“杀人……好像不太愿意接受啊。” 对方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好了，瞎想什么，现在又不是我的时代，是你们的时代，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改变那场大灾变，不就不需要杀人，不需要迎接那种末日未来了吗？” 孙哲平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又回到训练室里去，只留下这人一人倚在那里，烟雾缭绕。 没有意义的。 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根本不可能改变的。 “无罪狂剑”孙哲平。 你对最终的结局，微不足道。 另一边，刚点好外卖的陆仁甲正在跟陈果讨价还价，非常有耐心：“……老板，我只要我分内的工资，多的就算了，我没做什么啊，算上我在网吧里免费上网的话，工资都快翻倍了。” 另一边的陈果坚持：“拿着吧，好聚好散，你干了两个半月，上班用心我都看在眼里，拿着钱，多休息几天，尤其是要睡觉，你这一天在我店里21个小时我都害怕，你能睡多久啊，好好吃点喝点，别老是那么中二，都多大人了……” 陆仁甲真是哭笑不得：“老板，我是辞职，不是离开家上大学，你演我姐还差不多，怎么说起我妈的台词了！” “我只是辞个职，又不是不来上网，也不是说看不到大家，因为我最近有点忙，俱乐部那边有一堆合同，还有转会期也得由我这个老板拍板，忙过这一阵，我还是会回来的，到时候就算不是网管，也会在这里消磨时间啊！” 陈果一个劲地摇头：“你拿着吧！挣钱不容易，就别给我退了，也没几个钱，吃点喝点……” “俱乐部？老板？” “什么老板？” 陈果一呆，狐疑地看着他：“小陆，我知道你一直有点神叨，但是不要撒谎吹牛，大家都这么熟了，没意义的。” 陆仁甲无奈：“哪个跟你讲啥子玩笑嘛，我前些日子买的神奇战队，这两天转会期涉及到的资金流向大，合同上必须我在，战队经理不敢直接做主，不然我也想在网吧里和大家一起玩啊。” 陈果张大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退后两步，上下打量陆仁甲。 没什么存在感的大众脸，微胖，穿着像是拼多多买的二十九块九包邮外套，除了身上异常到不像男生的洁净外，怎么看都是那种网吧里一坐一天醉生梦死的大学生。 “我和老板你一样是战队老板啊，早在叶哥当网管之前，这很值得惊讶吗？叶哥还是叶秋呐！” 陆仁甲挠挠胳膊，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牛肉干，咬了一口，似乎想起什么，递给陈果。 陈果就看着上面的牙印发愣，忽然好像想起什么，随便开了台电脑，搜索神奇战队，法人和投资者的词条里，确实都是清楚地标明了“陆仁甲”，这个她一度以为是编出来的名字。 这牛肉干香归香，咬起来太特么费劲，陆仁甲见陈果不吃，拿回来又咬上几口，摸出一瓶蜂王浆往下顺，好不容易顺下去，陈果还是那副不能接受的样子，陆仁甲“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变了个身份，相处起来，难道就不一样了？ 那你认识的究竟是这个人，还是这个身份？ 第五十章 闲话一二（二） 跟陈果自爆后的陆仁甲没两天又回兴欣网吧来上网了。 又没人规定战队老板不能上网吧，事实上直到陆仁甲提醒，陈果才发觉，陆仁甲一直在有意识地避开那些战队内部的事务，那些不应该被他知道的事情，他都巧妙地避开了。 现在兴欣战队的选手们都在二楼训练，过两天更是要搬到专门的训练室，既然陆仁甲一直都这么有分寸，陈果也不好再说什么。 陆仁甲上网也不是那种大呼小叫的人，随便找个角落就行，偶尔身边的人玩游戏他也会凑上去看两眼，就是这么普通。 陈果开始觉得陆仁甲是来体验生活的有钱人，又觉得不像，主要是没那个气质，至今陈果没见过他对什么事认真。 陆仁甲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依照网上教程修改自制装备的属性，不得不说，这款脱胎于地下城和魔兽世界的游戏有他能火的道理。 没有疲劳值，就意味玩家只需要培养一个角色； 角色和实卡绑定，就解决了盗号问题； 没有什么节日礼包，至少没有必须花钱才能够使用的强力道具。 这不禁让陆仁甲陷入沉思：他那个世界的代理商是怎么成功把地下城生生弄成了2d传奇的？ 分神思考，手上自然就慢了几分，屏幕中的装备编辑器极度硬核和写实，他这一分神，屏幕中的加工器材就将材料打磨过头，直接报废。 ……没记错的话，这个从时间刺客身上掉落的标准品质Z型时间能源石在玩家们手中要卖到六百块左右。 陆仁甲这个品质还更好，再加二百，八百块就没了。 这东西陆仁甲打算用来做头盔上的镶嵌宝石，要镶嵌十二个才够他的设想，光原材料的价格就近万，头盔的材料还要另算，还要雕琢搭配魔法阵。 跟地下城是两个概念的氪金游戏…… 但是不弄也不行，没时间了，如果按照那位重生者的记忆，全职高手的现实世界只剩下一个月的存在时间，想玩游戏只剩下一个月能玩。 所以陆仁甲只能从仓库里又补了一个Z型时间能源石，这次不敢分神了。 倒不是怕花钱，只是这玩意雕琢费劲，失误一次直接报废，即使有教程，也不是说就没问题了。 大脑：我觉得我可以！ 手：你不行！ 就这么个道理。 前后花了半小时，终于将打磨好的材料和头盔本体组合起来，就得到了一件崭新的自制装备。 做出来的头盔第一效果差强人意，每隔一段时间有几率使一个技能直接冷却，不过第二效果做出来完全值得。 时空裂痕：当你的角色受到致命伤害，使其回复到十秒钟之前的位置、状态、生命值与法力值，该效果有十分钟冷却时间。 自制装备也可以交易，光是时空裂痕这个效果，这一件装备卖给俱乐部就价值五万起步。 倒买倒卖哪有技术活来钱快。 陆仁甲只是瞄了一眼属性，就把头盔塞进邮箱寄给包子入侵。 可能没什么大用，也可能有用，即使是这样的装备，在那场天灾前也未必就能派上用场。 他只是想做，至于结果，真心不在乎。 这世界的装备编辑器对他来说是个新鲜东西，也许换个专业的来能够做的比他快比他好，但那只限于荣耀体系的稀有材料。 剩下的时间，这世界的人根本不够将出自英雄联盟世界的材料吃透，因为材料都涉及背景故事，还有角色定位，目前来说，也就那个重生者在这个世界跟他差不多熟悉联盟世界。 所以陆仁甲随便做了几个对应思路的装备，就当是留给兴欣众人的一点纪念品。 能够储存外界攻击的护心甲，如果不主动使用，三分之一的伤害值会被转化为对携带者的治疗效果，主动使用就会将储存的伤害值转化为护盾。 这是用河流之主的舌头、腕豪的手环和血港鬼影的透骨尖钉搭配出的盔甲，寄给一向爱冲锋在前的唐柔，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唐柔得知这件装备的原材料，会不会不想穿。 能够增加施法距离的项链，法术等级越低，增幅程度越高，用麦林炮手的炮筒、皮城女警的诱捕器、深渊巨口的口器熔铸，寄给魏琛。 三个Ad的材料做出来的东西更适合法师用的就离谱…… 还有给乔一帆的徽章，镶嵌了增加buff存在时间的符文亲和魔法阵； 给苏沐橙的戒指，强化激光类攻击和炮火类技能，由大发明家和机械公敌的设计图纸提供魔法阵图； 叶修的…… 做完这一切，陆仁甲伸个懒腰，拔卡以后继续专心看剧，用的是一般人看了只会吐的十六倍速。 这世界没有资本至上那一套，可能是都被吊死在电线杆上了。 也没有在陆仁甲看来堪比邪教的饭圈文化，导致这个世界的影视文化极其发达，以至于陆仁甲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补剧补电影，在他看来，什么末日，什么大灾变，其实都没有这些重要。 电视剧里，正演到吴启华一袭儒士文人长袍，大袖激荡，轻飘飘一句：“我入陆地神仙了。” 正要上演剧情高潮，网吧突然停电了，四周顿时传来一片抱怨哀嚎。 陆仁甲皱眉，神念展开，意念中除了崩溃的顾客们、忙着道歉的网管、趁乱准备摸别人桌上手机的小贼，并没有什么特别。 网吧的发电机也好好的，连保险都没跳。 随手给那小贼释放个混乱术，让他突然原地抽搐、手舞足蹈加大小便失禁。 陆仁甲将神念的扫描范围再次扩大，覆盖到网吧对面的嘉世俱乐部，果然有比较明显的痕迹。 一个约有车载冰箱那么大的钢铁机器人四处喷溅火花，电源线正插在电箱里，那造型，那声音，都像极了荣耀中机械师的低级技能，自爆机器人。 那站在一旁，灰头土脸，又一脸惊喜，手拿扳手和螺丝刀的，则是刚刚转会到嘉世不久的肖时钦。 看来是那边的电缆短路影响到兴欣网吧这边。 陆仁甲将神念收回，控制发电机重启，从袖子里掏出源源不断的玻璃杯子和冰镇可乐，给客人们依次送过去，安抚他们的情绪。 虽然不在这干了，好歹朋友一场，能帮就帮一下。 不过，机械元首，肖时钦？ 说起来，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那也就没有好看的电视剧和电影看了。 那样的事情…… 第五十一章 机械元首 又是个红月当空之日。 大约是那场灾变后的第十五年。 具体是与不是，真的没人去记，只是隐约有这么个印象，因为在如今的世界中，太多太多东西需要去铭记。 那些会猎杀人类的怪物，它们的作息，它们的习性，哪些幸存者营地暂时安全，哪些处于岌岌可危的边缘状态。 这些才是需要去记住的东西，至于今天是什么日子，谁会在乎呢？ 肖时钦从冰冷的不锈钢板上醒来，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许多破损的机械部件，偶尔还有几个电火花从裸露的电线迸发。 “……又积攒了这么多啊。” 肖时钦用力甩甩头，堆满机械零件的房间中有两个水蓝色的小型机器人嗡鸣着飞到他肩头。 肖时钦揉揉自己的眼睛，一副战术目镜便出现在他脸上，庞大的信息流在他眼前闪过，里面都是他沉睡期间营地发生的事。 大致了解后，肖时钦坐起来，默不作声地捡起一个中型机器人，在他的注视下，机器人背后的螺丝自动旋转掉落，露出精密复杂的内部构造。 “重力感应器老化，重新生成连接杠杆。” “温控芯片有烧融，正在更换。” “传输天线已断裂，正在生成新天线。” 每当他说出一个问题和处理措施，房间里的材料就仿佛受到某种能力的作用，依照他所说的，有条不紊地执行。 大约半小时，屋子里的残破废品全部焕然一新，都成了能够正常运作的器械。 肖时钦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上去有些虚弱。 他将战术目镜扯下来扔到一边，目镜化为一束电子流光，星星点点消散，本来平坦的不锈钢板上浮现出一个弯曲的弧度，像是枕头。 肖时钦靠在上边，微微喘息着。 房间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一位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女性机械师进门低头行礼，抬头才看到肖时钦有些虚弱的样子。 她先是一怔，随即快步走上前去，背后的微型电子设备发出嗡鸣，昭示着她波动的内心。 “阁下，您又做这些……” 她的言语中有多到特别的关心，她本人没有察觉，肖时钦有些恍惚，也没有分辨出来。 “明明这些事交给普通的机械师就可以的。” 闻言，肖时钦笑了，随手抓过一个被修好的重力发生立场装置，一边让它在手上旋转，一边回答：“难道我就不是一个普通的机械师？” 这种对话注定是没有答案的，女机械师叹了口气，转到其他的话题，语气一肃：“阁下，盖波加改造计划已经正式提上日程，保卫机器人的内部程序正在进行全面升级，建议暂时收缩安全地带。” “营地生活物资开始出现逆增长。” “新来的难民们暂时被安置在东区。” 见她还要继续报告下去，肖时钦连忙伸手打断她，有些不解：“这些事平时你决定就行，今天怎么要来报告？” 女机械师低头，有些为难：“阁下，是营地中的超凡者，他们最近在闹情绪……以刘皓为首，和普通居民发生了比较大的冲突。” 肖时钦揉揉太阳穴，有些无奈：“说，怎么回事。” 女机械师恭谨地行礼称是，十分客观地描述起来。 事情不算复杂，就是冒险家王泽在普通居民区闲逛的时候，跟一个妇人多聊了几句，她的丈夫为此大吵大闹，打了妇人一顿，还要揪着她去找王泽，要个说法。 第二天一早，那妇人被发现吊死在营地外的围墙上。 说来也怪，在这种人不如狗的时代活了下来，活了十几年，因为这么点狗屁倒灶的事就放弃了。 那妇人是自己上吊的，她男人却不信，坚称是因为他撞破了他们的私情，那妇人才上吊为保奸夫名誉。 事情闹大后，王泽面子上挂不住，就去找那个男人，把他也吊在围墙上，大概是教训了一下。 第二天王泽去放他下来的时候，发现这男人没挺过一夜，死了。 偏偏又被外出种植的一群普通民众看见。 王泽也没想杀他，去找了曾经一起在嘉世的刘皓说这件事，刘皓在营地里也是个头目，安顿好王泽就来报告这件事，和那些遇到这件事的民众正在外边吵呢。 作为刘皓一方，自然会认为本来就不是王泽的错，难道任由那男人抹黑王泽？ 那些普通民众则认为，人都死了，你们当然说什么是什么，你今天能杀一个跟你有仇的普通人，明天会不会杀我们？ 现在双方都在外边，一边争吵，一边等待肖时钦的裁决。 作为营地中的最强者，无论如何不愿意管这些事，这些事情都会找上门来。 肖时钦打了个响指，漆黑的数据流在他眼中飞速流淌，很快他就一扫疲态，随女机械师去面对这些人。 天空一直都是那种染血的昏黄，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两波人分别站在道路两侧，超凡者十二人，民众有五十多人。 见到肖时钦出来，纷纷闭嘴行礼。 民众们都是四十五度的鞠躬礼，超凡者们，无论冒险家还是召唤师，都是旧时代的军礼。 肖时钦还礼，随即开口，一开口就是对着民众一边：“是谁发现的尸体？” 有十几个民众举手。 肖时钦点点头：“那是谁提议过来找我的？” 十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一人不那么情愿地举起手：“是我，但是我是为了……” “我知道，我知道。” 肖时钦抬手打断他，又对超凡者队伍一指：“王泽，出来。” 一位有些畏惧的神枪手走出，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毕竟大部分超凡者的时间都被固定在某个年龄段就不会变化：“阁下……” 一旁的魔剑士刘皓想要帮腔：“阁下……” 肖时钦只是微微看了他一眼，刘皓一窒，竟然再说不出什么。 王泽见状也只好走上前，迎接他的不是质问或者批评，也不是什么攻击。 肖时钦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邀请人吃饭的语气告诉他：“去，杀了这个人。” 一片哗然。 站出来的那个民众瞬间掉头就跑，可是被几枚不知何时出现在脚下的重力感应地雷牢牢束缚在地上，双脚像是生了根，正面扑在地上。 即便这样，他还是惊惧地在地上用手指抓住泥土，徒劳地挣扎，一边爬，一边高声嚷嚷：“我不服！我不服！肖时钦……生灵灭！你是暴君！暴君！” 反而是被他指派杀人任务的王泽，犹豫半天，试探着向肖时钦请求：“阁下，他也没做什么该死的事……没必要吧？” 那人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拼命点头：“对对！我不该死！我不该死！” 肖时钦没有坚持，只是反问王泽：“为什么不杀他？你不仅可以杀了他，还可以杀光在场所有的普通人，那样就没人知道你的事情，如果你愿意，我会下令这里的所有人就当没看见。” 超凡者们有些躁动，普通人则是发现自己被禁锢在原地，连张口反抗都做不到。 王泽退后几步，看肖时钦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我……我不是为了当什么人上人，也不是为了能够生杀予夺才待在这里的！我根本没有想杀掉那个家伙！那只是个不该存在的错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报复他，但绝不会杀他！” “我的枪口，绝对不会对准无辜的平民，否则我和外面那些怪物有什么区别？！” 肖时钦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将普通人的束缚集体解开，面对他们复杂的眼光，用并不大，但是足够清晰的声音询问：“你们还有疑问吗？” “没有的话，不要耽误我分析图纸。” 王泽这才反应过来，向已经走回屋子的肖时钦深深行了一礼，高声道：“感谢您，阁下！” 只一恍惚，原来还是嘉世的战队训练室，肖时钦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忍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在讨好刘皓的王泽，屏幕中的角色在决斗场已倒下多时。 在他身边将这段记忆灌输进去的陆仁甲撇撇嘴，转身走掉。 至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和机械能发现他的踪影。 第五十二章 天启之人（一） 红月当空之日。 灾变后第七年。 四个青年正在狼狈地逃亡，为首的背后背着一个昏迷的同伴，右臂还环抱着一个小腿不正常扭曲的小女孩。 其他人都必须迁就他的速度，即使他很强壮，也无法拥有正常人的行动速度。 背后隐约传来地动山摇的声音，且随着时间越来越近，这人嘴里发苦，眼见其他人等待他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一咬牙，一跺脚：“你们三个！往东边逃，别再管我们了！我带着他们向西走，等这只牛头巨怪走远，你们愿意来找我就来，不来我也不说什么，大家相识一场，荣幸之至！” 说罢，他也不管这三人的反应，调头直奔另一方向，心里空荡荡的。 末日当头，能找到几个可以互相相信支持的朋友无比艰难，所以他一个也不想放弃，可是他也不能害死其他人，只能这样做。 越是这样，他心底越是凄凉，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一个人还要照顾两个伤病，也许他这样的，不知道何为放弃的蠢货，就不适合在这新世界生存。 他忽然一个踉跄，脚下踩空，眼见就要摔在地上，旁边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 那是本该弃他而去的一人。 背后的同伴、怀中的小女孩，都被默不作声地接过，三个应该立刻抛下他的傻瓜，全都在他身后。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狠狠抹了一把脸，大声嚷嚷着：“说你们蠢就是蠢！难道不知道抛下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吗？！” “能不能省点力气逃跑啊老大……” 阻止他摔倒的青年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吐槽。 接过昏迷同伴的那位则是一脸嫌弃：“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们？我们在你心里是什么人啊？” 抱小女孩的那个接过话茬：“如果要加入那种会抛弃同伴的势力，你真的觉得哥几个做不到？哪个营地会拒绝我们这样的劳动力？” “走吧，兄弟。” 所幸，牛头怪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大约是没有想要追杀他们。 几人都是精疲力竭，坐在地上休息，抱小女孩的还有心情开玩笑：“怎么往你这个方向跑，那牛头怪就不追了？你是不是知道这边安全？” 大家哄然大笑。 末日中同吃同睡，彼此都是再了解不过，怎么会有什么能瞒过彼此？ 他怀中的小女孩本来疲惫不堪，听到这话，强打精神扫视一眼，忽然指向西方：“那里，那是瑶瑶来的地方，那里有个白色的大哥哥，能治好受伤的大哥哥！” “……” 这小女孩本来只是个病倒在路边高烧的孩子，是为首青年不忍她死在路边，这才救起来，此时一说话，却是四人渴求的生路。 说完这句话，小女孩又沉沉睡去，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好半天，为首的男生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那……去西边看看？白色的大哥哥，多半是个治疗系的冒险家，这种人心地大都不错，可以试一试，我们还好，杨帆可拖不起了。” 其他三人纷纷点头，只是并没有显得多么激动。 大部分幸存者营地都依托超凡者存在，纯粹的普通人营地要么是以前的成编制军队，要么就是比较幸运没有遇到过怪物潮冲击。 超凡者也是人，也有好坏，尤其是那些不需要太多硬性条件的职业，不过成为牧师，要么在大灾变之前就是牧师，要么就是有足够的热情和善意，才能在灾变后转职。 值得一试。 四人草草休息下，带着一伤一病向小女孩指着的方向走去。 没有牛头怪的威胁后，行进速度自然下降了，几人开始闲聊一些有的没的来打发时间，无非就是讲灾变前的世界，还有灾变后的世界。 说着说着，为首的男生突然问空手的老二——刚才扶他那个人：“上次你说的那个血色营地……是怎么说来着？那个叫黯然神伤的狂剑士彻底成为了他的角色？听说他会把附近的超凡者和普通人骗到他的营地，然后献祭给邪神？” 老二冷不丁被他一问，一下有些发虚：“你别在这时候说起这种事啊，说的我都发毛了，超凡者越是使用能力，就越会失去自我，最后成为他们的角色，那个狂剑士灾变前就不是好东西，灾变后又不知节制，最后成了献祭祭品取悦邪神的怪物，早就被几十名超凡者讨伐掉了。” 背着同伴的老三插嘴：“哥啊，你这时候说这些，你是怕我们太放松，碰上那种损人不利已的邪恶超凡者？” 老大摇头：“也不是，既然瑶瑶知道他能救人，他应该就不是那种人，至少救过人并且被瑶瑶看见过才对，我只是突然想起来。” 一直不说话的老四突然发言，指向高处：“看，是建筑群，可能是营地！” 末日之中，绝大部分建筑物都被摧毁，残留的基本都有超凡者守护才能幸存下来，更别提建筑群，恐怕是个很大的营地才会出现这样的光景。 四人的脚步骤然加快，想到可能存在的药品，食物，就算没有这些，能安心地休息一个晚上也是好的，在如今，这都是一种奢侈。 营地只有两个穿着亚麻长袍的门卫，连武器都没有，反倒是一人握着一个小型的十字架，看上去就有种地摊的廉价感。 只有老大上前去跟他们说明了来意和身份，其他人躲在暗处以防万一，没想到对方一听有伤病需要处理，先将自己的食物分出一部分给他们，又交给他们一个差不多款式的十字架，让他们赶快去觐见。 觐见…… 这个营地，难道在搞称王称帝那套？ 这也不奇怪，末世之中，人心混乱，七年来好的坏的他们都见多了，还有人会信仰宣称末日是神之怒火的教派，教义是每个人都将最终迎来死亡，所以要欣然迎接死亡，并且传播教义。 营地里又不像是有什么压迫的样子，虽然一切都有些破旧，但是垃圾被分门别类处理，到处都有人在走动，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孩子在追逐，和外边大多数地方比起来，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四人更糊涂了。 带着这份疑惑，四人最终到达一处修道院，出示十字架后全部被放行，一路上见到的成年人大都是普通打扮，谈吐也不见异常，就算是有什么信仰，应该也不会是邪恶的。 第五十三章 天启之人（二） 教堂里有人在走动，也有人在祈祷，就是怎么都看不到任何需要崇拜的东西。 没有神像，没有画像，每个人的衣物打扮都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胸口各种各样的十字架。 这么看来，可能是个以天主教或者基督教为核心信仰的地方，多半是因为这里的超凡者是个信徒，上行下效，才会有这样的营地。 四人能在末世活到现在，人情世故不说圆滑，该懂得都要懂，因为不懂的早去见上帝了。 四人学着其他人的样子，静坐在教堂的椅子上，没想到身旁的人一脸奇怪地望向他们，十分不解：“你们这些外来者在做什么？” 老大上去跟这人沟通：“这个，难道你们不是在举行什么弥撒或者仪式？我们怕打扰你们，所以想尝试融入你们。” 那人一下子笑了：“这样啊，看着可能确实是像你说的样子，不过我们的营地不是什么教派，也没有什么仪式，这里的人都只是想离冕下更近一点，默默祈祷。” 他见到四人身后的伤员，这才恍然大悟：“别耽误时间了，去见冕下，人命才是第一位，快把他们带进去。” 这还是四人第一次遇到这种待人如此和善的营地，想必统领这里的超凡者也会是个好人吧。 谢过那个路人后，四人将两个伤病带过去，所有祈祷者都为他们让路，并流露出真心实意的关切和伤感。 到教堂的后门处，四人深吸一口气，由老大敲响了房门。 “请进。” 说不上有多特殊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平静得犹如湖水，但周围人的神情都变得恭敬，想来就是这里的首领。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以地板缝隙为中轴线的对称房间，一切都成双成对地规律摆放，一位身材颀长的青年正在闭目养神，见到他们的模样，起身迎接。 “把他们放在那边的椅子上，一边一个。” 众人照做，青年微微欠身，指尖涌出大片大片令人难以直视的纯粹圣光。 根本没有询问，也没有质疑，这位超凡者就对素不相识的人伸出援手。 在圣光的照耀下，本来昏迷后一直面色苍白嘴唇青紫的伤员变得脸色红润，表情也逐渐平静。 小女孩更是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正对她释放圣光的超凡者，欢呼着扑进了超凡者的怀里：“大哥哥！是你！” 超凡者温柔地将小女孩发间的枯草一根根摘去，再将她本来杂乱的头发编织成完全对称的双马尾，揉了揉她的头：“好久不见。” “谢……谢谢……” 四人无话可说，这位平易近人的圣光使用者简直涵盖了一个男人能拥有的所有优点。 强大，温柔，善良。 这种人在这个世界里，几乎可以说这个世界配不上他。 小女孩跟这位超凡者撒娇一会，似乎想起什么，一下子变得有些伤心：“大哥哥，爸爸妈妈没回来，被一群僵尸带走了。” 四人都是一愣，就算早有心理准备，得知的时候还是有些心里难受。 即便见识过再多的死亡和别离，这种事情也很难习惯。 老大见超凡者陷入某种沉思，准备开口安慰一下小女孩，没想到超凡者将小女孩放了下来，认真地询问她：“你和爸爸妈妈分开多久了？” 小女孩低头数着手指：“一，二，三，三天了。” “三天啊。” 超凡者点点头，忽然对四人说：“请帮我暂时在这里待一会，我要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管四人什么反应，身上修长的长袍逐渐向上收缩，成为一对白色的羽翼。 他拍打着羽翼，从窗户飞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四人。 老大咽了下口水，明知道荒谬，还是忍不住要问小女孩：“瑶瑶，你知道那个白衣服大哥哥要去干什么吗？” 瑶瑶“咯咯”笑了：“大哥哥真笨！当然是去把爸爸妈妈带回来啊！” 果然是这样！ 老大心底更加悲哀，不忍打破小女孩纯洁的希望，被僵尸带走三天，不是被同化就是变成路边的干尸了吧？ 就算带回来，也只是徒增悲伤，不过这个超凡者真的心地善良，还愿意为普通人特意跑一趟去收尸。 正在思考怎么安慰才显得不那么伤人，超凡者从窗外就飞回来了，还对小女孩微笑：“瑶瑶，爸爸妈妈在外边，正在睡觉，一会醒过来的时候，你希望他们第一时间看见谁呀？” “看见瑶瑶！” 小女孩一溜烟地钻了出去，老大欲言又止，再对上这位超凡者时，心里就感觉不舒服。 带回尸体，下葬就是了，干嘛还要让小女孩去看，还骗她父母会醒来？等到她知道她的父母永远不会醒来的时候，那该是多么残忍的一刻？ 看来这个超凡者的心并不如表面那么纯洁。 似乎是看穿他心中所想，超凡者重新将羽翼变回长袍，给四人倒了一杯茶，意有所指：“看样子，你并不喜欢我的处理方式？” 老大一惊。 他确实表现得太明显了，可是对方是个超凡者，无论是召唤师还是冒险者，对他这个普通人来说都是神明般的存在，如果他引得对方不快，就算要杀了他，他都未必能来得及反抗。 值得庆幸的是，对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茶，倒数三十秒后小口嘬饮，轻轻说：“你们的朋友可以在这里躺一会，你为什么不亲自出去见见那孩子的父母？” 四人对这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表示服从，也不担心这位超凡者会伤害同伴。 真要想的话，他可以像碾死虫子一样将他们随手弄死。 来到外边，瑶瑶正在和一男一女一起祈祷，附近并没有看到什么尸体，那一男一女身上还有血迹，眉眼长得和瑶瑶都有三分相似。 老大倒吸一口凉气。 牧师的复活术？！ 大部分超凡者都可以将最近死去的完整尸体复活，手段各种各样，但无一例外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牧师的复活能力就要支付大量的法力值，还会加速角色对本人意志的侵蚀。 可是屋里那个超凡者，居然只为了两个死在僵尸口中的普通人就这样用了大费周章的复活术？！ 老大凑到那一男一女身边，悄悄问他们：“你们知道屋子里的超凡者是谁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怕被侵蚀？” 那一男一女奇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他曾是名为张新杰的牧师。” “因为救的人太多，能力使用太多，在灾变第三年就彻底成为了他的角色。” “如今祂是石不转。” “我们的天父。” “我们的神。” “祂不会被侵蚀的原因，是他已经为拯救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凡人，献出了祂的一切。” 第五十四章 末日终章（一） 从霸图训练室出来，陆仁甲看了眼手机地图，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些俱乐部分散全国各地，虽然都是大城市，交通方便的很，可是数量太多了，一个个的去给他们送记忆…… 凭什么啊？ 早知道不去做这个支线任务了，找到重生者，自然就会好奇未来的事件发展，然后再看到那些一无所知的家伙，谁能忍住不剧透啊！ 主神一定是针对他这种强迫症患者才会发布这种任务…… 站在原地抱怨，这些记忆也不会自己送到那些人脑子里，谁让陆仁甲就是这么个自找苦吃的性子，加上他对这个世界另有安排，不让他们觉醒另一条时间线的记忆可不行。 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琢磨接下来的路程，陆仁甲下意识地将一些记忆碎片用法术抽出来，用巫师世界的手法将它们凝聚为一条条的记忆丝线。 然后玩起了翻花绳。 做到第六步，一个人就有点玩不下去了，不如说一个人在这里玩这个就让人有点看不下去。 再怎么逃避现实，事情还是要做……正当陆仁甲这么想的时候，花绳突然解体，记忆丝线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金属，一分为七，电射出去。 这可有意思了，因为陆仁甲用来编花绳的记忆确实涉及到七个出场人物，此时这份记忆一分为七，陆仁甲也跟着一分为七，跟了上去。 果然，七份记忆分别找到了对应的人物，两个冒险家，五个普通人。 理论上来讲，这些记忆本就是他们的东西，只不过那位重生者保存在自己的脑海里，被陆仁甲拿了出来，现在这些记忆只是物归原主。 挺严谨，又不完全严谨。 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荒诞规则不像是科技位面或者未来的末日位面，更接近之前的巫师世界，有一种童话式的缜密。 陆仁甲将所知的所有未来记忆统统抽出来，形成了一堆银色的雾状气体，再将这些记忆统统送上天。 手动引爆。 数以千万计份的记忆笼罩了天空，接着散去，陆仁甲清晰地感知到，整个世界突然停滞了一个刹那，某种庞大且不可阻挡的东西正在注视着他，对他刚刚的行为正在做出某种处理。 下一个瞬间，风继续流动，云彩飞扬，整个世界给人的感觉就是突然“活过来了”，某个强大到无法言说的东西逐渐醒来，将一切纳入它的控制中。 久违的主神提示在陆仁甲耳边响起。 “轮回者1号，由于你的所作所为，该世界的世界意志已经苏醒，这将导致某些无法被预测的后果。” “你正处于一次无主线任务世界中，你依然可以随时申请回归，但是无法再保证能够瞬间返回空间内部。” “请注意你的后续行为。” 紧接着，陆仁甲被强化的听觉就听到了霸图俱乐部里的骚乱。 “我……我不是死了吗？” “这里，是俱乐部基地？” “队长，不要……” “黯然狗……我要杀你全家！” 听到里边的骚乱，陆仁甲的表情逐渐失控，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神色越来越兴奋，最后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笑得喘不过来气。 眼中满是一种病态的满足。 一个重生者？ 不，现在整个世界，全都是重生者了！ 八百万冒险者勇士，还有数不尽的凡人！ 只有强大到某种程度的人，才能感知到，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混乱，还有随之而来的疯狂。 某个被上司训斥的中年人，本来就是临时顶替无能同事做的项目，却被心情不好的上司抓住一顿痛骂，原因？骂你还需要原因？ 他低着头，聆听上司滔滔不绝的废话，一句也不敢反驳，即使对方说的东西漏洞百出，毫无道理，为了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姑娘，为了那个被生活染上油烟的傻婆娘…… 他只能听。 下一瞬，一缕银丝钻入他的脑中，他的喘息逐渐粗重起来，紧贴裤线的右手逐渐攥起，一把有些虚幻的太刀若有若无地出现在他手中。 他的异样被上司发现，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恶毒的挖苦：“瞧瞧你手抖的那个样子，是不是又熬夜打你那个什么游戏了？多大的人了，连个方案都做不好，就知道成天打游戏！游戏能给你吃？能给你喝？” “你这个月奖金不用想要了！告诉你，你要是下次做事再这个态度，下个月就不要来上班了！” 中年人微微颤抖，太刀终于凝实，他的瞳孔也被暴虐的血色充斥，只是一直低着头，上司看不见。 他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那本来就不是我的工作，是我义务帮别人的，我玩游戏是因为它能带给我现实里我找不到的轻松快乐，而你……” 中年人用左手虚空一握，猩红血气呈螺旋状缠绕在他的手臂，产生巨大的吸力，他的上司像是被强行抽进吸尘器的垃圾，跌跌撞撞摔在他手中。 中年人深深吸入一口气，整个人的血液温度都在升高，再呼出来时，这口气已经是略带粉红的蒸汽。 略微适应一下后，中年人用巨大的鬼手挥舞太刀，将上司本就不多的头发斩去大半，掌心喷出一股血气，将上司推到墙上，撞晕过去。 比起游戏中呼风唤雨、谈笑毁天灭地的角色们，中年人只有四十级左右的战斗力，可是用来对付这世界的绝大多数敌人都已经足够。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全世界各个地方，得到了末日记忆的人们不再在乎现世的秩序，要么复仇，要么囤积物资，要么积攒力量。 这情况持续了大约有三十分钟，陆仁甲忽然身上一沉，双腿似有千钧之重，直接陷入大地。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那里风轻云淡，阳光正好，他却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话，爆笑出声：“哈哈哈哈……难怪了，你也一直在期待这个展开！原来不是这个世界不能抵抗，是全职高手的世界意志在压制世界强度！” “你一直在等的机会，就是这个时候！” “也难怪，这边的抵抗越强，你能释放的入侵就越强！” “我该叫你什么？你们的世界叫什么名字？你这个世界意志……又该叫什么？” 第五十五章 末日终章（二） 没人应答。 这也是理所当然，一个世界的意志，怎么会在乎一介蝼蚁的叫嚣？ 陆仁甲对它们来说，只是个特别一点的蝼蚁，无论哪个世界意志都不会在意他。 真正值得在意的，是他引发的后果。 灵气复苏，超凡觉醒，怎么说都好，总之就这个东西，是不能一蹴而就的，否则根本无法适应。 就如同激素催生，虽然短时间能够有效增加养殖动物的分量，但是也必然带来其他的负面效果。 更何况，本就有另一个虎视眈眈的世界意志一直在这里？ 更加沉重的压力，将陆仁甲死死压进地底，压得他整个人都被迫趴在地上。 越是这样，他越是放声狂笑！ （世界能量等级正在上升） 〖世界能量等级已经足够〗 （世界通道正在拓宽） 〖世界通道已达到临界点〗 （正在赋予冒险家权能） 〖召唤师已准备就绪〗 （当前世界能量不足，无法灌输权能） 〖全军出击！〗 两个截然不同的中性声音在陆仁甲脑海里一板一眼地重复，这之前他从未听过这两个声音，却第一时间就认识到，这两道声音属于两个世界意志。 随着那唯一一句女性化的“全军出击！”，天空裂开了一个大口，数以百万计的人影从裂口涌出。 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仿佛蝗虫般密集。 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身着战甲，散发黑色钢铁光芒、古铜色光辉，以及淡淡银辉的三种； 坚韧黑铁，英勇黄铜，不屈白银…… 这些人大约是总数的一半，剩下的一半里，荣耀黄金的灿烂金光，华贵铂金的白金色，璀璨钻石的溢彩流光。 这些人又占去四成半。 剩下的，大都是以本来面目出现的人，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的普通人，从万里高空降落下来后，比那些拥有排位华甲保护的人适应的都快。 熟悉英雄联盟的陆仁甲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超凡大师。 傲世宗师。 最强王者！ 世界意志会自动保护本世界的存在，并排斥其他存在，全职高手的世界意志才苏醒不久，比不上隔壁苏醒已久的电竞世界意志，占了个主场便利，硬实力不如电竞世界意志，顶多只能保证冒险家们的能力体系正常运作。 可是陆仁甲弄得全世界的冒险家们都拥有了超凡之力，世界意志根本供给不上，一旁等候已久的电竞意志便趁机发难，正式入侵了全职高手世界的现实。 两个世界意志本能交锋的余波，就是这股难以言说的压力了，两个世界意志都会保护自己的超凡者，又会排斥对方世界的超凡者。 不属于任何一边的陆仁甲就倒了血霉，双份的压力差点把他压成一摊人渣。 控制体内能量模拟召唤师和冒险家的体系运作一圈，被两个世界意志视为自己人，陆仁甲这才有能力站起来，同时也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两个世界发布给超凡者的任务。 （抵御一切可能存在的进攻） 〖破坏目所能及的一切〗 （一小时后，开放第一觉醒级别力量） 〖尽可能地杀死所有冒险家〗 （三小时后，可开启顶级冒险家力量） 〖杀死世界最强者，将被允许获得一个完美愿望〗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听得陆仁甲脑子嗡嗡的，整个位面恐怕只有那位真正的重生者和他一样能够听到两边的意愿。 全职高手世界需要时间进行适应、调整，进化。 电竞世界则需要破坏这些准备。 果然，什么认真搞比赛的联赛主席只是个错觉，见到有机可乘，电竞世界的世界意志直接就咬了上来，准备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趁你病，要你命。 降临下来的召唤师们展开对应段位的排位华甲，城市里一时间多了无数穿着奇特改装战甲的怪人。 黑铁级别，基本相当于一个全副武装的加强班，只要变身成一些重火力英雄，和零散的军方警方小队对上，竟然还隐隐占据上风。 青铜差不多就是一个加强排附带多功能步兵车的程度，单兵枪械已经完全失去意义，反坦克级别的武装才能伤害到他们。 白银差不多就是战场上移动的战争堡垒，火箭筒都未必再有效。 世界刚刚迎来进化，现在就要面对凶残无比的敌人，黄金和黄金以上的召唤师开始猎杀还没来得及熟悉能力的冒险家，有不少还沉浸在另一个时间线的记忆中不可自拔，就糊里糊涂地丢掉了小命！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陆仁甲隐身思考一会，划开一道裂隙，跳进去。 转眼已经回到了兴欣网吧。 或者说，网吧的遗址。 一位没有展开排位华甲的召唤师找到了这里，并且在第一时间就摧毁了它。 只有兴欣战队的人从其中逃了出来，剩下的，都被掩埋在废墟中。 那下面曾经有爱追无脑偶像恋爱剧的前台小妹，有上网时会自带一公升大瓶可乐的奇葩顾客，有絮絮叨叨成天让陆仁甲帮她砍拼多多红包的扫地阿姨。 现在，它只是废墟。 那位召唤师以腕豪的形态出现，肌肉虬结，罗辑的尸体就在他脚下。 这个有点爱钻牛角尖的数学天才，陆仁甲跟他并不熟，几乎都没说过几句话，跟他更聊得来的是包子老魏这些比较接地气的家伙。 这个平日里眼高手低的家伙，明明只有理论还可以，这时第一个冲上去，被这位大师起步的腕豪召唤师随随便便就杀了。 其余兴欣战队的成员，都在合力抵抗腕豪召唤师的攻击，乔一帆鬼阵连开，地面上早就布满了他的阵法，有益的，有害的。 唐柔手持战矛从刀魂之卡赞的虚影身后破空而来，起手就是一记圆舞棍。 腕豪召唤师退后一步，那圆舞棍正落在空出，愤怒的陈果抱出喷火器就是一阵扫射，叶修则是手持那把千机伞，用极高的频率攻击腕豪召唤师，紧紧缠住他，逼他做应对和走位。 面对这可以说某人亲手缔造的人间惨剧，陆仁甲没心没肺地……笑了。 第五十六章 末日终章（三） “不，不，不！！！” 兴欣对面的嘉世俱乐部中，大量的顶尖冒险家汇集在一起，刚刚获得记忆和力量，就被强迫去面对决战。 几乎所有的冒险家都在浴血奋战。 之所以用几乎，是因为有个人倒在俱乐部门口，看着天空中熟悉的裂口，还有从其中中走出来的召唤师们，整个人都崩溃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至少还应该有一个月的！” “我的世界还没有准备好一切！” 陆仁甲摸了一把网吧的高级电竞椅，躲开腕豪召唤师从天而降的一记叹为观止，用轮子滑着蹭到他身边，脸上笑意荡漾，那模样真是……下贱极了。 一边笑，他一边将这人扶起来，用教训的口气说：“事情赶不上变化嘛……陶老板，只有你一个重生者的世界有什么意思？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充其量也只是让那些低级玩家和普通人能活得多点，影响不到你算计的至强一战啊。” 重生者陶轩像是一下子有了力气，一把抓住陆仁甲的领子，杀意浓郁地几乎要形成实质性的白雾，无比愤怒地咆哮：“是你！？” 陆仁甲笑容微微收敛，身上涌出同样的白雾，将陶轩震退几步，白雾在他身边转了一圈，不是消散，而是返回他体内。 “无漏杀意？你是那帮镇守地狱的阿修罗！” 陶轩先是一惊，随后怒火更加不可遏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将所有人的记忆都恢复了，但是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世界根本无力在瞬间承受如此多的超凡者存在！而且另一个世界就有借口不再循序渐进，直接进攻我们的世界了！” 面对指责，陆仁甲非常光棍地一摊手：“那就进攻嘛，上一次觉醒的冒险家不足这次的万分之一，几乎只凭借职业选手和重度玩家守护世界，高端战斗也只是棋差一招，其他人又不是没死过……” “还有，我也不是你们世界的人，别误会了。” 陆仁甲抬起右手，遥指嘉世和兴欣中间的街道，一面巨大的冰墙将战场直接切割，打乱了召唤师们的站位，本来就人多势众的冒险家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一拥而上，将第一波入侵的召唤师全部消灭。 “看，又不难。” 陆仁甲说的轻松，陶轩被他气得捂住胸口，只觉得两眼发黑。 低等级的玩家再多有什么用？就算全球七十亿人类都变成超凡者，也未必比得上顶尖强者的一根脚指头！ 需要在身体外边覆盖排位华甲来抵抗世界意志驱逐的召唤师，在这场战争中的定位只是“步兵”！ 其他的“特种兵”、“兵王”，“坦克”、“飞机”，人数对他们完全没有意义！ 陆仁甲才不管他，用电竞椅又滑回兴欣那边，方才的战斗，腕豪召唤师已经被击杀，罗辑身死，唐柔右手臂软软地耷拉在一旁，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挂彩，陆仁甲凑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沉默。 “不是，老板，叶哥，你们哪有时间在这里哀悼啊？还不收拾收拾，下一波召唤师都打过来了！” 陆仁甲依旧没心没肺地在那里开玩笑，见到他这幅样子，陈果将手中的重炮对准他，冷声问他：“陆仁甲……即使我不会询问你的来历，至少你也该对罗辑他们保持尊重！” 见陈果一脸认真，陆仁甲撇撇嘴，一脸无奈：“得得，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不过你还是要收拾这里不是吗？” “未来的记忆是不是让你们都糊涂了啊……现在还没到融合后的灾变之日呢，战斗和释放技能不需要支付那么大代价，不赶快去找个合格的牧师复活，一会就被反应过来的冒险家们抢光啦！” “……” 陈果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就跑出去了，陆仁甲伸长脖子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哪个人长得像是牧师安文逸。 又想了想这个世界的叶修也没混得那么惨，卧底霸图挖墙角化身无敌最俊朗的事情也就没有发生，可能现在的安文逸在别的地方发光发热。 见到陈果跑的方向，陆仁甲扶额，用手卷了个喇叭，远远喊道：“老板！对面嘉世就有牧师，叶哥也算半个治疗，你往中央大街跑什么啊？” 算了，这女人上辈子也没活过一年就被一群超凡者败类杀了，见识也有限，真不能怪她。 自认倒霉的陆仁甲叹了口气，淡金色的环状光辉自他身体扩散而出，质感稀薄。 “将就一下吧，我天生就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料，牧师的治疗之环到我这治疗效果都得减半，这还是看在你唐大美女的面子上，复活术就别想了，找个正经牧师，放个复活术吧。” 一个治疗之环下去，唐柔的胳膊有了点起色，但是还是断的，陆仁甲的脸一下子就有点挂不住了，又刷了个祷言，这才让唐柔好起来。 “谢谢。” 唐柔的道谢礼貌且疏远，本来她和陆仁甲关系就一般，如今有了记忆，更加如此。 陆仁甲也不介意，凑到叶修跟前，大致心算了下，给他也刷了几个治疗之环，叶修就比唐柔客气多了：“谢了小陆，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最终决战啊。” 陆仁甲随口回应，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枚硬币，叶修眼神闪动，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反而去问：“这是什么？游戏币？” “差不多吧。” 陆仁甲将手里的命运硬币递给他，笑着解释：“使用它，就可以让一个Game over的玩家Restart，不过不能是已经觉醒的超凡者，没什么大用，本来是想跟你买一条命……后来发现不行啊。” “叶哥你上次没赢，这次我也不敢在你身上下注……所以权当送你的，就当我为情怀买个单，你能赢下来我会很开心，输了……输了就再一次走上那条末日之路，我大概率也会很开心。” “走了啊叶哥，距离他的到来还有不到三天，善用这枚硬币……” “竭尽全力，赢下去。” 第五十七章 全面战争（一） 大灾变后第二十四年。 无月之夜。 在第二十二年的时候，两个月亮分别作为天界和魔界，降临到了地球，战斗惨烈自不必说，那以后，地球就不存在什么卫星天体了。 二十几个魔剑士带着破破烂烂的打扮，在某处森林中穿梭，寻找能够食用的东西，十几个人抬着一只几十米长的章鱼，气氛热烈。 这年头，连草根树皮都变得满是倒刺，又苦又涩，难以入口，大部分都含有一定剂量的毒素。 还有会吃人的苹果，满是浓酸的草莓，想找吃的，多数人只能从肉类下手。 二十几个魔剑士，水平虽然参差不齐，作为狩猎队伍已经大大的够了，为首的那个魔剑士戴着一顶像素风格的动漫狐狸头罩，头罩表情欢脱，一把锈迹斑斑的骨质短剑就那么随随便便塞在他裤兜里。 另一位魔剑士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唏嘘：“私奔，差不多了。” 这位搭话的魔剑士脸被遮住，唯一的特点就是全身上下都缠绕着渗血的绷带， 被称为私奔的魔剑士拿腰转了一圈，嘿嘿笑道：“也该这章鱼怪倒霉，在这日子让咱们遇见，话说十二使徒里是不是就罗斯特最倒霉啊？墨羽狼？” 几乎像是从恐怖片现场跑出来的墨羽狼微微思索，有些不太确定：“不是吧？咱们杀罗斯特的时候也谈不上轻松，要说倒霉，应该是安徒恩最倒霉，掉到了发电站。” “不能移动的使徒，应该是最倒霉的。” 私奔点点头：“还剩下卡恩、赫尔德，还有卡西利亚斯，我们大概没什么碰见他们的机会了。可恶，真的想跟他们交手一次看看，那些跟召唤师签订契约的投影终究不是真正的使徒，没有那份气势。” 墨羽狼感同身受：“虽然力量都是同样的，总觉得差了什么。” 他一说话，扯动绷带，有黑色的魔气从绷带缝隙溢出，同时也有污血流出，他本人不以为意，身旁的私奔用手抚在他的伤口，一股火劲避过绷带，烧灼着他的伤口。 “你可别在到达地狱之前就死了。” 私奔摘下头套，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少年脸庞：“你要是死了，神奇海螺和武士喵他们几个才不会献祭自己打开地狱入口呢。” 听到这话的墨羽狼笑了，明显不以为然：“瞎说，阿修罗哪有孬种！不用你操心，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撑到地狱入口没问题的。” 见他心里有数，私奔不再多说，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这些年你说你都献祭多少东西了，你这烂命一条，居然也算世界意志认定的强者之列，居然还可以献祭用来打开地狱副本的大门，你这算不算卡bug？” 墨羽狼嘿嘿一笑：“我也记不清了，为了把咱们领悟的几个技能技巧固定为阿修罗职业技能，无漏杀意献祭了双眼，反正还能用杀意波动感知，狂雷天牢献祭了鬼手，毕竟我还是半个白手，也用不上。” “其他的我记不太清了，内脏好像是献祭给了挫折意志，皮肤献祭给了心眼，自我献祭给了什么来着？” “谁没事记那些小事。” 另一位手里一直夹着个木板的魔剑士凑了过来，向私奔报告：“老大，马上要到营地了，你确定我们的食物足够了吗？” 私奔把那个欢快的狐狸头表情头罩重新戴上：“够了，一顿断头饭，能吃多少，无非就是要个气氛，可惜没有酒，不然一定和大家喝得痛痛快快的。” 那个魔剑士期期艾艾地点下头，又跑到墨羽狼身边，举起他手里的牌子，左晃右晃。 上面只有“墨羽狼”三个字，字的前后都是爱心。 “这牌子你都举了二十多年，菲酌，要不是你有女朋友，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墨羽狼。” 私奔跟举牌子的魔剑士菲酌开玩笑，菲酌又晃了两下，一脸的开心：“我确实喜欢墨羽狼啊。” “……” 私奔眨眨眼，不着痕迹地离菲酌远了一点，打量了一下彼此距离后，又稍微退后两步。 菲酌愣了下，忽然发现自己的话语可能有那么点歧义，连忙纠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喜欢的是不仅仅是墨羽狼，还有私奔你，还有身后的阿修罗兄弟们，我喜欢你们所有人！” 就算使徒来袭，在场的阿修罗们都没这么整齐过，一起向后撤退三大步…… 眼见越描越黑，菲酌越着急，嘴就越笨：“不是，你让我想想，我的意思是那什么……” 正主墨羽狼抬手打断了他：“向往我们曾经做的事，我们将会做的事，这没什么要害羞的，我们是英雄，是毫无疑问的英雄！” “向往英雄，是男人再正常不过的理想。” “你大可以挺胸抬头，为此骄傲，菲酌，因为从你和我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是英雄传说的一部分了！” 后面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失血过多带来的剧烈眩晕和失重感逐渐袭来，菲酌的眼前开始逐渐发黑。 这里是还没来得及发生大灾变的现在。 三位召唤师，联手将附近的冒险家屠掠一空，菲酌既不是里面最强的，也不是里面最有用的，他甚至都不能算最特殊的。 就算有着记忆的加成，召唤师们依旧是起步就比冒险家们不知道优越多少，有记忆也并不会怎么样，打在那位奥拉夫召唤师身上，连停顿都不能造成。 人家也并未将垂死的他放在眼中，大概是在讨论什么，他只能模模糊糊听见：“至强、决战、瓜皮。”这几个词，就陷入了弥留之际。 “抱歉，私奔，我还是给阿修罗丢脸了。” “对不起，墨羽狼，我果然不是什么英雄……” 空气中突然传来剧烈的元素躁动，水元素大量凝结为山川，火元素聚集成为球状的盆，光元素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邪光斩击，暗元素则融入四周环境，杀意环绕。 戴着狐狸头罩的私奔在他身边蹲下，恶狠狠地说：“老子镇狱明王，私奔，说你没丢脸，就是没丢脸！你不是战斗到最后一刻了吗？” 五官端正，整个人还有点清秀儒雅的墨羽狼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声音自信且坚定：“如果我们没来，那你只能说是烈士，但现在，我们来接手战斗了，你们的坚守，你们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他贴着菲酌的耳朵，神色温柔：“先睡一觉吧，英雄？” 第五十八章 全面战争（二） 整个世界都是拥有另一份记忆的重生者，然而八百万冒险家，仍然和上次一样，在召唤师们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这世界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公正可言，就算人均重生者的冒险家比上次更加努力地守护自己的世界，也不过是让召唤师们付出的代价，从一变成了二。 各国政府也曾尝试出手，守护世界，驱逐这些召唤师。 对黑铁、青铜、白银三个阶段的召唤师，大部分单兵热武器都必须有足够的数量才能造成有效伤害，击杀则不太可能，同时他们都只会袭击人口密度大的城市，伤害普通人的情况并不多。 到了荣耀黄金级别，单兵热武器，除非把巴雷特级别的狙击枪拉到召唤师脸上开枪，否则只是徒劳的激怒。 联邦政府也曾无视人民尝试过发射洲际导弹和一些重火力武器，战果并不显着，承受的报复却是千百倍。 根据实时卫星转播，一位身披傲世宗师排位华甲的锐雯召唤师一人一剑，一道碧绿的疾风剑气，就摧毁了地球那边的白色大房子。 摧毁大房子后，这位召唤师还气得跳脚：“说好的世界第一呢？非得是超凡者吗？这点空子都不给钻，就给这么点积分，老子还不如回华夏那边多打几个冒险家呢！杂质！” 说完，就在一道通天彻地的紫色光柱中消失。 战火彻夜不息，唯有超凡者居于其上，寒冰、火焰、奥术、邪能，无尽光华淹没长空；剑气、圣光、火炮、怨灵，万里山河皆为焦土。 召唤师们不会休息，因为冒险家们获得的力量，根本无法得到全职高手世界的支持，低端战力能够补充，高端战力根本没有，而低等级的召唤师又能够通过战斗成长，当然越战越勇。 冒险家们不敢休息，因为身后就是他们必须守护的一切！ 也不是没有人临阵脱逃，召唤师们出于人心善意，冒险家也有畏战的，但是双方世界意志都可以将敌对超凡者标记出来，只要落单，连复活都不可能了！ 直到战争开启二十四小时后，零散的超凡者全部被消灭，剩下的超凡者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被迫向超凡者集团靠拢，逐渐形成了十五个战场，全都是以曾经存在过的战队俱乐部为核心。 在背后世界意志的支持下，召唤师们开始搭建召唤水晶和生命泉水，一步步站稳脚跟，受伤就回泉水休息，死亡也可以被召唤水晶复活。 没什么比看不到尽头的战斗更让人绝望，对手本来就比你更强，在你千方百计付出代价击杀对手后，几十秒，几分钟后，对方就能带着更强大的力量回来！ 反观冒险家这边，复活技能只存在于牧师职业手中，复活道具也没有廉价到可以无限使用。 由于一次性在同一时间出现了太多冒险家，全职高手的世界意志无法供给足够的超凡之力给他们，只能白白化作电竞世界的战功。 在b市，皇风、微草和义斩三支战队的基地都在同一个城市，算是拥有俱乐部最多的城市，聚集的冒险家最多，面对的压力也最大。 昔日的城市早在第一时间就化作废墟，对于超凡者来说，工事的存在根本毫无意义，即使冒险家们的上限此时不如召唤师，战斗的余波也足以摧毁大多数建筑。 极少数幸存下来的建筑，就必然有超凡者守护。 在工人体育场，十几万普通民众瑟瑟发抖，几百个微草战队的人员保护着他们，为首的是微草队长王杰希。 这位昔日的魔术师不再需要考虑团队，不再需要考虑带领谁走向胜利，只需要尽可能地去战斗。 作为魔道学者，他戴着巫师帽，骑着扫把飞翔在天空，时不时挥洒出能将大地转化为熔岩的药瓶，同时他附近的天空都变得阴沉，积雨云在他身边噼啪作响，大量的腐蚀液体积蓄在其中。 没人能在战场上抓到王杰希，他是货真价实的魔术师，扫把在他手里都舞出了残影，冰蓝色的寒冰粉、绛紫色的猛毒粉，密不透风，牢牢守护着体育场内的普通民众。 西方有几名召唤师打开了一条突破口，巨大的魔能机械焚烧炉吱吱嘎嘎地发出提醒的怪声，王杰希立刻摸出一根波板棒棒糖放进嘴里，眉头微皱。 略带苦涩的棒棒糖味道并不好，入口以后那台巨大的魔能机械也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化作一团燃烧的巨大火球，填补了原本的防守空缺。 召唤师们的攻势一滞，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头大如山峦的红色山羊缓缓走上前来，一上来就口吐人言：“王不留行？就看在你能够守下这里超过一天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要不要考虑？” 王杰希抓紧空当喝下两瓶药水，胃部隐隐泛酸，那是太久没正常进食，身体发出的警告。 面对敌人，他自嘲地笑了笑：“上次遇见你，你用的是扭曲树精这个英雄，为什么这次变成了山隐之焰？就算要输，也让我输个明白吧？芙兰朵露？” “当然，当然。” 黄钟大吕般宽厚的声音从巨大山羊口中传来：“虽然我并不记得什么时候遇见过你，但是大树是我们这一系的保留英雄，如果不是注定被碾压的形式下，我是不会拿出来的，用奥恩，纯粹是因为战场压力不大，我可以提升队友们的输出。” 在铿锵的金属碰撞声中，无数金色光点飞向战斗中的召唤师们，为他们的装备镀上一层暗红色的底火颜色。 同时他也趁机向王杰希靠拢，出言诱惑：“你有这种能力，没必要和那些庸人一起死的，放下武器，加入我们，我们的世界更为强大，你也可以保留你的能力，我们甚至还可以接纳你身后的那十几万普通人，何必做这些无谓的反抗？” “听起来确实挺诱人的。” 一只巨大的紫色苍蝇拍落在巨大山羊上，本该将它狠狠掼倒在地，山羊反应迅速，喷出一股锥形火焰，虽然吃下伤害，但没有收到控制效果。 王杰希将两张塔罗牌丢下扫把，指着自己比常人略大的右眼：“可是我见过听从你的施舍后会发生什么，真的，我还知道你是真的好心，可我们都无能为力。” 两张塔罗牌如落叶般飘散，掉在巨大山羊伸出的手中。 逆位置的愚者。 正位置的命运。 大山羊沉默片刻：“虽然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在哪里见识过所谓的命运，不过既然你想要。那我就成全你，放心，我们不会刻意伤害平民，杀死你的奖励要高得多。” “谢谢。” 半小时后，第一位战死的职业选手出现。 王杰希。 所有冒险家都在他阵亡的那一刹那感受到世界意志的信息。 （等级上限已解锁……） 第五十九章 全面战争（三） 〖世界屏障正在被破坏〗 陆仁甲挖了下耳朵。 两边的世界意志他都能听见，唯一的的缺点是会有种戴劣质耳机的感觉，左右声道不同步还模糊。 随着微草守护的工人体育馆陷落，大部分微草队员被杀，只逃出几个漏网之鱼，召唤师没有追击，放任他们逃去。 跟王杰希聊过几句的芙兰朵露战斗结束后变回人形，在废墟中一阵翻找，口中十分可惜：“图个什么呢，我们也不是说就要摧毁这个世界啊……本身就很难杀了，尸体找起来还这么费劲……” “老童！老童！你那还有没有战斗阶段能用的变身石？给我拿一个来。” 另一位召唤师从巨型纳尔的状态将一块十几米方圆的石块扔过来，上面有一个标注着某种符文的石子，芙兰朵露靠了一声，跳上石块将符文石拿下来：“你谋杀是不是？一个战斗变身石至于那么小气吗？你瞧着，绝对物有所值！” 巨型纳尔变回人形态转身就走，显然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芙兰朵露气得连连跺脚，捏碎了符文石，整个人化作一位身披重铠的金属骑士，取下背后的链锤对着废墟就是一记重锤。 他本人追着纳尔召唤师跑了：“你听我说啊，不就400积分吗，我这个变身石用的绝对物超所值……” 不知过了多久，被掩埋的废墟下，一只苍白的手臂拨开了碎石，从地底伸出来，将断成两截的扫把狠狠握紧！ 同在b市的皇风和义斩自知都没有微草强，因此也没有分开防守，两支战队的战斗人员站在鸟巢入口，机械地战斗着。 源源不断的召唤师冲击着各个入口，死了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化作一道流光投入召唤水晶，几十秒又是一条好汉。 冒险家们却必须拥有尸体才能被牧师复活，总会有那么几次尸体被破坏或者来不及救回来，这就意味着损失了一个战力。 楼冠宁手拄巨剑，汲取空中的浓郁血气，将其横向引爆，暂时逼退一波敌人，自己不受控制，剧烈地喘息。 狂剑士是操纵血气的战士，战场上血气浓郁，可以说是最好的发挥空间，问题是这些血气也会逐渐侵蚀使用者的理智，想要不受影响，要么意志足够坚定，要么实力足够强大。 很遗憾，楼冠宁两样都不算顶尖，目前他拥有的极限力量大约是游戏里六十多级的程度，这还得益于世界意志莫名其妙开放了一部分等级上限。 眼见刚刚被打倒的召唤师又一次凑上来，嬉皮笑脸地问他世界最强者在哪里，说了就保证放过他和他庇护的民众，他顿时杀意横生，心底满是暴虐之气。 你以为我很喜欢当一个必死的英雄？我不知道你们找到至强者以后会发生什么？ 我都知道啊。 所以，能多拖一秒钟也好。 一个死人要理智干什么？ “三度……狂暴。” 狂剑士本来只有两个状态技能，暴走，血之狂暴，暴走牺牲一定理智，换来移动速度、施法速度、攻击速度的上升，血之狂暴则是释放自身精纯血气，再度提升这些效果。 代价是自身生命的流逝。 至于三度狂暴，则是大灾变后的狂剑士们使用的技巧，不被职业体系所承认，不算职业技能，纯粹是一种技巧。 用来玩命的技巧。 战场上的血气逐渐向空中聚集，形成一个巨大的血球，这招魔煞血陨根本不是现阶段狂剑士能使用的招数，楼冠宁能够使用，只有一个理由。 一直在他不远处的战斗法师文小北抬头看到天空中的巨大血球，叹息一声，对战场发布命令：“所有冒险家收缩防御！” 带头向后撤去。 楼冠宁已经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血色火焰，赤红色的灵气在他身后凝聚成一个魔神虚影，他本人的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条长长的猩红蒸汽。 燃烧血液，燃烧理智，燃烧灵魂。 这样死去的狂剑士，连牧师的复活术都无法再生效，因为已经没有灵魂可以被复活了。 有几个本来进攻这片区域的召唤师发现楼冠宁的异样，凑过来试着打了他几下，一位卡牌召唤师尝试丢出一张魔力扑克，还没接近他的身体，就被外卷的血色火焰吞噬。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楼冠宁猛地将头转向这边，被火焰笼罩的他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隐约见到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更像怪物的狰狞笑容。 血球爆炸！ 漫天血雨暂时遮挡了战场的视线，召唤师们只得稍微停步，等他们再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一只疯狂的人形野兽在撕咬着一位赏金猎人召唤师，大口大口吸吮受害者脖子里的液体。 召唤师的尸体，按道理来说根本不该存在，死亡后就该化作能量被附近的召唤水晶回收，复活，除非他的灵魂被束缚在身体里，一同阵亡。 吞噬了召唤师血液的怪物，他身上的火焰更加高涨，在其他人反应过来准备攻击他时化作一道血影，冲向后排召唤师的阵地，喉咙里涌出的不再是人类的言语，唯有野兽的凶狠狂暴。 这一度给召唤师们带来不小的混乱，毕竟谁也不愿意真的死亡，不能被复活，导致他们束手束脚，即使看到队友阵亡，心底还是侥幸居多，都希望阻止这怪物的是别人，得益的是自己。 前排召唤师们气急败坏，他们大多数根本追不上这三速奇高的怪物，更别谈保护，后排召唤师们的心态他们一清二楚，因为易地而处，他们也会这么做，只能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迈动自己的小短腿，徒劳地跟在后边吃灰。 最终还是某位锤石召唤师施展的死亡判决将这怪物控制住，将它从一位韦鲁斯召唤师身边强行拉扯开。 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音中，更多的控制技能飞向它，减速、击退、眩晕、昏睡。 最终倒在地上时，血色火焰闪烁，将它的尸体也化作一阵飞灰，彻底燃尽。 “我们根本就没想和你们拼命啊！” 一位后排召唤师惊魂未定，大声抱怨着：“本来不需要流这么多血的，何必……” 他张了张嘴，下面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实在说不出口。 数以千计的狂剑士，人人燃血，立足战场。 唯有一战！ 第六十章 一世轮回 天地无光之日。 大灾变第三十年。 整个大地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正常生存下去的人类。 熔岩、飓风、洪水、地震，这些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的天灾扼杀了大部分普通人的未来，小部分幸运儿居住在被超凡者攻略下的副本空间里，日复一日，感受不到时间变化，不再需要吃喝，不再需要入睡，他们驻留在永恒，又仿佛只过了一个刹那。 地表已经彻底被无穷尽的副本生物所占据，野猪人和牛头怪在大地的裂缝中穿梭，精灵和陆行鲨隐藏在每一处水域，伺机而动； 乘坐飓风的巨大蝴蝶，浴火重生的炎魔和凤凰。 太阳的光芒被魔法阵吸收，整个地球都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人类可没有什么黑暗视觉，唯一能照亮这绝望尘世的，只有超凡者们战斗时燃烧的光。 光总是要熄灭的。 计时几乎失去了意义，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是白天，什么时候该是黑夜，人类想存在就必须战斗，和世界战斗，和副本战斗，和彼此战斗。 就是这种毫无希望可言的情况下，最后的超凡者将还活着，没有疯掉的人们聚集起来，点亮长夜。 叶修穿着一身板甲，头顶一个巫师帽，脚踩一双小皮鞋，一道巨大的伤口斜向劈开了他的脸，从右眼眼角到左边嘴角，狰狞无比。 没有人嘲笑他的打扮和伤疤，方圆几公里都被他身上散发的白光笼罩，他的身边，聚集了人类仅存的一些超凡者，大约有数千人，每个人都看向他。 目光中没有希望，没有期盼，没有热切，只有空洞和麻木。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叶修开口了，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又不容置疑：“今天叫大家过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各位去死，我们已经拿到了最重要的一块拼图，我们完成了时空系实验。如果有谁不愿意的，就请离开。” 没人开口，没人恐慌，更多的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还有人嘲笑他：“老叶你是不是小瞧我们？如果真的怕死早都躲进副本里当活死人去了，在座的谁会怕死，怕的是死的没有价值，没有价值你懂不懂啊？就你这样的还当领导，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叶修面无表情地向插嘴的夜雨声烦一指，直接将他强制沉默，毫无动摇地将话题继续下去：“既然如此，各位，请把你们的性命交给我！” 没人响应，收获只有一堆古怪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们不是早就这样做了吗？” 眼见情况如此，叶修深吸一口气：“召唤师们，请变身为时间系英雄！” 三百多人站出来，各自展开变身，有黑皮肤拎着时间驱动器的街头少年，有身旁盘旋微型星体的蓝龙，还有恶行恶相，满口利齿的大虫子； 叶修点头：“冒险家们，请切换到拥有时空之力的职业。” 剩下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有化身机械师的，有手持长剑的一头白发的，有脱光上衣头缠细带的。 准备工作基本完成，叶修开始描绘一个巨大的符文阵法，法阵由符文和能量宝石组成，在场的或多或少都对符文有过研究，叶修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阵法的核心，只有两个字。 献祭。 有人不解：“你这是要献祭我们获得时空之力，回到过去？即使我们已经是最终最强的一波人，想要突破时空之力，把你送回到过去，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吧？” “我倒不是怕死，问题是你要是献祭了我们，依旧回不去，那又该怎么办？你下次可就找不到这么多人献祭了。” 其他人纷纷表示同意，死在这个世界不算什么，活着才是痛苦，可如果死了还没能得到你想要的，那也太亏本了。 “谁说是我要回到过去？” 仪式即将开始，叶修将自己也变成手持圣光权杖的牧师，走上阵法中心。 这个举动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他才是这个献祭仪式中最大最重要的祭品！ “我献祭！” 叶修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土地上，满是浓浓的骄傲：“我将此地一千四百三十二位超凡者的生命、能量、灵魂和一切献祭给世界本身！” “根据世界意志第一法则：等价献祭，我请求，将这三十年来，所有超凡者的记忆，共享给三十年前的一人！” 某个温柔又威严，慈祥又恐怖，神圣又罪恶，平凡又伟大的声音在此地响起，所有人的大脑瞬间都一片空白。 [我，在听。] [你的要求太过广泛，无法被执行，你的祭品不够，本次献祭无法生效，修改你的愿望，或者取消愿望，你献祭物品的一半将被返还。] [你的祭品无法满足“改变因果命运”。] [你无权修改如此庞大的世界线。] [强者的命运节点改变，需要更大的代价。] “可我要求的只有一个人。” 叶修从怀里摸出半根香烟，叼在嘴上，指尖冒出火焰，将其点燃，有些唏嘘，更多的是怀念。 “我请求，将整个世界的记忆，灌输给我认识的那个陶轩，成为他可以翻阅的历史。” “不能伤害他。” [你的愿望已经达成。] 那声音的回应冰冷且机械。 [代价收取中。] 一个又一个超凡者如割麦子般倒下，大部分人的表情都是解脱的笑意。 光明逐渐收缩，最后聚集在叶修身上。 身处阵法中心，身为最强者的叶修，伸出双手，拥抱虚空，拥抱黑暗，拥抱命运，拥抱死亡。 半根吸过的香烟掉在地上，散落一地零零碎碎的火星。 这世界的最后一丝光芒，终于消失殆尽。 跨过时间与空间的阻隔，以某种凡人不能理解的无上伟力，正在静听陈夜辉报告的陶轩忽然眼神一暗，无穷无尽的记忆涌进他的脑海，成为他不会被遗忘，可以随时查阅的记忆。 那些鲜血，那些牺牲，那些黑暗，那些痛苦…… 陶轩怔了许久，久到陈夜辉说得口干舌燥，才示意他可以停止。 同一时间，嘉世基地对面的小网吧里，叶修搓着有些发红的手掌，略带遗憾地跟身旁的老板娘说：“手冻僵了，不然的话30秒就够了。” 整个世界，你选谁都可以，就算不能是超凡强者，你的选择依旧数不胜数。 但是有些东西，就这么简单又沉重。 随着记忆一同到来的，是那家伙没有说出口的话语。 我相信你。 兄弟。 第六十一章 冠世一战（一） 世界入侵二十八小时后。 b市完全沦陷。 〖等级上限已解锁〗 位于b市的冒险家，全部阵亡。 “这是……七十六级？” 陆仁甲感受着体内狂涌的雷霆杀意，突然到来的庞大力量溢出，使得他身上泛起苍蓝色的电火花。 死的人还是少，至少也得过八十级啊，不然连铂金召唤师都打不过，不就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而且这些召唤师为什么就没几个败类？你屠杀平民啊，你袭击避难所啊，你第一时间破坏医院、超市、旅馆，发电厂，给饮用水下毒，破坏物资储存仓库，没有补给的冒险家得不到休息和吃喝，哪有力气反抗？ 有一点附带损失，死上一点普通人又怎么了？ 干嘛对别的世界的平民这么上心？ 这可是你死我活，彼此要厮杀殆尽的战争，这种温柔和仁慈算什么？ 如果那些最强王者肯使用大范围群体杀伤技能，别说八小时拿下b市，八分钟就可以各回各家庆祝胜利了。 “真是……一群天真的蠢货。” 咕哝一句后，陆仁甲伸个懒腰，走到街上，几个零散的召唤师正在疏散救治平民，嘴里说的都是：“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只要找到叶修，杀了他，就有一个完美的愿望。 电竞世界意志许诺的完美愿望可是货真价实的完美愿望，在原本的时间线里，这个愿望复活了所有死去的生物，复原了所有破坏。 同时也是大灾变的起点。 “可是，不能让你们太早见到他，否则哪有精彩可言？” 陆仁甲喃喃自语，化身众星之子，将几个普通路人的伤势治好，顺手给那几位召唤师的法力统统补满，这才凑过去：“大部队去哪了，我刚才没跟上，现在跟我汇报。” 作为召唤师，陆仁甲的段位在黄金徘徊，释放的技能都有额外加成，这几个没跟大部队走的召唤师都是黑铁，为首的也才是个青铜，排位华甲十分黯淡。 那位青铜召唤师见到陆仁甲的纯金排位华甲，即使是垫底的黄金四，也不得不伸手敬礼：“长官！大部队已经用传送转移到S市了！” 好家伙，神京完事就是魔都，至强者非得在一线城市是吧？ 兴欣和嘉世所处的h市估计一时半会怎么也轮不到，加上冒险家死得越多，活着的冒险家等级上限就越高，毕竟是主场作战，召唤师们虽然也可以在战场上提升段位，可是一没有破釜沉舟屠杀的心思，二也没有那么极端。 明明是掀起战争的一方，却希望和平解决。 得知大部队去向的陆仁甲松了一口气，随口跟几个召唤师闲聊：“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救这些普通人？大部队那边冒险家多的是，杀他们提升段位才是正经，在这里耽误时间，不会影响你们的晋升吗？” 几个召唤师面面相觑，还是那个青铜召唤师过来接话：“可……这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也不是说圣母到会去找普通人救治，只是碰上了，实在没法不管。” “这样吗……” 陆仁甲若有所思：“那你们玩大表哥或者p社游戏都是那种不会刻意去杀路人的人？” “倒也不是……” 见陆仁甲越说越离谱，青铜召唤师忍不住说：“游戏里杀了就杀了，屠城杀鸡都是小事，就算毁灭几百个文明又怎么样，再阴间的操作，那也只是游戏。” “拜入师门武功大成后把门派里偷光再叛出师门杀死同门。” “把队友的装备拔下来放到自己身上让他去当诱饵。” “过了任务就把对你千恩万谢的Npc杀死抢他的东西。” “回血后再把对方杀死抢钱……” “无论再怎么黑暗阴间的玩法，那些不都只是游戏吗？” “面对活生生的人，顶多也就是不去管，难道还有谁会落井下石踩上一脚，恨不得弱者都死光？” “那种人也配当人吗？” “……” 陆仁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说我跟你们这些英雄相性不好嘛……这世间最让人讨厌的，就是这种难以反驳的正论。 赶紧走人，去看霸图，去的早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那些精彩的战斗呢，再弄点本地啤酒，这些会在乎几个普通路人的蠢货没救了，活该一辈子待在黑铁青铜—— ——话是这么说。 算了。 这些蠢货把看戏的心情都给毁了。 陆仁甲勾动手指，算计着什么。 反正记忆里也有冒险家们战斗的场景，这个其实不是什么刚需。 真要说起来，记忆里那些大场面才叫热闹，眼下顶级召唤师不出手，冒险家实力又跟不上，气势情感是有了，战场嘛。 呵呵。 话说回来，陆仁甲这人看东西还真不挑，小说男频能看，女频能看，动漫纯爱能看，后宫能看，影视百合能看，耽美也能看。 维也纳金色大厅能欣赏到结束，大街上配狗他也能看俩点。 这个世界陆仁甲真正想看的，那些牺牲的冒险家宁可死也想要拖住的，另一条时间线最大的遗憾…… 只要不错过那个，牺牲一些精彩场面换普通人的安全，换了就换了吧。 陆仁甲接入电竞世界的内部通讯，上传了大量冒险家们的弱点，世界意志当即下达给一线的召唤师们，各路冒险家都陷入苦战。 本来就是被压制打的战斗，加上陆仁甲的泄密，一个又一个冒险家倒下。 顶尖的职业选手，普通的游戏玩家，都没什么区别，死了就是死了。 〖等级上限已解锁〗 〖对低阶召唤师压制已增强〗 全职高手的世界意志简直就像是个刚刚学会行医的学徒，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低阶召唤师们出手战斗就耗费力气压制，根本不知道真正决定战场走向的，只有高阶、至强者的战斗。 一位头戴西瓜皮造型帽子的雪原双子推着堪比小山的巨大雪球，逐渐滚向h市。 如果有人能够查看到他的属性，一定会痛骂一声现实世界还开挂，然后转身就跑。 一直镇守兴欣嘉世的叶修似有所觉，从一记加强的散弹枪炮弹下躲开，反手一记落花掌将这位倒霉的召唤师吹飞。 来了。 第六十二章 冠世一战（二） 世界入侵三十四小时后。 q市，电视观光塔。 大部分召唤师飞行能力只限于低空飞行，至少要到黄金段位才可以浮空飞行，霸图俱乐部的冒险家们占领了许多高层建筑，其中霸图队长韩文清一人独守这附近最高的电视观光塔，将楼梯电梯完全毁坏。 根本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冒险家们所做的，不过是想要拖延一点时间，哪怕要赔上性命。 召唤师真想上来也可以，将召唤英雄转化为带有位移技能的就可以，大量的虚空行者，虚空掠夺者，虚空遁地兽等虚空系英雄将明珠塔的地基变得仿佛古神聚会，恐怕普通人看一眼就要做噩梦。 塔顶的韩文清断了右手，也没有治疗，其余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右腿还会不自然地打弯。 每隔几分钟，就会涌上一波召唤师，韩文清也不和他们正面交战，统统打飞到塔底，拳法家最突出的特色是无比强横的控制效果和霸体，韩文清正是将这些发挥到了极致。 以一记霸皇拳朴实无华地将又一批召唤师送到塔下，韩文清突然双手向后一撑，整个人向后空翻三圈，堪堪躲过一记勾索。 只可惜，躲过勾索的眩晕效果，没能躲过一道扇形的攻击。 战术横扫！ 虽然减速对霸体状态下的韩文清无效，伤害可是结结实实的，同时两道符文化作蓝白色的小精灵和深蓝色的彗星飞出，彗星被韩文清走位规避，名为艾黎的小精灵却发出欢快的叫声，狠狠咬在韩文清的肩膀，逐渐飞回主人身旁。 纤细修长的人影随勾索上来，将艾黎重新化作符文，收纳在身旁的符文书中，乳白色的机械外壳在长夜中闪烁。 “就算叫大漠孤烟，也不用真的一个人防守这么耿直吧？” 一道有些机械的女声响起，一位青钢影召唤师迈动尖锐的长腿，不紧不慢地跟韩文清搭话：“连个牧师都不带，你又能拖住我们多久？放弃吧，我们真的没什么恶意，告诉我们这世界最强者的下落，即使杀死他，我们也可以将他复活，大家都不会有损失。” 韩文清吸进一口气，随后重重吐出：“没有恶意就不会伤害他人？有多少恶事是出自恶意？” “你的召唤师名字叫苏州科技大学，难不成你没事还要去给人上课？” “虽然也有拖延时间的想法……” 韩文清骤然暴起，还完好的左手携赫赫风雷打出！ “我只是不想死在无名之辈手中，一直在等你啊！” 仅存的左手上，熊熊烈火在拳套上爆发！ 那不是任何一种属于元素魔法的火焰，纯粹是因为与空气摩擦的太过剧烈，所生成的物理火焰！ 与荣耀其他职业不同，拳法家是最极致的肉身职业！其他职业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魔幻元素，即使同为格斗系的气功师也会依赖念气，流氓也会依赖道具…… 哪怕同为肉搏职业的柔道家论起气势和血性，也要略逊拳法家三分！ 将身心锻炼至极致，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力之尽，武之极，可谓武极！ “你们都是一群疯子吧！” 青钢影立刻向后退去，大声抱怨：“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人打一场，等战争结束随便来，打一千场我也陪你！可是现在你们为你们世界的至强做掩护，付出代价的可不止是你们冒险家，还有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难道你们连累他们的时候，还能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青钢影越入高空，手中多出一个立场发生器，以韩文清为基准点，生成了一个大约一百立方的球形空间，牢牢封锁住韩文清。 海克斯最后通牒！ 一记炎拳落空，韩文清狂啸一声，用双膝向前一顶，强行将青钢影按倒。 接下来的动作本该是双手不间断地轰击，但韩文清没了右手，一只手的霸王连拳干脆被他放弃，并起左手食指中指，快、准、狠地戳向青钢影！ 突如其来的巨大危险感袭来，直觉告诉青钢影，这记剑指绝不能硬接，一把绿色长刀的虚影一闪而过，本来被压制的青钢影一跃而起，勾索勾住建筑一角，再反向折跃，正撞在没能及时收招的韩文清身上！ 一时间，翠绿的巨像勇气和余震化作坚不可摧的符文屏障，牢牢保护住青钢影，加上他本身提供的自适应型护盾“适应性防御”，瞬间从刺客变成了让人无从下嘴的刺猬。 二段勾索附带短暂的眩晕效果，被霸体效果覆盖掉了，青钢影小幅度踢出一脚，向后撤去。 虽然被抓住反打，韩文清半点也不退，面对巨额护盾和双抗的加持，同样以最凶猛狂放的态势压了上去。 青钢影的双手泛起闪亮的白色光芒，精准礼仪的二段技能被激活，下次攻击将附带无法被减免的真实伤害，以韩文清如今的状态，加上青钢影一身装备和段位加成，这一脚踢中，少说也是半条命！ 可惜，这记踢脚根本没有命中的机会。 在青钢影的视野中，韩文清化作根本看不清的流光残影，拳脚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闪电之舞！ 根本不给他反击的机会，下一记攻击已经跟上，韩文清右肩微微前倾，脚下错开发力，像一头暴怒的公牛，生生将青钢影撞飞出他的力场，一直束缚战斗双方的海克斯最后通牒失效！ 铁山靠！ 得势不饶人，韩文清用左手撑地，头下脚上，两条腿如战斧凶狠劈下。 “你还连起来没完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青钢影外壳翻转，青蓝色的机械装甲武装自动快速覆盖在他身上，同时抬起他被安装了暗刃的腿，以腿对腿。 精准礼仪对高飞脚！ 血肉碰撞在实心金属的声音响起，青钢影峁然不动，韩文清倒退一步。 被全面武装的青钢影声音听起来极为遥远，青蓝色的机械外壳流淌着无数的0与1，自动修复着韩文清刚刚造成的损伤。 “我的耐心有限，投降，或被抹除！” 更新为“源代码”皮肤装甲后，血肉生命造成的直接伤害和机制判定下降五成，生命回复提升二倍，战斗性能提升一成。 对于韩文清这个纯粹的格斗家来说，他压根没有什么其他战斗手段，青钢影的实力本就在他之上，此消彼长后，差距更大。 可是韩文清的目的已经达到。 〖检测到过强生命体能量，冒险家实力上限已提升〗 “你！” 青钢影的声音逐渐变得机械且冰冷：“拒绝我的好意，利用我达成提升你们世界上限的目的？” 韩文清冷笑一声，没有回答，整个人化作一团分外鲜明的烈火，高高提膝，催动双腿爆发冲击。 巨大的火球被青钢影双手架住，脚下不受控制逼退出十几米，手臂一片焦黑，无力垂下 韩文清的身体无法承受这种剧烈的攻击强度，被自己的烈火直接燃烧殆尽，尸骨无存。 青钢影索性直接坐在墙边，任由数据流修复他的双手。 这么拼命，图什么？明明你们必输无疑，我们也不会赶尽杀绝！ 恍惚中，虚空中传来一句沉稳的回答：“我们想要的，不过是能够公平一战的机会罢了！” 韩文清，战死。 第六十三章 冠世一战（三） 世界入侵第四十八小时。 终于意识到这世界冒险家们嘴硬的召唤师们放弃了问出至强者的念头，开始全面进攻。 冒险家们全线溃败。 几乎和上一次一样，冒险家们才刚刚获得超凡之力，召唤师们就迫不及待地杀了过来。 任何一种力量都需要一定的适应期，哪怕是学个自行车，打个游戏，上来就能学会的终究也是少数。 同时这一次也因为陆仁甲的插手，本来就不长的适应期，被强行抹除掉了。 拥有记忆又怎么样，你的身体还不能适应力量的流淌，你的世界甚至无法供给你足够强大的力量让你反击！ 对方却是早已准备多时，神完气足，伺机而动的军队。 一个又一个城市沦陷，剩余的冒险家们每得到一次强化和上限解放，都是因为又有其他人永久地阵亡。 即使这样，冒险家们仍旧前赴后继，像一只只飞向火焰的飞蛾，慷慨赴死。 最后还能坚守的城市，只剩下由嘉世和兴欣镇守的h市，由雷霆镇守的w市，还有虚空镇守的x市。 这几个城市能够幸存的唯一原因，就是它们都位于西边，召唤师们主力从东方北方的一线城市开始找起，没有碰上罢了。 剩余的冒险家越来越少，召唤师们的队伍却越来越庞大，攻破新城市需要的时间越来越少，连死去的冒险家们都被死灵类职业操控着站起来再次加入战斗，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是昔日的战友。 在这样的情况下，雷霆和虚空事前没有经过任何沟通，面对尚未完成合流的召唤师们，发起了明知必死的反攻。 没有什么奇迹出现，即使肖时钦第一时间回归了雷霆，冲锋在第一线的雷霆战队，也是第一时间被消灭。 虚空双鬼共赴黄泉。 只剩下h市，只剩下嘉世和兴欣，能称得上是这世界的强者。 事情到了这一步，召唤师们反而不着急了，毕竟他们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不是顾忌这世界的普通人，怕附带损失太多，冒险家们连这四十八小时都撑不过去。 这四十八小时里，没有任何一位冒险家敢合眼，好在睡眠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必须，但是身心的疲惫依旧不可避免。 整个h市，天上，地下，水中，挤满了数不清的召唤师，每个人只需要漫不经心的放上那么一个技能，就足以淹没这座城市。 所有召唤师都在等待，连本来在和嘉世兴欣作战的召唤师们都撤去，静静等候。 陶轩带领嘉世众人，趁这难得的空闲来到兴欣网吧，面对伤痕累累的叶修，语气中满是唏嘘：“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接下来，面对那人，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叶修眉宇紧锁，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无奈摇头：“还不够！这力量连他的第二形态都未必能动摇，别说我们没见识过的第三形态……” “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少了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你也许就能更进一步地掌控好这份力量，现在也就能更有把握一点了。” 陶轩一边收拾战场，一边叹息。 在一边隐身嗑瓜子的陆仁甲顿时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又听陶轩说：“……我们都准备好，可以去死了，你也别太有压力，大不了就是再来一次大灾变，到时候我们应该能比上一次做得更好才是。” “我不想让你们去死，也没什么压力。” 叶修给自己刷着祷言，看上去无精打采，不过他平时也是这幅样子，实在没有什么区别，唯一有点情绪的就是他的语言：“我想赢，我不想只是打出他上一次压根没有放出来的第三形态，不想就满足于这样。” “我想赢！” 一旁的陆仁甲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将体内能量运转附着在眼睛上，大致看了一下叶修此时的身体状况。 九十六级的冒险家，如果横向对比，实力能和一些比较弱的最强王者等同，绝对不可能赢得接下来的战斗。 至少也得到一百级，完成三次觉醒，不然和上一次区别不大，都是要被吊起来打，陆仁甲费了这么多心思，可不是为了看一场已经存在的战斗。 想到这，陆仁甲解除隐身，跳了出来，从袖子里中摸出一瓶可乐咕嘟咕嘟喝掉，打了个嗝，将瓶子丢到陶轩脚下。 陶轩下意识地躲开，瓶子掉在地上，似乎触发某种东西，一个巨大的东方阵法骤然亮起，发出不详的黑红色光芒。 这黑仿佛粘稠的石油，红如同变质的血液，两者混合，散发出一种只能用肮脏形容的光辉，阵法核心在兴欣网吧，整个阵法覆盖大约有三五条街道。 叶修双足一点，浮在空中，那阵法光芒如影随形追在他身后。 陆仁甲见叶修已经摆出战斗的起手势，懒洋洋地对天上喊道：“叶哥，下来吧！这是魔界正宗的聚魂阵，是给你强化用的，原理和运行方式我就不多说了，总之能让你暂时拥有更强的力量，副作用很大，不过想来你也不会在乎，对吧？” 听闻陆仁甲这么说，叶修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缓缓下落。 陶轩连忙试图阻止：“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们都知道这人之前根本不存在，是好是坏也还未可知，他的阵法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们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最后的希望……” 叶修眨眨眼，修长的手指指向自己两天没处理，略带胡茬的脸：“你觉得现在的我，就算是希望？” “……” 陶轩无言以对。 叶修笑了，落在地上，问陆仁甲：“小陆，这东西可以强化我，对吧？” 陆仁甲点头：“如果运转没问题，和那人一战的力量是够的，事后的副作用意义不大，毕竟如果输了，恐怕就该是大灾变，什么副作用都没有意义了。” “这样啊。” 确认以后，叶修不再犹豫，闭上双眼，任由那肮脏的光辉爬到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陆仁甲看了一会，发现没什么意思，改变估计还得一会，冷眼看向刚刚阻止叶修的陶轩，言语间全是揶揄：“瞧瞧叶哥选的什么人！就你这种为了钱忘了当初生活的人，居然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不是苏沐橙，不是苏沐秋，不是他弟弟，是你这个放任他被踢出俱乐部的家伙！” 陶轩毫不客气地和他针锋相对：“没错！因为那时候我是商人！商人陶轩有他的做法！叶修信赖的，是他的兄弟陶轩！这个陶轩会一直在那里，做错了会认，可他不会不存在！” 陆仁甲用奇异的眼神打量他许久，突然像没意思似的转过头去。 明明都向生活低头过的人，凭什么就这么确认你生命中那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一个肯在背叛后付出信任。 一个居然真的试图配得上这份信任！ 人心啊，真是永远，永远，都这么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太有趣了。 第六十四章 冠世一战（四） 当叶修从聚魂阵中走出，整个人都沐浴在某种异质的黑红色中，只有眼神如旧。 正如陆仁甲所言，他的实力被提升到一百级冒险家，只是散人不存在觉醒，越是后期变强，散人与正常职业的差距越大，这是任何和个人实力都无法弥补的缺陷。 一百级，恰恰是这一缺陷的临界点。 既然叶修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陶轩上去和叶修说了些什么，陆仁甲识趣地避开，刚走出几步，就看到陶轩准备用巨剑直接抹脖子。 陆仁甲一时无语，屈指微弹，破空声响起，一柄无形气剑将陶轩的巨剑震开。 陶轩没想到陆仁甲会阻止他，没有做防备，巨剑掉在地上发出铿锵之声。 他有些恼怒，本来他就和一直藏头露尾神秘兮兮的陆仁甲不对付，此时怒火更甚：“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 陆仁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什么为什么，你是觉得死的人还不够多？再多死你一个你以为能给他增加多少上限？” “到达临界点以后，这些就没什么意义了，好好留着你那条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吧！” 陶轩一怔。 虽然陆仁甲一副冷嘲热讽的口气，不过说的确实没错，质变过后，这些微量的强化也许真的没有一句来自亲朋好友的加油有意义。 陶轩没有坚持，只是默默将巨剑放下，颓然坐在地上，用一只手捂住脸。 真的对不起，没能阻止这场末日。 真的对不起，你信任了我，我能改变的也只有这些。 当我被阻止的那一刻，我甚至如此庆幸和欣喜。 我也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陆仁甲嫌弃地看了一眼他，忍不住吐槽：“美少女自怨自艾还能让人安慰一下，你就算了吧？” “好歹你也是唯一指定的重生者，至少在一切结束之前，别那么快放弃啊。”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安慰，陶轩有心想要张嘴反驳，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他又看向严阵以待的叶修。 叶修也望向他。 “建立嘉世王朝之前，也没人真的相信，我们可以拿到三冠。” “如果连我们都不相信自己，还有谁会相信我们？” “是输是赢，总要打过才知道。” “……” 陆仁甲实在受不了这俩人这通立旗，溜出兴欣。 切换成召唤师形态，覆盖上黄金级别的排位华甲，随便在附近找了个翘首以盼的路人召唤师问：“哥们，怎么还不开打？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吗？” 那路人自己也是等得心焦，看了他一眼，嘴上却说：“那位还没过来，你急什么，咱们还能输？” 陆仁甲嘿嘿一笑：“这不是等的有点着急么，好歹是偶像啊，这至强一战可是两个世界的最强者，平时轻易看不到的。” 那路人嗤之以鼻：“别说这个世界刚踏上超凡就被我们找到，就算给他们和我们一样的发展时间，我们也不见得会输！一群疯子，为了赢下这一仗，九成的超凡者宁愿去死来提升世界上限，难道这么怕未来我们会歧视他们？大家不都是玩家么？” “因为压根没有未来可言嘛……” 陆仁甲低声咕哝一句，路人没听清，疑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知不知道那位在哪？看着过过干瘾也行啊。” 陆仁甲打了个哈哈，路人半信半疑地指了个西湖方向，陆仁甲谢过后背后出现一只战鹰，陆仁甲伸手挂在战鹰脚上，飞向西湖。 西湖边上也有大堆大堆的召唤师，一个个伸长脖子在那里向湖中看，也有不少和他一样用各种形态停滞在空中。 人群中心是一位拥有“惊悚派对”皮肤的远古恐惧费德提克召唤师，好多人都在看他，忍不住偷笑。 这个召唤师在四周弄了二十几个训练用的假人，自己和这些假人都站在独木舟上，刚来的陆仁甲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行为艺术？难道一会要来一堆艾希和卡莉斯塔表演一出草船借箭？ 这人谁啊，为什么这么多人看他？ “来了！” 一直凝滞不动的费德提克猛然睁开双眼，胸口出现二十几条光带，连接着这些假人，在“惊悚派对”这个皮肤的加持下，这些光带像极了拐杖糖，或者早些年路边理发店的那个旋转柱子，数量一多，看起来非常喜庆。 “祝我生日快乐～” 那位费德提克召唤师轻声哼唱国际通用的生日快乐歌，不是中文，而是韩文。 围观的绝大部分召唤师用韩文在为他合唱，也有零零星星的汉语夹杂其中。 这副画面魔幻又现实，热闹又寂寥，唱完生日歌，位于中心的费德提克瞬间转化为雪原双子形态，推着雪球从湖面如履平地，推向陆仁甲来时的路。 那里是叶修所在的地方！ 陆仁甲脑子还没跟上，下意识地跟住大部队，发现一路上所有的召唤师都在随他移动，为他让路。 原来如此。 那么，这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几十米的巨大雪球推到兴欣时，忽然消散，没有造成任何破坏，雪原双子瞬间切换为卡牌大师，一颗金色的巨大眼珠出现在天上，注视着所有超凡者。 任何人都无法逃离这注视，在叶修背后不远，几副扑克牌组成的传送阵出现在地面。 叶修只来得及转过身，瞬间切换为铁铠冥魂的召唤师手中钉锤一指，叶修就毫无反抗之力地和召唤师一起消失在原地。 召唤师们一个个都开始抱怨，乱了一下，钻石以上的召唤师们只好略微商量下，胡乱排了个顺序，轮流释放召唤师技能“洞察”，这才能够让围观群众看到这场战斗。 洞察只能提供一定的视野，并不能干涉铁男的终极技能轮回绝境。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名为叶修的冒险家，被拖入这幽绿晦暗的轮回绝境后，一直隐藏起的双手从铠甲下抽出，两只拳爪寒光乍起。 叶修是散人，理论来讲可以使用任何武器，爪子一般对应的是流氓这个职业，拥有对应武器才能施展对应职业的技能。 叶修施展的，是流氓七十级技能：以牙还牙！ 将最后一个承受到的技能，以完全相同的方式释放给敌人。 以牙还牙·轮回绝境！ 第六十五章 冠世一战（五） 轮回绝境能够窃取敌人10%的全属性，加持到使用者身上，持续到轮回绝境结束，如果在轮回绝境期间击杀敌人，该属性将继续保留一段时间。 叶修的轮回绝境覆盖过召唤师的，同时其他人耳边响起声音。 （至强指令：时间奇才已激活） 电竞世界的世界意志用低沉的机械女声，向所有召唤师实时同步进行语音播送。 在场的其他召唤师都是一脸“果然这样”的表情，只有冒险家记忆的陆仁甲则一脸懵逼，向世界意志发出词条询问。 世界意志秒回。 （时间奇才：拥有此能力可以任意决定增益状态和非直接控制类负面状态的持续时间） 反馈到现实，就是叶修对这名召唤师施加的轮回绝境和属性削弱，刹那失效！ 重新回到他人视野中的召唤师挥舞钉锤，向面前的扇形区域挥击。 叶修后跳躲开，钉锤砸在地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溅起。 陆仁甲眉头狠狠一跳。 单就这份控制力，就必须是顶尖强者才能拥有的。 一锤落空，召唤师化作点点碎芒，重新凝聚，整个过程顷刻完成，动态视觉不够的人只感觉眼前一花，眼前便已经是深蓝巨龙张口，宽如千年古树的巨大光柱夹杂些许星芒，将叶修击退！ 将叶修击飞以后，召唤师消失在原地，以不修边幅的浪人剑客形象操控一缕白色风劲，试图将叶修的滞空时间继续延长。 如果是游戏中，无论是联盟中的击飞还是荣耀里的浮空，被攻击的人都没什么反击手段，浪人形象一闪，又成了一位用红色头巾蒙住双眼的武僧，对着即将落地的叶修就是一记回旋踢！ 叶修双手的拳爪缩回手腕，在白光中化作魔杖，被踢飞出去的身影变作小小的可爱稻草人，用稻草做的小短手在耳边呼呼闪动两下，向召唤师扮了个鬼脸。 召唤师一掌拍在地面，左后方不远处立刻出现一个隐约的淡蓝色人头，手握忍刀，正准备完全潜入大地之中。 被发现的叶修立刻放弃隐身，放弃了地心斩首术，忍刀收纳入鞘，变形为长剑，划出一道锐利的剑气。 拔刀斩！ 召唤师晃了晃，变身为搂着酒桶的大肚皮壮汉，举起酒桶痛饮一口迎向剑气，将满是脂肪的肚皮完全暴露在剑气之下。 金色光芒一闪而逝，闪现穿过拔刀斩！ 肚皮顶在叶修身上，将他击退半步，满是酒气的木桶也从天而降。 叶修踉跄一步，伴随骄傲的女王式笑声，一金一紫两条幻影锁链如灵蛇般紧紧锁定叶修，同时撞过来的还有标记着沉默符号的噤声魔印，以及身穿魔女皮衣的诡术妖姬。 千机伞再度闪动。 长剑从中断开，裂开的缝隙出现洞口，步枪形态下，叶修一发无比精准的浮空弹，将噤声魔印打碎在空中，又用三段斩躲避掉魔影迷踪和幻影锁链。 诡术妖姬一闪，披上了漆黑的斗篷，面色变得苍白，瞳孔深处一片猩红。 正在不断进行跑位的叶修心头一紧，感觉大量的生命力不受控制地流失，回过头一看，漫天他的鲜血被凝聚为一颗微型血球，正飞到那猩红收割者手中。 这血球被随手捏爆，无数碎片化作血之利刃，飞向叶修。 生命力流失带来的虚弱感使得叶修展开千机伞盾形态的速度慢了一拍，不少利刃结结实实插在他的四肢上，伤口处有妖异的紫色火焰不停灼烧着，火焰掠过之处，亦有冰霜随行，同时墨绿色的能量闪烁，阻止伤口的再生。 这一幕看得陆仁甲直摇头，简直是开玩笑！ 那燃烧的火焰来自道具“兰德里的折磨”，名为痛苦灼烧，效果为燃烧敌人最大生命值百分比，正常来讲也不过是持续几秒。 可是在特殊能力时间奇才的加持下，这个效果会一直存在，现实世界里数据没那么精确，但是在场的人都能看出生命力的变化。 大约一千秒之内，光这一个效果，就能将叶修活生生烧死！ 就算净化掉，只要下一个技能命中，痛苦灼烧依旧会存在，相比之下，那减缓移动速度的冰霜和阻止治疗效果的魔力，倒都成了次要的。 再看看召唤师身上那一个个的防御符文，将召唤师浑身上下防守的密不透风， 千机伞收缩，随后一折两段，伞骨弹出利刃，转为爪形态。 一把沙子甩过来，召唤师下意识扭过头去，一块板砖跟上，砸在召唤师后脑勺，背后砖袭，眩晕触发！ 解除眩晕需要召唤师的意念，即使只是一个念头，叶修要的就是这一瞬的停顿！ 双拳对接，两把拳爪融合后拉长化作战矛。 当战矛入手的一刻，白，黑，红，蓝四个不同的炫纹在叶修身上炸开，为叶修提供不同的增益，同时战矛泛起金色神光，将叶修身上散人的乱七八糟装备逐渐统一为同一风格。 红白为主，金龙点缀的轻型战甲。 “上来先开变身必输的定律都不懂……” 陆仁甲揉揉太阳穴，看到叶修的全新战斗形态，摆明是战斗法师的最终形态，另一条时间线里叶修就是这样输给那个召唤师，这一次还要继续？ 伏龙翔天！ 巨大的龙形气劲呼啸入空，叶修扬起战矛，正是龙头中最锋锐的龙牙！ “去。” 龙影俯冲向召唤师，一声长啸。 “……” 召唤师似乎是用韩语说了些什么，只不过陆仁甲没听懂。 他只能看到，召唤师转化成一尊通体洁白如玉的活体魔像，双翅内敛，魔力在他周围凝聚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看上去只是切换成正义巨像加里奥的形态而已，叶修却如临大敌，强制取消了伏龙翔天的释放，宁可远远落地硬吃取消技能的硬直惩罚，也不愿靠近半步！ （已开启：至强形态-正义巨像） （该形态下，召唤师将拥有90%的魔法抵抗，且无法被控制技能控制，伤害依旧生效） （该形态下，召唤师拥有五次独立的复活机会） （该形态下，任何攻击此召唤师的单位都将承受四倍的伤害） （该形态下，没有获得过任何冠军的选手，绝对无法获得胜利） （该形态最多可持续一分钟） 这个形态和英雄同名，又是法师天敌，只让人觉得荒谬。 难怪叶修放弃了进攻，一矛扎下去，恐怕叶修的攻击力能把自己秒掉！ 甚至陆仁甲不需要询问世界意志，就知道这个形态来自于这位召唤师职业生涯的哪一场比赛。 五把加里奥，坐碎了那年只差一个S冠就能大满贯的RNG。 这个过去被世界意志转化，变成了如今令法系职业根本不可能战胜的超级形态！ 第六十六章 冠世一战（六） 除此之外，那个必须拥有冠军的备注也太夸张了，那不是说，没有冠军的人，连战胜他的机会都没有？ 陆仁甲又查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个能力只在战斗中生效……同时还有五分钟的冷却时间。 也对，不然只要拥有这个能力，那得到一个冠军以后不就是永远的冠军？ 多亏是叶修在这里，这要换了张佳乐来，恐怕不仅要战败，得知失败原因后还要受二次打击。 这个形态就是另一条时间线里几乎令叶修直接溃败的第一形态，可以说是法师天敌，战斗法师和散人的大部分技能打上去不仅如同刮痧，还要吃四倍反伤，这个召唤师却能够放肆输出…… 只是这个形态不受时间奇才能力加强，一分钟内，叶修需要以物理战斗方式扛下。 另一条时间线中，叶修艰难地撑下去了，但是陆仁甲可不打算让叶修把精力都放在防御上。 “该用硬币了叶哥，再不用你可就没机会用了。” 陆仁甲的声音在叶修耳边响起。 叶修一惊，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是陆仁甲之前玩笑般扔给他的硬币。 “就是你想的那样……来，把它高高弹起，落下的时候，感受全新的命运！” 虽然语气怎么听都像个引诱正派堕落的魔鬼……不过陆仁甲还真没做什么手脚，那枚硬币是来自他第二个世界的低能级命运硬币，在这个世界可以当复活币用，不过能复活的目标并不多。 低能级硬币不能复活具有超凡之力的人物，在这个场面下，相信叶修能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有些人，就应该精彩地活着才对嘛！ 硬币高高飞起，随即被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击中！ 一直和召唤师们一起观战的嘉世人群中猛地站起一个身影。 连一向不怎么表露情绪的叶修都瞬间变色。 出现的人，和嘉世人群中站起的苏沐橙有七分相像，男生女相，高高的，瘦瘦的，上半身是一件廉价衬衫，下半身则是洗得看不出原色的旧式牛仔裤。 他出现的那一刻，和散人角色君莫笑一直完美契合的叶修身形微微颤抖，竟然有角色和本体分离的征兆！ “居然真的能复活……话说你倒是打断他啊，明摆着要放用来打败你的大招，即使身为最强召唤师你也太自信了……” 连陆仁甲自己都在吐槽，这个过程不长，可是那位召唤师只是坐视事情发生，半点要阻止的心思都无。 复活之人反手一指，观战的苏沐橙便一软，倒在一边，一道橙色流光从她体内飞出，直直撞过来，与复活之人合二为一。 “你上哪里得罪的这种强大的不讲道理的怪物啊……” 复活之人全身被包裹在橙光中，一身轻巧精致的皮甲和两柄重型手炮出现在他身上，叶修才回过神来，喃喃地回应：“再怎么强大，我一个人打不过的怪物，还有你陪着我，你这家伙真不讲义气，说好同生共死的，结果就那么把我们甩下……” 叶修的声音逐渐上扬：“……这次就算不能赢下去，你也得跟我们在死一起。” “知道啦知道啦。” 完全武装为枪炮师的复活之人用手炮摸摸下巴，语气轻松：“好歹我也是只输给过你的人，让他们都记住，今天打败他们的人，叫苏沐秋。” “开始狂欢吧！” 苏沐秋！ 这一番动作，把召唤师的正义巨像形态时间都给拖了过去，也不见他生气，魔像的脸上笑容更大了。 叶修和苏沐秋一左一右，战斗法师战矛挥舞见云雾缭绕，本体隐藏其中蓄势待发；枪炮师举炮指天，天外有几条红外瞄准线对准召唤师。 蛟龙出海！ 卫星射线！ 召唤师抬头看看天外，又看看气势汹汹的云雾，以魔像的姿态微微歪头。 下一刻，魔像向内收缩，成为紫衣黑发的高挑美女，身旁有三颗浮空的黑球环绕。 召唤师随手一指，指向叶修的方向，三颗飞球依次出现在叶修方向的路线，接着他又做了个推出去的动作。 三颗黑球将叶修生生撞了回去，技能打断！ 同时苏沐秋的卫星射线也将将落下，召唤师不闪不避，望向天空，更多的黑色能量球逐渐在他身旁生成，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十六…… 在他的指挥下，无穷尽的黑色能量球冲向天空，对抗着卫星射线，暗黑能量和激光在空中发生了无与伦比的大爆炸，召唤师的能量球们后来居上，用无穷无尽的数量淹没了卫星射线。 漆黑的光芒，将卫星射线硬给顶了回去！ “……” 叶修和苏沐秋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一种无力。 并不需要多说什么，两人就纷纷变换技能，叶修贴身压上，四色炫纹纷纷亮起，每跑出一步，三速都在翻倍，矛尖也越来越亮。 苏沐秋从兜里摸出一个火机，丢向召唤师，火机所过都被大片大片的火舌吞噬。 斗破山河，热能扳机！ 召唤师再变，这次变成隐藏在面具下的忍者，猩红色的光芒从面具缝隙露出，显得更为恐怖。 他向后释放一个完全和他本人一致的黑影，又在一瞬间和影子交换了位置，两个技能再度落空！ 叶修两人立刻追击，路过影子边上还被旋转的影子造成了伤害以及减速。 影子逐渐变淡，看上去就像要消失一样，两人都不去管它，背对影子冲向召唤师，召唤师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勾勾手，示意他们两个攻过来。 就算他不挑衅，两人也是要主动攻击的，叶修举掌向天，冲向召唤师，苏沐秋则掏出一杆重狙，瞄准召唤师。 （至强形态·三步之影，已激活） 一声没头没脑的电竞世界提示音响起，还没等发出疑问，战场已出现新的变化。 本该消失的影子闪烁一下后，从背后向叶修和苏沐秋扔出手里剑，同时也活动起来，像一个真人一样，主动对二人发起攻击！ （三步之影：召唤一个拥有独立作战思维的Ryu之影，该影子只会存在于召唤师三步之内） （该形态最多可维持一分钟） 第六十七章 冠世一战（七） 又鞭尸岳伦…… 被号称“出道即巅峰”，那人在S3世界赛场的盲选对局中，和对方中单使用了同一个英雄，影流之主·劫，一次同英雄的较量，下场当然是败者食尘，一人坐上王座，一人黯然退场。 这是那人传说的起点，将这个场面做成一个形态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每当提到这个场面，身为这场面背景板的岳伦也要跟着被提起一次。 即使叶修有苏沐秋帮手，场面依然是两人对两人，就算曾经输给过那人，多少人也连输的机会都没有过。 既完全听从那人的命令，又有自己独立的战斗风格的影子，虽然不能和那人一样千变万化，但同样是顶尖强者的Ryu，在短短的一分钟里，也展现了他的强大。 苏沐秋使用的是沐雨橙风这个枪炮师角色，本就是需要一定距离来展现优势的职业，影子却是令远程职业最头疼的刺客，有位移，高爆发。 手里剑划过身上，就有艾黎彗星一前一后飞出，电刑和雷霆领主的法令同时生效； 被那对拳剑命中，暗红色的流光便流淌其中，血刃触发后，接下来必然是一下重过一下，叠加了征服者之力和致命节奏双重符文的重拳！ 每当苏沐秋用一个技能攻击后，影子承受攻击，苏沐秋则借助后坐力向后位移，两人一进一退。 这边苏沐秋射出一发量子爆弹，影子就用狂风之力跟上，蓄电激光炮紧接挺近破坏者，x-1压缩量子炮被暗行者之爪穿过…… “你好歹把他们俩拉开三步啊！这刺客比狂战士打得都猛，一会我先被拖死了！” 苏沐秋实在受不了这无穷无尽的位移，向叶修抱怨，转头一看，发现叶修的处境比他还恶劣，那人变成手持两把短柄手斧的狂战士，不紧不慢地向叶修投掷手斧，驱赶他，皮肤从里到外散发出血红的光芒，任何反击都无法迟滞他一丝一毫。 诸神黄昏。 “……好啊，那就试试追我！” 苏沐秋跃起，在空中拧转腰肢，头上脚下地放出一记反坦克炮，整个人消失在手炮放出的硝烟中。 影子不紧不慢地在地上等待，再漫长的空中射击也不是飞行，终归要落地，落地瞬间，就是它猎杀苏沐秋的时候。 迎接他的不是落地的枪炮师，而是泛起白光的皮靴。 踩中影子后，苏沐秋借力再度跳上天空，兔起鹊落，手炮被替换为千机伞，苏沐秋从伞柄中抽出伞中剑，以银光落刃落下，将影子震飞！ 这似乎也有些出乎影子预料，它依然会被控制技能干扰，只是没想到枪炮师突然变成了散人，瞬间被击飞出那人三步之外。 空间微微泛起涟漪，影子再度出现，这次是出现在那召唤师身后，看上去还想和苏沐秋继续战斗下去，却被召唤师拦下。 影子低头遵循了他的意愿，消散在风中，召唤师本人则是打量着苏沐秋，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再次丢出一柄手斧，将叶修逼到苏沐秋身边，召唤师从虚空中摸出一件黄色长袍，披在身上，如帝皇般的威严笼罩战场，不少围观的召唤师们都感觉到空气变成了沙子，呼吸变得格外痛苦。 （荣誉宝物：帝皇沙衣。可以更改周围十公里环境为沙漠，降低处于其中的敌人视野和移动速度，并在指定处建立一座太阳沙盘） （该物品并非本人持有，因此效果下降至三成） 这东西来自Easyhoon的沙皇？那可是号称中路防御塔，巅峰时期连那人都要坐替补席的超稳健选手，只是巅峰期太短，后来联盟中能打出他那种统治力的选手寥寥无几，估计只有Fofo的沙皇，巅峰the shy的吸血鬼能找到一点点那种拿出来就让人感觉“稳”的感觉。 队友一场，他有这件宝物不稀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拿出来？ 这点程度的影响还不能让顶尖强者受到什么致命影响，只是会让人非常烦躁，堪比夏天晚上洗澡后关灯玩手机时蚊子的嗡嗡声。 时近时远，你开了电筒又找不到，关了电筒就在你耳边晃悠，发狠一开灯它又消失不见，再关灯再出现……的那种烦躁。 无尽的风沙阻碍了叶修和苏沐秋的视野，两人只能被迫严阵以待，一边向一个方向试图突破，一边后背紧紧贴在一起，随时提防可能来自任何地方的攻击。 无论如何，都是召唤师掌握绝对的进攻优势。 被风沙缠身的感觉并不好受，同时还要紧绷精神，不知道下一次攻击来自何处，两人都没有什么确定方位的能力，时不时从暗中袭来一次攻击，反击和躲避都会影响行进方向，片刻之后，两人已彻底迷失在风沙之中。 眼见这样下去，拖都被拖死了，叶修踟蹰不前，竟是罕见地有些拿不定主意。 苏沐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幻影剑舞斩断了袭向叶修的一根透明触手，没好气地说：“这时候你发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我可不是为了当你发呆的挡箭牌复活的！” 叶修一惊，苏沐秋说得有理，确实没什么好犹豫的，因为他们没有退路，再大的牺牲，再多的代价，也要胜利活下去再去思考。 打定主意的叶修将战矛却邪插在地上，却邪发出微微白光，矛头的红缨反重力地竖起，整根战矛变形成十字架，十字架交错中心是一个造型夸张的逆十字。 在场也有活着的冒险家，看到这一幕，惊声叫破：“逆光的十字星？” 那是牧师张新杰的银武！ 有黄钟大吕之声从天边响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羽毛缓缓飘落。 一袭白衣，背后有洁白羽翼生出的巨大虚影，从叶修背后升起，双眼紧闭，双手呈交叉状。 这虚影出现，与叶修合二为一，一股令人不可直视的圣洁光芒以他为中心爆发，将那一圈的所有风沙格挡在外，视野为之一清。 “别让我等太久。” 张新杰的声音逐渐消散，救赎之魂和叶修融合后，再没有任何负面状态能够影响到叶修。 不愧是来自荣耀第一牧师的加护…… 等等，这个牧师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那些原本认识张新杰的人晃晃脑袋，突然感觉记忆的某个存在模糊掉了。 再也想不起来。 第六十八章 冠世一战（八） 〖已献祭：牧师石不转〗 〖已使用技能：救赎之魂〗 〖献祭效果已消失〗 没了！ 陆仁甲口鼻都在不自觉地往外渗血，他本人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被无尽圣光笼罩的叶修。 这就是冒险家们的底牌？献祭一个神级角色，加上操控者的灵魂和存在痕迹，能够使出一次和如今的叶修同级别的职业技能？ 越是思考，口鼻间涌动的血就越多，因为这条世界线上已经不存在“石不转”和“张新杰”两个存在，去思考他们就是和世界作对，这是世界的自然反击，就跟膝跳反应一样。 只是来自世界的膝跳反应多少大了点。 以这个救赎之魂为契机，叶修终于勉强能保留一些视野，那位召唤师坐在卡丁车中，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附近。 根本无需沟通，苏沐秋挥动千机伞，伞中剑飞出，直奔卡丁车上的召唤师而去。 召唤师从卡丁车上站起，脖子一歪，直接横转一百八十度，看上去简直像是从恐怖片里走出来的角色。 那卡丁车也迅速收缩成一颗圆球，漂浮在召唤师手上，正是发条魔灵的圆球。 进入发条魔灵状态的召唤师将机械圆球随手扔向苏沐秋，被苏沐秋轻松躲过，以银光落刃攻向召唤师。 召唤师看着苏沐秋的伞剑，转身抽出一柄墨绿色的符文巨剑架住攻势，苏沐秋立刻后跳放出一道剑气，阻碍进攻的同时也试图远离转为近战的召唤师。 一道淡蓝色的幽影闪过，召唤师拖动那足有一人多高的符文巨剑，轻盈且流畅地舞动刀锋，那节奏如此令人赏心悦目，几乎要令人忘记其中饱含的杀意。 （至强形态：机巧魔偶已生效） （至强形态：狂澜凶刃已生效） 双形态叠加？ （机巧魔偶：该形态下，召唤师将转为机械生命，且具有高速战斗的能力，任何不具备指向性的攻击，都可以被强行闪避） （狂澜凶刃：每当承受一次范围性攻击或控制，增加移动速度，攻击力，韧性） 陆仁甲眼睛都看直了，这是什么鬼，能命中的攻击都会为他增加力量，不能保证百分百命中的攻击则全都会被闪避？ 而且叶修的记忆里，只出现过三步之影和正义巨像两个形态，别说叶修，就连陆仁甲也以为有个隐藏起来的第三形态就差不多了，不然还哪里有胜利的希望存在？ 有狂澜之刃存在，散人的攻击那就是给召唤师送属性，苏沐秋又切回枪炮师，一时间有些为难。 他不进攻，召唤师便欺身压上，在墨绿色的剑舞中极速接近，叶修立刻接手战斗，拳脚上燃烧起熊熊烈火，一抹鲜红出现其中。 韩文清，大漠孤烟的烈焰红拳！ 和张新杰的完整灵体不同，韩文清的灵体浑身破破烂烂，双臂齐断，可是当他出现的那一刻，连空气都躁动几分。 那股纯粹的战意，使得叶修的眼神都跟着热血澎湃起来。 积蓄片刻后，叶修双腿泛出白光，稍微移动，与空气的剧烈摩擦已经点燃了他的腿脚，携带无双狂猛之意，一脚踏出！ 极武霸王踢！ 以单体技能来说，这几乎算是冒险家所能拥有的最强技能，从出脚就强制封锁周围空间，必然命中！ 召唤师只来得及将符文巨剑抬起，极武霸王踢就已经命中，将召唤师深深砸入大地，出现了一个足有几百米深的大坑，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战场中心的三人都消失不见，没过一会，苏沐秋用忍刀爬了上来，一脸的晦气。 他不过是被波及，身上的伤口就已经见骨，此时忍刀换权杖，一个接一个治疗法术刷在自己身上，坑里却没什么动静。 大约半分钟后，叶修狼狈地抓着类似直升机的旋转机翼飞了上来，救赎之魂仍在生效，治疗的白光不停在他双腿闪烁，明显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四张扑克以花色顺序依次呈梅花状显现，召唤师从其中施施然走出，轻巧地拂去卡牌大师形态下黑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已献祭：拳法家大漠孤烟） 世界意志的声音此刻才姗姗来迟。 女妖面纱，夜之锋刃，中娅沙漏，这些装备都可能是挡下攻击的原因，此外也不是没有能够完全防御下单一技能的英雄，虽然淹没在烟尘中看不清，想来也就是这些手段。 叶修摇晃一下，烈焰红拳融成一摊流光，再出现时已是剑形，通体幽蓝，有寒霜在剑身四周漂浮。 黄少天，夜雨声烦的佩剑，光剑冰雨。 “老叶你怎么上来就用我，不知道主角和英雄都是最后出场的吗？” 黄少天的虚影从叶修背后浮现，一上来就先对叶修一通吐槽，随即有些讶异地看向苏沐秋，微微点头致意。 苏沐秋回礼，黄少天又开始喋喋不休：“你这老家伙还跟我藏着掖着是吧？这哥们复活的话难道不会跟你抢你那个君莫笑的控制权吗？一个散人是没办法拿到胜利的你懂不懂懂不懂啊，真是服了你了……” 叶修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用冰雨将召唤师吹向空中，剑风狂闪。 幻影无形剑！ 璀璨的剑光将召唤师笼罩其中，仅仅三秒钟，无数交错的剑光将那一小片区域化作森罗炼狱，最后一记突刺逼向召唤师。 回应他的是冰冷的注视。 两只金色的竖瞳中散发出扇形的灰色光线，石化了其笼罩范围内的一切。 叶修以三段斩逃开，左脚被石化凝视波及，变成了石块，移动能力大幅下降，背后的黄少天则暴跳如雷： “见了鬼了，这家伙硬吃我一个大招没受什么伤？他用的不是法师和刺客模板？感觉比上辈子还憋屈……” 一击过后，黄少天趋近消散，可仍是十分不甘，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我明明抓到了他的破绽！我打满了输出！二十五剑一剑没空！这家伙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我真是……” “你们，不会，赢的。” 黄少天终于消散，召唤师活动下脖子，用生硬的中国话，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不要，挣扎，认输！我会，许愿！相信，我！” “……” 叶修握紧变回伞形态的千机伞，和苏沐秋对视一眼。 我们相信你。 我们真的相信过你。 相信的后果，就是那场由你而起，被你拖延三十年，荼毒两个世界的大灾变啊！ 第六十九章 前尘如念 另一条时间线。 召唤师全面胜利后。 〖检测到冒险家主体已败亡99%〗 〖检测到已在一对一决斗中正面击败此位面最强冒险家〗 〖符合奖励发放标准〗 〖你获得了一个完美的愿望〗 在千万人的瞩目中，超凡者也好，普通人也好，赞叹也好，嫉妒也好，整个世界聚焦于一人。 有金色的雨从天顶飘落，欢呼，喝彩，掌声，荣耀，在这一刻只为胜者点缀。 一枚崭新的硬币缓缓落入胜利者手中，所有人都在看到这枚硬币的同时自然而然地知晓了它的作用：使用它，就可以成为两个世界的主宰，使用它，就是活着的神明！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不需要犹豫，那位召唤师将其高高抛入空中，大声许愿。 那人说出的是韩文，不过被世界意志同步翻译为每个人对应的母语，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许愿！” 那人深吸一口气，于是整个世界都在聆听。 在这一瞬间，他手握两个世界的意志权柄，长生久视，统御世界，只需要他动动口而已。 即使说对世界意志取而代之，也完全可以。 “我许愿，在全新的融合世界中！” 这一刻如此短暂，又长得恍如隔世。 “一切努力都将得到回报。” （世界规则一正在生成……五分钟后生效〗 “超凡者不应该伤害凡人。” （世界规则二正在生成……五分钟后生效〗 “任何生命都有追求力量的平等和自由。” （世界规则三正在生成……五分钟后生效〗 “人类的敌人不再是彼此。” [世界规则四正在生成……] “这次融合中，所有的损失复原。” 五个要求，都被结算为一个愿望。 想一想，其实勉强也算说得过去，并且四个要求都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够实现。 听上去十分美好，三百秒以后，两个电竞类的世界融合后的全新世界就会在这些听起来有些梦幻的规则下运转。 硬币在旋转中消失，某些奇特的力量则开始覆盖整个地球。 倒塌的建筑开始一点点恢复，死去的召唤师和冒险家睁开双眼，受到无妄之灾的凡人们从废墟和坟墓中走出，再回头的时候，失去的家园和亲人都完好无损。 世界意志在五分钟过去后，声音一变。 本来电竞世界的世界意志是一个比较英气的女性声音，捎带一些机械感，像是战场上的女性指挥官，全职世界的世界意志则是比较清亮的少女声线。 融合后，全新的世界意志声音变成了完全机械的中性声音。 [世界通告：世界融合已完成] [第一世界规则已生成：无尽献祭] [任何被判定为有价值的东西，无论人，物品，存在，概念，都可以被献祭换取同等价值的东西，如献祭不能成立，返还一半祭品] 所有人还在大梦初醒中，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这条规则起码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直到一位狂剑士用噬魂之手随手抓过几个路人，尝试献祭，一次就成功，并且获得了一小部分力量的成长。 世界意志不理会这些事情，继续宣布。 [第二世界规则已生成：幻想之地] [世界已开始生成幻想之地，随时间推移并变强，到达临界点后生成副本传送门，其中的副本怪物将攻击存在于世界的任何超凡者] 一团微弱的白光停留在空中，有节奏地闪烁，最后突然扩大，延伸出一扇大门，绿色的棒槌哥布林和背着石子的投掷哥布林从其中冲出，给街道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同一时间，成千上万的白色光点降临，每一个都在随时间变大，到达临界点后就成了无法被接触和破坏的传送门。 第一个副本很快被清空，重新开始成长，但是比起刚出现，建立传送门的速度已经快了一丝丝。 第二个副本中的牛头巨怪举起巨斧，一下子劈开了柏油马路。 毒猫王…… 落雷凯诺…… [第三世界规则已生成：无限成长] [战斗，修炼，死亡，都将获得一定成长] [此规则对副本生物同样生效] 一个又一个的无头骑士开始出现在大街上，没进行过转职的冒险家已经开始无法抵御他们的冲击。 一只暗绿色的巨大独眼吞下一辆路边的重卡，蠕动的身躯下边突然长出了轮子，轮子碾过的地方，有小眼球出现。 [第四世界规则已生成：命运之敌] [世界本身将成为所有人类的敌人] 刚刚被修复的大型商场再次轰然倒塌，所有目睹原因的目击者都哑口无言。 一阵风吹过，将一团垃圾吹到路人的脚边，路人下意识将其踢开，正好撞在一只猫咪身上，受惊的猫猫跳起，将另一位路人手中的奶茶打翻，几滴奶茶飞溅到裸露的电路插座中…… 一环接一环，仿佛死神步入人间，狞笑着告诉活着的人类：你们只不过是我的玩物！ 海洋中掀起飓风和海啸，城市里大地震颤，地面开裂。 乌云和尘埃遮蔽太阳，黑暗接踵而至。 哭喊声，祈祷声，怒骂声，咆哮声，天堂到地狱，不过五分钟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全是在善心下的愿望，明明全都是为了大家不需要再争斗，明明只是想让大家能够开心的生活下去！ “我……希望取消我的愿望！” 那位召唤师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世界，大声对天呼喊，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回答：“愿望已达成，无法撤销，世界规则已写入基本规则。” 召唤师立刻反驳：“我能否许下新的愿望？” 世界意志毫无波动：“再度击败一位其他世界至强者，即可再度获得一个完美的愿望。” “……那，不完美的，就可以用献祭达到？” 召唤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秒钟的犹豫也不曾有过：“我献祭我自己！” “我要献祭我的人生，我的荣誉，我的存在，我的未来和我的一切！” “让这些不该存在的规则，尽可能地延迟发生！” “献祭已许可，要求已被通过。” 这位召唤师，刚刚才拿到能够左右世界的权利，却为自己的无私，支付了巨大的代价。 构成他躯体的每一个粒子都开始消散，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失神地看向远方。 灾厄已经停止，破坏还历历在目。 “不该是……这样的啊。” 一位犯错的世界至强者，在他还存在的那最后一刻，只剩一丝无法释怀的内疚。 第七十章 魔王本相！ 正因为见过那样的未来。 所以，死算什么？ 消失算什么？ 我们有绝对要获胜的理由啊！ 在现在的时间中，叶修即使见到了已经展现出第四种形态的召唤师，也只是微微握紧手中的战矛却邪，眼神坚定。 拥有叶修记忆的苏沐秋见到叶修的表情，连连抱怨：“你可真是好兄弟，好不容易复活一次，不请我去吃点就算了，还拉我打这种必死的boss……” 话说到一半，苏沐秋忍不住笑了，转过头去问召唤师：“喂，我们真的很想赢，你愿意让我们赢下来，决定未来，两个世界融合后的走向吗？” 这番话听上去简直荒谬，更荒谬的是，对方点点头，用生硬的中文说：“可，以！” “但是，我不，想输！” “……就说这种时候你还在那里坚守的是哪门子的奇怪的电子竞技职业选手的职业道德啊。” 苏沐秋无力叹息，眼神一凌，左手手炮吞日，右手千机伞，大声对召唤师喊道：“既然如此，能不能请你尊重一下我们两个臭不要脸的，二打一还被吊起来打的，小小冒险家的最后一点尊严？” 苏沐秋用袖子抹了把脸，声音头一次有些颤抖。 他说：“请你用尽全力，和我们打上一场！” 召唤师顿了顿，这次只有一个字，斩钉截铁。 “好！” 没等召唤师有什么动作，苏沐秋看了叶修一眼，像是在征求某种许可。 叶修点头。 苏沐秋摸出手炮，突然又开始犹豫，小声嘀咕着：“我可就这么一个妹妹啊，结果还要我这傻妹妹也去死，还是死在你我前边，我这当哥哥的真是失败……” 叶修默然，半天才说：“她会理解的，我会一直和她在一起。” “一直？” 这两个字触动了苏沐秋的某根神经，令他勃然大怒，一个反坦克炮就照叶修脸上呼了上去：“你大爷！谁允许你泡我妹妹的！” 叶修格挡掉反坦克炮，气不打一处来，反手指着苏沐秋：“你滚蛋！我什么时候泡她了！” 没想到苏沐秋怒火中烧，激光炮开始蓄力，脸都涨红几分，语气更加愤怒：“我妹妹你都不泡，你那俩眼珠白长了是吧！” 一直坐前排围观的陆仁甲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兴欣众人那边刚苏醒的苏沐橙，连那位召唤师也不能免俗，只看到苏沐橙再次晕倒，一边晕倒还一边攥紧拳头…… “上！” 苏沐秋眼中精光暴起，和叶修同时抓住召唤师转头的片刻机会，远远丢出一个热能扳机。 叶修跃起，整个人被火焰掠过，披上红白相间的战服，战矛却邪应声而断，只剩下金红能量呈现战矛形状，黑白红蓝四条龙影撕裂天穹，发出清亮的龙吟。 趁对方分神偷袭，当然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的行为，只是为了那微弱的一点胜利可能性，他们愿意赌上一切。 还来不及眨眼，两道攻击一左一右就将召唤师夹在中间，大股火焰和龙影瞬间将其淹没。 海量的范围性攻击覆盖住那一片烟尘，但对方比他们更快，一个身影从烟尘出走出，脚下踩着灰褐色的恐惧光环。 又有一个，手中把玩着两把小刀，从背后一刀捅伤了苏沐秋，发出恶意的嘲笑。 还有一个，右手日炎圣盾，左手兰顿之兆，身穿狂徒铠甲，不会攻击，但是将两人的攻击都大幅度吸收后，依然不动如山。 （至强形态·镜花水月：已开启） （一次性释放所有已掌握的分身技能，分身不能释放技能，但可以随时与主体切换位置，只要任何一个分身存活，本体就不会死亡） （该形态可维持最多一分钟） 更加庞大的能量波动将烟尘冲散！ 巨量符能法术如海潮涌动，无穷无尽的能量吞噬掉眼前的一切，包括两人的反击！ （至强形态·符文法神……） 解说忽然被打断，正听设定听得高兴的陆仁甲被打断，一脸不解，战场中又一次发生变化。 只能在法术狂潮下被动防守的两人只感觉压力一松，发现所有的分身都消失不见，连带召唤师的本体也不见了。 隐身？ 不，一直以来笼罩战场上的那种无形压迫感消失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现在拨云见日。 一直以各种英雄形态出现的那位召唤师突然不见了。 当硝烟和法术威能消散在战场，原本召唤师被攻击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钢铁做的椅子，背对叶修和苏沐秋。 椅子一点一点转过来，钢铁剐蹭地面的声音极度刺耳，两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位穿着红色运动服的普通少年？ 白白净净，戴个眼镜，就是眼睛小了点，笑起来有点憨。 他坐在那，就那么看着两位冒险家。 他摘下了眼镜。 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压千百倍地从他身上迸发，威压过处，无论多强的超凡者，都必须低头致意。 世界意志缓了一缓，才开始进行两个声音的同步解说。 〖（魔王本相：李·相·赫！）〗 〖（开启此形态后，将消耗一次使用者生涯荣誉）〗 〖（开启此形态后，将无法进行任何形态变化）〗 〖（单次伤害低于超凡大师300点的攻击无法对使用者生效）〗 〖（此状态生效期间，对使用者发起进攻，需要消耗一次被认可的生涯荣誉）〗 〖（如使用者于五分钟内解除此形态或击杀一位实力不低于使用者十分之一的超凡存在，本次消耗荣誉将被返还）〗 〖（使用者可以在不转化英雄形态的情况下任意释放所有英雄联盟技能，并任意组合两个技能为新技能，仅限于非终极技能）〗 〖（此形态被激活八分钟后，使用者可以自由组合任意英雄任意技能，包括终极技能）〗 〖（此形态下，使用者的能量被视为正无穷，装备栏翻倍）〗 〖（此形态下，使用者在十分钟内获得职业生涯巅峰的神经反应速度、意识速度和肉体速度）〗 〖（我根据计算和直觉来搭建自己的游戏风格。我总是在学习新的东西。我能预见到事件的发生，来到正确的地方，做出正确的操作——比所有人都快一步）〗 〖（我即是不死者）〗 魔王本相！ 第七十一章 世界真意！ “这是人类能够战胜的敌人？” 确定世界意志没问题，解说没问题，陆仁甲蒙了。 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战斗，叶修没有苏沐秋的帮助，一个人逼出了Faker的两个至强形态，基于双劫之战的三步之影和令皇族梦碎的正义巨像。 在现在的时间线上，Faker展示出了整整六个至强形态。 机巧魔偶是把疾跑玩出花的发条； 狂澜凶刃是越塔杀蛇女的锐雯； 符文法神是被他玩重做的老版本瑞兹； 时间奇才是他用得不多的艾克。 以及一眼望去，就让人心生绝望的魔王本相。 对一般人来说，别说六加一，任何一个形态都要付出许多才能维持下去。 不过嘛。 人是有上限的。 但神没有。 至于说用来激活魔王本相的，被认可的生涯荣誉。 抱歉。 九个lck联赛冠军。 两个msi冠军。 三次S赛冠军。 以及2016总决赛Fmvp。 不算洲际赛和全明星赛这种质量比较低的联赛，他的生涯，依然闪耀无比。 即使是在陆仁甲的世界中，那个科技为主的无魔世界里，有人嘲笑他状态下滑，讥讽他一年不如一年，连管理层和队友都针对他，也没有人能否认他所获得的荣誉！ 在这个努力会被认可，荣誉能转化为实力的超凡世界里，他就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人，一个活着的传奇！ 和仓促应战，临阵磨枪的全职高手位面不同，电竞世界在S8开始出现完善的超凡之力体系，到进行融合战争时，电竞世界已经发展到S11，三年里由世界意志亲力亲为推行超凡电竞的正规化合理化，上限也随之拔高。 叶修的强，站在无数冒险家的尸体上，他的世界只能支撑他到这里。 李相赫的强，是因为世界的上限在这里。 怎么打？ 没得打的。 这当然不公平，但是这世界什么时候公平了？ “现在，认输。” “或者，我杀了你们，再复活你们！” 李相赫摸摸身上的红色运动服，在这平平无奇的运动服上，灌注的世界之力满满，低于大师300点的攻击无效。 超过这个强度，他还可以闪避、抵挡…… 面对这样的敌人，叶修默然不语，身后依次出现那些强大的职业选手的灵魂虚影。 他们每一个都在燃烧，将精气神汇集在叶修身上，苏沐橙，苏沐秋，都在其中。 过于强大的能量超出了叶修身体的负荷上限，他的身体开始从每一个毛孔里喷射出金色的血液，每一滴血都重如千钧。 最后的最后，他也只是举起武器。 他是斗神。 世间岂有认输的斗神？ 二十四个职业的力量，斗气，机械，元素，邪能，圣光，符箓，剑气，血气，杀意，鬼阵，种种能量，汇集为一道连光芒都吞噬殆尽的黑色光束，刹那间杀向李相赫。 叶修没能看到这一发攻击的效果如何。 在发出攻击的瞬间，叶修这个人，化作一团爆裂的花火，无声堙灭。 承受攻击的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改变，只是身后的王座化作一堆沙砾，随风散去。 〖检测到此位面最强者已在正面决斗中死亡〗 [你获得了一个完美的愿望] 金色的雨，欢呼，掌声，如期而至。 眼见一切和前一次都没有任何区别地走下去。 人群中跌跌撞撞跑出一个家伙，疯了般跑向李相赫。 没人阻拦，因为这世界上早已不可能有任何事物伤害他。 陶轩一头扑在地上，用头狠狠砸在地上，没有用任何能量去保护，很快额头就变得又青又肿。 平日里西装革履的他，此时披头散发，眼神涣散，只是不停地磕头，像个被人捉在手里的蝗虫。 “求求你，不要许愿！” “求求你！不要许愿！” “求求你……” 在召唤师们欢庆的场面下，陶轩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我，真的，不会，做，坏事！” 李相赫也十分无奈，他根本不会做什么对新世界不好的事情，为什么每个人都不信？ 手里的硬币，感觉是如此的空虚。 硬币…… 等等。 刚刚到手的硬币，突然消失了！ 这关系到融合两个世界的新世界，让任何心术不正或者稍微动一点邪念的人拿到，这个世界都将陷入地狱梦魇！ 虽说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好心的许愿也没能得到好的结果。 一道龙形飞影飞过，将一枚金色的硬币送到一人手中。 陆仁甲笑着跟李相赫打了个招呼：“李哥，回头再管你要签名啊。” 对方的反应速度已经到达了极限，立刻就要出手抢夺。 可惜留在这里打招呼的只是个幻影，真正的陆仁甲早已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把玩着用飞龙探云手偷来的世界硬币。 “我许愿。” “这世界与我的洞天世界融合，成为我的所有物。” 陆仁甲熟练地将硬币弹飞。 金色的华光翻转，随即消失。 根本不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愿望。 以我的意志主宰这世界，还有比这更美好的未来吗？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明明没有使用任何力量，陆仁甲只凭借自己的意念就悬浮在空中。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漫不经心，但每个字都隐约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无上威严。 “向我展示这两个世界出现超凡之力的原因。” 一段不属于任何生物，来自世界的记忆瞬间出现在陆仁甲脑海中。 那是……一片和平的日常。 某个城市的大楼旁，空间突然泛起一阵涟漪。 一个人影从其中有些踉跄地走出。 一件直到小腿的后分叉宝蓝色风衣内里配上一件黑色卫衣，贴身一件格子衫。下身一件普通长裤和一双休闲鞋。一头黑色碎发长相清秀，右眼上有一道利器造成的竖疤。 没过一会，另一个身影跟过来。 第二人的身躯庞大，足有普通成年男性的一倍半大小。佩带着两把细长的剑，脸和身体都沾满了血迹，犹如地狱恶鬼。 第二人见到第一人，语气沉着冰冷，环顾四周以后，更是满心不耐烦：“蔺（音同：林）池！这种和平的世界，就是你承诺给我的强者之路？” 第一人扣扣耳朵，把指甲缝中的耳垢扣掉，十分夸张地伸出双手，像是要拥抱这个世界：“我尊敬的以血染铁者，第四使徒，征服者，卡西利亚斯大人！我怎么会骗您呢！” 蔺池用手指比出一个微微的小手势，一脸坏笑：“只是这个世界的强者，都是种子，都是些没有遇到合适泥土的新鲜种子！” 卡西利亚斯眉头更紧，腰间长剑开始蜂鸣：“我不喜欢你们轮回者那套绕弯子的说辞！直说吧，要怎样才能遇到那些强者！” 蔺池笑得像是一只偷到老母鸡的小狐狸：“那么，阁下，请您将部分超凡之力引渡到这个世界！身为使徒，您天生就能够破坏世界的障壁！您来做这件事，再容易不过……”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已直冲云霄，消散在空中，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出现在这个世界。 蔺池畅快大笑：“正是如此！这千鬼杀无论看多少次，依旧是这样强大！从此以后，这世界将步入超凡，但要是人人都能修炼，又不符合你我心意了。” 一本封皮都被摸平的羊皮书被蔺池拿出，只见他在上面写写画画，最后满意地打了个弧度极大的对勾。 世界随即再度发生改变，本来无序混乱的某种规则开始趋于稳定，最终成型。 蔺池嘴角上扬：“从现在起，这个世界的英雄联盟竞技将会成为唯一的超凡发展渠道，强者从荣誉和道路中获得力量！” “破损的世界通道会不断泄露超凡能量给世界规则相近的世界，当达到一定程度，能量本源相同的世界将开始融合。” “这融合绝不可控，两个世界必须为自己世界的存亡战斗下去。” “任何的善意和付出都将被扭曲。” “唯有强者留存！” “在无穷无尽的战争中，一个又一个游戏的顶尖强者才能带领自己的世界生存下去！” “这难道……不有趣吗？” 第七十二章 回归空间 征服者卡西利亚斯！ 轮回者蔺池！ 这世界的超凡真相，竟然只是源自两个强者的一次交谈吗？ 那样的存在，不知道要花上多久，我才能达到…… 时间还在停滞，整个世界的一花一草，哪怕是一粒沙尘，都在陆仁甲的心意控制下。 同时陆仁甲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世界的边缘只到地球为止，超出大气层的部分完全是一片虚无真空。 这个世界目前是全职高手的世界，融合了陆仁甲那个吸收过盘古之心的洞天福地，并且在未来，另一个位面的超凡电竞地球会逐渐和如今的地球融合。 说是世界，结果拿到的也只是地球的控制权啊…… 掌握了世界控制权后，陆仁甲能察觉到每一丝能量的流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全职高手位面会被全面压制。 当初在超凡电竞位面，卡西利亚斯以千鬼杀攻击，破开了保护超凡电竞位面的屏障晶壁，将无尽多元宇宙中的能量引进。 打个比方。 原本的电竞世界就像是一颗漂浮在水面上的气球，卡西利亚斯所做的，就是在这个气球上戳出一个洞。 水涌进气球，正如能量涌进世界。 如果没有外力介入，这能量本该无比狂暴，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这件事没有发生的唯一原因，就是那个名叫蔺池的轮回者，他用他的那本书，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手段，在这事情还没有发生之时就以某种无上伟力改写了电竞世界的运行规则。 这种改变甚至凌驾于其世界本身之上，不管是后来自然出现的世界意志，还是如今李代桃僵的陆仁甲，都无法对那些规则有任何更改。 话又说回来，陆仁甲相对于这三合一的全新世界简直不值一提，他的个人实力也不足以支持他做什么改变。 如果不是新世界有三分之一来自他兑换的洞天福地，可能他就真的成了一个对这世界影响力甚微的掌控者。 这新世界以后还会不断吸引其他类似规则的世界，善意和付出都会被扭曲，强者们可以获得世界庇佑，这是由那二人定下的规则，目前的陆仁甲无力改变。 其实也不是很需要改变。 “新规则……” 沉吟许久，陆仁甲清清嗓子，低声说了些什么。 冻结的时间再度流转，一把抓空的李相赫仍是为世界未来焦急的样子。 湛蓝的天空中出现某种异色，腐朽的漆黑和鲜艳的猩红铺满了天空，像极了灾变后的末日光景。 陆仁甲懒洋洋的声音从天际响起：“行了，从今天开始，这方世界将拥有全新的运营逻辑。” “首先，超凡者不再拥有自然寿命。” 在无数废墟之下，一个又一个死去的超凡者睁开双眼，除去正常的视野，视网膜右下角还出现了两行小字。 当前剩余生命总能量：？ 复活币：x？ “人类的内战也免了。” 一个又一个副本传送门开始生成，只是不会再自行开启，需要超凡者们主动激发。 “成为超凡者，就别再去伤害压迫那些普通人了……这不是善意，而是命令。” 一个狂剑士不信邪，尝试去伤害身边的一个平民，刚刚举起剑，生命能量立刻开始流失，复活币也在消减，吓得他立刻停手，流失的生命和复活币却不会返还。 “另外，这世界也不必如此单调。” 自本初子午线开始，一道黑光横向覆盖整个地球，在一分钟内横扫过整个地球。 所有的废墟残垣被扫过以后，都被附着上一层黑红色的活体组织，这些组织不断地蠕动生长，很快就覆盖了地表。 但是全新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生命。 白光一闪，真正的现实世界依旧阳光灿烂，岁月静好，流云几许，凉风习习。 每个超凡者心头都自然明悟，从此刻开始，超凡者们可以向世界发起决斗申请，获得同意后，双方就可以进入决斗用副本，其中不光有末日级别的“血肉横生”，暗、火属性大幅度增强的“地狱表层”，到时间自动弹出的“黑暗钟声”，还有无数从现实世界魔改后的平行世界副本。 但是这些，都不会再影响现实世界分毫。 在那里，他们可以尽情释放自己，战个痛快。 “未来你们的敌人，也终将成为你们的一部分。” 这句话出现以后，所有超凡者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引导，不自觉地望向天空。 天空开始出现无数幻象。 一个长腿的地精炸弹抚摸自己的铲子嘴，身后有无数为他摇旗呐喊的烈焰小鬼或者小恶魔为他摇旗呐喊，一位年迈且凶狠的兽人术士在他身后展开漆黑的斗篷，厉声道：“用鲜血和暗影来缔结契约吧！” 还有存在又不存在的一群古装人士围观二人，一人羽扇纶巾，鹅毛羽扇指向前方：“万般具备，只欠业火。” 与他对峙的另一人轻抚白须，不紧不慢：“量尔等腐草之荧光，如何比得上天空之皓月？” 还有一只锅盖头的鸽子，戴着口罩，声音有些沙哑，手持一只造型炫酷的决斗盘，将一张卡牌置入决斗盘的战斗区域，以手指天，高声咆哮：“我的骄傲……我的灵魂！出来吧！我最强的仆人！将卑贱之人的还击碾入尘埃！毁灭爆裂疾风弹！” 一只白色的修长巨龙仰天深吸，一口无与伦比的毁灭白光喷向他的敌人，将他们统统消灭，鸽子冷笑一声：“你是个三流的决斗者，带着四流的卡组！……纳尼？” 光着身子，一脸胡子，将狙击枪如臂指使的壮汉； 指挥万千舰队，坐镇中央，高呼“飞龙骑脸怎么输？”的指挥官； 有点瘦弱，戴着眼镜，只有眼神无比犀利的少年。 大法师以水元素为他清洒道路，血法师坐在凤凰上紧随其后，山丘之王握紧大斧，随时准备保护他的安全，圣骑士行走之处，满载圣光的正义。 无数强者都在界外默默成长，等待与这世界必然到来的战斗。 很多人的人生中都会有游戏。 有些人的游戏，囊括了人生。 现实世界当然很好，有父母，有亲人，有友人，有爱人。 游戏有什么不好？ 同样有欢乐，有感动，有成长，有精彩。 那里有童年的无忧无虑，有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作为冒险家，我选择去挑战名为“生活”的地狱难度副本。 作为召唤师，我也要和名为“现实”的对手对线。 我没能坚持下去。 但总会有人在那里。 人不会永远十八岁。 但总有人十八岁。 就请你们在这个以游戏决定的世界，替我存在下去。 “回归主神空间！” 陆仁甲，离线。 第七十三章 结算奖励 “本次任务世界：全职高手。” “本次可选主线任务目标：调查此世界的异变源头（已完成）。”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科技\/异能\/魔幻\/信仰。” “支线任务：调查重生者的真实身份（已完成）” “特异点：世界之主。” “你在轮回任务中完全掌控了一个轮回世界，由世界规则：完美愿望达成。” “你获得了一枚命运硬币（主宰）。” “你获得了新权限：等价交换。” “你获得的轮回点数和其他奖励有一定几率被替换为同等价值的奖励，替换奖励无法通过兑换获得，你也可以随时逆向进行此过程。” “被轮回者掌控的轮回世界不会再有轮回者\/穿越者\/重生者干涉，除非掌控者自愿。” “轮回者1号，你的其他轮回任务已经结算，请注意查收。” 巫师世界结算了？ 陆仁甲看到个人终端上的信息，忍不住滑到下一页，果然出现了新的功能图标。 “查看未接收奖励。” 里面有两个界面，一个是全职高手的界面，由一众职业选手和他们的角色组成，陆仁甲还在上面看到了自己，一个被虚化的黑影，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然后就是哈利波特的界面，一群小巫师们披着长袍，奇怪的是，他们的衣服都有些破损，有的魔杖被折断，他们像是在面对什么敌人，满脸都是惊恐。 全职高手世界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这个不着急。 巫师世界被点开后，出现一阵旋转的水墨云烟，自动播放起视频。 开屏入眼，是巫师世界的绝对主角哈利·波特，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麻瓜的衣服，站在霍格沃茨的大礼堂中。 这就非常奇怪了。 以那个世界巫师对麻瓜的鄙夷，就算哈利是主角，穿麻瓜衣服在校园里游荡也是会被批评教育的，何况是最为庄严的大礼堂？ 整个霍格沃茨都显得有些空，哈利身边只有寥寥几人，有巫师打扮也有麻瓜打扮，他们围成一圈，将哈利围在中间。 镜头变化，一位天师打扮的东方人出现，坐在原本属于邓布利多的校长位置上，双手交叉叠在下巴下面。 秦怀信？ 对于这位轮回者，陆仁甲观感不错，不过看这样子，他代替了成为轮回者的邓布利多，掌管了霍格沃茨？ “校长先生，我希望申请毕业……” 哈利小心翼翼地向秦怀信提出申请。 秦怀信看向哈利，似笑非笑：“你准备好了吗？毕业机会不多，即使是你，也不能反复申请。” 这话并没有动摇哈利，他一脸认真：“是的，我要申请毕业，请您开始我的毕业仪式！” “如你所愿。” 秦怀信在长桌上敲了敲，一个东方阵法立刻出现在桌面上，将哈利等人全部吸进阵法中。 阴，阳，阴，阴，是幻阵？ 陆仁甲一奇，这分明是他留在那世界的部分蜀山阵法，从阵图上来看，不再是蜀山正统的先天八卦，而是由后天八卦组成。 这种搭配会将虚幻和真实混淆，也就是进入阵法的人极难保持清醒，忘记真实的世界，反而会把幻境当成真实。 当初为了学生安全，陆仁甲没用这个搭配，秦怀信此时拿出来不会让他惊讶，就是不知道他图谋什么。 阵法的构图一明一灭，一副微缩的幻境呈现出来，秦怀信饶有兴趣地看着，陆仁甲则看着看幻境的秦怀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幻境中，哈利的命运完全发生了改变。 伏地魔在那一天没能杀死他的父母，他的父亲躲过了那发索命咒，击败了伏地魔。 那之后，詹姆斯·波特成为了巫师界的“救世之星”，小天狼星没有入狱，卢平在埃及找到了使狼人血统失效的魔咒，哈利·波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巫师儿童，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他在爱和关怀中长大，继承了母亲的聪敏和父亲的机灵，同时又将上一代劫掠者的捣蛋魔咒融会贯通。 在霍格沃茨，他结识了许多朋友，有同属格兰芬多的罗恩·韦斯莱——年纪最轻的魁地奇守门员，赫敏·格兰杰——最出色的魔咒使用者。 哈利在他们的光辉下开始显得平庸，就像一个故事中的配角。 有丝丝缕缕的金色和白色气息从阵法中涌出，逐渐开始凝聚。 场景越过越快，有德拉科·马尔福向他伸出了友谊之手，有吉德罗·洛哈特谄媚地向他索要父亲的签名，有赫敏在榭寄生下羞涩地闭上眼睛，醉人的气息从她的唇齿间逸散，那柔软，那甜美…… 幻境过了学校阶段，大家各奔东西，哈利和韦斯莱兄弟合伙开的笑话商店大获成功，同时他留校成为了魔药学的助教，罗恩加入了爱尔兰国家队，大家聚少散多，只有赫敏作为他的妻子，还在提醒他那些青春一去不复返。 金白之气溢出更多，几乎笼罩桌子。 哈利的一生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都很听话。他们的天赋不高，但都心地善良…… 最终的幻境定格在壁炉前的摇椅上，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哈利听着魔法广播，在一首欢快的乐曲中微笑着合眼。 直到这时，金白之气彻底凝聚完毕，化作一枚圆滚滚的金丹。 真正的哈利当然没有失去他的青春，也没有度过那些岁月，但他整个人都变得……平凡起来。 就像是某些特质被人为抽出后，只剩下纯粹的“哈利·波特”，一个普通的小巫师。 那毫无疑问，正是…… “主角气运？！” 陆仁甲倒抽一口凉气，他不至于猜不出这是什么，因为这玩意在他的主神空间是明码标价的，只是描述太过模糊，所以他没有兑换过。 用虚假且平凡的人生，使得真正的主角气运从主角身上逸散…… 真是好手段！ 其他巫师这时也一一醒转，体内各有气运流向秦怀信，只是都没有哈利的气运浓厚，主角气运自成一丹，看上去就知道是稀世珍宝，他们却三四个才拼出一颗杂色丹丸。 将这些气运纷纷收纳后，秦怀信自言自语：“此世再无更多气运，任务也完成了，也罢，告别这世界……” 视频定格在秦怀信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随后出现结算界面。 “轮回战争统计列表。” “杀死轮回者：无。” “接触异空间轮回者：一。” “主线任务完成效率：完美。” “复制物品列表：（略）。” “综合评价：你的消极应对使得其他轮回者完全占据了先机与优势，并且你的提前退场，使得其他轮回者没有遭受任何剧情外的阻力。” “你是一个合格的滑头，知道如何在战场上生存下去，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同时也知道如果在捞取好处的时候，尽可能保证自己的生命。” “你将获得60%（全部主线任务完成）+35%（对剧情完全破坏）+4%（带出四位轮回者奖励）的总奖励。” “已获得轮回点：。” “已获得：命运硬币（低能级），特性：幻梦。” “由于你的投机取巧，你的下次轮回任务仍是轮回战争性质。” 第七十四章 世界抉择 下次被强制锁定为轮回战争…… 怎么说呢？ 陆仁甲宁可面对几百几千个聪明的原住民，都不愿意去再碰上一个轮回者。 原住民不管是否离谱，再强大的人物都是在世界体系内的，有迹可循，如果有剧情倚仗，那么功法、人脉、爱好、思维模式都要被轮回者摸得一清二楚。 相反，轮回者则是性格不定，体系未知，极有可能因为利益、任务变动，甚至心情不好就引起许多蝴蝶效应。 全职位面为什么步入超凡？只是因为两个强者的一次谈笑！ 真是头疼…… 再点开全职高手结算界面。 这个结算就快多了。 画面中，两个世界的超凡者彼此融合在一起，正在重建世界，叶修正在向李相赫说明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拼命…… 除去副本，由于陆仁甲当初在仙剑世界吞下的魔界碎片，世界合一后这部分碎片在世界边缘生成了纯粹的毁灭和暴力，天生渴望吞食一切…… 里面的生物千奇百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天生就知晓，要将整个宇宙破坏并进食。 那是腐朽，那是混乱，那是……虚空！ “你借助世界规则获得这世界的掌控权。” “你不会再于此次结算中获得轮回点奖励。” “你依旧可以将此世界作为储物道具，并且你随时可以对此世界物品进行兑换，价格为主神空间兑换价格的二分之一。” “你可以消耗轮回点对你掌控的世界进行任意操作，包括并不限于：影响世界走向，操控气运流向，变更时间线。” 世界本身作为奖励，就取消我的轮回点奖励？ 陆仁甲瞪大了眼睛。 这就好比陆仁甲上班出差，顺路挣了点外快，出差回来以后，老板说你都挣到外快了，这次出差你的补助和正常工资就别要了。 资本家都哭了啊！ 再者说，陆仁甲的实力距离能自由掌控世界大概有……他都不知道有多远，现在的他顶多能做到在不影响世界运转的情况下干涉一些规则运转，或者从其中拿一些核弹备用。 四舍五入一下，他这个世界等于白打工？ 也不对，未来他必然要调整和动用这世界的东西，他自己没那个实力，还得花轮回点…… 懂了，我给主神空间打工，我还要倒找他钱！ 从长远来看，他当然血赚，但是这个长远，远的有点离谱，当下收益低的让人想哭。 这下搞得陆仁甲郁郁寡欢，干什么都没有兴趣，只是把这个世界的主神纪录片上传b站后就躺在床上，默默思考这个残酷剥削轮回者的肮脏世界。 他的床正对着打开的电脑屏幕，上传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但是审核很慢，他看着一个个视频的封面截图，正好让他回想起这个世界中的每一份汗水和努力，悲从中来。 四十集的真人电视剧，前后时间跨度不到三个月，讲述的是另一条时间线，没有轮回者干涉，以重生者陶轩为主角的故事。 陆仁甲也有这份记忆，不过主神的剪辑手法和镜头语言属实功底深厚，加上中后期堪比光污染的大场面和特效，时间视角切换，和记忆里的平铺直叙实在没法比。 每当看到一个封面上熟悉的地方，陆仁甲都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在那个时候的那个在做什么。 嗯，这里我在追剧…… 嗯，这里我也在追剧…… 诶，这是哪，哦，这时候我还在网吧追剧，没来过…… …… 仔细想想，咱是为主神老板打工的嘛！干嘛计较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呢！老板是信任我才不给我发工资，我也要相信老板才行！ 绝对不是因为想起来这个世界是摸鱼捡漏度过的！ 第二天一早，调整好心态的陆仁甲检查下轮回点数，发现轮回点差不多有将近一百万点。 巫师世界只给他结算了六十万，就是说，靠拉进来的轮回者，他的分成都有四十万？ 四个巫师，加上一个真·邪剑仙，你们是怎么搞到四百万点数的…… 活脱脱是高级传销嘛！ 这一百万点数，全都被陆仁甲拿来兑换了没有副作用的天材地宝。 血脉功法他不缺，技能他也没什么短板，毕竟修真就是什么都涉及一点，没有额外兑换的必要。 那就只能是提升强度了。 别的不说，至少要在操控自己世界时不被随手震死吧？ 随着轮回者们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主神空间以指数级膨胀，兑换列表也日渐丰富，说实话好多仙剑世界的宝物陆仁甲都吃腻味了，正好换换口味。 修行这种事，陆仁甲不擅长，没办法，他那点半吊子古文底子把功法内容读明白都费劲，更别提学以致用，老老实实走笨法子，一遍又一遍进行能量循环，加上天材地宝往上堆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好修炼了。 真佩服那些小说里拿了功法就敢学，学了就各种领悟推陈出新的主角，他们一定是穿越前就就各种文字文学全都精通，同时又不怕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牛人吧？ 如果有的选，我也想开挂，谁特么愿意一步一步这么辛苦地变强…… 可惜陆仁甲仰天长叹，也没能等到什么外挂系统开启的声音，只能老老实实去抽下一次的世界。 轮换的低能级世界是《麦克白》。 这是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中比较不出名的那个，同时又是唯一一个有“女巫”这种不科学东西存在的。 考虑到下个世界必然是轮回战争，低能级世界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家都没有什么可借助的剧情势力，那其实也就是全凭个人本事战斗。 但是陆仁甲没那个能耐把一百万奖励点的天材地宝全都直接转化为战斗力，所以他对这一次的轮回战争信心不高。 全凭本事，先备选吧。 中能级世界则是信长之枪，一部冷门日漫，剧情是挺常见的历史人物转世和入侵者战斗，女主是快被日本轻小说写烂了的织田信长转世。 入侵者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虫族，除了进化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点，剧情里整个地球都是战场，乱的很。 这种世界很适合陆仁甲这种喜欢苟起来的老阴比，因为够乱。 无论是想要苟活还是暗中搞事，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放入备选。 无主线世界…… 当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陆仁甲就知道，这就是最合适他的世界！ 自由的组队。 火焰和世仇…… 跨越一千八百年的宿命！ 格斗之王的世界！ 拳皇！ 第一章 轮回者集结！（一） “本次任务世界：格斗之王97。” “可选主线任务1：在一次拳皇比赛中至少获得前四名。” “可选主线任务2：收集至少十份天国神族后裔之血。” “可选主线任务3：收集三神器之血。” “可选主线任务4：收集至少十个非K系改造强者之血。” “本次世界为轮回战争。” “战争任务一：尽可能多地确认其他轮回者主线任务，不得低于五人，失败后抹杀。” “战争任务二：尽可能多地破坏其他轮回者主线任务，不得低于五人，失败后抹杀。” “战争任务三：猎杀轮回者，至少三人，失败后抹杀。”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科技\/异能\/血脉\/古武。” “本次任务世界时间：一年。一年内至少完成三项可选主线任务，每完成一项，本世界滞留时间增加三个月，一年内未完成三项主线任务，视为任务失败。失败后将强制退出本世界，并关闭轮回者进入此世界的通道。” “本次世界将必然遭遇其他轮回者。” “本世界曾发生异变，因此发生巨大变动，原有命运轨迹发生变化，请轮回者小心！” “支线任务：查清本世界剧情分歧事件，失败无惩罚。” “你已完全融入本世界。” 97年的日本正处于由世界对面引起的金融危机，这场灾难席卷整个亚洲，泰国、韩国、日本等国家一片萧条。 整个昭和时代，似乎都沉浸在某种病态狂欢的风潮，富人们纸醉金迷，肆意挥洒着手中的钞票，穷人们却干了一天的活，拿到的钱不够买上一顿晚餐。 更多的人茫然地走在街头，工厂大门紧闭，他们连工作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种压抑的时代背景下，日本必须寻找一个崭新的，再次让日本经济活跃起来的方向。 在这个世界中，自九四年开始，每年都会举办名为“格斗之王”的异能格斗比赛，这是全世界范围的盛事，胜者即是之后一年中，无可争议的“拳皇”！ 这赛事在97年，由神乐财团的千金总裁神乐千鹤举办，在这个世界中，任何赛事的热度都比不上，也不可能比得上格斗之王的重要性。 说个题外话，每年的比赛门票都是千金难求，同时还有很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观众，喜欢花重金坐比赛场地最近的地方，然后每年都要死上很多这种坐在前排的观众…… 日本当局将这次赛事视为走出经济危机的第一步，因此给予了最大程度的支持和援助。 不仅将场地提前开放给神乐财团装修使用，还为神乐财团报销了所有种子选手的来往路费。 这小小的四个岛屿，即将化为战场。 东京巨蛋体育场中，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装饰一些神乐财团的广告和横幅。 他们身后的空间泛起涟漪，光影交错。 十几个人影出现，由飞舞的虚幻颗粒逐渐组成一个个人形。 十几位奇装异服的各色轮回者，依次出现在这片天空下。 同一时间，这十几人一齐睁开双眼，第一时间的反应全是退后几步，各自做好战斗准备。 有长袖宽袍的古装雅士，有机械触手乱舞的未来战士； 有藏身于法袍之中，形销骨立的苍老巫师； 有仿佛从中世纪走出，身穿漆黑燕尾服，鲜红领结，面色过于苍白无血色的优雅贵族，在他出现的地方，似乎都有动听的小夜曲和落落大方的贵女在等他起舞。 十五个轮回者，彼此各自打量，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在这些人当中，穿着打扮是现代服饰，没有任何种族特怔的陆仁甲倒成了最格格不入的那个。 他的大脑疯狂运转，观察四周的一切信息。 这些家伙彼此都互有戒备，但没一人有杀心杀意，这点陆仁甲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为什么这帮人既被一起传送到这里，又要彼此提防？看上去他们并非团队，连相识都谈不上！ 而且为什么连他的主神都一起把传送点放到这里了…… “此信息价值500轮回点。” 主神居然还给了他回应，在视网膜角落，陆仁甲默念支付，立刻得到回答： “为节省部分虚空零点能，轮回者1号进入任务世界的通道是其他轮回空间开辟。” “额外提示：本次轮回战争中，你可以通过支付轮回点使用部分主神问答，其他功能禁用。” …… 你抠门到家了吧？！ 收费问答我勉强还能理解，信息这种东西自有其价值，我进这世界的通道是别人开的？ 难怪我会和这帮人在一起！ 他暗自腹诽时，有一位轮回者打破僵局，语气淡然：“诸位，想必都是接到联合开发任务的强者？” 说话这人一副西部荒野打扮，腰间一红一蓝两把左轮，声音嘶哑，帽檐拉得很低。 没人应答，不过估计这位镖客也没指望有人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既然是就好，那么，大家厮杀，按照我的任务惩罚来看，就是当前世界收益归零，估计各位也不会好到哪去！” “既然如此，这么剑拔弩张作甚！”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即使是杀父之仇，因为一时利益联合的也不在少数，何况诸位萍水相逢，目前也没有你死我活的冲突！” “如果诸位认可在下说的，并愿意进行有限的合作，就请向前一步，合则两利。” “若是不愿意，又或者不信任在下，那也可以趁此机会表明态度，如何？” 陆仁甲暗中叫绝。 这人简直是注定的团队领袖材料，言语温和清晰，三言两语间就将利弊阐述的一清二楚。 如果这帮人真的被他说动，进行有限合作成立团队，就算只是个临时领袖，想必也不会是旁人。 这话一出，人群有些小小骚动。 那摆明了吸血鬼打扮的男性轮回者拉上一个肥壮如山，看上去得有三四百斤的女性轮回者，转身就走。 还有一个木乃伊打扮的轮回者，直接向内塌陷，仿佛被突然抽空，只在地上留下几段腐朽发臭的绷带。 最后是一个肌肉澎湃的大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离开，不过他又向其他人抱拳，声称未必是最终决定，也许大家还有合作的可能。 剩下的十一人，便是希望合作的人。 第二章 轮回者集结！（二） “本人真名不具，诸位愿意，叫在下一声老枪就好，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方向是与三神器有关，定位是远程输出。” 