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三国2:兴魏》 第1章 莫名的穿越 “拜托,老曹同志,三马同槽,上天都给你托梦了,你咋就没把司马懿给喀嚓了,留着这么个祸胎把曹魏的江山给葬送了,不作不死啊!” 电视上正播着热剧大戏《军师联盟》,曹亮看着腹黑的司马懿就来气,郁闷地不行,一抬手,用遥控把电视给关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曹操是何等人,读过三国的人都知道,尽管被罗贯中给黑化了,但也绝不妨碍他的英雄本色。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死在曹操手下的人估计曹操自己都不一定能数得过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是曹操的处世哲学。 但曹操也犯过两次错误,一次是刘备,一次便是司马懿。 曹操的眼光贼毒,认为“天下英雄,惟使君于操耳”,后来事实果然证明,曹刘在三分天下之中各有其一。 但那一次青梅煮酒曹操放过了刘备,而刘备则乘机逃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曹操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引为终生憾事。 而他更大的错误,却是放过了司马懿。 司马懿拥有着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忽悠了曹家四代人,但曹操一生识人无数,也不是轻易就那么能糊弄的。 “司马懿鹰视狼顾,非人臣也,不可赋予兵权。” 这是曹操临终给曹丕的告诫,只可惜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一手打下的天下最终会亡在司马氏的手中。 “如果曹操泉下有知,估计棺材板都盖不住了。”曹亮摇头苦笑。 由于自己姓曹的缘故,曹亮对曹操抱着一种莫名的好感,都说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自己是曹操的后裔那也说不定啊——噢,这年代是隔得远了一些,可不止五百年,是整整一千八百多年! 曹亮,芸芸众生之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员,既非官二代,也非富二代,高富帅三个字连一个都沾不上边,纯纯的吊丝,三流大学毕业,混在一家小公司当销售,无房无车无爹可拼,自然连个女朋友也找不到。 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玩游戏,尤其是三国类型的游戏,更是曹亮的最爱,那怕是地狱难度级别,他都可以做到轻松通关。 电视剧很无聊,曹亮看得郁闷,于是打开电脑,玩起了最新的《大军师》。 玩游戏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自嗨,在电脑屏幕之中,他就是王者,纵横驰骋,无所欲为,那怕是司马懿,一样被他杀得屁滚尿流。 窗外忽然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都这个季节了,居然还打雷?”曹亮嘟囔一句,要知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居然还有雷电,这天气也太诡异了? 按常理,这个时候曹亮应该关掉电源,以防不测。 但他有些舍不得,因为这一关马上就要过了,只要自己再补上一刀,定然能把司马懿给斩了。 “好,过了这一关就关电脑。”曹亮暗暗地道。 雷击的事曹亮不是不清楚,但他还是心存一些侥幸,自己应该不会这么背? 曹亮十指如飞,疯狂地操作着键盘,眼着着大bo司马懿只剩一点的血皮了。 一道闪电划窗而过,曹亮扑倒在了键盘上。 靠!再补一刀就能干死司马懿了! 这是曹亮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点怨念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亮悠悠地醒了过来。 不过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炸了一样了,疼痛欲裂,而且在他的脑海深处,似乎平添了许多零碎的记忆片断,就如同是手机突然增加了一个内存卡似的,记忆中忽然多了一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马丹,这也太诡异了? 这些记忆的碎片几乎是海量的,也难怪曹亮会头痛不已,不过这些记忆碎片似乎并不完整,而且与他本身的记忆并不相融,他现在还很难完全懂读这些记忆。 “曹兄,曹兄……”耳旁响起了急切的呼喊声,曹亮明显地感觉到有人在摇晃着他。 只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好奇怪,既不是普通话,也不象那儿的方言,感觉到很陌生,不过还好他还算是能听得懂。 曹亮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而陌生的脸,头上戴着的是那古装的头盔,身上穿的也是那种古装的铠甲。 他的身后,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宫殿前那汉白玉的台阶,又高又陡。 噢,这大概是某个古装电视剧的片场。 不过自己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 明明记得自己昏迷前还在家里玩电脑,这也太诡异了。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某是张统啊,”穿着铠甲的年轻人将他搀扶起来,“曹兄,看来你摔得真乃不轻。” 张统?没印象,自己从来也没有过一个名叫张统的朋友。 “这倒底是什么地方?你们拍的是什么电视剧?” “电视剧?”张统满脸的莫名其妙,“曹兄,看来你的脑袋真是摔坏了,这里是皇宫,咱俩是守卫宫门的羽林郎,刚才你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接连滚了三十六个台阶,昏了过去,还好无甚大碍,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曹亮顿时是木若呆鸡。 皇宫?羽林郎?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大概是,这么荒诞不经的事除非是做梦,否则又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之中呢? 可是如果真是做梦的话,自己没有痛感才对,怎么现在自己浑身上下四肢百骸剧痛无比,尤其是脖子,疼得要命。 曹亮伸手去摸脖子,却发现自己也戴着和张统一下的头盔,估计也是这头盔的保护作用,否则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滚落下来,焉有命在。 曹亮注意到了,这头盔和身上的铠甲,完全是货真价实的盔甲,沉甸甸的,足有好几十斤重,绝对不是那种演电视剧所穿的道具盔甲。 如果这不是梦,又是什么呢? 张统看到曹亮一脸呆滞的表情,关切地道:“曹兄,要不去太医院看看,某与陈太医多少还有些交情……” 曹亮摆了摆手,道:“没事,容我缓缓就行。” 曹亮脑子几乎一刻未停,他一直在思考着,如果这一切不是一场梦的话,那么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他穿了。 在点娘网上看过无数穿越小说的曹亮对穿越这个事并不陌生,所以他脑洞大开地做出了一个最为大胆的推测: 他也步了那些无数前辈的后尘,幸运或者说是不幸地成为了一名穿越众。 第2章 羽林郎 因为大脑之中那些记忆碎片逐渐融合的缘故,曹亮最终还是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 这具身体的主人,居然也叫曹亮,这大概就是他魂穿到这具身体上的原因。 话说这个曹亮有些悲催,今天轮他和张统在嘉福门当值,因为刚下过小雪的原因,宫门前的台阶有些滑,曹亮一失足,从台阶上滚落了下去,摔了个七荤八素,昏死了过去,结果被后世穿越过来的曹亮鸠占鹊巢,抢夺了这具身体。 至于穿越过来的这个朝代,曹亮倒是一点也不陌生,三国时期的魏国,时间是景初三年——不过这个纪年的方式就比较蛋疼了,曹亮又不是历史学霸,鬼才知道景初三年是公元多少年。 不过还好知道现在的当朝皇帝是魏明帝曹叡,按他那个短命的尿性来说,也差不多该是快挂了? 魏明帝这个称呼,也就是曹亮自己心里嘀咕一下罢了,万万是不可以说出口的,因为明帝是谥号,曹叡死了之后才有的,想想些穿越到汉末的前辈,张口闭口就是献帝长短,曾经把曹亮看得尴尬癌都发作了。 曹亮的父亲是高陵停侯曹演,祖父则是鼎鼎大名的虎豹骑统帅曹纯,曹纯和曹仁是亲哥俩,他们是曹操不出五服的族弟,跟随曹操南征北战,为曹魏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 曹亮也算是躺在功劳薄上的一名“曹三代”,高陵侯府的小侯爷。 不管怎么说,这个光鲜亮丽的身份,至少能把以前的那个曹亮甩上八条街。 以前的曹亮无钱无势无爹可拼,现在不同了,不但可以拼爹,还可以拼爷爷,正因为有这一层的身份,刚刚年及弱冠的曹亮便以中上品入仕,担任了八品的羽林郎。 曹魏的九品中正制,确实是给士家门阀的子弟提供了进仕之途,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在这个出身决定一切的时代,再有才华和抱负,不及有一个好爹来得实在。 这个羽林郎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第八品官,如果搁在外郡,至少也是一个中等小县的县长或者将军参军、护军司马之类的官职了,而在这天子脚下,却只能是充当宫廷宿卫,给皇帝看门护院。 虽然羽林郎衔职较低,但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担任,汉代初设羽林郎的时候,便是优选凉州六郡良家子充任,而到了魏国之时,便是从宗室子弟或世家子弟之中选优而担任的。 按照九品中正的选举办法,初任官职八品的,必是中正九品的第四品即中上品者方可担任。 要知道第一品上上品一般不亲授,上中品和上下品已经堪称是拨尖的了,做为中上品的第四品,也算是佼佼者了。 其实在朝中,许多达官显贵的子弟都当过羽林郎,羽林郎也是一个比较优裕的职务,平时在宫中轮值当班,隔几天才当值一次,很是清闲。 而且做两年羽林郎之后,很快便可以得到提升,一般可以升任殿中监或者门下督,运气好的可以做到五军校尉或外放做护军、牙门将军,从此青步平云。 可见给天子看门护院,待遇也是极为优厚的。 就是这个张统,也不是一般的出身,他的爷爷,可是曹魏赫赫有名的五子良将之一的张辽,功勋卓着。 正当曹亮思绪万千,还没捉摸过味来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一声厉叱:“怎么回事?” 张统连忙道:“回禀邢将军,方才地上湿滑,曹亮不小心摔了一下。” 来人正是羽林左中郎将邢友,他正在宫内往来巡视,看到张统和曹亮在那儿拉拉扯扯,才沉声喝斥,听张统解释之后,目光倒也缓和一些,问道:“怎么样,没有摔伤?” 曹亮赶紧站了起来,道:“回禀将军,没有受伤。” 邢友表情严肃地道:“现在陛下龙体微恙,皇宫内更需戒备森严,你们都给我打精神来,若是出一丝秕漏,小心你们的脑袋!” “诺。”张统和曹亮拱手道。 邢友没再做停留,领着一队禁卫到别处巡视了。 曹亮心中一动,邢友虽然口称皇帝微恙,但皇帝生个小病,用得着这么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吗? 显然曹叡的病可不是什么“微恙”,曹亮记得曹叡只活了三十六岁就挂了,这一次莫不是曹叡的大限到了? “张兄,陛下那边是什么情况?”曹亮只有去问张统了。 张统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某也是听陈太医说的,陛下这次的病很重,恐怕熬不了几天了。” 曹亮噢了一声,看来自己所料不错,曹叡很可能会龙驭宾天,自己居然穿越到了这一个历史的节点上。 虽然后三国时代的历史对大多数人来说比较陌生,但喜欢玩三国游戏的曹亮,显然对这段历史并不太生疏。 曹叡驾崩之后,曹魏的历史便进入了一个拐点,只有八岁的曹芳即位,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军国大政,朝政大权自然落到了顾命大臣的手中。 曹叡临崩之前,确实是搞了一个辅弼大臣的名单,清一色的曹氏宗亲,以燕王曹宇牵头,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四人为辅。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最终这个名单流产,曹宇等人被逐出宫,辅政大权最终落在了曹爽和司马懿的手中。 而更往后的历史便是尽人皆知了,草包一般的曹爽被司马懿玩弄于股掌之间,高平陵事变中,曹爽不仅掉了脑袋,还把曹操历尽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相让,最后司马纂位,天下易主。 一想到司马懿,曹亮便脊背发凉,司马懿可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对手,他的一生,都象是一条蛰伏的眼镜王蛇,狡诈、凶残、阴鸷、狠毒,看起来人畜无害,所有的对手都被他给麻痹了,但真正露出他毒蛇獠牙的时候,世人才知其可怕之处。 高平陵事变之后,司马懿大开杀戒,曹氏宗族及亲信七千多人,都被他斩尽杀绝,曹亮都有些怀疑,自己也是曹三代,会不会死在司马懿的屠刀之下? 这么一个凶残暴戾阴鸷狠毒的人,为什么曹家三代人都没有把他看穿,难不成曹操、曹丕、曹叡都眼瞎了不成?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司马懿的演技太出色了,那堪比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确实是忽悠了所有的人。 曹亮顿时有些悲凉了,p,好死不活地居然穿越到这个时代,原本以为有一个光鲜亮丽的曹三代身份,至少可以让自己锦衣玉食优哉优哉地度上一生,可谁曾想会遇到司马懿这个凶残的大boss,哎,前途一片灰暗啊! “张兄,那陛下任命了顾命大臣了吗?” 张统笑了笑,道:“曹兄,你我不过是看门守户的羽林郎,位卑职低,顾命大臣这么高端机密的事,哪能轮得上我们知晓。” 曹亮想想也是,曹叡如果真的已经任命了顾命大臣的话,也仅仅只能是他们内部人知晓,事关朝廷机密,其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随后张统压低声音道:“不过,进出陛下寝宫的可没几个,今日午时,燕王和领军将军夏侯献等人离开嘉福殿的时候,皆有得色,或许他们得了诏命也未尝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曹亮便了然了,看来曹叡确实已经任命了辅政五人组,顾命大臣的名单已经是确定了,现在看来,还没到曹叡改变心迹的时候。 曹亮暗自揣度,想不到自己穿越而来,竟然是这么一个时间节点,如果能阻止司马懿上位,那岂不是就可以改变历史了吗? 不过很快曹亮就摇了摇头,以自己目前的身份,人微言轻,想要扭转乾坤,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司马懿是什么人,老谋深算,奸滑刁钻,他处心积虑地隐忍了数十年,不就是等着曹叡驾崩的这一刻么? 如此天赐良机,司马懿又怎会错过? 不过此刻司马懿并不在洛阳城中,他还在征讨辽东得胜还朝的路上。 但就算司马懿不在朝中,却未必不能左右朝政。 毕竟司马懿苦心孤诣的经营多年,朝中党羽林立,在皇帝身边早已布好了棋子,关键时刻,自然有人会为他出头露面。 就在曹亮暗暗思索之时,嘉福门外,忽然响起了急骤的脚步声。 第3章 软硬不吃 自从曹叡病重之后,寝宫周围就被列为了禁区,无论是内官还是外官,无诏一律不得觐见。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临,自然让曹亮和张统如临大敌。 “什么人?”张统沉声喝问道,同时右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长长的台阶下,显露出两张略显苍老的脸,两人俱是身着朝服,似乎是急着赶路,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 不过他二人对羽林郎的喝问显然浑不在意,神情倨傲地道:“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谒见陛下,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张统神情一滞,这二位爷可是皇帝身边的贴身秘书心腹要员,三品大官,断然不是他们这些八品的羽林郎可以得罪的,张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让出一条路来。 刘放孙资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位的尊卑自然让他们让不把守卫宫门的羽林郎放在眼里,也确实,他们做为天子的近侍之臣,往来皇宫内殿早已是家常便饭了,在他们的眼中,羽林郎不过是几条看门的狗而已,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挡驾。 方才张统高声地喝问,已经让刘放和孙资很是恼火了,放在平时,他们定然会斥责几句,但今天情况特殊,他们急着面圣,压根儿就没空理睬这些宿卫。 刘放和孙资虽然是中书省的官员,属于天子近臣,但再怎么说也是外臣,所以曹叡拟定下辅政大臣名单的时候,第一时间他们并不知情。 虽然刘放和孙资无法掌握第一手的机密,但多年混迹于朝堂,他们的嗅觉还是相当灵敏,更何况曹叡病重,值此非常时刻,任何的一点风吹草都会令他们警觉。 今天午时,夏侯献、曹肇、秦朗等三人相偕出宫,路过中书房的时候,完全是一付趾高气扬小人得志的神态,曹肇还指着大殿前一棵树上栖息的一只野雉借题发挥道:“这也太久了,看他们还能活几天!” 曹肇是大司马曹休之子,长得极帅,风度翩翩,深得曹叡的宠信。 曹叡有龙阳之好,在宫帷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魏晋时代,男风盛行,上到天子,下到士大夫,许多人都有此癖好。 曹肇仗着他是皇帝的好基友,在宫内是肆意妄为,经常与他用衣服赌输赢,就算输了也要耍无赖,将曹睿的衣服从寝宫拿走,在群臣面前显摆。这就是典故“赌衣弄帏”的由来。 皇帝好男风,本来也是无伤大雅的事,何况前朝汉代的皇帝就多此癖好,曹叡也不过是按“惯例”行事。 但由于宠幸男宠过甚,以至于子嗣不兴,那便是关乎社稷的大事了。 曹操精力旺盛,妻妾众多,一共有二十五个儿子,曹丕虽然逊色一点,但也生了十个,可到了曹叡这一辈,一共有过三个儿子,可惜全部夭折了,皇位的承继便出现了危机,只能是从宗族中过继了两个儿子:曹询和曹芳。 据此,身为中书监令的刘放和孙资不免会上书劝谏,曹叡听没听姑且不论,但二人却是实打实地得罪了曹肇。 今天曹肇等人的异常举动让刘放和孙资不禁为之警觉,看几人春风得意从宫里出来的模样,二人便暗暗揣测宫中一定有大事发生。 关键时刻,还是刘放缜密,他暗中差人向宫里的太监打探消息,花了不少钱帛,终于让他知晓了曹叡的托孤之事。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刘放和孙资顿时如一盆凉水浇头,面如死灰。 这五个辅政大臣里面,有三个便是他们的死敌,如果曹叡驾崩,他二人的日子恐怕就真得难过了,以曹肇秦朗等人睚眦必报的行径来看,自身的身家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呀。 心急如焚的老哥俩一合计,不能坐以待毙呀,死活也得去见见皇帝,劝谏曹叡改变心意。 尽管他们知道这事很难,但再难也得放手一搏。 所以两人才急匆匆地赶奔嘉福门而来,正好撞到了当值的张统和曹亮。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远不止差了一级,张统那怕再牛也得乖乖让路。 但曹亮却没让,反而是向前多迈了半步,将刘放孙资进宫的路线完全给封死了。 别人或许曹亮不知,但这两货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正是由于这两个家伙在曹叡耳边吹风,最终才让曹叡改变了主意,撤消了辅政五人组,改由曹爽和司马懿来辅政。 正是由于刘放和孙资的劝谏,才得以让司马懿上位,最终纂夺了曹魏的江山,否则,司马懿本事再大,他也翻不了天。 所以刘放孙资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曹魏江山失落的真正罪臣。 他们现在进宫的目的曹亮是一清二楚,所以曹亮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身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要不让他们进宫,那就能堵死司马懿上位的路。 拖过了今天,一切便大局已定。 “你——” 刘放和孙资勃然大怒,他们一向畅通无阻的皇宫大内,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羽林郎给挡住了,两人鼻子差点给气歪了。