那第一个开口进行组织的轮回者率先自我介绍一番，后退一步，意图也很明显： 愿意合作，即使是有限的，你也要表明态度！ 不过这家伙说是合作，对自身透露的信息可真是吝啬，真正有价值的任务，还有实力，都含糊不清。 毕竟人家也说了有限合作，你也不能指责人家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开了个好头，其他人有样学样，都仿照他的格式介绍自己： “真名不具，蝴蝶，任务和天国神族有关，定位是重火力攻坚。” 这是一位瘦弱的轮回者，眼中有金色的竖瞳，从代号和定位都充满了浓浓的槽感。 不过人家这么说，信七分就是，如果没有这方面能力，纯顺嘴胡诌，真到了需要的他出手的时候，拿不出对应手段，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真名不具，海皇，任务和三神器有关，定位是近战输出。” 这个轮回者虎背熊腰，整个人有两米多高，笑起来就好像一位积年老匪在打量他人的要害。 “真名不具，月寻，任务和三神器有关，定位是刺客。” 这是一位白衣剑客，腰间一把磨损的很厉害的竹剑，整个人说话极慢，暮气沉沉。 “真名不具……蓝鹰！任务和Nests有关，定位，科技向后勤人员！” 这是那位造型和章鱼博士没什么差别的轮回者，此时他收起那些机械触手，声音冰冷生硬：“只要是和科技有关，无论是肉体再生，战后恢复，强化改造，死亡克隆，意识转移，我都可以做到！” 虽然他的话挺诱人…… 恐怕只有天字第一号的弱智脑瘫会去找他做什么强化、治疗吧。 随便在你脑子里放点炸弹，纳米机器人，你敢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的道德底线？那这种脑子真是活该去死！ 见其他人兴趣泛泛，这人也不多说，退后一步，脸上波澜不惊。 其他人也一一介绍过来。 “卡徒……” “风影……” “灵犀……” 最终转了一圈，轮到陆仁甲这里。 “真名不具……魔天。” 陆仁甲眨眨眼，扫过一双双眸子，心中转过千百种念头，最后露出一个讨好式的笑容：“任务和天国神族有关，定位是近战辅助。” 十一人中，三人任务与天国神族有关，四人任务和三神器有关，两人任务是音巢，一人是超能力队，一人是草薙队。 那位领头的老枪见所有人都差不多说了个大概，趁大家彼此打量思考，他站出来拍了拍手，再次率先发声。 “诸位现在不管是多是少，是真是假，多少都对彼此有了个大概了解，并且也知悉了大致的他人阵营。” “诸位都签署过各自空间的文书契约，想必也都会有对应的惩罚约束，攻击别人就要付出代价。” “既然如此，何必剑拔弩张？不如大家互通有无，相信就算是敌对阵营，也未必不能从中捞取好处。” “我等皆为轮回者，生来就该统御、凌驾于诸天之上，一个小小的拳皇世界，即使存在什么阵营划分，也不该束缚我等，所以，任务相近的各位不妨有限度的亲近些，任务不同的也可以保持和他人的信息沟通！” “将这世界瓜分，掠夺一空，才是上上之选！” 轮回者们各有思考，但此时都对老枪的说辞微微点头。 可不是么，作为轮回者，就该拿走这些世界的一切机缘，踩着这些世界的天之骄子，将这世界变得面目全非，以天地众生补全自身才是！ 明知有契约束缚，并且合作更能获得利益的情况下，谁会不愿意利益最大化？ 这里只有陆仁甲心底是一片懵逼的。 契约是啥？ 不能伤害彼此又是啥？ 这不是一次轮回战争吗？怎么又变成了合作开发？ “此信息价值六万轮回点。” 陆仁甲的视网膜上，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六万点，这几乎就是陆仁甲这个世界备用轮回点的一半了，什么消息能价值这么多？ 可是主神敢开这个价，那这信息必然就值这个价！信息本身又是最有价值的存在…… “轮回点已支付。” “此次世界中，其余轮回者数量为十八。” “签署《关于联合开发格斗之王世界承诺书》的轮回者数量为十。” “额外提示：绝大部分空间都可以通过付出一定代价，无视此契约。” ……草！ 有三个轮回者不是通过这个联合通道进来的，因此根本没有出现？ 明面上的十五个轮回者，还有五个不受束缚？ 至于那个付出一定代价，陆仁甲更是门清。 不就是花钱买命吗！ 合着这里说得多好，花团锦簇的一个场面，全是建立在一个空中楼阁，不切实际的，可以花费代价违反的契约上！ 要是真的相信这帮家伙，跟他们合作，哪怕是有限度的，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刀子就从背后捅过来了！ 这都不能说是囚徒困境。陆仁甲看向每个轮回者，或精明地和他人互相试探，或者看似爽快地商量利益分配。 他只感觉荒诞和虚伪。 那一个个真诚的眼神，饱含诚意的吹捧，在陆仁甲看来，就像是一个个食人的恶鬼，纷纷披上了人皮，每一个都在精心设计着哄骗别人，最终将对方捧上餐桌！ 我哪里还有脸在你们面前自称什么反派！和你们一比，我简直就是一朵纯洁无瑕的小白花啊！ “魔天兄弟，关于天国神族……” 另一位轮回者将思考中的陆仁甲唤醒。 陆仁甲不动声色，谦虚且真挚地回答对方的问题，笑容可掬地透露一些实力，再虚虚实实地从对方口中试图得到一些信息。 都是这个世界太糟糕，害得我这朵纯洁的，无辜的小白花，也要绽放出黑色的骨朵。 都是你们这帮坏人，害老子居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坏了！ 一边这么想，陆仁甲一边亲热地迎上去，笑得亲密且无害：“蝴蝶兄，我认为我们可以这样分配……” 第三章 地狱三人组！（一） 大阪的月亮塔酒吧，每个夜晚都以源源不断的水烟和美味佳肴吸引无数狂欢的人群前来。 尤其是这里的dJ和驻唱乐队，那种别具一格的死亡摇滚，真心不愧是“地狱”之名。 就和拳皇比赛一样，地狱乐队的表演精彩非常，同时还有极大的危险性，因为吉他手有事没事就会把吉他砸碎来烘托气氛，四溅的碎片力道几乎可以杀人。 不少观众都因此受过伤，但是他们也因此更加狂热，视这伤痕为某种勋章和荣耀，甚至还会因抢一个前排可以被伤到的位置打破头。 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人群们戴着骷髅和恶魔的装饰，随地狱乐队的演奏狂舞，喧闹声足以传出半条街道。 “hell！” “hell！！” “hell！！！” 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中，有一头天生银白色短发的吉他手一把捏碎了吉他，俊美的脸庞有一丝黑气闪过，刹那间，他的呼吸变得犹如岩浆般炽热，粘稠，他的双眼变得一片猩红。 有炽烈的白芒在他掌心聚集，眼见蓄力过甚，就要喷薄而出，担任键盘手的粉衣女子用那双纤细娇嫩的素手抚过一个又一个按键，为演奏拉出一个狂飙的休止符，另一只手与吉他手十指相扣，无声无息平复了那即将暴走的狂暴力量。 穿蓝色运动短衫的鼓手目睹这一切，将鼓锤抛入空中，又微笑着用它们，将一整套崭新的架子鼓打碎，高举起鼓锤。 “hell！hell！hell！” 那些粉丝们更加狂热了。 他们虔诚地望向这支以地狱为名的乐队，如同敬仰心中的神明！ 如果现在，乐队三人组的任何一个要他们去杀人，恐怕这些粉丝也会毫不犹豫地拿出凶器，扑向他们的目标！ 在这一场狂欢的盛典中，两个悠然不动的身影就显得格外扎眼。 有一双独特竖瞳的蝴蝶，坐在酒吧的卡座里，和陆仁甲正不紧不慢地对酌。 不同的是，蝴蝶喝的是由伏特加打底，由利口酒和干金酒调和的混合鸡尾酒——Russian（俄罗斯人），用三角杯盛放，颜色是神秘且令人迷醉的紫黑色，他正小口啜饮。 陆仁甲则是用元青色的陶瓷碗碟和酒瓶，喝着颜色淡如清水的清酒。 又喝了几口，蝴蝶的酒杯先空。 他有些烦躁地看向陆仁甲，欲言又止。 陆仁甲当然看到他的表情，不过全当没看见，有条不紊地将酒瓶倾倒，任由里面的清酒溢出碟子，流淌至下面的木盒，这才停手，开始一点一点品味酒液。 这酒芳香宜人，绵软爽口，因为加热过，酒香从酒液中弥漫出来，苦涩之味尽去，鲜甜之味尽出。 这本来是赏樱时的花见酒，最好是在繁樱绚烂下，花瓣飞舞中享受那种意境。 此时喝这酒，入眼都是那些癫狂的男男女女，也别有一番滋味。 蝴蝶看到陆仁甲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忍不住问他：“我说兄弟，你就这么有把握，你的计划能成功？如果失败，下次接近这三人，难度可就上去了。” 陆仁甲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左半边脸写的踌躇满志，右半边脸写的智珠在握，下一秒又变得人畜无害，一张脸上只剩下天真无邪：“蝴蝶大哥，我这种当辅助的，没点把握怎么会以身犯险？如果我实力不够，脑子再不够，凭什么活下来？” 名为蝴蝶的轮回者瞳孔微动，看起来有点被陆仁甲变脸的速度惊到。 不过陆仁甲说得没错，力量，智慧，也许还应该算上运气，在不同世界穿梭完成任务，至少你得有一个。 就陆仁甲那副缺乏锻炼的身体，怎么看也不是什么练体练武的材料，说是法系，也没有奥数元素一类的异类能量在他身边。 运气……除非是次次有那种主角逢凶化吉的运气，否则也没什么参考性。 蝴蝶心中默认了陆仁甲的说辞，嘴上还要逞强几句：“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马上让我看到你的计划成功，我不相信同样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你会有我不知道的信息。” 这话让陆仁甲的笑意更深邃几分。 他将清酒推向一边，认真地盯住蝴蝶那冰冷的竖瞳：“如果我计划中的三步都确实发生，蝴蝶大哥要输给我什么？” 蝴蝶也是个爽快人，一拍桌子：“如果事情照你所说发展，没有纰漏，接下来的合作就以你为主，我绝无二话，不再质疑你！” 话说到这，蝴蝶话锋一转，反问陆仁甲：“兄弟如果输了，又要输给我什么？” “呵呵……” 陆仁甲笑眯眯地用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轻轻敲打，三下之后，歪头道：“我一个小辅助，还能输给蝴蝶大哥什么，既然我没用，就老老实实依附蝴蝶大哥，共同杀敌大概是有点难，摇旗呐喊还是不成问题的。” 蝴蝶还要说些什么，酒吧忽然像是被人为调低了音量，一片寂静。 陆仁甲又将清酒取回，自顾自斟满一碟，一饮而尽，竖起一根手指：“它确实发生了，不是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酒红色的长发，和长发下的一轮新月图案黑色皮衣。 陆仁甲他们的卡座位置距离门口稍远，只能看到这人的背影。 冷寂，萧索，和彻骨的孤独。 这人自顾自地走向主唱台，人群就十分自觉地为他分出一条路。 当他走上舞台，地狱乐队三人也看向他。 这人斜挎一把黑色的贝斯，一身打扮看上去也是什么乐队成员，但与地狱乐队的风格格格不入。 “你们玩的，也算是音乐？” 这人一上来就发出了狂妄至极的挑衅，令人意外的是，台下的狂热观众们竟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仅仅只是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 台上的地狱乐队三人刚刚回到日本，之前一直都在国外巡游演唱，并不认识这个来挑衅的家伙。 不过既然说到音乐，那么当然由实力说话。 地狱乐队三人让出了舞台，为首的银发吉他手阴沉着脸，与新来的贝斯手擦肩而过时，轻声告诉他： “小子，如果你只是来这里放一些大话，却拿不出相应的实力，我会亲手，打断你身上的每一根骨头，然后把你埋在东京湾下，让你成为一根支撑码头的人柱！” 面对威胁，贝斯手不屑地冷笑一声，手指流畅地滑过贝斯，播撒出一串激情四射的音符。 贝斯手嘲弄地看向吉他手，没有多说一个字。 只是用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脖子上，轻轻，轻轻滑过。 如此张狂！ 第四章 地狱三人组！（二） 地狱乐队，他们主打的风格是死亡重金属，摇滚里气氛最热烈，最能引起共鸣的那种。 艺术的表现形式各不相同，有高雅的也有朴素的，不同的表现形式的受众不同，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就该弹奏《献给爱丽丝》、《春之声》、《蓝色多瑙河》一类的曲子。 街边的大剧院，那就该放二人转，梆子，快板。 这是由受众决定的。 地狱乐队的粉丝都是这个时代最潮流的年轻人，他们玩改装机车，打满舌钉耳钉，染发纹身，可以为一个面子或义气随便就把生命廉价的放在台上，躁动，年轻，肆无忌惮。 要征服他们，只能是和地狱乐队同样类型的摇滚，不是说其他类型不好，是这些观众欣赏不来。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玩音乐的可以是疯子，但没人是傻子，地狱乐队察觉到观众们的反应，不是抗拒，不是嘲笑。 恰恰相反，是期待，是兴奋，是隐约的盼望。 万众瞩目下，贝斯手自弹自唱，小室哲哉的cAN YoU cELEbRAtE从他指间流出。 这首歌在日本摇滚界的地位大概相当于内地《海阔天空》的地位，虽然作者是个偷税漏税的家伙，但是天赋才情这东西和人品无关。 激烈的音符直接引爆了全场情绪。 这本就是能登上流行排行榜，在十几年间都被传唱的顶级歌曲，在贝斯手的演奏下更加富有生命力，每一个声调都蕴含无与伦比的力量。 歌至高潮，贝斯手身上冒出苍蓝色的火焰。 这火焰没有伤害他，反倒随心而动，为他增添些许神秘，更有一丝的神性。 一曲终了，地狱乐队的脸色并不好看。 比有人上门踢馆更令人痛苦的是什么？ 是踢馆的真的比你强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在外行看来是没有什么一点点的，赢一线就是赢到没边了！ 地狱乐队的曲子是原创乐曲，好听是好听，也不可能比得上几千万销量的同风格专业音乐，加上这个贝斯手本身情感丰沛，宽广的音域，扎实的功底，确实是要比地狱乐队的演出强上那么一点。 一个绿头发的莫西干长发混混反应过来，大声喊出他的名字：“八神庵！八神庵！” 于是全场都在欢呼同一个名字。 八神庵！ “……” 一直在远处打量这场争斗的蝴蝶和陆仁甲可不是那些狂热的观众，他们清楚的看到，在贝斯演奏出最后一个音符的那一刻，八神庵融入风中，在没有惊动任何普通人的情况下，和来时一样，自顾自地走掉了。 只有地狱乐队和两位轮回者能察觉到他的气息。 比赢了更恶劣的是什么？ 那就是根本没把赢下你的事实放在心上！ 银发的吉他手随便抓起一个前排的观众，冷冷问他：“那个八神庵是什么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在哪里能找到他？” 被他抓住的小混混一脸荣幸，看样子大有把身上的皮衣珍藏一辈子不洗的趋势。 他崇敬地回答吉他手：“七枷社大人，那人是八神庵，附近最好的乐团成员！不过他最近因为和其他成员不合，退出了乐团，也没有固定的表演地点，能找到他的地方，估计只有神乐财团即将举报的拳皇97格斗大赛！他必然会出现在那里，挑战上一任拳皇，草薙京！” “哼。” 七枷社将这个混混用柔力推开，不耐烦地擦擦嘴角，呸了一声：“草薙……八神，听起来就让人火大的名字！” “怎么能让他就这样跑掉？” 七枷社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一抹类似野兽寻找到猎物的嗜血玩味：“克里斯，夏尔美，我们去参加这个什么拳皇比赛！” 柔顺长发遮住双眼的女键盘手轻笑一声，依附在七枷社身边：“你决定就好。” 拥有孩子般天真笑容的鼓手摆弄下自己胸前银光闪闪的项链，十分欢快：“格斗大赛！好耶！我可以杀人吗？” “当然。” 七枷社的脖颈有一丝黑气逆流而上，钻入他的眼球，将那一只眼睛染成一片漆黑，唯有瞳仁变得血红。 “我们就是去杀人的，克里斯。” 一旁的两位轮回者见到这一幕，蝴蝶心情复杂，不情不愿地向陆仁甲抱拳拱手：“兄弟服了！我只有一个问题，还请兄弟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输得不甘心！” 正在拿几根木签辨识的陆仁甲摆摆手：“蝴蝶大哥说的什么话，有问题直说就好，我这小辅助有什么可隐瞒的？” “兄弟爽快。” 蝴蝶也不磨蹭，直截了当提出问题：“兄弟，你我刚刚进入这世界不到六小时，你是如何保证，这八神庵一定会来向地狱乐队挑衅，激他们去拳皇比赛的？” 陆仁甲随手将那几根木签收回签筒，漫不经心地回答：“信息啊……蝴蝶大哥，我们到这里整整六个小时了，前五个小时我们结伴做的，那都是收集信息啊！” 蝴蝶一愣：“可是你不是在秋叶原一直和别人抢限定手办和周边……” “蝴蝶大哥！” 陆仁甲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他，似乎有些为他的智商着急：“事情怎么能只看表面？没有信息，我们如何确认这个世界是官方背景世界？港漫背景世界？还是不存在原着的平行世界？” 这话的确很有说服力，蝴蝶还是有些迷惑：“那你搜集这些信息和买那个两米高的强袭自由高达有什么关系……” 陆仁甲面不改色：“不去排队，不混在人群中，我怎么让那些死宅放下戒心和我交谈？我又怎么能够得知，这个世界的具体信息？我又没有探知他人精神记忆的能力，掏钱打听这些常识反而会引起怀疑。” 蝴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女仆合照，吃番茄蛋包饭也是降低他人戒心的一环吧？我懂了，你们这些聪明人的算计真是细心。” “那你又凭什么确认，这个世界中，地狱乐队还在演出，又是怎么做到让八神来踢馆的？” 见到这家伙终于换了话题，陆仁甲暗出一口气，笑容开始有些真实：“我并不需要确认啊。” “我只需要知道，最近有没有地狱乐队和八神庵的演出计划。” “如果有，那他们就还没有登上拳皇舞台的打算。” “这时候再掏钱，找一些人到处宣传，就说地狱乐队多么好，再顺带贬低一下同行。” “以八神庵的傲气，只要他在附近，必然就会来踢馆，以他的性子不会做什么解释，必然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第五章 地狱三人组（三） 只要还有剧情存在，那大致的基础人设就不会变，八神庵，必然是一个孤独，冷漠，自说自话的音乐天才。 陆仁甲也不是真的在秋叶原当死宅，还是稍稍打听了这世界的过去。 卢卡尔的财团在这世界是存在的，并且确实举办过94、95两届拳皇大赛，96由神乐财团举办。 但是陆仁甲旁敲侧击下，并没有打听到“八神城”和“草薙城”两个存在于港漫世界的地名，也没听说这世界存在什么“绝对领域”、“究极力量”的体系。 加上这个世界的拳皇比赛是世界级的顶级盛事，哪怕是比赛预热，也会有大量的选手宣传画册和资料可供购买，陆仁甲买了一份最贵的全人物包，写的很多都是存在于正传的设定。 比如正传的八神庵爹妈健在，是开拉面店的，还有个妹妹，没有港漫里目睹亲爹被杀母亲吐血而亡那么惨。 这些才是陆仁甲和蝴蝶打赌的底气。 地狱乐队的演唱会一时半会是没什么可看的了，陆仁甲将瓶中清酒一饮而尽，拍拍衣服就要离开酒吧。 蝴蝶被他弄糊涂了：“你花钱花心思让八神庵大老远过来羞辱地狱乐队，如今结果达成，我们为什么不主动去向地狱乐队示好？” “……” 陆仁甲看他的眼神很诡异，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他：“蝴蝶大哥，冒昧问一句，之前在轮回世界里执行任务，你和原住民都是怎么搞好关系的？” “就是弄一些英雄救美，雪中送炭的情节，熟悉剧情的情况下，这些不难。” 听到蝴蝶如此回答，陆仁甲默然，竖起大拇指，紧接着问他：“那效果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对了。 从古至今，人与人之间的套路都是那么几个，无非是谁更精通一些，更熟稔一些。 真把小说里那一套拿到现实中来，对付没什么见识的普通人就算了。 需要轮回者去拉近关系、精心算计的，哪个不是气运在身，人中龙凤？ 即使受限于时代和世界的束缚，那些原住民或许见识不如轮回者，知识不如轮回者，那又怎么样？ 只要那个世界还是以人类（智慧生物）为主体，交流的规则就那么多，总会发展出那些特定的东西，好坏都一样。 蝴蝶被他说得心烦意乱，不禁问他：“你我都是天国神族任务，天生的同阵营，就算主线任务我不会打听，也没必要跟我说话打机锋吧？” 见他确实有些不耐烦，陆仁甲一摊手：“蝴蝶哥这是哪的话，我不是正在为你解释吗？我促成八神前来挑衅，地狱乐队要找他，自然是要去拳皇大赛。” “拳皇比赛需要邀请函，地狱乐队没有，那他们就必须从各种渠道入手。”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酒吧，陆仁甲切换成刺客职业，捏碎一颗乳白色的珠子，整个人融入风中，像是完成了某种隐身。 早有商量的蝴蝶从掌心调出一台微信电脑，操作几下，体表的光线折射率被改变，只剩下一个轮廓。 “拳皇邀请函这东西，花钱是买不到的，目前的入手途径有三个。” 陆仁甲以传音法术和蝴蝶沟通，耐心地讲解：“第一，由主办方直接发放邀请函，邀请函将发给那些剧情强者。” 这时地狱乐队三人也自酒吧出来，四下打量后选定一个方向，三人爆发出某种力量，牢牢锁定某个气机，径直去了。 蝴蝶和陆仁甲脸色齐齐一变。 地狱乐队的实力在这个世界是二流，觉醒后才算一流，可是看上去他们有一种完全不讲道理的能力，能迅速定位找到某个他们需要的人。 大部分轮回者在任务世界没有身份，利弊各半，好处是想隐藏方便的很。 可是有了这个能力，轮回者们想要再做什么小动作，极容易被剧情强者发觉。 “……第二，就是像如今的地狱乐队一样，找上某些弱小的队伍，抢到他们的邀请函，举办方才不管来历，能抢到就可以参赛。” 那三人走得极快，几个呼吸间就跨越大半个街道。 跟丢那可搞笑了，蝴蝶脚尖向下，轻轻一磕，再行动时一跃就有几百米距离，落地轻如鸿毛。 陆仁甲屈指一弹，一道黑气电射出去，直冲蝴蝶后脑。 蝴蝶看也不看，左手抓住黑气本体，原来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黑针，锋锐至极，针尖隐有乌光闪烁，针尾则是长长的细绳，直接连到陆仁甲手中。 陆仁甲的声音这才姗姗来迟：“蝴蝶大哥，我没有什么速度方面的强化，麻烦你抓紧这丝线，带小弟一程吧？” 那黑针自动消散，只留下丝线，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将丝线送到蝴蝶手中，没有给他留下分析黑针威力的机会。 如果那黑针打实，又会是什么效果？ 蝴蝶还没蠢到问出这句话，一声不吭，抓住丝线远远吊在地狱乐队身后，将将是他视野的极限。 刚才的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陆仁甲仍在解说：“……这第三，就是以足够强大的实力，打败其他没拿到邀请函的队伍，获得参加正赛的名额，对那些中近战强化的家伙可能比较容易，对我这种小辅助，还有蝴蝶大哥你这种火力手也许不太友好。” 蝴蝶想要说些什么，陆仁甲突然打断他：“停！他们打起来了！” 半截话到嘴边咽回去是最痛苦的，蝴蝶一时间憋的不行，心底也知道轻重，贴墙再度进入伪装。 陆仁甲没有落地，漂浮在空中，冷眼旁观。 地狱乐队说干就干，直接就找到种子队伍准备抢夺邀请函，只是目标并非陆仁甲一开始设想的美国运动精神队，而是韩国正义队。 先不提这两个说出来都可笑的队伍名，正义队的成员是金家潘（金甲唤），蔡宝奇和陈国汉，实力算是一流末端的格斗家，也就比二流末端的女性格斗家强点。 实力约在二流的地狱乐队为什么没有选择实力三流的运动精神队，却选择和正义队对决？ 本来还有一丝疑问的两位轮回者，看到夏尔美冲一身正气的金家潘一个飞吻，随即便有葵花状的雷电圆盘在金家潘身上炸开。 哦，原来地狱乐队开局就是觉醒，荒狂电光夏尔美的实力妥妥的一线，当然能一人压制正义队全员…… 拳皇比赛还没打，大蛇降临的条件就具备一半了？ 陆仁甲和蝴蝶对视一眼，彼此都有看破对方隐形的能力，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和无奈。 这根本不合理！ 如果大蛇在这个阶段出现，所有轮回者都要死，无一例外！ 第六章 地狱三人组（四） 陆仁甲这时才想起，第一次轮回战争的巫师世界，和这次世界的最大差别！ “主神！立刻回答我，为什么轮回战争世界，会出现不符合剧情的情况出现？！” “在拳皇比赛尚未开始的这个时间点，地狱乐队就觉醒且能自控，这完全偏离了任何版本的拳皇剧情！” “该问题价值一千五百点……” 陆仁甲已经没了耐心，心中默念：“立即支付！” “此世界检测到时间系能力痕迹。” 时间能力？ 陆仁甲自己就有能左右时间的命运硬币，第一桶金更是来自于仙剑世界的“未来借贷”，当然很清楚，如果能掺和到时间之中，改变剧情，好处绝对无穷无尽。 如果愿意，他也能够通过支付命运硬币对剧情进行一定操控，只是他暂时不觉得有必要，其他人明显不这么想，在过去、现在或未来，曾经修改剧情，使得现在的地狱乐队全员觉醒！ 这家伙捞走好处，陆仁甲却要承受代价。 未觉醒的地狱乐队只能说是二流强者，性格上也都是普通人，针对这种实力和性格，应付策略当然不同。 觉醒后的天国神族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神经病，偏执狂，为复活大蛇竭尽全力，献上性命也无所谓——反正他们可以任意轮回转世。 正义队的陈国汉是个三百多公斤的超级壮汉，武器是监狱用来锁住犯人的巨大铁球，在觉醒后的七枷社手中，就像屠夫砧板上的肥肉，任由宰割！ 觉醒后的七枷社名为干枯大地，人称“大地的逆子”，巅峰时期将这小岛陆沉还真不是说笑。 此时单手将陈国汉连同铁球一起在地上任意摔打，比起拍皮球也没困难多少，陈国汉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痛声哀嚎：“师父，救我！” 他的师父，就是白衣白裤的肌肉帅哥金家潘（金家藩），状态也没比他的徒弟好到哪里，觉醒后的夏尔美一举一动都有风雷随行，将金家潘无情戏耍。 金家潘本来是跆拳道大家，一身体术出神入化，功夫九成都在腿上，得意功夫凤凰脚更是灵动如飞鸟，凶狠似鬼魅。 可是他碰到的对手，恰恰是雷电属性的夏尔美！ 巨大的淡蓝色雷霆之力汇集在夏尔美手中，在金家潘腿上轰然爆发！ 强劲的电流在瞬间走过金家潘全身，使他全身毛发根根竖立，雷霆本身又将他的受伤处烧灼出一片焦黑！ 最关键的是其中蕴含的电流，麻痹了金家潘的伤腿，使得他压根感受不到这条腿的存在，连站立都做不到，被夏尔美的紫色高跟鞋以鞋跟踩在地上，不停放出雷电折磨！ 唯一一个还在逃的蔡宝奇是个一米来高的侏儒，双手有锋利的爪套，鹰钩鼻上金丝小墨镜，头上一顶宽檐礼帽。 跟他对上的是地狱乐队三人组中最年轻的克里斯，中性化的长相，清甜的声线，驱赶蔡宝奇就像在驱赶宠物狗进入笼子。 只要蔡宝奇的行动路线偏离克里斯的预想，一抹阴冷的紫色火焰就会立刻出现在他面前，稍微沾上一点就如同附骨之蛆般黏在蔡宝奇身上，燃烧的同时还会给蔡宝奇带来直达灵魂的痛楚！ 那诡异的紫色火焰依附在蔡宝奇身上，以他的皮肤，毛发，肌肉，骨骼，一切的一切作为燃烧原料，不仅无法扑灭，还在蔡宝奇身上越烧越旺。 一开始蔡宝奇还能强忍着那火焰和疼痛，可是火焰越来越旺，疼痛越来越剧烈。 如果说前一秒的疼痛是一，这一秒是二，下一秒是四，如此叠加下去，这火焰会是什么样？ “爷爷，爷爷！饶命啊！” 蔡宝奇哭喊着在地上打滚，克里斯的紫焰逐渐势大，将他整个人变成一根人形火炬，不停地求饶翻滚。 克里斯本人以最纯真的笑容去看这一切，就像刚刚得到夸奖的孩子，脸上有一丝羞涩，还有纯粹的开心。 没有任何杀意与恶意的魔鬼，难怪能作为大蛇的降临体，他本身就无比纯粹。 另外一个原因是大蛇很挑剔，对降临的肉体要求极高，必须是处子，必须资质出色，最好是美女……克里斯是地狱乐队唯一的处子，大蛇也没有太多的选择空间。 领队的七枷社在徒手捏爆陈国汉的头颅后甩甩手，这生前以抢劫为主业，做下无数恶事的陈国汉，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死在了某个无名小巷。 七枷社对克里斯招呼一声：“别玩了，拿到邀请函，我们还有两个客人要招呼。” 克里斯不情愿地哦了一声，随手一扬，蔡宝奇已被烧成一堆灰烬，只留下衣服和随手物品。 这瘦子从前是个肉贩，晚上出去猎杀普通人，不知残害多少生命，如今只能去地狱和他的好哥们团聚了。 克里斯勾勾手指，一丝紫焰裹住邀请函，打着旋将其送到克里斯手中，克里斯一脸的嫌弃：“唔……好脏。” 这等精准的操控力，和克里斯举重若轻的样子，还有七枷社根本对他们两个轮回者不以为意的态度。 这个世界的剧情，到底被那个该死的轮回者修改成什么样子？ 金家潘还活着，但也只是活着。 作为女性的夏尔美没那么大的杀心，只是用电流摧毁掉金家潘全身肌肉，使得他上半身口歪眼斜，口水拉成丝在地上聚集，下半身大小便失禁。 将金家潘踢到一边自生自灭后，夏尔美微微揉揉肩膀，慵懒地靠在七枷社身上，用小猫式的甜美声调向七枷社撒娇，湿润的气息里，有兰花的香味。 “快点把那两个外来者杀掉，都是皇子殿下还没能觉醒，咱们又不能伤害他，弄得人家一肚子火……” 说着说着，后边的话语已是低不可闻，夏尔美吃吃一笑，离开七枷社身边，眉眼全是恋人间那种不可与外人道也的甜蜜和暧昧。 抛去这点，她透露的信息也极为重要，地狱三人组竟然提前了解八神庵对天国神族的重要性…… 他们居然还知道轮回者这种“外来者”的存在！ 第七章 对战七枷社！ 夏尔美的声音不大，可是足够两个轮回者听到，他们要“解决”外来者。 再怎么算计，也要建立在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蝴蝶和陆仁甲没有任何交流，做出的反应却是一样的。 蝴蝶身后出现一颗巨大的机械齿轮虚影，徐徐上升，本人覆盖在亮银色的流体装甲下，无数大口径小口径的枪口和炮口从流体装甲生长出来，对准地狱三人组。 悬浮的陆仁甲不知在想些什么，仅仅是切换体内能量体系为阿修罗模式，躲在附近的高层楼顶上冷眼旁观。 情势一时间急转直下。 本来以为是轮回者们勾心斗角算计无知的原住民，结果现在弄得骑虎难下。 地狱三人组可不在乎轮回者的心思，克里斯一跃而起，站在路灯上，单手召出一团紫焰，一脸为难：“讨厌，看起来好强的样子。” 随即消失在原地。 一团直径犹如千年古树粗细的巨大紫色火球携带无边威势，犹如疾驰的火车头，撞向蝴蝶。 拂大地之禁果！ 蝴蝶脸色发苦，收回体表的科技武器，将背后的巨大齿轮具现为真实，投射出某种令人无法看清的迷雾。 这些迷雾呈现出某种混沌的灰色，陆仁甲的视线刚刚投上去，就不自觉地滑开，并且某种未知的力量使陆仁甲无法再关注这里。 克里斯的攻击进入迷雾中，本来应该立刻伤害蝴蝶，但是在迷雾中，这巨大的火球失去了方向，最终使得克里斯不得不亲自终止这一招。 “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攻击失败的克里斯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更加情绪高涨，不停提升速度，整个人几乎都成了一条闪烁的光影，穿行在迷雾中疯狂寻找蝴蝶，笑声越来越畅快。 就像是小孩子找到某个好玩的玩具，在玩腻将其丢进垃圾堆之前，小孩子是不会停下来的。 眼看一时半会克里斯这边不会有结果，七枷社抬起头，将狂放的目光直指陆仁甲。 “……别看我啊，我就是个路过的小辅助，干嘛跟我过不去？” 那目光灼热似火，几乎要在陆仁甲皮肤上烧个洞出来。 嘴上服软，陆仁甲其实也不是真的怕他们，只是觉得麻烦，体内真元转为源源不断的修罗杀气。 七枷社右腿后撤半步，开始蓄力，身后出现流动岩浆的幻影，那是无可匹敌的自然巨力，隐隐与脚下的大地产生共鸣。 只要七枷社愿意，他可以制造地震和火山喷发，不消耗自己体力，没有飞行能力，站在大地上和他对战，基本等同于和鱼比游泳，和鸟比飞行。 要不是夏尔美的属性是雷电，有“极速”和“破妄”两个属性，跑都跑不掉，陆仁甲早溜了。 “我都说了……” “别来惹我！” 在阿修罗的职业影响下，陆仁甲的两颗眼珠变成两颗闪动蓝白电芒的光球。 本该无形无质的杀意由于太过浓郁，被压缩在陆仁甲三步之内，形成一圈白色光环，又有奇妙的字符刻印在他头顶盘旋。 海量魔气和真元源源不断转化为法力，并以剑形显现，被陆仁甲持在手中。 滚烫的岩浆从地缝涌出，扑向七枷社，将他的身影遮盖。 旋即，一只拳头从岩浆中递出，黑色鬼气缠绕其上，汲取岩浆之力，大地之力，幽冥之力，聚三气合一。 岩浆失去温度褪为岩石，脚下大地化作粉尘，虚空中有幽鬼呜咽，七枷社的拳头上出现某种扭曲，这一拳打得七枷社身边空间骤然破碎，一股强大力量牢牢锁定陆仁甲，使得他连半步都退不开，唯有向前。 被一个原住民逼到这份上，泥人还有三分土性，陆仁甲眼中凶光一闪。 无边杀意由外向内，杀意逆生杀心，血统中传承自上古魔神的那份凶厉狂暴，在气机牵引下显露无疑。 “区区蝼蚁……也敢逆我？” 陆仁甲以一只左手捂住额头，神色逐渐变得狰狞暴虐，平日里压制下的暴戾恣睢尽数出现。 如海如潮的无边威势凝聚在七枷社这一拳里，极度收缩，收缩，收缩，最后只剩下一个黑点，轰然爆发！ 吼大地！ 面对这一拳，不能闪，不能逃，陆仁甲催动一身法力，将剑影紧握手中，以掌心推动长剑，某个因为不经常正面战斗所以被遗忘的技能，此时几乎依循本能，如臂指使。 他口中喃喃：“难怪之前我一直观想不出属于我的剑神……” “唯有我自己，才是我心底至高无上的剑神！” “剑屠诸天客，成我魔天名！” 剑影化作一抹极光展开，直直刺向七枷社拳中黑点。 那黑点转为褚红、黄褐、幽白三色能量，竟是被这一剑反向拆分还原为三种不同力量。 吼大地的招式核心在于将全身零散力道聚成一点，再以点破面，方才能无坚不摧。 此时一分为三，褚红色能量携带灼热气息，直攻面门，幽白色能量化作巨大怨鬼，从地上钻出，黄褐色能量则渗入七枷社小臂，使肌肉骤然紧绷。 虽然招式依旧强大，却将七枷社攻势分割，失却了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也使这招无法再拥有打破眼前一切的威能。 相比之下，陆仁甲凝聚的虚幻剑影分化出千百道剑光，是典型的以量压人——他有一个由盘古之心提供能量的随身世界供他挥霍。 剧情再怎么改变，你也是七枷社，不是大蛇本体，在无法造成致命一击的情况下跟我耗？ 密密麻麻的剑光洪流正对上七枷社的右拳，这些剑光碰上拳头，就如同积雪碰到烈阳，纷纷消融。 可是每一道剑光都能稍微阻碍、迟滞、消磨一点七枷社的拳意和招式能量，并且陆仁甲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转化，使得这些飞剑几乎连成一条条白线，最终形成瀑布般的剑流。 将这一式吼大地，生生逼得倒卷回去！ 七枷社发招的右臂已是白骨嶙峋，见不到半点血肉，这还是陆仁甲没有竭尽全力，死死控制住自身杀意的结果。 否则，站在这里的就应该是一具骷髅。 第八章 命运之蝴蝶！ 眼见心上人被反杀，夏尔美嘴角的笑容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肆意甜美。 古今中外的火焰使用者，就没听说过几个好脾气的，那么比之更为狂暴的雷霆，还是黑暗雷霆的使用者呢？ 本来正常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许许多多的闪电在云层间崭露头角，向世界宣扬自己的存在。 七枷社退后，没有失败的恼怒和愤恨，表情里更多是一种惊疑和不确定。 本来他好像是要叫住夏尔美，不过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弃了，仅仅将右手的骨头插进大地，立刻有沙石包裹住他残缺的肢体。 阿修罗职业本就杀意决绝，再加上这种拳拳到肉的交锋最能唤起魔神血脉中的凶性，没将七枷社活生生剐成一副骨架已经是陆仁甲意志力的极限，他残存的理智还有关于天国神族的算计。 不过这些理智都随着夏尔美在手上凝聚的巨大葵花状雷霆迅速消散。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成一片猩红，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逐渐压过一切杂音，体内的血液温度太高，以至于呼出的气息都成了染血的蒸汽。 “我算计你们，是你们的荣幸……” “你怎么能反抗……” “你怎么敢反抗？！” 眼见夏尔美在呼吸间就蓄力完毕，雷电光球急速膨胀，暴烈的雷光在天上呼应人间雷霆之主的攻击。 一枚不起眼的淡蓝色符文从陆仁甲身上漂浮而出，被他握在掌心。 战场上时间转瞬即逝，夏尔美已将万钧雷霆全部倾泻在陆仁甲身上，连天空中的乌云都紧随其后，降下天罚！ 暗黑雷光拳！ 这内核呈漆黑，外表为蓝色电球的招式，加上一道来自天上的狂雷惊电，双双轰击在陆仁甲身上！ 这无穷的雷电之力自然有个释放过程，空气里弥漫着氧气被电解的臭味，某种磁场将陆仁甲和夏尔美的拳头牢牢吸附在一起，无法挣脱！ 源源不断的电流涌进陆仁甲身体，陆仁甲不惧反笑，半点看不出受伤的样子，拳心雷光大作。 夏尔美面色一变，立刻就要抽回右手，陆仁甲的左手却如钳子一般死死抓住她，半点不给她松手的机会。 甚至，陆仁甲在无声无息间就已强行夺取雷光拳的主动权，夏尔美突然发现，觉醒后犹如自身肢体般随心所欲控制的雷电之力，在这一刻变成了某种猛兽，某种利器，某种她根本无力掌控的东西。 此时此刻，她依赖的雷霆将她自己牢牢封锁，她的敌人则丝毫不受影响？ 不，正是她的敌人在操控她体内的每一丝能量，使得她寸步难移，连眼珠也无法转动！ 怒海狂涛一般的能量从两人右拳交接处向夏尔美涌来，向她的四肢百骸，每一寸经络，经络里的每一处窍穴，每一滴血液，每一份骨髓都强行填充无穷无尽的能量。 这无尽的能量无时无刻不在翻滚，咆哮，直接无视夏尔美的意愿，再从目前唯一的宣泄口喷薄而出—— 炽白的雷光将两人身影彻底覆盖，连天上被牵引下来的雷光柱都被撑得粗了十倍不止，无法中断，反向牵连苍天。 万事万物都要有个限度，陆仁甲此时的行为，就像往气球里打气，又或者填鸭，雷光拳这个发泄渠道则是海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支流，水库里一个小小的……狗洞！ 不用多，只要这个状态再持续五秒钟，这夏尔美就会被活生生撑爆！ 本来在迷雾中和克里斯捉迷藏的蝴蝶早就停下争斗，和克里斯一起围观。 交战中心点的两人已经是两个黑点，且附近完全被雷电笼罩，附近几个街区已经开始停电，并迅速向四周辐射，唯有交战点亮如白昼。 “你跟土着较劲我管不到，别拉上老子！” 强大的磁场在疯狂吸扯这附近的一切，使得一切生命和物品都以交战点为圆心被拉过来，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蝴蝶。 他本来准备找个机会就走人，只是所有的移动手段都被强烈的电磁反应所干扰，连他本人都被拉扯向那战场中心。 蝴蝶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被牵扯进去，他的实力也不在正面硬拼上。 当机立断，那蕴含一丝神秘气息的古老时钟再次从他身后出现，方寸天地间的时间被强行放慢，一切物体的运动都被拉慢十倍，同时又有无数的丝线从时钟上延伸出来，连接到千米内的一切生命。 这些丝线有粗有细，颜色各异，连蝴蝶本身都有一根粗壮如棍的丝线连接在时钟上，整体呈青色，说是丝线，跟麻绳也差不多。 丝线间彼此勾连，又生长出无数分支，有的细如鸿毛，若即若离，有的则死死缠紧，永不分离。 仔细去看，这些丝线都是由一段段光影组成，如果能将这丝线放大一万七千四百四十二倍，就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丝线分明是一个人的过往今生。 至于象征未来的丝线，每一秒都在生成，也每一秒都在消散，根本不可能被把握住。 象征蝴蝶的青色丝线，此时和陆仁甲身上延伸出的黑白双色丝线有部分缠绕在一起，青色丝线被迅速染黑，催生出无数分支线头，也就是未来。 绝大部分未来里，陆仁甲将夏尔美用能量撑爆，将附近的一切变成一片白地。 蝴蝶在这些未来里，要么被爆炸波及重伤远遁，要么被卷入爆炸后失去行动能力落入陆仁甲手中——被分解，被折磨，被拷问，被控制，被替代。 以及小部分未来，陆仁甲控制住威力，只炸死夏尔美，继续和蝴蝶勾心斗角，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这片废墟。 更稀少的未来里，陆仁甲中断能量灌输，爆炸没有发生，地狱乐队被力量威慑，没有再跟轮回者们发生牵扯。 这种未来的丝线几乎是刚刚生成就自我断裂，产生的影像极为虚幻，同时也正是蝴蝶渴望的目标。 蝴蝶的体内飞出几只由单纯线条构成的简笔画蝴蝶，落在缠绕于蝴蝶和陆仁甲之间的丝线上。 这些蝴蝶使得那些本来虚幻的丝线逐渐稳定，最后终于有一条能够固定下来，不情不愿地延伸出去。 只是蝴蝶皱紧眉头，半点也没有放松。 这条丝线生成的瞬间，就开始向其他丝线缠绕，途中与七枷社、夏尔美、克里斯的丝线全部重合。 时间缓缓流动。 放慢的世界里，能够清晰地看到，七枷社将右臂从大地中抽出，本来见骨的伤势已经全部愈合，他用来疗伤的大地部分完全风化，只有沙砾存在。 七枷社不再有任何疑问，大步奔向陆仁甲，没有出拳，没有怒喝，没有救援夏尔美。 他只是无比不情愿、又不容置疑地单膝跪在陆仁甲脚下，深深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 “参见，神尊！” 光芒……熄灭了。 第九章 出售邀请函！（一） “让我进去，我要应聘这次拳皇97大赛的裁判！” 看守神乐家族大厦的保安一脸蛋疼，无情地拒绝道：“不行，你不能进去。” 陆仁甲无比悲愤：“为什么？我告诉你，今天你不说出一个理由，我就在这不走了！明明昨天我还看见裁判的位置是空缺的！为什么将我这样的优秀人才拒之门外！” 保安又好气又好笑，张嘴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你好意思把你的报名条件再说一遍吗？” “怎么不好意思！” 陆仁甲得意洋洋地再一次大声宣布：“迪派克·卡不拉，男，婆罗门，双目失明，大小便能自理，应聘拳皇九七大赛裁判！” “……还说你不是捣乱的！” 保安终于发火，拿起警棍就要捅陆仁甲。 西装革履，只是变作阿三模样的陆仁甲大声叫屈：“我怎么就成捣乱的了？我保证我会在日本队选手优势时微笑鼓励，劣势时耐心等待，就算不小心失误一只脚出界，我也会完全当做没看见，给出满分的完成分啊！” 堂堂神乐财团，哪能让陆仁甲这么闹下去，很快就有四个保安过来把陆仁甲安抚住，客客气气地请到某个阴暗的小巷中，准备进行一些不会那么愉快的谈心。 一进小巷，保安们的动作就没那么客气了，动手动脚的，陆仁甲被推搡得左右摇摆，还在那里坚持：“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是国际体育委员会……” 还没等他说完，四个保安墨镜下的眼神已经变得空洞且呆滞，顺从地放开陆仁甲。 陆仁甲一脸的没趣，对身后空无一人的小巷子抱怨：“卡徒老哥，你就不能让这心灵卡晚点生效吗？我还没把台词说完呢！” 空无一人的小巷里传来没好气的回应：“不能，我这心灵卡是被动生效的，又不归我控制，难怪上次回来以后蝴蝶要跟我打预防针说你事多，跟几个无关痛痒的路人你玩什么奥运会的梗啊。” 陆仁甲一摊手：“事前商量的时候我们可是说好的，我和蝴蝶大哥拿到了特别邀请函，能够以种子队伍的身份出场，不知道省掉你多少麻烦。” “我的要求只是在今天一天内，卡徒大哥你听我指挥，这已经是非常优厚的条件，不知道大哥你抱怨什么？” 对方一滞，有些恼火，口气不善起来：“如果和任务有关，我半句话都不会说！” 对方深吸一口气，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口气有问题，但没有半点要悔改的意思，还有点变本加厉的味道：“可是你带我这一天里都干了什么？” “吃马肉刺身！” “去听雅典娜的演唱会！” “拜访那些根本没在原着中出现过的道馆！” “我们的任务毫无寸进！” “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跟班，把自己当成来旅游的游客了？” “……” 陆仁甲沉默片刻，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淡然，冰冷。 他用一种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质问语调反问至今为止都没有现出真身的卡徒：“卡徒大哥……你是认真的说出刚才那些话，还是仅仅想要试探我？” “如果是前者，那么不如趁早我们分道扬镳比较好。” “如果是后者，这试探方式未免也太过粗鄙，惹人发笑。” 对方一愣，反正陆仁甲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着急回答。 陆仁甲却摇摇头，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任务目标是固定的，不会临时变动的，那么为什么不妥当地将一切信息把握住再进行任务？” 说着，陆仁甲一笑，只是谁都看得出其中的讽刺和轻蔑：“还是说，卡徒大哥你，竟然连我在行动背后隐藏的真意都无法看破呢？” 这次轮到对方沉默，滋味显然不太好受。 好半天，对方才干巴巴地回应：“八杰集之一的死亡狂乱，山崎龙二，最喜欢吃马肉刺身。” “麻宫雅典娜的演唱会，可能会出现中国超能力队，八神庵，全勋，还有七枷社为首的地狱乐队。” “那些无名的道馆，不是龙虎队的极限流，不是大门的跆拳道馆，连不知火流都不是，这一点，我不明白。” 得到这些回答，陆仁甲又变成那副欢脱的样子，笑得十分灿烂。 “下次记得直接了当的问我，卡徒大哥，我一个小辅助，难道会不解释给你听？” 陆仁甲笑嘻嘻地摸过几个保安的额头，指甲缝隙里弹出四只芝麻大小的黑虫，随便找个口子就钻进去。 四个保安同时睁开眼睛，完全无视掉近在眼前的陆仁甲，一边抱怨领班自己不来做麻烦事，一边又说今年拳皇比赛的乱子实在太多，最后几人若无其事地就回到自己岗位去了。 一位把头发染成鸡尾酒，头发和衣服边角全都违反重力冲天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仁甲背后。 陆仁甲看也未看，将一粒黑珠丢向人影，黑珠发出刺耳的破空声，被人影右手手臂装载的高科技外接装置自动接住后消散。 逸散的黑气承载一些关于神乐财团的记忆，被人影的外界装置捕捉后以投影投射在半空。 都是些零散的东西，琐碎又没意义，人影看了一阵，直接挥手将投影关闭，竖起食指和中指：“现在我有两个不理解的地方了。” “看，不懂就问，我们现在的沟通多坦诚！” 在身上摸索一阵后，陆仁甲摸出一个本子和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不时皱眉，偶尔咬笔思索。 人影这一次没有打断他，极有耐心地等陆仁甲心满意足地将本子和笔收起来。 这时，陆仁甲似笑非笑地看向人影，又把一颗乳白色的珠子丢给他，笑着说道：“卡徒大哥，果然是能成大事的人，这么看来，方才确实是试探我？” 他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笼罩在黑色烟雾里改头换面，变回平时的宅男样子，不卖关子：“那四个保安被我种下魔蛊，这珠子是魔蛊母虫所化，用能量激发就可以随时看到那四个保安的视野。” “魔蛊还会自动生成子体，最多三代，感染其他人，如果你想要更换附身目标也可以下命令，原有蛊虫会立刻死亡……当然，神乐千鹤就别想了，这东西只对普通人生效。” “至于为什么我们去拜访那些普通道馆……” 陆仁甲眼神明灭不定：“自然是要看一看这世界原住民的平均水平，以及我们能从中得到的好处了。” 第十章 出售邀请函！（二） “又一组报名者通过了基础格斗家测试？” 神乐财团的大厦位于东京天空树附近，近百层的高度直追这个地标建筑。 坐在神乐财团大厦顶层，一袭白领打扮的当代神乐家主揉揉太阳穴，挥手示意报告者退下去。 这是个在任何方面都堪称顶尖的美人。 纤长瘦削的躯体被干练的紧身西装包裹，却依然无法抹平上面的波澜起伏。 姣好的面庞上有几分疲惫之色，略微冲淡一些她空谷幽兰的气质，但也更让她显得不再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来报告的职员恭敬地退下，只留美人一个人怔怔看向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神乐家主才长出一口气，略有烦躁地将精力集中到眼前要处理的事情上。 她眼前的电脑屏幕，清晰地显示出：“当前已通过格斗家测试队伍：84。” 随着神乐家主将青葱般的手指按在键盘上的加号键后，这个数字变成了85。 这里要说明一下，格斗之王97大赛的赛制是由神乐财团作为官方，发出一定数量的邀请函，邀请部分上届选手和强者成为种子选手。 没有邀请函的不是说不可以报名，只是有一个资格认证。 这个资格认证会筛选掉很多普通水平的格斗家，通过以后他们就要打海选赛，预选赛，直到出现和种子选手一样多的数量，再让这些队伍和种子选手进行比赛。 拳皇比赛在这个世界确实火爆，是不可动摇的第一赛事，但是往届赛事也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参与者。 拳皇比赛的全称，是“异种超能力无限制格斗比赛”，参赛人员是可以使用超能力作战的。 也不是没有纯粹的格斗家，修炼泰拳的饿狼队东丈，修炼柔道的日本队大门五郎。 问题是这帮人凭借肉体，就能生成巨大的龙卷风，还能制造地震，毫无疑问的神仙打架，每年从观众到选手都有相当可观的死亡率，一定程度劝退了其他实力不够，或者怕死的参赛者。 往届来说，种子选手以外的参赛队伍只是个热身，是一种预演，就连他们自己都知道不过是上去被人打下来，真正精彩的是种子队伍间的比赛。 可是今年，实力足以通过初步测试的报名队伍数量突然激增，那么对于这些队伍，就不能和之前一样敷衍了事，谁知道其中会不会出现下一年的种子选手？ 从赛程安排，到人员安置，赛前宣传，神乐家主不需要每一项都亲力亲为，但每一项都需要她点头。 毕竟这些超能力者都十分强大，脾气也不会小，如果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普通人可就倒大霉了。 “要不……” “报名阶段提前结束了？！” 当一位独行轮回者化装打扮后遮遮掩掩，前来报名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对他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一般。 报名处的工作人员一脸地陪笑：“这个……我们也没办法，毕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届赛事空前火爆，我们要对各位选手负责，人数上必然要做出一些限制……” 谁在乎你这个破赛事啊？！ 这次进入的轮回者中，几乎所有人的任务里，都会有“在拳皇97大赛中获得名次”这一项！ 这涉及到各个轮回空间对世界气运的压制，掠夺，还有改变，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基本都是作为轮回者们的主线任务发布的。 不完成这一项，对轮回者来说就要付出许多东西，甚至是无法挽回的代价。 这报名阶段从轮回者们到的第一天开始，第三天就因为人多停止了？ 独行轮回者阴沉个脸，涵养倒不错，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正规报名弄不上，邪道也是一样的。 找报名成功的队伍买名额，参加替补，诸如此类的操作数不胜数，这已经是比较和善的做法了。 如果手段凶狠一点，暗杀掉有资格参赛的队伍选手，变成他们的样子，或者附身，夺舍，用亡灵法术操控他们，用纳米机器人控制他们转让资格…… 只要轮回者愿意突破一点下限，这些原住民只能被予取予求。 前提是，其他轮回者不会插手。 这位独行轮回者在一番寻找后，愕然发现，所有通过预选的参赛队伍都被统一安排在神乐家族的地盘。 同时还有其他轮回者参与了对参赛队伍的保护。 精神探测被屏蔽，间谍卫星失去信号，每隔几步就有对人体无害，但是会干扰一切小型电子产品的电磁装置。 不起眼的暗处，有某种饥肠辘辘的凶狠野兽在伺机而动，变身类技能除非是直接克隆，否则根本逃不过这些野兽的感官。 这绝对不是单一的一位轮回者能做到的！ 精神、科技、灵能、驯兽，不是说轮回者不能掌握这么多手段，而是根本没人会去这么做。 想成为强者，能力自然贵精不贵多，除非是某项能力到达瓶颈，又或者为了手段多样化。 这些防御措施在各自体系里都不是泛泛之辈，因此更加不可能是一个轮回者做的。 在反复尝试过后，独行轮回者不得不暂且认输，在参赛队伍附近留下记号。 大约半小时后，哈欠连天的陆仁甲顺着记号和这位独行轮回者见面。 独行者穿着一身兜帽衫，整个脸隐藏在帽子下，反正轮回者都有调整温度的能力，也不怕热。 陆仁甲大大咧咧地往墙上一靠，漫不经心地说：“他们还说你们这些家伙不见棺材不落泪，要过两天多榨一点好处出来呢。” 团队想要针对独狼，那真是让独狼毫无反抗之力。 独行者也十分干脆，摸出一个橙色指环，丢向陆仁甲，沉声道：“兄弟我这次认栽，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阁下高抬贵手，卖个人情。” 陆仁甲没有去碰指环，任由它掉在地上，咕噜噜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陆仁甲脚下。 他将双手抱在胸前，讥笑道：“哥们，我们这个临时联盟有五个人，你拿这一个戒指，诚意是不是不太足啊？” 这话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独行者并不生气，反倒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阁下说笑了，在下可没说过这是给阁下背后联盟的礼物，这只是给阁下一人的东西。” “相信阁下是个聪明人，会替兄弟找到合适的理由和礼物，带给其他人，不是吗？” 第十一章 出售邀请函！（三） “……” 陆仁甲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只是伸手一点，让那指环虚空漂浮在自己掌心，打量一阵，不置可否，好一会才问独行者：“这是什么戒指？” 这话一出，独行者心中长出一口气，知道事情多半成了。 立刻为陆仁甲解释：“这是来自dc世界的军团戒指，由情绪驱动，能力包括具象化造物，发射光线，飞行，翻译，控制被杀死的受害者，属于绿灯一系的造物。” “等等。” 陆仁甲挥手打断他，反问道：“绿灯系？这不是由贪婪情绪驱动的橙灯戒吗？” 独行者面不改色：“这东西出自绿灯侠tas剧集系列世界，核心工艺和绿灯戒指如出一辙，当然是绿灯系，如果不是因为驱动核心是贪婪，会影响到持戒者，说是小神器也不为过。” 呵呵。 明明就是你在试探我对dc世界的了解程度，故意用绿灯系三个字模糊概念。 如果是个对绿灯侠系列了解不深，只知道绿灯戒指的云读者，恐怕只会以为这是差不多的戒指，然后戴上，被自身贪婪所支配。 陆仁甲将戒指弹上天空，任由它落地，一言不发。 独行者心知陆仁甲在权衡利弊，为这一枚戒指，陆仁甲就要欺瞒背后的临时联盟，还要拿出四样东西满足他们的胃口，换来一个有副作用的戒指，还要被独行者掌握背叛的把柄，是否值得。 良久，陆仁甲才开口问他：“戒指单独拿出来意义不大，配套的能量电池呢？” 既然说到这一步，那就是做好决定了。 独行者心头一松，这时主动权已经在他手里，当即表示：只要拿到参赛资格，能量电池自然奉上。 陆仁甲嘀咕几句，无非就是自己吃了多大的亏，要担多大的责任，总之这场交易一定是他吃亏，独行者血赚，不再添上几个搭头根本不能抚慰他受伤的心云云。 独行者只当他放屁。 如果要付出什么，必然要有更多的收获，不然鬼才愿意做事。 又不是你爹妈，谁会无条件对你好？ 所以，这就是个赚多少的问题，如果真的相信陆仁甲口中那些他多亏本的屁话，被骗也是活该。 还搭头，如果不是任务要紧，我不把你脑袋割下来搭厕所里头。 形势比人强，独行者也只能心底用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 很快，陆仁甲去而复返，将一份神乐财团出具的普通参赛资格证书交给独行者，也顺利拿到戒指所对应的橙色能量电池。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做了一场见不得人的交易后，各怀鬼胎的两人对对方的信任度根本为零。 面对一张平平无奇的证书，独行者十分谨慎地戴上一副怎么看都是人皮的手套，将几滴鲜血滴上去。 手套一阵抽搐，手腕处张开一个口子，发出一阵无意义的惨叫，将血滴全部吸收。 在一阵蠕动变形中，人皮手套吞下证书，恢复平静。 另一边的陆仁甲干脆把戒指连电池一起扔到全职世界，随便找个副本，把这两样作为核心奖励，只要打通这个副本就可以获得复制品。 全职世界里的原生物品要拿出来需要陆仁甲支付等额的能量，陆仁甲放进去的物品则可以随便处理，完全没有损耗。 戒指丢到这个世界，陆仁甲半点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因为全职世界的特殊规则，超凡之力完全依附游戏角色，戒指只能够影响到角色。 大不了就是戴上戒指的人用角色战斗时可能会独一点，贪输出，贪装备，就算戒指里有什么后手，顶多也只是角色死亡后用一个复活币的事情。 交易完成，独行者拉低帽檐，几步走出陆仁甲视野，变作一只乌鸦展翅飞向天空。 陆仁甲则是撇撇嘴，瞄一眼时间，安之若素等在原地。 没过一会，一个被精神控制的上班族大叔快步走来，没头没尾地问陆仁甲：“交易？” 陆仁甲则是十分无辜地一摊手：“你们独狼是不是都这么喜欢藏头露尾？当然交易，不然我们费这么大力气图什么？” …… 当天晚上，蝴蝶、卡徒、陆仁甲在选手休息室斗地主，蝴蝶是地主。 卡徒向陆仁甲使了个眼色，陆仁甲心领神会，立刻四个三一炸，管上蝴蝶刚出的小王，紧接着飞机678，然后四个十一套出完。 然后不管蝴蝶多么抗议，卡徒和陆仁甲都嘻嘻哈哈地在他脸上强行画了三道胡子。 蝴蝶一脸郁闷，但是大家一开始就说好，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他们也不是真的闲的蛋疼在这打斗地主，只不过是要找个合理的分赃手段，约定好先出局的后选赃物。 前后坑了两位独行轮回者，三位错过时机的组队轮回者，共有五份赃物等待他们分配。 接下来就是卡徒和陆仁甲的对决，两人换成德州扑克的玩法，以一千万日元为赌注，最后卡徒四张K一张A，赢下了陆仁甲的三张A两张q。 即使赢下赌局，卡徒的脸色也有些怪异，因为赌局过程中两人都在出千，只不过陆仁甲最后不知为什么，放弃了换牌，让卡徒赢下赌局，要不然应该是平局才对。 他是赢家，当然没什么话说，陆仁甲也愿赌服输，拿出五件宝物与两人分赃。 只是五件宝物一出，卡徒和蝴蝶都是一愣，卡徒沉吟不语，蝴蝶眯起眼睛，两人俱是一言不发，静候陆仁甲的解释。 无他，这五件宝物的设计、气息、波动、功能，无一不在诉说着同一件事：这五样东西出产自同一世界，根本不可能是五个不同轮回者交出的“保护费”！ 总不能是这五位轮回者上次刚刚进入同一个世界，如今又来到同一个世界开发。 这次联合开发任务抽调的大都是独行轮回者，实际也只有三对两两组队的轮回者存在，剩下的都是类似卡徒蝴蝶陆仁甲的临时组合，如今宝物都出自同一世界，傻子也知道有问题了。 令这两人没想到的是，陆仁甲比他们两个还要自在，甚至还有心思为他们一一介绍：“这是毒液匕首，本来的能力是为持有者增加法术强度和暴击几率并提供无法被任何方式减免的真实伤害，带出世界以后就成了法系的武器，自身法力越强大，提供的真实伤害就越高。” “这是梦魇之牙，可以临时改变附近的天候为夜晚，并标记出附近的生物能量发起一次突袭。” “这是……” 看到卡徒和蝴蝶的眼神，陆仁甲中断介绍，转而发问：“两位大哥，小弟只想问一句，这邀请函之事，若是小弟贪心一点，不分润给两位大哥，两位大哥会有一点办法吗？” “这本就是小弟主意，小弟出力。” “当然，如果两位大哥要求，小弟也可以拿出这些东西。” “如果这几样东西就值得两位大哥心里产生什么想法，小弟自然双手奉上，只是这临时联盟，也就此作罢，如何？” 卡徒和蝴蝶对视一眼，各自上前分掉了陆仁甲拿出来的五样东西，卡徒三件，蝴蝶两件。 直到这一刻开始，他们才终于有些意识到，三人的短暂联盟，已然是由这个嘴上谦逊，心地凶狠的辅助掌控了。 第十二章 淘汰赛开始！（一） 预赛开始了。 本来刚登记好队伍，还应该有一个炒作的环节，这之后才是正规比赛开始。 话是这么说，截止报名时间结束，通过选拔的报名队伍足有117支，神乐财团可是让他们天天大爷一样白吃白喝的，睡的也是自家的四星级酒店。 就这些格斗家的饭量，不能说跟猪一样，应该说堪比成年大象，每天消耗掉的饭菜足以养活几千人。 神乐财团要面子，总不能就让这些选手吃饭团蘸酱油，顿顿是有荤有素，营养均衡，价格不菲。 不把这些家伙赶紧送走，东京连带附近周边城市的中高档粮食价格都要有一次波动。 所以神乐财团提前开始比赛，心里恨不得这帮注定拿不到名次的蠢货全出局才符合他们的心意。 这帮人也真的只是来凑数的，一个个实力不怎么样，手段倒是很多，还有个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把象牙手枪躲过了安检，在台上优势情况下掏出来，就要枪毙他的对手。 结果是被手枪攻击的参赛者突然实力暴增，原本他已经被人用膝盖压在台上，可是先用舌头将出膛的子弹卷住，紧接着用嘴吐回去，洞穿敌人的头盖骨，反败为胜。 然后下一场这人又被一个用以色列格斗术的军人简单打败。 就没几个能一路打上来，稍微出彩一下，下一轮就被送走了。 这样的垃圾比赛还整整打了三天，对观众，对工作人员，即使是对参赛选手，都是一种折磨。 最终出线的九组队伍，全都是平平无奇，怎么也看不出轮回者们混在其中。 陆仁甲一早就通过蛊虫拿到了参赛名单，名单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至少有五位独狼轮回者在其中——他们总不能说交了保护费，又不来参赛，只可能是改变了形象。 再怎么伪装，他们都只可能存在于这九支队伍中。 其他轮回者则更为高调。 种子队伍有九支，剧情里是主角队、饿狼队、龙虎队、怒队、超能力队、女性格斗队、韩国队、大蛇队和97特别队（横向排列）。 大蛇队即为地狱乐队，本来是抢走了美国队的邀请函，如今剧情改变，虐杀韩国队以后抢走的是韩国队名额。 也许是因为美国队真的太过倒霉，虽然没有被大蛇队袭击，又被轮回者盯上，三人集体失踪，他们的名额由轮回者月寻、灵犀、扳机组成的直升机队顶替。 女性格斗家队里，金（King，短发女）的名额被一位女性轮回者蓝凌顶替，金本人在极限流队做客。 轮回者海皇和雅阁在超能力队顶替了椎拳崇和镇元斋的位置。 97特别队，比利身死，玛丽重伤，山崎龙二失踪，由轮回者老枪、马王、玉米三人顶替。 明面上的轮回者只出现了十四位，那位任务与音巢（NEStS）有关的轮回者蓝鹰并不在参赛队伍中。 九支选拔赛队伍，和九支种子队伍，共十八支队伍随机抽取对手战斗。 陆仁甲三人也是选拔赛队伍，正式比赛赛程中，每天四支队伍交战，他们三人组成的火枪队被排在第三天上午出场，对手为超能力队。 第一天上午比赛，由夺冠热门的主角队，对战怒队。 主角队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94，95，96的三连冠拳皇，草薙京的存在。 草薙京这人，是最典型的“日本普通高中生主角”，修炼天赋出色到十几岁就能够获得全日本异能格斗大赛冠军，吊打其他修炼者，格斗方面的外号有炎之贵公子、飞奔之红莲、火炎祓濯等一系列称号。 和他组队的队友，金发扫把头的二阶堂红丸，作为“主角好友”，富家少爷，天生奇才，和草薙京组队的原因是希望亲手打败草薙之前不让他输给别人。 最后是好脾气的柔道大师大门五郎，主角团队里那个沉稳的工具人。 怒队就简单多了，三位特种士兵，两男一女，怎么看都是主角路上的绊脚石。 正式赛程跟预选赛又有不同。 比赛开始前，司仪声嘶力竭地介绍着两边选手的背景，过往荣誉，还有他们代言的广告。 然后就是比较本土化的一些开幕活动。 这其中包括：放飞巨大的气球和飞艇，找一堆当红偶像和歌手献唱跳舞，其中还有日本传统文化的歌舞伎。 女形在台上尽情展现女性柔美、娇媚、温婉贤淑的形象，虽然整张脸都被白粉覆盖，依然能够只凭一个眼神就透出惊心动魄的美。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轮回者们，也不乏为这种艺术形式惊叹的人，蝴蝶咳嗽一声，低声跟卡徒商量，找台上那位女形过夜大概需要砸下多少钱。 陆仁甲十分无情地打破了他们的粉色幻想：“那些女形都是男人，别说小弟没告诉你们。” “男人？” “男人！” 蝴蝶一下子失去兴趣，卡徒咽下口水，不知为什么更兴奋了。 很难让人相信，台上那位风情万种，可称绝世的美人会是男人，但这正是这种形式的伟大之处。 男人们通过一生去观察并模仿女形本质中的柔美，将其转化为他们的绝代风华，说得俗一点，男人才最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吸引男人。 不动声色地离卡徒远一点后，开幕式在观众们依依不舍的掌声中演出完毕，比赛正式开始。 在一抹雷光中，二阶堂红丸踏上擂台。 丰满结实的肌肉将松垮的背心紧紧绷住，显出轮廓来。 一头标志性的金色长发直冲天际，连发胶都不需要，雷霆的狂暴力量在红丸的精细操控下将他的每根头发都根根树立。 红丸十分自然地向台上台下送出一枚枚飞吻，被他飞吻到的那个方向传来大片大片的女性尖叫。 怒队出场的是一位蓝帽墨镜男，穿一身部队中常见的多功能战斗服，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动作，如同机械般死板，在擂台上抬头挺胸，双脚微分，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等待红丸出场完毕。 比赛场地中央，是一块巨大的转播屏幕，实时放大转播擂台上的每一个细节。 “我来宣读比赛规则！” 裁判和司仪交棒，开始高声诵读规则。 “本次比赛中，双方采取擂台制，轮流出场对战，单场比赛时间为三十分钟。”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会在选手身上安装一个能量测量装置并实时转播，检测选手的大致体力，转化为体力槽，槽中体力值归零即视为战败。” “究竟是被雷霆宠爱的天之骄子：二阶堂红丸选手能够胜出，还是如坦克般碾碎眼前一切的克拉克选手技高一筹？” “Round 1！” “Ready？” “Go！！！” 第十三章 淘汰赛开始！（二） 虽然神乐财团在选手休息室里都安排了实时转播的大彩电，参赛选手们还是不分原住民和轮回者，在选手专用观赛席上各自坐好。 没办法，很多东西是摄像机无法捕捉的，拳皇世界修炼体系偏武道魔幻，物品体系还是科技世界那套。 诸如灵能、魂魄、杀意、气势之类的东西，修炼者可以通过肉眼识别，电子设备却不行。 陆仁甲微微打量下选手观战席，除去他自己，包括卡徒和蝴蝶在内，十三位轮回者都改变形象，和当时商议分赃时全然不同，没什么破绽。 原住民一边，除去那些失踪的格斗家，原有队员被替换的几支队伍都一派和谐，轮回者们和原住民彼此都挺融洽。 大致扫了一圈，陆仁甲没什么新发现，只好专心观看台上比赛。 不同于游戏中仅有六十秒的对战时间，现实中每场1v1比赛都是三十分钟，擂台是边长二百米的正方形，裁判也是格斗家——普通人很容易因为眼睛跟不上，漏掉擂台上的细节。 比赛开始时，双方选手距离五十米，只是这点距离，对格斗家来说，和游戏中的贴脸区别也不大。 陆仁甲因为分神，没能看到第一时间两人的接近。 他看到的画面，是红丸身上爆发出一道黄色气劲，生生震开本来已经抓紧他的克拉克。 支持红丸的观众立刻发出一阵欢呼，因为红丸趁这个空档，抓住克拉克的那一刹那的收招僵直，右拳电光暴起，直灌克拉克面门！ 雷韧拳！（↓→+轻拳） 观众们都在欢呼雀跃，部分轮回者却看得大皱眉头。 不是说红丸这个空档抓的不好，正相反，换了轮回者里不特别擅长战斗的可能转眼就错过了。 是红丸所选择的技能。 如果换成轮回者出手，那妥妥的就要趁此良机，爆气超必杀，将克拉克的体力值大量消减才是。 仅仅一招小雷光拳，伤害有限，唯一的优点就是收招破绽小，可以连接其他技能，于是快如闪电的杰克小刀踢（→轻脚）将克拉克逼退。 被淡蓝色雷霆流淌全身的克拉克身体僵硬倒地，转播屏幕上体力值的血条被消耗一丝。 红丸乘胜追击，一个膝撞将倒地麻痹无法防御的克拉克踢飞。 居合蹴！（↓→轻脚） 现实不是游戏，没有倒地无敌这一说，红丸完全可以对倒地的克拉克进行追加攻击，偏偏依然在用小技能去消耗克拉克的体力值。 不能说完全没用，只能说照这个体力值下降的速度，别说三十分钟，再加十倍也打不完比赛。 空中无法借力，克拉克只能倒飞出去，红丸也没有再追击，深吸一口气，竟然开始准备防守接下来的反击。 这……实在是有点超出轮回者们的常识，不扩大优势保存优势也就算了，为什么红丸要将这优势拱手让出，不再继续追击？ 光看体型也知道，红丸虽然也是肌肉猛男，在克拉克一身横练肌肉面前瘦弱的仿佛孩童。 敏捷系人物面对力量系人物选取主动防守的态势，着实让人跌破眼镜。 观众们才不管这些，声嘶力竭地支持自己喜欢的选手，以这场来说，“benimaru”的支援声无疑远超“clark”。 就在这时，克拉克双拳紧握，似乎在解放某种东西，速度开始上升，大步向红丸跑来，专门为格斗家们建立的擂台场地，踩过的砖石隐隐有了一些痕迹。 “爆豆了……” “爆气了……” 轮回者们窃窃私语，都能看出克拉克激发了游戏中，有能量槽下轻脚加重拳激发的战斗模式。 该模式下，格斗家移动速度和攻击速度上升，攻击伤害上升，防御力下降，并且可以在该模式下，使出必杀技的max版本。 克拉克每向红丸踏出一步，身上的拉扯之力就更重，将红丸整个人都强行扯向他那双钳子般的大手。 红丸直接顺着这股力道，快步冲向克拉克，但不是旁人以为的顺势反击，而是在间不容息的一刹那，躲过克拉克这势在必得的一抓，闪烁到克拉克身后，几下快拳将克拉克气势打散。 随后伸出十指，指间雷光大作，电流如灵蛇捕猎，刺向克拉克。 克拉克不闪不避，闷哼一声，被刺啦作响的电流搞得有些抽搐，屏幕上体力值减少微不足道的一丝，看上去影响不大。 受到伤害的同时，克拉克身上黑光一闪，本来应该倒下，但是在黑光护佑下仅仅有些摇晃。 红丸见到这一幕，不惊反喜，单手撑地，向后速跳，脚尖点地，金色的流光覆盖在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赫然是也进入爆气状态！ 有些对战斗敏感的轮回者恍然大悟，这才反应过来，红丸的一系列小动作，以及他冒险和一位摔投技高手贴身战斗，究竟是为什么。 这位自视甚高，瞧不起旁人的金发帅哥，从一开始就存了要在爆气状态下一击必杀的心思！ 不愧是眼里只有拳皇草薙京的男人，先是一顿小技能为对方积攒能量做准备，然后近身勾引克拉克将积攒的能量爆发出来。 他想要的，是速战速决，一场华丽又不失精彩的完胜！ 红丸脚尖轻轻一点，一跃十几米高，从空中扑向克拉克，一如饿鹰扑兔，拳脚带出残影，蓝色雷霆汇集在他右手掌心，隐隐有一丝橙光泛出。 可就算他是饿鹰，克拉克就是人畜无害的兔子么？ 克拉克的跳跃能力同样出众，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撞向正为max超必杀蓄力的红丸！ 他在空中，以重腿击在红丸腰上，又以铁肘打断电流蓄力，后发先至，将老鹰翅膀折断，踩在脚下。 跳入死亡湖：(空投)↑以外+重拳或重脚！ 和红丸不同，克拉克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毫不犹豫地对倒地的红丸进行追加攻击，肘尖乌光一闪，重重砸下。 烈火闪光肘：(指令投中)↓→+A或c。 两招连接，屏幕上显示红丸的体力值小幅度下降，红丸被砸的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被克拉克扛起来。 克拉克将红丸高高抛向空中，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红丸没有反抗之力，落在克拉克堪比钢铁般生硬的肩膀上。 max超必杀：终结阿根廷攻击：(近身)→↓←→↓←+A！ 第一次落下，红丸的右臂直接扭曲向一个不自然的方向； 第二次落下，红丸吐出一口污血，隐约有内脏碎片被吐出； 第三次落下，克拉克跳上半空，顺势搂住红丸，任由红丸脑袋冲下，双膝跪在红丸肩头，将其狠狠掼在地上！ 以红丸为中心，附近的擂台呈现蜘蛛网状的裂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克拉克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试图再次追加烈火闪光肘。 如果这下砸实，下一个发出爆裂声响的，极有可能是红丸的头颅！ 第十四章 淘汰赛开始！（三） 本来躺在地上，数十处骨折，鲜血淋漓，闭上眼睛，生死不知，即将被爆头的红丸突然睁大双眼，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粗壮如参天大树粗细的橙红色雷电覆盖了擂台，所有的雷电都集中在克拉克和红丸直径五米以内。 如果有人能够直视擂台上过于绚烂的光影，就能发现，红丸紧紧搂住克拉克，断裂的手臂逆向旋转一圈，用身体锁住了克拉克一刹那！ 虽然马上就被克拉克挣脱，但是克拉克在上，红丸在下，终究让这些橙红色的雷电九成都劈在克拉克身上。 大发电者！（近身）→↓←→↓←+A或c 游戏中这一招只能贴身站立释放，现实里当然没这种限制，真空片手驹（↓←+A或c）才是真正的违反物理学甚至违反魔幻规则——纯粹的体术怎么可能把敌人吸附在自己双腿上一直挨打？ 更令观众们山呼海啸般狂欢的是，红丸沐浴在这场雷电中，错位的骨骼自动归位，一切尘土血迹都被雷电洗涤净化，连金色长发都再次高竖！ 同样承受雷电后，红丸的伤势表面看来竟然再无大碍！ 屏幕上红丸的体力值倒是没变——测量机器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雷电，烧坏了。 雷光逐渐由高温的橙红变为蓝白，最后被红丸收纳于体内，活脱脱一尊降世雷神。 克拉克的体力测量仪器同样停摆，裁判不得不硬着头皮凑上去测试克拉克的状态。 还有呼吸，起码是没有死，只不过那气味，令裁判想起来，前些日子在中式料理店吃过的碳烤肉串！ 没死就行，拳皇世界里最不缺的就是医疗手段，不然按这个世界的格斗家战斗频率，拳皇比赛上的恐怕都是一帮残疾人。 如果是港漫世界，手脚筋被挑出来一样可以轻松续上，如果不在乎克隆改造涉及的伦理和人性悖论，你转着圈换身体，一天换一个也是可以的。 半熟的克拉克被抬了下去，他的队友们仅仅叮嘱医护人员几句，就让系着红色花头巾的拉尔夫决定第二位上场。 每场比赛之间，守擂选手有最长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用来调整状态和体力。 换上全新体力监测仪器的红丸十分嚣张放肆地在擂台上来回走动，本来六成的体力条在他一系列的摆造型、做飞吻、体术展示中逐渐上涨，最后回复至九成还多一点，几乎满格。 轮回者们表情各异，原住民们不知道，他们行走诸天轮回，怎么会认不出来，红丸明显是练就了一门偏向回复的吐纳法，甚至有一位言之凿凿地和身边同伴说，那根本就是大唐双龙传里，长生诀的简化版吐纳法！ 他能认出来，是因为他修炼的，正是原原本本的长生诀！ 作为武侠世界里数一数二的修仙功法，长生诀好入手，修炼条件也不能说苛刻:拥有主角级的气运悟性就可以…… 这位轮回者用的方法就是结交大唐世界的主角，诱骗世界主角双龙修炼这一功法，最后以邪帝舍利配合一些阴毒手段，吞噬了两人的功力精元。 这且不提，问题是，能被挑选为轮回战争世界的位面，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其他轮回者影响过的痕迹？这会严重影响轮回者们的选择，很可能就使得轮回者直接死在这种世界。 红丸的吐纳法，气息悠长，不急不缓，能在谈笑间运动中依然运转，只可能是修炼了不短的日子，身体已经自然习惯这套功法，并且修炼程度也登堂入室，这才有可能。 轮回者们还没正式有什么交手，结果原住民先出了异变。 看观众们和其他剧情强者的反应，似乎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正常的。 轮回者们才降临一周，红丸却至少早就修炼过一门长生诀的吐纳法…… 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那位修炼长生诀的轮回者后，陆仁甲实在不知道谁是谁，也不知道他的代号是什么。 再说，轮回者们如果真的要沟通，魔力通话，传音入密，逼音成线，心灵感应，手段多得是，能说给其他人听的话，信三成也就差不多。 因此，陆仁甲微微思索后，也没有刻意掩饰，正常问身边的蝴蝶和卡徒:“两位哥哥，你们觉得是世界本身有穿越者或者融合世界干涉？还是有时间系能力的轮回者提前在过去立下因果？” 他的主神曾说过这世界有时间能力痕迹，现在至少可以排除是重生者，因为红丸再怎么重生也不应该和武侠世界的武功扯上关系。 陆仁甲征询其他两人意见，也只是做个参考，没想到卡徒干咳一声，蝴蝶也有些尴尬，两人都没有回答他。 陆仁甲心底一沉，知道自己应该是缺少相关常识，露怯了，因为同一时间至少有五道不同的目光向他看来，有惊讶，有不屑，有疑问，但是意外的没有恶意。 最后还是蝴蝶悄悄告诉他:同一世界中，参与轮回者人数越多，命运系和时间系道具的发挥程度就越差，这还仅仅是同一空间下所属轮回者的情况。 如果同一世界进入两个或两个以上不同的轮回空间，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双方空间各自送一个轮回者进入同一世界，很多道具就会无条件失效，轮回者的相关能力则只能用来战斗和小范围应用。 一如蝴蝶当初使用的丝线，那就是一种勾勒命运的能力，正常使用可以干涉任何存在三个月以内的一定命运，在这个世界几乎失效，干涉十分钟以内的命运都要有大量的前提条件。 陆仁甲问出这话，等于默认他是首次参加类似的合作任务，不懂规矩。 不过虚虚实实，陆仁甲这话是明面上说出来的，其他轮回者也不会就这么相信，一样是信三成。 扮猪吃虎，示敌以弱，这种算计在轮回者们看来都是最基础不过的智斗，所以才会有仅仅五道目光。 只是，时间命运类道具失效么？ 陆仁甲将手伸进裤兜，一枚做工精美的硬币，传来冰冷的触感。 第十五章 淘汰赛开始！（四） 拉尔夫和克拉克都是以军队常见格斗术战斗的士兵，只不过克拉克性格更为沉稳，所用的招式大都是近身摔投技。 拉尔夫脾气火爆，连带他的招式同样是高频率、高伤害。 裁判刚刚宣布比赛开始，拉尔夫就十分狂野地奔向红丸，双手以超高频率发出刺拳，火花四溅！ 机炮拳（A或c连按） 和朴实的克拉克不同，这一招拉尔夫也会，只不过克拉克打出的是拳头，拉尔夫则是能打出小型爆炸火焰。 红丸向后退去，这种高频率的攻击招式可以轻松突破格斗家的护体能量，连吃几次就会破坏能量运转，出现破绽，实在没必要硬吃。 拉尔夫欺身压上，人在半空中一个俯冲变向，化作一团爆裂火球冲向红丸。 急降下爆弹（跳跃中）↓→+A或c 又是一个不容易防守的招式，红丸再退，对空的雷光拳虽然可以击退拉尔夫的攻势，但是红丸会收到更大的伤害，此时红丸的九成体力值，没必要和神完气足的拉尔夫硬拼。 有时候对拼讲究的就是个气势，拉尔夫越战越勇，一拍地面，整个人横向旋转，脚尖指向红丸。 拉尔夫踢←（蓄）→+b或d。 红丸立刻在拳头凝聚电流，准备以雷光拳抵挡，如果成功破招，那立刻就能抢回节奏进行反击。 但是拉尔夫没有给红丸这个机会，腰肢诡异地一扭，技能取消，在空中发力变向，躲过雷光拳，一个旋转鞭腿踢在红丸脖颈处，将他强行击退出几十步远。 观战们的轮回者在那里疯狂回忆这一招鞭腿是拉尔夫的哪个体术技能，居然还是必杀技级别？ 拳皇系的体系有个特点，必杀技释放时会吞噬周围光线能量，在体表凝聚出一个黑色光点，拉尔夫97年能掌握的必杀技只有两个机炮拳的变种，超级机炮拳：↓→↓←+A或c，乘马机炮拳：↓←↓→+b或d。 还有能够完全击破防守姿态的宇宙幻影:↓→↓→+A或c。 这招新出现的必杀技旋转鞭腿，伤害并不高，只打掉了红丸两成不到的体力值，在必杀技里都算垫底。 作用却非常大:红丸被这一脚命中后，整个人高高飘飞出去，仿佛被奔驰的火车头命中，简直像中了宇宙幻影的下场。 更可怕的是被攻击后，体内能量失衡，带来强烈的眩晕感，使得红丸在场面摇摇欲坠，即将跌落擂台！ 比赛终究是有规则的，死亡，认输，离开擂台都算输，这也算是合理利用规则，现实可没有版边这一说。 拉尔夫疯狂冲向红丸，只要将红丸赶出擂台，剩余多少体力值都没有意义，直接判负。 全场都静静等待着下一秒的发展，究竟是红丸从眩晕中苏醒展开反击？还是说拉尔夫能漂亮的拿下这一局的胜利？ 一朵金色的火苗从擂台外电射而来，挡在红丸身前。 拉尔夫没有犹豫，一个极为灵巧的转身，试图越过这一小朵金色火苗。 火苗却突然暴起，骤然变向，死死咬住拉尔夫，对他造成一次微小的冲击，暂时将他击退几步。 这几步一退，红丸已经清醒过来，几个后手翻远离擂台边缘，还不忘没好气地冲台下选手观战席抱怨:“你就这么把援助机会用掉了？你没看出我是在勾引他吗？等他到我面前，正好会中我的雷光拳！” 台下，火苗制造者头也不抬，沉浸在手上的漫画中，嘴里慢悠悠地反驳他:“不，结果只会是他伤，你出局。” 红丸一窒，竟也真的不再反驳，转头去和拉尔夫战斗。 从台下往台上放技能进行干涉，在拳皇的世界里不叫犯规，是另类的格斗规则——援助。 每支队伍都有一次机会，让台下的备战选手来帮助台上的人，不过出手次数和出手时间都有严重限制。 在游戏中，这个援助系统于拳皇99中正式上线，同时队伍上限扩充一人，援护角色不能登台，只能援护。 援护的概念，其实97中就有所体现，只是大部分玩家没有遇到过。 拳皇97里，已经出现了援护系统的前身。 当你的游戏人物被不可脱身的投技控制住，或者被敌人击晕，且正处在未出场的队友身边才能触发。 你的队友会跳出来攻击敌人，将敌人打退，然后再跳回去。 出过场的队友和大蛇都无法触发这个援助系统。 刚刚红丸就是被拉尔夫的必杀技击破防御，并且能量运行被暂时破坏，才会出现类似游戏中眩晕的状态，同时又接近擂台边缘，火苗这才可以使用援护系统的帮助。 红丸声称可以击退拉尔夫，那是建立在时机把握完美无缺的基础上，早了，拉尔夫也不会傻乎乎地朝技能撞，晚了，拉尔夫就可以抓住雷光拳释放中不能移动的特点将红丸打出擂台。 刚才那种情况下，红丸其实也只有七成把握，火苗制造者对时机的把握更加精准，他说红丸会失败，红丸嘴上不服输，心里其实是信服的。 总有些人和其他人处在同一个领域，起点就是其他人的终点之上，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擂台上瞬息万变，红丸拿回主动权，伺机而动，一边提防拉尔夫的消耗，一边试图寻找破绽。 场面开始变得胶着，两人进入一种麻杆打狼两头怕的状态，都以小技能不断试探，一触即分，宁可不对对方造成什么有效杀伤，也要避免暴露招式僵直。 这种场面实在太过温吞，好在还有一点特效，时不时会有电光和火焰溅射，勉强维持一点场面。 第一场那么快结束只能说是极少见的情况，第二场这种温吞场面才是在规则内战斗的常态。 观众们更喜欢速战速决的大场面，毕竟买门票就是来看这些的，格斗家们和轮回者通常更喜欢后者，因为这样能熟悉一个人的招式、发力习惯、战斗素养。 唯一的问题是，随时间增长的，是轮回者们越来越多的疑问。 在红丸展示出长生诀吐纳法后，拉尔夫中途几次尝试过必杀技，也施展了之前没什么伤害，强化负面效果的必杀技。 第一眼没认出来，第二次释放，陆仁甲终于认出这一招的出处…… 从发力到气息流转，分明都是英雄联盟世界中，盲僧李青的绝招，猛龙摆尾，是陆仁甲上个世界看到过的招式！ 第十六章 暴走莉安娜？（一） 大片大片的猩红迅速侵染了陆仁甲的瞳孔，使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变得如同神魔般可怖。 ……毕竟本来就是根正苗红的魔神血统。 怎么就那么巧，这些原住民所使用的，偏偏就是对应了他们这些轮回者的部分修炼体系？ 能暴露给别人的肯定不是主修炼体系，陆仁甲自己没事还用全职世界的阿修罗体系当掩护，从来没有暴露他本质上是个走嗑药流的修仙体系。 即便如此，轮回者们的力量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可能会白白教给原住民增加变数？ 除非所图甚大，这些力量都是鱼饵。 这鱼饵都是如此甜美诱人，要钓的又该是什么样的鱼苗？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有其他轮回者，能够进入过去的时间线对现世施加影响，但这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这些原住民掺杂的力量体系中会有现世轮回者们的部分体系…… 无数的思绪和可能性在陆仁甲脑海中一一闪过，又被他自己一一推翻，他的思考是如此剧烈，以至于身体供血都开始偏向大脑，连眼珠都透出森森邪气。 红丸和拉尔夫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长生诀是黄易系列世界中第一神书《战神图录》的道家部分，虽然修炼要求苛刻一点，修炼者必须武功差、悟性高，摆明了就是主角专用功***回者也不是不可以修炼，只是会费点劲。 长生诀本身是由秘籍记载，如果非要较真，也非常有可能是轮回者复印几千几万份以后当传单那么发，发出去的。 虽然这个猜测更离谱，道家的东西，中国人都不敢说能研究通透，怎么拿到日本，连一号主角都算不上，仅仅是二号主角的二阶堂红丸就能修炼？ 估计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和陆仁甲修炼蜀山心法一样，照猫画虎。 拉尔夫身上的能力来历更为奇特。 在全职世界和电竞世界融合后，陆仁甲自动获得了两个世界的所有修炼体系，这个不是因为他掌控融合世界，是因为他本身的身份，既是召唤师，又是冒险家。 充其量也就是掌握程度的分别，比如陆仁甲以前玩游戏对小丑、提莫这种英雄十分的得心应手，对应的力量体系上手就快，对Ad尤其是厄斐琉斯这种同时需要操作和反应决断的英雄就比较苦手，力量就不好上手。 同时，他也能够将对应的力量种子赠与他人，使他人拥有这两个体系的力量，每一个玩家都有天生拉拢别人成为同伴的能力。 陆仁甲太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人，没目标时混吃等死，比如全职世界； 有目标时不择手段，撑死有点自己不会承认的小底线。 别扭的时候可以吝啬到天高三尺，雁过拔毛，大方的时候可以莫名其妙到受益人都会怀疑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要从他手里和平拿到盲僧的力量种子，要么是利益交换，陆仁甲得到了满意的回复，要么就是陆仁甲觉得散播这份力量能带来更大的收益。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看某个人顺眼。 怎么想都没有可能。 拉尔夫一个莽夫，大大咧咧的，陆仁甲天生和这种人合不来，更不会崇拜和喜欢，用力量和八神庵换签名才像是他会做的事…… 果然还是和时间有关。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欢呼打断了陆仁甲的思考。 往台上看去，红丸再次得胜，拉尔夫一条臂膀焦黑，软软耷拉下去，表情略有不甘，却也爽快认输。 他伤得不重，但是体力值归零，按规定自然是输了，下场后和莉安娜叮嘱些好好打别丢人之类的话，从莉安娜处拿了一个大约四百cc的针管，想也不想就扎进受伤的左臂。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这支手臂不停地蠕动，像是一瞬间有千百条蚯蚓在焦黑的皮肉下穿行，最后粉嫩的皮肉撑破死皮，崭新的臂膀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粗壮紧绷，以至于两支手臂莫名生出一种不协调感。 这是97年的雇佣兵科技？ 同时期的音巢也只会给干部配备这种级别的恢复药剂吧？ 之前的调查根本不会暴露这些剧情强者的能力异常——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观众，都对他们的力量习以为常，根本不觉得惊奇。 台上的红丸意气风发，一挑二后凭借吐纳法体力再次回复到七成左右，以他的打法，发挥得好一些，一穿三也不是没有可能。 怒队第三位队员是藏身于长袍中的军装少女莉安娜，原怒队队长哈迪兰的养女，战斗方式和风格很多都和哈迪兰重合，是一柄阴影中的锐利尖刀。 莉安娜本身有着极为出挑的火辣身材，一头蓝发，加上冷峻的面孔，军人的气质，整齐干练的军装，一出场就有无数的尖叫和掌声，连她的对手红丸都略略收敛一点浮夸的造型，向她点头致意。 莉安娜依旧不苟言笑，认真地以军礼回应了红丸。 轮回者中有几人眼神闪动，心思活络起来。 这不是说有哪个轮回者看上莉安娜的美色，哪个轮回者会差女人？莉安娜最能吸引轮回者的，恐怕也只有身为剧情人物的特殊性，本身只是清秀英武的少女，还不会化妆打扮，也就那么回事。 主要是在剧情里，这位角色灵感来自绫波丽的冰山美人其实是隐藏的大蛇一族，八杰集的一份子，身上流淌的正是最纯正的天国神族之血。 光是她的血，就大有文章可做，何况还涉及到大蛇复活，几位任务或自身需求和这方面有关的轮回者都有些蠢蠢欲动，又在竞争者面前压下冲动。 还不急。 陆仁甲看向台上，想的是游戏剧情里，关卡小boss是暴走八神庵和暴走莉安娜二选一，单机模式下选择八神庵就会打暴走莉安娜，其他情况下就会打暴走八神庵。 如今八神庵根本不在参赛选手名单上，大概是神乐千鹤有其他安排，那暴走的责任估计就是这位无辜的小姑娘来抗。 天国神族之血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号称神族之血，却会让持有者变得疯狂嗜血，六亲不认，整个人都沉浸在暴戾癫狂之中，剧情里莉安娜童年被引动这疯狂之血暴走过一次，父母都被她亲手杀掉，才会被哈迪兰收养。 不暴走的莉安娜实力在剧情中一般般，比不上顶尖格斗家，又比底层强上不少，招式多是源自于哈迪兰的暗杀术，轻柔且致命。 果不其然，对上红丸，莉安娜上场就掏出一把军刀，眼力不够的观众们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绿色影子在场上闪烁，下一秒，红丸就被军刀横在脖颈，刀锋入肉四分，离血管仅有丝毫。 别说反击，红丸甚至不敢把动作做大，生怕莉安娜手一动割下，只能无可奈何地举起手来。 官方的计时器刚开始就停止，用时0.31秒，莉安娜体力值为满，掌握红丸要害，迫使其认输。 毫无征兆，也更无争议的秒杀！ 第十七章 暴走莉安娜？（二） 神经病啊！ 秒杀？！ 就连观众们都慢了一拍，有些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 大屏幕上清晰地给出回放:莉安娜平平无奇地奔跑，平平无奇地掏出军刀，平平无奇地以无比精准的力道把刀锋卡住。 不存在放水，不存在谦让，堂堂正正！ 迟疑很久，有稀稀拉拉的掌声从选手席传来，观众们这才如梦初醒，为赢家送上赞赏和鼓励。 只是很快又停下，因为莉安娜是毫发无损地拿下红丸，根本不需要休息，十分钟中场休息时间被她要求跳过，主角队的第二位选手，大门五郎已经踩好木屐，摆出一个柔道最常见的起手势，严阵以待。 解说还在那里圆场:“哎呀，这个，我们的莉安娜小姐是去年才参赛的新人，去年怒队失利后可能是经过刻苦修炼，今年给我们的冠军队伍一个当仁不让的下马威。” “第二位上场的大门五郎选手是整个日本最出色的柔道大师，弟子无数，自身实力更是如同富士山一样沉稳肃穆，是一般人不可企及的强大……” 裁判的声音无情将他打断:“winner is Leona！” 一模一样的过程，奔跑，出刀，只是大门只是轻轻绷紧，就将那军刀轻易崩碎。 就在他抓住莉安娜，准备施展绝技“天地返”（近身）→↓←→·轻拳或重拳时。 一股洪荒猛兽的恐怖气息从莉安娜纤瘦的躯体上不可遏制地迸发出来，大门的手就那么慢了一步。 于是莉安娜轻巧翻身，整个人如蛇一般盘在大门的肩膀上。 将大门的右臂，从他的身躯上生生拔了下来！ 与其说是拳皇97……这个招式更像是虐杀原形系列里，主角将感染者猎手的手臂以暴力扯断的感觉，好在莉安娜不会暴力到用这断裂的手臂插进大门的嘴里。 一个柔道大师，一个照面手臂只剩下一条，又不是死斗，没必要把其他肢体也赔上。 豆大的汗珠从大门的额头落下，那张坚毅的国字脸有些苍白，但没有半声呼痛。 甚至一用力，断臂上井喷的鲜血立刻停止，大门将自己断裂的手臂拿在手上，还有余力向莉安娜有些欣慰地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莉安娜向大门敬了军礼，跨立站在擂台上，静静等待下一位挑战者。 依旧不需要休息。 虽然不需要休息这种事让神乐财团的工作人员恨不得把莉安娜掐死，一应广告和代言，还有啦啦队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但是他们还是能分清什么更重要，乖乖遵循莉安娜的意见，将主角队的队长，草薙京召来。 大门五郎已经被带下去进行治疗，陆仁甲余光看到，几位神乐财团的工作人员用某种药物倾倒在大门断裂的手臂上，然后将断臂的神经骨骼对齐。 断臂两端都出现了蠕动的肉芽，彼此连接生长，以那个愈合的速度，大约三个小时，一条断臂就能完全长好，大门几乎都来得及看下午的比赛。 这可能是唯一比较不让轮回者吃惊的治疗手段。 不过考虑到这是神乐财团对选手的常规治疗，三小时完全愈合断臂…… 这个世界的科技和能力，究竟被轮回者们带歪到了什么地步？ 一抹金色火光灵巧地穿过观众和工作人员组成的人群，在擂台上显露人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乖巧的中分头……在国内这造型通常是头发稀少的人，或者是对自身在颜值极度自信的人才会做的。 往下是一个白色发带，有些像是手帕。 再看整张脸，拿过三届拳皇的草薙京依然年轻的过分，毫无霸气和斗志，怎么看都是普通的落榜大龄高中生，一脸的无趣和嫌弃，整个人与其说是来参加比赛，还不如说是去参加无意义模拟考试的学生。 他的手套和上衣的背上，都嵌上了草薙流古武术继承者的证据——金色的太阳徽章。 在观众的千呼万唤中，在裁判漫长的荣誉报数中，在莉安娜隐隐的期待目光中，在轮回者们的古怪打量中，日本主角队的绝对核心草薙京伸个懒腰，静默出场，食指向天。 解说看到他的手势一顿，解说变得更加激情，口水四溅:“看！那就是我们的炎之贵公子！我们的火炎炦耀！他一出场，就在向全场宣布！” “他只需要一根手指，只需一招，就能够打败敌人！” “即便是今年的黑马，怒队莉安娜，草薙京依然狂傲自负，依旧如此高调！” 你这是洛杉矶紫金王朝主场的科比上场吧？ 众所周知啊，什么东西用日文加上激昂慷慨的语调就会变得无比中二，加上这内容真的是毫无底线地去舔草薙京，一众轮回者都露出不太适应的表情。 唯有陆仁甲，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到一种奇怪的既视感，后来仔细一想，终于想起来，记忆中某个角落里，某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 一块长方形的应援板从陆仁甲的运动装袖子中凭空出现，上边本来以中文写着墨羽狼三个汉字，陆仁甲轻轻伸手抹过，墨羽狼就变成レオナ（莉安娜的日文写法）。 在无数的为草薙京欢呼雀跃的声音中，陆仁甲高高举起应援牌，跳到普通观众席里，左晃晃，右晃晃，以普通人的最大音量高声呼喊:“莉安娜，我爱你！” 茫茫人海中，就属独树一帜的陆仁甲最为显眼，因为他被草薙京的极端支持者们拖了下去，最后被人倒提一条腿拖出人群。 和他同队的两位轮回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蝴蝶有些不确定地说:“这是食神闯少林寺那段？” 卡徒翻了个白眼:“破坏之王……不要害我暴露年龄啊老弟。” 两人在互开玩笑，眼神里却都没有笑意。 继生物控制、近未来科技、念力、剑气、雷电之后，陆仁甲展现出一个全新的能力——精神控制，刚才的举动并不是观众们自发，是由陆仁甲下达的心灵暗示，强化了普通观众的暴力倾向，才得以完成。 原住民的能力变化也挺让人疑惑。 可还是比不上轮回者们对彼此能力的试探。 毕竟，在轮回者眼中，只有彼此才是需要交锋的对手，才是平等的存在，才是需要重视的对象。 才是活生生的人啊。 第十八章 暴走莉安娜？（三） 三神器中的草薙，对上拥有大蛇之血的莉安娜。 轮回者们没有为陆仁甲的耍宝分散注意力，个个盯紧台上。 连陆仁甲自己，都悄然返回会场，表情逐渐凝重。 三神器就是这个世界正派阵营的绝对主力，大蛇一族就是反派阵营的唯一人选。 草薙京是三神器中最强，在大蛇没有复活的现在，几乎就是毫无争议的天下第一。 可以说在九七年这个时间，草薙京的上限，就是这世界的原住民上限。 探清他的实力底细，重要度堪称轮回者们不被标注的主线任务。 与之相对的，莉安娜是大蛇后裔，但是大蛇有名为八杰集的八支后裔，源自八岐大蛇的八个头。 十只手指尚有长短，莉安娜这一支，可能是不太重要的头，八杰集里她这一支不能说最弱，也只是在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中徘徊。 不要求能探知草薙京的十成实力，三成总可以有吧？ 场馆中参赛选手过百，工作人员过千，观众过十万。 不要说还有无数的卫星实时转播。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静等候裁判的指令。 “Round 5！” “Ready？” “Go！” 比赛开始！ 莉安娜模糊一下，留在原地的已经只剩下一个站立原地的残影，逐渐消散。 破开音障带来的巨大爆鸣轰然炸裂，令不少前排观众都下意识捂上耳朵，令部分人一阵茫然，不明白这声响从何而来。 这个现象非常简单，一个物体运动速度超越声音传播的速度，声音追不上物体，就会产生具有巨大冲击力的音爆。 这一现象并不罕见，恐怖的是，莉安娜是单纯以肉身做到的这一点，且肉身毫发无损。 上台比赛的草薙京从一开始就用右手拿着一本黑白漫画书，左手拿一根香蕉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翻页。 比赛开始，这两样东西依旧好端端地在他手中，草薙京连看都未看莉安娜，只是沉浸在漫画中，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以音速袭来的敌人。 难道最大的夺冠热门，就要在这里爆冷？ 正好相反！ 说时迟那时快，莉安娜已到草薙京身前，军刀刺出，草薙京看也不看，瞬间抬脚，后发先至，整个人平地拔高三寸，以腿对刀。 七十五式·改！（↓→脚） 军刀刺在靴子上，一股火焰气劲从中迸发，莉安娜手中的高分子材料军刀立刻软成一滩烂泥。 莉安娜立刻松手，没有被后续攻击打到，原本握住军刀的手掌不自觉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上面隐隐传来肉香。 草薙京也不追击，只是将吃完的香蕉皮一握，将是化作一阵飞灰，又把漫画端端正正地用双手端住。 眼力好的，都可以清楚看到草薙京手中漫画封面，是一个整体与草薙京相差不二的漫画角色，挥拳怒吼。 封面印着四个大字:拳皇98！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轮回者，把漫画版拳皇交给草薙京，即使这个世界并不是漫画世界，拳皇港漫作为热血漫画的故事依然精彩，加上又是以草薙京等格斗家为主角，使得草薙京完全没有要正经应对比赛的意思。 以游戏剧情来说，草薙京不需要认真就可以超越绝大多数格斗家，认真起来更是能战胜八杰集除高尼茨以外任何一人，仅有八神庵能与他一战。 就算不认真应对，以莉安娜在原剧情的实力，不暴走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就是很侮辱人。 莉安娜先动，草薙京后动，依然能够将莉安娜拦下来，其实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可惜，在军人的字典里，服从命令两个字是刻在骨子里，莉安娜的任务是“尽全力打出最好成绩”，不会，也不可能就此认输。 因此莉安娜一个后手翻拉开距离，开始蓄力。 速度不行，那就力量！ 草薙京根本不管她，慢悠悠地在那里翻页，任凭莉安娜在胸口积攒出能量球。 墨绿色的能量球透出一股破灭的气息，伴随嘶嘶风响。 涡旋发射器：←（蓄）→+任意拳。 能量球积蓄到人头大小，被莉安娜扣住，投掷向草薙京。 其中蕴含的庞大能量，绝对不再是简单体术技能可以抵消的。 草薙京终于抬头，望向莉安娜，只是手中漫画还是不肯放下。 脚下一点，一道金色火焰气劲暴射而出，这气劲贴地飞行，和草薙京一样不紧不慢，但是当这气劲飞到能量球的行进路线，忽然暴起，将能量球中和掉，自身仍有余力，飞向莉安娜。 莉安娜脸色不变，一跃而起，躲过气劲的同时，身前出现尖锐的能量刀刃。 x口径炮:↓(蓄)↑+任意脚。 远程手段也不生效，那也就只能近距离打了……话是这么说。 草薙京再次变为单手拿漫画，不是很情愿地举起右手，不仅挡下袭来的能量刀刃，还轻松破坏了身处空中的莉安娜平衡，将她一把拉下来，狠狠掼在地上。 “让我看完漫画啊……” 草薙京头一次开口，内容和语气都像极了上课看漫画被没收的笨蛋学生。 空出的右手上，突兀地冒出一朵火苗，金光璀璨。 这火是草薙家代代相传的血脉之火，至阳至烈，97年之前只有草薙家族能用出这种专属火焰，八神庵的毁灭苍炎是蓝色的，比利的和镇元斋的火都是外物，并非自身制造。 98年以后，草薙之火就烂了大街，不说二代主角K能用比原版也差不到哪去的火，草薙京本人被邪恶势力音巢抓走，克隆的数量一万起步，否则不会有k9999这个代号的存在。 这一万个克隆体，除去少数特殊个体，因为各种需要和用途被调整到不能使用火焰，其他的人人草薙之火，什么草薙一族的专属技能大蛇薙都是随便用，草薙本人混在里面，那真是一滴水掉进大海里，毫无特色。 理论来说，这种血统类的超凡之力通过无穷无尽的克隆可以最大化价值，还省去了繁衍后代带来的血统稀薄问题，只要信得过，轮回者随便获得一份强者血液，再经过科技剧情世界或者科技向强化轮回者的改造，比主神兑换要省得多。 就是不保证成功率，排斥率，致死率，还有这些人是否会在这个过程中动手脚。 不管未来怎么说，至少现在，在赛场上炽烈燃烧的草薙之火，是独属于草薙京一人的灿烂光华。 里百八式·大蛇雉！ 第十九章 暴走莉安娜？（四） “啊啊……尝尝这个吧！” 随着一声终于有些认真的怒吼，大片大片的炽金色火焰携带煊赫气势，冲向莉安娜。 莉安娜身躯抱紧，一层淡淡的血红色能量覆盖在她的身体表面，任凭外界的火苗如何咆哮肆虐，也不能侵入，破坏一丝一毫。 这又是拳皇世界的一个特点:防御姿态下，绝大部分技能威力几乎都会被格挡，除非是某些特别的破坏防御类技能（掏心、宇宙幻影、百合折），或者无视防御类技能（乘马机炮拳、地雷震）。 只要双方差距不是大到夸张，防御姿态都可以将损害降低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 草薙京的绝对实力肯定高于莉安娜，但是没到出现质变的程度，因此无法破防。 这个结果让草薙京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左腿高高扬起，犹如劈挂，砸向莉安娜。 外式·轰斧阳：→+脚。 莉安娜双臂交叉，再次稳稳格挡，同时抓住机会，在草薙京攻击的瞬间，浑身能量爆发，将草薙京强行击退，制造出一个破绽。 得来不易的破绽，莉安娜当然不会错过，再次欺身向前，两指并为指刀，指尖冒出足有一米来长的纤细能量，在这片刻之间，被生生插进草薙京门户大开的腹部。 任凭草薙京再强，也只能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莉安娜则后退两步，用意念引爆了插进草薙京腹部的能量。 旋转的火花:↓←↓→+脚！ 这招在拳皇玩家的口中，被生动形象地称为“插雷管”，游戏里可以将敌人体力值降低三分之一左右，在现实世界里由于双方实力差距等原因，草薙京的体力值削减大约是六分之一，同时在他的肚子上炸出了一个大洞。 诡异的是，草薙京肚子上的洞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似乎这个家伙也完全感知不到疼痛，按理来说伤口处应该出现的血液和肉块也全都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的金色火焰。 这火焰以极具生命力的方式跳跃，修补草薙京身上的大洞，体力值因为比赛规则不会有回升，草薙京的伤势却在极速好转。 莉安娜还想再跟上连招，草薙京已经不再允许，浑身火势一涨，根本无法再接近，逼得莉安娜只能向后退去。 草薙京将漫画往地上一丢，双手合十，在半空中用双手狠狠击中莉安娜的后脑。 外式·奈落落：（跳跃中）↓+拳。 后脑本就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几点，即便以莉安娜的身体强度，也没能抗住这好似重锤的攻击，张口呕血，一抹鲜血喷射而出。 鲜血离体，立刻凝成箭矢，洞射而出，将草薙京攻势打断。 高手过招，最重连贯性，被血箭阻拦下攻势，莉安娜翻身远退，草薙京第一时间没有跟上，干脆放弃追击，转而双腿外分，身上能量和气势飙升。 这个造型像极了拳皇94至96的蓄气姿势，游戏里不被打断，蓄力五秒就可以自由释放一次必杀技。 可是草薙京身上传来的气势波动，又和之前红丸所使用的功法如出一辙，甚至更为正统。 红丸休息时使用的，还只能说是吐纳法，是对长生诀本身功法的低级运用。 草薙京运转的，可是实打实的内功心法，古井无波，水中幻月—— 心法:井中月！ 根本不需要追击，因为只要莉安娜不出手打断，再这样蓄力下去，轮回世界可没有能量槽的限制，能量充足的草薙京可以用无穷无尽的必杀和超必杀淹死莉安娜。 这种时候更不能犹豫，莉安娜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柔若无骨的腰肢一扭，变后退为冲锋，本来被草薙京熔断的军刀以青白能量补完，挥刀向敌！ 地面突击：←(蓄)→+任意脚。 正在运转长生诀和配套心法的草薙京气息变得悠远自然，明明站在那里，又好像融入空中，轻飘飘一根手指将军刀拦住。 草薙京指尖迸出一丝金色火苗，恰到好处地破坏了能量军刀所有能造成伤害的部分，最后只剩下一个刀柄拍在草薙京身上。 这种一下子从大开大合，挥洒能量的暴发户打法，转变为宗师级的不浪费一丝一毫余力打法，转变之迅速，着实让人难过的想要吐血。 惊喜远未结束，莉安娜虽然打断了草薙京的蓄力，却不能将他已经积蓄好的能量抹除，草薙京向前踏出一步，原地只留下一个流淌灼热岩浆的深坑。 镜花水月般的自然气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难以言说的凶厉，附带有一股抹不去的硫磺味。 漆黑如墨的黑色火焰化作一条狂啸的蛟龙，龙口死死咬住莉安娜，将她带向空中。 “那个是……” “啊，绝对是……” “恶魔之血……” 轮回者们窃窃私语，一口道破草薙京的异变。 只是各个世界能操控火焰的恶魔血统太多太杂，一时间没人能认出这到底具体是哪个世界的恶魔。 草薙京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负面影响，脚尖点地，做了个跃起的动作。 格斗擂台以草薙京立足点为圆心，塌陷出一个半径五十米，深达十几米的大坑，草薙京本人则以比黑色火龙更快的速度跳上天空，一双原本和善的眼瞳有赤红和暴虐出现。 再次奈落落！ 无法闪躲和防御的莉安娜惨叫一声，黑色火龙在草薙京攻击的前一刻爆炸，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莉安娜腰部高高弓起，整个人几乎对折过来。 然后，草薙京的重拳，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砸在了莉安娜本就变形的脊椎上！ 耳力好一点的强者，都能听见二次形变的脊椎“卡嘣”，应声而断的声音。 重重落地的莉安娜，在擂台上砸出一个人形的大坑，掀起无数烟尘。 烟尘之中，草薙京伸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出，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把漫画捡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扫上一眼。 裁判和解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好半天，最终裁判站在擂台外，远远地用话筒跟草薙京喊:“那个……草薙选手，我们看不太清比赛状况，能否请你告知下，莉安娜选手目前的状态？” 草薙京打了个响指，吓得裁判一激灵，草薙京很是恶劣地大笑几声，轻松地说:“放心吧，还活着，我没下死手，不过她只剩下一口气了，还是尽快抢救吧，不然再拖上十分钟，可能就真的该断气……” 扑通。 某种巨大的，异质的心跳声从烟雾中传来。 草薙京猛然回头，后方空无一物，莉安娜依旧躺在废墟中。 扑通。 草薙京的笑容逐渐消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逐渐加快，从一开始的鼓点，到最后宛如雷鸣。 硝烟散尽，场地中间只有一摊血迹，出血量几乎超过一个成年人的三分之一。 拥有冰蓝色长发的少女在场地上消失了。 身披少女外表的野兽，睁开双眼，沸腾的鲜血化作雾气，从它口中溢出。 赤红之女的咆哮响彻大地。 第二十章 魔血战疯血！（一） “终于……” “那就是天国神族……” “……疯狂之血……” 轮回者们疯狂交流，尤其是以天国神族为任务目标的，明里暗里都投来关注，卡徒和蝴蝶更是隐秘地打量对方，眼神火热。 就算不以天国神族为目标，这莉安娜的血也是好东西，其中活跃的生命能量是黑暗系强化的大补之物，遗传信息是科技向强化做一些生物实验的绝佳素材。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谁都不愿意为了这份好处就当出头鸟，太不值当。 轮回者们的关注点大都在这方面，剧情强者们一个个眼球动得都出残影了，普通观众则集体失声。 究其根本，是擂台上的两位选手，几乎完全成为两道光影，擂台开始出现大片的破损，痛苦的咆哮，以及火光和爆炸，就是看不到人影。 唯有几个瞬间，他们短暂落地借力或者交手，才会留下一个必须聚精会神才能看清的幻影，本体早就消失了。 官方解说反复张了几次嘴，愣是不知道怎么说。 他们这些官方人员都有特制的辅助工具，用来监控场上局势，但是解说的思维速度和动态视力都是普通人级别，嘴皮子根本跟不上。 观众花钱可不是来看ppt听响的，不满情绪迅速开始累积，再过会估计就要有人开骂了。 关键时刻，有人轻巧地从解说头上摘下了麦克风和耳麦，用略带嫌弃的语气拍拍他肩膀告诉他:“让开，剩下的交给我解说。” 解说下意识地将席位让开，被对方不耐烦地推了个趔趄，这才想起看看对方是谁。 陆仁甲西装革履，一本正经地坐在解说席上，一点看不出刚刚的粗暴行为。 解说的耳麦被他挂在耳朵上，活像是乡下医生戴听诊器那副不伦不类的样。 主要是这官方解说又瘦又小，陆仁甲脑袋比他大一圈，实在戴不上，只能将就。 “我是客串嘉宾陆仁甲，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大家担任解说，首先让我们解决一些技术问题。” 观众们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干，换解说他们才不在乎，只要不耽误看比赛，谁管你是什么人在上边解说。 见没人有什么意见，陆仁甲伸手在桌子底下一阵摸索，摸出一根破旧的金属手杖，斑驳的外壳上面满是漆黑的手印，关节连接处的内部零件都隐约可见。 手杖头部有一个镶嵌卡槽，看造型应该是用来卡住什么东西，但是此时那个用来卡住东西的槽位上放的是一部黑色手机，手机画面则是正在播放金凯瑞的《阿呆与阿瓜》。 陆仁甲面不改色将手机揣回裤兜，摸出一块拳头那么大的不规则水晶，将其放到镶嵌槽，用拳头将其砸进去。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一圈淡蓝色的奇异立场以手杖为中心迅速扩散，覆盖住擂台和所有的观众，连轮回者们都被囊括进去。 一时间，观众们只觉得擂台上的人影还是很快，但是突然就可以勉强看清了，只是烟尘产生的速度，天上云彩漂浮的速度，还有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变得好慢。 这感觉并不强烈，似乎只要有反抗意识就可以破除这种感觉，陆仁甲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各位观众请不用担心，这种加速状态不会对您的生理状态产生任何影响，只做观赛用途，您可以随时用意念拒绝，拒绝后也可以用意念重新连接。” 轮回者们，包括蝴蝶和卡徒，全都第一时间隔绝了力场影响，剧情强者们则大都犹豫一下，坦然接受。 话锋一转，陆仁甲直接开始解说起擂台局势，莉安娜低垂着头，长发遮住她的面孔，整个人都弓着腰，比起格斗家，更像是一只凶狠的母兽。 陆仁甲的解说也正是从她开始:“我们现在可以看到，莉安娜选手好像暂时失去了理智，这个我们也能理解，谁让草薙选手时不时就要口头骚扰人家一次，对人家说你身体好甜？” 摇摇头，陆仁甲叹息道:“是你夺走了莉安娜选手的善心啊，小杜啊不是，草薙京选手，作为一个普通男性我以个人的偏见发给你一张黄牌。” 擂台中挡下一记鞭腿的草薙京挥手将暴走莉安娜击退，抽空扭头对解说台上胡说八道的陆仁甲大吼:“你个业余解说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是天真！天真！你的语法是从哪里学的？！” 被吼的陆仁甲哎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扭头过去:“行吧，看来草薙京选手是不会承认对女选手的骚扰了，希望莉安娜选手可以趁他狡辩的机会狠狠打飞他，本人非常客观，绝对不是因为刚刚被质疑了日语能力。” 暴走后的莉安娜直接放弃原本的人类招式，以更接近野兽的姿态攻击草薙京，几乎再没有什么理性可言。 相对的，草薙京依然一板一眼地在使用草薙家代代相传的草薙之拳，拳脚之间带出的金色火焰只要稍微碰到莉安娜一点，就能轻易让那个部分的血肉变得一片干枯焦黑。 “好的那么我们看到女性公敌草薙京先生在骚扰不成被拒绝以后开始明目张胆地攻击对方选手，莉安娜选手面对暴徒的无耻行径只能用柔弱的嗓音雪雪呼痛。” 陆仁甲还在睁着眼睛胡说八道，这次草薙京没能躲开莉安娜的暴走飞扑，被从脖子上带走一大块血肉，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气管正在被火焰不断修复，要好一会才能说话。 他不能反驳，陆仁甲反而不针对他，解说开始客观起来:“……在莉安娜选手扯开草薙京选手的喉管后，草薙京选手的体力值也已经跌落至一半，和莉安娜选手保留的三分之一已经相差不远。” “哦，草薙京选手抓住机会，以草薙之拳的基础拳式百十四式·荒咬抵消掉莉安娜选手爆发出的威武军刀，之后接百二十八式·九伤……莉安娜选手躲过去了！成功脱身！” “这里提醒观众们还有其他参赛选手一句，草薙京选手的这一招荒咬经过他反复的练啊，力量，方向，精准度完美无缺，已经达到能用这一招破除九成敌方招式的水平了，是不是非常的哇塞呢？” “但如果只是这样，似乎还是有些配不上拳皇之名……” 陆仁甲大手一挥，用十分确凿的语气下达判断:“恐怕就连现在的莉安娜选手，也没能让我们的草薙选手，认真起来啊！” “让我来替暂时不能说话的草薙选手宣布一下。” “你如果实力只有这样的话，我便要活生生将你这家伙——” “轰杀至渣！” 第二十一章 魔血战疯血！（二） 草薙京的隐藏实力？ 如果去问一百个人，估计一百个都会承认草薙京在隐藏实力吧？ 这个世界的过去曾经被轮回者干涉过，使得不少剧情强者的修炼方向都发生异变，正规剧情却没有什么大变化。 9495年依然是卢卡尔举办拳皇大赛并被草薙京解决，96年依然是高尼茨复活杀了神乐万龟，基本上都没什么变化。 莉安娜是96年就出场过的参赛选手，她身上的疯血也不是第一天存在，如果她真的有压制到草薙京不能还手的实力，她早就是96年的第一位女性拳皇了。 这个世界里，草薙京是三连冠拳皇，无论是什么改变，他都是仍这个世界格斗家的天花板，迟迟不拿下莉安娜，虽说场面不是很狼狈，也会有损他拳皇第一人的名头。 这就说明，草薙京应该保有能够确定战胜莉安娜的某个手段，但是他不想用，宁可让自己狼狈一点。 本来如果照常发展下去，莉安娜绝对会被草薙京磨死，顶多场面不太好看。 现在，被陆仁甲这么一说，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好像他不拿出点隐藏实力就会让观众的期待落空。 虽然不知道这个由参赛选手临时转职的解说为什么要这样针对自己，草薙京还是用手扶住喉咙，加速修复声带，听不出多少情绪波动。 “我可以拿出一部分的隐藏实力……” 这个回应让观众们一阵欢呼，可是草薙京向前一步，气机死死锁定住台上胡说八道的陆仁甲，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过，你最好值得我这么做！” 被隐约威胁的陆仁甲和草薙京视线相交，没有反驳，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草薙京背后。 草薙京舒展双肩，将从背后攻来的能量军刀用肌肉死死夹住，再一用劲，实体化的能量被生生崩碎成能量光点，溅射向莉安娜。 莉安娜不得不闪避，草薙京因此抓到一个可以反击的破绽，却任由莉安娜远遁，躲到远处再次积蓄力量。 和游戏剧情不同的是，草薙京此时应该送出了一只手套给他的徒弟矢吹真吾，有一只手是光着的。 但是在这个明显有其他轮回者插手的世界里，矢吹真吾暂时没有登上舞台，草薙京的两只烈阳手套都好好地在他手上，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上还分别有碧绿、苍白、乌黑三个颜色的指环熠熠生辉。 此时草薙京便用左手轻轻抚在那苍白指环上，之前受伤时也都只是出现火焰，现在左手却带着一抹猩红。 苍白指环接触到草薙京的血液，就像一个沙漠里快被晒干的海绵，突然被扔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凉爽淡水池中，以一个近乎疯狂的姿态吸吮那一点点鲜血。 太过剧烈的吸扯，将草薙京的手指口子扩大三分，就实在无以为继，草薙京身体里再度流淌火焰，将伤口修复，使得苍白指环无从下口。 不过即使如此，指环还是迅速膨胀，变形，异变为一个比较令人毛骨悚然的造型:半截脊椎骨！ 那种近乎妖异的苍白和吸食鲜血的能力，都证明这东西是不折不扣的邪物，另外这东西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从一个活人的身体里刚刚挖出，还冒着热气。 大大咧咧将这种邪物拿出来的草薙京甩了一下脊椎骨，毫不犹豫地将它插进自己的后半截脊椎！ 某种东西滋养着这个邪物，使得它猛地一抽搐，两头长出延伸，融进草薙京的身体，同时本体以极高的速度生长复制，在草薙京背后形成一对充满美感，又邪气森森的白骨双翼。 生长出的骨骼绕过腋下，在草薙京胸前交织出保护胸腔的骨甲，再延伸到手臂，生长出一排槽位，七根有草薙京手臂长短的骨矛瞬间生长完毕。 这下子，场面就从正常的格斗家对战变成了失控野兽大战来自地狱恶鬼……门票含金量瞬间翻倍！ 陆仁甲的声音适时传来:“癫狂邪女泄神技，火炎圣尊显魔身！好一场龙争虎斗，好一个格斗之王！喝～呀！” 这句话陆仁甲用的中文，到观众耳朵里就成了日语的相近意思，只是这不伦不类的定场诗和戏腔味十足的念白，实在是冷门到连轮回者们都只有少数才勉强听懂，露出异样神色。 骨矛被草薙京握在手中，掂量两下，直接丢向莉安娜。 破空声呼啸，骨矛直接洞穿莉安娜的右肩，余势不衰地直奔观众席而去。 可是在脱离擂台后，骨矛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凝滞在半空，动也不动，被一位好奇的观众用水瓶一砸，方向改变，深深插入大地。 “只见那神火圣子身披骨甲，甲生骨矛，矛尖蕴含千钧之力，说时迟，那时快，以沛莫能御之无上大力将敌人洞穿！” 受到伤害的莉安娜本能捂住肩头，也不过几秒就伤口收缩愈合，鲜血和疼痛更加刺激本就癫狂的本能。 将涌出的鲜血送到嘴边，大口吞咽下，莉安娜失神一笑，四肢着地，整体愈加不似人类。 飞扑向草薙京！ 解说台上的陆仁甲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好～！似魔似邪染疯血，利刃加身目不斜，青天岂容人神降，千年恩仇今日现！哪个可称无敌，谁人敢言不败？两朝拳皇攻未克，徒留狂影近身前！” 草薙京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往解说台上扔几根骨矛…… 暴起发难的莉安娜在高速移动中躲过几根连发骨矛，草薙京微微皱眉，身上骨甲再度生长变形，化为手弩。 牺牲威力换取精准度，本来是一个很合理的决策，只是一串连弩暴射之下，莉安娜闪避掉三分之一，打掉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都扎在莉安娜胸前，血流如注，但是并没有长矛的穿透力，只能微微将莉安娜势头拦下，不能完全阻挡。 这略一思量，莉安娜就扑上来了，拳爪并用，做了个要将草薙京从中间生生撕开的架势。 “……啧。” 在场的人都能够清楚听到陆仁甲毫不掩饰的咋舌声，像是失望莉安娜没能真的手撕草薙京，不过下一秒，陆仁甲就用一种掺杂九分遗憾和一分勉强的语气继续解说。 “……哼，三尺长矛三尺势，一双赤火一双拳，无谋之招，岂能匹敌百炼之式？” 迎接莉安娜的，仍是朴实无华，赤火横生的右直拳: 百十四式·荒咬！ 第二十二章 天空树之下（一） 正如陆仁甲解说，草薙京所使出的荒咬，几乎可以算是整个拳皇里最强的技能，同阶无敌，越阶压制，判定之高连大蛇都稳压一头。 如果说拳皇系列中最强的飞行道具是大蛇的暗黑粒子，最强的飞行技能是古利查力度的狂风之怒（红美铃)； 那么最强的近身技，恐怕也只有八神庵的屑风能与之一争。 再无美女形象的莉安娜被荒咬打中，浑身一颤，七窍同时有火劲喷发，令她只能抱头嚎叫。 所以草薙京就是可以无视那么多破绽，放过那么多机会，因为这家伙在这个世界，就是毫无道理的强。 强到什么时候需要破绽，再打一个出来就是！ 炎拳挥动，火劲死死束缚住莉安娜，任由眼中红光闪烁的草薙京肆虐。 荒咬接百二十七式·八锖接外式·砌穿。 草薙京是毫无任何留手，用一双铁拳，将莉安娜的整个上半身，生生嵌进了擂台中央！ 看上去，就好像《功夫》里火云邪神暴打阿星的那个场面，只是莉安娜不是主角，连抬手还击的能力都没有。 如果没有一身沸腾到极点的疯狂之血不停修复保护这个身体，这个颜值人设都不错的军装妹子，下场恐怕就是被如今的草薙京活生生碾碎！ “草薙选手在解放某些东西后，果然以无可争议的方式碾压了敌人……不愧是三连冠拳皇，果然不同凡响。” 解说席上，陆仁甲兴致缺缺的声音传来，干巴巴的，丝毫没有莉安娜占上风时的激情。 一身白骨外甲，双目赤红，浑身染血，犹如地狱修罗的草薙京目光如炬，锁定住开始无聊到对手指的陆仁甲。 迟迟不敢出声的裁判打量下宛如魔神降世的草薙京，张了几次嘴，最后一路小跑凑到开始研究话筒的陆仁甲身边去，结结巴巴地请示，声音不自觉带上一点哈巴狗似的讨好意味:“那个，陆，陆君，我们不是很确定比赛结果，要不……” “……” 陆仁甲似笑非笑地瞥一眼裁判，没和他计较，只是懒洋洋地用抢来的话筒宣布:“莉安娜选手濒死，草薙选手获胜！” 似乎想到什么，陆仁甲掏掏耳朵，一边挖指甲，一边故意对着没有关闭的话筒自言自语:“这就是三届拳皇的四成实力啊……人家好怕怕，千万不要让人家遇上……” “我怕一不小心，一招杀了人，还要给对方买棺材啊，到时候让堂堂拳皇的女朋友哭得死去活来，那可太难看了。” 你有病吧？！ 在场的人全都将目光聚集在陆仁甲身上，视线中有嘲笑，有惊异，有关爱傻子的怜悯，更有草薙京本人灼灼燃烧的视线。 草薙京算是这世界的第一主角，体内还有三神器中司掌主攻击的天丛云剑，不管任务阵营如何，交好他绝对是有赚没亏。 哪怕要和他敌对，要杀人夺宝，来自背后的偷袭也比正面去打一个战斗向主角轻松千万倍。 陆仁甲这先是摆明偏心的解说，又在草薙京气势正盛的时候挑衅人家，剧情强者大概率会把他当成狂妄自大的疯子，轮回者们则完全不明所以——招惹主角仇恨，这家伙图什么？ 唯有曾和陆仁甲并肩作战的蝴蝶微微一震，下意识地看向选手席的某个方向，似乎想到些什么，但最终眼神漂移去别处，一片茫然。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向那里，记忆里似乎有一片模糊。 他还记得跟陆仁甲去看八神挑衅地狱乐队，还记得两人一路吃喝玩乐，但是，从和地狱乐队交手开始，记忆就开始卡壳，错乱，一会是他曾经和克里斯交手，一会是克里斯在旁边微笑…… 蝴蝶还要继续思考，他的思维深处便有一抹纯粹至极的白色灵光涌出，那灵光由他记忆出现，却由幻转真，自他脑海深处出现。 那纯净的白色之下，万物寂灭，只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男子身影。 蝴蝶揉了揉眼睛，已然遗忘刚才脑海中的一切，小声跟卡徒搭话:“他有病吧，还真把自己代入反派立场了？” 卡徒皱紧眉头，有些心烦:“谁知道，要说演戏，演给谁看？八杰集不会在乎格斗家之间的恩怨，地狱乐队里人格不出现，他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表里人格完全就是两个人，暴风已死，薇丝麦卓已死，莉安娜不会承认血脉，山崎龙二同理……” 就算你想加入天国神族一方，也完全没必要在此时此地得罪明显实力气势都达到巅峰的草薙京啊！ 在场的轮回者没人真把草薙京当一回事，修炼了其他世界功法又如何，终究是个土着，被轮回者收割的命，别说是如今不可一世的拳皇，三神器全上，也未必真能把哪位轮回者留下。 主要是……你总得有个原因吧？ 得罪世界主角，是没人怕，你图什么？ 剧情强者也不是没有比陆仁甲更狂的，往前有卢卡尔，暴风；现在有八神庵，山崎龙二，往后还有K，Zero，k9999，伊格尼兹，阿修，祸忌，人家狂是因为要么站在时代顶端，要么精神有点问题，你一个轮回者跟土着硬过不去？ 你是闲出屁了还是脑子有病？ 众目睽睽之下，草薙京将能够千变万化的骨戒重新变回戒指，将早被丢到一边的漫画草草翻过最后几页，又抬头看向陆仁甲。 他用右手在脖子处缓缓比出一个割喉的手势，嘴上也不甘示弱:“我还没有女朋友，但是如果真的有蠢货再来挑衅我，那么，我会把他找女友的能力先废掉！” 没人在乎他的威胁，一个可能的世界主角，交好和敌对还真没几个人在乎。 关键是他此时吐露的信息。 连始作俑者陆仁甲都在一瞬间双目精光暴射。 其他轮回者还真的高看他，以为有什么算计隐情。 其实他原意不是要把草薙京如何，只是隐约探知到八神庵的气息，准备讨好一下换个签名什么的，所以才会处处针对草薙京并且放狠话。 但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动了将草薙京抓起来拷问的心…… 草薙京没有女朋友？ 无论是港漫还是游戏正传世界，他都是有女友的！ 港漫世界里，藤堂香澄和八神庵与草薙京有过一段琼瑶级别的三角恋。 游戏世界里，从94年开始，草薙京的官方女友“雪”就曾登场为草薙京加油打气，97年中更是天国神族之主大蛇的指定载体，一千八百年前，从大蛇口中死里逃生的唯一一位少女，奇稻田姬的转世！ 这世界走向按理来说是游戏剧情，轮回者们都以各自手段探知过，即使有一些偏差，也没人当一回事，因为轮回战场即使有再大的偏差也是从正传剧情开始扭转，不会上来就出现重要剧情人物改变，或者干脆某些人不存在的剧情。 可是，97年最大的剧情冲突点，就在于大蛇选中的，正是草薙京的女友小雪，作为它重生的转世之身！ 没了这个前提，草薙京虽然是三神器之首，但他同时也只是个成绩不怎么样，还会逃课打游戏的高中留级生。 缺少为爱奋斗的动力，这个草薙京别说打败大蛇，能不能在战斗中提起足够高的兴致都是另一回事！ 整个拳皇世界主线剧情，也不过就是94-97年，由卢卡尔引出的“大蛇线”、98-02年，由k引导的“音巢线”，后续由阿修引导的“遥远彼之地线”。 后续剧情时候未到，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光是草薙京没有女友这件事，九成轮回者都心头一凉: 本来的剧情中，大蛇复生是没办法，才勉强使用克里斯的身体复活，汇集八杰集之三和拳皇格斗家的部分力量，没有成功献祭小雪。 即使是这种不完全体，依然要三神器齐出，付出代价才能封印。 如今小雪不再是草薙京的女友…… 那不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大蛇，完全可能用比原剧情更强的姿态，复活在这世界上？ 第二十三章 天空树之下（二） 莉安娜被拉尔夫带走治疗。 明明神乐财团也有对应的治疗手段，不过拉尔夫好像并不是很信任他们，自顾自将几乎没有人形的莉安娜带走。 胸都被打得凹进去一块……难怪你没女朋友。 不少人暗自腹诽，好好一个姑娘，前凸后翘的，生生让草薙京打平了。 现场气氛相当热烈，观众们伸伸懒腰准备下午看比赛，选手们互相交流，收回一身异相的草薙京双手插兜，从草地上拔下一根狗尾巴草叼着，看上去也只是个普通的日本高中生。 得到新消息的轮回者们大都各施手段，开始收集信息。 交际手段强的，从剧情强者口中打听消息，能力强的，开始释放法术、异能，陆仁甲还亲眼看到有个家伙随便在墙角立了个台子，发射出七八颗小型卫星。 各种能力余波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感应到八神庵的气息在比赛后直接消失，陆仁甲也没兴趣看比赛结束后官方安排的一些余兴节目，也不管草薙京刀子般的眼神，也没有什么要交好的剧情强者，也不是很担心大蛇的复活事宜，直接就追着八神庵的气息走了。 正传世界的八神庵比港漫世界的要好相处一点，不过也是相对而言，毕竟港漫世界将他塑造成嗜血疯子和精神变态，正传世界只是不爱说话的冷淡贝斯手，两相对比，难度就下来了。 远远跟出几条街后，陆仁甲一个人迷失在千代田街道的一个书店后的小巷。 不对啊，气息是在这里断掉的，怎么一下子没了？ 正处在疑问中，陆仁甲胸口穿出一只手，紫焰缭绕。 陆仁甲下意识回过头，看见的是同样一脸惊异的酒红色长发男子在收回自己的手。 “八神庵？” “你怎么这么弱？” 两人同时开口，一开口就南辕北辙。 胸口开出的大洞没有血，只有凝雾状的黑气盘旋，八神庵将手抽出去便自动愈合，连衣服都完好无损。 这诡异的一幕，着实惊人，起码暴露陆仁甲的身份绝对不是人。 好在八神庵压根没把他是不是人当一回事，只是抽回手后冷冷地劝告他:“你连我一招不带异能的外式都接不下来，还要去招惹草薙京？我奉劝你一句，那家伙是我的敌人……” 陆仁甲眨眨眼，没有反驳也没有恼怒，反而有点兴奋，凑上去兴冲冲地问:“外式？你刚才用的是爪栉？不对，年份不对，应该是影舞·梦弹？” 他这个反应一下给八神庵整不会了。 什么人呐！ 你要是个正常人，刚才那一下不得给你五脏六腑掏出来一半？你还能在这没心没肺地跟凶手聊天？ 反正看陆仁甲不像有什么事，八神庵也不是个多话的性子，宣布对草薙京的主权后就要走，问都不问一句陆仁甲为什么要跟踪他，想做什么，转身就走。 他不问，陆仁甲可是要说，手中突兀出现一根古老权杖，重重敲在地上。 “枯萎！” 正欲转身离去的八神庵只感觉身体一沉，一向轻灵的双腿犹如灌铅，连迈步都如同陷身泥沼。 “……有点意思。” 八神庵几次尝试，都不能解除这种影响，灵活性下降三成左右，他个人的战斗力至少被削弱六成。 如果凭借这种招式，多多少少也确实能够和草薙京斗上一斗。 这么想着，八神庵身上一轻，陆仁甲已经收起权杖，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笔和笔记本，一脸的热切:“那个……八神君，我对您的音乐一直很喜欢，能给我签个名吗？要我去做什么来交换也可以。” 即便以八神的眼力，也没能看出陆仁甲之前将纸笔藏在哪里，更像是凭空出现。 八神默默接过纸笔，看似不经意地问陆仁甲一句:“你刚刚使用的力量，和你在会场使用的不一样吧？” 陆仁甲捧着签名，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签名收回袖子，随口回答八神庵:“当然，会场上我激活的时间水晶，将普通观众对时间的感受拉慢，不然他们怎么能看清强者之间的战斗？对付你用的是飞升者之力，你不喜欢？” “……不，你做的很好。” 八神庵退后一步，突然发问:“你是轮回者？” 陆仁甲动作一慢，露出一个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这样啊，看来我并不是第一个找上你的？” 不等八神庵回答，他就自顾自地接下去:“也对，不管是情怀，实力，剧情重要性还是其他考量，不找你的才是异类，他们都对你提出什么交换条件？谷间菊理？谷间近卫？” 说到这，陆仁甲又否决自己:“不，不对，这个世界的科技医疗水平，癌症也不是什么绝症，你要的也不多，那……” 他双眼一亮:“是要杀你全家？你被威胁过吗？” 不管有没有，陆仁甲这个态度都够得罪人的，八神庵脸色冷下来，嘴上却诚实地依次回答:“你是第三个出现在我面前的轮回者，一个招揽我希望我加入他的队伍，一个提出让我给他一管血并且配合研究，条件随便我开……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说到最后，八神庵脖子上的月牙型吊坠散发出一道朦胧光华，将他从某种状态震醒，让他夺回嘴巴的控制权。 陆仁甲的眼睛愈加明亮:“真有意思！八尺琼勾玉还能对药物效果生效？” 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八神，肯定都不好说话，所以陆仁甲一早做好一堆准备，身体里放的是巫师世界的气体型强效吐真剂，阿兹卡班特供那种，八神庵打他直接中招。 已经彻底得罪八神庵的陆仁甲看到怒火中烧的对方，依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又从袖子里东摸西摸，半天摸出一个本子。 生怕八神庵不理解，陆仁甲还好心地给八神庵解释:“你要在下午的比赛开始之前演奏曲目对不对？这几个小时里，看一下这个谱子，下午表演曲目就定这个。” 这幅根本不管八神庵反应的姿态，属实燃尽了八神庵最后的耐心。 别说他本就是个自说自话的音乐人，连同一个乐队的成员都没法忍受，何况陆仁甲刚刚得罪他，还神经兮兮的？ 八神庵再度要走，这次陆仁甲没有出手挽留，只是笑眯眯地站在原地，在他背后悠悠说道:“我要是你，就乖乖练谱子。” 八神庵停下脚步。 “我也是轮回者，既然你知道这三个字，你就该知道，这意味着你在我面前根本就是透明的。” 八神庵拳头攥紧。 “轮回者说要杀你全家，那可就是真的要杀你全家哟～” 乐谱在陆仁甲手上被一把夺过，再一转眼，八神庵的气息彻底消失无踪。 用最恶劣的手段命令八神庵的陆仁甲成功以后，看上去并不怎么兴奋，甚至有些索然无味。 他默默走出小巷，一眼看去，大街小巷，人生百态。 年轻的女孩衣装淡雅，从书店走出，手里拿的是精装版的《春分之后》； 两个小孩一前一后追逐打闹穿过街道； 骑自行车的警察将车靠在路边，担心地询问一个捂着肚子蹲在路边的上班族身体情况。 在这一刻，世界如此宁静美好，平安喜乐。 唯有陆仁甲站在繁华的东京街头，静静地伫立很久。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愤怒。 第二十四章 天空树之下（三） 97年的日本Acg文化界，大致处于一个诸神交锋的时代。 且不说95年兴起的Eva热度还没有散去，名侦探柯南在96年开始走上荧幕，同期还有经久不衰的龙珠系列，哆啦A梦，中华小当家，四驱兄弟，都是这个时间的产物。 在这个时代，灌篮高手动漫于96年刚刚完结，美少女战士，樱桃小丸子都在电视台火热播放，晴天小猪、吸血鬼猎人这样的作品只能敬陪末座。 后边统治一个时代的三大民工漫，目前都还没有来得及改编成动漫，还没来得及开始折磨追番的一代人。 这个时代的秋叶原，什么女仆萌妹子，露再多的肉都没有一台机甲来得吸引人，假面骑士的卡带，奥特曼的皮套和变身道具，这些才是主流。 这个时代的画风流行，决定了这个时期的漫画动画不可能光靠颜值就吸引一堆没脑子的蠢猪买账，能讲好故事才能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因此神作频出，连儿童动画区域都是神奇宝贝无印篇和阿拉蕾·Iq博士这种国民级Ip。 目送一个坐在巨大妙蛙花外套上的巫女桔梗走远，陆仁甲能够清楚地以法术看到，那巨大的外套下空无一物，根本就是被空气撑起来的。 “……” 陆仁甲没有对这诡异的一幕做出任何反应，默默走到一块大屏幕下边，屏幕上的画面是宇宙骑士d-boy正在变身，居然还是正剧中不曾出现的画面，不少路人驻足，兴奋地讨论起这部动漫。 在陆仁甲站立的地方，一个cos幽游白书中藏马的coser被手上的蔷薇鞭子不小心扎了一下，小口子鲜血汩汩直流，怎么也止不住，陆仁甲抬头看他一眼，递了一卷绷带过去。 说来也怪，那coser接过绷带，刚刚道谢，那伤口便立即止血，那coser目瞪口呆，再去看陆仁甲，早已消失无踪，惊得他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了。 隐形的陆仁甲坐在楼房边缘，向下看去，车水马龙，五光十色，人间百景，不一而足。 这些都只使得陆仁甲胸中情绪翻滚更甚，一瞬间，双眸几乎现出真魔异相，黑瞳血仁，最后还是被他强行压下。 即便如此，细微的怒火仍在不断烧灼他的思考，使他恨不得用什么利器捅上十个八个人才能稍微疏解心头暴怒。 时间飞逝，一转眼便是下午，以拳皇比赛的排面，热场女团是从特意从韩国请来的bAbY V.o.x，舞蹈和音乐都引爆全场。 接下来又有魔术、能剧、还有落语，本来只是预热气氛的中场表演，完全是超额完成任务，直让人觉得，这门票钱是真没白花。 等到演出最后，参赛选手麻宫雅典娜换上一身蓝色的水手服，在飞舞的鲜花和掌声中登场，用可爱的扮相和少女自带的热情洋溢，在万众瞩目下，跳完一整首的《晴天好心情》。 这首歌本来是《凉宫春日的忧郁》的Ed，也是二次元宅舞影响最大，传播范围最广，最多人模仿并上传视频的宅舞。 后续所有的出圈宅舞，包括《爱杀宝贝》的魔性Ed，《极乐净土》，都是因为《晴天好心情》给后来人开创的道路，也因为这首曲子的破圈程度，让二次元文化更有自信，走入更多人视野中。 不知道哪位轮回者，提前将这首歌和舞蹈一起教给雅典娜，凉宫春日系列原动画最早由06年上映，09年重制，并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超前。 此时一出现，其中的青春活力，简单好学又容易记住的动作，都通过雅典娜小小的身躯展现的淋漓尽致。 雅典娜以副歌结束，乐队毫不停歇，曲调一变，更加喜庆的《恋爱循环》出现…… 在雅典娜演唱到歌曲最高潮的时候，从天而降一把纯金属的吉他，吉他表面锈迹斑斑，全场的音乐和掌声欢呼声为之一顿。 脚踩暗紫色火焰，背后一轮新月的八神庵跳入擂台，上去就把吉他捡起来，在所有人的瞩目中给砸了。 巨大的金属轰鸣声中，伴奏乐队集体撕碎身上的服装，露出下面充满铆钉和朋克质感的重金属服装。 “战士们，告诉我，你们是否愿意，敲断他们的骨头，夺回我们的所有？就在今晚，那些懦夫！” 歌曲本身是英文，不过一点也不影响八神庵演唱的顺滑，那种属于黑暗的沉寂，金属般铿锵有力的断音，让人从每个毛孔都从内而外散发的颤栗感…… 这首《光明使者》是英雄联盟皮肤，五杀摇滚乐队的曲子，收录在《惩与燃》专辑中，歌曲本身质量极高，也是风格最偏向重金属摇滚的一张专辑中，最具代表性的一首。 八神庵的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最符合他声音声线的歌应该是那种舒缓的民谣慢调，但是用贝斯边弹边唱的八神庵除去唱法略显青涩，其中蕴含的情绪和力量，却是一点不缺。 曲子终结在结尾部分，整个乐队都停下来，由八神庵拨动指尖，狂野且任性地拨弄出几乎长达一分钟的Solo。 在表演结束后，八神庵将那黑红配色，棱角分明，更像是一把凶器的贝斯同样砸碎，合金碎裂的颤音通过音响传到整个会场，为演出划上一个堪称完美的句点。 “bravo！” 陆仁甲在台下用力鼓掌，又是尖叫又是蹦跳，完美扮演了一个狂热粉丝，只是八神庵冷冷地望向陆仁甲，绝对不可能将陆仁甲的表现当成真心，只觉得这家伙城府极深，难以琢磨。 倒是另一位同样在舞台上的主场，麻宫雅典娜一眼看到陆仁甲，用力向这边挥挥手，用口型做出一个中文的“谢谢”。 一瞬间，两股不同方向的杀意向陆仁甲投来，一个来自于选手观赛席，一个来自于超能力队，那位极其喜爱包子的剧情强者椎拳崇气鼓鼓地撕咬一个肉包子，看那架势，八成是把嘴里的包子当成陆仁甲一样狠狠地撕咬。 演出全部结束，下午的格斗比赛一触即发。 选手席上，地狱乐队席位中，夏尔美躺倒在七枷社怀里，慵懒地将双臂挂在七枷社脖子上，一脸的迷醉:“神尊大人真是偏心，明明我们更适合……” 七枷社有力的大手在夏尔美丰满翘挺处拧一把，一边让夏尔美忍不住发出小猫撒娇般的甜美娇喘，一边安慰她:“急什么？会有机会的，和他们争什么？” 夏尔美吃吃一笑，白皙柔软的葱指点在七枷社脸上，被七枷社一把捉住十指相扣，她也不反抗，嗯了一声:“我才不稀罕！我有你就够了，未来都是我们的，谁都不能改变。” “毕竟，这些都是一千八百年前，就被我神确定过的，必定发生的未来呀。” 第二十五章 蛊虫与出局（一） 下午的比赛其实还没上午有看点。 这也没办法，谁让草薙京在上午出场？这家伙不管是气势，招式华丽程度，又或者真实实力，都是这世界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 更何况这场比赛双方是两支选拔赛队伍。 这里也能看出，神乐财团是真的没有搞什么暗箱操作，这类节目懂得都懂，按理来说应该为流量服务，不过神乐财团也许是有别的考量，他们选择玩点真实的。 除此之外，陆仁甲这一次不是自说自话，而是被官方经过讨论后，招编为正式的解说。 这不是说陆仁甲解说有多受欢迎，多么精彩，他精彩个屁，可是他能控场，他可以通过某种手段让现场观众有更良好的观赛体验。 其他强者不管是没有类似能力，还是不愿展示，总之都选择缄默，那么陆仁甲就是官方唯一可以选择的对象。 相比之下，不就是解说的个人风格强烈点么，神乐财团认了。 得到一身免费意大利手工订制西装和专属耳机话筒的陆仁甲高高兴兴地接下工作，连工资待遇都没问就直接上岗。 拳皇世界里，轮回者任务再怎么变，主线都逃不过天国神族、音巢、三神器，撑死再加上一个遥远彼之一族，连这些人都必须乖乖地参加拳皇大赛，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轮回者多什么？ 作为解说，陆仁甲可以光明正大地在第一线观察战斗，选拔赛队伍中有五个轮回者，都曾被迫与他交易过邀请函，收集他们的信息，对陆仁甲只有好处。 尴尬的地方在于，观众至少缺了三分之一，连选手席都有大片空白，轮回者更是稀稀拉拉。 人的口味都是挑剔的，上午看过血腥又拳拳到肉的高阶战斗，谁愿意下午看无名小卒的战斗？ 工作人员都有些尴尬，只有陆仁甲摇头晃脑混不在意，等双方各选一人上台后，他从西装兜里掏出一个小纸条，将嗓音调整得低沉且沙哑，将上面记载的东西念出。 “decide?your?destiny！” 决定你的命运！ “Round 1！” “Fight！” 场上两个不曾出现在原剧情的参赛选手听到指令，刚刚准备绷紧神经战斗，其中一人就就开始低头干呕。 大家打着架，你这吐了是什么意思？ 我长得有那么丑吗？ 他的对手勃然大怒，觉得这是一种不尊重，然后……他也开始干呕。 观众们哄然大笑。 两个选手对着干呕，偏偏什么也吐不出来，这幅模样简直滑稽透顶。 只有实力超过一定层次的人，才皱着眉头，看向擂台中央。 笑声逐渐停下。 观众们只是普通人，又不是傻子，他们也逐渐感受到台上选手的状态不太对。 左边的选手痛苦地跪在地上，整张脸扭曲出一个比面具更夸张的效果，鼻涕，口水，眼泪都不受控制地向下滴落。 右边的选手开始呕血，血迹中还能看见一些破碎的肉块。 那些曾是他的内脏。 拳皇比赛基本没什么禁止的东西，只要不拿出重火力上台，匕首（山崎龙二）、鞭子（薇浦）、棍子（比利）、火枪（K9999）都可以拿上擂台。 看两位选手的样子，都像是中毒，还是那种比较恶劣的剧毒，不过症状有轻有重，很像是其中一方下毒，要用命来赌谁先死。 用毒这种事，如果举办方是卢卡尔那种希望格斗家展示自己的人，那肯定会被直接判负出局。 可是这届举办方乃是神乐财团，他们背后的家主神乐千鹤举办拳皇大赛的目的，是想要寻找能够和三神器一起封印大蛇的强者。 不管神话还是这个世界中，大蛇都不是那种完全无敌的神明，如果真的能找到某种能对大蛇生效的毒药，三神器能够不必冒险战斗就封印大蛇，鬼才愿意玩命。 因此在裁判电话请示上头后，决定放任比赛继续，等到双方有一人死去或者投降才会准备着手救人。 这两位选手难道这么拼命？ 事实上，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有多么的痛苦，恐惧！ 从陆仁甲念出那句英文开始，他们就突然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同时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开始拼命啃食他们的内脏。 随时间推移，那未知的存在也变得越来越多，并且将他们的内脏啃食得千疮百孔，可是他们连呼痛求饶，让别人知晓他们的状况都做不到！ 左边的选手涕泪横流。 他也是一个格斗家，只是实力大概还不如正规剧情人物的弟子之流，平日里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杀人放火罪大恶极的罪行。 可是自从被某个人哄骗着，获得了远超他本身的力量后，来参加拳皇大赛，选拔赛明明还那么美好，为什么正式比赛，他就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是，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至少，他想死在某个强者手下，痛痛快快地死去，而不是如今感受着由内而外的痛苦撕咬，却连哭喊求饶都做不到啊！ 他面前的体液混成一滩，将他的脸覆盖其中，他会不会是第一个被自己体液弄窒息的格斗家？ 巨大的痛苦和精神折磨，让他觉得一秒钟宛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就在这时，另一位选手跪在地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心头涌过一阵狂喜，虽然很快被痛苦替代，还是能带给他一丝丝希望。 救救我啊！我的对手已经倒下了！快点把我抬走啊！ 裁判似乎听到他的心声，走过来准备查看情况。 没想到，他本来已经倒下的对手一阵抽搐，并没有彻底倒下。 见到这一幕，这位选手简直恨得要咬碎满口牙，可是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只能从喉咙里喷出像是被扼死之人的喘气声。 大约三分钟过后，两边选手都没了声音。 陆仁甲走下解说席，十分惋惜地解说着:“两位选手都非常努力地想要赢下比赛，可惜，裁判和这位选手都没有发现，早在山田猛先生倒地时，他的大脑活动就已经停止，剩下的只是神经活动……” 两边选手的尸体上都有密密麻麻的黑色怪虫从七窍中爬出，陆仁甲随便捻起一只，笑着为在场人士解说:“看来答案挺简单，这种虫子是来自遥远东方的蛊虫，能够给使用者提供一部分力量，同时也会反噬宿主。” “命运的所有馈赠，都早已在背后明码标价。” 陆仁甲露出讽刺的笑容，将蛊虫轻轻捻碎。 “让我们来看看，下一份命运又会如何？” 第二十六章 蛊虫与出局（二）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场。 两个选手都被神秘的蛊虫占据，先后死去。 大屏幕清楚地记录下这一切，也许它不能记录下那些异能的样子，可还是能够将两位选手死亡前的痛苦和绝望传达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draw game！” 陆仁甲缓缓地拍几次手，将一旁还脸色发青的裁判唤醒:“是不是该宣布下一组上场的选手了？” 裁判的喉结不自然地蠕动一下，点点头，刚刚张开嘴，就有一左一右两个不同声音打断他。 “等等！” “那个……” 发出声音的，正是两位按顺序应该上场的选手。 此时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自然。 还没等裁判发问，两人已争先恐后地向裁判说明:“我……我要弃权！” “我也是！” 这两个选手的下场确实挺惨，可通常来说，也不至于把其他人吓得不敢再打，直接弃权。 除非问心有愧。 看到两人躲躲闪闪的眼神，以及对自己时不时传来的畏惧目光，陆仁甲努力回想一番，也没想起来这两个想要临阵脱逃的家伙是谁。 没办法，为了用原住民参赛者把名额挤满，陆仁甲一小时内对超过一千个原住民下达了精神暗示，并且给他们赋予不同力量体系的临时强化，加上他真的没关心过这些家伙的死活，导致这些人可能认识他，他却不认识这些倒霉蛋。 唯一让陆仁甲觉得惊讶的就是，你们怎么就确认这是我的手笔？要知道…… 算了，目的达到就行。 裁判也察觉到场面似乎不太正常，但是选手本来就有在任何时间宣布投降的权利，人家只是行使权力，裁判是没什么资格干涉人家决定的。 虽然有些郁闷，裁判也只能宣布双方弃权，需要同时上第三位选手。 陆仁甲干脆连解说席也不回了，好整以暇地站在裁判旁边。 正如他所猜想的一样，新上台的选手见到他都是虎躯一震，随后开始精神斗争，最后颓然认输。 这下子就算傻子也能看出不对劲了——下午这场比赛，一共六位参赛选手，两个惨死，四个弃权，有的入场晚的观众还没找到自己座位呢，比赛结束了！ “那个……下午的比赛已经结束，感谢观众朋友们的支持，灵风队和电子噪音队全部因为弃权出局……” 和无牵无挂的陆仁甲不同，裁判必须硬着头皮宣布最得罪人的消息，理所当然地被潮水般的骂声喷回来。 有人比较激动，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扔向裁判，其他人纷纷效仿，一时间会场内饮料瓶子与零食齐飞，脏话和叫骂一色，场面有些失控。 大部分观众都是普通人，再怎么愤怒，臂力仍然是正常水准，这些东西除了给清洁人员增加工作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个发泄渠道。 问题在于，不知道观众里是否混杂了一些格斗家，又或者别的什么，也有能将这些垃圾扔到台上，甚至打中工作人员的存在，裁判站在陆仁甲身前，挨了一瓶子，眼角直接就开始淌血。 陆仁甲默默看着滚到地上的塑料瓶子，上面印着一个丰乳肥臀的女忍者，穿的那叫一个清凉，闭上左眼单手捧起饮料。 八成是不知火舞，饮料的口味是橙子味的，里面残余的饮料并不多，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空瓶子。 举办拳皇比赛的东京巨蛋有四万七千平的占地面积，擂台位于场地中间，能把一个空塑料瓶子扔出几百米伤人的观众吗…… 陆仁甲冷笑一声，随手给裁判刷上一记星之灌注治疗伤势，再稍微调整下话筒，他的声音便可以轻易传达给场地内的五万五千个座位。 “诸君，我认为你们的怒气是完全不必要，且很不理智的行为，尤其是c区112号的那位观众，神乐财团会追究你攻击工作人员致伤的行为并要求合理赔偿，同时保留对你进行提起法律控诉的权利，你会在三到六个工作日内接到来自法院的传票，请做好相应的准备。” 不等观众们做出反应，陆仁甲话锋一转:“而且，你们究竟有什么可不满的？” 与其说刚才对个人的威胁生效，还不如说这句话让观众们集体转移了注意力——他们从善如流，立刻把矛头对准陆仁甲，这次没有物理攻击，取而代之的是数之不尽的人身攻击，还有人在咆哮“支那猪滚出我们的土地。” 陆仁甲颇为诧异地看向喊出这句话的观众，看到的是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衣服松松垮垮，旭日旗图案，额头绑的是粗制滥造的草薙京同款束发带，手中半瓶廉价啤酒随着他的咆哮不时挥洒出来。 不过陆仁甲没有跟他计较，只是用更大的声音盖过会场内的所有人，这一次不再借助机械设备，雷鸣般的响声依旧轻易压过所有人。 “我再说一遍，你们没什么可不满的！” 轰隆作响的低沉声音犹如天边的雷霆，给陆仁甲那毫无特色的声音都注入一丝庄严的感觉:“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也不该是看这些会畏惧退赛的家伙吧！” 陆仁甲深吸一口气，调整措辞，用更大的声音向观众们发出质问:“你们这些没脑子的蠢货！告诉我，你们想看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场连赌命都不敢的打斗吗？” “是几个连比赛都不是主动参加的废物吗？” “是这些连正经格斗家种子都没见到，就早早退缩，把脑袋藏在裤裆里的懦夫吗？！” “都不是！” 明明没有使用任何法术，陆仁甲的声音却逐渐带上一丝特别的意味，使人下意识地去聆听他的话语。 此时，陆仁甲指着转播屏幕上，因为没有比赛，所以定格在巨大Logo的页面，指着那龙飞凤舞的“the King of fighter！”厉声喝问道:“回答我，你们来到这里，花钱希望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不等观众们回答，他便直接给出了答案。 “是拳拳到肉的血腥搏杀！” “是异能交汇的恐怖战场！” “是世界顶级强者间震撼人心的战斗！” “你们要看的，是无数强者，在全世界范围，一年只会诞生一个的……” “拳皇！” 说到这，陆仁甲刻意停顿许久，这才重新将语气恢复平淡:“你们真的觉得，这些浑水摸鱼的家伙，能提供给你们什么视觉享受吗？” “他们越早退出这场战斗，这届比赛才越有含金量，你们才能越畅快地享受这场比赛！” 第二十七章 蛊虫与出局（三） “至于各位花掉的门票钱，我们神乐财团当然也会在其他地方做出弥补，难道各位宁可来看一场又臭又长注水严重，评委脑瘫剧本作秀的垃圾真人综艺节目，也不愿意看一场短小精悍，却足以载入史册的拳皇盛事吗？” 真正属于神乐财团的裁判和工作人员听到陆仁甲这番话，未必多有感触，对陆仁甲的适应能力倒是有了新的理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才是老员工呢。 至于陆仁甲在话语中夹带的私货，关于综艺和真人秀的吐槽，也没有引起大多数日本本土观众的共鸣。 放眼全球娱乐圈，亚洲综艺和真人秀也是独一档，日韩都有数不胜数的出名出圈综艺在几十年里经久不衰，想有出色的节目效果，除去想象力和资金，这些综艺是真的下血本。 剧本这东西大部分节目都有，加上后期剪辑能把一个事给完全剪出另一个意思，可是日韩对于这方面要求都不多，并且追求真实性上，那简直甩开某些内地资本八百条街。 说白了，在全球范围内，某些资本捧起来的艺人也是独一份的狗屎，在国外人家叫演员，叫明星，这些人靠粉丝吃饭，职业态度至少都是不错的。 一个又一个的青训营走出批量的娘炮。 韩国那边练习生论年起步，拉出来歌舞有一点不行直接打回重造，日本艺人也是大同小异，哪怕地下偶像都要有能够吸引粉丝的绝对实力。 哪像我们这边，不需要能唱会跳，只需要长得阴柔再捏个嗓子，刷一脸死人粉底，卖人设玩营销就能收割粉丝这么轻松。 无非就是以前骗无知的愚夫村妇，还有部分知识单薄的中老年人，现在变成骗那些三观没形成的低龄人，有什么区别？ 感恩，感恩。 抛开这些题外话，他说的也没错，谁不愿意看精彩的，含金量高的比赛？大家花钱来这是看街头斗殴的吗？不都是来欣赏那些强者打生打死，真实感加上绚丽的特效？ 有鉴于此，陆仁甲的话多少还是让一部分理智观众勉强认可，人都是从众的，加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余下的人也闹不起什么风波，一脸晦气地接受。 这时候不能冷场，自然有早已准备好的各种表演上来，一群工作人员则是加班加点地埋头研究赛程。 赛程想要调整，那肯定是要跟选手商量的，这其中又有一个优先度。 九支种子队伍，能不干涉就不干涉，最大程度地给予他们尊重，至于选拔赛队伍……呵呵。 所以，全部的选拔赛选手都被叫到后台，陆仁甲默默打量一圈，发现真的认不出谁是谁，更别提要看出谁是轮回者。 无所谓了。 当最后一位选拔赛选手踏进后台房间时，陆仁甲手指微微一动。 九支选拔赛队伍，二十七人，除去陆仁甲三人，已经退出比赛的六人，还剩下五个轮回者和十三个原住民。 他们无一例外，都曾经接受过来自陆仁甲的馈赠，获得过某种强化。 此时陆仁甲只用一个勾手指的小动作，就将这些强化尽数剥夺，并且蛮横且无耻地在这过程中掠夺了他们的生命本源。 强烈的虚弱感随之而来，令他们集体脸色一白，身体底子弱一点的都直接跪在地上。 某个比较强壮的家伙剧烈地咳嗽着，试图要对陆仁甲说些什么，出口的却是：“咳……我，我也退出！” 其他人中，状态最差的那个已经开始浑身发抖，皮下脂肪和血管都病态的向内收缩，无边的恐惧将他淹没，可是他的喉咙无论怎么用力，都只能发出窒息的声音。 他反复尝试，看向其他一个又一个宣布退出的选手，他们每一个都在宣布退出后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他福至心灵，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三个字：“我退出！” 身体的所有异变立刻消失，只是失去的能力和生命都不会再回来，仅仅是给他留下一条命。 选拔赛中的所有原住民，全部“自愿”放弃比赛。 作为主办方的神乐财团工作人员一脸麻木，机械地将参赛名单上的选拔赛队伍全部抹去，只有陆仁甲所在的火枪队幸免。 “我们不退出啊！！！” 事到如今，掩盖轮回者身份已经失去意义，五位轮回者争先恐后地扑到工作人员面前，一个比一个焦急。 五个人，分别属于四个不同的队伍，工作人员愣了下，看看那些正准备灰溜溜退出，将比赛视为洪水猛兽的原住民，又看看这五名激动到不能自己的轮回者，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种麻烦事当然也轮不到现场的工作人员操心，打个电话报告高层才是正常的，他们的权限根本没法处理这种堪称事故的集体退赛。 上边经过研究，最后决定，五个人当中可以有三个人组成一个新队伍，另外两人如果找不到实力足够的历届种子选手组队，就直接出局。 这里边又有说道。 按照正常逻辑，此时主动权应该在那两个本来就同属一队的轮回者手中，他们俩挑选任意一个独行轮回者组成一只队伍，剩下两人则要辛辛苦苦去找实力能够被神乐财团直接认可的格斗家。 可是在其他人都独行的情况下，你们两人却早早组队，谁能保证，你们两个不会早就定下什么契约，又或者干脆就是早就认识好的？ 谁也不是傻子，二对一，哪个轮回者都要思虑三分，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俩之前不认识，不管谁被挑中成为第三人，另外两个独行者心里就毫无波动？ 最后，竟然是三个隶属不同队伍的轮回者走到一起，成为“团结者”队，三人组队后即使不可能真正团结一心，也足以让那组队二人投鼠忌器，毕竟他们还需要寻找一位剧情强者。 这一下反客为主，使主动权来到散人一方，组队二人不得不强笑着对三人许以好处，毕竟轮回者们就算做事不成，捣乱的功夫是一等一的，不出手捣乱已经是帮助…… 其中所思所想，勾心斗角，半点不逊色于真枪实弹和刀光剑影。 目睹这其中凶险过招的陆仁甲缩在角落里，笑得一团和气。 第二十八章 天空树之下（四） 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老老实实把身份暴露出来，这样才像个光明正大的轮回者嘛！ 一边吸纳反馈回来的力量和记忆，一边吐槽的陆仁甲，看到那十几个茫然无助的原住民参赛者跌跌撞撞走出后台，没有任何人再去在意，心中多少有那么点波澜。 他也没有追，又或者补偿他们什么，只是目送他们走出去。 只是群生死不由自己的可怜虫，连举报他这个始作俑者都没勇气，陆仁甲思来想去，还是用残留在他们体内的一丝剩余力量在他们心底传音：“尽快把我之前给你们那十万美元换成生活物资，有多远逃多远吧，越人迹罕见越好。” 淘汰者们个个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不过他们的疑问注定得不到回答，会不会听从更是个问号。 那都是他们的事。 陆仁甲一是没那么圣母，二就算他圣母也没法逼着他们去做不想干的事。 他不会，也没法给这些人解释，谁会信？ 赛程重新安排后，变为一天两场，总共十一支队伍，预定今天下午五点的第三场比赛由那两个倒霉蛋和未知路人对战直升机队。 还是那句话，只有原剧情队伍才能得到安排和尊重，因为他们早已证明实力，轮回者们是没这个待遇的。 第二场比赛时间原本是下午一点，四个小时内找到一名剧情强者，对轮回者而言不算大事，人选并不算少，甚至如果他们不怕被某些后手算计，连出场地都不需要，这事就能解决。 比如正在坂崎獠身边和坂崎百合聊天的女侍者King（金）； 比如超能力队的镇元斋和椎拳崇，一个在偷偷喝酒被雅典娜责怪，另一个在偷看雅典娜发火； 失踪的，曾经参加现在又不参加的，这些人都符合神乐财团的标准，就连陆仁甲手里，都有一个金家潘可以用来参加。 哎？我什么时候把金家潘弄到手里的…… 有某种神秘且幽远的白光在陆仁甲瞳孔一闪而过，这个违和感转瞬间从他的脑海消失，他和其他人一样，在边上互相试探，聊一些看似很简单，实际全是套路的没营养话题。 另一边，被迫去寻找第三人的两位轮回者走出场地，个子稍高的便忍不住用心灵感应询问同伴：“主人，您为什么没有选择和其他轮回者合作，反而要费力不讨好地亲自寻找第三人？” 被他称为主人的轮回者整个人都藏身在巨大的灰色斗篷下，两人的行动方式如出一辙，都是低空漂浮飞行，听到同伴发问，便在心底为同伴解释：“你这憨货，这么点脑子怎么冒充轮回者，那些已经出场的和高人气角色，是我一个独行者能觊觎的吗？” 那高大身形之人嗫喏一阵，小心翼翼问道：“可是，主人给我灌输的那些作品中，往往主角都是独行者，在各种团队中左右逢源，独占鳌头，好处拿尽，怎么到我们这就要处处小心？” 独行者又骂了他一句：“说你憨还不承认！那些东西只是让你加以熟悉人心，但是真实的人心何止书本上几句干瘪的算计！” 说到这，他冷笑连连，身边泛起一圈球形的白色防护罩，这才继续为同伴解释：“你以为轮回者都是什么？每个轮回者的存在对原住民都是机械降神！每个轮回世界对我们来说都是予取予求！” “这世界上别人能拿到的好处却不拿，还放在你眼前，真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主角，天下的一切都要为你让路，别人都是不长脑子的蠢货？” 独行者突然停下，换个方向继续前行，这才继续为同伴讲述：“就如同我暗中在东京湾做的手脚一样，你怎么知道其他人就没有各自留下什么暗门？什么阴险手段？只我一人就放出超过三十种不同世界的病毒和污染，其他人难道是傻的？” 那同伴一愣，心灵感应开始有些不太稳定：“主人是说……” “哼。” 独行者打断了他的发言，两人一起消失在街道上，转眼已经从某个快餐店走出，都换上现代服饰，容貌、声音、身高全都摇身一变，两人变成再普通不过的两个路人在街头漫步。 独行者这才开口问同伴：“奉先，我是在什么情况下招募的你？” 同伴一怔，不假思索回答：“是单人世界，三国群侠传。” 独行者点点头：“正是，为此我用掉了一张恶魔契约，才能将你带出，当时风险，你还记得吗？” 同伴低下头去，伪装的面孔上一片木然：“主人杀曹操刘备后诈降董卓……随后清君侧，杀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最后险些被左慈以天书秘术破去魂魄。” “后来貂蝉、赵云、郭嘉三人魂魄纷纷献祭，这才使得主人脱逃，杀三仙，一统中原。” “当初契约三人，典韦战死于潘多拉星球。” “周泰被终结者淹没。” 这番话说起来平淡得很，不过有些偏题，独行者不耐烦地挥挥手：“谁问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我是问你是否懂得，我为何会在那个世界契约你们，后来却从未补充过其他仆从。” 同伴把头低得更深：“属下愚钝。” 那独行者显然没有真的要他解答，只是自顾自说道：“想来你这武夫也不懂，我后来经历的单人世界极少有古代背景，再难招募有真正忠诚之心的追随者，团战世界人人都在拼命搜刮资源。” “人命这种资源，最为廉价易得，轮回者又有天大的优势，剧情人物的过往经历和为人个性统统不是秘密，加上走出世界见识无限多的世界这个诱惑，招募剧情强者简直最合适不过。” “可是单人世界的剧情人物未必追得上我的成长速度。” “战争世界中的出名和强大的剧情强者又是你争我抢，谁也不是傻的，有时候争着争着，一拍两散。” “我可以得不到，却一定不能让你得到，所以输家未必多亏，赢家却要担负各种负面可能性，比如被招募者被下毒，被控制，不但前期投入的时间精力竹篮打水，还可能在松懈的时候阴沟翻船……” 独行者自嘲地笑笑：“当然，也许大团队会有解决办法，或者其他什么特殊方法可以避免这些，可是投入和产出比例不等，又有多少角色值得这样冒险？” “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起，轮回战争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资源宝物可以各凭手段，剧情人物……必死无疑！” 第二十九章 天空树之下（五） 说起来，陆仁甲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常识性错误。 他有主神提供的信息，知道这世界一共有十五位签订契约的轮回者，三个隐藏轮回者，共十八人，因此没有想到轮回者人数不对的相关问题。 陆仁甲是孤家寡人进入世界，别人可不是，他们有追随者，有契约，有各种手段将原住民转化为手下，拳皇比赛本身当然重要，但也不是无可替代。 就连他自己，也可以招募新玩家，给予别人召唤师或者冒险家的力量，只是效果一般，不然也不会半路让这帮家伙自生自灭去。 他还没能察觉，在轮回战场这种特殊的世界，任何存在都不可信任，包括自己的感官和能力。 毕竟，没人规定轮回者必须用真身出现。 唯一对任何人都公平的只有时间，等到晚上正式比赛开始时，不管算计如何，目标为何，大部分轮回者还是准时出现在观赛席，没来的也各有手段观赛。 原住民方面，强者干脆没几个过来的，兴许是被接二连三的幺蛾子弄得不耐烦了，观众们更是只剩下三分之一。 如果换成自尊心强点的队伍，极有可能恼羞成怒，心情不稳，发挥失控，或者干脆扭头就走。 偏偏晚上这两支队伍都是轮回者为主，他们不能说没脸没皮，但是也确实不会特别在意这些琐事。 两边选手分别入席。 今天的解说席中，依旧是陆仁甲、一位官方解说，并且为了保证人气，还从选手中邀请出一位特别嘉宾。 说来也怪，当这位特别嘉宾从解说席上站起来，落落大方地向全场行礼开始，九成以上的观众视线就固定在她身上，还有人不断掏出各种通讯工具，唾沫横飞地给没来的朋友发通知。 连两边第一位选手入场，齐齐站上擂台，也没能让观众们的视线和注意力回归，只有敬业的裁判扯着嗓子介绍：“直升机队第一选手月寻，对阵血刺队第一选手，吕义！”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没有注视，甚至没有冷嘲热讽，只有观众们如出一辙投向解说席的火热视线。 有鉴于此，陆仁甲抓起话筒，干咳几声，张口便是：“这个……我看在场的观众朋友们和部分选手都对我们的特邀嘉宾表示出非常浓厚的兴趣啊，要不我们稍微推迟下比赛开始的时间，大家说怎么样？” 仿佛在平静的池水中投入一颗深水炸弹，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那声势几乎要追上昨天草薙京获得胜利的音量，考虑到在场人数，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个反应显然让陆仁甲也有些吃不消，他咽了咽口水，征得嘉宾同意后，将非固定的话筒递过去：“那……就麻烦你了，不知火舞小姐。” 一只被黑色皮革所覆盖的纤纤玉手伸过来，将话筒接过。 光是这一个没有任何特殊含义的动作，就让陆仁甲浑身一激灵，手收回的时候便慢了三分。 结果无意之中，陆仁甲的指尖便在皮革上轻轻滑过，引来一记娇嗔。 如清泉流响般清脆自然，如启明星般独树一帜，如云雾氤氲，引人入胜。 只听这一记娇嗔，便让人如入恍惚之境，心头平安喜乐，忘却凡间种种烦恼忧愁。 两人中间的官方解说一脸迷醉，有两道婉约的红色水流从鼻孔中滴滴答答，掉在桌面上，可是本人浑然不觉，依旧痴痴呆呆地望向身旁，无比沉醉。 陆仁甲的笑容便有些收敛，在桌上稍微敲击两下，隐约有一股黑气顺桌子流淌至解说手臂，一抹而入，解说一震，眼神清醒过来时下意识将凳子朝陆仁甲挪过去，再也不敢朝另一边多瞧一眼。 陆仁甲没那么多顾虑，有些不耐地看向那临时嘉宾，整体被乌黑发亮的皮衣紧紧束缚，美好玲珑的曲线被束缚得更加突出。 匀称的肌肉线条透过紧身的黑色皮衣一览无余，衣服整体绷得很紧，但是没见穿着的人有什么不适。 皮衣表面有大量的镂空和奇异花纹，镂空恰到好处地分布在肩膀，腰侧，那些张牙舞爪的花纹像一朵正在绽放的巨大蔷薇，充满某种魔性的魅力，若隐若现的肉色更让人浮想联翩。 把注意力往上一点，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位低垂眼帘，含羞带怯的一张脸，你可以从她身上看到乖巧，看到服从，看到她不经意间某个轻轻拉动衣物遮挡皮肤的小动作。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矛盾的造物？ 她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透出极致的妖冶，性子却温婉贤淑，谦卑且服从。 此刻，她就坐在你面前，用新婚妻子迎接丈夫的温柔语气向你打招呼：“下午好，诸君，请大家和我一起，欣赏晚上的比赛，可以嘛？” “可，以！！！” 不需要任何引导和提示，场内的观众爆发出一阵整齐响亮到怀疑是军队的呐喊。 “这是哪个世界的魅魔……” 轮回者观赛席依旧是最没有波澜的一边，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不就是一个造型缝合猎天使魔女和猫女的魅魔不知火舞么？ 轮回者们对她血统的兴趣，比对她本人都大，毕竟没人敢打她身体的主意。 剧情强者们大都能适应，毕竟不能适应的话还怎么跟不知火舞交手？ “舞小姐还是这么受欢迎啊……” 陆仁甲稍微跟她客气两句，除去感谢她光临，也有对她本人和业务的吹捧，那边再进行适当的谦虚和客套，再把一些广告和赞助商的事情穿插在一些小玩笑里，这就是一次其乐融融，谁也挑不出毛病的赛前预热。 别看这个环节貌似没什么营养，观众们却随着这场尬聊的进行越来越多，最后几乎有第一场比赛时的九成。 这从侧面印证出一个真理：就算世界和年代不同，还是有很多东西是跨次元通用的。 在大部分男人的炽热注视下，大部分女性的不屑或嫉妒中，陆仁甲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这几乎是一个约定俗成的问题，每次不知火舞上什么综艺，接受什么采访，这个问题都会出现。 回答过这个答案，比赛就将正式开始。 按理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早该在不知火舞的心中滚瓜烂熟，因为回答太多次，连模板都分好多种，有炒作用的，有假装某种情况的，有模棱两可的…… 只是陆仁甲的声音中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令她无意识地回应出心底那份被埋藏至深的，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真相。 陆仁甲问：“饿狼队的安迪选手，是你心中唯一且不变的结婚对象吗？” 不知火舞的声音则有些怅然：“……他曾经是。” 第三十章 天空树之下（六） 不管隐藏的轮回者们在时间中做过什么，他们对剧情的影响使得世界线与官方剧情逐渐出现分歧。 在官方剧情里，不知火舞是不知火道馆最后的传承，安迪既是她的师兄，也是她的恋人，只是安迪一直都不想加深两人之间的关系，某一年的剧情里还有不知火舞穿上婚纱逼婚，安迪置之不理的场景。 原本的世界线里，不知火舞孤身一人守着一个没落的传承，穿上婚纱逼婚安迪可能是她做过最大胆的事。 虽然身材霸道性格有些小任性，但是又会只在安迪面前露出小女人的一面，一心一意等着安迪。 这位新时代的大和抚子是被她爷爷的好友山田十兵卫养大的，总算没有忍者家族的死板，但是依旧会认定一个目标就决不再更改。 也不能说安迪拒绝她有多错，拳皇世界本质是SNK旗下游戏的世界观大乱斗，在最初的《拳皇94》之前，饿狼队继承的过往经历统统来自《饿狼传说》这款格斗游戏，安迪身世中养父被黑帮老大杀死，他和特瑞都想要复仇。 复仇的道路上拖家带口，既是给敌人把柄，又是对伴侣的不负责，这个想法肯定不能说错。 两人的矛盾点在于，安迪希望复仇成功后再给出承诺，不知火舞则完全不介意和他同生共死。 原来的世界线上，这俩人男的一心坚定复仇，女的一直守候，感情因素虽然很重，现实考量其实也很重要。 他们俩都不是顶尖格斗家，整个饿狼队在拳皇世界里都是比较尴尬的定位——主角之下最强队这个称号，都得和隔壁的极限流队拼命去争。 两人修炼的都是不知火流忍法，不知火舞当然也希望自家道馆传承发扬光大，可是他们俩表现都不怎么出色，隔壁极限流一家老小齐上阵，哪个都不算弱者，谁要来你这不上不下的不知火流？ 就算你奔着馆主好看，试图撬安迪的墙角加入不知火流，不知火舞是坚贞痴情的大和抚子，又不是恋爱剧的无脑女主角，一个女人能把一家没落的道馆开在经济危机的东京且运作下去——真当人家是什么傻白甜呢？ 最后，就算你是真心实意的，非常虔诚的，确实只是想学不知火忍法，太好了，恭喜你，门槛一点也不高，师傅也不会藏私，会倾尽所有教你。 这时你只需要面对最后一个问题：不知火忍法有一个无法避免的缺点：想要修炼，就得脱衣服。 不需要你全脱光，这个步骤是循序渐进的，功夫越深脱得越多，大成就是不知火舞那副打扮，那造型可能也就比情趣服装多几块布。 所以剧情里不是不知火舞想穿得那么……开放，是她只能在战斗期间这么穿，不这样，自身战斗力直接封印九成。 安迪那种浅尝辄止，吸收长处的修炼方式，一样要露出不少皮肤。 这么一个没有出色人物，上限不高，战斗时必须克服羞耻心，加入就有暴露狂嫌疑的流派，拳皇世界里能修炼的地方多了，何必勉强自己？唯一有亮点的美女馆主还名花有主…… 如果安迪选择和不知火舞结婚，他还必须得继承道馆，想办法把有这么多负面条件的道馆发扬光大，难度完全不下于他报仇成功或者他们俩有一人获得拳皇冠军。 涉及到这种鸡毛蒜皮的经营中，别说报仇，每天看那一片赤红的财务报表都是对心脏和血压的考验。 这就更进一步拉低了他们结婚的可能性。 在这条轮回者们修改过的世界线中，不知火舞不知道从哪里继承部分的魅魔血统，与草薙京的某种炎魔血统不同，魅魔对战斗力的影响不算大，她继承的血统也不算浓厚，但无疑足够让她过得比官方世界线好得多。 这个世界里，不知火舞被赋予了新的起源，尽管成长经历和思想类似，也有少许不同。 她的社会地位基本算是当红偶像，同时还没有偶像那么多破事，出席的活动也不算多，虽然不知火流道馆依旧那么死水一潭，可她本人的生活条件和交际面，远远不是官方剧情能比的。 世界线的分歧导致这个不知火舞，怎么说呢，并不是那么死心塌地，毕竟感情这东西，因人而异，拥有的越少，越会把已有的部分紧抓不放。 同时也有人会把感情中自己的付出拿出来感动自己，进而形成自我感动的闭环，加上一点点不自觉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爱的越久，付出越多，就越是难以自拔。 不再当舔狗的不知火舞现在独立，成熟，有自己的事业，她的生活忙碌且充实，没什么思考安迪的时间空间，不再将和一个满心复仇的男人在一起视为她人生的唯一目标。 结果好像也没那么坏。 反过来说，也正因为现在她和安迪的关系有些僵硬，粉丝们更加欢喜，对当事人而言，也很难说是什么坏事。 这些都是题外话，压根不能也不应该拿到台上来说，甚至不知火舞背后的经纪公司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允许和促成她和安迪如今若即若离的关系——对资本来说，一段并不美满，且磕磕绊绊的情感关系，才更适合炒作和运营。 如今在陆仁甲的诱导下说出“他曾经是”这句话，基本可以说，这是在官方层面否定掉两人间的感情，还是以一种极不客气的方式。 解说台上的麦克风都是实时转播，全场都能清楚听见，立刻爆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许多人眼神炽热，大胆些的更是要直接从台下爬上来，直接对不知火舞示爱。 两位选手在台上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台下气氛是一波比一波热烈，可是都跟他们俩没什么关系，最后连他们俩都被迫临时客串一把工作人员，去拦截那些激进观众。 一场小骚乱过后，有几个观众互相打出真火，直接出场真人决斗，还有个观众脸上带着醒目的青色牙印被医护人员抬走，这场比赛正在逐渐变为一场闹剧。 观众们才不管这些，反正他们是花钱看乐子，就算有什么和预期不同，那也是作为主办方的神乐财团需要操心的事，比赛什么时候都有，这场也肯定不会是最精彩的一场，谁会在乎呢？ 直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那种尖锐的蜂鸣声潮水般袭向在场的每个人，迫使他们不得不张大嘴，不发出任何声音，才能稍稍缓解这一情况。 选手吕义站在擂台上，护躯银铠砌龙鳞，束发金冠簪雉尾。参差宝带兽平吞，错落锦袍飞凤起。倒拖画杆方天戟，杀气弥漫斗牛寒。 活脱脱一副战神在世！ 第三十一章 繁花中樱木（一） 日本人是极度推崇中国古代文化的。 也不光是日本，整个亚洲内，完全没有被古中国文化熏陶的国家才是不存在的。 这些文化历史本身没有高下之分，不过如果说起对周边影响之深远，那就是万国来朝的唐代。 除此之外，如果说哪个朝代在日本最知名，其中的人物让人能倒背如流，那无疑是东汉末年的三国。 即使以一个中国人的感性，三国恐怕也是最耳熟能详，最让人欲罢不能的一个时代，从《三国演义》这本小说被划为仅有的四大名着便可见一斑——中国上下五千年，也不过只有描写汉朝末年直到晋朝的三国演义，和描写部分宋朝的《水浒传》而已。 除去三国本身的历史之外，还有无数的衍生作品和二次创作，以及对衍生作品和二次创作的衍生作品和二次创作，很多热门人物和经典场景形象已经完全被固化。 正因如此，吕义的打扮实在是太过明显，明显到只要稍微理解接触过三国时期历史和相关作品的人，全都能一眼认出。 “吕布……” 方才的巨大声响，正是吕义用长达两丈四尺的方天画戟敲击擂台发出的噪音，场地在被草薙京那组战斗破坏过一次后，主办方又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固，这才能发出震慑全场的声音。 吕义用的完全是一副最刻板化的吕布形象，红缨紫金冠，方天画戟在手，加上他本人两米二四的身高，威风凛凛，很容易给人一种需要仰视的感觉。 眼见观众们终于被这一个契机吸引注意，陆仁甲敏锐地把握住这个机会，立刻切换职业，从常驻的阿修罗转为圣骑士，圣洁的金黄色光芒和蔚蓝的法术光辉笼罩全场，阵阵祈祷和梵歌在抚慰治愈伤痛的同时，也让人心神安定。 场面终于被控制住，比赛也能够顺利进行，陆仁甲兴致勃勃地将耳麦对准嘴巴，刚想张口，看到台上两人迥然不同的造型，有些迟疑，问起旁边的不知火舞：“那个……舞小姐，台上两位选手的情况，符合比赛规章和流程吗？” 不知火舞向台上看去，轻轻咬住嘴唇，才能使自己笑得不那么大声，可是语调依然满是掩饰不住的愉悦：“拳皇大赛的规则里是允许使用武器的……噗嗤，方天画戟当然也……算是可以的吧？” 拳皇大赛本质是异能无限制格斗比赛，重点在无限制格斗，虽然一线角色人均身怀异能，二三线角色也有纯粹的格斗家，无限制格斗嘛，拿点武器挺合理的 镇元斋有伸缩酒葫芦，陈国汉那个几百斤重的大铁锤，比利有能喷出火焰的棍子，往后的鞭子，火枪，两米多的方天画戟，也不能完全说不行。 只是吕义本人的身高就高出常人将近半米，他对战的敌人月寻又只是中等身材，一米七八的个子，白长衫白长裤白布鞋，手里的武器是一把折扇…… 那把折扇，还没有方天画戟的戟把上挂着的装饰长。 双方身材、武器，完全突出两个不同方向的对比，视觉冲击简直让人捧腹。 冷兵器中自古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事实上那方天画戟舞起来，就是半径两米起步的伤害范围，加上重力和传导，优势占尽。 与此相对的，选手月寻那把折扇能不能护住他的整张脸都是个问题，看样子也没有什么机关在上边，就是一把普通的扇子，恐怕打开的动作大点都要散架。 本来应该是非常风流倜傥，少女杀手的打扮……现在在吕义的衬托下，显得如此单薄，弱小，可怜，且无助。 裁判还是非常专业地走上台去，尽管一张脸憋的通红，还是没有破功笑出来，高声宣布：“……Round 1！” “Ready？” “Go！” 你下台的时候能不能别那么踉跄，肩膀一抖一抖的，而且从解说台上都能听见你的爆笑啊！你们日本人的笑点好迷啊！我被你带的也好想笑啊喂！你下台了我还得继续解说呢！ 擂台上，相隔五十米的两个选手同时动身。 令大部分人跌破眼镜的是，吕义快步上前准备强攻，月寻捏着他的扇子，丝毫不打算退让，迎面顶上。 两个人同时化作一道流光，陆仁甲骂了一句脏话，摸出四个机械齿轮丢到场地四周，齿轮悬浮在空中飞速运转，普通观众们集体一震，又能够看清流光中的人影，只是身子开始不自觉地变热。 两人相撞！ “所谓武士，就是面对任何强大的敌人，都要遇山开山，遇水斩水，明知不敌，依然也要奋勇向前！” 在陆仁甲慷慨激昂的解说声中，擂台上两人一触即分。 月寻单手持折扇，另一只手背负在后，站在两人相遇处。 吕义倒退三步，方天画戟仍在嗡鸣不止，带动他的右手小臂剧烈颤抖。 两人短兵相接，竟是手持折扇，曾言说自己是个刺客定位的月寻占尽上风！ 一边的不知火舞轻轻捂住樱唇，陆仁甲倒是不怎么惊讶，继续渲染气氛：“双方都知道，这是一场注定不会有太大波澜的战斗，因为实力实在太过悬殊，适才吕义选手以生平最得意的天生神力使出一招力劈华山，被月寻选手以最轻灵飘逸的半式游蝶穿花挡回！” 台上两人的动作同时一僵，有些惊疑地望向解说席上的陆仁甲。 这家伙并没有顺口胡诌…… 比赛仍在继续，两人只得按下心头疑惑，加上敌人也不是可以在战斗中分心的存在，各自调息片刻，再次出手，是由月寻主攻，吕义则有微不可察的一丝滞后。 刚才的短暂交锋，他的手臂受到的影响可远不只是颤抖那么简单。 “我们看到月寻选手再一次挥舞折扇冲上前去，方才的游蝶穿花太过轻巧，虽然有另外半式三无三不掌隐藏些许毒风，其中毒性也未能渗入五脏六腑，吕义选手强大的身体素质导致收效甚微啊。” 月寻握住折扇的手指微微一紧，手上并未迟疑，深黑色的影雾于掌中弥漫，双臂隐藏其中，整个人飘在半空，以折扇点在吕义刚刚架起的方天画戟上。 以方天画戟中心为始，大量裂纹向两边迅速延伸，最后轰然炸裂。 方天画戟，折断！ 第三十二章 繁华中樱木（二） “吕义选手的霸王扛鼎式用卸力之法，将伤害力道转给手中武器，本人并未受伤，但是本就处于下风的吕义选手连武器优势都被迫失去后，接下来又要怎么面对月寻选手连绵不绝的攻势？” 一片惊呼声中，吕义的方天画戟折断，吕义借力退后，肌肉紧颤，神情略显疲惫。 这可奇了，两人打到现在也不过是两招的功夫，这吕义这么快就显现疲态？ 不知火舞也是从饿狼传说故事线一路当格斗家打过来的，立刻发觉这个问题，并且向身旁的两位解说提出这一问题。 那位官方解说被她一问，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半天，最后也没支吾出什么有用的词汇，陆仁甲则是不在意地搭腔道：“啊……那是肌肉本身的反应，毕竟是十二层的龙象般若功，以目前吕义选手的体能来说，有些酸涩也是正常。” “龙象般若功？” 不知火舞一奇：“那是月寻选手修炼的功法？效果是让对方身体变得虚弱吗？” 陆仁甲连连摆手：“恰恰相反，这套功法是佛门金刚密宗的护体功法，易学难精，普通人要修炼第一层要一年，第二层要两年，第三层四年，以此类推，大成则是十三层。” “佛门认为，水中龙行之力最大，陆行象力最大，每修炼成功一层，就有一龙一象之力，别看月寻选手特意选了轻飘飘的折扇作为遮掩，实际上方才两招，招招蕴含十龙十象之力，仅仅只是武器折断，已能说明吕义选手同样有万夫不当之勇。” 不知火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样啊……月寻选手还真是坏心思，刻意用折扇来误导敌人占得先机，毕竟大家普遍都会用试探起手……” 陆仁甲耸耸肩：“也还好吧，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聪明，月寻选手本人都未必将这个小技巧当一回事，不过是习惯成自然。” 说着，陆仁甲随手抓过一台高速摄像机，将画面对准月寻，大屏幕上立刻映出他那张有些阴鸷，狠厉，此时却有些茫然的面孔。 “毕竟只是低武世界的横练功法，月寻选手一身所学，从头到脚都不是凡品，估计只是以前实力不强的时候用习惯的小聪明？” “我看看啊……” “哦，从头到脚算下来的话。” “帝国制式战斗用辅助光脑2型，序列403，搭载即时演算模块芯片和脱机数据库。” “灵魔之种。” “死亡誓约。” “尼姆合金混合振金加强骨骼。” “这是，炼金药剂？作用不太方便说……” “龙拳。” “百裂腿。” “笑尘诀。” 咂吧咂吧嘴，显然还没有说全的陆仁甲识趣地停下。 不停不行，再说下去擂台上的月寻可能就要翻脸先杀他这个大嘴巴了。 即便如此，在场的诸位轮回者目光也变得相当微妙。 轮回者的强化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轮回者们大都希望自己拥有的能力越强越好，越方便越好，在此之上，弱点越少越好。 不管是什么样的文艺作品，基本都不会脱离常识：主角及主角团队的能力必然强大和特殊，偶尔也会把这一常识延伸到出色的配角和人气反派或最终反派上。 不管轮回者们从诸天学习也好，从对应上司那里强化也好，基本都会找强大的能力，再不济也要有特色，有某个领域中出色的特点。 但是这样一来，轮回者们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问题——好的想法和设定大都是很热门的，对应的强化更是炙手可热，保不准哪天就能碰上一样强化的敌人。 这不是撞衫那种谁弱谁丑谁尴尬的问题，这关系到轮回者的生死命门。 大家的强化来源都差不多，优点弱点彼此一览无余，那还有什么先后手和克制关系？直接摇骰子比大小，谁输谁抹脖子？ 这显然不现实。 所以轮回者能做的只有三点。 第一：魔改。 这方面其实也不是多高大上的东西，就是轮回者们行走诸天时一个必然的过程：取长补短，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保留优点的同时，去除原有的弱点。 比如dc的超人血统，无论哪个版本都是强到破格的存在，漫画、小说、电视剧、电影，无论哪个平行宇宙，至少都包括金刚不坏、冰冻呼吸、热能视线、超级听力等一系列能力，漫画版本更是离谱。 但是有多少人会选择这个血统呢？ 答案是零。 这个血统很强，非常强，适应性高，开发潜力大，后期可以用肉体做到倒转时间，一拳打破多元宇宙，可就是没人选。 归根究底，就是因为这项强化的弱点和它的强大一样出名——氪石，这来自超人家乡的石头，既可以作为普通人强化能力的介质，又能作为能源使用，唯独对超人血统有完全克制能力，只需要指甲那么大，就能完全消除超人血统的能力。 这弱点实在太过知名，克制物又太容易到手，导致根本不会有人选择。 大部分人宁可选择其他不那么强大的血统强化，也不会去选一个弱点过于明显的超人强化，黑袍纠察队的祖国人，幽游白书中的户愚吕，龙珠的超级赛亚人，魔人布欧，无论怎么选都轮不到氪星人。 魔改，就是指想办法兑换没有致命弱点的相近版本，又或者用其他办法使这一弱点变得不那么致命，这一方法不仅适用于弱点过于明显的强化，也适用于很多上限过低、没有未来的强化。 第二：冷门。 只要我的能力足够冷门，别人就没法针对我的能力发掘弱点。 针对这一点，很多人其实都存在一个误区，那就是热门能力那么多人选，再弱也弱不到哪去，就算有什么不对，也还有那么多人陪我。 这个想法不能说错，起码九阴九阳这种功夫肯定是比七伤拳强，降龙十八掌肯定比般若掌、大慈大悲掌强。 可是九阳神功一出，对手如果是轮回者，认出来后必然知晓你内功深厚，内力浩然博大，内劲生生不息，立刻就知道应该跟你打闪电站而非消耗战。 这不就是失了先机？ 退一步说，行，对方并没有一眼认出来你修炼的功法，你用的是没什么特点的九阴神功，原着里修炼过、参考过这门神功的不在少数，有几个真正大成？ 最惨的梅超风，招子没了，得罪主角，命也没了，硬生生把九阴神爪练成九阴白骨爪，读书看电视的时候大家都能嘲笑她，真轮到自己，谁敢就拍着胸脯说自己比梅超风强？ 这类功法秘籍都是古文，内容晦涩难懂，陆仁甲修炼的蜀山心法他连繁体字都认不全呢，至今老老实实用最笨的法子加强能量循环，轮回者只要不是华夏古人，谁敢保证理解不会出错？ 梅超风还是集百家之长的黄药师手把手交出来的古人，她都一知半解硬着头皮去练的东西，轮回者多什么？人均高考文科状元？ 这些是热门强化的通病，正如这世界里，轮回者们没一个主动将真正的功法来历传承暴露给其他人，都在想方设法遮掩，像陆仁甲这种体系多变不怕暴露的毕竟是少数。 冷门强化当然也有弊病，比如没有参考对象，需要自我摸索，只是跟它带来的信息优势比起来，各有取舍。 第三，就是尽可能多地混合不同体系。 第三十三章 繁花中樱木（三） 混合体系，听起来挺扯淡的，就像让一个专精数学的博士去写一篇论文，题目是《历代封建王朝的崛起与衰亡》。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更像是让一个研究数学的人再同时学习物理，写出一篇容纳两个学科优点的文章，两方面同时涉及，模糊它本身的学术定位。 将相似、相近的招式和能力融合，演变为新的，不属于原有定位的能力，这未必能完全消除原有能力的弱点，但是对行走诸天的轮回者来说，只为在不同世界中更多一点发挥自己的能力，也是个值得努力的理由了。 综上所述，陆仁甲这种随便曝光别人能力底细的行为，不光会让月寻对他仇恨和提防，其他轮回者一样会把他当成众矢之的。 轮回者对于诸天世界最大的优势，正是明确的目的性，还有完全不对等的信息差，都不需要用战争举例，即使是游戏里，拥有全图视野和没有的情况也是天差地别。 许多小说里，干脆会把对敌人的鉴定作为新人福利或者金手指的一部分，这不仅仅是为了让读者从上帝视角知晓故事走向。 “能够从他人处获得想要的信息”本身，就是个强大到离谱的技能。 说回场上，月寻开始变得束手束脚，不肯再显露任何其他能力。 陆仁甲似乎也认定这一个人坑，干脆毫不掩饰地对月寻一遍又一遍地释放出一股淡蓝色的光波。 光波本身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每命中一次，陆仁甲就双眼一亮，将月寻的能力信息剖析得更加详细并加以解说。 吕义抓到这个机会，对月寻展开一阵凌厉的反击，一手拿住断裂的戟头，一手持戟身，长戟变短戟，再加上一手棍法，反守为攻后将月寻的纸折扇逼得捉襟见肘，已有些许颓势。 “刚才那一招，吕义选手右手使得是五郎八卦棍中的生死同穴，棍子在旋转中从自身腋下穿出，攻其不备，变招是加上白眉棍法里的劲如苍松，准备横扫！可惜，方天画戟断裂后的棍子尺寸并不完美，出现了一点距离上的失误，并未命中。” 月寻面沉如水，干脆直接准备无视陆仁甲的聒噪。 脚下清风徐来，一声鹰唳，正要驱功从连招中脱身，就又听见陆仁甲喋喋不休的魔音贯耳：“……是的，这就是笑尘诀的特性！作为轻功时，发力便会有一声清亮的鹰唳，如果仔细观察，还会有一只若隐若现的白色鹰影，鹰头会冲向使用者下一步准备行进的方向！” “很不幸，”陆仁甲又补充道，“作为一个奶秀，没能看到用折扇施展的打狗棒法，打狗棒法很适合防守反击和打断敌人连绵不断的进攻或者蓄力，但是我并没有在月寻选手的能力列表中找到这一项……” “够了！” 月寻将折扇一收，右拳在一瞬间增生出无数坚硬且泛出冷光的鳞片，一条略显虚幻的紫色龙影从拳头顶端飞出，只是咆哮声中除去龙吟，隐约还有部分狼啸，显得不那么纯正。 不过，即使是这一招不那么纯正的龙影冲拳，也将吕义一拳击退，正面接下这一拳的盔甲部分全部粉碎，向内塌陷出一个大洞，剩余的部分犹如活物般涌动着浓郁的黑红色流动物，不断修复吕义身上破损的部分。 吕义单膝跪地，体力条因为这一拳下降到三分之二左右，暂时失去反击能力，月寻趁这个机会跳到裁判身边，指着还在对他刷某种探测能力的陆仁甲大声道：“他这样是不是已经算干涉比赛了？！我要求解说立刻换人！” 解说台上的陆仁甲完全当他放屁：“……这龙拳，是以国家气运为核心，并发挥威力的拳法，国家兴亡自有气运衰涨，以这气运淬炼后，拳锋再难以个人武力抵挡。” “刚才的那招云碎山河中，有还未成型的龙狼出现，想必是月寻选手曾经用某个有问鼎之资，却没能建国的势力气运练拳，就带上了那个势力气运的部分特性，狼主嗜血凶杀，加上刚刚那一招的拳意，要破解有以下三个方法……” 裁判看看青筋暴跳的月寻，又看看台上准备将龙拳弱点掰开揉碎了当论文讲的陆仁甲，摇头道：“陆君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工作规定，请求驳回，比赛继续！” 月寻脸上怒意更盛，还要和裁判争辩，台上的陆仁甲却主动中断解说，用中文戏谑地问他：“兄台一身能力传承能作假，这职业定位却是真的，何苦让小弟做这恶人，小弟可从未听说会在人前轻易动怒的刺客……” 月寻脸上的表情突然就淡了，一直以来呈现给观众的那种阴鸷冷厉的表情逐渐消去，又变回轮回者们初次集结时那副懒散不经心的闲人模样。 他重新抽出折扇，刷拉一声展开，正好挡掉吕义飞掷过来的断戟，将其拨回吕义方向，威势迅猛，远比吕义本人打出还要狂猛无俦。 转变态度后的月寻漠然望向陆仁甲，完全看不出是刚刚差点要吃了裁判的样子。 被他一望，陆仁甲耳麦炸出一股小小的黑烟。 “也没必要直接翻脸吧？赛前可是有合同的，你们签合同不看条款也能怪我？” 陆仁甲笑嘻嘻地将耳麦丢掉，从身上摸出一张黄牌，对月寻晃一晃，还不忘再补上一句：“攻击选手以外的工作人员，黄牌警告一次哟~” 月寻不再理会他的挑衅，眉宇间只剩下一丝不容人侵犯的凛然。 他打飞的断戟被吕义接住，吕义再度前冲，月寻防守。 “攻守交换……啧，月寻选手主动将自己的另一项能力解封，吕义选手察觉到违和，停在场地中央。” 场地中开始出现某种奇怪的银色光芒，陆仁甲嘟嘟囔囔地念叨几句后在场地正上方打开了某种灯光，这才将擂台的状况完全呈现给现场观众。 整个擂台已经完全被某种带着银色光辉的丝线所笼罩，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蛛网，但是由于丝线本身实在太过轻薄和透明，观众们根本无法察觉。 一身战甲有些斑驳的吕义站在擂台中间，四面八方的银色丝线构成的天罗地网组成一个又一个繁复难以辨识的阵法徐徐向他推进。 丝线移动过的擂台表面，全都显现出一种被强酸腐蚀过的恐怖效果，新修复的擂台又一次在嘶嘶怪响中被硬生生摧残得只剩下残垣断壁。 解说声这才姗姗来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接受来自月寻选手，这份极具腐蚀性的……” “……伸缩自在的爱呢？” 第三十四章 繁花中樱木（四） 这个世界里，富坚老贼压根还没有在杂志上开始他的全职猎人大坑，那是98年的事了，即使在座大多数都是日本观众，也没有人知道这项能力的明细。 陆仁甲脱口而出以后才想起这茬，但是他可不想给观众们科普什么是念，还有什么是操纵系，以及这个听起来就很变态，实际上也是在原着中由变态使用的奇怪能力。 “……你们就当这个能力会让月寻选手长出很多随意控制的触手和丝线好了，至于那些触手组成的阵法图案，我对炼金术研究不深……等我再刷个鉴定术啊。” 又一道蓝光下去，得到某种回馈的陆仁甲揉揉太阳穴，一脸为难：“月寻选手有点坏啊，一共八个炼金阵法，学名就不说了免得观众们抱怨我水字数，分别具有迟缓、衰老、剧痛、致幻、混乱、中毒、重力、阻止再生。八个小阵法又组成一个大的八门金锁阵。” “中西结合得还挺有水平……” 台上的吕义快速打量着这些阵法，丝线逼近的速度并不快，只是无比坚定，有一种不可阻挡的肃杀。 一共八个方向的不同阵法，种种负面效果不一而足，场面由不得吕义犹豫，干脆直接选定一个方向，手中断戟合二为一，方天画戟重新在手，以长戟使枪法，直冲阵眼而去。 星芒闪烁间，方天画戟捅穿那个吕义正对的阵法，却没能将其完全破坏掉，整个方天画戟被阵法的残余部分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吕义全身一沉，陆仁甲的解说恰好在这时跟上：“哎呀，吕义选手选中的是代表生门的四倍重力阵法，这可真不是什么好选择，虽然生门就是比较容易突破的一环，可同样有生生不绝之意，如果想要短时间内暴力破解，生门是最不适合的一面。” 正如陆仁甲所说，四倍重力下，吕义身上本来并不算沉重的盔甲骤然变得如山如岳，将吕义的动作压得一顿，方天画戟都被阵法暂时困住。 吕义不得不徒手面对构成阵法的银色丝线，可是刚入手便主动滑开了。 伸缩自在的爱，顾名思义，使用者既可以让它紧绷坚韧如钢丝，也可以让它柔软如橡皮泥，伸缩自在，连着力点都没有，你还能违背物理规则，摧毁这滑不溜丢的东西？ 答案是……可以！ 吕义后退半步，深吸一口气。 以吕义为中心，一场剧烈的金色爆炸绽放，强大的气流顶住了不断向内压缩的阵法丝线。 方天画戟疯狂颤抖着，一秒之后，如同乳燕投林，再度被吕义握在手中。 刚一回归，强烈的淡金色斗气就从吕义身上四射，在斗气覆盖下，方天画戟和吕义身上铠甲同时开始某种形变。 大量的金色、银灰色光芒在铠甲表面流淌，最终使铠甲由重装甲完全蜕变为附带面罩的骑士甲。 方天画戟同样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加神异，尖端更加锋利，整体长度变为三丈（大约十米），完全成了攻坚用的骑士长枪。 同样的角度，同样的招式，吕义再度提戟，一往无前。 以摧枯拉朽之势，携排山倒海之威，一招脱困！ 被破坏的丝线如同冰雪迎来旭日东升，云消雾散，由生门开始，八门金锁阵全面崩溃。 堂堂正正，如鬼似神！ “无双！” 陆仁甲一拍解说桌子，声音亢奋，瞳孔中蓝光暴闪：“在该状态下，武将可以在普通招式上附着斗气，不会被绝大多数招式击倒击退，攻防提升，还可以获得更为狂野的无双终结技！” “这是来自真三国无双……干。” 话刚说出口，陆仁甲才反应过来真三国无双系列是01年发售，现在大概率只是个预案，或者只在工作室中有知名度，他说真三或者无双武将的设定只有轮回者能听懂。 这可比解说游戏背技能名字、战队战术和英雄技巧难多了，这里的观众由于时代的原因，对轮回者的各种强化毫无概念，而为每一个出现的新能力都进行科普显然是不现实的。 犹豫一秒后，陆仁甲摸出一枚墨绿色的芯片，将其插进脚下的地面。 转播屏幕一阵闪动，紧接着大量的0和1涌出，为转播屏上的两人标注上一项又一项能力介绍，观众们可以通过屏幕来了解详情。 做完这些，吕义已经依仗无双状态，还有进化为无双方天戟的天赐神兵夺回主动权，拨开密密麻麻的念力丝线后，就要开始再度厮杀。 奇怪的是，月寻整个人从擂台上消失了。 拳皇的擂台可没有什么障碍物，就是一片一览无余的空地，吕义尝试挥动无双方天戟，也没有任何击中物体的实感。 “这才有点刺客的意思……” 左看右看，裁判和陆仁甲都没有说什么的意思，看来对方应该还在台上，吕义不得不继续尝试。 可是不管破坏擂台，激起烟雾，还是对空地进行攻击，始终得不到什么回馈。 两人的体力条差距并不大，月寻优势，但是如果吃上一记无双状态下的攻击，形式立刻就会反转，问题在于，月寻这个人的存在完完全全从吕义视野中消失了。 在其他人视角中，都能够清楚地看到，月寻以一个极为潇洒的姿势单脚踩在吕义那两根冲天红翎上，些许微风吹动他的衣着，使他看上去更加放荡不羁。 同时有一个大红嫁衣面着金色笑脸面具的女人从月寻的长袍下钻出来，下半身连在月寻身上，上半身伸手遮住吕义双眼。 吕义被遮住双眼后并没有失去视物能力，可是完全无法再感知到月寻。 他也曾抬头仰望天空试图寻找月寻，月寻在他的红翎上稳如泰山，纹丝不动，也不做什么动作，摆明了要用这种方式赢下比赛。 这种行为当然引来了一片嘘声，月寻安之若素，对那些负面声音置若罔闻，陆仁甲的鉴定术也一次次从那女人身上穿过，却没有任何反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无双并不是一个能够长时间保持的状态，吕义被迫退出无双，无双方天戟退化回方天画戟，即便如此，月寻也不动如钟，还有闲心用酒葫芦小口喝酒。 两相对比下，更衬托出吕义的焦躁和无可奈何。 终于，时间进入倒数阶段，吕义完全无计可施，不知不觉已退到擂台边缘，攥紧的拳头中流出一丝鲜血。 他可以输，但是不能输得这样没有尊严。 只需要一刹那的决断，吕义右手臂甲打开，露出一个和他本人武将风完全不搭调的高科技操纵台，上面有红、绿、黄、黑四个按钮。 带着一丝决然，吕义按下红色的按钮。 事后看录像，仿佛一颗小型太阳在擂台中央炸开，在场的普通观众齐齐捂着眼睛发出惨叫，强者也有不少下意识别过头去。 “draw game……” 陆仁甲代替消失在大爆炸中的裁判发出判定，擂台中间完全被炸平，最深处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月寻嘴角流血，站在选手席上默默无语，吕义则躺在擂台外不远处，生死不知。 第一局，没有胜者。 第三十五章 刹那的玉碎 理论来讲，吕义的自爆行为属于在规则的边缘上游走。 但是他用的并不是炸弹，只是他能力延伸出的一种应用，拳皇世界有类似能力的不在少数，归根结底，这都是异能延伸出的能力，因此经过讨论，判定月寻出场，吕义失去体力，双败，两队都要派出第二名队员。 在休息的幕间中，神乐财团派出十几名身穿古神官衣服的工作人员，一个一个为受到光芒冲击的观众进行治疗。 不少人捂着眼睛在那里哀嚎，神官们一走一过，看上去只是将袖子往他们脸上一扫，捂住眼睛的就把手放下了，哀嚎的也没声了。 ……你们不是把观众都杀了吧？ 陆仁甲一边吐槽，一边暗暗羡慕这些神官的治疗能力。 他其实也能用一部分治疗能力，但是只对冒险家和召唤师效果最好，用在原住民身上只能说聊胜于无，也就没有再去凑热闹。 各种奇奇怪怪的能力他展示的够多了，再显摆他这不入流的治疗能力就有些刻意，实在没必要。 这些神官动作飞快，几万人的简单治疗竟然在一分钟内就做好，虽然说不是什么严重伤势，还是能说明很多东西。 唯一的死亡是台上的那位倒霉裁判，从衣物到尸体都被汽化，只能在擂台一个破损的角落找到一块影子。 一个影影绰绰的黑色团块映在石板上，要不是陆仁甲告诉工作人员，压根都没有人注意到，也联想不到，一个人会剩下这种东西。 不知火舞一开始还以为陆仁甲在用死人开玩笑，十分生气，后来才被其他工作人员告知，这是真的。 这种现象学名叫什么陆仁甲忘了，一般会出现在大规模武器轰炸后的现场，尤其是核弹现场，广岛长崎的本地人大概会见的多一点，生命的其他部分全都被融化蒸发，只留下一团黑影，几十年后还能栩栩如生地附着在原地。 也就是说，刚才的爆炸有核爆炸的强度？ 得知是自己误会的不知火舞一个劲地向陆仁甲道歉，陆仁甲摆摆手，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帮着重建擂台。 如果是核弹强度，却能够把威力限制在擂台表面的选手身上，那那个吕义的能力可真是让人有点捉摸不透。 十分钟过去，第二轮选手已经就位，由直升机队的第二位选手扳机出场，对战血刺队找来的临时队员。 当看到血刺队的选手时，不知火舞微微皱下眉头，声音中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是他……” 这位选手穿着通体深蓝色的忍者服，用黑色的面巾遮住下半张脸，背后两把一米来长的忍刀交错，一副很传统的日本忍者装扮。 居然是原住民，曾在拳皇九五出场过的八神队暗杀忍者，如月影二。 八神庵和其他人组队并不多，九五年和比利、如月影二组队挑战草薙队，输了以后把两个队友一顿胖揍。 九六年和麦卓薇丝组队，疯血暴走后杀了她们俩。 这之后比利偶尔还会出场，如月影二基本就在拳皇剧情中消失，暗杀忍者的形象更是被麒替代。 血刺队选择这家伙当临时替补，实在说不上明智，毕竟只是八神用来凑数开游戏的家伙。 在这个被轮回者干涉过的世界，一流还是一流，三流还是三流，也不知道血刺队看上这家伙哪一点，又用什么代价让这家伙前来参赛。 之前陆仁甲买过豪华精装版的历届拳皇选手图鉴，也没见有什么特别。 倒是身边的不知火舞，看样子对如月影二有些了解。 “那个……舞小姐，你对血刺队的二号选手似乎有什么意见？” 陆仁甲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不知火舞似乎真的很厌恶如月影二，右手搭在左肩上，轻轻咬住嘴唇，满脸写着拒绝。 这个姿势好像在彩画堂看过…… 陆仁甲有些恍惚，随即向不知火舞道歉：“舞小姐为难的话就算了，我不会强人所难。” 还没等不知火舞说什么，擂台上的如月影二化作一阵烟尘飞过来，主动向不知火舞鞠躬行武者礼：“表姐！我会努力打赢的！” 从小受到的教育令不知火舞下意识地点头还礼：“祝君今日武运昌隆……” 话刚出口，不知火舞的抗拒情绪更加浓烈了，几乎到脸色惨白，想要呕吐的地步。 这幅样子估计也不是如月影二想看到的东西，他默默地在不知不觉中退回擂台上，只在原地留下一地树叶。 表姐是什么鬼？ 不知火流和如月流还有这层关系吗？ 好歹是你的表弟，你能不能别这么露骨地表现出想吐的样子？ 那些该死的时间系轮回者把这个世界的人物关系弄成什么了？ 你一个女性魅魔就算了，你表弟不会是男性魅魔吧？ 那可真够恶心的。 一肚子的吐槽积攒在陆仁甲肚子里，千方百转，最后出口的只有：“呵呵，扳机选手也要加油……” 从名字上来看也是个轮回者，一头飘逸的白色柔顺短发，一身黑色皮夹克皮裤，上衣第二个扣子微微扯开，露出结实坚韧的部分胸肌和精致的锁骨。 ……这不是K吗？ 音巢篇的主角K造型你怎么给抄来了？ 合着欺负原住民都没看过拳皇音巢篇？ 只有草薙京在台下瞟了这个K造型的轮回者一眼，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把手中的漫画往脸上一盖，直接睡觉。 竟然半点兴趣都没有。 不得不说轮回者们做事真是槽点无数，那个“扳机”的名字估计也是来自K的绝招热能扳机，不想暴露身份也不至于直接用未来的原住民身份吧？ 两边一样是槽点无数，陆仁甲满腔的吐槽欲望，最后还是败给现实。 没办法，谁让我是专业解说？ “好的那么比赛即将开始啊，我们看到扳机选手正在凹造型，歪头戴墨镜吹刘海……啧，想必是不将敌人放在眼里的。” “如月影二选手你是不是驼背啊，能不能把你那个腰直起来，你那是一米七八吗？你是不是多报了二十厘米？对，说的就是你，看什么看？你是不是在质疑我这个专业解说？反了你了还敢瞪我！你以为长得跟东尼大木似的我就会对你额外放松吗！再瞪我！再瞪我取消你比赛资格！” 终于将吐槽欲压制下去的陆仁甲神清气爽，一点也不管如月影二青筋暴起的额头，清清嗓子举起话筒：“Round 2？” “Fight！” 擂台上一声暴响，扳机站在如月影二原本的位置上，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套，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可以宣布结果吗？” 陆仁甲瞳孔猛缩，右边胸口被打出一个血洞的如月影二整个人镶嵌在墙上，头软软地低垂。 连他的动态视力都没能捕捉到扳机出手。 秒杀！ 第三十六章 苦涩的抉择 不仅仅是秒杀，要是医护人员反应再慢点，这还会是第一个死亡的参赛选手！ 原住民似乎都不是很惊讶，草薙京也经常用一两招打发对手，扳机虽然竭力模仿K的气势和姿势，但是收获的掌声寥寥。 这跟他的计算有些出入。 陆仁甲有些无奈准备宣布第二场的胜负，却被一只纤纤玉指轻柔地压在嘴唇上，在不知火舞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她的身体擅自做出一个微小的动作—— 青葱般的手指在陆仁甲唇边轻轻划过，一触即分。 这个动作无疑也出乎陆仁甲的预料，他愕然地擦擦嘴，呸两下，一脸的嫌弃：“舞小姐，你上台前洗手了吗？这样不卫生。”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火舞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小，他已经可以基本不受影响。 不知火舞则似乎陷入某种说不清的迷幻，喃喃梦呓，理也不理，还是陆仁甲一巴掌把她的发髻扇得一歪，她才猛然惊觉。 “我不是个随便的人，舞小姐，你是要对扳机选手胜利结果发表意见吗？直说就行，工作以外的部分，请您自重。” 不知火舞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有些迷惑地看看自己的手指，随后脸色一变，低声对陆仁甲耳语：“陆君，这场比赛，同样是没有胜利方！” 你偏心表弟要不要这么明显……你是这种人设吗？ 话说回来，就算我想配合你吹黑哨，你那表弟心脏都让人掏出来了吧，不要把观众真的当傻子好不好？ 眼见陆仁甲一脸无语，不知火舞就知道他想岔了，呼吸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急促，声音竟然带上一丝软糯的甜甜撒娇：“陆君……” 陆仁甲再迟钝，也察觉到好像有什么问题——他还没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到这种美女会主动倒贴他，就算是本子也有对应逻辑的。 能够做到“夫目前犯”的本子主角，要么天赋异禀，要么也得有什么催眠app，最次也得是有什么女主角把柄和对应场景，陆仁甲自认这些他都没有，那人家凭什么有这种反应？ 不知火舞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眼中桃花潋滟，神情一会难堪，一会火热，身体开始释放出使人食指大动的奇异花香。 擂台上的扳机望向解说台，不知道陆仁甲又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还不宣布他的胜利。 就在不知火舞要到达某个临界点，扳机和观众们也开始不耐烦的时候，陆仁甲才慢吞吞地给不知火舞刷一个净化术，效果立竿见影。 不知火舞终于不再是那副鬼样子，额头上细腻的汗珠和一身透体而出的奇香都在说明刚刚发生的事情，那位倒霉的第三位解说早就倒在桌子下面抽搐，鼻血长流。 “刚刚这场对决，draw game……” 才一恢复，不知火舞立刻用话筒宣布比赛结果，不出意外地引来一片骂声。 扳机这下没法板着脸凹造型了，大步走向解说台，指着有进气没出气在场下接受治疗的如月影二，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们就是这么判决比赛的吗？我不服！” “那你打她啊……” 一脸无奈的陆仁甲在旁边说得很轻松。 这话引得不知火舞白了他一眼，不得不说那副清纯少女的样子加上血统自带的三分妩媚，陆仁甲激灵一下子，打了个哆嗦。 观众们反应更大，已经开始有一些反弹，观众席上频频有人站起，叫嚷着让不知火舞老老实实滚回家里，不要学男人掺和男人的事情。 能当格斗家，比这难听的话不知火舞不知道听过多少，咬咬嘴唇只当是狗叫。 她也没有反驳什么，而是通过工作人员对讲机，把刚才的神官们又叫回来，要他们再次对观众进行治疗。 见不知火舞一脸严肃，陆仁甲对观众席上放出几道鉴定术，得到的反馈令他一惊，随后眼神变得古怪。 身为轮回者的扳机最先察觉出异常，因为他在向不知火舞抗议的同时，身上某个部位也跟着起立，情绪越激动，身体供血就越往下。 不知火舞肯定好看，但是好看到让见多识广的轮回者都出丑吗？ 那是纯扯淡。 扳机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不对劲，是因为他仿照的k造型，一身衣服都非常紧绷，充血就有异样感。 其余观众，越是情绪激动，就越快发现身上同样的丑态。 事情到这一步，陆仁甲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他先是看看有些难堪的不知火舞，又看看心脏都被掏出来，仍然有余力关注会场的如月影二。 一股发自内心的羡慕和崇敬油然而生，虽然大概率陆仁甲一辈子不会去碰这类力量，还是挡不住他源于本能的向往。 受到影响最大的正是不知火舞，她连意识都模糊了，没有陆仁甲干扰，这节目就得放到十二点以后收费，可是她并不能结束这场混乱，还是得去跟如月影二沟通。 “表弟，把你的能力收一收。” 心脏被掏出来这种区区致命伤没有让如月影二昏迷，恰恰相反，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胸前的伤口肉芽涌动，不断有粉红色的气息从观众席向他飞来，修补他的伤口。 听到不知火舞的话，如月影二的面罩一动，似乎是笑了笑。 他指向用宽大战斗服包住下半身的扳机，用微弱但坚定的声音告诉不知火舞：“让……让他认输，我的能力对他生效的那一刻，这场比赛我就不会失败！” 扳机是能听到他的话的，本来打算出风头变成丢人就很让人上火，加上这状况真的很尴尬，观众还能弯腰藏起来，他这可是有无数的摄像机无死角追拍呢！ 虽然尴尬，可是就凭这点麻烦就想让扳机认输，那未免把轮回者看得太轻。 扳机冷哼一声，就准备反驳一番，不知火舞一句话又把他推到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扳机选手，下场吧，如月家族的特殊能力除非被使用者或者更强的如月家血脉影响，否则会有三个阶段，到第三阶段以后，影响会变成永久性。” “我想，那应该不是我们任何人想看到的。” 第三十七章 扭曲的慈悲（一） 银魔。 不是形容谁的称号，不是一种贬低或者戏剧化的说法。 这是真真切切存在于西方魔族的一个分支。 难怪不知火舞要叫如月影二表弟，魅魔，**，这两个魔族分支互为亲属，血缘关系极近，大部分人干脆都会把这两个种族当成一个种族，实际上他们的做的事情区别也不大。 充其量就是魅魔名声能好听点，类似青楼楚馆头牌清官人和二线名妓的区别。 以血统演化来说，这两个种族十分有可能互相转化。 只是从伦理道德上讲，就算能容忍很多变态东西的日出之国，也不会有多少人对这种血统保持理性的判断。 这个世界的如月流忍术比原本世界混得要惨，这种能一直流传下来的古老家族都很守旧古板，正传中他们作为月华剑士的后人，虽然不能说门庭若市，好歹有那么小猫两三只。 现在，只需要听观众们的谈论就能知道他们对如月流的态度。 “这就是那个传说的门派？” “歌舞伎町一番！” “这可比嗑药都好使……” 这是男观众。 “哎哟，别看他，会怀孕的！” “讨厌~怎么会嘛！不过我听说他们都特别厉害……” “我也听说……” 这是女观众。 陆仁甲挖挖耳朵，有点听不下去了。 强者五官都挺灵敏，如月影二听得很清楚，不过人家完全不当回事，跟仙剑世界的紫萱一样，有一颗被喷习惯后强大的心。 扳机还在犹豫，可是他的状况越来越严重，再拖下去别的不说，再不认输，比赛是小事，回归后会不会被认定不是负面状态，是不是无法修复才叫大事。 在万人望眼欲穿中，在男人的羡慕和女人的火热视线中，扳机咬牙，从牙缝里迸出俩字：“认输！” “大丈夫能屈能伸，真乃豪杰也！” 对此行为，陆仁甲给予高度的欣赏和赞扬，就是用的词实在透出一种一语双关的下贱，语气上满满的揶揄。 又一位轮回者下台后狠狠剜他一眼，把他加入心中的黑名单。 扳机认输后，如月影二收回对扳机的影响，大家眼看那条可怜的皮裤被撑开后缩不回去，失去弹力，无力地张开…… 总之，属实有些狼狈，观众们是被能力余波冲击，治疗后有的后怕，有的怅然若失，还有的眼巴巴看向如月影二越来越远的担架，脸上写满“我的病有救了”。 骚乱平息后，场地由神乐财团修复完成。 第二回合仍旧被判定为平手，因为如月影二经过治疗就不能再继续出场作战，扳机又是主动认输。 第三回合，由直升机队的灵犀对血刺队的风影。 一如既往，比赛开始前要对选手做一个简单介绍，陆仁甲当仁不让揽下这个工作，张嘴就开始得罪其他人。 “血刺队以非常聪明的兑子战术拿下第二回合，不得不说非常明智，如月影二选手这种二流强者一定会竭尽全力，拼命证明自己即使有那样的血统也一样是出色的格斗家，以本解说的私人观点来说，还挺成功的。” “剩下两位选手无疑都是一等一的强者，稍等。” 蓝光暴闪中，陆仁甲揉揉太阳穴，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屏蔽身上较强的一部分能量波动，看来都打算留一些后手，在下的洞察鉴定术能看到的不多，灵犀选手多以近战压制手段为主，风影选手……” 陆仁甲刻意顿一顿，尝试营造出一种戏剧效果，不过他本人也有些许讶异：“是半个召唤师类的强化，那么这场比赛的看点应该就在近战能否冲破召唤师的防御。” “那么好，女士们先生们！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究竟是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的名将能够摘得桂冠，还是细心搭配，排列阵法的军师可以犒赏三军？” “Round 3！” “decide?your?destiny。” “Fight！” 作为陆仁甲口中的召唤师，身穿某种贵族学院制服的风影第一时间选择拉开距离，移动过的路途上留下大量草籽，被风一吹，便向灵犀飞去。 召唤师是远程作战单位，拉开距离是最正常的反应，灵犀抬腿就要追，腿还没迈开，解说台上就传来某位无良解说迫不及待的声音：“哼，想逃？” “闪电，旋风劈！” 有三位轮回者没绷住，笑得肩头一阵耸动，其他的轮回者眼神或多或少都有些古怪，观众们则是一脸期待的看向灵犀，不知道那位神经病解说口中的“闪电旋风劈”是什么招式。 灵犀一下子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恼怒地看向解说台上，不理陆仁甲，对他身边的不知火舞发出质疑：“解说可以随便杜撰并非是选手使用的招式吗？这样不会误导选手吗？我有些质疑另一位解说的客观性以及权威性！” 不知火舞一愣，还没等说什么，陆仁甲就更加乐不可支地过来接话：“你放屁！” “没有螺旋桨的东西！” 说完这两句话，陆仁甲神清气爽，不急不缓地反问灵犀：“灵犀选手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啊……我当然可以不胡编乱造，把你的每个能力都准确无误地描述出来，享受和月寻选手同等级的待遇！” 他把头微微探出解说台，眼神里满是真切的期待：“吼不吼啊？” “……” 灵犀一时哑然，没有回答，陆仁甲无趣地把头缩回去，懒洋洋地丢出一张黄牌，牌擦着灵犀的衣角插进擂台，强行突破了刚被加固过的擂台防护，随风散去，只留下一个扑克牌形状的裂口。 “还有，不要再质疑我作为解说的权威性。” 陆仁甲伸个懒腰，指间有蓝、红、黄三张纸牌灵活跳跃。 “黄牌警告。” 第三十八章 扭曲的慈悲（二） “我总觉得，再跟那家伙组队下去，我们两个不是出门被打闷棍，就是会在某场大决战中被围殴致死……” “我觉得也是。” 卡徒和蝴蝶两个倒霉蛋看到解说台上除去花式玩梗就是玩命得罪其他轮回者的陆仁甲，尽量把身子藏到座位里边，窃窃私语。 不是说他们就怕得罪那些人，只是真的看不到任何要这样做的必要。 那不就成了只是无意义地树敌吗？ 虽然大家都很想弄死对方，可是你这么跳，万一真的翻脸，都会下意识集火最招人恨的那个吧？ 这句话由中文说出来，传达到在场的每一个轮回者耳中。 这种闲聊式的信息，没有遮掩的必要，让其他人听到说不定还会误判他们之间的关系，让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来离间他们。 这也导致陆仁甲也能听见他们俩的抱怨，一直以来疯狂得罪各种轮回者和剧情强者的陆仁甲听见这句抱怨以后，露出一个略显茫然的神色，看向两位队友，似乎想要征求谁的意见。 随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快速擦擦嘴唇，用一如既往的欢快语气继续解说：“这是本解说发出的第三张黄牌，希望比赛中不会有第一张红牌的出现，那样可太影响比赛的精彩性了！” 他这个反应让蝴蝶一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卡徒则是眼神一沉，干脆直接从观赛席隐形退场。 啧，不上当啊。 陆仁甲撇撇嘴，无趣地望向张嘴到处观望的蝴蝶，和压根不与他过招的卡徒，心中冷笑。 他刚刚的反应，是再纯正不过的“干脏活的小弟”人设，那个茫然的眼神投射之处，就意味着那人是掌控他陆仁甲的幕后黑手。 卡徒意识到这一点，立刻隐身退场以示清白。 蝴蝶一副人畜无害的状况外小白模样，同样能够避免别人把他当一回事。 三人仅仅在一秒钟内，就有一次堪称肮脏的勾心斗角，败者的下场必然被其他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但是又并不会影响他们后续的合作和分赃。 不能和想杀你的人谈笑风生，那还玩什么心机呢？ 场下的交锋并不能影响场上，擂台已经完全被大片大片的奇异花草铺满，强烈的青草气息和柔和的花香混合成一股沁人心脾的好闻味道，将整个擂台异化成一片巨大的丛林。 风影整个人彻底消失在丛林中，只剩下阵阵花香袭人。 灵犀试探性地在手中引出一团火焰，尝试点燃丛林，却只看到火焰被花花草草们瓜分一空，有一朵小花还挑衅似的打嗝，喷出一团小火苗。 这是一片有生命的丛林。 植物的生命力经久不衰，要处理的话更是需要强有力的持续输出，在解说台上那个神经病的注视下，没人愿意主动去做那个出头鸟。 几个广角摄像头拼命寻找风影的下落，可惜镜头中还是一无所获。 “……” 出奇地，陆仁甲没有对风影做出任何评价，倒像是在期待什么。 就在灵犀准备积蓄力量，进一步破坏场地的时候，一个袅袅婷婷的人影从丛林深处走出，有着黑色的齐肩短发，深色的高中校服，身高在一米六左右，身材也是一流的好。 风影制造出丛林之前是个没什么特点的男子高中生形象，身高一米八左右，结果出来的却是一位怀抱长刀的少女。 这时，陆仁甲的声音才悠悠从台上传来：“……风影选手的第一位召唤物，看来是一位了不得的普通女子高中生呢。” 女孩一言不发，只是沉默走向灵犀，眼眸低垂，似乎不关心任何外界事物。 灵犀微微打量下，没感觉到有任何值得警戒的超凡力量波动，连那口长刀也只是普通的凡铁。 少女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如果有心躲避，大概能很轻松地避开，不过灵犀存心想要试试风影的召唤物强度，默默运转体内能量，长生诀真气流转全身。 他选择硬接。 走到他面前的少女保持在一个三米左右的距离停下，长刀出鞘，被少女缓缓举过头顶，几片零散的樱花轻轻飘过。 “由于本解说并不是个重度死宅，说实话没太认出来这位少女究竟是谁，《灼眼的夏娜》里女主可是黑头发，《大剑》角色大都是御姐不会这么软萌，《斩，赤红之瞳》女主身材又没这么好……” 陆仁甲兴致缺缺的声音响起，随后又换个语气继续解说：“当然，这位神秘少女使用的是传统日本剑术的起手式，只不过我有点忘了那应该分类在镜心明智流还是神道无念流……” 不等他说完，少女将日本刀术中的九种斩法全出！ 唐竹、袈裟斩、逆袈斩、左横切、右横切、左切上、右切上、逆风、突刺…… 纵横交错的刀影，让灵犀更加困惑。 甚至他都没有尝试躲避，只是用手掌运转真气，就与少女的长刀不断发出金铁交鸣的铿锵声。 不得不说这位少女的刀术炉火纯青，可是别说轮回者，连个普通人都能在长久的训练中做到这些。 这算不算一种对他的侮辱？ 这还真的只是个陆仁甲口中的“普通女高中生”！ 谁能想到，这个一直满嘴跑火车，花式作死得罪各路人马的奇葩解说，居然转了性子，开始真的按事实解说？ 感到被戏耍的灵犀有些恼火，真气消退，一拂大袖，少女便如同断线的风筝，飞向擂台边缘。 边缘处的丛林疯狂生长，最终有一棵樱花树枝接住少女，将其缓缓带回地面。 事实证明，这位神秘少女真的就是这么弱！灵犀没有在她身上打探到任何情报，只是白白浪费一阵时间。 时间。 灵犀似有所觉，后背主动裂开一个大洞，三枝携带点点星光的箭矢从大洞飞出，直逼观众台，扎在某种结界上，泛起阵阵涟漪。 同一时间，一杆十文字枪，一梭子破魔子弹，还有锋锐剑气。 一位又一位少女从林中走出，手持自己的武器，一开始的长刀少女被风影温柔地抱在怀中。 风影怜惜地将少女头发拨到一边，吻在她的唇边，随后将其放在地上，大片花草快速生长将其包裹，最终吞没。 “你们每个人的付出都有价值的，言叶。” 风影站起身，双手张开，冷冷看向灵犀。 “而你，准备好面对女武神的战争吧！” 第三十九章 扭曲的慈悲（三） 女武神。 这词在陆仁甲的世界里可算不上什么好词，有个截然相反的贬义。 灵犀试图追击带走受伤少女的风影，却被另外三位少女举起武器挡住。 “前面的道路，以后再来探索吧~” 陆仁甲刻意捏着嗓子学那种小女生说话，引得人十分火大，灵犀没空理他，整个人一分为八，向八个方向攻击。 “首先是来自《甲铁城的卡巴内利》的菖蒲……她头顶上那个是菊花吗？还是粉色的？还有粉色品种的菊花啊？” 三支连环箭矢如流星贯日，电射而出，将三个灵犀分身洞穿，只留下一缕青烟。 做到这一切的少女手中弓弦铮铮，劲射余威不绝，本人冲陆仁甲皱皱鼻子。 “其次是来自不知道哪个娘化战国的真田幸村，话说为什么真田幸村的娘化频率这么高？都快追上那位第六天魔王大人了，就算万物皆娘化，我也没看到几个愿意娘化风魔小太郎的啊？娘化武将要比娘化忍者受欢迎？还是你们更喜欢反差萌？” 十文字枪在空中呼啸，拉出一道白线，将一个灵犀分身钉在树上化成青烟，同时身穿鲜红铠甲的女性武将手持长刀，一刀捅进另一位灵犀分身体内。 “然后是来自《倚天屠龙记》的灭绝师太，这个灭绝师太虽然长得很像高圆圆，但是不要把她当成03版的周芷若，一身峨眉九阳功炽烈如火，倚天剑剑意锋芒毕露，出手狠辣无情，八成是19版的灭绝师太。” 一道剑气横向扩展开来，余下的灵犀身影碰触到直接爆炸，剑气所过之处草木皆断，持弓少女以弓身抵挡，弓弦犹自颤颤，少女武将狼狈一点，十文字枪不在手中，以长刀格挡，踉跄半步，显得格外恼火。 “芷若，不要和姐妹们斗气，专心为我拖延时间！” 丛林深处传来风影的嘱咐，三位少女听见，反应各有不同，统统暂时放下芥蒂，一致对外。 尴尬的只有陆仁甲，他刚刚才信誓旦旦的说那是灭绝师太。 不过依照他的性子，就算知道自己错也要争辩几分：“鬼才能想到这个女人是周芷若啊？那一身峨眉九阳功流转随心，双眉间久郁成结，面对同伴都狠辣无情地出剑，能把周芷若那种萌傻白甜养成这个样子，鬼才认得出来！” 八个灵犀分身都被消灭，真身却不见踪影，三女只能收缩戒备，一边向丛林靠拢，一边小心四周。 终于找到一个发言机会的不知火舞忍不住插嘴：“我觉得不是女忍者和女武将的问题，只是ip价值问题……” 陆仁甲奇怪地看她一眼，不解地说道：“那都是快一分钟之前的事情了，解说搭话要有实时性啊舞小姐。” 不知火舞顿时气结，她哪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混蛋，嘴快的一批本来就让人插不上话，好不容易插一句话还被他质疑专业性。 与此同时，场上又有新变化。 本就正在靠近的三名少女中，那位与原着大相径庭的周芷若突然暴起，左手三尺青锋直接送入持弓少女后心，右手起掌，掌势如飘雪穿云，掌心金光四溢，打在武将少女头顶。 “唔，还真是峨眉一系的飘雪穿云掌加金顶绵掌，一次非常漂亮的偷袭！” 被偷袭的两位少女一声不吭，直接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灵犀真身这时才从周芷若身上飘出，头也不回地飘向丛林深处，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用你最强的杀招，尽可能地破坏这片丛林。” 周芷若毫不犹豫地丢下长剑，一只手将绾住三千青丝的发带解开。 一头乌黑长发如瀑布般自然流淌，真是赏心悦目，直到那一头长发开始向中心旋转，场面逐渐变得妖异。 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在周芷若头发中间生成，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折断的草木，倒在地上的少女，乃至于三次损毁四次加固的擂台地面，纷纷乳燕投林般卷入那无底漩涡，漩涡越来越巨大，体积不断成长，魔性的吸引力更是一秒胜过一秒。 “嘶——” 夸张的抽气声从解说台上传来，陆仁甲在镜头前竖起大拇指，一脸的心悦诚服：“风影君，你是真敢啊！” 寄宿在周芷若长发中的，既不是科技类的小型黑洞发生装置，那东西不需要宿主； 也不是魔幻仙侠类的地狱之门，半点邪魔之气和负面能量都不存在； 那分明是大名鼎鼎的恐怖漫画大师伊藤润二先生，一手创作出的无解噩梦！ 《漩涡》系列中的终极诅咒，漩涡本身！ 这东西不属于武侠仙侠魔幻科技四大体系的任何一种，和职业血统天赋也毫不相干，不存在任何的强化体系内，从设计出来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任何存在能从它眼前逃走！ 那是人类欲望与恶意的实体，那是绝望和黑暗的化身，那是降临在人间的地狱。 那是漩涡！ “作为召唤物来说，这位周芷若姑娘比核弹都危险……” 擂台上的漩涡还在不断膨胀，已经压得周芷若跪在地上，上半脑壳都融为漩涡的一部分，见到这一幕的陆仁甲舒了口气，这才心有余悸地为观众们解释道：“这个名为漩涡的诅咒……怪诞……模因……都市传说！” 换了四个说法，陆仁甲才继续说道：“它本身有四个阶段，目前处于第二阶段，会强制吸引他人目光注视，并且无差别吞噬周围的一切，从宿主身上汲取养分，完全吞噬一个活人大概要三五分钟。” 终于找到一个好时机插话的不知火舞立刻问道：“那三阶段和四阶段是什么样子？” 这话问的很有水平，陆仁甲向不知火舞投去一个欣赏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解说道：“目前是第二阶段的爆发期，第三阶段时就可以歪曲现实，使一切生物和物理定律都被迫漩涡化，第四阶段就是绝对的大破灭，万物归一，坍缩成一个点……” 陆仁甲还在侃侃而谈，不知火舞已经芳容失色：“什么？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终止比赛，疏散群众？” “不用。” 回答她的是不以为然的陆仁甲：“谁会把无法控制的力量拿出来常规作战啊？风影选手八成是有控制方法，才敢使用这种力量。” “……” 不知火舞的声音更加颤抖了：“可是，好像是灵犀选手触发的这股力量啊？” 第四十章 扭曲的慈悲（四） 之前说过很多次，强化能力的重要性，但是也有完全没办法归类，同时又在理论上真实存在的东西。 漩涡，是其中的特色之一。 很多世界里，构成世界的基础规则不是科学，不是灵气，不是魔力，由此延伸生成的世界，自然也是如此。 本质上来讲，《漩涡》的世界和那些以搞笑为主的世界并没有两样，它们都是由不同的基础世界规则延伸出的变种。 不同世界的产物，一般来说无法兼容，轮回者们能在不同世界发挥出不属于对应世界的能力，那是背后的主神\/空间\/系统在保护。 如果是来自搞笑世界的存在，更是对规则的完全破坏，真实的存在只会避之不及。 所以周芷若头发上的漩涡诅咒算是钻空子的产物，理论来讲这类扭曲变异的规则根本不可能脱离原有世界，脱离后缺少世界规则的支持，不管是生命还是诅咒都无法存在。 偏偏漩涡其中的一个特性是“寄宿感染”，周芷若作为风影的召唤物，又是一开始就处在主神规则保护下。 打个比方，就像计算机病毒没有伪装成杀毒软件信任的样子进去电脑，而是直接感染那些被信任的软件。 这类东西完全无法定义其具体强度，它连绝大多数世界的基础规则都不需要遵守，无视了能量守恒，物质定律，应该也没有人想试试这东西会不会感染轮回者。 如果不是灵犀的精神控制，风影这个主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这张手牌打出。 眼看再拖延下去，周芷若头上的漩涡就要异变为第三阶段，周围的树木和土地都开始逐渐蜷缩弯曲，无论风影如何不愿意，都只能将周芷若反召唤，使她从这个世界消失。 没有什么变故，场上只留下一片狼藉，还有那些异变的场景。 见到事态终于被控制，陆仁甲才从浅草寺放下望远镜，慢悠悠地往巨蛋体育场飞。 顺便丢下五百日元，摸走三根占卜吉凶的竹签。 第一根签上写的是： 三女莫相逢，盟言说未通。 门里心肝挂，缟素子重重。 凶签。 第二根是： 意速无船渡，波深必误身。 切须回旧路，方可免灾迍。 凶签。 第三根陆仁甲没有看，随手碾碎丢掉了。 另一方面，解说台上的不知火舞发现陆仁甲说跑就跑，毫不犹豫，有些瞠目结舌，其他轮回者更是跑了个干净，在她看来，这些今年才出现，之前从未有过传闻的古怪强者也太过……胆小如鼠。 好在陆仁甲留下的一应技术都还在，不至于让观众们再度回归没有观赛体验的时候。 那位真正的官方解说本来就半句话都插不上，现在更是盯着坑坑洼洼的擂台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知火舞只能并不情愿地暂时接过解说的工作。 “灵犀选手控制风影选手的召唤物释放出某个名为漩涡的能力后，我们的解说陆君和十六位参赛选手都暂时离开了现场，目前的场上状况是两人全都消失在台上……” 几台承担摄像功能的无人机正在漫无目的地乱飞，转播屏上只有一片饱经破坏的丛林，树影摇曳。 “呃，我们有一点点技术问题……” 强者当然能用各种奇奇怪怪的能力感官追踪到两人的模糊位置，比如草薙京能看到他人跃动的生命之火，二阶堂红丸可以感应到人体的微小电流，轮回者更不用提。 不知火舞作为魅魔，能感受到两团强大到夸张的生命精气在丛林间不停穿梭，一者阴森冰寒且无比锋锐，一者驳杂，还混杂着大量来源不同的生命精气供养其上。 尴尬的地方在于，那些半自动无人机是陆仁甲留下的，本来是和陆仁甲通过脑波连接，这才能抓拍到陆仁甲注意的每个地方。 他跑路以后，这些无人机就只是一堆自动摄像头，蠢爆了。 在强者们的视角中，灵犀风影一追一逃，不时还会有交锋，观众们只能看到一会这片灌木枯死，一会那里爆炸。 谁要看这玩意啊？ 不知火舞满心茫然，可是看到一个个望眼欲穿的观众，只好尝试一下。 无人机本来在机身顶部有黑色混杂蓝色的冷光，加上摄像机的红外线，还挺显眼的。 说是失去控制，这些无人机还会继续捕捉擂台上的人形生命拍摄，也会对一些攻击进行规避，不知火舞思忖片刻，双眸闪动，瞳孔中间跳出一朵妖异至极的粉红色桃花。 本来准备重新远程接管的陆仁甲眼睛看到这一幕，怔了下，任由不知火舞施为。 这朵桃花看上去不怎么真实，而且十分淡泊，飘飘悠悠就在片刻间穿过全部四台无人机。 无人机的黑光部分闪烁几次，切换成了和桃花一样的粉色光芒，乖乖听从不知火舞的指令。 一直分神感受这边的陆仁甲则是微微一震，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无人机的联系断掉，神情中有掩饰不住的震惊。 这几台无人机不算什么，不过是机械师职业带来的技能延伸运用，技能品级更算不上高，以游戏来讲只有十几级的强度。 即便如此，这个技能虽然是魔幻体系下不遵守大部分科学定律的产物，出现在这个世界依然是以科技造物形式出现，纵观古今中外，东西两地…… 谁听说过能以魅魔血统控制机器的？ 这个不知火舞有大问题！ 短暂离线后重新上线的无人机开始快速追逐两位对战选手的位置，并以热能红外视角描绘出两个光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途中风影召唤过几个零零散散的召唤物，有银色机械手臂的生化改造肌肉女，有拖刀纵马的红衣横刀少女，还有手持金玉如意的蛇精。 都被灵犀一一化解。 镜头一直疯狂摇晃，转的人想吐，不管哪方都精通遁术，等到镜头完全停下来，地上多出几具尸体，风影也略显狼狈地靠在一棵树上喘息，与之相对的灵犀则全无伤势，有些不耐烦。 以官方提供的体力值来看，风影毫发无损，灵犀血条降低十分之一，可是看到尸体上一个又一个硕大的血洞，谁都不会怀疑近身战开始后的结果。 第四十一章 扭曲的慈悲（五） 前前后后，已经有十五位召唤物少女消失在擂台，除去一开始被反召唤的周芷若，剩下十四位都被灵犀以越来越残忍的方式虐杀。 这一点还挺符合在场观众的口味，因此尖叫声叫好声不断，昭和男儿就爱这个。 不知火舞一开始还在尽职尽责地解说，后面眉头深锁，越来越看不下去。 正巧这时陆仁甲晃悠回来，一进来就看见灵犀在追风影，这种场面他这个碎嘴子怎么会放过吐槽机会，立刻向台上的不知火舞打招呼：“怎么回事舞小姐，我上来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还没有分出胜负吗？” 不知火舞摇头：“如果你说的常威来福是指两位选手，那么没有，风影选手用一个又一个的可怜女性确保自己的平安无事，这简直是太无情……” 这简直是太正常了。 陆仁甲心底默默翻个白眼，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别说是一群并不会真正死亡的召唤物，就算是一群活人，只要能换来目标完成，那不还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消耗品？ 现在这么点小场面就无情，等轮回者们那些阴间手段一个个全都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你又要用什么形容词去描绘那副地狱绘卷？ 一巴掌拍开那个还在死盯擂台某处的可怜解说，陆仁甲重新调试麦克风，大大咧咧地就当从来没逃跑过一样继续解说：“目前的局势已然明朗起来，一分钟之内就可以分出胜负，双方展现的实力差距颇大。” 这个评价有些过于直白不留面子，场上确实是风影狼狈奔逃捉襟见肘，可是作为解说不应该如此武断地判定一方优势——万一被打脸，会显得很没有水准，除非尬吹毒奶人设。 如果正常情况下，不知火舞肯定要劝一劝，让陆仁甲别这么肯定。 不过此时她对灵犀实在谈不上什么好印象，心中只觉得多谈一次都是莫大的不舒服，也就没有反驳。任由陆仁甲解说，她好落个清静。 正好场上，灵犀和风影都从虚空中出现，灵犀换上一身大黄袍，手持一座三尺三寸长的灰色墓碑，碑文像是有些年头，模糊不清，正要砸在风影头上。 “升棺发财，好兆头，可惜灵犀选手只是困兽犹斗，再好的寓意也没法拯救他。” 整个会场内所有观众的感官都被陆仁甲催动到极致，不少身体贫弱的观众口鼻间开始滴血，眼角迸裂。 在他们的视角中，台上两人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定格，灵犀额头上青筋暴起，风影的表情则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好在陆仁甲只是把对观众的感官强化维持住几秒钟，让他们看清这个镜头，观众才不至于出现伤亡，后知后觉的不知火舞才反应过来陆仁甲说的内容似乎有什么不妥，刚要开口，就被擂台上发生的事情吸引全部心神。 转瞬之间，风影手持墓碑，神完气足，将地上满身伤痕的灵犀头颅拍得炸碎！ 不知火舞直接转头，一脸苍白，强忍恶心的感觉，半个字都说不出。 陆仁甲干巴巴地鼓几下掌，指向大屏幕上完全形势倒转的双方体力条，语气间不乏惋惜：“……虽然风影选手只是个半吊子的召唤师，也不要以为他只有人型召唤物好吧？灵犀选手输在思维定势，属实是技不如人。” “风影选手，表现十分出色。” “winner is Kazekage！” 不需要旁人开口询问，陆仁甲操纵几下，就将大屏幕切换为方才最后一幕的录像。 就在灵犀即将胜利的一刹那，一只虚幻淡薄的黑色大鸟幻影从地上冒出来，双翅紧紧护住风影。 灵犀在屏幕上的形象有一瞬间的模糊，等到清晰时，稳操胜券的已然是风影，黑鸟怀中的反而变成了灵犀。 本来温柔的守护突然变成致命的束缚，被困住的灵犀明显曾尝试过什么逃脱方法，但都被黑鸟虚影牢牢锁住，无法移动半寸。 台上没有留下尸体，宣布胜利的刹那，灵犀就坐在选手席上饮茶，似乎对比赛完全失去兴趣，半点不再关心，他的两位队友也看不出什么喜怒。 作为胜者，风影理所当然地享有全场镜头，丛林场地纷纷涌入他的身体。 他没有选择保持胜利时灵犀的黄袍墓碑造型，而是变回登场的那身日本普通高中校服，上半身立领英伦风西装，连纽扣都是鎏金的，下半身是修长笔直，被熨得服服帖帖的长裤。 呸，人模狗样，长得帅了不起？还不是…… 胜利后的风影优雅且不失矜持地向不知火舞鞠躬行礼，不需要麦克风，磁性温柔的醇厚嗓音响起：“不知火小姐，还有在场的各位强者，大家好！” “鄙人风影，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格斗家，而是一个画匠。” 看得出来，风影要么是练习过很多次，要么就是早有腹稿。 “鄙人参加格斗之王大赛，既不是为了天下第一的强者之位，也不是为了俗世的那些生前浮财。” 风影抻抻领子，露出一个能看见八颗整齐牙齿的完美笑容：“鄙人只希望，能够有幸，将世间所有强者的形象统统都收录在这三尺白宣上，作为永远传承于世的伟大作品！” 他的声音是如此激昂又富有热情，充满感染力：“我希望，把强者们的生命和形象，用我全部的精力和技术铭刻在不会损毁的画卷上，让我们一起成为历史长河中不会消失的传说！”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让不知火舞小姐成为第一位我笔下的角色？” 不知火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有主动迎合，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以非常官方的口吻敷衍地回复：“那真是非常荣幸，不过具体是否要这样做，以及相关细节，我需要先联系我的事务所，三个工作日才能给您回复，给您带来困扰之处还请多多原谅。” 她打心底不愿意接受，两位选手一个手段血腥残酷，一个摆明大男子主义的渣男，在她看来都不算什么好东西。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不需要摆在明面上，互相留个脸就是了，余光中她扫到陆仁甲把桌子上的一些东西整理好后，瞳孔中依旧蓝光滢滢，视线正对和剧情强者们依次搭话希望作画的风影。 片刻之后，陆仁甲突然没头没脑地给不知火舞甩下一句话：“……其实你真的应该答应他的。” 不知火舞一奇：“陆君，你说什么？” 陆仁甲的笑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又让人不明所以：“没什么。” 只是在想，究竟是成为他人操控的傀儡更好，还是老老实实当一个死人，更好？ 第四十二章 春无三日晴（一） 第三轮淘汰赛正式结束。 不得不说第三轮比赛质量还可以，手段繁多，打得也不错，起码挺好看的，还有不知火舞首次在官方立场面前回应和安迪的感情问题是“曾经”这种大八卦。 观众反响也不错，还有一堆人高呼要求如月影二返场，更多的观众还千方百计想和目前准单身状态的不知火舞聊一聊，从人生哲学聊到诗词歌赋。 铃木隼人使劲挥动手中的旭日旗，同时大喊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真意的词汇，边叫边跳，希望不知火舞能够看到他一眼。 结果当然是可预见的，不知火舞看都没有向这边看一眼，和那个该死的支那人有说有笑地走向后台。 混蛋！ 铃木隼人将手中的赌票攥紧，上面的字迹因为汗水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但还是能够看到，他下注的是直升机队两万日元胜利，此刻血本无归。 这东西现在就是一张废纸，铃木隼人将其撕碎，随便扔到其他观众脚下，正巧有个人走过，赌票用的纸经过特殊的防伪处理，很滑，一下子让那人跌倒在地。 铃木隼人在心底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第一时间离开现场，同时心底满怀恶意，恨不得那人摔倒的时候把脖子摔断，骨头摔碎，不死也要终身残疾才好。 人流涌动，人群自觉排成长龙，铃木隼人藏身其中，受害者找不到他，只能自认倒霉。 角落里有人在呕吐，呕吐物带来某种酸味，熏得人直皱眉，工作人员想去搀扶，被呕吐者在胳膊上狠狠咬一口，引起一阵小骚乱。 另外还有少部分人大概是比较留恋比赛或者氛围，徘徊在场馆中久久不愿离去，往往走出几步，脚下的步子就开始不自觉地打转。 留在这也没什么，总比那咬人的好处理，再说东京巨蛋体育场向来都是明星和重要赛事的举办地，狂热粉丝提前两三天或一个礼拜等在这里的也不是没有，也就任由他们去。 出了巨蛋，铃木隼人随人流散去，站在东京的街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去何处。 那些拳拳到肉，混杂惨叫和鲜血的光景在他心底久久不散，让他这样的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他恨不得亲自上场，享受那份快感。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真的给他这个机会，在那些凶神面前，他恐怕连站立的勇气都奉欠。 铃木隼人，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小市民，他和那些留在巨蛋徘徊不去的人有什么区别？ 也许就是他的圈子更大一点，可一样看不到什么出路，只是日复一日的麻木。 他的人生就是仅仅能站在台下仰视别人，因为他一事无成，一无所有。 手握拳皇大赛门票时，他可以肆意批判每一个选手乃至于裁判和解说，没有人会阻拦他，他还能引来大片的附和和叫好。 可再出色的落语也会有幕间，也要散场，当阳光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当无法再沉浸在他人世界的时候，低下头，只能看见影子，漆黑一片，缩成一团。 一如他狗屎一样的人生。 门票并不一定是有钱才能拿到，主办方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考量发出一些额外门票，就像那些有资格参赛的往届选手，选手家人，社会高层，更少的还会有一些平民福利，随机抽取幸运儿。 这就是铃木隼人能拿到门票的原因，他前后填写过数百张调查问卷，接打过无数电话，不知道哪张碰巧符合神乐财团的流程，中奖。 走出赛场，那些热情也从他的身体里被抽空，他又变回那个日本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底层人员，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东京都和他无关。 走进一条小巷后，拉面、寿司和炒饭混杂的厨余味道扑面而来，他抽抽鼻子，无动于衷，早已习惯这味道的他当然不会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有个老人站在垃圾袋前，出神地盯住堆积成山的垃圾，鼻血顺着那干枯又充满褶皱的皮肤流下，老人也恍若未觉。 “……呿。” 铃木隼人将脚边的石子远远踢飞，极为不耐烦地望向老人，见他并没有短时间内要走开的样子，才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走进小巷深处的一家网咖。 有那个老人在，平时在这里徘徊的流浪猫应该就不会出现，使得铃木隼人想要狠狠踢它们的想法落空。 进到网咖中，无人贩售机里黑咖啡和弹珠汽水都已售罄，铃木隼人只能随便选一盒牛奶，等待老旧的机械支架缓缓将牛奶推落。 等待的过程格外漫长，因为机器年久失修，零件锈蚀磨损的部分极多，只能等那些部分艰难地开合，某处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当牛奶终于落下，铃木隼人无视吸管，草草咬开牛奶盒子，一饮而尽，尽管标注不可回收的垃圾桶就在几步远，他还是准备将盒子随手塞进更近的可回收垃圾桶。 只是今天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看着垃圾桶上那个被截断的红色圆圈，他心底就莫名其妙地不舒服，更是半点不想接近这个图案。 明明以前做惯的事，今天就是说不出的别扭。 犹豫再三，他还是不情愿地挪到可回收垃圾桶前，厌烦地看着垃圾桶桶盖上那个绿色的循环圆圈，准备将盒子投进去。 一份庞大的喜悦莫名降临在他脑海中，平安喜乐，宁静祥和。 仿佛整个人置身于樱花的海洋中，鼻尖传来的不再是过期饮料干涸后的古怪甜味，是能够令人完全放松的，欲罢不能的薰人香气。 天与地都在旋转，只有那耀眼的绿恒久不变，三根线段和箭头组成一个略有缺失的圆，可这种缺憾又是如此美妙！这种不完美恰恰就是一种别样的美！ 他怎么会在生命的前几十年中错过如此美妙绝伦的图形？他生命中的每一秒都应该用来欣赏这伟大的图形！ 他蹲在垃圾桶前，脸上满是异样的认真，即使双眼干涩充血，也不肯多眨眨眼，生怕错过一秒顿注视这图形的机会。 那单薄的线条在他眼中逐渐丰满，色彩变得鲜艳且富有层次感，每个中断的部分又重新在断续的界面精巧地衔接，圆心中间的螺旋又是那样的富有吸引力。 他就这样端详着，端详着，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涎水从嘴边滴落，滴答，滴答，打在垃圾桶上，发出略显沉闷的回响。 如果能一直看着这美丽的杰作该有多好。 如果能拥抱这一杰作该有多好。 如果能成为漩涡……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妙，最让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吧？ 第四十三章 春无三日晴（二） “近日，在本市举办的拳皇大赛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游客大量增加，也请市民注意人身安全，防止流行病毒感染。” “狂犬病患者增多，可能因为近日流浪动物逐渐聚群，已发生几次伤人事件。” “迷路人群增加……” “自杀率又添新高……” 比赛赛程调整后，每场比赛日之后都会休息一天，难得的休息时间，陆仁甲就拉着并不是很情愿的蝴蝶和卡徒去池袋逛街。 结果街边的大屏幕上，来自朝日电视台的报道就没几个好消息，听得陆仁甲连连点头。 一旁的蝴蝶实在受不了他这幅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他：“我说，就算这些小鬼子没什么好事，你也不必这么得意吧？” 卡徒张张嘴，大概是想要提醒一下蝴蝶别主动跟陆仁甲搭话，最后还是放弃。 这一根筋的队友如果不被多教育几次，下次恐怕还会犯一样的错误，就让那个魔天对他精神污染好了。 果然，陆仁甲又有一套说辞：“蝴蝶大哥，你看我好像是在点头，但我其实是在摇头，我是在为这些倒霉蛋哀叹他们的不幸。” 卡徒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明知道不该插嘴，还是没能憋住，和蝴蝶一起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三人正穿过名为西口的公园，不过并没有人能认出他们，对他们指指点点，三人都在用对应的能力改变隐匿身形行踪。 陆仁甲一脸的神圣：“作为一名虔诚的，信仰真主的阿拉伯人，我的点头表示否定，摇头表示肯定。” 你是个锤子阿拉伯人。 卡徒忍耐几次，这才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憋的一口气不上不下，吐槽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要不是每次这个自称辅助的贱人每次拉上他们做什么都有一定回报，他发誓，绝对不会跟这家伙再有一点牵扯！ 决心下到一半，陆仁甲指向一处古怪的女性雕像，雕像造型酷似受刑，是一位女性造型的孕妇，通体由大理石构成，腹部微微隆起，面部痛苦，又好似在享受某种欢愉。 四肢都以不正常的弯曲度向后折去，身下是一个浑圆的石球，石球表面是充满褶皱的血管式凸起，整体邪异又恐怖。 “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陆仁甲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示意两名队友上前，哼两句忘词了，随即换个曲子哼。 “儿长大，亲不存，牙床空对泪淋淋。要相见，隔幽冥，有负亲恩似海深。难效目莲把孝行，十八地狱去寻亲……” 曲子的调本来就凄婉哀长，悲悲切切，加上陆仁甲刻意用一种幽怨至极的嘶哑声调去唱，生生把蝴蝶和卡徒都给唱出一身鸡皮疙瘩。 这次不等他们开口问，陆仁甲就笑着为他们解释：“鉴定结果是母子蛊，具体出处不是盗墓笔记就是鬼吹灯，毕竟是号称同人嘛，我记得卡徒大哥有相关的黑暗系亡灵强化？” 卡徒点点头，眼神中露出一丝热切：“哈哈，这种成型的凶鬼炼制成蛊，几百几千个试验品也未必能成功一次，哥哥今天就不客气地捡漏，回头兄弟用得上，尽管开口！” 卡徒指间出现一张紫黑色的卡片，边框更是晶莹璀璨，钻石般闪亮，卡面上是一个怀抱僵硬死婴的苍白光头，仔细去看，光头抚摸死婴的动作那样轻柔，唯有眼神空洞死寂。 丝丝缕缕的漆黑黏稠液体从大理石雕像的眼角流出，没有依照重力向下，径直投入卡片。 吸收液体后，卡片中传来一阵大口吞咽的咕噜声，卡面更加闪耀。 卡片被卡徒满意地收回怀中，雕像却变得如同经历千百年风化，光泽尽褪，浑身斑驳。 蝴蝶轻轻一碰，整座雕像就化成齑粉，飘飘洒洒落在石球上。 “叹人生，若蜉蝣，大限来时万事休。富贵功名都是幻，荒草蓬蒿土一丘……” 蝴蝶还想再碰一碰那个石球，被哼着古怪小调的陆仁甲轻轻拦下。 “别碰了，蝴蝶大哥，你的龙血会让垂死的鬼婴拼死挣扎，逃脱是小事，关键脏啊，一身的秽气，就让他自然死亡，何苦再折腾。” 被他这么一说，蝴蝶悻悻地收回手，转眼注意力就被转移，还有点小兴奋：“魔天兄弟，你这能力当真好用，只要一走一过，立刻就能看出一件东西的奇异之处，不管是破坏还是加以利用，都好方便！” 被他吹捧的陆仁甲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虽然尽力在掩饰，还是能让人看出他心底的愉悦：“嗨，也没什么，世界数据化这个能力是我在某个游戏类世界，获得职业后附带的，开启以后只要是特殊的存在，都会被特别标注，再用鉴定术相辅相成，确实方便的很。” 三人相视一笑，其乐融融，至于地上的粉末，也许一阵风后就会再无痕迹。 说笑归说笑，蝴蝶还是有疑问：“魔天兄弟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能有这些便宜可捡？这也是某种可以被解析预知的消息？” 陆仁甲一摊手：“最简单的行为模式计算罢了，大家合作归合作，蛋糕也确实很大，可是人嘛，不就是那种合作起来费劲，使绊子又一个比一个拿手？” “这世界就是我们所有轮回者分享的蛋糕，大的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撑死，还不可能完全吃下，各取所需以后，面对我们吃不下的部分，自然是……” 说到这，陆仁甲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不肯再说下去，卡徒接过话头：“……自然是尽可能让其他人少分一块，不肯留半点多余好处给其他人。” 他没陆仁甲那么反感这种行为，还觉得这很正常：“毕竟要说合作，咱们这些临时队伍只是一盘散沙，没有任何惩罚和束缚，背叛不就是最佳的选择？谁能保证前一秒合作的人，下一秒不抽刀子？所以大家最好都有收获，又都不能收获太多，所以才会有这些毒害世界的东西出现在这里。” 卡徒咂咂嘴，一时间不知道想起什么，有些黯然：“说来搞笑，明明作为实打实用肉身穿越诸天的轮回者，最该向往的就是自由和不受拘束，这种时候又挺羡慕那些可以被一个任务和契约束缚的数据流，只要订下规矩就不能违背……” 蝴蝶一愣：“我记得我的空间里其实有不少相关物品，都是完全能够保证契约双方公平安全……” 他的话被陆仁甲迅速打断，这家伙一脸的嗔怪：“蝴蝶大哥你真没有幽默感，这种抱怨听听当个乐子还行，哪能当真啊，就跟日本人的鞠躬道歉和美国的正义真理种族团结一样，听个响听个乐，谁还能真当回事？” “走吧走吧，我们的旅程安排还满满的！” 陆仁甲不愿意多说，兴致勃勃地催促起两个队友，兴奋得很：“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留下了可被回收的手段，转转也是好的，毕竟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地方要去，很多人要杀。” “……该上路了。” 第四十四章 白无垢铁火（一） 在陆仁甲三人离开池袋后不久，银座的久兵卫寿司店中。 一男一女正在包厢等待寿司师傅现场捏出的寿司，突然，女性嘴角、双耳都有黑血流出，掉在榻榻米上立刻腐蚀出大片空洞，效果如同在雪地上泼洒开水。 男人脸色一变，手指指向正在为这一惊变不知所措的寿司师傅和一旁的服务员，一道银光闪过，寿司师傅的神情重新变得专注且认真，将鲔鱼片温柔且整齐地覆盖在晶莹剔透的米饭上，服务员则是趁他换手时为他擦汗。 一粒粒鱼子饱满地盛放在盘中，在淡黄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柔和的漆黑光泽，切片三文鱼的纹理红白相间，不需凑近就能闻到那股鱼生特有的淡淡腥甜。 眼见两个普通人都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男人这才扶住女子，心疼地询问：“怎么回事？被反噬了？” 这一幕看上去极为荒诞，因为男人苍白纤瘦，女人看上去足有三四百斤，脂肪从衣物间都露出颤巍巍的肉块，却是女人依偎在男人怀中。 又一口鲜血喷出，女人这才有一丝气力回复苍白男人：“不知道哪个家伙损人不利己，把我的母子凶蛊抽空以后又用某种负面能量将其填充，我用意念回收婴灵的时候才发现婴灵轮回了，这负面能量又开始腐蚀我……” 苍白男人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怜惜地轻轻擦拭起女人的嘴角：“少说话，运动抵挡，我帮你将负能量剥离出来，能大概知晓是什么体系的能量吗？” 女人深深吸气，于是房间内所有刚刚做好的寿司和并没有加工的原材料，连同寿司师傅和服务生统统被一股强大的暴风卷入女人口中。 两个成年男性被女人囫囵吞枣般咽下去，加上各式佐料和食材，这些本该将一个人类的肚皮活生生撑爆，可是吞下它们后，女人整个身体不仅没有任何膨胀，反而向内剧烈收缩，没一会就变成两三百斤的样子。 虽然还是不能说瘦，但改变也无比巨大。 她清清嗓子，声音也变得清晰动听许多，只是口气中恨意有增无减：“是带有强烈个人意志的负面能量，情绪感染性很大，不过意志太过笼统，失于精细，绝不是古武，运行方式也不够不讲道理，嘶……不是魔幻。” 苍白男人蹙眉：“修真一系？这次联合开发的参与者中有这类存在？真该死，这类应对手段是价格最高也最难完全修复的，是妖？精？鬼？魔？” 猛地，女人肚皮上显现出一颗人头形状的凸起，可是这人头根本不能突破对它来说犹如天堑的皮肤，只有几句模糊到无法识别的日语从肚皮后传来，听起来就像是老化的收音机，努力在从电池里挤出最后一点点声音，又嘶哑，又难听。 女人一掌拍在肚皮上，头盖骨碎裂的响动在六叠间中格外清晰。 “妖的话应该没有这么专一且强的功法，精怪又多是依赖种族本能，我也没感觉出鬼气，大概就是魔，这次拳皇世界真是古怪透顶，连Npc们都是魔族，这时候干扰我的也是魔族。” 苍白男人摇头苦笑，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质疑对方为什么默认是轮回者而不是土着魔族干的。 这世界目前阶段的强者如果分出一个等级，三神器，也就是草薙京、八神庵、神乐千鹤第一，天国神族觉醒后的八杰集第二，其他人都只能再往后排。 即使是他们中最强的炎魔草薙京，目前来看也仅仅只是轮回者们付出一定代价，就能够抹杀的存在，再往下的格斗家？ 他们也配发现轮回者的彼此算计？ 相关的思考，甚至想想都觉得可笑。 所以苍白男人只是拍拍手又呼唤新的服务人员，在等待的时候问女人：“吃三个够吗？身体能承受负荷吗？” 有口水不自觉地从女人嘴边流出，苍白男人用袖子为她擦去，刮刮她的鼻子：“你的美食细胞上个世界进化的两个新器官都是耗能大户，没必要跟我逞强，一个比利一个达克金只能让你舒服一些，还不能完全保证你的消耗。” 女人这才发现唇边的异状，又惊又厌地擦掉剩余口水，表情变得阴沉起来：“连我都讨厌我现在这幅样子，哪还有胃口再吃三个Npc！二流格斗家我吃多少都只是饱腹填充能量，普通人根本就是消耗品，算了。” 苍白男人宠溺地看着她：“都听你的。” 女人白他一眼，略微吸气，整个人的体型再度变换，已然是一个二十三四岁女生标准体型，也许还偏瘦一点，身上的衣物也随之收缩。 做完这些，女人才嗤笑一声，用一种近乎挑衅的口吻说：“怎么样，就算是进餐，也还是食物的品相更好一点才让人更有食欲吧？” 苍白男人暗红色的瞳孔中幽光一敛，舌头不自觉地伸出来舔舔嘴唇，口中尖锐的獠牙闪烁着某种利器才会有的锋利光辉。 可他还是整整西装上的领结，努力压抑某种越来越膨胀的欲望，尽管嗓音已经有些嘶哑，还是努力维持风度：“说什么玩笑话，你就是你，什么样的你都是最好的。” “真的吗？” 女人眼波流转，还算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与年轻外貌不符的妩媚。 她扯开自己上衣的领口，露出原本白皙娇嫩的脖颈皮肤，此时狰狞森然的魔气都被聚集在这里，仿佛有恶鬼会随时从其中一跃而起，将敢于直视它的存在吞噬殆尽。 寄宿少女身上的凶恶魔神之力，不仅危险，还有种异样的，致命的诱惑。 苍白男人再也忍不住，四颗獠牙径直扎进女人脖子，皮肤被刺破后流出的血液中，除去强烈的醇香外，更有洪荒猛兽的狂野气势流出。 吮吸的动作逐渐变得剧烈，大股大股散发出奇异馨香的血液被苍白男人尽数吞下，同时獠牙尖端分泌出红色液体。 两人互相拥紧彼此，身体微微痉挛。 那是远超凡人所能想象的快感，让人脊梁骨到尾椎都散发出颤栗的电流。 吸食血液的享受着富含生命力量的香甜滑腻从口中源源不断涌进的甜美。 被吸食的则迷失在梦幻和满足中。 魔气则逸散在房间内，将传统的日式风格六叠间衬托的犹如鬼域。 直到房门响起敲打声，两人也没有分开，新的服务人员恭敬地跪拜在门外，并不对这司空见惯的一幕发表任何评价。 他丝毫不清楚，等待他的会是何等命运。 他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两句话是女人略带慵懒，又漫不经心的询问：“点心来了，要开动吗？” 苍白男人的回答优雅又充满谦让：“你先请，亲爱的。” “女士优先。” 窗外的明月被乌云遮盖，天地一片昏暗。 第四十五章 白无垢铁火（二） 一个黑影从墙壁上跳出，悄无声息地离开，消失在走廊尽头。 饭店的一切都被隔绝，不论是走廊上还是楼梯间，甚至是厕所，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活人的气味残留。 四个街区外的小巷子里，有人影站立在一扇厚重铁门前。 “我们已经确认了，两名轮回者正在吞食平民。” 铁门露出一道缝隙，随即旋转变形，卸下伪装后的大门变得如同科幻世界的产物，有银白色的金属光流淌在表面，一面电子屏幕从机关中显现。 屏幕点亮，一个男人位列其中。 男人身穿灰色长袍，头戴兜帽，一张脸被长袍挡住，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听不清情绪，但可以判断，是属于一个成熟男性的磁性。 黑影向灰袍单膝下跪，恭敬地问道：“主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灰袍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的寒芒让周围空气都似乎凝固起来，“不管这些人的身份如何，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必须要有一个交代，我会让他们知晓自己的愚蠢。” 灰袍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谈论今晚吃的是什么东西，至于一个饭店的平民…… 不过是一点点附带损失。 “我的主人，你的意思是要......” 黑影抬头望向灰袍，灰袍背后的场景并非城市，而是一片宇宙星空，一颗蔚蓝色的星球犹自不停地旋转。 “我们不需要做那么多事，时间还没到，还不是我降临的时候，暂时，我们只需要静静观察。” “让伪神去面对那些贪婪的蛀虫吧。” 灰袍说完，抬手关闭通话。 铁门立刻重新恢复原本厚重笨拙的样子，黑影默默站在原地，直到铁门完全复原，才掉头走出小巷。 街边的霓虹灯照到他的脸上，赫然是本次拳皇大赛的最大热门，三届拳皇草薙京。 草薙京从口袋中摸索出一枚黑色的徽章，徽章呈圆形，上方绘画着一颗火焰形状的图腾，下方则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要冲破徽章飞出去。 他轻轻亲吻一下徽章，将徽章插进自己衣服的口袋内，然后迈步向道边一辆黑色丰田Supra走去。 越是向前，草薙京的身影就越淡，最后完全消失在黑夜中。 如果说拳皇大赛上的草薙京是个性格多少有些学生气的炎魔，此时的草薙京更像一个沉默寡言的暗杀者，能力也分明是操控黑暗和影子的影魔。 当这个影魔草薙京消失在长夜中，丰田发动机发出阵阵响动，驾驶座上一个流里流气的草薙京原地甩尾，加速驶离原地。 汽车驶过某处道馆，道馆中传来弟子的大声口号，道馆门口“极限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流金溢彩。 正在训练弟子的老师傅顿一顿，弟子们不敢催促师傅，卡在半抬腿蓄势踢人的动作，下盘不稳的很快就汗流如注。 待到丰田彻底开远，师傅这才略略松开眉头，不紧不慢地下令：“飞燕疾风脚！” 弟子们如蒙大赦，纷纷跃向空中，双脚错开，对空中悬挂的木板进行连踢。 师傅站在原地，目视着弟子们一次次落地，一次次飞身而起，不时指点某个弟子。 “守一！腿要抬高！” “兼续，要切实将力气落在一点上！” 道馆门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奔驰，一个长发披肩穿黑色西装，皮裤的美丽女子从车中走出，女子的年龄不过二十岁左右，脸蛋儿圆润白嫩，身材火辣性感，金发丝缕飘扬，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充满勾魂摄魄之意。 那份美丽无时无刻不在向外宣布自身的存在，极具进攻性和侵略性，野性和风雅并存，混合成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她手拿着一份文件，轻轻地翻阅，脸上挂着奇妙的微笑，闲庭信步地走入训练场地，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道馆门口的训练弟子被伤到。 正在训练弟子的师傅同样看到她，脸色一沉，轻轻挥手：“自由练习！两两对战！” 弟子们立刻应声称是，少数胆大的看向西装女，眼神里有好奇，有疑惑，也有男人都懂得打量眼神。 西装女随手用纸质的文件挡住一位弟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刺拳，唇边笑意更甚。 她这一笑，师傅浑身绷紧，上半身练功服顷刻间片片破碎，如临大敌。 下一刻，三道银色的旋转光轮分为上中下三路爆裂，马上就要将那位不知幸运还是不幸的弟子活生生撕碎。 叹息声中，混如精铁所铸的古铜色臂膀挡在光轮前，三道刀轮伤口在这臂膀上印出些许黑色痕迹。 “我门下弟子存心不正，我作为师傅，在此感谢阁下手下留情！” 出手抵挡攻击的自然是道馆师傅，此刻他双手并在身侧，直直向女人低头鞠躬。 皮衣女撇嘴，挥挥手算是受了这一礼：“你有本事接下我这半招，我自然不会再跟他过不去，只是这种心思不纯的徒弟，也能在极限流修行的话，极限流的含金量实在是……呵呵，令人不敢恭维。” 这番话虽然有些得理不饶人，奈何人家占理，饶你是情分，不饶你是本分。 师傅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最后还是选择维护弟子，垂首不语。 皮衣女看着师傅的模样，只觉无趣，将手里文件塞到师傅手中，慵懒地打个哈欠：“嘛，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在乎这些，如果你这些弟子里真的有什么英雄豪杰或不世出的强者，其实我也不是特别介意和他们发生什么。” 说到这，她拉长语调，眼眸中有三分挑逗，三分认真，粉红色的丁香舌尖灵动地在唇边转过一圈，媚眼如丝：“……又或者琢磨先生您，我也并不介意呢。” 被称为琢磨先生的师傅拿文件的手颤也未颤，根本不以为意，仅仅是大略扫过一眼文件，等看到文件末尾签名，一个花体的大写英文字母“R”和罗马字母“?”， 见到这些，又是一阵沉默，等到皮衣女开始不耐烦，一个接一个扫过道场内那些肌肉虬结的俊秀弟子，目光中尽是放肆的打量和勾引，师傅这才开口：“……就算你能把我们极限流在日本的根基掘断，美国南镇……” 他还没说完，就被皮衣女抬手打断，这位也没找到符合心意的目标，心情并不好，面上捂嘴轻笑：“琢磨师傅，你我都是一局棋盘上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何必与我多说这些，终末之时将至，我神必会降临清洗尘世，不战则亡，不过如此。” 似乎是想到什么，皮衣女重新提起兴致，连眼角都透出笑意：“也许天狗坂崎琢磨愿意与我们战斗。” “最强之龙坂崎獠也愿意战斗。” “最强之虎罗伯特·加西亚也愿意……” “那么，您又舍得那位可爱的百合小妹妹，加入必败的一方么？” “您的这些门人弟子，又能有几人留活？”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良久，有些干涩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极限流上下，愿为神族作帐下牛马，当世具足。”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四十六章 白无垢铁火（三） “非常感谢大家今日也来看我们的比赛！” 陆仁甲坐在解说席上，今天跟他搭档的不再是魅魔不知火舞，本来的官方解说因为出门老是在一个圈子里打转迷路请假了，特别邀请的客串嘉宾是镇元斋。 这位老人家整体形象上就是个晃晃悠悠的老酒鬼，花白的胡子，通红的酒糟鼻，陆仁甲大致知道这是SNK从成龙某部电影里借（抄）鉴（袭）的形象，记得应该是《蛇形刁拳》里的苏乞儿？ 不过比起SNK其他的抄袭，镇元斋这个角色形象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说起SNK最出名的抄袭，那应该是K9999这个从《阿基拉》中完全复刻的家伙，不仅仅角色形象设计、人物台词、各项技能都来自主角铁雄，连声优都同样请的佐佐木望。 大概后世国内的南极恶霸完美继承了SNK的精神，才能打造出那样一个庞大的底盘，秉承“能买版权买版权，能当代理当代理”和“买不到我就山寨，有能耐你就告我”，还一手缔造出“南山必胜客”这种神话和《王者荣耀》这款抄袭全球知名的游戏。 先不去说国内，SNK在抄袭这方面可算是近代游戏开发商的一代宗师，除去最出名的K9999事件，角色形象的设计上抄袭简直数不胜数。 八神庵的形象来自ZZYG乐队的贝斯手高山登辉，麻宫雅典娜则是昭和第一腿精森高千里。 之前已经在这个世界死亡的蔡宝奇，原型是无限流常客的《猛鬼街》弗莱迪。 更别说直接从街霸系列里拿出来直接用的坂崎獠，这个连搓招都不改！这可能也导致后来街霸也不跟拳皇系列客气。 同样是抄袭，谁不会啊？ 还有技能设计。 国内虽然格斗游戏还算有点受众，可格斗漫画，尤其是硬核格斗漫画，基本是没什么人气的，也就导致很少有人知道，SNK在大蛇篇（94-97）过后，就开始疯狂致（照）敬（扒）那些硬核格斗漫画。 重灾区基本是北斗神拳，刃牙，宇宙骑士，JoJo的奇妙冒险系列，白罗灭精这个技能，暗琉天破，还有整个音巢篇（98-02）的所有boss和大部分，都是从北斗神拳里稍加改动就拿来用的。 致敬，全tm是致敬。 题外话就说到这，今天超能力队对战陆仁甲所在的直升机队，两位解说都是各自队伍的选手和队长，镇元斋还好说，他不用上场，陆仁甲可是第一场的选手。 眼见这家伙挤眉弄眼地向场上场下打招呼，镇元斋身为长者，忍不住提醒：“陆先生，那个，你应该是这场比赛的第一选手吧？怎么还不上场？” 陆仁甲被他问得一愣：“啊？我不是已经上场了吗？” 你这说的是人话？ 你的屁股压根也没从凳子上抬起来啊？ 镇元斋被他噎得胡子一抖，就算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大口大口灌下好几口酒壶里的酒，才能把火压下去。 闻到空气中传来的酒液香气，陆仁甲眉头一挑：“老爷子你酒喝多了，这太阳井水虽然不是真正的酒水，可魔力甚笃，你的眼睛都花了。” 说罢，他往台上一指，另一个陆仁甲正无视擂台规则，有一搭没一搭和他的对手聊天。 超能力队没有派出两位轮回者，是和陆仁甲之前有过几次合作的麻宫雅典娜首发。 两人正在讨论一些关于流行歌曲和未来音乐流行趋势的话题。 能在日本当偶像，那可不是像在国内一样刷个死人脸粉底，随便找个资本注水鲜肉翻拍个老ip电视剧就行的，没点真材实料站都站不住，粉丝都不会买账，日本偶像多的就像批发的，你不行立刻下一个。 不能说超能力队的两位轮回者没有在这方面下过功夫，他们自然做过相关功课，也曾试图用这些去讨好雅典娜。 可是有些东西，你再怎么高屋建瓴，如数家珍，终究都只是纸面功夫，正常轮回者谁有那功夫真的去了解这些，能把相关资料背一背都是看得起自己。 陆仁甲可是实打实地在两个现代都市世界活过十几年，还连个身份都没有，他为了能活下来，什么没干过？ 抄歌、抄小说，只一味以为完全复刻记忆里的经典就行？ 你不仅得看当时流行大势，还得看自身条件，还有很多后天的客观因素。 好东西当然是好东西，可是很多好东西都不是出来的时候就叫好叫座，都要经过时间的沉淀，才会有人将其捧上神坛。 梵高的作品好不好？这位大画家生前就没怎么过过好日子，他的作品大火是他死后的事。 大话西游经典不经典？当年被喷被骂，票房创下周氏电影冰点，直到前几年还被某两开花的国际巨星拿出来嘲讽，批判其“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 哪怕是四大名着，西游记问世的时候，你看他敢不敢真的把玉帝写得钻桌子底下去？也就是电视剧为了增添剧情冲突这么拍。 吴承恩写书那阵正值明朝嘉靖年间，书里崇佛抑道不是吴承恩真的多喜欢佛教，是借机暗讽那位想长生修仙想疯了的玉皇大天尊，以及民间的宗教狂热，还不敢明说。 不这么写他能过稿？还能活到八十多岁？怕不是早就一杯毒酒，三尺白绫，锦衣卫上门打招呼。 更别提红楼梦，曹雪芹“批阅十载，增删五次”，死的时候也不见是家财万贯，作品本身更是命运多舛，临了还把后四十回丢了。 要不怎么说时代在进步呢，过去那多封建呢，哪像现在啊，抄袭洗稿的收入不菲还能骂原作者写的太慢太垃圾，写黄书起家的都敢号称白金大神，没事把他那倒霉催的亡妻挂嘴边上当立体机动防御，还能有事没事举报几个同行。 就算你带着记忆重生到过去或者平行世界，也别以为照流行榜单和成功案例抄就能万事大吉，很多事都有其独特的不可复制性，而且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十步就是疯子，还得考虑一大堆既得利益者和新生获利者的思维逻辑方式。 当然，如果你有承受失败的本钱和底气，又或者你不在乎时间成本，那就可以当前边是都在放屁。 在这方面，陆仁甲成功和失败的经验同样丰富，以过来人的身份，不管是哪方面的经验从嘴里漏出几句，对雅典娜都极为宝贵。 这是陆仁甲独有的优势，其他人怎么比？ 第四十七章 残忍的慈悲（一） 一个陆仁甲在解说台上跟镇元斋扯淡，另一个陆仁甲在擂台上和雅典娜谈笑风生，看得场下一个穿蓝色马褂的包子头小胖子直红脸咬手，一言不发。 镇元斋揉揉眼睛，最后只能表示：“你们轮回者真会玩，那么你是他的分身？” 解说陆仁甲点点头：“分身！不过哪个是哪个就不一定了。” 镇元斋也没那么不识趣去问，异能者的能力说是公开，有些部分也不是旁人该凑上去的，分身能力在这个世界也存在，神乐千鹤同样精通此道。 擂台陆仁甲大大咧咧地向解说台招手，还特意冲镇元斋眨眨眼，又在雅典娜看不到的地方朝台下的椎拳崇露出一个下贱至极的得胜笑容。 解说陆仁甲看到这一行为，并且雅典娜背后的大屏幕完全转播后，点点头：“那么我们的选手非常亲切地和观众互动后，比赛即将正式开始！” “究竟是甜心偶像，战神转世的调皮少女能够得胜？” “亦或是帅气夺人，英气四溢，疯魔万千少女的俊秀青年可以旗开得胜？” “支持你所看好的选手！” 擂台陆仁甲非常风骚地向解说陆仁甲行礼，用得还是中世纪贵族少女那种提裙致意的古礼，嘴上也非常谦逊：“哪里哪里，论帅气，在下远不如您，您一出场，我才知晓何谓天人之姿，才知道古时潘安是何等风貌。” “客气客气……” 解说陆仁甲还准备客气几句，差点吐出来的镇元斋干咳一声，无情打断这场自吹自擂：“比赛开始！” 陆仁甲在这个世界本来用的就是进入轮回空间前的样貌，怎么都和帅这个字不搭边，昧着良心也只能说是个笑起来挺和善的胖子，脸一绷更是让人想捂住钱包。 他的分身和本体在这互相吹捧，实在不是什么能让人看进去的好戏。 听到比赛开始，雅典娜也后退两步，将演出服一扬，露出底下的战斗服，任由演出服随风而去。 擂台上的陆仁甲眼睛一亮，跳起来把那个演出服收到袖子里…… 弄得雅典娜一下子脸红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战斗，还是跟陆仁甲把那个演出服要回来。 陆仁甲那脸皮多厚啊，根本不以为意，身上浮出一阵黄色烟雾，又一个陆仁甲从中走出，冲雅典娜吐吐舌头，并且挑挑眉毛：“虽然我非常不愿意对一位美丽的少女动手，但这就是规则，不管输赢如何，希望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朋友关系，怎么样？” 雅典娜一愣，不过横竖她又不吃亏：“好……” 两个擂台陆仁甲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从烟雾里出来的那个把手搭在第一位身上，一脸笑意：“有我有你？” 第一位身形微倾，皮肤逐渐泛红，黑色的冠冕从头上生长出来，嗓音骤然变得低沉嘶哑：“……赐死剑气！” 解说陆仁甲非常兴奋：“第一个我选择再度使用分身技能，第二个我则选择成为战场辅助！” 不管场面配上这不伦不类的解说怎么搞笑，雅典娜还是很有格斗家的素质没有笑出来，认真应对，起手先以远程气功波试探。 微微聚气后，橙红色的光球飞向两个擂台陆仁甲，烟雾里分出那个大笑一声，变得飘忽不定，缩小后如同挂件般坠在另一位身上。 精神能量球！（↓←+A或c） 黑红色的狰狞战甲从皮肤中生成，笼罩全身，陆仁甲从袖子中抽出满是倒刺和利刃的长剑，巨大的蝠翼在身后一振，整个人于半空中漂浮，既像屠戮人间的暴戾恶魔，又像清洗尘世的告死天使。 只能直线飞行，速度又堪忧的精神力球自然落空。 陆仁甲的能力不必多说，他可以使用英雄联盟世界的任意英雄，也能使用全职世界的任何职业，挂件陆仁甲选择的变身是魔法猫咪·悠米，准备正面战斗的陆仁甲则是暗裔剑魔·亚托克斯。 离开电竞世界后，这项能力依然保留，强度则大大下降，尤其是陆仁甲不够得心应手的英雄，使用时就会大打折扣。 就像此时，剑魔陆仁甲本来是要耍个帅，跳到雅典娜身边用剑气将她震飞，这是老版剑魔的q技能黑暗之跃。 但是因为陆仁甲和剑魔的相性并不好，技能使用间有些迟滞，剑魔落地，剑气冒出却晚上那么半秒。 就这半秒的时间，雅典娜便反应过来，脚下一拧，原地只留下橙红色的菱形光门。 心灵传送术！（↓→+b或d） 剑魔陆仁甲也不恼，随手将长剑剑尖抬起，指向雅典娜。 黄金色的锋锐剑气源源不断向雅典娜流去，雅典娜虽然尽力躲闪，还是被划到衣角。 作为挂件的猫咪陆仁甲拍手大笑：“雅典娜酱，你输了！” 输？ 别说这剑气仅仅是把她衣角划破些许，就算全部命中，这剑气本身似乎也并不强硬，能不能破开雅典娜的护体斗气都是一说。 有鉴于此，雅典娜反驳：“我才没输……咦？” 剑魔陆仁甲用长剑剑尖撑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雅典娜的反抗。 一枚又一枚小小的符文跟随在剑气身后化作流光，前赴后继撞在雅典娜身上，炸出一朵朵烟火。 冰蓝泛白的寒霜自雅典娜脚下迅速扩散，使她举步维艰，连抬起胳膊都要多费三分力。 名为艾黎的欢快小精灵“咯咯”笑着，和蔚蓝的微型彗星一起轻巧落在雅典娜肩上。 这两个加一起都没有雅典娜巴掌大的小东西，将雅典娜压得不由自主地双膝一软，陷入擂台半米。 这可是被四次强化修复后的超级擂台，坚韧程度堪比精钢，两枚小巧精致的符文却能把一个人生生压进去。 压进去，不是更简单的砸进去！ 在这种情况下，雅典娜的双腿没有变成肉泥，还能完好无损，已经是她作为格斗家的强大肉身，加上天生的战神转世体才能有的特权。 两个陆仁甲慢慢悠悠地走到雅典娜身边，猫咪陆仁甲笑意盎然，剑魔陆仁甲因为一身硬化装甲太厚做不出表情，半蹲在雅典娜旁边。 猫咪陆仁甲再次问雅典娜：“要认输吗？” 雅典娜身上鲜红斗气开始以越来越高的频率闪烁，开始催动必杀技“闪光水晶攻击”，如果发动出来，区区精钢根本不值一提，哪怕是大蛇的终极技能都能抵挡片刻。 所以雅典娜仍然拒绝：“不！我们还没有正式开始呢！” 听到这句话，猫咪陆仁甲的表情一瞬间像是讽刺，又像是释然。 他摸摸雅典娜那一头干练的短发，精心护理过的发质手感确实很好，台上台下都传来雅典娜粉丝的抗议声，又以椎拳崇的抗议最为大声。 “不，早就结束了。” 当猫咪陆仁甲无视雅典娜的护体能量，徒手按碎她那颗秀美的头颅时，整个会场都为之沸腾。 只有两个陆仁甲默默站在擂台中间。 似乎怀念着某种不会与人言说的事物。 似乎又如此孤独。 第四十八章 残忍的慈悲（二） 雅典娜在官方的资料里是18岁的高中生偶像，往后不管多少代衍生作品，这些登场人物的年龄都不再变化，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也得以成为永远的十八岁。 她也是在这个世界里为数不多，陆仁甲曾经去交际的剧情人物。 直到刚刚，陆仁甲亲手扼杀了这个最后一刻仍然觉得这个不过十八岁，觉得拳皇大赛是一场普通通告的可爱少女。 掌间的感觉有些滑腻，破碎的颅骨混合粉色和猩红的液体，顺他的指间滴落在擂台上。 陆仁甲已经很久没有亲手杀人，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的双手微微颤栗。 这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却让他想起一些本来遗忘在记忆角落的……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来的旧日往事。 “老师，老师，我的眼睛以后真的能看见吗？” “老师，顾晓晓的辫子真好看，你能帮我编一个吗？” “老师，我们以后能出去玩吗？” “老师，你为什么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单身啊？你也没有人要吗？” “老师，我们以后也能当老师吗？” “老师，老师……” “老师，好疼啊，为什么要掐我，我以后会听话……” “老师，我不想死啊……” 那些狗屎一样的过往。 擂台上的两个陆仁甲身形晃动，纷纷化作一道黑影，投入解说陆仁甲体内，解说陆仁甲则是面对一脸怒容，几乎要把唾沫星子溅到他脸上的镇元斋，一脸平静地问他： “你也想死？” 很快，陆仁甲就不再去理会虽然怒火冲天，却碍于三观和修养，更因为规则和实力不敢向他出手的镇元斋。 说来也是，拳皇世界里卢卡尔少年成名，一生里最常做的就是将打败的格斗家做成铜像，如果镇元斋真的是什么正义感爆棚，对他人苦痛感同身受的圣人。 那他此时应该作为一个败者，成为卢卡尔的铜像被收藏起来，不是在这里跟他说什么“那个孩子信任你，她以为这只是朋友间的切磋！”这种废话，却连向他出手的意图都没有。 镇元斋的言语充满浓重的火药味，更隐隐想要挑动全场人孤立他，让他的行为变成一种恐怖，变成一种罪恶，变成一种应该被普罗大众吊起来审判的公案。 可是现场气氛好像跟他想得不太一样，除去那些真正的狂热粉丝和被两位轮回者死死控制住想要冲上台殴打陆仁甲的椎拳崇，更多的人都在默默欣赏，还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就连同为格斗家的其他剧情人物，更多也只是震惊陆仁甲的出手狠辣，厌恶他的胜之不武，没有人会说他是违反规则获胜。 “如果你真的不爽，那就走上擂台，在这些人的面前为你口中珍爱的徒弟报仇，别在这里聒噪，老不死的东西。” 陆仁甲走到台前，伸出右手，随后狠狠攥紧。 一开始声音很小，随后零零散散有一点掌声，有些许欢呼，越来越烈，最后已经是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根本不需要理会什么仁义道德，拳皇九七世界的主基调就是强调“自由”。 自由的组队，自由的战斗，这场比赛又是发生在日本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日本人有小礼而无大义，天生崇拜强者欺凌弱者，在得到主人足够好处之前就是最忠心的狗。 纯粹的暴力，这也符合他们扭曲且干瘪的武士道精神。 看到陆仁甲这个杀人凶手堂而皇之地享受整个会场的观众声援，镇元斋那张长年被酒精浸泡的老脸一会青，一会白，只有那个酒槽鼻通红，滑稽之极。 “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啊？那你打我啊？你能活这么久，跟一条不敢上去咬人的老狗有什么区别？” 大约是心里不爽，陆仁甲的言辞愈发犀利：“79年的时候你在哪里？62年的时候你在哪里？” “1937年12月13日的时候，你这么有正义感，你又在哪？” 镇元斋的年龄是89岁，自然经历过陆仁甲所说的那些时光，这几个时间点一个比一个敏感，对越自卫反击战，对印自卫反击战。 抗日战争中最为着名的那场屠杀。 镇元斋被他怼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常用的那根烟袋锅子更是在他手里哆哆嗦嗦的烟丝烟叶洒了一地。 他又能说什么？他完好无损的，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这本身就是个答案，再为这样一个答案多说任何一句话都是多余的粉饰和掩护，只会让人发笑。 只要不在陆仁甲耳边吵，谁要理这样一个人？ 他还有比赛要打，还有很多无辜不无辜的人要杀，还有那么多算计和阴谋没有实施，不出意外还要跟一个甚至更多的神明战斗，哪还有时间匀给这么一个老不死的废物？ 他的下一位对手是轮回者海皇，一个浑身肌肉澎湃，不发绿的绿巨人。 这人长得还凶神恶煞的，没有表情时像准备入狱的重刑犯，你说他吃过人都有人信。 有表情的时候更不行，就像美剧里那种刚刚要从监狱里逃出的罪犯突然的一个狞笑特写，加上镜头转向黑暗的打光，接下来就该是主角吃瘪的阶段了。 这人跟全职世界的韩文清可能会有共同语言，反正陆仁甲跟他一比立刻就成了真正的路人甲。 擂台已经打扫修理过，雅典娜的尸体被陆仁甲收敛在一口水晶棺材，众目睽睽之下收进他运动服的袖子里。 面对轮回者，陆仁甲没有再用分身上台，而是选择戴着解说设备真身上台。 海皇自他上台起就一直打量他，嘴里啧啧有声，让人不禁想到看到美食的老饕，看到绿洲的旅人，闻到血腥的鬣狗，被潘金莲晾衣杆打到的西门庆。 整理好心情的陆仁甲并不在乎对方是个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心思，就是一直忍不住在想这家伙到底是强化的《刃牙》世界能力还是干脆就是那个世界的人……生物。 没想到对方长得很莽夫，说的话很有条理。 海皇咧开嘴角，那张名副其实的血盆大口一动：“不知火舞也好，雅典娜也好，我和雅阁打赌，你是想睡她们，没想到被你拿来立威，我输给他一块魂晶，咱们还没交手，我就吃亏了。” 陆仁甲上下打量对方，最后无奈摇摇头：“那你的队友真的很蠢，居然会和一个装傻子的聪明人打赌还赌赢了，他未来要支付的代价可比那点赌资多上十倍百倍。” 海皇的笑容逐渐变淡，可还是不以为然：“你明明是个刚刚迈入轮回战场的新兵，活得却像个老手，这可不好，再说，大家都是男人，谁会拒绝和这些着名角色发生一些注定不需要负责的美好时光？” “算了吧。” 陆仁甲把手放在麦克风上，随时准备打开，对海皇的话语嗤之以鼻：“谁会去睡这些将死之人？那和奸尸区别很大吗？我不评价你们的兴趣，但是不要以为我会有这样的爱好。” 海皇更加诧异，一脸的怀疑：“你真的是个新兵？你的轮回空间可真是捡到宝了，你这样的家伙只要在轮回战场上活下来，往往都能走到很高的位置，真让人羡慕。” 陆仁甲打了个哈欠，有些没意思似的把麦克风打开回答他：“这种小儿科的挑拨离间还是别拿出来搞笑了，把我当傻子啊？我确实是个有潜力有能力的战场新兵，扼杀一个崛起的新人不成功会是什么下场？锦上添花又会是什么结果？” “千言万语，不如一战。” 海皇大笑，连说三个好字，终于摆出一个后撤半步的马步作为起手式，算是对陆仁甲这个回答的正式回应。 见状，陆仁甲也原地跳动两下，晃晃脑袋，对麦克风说上一句：“魔天道，堂堂连载！” 整个人化作一道乌光，只在原地留下一个菱形幻影。 雅典娜的心灵传送术！ 第四十九章 残忍的慈悲（三） “哎呀呀，魔天道的连载还没开始就停刊了，非常可惜，接下来出场的选手会是火枪队的重火力攻坚手蝴蝶！” 海皇获胜的速度比之前的扳机战胜如月影二还快，人家只用了一拳。 空气就被打出阵阵涟漪，随后而来的就是凡人也能肉眼可见的剧烈爆炸，还有超凡者也要凝神才能隐约察觉到的白色闪光。 陆仁甲只来得及抬起头，整个人就被活生生震爆，没有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就这么消失在擂台上。 一个新的陆仁甲趴在解说台边，一脸兴奋：“蝴蝶大哥你还在等什么？上吧！” 赛程调整后，每场对决中间有最少半小时，最多一小时的选手休息时间，这也是维修场地更换设备，加上暖场放广告的时间。 这个时间可以经过选手意见和在场工作人员协调改变，蝴蝶并没有着急，要求休息满一个小时，海皇没有反对。 被瞬间秒杀的陆仁甲一点看不出哪里不爽，还增殖好几个到处去讨人嫌，有的在跟镇元斋唇枪舌战冷嘲热讽，有的在新女性格斗家队商量什么，有的凑到其他队伍中问东问西，搞得人头都晕了。 陆仁甲真身坐在两个队友旁边，一脸的疑问：“蝴蝶大哥你在等什么？我输，你要帮我报仇啊！”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着实让人想揍他。 蝴蝶养气功夫没那么好，直截了当地表现在脸上，卡徒则是不慌不忙地问陆仁甲：“老弟是召唤师？切换不同的英雄角色释放技能什么的会有延迟吧？不然我觉得你其实能在那个海皇手下过几招的。” 陆仁甲摆摆手：“不行，自家事自家知道，我能力的种类虽多，强度可不够，战场上面对面实打实的对战我根本不行，与其挣扎一番再被淘汰，还不如让两位哥哥上。” 蝴蝶本来有点生气，因为陆仁甲虽然没有认输，实际也和认输差不多，听到这话微微消气，不禁问他：“你不是用两个符文就能杀死雅典娜吗？怎么会说强度不够？” “那是符文，也是能力，还是职业，几项强化能力综合一体，才能制造出两个符文击败雅典娜的表象，而且那个女孩并不觉得我会杀她，也没有第一时间逃脱，这才是她的死因。” 陆仁甲耐心地给蝴蝶解释，同时有意无意地扫过一眼海皇，声音微微压低：“把各项强化都依照一个目的累积，比如血统选择战士，职业选择战士，能力选择战士，技能选择战士，专精一项的收益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虽然会有一定缺陷，需要其他人或手段弥补，但是在人家对应的领域里，同阶无敌，越阶战斗都不算什么，这就是海……我是说我刚刚能够一击制胜的原因。” 解说陆仁甲这时正在复盘，大屏幕上把战斗放慢依次解说：“各位观众请看，我在刚刚战斗的时候看上去是使用的分身技能并且两个分身分别使用的一个英雄形态。” “但是实际上，我是在保持这个英雄形态的基础外观上，偷偷使用其他英雄的技能和特性，符文法师可以大幅强化我对符文的掌控力以及符文威力，这才能形成两个符文占得上风的局势。” 说完这些，陆仁甲把画面一拉，直接快进到海皇秒杀他的部分，又把时间刻度向前调一点，指着屏幕上和雅典娜如出一辙的黑色心灵传送术道：“就像这里，我并没有产生形象上的变化，但偷偷使用了破败之王的能力，因此可以在短时间内借用最近因我而死的死者能力。” 其他轮回者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头一回见到会有人主动把自身能力和战术介绍的这么彻底，你是生怕别人不能打败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 还是自信到就算这样，也有打败其他人的信心？ 倒是蝴蝶和卡徒跟这货朝夕相处这么久，多少适应了这家伙的不着调，跟坐在他们俩身边的陆仁甲聊天。 “你是说那个海皇……”蝴蝶用嘴把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闭上嘴以后仍然有声音在卡徒和陆仁甲心底响起：“……是个专一的战士？” 陆仁甲看他一眼，没有用其他手段，而是用嘴回答他：“对，虽然不是全部，不过我能鉴定出的部分包括生化奇美拉基因主体，三种不同发展方向的强化基因，职业是不知道哪个世界的死神近卫，能力更包括必然命中，即死攻击，灵魂剥离，无视因果。” 蝴蝶张大嘴，连掩饰都忘了：“你说的这是人？他都这么牛逼还在这跟咱们过家家呢？那不该一拳打爆主神直接畅游整个诸天多元宇宙？” 不用陆仁甲，卡徒就撇撇嘴，用心灵交流：“这几个能力算什么，你就算全掌握精通都做不到畅游整个诸天，何况只是皮毛，那家伙特殊在可以把习得的全部能力融汇在攻击方面，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朴素又强大的一拳？魔天也许不是近战类型，也不是谁都能胜过他的。” 这话才让蝴蝶深呼一口气，又是赞叹又是庆幸：“多亏这家伙没精通，不然咱们直接认输吧。” 说着说着，蝴蝶的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色：“把不同能力汇集一点变成攻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陆仁甲和卡徒都不知道这家伙在说什么，面面相觑，还是陆仁甲好心提醒努力在回忆的蝴蝶：“蝴蝶哥，你不想打就弃权呗，反正咱们有名次，你我都不算严格的近战系，卡徒哥是特殊系，很容易让人家一穿三，投降输一半嘛。” 被他一打断，蝴蝶本就模糊的记忆立刻如风散去，样子有些为难：“可是我的主线任务之一是至少获得八强……” 没有听到主神宣布任务完成的陆仁甲笑得更加热切，不以为然道：“又不是正经任务，不涉及抹杀和剥夺获取利益，难道其他部分还找补不回来？” “这世界撑不到拳皇大赛打完的，与其放任它沉没，不如我们先从它身上捞点好处。” 听陆仁甲这么说，蝴蝶有些犹豫，又看看一言不发，大概早和陆仁甲商议过的卡徒：“你们都商量好，那就这么办吧，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呗。” 见到那张没有特点，永远一团和气，似乎从来都一副吊儿郎当的脸，蝴蝶顿了顿，还是顺从本心问出来。 “这就是你杀雅典娜的原因吗？” 第五十章 腊天一寸雪 火枪队认输。 解说陆仁甲一脸惋惜的样子：“非常抱歉，我们让观众失望了，因为我们就是打不过海皇选手，纯粹的近战强化系说实话我们队伍三个人摞一块都打不过，所以溜咯~” 本场比赛超能力队获胜！ 海皇和没上场的雅阁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胜利，看上去也并不多么欢呼雀跃。 作为胜利者，虽然雅典娜尸体都被陆仁甲收走，超能力队仍有两名队员需要上台宣布获胜，被陆仁甲喋喋不休怼的头昏脑胀的镇元斋终于抓住一个反击机会，大声对身旁慢条斯理为敌人鼓掌的陆仁甲喊道：“懦夫！” 陆仁甲歪头看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扑哧一笑。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从眼角掉出来，笑得差点趴在地上。 笑够以后，陆仁甲把手拍在镇元斋肩膀上，镇元斋试图抵抗，可那只手根本不容他拒绝，无法抗拒地搭在他肩上。 “懦夫？你理解我们是轮回者，却不理解我们为什么会这么选择？” 陆仁甲怜悯地望向他腰间拴住的酒壶，嘴唇微动：“你连你死去徒弟最讨厌的东西不知道，还是老老实实喝点酒吧……或者太阳井水，对你来说区别也不大，那可是连高等精灵都会上瘾的好东西。” “你跟一群注定下地狱的人讲正义和真理？” “别逗我了。” 擂台上登场的两位轮回者，赫然同样宣布放弃比赛！ 陆仁甲放声大笑，对还处在震惊中的镇元斋拍拍头，不再多说什么，方才还准备打生打死的两支队伍，五个轮回者亲密无间地迎着全场嘘声走出场地。 只留下一个躁动的烂摊子。 那位轮回者雅阁白头发黑衣服，长得和八神庵有三分相似，陆仁甲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造型，细想又觉得似乎没有这回事。 五个人走出会场，刚刚陆仁甲分出的分身们每走出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回归到本体身上。 等全部回归后，海皇一巴掌拍在陆仁甲身上，差点没给他拍坐地上，乐呵呵地问他：“魔天兄弟，其实怎么算，大概都还能有半个月的安全期，为什么要这么快就退出？” 陆仁甲自打出会场就在用青色火焰烘烤某种果子，火候掌握的很好，沁人的果香从微微破开的淡黑色果壳中渗出，虽然差点被海皇拍倒，果子依旧拿得很稳。 将果子连壳一起吞进肚，陆仁甲这才给海皇翻个大大的白眼，擦擦手回答他：“拜托，我是战场新兵不是战场弱智，谁会赶着死线冒险，不留一点提前量作为应急？你们两个凑过来我们这做什么，不需要去做任务捞好处吗？” 海皇爽朗的大笑：“我的主线任务早就做完了，雅阁这家伙对我三缄其口，他的我可不知道，不过我们对天国神族阵营有点兴趣，加上我跟魔天兄弟你一见如故，这不就凑上来了么。” 谁几把跟你这两面豺一见如故。 心底这么说，陆仁甲还是故作大方热情地回答：“好啊，人多有人多的玩法，你们要是信得过就一起来，我们自然不会将帮手往外推。” “你们目前在接触哪个八杰集？” 一直作壁上观的雅阁突然横插一句，这家伙不仅造型像八神庵，这个臭个性现在看起来也像八神庵，说话声音也像。 被这么不客气的一问，陆仁甲顿一顿，笑眯眯地不说话，卡徒则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反问：“你们又希望接触哪个？” “我们……” 本来雅阁即将说出来，海皇打断了他：“哎呀，我们可是后来者，哪里轮得到我们挑？自然是你们来选，给个机会就好。” 被打断的雅阁不见生气，点头算是默认海皇的答案。 人家的态度很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蝴蝶嘟囔几句，小声问陆仁甲：“咱们把前边该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他们直接过来摘果子，魔天你是这种好人吗？” 陆仁甲也小声回应他：“蝴蝶大哥，别这么说嘛，多出两个人，我们能拿到的额外好处可不止两人份，再说……” “如果一毛不拔，他们真的就敢拿我们给出的好处？” 前面说过，能进轮回战场的轮回者没有一个好相于的，就算是小声，和扯着耳朵对人喊区别也不大。 蝴蝶好像听懂，又好像没听懂，看看不动如钟的海皇，又想问，这次被陆仁甲拦下，已然换回正常嗓音：“生意嘛，讲究的是个双赢，我们还没展示产品，怎么让人家拿出诚意？” 五人说说聊聊，脚步可没停，轮回者们移动起来那都是时速直追飞机的主，要看要看走出东京文京区，海皇才问一句：“魔天兄弟，咱这见谁可以不说，这去哪总能说吧？这眼看可从文京区奔新宿去了。” “新宿？” 负责带路的陆仁甲四处望望，有些茫然：“新宿也不挨着关口三丁目啊？咱们是去圣玛利亚大教堂。” 海皇默然：“……那不是在另一个方向吗？” 陆仁甲更迷惑：“是吗？我忘了，每次我都不记得去那怎么走，也不太记得去见谁做什么，既然你知道，不如就你带路好了，也省的你一直紧绷绷的戒备我们。” 他话里带刺，海皇不当回事，却捉住他话里的违和提问：“你去过很多次，但还是不记得路线，甚至不记得见谁做什么？拳皇世界里还有强大到能扭曲我们思维和潜意识的存在？” 这话说出来，陆仁甲其实也愣了一下，因为听起来不太像人话。 可是他打心底觉得那个教堂是安全的，那里的存在是可以被信任的，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近乎荒谬的直觉。 这直觉当然是不能提的，也不能依赖，只能从其他方面让对方放心。 “拳皇世界里有宗教信仰的人其实不多，可以说是凤毛麟角，神乐千鹤、草薙京、八神庵这三神器其实也不能说信神，他们本就是和日本本土神明作战的。” 陆仁甲开始分析，不然别说对方，他自己都有点害怕。 “其他有传承的格斗家多多少少也是都知晓神明存在的，雅典娜更是战神雅典娜转世。” “可是信天主教的更加稀少，并且一般也不会强大到这样能把轮回者玩弄于鼓掌的地步。” “符合条件的，又能让我与之合作，那人选可不多。” 陆仁甲摇摇头，已经知道那是谁。 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和他搭上线的。 看到海皇和雅阁站在那里，大有他不解释清楚就放弃合作的样子，陆仁甲也只能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放心，只不过是暴风高尼茨，细节还请别为难我，八成是我同意将一些记忆屏蔽作为什么交换条件，不然我也不会去那么多次不是么。” 按剧情来说，八杰集之首，息吹暴风高尼茨96年就凉透了，鬼知道在这个被轮回者影响过的世界是怎么回事，但也只有他符合一切条件。 反正就算不是，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在告诉他：这世界没什么可以伤害到你，就算有…… “……魔天兄弟？魔天兄弟？” 从某种奇妙思绪中被唤醒的陆仁甲答应一声，发现海皇努力在用那张能止小儿夜啼的脸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看上去比没表情还可怕十倍：“我能问个题外话吗？” 陆仁甲点点头：“当然。” 海皇笑得更灿烂也更凶恶：“之前你跟镇元斋聊天，把咱们轮回者比作什么来着？雅典娜最讨厌的东西？” “对啊，就是官方设定里的那个。” 陆仁甲认真地回答，一脸疑惑：“难道你觉得我们不是？” 海皇捧腹大笑：“说得真对！相信我，魔天兄弟，就凭你这份自知之明，未来你一定会是我们中最优秀的那一批……” “蝗虫！” 第五十一章 恶魔的胎动 咻，啊————啪。 某处足有足球场大小的银白色封闭场地中，一个大约几个月大小的婴儿被裹在防护服的成年人拎住脚脖子，从六层楼高的地方，以一种极其随意的方式丢下去。 旁边还有个身穿兔耳小草莓睡衣，戴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和环境格格不入的甜美少女，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刚刚的拟声词，正是她眼睁睁瞧着那婴儿掉落所配的音。 小草莓低头向下望去，看到细腻的瓷砖上四溅的血迹，还有已经不再动弹的小小尸体，眼神就和看到培养皿上的霉菌一样，没什么波动。 她掏出上面印着小熊爪印的笔记本，没什么兴致地草草记录：“d组272号基因实验体失败，未能在6个月肉体年龄时，于致命危险下激活基因序列中超自然能力，前271次实验全部失败，有理由相信是基因宿主能力过于低劣，此实验即将失败。” “为追求实验严谨性，依旧将此基因序列实验品全部进行实验。” 地面自动裂开缝隙，出现几组机械爪和清理工具，将那一片狼藉收拾得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看到光洁如新的地面，小草莓满意地点点头，对身边一直等待她吩咐，纹丝不动的人下令：“把剩下的都带过来，一起往下扔试试。” 防护服很厚实，连眼睛都不露出来，那人向小草莓鞠躬，隐约有齿轮转动声，却没有呼吸声，面罩上也没有水雾。 等待的过程无疑是漫长且无聊的，小草莓掏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看那架势像是把这足球场大小的高科技实验室当成大学宿舍般自在。 其他轮回者的视频不时在她电脑上闪过，以正常人绝对无法看清的超高速频率。 不仅仅是拳皇赛场，还有少许轮回者的私下生活部分，屏幕上分出十六个画面，每个画面都有一名轮回者……或者疑似轮回者作为中心。 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画面，小草莓关掉这部分视频，转而拉开一份dna图谱，图谱的名字也很特别。 草莓三号…… 在上边修修改改以后，这也没法维持小草莓的兴趣了，而那个实验助手还是没有来，这份无聊便被加倍。 小草莓就取下她的眼镜。 世界在她真正的眼睛面前是另一种姿态。 这实验室就是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长105迷，宽68米，以四米为一层，高七层。 这样一个空间，在小草莓的视野中昏黄掺杂一丝玫瑰红，视野所及，密密麻麻，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各种奇形怪状，只勉强是人形状的怪物默默站在地上，有的连站立都做不到，躯体部分光秃秃的，脑袋上长出七八只手，从眼窝伸出来，下半身畸形又萎缩，只能佝偻在地上，默默爬行。 遍地都是怪物，这些怪物一层叠一层，将一个实验室化作传说中的炼狱魔国，它们张开嘴却不能发声，想要彼此厮杀却只能互相穿过，想要逃离这里，活动的范围也不会超过三十丈。 更多的只是痴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仅什么都做不到，有的连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小草莓俯视它们，很用力很用力地猛吸一口气，还伸出双手像是要拥抱它们。 对她来说，这里的氛围就是雨后的青山峰顶，旭日高升，阳光蒸腾起迷蒙水雾，泥土间有些腥气，混合草木特有的清香，充满生命的味道。 享受够了，小草莓伸个懒腰，整个人的脸色都红润起来，粉扑扑的，比熟透的水蜜桃还要娇嫩多汁。 实验室里依旧一片肃静，小草莓精神抖擞，手指在脸颊边划过几圈，最后虚空一点。 带有点点火光的六芒星阵凭空出现，四个幽白的身影从中钻出。 先是下意识打量周围环境，等见到用发梢卷住手指的小草莓时一顿，个个脸上都露出谄媚讨好的神情：“主人……” 对这四个影子，小草莓的态度就像对待宠物，“嘬嘬嘬”地招呼几声。 最为瘦弱的纤细的身影最先窜到小草莓手掌下，轻轻绕住小草莓指间，其他三个影子都因为在看那些怪物慢上一步，顿时懊悔不已。 它们的态度小草莓并不关心，只是一指下边近乎无边无际的怪物群，又摸摸绕在她指间的影子，不紧不慢：“把最好的十个幽魂拖上来，让小四慢慢吃，剩下的你们三个能吃多少拿多少，回星界去吃。” 她指间的影子微微一颤，用它最温柔磁性的男性嗓音在小草莓耳边低语：“主人，我可以也回星界去吃么？” 小草莓拍拍它幻化出的圆形尖端像是人头的部分，打个哈欠，有些疑惑：“怎么，本来你就根基最不稳，实力最差，回星界十个你连五个都吃不到吧？在我眼皮底下他们起码不敢抢你的，何必多此一举。” “哦……” 影子砰砰炸响，变形为一团有些淡薄的白色烟雾，整个依附到小草莓身上，嗓音尽量压低，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语调说道：“可是我想和主人多待那么一会，可舍不得把和主人相处的宝贵时间浪费在进食上……” 另外三个白影正在如风卷残云般吞噬撕扯那些怪物，每吃一个它们自身就壮大几分，立竿见影，变大后他们又能吞噬更多，可即便是这样，它们也只是吃掉不到十分之一的怪物就全都停手，每个影子都至少变大两倍。 同时它们也变成铺散开的烟雾，裹挟大批怪物往小草莓身边飞。 小草莓一挥手，这三个影子就消失不见，连同他们裹挟的怪物一起，只有紧贴小草莓的四号影子被留下。 “你的心机和讨好太刻意，不予加分哦。” 许久，小草莓才将四号从身上扯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四号并没有重新黏上去，恭恭敬敬地待在原地，话语里仍不乏得意：“主人又说笑，我们是完全依附主人存在的魂灵，心机当然是给彼此用的，讨好主人也是必然的，不然的话，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对于拥有猎枪和火炮的猎人来说，猎犬有没有一副尖牙不重要，听话乖巧才重要，我不加分，它们却减分，主人这是在鼓励我的行为，并不是厌恶。” 小草莓用食指指甲将它轻轻弹开，露出一个笑容：“乖，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个世界里，你就准备好附身和扮演……” “蓝鹰大人，您要的实验品。” 在这个空当，那位实验员去而复返，推着一辆滑轮车，二十八个不哭不笑也不闹，瞳孔一片空白的婴儿坐在特制的小篮子里。 话被打断，小草莓也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直接一指地面，实验员微微点头，稍一用力，实验室里就响起一片重物落地的声音。 二十八个全新的怪物从地板上站起来，彼此打量，凑近，厮杀，发现什么都不能做，逐渐陷入其他怪物的呆滞模式中。 小草莓将四号一脚踢下去，四号很配合地夸张惨叫，直直扑向这二十八个新生的畸形怪物，撕扯声和吞咽声不断传来。 这可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场景，小草莓重新戴上眼镜，地面上只剩下一片猩红慢慢扩散。 “东丈的超能力基因太过劣等，激发不出什么东西，直接开始下一阶段实验，把你们库存的高尼茨之血拿出来，我要给我的宠物弄个暂时身体。” 实验员低头：“蓝鹰大人，您的权限不足以调动伪神之血……” 小草莓歪歪头，突然单手将实验员提起来，语调不容质疑，那一瞬间之内，她的眼神像下山猛虎，像入海蛟龙，像神明高坐云端。 就是不像个人。 “告诉伊格尼兹，给我高尼茨之血，我能再给他的战斗服全面提升7%的战斗力，他本人还能再提升4.23%。” 一阵机械嗡鸣从防护服下传来，小草莓将他放下，实验员向她鞠躬：“蓝鹰大人，正在解封伪神之血，四分十二秒后到达此处，祝您心想事成。” “这才对嘛。” 小草莓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副追星少女才会有的星星眼：“啊啊啊我的草莓高尼茨！我要让他穿上粉红色的牧师长袍摸摸人家的头，让他跪在我面前行骑士礼！如果做出来我在这个世界的目标就完成一半了！” 至于另一半…… 小草莓将眼镜微微下拉，看到四号不仅将那些婴儿的畸形灵魂吞噬一空，还在吞吃其他灵魂怪物。 再这样吃下去，也不是带不动那副身体。 虽然是个自诩为神的蠢货，好歹也是个养眼的帅哥嘛。 第五十二章 长眠者入梦 黄昏，白色高楼，倒吊的人影。 作为一名上班族，天上院遥习惯睡眠不足，却没习惯日复一日的噩梦侵袭。 要说噩梦，其实有些牵强，除去能看到浊黄的天空，腐朽烧焦的气味，以及绝对的寂静之外，这个梦并不能影响到她什么。 非要说的话，就是梦到这些的时候，她其实能够睡得更好，有时候仅仅只需要几个小时，也能让她白天的疲惫全消。 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她每次看到这幅景象，都觉得离这些更近一些。 不仅如此，她隐隐约约觉得，吊在塔楼顶部的人影，又亲切，又恐怖。 只是这些想法和感受太过离奇荒谬，她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工作总是会占据她大部分的时间精力，贪婪的同事，忌惮她能力又觊觎她身体的上司，无能的下属。 女人想在男人占主导地位的社会出头总得付出点什么，她又不想随随便便跟那些脑满肠肥满肚子草包的家伙发生什么，就只能加倍努力，没什么空闲去担心一个看起来并不会伤害她的梦。 其实在这之前，艾司唑仑、阿普唑仑是她入眠的床友，佐匹克隆，西酞普兰更是她窗前常客，自从入梦，她能够久违地回忆起正常睡觉是什么感觉。 梦里的东西再可怕，会有房租可怕？会有商谈业务时对方恨不得在办公桌上扒光你的眼神可怕？会有居酒屋里想要再要点下酒菜，摸到钱包却只能说结账时老板了然的目光可怕？ 现实才是真正的怪物。 她从略微的抗拒入梦，到稍稍的一点期待，再到食髓知味，再到主动寻求，没有就怅然若失，最后发展到闭上眼睛不出现那个场景就彻夜难眠。 也不过只用了一个月。 在那些能够彻夜入梦的夜晚里，她可以安然享受着从未在现实里有过的安全感。 现实里没人能给她这种安全感。 恨不得住在柏青哥店里的父亲不能。 懦弱到将私房钱拿给父亲去赌的母亲也不能。 公司里冷漠庸俗的职员们不能。 联谊上那些一心只想着赶快去到情人旅馆的男人更不能。 如果现实能够给你品味的只有苟且和一地鸡毛，你又会对它有多少留恋？ 当这个思想真正浮现，天上院遥猛然发现，她在梦里已经站到那座通天的白塔下面。 这就是她的任务，她的命运，她的欢愉，她释然和无法释然的一切，那是她所知一切的答案。 在梦中，她开始攀爬。 每高一点，她就会如被电击般痉挛，不知从何而来，潮水般荡漾的愉悦会迅速侵占她的全部身心，让她陷入失神，许久才能踏出另一步。 那塔是多么的辉煌宏伟！鎏金的花纹记述从宇宙爆炸的起始到万物归于奇点的一切知识，每当皮肤接触到这些花纹，脑海中都会涌动起足以满足千万人求知欲的无尽答案。 那塔是多么的神奇瑰丽！迷失在满足的快感中，天上院遥依然能够清晰感受到，她背后的皮肤正在开裂，某种庞大的新肢体破体而出，没有带来任何痛苦。 洁白而神圣的羽毛柔软地舒展，支撑起她纤瘦的身躯。 翅膀抖开，她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能在垂直的塔身上行走，奔跑，知识与真理在她的脚下化作一道洪流，天穹间的塔顶也不再遥不可及。 顶端，顶端…… 顶端！ 双翼连连拍打，奔跑的动作停滞，上升的速度更快，整个寂静的世界里唯有风声和呼吸声响彻天际，震耳欲聋。 天与地都在转动，天色渐暗，仅有塔顶闪烁的微光那样耀眼。 不知道迈过多少时间与空间，也许是一千年里跨过百万里，也许是一秒钟内踏过一步，除去登顶，万事万物在天上院遥的眼中都不再重要，那已是她全部存在的意义。 登顶的刹那，名为“终末”的知识进入她的脑海，天上院遥的双目骤然炸开，只留下两个恐怖的血洞。 就算这样，她也感受不到疼痛，她唯一所能感受到的，就是一副在她眼前徐徐展开的画卷。 当她站到塔顶，空间便不停扭转，两条叠加在一起的莫比乌斯带丝丝缕缕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克莱因瓶，时间在她眼中死病老生，乱序生成。 她亲眼看到过去的一个个自我仰视塔顶，那眼神中有惊讶，有恐惧，那是头几日的她； 有麻木，有平静，那是接受这现象的她； 有打量，有好奇，那是望向塔顶的她……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问题，记起答案在登塔时就已知晓。 羽翼缓缓收入体内，被撑起的衣物破碎为零星的布片。 这世界缺少的最后一块碎片。 她张开双臂，伸出双手，自由落下，像是要拥抱这个世界。 从塔下远远望去，形如倒吊。 这就是她所见证的因果，她的起源，她的命运，她的终结。 跌落塔顶的那一刻，梦里的世界完全停滞。 她醒了。 和之前从梦里醒来，她哭喊和抗拒的态度不同，这次她陷入一种彻底地满足，陶醉。 来不及穿衣服，她跌跌撞撞冲出大门，平日错过一次保养都要懊悔半天，引以为傲的身体，撞的一片青紫。 那又有什么关系？ 公寓楼顶上了锁，天上院遥就用身体撞开，爬过防护网。 过程中，她感到背后撕裂般的疼痛，只是这次涌现的并非她梦中的羽翼。 畸形的血管和神经盘根错节，互相缠绕成造型惊悚的触手，从她背后伸出，血管处处都有恶心的瘤状凸起，神经不规则地从连接处长出血红的瞳孔。 天上院遥温柔地抚摸它们，一如在梦中抚摸那些纯白的羽翼。 她的各种体液混合鲜血，流淌出黏稠的黑色，走过的地方嘶嘶作响，尖锐的防盗网将她划伤。 当她从楼顶跌落，作为人类的天上院遥永远定格在那里，畸形的怪物变成一滩烂肉摔在地上，溅起一点飞扬的尘土。 每个路过的行人都下意识无视这一幕，并且每有一个人路过，血肉堆就少上一点。 他们逐渐变得疲惫，哈欠连天，只想回家睡个好觉，梦里他们会很放松。 有人抬头仰望天际，群星如彩虹般鲜艳。 第五十三章 降临的仪式 “这就是最终了。” 就算高层竭力掩盖，就算民众再愚蠢。 面对越来越多的奇异现象，越来越多的人死亡，失踪，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成为那些诡异现象一部分。 就算是个傻子，拿指甲戳他还知道疼呢。 轮回者们带来的灾难愈发剧烈，如果能在物理层面死掉，那甚至都是幸运的。 恶灵堆积，丧尸横行，希区柯克式的畸形怪物游走在街道上，不时撕裂开那些材质变得如同血肉的建筑。 这个世界已然沉沦。 在涉谷区代代木的宏伟宫殿中，白衣神官们大批大批倒在中心神宫外，铺垫出一层充满死亡的道路。 被挖去舌头和双眼，耳朵被刺聋的神乐千鹤被蝴蝶随手扔到一边。 陆仁甲正在供奉长生灵位的神龛上蹲着，和卡徒一人怀里抱一堆木质或金属质地的灵牌玩游戏。 见到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从喉咙处喷出一些声音的神乐千鹤到来，陆仁甲说出上面那句话，转头拿起一块灵牌，啪地在边沿上砸碎，大喝道：“田中军吉！大你的川岛芳子！” 卡徒从怀里端详一阵，也砸碎一块灵牌：“山本五十六！” 陆仁甲苦着脸：“认输认输……” 俩人把手里剩余的牌子一起向宫殿外扔出去，还想再从身边堆成小山的牌子里抓几个出来玩，蝴蝶赶快伸手阻止他们：“别玩了，三神器现在都在这，我们该去叫他们了。” 陆仁甲眨眨眼，十分惊奇：“蝴蝶大哥你去神乐财团取人的时候，就没有被为难？” 蝴蝶挠挠头，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满是无辜：“没有啊，我把你给我的东西交给他们，他们早就把八尺镜从神乐千鹤身上抽出去，我去换人他们也挺配合，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 这就是欧皇和非酋的区别？ 现实世界还开挂，游戏里一定很不容易吧？ 起码陆仁甲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好说话的交易人选。 被深深打击的陆仁甲手掌中出现螺旋血纹，将神乐千鹤吸到身边。 碍于很多原因，轮回者们并不会在轮回战争期间对女性剧情角色做什么色色的事情，可是这不代表就是好事。 即便是在无魔世界的现代社会里，可爱的小猫小狗如果流浪街头，不在城市里还好，饿死冻死都算善终。 古代更是有角斗场，以杀人、刑罚为各种娱乐的活动……这些东西往往也延续到现代改头换面。 说到底，人性里的崇尚暴力和其他一些特点一样，是流淌在骨子里。 神乐千鹤的状态很糟，精神也明显出了问题，只知道痴痴呆呆地被陆仁甲任意操控。 陆仁甲皱眉，杀心一起，神乐千鹤心脉被震短，直到死亡，她脸上依旧是那种糟糕的表情。 知道陆仁甲要做什么的卡徒一惊：“老弟，你怎么把她直接杀了？不是说不管作为大蛇祭品还是那个小实验的实验品，神乐千鹤都应该活着更好么？” 陆仁甲伸手将神乐千鹤的眼睛抚平，头也没抬：“你看这人死活还有区别？这样活还不如死呢，大蛇会要一个被玩坏的祭品？实验也一样能做。” 说着，举起神乐千鹤指尖，划开口子，还温热的血立刻涌出。 失去三神器的八尺镜后，神乐千鹤就只是个二流格斗家，她的血并不特殊，能量强度也一般，对轮回者来说，也就是需要召唤大蛇的陆仁甲几人会拿她当祭品或者大蛇的附身对象。 除去夏尔米，麦卓，薇思，其他出场的女性格斗家大致都符合大蛇要求的处子之身。 大蛇一族玩的都挺开…… 一边思考这些有的没的，陆仁甲一边从袖子里摸出几张文件，文件开头都是统一的“格斗之王1997冠军证明书”，上面神乐财团的印章和法人徽章一应俱全，真的不能再真。 很可惜，当神乐千鹤青葱般的手指按在证书上，耳边传来的不是“主线任务完成！”，而是“条件未全部满足，无法认定完成，隐藏信息价值……” 啧。 不用花钱也能猜到，无非就是“需要一定数量观众认证”，“必须由指定人选完成”，“经历固定数量战斗”的前置条件。 不死心的陆仁甲又在其他文件上按几次，本来游荡在一旁无所事事的蝴蝶突然惊叫：“怎么回事？我们空间突然提示我主线任务完成，完成度37%！” 你丫不要再刺激我啊！ 是说原来你的空间是王牌进化那种任务判定喔！ 心好累。 卡徒大概也和陆仁甲一样没听见任务完成，看蝴蝶的眼神怪怪的。 有点麻烦，陆仁甲一开始是想打一个信息差，签几份冠军认证书拿来卖的。 难怪三神器那几个轮回者这么痛快就放人，他们可能也试过类似的手段，结果差强人意。 白白便宜蝴蝶这个欧皇，真是…… “最后确认一次，咱们马上要跟八杰集一起复活大蛇，不同于原剧情里地狱乐队三人加上其他格斗家的力量，这个世界里八杰集全在，有头有脸的格斗家全灭，召唤出的大蛇可能会非常强，即便如此，你们也同意复活他，对吗？” 在场轮回者连同陆仁甲一共五人，角落里还有口鼻都往下滴绿色透明黏液的草薙京和一直没有醒来过的八神庵，他们的意见无效。 其他四人互相确认，都没有什么异议，海皇不住地搓手，期待之极，雅阁对什么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仅仅偶尔会看几眼角落里的八神庵。 蝴蝶和卡徒不用多说，肯定早就商量过。 至于这件事会不会给不在此处的其他轮回者带来麻烦，会不会被干扰，失败又会怎样。 这些因素都被一一排除。 见到这样，陆仁甲用手指捻搓，一道火符在他指间还没燃尽，宫殿角落卷起清风。 身穿淡蓝神父长袍，神色庄严肃穆，嘴角一分漫不经心，三分凉薄，两分高不可攀，还有四分对世间万物讥讽的笑。 息吹狂岚·暴风高尼茨。 见到身处何地，他举止优雅地向陆仁甲抚胸行礼，说不上讽刺还是无奈：“……您依然这么具有仪式感呢。” 地狱乐队三人组里，七枷社和夏尔米稍稍在说什么，夏尔米娇嗔地捶他肩膀，克里斯看见蝴蝶，很阳光地向他挥挥手。 干枯大地，荒狂电光，控制之火。 曾在极限流出现的皮衣女和另一位活像是野兽人立而起的野性美女站在一旁。 残酷美貌·麦卓，残忍嘲笑·薇思。 一脸不耐烦的黑衣混混。 极恶外道·山崎龙二。 默不作声，待在最后的暴走莉安娜。 五位轮回者，八位八杰集合力。 作为祭品的三神器，无数神官的鲜血，整个世界绝大部分强者浓缩的力量精华。由海皇、陆仁甲、暴风三人一起用这些素材绘制召唤法阵。 原本的大蛇降临挺仓促的，并不是最适合的肉身，降临也只有几百个不到的格斗家力量精华，出现形式也是附身不是真正降临。 再看看现如今，没人知道能召唤出多强大的存在。 绘制阵法并不需要集中全部精力，进度超过三分之一时这个阵法就仿佛拥有某种意识，开始自主搭建自身，陆仁甲曾试图故意把某个阵法画歪，白光闪过后居然可以被自行纠正。 因此陆仁甲得以分心和暴风心灵沟通：“老高，这地球都被摧残成这个样子，其他的地球意志呢，遥远彼之一族，我为什么都没在这个世界里得到他们的活动情报？” 在思维的世界，高尼茨的心声比现实世界更加恭敬：“因为他们在一千八百年前就被吾主统统吞噬殆尽，现如今，吾主已是这条世界线中唯一的地球意志。” “神尊想解开记忆封印？” 陆仁甲打了个冷战，苦兮兮的：“能不能别一口一个神尊，好肉麻，我让你们封印我记忆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高尼茨的笑容愈加深邃：“在您和我们共同召唤吾主的时候，您说如果您提起，就是应许之时。” “您是最初也是最后的神族。” “您是我等共同的父与仇。” “您是八杰集中的第九位，亦是第零位。” “魔天无渡。” 第五十四章 阵法与封印 拳皇正传世界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设定。 比如一个环保组织能制造出自己的卫星基地，和基本看不见上限的资金流，你说生物科技能带来长生不老人体改造，地球高层全体腐败，行，勉强能糊弄过去。 一开始大蛇可是官方设定的“地球意志”，大部分世界通用的终极boss盖亚本身。 结果到音巢篇写完，下一个反派不知道写谁了，SNK大笔一挥：谁规定地球意志只有一个？ 得，遥远彼之一地就这么来了。 大蛇降格为东方意志，遥彼一族身份是西方意志。 勉强也说得通。 但是大蛇被三神器克制，阿修却能把三神器挨个打一遍抢神器，连血脉里的火都抢走。 就没见过这么给自家作品掉身份的。 哎，也不对，氢气大陆和号称无限流开山之作的正统续作洪荒历就能做到。 前者不是请的代笔就是作者真的猪鼻，连神明无法躲避诸葛连弩都写出来了。 都当神还不带闪是吧？ 后者生生把一个热血凡人的故事写成一堆大佬转世命运钦定的奇葩书，更是能堂而皇之把作者本人写进去各种开挂直接超越所有主角反派。 也许这就是能躺着赚钱的人才能理解的创作吧，作品再烂都有人买账。 SNK可没这待遇，越来越作，破产清算以后完全放开自我，从人设借鉴到完全抄袭，故事水平也一降再降，在陆仁甲进主神空间之前听说即将上市的拳皇15还宣告东方意志和西方意志也不是唯一的，再推出新势力。 你这是盖亚还是老母猪？一下下一窝？ 大蛇格调都掉光以后，三神器的宿命和战斗，本来的热血故事，直接变成村口打架斗殴，我背刺我自己！ 这回不用吐槽这个，这世界的大蛇很励志，跟贪吃蛇似的把其他所有地球意志群体都吃掉了。 所以这个世界八杰集过份的强，远超原着剧情，虽然八神曾经发过疯试图杀害麦卓薇思她们俩也没死透，正好转入暗中。 高尼茨在这世界的拳皇九六中也是假死。 不止如此，当高尼茨在心声中说出“魔天无渡”四个字的时候，陆仁甲脑海里像是有一道巨大的枷锁轰然开启，许多被屏蔽的记忆和违和感都一一在他眼前复苏。 早在第一次和地狱乐队接触时，七枷社就认出他并向他表明身份。 封印的事是陆仁甲自己提的，他怕有什么特殊能力能读取这些，科学手段他不担心，和夏尔美交手制造的电磁风暴足以使绝大部分电子仪器的窥探失灵。 地狱乐队三人合力封印蝴蝶和陆仁甲的部分记忆跟认知，同时马不停蹄地通知高尼茨和其他八杰集，二次加固封印，别说陆仁甲，他们八个出手不说等同于大蛇也差不到哪去。 作为第九位八杰集，他接到的任务就是跟别人一起复活大蛇，这个世界里嘉迪路的八杰集位置依然被莉安娜顶掉，不过高尼茨没有动手杀莉安娜父母。 因为大蛇吃光了世界上其他的地球意志，八杰集一个比一个强的离谱，疯狂之血反而更容易被同族引动，没必要用死亡去刺激。 除此之外，任何八杰集都没有伤害陆仁甲的能力，他们的力量全都和陆仁甲同出一脉，陆仁甲是根源，他们只是支流，没听说过谁家江河倒灌把海淹了。 这也是为什么陆仁甲在这个世界复制的可兑换血统功法寥寥无几。 从大蛇到每一个格斗家，正派反派都或多或少有仙剑中魔族的血统，这血统还是主神出品，无比纯正。 造成这个现象，也有陆仁甲部分原因。 再多，八杰集也不肯细说，哪怕是口风最松，对八杰集身份没什么认同感的山崎龙二也对此三缄其口，只说一切都要等大蛇降临。 谜语人真烦人！ 就烦你们这种知道设定又不愿意透露的优越党！ 哪天老子有机会去dc系列世界，在哥谭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谜语人！ 他也不敢真的玩命细问，八杰集尊重他，可这种尊重是有限度的，具体来说就是徐长卿面对那个什么掌门，就像偶尔会走动的二大爷。 不同点在于，大蛇这个亲爹一旦复活，对他们有绝对的控制权。 阵法建造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明治神宫都被笼罩在阵法散发的银白色光芒中，根本不需要三人再搭手。 海皇一停手，就兴致勃勃凑到高尼茨身边去问：“你们准备让大蛇降临在谁身上？依旧是克里斯？还是有其他人选？” 对他，高尼茨瞬间恢复八杰集应有的态度，一边是挑不出任何错漏的敬语，眼神中又是根本不屑掩饰的怜悯和嘲弄：“无知的外来者，你们自认为对我们的世界很了解？吾主处在封印中，释放力量有三种形式。” “第一是附体降临，仅仅将神力和部分魂灵解放，附身指定寄宿体。” “第二是力量泄露，将力量和思维不断从封印缝隙灌输给我等八杰集，届时我等合而为一，吾主亦能复生。” “第三肯定是解除封印，直接释放大蛇本体，自然也就不需要附身对象，在三神器全军覆没的现在，没有人能阻止大蛇挣脱樊笼。” 卡徒在边上插话，海皇看他的眼神有点意外，高尼茨还是那副温和又尖锐的样子，根本不屑搭理他，只有陆仁甲能被多少尊重一点。 一直在旁听的蝴蝶这时提出意见：“我有个问题。” “三神器的封印，封印大蛇一千八百年，靠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涉及什么隐私，算是这个世界的基础设定，轮回者和八杰集都能解答。 “应该是神器之力加上三种三神技的持续效果？”陆仁甲如是说。 “应该是封印本身可以禁锢并抽取大蛇的能量，提供给三神器，三神器再回馈封印。”海皇摸摸下巴。 高尼茨……高尼茨根本不理他。 蝴蝶一愣：“啊？” “可……可这个世界的三神器都被我们瓜分，还能提供封印之力？” 对啊，三神器全都被轮回者暴力抽取，在这里的八神庵、草薙京、神乐千鹤除去神器家族的血能作为祭品，其实是没有神器的。 轮回者肯定也不会好心到花费能量和时间去维持镇压封印。 照这样说的话，那大蛇的封印早该消失。 对于掌握空间之力的大蛇来说，距离这种概念是不存在的，无论封印之地在哪里，到东京都不算远。 那…… 这个阵法不是解除封印的。 是做什么的？ 第五十五章 血祭的终焉 历代剧情boss，大蛇不是最强的，格调也被后来的SNK败光，可他既然作为boss，那就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高尼茨说这条世界线里大蛇吃掉所有地球意志来强化自身，那他必然远超原着水平，也许还会有更多的能力。 本来的大蛇，能力属于空间、光一系，同时作为与地球同龄的无肉身灵魂，他也能附身其他人，任意穿梭在地球表面。 不知道大蛇强度上限，不知道能力种类，不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什么变故，还有那个模棱两可的“父与仇”。 能不能全身而退啊…… 再说你们八杰集怎么都是中二病，第零位什么的，被别人说的时候感觉好羞耻。 和其他轮回者换神乐千鹤时，陆仁甲多少也想过让大蛇降临在这位三神器血脉上，动点手脚，说不定就能控制世界最终boss当小弟，这种好事谁不干。 现在一看，多亏没干，不然还指不定谁控制谁。 法阵开始逐渐闪烁，亮度越来越高，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几位轮回者不得不退后，八杰集们似乎都没有受到影响。 陆仁甲也没受到影响，就是觉得这光热乎乎的，颜色一会灰色，一会暗红，一会深绿，时不时还会变成纯白，像可以变色的浴霸。 他可没想告诉其他人自己不受影响，因此随其他轮回者一起退出宫殿。 说来也怪，靠近直视就会觉得刺眼的光芒，走出不到三十步，再去看就会觉得浑身冰冷，连骨子里都泛出凛冽的寒意。 明面实力最弱的蝴蝶打了个哆嗦，瞳孔的黄金色愈加纯粹，低头一看，脚下已然霜花暗生，邪门得很。 这摆明清场不让轮回者靠近，大家也没那么不识趣，看这架势应该要完成了。 大家没事干，陆仁甲还想去弄点灵牌砸着玩，被卡徒拦下，卡徒直接在五位轮回者脚下插上一张卡片，这个圈子立刻圈出一个球形空间结界供他们聊天，绝大部分物质和可视光都被隔绝在外。 “我怎么觉得这大蛇复活以后有点拿捏不住……” 卡徒一开口，直指所有人都在回避的问题。 海皇憨厚一笑：“我无所谓啊，我是来见识见识盖亚类强化的强者的，能交手最好，不能的话，我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直接回归。” 蝴蝶则是很赞同卡徒的话，一脸晦气：“暴力手段估计行不通，我只要至少500cc的大蛇之血，来源不论，看来得小出血，讨好这帮家伙才能拿到，当然如果你们能拿到，我也高价收购。” 陆仁甲直摇头：“我觉得有点邪门，这世界核心因为是魔幻世界，所以现在还能撑住没崩掉，换个基础规则严谨的世界，丧尸和鬼魂哪能一起出现？克系和伊藤润二共舞？当时那人头气球给我吓得……” 几乎不怎么说话的雅阁难得发言：“可是你们依旧和暴风共同完成阵法，我可没看出来那其中有多少召唤法阵的内容，只是我对东方阵法研究不深，看不出来具体分类。” “要是真的忌惮大蛇，我不觉得你们会完成阵法。” 气氛又一次变得古怪起来。 说到底轮回者们从来都没把原住民当回事，每个人的态度都是高高在上。 例如在主宫殿里被控制的草薙京，三届拳皇，天之骄子，此时不还是跟个死狗一样被当做祭品。 再强一点又怎么样？再强你强得过主神？你能阻碍轮回者回归？ 就算最后养出一个灭世级的怪物神明，打不过就跑，拍拍屁股就走，来去如风，这才是轮回者。 比病毒还具有侵略性，比蝗虫还能刮地三尺，比蟑螂还能苟命。 实在打不过还能逃跑，先天立于不败之地，这样的存在，凭什么瞧得起原住民？ 话题聊到这就有点聊不下去了，因为大家表现的好像很怕这个大蛇出场，仿佛天灾末日即将到来，实际却并不是很防备。 正尴尬着，高尼茨过来敲敲结界边缘，将众人从尴尬中解放出来，陆仁甲第一个把头探出来：“有事？” 高尼茨毕恭毕敬地向他行抚胸礼：“是的，我们需要一位轮回者作为祭品完成最后阶段。” 结界的隔绝是可以控制的，不然这个技能岂不是等死。 高尼茨并没有用心灵传音，他用嘴说出来的时候，结界里的其他轮回者听得一清二楚。 卡徒第一时间收起结界，四种体系不同卡面的卡牌围绕他上下翻飞，已然做好战斗准备。 蝴蝶、海皇、雅阁被从结界中暴露出来，动作肯定比操控结界的卡徒慢上一拍，连同最早出来和高尼茨搭腔的陆仁甲，如果打起来，四个人都会被卡徒这一手弄得失去主动权。 偏偏事情没有这么发展。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陆仁甲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笑得有些轻松，蝴蝶张个大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快步走向高尼茨，大概是想理论一番。 海皇舒展眉头，双手抱胸，不打算做什么，雅阁动也未动，根本不以为意。 卡徒一怔，瞬间如坠冰窖。 他意识到什么，漆金的权杖瞬间出现在手中，杖头的金色眼球骤然睁开，释放出令人精神震颤的黑暗波动。 蝴蝶的手在这个瞬间穿透卡徒胸膛，卡徒脸上的惊恐和震惊凝固。