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羽林郎也敢挡本官的道,耽误了军机大事,你吃罪得起吗?滚,趁本官没有发怒之前,赶紧滚,否则本官稍后奏明圣上,要你的脑袋!”孙资怒不可遏地道。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张统脸色陡然一变,暗暗地拉了拉曹亮的衣袖,示意他这两个人咱们可招惹不起。 但曹亮却是不为所动,呵呵一笑地道:“二位上官,息怒息怒,不是卑职想要挡您二位的道,而是职责所在,还请多多海涵。既然二位上官要进宫面圣,不知可有陛下的圣谕否?” 孙资为之一怔,圣谕?鬼才有那玩意,不过他嘴上依然硬气地道:“本官进宫是有紧急要务,事关社稷安危,十万火急,需要亲自面见圣上。” “宫内自有宫内的规矩,”曹亮淡淡地道,“按宫律,无陛下圣谕,任何人不得入宫,擅闯宫闱者,视同谋逆,一律当诛!二位上官还是请回,有什么事等陛下上朝之后再奏不迟!” 上朝再奏?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何况现在皇帝病得这么重,还有上朝的机会吗? 孙资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他做梦都想不到,他堂堂三品中书令,在朝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却被平日连压根儿连正眼都瞧不上的羽林郎给挡了驾,而是这种关乎命运的时候。 “混帐东西!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耽误了军机大事,就算是你长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孙资咆哮着。 曹亮平静地道:“实在抱歉的很,职责所在,责无旁贷,无圣谕传诏,任何人不得入宫,这是铁律,就算陛下怪罪下来,卑职也不敢徇私渎职。” 孙资怒火中烧,伸手去推曹亮:“本官今日就要进宫,看你如何能挡我?” 他也是瞧着曹亮身材单薄,倚老卖老,想强行地推开曹亮。 不过曹亮那怕再身板不硬,也不可能不及年过半百文弱书生样子的孙资,曹亮见他伸手,便敏捷地侧身一闪,孙资一掌推空,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 曹亮趁着他身子往前栽的工夫,刷地将佩刀拨出半截来,锋利的刀刃直接就横在了孙资的脖子上,吓得他差点没尿了裤子。 刘放赶紧地拉了孙资一把,两人后退了几步,看着寒光闪烁的佩刀,孙资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打了一个寒颤。 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脖子被压在刀下,那种离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的感觉,让他是不寒而栗,先前那嚣张跋扈的气焰顿时是荡然无存。 “你……你……”孙资用手点指着曹亮,气急败坏,“你敢用刀伤本官,本官要告你以下犯上!” 曹亮呵呵笑道:“上官言重了,卑职岂敢伤害上官,只不过刀剑无眼,上官如果硬闯宫禁的话,万一不留神,伤着了上官,那对谁也不好不是?” 刘放将孙资拉了回去,暗暗地低语了几句,满脸堆笑地上前道:“这位小兄弟,方才是我等孟浪了,得罪之处还请海涵。今日实是有关乎社稷之大事要面奏陛下,万万耽搁不得,还请小兄弟通融通融。” 说着,右手向曹亮伸了过去,袖笼之中,隐约可见一块玉佩模样的东西。 曹亮暗暗冷笑,这刘放和孙资还真是贼心不死,硬的不成,便来软的,要拿一块玉佩来贿赂自己,只可惜,他们打错了如意算盘。 曹亮瞄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道:“哎哟,好东西呀。” 刘放一瞧有门,连忙道:“小兄弟一看就是识货的行家,这可是正经的和田玉,千金难求。小兄弟今日能通融一二,日后某必有厚报。” 曹亮咂咂嘴,故意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道:“东西是不错,不过在下的脑袋更要紧呀。二位上官,真是抱歉了,要不您二位还是回去等等,说不定一会儿陛下就会召见二位了。” 见曹亮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刘放孙资也是无计可施,只能是悻悻而退。 第4章 背后有人 “曹兄,你真厉害,连中书官的驾都敢挡!”张统冲着曹亮挑起了大姆指。 刘放可是三品大员,在朝中也是显贵人物,曹亮居然敢把刀子横在他的脖子上,换做是张统,打死他也没这个胆量。 这回张统对曹亮佩服地真是五体投地。 曹亮呵呵一笑道:“我那有什么胆呀,不过是上头吩咐下来,没有圣谕一律不得进宫,我不过是依令行事罢了,换做平时,这二位爷,我躲还来不及呢。” 张统道:“曹兄,你过谦了,现在宫中,多是趋炎赴势之辈,像你这般能坚持原则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刚才刘中书那飞扬跋扈的劲,就算是邢将军在,恐怕也不敢得罪啊。”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人人都象刘放孙资这般擅闯宫禁,那还要我们羽林郎何用?陛下的安危又将置于何地?” 张统摇头轻叹道:“话虽如此,但我们羽林郎位卑职微,又如何招惹得起这些朝中大员?子明兄,今日你算是得罪了刘放孙资二人,只怕将来他们会挟私报复,你可要小心提防才是。” 这一点曹亮不是没有考虑过,以刘放孙资这两个小人的尿性,事后肯定会寻机报复的。 不过曹亮完全顾不上这些,放刘放和孙资进宫,那就等于是给司马懿上位创造条件,这是曹亮最不原意看到的结果,所以就算是自己螳臂当车,也要不自量力一把。 至于结果如何,那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 在嘉福门吃了瘪,让孙资的肺都快气炸了,如果是三公三孤级别的高官,或许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去,但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居然敢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简直反了天了,如果传扬出去,他堂堂中书监的颜面何在?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路孙资忿忿不平的念叨着,这口气不出,实在是难泄他的心头之火。 “子弃,今晚在嘉福门当值的羽林郎是何人,如此狗胆包天,改日定要他好看!”孙资停下脚步,对刘放说道。子弃便是刘放的表字。 刘放则要平静的多,道:“彦龙,你难道没觉得今天的事有些蹊跷吗?” 孙资一怔,道:“这话怎讲?” 刘放道:“平时你我二人出入宫帷,何时曾见羽林郎拦阻过?今日守嘉福门的羽林郎不但不肯让路,而且居然敢拨刀相向,你不觉得诡异么?一个小小的羽林郎,那怕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恐怕也干不出这种事?事出反常即为妖!” 孙资神色一凛,道:“你的意思是——此人如此做作,幕后必有人支持。” “正是,我猜此人背后必有靠山,否则断不会如此嚣张蛮横。” “那幕后之人定然是——” “燕王曹宇!”两人不约而同地道,皆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恐怕也是目前最为合理的一种解释了,羽林郎地位低下,敢这么怼他们,分明就是背后有很硬的靠山,这才有恃无恐,否则就凭那羽林郎拨刀相向,就可以治他个以下欺上的罪了。 燕王刚刚被封为大将军,首辅大臣,自然要严加防范,派心腹之人把守宫门,禁止他人接近天子,如此解释,便是合情合理了。 刘放和孙资虽然想通了这个“关节”,但很快又陷入到了愁云惨淡之中,他们进宫的目的,就是要劝谏皇帝更改辅政名单,可如今,他们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谈何进谏? 如果羽林郎强行拦阻,他们真是无计可施,只能等到皇帝召见之时,再行谨见。 可是曹叡已经病入膏盲,随时都可能挂掉,又怎么会上朝议事或召见大臣呢,刘放和孙资那就真没有什么机会了,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仇人上位,然后被仇人一脚踩死。 不甘心啊,他们真得是不甘心啊! 刘放眉头紧锁,背着双手,来回地踱着步,忽然他抬头道:“彦龙,你可知今天宫中当值的,是哪位将军吗?” “武卫将军曹爽。”孙资给了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刘放闻言顿时面露喜色:“真乃天助我也!” 孙资不解地道:“子弃何出此言?曹爽亦是辅政五臣之一,如何能助我等?” 刘放呵呵一笑,道:“彦龙稍安勿躁,稍后你自然知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找曹爽。” 武卫将军乃第四品,虽然官职不高,但由于执掌中军宿卫禁军,所以格外重要,例来都是由曹氏宗室将领或者心腹亲信将领来担任。 曹爽是大都督曹真之子,也是曹魏皇室最为器重的人,所以武卫将军之职,还是当仁不让的。 今天也正好是轮到曹爽当值,不过他可不象其他羽林郎那样,在外面喝西北风,他的执值地点在九龙殿,舒适得很。 刘放和孙资急匆匆地赶到了九龙殿,外面自然有禁兵守着,刘放和孙资虽然比曹爽品秩高,但此时也不敢托大,恭恭敬敬地请求通传。 禁兵见是中书监和中书令来拜,也不敢怠慢,赶忙地去通报给曹爽。 此刻的曹爽,还真是爽翻了天,自从中午得知自己进入了辅政五人的名单之中,他的心情是格外的超好超爽。 按理说,朝中的大臣显贵者极多,那怕是曹氏宗族之中,地位在他之上的,也是不乏其人的,无论是按资排辈,还是论功谈勋,很难轮得上他。 但好运气来的时候,那是挡也挡不住的。 官衔只有四品的曹爽居然排进了辅政大臣的名单之中,而且是仅次于燕王曹宇和领军将军夏侯献排名在第三位,如此荣耀之事,让曹爽是受宠若惊。 曹爽既兴奋又激动,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晕乎乎的,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有些不真实,这平白的就降一大富贵在他身上,这仕途,还真是如梦如幻。 “曹将军,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求见。”禁兵进来向他禀报。 曹爽一怔,这刘放和孙资平素与他并没有什么往来,这个时候居然跑来求见,难不成他们也是听到了消息,要来抱自己的大腿? 可真要抱大腿那也不急于一时呀。 曹爽是一头雾水,挥手道:“有请!” 第5章 游说 刘放和孙资很快就进来了,看到曹爽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席子上,心里略有一些不悦,但两人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满之色,双双揖礼道:“见过武卫将军。” 汉魏时代的坐姿是很有讲究的,在正式的场合,都必须要用跪坐的方式,双膝并拢,脚掌朝上,臀部坐于脚掌之上,称之为跽坐。跽坐是正坐,由此而引申出一整套的礼仪,是士大夫上层人氏必须遵守的,否则将被视为失礼。 象曹爽这样箕距(臀部着地,双腿分开的坐法)待客,不光是失礼,而且有傲慢之嫌。 但刘放和孙资是来求人,那怕曹爽再傲慢无礼,他们也不敢有丝毫不悦。 按理说曹爽是四品官,而刘放孙资是三品官,品秩上是要差了一级,但曹爽刚刚荣升顾命大臣,那自然是鲤鱼跃龙门,所以曹爽压根儿就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冲着二人道:“二位中书突然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刘放没吭声,孙资正想开口,刘放却暗暗地拉了他一把,孙资也就闭口不言了。 曹爽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个人这个时候的跑过来,是要表演哑剧么? “二位中书这是何意?”曹爽有些不悦地道。 刘放轻咳了一声,道:“某今日造访,确有一事与曹将军商议,只是进殿之后,看曹将军的气色,还是不说为好。” “我的气色?怎么了?”曹爽疑惑地道。 “某观将军印堂晦暗,似乌云盖顶,恐为不详之兆。”刘放一本正经地道。 曹爽一听,差别没发飙了,靠,你一个堂堂的中书监,居然跟街头的算命先生一个腔调,老子刚刚晋升为顾命大臣,正是人生最得意之时,你居然说老子印堂发黑,有不详之兆,去你大爷的! “刘中书,你此来就是要给曹某相一面的么?”曹爽冷笑着道。 刘放呵呵一笑地道:“看来曹将军似乎对刘某的相术不太相信啊。” 曹爽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所谓相术,不过是虚妄之言,哗众取宠而已,刘中书若是只为相面来,恕曹某不送,请!” 刘放没有理会曹爽的逐客令,而是悠悠地道:“素闻曹子丹一代良将盖世英雄,想不到其子却如此不智,大祸临头犹不自知,尚在沾沾自喜,可悲可叹!” 曹爽这回真是怒了,刷地抽出剑来,直指刘放,厉声道:“刘子弃,你这三番五次,恶语中伤,莫以为曹某的剑真不敢伤你么?” 面对寒光闪闪的宝剑,孙资都有些慌了,连忙地给刘放使眼色,心道,老兄,咱们可是求人家来了,你一进门就把人家给得罪了,接下来这事还怎么办呀? 刘放却是一脸平静,神色如常,淡淡地道:“刘某今天敢来,自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可惜将军刚刚位列顾命大臣,未得富贵却要步刘某的后尘,岂不惜哉?” 曹爽面色阴睛未定,曹叡在几个时辰之前刚刚确定了辅政五大臣的名单,此本为绝密之事,没想到刘放孙资也竟然知晓了。 不过回头想想,宫中毕竟是鱼龙混杂,各方的耳目众多,想要把这种天大的事给瞒下去,恐怕很难。 可就算是刘放孙资知道了此事,巴结还恐怕来不及呢,可说的居然是什么印堂发黑,又是什么性命之忧的,一句好听的话也没有,这两家伙,是成心来恶心自己的吗? 虽然他们和自己没有什么交情,但往日无怨,近目无仇的,犯得着么? “没想到刘中书消息到是灵通,此等宫中绝密之事也瞒不过刘中书的耳目。”曹爽自然也不笨,刘放既然知情,那此来必是别有目的,所以他言语之是也缓和一些,想要试探一下刘放孙资的真实意图。 刘放呵呵一笑道:“刘某好歹也算是天子近侍,不光知道曹将军被陛下任命为辅政大臣,而且还知道排在将军前面的还有两人,燕王曹宇和领军将军夏侯献,排在将军后面的,同样也是两人,屯骑校尉曹肇和骁骑将军秦朗。曹将军,不知刘某说得对不对?” 曹爽这回真不再怀疑刘放知道是一些皮毛了,这家伙不但对辅政五人全部知晓,就连排位都一清二楚,看来他知道得还是很详实的。 “既然刘中书知道某身为辅政大臣,那为何还要出言讥讽,说某有什么血光之灾,难不成刘中书认为某不配做这个辅政大臣么?” “刘某怎么会有此意,这满朝文武,若论资格,非将军莫属!” “那你……” 刘放哈哈大笑道:“曹将军,你莫不是以为跻身顾命大臣就是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从此仕途青云,一生富贵?” 曹爽脸色阴沉,道:“那刘中书以为如何?” 刘放意味深长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生之事,本来就是祸福相倚,将军以为是大富大贵之事,未必不会是大祸临头之时。” “愿闻其详!”曹爽一脸铁青,死死地盯着刘放。 这家伙,自打进门就没有一句好话,如果今天他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这事绝对没完。 刘放反问道:“将军与燕王、夏侯献、曹肇、秦朗平素关系如何?” “同殿为臣,各为社稷。” 刘放淡笑一声,道:“曹将军恐怕是言不由衷,据某所知,将军素来不齿曹肇秦朗所为,耻于为伍,二人与将军也是多有怨嫌,相处不睦。” “那又怎样?某的顾命大臣,是陛下所任,某只需恪尽职守,与他们又有何涉?” “将军可曾听闻一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曹肇秦朗与燕王、夏侯献交从过密,如果四人沆瀣一气,联手来对付将军的话,将军将会何以自处?朝堂之上,为权力,相互倾轧之事还少么?以将军一人之力,能敌得过同气连枝的四人吗?所以某才说将军自以为富贵将临平步青云之时,可能真的是有杀身之祸性命之忧啊。” 一席话,说得曹爽是冷汗涔涔,他慌忙起身,冲着刘放长揖一礼,神色恭敬地道:“中书之言,醍醐灌顶,爽受教矣,该当如何,愿中书教我!” 第6章 拦阻不住 刘放此时却是微捻短须,在那儿沉吟不语。 曹爽有些急了,拱手道:“方才确实是怠慢中书了,爽在这儿给中书赔罪了,还望中书不吝赐教,爽感恩不尽。” 刘放沉声道:“某等身为社稷之臣,当忧社稷之事,先帝在世之日,便立有藩王不得干政之谕,燕王曹宇是为藩王,却任大将军首辅大臣,于律不符。夏侯献平庸无能,曹肇秦朗则为奸佞之辈,此数人辅政,皆非社稷之福。某虽不才,但为曹氏江山社稷,也断不能听之任之,愿拼死上谏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撤除曹宇等四人辅政之职,嗣皇年幼,顾命大臣非昭伯莫属。” 曹爽一听,暗暗窃喜,不过他还是面带忧色地道:“陛下才识明断,如此安排,必是经过深思熟虑,中书进谏,恐怕好难改陛下心意。” “富贵险中求,成败之事只在今夕,难不成昭伯自甘认命,情愿坐以待毙?” “某当然不——中书进谏,某自当鼎力相助,只是不知中书要我做什么?” 刘放道:“方才我欲进宫面圣,在嘉福门外,便遇到守宫门的羽林郎拦阻,疑是燕王安排,如果昭伯能调开宿卫,此事便成。” 曹爽再度抽剑,厉声道:“小小的羽林郎也敢如此张狂,他们敢阻拦,某必杀之!” 刘放一把按在了他握剑的手上,道:“昭伯勿要冲动,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节外生枝,因小失大。” 曹爽还剑归匣,豪气地道:“好,我这便护送二位中书进宫,好歹某现在还是武卫将军,就算是燕王的人,也归我调度,看他敢不让路。” 刘放大喜,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于是三人相偕离了九龙殿,直奔嘉福门而去。 九龙殿距离嘉福门并不太远,走路也就大概一柱香的工夫。 曹亮虽然成功地阻挡了刘放和孙资,但曹亮觉得刘放孙资定然是贼心不死,一定会再想办法进宫的,毕竟这事关系到他们的仕途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他们肯定是不会轻易就放弃的。 果然不出意料,隔了没有半个时辰,就瞧见远远地过来三条人影,正是刘放和孙资,在他们的身旁,还有一人,身着甲胄,曹亮却不识的。 张统却是神色一变,暗暗低呼道:“这下可糟糕了,他们搬来了武卫将军曹爽,这回子明你可是拦阻不得了。” 曹亮了然了,这曹爽定然是被刘放孙资忽悠了,所以才会出手相帮。 曹爽啊曹爽,你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刘放和孙资这是把你往断头台上送啊,你还犹不自知,为虎作伥。可惜的是,曹操一世枭雄,打下的这铁桶江山,最终就是葬送在了你的手中! 来不及曹亮多做思量,曹爽与刘放孙资已经是来到了近前,曹爽手握剑柄,傲然地睥睨了曹亮张统一眼,道:“方才便是你二人拦阻二位中书进宫的?” 曹亮拱手道:“正是卑职。” 曹爽重重地哼一声,斥道:“好大的胆子,二位中书有急务在身,要进宫面圣,若是因此而耽搁了,你吃罪得起吗?” 曹亮不卑不亢地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卑职把守嘉福门,自然是依律行事,绝不敢徇私渎职,敢问武卫将军,卑职何错之有?” 曹爽不禁为之语塞,不奉诏不得入宫的规定那可是白纸黑字写在那儿的,曹亮如此做,并没有任何的错误,只是底下的人执行起来,未必能恪守规定。 “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曹亮。” “曹亮?莫非你也是宗族之人?”曹氏宗族,发展到现在,早已是枝繁叶茂,旁支庶脉,多不胜数,饶是曹爽也不可能识得所有宗室之人。 “家父高陵亭侯曹演。” 曹爽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一些,按辈份,他还得叫曹演一声族叔,虽然两家没有什么往来交集,但好歹也是同宗一族,些许情面还是要留的。 刘放急了,他本来拉曹爽来是要给他开道的,但没想到曹爽居然和那个羽林郎拉起了家常,要知道天子在那儿可是命悬一线,真要是这个时候挂了,他们就全白瞎了。 “曹将军,咱们还有急务在身,其他的事还是回头再叙。” 曹爽这才想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重重地咳了一声,冲着曹亮和张统道:“本将军现在要紧事之事面见圣上,尔等先行退下。” 看到曹爽出现曹亮就已经知道糟了,可是曹爽是武卫将军,不但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且他是负责整个皇宫禁卫的,有权来调动羽林郎的司职,自己刚才阻拦刘放孙资的那一套说辞显然不可能用在曹爽身上。 曹亮已经没有任何的理由和权力再来拦阻曹爽等人了。 总不能告诉他,今天你踏进皇宫,十年后就会人头落地? 曹亮暗暗地苦笑了一声,俯身拱手道:“诺。”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来。 曹爽没有再理会于他,径直向嘉福殿走去。 而刘放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曹亮一眼,面有得色,不过他也没多做停留,而是紧随曹爽,直奔嘉福殿。 曹亮目送三人进入了嘉福殿,轻轻地摇了摇头,地位低微的自己想要力挽狂澜逆天改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些只有在小说中才出现的穿越人士虎躯一震,天下咸服,才是真正扯淡得不能再扯淡的事了。 事实上,历史的强大惯性,并不会由于自己的出现,而改变固有轨迹,自己这是沧海一粟,在这一片浩如烟海的世界之中,渺如沙粒,几乎是无足轻重的存在,想要去改变这个世界,真可谓是试比登天。 曹叡要挂,司马懿要上位,这一切的一切,远不是自己可以阻止的,要和庞大的司马家族去斗,也远不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所谓的先知先觉就可以办到的。 摆在自己面前的路,任重而道远。 第7章 曹叡 嘉福殿内,帷帐重重,只听得殿上有清脆的磁器碎裂之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着在大殿之上弥漫着。 “滚,全都给朕滚!” 一声厉叱,从龙榻之上传了出来,那些陪侍的太医和宫女太监一个个战战兢兢,脸色苍白,仓皇地退了下去,仿佛在这儿多呆上一刻的话,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呆在自己的脖子上都是一个问题。 曹爽等三人刚进大殿,就看到曹叡在那儿发飙,曹爽心中一阵打鼓,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上前了,万一触得龙颜大怒,曹叡还没死,自己就先给殉葬了。 刘放可没什么顾忌的,觐见曹叡恐怕就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抢步上前,跪在了龙榻的前面,号陶大哭起来。 孙资亦紧跟着他跪下了,恸哭起来,只不过表情没有刘放那么夸张罢了。 帷帐之中的曹叡形容枯槁憔悴,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道:“原来是刘爱卿和孙爱卿啊,卿等有何事?” 刘放泣道:“陛下弃臣而去,臣等心中万般不舍。” 曹叡轻叹一声道:“天命如此,人力岂可违之,朕贵为天子,一样难逃生死轮回。” 刘放啜泣片刻,便立刻引入正题:“臣听闻陛下托孤燕王曹宇等人,臣以为万万不可。” 曹叡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道:“爱卿何出此言?” 刘放道:“陛下难道忘却了先帝遗训吗?藩王不得辅政。” 曹叡默然不语,他老爹魏文帝曹丕在位之时,便下过诏敕,藩王一律不得辅政,参与朝廷政务。曹丕生性多疑,主要防范的就是陈思王曹植,唯恐动摇其皇室根本,所以对曹氏宗族大加限制。 “如今太子年幼,尚不得亲政,燕王拥兵自重,大权在握,如有异心的话,实为竖刁赵高也,如此以往,社稷危矣。” 刘放循循而言,他一面陈述利害,一面暗暗观察曹叡的反应,他知道,曹叡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托孤如此重大的事,曹叡又如何不经过深思熟虑,藩王不得辅政,难不成曹叡会不知道,他既然如此安排,也必定有他的想法。想要改变曹叡的决定,至少他得有杀手锏才行。 刘放是一个极为能察言观色的人,他看到曹叡微微有些心动,立即抛出了他准备良久的重磅炸弹:“陛下方病,曹肇、秦朗等人便在宫中与才人宫人言戏,如此作为,成何体统,陛下以这些人为顾命大臣,恐怕是有负社稷!” 曹叡的脸色陡然一变,曹肇秦朗等人也确实是太放肆了,仗着平时自己对他们的恩宠,居然敢在宫中与宫女侍妾打情骂俏,也太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任何男人,恐怕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戴绿帽子这件事了,那怕是行将就木,时日无多,也会视为奇耻大辱。 曹叡忍着一口气道:“刘爱卿,那你认为何人可任之?” 刘放揖首道:“燕王曹宇、夏侯献、曹肇、秦朗等人皆庸碌无能之辈,断不可担得起社稷大任,唯武卫将军曹爽英明神武,乃首辅大臣不二之选。另外太尉司马懿,三朝元老,功勋卓着,可为曹爽将军臂膀,可摈除朝中异声。” 曹爽一直侍立在侧,就等着刘放向天子推荐自己,刘放倒是没有食言,只不过在推荐自己之后,又加上了司马懿。 这让曹爽很不爽,原来的剧本之中可没有司马懿呀,刘放擅做主张,其心可诛! 这也怪不得曹爽不爽,司马懿和曹爽的父亲曹真虽然同殿为臣,但一直是死敌,相互掣肘暗算,曹真之死与司马懿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一提司马懿,曹爽的怨念还是很大的。 不过在天子面前,曹爽也不敢造次,只好是老实本分地垂手而立。 曹叡呵呵地干笑两声,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停留在曹爽的脸上,冷喝道:“昭伯,这社稷大任,你可担得了吗?” 曹爽心底一颤,跪伏于地,磕头如捣蒜:“臣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曹叡长长地叹息一声,目光有些黯然,虚弱地道:“起来,朕知道你担不起,但舍此之外,朕又能托付于何人?罢了罢了,辟邪——” 内官辟邪上前揖首道:“奴婢在。” 曹叡有气无力地道:“拟旨,免去燕王曹宇大将军之职,免去夏侯献领军将军之职,免去曹肇屯骑校尉之职,免去秦朗骁骑将军之职,即刻出宫归第,不得停留省中。封曹爽为大将军,首辅大臣,即刻召太尉司马懿回宫,与曹爽共辅太子即位。” “陛下圣明!”曹爽和刘放孙资皆叩拜道。 曹叡交待完,长吁了一口气,斜倚于龙榻上,挥挥手,道:“朕倦矣,尔等退下。” 曹爽三人不敢多做打扰,何况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已经是达到了,于是叩首而退,离开了嘉福殿。 一出殿门,刘放孙资便向曹爽齐声道贺:“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 曹爽并没有露出什么喜色,反而是阴沉着脸,道:“刘中书,你这是何意?” “大将军指的是何事?” “你少在这儿装胡涂,你为何要在圣上面前推荐司马老匹夫?先前在九龙殿之时,你可压根儿没提这事,合着你早就算计好了不是?”曹爽怒道。 “大将军冤枉啊,卑职岂敢算计大将军,在圣上面前推荐司马太尉,也不过是迫不得己耳。自古托孤辅政者,皆是二人以上,绝无一人之例,乃防独断擅权。卑职推荐司马太尉,盖是因为朝中诸臣论资望,也唯有司马太尉可当之。大将军虽与司马太尉有隙,但将来朝堂之上,乃以大将军为首辅,司马太尉次之,大将军又何愁不能压其一头?”刘放不慌不忙地道。 曹爽想想也是,将来自己可是首席的顾命大臣,压着司马懿一头,又何愁对付不了他。 于是曹爽又高兴了起来,晋升大将军,那可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呀。 嘉福殿内,顿时便清净了下来,曹叡望着诺大的空荡荡的宫殿,黯然地长叹一声,神情颓废之至。 辟邪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既然认为曹爽不足以当首辅,那为何……” 曹叡苦笑一声,道:“以曹爽之才,确实不足以担当首辅大臣之职,但宗族之内,舍此有又何人可以任之?朕本意用燕王辅政,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燕王性格温良恭顺,又固辞不受,诺大的曹氏宗族,居然沦落到无人可用的地步,可悲可叹乎!” “那陛下既用曹爽,为何又用司马懿?太祖皇帝曾言司马懿鹰视狼顾,遗训先帝不可重用,陛下就不怕司马懿……” 曹叡神色凄惶,惨笑一声道:“朕又何尝不知司马懿乃鹰扬之臣,可这些年来,曹休曹真相继离世,宗族之内,早已是无人可用。西蜀寇边,东吴犯境,辽东公孙渊,亦是蠢蠢而动,除了司马懿,谁又能为朕去御敌?朕本以为,朕年少丰华,还熬不过他一个花甲之人么?只要有朕在,司马懿他就是龙,也得给朕盘着,他就是虎,也得给朕趴着,有朕在的一天,他司马懿就翻不了天!” 曹叡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嘶力竭,霸气浩然,仿佛用尽了平生的气力,然后不住地咳喘起来,面色更为地苍白了。 辟邪连忙捶背,泣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曹叡颓然地道:“可惜天命不佑,朕要死了,他司马懿还活得好好的,从此之后,恐怕无人能再制衡于他了。朕本意是用曹宇五人辅政,贬司马懿去关中守边,可惜事与愿违啊。你真以为只凭刘放三言两语就能改变朕的心意吗?刘放孙资的身后,是满朝的文武,是世家豪族,他们都站到了司马懿这边,那怕就算是朕现在杀了司马懿,亦是无力回天了,只能使朝中大乱,给逆蜀伪吴犯境的机会。” 曹叡一声长叹,化作了无尽的无奈,曾经意气纷发指点江山的少年皇帝,此时此刻,已经是垂垂濒死,他所掌控的一切,再也把握不住,悄然地从他的指缝间流逝而去。 辟邪在一旁是垂泪不止。 曹叡叹息良久,缓缓地道:“扶朕起来,朕想出宫看看。” “陛下,你的身体……” “无妨,趁朕还有些力气,朕要再看一眼朕的江山。” 第8章 夕阳无限好 雪后初睛,诺大的皇宫全都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中,日影西斜,金黄色的光芒倾泻下来,仿佛将这一片的纯白镀上了一层金色,绚烂多彩。 曹叡穿了一领深色的裘袍,但在凛冽的寒风之中,他那如枯槁一般的身躯还是簌簌发抖,辟邪心有不忍,竭力劝他回寝宫,但曹叡坚持前行,在辟邪的搀扶下,向嘉福门走去。 站在高台之上,极目远眺,洛阳城楼阁亭台,尽在眼底。 曹叡久久地凝望着,目光幽幽。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眺望他所统驭的土地,曾几何时,他便是这片万里江山的主宰,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如浮云一般,他看得见,却再也抓不住了。 “多美的夕阳啊,绚烂如画,如诗如歌,只可惜逝者如斯,辉煌的背后,将会是永远止境的黑暗。”曹叡遥望夕阳落日,无限感慨地叹息着。 这夕阳就如同是他的生命,一点点地向着地平线坠落而去,那怕他贵为帝王之尊,也无力去阻挡黑暗死神的降临。 曹亮和张统此刻就站在曹叡的身后,紧张地侍立着,他们从来没有同皇帝距离这么近。 这时,曹叡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曹亮的身上,淡淡地道:“你就是曹亮?” 曹亮愕然一惊,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并不是什么朝廷大员,身为皇帝的曹叡日理万机,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这也委实太让人意外了? “臣曹亮叩见陛下。”曹亮拜道。 曹叡示意辟邪等一干宫人退下,嘉福门前,仅剩下曹叡和曹亮。 曹亮不知曹叡何意,此刻心中倒是忐忑起来。 曹叡神色如常,古井无波地道:“以你羽林郎的身份,居然敢在嘉福门拦阻中书监刘放进宫,你的胆色倒是异于常人啊。” 曹亮想不到他拦阻刘放孙资的事,曹叡居然会知晓,不是说这位皇帝病入膏盲吗,怎么可能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明察秋毫,就算是他在宫中耳目众多,也用不着事无巨细到这种程度? “回禀陛下,臣不过是恪尽职守遵章行事罢了,就算有些胆量,那也是陛下您赐予的。” 曹叡直直地盯着他,淡淡地道:“刘放孙资进宫的目的,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很?” 曹亮悚然一惊,他从曹叡的如炬目光之中,感受到了一股的寒意,尽管曹叡病体残躯弱不经风,但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让曹亮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什么叫天子之威,大概就是这种。 更关键的是,曹叡似乎有一种洞察力,一眼就能看透到曹亮的内心深处,让曹亮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是。”曹亮老老实实地道,不敢再耍什么花样。 “那你是燕王的人,还是曹肇、秦朗派来的?” “都不是,臣只是一名羽林郎,与燕王等并无半点交集。” “那你和司马懿是有仇了?” “没有,臣位卑职微,如何能与司马太尉交恶。” “那朕就有些好奇了,你既不是燕王派来的,也与司马懿无怨无仇,为何会甘冒得罪大臣的风险,力阻刘放进宫?” 曹亮暗自感叹,整件事看得最透的,竟然是这位行将就木的当朝天子,慧眼如炬呀,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位卑未敢忘忧国,臣虽地位低微,但也知道曹氏的江山社稷来之不易,司马懿外表温良恭顺,内心险恶奸诈,如此佞臣,如果用来辅弼新君的话,主弱臣强,实非社稷之福,所以臣才斗胆拦阻刘放孙资,以绝其进谏之路。”曹亮如实禀道。 曹叡似笑非笑地道:“你如此诽谤大臣,就不怕朕治你的罪么?” 曹亮前世虽然是一个吊丝,但骨子里却也是傲气的很,现在面对帝王之尊,一样可以做到不卑不亢。 “陛下,臣不过是据实而言,绝无诽谤大臣之意,司马懿鹰扬之臣,如潜龙在渊,陛下在时,尚可弹压于他,若陛下不在,他定然会肆无忌惮,纂权谋位,做窃国之贼,臣以为陛下若为社稷着想,必不可托孤于他。” 曹叡面露异色,略有些欣慰地道:“你之言朕亦自知,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见识与胆色竟能远超朝中那些自命不凡的大臣。位卑未敢忘忧国,好,这句话说的很好。” 曹亮暗暗惭愧,这句话那是他说的,这是宋代诗人陆游的诗句,自己临时挪用了一下而已。 曹叡随后轻叹了一声,道:“不过朝中之事,却也不是你能真正明了的,有些事,朕明知不可为,却也不得不为之,你去,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诺。”曹亮拱手而退。 曹叡所说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显然说的就是司马懿,在任用司马懿为顾命大臣这件事上,曹叡肯定是有苦衷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曹亮或许还无法真正了解曹叡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陛下,天寒地冻,您还是回宫,保重龙体要紧。”辟邪过来劝道。 曹叡没有再坚持,轻轻地颔首,辟邪扶了他,往寝宫而去。 回到嘉福殿,曹叡忽然问道:“这个曹亮,是谁家的子弟?” “回陛下,曹亮乃高陵亭侯曹演之子。”辟邪倒是门清,很快地回复道。 “噢,是曹演之子,曹纯之后啊,朕本以为曹氏三代子弟,皆是些纨绔浮华之辈,这个曹亮,倒是才识明断,胆色过人,算是吾家千里驹也。” “那陛下以为他和曹爽相比如何?” “曹爽不过是庸才耳,谨慎持重,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曹亮头脑敏锐,沉毅果决,有胆有识,只不过太年轻了,还没有经历过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不知道仕途的险恶,如果经过历练和积淀之后,倒也不失为肱股之臣。” “如此说来,陛下是看好曹亮的将来了?” 曹叡轻轻地摇摇头,幽幽一叹道:“只可惜,朕是看不到了。辟邪,传朕旨意,任命曹演为骁骑将军,蒋济为领军将军,接替秦朗、夏侯献之职。” “诺。”辟邪领旨道。 “今天晚了些,明日再宣旨。” “诺。不过陛下既然很是欣赏曹亮,为何不晋升一下他的官职?”辟邪疑惑地道。 曹叡道:“曹亮目前不过是一个八品羽林郎,升他个一品两品的,并无多大用处,若是提升的太高,只怕会引起司马懿的警觉,遭到他的阴谋暗算,夭折的天才,永远也算不上天才。给他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或许这才是最为明智的。” 曹叡对司马懿太了解了,阴鸷腹黑,如果他将曹亮视做是潜在的对手的时候,甚至有可能会不择手段地去除掉,如果自己现在只是提升曹亮的官职,只会引来司马懿的关注和警惕,没有自己的辟佑,反倒是让曹亮的仕途变得更为地艰难。 至于让曹演出任骁骑将军,这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曹演以前曾出任过领军将军,后因事免,现在重新启用,反而降了一品,朝中之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 曹叡吩付辟邪取过笔墨来,亲自挥毫,写下了一封敕诏,然后放入了信封之中,让辟邪用火漆封好,沉声道:“你亲自出宫一趟,前往高陵侯府,将这封密诏交给曹演,传朕口谕,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 辟邪心中一凛,但凡密诏,都是极其隐秘重大之事,辟邪接过这封密诏之时,顿感手上沉甸甸的,似有千钧之重。 “奴婢即刻前往,必不负陛下所托。” 曹叡郑重地道:“你需乔装而行,切不可让人知晓你的行踪。” “诺。”辟邪还从来没有接过这样的使命,以前替皇帝传旨,那次不是大张旗鼓,唯独这次,不光是深夜潜行,还得乔装改扮,辟邪可知这封密诏的分量。 辟邪不敢耽搁,立刻告退,下去替下了宫中的衣饰,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裳,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地离开了皇宫。 殿外已是夜色苍苍,曹叡凝视着如漆的暗夜,默然低语:“虎豹骑,天下骁锐,希望曹演父子可以不负朕之所望!” 第9章 高陵侯府 日落之后,曹亮张统便和前来接班的羽林郎完成了交班,离开了嘉福门。 “曹兄,明天见。”张统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这个时代羽林郎当值,可没有八小时工作制那么一说,这一个班从日出到日落,羽林郎得整整在外面站一天,相当地累人,难怪张统急匆匆地离去。 曹亮并没急着离去,而是慢慢悠悠地“溜达”到了止车门。 洛阳皇宫气势恢宏,一点也不输给后世的北京故宫,那巍峨堂皇的太极殿,甚至要比故宫的太和殿还要高大气派,而雄奇壮观的阊阖门,更远远不是故宫午门可以相提并论的。 洛阳皇宫是曹丕称帝以后才重建的,原本的东汉皇宫,早在五十年前被董卓一把火给烧掉了,曹丕在位七年,洛阳皇宫并没有完全建成,一直到曹叡执政时期,才修筑完成,象规模最为浩大的太极殿、阊阖门、昭阳殿等,都是这个时期修建的。 不过阊阖门虽然是皇宫的正门,但平时却是不予通行的,也只有在举行帝王登基、接见四方朝贡者等重大活动的时候才会使用。 平时朝臣内官们进出皇宫,走得都是东面的司马门。 曹亮从止车门牵了马,步行出司马门。 在皇宫内,是禁止骑马的,别说曹亮是低级的羽林郎,就算是一品二品的朝廷大员,也必须在止车门下车,步行进宫。 出了司马门,离开了皇宫,也就没有限制了,曹亮骑了马,沿在洛阳城最宽阔的铜驼大街,缓缓地向南而行。 铜驼大街是洛阳城最为繁华最宽阔的街道,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双向四车道,中间的两条车道,只允许朝廷官员和禁军通行,普通百姓只能走两边的车道。 铜驼大街两边商铺林立,纵然是黄昏时分,也是人流如炽,熙熙攘攘,每当暮色茫茫,家家炊烟袅袅上升,犹如蒙蒙烟雨,纷纷扬扬,这就是人们赞不绝口的“铜驼暮雨”。 高陵侯府位于铜驼大街的南段,距离宣阳门不远。 确实应当感谢前身的这个曹亮所留下来的记忆,否则这么诺大的一个洛阳城,他非得迷路不可。 临近高陵侯府,曹亮的心莫名地忐忑起来,在这座府邸中,有他的“父亲”、“母亲”,有着一群对曹亮极为熟悉的人,他不知道他这个冒牌货,走进这个府邸之后,会不会被人拆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曹亮硬着头皮,翻身下马,准备先进府再说。 整个高陵侯府顿时变得忙碌起来,下人们给曹亮牵马的牵马,卸甲的卸甲,换衣的换衣,端水的端水,曹亮进府以后,愣是没有什么事可以自己动手的,一大群下人丫鬟将他是服侍的妥妥贴贴。 在皇宫里,曹亮是地位低微的羽林郎,不光得站岗值哨,还得饱受上官的训斥,而回到侯府,这才能算是可以享受到小侯爷的舒适待遇。 我靠,这才能算是“曹三代”该真正享受的生活。 “亮儿,累了,娘给你炖了燕窝银耳汤,你先喝了汤再吃饭。”一位容貌端庄气质高雅的中年妇人满面含笑地迎接道。 她自然就是曹亮的“母亲”刘瑛。 曹亮坐到了几案旁的席子上,丫鬟端过了燕窝银耳汤来,他自然不好拂了母亲的心意,喝了起来。 燕窝可是大补品,价格昂贵,一般人可是消费不起,前世曹亮还真没吃过,看来这二世为人,真有天壤之别。 燕窝炖得很烂很软,味道嘛,抱歉,曹亮还真没尝出有什么好来。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浓眉重目,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不用说,这就是曹亮的便宜老爹高陵亭侯曹演了。 