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吱吱嘎嘎地响起，蝴蝶骂一句脏话，将不再动弹的卡徒尸体丢在地上，落地的声音不像肉块，稀里哗啦的。 各式各样的卡牌撒落一地，陆仁甲勉强认出游戏王卡背，影之诗卡背，还有塔罗牌，权杖应该是游戏王的黑暗神器千年锡杖。 这些外物没人关心，卡徒的尸体根本不对劲。 那是一堆废铁，用粗糙的方法草草扎成人型的样子，此刻倒在地上，散了一地零件。 陷阱卡·废铁稻草人。 轮回者的保命手段千奇百怪，卡徒能逃走没什么意外，意外的是蝴蝶。 蝴蝶从虚空中一抽，废铁稻草人上方浮现出一个有些狼狈的身影，脖子上缠绕着黑白两色的丝线，蝴蝶拿的是丝线中段，两头分别拴住废铁稻草人和卡徒。 “露怯，这可要不得。” 蝴蝶嘀嘀咕咕地将卡徒拖向高尼茨，卡徒一身能力全都被莫名封印，这才切实恐惧起来，拼命挣扎，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这家伙！” 刚说四个字，蝴蝶就用地上的废铁零件堵住他的嘴，一脸的无精打采：“拜托，我脑子没你们聪明好用，可是还能和你们一起进行这次联合开发，你就该知道我不会弱，五个人里你最先露怯，那当然是你这个实力最弱的当祭品。” “不要随便小瞧能和你站在一起又不如你的人。” 蝴蝶俯下身，对卡徒耳语。 “毕竟，在你的实力不足以横行无忌之前……献巧不如藏拙。” 第五十六章 苦涩的抉择（二） 重火力攻坚手，蝴蝶。 八个字里边陆仁甲属实是一个字没信。 这才一会功夫，卡徒就展示出不下十种不同体系的逃生方式。 除去游戏王强化的陷阱卡废铁稻草人，还有杀戮尖塔的强制脱离卡牌，暗黑破坏神的传送之书，红警系列的超时空穿梭技术，修真系的身外化身，魔幻系的灵魂脱离，魔幻侧的人体炼成与重建。 还有几种连鉴定术都无法鉴定的逃生能力，陆仁甲只能勉强认出有一种是植物大战僵尸的卡牌。 具体怎么生效，生效后发生什么，都被蝴蝶稍微紧一紧手中丝线完全破坏，什么也看不出来，卡徒依旧乖乖躺在原地。 命运之力，蝴蝶效应，所以才是蝴蝶？ 挣扎一番，除了让别人看笑话什么也做不到，卡徒也逐渐放弃，只是递出一个怨恨的眼神后就认命般闭眼等死。 没想到闭眼以后，听到的不是其他人准备动手做什么，而是冷淡的嘲笑：“卡徒大哥，太刻意，这样没人会上当的。” 卡徒一颤，决定依旧装死不理会这个讨厌的魔天，他能看出个屁！ 见他不死心，陆仁甲可太乐意干打击别人的事了，干脆坐他旁边，掰手指头跟他数：“卡徒大哥你看，你的本意是展示出很多保命手段再被蝴蝶大哥破解掉。” “这样一来，你就能把真正重要且能生效的保命手段藏起来，留到关键时候脱身，剧情人物就算知道轮回者，也不会有我们见识广博，何况你还特意出丑一番，更是降低别人眼中的自身威胁性。” “轮回者强化的四大基础体系，武侠类不用去想，能挣脱命运之链的起步也得世界主角或者武道宗师，我可没觉得卡徒大哥你哪里像是气运之子。” “修真类易学难精，如果作为主体系，那你就不该有那么多道具作为辅助手段，毕竟境界即战力，修真者前中期对命运之力也不是很在行。” “科技向大概要能以肉身控制量子纠缠，那样你会不自觉地向四周释放一些磁场波动，距离这么近想藏都藏不起来，黑科技更不可能，入手难度和价格都不是我们这个阶段碰的。 “剩下的魔幻体系既是你的主体系，又对其他体系能力克制最大，同时也是最不讲基础逻辑的体系，” “如果你的后手是四大基础体系，多半是魔幻体系的能力或者物品，我个人倾向物品，因为同一种类的保命物品只有第一次使用效果最好，价格也能接受，不是什么法术卷轴就是某种传奇物品，再不济至少能暂时让命运之力失效。” “如果不是四大基础体系，那可就更有意思啦！” 陆仁甲笑眯眯地打量卡徒，活像在看一头待宰的肥猪，眼神越发狂热：“难道你还能有规则类的底牌？释放以后能够短暂改变世界规则的强大能力？但是那样的东西多半会有限制，价格也虚高。” “是了，搞笑类和低龄类规则！” 陆仁甲越说越激动，眼珠都从正常人类的白底黑瞳变成魔族的黑底红瞳，口水几乎溅到卡徒脸上： “这类东西缺乏严谨性和逻辑，一般的轮回空间不会收录，也不会提供兑换渠道，却架不住轮回者追捧，这类世界和魔幻世界的界限也不大，很有可能是你偶然接触到的！” “伊藤润二世界的惊悚怪异，克苏鲁世界的旧日传说，还是搞笑动画片里的绝对不死，无视物理逻辑？！” “更重要的是，这种规则能否从你身上剥取下来？它的运作机制是怎么样的？我如果杀了你，能不能……继承它？” 本来没人关心陆仁甲在这跟卡徒扯淡，一旦涉及轮回者，再简单的事情都会复杂，他们又没兴趣对卡徒刨根问底。 可是随着陆仁甲的话题深入，其余三人的眼神逐渐游移，最后统统定格在卡徒身上。 陆仁甲分析都是基于目前已有的信息，这些信息轮回者共享，也就是说，除去思维方式的差异，让他们自己来，估计也会是这个理解。 说到后边，不管是什么强化什么体系的轮回者，其实都对那些超脱体系外的东西很感兴趣，陆仁甲将这种渴求摆在桌面上，确实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陆仁甲所提出的假设听起来似乎也很合理。 绝对优势下的以多欺少，输掉无所谓，成功收获却大得离谱，谁会不心动？ 万一真的就是这样呢？ 轮回者彼此不厮杀不是因为互相尊重，也不是怕惩罚，他们怕的是麻烦，杀轮回者可太费劲了，还有是付出和回报的性价比太低。 如果真的能夺取这些，就算几率不高，一没风险二没负担，为什么不这么做？ 眼见其余三人都有些意动，卡徒顾不得装死，连忙开口：“我的底牌是，是大富翁系列的命运规则卡！是我兑换的一次性消耗品！不是能力和特殊规则！” “啧。” 陆仁甲一下子没了兴趣：“是一次性的魔幻规则类消耗品？大富翁类的话，不外乎追踪卡、平均卡，脱离卡，灾难卡，能让卡徒大哥你当成底牌，有翻盘能力的规则卡更少。” “是置换位置的置换卡，还是立刻去往固定位置的传送卡？” “平衡卡你不敢用的，轮回者资产包括各自空间的货币，胆子再大你也不敢试探咱们顶头上司的底线。” “大蛇是空间之神，传送类你不会选……” “我的现实世界里，大富翁游戏中能够从这场面中脱身的卡牌可没几张，假设你我世界的大富翁差不多。” “是请神卡啊。” 推导出答案以后，卡徒宁可闭嘴闭眼睛，也不愿意再向陆仁甲提供任何信息，反正这卡牌也没有实体，只需要意念激发，别人夺不走也看不到，就算陆仁甲说对了他也不想承认。 偏偏陆仁甲看出他的心思，幽幽吐出一口气：“卡徒大哥，你之前的轮回任务肯定都是顺风顺水，否则不会在这样的恶劣局势下漏洞百出。” “这种玄之又玄的保命底牌，你如果用过，那你的应对就不该这么僵硬，演技也不该这么生疏。” “那么问题来了……” 即使下定决心不给陆仁甲提供任何信息，卡徒还是竖起耳朵。 “如果我能说服高尼茨不要你的命，卡徒大哥你是否愿意把这份底牌交给我们来买命，然后我们继续相亲相爱下去，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你是愿意赌一手，试试这张底牌的威力能否从大蛇手中脱离？” “还是尝试下，继续信任我们这些刚刚出卖过你的同伴呢？” 第五十七章 拂晓的东云 陆仁甲成功从卡徒身上拿到一张牌。 “请神卡（福星高照）。” “使用后，可根据卡内气运获得福神附身效果。” “当前卡内气运为0，无法被使用，仅可用主角气运充能。” 魔幻类的物品就是方便，接触到就会有信息出现在脑海中。 可惜是张福神卡，陆仁甲不感兴趣，虽然可充能的特点为这张卡加不少分，也不适合陆仁甲。 交出来之前，气运都被卡徒抽空，这是一个保险，卡本身的价值也不低，买他的命是够的。 轮回者内部小小拍卖一番，就算把福祸相依的气运转变成更明显的福神附身效果，这东西依旧不适合大部分轮回者的强化方向。 对强化方向固定的轮回者来说顶多算是锦上添花，要么就是绝对逆境下拿出来试图翻盘，气运承载量也决定上下限，不算特别好用。 很多东西都是在特定人手中才有大用。 最后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卡徒掏出四样东西买了回去。 陆仁甲拿到一张卡框闪耀钻石光芒的黑暗恋尸狂，丢到全职世界，其他人各有收获，也不赘述。 卡徒一步三回头地被高尼茨带走，就算高尼茨向他保证献祭只是用他当个引子，绝对不会伤他性命，卡徒也尽可能地拖在地上。 献祭，谁没事愿意被献祭一下？ 依旧是陆仁甲说服了卡徒，他非常亲切地表示：卡徒大哥你再不快点去，耽误大蛇降临的时间，你猜猜到时候是谁吃亏？ 献祭轮回者的步骤连一分钟都没用上，据回来的卡徒自己说是站圈里走几步就回来了，众人研究半天也没看出他缺少什么，献祭的是什么。 又或者有人看出来，但是不愿意点破。 本来卡徒并没有吸收草薙京和八神庵的主角气运，因为不想暴露底牌，现在无所谓，干脆直接开吸。 雅阁对这个过程挺感兴趣，也凑上去观看。 献祭阵法没完成，大家都挺无聊，主角气运的抽取算是比较让人能娱乐的事了。 拳皇世界主角分时间段，94年到97年当然草薙京当主角，两次击败卢卡尔，一次击败暴风高尼茨，正统世界线的97年更是击败大蛇。 但是气运这东西的运作机制很复杂，没有大事件和具体事件激发，气运本身只能作为潜能或资质存在。 经历的事情如果太过普通，气运会自然流失，到临界点以后就失去主角资质，不能再生产和恢复气运。 经历的事情如果太过重大，又会快速消耗压榨气运，如果不是蝙蝠侠那种绝对主角就会失去主角位格。 正传中击败大蛇以后草薙京被音巢抓走复制，从主角一路掉到一流格斗家，由K接过主角位置。 所以如果想收获大量气运，最好让气运之子先经历一系列波澜起伏的危机，再卡住气运燃烧的最高点，比如草薙京封印大蛇的那一刹那，直接抽取，那时的气运最为丰厚，品质也最好。 一说到气运，陆仁甲就不自觉想起上上个世界里温文尔雅的秦怀信，巫师世界的气运都被他收割，不知道他的方法又能收获多少。 卡徒的抽取方式就是把请神卡贴到人家额头上，气运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入充能，金色和紫色混杂的能量涌动，看上去没什么痛苦。 八神庵和草薙京都拥有主角气运，按正传历史八神庵的气运还比草薙京高一点，击败大蛇功劳说一半是多，说三分之一又少，后续系列人气也一直居高不下。 卡徒将八神庵气运抽干花去十分钟左右，草薙京刚开始抽一分多钟，克里斯踩着小碎步滑进来，向陆仁甲微微点头：“我神即将降临，你们要不要来观礼？” 余光扫到卡徒的行为，克里斯略显诧异，下意识看看雅阁，随后露出不感兴趣的表情。 神明降临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光污染，不知道哪里来的背景音乐，一个炫酷的登场造型，加上曾经出过场的强者恭敬地行礼。 讲道理，谁会愿意去看别人装逼啊，又不是项羽看嬴政，“彼可取而代之”？轮回者们如果需要，能做到的比土着神明们强得多。 只有海皇举手提问：“我能和你们老大交手吗？” 克里斯点点头：“可以，不过现在不行，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一个印记，在你离开这世界之前，我神会跟你有一次战斗，能够接受吗？” 听上去没什么不好，海皇走上去，克里斯在他手心画出类似太阳的花纹，一闪即逝。 正在这时，神宫内又走出一个陆仁甲，穿一身白长袍，黑色的大蛇一族印记在衣服背后，不过比起真正陆仁甲衣服的廉价感，新的陆仁甲衣服质地、用料，肉眼可见的雍容华贵。 新陆仁甲满头霜雪，双眼没什么焦距，相比满嘴跑火车的原陆仁甲，这位新个体显得比较冷淡，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见他过来，克里斯单膝跪地，左手背后，右手抚胸，尊敬之极。 原陆仁甲见到这幅光景，既是为保护人设，也是发自内心的迸出一句：“你寄吧谁啊？” 分身类技能大多数都有距离、数量限制，陆仁甲的分身类技能多是来自魔幻体系，这几个缺点避不开。 可是缺点再多，魔幻体系下的分身只是分身，都不算拥有独立思想的个体，更无法摆脱主人掌控，那是修真体系才会有的乐子。 绝对不应该出现陆仁甲没有印象的真实分身！ 新个体看到陆仁甲，一瞬间像是有千言万语，如涛海般汹涌的仇恨，跨越千年仍未能释怀的痛苦，源自内心的感谢，还有些许无奈和一丝丝的敬意。 说那么多，其实从克里斯对他的态度来看，身份就早已呼之欲出，八杰集自视甚高，他们唯一会行半跪礼的还能有谁？ 其余四位轮回者莫名其妙地被迫参与这一幕，一头雾水。 新个体就那么直直迎着陆仁甲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起伏地回答他：“我寄吧大蛇！” 第五十八章 次元的悖论 “你是大蛇？” “你有意见？” 新个体说话的噎人程度和陆仁甲一般无二，一句话就给他顶回去了。 八杰集陆续走出来，自顾自散掉，只留下高尼茨在自称大蛇的新个体背后半步，垂头微笑。 与之相反，不断有其他人被传送过来，不用依靠特殊手段，陆仁甲也知道，这些都是此次开发任务中的轮回者。 这帮家伙换脸一个比一个勤快，依然看不出谁是谁，还出现一个正坐在红衣高尼茨肩膀上的女孩，白色底的草莓睡衣扎眼的很。 陆仁甲搭眼一瞧，出现在这的人数绝对超过二十，和主神的信息对不上。 一直沉默的雅阁这时抱起彻底失去气运的八神庵，对新个体行鞠躬礼：“我的任务已经达成，麻烦你。” 新个体一挥手，雅阁被一阵银白光芒覆盖，两人消失不见。 那是……来自轮回空间的接引回归之光。 全场只有陆仁甲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换过脸的，所有人都认得这位自称大蛇的脸。 陆仁甲本体杵在那，还没来得及搞懂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新个体就转头问他：“我是应该顺你心意现在就把他们杀光，还是先不着急，等你完成主线任务？” “这里是哪？怎么回事？” “喂喂喂，谁把我们拉到这里的？” “魔天？你召集的我们？” “谁要杀谁？” 现场一片混乱，加上新个体发言以后老老实实等陆仁甲回应的样子，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陆仁甲本体。 陆仁甲不是不想回应，只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除去他确实想杀光这里的轮回者以外，其他的部分都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用我的脸挑衅他们！你们原住民一个两个都没有自己的脸吗？ 似乎是听到陆仁甲无言的心声，新个体扯扯嘴角，几乎算是在笑，皮肤更加精致苍白，肌肉线条更加坚实有力，衣服随雾气化为破碎的暗绿色夹克和牛仔裤，头顶还出现一顶天国神族纹路的皇冠。 “……你这也不是大蛇。” 轮回者整什么活，同行都不会太惊讶，不少人还一眼认出这位二号陆仁甲变的人物是网络游戏英雄联盟中的破败之王佛耶戈，陆仁甲本体顶个死鱼眼，连吐槽的力气都没。 您这大蛇玩挺花，沈阳大街梗能接，还知道破败王？你那回归是怎么回事？你那光芒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正传宇宙？这mugen世界也没你这么离谱的大蛇啊！ 你怎么干上主神的工作我不关心，你把轮回者都集合起来干什么？ 大蛇又是一眼看破陆仁甲的心声，耐心依次回答：“雅阁威尔并非回归，是第一次去轮回空间，八神庵被我送去新的世界线，正准备接受新的命运成为轮回者雅阁。” “接引之光是货真价实的，我也有部分主神权柄。” “这里的起源曾经是正传宇宙，被你们扭曲后就是现在的世界。” “集合他们，是要彻底完成阵法。” 陆仁甲闻言一动：“什么阵法？” 有人尝试从这里离开，没兴趣看这出戏码，几番试探，都以失败告终。 没想到这个问题却被大蛇避而不答：“不能说，说不得，说了你也听不懂。” 那你就不要提啊！ 从大蛇换成破败王造型后，源源不绝的漆黑雾气就开始笼罩四周，这会功夫就浓厚到正常人只能看清脚面。 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闭上嘴，有些惊骇地看向大蛇。 他们寸步难行。 有人终于意识到什么，声音有些干巴巴的对大蛇说：“魔天兄弟，你这破败王挺强，有空一起开黑，不过现在有点忙，能不能先容我回家吃个饭？” 也有人破口大骂：“联合开发怎么会有强出我这么多的轮回者？傻叉空间又抽风？” 大蛇依旧好脾气地为他们解释：“第一，我并非轮回者魔天的分身或者幻象，第二，我也不是轮回者，以你们能理解的方法来定义，我的名字是orochi（大蛇）。” “以多元宇宙所承认的神名来讲，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 “次元悖论。” 你那一听就很会打牌的神名是怎么回事？ 大蛇第三次看透陆仁甲心声，证实确实拥有读心能力：“我当然会打牌，但是相对于方界神卡组，白龙和电子流更对我胃口，霍普和结巴卡组也可以接受。” “至于神名。” 大蛇说不上有什么情绪：“这个位面和我共同晋升跨入多元宇宙时，这个名字就被写入位面底层规则的一部分，并非是我决定的。” 这种一切心思无所遁形的感觉真烦！ 依仗先知先觉欺负原住民时很爽，被原住民大佬这么干可就不爽了。 逐渐的，其他轮回者的身体全部僵化，能力也被封锁，全身上下唯一能动弹的只剩下眼球。 陆仁甲干脆躺在地上，直接认命在地上打滚：“不想玩辣！要打要杀赶紧的！你这么强还在这跟我耗什么？有什么需求直接说！” 大蛇静静地蹲下来看陆仁甲打滚，耐心的很。 陆仁甲轻轻啧舌，慢吞吞地爬起来，表情逐渐委屈：“你这么耐心，要我办的事不会要我的命吧？” “怎么会呢？” 大蛇眸子深处有些复杂：“对你来说，只是顺从本心，压根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事。” 陆仁甲愕然：“那你摆这么大阵仗干嘛？吓唬人啊？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吓唬你，是我需要这么做，我想这么做，我应该这么做，我也必须这么做。” “他们都要死，这不是最合你心意的结局？你还可以任意挑选几个完成你的任务，你的一切要求都可以被满足。” 陆仁甲在脑子里过一遍，没找到有哪里吃亏，又过一遍，惊奇无比：“你这都快全知全能的大神还有求于我？这世界也予取予求？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大蛇又摇头：“不能说，不可说，你只要同意，将仙剑世界的命运硬币借给我就行。” 借？不是交换？ 读心术又一次发动：“只是借，不会对你的硬币有什么消耗，拜托你。” 直到此时，这位大蛇才终于有点日本神明的样子，深深鞠躬下去。 “……反正就算我不同意，你其实应该也有办法做到吧？” 陆仁甲不知道该说什么，将硬币丢给对方，大蛇抚摸上边的花纹，摩挲几下，就直接抛还给陆仁甲：“谢谢，下次再见时，我会将剩下的报酬给你。” 其他轮回者和陆仁甲的身影一点点变淡，黑雾散去，明治神宫不知何时起，建筑材质变得如同血肉，颤颤巍巍，远处的光芒连成一片。 天空有七彩的瑰丽，群星纷纷挣脱轨道，无序地飞驰。 高尼茨站在大蛇身后，恭敬地说：“吾主，这条世界线即将崩溃，我们随时可以转移。” 大蛇嗯一声，向前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 他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掌，将其放下，随手将头顶的王冠丢在地上，自嘲般地笑笑。 像是怀念。 “她在黑雾尽头，亭亭而待。” “我的王后。我的爱人。” “我那焦土一般破败的心啊。” 第五十九章 出云国记事 出云向来都是个好地方，这里的美酒能让最勇猛的武士放下武器坦然大醉，这里的美女能让最潇洒的浪人再三流连，这里的水果最香甜，这里的稻米最饱满。 十年前邪马台女王登基，那可是独独夸赞出云国国主“治下丰饶太平，堪为众国之长。” 出云的国民在大街上都是抬头走路，你要是见到低头走路的家伙，那一定是其他诸侯国来出云的。 听说打从上古之时，出云就是八百万神明居住的“神居之所”，那些高天原的神明，月读，天照，须佐之男，他们住的高天原一定是又穷又破。 毕竟，怎么会有比出云更加祥和，更加地广物博的地方？ 这里是日出东方之地，更是日落休息之地。 路边的草棚子酒馆里，老板一边喝酒，一边和熟客聊天，他的妻子和女儿都跪坐在饭桌不远处。 熟客抿一小口酒，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味酒水的苦涩与芳香，知趣地为老板搭腔：“说得真对！虽然我只是个来自乡下小地方的流浪武士，见到出云的美丽和富饶后也第一时间为她倾倒！” 喝酒吹牛，有个愿意捧你的朋友，那这酒可就停不下来了，老板喝光碟子里浑浊的劣酒，一拍桌子，口齿有些浑浊不清：“混账！没有看到我的碟子空了吗！赶快给我和我的朋友拿酒来！” 他的妻子相貌平平，所幸身材丰腴，看起来不缺什么吃喝，闻言低头顺眼地膝行到老板身边，小声道：“不、不能再喝了，明天开业会没有酒卖的，后天那些武士大人才允许集市开业，我们没有地方买酒糟……” 醉酒的人想做什么被阻止，那必然是要勃然大怒的，何况还是在朋友面前丢脸。 老板一耳光将他的妻子打翻在地，站起来怒骂她：“本大爷让你去，你就乖乖去！再废话，你就去和城外的贱民一起去石洞睡吧！” 他的女儿状似麻木地扶起母亲，行礼后去取酒，十五六岁的年纪，实在太过青涩，以至于很难让人忽略她眼中对父亲那一抹入骨的恨意。 熟客连忙起身按下老板打哈哈：“女人懂什么男人的事！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我从邪马台路过的时候听说那个女王曾经想要提升女人的地位，让她们和男人一样做工、买卖，您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没错，她们就是一群会说话的牲口！她们的作用就是给我们生下多多的武士，要不是那位女王精通巫蛊，说不定早就被某个国主……” 这话可犯忌讳，熟客赶紧阻止：“咱们不聊这个，不聊这个，只说出云和神明。” 老板打个冷战，醉意消退不少，也有些后悔，有些感激：“不谈那些，晦气，我们出云八百万神明，为什么要在乎那个不存在的高天原的神明？” 脸上尚有红印的老板妻子将酒水递过来，被熟客结果摆在一边，并不准备再倒酒，这一耳光纯属白打。 妻子回到原来跪坐的地方，女儿心疼地抚摸母亲的伤痕，眼中的怒火更加明显。 “就说掌管水和天气的八岐大蛇大人。” 老板瞧瞧被熟客放到一边的酒，伸出肥厚的舌头舔舔嘴唇，也没敢说要再倒一杯，只能继续话题：“我们年年祭祀八岐大人，大人就年年回应给我们风调雨顺。” 熟客也跟着打哈哈：“对啊对啊，我听说虾夷和江户这两年都有洪水和大地震，不知道那些高天原神明做什么吃的，那些祭品和信仰到底去了哪。” “谁说不是呢。” 老板嘿嘿笑着，往嘴里丢进几颗豆子，咯嘣咯嘣嚼得满嘴喷沫：“虽然说八百万神明，不过神明也有强弱之分，谁不愿意供奉能给予你回报的神明？指不定未来全邪马台都要信仰八岐大人。” 熟客挑青菜叶子吃了几片，微笑附和：“八岐大人真是位仁慈的神明！” “是啊是啊……” 桌子上剩下的是缺油少盐，全是大块肥膘的肉块，熟客没有去动，老板则费力地用他并不良好的牙口边撕咬，边口齿不清地说道：“只不过是一点点象征性的祭品，就能让出云国一直丰饶下去，这简直太划算了！” 熟客挑挑眉：“哎呀，您说祭品，我可就不太清楚，祭神的祭品应该是什么样的？总不会神明大人也吃水果和活猪活牛，喝这种普通酒吧？” 正大快朵颐的老板使劲咽下一块肉，一挥手，油水顺他的手指飞落到桌面上，有几滴本来该掉在熟客身上，不知为什么穿了过去，只是老板没注意这些小细节。 “当然不能！” 老板用衣袖擦拭满是油腻的嘴，兴致勃勃：“我们会献上出云国皇城大厨亲自精心烹饪的水牛，在秋天最饱满时成熟的麦子酿成的酒，春天绽放最美丽的樱花！” 看到老板无比神往，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熟客附和：“那些都是神明大人应得的，不过在我们乡下，祭神还是要有活祭的，难道出云不需要活祭？” 老板打了个酒嗝，吃饱喝足，困意有些上来，还是强打精神和熟客聊天：“有，我们年年都会献上十位最美丽妖娆的处女！不过大国主说八岐大人只会带走一位，剩下的九位都被大国主带走安置。” 熟客有点没绷住，差点笑出声来，努力几次才把笑意憋回去：“带走？八岐大人要这些美女干什么？它不是八个脑袋八根尾巴的巨蛇么？总不能跟大国主一样延续后代吧？” 老板一愣，即使眼皮都睁不开，一片混沌的大脑还在努力思考：“不、不知道，大国主七年前开始宣布要用美女祭祀，祭祀以后出云风调雨顺，我们也就年年遵从……” 话还没说完，老板栽在桌子上，口水拉得老长。 熟客被他逗笑了：“可是在祭祀之前，出云就是一个好地方，既然如此，那八岐大人的庇护又从何谈起？只不过是当权者假借神明名字满足自己的欲望，以敬神的名义实行渎神的行为，你们却觉得这正常？” 老板抽搐一阵，口鼻流出黑色的鲜血，想要再说什么，已经不能吐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 熟客给自己斟满一碟酒，依旧不紧不慢地小口酌饮，老板女儿一开始冷眼旁观，双眼中全是喷薄的快意。 可熟客完全无视毒发身亡的老板，还有闲心一点一点将鸡蛋壳剥下来，始终没有要一起毒发的迹象，老板女儿的表情就有些僵硬。 “你和你父亲真是亲生的，遇到事情不愿意去思考，只凭第一印象和冲动就做事。” 桌子有些倾斜，熟客那边更矮，老板的鲜血顺重力流淌过去，被某些看不见的力量阻拦在外，熟客不时抿一口酒，笑盈盈地为老板女儿解说。 “他崇尚暴力和权柄，因此尊重地位比他高的大人物，将这些人的话语奉为圭臬，根本不会去思考是否合理，只知道盲从，同时也看不起依赖他生存的你们母女，觉得你们是他的附庸。” “你呢，是个被压抑太久，只能看见复仇之火的孩子。” 熟客吃干抹净，站起来走向角落里的母女，两人情不自禁后退，这时女儿才发现，从头到尾熟客的嘴唇都没有动，可声音源源不绝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现在的日本……邪马台，很长一段时间内男人才是社会的主流，几年，几十年，一千年内都如此，即便是一千八百年后也不会好上多少。” “你一时快意，觉得以后没有人能再打骂你们母女？” “可是没了当家的男人，你们两个连独立的资本都没有，没有官员会不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地痞和混混会抹黑来摸你的房门，你能去哪挣钱？任何正式工作都不会接受你，靠出卖你的身体养活你们母女？你知道五年以后你会比你母亲更苍老吗？” “你们活不久的。” 女儿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的母亲反应很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武士大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为什么呢？” 熟客站在她们母女面前，神色淡淡：“你的女儿和你共同密谋杀死这个男人，却根本不去想这个行为带来的后果，反而要我这个连带的受害者为你们负责？如果我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武士，喝下那些毒酒，我不也是个死人吗？” “我可以轻易决定你们的生死，是因为我比你们更强，可我依然谨小慎微地活着，因为我知道有很多比我更强的存在，他们制订规则，我不如他们，我就乖乖遵守，你们又凭什么违背规则后不收到惩罚？” “每个人都应该为曾经做下的一切负责，弱者就可以逃脱惩罚？强者就能够无视规则？不对的，世界不该是这样的，总要有些东西你去遵守，它可以是法律，可以是道德，可以是承诺，可以是信仰，还可以是一道不能更低的底线，如果没有这些……” “那样的存在，还是人吗？” 说到这，熟客哈哈大笑，笑得十分夸张，又瞬间收歇。 “我不会保证这个世界能变得多好，不过既然我在这，它起码不会更烂，过两天卑弥呼那个小姑娘的命令应该就能到出云，你们可以试试去追随，说到底，没人应该天生就被别人踩在脚下，你们可以有一个机会，别浪费。” 母女俩看着熟客的衣服、发型逐渐在光芒中变幻，最后变成另一幅样子，这个古怪的男人用食指在嘴唇上一按，露出一个算是温和的笑容：“复仇是受害者与生俱来的权利，但它不应该囊括迁怒。” “未来你们可以杀很多人，你们可以拥有比那个男人强大得多的力量，可你们伤害的每个无辜者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变得比我更强，将怒火烧向对的地方，那才是你们该做的。” 男人转身就走，身形逐渐淡入风中，空气里还回荡着他的最后一句话：“觉得我说的对，就请你试试这样做，如果觉得我说的错，只是用暴力压服你也没关系，等你变得比我强就来找我，我的名字是……” “……魔天无渡。” 第六十章 出云国记事（二） 陆仁甲很闲。 是的，他很闲。 那个该死的谜语人大蛇从头到尾都没跟他说过什么真正有用的话，直接将他丢到一千八百年前的日本。 谜语人真该死！ 陆仁甲被送过来的年代，不到四十岁的卑弥呼在诸方幕府和国主的牵制中左右逢源，还越来越有真成一代女王的架势。 其他轮回者却是一个不见踪影。 抽空陆仁甲还去了一趟中原，正赶上建安二年，曹操征张绣，袁术称帝。 这个时间点董卓已死，各方诸侯都开始憋劲称霸，可是世界走向居然是史实，不是三国演义，更不是三国无双类。 SNK倒是也有三国游戏，就是世界观没融进拳皇，要不就是融进来依然没什么用，还是村口打架那一套，无非是人数多一点，水平大致还是低武。 这就很气。 谁要看你村口打架？ 陆仁甲为他的强迫症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先是用魔气侵袭整片中原大陆的强者，又强行从地底挖出孙权、丁原、董卓、张角三兄弟等一众早就死球的家伙，挨个转化为尸魔。 转化董卓时还碰上个问题，这家伙太招人恨，一身油让人点天灯，烧得没剩下什么，那点焦黑的骨头渣子野狗都懒得去咬，转化的时候没有凭依体。 陆仁甲实在懒得给他弄身体，把转化出来的魂体直接塞进丁原身体了事。 吕布应该不介意义父翻倍来找他。 好在终究是超凡世界，这世界里没发生那些倭寇胡虏都能打进中原的破事，蔡文姬在曹操那里也比被左什么王掳走强。 魔气灌注后，这世界的中原开始变得有点像无双剧情，对那些知名武将来说，部队数量失去意义，杀人修炼蕴养壮大魔气，同时女性武将出现，一定程度上让这个时代的女性地位上升那么一小点。 客串完远吕智的陆仁甲又疯狂推广召唤师和冒险家体系，从孙策到赵云，从诸葛到郭嘉，文将和小孩一样能力拔千钧，还犹有过之，时局又一片动荡。 将中原大地推向一个不可知的未来，又在这片大地上生活一个月，也没见主神或者大蛇对他搞坏剧情走向有什么意见，陆仁甲只好拍拍屁股，留下这个烂摊子走人。 本来他以为这能引发主神警告，结果好像只是让初进这个世界时产生的疑问有了一点答案——他的部分能力体系就是在这时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 另一个目的也没达到——其他轮回者没有半点踪影，要知道陆仁甲的魔气感染制造出的魔族都算是他感官和意志的延伸，可是整片中原大地上都没有这些人的踪影。 这个时间点全世界都是一样的封建王朝，而且是乱世，他们不在中原应该就在超凡之力最集中的岛国，可是两边一样不见人。 现在的岛国不叫日本，叫邪马台，人神鬼怪混居，卑弥呼能当女王很大原因是因为她是个巫女，就算在无魔世界她都能在位几十年，别提在超凡世界了。 回邪马台，能做的事更少，日本神话起源就两个地，高天原，出云。 其中高天原是“神国”，本来不存在这个世界，加上拳皇世界观里并没有三大神的出场，八岐大蛇在神话传说中和拳皇设定里都是出云出现。 这边陆仁甲就没敢下手暴力改造，不说非我族类，明清和建国时期最让国人痛恨的就是倭寇，陆仁甲可没兴趣给这世界的华夏人民找不自在。 顶多是抓住卑弥呼，魔气灌体以后陪她看点电视剧，《武则天》、《孝庄秘史》、《慈禧的秘密生活》……她就自然而然开始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并且希望提高女性地位。 到这陆仁甲就不管了，在一个男性占社会主导地位、生产力不足、生产资料分配不均的低魔世界玩女权运动，你是大蛇还差不多。 在出云一路走一路找，轮回者和大蛇没找到，乱七八糟的传说和现实倒不少见。 心情好的时候，陆仁甲就会帮大和友人净化下血脉，找一些该死又不去死的败类渣滓，或杀或玩。 心情不好，就稍微作死一下，既是试探这个世界的底线，也是转换心情。 在公元197年找人的感觉非常糟糕，尤其是找那种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这片土地离谱到不会特意去取一个人的名字，神话中大蛇吃掉七个祭品，第八个名叫奇稻田姬，这名字勉强还算普通。 这个姑娘的父母名字分别叫脚摩乳和手摩乳。 从这里也能看出，这对父母挺对得起这俩名字的，要不然哪能连生八个女儿？ 要是没大蛇来控制人口，指不定这俩名字就开车的老两口生个村子出来。 陆仁甲尝试像神话中的须佐之男一样沿着肥河（斐伊川）一路从上游到下游，从下游到上游找，没看到在河边哭的老头老太太，跳河的穷人倒是见了不少。 老人在这种年代是极其罕见的，干不动活，又要占人口交税吃粮食，那些大名幕府之类的贵族可不懂什么叫涸泽而渔，什么叫恩威并施，什么叫收买人心徐徐图之。 现在可是小冰河时期，天灾之下中原正在闹天下三分，没道理坐落在两个大陆版块中间的邪马台能独守其身。 出云以外的地方确实是地震洪水不断，大涝以后就是大旱，粮食种子播下去都会活活死在地里那种绝户的干旱。 可是出云境内居然还能有一条奔流不息的中等河流！ 那个死鬼老板不清楚，难道陆仁甲还能不清楚？人心的恶意和生存本能的压力根本不可能放任出云这样自由的存在。 矛盾之处在于出云不仅在这种环境下风调雨顺，还十分高调，偏偏其他地方也没有对出云做什么。 你要是有神明影响也行啊，就算不是大蛇，哪怕是个山神，火神，月亮神，那还能合理点。 可是这个世界里号称神明八百万，都比这个时代的全境活人都多了，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其他人就真的相信这里有神？ 草薙城、八咫城、八尺琼城是有，超凡之力也有，可就是没人见过真正存在的神，同时又对神明存在的事情本身深信不疑！ 你们是把脑子丢掉以后用胎盘塞满的脑壳吗？！ 第六十一章 出云国记事（三） 不对。 陆仁甲忽然意识到他错在哪了。 在这个其他地方天灾人祸的时间，只有出云五谷丰登，这确实是有些诡异。 这个时代的民众，包括高层在内，他们不可能认识到什么叫小冰河期，不会知道看似永恒的陆地也会漂移和碰撞。 对他们来说，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将这一切归于神明，神说应该这样，神说应该那样，神决定谁可以去死，谁生来就比其他人高一等。 他们未必会发自内心地相信，可这样相信的话，生活会变得轻松很多，因为你没法去恨一个死物，石头不会因为你恨它或爱它给你回应，它只会静静地躺在那里，如果你不挪开就会被它绊倒。 你也没法去恨那些真正踩着你生活的贵族老爷们，因为他们太过真实，如果选择去恨他们，那你的生活中就没办法再拥有忍耐。 你会切实感受到，那些愚蠢的，下贱的，无能的，懒惰的蠢货，他们就是可以踩在你的头上吃喝玩乐拉屎撒尿，而你什么到做不到，只能带着谦卑的笑容欢迎他们下次再来，诚惶诚恐地问他们要不要再过分一点。 你不能选择去恨他们，否则你会惊讶的发现，怒气在你的胸口不断积蓄，屈辱在你的心底开始扎根。 有那么些晚上你会想要举起火把将世界点燃，烧得整个世界陷入烈火，白天你依然要谄媚地跪在他们脚边，获得他们的怜悯和允许才能去捡他们不要的骨头。 如果你去恨他们，你就没办法管控你的仇恨，因为它太过深沉，以至于你根本无法将它隐藏。 你的眼睛会投射出刻骨的怨毒，你的手掌会不自觉的握紧，一个又一个疯狂病态的想法会在你的脑海中尖叫比赛谁更容易实现一点。 你当然可以报复，报复以后又能怎么样？他们对你的仇恨不屑一顾，即便是牙缝里剩下的肉丝都比你更有威胁。 你会被镇压，会被轻而易举地打翻在地，你的无能反抗对他们的生命中微不足道，甚至不配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和回忆中。 你对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无能为力，那你就不配拥有仇恨这种奢侈品，死亡和苟延残喘地活着，这一直都是个容易的选择，虽然选择前者的人并不少。 你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又无能到连仇恨都不配拥有，不将残存的心灵寄宿在信仰中，你还能做什么？ 人想要活，总要学会放弃点什么。 信仰对不同的受众有不同的作用，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只需要对他们的信仰抱有敬畏和热爱，他们敬畏的是人力不能达到的强大力量，他们热爱的是自己正在进行时的美好生活，希望它一直保持下去。 对另外一些人来说，信仰就是给你糟糕透顶的生活一个你相信的谎言，你可以去敬畏，去虔诚，去仇恨，因为它只是你脑海中对于现实的一个能够接受的解释，它不会像真正的现实一样……伤害你。 所以陆仁甲一向对信仰嗤之以鼻，无论他处于信仰链的哪一头，信仰和被信仰对他来说都是同样的可笑，真正的神明就应该是永恒的无序和虚无，任何人格化乃至于真实存在的神明都是虚假的，不该存在的，与神明定义相悖的。 他们只是多元宇宙中比较强大的生命……或者存在，仅此而已。 有这个认知，陆仁甲开始明白为什么出云会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存在，只是这对他寻找大蛇并没有帮助，还起了反作用。 拳皇的世界里不存在天照，月读，只有须佐之男，草薙、八尺琼、八咫三个家族正是须佐之男的后代，只不过后来分家，古代的三神器也被分开保管。 这个世界里，大蛇的起源是众多地球意志之一，主管日本这块地方，作为天国神族的族长他没有实体，想要灭绝人类。 灭绝人类起码得有肉身，所以八杰集为大蛇在搞仪式，一个获得实体肉身的祭祀，大部分无魔世界中的神话传说里，须佐之男挂名素盖鸣尊击杀八岐大蛇。 在这个世界变成须佐之男是三神器先祖，素盖鸣尊的八个女儿被八杰集选中为祭品人选。 这为陆仁甲的搜寻带来了难度：原本他要找的只是一对号称山神后代的老夫妇才对，有着奇葩的名字，这个目标不能算难。 更改起源以后，从素盖鸣尊这个名字可以知道，这种文绉绉的起名方式必然是贵族，起码是有文化传承的家族才会有的名字，但是SNK没有特意去描述他家在哪。 在一个充满天灾人祸的地方，你很难想象这里有多少贵族，自封的，崛起的，没落的，破败的。 很可能前一个晚上他还是名叫铃木一郎的流浪武士，第二天他杀死路过的富商或贵族，他就能取而代之，称呼自己为上衫胜男，再给自己想一个类似剑鸣武尊之类的称号要求别人传颂。 总之陆仁甲没有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回应，也没听说谁家的女孩会生八个——穷人会在女孩出生以后拿去淹死，就算第一个不死，八个也不可能。 富人和贵族虽然不会因为养不起女儿就把她们弄死，也不会养那么多，对他们来说女儿和一只拥有蓝色眼睛的精致猫咪区别不大。 谁会养那么多猫咪呢？ 女人自古以来地位都是那样，这一点从人类身体构造被造物主确定的那一刻就决定了，直到近代解放生产力才好一点，真正的女权从来不是由一群只会抗议的无能者解放的，女性最应该感谢的近代人物恰恰是两个男人。 机械师凯伊，他发明的飞梭标志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始。 詹姆斯·瓦特，他的改良型蒸汽机将生产方式从人与天斗，变成只要加水和煤就会永远咆哮运作的机械对抗大自然的规律。 越是原始，依赖身体素质的社会与时代，越会将女人视作附庸和玩物。 现在的邪马台正是这样，女性可以作为联姻的手段，可以作为敬神的祭品，可以作为发泄欲望的工具。 一如那个倒霉老板想说但没说完的话——现在的女王如果不是个号称能沟通神明的巫女，她就只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任由屠夫和食客挑挑拣拣。 她的智慧，她的名声，她的地位，统统只是建立在神明身上的镜花水月，一旦她失利，她的一切优点和长处都会变成屠夫叫卖时的夸耀，食客眼中使她更加美味的佐料。 在这样的时代下，有八个女儿是绝对不正常的，并且这种不正常应该会有一定的传播度。 如今半点消息都没有，这让陆仁甲的思维越发纠结。 他离问题的答案还差多少关键的信息？ 第六十二章 出云国记事（四） 事情到这陷入僵局。 设定是设定，再严谨的设定都难免有错漏，龙与地下城的世界观可以说是集设定之大成，想挑失误一样一挑一个准。 加上SNK其实本来也并没有对拳皇世界观做的多严谨…… 想想也是，谁家作者也不会严谨到设定时个个写上我家住在翻斗大街翻斗花园2号楼1001室这种程度，那是闲的。 如今的邪马台版图还没后世广阔，后世四个岛加一起还不到一个云南省大。 陆仁甲聊天时会说出云国、大国主，这里的国廉价的很，不说和现代比，和同时期的中原比也不能比，一个大点的中原镇子在这就算国。 就这么屁大点地方，陆仁甲硬是找不到想要的人！ 别说大蛇、素盏鸣尊，八杰集他都找不到一个。 按理说能找到三神器家族，大蛇的位置也不能太远，设定上三神器会在八杰集献祭第八个女人时打断献祭仪式，物理距离太远不现实——离那么远，关我屁事？ 思考方向还是不对，一定有什么疏漏。 陆仁甲绞尽脑汁，心态炸裂。 大蛇把他送到这来，只说顺从本心。 陆仁甲现在的本心就是让大蛇和重楼一起去跳火山口，两个谜语人崽种。 其他轮回者不知道在哪，不找到大蛇陆仁甲怎么都沉不下心。 只是急也没用，没有你急事情就能解决的道理。 草薙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三神器陆仁甲也一个不差地把玩过，草薙剑要求执掌者拥有永不放弃的旺盛斗志，对能量的转化和吸收效率达到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还能放大能量输出。 八尺琼勾玉要求执掌者拥有绝境下依然能冷静思考，不会冲动的心，提供的是部分时间规则的记录与运用。 陆仁甲一到手就暗骂这破玩意双标，八神家沾染疯狂之血那么久，怎么看都不符合条件，不还是照样用。 八咫镜要求有能玩明白幻象的脑子，提供的是幻象以及弄假成真的规则能力。 这些东西不错归不错，陆仁甲用不上。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懂，光是修真一项就够他头大的，又吃资源又吃天赋，因此将东西用全职世界记录一番就还回去了，反正同等级副本会源源不断产出复制品，什么时候有闲心有能力再考虑这些特殊能力。 把玩神器的过程没什么波折，不服的挨个吊起来教育一遍再和他们沟通就容易很多，杀几个作威作福的，阉几个强抢民女的，打了小的来老的，经历一番传统打脸，这些人就乖的跟狗一样。 除去三大家主同气连枝要打他以外，基本没什么重点，他又不是献祭仪式被打断的大蛇，也不会老老实实和他们正面对决。 用三大家族的剩下的血脉家人威胁一下，他们就老老实实把神器献上来了，拿到还回去的神器时还一脸茫然，似乎没以为还能拿回神器。 那些反派要是能学会不光明正大地动手段，主角早八百年就失败了，你都反派了还和人家光明正大地进行什么最终对决硬拼，还一对多，你不输谁输。 处理完三神器，陆仁甲是彻头彻尾地茫然了，他没兴趣在这个世界呼风唤雨登顶神坛，这世界剧情又一团乱麻，大蛇不是说顺从本心吗？ 陆仁甲随便找个村子就住下了。 每天除去修炼、刷剧，花两个小时分别用小型卫星和侦查法术检查一遍整个邪马台，偶尔还看看中原。 剩下的时间就是坐村口发呆。 也不能说发呆，他思考时身边魔气杀气不自觉运转，在屋子里呆久一点那屋子就是实打实的魔窟，时间一长这村子就没活人了。 人是社会性生物，哪怕自闭症也只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不是真的完全不和外界交互，虽然说不是很在乎这帮村民死不死，陆仁甲还是选择让他们活下来。 就算不跟他们搭话，生活在有活人气息的村子，和生活在无人死域里感觉也不同。 早在决定入住这里的前十分钟，陆仁甲就用读心搜魂催眠的几种能力分别将这些村民查了个底掉。 别说什么隐私权，这种年代人权还不知道在哪呆着呢，贵族和武士才叫人，剩下的管你是什么商贩农民，统统叫贱民。 贱民唯一该做的就是活，想尽一切办法活，这期间获得的一切，从吃穿用住，到婚丧嫁娶，从十个铜板上缴八个半，到妻子女儿的初夜，都和他们本人没多大关系。 村子里就是一帮再普通不过的农民，有点力气的爬也要爬到他们眼中的大城市去过活，即便是给武士大人当个伺候人的小姓，或者白天骑马晚上被骑的姬武士，也比在乡下一辈子活着等死强。 这年头过三十就算老人，四十就算高寿，五十就可以三代乃至四代同堂，加上赋税和沉重的劳动，能在村子里活的可想而知是些什么人，顶多再有一些小孩，青少年不是有什么缺陷就是有什么疾病。 陆仁甲住在这用的是武士身份，说来好笑，他平时用的外貌其实是进入轮回世界之前的外貌，虎背熊腰，壮硕非常，简而言之——胖。 在这个没有营养不良就算合格战士的年代，一群平均身高一米六的老弱病残看他这个一米八的胖子差点以为是路过的武士老爷来征粮，原因不言自明，穷人家出胖子？那不是浮肿就是糖尿病，准备后事吧。 总之给这帮人吓得直哆嗦，哭喊没有粮食，没有劳力，没有姑娘，上次来的武士老爷全带走了，有两个老头哭着哭着差点没一口气憋死。 最后还是陆仁甲嫌他们聒噪，不耐烦地说他是来这乡下过两天清静日子的，再废话把他们全砍了充作军粮，这些人才作鸟兽散。 第一个晚上陆仁甲花十秒钟给自己搭的砖头房，结果刚到晚上就有人敲门，一开门发现十几个颤颤巍巍的老骨头棒子，头发也白了，脸上那皱纹能夹死苍蝇，十几个老头绑一个姑娘，给姑娘扔门口就跑。 “……” 陆仁甲目瞪口呆，这姑娘白天见过，本来应该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脸上从左到右有一道很深的刀疤，几乎将她的脸割开，狰狞地像条横在脸上的蜈蚣，美感全无。 此刻她正在疯狂挣扎，可是脚被死死捆住，跑不掉，疯狂给陆仁甲磕头，额头没一会就见血。 陆仁甲“砰”地就把门关上了。 第六十三章 出云国记事（五） 你们一个两个讨好人就不能换个方式？ 别说是个破相的，媚娃我尚且能坐怀不乱，这算是怎么回事？ 本来有心不管那女孩，想到她是被绑来的，加上只是个实际年龄不到十六的小姑娘，终究陆仁甲又开一次门，给她解绑后轰苍蝇似的驱赶她：“滚蛋滚蛋，趁早回家。” 这帮人在陆仁甲眼中没有秘密可言，这个初中生年龄的女孩连名字都没有，是最普通的那种孤儿。 家里有个傻弟弟，父母双亡，脸上的破相疤是因为有一次被收税，死活不愿意跟又老又丑的税务官走，恼羞成怒的税务官用刀给她破的相。 这女孩就和傻弟弟相依为命，破相后那些大人物当然看不上她，从土地里刨食在风调雨顺的出云还过得去，两个人就这么活着。 就这小姑娘，已经是这村子最标致的，剩下的女孩要么年龄不对，十二三岁长得像八九岁，三四十岁长得像五六十岁。 要么是身体残缺、畸形，借那些村民俩胆也不敢让这种女人伺候武士老爷。 对那些真正的人上人来说，天黑拔蜡灯一吹，没什么不一样，憋得狠了也不是不行，陆仁甲是真心没往那边考虑过，属于是享受不来。 以那些普通村民的想法来说，送这女孩过来，武士大人收下最好，不收下也是正常，无论如何，他们已经表现出足够的服从和穷困，这就是他们能拿出手的最好的贡品。 就算哪天武士大人想索要什么，也会记得今天的事，知道他们拿不出来。 底层人民不是没有智慧，是生活逼迫他们只能将智慧用在这种事情上，做法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无名女孩的意愿在村子里几十户人家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这样是……不对的。 想活下去的人没有错。 不愿遵守这世界扭曲规则的女孩也没错。 看到女孩劫后余生，拼命从他家门口逃开的样子，那种惊惶，那种恐惧，那种庆幸，那种自灵魂深处弥漫上来的疲惫和麻木。 看到那个女孩连仇恨也不曾有过。 陆仁甲忽然想杀人，而且是很多人。 这件事过去，陆仁甲就开始他每天的重复作息，村民天天能在村口道路交汇处见到武士大人在同一个地方发呆。 村子本身就不大，主干路更是就这一条，第一天村民们还心怀畏惧不敢从他身边经过，拖着农具，赶着比他们本人也好不到哪去的猪马牛羊从小道上田地。 小道就是因为不好走才叫小道，不少人耽误了时间，有的家畜蹄子伤到，疼得嗷嗷直叫。 对这些人来说，家里畜力的命比自己都金贵，心疼地直掉眼泪，也不敢去怪武士大人，只是第二天小心翼翼地驱赶家畜从陆仁甲身边路过，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打扰他。 陆仁甲本意是到比较开阔的地方释放魔气杀气，使这些不至于堆积，还真没想过欺负这些村民，第二天发现人人皆要在他面前如履薄冰地赶路有些好笑，也没解释什么。 等这些村民从田地回来，发现村口竖起一根几十米长的木棍，武士大人踩在顶上，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 这里是低魔世界，超凡之力不算普及，但是大多数人都知道，超凡者也是阶级矛盾中底层恐惧的一个原因。 见到陆仁甲这幅作态，村民们知道他是超凡者，反而松一口气，不那么紧张了。 对有超凡之力的人来说，贵族和贱民在他们眼里没什么区别，一样的予取予求，超凡者可是贵族之上的贵族，只要不主动冒犯，只会将他们当成空气。 毕竟超凡者可以从普通贵族身上剥削，犯不到降低自己格调，至于被剥削的贵族怎么从下边捞回本甚至有得赚，那些贱民是顾不上的，起码眼下不会有事。 就算是什么邪道超凡者，要杀人炼魂抽人精血，还是那句话——这村子里一水的老弱病残，要是这样的廉价性命都看得上，那碰上就乖乖认命吧，该你倒霉。 这次和全职高手世界的境况又不一样，那时候陆仁甲能放心刷剧是因为那是个单机世界，剧情时间点也固定，拳皇世界情况复杂的让人头大，根本没法静心刷剧。 到第三天，村民们集体接到通知，超凡武士大人要求每个人戴上一种叫随身电子手表的东西，只要戴上，每人每天发一斤稻米，半斤黍子，每戴三天还给二两香油！ 这个无名的小村庄立刻炸了，八岐大人在上，他们一年到头的收成，扣去交税，扣去各种小吏的搜刮，到手能入口的粮食了不起四百来斤，地少的还不够吃！ 天没亮陆仁甲宣布的消息，早饭前全村就统一了对陆仁甲的新叫法：仓稻魂命·稻荷大明神。 老子明明有魔天无渡这个神名……而且这种程度就能叫稻荷神，这神明也太廉价了点，袁老那个级别的不得叫创世神？ 他们的任务不是只戴手表，手表上会显示一些红点，代表不同区域的超凡者活动，陆仁甲需要他们盯住这些红点会不会变大，或者不正常地聚集 如果有情况发生，就通过手表向陆仁甲汇报，如果被确认有价值，就奖励两百斤到一千斤粮食，还有随机肉食。 岛国的神明太过廉价，以至于被称为神也不会让人很高兴，还是个狐狸神。 第三天过去一半，有手表联系了他，不过不是超凡者有什么问题，是一个老头成天成宿不睡觉盯手表盯晕过去触发了报警机制…… 陆仁甲黑着脸扣了他三天的粮食奖励，勒令这家伙去睡觉，并且统一调整了手表，使得这些手表会在不同时间起作用。 一听说稻荷神大人因为有人不好好休息罚三天的粮食，其他人一阵后怕——这几天一直不休息就为找到变化的村民多了，就是那老头平时身体弱，为奖励又太亢奋不睡觉，第一个倒下罢了。 这是多么热爱他人民的神明！ 众村民愈加感动，并且决定永远永远不要把他们也差点晕过去的事实说出来。 第六十四章 鬼神的罪孽 姐姐……你在哪啊？ 小女孩没有找到她的姐姐，伤心的哭坐在地上，回应他呼唤出现在面前的只有巨大的狰狞恶鬼，小女孩惊慌失措。 “找到你了……” 怪物显得很兴奋，它嘀咕着，说出每个字眼时喉头都会不自觉地涌动，口水顺着半米长的尖牙流下，滴落在地上，具有腐蚀性的口水在地面升腾起一阵白雾。 “美味，美味，这个女孩美味……” 小女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怪物用臂骨正要夹住女孩，突然，白色和服女子挡在了小女孩面前。 “请住手！请不要这样！” 女子转身对小女孩说“姑娘，很可怕是吗？赶快离开这吧！” “哇啊啊啊啊啊——”小女孩这才从恐惧中回过神，大哭大叫着逃走了，连头也不敢回。 女子转身面对怪物，珍珠般的眼泪迅速蓄满眼眶：“父亲大人，不要再残害无辜的人了，请住手吧！” “……” 怪物沉默着，似乎在为到嘴的美味飞走而懊恼，也似乎对眼前这个女子的话若有所思，呆呆站在原地。 见到有效，女子更为欣喜，趁热打铁：“父亲……即使是令人害怕厌恶的妖怪，但是对于我来说，父亲依然和从前一样，那么温柔优秀，一直都是……！” “……” “和我一起回村子吧，村子里现在什么人也没有了，我给父亲做最喜欢吃的稻米饭！只要努力，我和父亲一起劳动的话……那样的话，会有东西吃的……所以，请停止吃人的恶行吧！拜托您了！ “……” “父亲，我真的想像从前一样，和温柔优秀的父亲一起生活下去。” 女子说完了，怪物依然沉默着，但是它却流露出哀伤的神情，似乎真的有将女子的话语听进去。 女子带着欣喜，带着悲伤，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小步走近恶鬼。 突然，怪物伸出双手将走近的女子紧握住，张开了大嘴。 “我要开动了……” 像是在哭，像是在笑，像是人类最后的悲鸣，像是恶鬼出笼的喜悦。 令人窒息的声音回荡在天空，久久不散。 今天是陆仁甲住在村子的第十二天，将说好的粮食丢给那位幸运村民以后，陆仁甲来查看超凡之力突然出现的躁动。 怀抱瘦弱小女孩的陆仁甲沉默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竭力在控制，在抽搐。 他体内一半的思想在惊恐地尖叫，那个女孩的身影在他眼中一阵模糊，变换成一个又一个孩子的样子，每个人都将仇恨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他身上，他们的口型惊人的一致。 都是你的错。 陆仁甲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于是他身体里的另一半思想狂怒地咆哮，希望突破他的身躯出现。 撕裂这片土地，屠戮每一个用双腿行走的生灵，让他们溺死在自己的血泊和罪恶中！ 让他们感受生命不属于自己的恐慌！让他们品尝我们曾被浸泡的噩梦！ 我们能做到！ 闭嘴！ 头疼欲裂，一个懦夫和一个魔鬼在他的大脑中又一次掀起永远无法停止的战争，懦夫在防守一些微小且可笑的阵地，魔鬼则是狂笑着用火把将每一寸土地点燃。 陆仁甲怀中的小女孩瑟瑟发抖，她只能感受到新的恶鬼气息出现，这一次近在咫尺，只有抱她的大哥哥怀里才能稍微迟滞那只恶鬼的步伐。 而第二只恶鬼，拥有远超第一只恶鬼的恐怖。 第一只恶鬼在一瞬间就做出躲避的姿势，但也仅限姿势。 下一瞬间它被一只人类的手臂从胸口洞穿，指节间隐约有橙色光芒闪烁。 恶鬼刚才吞下去的少女还没来得及消化，澎湃的胃酸已经将她腐蚀的面目全非，有的地方露出骨头和血肉神经。 陆仁甲厌恶地招出水洗手，虽然他可以雾化身体让污秽直接掉下去，可还是实际用水才能有变干净的感觉。 被救出的少女茫然站在原地，陆仁甲并没有跟她搭话的打算，微微打量恶鬼的尸体，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准备转身就走，他的衣角就被少女拉住了。 “……什么。” 因为嘴唇和声带被腐蚀的缘故，少女的话语模糊得很，声音也不大，陆仁甲听得特别费力，不耐烦地一个治疗术刷在少女喉咙上：“慢点，把话说清楚，别碰我衣服！” 少女不仅没有放开，还拉得更紧，声调也逐渐变高：“为什么，你没有拯救我的父亲呢？！” 陆仁甲眉头一沉，他最讨厌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的家伙，尤其此时他心情并不好。 将衣角从少女手里扯出来，少女一个踉跄，跪坐在地上，忽然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抓起地上的沙土扔向陆仁甲：“你那么强大！一定有办法不杀掉我父亲的！你是故意杀掉他的！你是魔鬼！都是你的错！你就应该被吃掉！”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陆仁甲的神经，他将怀里的小女孩放在地上，用手拂过她的眼睛和耳朵，小女孩便昏倒在地。 面对少女的指责，陆仁甲面无表情地将沙土隔离开，半天才说出：“我强大是我的事，他是你父亲，不是我父亲，我当然有办法不杀他，我甚至还能治好他，但是，我凭什么这么做？就因为我有能力？” 陆仁甲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抬脚踩在少女胸口，清晰的骨裂声传来，少女被嗓子里的血呛得难受，可眼神中满是仇恨，且越发坚定。 陆仁甲蹲下来，表情非常奇怪：“你恨我？你凭什么恨我？你父亲如今的每一寸躯体都由他吃的人构成，他刚刚才将你也吞下去，食人的恶鬼，我不该杀？” “你……不……不该杀！” 少女咳出一口血沫，几个字说得断断续续，陆仁甲耐心地再一次给她治疗，让她能够流畅地发言：“我知道的，我的父亲，我温柔的父亲还在那里！也许他吃掉我以后就会忏悔，就会回到人类这边来！” “人类哪边啊。” 陆仁甲第二次踩碎少女的胸腔，有几根肋骨碎片扎进肺叶，使得少女每次呼吸都要忍受锥心的疼痛。 他歪头俯视少女：“你父亲有巨大的身体，他本可以下田去当出色的劳动力，可以拉车，可以扛砖铺路修房子，可是他选择用他的能力吃人，活生生的人，会哭会笑有家庭的人。” “我当然可以救你的父亲，哪怕是现在也可以，我可以随时将他从三途川拉回来，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因为他曾经是你温柔的父亲，他就可以吃别人的父亲，吃别人的儿女，别人还必须要原谅他，必须去拯救他？” 陆仁甲摇摇头：“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治愈白光闪现，少女挣扎：“以前我的父亲大人不会这样……他做过那么多好事！他是我们村子最善良的人！” 这一次陆仁甲踩断的是肩胛骨，他脸上的几乎能算是个笑容：“因为他以前做过好事，未来有变好的可能，他的错就可以被容忍，被修正？真是个好观点！” 代表治愈的白光一次又一次在少女身上亮起，陆仁甲一边不停折磨她，一边又为她治疗。 嘴上还不忘问她：“我在治你的伤，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应该原谅我之前对你的伤害？这不是你的逻辑吗？ 说话啊，你不是应该原谅我吗？说啊，说你原谅我，我才能继续没有心理负担地折磨你，快说啊，说！” 他的手段愈发凌厉，即使治愈，也还是给肉体和精神带来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 少女的瞳孔放大，呼吸停滞。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酷刑？ 作为加害者的陆仁甲反复深呼吸，很久才能平复下心情。 对逐渐丧失温度的尸体，陆仁甲低声道：“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悲剧就可以轻描淡写，到自己身上就好像天塌地陷？ 因为我没有按你的想法去救你父亲，我就该被他活生生吃掉？人心怎么能如此下贱而卑劣？如此黑心，不如不要。” 陆仁甲将手伸进尸体胸膛，尚在跳动的心脏被他掏出来，轻轻一捏。 “你从头到尾说对的只有一件事。” 陆仁甲最后一次释放治疗术，所有的伤口和疤痕统统愈合，少女迷茫地睁开眼睛，不再记得她曾经有个吃人的父亲，不再记得被怪物吞下肚子的感受。 面对一地血腥狼藉，少女尖叫一声，拎起裤脚逃走。 不再有肮脏和苦涩的过去追上来缠绕着她，她的脚步如此轻快。 陆仁甲望向那个背影，说不清自嘲还是讽刺，扯扯嘴角，背起小女孩，一步一步走向森林深处，一步一步走向黑暗。 “都是我的错。” 第六十五章 无名的记忆 拥有茶色短发的少女睁开双眼。 农户的生活枯燥的很，别相信传说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那些废话，那是士大夫和所谓的文人雅士的臆想。 他们不需要下田地，就有源源不断的粮食，他们自然会有大把可挥霍的时间，用来同情和歌颂想象中的农民。 至于真正的农民是怎么样的，其实没人关心，他们只需要真正的农民被他们压榨，再加上同情他们想象中的，虚假的农民来让他们有一个好名声。 茶发少女熟练地穿衣，头发和破布包起来的麦麸枕头上传来一股隐隐约约的焦糊味。 没办法，穷人家剪头发，既没有那么多耐心，也没有那么多工具，农民是不可能蓄长发的，那会影响劳动，夏天更是热的要死。 什么时候头发长到影响劳作，就在河边点上一把火烧头发，烧的差不多，就用水浸灭，再用怎么说都算不上锋利的剪刀慢慢将头发修理成勉强能看的样子。 天有些蒙蒙亮，意味今天是有些起晚的，农民们大都因为营养不足有各种各样的疾病，夜盲症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个。 通常来讲，等到天亮到能让夜盲症的农民看清道路时，他们就该去上田。 地里的庄稼娇贵的很，除虫、拔草、施肥，稍微错过一点时间，庄稼的成长就会受到很大影响，尤其是口味。 自己吃没什么问题，好吃难吃就那么个味，可是田里大部分东西是上贡给地主和贵族的，味道差一点他们就不会为这部分付钱，还要惩罚将它交上来的人。 屋子里另一个人的呼吸十分平稳，茶发少女静静下床，穿上鞋子，手臂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抓住。 “呲啦”一声，蓝白色的电火花在黎明前的长夜中十分明显。 少女没有惊慌，只是有点无奈：“你可以再睡一会，力气活怎么都要天大亮以后再做的。” 没有听到回答，只有固执扯住她袖子的手。 “好好好，我们一起。” 扯住她袖子的手没有松开，但是另一双脚已经穿好鞋子落在地上。 没什么情感上的交流，这种默契是经过千百个日夜的相处，自然而然存在的东西。 残月还在天空中挣扎，初阳探出一角。 茶发的少女被另一个瘦弱的身影背在身上，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的田地。 途径村口的时候，少女下意识抬头，望向几乎只是一个黑点的稻荷神大人。 神明大人不会给予回应，这也使得那些信奉的人倍加虔诚。 少女不认为那是真正的神明，因为他亲口说过不是，村民们却完全无视这一点，纷纷称他为神明。 少女清楚地记得，被这么称呼时，柱子顶端的存在先是皱眉，然后才挥手让他们走。 也许当你想用神明的名字束缚神明时，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亵渎。 弟弟背着她，走得不算快，她有很多时间去想那些漫无边际的事，她怔怔看着弟弟干枯的白发，有些心疼。 他们当然不是亲姐弟。 父亲母亲去世的早，大约是她三四岁的时候，她就需要饥一顿饱一顿地在村子里吃百家饭。 她是个女孩，能长大到下地干活的年纪并不是很常见的事，那几年村子里没几个孩子出生，哪怕多出一个男孩，可能她都活不到今天。 她不该庆幸，可是又真的庆幸。 第一次见到弟弟大概是七岁。 年龄和生日，其实没有什么意义，生死都在泥土地里的乡下人，活五十年也只是一天。 遗弃孩子哪个时代也不少见，弟弟是她在河边捡到的，满头满身全是血，染红了一大片河水，本来在河中游洗衣服的她才会发现。 抱起弟弟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知道不应该让他就这样死在河边。 那么小的一团，缩成一堆，浑身是血。 女孩清洗一番，但是没能从他身上找到伤口，犹豫再三，其实动过把他扔在这里的心思。 可是看到在冰冷的天气下，湿透的小孩不断瑟瑟发抖，嘴唇和皮肤一片青紫。 女孩活得还不够久，还不能做到完全不去在乎其他人的生死苦难。 捡回来的小男孩大概五六岁，满头白发，不会说话，只知道躲在房间的阴暗角落。 小男孩戒心很重，除了捡他回来的的女孩，谁靠近他都会被咬，被打，虽然那副小身板能造成的伤害有限，还是让人很难接近。 本来看他是个男孩，村子里不少人动过心思，这年头收养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少见，谁家都有揭不开锅的时候，义子养大往往是比亲生的都孝顺，加上还是个劳动力，谁不喜欢？ 可是弄这么一出，大家就有点犯嘀咕，毕竟这小男孩再好，那副要生生从你身上咬一块肉下来的凶恶架势，要不是有女孩拦着，说不定还真就得逞了。 大家活得都不轻松，没那么多好奇心和同情心消耗在一个无法带来利益的东西身上，地里要打理，家里要收拾，有繁重的赋税和徭役压在肩头，这些东西可不是滋生好奇心的土壤。 他们能持有的最大善意，也就是不去对这男孩的来历刨根问底。 有人偷偷去城里看过问过，没有什么权贵人家或者超凡者大人家里丢过孩子，白色头发的孩子不常见，不过比起超凡者的存在来说，总归还是正常了那么一点。 既然如此，这个男孩也就顺理成章地留在这里，女孩为他付出了最多的耐心，一次次地被咬伤撞伤，一次次地也想过索性把他丢回河里不去管他。 但女孩控制不住地会想：如果有人放弃伸出对她的援助之手，如果她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善意，如果她没有被村民们接纳，如今的她是不是和现在的他没有两样？ 真诚的心能融化冰雪，当别人眼中的哑巴傻子第一次被女孩牵出家门口，她就有了一个弟弟。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依靠，如同绝不向冬天低头的杂草，艰难又顽强地在这片土地活了下来。 过日子，其实无非就是生活，生下来，活下去，苦的累的时候有的是，咬着牙，挺一挺，也有几次实在是苦的累的人想哭，想要放弃，想要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 躺在地上的时候，有个人在你身边，握着你的手，开心你的欢喜，烦恼你的忧愁，即使你要对抗全世界，你也知道有另一个人会坚定地站在你背后。 那种时候，即便是再艰难的苦难，你也总是能提起勇气撑下去的。 没有名字的女孩，和她的哑巴弟弟。 他们努力地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用力的活着，不过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 第六十六章 忍耐与爆发 讲道理，陆仁甲也怀疑过这对姐弟有没有问题，可是有二次元的头发在这里不是什么稀奇事。 中原那边会将超凡生命划分得很清楚，妖魔鬼怪，神仙佛儒，魑魅魍魉，这边则简单的多——做好事的超凡生命就是神明，做坏事的叫做鬼神，反正都是要崇敬跪拜的。 这些超凡生命也生冷不忌，玩得很开，各种奇奇怪怪的血脉在这片土地都有流传，黑头发的算是主流，但也仅仅是主流，并非全部。 白色和茶色根本不算什么，这里还有粉色长角的鬼神后代，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陆仁甲差点以为是魔人布欧准备跑路了，结果才发现只是个无名鬼神的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裔。 加上拳皇世界主流的超凡体系格斗家，作战时也是风火齐聚，电闪雷鸣，头发的问题真的不算大问题。 翻看他人记忆本来就是个费时费力，还耗费精神的工作，不沉浸式地投入进去，你就很难把握细节，认真投入，次数多了你会开始怀疑我是谁我在哪，我到底在干什么。 陆仁甲搜查记忆的行为包括每个生活在这片岛国的智慧生物，还要保证不会对他们造成永久性精神损伤，属实没办法对每个有嫌疑的对象都生出调查兴趣。 这种时候，陆仁甲无比庆幸在巫师世界曾经捕获过一堆长时间修炼精神力、只有意志可以称赞一嘴的邪恶生物灵魂。 除去那些十恶不赦被他炼化补身的，林林总总还能剩下三千来个灵魂，他们需要体会公元2世纪的人生，并且把陆仁甲想要的部分告诉他。 时间被限定在五十年内——不是陆仁甲觉得够了，但是这个时代活到五十岁？ 就算贵族们还没用铅粉和铜粉毒害自己，给血管中流淌的液体添上一抹蓝色，放纵和不规律的生活也不支持他们活到这个年龄。 平民们更是如此，你指望一个吃饱饭要看别人心情，养活后代全靠多生看谁能活得久，一辈子见不到二两肉的人活到五十岁——他活着图什么呢？ 超凡生命不在此列，不过大蛇把他丢在这个时代，要是事情发生在几百年前，那何苦费这个力气送他到这里，直接弄死他还比较快捷。 顺便一提，一个不亲近绝大多数人的哑巴并不受欢迎，陆仁甲也看到白发少年的记忆中满是灰黑色的恶意，大部分时候那甚至不是有心的，只是底层人抬头看到上层人的鞋底时，下意识对同样境遇的人发泄。 挨打会疼，受伤会流血，征税时少女第一次被税吏带走，试图反抗的少年被一拳打翻在地，锁在树桩上，那些家伙是准备在他面前对少女做点什么的。 如果没有少女故意用脸去碰刀，坏了他们的兴致，自始自终，白发少年都不曾挣脱开一条不到五公斤的铁链。 第二次是前几天，少女被献给陆仁甲的时候，村民们弄不到铁链，只用草绳就能把他拴在家里，尽管他纤瘦的手臂被磨得鲜血淋漓，营养不良的身体也没让他成为拯救少女的英雄。 只要我呼唤，就会来拯救我的英雄。 他不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陆仁甲有时候会疑惑，照他的处理方式，基本没几个不需要被审判的家伙，他对阉割这项技术熟练到了不必要的地步，让他忍不住怀疑，这算不算净化这片土地？ 后来他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告诉他，说不定还真没关系，因为唐宋时期经常有一船一船的贵族女人漂洋过海去向中原“借种”，穷人家排队都排不上，不惜搭上性命。 带回去的种如果能开花结果，还会被那些大家族接纳为长子、传人，诸如此类的位置。 这就是大和民族光荣伟大历史的一部分，所以他们大肆鼓吹血统优越性，纯粹性的时候，中原这边是没法还嘴的。 哪个爸爸会看到自己的傻儿子，说自己的种不好？好歹是亲生的。 断断续续，也有几次其他报告，没什么意义，《格斗之王》系列的世界观同样包含很多SNK旗下的其他游戏，《月华剑士》、《雅典娜》、《饿狼传说》、《合金弹头》，这些事件里只有这些世界观的故事出现。 要不是有一群八尺琼和草薙家的人日夜不停倒班给他烧炉子炼丹，他都不敢说这里就是拳皇世界了。 这就是陆仁甲目前的生活，枯燥，乏味，每天吃着用不同火焰炼制的药丸修炼，听那些单纯且无趣的人生报告，发粮食的事找个人就行，反正他们也不敢违背可能是这世界的最强者。 没有大蛇，没有八杰集，没有其他轮回者。 第三个月的时候，陆仁甲几乎要发疯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有主观能动性的人，这点他承认，在全职世界里能安心摸鱼，是因为从头到尾他通过陶轩把握局势，他知道到什么时间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主神虽然不是随身系统，但是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目标，去攻克，去完成。 没有目标，没有可做的事情，只有无休止的修炼和傻叉式的等待，一个任他予取予求的世界，没有正义，没有邪恶，没有立场和阵营。 不，不能这样。 他要的不只是这些。 他不能再忍受一次…… 橙光色的光谱从陆仁甲指节间升起，越来越明亮。 “来自未知世界的轮回者陈凡。” 有东西在那里成型，出现的瞬间，陆仁甲的血肉瞬间干瘪一块，黑气缭绕。 “你心中拥有无尽的贪婪和渴求。” 是啊，说点我不知道的，戒指。 橙光逐渐生长，扭曲，畸形的实体光影从戒指里飞出，见风生长，膨胀到几百米高。 巨大的影子遮蔽了天空，橙色的畸形巨人从全身喷出岩浆，五官只剩下大嘴的脸仰天发出咆哮。 “你欲壑难填。” 无数人在同一时间跪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他们的信仰，贫穷者祈求富有和健康，富有者则要求更多。 星星点点的橙光汇集到橙色巨人上，密密麻麻的嘴唇和牙齿像鳞片一样在巨人身上冒出，不断张合，反复重复同一个词语。 我的，我的，我的…… 我的！ “欢迎加入……橙光军团。” 如果地球有一颗心脏，那么刚刚，它绝对产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跳动。 把我的目标给我！ 把我的真相给我！ 把我所渴求的一切交给我！ 我的……我的…… 我的！！！ 第六十七章 构造与光芒 dc，作为一个老牌漫画公司，旗下大牌Ip无数，各种奇奇怪怪的力量和设定更是不计其数。 绿灯系作为最老牌的Ip之一，附属刊物和相关大事件都是响当当的，熄灯、翡翠暮光，零时，至黑之夜。 橙灯就是绿灯刊物的衍生品，dc宇宙里情感光谱对应七色七种情绪，红色愤怒，橙色贪婪，黄色恐惧，绿色意志，青色怜悯，蓝色希望，紫色爱恋，后续延伸出黑色死亡，白色生命。 每种光谱都有对应的军团，以绿色为中间，离光谱中心越远，对使用者影响越深。 本来陆仁甲并不想用这枚其他轮回者交给他的戒指，但是戒指的设定是戒指选择使用者，当他的情绪激荡，过于渴望得到答案，戒指就自然而然出现在他指间。 作为情感光谱中仅次于红色暴怒的情感，贪婪之橙对使用者影响也很重，现在陆仁甲看什么都想要，强烈的占有欲不可遏制地在他心头狂涌。 最可怕的是，陆仁甲清楚知道，那些想法确实出于他的本心，只不过被戒指激活并放大，根本无从抗拒。 “真麻烦……” 陆仁甲没有尝试摘下戒指，而是握紧拳头，皱眉道：“你是我的戒指，那你就不配操控我的思想，我的理智！那些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我的！” “服从我！” 耳边嘈杂的声响终于消失，陆仁甲又能控制住奔流不息的思想。 控制住戒指，陆仁甲开始感受戒指带给他的变化。 成为橙灯，除去每个军团都有的具现化构造、飞行、翻译功能，橙灯还可以将受害者的灵魂囚禁，永远窃取他们的存在为自己服务。 尝试一下，陆仁甲只能具现出这个世界里他杀过的人，戒指的能力没能突破世界屏障将其他世界的受害者具现出来。 挥手将他们重新变回能量，一种精神上的饥渴传来，贪婪永无止境，陆仁甲不得不大口吞下本来准备修炼用的丹药，稍稍缓解这种饥渴。 丹药入口，陆仁甲一顿。 以他的资质，能修仙就很勉强，资质体现在对功法的理解和修炼速度，还有能量的吸收速度和利用程度。 如果说天才是5g网络，普通修仙者是4g，陆仁甲就是妥妥的小灵通，那些天材地宝和丹药对他的效果微乎其微，其中大部分能量和功效都被浪费了。 戒指可不会允许这种浪费，这些部分被戒指强行截留，用来补充自身消耗和情绪上的饥渴。 通俗来讲，就是说橙灯的充能并不是完全依赖电池，其他外界能量也可以。 同时橙灯允许进行过载充能，电池充满也可以继续充电，输出功率也并不会限定为最大100%，只要愿意，橙灯允许任何功率的能量释放。 又多一种输出手段，陆仁甲没什么感觉，只是仔细倾听戒指在他心底无休无止的低声呢喃。 “次元……” “主神……” “悖论……” “代价……” 这些呢喃由戒指收集他的记忆和想法，加工后提供给他信息，可以指引他去寻找想要的一切。 他目前想要的是答案，所以不断有已知信息在他心底流淌，重组。 就好像脑子里突然多出另一个冰冷机械的思想，无休止地替他思考如何得到想要的东西。 橙光充斥他的双眼，使他看上去活像一尊爬出地狱的大恶魔，一开始的巨大人形具现化构造仍在不断吸收那些掺杂信仰和诅咒的贪婪情绪。 每吸收一分，构造人形就变得更加奇诡，同时陆仁甲体内的另一个思考也变得更加清晰快速。 构造变得越发狰狞，对普通人的影响也越来越严重，他们跪倒在地，祈祷和许愿逐渐归于虚无。 当橙色的光芒在第一个人眼中点燃，他本来佝偻的身体一跃而起，重重砸在另一个人身上。 贪婪混杂疯狂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口水从他不停张合的嘴角流下。 “那是我的神明！他只能保佑我！我！” 所幸他营养不良的身体造成的冲击力不足，另一个人只是被撞倒，并没有什么大事。 相同的光芒出现在被他攻击的人眼中，尖锐的利齿从他口中生长，突破嘴唇的包裹，使他看上去宛如厉鬼，扑向下一位受害者。 “我的！” 真奇怪，看上去这些人比他这个戒指持有者受到的影响更重。 平日里被压抑的意志忽然爆发，穷人们逐渐聚集起来，跟随眼中有橙光的个体。 往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忽然就变得不那么遥不可及了，他们被拳头殴打会哭喊，他们会因为恐惧畏缩地躲在一旁。 如果那些踩着你生活的人并没有什么地方比你优越或高贵，那你为什么甘愿将自己的脸送到他的靴子下？ 你可以撕裂他的皮肤，扯断他的喉咙，夺走他身上你努力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华贵衣物，挖出他用来无视你的那双眼睛，只要你想。 最有趣的地方在于，橙光扩散得并没有那么快，人们却依旧汇集起来，像潮水，像海洋。 选择很简单，面前有那些你往日里梦寐以求的东西，还有夺取这些的机会。 你可以任由他们继续霸占所有的土地，任它们荒废也不去耕种，你和你的家人却只能吃他们喂狗的食物； 你也可以继续瑟瑟发抖，永远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下，他们和他们的狗腿子只要打个喷嚏，你都要哆哆嗦嗦大病三天。 你也可以拿起手边的农具，站在汹涌的人潮中，和其他人一起，大声对那些家伙说出：“我的！” 有趣的是，陆仁甲看到这一幕后收回构造，抵消橙光对他们的影响，人潮却没有散去的意思。 超凡者，富有者，他们阴沉着脸，面对这些底层的蝼蚁突如其来的团结。 他们可不可以杀掉这些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碾碎的蝼蚁？ 当然可以。 可是有什么必要？ 没有底层的存在，中层就是新的被压迫对象，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些穷苦太久太久的民众取走他们的渴求。 这样没有解决任何问题，问题本身也依旧存在，说不定还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报复。 可是听到那些欢呼，整片土地所欢庆的胜利…… 这些东西似乎毫无意义。 但它总会有意义。 第六十八章 消逝的光芒 这出闹剧还算有点意思，但陆仁甲不明白，为什么戒指会无缘无故弄这么一出。 戒指当前执行的任务是帮他寻找大蛇，要说其他灯团戒指可能会有浪费和意义不明的举动，贪婪之戒怎么可能浪费能量做无意义的事？ 陆仁甲一时没明白这种行为会如何引向大蛇，缓缓从空中落下，将那些心怀各种心思的村民用柔力远远推开。 如今的村民们根本不会产生半点违抗他的心思，并且也不敢有。 他现在可以从柱子上下来，因为戒指会主动收敛他身上一切外泄的能量和气势，不会再伤到那些村民。 按理说作为阿修罗，他拥有控制杀意威力的技能，但那是世界规则赋予他的，他本人对这些并不擅长，戒指也算比较方便，虽然不会返还那些外泄能量，但可以自主充电。 作为持有者，戒指做事会将一部分意图投射在他脑海，戒指希望他冷淡地对待村民们，然后消失一阵子，三到五个小时就好。 陆仁甲有些迷惑，推演几次也没能得到一个结果。 戒指入手的渠道是其他轮回者，陆仁甲不敢不信，更不敢多信。 好在这个提议看上去并不需要陆仁甲付出什么，照做也没什么，与三个月比起来，三五个小时勉强还可以忍受。 情绪的变化带来的消耗很大，陆仁甲说不上眩晕，但也想休息休息，正好养神。 大约四个小时后，陆仁甲被房屋外的骚动吵醒。 严格来说不算吵醒，自打他兑换血统后对睡眠的要求就不怎么高，如果没有做重活，没有大事发生，不睡都可以。 他的屋子是用土元素造的，隔音效果一般，隐约能听见门外被压抑的嘈杂。 一开门，门外黑压压跪着一片村民，差不多整个村子都在，本来有人在窃窃私语，人一多自然嘈杂，但是见到他出来，所有人立刻收声。 这幅场面陆仁甲懒得问，因为他们肯定自己就会说，果不其然，村长老泪纵横，用膝盖蹭地匍匐到陆仁甲面前，又哭又嚎，撕心裂肺地磕头：“稻荷神大人，我们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希望你原谅我们，原谅我们！” 又来了。 这就是戒指让他等的事件吗？未免太小家子气，他的时间再不宝贵，也不值当为这么个小事浪费。 他的态度清晰地写在脸上，让人想读不懂都难，村长更加诚惶诚恐，额头在地上都磕出血来：“大人，请饶恕我们的罪孽！我们将冒犯您的源头解决带到这里，请不要对我们降下您的怒火！” 什么冒犯，什么源头？ 这个回答无疑使陆仁甲更加一头雾水，村长见状，连忙向人群招呼。 几个稍微有把力气的村民“嘿咻”、“嘿咻”地抬过一座轿子，轿子上有水果、鲜花、粮食，还有与这些毫不相称的灰色破布盖着什么东西。 连超凡之力也不需要，光凭眼力，陆仁甲就能一眼认出破布下面是个人，一动不动，再打量一下村民们的脸，数数谁不在。 得，他们又把茶色头发那个女孩带过来了。 陆仁甲心里直腻歪，别说我不是你们的神，就算我是，稻荷神也是堂堂正正的狐狸神，是能上神国的正神，又不是狸猫神、鬼神！怎么你们就觉得我心里全是男女间那点破事？ 陆仁甲想让他们滚远点，随便一指，破布和担架直接散开，茶发的无名女孩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溅起一阵烟尘。 这点灰不足以遮蔽陆仁甲的视线，他皱眉看着一动不动的女孩，戒指随他心意在眼前生成一副橙色的战术目镜，上面接连显示出女孩的生理信息。 “心跳……” “血压……” “神经活动……” 一个个名词后面，数字零显得那么刺眼。 “此单位已死亡，死亡预估时间九分钟二十七秒。” “此单位灵魂能量已经逸散。” 陆仁甲沉默下来，站在原地，村长还在一旁不断地诉说：“……我们之前不知道您是如此伟大的神明！请原谅我们的冒犯！我们已经将这个丑陋的祭品杀死，我们一定会为您寻找到一个更美丽的祭品……” 后面的话语陆仁甲听不清了，他只是想笑。 再一次，眼前的场景变得熟悉起来，举杯换盏的人群，洋洋得意的笑容，为了他们的利益和渴望，无辜的女孩躺在桌子上，绝望地望向他，颤抖的嘴唇费力地挤出两个词，不断重复：“老师……救我……救我……” 然后便是一把叉子插进女孩的眼窝。 明明只是些记忆，那能够穿透耳膜的尖叫还是在他耳边响起，几乎要贯穿他的大脑。 陆仁甲反复捏紧拳头，就是忍不住想笑。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文化素养下完全没有任何相同点的两群人，做出的选择却是如此相似。 为满足他们的贪婪，牺牲的却只有其他人。 村民们的逻辑非常简单，神明大人的强大超乎他们的想象，为了让神明继续保佑他们，更多的给予他们赐福，他们就必须从源头斩断一切会让神明不快的元素。 丑陋的祭品，当然也属于不快的一部分。 陆仁甲屈指成钩，将村长吸到面前，五指微微用力，陷进太阳穴。 村长双眼泛白，抖如筛糠，记忆不受控制地被戒指投射出来。 实在是乏善可陈的剧情。 村长以发粮食为由，将白发弟弟骗走，几十个村民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没牙的妇人一拳打在女孩的嘴上，满是嫉妒和怨毒。 陆仁甲记得，领到粮食后，女孩第一时间就将一天的饭菜做好，送到妇人家桌上。 干瘦的老头死死掐住女孩的脖子，尽管女孩无数次催促不情愿的弟弟去他的田里帮忙。 如果不是因为女孩曾经是祭品，村民中的男性大概会一拥而上，轮流侵犯她直到死亡，就算他们没这个胆子冒犯神明，他们还是用女孩平日里帮他们挑水的担子，狠狠捅进她的下半身。 女孩几乎没有忍受太多痛苦，因为她的身体太弱，营养不良也不过是这几个月才缓解一点，还因为分了太多粮食给弟弟和其他人，吃得比别人都要少。 所以当村民们挥舞着有些赘肉的手臂，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女孩分给他们的粮食养出来的，女孩枯瘦的肩膀根本无法抵挡。 没什么可看的。 将村长扔垃圾似的丢到一旁，陆仁甲抚摸戒指，低声问道：“这是你安排的剧情？” 戒指的回答生硬且机械：“不，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贪婪！” 第六十九章 众生无可渡 “你激发了他们心中的贪婪？” 陆仁甲摩挲着戒指，脸上表情捉摸不定。 戒指否认：“持有者才拥有权限调动戒指功能，代号2800仅计算最有可能获得持有者渴求目标情况并提供给持有者。” “你的意思是这群人尝试讨好我杀一个无辜的姑娘，这件事能引出大蛇？” 陆仁甲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概这戒指是个残次品，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戒指还想再说什么，陆仁甲伸手关掉它的沟通功能。 他还不至于跟没有思想的装备生气，但是这些人让他想起一些不想想起的记忆，罪该万死。 没错，他压根不在乎那个愚蠢的女孩，一点也不，连名字也没有的家伙，甚至无法在别人记忆中留下任何印象。 陆仁甲慢慢地、慢慢地走到无名女孩的尸体前。 浑身青紫，遍体鳞伤，有木棍刺穿她的身体，很难想象是一群上了年纪，挥舞锄头都费劲的人做的。 有口水黏在女孩用心浆洗过的衣服上，衣服上补丁很多，整体布料松松垮垮，但是本来应该很干净，现在只剩下灰尘、血污。 村长诚惶诚恐地凑过来，紧张道：“大人……” 陆仁甲下意识一挥手，用的力气大了点，将村长的头颅活生生打碎，乱七八糟的东西四溅。 哎呀，真不小心，不过也无所谓。 “身份已窃取。” 一模一样的橙色幽灵从村长的尸体上站起，困惑地抚摸自己崭新的身体，不再有常年劳累的病痛，不再有年龄带来的老化，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梦里也不敢想的恩赐！ 见村长欣喜若狂，陆仁甲也很满意，笑着对村长说：“声音屏蔽，钻心剜骨。” 贝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想真正激活这个咒语，你得心怀最深沉的恶意。 不管在边上疯狂抖动挣扎，却始终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的村长，陆仁甲蹲下，刚才有一部分村长掉到女孩尸体上边，弄脏了人家。 这可不好，陆仁甲摸摸身上模拟出的廉价外套，叹了口气。 圣洁的金白色光芒从天而降，笼罩在女孩的尸体上，陆仁甲换上一身神官长袍，手捧花束，将花束放在女孩变得一尘不染的身上。 金光凝聚为巨锤，掉在村长的橙色身体上，直接压断他的上半身，可是转化为构筑体的村长不会死，只要陆仁甲提供能量，村长能够以任何形态永生。 陆仁甲捡起锤子，打量周围瑟瑟发抖的村民，几次抡起来，最终仅仅问出一句：“那个少年呢？” “你们就不怕他的报复？” 不用任何人回答，他自己就摇头：“是了，你们心里我是神明，是超凡者，就算只有五成讨好我的几率，其实也值得一试，因为根本不需要你们付出什么，就算那个少年回来又怎么样？顶多再多一位受害者。” “得罪那个少年，你们只需要再杀一个人，要是我因此愉悦，你们就赚到，可是就算不能讨好我，我大概率也不会因为那女孩迁怒你们。” 这些话陆仁甲说得断断续续的，因为他头疼，不可遏制的怒火和纷乱的思绪让他很难组织语言。 轮回者们进入拳皇世界，这世界就开始走向崩坏，因为除去陆仁甲以外，每个轮回者都在不遗余力地荼毒，释放各种各样的灾难。 他的愤怒从那时候便开始积累，不过他没信心和所有轮回者敌对，因此只是将这份怒火埋藏在心底。 那时候他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是一群超凡者，人得到力量后做什么都有可能，将其他人视为资源和蝼蚁，在战争中用上一切手段，这是所有人都会做的。 但这个理由不适用于眼前这一幕，因为这些愚蠢的村民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不能确定结果的可能性，就用最残酷的手法决定了女孩的生命。 蠢到两次被出卖后依然愿意相信他人的女孩，的确不该活在这样的世界。 他不在乎这些破事，也不想去顺脉络一路分析这件事到底为什么会发生。 你只是很不爽事情没有按你想的发生，你只是不满他们的卑贱和愚蠢，你一点不在乎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每一个故事。 那不是你的愤怒。 你不应该顺从你的心意，摧毁这个该死的世道，将你见到的每个人生生撕碎。 我不该吗？ 很难说陆仁甲作出决定的时候究竟怎么想的，凛冽的寒气飘出，将女孩尸体封在寒冰棺材中。 戒指一早自动接管了陆仁甲身上除去主神腕表的所有科技产物，他调出控制盘，拨通少年的随身手表通讯，尽量不带感情：“回村口，你姐出事了。” 这件事跟他这个外人关系不大，不是他的复仇。 没人蠢到在神明面色阴沉的时候逃跑，没有意义，陆仁甲扫视这些聪明的蠢人，暗自叹气。 他其实理解这些人，想更好的活下去不是什么问题，为此杀人也不是问题。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他一直能够接受，异地而处，说不定他会做同样的事。 可是为什么要施加那些痛苦和折磨？ 做这些事的时候，那些村民畅快的表情，仿佛隐忍很久的暴虐，一点一滴，发自本心。 陆仁甲心底也有残忍的部分，他喜欢聆听别人的哀嚎，他欣赏那些精巧的折磨，他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可他更愿意将这些恶意施加给那些恶人！ 能够区分人和野兽的界线，难道不正是这种会被那些圣母婊称为“伪善”的东西吗？ 为自身的需要，掠夺他人的资源乃至于性命，这称不上正确，陆仁甲这种人可以理解，偶尔也会去做，但是对愿意向你施加善意的人报以恶意？ 世道逼着人跪下吃屎，有些人不愿意，佝偻着身子，并且努力挺直腰杆，希望其他人也能直起身子。 偏偏就是有人吃得很香，跪得很爽，见到前一种人便恨得牙痒，不愿意直起腰来，还希望其他人跟自己一样，一起淹死在这粪坑里，因为有人直着腰，跪着的人便格外显眼，可不就是他们眼中堪比破家灭门的大仇？ 陆仁甲终于理解为什么作为八杰集，他的名字会是魔天无渡。 苍天之下，天地如炼，可争一线，万物不争，是为大争。 而他魔天之下，生杀随心，剑屠万物，斩尽诸天，无人可渡。 无人……可渡。 第七十章 温柔指间沙 拔剑四顾心茫然。 陆仁甲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什么神明和强者，轮回者在他看来和白领、工人、卖早点的没什么区别，只是份工作。 这是好听的说法，退一步说，就算他想称王做祖，那也不是近期的事，他只是个腕表上随时挂着“抹杀”的家伙。 也许未来他不会再将普通人类看作同类，就像人类看黑猩猩，天人之别，可他现在还做不到。 幸好，至少眼前这些村民不是他的同类。 他们只是一群需要尖叫的牲畜。 少年到了。 聋哑人的情绪失控其实比一般人看起来更为剧烈，普通人可以哭喊，聋哑人只能被迫接受，连悲伤也必须寂静。 封在冰中的少女被陆仁甲处理过以后更像是睡着了，少年用额头紧贴冰面，“啊、啊”地呼唤几次，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陆仁甲按住他的肩膀，原封不动将那些破碎的光影和画面塞进少年脑海中。 这大概有些残忍，陆仁甲看到少年双眼泛白，青筋暴起，四肢微微抽搐。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虽然辛苦，他并未抗拒。 等全部传输完毕，少年无力地跪在地上，仰视少女被冰封的尸身。 男生的身形一般总会比女生壮硕一些，可是看到少年蜷缩在少女脚边，少女于冰棺中自然而然垂下的手仿佛要将少年拥入怀中。 任谁也不会认错这对姐弟的关系。 “杀光他们，每个人。” 冰冷的命令从陆仁甲口中吐出，少年本该听不懂，但自打巫师世界之后陆仁甲就在精神力或者说神识方面下过功夫，再也不会出现需要翻译器的情形。 加上这命令从心底响起，肃杀和恶意清楚无误地传递到少年心湖。 少年只是啜泣。 陆仁甲烦躁不已，耐着性子思索，恍然大悟。 自以为找到盲点的陆仁甲在身上摸索，丢给少年一把铁剑，这是来自全职世界的新手玩家装备，只要拔起它，这些村民的实力还不如哥布林，结局不言而喻。 少年仍旧不愿接过。 这样的态度无疑使得陆仁甲愈加暴躁，语调中不再有什么余韵，只剩下急切和狂怒：“那是足以让你复仇的力量！杀光他们！想想你姐姐经受过的所有折磨！想想你们本可以一起走下去的未来！想想你被迫再也不能牵起她的手！” “还是你不喜欢用剑？” 陆仁甲身后凭空出现二十来平米的武器展示台，法杖，手枪，机关枪，长刀，火绳枪，拳套。 基因改造药剂，机械手臂，桃木剑，符咒，拂尘，蠕动的心脏，狰狞的虫子。 圣洁的金光，腐臭的黑云，不断变形伸展的魔气。 和他指间一模一样的戒指。 一时间，除去陆仁甲从不显露的正统修仙法门，他可以说是掏出所有的家底，摆在少年面前。 “去完成你的复仇！” 少年从来没有听过那么焦急的嗓音，它几乎有些暗哑。 他也从未见过这种情绪，仿佛杂糅几千人份的悲伤，只提炼出其中最浓稠的痛苦。 不，这个强大的神明根本不是想要少年完成他的复仇，他的所作所为和眼下的一切关系并不深。 少年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悲伤和怜悯。 根本不需要用嘴说出来，他的目光无声诉说着这样一句话：“原来你曾经也失去过。” “你想拯救的是那时无能为力的……” “你也配怜悯我？！” 巨大的羞耻冲上陆仁甲的灵台，他迅速逃离少年的注视，犹如实质的魔火由双眼喷发。 剧烈的冲击波第一时间震碎百米内的任何物质，只有少年、封住少女的冰，和陆仁甲本身漂浮在空中。 “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轮回世界的无名土着！” “你连信任你的女孩也无法拯救！” “你只能跪倒在她的尸体前反思你的无能！” “像你这样的废物，最应该做的，就是找个水池把自己溺毙！” 恼羞成怒的陆仁甲不知道究竟在向谁发泄，最擅长平心静气的蜀山心法加速运转，始终不能遏制他的滔天怒气。 戒指发出不合时宜的提示语音：“情感光谱变化中，暴怒37%，恐惧11%，愧疚43%，爱9%，是否切换核心程序……” “闭嘴！” 陆仁甲几乎没办法正常思考，闭上眼睛任由那些疯狂的思绪打转千百回。 唯有叹息。 许久，陆仁甲睁开眼睛，那里已然恢复清明，他神情复杂，垂首道：“……抱歉，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现在你不能再亲手复仇，如果你愿意，可以恨我。” 白光闪耀，陆仁甲尝试修复少年的语言系统，没有成功。 不是生理上的缺陷。 陆仁甲微微一愣，还是用神识沟通对方心灵：“你可以从这里选一样东西带走，也可以让我帮你做一件事，我不该为我的事情迁怒发泄在你身上，这算是补偿。” 少年呆呆回望着他，扫过那些足以让普通人欣喜若狂的宝物，犹犹豫豫，最后目光停留在橙色的贪婪之戒上。 第一次使用心灵沟通的少年还不熟练，两个字断断续续憋半天，还是用手指辅助指出来才能顺利发出消息：“那……那个。” 陆仁甲眉头一挑。 即使有杂事分心，陆仁甲的思考能力也没有消失，而橙灯戒指毫无疑问是他提供的物品中上下限最让人满意的。 没想到少年的话语还没完：“……那……那个、帮我、融化这些、冰、冰块。” 严格来说，这应该算两件事，给予戒指，解封冰块。 出于某种心态，陆仁甲依旧照做，只是瞳孔深处本来有几分对少年的好感逐渐散去。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多少还是有些现实吗？有人对你好，就要得寸进尺试探一番底线？ 下一刻，陆仁甲的老脸“腾”地一红，罕见地有些尴尬。 少年小心翼翼抱住湿透的少女尸身，宛如捧着世界最珍贵的珠宝。 死亡时间尚短，加上陆仁甲的治疗和冰封，尸身的一些应有变化被压制，少女的手指依然纤细。 那枚戒指也许是宇宙间最强大的武器之一，陆仁甲在神识沟通中明确无误地告诉过少年。 少年给少女戴上戒指，轻轻将少女手掌贴在脸上，那温柔的表情。 好像有她，就拥有全世界。 第七十一章 复苏的雷神 “检测到情感光谱。” “正在加载核心程序。” 很可惜，事情从来不会轻易结束。 复制的贪婪之戒于少女指间不断闪烁，向外播报语音，很难忽视这种太过明显的异常。 光看少年的表现，很难想象戒指的程序会对他起作用，不想报仇，不想要力量，也没有要死要活地要求陆仁甲复活少女，要的唯一一样东西是给尸体的戒指，这他么简直是个无欲无求的圣人。 “未检测到贪婪。” 看吧，早就说过。 由全职世界复制的戒指和本体没有区别，只是这个出产率很低，低到四个月的轮回世界时间，陆仁甲手头才出十个，一是这东西是超魔世界的顶级造物，科技含量太高。 多亏全职世界的力量体系分类是“魔幻”，并不是那些严谨到不能出任何差错的体系，不然哪有可能复制。 二是这东西复制以后陆仁甲想永久拥有需要陆仁甲向全职世界支付一定能量，麻烦得很。 戒指自带的能量不多，陆仁甲也没有给出电池，理论上折腾不出什么，宿主没有对应情感资质的话，戒指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装饰品。 没想到戒指几次闪烁后，真的产生异变—— “检测到失落之爱。” “智慧生命已锁定。” “已寻求外部链接。” “来自格斗之王位面的无名生命体。” “你心中蕴含深厚之爱。” “欢迎加入星蓝石军团。” 少年还在那里不知所措，陆仁甲差点没在一旁把眼珠瞪出来。 你是个贪婪之戒啊！ 你的颜色还是橙色，凭什么能用人家星蓝石军团的光芒和名号？ 纯净的紫罗兰色光辉覆盖在少年身上，自动生成一套紫色的战甲，且在他的头顶构造一对利角。 往下…… 陆仁甲陷入沉默。 紫灯军团在dc世界是正儿八经的女性军团，除去凯尔雷纳这个特殊存在从不招募男性。 星蓝石们基本是身材很好的女性，毕竟除非剧情需要，否则漫画都要以养眼为主。 每个军团的战甲有固定款式，偶尔会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有小改动，也会自适应使用者体型。 说这些的原因，是大概少年太过特殊，他的战甲是欧美常见的那种凸显女性身材的前开襟式晚礼服，并非是凯尔雷纳的男性全覆盖式战甲。 要是对前开襟晚礼服不熟悉，你可以想象成带拉链的贴身内衣，然后不拉拉链一直敞怀，衣服刚好遮住两点的感觉……或者破败王那张原画的风格。 看到那轮廓分明的喉结，流线型的肌肉，还有腹部线条，陆仁甲心头一阵泛酸。 “爱……？” 和少年的精神通道本来被陆仁甲关掉了，获得戒指认可的少年却似乎通过戒指再度重连。 陆仁甲揉揉太阳穴，声音里有些无奈：“是啊，爱，这戒指因为我的贪婪而服从我，也因为你对那个女孩的爱选中你，只要你心怀真爱，这戒指能做到的事情很多。” “复……活？” 更久的沉默。 陆仁甲想要尝试扯动嘴角，可是没能成功。 灯团之中，橙灯可以窃取受害者的灵魂信息，强行奴役，绿灯可以通过意志做很多事，偶尔也包括治疗和复活，唯有爱之紫灯拥有常驻的复活能力。 只是这个复活，仅限死去不久的人，原故事线里海王的妻子湄拉，绿灯侠凯尔雷纳，都曾通过这种方式复活，也没有什么后遗症。 可是死亡时间比较久的……不说也罢。 所以他真不敢给少年打这个保票。 “应该是不行，你可以尝试，试试总是没问题的。” 这是陆仁甲唯一能给出的回答。 给予希望再将其夺走，那样的事太过残忍，所以最好一开始就别抱有希望。 少年紧紧握住戒指，陆仁甲转过身去将空间留给少年，不想去看少年脸上的表情 那是他也曾有过的天真和欣喜。 还是折磨他人更符合他现在的人设，他刚刚得到一个村子的受害者，有好多想法需要挨个实施。 而且少年的戒指是他手上这枚的复制品，按理来说他应该也能激活戒指成为其他军团的光谱掌控者才对，没道理要用最危险的橙光。 一分钟过去。 五分钟。 十分钟。 六个小时。 一天后。 陆仁甲再次返回这片曾经是村庄的废墟时，少年还在锲而不舍地沟通戒指。 戒指可以保证宿主在大部分情况下存活，从宇宙空间到极恶自然环境，几顿饭不吃没什么大不了。 少年看到他，立刻冲上前去，啊呜啊呜地比划着什么。 先不说陆仁甲不懂手语，就算懂，少年也肯定没学过正经的现代手语，最后才反应过来要开精神沟通。 “我……” 这小子绝对是精神一直紧绷跟戒指沟通的，连接到陆仁甲神识的意识流断断续续的，十分虚弱。 星蓝石的基础功能就是具现化构筑，进阶功能是定位使用者所爱之人，可以跨越空间随时出现在对方身边，也能将对方带过来。 少女的尸体被封在巨大的紫罗兰水晶中，比起陆仁甲的简单冰封华贵得多，里面不会有时间流逝。 这也是星蓝石的基础功能，虽然原着里基本被用来束缚那些想从星蓝石成员身边逃跑的男人，此时竟然让少女的尸体隐约透出几分神性。 但是尸体就是尸体，无论怎么有神性，她也不会活过来。 这与意念无关，与少年投入的感情和精力无关。 人生如逆旅，你我皆凡人。 凡人也配弥补心中的遗憾？ “是我……做得不对吗？” 少年不知道这些，能做的就是去问懂得这些的陆仁甲。 新手很难在心灵的沟通中隐藏情绪，于是那些隐藏在无助下的怒火，疲惫和夹杂希望的祈求，清晰无误地传递给陆仁甲。 “……没有，你做的很好。”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转圜的余地，陆仁甲从来不是个半途而废的家伙，花了这么大精力在前面身上，难道要他放弃？ “给你一天时间来让我失望，结果你他姥姥的不让我失望……” 最后一枚低能级世界硬币从陆仁甲指缝间滑落。 陆仁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怀念。 “不让我失望是有回报的。” 硬币翻飞间，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茶发少女由紫水晶的包裹中脱离，凭空漂浮，风雷齐聚。 少年激动地不能自己，陆仁甲的笑容却有些僵硬。 为什么会有风雷？ 他并没有赋予少女任何不该有的能力，没道理普通人复活以后就能获得异能！ 他的愿望是“复活眼前的少女并让她的身体恢复至最佳状态”！ 醒来的少女眼神机械且涣散，看不出任何人类应该拥有的情感。 少年没有察觉到这些小细节，欣喜地扑向少女，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无法去思考任何其他事，他只想拥抱他的姐姐。 噗呲。 利刃穿透肉体。 滴答，滴答。 鲜血落在地上。 “姐……姐？” 藉由电磁力控制，无数细小的金属铁砂汇集为时刻振动不停的高频率刀刃，过快的震动速度导致剑身难以被肉眼识别，只能看到模糊的残影。 “已捕获到敌对生命体信息，个体识别名orochi，御坂正在上传信息至御坂网络。” 毫无感情起伏的平淡语调从少女口中吐出。 “对不起，能当你的姐姐，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开心，御坂低声痛切地说道。” 就像人工智能模仿的人类语音一样，其中感受不到灵魂。 一边毫不留情用铁砂之剑在伤口处搅动，一边面无表情地流下泪水的少女。 那就是濒临死亡的少年最后看到的画面。 第七十二章 终焉的神明（一） 茶发的电气少女。 加上那独特的遣词用句。 陆仁甲要是再认不出来少女的身份，属实枉为宅男。 “御坂妹妹……？” 这也太超展开了吧喂。 简而言之，就是电气系的超能力者复制人，能力较原版弱很多，特点是所有复制人脑波共同链接形成巨大的网络，共享感官和信息。 想也知道，这不是拳皇世界该有的设定。 “是那三个在过去出现的轮回者……” 从一开始，主神就曾明确告知他，这世界的正规轮回者有十八位，十五位在现代1997年，缺少的三位则是由其他世界通道进入，还对过去造成影响。 终于抓到他们的尾巴，陆仁甲心底却说不上满意，事实上，他的戒指不断提示是否要将核心动力转化为狂怒。 少年的戒指理应有防御功能，只是他根本没想过他的姐姐会对他出手，所以不曾设防。 铁砂之剑除去狂野的破坏力，也能同时传导一定程度的电流，没有立刻死亡已经是戒指那点剩余能量能做到的最好。 这次少年本人逐渐被紫水晶覆盖，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是暂停他的死亡。 御坂少女没有施加追击，而是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摆出像是祈祷的姿势，口中喃喃：“人格程式正在压制，解放紧急信仰程式，【神啊，请降临这浑浊的尘世】。” 后半句御坂是用拉丁文说出来，庞大的精神力量开始冲刷周遭的一切，御坂少女双目泛白，七窍都有鲜血涌出，显然这个动作对她本人的伤害也很大。 陆仁甲目光闪烁，空气中的压力越来越大，这个御坂的神降仪式极为快速，眨眼已经到尾声。 这时候再想打断只是徒劳，陆仁甲虽然喜欢用剑，实际上他的修真方向却是阵修和丹修 。 御坂少女全身被无数密密麻麻的阵法包裹，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并不是需要主持者去持续完成的那种阵法。 吸取使用者生命力，至死方休。 献祭向的神降阵法，从发动的那一刻起就宣告结束，即使在这个过程中杀掉献祭者，也不过是让其中的生命力更快地释放，完成一开始的目标。 水晶中的少年还有意识，但是一动也不能动。所以他必须睁大眼睛，被迫连眼睛也不能眨，看着他死而复生的姐姐再一次死亡，而且这次的死亡是生命力逐渐被阵法抽取。 短短几分钟内，一个少女就白发横生，皱纹分明，大把大把的头发在失去水分枯死之后自然脱落。 她的呼吸变得粗重，衰竭的气管和肺部每一次工作都竭尽全力，如同一口破旧的风箱，挣扎着运作。 骨质疏松和肌肉老化使得她无法再挺直腰杆，必须要匍匐在地上，很快那些脂肪就会压碎脆弱的骨骼，喉咙里增长的息肉使得她的每个吞咽动作犹如咽下一柄刀子。 十几颗黯黄无光的牙齿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曾经包裹它们的牙龈已经干瘪枯萎，更别说只剩一层薄皮的嘴唇。 没多少人有那份幸运，可以两次看到爱的人死在自己眼前，第一次错过没来得及拯救，第二次目睹，连手指也无法移动。 “……如果放在我身上，大概会让我比现在更疯吧。” 陆仁甲实在看不下去，抬手召唤出佩剑，对准御坂的后心，给她一个痛快。 杀生命力消失殆尽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毕竟又不是越老越强大的黑衣大贤者，不过是破坏一个器官的工作，整个身体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轰然倒塌。 最后的生命力被降神法阵吞噬，仪式完成。 阵法本身由拉丁文、希伯来文和某种陆仁甲实在认不出来的文字构成，此刻光芒大盛，陆仁甲轻轻叹气，收起包裹少年的水晶，摸在自己脸上。 修长的双腿加上宽松的白色长裤，赤裸的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胸口描绘着像眼睛又像太阳的纹身。 比真大蛇还像大蛇的造型不难，接下这份因果可难得很。 但是多少有那么点气疯的陆仁甲已然顾不上这些。 “……就跟你说，是你的错！你的型月魔术纯粹输出上就是比不过我的超能力！不然咱们为什么还需要追踪逃离的大蛇？要不是老黄的封印术，鬼知道下一个这么轻松的时间节点去哪里找。” 伴随一阵吵吵闹闹，三个不同的人影走出传送阵。 首当其冲的是身穿黑白条纹廉价衬衫的中性少年，有一副死鱼眼加上粗暴的口气，红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浑浊和扭曲的影子。 左边的人气质吊儿郎当，却穿着用纯金打造的战甲，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每一寸都刻满了符咒，不服气地争辩：“你差不多得了，没有我的英灵召唤，八杰集早就拖住你们让大蛇逃跑了，轮得到你跟我抢人头吗。” 右边的人一身科技向的黑色宇航服加长袍，头顶一个梯形的古怪头盔，笑眯眯地点头：“没错。但是你们俩能不能少泄露一点情报？拜托，这可是世界的最终boss，我们是在讨论上次杀他的败笔，小声一点。” 三人里边就属他声音最大，透过头盔传出来的时候有一种空灵的回声，让人想忽视都难。 中性少年嗤笑一声：“在他面前讨论又怎么样？一个轮回世界土着，天生就是被我们掠夺的命，我就算明目张胆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拥有一方通行的全部能力，他就能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怎么对付？” 左边的人哈哈大笑：“猜出来又怎么样？我的黄金甲从低武世界开始就不断沐浴强者之血，最终由圣斗士星矢世界完成铸造。 没有打碎星辰的能力，就意味任何伤害对我无效，我的魔术和王之财宝弱一点也能活活磨死他！” 右边的人直摇头：“我不管你们俩完成任务怎么做，我要他的灵魂，一个盖亚意识的雏形，这简直太适合做我的原力学徒，等他逐渐学业有成，不管爆炸还是变强，原力总能拥有收获。” 御坂年老的尸体倒在一旁，没人在乎。 第七十三章 你爱的人偶 “御坂网络的消息有点意思啊……” 中性少年脖子上有个古怪的项圈，有几根电线连接到他太阳穴的电极片，他用食指敲打电极，缓缓说道。 陆仁甲心头一动，回想有没有做什么违和的事情，发现没有，于是保持人设，负手而立，在半空中漂浮，冷冷回应：“是你们！” “这个世界不欢迎你们！” 黄金甲痞子流里流气地一扬眉毛：“喝，癞蛤蟆张嘴——你好大的口气！十四年前要不是你的八杰集们燃烧本源拖住小爷，小爷一个人就能宰了你们所有人！手下败将，也敢在此狺狺狂吠？” “别这么说嘛。” 面具斗篷怪人看似要做和事佬，实则阴阳怪气：“堂堂一个位面盖亚意识，被我们囚禁在凡人宿主体内十几年，还不许人家有点怒气？打又打不过咱们，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中性少年打量一圈，有些好奇地问：“那个莫名其妙的橙灯轮回者去哪了？他看上去那么同情你，还愿意帮你的肉身复活我的人偶军团，怎么不见他出来帮你？” 果然，死亡后的御坂并不能传递讯息，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于是陆仁甲冷漠回应：“我吃了他！” 轮回者没多少好人，在场的更是一群极品混账，饶是如此，这个回答还是多多少少透出那么一点让人无语的气氛。 中性少年一撇嘴：“好吧，果然是个天真的蠢货，被传送到这个时代是多么难得的福利！没有其他轮回者干扰，连你都被我们封印住，不将每一寸地皮和能量搜刮殆尽，反而玩什么统治古代的神明游戏。” “这种家伙就算没蠢到死在你手里，我也不会放过他，和他同为轮回者简直丢人。” 陆仁甲的蛇瞳一闪：“能为我的归来献上他的肉身和能量，这是他的荣幸，他只是第一个，你们这些位面的蛀虫，破坏多元宇宙秩序的蝼蚁，每个都同样该死！” 没人会喜欢被贬低辱骂，即便开口的是他们鄙夷的存在。 人被狗咬以后确实不会咬回去，因为人有手有脚，懂得使用工具，被咬就捡块板砖砸回去，拿把刀捅死它，找狗主人赔医药费，用嘴咬回去是最蠢的选择。 “你似乎还对我们之间的形势判断不够准确。” 中性少年笑容可掬，用右手食指虚点陆仁甲：“你的立场就是必将被猎杀的猎物，不是和我们平等的敌人，你要清除轮回者也好，要清除人类也罢，总之你都会死……” 像是意识到什么，中性少年一顿：“哦，说错了，你这种盖亚意识没有死亡的概念，这个肉身只不过是你干涉世界进程的工具，就算他死了也不会影响到你。” “所以才需要老夫的封印术。” 面具怪客接过话头：“将盖亚意识封印在附身的肉体中，这样才能彻底消灭这部分意识，等消灭你这个盖亚主体，这个位面对我们的抵抗越来越小，我们也能真正收割这个位面。” 陆仁甲眨眨眼，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御坂妹妹会称呼少年为大蛇。 和克里斯一样，他是大蛇的容器。 和克里斯不一样，他就是大蛇！ “最后一个问题。” 陆仁甲深吸一口气，再用力地吐出来，这样才能保证声音完全不会颤抖：“……为什么是现在？” 中性少年抚摸下巴：“我也不希望给你这么久的恢复期，可是时间这东西你明白，不是那么容易欺骗的。” “我只能在这片土地上投放总计两万个微型封印法阵，每隔一段时间自动失效，我的人偶军队就会以不同年龄随机出现，生活在这个时代，为我寻找你。” “等确认你的存在以后，她们就可以通过信仰燃烧自己，开启传送门，召唤我。” “至于为什么是现在？” 中性少年一摊手：“因为我的人偶复活时，你肉身的情绪达到巅峰，力量有些失控外泄，尽管被那枚橙灯瞬间吸收，我也不需要百分百确定，大不了浪费一个人偶，这种消耗品有的是，单价又不贵，批量生产更是有价格优惠……” “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这些不同时代的人偶召唤时会承受一切伤害，我只不过是多等一会就能响应下一次召唤，何乐而不为？” “说起这个，等我杀了你以后，还可以入手一枚能联通其他情感光谱的戒指，买一送一，真是大放送！” 陆仁甲点头：“好，谢谢你，虽然我知道你是想要炫耀你的手段高明。现在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中性少年哈哈大笑：“请我去死？上次见面你还没这么幽默！看来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如果我也封印所有的记忆和能力活上几十年，我的性格会变成什么样？下次真应该试试！” 陆仁甲点头附和：“听起来真不错，可惜你没机会了。” “就凭你？” 中性少年不爽地咂舌，呸了一口：“你以为凑巧吃掉一个傻帽就可以对付我们了？告诉你，你依旧会和上次一样，连何时失败，怎样失败都无法察觉！” “不，等等……” 黄金甲痞子拦住中性少年，露出满是恶意的笑容：“……我想到一个好玩的！” 中性少年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拍手称赞：“就按你说的办！” 陆仁甲几乎是立刻跟上他们的思路，毕竟他在得知少女御坂的身份时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数以万计的召唤法阵自虚空中浮现，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看上去犹如横截的蜂巢。 无数年龄各异的女性从中涌出，那场面很难不让人想到蠕动的虫群。 她们有完全相同的面容，事实上连dNA也一模一样，没有焦距的瞳孔里不含任何情感，被召唤出来以后便静默地半跪在中性少年身后，一如信徒觐见神明。 少数几个肉体年龄是婴儿的个体匍匐在地上，对成年个体来说轻松安全，只需一跳的召唤高度对她们无异于宣判死亡。 离中性少年最近的一个御坂复制人用和死去少女完全一样的声音和口吻，向中性少年报告：“御坂军团共计两万名个体，除去已死亡1273名个体，剩余名个体向指挥塔报告。” “御坂号从沉睡中醒来，希望可以吃到培养液以外的食物，向指挥塔致敬。” 第七十四章 终焉的神明（二） 一万八千余名电气系超能力者，她们的思想完全同步，还能够共享信息和感官，每个个体都不算强，团结在一起的时候可没人能轻视。 每个人的脸都是死去少女的模样，只是没有感情，没有灵魂，唯有服从。 三位轮回者站在原地，少女们则像是得到某种无声的命令，整齐划一地抬起头。 一旦数量多起来，强弱先不说，那画面着实惊悚，几万双眼睛盯住你，随时跟随你移动，等待你的下一个反应。 中性少年的声音幽幽响起：“正好这些家伙在这个世界投放以后不能再回收，连血祭也没什么价值，我就发发善心，让你再见到你的熟人，这次你可以亲手送她们下地狱。” 说到一半，中性少年有些好奇地问陆仁甲：“喂，你们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下有没有地狱？从其他世界过来的复制人可以进这里的地狱吗？” “……” 陆仁甲扮演的大蛇瞬间攥紧拳头，又在刹那间松开，快到很容易让人以为只是错觉。 他无悲无喜，淡然道：“这就是你的遗言？” 中性少年一摆手：“我还是喜欢没觉醒的你，像个活人，现在你跟我的这些人偶有什么区别？而且……” 残忍戏谑的凶光出现在他脸上：“你居然敢在我面前暴露你在乎这些人偶？你以为简单快速地杀掉她们，让她们快点结束痛苦就行？” “指令704，开始进攻敌人！” 伴随周身雷光，第一个御坂冲到陆仁甲面前，十余发脉冲雷枪打在陆仁甲身上。 不说阿修罗，大蛇理论上也能统率自然元素中的地、火、风、雷，这种攻击根本就是无效的，连破防也做不到，只是徒劳。 “今天要加油哦，婆婆家的水缸空了，来帮我挑满好不好？” 丢下这句话，攻击的御坂就被陆仁甲身上的自然反击震飞。 是这样啊…… 第二个御坂冲上来，挥舞的是击伤少年大蛇的铁砂之剑，陆仁甲向前一指，伴随某种玻璃破碎的声响，这个御坂便以十倍的速度被弹飞。 “笨蛋！水煮蛋不能吃那么快！会噎住的！” 这些御坂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听起来非常诡异，就像AI和顶级配音演员的差距，只有台词完全相同。 第三位御坂摆出某种外家拳的起手式，她的台词是：“没关系，没关系，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越来越多，接连不断。 “不可以恨那些和我们一样的人。” “总之不能再一起洗澡！” “要对人家的善意好好道谢。” “饭前应该说什么？” “会陪你啦，爱撒娇的小鬼。” “诶？姐姐也喜欢你啊。” “当然。” “姐姐当然会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 陆仁甲并手为刀，以剑客职业放出大片的煊赫光芒，潮水般的白色波浪将复制人们轻易切断，锋锐的剑气使得身体还未来得及产生痛苦，内脏就被狂野的剑意搅得一塌糊涂。 以常理来说，这样的伤势必死无疑，陆仁甲跨过她们的身体准备直面三位轮回者，没想到黄金甲痞子站出来一步，嘿嘿一笑。 强壮庞大的虚影从黄金甲痞子身后站起，快步奔向战场，每踏出一步，身躯便凝视几分，造型就像个肌肉裸男穿银灰色轻式战甲，粉色肌肉从甲胄没有覆盖的地方露出。 这肌肉壮汉奔跑速度极快，虽然脚踏实地，又能穿过拥挤的人群，似真似幻，眨眼间壮汉站到剑气爆发中心，紧紧顶住陆仁甲的拳头。 在他身后，许多本来应该安息的御坂复制人再度站起来，一点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连碎肉也重新拼接，再度重复起那些从亡者记忆中截取的台词。 再没有比这更亵渎的一幕，曾在你怀中两度逝去的爱人，你和她最珍贵，最私密的回忆被人拿来当做玩笑一样重演，目光所及的每个敌人全部拥有和她一样的音容笑貌，杀之不尽。 陆仁甲合眼，再睁眼时一片漠然，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个场景，双臂缓缓抬起。 “さあ、无に帰ろう。” 让一切归于虚无吧。 刺目的白光顷刻间笼罩大地，仿佛天上出现第二个太阳，又或者太阳降落到地面。 无穷尽的光芒覆盖这个无名村庄几百米的直径，将这片土地从版图上生生抹去。 什么也没有剩下，土地，生命，尸体，一切事物被光芒笼罩后只留下虚无的苍白。 “强而有力，强而有力！” 远处传来掌声，三位轮回者身处直径十米的球形防御空间内，中性少年缓缓鼓掌，为陆仁甲叫好。 下一秒，陆仁甲全身变成冰蓝色，对远处的中性少年比出虚握的手势。 某种蓝白色的光球被从中性少年体内剥离，陆仁甲的手跨越空间出现，轻轻攥紧。 光球轰然炸裂，中性少年连连后退，撞在防御空间无形的气墙上，有血丝从他嘴角溢出，两位同伴疯狂大笑，嘲讽他阴沟里翻船。 “用阳光普照清除尸体，疯狂钻石就不能修复，用空间能力加上掏心这种半魔幻招式破我的全反射能力，不管你是真的吸收教训还是误打误撞，表现都还算不错。” “可我不记得大蛇有类似剑气的能力，这是你新学到的？还是本来就有，只是之前没用过？” 中性少年擦擦嘴角，一本正经地点评着。 陆仁甲当然不会回答他，心念一动，一连串橙色的圆球带起阵阵空间涟漪，飞向防护空间。 中性少年耸肩：“还是这么个闷葫芦，无趣无趣！不过你这暗黑粒子是不是假冒伪劣的？为什么颜色不是黑色？反而要用贪婪灯戒的橙光？你……” 因为我对空间之力的掌控根本做不到模仿暗黑粒子这种事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不管是黑是橙，总归是实打实的能量，在三位轮回者的防御空间外炸出一阵硝烟，也打断了中性少年接下来的话。 不仅如此，防御空间在急速减小，中性少年第一次皱起眉头，微微扶住额头，嘀咕道：“怎么需要计算的信息量突然暴增……” 等硝烟散尽，露出外界视野的时候，完全由橙光能量构筑的陆仁甲左手是来自魔幻体系的不动明王阵法，右手是科幻体系的粒子能量炮，两者的能量互相吸引接近，旋转，像极武道中的太极手法。 这个陆仁甲还有闲心跟三人微笑打招呼：“你们好，初次见面！” “さようなら。” 永别了。 第七十五章 终焉的神明（三） 中性少年说他拥有“一方通行”的全部能力。 一方通行是个代号，指的是拥有某种能力的某个人，那个人怎么样现在并不重要，那份力量的本质名为“矢量操纵”。 通俗来讲，就是可以操控一切力的流动方向和运行方式。 多少是有点蛮不讲理，像是小学生想出来的最强能力。 更不讲道理的是，这个能力分类在“魔幻”体系下，却跟你讲科学，并且严谨得很，高级能力还能自然而然覆盖掌握低级能力的同谱系技能。 强核力、弱核力、电磁力、引力，包括这宇宙四大基本力在内，矢量操纵也可以全部加以控制，基本上一切物理现象的发生都将被使用者操控。 听到这里，是不是觉得可以洗洗睡了？ 这种能力可以身处核弹爆炸中心毫发无损，可以轻松引动整个地球的大气形成汹涌的风暴，只需要皮肤接触就能让你全身血液逆流，从里到外每个细胞，每个原子爆炸。 这项能力最大的限制，第一是想象力，毕竟打火机在一些人手里能点烟，在其他人手里能点火，有的人则用来咬。 第二个限制，是个人的计算力。 数学和心算能力不好，连超能力都用不明白，说起来可笑，但就是事实。 对真正的一方通行来说，可以在几秒钟内计算出全球大气走向并加以操控，轮回者要是有这脑子，换什么矢量操控啊，随便找点跨时代的高科技产物做出来，拿便携式黑洞产生枪挨个点名，何必亲自战斗冒险？ 任何战斗方式对矢量操纵的拥有者都收效甚微，除非是第一次见、需要的计算量庞大、不符合传统物理现象，需要重新计算的能力。 防御空间暂时消失！ 和陆仁甲猜的一样，面对原住民时中性少年十分放松，防御空间并非由道具或是其他能力生成，而是矢量操纵的产物，将能力设定为拒绝外来光线和能量冲击自然形成的。 贪婪分身陆仁甲在刚才的大爆炸中强行混合三个体系的招式，不是为了加强它们的威力，恰恰相反，是为了让它们彼此不相容，产生规则上的排斥反应，不管爆炸还是怎么样，总归是能大大增加需要计算的信息。 所以防御空间并非被打破，是中性少年暂时分心，没有余力保持。 分身当然第一时间就被排斥反应消灭掉，不过很快又从戒指里钻出个新的分身，一脸失望地看向这边。 不管是分身还是中性少年，都没有真正受伤。 趁此机会，陆仁甲真身跨越空间，右腿银光闪烁，准备踢在黄金甲痞子身上。 黄金甲痞子没想到陆仁甲的目标会是他，稍微愣神的功夫，之前召唤出的肌肉壮汉出现在他身前，双臂交叉，挡下这一腿。 肌肉壮汉的肩膀、胸口塌陷到一起，又在眨眼间恢复，陆仁甲一击不中立刻远遁，眼中神色明灭不定。 表面上他是对黄金甲痞子发动的冒险家物理攻击，武神强踢，实际上是对中性少年用的召唤师魔法技能，其人之道，偷窃来的本应该是敌人的最强技能，可是技能传达给他的反馈…… 轮回者真难对付。 这么想着，陆仁甲还是发动从中性少年身上偷来的技能，目标仍是黄金甲痞子。 没有什么特别的光影，黄金甲痞子微微一震，紧接着面具怪人也一震。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陆仁甲脑海中生成，他当机立断躲进全职世界，只留下一堆微型监控机器人和侦查守卫。 绝大部分监视物品第一时间被扩散的能量波摧毁，幸存的也七扭八歪，最后陆仁甲把脖子歪过270°，才在六个拼接出的画面里看到具体发生的事情。 他用其人之道偷来的技能名为终极狂热（脑虫皇族限定），偷到的时候就带括号。 跟矢量操纵差了不知道多少…… 能偷到这个技能，证明中性少年根本只是个皮囊，他所对应的轮回者真身最强大的强化应该是一只脑虫皇族。 这且不提，偷来的技能越强大，持续时间就越短暂，陆仁甲只是扫了一眼就将技能丢出去，技能介绍是“点燃所有与目标存在精神链接的单位精神力，使他们在疼痛和癫狂中爆发战斗力。” 三位轮回者同行，没有精神链接才不像话。 黄金甲痞子那身颜色俗气的盔甲直接炸开，露出其中精密复杂的机械构造，所有零部件见风就长，几秒钟长成一尊高达几百米的变形金刚。 这种巨人发起疯来可真是地动山摇，抬手就是重拳出击，对队友一点也不留情，而且还没有打能够反射攻击的中性少年，打得是面具怪人。 面具怪人同样捂着头发出怪叫，没有用来捂住头的另一只手单手接住变形金刚的重拳，反手一扭，并不是以原力，而是以肉体力量徒手将一支机械臂拧下，生生给拧成了麻花。 中性少年则是掐住喉咙，双眼暴突，口鼻处流出暗红色的静脉血，不知道为什么一副中毒缺氧的样子。 和97年的拳皇擂台不同，这可是百米巨人级别的战斗，场面壮观之极，并且拳拳到肉，杀意凛然。 两人殊死搏斗，之前的肌肉壮汉不断为变形金刚提供修复，同时也和面具怪人缠斗，面具怪人以一敌二，竟然还压着两人打，时不时还抽冷攻击痛苦的中性少年。 痛苦归痛苦，反射的能力还在，几次攻击徒劳无功，面具怪人右臂骤然对折，露出没有血肉，仅仅由白骨构成的古怪枪械。 尽管隔着一个世界，陆仁甲还是忍不住脸色微变，带给他危险感觉的就是这个东西！ 庞大的能量聚集在枪口，抽取周边的一切可利用能量，花费三秒完成充能后直接开火。 橙白色的光芒汹涌而出，鲸吞行进路途上的一切。 被攻击的目标是变形金刚，它直接被枪口中喷出的能量光束汽化三成以上的身体，附带的冲击力将他击飞到天际，落点在中原的某处。 释放光束后，面具怪人也脱力倒在地上。 算上还在痛苦挣扎的中性少年，这三人竟然在短时间的内斗中集体失去战斗能力。 还是同行下手最黑！ 第七十六章 终焉的神明（四） 陆仁甲的技能列表里，“其人之道”四个字突然陷入灰色的冷却时间。 这代表偷来的技能威力完全消失，三位轮回者应该不再受影响。 果然，中性少年的动作一僵，逐渐恢复正常，淡金色的液体从他嘴角渗出，被他随手抹去。 “模仿类强化？还是……同类？” 中性少年完全换了个说话口吻，整个人变得阴森，说话时有虫子的口器从他喉咙里伸出，长管状，上面满是细密的绒毛。 有没有威慑力不好说，有点恶心是真的。 其人之道偷来的技能要看陆仁甲自身综合实力，陆仁甲综合实力不如这位脑虫，释放的技能也会弱一等，对原主的伤害肯定最小。 脑虫询问几次，得不到回应，只得放弃，打量几眼倒地的队友，将口器又收回去。 其人之道只会偷窃目标的最强技能，即便弱化也不容小觑，面具怪人那记攻击要是直线往上说不定能打出大气层，负荷不可能小，面具怪人大概率还没恢复。 不过当脑虫蹲下去，即将触碰到面具怪人，人家恰到好处地醒过来，碰巧闪过脑虫的手，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还是能感觉到他对脑虫的抗拒。 此时面具怪人的手已经接上，但是还在冒着腾腾热气，脑虫也没有要勉强接近他，丢下一句“小心其他轮回者”便站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们并非铁板一块。 既然如此，陆仁甲心念一动，之前留在中原大地上的阵法发动，变形金刚传送到全职世界，立刻被等候已久的超凡玩家们杀死，尸体被虚空的扭曲怪物们瓜分。 战争主线更新：猎杀轮回者（1\/3）！ 陆仁甲再度改变面容，传回拳皇世界。 他的新形象是浑身伤痕的那个痞子，阴沉着脸，一路从中原慢慢飞回曾经是出云的废土。 一见到脑虫，他的脚步便停下来，几十柄拥有不同特性的冷兵器悬浮在他身后，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开战的意思。 “就算要翻脸，也不是该是现在吧？” 陆仁甲的声音咬牙切齿，充满了嘲笑和鄙夷，他指着自己满身的狼狈，表情有些忌惮，又有满溢而出的贪婪：“你们两个必须给我个解释！” 脑虫打量他一眼，不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替身呢？这点程度的外伤和装备损耗，疯狂钻石需要一秒钟吗？” “去你妈的替身！” 陆仁甲下意识踏出一步，随后又悄悄抽回脚，将一个胆小又想讹诈的蠢货形象扮演的淋漓尽致。 他指向面具怪人，又指向脑虫：“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伙的！隐藏身份用精神攻击偷袭我？真以为现在就可以瓜分战利品？没门！我的圣衣破损，我要多两份神血！” “没有我，也许你们还能猎杀大蛇，可是如果我帮他，你们俩要额外付出多少代价？” 脑虫的脸色愈加冷淡：“你这是坐地起价！刚才的精神攻击根本不是出自我手，你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 面具怪人突然插话，语气不善：“我们应该明的是什么？你对我们出手，使得我们两个元气大伤，猎杀大蛇的收益大大降低，莫非你的意思是，如果出手的真的是你，我们两个现在根本不该活着？” 气氛一下子有些微妙。 三人综合实力接近，不然根本谈不上合作。彼此擅长方向不同，互相牵制克制，如果以一对二，脑虫即便最强，要付出的也不会少。 何况他本来的目标是大蛇？ 三人分赃还未确定，异变再生。 大蛇的手臂从陆仁甲胸前伸出来，指间有蓝白色光球，那并非是什么实体，被攻击过一次的脑虫知道，那是被强行抽取的灵魂能量。 光球炸裂，大蛇收回手臂，全无半点血污，陆仁甲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倒在地上，一边抽搐一边吐血。 新出现的大蛇自然是陆仁甲的分身，一击得手，立刻就要追加攻击，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谁都懂。 也正因为谁都懂，即便刚刚三人龌龊不断，其他两人还是要救他。 大蛇分身的追加拳脚被红色光剑挡下，空间能力暂时因为某种干涉失效，只得收回拳脚。 脑虫则控制陆仁甲身上的摩擦力，使他滑到脑虫身边。 如果按传统道理来说，对付有空间能力的敌人，距离应该没什么意义，可是轮回者们有备而来，空间系应对手段早有准备，别说穿越空间，离轮回者越近以后身子越沉重，辗转腾挪也要用上十二分的力气。 这便是轮回者对原住民最大的优势之一，人家可以针对你准备各种道具和能力，有无数时间去算计，信息是战争中极大的组成部分，一边全知，一边却连防备都没有，想输也难。 封印住空间能力陆仁甲并不意外，老实说他其实也有对应手段，只是没和大蛇交手，没用上。 这世界的大蛇一度战败，不该为这点小事惊讶，陆仁甲默默蓄力，以脚尖为刀，逼退面具怪人，压制感立刻减少很多。 “自以为是的低等生命……” 阳光普照不能多放，他在出云布置的阵法并不多，放一次就连阵法本身一起耗尽了，模仿出的威力也有限。 灵魂剥离至少需要一定程度的近身，近身会影响机动性。 暗黑粒子他压根不会。 大蛇的常规手段就这些，不用很容易暴露身份，还不如…… 大蛇分身隐匿身形，不知道下一次又会从什么地方如何攻击，陆仁甲虚弱地缩成一团，一个劲发抖，边抖边说：“该死！该死！他居然直接先掏出灵魂再攻击！这根本不讲道理！我的防护措施没有一个生效！” 一时的同仇敌忾不影响其他两位轮回者的幸灾乐祸，尤其是陆仁甲刚刚试图讹诈他们俩，脑虫立刻冷嘲热讽：“蠢货！如果防护措施有用，我会因为灵魂受损被影响吗？按理来说我应该完全无伤！” 说归说，脑虫还是有些奇怪：“疯狂钻石可以修复一切非破坏性损伤，你的肉身和灵魂为什么还不修复？” 陆仁甲不屑地反驳：“你猜猜为什么我宁可保持这么狼狈的形象？真以为我要神血是贪便宜？ 我的圣衣装甲被消融大部分，灵魂之力直接从根源上破碎！赶快来帮我治疗。 我仗着防御强没有其他治疗手段，替身不能修复这种残缺。你们以为三对一变成二对一，压力会小吗？” “真不知道哪辈子欠你的……” 这些话再正确不过，脑虫恶心的不行，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大蛇一死，有你小子受的！ 如今已经暴露他的真身，再掩饰也没什么意义，脑虫从储物空间中倒出几具身体，有修女打扮的小女孩，青蛙脸的医生，还有其他一些看上去就精通治疗的人。 脑虫是不可能亲自去给他治疗的，必然要做一些防范。 这些人一落地神色立刻呆滞麻木，随后浮现出服从的表情。 脑虫不情不愿地站在他们身后控制他们，冷哼一声：“放开精神屏障，别拒绝我的治疗深入！” 肉身治疗粗暴一点没什么，又不是武道或者修真强化对经脉和能量走向有要求，灵魂治疗需要比较精细的操控，同样也是变相的信任，建立治疗通道，就是允许对方进入自己的灵魂，即便有一定限制，还是能轻易造成破坏。 陆仁甲“哎哟哟”地叫着，乖乖坐下，闭上眼睛，似乎完全接受对方提出的提议。 一股较弱的精神力从外界渗入陆仁甲的识海，这根本不可能是脑虫的主精神力，充其量是从海洋里舀起一杯水的程度，陆仁甲调整识海，显露出一副千疮百孔，四处漏风的可怜模样。 这股精神力四处游走，还几次刻意恶化了某处的伤势，陆仁甲也仅仅是微微一颤，做出“我知道你是刻意报复我但我为了活命认了”的姿态。 试探之下，这股精神力退出，换上更强的进来，绕是陆仁甲耐性再好，心底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新来的精神力对比脑虫的总精神力差不多就是恒哥水和纯净水的区别，数量不少，质量堪忧。 修复是水磨工夫，想快也快不起来，眼看修复进程到三分之一，过半，再到三分之二，外界时间过去二十分钟，依旧风平浪静，人便不可避免地有些懈怠。 大蛇分身便在此时再次于虚空中闪现，并指成剑，直直戳向脑虫寄宿的中性少年。 快，准，狠，刺客三味，剑指已然做到能做的最好，杀气杀心只在出招时才出现，是借由忍者职业释放的地心斩首术！ 面具怪人为了避嫌离得有点远，此刻无法第一时间出手支援，脑虫因为治疗陆仁甲，精神不可避免地有些迟滞，大蛇分身抓的时间点对刺杀来说再好不过！ 关键时刻，陆仁甲以部分神识护住脑虫来不及从他体内撤走的精神力，肉身黄金甲光芒大盛，顶住大蛇分身剑指，右胸口向前打开半扇，露出漆黑的炮筒，对大蛇分身发出能量冲击！ 第七十七章 神明的终焉 “小爷这一通扮傻装痴，总算骗到你了！” 陆仁甲背后源源不断伸出机械钩爪和铁链，试图抓住大蛇分身。 空间能力虽然限制，身体能力还在，大蛇分身周围一震，类似玻璃打碎的声音传来，钩爪锁链被强行挣脱，妖异的蓝色火焰沿连接处向陆仁甲本身烧去。 陆仁甲怪叫连连：“大蛇怎么还能用控制之火？臭不要脸！救我救我！” “骗你的啦。” 锁链和钩爪自行脱落，很快就被燃尽，不断有青铜印玺，染血毛笔一类的东西凭空出现，大蛇分身做出剧烈挣扎的动作，一时间竟然无法脱困。 “还在那看戏？快来帮忙啊！这次是真的！崆峒印和神仙笔都不是我从正规渠道得来，使用有限制，你们以为能压制大蛇多久！” 两位轮回者好歹也在轮回世界打拼良久，知道很多事情做计划比不上随机应变，当机立断才是立身之本，也顾不上询问，只能尽量跟上陆仁甲的步调共同进退。 正如陆仁甲所说，面对大蛇，他们三个不说唇亡齿寒，彼此需要是少不了的，而且他的每一步计划虽然很招人讨厌，也确确实实将大蛇暂时禁锢。 感受到由陆仁甲保护的精神力量完好，脑虫略显迟疑，还是响应陆仁甲的号召，收回医疗系傀儡，召唤战斗系傀儡。 面具怪人慢上一步，远远支援一记佛光凛冽的大手印。 大蛇分身闷哼出声。 手印后发先至，飞过之处步步金土，处处莲池，每寸土地自有清香弥漫，七宝横生，观之即有不可思议之大欢喜，如坠阿鼻地狱，群鬼环伺，却能使观者独善其身，登极乐净土坐观悲苦。 以武入幻！ 这招明明是冲着大蛇分身释放，陆仁甲却能听到阵阵梵音入耳，所见皆为琉璃金身，所闻皆带菩提三味，贪嗔痴恨似乎变成了浮世红尘痴人愚梦，心头只剩温暖祥和，平安喜乐。 幻境只维持了几个呼吸就被陆仁甲身上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破解，大自在的感觉却还在，让人难以自拔，甚至还想再吃一记大手印，只为那种让人迷醉的感觉。 大蛇分身胸口洞穿，硕大的手印留在上面。 伤口不断快速愈合，手印愈发清晰，仿佛血肉在治疗生长时默认这里就应该存在手印。 陆仁甲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招式，居然能强行扭曲受害者的认知，变相使得伤口不能愈合，该说不愧是宗教中最臭名昭着的佛家招式吗？ 脑虫操控的战斗傀儡有三组，第一组是持刀女武士和红发火焰魔法师，无数坚愈金刚的透明丝线缠绕在刀把上，刀锋挥舞间丝线将目标切割，大蛇分身的左手手臂几可见骨。 “purisaz Naupiz Gebo（赐予巨人痛苦的赠礼）！” 灼热的炎剑从魔法师手中挥出，在碰到大蛇分身的瞬间，火焰之剑失去形体，爆裂开来。 热浪，闪光，爆炸声，黑烟四起。 剩下两组傀儡失去目标，茫然地站在原地，陆仁甲立刻大喊：“快要压不住了！你们后退！大蛇的反扑会很强烈！” “不，继续压制！” 脑虫无视陆仁甲的警告，大声反驳：“你的压制是我们自由输出最大的帮助，大蛇之前吃过亏，现在转换打法，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主场，你能克制他就继续压制！我们争取一举拿下他！” 面具怪人没有表态，摆明无所谓，陆仁甲做出犹豫和为难的样子，印玺开始逐渐崩碎，他面色一变：“不行不行，我的道具开始失效了，我不是精神系强化，这类物品对我而言负荷太大！” “还是退吧，未必没有下次机会！” 脑虫几番挣扎，最后想到陆仁甲保护下的精神力，一咬牙：“不就是精神力道具吗？给我！我来提供！机不可失，我们没那么容易让他再掉以轻心，放手一搏！” 陆仁甲应声，一跺脚，半是抱怨半是认真：“我跟你们说，我的道具可不便宜，你们两个做好放血的准备，小爷的家底可都在这了！” 见他这个首鼠两端舍不得宝贝的样子，连面具怪人都不耐烦了：“快点！只要不贻误战机，依你依你！” “好！” 到这份上，再多说就是废话，陆仁甲扬手，数十件装备物品飞向脑虫，脑虫双目爆闪，这些装备悬浮在空中，力量直接激发出来，大蛇分身猛地向地里陷去，效果立竿见影。 见到有效，陆仁甲如释重负，还没忘了喊：“你那精神力收敛点速度激活道具，有的我还没认主！事后你可要还我！” “知道知道！别跟我说话！你这些道具等级不低，我没法多分心跟你们沟通！保持进攻……” 脑虫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没声了，中性少年的身体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黄金色液体顺身体七窍流出。 “都让你收敛点，那里有通向虚空世界之恶的精神力炸弹，这世上还真有人急着去死啊。” 大蛇分身化作一道橙光，回归陆仁甲手中，陆仁甲走到中性少年尸体前，徒手掀开他的天灵盖，在他的头盖骨里边两个半脑中间有一只金色寄生虫不断抽搐，向外释放金色液体。 之前脑虫召唤出的傀儡们同时得到某种命令，向四面八方逃去，陆仁甲也不追，用指甲捏住虫子的尸体，货真价实的贪婪之光从他眼中闪过。 “我的！” 虫尸被橙光覆盖，机械的中性语音响起。 “探寻到受害者。” “身份已窃取。” 由橙色能量构成的脑虫漂浮在虫尸上方，虫尾连接到陆仁甲的灯戒。 没有主线任务更新信息，意料之中。 面具怪人早在脑虫死亡时就停下动作，不是不想逃，一整个属于陆仁甲的橙灯军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 他能杀出一条血路，但是注定要耗费很多时间。 两人都知道，陆仁甲不会给他时间。 脑虫尸体上浮现出墨绿色王冠，僵硬地站起来，和橙灯脑虫并列，向陆仁甲行礼，两者一起发动能力。 某种人耳无法听到的低频率振动扩散开，飘向远方，不出一分钟，逃走的傀儡们集体跪在陆仁甲面前。 傀儡中有一名矮小的修女，身穿金丝白底的修女服，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陆仁甲面对她，露出无比畅快的笑容。 他说—— “——抓到你了。” 第七十八章 杯酒话轮回 虫系的强化，向来以数量取胜，脑虫更是“王虫”一类的存在。 但这不代表杀死“一方通行”的肉身没用，操控这种强大肉身的即便不是王虫，也必然十分强大，通过强行奴役它的灵魂与尸体，再透过脑虫本来的精神链接，反客为主控制其他的脑虫回到这里。 然后就是杀，精神链接在这，真身跑也跑不掉。 那些被控制的傀儡失去脑虫控制后只剩下行尸走肉，灵魂和意识早就被脑虫清洗一空，连橙灯也找不到可以窃取的身份信息，索性直接埋进全职世界的副本。 出乎意料的是，做完这一切，陆仁甲和面具怪人坐下，就在硝烟四起的战场喝起酒来。 “……哈，我也不是好人啊，别以为我是看不惯你们的行径才要杀你们，不是的，仅仅是我不喜欢事情不按照我想的方向发展。” 陆仁甲仰头喝下半杯可乐，举杯向面具怪人致意。 面具怪人苦笑，成王败寇，赢家想怎么说都是人家的自由，也不多言，喝起陆仁甲提供的酒水，别说，被水灵珠这种水行宝物泡过以后，任何液体都有唇齿留香的仙灵之气在口腔回荡。 两人间基本是陆仁甲在说，都是些不是轮回者听不懂的牢骚，比如“傻逼老板上次让我加班连个加班费都不给”、“非修炼体系怎么计算成长和具体实力啊”。 以及“都是爹生妈养的，你们是怎么做到不把其他人当人的呢？” 可乐里边没有酒精，陆仁甲却有些微醺的意思，他一边喝，一边拍大腿拍得啪啪响：“你们也不是生下来就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神灵，也许曾经活得还不如那些现在你们看不起的人，怎么你运气好有了爬上去的机会，就觉得其他人全是任你宰杀玩乐的猪狗了？” 面具怪人没有接话，好半天才说：“你说的只是轮回者对吧？” 陆仁甲似笑非笑地反问他：“难道还有其他人是这样的？” 又是一口可乐下去，现实世界里陆仁甲有痛风，碳酸饮料和糖不敢多碰，轮回世界里就剩这点爱好了，边喝边絮叨：“我也不是说非要强行说每个人都得是大善人，宁可回回自己吃亏也得成全他人，那是圣人。” “你总得差不多一点吧？” “古人有云，仗义每多屠狗辈，位卑不敢忘国殇，怎么高居庙堂之人，就是看不到底下不满的眼神呢？” “非要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才肯满意？非要底层唉声载道，被群起攻之，天怒人怨才肯收手？” 越说越离谱，面具怪人脸都黑了，好在戴着面具看不出来，只能随声附和：“古人也有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上位者剥削下位者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基本法则，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不过是有些人收敛点，有些人肆无忌惮，从来如此。” 陆仁甲抿嘴，任谁来也能看出他脸上的轻蔑：“从来如此，便对么？” “身为轮回者，一边看不起局限在剧情世界的原住民，却还要遵守原住民通用的规定，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那你超脱于这些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他喝光一罐可乐，又拿出新的，他总是觉得易拉罐包装比塑料瓶好喝不知道多少倍：“真的自认为是强者，那何必从欺负弱者这种事情上寻找优越感，火鸡钻进鸡圈里就认为自己是世界之王，那为什么又不敢向狗亮出爪子？” 他说的又快又急，面具怪人要跟上有些费力：“这也是人性的一面吧？强弱永远是相对的，就像对比大蛇，我们就是能够猎杀他的强者，比起你，我们又是被猎杀的角色，力量只有在比你弱的存在面前才有用武之地。” 陆仁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个好理由，毕竟抬头追求永无止境的力量太累，低头看脚下多轻松？” “可既然力量永无止境，这些人信仰的又是弱肉强食，不就意味永远会有人站在高处？他们视弱小的存在为蝼蚁，他们不就是更高处强大存在眼中的蝼蚁？牛吃草，狼吃牛，所有人都是餐桌上的一道餐点！” “……你为什么觉得，他们能认识到这一点，并且将之视为一件坏事呢？” 面具怪人的口气有些头疼：“不是所有人都在乎规则，他们也不会去思考未来。 系统也好主神也罢，我们这些穿梭诸天的家伙大部分不过是幸运儿，你见过撑死的乞丐吗？ 饿了太久吃一顿饱饭，不管多少都会塞进胃里，不去想下一顿，不去想胃是不是撑得疼痛，只是想要此时此刻的饱腹感？” “你是偷换概念。” 陆仁甲摇头：“真正的乞丐见不到明天，没那个精力，他们不择手段地吞噬一切是因为不知道下一次吃饱会在什么时候，可对我们来说，许多入手的资源很可能因为一次任务或者一份抢来的机遇就失去意义，可我们还是不知满足地索取。” “你知道你的想法和绝大多数人都不同，对吧？” 面具怪人组织措辞，试着让言语不要显得过于锐利：“人类不过是无毛的黑猩猩，但是和黑猩猩已经是两个物种，你真的觉得强化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后，我们的dNA还能和普通人产下后代吗？ 你，我，死去的那些家伙，不管你是否承认，我们远比绝大多数生命更为优越。” “掌握科技的人类就可以拒绝承认和古代人不是一个物种？” 陆仁甲叹气：“那么，这就是我们这场酒局的最终了，很遗憾得知你的想法竟然如此小家子气，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因此我不做评判，请将酒杯和酒瓶还给我。” 面具怪人一僵，他当然不是因为感兴趣才和陆仁甲喝酒聊天，他在尽可能延长自己的生命，现在看来这种行为到了极限。 陆仁甲站在他的面前，不耐烦地伸出一只手，面具怪人看着陆仁甲的两只手，即便刚才喝下无数酒水，此时还是有些干渴。 第三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别紧张，老爹并不是在用暗语告诉你你要死了，他只是真的抠门，那套酒杯被灵珠灵力浸透久了，装酒最好喝而已。” 面具怪人讶异地回过头，大蛇站在他身后，已经是青年模样，穿一身纯白的九十年代私立高中校服，校徽位置是大蛇一族的花纹。 这个大蛇笑着对陆仁甲招招手：“又见面了，老爹。” “……悖论？” 第七十九章 悖论的回响 青年大蛇，或者说，次元悖论。 这家伙非常自然地对面具怪人开启了强制回归通道，不管他从哪来，现在想必都只能面对任务失败的结果。 “我没说他可以走了！” 陆仁甲皱眉，面对这一系列的神展开，最终只吐出这么一句话。 悖论挠挠头：“哎哟，我忘了，这条时间线上的老爹你还没对他摄神取念……也没什么，他是来自寄生兽世界的主角泉新一，因为轮回者插手经历不太一样，以黑暗原力吞噬了寄生兽的自主思考能力，是个普通人。” 这个说法属实奇葩，陆仁甲不得不开口：“普通人？” 土地在生成，破坏在复原，一切有条不紊地恢复，悖论边聊天边治愈被轮回者打架波及的地方：“以老爹你的思考方式划分的，不会刻意作恶，也没实际做过什么坏事的人。” “听上去你比我还了解我？” 陆仁甲轻哼一声，实际心头满是烦躁，事到如今摆出这幅全知全能的态度算什么？你有如此强大的能力，为什么不亲自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为什么还会让我见证那些悲剧？ 悖论的动作一滞，自嘲地笑笑：“老爹你第十七次在心底问我这个问题，那我也第十七次回答你……” “不，因为我做不到。” “我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我只是一个比较强大的悖论。” 陆仁甲一惊：“你能穿梭不同时间线，能无视时空因果，能掌握主神权柄，还只是比较强大？按你的说法我是不是一条阿米巴原虫？” “我也不是无视时空因果，我的命运永远也不会结束，因为它根本不曾开始，就像我说的，我是还未出现的悖论，是这位面需要的错误，仅此而已。” 悖论连连摆手：“如果我真的足够强大，那我应该是末日时钟里的曼哈顿博士，有能力促成自己的诞生，并且任何形式的修改时间线也无法动摇我的存在，现在的我可做不到。” 陆仁甲敏锐地捕捉到对方流露出来的信息，并加以重复：“现在做不到？” 这本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信息，悖论却不以为然：“老爹，我的位面是高武，还是高武里最低等的规则类高武，不是高魔位面，不晋升高魔，现在的境界就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有什么意义？” 不用悖论解释，陆仁甲知道这是他自己划分的世界区别，高武就是有顶尖武力存在但是世界整体并不含太多天地能量，高魔则是天地能量充沛。 “你口口声声喊我老爹，对我又这么熟悉，连我自己用的设定划分也清楚，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问清楚不行，这位悖论多少有点离谱，简直就是高仿的自己。 树木生长，水流成河，生态开始恢复，悖论满意地拍拍手，随口答道：“我的起源？就是那种乏善可陈的故事，前半段和这个时空的我差不多，只是没有老爹你，所以我就被掠夺全部力量后放走，养猪见过吧？我就是那只猪。” 说起这些，悖论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在这一千八百年里，我找到每个沉睡的盖亚碎片，吞噬他们的存在和力量，寻找姐姐的转世，然后就是老爹你们降临。” “因为我的推波助澜，位面在轮回者们的毒害下开始崩溃，位面破灭时的巨大力量让我得以爆发，可我并不能弥补任何事，迁怒的滋味空虚且麻木，直到老爹你第一次遇见我，问我为什么做不到真正的复仇。” “因为我太弱嘛。” “老爹你就告诉我，世界上绝对不该有什么悲剧是无法改变的，无法弥补的，如果真的有，那这个世界绝对是错的。” “那个你也曾经试图用硬币帮助我复活姐姐，当你在97年这样做的时候，整个世界就……重启了。” 野兽们再度奔跑于大地。 悖论眼里的光晦暗不明：“位面本身渴望生存，我又想改变一切，我的存在是基于姐姐死亡的事实，我也知道姐姐活下来我就会被抹除，那样更好。” “但是当我尝试逆转时间，却发现主神们的权限高我太多，他们三个降临的时间点我无法参与，我拥有力量的时间也无法参与，因为位面本身不允许拥有两份主意识。” 陆仁甲已经明白了。 所以这个自称悖论的大蛇每一次都只能在悲剧发生以后目睹现场。 惩戒凶手又能怎么样？ 他的姐姐终究不会回来。 悖论便开始在不停重启的世界里尝试变强，吸收轮回者们的力量，当拥有足够的强大，也许他就能冲破主神和位面的双重禁锢，救下他姐姐。 “知道吗，老爹，你是在我无限循环的过程中，唯一一位知道真相后，每个循环里都愿意帮我的轮回者，你愿意帮我分析每种可能性，愿意帮我设计每个细节。” “只是我没办法一开始就告诉你全部，这样世界会开始重启，你知道的越少，我们的计划就越容易实现。” “我无法违背我的命运……” 悖论笑了出来：“是不是很可笑？我存在的意义在于维护位面本身的自然平衡，结果原剧情里我这个维护自然平衡的boss要被主角封印，新的世界线里仍然要被轮回者玩弄。” “谁都想活着，偏偏想活的人死了，不想活的死不掉，在我找到办法拯救位面不被轮回者们毁掉之前，位面会不断重启，直到我找到，这个循环才会结束。” “我是这个位面临死前的挣扎，它却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的姐姐活着！因为一个轮回者批量制造的复制人对它来说无足轻重！” “既然如此，它凭什么活下去？老爹，我现在只想在这个过程中和它较劲，看看它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毁灭，在永恒的黑暗和寂静之间，我终将与她重逢！” “……你和我见过十七次面，每次我们的尝试都失败了？” “所以你也快放弃了，开始自暴自弃……”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希望万事万物和你的姐姐一起毁灭——” 陆仁甲用悲哀的眼神看着悖论，轻声细语道：“——你为什么还要修复这片土地？” 第八十章 命运的抉择 “难怪我会每次都帮你。” 悖论的动作完全停下，陆仁甲则是用无比肯定的论调说道：“因为你姐姐把你养的很好。” “她给予你的，是一颗真正的，温柔的心。” “之前每次你跟我是每次都会在这个时间点相见吗？每次也什么都不跟我说，让事情自然发展？” 还不等悖论否认，陆仁甲已经换了话题。 悖论摇头：“不，老爹你让我尝试，一定要在每个不同的循环中做出不同的举动，否则变化和观察没有意义，之前的循环中我们的交流是从多到少，直到这一次，我连你的记忆也一起封印，没有和你做任何多余交流，只是把你送到这里。” 陆仁甲恍然：“我是轮回者，我不需要遵守这个位面的规则，所以我才能碰到他们三个。” 悖论苦笑：“是的，所以一直是老爹你执行这些循环，只是每次我来的时候，这里都已经是一片狼藉。” “下次重启时，也许我应该直接不出现，也不沟通，直接送你过来？可是老爹，我真的不知道意义在哪……” 其他时间线的我是这样告诉悖论的么，要少接触？ 因为不相识，所以…… 陆仁甲突然开口：“你的自身时间流动了多久？十七次一千八百年？” “没有，我可以自行引发重启，剩下的时间就是吸收力量，沉睡，等待力量完全融合……醒着的时间大概不超过十年？” 这个问题很古怪，悖论依旧如实回答，陆仁甲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道：“你是地球意识的一部分，为什么十几年的少年人格可以作为你人格意识的主宰？” 这一次悖论的回答畅快得多：“因为那时候我才真的拥有我的灵魂，而非集体意识。” 这个疑问也被解答，陆仁甲又提出第三个问题：“你的婚礼想要西式的还是中式的？和风会不会很麻烦？” “我……” 悖论快速的眨眨眼，突如其来的狂喜和震惊迅速覆盖了他的灵魂，这个强大的少年像个傻瓜一样反复张合嘴唇露出他的牙齿，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又害怕这只是一场幻梦。 见他这样，陆仁甲不自在地挠挠头：“行了，别跟我弄这些，我可不习惯，你有橙光戒指没有，她的灵魂信息在我这，接受转让，就让循环在此终结，你们好好去过你们的日子……” 陆仁甲的话语中断了。 不，不对。 面前的悖论，他并不是这个时空的大蛇，人如其名，他只是个从未存在的悖论。 那位御坂的灵魂信息，其实应该属于在全职世界里被星蓝石封印的那个大蛇。 他们才是这个时空的彼此所属。 别看悖论口口声声老爹老爹地叫着，涉及心爱的人和执念，没什么道理可讲。 也许是错觉，陆仁甲总觉得那双漆黑的蛇瞳里亮起一道红光。 事情有些复杂。 如果将御坂姐姐的灵魂交给悖论，少年大蛇不是一样会失去她？ 总会有新的悖论产生，循环永远不会结束。 时间旅行大都是这样，它们的逻辑自成闭环，当然也有修改时间线以后原时间线人物被抹除。 你愿意被抹除吗？ “怎么了，老爹？” 悖论的声音遥远得仿佛从天际传来，本来爽朗的嗓音，现在再听多少有些黏腻，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巨蟒缠绕在你的脖子上缓缓收紧，冰凉的鳞片稍微用力，从你气管里喷涌而出的血液就会堵塞你的呼吸。 “你不是要将她还给我吗？” 悖论看上去很是开心，笑得露出满嘴牙齿，每一颗都闪烁着同样骇人的锐利光芒。 场面愈加微妙。 一方面，陆仁甲心知肚明悖论的某种读心能力可以对他此时的所思所想一览无余； 另一方面，悖论知道他知道，却仍然极为耐心地问他：“老爹，你在犹豫什么？” 悖论自然而然地走近陆仁甲，每走一步，笑容就消失一点。 陆仁甲没有后退。 “怎么，不用你引以为傲的喉舌试图说服我吗？老爹？” 悖论的声音冷静而又残酷：“你不该是这么轻易放弃的人啊？” 你根本不是能说服的存在！ 一无所有的人不会在乎从别人身上剥夺什么，为了得到他们的渴求，他们可以赌上一切，再输还能输什么？ 这种人，再配上强大的力量，必然化作一团火焰，烧尽世界无所谓，烧尽自己也不可惜，火焰怎么可能被言语劝退？ 陆仁甲一直不是个聪明人，但他知道不要在地上捡东西吃，大小便会去厕所，还有绝对不要试图点燃一堆正在走向你的炸药。 悖论走得很慢，这让他带来的压迫感成倍地增加，这种心理学的小技巧陆仁甲熟悉得如同他的牙刷，这不代表由别人来做的时候，其中的功效会被削弱。 “你杀过我……至少吸收过我的部分灵魂。” 这不是指责，不是疑问，仅仅是简单的陈述，陆仁甲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就好像他在讨论的并非面前的人不是第一次杀他，而是昨天吃的红烧茄子味道有点咸。 悖论点头：“相当美味，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当你得知时间线可以重启的时候就告诉我，必须在结束循环之前吃掉你一次，事实上，除去人格的部分，我和你没什么不同。 如果说记忆和经历构成了使我们得以成为我们的部分，那我应该是获得你部分记忆和部分人格的一个孩子。 所以，我叫你老爹，虽然也有你看着我成长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你的确是。” “这样的回答，足够让你做好准备吗？” 悖论叹息着：“老爹，不如就让我们的沟通简单一点，比起那位星蓝石，我和你的关系才更加亲近啊，姐姐的灵魂在我这里远比在他那里好得多，我足够强大，我还能从无限的重启中庇护姐姐，再也没有人能以任何方式伤害她。” “我们都知道，你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或事付出生命的代价，对你来说真正重要的只有你自己，剩下的只能屈居第二，这也是为什么你能平等地看待一切事物，在你心底它们同样卑贱，就像猫狗都是宠物，牛羊都是牲畜。” 悖论站到陆仁甲的面前，他的个子很高，所以很自然地俯视陆仁甲。 “既然你知道你并不会真的为保护姐姐的灵魂献上生命，我也有能力和决心真的杀死你，不如我们就跳过这个阶段，直接来到你认输，然后我拿到我想要的，再完成你的所有任务送你回归主神空间怎么样？” 听上去太合理了，并且报酬丰厚得让人难以置信。 无论重楼还是悖论，他们都是对陆仁甲来说太过强大的存在，以至于他们完全没有欺骗和算计他的必要，他们的实力使得他们的承诺货真价实。 答应他，就能轻轻松松赢下这一场战争。 答应他，获得的回报会远超事前陆仁甲最乐观的想象。 答应他，他本来就是个悲剧，你之前的愿望就是希望给他一个足够美好的结局。 答应他，那样你和你视若珍宝的性命就可以继续活得更久，你甚至找不到任何可能存在的亏损，每个人都是赢家！ 那么，你的回应其实非常容易想象，因为怎么可能还会有任何其他的选项存在呢？ 你不是英雄，不是伟人，不是圣贤，不是正面人物，你连个好人也算不上，你指望你这种拖出去枪毙十分钟也不会冤枉的家伙能报以什么样的回应？ “不。”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哦，亲爱的。 大脑深处传来一段吃吃偷笑的嘲讽。 我以为我才是我们之间的那个疯子呢。 第八十一章 起源的终章 “我觉得我的耳朵刚刚出了点问题，老爹，我听到的是拒绝。” 悖论有一副好嗓子，他的声音柔软而磁性，当他刻意放低声线再带上那么一点点鼻音，你总会觉得下一秒他会系紧餐巾，倒上红酒，挖出你的眼球作为配菜，用最优雅的姿态就着蚕豆和鱼子酱吃掉你的肝脏。 与之相对的陆仁甲身形僵硬，非要形容的话，他的脸色就像刚刚吞了一只死苍蝇，然后在呕吐的时候发现吐出的是二十只皮肤冒出脓浆的癞蛤蟆。 “不，那完全出自我本人意愿，没有经过任何胁迫，经过深思熟虑和长久的考量——我想，我是第二次发现自己愚蠢地令人发笑。” 头脑里有个恼人的声音幸灾乐祸道：“我们一直都是！” 陆仁甲没有否认。 悖论的表情像是在目睹世界上所有的奇迹一起发生在他眼前，大概是目睹阿道夫·希特勒骑在戴高乐的头顶上高呼“我有一个梦想”，又或者斯巴达三百勇士和迪士尼公主们在开下午茶会讨论世界经济的等级。 他迟疑了一下，再度确认：“即便你听到我给你开出的所有优厚条件，也明确得知你拒绝的所有后果，你清楚我完全有杀你的动机和实力，并且不在乎实施？” “我发起的每场战斗胜率都不会是百分百……这场的胜率大概是零，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陆仁甲调动起早先埋藏在世界各地的阵法，一个又一个功能各异的阵法开始运转。 中原大地上所有的魔化强者无论在做什么，他们身上所有的力量和魔气在瞬间被剥夺一空，源源不断地向陆仁甲传来。 全职世界里无数的玩家整装待发，虚空中的怪物们停止无止尽的彼此厮杀，饥肠辘辘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期待。 几千个来自巫师世界的邪恶生物拥有了橙色的身体，为首的一男一女半跪在地上，任何需要信仰之力的存在都会因为他们眼中的狂热恨不得立刻篡改他们的信仰。 “知道结果就放弃？你要是真的吃过我，就该知道那从来不是我的风格。” 头一次不再隐藏实力的陆仁甲火力全开，橙光组成的全覆盖战甲耀眼得很，那光芒在白天也显得无比明亮。 “拜托不要用一根手指就秒杀我，拜托不要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就杀我，可以的话，希望最好别杀我……” 在这应该当英雄的关口，陆仁甲嘴里开始喃喃自语一些英雄绝对不会说的话，不像祈祷，也不像求饶，絮絮叨叨得让人烦躁。 悖论挠挠鼻翼，语气古怪：“宁可冒着被杀的风险底牌全掀，也要护着跟你说话没超过三句的那个我，老爹，明明在做这么像英雄的事，这时候还认怂也太让人失望了。” “狗屁的英雄！” 头一次爆粗，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陆仁甲狠狠瞪了一眼悖论：“我就是希望未来的每一天里，我不用去反复思考为什么我没有在此刻站出来！” “我不是纯粹的好人，做不到用生命保护那个灵魂。” “我也不是纯粹的坏人，没办法袖手旁观。” “像我这样半吊子的热血，赶快打倒我然后踩在我的脸上拿走你要的东西！” “如果付出全力仍然失败没能阻止你，至少我还有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我怕死……更怕像条狗一样活着，每天溺死在自己的愧疚和悲哀中！” 陆仁甲的脖子被收紧，然后微微用力—— 悖论狠狠地拥抱他，拍得他后背啪啪作响，开怀大笑：“有你这样的老爹，你儿子难道会是混蛋吗？！” “我逗你的！” 白云悠悠，蓝天依旧，一行大雁排队南飞，领头的做出避让动作，后边的全部有样学样，躲开胸口有个44码鞋印，一飞冲天的悖论。 等悖论自然落地，陆仁甲拎着他的旅游鞋，疯狂追打悖论，悖论也不还手，迁就陆仁甲的速度让他追着打，纯白的校服上印满鞋印。 两人追逐跑闹了五分钟，陆仁甲动作逐渐放慢，悖论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不是累了，是他想明白了。 “你……要死了？” 这次他的口气不再确定，心里却十分明了。 悖论是个好孩子，他的选择就是……终结这无尽的循环，代价呢？ 位面中的错误不再堆叠，悖论就会不复存在，他的诞生就是基于这世界不希望被轮回者摧毁。 世界不断重启，因为世界在“现在”被轮回者们荼毒，而悖论作为最强大的守护者吞掉了其他所有盖亚意识然后放任轮回者们的作为，在不断的重启中希望拯救他姐姐。 他做到了，在这条陆仁甲一无所知的世界线里，陆仁甲没有因为认识他们而表现同情，所以杀了御坂姐姐得以保留她的灵魂。 享受这个结果的是那位星蓝石大蛇，不需要多说什么，悖论的身体已经慢慢透明起来。 他还在笑，还在试图告诉陆仁甲什么事情，却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从未出生和存在于这世界的生命，他的声音当然也是不存在的。 悖论也发现了这一点，有些遗憾，十分用力地挥挥手，用夸张的口型说出中文的“再见”。 喂喂，别开玩笑好不好，别一下子从要打要杀就直接跳到这种走向啊。 陆仁甲伸出的手慢了一步，没有握住任何东西。 海量的知识和本能涌上他的心头，尤其是对空间能力的解析和运用，刹那间他明晰了如何利用能量附着在独立原子和质子上，并如何将其分割后传送到目的地，利用粒子的同步性进行任意传送…… 他一挥手，黑色的暗黑粒子洞射而去，这次是正宗的，并非模拟的水货。 这是悖论留给他的遗产？ 在暗黑粒子的行进路途上，一排轮回者凭空出现，全是现代打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打中要害部位，憋屈无比的死去。 他们的复活手段也纷纷被移除，陆仁甲听到足足十二声主线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这些人死得毫无意义，毫无价值，什么手段也用不出来。 他们曾经将世界视为游乐的场地，可以被任意涂抹的画板，现在死得如同一个笑话，真是讽刺。 悖论知晓他的三观，活下来没有出现的三个应该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星蓝石大蛇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从全职世界里出来，伤势已然恢复，表情复杂，大蛇一族的花纹在他胸口熠熠生辉。 “哥哥给了我剩下的部分，他残余的力量和记忆，但是世界不允许两个盖亚意识的人格存在，所以……哥哥走了，我先送你回一千八百年后去，老爹。” 陆仁甲手上的贪婪之戒大亮，对应到星蓝石大蛇的戒指，那应该就代表御坂姐姐灵魂信息的转移成功。 再一次，雾气浮现，陆仁甲站在中间，在彻底离开这个时代前悄悄问大蛇：“你能认可他的牺牲吗？我是不是其实有机会拯救他？” 大蛇悠悠转动戒指，稍稍扯动嘴角。 “相信我，老爹。” 他说。 “你已经拯救他了。” 第八十二章 未来的约定 “第42届学园祭即将开幕！” 随着礼炮和欢呼，樱花和彩色的纸屑一起飘向天空，掌声雷动。 这里是奇稻田私立国际中学，日本最古老的学校。 从有文字和历史存在的时候，这个学校便存在于出云的土地上，最初只是个小小的草庐学堂，收留一些孤儿和流浪者。 织田信长的铁蹄没能踏破这里，风魔小太郎的忍者军团没能征服这里，传说善良的女神奇稻田姬的灵魂守护着这里，无论外界如何风雨飘摇，那些真正无辜的存在总可以在这里找到一席之地。 “就让我们跳过古老的历史和传说，直接开始这场为期三天的狂欢吧！” 校内头号不良少年一跃而起，从平地跳到二十米高的演讲台上，抓起话筒就跑，落地的时候脚下溅起几朵火花。 本来正在演讲的蓝发少女气得发抖，发出震撼全场的咆哮：“你这个万年留级生！迟到大王！瞌睡虫！” “草薙京！” 草薙京还来得及转身冲少女做个鬼脸，连续后空翻逃出演讲台范围，用手里的话筒大喊：“要记得来我们社团的摊位光临！” 远比刚才响亮十倍的掌声响起，新生和新生家长们还在为这一幕震惊，老生和老生家长们已经笑着互相打趣说现在的学园祭才刚刚开始。 奇稻田的校风十分自由，并不会违反校规，这里鼓励学生们释放天性，草薙京只是有点释放过头了。 音乐教室里，摇滚社团正在调整乐器，听到校内广播传来的草薙京声音和外面的骚乱全部会心一笑，只有红发的贝斯手用鼻子哼一声，手中的拨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学生们在操场摆出各式各样的摊位，不断有人穿梭其中。 服装摊位的摊主是个特定部位丰满过头的美女，她本人穿着深V凸显曲线的旗袍，修长的双腿使得旗袍开叉显得格外的高。 