曹亮内心中略微咯登了一下,也许是前世之身对这位老爹很畏惧,让曹亮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这种反应。 “父亲。”曹亮放下碗,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曹演一脸冷峻之色,轻轻地哼了一声,显然对刘瑛如此宠溺曹亮有些不满,刚一进门,家里的仆人就是前呼后拥,服侍的周周全全。 在高陵侯府,能享受这样待遇的,恐怕只有曹亮一人了,连曹演这位侯爷,都未必能享受的上。 这倒不是曹演妒忌,而是担心妻子这般溺爱,最终把曹亮培养成一个纨绔子弟。 曹演虽然籍着父荫继承了高陵亭侯的爵位,但他却是实打实的行伍出身。父亲曹纯死得早,在赤壁之战后第三年就死了,那时曹演只有十来岁,长大后投身军旅,从虎豹骑的百人将,一直做到校尉、牙门将军,建安二十三年,曹休率虎豹骑下辨击破蜀将张飞时,曹演就曾随军出战。 直到后来魏国建立,做为野战部队的虎豹骑被编入了中军禁军,曹演被授越骑校尉,后升为游击将军,明帝时,成为中军的最高统领——领军将军。 中军的统领一般被称为中领军,只有资深者方可授领军将军,曹演的爵位是从父亲那儿继承的,但领军将军的衔职,却是自己实打实用军功换来的。 后因事免官,领军将军换成了夏侯献,如今曹演闲赋在家,倒也是无所事事。 武将出身的曹演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子承父业,但偏偏曹亮自幼多病,身子骨弱,刘瑛心疼儿子,不想他去当兵吃苦,所以在曹亮以中上品入仕之时,刘瑛想让曹亮担任文职的郎官。 在刘瑛看来,虽然边境偶有战争,但总体来讲,国泰民安是大趋势,这种情形下,文官肯定要比武官吃香,文官的前途也要比武官更好。 可曹演不同意,非要让曹亮当羽林郎,走武将一途,刘瑛拗不过他,只好让曹亮当了羽林郎。 可看到儿子每次从宫中当值回来,累得跟狗一样,刘瑛自然是格外的心疼,所以每次儿子回来,她都令下人殷勤地服侍着,又亲自下厨,炖好补品,给他补补身子。 第10章 密诏 “男子汉大丈夫,吃点苦怕什么,为父还有你爷爷,一生戎马,风餐露宿,出生入死,马革裹尸,你现在不过是宫中当值,比起边关疆场来,不知道要舒适多少倍,等将来上了真正的战场,又如何能立足?”曹演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刘瑛不满地道:“一天到晚就知道训儿子,你倒是出生入死地给朝廷打过仗,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靠边站,连个官职都被人家给削掉了,还让儿子学你,我看不学也罢。” 曹演脸色一变,刘瑛的话又戳到他的痛处,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妇人之见!” 刘瑛不希望曹亮从军,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刘瑛的父亲,不是旁人,正是蜀汉的开国皇帝刘备。 建安十三年,曹操率大军南征,刘备携民渡江南逃,曹纯率五千虎豹骑奉曹操之命追击,一天一夜追击了三百里,在当阳长坂坡追上了刘备。 长坂坡之战,被演义渲染出来的赵子龙单骑救主神勇盖世,但事实上压根儿就不是那一回事,刘备在虎豹骑的追击之下屁滚尿流狼狈逃窜,赵云也仅仅只是保护甘夫人和幼主刘禅侥幸走脱,什么七进七出纯属子虚无有。 事实上,那一战真正大放异彩的是虎豹骑统帅曹纯,他不仅重创和击溃了刘备的军队,缴获大量人口和辎重,而且还俘获在刘备的两个女儿,凯旋而归。 这事让一向忠刘反曹的罗贯中都羞于启齿,在演义之中只字未提,同时还恼羞成怒地把曹纯塑造成一个连周瑜部将都打不过的窝囊废。 曹纯将刘备的两个女儿献给了曹操,不过当时此二女只有五六岁,一向只对人妻感兴趣的曹操自然对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萝莉不感冒,干脆把这两个小萝莉赏赐给了曹纯。 其中之一便是刘瑛,后来她嫁给了曹演,成为了高陵亭侯夫人。 而她的妹妹,则不幸早夭,未能成年。 刘瑛不希望曹亮从军,因为虽然她的父亲刘备已经过世了,可现在蜀汉国的皇帝,可是她的亲弟弟,刘瑛不希望将来曹亮与蜀主兵戎相见。 曹亮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个更加牛逼的身份,那就是他居然还是昭烈皇帝刘备的外孙,当今蜀国皇帝后主刘禅的外甥。 当然,这个身份也就是供曹亮自己yy一下,在魏蜀两国敌对的大环境之下,这个身份是没有半点卵用的,除非自己将来有机会去蜀国,或许还能沾沾娘舅的光,而现在,自己也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曹三代”而已。 以曹操为首的曹一代,可谓是人才辈出,璀灿耀眼,纵横捭阖,四海盛名。曹操姑且就不说了,其他如曹仁、曹洪、曹纯、夏侯惇、夏侯渊等,皆为世之名将,战功彪柄。 相比于辉煌耀眼的曹一代,曹丕、曹植、曹彰、曹真、曹休、夏侯尚这些人为首的曹二代只能算是进取不足,守成有余了。 他们没有父辈开缰拓土,纵横天下的能力,但也算是好歹守住了曹魏自家的这一亩三分地,没有让他人染指。 可惜穷不过五服,富不过三代,曹家到了第三代的时候,真的就已经是山穷水尽了,除了魏明帝曹叡还勉强能算一位明君之外——可惜曹叡寿短祚薄,三十六岁就英年早逝了——剩下的这一群曹三代,真是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 现在曹叡已经熬不了多久了,八岁的幼子曹芳即将继位,顾命大臣也已经确定了下来,曹爽和司马懿辅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而曹爽作为一手遮天的托孤重臣,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被司马懿给算计了,最终身死灰灭,三族尽诛。 当然,这也是十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曹爽还会在首辅大臣的位置上逍遥快活上十年。 但十年之后呢? 想改变历史,真得就这么难么? 就在曹亮陷入沉思之时,府中管事何福进来禀报道:“启禀侯爷,有客求见。” 曹演微微一怔,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会有客人来拜访,太奇怪了。 “是何人前来,可有拜帖?” 何福禀道:“来人并无拜帖,只是口称自宫中而来,有要事求见侯爷。” “宫中来人?”曹演更为地诧异了,这三更半夜的,宫里来人,所为何事? “有请!”曹演虽然感到诧异,但却也不敢怠慢,让刘瑛及下人先行回避,大堂之上,只留下他自己和曹亮两个人,吩咐何福以礼相待,将客人迎到大堂上。 来得客人是孤身一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斗蓬,斗蓬的帽子,将他的大半个脸都遮挡住了,根本就看不清此人的面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曹演疑惑地拱手道:“不知阁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来人掀掉了帽子,呵呵一笑,道:“高陵侯爷,莫不是不识得咱家了?” 虽然大堂上的烛火不甚明亮,但曹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黄门侍郎辟邪。 曹演悚然一惊,论官职,辟邪不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五品官,但他却是皇帝的心腹宦官,曹叡身边的大红人。 “原来是大内官,某有失远迎,还请大内官恕罪。”曹演客客气气地道拱手施礼道。 曹亮也是深感莫名,因为他也认出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今天下午陪同在曹叡身边的那位太监,虽然他不知道此人的名字,但从他和曹叡的关系来看,此人必是曹叡的心腹。 既是曹叡的贴身宦官,此刻不陪在曹叡的身边,却出现在了高陵侯府,这未免有些太怪异了? 而且此人并没有身穿插宫的服饰,而是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乔装改扮,那他究竟是意欲何为? 辟邪呵呵一笑,道:“侯爷客气了,咱家深夜造访,唐突得很,让侯爷受惊了。” 曹演道:“大内官到敝府,让寒舍是蓬壁生辉呀,何来受惊之事,大内官请上坐。” 辟邪道:“不必了,咱家今日乃是奉诏而来,高陵亭侯曹演,接旨。” 曹演心头一凛,立刻下跪道:“臣曹演接旨。” 曹亮亦在后面跪下。 辟邪取出那封密诏,神色郑重地道:“奉陛下口谕,赐高陵亭侯曹演密诏一封,至若社稷危亡之时,方能打开,不得有误!” 曹演接密诏在手,朗声地道:“臣曹演领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11章 男人的担当 辟邪宣旨完毕,拱手道:“曹侯爷,陛下多方叮嘱,此密诏乃关乎社稷之大事,请侯爷万万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而且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可打开,侯爷可否明白?” 曹演沉声道:“请大内官转告陛下,演便是肝脑涂地,亦不失陛下之望。” 辟邪点头道:“陛下知道侯爷乃忠直之士,所以才将密诏托付侯爷,咱家相信侯爷能不负陛下厚望。” “大内官请放心,曹演人在密诏在,人亡密诏亡!” 辟邪含笑着点点头,显然是对曹演的承诺很满意,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曹亮,道:“这位可是令郎?” 曹演道:“正是犬子曹亮。” 辟邪微微颔首道:“虎父无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将来必为伟器。” 曹演呵呵一笑道:“大内官客气了,不肖子难成气候,让大内官见笑了。大内官还请上座,某令人略备薄酒,与君一醉方休。” 辟邪摇摇头道:“多谢侯爷盛情,只是陛下龙体微恙,咱家不敢耽搁,既然宣旨已毕,咱家便立刻回宫,请侯爷好自为之。” 曹演自是不敢强留,欲亲自将辟邪送出府去。 辟邪立刻阻拦道:“咱家此次前来,乔装改扮,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曹侯爷就不必相送了。切记,咱家今日到府之事,断不可向任何人提及。” 说罢,辟邪拱了一下手,将斗蓬的帽子戴到了头上,飘然而去。 曹演愕然地立在原地,他怎么也想不通曹叡为何会在病重之际突然地想到自己,赐下密诏。 虽然密诏的内容曹演并不知晓,但既然曹叡派心腹宦官前来,又是如此机密行事,那足以证明这封密诏的分量是相当的重。 可是自己现在只是一个闲赋在家的三等侯爵,并不是什么朝中地位显赫的大臣,曹叡为什么会选择将如此重要的密诏交给自己呢? 曹演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曹亮凑了过来,瞧瞧曹演手中用火漆封好的密诏,道:“父亲,这陛下所赐的密诏究竟是何内容?” “为父如何能知晓?” “那不简单,父亲你现在打开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曹亮撺唆道,关键是曹亮也想知道这封密诏里面到底是什么。 曹演瞪了他一眼,道:“陛下口谕之中再三强调,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你让为父现在打开密诏,岂不是欺君之罪。” 曹演有些光火,谁家的儿子会这么坑爹,随意打开皇帝再三交待不得打开的密诏,这不是杀头之罪是什么,保不齐还得株连三族。 曹演顺手把密诏塞到了怀里,省得曹亮再掂记着:“我告诉你,你少掂记密诏的事,这密诏可是关乎我们全家性命的东西,万万不容有失。” 密诏在手,曹演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反倒觉得这密诏象一个烫手的山芋,扔是不敢扔,留着也不是,仿佛他平静的生活,突然被这封密诏给拧得稀碎。 只是曹演始终没有想明白的是,天子为何会选择他? 曹亮也比较莫名,曹演做为一名闲赋在家的三等侯(一等为县侯,二等为乡侯,三等为亭侯),此前在朝中简直就是毫无存在感,曹叡在临终之前,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密诏赐给他呢,难不成与今天下午自己和曹叡的一段谈话有关? 想到这儿,曹亮暗暗地摇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是今天下午短暂的接触,曹亮也能看得出曹叡其实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象密诏这般重大而绝密的东西,赐给何人,那肯定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断不会见了曹亮一面就临时起意,把密诏赐给曹演。 想不通的事,曹亮也就懒得去想了,不过他还真有心想瞧瞧这封密诏到底是什么内容,是一座大宝藏,还是什么敕命,抑或是别的东西? 但曹演把密诏当做宝贝一样,紧紧地藏在怀里,死活也不敢打开,曹亮也是没有奈何,只得由他去了。 曹演脸色严肃地吩咐道:“亮儿,这密诏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断不可向其他人道之,那怕是你的母亲,也务必不要让她知道。” 他顿了顿,仿佛是生怕曹亮误会什么,又道:“其实,我也并非是有意瞒着你娘的,只是密诏之事,干系重大,甚至会牵连身家性命在其中,我不想让你母亲知道,也是怕她担惊受怕,有些事,有我们男人去担当,就足矣!” 说完,曹演重重地拍了拍曹亮的肩膀,眼神很凝重,却也饱含着信任的目光。 曹亮忽然间觉得有一股暖流在心头徜徉,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是男人,就必须要有担当,也许在曹演的心目中,已经把刚刚及弱冠的儿子视做了真正的男子汉。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期待。 这封密诏,在曹亮的眼中,或许是财富,或许是权力,但饱经世故的曹演却可以看到更为深层的东西,是责任,更包含着一种危机,接受这封密诏,那就意味着曹演乃至曹演一家,都将肩负起一种使命。 因为曹叡说得很清楚,不到社稷危亡的时候,不可打开这封密诏,什么是社稷危亡的时候,那就是奸臣谋反,朝纲倾覆,国家形势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曹演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个时间的何时来临,他所能做的,只是默默地去等待。 而曹亮不同,听到社稷危亡这四个字的时候,他脑海之中立刻便迸出了高平陵事变的记载。 难不成,曹叡在写下之封密诏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司马懿会谋反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曹叡确实不负才识明断,远见卓识之名,只可惜天命不佑,如此聪明的人却是如此短寿,否则的话,曹魏何至于会亡在司马氏的手中。 曹亮隐隐觉得,曹叡虽然不得已将司马懿推上了顾命大臣的位置,但曹叡还是留着后手来防范司马懿的,这封密诏,便是明证,这无疑也给自己在对抗司马懿父子的时候,平添了不小的筹码。 第12章 穿越不适症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曹亮就起身了。 其实这一夜,他基本上是一夜无眠。 这到没什么好奇怪的,几乎所有穿越剧的主人公,都会在穿越的第一个夜晚失眠的。 紧张、焦虑、不安、烦躁、陌生、恐惧……所有这些,归根结底被称为穿越不适症。 这应该是一种很正常的反应,当一个人换了一个生活环境的时候,或多或少地会出一些不适应的现象,需要自己慢慢地做出调整。 而这还是基于处于一个大的社会圈子之中,同在一个时代之下,而曹亮现在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儿没有wifi,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甚至连现代人最起码的生活所需——电,都没有。 那怕是曹亮适应能力再强,也会有穿越不适症的。 还好,曹亮多少年养成的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在这个时候帮了他的大忙,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无法改变这一个时代,那就让自己去适应这个时代。 最起码,在这儿他还有一个慈爱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个看似严厉实则却是关怀倍至的父亲,这样的一个家庭,多少让身处陌生环境之中的曹亮带来几许慰藉。 过去的那个曹亮已经逝去了,现在的自己,必将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曹亮一宿无眠,一直瞪着房梁发呆,关于前世今生的事,他想了很多很多,不过大多是杂乱无章的。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说曹亮仅仅在一夜之间,就能做出一个完整的人生规划来,那纯粹是扯淡的事。 一夜之间就安排好一生的事,这个还真没有人能做到。 毕竟,人生总是充满着变数的,就算是你考虑的再周详,那也是计划敌不过变化。 现在曹亮就如同是一只过河的卒子,只能向前,不能后退,不过那怕是再不起眼的过河卒,也有将死老将的机会。 和司马家死磕到底,是曹亮的既定方针,身为曹家人,这也是他无法选择的,但真正想扳倒如日中天的司马懿,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司马懿可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对手,阴狠腹黑,手段叵测,不过他有一副伪善的面孔,大奸似忠,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司马懿骗过了。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倘若当时身便死,千古忠佞有谁知。司马懿如果死在高平陵事变之前,或许能博得一个忠直贤臣的美名,足以和诸葛亮齐名天下了。 但司马懿的生命线委实太强大了,曹家三代人都被他远远地甩到了身后,正因为有着上天的眷顾,司马懿才能够从容地游戏人生,为司马氏的天下谋划运筹。 曹亮身为曹家人,必然要成为司马家的天敌。 这恐怕是他永远都无法逃脱的宿命。 曹亮的血液有一种沸腾的感觉,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你们统统放马过来,小爷我好歹也是集两千年的智慧于一身,不相信就斗不过你们贼父子! 不能怂,就是干! 游戏之中,曹亮从来都是把司马懿视做最大的敌人,现在重生到后三国时代,真正去面对司马懿,又有何惧哉? 再不然,把它当做一场游戏也未尝不可,逆天改命,有我在,曹家的天下司马氏想要夺走,绝对不再是那么容易了! 二世为人,陪他司马父子好好玩玩,又如何? 曹亮起身的很早,如果是前世的话,那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做为标准的宅男,如果不睡到日上三竿,还真对不起宅男这种称号。 不过今天可容不得曹亮去睡懒觉,卯时去宫中当值,误了时辰的话,那是要受责罚的。 按理说,羽林郎的职务可是比较清闲的,一般情况下,天才会轮值一次。 但这几天都是特殊情况,皇帝病重,整个皇宫及朝中大臣都是紧紧地绷着一根弦,羽林郎取消轮值,改为每日日夜倒班,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所以,昨天才值完白班的曹亮紧接着又将在卯时接班,继续地在宫中当值。 比曹亮起得更早的是高陵侯府的那些仆人,曹亮起来的时候,他们早已弄好了早膳,侍候着曹亮吃完饭,又服侍着他穿上铠甲,让曹亮也过一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三国时期的铠甲样式比较简单,前后两片,都是用那种较小的鱼鳞状的甲片编缀而成的,加上保护肩臂的护膊和保护腰胯的垂缘,称之为两当铠。 值得一提的是,在三国时代,铠和甲是两种不同的东西,铠是指铁制或青铜制的护具,而甲是指皮制的护具,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直到唐宋以后,才铠甲连称。 曹亮的这身两当铠,是羽林军的制式装备,做工极是精良,每一片甲叶都打磨的闪闪发亮,毕竟羽林军可是天子的近卫军队,代表着皇家的体面。 两当铠的穿戴比较简便,在肩部和肋下的位置各有两条皮制的系带,系带可长可短,方便身材胖瘦不等的人穿着。 所以两当铠比起筒袖铠、环锁铠、明光铠等铠甲来,还是比较轻便实用的,成为羽林军的制式装备,也就不奇怪了。 头盔不叫头盔,而叫兜鍪,也不是铁制的,而是青铜铸造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掌握融化铁水的技术,铁制的东西只能是通过高温锻打而无法进行整体铸造,所以铁制的头盔也是和铠甲一样,用铁片编缀而成的。 羽林军为了兼顾美观,所以选用的是青铜兜鍪,兜鍪的顶端插着一根长长的红色羽毛,非常的漂亮。 曹亮很快地穿戴整齐,一身戎装的他倒也显得格外的英武。 管家何福亲自给曹亮牵过马来,曹亮翻身上马,离开了高陵侯府,向着皇宫方向奔驰而去。 清晨的洛阳街头,行人稀疏,廖若晨星,曹亮难得能放马驰骋,数里长的铜驼大街,须臾即过,曹亮很快就瞧见了大街尽头处那一对巨大的青铜骆驼。 第13章 初见司马懿 这对铜驼已经有些历史年头了,相传是汉武帝为了纪念开通西域而铸造的,高达三米,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当然,铜驼最先摆放的位置并不是在洛阳,而是在长安,曹叡即位之后,大修洛阳城,所以这对铜驼才从长安搬家到了洛阳。 由于铜驼既高且重,光是一路上的运输,就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耗时达半年之久,堪称是劳命伤财。 铜驼移到洛阳之后,被安放在了阊阖门外,于是阊阖门到宣阳门的这条大街被称之为铜驼大街,是洛阳极尽繁华之所。 曹亮从司马门绕行入宫,将马拴在了止车门内的拴马处。 羽林郎每天守卫的宫殿也并不是固定的,点卯之后,曹亮被安排到了九龙前殿当值,不过很巧,今天和曹亮搭档的,依然还是羽林郎张统。 张统笑呵呵地和曹亮打招呼,休息了一晚,看起来张统的精神头还是不错的,张统的年纪和曹亮相当,也是二十刚出头,年轻人的精力确实很旺盛,那怕是值了一天的班,休息一晚就能恢复过来。 “听说昨晚上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太医们整夜都在嘉福殿外伺候着,战战兢兢,恐怕今天陛下是难逃大限了。”看看四下无人,张统压低声音对曹亮道。 这家伙,小道消息还真是特别的多,曹亮真是服了他了。 曹亮漫不经心地支应了他几句,脑子里还在想关于曹叡托孤的事,现在顾命大臣的班底已经基本确定了下来,那就是以曹爽为首,司马懿为辅的二人辅政格局,原先曹叡定下的,以曹宇等五人的辅政班子,恐怕已经是黄了。 这恐怕就是刘放孙资昨天进宫进谏之后所催生的结果。 表面看来起确实如此,但曹亮昨天傍晚与曹叡相遇之后,却让他又萌发了另外的想法。 刘放和孙资真得能够说服曹叡吗? 对于这一点,曹亮是深表怀疑。 那怕只是短短的接触,曹亮已经对这个睿智的皇帝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曹叡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如果真得能被刘放孙资三言两语就忽悠了,那曹叡的谥号就该改改了,配不上明帝二字了。 曹亮相信,不管曹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那都是曹叡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就算他最终决定用司马懿做辅臣,也必定是曹叡权衡再三的考量,有着不得已的原因,而绝不是心血来潮的举动。 现在司马懿又在何处呢? 史载司马懿接到诏命之后,乘追锋车昼夜兼行,从白屋到京城,四百多里,一夜而至。 敢情司马懿为了上位,也是足够拼的,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一夜狂行四百里,那把老骨头居然没有折腾散架了,还真是一个奇迹。 曹亮一边思索着,一边眼角的余光,始终地瞥向止车门方向。 “来了!”他看到止车门内车影人景晃动,暗暗地低语了一声。 “谁来了?”张统纳闷地道,他也顺着曹亮的目光向止车门那边望去。 “该来的人!” 张统更是一头雾水,什么叫该来的人,他感觉今天曹亮说话,怎么怪怪的,而且曹亮的表情也极为的冷峻,目光深邃,木无表情。 不多时,在刘放孙资蒋济等一干大臣的簇拥之下,一位一身戎装须发皆白的老将出现在了九龙前殿。 不用猜,他就是刚刚征辽得胜而还的太尉司马懿。 此次征伐辽东,司马懿一改在西线作战时的拖泥带水,以优势兵力用雷霆手段,一举击溃了公孙渊,还搞了个京观,威震天下,让人毛骨悚然。 何为京观?就是古代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司马懿攻破襄平,斩杀掉公孙渊之后,并没有急于回师,而是屠杀掉城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七千余人,堆集尸体,筑成京观。 这种暴戾的手段,倒是和司马懿一向低调的性格并不相符,按司马懿上奏朝廷的说法,是为了“震慑地方,彰显军威”,但司马懿想要真正震慑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这是曹亮第一次见到司马懿,尽管司马懿已经是花甲之年了,须发皆是花白,但精神矍烁,丝毫没有苍老之态。他的脸型很瘦,颧骨突起,脸部的线条如刀削斧刻一般,一种沧桑之感。 最让曹亮印象深刻的,是司马懿的那对眼睛,深沉如秋水,目光如寒潭,似鹰隼般锐利,那怕是一束不经意的目光扫过,都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按理说,赶了一夜的路,此刻应是疲态尽显,倦容满面,但司马懿虽然风尘仆仆,但却没有丝毫倦意,反而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此次回京的目的,司马懿显然是清楚的,他隐忍了一辈子,现在终于等到了出人头地的时候,人生的大场面才刚刚开始,兴奋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疲惫倦怠呢? 他的目光扫过曹亮和张统,那股上位者的威压让曹亮和张统顿感压力山大,不过还好司马懿很快地将目光漠然地移向了别处,或许在他的眼里,这些羽林郎不过是同蝼蚁一般的存在,压根儿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此刻的司马懿,最迫切的就是想要见到曹叡,尽管他知道曹叡有着任命他为托孤大臣的计划,但一天没有拿到官方的认证,他一天就不会心安。 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的焦虑。 正因为如此,他才连夜疾行,一路狂奔了四百多里,赶回了洛阳,目的就是为了要见上曹叡最后一面,将曹叡准备好的权杖接过来。 张统暗暗地给曹亮使了个眼神,似乎在道,昨天你不是拦了中书监刘放和中书令孙资么,看你今天还有没有这个胆量,也把司马懿给拦阻下来? 曹亮不禁是暗暗叫苦,张统这货,简直是坑死人不偿命呀,昨天去怼刘放和孙资,能和对付司马懿一个方式么? 这么去对付手握重兵,权倾四野的司马懿,不就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吗? 第14章 人生如戏 全靠演技 虽然曹亮把司马懿视做了一生的假想敌,但他还远没有头脑一热,便敢拨刀相向,宰了司马懿的冲动。 毕竟自己不是刺客,就算是刺客,此时此刻,也绝对没有能刺杀掉司马懿的把握,光是司马懿那身从头到脚的铠甲,就让刺客无处下手。 更别说此刻司马懿身边还有不少的大臣,不远处还有往来巡查的禁卫,曹亮敢动手的话,分分钟可能被人剁成肉酱。 但凡刺客,那都是有着慷慨悲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概,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兮一去不复返,舍死取义,杀身成仁。 而曹亮不管是前世今生,都不会有这样的觉悟,就算能杀了司马懿,把自己赔进去,怎么看都是血亏。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曹亮二世为人,还有大把的好前程摆在眼前,断不可能为了一腔义愤,就去出手刺杀司马懿。 所以曹亮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儿,丝毫没有别的念头。 司马懿此番回朝,肯定是得了皇帝的诏命,自己若再去象拦阻刘放孙资那样去拦阻司马懿,不但是自讨没趣,还很可能有杀身之祸。 司马懿的狠辣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曹亮不可能不知道,高平陵之变,整个洛阳城中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司马懿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而现在,司马懿在朝中却是盛名极响,肱股之臣,忠直之士,中流砥柱,功勋卓着,尽管有人在背后诋毁,但总的风评,还是誉多于毁。 司马懿的一生,似乎都如潜龙在渊,隐忍而不发。 年轻的时候,司马懿就是一个极有个性的人,曹操做司空的时候,听说司马懿有些才能,便下令征辟他到府中任职。司马懿不愿出仕,干脆在家里装病,说得了风痹之症,这一装,居然装了七年。 司马懿装病的缘由,例来是众说纷坛,说待价而沽也罢,说自视清高也好,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司马懿自己清楚。 但在曹操眼皮底下装病,也是风险极高的事,以曹亮喜怒无常动辄杀人的脾气,一旦被查实装病,很可能有性命之虞。 而事实上,以曹操多疑的性格,也不会轻信司马懿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得了风痹,多次派人去试探司马懿,还很不厚道地用针偷偷地扎过司马懿。 这里不得不佩服司马懿的演技了,针扎在腿上,他愣是一动不动,哼都没哼上一声,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七年,司马懿从二十二岁躺到了二十九岁,人生的大好年华就在病榻上这么蹉跎了。直到建安十三年,曹操做了丞相,这才又想起司马懿,一问左右,那个得了风痹的司马懿现在如何了?左右不敢隐瞒,遂答,他儿子都几个月大了。曹操勃然大怒,下令征辟司马懿为文学掾,再不上任,那就是不是用针扎他了,而是实实在在要砍掉他的脑袋。 于是,司马懿赶紧地从病榻上爬起来,乖乖就范,当了曹操的幕僚。 彼时曹操帐下谋臣如云猛将似雨,司马懿这个小字辈自然不显山露水,再上他为人低调,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 不过曹操的眼光贼毒,看他有鹰视狼顾之相,渐察觉有雄豪异志,便叮嘱曹丕,司马懿必是不甘于臣下的人,不可赋予兵权。 司马懿也必然是察觉到了曹操的猜忌,所以他的大尾巴一直夹得很紧,谦恭谨慎,恪尽职守,一直不给曹操杀人的机会。 司马懿的聪明更在于他的选择,政治上,站队往往是最重要的,站好队那就意味着青步平云,仕途一帆风顺,而站错队的代价,往往是会掉脑袋的,比如杨修。 司马懿选择了曹丕来进行政治投机,历史证明,他的选择睿智无比,凭着扶立之功,司马懿终于从幕后站到了前台,成为曹魏政权灸手可热的权势人物。 当然,在这其中,蜀汉丞相诸葛亮是功不可没的,他一次次挥师北伐,搞得曹魏关中陇右风声鹤唳,曹魏不得不将西线的军政大权委任给司马懿,由他来对付诸葛亮。 司马懿深谙“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政治哲学,所以在对付诸葛亮上面,尽管他掌握着绝对的优势兵力,但除了采用缩头乌龟一样的防御策略,对蜀作战的战绩,一向是乏善可陈的。 当然,司马懿在西线也不全是消极防御,他在排除异己,培植亲信上面,还是不遗余力的。张合死在木门道死得稀里糊涂的,这位曹魏五子良将的最后一位恐怕至死也没有明白过来,他究竟是死于诸葛亮的奇谋还是司马懿的暗算。 最后诸葛亮死在五丈原的时候,司马懿暗自扼腕而叹,政治的资本还没有捞够啊! 远征辽东,司马懿再无对阵诸葛亮的拖泥带水,金戈万里,气吞如虎,因为他不愿意在辽东这个偏僻之地耽搁太长的时间,尤其是得到曹叡病重的消息,他更是归心似箭,以雷霆手段消灭公孙渊之后,更是大开杀戒,筑京观以震慑辽东民心。 因为司马懿明白,那怕他在辽东拿下更大的功劳,也无法弥补曹叡驾崩时他不在身边的损失,他如果想尽快地分到一块政治蛋糕的话,就必须速战速决,回到洛阳。 而此刻,当他踏入宫门后,听到曹叡还未死的消息,终于是可以暗暗地松下一口气来了。 来得及,一切还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辟邪匆匆地迎了上来,对着司马懿长揖一礼道:“太尉回来的正是时候,陛下在嘉福殿等候已久了。” 司马懿收起了冷傲睥睨的鹰眸之光,谦和地道:“大内官,不知陛下龙体如何?” 辟邪垂泪道:“陛下病势沉重,几近弥留……” 司马懿当场飙泪,泣道:“懿出征之时,陛下身体何其康健,想不到今日竟然如此,大内官,快快于我通传,某要见陛下。” “陛下已经吩咐了,如太尉回朝,可直接觐见,不必通传,太尉请随某来。”辟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司马懿此刻身子变得佝偻起来,步履也蹒跚不稳起来,与先前进宫之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一步一洒泪,与辟邪相携进宫。 曹亮注视着司马懿近乎风烛残年的背影,不禁暗暗感叹,当世影帝,真是非司马懿莫属,特么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第15章 蝴蝶效应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就不是曹亮可以耳闻目睹的了,别说九龙前殿距离嘉福殿还有比较长的一段路,就算曹亮今天可以在嘉福殿当值,那也只能是站在宫门外,寝殿内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一个职位低微的羽林郎可以知晓的。 不过熟知这段历史的曹亮早已对最终的结果了然于胸。 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也不会再出什么变故了,曹叡很快就会挂掉,他那过继而来的儿子曹芳会成为曹魏的新君,而曹爽和司马懿则是毫无悬念地成为了辅政大臣。 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能懂得什么军国大事,朝中大权无疑会落到曹爽和司马懿的手中。 准确的说,是落到曹爽的手中。 曹爽成为首辅大臣,意气纷发,飞扬跋扈,排除异己,任人唯亲,自以为朝中大权,尽在其手。 而司马懿将会继续韬光养晦,隐忍克制,继续扮演“忍者神龟”的角色,然后,选择一个最合适的时机,重拳出击,干掉曹爽,给他的后辈儿孙坐拥天下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司马懿演了一辈子的戏,也迷惑了几乎所有的人,按常理推测,一个年逾六旬的老者,行将就木,又如何还有那份野心和壮志。 但司马懿的坚忍不拨却是异乎寻常的,那怕是到了古稀之年,一样壮志不减,雄心犹在,他隐忘了一辈子,等着的,就是属于他的一个机会,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是雷霆风暴,铁血手腕,让他的政敌再没有还手的机会。 曹操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毒,勤勉低调任劳任怨的司马懿被许多人视做好好先生,忠贤楷模,但曹操却认为司马懿有虎狼之心,不甘屈于人下。 曹操还真没冤枉他,司马懿熬死了曹家三代帝王,等得就是他可以上位的这一天。 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司马懿用一生去谋划的的事,焉有不成功的道理? 虽然寝宫内的事情曹亮他们不得而知,但还是有一些明面的消息散布了出来,蒋济接替了夏侯献出任领军将军一职,曹演接替了秦朗出任骁骑将军一职。 这两个任命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夏侯献秦朗等人被免职之后,肯定会有人来接替他们的职务的。 蒋济此前担任的就是护军将军之职,此次升任领军将军,几乎是顺理成章的。 而此前曾担任过领军将军之职的曹演重新被起用,转任骁骑将军,虽然较之先前低了一品,但也没有出乎人们的预料。 官员的升升降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曹演毕竟有着领军将军的资历,谁也不会去质疑曹叡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或许还有人替曹演婉惜,这次居然没有能够官复原职。 不过在曹亮看来,曹演出任骁骑将军和昨夜曹叡赐下密诏,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就完全有些不同寻常了。 骁骑营是中军五营之一,和武卫、中坚、中垒、游击等四营并称为中军五大精锐部队,是曹魏诸军之中嫡系的王牌主力。 骁骑将军虽然只是四品武将,但绝对是手握兵权的实力派,曹叡将曹演放到这个位置上,再赐之以密诏,倚重之心不言而喻。 毕竟在史书上,曹叡驾崩之后,曹演并没有得到什么任用,至于密诏,那更是闻所未闻。 所以曹亮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穿越所带来的变化。 不是有一种理论叫做“蝴蝶效应”吗?据说南美州亚马逊雨林中一只蝴蝶扇过翅膀,两周后便可能在北美得克萨斯州引起一场龙卷风。 蝴蝶效应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事实上却是合理存在的,一件原本看起来的微不足道的事,经过特定条件下一系列的变化与放大,最终很可能会出现极其巨大的差别。 曹亮就感觉自己如同一只小小的蝴蝶,不经意间闯入了三国这座迷林之中,尽管他微不足道,渺如尘粒,但他的到来,终究还是掀起了那怕是一丁点的微澜。 曹演出任骁骑将军便是最好的明证。 铁板一块的历史,还是因为曹亮的到来,出现了一丝的裂痕。 虽然这道裂痕还不起眼,远没有引起别人乃至政敌的注意,但裂痕终究是裂痕,曹亮深知千里之堤,都可能毁于蚁穴,这一道裂痕,将来未必不能扭转乾坤,改天换日。 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了起来,虽然距离引起一场飓风还很遥远的,但这些微小的改变,已经让曹亮平添了许多的信心,斗垮司马氏,看来也未必是遥不可及的,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曹亮相信,他一定会实现心中的夙愿。 既然这场风暴已经是无可避免,那就让这场风暴来得更猛烈一些! 司马懿身居高位,似乎很难撼得动,但曹亮有着曹亮的优势,那就是司马懿在明处,他在暗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曹亮还有差不多十年的机会,来扳倒司马懿。 司马懿现在最大的对手,只能是曹爽一个人,显然,他也会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对付曹爽之中。 而就站在他身边的曹亮,司马懿似乎都没有正眼瞧过一下,毕竟一个小小的羽林郎,还入了位高权重的司马懿的眼。 地位的悬殊,是一种劣势,也是一种优势,曹亮可以用很长的时间去谋划,专门针对司马懿出准备,而司马懿对曹亮的漠然轻视,对待蝼蚁般的态度,注定他不会对曹亮有任何的戒心。 也许等将来司马懿蓦然发现曹亮已经成为他平生大敌的时候,已是悔之晚矣。 曹亮望向了嘉福殿的方向,重重殿宇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而此刻的皇宫之中,除了有几队的禁卫往来巡视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走动。 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压抑的气氛弥漫着整个皇宫,庄严肃然。 就连平时最为话痨的张统此刻也是默不作声,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只是谁也不清楚,这个结果会何时降临。 第16章 高平陵 “皇帝驾崩了!” 这道声音,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回响在洛阳皇宫的上空。 曹叡带着他的不甘,带着他的怨愤,带着无穷的遗憾,终于是合上了双眼。 三十六岁,原本是年富力强风华正茂的年纪,正可大展鸿图龙翔九天,但生命之花的黯然凋逝,让一切都幻化成空。 做为二十三岁就登上皇位的年青天子,曹叡是有着自己的抱负和理想的,父祖两辈都未曾实现的一统天下的夙愿,曹叡希望在自己的手中去实现它。 那怕再苛刻的史书,也承认曹叡是一代有作为的明君,在他在位的十三年间,魏国的国力鼎盛,国泰民安,对蜀对吴作战,都连番取得胜利,平定了辽东公孙渊的国中之国,暗杀掉了柯比能,分化了强悍的鲜卑和匈奴,曹魏的国力是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魏国实力的提升,让曹叡更加坚定了一统天下的信念,如果再给曹叡三二十年的时间,未必不能实现真正的四海一家。 但所有的一切梦想,随着曹叡的英年早逝,化为了灰烬。 洛阳皇宫里一片静谥,所有的禁卫及大臣、太监、宫女全部就地而跪,默默的哀悼这位逝去的天子。 曹叡的葬礼自然是新任的辅政大臣曹爽和司马懿来主持,刚刚被扶立为皇后的郭氏转眼就变成了郭太后,身份的转变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而刚刚登上皇位的曹芳更是懵懵懂懂,宛如同牵线木偶一般。 天子的葬礼自然不同于臣民,规格之高,是任何人都不能比拟的。 