即便长发遮住她的眼睛，也不影响她整体的美丽，导致明明是女装的摊位，围在摊位前的却是满满的男生们，望眼欲穿。 白发的寸头皮笑肉不笑地站在她身边，袖子上有教师的字样，精炼的肌肉让许多视线只能是视线，他的吉他摆在展览的服装中间，估计学园祭期间不会再有出场机会。 包子摊位前挂着奇怪的拒绝招牌，大大的红叉覆盖在蓝马甲上，还分出专人不停巡逻，让人不禁怀疑这里到底和蓝色马甲有过什么恩怨。 场边维持秩序的肌肉壮汉抹下汗水，远远对另一边喊道：“金家潘老师！柔道社的弟子们刚刚空闲下来，需要他们帮跆拳道社搬东西吗？” 他呼唤的人一身白色练功服被汗水打湿浸透，听闻这话笑着摇摇头，高声回应：“算了，让他们去玩吧，这里的正义由我一人守护！” 音乐馆里，和金家潘身穿同款练功服的金发长发帅哥老师用小指甲挖下耳朵，像是要把这中二的言语从耳朵里挖出来，用来迎接更加美好的声音。 两支七彩的荧光应援棒在他手中挥舞得极为专业，每个鼓点恰好卡住节拍，他的表情专注且狂热，和数百名学生一同欢呼：“雅典娜！雅典娜！” 他们呼喊的正主于舞台中央踩出一连串轻巧的步伐，歌曲即将步入高潮，前奏音乐响起时，这位紫发美少女偶像用发梢缠绕在指间，调皮地眨下右眼，爽快地接受这份应援：“谢谢大家——尤其是你，全勋先生！” “总有一天我会站上更大的舞台，让那里和这里一样座无虚席！” “大家，要一直支持我哦！” 中岛美雪的《ルージュ》（口红）最高潮响起，尽管年龄不够，选择的曲目并不能完美还原这位歌姬的神级声线，改编后雅典娜专属于年轻人的那份青春活力还是让人心痒痒的，难以自拔。 歌声传到打气球的摊位前，顾客稍微分神，与目标失之交臂。 摆摊的摊主立刻哈哈大笑，头上的红巾一抖一抖，旁边戴墨镜的摊主朋友用手肘打在他胸前，将他打得直揉胸口，同时随手拿过顾客如果打中能得到的小熊玩偶，塞进对方怀里。 红巾摊主挠头抱怨，墨镜男不为所动，自顾自接待下一个顾客。 拿到小熊玩偶的顾客开心地玩了一阵，看腕表上时间差不多，站到临时搭建的神轿后边，再一转身，纯白的长袖巫女装已经换好。 侍应生打扮的金发女生和女忍者打扮的黑发女生坐在神轿上向她招手，巫女小碎步跑过去，一头扎在两个女生中间，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些什么悄悄话，三人笑闹成一团。 神轿晃晃悠悠，轿夫们喊着响亮的口号踏过学校教堂的大门。 正在布道的神父扬起眉毛，恰到好处的风便带上大门，神父则继续他的布道：“……的幸运。因为我们和平地共同沐浴在神的光辉下，感谢我主的仁慈，感谢我们彼此的友爱，使得神明见证我们的虔诚，同时也恩赐于我们。” 神父抬起头，望向远方：“我们的每个习以为常的普通生活，都是无数人付出努力和生命的结果，珍惜吧，这是对神明最好的回报。” 陆仁甲坐在暂时腾出来的空教室里，他的座位是左边靠窗第三个，此刻他反坐椅子，和坐在左边靠窗第二个的大蛇在打游戏王，旁边御坂姐姐含笑坐在一边。 “你的生命值已经犹如风中残烛！你场上的怪兽攻击力为0，这种杂物怪兽能做到什么！给我永远沉浸在黑暗的世界里，反思你胆敢冒犯神明的可悲行径吧！” 陆仁甲手里捏住攻击力高达2400点的真红眼黑龙，十分流畅地顺嘴胡说：“驾驭真红之黑炎的传说之龙啊！用你无坚不摧的地狱之火将这尘世燃烧殆尽！黑炎弹！” “老爹你好吵喔。” 大蛇打开盖牌，陷阱卡魔法之筒，效果是将一次攻击返还到敌人的生命值上，陆仁甲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不！魔法之筒是只有魔法师才能使用的强力魔法！你的场上怎么可能会有！难道是！” “……老爹，你比我还清楚纳祭魔的种族吧？不管这回合我发动怪兽效果还是陷阱效果你都会输，而且咱们两个玩的是大师规则不是决斗都市规则，不要随便口胡！” 陆仁甲一脸的不甘心：“好吧，我承认你的实力！但是杂碎！你要记住，我不过是四大天王里最弱的那个！打败我没什么值得你骄傲的！他们会替我报仇！下次再见，我在地狱里等着你！啪！” 最后的声音来自于陆仁甲用嘴模拟，他趴在桌子上装死，身子越来越透明。 “经历一千八百年才完全修复她的灵魂，等你们度过这段人生，下次咱们再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好好活着。” “如果人生能够和游戏一样投币重来，那该有多好……” 陆仁甲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喃喃自语：“……我先走一步。” 大蛇摆弄着卡牌，低声道：“老爹，さらば。” “全部战争主线完成。” “已允许回归。” “轮回战场已终结。” congratulations！ 第八十三章 奖励与循环 “本次任务世界：格斗之王97。” “本次任务世界性质：轮回战争。” “可选主线任务1：在一次拳皇比赛中至少获得前四名。（未完成）” “可选主线任务2：收集至少十份天国神族后裔之血。（已完成）” “可选主线任务3：收集三神器之血。（已完成）” “可选主线任务4：收集至少十个非K系改造强者之血。（未完成）” “战争任务一：尽可能多地确认其他轮回者主线任务，不得低于五人，失败后抹杀。（已完成18\/5）” “战争任务二：尽可能多地破坏其他轮回者主线任务，不得低于五人，失败后抹杀。（已完成15\/5）” “战争任务三：猎杀轮回者，至少三人，失败后抹杀。（已完成15\/5）”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魔幻\/古武\/信仰\/科技\/奇幻\/灵异\/修真\/克苏鲁\/？？？。” “你交出了一份堪称完美的答卷，即便出题人替你做好所有的工作，仍然不能抹杀你的出色成绩。” “你超出三倍完成了你的战争主线，本次结算奖励额度为三倍。” “本次任务中你的轮回点奖励为（x3）=，部分轮回点等价置换后已出现在轮回者个人空间。” “你在一次正式的轮回战争中取得优异的成绩和完美的胜利，你未来的任务里，失败不会再有直接抹杀的选项，如果是因为未支付失败惩罚而抹杀，你可以直到下次任务完成后再支付惩罚。” “你获得命运硬币（特性：盖亚）3x3=9枚。” “你的下三次轮回任务不会再出现战争世界。” “现在你可以通过消耗一枚对应能级的命运硬币开启回归任何你曾经历过的位面通道，开启后不再关闭。 每次任务期间可停留最大时长为（最大任务执行时间减去实际任务执行时间+三十天）x你经历过的世界总数，提前回归视为本次任务中放弃此次机会。” “现在你可以通过消耗一枚命运硬币开启拥有对应特性和能级的世界通道。” “你在主神空间内部的休息时间翻倍20x2=40天。” “在你离开主神空间执行任务期间，主神空间的变化如下……” 严格来说，大蛇不是出题人而是卷子本身吧？ 七百万轮回点…… 直接抹杀取消，惩罚抹杀延迟。 不知道下三次任务必然不会再出现战争世界是不是也是三倍奖励，这个应该是给轮回者休息的时间，一般来说一场就够了。 在腕轮上查了一下后，陆仁甲发现战争世界虽然不会出现，其实也可以响应其他同空间的战争任务，并且可以主动申请，奖励的休息时间可以顺延。 最后是回归已经经历过的任务世界…… 陆仁甲目前经历过六个任务世界，按顺序是都市灵异、都市国术（老子是癞蛤蟆）、魔幻仙侠（仙剑奇侠传）、魔幻童话（哈利波特）、魔幻异能（全职高手）、魔幻异能（格斗之王）。 其中全职世界他并不需要额外开启，国术世界里一帮连刀都能捅死的人也没什么价值，二十一世纪的科技也没什么价值。 陆仁甲尝试用一枚盖亚硬币去开启拳皇世界，得到的回馈却是：“此世界永久封禁了主神空间对其的连接，你无法再以任何方式回归其中，你的硬币已被返还。” 封禁！ 这个词语很难不让人想到悖论说过的主神权限，星蓝石大蛇彻底断绝任何轮回者再进入的可能。 所以才会是さらば。 再也不会相见的永别。 微微沉默一会，陆仁甲不再去想，转而将剩下的世界一一开启。 这种回归不会再发布任何任务，也不会再有复制奖励，只有搜刮资源和变相延长休息时间，用来修炼还差不多。 同时这个新功能特别的复杂，因为并非所有世界的时间流都是同步的。能级越低，时间流速越快，主神空间里的一分钟足以抵得上都市世界的一年，仙剑则属于高能级跌落到中能级，仙剑一年相当于主神大半天左右。 各种换算不在此列出公式，太复杂，回归时间只能是轮回者离开后的时间，并且时间会自然流逝，除非再用道具和轮回点干涉改变，越高能级价格越高。 按这个规则，巫师世界过去约有一百二十七年，仙剑有四十二年，灵异世界可就多了，时间线跨过六位数接近七位数……这也证明那个世界没有再发生能级变化。 要是那个世界能够发展科技，能级也能晋升，可是什么也没有。 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设定和奖励究竟如何，经历空前的斗智斗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以后，终于回到绝对安全的主神空间中，陆仁甲最需要的只是上床好好睡上一觉，彻底放松下来。 大约十几个小时过去，陆仁甲饶有兴致地看起这次任务的视频，这次不知道主神出于什么心态，用的是半像素叙事风格，用的资源跟拳皇97的过场动画是一样的。 这让陆仁甲忍不住想起进来之前曾经追过的同人动画《魂之印记》，当然内容完全不同。 视频里以悖论为第一视角，讲述的是十七次轮回，悖论身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从第一次遇见陆仁甲，满怀仇恨和痛苦的大蛇试图引导他杀掉其他轮回者，在他这个受害者看来，轮回者们全部该死。 利用完陆仁甲，陆仁甲也要死，悖论希望让他死在杀光其他轮回者，自以为胜利的那一刻。 直到陆仁甲花了大概三分钟推断出他的意图，用十分钟说服大蛇，有第一次循环，说不定就会有第二次，杀掉其他人不代表复仇，复仇的本质又十分空虚，还不如让他来尝试打破循环，复活他失去的爱人。 第一次循环中的陆仁甲即使在像素画风中也那么显眼和癫狂，他要求大蛇接触循环中的每一个角色，如同《土拨鼠之日》。 像素动画一般不会特意配音，可是陆仁甲看到屏幕上连像素风也无法彻底掩盖的疯狂神色出现在自己眼中，还有那一句句对应的台词。 “每次循环里尽量做出不同的选择，不要让发展有任何的雷同。” “你必须了解每一个有可能成为你敌人的存在，原住民和轮回者一样，我建议你完全吞噬他们每个人的意识和灵魂，你是盖亚，不会因此失去主体意识。” “然后去尝试主动重启循环，找到关键点，一定要尝试到百分百控制重启机制。” “当你成功掌握这些所有，将你的力量积蓄到再无法提升的那一刻。” “找到某个循环里的我，不需要那个我帮你做什么，直接吃了我。” “不。” 那些像素点排列组合，构成一张狂笑的恐怖面庞—— “只要你能够确认这世界的循环不止一次，现在就吃掉我！” 第八十四章 重回巫师界 讨厌，就算像素风的我依然是这么帅气~ 陆仁甲扭动得像条蛆一样，接着往下看。 在第一次循环中，悖论依照陆仁甲的建议，从弱到强，将整个太阳系的所有智慧生命全部吸收统一，最后一个独立意志消失在悖论体内的时候，世界重启。 第二次循环中，悖论选择的方式是在一千八百年的时间里改造世界，轮回者们一降临立刻被一整颗灵能飞升的机械化地球攻击，即便如此，仍然有几个轮回者存活下来，死去的更是第一时间触发身上的报复机制，世界毁于一旦。 第三次循环，悖论开始发现，每一次重复，他都会从姐姐死去后不久的时间点开始重生，虽然不能携带每次循环积累的力量，知识却可以累积，但是不能拯救姐姐，什么对他都没有意义。 世界为了不被毁灭所以不断重启，可是悖论从未在乎。 第五次循环里，悖论试图拒绝轮回者进入，可是没有轮回者们毁灭世界，世界就无法重启，最后悖论引来外神阿撒托斯的注视，献祭掉整个位面才重启。 第八次…… 第十一次里，悖论开始让陆仁甲和其他轮回者向前穿越。 不知为何，被告知的信息越多，轮回者们能做出的干涉越少，并且即使过去的三位轮回者死亡，御坂姐姐也曾因为御坂网络的命令消亡，因为巧合死去，始终不能等到悖论。 轮回者都曾有机会帮悖论拯救御坂姐姐，但他们是聪明人，也许太过聪明，所以每个人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都啪啪响，只有陆仁甲这傻子一个人认真。 时间不能阻止我，循环不能阻止我，只要能复活你，我愿意献祭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一定会等到你，即便要在一千八百年之后！ 结局里，悖论笑得十分开心。 他本人并不是那个再度拥有姐姐的少年，可他还是很开心。 他姐姐对他教育的很好，姐姐会喜欢那个刚刚失而复得，心地还纯洁着的他。 不过是世界企图拯救自身造出的工具，不过是时间和命运残忍的玩笑，干什么要做大团圆的美梦啊。 太蠢了。 他挥手时没有说出的话，被主神空间以台词的方式记录下来打在屏幕上。 那也并非是对陆仁甲所说，目标是陆仁甲身后的紧紧抱住星蓝石大蛇的御坂姐姐虚影。 “姐姐……” “我有当一个好孩子吗？” 不知道为什么，主神这次连陆仁甲的操作都不需要，直接剪辑好上传。 因为之前的高质量视频，加上完全免费的全职同人电视剧，他这个账号积累了不少粉丝。 虽然mugen动画一直是不温不火的小众圈子，还是有很多人看完了整个故事并在弹幕和评论区留言。 “呜呜呜太刀了太刀了，孩子受不了了。” “@大师牌@剑心寒，还不快去通知大佬做人物？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这位悖论蛇爬塔！” “这不应该找金蛇天尊？这位大佬做大蛇一绝啊？” “金蛇不是半退圈吗……这种人物背景找肝多的大佬才行吧，得多少套行为逻辑和技能，一个顶十个。” “这人物做出来强度至少狂中。” “我觉得是神。” “在mugen区里对比人物强度的引流狗能不能去死一死啊，你妈AI开高了都能神上不知道？” 陆仁甲意外地看了一会，今天的mugen人说话好温柔，居然如此没有攻击性，还会教导新人。 很快评论就歪楼了，陆仁甲翻了一会，在腕表新出的轮回者拍卖行App上转一圈，将多余用不到的收获卖掉，又在主神处买了一些天材地宝。 仙剑的蜀山派功法对他来说到头了，毕竟成天黄中李人参果当零食吃，蜀山功法没设计过这种环境下修炼者的极限。 花五百万买了套出自洪荒世界的功法，名字平平无奇，《自然意气经》，也没介绍创始者和修炼者。 本来不准备换这个，可是同档次的《幽冥灵杀经》和《魔极真功初解》多多少少原修炼者有那么点晦气，还全是魔道功法，以后选择轮回任务的范围会相对小一点。 这不是扯淡，任何学过小学二年级数学课程的正常人都应该明白，假如多元宇宙存在，且可能性俱全，那么必然会出现一个足够强大的世界，还足够邪恶，会掠夺其他世界的一切让自身成长。 可是多元宇宙依然好好的存在，没有在你阅读这个假想的时候毁灭你的世界，这就证明无穷多元宇宙里必然是光明占据上风，为什么要跟宇宙唱反调？ 而且这两个功法契合度最高也就61%，刚刚是及格，《自然意气经》却足有92%，陆仁甲那叫一个泪流满面。 他奶奶的，为啥适合我的功法名字如此平平无奇，而且不是100%契合度？ 功法兑换后自带运行路线和部分基础能量，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才会变为自行运转的本能。 主神空间里休息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因为各个任务世界也会有时间流逝，如果回归时想要追回就需要额外付出轮回点。 几个有价值的世界时间又向前推进不少，最理想的其实应该是回归空间后立刻去其他世界休息，最后回归主神空间等每天的轮回世界更新。 说归说，谁做得到绝对理性，人类就是感性的生物，真正绝对理性的只有没有感情，只依照逻辑的东西。 所以陆仁甲用掉两枚盖亚硬币，尽管悖论一度消失，他也是陆仁甲曾经真真切切接触到的原住民，命运硬币认可他的存在，允许他成为轮回者。 接下来没什么可说的，悖论向陆仁甲要了两枚硬币，拳皇世界中由于世界本身需要悖论执行保护世界的任务，不允许御坂姐姐以命运硬币的形式复活。 主神空间内部不需要遵循这个规则，所以复活和成为轮回者一气呵成。 对这个御坂姐姐来说，她的时间节点取自早上醒来刚刚准备下田的时候，解释的事情自然是悖论来做。 又磨蹭一个多小时，陆仁甲才开始不情不愿地花费轮回点进行时间逆流，首先要回的是巫师世界，最早可以回到陆仁甲离开的六年以后，那是秦怀信离开的时间。 需要花费轮回点：。 这么一看，这些任务世界的时间流动未免太过廉价，逆转起来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一旦进入过某个时间节点，再次进入时就只能是这之后的时间，可能这是唯一的限制。 哎呀呀，魔法英格兰，不知道跨越六年之后，你们有没有怀念我这位黑魔王？ 来，巫师们。 说“你好”。 第一章 巫师界（一） 英国人总是自诩为绅士，一般认为他们对于情感的表达含蓄而内敛。 那只是针对成年人来说，事实上，无论什么国家教育下的未成年人，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奇葩，总归是差不多的。 哈利·波特，曾经大难不死的男孩眼神坚毅，和他的朋友们正准备走出校门。 他们穿着麻瓜的衣服，简洁而干练，霍格沃茨的结界就在眼前。 “等等。” 纳威·隆巴顿，昔日胆小健忘的小胖子，如今已经是一副合格的战士面貌。 他拦下哈利，一行人立刻抽出魔杖，“呼神护卫！”、“盔甲护身！”的咒语响起，哈利则是“心灵锁链！” 所有人的思维被拉到同一条通讯线路中，哈利的疑问传来：“怎么回事？是他们出现在霍格沃茨附近吗？” 温柔的女声插进对话中：“不，食死徒们的第一目标还没完成，他们不会想要这时候袭击我们。” 纳威点点头：“赫敏说得没错，没有食死徒身上黑魔法的臭味，并且这股流动的魔力有些熟悉，保持戒备。” 汤姆·马沃罗·陆仁甲·里德尔，少年级长，撤去幻身咒，饶有兴致地拍拍手：“不错，纳威，即便是熟悉的魔力也应该保持戒备，接下来还需要我配合其他步骤吗？” 一头金发的雀斑小子惊叫道：“陆先生！你回来了！” 陆仁甲脸上的笑容稍微减退，轻轻摇动手指：“罗恩，你只是见到一个外表是陆仁甲的生命，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是你口中的陆先生，如果不是你已经毕业的话，光是为你冒失的行为，格兰芬多就应该扣三分。” “你瞧，不管是复方汤剂，变形术，博格特，哪个都有可能伪造出这么一副外表，为什么不尽可能地确认过以后再决定我是谁？” 罗恩被他说得脖子一缩，人群一阵骚动，似乎有些畏缩。 只有一位暗金色波浪长发的少女上前一步，看样子是想护住罗恩，尽管她自己面对陆仁甲也有些结巴：“不管你究竟是谁，都不应该这样说罗-罗！” 陆仁甲眉头一挑，笑容玩味：“哦？拉文德·布朗？你要维护你的心上人？你愿意为此支付多大的代价？” “你喜欢阴尸吗？就是被人用黑魔法亵渎操控的尸体？我觉得用它们腐烂生蛆的手臂缝在你的脸上代替五官会非常有趣的，想想你一眨眼，那些腐肉和蛆虫就掉落，你想要尖叫，于是它们从你五官的缝合处掉出来，再因为魔法长回去……” “够了！” 纳威走上来，越过脸色青白不定的拉文德，表情十分复杂，向陆仁甲行礼：“只有您才会有这种令整个巫师界惊惧的邪恶思维，我们该称呼您什么？陆先生？还是……伏地魔？” 陆仁甲不可置否地耸肩：“都行，在我离开这个世界踏上探寻永生的道路之后发生过什么？你们看起来不像是刚刚毕业的学生，更像一支准备上阵的军队。” 人群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纳威不满地瞪视同伴们，看似无意地说：“姐姐一定很高兴您的回归，陆先生。” 他对陆仁甲的提问避而不答，而是选择用其他信息继续试探，陆仁甲很高兴，用手指向纳威。 清晰的骨裂声传来，纳威的全身骨头在刹那间全部粉碎，整个人软成一滩烂肉，堆在地上。 “我真开心！看来你确实有在我的课程上用功，永远不要在十次试探之内相信他人！好孩子，你会为此受到奖励的！” 很难说此刻处于剧痛中的纳威会不会觉得这是种奖励，陆仁甲使劲揉揉纳威的头，无视其他巫师对他的所有魔咒，在全职世界里摸出一副合金骨骼，对骨骼念道：“全副武装！” 合金骨骼像是有了生命，毫无阻碍地融进纳威的躯体，重新支撑起纳威。 纳威惊讶地向前踏出一步，有霍格沃茨千年结界保护的地面深陷足有六英尺才停下，并且纳威根本就没用全力。 他尝试将腿从中拔出，由于力气大了点，纳威平地一跃而起，跳起至少二十英尺高，还未落下，身体已经自动调整重心，轻轻落在地面。 现在的巫师们可不是当年的土老帽，两位轮回者加上数不清的幻境，英国巫师们的见识和战斗力不比中低端轮回者差。 适应一阵后，纳威已经能大致控制身体，苦笑道谢：“陆先生还是如此随心所欲，谢谢陆先生的好意。” 陆仁甲很满意，又对纳威说：“这东西本来不应该疼的，知道为什么让你遭这个罪么？” 纳威点点头：“对明显超出我实力许多的人试探，这不叫智慧，叫找死，谢谢陆先生教导，我需要练习控制能力，哈利会告诉您这六年来的事。” 不错不错，陆仁甲怎么看纳威怎么满意，挥手让他走开，哈利识趣地凑上来，陆仁甲也慢条斯理地向哈利行礼：“波特先生，你对摄神取念应该有一些了解……” 海量的记忆向陆仁甲涌来。 当年秦怀信给陆仁甲留下的印象，远比拳皇世界的队友要深，那样一个不卑不亢，手段高明的轮回者，哪怕作为敌人，陆仁甲对他的好感也难以言述。 陆仁甲离开后不久曾将这个世界的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斯内普征召为轮回者，这个世界的霍格沃茨提前让米勒娃·麦格当上代理校长，因为邓布利多未来说不定会回来。 秦怀信实际控制着整个霍格沃茨，加上陆仁甲留给他的幻境引爆方法，他其实有能力在几秒钟内直接消灭九成以上的巫师。 不过秦怀信并未滥杀，事实上，秦怀信曾救下许多人，傲罗，学生，食死徒，包括那位全程作为吉祥物的黑魔王，秦怀信也一度帮过他的忙。 虽然没有直接复活他，至少也让他摆脱了残魂形态，还将每个魂器放出来拉起势力，这个世界里曾有六个眼红着希望吞噬彼此，半死不活的伏地魔。 秦怀信当年对他的主线任务闪烁其词，现在看来，有点像他就没有主线任务，他扶持凤凰社，又撺掇伏地魔们拉山头。 陆仁甲一度杀死大部分的黑暗魔法势力，还有大量食死徒，伏地魔们只能招募一些漏网之鱼，有的还只能光杆司令。 现在只剩下三个伏地魔，他们早已吞噬过彼此，霍格沃茨一直对抗他们，秦怀信很好地控制住他们的平衡，不断激发战争双方的潜力和气运，最后将双方收割一空。 第二章 气运论 气运向来是穿梭诸天中比较特殊的一个话题。 这东西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连是否存在都是几千年来争论不休的话题。 同样是要饭的出身，陈友谅就没能干掉朱元璋当皇帝。 王莽篡汉估计也想不到刘秀能天地皆助力。 就像图书管理员这个行业，出过爱因斯坦、马克思，还有印在人民币上的那位，更多的不过是一辈子和书本打交道而已。 气运存在吗？ 许多成功人士的道路充满不可复制的巧合，旁人看来就是气运加身，因为让他们再来一次，他们本人也未必能做到同样的事情，许多小概率事件才能组成一个人的成功。 事实上如何？ 这世界上连买彩票都不是真正的概率事件，因为彩票站这玩意本质上就是个智商税，小钱人家懒得在乎你，时不时吐出一点继续勾引你，买彩票发家致富的有多少人？买彩票的又有多少人？犯贱的赌徒心理。 没了那些小概率事件，该成功的伟人其实依旧能成功，充其量是有一些弯路，因为他们的成功并不依托在那些事件上，人家本身的素质在那摆着，成功是早晚的事。 只有那些本身并不够出色，失去这些小概率事件便一蹶不振泯然众人的人，他们才是真正会盼望气运存在的人，他们就是那些中彩票的幸运儿，可实际上和没中的人并无区别。 世界那么大，总会有人碰巧撞上好事，以纯粹的数学来看，这其实是一种必然，因为总量足够庞大的数据样本中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无论它本身多么微小。 只要不是零，那么总会出现。 所以真实的世界里似乎不应该存在气运，一切都可以推给数学，推给高数，再往上还有量子力学。 偏偏相反，事实上，陆仁甲在第一次轮回任务中就曾复制过角色气运，陆仁甲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份“主要配角气运”！ 事后他更是看到主神空间里明码标价拿出来售卖的气运，名称有“低能级主角气运”、“低能级次要配角气运”等等，一直往上。 这完全打破了陆仁甲对世界的认知。 这东西的存在便是对努力最大的嘲讽，因为气运代表的是无数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必然，倘若这东西生效，就代表你一辈子的努力根本就是个笑话。 这么说吧，你是个每天工作十二小时的工厂工人，因为从小学开始你的班主任就是个得过且过不摊事的人，他不会打骂学生，也不会频繁找家长督促你的学习，你甚至上了二年级以后就再也没有写过作业。 你上了初中，开始学着抽烟，网吧和游戏厅里的禁止未成年人几个大字在你看来就像轻的没味的屁，考试只要抄一抄低空飞过，家长和老师才不关心你是不是在课堂上睡得直打呼噜。 你没考上高中，这是理所当然的，找了个据说是时兴行业的技校，你甚至记不清那是美发还是厨师，因为你踏进那里的日子屈指可数，和朋友潇洒，玩一些浪漫，在女朋友的柔情蜜意里沉沦。 除了工厂，还有哪里会要你这种一无是处的渣滓？ 有了气运又会怎么样？ 班主任在你第一次没交作业的时候当着全班的面打了你的屁股，疼是不疼的，可是小伙伴们的嘲笑让你下定决心不要再忘记作业，你的父母打电话感谢老师并对你更加严格。 初中你学着那些看上去非常酷的人抽烟，第一口就呛得半死，整个气管烟熏火燎，你想要坚持，因为这应该是酷孩子做的事。 然后你就目睹他们被执勤的老师抓到，站在全校面前念着检讨，他们的父母在旁边脸色发青，恨不得把头藏进地里，回家你身上有烟味，你爸把你按在床上打了一顿。 这样的情况下，你好像只能学习，高中差强人意，好在高考发挥还行，上了个二本大学，毕业后有文凭，尽管当不了人上人，坐在办公室里玩手机刷短视频等下班的日子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气运，便能轻易决定你的两种人生？ 这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 气运决定你能不能投个好胎，气运决定你有没有完整的家庭，气运决定你的老师和同学怎样陪你度过你的童年，气运决定你能否获得真爱，在工作中脱颖而出…… 那没气运的活着干什么，集体抹脖子上吊吧，看看下辈子能不能多点气运。 真正决定一个人人生的从来不是外力，应该是他面对每一件事的选择，全部推诿到气运上那不叫有失偏颇，那叫扯淡。 出人意料的是，气运的价格并不贵，或者说是个跌破眼球的白菜价，陆仁甲在第一次任务结束以后兑换的除去两门武术和一些杂物，唯一的特殊兑换就是一份主角气运！ 也就是说，在第二次执行轮回任务的时候，陆仁甲其实算得上那个世界的第二主角！ 那么，陆仁甲在那个世界中，有没有一路高歌猛进，官商一体，后宫成群，小弟若干？ 说实话，陆仁甲进入世界做的第一件事是仰天张大嘴，看会不会有馅饼掉进来。 脖子仰酸了也没有馅饼，只有一肚子西北风和灰尘是真的。 掉馅饼是有点离谱，陆仁甲又依次尝试过买彩票，大街上准备救人，拦住每个路过的异性问你觉得我很帅吗？ 答案可想而知。 在看守所里陆仁甲明白了，这可能不是气运的用法，做完笔录出大门的时候和迎面来的中年农民工撞个满怀，陆仁甲还撞掉了人家的蛇皮袋子，连连道歉。 再见到这个农民工，已经是几个月以后的事，这人真名王虎剩，恰恰是这世界中一个响当当的配角，曾经一眼看出另一位角色的好命格，主动鞍前马后。 陆仁甲获得的主角气运，不过是让他拥有与此人擦肩而过的机会，可是他本身并没有足够吸引人家的资质，他的眼力也没好到看破人家农民工外表下的高人本质。 这便是气运，它不能无中生有，雪中送炭，但它可以给你比其他人更多的机遇，至于你能不能抓住，或者有没有眼力认出来这是个机遇，最后有没有能力把握好，利用好这个机会，气运不管，也可能是这个级别的气运不管。 从那以后，陆仁甲便专心提升实力。 又不是弱智无脑的白痴系统文主角，与其成天做白日梦，还不如脚踏实地，提升自己，即便你的眼力和资质不如别人，机遇不如别人，默默等待，牢牢抓住属于你的那份。 何必跟别人比什么？ 第三章 巫师界（二） 本质上，气运影响环境，思考，和选择，反过来说也是一样，这些因素一样会影响气运。 抽走气运，并不会实际伤害到原住民，短期内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影响，不知道秦怀信是怎么运用这种能量。 当前的世界里，伏地魔领导的食死徒还是和凤凰社起了冲突，不过实在称不上什么战争。 伏地魔的碎片们没有独立的身体，魔力大打折扣，精神状态也很成问题，年轻的经验和心态跟不上，年老的个顶个像是疯子。 稍微有点能力和勇气的黑暗势力早在陆仁甲离开的时候就杀光了，灵魂如今囚禁在橙灯里当灯奴，这些伏地魔招来的势力可想而知，要么没脑子，要么没能力。 夺魂咒可能是他们唯一指的上的咒语，但是伏地魔们哪有力量维持？ 现在的巫师界主流认为，当初选择离开去其他世界冒险的陆仁甲，是伏地魔最强和最大的灵魂碎片，临走前他杀死所有跟随他的仆从，也被认为是某种黑暗仪式需要的血祭。 只是巫师界从未有人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仪式，居然需要几千名活着的祭品，即便是那些光怪陆离的幻境里，这种级别的献祭也是毁灭世界级别的。 J·K罗琳在设计这个世界时只想着去写一个故事，并非是设计一个完整的世界，因此bug频出，许多地方转换为现实后完全没有合理性。 这里的合理性不是指以麻瓜的论调来说，是指以巫师的角度，它连自己的规则也难以自圆其说。 你很难想象巫师们制造魂器这种东西需要的物品，居然是最廉价的谋杀，连麻瓜也可以。 以一个生命的逝去和自我分裂的灵魂制造出的灵魂器皿，强大又脆弱，一般的魔咒不会对它生效，其中的灵魂碎片也可以影响附近的生命并操纵，还能吸收他人的生命力。 然后，连阿瓦达索命咒也无法动摇的器皿，居然可以被七年级学生释放的火焰破坏。 这大概就是巫师们神神秘秘，对知识三缄其口的原因，因为这世界的设定就是这么奇葩，你只需要知道一个咒语，就可以轻易摧毁别人眼中邪恶又强大的黑魔法造物，同理可得想要征服这个世界，只需要好好学习就行。 也不知道伏地魔为什么如此热衷统治这种指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死光或者更惨的世界。 邓布利多能够选择离开这堆烂摊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如今的伏地魔真的造成不了什么大的动荡，充其量算是个有名头的黑巫师。 黑巫师那么多，从梅林时代到四大学院创始人时代，也不差几个无力的伏地魔。 接手凤凰社和霍格沃兹的麦格教授一直希望尽快除掉伏地魔，但她更珍惜学生和社员的生命，所以双方就这样拖下来，伏地魔潜藏在暗中蓄势待发，渴望东山再起，凤凰社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决一死战。 最可悲的地方在于，近几年连伏地魔当最终boss的幻境都没什么人喜欢玩，幻境开发者顺便开发的伏地魔模拟器倒常年稳居一线销售榜。 啧啧啧，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丢脸啊汤姆，你别叫伏地魔，改叫失败者多好。 摄神取念在别人看来只过去一小会，陆仁甲也仅仅挑重点看，速度快得很。 陆仁甲眨眨眼，有些懒洋洋地问纳威：“你们这么全神贯注地戒备，是要做什么，你们觉得伏地魔会大胆到在霍格沃兹附近出现并且袭击你们？” “他至少应该安排一些被变形过的魔法生物或者麻瓜监控器随时盯着我们，我们想传达给他的信号就是我们在这里，从不惧怕他的任何行为！” 纳威回答得铿锵有力，陆仁甲勉强认可，不过很快他又问还在缓解精神冲击的哈利：“你们凤凰社介意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伏地魔吗？” “……” 康奈利·福吉踏出飞路网，碧绿色的火焰微微探出个尖。 他今天的行程还算空闲，堂堂魔法英国最高行政长官的一天可以说很难有休息时间，毕竟魔法很容易让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毁灭世界挂钩。 虽然绝大多数在证实后被确认真的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现在不是和平年代，稍微松懈一点，作为风口浪尖的魔法部长就会轻易地下台或者——死亡？被摄魂？被囚禁在箱子的地下室里永远地为另一个人提供变身药水的原材料？ 而且你作为政府的领导人，做出任何成绩也不会有人在乎，他们只会觉得你应该做到，邓布利多的凤凰社？他们中最优秀的中坚力量全是傲罗里出类拔萃的人，为什么没人感谢傲罗，感谢给傲罗出钱并且指挥他们的魔法部？ 福吉时常会这样想，却不能跟任何人说，你不知道谁可能被夺魂咒控制为伏地魔工作，更不知道除去明面上的那些人，暗地里有多少人参加了凤凰社。 康奈利·福吉只是个橡皮印章，他也只需要是橡皮印章。 干得太出色，黑巫师有无数黑魔法和诡计等着你，你总不能像阿拉斯托·穆迪一样去弄个魔眼，防备每个可能藏匿食死徒的垃圾箱。 干得不出色，凤凰社那帮家伙就会自然而然接过你的工作，完全不和你商量，好像不需要他这个魔法部长他们一样能做好任何事。 该死的战争，不管究竟是哪一方获胜，哪怕两边两败俱伤，不，全部死光才好！让愚蠢的平民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现实中，福吉对那些称呼他部长的部下一一点头致意，没有人知道他心底这些比黑巫师也不逊色的想法，话说回来，他也不知道这些部下究竟是些什么人。 总之不会是他这个魔法部长的人。 当他打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就看到陆仁甲无聊地在隔着玻璃戳观赏宠物箱里边的火蜥蜴，虽然背对着他，却还是放松的姿态。 “你是……伏地……” 话还没说完，他的舌头被粘在上牙膛，身体也无法移动。 陆仁甲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坐进福吉的办公椅，仿佛强撑起精神跟他搭腔：“福吉，福吉，福吉，你那些阴暗的想法我并不会做评价，不过下次办完事回你的办公室再思考好不好？ 我很无聊，而只有杀戮和折磨能缓解我的无聊，再晚点你就应该和你的家人一起欣赏你的孙辈惨遭折磨的模样。” 是他，是他，是他！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像是看透他的心声，陆仁甲耸耸肩：“别那么惊恐，我还没开始娱乐呢，也别再叫我伏地魔，这个名字被配不上它的废物玷污以后，我不喜欢，所以不要叫。” “一会你先在部内广播，然后去通知《预言家日报》，告诉你能联系上的每个人，真正的黑魔王归来，让这世界做好准备。” 说着说着，陆仁甲不满地看向福吉：“你长那么高做什么，跪下听我说话。” 没有魔咒，没有威胁。 福吉立刻匍匐在地上，尽可能地聆听陆仁甲的每一个指示，半个字也不敢错漏，大脑一片空白。 现在他不需要再主动思考任何事，却宁可用时间转换器回到十分钟前干掉那个愚蠢的自我。 他不需要再为伏地魔和凤凰社操心了。 他盼来的，是全世界无人幸免，只能默默承受的黑暗噩梦！ 第四章 巫师界（三） 《预言家日报：真正的黑暗君主六年后重回英国！》 《唱唱反调：魔法部长是一只侏儒巨怪！（随彩页附赠骚扰牤可视化眼镜）》 不得不说，两相对比，《唱唱反调》显得是那么严肃严谨，里面用长达半本的篇幅描述康奈利·福吉这些年的异常，条理清晰地分析他的哪些决策是蠢到只有巨怪才会那么做，其中就包括让半官方报纸刊登这种荒谬的头条。 而《预言家日报》，没有照片，没有采访，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仅仅是将这句话印满一整个版面，来源人一栏填写的是“康奈利·福吉”。 99%的人觉得这是个提前的愚人节笑话，剩下的1%里，凤凰社和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又占据了大多数，他们很难将那位在学校里懒散又鸡贼的陆先生和后来团灭全英国黑暗势力的黑魔王联系在一起。 就算他归来，他真的会伤害自己吗？ 真正慌神的只有老鼠般东躲西藏的伏地魔们和他们招募的新食死徒。 前面也说过气运，拥有它，它可以提供机会，那么，对应的，失去它呢？ 锦上添花，有和没有区别不大，雪上加霜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自打秦怀信抽空双方气运，凤凰社一边发现新食死徒活动的频率大幅度减少，其中有部分原因是这部分的概率降低，更多的原因是……新食死徒们不活动。 本来就是非明面上的人，翻倒巷如今都成了二手幻境和一些违禁幻境的售卖市场，就这傲罗还时不时来查，真正能做大恶的黑巫师早就是陆仁甲的灯奴。 一群小偷小摸也未必能做好的蹩脚三流巫师，加上伏地魔又不是什么好主子，隔三差五来个钻心剜骨阿瓦达索命试图建立威信。 剥夺气运后干什么什么不顺，然后还要受伏地魔的气，食死徒一不发工资二不管吃住，连独立身体也没有的伏地魔时不时还需要别人照顾，别说统治巫师界遥遥无期，一个月后在哪也没个信心。 这要是还能弄出什么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下属，那可真是离了大谱，伏地魔还干什么黑魔王，传销和网骗才是他的出路。 要不是没有实锤消息真假，三个伏地魔就大眼瞪小眼玩去吧，投靠强大的真·黑魔王或者直接洗白不好么，要是没有魔法束缚，指不定伏地魔本体还要被当投名状献上。 伏地魔也知道这个情况，变得更加多疑和残暴，更加剧下属的恐惧和反抗之心。 所有人都在等，等这个消息验证的那一刻。 “这匈牙利树峰的火炎袋多少钱。” 作为风暴中心的源头，陆仁甲丝毫没有这种觉悟，在对角巷和商铺老板一边问价一边闲聊。 老板看上去情绪不高，但还是有问必答：“一加隆又两个西可每盎司……我说客人，你差不多把我这的每样东西问遍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五十加隆一公斤……” 陆仁甲点点头，他刚才问到的商品上面清楚地写着：“新鲜宰割，保证效力。” 一头成年龙龙轻松超过五六吨，每个器官百八十公斤总是有的，龙身上的每种东西对巫师都是极其有用的资源，难怪猎杀屡禁不止，真是暴利。 回到店主的问题：“我就是看看物价，给我拿一个火炎袋，对，一整个，我记得之前龙产品价格应该更高才对，近几年怎么越来越低了，又有新的巨龙栖息地出现？” 这类店铺和当铺区别不大，一宗生意吃三年，收到钱后老板就热情得多，回答也不再敷衍：“客人近几年不在英国？从黑魔王出现开始，英国的关税就一直在降，要不是福吉和他贪婪的官员，我还能再往下压至少五个银西可的成本！” 默默跟在陆仁甲身后的无名巫师脸色骤然一黑，却不敢辩驳。 这个说法引起了陆仁甲的兴趣，二十几个咒语化作无形的立场护住老板和陆仁甲，这不能保证这段对话完全不可能被其他人听见，但是能保证其他人听见的时候，陆仁甲和老板会知道。 见陆仁甲上道，老板也对金加隆感到满意，兴致勃勃地说：“自从六年前，黑魔王再度出现，全世界就开始有意无意讨好英国，毕竟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做，熟悉的很。” 陆仁甲明白了。 说到底，大部分世界遵循的规矩还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英国黑魔王肯定会给英国带来好处，即便这根源是在恐惧。 想来格林德沃崛起的时候，德国也会有对应的好处。 见陆仁甲若有所思，老板知道这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总是有更多话说的，于是不等陆仁甲发问，自己就说：“听说前几天黑魔王回到英国，光是因为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魔法部对我们征收的商税就足足提高百分之二十。” 紧跟陆仁甲的无名巫师也在立场中，汗水肉眼可见地从他脑门流下，陆仁甲似笑非笑地扫过他，转而跟老板搭腔：“想来八成是要保护商户，魔法部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付出努力，总是要生活的嘛。” “让他们保护，还不如指望明天家养小精灵忽然说要奴役巫师还更有可信度！” 老板看来不是第一天对魔法部有意见，嫌恶之极：“十七年前，傲罗可以被食死徒抓去折磨，每个和他们串通一气的人可以宣布被威胁，被夺魂，被控制，只要愿意支付赎金，马尔福那样的食死徒头子也能昂首挺胸走出阿兹卡班！” “六年前是黑魔王自己杀死了追随他的每个人，魔法部做过什么？花园地精也比他们有勇气！” 陆仁甲摸摸鼻子，没好意思说他用的手段有多残忍恶毒。 “至于现在？” 老板冷笑：“这消息如果是真的，魔法部那些贪婪的蛀虫能开口跟我要一倍的税款！他们才不在乎谁掌权，他们听谁的不一样？不管谁上台，总是要用人的，难不成还把他们全杀了换新人？你等着瞧，黑魔王要是真的回来，他们是第一批俯首称臣的！” 陆仁甲只是笑：“万一黑魔王真的觉得这帮废物不堪大用，找一批新人，比如邓布利多曾经领导的凤凰社上台呢？” 老板可能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有些茫然：“凤凰社怎么会听黑魔王的？” 陆仁甲又笑：“咱们说的也不是真事，难不成魔法部还真能按你我说的去做？只是闲聊，假设而已。” 本来老板还觉得陆仁甲可能是来套话的魔法部官员，所以才明里暗里阴阳怪气地损魔法部，这种几乎不可能的假设一出，倒是让他放下不少心。 “说真的，先生。” 陆仁甲的刘海垂下，挡住他的瞳孔，让老板看不清他的表情，语调依旧和煦又亲切：“就当打发时间。” 老板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一下，有些费力地描述着他所想象的，由凤凰社控制的未来。 “那样……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阴暗？” “满是教师、学生，以及理想主义者的政府？” “他们可能会把每个巫师不分出身，不问教育程度地一视同仁。” “再没有什么贵族，血统不再是考量某人未来成就的唯一标准。” “每个巫师和麻瓜没什么不同，该遵守的法律就要遵守，再高的地位也不能让他们逃脱制裁。” “威森加摩不复存在，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不耐烦地审判每一桩案件，他们的心情不会再影响每个案件的结果。” “那样的世界里，没有黑暗，没有压迫和阶级……” 伴随他的描述，仿佛无数画面一一展开，美好的未来和人性闪闪发光，让人难以直视。 “那里也不存在。” 陆仁甲没有被老板描述的东西打动，冷静地回应。 “社会从来不是仅靠这些人支撑起来的，资本凌驾于个人意志之上，只要智慧生命还存在利己性和自私的基因，一切乌托邦就是水中幻月，梦幻泡影。” “美好的终将堕落，忠诚的都将死去，一切高尚的将被抛在风里。” “生存即为不公，大小强弱，无一例外，真正平等的唯有死亡，它对任何生命一视同仁。” 陆仁甲拍拍老板肩膀，带着他一言不发的跟班走出店铺，头也不回地走掉。 “如果我们不能再相见的话，那么提前祝你早，午，晚都安。” 第五章 巫师界（四） “废物！都是废物！” 嘶哑的嗓音愤怒地咆哮，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久久不息。 陆仁甲用一只手堵住耳朵，另一只手灵巧地把玩起某种黑色的流体，这东西在陆仁甲指间变换各种形状，有点像陆仁甲小时候学校门口卖的那种绿色史莱姆，抓起来“咕叽”一声，手感极好。 黑色流体也不知道用身上的什么部位发出声音：“这群废物竟然连你到来都没有察觉，没有提醒我！”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智商还好意思藏人家拉文克劳的冠冕里？” 握住黑色流体的手稍稍加力，纯白的圣洁光芒溢出，黑色流体立刻惨叫，墙上的画像本来是抚摸怀里小羊的牧羊女，此时躲起来只在画框旁探出一个脑袋，偷偷关注事情发展。 每到这种折磨他人的时候，陆仁甲多少有点乐此不疲，等那些愤怒和怨毒发泄过后，再说出口的只剩求饶，无非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然后陆仁甲会稍微放松力度，让他们以为求饶有用，再用十倍的强度折磨。 带陆仁甲来伏地魔魂片藏身处的黑巫师脸色煞白，扭过头不敢再看。 “你要是再不转回头来，我就这样折磨你和你认识的每个人，顺便一提，死亡对黑魔王来说从不是终点，我可以将你的灵魂从体内抽出，以它为燃料，点燃你一千年。” 冷酷无比的警告吓得黑巫师一激灵，正好看到黑色流体上正在冒出袅袅青烟。 黑巫师腿一软，跪在地上，久久不敢眨眼。 懒得去看他那副胆小的样子，陆仁甲继续揉搓手里的黑色流体，揉出一个球。 本质上是灵魂碎片的黑色流体被如此蹂躏，疼痛也是有的，不过远远比不上神圣属性的伤害，更多是一种对人格和尊严的羞辱。 “啊，背叛，这行为是如此的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讴歌，轻浮和虚荣是一个不知足的贪食者，它在吞噬一切之后，结果必然牺牲在自己的贪欲之下！” “不称赞一声，嗯？亲爱的？莎士比亚！我仍记得我们第一次阅读《李尔王》时的那种激动，难道你不记得？” “哦，我忘了，我还在折磨你，你没空聊天，那听我说就好。” 魔气源源不绝从陆仁甲左手涌出，滋养他手上的魂体，圣光又从陆仁甲右手亮起，无情灼烧刚刚愈合的魂体。 陆仁甲的口吻中充满怀念：“我们的青春岁月，现在想来仿佛是上辈子那么遥远的事，那时候我们已经明白，除我们以外的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愚蠢，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统治他们？” “给他们一个他们执着相信的目标，他们就能将为此付出的一切手段合理化，杀人，折磨，奴役，不过是为更伟大的利益付出的小小代价……” 陆仁甲的动作越来越慢，指甲逐渐陷进魂体中：“那时候的我们哪去了？他富有野心，更有能支撑起那份野心的能力，他能说服纯血贵族中最渴望更近一步的马尔福家献上忠诚，他能说服永远纯粹的布莱克家族两位传人跟随他的长袍！” “你让我很失望。” 陆仁甲的声音重归冷静：“我是谁？我是必将凌驾这世界的存在，我可以现在就毁灭整个魔法界，在它的废墟上怀念每个选择愚蠢地与我为敌的存在。” 他放开魂片，任由它缩在墙角治愈自己造成的伤害：“但那样就没有意义了是不是？黑魔王需要正义的英雄来跟他作对，黑魔王需要不计其数的牺牲者来恐吓质疑他的人！我曾经是那么信任你们这些和我分享这名号的家伙！我以为你们至少能再拉起一支军队！” 突如其来的狂怒似乎正在点燃空气，烧尽其中的每一寸氧气，不然怎么会如此让人窒息？ 昂贵的红木椅子被陆仁甲直接踩碎，在碎片中陆仁甲拨开尘土，拾起一顶镶有宝石的，闪闪发光的皇冠。 “我几乎忘记是什么时候制造的你们这些蠢货了。” 陆仁甲自嘲地拍拍脑袋，摇晃着说：“看看，四巨头里最智慧的那个，她遗留下的冠冕也没能提高你一点点弗洛伯毛虫级别的智慧！椅子？椅子！你将我们的魂器藏在麻瓜的椅子下边！” “那是背叛我的那个蠢货做的……” 魂片的声音充斥怨恨和畏惧，陆仁甲冷笑一声，抬脚踩在魂片上边狠狠地碾动，边踩边骂：“我还没说到这部分，你就主动提起来，很好。” 不需要魔杖，陆仁甲屈指成钩，黑巫师便滑行至陆仁甲身旁，被他提起衣领。 随之而来是陆仁甲恨铁不成钢的叹息：“瞧瞧你依赖的是什么人！他和有魔杖的哑炮有什么区别？有魔杖的哑炮至少知道遇见黑魔王立刻跪在地上祈求我的宽恕，知道什么人是他永远不能得罪的。” “那根本就是你的错！” 歇斯底里的喊叫中有一丝丝瑟缩，陆仁甲敏锐地捕捉到，但是没有深究，任由魂片发泄。 “你利用我们的追随者以后直接将每个人屠杀殆尽，却还在抱怨我没有领袖魅力，不能达到你的预想？你怎么不让人鱼在岸上去挑战一条火龙？你知道我们的名声现在在黑暗世界有多么不值得信赖吗！” 魂片几乎是尖叫着，整体剧烈地颤抖，足以证明它内心深处是多么的委屈和愤怒：“每一个！每一个！不是那些凑在我队伍中首鼠两端的墙头草，不是我们心知肚明的间谍和投机者！那些真正忠诚的！愿意追随我描绘的未来的巫师！” ……啊？ 陆仁甲的脸忽然奇怪地拉扯起来。 这是我的错？ 换位思考下，会有多少真正有能力的人会忠诚于连忠诚者也要杀掉的疯子？对抗整个巫师界，又摧毁大半个巫师界的黑暗面。 好像，似乎，大概，可能，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真的是我的错。 “抛开事实不谈，就算我有99%的错误，难道你就没有1%的过失吗？” 陆仁甲理直气壮地回答他：“还不是你不努力！用金钱和诚意去打动他们，让他们再次屈膝！为什么你做不到？是因为你不像我这么努力，才会成为收买他人也做不到的输家！” 好半天过去，屋子里仍然寂静一片。 今天陆仁甲学到了宝贵的一课，那就是灵魂真的也会因为愤怒晕过去。 又学到一个新知识。 第六章 魔天令 找过普通人，找过伏地魔，陆仁甲对凤凰社实在提不起劲来。 虽然让他们在这个世界获胜也没什么，但那不符合陆仁甲的利益。 世界本身并非执行过任务就消失，而是会切切实实发展下去的自然空间，可持续发展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只是之前陆仁甲心里对如何操控这个世界没有大致的轮廓，也不知道秦怀信是怎么想的。 人家也是经历过这个世界的轮回者，即便所属的轮回空间不同，多半也能够回归这里，谁知道对方会有什么想法和布局？最极端来说，如果对方想恶心陆仁甲，随便搞点生化系病毒这世界就完蛋了。 既然没有，说明对方要么心胸坦荡不会做这种事，要么就是这世界同样能为他提供利益，秦怀信不会轻易摧毁它。 他会想要这个世界源源不断产生的气运？还是其他什么？ 不管如何，既然陆仁甲在这里，属于他的那份利益他是不会放手的。 在《预言家日报》刊登黑魔王归来的消息一周后，几乎所有人都在嘲笑福吉的愚蠢，认为这不过是他可悲人生中的又一个笑话。 这天早上，整个伦敦的上空常年以来盘踞不去的浓雾消散，但投射下来的不是阳光，而是某种更为可怖的东西。 被蛇紧紧缠绕的巨大骷髅头取代太阳在空中悬挂，放出幽绿的光芒。 黑魔标记！ 曾经一度令英国魔法界恐慌的食死徒专用标记！ 这个标记在伦敦上空持续足足一个小时，麻瓜和巫师同样能够看见，无论飞机、枪炮、雷电还是魔咒，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影响到这个诡异的标记。 一个小时后，这个标记也没有自然消失，从天边飞来一张更为恐怖的猩红大嘴，不管怎么看都是由鲜血描绘出的……笑脸。 笑脸张开大嘴，吞下黑魔标记，黑魔标记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和惨叫，被笑脸用力地咀嚼。 最后，笑脸将黑魔标记的碎片吐出来，极为人性化地变出一根牙签剔牙，接下来用那双鲜血画出的眼睛扫视一切正在观看他的人。 本来所有人都觉得笑脸会大杀四方，吞噬目光所及的一切，结果出乎意料，笑脸只是仰天大笑三声，就化为烟花自爆。 英国巫师们看到这一幕，脸色纷纷有些难看。 毫无疑问，那是来自黑魔王的笑声！ 魔法部是有“麻瓜控制和警戒司”的，他们几乎可以算魔法部上下最勤快也最务实的部门，因为他们需要让绝大多数麻瓜完全不知道魔法界的存在。 这次的影响之大，范围之广，情节之恶劣，完全是踩着他们的脸在上边跳踢踏舞，同时又让整个麻瓜世界动荡不安。 不再需要任何报纸，电视，广播或者任何媒体，黑魔王高调地对麻瓜和魔法界两个世界宣布了他的归来！ 第二天早晨八点，不止是英国，全世界的首都上空一齐出现那张血腥的笑脸，陆仁甲用最轻松的口吻告知全世界—— 麻瓜政府，你们拥有为期一周的自由开火权，在此期间，任何等级的武力释放都将被视为正当，目标可以是包括本国国土在内的任何地方。 一周以后，所有被裁定为危险，能够对智慧生命造成威胁的武器将被强制收缴，不会再存在任何独立政府和国体，地球上的六十亿（一九九七年）人口会统一在一个整体下。 魔法政府，你们拥有为期三天的集结权和反击权，此次骚乱完全由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别称伏地魔、黑魔王全权负责，你们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包括联系麻瓜政府使用科技武器。 黑魔王停留地点为英国伦敦大本钟避雷针顶点，一周内不会有任何移动，一周后开始正式接手全世界高层权力。 这……实在是狂妄到极点，嚣张到极点，也自信到极点！ 这是一人挑战全世界的战书！ “哦，对了。” 陆仁甲切换到比较日常的语调，漫不经心地说：“不要觉得这是VR，幻象，海市蜃楼或者什么玩笑，我会在全世界每个国家暂时剥夺十个城市的存在，不必费心去查这些城市去哪，你们能找到的只有沙土，一周后复原，届时我将颁布新的法律，我的意志将是这世界唯一需要遵从的规则。” “不再有伏地魔，不再有黑魔王。” 陆仁甲犹豫许久，终于说出他的新代号。 “我乃魔天（Evil sky）！” 并非是更加常见的magic，那个词语代表魔术、魔力、魔法，这些词汇太过中性。 Evil，代表最纯粹的恶魔，魔鬼，还同时指代相关的恶意。 这之后，血色笑脸再度炸裂，全世界则彻底陷入疯狂。 也不是没人会在这种情况下纠结陆仁甲是以什么考虑起的名字，在陆仁甲提出所有的要求和限制之后，数以十万计的专家和相关人员对他提出的每个字眼都要翻来覆去地进行研究，更有不计其数的武器第一时间瞄准他所在的大本钟。 可惜，当陆仁甲切换为机械师职业，只需要打响响指，就再也没有任何21世纪的科技武器能主动伤害他，如果到全职世界的末日未来时间线中肖时钦那个级别的机械师，那就可以被称为机械元首，几乎所有科技产物都会自发避免伤害他。 魔幻体系对科技体系的压制便是如此不讲道理。 连同核武器在内，目前的陆仁甲做不到压制星球范围内的科技武器无法发射，但是在大本钟之上保护伦敦还不算什么大事，在这个范围外爆炸生效的武器也无法影响到陆仁甲丝毫。 应该会死很多人吧？ 这些人里会包括无数的好人，孩子，婴儿，他们每个人都远比陆仁甲这种人渣更值得活下去，即便陆仁甲不会亲自出手伤害他们，把他们的未来送上绝路的罪魁祸首依然是他。 他本来有能力庇护下他们，又或者从一开始就可以让其他人不伤害这部分人。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坐在避雷针的最高处，陆仁甲自言自语着。 他捂住眼睛，不愿意再多看这世界一分一毫。 哪怕一秒。 第七章 魔天令（二） 一周过后，陆仁甲正式开始接管世界。 这一周中，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尝试攻击，有人动用全部武力，也无法攻进伦敦一寸。 除各国首都，陆仁甲临时剥夺的城市全都是各自国家的三个一线城市，五个二线城市，两个三线城市，全职世界在经历过拳皇世界后有的新功能可以暂时收纳他们。 本来全职世界每隔一定时间，整体环境就会产生“变迁”，变成拥有各种风格各种属性的不同场地，本来在其中生活的人会被临时折叠到异空间。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融合过其他世界还是悖论的赠礼，变迁后的空间也可以容纳生命，不过只限于那些特定属性的场景才能长时间容纳生命。 这些城市被临时搬进全职世界。 这种行为应当算……绑架？毕竟是超过五亿人口连同城市一起失踪。 陆仁甲成功向世界证明他有能力威胁到全地球。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没有任何平民在这场示威中因为热武器死亡，陆仁甲最终从全职世界调出一批机械师强行压制政府和军队，没有让他们真的对伦敦开火。 其实让他们真的开火，结果对陆仁甲更好，人心里总会有侥幸，以及一点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下贱，放之四海皆准。 不让他们开火也有对应的好处，至少伦敦和相当一部分平民对下令开火的政府部门又惊又怒，身心投效的都很快。 我要你们身心干什么…… 这种小意外没有让陆仁甲上心，全球除去一些趁机作乱杀人放火的小规模骚乱就没什么伤亡，那些人大都被冒险家们随手宰了。 接管过程非常简单，陆仁甲向那些最高领导人注入一丝魔气，从此以后他们就必须对陆仁甲唯命是从，不然陆仁甲一个念头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相对的，魔气可以至少延长他们六十年左右的寿命，返老还童，胡萝卜加大棒的道理谁都懂。 同时他们这一星期之内所有的命令和私人生活，24小时没有任何空白地多角度录制下来，不得不说站在他们的位置，许多话许多事根本不能讲给底层人听，并且每个人都曾经同意无视平民，投放包括核打击在内的任何致命武力。 要是你的致命武力能生效，那反而容易，没人会蠢到冒犯能实施致命武力的高层。 可是在热武器封禁的现在，统治显得有点不那么绝对。 “我的要求很简单。” 陆仁甲的声音在魔气附体的领导人们脑海中响起：“你们大可以用你们想要的方式领导你们的国家，我不会做太多干涉，只有一点，从今以后，我要在所有国家中畅通无阻地推行我的轮回幻境，这是考核你们的唯一标准。” “能够以出色的成绩和简短的时间完成通关的人将被层层筛选，我只要他们之中最优秀的存在，不分年龄、性别、种族、人种，你们不得以任何方式加害这些人，你们和你们的亲属也可以加入，但是没有优待。” 正如当年秦怀信和陆仁甲谈过的“你还真的把他们当成轮回者备选了？” 是啊……为什么不呢？ 集全球之力无数资源，拥有千百次经验的轮回者，同时还可以自带武器和超凡体系的轮回者，比起随机世界中邀请的存在，这些经过专业训练，早有准备的人，他们能赚到的轮回点才更多吧？ 同样是抽取他们轮回点的10%，为什么不多抽点？ 只要这些人出生的世界陆仁甲能够回去，只要他们在这个世界还有牵挂，陆仁甲就能轻易掌控他们。 抽更多也不是不行…… 最终陆仁甲给他们每个人定下的赎身价格是三枚命运硬币和十万轮回点，强制签订契约，他也可以定得再高一点，但是美好的去处才能让每个人都向往，都拼上全力去努力。 “你们依然可以研究科技或者魔法，寻找打败我，不必再服从我的方法，不过我会定期收缴你们的技术和成果，除去为我提供轮回者备选，为我提供大量其他物品的人一样可以获得奖励……” 《哈利·波特》的世界，由此刻开始，正式由陆仁甲掌控。 越是这个决定生效的前期，竞争就会越残酷，六十亿人争夺仅有十枚的命运硬币——那就是陆仁甲提供的全部——直到正循环开始，这些人挣到赎身的三枚硬币交给陆仁甲，就又有新的机会…… 自从拳皇世界归来，主神空间上架了拍卖行功能，由主神免费鉴定，任何轮回者都可以觉得将有价值的东西摆上去，肯定是要比主神价格便宜，胜在获取容易。 没道理不挣这个钱，轮回者选拔计划加上产物回收，短时间内陆仁甲应该不会再缺轮回点。 只是好好一个有特色的轮回世界，在陆仁甲的强行干涉下变成他的私人后勤基地，所有人以速通完成模拟轮回世界的幻境为荣，麻瓜和巫师仍有隔阂。 麻瓜觉得巫师们就是童话书里走出来的老古董，脑子里满是该被淘汰的垃圾，巫师们则认为没法感知任何魔力，不能让物体变形的麻瓜就是二等残废。 两者强行在陆仁甲的暴力压制下暂时融为一体，彼此心底谁也瞧不上对方。 这样也好，他们要是真的团结一致，就该换陆仁甲担心了。 这样的世界，在其中度假无疑会非常舒适，陆仁甲却只觉得烦躁，六年多的休息时间，不到三个月他就主动结束了这段旅程。 回归主神空间时他一股脑把巫师世界收缴来的物品全部上架拍卖行，有同类商品的东西就设置成比最低价再低10%，有全职世界作为物品中转站，价格对陆仁甲不是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哈利波特世界全面宣誓效忠之后，陆仁甲对这个世界的兴趣就完全消失，哪怕它会给自己带来肉眼可见的利益。 真正恐怖的入侵不是屠杀，不是血腥的手段，是用利益和向上的希望，折断那些不愿弯曲的脊梁。 如果不出意外，那个世界永远都会是他的后花园。 想到这里，陆仁甲愣了一下，发现一件小事。 他记不清……那些他刚刚离开的人，他们的面孔。 他仍记得秦怀信的阴谋和坦诚，仍记得他喝酒时会翘起小拇指压住杯沿的小动作。 那些方才还谄媚地跪在他脚下取悦他的人，他们的面容却开始逐渐模糊。 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八章 余杭 自蜀山邪剑仙之乱以来，凡间风云变幻，转眼已是五十年。 有传言，那十年的江湖动乱，其实是朝廷和蜀山共同立下的阴谋，江湖门派独来独往，听调不听宣是常有的事，修仙门派更是高高在上，不让朝廷反过来上供已经是很给面子。 话说回来，仙人手里能沾钱这种俗物么？那不是脏了仙人不染阳春水的手？ 江湖主流说法是，朝廷付出极大代价，求蜀山想办法维持天下平安，用的法子就是将不服从蜀山和朝廷的门派清理一空。 不信你瞧瞧，近些年来雄踞武林的南林北沈，哪个不是和朝廷好的穿一条裤子？ 至于为什么是南林北沈？这个就不方便多说了，沈家的弦月斩比林家的斩龙决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虽然也有沈家家主沈青锋气量太小，次次比武棋差一着的原因。 就算沈青锋赢了，江湖上就能翻转舆论，称一声北沈南林？ 这就要问问林天南的结拜兄长，蜀山派当代掌门独孤剑圣，他老人家是如何看待“南林北沈”四个字的？ 觉得蜀山太远也没问题，京城礼部尚书夫人是林天南的亲妹妹，朝廷想必会很公道。 如果按照正常的世界线，林天南的女婿李逍遥会是蜀山掌门，同时李逍遥又是堂堂一代大侠，大侠自然是有红颜知己的，其中包括女娲后人，巫月教主。 他们肯定愿意亲切解答这个问题。 白道说过，再来论一论黑道。 当年陆仁甲以邪剑仙身份创立的千魂殿是五十年来最大的黑道门派。 在此之下，任何邪道门派都只能屈居二流，不是说千魂殿有多强大，仙侠世界的武侠门派再强又能怎么样，指不定哪天让人家随手灭了。 千魂殿的祖师堂非常特殊，那里面是蜀山派每个一干长老和掌门人的生祠和灵牌，还有很多蜀山精英弟子的名字位列其中。 不夸张地说，千魂殿五十年来是以皇陵的规格不断装修扩展祖师堂的，虽然没有再出过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强者。 一代殿主邪剑仙不再多说，二代殿主蚀日一度镇压门内叛乱并打下千魂殿如今的版图后不知道是想通什么还是放飞自我，开始跪舔蜀山。 门内嫡系亲传，弟子门人，一律遵守蜀山门规，还正儿八经地起道号，完全把自己当成蜀山的下属门派。 论资排辈更是有理有据，蚀日自认是蜀山徐长卿那一辈的子侄辈，因为当年陆仁甲一度使整个江湖认为邪剑仙就是蜀山弃徒徐长卿…… 不仅如此，千魂殿从未主动宣扬过任何这方面的事情，从不开口闭口蜀山是我后台，人家只是单纯供奉蜀山剑侠，就是徐长卿之名稳居祖师堂正中，仅位于开山祖师太清道人之下。 每到民间过年，蚀日会亲自三跪九叩十里山路上蜀山，实打实地用门内的七成收益去换一些对修道有精进的药材，浩浩荡荡地送上蜀山，也不管蜀山会不会来接收，日出登山，日落走人，风雨无阻。 如果说千魂殿发展的前十年里，这还是个身处灰色地带的门派，那么在千魂殿守成发展的四十年里，千魂殿莫名其妙就成了黑道门派的无冕之王。 不仅不需要去做那些黑心事，反而约束起其他门派，供奉照收，对送钱的还爱搭不理，送钱的比收钱的还开心。 瞧着不讲理，偏偏人家正经生意越做越好，那些送过供奉的也开始参与到正经生意中。 打打杀杀的能挣几个钱，抢钱庄的能有开钱庄的挣得多？ 等到未来再过些时日，即便有人还记得千魂殿是如何诞生，那又怎么样？ 如今的武林，千魂殿已经盘根错节，蚀日年近古稀的人，仍然可以堂而皇之地称呼林天南叔父，行子侄礼，对林天南的生意有求必应，这样的人，他手下的门派，如果没有大的风波变故，想不安稳，恐怕也难。 就在这样的武林中，有一位懵懵懂懂的少年长到十九岁，有些向往传说中的江湖。 他想做天下第一大侠，想锄强扶弱，想名留青史。 陆仁甲坐在少年的对面，听他口中的江湖，听得十分用心。 少年意气风发，滔滔不绝说起他入江湖会如何，某件轰动武林的事情他来做会怎么样，他眼底那份飞扬的光彩让人忍不住心头欢喜。 蓬勃向上的阳光意气，就是有着这样的感染力。 于是陆仁甲趁少年喝口水喘气的时候冲楼下大喊：“老板娘！你侄子李逍遥又想要去江湖闯荡了！” “他敢？！” 中气十足的女人咆哮从楼下传来，震如惊雷，少年苦着脸对陆仁甲说道：“客官，您这是何必？逍遥自问对客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得罪客官您啊。” 折扇凭空出现在陆仁甲手里，不轻不重地打在少年额头，连打三下，陆仁甲笑着说：“父母在，不远游，这种道理难道要我一个外人说吗？你只看到江湖的打打杀杀，怎么不想想其中的血雨腥风？你婶婶一个妇道人家独自把你拉扯这么大，难道是为了让你闯荡江湖的？” 少年或者说李逍遥睁大眼睛，不服气地说：“照客官你的说法，岂不是只有父母双失，别无家室的孤儿才能混江湖？” “你以为负担起生活很轻松？那是远比混江湖更耗费心力的活计，半点不容人，你婶婶被你背地里叫做罗刹鬼婆，你可知她又情愿当你心底的罗刹鬼婆？” 没想到陆仁甲一点不跟他客气，用折扇抵在他额头：“没你这个拖油瓶，你婶婶犯得着天天寅时不到去菜市场和那些商贩斤斤计较一两文的菜叶？你老想着你的大侠梦，怎么不想想你偷懒不上工的时候，是你口中的罗刹鬼婆洗衣做饭伺候你这个大少爷！” “换句话说。” 陆仁甲倚住半边脸，叹了口气：“你如果真的想当大侠，为什么不学刀剑拳脚？只知道做白日梦，幻想突然有一天神功大成，就算哪一天真的有什么大侠高人路过这里，人家凭什么看上你，传授你功夫？” 李逍遥张大嘴，一贯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忽然像被年糕粘住，说不出任何反驳。 第九章 偶遇（一） 不知道是不是受众的关系，仙剑奇侠传第一部游戏的主角李逍遥人设不算讨喜，游戏前期能看到，偷懒和旷工是对他来讲很正常的事。 制作人可能觉得玩家们会对这种混吃等死还要嫌弃家里长辈的废物有……代入感？ 李逍遥的成长史，本质上和陆仁甲没有区别，都是托时空穿梭的福利，如果没有回魂仙梦，酒剑仙认识你李逍遥？边玩去！余杭镇又不是什么大城市，行侠仗义斩妖除魔也得有妖魔不是。 李逍遥的修仙资质毋庸置疑，那也得有机会发挥，按照正常成长，他连顺利接手客栈都费劲，他婶婶的病如果没有赵灵儿，难不成去找蜀山要赤雪流珠丹？ 蜀山认识你李逍遥？边玩去！ 林月如这种大小姐会认识一个店小二？边玩去！ 阿奴……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李逍遥起码在人设中还有主角该有的孝顺和善良，不是近些年流行的黑暗流主角，要不然陆仁甲就不是数落他而是要一刀捅死他了。 说话间李大娘拎个菜刀噔噔噔上客栈二楼来，这小客栈本来也没多少客人，她就上来看看李逍遥是不是又在向客人展示他的大侠梦。 没想到看到的是李逍遥被客人说得哑口无言，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她。 这事比较稀奇，但李大娘还是很生气，不是对李逍遥，是对陆仁甲，她怒目而视，将菜刀拍在桌子上，大声喝问：“你对我家逍遥说了什么！” 养了十九年，不是亲儿子也是亲儿子了，李大娘对李逍遥实际是有些过度溺爱的，要不李逍遥也不至于那么闲。 眼下李逍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李大娘看着就心疼。 陆仁甲微微皱眉，江湖人嘛，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这很正常，不过李大娘是开客栈的，要是真的这么冒失早开不下去了，这是三分伪装和试探，加上七分真的心疼李逍遥作出的姿态。 这个当口，陆仁甲忍不住看了一眼处在愧疚中的李逍遥，心说这就是江湖的第一步，心机，什么也不会就你还闯江湖，没出城就把底裤丢了。 “婶……婶婶，客人没说什么不该说的，是侄儿不好，竟然还需要外人点明才发现，您……您真的不容易。” 李逍遥意料之中地拦住李大娘，垂头丧气地问她：“……我真的让您活得那么累，一位路过的客人都能看出来吗？” 感情是相互的，李大娘对李逍遥视如己出，李逍遥也有良心，给婶婶求仙问药也没含糊，以前是习惯了平常的生活，潜意识忽略，现在仔细一看，满是老茧的双手，鬓角依稀的白发。 这些从不是一天出现的，为什么他现在才发觉？ 李大娘顺手捡起菜刀，丢下一句：“有空多干活，少找客人说些有的没的。”又风风火火下楼去，临走还不忘对陆仁甲抱拳致歉：“方才是我们店里态度不好，向先生陪个不是，这一桌小店请客。” 成年人哪有空伤春悲秋，动不动泪流满面？那是少年人的特权。 不过躲在厨房里，剁几个洋葱，顺便感慨下孩子的成长，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陆仁甲没有戳破，转而对李逍遥道：“你这小二真是好福气，你婶婶毕竟年纪大，加上早年劳累，积劳成疾，却表现得如此精干，一点看不出虚弱。” “虚弱？” 李逍遥也不至于对首次见面的客人全听全信，年轻人情绪来的快去的快，一阵摇头：“前日我婶婶买一农户的鸡蛋，为一颗臭子堵在他家门口骂上半个时辰，可看不出来虚弱。” 你家开客栈的，一个臭子就能坏了名声，还半个时辰，搁我我骂到明天早晨。 农户获利也就一文钱，你家可是会关门大吉的，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无语之际，陆仁甲还是提醒他：“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婶婶会不会对你隐瞒身体上的病痛你最清楚，本人不敢说是岐黄大家，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相逢即有缘，总不能明知你婶婶身体不好还让你放心行走江湖。” 见李逍遥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陆仁甲也没有凑上去非要施恩，随口问一句山神庙在哪，吃过饭菜，等李逍遥再想和他攀谈的时候，已经人去无踪。 活见鬼了，什么轻功能让人转头就消失？ 当天晚上，在城外山神庙里有一搭没一搭拨拉篝火玩的陆仁甲听到两人慌慌张张的脚步声，略一思量，隐去身形。 没过一会，衣衫破损的李逍遥带着个十岁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走进山神庙。看到陆仁甲用来玩的篝火，李逍遥立刻放松，催着小男孩去供桌上拿点吃的供品，两人开始大快朵颐。 两人来的路上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小妖怪，仙剑游戏里大地图上遇怪几率挺高，对应的世界里妖魔也不少。 看小男孩只是有些害怕，但是没有伤口也没有衣服脏污的样子就知道，李逍遥把他保护得很好。 两人吃饱喝足，小男孩坐在供桌上晃悠着脚，终于问李逍遥：“大哥，你说真的会有什么武林高手路过咱们盛渔村吗？这么晚，我有点害怕……” 李逍遥摸摸小男孩头上仅有的一撮头发，耐心跟他解释：“小虎乖，有什么可怕的？大哥在这里，庙里不是还有篝火吗？也许高人只是出去方便，一会就回来，我们等到子时三刻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小男孩缩着脖子：“听大哥你的，爹爹的病咱们这种小地方治不好，说不定那些高人大侠能治好吧？他们能治好我爹爹吗？会不会爹爹像娘亲一样死了……” 旁边的陆仁甲无语凝噎，你能不能盼你爹点好？ 李逍遥性子浮躁，对这个小虎倒耐心的很，一直安慰他：“王老爹那么好的人，肯定吉人自有天相，那位高人约我是三刻，过三刻我们就立刻回去，大哥保护你。” 谁约你三刻了，你孙悟空啊打你三下就是子时三刻，你一宋朝人还看西游记？ 万一我是路过的山贼或者通缉犯在这里过夜，你不是活活把自己和这个信赖你的孩子一起害死在这。 想象力丰富，大侠梦做挺好，可是带着孩子冒险，多少有点欠考虑。 吃饱还有火烤，山神庙里其实还挺安逸，陆仁甲也陪他们俩一起等，想试试李逍遥肯等多久。 时间即将到子时三刻，名叫小虎的小男孩早早睡去，李逍遥也是强打精神，陆仁甲在边上变出两个分身玩三人游戏王 正当陆仁甲颤抖的手抽出黑暗大法师的第五部件，即将宣布胜利时，一阵奇风吹进山神庙，廉价的酒糟味熏得人直皱眉头。 今晚的第四位客人带着冲天的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身道袍邋遢泛皱，醉眼迷蒙，也不跟李逍遥打招呼，倒头就睡，没一会就响起呼噜声。 和陆仁甲同根同源的蜀山功法气息虽然隐藏过，陆仁甲已经修行到这功法的极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即便没有回魂仙梦，这个人居然还是出现在这里。 司徒钟。 酒剑仙。 第十章 偶遇（二） 游戏里的酒剑仙强大，出场诗词豪气干云，人设是一群老古板中不那么古板的家伙。 就像哈利·波特系列的作者J·K罗琳，早年因为支持同性恋情被喷，后来因为支持不够病态被这个群体开除了。 酒剑仙大致也差不多，蜀山一向认为斩妖除魔是他们的责任，酒剑仙觉得妖里边也有好人，一度帮过有半妖血统的南宫煌，被蜀山开除。 这个世界里因为陆仁甲没让紫萱祸害里蜀山，三外问情篇剧情缺失，酒剑仙的经历改变，没有再被蜀山开除，但他喜欢喝酒和离经叛道是天生的，还是不招人待见，所以还是挂个酒葫芦立志斩妖除魔，喝尽天下美酒。 这个时间点，他会在这里就离谱，明明没了青儿，南诏国那个废物巫王和傀儡没有两样，拜月必然一统大权，那边才更需要蜀山关心。 李逍遥身边带的明显是二代主角王小虎，这个世界女娲后人在俗世绝迹，没有仙灵岛，王小虎的倒霉老爹染上怪病，正无人能医。 如果这是此世天命对王小虎命运的补偿，那应该就会让酒剑仙充当拯救王小虎他爹的角色，可天下之大，凭什么酒剑仙会找到李逍遥这里？如果又是主角气运，高魔世界的气运也太不讲道理了。 难不成两代主角的气运叠加，就能召唤巨大喷流或者酒剑仙？ 他这幅造型实在太过放浪形骸，以至于对比衬托之下，神神秘秘的陆仁甲更像个真正的高人，李逍遥小心翼翼地抱着王小虎离他远一点，那股子酒味寻常酒蒙子都顶不住，也就是修仙之人身体才禁得住这么糟蹋。 这种找山神庙临时寄宿的酒鬼李逍遥见多了，客栈周围总会有，能熏到长在客栈的李逍遥也是离谱。 酒剑仙往这一躺，鼾声和酒臭顿时占据了不大的山神庙，别说高人大侠会不会再来这种地方，乞丐也不愿意和烂酒鬼争地方。 面对这种情况，李逍遥那热血充斥的心凉了大半，酒剑仙全不在乎，哼哼着就差哼出小曲了。 欺人太甚，李逍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说时迟那时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一物，重重砸向酒剑仙。 是神像前的祈祷垫子，虽然不够大也不够厚，至少还是布和棉。 李逍遥又在附近搜罗一堆干草，盖在酒剑仙身上，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臭酒鬼，死酒鬼，坏我找高人的大事……” “臭小子，动作小点，挺扎人的。” 李逍遥随口道歉。接着往酒剑仙身上铺草，铺着铺着，动作一顿。 声音的方向不对…… 他是店小二，再怎么不喜欢干，职业加成总是有的，没道理听错方向。 虚空中，方才那个抱怨的声音沙哑又干涩，在他后方幽幽响起：“为什么停手？” 李逍遥的头皮差点炸开，不敢回头，心底把三皇五帝女娲大神念了个遍，手里的干草散落一地。 酒剑仙被干草扎到，挠挠肚皮…… 看他这幅德行陆仁甲气就不打一处来，也不逗李逍遥了，狂踢这家伙，一边踢一边骂：“臭小子不学好，丢人现眼！” 陆仁甲用的凡人力道，酒剑仙也懒得躲，结结实实挨了几下，唉声叹气地站起来，对陆仁甲草草行了个长辈礼，揉着屁股准备换个地方睡。 功法感应是双向的，只是到陆仁甲的级别，不是顶尖高手和天才根本无法察觉，酒剑仙是后者，不过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根不在乎。 陆仁甲和徐长卿平辈论交，邪剑仙身份更是清微那辈的，论起来当酒剑仙师祖也绰绰有余，这长辈礼当得起， 修仙之路漫漫，陆仁甲青年外表教训酒剑仙中年外表，看着违和，其实不算什么，古语有云，六十老练气，甲子小剑修，不止是指修为上的差距，也是修仙常见之事。 旁边瑟瑟发抖的李逍遥逐渐放下心来，陆仁甲以本来面目出现，他曾见过，知道不是坏人。 陆仁甲看到酒剑仙那副惫懒样子就想抽他，为什么酒神咒只能用九次？为什么？你知道我当年一上头在镇狱明王那里用多了吗？剑神和天剑都没你事多！ 也不跟他客气，不管他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冷冷道：“即便在外游历，也不该坠了师门的脸面！” “~zzz~” 陆仁甲默默抽出满是尖锐倒刺的戒尺，对酒剑仙的屁股一阵打量。 酒剑仙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虽然不知您是门内哪位长辈，晚辈也从未用门内名号招摇撞骗，谈何脸面？” 一旁的李逍遥忍不住插话：“这位蜀山的前辈，蜀山的衣物样式可不是一般人敢穿的。” 酒剑仙：“……” 没错，千魂殿自认蜀山附属，虽然不会穿蜀山服饰，对这方面管控还是很严格的，哪怕你穿得只是相似风格，千魂殿也会客客气气地请你去门内走一趟。 据说会有为期一天的千魂殿牢狱参观和十几位曾经江湖顶级的魔头依次谈心。 走江湖和想走江湖的要是不知道这些没人明说的小忌讳，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么就是似酒剑仙这种根正苗红且真的很强的，私下里千魂殿应该也确认过。 近几十年，蜀山弟子下山游历，只要千魂殿得知，必定一路大开方便之门，光是酒剑仙这些年欠下的酒账也不是个小数目，按照原剧情里他本人的处理方式就是吃霸王餐然后挨打…… 想通这一节，即便以酒剑仙的老脸也不禁微微一红，毕竟蜀山不会和弟子明说这千魂殿疑似你们曾经被赶出去的同门创立，你们下山斩妖除魔有人会主动报销，有人照顾。 哎，不对，如果有人付钱的话，那我为什么要挨打？ 看他神游天外的样子，陆仁甲想象下徐长卿的反应，神色肃然：“蜀山司徒钟何在！” 酒剑仙一个激灵，下意识挺起腰板：“弟子听令！” 陆仁甲一指看热闹的李逍遥：“你多年行走江湖，虽惩恶扬善，斩妖除魔，然功过不可相抵，蜀山因你面貌无光，今命你收此二人为徒，悉心教导，光耀蜀山门面！” “啊？” 李逍遥和酒剑仙互相一看，彼此无比的嫌弃。 “要我拜这酒鬼为师？前辈您本人不行吗？” 李逍遥打量酒剑仙，左看右看看不出这种酒鬼有什么高人气质。 酒剑仙瞪大眼睛：“这小鬼固然心地纯良，可晚辈从未收徒，您不如换个惩罚，晚辈绝对尽力办到！” “换什么换？就这么定了！”陆仁甲一锤定音，不容置疑，解决这俩主角去处以后他还有一堆事要做，才懒得和这对活宝多说。 “老酒鬼！” “臭小子！” 这俩人谁也不服谁，在那大眼瞪小眼，陆仁甲制止他们，问他们俩：“你们谁知道千魂殿总部和景天如今在哪？” 第十一章 苏州 蜀中巨富景家自五十年前发家，时至今日，真正执掌景家上下的是景家家主所生嫡长子景小楼。 这位景小楼可是不折不扣的败家子，曾经和人斗富，一夜间买空七国粮草补给，使本来正准备出发远征的七国同时放弃战斗，后来将这些粮食免费送给处在旱灾的苗疆，至今仍被苗疆视为神明。 李逍遥说起这些的时候，眉眼间对那种富有无比向往，陆仁甲听的时候则有些讶异。 在人家出征前夕一夜买空军队粮饷，展示的可不是财富，是惊人的关系网、情报网、对自己资金的掌控力。 不过嫡长子什么鬼，景天这是生了几个啊？ 本来这孩子应该是把魔剑送人的极品败家子，世界改变后怎么有种要登基的感觉？ 酒剑仙不会插话，自从陆仁甲被他明里暗里试探烦以后丢给他一个乾坤袋，里面装的酒水足够他喝上十年，他就再也没有质疑过陆仁甲的任何决定和问题。 王小虎骑在酒剑仙的脖子上，大喊驾驾驾。 四人已经从余杭离开半月。 李大娘和王小虎他爹的病压根不是事，陆仁甲治好他们，只约定要带李逍遥和王小虎见见世面，每天晚上还可以回家吃晚饭。 这种优厚的条件，任谁也不会拒绝，只有李逍遥偶尔会嘀咕这根本不像闯荡江湖。 比较让陆仁甲关心的酒剑仙为什么会去余杭也有了答案——据他所说，他那天心血来潮，感应到某种强大的灵物出现，一闪而逝，不自觉就被吸引过来。 灵物？ 陆仁甲摸出一颗水灵珠，酒剑仙立刻点头：“对，就是这个！似乎还有其他的……” 其他四颗灵珠依次出现，酒剑仙不自觉地向灵珠靠近，不过陆仁甲收起来后他也恢复清明，只说有种亲切感和希望到灵珠身边的想法，并不会强求持有。 好么，我是灯塔？ 五灵珠本来没有这个功能，这次回归居然会吸引酒剑仙。 陆仁甲又对李逍遥和王小虎做了一些测试，灵珠对他们也有吸引力，但是超过一定范围不会生效，生效后他们俩的情况要比酒剑仙严重点。 ……这东西会吸引身怀气运的人，并根据人物实力调整影响范围？ 也不好说这个猜测是对是错，边走边看吧。 老实说，仙剑世界的情况比巫师界要麻烦得多。 巫师界可以用暴力压制，那个世界捆一块也打不过陆仁甲一人。 仙剑就不行，起码之前陆仁甲预想过的杀天帝很困难，尤其是上天之后，天帝只需要拖住时间，陆仁甲就会千百倍地消耗存在时间，直到强制回归主神空间。 还是循序渐进，先统一人界，要脚踏实地，不应该好高骛远。 一行人走走停停，以往几乎不在同一处久留的酒剑仙，在陆仁甲的提点下藏起来等到了千魂殿的人，看到这些人真的会为他买单，最终对陆仁甲说：“那位蚀日殿主，真是个奇人！” 能在我走后稳坐殿主之位，压制其他邪剑客的人，当然很奇。 一行人晃晃悠悠走过苏州，路过林家堡不远处，林月如正在发大小姐脾气，从家中跑出来抗拒她爹给她的相亲命令，把那些听从命令来劝她的武师们打得抱头鼠窜。 李逍遥第一眼见到林月如，便是这样的情形，林月如手持林天南重金购得的越女剑，用威震武林的剑指双绝欺负这些讨口饭吃的武师。 “住手！” 之前几人的江湖路，更多是玩笑般的旅程，陆仁甲和酒剑仙不出手，让李逍遥二人学着斩妖除魔，有时候还特意抓几个较强的恶妖来增加难度。 平时李逍遥是抱怨连连，直呼没意思，现在多少有点动了真怒。 林月如长得好看极了，肤白貌美，精明干练，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人更加难以接受：老天爷为什么给这种性格恶劣之人这样的好皮囊。 林月如见有人敢插手她的事，本来就在气头上不愿意相亲，更是火冒三丈，周围飞沙走石，林月如单手指向李逍遥，食指指尖发出强劲光芒，一指点出。 气剑指！ 李逍遥反手持剑，倒转剑身，真气激荡，硬接气剑指，手里廉价的铁剑无法承受两股强大力量碰撞炸碎。 剑碎不是问题，李逍遥的乾坤袋里备用品一堆，只是对一个鸣不平的路人用能炸碎铁剑的杀招，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气血翻涌下，李逍遥身上金光虚闪，已然开启自行领悟的天罡战气，起手则是蜀山御剑式。 双倍伤害加御剑术你生怕打不死人啊？ 陆仁甲很讨厌林月如这个时期的性格，但还没讨厌到让她去死的地步，酒剑仙没有阻拦的意思，毕竟江湖人交手，你先出杀招，那大家生死勿论，没得抱怨。 不得已，陆仁甲只好站到两人中间，一手顶住李逍遥的御剑术，改变技能方向到地上，炸起一堆沙子，同时出口道：“此人是林家堡堡主独女，逍遥你不可轻易杀人！否则事后处理起来，要将在场之人全部灭口，麻烦得很！” 李逍遥一怔，陆仁甲身后的林月如被炸了满身沙子，还听到陆仁甲轻描淡写不加掩饰的恶意，气得掏出钱袋子，洒出一片铜板，砸在陆仁甲背后：“你也配灭我林家堡的口？”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闪现，虽然没有拳皇世界里那么严重，依然让陆仁甲足够惊奇，这让他略微分心，没能躲开全部的铜板。 林月如的自创技能，乾坤一掷！ 大量铜钱化作金气贯穿陆仁甲的身体，陆仁甲身体一虚，仿佛部分生命力被凭空抽走，只有他能看见的玩家面板上，总血槽下降足有万分之三。 他是修仙的，修仙的，修仙的！按理来说寻常武道招式对他连破防都不可能，因为其中没有武道意志，纯粹的能量伤害很难生效。 林月如的实力毕竟在这摆着，绝不是什么隐藏的武道宗师，她居然能伤到陆仁甲如今的仙灵之体？ 眼神一冷，陆仁甲挥袖，昏睡魔药飘出，林月如软倒在地，意识开始迅速模糊，想要再张嘴叫骂，舌头也抬不起来。 “小虎，大姐姐说想和你一起玩画画，不如你就用她的脸当画板好不好？” 林月如最后听见的，就是陆仁甲把她当玩具送给王小虎的安排。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模糊的原因，她觉得陆仁甲的语调中，满是欣喜和……期待？ 第十二章 报复 “陆师叔祖，陆师叔祖，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队伍里有小孩子就是好，感情都是情真意切的，陆仁甲躺在林家堡门口，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用心灵感应告诉王小虎：“师叔祖没事，去找你师傅和逍遥大哥他们玩，师叔祖在等人，一会就好了。” 他说的中气十足，王小虎便相信，欢快地跑去找李逍遥玩。 在围观群众眼中，陆仁甲对这孩子嘱咐些什么后往地上一躺，孩子便跑开到同行人怀里，同行人抚摸孩子的头，不忍心再往这边看一眼。 谁忍心看？陆仁甲拉了两张横幅，上一张写的是“武林盟主纵女行凶，无辜路人惨遭伤害”，下一张写的是“昔日江湖风气不再，明日人命亦分贵贱。” 这种博人眼球的碰瓷标题党，鬼才要看，不认识不认识。 陆仁甲就躺在横幅底下，躺之前铺上苏锦和兔绒的毯子。 造型弄得很逼真，但是他时不时动一动调整姿势，还要弄个痒痒挠偶尔伸进衣服挠挠，也就逗逗王小虎。 他躺的是林家堡正门中间，横幅没撑支架，挂在人家城堡大门上。 这可是武林盟主所在，一天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人，谁看不出这人有心找事，干脆围在这里，早有人通知过管事，偏偏那能被风吹得飘扬的横幅活像生了根。 陆仁甲五步之内，更是无人能近，会被一股柔力推出来。 到这一步，事情才开始有趣，林天南再怎么不愿意接这份烂摊子，也不得不本人出面。 当林天南出来准备正面找事之人时，陆仁甲正一个人煮着火锅唱着歌，旁若无人地在林家堡大门口等待开饭。 林天南看上去就是个蓄须的古代大叔，很传统的国字脸，锦衣华服，养气功夫还算可以，对陆仁甲的行为目不斜视。 他笑呵呵地问陆仁甲：“朋友到底想要什么？林家虽不是富可敌国，应该还能拿出朋友想要的东西。”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就算林家没有，礼部刘尚书也会有，就算刘尚书没有，蜀山当代掌门独孤剑圣与你相交莫逆，也一定拿得出来？” 陆仁甲夹起一片肉，在锅里按下水默数二十个数，吸溜吸溜吞进去，半点不影响他呛林天南：“我看上去像是不知道你背后背景，被人指使来找你林家麻烦的傻子吗？” 远处的李逍遥偷偷和酒剑仙说：“原来师叔祖有自觉……” 回头就给你加练！ 林天南还是耐心地试图和陆仁甲沟通：“朋友今日为何而来，与何人有关，林某并不关心，不知朋友要如何才愿意从我林家堡门前离开？” 陆仁甲嘴里塞满虾饺和蟹黄丸，慢条斯理地咀嚼好一会，感受到食物最原本的鲜香甘甜充斥口中，满足地闭上眼睛。 好一会才给林天南回应：“林堡主客气，好风度，好涵养，陆某自愧不如，可是陆某要的东西，林家堡怕是真的给不起，陆某何必枉做小人，提出无法达成的要求？” 林天南盘腿坐到陆仁甲对面，笑容依旧：“朋友姓陆？恕林某自大，还请陆朋友先提出要求，再说林某能否达成，如何？” 说完以后，这家伙居然十分不客气地并指作筷，若无其事地一指，一挑，半颗脑花凌空飞到林天南手中。 看上去林天南可能是想稍微亮一手他威震武林的剑指双绝，秀一下对内力的操控，没想到陆仁甲口味这么重，哪怕现代人也不一定敢吃这东西。 林天南微微一僵，硬着头皮吃下一小口。 脑花香滑细嫩，本就是美食，加上陆仁甲的锅底是番茄锅，锅底本身味道就很好，脑花入口便化作流体滑入食道，克服心理障碍后大部分暗黑料理味道其实都不错。 对这种想吃又抗拒的行为，陆仁甲翻了个白眼，好像谁稀罕请你似的。 “别朋友朋友地叫，江湖上从来是朋友二字最贵，今日喝你一壶酒，明天便要为朋友赌上一条命，还有，陆某不姓陆，姓陈，若林堡主能答上陆某三个问题，陆某便说出离开此处需要的条件，如何？” 不愧是老江湖，完全无视陆仁甲给出的无效讯息，面不改色地吃脑花：“请先生赐教。” 你跟我这没下限的比定力？ 那就来呗。 陆仁甲挑出两个熟透的蚶子夹起来，煮烂以后活像只有眼白的眼珠子，沾点黑色的酱油以后更像。 将这两只蚶子吞下肚后，陆仁甲摇头：“若只是我向林堡主提问，未免有失公允，我每问一个问题，也解答林堡主一个疑惑，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林堡主是否知道，令爱脾气秉性，多有乖戾？” 这不涉及隐私，林天南稍作犹豫，坦然承认：“内子福薄，这些年林某也未续弦，后宅之中以月如为尊，林某确实疏于管教，但若说乖戾，林某不敢苟同。陆兄此行前来所作所为，是出自何人指使？” 内脏煮得差不多，香味溢出。 陆仁甲用的火算是比较温和的中火，煮太久也会过火，丧失口感，吃下半副心肺，林天南吃了另外半副。 总算等到陆仁甲回答：“不，陆某不受任何人指使，来此闹事，纯粹因为令爱鞭挞门下，我那徒孙不忿，双方冲突，令爱忽下杀手，本人意图阻止，仍被令爱所伤。” “这……” 林天南多少有些汗颜，林月如的性子一直是这样，只是没碰上过铁板。 武林盟主嘛，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谁信谁傻x，终于惹上武林盟主也要忌惮的存在，人家却跟你讲理，处理不好，可是里外双输。 陆仁甲也不深究，举起两根筷子：“第二个问题，令爱并非心血来潮虐打门内下属，乃是性格如此，林堡主可知道林家上下稍微不从小姐心意，非打即骂，鞭子竹棍尚算轻巧？” 说不知道那就是睁眼说瞎话了，无非是林天南给那些中层赔礼道歉，对底层不闻不问或放任他们辞职，超凡封建时代讲人权那是主角才能有的觉悟，林天南撑死算个主角亲属，妥妥的封建余孽。 “林某知晓。”林天南终于不再跟陆仁甲抢火锅，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抢了，陆仁甲反而觉得这火锅味道差了点什么。 疑惑和不安接踵而至，林天南问道：“陆兄究竟希望林家堡如何做？赔礼道歉？事后林某必定深斥小女，陆兄想做什么，或者希望林家堡做什么？” 陆仁甲在锅里夹了一大团黑色的极细海带，细的夸张，像龙须面，更像头发，唏溜唏溜吃一大把下去，离远一看，如同在吞吃一颗人头。 陆仁甲咽下去以后用几乎是同情的眼神望向林天南：“林堡主，令爱想杀我，我作为受害者对你却没有任何要求，你和你的人竭尽全力也不能将我随手挂上的横幅摘下，这证明我有超出你能力之外的报复手段。” “令爱不在这里，我也没有明显的怒气。” “这便是我的第三个问题。” “林堡主猜一猜，方才吃下去的火锅，材料从何而来？” 林天南看看那一人来高的特制钢锅，又看看陆仁甲。 双眼一片血红。 第十三章 归来 林天南是非常传统的古代封建男性。 陆仁甲的原生世界是科技世界，古代封建的历史持续几千年，这种时代背景下的林天南不谈人物性格，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决定了他的为人处事和生活态度。 武林盟主，几乎可以视作一个国家的君主，还是不怕刺杀个人实力爆表的那种，隔壁南诏国国主还没拜月教有存在感。 你和这种人说什么人人平等，自由人权，你指望林堡主亲自去耕种万亩良田？没有下人端茶递水，林家堡占地甚至超过一些中型村落，那不是一座鬼城？ 再说，由于超凡力量的存在，个体和个体间的不平等进一步放大，生产资料分配完全由武力决定，如果人间界的主宰不是蜀山这种几乎刻板的守序善良阵营，电影版倩女幽魂妖魔横行，人人作壁上观，黑暗混乱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发展。 在林天南眼中，女儿或许调皮，或许不听话，偶尔会让他头疼，却不可能是“残忍、暴戾、狠毒”的。 说白了，林天南今天向陆仁甲服软，真正的根源不在于林月如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错，林大小姐不杀人，林堡主事后还会给人补偿。 别说林天南，恐怕受害者也不会认为人家有错，人家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肯为伤害下属奴仆做出补偿，拿出去说给整个江湖听，谁不为林堡主树大拇指，对林月如的形容也仅有“顽劣”而已。 这就是陆仁甲不理解的地方。 一群原住民土着还分尊卑和阶级，不就是中学生欺负小学生，小学生欺负幼儿园，蜀山这个大学生都没说话，陆仁甲更是对他们一视同仁——他平等地歧视所有不是他本人的智慧生命。 林月如的事情，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唯一的错是“不长眼”，惹到了惹不起的人，至于她怎么惹的，为什么会惹，其实没人在乎，只是小事。 所以你看，持有暴力者和遭受暴力者同样认为，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剥削是理所应当的，像林天南这种已经算是大善。 不知多少人挤破头想成为挨林月如鞭子的那个人，一些伤痕和侮辱就能换来真金白银，尊严和脸面，加上这身烂皮，全卖给你又如何？ 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所有人默认接受的规矩就是这样，陆仁甲不喜欢，我连你们人都看不上，指望我遵守你们的规矩？ 所以会有这顿火锅。 难为双眼血红的林天南还能守住灵台一丝清明，死死咬住牙关，用尽最大的毅力反问陆仁甲：“你，你是说，你方才吃的火锅是……月、月、月……” 陆仁甲意外地看他一眼：“连你女儿也认不出来？刚才为了不坠气势，你吃得挺欢啊，入口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肉，这还能当武林盟主？南武林对盟主的要求这么宽松，下次推举记得叫我。”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不少人下意识开始默默退场，猜测归猜测，当陆仁甲真的光明正大承认在林家堡门口烹杀并吃掉了林家独女，这事不是一般人能牵扯的。 “你呕……” 林天南还想说什么，指着陆仁甲的脸吐了出来，愤恨和暴怒加上吃掉女儿遗体的愧疚，他的胃承受不住，狼狈地跪在地上，平日侍女们精心打理的长发散乱开来。 陆仁甲撇撇嘴，懒得计较这货居然指着别人的脸呕吐，转头对围观的路人们高喊：“除魔卫道，就在今日！此等狂徒邪魔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林某在此发誓，在场各位如果能为林某报丧女之仇，武林盟主之位，林家堡，以及林家家产，任选其一，林某双手奉上！” 说完，陆仁甲还很贴心地凑到林天南边上问他：“这样安排够不够诚意？我还给你留两项，你不至于孤苦无依一个人死在哪个无人问津的角落，毕竟以后没人膝下承欢，没人为你养老送终，免得你丢人又丢钱。” 连苦胆都要吐出来的林天南瞪大眼睛，指向陆仁甲的手颤抖幅度越来越大，无耻和下贱的人他见过，两者同样精通到一定境界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听他的意思，这还是为了林天南着想？ 林天南情绪不太对，要抽过去的样子，陆仁甲不得不再走近，才能听见他的模糊声音。 结果这林天南跟吴老二上身似的，快抖出羊癫疯也没蹦出几个字，血沫倒吐出来不少，可能是伤到脏器。 陆仁甲可没想真折腾死他，蹲下去想要查看状况，就在他蹲下去的瞬间，林天南手不抖了，血不吐了，屈指成钩，反手扣向陆仁甲双眼。 分筋错骨手…… 我也会啊。 陆仁甲无视这招盘龙扣，双手顺势拽住林天南手臂，一推一拉，随手一拧，林天南双臂传来触目惊心的骨裂声，活生生被陆仁甲拧成两根麻花。 半点呼痛也没有，林天南汗水从额头流下，改用腿法，鞭腿快如闪电，正踢在人下半身最脆弱的膝盖。 “你以为我吃了你女儿，还不偷袭我命根子？” 陆仁甲愕然。 老实说，他在林天南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危险，一腿下去，林天南右腿对折，绕是如此，他仍然伏身下去，用嘴叼起佩剑，试图刺伤陆仁甲。 ……没劲。 突然间看到林天南这幅为爱女不惜一切的拼命架势，陆仁甲没了逗他的心思，定身咒将他钉在原地，慢悠悠走到火锅前把剩下的干货捞净吃掉，坐回林天南身边打了个番茄味的饱嗝。 见到林天南睚眦欲裂的表情，陆仁甲一边剔牙，一边跟他聊天：“你恨我？你凭什么恨我？我比你强，正如你和令爱比你们视为蝼蚁的人强，她能有今日的嚣张跋扈，九成拜你这位仁义无双的武林盟主老爹所赐。” “昔日你们未曾将那些人放进你们尊贵的眼里，给出补偿便一笔揭过，我不过是以同样的方式对付你们父女，凭什么就要恨我？我还默认你吃我的火锅了。” 陆仁甲抬脚踩在林天南脊梁骨，只要稍稍用力，这位一代人杰就要归西。 “你怎么能恨我，我好伤心。” 也许旁人眼中，这个强大的疯子喃喃呓语是他疯狂的表现。 只有陆仁甲知道，他在这种时刻最清醒。 “你配恨我吗？你觉得你是威震武林的林天南林大堡主，那又怎么样呢？” 陆仁甲发力踩断林天南的脊梁骨，有些意兴阑珊：“五十年前，他们曾经称呼我为邪剑仙，我再问你一遍，林天南。” “你也配恨我？” 第十四章 邪剑（一） 陆仁甲花大约三秒钟治好了林天南。 他单手抓住林天南的头，像拎起一条死狗，缓缓扫过在场每个人，所有人都低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五十年前我能以一人之力搅得整片江湖腥风血雨，没想到五十年后你们还是没有多大长进。” 陆仁甲无奈地叹息着，同时十分好奇地问他们：“我站着，你们为什么不跪着？” 没有使出任何法术和魔咒，却依然没有任何人敢反抗，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也是，真有血性和勇气，何必做人家家奴，或者来巴结？ 在熟悉的跪拜中，陆仁甲双手背后，自顾自走进林家堡大门，还不忘对早早躲到一边的李逍遥一行人打招呼：“你们在想什么？进来尝尝苏州大厨的手艺。” 言语间比林天南还像这里的主人，无比自然。 酒剑仙的手剧烈颤动，他一直明里暗里猜测试探陆仁甲的身份，一开始以为是和殊明同辈的清冷仙人游戏人间，没想到比他想的更过份。 当年亦正亦邪，两度请九天玄女下凡屠灭众生的狂徒，邪剑仙徐长卿！ 李逍遥功力还不够，没看到全程，酒剑仙却能看到，陆仁甲治愈林天南用的手法是蜀山正统的回春术，又自称邪剑仙，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位五十年前创立千魂殿的师叔会在这里出现。 即便是十七年前的姜清与魔尊之女相恋入塔事件，影响也绝没有那次邪剑仙之乱对蜀山和江湖的影响重大。 陆仁甲右手提起昏迷的林天南，左手抓过刚才火锅用的钢锅，钢锅在变形中重新成为昏迷的林月如，赤身裸体。 稍微一抖手，林月如的衣衫就重新回到她身上。 拎着这父女二人，陆仁甲施施然踏进林家堡，真正精锐的林家护卫还在外边跪着，堡内只剩一些下人和不爱凑热闹的武师。 不需要指路，陆仁甲领着李逍遥等人直奔林家堡会客室，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打个响指，身穿各种布料的半人来高家养小精灵随一声爆响出现在他身后。 陆仁甲也不看它，吩咐道：“波比，去让厨房给我们上菜，林堡主和大小姐惊魂未定，安神的食材来几样，你也露个手艺。” 家养小精灵恭敬地用顶在头上的茶杯垫向陆仁甲行脱帽礼：“谨遵伟大的黑魔王阁下吩咐，为您服务是波比的荣幸。” 陆仁甲挥手，家养小精灵便又在啪一声爆响中消失。 王小虎孩子心性，见到家养小精灵奇特的外貌没有吓到，而是兴奋地问陆仁甲：“师叔祖，那个就是妖怪吗？好奇怪，长得好矮！” 对他，陆仁甲的耐心很足，淳淳教导：“妖鬼精怪，乃是各自不同的生灵，很多世界……很多地方会将他们混成一谈，这其实是不对的，在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中，妖是开天大神盘古的后裔，血脉源头和神、人没什么区别。” “至于家养小精灵，他们是自然进化出的生命，天生就和自然元素有一定的亲和力，后天训练还可以再变得强大，但是不会改变生命形态，只有是否成年的区别，分类应该是怪。” 王小虎一阵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反正可爱的很，陆仁甲忍不住对他的小圆脸一阵揉搓，李逍遥见到陆仁甲现在逗孩子玩的模样，怎么也无法将方才那个不讲道理的邪魔和这位师叔祖联系到一起。 李逍遥和酒剑仙各怀心事，桌子上一时间只有王小虎无忧无虑的笑声。 林月如朦胧中被这笑声惊醒，全身皮肤火一样滚烫，像是被灼伤过，只是看不见伤痕。 她的记忆停留在陆仁甲那个古怪的笑容上，接下来发现自己和父亲躺在自家膳厅的餐桌旁，三个蜀山装扮的人坐在餐桌边上，那个最讨厌的青年坐在父亲平时的主座上，开了父亲从她出生就埋下的女儿红，喝一口吐一口，在那滋水玩。 还有个讨厌的小孩在那里拍手叫好。 林月如不敢轻举妄动，她完全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她栽了不奇怪，爹爹堂堂的武林盟主也倒在桌上，冲动就和找死没有两样。 她不动，陆仁甲也懒得揭穿她，他还需要和李逍遥他们讨论这次行动的前因后果。 一路上这种复盘做过很多，陆仁甲要求他们每做一件事，事后必须逆向分析出这件事因何而起，当时的做法有什么好处，同样情况下，还有什么不同的选择，又会带来什么后果。 “师叔祖早已公然脱离蜀山，不应该排除师叔祖想要回归蜀山，故意挑衅林天南的可能性。” 李逍遥苦思冥想，咬住毛笔尾巴，提笔写下这一可能性。 纸上的其他可能性还有：“希望夺取武林盟主之位”，被打上一个叉； “纯粹的见义勇为”，被标注为存疑。 “见色起意”被撕碎了。 接下来还要依照每个可能性推演事情走向，看是否和事实走向符合，如果不符合，还要写出他们心中认为符合这一事实的可能走向。 “希望夺取武林盟主之位”的笔迹简朴且笨拙，“见义勇为”和“见色起意”飘逸潇洒，剑气森然，书写者不言自明。 本来这些东西并不急用，谁让陆仁甲锻（打）炼（击）后（报）辈（复）的心情如此迫切，就让酒剑仙和李逍遥抓紧时间，饭桌上分析，他本人逗王小虎，和他一起吐水玩。 “师叔祖，你准备灭口吗？这总不会也是不能给出的条件吧？” 写着写着，李逍遥卡在某一步，向陆仁甲求助。 酒剑仙下意识跟着抬起头。 陆仁甲摆手：“我既不想现在杀他们，也不想未来用他们引其他武林人士来看热闹，他们的死活不构成我行为的重点，不如说我希望他们一直活着。” 李逍遥眼睛一亮：“那小虎猜测的武林盟主就不成立，师叔祖并不打算立威！” 答案自然不能直接揭晓，陆仁甲不可置否，但是点点头算是认可他的思路。 生命没有威胁，爹爹的功法气息尚在运转，林月如终于不再紧绷如弓，就听得陆仁甲阴魂不散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醒了？吃饭吧，吃过饭，我们好上路。” 林月如猛地坐起来，她一向是和她爹吵着去闯荡江湖成为一代女侠，可绝对不是想跟不知底细的强大怪人上路。 像是看透她的心思，陆仁甲淡淡地注视她，补上一句：“这是通知，并非请求和命令，我决定的事，必然会发生，这不就是你们的规矩么？当然，我也可以对你们用我的规矩，如果你不乖乖听话，会见到的。” 陆仁甲双手把住桌边，向前探出半个身子，脸上满是难以压抑的狰狞期待：“如果以我个人的意见来说…… ……求你别乖。” 第十五章 邪剑（二） “师叔祖，果真像你说的，林天南没有通缉我们！” 三天之后，众人从苏州地界走出来，一到有茶馆酒肆的地方，李逍遥就要到处去问有没有武林盟主林天南的新动向，答案一律是没有。 早在离开林家堡时，陆仁甲就十分确定地说过这个答案，李逍遥不相信，现在不得不信。 队伍最后边，背四五个大包裹的林月如步履维艰地追赶前方众人，正巧听到李逍遥向陆仁甲汇报情况，小声嘀咕道：“我爹那是担心我的安危！” 她身边还有面容阴冷的蛇瞳男子，难掩身遭狐媚气息的艳丽女子，闻言对视一眼，那女子捂嘴娇笑：“嘻嘻，还是真正的年轻人好，想什么都那么简单！” 阴冷男子不留情面：“倘若这天下全是陆先生那种外表年轻，胸怀沟壑的神仙中人，你我还谈何出世享受！” 女子也不生气，甩个媚眼给阴冷男子：“要是早知道还有陆先生这种通情达理的仙人，哪轮得到你和人家双休阴阳之道！” 话酣情热，两人的交流逐渐有些私密，压根把林月如当空气，阴冷男子贴住艳丽女子，耳鬓厮磨：“岂会有我们的宝贝女儿！” 林月如身上真气被封住，纯靠肉身行走，加上包裹，无论如何也走不快，通红着脸，暗骂不要脸的妖孽，却是不敢掉队的。 就算身后恋奸情热的两人幕天席地找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一时跟不上队伍，那个该死的家伙也不会说什么，但如果林月如掉队，哪怕是太累跟不上，离那个讨厌的家伙超出一定范围。 回想起第一次试图逃跑，超出三千尺之后， 陆仁甲神色古怪，宣布暂时休息。 他又不是真的魔鬼。 阴冷男子和狐媚女子立刻收敛放浪姿态，口观鼻鼻观心，恭谨地向陆仁甲行礼，异口同声：“先生，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别秀恩爱刺激被我下蛊的林月如…… “苏媚的功法需要此时运气修行一阵，你们两人去附近戒备，分头搜索，我为她护法。” 两人神情一肃：“苏巳\/胡玖领命，多谢先生。” 陆仁甲点头：“速去。” 这对蛇狐妖精是隐龙窟顺手抓来的，贪图享受，没有主动害过人命，抓人类少女也不曾淫辱，只是喜欢被别人伺候的感觉。 有个狐妖老婆，还需要凡人女子做什么的话，那估计得是长八个肾。 陆仁甲遣散他们抓来的少女，并且按市场价两倍发了她们工资，要求蛇狐为他打工支付这些工资。 按酒剑仙的想法，其实直接杀掉就行，于是二选一中，这对夫妇欣然决定为陆仁甲打工，期间他们的女儿苏媚在藏身地被陆仁甲一眼看到，据说“修炼资质尚可”，也一并带走。 有些人一度以为陆仁甲是色心作祟，特意跑出老远折腾回一个狐妖处子亵玩，结果陆仁甲真的给苏媚一身蜀山服饰，让她跟酒剑仙修行了。 私下里众人讨论陆仁甲的话题一度变成“师叔祖是不是很闲”、“师叔祖是不是真的很闲”和“师叔是不是觉得蜀山近些年人才凋零？” 苦逼的只有林月如， 林月如也尝试过反抗，第一次暴力反抗时由于选中的是陆仁甲，被一根小手指头镇住，三个时辰保持同样的姿势无法移动。 第二次被种下欲蛊。 第三次酒剑仙灌了她一肚子酒让她睡着，陆仁甲压根没等她，林月如不得不浑身冒汗，靠毅力追上去，足足十里山路，加上任何方法无法消减的欲念。 那之后林月如就不再反抗了，乖乖听话，陆仁甲打个哈欠她都要抖一下。 一行人中，苏媚一家三口是打工+拜师，酒剑仙明面上是免费的冤种教师，暗地里要看守邪剑仙究竟有多邪；李逍遥是每天回家吃晚饭的闯荡江湖，王小虎是跟着逍遥大哥玩然后一起回家吃晚饭。 几乎所有人都有明确的目标和道路，但是陆仁甲和林月如没有，或者说也没人去问。 陆仁甲大多数时间会和李逍遥讨论一些修行上的问题然后默默自闭，偶尔也能和酒剑仙争论什么酒口感最柔，最香，最醇，苏媚和王小虎他都是当小孩逗的。 蛇男苏巳和他聊天后往往会出现极度的自信，狐女胡玖则开始催苏巳去找各种稀奇古怪的花朵果实，听陆仁甲说能美白养颜。 苏媚出现在仙剑正传中父母双亡，人身二十来岁外貌，成熟内敛，不近人情，如今是个会因为悠悠球哭鼻子的十二三岁小女孩，没什么不好。 只有林月如，陆仁甲不待见她，她本身嘴上又硬的很，之前给人的印象也是暴虐的大小姐脾气，没人愿意和她多说什么，也就是有饭带她一口的关系。 没人知道陆仁甲要做什么，带上林月如又想做什么。 晚饭时，李逍遥回客栈帮李大娘忙活客栈，一时半会回不来，王小虎和苏媚在玩悠悠球，狐蛇夫妇去找地亲热了，酒剑仙喝的烂醉。 林月如上桌最晚，大口大口地扒饭，众人吃得是家养小精灵的手艺，怎么也不会差，就是量不多，对劳累一天，胃口大开的林月如来说，只能吃个七成饱， 陆仁甲不会因为她多加菜，命令波比收拾桌子和残羹剩饭，林月如看到欢快捡拾碗筷的波比，不知道触动了哪根心弦，一下子崩溃，哭得一塌糊涂。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责着每一个人，骂李逍遥认贼作父，居然听这种魔头的吩咐。 骂酒剑仙蜀山上下蛇鼠一窝。 骂蛇男狐女不知廉耻。 王小虎和苏媚只是小孩子都能欢快地玩玩具。 骂陆仁甲变态、色魔、混蛋、人渣，也不顾会不会受到更重的惩罚。 最后骂她自己，为什么不在第一次鞭挞他人出气取乐的时候同情他们，为什么会蠢到惹上陆仁甲。 那天她哭了很久，久到太阳西沉，月亮东升，最后回来的李逍遥抱她上帐篷的床，迷迷糊糊之间，林月如抓住李逍遥的领子，对他哭喊：“我知道错了，我好害怕，我再也不敢了，我明白被我欺负的人是什么心情了，放过我好不好，求你了。” 李逍遥下意识看向帐篷门口。 陆仁甲漠然站在那里，无悲无喜。 第十六章 邪剑（三） 第二天上路时，林月如依然需要背她的大小包裹，真气也没有解封，不过陆仁甲从她体内取出欲蛊，她也只是一愣，默不作声地继续跟着众人。 当有良心的人开始正视自己的错误，赎罪就成了必然，林月如不是没良心，只是骄纵，磨下她的傲气，其实也能算一桩好事。 本来陆仁甲是懒得掺合这个剧情，纯粹临时起意，他的暴力调教怎么也不能说是善人手段，带来的结果却显而易见。 暗中观察的酒剑仙事后思考许久，也没能给这件事下个彻底的定义。 以邪事手段行人间正法，自然不容于蜀山正统。 可是看看诚心悔过，自愿继续跟随众人的林月如，这是错的吗？ 酒剑仙不知道。 就像陆仁甲要求他教授苏媚蜀山正法，他的第一反应是邪魔外道如何能修我蜀山道统。 答应下来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想要抓住陆仁甲的把柄，邪剑仙的外号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实际教导下来，苏媚乖巧听话，天资卓越，举一反三，一点就透，虽然还不能跟李逍遥那种看一遍就全学会的怪物比，也是不可多得的璞玉，任何老师都会喜欢这种上进又乖巧的学生。 蛇男狐女的三观不能说好，教育后代却很用心，小苏媚机灵可爱，又懂识文断字，难得的是对四书五经和儒道经典也略通一二，蜀山典籍脱胎于道家和儒家，像陆仁甲这类二级文盲向来不懂，小苏媚却能领悟其中真意。 这样的妖，也要一视同仁斩妖除魔？ 刨去这些，每天苏媚和王小虎追逐打闹，那份童真和快乐，难道是假的么？ 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陆仁甲正在给他们上思想道德教育课，科普如何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好人有好报，坏人受惩罚，这点谁都知道，具体怎么做？怎么施恩？怎么惩处？这就是他们要学的细节。 讲着讲着，陆仁甲神色一动，对台下记笔记的众人宣布自习一会，走出帐篷。 比五十年前多出几抹白发的蚀日跪在地上，岁月对修炼者再宽松，终究还是会有痕迹。 蚀日见到陆仁甲还是当年的模样，还因为功力进步更显光彩照人，心下骇然，脸上更加谄媚：“主子！蚀日参见主子！今日得见主子容貌依旧，蚀日打从心眼里高兴！求主子莫要再丢下蚀日，狗没了主人，守着的屋子便只是空房子，五十年不曾真心笑过了！” “千魂殿对你来说是空房子？” 陆仁甲嗤笑：“我看你如此用心经营，上通蜀山，下连江湖，朝廷里亦有不少千魂殿资助或者培养的官员，新科状元刘晋元小登科的那位苗疆巫女阿奴，难道不是千魂殿的二等执事？” 蚀日不惊反喜，欢快地点头：“正是！主子神通广大，这点微末伎俩怕是不入主人慧眼，蚀日若想等候主人回来，必定要将屋子时常打扫，岂敢让屋子破败？” 陆仁甲负手踱步，半晌才说：“南诏、朝廷、武林、仙家，你各有多少暗子？” 蚀日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一眼陆仁甲，没看到什么表情：“回禀主子，南诏拜月教教主与千魂殿有三定之约，可请他为我们做三件事。” “北武林盟主林天南独女林月如身边侍女、教习，林家厨师、侍卫，三成是我们的人。” “南武林盟主沈青锋妻妾、护卫、弟子全是我们的人，一声令下即可架空这傀儡。” “朝廷中九成太监、四成官员和我们牵涉极深，皇贵妃、贵妃都在千魂殿挂名。” “魔尊孔璘麾下妖魔和我们有部分交易。” “大慈悲明宗……” “蜀山……” 妖魔你也敢掺合…… “除此之外，千魂殿供奉三皇，不过娲皇庙隐于暗中，也修建不少玄女庙和其他散神庙，但是基本无人参拜，都是我们贴钱维持。” 照你这个手段下，不出百年，人间界一统还真不是不可能。 陆仁甲点头：“狗子，你在其中没少出力，无论哪一方都不是容易相与之辈，那么我有个问题。” 蚀日微微一颤，额头紧贴地面，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陆仁甲慢悠悠的嗓音响起：“既然你付出如此多的心力，获得如此大的成就，有没有想过……鸠占鹊巢，从狗，完成到人的转变？” 蚀日顿上一顿，随后重重把头磕在地上：“蚀日有过这想法，并且差点实施！请主子责罚！” “谁要责罚你？” 陆仁甲摸摸肚皮，有些惆怅：“你很聪明，不如说太聪明，明明可以否认这个想法，却大胆到承认，赌的就是我不会因为这个想法生气，还会因为你的诚实嘉奖你，我确实很欣赏这些心机。” 一番话十分平淡，蚀日壮起胆子抬头，看见陆仁甲揉肚子，忍不住问：“主子需要准备些什么吃食？蚀日这便下山去取。” “哦？” 陆仁甲扬起眉头：“我本来是想吃愚蠢到背叛我的蠢材，你为我准备了？” 冷汗瞬间浸透蚀日的衣服，如果翻脸，那么被吃的就会是他！ 本来他已经起身，这下又跪回去：“主子在上！若真的要吃，主殿地下确实关着一些门内叛徒，但是敢于背叛主子的，蚀日早已自作主张活剐了他们，要让主子失望了。” 见他担惊受怕的样子，陆仁甲踢他一脚，没好气地说：“行了，再跟我装这套就真宰了你，人肉有什么好吃的，又酸又硬，你省了我不少事，回头自有你的好处，你要是真愿意当这人间帝皇也随便你。” 话说到这份上，蚀日终于放下一直高悬的心，可是对陆仁甲的提议并不打算响应：“主子，蚀日愚钝，不愿再和这些凡夫俗子打交道，只愿和主子走那长生大道，请主人成全！” 长生？ 主神空间好像是有这么个设定。 “你想要长生久视，那你做的事情，其实又不够代价，还需要再完成几件事，即便如此，你也愿意？” 直接答应未免显得许诺太廉价，陆仁甲才提出这么个要求。 没想到蚀日心理要求更低，他压根没想到陆仁甲真的会答应，脸上满是愕然和狂喜，真真切切的磕头如捣蒜：“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滚吧，别在这碍眼。” 目送蚀日驾风远去，陆仁甲伸个懒腰。 本来以为还需要些时日，现在看来，说不定这次休息时间就能试试。 斩天帝。 第十七章 邪剑（四） 一开始陆仁甲没想在这次休息时间太忙碌，天帝伏羲毕竟是和重楼平级的存在，杀起来可能很费力，神界大部分是他制造的神明和飞升仙人，也不容小觑。 比当年推太阳井还费劲…… 要不是突然见到一点苗头，陆仁甲其实想拖到仙剑五或者七的时间线再集结一帮主角配角杀上去。 如今蚀日做好前期铺垫，想偷懒也没借口。 不知为何，近日来以千魂殿带头，各大官方势力开始全面禁赌。 不止赌坊、麻将馆要强制关门大吉，连过往的赌徒也要抓出来，砍掉双手的无名指和食指。 朝廷、江湖、武林门派纷纷同时响应，不肯让千魂殿专美于前赚这份名声。 一时间赌徒们闻赌色变，人心惶惶，可是对并非赌徒的人来说，这是大大的好事，多少人家破人亡，就倒在这个字上，无数人拍手称快。 陆仁甲领着他的团队坚定不移地向某个方向移动，途径无数乡村城市，到处可见砍去手指，无法劳动工作的人当乞丐、小偷。 这些人无法再从事原本的工作，到外边也没人会雇佣，谁敢雇佣？谁都知道这些人曾经是赌徒，雇佣就等着生意一落千丈。 不仅如此，那些原本小有资产，生意的赌徒，他们的店铺不再有人光顾，生意被人疏离，抹脖子上吊的大有人在。 这天王小虎拉着苏媚出去玩，客栈门口有个骨瘦嶙峋的女乞丐，见了他们俩就没命地磕头，孩子们没有钱，就回来找大人。 林月如一听眼圈就红了，但是财政不归她管，李逍遥管一行人的钱袋子，这种事李逍遥又必须问过陆仁甲。 所以她看向陆仁甲，即使明知这家伙向来不在乎自己的意见，还是忍不住问他：“就给她一点钱吧，我可以把我的簪子当掉，不会用你们的钱。” 果然陆仁甲没有理她，从孩子们口中询问几个细节以后，也没有要她的簪子，打怀里摸出个钱袋，丢给林月如，显然是要她自行处理。 林月如诧异得差点没接住钱袋，她的大小姐脾气让陆仁甲暴力调教到几乎消失，可以说什么难听的话和事都承受过。 这次陆仁甲没有阴阳怪气，没有冷嘲热讽，林月如检查三遍也没发现钱袋有什么问题，开始检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两个孩子跟她下楼，钱袋交到那个女乞丐手里，在磕头和道谢声中离开，林月如还是十分恍惚，再上楼时陆仁甲已经离开，其他人在看李逍遥弄出来的投影法术。 心头茫然的林月如和其他人一起看投影，投影中正是方才的乞丐。 她此时正跟另一个乞丐鬼鬼祟祟地穿过胡同暗街，最后停在桥洞底下，桥洞隐蔽处有个暗门，有人守在暗门前，穿着打扮也是乞丐，见到她们咧开惨黄的门牙，十分欢喜：“快点快点，就差你们！” 暗门开了条缝，下水道独有的腐臭味和排泄物味道混合在一起，三人没一个在意的，两个乞丐直接往里冲，女乞丐还紧紧抓着林月如给她的钱袋。 那里面有十两银子，省着点花，吃住几个月绰绰有余。 下水道中错综复杂，两个乞丐却轻车熟路，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比较大的空地，吆喝声，叫好声，骰子声此起彼伏，大都是些乞丐、粪工、挑夫之类的下九流。 赫然是一片小赌坊。 女乞丐熟练地用三根手指抓起钱袋，几下子倒空，这里也有食物卖，不过味道和价格都不敢恭维。 女乞丐随便拿起几个掉渣的脏饼子，就着几文钱一桶的茶水狼吞虎咽，兴致勃勃地上了赌桌。 她今天的手气还可以，牌九桌上连出虎头、红头，其他人不过是些尖七、铜锤、板凳，很快翻了三番。 见好就收，她又去麻将桌，八圈打下来，七圈都在攒大牌，唯一一圈是她下家开盘点炮让人糊了个断幺九，卡章死活不来，做白板没白板，打南风来南风，上家要打什么下家碰什么，输得有点惨，本钱还剩一半。 银子还剩五两，省吃俭用，吃住两三个月应该也还能勉强应付。 女乞丐犹豫再三，还是坐到骰子桌前。 骰子简单的很，比大小，选项只有大、小，豹子庄家通吃，又快又简单，一群人为同样的赌注呐喊，贪婪浮现在每个人脸上，亢奋是他们的常态。 五两银子，很快变成六两，八两，三两，五两，十两，二十两，四十两，八十两。 欲望如同神话中直达天堂神座的通天塔，堆叠得越来越高，当她没有选择抱着八十两离开的时候，结局就注定了。 女乞丐失魂落魄地走向柜台，嘶哑着喉咙：“老规矩，二斤。” 柜台内的伙计扣扣耳朵，轻轻吹了下，点头道：“得嘞，你今天身上最多时曾有过八十两，割二斤肉就能再换八十两，今天你赚大了，平时哪有人能有这么值！” 女乞丐颤抖着，咬牙掀开遮体的破布，原来她的瘦骨嶙峋并非饥饿造成的瘦弱，她身上被割了太多刀，只是草草用绷带包扎过，能有赘肉的地方几乎不剩什么，腐烂和血腥的臭味混杂。 投影将每个细节呈现得分毫毕现，屋内呕吐声此起彼伏，酒剑仙护住两个孩子的眼睛，自己也隐约有些反胃。 “割……割吧。” 女乞丐指向不多的完好处，紧咬牙关：“速战速决。” 她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伙计身上，而是越过他，直达那些赌桌，伙计答应下来，手起刀落，二斤正正好好的人肉。 女乞丐取走七十两，留下十两，跟伙计言明，留下十两花销，伙计连连答应，不过依旧把十两银子扔在柜台上，接着忙自己的事。 不出一个时辰，女乞丐红着眼睛来取那十两，花半柱香的功夫输掉了。 没钱也割过肉，伙计对她的态度一落千丈：“还不走在等什么？三天只允许割一次肉，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事。” 女乞丐说跪就跪：“王哥，求你，求求你，让我再割一次肉，我马上就要翻盘了，就给我一半也行，求求你，让我再赌一次！” 女乞丐披头散发，砰砰给伙计磕头：“就再一次！” 画面消失。 屋子里一片寂静。 第十七章 邪剑（五） “哟，怎么停了？” 陆仁甲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也在欣赏投影。 李逍遥心神激荡，投影无法维持，陆仁甲抬手续上了他的法术。 画面中，女乞丐没能求到伙计的开恩，被维持秩序的打手拖出去，赌徒们有不屑，有嘲笑，有幸灾乐祸。 更多是继续大呼小叫，毫不关心，即便谁都知道，在不久后的将来，那就是他们的下场。 血液从新伤口渗出，女乞丐恍若未觉，悄悄从打手的视觉死角绕回来，其实下水道能有多大，谁看不到，懒得管她而已，她贪婪地看着其他人的赌博，幻想自己是那些挥金如土大杀四方的人，笑容快意且迷醉。 林月如看不下去了，陆仁甲却兴致盎然，不止对画面中的场景十分开心，看见林月如的表情更开心。 “看到没有，那就是你廉价的同情带来的后果！” 陆仁甲嘴里啧啧有声，还不紧不慢地为林月如鼓掌：“干得漂亮！那个乞丐本来可以不用沉沦如此之深的，知道为什么她会盯上小虎和苏媚么？因为她知道有脑子的成年人是不会给她这种赌徒钱的！” “你！” 林月如又气又委屈，她明明是好心！ 陆仁甲最见不得她委屈的样子，因为看到就更想欺负她：“从前你是大小姐，不需要带脑子做事，有你爹给你兜底，现在你是女侠，就算好心害了本能戒赌的乞丐，也不是你来承受后果嘛！” “还真是谢谢你的好心了，如果没有这份钱，饿她几天，不管如何不愿，她总是要活下去的，长期没钱去赌，说不定慢慢就戒了，您林大小姐一出手，本来她有六成可能戒赌，这下十成十要死在赌场里啦！” “我有没有教过你们，做什么事情之前，多想一想，不要感情用事，思考你所做的每个决定可能带来的后果，这些决定不会只影响你，也会影响每个接触你的人！” 陆仁甲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月如：“当然，我们的林大小姐想同情什么人，是那个人的荣幸，他就该诚惶诚恐地接好林大小姐的善意，哪怕那会将他压死！” “而你们还有脸称呼我为邪魔。” 一番冷嘲热讽下，林月如眼睛里水汽迷朦，好在这些日子里对陆仁甲有了一点抗性，不至于当场哭出来逃走。 其他人只能同情地各做各事，不然哪怕多看一眼，也会被陆仁甲拉出来问：“你为什么看她？你是不是觉得她没有错？如果是，那就证明你的观点是对的，如果她有错，你为什么要看？” 也不是没有补过的机会，林月如咬牙对陆仁甲说：“我愿意戴罪立功，剿灭地下赌博窝点，不让更多的人陷入赌博的无底深渊！” “又错。” 陆仁甲不轻不重地弹了林月如一个脑瓜崩，失望之情不加掩饰：“两个错误，第一，赌徒是人们劣根性造就的职业，和妓院、吸食五石散的馆子一样，禁止不绝。” “你捣毁这个，更多的地下赌馆出现，你能把所有敢开的赌馆全捣毁？” “第二……” 充满恶意的笑容出现在陆仁甲脸上：“你是否有调查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敢于和天下正邪两道对着干，这样的存在你也能轻易去碰？你爹怕是都没这个能力！” “这次事件权当你的课后作业，当你调查过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并且保证处理方式不会再出现任何遗漏，再来向我报告，那时候我就给你两样你最想要的东西。” “你的自由……和我选中你的原因。” 林月如失魂落魄地走出屋子，连鞭子也忘在桌上。 没人提醒她，等她回来拿的时候估计还要被陆仁甲再冷嘲热讽。 李逍遥在窗户边见林月如走远，才凑到陆仁甲旁边，小声询问：“师叔祖，你不准备告诉恶女，是千魂殿在背后接纳那些断指赌徒吗？” “何必呢？” 对这个问题，陆仁甲没有回避：“让她自己发现，之后再来质问我，又或者她能够想透人性有多么的卑劣和不可救药，就会明白总要有人来做，那么为什么不能是千魂殿？” 李逍遥倒吸一口凉气：“师叔祖，她孤身一人，没有势力和仆从，会不会……” 陆仁甲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说到底是对她的试炼，不会让她身体上遭受什么伤害。” 精神呢？师叔祖你是不是漏掉了这部分？ 有些话不应该说出口，李逍遥还是知道的，默默为林月如捏一把汗，忽然八卦之心泛滥：“师叔祖，为什么你对恶女的教育如此用心？不惜让她恨你也要让她学习你的思维方式和处事？她有什么特殊的？” 陆仁甲迟疑片刻，随即挥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回来我也会告诉她的，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你不会知道，她对我构思的未来多么重要，她是其中最关键的那个步骤，只要为她，对些许赌徒是杀是放也无所谓，没有她，这世界大部分事物都会失去意义，就算再有其他的替代，也不是她了。” “……啊？” 李逍遥好悬被口水噎住：“师叔祖你……她……那你还那么对她？” 陆仁甲奇怪地反看回去：“我怎么对她和我怎么想她有关系吗？为我构思的一切未来，些许牺牲是必然的，她或许不会理解，只要我要的结果达成，那又有什么关系？” 有些话他还是没对李逍遥说。 游戏里林月如的技能“乾坤一掷”，并不是林月如专属，大部分女主角都会，来源也不尽相同。 对林月如来说，乾坤一掷是技能“铜钱镖”的进阶能力，龙葵、阿奴、韩菱纱学到的渠道和基础能力各不相同。 某一代游戏里乾坤一掷就是女主在赌场学到的，虽然这个世界里并没有见过林月如以外的人会这个技能，陆仁甲还是不准备冒险，干脆禁赌断绝这个技能可能的来源，已经学会这技能的赌徒另有运用。 不过李逍遥反应为什么那么大，难道他还是喜欢林月如，不希望对她太过分？ 陆仁甲挠挠头，去逗苏媚和王小虎，不知所以，索性也不去想。 回来取鞭子的某人站在门外，听到后半段陆仁甲说的所有话。 又一次忘了取走鞭子。 第十八章 渝州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规则。 在巫师世界中，两只蟾蜍右眼，一份鱼腥草，加上五盎司的樱桃木树液，调制出的药剂可以令水生魔法生物进入为期三天的强制发情期。 不过在其他世界，大概只能得到类似仰望星空，狗都不吃的暗黑料理。 全职世界的完全控制权归属于一枚硬币，拳皇世界可以不停循环到某个特定的发展，仙剑世界同样作为游戏世界转为的真实世界，在某些基础规则上保留了部分游戏特性。 除去妖魔鬼怪死后精气会掉落尸块的特点，这次休假进来陆仁甲最大的收获只有一个：林月如的乾坤一掷技能。 这个技能并非转化成真实系，而是依托世界规则，仅在这个世界生效的半游戏技能。 视消耗的金钱来造成伤害的技能，不是能量，不是灵气，所以它也拥有无视能量和灵气的特性，属于规则上的强制攻击。 用游戏术语来说，会造成真实伤害。 林月如用三千枚铜钱，也就是三两银子，就打掉陆仁甲万分之三的血量。 陆仁甲的一条命，岂不是只值区区一万两？ 要是真的这么计算，林月如一个人就能杀尽六界一统仙剑，仙剑一共才多少有头有脸的神明，挨个点名，十万两不够，一百万两够不够？ 事情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要不然陆仁甲现在立刻就会开始计算边际效应，计算多少钱能杀天帝。 实际收服林月如之后，陆仁甲用橙灯模拟过乾坤一掷，好坏都有。 好的一点是，这个技能模拟起来真的非常轻松，难度大致相当于一个无魔科技世界的人类学入门魔术的程度。 坏的一点是，这个技能的威力也是入门魔术的威力。 技能本身会将使用的金钱送入虚空，也就是强制消耗掉，被攻击的人受伤也是因为世界反馈的规则，并不是被银子本身伤害。 陆仁甲分别用一枚铜钱、一百文、一两银子、十两银子和一百两试过，攻击自己。 奇怪的是，一枚铜钱造成的伤害并非一两银子的千分之一，如果将陆仁甲的生命量化为血条，总血量数字是两亿一千三百万左右，一枚铜钱的伤害只有一，要不是陆仁甲的动态视力还算可以，差点没看到掉血。 一百文造成的伤害也不是一百，而是五千左右。 一两银子是一万六千零五百。 十两银子是五万两千。 一百两是八万七千。 伤害变化倍率曲线在三两银子的时候达到巅峰，也就是三千枚铜钱，花费的银子太多太少，性价比都会显得很低。 三千是个道家儒家常用的虚数，往往用来代指无穷和无限，陆仁甲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模拟出的技能不好用，又让林月如以相同的铜钱尝试。 除了伤害更高，数值有变化之外，最重要的是，林月如的铜钱倍率性价比并非是三千为最优性价比，虽然也是铜钱越多性价比越低，这个数字在十万也就是一百两银子时仍旧可以接受。 再往上，陆仁甲并不是很想用自己试，说实话他怕了，干脆用橙灯制具现化模拟假人，林月如本来用钱丢他丢得很爽，换成假人后就没什么热情，好在技能不会因为情绪造成伤害变动。 直到十万两砸下去，打在木桩的伤害是六千万左右。 一百万两是一亿。 陆仁甲没忍住，自己也丢了一百万两，伤害还没过三千万。 仙剑奇侠传的时代是北宋徽宗时期，由于仙侠世界的缘故，国力比陆仁甲那个世界的历史更强几分，每年朝廷税收超过五亿贯，按这个比例下，朝廷一年的税收可以砸死五百多个现在的陆仁甲。 用乾坤一掷，说不定真的能不费一点力气，秒杀天帝。 林月如的重要性正是在这里，乾坤一掷很多人都可以学，都会用，但是只有她的最优性价比曲线最夸张，哪怕陆仁甲私下找过同为女主角的阿奴，这个比例也没有任何人能超过林月如。 即便并不是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她一人，万一她一人就能成功，其他准备就算白费又能如何，陆仁甲在全世界范围内诱杀赌徒，还有目前带主角团去的最终目的地，这些后手最好永远不会用上。 失败倒也不会怎样，就是麻烦。 而陆仁甲讨厌麻烦。 又是一月过去。 陆仁甲基本不会对同行的人隐瞒什么，有问必答，所以大家都知道这趟游历，最终的目的地是蜀中巨富景天的家长，渝州。 真要按他们游山玩水的节奏，再走一年也未必能到，三个月里陆仁甲用过几次神行术、挪移术和御剑飞行，中途还因为御剑飞行速度不够，一度被李逍遥甩开，差点人员弄散。 昔日几袋烟功夫就能跑完的小城已经被景家完全买下并改造，遮天蔽日的蒸汽烟筒不停喷出隆隆黑烟，巨大的金属城堡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强韧的光泽。 陆仁甲低头看看地图，又抬头看看完全蒸汽朋克的金属城堡大门上写的“渝州城”三个大字，一时间十分想吐槽，又不知从何说起。 来往有不少商户，出来进去，那种心满意足，略有得意，恨不得在脸上写着“我做成了大买卖”的商人很多，陆仁甲随便拦了一个，打量着对方漆黑真皮挂铆钉，墨镜上面挂墨镜，礼帽极高的潮流造型问他：“兄台，这里是渝州城？” 那人用看土老帽的眼神扫一眼陆仁甲，优越感油然而生，差点用鼻孔瞪人，不过还是点头：“看不到城堡上的字？不是汉人？” 陆仁甲一顿，好脾气地笑道：“几十年前家中有故交在这里，这不是拖家带口的来蹭口饭吃，只听说渝州城出了个蜀中巨富，未曾听说渝州和我们那乡下地方如此不同。” 听陆仁甲这么说，商人收起嘴脸，有些怀疑道：“你家故交是渝州本地人？如今这渝州本地人非富即贵，你来投奔还真是找对地方了，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认你这门穷亲戚。” 陆仁甲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活像个真正的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憨厚一笑：“哪能呢，我好歹算是半个娘家人，哪有不认娘家人的道理，在我们村，不认穷亲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他背后林月如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李逍遥和酒剑仙憋着笑，王小虎和苏媚在玩花绳，蛇男狐女很配合，东瞅西瞧，他们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 商人的眼光在李逍遥、王小虎和酒剑仙的衣服上停留一会，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同款，有点拿不准陆仁甲一行人的来历，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然相告：“渝州城如今想进需要引路牌，凭牌子进城。” “想要牌子，要么和我们一样花钱买牌子，要不就是去门口找铁卫，让城中人出来为你们作保，对方如果不认你们，说不定你们还是要花钱的。” “谢谢这位爷了。” 陆仁甲摸出一两碎银子塞进对方手里，礼多人不怪，对方虽然不差钱，也不会往外推，更加和颜悦色：“算了，出门在外，我陪你去一趟铁卫那，免得你上来就被赶走，你确定对方或者对方家人一定会认你们的情分是吗？叫什么？我帮你一并说了吧。” 陆仁甲感恩戴德地连连道谢，对大包大揽的商人说道：“我那亲戚人好得很，不会不认我这个穷亲戚的！他家开当铺的，叫什么永安当，他本人……” “名叫景天。” 第十九章 渝州（二） 新安当后院，景家私宅。 浩浩荡荡一群人走进这里，领路之人身穿脏兮兮的黑袍，满脸困意，袍子上还有些许黑灰。 唯有容貌不变，依旧是那个不安分的当铺伙计，乱糟糟的头发不服管束地从帽子探出。 等众人落座，他便迫不及待地向陆仁甲报上一串数据：“四百七十九亿生命值，死亡十二万八千六百七十二，没有无辜者，不能说失败，回魂仙梦，行了，这就是你允许我对你说的全部，接下来你要给我内燃机改进和一部分机械师技术，我有几个实验几年没动了。” “……” 陆仁甲张大嘴巴，这还真是他的风格，为了不破坏因果顺序尽量不触碰悖论。 回魂仙梦？ 这个世界哪还有足够的女娲神力进行回魂仙梦，女娲后人让他人为断绝了。 天帝生命值是他的两百多倍？ 备选计划的死亡人数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少。 斩天帝的计划没有完全成功还算意料之中，不算完全失败又是什么鬼。 心痒痒的有点难熬啊。 景天索要的技术陆仁甲一一交付，中途得知这个世界允许一定程度的科技，但是发展方向必须是巨大化高耗能的蒸汽机，小而精的内燃机被世界规则排斥，可以使用但无法制造。 所以渝州城才是一副蒸汽朋克的样子。 拿到技术后景天不那么急切了，给众人上茶，陆仁甲一喝，毛尖，心里还颇为感叹不是当年的碎茶叶了。 一番叙旧，两人聊过生意，聊过家庭，基本都是景天说，陆仁甲听，那些点滴的言语中有陆仁甲一度盼望过的结局。 “虽然有观想法，观想出的形象还是缺乏灵魂，必须以那些形象曾经寄宿过灵魂的物品招引魂魄，为此我不得不去找葵羽天魔女借飞蓬神血，也曾进过锁妖塔拿镇妖剑。” “后来龙阳、飞蓬复活，龙阳在我这里住下，不再提及家国大事，只在花圃伺候几亩葵花，飞蓬和天魔女前往魔界，跟红毛一起着手复活夕瑶，至今没什么消息，如今外边听说已经有了新的魔尊。” “龙葵后来嫁给我，红毛给红蓝的她各塑造一个身体，雪见……后来在龙葵劝说下，曾和我相处一段时间，最终只是偶尔会回来看我一眼，如今接任唐家堡堡主之位。” “徐长卿好像做了什么邪剑仙，不知真假，没有再听说过他。” “女娲后人？没有再听说过。” 一桩桩，一件件，都带着些许岁月的斑驳痕迹。 蜀山五老后来引咎退隐，四人坐化，清微不知所踪。 剑魔玄霄曾在蜀山十几年前姜清之乱时伸出援手，使得一众蜀山精英弟子免遭屠戮，只说还了人情，姜清清醒后自愿入锁妖塔受罚。 里蜀山风平浪静，不过之前有个叫周煌的家伙闯荡江湖时曾从景小楼手中借去魔剑。 听到这些因为他才会变得与原着不再相同，似是而非的剧情，陆仁甲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有些荒唐，有些好笑，也有些自豪。 一饮一琢，莫非天定。 仙剑世界里每一代剧情一个主题，仙剑一是宿命，所有人都不能逃脱身份带来的责任和束缚，二代讲究宽恕，苏媚最终放下仇恨不再追逐李逍遥的幻影； 三代便是轮回，轮回转世，即便相貌相同，也再非一人，执着只会酿成悲剧和苦果，龙葵第二次跳剑炉，不再是为家国大义和血脉至亲，是为天下苍生和她钟情的人。 多亏不是风云那种全篇讲究宿命论的世界，不然辛辛苦苦改变剧情指不定天道用什么手段给你圆回去，顺便再赏你几道天雷尝尝，那才叫没处申冤。 最后缠着景天演示一招“倾国银弹波”以后，陆仁甲确认橙灯已经完全记住施法过程，才肯放景天走。 和林月如的乾坤一掷类似，倾国银弹波同样是游戏里比较实用的群伤技能，区别在于林月如的乾坤一掷会消耗铜钱。 倾国银弹波在游戏里释放的时候并不会额外消耗什么，实际上仔细看才会知道，技能动画中会丢出古董、字画之类有价值的物品。 这本就是当年龙阳太子守姜国时发明的奇异功法，通过消耗有价值的财物来达到和乾坤一掷类似的功能。 姜国不大，至少龙阳还有一个小国可供挥霍，景天有的只有永安当，一间当铺肯定比不上春秋时的小国，姜国面对入侵，最终也是龙阳身死殉国。 这似乎能说明倾国银弹波并不能逆天改命，威力也不如乾坤一掷。 实际上手，陆仁甲才发现，倾国银弹波并非只是消耗献祭财运来发动世界规则，这个技能消耗的是……三样东西！ 财富的概念。 气运的存在。 还有构成献祭物品的因果！ 这个技能相当于乾坤一掷的上位版，不仅消耗的东西从金钱变成物品，还能用出三倍效果。 但是它生不逢时。 气运和因果这两种玄之又玄的东西，用最简单的思考去想，必然和身处高位、事件中心的物品有关。 龙阳当年创造这个技能，他能用的物品都是什么？ 姜国是战国时期的小型诸侯国，同样的国家还有一百来个，一百来个。 你指望从这种地方找什么气运因果，这个国家的传国玉玺还没那幅未完成的江山社稷图值钱，这种国家可能会有什么上古文物用来献祭？ 作为哥哥，龙阳没什么挑的，作为君主其实并不合格，太过感情用事，如果他肯献祭那副江山社稷图发动倾国银弹波，就凭上面牵扯的因果，不说灭杨国，退敌应该不成问题。 这是理论，实际上这是龙阳母亲耗尽两年心血的最后遗物，龙阳怎么会舍弃？ 他也没有牺牲龙葵去铸就魔剑，直接导致姜国灭国，失去他，龙葵又怎么可能苟且偷生？他就是龙葵生命的全部，结果龙葵还是跳了剑炉，两国将士一起死在魔剑之下。 倒也不是批判龙阳，他只是做出了选择，家国天下的位置在他心里从来都那么清楚，由始至终都是一样的。 放在现在就不同了。 哪怕是千年前的碗碟，经历千年时光后也沾染不少气运和因果，和平年代这些东西有钱就能买到，而景天如今是蜀中首富。 这才是最适合倾国银弹波发挥的时代。 第二十章 玄女（三） 唯一可惜的就是，不管乾坤一掷还是倾国银弹波，都不能用其他世界宋朝以后的货币和物品，陆仁甲用全职世界的金币、巫师世界的支票，通通无法生效。 矿物和未铸造成流通货币的金属也不行。 真是……奇怪。 不论如何，陆仁甲定下的基调不变，只需要对计划做出些许微调，来适应不断变化的世界。 又是一月过去。 风和日丽的一天，陆仁甲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面镜子，准备好大五牲和五斋五果，恭恭敬敬地参拜。 虽然是参拜，陆仁甲却没有跪下，腰板挺得很直。 没过一会，九天玄女那冰冷的绝美面容出现在镜子中，和五十年前相比毫无变化的脸依旧风姿绰约。 她冷冷地从镜子里回应陆仁甲的参拜：“这是你第三次呼唤我，凡人！” “是啊是啊，好久不见啊玄女神尊，您有没有想我~” 陆仁甲笑嘻嘻地向九天玄女打招呼，再也不复曾经的恭敬和虔诚，语气中甚至有几分轻佻的挑逗。 九天玄女微微蹙眉，有些不适应这个态度的陆仁甲，对她来说，上次下凡是不到三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情，凡间已经过去五十年，五十年当然足够让一个凡人心性大变。 但是不管如何变，陆仁甲的态度都不是她能接受的，在她看来，凡人就该有凡人的觉悟，就该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为伟大的神族献上自己的一切，祈求神族的垂怜。 从九天玄女对陆仁甲的赏赐就能看出来，她当年赏给陆仁甲的镜子能联系她三次，区区凡人能有多少寿元？ 仙剑世界里，不飞升，最强的地上剑仙也没能活过五百岁，玄霄其实也没到。 按照九天玄女的想法，就算陆仁甲天赋异禀，修炼到陆地剑仙，不飞升不过五百载寿元，五百载对神族算得了什么，没有魔族攻进的话三天不到，打个坐就过去了。 三天时间内，三次觐见神族的机会，在她看来，陆仁甲必然是感恩戴德的，前两次的陆仁甲才是正常的态度。 那时候的陆仁甲依靠的是重楼，现在的陆仁甲依靠的是自己。 不如人时低头跪下不算什么，向上爬的意义便在于此，九天玄女的修为实力仍然远超陆仁甲，可是她的生死完全掌握在陆仁甲一念之间。 不需要再谄媚，不需要再低头。 陆仁甲笑嘻嘻地向九天玄女挥手：“神尊不必操心，等在下杀您之后，天帝也很快会步您后尘，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神族有没有父女之情？有的话，您依旧能和父亲共享天伦！因为——” 他的嗓音骤然冷厉下来：“你们同样的让我不爽，区区剧情世界的土着神明，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和赵鲲鹏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不过是些供我玩乐的蠢货，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他双目赤红，魔气自口鼻溢出，漆黑的雾气笼罩住他的五官，现在的他更像地狱里爬出的恶鬼，面目狰狞丑恶，无比扭曲。 “你们全都不听话，全都不听话……” “我明明叫你们听话！” “为什么要反抗！” “为什么要质疑！” “为什么要违背我的决定？！” 九天玄女常年冰封的脸上首次出现凝重的表情。 她眼中的陆仁甲不知如何将自身血脉替换成了魔族王血，但应该还没能完全驯服血脉或者驾驭血脉，因此心神激荡下会出现异常，显露真魔本相。 魔界王族算不上多多，实力极强，但是并不在乎团结，彼此间也不存在什么情感联系，互相吞噬倒是常见得很，九天玄女不止见过，作为飞蓬下凡后的仙界代理战神总统领，杀都不知道杀过多少。 人族的冒犯和魔族的冒犯是不同的，唯一相同的就是两者同样需要用死亡来赎罪。 九天玄女掐法诀，以镜子为锚点向人间传送，按理来说神魔两界都不应该和人界有过多瓜葛，不过规矩向来是给地位低下的弱者制订，天帝之女肯定不在其中。 破碎的星芒中，九天玄女持剑出现，陆仁甲的面容已经被黑雾彻底笼罩，只留下血红的眼珠透出一丝光亮。 这样状态下的魔族根本不能沟通，血脉中的战斗本能会被催发到极致，如果放任，人间界最后能剩下的部分就要看天意。 九天玄女对人界没有好感，但不能让魔族轻易毁灭和占领人间，毕竟在魔界那种地方都能发展出如今规模的魔族，在修行条件更优越的人间界恐怕只会滋养出更多更强的魔族。 起飞~ 伴随脑海中突兀出现的这两个字，九天玄女挽出一个反手剑花，用她清冷毫无感情的嗓音说：“哥们原来这么帅的吗，魔族血统还能提升颜值？下次应该多照照镜子的。” 陆仁甲没有回应，咕哝着不知所以的低语，九天玄女已经没空顾忌理论上失去理智的陆仁甲，她的嘴此时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肆无忌惮地向外释放精神污染。 “你好啊，冒险家。” “飒！” “咕噜咕噜~呼呼呼。” “小风车呃呵呵哈哈哈哈哈。” “真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今天，端木带我去了美特斯邦威。” 九天玄女尝试闭嘴、捂住嘴，却被嘴恶狠狠地咬在青葱般的手指上，疼得她微微一颤，金色的血珠从她指尖渗出。 魔化陆仁甲抽动鼻子，直接扑上来，神魔两族的仇恨早已凝固在血脉之中，陆仁甲陷入魔化后收到神血刺激，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犹豫。 九天玄女左手封住檀口，右手舞动天玄神刃，刹那间千百道剑气光华大作，化作密不透风的剑幕逼向魔化陆仁甲。 “哥们你要挨打了哈哈哈哈诶不对你我一体，那不就是我的帅脸要挨打？别打脸啊别打脸啊，老子可是要脸有用的人，不像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神明又当又立的好吧？快点松手快点松手！” 连珠炮般的话一股脑从九天玄女口中涌出，羞恼和愤怒同时出现在那张几万年不曾有过表情变动的脸上，并且…… 她的右手真的听从了嘴的指挥，松开手中长剑。 虽然只有一瞬，还是被完全开启战斗本能的魔化陆仁甲捕捉到。 强制收纳！ 天玄神刃如果还连在九天玄女手上，抢夺武器多半会连九天玄女一起送进全职世界，现在人剑分隔，难度骤降。 失去武器的剑士，哪怕是一名神族，她又不是剑神，只是个代理战神。 魔化陆仁甲融入风中，变成一团魔雾飞散。 在九天玄女体内重新恢复人形。 神魔截然相反的属性身躯重叠，能量和血脉交融，九天玄女的身上时不时长出一截属于陆仁甲的器官和肢体，血肉横飞，爆炸此起彼伏。 终于，在浓厚的橙光包裹中，九天玄女的身体停下挣扎，缓缓站定。 “吾乃天帝之女九天玄女，执天之行！” 威严肃穆的神色在她脸上出现。 “跨体系的攻击还玩心理战术真不要脸，呸。” 下一刻，嬉皮笑脸的表情破坏了这张面容的严肃性，轻佻且放松。 “你我一体，我不要脸，你是没有脸还是二皮脸？” 经常浮现在陆仁甲脸上的狰狞恶意显露。 最终，收剑入鞘的九天玄女嘴角不断上扬，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她的右眼眼角有泪珠滑落，唇瓣颤动，声带却好似和嘴唇脱节，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口型上看，应该是个两个字的词语。 云渊。 第二十一章 秘密 江湖其实有个非常有趣的现象。 那些成名已久的高手，他们的信息几乎是半透明全公开的，刨去那些花里胡哨的外号和不知真假的故事不算，他们的兵器和成名招式、功法，路人皆知。 想针对他们，简直不要太轻松。 信息从来是战斗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就像九天玄女，她一身法力肯定远超陆仁甲，可陆仁甲只不过是放出携带自己人格的脑虫构筑体，暂时控制了她的嘴，她就开始慌乱。 她一心慌，陆仁甲就有机会控制她的躯体，夺走她的武器，然后接近她，用无穷无尽的能量和她同化重生，他的输出上限很低，能量储备却是背靠全职世界，等闲原住民根本不可能胜过他。 这看似碾压的局面，实际上对付一位有准备的轮回者，可能只会遭受嘲笑，稍有准备就可以避免。 不管怎么说，陆仁甲目前算是成功夺舍九天玄女，吹着口哨心情不错，神族看起来好像也没想的那么难杀。 带着这幅身体，陆仁甲悠然自在地回到渝州景家，成功惊掉了一地的眼球。 橙色的玄女构筑体也被他招出来端茶倒水。 夺人身躯，奴役其魂魄，酒剑仙再离经叛道，还不至于能接受这个。 他又不想听陆仁甲解释。 自从跟在陆仁甲身边，他的三观一碎再碎，下限一低再低。 他不怕真刀真枪地和陆仁甲斗法，他只知道这位师叔似乎对世间的一切有他的逻辑和解释。 他害怕的是，听过陆仁甲的解释后，他真的打心底接受陆仁甲的行为，那是现在的他绝不愿接受的。 酒剑仙狼狈地坐上他的酒葫芦，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仁甲奇怪地望向他离开的方向，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很高兴地和李逍遥他们打招呼：“都过来听听，一会师叔祖去神界杀天帝，你们也来帮我想想方法。” 众人大部分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只有王小虎拍手欢呼：“想办法，想办法！” 林月如扯动嘴角，指着陆仁甲指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夺舍了九天玄女，还要杀天帝？” 蛇狐夫妇拉住他们的女儿苏媚，偷偷问苏媚九天玄女是干什么的。 李逍遥的反应曝光了他们的真实想法：“师叔祖，原来之前你跟我们说这些的时候，不是跟师傅喝多了在那吹牛？” 陆仁甲哭笑不得：“去你的，吹牛也是吹一时半会做不到的事，我犯得着吹这种牛？我又没瞒着你们！” 之前没人知道你真有这能力啊！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九天玄女是琼华派供奉的神族，擅使剑法，后来又阻止琼华派飞升，冰封屠杀整个琼华派，坐视昆仑山生灵受难？” 好一会，林月如才坐下准备正视这件事，九天玄女的构筑在她身后端着茶壶。 陆仁甲点头：“就是那位，杀她比我想的要简单一点，不过杀她的手段不能用来对付天帝，不具备参考性。” 林月如哦了一声，突然问陆仁甲：“你一直都能奴役敌人的灵魂？” 思路转换有点快啊你。 陆仁甲用九天玄女的发尖低头在茶几上画圈玩，头也不抬：“我杀的就行，得到时间也不算久，她必须服从我的每个指令，无论是否愿意。” “……” 林月如没有继续说下去，若有所思，李逍遥接过话头迫不及待地问陆仁甲：“神族的身体有什么特殊吗？对应的天赋、修炼速度、适应能力和人族有什么区别？” 还真是直男会关心的问题。 陆仁甲稍微感应一下，没信心描述好，干脆一指九天玄女，她就不得不开口为李逍遥解释，满脸屈辱和不甘：“神族对纯净的仙灵之力吸收效率最好，天生的无垢之体，可以怀孕但不能和同族生育，这个不能是指孩子出生会吸收父母灵力，致死……” 听到“不能生育”，林月如的耳朵动了下，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后做贼似的打量其他人，扭过头去。 回答完毕，九天玄女眼中的恨意更甚，死死盯着陆仁甲，盯得陆仁甲直发毛。 橙灯构筑拥有自我意志，陆仁甲非常喜欢这个设定，因为只有拥有灵魂的存在才能发挥主观能动性。 “你再敢在我面前表现出一次你反抗的态度，我现在就把你扒光送去魔界，让那里最卑劣肮脏的家畜轮流给你配种，魔界那么大，看看你这位女神能给魔界生出多少新种族？” 九天玄女不可置信地望向陆仁甲，似乎从未想过六界之中能有如此粗鄙污秽的想法，陆仁甲用她的脸还以一个风情万种的妩媚眼神，声线娇柔动人：“继续反抗？” “求你了。” 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幕，所有人不禁打了个冷颤，九天玄女猛地低下头，一言不发，双肩止不住的颤抖，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恐惧。 陆仁甲含笑摸出那面用来联系九天玄女的镜子，把它当成普通的镜子用，一边照，一边称赞：“看看这张脸，多美！你舍得让这张脸变成渴求那种肮脏的放荡表情吗？” 王小虎一愣：“师叔祖，神仙姐姐也能和牲畜配种吗？” 陆仁甲哈哈大笑：“当然！神仙姐姐还能生出好多妖魔和小畜生呢！小虎想看，就让姐姐试试嘛！” 总算是宾主尽欢。 结束盘问后，陆仁甲撤去维持九天玄女构筑的能量，任她回归戒指，表情逐渐严肃，同时也有些唏嘘：“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可能我就要下次回来杀天帝了。” 李逍遥吃了一惊：“师叔祖，那……那可是准备重炼六界，逆推盘古圣神的存在，您还没死心？” “准备嘛，又不是成功。” 陆仁甲瘫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难怪此界女娲大神要反叛，换我我也反，灵根神树滋养六界，天帝逆转其中过程，以神树吸纳吞噬六界，盘古圣神身化六界众生万物，他就以众生万物炼制盘古……” “难怪天界的时间流动如此诡异，根本是这方世界不敢让天界的流动同步其他五界，多出的时间就是留给众生反抗的时间。” “好大的格局，弄得我都有点怕怕。” 林月如看到陆仁甲嘴里念叨着好怕好怕，神情却无比飞扬。 那份自信，那份隐藏在亲切外表下的癫狂。 其实天帝不管有什么阴谋算计，陆仁甲一样会杀他，无非多做一点算计，多付出一些心力。 天帝的死亡本身是已经确认无误，必将发生的事实！ 理解到这一点，林月如再看陆仁甲的时候，情绪逐渐出现变化。 她不自觉地想起曾经和父亲争吵过的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也不愿那也不愿！月如，究竟你要什么样的夫君才能入你的眼？” 那时她的回答是…… 第二十二章 告别 “上啊，恋爱的少女！我发动装备魔法卡，幸福婚礼！恋爱的少女攻击力上升原本持有者是对方的自己场上的怪兽的原本攻击力的合计数值！” 陆仁甲兴奋地发动卡牌效果，他面前有穿泡泡袖公主裙的可爱少女幻影，斗气不断在少女身上汇集，转化为灵气，少女的身后还有千手千眼的椭圆怪物，怪物长出三条触手，捆住两条青眼的白龙长到自己身上，旁边还有一位眼神只放在恋爱少女身上的白龙骑士。 “来吧！即便穿越无尽的时间和空间，我也会把这份爱与思念送到银河的彼岸！恋爱的少女是最强无敌！” “用火热的思念洞穿恋人的心防吧！爱心一击！攻击敌人的怪兽——传说的白石！” 少女娇弱迷朦的眼神随陆仁甲的解说变得坚毅，提起裙摆小碎步跑到场地另一边，这里有闪烁神秘白光的巨石存在，少女来到巨石身边，轻轻落下一个吻。 “……我发动攻击的无力化，本次攻击无效，并强制结束战斗回合。” 林月如掀开后场的盖牌，旋风挡住了少女的吻落下，少女哀怨地看向林月如，不舍地走回陆仁甲的场地。 陆仁甲立刻高高扬起眉毛，嚣张地嘲讽道：“这也只能让你苟延残喘一回合了！你的场上只剩下两只攻击力不到一千的杂鱼怪兽，后场的盖卡全部用完，手牌更是一张不剩！” “我的场上则有着将一切奉献给恋情的可爱少女，有最强的魔法师族千眼纳祭魔，还有被爱情俘虏的白龙骑士，和两张被视为装备魔法的白龙！幸福婚礼、水晶鞋和一张盖卡！” “不是，我能看见……” 林月如无力的阻拦着，不过见到陆仁甲仍在解说，叹口气，只能任由他去了。 “沉溺在爱情的魔法中，然后饮下苦涩的泪水吧！” “回合结束！” 林月如有点不想跟他玩了。 她默默抽卡，直接使用：“我抽到的卡片是盗墓者。” “我可以从你墓地中挑选一张魔法卡，直到回合结束时使用，使用时支付两千基本分。” “我选择的卡片是死者苏生。” 林月如招手，以暗器功夫从陆仁甲的墓地中拿走魔法卡死者苏生，再丢回去：“我要复活我墓地中的弧光勇烈龙，特殊召唤并发动其效果，破坏你场上所有的魔法、陷阱卡。” “这可不一定啊！” 陆仁甲翻开盖牌，发动陷阱卡，奈落的墓穴，当对方攻击力1500以上的怪兽的召唤\/反转召唤\/特殊召唤成功时，将其破坏并从游戏中除外。 大地颤动，裂开缝隙，刚刚复活的机械巨龙发出悲鸣，即将掉落到深渊之中。 林月如顶着陆仁甲期待的眼神，将场上的另一个怪兽送进墓地。 陷阱处理组 A班。 对方发动陷阱时，将表侧表示的这张卡作为祭品，陷阱卡的发动无效并被破坏。 金白的巨龙展翅高飞，无边的烈焰烧灼着陆仁甲的后场，清空了所有的卡牌，恋爱的少女和纳祭魔失去装备魔法。 前者攻击力400，后者攻击力0，陆仁甲的剩余基本分只有2100，弧光勇烈龙攻击恋爱的少女，烧尽陆仁甲的基本分。 “这……这怎么可能？我的恋爱战法配合纳祭魔的心灵控制战术，是绝对无敌的啊！纯洁的恋心怎么可能会失败啊啊！” 陆仁甲抱头发出不可置信的惨叫，林月如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大声吐槽：“不要在恋爱中掺杂控制！真正的恋爱不会束缚和控制对方，只会有包容和理解！你那是哪门子的纯洁恋心！” 鼓掌喝彩于同一时间发生，陆仁甲十分欣慰地抹着眼泪，还不忘跟林月如说：“太棒了！不过下次要记得在打出关键牌击杀敌人的时候说出吐槽的内容，那就更完美了！” “谁要跟你下次！” 林月如把肩膀上的决斗盘和卡牌一丢，气呼呼的叉腰指着陆仁甲：“难怪臭蛋和苏媚不跟你玩！你怎么要求这么多，打牌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听你解说场面和卡片效果，三分之一的时候你还要根据每张卡片编一长串词！” 对此，陆仁甲表示无奈：“我没办法啊，真正的决斗者就是这样的，如果我能够再发挥好一点，那张奈落的墓穴说不定就能变成速攻魔法或者其他有抗性的陷阱，我就能赢下对局。” 林月如细听琢磨一会，眼神古怪：“那不是换牌作弊？寻常赌坊里恐怕要剁手的！” “决斗者的事，能叫作弊么？” 陆仁甲细细地为林月如解释其中区别，比如真正的决斗者可以两套卡组洗在一起想抽哪套抽哪套，比如可以召唤并不存在于自己卡组的怪兽，需要的时候抽到的下一张牌可以变成任意想要的卡牌。 这怎么能叫作弊？决斗者可比作弊强大多了。 闹过一阵，陆仁甲忽然说道。 “我走之后，记得多跟小虎苏媚他们玩玩，我也知道你和李逍遥彼此谁也看不上谁，凑不到一起去也没必要硬凑，不过我希望你以后不管修为如何，不要轻易看轻贬低他人。” 林月如的眼圈就红了。 她扭过头，不愿意让陆仁甲看到自己的表情，粗声粗气地说道：“你以为我还没被你折腾够吗？我不会再对其他人使大小姐脾气了！” 陆仁甲弯腰捡起决斗盘和零散的卡牌，拉长尾音：“哦——那是我把卡牌丢在地上的吗？” 林月如一下子破涕为笑：“去你的！那不是一回事！” 陆仁甲愣了一下，继续捡卡牌。 “既然你要走，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再走？” 林月如的声音从陆仁甲背后传来。 “就三个，有问必答。” 陆仁甲答应下来。 “第一，你是不是只因为我对你使出的乾坤一掷，所以才会带走我？” 陆仁甲没有犹豫：“是。” 林月如一颤，紧接着又问。 “第二，你是不是其实可以杀掉我，通过奴役我来获得你想要的那份能力？” 九天玄女的样貌还在陆仁甲身上，随时能够转换不言自明，也不需要谎言，陆仁甲依然回答：“是。” “第三……” 林月如深深吸气，转过身正视陆仁甲，似哭似笑：“你是不是真的认为，你做的每件事都同样的问心无愧，因为你发自内心地觉得，你全部是为了别人好？” “是。” 这也没什么可否认的，陆仁甲点头承认。 接着，林月如快步走上来，杀气四溢。 她死死拥抱着陆仁甲，拼命地在他耳边叫道：“你就是个大混蛋！你为什么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报仇！你为什么要教我们那些我一点也不想知道的道理！我本来的生活那么简单！不需要每件事都看到前因后果的！” ……啊？ 林月如的喊声传到很远，拥抱的力道逐渐加紧。 “你这个混蛋不要轻易死掉，未来本女侠一定会替天行道，亲手用你那套方法对付你的！” “你知不知道，我其实……” 说到一半，林月如一推陆仁甲，风一样跑掉，边跑边喊：“等你回来，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陆仁甲目送她的背影远去。 很久很久之后，才流出一声叹息。 第二十三章 交易 之前李逍遥曾经问过陆仁甲。 同样是不在乎他人的一方贵女，为什么陆仁甲杀了九天玄女，却放过林月如，还愿意教导她，为什么那样是错的？ 那时陆仁甲给他的回答是，后果。 虽然陆仁甲很讨厌林月如侮辱其他普通人人格的行为，但是时代背景下，能够被侮辱人格然后换钱，其实也是一半你情我愿。 林月如尽管任性，但从未杀过人，而且从来不会不在乎其他人的性命。 这就是区别。 琼华派有错，昆仑百姓有错吗？哪怕被云天河说服，九天玄女也没有亲手拯救，仅仅指点云天河出力。 她更是曾经一手接过飞蓬不愿再当的战神职位，杀过的生灵不计其数。 她不死谁死？ 还有就是，不管乾坤一掷还是倾国银弹波，终究都不是能解决天帝的最好法子。 性价比和效率曲线最后几乎低成了一条直线。 陆仁甲不得不更换最终手段。 人间界的熟人打过招呼，势力处理好之后，陆仁甲计算了一下他的可停留时间，能在神界待上不到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杀掉仙剑世界可能是已知的最强存在。 试试。 再度变幻为九天玄女外表，陆仁甲感应过去曾在神树上留下的气息，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找重楼或者景天一行人，连李逍遥他们也没有带。 一个人发动空间转移。 这是我的战争，完全出于个人私怨，如果顺便拯救世界，那也是附带。 与他人无关。 再说也不一定是谁杀谁，也不一定这次就要定下一切。 万一真的打不过再考虑找他们。 想法本就是个随心情变化的东西，何况陆仁甲最近心情还算可以，便不想牵连其他人进来。 按他第一次见到青儿时候的想法，历代主角谁都跑不掉要来帮忙，他还仔细做过相关的计划，内容包括2%的好言相劝和98%的道德绑架和人身威胁。 稍微怀念下逝去的计划，整个人就已经站在神树下面。 欢迎来到六界之根基，神树，哎呀这不天帝伏羲吗，还是看看远方的神魔之井吧朋友们。 刚落地，陆仁甲就看到身穿帝皇冠冕，不怒自威的男人，脑子里响起另一个自己幸灾乐祸的配音。 那是久居上位，自然而然带出来的气势，统领天地万物，群神之主，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伏羲站在神树的某个分叉上，定定地望向陆仁甲，率先开口：“你终于来了……天外之人。” 陆仁甲的心猛地一沉。 就算未来有回魂仙梦的部分，他也知道，绝不会给自己添加曾经见过伏羲的设定，因为伏羲和重楼不同，他是真正的六界之主，不仅有战斗力，同时还有权谋。 这样的伏羲却知道他的身份。 用九天玄女肉身遮掩的行为从一开始就行不通。 陆仁甲尴尬地撤去伪装，跟伏羲打招呼：“哟，您老在这遛弯呢？这风景不错啊，不耽误您老享受人生了哈。” 陆仁甲僵硬地转过身，伏羲并未出手阻拦，悠然说道：“你方才是想激活千年前留下的暗手，破坏神树对天界的连接，同时也削弱我？” ……话都让你说了，我说啥。 陆仁甲陪着笑：“嗨，您老说什么呢，我就是来转转，这神树长得这么丰神俊逸，和您这等天人之姿相得益彰，小的有感于此等天地祥和，情不自禁驻留片刻，还请天帝见谅。” 说罢，陆仁甲一拜到底，鞠躬下腰，笑容真诚憨厚，纯真的大眼睛里满满的诚意。 伏羲没什么表情，慢条斯理地飞下来落到陆仁甲身边，仔细打量着他，许久才说：“天外之人，终究还是人族，都如此能言善辩，玄女到底还是死在你们手里。” 明明是在说自己亲生女儿的死，伏羲却没有什么情感波动，仿佛在说不相干的什么东西，陆仁甲心底杀意涌动，暗叫不好，微微闭上眼睛，再一睁眼。 身体不再紧绷如弓，肩头略微踏下去一点，眼睛眯起来，一条腿打弯，整个人瞬间变得流里流气。 伏羲看见他的变化，摇头道：“你二人同心同体，何必刻意藏起他那份杀心，你见我对玄女没有人伦亲情，同样是鄙夷和杀心渐起，无非你压制得更好。” “你明知道我能看出你的小动作，还要故意这样做，是想让我轻视你，伺机杀我，可我并不觉得我做过什么值得你如此仇恨的事。” 威严的声音中出现一丝疑惑：“我见过你进入主神空间后的所有记忆，你甚至还将黑巫师放出了他的世界，他曾经是黑魔王，你也依然对他友好，还给了他和同伴走出原生世界的机会。” “我又有什么不同？” 新的陆仁甲用力挠挠头发，顺手在外套上擦擦，伏羲极有耐心地等待他做这些小动作，他被伏羲盯得有些不自在，双手一摊：“你们要不要这么离谱，不需要经过我同意也能强行窥视我的记忆？” “要尊重个人隐私啊。” 见伏羲还在等待他的回答，新陆仁甲无奈道：“你都窥视记忆了，怎么还不能窥视想法，盖勒特不过是没能政变成功的政治势力，即便他使用武力，他的目标也是统治同类。” “你……天地创生之初，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人族在你眼里就是女娲捏出来的仆从，就像我们人类看待由狼驯化来的狗，人会对狗有感情，但绝不会视为同类，何况看起来你连这点感情也欠奉。” 陆仁甲笑了出来：“你还要问我为什么想杀你？我是人族啊，尽管人族本身确实有无数缺点和数不清的败类需要清理，那是我们自己的工作，任何群体的生命都不应该为个体的行为买单，而你，你要灭绝整个世界，成就你一人的盘古真身。” “你的行为我其实不反对，灭绝世界的事未来我也会做，做的可能比你还绝，但是那是他们应得的，而这个世界并不应该成为你的踏脚石。” 伏羲抬起手，光是这一个动作，陆仁甲就觉得有千钧之力压在他的皮肤上，呼吸都困难，但他还是勉强笑出来：“哈……哈哈，说一千道一万，不还、还是力量更强的胜者决定一切？” “……” “如果，我说有其他的解决方法呢？” 放下手之后，陆仁甲感受到的压力立刻消失，伏羲漠然地看着陆仁甲，提出问题：“如果我说，我可以放过这个世界，将一切让渡给你，你来当这个天帝，你来定六界的规则，只是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你愿意吗？” 陆仁甲一怔，随即恍然。 伏羲能看到他的记忆，所以他看到自己前前后后带出过那么多原住民成为轮回者，并不需要纠结仙剑世界。 客观条件上—— “所以你要我那枚剩下的世界硬币，兑换你成为轮回者，作为交易，你把整个仙剑世界留给我？” 陆仁甲扬起眉毛：“听上去简直太棒了，你不需要再困在这个世界，我也能满足我的救世主情结，我还有实际的收获！整整一个高武中魔的世界！哇，这简直比我最夸张的设想还要带劲！” 笑意忍不住从陆仁甲嘴边荡漾开来：“天帝大人，你是不是在我的记忆里偷偷看完了《教父》系列？提出一个对方绝对无法拒绝的条件？” “我可以收获一位天帝的人情，我可以得到完整的六界，世界能够被拯救，每一方都是赢家！” “而如果我不这样做，可能就要被杀死，被吞噬，最糟糕的可能是成为一个意识集合体的一部分后自愿拿出这个道具，与其受刑之后再屈服，为什么不直接投降？” “得是多么愚蠢的存在才会拒绝？” 陆仁甲兴奋地直搓手，忍不住上前到伏羲面前，优雅而谦卑地弯下腰：“那么，这就是我的答案，天帝大人。” 第二十四章 钟（一） “本次任务世界：夜半钟声。” “本次主线任务目标：存活超过十年\/见证主线剧情发生\/调查世界真相，要求完成度不低于40%\/废除或改变第一百零四紧急法案内容\/击杀万白、萧冕、孔令笙任意一人，任选一项任务完成即可视为完成主线任务，申请回归。”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科技。” “本次任务世界时间：十年。十年内未完成主线任务，视为本次任务失败，失败后轮回者清空本世界所得，随机遗忘一个兑换技能，如果没有可遗忘技能，抹杀！若已经自行掌握该技能，扣除一半兑换价格轮回点，轮回点不足，抹杀！” “九分四十七秒后正式融入此世界。” “本次世界将不会遭遇其他轮回者。” 陈凡身上裹着件浴巾，过度肥胖的身体上露出大片白花花颤巍巍的脂肪，九月份的商场里温度并不极端，只裹着浴巾也说不上冷。 人来人往的大型商场中，陈凡像个变态一样左手拽住浴巾，右手拿着一台只有20%电量的oppo手机，脸色又青又红又白，直到他小心翼翼地踏出第一步，发现没有任何人将目光投向他，高考以后基本没再用过的大脑飞速思考。 “我没融进这个世界……这也意味着我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他们不光是看不见我，我们之间其实应该完全无法交互！” “那么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不应该察觉。” 想到这一点，陈凡努力在不会让浴巾掉落的范围内开始狂奔，电梯前的指示牌显示大码男装就在本楼层可真是谢天谢地。 内衣、长裤、外套，陈凡尽可能地找到最大码的，偷了几件备用，连内裤也不敢直接穿，最后在收银台抓了一把纸币。 当他狂奔出商场，浑身肌肉都在抱怨着久违的过大运动量，向他释放着酸痛。 