正月二十七,曹叡驾崩的三七之日,平时历来紧闭的阊阖门巍巍大开,曹叡的灵枢在诸大臣和禁卫的护送之下,离开了洛阳皇宫,满城缟素,万人恸哭,整条铜驼大街,如白雪覆盖一般,一片白茫茫之色。 曹亮亦在护送天子灵枢的队伍之中,缓缓而行,出了宣阳门,往东南行九十里,便是曹叡灵枢的下葬地——高平陵。 高平陵位于洛阳城南半石山下,这一代林木繁茂,风光秀丽,是一片游猎的好场所。曹叡生前没有选择在他父皇曹丕所葬的首阳山,而是选择了半石山,盖是因曹叡究其一生,都对曹丕毒杀他的母亲文昭甄皇后耿耿于怀,死后各葬南北,九泉之下亦不愿再相见。 关于半石山,还有一段轶事,曹叡一次随曹丕狩猎,见到母子两鹿。文帝射杀了鹿母,命令曹叡射杀子鹿,曹叡不从,说:“陛下已经杀掉了母鹿,儿臣实在不忍心再杀掉它的孩子。”说完哭泣不已。曹丕于是放下弓箭,深感惊奇,本来他对立储之事犹豫不决,经此事之后,便确定了立曹叡为太子的心意。 或许正因为曹叡觉得半石山是他的福地,于是决定将他的陵寝安排在了这儿。 一般来说,天子登基之后,首先便会选择一块风水宝地做为陵寝,并开始修建,因为天子的陵墓工程浩大,往往几十年的时间都未必能修得完。 不过魏文帝曹丕崇尚简葬,他的首阳陵构造就极为简单,依山为体,不封不树,不与妻妾合葬,也不建陵寝园地,神道等,地表没有任何痕迹。陵中建筑毫不奢华,随葬品以瓦为主,以防后人掘盗。 曹操父子都是打汉末的乱世过来的,他们深知盗墓祸乎由厚葬,随葬品越昂贵,越会引来盗墓者的觑觎。 曹操便是干这事的行家里手,当初起家之时,为了扩充兵员补充粮饷,还曾特设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来干这盗墓的勾当。 那些达官显贵公卿王侯,以为陪葬越丰,来世便可以更显贵,殊不知结果却是陪葬被盗,尸骸曝于荒野,下场凄惨。 干多了亏心事,曹操自然不是不想厚葬而是不敢厚葬了,他的墓内“无藏金无珍宝”,立疑冢七十二,后人不知其实葬何处,自然没人能盗得了他的墓。 既然薄葬是曹魏的传统,所以曹叡也没把修陵寝当做一回事,虽然早就确定了陵墓的位置,但一直也迟迟未曾动工。 或许曹叡觉得自己年轻,还有的是时间,直到去年病重之后,才派人开始修筑高平陵,实际上,直到曹叡下葬之时,高平陵还尚未全部峻工。 毕竟是帝王的陵寝,那怕再简陋,也不可能象普通老百姓那样挖个坑就可能埋了,帝王的简葬只是意味着陪葬品少了,但其他的东西,却也是一样不能少的。 到达高平陵之后,曹亮的心情是于众不同的,别人或许仅仅只是将这儿视做明帝的陵寝,但曹亮的心却莫名的被刺痛了。 十年之后,就在这儿,会发生一件事关曹魏社稷存亡的大事件,司马懿乘着魏帝曹芳及大将军曹爽等一干人到高平陵祭祀的机会,悍然发动政变,一举控制了洛阳朝廷,并诛杀曹爽等曹氏宗族数千人,纂夺了曹魏的政权。 曹魏的江山易主,正是从高平陵开始,所以旁人没有异样的时候,曹亮的心情却是复杂而沉重的。 曹爽和司马懿同为主祭官,但由于司马懿年长得多,阅历和经验也丰富的多,所以这次天子的殡葬仪式,还是以司马懿为主。 司马懿倒也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将曹叡的殡葬仪式做得尽善尽美,无可挑剔,在他的安排下,所有一切仪式进行的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或许,连他也不会知道,十年后的这里,将会发生何等惊天动地的剧变。 世事沧桑,时移事易,今日之因,便可能是异日之果,高平陵被记载入史册,并不是因为这儿是魏明帝曹叡的陵寝,而是一场事关曹魏社稷存亡的变乱。 曹亮的重生,会改变这一切吗? 会让高平陵只是一座陵墓,会让曹叡真正得到安息吗? 曹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未来的一切,他不一定能掌控,但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改变这一切。 否则的话,自己的重生,就将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 第17章 暗流涌动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曹亮而言,就变得平淡了许多。 随着曹叡的崩殂,皇宫的戒备等级也随之下调,羽林郎们的当值也不必再每天进行了,隔个日轮值一天,羽林郎们又变得悠闲起来。 但是朝中的态势,却是暗流汹涌。 曹芳即位之后,因为曹爽是首席的顾命大臣,所以封曹爽为大将军,假节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加侍中,改封武安侯,食邑一万二千户,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与司马懿各统精兵三千人,共执朝政。 曹爽表面上对司马懿很是恭敬,但内心中却是极端仇视和忌恨,亲信丁谧给他出主意,尊司马懿为太傅,明升暗降,乘机削夺司马懿的兵权。 这个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曹爽称陛下年幼,需德高望众学识渊博之人教导,而司马懿来当这个太傅,则是再合适不过了。 司马懿升为太傅之后,原先他担任的太尉一职便空缺出来,曹爽又乘机上奏称领军将军蒋济德才兼备,理应升为太尉。 至于蒋济升迁后空缺出来的中领军职位,曹爽则任命他二弟曹羲来担任,同时曹爽将三弟曹训安插到了禁军武卫营之中,将自己原先担任的武卫将军一职由曹训来担任,而四弟曹彦则和司马懿之子司马师共同担任散骑常侍之职。 而曹爽的表弟夏侯玄也得到了重用,被任命为中护军,负责总领诸将,选拨军中武官。 经过这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司马懿、蒋济等人完全被架空,整个中军禁军的控制权都到曹爽兄弟手中。 当然,曹爽还并不满足仅仅对中军的控制,紧接着他又把手伸向了尚书省,在曹叡一朝被弃用的浮华一党,如今都摇身一变,成为曹爽的亲信和心腹,何晏出任吏部尚书,丁谧为度支尚书,邓飏为五兵尚书,尚书省五曹尚书之中,最为紧要的三个尚书职位皆被曹爽一系掌控。 曹爽还任用李胜为河南尹,毕轨为司隶校尉,彻底操控了京师内外的权柄。 相对而言,司马懿则是低调的多,甚至可以用逆来顺受形容,曹爽明升暗降,削夺了他的兵权,司马懿也表现的似乎毫不在意,从容地去上任,担任有名无实的太傅。 不仅是司马懿靠边站,就连司马懿的两个儿子都没有捞到什么好差事,司马师担任的是散骑常侍。 散骑常侍虽然是三品官,但却是没有实权的一类官职,入则规谏过失,备皇帝顾问,出则骑马散从,随驾侍从。 现在皇帝年幼,朝中大小政务皆归辅政大臣,散骑常侍随王伴驾,到更象是皇帝的保姆。 司马昭则做了典农中郎将,干脆去管理农业生产了。 曹爽显然对司马懿让权的态度相当的满意,识时务者为俊杰,司马懿明知道斗不过自己,主动地退让一步,肯息事宁人,曹爽也就没有再得寸进尺,步步紧逼了。 在他看来,司马懿年事已高,激流勇退,倒也在情理之中。 朝中诸大臣也认为司马懿确实老了,无力再与曹爽争权,于是这些大臣纷纷地倒下曹爽这边,曹爽府前门庭若市,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只有曹亮清楚,司马懿这是扮猪吃虎,隐忍不发,等待着一个机会而已。 司马懿人畜无害的笑容背后,是他铁血一般的雷霆手段。 毒蛇也只有在露出獠牙的时候,才会让人知晓其可怕。 原本曹亮以为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时候,突然接到任命,由八品的羽林郎提升为七品的期门督。 羽林郎做为皇宫的宿卫,是升职最快的武官,可升职再快,那也至少得满两年或者表现突出有重大功勋任职满一年的,才能获准提升。 曹亮刚刚入职羽林郎没有多长的时间,远还没有到升职的年限,而且在羽林郎的职位上,表现的一直中规中矩,也没有任何功勋可言,按理还真没到升职的时候。 但事情就这么的蹊跷,刚刚做了几个月羽林郎的曹亮直接被提升为期门督,让入职比曹亮还要早几个月的张统是一脸的艳羡。 “曹兄,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曹亮听出了张统话里的酸味,要说张统也是功臣之后,但比起曹氏宗室身份的曹亮来,确实是差了一大截子。 这些年来曹氏宗族式微,士家坐大,但此次明帝托孤,曹爽受到了重用,曹氏宗族之人也纷纷得到升迁,在这种大背景之下,曹亮由八品晋升七品,倒也不足为奇。 曹羲担任中领军之后,感到有些资望不足,为了能获得手下五军将军的支持,他还是有意来结好曹演这些老资格的将领的。 提升曹亮,不过是曹羲举手之劳的事情。 “这有什么呀,不过是升了一品,还不照样是在宫中当差么?”曹亮不以为然地道,一脸的云淡风轻。 说实话,曹亮还真没在乎过七品八品的芝麻官有什么区别,他的对手是高居一品的太傅司马懿,想要和司马懿斗,最起码得拉近他们之间的地位再说,以现在曹亮的地位,还真不够看。 张统撇撇嘴,道:“得了,你别在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才几个月就从羽林郎升到期门督了,以后还不是青步平云,大红大紫,我们这些人,就得熬年限熬资历了,混得好,说不定致仕的时候能混个杂号将军、骑督之类的官,混不好,六品七品就到头了。” 曹亮拍拍他的肩,煞有介事地道:“别灰心气馁,借你吉言,兄弟我将来发达了,肯定能提携你一把。” 张统眼前一亮,道:“真的?” 曹亮呵呵一笑道:“那还假得了,好歹咱们也是一起站过岗一起当过值的袍泽,有我肉吃,肯定少不了你汤喝。” “多谢多谢。”张统心里乐开了花,心想曹亮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这回自己算是抱上一条大腿了。 只是此时的张统压根儿没有意识到,他抱上的这条大腿,究竟有多粗。 第18章 忆往昔 峥嵘岁月 意外升职,总得来说,曹亮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离开皇宫之后,他快马回府,准备将这个好消息禀报于父母。 刚一进家,就看到父亲曹演在陪着三位客人说话,曹亮一看到有客人在,便想把刚刚迈去的左脚给退回来。 但似乎有些迟了,曹演和三位客人听到了脚步声,齐刷刷地将目光集中到了曹亮的身上。 “子明,你回来了,来,见过三位叔伯。”曹演看到儿子回来,便向他招手道。 曹亮此刻再想退出去已经是没有可能了,他只好上前躬身施礼道:“曹亮见过三位叔伯。” 三位客人皆是目露惊异之色,呵呵一笑道:“原来是小侯爷,没想到几年不见,真是丰采如玉。” 曹亮注意到这三个人虽然都是峨冠博带深色汉服,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粗犷豪迈,明显是行伍之人的气质。 左边的那一位古铜色的脸膛,短髯竖眉,身材高大,自带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右边的那位五短身材,肤色黝黑,长得倒是十分的壮实;中间的那位则是白净脸膛,黑色长须,神态自然谦和。 曹演给曹亮介绍道:“子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文钦文仲若,现任骁骑营左军校尉,你可以叫文伯父……这位是牵弘牵仲远,现任骁骑营右军校尉,你可以叫牵叔父……这位是刘靖刘文恭,现任骁骑营中军校尉,你可以叫刘伯父。” 曹亮顿时眼前为之一亮,原来那个古铜脸色的是文钦,黑脸的是牵弘,白脸的是刘靖,这三位,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将。 曹亮熟读三国,对三国各个时期的名将那是如数家珍,三人之中,名气最大的就是文钦,他可是反对司马氏的急先锋,淮南二叛和三叛他都参与其中。淮南二叛时,他和毋丘俭起兵对抗司马师,其子文鸯更是勇冠三军,单枪独马七进魏营,司马师受惊眼疮复发而亡。 不过文钦的下场也很悲惨,毋丘俭兵败身死之后,文钦父子走投无路,被迫降吴,后来诸葛诞在淮南叛乱,文钦奉吴国之命救援寿春,因与诸葛诞有旧怨,被杀,戎马一生,最后死在了疆场之上。 而牵弘是名将牵招之子,任陇西太守,为邓艾部下,参与灭蜀之战,有功,后任凉州刺史,勇而无谋,为北地胡人所杀,以果烈死事于边。 相比于文钦牵弘的骁勇悍猛,刘靖则可以被称之为儒将,他是汉末扬州刺史刘馥之子,饱读诗书,办事风格缜密琐碎,虑事周详,官至镇北将军,也是三人之中唯一得到善终之人。 不过三人的发迹全是在三国后期,景初年间,他们还只是官职低微的五军校督,又全部都在骁骑营任职,这回恐怕是听说曹演出任骁骑将军,所以特来拜会。 曹演虽然早就得到了骁骑将军的任命,但连日来一直忙于明帝出殡事宜,并未曾到城外的骁骑营履职。 曹亮一一见礼,伯父叔父一一叫过,态度恭敬。 刘靖拈须呵呵一笑道:“贤侄免礼,不知贤侄在何处高就?” 曹演道:“高就什么,不过是见充羽林郎,在宫中当值。” 曹亮拱手道:“孩儿还未回禀父亲,今天刚刚升为期门督。” 三人皆是面有异色,文钦道:“虎父果无犬子,子明年纪轻轻便升为七品武将,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 曹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若真是凭他的本事倒也罢了,只怕是籍着祖上的余荫,升职再快,将来也是一事无成。” 文钦道:“伯升兄恐怕过虑了,依某之见,子明沉毅有识度,将来必为大材。” 曹演摇头道:“现在的这些子弟,个个富贵加身玩物丧志,没有经过战场的历练,不是纨绔子弟就值得庆幸了。” 牵弘倒是心直口快:“伯升兄这话倒是在理,现在的这些官宦子弟,个个锦衣玉食,吃不得一丁点的苦,想当初,咱们几个并肩而战,随虎豹骑征凉伐蜀,那才是真正的金戈铁马,浴血疆场,不是从修罗场上厮杀出来的,断然不能算得上是武将。” 牵弘一席话,倒是引得曹演几人为之唏嘘而叹。曹演吩咐下人置酒筵招待文钦等三人,亦让曹亮作陪。 虽然曹演现在是他们的上官,但文钦等人并没有因此而拘束,毕竟他们此前都一起在虎豹骑中任职,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酒过三巡,气氛则变得更加地浓郁了,牵弘感叹地道:“当年下辨之战时,我们四人还都是虎豹骑的百人督,跟随大司马千里突进,跨越秦岭险阻,气势如虹,枭蜀将吴兰首级,号称万人敌的张飞亦是狼狈鼠窜,那一战,真是淋漓痛快。尤其是伯升兄,率部冲杀在前,所向披靡,不及弱冠,便已亲手斩敌将雷铜,真是年少英雄,吾辈楷模。” 曹演呵呵一笑道:“惭愧惭愧,下辨一战,如非仲若兄相救,某只怕早死于乱军之中了。来,这杯酒,我先敬仲若兄的救命之恩。” 文钦推辞道:“伯升兄客气了,当时敌军数倍于我军,情势相当危急,若非伯升兄胆略过人,断然地杀出一条血路,阵斩蜀将雷铜,逼得蜀军不战而溃,恐怕我们这几支人马,都有性命之忧啊。若是说到救命之恩,该是我们几个敬伯升兄一杯才是。” 刘靖道:“你们几个就不必敬来敬去了,想当年,虎豹骑天下骁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们有幸列身其中,驰骋天下,已是人生之幸事。只可惜,世上已再无虎豹骑,昨日荣光不复存在,我提议,这一杯我们共饮,祭逝去的虎豹骑!” 曹演、文钦、牵弘神色皆黯淡了下来,虎豹骑的编制撤消之后,他们确实是倍受打击,那些昨天的英雄胜迹豪情万里,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只留存在了记忆之中。 四人举杯同饮,皆是嗟然长叹。 第19章 新的思路 他们四人说话,激情四溢,曹亮插不上句,只能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听着。 下辨之战发生在建安二十三年,拿诸葛亮的话来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想当初,曹演、文钦、牵弘、刘靖恐怕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年轻一些,都是十七八岁出头,二十岁不到的少年,血气方刚,骁勇刚劲,年轻任性,在战场之上敢打敢拼,确实都有拼命三郎的架式。 现在的曹三代,比起他的上一代来,确实是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优裕生活,享受尽了太平盛世的富贵荣华,再让他们去吃祖辈父辈的苦,再去让他们经历那些战火纷飞的铁血时代,对于这些曹三代而言,确实是力所不逮的。 穷不过五服,富不过三代,这话还真一点也不假,曹魏之所以覆灭的如此之快,与曹三代的整体衰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当司马氏纂权夺位之时,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有能力的曹氏宗族子弟能站出来与之抗衡。 诺大的曹氏宗族,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曹操九泉之下如有知,恐怕棺材板也盖不住了。 不过今天对于曹亮的收获还是蛮大的,他本以为老爹曹演那怕当了骁骑将军,也只是一个光杆司令,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三个性命之交的战友,而且这三位战友将来可都是威震一方的赫赫名将。 文钦就不用说了,他可是反对司马氏的急先锋,牵弘和刘靖虽然以后都臣服于司马氏,但那也不过是形势所迫,曹亮有理由相信,凭着自己老爹的这层关系,把文钦牵弘刘靖三个绑到自己这条船上,还是完全有把握的。 这下自己算是发达了。 本以为将来自己还要单枪匹马地去对付庞大的司马家族,眨眼之间,就得到了三个得力的干将,这个收获,可远比自己升了一级的芝麻绿豆官开心多了。 曹演四个人则是边喝边聊,回忆往事,交谈甚是欢娱,话没少说,酒更是没少喝。 三国时代的酒只是度数很低的米酒,而且很浑浊,善饮者甚至一顿能喝下一石酒(一石约等于二十七市斤),那怕度数再低,那也是海量了。 曹演四人虽然没有喝得那么夸张,但每人喝个两三坛子也问题不大,酒逢知己千杯少嘛。 最后四人皆是喝得酩酊大醉,还好此次文钦他们前来,都是带着下人来的,喝醉了也有人搀扶着回去。 曹亮扶着曹演往后堂走,曹演嘴里还嚷嚷:“兄弟们不要走……我们今天一醉方休……” 刘瑛看到丈夫喝得不醒人事,又恼又怜,数落道:“不能喝就别喝,喝这么多,不是遭罪么。” 一边她又吩咐丫鬟去煮醒酒汤,给曹演来服用。 曹亮没再扶曹演了,已经有两名家丁将曹演扶回了卧室。 刘瑛对曹亮道:“亮儿,你也累了,早点安歇去。” 曹亮拱手称诺,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榻上以后,曹亮倒是久久未眠。 虽然自己早已将司马氏列为了假想敌,在今后十年的时间内,将会和司马氏一决高下。 但这毕竟只是曹亮的一个宏伟计划,但具体如何实施,如何谋划,说实话,他心里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今天与文钦等人相见,到是给曹亮打开了一个思路,正面去刚司马懿的话,胜算不大,毕竟双方地位悬殊,而且司马懿这个老狐狸,诡诈多端,无论阳谋还是阴谋,都很难敌得过他。 至于支持曹爽去对付司马懿,曹亮不是没有想过,但关键的问题是曹亮如何才能赢得曹爽的信任和重用,现在曹爽身边亲信成堆,许多人挤破脑袋想成为曹爽的手下,甚至不惜相互倾轧。 在这种情形下,自己是很难接近曹爽的。 而且就算是接近了曹爽,也未必能让曹爽对自己言听计从,曹爽身边从来也不缺真正的谋士,比如桓范,连司马懿都服气地称其为“智囊”。 如果曹爽肯用桓范的计策,也不至于落个身死灰灭的下场。 只可惜曹爽一介草包,气得桓范直跺脚:“曹子丹一世英雄,却生你们兄弟犊耳!” 所以曹亮很快就放弃了辅佐曹爽的想法。 对付司马懿,还得靠自己。 但怎么来对付司马懿,曹亮一时之间还很难拿出一个万全的计划来。 今天的事,让他眼前豁然开朗,自己的优势其实就摆在面前,那就是凭着自己的对历史走向的认识,可以先知先觉地做很多事。 比如招揽人才。 司马懿一直是一个招揽人才的老手,他唯才是用,不察门第,许多文臣名将被他召集到了麾下,成为晋国的开国功臣。 而反观曹爽,任人唯亲,任用了一大堆的酒囊饭袋,关键的时刻,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其不败亡才怪。 而现在那些文臣名将大多蜇伏,有的只是身居低职,还未受到重用,有的干脆还是白身,未曾踏入仕途。 如果自己能抢先一步,将这些人才之中的一部分招揽到自己的麾下,一方面增加自己的实力,一方面可以消减司马懿的势力,此消彼长,将来自己的胜算焉能不大? 当然,曹亮也没指望能把司马懿的那些手下全抢过来,毕竟许多人出身门第就已经决定了他的政治立场,想要再争取过来,很难。 曹亮也万万没想到文钦、牵弘、刘靖居然是曹演的死党,这样自己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拉拢过来。 这无疑让曹亮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有这么一个基础,也让曹亮是信心大增,接下来,他便已经规划好了一个全新的计划,那就是虎口拨牙,对那些有希望争取过来的目标抢先下手,拉到自己的阵营之中,既能壮大自己,还能削弱对方,何乐而不为? 今天的收获真是沉甸甸的,曹亮心满意足地睡着了,这一夜,他肯定会做一个好梦。 第20章 骁骑营 前世的曹亮是相当慵懒的,每个休息日都会玩游戏到深夜,然后特么的就没早晨了,一觉醒来往往是午后。 而且就算是上班的时候,每天至少也要被手机闹铃给催上三遍才会睡意惺忪地爬起来,连吃早餐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他也是公司迟到次数最多的人。 但是穿越过来之后,曹亮发现自己居然一改生活恶习,成了早睡早起的模范。 究其原因,当然是这个时代的夜生活太贫乏了,漫漫长夜除了睡觉,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别的可干的。 也难怪这个时代的生育率超高,晚上除了床上运动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什么乐子,而且不懂什么叫避孕,生娃自然是一串一串的。 曹亮没有成亲,而且曹家家教很严,虽然丫鬟众多,却也没个通房丫头什么的,曹亮孤枕寒衾,除了和周公做伴,也没别的什么念想了。 按理说,曹亮这个年纪也该娶亲了,但以高陵侯府的身份地位,这个亲事也是马虎不得的,这个时代的人对婚姻之事非常看重,非门当户对不娶不嫁。 不光是要看门第的高低,还得考虑联姻之后的后果,在这个动辄诛连三族的时代,稍有不慎,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所以娶妻有风险,嫁夫要谨慎。 早睡的结果自然是早起,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每天睡上七八个小时就足够多了。 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曹亮穿越之后,已经不再是那个庸庸碌碌毫无上进心的普通人,哥现在也是有着远大抱负和壮志雄心的有志青年,为斗垮司马氏而不懈奋斗矢志不移。 革命需要本钱,没有一副好的身体怎么能行? 现在曹亮的身体有些偏弱,别说是上阵打仗了,就是穿着盔甲在宫中当值一天,回来都能累成狗。 这种身体状况怎么能行,所以曹亮暗下决心,每天晨起锻炼半个时辰,跑跑步,练练剑,争取早点提升一下身体素质,以适应这个残酷的环境。 这种训练总体来说还是卓有成效的,最初的几天,曹亮在府里跑不上几圈,就累得气喘吁吁,两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跑也跑不动了。 经过这几天的强化训练,曹亮已经可以比较轻快地跑上十来圈,而且步履也轻盈许多,在宫中当值一天,也不觉得太累了。 就在曹亮气息沉重地跑到第十二圈的时候,曹演忽然出现在了走廊上,背负着双手,冷眼打瞧着他。 曹亮停住了脚步,执礼道:“参见父亲。” 曹演微皱眉头,冷然地道:“你每天这么跑来跑去,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以为打仗的时候,跑得快的,就一定能逃得了性命吗?” 曹亮真有心给曹演普及一下运动的常识,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些后世的理论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讲,完全是天方夜谭——噢,这个时代还没有天方国,更没人知道天方夜谭是什么意思。 “父亲,您没听说过一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曹演眉毛一挑。 “春秋时,宋国有一对猎人上山打猎,不幸遇到了一只老虎,张三撒腿便跑,李四晒笑道:‘别傻了,你跑得再快,能跑得过老虎么?’张三边跑边道:‘我当然跑不过老虎,不过我跑得过你就行了。’”曹亮将曾经听过的一个故事讲给曹演听。 曹演忽然感觉到牙有些疼,特么的自己问得是这个意思么,他怎么有一种被曹亮带歪了的感觉。 曹演顿了顿,沉声地道:“在战场上,一心只想着逃跑的士兵绝对不会成为能打胜仗的士兵,为将者,只有勇往直前,才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所在。” 曹亮不禁有些蛋疼,他说这个笑话故事不过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谁知道曹演竟然没有半点的幽默细胞,而且跑步与战场上逃跑有毛的关系,难到就不能认为跑得快有利于追击敌人吗? “孩儿知晓了,谨遵父亲教诲。”曹亮只得一本正经地道。 曹演流露出满意的笑容,曹亮这话他爱听了。 “今日你在宫中当值吗?” “今日轮休,不曾当值。” “那好,为父今日要出城去骁骑营,你且陪我同去。”曹演淡淡地道。 曹亮不甚欣喜,颇感意外,曹演到骁骑营履职的事,那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其实曹亮很是希望可以随同曹演去骁骑营见识一下,还在曹亮寻思着理由之时,却没想到竟然会是曹演主动地提出让他去,实在是出乎曹亮的意料。 “诺。”曹亮立刻便应允了。 尽管说曹亮属禁军武卫营的编制,但曹演身为骁骑将军,带几个亲信之人进入骁骑营,根本就不是个什么事。 曹演是刻意将曹亮往能征战疆场的武将上面培养,在宫中当值并非是他的初衷,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此番自己到骁骑营上任,让曹亮陪同他一起前往,也是让曹亮可以认识和接触一下真正的野战部队,为将来转职做一些准备。 父子俩吃过早饭之后,便带了四名家丁充做亲兵,骑马出城,望骁骑营而去。 中军五营除了武卫营担任禁军在洛阳城内部署之外,其余四营皆在城外驻扎,毕竟五营合计兵力在五万余人,如果全部驻防城内的话,并不适合。 更何况,中军五营虽然是内军,负责拱卫京师,但遇到军情紧急之时,中军五营很可能便会立刻调动,投入到战场之上。 太和二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之时,魏国西北边备松驰,天水、南安、安定三郡沦陷,魏国朝野震动,曹叡派张合率中军驰援陇右,张合率军千里突进,一举攻破街亭,逼得诸葛亮不得不放弃陇西三郡,退回了汉中,蜀军的第一次北伐在魏国中军的果断出击之下最终无功而返。 骁骑营的驻地就在北邙山下,距离洛阳城很近,出了大夏门往北走五里即至,与金镛城遥遥相对。 曹演曹亮一行六人快马急疾,未到卯时,便已到达了骁骑营的辕门之外。 第21章 虎豹余威 由于早就接到了通知,骁骑营的五位校尉一早就在辕门之外等候迎接了。 骁骑营五校督除了昨天到过高陵侯府的左军校尉文钦、右军校尉牵弘和中军校尉刘靖之外,尚还有前军校尉高俊和后军校尉荀闳。 前任骁骑将军是秦朗,在曹叡临崩前被撤职,由曹演来接任。由于天子驾崩之后朝中事务繁忙,曹演一直拖到现在,才上任报到。 曹演在辕门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五位校尉一齐上前,齐刷刷地拱手道:“末将参见将军。” 曹演大手一挥,很有气度地道:“诸位免礼。” 要知道曹演可是做过领军将军的人,并在虎豹骑中服役多年,很有将军的威仪。 早有军士上前,将曹演等六人的马牵走了,曹演在诸校尉的簇拥之下,信步走入了中军帐中。 曹亮跟在曹演的身后,默不作声,这种场合自然也没有轮到他说话的份,今天他只是带着眼睛没带嘴巴来的。 第一天上任,曹演要处理的军务还是蛮多的,不过曹演在军中任职多年,那怕这几年闲赋在家,此番重得任用,处理起军务来,依然是得心应手,雷厉风行。 而骁骑营的前任将军秦朗为人怯懦贪财,醉心于朝堂,深得曹叡宠幸,蝇营狗苟,虽然挂着骁骑将军的名号,但很少来军营理事,骁骑营基本上处于半瘫痪的状态。 这十几年来,骁骑营只参与过一次讨伐鲜卑人步度根和轲比能的战斗,其余的时间,要么疏放于北邙山下,要么给天子出行充任骑兵护卫,基本上是无事可做。 曹演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放下手中的卷宗,沉声地喝道:“整军,列阵,本将军要亲自检阅军队!” “诺!”五军校督立刻下去,整点军队,到校场集合。 骁骑营由于是骑兵,在编制上是要少于其他中军四营的,按曹魏的兵制,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二伍为一什,设什长,五什为一队,设队率,二队为一屯,设都伯,五屯为一曲,设军侯,二曲为一部,正职为校尉,副职为司马。 一部为千人,一个校尉所掌之兵正好是一千人,骁骑营设五军校尉,共计五千人。 当然,这个数目所指的是战斗序列的人数,骁骑营还有辎重、马夫等辅兵若干,不在此列。 曹演一声令下,各部人马立刻是集结起来,到校场侯命。 骑兵不同于步兵,如果五千步兵列阵,规模不会显得太大,但五千骑兵就不同了,整个校场之内,人嘶马鸣,尘土飞扬,景象蔚为壮观。 曹亮在前世的时候倒也见过马骑过马,但象这般千骑万乘的壮观场面,则是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不由地是暗暗地惊奇。 在冷兵器时代,在平原地带作战,骑兵的战斗力是远远超过步兵的,一支战斗力强悍的优秀骑兵部队,可以轻易地击败数倍甚至于十几倍于己的步兵,所以长期以来,骑兵在战场上,一直是号称王者的存在,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力量。 相比于步兵,骑兵不光有着速度上的优势,灵活的机动性和强大的冲击力,在战场上永远都是步兵梦魇的存在。 曹操正是拥有着强大的虎豹骑,南征北战,纵横天下而无敌手。 只是到了曹魏立国以后,战争的规模和等级下降,在西线和蜀国交战,大部是山地和丘陵,东线和吴国交战,则是江河密布的水乡,这两处战场,骑兵几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用武之地。 更何况养骑兵确实是太烧钱了,养一个骑兵的费用,至少可以养十个步兵,所以规模庞大的虎豹骑,到了曹魏立国之后,反倒成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所以虎豹骑最终被撤裁,也是一个不得不做出的痛苦决定。 下辨之战,已经成为了虎豹骑最后的绝唱。 虽然在下辨,虎豹骑有着惊艳无比的战绩,但随着夏侯渊魂断定军山,曹军败走汉中,虎豹骑也是黯然离场,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中军新五营的确立,是曹魏兵制的最大变化,骁骑营虽然是由虎豹骑转化而来,但论及规模,骁骑营根本无法与虎豹骑相提并论。 不过在曹亮的眼中,这五千骑的规模,已经是相当地壮观了,浩浩荡荡,威风八面,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曹亮不禁为之心潮澎湃,有这么一支强悍的部队,关键还是他老爹的统领,那怕将来他要硬怼司马懿的时候,有骁骑营在后面给他撑腰,曹亮的胆气也能豪壮几许。 但在曹演的眼中,却流露出不满和失望的神色。 曾经的虎豹骑,是一支何等骄傲的部队,军纪森严,斗志昂扬,进退有度,而眼前的这支骁骑营,虽说依稀有几分当年虎豹骑的余威,但那不过是外行人的看法,在真正的虎豹骑人眼中,那可不是只差了一星半点。 曹演决定留下来,暂时不回高陵侯府,他计划要重新训练骑兵,将骁骑营训练成为真正的虎豹骑。 既然他接受诏命,就没有理由让骁骑营沉沦下去。 曹亮自然不可能留在这里,于是曹演派两名亲兵将曹亮护送回城。 曹亮知道父亲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那绝对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于是他听从了父亲的话,拱手作别,离开了军营。 北邙山横亘于洛阳以北,绵延百里,山势险峻,风光秀丽。 看着时间尚早,曹亮并没有急着回城,而是在北邙山下一带优游起来。 时值早春时节,浅草才刚刚没过马蹄,正是踏春出游的好时间,曹亮穿越过来也有些日子了,他一直想着出来转转,只是苦无机会,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如何肯轻易放弃。 两位家兵本来是奉命护送小侯爷回府的,但奈何这位小侯爷丝毫没有立刻回府的念头,苦劝无果,拗不过他,他们也只得跟随在曹亮身后,须臾不敢离开半步,陪他四处游逛起来。 第22章 北邙山 “一种山前路入秦,嵩山堪爱此伤神。魏明未死虚留意,庄叟虽生酌满巾。何必更寻无主骨,也知曾有弄权人。羡他缑岭吹箫客,闲访云头看俗尘。” 这是唐代诗人罗隐所写的《七律·北邙山》,曹亮前世到北邙山游玩时,偶尔在山下的一座碑亭之中读过,回去后,还特意地翻过《全唐诗》,印象深刻。 此刻的北邙山,与后世的北邙山有着天壤之别,后世上山游玩的熙熙攘攘的人流早已将邙山的春景践踏无踪,除了后脑勺,真还看不到别的什么东西。 而此时,寂寂空山渺无人烟,带着一股原始的粗犷的气息,山林初显绿意,生机盎然,小溪刚刚摆脱冰雪的束缚,欢快地在山石间流淌着,就连林中鸟儿的鸣叫,都是那样的清脆悦耳。 曹亮贪婪地呼吸着带着一股清香的空气,沐浴在春日的阳光里,他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舒坦。 后世几乎所有的风景区都沦陷在了人满为患之中,象曹亮这样一个人拥有一座名山大川,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没错,现在的曹亮感觉就如同他拥有整座北邙山似的,美丽的风景由他一人来独享,感觉真心不错。 这个时代的人尚不得温饱,劳作一日所求也不过是食果腹衣蔽体罢了,至于春游踏青,那不过是有钱人闲之人干的事,老百姓可没有半点的念想。 不过曹亮发生此地很快便不能由他专美了,身后的山间小路上,忽然驶来一辆马车,清脆的马铃声在山间回响着。 曹亮是来游山玩水的,所以骑着马走得很慢,而后面的那辆马车,似乎在赶路,快马急驰,马蹄声很是急骤,很快地便接近了曹亮他们三人。 这条小路并不宽阔,仅可容两骑并排而行,而一辆马车的宽度,大概占了一条路的三分之二,曹亮等三人挡在前面,马车自然是无法通过的。 “吁——” 马车夫见前面无法通行,只好紧急地拉住了缰绳。 一个急刹车,马车剧烈地晃动起来,曹亮很明显地听到了马车车厢内传来了咒骂声。 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的声音。 而且看马车的装饰,也甚是奢华,想来也是富贵官宦人家的。 就在曹亮还寻思着谁家的女子竟在脾气这么大时,马车的马帘被掀了起来,一个年纪约摸十六七岁丫鬟打扮的女子跳下了马车,脸色铁青,冲着马车夫发怒道:“老秦头,有你这么驾车的么,刚才差点让小姐撞了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回去便让夫人打发了你!” 马车夫老秦头脸色煞白,佝偻着身体,弯腰向丫鬟讨饶道:“小琴姑娘,求你高抬贵手,小老儿家中还有几口人等着吃饭呢,倘若丢了这份差事,小老儿全家恐怕就得饿死了。” 小琴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屑地道:“老秦头,你们全家饿不饿死关我什么事,方才若是伤了小姐一根汗毛,你就是百死也难赎!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也不知道夫人留着你有什么用处?” 曹亮在一边听着,不禁微微一皱眉,那青衣丫鬟的态度和口吻完全是一付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神色,按理说,她和马车夫一样,都是下人,好歹那老者也是她爷爷一辈的人了,居然训孙子一样训着,真是太不客气了。 曹亮也些恼火了,如果说那丫鬟的身份是主子的话,训斥下人几句,倒也没什么,可偏偏丫鬟也是下人,居然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让他很是不爽。 “小姑娘,难道没人教你要尊老爱幼么?” 小琴看向曹亮,今天曹亮并没有穿羽林郎的甲胄,而是穿了一身士子的衣服,加上他身体瘦弱,怎么看,都象一个游学的士子。 小琴瞅了一眼,确实把曹亮当成了一个外地来洛阳求学的士子了,冷冷地道:“我在教训我们家的奴才,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而且你把我们的路给挡了,还不快点让开,好狗不挡道!” 跟随在曹亮身边的家丁阿福和阿贵顿时怒了,这不知道是谁家的野丫头,居然敢骂自家的少爷是狗,这还了得?阿福阿贵立刻要扑上前去,给她点教训。 曹亮伸手将二人拦下,他倒没有发怒,只是好奇,这是谁家的丫鬟,这么牛b哄哄,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张嘴就骂,看来还是她主子给她不小的底气。 曹亮冷笑道:“你家的路?恕在下孤陋寡闻,没想到这北邙山也是贵府的地盘,只是这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难不成贵府比天子还要大么?” 小琴满脸涨得通红,其实她说话纯属口误,我们的路应为我们要走的路,可她在府中向来跋扈惯了,又怎么肯轻易地低头。 “你算什么东西,管得宽么?识相的赶紧把路让开,否则报了官差,要你们的好看!” 曹亮轻轻摇头,这丫头,还真是一个恶奴,狗仗人势,嚣张跋扈,本来好男不跟女斗,曹亮也懒得理会于她,没想到她居然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看来不给她点教训,还真改不了她的臭脾气。 就在此时,马车上的门帘一晃,跟着一道丽影袅袅而出,冲着小琴低叱道:“琴儿,不得无礼。”声音清脆,有如银铃般悦耳。 小琴一下子便老实了,乖乖地道:“诺,小姐。” 那小姐冲着曹亮道了一个万福,彬彬有礼地道:“适才下人奴婢多有得罪,还请公子海涵。” 不知是这位小姐生得漂亮还是态度温和,曹亮的火气顿时便少了一半,不过也是仅仅少了一半,那丫鬟如此刁毒,还不就是因为你这个主子纵容的缘故?方才她在外面不假言辞的骂人,你又不是听不见,这会儿才露面,是不是迟了点? 曹亮呵呵冷笑一声,道:“不敢当。尊府贵不可言,连这北邙山都是尊府所有,区区在下何德何能,值得小姐亲自赔罪。” 第23章 小叩柴扉久不开 那小姐听了曹亮的暗讽之言,脸色有些苍白,讷讷地道:“方才确实是妾身的奴婢过分了,还请公子您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妾身有急事要上山,还望公子可以行个方便。” 曹亮看到她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蹙,神色凄楚,眼角似乎有眼花在闪动,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人皆有恻隐之心,更何况人家已经反复地道过歉了,曹亮也不是那种得理就不让人的人,于是曹亮吩咐阿福阿贵将马牵离开山间小路,给马车腾也一条路来。 “谢谢公子。”那小姐低低地道了一声谢,转身上了马车,望着半山而去。 曹亮注视着马车消失在山路尽头,心中却是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究竟是那家的小姐?如此行色匆匆,来往于空寂无人的北邙山,究意是所为何事? 曹亮轻轻地摇了摇头,暗暗笑了一声,不过是萍水相逢,和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瞎操这份心干嘛。 “小侯爷,时候不早了,您也该回府了,要不该让夫人担心了。”阿福劝他道。 曹亮抬头看了看太阳,这个时代也没个表什么的,就算有个日昝或刻漏,也不可能常带在身上,平时看时间全凭太据太阳在天空的位置,大致地来判断时间。 现在日影居中,大概是午时左右,这也算时候不早了?曹亮难得出城一趟,还没有游玩地尽兴呢,这个时候又如何肯回去? “还早着呢,着什么急?”曹亮不满地道,自打离开骁骑营之后,阿福阿贵一路就催着他回府了,让曹亮是好生心烦。 阿福和阿贵也是奉了侯爷的命令,要他们贴身保护小侯爷,这北邙山荒郊野岭的,指不定那儿暗藏着危险,只有回到洛阳城,回到高陵侯府,那才是最安全的。 曹亮不想回去,不过临近午时,他也有些饿了,但这北邙山除了坟茔众多,却是人迹罕至,别说是饭店了,就连户人家也难寻得到。 阿福道:“小侯爷,这都快晌午了,夫人肯定已经准备好午膳,就等着您回去吃饭呢,再不回去的话,恐怕夫人要着急了。” 曹亮瞪了他一眼,道:“吃,就知道个吃,你是饿死鬼投胎不成?小爷我现在还不饿,等会儿再说。” 曹亮嘴里虽然说不饿,但肚子里却叽里咕噜不争气的叫唤起来,引得阿福和阿贵暗暗窃笑,但却不敢笑出声来,使劲地在那儿憋着。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曹亮喝道:“小爷我有些渴了,去,找点水来!” 阿福和阿贵对望一眼,面面相觑,这荒山野岭的,到那儿找水呢?就算前面有个小溪山泉的,可他们也不带取水的工具呀。 还是阿贵眼尖,指着前面道:“小侯爷,前面好象有一道炊烟,应该是有人家的,小侯爷您不如去那儿,说不定不光有水喝,还有饭吃呢。” 曹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有一道炊烟袅袅升腾。 炊烟和别的烟雾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如果是烧荒点的火或自燃的山火,必然是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的,而炊烟则是细细的一道,或直或弯,随风摇曳,袅袅而升。 既有炊烟,那必定是有人家的,于是曹亮骑马顺着山路向前行去,没走多远,就瞧见半山腰处有一座庄园。 庄园并不太大,大概也就是只有十几间房的样子,而且大多都是茅草屋,十分的简陋。 不过庄园之内桃红柳绿杏花白,倒是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曹亮和阿福阿贵一齐下马,曹亮上前轻叩柴门,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这柴门还真是柴禾做成的,几根干枯的树枝绑在一起,勉强算是一道门了。 看样子,这家人也甚是贫寒,在这荒无人烟的北邙山上住着,也不怕狼虫虎豹来光顾么? 