铺天盖地的热量向他涌来，夏天的余热仍旧不愿意走远，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紧贴在温度高得烫人的铝合金板上。 “你已完全融入此世界。” 陈凡找个垃圾桶，丢掉了他的浴巾，事后想想其实应该烧掉的，不过当时他太过慌乱，没能做好所有事。 “分析状况。” 陈凡看向铝合金板倒映出的模糊自己，深呼吸，反复几次。 “你目前拥有的物资：七件外套、三条裤子，六套内衣，十二条内裤，一台没有对应充电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手机，还有能装下所有这些的巨大登山包。” “这个世界的货币，虽然不是人民币，但是幸好他们还在用阿拉伯数字所以你能认出来，7300元。” “你目前的状况：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有可能即将因抢劫罪和盗窃罪被通缉，这里是个你闻所未闻的平行世界，对你来说最可能的离开方式是在这样的开局下活过十年。” “你能做的事情：立刻去找做假证的人办理一套对应的身份证明，找一份工作，找到住的地方，尽可能了解这个世界的常识和与你原生世界的区别，如果有可能，开始调查主神提供给你的信息，尝试其他完成任务的方法。” “还有，不要再待在这个你刚刚偷过钱和衣服的商场附近。” 商场门口有公交和超市，陈凡买了些吃的喝的装进包里，坐上公交坐出十五站，再切换路线，漫无目的，反复更换公交路线五次后找到一间网吧，老板看到他的登山包和他并不符合季节的着装，也没多问，只是说：“二楼，78号，二系统。” 并未要他的身份证明。 交钱上二楼，入眼全都是那种老式的大屁股电脑，机箱风扇声嘈杂，网吧角落还有穿无袖背心和大裤衩的人叼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游戏，更多的人专注地敲击键盘和鼠标，还有人在为电视剧轻轻抽泣。 陈凡上来，压根没人看他，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陈凡吸气，呼气。 重重一拳砸在旁边墙上。 开什么玩笑！ 老子父母双全，家中枝繁叶茂，大学毕业后马上要工作的！ 谁要当你这莫名其妙的轮回者！ 为什么开启的不是无脑后宫文的系统！ 为什么不是都市装逼打脸文的金手指！ 我的人生虽然不够传奇，但是足够简单，谁要当你这种随时会被抹杀的轮回者？ 我连邀请的文字都没有彻底看清，这算是哪门子的自愿进入？！ 发泄过后，陆仁甲收起略显疼痛的右手，他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近乎异常的接受能力，所以当他对什么事情不能扭转，必须接受的时候，他的转变速度会让人震惊。 不出意外，主线任务中的任何一个名词都没能在互联网上查询到，法案、那三个人名，不是毫不相关就是狗屁不通。 苦中作乐想想，至少这里是平行世界的华夏，没有把他丢在任何国外，不管这剧情如何籍籍无名，至少看上去它还是发生在华夏的故事。 说是华夏国，相同的也只有语言和文字，这里更像是由某种因素和部分陈凡的原生世界拼接出来的架空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华夏的版图像一柄带护手的利剑，大半亚欧板块在元朝时期没有被征服就不管，而是大量使用汉人移民进行殖民。 那之后的朝代不再是明朝朱元璋，而是陈朝陈友谅开国，清朝从未存在，陈朝更像英吉利，保留了君主立宪制，同时国际上也有一定话语权。 历史部分就到这里，看上去除了槽点满满，并没有什么不合理。 社会常识部分，陈凡仔细思考一番，决定看看婴幼儿和小学的启蒙读物。 别小看这些低龄读物，作为最基础的社会常识补充，它们是最简洁和全面的，是社会规则的基础体现。 除去遵守交通规则、尊敬老师、孝敬父母、热爱同学，陈凡还翻到一个可以说是古怪的常识。 “小朋友们，一定要记住。” “十二点之后，如果听到钟声响起，一定要好好睡觉，不可以起来四处查看，否则爸爸妈妈会不高兴的。” 这个世界的名字…… 这个世界的社会规则！ 夜半钟声！ 第二十五章 钟（二） 轻易得到想要的信息，陈凡不仅没有欣喜，反而重重叹了口气。 这就意味着剧情涉及到的设定并不是局限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一个屋子，一个街道，一座城市。 这个世界的剧情设定已经被写入社会规则的底层，不管陈凡没有看过的剧情是什么，它一定是不会在现代科技世界发生的故事，因为那样并不需要创作者使用麻烦的平行世界设定。 不对。 陈凡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谁也不能肯定自己所在的世界就是宇宙中心，也许这个故事剧情只是某个平行世界的日常，创作者并非他那个21世纪的科技地球华夏人。 换一个角度来说呢？ 不管故事本身是好是坏，故事不是设定，它并非是在描述规则。 既然有剧情，剧情就必须存在起转承合，波澜起伏，它可以是娱乐性的笑话，可以是哲学性的思考，还可以是两个人的闲聊，但绝不能是死水一潭。 剧情必须涉及到冲突。 这里的冲突不是指谁打谁谁杀谁的冲突，是故事里的人，他必须去做什么事，或者遭遇什么事，他不能只是放空精神在那里发呆。 描述一个人发呆可不能称为剧情。 哪里有事件发生，哪里就可能存在剧情。 由于剧情发生在平行世界，剧情可能就是陈凡所知的世界和这个世界的差异点所在，但也可能是发生在这世界里，却能被陈凡接触、参与到的事件。 不符合这个条件的事情没有思考的意义，比如《夜半钟声》的故事，如果是讲述家长里短，讲一男一女闹离婚找小三，地点发生在大洋对面，那么陈凡完成它的可能性是零。 除非招募他的主神空间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通过这场任务，否则不会发布他不能完成的任务。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招募他成为轮回者，即便只是为了欣赏他挣扎的丑态，那任务也应该存在理论上完成的可能，难度可以高，高得变态也可以，但不能无解。 关于这部分，陈凡需要从时事新闻上搜寻信息，大部分都是和普通人绝缘的新闻。 什么内存条仓库失火厂家被迫涨价，贝斯手因为太没存在感捅死乐队其他成员自杀忘记留下身份证明，某地高层官员贪腐数额过亿逃到国外。 贝斯手？贝斯手是架子鼓旁边的那个吗？那不是吉他手吗？贝斯长什么样来着？ 过滤之后，剩下的新闻看上去才终于有那么点故事剧情的意思。 “市外环天水丽园小区近日有人口失踪，人数已达三人，失踪者身份为……” “第三中学二年级学生与教师课上爆发冲突离开教室，没有回家也没有上学，请相关人员……” 剩下的就是一些租房和找工作的零散广告，这个城市的物价还算低廉，租房一个月700-1000元，招工的工资则平均2000起步，不供吃住。 想要上来就完成任务太过理想化，陈凡大致记下这些信息，下意识想用手机记录，才想起路过电子产品区并没有看到符合规格的充电器，暗自后悔没有顺几台手机、平板和充电器。 天色渐晚，陈凡没有在网吧过夜的打算，再说世界的名字那么明显提醒着你，《夜半钟声》，何必冒险？ 离开网吧，随便找个旅馆住下，陈凡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心里本来做好加钱的准备，对方似乎是看到他的面容和打扮，就没有开口索要，也没有任何询问。 陈凡默默在心底记下这个特异之处，用刚买来的纸和笔写下今天获得的所有信息，默默分析它们之间的联系。 有手机玩的时候他总是熬夜，不能玩之后躺在床上不玩手机总觉得缺点什么，但是他心底牢牢记着夜半钟声四个字，强迫自己在十点钟之前就入睡。 这不是游戏，他也没有什么新手礼包和金手指，鬼才会用生命待到后半夜去探测这四个字的含义，万一熬夜到夜半时分，发生什么他无法抵抗的惨剧该怎么办？连儿童的启蒙教材都在告诉小孩不要熬夜。 至于说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真相藏在后半夜，会不会必须熬夜才能得知。 这个可能性当然存在，不过几率太小。 入住之前他曾经仔细观察过路人，没有任何人有长期熬夜和昼夜颠倒的表现，该什么样就什么样，也曾旁敲侧击问过几个隐晦的问题。 只得到看神经病的眼神。 谁后半夜不睡觉，就算不睡觉，玩手机电脑看书学习，总要有点事做，谁会没事观察后半夜的大街和环境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网吧是有通宵计时的，网络地图上也能看到夜场、酒吧，夜生活是存在的，要是有什么需要熬夜，他们才应该知道。 他刚刚到达这个世界，并不懂得那些也许其他人早就知晓，甚至墨守成规的规则，他对世界的了解和新出生的婴儿无异。 打个比方，有个地方马路边上长着杂草的地方，别人兴许都会绕着走，你第一次来这附近，旁边也没有其他人，你没有可模仿的目标，一脚踩上去，那里是个土坑，你脚崴了。 陈凡不想做那个崴脚的人，因为他无比珍惜他的命，他不想死，不想莫名其妙的死，不想死在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狗屎一样的别人安排给他的世界。 他要活，他一定要活着，他在属于他的那个世界里还有无数的牵挂，他有不富裕但是还算美满的家庭，他有父母，有朋友，有兄弟姐妹。 他绝不能冒任何险，更不能因为自己的愚蠢丢掉这条命。 哪怕要他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要他为虚空中不知是否存在的邪神献上取悦的血祭，代价是这个鲜活的世界的每个生命。 他要活！ 想要逼死我，瞎了你眼窝！ 舀不干的水，扑不灭的火！ 我不死，我要活！ 我要回家，我要活！ 旅馆的廉价房间隔音效果一般。 所以靠陈凡比较近的房间，当天晚上全都能听见他充满信念，充满怨毒，满怀希望，饱含绝望，仿佛将整个世界存在的所有感情通通揉杂在一起，反复吟诵的三个字。 我要活！ 第二十六章 钟（三） 一码归一码，陈凡买了几样勉强称得上凶器的刀具，还有一些改锥、扳手之类的金属工具，沉是沉了点，买个书包背着也没什么。 胖子的年龄一般挺难分辨，他背个包往初中走人家当他上学的，无非长相老点体格大点，这年头谁家也不差吃喝，瘦的是人家保持身材或者不爱吃饭，可不是吃不饱。 陈凡打定的主意是由近到远，先去市里那个学生失踪的中学打听打听，听说那个孩子向来孤僻，也不怎么说话，身上成天脏不拉叽的，没人愿意搭理他，挺出名，但是好像又没人真正记得他叫什么，喜欢什么，会去哪。 这里没什么实质上的收获，倒是陈凡出学校的时候，在离学校两条街左右的胡同里看到有个小猫，脏兮兮的，半边身子瘫在地上，拖着向前爬，肚子磨得都没多少毛了，伤口叠着伤口，化脓发臭。 看到它的时候，陈凡想起一些不算太愉快的记忆，沉默一会，从超市买了点牛奶和最便宜的那种火腿肠和鸡肝，等小猫吃饱喝足，甚至有部分食物从腹部伤口能若隐若现看到的时候，举起了扳手。 郊外就远得多，陈凡坐车过去，发现那边也就是增加了些许巡逻的保安，对失踪人口的情况也清楚得很，看在一包烟的面子上清楚地告诉陈凡：“就是个老年痴呆的老头和一对外地打工的青年男女，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天失踪的。” “老头的家里人当天就报警了，打工的是房东上门来收房租的时候才发现人丢了。” “没，之前我们这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说不定就是有急事或者逃房租呢？现在的小年轻可了不得，特有主意。” “对啊，房子里东西抵得上几个月房租了，房东才没抱怨，但是谁也联系不上，连他们单位也联系不上。” “嗨，谁知道呢，一老头谁要他干嘛。” 这里听上去也十分的生活化。 老年痴呆的老人，鬼知道他在想什么，别说在小区走丢，坐公交去深山老林采蘑菇的又不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丢在哪都不奇怪。 那对失踪的夫妇才是真正有点苗头。 得知房东隔一两个礼拜会过来一次，陈凡也不再纠缠，说声谢谢就走。 下午，陈凡在市东边郊区的圣母福利院整理下仪容，去应聘了。 这里招老师和护工，老师要求不是残疾人，身强力壮，护工要求硕士以上文凭。 人家网站上的招聘广告就这么写的。 陈凡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这个福利院是真的人傻钱多还是纯粹写错了。 这福利院还是个教堂改的，零散有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也有在树下下棋和扶着腰慢慢走的白发老人，环境还行，院子里还有几棵几十年的老槐树。 看衣着，他们也不怎么统一，没有电视剧里那种全员白外套的夸张造型，日常的很。 见陈凡来，几个小孩也不疯跑了，看热闹凑到栏杆前，像是参观稀有动物似的看陈凡。 陈凡对小孩谈不上喜欢，他才二十三，亲人中平辈最大的表姐四十也没结婚，他没有子侄辈，也感受不到小孩子哪好，熊孩子拆手办砸车高空坠物的新闻倒是看了不少，淡淡的反感才对。 男孩子中最大的一个看上去才十二三岁，此时主动和陈凡搭话：“叔叔，你来我们福利院干什么？” 陈凡顿时觉得这孩子真没眼光，该赶紧配个近视眼镜去。 他咳了一声，尽可能憋出个微笑：“我来应聘的……” 话刚说完，男孩转头向树底下的老人们大喊：“高爷爷！彭爷爷！是来应聘老师的！” 死孩子！ 我看上去学历不高的样子吗？！ 好歹也是个成人大学的二本！ 陈凡脸上的笑容僵硬，维持得有些勉强，好在那个死孩子的大呼小叫招来了屋里的工作人员。 有个戴眼镜的学者打扮老人戴着考究的金丝单片眼镜走出来，轻轻抚摸那孩子的头发，和蔼地对陈凡点头笑道：“小伙子，应聘老师？” 陈凡回以微笑：“老人家，这里应聘老师有什么要求吗？我是……” 老者抬手打断他的话：“你是谁不重要，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强力壮，这就足够了，每天四节课，上下午各两节，一节45分钟，教什么你可以自己安排，福利院管一顿午饭，每个月一千二百块，可以的话，明天来报道吧。” 又不要任何证明？ 诧异的同时，陈凡惊奇地问道：“那具体上课时间，教授内容，都由我来安排？我要教的学生是那些孩子们？” 也许是阳光偏斜的缘故，老者的金丝眼镜闪过一丝锐利的冷意，他呵呵笑着：“正是，都听老师的，唯一的要求就是老师要好好管教这群孩子们，辛苦了。” 陈凡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院子里一张张好奇的小脸蛋，六个孩子，两男四女，最小的应该有七岁，最大的就是那个和他搭腔的小男孩，还有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孩躲在树后边看不太到。 老者顺他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般笑道：“差点忘了说，我们福利院只有这七个孩子，剩下的都是退休后的老人，老师教小学还是初中都行，教语文和数学也行，只是不要教体育。” 老者的声音陡然变小许多：“我们这的孩子，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 陈凡一怔。 之前老者没说还不觉得，现在再看，果然不同。 七个孩子除去明面上最显眼的坐在轮椅上，剩下的无论男女，不是缺少几根手指，就是走路一瘸一拐，应该都是残疾人。 难怪会说不要体育。 那他们之前的老师是辞职了？一千二百块确实不多，估计这种公益性质的福利院也掏不起太多钱请人，才会招收他这种无身份无学历无资格的人当老师。 说是老师，跟小饭桌带孩子的阿姨也没什么两样，教授功课和学习是次要的，管束他们，有一定的体力才重要。 这个兼职还挺丰厚，一天不到四个小时还管饭，时间自己安排，工作也不难，只是报酬少点。 他又不准备买车买房，其实不是特别在意这些，能活下去就行，不过就在他准备开口答应的前一刻。 老者那个带着冷意的眼神让他犹豫一下，随后满脸堆笑着说：“我那边可能要交接下工作手续，明天方便联系您吗？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不知为何，陈凡总觉得如芒在背，但是他找不到这感觉的来源。 不管他什么感觉，老者和煦地递出一张名片：“我是这里的院长，我姓萧。” “叫我萧院长就好。” 名片上的全名写着：圣母福利院院长：萧千山。 第二十七章 钟（四） 萧。 三个必杀名单中的姓氏！ 会不会这么轻松？ 第二天，陈凡来福利院报道，脸上肉眼可见的失望。 没办法，公益机构法人信息实在太容易查到，院长的信息透明的很，从十八岁当兵，二十六转业，做买卖三十年，环球旅游三年，有图有真相。 院长也没了昨天的气势，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仿佛昨天的那个眼神真的只是错觉。 孩子们没什么特别的，都挺听话，能沟通，严格来说有点早熟，就是最小的坐轮椅那个老是畏畏缩缩的，态度恭敬的过了头，像是害怕生人。 陈凡在心底盘算着，真实的世界就是这点不好，它不会告诉你你的目标在哪里，你的任务怎么完成，也没有剧情引导Npc，一切都要摸索。 之后的日子里，陈凡就这样当着福利院的老师，同时也做一些其他的打工，存钱，然后到处去调查古怪的新闻和传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 似乎剧情并没有以陈凡为主角，发生在他的身边。 老年痴呆的老人被民警从城市另一头的城中村找到，原因是他想念这里拆除的房子，想念过去的生活。 打工夫妻俩是回老家参加葬礼，走的匆忙，回来时又跟房东闹了很久说东西丢了，这期间房东把房子租给别人，违反合同云云…… 陈凡除去老师的工作一周六天，还要早晚打工，烧烤店当过学徒，小区门口巡游的保安，摆过地摊，还卖过烧烤。 生活太过忙碌，以至于除了偶尔能听到主神提示的“已复制xxx”，陈凡都快忘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这期间陈凡还将手机里的信息导入过这个世界的电脑里，他有个习惯，看过的觉得好的电子书会下载一本精校版放在手机里保存，十几年书龄，存下的网文大约有不到三十个G。 这世界也有网络小说存在，陈凡试着将自己的一些电子书库存发到网上，稿费还算可观。 不过有些网文有人买账，有的却连这个世界的编辑那关都过不去，陈凡也不敢一次放出太多本，只能不停更换笔名在不同网站发表。 不像他的世界，这里文娱没那么发达，相对的，资本对底层的控制也没那么深入，不会打开一个App恨不得要你八百个权限，拍个照都要你填写身份证号，这让他勉强还能通过多开连载的方式混些稿费，不需要身份证明。 五年后的一天，陈凡趴在电脑前苦笑着点开编辑的邮件，被劈头盖脸地喷了一通：“你们工作室写小白文我不反对，小白文也得带点脑子是不是？你们提交的这本新书是什么东西？” “主角前世是武侠世界，这一世投胎玄幻世界，开局向一个基本不管自己的陌生人叫父亲？还特别孝顺？” “后续去上学院，喜欢上一身秘密的强大女孩……他上辈子是白活了？爱上年龄够当他孙女的小女孩？？” “一个免费为大部分平民提供资源修炼的势力，高层脑子好像集体被驴踢了，然后正常的狩猎行为就因为惹上主角要被灭门？？？” “你这大纲我都看不下去，打回重写吧，作为黑暗流不够血腥残暴，作为修炼流雷点百出，你们工作室什么时候水平低到这份上的，除非用华丽的辞藻和空洞的剧情设定填补上大纲的一无是处，否则不建议开书。” 面对编辑的劝告，陈凡摊手，没有听从对方的意见，而是拖出一个新文档开始复制粘贴。 这些年他在网文界或多或少地有了那么一点小名气，不是以个人，是以工作室的名义，很多人向他订制对应题材的网文他都能提供，更新频率快，量大，除了有些时候真的很水以外没有别的缺点。 这个编辑也是跟他很熟。才会好心劝他，这个屎一样的大纲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能签约的样子。 考虑着这些有的没的，背后一沉，陈凡没有转头，被这一下砸得有点岔气，哑着嗓子说：“快点下来，还当自己是小时候呢。” 清脆的笑声“咯咯”响起，十三岁的女孩撒娇道：“不要嘛，老师，这两天你都在对着笔记本，都没有陪我们玩了。” “我要工作的……” 陈凡哭笑不得把女孩从后背上摘下来，抱到轮椅上，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语气不自觉地压低：“老师要拿到稿费才能给你们买好吃的好玩的不是吗？乖，听话，老师就忙这两天。” 小女孩撅起嘴，不情愿地哦一声，缩在轮椅上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陈凡，也不说话，就瞪大无辜的眼睛眨呀眨，陈凡被她看的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无奈地合上笔记本电脑：“行行行，陪你们玩。带我去找他们。” “陈老师最好了！” 小女孩欢呼着又一次趴在陈凡后背上。陈凡只好推着轮椅，背着小女孩到处走。 没一会，陈凡把屋子里转了个遍，还是没看到其他孩子的身影，只好问小女孩：“涵雨，你跟老师说，他们人去哪了？” 小女孩眼珠一转，悄悄趴在陈凡耳边说：“晓晓姐和博哥在他们俩上次偷偷亲亲的地方！” 真是一点也不想知道的情报呢谢谢。 陈凡一阵无语，虽然不提倡早恋，但他也并不想干涉，将心比心，如果是他在吻女朋友的时候被老师或者父母抓到…… ……那是什么感觉？ 陈凡这个母胎单身没交过女朋友，连初吻都在，一时间没有想象出来那应该是什么感觉，等量代换成某种工作之后决定不要为难热恋中的小情侣。 “百明他们呢？” 陈凡小心翼翼地翻转小女孩到他的正面，十几岁的女孩发育起来很正常，陈凡并不想和她有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青春期的少女指不定哪一天就突然多了什么心思，万一开始在乎这些，陈凡八张嘴也说不清。 小女孩想了想，坐在陈凡的手臂上告诉他：“他们三个应该在天台，望远镜那里。” 望远镜是两年前一个富豪捐到这里的，崭新的同时性能夸张到能看清月球表面，老院长一度琢磨过拿去换钱，最后好说歹说才被陈凡拦下来—— 人家要的就是捐过东西的名声，你敢折现，不就是折人家的面子？ 这群孩子没几个喜欢天文的，去那里干什么。 走着走着，陈凡忽然咧开嘴，问小女孩：“他们都给派对悄悄准备了什么？” 小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气球、礼花和蛋糕……哎呀！老师你讨厌！你怎么知道我们给你准备了惊喜？” 说出答案，小女孩对陈凡的肩膀一顿连拍，陈凡不得不蹲下去让她拍，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笑得更加畅快，刮了刮她的鼻子：“因为老师和你们的心永远是一起的，怎么会想不到呢？” 看着小女孩感动的模样，陈凡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她，她的某个笨哥哥来问过，望远镜旁边有没有能办派对的空闲。 第二十八章 钟（五） 后来的事情其实乏善可陈。 五年的时间里，陈凡专心赚钱，除去第一年里遭了点罪，遇上了一些奇葩人，大体上来说是没什么波折的。 第二年，他定制的数据线到手之后，他这个囤积狂就不再愁什么生活费了。 他一不买车，二不买房，三不结婚，不抽烟，不喝酒，更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高档爱好，除了调查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想花钱都不知道干什么。 陈凡有个古怪的习惯，他念旧，好囤积，他的手机里有近四十个g的txt文件，全是他这些年看过的电子书，当然只有他觉得还不错，有再看一遍价值的那些。 没想到这个习惯让他能够在平行世界当个文抄公，这个世界的版权意识还算过得去，正版付费意识不差，而且入门门槛极低，不需要什么身份证明，不考虑卖什么版权的情况下，生活无忧还没什么问题。 福利院的工作一开始是工作，后来变成他的兴趣，再后来，这里更像一个家。 老人们脾气各异，大体上来说都算好人，陈凡的围棋和象棋在和他们的相处中被迫捡了起来，往往还要被叫臭棋篓子。 他更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 一开始双方都挺排斥，陈凡不喜欢熊孩子，孩子们则不喜欢这个过分年轻的老师。 人与人只有相处下来，才能真正认清彼此。 就像年龄最大的两个孩子，十八岁的男生胡博和十七岁的女生顾晓晓，表面上势成水火，实际上偷偷摸摸在福利院的钟楼顶接吻。 又比如喜欢披着一头长发的白琳，她的头发永远比男生的头发还乱，作为半个强迫症患者，陈凡第一年就特意给她买过头绳和发箍，但是人家就是不喜欢束发。 每次都要陈凡陪着笑脸追在后面许出无数好话，才能获得许可上手给人家打理头发，偏偏他又没什么天赋，经常一弄就是小半天，白琳只能坐在椅子上听他讲冷笑话，结果第二天又是一头乱发。 大概是这个原因，白琳总是和陈凡各种过不去，没事就琢磨捉弄陈凡，有一次三天没见到陈凡，这姑娘居然胆大到独自一人跑到陈凡打工的工地，迷了路回不去在那里哭，要不是陈凡碰巧在那附近闻到了她的洗发水味道，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不管事后陈凡怎么问，她也不肯说那天去做什么。 其他诸如热爱音乐的张百明，梦想是当厨师的小胖子何承德，希望和陈凡一样写作的童遥，热心到有时候会让别人哭笑不得的吕树。 虽然都是有残疾的孩子，也不过就只是孩子，年纪最小的沐涵雨则最喜欢趴在陈凡后背上，让陈老师背着她到处走。 自从陈凡背她一次之后，只要陈凡在，她的轮椅就不怎么再用，每次见到陈凡就是一次熊扑，似乎连空荡荡的裤管也透露着笑意。 最近陈凡正在考虑如何委婉地告诉马上十三岁的沐涵雨，背可以，能不能不要往上贴。 除了每天绝对在十二点之前入睡，陈凡和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并没有区别。 或者说，至少他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那天，孩子中年龄最大的胡博正式过他的十八岁生日，陈凡偷偷买了个大型生日蛋糕，准备给他个惊喜。 直到发现所有孩子都过早地在宿舍睡觉，陈凡也没能提前察觉什么异常。 胡博自认是孩子们的大哥哥，所以事事严格要求自己，偶尔会在钟楼顶层仰望星空，沐涵雨早就偷偷摸摸告诉过陈凡，因此陈凡点着蜡烛，走上钟楼。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贺卡的声音甜美柔和，随着陈凡一路上楼。 后面的事其实陈凡记不太清了。 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老人们像是在参加一场高级宴会，纷纷穿着自己最得体的衣服，优雅地在钟楼顶层用餐，耶稣的受难像扭过脸去，在他们的头顶闭上眼睛。 胡博作为宴会的主角，躺在那里，泪水糊满了他的脸，呼吸早已停止。 当代表整点的钟声幽幽响起，陈凡甩掉手上最后一丝鲜血，将昏迷的孩子们推到福利院门口，望着陷入大火中的福利院，耳边传来主神的提示。 “你亲眼目睹了剧情的发生。” “已见证：世界支线剧情，圣母福利院。” “主线任务已完成。” “你可以随时申请回归，需要八小时零十七分钟等待时间。” 守着那片似乎要将天地间一切罪恶燃烧殆尽，通天彻地的火焰，陈凡怀里抱着沐涵雨，嘴角神经质地抽搐几下。 狰狞凶狠的恶意显露无疑。 再没有什么笨手笨脚的陈老师了。 他太过软弱，太过愚蠢，所以才没能察觉本来有无数蛛丝马迹可循的事情。 他不过是一个将轮回世界每个存在当成真人来看待的废物，他愿意天真地面对这世界的一切，并且以善意回报。 他是无尽诸天里衮衮众生中，微不足道的路人甲。 仅此而已。 陆仁甲面对这片大火，嘴角不断上扬，上扬，再上扬。 再也不会了。 从今天开始，他会千倍的小心世间万物，他会平等地歧视无尽诸天的一切存在，他们只不过是些Npc，不过是他完成任务的工具。 他会探究事物表面之下的一切，即便徒劳，也远比事后后悔来得更为轻松。 “我会回来接你们。” 陆仁甲放松地躺在孩子们中间，好好休息一会，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当过去的陆仁甲离开，来自现在的陆仁甲降临这个世界，一众橙灯跟随在他的身后，贪婪地注视着目所能及的一切，为首的橙灯伏羲有些恼火，不过最终也没敢对陆仁甲说什么。 陆仁甲轻笑一声：“你们愿意杀，愿意吞噬，尽管去就是，这个世界只有十八岁以下的孩子无辜，每杀一人，我就给予你们一小时不被折磨的休息，每杀一百人，我就放你们一天假，不违反那几条最终规定，我便任你们折腾。” “那些从未经历过癫狂的人生该有多么可怕啊。” 陆仁甲叹息，轻轻拥抱着自己，橙灯们化作道道幽影，向四面八方散去。 而陆仁甲站在福利院尚有余热的废墟前，捂脸狂笑。 烧热变形的铜钟恰巧在此时掉落，声音悠扬。 伴随陆仁甲的狂笑，为这世界敲响最后一次……丧钟。 第一章 且听再说西游（一） “本次任务世界：西游记后传。” “本次主线任务目标：存活至剧情发生\/杀死天庭、灵山的所有生命\/协助无天获得三界正统\/清剿三界所有妖魔鬼怪\/帮助妖魔鬼怪成为三界正统\/获得十八颗无骨舍利，任选两项任务完成即可视为完成主线任务，申请回归。”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修真\/香火\/蛮荒。” “本次任务世界时间：一千八百年。未完成主线任务，视为本次任务失败，失败后轮回者清空本世界所得，扣除四百万轮回点，允许最迟下个世界任务完成后支付。” “两分十一秒后正式融入此世界。” “本次世界将不会遭遇其他轮回者。” “检测到位面晶壁异常，该世界曾与其他世界融合。” “该世界正在发生异变，因此发生巨大变动，原有命运轨迹发生变化，请轮回者小心！”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却说东胜神州有一傲来国…… 总之，当美猴王目睹族内猿猴死去，生出寻仙问道之心，族群内的通臂猿猴厉声叫道：“大王若是这般远虑，真所谓道心开发也！需知这三界之中，自有那不服阎王老儿管辖之辈，五虫八族，尽皆长生！” 那猴王喜上眉梢，满心欢快：“那你可知是何人何辈，居于何所？” “这有什么不知！” 猿猴叫道：“自古佛、仙、神圣，长生久视，便在那阎浮世界，寻一仙山古洞！得道高人，不老长生，如何难寻！” 众猴儿欢叫：“长生不老，正在今日！还望大王得仙成道，使我等同伴也能不再畏惧那生老病死！” 猴王道：“好！明日我便辞汝等下山，去那天涯海角，也要为我等寻个前程！” 众猴儿欢喜之际，却见猿猴皱眉深思，似有旁言，猴王道：“你这厮有话快说，何必吞吞吐吐！我等亲如一家，有甚不可言明！” 众猴儿跟着起哄：“速速说来，速速说来！” 正是：花果山中百样笑，水帘洞里千猴鸣。 猿猴一滞，略有犹豫，还是和盘托出：“大王，除此之外，也有其他方法，可求长生，若是大王寻不到甚神仙高人，也可一试。” 猴王笑道：“你这老倌儿，何不将话说尽！得道长生之法，多多益善！” 众猴儿欢叫：“管它百种千般，我等大王天人之姿，何愁不能尽修！” 猿猴道：“好叫大王知道，自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倾倒，三界浩劫，幸而女娲大神怜悯天下众生，炼有五彩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之数，补天恰恰用去这周天正数。” 猴王奇道：“为何余出一个？大神对术数不通？” 猿猴一凛，不敢接茬，弓身道：“自天柱倒塌，虽是有女娲大神修补，八方神通俱出力，仍有域外天魔趁此空隙入侵三界，后来天痕修补下，天魔不得脱逃，便滞留三界之中。” “此等天魔……亦是神通广大，捉星拿月，无所不精，天庭不管，地府不收，虽是外道，也是自在逍遥，只是免不得被贬斥邪魔，与堂皇正道格格不入，说不得哪天便成了他人的善事功德，一念之下，化作灰灰，因此不愿多说罢了！” 猴王听闻，面露不忿：“甚么邪魔！不外乎有人听得指使，有人逍遥自在，偏生那甘为牛马之辈见不得竟有人不愿做那牛马，使个名头来害那自在人！” 众猴儿鼓掌称杨：“大王高见，大王高见！” 猿猴也不禁点头：“大王宿慧，远非我辈可比，老猿拍马亦不可及，诚心叹服。 大王若一心求仙问道，自是该寻那仙山名洞，若只是不愿入那六道轮回，奇人奇事皆可驻足一观，自有机缘。” 猴王闻之，喜不自胜，拍案而起，豪气冲天：“好，天下之大，神人千千万，仙人万万千，岂有无功而返之理？” 众猴儿无不欢欣鼓舞，齐齐赞叹：“大王此去，神通大成，早去早回，令我等脱出轮回之苦，让我等也尝尝当神仙的滋味哩！” 猴王道：“明日尔等随我折些枯松，摘些葛藤，我出海便是！” 却是：为求长生，石猴渡尽千波去。 不知：天地惊变，万劫自从一念生！ 海上飘摇，颠沛流离，其中苦难自不必说，风雨之后，猴王全须全尾地飘至南赡部洲地界，已是天赋异禀，寻常渔家又有几人可以？ 木筏靠岸，无风自散，猴王看着散架的木筏，捞过几根藤条，搭在肩上，向那闹市走去。 窃人衣，仿人立，习人语，朝餐露宿，寻佛神仙道之道，求长生不老之方。 世人庸碌愚昧，谈何机缘。 寻访无缘，七年弹指一挥间，猴王诚心，也有人见之不忍，与他道：“你于这闹市凡俗，谈甚么寻仙问缘！几个仙人与你我共食三餐五谷，同渡滚滚红尘！” 猴王闻之，潸然泪下，深深拜下，一鞠到底：“请先生教我！” 好猴王，你见他：破衣旧袍，正与时节相逆；烂衫布裤，仅有丝缕勾连。 也曾花果山上立，几时俗世乞旁人！ 那路人扶起猴王，叹息一声：“也是该你心诚，命中有缘，你可此去西方百里，那里有个渡口，自有许多人同你这般寻仙无路，求佛无门的，你便与他们去，总是能有几分收获。” 猴王脸色一苦：“好教先生知道，车船店脚牙，在下身上半点人事也无，如何去得那渡口！不知先生为何引我去，能做得什么？” 那路人道：“莫以为我要待你如何，那渡口不会要你外物，诚心即可。众生皆苦，苦海翻沉，你若不是诚心在此，今日我也不会给你指这条路，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合该你有此缘。” 猴王抓耳挠腮，喜不自胜，双手合十向上一拜：“多谢先生！先生大善！” 七年寻仙未至，一朝听闻，猴王连翻几个跟头，连连啸叫，惊起远方一片飞鸟，若无苦难，谈何收获？ 正是：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 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醉生梦死谁成器，拓马长枪定乾坤。 挥军千里山河在，立名扬威传后人。 且听下回书云：真石猴拜师学艺，假六耳名动一方。 第二章 且听再说西游（二） “老爹，给你的东西别忘了用。” 进入西游之前，陆仁甲曾经在主神空间内部接到过悖论的留言。 彼时他正在犹豫要进入什么世界。 当时的选择都不错，有生化危机和诛仙的融合世界，有猛鬼街和午夜噩梦的融合世界，还有疑似战锤世界观下的真三国无双，变形金刚和汽车总动员，似乎由帕尔帕庭笑到最后的星球大战…… 接到悖论留言的时候，他一度忘了悖论的东西是什么……直到后来用戒指折磨天帝伏羲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是那枚被悖论把玩过的世界硬币。 在空间内部触摸到的时候，陆仁甲获得主神提示： “你正在接触由世界意志灌注过核心力量的世界硬币，此硬币的三个用途全部已被强化。” “当你使用此硬币进行兑换，世界意志的祝福会强化此次兑换，兑换品级越高，强化越好，直至格斗之王世界的极限。” “当你使用此硬币使其他人成为轮回者，其下次轮回任务将被锁定为拳皇系列平行世界，获得世界意志的认可和保护。” “当你使用此硬币开启新世界通道，会在原有关键词基础上添加词条：一千八百年，你在此次任务的剧情时间不会低于一千八百年。” 那是天帝一度希望得到，但是陆仁甲用来设计做诱饵，根本没想过给他的高能级仙剑硬币，原有特性是因果。 陆仁甲一度思考很久，才明白这个词条是用来干什么的。 打造后勤基地。 让他能够消化掉每次任务结束的收获，以及放心修炼。 他目前经历的世界还真没有这类功能。 考虑到漫长的剧情时间，陆仁甲特意兑换了几个淡化时间感的技能和物品，这才开启新的世界通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猴王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日夜兼程，正可谓：岂敢半分轻待意，不过一颗求道心。 前后寻人问路，人家给他指路，他便做个礼，人家不说不理，也不气不恼，左右不过再寻。 世人有云：红尘最恨，无非绝望，猴王自觉有目标可循，已是超出旁人太多，谈何急切？ 且行十余里后，豁然开朗，山谷峰峦，四面绝壁，奇山险峻，鬼斧神工，低峰如刀劈，高峦似斧凿，青松出云百尺，枯涧入地千丈。 四周无河无海，猴王本该颓然丧气，却喜上眉梢，向那无边云海纵身一跃。 心中默念三声：“魔天在上，魔天在上……” 魔天在上！ 咦！若非猴王心气尽，如何险峰坠轻狂？ 却见猴王坠入云海之间，无风自动，飘飘荡荡，自打半山腰出现一丝波动，猴王身影陷入其中，再无踪影。 再一睁眼，只见眼前： 满天星斗净争辉，奇花异果近水围。 群兽坐听魔天道，几人可得真传回？ 见猴王来，星辰环伺之中，讲道那人微微一笑，不再多言，群兽本如痴如醉，不能自拔，讲道停止，一个个怅然若失，有几位猛兽不安躁动，似有狂怒之意。 那人蹙眉。 星斗闪烁，花果摇曳。 再无造次。 此人面目似有若无，身形不高不矮，气息不急不缓，身上黑袍红纹佩青剑，见猴王不知所措，开口问他：“猴儿，你如何得知我这秘境出入之法，所为何事？” 猴王诚惶诚恐向前一步，躬身行礼，只是他这礼不伦不类，非儒非道，别扭至极：“好教仙人知道，我本是东胜神州，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天不收地不管，化外之灵。” “只是山中无甲子，却有命数，我不甘愿成那籍籍无名之辈，做那糊里糊涂之鬼，还望仙人成全我一片拳拳之心，许我入门，做个洒扫童子也是甘愿，只求问道长生！” 话音未落，兽群传来哄笑，他眼中仙人也面露忍俊之色：“你这猴儿，偏的如此呆板？你且瞧瞧我这魔天渡，是何等所在？” 早有那性急之辈高喊：“只听闻人族有那骑驴找驴，不识神仙面目之人，你可是正在所求之处求人，端得惹人发笑！” 定睛一看，是头虎精，话语声中阵阵呼啸。 猴王顾不上与它计较，愕然道：“仙人在此开场布道，与我等飞禽走兽如此造化？！” 那人负手而笑：“世间无人能识我，只是冷眼笑疯癫。唯有龙王与山鬼，知是神仙在眼前。半缘修道半缘佛，亦非儒生亦非魔，三界五行无名姓，天外轮回谁奈何？” “我非三界中人，也不懂为何飞禽走兽就该低声下气差人一等，有教无类，仙神佛圣又比鸡鸭猪狗高出什么？莫非他们有三头六臂，便要比一头双臂的生灵更伟岸？” 猴王听闻，久久不能自己，激动拜下：“我愿奉仙人为师，请仙人垂青！” 那人摆手：“何来仙人，不过凡人！蝼蚁视稚童为仙为圣，稚童视父母如神似魔，不过是力量差别大小，你若心底有什么阶层划分，视妖魔鬼怪低那神仙佛圣一等，速速退去，莫要入我魔天渡！” 猴王再拜：“请前辈收我为徒！” 那人摇头：“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既是前辈后辈，谈何师徒名分！修行路上，达者为先，今日之师徒，未必是明日之师徒，你若纠结凡俗规矩，也入不得我魔天渡！” 猴王思虑片刻，第三次拜下：“请前辈许我长生修行之法，他日必将厚报，今生今世，衔草结环，愿效犬马之劳！” 那人抚掌大笑：“孺子可教，今日魔天渡多一后进同门，尔等众人可共同听道，来日名震三界之时，不必对此有任何挂念！” 众兽齐道：“不敢忘却魔天厚恩。” 猴王低头，听那人道：“你既入此门，便要说说姓甚名谁，否则他人如何称呼？” 猴王赧然：“不敢隐瞒魔天前辈，我本石胎所生，集天精地华，受日月催化所生，无父无母，无名无姓。” 那人微微摇头：“个人跟脚，切勿泄露于旁人，否则岂不是将弱点把柄送人手中？今后莫要再说你是灵石托身，我便与你个名号，叫做孙悟空，不必再对任何人说起跟脚。” “若旁人问起，你便告诉他，你乃顶天立地，应劫而生，混世四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你乃六耳猕猴！” 孙悟空猴态复萌，抓耳搔腮，拜谢那人：“魔天在上！六耳猕猴孙悟空，多谢魔天赐予名姓跟脚，从今以后，我便是孙悟空！” 且听下回书云：魔天渡广收门人，美猴王神功初成。 第三章 且听再说西游（三） “观自在菩萨，行深田咏美罗蜜多时，照见五樱桃空，度一条美绪。 吉良铃，色稚名空，空不葵司，岬梓是空，空明里紬。 受夏目响，亦有村希。舍蕾子，是松本一香，优梨舞奈，天使萌净，小岛南减，是宫泽千春色，无奏音花音，无川上奈奈意，无神宫寺奈绪法，永濑唯。 乃凛音桃花界，向井蓝，逢见梨花尽，乃至雾岛樱，亦佐佐波绫。 架乃由罗道，铃村爱里得，以三上悠亚。菩八乃翼，依玉木久留美多故，心佐知子。 君岛美绪，田中宁宁，远桃乃木香奈，久留木玲。 三水卜樱，依般松下纱荣子故，得阿耨多罗相泽南菩提。 故知般若渚光希多，是初川南，是绀野光，是黑川堇……” 悟空今日起晚，窗外诵经声声声入耳，伸个懒腰，摇头晃脑，不紧不慢起身。 魔天曾有云：凡自身不努力，妄求神仙佛圣庇护者，若非心脑有损，便是又蠢又坏，所谓宗教，不外如是。 有教无类，魔天渡并不拒绝信徒，正相反，魔天本人对佛道儒魔皆有涉猎，亦愿为信徒讲道，这《菩萨心经》便是他从极西之地取来，传给此地信徒。 虽有些拗口，也较简易，比起《金刚经》、《大悲咒》要容易许多。 佛经大多是梵文，信徒本就无人知晓其中含义，死记硬背，不知所以，只会因有经可背而欣喜。 私下里魔天常对众门生道：“成仙成佛，杀人放火，谁若真个信了他们哄骗凡人信徒那些话，要成真佛真仙，切记远离此人，届时劫难加身，莫被牵连。” 是以，悟空躲开诵经信徒，去往内门，魔天渡内百转千回，也不过轻车熟路，片刻即到。 内门堂前，寂静无声，悟空伸手融入大门，又是一片新天地。 只见那：斑斓猛虎人立起，七色麋鹿盘地坐，樵夫渔民共闲话，万灵齐聚一堂客。 人兽混杂，鱼水交融。 悟空寻个空隙，似游鱼穿水，上前拍拍一商人肩头：“敢问老汉，在此是卖甚物件？” 那商人见他毛脸雷公嘴，一望便知是个猴精，也不畏惧，与他搭话：“今日尊长召集我等魔天门人，听闻有万兽来朝，搜集些物件，与师兄弟们换些吃穿。” 悟空好奇，毛手摩挲，从摊子上拾起一物：“这瓷瓶中是何东西？” 商人道：“金莲枝萃取汁液，若是狸猫化形，闻之飘飘欲仙，难以自拔，胜过千百名酒。” 说话间有狸猫来瞧，以一瓶丹药换取。 悟空又拾起一物：“这腿骨又是？” 商人一瞧：“地龙腿骨，浑若精钢，对犬类来说，可做趁手武器，也可磨牙，此骨坚韧非常，乃是后腿，骨髓丰厚……” 有一未化形细犬还未炼去喉中横骨，无法口吐人言，商人蹲下与它比划半天，那细犬以一刀鞘换得腿骨，兴高采烈。 悟空叹为观止，又一指点出：“那是……” 商人见之，不免一怔：“这粉色立牌，是我近日到手货源，鼠族见之，顶礼膜拜，不可由常理度之。” 悟空讷讷无语，任由商人将这立牌卖给一化形鼠族，师姐二字未能叫出。 纸张化形，其名嘉然，乃是先他入门的师姐，平日除去能歌善舞，最擅度化鼠族，悟空与她不熟，却知其根底。 对这师姐越是虔诚鼠族，越是无所事事，精神空虚之徒，也不好说这度化是好是坏。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魔天立于半空，双手虚压，十数万生灵齐齐躬身：“魔天在上！” 魔天还礼：“见过众道友，今日请各位至此，我欲说三件事，第一，自今日起，魔天渡不再拘泥于偏安一隅，无论何时何地，寻一隐蔽处，默念三声，皆可入此魔天渡。” 众修行者面面相觑，低头贺喜：“恭喜魔天，神通更进！” 魔天挥手，算是应谢：“第二，魔天渡已有人、妖、兽、灵不下十万，若无规矩，不成方圆，今日之后，离开魔天渡自有腰牌发放。” “魔天门下，可杀万物，但有三杀三不杀。” “伤害同门可杀，滥杀无辜可杀，非我魔天门下，天地可杀。” “老弱妇孺不杀，有恩不杀，魔天门内意见不合，除非上报门内，得到许可，否则不杀。” “如有违背，腰牌自毁，不得再入魔天渡。” 众修行者虽不愿受束缚，当下也只能拱手：“谨遵魔天圣令！” 魔天不以为意，举起三根手指：“第三，由今日起，门内实行新制度，腰牌自行记录平日行为，于门内有利或于他人天地有善，可得贡献，贡献可于门内兑换天材地宝、私人课程、珍惜功法，具体事宜，自行查询！” 众修行者轰然应诺：“谢魔天仁慈！” 悟空混在其中，随人唱喏。 好教人知道：庸碌之辈修行千年，不抵天纵之姿一朝顿悟。 魔天向来一视同仁，不曾藏私，魔天门内修为进度只因资质有所差别，此次改制，也算是给那些资质不足之人追赶机会。 孙悟空资质不必多提，粗略查看过门内新制，连翻几个跟斗，退出魔天渡。 既然不会耽误学道，先回花果山看他的猴子猴孙们才是正经！ 正是： 七载红尘求仙神，十度春秋炼真身。 灵猴本向长生去，错拜魔天乱乾坤。 花果山上不知岁，水帘洞中渐落尘。 昔年族群今犹在，却无一人是旧人。 悟空回归花果山，见那漫山遍野，猴群欢腾，除去几只异种猴儿天赋异禀，其他猴儿都是当年族群的儿子、孙子、重孙子。 几只异种猴儿引其他猴子猴孙拜见猴王，孙悟空一时兴奋，过后又有些意兴阑珊。 虽有相似，终是不同。 自洞中逍遥几日，这天清早，忽闻洞外叫骂：“哪个是水帘洞洞主？你爷爷水脏洞混世魔王在此，还不出来跪拜迎接，免得大好头颅，如瓜烂碎！” 悟空这几日正心情烦闷，听得叫骂，手痒难耐，只叫道：“乖孙儿，你爷爷我正等着呢！” 平日玩耍，悟空极少耍些威风，盖因魔天门内，人人以藏拙自傲，若能不显露任何底牌战而胜之，魔天还将鼓励有加，这性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悟空出得洞来，见那魔王身披甲胄，绰刀在手，自家穿一领红色衣，勒一条黄绦，足下踏一对乌靴，不僧不俗，又不像道士神仙，没开打便坠了三分锐气，眼珠一转，似有瑟缩：“你这泼魔，如何犯得我花果山界！” 魔王哈哈一笑，正欲放话，觉得胸口一凉，喝！好家伙，红肠绿心同黑肺，尽皆洒落。 魔王双眼暴突，不敢置信，悟空一脚将其踹倒地上，踩着他的五脏六腑，双手如花飞舞：“我这银样蜡枪头的乖孙儿，你还是跪着和爷爷说话吧！”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生死之战，无所不为！ 且听下回书云：愚魔王败伏水帘洞，智悟空初遇熊猫人。 第四章 丽丽·风暴烈酒（一） 生活就是一场大冒险。 叔叔在一封信里这样写到，尽管我的父亲并不这么认为。 他总说我花了太多时间去幻想外边的花花世界，而忽略了迷踪岛上的美景奇观，这真是错的离谱——我同样热爱自己的家园。 这就是我写下这本日记的目的，如果我想成为叔叔那样伟大的冒险家，我就该像他那样开始记录自己的旅行日记，未来有一天，说不定它也会被摆在什么大城市的图书馆里，与叔叔的信放在一起。 我是丽丽·风暴烈酒，最伟大的酿酒师和冒险者的侄女。 我出生在巨龟神真子的后背上，从小聆听族中长辈的故事，到成年礼的第二天早上，我亲吻了父亲和母亲毛茸茸的额头，背上背包，刷好牙，把被子叠成方块，穿上左脚的鞋，再穿上…… 再见了！艾莎阿姨！再见了！季大师！再见了！尚喜师傅…… 真奇怪，我新买的笔记本没有剩下多少纸张，可我还没有正式踏出迷踪岛呢！ 话分两头，混世魔王畏惧之色跃然脸上，猴子猴孙不时向他丢个石块，他亦不敢动，只是捂着丑大头颅乱叫：“莫要打了！莫要打了！某愿服！某愿服！” 悟空口中咀嚼半串葡萄，吐出一地果皮果核，翻个白眼：“你这厮好生奇怪，老孙对你无欲无求，是你见面喊打喊杀，指名道姓要爷爷出来与你做过一场，又自行拜服求饶，老孙何曾说要审你？” “孩儿们，拉下去炖了，俺老孙要这腌臜泼才作甚！” 众猴儿唯恐天下不乱，欢呼叫好：“炖了下酒！今日我等与大王不醉不归！” 魔王骇然，连连磕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人其实被人指使，否则纵有万千胆子也不敢与爷爷作对！” 话一出口，悟空双眸精光爆射，以地上魔王鲜血为引，血似灵蛇，化作锁链，缠住魔王，拖向悟空。 哀嚎声中，魔王血肉蒸腾，骨骼尽碎，刀甲落地，魂魄出窍，悟空略微皱眉，甩手丢出魂魄，任其轮回。 “似这等蠢货，祸水东引如此浅薄也敢妄用。” 悟空暗笑，神色渐定：“孩儿们！我等若拘于花果山一处福地，实在太过窄闷，今日便去打下个洞府，也好容纳我等万千猴子猴孙！” 众猴儿不为他手段血腥畏惧，俱是欢呼：“大王慈悲，要有新洞府喽！” 终于踏上新世界的土地，绵延的山脉万千，竟然是如此的层峦叠翠，千山一碧！感谢大地之灵护佑下的自然造物！ 并非时刻被狂风骤雨和波涛汹涌占据的水面，感谢…… 今天的日记本用得也是很快，去找个地方补充吧，前方有个山洞，水脏洞，不知道主人是不是愿意卖给我一本日记和几桶烈酒。 外面的世界好奇怪，在他们的习俗中，似乎战斗落败的一方要下跪称呼战胜方为自己的祖宗辈，不过这个水脏洞的首领还是非常的善解人意，虽然没能得到酣畅淋漓的战斗，还是大方地对我这个旅行者提供了烈酒。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喝掉二十几桶米酒后我就有些困了，外面世界的酒果然好烈，我听到首领悄悄出门的脚步声，真贴心啊，恐怕他是以为我醉了，特意照顾我不发出声音吧！ 听他的仆从们说，他要去附近的水帘洞，那我先睡一觉，等首领带水帘洞的朋友回来再一起喝酒。 悟空手持长卷，见那食铁貔貅兀自躺在混世魔王大床上，七八个小妖伺候扇风，毫不设防，还有一地的空酒坛，口中称赞：“倒也爽利，有趣有趣！” 待丽丽醒转，正见悟空领众猴子猴孙熟悉地形，几个水脏洞小妖谄媚逢迎。 猴儿天性吵闹，见她醒来，七嘴八舌，这个说：“你等皮毛，究竟是白中有黑？还是黑中有白？” 那个问：“你真能食金吞铁，视若等闲？” 其中种种，不一而足，丽丽耐心一一解答，忽然琼鼻一嗅，开心道：“是好酒！” 悟空微怔，只觉眼前一花，丽丽化作黑白旋风扑来，坐到桌前，楚楚可怜：“你这酒看似清如泉水，为何嗅如烈火，酱香类的酒？能不能请我喝上一杯？” 悟空好笑：“我这酒还未开封，你却能嗅出优劣？” 丽丽点头：“只要不是真空密封，哪里会有我族闻不出的好酒，你若是不愿意请我喝，也可以雇佣我帮你做事，我很能打的，不过我的劈空掌还没练到家。” 悟空又笑：“哪有人雇佣之时，不说优点，先说缺点？今日有缘，这酒便送你，方才你熟睡之中，此书卷掉落在地，老孙无意翻得些许，失礼之处，多多包涵。” 说罢，悟空抱拳，郑重其事，丽丽摇头：“文字写来就是让人看的，不必道歉。再说，你们进来我就知道了，你们都是好人，不然我也不会让你看的。” “人心好坏，岂能用肉眼凡胎度量？” 猴王不信，连连摇头：“莫要只因老孙给你喝酒便觉得老孙是好人，我师……曾有高人云：人心如铁，虽柔且钢，便是好人，也会损人利己，假公肥私，便是坏人，你又知他不是至亲至孝？” 见悟空所思有异，丽丽道：“可是你对我无杀意恶意，整体实力虽然和我相差不远，想杀我却不难，你还在和我好好说话，要么有求于我，要么想认识我，无论如何，对我来说你都是好人。” 话音未落，她又补充：“就算你不是好人，请我喝酒，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偷偷觉得你是好人了！” 听得这番话，悟空略有诧异，再度打量丽丽，只见：太极初分判，浑浑天地游。缁章垂皓质，白雪发玄讴。 又可云：雍容大度乃本性，自然生动出天姿。心宽体胖浑天成，慈悲为怀吾性情。 悟空心神激荡，呼儿唤孙：“孩儿们，今日老孙心头痛快，开上百十来坛好酒，摘些时令果蔬，老孙要和这不让须眉的姑娘喝个痛快！” 正是：一朝得见熊人貌，两度醉恨晚相交。 第五章 丽丽·风暴烈酒（二） “如此说来，妹子欲完成成年礼，追寻令叔道路，周游列国，未来人人传颂？” 悟空脚下堆了一地空酒瓶子，状似微醺，与丽丽撞杯：“那妹子有甚么目标？” 丽丽呼出一口酒气，双目清澈：“我想先弄个听话的坐骑，岛上的龙龟速度太慢，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喝尽天下美酒，踏上一场又一场伟大的冒险？” 悟空闻言一怔，旁边群猴中倒有白猿搭腔：“此处东胜神州，山怪精魅居多，往往如那混世魔王之辈，难以骑乘，御风驾云之术更是不堪一说，怕是没什么好坐骑。” 立刻有小猴反驳：“不对哩！前两日我在海边洗澡，见那海中夜叉，形如恶鬼，脚踩蝠鲼，手持三叉两刃戟，喝退百尺千层浪，海洋无边无际，我等靠着东海，岂有抱着饭盆饿死的道理！” 悟空摇头：“凡近水处，必有龙族，若是交谈还好，海中缠斗，我未必能斗杀水族，我之前曾见有高人，也是一方大能，说起龙族同样苦不堪言。” 丽丽好奇心大起：“是什么样的大能，和什么样的龙族？” 众猴儿凑过前来，也是满脸好奇。 悟空略一回忆，不禁有三分怀念：“那位大能佛儒魔道无所不通，妖魔鬼怪一视同仁，身体力行，有教无类，却仍会为龙族烦扰，老孙曾偷偷摘他后院的蟠桃来吃，见过他脸色阴沉，怒骂龙族。” “似乎龙族之中，亦有不同，有那怒翼龙擅吸血，攻击频率极高；有那夜影龙，战斗之中越战越强；有那玉龙，坚如磐石；还有那金鳞龙，通晓五金锻造术；更有风暴之名，可司掌九天雷霆，引雷入世。” “听闻龙族内部，强大者有龙神之名，更有神异，不过老孙不敢久听，便没有听全。” 这段听得丽丽眼中异彩连连，她略一思索，便向悟空道：“也许这就是世界上有相似的种族，却有不同的发展方向。我曾经在图书馆中阅读长辈们的书信和图鉴，对龙族记载又有不同。” “传说龙族有五色五种，赤红之龙暴戾且凶猛，会以灭世真炎烧尽世间万物，碧绿之龙热爱生命，同时擅长在幻梦和现实的缝隙间穿梭。” “蔚蓝之龙擅长法术，天地间的一切元素对他们来说都是武器和工具，黑龙的皮肤则对魔法免疫，他们喜欢用锋利的牙齿和爪子摧毁任何敢冒犯他们的人。” “最后则是青铜龙，听闻他们掌握的是诸多法则中最为神秘的时光之力，几乎不在现世现身，他们的出现往往昭示着灭世级别的重大灾难。”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描述之中，似乎那龙族高不可攀，旁边老猿听得抓耳挠腮，脱口而出：“大王，娘娘，若四海龙族有此等力量，怎会有那许多传说旁闻，言明龙族乐善好施，许多大能武器兵刃都是出自龙宫？” 言之有理！ 悟空一拍脑袋：“糊涂糊涂，是老孙一叶障目，常听人言，传言千遍，不如一见，左右我等闲来无事，既然那龙宫乐善好施，想来也不该吝啬几坛好酒，几只坐骑才是。妹子不如与我去趟水底龙宫，一同开开眼界！” 丽丽眼前一亮：“多谢孙大哥！等我去买个避水珠，看看此地龙宫是什么样！” 悟空笑得双手摇花：“既然有俺老孙，哪有让妹子花钱买避水珠的道理！只要妹子人在，老孙自有办法。” 说罢，掐个法诀，向丽丽一指，几枚水珠环绕，隐入风中，丽丽摸索几下，直接问道：“孙大哥，这是你的避水功法吗？” 悟空点头：“借用些力量罢了！老孙乃金火之体，难以修习水系法诀，此乃瓦斯塔亚水族，唤潮鲛姬，娜美的能力，本该由海洋权杖释放，这唤潮之佑可于妹子身上存在四个时辰，期间若妹子出手三次便会失效。” “四个时辰，有此术在身，海中呼吸行走全部无碍，若是消失，老孙再续便是。” 两人也不多话，寻个水深之地，一跃而进。 正行间，忽见一个巡海的夜叉，挡住二人问道：“那推水来的，是何神圣？说个明白，好通报迎接。” 悟空眼珠一转，笑迎上去，翻手便是一块打磨好的羊脂玉料，堪称：临江之畔，璞石无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更难得上面有丝缕国家气运，辅佐修行，快过苦修十倍。 夜叉也是个懂人事的，双手握住，用力一分，那玉料便消失不见，顿时喜笑颜开，前倨后恭：“上仙客气，何必出如此重礼，若有所求，但凡不涉及生死底线，在下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悟空笑骂：“你这巡海夜叉，怎比那人间官吏更要油滑三分！今日老孙与妹子作客龙宫，不知规矩，还请教我兄妹些规矩，我这妹子远道而来，希望寻个通人性的坐骑，不知龙宫有几头洪荒异种，可堪一观？” 夜叉闻言，点头哈腰：“若是为此，上仙不必烦忧，龙宫异宝奇珍，数不胜数，前些日子那西牛贺州的大力牛魔王方才用一对本体换下来的牛角换走一头避水金睛兽。” “至于规矩，上仙大可不必在意。” 夜叉嘿嘿一笑，不分叉的手蹼搓动：“财可通神，世间岂有不可买卖之物？若是上仙未给小的这玉料，那龙宫自是有规矩的，可是上仙分明对这玉料不甚在意，那龙宫对上仙自然也不会有甚么恼人规矩。” 悟空一指点在夜叉头顶，不轻不重地将其顶退几步，似笑非笑：“老孙想来，龙宫还有种规矩，是也不是？” 夜叉一愣，愈加恭谨：“上仙说笑了，这规矩何止龙宫，三界四海，五行六道，哪里没有？上仙既是身怀巨富，又有不世修为，那这规矩不规矩，便要看上仙心意的。” 悟空哈哈大笑，又道：“你我今日有缘，附耳过来，且送你场大造化！” 遂将魔天渡、进入法门一并告知。 期间，丽丽就在一旁，不听不闻，其中最为难能可贵，是她对海中景色喜爱发自本心，又对悟空与夜叉所说所为看在眼底，仍不觉如何有异。 人生在世，最难得不是入世，和光同尘，而是入世见过衮衮众生，仍愿守住灵台清明，有一颗赤子之心。 下回书云：取神铁猴王披甲，遇华山圣母入凡。 —————————— 丽丽·风暴烈酒的旅行日记·龙宫篇 那些珊瑚看起来真好看，不知道和竹笋比起来哪个好吃？ 孙大哥说了那么半天，会不会口渴，他也想吃竹笋吗？ 想喝酒，泡点竹笋就更好喝了！ 第六章 丽丽·风暴烈酒（三） 这厢悟空二人入得龙宫，见得珍珠如土金如铁，浩荡宝光冲云霄，丽丽尚且还有些惊讶，悟空四处打量之下，双目明晃晃的失望。 夜叉能在东海巡视边戍，说不得对察言观色略通一二，见悟空神色有异，心下倒是更确认这是见过世面的上仙，不敢慢待：“上仙稍坐片刻，喝杯茶水润喉，龙王正在赶来。” “却也不急。” 悟空不急不缓，目送夜叉离开，确定夜叉走远，这才猴态复萌，抓耳挠腮：“甚么龙宫仙境，简直是土财主，这类所在果然不能听之妄之，还不如俺们魔天渡五谷轮回之所来的安全，恐怕妹子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丽丽一奇：“孙大哥为何这样说？这里珠光宝气，物产丰饶，可比我们迷踪岛阔气多了！” 见她好奇，左右无事，悟空也乐得为人师，耐心教导：“妹子你瞧，这些奇珍异宝排列摆设，隐隐形成整体，八卦衍变，生死同门，乃是变种的八门金锁阵，生门在下，死门在上。” “阵法主人所思所想也简单，勉强可称大气——开门揖盗，瓮中捉鳖，生门后必是戒备森严的龙宫宝库，若是老孙布阵，以这些材料为阵眼，斗杀千百名老孙也不再话下。” “以宝库为饵，真正有价值的不会收录其中，必然是要另行保存，寻常人会因为宝库豪光，不再施展望气术，真正重宝便得以保全。” 谈笑间，悟空双目澄蓝，随手一指：“那个方向才是真正龙宫宝物所在，些许外物算的了甚么？” 丽丽顺目光望去，忍俊不禁：“孙大哥，你好好瞧瞧，你指的是什么东西？” 悟空定睛一瞧：破铜烂铁不足夸，丈二半尺倚门牙。 是根难以辨明本来面目的铜铁棍子。 悟空不怒反笑：“妹子，你觉得这龙宫如何？” 丽丽眨眼道：“我也说不出哪里好，不过这里的装饰搭配有种晦涩韵律，使人心神安定，想来是好的。” “不明所以，直指核心。” 悟空一指龙宫富丽堂皇的装潢，又指向那好似废铁的擎天巨柱：“妹子，若龙宫是你家，这里为何会有这么个碍眼物件？” 丽丽恍然：“这废铜烂铁出现在坐拥诸多奇珍异宝的龙宫中，不合情理，它必然也是奇珍异宝，因为以龙宫的格调，不该有掉身价的东西！” 两人身后，夜叉引龙王会客，听得正着，龙王不禁汗颜，与夜叉传音分说：“不知这是哪处的后进，师门竟教授他们此等人心算计，似这等样人，福祸相依。 不论未来成就高低，皆是麻烦。龙宫不缺这类香火，下次宁可付些表面好处，也不能再引人入室！” 面上还是做足功夫：“东海龙王敖广，见过二位上仙，听巡海夜叉说，上仙要寻坐骑，小王斗胆问一句，上仙对坐骑有何要求，所用何途？” 见龙王态度诚恳，悟空唱个肥喏，笑嘻嘻道：“姒老倌，何必这样客气，老孙这妹子不挑不捡，来者不拒，但有一点，切不可敷衍就是。” “一不要你老倌九天揽月，二不必你老倌下那碧落黄泉，能免我妹子舟车劳顿，代步行街，也就是了。” 越是如此说得轻松，龙王越是客气。 龙族在此方天地式微，又有几人情愿去记那些老规矩，龙族姒姓，连不少新生龙族也未必知晓。 轻描淡写提起这些之人，未必在乎那些老规矩，却能敲打龙族。 曾经高高在上被人尊称神仙，现在又是什么光景？ 思前想后，龙王咬牙，向悟空拱手：“上仙见谅，龙宫目前并无可供二位上仙骑乘的灵兽。” 悟空大笑：“你这老倌，忒不老实！老孙也不强逼你，向来听闻人道，远亲不如近邻，老孙的花果山在那东胜神州傲来国附近，等老倌寻到，使个虾兵蟹将告诉老孙就是。” 龙王面容苦涩，勉强拱手：“原来如此，小王过些日子当登门拜访。” 悟空拱手，便要告辞，不想那废弃天柱忽有红光闪烁，霞光艳艳，瑞气腾腾，悟空便笑：“老倌，连你家这宝贝也看不惯老孙空手而归哩！” 龙王讶异道：“此乃当年人皇大禹治理水患时留下测量水位神铁，千百年来镇压海眼，从无异象，今日竟有如此反应……也罢，不好让上仙空手而归，若上仙真个喜欢，还请自便。” 言下之意，似是不会出手帮助悟空收服神铁。 悟空浑不在意，凑上前去，双手一合，竟将神铁深入河床部分生生拔起，水波荡漾真个是：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 天摇地动之间，闻得悟空抱怨：“这神铁倒是够老孙使着，偏生如此巨大，何不小些！” 神铁有灵，竟真个缩小，悟空只觉好玩，一直叫小，直至缩个绣花针大小，藏于指缝间，口中直叫：“好龙王，老孙欠你个人情，来日不涉及生死底线，尽管吩咐！” 噫！神铁今成如意棒，齐天几许大圣成？ 有这能大能小，称心如意的神铁，悟空也不再为难龙王，变化个寻常房柱粗细，褪去锈蚀，金光万丈，以御剑方式御使，倒也勉强可供操控。 丽丽坐在后边，欢呼雀跃，她不过是偷懒不想走路，并非一心想要坐骑，坐在神铁之上朝游苍梧，暮至北海，同样使她欢喜。 两人飞行途中，悟空双耳一动，皱起眉头：“下方竟有哭喊声，妹子，稍等片刻。” 丽丽茫然点头，悟空收起金箍棒，落在人间，此处像是某处名山大川，奇巍高耸，苍松入云，悟空找个山中采药一问，才知到了华山地界。 顺哭喊声，两人一路找过，最终在山腰处发现一布衣女子，妆容大方素雅，面容恬静，不过此时妆花半片，五官跃动，生动不少。 看样子是下山时，小腿卡在石缝中，倒也没伤筋动骨，只是抽出会有刮蹭，少不得些皮肉之苦。 也是个娇生惯养的，舍不得皮肉之苦，丽丽已经上前去拉她一把，悟空本来还有几分防范，不过见这姑娘十指不染阳春水的模样，鉴定术亦看出本就不深厚的法力被人封住，乐得找点闲事：“姑娘，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怎得一个人在此？” 姑娘揉着小腿，随口应道：“我……我与哥哥吵架，他将我丢在此处，一个人走了，我叫三……” 姑娘一顿，若无其事道：“多谢两位大仙帮助，杨三在此谢过。” ———————————— 丽丽·风暴烈酒的旅行日记：龙宫篇（二） 孙大哥拿到能够当坐骑的武器很开心，说要多谢我。 不过为什么不把神铁放进耳朵里？ 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孙大哥看我的眼神就像黑掌师傅看她那条不听话的哈士奇喝多的样子。 他说，正常人会想到把针放进耳朵里？ 第七章 路经华山山上（一） “杨姑娘，你为什么会和哥哥吵起来？” 丽丽关切问道：“他又为何将你丢在这里？这里荒山野岭，多危险啊。” 自称杨三的少女轻咬贝齿，明眸黯淡，正欲开口，悟空主动插话：“杨姑娘不想说便不说，我兄妹二人不会强人所难，既然姑娘已无大碍，不如就此分道扬镳，姑娘也寻个医馆，莫要耽搁。” 被悟空一说，杨三才惊觉小腿仍在兀自流血，伤口传来阵阵灼痛，听悟空说得怕人，不禁惊呼：“耽搁？我的腿莫非会留下什么暗伤，以后走路一瘸一拐，做个跛子？” “虽不中，亦不远矣。” 悟空歪头作笑：“若再见不到医馆大夫，怕是姑娘的腿伤就该好了。” “……” 杨三一愣，这才放下心来，丽丽捧腹大笑。 “去你的。” 好看的女孩，便是翻白眼也风情万种，娇媚如花，可惜少有人得见，轻易得见者又未必珍惜。 有此插曲，杨三也放下些许戒备，眉眼中还有三分嗔怒，却也不再排斥二人：“我舅舅有权有势，我母亲与我父亲相识与微末，父亲出身卑微，舅舅便觉得丢人，不愿相认，还将母亲禁足，不许探望。” “我那二哥替我舅舅做事，盼望有朝一日舅舅回心转意，我与他吵了几句，他便将我扔在这里，封了法力，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真不负责任！” 丽丽有些气愤，不过见杨三冷淡和自嘲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悟空若有所思，笑道：“莫要冤枉你兄长，他下的封禁手法很是高明，你本身依然能吸纳法力灵气，不过都供给了你体内的禁制，若你真个遇险，就会使你恢复法力，或者传向某处。” “而且他人虽不在，附近却有他的眼线盯着，无非是你方才的境况不算险情罢了。” 杨三环顾四周：“朋友莫要说笑，我二哥与我大吵一架，方才我那样呼救也不曾有人过来帮我。” 再过会你那腿伤真好了…… 悟空微微一笑：“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岂有隔夜仇的道理，姑娘不信，唤那四名草头神和山羊精过来便是。” “显七哥……” 杨三错愕，更加惊讶：“阁下能看透他人真身？杨三失礼，还未请教？” 未曾想悟空也有些失态：“你……你们看不出？” 魔天渡内，新人要学习，除去些常识教导，入门必须精通的三门法术中就有鉴定术。 好在悟空很快意识到，抱拳道歉：“老孙乃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孙悟空，方才失礼。” 丽丽亦有样学样：“丽丽·风暴烈酒，杨姑娘你好。” 这次轮到杨三吃惊：“你不是四洲之地的妖族，是迷踪岛的潘达利亚族？请问陈·风暴烈酒是？” “我叔叔……” 丽丽没多惊讶，叔叔向来是她的骄傲，不需要在这方面谦虚。 杨三拍手：“果然！这姓氏太过特别，并且当年也曾经与我家有过交集，若不是陈伯父替我家挡下几次天兵追击，靠我和二哥根本不可能逃走……” 话到半截，杨三展颜一笑：“杨婵拜见丽丽妹妹，怎的不见妹妹骑着龙龟，伯父的龙龟还曾经吓到姐姐呢。” 丽丽赧然：“我的成年礼还没完成，正在游历冒险，族里长辈没给配发龙龟。” 杨婵更加热切：“今日也算得见恩故之后，不如去我道场坐一坐，断没有让妹妹这样走掉的道理！” 这时悟空从远方收回视线，表示听丽丽的，丽丽想了想，也同意了。 “七哥，今日家里有客人，你在附近，帮我驭风引路，二哥封了我周身法力，我难以驾云。” 闻得两人答应，杨婵满心欢喜，对山野高呼，不远处传来唉声叹气：“三圣母，你怎知我在附近，二爷怕是又要说我办事不力。” 杨婵捂嘴偷笑，瞄一眼悟空，一本正经道：“我不止知道你在，你身边还有四名草头神呢！休想瞒我！” 风中有山羊慢腾腾踱步走出，化为人形，中年人外观，一绺山羊胡子挂在嘴边分外显眼，神情着实是疑惑：“二爷还另派了草头神？” 本无意掺合的悟空屈指一弹，四颗吃剩的果核洞射向四个方向，砸出四声不同的痛呼。 四棵杂草跟着化为人形，怯生生站起，先向悟空行礼：“参见上仙。” 又向杨婵和山羊胡子行礼：“三圣母，七爷爷。” 最为惊讶的当属杨婵，这位猴属的妖精发现的竟不是藏在同一处的！ 被称作七爷爷的山羊胡子有些面上无光，便冲四个草头神发火：“你们四个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说，害得我在三圣母面前出丑！回头罚鞭三十！” 为首的草头神闻言一缩脖子，枯黄干瘦的脸上满是畏惧：“七爷爷，二爷有命，让我等听您吩咐，但我等怕您……” 能看出两边真身的悟空打了个哈哈：“你这老山羊，何必迁怒人家草头神，草木成精，自然对你草食动物避而远之，是你自己隐匿功夫不到家，怪不到这些兄弟手里，不如算了，回家好好修炼几百年再出来。” 话音未落，山羊胡子气得须发皆张，怒指悟空：“兀那泼猴，观你根骨，岁不过三十，以为身边人于三圣母有恩便敢放肆？念你岁数小不与你计较，速速滚开，莫要打扰三圣母叙旧！” 悟空只笑，也不反驳，好整以暇，问道：“老东西，迁怒草头神不够，还想迁怒你孙爷爷？爷爷恰恰是吃软不吃硬，再敢聒噪，拆了你这身皮肉做个全羊十吃，你信也不信？” 情况急转直下。 本来一切安好，只是山羊胡子小小迁怒几名草头神，山羊胡子未必上心，旁观杨婵似有说情念头，连这几名草头神自己都不觉得如何。 偏偏悟空眼里不愿揉沙子。 魔天曾有云。 “你说你桀骜不驯，牙尖嘴利？在我魔天门下算不得缺点，要只是能点头称是，本座收徒为何？” “无分善恶，修行只为纵横快意，事事忍气吞声，逢迎拍马，未免太过无趣。” “引刀图一快，不负少年头！” “年轻人，就该有些年轻人的朝气！” 悟空仍记得，魔天与他说这些话时，眼底那份如何轻描淡写，也无法抹去的心驰神往，以及不曾说出口的那些。 须知少日拏云志， 曾许人间第一流！ 第八章 路经华山山上（二） “不妨告诉你……” 悟空抬手甩个棍花，神铁随他心意化作称手铁棒：“老孙师门收录三界奇人异事，你主子二郎神排乙等中游，而你们梅山七怪加在一起，不过是你主子的一句注脚。” “你与那一千四百草头神有何区别？至少在老孙眼里，是同样的。” “有位高人曾有云。” 挥焰成袍，凝石为甲。 “若天下都是如你这般恃强凌弱，视修为权柄为一切之人，那你等不都是上边那位玉皇大天尊的掌中玩物？” 悟空呼吸间带出阵阵蒸汽，巨大鼓点声不急不缓，如雷响彻。 赤红凶光自眼中亮起，悟空话语愈加急促：“世间最可笑，莫过于讲理之人，必须比不讲理的更强大才能讲理，连高坐云端的圣人仙佛都遵守的规矩，你又算得什么？” 暴戾恣睢之色跃然脸上，悟空拖棍行走，速度如凡人，不急不缓，铁棒拖出深深划痕。 “今日老孙就要和你这不讲理的讲讲老孙的道理，总不能师门教导，听过作数，还是要身体力行，方才不负师恩。” “来，讲讲你的道理！” 原始狂野的洪荒气息扑面而来，悟空背后似乎隐有血海翻腾。 千钧一发之际，丽丽和杨婵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开口：“还不道歉，更待何时？” 山羊胡子的答案是…… 挥戟怒骂：“老子教育麾下兄弟，这是我梅山的规矩，几时轮得到你这旁人说三道四！废什么话，要打便打，怕你便不是好汉！” 只一棒，悟空打得他筋断骨折，经脉俱断，四肢百骸无一不痛，方才露出犬牙，冷哼一声：“好汉？似你这种遵守自我制订的规矩，对其他人规矩嗤之以鼻的家伙也配叫好汉？” “莫闹。” 悟空抡起金箍棒，重重砸下去。 “你不过是连自己定位都摸不清的蠢货。” “老孙才是有资格对其他人规矩不屑一顾的那批人。” 金箍棒停在山羊胡子耳边，巨大的风声呼啸，远处一条直线上的草木大地全部粉碎开裂，悟空咧开嘴，轻轻用棍头拍在山羊胡子脸上。 “孙爷爷今天教你个新规矩，遇见你打不过的，乖乖服软，下跪不算什么，胯下之辱不算什么，所有杀不死你的只会让你变得更强……” “一时屈服不算什么，从来不算，老孙记得你们梅山七怪被杨戬收服也是因为他更强，打败你们，跟着他称兄道弟，你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悟空向前探头，变作斑斓猛虎，发出凶猛咆哮，腥臭气息逸散，踩着山羊胡子断裂的后腿：“莫要以为叫兄弟就真是什么狗屁兄弟了，老孙自称你爷爷，难道就真成了你爷爷？” “老孙才没你这种自视不清的孙子。” 惨叫和鲜血流淌开来，悟空猛地转头。 尽管不再是狰狞的虎头，还是将杨婵吓得花容失色，连退七步。 “失礼失礼，老孙在师门听这套道理说得太多，情不自禁，还请三圣母海涵。” 悟空似模似样地行个道家稽首礼，再抬头时，杨婵终于开始尖叫。 丽丽出神地看着这一切，许久才与悟空道：“孙大哥，你们这里做好事真的好复杂。” 悟空一怔，哑然失笑。 “我师傅想必会很喜欢你。” 几息之后，尖叫声骤然停止。 几千里外，有个白衣富家公子打扮的人坐在府中品茶，心头一震，随后有些烦躁。 与旁人不同，他眉心一只银色竖瞳闭合，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少年俊雅，容貌出众，几次欲张开第三只眼，都被他自己阻止。 深府大院里，仅有幽黑细犬趴伏在他脚边，见主人烦躁，口吐人言：“主子忧心三小姐，何不用天眼看看，血脉至亲，岂有化解不来的仇怨。” “正因为是血脉至亲，才不愿意让她牵扯进来！” 白衣公子放下茶杯，心烦意乱：“我让老七领四个草头神暗中盯着她，华山附近连老虎和大一点的野猪都让你吃光了，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给她些教训也好，免得老是想着那些暂时做不到的事。” 细犬不再做声，安静地趴在白衣公子脚边。 狗只需要听主人的，并不需要太多主见。 不过片刻，细犬双耳颤动，对白衣公子道：“主子，老七回来了，还带着伤。” 白衣公子皱眉。 不多时，山羊胡子半瘫在云上，一进屋就撤去驾云术，浑身沐血，断双腿一臂，仅有的完好手上拿着一根木头簪子。 仅仅一眼，白衣公子便认出来，那是杨婵的发簪！ “三妹出事了？你碰上了什么人？是我的仇家？还是碰巧得罪了什么强人？” 白衣公子眉头紧锁，抛出一连串的问题，随后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哮天犬，快去请大夫，老七伤成这样，速去速回！” 悟空的声音在山羊胡子心底响起：“你瞧，老孙说的第一件事对也不对？你家二爷见你这幅德行，第一反应仍然是问他妹妹，人之常情。” 山羊胡子咬紧牙关，低下头去，努力不让坐着的白衣公子发现自己眼中的不满和怨恨，尽可能吐出几个字：“二爷，打伤我的人曾说让我将这簪子拿回来，还说，歧路莲灯倍可亲，蛾眉应为乱离颦。莫愁玉女峰头冷，犹有天台采药人。” 白衣公子一怔，面色由青到红，涨得发紫，任是再不通人事，也能看出他的愤怒。 “你，你，你！” 手中茶杯瞬间被白衣公子捏得粉碎，那双纤玉似的手毫发无损。 “你怎能丢下三妹，放她独自一人面对那等淫贼！” 大笑声从山羊胡子心底响起，悟空幸灾乐祸道：“第二件事，你家二爷视你一身伤势如无物，质问你为何不守护三圣母，是也不是？” 话一出口，白衣公子似乎也察觉到这态度有些不合适，想说些什么，山羊胡子却已经低头认错：“杨显无能，辜负真君期望！” 言语间极度虚弱，几乎要喷出血沫。 “第三……” 几次踱步，白衣公子终于忍不住出手为山羊胡子杨显先做浅显治疗，将体内真气仙元源源不断渡过去，问他：“三圣母如今身在何处，攻击你的是何人也，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是否知晓？” 杨显几次呼吸，喉头堵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白衣公子涵养再好，终于还是失去耐心，脱口而出。 “废物！” 自行驾云向华山去。 只留下五劳七伤的杨显躺在那里，筛糠似的发抖。 再无法掩饰眼中不忿，和难以抑制的怨毒。 第九章 二郎显圣真君（一） “升米恩，斗米仇，莫管那二郎显圣真君曾如何饶过那杨显性命，与他一场改命的大造化，让他名正言顺位列仙班。 杨显无功而返，没能护住杨婵的那一刻，杨戬或许能体谅他辛苦，能理解他技不如人，事后还会安慰他莫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真正无法放下此事的人只有杨显，并且杨戬对此越是大度，杨显就越会自责，这些人那种狗屁的江湖义气只会让他觉得，是因为他的无能造就如今的后果。” “妹妹不妨猜猜，这老山羊兜兜转转，最后归咎于谁，痛恨于谁？” 丽丽张大嘴，如听天书，老老实实说道：“我不知道……是杨婵？因为她没从大哥手下救人？” “怪大哥？也许在他看来，大哥行事风格暴虐无道，不讲道理……不对不对，他这样的人，骨子里流淌着崇尚暴力的血液，他会恨，会恐惧，唯独不该怪罪大哥。” “怪我没有出手救他吗……但是叔叔常说，在外面冒险，一切行为，生死自负，阵营和思想、行为不构成别人是否对你出手的理由。” “孙大哥，我想不到。” 悟空揉搓丽丽黑白相间的脑袋，没有卖关子：“正是不会怪他，多半还会好心安慰他的二郎神杨戬！” “孙大哥，我看起来很傻吗？” 丽丽鼓起双腮，气鼓鼓地问。 “不傻不傻，憨厚才是。” 又一顿揉搓，悟空为她讲解：“否定自我之辈往往并不需要他人劝解，他们因自己过失自责，面对他们造成的伤害，苦主越大度，他们就越愧疚，超越界限，恼羞成怒，对方一点点小瑕疵也会在他们眼中无限放大。” “他们必须要为自己的恼羞成怒找个心安理得的理由，怒气转化成仇恨，轻易找到个仇恨理由还好，若他恨的是个完美无缺的圣人，那么花费时间越久，仇恨便越牢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一通教导下来，不好说丽丽有没有听进去，旁边被堵住嘴绑住手的杨婵听得惊骇莫名。 这是猴精？人粘上毛都不如他！ 谈笑间时辰飞快，没一会杨戬降临华山，公子装扮变作银甲战神装扮，开天眼搜寻杨婵。 “三妹！三妹！” 呼唤几声，杨戬意识到这样不会有结果，转而将手指放在嘴边，吹响口哨：“哮天犬！” 远处有一黑色细犬从云端奔来，吠叫几声后口吐人言：“主子，三小姐的气味在山顶！” 一人一犬来到山顶，见到一落魄书生，杨婵被绑在附近的树上，书生正鬼鬼祟祟地从杨婵看不到的地方接近，色授魂与之姿溢于言表。 “凡人？” 天眼之下，无所遁形，杨戬一眼看出这书生只是凡人，但是杨婵衣衫凌乱，神情憔悴，加上杨显带来的那首淫诗，还是让他心烦意乱，与哮天犬吩咐：“将这书生扔到山脚，莫要在此碍眼！” 哮天犬奔上前去，化作人形，叼起书生领子便往山下跑。 杨婵目睹这一幕，嘴角略微抽搐，好在杨戬救人心切，没有察觉，凑上前去为杨婵解开绳子。 没想到杨婵扭过头去，满脸麻木和冷漠，杨戬这才看到她侧脸上满脸泪痕，又是心疼，又是恼怒，问杨婵：“你……你怎会被人绑在这里！究竟是何人所为？” 那首淫亵之诗……杨戬还没不识相到问出来。 杨婵也不说话，直直望向前方出神，泪水一点一滴汇集成溪流，落在地上。 大有心丧若死之意。 不得已，杨戬变一壶水想为杨婵洗脸，被杨婵挥手打掉，虽是语带嘲讽，好歹也开始回应他：“不敢劳烦二郎显圣真君，司法天神大驾。” 说话就好。 杨戬舒出一口气，施法清洁杨婵内外，同时也检查一番，没有什么伤痕或者印迹，他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此刻多少有些意外。 许是看出杨戬的神态，杨婵忽然厉声道：“你不是不要我管你，让我别掺合你的事！你又来管我作甚！我杨婵今日就是死，死在外头，还怕碍了您天庭重臣的眼！” 言毕，失声痛哭。 杨戬变色，还是不忍心对现在的杨婵说重话：“三妹，你明知道我有我的难处！我……唉！先不说此事，究竟是谁对你和老七出手，二哥必定替你报仇！” “报仇？” 杨婵凄然一笑，紧紧抓住衣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阵阵泛白：“我怎敢让你帮我报仇？你说要报父亲和大哥的仇，你说要报母亲的仇！原来你的报仇便是替仇人卖命，原来你的痛恨就是节节高升！” “不妨告诉你，那人肥头大耳，作将军打扮，法力高强，出口调戏我！显七哥看不惯，从暗处出来维护于我，被那人一柄九尺琉璃耙打得筋断骨折，几欲气绝！” 杨婵泣不成声，多有呜咽：“他说我音容相貌，三分似嫦娥，几乎要直接掳走我，我搬出你的名头，他只是笑，振振有词。” “你说那位玉帝外甥，父母血仇也能弃之不顾的二郎小圣杨戬是你亲二哥？我可不敢轻易得罪！不过那种视权欲大过血亲的家伙，我就堂堂正正求娶，他若是识趣猜出本帅身份，说不定还要上赶着将妹子嫁给我哩！” 杨婵尝试鹦鹉学舌，不知为何，杨戬觉得她模仿的太过惟妙惟肖，连那种轻蔑和不屑一顾，对美色的贪婪和垂涎都复刻出来，几乎就是活脱脱的另一个人。 杨戬暂时归结为那家伙给自家三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不过还是下意识地用天眼扫过杨婵。 骨骼，皮肤，血肉，灵魂，无一不是自家血亲。 似乎察觉到杨戬目光中夹杂的些许怀疑，杨婵恢复了伤心哀怨的姿态，继续道：“……就这样，他从山下随便抓了个书生，令那书生帮他写求亲书，口中还念念有词：这婚事要是能成，他就是堂堂玉皇大天尊的外甥女婿，要是不成？” “无凭无据，谁会相信堂堂司法天神，护不住自家妹子，任由旁人调戏，就算闹到玉帝那里……” “玉帝会信和他有杀父镇母之仇的外甥，还是信平日温厚老实，忠心耿耿的元帅？” 杨婵把头放在双腿上，杨戬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她的绝望和无奈。 “……天蓬！” —————————— 丽丽的旅行日记·华山篇 孙大哥扮女人好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章 二郎显圣真君（二） 杨戬到达华山之前，悟空和杨婵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老孙可以将你完整无缺地放回去，也可以帮你个忙，只需要你将你所知道，杨家的一切说与老孙听。” “你想要什么？” “有人教导老孙，如果有什么事情在你身边发生，那就一定要参与进去，让它闹得越大越好，越乱越好，这种事件就像一场风暴，随便从风暴中抓下些什么收获都不会小。” “仅此而已？” “三圣母说笑了，当然不是。” “你还想要什么？” 那时的孙悟空摩挲着脸，神采奕奕，双目爆射出赫人的精光。 “老孙想要的……” “二爷，那天蓬欺人太甚，左右不过是个天河元帅，十万天河水兵又如何？二爷当初如果肯受……” 彼时灌江口二郎真君府，一头生牛角的壮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忿忿不平地叨咕，话没说完，就被白面猿猴样的精壮汉子厉声打断：“老二！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 杨婵本来神游天外，魂不守舍，见状冷笑：“怎么，袁大哥为何不让金二哥说下去？说嘛！无非是金二哥觉得我二哥当年拒绝天庭封赏，太愚蠢，断了兄弟们的晋升之路，在这灌江口和梅山，做那一千四百草头神的山大王，空有听调不听宣的名号，太埋没梅山七怪的人才！” “三妹！” 这话实在太得罪人，杨戬不得不喝住她，揉着额头：“你知道大升不是那个意思。” 白面猿猴脸上也不好看：“三妹今日这话诛心，自相识相交，梅山七怪自问和二爷同心同德，大升心直口快，袁洪在此替他向三妹赔礼，但他绝没有不该有的心思！” 杨婵倚着桌子，冷笑连连：“哟，袁大哥好生厉害，连旁人心思如何都能知晓，是不是金二哥心直口快，说了袁大哥你心底想的事情？借金二哥的口说你想说的事？大家这么熟识，何必做这姿态，直抒胸臆嘛！” “三妹，你和谁学的阴阳怪气！噤声！今日便是来商量你和老七的事情，你看看你是什么态度！” 杨戬实在受不得杨婵这幅逮谁刺谁的模样，一拍桌子。 没想到杨婵比他更激动，直接站了起来，分寸不让：“我什么态度，我什么态度！你修道学法之初立下的誓言何在！父亲母亲大哥的血海深仇都不及你飞黄腾达重要！” “你何必顾忌我什么感受？你给杀父仇人驱使，想没想过我的感受？如今又一个权高位重之人在此，就是凡人家的哥哥也该打上对方门前，拉扯着对方见官！堂堂司法天神偏不，拉上受辱的妹妹和重伤的兄弟，缩在家中商议，商议！” “何必劳烦司法天神费心？明日我就穿一身大红嫁衣，去敲人家天蓬元帅府的大门，上门给人家赔礼道歉，给人做个小，也就揭过此事罢了！” “去做你玉皇大帝的好外甥吧！” 啪。 一记耳光，打得杨婵脸偏向一边，神仙间不用法力很难造成长时间的外伤，但此时杨婵的脸高高肿起，而且也不是运功消肿的事。 “你打我。” 杨婵忽然从暴怒的刺猬状态冷静下来，触目惊心的巴掌印由青变红，逐渐向紫色转变。 “杨戬，你可以打我，如果我说得有错，你可以更狠地打我，但是今天如果你不说清楚为什么打我，如果你给出的理由我不满意，自今日开始，你我再无任何瓜葛，我再不会要求你做任何事情，我只当我二哥当年和父亲大哥一同死了，从今以后，福祸自招。” 这是要逼着杨戬表态。 不管是方才开口的袁洪和金大升，还是眼观鼻口观心的其余几人，还是一身伤痕的杨显，此刻都收声敛息，静候杨戬开口。 哮天犬不在此列，不管正道邪道，仙道魔道，他只需要跟着主人就行，因此并不在乎杨戬的回答，跟一根骨头较劲。 众目睽睽之下，杨戬握拳：“你们可知，今日是我等命运分歧，稍有不慎，粉身碎骨，永无翻身之日？” 开口的仍是梅山七怪的老大袁洪：“二爷这话竟还不如方才三姑娘那话来得中听，兄弟们从跟了二爷那天起，生时同福，死时同穴，风里来雨里去，大大小小战斗不知几凡，这时候要说退缩，未免把我等看扁了！” 梅山七怪齐声道：“愿与二爷同进退，共生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边杨婵冷眼旁观，一语不发。 “你们觉得，扯旗造反，就能成事？” 只这一句话，杨婵忽然换上了笑脸，梅山七怪中的六个齐齐色变，连哮天犬也放下骨头，神色间略有诧异。 杨戬也不顾他们的反应，一口气讲出这些年压在心里，几乎不对任何人说的话：“我欲报仇，始作俑者该死，上上下下，岂有不该死之人？！” “先不说杀玉帝的难度，母亲被镇桃山，你可以发怒任性，大哥走后我就是家中长子，你要我怎么像你一样不去思考前因后果做事？！” “你当我不想杀上天庭，让玉帝释放母亲，逼他在父亲坟前磕头如捣蒜，以他鲜血祭奠父亲和大哥！” “你当我愿意做他的什么好外甥，做这司法天神！” “我就是做不到！” “我没有那份能力！” “在没有能力复仇之前，露出你对敌人的杀心决意，那只是给对方根除你的借口，杨戬可以死，杨婵的二哥怎么死？梅山七怪的二爷怎么死？哮天犬的主人怎么死？杨戬一死，这些人未来的生活要何去何从！” “二哥……” 杨婵眼含热泪，扑进杨戬怀中，伸出手轻轻抚在杨戬脸上：“原来你心头竟是这样苦，为何不与我分说，你我血脉至亲，你是我在世上仅有的能见到的亲人，就算心头苦闷，说出口与我分享，我来陪你！” 杨戬也有些动情：“三妹，有些苦难，二哥不愿你受，你可以恨二哥，可以不理解二哥，但二哥总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能活出自己的人生，你永远可以凶二哥，但是不该对兄弟们冷嘲热讽！二哥打你，何尝不是疼在心底？” “是……” 杨婵低眉顺眼，向袁洪一鞠到底：“袁大哥，适才小妹一时糊涂，口无遮拦，还请袁大哥见谅。” 袁洪只觉浑身冰冷，下意识向后退一步，竟是没敢受她的礼。 这女人满脑子仅有复仇，会对复仇之路上的一切毫不留情，斩草除根。 没了法力，还有手指。 没了手指，还有牙齿。 袁洪似乎能看到这女人犹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永无止境地向上攀爬，发誓要咬下天空高高在上的那位一口。 至死方休！ —————————— 丽丽的旅行日记·灌江口篇 孙大哥说，有些人，你只需要推他一把，当他心底的火焰喷薄而出，就会掠夺吞噬一切，任何事物也无法阻止。 杨姑娘就是这样的火焰吗？ 第十一章 此界魔天无渡（一） “师傅，师傅，您听说没有，那灌江口二郎真君府，对外招婿了！人仙魔妖，来者不拒，只择最优！” 钱塘城外，有座金碧辉煌的寺庙，一众沙弥、和尚、禅师刚做完早课，有个眼神灵动的小和尚便凑到大红袈裟的和尚旁边，笑嘻嘻地和他说起从香客处听来的事。 那和尚摸着自己锃光瓦亮的光头，双手合十：“凡有所相，皆是虚妄，红尘俗事，不入此拜迎佛法之地，莫要再说！” 小和尚被训斥也不生气，两三下爬到大和尚肩膀，贴在他耳边：“方丈走远了！” 大和尚同样低声回应：“那就快说，要是有趣，老子明天带你去玩！” 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叽叽咕咕说了一会，大和尚连连点头，正巧遇到一个知客僧过来，向他们施礼：“无渡师叔，善光师弟。” 大和尚小和尚还礼：“善明师侄\/师兄。” 不等善明作何反应，大和尚满脸悲苦，叹息一声：“僧本浮尘世上客，幸得罗刹菩提心，贫僧和此地缘法已尽，是该重新踏入红尘，普渡世人。” 善明肃然起敬：“无渡师叔，欲往红尘中去？” 无渡双手合十：“世人愚昧不知法，行也空空，坐也空空，到头却怨天不公，佛法要求我等修行自身，我却见不得众生苦海沉沦，若尘世如炉，红尘炼狱，贫僧能救一人便救一人，能救十人便救十人，左右不过舍了这身臭皮囊。”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贫僧终究不是无挂无碍的在世佛陀……” 说着说着，无渡和尚竟是落下泪来：“……如何能独善其身，修一人之法！” 善明善光共同赞叹：“师叔\/师傅大善！” 无渡拭去眼泪，拍拍善明肩膀：“出家人四大皆空，贫僧却舍不得众师兄弟和一干师侄，你替贫僧和方丈他们告别，贫僧去也。” 说罢，拉着善光，施施然走出大门。 这无渡僧本就是行者和尚，十年前在这里落脚，怀抱婴儿，吃穿用度尽管和旁人一样，自有份他人学不来的尊贵气度，僧人不问俗事，也无人探听他过去，加上他化缘讲座，对佛法无比精通，就这样在寺中留下。 可有一点，他一天里要睡足十一个时辰，针扎不醒，雷打不动，婴儿三岁出家后法名善光，出行劳作都背着无渡，行动自如，旁人要背，连抬起一片衣角都费劲。 今日离寺，善明心头怅然，终究是十年香火恩情，胸前狰狞的吸盘状口器一张一合，难掩失落。 寺外山门下，无渡打着哈欠伸个懒腰，催促善光：“差不多得了啊，分不清大小王了是不是？下来让我骑会，困死我了。” 善光委屈地哦一声，大小两个和尚换位，无渡一下来了精神，东指一下西指一下，十来岁的孩子腿能有多长，被他指使的团团转，还没走出二里地。 途中善光不停问无渡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师傅师傅，寺庙外面有什么？” 无渡虽然懒洋洋的，也依次随口回答：“有人、妖、人妖、鬼，怪、精、魔……很多种族，长得奇形怪状的，习俗相貌各不相同。” 粉雕玉琢的团子脸皱成一团，冥思苦想，还是想象不出那么多不同的种族都会长什么样，苦着脸又问：“师傅师傅，咱们出去玩，你能不能罩得住咱们俩，我觉得寺里面好像就咱们两个最没用。” 上边无渡的声音逍遥自在：“把你觉得去掉。” 果然师傅就是指望不上，要靠我一路化缘养活我们师徒…… 善光的小脸唰得就白了：“师傅，你可不要跟我说，你没从方丈床底下那个大金钵里拿些东西供咱们花销。” 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才又听到无渡悠悠闲闲的慵懒语调：“方丈这些年没短过你我吃穿，虽然人家是脑子有坑的信徒，也不是咱们偷窃为盗的理由。” 善光一下子走路也没力气，说话也打不起精神：“那你是没拿？” 小光头的脑袋上就又挨了一下：“废话，当然拿了，老子又不是傻叉。” “……” 即便认识无渡这么久，善光还是为他脸皮的厚度震惊了那么一会。 无渡不以为然：“照方丈那个积攒法，一千二百年上下能攒出大雄宝殿那几尊主佛的金粉好不错了，你又不是没见过佛像真身，多个几十一百年方丈又不急，你我才急。” 善光在心中默默记下以后要还寺里银子，心思一转眼跳到别处：“师傅师傅，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长出和师兄师叔们一样威猛的触手？” 头顶传来无渡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自己说说，诸子百家，你通晓多少？好意思跟我提长大？大人肯定能倒背百家经典吧？至少得精通一门，着书立说吧？什么都做不到，净想着长触手，光这个心态，你也不是个成熟的大人！” 两人身后，“暮光教会”几个大字闪烁着幽幽紫气，枯萎焦黑的干瘪触手从寺庙中伸出。 越向外探出，越难以为继。 善光小和尚一下子没绷住，眼圈里含着泪水，拼命向不断伸出的触手招手：“再见的时候你要开心啊，要幸福！” 那只向来被无渡叫做燕子的触手如遭雷击，疯狂抖动，扭动的频率看起来就像是在回应善光。 “再不走，你就真走不掉了。” 无渡慢腾腾地催促善光，善光看着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又摸到身上一脸困意让他背着的无渡。 无渡看出他的心思：“随你便，你愿意在寺里做个接客烧火的小沙弥，也随得你去，我不干涉。” 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等你真的长大成人，就该作为鲜美香嫩的血食祭品献祭掉了，那时候你就能真的和他们一样长出触手。 赞美克苏恩之名，吟诵克苏恩之名。 终究善光没能舍掉外面世界的诱惑，还有背上闭眼休息，似睡非睡的无渡。 “我们走吧，师傅。” 善光似乎一瞬间长大了，坚定的眼神从他双目涌现。无渡唇角扯开个弧度，趴在善光背上。 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徒步由钱塘去往灌江口。 “师傅。” “干嘛。” “师傅。” “干嘛。” “你会保护我吗？” “不要问废话。” “师傅。” “干嘛。” “没事，就是想叫你下。” 第十二章 小和尚，圣骑士 “我们在~阳光灿烂一天出发~” 小和尚哼着小调，走在阴森无人的森林中，这里的树木外皮往往长着三个黑黝黝的洞口，树枝茂密，最为粗壮的两根树枝犹如手臂。 与其说是森林，更像哀嚎惨叫的人在痛苦和挣扎中变成了树木，无数的树木组成了树林。 对善光来说，有种回到寺里，十分亲切的感觉。 他的歌声随着雾气远远飘扬，化作树林的呼唤，为这本就恐怖的森林添上一抹神秘的色彩。 走着唱着，小和尚发现有个奇怪的人躺在路边，他有着海洋暴风颜色的眼睛，尽管虚弱，眼神依旧坚定而不动摇，整个人隐藏在饱经风霜的铠甲下面 小和尚背上的无渡声音懒散：“想救就救，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还想长触手？” 为了梦想中的触手，小和尚双手合十：“南无初音未来菩萨，小僧今日出手，虽然也有私心，终究还是好事，希望菩萨见小僧努力济世救人，赐予小僧梦想中的大触手……” 幸好这位骑士已经晕倒，不然听到小和尚一番不伦不类的祈祷，很难说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 “心灵抚慰……” 小和尚将手掌放在骑士头顶，柔和的白光涌入骑士全身，同时也有海量的记忆碎片涌入小和尚脑海。 —————————————— “阿尔萨斯·米奈希尔！” 这清脆悦耳却出离着愤怒火焰的女声，不仅夹杂着痛苦，更蕴含着不可置信和一丝绝望，声音的主人看着战马上那个依旧遮挡着面容的男人，纤细的手不可遏制地和心脏一起颤抖起来。 她低声痛切地呼唤着那个名字，如同以往曾千百次做过的那样。 “阿尔萨斯。” 男人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声音却平稳，冰冷，犹如恒古不化的泰穆尔雪山。 “圣骑士乌瑟尔，你拒绝执行我的命令，我现在以洛丹伦王子的名义下令，你将被白银之手除名，并以叛国罪论处，我不希望在这个国度中再见到你。卫兵！” 全副武装的骑士死死盯着战马上的男人，手中的战锤几欲颤抖。 许久，他终于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伟大的殿下，我无法违背骑士准则去杀戮那些无辜的群众，也无法为你继续献上忠诚。 我是个不合格的圣光使用者，我是个不能为祖国和国王尽忠的下等骑士，我更是个无能而愚蠢的导师。” 圣骑士转身而去，冷冷地说道： “我将因有你这样卑劣的弟子为耻。” 战马上的男人十分漠然，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更加苍白了，似乎能看到里面青色的血管。 大批的圣骑士同样跟随在昔日首领的身后，每个人都向他行了最后一个效忠礼，接着又鄙夷地看着他，把曾经视为荣誉和生命的骑士印章轻蔑地扔在他的马蹄下，每张面孔都是如此令他陌生。 曾经的忠诚和虔诚，如今唯有厌恶。 一位法师装扮的女性跟在队伍最后，一阵风吹来，那璀璨如流金的长发从兜帽中流出丝缕，迎风飘扬。 在她下定决心的最后一刻，战马上那个别人眼中血腥，疯狂，在未来弑父，弑师，亲手毁灭了自己国家的最后一个王子，似乎曾用细小、温柔、且带着恳求的声音轻唤： “吉安娜，连你也要走么？” 又似乎，只是吹过了一阵清风罢了。 —————————————— 骑士本人的精神力和自我意志太过强大，小和尚能看到的碎片就这么点，其他的全部自然流失。 无渡对这些不感兴趣，睡得口水直流。 骑士咳嗽几声，从深层次的过往梦魇中醒来，睁眼看到的便是小和尚一脸慈悲地看着他：“施主，你如果没事了，可以帮我指个路吗？” 骑士在身上摸索一阵，首先握住战锤，表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这才有空闲打量小和尚。 看上去就是个最寻常不过的小沙弥，如果不是他背上的无渡鼾声如雷，这种孩子应该是还在学堂学习的年纪。 “……是你和你背上的僧侣救了我吗？” 骑士先打量四周，确定这是片无时无刻都在哀嚎的黑森林，然后又看看粉雕玉琢的小和尚，还有他背上的无渡，心中只觉荒诞。 他身上本该有数十种毒药肆虐蹂躏过，还有不下三处致命伤，逃进这片森林时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死人了。 可是现在，除去饥饿，他没有任何异样感。 而亡灵永远不会感到饥饿。 僧侣不是什么冷门职业，拥有治愈手段的僧侣很多，如果不是这个地方太过诡异，骑士是能够接受的。 “是啊，所以你能带我们去灌江口吗？” 小和尚用力点点头，他又不会驾云御风，还是路痴。 背上的无渡更指望不上，用无渡自己的话来说：“老子上炕认识娘们，下炕认识鞋，你咋那么多要求。” 骑士一阵犹豫。 骑士的誓言和美德中一直都有报恩的字眼，带路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许是看出他的犹豫，小和尚善解人意地说道：“你要是有地图。或者认识路，给个地图或者指个路就行，不勉强你，另外跟你说，小僧不图你什么，真想对你怎么样，你现在就不能这样好好的质疑我了。” 小和尚的话一点没错，只不过有点太不留情面，把心底那些活动拿到明面上来说，就显得骑士非常小家子气。 “我是乌瑟尔·光明使者，一位流浪的骑士，对你和你背上的僧侣，我致以无限崇高的感谢和致敬。 我将挥舞我的战锤，我将保卫你们的安全，以圣光之名发誓，我会视你们的安全重过我的生命。 这誓言永不消逝，直到我护送你们到达想去的地方，或者我的生命融入圣光。” 小和尚吃了一惊：“你有信仰……不行不行，我师傅说信仰人格神的人脑子都有坑，我不用你送了，你给我指个路就好。” 乌瑟尔差点忘记把舌头从牙齿间挪开。 你们两个僧侣，不相信人格神？ 圣光在上，他是不是还在一场无止境的噩梦中？ 第十三章 小和尚，圣骑士（二） “春城花飞飞，蛇虫四处追……” 又是新的一天，小和尚换了个新调子，边唱边赶路一旁的圣骑士听他古怪的曲调问道：“小师傅，你究竟出自什么传承？为何你吟咏经书，供奉菩萨，还有行事作风，完全不像寻常僧侣？” 小和尚呆呆地望着圣骑士：“传承？小僧没有什么传承啊，小僧只有师傅，师傅一向不许小僧学寺里东西，说我们只是借宿，我们未来要有自己的寺庙。” 他挠挠下巴，有些为难：“至于你说经书，菩萨，师傅常说，这东西谁都能编，只要你讲的有理，口水歌也能叫做深居简出，只要你影响够大，睡觉打呼噜磨牙放屁也是传世经书。” “小僧行事风格和旁人不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若人人行事风格雷同，岂有你我之分。” 圣骑士起初不以为然，后来仔细琢磨，又觉得其中有大智慧。 小和尚才不在乎他想什么，一步一结印：“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 玩得不亦乐乎。 幽诡静谧的哀嚎森林，竟让他弄得有了点微不足道的人气，只不过在这气氛之中显得更加诡异。 圣骑士不断用圣光照亮前进的路，不知道这里的雾气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能照到的路不出三步，无论如何都无法超出这个范围。 不仅如此，这片森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小和尚和圣骑士沿着一个方向走了一天一夜，见不到任何走出森林的可能性。 这让圣骑士开始怀疑自己的方向感。 在这种森林里前行，孤独和寂寞远比在阳光下更加容易出现，圣骑士不得不主动和小和尚搭话：“小师傅，你说你和你师傅想要一座独立的寺庙？那会是什么样的寺庙？供奉什么样的神像？叫什么名字？” 小和尚对圣骑士其实是有些不爱搭理，因为师傅教导他信徒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傻……都是脑子有坑的家伙，但是这几个问题着实找到了小和尚最关心的部分。 毕竟他才十岁。 他仔细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寺庙还能什么样？有小僧，有师傅，就是寺庙。名字如果按照师傅的取名品味应该叫做魔狱血刹。但是我更希望，那个名字是……” “……大电音寺……” 无渡适时插话，着实有些惊悚，这个半睡半醒的青年和尚不时发言，但明明前一秒还鼾声如雷，圣骑士很难习惯这种不时突如其来的小惊喜。 “要我说，咱们直接上西天，入驻大雷音寺也没什么，你不是一直挺希望看看万佛之地是什么样？干嘛弄个山寨气息这么浓的名字。” 无渡的话语犹如梦呓，口气却狂的没边，小和尚叹气：“师傅，你一天醒一个时辰，小僧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咱们俩去大雷音寺干什么，咱们俩去了不得从沙弥比丘僧开始？你不是一直告诉小僧，咱们俩的膝盖太过金贵，跪不了这世间的万物万灵？” 没有回答，无渡又陷入梦乡。 小和尚早已习惯，打完剩下的几个结印，喝道：“袈裟！移山！飞升！喝呀！” 整片森林豁然开朗，原本林深草密之地，无中生有，生出一条通道，延绵不绝。 熟悉附近道路的圣骑士只是稍微打量，便认出附近的植物：“无叶紫菱花，玉佛草……这里是东胜神州！” 可不管是哀嚎森林，还是洛丹伦，统统都是另一片土地，艾泽拉斯大陆的一部分！ 没有经历任何传送术法、空间波动，前一刻还困住三人的森林，突然打开出口，直达数十万里之外的陆地。 小和尚听到这里是东胜神州也没惊讶，只是问圣骑士：“那灌江口在哪边？” 圣骑士不敢怠慢，回忆地图，指了个方向，小和尚便高高兴兴地背着无渡径直走。 之前在视野极差的森林里，有些端倪并不明显，阳光之下，终于变得有些异常。 小和尚走路蹦蹦跳跳的，看上去是正常孩童的行走速度，圣骑士看在眼里，却发现前一秒小和尚迈腿还在眼前，下一秒落地在百十丈外。 所过之处，花草倾斜，恰似弯腰。 要不是他的脚印并不会踩出莲花形状，圣骑士简直要怀疑小和尚的真身是某个游戏人间的佛家圣人……神足通这种极具辨识性的神通术法，圣骑士也有耳闻。 无渡的梦呓适时在他耳边响起：“你这骑士誓言是不是假的？再不跟上老子的小徒弟都到灌江口了。” 圣骑士一阵无语，选择远方几乎消失在天际的小和尚，低声道：“荣耀守护！” 顿时化作一道恒速流光，以不可阻挡之势快速接近小和尚。 无渡冷哼一声，也不见小和尚加速，但是他的每个动作都被分为更多卡顿的不连贯动作，每次移动，前进的距离都更加遥远。 竟然拉大了和圣骑士化身流光之间的距离！ 圣骑士实在无语凝噎……又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这师徒俩长了个什么脑子，两个和尚还瞧不起有信仰的人，即便解释过圣光不是人格神是概念神也不行，没一个喜欢他，连赶路都不愿意和他一起。 他并不知道小和尚用过的心灵抚慰法术有见证人生命中重大事件的能力，治疗其实是附带能力，师徒俩不喜欢的不止是他作为信徒的身份，还有他的为人。 记忆碎片中，那个名为阿尔萨斯的王子是他的弟子，圣骑士本人则统率王子座前的一支近卫力量。 王子大概是被某种东西影响过，做出了什么不太理智的判断。 作为三观不合的成年人，圣骑士当然可以转身就走，顺带再狠狠鄙视一波王子，凸显自己的高尚和伟大。 作为导师，作为骑士团长，作为下属，这个选择就……只能说姓氏和做事不代表统一。 作为导师，他放任自己的弟子沉沦在错误的思想中不可自拔，不仅没有坚持不懈地引导，在否定了弟子的想法做派后居然选择脱身。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话做事当然轻松。 作为骑士团长，不遵守皇家命令，还引领大部分团员进行实质意义上的叛乱脱逃。 作为下属，拿好处有你，需要你付出代价就退缩。 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 别说是圣。 他真的还能算个骑士？ 第十四章 灌江口议天宫 灌江口二郎府。 二郎神杨戬花费些许浮财，买下附近一条街，雇佣大量凡人，加上一千四百草头神，改造这条街，一周前光明正大地通知三界： 三圣母招亲！ 不论出身，神仙佛圣，妖魔凡人。 不看贫穷富有，只要一颗真心！ 消息一出，三界震动。 这可是玉帝外甥女！ 她哥哥是天庭少数听调不听宣的司法天神！ 并且众所周知，玉帝虽然有儿有女有妻子，但是见麾下神仙谈恋爱跟给他一刀差不多。 招亲？恐怕公然叫板更恰当一点。 在这大前提下，从四海八荒赶来，大能也好，小神也罢，就算不曾抱着娶三圣母回家的心，来凑个热闹也是极好。 小和尚背着无渡，旁边还有身形庞大的圣骑士，三人在凡人中显眼，在灌江口竟是半点风浪不起。 炎魔和水元素、牛头人和牛妖、树精和战争古树，这里大部分存在都比他们更加怪异。 小和尚目不暇接，连连惊叹，可惜这里没有身上长着千百条触手，蠕动身上血肉匍匐前行的深海系种族，不然小和尚真的会觉得仿佛回到了寺里，有种温暖熟悉的感觉。 这招亲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有酒色财气四关，全部闯过就能见到三圣母，有三炷香时间来打动三圣母，只要能打动三圣母，就可以抱得美人归。 绝大多数人都停在第一关，酒关，既有真心闯不过去，也有刻意为之。 所有的步骤都是公平公正公开，没有任何秘密，只需要坐在幻阵之中，进入幻境，幻境过程还可以被记录下来交给闯关者，任意分享和再次观看。 “师傅，我们也来闯关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看上去真的很有意思！” 小和尚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疯狂摇晃无渡，无渡不胜其烦，懒洋洋吐出一句：“内定的事情，你去掺和什么，自找没趣！” “……” 成功给小和尚泼了一番冷水。 圣骑士在边上开口：“大师为何这样说？那酒色财气四关虽然都是幻境催动，实际上现实无二，立意极高，如何内定？” 无渡冷笑一声：“呵，酒乃粮中精华，以此为名，第一关无非是口腹之欲，食色性也，幻境中的口腹之欲即便无法饱腹，个中愉悦不会缺少半分，以此待客，也算恳切，以此考验，看的是性格是否贪图享乐，是否会因口腹之欲错失好事。” “以此类推，色不必提，财多半要让经历者大富大贵后一贫如洗或者一贫如洗后掌控天下，权财不分家，位极人臣，问鼎一方，烂柯观棋，黄粱一梦，些许小道，不过尔尔。” 圣骑士身后传来个嬉皮笑脸没正经的声音：“大师高见！” 又是个没有让圣骑士察觉到半点气息的存在。 好歹曾经也是一国骑士团团长，圣骑士有点没绷住。 有些恼怒：“这位朋友，要说话请你上前来说，不要在人背后。” 悟空显现身形，手舞足蹈，好不快活：“莫生气，莫生气，老孙不过是见到有人谈吐思虑与老孙师门如出一辙，又是佛门子弟，心下奇怪，若有得罪，请老倌原谅则个。” 无渡摇头，复又睡去，口中嘟囔：“丑人多作怪，庸人自扰之，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后面的“气”关和内定之语却是懒得再提。 小和尚连连道歉：“小僧师傅并非怠慢，实在是因为师傅修炼神通，名为梦世轮回，每日清醒不过一个时辰，勿要见怪，见怪不怪……” 没想到无渡在他后背上拆他台：“老子只是不想和世俗庸碌之辈解释太多，背后策划这场这次招亲的那人老子还有点兴趣，这小猴子和破戒骑士哪个要理，等他们正式扯旗造反咱们再回来看戏。” 小和尚哎一声拔腿就走，却被悟空伸手拦下，一双毛手浑似精钢，牢牢束缚住小和尚。 “檀越有事？” 不见如何动作，小和尚自然而然双手合十，轻易突破悟空封锁行佛礼，悟空似模似样还礼，大笑不止：“声闻小乘，得证果智，不敢擅称檀越，小师傅师尊是修四果，见十二因缘，菩萨大乘抑或佛极无妄，与悟空也并无关系。” “只世间一切诸修学人，现前虽成九等次第，不得漏尽，成阿罗汉，皆由执此生死妄想，误为真实，是故，汝虽多闻，不成正果。” “悟空难得一见真佛降世，见猎心喜，便有所执，同时也请贵师徒莫要佛心通明，凡有所相，皆是虚相，二十八相所见皆本相，未见如来，已见如来。” 小和尚深以为然：“檀越渊博！既然如此，小僧和师傅便叨扰檀越。” 悟空笑着摸过小和尚的光头，转身走了，呼朋唤友，推杯换盏，好不快活，唯有眼神锋芒毕露。 两人打机锋，无渡睡相依旧，只有圣骑士一脸茫然。 见悟空走远，小和尚一把抹掉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瘫坐在地上，不依不饶地哭喊：“人家师傅带徒弟出来玩，八方迎客，十面故交，你可好，刚出门就到处乱说真话，咱们师徒俩这下怎么办，人家不让走了！” 无渡半死不活的声音传来：“不走就不走呗，大闹天宫一辈子你能看几回，放心便是，此地做主的又不是那位快疯了的女施主，不管是小猴子还是那三眼怪，都不算是蠢人，杀人放火受诏安的道理还不懂？未必是坏事。” 小和尚瘪瘪嘴，哭得更大声了：“他们受不受诏安关我屁事！你看出他们要干嘛就看嘛，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不是你教我的？ 现在人家威胁咱们，我一个小沙弥，加上你连香客都打不过的身手，咱们俩趁早吃点重金属等着烧出舍利子吧！” 小和尚的小光头又被敲了下，无渡困意渐起：“下个围棋象棋观棋不语也罢，看个跳棋五子棋自走棋还不让指指点点你要憋死老子？还跟老子顶嘴，回头罚你三天不许吃肉……” 说着说着，脑袋一歪，又睡过去。 六神无主的小和尚先是小声反驳：“我本来就三天没吃肉了……” 紧接着看到因为听闻大闹天宫的秘闻脸色狂变的圣骑士。 破戒的骑士能背锅吗？ 第十五章 赤红圣女：杨婵 “计划许是要提前。” 入得二郎府，悟空笑意收歇，杨婵正在院中下棋，见到悟空，随手推散棋局：“不过七日，为何提前？” 悟空饮下桌上的琼浆玉液，连连摇头：“无论何种思虑，该到之人七日总归能到，或许再等下去能再有三成数量，质量难以再提，迟则生变，佛门已有妙观察智尊者前来，老孙恐怕不日降生祸端！” “佛门尊者？” 杨婵面色一变，低头思量：“真佛四智分别是成所作智，妙观察智，平等性智，大圆镜智，妙观察智勘破虚妄，能知世间一切诸法，万法不沾，无碍自在，有此智慧却不称佛陀果位，莫非是观世音亲至？” 悟空略加思索，有些迟疑：“梵音禅唱，老孙未曾见过，宝相庄严，更是闻所未闻，是一青年和尚，似睡非睡，明心见性，见因知果。” 下棋石墩轰然炸裂，杨婵碎咬银牙：“一人千面，观世音观自在菩萨……即便不是，这等大能亲至，也该是佛门高层，好，多谢告知，杨婵心中有数，只是还不能立刻发动，请再拖些时辰，杨婵方能准备完全。” 悟空笑嘻嘻拱手：“杨姑娘客气，世间最有趣，莫过于推翻已有却不合理的规则，老孙就算没遇上杨姑娘，总也会遇上王姑娘，李姑娘，只是连累令兄，并非老孙所愿，事后还请姑娘开解。” “道友客气。” 杨婵垂眸，满面肃杀之气根本无从隐藏。 “桃山昔丧乱，兄弟遭杀戮。位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杨婵活着只为复仇，只为向那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天尊出刀！” “合该如此！” 悟空抚掌大笑：“既然如此，杨姑娘便试试，心怀仁爱的宝莲灯做不到的事，我魔天渡的法宝能否做到！” 天地变色，只在刹那！ 一时间： 裂天穹苍惊雷狂，万灵众生聚灌江。 飘渺魔影千年恨，问罪苍天大玉皇！ 又见： 暴风和乌云之间，雷电狂涌，各路人马齐齐望向天空，有人扶摇直上，四周赫赫风雷。 正是此次招亲主角——杨婵！ 昔日三圣母一身白衣飘飘，仙风道骨，指天发问，饱含讥讽：“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我乃瑶姬与凡人杨天佑之女杨婵，今日面向三界六道有情众生招亲，不知您是否也要像当年镇压我母，杀我父兄那样，杀我杨婵？！” 一息。 两息。 三息。 下方长点脑子的立刻开始逃离灌江口，有多远跑多远，恨不得不是以法力，而是以血肉寿元催动遁术。 可惜，酒色财气四大幻境翻转，露出下方嵌套阵法，所有曾经历阵法之人，双眼放出与阵法同色同泽之光。 齐齐同声问天：“我等愿求娶三圣母杨婵，天雷地火，劫难加身，不损毁丝毫决心！” 一息。 两息。 三息。 天地愈加阴郁，天际似有滚滚雷霆化作人言：“大胆杨婵，挑衅天威！今日灌江口众生皆因你而亡！三坛海会大神，领十万天兵，速去屠尽此地生灵，不留活口！” 转眼间有无边乌云前来，乌压压人海作兵士打扮，为首的那人穿一身莲花装束，脚踩风火轮，手提火尖枪，腰缠混天绫，肩挎乾坤圈，男女莫辨。 躲在某处角落的小和尚一时没忍住，对这男女莫辨的将领抬起袖子：“心灵探索！” —————————————— 陈塘关上，面对满天神佛，哪咤依旧站的笔直……他没错，他不认为自己有错，而无错之人，何须低头？ 他还在笑，如出生时笑得纯朴，如玩乐时笑得肆意，这个几岁大的孩子仿佛看破生死，在这个时候笑得只剩轻狂洒脱。 “父亲” 哪咤笑了。 “不，李靖。” “我不恨你无力回天，我不恨你为万千生灵弃哪咤一人，我不恨你于龙王之手亲自捉我问罪，我不恨你凭他三言两语便认定我十恶不赦……我不恨你” “我不会恨你，是你生我，是你养我” “父精母血，筑我肉身” “今天便还给你了” “龙王，三太子之事我一人承担，哪吒今天在此，割肉还父，剔骨还母，从今天开始，哪咤无父无母，举世无亲” “哪咤便只是哪吒了” 一剑。 又一剑。 直到他双眼弃于水中，直到双耳埋于石下，一身血肉尽去，唯有一身白骨立在风中。他又弃了剑，举右手拔下左手臂骨，又剔了肋骨，整个下半身一根根一段段尽数弃于海中，最后终于站立不住，仅剩一颗头颅仰天长笑，身形崩散，坠入东海。大水退去大地无痕，血肉无踪，精魂消散。 世间再无李哪吒。 百年后。 天庭，凌霄宝殿 玲珑宝塔在一中年人右手旋转着，散发出丝丝玄黄之气，但中年人痴痴看着另一人的背影，对这千万人渴求而不得的玄黄之气视若无睹，只是有些迟疑，有些畏惧，最终十分复杂地叫出声来 “……哪吒？” 那人回头，莲藕化身洁白无瑕，火尖枪锋利无匹，风火轮熊熊燃烧，混天绫无风自动。 那人眉心一点红痣，男生女相，笑靥如花。 他笑着摇了摇头。 “李天王，你我之间，请称呼神名吧。” “我们还未熟到以名字相称啊。” “哦，对，是小神唐突了，小神神职太低，不应该让李天王先开口。” “三坛海会大神，哪咤，见过李天王。” 李靖的儿子李哪吒，早已死在陈塘关了。 —————————————— 哪吒略一恍惚，不知为何心底回想起几段自以为早就遗忘的过去。 趁此机会，杨婵伸出右手，状似癫狂：“好，好，好，玉帝，玉皇大天尊，若没有你这种绝情绝义的神明，我绝对无法催动这法宝！多谢你，多谢你！” “来自凡间的杨婵。” 有枚指环发出赤红灵光，自杨婵指间闪耀。 “你心中燃烧着滚滚凶焰。” 杨婵弯腰，口吐鲜血，同时心脏被粉碎，身边的血液开始逐渐燃烧。 “你怒火中烧。” 仿佛在血中浸泡许久的暗红色侵染了杨婵的衣服、双眼、头发，怪异而狰狞的面具覆盖在她脸上，遮住她逐渐疯狂的表情。 “……欢迎加入，红灯军团。” 第十六章 三圣大闹天宫！（一） 滚烫热血猩红怒，取自未寒尸骨处。 深仇大恨烹肺腑，铸得汝辈黄泉路！ 字字泣血，饱含仇怨的红灯誓词，其实漫画中除去红灯军团团长，其他成员极少使用。 无他，红灯军团成员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心脏粉碎由戒指代替，全身血液替换为沸腾的魔法之血，暴怒代替理智，话能说明白都是天赋异禀，反正灯戒系誓词都是念出来威慑敌人提升逼格的。 就跟这方世界中神仙妖怪们有事没事要念诗一样，是文是白没区别，但你得会，不会的话天然低人一等，大家都不愿意带你玩，堪称对文化素养要求最高的一次任务。 “玉……帝！” 远超杨婵体型的鲜血喷涌而出，形成一片洪流血海。 血海涌动速度极快，分向两头，一头将八成来参加三圣母招亲的生灵统统卷入其中，另一头以沛莫能御之势冲入天兵阵营。 无论哪边，血海翻涌，冲刷之下立见骨肉，再过片刻，只剩一副明晃晃阴森森骨架漂浮其中，随波逐流。 阵法控制的求亲人不发出任何声音融入血海，天兵天将们哀嚎惨叫，络绎不绝，此起彼伏。 哪吒坐镇前军，尝试以火尖枪、风火轮阻挡血海，枪尖扎入血海，无声无息，阻血海一时侵入，结果不出一炷香，火尖枪竟然宝光萎靡，灵性大失。 风火轮上的火焰更是如同风中残烛，奄奄一息。 血海依旧横行，更添几分灵性，不仅如此，血海中骷髅居然人立而起，脱离血海，颅骨中闪烁点点红芒。 开始杀向其余天兵。 领头的杨婵浑身浴血，沸腾的血焰燃烧不止，状似凶魔，徒手撕开一个又一个的天兵，丢进血海便又是一尊骷髅。 这等杀戮根本不能缓解杨婵心头一波胜过一波的汹涌渴望，很快她便本能地嗅探到哪吒身边的两位副将。 一人身形庞大，如山似岳，正以身躯抵挡部分血海侵蚀，是那巨灵神。 一人手持钵盂，御水控雾，血海在他面前难以寸进，是那水德星君。 红灯化之后，杨婵理智全失，仅余战斗本能，即将携血海之威正面迎击三人，临出手，却被悟空伸手拦下，灯戒由红转黄。 血海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乎遮住整张脸，只留檀口在外的杨婵重新恢复理智，唇边也挂起一抹邪笑。 无数骷髅失去动力，落向凡尘，被悟空以法力捞起，聚到二郎府。 二郎神杨戬和悟空、杨婵升空并列，先是用天眼看过杨婵没有什么外伤，又再三查验杨婵身上并无什么魔道气息，这才狠狠瞪一眼悟空，提起三尖两刃枪：“哪吒兄弟，今日你是主帅，我也不叫你为难，只你我厮杀一场，兵刃下勿论生死，也算相识一场！” 哪吒听闻，草草点头：“既然如此，哪吒也不问二哥个中缘由，以前总盼着与二哥毫无保留厮杀一场，今日真个要来，倒有些不舍。” 巨灵神与水德星君还要再论，哪吒已现出三头六臂真相法身，手持六般兵器，乃是斩妖剑、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绣球儿、火轮儿。 背后之头冷声道：“我与司法天神交手，剩余二人，你等自行解决，若有疑问，回天宫自有分说，眼下我为主帅，命你二人击败妖邪！” 明知他与杨戬有旧，巨灵神与水德星君也不得不听令：“是，领法旨！” 哪吒杨戬立刻交手： 斩妖宝剑锋芒快，砍妖刀狠鬼神愁； 缚妖索子如飞蟒，降妖大杵似狼头； 火轮掣电烘烘艳，往往来来滚绣球。 三尖两刃利枪口，腰间钢弓未肯休。 端得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乾坤变色，万马齐喑，铿锵有力，刀剑乱舞。 杨婵嘴角扯动：“巨灵神，当年玉帝命三千天兵天将捉拿我母亲，正是你当前锋，用手中的宣花双斧斩开杨府大门，今日可敢与我比斗一番？家中祭祖，三牲六礼，正欠猪头哩！” 巨灵神勃然大怒，双斧化作疾电：“兀那人神，我尊你是玉帝血脉，这才留你一条命，却不想你今日恩将仇报，举兵伐天，大逆不道，今日便斩你，维持天庭正统，法规不坠！” 杨婵以灯戒构造双剑挡住双斧，嗤笑道：“我刚刚在凡人和天兵面前屠尽天兵三万五千有余，妖魔不下十万，可并非为唤起些许亡灵，是为这一刻！” 说罢，剑光大盛，瞳孔深处黄色暴起，硬生生砍断巨灵神手中宣花双斧，余势不衰，将巨灵神斩作三段！ 水德星君面色大变，就要支援巨灵神，悟空闲庭信步，把玩手中钵盂，水德星君尚不以为意，法力催动时才想起，悟空手中钵盂，竟是他的法宝！ “飞龙探云手，不入流，不入流，让星君笑话了。” 悟空收起钵盂，弓身握拳，摆出一副正经拳架：“北斗冥王拳，血道杀拳，老孙学艺不精，只能自创拳法将二者衔接，请星君斧正。” 不等水德星君答应，悟空化作残影，扑向水德星君，水德星君只得御水抵抗，残影扑面，却毫无迟滞。 金猴奋起千钧棒，澄清玉宇一片天！ 另一个悟空从身后钻出，用金箍棒生生砸碎水德星君天灵，一抹魂魄自紫府探出，向天宫而去。 悟空一把捉住，笑嘻嘻道：“星君莫要着急，片刻之后，星君可见玉帝，不过要等上一等，老孙还欲搜魂夺魄，请星君坚持片刻。” 至于那残影，变作猴毛，飘向悟空，原是变化之术。 悟空舔舔嘴唇，下意识看向巨灵神方向，杨婵法力不够，没能拦住巨灵神魂魄出逃，恐惧之力太过简单直接，精细方面略有不足，巨灵神略施手段，便寻个破绽，逃出黄光封锁，几乎逃出生天。 剩余天兵天将本欲降临地上大开杀戒，杀些凡人妖魔也就是，却被阵法吸空精血，化作干尸，守卫地面阵法。 悟空捂腰大笑不止：“真个有趣！原来这就是三界之主的前锋！听闻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不如我等上天去，与那玉帝老儿说道说道，让我等坐他的位置，也避免生灵涂炭不是！” 杨婵灯戒由黄转橙，一把推开悟空，直冲天际，口中喃喃自语。 “我的！” 第十七章 三圣大闹天宫！（二） “已击杀受害者。” “正在窃取受害者身份……” 巨灵神魂魄即将飞走，杨婵指间的灯戒立刻爆发橙色光芒，巨灵神魂魄惊慌失措，苦苦挣扎，却仍要被三寸粗细的光束缓慢而坚定地拉回杨婵身边。 杨婵死死抓住巨灵神魂魄，几乎将它揉成一团，任凭魂魄如何扭动，最后仍旧被吸进戒指。 再度出现，无论多不情愿，也只能倒提宣花双斧，垂头跟在杨婵身后。 两位副将阵亡，主帅脱离战场，剩余残兵败将不敢面对杨婵巡视猎物的眼神，最终作鸟兽散。 沉浸在橙灯状态下的杨婵转换情绪要慢上许多，几次之后才转为绿灯，看样子还有些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杨戬放下与哪吒的缠斗，心疼地凑过去，满眼尽是怜惜：“三妹，何苦你勉强自己！你潜心等待，我在暗中积蓄力量，未必不能关键时刻反水天庭！” 杨婵还想说什么，灯戒光芒闪动，传出冰冷的机械语音：“意志力不足，你未被选中，即将搜寻下任继承者。” 竟然隐隐有要飞出杨婵指尖的趋势。 不得已，杨婵只能调整戒指，选中黄灯频率，这才反驳杨戬：“凭司法天神的默默积蓄？玉帝会因为你苦修而停止修炼？还是你一个听调不听宣的司法天神比玉帝更有号召力？我怎么等？我怎么等！你教教我！” 旁边的悟空插话：“不是还有佛门？了不起做个菩萨罗汉，听闻佛教对转世因果最为精通，届时寻到令父兄转世，多半不算难事。” 话一出口，无论杨戬还是杨婵都以某种奇异的眼神看过来，既有不解，又有厌恶。 杨婵与他更为熟悉，便为他解释：“转世重生，除非有人护佑，不喝孟婆汤，不走奈何桥，否则投胎转世时只余下空白魂魄，生灵的存在是以经历和记忆构成，失去这些，不过是相似却不同的个体，如果不是在胎息状态就破开前世之秘，记起前世，新生的人格何去何从？” “若是新人格为主，不过是其他人获得一段新的记忆，若是旧人格为主，那不是抹杀了一个无辜的新生命？” 悟空挠挠脸：“杨姑娘杀天兵天将也没见手软……” “那不一样！” 杨婵有意无意扫过仍在四散奔逃的天兵们，低声说道：“他们选择了天兵这个身份，那么当然生死自负，所有人都该为自己身处的位置和选择负责。” 说话间哪吒也驾云过来，向杨戬兄妹行礼：“二哥、三姑娘，这位兄台是……” 悟空向哪吒抬手：“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孙悟空，见过三坛海会大神。” 众人寒暄几句，哪吒问道：“如今之势，二哥三姑娘已与天庭撕破脸皮，为何突然发动？凌霄宝殿固若金汤，似巨灵神、水德星君之流不计其数，二哥要反，是有把握直面玉帝？” 杨戬沉默片刻，摇头道：“没有。” 杨婵接过话头：“是我不愿再等，以谎言哄骗二哥，才有如今的场面，哪吒兄弟放心，此事杨婵已有安排，绝不会拖累旁人。” 哪吒稚嫩的脸蛋浮现一丝怒意：“三姑娘这是什么话，哪吒与二哥同进同退，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二哥的仇就是我的仇，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掷地有声。 还是悟空出来打圆场：“按理说老孙才是外人，本不该插嘴，不过这位小兄弟可能有些误会，不过是两员大将，十万军士，对天庭来说不值一提，更谈不上什么翻脸，况且杨姑娘的安排，也未必就要战斗。” 越说下去，悟空那双眼睛越是明亮，商讨的声音却被束缚在四人附近，杨戬和哪吒都流露出吃惊的神色，杨婵则显露出嗜血的快意。 地面上，小和尚本该听不到这些，但表情越来越奇怪，最后忍不住问背上的无渡：“师傅，你还收过其他弟子？那只猴精的行事方法怎么和咱们大电音寺如出一辙？” 无渡半死不活的声音响起：“没证据乱说老子告你诽谤！他要不是老子弟子，你输给老子什么？” 小和尚想了想，过去和师傅打赌从来没有赢过，每次输了都要倒霉，连连摇头：“金……小僧相信师傅。” 无渡哼一声，算是放过小和尚：“观棋不语！” 小和尚默然。 —————————————— 片刻之后，九重天上，南天门前，哪吒断右臂，肢体处没有血肉，仅有植物般的断痕，清香的汁水从中流出，不断有植物纤维生长构成新的肢体。 南天门前原本有四位威风凛凛神将，各有宝物随身，分别是青锋宝剑、混元珠伞、魔音琵琶、散魂鞭，见到哪吒此时狼狈相无比讶异。 哪吒与杨戬私交甚笃，在天宫不算什么秘密，领兵下界，全须全尾才是正常，怎会连法身都残破不堪？ 哪吒也不与他们解释或者客套，阴沉着脸，亮出兵牌，对他们道：“待我禀报玉帝，杨戬兄妹得人相助，神通不容小觑，尔等守好天门，有任何古怪，切记格杀勿论！” 粉雕玉琢的脸蛋上杀意凛然。 四大神将抱拳领命：“遵法旨！” 说罢，径直向天宫走去。 玉帝驾座金阙云宫灵霄宝殿，聚集仙卿，正待哪吒领兵归来，见哪吒伤痕累累，肢体破损，不禁询问：“爱卿何故如此狼狈？莫非杨戬兄妹不肯伏诛，竟伤害爱卿？” 哪吒行礼：“微臣惭愧，折损陛下两员大将！水德星君被一妖猴所杀，巨灵神死于杨婵之手，魂魄皆被杨婵所控，不曾脱逃，还请陛下定夺！” 众仙哗然，武仙纷纷请战，文仙纷纷献计，一片嘈杂中，玉帝食指几次敲击案台，忽然道：“云华仙子，谁人知道下落？” 万籁俱寂。 无他，云华仙子，乃是玉帝亲生姊妹，二郎神杨戬的生母。 曾一度被玉帝亲手镇于桃山之下，直到杨戬学道有成，劈山救母，才能与家人团聚。 此时提起，用心昭然若揭。 挟持云华，以定杨戬兄妹。 哪吒闻言，前行几步，口中道：“启禀玉帝，哪吒恰巧知道云华仙子所在……” 殿外忽然传来另一道哪吒喊声：“陛下小心！那个哪吒是假的！” 已凑近到一定距离的殿内哪吒瞬间暴起，虽然距离不够，仍然掷出血色长刀。 直指玉帝面门！ 第十八章 三圣大闹天宫！（三） “阿弥陀佛！” 血刀临面，玉帝并无惊慌，殿下传来一声佛号，却是一少年行者，粗布麻衣作慈悲状，双手合十，自有金光由指缝间弥漫。 玉帝面前有金色屏障出现，将血刀收纳进去，早有各色灵将、神仙出手拿下殿内哪吒，场面为之一肃。 太白金星出列行礼，正欲向玉帝禀告什么，少年行者背后突兀出现方才的金色屏障，血刀自其中出现，瞬间暴起洞穿少年行者。 被压制的殿内哪吒大笑：“蠢货！这是邪道秘法绝情魔刀，不见血不收刀，就凭你区区佛门行者的修为也配收纳？找死！” 少年行者伸出手，五脏六腑已经被搅得一塌糊涂，喉管处“嗬嗬”几声，喷出些许金色血液。 整个人炸作一团金色血雾，尸骨无存，淡金色的虚影魂魄和血刀一同从血雾中浮现，面露愕然。 “吾儿！” 群仙之中有中年人，手持玄黄玲珑宝塔，作将军打扮，痛心疾首：“吾儿千年修行，一朝丧尽，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却听那殿内哪吒笑得颤抖不已：“李天王莫不是说笑？按李天王本心，怕不是心疼惠岸行者失却佛门法身，淡了与观音菩萨和佛门的关系吧！李靖爱子，当真是三界一等一的大笑话，哈哈哈哈……” 无论是不是心中这样想，被人如此指责，李靖脸色青红交加，又无法分辩。 分辩什么？本就是他曾做过的事。 这时殿外哪吒一瘸一拐走进来，全身有多处受伤，正路过殿内哪吒和李靖身边，半跪在地上向玉帝行礼：“罪臣哪吒，捉拿杨戬兄妹无功而返，遭人假扮，向玉帝请罪！” 任谁也能轻易看出这位真哪吒五劳七伤，似乎连上殿报告都勉强，玉帝大手一挥：“爱卿不必介怀，速速去老君处领疗伤丹药，此处有爱卿血亲伤亡，方才爱卿更是拼着伤病之身预警，惠岸行者痛失法身换朕平安，足见拳拳之心，速速去吧。” 真哪吒一愣，随即眼神扫过血雾中的魂魄，即便满身伤痕，还是忍不住笑道：“陛下误会了，惠岸行者的血亲是李天王，是前部护法，此地并无哪吒血亲，陛下您瞧，李天王可曾如常人父母，对子嗣逝去有任何悲痛不舍？” 然后便是自问自答：“没有的，因为李天王的血亲后裔是他长生久视的资本，也是他邀功请赏的进身之阶，说白了不过是些随时可以割舍，有些用处的东西，几人会对特定的钱财生出感情？” 他俯下身，完全不想掩饰笑意：“哪吒有伤在身，头脑混乱，胡言乱语，这便去兜率宫向老君讨个疗伤丹药，如有冒犯玉帝、李天王之处，还请见谅。” 说罢，自行告退，一瘸一拐向兜率宫所在太清天前去。 假哪吒乐不可支，指着羞怒交加的李靖大笑：“原来如此，是杨婵冒昧，口舌不够阴毒，要让李天王动怒，是要将李天王做过之事一一道来才好，还请李天王原谅，下次见面，杨婵必定以李天王项上人头道歉。” 早有拍马逢迎之辈跳出，指着自称杨婵的哪吒大声斥责：“大胆杨婵！你本生为玉帝血亲，不思立正道功德，堂皇仙道弃之如履，自身尊贵血脉视若无睹，与妖邪勾结，修炼邪魔外道，杀伤天兵，屠戮灌江口无辜生灵，更是胆敢冒犯天尊，已成阶下囚，竟还敢口出威胁，对李天王大放厥词！” 杨婵也不再装成哪吒，撤去伪装笑道：“好个忠心耿耿的家犬！似我这等十恶不赦，罄竹难书之人，确是罪该万死！不过……” “既然你知道我是玉帝血亲，你也配在此指责我？！即便我与玉帝如何不和，那是天家家事，你就那么确定我将万劫不复？但凡玉帝不将我挫骨扬灰，令我神魂俱灭，焉知未来我不会报复于你？” 杨婵噙一抹温婉笑意，口中话语阴气森森：“就算玉帝盛怒，真要了杨婵的命……你这越俎代庖的卵生胎化，披毛带羽之徒，也配掺合天家心意？区区妖仙，真以为是什么登得席面的东西！” 不得了，这一下子把小半个天庭都骂进去了，天庭中正统仙人才几许，剩下的大都是杨婵口中的“卵生胎化、披毛带羽”，各种精怪化形，当即引起无数声讨。 玩味之处在于，无论玉帝，还是其他跟脚清贵的仙人，对此等言论只微微皱眉，既不反驳，也不在意。 “肃静！” 仍是太白金星出面维持秩序，先是静默群仙，又对玉帝行礼道：“洛水玄龟初献瑞，阴数九，阳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元始天尊，一诚有感。” “岐山丹凤两呈祥，雄鸣六，雌鸣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玉皇大帝，万寿无疆。” 吹捧一番，复又说起正事：“杨婵乃是天家血脉，但忤逆玉帝，犯下大错，还请玉帝发落！” 不错，杀凡人，杀天兵天将，其实都不算什么大事，真正的大错有且只能有一个。 在忤逆玉帝面前，天大的事也是小事。 而且杨婵有一点说得不错，她是天家血脉，除去玉帝，谁有资格评判她的所作所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连凡人王朝亦知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你算什么东西，来对玉帝的外甥女说三道四？ 人家要闹，要反，要如何，那就闹嘛，当年云华仙子被镇桃山下，杨戬劈山救母，按理来说其实也是冒犯天威的一种，结果人家香火不断，做了司法天神，听调不听宣，扶摇直上。 谁敢揣测君心？ 玉帝思量，并无头绪，久久无言，最后对李靖道：“爱卿可先去请观音菩萨，为惠岸行者再造金身，不可使人齿冷。” 李靖低头领命，心头一阵讥讽。 说得比唱得都好听，不可使人齿冷？不让李靖在场，无非是要另行处理杨婵，否则当庭处置，让李靖旁观，不是更能显得天恩浩荡？既然让他离席，说明玉帝对杨婵的处置未必严格，甚至未必是惩罚。 说来有趣，玉帝对那些有本事的存在容忍度一向很好，杨戬如此，杨婵亦如此。 李靖转身离去，刚到殿外，迎面正碰见白衣佛相的观音菩萨，身边还有个毫发无损的哪吒，视他如无物，自顾自请观音菩萨入殿。 口中道：“请菩萨随我面见玉帝，哪吒希望再领十万天兵下界……” 听他口气，分明是刚从凡间回来！ 那方才去兜率宫的……又是谁？ 第十九章 三圣大闹天宫！（四） 离恨天前，第二个哪吒抹去伪装。 正是悟空。 只将头上毛发一吹，变作千百来个抓耳挠腮猴子，翻筋斗，做鬼脸，嬉笑打闹，追逐不休。 悟空喝令：“孩儿们，此乃圣人道场，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千百年道行，有那劫转金丹，逆天改命，今日圣人不在，我等便代为照顾一二，切记不得胡乱造次！” 众猴儿听闻，俱都拱手：“知道哩，左右不过贼不走空，不扰其主！” 却见千百猴儿轰然散去，鱼贯而入，一个个抱着葫芦、布袋、走出，悟空上前查看，丹药、药材，不一而足，还有只小猴儿小心翼翼牵着头身强体健的大青牛，慢腾腾过来。 悟空眼中蓝光渐起，与青牛面面相觑，青牛口吐人言：“你这泼猴，莫不是要搬空整个离恨天？除却桌椅、丹炉、守炉童子，你这些猴子猴孙连我家老爷墨宝都要拿，未免过犹不及。” 悟空行个大礼，嘻嘻笑道：“怕不是我这些猴子猴孙不通丹青，只觉得如此好东西放在丹室蒙尘，实属不该，大兄见谅。” 青牛人立而起，变作健壮莽汉，伸手挠挠屁股，口鼻气息吹得鼻环嗡嗡作响，硕大牛头露出思索之色，方道：“那魔天也算个正经人物，怎得弟子如此促狭！” 悟空便作畏惧状：“大兄是要小弟归还墨宝？小弟宁可少拿些丹药，还请大兄可怜，许了小弟罢！” 青牛被悟空的言语论调气笑：“好猴儿，做小贼还有理有据，那本就是我家老爷东西，几时轮得到你要多要少！” 悟空却不以为意，连连摇手：“大兄这是哪里话！若无圣人许可，这离恨天大门在哪，小弟尚且一头雾水，既然能动，必然是圣人许可，既然圣人许可，岂有见宝山空手而归的道理！所谓天赐不取，反受其咎。” 青牛笑骂：“油嘴滑舌的猴儿！去去去，速速离去，再让你说下去，离恨天都要让你搬走了！” 悟空做个揖，招呼猴群：“孩儿们，见好就收，我们去寻三圣母。” 猴儿们应声回到悟空身边，再度化作毫毛，众多丹药药材悟空顺手收进袖里，剩下些被他吃糖豆般直往嗓子里倒，看他那样，与吃花生豆子也无区别。 这副模样青牛瞧在眼里，忍俊不禁：“小猴儿，今日你我有缘，且借你一样东西，权当你从我这偷走的，来日要还，相信你会知道该用在何处。” 言罢，鼻环一颤，丢到悟空手中化作镯子，悟空伸手一探，眼瞳蓝光连闪，目露惊异：“竟是此物！” 青牛制止他：“不可说，不可说，我家老爷最喜清静无为，可不是喜欢一言……哈哈哈，老弟懂得就是！” 入手之后，悟空仰头吞下一葫芦金丹，青牛再度化作牛形，踱步离去，悟空手握金镯，面露踟蹰，许久之后，洒然一笑。 —————————————— 凌霄殿中，第三位哪吒领着观音菩萨入殿，观音合掌：“参见玉帝！” 羊脂玉净瓶，斜插杨柳枝。 白衣真佛像，红莲行步迟。 落珈山上慈悲主，潮音洞里观世音。 木吒魂魄浑浑噩噩向观音行礼：“菩萨！惠岸无能，给菩萨丢脸了！” 观音叹息：“合该你有此一劫，前因后果我已知悉，你自往落珈山去，我为你再造金身。” 木吒复又行礼，投南海方向。 哪吒半点不理木吒、李靖，见杨婵在此，目光微动，开口呼道：“三圣母，闹此一通，究竟为何？你明知凭你杨家兄妹，根本不足以对玉帝造成任何困扰，何苦执迷不悟！” 众仙屏息，杨婵笑：“似你这等身负血海深仇，能甘心为仇人做事的，如何能懂我们这些不愿隐忍之人的怨？世间诸多不平，从来无能为力，不过忍气吞声。” “你能忍，愿忍，就不许我不能忍，不愿忍？若说常人要忍，是有牵挂，有考量，杨婵有什么？母亲有兄长护持，杨婵了无牵挂，纵使反不得天庭，杀不得玉帝，总是能洒尽一腔热血，溅到这无尘之地！” 猩红灵光亮起，杨婵喘息逐渐变重，沸腾魔血自嘴角溢出，观音见状，以瓶中柳枝播撒杨枝甘露，试图化解杨婵身上戾气，反像是火上浇油，激起大片凶焰。 “冥顽不灵！” “难以教化！” “愚不可及！” 众仙开始批判杨婵，其中夹杂有多少真心假意，多少羡慕嫉妒，不得而知，总之贪嗔痴恨，五毒俱全，半点看不出超然物外的仙气。 殿外传来一阵掌声，悟空高声叫道：“老孙总算没白跑一遭，有杨姑娘此话，上九霄下碧落，也是值得！” “什么人！” 守殿的门将闻风而动，悟空半点不做反抗，自缚双手走进殿内，不忘出口讽刺：“这天庭与人间区别倒也不大，趋炎附势者有，高高在上者有，敝帚自珍者有，种种皆有。” “如此神仙，真让人提不起兴趣，难怪有人从不以神仙自居，本就只是些比他人强出些许的生灵，看不出哪里像什么神仙，只是比他人强就能叫神仙的话，这俩字未免也太过廉价。” 悟空满眼失望，长叹一口气：“竟还不如只看杨姑娘蚍蜉撼大树来得有趣。” 观音正因杨枝甘露没能生效而惊异，下意识接话：“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哪吒和悟空同时出声否定：“不是……” 两人视线相交，悟空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哪吒摇头道：“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说着，撤下伪装，银甲白袍。 杨戬！ 玉帝愕然：“司法天神何等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束缚群仙，你还不满足，要陪杨婵闹这一通？” “你终究还是不明白。” 杨戬的眼神有那么片刻，接近怜悯，明明是面对天庭之主，却像是在看一只可怜虫。 “我和三妹是一家人，三妹选择了复仇。” 三尖两刃刀在手，杨戬气势攀升。 “而我选择了三妹。” 伴随着杨婵吼叫着喷出的灼热之血，悟空大笑着挥舞的金箍棒。 杨戬眉心云纹绽放，化作天目神眼，金光大作。 “这就是家人。” 第二十章 三圣大闹天宫！（五） 下界灌江口一片狼藉中，无渡和小和尚一大一小两个光头望天发呆，时不时吐槽一句：“这李靖所学，忠孝仁义，结果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简直逆天。” “你看到没，还是要多读书，不然以后出门装……作诗都做不好，人家会笑话你没文化，都不带你一起玩的。” “三百多倍的时间流速看起来好卡，等我加个速。” 小和尚挠挠光头：“师傅，佛教也要作诗？学偈语打机锋不就好了吗？” 无渡一巴掌拍在小和尚头顶：“打机锋不需要读书？不了解一样东西怎么拆解并诋毁它？小兔崽子，非得让老子爆粗口。” “……师傅你当黑子的，比真信徒还精通，你不觉得哪里不对？” 无渡老脸一红，又一巴掌拍下去：“跟师傅顶嘴！跟师傅顶嘴！布鲁诺怎么死的不知道是不是？王莽为什么失败不知道？麦哲伦怎么死的？就算你知道真理又怎么样，不要在实力不够的时候坚持！” 小和尚眼泪汪汪地摸着头：“师傅说得对，那我们继续看他们大闹天宫？” “啊……” 无渡活动下脖子，有些遗憾地说：“闹不起来的，越是真正严谨合理的超凡世界，越是阶级森严，他们三个能把心中意气一吐为快已经是他们的修为能做到的极限。” 小和尚又看一会，奇怪道：“即便孙师弟在那些神仙体内种了天妖蛊，瞌睡虫，真魔种，四十多种的削弱手段也不能？” 无渡愣了下，也跟着抬头向上看：“这小子下手够黑的，我说他为什么伪装成哪吒去一次凌霄殿，原来是提前布置手段。” “还是不够，虽然这世界不是正统西游，但他也不是正经菩提祖师教出来的孙悟空，可能事后处理要麻烦点，还是要输。” 小和尚学着无渡的样子活动脖子，有些不解：“正统不正统，不都是西游世界吗？其中有多大区别？” 这次无渡没有打他的头，认真为他讲解：“未来你当轮回者也要记得，绝对，绝对不要忽视不同世界间的差异，只要你还不能以绝对优势碾压过那些世界，就必须牢记每个世界间底层的，作为读者可能会忽略的设定。” “就像我们所在的后传世界，并非从正统西游记小说或者任何一部电视剧一路传承下来，人物性格、过往经历都有差异，你孙师兄是十八颗众佛舍利最强的核心无骨舍利，所以他天生对佛教亲近，对相关力量更容易上手。” “还有就是，吴承恩的西游记里，由于玉帝隐喻当时的嘉靖皇帝，正统西游里有且只能有一位至高无上的玉皇大天尊，不然这书的命运不会比红楼梦好到哪去，其他大部分西游世界则不然。” “86版西游中，玉帝是个需要钻到桌子下面去喊快去请如来佛祖的二货，其他世界里往往也有曲解淡化，作为读者你可以忽视这些现实带来的变动，但是它们成为你需要经历的世界，这些设定就变得重要起来了。” “如果作为读者把不同平行世界的设定混合起来，顶多会被人嘲笑云读者，脑瘫儿，作为轮回者这样做就是找死，千万别不懂装懂。” 小和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师傅你的意思是，因为这个世界背景设定是如来统领三界，所以玉帝不如如来，所以没有修习佛法的孙师弟也不够强？” 无渡摇头：“他闹天宫够了，也就只够闹天宫，这里的如来可不需要人请，虽然境界上他是成所作智，其实从表现来看，洞悉三界须弥芥子，纵使他不是妙观察智，也相去不远，人家只会等到天宫撑不住再出面救场收买人心。” 小和尚努力思考十秒钟，决定放弃：“没听懂，师傅你就说咱们去做什么吧。” 偷懒是要挨打的，无渡不轻不重地拍在小和尚头顶，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我们去拦一拦你这位前世的师傅，不需要他来干涉，大闹天宫的部分我喜欢，五行山赌约的部分还是算了，同时也是看看，这个世界的如来到底会有什么变化。” “至于你孙师弟那边？” 无渡眯起眼睛，笑容渐渐幸灾乐祸起来：“……那就不是我们的烂摊子了。” —————————————— 凌霄宝殿上，不时有神仙满脸痛苦，身体溃烂、异变，倒在地上。 如意金箍棒分化棍影万千，与修为较低的神仙们缠斗不休，杨戬持三尖两刃戟，杨婵徒手，口吐燃血，孙悟空持定海神针，三人且战且进，直逼玉帝。 挡路灵将、妖仙，无人在三人合力后还能力敌，尤其是孙悟空喊出：“让路不杀，倒地不杀。”之后，三人逼近玉帝的速度明显快了几分。 玉帝稳坐台上，问他们三人：“犯上作乱，忤逆人伦，你们想做什么？只为杀朕？” 孙悟空、杨戬手下一缓，唯有失去理智的杨婵还在无休止地向四周宣泄她的愤怒，这怒火直达天际，经久不息。 “老孙要的就是个舒心，世界不平事，只因未听闻，老孙师门教导，必须主动去寻找看起来有趣的事情去参与，不平之事那就踏平，直到老孙觉得舒心快意，帮他们兄妹打你个玉帝老儿，老孙觉得有趣便做了，如何？” 孙悟空舞动棍花，挡住一众兵器，挥手击退，接连引动几名神仙身上的暗手，顿时倒地一片。 杨戬则道：“我不在乎司法天神的虚位，不在乎听调不听宣，我只想让三妹安心快乐，既然她要报仇才能安心快乐，那我就帮她报仇，这就是家人。” 说到这，杨戬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另外，莫要口口声声违逆人伦，杨戬一家五口，父亲大哥死在你手里，母亲镇压桃山下数十载，小妹为杀你几欲成魔，杨戬高攀不起。” 反手三尖两刃戟接连几次刺出，逼退几名试图阻拦杨婵的神将。 玉帝脸色有些难堪，一拍案台：“卷帘，去请佛祖来此主持公道！” “卷帘，卷帘！” 似有水滴落地，玉帝呼唤的神将，大嘴几次张合，也未能吐出什么话语。 魔天甩动鱼竿，钓线上系着卷帘大将，挣扎几下，已然断气，见状，轻轻撇嘴。 孙悟空眼前一亮，单手拿金箍棒，用力向魔天招手：“师傅！” 第二十一章 三圣大闹天宫（六）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 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魔天见过玉帝，各位仙人。” 蓑衣斗笠，一副渔翁打扮的魔天甩掉钓竿上的尸体，打量一圈后，大摇大摆地坐到玉帝面前的案台上，十分谦逊地行礼。 任是再不通人情世故的存在，也能轻易看出这家伙的不以为意——他根本就是想念诗想行礼，至于对象是玉帝还是乞丐，实在看不出哪里在乎。 刚一出现，他便收走杨婵指间的灯戒，以不可思议之法力分开争斗中的群仙，悟空收起神铁，杨戬的三尖两刃戟则被他的钓竿挡下。 只见他斜倚在玉帝案台上，微微嗔怒：“你这猴头，忒得调皮，闹天宫也罢，何必下此重手，七日之内，满堂神仙所余不足一成，罚你今日不许吃香蕉。” 悟空笑嘻嘻点头称是，又有些委屈：“魔天在上，悟空认罚，可是您瞧，弟子只是遵从教导，小小地与同行人玩闹一二，竟引来如此攻击，弟子心头难以接受。” “说得不错。” 面对昔日仙气升腾，金碧辉煌的凌霄宝殿，如今尸横遍野，处处残垣断壁的样子，魔天稍作停顿，转过身子质问玉帝：“不知玉帝准备如何赔偿我门下弟子，何时何地认错？” 玉帝霎时间双眼圆瞪，指着连猴毛都通通插回身上的悟空，不可置信地反问魔天：“你家弟子大闹天宫，杀伤朕忠心下属无数，你要朕赔偿认错？” “有何不可？” 魔天轻描淡写地回应：“他修炼时日尚短，仍是个孩子，你多大人了，还跟孩子一般见识！万劫万年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失去的不过是臣子，本座徒儿失去的可是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如何能相提并论！ 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再说，我这徒儿为什么只找你天庭麻烦，没去找龙宫，没去找地府，没去找灵山？还不是因为你们天庭也有不对！要多从自己身上找毛病，别什么事都赖我家孩……徒弟。 再说，他是帮你的血亲做事，于情于理，你都该掏点什么出来意思意思吧？” 魔天两腿一盘，指节有节奏地依次敲击大腿，面上闪烁着悲天悯人的光辉：“照妖镜，昊天旗之类的，拿给小孩子玩两天，本座也就勉勉强强原谅你对我徒儿的冒犯，不追加计较你对本门上下名誉和身心造成的附带损伤。” “胡言乱语，岂有此理！” 玉帝被他气得连连发抖，观音适时上前，大声呵斥：“竟敢对玉帝不敬，不怕被逐出三界，打落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魔天奇怪地俯视观音：“尊者，这里是天庭，该滚的是你吧，身为出家人，掺和天庭事务，灵山那位手伸得未免太长了点，怎么，佛门内部还没一统，就急不可耐地要插手天庭？” 说罢，伸手摘下观音头颅，仔细研究一番，口中仍道：“奇哉，与旁人无异，为何说出这等蠢话？” 研究后亦没有放回头颅的意愿，而是以手做刀，为观音头颅剥皮，拆肉。 满堂仙佛震惊，无一胆敢作声。 唯有悟空神采奕奕：“魔天在上，此之可谓大功德！” 观音头颅似乎并不觉得疼痛，仍能说话：“无知狂徒，纵容弟子，本人行凶，此后必有业果恶报，不知恐慌悔改，实为愚人不自知。” 魔天便笑：“究竟是谁愚人不自知？连本座这徒儿亦能看出我此举有大功德，亏你枉为佛门尊者，以佛头为持物，又在彰显如来普观法界一切众生根性，皆具使入佛道之特德。 持此持物主尊为不空见菩萨，密号普观金刚，此菩萨以肉眼、天眼、慧眼、法限、佛眼等五眼，普观法界众生之平等差别，能除一切恶趣，令转趣正直善道，究竟涅盘，故称不空见。 本座修持金身正法，手持佛头，故具不可思议之大功德，可称不空见菩萨，你如何毁谤本座？这本就是佛门应有教义。” 观音不服，无头肉身掐一法诀作拈花法相，除去没有头显得很奇怪，当真是宝相庄严，佛光普照，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佛头道：“邪魔外道，既修佛法，如何心狠手辣，伤我法身？” 魔天又笑：“邪魔外道，虽修佛法，不改心狠手辣，如何伤不得你法身？当真佛法无边，普渡众生，为何事先不来渡？ 世无真佛，伪佛身居高位，如此灵山，去得何用？ 究竟烦恼，是非空明，不过众生，你又焉知我不是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只以邪魔外道称呼。 可知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正是佛相，凡二十八诸相，不见如来，尊者着相。” 说话间，皮肉剥去，只剩头骨，魔天把玩片刻，弃如敝履：“当真无趣，此头骨并非真佛所有，难以承载本座无量功德，也罢，予你便是。” 复又将头骨归还观音，头骨接触无头法身，自动结合，法相固定，可称无相观音。 魔天口中称赞：“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所言善法者，如来说即非善法，是名善法，观音，你可知本座苦心？” 无相观音低头吟诵：“无色无相，变化万相，谢大僧点拨，小僧妄动嗔念，当面壁五百年，潜心修行，回归本心。” 行礼过后，驾云自去。 打发走观音，魔天转过头来，又是另一幅态度：“玉帝，可是想好如何赔偿本座徒儿？” 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调，携逼退观音之威，竟让玉帝不敢直视。 服软这种事，当然不需要玉帝亲自出面，殿下文臣中，太白星君向前半步，行半礼：“阁下要什么条件……请说。” 前倨后恭，不外如是。 魔天也不难为他，刻意拉长语调：“本座要十八尊古佛的头骨串成串——你们也给不起，还得本座亲自出马。 看在本尊徒儿并无大碍的份上，尔等于这天外天上起一座洞府，我徒儿若是得空，偶尔来住一住，也就罢了。” 这条件真心不算严苛，主要是面子问题，照顾了魔天这边的面子，却将玉帝面子踩在脚下，不过世事如此，谁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是真理，人家把你的脸当脸，你才有脸，不然你算什么东西？ 悟空连连挠手，却见魔天招手唤他：“悟空，你这洞府准备起什么名？” 悟空抓耳挠腮，猴态复萌：“徒儿听师傅的，左右又不是老孙要住，供起来的东西，叫什么不一样。” 魔天隔空弹出一记脑瓜崩，声如震雷，打在悟空头顶，将他打退三步：“本座帮你出头，可不是为再让你结下更多仇怨，去将那些手段解除，你还真希望天庭不日化作死域？左右牌匾也不着急，你且思虑。” 悟空环视周围神仙，无一胆敢抬头直视魔天，又看见被掩在魔天身后的玉帝，福至心灵，骤然开口。 “不如就叫齐天府！” 魔天眉头一扬：“哦？典出何故？” 悟空连连摇头：“可不是甚么典故，只是老孙见贤思齐，希望日后能与师傅并肩齐名，未来人人称颂，谓之……” “齐天大圣！” 第二十二章 小和尚，圣骑士（三） “总觉得师父你安排的闹天宫有点虎头蛇尾。” 下界灌江口，小和尚背着无渡，收拾着那一片狼藉。 无渡哼哼几声，代表他听见了，只是懒得评价。 小和尚没有得到回答，依然自顾自地说下去，师徒两人一向这样相处，不能自说自话那小和尚必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没办法，谁让他师父这么不靠谱。 “雷在天上、雷在天上……雷天大壮，师父，下一个阵眼在哪？” 小和尚穿梭在废墟和灰尘之间，不时从地上捡起来一些小石子填充进大地，无渡半死不活的回应响起：“上坤下离！” 小和尚哦一声，向东南方向走去，口中犹自念叨：“地火明夷，地火明夷……” 于一团明火前停步，稍一抬手，火焰升腾，无数八卦符文由地底涌出，大批人影由虚转实，面上还有些迷茫，小和尚高兴地向无渡报告：“师父，总共七千六百二十余二生灵，大都是些喽啰小妖，以及碰运气的凡人，还有些喜欢凑热闹的精怪。” 无渡拉长了声音：“哦——该死的都被杨婵炼化了，那这里剩下的就是不该死的，你用精神系法术查一下，有没有该死的漏网之鱼，没有罪孽缠身的都放掉，剩下的你自己留着玩吧。” “谢谢师父！” 有奖励就有动力，小和尚双目金光四射，快速筛检一番，有几个胆大的见小和尚并不像什么凶厉之辈，还为他们解除阵法限制，想着过来讨好、威胁，攀谈、质问皆有。 直到小和尚兴冲冲地徒手掏出一位狗妖的内脏，现场剥皮抽筋，拆肉剁骨，分门别类放好，还不忘跟无渡打招呼：“师父，吃过开智生灵的都要死对吧，那估计留不下多少妖魔。” 无渡拖着嗓子应付：“随你便……你要是不想杀，我这两天正好给你补补课，你的拷问学还没晋升宗师是不是？” 没有回答，小和尚的击杀拆解动作骤然加速千百倍，分门别类收好了一些材料和物品，这才假装没听清：“啊？师父，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无渡懒得理他这种小聪明，更不会在乎那些阵中生灵流露出的恐惧和愤怒，杀不杀其实真的无所谓，折磨活人和死人对他来说一样有趣。 超凡世界里，死亡可从来不是一段生命的终点。 悟空没有处理这里是因为他没空，可不是代表这里的人无罪——西游世界里人族可不是什么尖端种族，他们的定位更像庄稼、宠物零食，一边为神佛提供信仰，一边被神佛的宠物或者坐骑抓来吃。 除此之外，妖魔鬼怪，无一不杀人食人，有不吃的也不是因为心地善良，撑死怕渡劫是有天雷，或者纯粹口味不合，素食的妖怪也不少。 处理好这些生灵，小和尚故意很大声的唉声叹气，刻意让无渡听见，一开始无渡还不想理他，架不住他就躺在小和尚背上，只好不耐烦地问：“你又想做什么？” 小和尚就笑，身子扭啊扭的：“师父，你给我复盘下呗，我没明白师兄陪同杨姐姐闹天宫的前后因果，只觉得虎头蛇尾。” 说话间小和尚已将整个阵法破解收起，活着的生灵被他收进袖子里，此时拿一只狼妖出来玩，每抚摸一次，狼妖内丹就多一条裂缝，妖力流窜，浑身抽搐，与人族撕心裂肺无异。 “不好好学习，教你也不记得？我看你下辈子也别想长你的大触手了。” 无渡不情不愿地起身，依次为小和尚解释：“归根结底，此次闹天宫，主角是杨婵，你孙师兄不过是与她换个法宝，而杨戬爱妹心切，选择其实不多。” 小和尚不解：“那为什么无论离恨天的太上老君还是玉帝，似乎都对闹天宫本身并不在乎，东方修仙类世界，不应该最重面皮？” 无渡恨铁不成钢地敲在小和尚头顶：“上次才教过你！世界不同，基础走向也不同！西游的衍生位面里，虽然也有按照洪荒、封神、西游拼接出来的世界，更多只是有西游的框架！” “好比西游降魔传那样的世界，核心基调就是黑暗且混乱，而我们所在的是西游记后传世界，核心基调在于双佛之争，所以其他设定都要让路，所以才会出现一众仙佛被无天一人锁住法力囚禁元神的事情。” “当然你也不要随便相信设定，除非能保证你去的百分之百就是没有一丝改动的原着世界，但是蝴蝶效应下你也不知道哪里会和你知道的世界不同，所以最理想的处事方法只有见招拆招，由你亲眼去看，去做，才能得出结论。” “所以你就应该搞事，让别人陷入你的节奏，这样你就能身处事件中心，从容不迫地观察他人，从而获得你想要的信息。” “说回玉帝、老君，为什么他们看上去并不在乎面皮，甚至还更像务实派？结合世界的基础设定，你还不知道答案？那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小和尚捂着屁股，苦着脸想了一会，眼前一亮：“正是因为这个世界里，世人只知灵山，不知天庭，只懂拜佛，不懂求道，天庭式微！” “没错。” 无渡重新躺回小和尚背上：“太上老君在这个世界属于挂单的散仙，而非位列仙班，自由度较高，给你孙师兄弄点仙丹不算什么，观音背靠灵山，所以实力不比玉帝差上多少，他对上魔天亦没有反抗之力，玉帝又能强到哪去，乖乖忍着便是，横竖忍灵山忍了那么久，多忍一个又何妨？” “砰”的一声闷响，小和尚手里的狼妖内丹炸裂，整条狼化为原形，嘴角有一丝释怀的笑，小和尚熟练地分解以后，又用法术查探片刻向无渡报告：“师父，这狼妖吃过二十七人，三名有灵智的兔妖。” 得到的是无渡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这点小事还要问我，再折磨它二十九次，折磨至死就好了，这是你的玩具，不必与我一一报告。” 小和尚答应一声，欢欢喜喜地凝聚狼妖魂魄，仔细琢磨这次要如何折磨它，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这可比枯燥的复盘和学习有趣得多。 圣骑士乌瑟尔在远处注视着他们俩的一举一动，从头到尾这师徒俩都没有对他掩饰过什么。 圣光能带给人勇气、专注、力量，但只有使用他的圣骑士可以带来审判。 那对师徒现在所行之举毫无疑问是邪恶的，可是他能感觉到，圣光对他们并无厌恶。 这会是圣光赐给他的考验吗？ 第二十三章 此界魔天无渡（二） “如来避世？” 悟空等天上齐天府建成，回到花果山水帘洞，已经是天上七天之后，对人间来说，已是七年过去。 号称要冒险的熊猫人少女丽丽七年里每年有三个月会在花果山渡过，剩下的时间里是不是冒险不太好说，总之水帘洞里各式各样的酒水是越来越多，统统是丽丽尝试复刻出的各地美酒。 很难说这位少女冒险旅行的究极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人家没少往水帘洞搬酒，那些新生的猴子猴孙未必记得孙悟空是谁，但绝对记得，惹丽丽大姐不高兴，喝酒都没人带你。 悟空回来时，与丽丽喝酒，说起大闹天宫，丽丽也随口说起佛门，据说从千年前开始，如来在灵山闭关，连阿难、迦叶这类最亲近的弟子也难以一见。 不光是如来，稍微有些名头的古佛基本齐齐宣布闭关，如今的灵山都是二代弟子们出面维持，还行走在外的只剩下观音这类不常驻灵山道场的菩萨。 听闻观音最近也极少显露法相，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哪里闭关。 “本来老孙是想闹天宫，试试天庭的斤两，俗话说得好，杀人放火受招安，讨一两个闲官做做，结果师傅怕我出事，倒是不好埋怨他老人家。” 丽丽有些羡慕，重重吐出一口酒气：“真好啊，有个护短的师傅！我叔叔听说去了北俱芦洲旅行，英雄事迹那么多，就是没人知道他具体下落，我也想追随叔叔的足迹去喝……去冒险嘛！” 悟空哑然失笑，摸出个储物袋丢给丽丽：“妹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这杯中之物太过依赖，也罢，这是天庭酒神杜康窖藏仙酿，妹子喜欢，老孙当大哥的，尽力就是。” 丽丽眼前一亮：“大哥，怎么早不拿出来！” “早拿出来怕妹子当水喝……” 悟空笑嘻嘻拍拍丽丽头顶绒毛：“虽然不反对妹子喝酒，至少莫要拿仙酿当解渴茶水……” 话没说完，丽丽那头一坛酒进肚，擦擦嘴边，略显茫然地抬头：“大哥你方才说什么？” “……无事。” 猴王归来，山中自然又是一片欢歌，三年无事。 —————————————— 转眼十年过去，曾经的小和尚已经长成一位俊秀的青年和尚，穿藏红袈裟，眉间有白毫，额头有朱砂色圆痣，宝相庄严。 如果没有背上睡觉流口水的无渡，必然极受香客欢迎。 可惜是个行者僧，沿途化缘，见到他背着无渡的古怪举动，身后不远还有个沉默寡言的圣骑士，再虔诚的信徒心底也会颇有微词。 在又吓跑一位路过的行人后，青年和尚有些疲惫，用略显沙哑的磁性音色抱怨：“师父，您今日叫我化缘，又不愿从我背上下来，弟子认为，化到明天早上也化不到东西，不如您委屈下，暂时先下来？” 话里话外，谦卑之至。 无渡睁开双眼，长叹一声，躺到乌瑟尔脚边，双手抱住腿，下巴放在大腿上，瑟瑟发抖，口中念叨：“老了，老了，这就开始嫌弃我了，还是自觉点滚蛋，别在人家眼前碍眼……” 即便早知道自家师父德行，青年和尚还是“……”了一下，倒也没有不耐烦，蹲在无渡旁边，好声好气地劝他：“师父，你再这样我就去魔天渡当人家的小孩了。” 效果立竿见影，无渡不情不愿地爬起来，重新趴到青年和尚背上，掐个法诀，身形消失，不愿再多说一句话，打了个哈欠。 乌瑟尔开口：“无渡大僧，不必觉得无聊，东胜神州近日又有大典，大僧可以和小师傅一起去看看。” 无渡显形，和青年和尚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意动，青年和尚拍手：“师父，那就走吧！” 无渡也不睡觉了，精神抖擞：“走走走！” 青年和尚随手划出一道传送门，乌瑟尔如今已经不会再因为这对师徒俩的一些行为惊讶，平静地走进传送门带路。 师徒俩跟着进入，出来时是一处闹市，正见乌瑟尔拦住一位行色匆匆的行人：“老丈，前些日子我听朋友说，东胜神州有重大盛典，老丈可知盛典何在？” 被他拦住的人一愣：“圣骑士……艾泽拉斯人？” 乌瑟尔也一愣，当下一般人连隔个河的村子都未必知道姓什么，像这位路人这样能张口能说出他人来历的，几乎堪称博学。 不过人家也没纠结，直接告诉乌瑟尔：“我们这里不是盛典举办之地，先生还需再向东去八千里，有一小国名曰傲来国，人皇正在此举办盛事。” 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这都远远超过了他应有的见识和知识量，乌瑟尔还打算再和这个路人攀谈一会，对方却自顾自走掉了。 青年和尚稍微丈量一下距离，不禁咂舌：“师父，东海之滨，傲来国，是不是孙师兄？” “不太像……” 无渡两手一摊：“你问我我也不知道，眼见为实，而且我不觉得他会用人皇之名，我心底有个答案，但还不懂原因。” 两人合计以后，没有再开传送门，拉上乌瑟尔驾云向东而去。 一开始被拉住问话的路人目送他们离开，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口中咕哝着：“就凭这种土老帽也想……” —————————————— 你是不是还在为苦修千年后，出山还没名气，只能收拢附近的凡人和小妖做仆从而苦恼？ 你是否希望传播你所信仰的一切，让更多人加入并分享你热爱的真理与福音？ 你是否曾经仗剑天涯，拯救苍生，最终事与愿违，被人怀疑忌惮？ 你是否厌倦了一个人斩妖除魔，渴望与更多同道中人并肩作战？ 欢迎来到三界达人秀！ 这里有超多的观众，他们的数量无穷无尽，只要展露出你的长处和特色，他们就会被你吸引，为你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不必担心无法走到最后，每次出彩的表现都是一次展示自我，并非所有人都是顶尖的英雄，每个人的努力都值得尊重！ “相信自己，你也可以成为下一个齐天大圣。” 孙悟空竖起大拇指，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背景是一片狼藉的天庭和敢怒不敢言的神仙们僵硬的笑容，影像结束。 “师父……” “闭嘴。” “师父……” “老子死了，莫挨老子！” “我只是想说我大概知道是谁组织了这场三界盛事……” 无渡恼羞成怒，指着通天贯地，在傲来国上空不断重复播放的幻象咆哮：“……老子也知道！” 第二十四章 漫天神佛何用？ 马龙为卦鬼神惊，爻彖精微寓理情。 天地运行生万变，人文始祖布仁明。 身披麻布衣，衣着八卦图。 手执天子剑，剑刻千生浮。 《三界达人秀》的主评委兼创始人，正是这么一副形象，不怒自威，极少发表言论，拥有一票否决权，哪怕其他评委全体通过，也可以拒绝晋级，真名真姓无人妄言，皆以人皇代之。 评委席上另有六位副评委和一位评论员，六位副评委分别是“闲时阅遍三经，落子棋间，忙时挑担引水，半亩荒田。地仙。地仙，一卷地书看人间！”的地仙之祖镇元子； “本心若虚空，清净无一物。 焚荡淫怒痴，圆寂了见佛。 五彩图圣像，悟真非妄传。 扫雪万病尽，爽然清凉天。 赞此功德海，永为旷代宣。”的地藏王菩萨； “也曾跨海祝千秋，常去灵山参佛面。圣号东华大帝君，烟霞第一神仙眷。”的东华帝君； 冒险家雷诺·杰克逊。 兽人战士格罗姆·地狱咆哮。 法师麦格娜·艾格文。 评论员魔天。 众人之中，魔天没有投票权，但是负责介绍选手和点评。 整个傲来国和附近土地已经被买下，改造成一座史无前例的地上堡垒，占地万顷，前后花费十年光景，终成人间仙境，三百六十五个表演会场同步进行选拔。 三界达人秀，面向三界有情众生，不拘出身、实力，只要觉得自己算是有一技之长，就可以来此一展身手。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攀比之心不拘神仙魔怪，统统免不了的，自视甚高者有，底层渴求曝光者亦有，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有人皇背书，远比之前杨婵招亲更为轰动。 无渡三人赶到傲来国时，正见到三界达人秀的报名现场，还有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高强度重播的幻象，以孙悟空为主，剩下还有杨戬、梅山七怪的一些宣传片。 在踏进原傲来国国境附近时，便会自然领悟一个法术，心里默念三界达人秀即可进入须弥幻境，实时观看达人秀现场，还可以暂停、倒退，任意选择会场，不过现在只能看一些宣传片和报名现场。 这个法术还可以传授，眼神交汇加上想着传授就可以，也难怪八千里之外的普通村民亦能给他们指路。 乌瑟尔去报名现场看了看，报名过程简单的要命，人都不需要到，在须弥幻境里就可以，不过到现场报名可以领一些赠品，无论在哪，报名后都会统一时间抽取排名。 到上场时间，会被传送到达人秀现场，进行最长为期一盏茶的表演，文武不限，内容不限，只是禁止了一些血腥和情色内容。 乌瑟尔跟着报名以后领了两颗辟谷丹，吃下去能一月不眠不休不需进食，光是这报名福利，就足够很多底层人抢破脑袋。 三人来得也不算晚，报名时间长达一年，足够传遍三界，目前还有半个月左右截止。 青年和尚也去凑个热闹报了名，用的名字是慧古，被无渡评价为：“你怎么不把姓甚名谁跟脚全都一股脑告诉人家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青年和尚算是被无渡磨出一身好脾气，心平气和地哄他：“师父，我要去当魔天师傅的小孩了。” 弄得无渡在他后背上自闭，连觉也不睡了，一个劲碎碎念：“不就是搞事吗我也行啊”、“拿天帝伏羲冒充人皇伏羲臭不要脸”、“回头我就找女娲举报有人冒充她哥……她老公？这个世界的女娲和伏羲用的是哪个神话？” 不知想到哪茬，无渡拍在青年和尚头顶，有些严肃地提出指令：“复盘！为什么魔天会创立这个三界达人秀，原因何在，外在条件又是什么？” 青年和尚随意盘腿坐下，本该土气的动作，由他这种清秀英俊之人做来，只觉一举一动皆是禅意。 “旨在开民智，破开佛道二教对三界的垄断。” 青年和尚上来就点题，不过思考片刻后又否定了这个答案：“不，无天和如来还未出现，凭师父你的谨慎，多半还是试探，一是为了收集三界信息，二是为了掌握主动，希望见识到这两位释迦会不会出手，底线在哪里。” “外在条件，首先孙师兄大闹天宫，如果依照剧情惯性，玉皇大帝会去请如来降妖，不管是道家西游中的觉得麻烦不愿亲自收拾，还是佛家西游中的真心打不过求援，于情于理如来都要来镇压大闹天宫。” “既然师父和我并未拦截到如来，到最后如来也没有来参与，必然是融合世界的剧情变动使得他顾不上天庭，也许灵山早有动荡，如此说来，其实该夺舍观音去灵山走一遭，亲眼见证，眼见为实。” “如来避世是因，创立达人秀是果，时候未到，无天尚未出世，魔天所做的便是逼迫他们二人，逼如来出现整顿三界，迫无天参与三界变动。” 条理清晰，音色如清泉流响，连绵不断，清脆悦耳，无渡却好似还不满意，连连敲打青年和尚的光头：“一体两面，速速说来！” 青年和尚从善如流，并不因为光头咚咚作响而有任何失态：“以大局观，魔天旨在牵动三界，搅乱各人算计，不过也有另外一种思虑。” 乌瑟尔已经回到这两人身边，目光闪动。 青年和尚和无渡谈话从来不避讳他，仍旧说下去：“还有……众生皆苦。” “神佛当道，享受香火，又对人间之事视如草芥，大地干涸，便要登坛祈雨，洪涝成灾，则要跪求龙王开恩。” “不礼佛，佛就降你三灾五劫，人丁凋零，坐骑宠物食人而肥，哪有一丝超脱？” “不敬道，道就断你九族生路，管你有何缘由，是否诚心悔改，谈何半点出尘。” “不礼佛敬道，却能逍遥自在，却能自食其力，却能人人称颂，却能一方敬仰，却能成为三界达人。” 青年和尚双手合十，遥拜魔天所在，真心赞叹：“魔天在上，人人可有一技之长，凭一技之长吃饱喝足，引来他人注目，无需礼佛，无需敬道，长此以往，人人打磨自身，福祸自招。” “要这漫天神佛何用？” 第二十五章 此界魔天无渡（三） 第一届三界达人秀的直接参加人员最终定格在三十七万左右。 不是不能继续加，是大部分人弄不懂这是个做什么的节目，不理解要干什么，干了以后又能干什么，虽然主办方是人皇伏羲，请来的嘉宾涵盖佛道兽人，依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来参加。 谁知道参加这个节目，是不是一种隐性的站队，人族在此方世界可不算什么好阵营，三皇五帝一律升仙避世，八方人杰对人族苦难也不知道是见不到还是见到后无能为力或者无动于衷，反正结果差距不大。 仙佛们瓜分人族香火，然后踩在人族头顶，倒也不是刻意作威作福，只不过是像普通人族踩在草地上，不以为意而已。 别总是说西游降魔篇或者悟空传这些西游的平行世界有多黑暗。西游记本篇塑造的也没光明正大到哪去。 狮驼国吃成狮驼岭算什么，佛陀菩萨懒得找饲料而已，能被各位菩萨佛陀的坐骑吃可是别人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观音菩萨的灵感金鱼专吃童男童女，这还是常年落珈山紫竹林听佛经的呢，基本上这些大能的坐骑宠物为所欲为，最后犯事不还是带走了事。 至于你要问怎么处置，佛门的事，不就是悔过，诵经，超度一条龙，哎呀我家谁谁不懂事，我给你诵经祈福，你趁早转世投胎去做人生孩子去，不然下回我家谁谁饿了吃什么？ 一脉相承的西游记后传世界观也大差不离，不过比起黑暗，后传的世界观更多是一种黑色幽默，四海龙王当得无比憋屈，泾河龙王一个河龙王敢庇护三太子，海龙王不敢管。 三万三千年前，紧那罗菩萨度妓女阿羞，用的是肉身普渡，最后被佛教直接除名，名声尽毁，灵山不收。 一千年后，如来对上黑衣无天，从头到尾不出半点力气，见面直接开溜去凡间转世，开局和美貌如花女山贼你侬我侬，然后和仙子嬉闹花丛，最后跟地府逃出来的恶灵女鬼连番激战。 那时候斗战胜佛孙悟空一人智斗三界，力战无天，最后牺牲自我，燃烧自己成为最后的无骨舍利，打败无天，然后佛祖拍拍屁股回莲座，一通封赏佛位。 这要是搁别人，不管是魔天这半部分的陆仁甲，还是无渡这半边的陈凡，能容忍别人这么不客气地摘桃子？老子连无天都宰了你跟我说这个？ 不过这是猴哥的选择，就跟岳飞不造反回到风波亭迎接死亡一样，人家不造反登基才值得后人钦佩，赵匡胤这种黄袍加身的普通人心态属于让结局俗气了。 最让人无法评价的部分，应该是如来转世归来以后，封那位女山贼和那位仙子当了佛门菩萨。 无天表示：“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老大了吧？” 多亏猴哥是把无天打死了，要是度化或者留下无天一条命那种结局，指不定灵山还得出现第一个被气死的佛陀。 你咋不把谢大脚也招进来呢，我大脚婶不值个女菩萨？下回来超市冰棍卖别人一块五卖你两块，最后让刘能给你一脚踹出去。 这种如来谁不能当，我上我也行，毕竟好处我拿，送死你去，下凡转世直接投胎地主家。 要说危险，妖魔鬼怪连佛光都无法突破，还一拖二带回俩女菩萨。 想必未来的日子里，如来必定是要口舌并用，深入浅出，为两位女菩萨明彻佛礼，讲解经书真意。 总而言之，三十七万余名选手，实际观望人数应该多两位数，如果举办方没有标明食人者不能参加，也许还能再多几倍的妖魔鬼怪。 万众瞩目中，开幕仪式开启。 全场俱暗，深褐色的格罗姆·地狱咆哮首先迎着聚光灯出场，单手持双手斧，他的动作伶俐且迅速，狂野又威猛，兼具战士的优雅和凶猛。 澎湃的战鼓声逐渐响起。 开场词也简单：“加入战歌氏族，强大的战士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和更美丽的女人！砍下敌人的头颅！欣赏他们的哀嚎！” “鲜血与雷鸣，力量与荣耀！” “Lok'tar ogar！” 这幅光影定格在格罗姆举起战斧，仰天咆哮的那一刻。 充满战意的激昂音乐风格一转，无缝衔接到怀竖琴播撒出的舒缓音乐，四周开始弥漫起麦酒和咖啡的香气，不时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第二位出场的是看上去有些冒失又邋遢的大叔，叼个烟斗，歪歪扭扭地戴着探险帽。 “冒险家协会欢迎每个拥有勇气，热爱冒险的新人，我是雷诺·杰克逊，你们终将听闻的，世界上最伟大的考古学家！” 光影定格在他吹出的烟雾上，逐渐飘散。 第三位导师由迷蒙的烟雾中走出，挥挥袖子，烟雾便随之散去，背景音乐一转，悠扬的笛声和缓慢婉转的萨克斯交缠在一起，虚空中花瓣飘落，魔力和元素在空气中涌动。 花瓣凝聚成几米来高的小巨人，四周环绕着奥术飞弹、寒冰屏障、火球术，随之响起的是高傲且清脆的女声：“达拉然的肯瑞托议会由来自不同种族，最强大的法师们组成，我们精研元素的真谛，明悟世界的真理，我们即是世界的未来！” 小巨人轰然炸裂，所有法术同时消散于无形，只留下一地花瓣证明着它们确实曾经存在过。 花瓣开始逐渐聚合，形成一座闭合的莲台，空灵的禅音佛唱响起。 是檀波罗蜜音，尸波罗蜜音，羼提波罗密音，毗离耶波罗蜜音，禅波罗蜜音，般若波罗密音，是慈悲音，喜舍音，即四无量心。 有不可思议之大光明云涌出，莲花绽放，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稳坐莲台，是为地藏。 音乐再变，仙气浩渺，磅礴大方，东华帝君和镇元子驾云而来，有群仙恭贺之声，有众生赞叹之声。 最终，全场光影归于黑暗。 一根火把突兀地点燃，照亮暗中的人影。 接过火把的黑色人影看不清面容，似乎赤身裸体，瑟瑟发抖。 有女性人影抽丝织布，为他披上新衣。 穿上衣服，用火烧烤食物，人影开始扭动，应该是生病后的痛苦模样。 又有新的人影出现，出外寻找草药，尝遍百草，医治好黑影，自己倒下。 有人影铸造九鼎，治理洪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有人影披荆斩棘，护卫族人，战死沙场，其血玄黄； 人影越多越多，越来越密，直到某个顶点，发生一场爆炸。 伏羲高坐龙椅，着帝皇冠冕，玄黑锦服。 正为人皇。 第二十六章 此界魔天无渡（四） “七位评委已经入场，午时已到，阳属性参赛者即将入场，在这三界达人秀即将开场的最后时间里，我，评论员魔天，最后一次为大家介绍我们的节目。” 魔天身穿一身笔挺的黑色道袍，聚光灯追逐着他的身影，六位评委全部隐于黑暗。 “我们的节目正如字面意思，力求寻找三界中的每位达人，提供给他们展示自我的机会，在展示自我的过程中，用你的能力和技巧取悦观众，获得他们的肯定。” 说着说着，魔天一挥袍子，三百六十五个会场骤然点亮。 “选手们既然展示了能力，观众们的赞赏就是他们最好的收获，同时观众也可以对这些达人发出招揽，接受招揽后依然可以继续进行节目，但是不能再对其他人的招揽进行响应，一仆不事二主，除非……呵呵，有些话还是不太适合言说的。” “第一轮名为海选，选手们可以在最长一盏茶时间内尽情展示自我，舞台内置了一些小机关，只要不是恶意破坏，足够容纳选手们的变化和能力。” “每位选手都需要更多的观众来肯定，至少需要获得三百六十五位观众或者至少一位评委的肯定或招揽，选手们才能晋级下一轮比赛，每位观众有十次肯定机会，三次招揽机会，向你看中的达人发出招揽，下一轮比赛所有机会获得重置！” 七位评委所在的主会场逐渐点亮，三百六十五个分屏幻境投影同时出现，魔天深吸一口气，打起响指：“……秀出你自己！” 所有画面同时开始，主会场观众有不到百万，有能力同时关注三百多个画面的并不多，很多选手上来一下子尬住了，不知所措。 家里、后台终究和舞台不同。 很多观众下意识地就会将目光投向有勇气和自信的选手。 各个舞台画面的初始大小完全相同，不过会根据实时人气改变，人气高的很快就能放大让更多人看见。 杨婵也在第一轮，戒指算是送给她，巨灵神和部分天兵魂魄仍被囚禁其中，此刻杨婵化身黄灯，正在逼迫不同的天兵天将轮流讲述这些年犯下的罪状。 别以为天兵是什么苦差事，能在神仙手底下有编制，人家手底下流出点东西也够你吃喝不愁，要是人品爆发，水鬼变城隍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要是能转业做个土地，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土皇帝。 人家这可是根正苗红，除了见到真正的神佛仙人、有能力的妖魔鬼怪低声下气点，对凡人和那些半吊子修行者不是随便拿捏？ 超凡世界里谁跟你讲法制，法制世界都没人跟你讲法制，甚至只要你作威作福地不那么过分，底下人都当你是青天大老爷了，不过话说回来，大老爷们看你稳稳当当的挣钱过日子，比他们自己赔钱都闹心。 不用言语或者行动侮辱你一番，大老爷们心里能舒服？ 实际上真正的顶层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还不会特意来踩你一脚，人家哪有那个功夫，就得是这种脱离底层生活，又够不上高端档次的。 他们自认为不是底层人，挤破脑袋又挤不进真正的上层，能做的不就是一边压榨一边鄙夷底层？ 杨婵所在的舞台毫无悬念地冲进前十，不是不能冲进前三，是这东西冲进前三影响不太好。 怎么着啊？让大老爷们一看，喝，你在这无中生有，凭空捏造是不是？事实？我不知道这是事实？那你这就是贩卖焦虑，制造冲突，反正怎么都是人家对。 魔天还没打算和所有的既得利益者集体翻脸，所以压了压它的热度，介绍也是很简单的：“看来不少观众喜欢听听平时听不到的东西。” 其他的都是真正的平民草根，表演的节目参差不齐，有超凡能力的在表演拿手法术，还有几个人类，混在其中，格外的不显眼。 排在第九的是个雌雄莫辩的鸡精，与众不同的是头顶没有鸡冠，而是梳成中分的灰色长毛，幻境画面上显示它正在现场下蛋，然后熟练地丢在锅里，起油，翻面，烙饼。 “食不食油饼？” 鸡精无比自然地用自己下的蛋烙饼，还对观众们发出邀请。 仔细一看，短短的时间里，鸡精不仅仅是做好油饼，还用破壳荔枝摆好盘，一身黑白羽翅化作人族衣物，两条纯黑色背带由肩膀垂下。 “世界上有五种好，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大家好，还有全民制作人们大家好，我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鸡精，为大家朗诵我的诗词：鸡德灵居五，峨冠凤彩新。五更大张口，唤醒梦中人。” 一边说，鸡精还露出鸡脚，踩着某种西域的奇异音调，随节奏舞动，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摇晃双肩，一边努力上下耸动。 观众们确实可以通过幻境品尝到鸡精的油饼，味道其实还不错，但是这只鸡精看上去线条柔和，嗓音又是公鸡嗓，敢于下嘴的人并不多。 吃到油饼的大都对这只开朗的鸡精观感还好，因此慷慨地送上了自己的肯定，不少肉食性妖怪喉头涌动。 显然看上的不是油饼，而是鸡精本人。 全场真正绷不住的只有两个人，魔天愣是半天没吐出来一个字，引以为傲的喉舌像是被鸡毛卡住，无渡早就笑得满地打滚，上气不接下气。 “你特么从哪找来的鸡精……” 两人心灵相通，同一句吐槽出口，表情微微凝固。 如果不是对方刻意训练出这么一只搞笑鸡精，岂不是说，它真的是这个世界孕育出的原生妖精？ “除去……除去文化水平有待提高，以及作为主办方的本座实在看不出这只鸡精的性别，本座认为，这只在选手个人资料里写着有些许鲲鹏血脉的鸡精将会是本次达人秀的一匹黑马。” 鸡精能听到魔天的评论，闻言捧着脸，羞涩地躲在舞台角落里，拉长语调：“你干嘛——” 更无从分辨性别了。 排在第八位的是个黄衣怪人，披着风衣，没人能看清衣服下他的表情，只有一片漆黑的空洞和虚无。 这件黄衣像道袍，又像风衣。 黄衣怪人声音仿佛从九幽之处传出，干涩且毫无感情。 他在为观众们演讲，演讲的题目也很好理解。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第二十七章 此界魔天无渡（五） 当前人气第八的居然是位人族。 虽然打扮和形象怎么看都是鬼族。 魔天也愣了一下：“这位选手资料写着人族，但是身上同时有阴气、鬼气，佐以王气压制，体内有五雷之力和两门比较偏门的雷法，不过看他做派，该是宣扬教义，已经笼络不少观众心意。” 黄衣怪人向魔天所在行礼：“魔天在上！” 魔天挠挠头，还礼于他：“你既然宣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何必承认我这魔天，一山尚不容二虎，一国不可有二君，岂不是自相矛盾？” 黄衣怪人一顿，谦逊地低下头：“天庭尚有三十三重天，从未听说太皇天、离恨天视其他天如无物，岂有谁容不下谁的道理。” “……” 魔天摆手道：“本座不在意这些，不过你还是多注意，苍天已死这种话，莫要让天庭得知，否则少不了你太平道倒霉。” 天庭刚在他手上吃过闷亏，迁怒旁人弱者，再正常不过，就算没有这档子事，西游记里的凤仙郡可是实打实的三年大旱，原因不过是玉帝懒得去探究的误会而已。 神佛嘛，怎么会费心去探究凡人发生的事？ 黄衣怪人没有畏惧，反倒低声冷笑，同时也拱手：“多谢魔天护持，不过天庭百足之虫，未必就有空……张角在此谢过。” 转过头去，张角开始不断调配符水，画一些简单的符咒，同时向观众们传达太平道的理念。 “黄天为至上神，黄神开天辟地，创造出人类。我等信奉黄帝和老子，黄帝统治时的天下是太平世界，是人族最美好的事情。在这个太平世界里，既无剥削压迫，也无饥寒病灾，更无诈骗偷盗，人人自由幸福。” “天地之性，万物各自有宜。当任其所长，所能为。所不能为者，而不可强也。” “上古所以无为而治，就因为得道意，得天心意。人如果能够入无为之术，身可有也；去本来末，道之患也。”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观众席的无渡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弟子的头，时不时会插上一句：“太平清领书，脱胎于道藏中的太平经，以道德经为主，阐述……” 青年和尚悄悄翻了个白眼，被无渡略微加重敲了下头，呲牙咧嘴地问道：“师父，咱们两个是和尚对吧，道藏也要学？这不是道士的活吗？而且道藏小僧十六岁就精通了，不需要您老人家科普的。” “顶嘴！老子还没死你就顶嘴！” 换来的当然是无渡不讲道理的一通暴栗。 人气第七位是名高个子妖精。 大部分妖精有化人的能力，修为越高，化人越真实，修为不到家就忍不住化形的，那个形象会固定一生，修为再高也不会改变，总得带点原生种族的特点。 这名高个子妖精修为平平，除了脸长一点与人族无异，竟然从外表看不出原型是什么。 “本座眼拙，一时间没能认出来选手原型，不如我们就这样来一探究竟……看看它的表演。” 魔天转进第七人气的妖精会场，妖精正在唱歌，连弹带唱，三弦还挺带感，正唱到念白：“弟弟！你嘛时候是津门第一啊？” 魔天沉默一会，慢吞吞地把镜头挪开，下意识地接上一句：“……就在今日？” 那妖精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人气暴涨冲到第五，魔天后知后觉地看着这一切，这才察觉到失言。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众目睽睽之下，这妖精四周妖气弥漫，脱胎换骨，原本瘦长的身型矮了几寸，变得更为结实干练，前半部分头发掉光，后半部分梳成马尾辫，一身黑袍长衫，眉宇间戾气横生。 无渡边狂笑边把青年和尚的光头拍得啪啪作响，指着那名幸运的妖精道：“讨封！哈哈哈哈，另一个我实在太懒，连这种低级的妖族设定都忘了！看见那个霍元甲没？快看快看哈哈哈哈！” 你连走路都要我背…… 青年和尚已经学会不反驳，安静地应道：“是的，师父，你说的都对。” 讨封是妖族相当有趣的一个设定。 传说狐狸、黄皮子一类危害不深的小妖精，它们的第一次化形可以说相当特殊。 正常化形，就是走和其他妖族相同的路线。 讨封不同。 这些妖精可以先用妖术伪装，哪怕伪装的不完美也没关系，只要能让别人看出你伪装的是什么人就行。 使用伪装后，这些妖怪会主动寻找人类，优先德高望重和心地善良的好人，还会挑天气不好，比如雨天和雾天的时候，人喝醉酒、没睡醒、意识朦胧的时候。 它们只需要诱导人说出：“你是什么什么人。我看你是什么人。” 它们的化形外观就可以真的变成这种人，失败的话也没什么惩罚，失去完美化形的机会罢了。 虽然魔天本人距离德高望重和心地善良两个词有八竿子远，但他足够强，从他口中讨封自然也有效。 只是本来那妖精的形象和能力怎么看都应该是音波系和操控系，如今从魔天口中讨封之后，能力和形象完全偏向物理系。 这一幕在其他种族的观众看来顶多有些节目效果，可是彻底引爆了妖族观众的观感。 尤其是那些还未化形的，讨封的成功率一直不算高，因为不入红尘锻炼的妖精们其实没那么好的演技和话术让人家说出特定的话。 入红尘的……大多数找个山野村夫、落榜失意醉酒考生，或者花几两银子找个青楼，点个接不到客人的娼妇，别说讨封，叫什么不是全靠想象力？ 如果不是三界达人秀开始后不再接受新人报名，未化形的小妖怪能把傲来国挤成沙丁鱼罐头。 不知道有多少小妖愿意付出代价来换一个讨封机会，可惜，如果允许一开始不坚定的家伙报名，那么之前坚定报名的只会觉得自己吃亏。 现如今人无我有，不知道多少小妖庆幸得要死，它们也不奢求那些大佬御口亲封，只要观众们愿意说上几句好话，它们的讨封不就成了？ 节目开始还没到一炷香，整体气氛已经相当热烈。 第二十八章 此界魔天无渡（六） 原定第七升到第五，新的人气第七则是名黑衣女子，头戴斗笠，身形姣好，纵是宽大的黑衣也不能完全遮挡住她曼妙的身材。 与之相对的，是这位黑衣女子正在更换第四种兵刃，前三种分别是红袖、衡钢剑、混元金锤，第四种则是更加冷门，男人中也极为少见的铁杵。 黑衣女单右手使一丈来长，半尺见宽的铁杵，势如雷霆，狂猛无俦，左手抄金丝软鞭，诡异多变，似灵蛇吐信。 双管齐下，一边虎虎生风，一边步步为营，仿佛右手正与无双猛将对战，左手则与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不用魔天开口，评委席上的格罗姆拍案而起，招揽之意毫不遮掩：“女娃娃，来我麾下，战歌氏族从来不会辱没有能力的战士！” 几乎是同一时刻，麦格娜法师也伸出橄榄枝，饶有兴趣：“对于法师来说，什么时候入门不重要，只有引路人和天赋最重要。 你能分心二用，左右开弓，拥有双重施法的天赋，又不是愚笨的双头食人魔，如果愿意跟我学习，假以时日必定可以成为伟大的法师！” 两位评委的直接邀请！ 虽然说评委之间，亦有差距，想也知道，最有分量的必然是伏羲和地藏的邀请，但对普通的底层来说，一百两和一万两的馅饼都是馅饼，都比自己捧的两文钱窝窝头要香甜。 而且，多半也轮不到他们来挑。 那女子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完整打完两套功法，才平气调息，嗓音如空竹般悦耳：“多谢两位前辈抬爱，貂蝉在此谢过，只是貂蝉无法轻易答应两位前辈，还请见谅！” 旁人看来，多少是有些不知好歹，貂蝉自己也明白，有些苦涩地说道：“不是貂蝉托大，不将二位评委放在眼中，貂蝉来此，只为一件事，事成之后，加入一方势力也好，以身侍奉也好，绝无二话，只是事关重大，不敢不有言在先！” 魔天哦了一声，浑不在意地跟评委们说：“她想用自己换来大能出手，诛杀当朝董卓董太师，如果可以，顺便清君侧，清理朝堂，她便会死心塌地，如果只杀董卓，她也会服侍一生，不过不会身心俱服。” 主会场为之一静。 世俗王朝和求仙问道之人的关系应该也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很多世界的世俗王朝对仙佛毫无意义，只有一些贪图享乐的底层修仙者才会去挂名做个供奉，国师，也不乏一些世界中会将王朝和气运挂钩，还有王家血脉能作用在特殊的法术和法宝中。 西游记世界里，人神之间没那么泾渭分明，比如魏征可以梦斩泾河龙王，兼当宰相，尉迟恭和秦琼可以驱逐鬼龙。 这些人注定位列仙班，哪怕没升仙也能有种种神异。 鬼神干涉、乃至于护持、摧毁世俗王朝气运，其实是无所谓的。 不知道多少妖魔在世俗王朝身居高位，有的干脆李代桃僵，一国之主照样当得有模有样。 神仙菩萨们其实并不在乎供奉他们的人是黑头发黄皮肤还是红头发蓝眼珠，只要是人族，还供奉他们，那就是妥妥的人族正统。 若是哪天凡人不再心怀畏惧，不再信奉他们，那他们必然就成了该诛九族的人。 是以，当魔天替貂蝉说出她的诉求时，不用两位评委说什么，会场内已经是一片笑声如潮。 格罗姆用心爱的巨斧打磨着突出的獠牙，闷声闷气地吼道：“女娃娃，杀一个太师不算什么，但是战歌氏族只能培育你成为更勇猛的战士，不会因为你发起一场战争。” “另外，如果你能说服部落中的勇士们以私人名义为你而战，战歌氏族也愿意庇护充满荣耀的战士。” 外表粗犷的格罗姆显然有颗细腻的心，几乎是在明示，兽人们不愿意以整体形式参与政治，不过也不介意以个体去帮助貂蝉。 相对的，麦格娜则表示：“肯瑞托议会可以为每个成员提供便利，就我所知，至少会有五名以上的成员愿意为你出手，未来你需要还他们的人情，不过我觉得你的内心尚且充满迷茫，并没有做好加入阵营和决定职业的准备。” 貂蝉脸色苍白，毕竟这可以说是不那么客气的拒绝。 麦格娜以火焰元素凝结出一封信，飞到貂蝉手中，诚挚地劝诫她：“不要因为你眼下的事情决定你的人生和未来，否则等待你的只有悔恨和痛苦……这是一封介绍信，我认识个地方，他们能够处理一些脏活，而你，我希望能够好好思考你的未来再做决定。” 虽然是火焰元素的凝结，却没有烧灼的感觉，只让人觉得温暖。 上面的文字是一句拉丁语，quamquam flores pulchri sunt， etiam alios laedere possunt。 落在貂蝉眼里，虽然她看不懂，却还是准确无误地读出了它的本意。 花儿虽美，刺也伤人。 魔天摸了摸下巴：“啊，军情七处……我不喜欢那些阴沟里的家伙，不过他们确实可以做一些你不方便做的事，麦格娜女士十分慷慨地用她的个人账户为貂蝉选手支付了一张通缉令，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相信下次见面，貂蝉选手就可以加入麦格娜女士的阵营。” “不过在这里我还是想要补上几句。” 说到这，魔天耸耸肩说道：“貂蝉选手和众位人族的选手和观众不需要太早高兴。” “为什么你们真的愚蠢到认为杀掉一个不符合你们心意的统治者，世道就会变好？” “就拿如今的汉王朝举例，你们真的以为是一个董卓造成的？十常侍，何进，董卓，本质上有多大区别，归根究底，不还是朝廷无能，臣子不考虑忠心为国，君王不能传达旨意。” “民不聊生，上边歌舞升平。” “天灾人祸，一副乱世光景？” 魔天叹了口气，意兴阑珊：“一切最糟的掺杂在一起，才能铸就这样英雄和混乱疯狂的世道。” “你要支付多少账单，才能杀清这样的世道，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观众席打瞌睡的无渡似梦似醒，接过话道：“……杀清之后，三界能有几许无罪之人？” 第二十九章 此界魔天无渡（七） 几轮海选过后，没再出现什么新奇的选手和故事。 海选中间还有一些小节目，比如不同势力的招揽信息。 只能说这些家伙真的没有后世房地产广告商的想象力，种排大葱就敢说覆盖绿化，撒泡尿就敢说有温泉，没人买就是高档小区定制生活，全是大爷大妈养老就叫人文关怀温暖社区。 最惨的就是那些妖魔势力，普遍偏科严重，稍微占个土坡山头就能吟诗作对，名声威震几百里的却连千以内加减法都不一定能做对。 谁愿意跟着这种当家的？这月粮饷没发，下个月一算，得，你小子还欠我的粮饷呢，这谁受得了。 时间很快来到夜间。 麦格娜法师和东华帝君随选手一起退场，取代他们评委位置的一位粗眉大眼，阴郁冰冷，身遭幽冥之气四溢，隐约有万鬼哀鸣，另一位西装革履，小圆头，微秃，戴着金丝眼镜，永远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会场的布置也骤然一变，灯光熄灭大半，阴森的暗绿、漆黑和血红成了主基调，到处能听见低沉压抑的惨叫，却见不到任何受苦受难的个体。 魔天也跟着换了身行头，黑色的纸质长袍，沉重的铁链，还有配套的一顶高帽子，上书“天下太平”。 算上一直持跏趺坐的地藏王菩萨，几息之间，这里已经变成了货真价实的人间地狱。 “子时已到，欢迎来到三界达人秀的……夜间现场。” 魔天的声音逐渐干涩和飘渺，手里的扩音设备换成哭丧棒的造型。 每当他迈动僵硬的步伐，走过的地方就留下一摊血迹。 “麦格娜女士要睡美容觉，东华帝君不太喜欢阴晦的氛围，因此暂时退场，二位新的评委分别是巫妖耐奥祖，还有我魔天渡正在规划的第十一座阎罗殿的阎王。” “阴司神明，不方便告知诸位姓名，总之，你所热爱的，就是你的生活。” 新阎王笑着向众人拱手，受礼之人纷纷起身还礼，生怕折了阳寿。 介绍过评委，魔天把帽子扶正，一不小心力气大了点，头颅咕噜咕噜滚出去好远。 掉在地上的头刚被魔天捡起来，哭丧棒一阵震动，传来悠扬的电话铃声，魔天有些尴尬，还是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三界达人秀的录制现场主会场，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无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主持人你好，我是一名老北京啊，我喜欢你们的节目好久了，请问激情总在后半夜开始了吗？” 一片寂静之中，魔天把电话挂断，头重新按在自己的身体上，露出一个诡异且病态的疯狂笑容：“……让我们开始吧！” 夜间场的选手们也不再是传送登场，展露出千奇百怪的登场方式。 有的于场中阴影踽踽而行，挣扎着爬出地面，枯瘦苍白的手指死死叩住地面，腐烂生蛆的手臂伸出，不断向前撕扯。 有大红喜轿和厚重棺木交错，于如泣如诉，哀怨婉转的唢呐声中，嫁衣女鬼掀开棺椁，走出花轿，红盖头边飞舞着片片纸钱，嫁衣之下，冢中枯骨。 相比之下，仅仅是头颅掉地的魔天顿时显得没那么可怕。 开始不断有观众退场，无他，夜间场确实很考验观众的心脏承受能力，不管是出场方式还是出场后的造型，夜间场选手们都不是能让人轻易接受的存在。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魔天有意无意地揶揄那些退场观众，结果……退场的更多了。 没办法，退场就退吧，反正他们也会自己找个安全地方再看，就是会场内零零散散的座位，加上颜色各异的灯光，一时间观众和选手的界限模糊不清。 “才艺，或者故事，向世人展示你们怀揣的一切！” 能凝聚幽怨之气驻留人间，经阳间罡风吹拂，春雷淬炼，还神智清楚的，如果没有机缘宝物，就是执念深沉，千百年不忘的顶级鬼物，加上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鬼道可比妖魔地位更高三分。 也不知道魔天究竟用的什么手段，竟然能请动这些鬼王出赛。 按照道理来讲，有地府、有黑白无常、有勾魂使者在的世界，怎么会有人间鬼存在？ 这就像官差和通缉犯，再多再强的官差也不能保证辖区内一尘不染，因为总会有新人，新的罪恶出现，不是因为有官差才有通缉犯，而是反过来，有通缉犯才有官差。 略过几个吞食阳气，不停夸耀自身本事的女鬼后，主舞台画面开始播放。 “妾身曾是一位新任县令的家眷，生前是他的独女。” 碰巧被魔天选中播放的女鬼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一副官家小姐的打扮。 这位女鬼摘下自己的头，细心梳理着一头青丝，每梳一次，污浊的臭水由梳子上滴落，地面很快腐蚀得坑坑洼洼。 “家父捐了个偏僻之地的小县令，上下打点，结果准备的不是很充足，散了各路神仙，到了赴任之地，没有足够的银两喂饱手下的令史、小吏。” 和说起这些事情就变了个人的杨婵不同，女鬼说起这些异常的冷静，仿佛在说什么事不关己的东西。 “于是他们便串通好城外的山贼，在家父出城带妾身和娘亲踏青的时候，杀死父亲，掳走我和娘亲。” “在……整个山寨最后一个男人从妾身身上离开时，妾身目睹为了让妾身活下去，娘亲临死前仍在曲意逢迎，目睹她宁可少几个男人碰妾身，卑贱地答应他们一切肮脏的要求迎合他们。” “后来妾身被他们卖掉了，转手卖到山村里去，买下妾身的是那里的村长儿子，妾身要给他做续弦。” “他最喜欢的，就是给妾身穿上官家小姐的衣服，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撕碎。” “他的前几任妻子都被凌虐而死，妾身也不例外，在被殴打到没有一处好皮，在牙齿掉光说不出半个字之后，在村长家农忙丰收后。 关在地下笼子里的日子太长，实在记不清过了多久，他最后一次给妾身穿上官家衣束，请来全村的人。” “男人们失去兴趣后，那些农妇用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言语辱骂妾身，下贱的娼种，短命的灾星，招惹男人的母狗。” “用指甲，用木棍，用口水。” “那条供养全村饮用、洗漱、洗衣、做饭的臭水河下游的沼泽，妾身被剥光之后，倒栽在河中。” “据说这样滋养出的河泥，来年可以保证他们的土地肥沃。” 梳理着长发的官家女鬼手一顿，眼角的血泪和发间的臭水一同流下，还浑然不觉，讶异地问有些不忍再听的观众：“……怎么了？” 第三十章 此界魔天无渡（八） “阿弥陀佛，众生愚昧无知，世人皆苦。” 地藏王菩萨佛号悲悯，双手合十，向女鬼行礼，面色平静：“女施主，贫僧愿为你颂往生经，度你苦厄，解你戾气，世人不修佛，如同坠魔道，方有无量劫，愿众生早知佛理，修大乘佛道。” 回应他的是女鬼更为诧异的疑问：“怨气？什么怨气？” “妾身到此，可不是为被大僧超度而来。” “大僧见妾身有半点怨气？” 地藏闻言，真正开佛眼观之，确实如女鬼所说，虽是阴鬼之身，并无怨气缠身。 饶是地藏见多识广，一时间也为之动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心胸宽广，佛心天生，来日转世，必有福源广进。” 坐在地藏旁边的耐奥祖微微皱眉，向魔天提问：“能不能给我换个座位，基尔加丹的味道熏得我想吐。” 魔天有些尴尬：“佛教就是这样的嘛，如果你身上有一点点好，你就是有佛心佛缘，就是有佛性。 如果你有什么不好，你就需要佛家度化，被打了要把另一边脸送上去，被杀的应该原谅杀人的，被强暴的就该乖乖找个老实人嫁了，不然怎么会被统治阶层大肆宣扬使用？” 一边向耐奥祖解释，一边调整座位的魔天十分为难：“不好意思，有谁愿意坐在地藏菩萨旁边的？” 无人应答，即便是外貌粗野冲动的格罗姆也闭紧嘴巴。 看似问座位，绝非问座位。 还是坐主位的伏羲挥手：“莫作他言，让地藏菩萨坐我边上就是，这位选手，不必理会他二人，朕亦觉得，你心胸博大，但若说毫无怨气，有失常理，能否为朕解惑？” 官衣女鬼的身子捂嘴轻笑：“陛下客气了，妾身不是圣人，自然也会怨，会恨，可若是所恨之人已经伏诛，得到该有的惩罚，妾身并非穷凶恶极之辈，怎会有旁的怨气？” 地藏闻听，不免追问：“你杀了人？” 痛心疾首，悲天悯人。 官衣女鬼笑道：“这位菩萨好生奇怪，妾身本就是恶鬼，杀人不正是妾身分内之事？菩萨该问的，是杀了几许。” 格罗姆不屑地看着地藏，冷哼一声：“矫揉造作的两面派！明明这鬼娃娃诉说自己过去他一脸平静，现在又为死去的废物惋惜？真让人恶心！” 兽人对善恶观并不敏感，强者为王，适者生存才是第一道理，但是地藏表现出的前后态度不一，带来的不适是所有人通用的。 正如魔天所说，佛家不鼓励反抗，奉持戒律，慈悲喜舍，四大皆空的教众才是好信徒，人家打你杀你侮辱你，你应该一笑置之或者原谅他。 但是你又不能用同样的理由去故意招惹佛陀菩萨，因为人家有最终解释权，“佛也发火”，或者说，金刚怒目。 简单总结就是，对佛陀菩萨来说，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我便金刚怒目； 而如果是信徒受苦，你便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看他娇妻美妾，家财万贯，长命百岁的时候，你还能乐出来为他高兴，你就算修成佛法了。 不说这些，地府是妥妥的道教领地，能发出“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誓言，进而强行插手入驻地府的人，几句指责和鄙夷带给他的感觉犹如清风拂面，半点影响也无。 他仍顺着官衣女鬼的话问下去：“那施主，你杀了几人？” “一人未杀。” 魔天站到官衣女鬼身前，挡住地藏可以说质问的目光：“正如本座请动您来做评委，本座给每位参加达人秀的选手开出了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不然，菩萨以为，魔天渡的新阎罗殿是建给谁的？” “正是那些其实该死，又阳寿未尽的东西，魔天渡尊重地府，不会篡改生死簿的决断，所以会让他们在人间接受刑罚，阳寿耗尽，再下地狱。” “菩萨若是没有疑问，节目便继续。” 一阵沉默。 地藏震惊地看着不耐烦的魔天，发出疑问：“你囚禁并折磨了那些凡人？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来审判他人的命运！” “呃，其实不止是凡人，还有海量的妖魔鬼怪，神仙菩萨，如果你想知道的话。还有，本座魔天。” 魔天露出温柔和蔼的笑容，身后隐隐有狂野魔气升腾。 “就凭这二字，本座审判世间一切，菩萨不服？” “来打我啊？” 在魔天的质问中，地藏菩萨与他对视片刻，将头扭到一边。 魔天嗤笑：“谅你也不敢！” “满口慈悲度化，面对佛敌便让，这等菩萨，本座亦做得！似你这般欺软怕硬，临阵退缩的菩萨，还是莫要教人笑掉大牙。” “不论如何，都不是你质疑一位选手的底气，道歉，或者滚开。” 魔光涌动，扑向地藏，地藏脸色变幻，双手合十，在佛号声中消散。 “阿弥陀佛！” 赶走地藏，魔天转过头，对官衣女鬼亲切地表示：“对不起这位选手，因为我们举办方的一点失误耽误了你的时间，你可以继续说你的故事和梦想，耽误的时间顺延就行。” “谨代表本座的私人名义，还有整个节目组，向你献上歉意。” 官衣女鬼慌忙摇头：“魔天说笑，妾身仇人早被您赋予的力量囚禁折磨，妾身来此，仅仅是为了遵守您的交换条件，一介残花败柳，已死之人，说什么梦想，不是笑煞旁人。” “……” 魔天用手里的哭丧棒挠挠脖子，幻化三百六十五名分身，出现在每个舞台上，十分无奈地问这些夜间选手：“……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大部分夜间选手都是受过他恩惠的小妖、鬼族，人族，此刻被问，又不想对恩人说谎，又明知魔天不会喜欢他们的答案，只能左右为难。 还是有少数轻轻点头。 “没想到还得主动解释这种应该是常识的东西，让本座想想，怎么委婉地措辞。” 三百六十五位魔天神态、表情各不相同，但同样的话语在他们口中响起。 “别他妈犯傻了！” 相同的愤怒和咆哮如出一辙：“残花败柳？已死之身？那又有什么关系？你们是受害者！而受害者无罪！” “不是你们选择被侵犯！” “不是你们选择被践踏！” “不是你们选择被杀死！” “你们不是选择成为受害者，你们每个人只能被迫为其他人的恶性买单，这怎么就是你们的错了？！” “你们觉得自己应该被嘲笑？” “你们觉得本座让你们主动说出痛苦的过往，是为了取乐，是为了博人眼球，是为了这该死的达人秀吗？！” “是要你们面对现实，接受现实！” “糟糕的事情总会发生，而你，你们，不该认为这些扭曲的事情发生的多，就真的认为它本身合理！它甚至不该存在！” “错的是世界，不是你们！” “错的是这种世道，不是你们！” “错的是犯下恶行的恶人们，从来不是你们！”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会因为邪恶横行，恶人太多，错的就变成了对的！” “自卑？痛苦？实在是愚蠢至极！” “只要你还有一双手，那就用手打他！” “你还有一双腿，就用腿踢他！” “双手双腿断了，那就爬过去用牙咬他！” “匹夫一怒，玉石俱焚，你必须让恶人知道作恶绝对不是轻松安全的事！” “如果你担心敌人太多，太强，报仇反抗是以卵击石，害怕失去更多，那也没关系。” “你只需要抬起头来。” “苍天无眼……” “魔天在上！” 第三十一章 此界魔天无渡（九） “你我如逆旅，生来皆凡物。” “如果我们还不团结一致，那不就是活该被强大的力量踩在脚下吗？！” “本座保护你们，正是希望未来有一天，你们能把这份善意传递下去，即便不是亲自出手，只要你们还存在，还记得，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就是给这不公平的狗屎世道最大的一记耳光！” 官衣女鬼身前的魔天双眼目光炽烈如火，魔气涌动，最终只是伸出手，覆盖在官衣女鬼仍在不自觉流出血泪的双目上，喃喃道：“错了，他们都错了……” 官衣女鬼捧着自己的头颅，下意识问道：“是什么错了？” “他们错在不该在本座插手的世界，做本座见不得的事啊……” 魔天轻轻拭去官衣女鬼的两行血泪，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蹲下来靠近她双耳：“偷偷告诉你，未来漫天神佛妖魔，任何自视有能力欺压他人，并付诸行动的存在，他们都要死，而死之前，他们会在将近永恒的折磨中存活。” 这句话没有被广播，官衣女鬼震惊地看向魔天，好半天才说道：“既然如此，妾身也许知道，未来道路何在。” 魔天似乎能够看穿她的心思，缓缓摇头：“那是本座的道，如果你没有认真思考，仅仅因为感谢和向往想走，并无必要。” “好了好了，不要因为一点点的插曲坏了兴致，感谢27号选手克服悲痛为我们讲述的故事，故事中所有出现的反派都已经得到本座认为他们该有的惩罚，希望选手可以在接下来的比赛过程中找到想走的道路。” “另外各位评委和观众可能并没有仔细阅读所有条款，本座在此重复一次第四条。” “有任何对选手的攻击和冒犯，视为对主持人魔天的挑衅，天涯海角，九天碧落。” “魔天将至。” 夜间场五轮过去后，那些泣血的文字和故事让人有些心神疲惫，加上不少观众其实并不认为自己算是被奴役践踏的部分，共情不深。 第六轮一开场，有位让人怀疑是报错场次的选手，上来就先声夺人，堂而皇之地宣布：“各位观众，各位评委，你们好，我是未来的三界魔道之主，来这里招募我未来的属下！” 由于惊人的发言和新鲜感，这位选手的人气迅速上升，直接攀升至榜首。 “1876号选手，来自鬼车族的千枫。” 魔天背出这位选手的资料，并做出简单介绍：“鬼车一族是传说中的九头鸟，主不详，千枫选手本来是扶桑谷梧桐林那些凤凰的附属，那时还未化形成功？ 后来本座杀光了那些烧鸡，一众附属四散奔逃，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千枫选手。” 千枫挺起胸膛：“不错！魔天在上，正是我！如今我已经成功化形，准备迈出征服三界的第一步！” “本座并不记得有发给你参赛资格……” 魔天真身出现到千枫所在舞台，微微一指。 其背后的幻境投影立刻投射出千枫和另一个身影。 看上去千枫正在苦苦哀求另一人：“哥，你是我亲哥，求你了，名额让给我呗，回头我成功，亲自给你当媒人，向高老大下聘礼，求你了。” 另一人穿着平凡，乱发遮住大半面目，颓废憔悴，闻言有些恼火：“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你我兄弟，让给你也无妨，但让我再听见你开高老大玩笑，你瞧我手中利剑认不认得你！” 魔天愕然：“本座只说节目开始后不能有人员变动，倒没说之前能不能转让资格，算你过关，请继续表演或者演说。” 千枫丝毫不为魔天曝出他的过往退缩，还向魔天行礼：“多谢！现在我实力不足，短期内估计无法招募您，但是未来等我势力建成，必定有魔天一席之地！” “……那还真是谢谢你。” “不必客气！” 这家伙半点也不谦虚，自信满满。 “我并不是很强，但是会一直修炼下去！” “我不敢保证每个属下的安全，但是我保证会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我能听到世界的声音，世界渴望被征服，所以我出来响应了它的呼唤！” 魔天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千枫：“扶桑……千枫选手，你能说几句家乡话听听吗？” 千枫爽快应下：“当然可以！俺様は未来の天下一品だ！” 是这个扶桑啊！ 难怪那些凤凰临死前说的话都是些“可恶！吾等永恒之火焰竟在今遭熄灭！”、“邪恶……你永远无法阻挡我等正义！”的遗言。 魔天脸上的表情更怪了，这个日式热血男主思维模板的小妖怪实力占据个山头足矣，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和勇气要当三界魔道之主。 别说，他还挺谦虚，不是三界之主，只要了魔道。 平心而论，魔天不喜欢他，这种正面性格的角色仿佛身上永远有一团火焰，燃烧自己，照亮黑暗。 作为要被驱散的黑暗，谁会喜欢那种朝气蓬勃，积极向上，让人无法直视的光？ 魔天意志的代行者，主评委伏羲的手指滑过代表“晋级”和“失败”的按钮。 结果显而易见。 一连十天的海选过后，达人秀进入空窗期，选手数量锐减至一万五千余人，有许多人在获得了心仪的招募后就退出节目转为观众，他们失去了参与后续节目的权力。 也有少部分不那么短视的选手选择加入势力后继续进行节目，还有些选择对目前的招揽持保留态度，希望在后续环节得到更好的招揽。 与此同时，地藏菩萨被魔天渡三界通缉，他质疑了三界达人秀认定的选手并拒绝道歉，视为挑衅，魔天许诺千年法力、适合使用者属性的上等法宝、和一次未知奖励三选一。 提供地藏行踪线索的奖励百年法力、中等法宝。 第十一阎罗殿正式昭告天下，投入运行。 为期一个月的简单休养和训练过后，一万五千名选手真身齐聚傲来国，所有评委齐齐现身。 无渡抚摸着自己的光头，在傲来国上空投影出自己的脸，面无表情。 “欢迎来到第二阶段，各位选手们。” 某样东西在无渡口中被嚼碎，吐出残渣，满嘴鲜红。 “第二阶段中，贫僧无渡担任执行导演，全权负责所有选手的行为和指示。” 浩瀚广博的纯正佛光扩散开来，无渡宝相庄严，作慈悲状。 “请诸位……上西天。” 第三十二章 此界魔天无渡（十） 众选手一片寂静。 挺好，已经不会因为一点言语就激动。 无渡轻轻咂舌，掌中幻化出一片佛光，但见那三千诸佛、五百阿罗、八大金刚、无边菩萨，一个个都执着幢幡宝盖，异宝仙花，列在灵山仙境，婆罗双林之下，口诵佛理。 “此乃尔等目标终点。” 无渡慢条斯理地为众人介绍，佛光刹那生灭，又成五洲四海，千百流光贯穿掌中世界。 “心怀敬畏，可见真佛，尔等可任选道路方向，徒步走上十万八千里，经三三之劫，九九之难。” “修行圆满，然后呼叫贫僧将尔等传送到灵山。” 众人又是一顿。 你这和尚对灵山真佛哪来半点敬意！ 而且劫难之后难道不该豁然开朗，抬头可见灵山？怎么还需要你传送！ “求佛之路，道阻且长，考虑尔等有不堪寂寞，实力尚浅之辈，特许选手间互相组队，最多不超过四人。” “节目组会全程录制并保证各位选手的生命安全，遇到紧急情怳，心中默念魔天无渡，贫僧便会现身，每人仅有三次呼唤机会，第四次呼唤便会退出节目，传送到选手指定的安全地点。” “节目过程中，请谨言慎行，切勿引导不良风气，一经发现，立即逐出节目，视为挑衅魔天本人。” “视人气与赛程进度，增加选手官方推荐每日出场时间。” “为避免一些麻烦，本环节中选手可以选择模糊面容以及假名，节目组会尽可能保证不泄露选手个人信息。” 除去耐人寻味的最后一条，其他规则还算比较好理解。 宣布过所有规则之后，进入为期一盏茶的自由组队时间。 当然不需要选手们到处去走，虚拟界面上发布组队信息即可，时间是用来给选手们简单认识和熟悉的。 “醒见残星与浮月，鸣惊天下与梦眠。” “头顶峥嵘，身披金鳞。” “腥风血雨探花郎，白衣祸世花城亡。” 一时间各种诗词淹没会场，那些没出生在神州大地的人多少有些尴尬，连嘴都插不上，还发生了本来组好的队伍因为一首诗词的质量发生变动的事。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这首诗词一出，现场的交流为之一滞。 青年和尚慧古身穿白色僧衣，腰间紫竹短箫与三尺青锋交错，唇红齿白，端得是无双风流。 诗是好诗，不过严格来说，好的诗词也得配环境和人物。 负尽狂名十五年……你寄吧谁啊就狂名。 西游世界中，这类诗词都是吹捧自己，比如大公鸡打鸣就敢说号令日月，去村子里猪圈偷杀两个小猪崽就敢叫小儿止啼，吹呗。 但你要是吹的让人觉得有违和感，相对来说有点丢人，你说自己天地同寿，日月齐名，不算什么，大家都这么吹。 只要你别吹的像封神世界里陆压那么夸张，大家会理解。 可要是你吹的比较低调，别人很容易认为你并不是在吹，是在夸耀。 夸耀真实发生的事。 在场各位没人听过有什么出名的和尚菩萨叫慧古的，化名更不太可能。 虽然说佛家有个说法，佛陀菩萨化身千万拯救世人，但大多数还是有名有姓，最不济有个前缀。 比如观音，就有诸如“竹篮观音”、“送子观音”的化身，类似如来真佛这个级别，恶怒欲念化身大黑天魔神，大日如来，那都是有名有姓的。 没听说哪个大能的化身会叫慧古。 只是个小插曲，很快就有其他事情带走了旁人的注意力，激增的组队邀请表示大多数人其实还是吃这套，不知道底细之前，没人会主动去得罪这种疑似大能化身的人。 组队时间过去，还有三千多人选择独行，并不要求强制组队，这些人自认实力尚可，又或者没人愿意和他们组队，便孤身一人。 “时间到。” 无渡拍拍手，所有的言语便同时封存，他打了个哈欠，竖起一根手指：“各位选手可以以任何方式赶路，但只有不催动法力，以人族形态徒步行走才可以算入里程总数，劫难以评委和观众主观判断是否够格，只要心中有路，处处可达灵山……麻溜痛快地上路，老子困死了。” 说到后边，无渡越来越不耐烦，足踏大地，异变突生，每位选手脚下精准无误地出现适当大小的莲花，送他们上天。 “吒！” 依照分组，几千颗流星奔向四方，而无渡擦擦眼角的眼泪，用手扯住脸皮，喃喃自语：“应该没什么问题，有问题也就那样吧，天王老子也不能碍老子睡觉的事……” 魔天一脸无语地出现在无渡身边，语气无奈：“这场万人直播上西天是你的主意吧？你好歹关心一下啊！而且有好几个你我心知肚明是谁的家伙也混在里面，你不担心？你徒弟在那里……” “求佛，上什么西天，好话让你都给说得那么吓人。” 整个人搭在魔天身上的无渡摇摇欲坠，勉强打起精神：“而且是我愿意这么困？还不是因为你非要修炼那个破功法，别跟老子扯淡，那几个家伙没有一人选择独行，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乱子，充其量是个时间线混乱的艾泽拉斯世界，能有多少动荡。” “也是。” 魔天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十分嫌弃地推开无渡，躺在草地上，看着悠悠飘荡的白云蓝天：“能有什么乱子？” —————————— “救命啊！！！！” 阴森潮湿的地牢通道中，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惨叫。 慧古、千枫、雌雄难辨的小鸡子，还有一位长脸妖怪，四人竭尽全力在地牢中奔行，长脸妖怪十分恼火：“十秒钟！你只用了十秒钟！就激怒了一位狂信徒级别的神职人员！” 千枫不好意思地回应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好吧！谁会知道那么正经漂亮的冰山大美人身上会有风干的香蕉！我只是嘴贱！仅仅是嘴贱问了一下！” “我只是关心她的感情生活，没有任何不尊重她和她的信仰的意思啊！” 猛虎的咆哮和愤怒的女人声音从地道后边随之传来。 “以月神艾露恩之名……”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第三十三章 冰封混乱之治（一） “香精煎鱼食不食？” “香菜凤芢鸡食不食？” “你个鸡妖做鸡相关的食材不会觉得别扭吗……” 逃跑的过程中，小鸡妖不停向追赶他们的女祭司示好，端出各种拿手菜，只是人家不买账。 大部分精灵别说吃荤，连素也未必吃，暗夜精灵族凭借月光和树木提供的生命源能就能活得很好，不需要这类低等的能量提取过程，偶尔满足下口腹之欲也就是了。 四人之中，慧古最为闲庭信步，端着半罐核子可乐啜饮，小碎步向前，一样能追上其余三人，还有功夫问小鸡妖不相干的话题。 小鸡妖匆匆回答：“人会认为自己是猴子吗？” 一语道破。 差距太大的话，很难让优越的一方自认为和低等的一方具有共同性，别说人和猴子，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你去问问那些高高在上的上等人，他们会认为自己和土里刨食，黝黑精瘦的同胞是一种人？ 长脸妖打断他们俩：“快想办法逃出去！这地牢里有古怪，我一身修为百不存一，与凡人无异，不是那祭司有古怪，便是这地牢本身有问题！” 留下瓶盖收好以后，慧古开始减速，手印变幻，为三位队友加速，小鸡妖和长脸妖先是吃惊，随后毫不犹豫地逃跑。 只有千枫犹豫再三，反而留了下来。 骑巨大白虎的紫色美人很快追上来，慧古双手合十：“Elune-adore，kaldorei，quel'dorei，请原谅我同伴的无礼。” 千枫茫然地看着慧古，眼神活像是看神仙：“你还会暗夜精灵语！你在跟她说什么？” 慧古用手指勾勾下巴，十分认真：“我说，你好。” “……” 白虎女祭司停下脚步，高傲地向慧古宣布：“你的同伴冒犯了艾露恩虔诚的信徒，他必须以鲜血来清洗自己的罪过！” 严格来说，女祭司骑乘的白老虎本身就很高大，即便刻意配合女祭司低下身还是很高，加上女祭司刻意抬起下巴……慧古和千枫只能看见她保养极好的紫色皮肤。 慧古不慌不忙地坐在地上，阵阵月华自周身散出，沐浴着清冷的光辉：“贫僧认为，艾露恩并不是喜欢鲜血的神明，仅仅是个误会，是可以说清楚的。” 女祭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中短弓不再时刻火光四溢，但还是没有直接放过两人：“今天是我族的大日子，如果解释不清，我会让你们知道，死亡从来不是痛苦的终结！” “噗嗤。” 慧古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忙解释：“抱歉，平时一般是贫僧师父才会这样说，听着太过亲切，并不是瞧不起祭司大人您，而且贫僧觉得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和好地方，您应该有其他要事被我等打断，何不办过您的事，出此地牢再说？” 女祭司上下打量慧古许久，竟真的调转虎头。 心有余悸的千枫悄悄问慧古：“哥，现在怎么办，我们伺机逃跑？” 慧古把玩着指间月光，表情淡漠：“那位老人家是去释放探望地牢的囚犯，同时又是狂信徒级别的神职人员，容不得任何人质疑她这位月神的代言人决定，你觉得她这种身份一人来此，是为什么？” 千枫恍然大悟：“对啊！她应该前呼后拥，再不济也该有随行信徒，那多半是她自己决定，没人向任何人说起，可是不对吧，地牢里不该有狱卒？” “你以为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慧古脚底生风，向女祭司离开的方向追去，头也不回地问：“你希望面对一个刚刚屠杀了不遵从她命令的狱卒的人，还是拦下她，好让我们跟着也有一线生机？” “如果她连同族也杀了，那两个外人的死又能在她心里掀起多大波澜？” 千枫心头略做算计，立刻正色：“不能让无辜的人去死！我们快去阻止那姑娘吧！顺便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女祭司会听你的？” “她听个屁……” 慧古脱口而出，说出来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跟师父待久了，抱歉。 对她来说，重要的不是说什么，而是谁来说。 如果贫僧没有显露她所信仰的月亮系能力，你我的下场就是化作地牢里的白骨。” 千枫像是在听天书，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在这么一会功夫就想到这么多，还找到对应的应对方法？你也太厉害了！” 很可惜，他的称赞没有给慧古带来任何骄傲的情绪，反而让其皱起眉头：“贫僧自认对施主并无冒犯，何必挖苦？这么点基础思考，若是贫僧师父在，指不定就该骂贫僧反应太慢想的太少，回头罚贫僧不准吃肉。” 两人脚步不停，千枫像是发现新大陆，问题止不住地往外冒：“可你是和尚，怎么会吃肉？” “哎。” 慧古十分耐心地为千枫解释：“一般佛门也是吃肉的，这肉一般称为三净肉，三净指不见、不闻、不疑，即眼不见，耳不闻，不为己所杀，后续还有五净和九净，若真不吃肉，哪来那么多肥头大耳的和尚占着佛田养大爷。” 千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而问道：“那你吃什么肉？” 慧古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当然是红烧肉，用冰糖炖，可乐也行，就是上色会有点怪。 锅包肉也不错，但是贫僧和师父做得不太好，那个裹面的手法实在是……我们到了，下次再说。”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女祭司和一群戴着面具的斗篷人剑拔弩张，眼看正要动手，慧古大袖一挥，斗篷人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祭司顺势看向这边，见是慧古，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是丢下一句：“不要过来。” 从善如流的慧古为自己和千枫施加了女祭司无法看破的隐身咒，默默跟在女祭司后边，又向下走出一小段。 地牢的最深处，女祭司走下白虎，拨动机关，轻声对地牢里的囚犯说道：“伊利丹，是你吗？” 地牢里传来嘶哑且颤抖的回应： “泰兰德？真的是你的声音，在黑暗中度过一万年的漫长岁月后，你的声音还是如同皎洁的月光一般照进我的心中。” 漫长的沉默之后，女祭司再次开口：“军团回来了，伊利丹，你的族人再次需要你的力量。” 在地震和颤抖中，地牢塌陷，幽绿色的邪能火焰四溢，却全都避开了女祭司，那嘶哑的声音满是疲惫，但无比坚定。 “我会猎杀那些恶魔的，泰兰德。” “那只是因为我在乎你。” 第三十四章 冰封混乱之治（二） 世外悠悠隔人间，监狱里头挨皮鞭，当年初恋泰兰德，跟着大哥爽翻天。 无渡的嘲笑在慧古心头响起，跟着魔天插嘴：“不对不对，玛法里奥在翡翠梦境和伊瑟拉睡了一万年，泰兰德怎么会爽，你不严谨。” “泰兰德不是有风干的香蕉？” “你用的时候会带皮用？” “你是暗夜精灵？你怎么知道不能带皮？” 不要在别人脑子里吵这种架啊你们两个老家伙！ 慧古做出反感的表情，正好被垂头丧气回到此处的小鸡妖和长脸妖看到，两人更加理亏，默默站到旁边。 他们可不是因为心怀内疚回来，这里是地牢，没听说谁会特意给闯进地牢的外人留下密道。 他们俩跑出去还没十里地，就发现逃跑其实根本毫无意义。 回来一起面对敌人，至少还是四对一，要是等慧古千枫死了，二对一更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走出地牢的囚犯身后燃烧着滚滚邪能烈火，眼罩发出墨绿的光芒，他用着像是要把小店里最后一颗糖果紧紧握在手心交给领居家女孩的温柔语气，询问泰兰德：“要杀了他们吗？” 慧古之外的三人开始紧张起来，泰兰德顿了顿，挥手道：“没空和他们纠缠，你要和我去见玛法里奥。” 囚犯低垂着头，嘲笑般重复着这个名字：“玛法里奥，啊，我亲爱的哥哥，永远正确的大德鲁伊，我们当然应该去见他。” “还有谁能比他更适合宣判一位囚犯的新使命？” 泰兰德闭上眼睛：“我们讨论过的，伊利丹，你本该在世界树的注视下燃烧殆尽，投入轮回，化作新生命的养料，是玛法里奥主张保留你的生命，为此不惜得罪生命议会。” “是的，通过将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一万年来拯救我！因为我犯下的罪行么？因为我拯救了我们的种族，因为我没有用伟大的生命之力来击退燃烧军团？” 恶魔的蝠翼不停扇动，制造出持续不断的气流，彰显主人内心躁狂的波动。 “我尼玛，爱嫂子？” 无渡出现在四位选手身前，尽管疲倦得连眼睛也睁不开，还是尽力吐槽，并且挨个拍了四人脑袋一下。 “你们四人求救次数全体减少一次。” 凭一根食指挡下迎面袭来的埃辛诺斯战刃和附带光能火焰的箭矢后，无渡摇头：“及时撤退搬救兵又不会丢脸，事实上更凸显人脉和统筹能力，你们四个事后评价都要扣分，慧古你扣分翻倍。 然后你们两个修罗场就修罗场，我的选手并没有额外触怒你们，家事滚回家去吵，不要迁怒别人！” 言罢，无渡微微发力，手持埃辛诺斯战刃的伊利丹以冲刺的十倍速度倒飞出去，击穿层层岩石屏障，最终深陷岩壁。 “至于你，大祭司。” 叹了口气后，无渡翻转手掌，箭矢被他轻轻搓动，数量激增，每一枚箭矢上闪烁起不同颜色的光泽，如暴雨般疯狂倾泻如注。 “我其实挺欣赏你对感情的态度，但是暗夜精灵以外的生命种族，不要将他们视为你生杀予夺的蝼蚁。” 说到这，无渡用近乎耳语的音量看似玩笑地道： “那是我的权力。” “我的！” 密密麻麻的箭雨透过泰兰德的衣服，丝毫不差地不伤害到她，钩住她的衣物，将她死死钉在墙上。 待伊利丹冲出岩壁和烟雾，见到的就是泰兰德正用月光和火焰不停试图融化身上的箭矢，姣好的身材大片大片露出，脸上说不清是气恼还是思索，慧古闭着眼睛和她说些什么，其余三人面对墙壁老老实实发呆。 只看一眼，伊利丹的紫色皮肤立刻开始发黑，暗夜精灵也算是崇尚自然的种族，但不代表他们没有羞耻心，更不代表他们不穿衣服，哪怕是岩石拼凑成的山岭巨人也得象征性地在下半身长点苔藓。 要不然不过审。 泰兰德白了他一眼，索性以月光覆盖全身，更显圣洁尊贵。 慧古十分有眼力见地从储物空间摸出一件新长袍，不过没有递给泰兰德，而是递给伊利丹，随后退到三妖身边，鼻观口口观心。 伊利丹捧着长袍，几次张口，半点不像什么能抵挡燃烧军团的英雄，还不如泰兰德坦然：“帮我拔出箭矢。” 虽然颐指气使，双方都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理所当然。 近战职业的恶魔猎手肯定要比远程系的月之女祭司要有力气，但是伊利丹几次拔箭，纹丝不动，并不是因为不愿伤害泰兰德。 邪能、蛮力皆如泥牛入海，毫不着力。 慧古背对他们，依然好似亲眼所见，略为可惜：“别试了，贫僧师父出手，那这衣服必然是废了，不然贫僧为何要补偿你们一件，还不如大祭司您早点挣脱出来换上新衣服。” 说明一下，暗夜精灵的着装其实非常狂野，基本是内衣外穿的级别，泰兰德的原本衣服干脆是长条白布，横竖缠上几圈。 真的挣脱出来，就算覆盖圣光，也很难看不见什么，方寸之中，蔚为壮观。 伊利丹烫手似的将长袍递给泰兰德，扭过头去，慧古小声嘀咕几句，比伊利丹更先转身，向穿戴整齐的泰兰德行礼：“我们无意插手您和您的种族中任何事务。 何况方才若不是贫僧师父，您和那位恶魔猎手迸发的怒气确实足以击杀贫僧的队友，我等冒犯在先，对不起，但一饮一啄，相抵之后，希望您能放我等离去。” “不行。” 泰兰德轻轻摇头：“并非我不识好歹，不愿意领你师父未下杀手的情，是你的同伴冒犯的并不只是我，还有我信奉的神明，我的尊严和性命不算什么，艾露恩绝对不能被冒犯。” 局势因为女祭司的一席话再度紧张起来，唯有慧古像是想到什么，无精打采地应对：“贫僧就知道，师父那种重度硬核玩家是故意不要你们两个性命……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贫僧接这任务便是。” 伊利丹不喜欢慧古的态度，正要说些什么，又念及方才无渡并未伤害泰兰德，对他也只是略施惩戒，此刻无碍，不好出面。 “洛丹伦的废墟上有黑暗正在聚集，我感受到燃烧军团的气息在那里盘踞，经久不衰，如果你能查明那里的事情为何发生，或者直接解决，我们两清。” 慧古闻言，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低头行礼：“阿弥陀佛！” 第三十五章 冰封混乱之治（三） 慧古四人马不停蹄地向洛丹伦进发。 十年前，这个国家的王子突然变得丧心病狂，弑父弑君，赶走了身边所有不愿意服从他命令的人。 然后屠杀了他的国民。 “所以贫僧跟你们说，信仰某种宗教的脑子基本都会有点问题……” 行走在荒芜的废墟上，慧古随口和队友们说着这些往事，并不在意身后队友们看神经病的眼神。 “圣光不算人格神，只是引导向善的宗教，怎么在你嘴里也这么不堪……” 长脸妖反驳，慧古则摇头：“人格神和概念神有什么区别，宗教就是宗教，你的努力，你的情感，你的运道和交际，那是由你做出的选择，不是你所信仰的死物，信仰可以是理念，可以是话语，可以是冥冥之中的任何虚无和你自己，但信仰不该真实存在。” 涉及这些，小鸡妖是不会来参与讨论的，很简单，节目会播出，而他承受不起讨论这些的代价。 一根筋的千枫不在乎这些，或者说他也没想到，此刻也来加入：“信仰本身不算有错，那为什么要否定，为什么虚无缥缈的信仰可以存在，真实的不可以？” “因为那实在是愚蠢至极。” 慧古淡然地说着极其离经叛道的话：“为什么要信仰除自己以外的任何真实存在？你的思想还真是廉价，真实存在的信仰源头，如果需要你信仰才能庇护你，和商户买卖有何区别？” “如果不需要你的信仰，它依然能庇护你，那为什么要信仰它？” “如果你不信仰它，它就会抛弃你，敌视你，攻击你，又为什么要信仰它？” 其他三人无言以对，满是绿色瘴气和枯萎土壤的荒芜之地上一时间只剩下慧古这个和尚义正言辞的反信仰演说：“应该被信仰的东西，它根本不需要你的信仰！向来只有伪神假借神圣之名！” 四人中间响起第五个人的轻声赞同：“是的，世间从无真正应该信仰的一切。” 说得正在兴头的慧古随口接话：“非常有见地！如果你不是浑身邪气激荡，面色苍白，漆黑的盔甲闪耀着幽蓝和污浊的光辉，你的发言一定更有说服力！” “身为和尚诋毁信仰之道的你说出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 说话之人摘下头盔，声音略显嘶哑：“你并未见过我的真面目，如何说我面色苍白？” 那昏黄浑浊的瞳孔有些扩散放大，血丝凝滞，眼球仍然能够转动，面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更像是已死之人的青白。 从善如流，慧古立刻采纳建议：“是的，你说的都对，我们要去据说最近黑气弥漫的，洛丹伦的都城，你的面色非常红润，认识你很开心，我们能走了吗？” “急什么？” 那人扯动僵硬的肌肉，做出优雅的皇家礼节：“我们还没有互相自我介绍呢，作为一名行者僧侣，难道你不该多多认识一些朋友？” “哦，是啊。” 慧古长叹一声，不情不愿地伸出手：“你好，阿尔萨斯陛下。” ———— “也许还有其他人和事物能拯救我的子民，但是没有时间了。” 四人不得不坐在冰冷的荒芜之地上，听着阿尔萨斯用某种嘲讽又怀念的语调复述当年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 “他们早已被瘟疫谷物感染，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咒语，亡灵巫师甚至能够从活生生的肉体中制造他们的骷髅战士！” “我仍然记得，那个我从郊外土匪处救下的孩子，他天真地信赖着我，他和他的母亲信赖着这个国家的王室，信仰着圣光，信仰着掌控圣光的白银之手……” “圣光背叛了我！” 随着叙述的展开，阿尔萨斯身上不断涌动的黑气愈发狂躁，侵蚀着周围的一切。 本就生命禁绝，万物寂灭的荒芜之地，在阿尔萨斯的侵蚀感染下逐渐变得灰白，失去一切的能量和生机。 原本能够使得不死族建筑和亡灵生命单位更加强大的荒芜之地，几乎成了彻彻底底的死亡之地，坚硬的石头如同石灰般易碎，仔细捻开，化作飞灰。 本来黑暗扭曲的阴森树木枯萎凋零，腐朽得几乎不剩下什么，慧古皱起眉头，保护三名队友不受这股死寂的邪恶能量侵蚀，好在阿尔萨斯很快想起什么，挥挥手，收回这股不断侵蚀外界的能量。 “我亲眼目睹无辜的孩童被剥去皮肤，关在笼子里，血肉和骨骼不断畸化，即便如此，当我斩破笼子，准备终结他的悲惨命运。” “我能看到，即便被强行转化成啃噬血肉的怪物，他的瞳孔中仍有天真和不解，他没有嘴唇，可我仍然能听见他在一遍遍质问着我！” “为什么妈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圣骑士和皇室没有保护好大家？” “为什么我所相信的一切，没有给予我该有的回应？！” “诺森德的凛冽寒冬没有回答我。” “暴风城的金色阳光没有回答我。” “永远正确的圣光没有回答我。” “最后回答我的，是一把刀。” 慧古在一旁极其敷衍地点头鼓掌：“原来如此，霜之哀伤，好名字，听起来就是必然会带来灾厄和诅咒的剑……等等，你说刀？” 阿尔萨斯从身后摸出一把长刀，只看一眼，稍有修为的人都能轻易看出，这是一柄吞天灭地鬼神辟易的无上气焰的绝世邪兵，慧古更是从中感受到浓浓的憎恨，刻骨铭心。 刀身整体是血环刀为主，还有部分破碎的另一把残刀镶嵌在刀身主体。 阿尔萨斯浑浊的眼球被浓黑到极致的暗红色覆盖，口气也不再像个信仰崩溃的骑士：“这世间唯一永恒正确的道理，便是绝对的力量呀！什么命运天意，仙人魔头，绝对的力量才是绝对的道理！而我的使命，就是将这来之不易的道理，平等地告知给天下众生吔——！” 慧古虎躯一震，一巴掌糊在脸上，遮挡住不断抽搐，无论如何也憋不住笑意的脸。 是了，燃烧军团于此方世界之中存在感并不强，耐奥祖本人更是在和镇元子等人谈天说地做他的评委，当然也就没有魔兽世界里那柄人尽皆知的孝子剑霜之哀伤。 但是此方世界里仍然发生了与魔兽正传世界相差不大的事件，代替霜之哀伤作用的是名气虽然不如，但设定绝不差多少的神兵。 大邪王！ 第三十六章 冰封混乱之治（四） 不管是造型、功效，还是会带动使用者变身港漫强者，这巨刀怎么看都是大邪王。 唯一的遗憾在于阿尔萨斯怎么都是一国之君，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很难让他发出港漫经典强者之语，估计会大大削弱他的战斗力和气势。 但是仍有一处比较矛盾：大邪王乃是天下至邪至恶至狂神兵，不是说瞧不起阿尔萨斯，一个能因为他马死了就和青梅竹马分手的小王子，阿尔萨斯凭什么还能拥有理智，没有沦为刀奴，失去理智大杀特杀？ 正相反，阿尔萨斯虽然也受到一定影响，他的行为是有逻辑的，如今他行走在故国的废墟上，不断收集死气和怨气来强化大邪王，是希望变得强大以后再行使他从大邪王中领悟的使命。 泰兰德感受到的强大邪恶力量，正是手持大邪王的阿尔萨斯本体。 不管怎么说，阿尔萨斯仍是亲手毁灭了他的国家，其中死气怨气难以计数，绝不是普通人能轻易解决，慧古嫌麻烦不想掺合。 “你们要来阻止我？我和我的大邪王，区区你们又怎能抵挡了？！” 大邪王在手，阿尔萨斯完全变成另一种画风，也不听什么解释，横刀身前，狂喝道：“我已感受到你的霸念！大邪王亦渴望一个值得它欢歌的对手！来来来，接我一招魔梵般若！” “所以我才讨厌跑RpG的环形任务链……” 铺天盖地的漆黑魔光不由分说地吞噬了慧古四人，恐惧的恶念迅速笼罩每个人的心头，阿尔萨斯收刀转身。 已没有再看结果的必要。 ———— 慧古四人齐齐站在一间现代动物园门前，手中不知为何多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草草翻过，记载的是一些游客守则。 只有千枫捧着册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三位队友，慧古扶额，挥手将册子改为日语，千枫喜笑颜开：“谢谢熟肉！” “我们的法力正在流失。” 长脸妖率先察觉出不对，又反复打量动物园，十分奇怪：“地精的炼金造物为何能吸取我们的法力？为何我感受不到动物园以外的任何存在？” 小鸡妖屈指成爪，向上一提，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我的神尸百变失效了，修为也在不断下降，顶多凝聚出初级的红尸煞，绿尸寒，这里是某种限制修为的幻境？” 刚刚看过手册的千枫大大咧咧一拍胸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我们暂时出不去，那就解开幻境，敌人的用意很明显是让我们进这个动物园，等待和犹豫并无任何意义！” 他身后的慧古正在认真地问小鸡妖：“你再说一遍你功法的能力名称？呃，顺便，你叫什么？” “我叫商吕……” ———— 动物园共分七个区域，出口可能隐藏在任何区域中，四人决定分头行动。 小鸡妖商吕选了猛禽园区，他修为最弱，便只分到一个看上去和他相性最符的园区。 手册看上去几页纸而已，实际打开，条条框框，极为繁复。 不仅如此，当小鸡妖打开手册，一张有些破烂的纸条掉了下来，上面潦草的写着些不明所以的句子。 一般也极少有人会去看什么手册，小鸡妖草草翻过，反倒是破纸条更吸引他。 看得出来书写纸条的人精神状态极度混乱，纸是硬纸，字却是毛笔书写，用过毛笔的都知道那东西着墨有多重，纸条本身仅是普通笔记本随便扯下来的，整张纸涂抹得不成样子。 勉强能认出来的不过四句残缺不全的话。 不要吃任何别人给你的东西。 不要xx（这里被涂抹过看不清）头路。 动物不会说话。 出口在！ 最后几个字是一条歪歪扭扭的波浪线，小鸡妖不由得腹诽，不管写这纸条的人是晕过去还是死了没有继续再写，就不能先把答案写出来再写前因后果？ 扔掉纸条和手册，小鸡妖感觉一身修为再跌，几近凡人，有些急迫，奇怪的是人身仍在。 东方仙侠类世界，妖魔化人形是为修行，人有三百六十五处窍穴，暗合周天之意，人身便成了一座天然的洞天福地，非人万物修行先要化人，才有望自身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同时人身也需要一定的法力维持，按理来说小鸡妖修为散尽，早该打回原形，但此处大有古怪，竟是维持住人形真身。 小鸡妖正暗自诧异，不知何时已来到一块招牌前，上面告示写着：猛禽园区，禁止和园区内展示动物交流。 再抬头时，已是另一番人间。 ———— 分到猛兽园区和周边售卖两部分的千枫打了个喷嚏，不知为何越来越冷，他真身鬼车，本是九头鸟，是神凤血脉分支，不然那些眼高于顶的金乌，难道真会让普通的凡鸟受到庇护？ 真以为需要给大人物上贡低头的小人物，就是小人物？ 鬼车一族本该不畏寒暑，不然也没法在金乌生活的附近居住，但源源不断的寒意货真价实，不管如何不可能，已经发生的就是发生了，面对才有意义，纠结没有意义。 和小鸡妖一样，千枫也不是会认真研究手册的人，他的手册里也没有额外的纸条，猛兽园区门口就是周边售卖店铺区的交界点，有很多服装店，空无一人，同时也有大大的标语。 服装免费取用，破损需要补偿，愿您拥有美好的旅行。 千枫随手摸了一件背后有翅膀的白色衣服，披在身上，异常的合身，几乎感觉不到有衣物，像是身上长出第二层皮肤般自然。 尝试收缩背部肌肉，竟然还能真的带动翅膀扇动。 起飞是有点费劲，但是人形态忽扇翅膀的感觉还是让千枫十分开心，一时间玩心大起。 玩了一会，千枫顺着猛兽园区门口的招牌地图向里走，看到缩在墙角入睡的斑斓猛虎，看到用脑袋撞墙，且乐此不疲的鬣狗。看到疯狂撕咬，仿佛和栏杆不共戴天的鳄鱼。 有一头黑豹状似癫狂，在笼子处用爪牙豁开口子，纤细的栏杆间距不足以让它完全探出头，死死卡住它的喉咙，卡得它眼球暴凸，舌头伸出老长。 最为离奇在于，它如此努力，似乎想要跟千枫说什么，断断续续的字眼从它喉咙挤出，一个字比一个字费劲。 “……目……” 千枫皱眉，下意识地向黑豹靠近，嘴里问道：“你想说什么？” 黑豹伸出爪子，剧烈地颤抖一阵，凝滞的瞳孔中满是不甘和怨恨。 它死了。 第三十七章 冰封混乱之治（五） 长脸妖的选择是水族馆和马戏团。 原本水族馆应该是慧古选择，后来长脸妖突然说自己是水族，说不定能更好沟通，慧古兴致缺缺，也无所谓，换了就是。 奇怪的是，水族馆只在晚间酉时以后开放，长脸妖自然选择先去马戏团。 稍微研究过游客手册后，长脸妖皱起眉头，虽然手册上满是印刷体，印出来的东西却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甚至不能称为完整的句子。 看久以后，隐约还会让人头晕作呕，长脸妖不信邪地翻了几页，又翻回去，愕然发现，手册上的字依旧狗屁不通，但已经是另一番排列。 鼻血不受控制地流下来，长脸妖合上手册，不敢再看，好在手册后面附带的地图还算清晰，不影响找路。 到马戏团前，长脸妖依照地图提示所说，按虚线将地图撕下，墙边三三两两有狐兔出没，把撕下的地图喂给它们，再进入马戏团的巨大帐篷。 ———— 四人之中，慧古从头到尾耷拉个脸，看不出什么兴致，园区之中剩下的观山湖和假山归他。 本来他要的是水族馆和观山湖，长脸妖要走水族馆，又没有将两个水地全部要走，这份心思拿捏是有，不过在久经无渡荼毒的慧古看来，顶多是稚童有些小聪明，试图炫耀讨好长辈的程度。 至于其中有多少试探，实在如掌中观纹，一览无余。 不得不说，有幅好皮囊的人，哪怕刻意摆出不耐烦的表情，也胜过旁人万千。 仔细阅读那份游客守则，确认没有遗漏过什么后，慧古随便找个垃圾箱丢掉整本手册，面无表情地走向观山湖。 途径公厕，按理来说根本不需要排泄的天人之躯直接走进去，外面看不到十平见方的公厕，里面竟然重重叠叠，深不见底，别有洞天。 硕鼠和蛆旁若无人，大快朵颐，高谈阔论。 这个说：“我观天下豪杰，无有真名！似那剑魔程路，不过黄口小儿，热血上头，徒具冲动，若无帮衬，徒增笑尔！” 无数蓝皮幼鼠鼓掌称是，绿皮蛆卵蠢蠢欲动，又有黄皮硕鼠讥笑：“元年小辈，也称英雄？昔日龌龊，造就断手，尔等不过是假借批判之名，行那吹捧之实，不称断手，可知你是何等成分！” 引来一片叫好，于是其他硕鼠为免被嘲，纷纷跟风，一时间断臂、人彘，层出不穷。 有那蓝皮小鼠不服，提出异议：“难道它说不是实情？戟有三叉，必是长叉在前，戟把在后，谁是长叉，谁是戟把，不言自明！” 又有其他鼠鼠嘲讽：“水鬼之流，也敢冒头？变着法子吹捧你家主子，收收味才是正经！” 一只硕大金皮鼠鼠不去参与讨论，在身后竖了块板子，用以其他鼠鼠打分，霸道地将其他鼠鼠的打分板扔掉，又不断有其他金皮硕鼠各占一方，夸夸其谈，无数鼠蛆云从，群魔乱舞。 在男厕滞留片刻后，慧古出门而去，隔壁女厕的味道熏得他直皱眉头，风中夹杂着：“哥哥今天也好帅啊！”“你在搜二期练习生？还是可爱小奶狗？”“呵呵郭楠真恶心。”的言语。 观山湖前，慧古盘腿坐下，似睡非睡，湖中游鱼锦鲤，似乎早已被喂食习惯，拥沓而来，不少前排鲤鱼若不是水位不够，说不到早挤到岸上。 慧古再睁眼，将刚买到的鱼食从袋子里取出，几十颗面容狰狞的人头哀嚎惨叫着倾泻在地上，脖颈处涌出黑色的粘稠液体。 湖中的锦鲤更加雀跃，鱼鳃长出残破的人类肢体，互相勾连，向上攀爬，拼命抓取能够到的一切，鱼鳞和鲜血漂浮在湖面，形成一层令人作呕的红色漂浮物。 一颗颗人头被慧古丢进湖里，被人类肢体很快肢解，送进鱼嘴，过程中不断有肢体被撕咬，人头上的嘴也在不断的尖叫和啃噬。 慧古看着这一切，些许怀念和温馨于他眼中一闪而逝。 鱼群吃饱喝足或者说厮杀殆尽以后，慧古踩在鱼群的尸体上，蹲下用两只手向前划水，慢悠悠地向湖中心的假山靠近。 远远望去，那假山怪石嶙峋，有许多难以想象的角度和弧度，林林总总的草木向外延伸。 从鱼尸上的人类肢体抹下一枚戒指端详片刻后，慧古踏上假山山脚，粘连的畸形血肉分泌出大量黏液，散乱的头发铺满一地。 抬头向上，腐烂血肉堆积成的尸山顶部看上去有一二百米高，如果想要攀爬，五官上的孔洞是唯一的着力点。 三个呼吸后，慧古坐在假山山顶，山顶处是一张空洞的大嘴，不断吞噬着其他血肉，被吞下的部分不停涌进食道后消失，慧古打量片刻，放弃了钻进去看看的想法。 整座尸山如同有生命般，规律地律动着，慧古精心挑选片刻，握住一根从眼球里长出的女性大腿，狠狠拔出。 凄厉尖锐的惨叫声从尸山中心传出，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哀怨的猫叫，还像是无辜山羊遇到食肉者惊慌失措的叫喊。 尸山疯狂地扭动起来，大片血肉迅速腐烂畸化，黑色的触手狂暴地从每个空洞中伸展出来，巨大的吸盘吸附起四溅的血肉和湖水。 每张尸山上的嘴同步发出高频率又极度难听的嚎叫，慧古抓住离他最近也叫得最疯狂的那张嘴，徒手向两旁撕扯。 撕开的嘴没有破裂，也没有流血，而是像绽放的花蕊，层层叠叠地露出里面极小的内部空间。 慧古毫不犹豫地将头探进去，留在外面的身体一阵抽搐。 比之前狂暴凄惨十倍的嚎叫声响起，慧古叼着一团不断扭曲变化的流动液体钻出来，后背轰然炸裂，不洁的纯白色巨大触手从慧古背上伸展而出，笔直地洞穿尸山，白色触手上遍布肥硕且不断张合的恐怖吸盘，啃噬着一切。 山羊的叫声越来越弱，流动液体不停挣扎着想要从慧古嘴边逃离，极长的吸管从慧古喉咙处伸出，直接插进液体深处开始吸食。 在嚎叫中，在尖叫中，在欢喜中，在平静中。 慧古蜷缩成一团，血肉和触手覆盖他的全身，犹如一个巨大的茧。 悠长的呼吸渐渐响起，渐渐衰落。 直到一只手臂撕裂茧壳，猛然从中伸出。 第三十八章 冰封混乱之治（六） 魔天坐镇达人秀现场，数以万计的画面不停闪烁，他倚着下巴，不时处理下选手们的生死危机，并把看上去有趣的画面挪到上边放大。 无渡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背后，幽幽道：“下个世界绝对要让你遭罪，不然我太吃亏了……不说这些，我徒弟呢？” 魔天百忙之中抽空转头白了无渡一眼：“我不到啊，要不你自己看看？我是真不知道你徒弟现在在哪。” 无渡强打精神，眯起眼睛搜寻一番，逐渐趴在桌子上，鼾声渐起。 “……” 看看幻景，又看看倒在桌上的无渡，魔天摇摇头，拉出四块幻景放在无渡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的方向。 他没有说谎。 ———— 一低头一抬头，商吕已经置身另一空间，从草木林立，百鸟争鸣的猛禽园区，到无边无际，唯有空白的空间。 冷不丁有人在小鸡妖身后说话，声音机械呆板：“请有秩序参观园区，禁止……” 紧接着那声音沉默片刻，忽然变得生龙活虎，亲切热情：“本园区一切展品不设任何限制，可以随意把玩，但遵守动物园总规定。顾客可以从展品处取得任何事物作为纪念品，不收取任何代价。” “请说出您希望参观的展品名称。” 商吕限于出身，见识有限，小心翼翼地说道：“……毕方？” 遍体青红长羽，伴随蒸腾火焰上下翻飞的独腿神鸟凭空出现，其鸣叫响彻云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无形之音立刻说道：“展品会响应游客提出的一切要求，我们将尝试满足您心底的一切愿望，只要您想。” 商吕略加思索，没有理无形之音，而是继续绞尽脑汁，呼唤所有他能想起来的神鸟真名：“重明！姑获！玄鸟！青鸾！九凤！相柳！英招！” 连并非神鸟，仅仅是长一双翅膀的存在亦能被呼唤出来，无论何等风采，个个毕恭毕敬，向他低头行礼。 “你想让他们做什么？战斗，厮杀至最后一人？折断他们的翅膀，看他们在地上爬行？” 商吕下意识做出反感的表情，又有些犹豫，最终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那……让他们称赞我。” 无形之音没有回答。 数十只神鸟纷纷化作人形，只保留下部分种族特征，依顺序结成方阵，全体静默，双腿自然分开，两臂交叉，低垂着头。 巨大的心跳声砰然响起。 无形之音轰然作响：“那个平凡的日子，因为有他，成为神话。” 无形之音发问：“那么，那一天是？” 立刻有另一只神鸟接话：“桂月，初二！” 无形之音又说：“我知道他最爱的颜色。” 又一只神鸟接话：“我们都知道，是如墨如夜的黑色，纯洁无瑕的白色，绚烂缤纷的彩色。” 无形之音拉长音调：“但他最喜欢的头顶颜色是——” 全体神鸟共同回答：“金色！” 不知从哪里传来音乐，轻快的吉他和架子鼓，神兽们踩着整齐的鼓点，开始有节奏地律动全身。 “我知晓他的第一次出现（二分之一的童话里我曾见过他）。” 清脆甘甜的女音领唱，温柔细腻的男音慢半拍合唱。 神鸟们两两成对，人形态下穿上干练整齐的银灰色夹克，男方左腿微曲，右腿半蹲，伸出右手。 女方踮起脚尖，将右手交付到男方手中。 “他轻轻戳戳脸颊（我们曾经约定好的话）。” 女方悠悠旋转，男方单膝下跪，双手缓缓抬起。 “也想要阳光、沙滩、海水（异国他乡的小小长假）。” 神鸟们从袖子里掏出雨伞撑开，朵朵伞花绽放。 “虽然怕陌生的环境（才不会被女孩子欺负呢！）。” 男女方主客逆转，女方随节拍向前，做壁咚挑起下巴状，男生微微退缩。 “只要有你（只要有你）。” 男方握住女生的手，用脸贴近。 “我悄悄说（我会告诉你）……” 女生顺势低下头，靠近男生耳边。 全体神鸟瞬间换装，向前探出半身轻轻勾手。 修正过的商吕本人电音响起，全体神鸟背过身。 一曲完毕，所有神鸟鞠躬归位，换回古装，男女主唱上前施礼，商吕激动得一塌糊涂，拉住他们的手泪流满面：“知己！真是我人生的知己！一字一句，字字唱到我心头！” 两人依旧不卑不亢，女的施半蹲礼：“妾身青鸾族荔枝。” 男的低头行礼：“在下英招族苏山。” 两人齐道：“身无所长，以舞侍君，愿君莫弃。” 荔枝又道：“阁下若喜欢，我等随时恭候召唤。” 苏山也道：“某不才，唯有真心换真心，披金成王，伴君远航。” 商吕为这情真意切的话语动容，热泪盈眶，紧紧握住荔枝和苏山的手嘶声道：“半生飘零，终得知音！”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回握商吕。 ———— 回到主会场，观众们看到的画面一分为二，左边是众神鸟为商吕倾情舞动，右边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幅画面。 商吕完全退为种族本相，自言自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诡异到难以言述的舞蹈，跳的越多，动作便显得越发标准和机械，整体也显得更加扁平。 最后，墙上只剩下一张会动的图，不停循环舞步。 无始无终。 第三十九章 冰封混乱之治（七） 千枫一头雾水地走在猛兽园区。 动物们的疯狂持续没一会，忽然变得正常了，连破坏的园区设施也被莫名复原。 越向园区深处走，奇奇怪怪的野兽越多，比如从一颗鸡蛋里孵化出的黄色小人，不停摇动他的手臂，随着灯光和儿歌旋律。 展示牌上写着老虎。 每个展区大得都有些夸张，黑猩猩展区更是堪比一座小城，徒步穿越几乎看不到尽头。 千枫在名为斯台普斯的区域坐了一会，结果没到十分钟，隔壁大西部论坛区域的猩猩们开始用排泄物疯狂丢向这边。 双方直接开战，千枫不得不躲了一会，往前走，见到极少数的更为强壮，看上去更为知性理智的几组黑猩猩，他们在玩一个争夺皮球的游戏，乐此不疲。 千枫凑过去，才发现这群黑猩猩虽然衣着得体，肌肉虬结，但和其他黑猩猩没什么不同，一样会随意找母猩猩，导致大部分小猩猩出生以后找不到父亲。 很多黑猩猩会在田地里采摘棉花，或者打理西瓜和葡萄。 还会把某种特定的植物叶子点燃，趴在上面去闻烟气，满脸的贪婪和享受。 避过一位当众释放自我的猩猩，千枫发现猩猩们不断向某个方向聚集，让出一条道路，千枫合计片刻，决定去凑个热闹。 许多黑猩猩整齐地站在一起，像是在默哀，更多的在打闹嘻笑。 同时在这个场景，千枫首次见到工作人员，长长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穿着黑色服装，左手抱着一只乖巧的兔子，不紧不慢地给所有黑猩猩发东西。 工作人员不停喃喃自语，直到千枫走近，这才听见他在不停重复：“这是你的小布丁，扣1送，扣2复活尸体……” 原来每只猩猩都在吃雪糕，千枫也分到一根，吃起来还挺香甜，不过还不到半只手掌大小，一口吃光。 吃掉以后，千枫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复活尸体？ 正眼望去，果然，猩猩们正在哀悼一位死去的猩猩，这只猩猩的死法非常离奇，看上去大部分烧焦，肢体残缺，巨大且锋利的螺旋桨已经与它的脑袋合二为一。 一头进去，一头出来。 另外的工作人员正在引导其他动物过来，那是一坨半人来高，呈圆锥形的肉色蠕动的黏稠液体，还彬彬有礼地和猩猩们打招呼：“大家好啊，我是说的道理。” 工作人员将粘稠液体放在旁边，它就自己开始进行类似于唱歌的动作，只是歌词晦涩难懂。 “哈姆——一呼相当饿。” “一把米诺。” 猩猩们显得更伤心了，仿佛它们能听懂，千枫随便找个猩猩，尝试着问它：“发生了什么？你们在干什么？那个一把米诺是什么意思？” 那只猩猩本来正在试图搭讪哭得最伤心的母猩猩，被千枫打断，表情很是不爽，粗野地说道：“嘿，老兄，你要知道这里每天每刻都会有这种事的，与其操心这个，不如期待一下明天新口味的小布丁，他们说会是樱桃口味的。 如果我解答了你的问题，麻烦你走开去烦别人，老爹要找几个漂亮妹子好好出去快活一番！” 千枫很不适应它的口气，不过还是低头鞠躬：“非常抱歉打扰到你！” 见千枫这么有礼貌，猩猩反而不太适应，捉住一只虱子送进嘴里“哔啵”一声咬开嚼动，看得千枫胃里一阵翻腾。 “你这么客气，弄得我还有点不好意思，这里天天会有生命死去，然后工作人员会来发一些东西，如果有足够数量的人放弃接受赠送的东西，死去的生命就会被复活。” 千枫感觉自己的胃袋猛地一沉，勉强笑道：“那……这里一定是个没有死亡的美好地方？” 猩猩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幻想：“你觉得那个尸体同意你的话？” 许是见到他有些不能接受，猩猩拍拍千枫肩膀。忽然恶狗扑食，从别人脚下捡起一小块卷烟烟头，如获至宝，连忙从毛发中拿出自己的烟，小心揉开后把捡起来的烟头放进去。 “劳驾？” 即便失去绝大多数法力，点个火千枫还做得到，配合地帮猩猩点燃香烟，猩猩深吸一口，吐出大量烟雾，露出满口黄牙：“哦，老兄，你算是占到便宜了，精髓全在最后这一点里，来一口？我保证没问题，放轻松！” 见到它飘飘欲仙的样子，千枫接过烟卷，半信半疑地小吸一口。 燃烧的夏日草皮气息钻进千枫的嗅觉感官中，伴随呼吸的韵律，前所未有的愉悦和放松感侵占着他的身心。 每条肌肉，每个器官像是工作千百年，突然决定给自己放个轻松的假期，外界杂乱的声音变得微不足道，不断有白光在千枫面前闪烁，五官仿佛被暂时迟滞片刻功能，随后再千百倍地放大，巨大的声响，五彩缤纷的幻光笼罩整个世界 当移动的念头从大脑出现，隔了足足好几秒钟，才传达给需要执行的肢体，宛如酒醉。 千枫腿一软，差点跌了个踉跄，猩猩十分恶劣地大笑几声，从千枫指间拿走烟卷自己吸：“头一次，哈？没关系，待久你就习惯了，你明白了？” 千枫点点头：“原来如此。” 死的是旁人，与我何干？ 一只拍皮球的黑猩猩，难道能有小布丁更吸引人？ 更别提猩猩递过来的神奇烟卷。 抽过烟后，那黏稠液体生物的歌声仿佛也开始变得可以理解，代表着车毁人亡，代表着徒步天堂，代表着高速打滑，代表着飞下悬崖，代表着粉身碎骨，代表着魂不归家。 代表着汽油弥漫，代表着烈火泛滥，代表着前四后八，代表着反复碾压，代表着东窗事发，代表着脑袋开花。 确实是非常适合这场面的葬歌。 不仅是理解歌声，千枫也认识到，唱歌的生物是狒狒，和之前跳舞的老虎一样，全都是最自然的造物。 就像天应该是红的，太阳应该是绿的，大地应该是流动的，水流应该是飞扬的。 千枫目光闪亮。 是的，他终于懂了。 他逐渐开始理解一切。 第四十章 冰封混乱之治（八） 长脸妖才进入马戏团，守在门口的黑衣服工作人员就跟他说：“抱歉，马戏团小丑不见了，没办法表演，能请你帮忙找到小丑吗？” 长脸妖向马戏团中间略做探望，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没什么精神坐在那里，观众们也哈欠连天，不满地叫嚷。 “感谢您的帮助。” 工作人员向后台一指：“听说小丑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后台休息区，请你去调查。” 去后台的路必然能看到舞台，舞台上已经有马戏团成员在表演，且看起来十分疲惫，大概是因为没有小丑，不得不拉长表演其他节目时间。 后台一片狼藉，粉红色西装的马戏团领导暴跳如雷，其他马戏团成员垂头丧气听着训斥，见到长脸妖进来，领导只好暂时收敛，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随后转身走掉。 马戏团成员一哄而散，长脸妖趁机和人搭话，在三四个不知道的答案以后终于听到驯兽师说：“我好像看到他之前在狮子笼附近。” 长脸妖顺着驯兽师的指示，去往狮子笼，狮子正在打盹，柔顺的长鬃随呼吸一起一伏。 长脸妖绕着笼子走了好几圈，才在狮子身子下面发现小丑的凌乱假发。 好在假发上面没有血迹，狮子嘴边和爪子也没有，应该不是凶杀。 两个飞人演员说在火圈附近见到过小丑。 长脸妖找到了小丑的红鼻子。 海豹正在撕咬小丑的白底红纹外套。 当长脸妖捧着小丑的整幅行头，回到后台时，还想说些什么，所有人却都仿佛等了他很久，七手八脚地把他按在椅子上帮他化妆。 反抗的动作和言语还没等出口，已经化作滑稽的抽搐和大笑，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同样的欣喜。 到最后，小丑和所有人一起捧腹大笑。 ———— “……” 无渡死死掐住魔天的脖子，疯狂摇晃他：“徒弟，我徒弟呢？” 魔天被他掐的连舌头也吐出来，还是不忘回应：“我不到啊！” 属于慧古小队的四张画面全体固定，看上去慧古死亡、商吕封印、千枫和长脸妖精神出了点问题。 九九八十一难，第一难，惨遭团灭。 “松手，松手……咳，松手你大爷的！” 魔天一番挣扎，从无渡佛光缭绕的大手上费了好些力气才脱身，略显愕然，不过还是抱怨无渡：“你徒弟真要是死，你能没点感应？别跟我显摆你那点修炼成果！” 无渡嘿嘿一笑：“终于有点突破还不让我显摆显摆？格老子的，鬼知道这么难练，早知道跟你换了。” 魔天翻个白眼：“滚蛋！你徒弟孵化了，去看你徒弟吧，别来烦我。” 无渡转头，正看到停止的画面再度流动。 ———— “纯度太低了……” 慧古从血肉茧壳中爬出，头脑有些眩晕，六只手臂依次自腹部钻出，挂满血水。 一个念头下，四只手臂收回体内，又打量剩下的两只手片刻，慧古轻轻一抖，体表变得光洁如玉，有些遗憾。 仅仅是有些虚幻且不能持久的六臂法相，证明这个大邪王里的外神等级不高，也就是子嗣或者眷顾的等级。 吞噬同化花了些时间，但还不至于给他造成什么困扰。 毕竟在这个体系中，上层对下层的压制是绝对的。 血肉和黑暗畸变化作流光，逐渐被慧古吸收进体内，慧古用右手捂住眼睛，指缝间露出青黑色的触手和转动的眼球，放下手时又似乎毫无变化。 虚空中抓住一件红底金丝袈裟披上，慧古伸出手指掐算一番，有些认命地叹口气，踏空向前。 说来也怪，四人分别时向各自方向走出十余里地，慧古不过走出几步，便走到千枫身边。 千枫正在咆哮吹口哨，为某只猩猩的进球得分欢呼，脚边的葡萄、和西瓜沾满了彩虹小白马形象的纸屑也没空去清理。 肩头正有黑色毛皮不停生长，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强壮佝偻，肤色黑得像是生物教科书上那只泡在石油里的海鸥。 慧古坐在他身边，陪他看了会猩猩拍皮球，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映射在千枫眼中的世界变得截然不同。 数以万计的人披着各类动物的毛皮，浑然不知，学着动物言行，时日太久导致毛皮与皮肤粘连在一起，几乎相当于第二层皮肤。 千枫还看到，不少的黑猩猩毛皮下，是一个又一个的千枫浑浑噩噩扣着手指，漫无目的地推搡和激怒别人，像个真正的黑猩猩。 千枫打了个冷战，随后脸色变得惊恐，骇然，用尽全力脱下身上几乎变成皮毛的外套，踩过几脚犹不解恨，恨不得一把火烧掉。 慧古伸手拦下千枫。屈指成拳，本来空无一物的手掌中出现一串菩提佛珠，佛珠缠绕在慧古拳头上，犹如指虎铁链。 收拳，猛进。 空间泛起阵阵涟漪，一切景色改变，慧古和千枫正身处马戏团观众席，长脸妖扮演的小丑正在偷偷摸摸绕过打瞌睡的驯养员，在他的头发上倾倒辣椒面和芥末。 当驯养员把头伸进狮子嘴里的时候，结果可想而知。 除了慧古和千枫，每个观众和马戏团成员都在笑，直到有观众看到他们两个不笑，慢慢靠过来，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 “来次魔术戏法，怎么样？” 慧古却不理这些人，凭空抽出手帕，向天上一扔，涨大数千倍覆盖住整座马戏团帐篷，再掀开时，只留下一地沙砾和塑料假人。 金光缭绕，重逾千斤的九环锡杖和紫金钵出现在慧古手中，慧古作悲悯状，紫林钵反扣，再掀开，其中正是不间断舞蹈的商吕，背带裤脱落一条背带仍在不断舞动，无穷无尽的“只因你太美！”环绕在他身边。 “此次失利，非尔等失策，是贫僧未护佑周全，今日便救下尔等，得窥真实。” 锡杖打在商吕头顶，将他打醒，醒来的商吕怅然若失，倒也知道轻重，没有说什么依旧要停在梦里，不愿、不服之类的话。 三人全部归位，已是得道高僧装扮的慧古单手持佛家手印，宝相庄严。 “贫僧有云。” “破妄。” 于是天塌，所以地陷。 四人统统卷入某个空间漩涡，向后倒退。 消失无踪。 第四十一章 冰封混乱之治（九） 慧古四人并未出现在现世。 脱离动物园后，四人落在某处剑气森然的山峰上，慧古环顾四周，青筋暴起，鼓起的太阳穴中隐约能见狰狞可怖的触手即将破皮而出。 所到之处千峰林立，无边无际，自有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其余三人对慧古有忌惮也有畏惧，千枫则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茫然道：“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慧古深深看他一眼，淡淡道：“九空无界……天下武学演化之地，如果你是问脚下的剑山，这是衡山派初级弟子修习剑法，冲阳剑法。 剑法立意气冲云霄，浩如朝阳，山脚处是立意根本，也是此剑最后一式，拆天云雾，旨在集天下万千细微之水汇集，以水映日，万日同天。”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早年衡山派祖师是苦农出身，只盼田中稻麦节节拔高。 四十岁过后遇强人劫掠，悟此剑法，剑法本身还过得去，但是有几个弟子是苦农出身？心境不符，威力不足，自然也就沦为弟子启蒙修身的东西。” 长脸妖满脸匪夷所思：“足下与我等同进此处，为何却如数家珍？” 慧古扒拉着佛珠，心不在焉地回答：“贫僧编的。” 没法聊了。 长脸妖脸色又青又红，像是遭受极大羞辱，浑身颤抖。 也不是像，任谁也能看出慧古不经意的敷衍之意，千枫看不过眼，小声跟慧古说：“你救我们离开那诡异之地，大家自然感激你，何必刻意给他下马威，收买人心需张弛有度，你想收服他，也该稍微给个好脸色才是。” “谁有空给他下马威。” 慧古四处张望，似是在等待寻找什么，声音并未刻意放低：“你和商吕对贫僧无遮无掩，我自然好言好语，大家也算是同生共死一遭，如今你知他姓甚名谁，仙乡何处？左右不过自诩身份尊贵，不屑与我等坦言相告，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况且他问，贫僧答，他不喜欢贫僧答案，贫僧还不喜欢他问呢，就像贫僧可曾问过他，身为龙族，却无龙珠，更无封地水域，出来行游天下的事？” “你！” 长脸妖又惊又怒，慧古却不理他，笑叫道：“速速跟上！” 言罢，足底一点，整座剑山轰然崩塌，商吕、千枫纷纷从背后伸出翅膀，长脸妖握紧拳头，也驾风跟上。 慧古兔起雀落，接连落在几座山峰，踏足之处纷纷崩塌，商吕略微迟疑，还是问他：“既然你说此处是武学圣地，为何不留下这些山峰，平白摧毁，岂是大家所为。” 对他，慧古耐心尚可：“非是贫僧故意摧毁，这些山峰乃是武学真意精神所化，无砥砺不可活，寻常人踏上，获得烙印认可便能学到武学，若层次超越太多，自然一击即溃，难以为继，不过世间武学生灭，也会影响这里，不会灭绝。” ……你不就是在十分谦虚的说你很强？ 三人的内心反应如实写在脸上，慧古像是能读懂他们的心，浑不在意：“贫僧当然很强，那又如何，还不是被关在这里，莫要分心，帮我找找那些正派气质严重，能镇压邪崇的山峰。” 四人分头寻找，各有收获，但似乎并不合慧古心意。 找着找着，千枫连连摇头晃脑，似晕似醉，脚下剑山上下颠倒，大头在下，多有错乱，千枫一副想吐的表情跟慧古报告：“哥，这好像有一套偏正派的诡异剑法，莫名其妙，颠三倒四，不过威力倒是不俗，周围武山全部矮他一头。” 慧古跟过去，剑山微动，剑气四溢，慧古以佛珠缠绕手上，握住剑气进行吸纳炼化，片刻后皱起眉头：“莫名剑法的前半部，只到第五式莫名其妙？真意不全，但方向没错，解困之法正在附近！” 但这次四人的好运似乎用尽，半个时辰也没有任何收获，还是千枫大大咧咧地凑到慧古身边问：“亲哥，我对找东西没什么意见，好歹你也让我知道到底该找什么不是？如果可以，能不能顺便说说，你为什么对这如数家珍，我们出去的路在哪？” 正在消化某种武道精妙的慧古一愣：“贫僧没说吗？我们要找一座强大到能镇压住大邪王的武山，不然那位灭国王子怎么可能还有一丝理智，我们脱困估计正落在此处。” 你没说啊！ 千枫和商吕的表情一言难尽，长脸妖不在附近，三人一时间有些诡异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一声突破天际的龙啸，啸声中有惊恐，有畏惧，有狂喜，有自得，慧古脚步一顿，无比嫌弃：“世间最蠢，莫过于认不清自身资质位置之人，真以为贫僧是在吹牛？” “强行与属性相近武山进行共鸣，又无法以自身意志压服武道意志，暂时反被操控，且让他自行发泄片刻，帮不上什么忙了。” 话音刚落，云雾中便有龙影落下，巨大的金色瞳孔中倒映出慧古一人的愕然身影，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碎金断石的龙啸。 四人之中，商吕本体血脉最为普通，被真龙威仪余波扫到，当即毛发根根竖立，口鼻流血，但慧古扫到商吕背后有极其浅淡的巨鱼虚影浮现保护他一瞬，即便只有一瞬，也使得没有造成更多伤害。 “咆哮震九天！” 好快，好强！以音波开路，本体随之而至，白龙真身足有数千米长短，紧绷如弓，如离弦之箭一般洞射而出。 “狂化龙舞！” “……” 慧古后退半步收掌成拳，脸上表情一言难尽，但不影响丝丝缕缕空间在他拳掌之中破碎，淡青、深黄、金白、蔚蓝四色一闪而逝。 以一拳敌一龙。 拳倾，龙败！ 白龙远远飞出数百里，沿途不知道撞断多少武道山峰，沙尘弥漫，风卷狂烟，顷刻之后，天边竟然隐约撕开个口子，无数涌动的雷电在漆黑中嘶嘶作响。 白龙腾空而起，雷电交加，汇集在白龙双角间，不停压缩，凝聚，最后几乎化作液体雷球。 空气中隐隐传来电解的臭味，慧古也有些不耐烦，伸出两根手指，并指成剑，遥遥一指。 “怎么是龙腾震天裂？不是猛龙陷地步和真龙灭世咒？” “算了，都一样。” 慧古一指点出，身上飞出幻影分身持剑迎击。 “别逼贫僧动真火！” 第四十二章 风云雄霸天下（一） 主会场上，几位评委窃窃私语，无渡整个人趴在魔天背后吊着，以心神秘术沟通。 “我记得九空无界可见过去未来？” 魔天不假思索地回答： “收录古往今来所有武学，对。” 无渡露出某种奇怪的表情，十分认真的问魔天：“如果咱们俩决定创立一门功法，但灵感来源其实是某次见过的别人功法招式，他之前进过九空无界，学到了这招，那这还能算是咱们俩创造的功法吗？” 魔天一愣，有些不太确定：“大概也算？时间在过去和未来坍塌成必然的一条直线，过程可逆，结果不变，互成因果，乾坤倒转，也不是多新鲜的设定，但我们是轮回者，如果存在这种世界，那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能完成的主线任务，时间悖论就能吞没我们。” 无渡长长地哦一声，随后又问：“那九空无界内看到的未来是必然发生的？还是某种可能性的未来？如果只是可能性，那可能性中的武学也会被收录？即便它并不存在于我们的真实世界？” 这次魔天停顿许久才回答：“如果你学了不存在的功法，那么它本身在未来就已经存在了，不管它本身来源何处，你学它，它被学习的事实就成为你的未来，九空无界当然能收录才是。” “Zzz……” 无渡已然沉沉睡去，魔天见状也不去叫他，只是替无渡盯住慧古四人的画面。 “不知道如果我们进去，能看到怎样的光景？” ———————— 九空无界内部传来巨响，慧古以白衣僧人法相扣住白龙颈后逆鳞，反复将其按在地上摔打。 “贫僧吃过的龙肝凤髓何止千万？凭你个连自创功法也难以自控的龙太子，因为小小怨气，就能伤吾？！” 千枫与商吕汗颜听着慧古咆哮，不知道是堵上耳朵还是假装没听见才好。 龙族式微，但虎死不倒架，也不是寻常人能得罪的存在，何况还有凤族。 和妖族吃人一样，大家其实私底下都这么干，后台厉害点的吃空一地，吃绝一国，吃断一脉，大有人在，反正人族生养的快，几十年后又是一茬。 强大的仙佛，乃至妖魔，吃一些强大生物也不算新鲜事，孔雀大明王当年吞噬如来是为了再把如来排出来吗？当然不是，大有好处，就算没好处，吃你个把人族又怎么样？谁会管？ 没人管的。 同理，其实大能们吃些珍稀种族并不是什么大事，明面上一片祥和也就是了。 不过一般来说多少还是会给他们留一些脸，似慧古这般毫不掩饰，龙凤两族兴许不敢招惹，万一迁怒旁听的商吕、千枫，那才叫没处喊冤。 且不提这些，慧古其实也是一肚子火。 他那一位或者说两位师父个顶个的重度硬核玩家，设定狂，收集党，这样的存在设计的九九八十一难那可真是大环套小环，加上带两个半累赘上路本身就是负重前行。 不用问也知道，他的第一难如果不回到泰兰德那里，必然是不算数的，而且无论是哪个师父，都不会把“动物园”、“九空无界”单独拉出来算成一难。 慧古只是普通的正常人思维，并不是很理解重度Rpg游戏玩家的头脑，说实话也不是很想理解，但是还能怎么办，师父就是师父，让他来他还能不来？ 白龙其实挺倒霉，被迁怒，毕竟慧古又不可能冲他那俩师父发火。 在殴打白龙的过程中，不断有武山融入慧古体内，也有少数飞向其他人，同时也修补着白龙身体，如果没有这些武山，说不定早在慧古拿出三成力的时候，白龙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逐渐的，慧古出手越来越重，举手投足间对招式也越发融会贯通，几度将白龙打到濒死，如果不是不停有武山竭力修复，真不好说会不会真死。 慧古还是没多大兴致，如果不能出去，再多的功法招式也没意义，水月镜花，过眼云烟。 再说如果第一难就丢掉两次等同性命的呼唤机会，未免也太跌份。 他吸引过来的武山被不断丢给千枫商吕，两人皆知这是难得的大机缘，拼着老命也不愿取舍，但他们两个又没有太高的天资，且有的上等武学宁可自毁也不愿将就，收获有限。 没人知道慧古在寻找什么，等待什么，更没人敢问。 片刻之后，千枫一阵抽搐，大约是终于承受不住太多的武道精义，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不过身体没什么问题。 慧古看他一眼，丢过去一座剑法武山，向前走出几步，忽然身体诡异地一偏，躲过背后袭来的飞剑。 发出攻击的千枫冷哼一声，音色苍老，似乎也没觉得背后偷袭能生效，而是支起身体，冷漠道：“小子，你师承何门何派，为何瞧不上老夫的剑法？” 背对千枫的慧古头也不回：“贫僧要圣灵剑法做甚，绝情绝义极精于剑才能练的东西，创始人还是个老糊涂的糟老头子，家师自有传承，尚且不能精通，难道贫僧见到一流剑法便要练？” “臭小子，好大的口气！那便让我这糟老头子试试成色，看看你家是何等了不起的师承！” “千枫”怒气甚笃，折枝作剑，微微发力，树枝立刻再无片叶沾身，断口处剑气纵横。 慧古十分头疼，这年头说实话真难，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阁下又不是真正的独孤剑圣，一缕剑法精魂，何苦维护真正的独孤剑，再说阁下前十八式都并非独孤剑所创，为何只用独孤剑口气行事？” “千枫”翻转剑尖向下，痴痴呓语：“前十八式？为何我想不起来了？我的前十八式明明是在扶桑所创，为何我却记不起更多细节？我的圣灵剑法，我的剑……” 眼见貌似不需交手，慧古喜不自胜，缓缓退后，“千枫”却突然发狂：“不！你骗我！你骗我！我曾见昔日海潮，无边无际，无穷无尽，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剑一！” “黑潮！” 以树枝作剑，发狂的“千枫”挥洒剑气，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难以计数的无量剑气涌出，慧古暗骂一声，大袖招摇，收无量剑气入内，手臂垂下时有少许金色血液流出。 一剑不成，“千枫”提剑向前，踏空而行，剑意由钢转柔，剑气抖动，无声流出，与慧古袖中剑气遥相呼应，气势暴涨，竟是脱离慧古收服，合二为一。 “我曾见林中飞鸟两相痴缠，一者死，绝无一者活！” “珠林有鸟皆同命，碧树无花不后凋。” “剑二！” “命定！” 剑气纷纷爆裂，慧古不得不暂避锋芒，还没等喘口气，“千枫”剑气流转，游走周身经脉之中，竟发出大潮奔涌之音，剑架不动，剑意节节攀高。 “我曾见山林之中，饿狼日夜蛰伏，滴水未进，寸缕不动，只为猎物放松警惕走进身旁。” “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 “剑三！” “藏拙！” 剑势释放，那是几近极意的快剑，纯粹到只留下一道光影，再等数息才能听见斩破空气的巨大爆鸣。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两颗拳头大小的金色头骨凭空出现，挡下这一剑，剑气所过，冰消雪融，两颗头骨同时发出惨叫，但好歹是挡下这一击。 一击不成，“千枫”手腕微微转动，剑舞如花。 “我曾见旭日东升，一地花盘转动，犹如朝圣，终是不及……” “千枫”的回忆出现了停顿，慧古第一时间捕捉到，但是也只有刹那，宛如幻梦，下一刻便是剑光如煌煌大日临于苍穹，天地间唯有一点独光。 “清露澄境远，旭日照林初。” “剑四！” “金乌！” 紧闭双眼，仍难以阻挡无穷光热源源不断袭来，慧古发出长吟，如狮虎狂啸，逼退剑锋，脚下一片枯黄焦黑。 剑气收放，如同呼吸吐纳，自然轻松，收放之间，带动慧古身上僧袍翻飞，慧古嘴角扯动，逐渐失去耐心：“圣灵剑法二十三式还每招一句古诗一个名字？施主下辈子转世不是叫龙儿是叫李白吧？” “圣灵剑法，圣是独孤剑圣的圣，那灵从何来？” “念完剩下的部分之前，施主可介意满足下贫僧的好奇心？” “灵、灵……” 千枫顺势倒在地上，原地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痛苦地捂住他的头，喃喃自语：“灵……为何我想不起来了？这应该很重要，很重要的，可我想不起来……” 蓦然间，老人抬头望向慧古：“你知道是不是？告诉我！告诉我！我把我的剑法全都教给你！告诉我！你要什么？杀人？权柄？金钱？什么都可以！快点告诉我！” “贫僧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圣灵剑法。” 慧古叹息，掐算一番，随后指向沉沉入睡的千枫，告知老人：“如果你真的想问，何不问问他，宫本雪灵？” “雪灵……” 老人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明明没有任何关于这名字的记忆，可却心痛得无法站立，半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心如刀绞。 雪灵，雪灵…… 我怎能忘了你？ 我怎能忘了你？！ 第四十三章 风云雄霸天下（二） “你教的他读心术？” 魔天悄悄和无渡沟通，无渡想了想摇头：“没，可能他在试探，小说版和漫画版剑圣皆有妻子，电视剧版虽然没有拍出来，说有也并无不可，至于其他平行世界发展的可能性，不问如何知道？” 魔天不置可否，突然转换其他话题：“他怎么像是黄海冰和江华两个版本的混合体，在你身边长大居然能有一丝圣僧的气质，简直离谱。” 无渡猛翻白眼：“合着你教出来的猴子正常？不像曹荣不像六小龄童像张卫健？你还护短到大闹天宫你收尾，五十步笑百步的事还是算了，难道你我插手，他们还能是原着命运？看戏就是。” 魔天耸肩。 ———————— “宫本雪灵……是人族剑士？我的确听过有这人。” 千枫醒来后发现有个怪老头死盯着自己，上来便问他宫本雪灵是谁，认不认识。 就你那个剑气狂飙到须发飘起的造型我能说不认识吗？我敢说不认识吗？ 而且千枫还真认识。 扶桑才多大。 “据说早年以女子之身修炼宫本家秘传剑术，天纵之资，是宫本家力排众议，不惜打破规定也要内定的下一任女子家主。 但后来和一中原剑士坠入爱河，失却元阴，功力一泻千里，大不如前，加上家族内斗，宫本家勃然大怒，囚宫本雪灵于暗室水牢。” “断手筋脚筋，吊残命苟活。” 咔嚓一声，慧古四人加上怪老头独孤剑圣所在武山瞬间开裂，剑气涌出，灰蒙混沌，只一丝一寸，沿重力轨迹自然下落，所过之处，万事万物一触即灭，遇山分山，遇水分水。 直入此界地壳，深入九千尺，于是地上便多了一道看似不起眼的小小裂缝，半点余威也无遗漏。 独孤剑圣还在认真倾听，苦苦思索。浑然不觉自己散发的威势和剑气有何异常，根本连剧烈动作也不需要，便轻而易举换一座武山站立。 千枫的脸都绿了…… “不，我不认识，宫本雪灵……我不认识……” 每当独孤剑圣似乎要想起什么，极为暗沉深邃的幽光便在他眼中亮起，独孤剑圣的情感则少上一分。 待到最后，脸色灰暗，仅剩一片冷漠死寂的独孤剑圣再睁开眼时，冷冷对慧古四人道：“你们是谁，为何出现在此处？” “好狠的七世无情……” 慧古拦下了不知所措的千枫，心悦诚服地向独孤剑圣拱手：“贫僧等人路过此处，无心打扰剑圣修行。” 一边说，慧古还丢给千枫和商吕一个隐蔽的眼神，让他们俩带上白龙趁现在快跑。 独孤剑圣没有搭话，以半根白发弹向慧古。 刺耳的爆鸣声响起，那半根白发洞穿数十座武山，余势未衰，钻进某座武山中发生剧烈爆炸，将其腰斩。 这下商吕的脸也跟着绿了…… 独孤剑圣只是皱眉，对及时作出闪避的慧古挥手：“你既然能躲过这招剑一，又不愿学老夫圣灵剑法，老夫便不追问于你，速速退去，莫来烦扰……” 慧古愈发无奈：“不是，贫僧并非觉得圣灵剑法前十八式弱，对后边五式无情剑法也不感兴趣，只是希望寻找出去道路，似乎应在前辈身上。” 千枫呆呆地看着剑圣远去的那半根白发，好半天才蹦出来一句：“那怎么也是剑一？不是说剑气如黑潮涌动，无边无际，方为剑一？” 慧古本想怒视千枫，后来属实没力气，只是认命般叹气，为他解释：“独孤剑圣为求剑道，极致于剑，先入爱河，练有情剑，后来服用丹药七世无情，忘情绝义，先有情而后忘情，以无情剑心如何催动有情剑意？” “所以自然以无情剑意反推出另一套完全不同的圣灵剑法前十八式，两者未必有高下，只是剑意有区分，剑一即万数之初，是为混沌，混沌演化，分为两极，两极思变，可立三才，随后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依次推演，穷极天下剑法变化精妙，破尽天下万千剑意。” 千枫听得一愣一愣的，掰着手指头数了下，发出灵魂提问：“那个……九为数之极，那剑十是什么？十方？十全？” 回答他的是独孤剑圣：“组合！” 三才七星，四象六合，种种组合，剑无穷尽，正因如此，才能衍化出十八式剑招，必须是对剑极尽钻研，了然于心方能催动。 却听独孤剑圣对慧古说：“你生而无情，通晓老夫剑法真意，合该你传承圣灵剑法！” 慧古猛翻白眼，和无渡如出一辙的惫懒模样简直让人火大：“应该的事多了，贫僧还应该西天取经去成佛，那个倒霉小白龙应该变成马被贫僧骑，还应该有一头猪一只猴当徒弟，然后去女儿国做贫僧的御弟哥哥，你看贫僧做了哪点？还不是在这求你帮忙破开九空无界？” 独孤剑圣许是太久没见过有人这么跟他说话，有点卡壳，见他这个反应，慧古更是意兴阑珊，小声嘀咕：“一不小心就变得和师父一样唠叨，贫僧在这跟魂魄不全的剑魂争什么，唉，糊涂糊涂。” “幽精，非毒？” 独孤剑圣冷哼一声，剑意渐起，不过也没有出手的意思：“魂魄之中，凡人所属，有何作用？与老夫剑道何干？你想让老夫帮你出此地，那便学我剑法，剑开天地，自然无有不可去之地！” “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除秽、臭肺，你干脆一起扔掉好了，反正喜怒哀惧恶欲跟你有什么用？胎光，爽灵你要有什么用？哦对你还要感悟天地，天地在你眼里就是万物刍狗，就是断爱绝情，所以你的最强一剑名为灭天绝地剑廿三？” 说到这，慧古有些奇怪：“不对啊，你身处九空无界，难道没见过更强大的六灭无我和有情天地剑廿三？” “六灭无我？老夫心中倒是有过构思，需要轮回感悟，而老夫从未入过轮回，阿尔萨斯持大邪王灭无双城时，老夫以灭天绝地剑廿三封禁其中邪心魔意，魂魄出窍，他则以魔梵般若污老夫剑心，破开幻境之后，老夫便以半人半剑的魂魄游荡在此，寄宿于圣灵剑法所化武山。” “至于你说的有情天地，老夫所创剑廿三乃是一等一的毁灭剑法，如何会有这般小儿女姿态的名字！” 你没转世成龙儿？ 慧古轻轻眨眼。 一瞬间，独孤剑圣竟是如临大敌，青筋暴起！ 魂飞魄散，当然是无法转世！ 第四十四章 妙先生·彼岸花（一） 穿越重重叠叠七彩虹光，慧古踏在现实的草地上，甩掉拳头上残余的几滴金色血液，千枫和商吕跟在后面，千枫背着昏迷中化为人形的白龙。 “其实……没必要那么做的。” 千枫轻声嘀咕。 慧古闻言，正好弹尽指甲缝隙里最后残余剑气和血液的混合物，落在地上，发出金铁交鸣的铿锵之声。 “你在教贫僧做事？” 似笑非笑地丢下这一句后，千枫果然闭嘴不言，转而打量四周转换话题：“九空无界的对应出口是哪里，这里仍是艾泽拉斯？” 商吕插话：“我们在类似幻境的虚无中耽搁这么久，会不会进度拉下，落后别人一大截？应该抓紧时间向前才是吧？” 慧古掐指卜算，叹息着抱头蹲下：“流年不利，举步维艰，此地离暗夜精灵的永恒之树约有六万里路，出师未捷身先死，想不到竟然要连第一难也无法完成……” 另一边，魔天结束了对某位选手旅程和选择的点评，目光放在摇摇欲坠的无渡身上，轻轻撇嘴。 “为什么无法完成？” 千枫不解发问，六万多里，对凡人可能是比较远的距离，对大能来说可不是，实际上在仙侠世界里移动方式虽然不多，速度还是值得称道，筋斗云是顶级遁术，但次一点的遁术也随处可见。 慧古拉长着脸，比白龙的脸还长：“因为贫僧那个心理变态的设定狂小心眼师父有十甚至九成的可能性会要求徒步完成劫难才算……” “……” 商吕和千枫一言不发，紧绷如弓，机械地向慧古身后行礼，慧古麻木地笑着，转头满脸谄媚：“哎呀，这不是贫僧最帅气动人英俊无双的师父吗？近来不见您老人家可好？” 无渡翻个白眼，向慧古四人出示魔天的解说证明，很随意地宣布：“寻找和触发劫难的过程需要步行，除此之外，解决和被迫移动于求佛之路的任何行为皆被允许。” “此说明同时对所有选手生效。” 换而言之，慧古担心的事情不存在了，只是被师父这么查缺补漏地修改规则，多少有点全班小朋友出门郊游被格外照顾的感觉。 很羞耻。 “作为惩罚，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地脚踏实地，短期之内别再主动被动掺合那些主线大事件！” 无渡一脚踢在慧古屁股上，一个硕大的鞋印十分清晰地映在上边。 一身法力修为骤然被封印九成，慧古浑身一沉，哭丧着脸低下头，委委屈屈：“哦，谨遵师父教诲。” 目送无渡离开，慧古垂头丧气地往千枫身上一挂，无精打采：“接下来不需要急着回去完成之前那些任务，顺其自然，十里之内有个小镇，方向在西南，以你实力自然能感受到，贫僧听你安排。” 感受到身上慧古的重量，千枫微微一怔，下意识点点头。 ———————— 小镇并未被席卷大地的战争笼罩，依旧是温婉且充满生活气的样子。 春雨滴滴答答轻轻落在发青的石板路上，孩童们三三两两呼朋引伴，踩过一个又一个水坑。 溅起的水花引来路人的躲避和惊呼，但也无人去追赶谩骂，没有太过急促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怎么会有太多不和谐的烟火气。 湖边有船夫撑动长杆，哼唱着清亮悠扬的乡间小调。 商吕快步穿过梅雨连绵的小巷，骤雨打湿了他的肩头。 清脆的童声叫卖跟在他身后：“美味风蛇，新鲜的美味风蛇！刚出锅！” 诱人的香味不断侵扰着他的鼻子，促使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但是触及怀中干瘪的内兜，立刻便不馋了。 在一处半掩门的民宅前，斑驳的红木大门前有半幅破损的八卦门牌。 商吕犹豫再三，仍是停下，做贼似的敲门。 叮咚，叮咚，叮叮咚。 片刻后，里面传出怯生生的应答：“是、是王婶介绍的吗？” 商吕急切搓动双手，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兴奋，压低嗓子沙哑道：“卖地精火箭靴的王婶介绍我来的。” 门应声而开，迎入满眼兴奋的商吕，随后紧紧合上。 虽然看上去是美好的江南水乡，其实亦有些肮脏的部分，如同附骨之蛆，难以从镇子里去除。 卖地精火箭靴的王婶事先便说过，小娘子什么都好，面盘好，性子好，身段好，就是命不好。 父母早亡，丈夫又是个不争气的，上了赌桌，每次不输得一塌糊涂是不肯收手。 小娘子无奈，不得不努力给人浆洗，缝补衣物，本来秀美的十指粗粝难看，上面还有裂了好，好了裂的陈年老伤。 不看那手，小娘子倒是真真一副好面容，青丝如瀑，即便因为缺乏营养而显得有些干枯泛黄，在被那双巧手高高束起后，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浅浅点过一些腮红和黛眉后，本就极为出色的秀美五官显得越发精致，尽管有些遮掩不住的憔悴，可男人们不就吃这套？ 正如暴风骤雨中的雨打芭蕉，既让人惋惜，又让人忍不住赋予它更多的摧残。 在那柔美颀长的长颈下，曲线峰峦起伏，宽大厚实的肚兜能看出细密的针脚。 小娘子看见商吕滚烫的视线，先是被烧灼般，下意识想去捂住被注视的部位，随后发现商吕看的是她皮肤上打了妆粉，也能看出青紫的部分。 她像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有些急切地解释道： “客人放心，手上只是一点瘀伤，不是那种病，我很干净的，床单每天都会换，我很干净的……” 说着说着，像是察觉到失言，她逐渐沉默，有些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那个……我可以便宜些的，我有贴麝香，什么都可以依你，只是在这里不能超过巳时二刻，客人若是不喜欢，换个地方也可以。” 一边说，她一边整理着被褥，尽可能地把被角铺得平整些。 商吕眼神闪烁，突然说：“不如你陪我去赌场玩两把。” “不！” 小娘子失声拒绝，又赶快解释： “不，我身体不太舒服……” “可你刚才还说换个地方也可以。” 不顾她的反应，商吕自顾自地说道：“昨天在赌场，有个人跑来搭话，说，他的媳妇长得很漂亮，他还带我去找王婶。” “专卖地精火箭靴的王婶。” 整理床单被褥的动作忽然就停了下来。 一滴又一滴水珠落在那些用心缝补过的布料上。 第四十五章 妙先生·彼岸花（二） “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卖掉的！”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二月里来暖洋洋，双双燕子到南阳，新窝做得端端正，对对成双在华梁。三月里来正清明，桃红柳绿百草青……” 稚嫩的童音响起，戏腔虽然略显青涩，但也初具火候。 “宁哥哥唱得真好听！” 娇小的女孩轻巧穿过戏班子里的杂物，人还没到，甜美的表扬就从远处传来，发自内心的赞扬，要说过犹不及，也并不多。 被她夸奖的小男孩戴着自己的虎皮帽子，穿着打了几个补丁的厚棉衣，并非是正规戏班子成员那套复杂至极的戏服，但学着勾了面，描了眉，似模似样。 听到称赞，小男孩没有停下戏曲，满面的骄傲欣喜却掩饰不住，索性也停了曲子，努力装出一副并不在乎的表情：“云香？我还没看见你来呢。” 叫云香的小女孩嘴一瘪，立刻就有要哭的样子，小男孩立刻慌了神，跑到小女孩身旁，一双手不停地擦去对方脸上的泪水，手上的油彩很快抹花了对方的脸。 “好啦好啦，我看见你了。” 小女孩还在抽泣：“可、可是，我害怕，万一哪一天，宁哥哥看不到我呢？” 小男孩在身上一阵摸索，摸出一个像是手工制成的木哨，做工粗糙，仅有与嘴唇接触的部分打磨得格外光滑些，小男孩便把口哨掏出来，不舍的情绪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不会的。” 小男孩拍着胸脯，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变得高大一些，十分认真地说：“只要你吹响这个哨子，无论我在哪，都会赶到你身边。” 小女孩破涕为笑，珍稀无比地捧着那个廉价的木头哨子：“嗯！” ———————— “快逃！云香，快逃！” 稍微长大几岁的小男孩已经不能再称为小男孩，而是青年。 略显青黑的胡茬未来得及打理，即便是补丁痕迹严重的虎皮帽，戴在那张英气的脸上也格外相称。 被他紧紧护在身后的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尽管还是有些过分的瘦削，却也逐渐长开，眉眼间依稀有几分青涩的风情。 正是这份情窦初开，含苞待放的懵懂，使得云香家里人做出了决定，把她卖掉，换来家里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其实……也没什么恶意，不过就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一个女娃，养到十三四岁，能嫁人了，哪有还在家里吃闲饭的道理？ 唯有此时挥舞着戏班子里未开刃假刀保护她，那位被她叫做“宁哥哥”的人，只有他，觉得不应该让她卖给杀猪的屠户，不应该从此蹉跎一生。 他保护她的样子，宛如戏曲中不可一世的霸王。 云香趴在他的背上，即便有些晃荡，却无比安心。 最后为了阻挡前来追捕逃婚的村民，男孩把她藏在木筏上，拼命阻拦着村民们。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卖掉的！” 当太阳终于从云雾后边探出头，云香悄悄从船中窥视，岸边一片寂静，云香再三犹豫，颤抖着握住胸前的哨子。 哨子吹响。 一息。 两息。 三息。 云香小声抽泣，紧紧环抱住自己，心里的希望和温暖正在一点一点流逝，湖面的清晨竟是如此冰凉，云香心里的冷更十倍远超于此。 破水声骤然响起，青年丢了虎皮帽，身上衣物有几处破损，脸上更是多出两道深可见骨的疤痕。 可他看上去精神抖擞，神采奕奕，还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他一把抹去脸上的水，像是九分的羞涩，又像是十分的自信。 “只要你吹响它，我就会来到你身边！”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 千枫在不动用法力的情况下，早早输光了慧古给他的银子。 赌场是不收杂色铜钱的，主要是上边的老爷们想钱想疯了，价值一文钱的铜，掺上不值钱的铅和铁，摇身一变就成了五百文的大钱，百姓们宁可以物易物，用更珍稀的银子，也不愿用这种钱。 慧古依旧是那身白色僧袍，一尘不染，洁白如雪，唇边含着一抹漫不经心的从容笑容，看也不看赌局的内容，将大批银子挥洒出去，赢少输多，毫不在意。 “四四六，大！” 庄家当然是愿意看到冤大头来这输银子，管他是人是鬼，摆出什么欠揍的表情姿势？输钱的就是大爷。 一边想，庄家一边乖巧地讨饶着：“佛爷，您可又输了！” 慧古抬手就是一锭元宝丢出去，笑骂道：“佛爷还能差你这几两银子？佛爷高兴，送你钱又如何？再下，五十两大，五十两小！下等人才稀罕的物件！” 庄家接住慧古砸他的银子，掂量着怎么也有七八两，老脸如菊花般绽放，这确实是正儿八经的送钱，宝贝似地亲了一口，立刻笑道：“佛爷说得对，最是那没权没势没能力的，才会稀罕这东西，偏又不懂稚童守金的道理，不过是替上边积攒。” “人家到时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你不还是得乖乖交出去？交出去的时候还得感恩戴德，生怕人家不收，收了你才能安心，可不就是一帮贱皮骨？可知道归知道，似我等这般俗人，自然是只能将此视为珍宝，甘之如饴。” “比不得佛爷随心所欲。” 这番话说得慧古连连点头，忍不住道：“你也算个妙人，人生最怕活得毫无目标，浑浑噩噩，能明白心有所执，再放下所执，已是世间难得。” 两人交谈间，一旁传来惨叫：“不——” 全场视若无睹。 如果赌场连赌徒后悔莫及的惨叫也要大惊小怪，趁早还是关门吧。 自古久赌无赢手，只要不戒赌，万贯家财也要挥霍一空，赌场最不怕的就是你赢钱，总有一天连本带利都要让你吐出来，最怕的是你戒了不来。 不过话说回来，赢了的想继续赢，输了的想翻盘，有钱的觉得不差这一星半点，没钱的觉得能一夜暴富。 人性种种劣迹，唯有在这方面最为袒露无遗，有些人连烟酒吃喝都戒不掉，却以为浅尝辄止便是聪明人的做法，实在好笑。 唯有慧古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那个惨叫的赌徒。 他的后襟上，有个明显出自女儿家手笔，细细密密的针脚，缝出的小字。 宁。 第四十六章 妙先生·彼岸花（三） “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 云香完全慌了心神，只知道不断否定和后退，直到梳妆台前，如获至宝地拿出一把剪刀面对着商吕：“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相比被无渡荼毒长大的慧古，久居扶桑复杂之地并有莫名远大目标的千枫，商吕是最平常的苦修类小妖，为人处事还不如人族孩童，见此番状况也不由得恼怒。 弱肉强食本是妖族天性，之前不过是因为慧古吩咐才勉强遵照着说些细节，禽类一族无论公母，斗性极重，不然如何会有斗鸡一说。 在商吕看来，他不过是说了些慧古吩咐他务必要说的事情细节，这女人就莫名其妙的情绪崩溃，还要威胁他，属实无礼，于是从身上摸出一份契约，言语也不再客气：“看好，这是你丈夫亲手签名的卖身契！” 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将云香卖与赌场做妓，赌场转手卖给客人商吕，落款姓宁。 之所以只看到落款，是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那熟悉的字迹曾出现在他们的婚书上，他们的请帖上。 上面还清楚地写着，妓女云香，年龄十五…… 商吕越发恼火，伸手要捉云香，云香发出惨叫，无比抗拒，趁商吕一个扑空逃出屋子。 迎面撞上一位失魂落魄的颓废青年。 青年姓宁。 ———————— “哟，输光了？” 慧古看也不看自己赢的银子，毕竟两头下，赔率又不过一，稳妥赔钱的买卖，直接挥手让庄家继续下。 宁姓青年茫然地抬起头，见是整个赌场出手最阔气的客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油然生出一股自卑，只能喏喏答道：“输……输光了。” 精准找到是谁发出声音不算什么，如果有必要，慧古能通过衣服样式、气味任意分辨出每个在场人士。 实际上即便被封印九成能力，一个小小赌场的事对慧古来说也是洞若观火，别说输赢，他已经成功通过赌场人员的闲谈、穿着、打扮、举止在脑海里复刻出一个计算模型，通过这些信息逆推他们的家庭、工作场所、接触人员。 以前无渡经常带着慧古在修炼途中做这个，算是一点小小的放松，慧古在这边建立思维模型，无渡如果醒着就会给慧古讲一些趣事或者道理，现在想想竟然还有点小怀念？ 说回正题，慧古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宁姓青年，啧啧有声：“施主，可惜了，追着贫僧买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施主求的是赢钱，贫僧求的是乐子，哪怕后来施主醒悟，压着贫僧对面买，那又如何？”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是道家说法，以佛门来说，该是莫向外求，施主如何赢得？” 宁姓青年麻木的神情没有变化，只是像每个输光赌本的赌徒该做的那样，默默从赌桌离开，以及听着那些暂时的幸运儿的嘲讽，离开这片喧嚣。 “痴儿……” 慧古懒得再跟他多说，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欣赏千奇百态的赌徒们沉浸在赌局中的种种样子。 “哥，你……你不管啦？” 瞠目结舌的千枫本来以为慧古要欲擒故纵做什么，后来发现慧古什么也没想做，真的就是放任那小子离开。 沉浸在人性丑恶面的慧古似乎什么也没想，又似乎什么都在想，对千枫的疑问只是挥了挥手，懒洋洋道：“贫僧才懒得管，你要管，就把小白龙丢在这。” 千枫心中一阵计较，最终咬咬嘴唇，悄悄跟了出去，追踪凡人，哪怕是有点特殊的凡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龙自打九空无界被慧古暴力打晕之后就一直没醒过，如今慧古没事常常把他坐在下面。 赌场到宁姓青年的家要穿过半个镇子，一路上千枫看到青年半赊半抢的从包子铺拿了半屉包子，吃了四个，剩下的揣进怀里。 任由小孩们围着他唱些侮辱性的歌谣，碰上一位债主被打得把刚吃下的包子都吐了出来。 怀里的包子也被搜出来，债主倒看不上几个包子，不过为了恶心他，还是挨个踩上一脚狠狠碾碎，这才愤愤而去，扬言再不还钱剁了他的手指头。 宁姓青年就这么跪在碎包子和呕吐物前怔怔出神，好半天，才擦擦流出的鼻血，站起身。 千枫跟着他走过这些路，几度想要出手干涉，却都又在出手前停下。 直到宁姓青年站在自家门口，和他名为云香的妻子遥遥对视。 千枫亦看见气冲冲的商吕，不由得为之一怔。 “……相公，你回来了。” 千言万语，最后都在喉咙处消失无踪，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绝望的哭喊。 云香纤细的手指拂过宁姓青年微微渗血的眉角，触及伤口时忍不住微微瑟缩一下。 “我们回家，我帮你治疗伤口……” 迎接她的是一个耳光。 打翻云香后，宁姓青年冲进屋里，翻箱倒柜，最后抱着一个格外新的梳妆盒冲了出来。 云香的瞳孔猛地收缩，拖着伤痛的身子，尽力用手去够对方的裤脚。 她抓住了，紧接着传来布料撕扯的声音。 宁姓青年停也未停，只是珍视地抱住梳妆盒，动作轻柔的仿佛刚刚生产的妇人抱住自己的孩子。 千枫实在看不下去，拦住他的去路问他：“喂，梳妆盒里有什么？说了我就再给你十两银子。” 只有听到银子，宁姓青年那呆滞的眼球才微微转动，像是突然得到某种活力，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我、我娘子的嫁妆和房契……我会还给她的，只要我能翻盘，等我时来运转，我很快就会还给她！” 听到这话，商吕没好气地抱怨：“她现在不是你家娘子，你把她卖给赌场后，是我从赌场买下她的，她现在是我的！” 千枫没有理会商吕，轻轻眨眼。 魔梵般若的影响仍在，千枫的变化是拥有了一种额外的视觉，时不时就会触发，他可以理解一切，万事万物在他眼中偶尔会显示出真实的一面。 在他眼中，宁姓青年的心脏处有个巨大的黑色空洞，红色的丝线不断抽空宁姓青年的胸腔，随着他的心脏微微蠕动。 丝线的另一头连接在云香背后。 绝美的白色花朵绽放在她背后，闪耀着奇异的光泽。 数以万计的丝线由花朵处伸出，延伸至整个小镇。 “彼岸花，只生长在绝对的好人身上，不会伤害宿主，但是会影响每个宿主接触过的人，催化和放大他们心中的恶。” 在看到那花的瞬间，千枫已然理解了它的本质，这邪恶的东西是阴间的花，带来的也是阴间的效果。 就算本来是好人，收到这花的影响也不会再是。 而且这花存在的时候就绑定宿主的生命，宿主不死绝不会死，它死宿主也会死。 不知道什么时候，慧古带着某种奇妙的表情出现在千枫旁边，像是嘲笑，也像是叹息：“是不是觉得设定太过强行？如果为那些恶人杀一个好人，就不会出现更多的恶人；为这好人杀了那些恶人，依然会有更多恶人出现。” “以防万一，贫僧还可以告诉你，贫僧有完全将此花根除又不伤云施主性命的能力，不过你是话事人，你决定。” 浮现在千枫脸上的先是愕然，随之大喜：“太好了，快点铲除它！” 两人说话并未避着任何人，包括宁姓青年和云香也清楚地听见并理解。 云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三个重重的响头下去，额头已经血流如注，仍旧恍若未觉，字字泣血：“请你们救救我相公！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宁姓青年也站在原地，低垂下头。 “……哥，如果你有能力，又不会给我们造成什么困扰，不妨？” 良久，千枫才做出决定，慧古不置可否，双指并剑，口中声音也变得苍老。 “我曾见漫天花海，姹紫嫣红，却不及她半分笑意，天地黯然失色，皆不及她。”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剑五！” “折花！” 剑气细如针芒，自身高频率颤动，将彼岸花轻松连部分血肉割下，慧古顺势收入袖中，又一挥手治好云香。 面容始终淡淡。 由于流程太快，其实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云香只觉得心头骤然轻松，仿佛终于抛下多年来压在肩头的担子。 她试图再度去拉宁姓青年的衣角。 宁姓青年呆呆地看着她走近。 沉默不语。 云香脸上期待的笑容逐渐消退。 “相公……？” 男人内心似乎挣扎过片刻，最终甩开云香的手。 头也不回地奔向赌场。 “其实很多事情起因根本不重要，小事也好，误会也好，发展到最后，我们已经适应成为了那个人。” 慧古眯起眼睛，懒得再看这一地鸡毛。 “拔除彼岸花，不过是将最后的遮羞布撕下……” 那个女孩毫不犹豫地用剪子捅进自己的心口，激起大片血花。 只留下慧古略显冷酷的声音回响。 “他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恶人，无法回头了。” 第四十七章 蝴蝶剑·孟星魂（一） “第十一殿，地上阎罗的神位，正是由此而来。” 主会场那边，魔天适当为观众们解释着一系列背景。 “在与暗影界融合之后，冥界十八层地狱及所有阴间设施出现了一定的波动，包括彼岸花在内的无数东西涌入人间，十一阎罗极其重要的一项职能正是收集并归位它们。” 随着魔天的侃侃而谈，第十一殿阎罗向四方示意，只有无渡不屑一顾。 明摆着就是为那点醋包的饺子，绝对是魔天先觉得“这个人的脸长得好像死人那就让他当个阎罗王”，后边才有十一殿阎罗这些事。 看到那张油光粉面的脸，无渡打个冷战，眨眼间又开始犯困。 ————————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谁，再多一眼看一眼就会爆炸，再近一点靠近点快被融化，想要把你占为己有……” 树林中，商吕正在很认真地教一男一女两个买来的小孩唱歌，让他们背歌词，两个小孩一样的营养不良，都是十岁出头看起来还像六七岁的样子，至于他们的真实年龄，恐怕连生他们的人都很难记得。 说到底，如果他们父母有去记住孩子生辰的空闲，他们也不会被卖掉。 原本的名字也不再用，现在男孩叫苏山，女孩叫荔枝。 两个小家伙学的很用心，商吕也很开心，有事没事就下个蛋给他们俩吃补充营养。 千枫这两天则情绪不高，作为一个妖族，他却比慧古更像人类，云香死后对他冲击很大，在埋葬云香以后，他开始有些沉默寡言，醒过来的白龙和商吕曾试图劝解他，他也只是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慧古用暴力和恐惧重新打造了那个被彼岸花影响过的小镇，当然也少不了一点精巧的，赏心悦目的折磨。 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人间乐土，人人笑容满面，富人乐善好施，穷人辛勤劳作，真正罪大恶极的部分也跟随慧古踏上了去灵山的伟大路程。 唯一的遗憾是，这个小镇不再欢迎出家人，绝大部分人一听见和尚两个字就得回家换裤子，会惶恐地抱头大喊我错了蹲在墙角瑟瑟发抖许久，不过少了来自宗教的精神污染，也算可喜可贺。 新一天开始，慧古也辛勤地工作着，从一排捆住手脚的小镇愿居民嘴里回收四周带着倒刺的钢环，钢环中间有糖球，想吃到糖必须不间断用柔软的舌头去舔舐，吃掉外边的薄薄的糖衣，里边又是粗粝的海盐，对伤口刺激性极大。 只这个小玩具，就让千枫三人对慧古说话都轻巧柔和了许多，更不要提剩下林林总总的刑具。 其他要回收的诸如贴在太阳穴的电极，内脏里的蛊虫，没看十个千枫已经跑出去吐了，慧古看到他那么夸张的反应，心说你还是妖精，哪来的一副菩萨心肠。 商吕忙着教两个小孩歌舞，因此逃过一劫，白龙则活像见鬼。 脸色苍白的千枫扶着一棵大树，好不容易涌出些气力，神情一变，背后黑翼破体而出，正巧弹飞袭来的长剑。 朴素且平凡的长剑显露出绝不符合外表的坚韧，半点火花和声音也无，默默弹回主人手中，它的主人发出称赞的声音：“意随心动，圆融如意，你的修炼果然卓有成效！” 千枫苦笑：“别取笑我了，哪里比得你剑术和潜行术，你如何会来艾泽拉斯？” 来人胡子拉碴，衣帽不整，脸上还有几天没洗过的风尘，浓重的酒味飘散在空中，但隐藏在长发和胡须后的面容英俊出尘，所以这幅邋遢成了不修边幅。 来人摇头：“杀手去哪，自然是为了杀人，我来这，自然是因为有我要杀的人。” 话既然到此，千枫也识趣地不再发问，转而把注意力聚集在对方手中平平无奇的长剑上，有些讶异，双目黑光闪动：“苍白正义？你之前那把碧空之歌怎么了？” “断了。” “断了？！” 千枫目瞪口呆：“那是法系单手剑里数一数二的名剑，你在什么任务里才能把它折断？” 来人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千枫：“自然是刺杀提尔教徒的任务，不然如何能拿到这把苍白正义？” 自觉被鄙视的千枫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好寻找其他重点：“快活林最近很缺钱？高老大怎么连这类任务也接？还是这种提纯过的宗教疯子教会……” 来人跟着叹了口气：“还能为什么，黄巾军最近闹得厉害，各路诸侯招兵买马，哪路人马也得罪不起，上下打点，快活林老底都填补进去也不够。” “那张角也算个人物。” 千枫不由得发出赞同。 其实何止算个人物，有能力拉起一支宗教势力的大有人在，但是能在短时间内席卷东胜神州几十个郡县，拥有百万从者，与官方正统掰手腕，“算个人物”可远远不足以概括。 “不说这些，净是些打打杀杀的无趣事，走，陪我去喝酒，我买了几坛灰矮人的佳酿。” 来人从腰间解下几个小坛子，开了一坛咕嘟咕嘟喝上几口，纯粹的酒香引得人喉头耸动，他又将坛子递给千枫，千枫顺势接过，不疑有它，张口便要喝。 从远处飞来颗石子，打碎酒坛，酒水流淌一地，慧古的表情非常的……一言难尽，那是混合嫌弃、无语、以及无数难以叙述的感情。 “你是要逆天啊。” 慧古勾动手指，小石子去而复返，原来是一颗念珠，金刚子材质，慧古一边十分可惜地擦干净上边残余的酒水，一边嘀咕着：“贫僧的千万倍功德……” 又把珠子穿回佛珠上。 千枫先是愕然，随即微怒：“我与老友喝点酒不影响比赛，为何拦我？” 慧古的白眼几乎翻到天灵盖：“你老友做好和你殉情的准备，你也做好了？” 千枫勃然变色。 那人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笑得很潇洒，又开了一坛酒，举起坛子向千枫虚空遥遥一敬，一饮而尽。 看样子并不打算多解释什么。 倒是慧古来了兴致：“快活林本就是黑白通吃的杀手组织，杀手们给谁干活不是干？高老大作为一名能运营组织这么多年的首领，怎么可能真的偏安一隅？便是高老大答应，杀手们会答应？” “必然会有各种因素，最终导致高老大主动或者被迫接受一方招揽，口说无凭，投名状何在？最近风头正盛的三界达人秀不正是最好的试金石？” “既能试探魔天，又能用魔天的反击让快活林元气大伤，进而拿捏高老大，免得她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促使她乖乖听话，一举三得，惠而不费，谁不愿意？” “不过苦了你这位老友，快活林是他的家，高老大又是他亦姐亦母，乃至于心底那点懵懂情愫纠缠的根源，是他绝不可能违背的存在。” “他又真的在乎你这个朋友，所以想了个最蠢的办法，接下高老大的命令来杀你，然后陪你这个朋友一起上路，尽了高老大的忠，全了你朋友的义，世间安得双全法……” 说着说着，慧古口中啧啧有声：“好一个忠孝两全……” “孟星魂！” 第四十八章 蝴蝶剑·孟星魂（二） 对自身能力不够的人来说，往往事难两全。 孟星魂只是个杀手，再一流的杀手，仍旧还是杀手。 行走江湖，谁人没有故事？不过有些人愿意诉之于口，有些人愿意藏的深些，皆是选择。 心事写给南风看，情话说与山鬼听。 孟星魂仍记得他第一次杀人，那种恐惧，晕眩，反胃，感受一个温热的生命在自己手中逐渐失去气力，变得冰冷，毫无生机。 孟星魂从不喜欢杀人，但他最擅杀人。 他只能杀人，因为高老大需要他杀人。 从他六岁饥寒交迫时，高老大丢给他那个馒头起，孟星魂的命就不再属于自己，它只属于高老大。 高老大的手粗糙，满是老茧，半点没有女子该有的秀气和柔美，杀手的顶头上司怎么可能有养尊处优的纤纤玉手？可孟星魂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好看最温暖的手。 他在某个夜晚梦见那双粗粝温暖的手抚摸他，从面皮到胸膛，再到往下的不可言说之处，平日里面热心寒的高老大只剩下炽热的妩媚，一举一动都是无边的风韵，格外撩拨着他的神经。 醒来之后，他用冷水反复冲刷身体，为亵渎高老大的自己恶心作呕，索性出去买醉，流连欢场。 那些一掷千金买来的温热柔软，那些娇媚和服从，玉体横陈，在欲望消退后显得十足的面目可憎，也让他更加厌恶自我。 一群庸脂俗粉，无一人比得上她。 无一人是她。 结束那段荒唐日子的不是高老大，不是他的什么幡然醒悟，是一个大大咧咧闯进欢场的……蠢货。 “我乃未来三界魔道之主，妖族鬼车修士千枫，来此招募部下！” 真的，孟星魂就没见过这种浑身上下全是破绽的家伙，不知道哪来的小妖，乍得人形，眼界还莫名其妙的高要做魔道之主。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去偏远山区骗那些愚民村夫，却来这温柔乡英雄冢招募部下。 难不成这痴蠢别的不懂，先懂了销金窟的妙处？ 正左拥右抱两位倌人的孟星魂发出嗤笑，高声叫道：“妈妈，还不速速去请几位姐姐妹妹？人家妖大王要多找几个当部下，做那沙场攻伐，岂有不开门迎客的道理？” 世道如此，妖魔鬼怪皆可化形，不管游戏人间抑或红尘历劫，其实屡见不鲜，甭管本体如何，有个人模样其实不难，除非太过偏僻，才有人恐惧外形。 脑子不好使的小妖，虽然不多，每年还是有那么几个，大点的城市若说没见过，那就是还不够大，建成还不够久，更有不少其他异族城市，干脆不允许旁族进入。 老鸨听得异动，忙不迭跑出来给各位恩客宽心，花枝招展，便是有些妆容化得太深太厚，也难以掩饰某些熟透的风韵犹存：“哎哟哟，小孟你说的是什么话，秦楼楚馆，岂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那边也对活像二愣子般直挺挺立在大堂中央的千枫有些埋怨：哪里不能做你的山大王，来我烟花之地作甚，招的是美人兵，买的是胭脂马？ 军旗摇动，香粉杀人？ 只是话到嘴边，老鸨有些惊疑，倒不是怕千枫又是个游戏人间的，她得罪不起的大妖，或者有什么来头，真论起来，她背后的人也不差什么。 她从未见过眼神如此干净的人。 像潺潺的溪水，像徐徐的清风。 那是一双望过去会让人想到晴川历历，想到芳草萋萋，想到一切干净美好东西的双眸，让人很难不自惭形秽。 瞬间的迟疑，千枫已经注意到她，于是他毫无戒心地对着老鸨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干净笑容：“姐，你好！” 不带那些寻常男人会有的贪婪急色，也不是她早已习惯的有几分淫邪的调笑。 竟让她这般风月场的老人失神。 不过终究还是小事，要说就因为一个眼神让老鸨从此洁身自好洗心革面，未免太儿戏，只能让她的态度好一点，语气温和一点，真的像个邻家的姐姐：“你好，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你想招募的属下。” 肉眼可见的失望摆在千枫脸上，还真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性子，但他仍不死心地问道：“真的吗？可我听说纸嫁衣孙小蝶曾出现在这里，她非常适合成为我未来的部下！” 老鸨回想好半天，才从记忆的边缘处拾起一点残破的回想：“你说的，莫不是五年前被恶棍律香川霸占折磨，怀孕后惨死，头七回魂屠光孙府势力付之一炬，神秘消失的纸嫁衣孙小蝶？” 千枫一愣：“是吗？她的过去如此惨烈？” “……” 只知道个名头你就觉得很适合当你的部下？ 些许好感被千枫如此反应消磨的的一干二净，老鸨恢复从容不迫的神情，手中团扇重新摆动起来：“抱歉抱歉，我这扑香阁虽说建在孙府旧址废墟上，可那也是五年前的事，当不得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那打扰你了。” 千枫鞠躬行礼，转身就走，半点不拖泥带水，利落到让人怀疑他究竟来做什么。 孟星魂在此刻叫住了他，收敛轻浮的浪子形象，语气意味难明：“你真有趣！我从未见过如此不带恶意的杀气，老鸨已经说过，此事时过境迁，当年故人故事故纸堆，苦主和加害者皆消失不见，你想杀谁？” 千枫想也不想：“即便当年事真如此，我也想亲自查清，何况疑点重重？就算事情真如姐姐所说，不管我是祭拜一番抑或其他处理也无所谓，了不起是我多费些时间调查，左右无事，为何不做？” 孟星魂不自觉推开了贴上来撒娇的两位美人，轻声道：“山水相阻，人间难成，岂有事事尽如人意。” 千枫更加茫然：“倘若事事还未做你便早已认定失败，何时才能真正做事？徒劳如何？早知结果又如何？那便不做？做了才有资格计较得失成败。” “做了还有可能成功，不做必然失败，难道耗费一些他人眼中徒劳的气力，真的一无所获？” “我是妖，不懂你们人族的逻辑。” 第四十九章 蝴蝶剑·孟星魂（三） 很难说孟星魂是抱着何种心态离开了身边的温香软玉，去跟一个蠢货一起调查五年前一段与他毫不相干的往事。 实际上，两个人的调查也没有让往事变得诡谪如云，扑朔迷离，律香川本是孙府主人孙玉伯的义子，孙小蝶则是孙玉伯的亲生女儿，前者将后者偷偷囚禁凌辱，产下一子。 真要说起来，确实有些离谱，封建世界下女性地位低，也没有说亲生女儿在自家府中被义子囚禁侮辱，父亲一无所知的。 并且这父亲还是个黑白通吃，人人敬畏，交天下好友，聚八方来客的巨枭。 就算律香川短时间瞒过此事，也不可能孙小蝶刻意隐瞒施暴者，就算孙小蝶真是为了名节隐瞒……怀胎十月，真当府里下人都是死的？ 只可能是孙玉伯出于某种考量，默认且放纵了这个事实！ 想想也是，对一代枭雄来说，一个亲生女儿算什么，自家府邸的稳定，他自己的脸面，以及一个能帮他打天下坐天下的义子，天平的两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公平。 剧变发生的那天，律香川正在纳妾，阖府上下一片欢乐，宾朋满座，毕竟是大人物的义子，娶妾也能办成一次迎来送往的盛事，其实反倒是冷落了新娘子。 最后拜天地的时候，大部分宾客酒足饭饱，醉眼朦胧，只顾着起哄，新娘子安静的有些过分，喜服的质感也不像是绸缎，更像烧给死人的纸人。 即便有不喝酒的稍微犯嘀咕，也不觉得马上要入洞房还能有什么事发生，当律香川揭下新娘的红盖头，早已横死府中，仅是秘而不发的孙小蝶面无血色，唯有嘴唇部分染着刺目的红，像是刚刚啜饮过滚烫的鲜血。 用僵硬的巧笑嫣然问律香川：“相公，我们何时洞房？” 那一夜的滔天大火，不少人亲眼见证，并赌咒发誓见到本来身穿大红纸嫁衣的孙小蝶杀人越多，嫁衣越白，而孙府最后一个活人在灼热和窒息的恐惧中死去时，所有人都听见了新生儿一声响亮的啼哭。 律香川本身不育，正妻多年来一无所出，不然哪有妾室大办特办的道理，孙小蝶的孩子不太可能是律香川的，但也不重要了，一切埋葬在大火之中，那孩子是人是鬼又能如何？ 谁会在乎？ 得到所有事情来龙去脉的千枫看起来也没多开心或难过，只是去了城外的乱葬岗，也没有说给孙小蝶立个衣冠冢，仅仅打扫了那里的杂草，把一些发死人财的家伙挖出来的草席破布收好。 看上去他没有做到任何事情，并且天下之大，又有多少个孙小蝶？发生过多少肮脏龌龊？ 既无能为力，又见之不忍，索性不去想不去看便是，为何要自讨苦吃？ 孟星魂不懂，于是他丢过去一壶酒，准备搞懂。 “我现在不能当你的属下，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倒没什么问题。” 江湖有时候也就这么简单，往往看过一眼，一壶酒，一个朋友。 慧古放开抓住孟星魂头颅的手，从他的记忆过往中退出，沉默片刻，又望向地上打碎的酒坛，叹息一声，少见的没有插手。 身为当事人的千枫蹲在地上，捡起半片碎裂的酒坛，将其中的残余酒液一饮而尽。 “什么破酒……” 千枫骂了一声，嫌弃地将碎片摔得粉碎。 灰矮人是矮人族的分支，皮肤灰白，天生具有石化异能，生活方式基本是在矿洞下，他们的酒用得都是些地下植物和菌类，度数不高，毒性倒是很大，随便配些辅料就是顶级毒酒。 喝酒正是为了尝出其中辅料，如果不知道对应材料，想解毒只能是事倍功半。 可他怎么也尝不出来。 孟星魂已经开始七窍流血，剩余时间并不多，千枫还要再试，却被孟星魂伸手拦下，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们妖族还要化人？做人多累？如果能选，我还宁可当只狸奴，衔蝉逐鼠，累了就到她的怀里撒娇。” 慧古的脸骤然一黑，心说蝉得罪你了是吧？ 千枫无暇回复，他对用毒之道研究不深，暂时以法力吊住孟星魂的命不过是延缓他毒发的过程。 毒药本身更是奇诡，竟然能吞噬宿主身上能量增强自身，法力越多，毒性越强，不得不再以更强的法力压制，恶性循环。 转眼之间，孟星魂竟已气若游丝。 不知何时出来寻找千枫二人的白龙捏紧拳头，对一旁神游天外的慧古道：“大家相识一场，你明明有救人之法的，为何不出手帮一把千枫的朋友？” “闭嘴！” 迎接他的不是慧古毒舌的讽刺，千枫厉声道：“他又不欠我什么，朋友是我自己的朋友，没人能强行要求别人的帮助和出手！” “你！” 白龙又气愤又委屈，在他看来他是纯粹为千枫好，帮千枫说话，怎么错的就是他了？ 慧古只是含笑看了他一眼，毫不吝啬地将某种智商和情商上的优越感表现出来，唇角微微勾起，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孩子……” 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哪里戳到白龙的痛点，整张脸唰地失去血色，那边孟星魂也到了弥留之际，魂魄即将离体。 千枫已经停手，垂眸看着将死的友人，喃喃自语：“混账家伙……你明明答应我，有一天要来当我的部下的！” 也不知道孟星魂最后有没有听到，几次轻轻的颤抖之后，手中紧握的长剑当啷落地。 杀手即便是吃饭，也不会让贴身兵器离开自己三寸，那就是他们的命。 “他从一开始就把毒只下给自己，给你的只是纯粹的酒……贫僧走眼，情愿自罚一剑。” 慧古竖起大拇指，捡起与普通长剑外观无异的苍白正义，比划两下，轻轻撇嘴，倒也没不识相到说嫌弃不趁手。 “贫僧最后只问一次，孟星魂，你是愿死，还是愿活？” 灰白的孟星魂灵体默默摇头。 慧古便点头。 剑气四起，慧古翻转手腕，光芒暴涨。 以剑尖为起点，划出圆心之后，朵朵白莲绽放，慧古口中声音逐渐苍老，又有些怀念。 “我曾见旭日东升西落，倦鸟归巢，日复一日，永不停息。”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剑六。” “浮世·莲华。” 孟星魂的灵体重新回归身体，耀眼的白色光芒和粉色光芒交织，孟星魂缓缓睁开双目，瞳孔里只剩下纯真和欢喜平静。 他不再记得高老大的手和那个馒头，不再记得和千枫白费的那些力气，走过的冤枉路。 不再记得过往人生中的一切交际。 杀手孟星魂，从此不复人间。 第五十章 黄巾军·白龙叹（一） “战争，战争从未改变。” 看到慧古的决定之后，魔天笑了笑，轻轻哼起一首富有年代气息的慢摇曲子：“我没有燃烧世界的野心……” ———————— “你本来可以救下那个人的！” 白龙愤怒的声音震起树林中的群群飞鸟，慧古拦下了想要说些什么的千枫，微笑点头：“贫僧当然可以！别说他没死，真死了贫僧也能从地府把他带回来！” 白龙的愤怒溢于言表，那份狰狞几乎要破体而出，龙须不受控制地从脸上浮现：“那你居然放任一个本可以被救下的人白白死去？！” 慧古笑意更深：“对呀！” 说着，还生怕对方不够生气般，拍拍自己的光头，笑嘻嘻道：“正如武德星君纵子为恶，你本是仗义出头，却仍要被天庭问责，连你亲生父亲西海龙王敖闰亦不敢保护你……” 他突然收敛了所有笑容，满是恶意地讥讽道：“你又待如何？贫僧就是有能力也不去做，你又如何？真当这里是你西海，你能横行无忌？哦对，西海之中你也无法随心所欲，没你姑父泾河龙王，你试试武德星君会不会拿你问罪？” 大部分西游世界的敖烈都是叛逆青年，脑子有坑的那种，烧了天庭发的宝珠，东西大概不算什么，但是天庭能让人轻易冒犯？一番惩戒便罚去做白龙马。 后传世界则不同，罕见的把小白龙起源故事换成一腔热血的侠义少年，见武德星君之子作恶出手阻拦，然后被社会毒打。 后传世界更像官场，等级森严，小白龙加孙悟空两人也没能给那位庇护小白龙的泾河龙王翻案，孙悟空是谁？斗战胜佛！剧情最后打无天战而胜之的存在，但是如来不允许就是不行，谁来也不好使。 此方世界的王朝时间线在东汉末年，自然没有魏征梦斩泾河龙王的故事，但是还是发生过武德星君之子作恶被阻止的事情，慧古拿此事做文章举例，摆明是恶心他。 本质上来说，孟星魂已经完成轮回转世，强烈的双重负罪感使得他根本不抗拒慧古的记忆清洗，他是想完成高老大的任务，又不想背叛友谊，唯有一死，方能两全。 白龙太年轻，放在龙族里几百岁就跟孩子没什么区别，按人族一百年寿命那么算他才一岁……当然没有那么算的，龙族活个千八百年再和人族及笄之年束冠之年爱得要死要活的简直太正常。 有时候那些长寿的种族就是那么浪费人生，活上几百年也未必有人族几十年或者十几年活得明白，要不然神仙妖怪们干嘛一个个哭着喊着思凡下凡……闲的呗。 对于有责任感，重感情的生灵，很多事都比性命重要，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太累，死对他们不是终结，而是解脱。 说这些有什么用？没经历过的苦难和选择终究只是他人的故事，再强的共情也无法感同身受，没人会强迫白龙听这些事情，更不要求他理解，所以慧古才会来当恶人。 要求一个孩子懂得什么是成熟，未免太过可笑。 千枫是准备一五一十把道理掰开揉碎和白龙讲明白，慧古的方式则简单粗暴的多——孩子不服还能怎么办，不服憋着，以后就知道是为你好。 跟孩子讲什么大道理呢？孩子自然有孩子的沟通方法，不过慧古又不图白龙什么，也没有挨个把孩子和傻子度化的兴趣，选的当然是最轻松简洁的方式。 “你不服？你也配不服？” 无论魔天抑或无渡，那张嘴都是能气死人的，上到三教之争下到泼妇骂街都能参与，不会有半点违和，即使必输也能梗着脖子嘴硬许久，没品归没品，有些时候有品也不见得处理事情会好上多少。 关键是，当一个无理搅三分的没品贱人确实很爽。 根本不需要掩饰，慧古将学自两位师父的贱人嘴角只需要融会贯通三成，世间九成的生灵便会激起十二分的怒火……放在白龙身上妥妥的属于“杀鸡焉用牛刀”的级别。 “一成不变的空洞人生，再活几千年又如何？” 而当一个胡搅蛮缠的贱人背靠真理，站在道德高地，又怀揣你无法匹敌伟力的时候，他面对的任何听众只能用可怜来形容。 “别说你空活的百年岁月，你本就是四海之中少有的王族！你难道能理解凡人的情感，凡人的责任，凡人的挣扎，和他们最终做下选择时的一切吗？你连那些虾兵蟹将为何愿意守卫龙宫都不懂！” 这……也是真的。 大部分龙族其实都不算好生育，越强大血统越纯正越如此，如果是井龙王河龙王也许还稍微差点，四海龙王这个级别嘛……万八千年有个后代算是好的。 加上时不时有几个不开眼的被各路神仙大能抓了当坐骑的，随手打杀的，别管自家里多不受宠多不招待见，哪个不是锦衣玉食，醉生梦死。 加上龙族血脉太过稀少，东方好歹还要点脸，不像西方那样光明正大近亲乃至血亲繁殖，也并不是特别限制他们的择偶选择，基本就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小姐少爷。 因此慧古的指责，还真不能说是无的放矢，与其指望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理解小人物的挣扎和悲哀，还不如指望一枚鸡蛋里边孵化出两条麻绳，麻绳缠绕在一起以后一阵抽搐生下了一对枕头和大理石发卡。 后者还比较实际。 严格来说慧古的观点也没那么无懈可击，不过争论这种事又不是辩论，不存在对方回合你就必须闭嘴聆听，只需要暂时听上去很正确，然后一鼓作气带着气势不让对方有思考和还嘴的空隙就好。 这部分越是文明人越有教养越吃亏，越无赖撒泼越容易获胜，不过教养那是什么东西？无渡有吗？魔天有吗？他们教育出来的徒弟门人可能有吗？ 趁着白龙还没有反应过来该说什么话，该用什么态度反驳，慧古已经把握住此次谈话的主动权，讥讽掺杂鄙夷地表明着态度：“既然无法感同身受，更从未见过经历过他们的痛苦，你凭什么来质疑贫僧和他人的选择？” “就凭你是天生四海王族的神龙？” “就凭你盼望重扬水族当年荣光？” 慧古放弃平日里那副宝相庄严的佛相，单手捂住半张脸，放浪形骸地狂笑，每个肢体的每个最轻微的动作透露出的都是放肆的傲慢和不屑，笑着笑着，忍不住擦擦眼角。 “你也配？” 第五十一章 黄巾军·白龙叹（二） “我不配？我不配？！” 白龙也是出离怒火：“你且划下道来，敖烈若皱皱眉头，便不是爹娘养的！” 换来的只有白眼…… 就龙族那漫长的几十年孵化期，几百年成年，你真以为你是爹娘养的？指不定伺候的虾兵蟹将孵了多少轮，老蚌怀珠多少次才熬出你。 千枫嫌他聒噪又不懂事，索性道：“你想不明白并不怪你，不必强求，可你再纠缠不清才是真正幼稚，有这功夫，何不入红尘一遭，也算不白来一遭。” 慧古抚掌大笑：“何必舍近求远？待安置好重获新生的孟兄弟，左右去那黄巾军走上一遭便是，战争最能洞彻人心！” 另一边白龙的态度不言自明。 —————— 真正历史上黄巾军有多少人早无从考证了。 黄巾起义确实是不下于陈胜吴广起义的大规模农民起义，不过农民起义往往有局限性，绝大部分时期农民就是“文盲”的代名词，士大夫和统治阶层牢牢地把控住知识的流动。 如此一来，哪怕王朝江山换了人做又有什么关系？知识和文字本就有统御人心的力量，世家不灭。 农民，尤其是封建王朝的农民，再怎么聪明机灵也不能掩盖系统教育的缺失，他们听不懂什么是左，什么是右，记不住太多的数字，被大人物引经据典地用成语喷上几句还要唾面自干偷偷琢磨那些也许一辈子不会明白的词。 也许连这也不会，一闭眼，一睁眼，谁也保不齐明天如何，干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乌龟鸟蛋的文人雅言？ 之所以说起这些，是因为慧古四人潜入黄巾军的过程实在太过顺利，慧古带头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处黄巾军营地。 暴力殴打几个抱团的人，抢走他们身上的黄布系在手臂。 而满营的人，除了他们冲突时投来些许目光，竟然没几个关心。 几个小头目还又敬又惧地给慧古他们腾出一块稍微干净的空地——少些便溺血迹，有块破布，就已经是让半个营地侧目眼红的优待。 更别说他们还光明正大的带着苏山和荔枝两个孩子。 事前一早说好，白龙必须听从指挥，令行禁止，作为代价，慧古为他讲解一切他不明白的事不得敷衍。 “不明白为什么混进来的这么容易？” 慧古笑吟吟地踢翻一个不长眼凑过来准备动手动脚的家伙，毫不犹豫地出手打断对方双臂，任凭对方哀嚎。 绝望的声音让白龙眼皮微颤，硬着头皮答道：“对！” “那要可能要从黄巾军本身的局限性说起了……” 慧古坐在破布没有染血的部分上，耐心地为白龙讲解：“张角得传天书，呼风唤雨掌控雷电，麾下术士也有异人之能，但是根源上他们是太平道，太平道不足以支撑张角的梦想和野心，所以才有黄巾军，所以才需要黄巾军。” “黄巾军的本质是什么？” 突然的问题让白龙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依照他的想法不太坚定地回答道：“应该是……活不下去的普通人族？” “对也不对。” 没有直接否认，而是认可一半。 “如果你的答案放在没有超凡力量，张角不过是个趁机得势的宗教骗子的世界里，可以说对了九成，因为那种情况下黄巾军的主力确实是信徒，以及被信徒裹挟，家破人亡后不得不加入黄巾军的人。” “可这里并非如此。” 慧古在笑，但是眼神里毫无笑意：“不管是撒豆成兵，剪纸化人，搬山力士，哪个不比上了前线只能用双腿去跑，用牙齿去咬，会被神通法术大批屠杀的人族强？” “汉朝祖龙早已日落西山，苟延残喘，墙倒众人推，没有张曼成和太平道也会有李自成和和平道之类的存在，张角为了加速这个过程，以黄天之名挖汉朝墙角，让贫苦百姓信仰它。” “整件事就从底层叛乱，演变为汉人内耗，病入膏肓，唯有螳螂断臂，届时天下气运大势尽在他一人手中，改天换日，黄袍加身，不是天子也是天子。” 随着慧古解释的深入，白龙呼吸越发粗重，最后已经隐约有龙气飘荡，被慧古挥手打散。 “算计是好算计，无非是搭上几十万几百万最底层最悲苦的人族，他们活得像一滩烂泥，被人用脚踩着死死不能翻身，突然有一天看到希望，自然如同飞蛾扑火，前赴后继。” 白龙低吼：“不该这样的！” 慧古看着他的反应，有些好笑，也有些怀念，转头又说：“所以你同情这些黄巾军？” 还没等白龙给出回应，慧古自顾自笑了出来：“也对，是贫僧之错，观点有些片面，剩下的部分不如你自己亲眼去看。” 说罢，慧古随便点了两个面有菜色的黄巾军士兵：“你，你，滚过来，佛爷有话要问。” 被他点到的两人诚惶诚恐地凑过来，慧古一指一副白衣游侠打扮的白龙：“接下来公子有话要问，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听见没有？” “是……是。” “小的明白。” 白龙看到面黄肌瘦，偏偏肚大如斗的两个普通黄巾军士兵，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先问：“尔等为何从军？是受大义感召，还是生计所迫？” 得到的是两张茫然的脸。 两人中胆子大的那个怯生生发问：“公、公子爷，大义和生计……是什么？” “……” 白龙沉默片刻，无奈答道：“你们为什么加入黄巾军，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 两人对视一眼，仍是胆子大些的回答：“小的们本是农户，给户曹老爷种地，黄巾军打过来，破庄子，杀了户曹老爷，分了粮，烧了地，不加入黄巾军就要做菜人，加入还能偶尔混顿饱饭。” 白龙有些困惑，他不禁问道：“菜人是什么？” 还没等两人回答，那边火头军懒洋洋的叫喊声传来：“今日有菜人汤，手快有，手慢无，要吃排队！” 两名黄巾军眼神一下变了，又是哀求又是渴望，又不敢得罪白龙，白龙只好让他们快去。 “给公子带一碗。” 慧古丢出半个破碗，两人捧住，又分别拿出自己的碗，老老实实地混进队伍中排队，中间还几次插队。 插队肯定会被推搡，不过那两人稍微一指慧古等人，推搡就变成了小声嘀咕，连打汤的也在打量几眼后端稳自己的手，老老实实给两人打满三碗汤。 “欺软怕硬，哼！” 白龙脸色不好看，自以为看出慧古用心，反唇相讥：“不过他们本就是乌合之众，又像你所说，上层裹挟来的底层，素质自然不足为奇。” 说话间那两人已经取过汤递给慧古，慧古摆手，两人明显迟疑了下，才递给白龙，慧古啧啧有声：“见解高明，不愧是底蕴最厚的妖族，不过仅仅凭高高在上的观察，想必不足以使旁人服气，还需亲力亲为才是。” 别指望汤的卖相有多好，一锅树皮、粮食和勉强能吃的东西加水，盐水泡过的布丢在里边煮开就算有滋味了……尝起来还不如看起来。 酸涩腥臭的味道加上粘稠的口感，大量的谷壳、草籽，肉没放血导致的坚韧，简直就是人为将噩梦炖成一锅。 白龙还在犹豫，那边两人已经吃完自己的分，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一人捏着根手指大小的东西吮吸，不时向白龙碗里望一眼。 不，不对。 随着其中一人吐出一节指骨，白龙才发现那不是某种类似手指的东西。 那就是手指！ 第五十二章 黄巾军·白龙叹（三） “你们俩吃那么快，让公子怎么吃？” 慧古接住从白龙手中滑落的碗，有些失望。 本来白龙马上就要下定决心，结果看到菜人汤的原料，肯定不会再吃。 “你……你们竟然同类相食！？” 连白龙也难以分辨，此刻他是庆幸居多还是厌恶居多，反正他是不会再碰汤。 慧古撇嘴，把汤递给两个黄巾军，任由他们分掉，白龙的碗里还有半块没煮烂的肉，如果拨开细看，还能看见厚厚的掌纹和老茧。 想必是负责分餐的火头出于畏惧刻意分的，比较大和完整的一块肉。 有几个人蠢蠢欲动，只是被千枫凌厉的眼神暂时吓退，眼珠乱转。 “他们当然是同类相食……不然吃什么？” 慧古又一次露出那种和无渡一脉相承的讨厌笑容，欣然为白龙解释：“掠夺到的食物除非是成品，否则你夹带也拿不了多少，粮食是要给那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吃的，其他人能用粗粮和树叶吃饱肚子，你以为很容易？” “最底层的黄巾军为什么可以迅速壮大，难以阻挡？ 不只是黄巾军高层用的绝户手段断了他们后路，他们本就是看天吃饭，收成好的时候都要被层层盘剥，收成不好更要要么投献土地，要么逃荒。 能吃饱，让他们去作战祸害其他同病相怜的人，了不起就是战死，总比饿死强，你见过快饿死的人吗？” 慧古越说越是笑意盎然：“树皮是可以吃的，草叶是可以吃的，你知道那种比较细腻的泥土吗？滤掉其中的沙石，放在锅上面蒸热，看着像是软面饼的时候，那就叫观音土，一样是可以吃的！” “人类是消化不了泥土的，这东西只能一直停留在胃里，饥饿依旧存在，但你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只能喝水，水会泡涨泥土，胃就会被撑破，你能理解明知道会有这些结果，却仍旧吃下观音土的人么？” “他们……饿！” 本就残忍冰冷的事实加上慧古那种轻松的调侃语调，更显得讽刺意味十足。 “最纯粹的饥饿，不附带任何杂质。” “一开始其实还好，逐渐的，你胃酸翻涌，口水流淌，没有吃的，你就喝水，暂时压一压那种灼热的空虚感。” “但是你喝啊喝的，饿就是饿，就像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你的五脏六腑，拧抹布一样绞出其中的每一滴汁液，肚子变成了永无止境咆哮的坑洞，唯有食物能填满。” “你的眼前开始发黑，四肢开始酸软，疼痛从腹部开始流向四肢百骸，于是你怀念起曾经吃过的每一样东西，它们的口感香甜绵软，辛辣酸涩，你能品尝到的却只有空虚。” “吃同类算什么，如果饥饿保持得足够久，你还能见到易子而食，你还能见到撕扯食用自己的血肉。” 黄巾军营地里只有呼噜呼噜的吞咽声和慧古平心静气的质问：“事情就是这样，你当然可以说他们道德沦丧与野兽无异，事实上不少人也曾选择活活饿死也不做这种禽兽行径。 所以你完全可以看着他们，看他们面黄肌瘦的脸，看他们无法消化高高鼓起的肚子，看他们和野狗一样争抢不足以饱腹的食物，然后告诉他们，你们就是一帮道德沦丧的畜生，你们应该去死。” “先贤有云：仓禀足而知礼节，你生来站在他们终生难以望其项背的位置发出嘲笑和质疑，凭什么？凭你投了个好胎？” 说到一半，慧古一拍脑袋，连连道歉：“差点忘了你本来也不是由弱到强的种族，自然可以高坐台上说些仁义道德，虽然贫僧师父可能会好奇，为什么人族的伦理道德观会影响其他种族，但贫僧可不关心。” “只论赌约，贫僧目前已经向你证明第一步，不同个体情况不同，复杂至极，是也不是？” “你也可以矢口否认，然后凭本心说出答案，你觉得他们该死，又或不该死？” “若你的答案并非这两个，便是贫僧赢下第一局，向你证明，世界并非非黑即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 白龙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看着不同黄巾军们不同的进食态度。 那些老兵油们吃着自己的份，和吃正常饮食无异，同时他们打量身边友军的眼神也活像是打量食物。 待的日子少些的，对菜人汤便是抗拒和厌恶，但又不得不吃，吃一口就要闭眼平复许久，才能不让自己吐出来。 新入伙的又有两种不同。 几乎都是大口吞咽，有些人心理接受不了吐掉，老兵们便一拥而上，放在自己碗里涮涮或者干脆不顾泥土，直接吞下。 “第一局，算你赢。” 白龙不是输不起的人，尽管不甘，还是承认失败，但他赶快补充：“说好三局，有一局我赢就是全赢，你还没能说服我，别这么快得意！” 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然他认输，慧古也懒得纠缠，席地而坐，指节轻轻叩击地面。 其实都该死，又都不该死。 一行人名正言顺地在黄巾军大营驻扎下来，开始白龙还担心带坏苏山和荔枝两个孩子，结果只能引来慧古的无情嘲笑：“别闹，他们可是彼岸花影响之人的后代，什么苦难没经历过，论心智，连贫僧也未必能比他们成熟，就凭一些乌合之众妄想影响他们？” 后边的话慧古没说，白龙自己补全后半句：“影响你还差不多！” 就结果而言，他更生气了。 —————— 底层的黄巾军极难在一处长久停留，每天必然向前推进，甚至不需要将领的命令。 究其原因，其实也简单，蝗虫吃空一处，自然要寻找下一个受害的地方。 白龙数次和黄巾军共同出动，每次回来后手上尽是难以计数的血迹，既有同行者的，也有敌人的。 如果较真起来，并非这两者的血也有。 慧古在哪里都能如鱼得水，千枫罕见的没有在黄巾军招募部下，商吕训练两个孩子歌舞自乐自得，四人之中，白龙看上去最为疲惫，不止是身体，连精神也一并难以维持。 赌局的第二局，慧古要白龙承认，任何人都不存在好坏，只有立场和经历的不同，这一局理论上更难，因为白龙只要否认就不算输。 可他又输了。 第五十三章 黄巾军·白龙叹（四） “前方有尸体。” 白龙正领着一队黄巾军向前。 杀的人够多之后，总会有人自觉不自觉地跟随你，白龙不擅拒绝，自然就成了一小撮聪明人的统领。 前边侦查的黄巾军小跑着回来，有些喘息：“前面有尸体，都是野猪人。” “注意警戒。” 白龙吩咐下去，自己则拔刀上前。 血腥味并不浓重，三四个白毛长鬃的野猪人尸体堆在树下，引来大堆的蚂蚁苍蝇，还有乌鸦等食腐者，野兽却见不到。 之所以用“三四个”这种并不准确的量词，是因为尸身支离破碎，分不清是被暴力破坏过还是生前被伤害。 目前是比较凉爽的秋天，尸体血液凝固但还未腐烂，最多不会超过四个时辰，唯一奇怪的就是没有多少食腐动物出现。 不对，食腐者们是最机警的猎食者，他们迟迟不出现，还有可能是附近有更强的存在。 强烈的危机感涌现在白龙心头，当下顾不得许多，向后侧身拔剑，下意识格挡。 “龙族……” 危机感如同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白龙低头一看，手中青锋竟然自行入鞘，微微发抖。 白龙更加惊讶，他的随身剑是龙宫出产，不算顶尖，但也有一丝灵性，剑是百兵顶尖，怎么排也不会掉出前三，有此反应，只可能是某种顶级兵器的宗师级使用者。 可是这样就更奇怪了，眼下乱世，能人在哪都有口饭吃，怎么会龟缩在小树林里和野猪人尸体为伍？ 不等白龙推测，对方自行从暗中走出，高大健壮，浑身沐血，在褐红色的皮肤上并不起眼，几乎是只穿着破烂的皮革，背后绑着赤红旌旗，手中则是符文长剑，剑中有火属性的符文。 “兽族剑圣……” 白龙愣了下，行了个抚胸礼：“愿您的刀刃永远锋利，阁下。” 对方挥舞起那把从寻常人来说堪比门板的大剑，闷声道：“龙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白龙扫过地上野猪人的尸体，终于看出来一些端倪，一开始他难以判断什么武器造成的伤口，是以普通人族的标准去看，有答案再反推，可不就是巨剑和斧头一类的兽族武器造成的伤口？ “这里恐怕也不是一名堂堂剑圣该出现的地方。” 虽然态度有些强硬，但是对方并未生气，仅仅是耐心重复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里是野猪人的坟墓，太过肮脏，不适合你。” 坟墓…… 野猪人是个极度排外又智商较低的种族，除了能站立行走和说上几句话，更像野猪，别说坟墓，把死去的同族剁吧剁吧下肚还差不多。 加上野猪人尸体还在那摆着，白龙已经大致推测出来，恐怕眼前的兽族剑圣是和野猪人有什么过节，在此猎杀他们。 “统领，往前到处都是野猪人的尸骨，我们能不能……” 不多时，已有心腹探明情况，低声向白龙汇报，眼中贪婪之意呼之欲出。 几天相处下来，白龙怎会不明白他们意思，只得问那兽族剑圣：“阁下是哪一氏族的勇士？如何称呼？” 兽族剑圣瓮声瓮气回答道：“我是曼科里克，曼科里克·火刃！你和你的部下想做什么？” 白龙更加惊讶：“剑圣兰特瑞索的氏族？我以为黑暗之门战役中火刃氏族已经不复存在了……” 曼科里克摇了摇头：“火刃氏族是迷茫者的灯塔，是失落者的指引，只要还存在痛苦的徘徊者，火刃永存，还是说你想要的吧。” “……” 见曼科里克这么客气，反而是白龙开始吞吞吐吐：“能不能……就是……把尚未腐烂的野猪人尸体……交给我们？” 黄巾军也不是真的丧心病狂，有的选的话没几个智慧生命愿意去吃同族乃至于其他的智慧生命，野猪人只算半人，跟半人马、食人魔一样，平时并不会在人族食谱上，而且一般也打不过。 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吃类人生命总比直接吃人要强。 可以说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可要是没有这份自欺欺人的心，人就失去了让他得以称之为人的某些东西，活下来的也只是别的某种异物，不是人了。 曼科里克没有投以异样的眼光，獠牙牵动，说实话更像是微笑。 “好。” 曼科里克点点头就算应允，白龙下意识跟着点头：“我答应你的条件……好？你答应了？” 曼科里克依旧瓮声瓮气的：“野猪人本就是该从世上灭绝的一群畜生，你们拿去剥皮抽筋还是吃了又有什么所谓？” 得了许可，黄巾军们拿出远比平时积极十倍的速度，拆肉分骨，不用谁来指挥，转眼间已是收拾完毕，咬着牙扛上了他们能负担的所有肉。 目送他们离去，白龙心下掂量，没有坦然接受这份赠礼，而是再次发问：“阁下真的不需要回报什么？敖烈虽不能以龙族身份保证，但也必将竭尽全力。” 曼科里克眨眼，反问道：“我应该需要什么？我已经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 明明面对的是一副屠夫样的凶恶存在，白龙硬生生从他的脸上找到了一份平静和欢喜，心下纳罕，但也不好多问，抱拳告辞。 白龙走后，曼科里克走向另一边，树木矮化稀疏，地面侵蚀风化，干枯贫瘠，曼科里克绕过几处小路，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坟墓。 墓碑上有一行小字。 亲爱的奥格拉，曼科里克的妻子，纵然寻你千百度，而今你已离我远去。 曼科里克抚摸着墓碑，如同抚摸着妻子粗粝的皮肤，兽人不需要情话。 一名黑袍人悄然出现在曼科里克身边，声音中隐约带着回响，雌雄莫辩：“你其实可以杀掉那些人族和那条愚蠢的小龙，我主的任务要求的只是血祭，并不要求祭品本身是什么。” 曼科里克恍若未觉，专心致志地除草、擦洗，其实根本没什么草需要除，但他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整个过程。 黑袍人没有不耐烦，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维护妻子的坟墓，诡异的声调也听不出什么情感：“很快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了，曼科里克，不管是复活你的妻子还是灭绝野猪人，很快，很快……” 曼科里克背对着黑袍人，眼中瞳孔隐约变幻成紫黑色的莲花形状，随即回复正常。 “是的，很快……” 曼科里克喃喃自语，随后露出迷醉而满足的笑容。 “很快……” 第五十四章 风云雄霸天下（三） “唔，已经有幸运选手完成一半以上的劫难，虽然路途遥远，但也只是水磨工夫……” 选手们可以随时看其他选手的实时进度，也包括主会场，慧古偶尔会扫一眼，关注几个有兴趣的选手看直播和切片，再带带节奏，拱火，骂主播。 “你们可知那洛阳城里纸醉金迷，一寸之地直万万之钱，公卿相利，上无寒士，下无豪门！ 而洛阳之外人人饥饿，遍地饿殍，人相食，鬼夜哭。 我要让人知道，不只有草根树皮，浮土人肉可食。 要让人人有米面可食，人人有地可耕，人人有屋可住。 众将士，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从张角直播间退出来，慧古又想笑，又觉得笑不出来，他身边还有几个胆大的黄巾军和他一起看直播，一边吸溜着菜人汤，一边大大咧咧地问他：“佛爷，啥叫公卿相利，啥叫饿殍？” 慧古笑眯眯地为他们解释：“前者代表那些用金锄头，一天吃二十个窝窝饼，吃十个扔十个的大人们，后者代表饿死的人。” 有个黄巾军士兵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了男人讲述某方面事时共同的下贱笑容：“佛爷，那这些大人们是不是一天睡十个大姑娘？” “哪止啊。” 被称为佛爷半点不影响慧古败坏佛门声誉：“你可不懂那些大人们一天玩的多开，就像那董卓董相国，人家明明自己就能当皇帝老爷，人家偏不，为什么呢？” 有那性急嘴快的接话：“为什么？” 讲故事就得有好听众，慧古非常满意他的反应，旋即答道：“因为如果董相国做了皇帝，再睡宫女，嫔妃，就是睡自己的女人，但是如果继续当他的相国，睡的就是别人的老婆！” 全场哄堂大笑。 眼角余光暼到某个直播画面后，慧古顿了一下，随后鼻子抽动，若无其事地说道：“今天的汤煮挺浓啊。” 有人接话：“好像是哪个营的家小找来，结果那死鬼早就被科加兽吃了，所以不少人开了荤爽爽，加上两个小崽子一并煮了。” 有人不满地跟着抱怨：“娘的，当时我在找草叶擦屁股，听说这事提上裤子就往他们营地跑，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那女人早被他们弄死了，两个小崽子我排了个队，队伍没一半也死了。” “不过老子机灵啊。” 说话这人舔了舔嘴唇，一脸的得意：“我等那几个不忌讳尸体的玩完以后主动去伙房帮忙，帮他们处理，捞了半幅下水汤，满满的全是肉！好久没吃这么爽了。” 慧古眉毛扬起，看上去比当事人还高兴，十分愉悦地翘起嘴角：“爽点好，好啊……” 极为纯粹的赤红色灵光隐约化作沸腾的火焰，不过肉眼凡胎根本看不见，只有几个比较敏感的家伙嘀咕着：“怎么突然热起来了……” 慧古屈指成勾，虚空一扯，千枫、白龙、商吕和苏山、荔枝全部被牵扯出来，看上去各自都在忙本来的事情。 “你做什么，我在教化……” 白龙才问半句，面色一变，脚下疾速连踏，成天罡正数，掐咒念诀：“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 即便在如此紧张的时候，慧古还是选择先吐槽：“为什么南北朝时期的咒语会出现在东汉……” 千枫那边根本不用提醒，身遭漂浮八卦道印，手中是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色的长剑，左手反握剑柄，右手覆盖左手，将剑举过头顶。 商吕比较简单，他把两个孩子抱进怀里，身上立刻出现一层蛋壳，返本还原回先天。 至于慧古本人，眨眨眼，向身旁刚刚还在一起吹牛聊天的黄巾军将士们双手合十，像是怜悯，又像嘲讽地行上一礼。 “南无阿弥陀佛。” 下一刻，凌驾众生的霸意以不可阻挡的君临之势降下凡尘，将一切美好和罪恶一视同仁，统统碾碎。 天！究竟是甚么样的力量才能拥有如此霸道绝伦的狂野力量，催动它的，是仇，是恨？是狂念，是霸念？ 不，都不是！ “倾，城，之，恋！” 前两个字，尚且是慧古年轻缓慢的本音，后两个字，就开始变得苍老，肃穆，亦有几分离世出尘的萧索。 更有一分遇到棋逢敌手的欣喜。 慧古将手探进面前虚空，撕裂出一个口子，迷离的暗紫色星空隐约在裂缝中出现，瞬间又重新弥合。 须臾之间，已有三尺青锋落入慧古手中，慧古仰天大笑：“老朋友，今日我们碰到对手，也该让你出来透透气！” 剑长三尺六寸，重七斤九两，剑柄暗红，剑名：天下！ 慧古手持天下剑，神意外放，缓缓走在一片片白练剑芒中，但在外界看来，慧古化作刹那流光，逆剑气而上，追根溯源，片刻已是到了剑气之主身旁！ 剑气之主乃是一男一女，女的温柔秀婉，手中佩剑神光潋滟，男的一身绿袍，赤面长髯，丹凤眼，不远处尚有青龙之灵盘踞长刀之上。 “倾城之恋，倾城之恋！区区情感驱动的剑法，又怎能匹敌老夫的圣灵剑法了？！” 慧古大笑不止，身后万千剑影如影随形，化作一轮明月，光华大作，现实光阴流动几乎停滞，仅剩思维可以转动。 散发威猛无俦，威压天地万物，六道众生灭绝之意的剑招，正面对上两个心有灵犀，心神相通相爱的剑客释放的合击绝技！ 剑廿三对上倾城之恋！ 无与伦比的冲击力自两式剑招的相交点轰然爆发，金白之色的剑廿三中浮现的是独孤剑圣须发皆白，随风飘扬的虚影，双目中唯有无边剑意长存。 红紫色的倾城之恋中，绿袍人虚影站在女剑客身后，手掌完全覆在女剑客之上，两人耳鬓厮磨，招式架势全无，唯有神意节节攀升。 “好熟悉的场景……” “不，老夫一生极尽剑道，如何会对这种小儿女之景熟悉？！” 高手过招，一念之差，便是天差地别，剑廿三本来圆润无缺的剑意笼罩隐约出现一丝破绽，而倾城之恋的剑意敏锐感知，恰恰捕捉到这一点，加以突破。 此时此刻，天地俱寂！ 第五十五章 黄巾军·白龙叹（五） 单以招式精妙和威力而言，倾城之恋拍马也不及剑廿三，哪怕它是由关羽关云长发出来的也不行，哪个版本也不行，哪怕是小说版的黑洞核子爆破版倾城之恋也不够格。 独特的时空冻结轻易就能碾压任何不附带时空属性的剑招。 但附身慧古的独孤剑圣残魂有一丝分神，本该森严如狱的剑势出现了微不可查的破绽，寻常人把握不住，不代表关羽不行。 他是青史留名的武圣！ 冰封的时间突然开始流转，即便是与外界时间一眼千年的速率，终究还是开始流动！ 倾城之恋的剑意由破绽处压过剑廿三，随后悄无声息地包裹住剑廿三的剑势剑意，再粉碎消融。 倾城之恋剑意婉转绵长，又由情爱催动，最擅化解正面攻势，最关键的是，每次独孤剑圣想要催动剑廿三彻底剿灭对方，总会有一丝犹豫。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剑廿三本就不是人间该有的强大力量，如此几番，竟然隐隐有要自行消散的征兆。 慧古在这时重新掌控身体，忍不住大笑：“老爷子，你见猎心喜也罢，可找你的天敌，属实不智，不如让我来？” “放屁！” 独孤剑圣残魂仍是不愿回归，尽管灵体逐渐透明，尚在嘴硬：“老夫的圣灵剑法乃是天下第一，此人刀剑同修，又用情感催动剑心剑式，已是入了邪道，若不是老夫分神，必将此人斩杀！” 两人争论间，慧古已经摄回剑圣魂魄，又以活人生魂温养剑廿三带来的损耗。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时空再次流转，倾城之恋余威不多，慧古挥拳打散，只是已经造成的破坏他却没心思管。 那边倾城之恋的主人，绿袍赤面长髯丹凤眼大汉也从剑廿三的压制中挣脱，身旁英气女子修为更差些，面色苍白，慧古端详片刻，笑嘻嘻施了半礼：“见过关先生，无双夫人。” 以武者论，他实力稳压两人，半礼已算客气，再不服，那两人也不至于缺了礼数，完整地回上一礼。 “黄巾贼中竟还有你这般的剑客，吾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那剑魂竟给妾身一种熟悉的感觉……” 慧古没有理会关羽的称赞，反而对他身后半步的无双夫人好奇问道：“你名为无双夫人，想必和无双城有关系？那为何是独孤剑圣守护无双城到死？” 无双夫人也没料到慧古会抽冷问这个，神色有些黯然：“我随云长征战沙场，又能有多少心力去管家乡？可恨那亡国君主阿尔萨斯，屠戮生灵供魔刀吞噬取乐！” 不是你们创建的无双城…… 心念电转之下，慧古忍不住发问，只是语气内容实在好不到哪去：“你指责阿尔萨斯毁灭你的家乡，可是你们俩方才的倾城之恋也货真价实地摧毁了一处黄巾营地，难道那其中就没有无辜之人？” “没有！” 关羽接过话头，冷冷道：“黄巾贼子，死有余辜！你可知黄巾贼沿途破坏多少无辜村庄，良田化作白地，妇孺奸杀，男丁掳掠！” “你说得好像黄巾军愿意这么做一样。” 论嘴皮子慧古怕过谁，也就那么有数的几个人，当即嘲讽：“你是堂堂九尺大汉，家中但凡穷苦一点，无权无势一点，能养出你一骑当千的身板？” 随手从虚空中拉出两具黄巾军尸体丢到关羽脚下，慧古讥笑：“你在战场上砍杀放翻的，就是这样的贼子！” 长期的忍饥挨饿和营养不良不可能让人有什么好身板，骨架形好也不可能，干薄的皮肉覆在大骨架上看着只会更让人畏惧——那只是像人的某种异类。 “瞧瞧！你读书识字，又最喜欢《春秋》、《史记》一类的书，你以为司马迁曾经记述的易子而食，举国悲鸣，只是史书上的一段文字是不是？” 自幼饱读诗书的关羽自然不会轻易被慧古的几句话语动摇，而是回答：“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以家为家，以乡为乡，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家国天下，不外如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岂不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灾之下，朝中士大夫与官员节衣缩食，赈灾捉襟见肘，危难之时不与国家共进退，也配做我大汉子民？人岂能无气节而苟活！” “气节，说的真好！” 慧古啧啧有声，又掏出两具尸体，一大一小，看面相像是母子，不过瘦骨嶙峋，实在没有什么可辨别的特点，只能从相拥的动作上判断。 慧古虚空一指点在孩子尸体后脑，尸体挣扎片刻，爬起来，慧古便问他：“好孩子，你是怎么死的？” 尸体的眼珠死白且凝滞，好半天转动一下，用干涩嘶哑的嗓音怯生生回道：“饿……饿死的。” 这样的回答无疑是让关羽更有底气，慧古也不恼，还笑眯眯地夸奖他：“你真有气节！能告诉贫僧，为何你宁愿饿死，也不去偷去抢，或者加入黄巾军吗？” 尸体怔住，随后僵硬的晃动头颅：“当然不是！是我和娘抢不过那些大人，最后娘亲才不得不和那些人睡，他们睡过了又不想给我们吃的，就打我和我娘，我和娘被打的起不来，活生生饿死的。” 慧古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说：“和你娘再稍微等等，不需要太久，你们就能重新回到一个不一样的人间，很快，先下去。” 尸体倒在地上。 “如果按你所说，没气节不算汉人，想必这对母子是不算汉人的，他们连汉人两个字都未必懂，仓廪足而知礼节……你又懂不懂？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着说着，慧古自己都笑了：“差点忘了，人和人之间是不会理解的，毕竟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听闻阁下钟爱那杯中之物？ 就是不知你知不知道，一坛酒要喝掉多少粮食？一坛酒出现，那些世家大族要层层剥削多少农民，为这一瓶酒要死多少人？” 关羽下意识浮现出不耐烦：要说论剑，说上三天三夜他也无所谓，可是谁又关心那些泥腿子如何？谁会关心战场上每次死伤超过九成的炮灰？ 炮灰而已，也算是人？ 慧古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撇嘴。 原来他们知道。 只是不在乎。 第五十六章 黄巾军·白龙叹（六） 从倾城之恋余波存活下来的白龙勉强睁开眼，第一时间看的方向就是黄巾营地。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树木，没有障碍，没有，没有，没有。 入目之处空无一物，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白色尘埃。 两种顶级剑法的碰撞，将方圆十里生生化作白地，还是多亏慧古打散了绝大部分的余威。 无论是对是错，好人坏人，是主动抑或被迫……死亡面前一视同仁。 慧古曾给他们留下气息，白龙不自觉地寻过去，失魂落魄的他想要一个答案，哪怕充满恶意和讽刺也无所谓。 待白龙见到慧古时，他正在剥皮，拎着半截活人以秘法维持生机，旁边有个绿袍人目呲欲裂地看着一切，却被自己的武器洞穿琵琶骨，不得不跪在地上眼睁睁目睹一切。 白龙心里乱的很，不知道怎么说，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慧古手上不闲着，扭过头来和白龙说话：“你怎么过来了，贫僧以为你要在那边悼念，悼念那些你以为还有救的人。” 即便失落，白龙还是能听出慧古那种不以为然的口气，压根懒得掩饰。 “你不是……要和我赌吗？这下怎么算？能不能请你复活……复活他们啊？我们的赌局还要继续的吧……？” 断断续续破碎的话语，从白龙口中溢出，慧古这次真真切切的有些怔住，破天荒的有些心虚。 “你真的在乎那些人……” 慧古一时间有些为难，下意识摩挲手腕的佛珠。 不是，这要怎么告诉他赌局的第三步就是要向他证明一切毫无意义？ 好人没有意义，因为作恶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作恶也没有意义，因为恶人横行的世道永远会有更大的恶在上边，不登顶毫无意义，登顶极恶又要担心每个觊觎你位置的人，更无意义。 善恶没有意义，不过是力量权柄下苟且偷生的存在，当个体的生杀予夺全被他人的善恶心情决断，生与死也没有意义。 但是当白龙真的关心起那些对他而言不值一提的凡人，一如当初不假思索阻止武德星君之子作恶，慧古忽然不愿意让他懂这个残酷的道理了。 只能看到自己考虑的熊孩子白龙，和虽然幼稚，但是懂得命令和请求区别的少年敖烈，并不能等同。 慧古放下手里的活计，一时间拿捏不定。 无双夫人的人皮是不错的材料，无论收藏还是做玩具都不错，但是要说和如今的敖烈比起来？ 权衡刹那，慧古丢下还剩半截的无双夫人，任由对方将那身被剥去一半，集英气、妩媚和剑意亲和的皮肤糟蹋的不成样子，眼角微微抽搐。 焚琴煮鹤，不外如是。 “尔等很快就会明白，天心人意，正邪之分，正统与否，伦理道德，万事万物从无任何意义。” 慧古摸摸自己的光头，蹲在地上看前一刻还傲慢到瞧不起普通凡人的关羽，被钉住琵琶骨也要拼命挣扎，试图去握住无双夫人颤抖的手。 没有真正刻骨铭心的爱，如何会有倾城之恋这样极于情意的剑招？ 面对这样真挚的感情，慧古摸出两根洁白如玉的小腿骨，将关羽双臂钉在地上，寸步难移。 “这是你爱人的腿骨，瞧，贫僧还是给了你们亲近的机会。” 慧古嘲讽着关羽，又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口吻转头向敖烈问道：“如今在你看来，贫僧是坏人吗？” 敖烈站在原地，木然回答：“……我不知道。” “很好！” 慧古抚掌大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矣！” ———————— 主会场那边，魔天小声跟无渡交流：“你个蜀黑差不多得了，以后结义的人不拜关二爷拜谁？” 无渡嗤之以鼻：“蜀国还用我黑？真小人和伪君子之间永远是伪君子更招人讨厌，关羽虽然傲上而不欺下，那也只是没有主动而已，你真以为古代中的乱世，诗书世家和平民百姓是一种生物？” “更别说……” 魔天露出牙疼的表情：“停，你我一体，我只是不在乎，不是不知道，按你的道德洁癖天下十室九空都算好的，虽然说也无所谓，但还是没必要。” 无渡被打断也不恼，以食指指节缓缓敲击小腹，三次之后道：“孩子们愿意玩，让他们玩就是，不过嘛，难不成真让他们忙活一切，其他人坐享其成？” 魔天一愣：“你是说……” 无渡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你心疼孩子，连取经的天命都帮他挡了，偏生我是后爹？” “再说，我们的噱头好像要被戳穿，也没有一直遮遮掩掩的必要。” 幽暗深邃的漆黑光芒同时在魔天和无渡眼中闪过，两人的外在截然不同，内在却是一条河流的两朵浪花，相似且相通。 两人的笑容如出一辙，那是嗜血野兽嗅到猎物的兴奋和凶戾。 是时候了！ ———————— 手持大邪王的阿尔萨斯游荡在曾经属于他的国土之上，或者说他国土的废墟上。 清明和疯狂在他的瞳孔中和谐共存，在魔天无渡相视而笑的时间点，他猛地抬头看天，手中大邪王随之颤抖。 ———————— 深海的某处沉船之中，无数蓝皮肤的狰狞鱼人跪成一圈，虔诚地朝拜着神庙中高耸入云，不停旋转的光柱。 满头嘶嘶作响小蛇的美艳女性最为靠近光柱，她头顶的蛇发隐约流露出异样的金属光辉。 ———————— 某处寺庙的佛堂之中，正在为信徒和寺中和尚讲经辩义的金发青年禅师微微停顿，两朵黑莲无声在他眼中绽放。 有信徒发出疑问。 “安度因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青年禅师回过神来，晨曦和神圣的光芒笼罩全身，仿佛刚才的黑莲只是个错觉，他笑着回答信徒：“没什么，只是突然对经文有了新的感悟。” ———————— 黑色的暹罗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不失优雅地跳到主人头顶，将主人不多的头发铺成习惯的样子准备睡觉。 它的主人早已习以为常，将死灵术笔记推到一边，若有所觉地看向实验室墙壁。 ———————— 两条紫色的野狼幽魂疑惑地回头，不明白主人的先知之眼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不跟上来。 ———————— 烟雾和火药味弥漫的地精实验室里，疯疯癫癫的地精和他的食人魔抱在一起，欢呼雀跃着。 他欢快地叫道：“战争！灾难！审判！那些可怕的、藏在阴影中的家伙准备好出手！ 我十八岁生日时我那死鬼老爹许下的愿望终于实现啦！可惜他的工坊如今是我的，发财的也是我啦！” 第五十七章 此界魔天无渡（十一） “达人秀规则变动提示。” 无渡的虚影同一时间出现在每个未出局的选手身边，有的选手身边不太适合出现其他人，无渡就背对他们，在空中留下一段不断回放的声音。 “每当累计完成十次劫难，将出现一次指定劫难，由官方直接下达，该劫难占据总劫难次数，可更换劫难内容，但必须完成。” 那些完成过足够次数劫难的选手接到通知后查看劫难内容，难度其实不算高，但是内容很值得玩味。 “指定劫难：灾厄使者。” “前往比丘国和奥格瑞玛边界线，进行一次邪灵祭祀，要求祭品为队长级以上兽人或百人长以上级别人族。” “指定劫难：枯萎之壤。” “前往暗夜精灵族圣地并对世界树和永恒之井下毒。” “指定劫难：仙佛之谜。” “确认名单上任意三位人物所在地点：燃灯、乌巢、陆压、阿依那伐、观音……” “指定劫难：乱世争雄。” “加入太平道\/汉朝正统并完成七次以上战术目标。” 耐人寻味之处在于，这些任务并非指定谁去参与战争，选择阵营，但是当你完成这些劫难，恐怕想脱身也有人不会答应。 “仅选手本人能看到指定劫难具体内容。” 这世界司马昭还没出生，但是昭然若揭的意图还是掩盖不了——每个指定劫难都在推动战争的激化，甚至还在拉更多人下水。 ———————— “如果你以九天之上的视角，那你应该可以看到，自从我们发布劫难内容开始，一张大网铺向整个世界，战火将会由日出之处蔓延，直达日落。” “兽人们这次没有喝下恶魔之血，催动他们战斗的将是鲜血和荣耀。” “联盟虽然分裂为大大小小的组织和聚落，但并不妨碍他们的战斗力，因为种族问题在这里远比其他世界更为尖锐，即便人族是一盘散沙，依旧有足够的危机感和凝聚力迫使他们团结。” “至于自视甚高的高等精灵，世界树和翡翠梦境的毁灭会让他们失去永生的权利，他们无法再从尘世中抽身，天堂俯视人间太久，需要跌落尘埃。” “接下来让我瞧瞧……不死族，被遗忘者，缺少希尔瓦娜斯和阿尔萨斯的领导，游荡的活体天灾造成了更多的破坏和混乱，看看那些建立在荒郊野外的诅咒神庙和屠宰场，圣光啊，他们需要引导者！” 魔天和无渡真身躲在房间里，在战棋推演的棋盘前进行预演，魔天不知为什么用了奇怪的翻译腔，整片艾泽拉斯大陆在他掌下犹如蛛网上的猎物，被无数丝线紧紧包裹。 无渡坐他对面，四州之地由他规划，相对于魔天的翻译腔，他的腔调同样古怪，不过是另一个极端。 “妖魔之辈，多有不智之举，自古以来往往是上位者压迫太甚才导致底层不得不揭竿而起，中层仿而效之。 他们不懂讨好上层心理，有些事上面做得你做不得，你做了，人家只会觉得你刻意讽刺，妖魔鬼怪，食人而肥，叫神仙菩萨们如何自处？你做了神仙菩萨做的事，让菩萨做什么？” 无渡边笑，边尖酸刻薄地嘲讽着。 “瞧瞧东胜神州，天庭的神仙们也是蠢的，年年海晏河清，风调雨顺，如何能让凡人晓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未来凤仙郡三年大旱，玉帝尚且想着不牵连其他地方，要是佛门出手，不迁怒你一国之地，万八千活人做坐骑口粮，岂能善了？” “话说回来，要是你我处理，必然是将一州之地尽数荒芜，并且还要广而告之，大白天下，愚民不会质疑为何迁怒，只会责怪罪魁祸首。” 魔天摊手：“车迟国三妖还是正经道家传承，拜的是三清四御，三清都不曾为取经人假扮他们侮辱道家弟子显灵警告，佛道之辩，胜于无声处。” 无渡摇头：“还是菩萨们厉害，看看西牛贺州，妖魔横行，尸骨成堆，教徒们那才叫虔诚，宁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供奉神像，因为不供奉自有那佛祖座下童子坐骑前来吃你，如何不虔诚？” 魔天揶揄无渡：“化外蛮夷，岂能与我等相提并论？老祖宗们也是要生活的。” 无渡嗤笑，却也不反驳，开始认真规划：“若要拉起战线，由西到东最为合理，毕竟西方极乐世界是罗汉菩萨们的极乐世界，可不是你妖魔鬼怪和人族的极乐世界。” “以妖族入手，不外乎挑动内部矛盾，佛门对妖魔往往采取度化，大妖封个护法菩萨，小妖收入门下，天赋异禀的则收下当坐骑，反正他们饿了自然会出去吃人，也不必操心食物。” “不服度化的，自然就是所谓的穷凶极恶，丧心病狂，需要怒目金刚普渡，我们这些年通过魔天渡拉拢教化的也正是这批不愿意给灵山当狗的妖魔。” “他们的作用和如今的不死族差不多，正面战场上意义不大，但是足以让那些行走人间的菩萨到处去显灵度化，我们就可以有的放矢。” 魔天晃了晃脑袋：“菩萨可不好杀，这些年我偷偷摸摸做掉的也不到三位数，还都是没名气的小人物。 关键是一次不成基本就没下次，直接躲回灵山，明明是帮他们涅盘极乐，一个个修行时说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怎么真极乐反而不愿意？” 无渡露出嫌弃的脸：“明教和佛教差太多了吧？中土佛教和印度、波斯的也不一样，着重点也不同，淡化了寂灭和终结，着重描述善有善报和轮回转世。 毕竟有自毁倾向的在这个年代不需要别人组织，剩下的都是宁可找个精神寄托也不愿意反抗的顺民才会有信仰。” 魔天揉揉太阳穴，露出牙疼般的表情：“定下了？从西向东，全面爆发妖族动乱？你知道天庭和灵山会一起镇压他们的对吧？” “镇压？” 无渡看着对面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轻轻笑了。 “腐朽浊臭的死水也配扑灭我们的燎原之火？” 魔天也笑了。 “这个由诸多世界碎片拼凑出的畸形产物，这个处在腐化边缘位于虚空食谱前页的肮脏小苹果……” 两人异口同声，再难掩饰语气中的狂喜与恶意。 “末日将至！” 第五十八章 冰封混乱之治（十） 珞珈山紫竹林，万千青紫竹影摇动，有花自天坠，有莲自地涌，梵音佛唱，不绝于耳。 守山大神正在喂食池中金鱼，那金鱼摇头晃脑，头角峥嵘，嘴边长须似玉似金，辉光内敛，已有半分龙王品相。 那守山大神喂食的也并非凡间食物，全是人间罕见的灵花奇草，金鱼吞吐间，云蒸霞蔚，元气浓郁，将紫竹林衬托得更为出尘脱俗，与林内奇观互相映衬，甚是壮观。 守山大神眼神呆滞，又不时闪过凶狠暴戾，一板一眼地机械进行喂食的动作， 金鱼咀嚼着口中灵药，身上霞光瑞彩，好不华丽，只是它紧盯着守山大神，眼珠转动，忽然口吐人言，道一声晦气。 你道为何？ 金鱼千百年前原是河中生灵，因凡间干旱，它便运用法力自他处搬来些活水，供养自身。 有几个灾民喝了它的河水，那时它法力不强，灵智懵懂，连报复之心也未曾有，灾民因此活命，它算是吃半个闷亏，实际上除了丢些脸面，并无大碍。 在凡间游走的观音大士见之心喜，说它有慧根，便带它入南海，养在荷花池中。 观音偶尔讲经，它浮上水面，懵懵懂懂听些入耳，佛经懂得多少不好说，反正开了灵智。 当神仙菩萨的宠物坐骑，其实自在得很，因为少有长情的主人，再说长生久视的神仙打个盹，走亲访友，几百年就过去，玉兔几乎把嫦娥的怀抱当第二个窝，想下凡也没见有多难。 正因为时间观念不同，宠物们往往会主动或者被迫学会辟谷术，有良心有责任心的了不起也不过是让童子或者仆人喂养，观音自然是有守山的山神代劳，不然难道还要让菩萨亲自喂你？ 一来二去，待菩萨没了耐心，喂鱼的活计落到守山大神肩上，双方想不熟识也不成。 初开灵智几百年，金鱼未必对观音有多少好感，却实打实地感谢守山大神，说一句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即便这位父母其实有问题，就算他真身乃是被佛门术法封印的一尊异界凶魔。 那又如何？ 即使是被强迫的关注和照料，事实也是事实，没有他，金鱼在没学会辟谷术的时候早饿死了。 在观音出门普度众生的时候，守山大神有时候就会从东方珈蓝模样摇身一变，变为头长双角，背生蝠翼，遍体血红的毁灭守卫。 意识模糊，难以沟通，金鱼也是用很久才从其口中断断续续得知他是什么燃烧军团的一员，不过过去似乎发生过什么，总之他现在被观音镇压，做个守山山神。 金鱼自修炼以来，不断接受着来自毁灭守卫的一部分封印转移，既能强化金鱼的力量，又能促使毁灭守卫脱困，本来封印已经大幅松动，毁灭守卫神智逐渐清醒。 结果十年前某天观音菩萨上天庭一次，回来后脖颈以上皮肉全部消失，成了货真价实的“无相观音”，同时佛法大为精进，发现自己的守山大神要变成毁灭守卫，一道金箍下来，百年辛苦，一朝乌有。 若不是观音对宠物金鱼兴趣不大，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两人关系必定暴露。 于是金鱼更加小心，十年里偷偷炼化金箍，日夜不辍，只有观音注意才会稍稍停止。 抱怨晦气也是如此——今日不知为何观音早早收功，它自然要乖乖当一条人畜无害的小金鱼，吞吐灵气，制造菩萨想看的美景。 云霞刚刚吞吐几次，凭空而来一股巨力将它凌空摄起，好在它早已不是当初离水即死的小金鱼，危机之中转了一圈，已然化作一头人身鱼脑的青黑妖怪，手持双锤。 日日听观音念经，加上吸收封印，佛家气息对它来说几乎就像另一种形式的水，捉住它的人必然是佛家人物，只是气息暴烈阴毒，不知是哪一宗哪一派的佛门中人。 “大胆！我乃观世音菩萨门下行走，号灵感大王是也！何方不长眼的家伙，安敢冒犯？” 不管感情淡薄与否，用观音名头扯大旗是没有疑义的。 就听对方轻笑一声，用观音的嗓音和观音绝不会有的优雅声线道：“真有意思，你对我麾下的毁灭守卫很是照顾，多谢你。” 灵感大王骇然，全身僵硬，浑身血液刹那间似乎透出阵阵寒气。 它背后的人明明是观世音菩萨，佛光笼罩，莲台缓动，但是灵感大王隐约能看到不时会有漆黑和猩红色灵光掺杂在佛光中，仔细一看又毫无变化。 并且对方不做任何佛家手印，闲庭信步走下莲台，粉色花瓣瞬间转紫，绕是灵感大王再蠢，也知晓的对方如果不是伪装成观音，就是夺舍观音。 无论哪一种，都远远强过他这条小金鱼。 它第一时间趴在地上，恭敬表示臣服：“灵感见过魔神大人！” 投降正派可以拿捏一下，提提条件，商量待遇不好还能考虑叛逃转投，跟反派还是直接跳过这个话题环节，以免人家下重手真的打死你。 观音模样的家伙一愣，磁性的嗓音似乎能穿透人心：“也罢，你与我燃烧军团有缘，做个小队长不成问题，去带上那座毁灭守卫，我们去灵山拜见我主。” 灵感大王小心翼翼应是，又诚惶诚恐问道：“还不知主人大名，身为下属不知主人名号，未免失敬。” “真名？” 对方略加思索，低头打量片刻，随后一笑：“我虽然乃是观音邪身，但与天外恶魔融合，以毁灭和灾厄为主，不便再用之前姓名。” “我乃欺诈者，基尔加丹！” 狰狞的骷髅战甲瞬间浮现，巨大独角自对方鼻尖长出，双肩处俱是哭喊惨叫的人头，犹如地狱烈火锻造的强壮暗红色肉体一闪而逝。 声音也同样变得低沉暗哑：“我主唤醒我等，必然有大事发生，重组军团，刻不容缓，灵感，你有幸得见我真身，当机立断，可以入我燃烧军团。” 灵感大王一拜到底，恭恭敬敬：“多谢主上！不知小的有何作用，是否能帮上主上？” 基尔加丹晃晃身子，一身魔气尽数化作佛光普照，重新恢复观音模样，两朵黑莲不停在其瞳孔转动闪烁。 他轻声道：“阿弥陀佛！” 第五十九章 此界魔天无渡（十二） “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 有一青面尖腮小妖，行走在群山之中，见一座高山凌汉。按落云头，停立巅峰之上观看，真是好山：高不高，顶摩碧汉；大不大，根扎黄泉。 又有女子折香兰持于手中，巧笑倩兮，小妖见到连忙躬身问好：“小的参见玉面娘娘！” 女人以香兰掩口轻笑，秋波流转，媚意天成：“小钻风，今个怎的有空来姐姐这，你家大王可是有事通传？” 小妖连连点头：“牛大王与萨尔大王正在集结兵马，近些日子不太平，牛大王说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娘娘，才让小的来一趟！” 女人收敛笑容，立刻又是一副出尘脱俗的仙子风范，垂眸片刻，方才问道：“男人做大事，连他那位都没得话说，我这做小的能说什么，左右不过是知会我别给他添麻烦，不太平是真，不放心却是假，莫要哄我。” 小妖不敢多说，好在女人也没有拿他撒气，转身便走，还不忘带上一句：“愣着干什么！随我回洞府，吃些，歇息片刻再回去。” “不劳烦娘娘……” 几番犹豫之下，小妖还是战战兢兢拿出怀中密卷，气息也不禁有几分微弱，嗫喏着道：“牛大王曾说，真到不可言之时，还请娘娘以此密卷博取一条生路。” “哦？” 女人嫣然一笑，如同冬冰化水，千里生春：“既有此卷，为何不早早拿来？” 早知密卷内容的小妖哭丧着脸，说话也开始有些结巴：“娘娘莫要拿小的寻开心了，那，那密卷还请娘娘等到危机之时开启，再不济，也请等小的走了再开……” 见他胆战心惊，女人有些没趣地白他一眼：“不就是休书么，至于如此战战兢兢？” 小妖更加尴尬，一语中的。 毕竟这种事如何也谈不上愉快，正常来说，他一个小喽啰又不可能多加评判，无论女人是何反应，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如坐针毡。 女人笑意更甚，还有心情小小地雀跃一下，不紧不慢地跟小妖说道：“他心底有我，知道这点，胜过千言万语，等你有爱的人就会明白，那是多么难得。” “但是我不要。” 女人微笑着撕掉名为密卷的休书，声音温柔，绵绵的情义化作寒风般的凛冽。 “他牛魔王未免小瞧了我玉面公主！” “回去告诉他，将来他牛魔王葬在何处，我的尸骨就在何处！” 小妖愣住，不知道说什么才是。 玉面公主眯起眼睛，重新打量小妖，用确定的口吻道：“你不是小钻风，那孩子傻是傻了点，却不会怀疑我和牛魔王的感情，你是何人，难道没听说过积雷山魔云洞，也不是好惹的？” 小妖忽然没了之前的战战兢兢和畏缩，挺直腰，以兰花指拂过发梢，青丝流泻，露出一张不输玉面公主的姣好面容，隐有几分煞气，但此时只剩下几分无可奈何，几分欣赏。 “我本以为那死鬼原是觉得家中山妻年老色衰，又有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道理，今日方知并非如此，不过也是，那大水牛近两年在外没个知冷知热的人，难为他了。” 玉面公主琼鼻轻皱，倒也没多意外：“果真是你，罗刹女，今日莫非是来显摆一下你的大妇风范，要把那死鬼带走？可惜他忙得很，在我这你可抓不到。” “我抓他作甚？” 罗刹女微微一笑，这次不再避让，大大方方的走上前，玉面公主后退半步，随即为自己的退让有些恼火，可是已经泄了气势，不禁有些羞怒：“随你抓不抓，我可要走了！” 罗刹女也不拦她，笑容渐起。 “回头来翠云山芭蕉洞一起吃个饭。” 玉面公主一怔，罗刹女却早已驾云走了。 “谁稀罕……” 一边这么说，玉面公主一边准备回洞里找最好看贴身的衣服。 哪怕关系再缓和，女人骨子里有些东西也不会更改。 ———————— 战火燃烧的速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好像所有人都积攒了一肚子戾气，只等一个爆发的契机。 说来也怪，你明明一肚子戾气，却要等别人给时机才愿意爆发。 每个人都卷入这场战争，凡人为粮食，为地位，为家小，为天下苍生，为皇皇正道。 神佛为香火，为宿怨，为正统与否。 妖魔为挺胸抬头地活下去。 每个人都没错。 凡人打仗，神仙也打，只不过凡人打架能破坏城池和生命，神仙们却能动摇整个世界的根基。 三坛海会大神哪吒脱离天庭，断李靖四肢于南天门扬长而去，玲珑塔丢在渤海之滨，入海掀起无边风浪。 司法天神杨戬宣布脱离天庭，不过他本就是听调不听宣，在灌江口宣布之后便是。 齐天大圣孙悟空特意上天砸烂自己的齐天府，他本来就是魔天渡出身，平时住花果山，此番不过是做个态度，属于踩脸。 各方神佛道场都有被袭击的消息，不少劫后余生的幸运儿惨白着脸，哆哆嗦嗦地向上头报告：“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妖魔鬼怪，还有使用奇特术法的人族，而且无穷无尽，不惧死亡，我一个太乙真仙，三十位同境界之人来杀我！三十位！什么时候太乙真仙也成路边野菜了？！” 西游系列世界里境界战力都比较模糊，并不像洪荒流或者修仙文那样还细细分作十个大境界一百个小境界，再分前中后期，既有境界区分，也有法力年限区分。 比如说某人有千年道行，并不是指这人一定修炼了一千年，而是有普通人修炼一千年的法力战力，加上大家修炼体系从香火神到红尘仙不一而足，最后只能以法力战力衡量。 越来越多的仙佛从自家道场逃往灵山天庭，人间的一切似乎都陷入某种病态的狂欢，所有人都在厮杀，不再有什么万物灵长，不再有什么正邪妖魔，正义和邪恶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支付代价。 黄巾军掀起的凡人战争此时变成了小打小闹，神魔的战争以群山为柱石，以四海为框架，动辄天翻地覆，弹指生灭万千。 哪怕对于低级些的神仙妖魔，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也是灭顶之灾。 最要命的是，神佛们连反击也做不到。 魔天渡的真身，正是陆任甲的掌中天地，往里边一躲，没有横渡位面的实力不可能抓到任何反击机会。 森林被燃烧殆尽，灰烬中爬出苍白可怖的怪物踽踽前行。 海洋变成腐臭的毒水，永无止境地上涨，大肆侵吞土地。 天空逐渐变得暗红，白云像是蠕动的蛆虫。 整个世界不受影响的，只剩下魔天渡庇护的少数区域。 于是在一个月后的一个清晨，主会场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第六十章 与佛坐而论道（一） “你来了？” 达人秀主会场，魔天本来正在解说一场全职世界玩家们围杀弥勒佛的战斗，正说的兴高采烈，忽然听到观众们没了声音，入耳的尽是梵音佛唱，闻到的尽是莲花清香，四周金碧辉煌，如何不知是谁到了。 “说实话，本座还以为你还能再忍几天的……欢迎光临，小地方招待不周，见笑。” 来人摇头：“施主若是为贫僧才屠戮三界，属实不智，杀心缘果，白骨红尘，如今在下在此，还请施主停了这三界杀孽！” 魔天奇怪地看着来人，莫名其妙：“你确实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莫非你以为凭你一人，便可说服本座座下魔天渡万万之众，息戈止兵？” “况且你若真有慈悲之心，本座怎么不见一月之前，你来此处，偏偏是一月之后，仙佛尽去，你等颓势之时再前来劝说？” 魔天背负双手，迈着方步走到来人面前，惊奇和鄙夷都有：“真正能减少杀戮时你不投降，那时你若投降，局面大有不同，如今即将盖棺定论，你却要胜者少做杀孽？” 他微微歪头，放声大笑：“本座身为化外天魔，波旬子孙，且不说杀你并非目标，即便真是，此时此刻你投降与否也是毫无意义，大不了过两日，本座亲自上灵山拿你，况且你凭什么相信造成三界杀孽的本座会信守诺言？” 来人叹息一声：“如是我闻。施主戾气深重，却要使天下再多出几位如施主一般戾气深重的人？” 这下魔天是真愣了，多少有些不敢置信：“你要渡本座？” 来人点头：“我佛慈悲，自无不可渡之人。” 魔天顿时露出一种牙疼的表情，从背后空无一人的地方抓出本来不知道在哪睡觉的无渡，十分嫌弃地说道：“要不你渡他？你看他这幅打扮就知道他很契合佛家。” 来人目不斜视，双手合十：“施主莫开玩笑，无渡施主内儒外法，虽是僧人打扮，却是君子贤人，施主则是魔佛一体，贫僧为何舍近求远，去渡无渡施主？” 魔天不笑了。 “君子啊……” 魔天把无渡丢回他原本睡觉的地方，若有所思：“他要是君子，本座是什么？岂不是道德圣人？蒙界可是他炼化的……” 来人手掌翻转，作拈花法印，微微一笑：“如今可是施主顾左右而言他，否认出身岂不正是心虚之举？” 魔天不爽地哼一声，显化一名分身继续解说，与来人面对面坐下，尽管语气态度恶劣，但仍是说道：“请便！” 能谈总比不能谈要好，来人对魔天的恶劣态度不以为意，右足置于左腿上、左足置于右腿上，结跏趺坐，对魔天温和道：“施主屠戮三界，最终目的为何？” 魔天给自己变出一张漆黑带倒刺的钢铁王座，斜倚着，右手撑住脸，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当然是给予世界它应得的一切，青天不行，佛天不行，为何不让魔天一试？” 绕是来人见多识广，也没想到魔天给出的会是这么一个……古怪的答案，不由得接着问道：“如何才算应得？” 魔天用指头轻轻敲击太阳穴，懒洋洋道：“唯善者生，唯恶者死，轻罪轻罚，论功行赏，本座不会说要彻底消除阶级和贫富差距，但是阶级和钱财不是为恶和脱罪的理由，如此而已。” 来人一顿，叹息一声：“原来如此，施主有大佛缘，却是误入歧途，须知人分善恶，且知错能改，倘若善人不知情下为恶，却要为此付出他不能承受的代价，是否有失公允？” 魔天不以为意，大手一挥：“善人作恶，非坏即蠢，无论坏人抑或蠢人，惩罚都是他们所必须的，善人就能因为往日善行逃避罪责？那岂不是说恶人只要行善行，恶事也能既往不咎？” “或者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字一句，话里话外满是讥讽，真正的佛教精义中，这句话并没有字面意义这么浅显，所谓屠刀指的是放下心中刀，放下执念，斩断过去，魔天此时曲解，双方其实都明白不过是为了恶心佛教——你说这样的话，我就这么理解，你管我？ 因此来人只是摇头：“善恶有报，今生不报来生报，修善得缘，积德福报，前生作孽，今生受苦，今生为善，来生欢喜，因果报应，天理循环，自有定数，如今施主却要打破这定数，自比于天，可知已入魔障，阿弥陀佛。” “佛你麻痹。” 魔天翻着白眼，又好气又好笑：“本座生来即为心魔，本就是魔障，后来转修道法，彻底入了妄心劫，魔劫一心，乃是最正统不过的魔修，我不入魔障谁入魔障？” “而且……” 魔天眯起眼睛，冷不丁叫道：“乔达摩·悉达多！” 来人一怔，只是还未等他说什么，魔天已是连连摇头，满眼嘲弄：“你也配说前世来生？” 来人一滞，竟是无话可说。 佛是否有前世来生？ 佛当然有前世。 连佛教创始人都是普通人修炼顿悟，着名的菩提树下七天七夜禅定，超凡世界不好说，无魔世界死定了，但是比起传说中三天复活的那位又显得比较正常，由此可知大家其实都那么回事。 佛家不讲究什么生来佛陀，大部分是修炼，或者点化而来，修炼不用提，点化就是有大功德大法力的人开悟他人，总而言之佛不是天生的，哪怕你是天才，修行一日千里，总归还要有个修炼过程。 所以佛有前世，成佛之前即为前世。 那么佛有来生吗？ 那要看你怎么看待来生二字的定义。 佛也有涅盘圆寂，轮回重修，但是和普通人轮回转世又不一样，人家带着佛心佛性，红尘百年，全当历练，待到劫消难尽，勘破红尘，佛心圆满，圆融如意，还能拉上几个关系好的家人爱人，当个罗汉菩萨。 说是轮回，终究一人。 面对不知道其中曲折的教徒，说有来世都算妄语，何况面对知根知底的魔天，来人自然不会送上话柄。 绕这么一圈，魔天要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 你劝我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又说前世来生，可你佛教本就是要修成没有来世的存在才算正果，岂不是说一套做一套，无耻之尤？ 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 第六十一章 与佛坐而论道（二） “事不过三，大和尚，你还想如何度化本座？” 魔天的嘲弄根本不屑于掩饰。 僧人双掌合十，轻轻叹息：“三界火宅，众苦煎迫，谁济以安宁？” 两次不成，僧人换了话头。 换来魔天冷哼一声：“众生长夜，唯有芬陀利花可得绽放？花开见我，我见如来。功德莫名，真正归一，岂有唯一！” 僧人提问的是，如今三界动荡混乱，众生苦不堪言，谁能拯救众生让他们安宁？ 佛经中的正确答案是佛，但是魔天怎么可能按佛经去答，芬陀利花泛指所有修佛的生灵，所以魔天的回答是：谁说只有佛能救世？ 谁说佛就必须是唯一的救赎之道？ 僧人摇头：“五度如盲，般若如眼，如来智慧不思议，悉知一切众生心，能以种种方便力，灭彼群迷无量苦。大雄善巧难测量，凡有所作无空过，必使众生诸苦灭，栴檀林神能悟此，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意思是说我佛牛……很强。 魔天就笑：“菩萨摩诃萨八万人，皆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退转，或见菩萨，观诸法性、无有二相，犹如虚空。万物寂灭，何谈真佛？ 若有真佛善男子，具足十种力。处非处智力、业异熟智力、静虑解脱等持等至智力、根上下智力、种种胜解智力、种种界智力、遍趣行智力、宿住随念智力、死生智力、漏尽智力。 虽非如来，岂非如来？” 魔天说强大的厉害的多了，强大的都是佛？显然不是嘛！ 僧人不假思索：“万物真一，别无二佛！” 意思是只有如来我佛才是强大救世主的唯一人选，其他人哪怕同样强，也不能做到这一点，何况也并不存在这样的人。 魔天又笑：“众皆一心，唯使二心。黑衣释迦，领辖三界，莫非本座胡诌？” 僧人摇头：“魔罗非佛！” 魔天摇头：“紧那罗是佛！” 僧人皱起眉头：“魔界大圣，佛中菩萨，虽为一体，却有二心，如何是佛！” 魔天抚掌大笑：“魔界大圣，佛中菩萨，虽有二心，却为一体，如何不是佛！” 打机锋而已，这等无赖说法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僧人不再微笑。 从拈花法相变为面目顾视，如龙象王。 “施主果然对佛法研读颇多。” 魔天撇嘴：“世尊见笑，略有涉猎，班门弄斧，不值一提，三界只有一个灵山，却未必只有一个如来，倘若只有如来一人可证如来，大乘之大，大在何处？究竟如是，何必多言！” 僧人法相微动，刹那间弹指生灭，金身佛相之感淡去，如今倒显得略有几分生动。 这次魔天诶哟一声，欠身行半礼：“还以为没机会见到你这位转世灵童，也算缘分，怎么称呼？” 世界剧情早就渣都不剩，但是眼前此人是正儿八经的妙观察智，通晓因果，可知部分过去未来，知晓某种可能性的未来中他的转世不算什么。 僧人展颜一笑，忽然就成了一个正气加身的君子，对魔天摆手：“佛生三十二相，种种法相，俱是虚妄，陆施主叫我如来也好，叫我乔灵儿也罢，唤一声狗杂种亦无不可。”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魔天嘀咕着，略显无可奈何：“本座尚未达到看破诸相，万法皆空相的境界，你用轮回相来破局，有失身份，也罢，魔天洗耳恭听。” 乔灵儿也不客气，撩开僧袍下摆，端坐如钟，侃侃而谈：“陆施主以为，三千芥子，八百须弥，几人可修佛法？” 魔天不假思索：“众生皆可修佛法，诸佛善男子，百无禁忌，有情众生，不修佛法，已修佛法，心有如来，静似如来，观凡尘众生相，寿者相，即见无我相，无众生相，可见佛相！” 乔灵儿微微一笑：“陆施主渊博，既然人人皆是如来，为何还有你我之分？为何仍是唯有一人可称如来？” 魔天愕然：“众生可成佛，众生非佛，人人可成如来，人人皆非如来，事实如此，岂有为何？” 乔灵儿面容一阵变幻，再度化为佛陀本相，含笑发问，话语落在魔天耳中却震耳欲聋。 “既然众生并非如来。” “陆仁甲为何是陈凡？” 图穷匕见。 僧人在这里偷换概念，众生虽有如来相，却并非如来，你陆仁甲虽然和陈凡有着同样面貌，但早已独立，并非陈凡本人，为什么还要和陈凡厮混，为他的目标而努力？ 实际上两个概念完全不同。 佛家中如来指的是修成正果，有大功德大毅力大神通的存在，但单独拿出来也可以特指释迦牟尼一人，众生有如来相，其实是说佛家教义中认可每个人都有修成正果的潜力机会，可不是说大家都有一张一样的脸。 众生和如来没有任何关系。 僧人模糊其中的概念，拿来类比陈凡和陆仁甲的关系，但是两人本来就是一人，前二十几年的人生共同拥有，哪怕陆仁甲独立出来，两人性格类似，喜好类似，三观类似，仅有细微不同。 堪比血亲兄弟的血脉关系，加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如此了解你，他懂得你说的每句话背后的每个含义，讽刺和玩笑，他喜欢你喜欢的每个兴趣爱好，讨厌你不喜欢的一切。 如何能比？ 因此魔天用力扣着耳朵，他早已是不会沾染任何污秽的无漏之身，自然不是在挖耳朵。 佛门有“当头棒喝”的说法，讲究一句话开解洞穿他人的精神世界，狮子吼就是其中一种，对付那些心神不稳，处在迷蒙之中的人格外好用。 其实还挺常见的，历史上不少故事中都有记载，比如黄粱一梦，烂柯棋缘，普通人遭受重大变故，怀疑人生，你在旁边说上一句看似很有道理的话，或者直接问他：“你悟了吗？” 他就会将你作为精神依靠和寄托，说他悟了，看破红尘出家修行…… 魔天的反应很明确：来离间这套？未免小瞧人了不是？ “本座任你三次度化，可惜资质愚钝，不堪教化，怕是入不得佛门，阁下能否速速退去？” 只有魔天自己知晓，对面僧人的话语既有佛门特有的感化开释之意，又有一丝恶魔般的蛊惑，根本不是纯粹的话语。 他一直不曾称呼对方为释迦牟尼或者如来，也正是如此，直到离间的话语和蕴含的力量出现，魔天才终于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请自便……污染者。” 对着佛光普照，宝相庄严的僧人，魔天连连摇头。 这个世界的释迦牟尼虽然不是佛教典籍和信徒口中伟光正的代表，但也不至于用离间的小手段。 对方只是验证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猜想。 “或者我该叫你……阿克蒙德？” 第六十二章 南无阿弥陀佛 污染者阿克蒙德！ 作为燃烧军团的绝对高层，和欺诈者基尔加丹，黑暗泰坦萨格拉斯并称燃烧军团三巨头，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和不输给力量的残暴和奸诈。 魔兽正史里他应该是死在第三次战争，如今附身如来，也算强强联合。 僧人愕然，身上幽绿色邪能光芒大盛，表情瞬间变得轻佻。 他笑着问魔天：“你对佛家文化嗤之以鼻，更对如来不屑一顾，我自问绝对没有露出破绽，因为直到此刻，我才刚刚接管身体，不知能否劳烦解惑？” 魔天以右手食指轻轻敲击太阳穴，口气烦闷：“本座还以为你们是共生，却不想是完全由你做主导……如来非善，但不会用那种下作手段，挑拨本座与无渡关系。” “至于如何得知阁下具体身份？抱歉，恐怕说了你也不会理解。” 当年你的技能我也是认真背过的……虽然鉴定术等级有限资料不多，认出你标志性的军团之握和死亡一指还是没什么问题。 阿克蒙德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而是上下打量魔天一番，不无欣赏地说道：“魔族，你很不错！” 魔天眯起眼睛，脸上说不好是嘲弄还是无奈：“谢谢，如果有可能，本座还是希望由萨格拉斯本人来说这句话。” 对方并不觉得冒犯，阿克蒙德当然很强，但是并不会比萨格拉斯更强，一个是恶魔，一个是堕落泰坦，完全没有可比性。 似乎察觉到什么，阿克蒙德露出笑容：“如来离间不成你二人，你也离间不成我二人！” 魔天点头，没有反驳：“原因不同，结果却是一样，本座自然知晓，但是试一试总归没坏处。” “……” 阿克蒙德眼神闪烁，没有接话。 魔天又在挖坑，还是那种极为缺德，攻击人身的坑。 燃烧军团之主萨格拉斯，本来是最强种族泰坦的一员，魔兽世界的泰坦有多强？ 手搓众神、平时的工作是看着不同的星球发展文明并给予引导。 但是萨格拉斯碰巧认识到更庞大的的宇宙，更强横的存在。 更糟糕的是，那是万物的终结，那是死亡的具现，那是生命逝去的挽歌，那是一切有意义之物的尽头。 虚空大君。 那是人格化的毁灭，行走的天灾，存在就会无穷尽腐化万千世界的噩梦。 终有一天，连泰坦们所在的万神殿也不能幸免。 萨格拉斯和其他泰坦分享了自己的恐惧，得不到任何有意义的回应。 同胞的愚蠢自大刺痛了萨格拉斯，萨格拉斯做出自己的决定。 既然虚空大君会毁灭一切，那只要我抢先一步，把它要毁灭的事物破坏殆尽，是不是它就能失去兴趣？ 空无一物的世界，或者被腐化也没有区别的世界，虚空就不会有兴趣。 率领曾经的敌人，组建燃烧军团，摧毁一个又一个满是勃勃生机的世界，没人知道曾经的守护泰坦在想些什么，黑暗泰坦的要求却再明显不过。 魔天说起萨格拉斯，又说起尝试，指的便是此事，既可以理解为嘲讽萨格拉斯这个神奇的决定，也可以理解为试探阿克蒙德。 阿克蒙德不做反应，恰恰是最好的反应，当一个有可能和你顶头上司平起平坐的存在表达关于你上司的态度，没有态度最为稳妥。 本质上来说，魔天用萨格拉斯的事情恶心阿克蒙德，和方才阿克蒙德的手段并无不同，都是借题发挥偷换概念，只不过魔天和无渡是平等的，阿克蒙德却是萨格拉斯手下，大家态度不同。 “本座还是很好奇，第一，为什么身为二把手的你，能够附身如来，如来都被你占了，萨格拉斯又该是谁？” “第二，为何其他艾泽拉斯世界的生命是独立存在，你们燃烧军团却似乎完全和佛门融合？” “第三，为什么在双方生命融合以后，主导权完全在你们这些恶魔手上，连如来都不知道，他只是个你手中的傀儡？” 阿克蒙德左顾右盼，闪烁其词：“三个问题，我不能给你答案，但是你应该有自己的推测，很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和谁融合又能怎么样？对你来说应该都无所谓才对。” 面对他这种不正常的反应，魔天微微皱眉，随即否认：“好奇而已，难得碰上剧情世界里的生命自行加速剧情演化，而且你分明是最近才掌握如来身体，不然以你的残暴本性，灵山那帮菩萨罗汉早被你杀光了。” 阿克蒙德眼皮颤动，神情变回如来，一脸茫然：“剧情……我本该坐化涅盘，静候三十三年，天命如此……我该如此！我的天命该为众佛之祖！” 说着说着，如来愈加困惑：“我……我是……释迦牟尼？我是乔达摩·悉达多？我是如来佛祖？我是多宝道人？” 另一颗头从如来脖子旁边破开血肉钻出来，佛血呈金色，浓稠得不像液体，更像流体，第二人头同样宝相庄严，也同样混乱迷茫：“不！我之天命……是镇压妖猴孙悟空，教导唐三藏！” 第三颗头从另一侧钻出，虽然没有佛光加持，但也满目慈悲：“我之天命，乃是得道成佛，度化世人……” 魔天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些人头越长越多，每个都有和如来类似的面容，口中念叨着各自的天命，甚至连有一面之缘的乔灵儿也在其中，完全没有之前和魔天作口舌之辩时的潇洒自如，意气风发，只是反复念叨着“碧游、莲花……” 一开始人头还是从脖子附近长出，但是很快没有足够的空间，于是手心、脚心，皮肤上也开始冒出头颅。 即便如此，常人形态的如来体表并没有那么多空闲地方能够容纳新长出来的人头，更惊悚恶心的事发生了：原有头颅的脸上开始不断长出新的人头，五官中不停挤出新的肉芽肉块，迅速膨胀为新的头颅。 那些光明伟岸的面容，加上清涤心灵的庄严佛光，以及仿佛一条肉蜈蚣上长出千百条肉蜈蚣的梦魇画面，无数张嘴或慈悲、或慈祥、或严肃、或神圣、或肃穆混合在一起。 像是祷告，像是低语，像是诅咒，像是梵唱。 面对这一幕，魔天罕见的露出认真的表情。 “如是我闻。” 终究是一方世界的顶级佛陀，依然有大智慧大毅力在身，用自身异变回答了魔天的问题。 南无阿弥陀佛。 第六十三章 此界魔天无渡（十三） 虚空大君并不会亲自出手……至少一般情况下不会。 所以它感染的四大古神才是执行者。 作为半原创故事，中后期的暴雪剧情制作组缝合了相当一部分神话进去，从圣经到克苏鲁，四大古神便是其中的代表作。 好在不是真正的克总，还能亮血条，这些年的网文里老是把克苏鲁带进玄幻体系加以理解，事实上人家本身代表的就是未知赋予人类最原初的恐惧。 大部分人只是对触手、眼球、血肉衍生腐化感觉很黑深残很酷，和早年喜欢网文中虫族、亡灵族的追捧没有任何区别，你让他们说出为什么克系怪物都是以深海生物为原型他们都说不出来。 真按克系设定，那些逻辑不通的网文世界早就腐化成为深潜者巢穴之类的东西，哪还轮得到一帮普通穿越者大杀四方。 且不提这些，魔兽故事中，四大古神的能力分别是： 千眼之魔克苏恩，虫族主宰； 千喉之魔尤格萨隆，织梦者； 千须之神恩佐斯，精神腐化； 千首之神亚煞极，无尽能源。 如来的异状，其实已经向魔天说明四点，第一，恩佐斯的力量绝对已经腐化灵山，连如来这位众佛之主也没能幸免，其他佛陀更别想逃脱。 那可是能轻易腐化世界守护者的能力，如来在位格上不比死亡之翼和麦格文强出多少，他被腐化是正常的。 第二，如来对剧情两个字作出了反应，虽然言辞中以天命代替，但是并没有区别，这绝对不正常。 佛家神通中，看透因果，知过去，明未来，不算什么，毕竟是专业修炼因果报应，连罗汉菩萨也能轻易掐算。 但怎么可能，如来能知道其他世界的存在，更能知道其他世界的自己和他们的剧情定位？ 不是说佛家不能修炼到这个地步，但是能修炼到这个地步还能被恩佐斯腐化？这类存在几乎超脱生命，过去未来集于一点，万劫不动，度化恩佐斯还差不多。 大圆镜智方能俯首看尽三千须弥，三千芥子，佛家有这种能力不是超脱寂灭就是万千佛国掌中生灭，绝对超出西游记后传世界的上限，更不可能出现在被腐化的如来身上。 如此说来，不是恩佐斯的影响，就是和如来融合的阿克蒙德影响。 魔天心头一动，居然是一个摧毁了诸多世界的燃烧军团！ 所以这个世界才会有那么多不该存在的剧情和角色！ 其他世界破坏后，残余的部分应该是在冥冥之中被尚且完好的世界吸引，加上燃烧军团到来，因果联系之下，以西游为主，魔兽为辅，其他世界碎片点缀，拼出眼下的世界！ 魔天和无渡这些年荼毒世界，看到剧情何止千百？ 燃烧军团便是摧毁过如此多的世界！ 能在这里复生，已经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幸运，因为不一定所有被摧毁的世界都能复生！ 这是基于目前已有信息得出的推测，不一定对，但是可能性极高。 说回如来。 第三，哪怕是知晓其他世界自己的命运，获得一定的知识，加强后的如来依然无法力敌精神腐化，阿克蒙德才得以趁虚而入。 这就有些……微妙。 不同世界的如来，未必能补其之强，但绝对会补其之弱，不同的感悟、玄机，叠加在一起，佛教向来有顿悟一说，知识的累积重要，灵机和感悟重要，修炼重要，什么都重要。 数百个如来的领悟尽管不可能全部叠加，仍然是修佛之人不可多得的一份绝世机缘，可明过去未来得证大智，仍旧没能抵挡住恩佐斯的精神腐化！ 第四，恩佐斯可是四大古神里最弱的那位，还是轻易腐化了如来！ 恩佐斯是最弱，可不是魔天胡诌，虽然没写进那本着名的魔兽编年史，是四大古神中第五位古神，被亚煞极吃了的萨拉塔斯说的，还有那么点可信度。 世界发生剧情改变后，不是不会发生剧情变动，但是目前看来，事情发展和官方设定的分数点应该是在燃烧军团的选择上，如果古神实力发生变动，那也是四大古神间的事，无关剧情。 官方设定里，燃烧军团也曾摧毁不少世界，在艾泽拉斯受阻，实力其实就那么回事，可是在这里，燃烧军团也许是选择了不同的世界，所以军团首领萨格拉斯也许选择了不同的战术，获得了不同的结果。 暴力摧毁世界，世界的意志就会生成星魂，世界越强星魂越强，官方设定中的艾泽拉斯星魂作为史上最强星魂战力直逼泰坦议会——星魂成熟，即为众神之神，泰坦一族。 如今的西游世界，半点看不见燃烧军团的影子，如果阿克蒙德没有随如来一起见魔天，魔天至今也没抓到他们的什么把柄。 本来燃烧军团的使命应该是在虚空来袭之前破坏世界，现在却反过来，燃烧军团藏身原住民体内，等到古神对他们产生影响再占据。 世界意志没那么聪明，感受不到外敌不会催生星魂，正如白细胞只会防备外来病菌而非癌细胞，燃烧军团却能借此快速增加力量。 战略上从逃避变成利用，好坏且不去说，胆子是真的大，可是这样一来…… “还不接管身体？” 避开从如来身体中长出的佛头，魔天后退半步，略微皱眉，随后又舒展开：“你跟你主子玩这种险招，难道不是最该争分夺秒？万一古神先盯上你们，那你们不是哭都没地方？” 以萨格拉斯对虚空的畏惧，他都不愿意尝试带领部下反击虚空，因为知道打不过。 谁给他的勇气，居然敢利用古神？ 要知道，目前燃烧军团这种利用方法，那完全就是等虚空古神辛苦栽培孕育之后去抢果子，而且如果世界已经开始被腐化，那么古神真正降临也不远，刀尖上跳舞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疯狂的行为。 老子踩着你的脸拿走你的战利品，你来打我？ 不，不对，或许这才是萨格拉斯想要的！ 虚空的目标原本只是不同世界，燃烧军团如此作为，相当于给古神们一个明确的目标，让他们追逐在自己身后。 恍惚中，魔天似乎能看到，无边混沌中，一位伤痕累累的泰坦，沉默走在一个又一个毁灭的世界中，恶魔们在废墟和灰烬中狂欢，他俯身拾起某个为保护自己家园而死的战士，放在掌中， 他抬起头，遥视远方某种不可见之物，刀劈斧凿般坚毅的面部轮廓下满是坚定。 眼下的牺牲是必要的，他们的付出终将会有回报，每一滴流淌的鲜血都将在未来点燃无边无际的熊熊烈火。 掌中战士被他丢入口中用力咀嚼，血肉化作能量。 还不够…… 不够！！ 黑暗泰坦似有所觉，猛地回头，身处过去时空之中，正一眼望向沉入过去幻境的魔天！ 第六十四章 此界魔天无渡（十四） 如来已经变回阿克蒙德，恭敬地站在一旁。 现在的时间中，魔天苦笑一声，欠身向面前之人行了半礼：“阁下何必如此，不知该称呼一声紧那罗菩萨，萨格拉斯阁下，还是魔道之主？” 千枫挠了挠头发，张口应道：“你叫我什么都行，我尚未返本溯源，而且没有萨格拉斯了，也没有紧那罗。” “末法无劫，我为无天。” 事情已经明白。 原本和紧那罗融合的该是如来邪身魔罗，现在换成萨格拉斯而已，只是如来没转世，倒是无天转世。 不过是最糟糕的猜想之一成真，不算什么。 “我不算转世。” 到达一定层次，一法通万法通，佛门本就有他心通，甚至不需要千枫主动激发，神念电转，心血来潮，便知前因后果，一念三千，不外如是。 “萨格拉斯穿行过无边混沌，万千虚空，所见世界何止千万，也曾探寻过自己出身所在世界，并非魔兽编年史世界，而是魔兽游戏世界。” “只不过那个世界玩家不多，也没能抵挡住燃烧军团的进攻，最终毁灭，也就是在那时，萨格拉斯短暂的和一位玩家有过接触，那便是千枫的原型。” 魔天略微好奇道：“他是那个世界的最强？” 千枫微笑，伸手虚空一指，遥点在魔天身前。 场景变幻，萨格拉斯站立在海加尔山的山顶，躁动的熔岩覆盖了万年恒古不化的冰雪，肆无忌惮地喷涌。 有个不怎么灵活的身影在岩浆表面进行跳跃，缓慢而坚定地向萨格拉斯前进。 跳着跳着，不知道哪里没踩中，脚下一歪，掉到岩浆里了。 “……” 魔天立于空中，默然看着缓缓冒出的气泡，那里有个简易的小坟墓凭空出现。 很快有个类似魂体的东西跑过来，钻进坟墓，重新变成生命站起来，前进大约一百五十米以后，又掉了下去。 堕落泰坦凝视天空想着很多事，不在乎也不可能在乎这么个蝼蚁，任由他向自己前进。 英雄们死了，恶棍们死了，服从的死了，不服从的也死了。 没有人能阻挡燃烧军团的脚步，德莱尼不行，巨魔不行，人类不行，精灵不行。 那些特殊的生命投影，自称的玩家们虽然拥有不死之身，还能掠夺他们杀死生命的能量成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数量越来越少。 也许终究是有代价的不死之身，并非真正的无限复活。 燃烧军团对普通世界，岂不是正像虚空大君对燃烧军团的碾压？ 希望？ 根本没有希望，也没有任何意义！ 未来必然只剩下腐朽和混乱，虚空大君必将吞噬一切。 如果真的如此，那现在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尽可能地拯救那些生命被虚空污染？ 终归还是死。 我本来，是要守护他们的…… 根本不需要抬头，身体下意识挡住飞来的弓箭，萨格拉斯身体有幽绿色光芒闪烁，某种加持的自动反击魔法发动，将发出攻击的那人直接轰杀。 本应该是尸体的地方依旧还是插着十字架的小墓碑，也不知道那个灵体的复活点在哪里，很快又赶回来，锲而不舍地再次发动攻击。 萨格拉斯没有抵挡，仅仅是叹息一声，下个瞬间用巨手握住对方，总算迫使对方停止攻击。 几番挣扎过后，对方意识到挣脱不开，十分气愤，大声喊道：“快点放开我，你这样我怎么攻击你？” 饶是统率无数恶魔的萨格拉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话。 与其想那些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还不如逗弄眼前的小玩家来得有趣，萨格拉斯不禁笑了出来：“你要攻击我，我为什么要放你？” 玩家眨眨眼，理直气壮道：“你强，我弱，你是boss，我是玩家，你杀不杀我无所谓，我不杀你就没游戏玩，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改变我们天生敌对的事实。” “在你眼里，我不是对手，不是敌人，仅仅是供你嘲笑被你征服的蝼蚁，你不放我，我怎么继续满足你的想法，当一个娱乐你的小丑？” 萨格拉斯哑然失笑，方才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如果我将你视作小丑，此时不正该辜负你的期待，碾压你，摧毁你的期盼，娱乐自己？” 那玩家被说得一愣，随即嬉皮笑脸地抱拳讨饶：“哥，你是我亲哥，放我一马呗，你看整个游戏里剩下的也没超过五十个人，看在我是唯一的挑战者面子上，算了吧。” 千枫和魔天并立在空中，此时为魔天解释：“此人说得不错，当时游戏运营出了些问题，萨格拉斯作为觉醒的世界boss出现在游戏世界，根本不遵循任何副本机制，杀得战斗系玩家集体弃游下线，生活玩家一样被大肆屠戮，所有人都在向九城要说法。” 魔天略微错愕：“九城？我的世界里魔兽的国内服务器运营商早就换成网易……至少我离开之前是。” 听闻此事，千枫摇头：“平行世界，一切皆有可能，总之这个世界九城没有转让运营代理权，坚持做了下去，后续重点强调社交和野外战斗，萨格拉斯就是试水的第一名野外世界boss。” “阴差阳错之下，萨格拉斯活过来，掌握了整个世界的星魂所在——他窃取到服务器中主系统的部分权限，成功使运营商无法干涉他的存在，他从被设计的背景故事中存在，但是游戏的世界并非真正的背景故事世界，Npc有诸多限制，萨格拉斯却没有。” “事情只到这一步，其实还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九城已经决定壮士断腕，舍弃部分数据，全服回档，尽管不能抹杀萨格拉斯的存在，却足以把他存在的一切痕迹抹除，想要再度出现，就要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出现契机。” “……” 魔天无言以对，也知道故事远没有说完，毕竟游戏里的Npc活过来，那充其量只能影响虚拟世界，眼前的千枫可不是什么Npc，活生生，货真价实。 千枫在魔天思考的同时就解释：“萨格拉斯不是不愿意杀那个玩家，是他来自星魂——也就是系统的本能在警告他，原本他或许会想着给予勇士慈悲的死亡，现在却不能轻易再轻易屠杀。” “萨格拉斯控制的系统权限中，保证只要还有战斗玩家在线，就无法从外界更改数据，哪怕物理断电也不行，那人是服务器最后一名战斗玩家，萨格拉斯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本能却会阻止他攻击，所以他才愿意多跟那名玩家多说。” 下方萨格拉斯凭借冥冥中的感应，也顺从本心问道：“你为什么不放弃，你的同伴们都放弃了！你更是毫无战胜我的机会，为什么还要坚持？” 那名玩家像是猪脑过载，卡了一会，露出某种像是害羞，窃喜，以及无穷光荣的表情，不过摸摸下巴，最终仅仅是说。 “虽然对有些人来说是游戏，对你来说，这不就是你的世界么？对我也一样啊，首先我不愿意认输，其次我喜欢为了这个世界去奋斗，我是它的玩家，我为它努力，战斗到最后一秒。” “这不是天底下最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第六十五章 此界魔天无渡（十五） 平行世界的魔兽游戏位面之中，千枫和魔天一同注视事态发展，彼时萨格拉斯面对一个随手便能捏死的玩家，竟然有些……不愿对视。 玩家守护热爱的游戏到最后一秒是天职，万神殿的泰坦们守护不同世界的星魂成长同样是天职。 玩家们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坚持到最后，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无休止地去挑战一个近乎无敌的世界boss，脱离系统桎梏的萨格拉斯一人便有战法牧三系的所有优点，兼具盗贼的灵巧，骑士的坚定，就像游戏运营商公告中所说的……根本是个数值崩坏的怪物。 十天半个月还有人去试着挑战，去保护游戏世界，但是被摧枯拉朽地屠杀过几十上百次，再好的耐心也会化作乌有。 谁会沉迷一个无法带来任何正反馈的游戏？ 谁又会试图挑战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 “命运的安排比我们希望的还好，朋友。我想同他们战斗，要他们所有人的性命。有了战利品，我们就可以发财了。这是正义的战斗！” 被萨格拉斯捏在手里的玩家不慌也不忙，还有闲心出言挑衅。 听到挑衅的萨格拉斯没有生气，而是认真的看着掌中玩家，有些自嘲地问道：“你觉得我像是不会主动出手的风车么？” 玩家瞬间尴尬了：“哥你也看堂吉诃德啊……” 萨格拉斯看着对方，略显失望：“如果你要说的只有这些，那么再见，就当是风车还手吧。” 玩家也不反抗，挺起胸膛，表情谈不上荣幸，唯有坦然。 魔天皱紧眉头，似乎明白什么，又没有拨云见雾，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这不是结束，你知道的。” 玩家没有等萨格拉斯出手，逐渐消散为漫天星尘，留下的依旧是简朴的十字架坟墓。 不出几分钟，他就会从坟墓中一跃而起，继续他的战斗。 萨格拉斯紧握双拳。 那个玩家用锲而不舍的态度赢下了他的尊重，从下次开始，萨格拉斯会正视他为敌人。 也就是在这一刻，魔天久违地心头狂跳，极为震撼地望向天空！ 地面上的萨格拉斯和恶魔们也在同一时间抬起头，本应只是空气和云彩构成的天空，此刻竟被无穷无尽的画面充斥。 极致的光影和纷乱的图像狂暴地冲入每个观察者的脑海，没有任何前奏和过渡，不留任何余地。 橙色的圆锥固体向上旋转解体，前后扭曲衔接在一起，变成不断向下滴水的液态双环结构，整体处在融化又维持形状的临界点； 炽白的巨大火球发出某种超出人类可认知的音波频率，惊恐且绝望，从中心开始变得惨绿，过程缓慢而坚定，当火球彻底散发阴森的绿色光芒，两枚腐烂的眼球突然从火球上冒出，机械地转动； 数以千万亿计不停张合的手臂和手掌组成一片海洋，变化出各种形状，手臂两侧各安上一只手臂，就成了飞翔的鸟，手指就是轻盈的羽毛，手掌侧面蠕动，就是灵活的鱼，欢快入海，手臂们缠绕在一起，以手指向前移动，行走在手掌组成的大地； 漫无边际的漆黑水域里，污浊的黄色不断扩散，不时浮起一连串气泡，气泡不会消散，只是越来越多，当气泡充斥整片水域，气泡彼此融合。 巨大的气泡将所有黑水容纳进去，粉红色的光芒开始出现，气泡的质感开始变化，变得像果冻一样，开始抖动，当抖动的频率达到某个临界点，气泡炸开，满是根须触手的巨大肉团从中出现，所有的延伸肢体激昂地向上伸出，似乎在欢庆诞生，又像是抱头痛哭； 魔天不明白这些是什么，但是冥冥之中的灵觉告诉他那绝对是他不能错过的某种重要东西，其中有某种狂乱和诡异的诱惑力，越看越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警告！你正在直视次元锚点：虚空大君！此行为必然为轮回者带来某种未知后果！” “你接触了多元世界之秘：次元锚点，本次世界主线任务视为全部完成，完成度为120%，你可以随时呼唤主神空间进行瞬间回归！” “你正处在叠加态认知中，回归将导致不可知后果，并且你将永远无法回归当前位面！” 关键时刻，是几乎从不在副本世界中显露存在感的主神突然提醒，才使得魔天惊醒，心头巨震，再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除去发布主线任务，自家主神比大部分系统还沉默寡言，不涉及任务的话，只有一些特殊道具会有简单提示，这是魔天头一次听到主神主动提示他不明白的东西！ 同样抬头的萨格拉斯没有魔天的好运气，他背后泛着金属光泽的恶魔双翼突然开始蜕皮，泛出令人不可直视的圣洁光芒！ 一位沐浴在墨绿色邪能火焰中的堕落泰坦竟然正在拥有纯白色的天使之翼，场面说不出的诡异和讽刺，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亵渎。 千枫便在此刻出现于魔天身后，轻轻一扯，两人从过去的时间退出来，回到达人秀会场。 “后续的部分就不必再看，你现在实力还不足以看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过想来你也能推理出来那一瞬间的变化。” 魔天仍旧沉浸在方才那种古怪的感悟中，闻言一愣，接过话头：“萨格拉斯在那一瞬间承认了那名玩家作为他的对手，虚空大君也在那一刻选择了那个平行世界的萨格拉斯作为他的目标……倒是说得通，可也不能解释所有的事情！” 千枫呲着牙，很是无奈：“叠加态中我也没法保证会出现什么，未来与过去只有在那个固定的时间锚点才会确定，你想解释所有的事？那就必须等待下次你观察叠加态才可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回想自己的一生，必须回忆起每个细节！任何不确定的部分都必须确定！” 说到最后，千枫已然神情肃穆，绝对不复之前的轻松随意。 被他的态度震慑，魔天不由得依言照做。 作为分裂出的人格，他的一生要计算根本不费事，他是陈凡不愿接受现实，分裂出来面对轮回世界的存在。 他经历过的轮回世界也是一目了然。 除去目前正在进行，以魔兽和西游记后传为主体的融合世界，倒着数来，已经是进入轮回世界以来的第七个世界。 第六个世界是轮回战场，没有主线任务，也是他童年一度沉迷的街机游戏……或者说陈凡沉迷？总之家里到现在还有那张名为越南战役的光盘和游戏机。 它的正式名称是…… 合金弹头！ 第六十六章 此界魔天无渡（十六） 正式踏上修炼道路之后，过目不忘已经是他的正常状态，合金弹头世界中的点点滴滴都如同刚刚发生在眼前。 正规军，摩登军，火星人，外银河生命入侵者，加上能够控制地球时间轴的奥格玛势力，加上各方搞事的轮回者，分别来自虫族的生化复制人，植物化的基因改造人，木乃伊军团，魔化猛犸和复活的恐龙军队，还有被轮回者用各种手段弄出世界加以控制的剧情角色，横跨地球、火星、金星、水星四个星球的宇宙战场。 这样的记忆，哪怕想要刻意忘记，也是挺难的吧？ 他甚至能想起每一个细节，包括被机械改造的英里（头巾女）暴力扯下自己的电子元件头颅，以她的主程序芯片骇入时间机器，成为永远守护那个世界过去未来的时间女神的一刹那。 独眼摩登掏出心脏，献祭给太阳神，这个因为妻子死去便发誓报复正规军和世界的男人化作黑暗神明的仆从，为英里争取到宝贵的转化时间，以他的方式守护世界。 游隼小队每个人的音容笑貌，马克（头巾男）在克隆人培养槽里自杀时的决绝； 塔玛（墨镜男）和一文字百太郎（气功波老头俘虏）被缝合在钢铁蛞蝓（玩家用坦克）三代的炮塔上，失神呆滞的目光和流出的血泪，指挥无边无际的金属洪流攻击昔日队友； 菲欧（眼镜女）被轮回者控制，双臂化作黑影利刃，狠狠洞穿时间机器； 火星之根（火星人首领）、未来摩登军、艾伦（机枪哥）一家、相川留美和相川小圆姐妹，那么多生命前仆后继，义无反顾地死在战场的各个角落，无人后退半步。 阿比盖尔（粉头发起义军首领）主动走进无边虫海，试图与虫群首领讲和的身影是那么英姿飒爽，如果没有轮回者的那根禁咒卷轴，本来开始停手的虫群说不定真的可以…… 他怎么可能忘掉这些人？ 每个世界都是如此鲜活！ 就像第五个世界中，那名为魔戒的中土大陆，和阿凡达世界融合后变得更加广袤无垠和美丽动人，隐藏在表面下的汹涌暗潮也更加凶狠。 在刚铎国王阿拉贡迎娶精灵阿尔温后，矮人远遁，精灵避世，魔戒被毁，索伦死亡，英雄们各有各的归宿，或者说本来应当如此。 直到几十年后阿拉贡垂垂老矣，深爱他的阿尔温决定放弃漫长的生命化作人类陪同他共同走向死亡。 阿拉贡不怕死，阿尔温也不怕，可是阿拉贡不舍得阿尔温死。 这位年轻时震惊整个大陆，创下传奇的英明君主，瞒着他的至交好友，瞒着他的儿女亲人，招募了一批绝对忠诚的能工巧匠，还有一批能人义士返回末日火山…… 重铸至尊魔戒。 在这个版本的故事里，阿拉贡在晚年放弃了许多坚持一辈子的东西，比如正义，比如廉耻，比如良心。 阿尔温，我忠贞无二的妻子，我久别重逢的灵魂，我至死不渝的挚爱。 你将同神明一起永垂不朽。 我的光辉与晨曦，我的幻梦与希冀，我的美好与温柔。 阿拉贡没有索伦强大的黑魔法，但他有无比坚定的决心，即便强如萨鲁曼也没能打造出属于自己的魔戒，但他是中土人皇！ 他有一整片大陆的资源！ 圣剑西方之炎安督利尔，哪怕不能再号令上万亡灵移民，依旧是皇权象征，是正统象征，有它在一天，哪怕皇室没落，中土大陆依旧有皇家传承！ 德拉姆博烈格，击杀炎魔的重锤！ 勾斯魔格之斧，炎魔的神兵！ 古尔桑，曾杀死万龙之祖，存在剑灵的神剑！ 阿拉贡眼睛也不眨，将这些神兵和无数珍稀材料宝石投入末日火山的熔炉之中。 还欠缺一样。 一生中从不缺乏勇气的阿拉贡不带半点犹豫，跃入熔炉！ 曾经的戒灵之首是安格玛巫王，人类史上最强大最出色的国王，现在的戒灵有且只有一个。 刚铎的复兴君主，人皇阿拉贡！ 重铸的魔戒被送给阿尔温，那是世上绝无仅有，每个生命只能献上一次的珍宝。 给你我全部的生命和所有的爱。 若我的生命是吟游诗人传唱的一纸故事，你必会出现在其中的每一页。 我的夜莺，我的玫瑰花。 老实说当初的陆仁甲看到魔戒上这一圈龙飞凤舞的精灵文差点没把浑身的鸡皮疙瘩抖下来…… 而且你们微雕技术真好，魔戒再强大也是个戒指，哪怕索伦是个迈雅，身高指围超出一点，那也是个戒指不是腕轮，这么长的话你能刻上去有考虑过挣点外快吗？ 七老八十的阿拉贡眯着眼睛拿个小锤锉刀时不时扶下眼镜，想想就有点绷不住。 至于阿凡达的部分，一个未来科幻设定怎么在中土魔幻化？ 获得新·至尊魔戒后，阿尔温又震惊又伤心，不过阿拉贡化身戒灵，日日夜夜陪伴，终究也算另一种的永生，可是阿尔温放弃精灵族寿命容易，想拿回来嘛…… 魔戒的世界是有神明的，精灵族信仰不算统一，但是无论伊露维塔还是其他什么神明，都不会有那种好脾气到让底下人随便入籍退籍的存在。 化作黑暗戒灵的阿拉贡犹豫许久，他永生肯定不是为了看阿尔温死，最终作出决定。 他袭击落单在外的精灵，吸收转化他们的生命，维持阿尔温的青春。 到了这一步，再密不透风的墙也有开窗户的一天，何况精灵们又不是软柿子，阿尔温本人也相当抗拒，无奈越发极端的黑化阿拉贡几乎是半控制阿尔温，囚禁了她的身体和思想，宝石黄金的王座上只剩下会温柔微笑的傀儡。 阿尔温的身体越发糟糕，连精灵的生命力都不足以维持她垂垂老矣如风中残烛的生命，阿拉贡越发暴躁，终于有一天他越过了那条禁忌的红线。 他将某个精灵的灵魂强行剥离，再用阿尔温的灵魂填充进去。 他的行为无疑激怒了中土的每个种族，也彻底宣布：魔戒即便没有索伦控制，依旧还能荼毒世间。 至此，人皇阿拉贡不复存在，仅剩魔皇阿拉贡，他还用污染其他宝物的方式源源不断地制造听从至尊魔戒命令的宝物分发给其他生命，最终去控制夺舍精灵，作为阿尔温的备用躯体！ 挖空他们的大脑，碾碎他们的灵魂。 这类完全没有任何自主意识，仅仅用来盛放阿尔温灵魂的躯壳。 便是这个世界的阿凡达！ 第六十七章 此界魔天无渡（十七） 黑化的戒灵魔皇阿拉贡统一中土，当时陆仁甲选择的任务是存活六个月，最后差点被逼的请下伊露维塔，不是他打不过阿拉贡，是他从头到尾就没见到人家。 后期那群阿凡达已经可以远距离操控，其中还有莱戈拉斯、凯兰崔尔、当阿拉贡突破下限连昔日的战友和朋友也一并抓住魔化，没有针对灵魂技能的陆仁甲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被迫把整片中土大陆献祭给dNd世界的无底深渊才完成任务。 魔天下意识地抚摸手腕，那里仍有伊露维塔那个疯女人下的追踪印记……不就是临时投敌么？疯婆子一个，居然用神力替换了他的一小部分身体，还被他的身体接纳了，主神认为是有益类强化不管……所有世界的精灵都会先天性厌恶并远离他，植物更是如此。 第四个世界则是极为冷门的两个国产漫画融合世界，虽然这四个字在陈凡进入主神空间的时候已经代表了粗制滥造和Ip改编，但是由于这两部作品是早期作品，勉强幸免于难。 魁拔，雾山五行。 那是最正统的热血少年成长故事，哪怕是陆仁甲或者陈凡这种阴间人也要为之让路赞叹，更难得的是没有烂尾，既不会有摄影师地鸣太阳神果实的操作，也不存在改编得面目全非还沾沾自喜和垃圾制作，更没有复活吧我的祭品这类奇葩台词。 那是极为难得，让陆仁甲有个好心情的世界。 再往前也没什么好说的，第三个世界是陆仁甲发迹的地方，怎么会忘记？ 商人杨志有多该死，作者江南就有多让人刻骨铭心。 龙族3的世界分上中下，剧情时间不长，陆仁甲进去那会到了中段，正赶上凯撒、楚子航和路明非开始放飞自我当牛郎，还算是一切都来得及挽回的时间点。 龙族3的故事有三个版本，三个版本里两个是江南写的，分为杂志版和实体书版，第三个版本是商人杨志缺钱了又不想写他那个破但为君故硬熬出来的，希望收割新读者的市场。 至于漫画版，改编作者米二当时为了自己的作品一人之下献祭了同时期连载的龙族，画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压根没翻过龙族3，大篇幅删减情节，又原封不动照搬台词，结果登场人物和剧情又改得一塌糊涂，动漫版已经是资本改编，呵呵就好。 陆仁甲进的不是他最希望进的江南实体书版本，是比较古怪的杂志版世界，因为他花费轮回点和命运硬币在进去前买了进入身份，进入后提示他是德尔塔红星第三支援组组员坂本真一，当前任务是机动支持东京市内其余小组成员。 德尔塔红星对应的是实体书版里的猛鬼众，被改名估计是江南觉得名字不够日本，虽然大致都差不多，但是还有一些细节不同，比如杂志版的凯撒没有玩过游戏，实体书版的玩过还是重度玩家，商人杨志版的路明非还有一句名言“没玩过王者荣耀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考虑到那个时期腾讯收购版权做手游，很难不认为杨志是在跪舔。 最关键的是……杂志版在某个阶段就完全换成实体书版，估计江南也没那么有心特意照顾杂志读者，大纲相同不代表细节雷同，那个世界里陆仁甲还是相当的谨小慎微。 好在剧情存在连贯性，人物性格经历变动不多，不过有些地方为了剧情冲突都有更改，比如杂志版里路明非的牛郎之路其实非常成功，议员熟女都是他的牛仔裤下之臣。 又比如德尔塔红星要比猛鬼众势力要大一些，能够让源稚女见到过生父，不像实体书版面对面擦肩而过。 总的来说，龙族世界收获很大，除去复制的言灵奖励，陆仁甲在绘梨衣的血祭上动了手脚，一个简单的低级吸血鬼血统就轻易摧毁了王将一生的谋划——抢在他之前，陆仁甲活活吸空了绘梨衣！ 站在食尸鬼和小怪兽中间的不是正义的奥特曼，是同样拥有獠牙的怪物！ 不管有多少影武者和诡秘手段，赫尔佐格为自己准备的成神仪式必须要亲自出现，他总不可能让影武者成神。 获得白王之血的陆仁甲之前便在东京战场吸食过几百个不同的混血种，虽然没有量变引起质变，终归还是比苟延残喘的赫尔佐格要强，以白王之血突破临界点后，陆仁甲左眼红瞳，右眼黄金瞳，几乎将整个东京的混血种吞噬殆尽。 吸血鬼技能中有不少特殊技能，最后陆仁甲割下赫尔佐格的头颅又让他活着，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路登基为白王，离开那个世界的最后时刻，还特意帮他注入足以让他活上一百年的血之精华丢进了高天原深处。 深海之底有遗迹，有龙尸，有被污染的龙化深海生物，还有数不清的死侍，挺符合赫尔佐格的梦想——旧时代的老东西妄想成为新时代的皇？用旧时代的凑合下吧。 不觉得这很酷吗？完全符合陆仁甲对赫尔佐格结局的想象。 再然后就是一些琐事，源家两兄弟和他们统领的组织里所有的混血种都被陆仁甲抽空血脉力量，沦为凡人。 高高在上的神和鬼都不适合这个世界，老老实实当你们的普通人吧。 凯撒、楚子航、路明非完整无缺地回归卡塞尔学院，虽然会贫血一阵子，但是不影响潜力也不影响未来战斗力，实话说他们以往的战斗中失血都比陆仁甲这次抽的多。 以及…… 路明非从卡塞尔学院放暑假回家的时候，还没到家就被婶婶打电话支使着去买二斤大葱和五花肉，特意叮嘱少肥膘多瘦肉。 直接买里脊不好么？小胖子路鸣泽都什么体重了还让他吃肥肉？五花肉都吃了还要少肥膘？婶婶你是看儿子体重不像自己所以焦虑么？ 拎着大葱五花肉回家的路明非过狭窄的楼梯时遇到一点小麻烦——老式的旧楼楼梯设计鲜有合理，他们老路家住的也不例外，婶婶一个人下楼都让人心惊肉跳，两个瘦子并排就把楼梯占满了，偏偏有个人坐在楼梯中间打游戏，打得很沉迷。 拳脚破风声不绝于耳，春丽的惨叫和升龙拳的经典语音太过耳熟能详不至于认不出来，这是哪家的小孩家里不让玩游戏就出来玩？以前路明非也有这样的经历，不过更多是在窗台发呆看着灯红酒绿的城市—— 哪怕满是烟灰和脚臭味的廉价网吧，也不是路明非能经常造访的地方。 理解归理解，回家晚了误了婶婶的做菜时间，路明非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还是要上前搭话：“朋友你让我过去下，而且天台比这楼梯里地方大多了空气也好，何必……” 后面的话路明非没能说出口，因为对方把手中的pSp递过来，上面还贴着小小的淡黄色标签。 Sakura和绘梨衣のpSp。 与此同时，一个人在家里煮饭的楚子航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第六十八章 此界魔天无渡（十八） 那个吸血鬼血统可是陆仁甲砸锅卖铁换出来的，毕竟他的前两个世界连点超凡能力都没有，血统只强化了两个部分，几乎是残次品，如果没有身份兑换也许能强点…… 话说回来，没有身份，在龙族世界的现代都市他也不可能开局依仗身份袭击几个血统优秀的混血种，完成良性循环的第一步。 真奇怪，越是久远的记忆回忆起来越是流畅，仿佛刚刚才发生，或者说……像是他先开始回忆的行为，才产生过去的记忆。 隐约之中，似乎有些违和。 不过违和感一闪而逝，新的回忆不断涌出。 回忆再度将他淹没。 “我在找一本名为容斋六笔的书。” “……容斋随笔，只有五笔。” 阳光稚气的娃娃脸青年听到面前的黑衣人说出这个暗号，面色一动，阴霾和疲倦逐渐浮上脸庞，也是自嘲，也是欣慰地说道：“日军客卿是我的直属上级……下次有这种好事组织能不能早点告诉我？” 黑衣人摇头，逐渐露出冷笑：“连上海联络站的站长都没有资格知道我的身份！而你，胡蜂，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你本来应当执行对我的刺杀命令！ 春风那个老东西白活了这么久，最自豪的弟子就这么冒冒失失闯进一名可能的日军高官，最不济也是高级军官家属朋友的敌人房间里，手枪甚至被缴械！你真准备凭怀里那把破刀片反杀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吗？” 成为地下情报人员有些时日，经历过不少场面的娃娃脸青年笑得有些勉强，他身体素质就是个普通人素质，之前也有不少次单人任务中战斗力不足被迫任由事件发展，对黑衣人的冷嘲热讽只能讪讪。 但是后半截涉及到已故恩师的话，不反驳很难对得起恩师的养育之恩，刚要张嘴，对面黑衣人嘲笑的眼神又让他到嘴边的话一滞。 对方明显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娃娃脸青年平复心情，恭敬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和我师傅是什么关系？” 黑衣人顿了顿，有些烦躁地挥手：“名字不值一提，我在组织里代号……” 更长的停顿后，回忆的世界忽然开始闪烁，几次闪烁过后，黑衣人终于开口：“……魔天！” 在隐形守护者的世界，陆仁甲买到的身份是一名来自北海道的日本商人……不，不对，白光闪烁，他是来自东京大学中文系的日本高材生……不对，他是帝国陆军上将的棋道朋友…… 他对面的娃娃脸青年也随着白光闪烁不停变化，有时候身穿呢子大衣戴围巾意气风发，白光一闪，衣着单薄像个落魄记者…… 身影逐渐重叠在一起，出卖爱国人士，和当地日军合作，深得日军信任的汉奸；忍辱负重，疲惫不堪，只想尽快完成任务的地下党；黑道中曲意逢迎，出卖信息，神憎鬼厌的情报贩子…… 有的时候他名叫肖途，一身正气，天地长存。 有时候他叫郑途，迷途知返，为自己敲响丧钟。 那是一百三十三段完全不同的记忆！ 隐形守护者的世界虽然不存在超凡力量，但是世界本身却有问题，它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连贯性时间轴，时间并非以线性，而是分布性存在。 简单来说，正常的世界是一部电影，隐形守护者却是支离破碎，被剪切成133段不同短视频的视频素材，当时陆仁甲的主线任务，必须在全部的片段中完成过一次才能够真正完成。 当初经历这个任务的陆仁甲太过弱小，其实根本察觉不到其中的异常，可是如今回忆，才赫然发现自己确实做了一件可以用来吹牛的事…… 一百三十三，其实是隐形守护者作为游戏的时候，官方为主角设计的所有潜伏失败结局数量，游戏本身要求玩家成功扮演一名出色的情报特工并存活至最后，偏离目标即为失败。 原作潜伏之赤途失败结局更多，但是没办法，原作多少有那么点批判和不可言说的部分存在，而且文字作为载体也比影像更容易制作，可以理解。 当年陆仁甲的主线任务是，为期十年，抹除主角肖途的失败结局。 隐形守护者肖途，失败了133次，所以陆仁甲其实在不同的133条世界线里同样执行了任务，只不过平时会以红色芳华世界线的记忆为主，想不起来其他世界线。 如今再度回忆，过往叠加的记忆充斥脑海，这些肖途性格类似，但是根据选择和结局不同，并非完全是一个人，魔天对他们的处理方式也不同，利用，暗杀、妨碍，救赎，审判，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更多时候，他只是个迷茫无助，又无比孤独的……普通人。 潜伏的多方间谍，要打的可不光是没有硝烟的战争，受伤和死亡也是必经之物，肖途死了几十次，才能最终在红色芳华的世界线艰难通关。 去努力拯救这样的人，即便困难重重，陆仁甲依旧乐此不疲。 违和感也许正是因此而存在……太多的记忆叠加在同一条时间线里，陆仁甲的实力再弱一点就要被活生生搞成疯子。 陆仁甲不再纠结，毕竟除去破碎的世界本身，第二世界本身并不复杂，只是回忆起来有些让人唏嘘。 现实中的魔天抬起头，不是疑问，而是十分肯定地对千枫道：“你算计我，虽然我不知道你算计我什么，以及用的是什么手段，但是你绝对希望利用我去达成某个目的，这个过程或许不会对我有害，但是对你，比对我更重要，是不是？” 千枫不可置否，答非所问：“你能主动遗忘一头你想象中的驴子吗？” 魔天眉头先是绷紧，随后舒展开：“是我着相，既然是阳谋，当然无法避免，不如索性顺其自然，坦然面对。” 人的思想是很奇妙的东西，你不可能主动去遗忘一头驴子，哪怕它是你想象出来的，越是尝试越不可能，正如魔天虽然已经意识到回忆过去的行为有某种异常，但思维已经无可避免去回忆。 他的第一个世界，他的起源，他的诞生…… 名为…… 《全球禁令》！ 第六十九章 此界魔天无渡（十九） 你在一个平常的夜晚接到了最好朋友的电话。 还没等你说什么，对方用惊恐和绝望的音调告诉你：“闭上眼睛！绝对不要抬头看窗外！” 电话戛然而止。 你通讯录里的每个人都在稍后给你发了消息，内容只有一个。 打开窗户去看窗外，今晚有世上最美的月亮。 没过一会，好朋友的电话再度打来，语气平和，声音和缓。 他说，今晚有世上最美的月亮。 …… 你从床上醒来，喝下一口水，依旧觉得干渴难耐。 你感觉昏昏沉沉，走向大门，想要下楼去买瓶水喝。 刚开门，你看见楼道里有人正在向上步行，冲你微笑，离你有五个台阶。 你从床上醒来，喝下一口水，依旧觉得干渴难耐。 你感觉昏昏沉沉，走向大门，想要下楼去买瓶水喝。 你觉得有些不对劲。 刚开门，你看见楼道里有人正在向上步行，冲你微笑。 离你有四个台阶。 你从床上醒来，喉咙如同火烧，不得不喝下一口水。 你不敢去大门，可是喉咙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颤抖着打开大门，那人正在三个台阶下含笑等你。 你从床上醒来，喝光了家里的每一滴水，毫无用处。 你只能打开大门，那人在两个台阶下等你。 他不再笑。 你从床上醒来。 你不敢睁开眼。 你强忍着口渴，哪怕腹中的火焰似乎要烧透皮肤，将你活活炼化成一具枯骨。 你终于睁开眼。 那人正站在你面前。 你扑上去撕咬，双眼通红。 你醒来。 面前是数万级的台阶。 …… 你怀里抱着一块木头。 你珍之又重地抚摸着上面的每一寸纹理。 温润的手感契合着你掌心的纹路。 你痴痴地笑。 木头上有你的名字，亦有你的生辰。 …… 你在参加一场宴席，所有人都埋着头不做声； 单调的音乐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但是你看不到司仪，也看不到东家，甚至不知道为何而庆祝。 门口一堆烧着的纸钱，风儿偶尔带走几片，火盘的火焰经久不息； 你看到窗台边一双鞋尖对着床的绣花鞋；烧着的两短一长的香烛；大红色的剪纸只做了一半，剪刀还在旁边摊开； 你看到随风摇曳的太师椅，缓缓走近；当你站在它前面时，才看清上面空无一人。 …… “本次任务世界：全球禁令。” “本次主线任务目标：存活至剧情发生并参与剧情\/存活三年\/至少触发十项禁令\/至少见到三位剧情人物\/收集禁忌之书（第一次修订版）、真实之书（第一次修订版）\/见证真实。 任选两项任务完成即可视为完成主线任务，申请回归。”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科技\/规则。” “本次任务世界时间：三年。未完成主线任务，视为本次任务失败，失败后轮回者无法离开本世界。” “八分四十三秒后正式融入此世界。” “本次世界将不会遭遇其他轮回者。” 陆仁甲的脑子仍然有些浑浑噩噩，他明明只是在家里刷暗黑破坏神，出现一个弹窗还没看清就点到了，回过神来就出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并且从冬季无缝切换为夏季。 无限流小说他也看过不少，单穿群穿都有，抱怨和质疑没有任何意义，这类世界里人命只是个数字。 但是当他看到手上多出来的科幻风格腕表，还有直接投影在视网膜的文字，心还是忍不住地往下一沉。 规则类……解密类任务，他没看过任何名为《全球禁令》的作品，意味着等待剧情和寻找剧情角色的路直接被堵死，两个一看就大有来头的剧情道具他也不太可能接触到！ 所以，他能完成任务的方式只有存活三年和触发十项禁令…… 他心头一动，他出现就身在大街上，周围的世界完全是凝滞不动的状态，尝试过发现身边没有安全范围或者保护罩之类的东西后。 他奔向最近的超市，拿走大约几千块的现金和三部手机，又冲进服装店装上十几件夏天的短袖衣服，果然没有任何人提出抗议，连电子设备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可惜如果拍摄时间停止系列，时间不是那么足够…… 陆仁甲不敢多呆，雨露均沾地搜集一些现金和衣服便奔向附近的小区，换上衣服，将原来的衣服点燃后丢进垃圾桶，戴上帽子，时间开始流动，第一反应便是打车前往市中心的网吧。 一路上他戴着手套将抢来的手机丢在路边垃圾桶里，让司机绕了半个城才下车，基本的反侦察意识他还是有的，混淆警方的视线，模糊目的性，手机可比现金值钱多了，但他不敢出手，索性拿来做饵。 网吧没那么严格，即便没有身份证，也只是让他用二系统上机，没人对他多问什么，对他大包小包的行李也视若无睹。 想来也是，网吧里常住的人带点行李并不少见，又或者不想住旅馆临时在网吧过夜的人也不少，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网络上能查到的东西几乎没有，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虽然还是中文，但是发展历程不太一样，比如汉朝持续了两千年疆域横跨亚欧非三片大陆，近代史虽然没混成世界霸主，但是依旧虎死不倒架算在列强顶峰，没他那个世界里那么悲催可笑。 正规论坛和社交软件上没有什么线索，陆仁甲便开始搜索都市传说和正规性不那么强的新闻，竟然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眉目让他碰上。 将这些东西全部复制粘贴到新买的手机中，陆仁甲的眉头也越来越紧锁。 “服装店半夜十二点后一团混乱，报警一无所获。” “烤鸭店库存鸭子不翼而飞，烤炉滚烫。” “女大学生在寝室久睡竟长出蘑菇……” 从三个月前，这类走近科学式的搞笑新闻就越来越多，陆仁甲找到一张地图，画了个简单的统计图。 事件的爆发中心，正是他所在的城市！ 第七十章 此界魔天无渡（二十） 主神还没赶尽杀绝，即使把他送到剧情还未爆发的时间点，地点应该还是剧情所在的地方。 陆仁甲目光闪烁，试图在这类事情中找到一些规律，但是很可惜，没有规律。 唯一能见到的，就是事情发生的频率开始变高，三个月前开始，十天半个月一件奇怪的新闻，现在已经是一周就得有两三件。 同时每个事件的持续时间也在变长，离奇程度也在增长，如果说初期的古怪事件还能够上《超级新闻场》这类早间节目，现在上《走近科学》已经不算违和。 比如，三小时之前发生的，无法离开的公路，大约两百米长的高速公路上无论任何交通工具和人类都无法前进半寸，已经造成拥堵。 看上去就有问题，可惜不在市里，不太方便。 还有一家奇怪的服装店，里面没有任何店员，面积大概在八十平米，如果顾客拿了衣服没有留下足够的金钱或者等价物就无法离开店里，如果衣服不够潮流或者合身，出门时则会被喇叭大声嘲笑。 陆仁甲看到服装店地址在城市另一头，有些郁闷，姑且列入备选。 看了一会，网页自动刷新，一个全新的帖子被顶上来，标题是：“帮帮我，我被困在书店了！无法离开，地址……” 陆仁甲对比地图，发现离自己只有两条街，又扫视一圈，没有更适合的事件，决定赶过去试试。 书店里发生一些诡异事件，总比屠宰场发生要好，距离又近，刚刚发生的诡异事件也不会马上结束，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哪个诡异事件发生伤亡。 陆仁甲沉住气，不时刷新帖子，等到发帖人开始更新警察已经到场十分钟控制场面也被卷入时才正式动身。 来到书店附近，警察已经用隔离胶布封锁书店门口，有两个执勤警察和一辆警车，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但是书店里十分安静，通过玻璃也能看到书店里人情绪都很稳定，店里还有一些小蛋糕和简单的饮品。 耳边响起主神姗姗来迟的提示：“你正在接触支线禁令领域：虚拟读书会。” “靠近学友书店十米内范围，自动进入禁令领域。” “当前已触发禁令：零。” 陆仁甲心里一松，不必对付警察是个好消息，空隙很多，随便找个机会凑到十米内不算难。 只不过，虚拟读书会……听名字像是某本书的粉丝拉了个线上读书会的群。 没办法，没有更多信息也只能主动搜集，陆仁甲心理清楚得很，如果不在剧情前期拿到足够的资源和信息，后边只会越来越跟不上事件发展。 稍微整理下衣服，陆仁甲佯装成跑步的样子，在警察们的视野死角匀速奔向书店，等他们开口呼喊时假装害怕，快速凑近书店。 瞬间失重感过后，陆仁甲发现已经身处书店内，店内装潢也是普通书店样子，面前一眼望去正好是书店的店规板。 一、禁止喧哗。 二、素质观看，不要破坏未开封的书籍。 三、支付书籍代价后可携带书籍离开。 四、每周三举办特殊节目，虚拟读书会。 店里零零散散有七个人，分别是男性警察、男大学生、中年妇女、两位女性白领、一对中学生情侣。 七人俱都在低头书写着什么，感觉到多了个人，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来，男大学生立刻压低声音道：“不要激动，我们和你的情况一样，可以小声说话的，不要大嗓门就行，柜台有平板和电子笔，还有任务指示，照着做就行。” 陆仁甲立刻从善如流，拿到平板和电子笔，同时也见到中年大妈在翻白眼，警察向他敬了个礼，其他人都微微向他点头。 柜台处贴着公告。 虚拟读书会流程。 第一阶段：每个人必须在一小时内描述一本你从未看过的书（从看到任务开始计时），不得少于800字（文体不限，诗歌、散文除外）。 下面还有第二阶段，但是是空白。 “……” 自打大学毕业之后，陆仁甲就没怎么写过字，更是许久不见这种作文要求。 东西到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动笔，而是凑到男大学生身边，在平板上写下：“为什么要遵守这些规则？不遵守会有惩罚？” 那一手狗爬字写得相当难看，大学生看得很费劲，好半天才小声回应：“对，惩罚是把你的随机隐私制作成一本书，让其他人观看，其他人不看就会头疼，所以还是尽量遵守。” “谢谢。” 跟陆仁甲一开始想的直接抹杀或者变成书永久留在书店不太一样……想来也是，既然没有出现大规模恐慌，那说明目前还没发展能够到引起恐慌。 虽然也有上面压下消息的可能……但是看书店的消息这么随意就放出来也不太像，何况这个世界也是互联网时代，信息流传不慢，可能性更低。 描述一本没看过的书对陆仁甲不算什么，他以前是半个扑街作者，写过一点网文，底子在这，几乎二十分钟不到就完成。 其他人中，唯有大妈满脸怨怼，嘴上不住地唠叨，脏字和抱怨不停，陆仁甲稍微侧耳听了几句，倒也明白过来。 第一位触发惩罚，被杀鸡儆猴的正是这位大妈，可惜没听到她的信息。 当最后一人放下平板，上面所有的文字痕迹全部消失，新的任务指示缓缓出现。 “虚拟读书会第二阶段：阅读其他人写出的文字描述。” 八个人沉默着交换彼此的虚构读书日记，情感最丰富的是那两位中学生，男生描述的是一本二战类穿越小说，女生则是一本校园言情。 文字运用最娴熟的则是女白领中比较强势的那位，她描述的是大女主宫斗文，基本是武则天奋斗史那一套，另一位描述的是霸道总裁文。 警察描述的是传统异界玄幻，中年妇女则是古代言情。 八百字才多少，何况书店要求的并不是“创作一本小说”，而是“描述一本不存在的书”，陆仁甲自己描述的是都市系统爽文，未必多出彩，但是不会错。 最后则是男大学生，他描述的是一本无限流网文，比陆仁甲还要取巧，因为无限流的大纲远比其他类型文章更加细碎，一个世界水点就够字数。 其中有人并没有把“描述”和“创作”严格分开，但是也没有什么警告或者惩罚。 所有人阅读完毕，平板再度恢复空白，紧接着发布了新的指示。 “虚拟读书会第三阶段。” “当前参与人数：八人。” “读书会中存在并非真实的生命，其根源来自于第一阶段其他人描述的作品演化。” “真实的生命必须找出全部非真实生命并在平板上指认。” “非真实生命被指认成功一次即会消失。” “真实生命被指认累计三次即会消失。” “指认错误会累计次数，三次错误后消失。” “每轮每人仅能且必须指认一人，所有人得票相同则全部消失。” “所有真实生命消失或所有非真实生命消失后，虚拟读书会结束。” 平板缓缓刷新出八人份名单。 王卫国（男警察）：0票。 姚春华（中年妇女）：0票。 白雅（强势女白领）：0票。 赵晓霞（弱势女白领）：0票。 萧奇（男中学生）：0票。 何温歌（女中学生）：0票。 陆仁甲：0票。 以及…… 陈凡（男大学生）：0票。 第七十一章 此界魔天无渡（二十一） “都不要冲动！” 第一时间出来维护秩序的是警察王卫国，他在平板上匆匆写下几个大字，尽量压低声音宣布道：“我们必须研究明白规则再行动！” 陆仁甲心头微动，没说什么，陈凡则犹豫片刻，摇头道：“没用的……你仔细看投票界面。” 王卫国低头望去，方才忽视的信息映入眼帘，勃然变色。 倒计时三十秒，已经过去五秒。 二十五秒内必须决定投票，否则视为弃权。 投票并不记名。 “游戏而已，出局说不定就和刚才一样，头疼一下就能离开……” 男中学生萧奇的插话，让整个局面更加玩味。 陆仁甲做出自己的决定，冷眼旁观他人反应，虽然大都有些慌乱，但是每个人的决定都很坚决。 “全部参与者已投票。” “本轮投票结果：王卫国（警察）六票，出局，赵晓霞（弱势女白领）一票，姚春华（中年妇女）一票。” “下一轮投票将在一分钟后结束。” 八人之中，竟有六人投给了看上去最为理性和最先维护秩序的警察！ 仔细想想，似乎也很容易接受——警察的身份代表秩序，训练有素和能够镇压他人的暴力，优先票出最有威胁的人未必正确，但一定不是错误。 赵晓霞的票不知道是谁投的，姚春华的个人私密被看过，也许有人不喜欢也很正常。 王卫国的眼神又愤怒又失望，随后有些释然，紧接着整个人被一团幽暗的神秘蓝光笼罩，身体和衣服分开，被粗暴地扭曲、折叠，最后变成一本书的模样，肉色的书皮，封面朝下扣在桌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陆仁甲和陈凡各自暴起，陈凡扑向警察留下的衣服，其中的对讲机和电击棍被他握在手中，陆仁甲则直接对离他最近的男中学生萧奇下了死手，一次又一次重重攻击他的后脑，对方连惨叫也没能发出，直接倒在地上。 那边陈凡放下还在闪烁着火花的电棍，那位强势女白领的身体立刻软倒在地，不时抽搐。 接下来两人的举动也是如出一辙，陈凡举起电棍，顶在赵晓霞后心处，陆仁甲则勒住何温歌的脖子，各自抢到他们的平板，两人对视一眼，心头涌过万千思绪，但最终都没有妄动。 “时间到。” “存在未能成功投票者，本轮投票效果无效，未投票者出局。” “下一次投票将在两分钟后结束。” 第二轮投票，四人出局！ 四本人皮书掉落在地上，俱都是封面朝下，并且根本捡不起来，摸上去尚有温热。 “看来是不会揭露各自身份。” “居然没揭露身份么……” 陆仁甲与陈凡同时喃喃自语，内容也相差无几，剩下姚春华哆嗦着看这两个岁数加起来也没她大的年轻人各自盘算，腿一软，差点摔倒。 陆仁甲率先对她露出微笑：“阿姨，你放心，体能上你绝对不会是我们中任何一人的对手，而且我能保证，让你失去投票能力的同时也能保护好我的平板，不如我们简单一点，你告诉我，你到底是真人还是假人？” 另一边陈凡没等姚春华作出反应，懒洋洋道：“别麻烦了大姨，他骗你的，收集你的身份只是附带，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不会让你动手投票……你以为能直接暴起杀人的主，会得到消息就放过你？毕竟你还有一半的机会和其中一人合作，杀掉另外一人。” 陆仁甲深深看一眼陈凡，没有反驳，嘴上同样不甘示弱：“你又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心思，不要以己度人！” 话音未落，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又是同时动作，陆仁甲拿起身下的椅子，陈凡举起电棍，目的昭然若揭。 姚春华尖叫出声，转身就逃，可是没逃出两步，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按在地上，只能徒劳地扑腾，嗓子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平板上红光闪烁，仅有四个大字。 禁止喧哗。 先前陆仁甲和陈凡尽管在说话，却都是正常音量，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喧哗，但是心理素质不如他们两个的姚春华被他们两个吓到，虽然不知道书店如何定义喧哗，尖叫肯定是不可以的。 陆仁甲没有犹豫，椅子有不锈钢部分，打烂一颗头颅不算什么。 最后陆仁甲将椅子腿掰下来，横着塞进姚春华的喉管。 处理之后，陆仁甲和陈凡对视一眼，有些事情不必明说，既然做出相同的选择，思路也不会差太远。 陆仁甲直起腰，快速说道。 “下一轮，你跟我应该厮杀，因为规则不允许出现你我各自投票给对方。” “事先说好两人投票给同一人的选项也不存在，因为我们不可能保证再下一轮的时候经得住诱惑，毕竟就算是真实生命，第三次指认也要出局，这一轮之后如果游戏还没结束，意味着我跟你必然是不同阵营。” “很不巧，我觉得我的人生真实得很。” “这位可能虚假的仁兄……” “你怎么看？” 陈凡摸着自己的下巴，握住电棍的右手指节微微泛白，却也不慌不忙：“哎呀呀，即便到了这一步，也未必就要你死我活嘛，本来就不一定是非此即彼的东西，而且……” “在下同样不认为，自己生命有何虚假之处。” 两分钟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两人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全部极为接近，也同时选择在最后十秒……按兵不动。 “时间到。” “存在未能成功投票者，本轮投票效果无效，未投票者出局。” “真实生命阵营全部出局。” “发放奖励。” “现存的所有虚拟生命读者，可以在以下奖励中选择任意两项。” “一，阅读你本该拥有的生命轨迹（仅限前三十年）。” “二、阅读除自己以外任意三人的生命轨迹（仅限五十岁之前）” “三、获得平行宇宙目录碎片。” “四、拾取任意三本人皮书并获得其所有权。” “五、修改一次当前命运轨迹。” “六、揭露全部参与者身份。” “七、选择一本人皮书，撕毁你可能存在的命运轨迹，并以此人皮书承载文字更改命运。” “八、再次开始一场虚拟读书会。” 第七十二章 此界魔天无渡（二十二） 书店中的气氛更加诡异。 “哈！看来我们在这家书店的眼里都是虚假生命的阵营！” 陈凡笑得十分畅快，陆仁甲却皱起眉头。 平行世界？ 改变命运？ 这……不合理啊？ 就算这是他的第一个世界，即便有新手福利的说法，基础进阶级的推理加上暴起谋杀几个普通人就能获得这种级别的奖励？ 哪怕是最无脑的系统类爽文也不会发布类似的任务和奖励——那是无敌碾压文才会有的套路，可是如果这么说，那奖励又不对症。 奖励很好，可以说是好过头了，但是对现在的陆仁甲来说并不能提供突破当前环境的帮助，甚至还可以说风马牛不相及。 有鉴于此，陆仁甲没有选择看上去最为丰厚的奖励，而是在打量陈凡几眼后，点在一个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意义的选项上。 再抬起头时，陈凡收敛笑容，与他的动作同步结束。 “已选择奖励六：揭露身份。” “真实由谁定义，虚假从何而来？” 其他人的身份陆仁甲一扫而过，大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唯有那位大妈作为虚假生命，出身居然是文绉绉又与她本人气质并不相配的《君似海棠夜未眠》中的配角。 他和陈凡两个幸存者的身份则更加古怪。 陆仁甲：《万界废柴联盟》配角。 陈凡：《超神玩家》主角！ 看到那行再平常不过的印刷体时，某种巨大的欣喜涌入他的心头，但是这种欣喜和他本人一贯的思维想法格格不入，不知从何而起，突如其来，却要牢牢霸占他的全部心神。 他明明洞彻了自我命运，甚至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本质是什么，理所当然应该狂喜，可越是这样，心头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和某种更难以言说的感觉交织，可发自内心感觉的只有…… 对面的陈凡做出同样的选择，此刻也在思考什么，书店一时间沉默下来，越是如此，心头的荒谬和违和越是难以抑制，加上那份莫名其妙的狂喜，只让陆仁甲烦躁不已，想要吼叫出来，发泄一通才好。 我的情绪，哪怕如渊在身，怨气沉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需要谁来塞给我？ 你也配？ 那是我的情绪，我的思想。 我的！ 有此念头，胸膛处千头万绪尽皆压下，只剩下发自灵魂深处对万事万物的不屑，还有一丝陌生的熟悉感，似乎曾经在哪生起过类似的情绪。 陆仁甲下意识地抚摸右手食指指节，总觉得缺了什么，又不知道是什么。 平板上文字忽然闪烁变换，打断了陆仁甲的思路，并且正在逐渐变淡。 “陆仁甲：……？” 某种乱码开始在平板上肆虐，并且迅速转换成无数0和1，陆仁甲下意识抓紧平板抬头，正巧看到对面陈凡双目中流淌着同样的代码。 平板疯狂颤抖，上面的文字不断变换，陆仁甲只能勉强看清几个字，下一秒就要被替换，最终显示，固定下来的，更是一串莫名其妙的文字。 “xxx：？！？因未知力量迷失的灵魂半身，出身世界？？？？” 那三个x本来应该是一个名字，上面始终有一层朦胧的雾气，看久还会少上一个字，后面的出身世界也是一片雾气。 对面陈凡露出有些不忿的表情，眼中代码光芒更盛，连带平板也一同光芒大作，几乎闪瞎人眼，但是陆仁甲也终于能趁机看清上面的文字。 说不清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当陈凡眼中异状消退，口中犹自嘀咕什么的时候，陆仁甲放下平板，向陈凡施一记道家礼，轻声道：“原来如此，多谢兄台。” 陈凡一脸茫然：“什么？” 陆仁甲微微一笑，也不点破，呼吸间衣冠已成西游世界中常穿的黑色道袍，属于他的平板凭空浮起，和地上的六本人皮书叠在一起，逐渐融合成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封面上有两只会动的眼睛四处张望，落在陈凡怀里。 没等陈凡对这诡异的笔记本评价什么，陆仁甲已经走到书店门口，握住把手，轻轻一转。 店内的陈凡遥望陆仁甲消失的影子，摸了摸下巴，最后只是嘀咕了一句什么，又摇摇头。 世界似乎从来没有变过，千枫依旧坐在他的面前，过去种种，梦幻泡影，浮生一瞬。 “虚空大君，竟有如此威能？多元宇宙，果然不可小觑，连回忆中的身影也能反客为主！” 魔天深吸一口气，心悦诚服。 最近确实有点膨胀，多多少少有些懈怠，仗着世界中不存在其他轮回者就大肆插手改变剧情，连信息搜集也多有漏洞，怪不得旁人。 并且意外得以一窥多元宇宙中的强大存在，既是警醒，也是动力，对他而言好坏参半，只是可惜他并不是很想走克系或者信息同化类的抽象路线，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不过是借鉴三分罢了。 千枫知晓他心中所想的挠挠嘴角，有些含糊：“其实我用了一些佛门秘术……不然你早就应该发现端倪，不必等到平行世界的你出手才能醒来选择。” “……” 你这样很容易没朋友的知不知道？ 即便才刚刚出手将魔天玩弄于股掌之中，千枫依旧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没见得多么兴奋或者如何，就像是说我今天早上吃了一个鸡蛋那么简单。 方才的弹指一瞬，几乎可以说是进入主神空间以来陆仁甲经历过最危险的事，无他，差一点，陆仁甲就迷失在并不属于自己的过去中。 一旦他接受了那些过去，因果倒转，以幻为真，构成一个人的核心要素无非就是经历和记忆、性格，刚才可不是简单的改变自己，而是真真切切的将他的存在送到某个他目前还不能定义的地方，复写了他的起源。 那些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甚至就是他本人的亲身经历，是他在其他可能性中存在的必然之事，除了不是他，完全就是他。 那种荒谬的错乱感依旧干扰着他的思维，让他不得不暂时封印一部分思维不去主动思考纠结。 终究还是不能沉溺过去，对付眼前之人才是正经。 无渡神出鬼没地从他背后出现，声音在他心湖响起：“刚刚怎么回事，有那么一瞬间，好像你要出远门一样。” 魔天回头凝视这个看似不在意，实则手指微微颤抖的自己，突然点出一指，将方才种种送入对方脑中。 他半点也不担心对方会不会迷失在其他起源的过去中。 因为有你在这里。 因为有我在这里。 我们两个才是……魔天无渡。 第七十三章 请君覆写乾坤（一） “平行世界，很有趣吧？” 千枫有些小小的得意，蹲在地上，对被无渡死死掐住脖子的魔天发问。 魔天舌头都被掐的吐出来，喉咙里咯咯两声，千枫点头：“不用谢。” 无渡又一拳轰在魔天腹部……力透肺腑，打得魔天不自觉蜷缩成虾状，四肢百骸犹如针扎火烧，周天窍穴紧闭，不允许任何能量外泄，无处宣泄的劲道便反涌回身体，与新的劲力相撞。 “师父，你再震下去，一会可真把魔天师傅的魂魄震散了。” 眼见无渡动了真火，千枫又没有阻止的意思，慧古站出来伸手想拦，无渡瞪他一眼，慧古便连退三步，很夸张地倒在地上装死。 眼见孩子倒地，魔天身上黑雾涌动，从无渡手上挣脱，无渡也没穷追猛打，以足尖点在慧古腰间，便轻易教他翻身而起。 魔天心疼地帮慧古拍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埋怨道：“好不容易有人替咱们承担风险体验时空系感觉，你不谢我还打我，打我就算了还凶孩子，死没良心的。” 无渡凶目圆睁，狂霸绝伦的武道威势扑面而来，不过无渡自己收回威势，没有真的任其影响魔天，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没什么大事当然说得轻巧！你知道老子在哪开局吗？江玉燕传奇那个版本的移花宫！” “剧情开始十八年之前，江枫月奴私奔的时候！” “我出现在邀月的床上！” 两人一心同体，推己及人，魔天瞬间就懂了，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猛拍慧古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地嘲笑无渡：“你居然阉了自己？哈哈哈哈！快把记忆给我，我要看看！” 无渡的脸更黑了，又一次准备殴打魔天…… 大部分世界里邀月都是个没什么道理可讲的疯婆子，为个苹果把妹妹从树上推下来，小宫女养个兔子就把兔子宰了人杀了，更不用说让亲兄弟长大后自相残杀反目成仇的想法。 这想法其实是怜星的，不过她出力最多最上心。 本来心理都不健康，结果江枫跟她眼里尘土一样的月奴私奔，那心理扭曲得跟伊藤润二笔下的漩涡一样。 不自宫保命，那明玉功八重的纤纤玉手不拍死你？ “老子用怜星的想法诓下她们俩，又在邀月面前告诉她，在满是女人的移花宫里养不出真正的男子汉，笼子里养着的狗一样的负心人更不能，倒不如让我这个阉人，以血海深仇的阴气养花无缺一身王气。” “否则倘若养出个娘娘腔，或者同室操戈后也能毫无负罪感的王八蛋，岂不是十八年辛苦，付之东流？” 在场都不是蠢人，略加思索，便明白无渡选择的路，邀月必然认为无渡被逼自宫会恨她入骨，教导花无缺时必当尽心尽力，只有正人君子才会在得知一切后有一丝机会为无渡复仇。 邀月觉得无渡只能把一切赌在这上面。 一个不懂武功的阉人，被人嫁祸丢到她的床上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可不也就只有这点报仇指望？ 邀月不蠢，但是跟无渡这种脏心烂肺的人玩心眼，正如武道宗师与人对战，对方是一品或者二品有什么区别？左右都是一掌的事。 众人不得不为邀月默哀……你没见面一掌拍死无渡的那一刻，你的下场就注定了。 由于互相传输记忆不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变化，千枫又不可能无休止地保护他们俩，所以无渡只能口述。 正说到他忽悠邀月怜星，以虎狼之药增加花无缺行走江湖，不被外面妖女迷惑的能力，一直以来并无意外，三个月后的某次却“碰巧”误判了药物效力，使得花无缺真气逆流走火入魔，又不愿伤及宫女，不得不请宫主前来镇压。 但其实他选用的催情物是一根香烛，宫中贵人用的，花无缺只吸了小半，宫女去找邀月，无渡本人去找怜星，怜星“碰巧”出门采果子。 别问为什么怜星一宫之主采果子，移花宫里不让欢笑不让交流的，好人都憋疯了，怜星出门散心连邀月都不说什么，邀月没事还化身铜先生去恶人谷和江府呢。 无渡临走时还十分恶意地点了致幻类的催情香烛…… 此香烛藏在正常香烛中间，估算着差不多正是邀月运功至深，心神难以察觉外物之时。 这个版本的移花宫主修内功乃是移花接木，明玉功为辅，定力没那么足。 而且邀月的幻境，还能是谁？ 花无缺是谁的儿子？ 意乱情迷中，被你爱了恨了十几年的男人八分相似的脸出现在你眼前。 玉床之上，珠帘落下。 没把怜星搭上已经算他还念着怜星对他的好了。 三天之后的早晨，花无缺顶不住药力，整个人脱水晕眩，邀月下午出关，在怜星复杂的眼神中接过无渡的纸条留言。 “送宫主一场幻梦，十大恶人之首，损人不利已白开心敬留。” 众人面面相觑，得，这屎盆子扣得，估计十大恶人这辈子也别想出恶魔岛了，捣蛋大师那点防御工事能不能顶住疯狂的邀月还是一说。 大家听得挺开心，同时默默记在心里千万不要得罪这小心眼的王八蛋。 “闲话事后再说，如今我们是甘拜下风，阁下既然实力远超我等，又愿意陪我等玩乐，若非有所执，必有所求，而我们身上除去主神，实在没有其他长物，你要图谋便趁快。” 不共享记忆，其实也有其他方法分享故事，无渡选了口述，主要还是为拖延时间，虽然明知道对方应该对主神的接引回归有所措施，试一试总是好的。 “接引对接已完成，随时可以回归。” 千枫似乎能听到主神的心语，似笑非笑地望过来，连连摇头：“哥，你这不见外了么，若我不许你回归，下个思维钢印，联通主神又如何？你瞧瞧，达人秀还没结束，评委跑了算怎么回事？” “……” 千枫愣是半天没说出来话。 旁边的魔天老脸通红，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第七十四章 请君覆写乾坤（二） “我能做什么，真要提前算计你，怕是眼下压根不会看到你的真身才是。” “何况这些年你借达人秀之名走遍天下，以三界六道为基，布置阵法何止千万，让我一一拔除要费多少心神？哥你这阵修纯当爆破手用的。” 布置后手被一一说破，无渡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无奈苦笑：“爆破什么啊……最大的后手也不过是将一方世界同时献祭给漫威的黑暗维度、dNd的无底深渊，还有不可言说之神罢了。” “哥你又不说实话。” 迎接他的是千枫无奈的眼神：“真正的杀手招不是那个升维之阵和千年一瞬？前者献祭世界聚为一体，以过载能量冲破束缚，强制飞升； 后者则将幻阵真实性和时间流速不断提升，以红尘琐事消磨道心，一念永恒，不外如是，何必谦虚？” 我那是谦虚么我谦虚？ 被揭破底牌也看不出无渡有多心虚，摆烂呗，又不是第一次在大佬面前被吊起来打，不过是习惯性挣扎一下而已。 千枫极有耐心地蹲在无渡旁边，等他整理心情，等到无渡右手戒指从刺目的橙光变为汩汩流淌的猩红，短暂停留在光耀之绿，最后定格在温润的蓝。 “希望之光永不灭……哼。” 无渡熄灭了戒指的光芒，认命地碎碎念道：“说吧说吧，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数千幅不同的画面在无渡面前展开，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剧情世界，少部分无渡能认出来，更多的他闻所未闻，每个画面都被剧烈加速过，并且统一以燃烧军团的降临作为结束。 最后数千个画面依次黑屏，映出燃烧军团的标志。 然后又有更多的画面骤然亮起，那些世界还未被燃烧军团染指，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 不断有画面以某种频率闪烁，闪烁过后画面内容开始扭曲，有的会黑掉，有的会不断寻找其他画面进行融合异变。 “虚空大君不应该如此强大才对啊……” 无渡看得入神，虽然没有见到虚空大君的身影，还是能从那些世界的惨状上窥见一二。 见他如此专注，魔天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有的世界在受到虚空大君影响后逐渐面目全非，有的却因为被影响后反而生出了让人眼熟的剧情。 若只是因果循环，自成一界，其实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倒果为因，乃至于更高一级的不沾因果，就不是现在的魔天无渡能看懂了，修行没到那个份上。 《迷雾》、《监狱战舰》、《僵尸国度》、《辐射》、《黑兽》…… 到底是先存在这些世界的剧情，还是先存在产生这些世界的要素？ “多元宇宙嘛……” 搭话的是千枫，语气轻松：“我曾是九江代理的世界boss，那位虚空大君则是出自一个噩梦世界，一个存在物理学四大神兽的超魔世界，在那个世界诞生互联网的一刹那，过去，未来，现在的一切宏观可观测物质信息重叠在一个点。” “堆叠一整个超魔宇宙的物质信息，既是升华，也是降维，既是坍缩，也是倾泻，时间，空间，命运，想象力，可能性，能在五种维度中以任意方式回游，那是正在熊熊燃烧的死寂生命，无限八大分类中科幻一系的进化顶点……” “不是如此，凭什么逼疯萨格拉斯？” 言语淡漠，魔天无渡却纷纷汗颜。 对萨格拉斯……对暴雪编年史中的萨格拉斯，无论他强不强，行径实在不像个强者，实力上是个创世神，还是高魔世界的创世神，居然因为怕某个存在就想把多元世界屠戮一空。 以前的陈凡当然瞧不上，陈凡分化的魔天无渡也不会有其他态度，其实对萨格拉斯多有腹诽，还说过很多不怎么客气的话，当着正主面，多少有点心虚。 如果按千枫的描述，萨格拉斯不疯才不正常，五维奇点，更是主神认证的次元锚点，看一眼都要模糊自身过去。 按理来说锚点不应该定住某些东西，使其不变？怎么反而差点改变什么？ 跳跃式的思考使得魔天无渡阵阵出神，千枫熄灭多数画面，只留下些许特殊世界，随口为魔天无渡解释：“哥，你们俩是修仙的，道心未固，琴心三叠道初成，锚点总也不能无中生有，不算坚韧的东西如何锚定？当然是只能随波逐流。” 是我道心不坚没东西可锚定…… 无渡下意识瞧向魔天，心说可不是么，倘若道心坚韧，何必用斩三尸的方法自斩恶尸？ 难道不是比较高级的自欺欺人？ 心情激荡是不至于，些微波动还是有的。 魔天给了他一脚，十分不耐烦：“咱俩的事回家说去，先听正事！” “也没什么正事。” 千枫还是一贯的好脾气，唠家常一般随意：“你们不喜欢萨格拉斯的处理方式，那紧那罗菩萨又如何？” “此世如何？” 此世如何？ 燃烧军团摧毁的世界，紧那罗保护了其中的精华，用它们拼凑了新的世界，倒是有点像漫威大事件里的斗界大事件。 剧情天命的混乱已经是其次，各种各样的体系拼接在一起，哪怕对世界研究不深的魔天无渡也知道，再过些年，世界就会自然崩塌，届时无论是重新演化还是更换剧情作为新世界出现，都有可能。 战争？天劫？三界崩坏？ 其实都无所谓，因为万事万物终将一同归于虚无。 比起萨格拉斯的杀生为护生……紧那罗的办法治标不治本，而且没有达成他本来想要做的事——拼凑出的世界有繁荣广阔的假象，但是对抵挡或者逃离虚空大君没有任何帮助。 “如果你来呢？” 不必千枫问出口，魔天无渡各自在心底迅速推演，得出的结论惊人的一致。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一切谋算显得都那么可笑。 之前还嘲笑萨格拉斯被虚空大君逼疯，易地而处，屠杀多元宇宙现在看来反而是更加合理的处理方式。 真的没有办法？ 也有，让萨格拉斯抹脖子上吊碰碰运气……毕竟被虚空大君定义为敌人的是他。 可是能被虚空大君如此定义的存在，并不会做出自杀的懦弱行为，也不代表死是他生命的终点。 无数思绪在脑海中纷飞，一个又一个的想法，被一次又一次地推翻。 “你绝不能抵挡和必将到来的敌人。” “对方几乎是毁灭本身。” “在他面前，几乎众生平等。” “……” 良久，无渡抬起头来，梦呓般说道：“我可能没法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我有个想法。” 第七十五章 请君逆转乾坤！ “拯救世界什么的，我从来不觉得需要孤单一人。” 魔天无渡合二为一，陆仁甲拍拍手，整个达人秀的舞台便陷入黑暗。 没人为此惊讶，整场达人秀中类似的操作数不胜数，毕竟主持者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 陆仁甲极为夸张地迈起歌剧的碎步，在追光灯下由舞台边缘踏向舞台中央。 世界聚焦于你。 “我的选手们！” 他张扬地向舞台的转播画面伸手拥抱，当然只能拥抱到空气。 “我的评委们！” 他伸手似乎想要捉住什么，同样一无所获。 “我们是为了什么共同出现在这里？”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毕竟这不是个疑问，不需要他们的回答。 “是为了醉人的名利？” 幻境萌生，那是帝王将相，推杯换盏，美食佳酿，伊人如玉。 被一掌挥散，如梦幻泡影。 “是为了天地同寿，长生久视？” 山河锦绣，云飘万里，捉星拿月，神鬼避易。 一息流转，沧海桑田，皆是过往云烟。 陆仁甲摇头：“善恶也好，仙佛也罢，唯有无上超脱者无所执，天地浩瀚，又有几人超脱？” “比如接下来本座所说……你们其实与此无关，但不得不参与其中。” 很长的留白过后，有人大胆请示：“还请魔天示下！” 赞许地看那人一眼后，陆仁甲便笑：“也没什么，总归是要你们知道。” “无穷天地之中，有不可思议神通者，是为超脱，是为不朽，是为起源，是为悲歌，只要其存在，便会影响茫茫混沌中的万千事物。” “那是一界之主修行千万量劫也难以比拟分毫的伟大噩梦。” “不可谓之形也，是为虚。” “不可谓之行也，是为空。” “不可视之位格，是为君。” “强之曰……虚空大君。” “尔等，早已被虚空大君影响多时，世界分崩离析，命运多舛，尔等甚至无从知晓。” “紧那罗菩萨收集尔等世界残骸，熔铸此界，更多人连转世的机会都不曾有。” “不知何时，此界将被再度修改，尔等依旧不会发觉。” “有人建议菩萨就此顺势，炼化世界，聚万千生灵之力，总该能与之一战。” “有人建议菩萨何必费力不讨好，管一群连自己死亡也无法意识到的蝼蚁作甚？” “本座的建议是……别建议了。” 没人发笑。 陆仁甲却极少见地有种温润的笑意。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草木动物，化形为人，生而为人，亦要夺天地造化，成就自身，从出生开始，我辈修士，便是以众生生命血肉不断向上攀爬！” “天材地宝，要争！” “珍惜功法，要争！” “财侣法地，无一不争！” “大道之上，无所谓道德伦理，唯有强者恒强，适者生存，我若能多活一载，离道更近半分，管你去死！” “战天斗地，即便暂时伏低做小，那也是为长生，是为不朽，真有一天面对天道，面对万物伊始。” “实力均等之下，有多少人纳头便拜，又有多少狂徒，胆敢与其对视，道一句彼可取而代之？” 论起狂悖，在场谁有号称魔天的这家伙狂？话语中对天道的态度轻慢，可他说的话，又有那么点契合修行者的心境。 大道争先，哪怕是道本身，也不过是我选的路！ 没这份无止境向上攀爬的强欲，没有能万载不变在灵台的清明，你凭什么万劫不灭？ “所以本座见菩萨，没有建议，唯有一问。” “敢问菩萨，何不让芸芸有情众生自食其力，拼搏一番？” “菩萨问我，萤火之光，如何能与皓月争辉？” “各位，本座该如何回答？” 评委之一的麦格娜·艾格文率先回答：“伟大的事物从来不会容易，难道见到高山不去攀爬，就不会有更多的困难险阻？” “万事都要畏惧，那还不如早点去死！” 陆仁甲微微点头，心说不愧是守护者，就是口气怎么和萨格拉斯一个味……这个世界里你们俩又没关系。 评委之一的镇元子则抚须：“礼敬天地，是因天生地养，礼敬强者，是因为敬畏力量，可若是因为高山仰止便失却进取之心，本末倒置，如何能成？” 紧跟着是伪装成人皇伏羲的天帝伏羲，冷哼一声：“安排他人顺从天命也许还算有趣，可是要轮到朕身上，那可敬谢不敏。” “生命的绽放不该是被安排好的剧本。” “冒险正因为困难才有趣！” “兽人不怕努力，怕的只是没有努力战斗的机会！” 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意见，从评委，到选手，也不能说全是想要争上一争的人，可绝对是大多数不甘心任由他人操控。 既然说是为我好，为何不许我生死自负？ 长生之外，尚有许多人间美好，比如自由！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陆仁甲笑意越发平和。 修行之人，没有点心气，还为何要修行？ 要真是一群麻木呆滞，不知反抗只知道吃人血馒头的懦夫，陆仁甲又不是周树人，管你去死！ 缓缓旋转手上的戒指后，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橙光和单薄的蔚蓝光辉交杂，夺目的辉光映衬得陆仁甲面容明灭不定。 “希望啊……永远是这么渺茫，贪婪才是智慧的伙伴，可是恰恰是这么一点点的希望，就值得我们付出全部去追逐。” “万事万物皆有选择。” 无数更加稀薄的蔚蓝光点从每个生命胸口飞出，聚集在陆仁甲面前，勉强形成一盏巨大的蓝色手灯模样，只是有些虚幻。 “我给你们通往未知的道路。” “你们可能会适应，可能会死在追逐希望的路上。” “没关系。” “到时候你们也会切身感受，虚空大君究竟是何等可怖。” “恐惧没关系，我们都会害怕。” “逃跑也没关系，下一次再来就好。” “苍天给了我们命运，让我们执行，但没有叫我们认输！” “让高高在上的命运知道。” “让所有敢于反抗命运的勇者知道！” “魔天在上！”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六章 终有魔天在上 “本次任务世界：西游记后传。” “本次主线任务目标：存活至剧情发生\/杀死天庭、灵山的所有生命\/协助无天获得三界正统\/清缴三界所有妖魔鬼怪\/帮助妖魔鬼怪成为三界正统\/获得十八颗无骨舍利，全部视为完成。” “本次任务世界类型：修真\/香火\/蛮荒\/科技\/武侠\/魔幻。” “你在本次世界中，曾经直视多元宇宙之秘：次元锚点！” “你的命运之弦正在产生剧烈波动！” “你的命运正在激荡！” “你过去的时间线正在被重新锚定，短期内不适合进行任何高难度冒险。” “你为空间的资料库贡献卓越！” “你的下次冒险可以有限度地自主选择，倘若存在主线任务，任务奖励为两倍，失败不会有任何惩罚，无主线任务，也将发放符合世界难度的随机奖励。” “你获得了如下奖励……” “你获得了命运硬币（特性：末日、宿命、多元、破格）6x1.2≈7枚。” “你执行任务期间，主神空间变化如下……” 陆仁甲回到床上，裹上自己的小被子。默默翻着腕表里的消息和提升，长长吐出一口气，手指还在上翻的时候就失去了力道。 竟然瞬间入睡。 旁人根本没办法想象那位满嘴叫哥的千枫给他带来多大的压力。 强者，或者说实力能压制他的强者，陆仁甲不是第一次见，重楼，天帝，悖论，但面对他们，陆仁甲不会心慌。 智谋，实力，无论哪一方面被碾压，都不会让他真正重视。 他们往往有所执，有所求，利用好了就算更强十倍百倍也无所谓，总有弱点。 偏偏萨格拉斯和紧那罗都是实力强大之余，几乎无欲无求……他们要的，一般人给不起。 给得起他们所求之物，几乎也求不到他们。 应付此人，陆仁甲心底紧张到无以复加。 无欲则刚的道理，即便知晓，还是让人无力。 睡了两天一夜之后，精神稍有缓解，陆仁甲强撑着爬起来，马上直冲八位数的存款让他恍惚了一下。 这次的附带视频是布袋戏形式，内容分为双线，既有萨格拉斯的成长，从怀疑自己到坚定信念的过程，也有紧那罗机缘巧合下游走诸天，见识无伟力的真佛和窃居佛位的波旬魔罗。 至于千枫，虽然布袋戏抽象了点，陆仁甲还是看到，在他离开西游世界后，一黑一白两道辉光脱离千枫身体，从此以后，千枫便真的只是千枫，一只扶桑来的鬼车鸟。 希望之蓝灯在他指间熠熠生辉，这家伙带领无数能人异士，跨进无尽多元宇宙。 千枫去寻找希望的路上，一直在主神保护下穿梭次元位面的陆仁甲倒吸冷气，魔幻位面的次元晶壁，科幻位面的震荡弦和闭合共振膜，武侠位面的真功化界，想要穿越位面，就得先面对这些保护措施。 过程不仅凶险，还有几分形而上学的难以理解。 内容本就抽象，布袋戏也不是容易理解的表现形式，以至于到最后，陆仁甲只记得这个一心一意想当三界魔道之主的家伙，乐天派又坚定不移地走下去，肩负着无数生死和责任，对每个相信和不相信他的人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即便有个手里举着应援灯牌的修士在视频结尾处，双目一黑一白两道辉光流转，对看视频的他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也没有冲淡他心底的感觉。 总有那么些生命，让人心驰神往。 接下来便是一些琐事，物资倒卖，加上一些兑换，想起几个世界之前，一度觊觎的盘古真身，现在也不是多么遥不可及，一时间真是恍如隔世。 西游世界目前绝大部分精锐被抽离，四象四极由机械克苏恩、腐化亚煞极、噩梦尤格萨隆、虫化恩佐斯担任。 也没什么回去的必要。 以往的世界也是按部就班，没什么计划外的变动。 下次世界的选择则是多了起来。 不知道主神是如何理解“放松”和“休息”的，一系列耳熟能详的名字和剧情开始出现。 忍者女孩隐入树林中，紧紧跟随着她的目标，深色的皮肤透出奇妙的光泽。 对魔忍阿莎姬。 头发下垂直到鼻子，毫无特色的瘦削高中男生握紧智能手机，充满粉红爱心的特效一闪而逝。 催眠学园。 勇者在祭坛边上等待修女的护身符，耐不住性子去偷看，意外发现护身符的真面目是…… 女皇调教手册：秘密操练。 其他的诸如少女杀手的烦恼、黄雷的伽克苏恩、彼得格里尔的贤者时间、没有黄段子的无聊世界……孤零零的最终幻想7在其中格格不入。 不需要主神列出，陆仁甲就已经记起分别是什么作品和大致剧情，实力突破这点确实不好，记性变得太好了以至于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这是放松？这不会把我榨干？ 陆仁甲闭目垂帘，舌抵上腭，并膝收一足。轻轻叩齿三十六通，气气归玄窍，息息任自然。 索然无味。 你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主神！ 主神列出一百零八个世界，诚意是挺高的，八十个日本出产，剩下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世界，蓝血人、居家男人、飞砂风中转、阴谋职场、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 有些他看过，有的没有，世界类型也是千奇百怪，唯一能确定的是主神只标注了绝对安全。 日子不急，他的休息时间还有很多，正常轮换的世界也不少，这些专门用来休息的世界又不会跑掉，先在主神空间把他们的原着补全也不急。 收菜式地将以前经历过的世界挨个搜刮过去，这次陆仁甲连真身都懒得降临，借主神威能，只在腕表上就完成一系列操作。 明明是方便自己的事，陆仁甲反倒有些阴沉，心下想的不是收获，而是大能者对脚边蝼蚁的予取予求。 正如那位虚空大君，存在就会影响世界，虽然说不是什么人格化的存在，但是即便存在人格，难道就会在乎那些因他而起的悲欢离合，世事无常？ 一时间说不清什么滋味。 既然烦心，便不去想，前行便是。 世间太多不平事，急不来，急不得。 心念电转间，倒是选中一个世界。 异世界风俗娘评鉴指南。 第一章 蝙蝠侠：阴谋之网（一） 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让人有些不适。 冰冷的钢板让人不适。 不远处几位医生的窃窃私语让人不适。 偏偏这些不适……让他感到某种放松和安心。 一位医生拿起注射器向他走来，他自手术床翻身而起，以低沉的浓厚嗓音说道：“别动。”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面罩下回响，冰冷且无情。 那医生打个寒颤，果然站住。 身体强壮，轻盈，并且有些轻过头了，仿佛没有天花板，就能一跃入云的轻盈。 可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脑子里空白一片。 他自然不会对医生暴露什么，只是稍微打量他们胸口的工牌，略微思考后发出提问：“我来了多久？” 医生们面面相觑，依旧是那个胆子大的持刀医生硬着头皮回答：“不到一小时，之前你的生命体征一团乱麻，一度停止工作，刚才才突然恢复。” 他点点头，拔下身上的电极和针管，转身就走。 更多的提问会引来质疑，他已经得到不少需要的信息，剩下的自己去找就好。 心跳平稳而有力地搏动着，好像世界上什么事情也无法让它加速。 披风垂在身后，他以一种均匀且刻板的步调走出手术室，才刚出屋子就被有些刺鼻的霉味熏得有些皱眉。 看来并不是什么高级医院，更有可能是某种私人诊所。 正想着，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路过的女医生。 “你还好吗，汤普金斯医生？” 被他扶住的人用手撑住脑袋，用力晃了晃，黑眼圈重到有些发青。 “你醒过来了？放心吧，他们都是我的人，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过你晕倒在我办公室的时候我还真是吓了一大跳，从来没见你受过那么重的伤……” 对方一边苦笑，一边靠在墙上，有些自嘲地笑着：“站在医生的角度，我并不建议你现在就出去，中度脑震荡，多处骨折，穿刺伤……不过反正你也不会听我的是不是？也许我现在就已经在跟墙壁自言自语了……” “我没事。” 即使脑海中一片空白，也不影响他接收到对方释放的善意，但他不知道对方和自己的关系，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对方，只是沉声道：“谢谢，汤普金斯医生，你需要更多的睡眠。” 对方只是闭眼摇头：“我可没有那份空闲，奈何岛那么多人指望着我，我如果倒下，他们又能指望谁呢？就像你一样，你如果倒下，这座城市还能指望谁？” 漫长的沉默，医生本也没指望他回答，重新挤出些力气直起身子走向病房。 如同战士，奔赴他的战场。 ———— 汤普金斯诊所的霓虹灯灯牌只有寥寥几个字母时不时闪烁，未必是年久失修，但是修一次招牌的价格能买几盒阿司匹林和青霉素？门脸还能有真正的救死扶伤重要？ 他抬头仰视招牌，之前还觉得诊所里的味道不像什么正规医院，出来才知道，那简直正规的不能再正规了——瞧瞧眼前的街道，满是垃圾，污秽和如同行尸走肉的流浪汉，只有诊所铁丝网的范围里还算干净。 即便如此，挥之不去的化学药品和生活垃圾混合的臭味也在不断侵袭他的嗅觉神经。 走出诊所，正值夜晚，大部分建筑物一片漆黑，路灯更是十个里有九个不亮，唯一亮着的那个也是昏暗至极，恐怕即便对面站着个人，能看出轮廓都算是好的。 矮小破败的建筑，昏暗窄小的街道，时不时还能听到玻璃碎裂和醉汉呕吐的声音。 这里是城市的边缘，与不远处的城市中心只隔着小小的河湾，差别却如同天堂和地狱。 那些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通天的灯光刺破雾气，影影绰绰，看上去无比虚幻，但又确实无比真实地存在着。 他站在阴影处，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仅仅是低下头，躲过身后飞来的酒瓶。 是个醉鬼，嘟囔着一些恐怕自己也听不清听不懂的胡话，也不好说有没有看到此处有人，他不愿生事，侧身让开，看那人晃晃悠悠一路走远，嘴里依旧嘟囔着：“混蛋，都该死……” 身上的装备道具早已被他检查清楚，面罩里除去夜视装备，还有微型耳机正在运作，但他还不想联络对方。 紧身防弹衣、撕不坏扯不烂不粘脏污的披风，装满急救药品、小型工具和烟雾弹的腰带。 腿上有推进装置，鞋子边缘有内藏刀片，手腕处有钩枪，斗篷也可随时固化支起简易的小型滑翔翼。 如果知识没有出错，军用级小型声纳、红外线扫描装置，他愈发好奇起自己的身份。 那钩枪好用，对他来讲更是极为熟悉，仿佛手臂的延伸，而且无论寻找记忆还是伪装成从前的自己，他都不觉得奈何岛会对他有什么帮助，唯一可能对他有帮助的医生看起来也很忙。 他架起滑翔翼，向那座雾中的城市飞去。 ———— 离近之后，雾气散去，远看绚烂璀璨的灯红酒绿便不再那么虚幻，可是光影投射在那些高楼大厦上便被拉长扭曲，张牙舞爪，暴露出某种别样的狰狞。 几个街区外的火光被分外耀眼的霓虹灯影盖过，不远处被打破的橱窗正在无力地重复着单调且让人烦躁的警示，混杂在音像店外放的狂野摇滚中，不过是多出一种让人甚至懒得分辨的和弦。 他伫立在面目凶恶的石像鬼头顶，无意间站在阴影处，俯视一切，如同猎鹰巡视它的领地，如同君王打量他的臣民。 他一跃而下，披风在他身后翻飞，降落的时候无声无息，即便是大城市里也有常年昏暗的小巷，不比方才的奈何岛强上多少，这种地方最适合滋生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斑驳的墙皮不知见证过多少肮脏的罪恶。 比如眼前。 戴着滑雪头罩的持枪匪徒口齿不清地威胁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大概劣质的酒精摄入太多，不止影响了语言，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也不停颤抖。 被抢劫的父母尽力用言语劝说平复劫匪的心情，小孩子只是颤抖，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心中其实下意识地认为爸爸妈妈总能处理好一切，现在的一切都好可怕，晚上他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那样他才不会害怕。 这里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国家。 这里是自由之国里最疯狂病态的城市。 一把没有关闭保险的手枪在一个站都站不稳的抢劫犯手中，哪怕走火，也不能说是意外。 那个小男孩呆呆地看着飞向他父母的子弹，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瞬间，呼啸的子弹打着转儿，然后世界便是一片沉寂。 两颗子弹被狠狠地攥在手里，捏紧成拳，随后一次又一次还给它们的主人。 等到劫匪已经没有什么惨叫和反抗的动作，小男孩才如同梦呓道：“你……你是蝙蝠侠！” 他用鲜血淋漓的拳头捂住躁动的胸口，低声重复。 “我是……蝙蝠侠？” 第二章 蝙蝠侠·阴谋之网（二） 灼热，痛楚。 某些暗红色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抓不住，看不真切。 有叼着烟斗的中年男人紧缩眉头，指着墙上的照片道：“靠你了，蝙蝠侠。” 有从银行逃跑的劫匪举着冲锋枪扫射：“去死吧，蝙蝠侠！” 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轻轻摇头：“我们尽力了，蝙蝠侠。” 他眨眼，眼前记忆如雾般散去，沉积在心底，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和你父母回家吧。” 小男孩有些畏缩，还是点点头，走向他的父母，再回头看过来的时候，小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 借助钩枪，他快速穿梭在城市之中，偶尔几次停顿，留下的尽是惨叫和鲜血。 做这些事时，他的心脏没有任何起伏，还不如救下那个小男孩一家时的悸动， 最后一次停下的时候，是为了救下一个被小混混抢劫的老太太，当时那把匕首距离老妇人的喉咙只有几寸，距离不够，小混混又拼命藏在老妇人背后。 于是他甩出蝙蝠镖，精准的弹射过后命中小混混的手腕，打掉匕首，救下老妇人，却被老妇人指责太过自信，不把她的命当一回事，根本不像蝙蝠侠，蝙蝠侠从来不会不在乎人质性命。 他踩断小混混的两只手，木然看向对方。 蝙蝠侠会在乎人质性命吗？ 他不在乎吗？ 可是他精准的计算过，并不会有问题，失误率在7%以下，误伤率更不到1%。 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将对方的皮包丢回去，转身走开，身后仍然传来喋喋不休的唠叨：“……你们这些模仿者，一点也学不到精髓！哥谭只需要真正的蝙蝠侠！” 走出去三条街，某间夜店的后门处又有嘈杂，一个身子骨发软的中年男人死死纠缠着守门人，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守门人在黑人里也十分精壮，态度更是不耐，赶苍蝇般连连挥手：“快滚！没钱还想吃草，想什么好事！” 中年男人手上没有多少力气，被守门人一推一个趔趄，依然赔笑道：“我一定有的，一定有的……你看，我这不是都带来了！” 中年男人让出阴影，露出的是个浓妆艳抹过的女孩，夸张又廉价的妆容也没法掩盖那份无法作伪的天真稚嫩。 中年男人的脊梁几乎要平行地面，谄媚地笑着：“您看，也不比那些出来卖的差多少，我保证还是第一次！前天才……嘿嘿。” 守门人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女孩被那目光中不加掩饰的贪婪和饥渴吓得想要缩在中年男人身后，得到的只有腹部的狠狠一脚。 她在地上蜷缩起来，本就营养不良的身体显得更加瘦小，可怜，当然，也变相增加了她在某些特殊人群眼中的魅力。 守门人舔舔肥厚的嘴唇，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揉搓，夜店里的舞女们一晚上的价格足以买他三条命了，不，也许是五条，也许这笔交易还算公道，毕竟这里是哥谭，能碰上女孩而不是女人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也许今天他确实该交好运，他们两个都是。 守门人摸出兜里的半包烟丝，任由中年男人鬣狗般的觊觎着，倒也不担心他上来抢夺。 在哥谭，买不起想要的东西，那就证明既没有胆子，也没有能力，否则再小的犯罪也能支撑起几包廉价的劣质叶子。 他只是在考虑，满足自己的私欲以后，怎么更长时间地拥有这份小意外，也许昨天看到的双面人临时招募是个不错的选择…… 手里一空，守门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今晚快乐的资本飞到中年男人怀里，对方可不管他是不是自愿，毫不犹豫地点燃塑料袋，一股刺鼻的泥土草料味道传出，中年男人忙不迭地把鼻子凑上去用力吮吸，生怕浪费半点。 短时间内，他也拿不出第二个亲生女儿来卖，自然要珍惜。 守门人抬起头，想要看清楚是谁敢干扰他的好事，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位高大的白人，线条硬朗，单薄的衣服凸显得肌肉爆棚，冲他露出轻蔑的表情。 “就凭你也想吃下这么件好事？” 不速之客用大手拍打着守门人的脸，慢条斯理地抽出守门人兜里的香烟，火机在他指间几次旋转，眼花缭乱间香烟点燃，重重的一口烟雾吐在守门人脸上，他则恶意地放声大笑。 “这个家伙和那个女孩归我了，识相的就滚远点，如果不服气，就去打听打听，大名鼎鼎的火柴马龙如今在为谁效力！” 守门人眼皮狂跳，该死，火柴马龙这个名字在这座城市的黑道也算半个人物，虽然不是能被称为头目反派的存在，却有着很出名的履历——无论为谁工作，分配的工作都能百分百完成，并且从来没有被警察抓到或者和某个人正面对抗过。 前者没什么含金量，有钱或者有人都很容易，后者则很值得思考。 地下世界关于火柴马龙的流言不少，比如不缺钱，许多次连报酬也不去领；比如后台硬，蝙蝠出没的时候你永远不懂他怎么如同鬼魅般消失；比如他是个疯子，居然敢反复给某个连名字也不能提的家伙打工！ 至于冒充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敢冒充大人物的，也不怕得罪一个无名酒吧的后门守门人。 能在哥谭有份稳定工作并且把它干好，那可不是简单的头脑能胜任，因此守门人虽然捏紧拳头，也不相信火柴马龙会闲到和他争一个除了年龄一无是处的雏妓，仍然默默退后，不再打算出头。 假如他和对方起冲突，酒吧是不会帮他的，花钱雇他就是为了减少麻烦，不然真以为敢开酒吧的买不起自动门和摄像头？还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守门人默默退开，算是服软，自称火柴马龙的男人哈哈大笑，一脚踢翻仍沉浸在极乐中不可自拔的中年男人，从他手里抢过小女孩满是淤青的手臂，稚嫩的脸上没有畏惧和惊恐，仅有顺从和麻木。 等到走出两条街道，他放开女孩的胳膊，蹲下来整理她的衣领，直视对方眼睛问道：“我可以把你送去奈何岛，或者孤儿院，教堂，你想去哪里？” 女孩呆呆抬起头，答非所问：“我好饿，你可以多打我，打得再狠一点，能让我稍微多吃一点吗？” “就一点？” 第三章 蝙蝠侠·阴谋之网（三） “大贝利”汉堡店里的套餐选项不多，儿童餐、成人餐，还有哥谭特色的一些套餐。 “一份双面人A餐，一份谜语人，一份儿童餐。” 他没有重新扮成蝙蝠侠，那个叫玛蒂尔达的小姑娘一直拉着他的手，他尝试过一次把手抽出来，但是看到玛蒂尔达瞬间的表情，抽出湿巾稍微擦拭她的脸后便又主动握了上去。 玛蒂尔达小口吃着她的儿童套餐，没过一会就噎得直翻白眼锤胸口，他愣了愣，才伸出手去，没想到玛蒂尔达反应剧烈，向后躲避，连可乐也打翻，很快就有一片褐色流淌开。 没有谁多看这里一眼，别说他没有真的去打小女孩，打了又怎么样？ 老兄，这里是哥谭！ 穿着戏服的疯子和黑帮统治着城市，高层们沉浸在纸醉金迷的狂欢和勾心斗角，城市的底层则是腐肉和臭水堆积，看似黑帮和雏妓的组合不能说常见，可要是说稀奇，那可是大大的看不起这座城市。 他终于意识到玛蒂尔达的畏惧，没有开口安慰，而是向餐厅要了抹布，很认真的擦拭洒落的可乐。 等桌子擦干净，特制套餐也做好，双面人是一半牛肉一半海鲜的汉堡加上只在其中半边抹上极重的酱料，两包薯条两份鸡块两份冰激凌。 谜语人套餐则是所有东西放在绿色底黑条纹问号的包装盒里，附带没有任何标志的深色酱料瓶。 他拿起双面堡，大口咬下，仍然有些烫的牛肉饼十分鲜嫩，海鲜肉饼中应该是鳕鱼混合了一些鸡肉，好在货还算新鲜，那份海货特有的腥甜是鸡肉掩盖不住的。 玛蒂尔达没有等来训斥和殴打，眼神中满是迷惘，眼见他把双面堡吃光，似乎真的没有要追究她的意思，才悄悄伸出手，去拿半粉半白的双面人冰激凌。 “吃过以后告诉我你想去哪。” 他终于开口，玛蒂尔达果然又一次颤抖，只是这次幅度小得多，但面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也许她本就更习惯服从指示，而非接收善意。 话说回来，哥谭市的善意，如果不是明码标价，往往要付出更多东西去换。 “我不知道……” 玛蒂尔达小口且快速地将冰激凌咽下，低下头去：“我不想回家，家里只有那个人……孤儿院和福利机构都被那个人骚扰过，有一次他找到想要收养我的家庭，去要钱，还偷走了不少那里的东西去换钱，那之后，我的名字，就被他们列进黑名单了。” “……” 他不知道如何回应，所以只是默默倾听。 “我不怕挨打，也不怕出去卖，只要能吃饱，让我杀人也无所谓……所以求求你，马龙先生，能就让我跟着你么？我的食量很小的，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女孩还在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却发现他突然露出某种痛苦的表情。 “……先生？”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他才眨眼，沙哑着嗓子说道：“……只是暂时，你要听我的话。” 玛蒂尔达十分明显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刚才是有什么病症复发了吗？” 有病在哥谭不算什么，能在这座城市寿终正寝的不是传说，而是神话。 但他并不是有什么疾病，而是想起一些记忆碎片。 暗红色的世界中，两个穿着廉价戏服的表演者倒在一片血泊里，他们的儿子跪在他们身边，瞳孔中满是灰白色的绝望。 他向男孩伸出手。 虽然宣称“饭量很小”，玛蒂尔达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吃掉了他没有碰的谜语人套餐，他没有计较，从腰带中摸出几张崭新的钞票付账。 玻璃应声而碎。 在他转头去看的时候，玛蒂尔达以无比敏捷的身手抽出两张钞票，将那份“极为丰厚的小费”变成了“颇为慷慨的小费”。 进来的人背着两管特大号的调料酱，手持两个喷射头，穿着黑色的紧身服，头罩下露出精光四射的小眼睛。 玛蒂尔达尽量把自己缩在座位的尽头，尽管她都不认识那个古怪的紧身衣变态，但是敢在哥谭这么穿，并且实施犯罪行为的，对于普通哥谭市民来说都是极度危险。 哥谭人大部分有赌性，可是不代表大部分人喜欢把命放上桌来赌，这群异装癖里十个里也许有一个是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变态，可一旦撞上就是百分百的死亡，死亡还只是最轻松的下场。 玛蒂尔达紧紧闭上眼睛，听到他起身，咬紧嘴唇，又不敢睁开眼睛劝他不要去。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还是食指中指默默交叉，为他祈祷胜利。 “滚一边去，你这卑微的虫子，你怎么敢直面我酱料王的威严！” 如果不是人身安全还没有被保证，玛蒂尔达几乎要笑出来——酱料王？怎么会有人起这样可笑的名字？难道他用调料品当成武器，把芥末喷进别人眼睛里？ “米切尔，你什么时候学起杰维斯他们那套了？你这个连阿卡姆大门都不知道朝那里开的家伙，也配学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说话？” 玛蒂尔达听见他的嘲笑，尖酸刻薄，更是让人感觉难以容忍的傲慢和轻蔑，作为当事人的酱料王当然更是难以忍受，随之而来的就是调料品喷射而出的破空声和愤怒的咆哮。 然后仅剩寂静。 许久过后，玛蒂尔达怯怯地睁开眼睛，看到他依旧坐在那里吃一份汉堡，不过手上多出一份蜂蜜芥末酱，见她睁眼，停下挤压的动作，言语没有任何起伏：“你要吗？” 玛蒂尔达缓缓摇头，小声问道：“那位酱料王呢？” 他稍微一顿，没有正面回答。 于是玛蒂尔达环视店内，其他人的目光中全是忌惮和敬畏，以及恐惧。 店门口，那位号称酱料王的家伙挂在大门上，嘴巴被强行撑开，五六瓶调料塞满了他的嘴，芝士和肉酱从他空洞的眼眶流出。 他咬下半个鸡肉卷，含糊不清地问道：“你害怕吗？现在走还来得及。” 玛蒂尔达一把扑进他的怀里，粘上一身的调料也不在乎，兴奋得满眼都是亮光。 “不。” “我从没感觉这样安全过！” 第四章 蝙蝠侠·阴谋之网（四） “小宝宝，静静躺。” “哥谭市，是汝乡。” “祈祷文，默默唱。” “勿惊扰，蝙蝠王……” 玛蒂尔达哼唱着音调诡异的童谣，左手紧紧握住身边人的右手。 “你知道蝙蝠侠吗？” 他忽然开口。 玛蒂尔达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鼻子轻轻皱起，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有些奇怪地问道：“当然……哥谭人怎么会不知道蝙蝠侠？” 他便又是一阵沉默。 等到玛蒂尔达几乎忘了这么一句话，又开始自顾自哼唱起童谣的时候，他又一次发问：“蝙蝠侠，是什么人？” 玛蒂尔达张了张嘴，却一时间没想到该如何去描述。 她连学校去的都少，一是没钱，二是那位视她为累赘货物的父亲经常睡在学校的图书馆、光明正大地去食堂蹭饭，对学生连骂带骗地抢他们吃的，也不动手，任由保安打骂，哪个学校愿意接手这样的麻烦？ 她的世界里，信息来源无非是报纸，电视，手机推送的热点，控制这些的人往往是蝙蝠侠的重点打击对象，蝙蝠侠的风评可想而知。 想了半天，玛蒂尔达给出的回答是“在阴影中狩猎坏人的大蝙蝠怪”。 这次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思索片刻，把玛蒂尔达记不清楚的童谣继续唱了下去。 “小宝宝，轻轻唱。” “哥谭市，是吾乡。” “手和脚，分开放。” “齐恭迎，蝙蝠王……” 他的记忆世界中不是黑雾就是一片浓重到让人作呕的血色，偏偏时不时会冒出许多无关紧要的细节，与他的过往无关，比如眼下绝不能说不诡异的童谣，在他脑海里完整无缺，由一个古怪且充满恶意的嗓音唱出，如此清晰。 他猛地低下头，破空声响起，一把锐利的菜刀迅速向玛蒂尔达飞去。 他已经来不及伸出手，玛蒂尔达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变化，时间在刹那间变得如此缓慢，空中的菜刀居然在他眼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光影。 胸口如此压抑，以至于有些疼痛。 他的左手拉着玛蒂尔达，右手的速度也不足以追上菜刀，胸口的疼痛更加剧烈难忍，整个胸腔炸裂开来，却不见血肉喷涌而出，漆黑战甲由体表浮现，血肉翻腾起不详的暗色涟漪，在战甲上生成一把钩枪，后发先至，紧紧抓住菜刀！ “拉兹洛，你找死！” 战甲如同可以控制的皮肤，重新潜伏下去，菜刀自然而然落入他手中，转身之后，身后投掷凶器的人不仅没有躲避，藏在猪头面具缝隙中的双目透露出凶光。 “找死的是你，火柴马龙！一个小时前，酱料王刚刚从我的手下那里借了一千美元，用来打造他那可笑的装备！你杀了他，他的三千美元欠款当然要算到你的头上！” “还有，叫我猪面教授（professor pyg）！” 奔腾的血色记忆又一次呼啸而来。 时间，地点全部模糊不清，唯有眼前的猪面教授无比清晰，银质的餐刀尖端不断有细小的血珠滴下。 火焰的焦糊味传来，浓烟无法穿过厚重的防毒面具，气味则没办法了——人总得呼吸。 猪面教授伸出肥厚的舌头，将刀锋上的血珠送入口中，行了一记法式的鞠躬礼，这才心满意足地笑笑，谦卑地用着敬语：“您有两道可以选择的餐点，左边是苹果汁浇洋葱圈配鱼子酱的鲜嫩精排，右边是奶油蘑菇汤配大火焖煮的腿骨。” “左边的出炉时间还有五分半钟，右边还有一分半钟，我的主人啊，您希望先享用哪一道餐点？” 他不得不直奔右侧，与猪面教授擦肩而过，汹涌的怒火充斥胸膛，他多么想用蝙蝠镖贯穿对方的面具，把那副血腥面具下的优雅狠狠击碎！ 但他没有时间，只能任由对方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带，还有闲心好整以暇地抽出胸口的丝巾擦拭鞋子上的血迹。 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适时响起，即便轻快的鼓点中凶手以优美的芭蕾舞步退场，他也不能再多做任何纠缠。 他不敢赌时间。 右侧的厨房中间摆着特制的巨型钢锅，火焰正旺，呼救声越发微弱。他不得不直接踹翻锅体，掉出本来西装革履的受害人。 他扑上去划开束缚受害人手脚的绳子，扯下胶带，检查过对方还有微弱的呼吸，从腰带中拿出备用的吸氧装置。 也许是临时抢救刺激到受害者，让本来混沌的意识突然清醒一点，他的手被死死攥住，受害者用尽力气才费劲从喉咙中挤出一个词：“医院……” 他心急如焚，但受害人濒死爆发出的惊人力量竟让他无法挣脱，他尝试几次，都没能成功，不由得怒火中烧，尼龙凯夫拉材质的重靴恰到好处地踩断了七八根肋骨，仍旧未能脱身，他终于一次爆发愤怒，将那只手臂活生生踢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乔纳·普汉森，哥谭市儿童福利基金会会长，同时也是掌管哥谭三分之二儿童人口贩卖和其他未成年人相关服务的黑道巨擎，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亲手把他送进地狱！ 但是蝙蝠侠不能杀人，他绝对不能杀人…… 所以他没有可以浪费在这里的时间，隔壁的“嫩排”代指什么，他心知肚明，猪面教授为了追求讽刺性，说不定还是特意抓的完全无辜的孩子，那样的生命远比这个肮脏的男人有意义千万倍！ 当他赶到隔壁的另一个厨房，踩在某种熟悉的布料上，几乎要滑倒。 没有哭喊，没有求救，只有火焰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掀开锅盖的时候，扑鼻的香料气息和肉特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孩子还活着，还在大口吞咽着锅里散碎的肉块，肚皮明显异常地鼓起，脸上糊满了泪水，机械僵硬地重复着吞咽的动作。 猪面教授特制的毒药，能强制让受害人执行命令，他拿出解药，想要喂给一边呕吐一边还在拼命吃的孩子。 直到他从锅里捞出半个头盖骨。 他猛地看向门口，红黄相间的连体紧身衣和斗篷，胸口处的“R”格外刺眼。 记忆之潮消退的时候，他的手中紧握着菜刀，身下有个曾经是人形的东西，玛蒂尔达戴着染血的猪头面具，在旁边学着小猪哼。 呼噜噜。 呼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