曹亮叫了半天,这才有个童子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隔着柴扉,用一双带着警惕目光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曹亮一下,喝问道:“你是何人?来此做甚?” 曹亮道:“在下乃洛阳城人,今日来北邙山游历,有些口渴,想讨碗水喝,还请这位小兄弟行个方便。” 那童子并没有给曹亮开门,而是斜睨了他一眼,道:“口渴想要喝水?那山下自有许多的山泉溪流,那里还缺水喝,分明是别有用心。我家先生吩咐过了,恕不见客,公子还是请回!” 曹亮顿时是好生郁闷,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刚才被一个丫鬟骂了一通,现在又在一个门童这儿吃了个闭门羹,好歹自己也是小侯爷的身份,论官职,也是堂堂七品官,连番地被人鄙视,算怎么回事? “你家先生是何人?” 门童用怀疑的目光扫了一眼,道:“你连我家先生都不知道,就敢来上门叨扰?” 曹亮哭笑不得,这门童也太自以为事了,你家主人难不成真是很有名气吗? “我还真不知道贵府主人的高姓大名,不过是偶尔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解解渴的。” 门童犹豫了一下,道:“喝碗水倒算不了什么,只是你们真不是来找先生的?先生可是吩咐过,凡是京师来人,概不相见。” 曹亮还真是被他天真给打败了,无语地道:“这位小兄弟,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你家主人的名讳,又何谈什么拜访之事。这样,你端过三碗水来,我们喝过便走。” 门童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把柴门给打开了,道:“行,你们三个就站在这儿,我去给你们端水来。”说完便先下去了。 阿福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道:“小侯爷,这门童也太无礼了,您又何须如此礼敬,换作是我,早抽他两个大耳光子,顺带把他那个傲慢的主人也收拾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慢待您。” 曹亮轻笑一声道:“这好歹也是人家的地盘,再怎么说也不能受到慢待就去打人家一顿?不过我倒是好奇的很,这里的主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第24章 天下第一巧(上) 说话的工夫,门童已经端着一个木盘过来了,三只粗瓷大碗,盛满着水。 “喝,喝完快点走,我家主人不喜欢生人进来,如果被他看到了,我可又要挨骂了。” 门童虽然口气生硬,但心眼并不坏,曹亮笑了笑,接过了碗,喝起水来。 这水可是正宗的山泉水,甘甜爽口,沁人心脾,足以秒杀那些号称是什么大自然的搬运工的矿泉水了,什么叫纯天然无污染,大概也只有这个时代才会有。 就在这时,从庄里面走出两人来,一老一少,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烁,少者身材挺拨,刚猛威仪,这一老一少,边走边谈,似乎相谈甚娱。 不过看到门口有人的时候,老者似乎神色不悦起来,喝道:“马林,我……我不是说了吗,不……不许外人进来,你好大胆子,竟……竟然阳奉阴违!” 老者说话有些结巴,很是生气,花白的胡须都一翘一翘的。 门童马林大骇,急忙地道:“老爷,他们只是过路的客人,进来讨碗水喝的,我这便撵他们走——” 转头埋怨曹亮道:“我说过主人不让人进来,你们偏不听,这回惹得主人发怒了,你们赶紧走。” 山野隐居多怪士,曹亮倒也不以为意,既然别人不待见生人,那自己也没有必要留在这儿讨人嫌不是,曹亮冲着门童拱了一下手,算是谢过他的赠水之谊:“多谢,讨扰了。” 至于那老者,曹亮理出没理,虽然曹亮也算是尊老爱幼模范青年,但那也得分什么人,总不至于拿自己的热脸蛋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不是。 就在曹亮转身而去的时候,老者身边的那位年轻人突然喊道:“兄台请留步。” 曹亮回头疑惑地道:“有事?” 那年轻人呵呵一笑,道:“兄台可是期门督曹亮曹子明么?” 曹亮微微地一怔,对方一语便道破他的身份,显然是认识他的,只是曹亮觉得对方很陌生,毕竟自己继承到的记忆很破碎,以前那个曹亮认识的人未必自己现在能认识。 而且自己由羽林郎升职到期门督也仅仅只是昨天的事,对方如此清楚自己的身份,显然是宫中禁军的身份。 “阁下是……” “曹兄贵人多忘事,先前我们可是有数面之缘的,在下卫将军参军傅玄。”傅玄冲着曹亮拱手含笑道。 曹亮恍然大悟,这倒不是他记起事来,而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居然是西晋着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傅玄。 在古代,能被冠之以思想家之称的,确实是屈指可数。傅玄虽然做官最高只到了九卿,未至三公,但其创立的唯物论思想,在这个时代,却是独树一帜的。 傅玄认为“元气”是构成自然界事物的基本元素,自然界的生成不是靠“造物主”、“神”、“天”等神秘力量,这是最朴素的唯物观,傅玄也被尊为“傅子”。 在古代,能称之为“子”的,莫不是一代思想大家,如孔子、孟子、墨子、老子、孙子、韩非子、朱子,傅玄被称为傅子,自然在思想领域,也算是有一席之地。 当然现在傅玄只有二十多岁,声名不显,只是担任卫将军参军,属禁军一员,认识曹亮倒也不足为奇。 “原来是傅参军,失礼失礼。”曹亮拱手回礼道。 傅玄道:“曹兄今日没有当值吗,如此有闲瑕出来游山玩水?” 曹亮呵呵一笑道:“今日无事出来踏踏青,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只是没想到却是吃了个闭门羹,比不傅兄座上客啊。” 傅玄连忙道:“曹兄别误会,这位马先生生性淡泊,不喜名利,故而才闭门谢客,非相熟之人不得见也。曹兄不是外人,我这便引荐给马先生。” “别,在下就一俗人,象马先生这般清远高雅的世外高人,还是免了,毕竟在下高攀不上,相见不如不见。”说罢,曹亮拱手便欲告退。 傅玄连忙相拦,道:“曹兄误会了,马先生可不是什么清高自傲的人,他一生淡泊名利,钻研技艺,乃天下第一巧匠是也,只是为人木讷口吃,不善言谈,故而才闭门谢客,曹兄勿怪。” 曹亮心念一动,这老者姓马,又被傅玄称为天下第一巧匠,难不成他就是三国时期着名的发明家马钧? 想到这儿,曹亮便立刻追问道:“这位马先生可是给事中马钧马德衡先生?” 傅玄点头道:“不错,正是。不过马先生去年冬天已经是辞官致仕,归隐田园了……” 曹亮不等他说完,已经是一个箭步迈到了马钧的前面,躬身施礼道:“在下不知马先生在此,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说实话,前世的曹亮对后三国佩服的人并不太多,就算是大boss司马懿,也没有让曹亮去敬佩。 不过这个马钧,却是曹亮真心钦佩的人。 马钧出生于扶风,扶风马家可是一个大世族,出过汉伏波将军马援,汉末经学大师马融,蜀汉骠骑将军马超等名人。 马钧年幼之时,家境贫寒,从小口吃,不善言谈,但他心灵手巧,聪慧过人,勤奋刻苦,肯动脑,善钻研,发明创造出了很多的东西。 也许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没有重视过科技发明的价值,但从后世穿越而来的曹亮却深知,马钧的诸多发明,才是推动人类进步的阶梯,从某种意义上讲,马钧比那些王侯将相更伟大。 单单是马钧发明的一个织布机,就可以将织布效率提高五六倍,减轻纺织劳动者强度的同时,对纺织手工业的发展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可惜马钧生不逢时,如果他能出生在工业大革命的那个时代,足可以秒杀爱迪生了,而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最璀灿的钻石也会蒙尘。 傅玄对马钧是推崇倍至,着有《马钧传》一书,书中不但记载了马钧的生平,还详细记载了马钧的三件异事,一直为后世人津津乐道。 第25章 天下第一巧(下) 指南车是一件传说中的器物,相传在蛮荒时代,黄帝和蚩尤打仗,大雾迷漫,难辨方向,黄帝便令工匠造指南车,正是靠着指南车指引方向,黄帝才打败了蚩尤。 既是传说,那肯定是没有实物,也没有图纸的了。一次在朝堂之上,散骑常侍高堂隆就公然地宣称指南车乃子虚无有之事,不过是前人所编的神话传说而已。 马钧当朝就予以反驳,认为指南车巧则巧矣,却不是不可以造出来的。 骁骑将军秦朗还讥笑道,你先生名钧,字德衡,钧是器具的模型,衡能决定物品的轻重,如果轻重都没有一定的标准,就可以作模型吗? 几个人因为这,争论的不可开交,一直闹到了明帝驾前。曹叡没见实物,自然也是倾向于高堂隆和曹叡的。 马钧当殿表示,愿意造出实物,来平息这场争论。 后来马钧潜心研究,刻苦钻研,最终利用差动齿轮的结构原理,制造出了指南车。事实胜于雄辩,马钧用实实在在的成果,打了朝中某些大臣的脸。 马钧造出来的指南车,构造精巧,无论在任何情况下,车上的小木人手指的方向,皆是南方,始终不变。满朝文武皆是惊叹不已,从此天下皆服其巧也。 此为一异也。 翻车早在东汉末年就发明了,但其结构笨重,操作繁复,让翻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并没有成为水利灌溉的利器。 马钧在朝中做给事中的时候,俸禄不多,闲瑕之余便辟园为地,种点粮种点菜贴补家用。 但马钧家的菜园子是一块高地,虽然毗邻洛水却无法灌溉,于是马钧做改进翻车,制成了龙骨水车,据史书载,马钧改制的龙骨水车车身用三块板拼成矩形长槽,槽两端各架一链轮,以龙骨叶板作链条,穿过长槽;车身斜置在水边,下链轮和长槽的一部分浸入水中,在岸上的链轮为主动轮;主动轮的轴较长,两端各带拐木四根;人靠在架上,踏动拐木,驱动上链轮,叶板沿槽刮水上升,到槽端将水排出,再沿长槽上方返回水中。如此循环,连续把水送到岸上。马钧所制的翻车,轻快省力,可让儿童运转,“其巧百倍于常”,洛阳百姓争相仿制,被广泛应用。 龙骨水车直到后世二十世纪还在乡村广泛的应用着,一项发明成果,可以应用近两千年,惠及亿万农民,马钧堪称是功不可没。 此为二异也。 有一次有人给明帝进献了一套木偶百戏,做工精良,栩栩如生,但唯一遗憾的是这套木偶是死的,不能动的,那怕做工再精湛,看几遍之后也就索然无味了。 曹叡于是问马钧能不能有办法让这套木偶活动起来,马钧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曹叡大悦,诏令马钧加以改造。 这么难的任务别人或许觉得不可思议,木头人本来就是死的,怎么会动呢?许多和马钧不睦的大臣都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他被皇帝降罪。 但马钧又一次地打脸众人,他成功的制造出了水转百戏,他用木头制成原动轮,以水力推动,使其旋转,通过传动机构。这样,上层的所有陈设的木人都动起来了。有的击鼓,有的吹萧,有的跳舞,有的耍剑,有的骑马,有的在绳上倒立,还有百官行署,真是变化无穷。并且这些木人出入自由,动作极其复杂,巧妙程度是原来的百戏木偶无法比拟。 曹叡龙心大悦,给了马钧很多的赏赐,此为三异也。 马钧在机械发明这个领域,远远地走在了先人的前面,同时代的发明家,也只有蜀汉丞相诸葛亮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但让曹亮感到痛心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匠人是极为鄙视的,匠人的地位也是极为低下的,马钧一生最高也只做到了给事中,这只是一个五品的小官,等于是在尚书省中打杂的人员。 马钧有一身精湛的技艺,却无人重视,也没有在一个适合他任职的岗位,比如工部任职,一身的才华全被都被泯灭了。 马钧所做的龙骨水车、织布机算是惠及大众的发明,而指南车和水转百戏巧则巧矣,却不过是取悦帝王的玩乐之物,对社会进步而言,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同时代的诸葛亮却可以把的发明创造应用到军事上,木牛流马解决了蜀道运粮的难题,而诸葛连弩这个大杀器更是提高了蜀军的作战能力,使得兵力上不占优势的蜀军一直能保持着进攻的势头。 诸葛连弩最有名的战绩就是射杀魏国大将张合,这让诸葛连弩之名响誉天下。 不过马钧对此却不以为然,魏军有缴获的连弩,马钧看过之后,认为诸葛连弩虽然很是精巧,但却并不完善,如果让他来改进的话,至少可以提高五倍的威力。 但是魏国的当政者却无视马钧的提议,在他们的眼里,这些技艺不过是一些奇淫技巧,是不可能左右战争进程的。 这不能不说是马钧的一种悲哀,空有一身的本事,却没有半点的用武之地。 所以马钧也变得心灰意冷了,还未及花甲就主动致仕,归隐田园,并且闭门谢客,不与世俗之人往来。 唯有傅玄,对马钧的才华是赞不绝口,他也就成为少数能自由进出马钧山庄的人,所以别看马钧和傅玄年龄悬殊,却是一对忘年之交的挚交好友。 是以曹亮虽然态度诚恳地躬身施礼,马钧却依然是一脸的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傅玄忙陪着笑对马钧道:“曹子明乃高陵亭侯,骁骑将军曹演之子,素来仰慕先生,你二位多亲近亲近。” 马钧并没有因为曹亮的宗室身份而改变什么态度,反倒是更为地不屑了,他丝毫没有理会曹亮,反而是催促傅玄道:“这边的事情你……你就别管了,速拿图纸给大将军看,才……才是正事。” 第26章 你这个发石机不咋地 这回曹亮有些尴尬了,如果在此之前不知道马钧的身份,或许曹亮并不会对这个脾气怪异的糟老头有什么好印象,也懒得理会于他。 曹亮也有个怪脾气,那就是从不趋炎附势,不会去主动地巴结迎奉,这也是他前世混得很惨的一个主要原因,毕竟傲骨是不能拿来当饭吃的。 但知道马钧的真实身份之后,曹亮到也有心来结交了,毕竟马钧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人异士能工巧匠,自己以后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到马钧的时候,今日偶遇,却是机缘巧合,如果错过了,只怕是平生憾事。 所以曹亮才很是恭敬地作揖行礼,但不知道马钧是生人勿近还是先前曹亮的话得罪了他,马钧对他是不理不睬。 这下曹亮是无计可施了,该行的礼也行了,该说的好话也说了,这老头就是油盐不进,爱搭不理的,真心无奈啊。 傅玄深知马钧的脾气,说他姓马,倒不如说他姓驴,纯属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到退的主,他那驴脾气要是上来了,谁说也没用。 马钧如果能处世圆滑一些,也不会得罪那么多的权中朝贵不是。 傅玄无奈地道:“诺。” 回头对曹亮道:“曹兄,真是抱歉,马先生今日心情不好,要不改天,在下做东,再聚如何?” 曹亮看傅玄的手里,拿着一卷图纸样的东西,听马钧方才之言,是要送什么图纸给大将军曹爽的,于是问道:“傅兄所持何物,需得大将军过目?” 傅玄扬了扬手中的图纸,有些得色地道:“此乃马先生的心血之作,如果能装备到军队之中的话,无坚不摧,攻无不克,必然能成倍地提高我大魏军队的战力。” 曹亮已经大约猜到是什么东西了,心底里暗暗地冷笑一声,马钧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他这儿费尽心血费尽心思研究出来的东西,到了曹爽那儿,弃之如敝履,人家恐怕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马钧这是明珠暗投啊。 这老头,简直就是一个死脑筋,你在朝为官的时候,别人就对你的发明不屑一顾,现在都退休了,该在家里颐养天年,清闲清闲了,还在这儿一门心思地搞什么研究发明,有用吗? 曹亮故意惊讶地道:“竟有这种神器,到底是何物?” 傅玄道:“发石机。” “发石机?”曹亮表情略显不屑地道,“傅兄欺我哉,区区发石机有何厉害,军队之中多有配备,威力虽猛,但笨重不堪,谈不上是什么利器?” 傅玄大笑道:“曹兄,你这便有所不知了,马先生所制的发石机可不同于军中的那些发石机,军中所用的发石机,都是单发,每一次装石抛石都需耗费大量时间,效率低下。马先生所做的发石机,又名‘连环霹雳车’,可以连续地抛射石块,让敌方防不胜防,首为攻城之利器。” 发石机也叫投石机,如果在底部安装车轮的话,又叫投石车。投石机是一种远程攻击重型武器,主要用于攻城作战,守城或野战时也有应用。 最初的投石机结构很简单,一根巨大的杠杆,长端是用皮套或是木筐装载的石块,短端系上几十根绳索,当命令下达时,数十人同时拉动绳索,利用杠杆原理将石块抛出。 最早将投石机应用到战争之中是战国时期的楚国,秦将李信攻楚时,楚军准备了大量的投石车,就在秦军渡河之时,天上的石块如飞蝗而至,秦军大败。 东汉末年的官渡之战时,袁绍在曹营外筑起楼橹,堆土为山,用箭俯射曹营。谋士刘晔向曹操献计,设计出一种名为“霹雳车”的投石机,摧毁了袁军的楼橹,官渡的形势转危为安。 刘晔设计出来的霹雳车,已经是非常的先进了,可以抛射越大的石块,射程也比之前的投石机要远的多。 不过投石机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体积笨重,机动性差,一次只能抛射一枚石块,如果想要达到较好的攻击效果,就必须同时准备数量众多的投石机。 而且攻城的时候,如果敌方事先有准备,在城墙上悬挂湿牛皮的话,可以瓦解投石机的进攻。 有鉴于此,马钧集毕生的所学,研究新式的投石机,他从诸葛连弩上面获得了启发,采用了轮式设计,在一个大木轮的上面,悬挂多个石块,在使用的时候,机械转动轮子,就可以将石块接连不断地发射出去了。 由于攻击密度的增加,便使得敌方的防御捉襟见肘,顾东顾不了西,可以将投石机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马钧在朝为官的时候,就曾向朝廷上书,建议改进军中目前使用的投石机,但朝廷对他的建议并没有采纳,这个计划最终也就搁置了。 等到明帝驾崩,曹芳即位,正是大将军曹爽主政之时,马钧虽然已经辞官致仕,但对改进投石机还是念念不忘,于是和傅玄商议,由傅玄带着图纸前去拜见曹爽,希望曹爽可以采纳这个建议。 曹亮呵呵一笑道:“傅兄,这个图纸可否借我一看?” 傅玄有些为难,毕竟这不是他的东西,在没有得到马钧许可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随便拿出来给别人看呢? 傅玄看向了马钧,马钧却是点头示意可以,但他的眼角,却露出不屑的目光,似乎觉得给曹亮看一下也没啥,这些官宦子弟,又如何能懂得机械。 于是傅玄将图纸递给了曹亮,曹亮让阿福阿贵左右执着将图纸展开,自己仔细地端详起来。 马钧轻轻地哼了一声,显然曹亮看图纸的方式让他很是不满,纯粹是在装模装样,不懂装懂,这种人,马钧可是见的多了。 傅玄则问道:“怎么样,曹兄,马先生的大作精妙否?” 他原本以为曹亮会说出一些赞美的话来,那知曹亮一出口,差点没把马钧给噎了半死。 “依我看,你这个发石机可不咋地!” 第27章 怀疑人生 马钧满脸涨得通红,花白的须发都颤巍巍地在抖动,贬低他的发明创造就同于是在侮辱他的人格,这一点,马钧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马钧的脾气真是如同犟驴一样,当初在朝堂上敢和比自己官职要高的高堂隆和秦朗死磕,就是因为高秦二人一再否认他的技艺。 在马钧看来,当官不当官不要紧,自己的手艺断不能让人来侮辱的。 曹亮这句话简直就是要戳到他的心窝里了,这可是他半辈子研究来的心血,居然就换来了曹亮不咋地的评价。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也不能忍啊! “你……狂妄小子……信口雌黄!”马钧眼睛都有些发红了,怒目相视。 傅玄这个时候真有些后悔把图纸给曹亮看了,马钧的脾气他可清楚的很,一旦惹火了他,可是要记一辈子的仇的。 “曹兄,你真能看得懂这图纸么?就算看得懂,也无需如此诋毁马先生的成就,依我看来,这当世再没有比马先生设计得更好的发石车了。”傅玄埋怨道。 曹亮背负双手仰天呵呵而笑,道:“久闻马先生乃当世巧匠,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目光粗鄙,井底之蛙耳,真是相见不如不见,告辞了。” 马钧腾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攥住了曹亮的手腕,厉声地道:“小子,今天你……你不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休……休想离开!” 曹亮奇道:“马先生先前不是恕不接待外人吗,怎么现在反倒要强留在下?” 马钧怒气冲冲地道:“少……少废话,你说我……我的发石车不行,你弄……弄出个好的来看看……” 马钧越生气,似乎越结巴的厉害,听得曹亮一阵好笑,也难怪朝堂上辩论马钧辩不过别人,就他这说话水平,茶壶里煮饺子,再也货那也倒不出来呀。 本来曹亮准备对马钧是以相待,以获得他的认可,但没想到这老家伙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好话说了一箩筐,居然还是爱搭不理的,所以曹亮心生一计,不按常理出牌,先给他挑挑刺。 对付这种脾气古怪的人,自然得用一些非常手段才行。 尽管马钧的技艺在这个时代是无人可出其右的,但曹亮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随便拿出一点东西来,便可以轻松地将马钧甩上十条街了。 当然,曹亮懂得,也不过是一些皮毛的事,真让他现在造一辆投石车出来,那纯粹试比登天,不过曹亮倒不太担心,自己只需抛出一些理论上的东西来,就足够他马钧怀疑人生了。 曹亮不急不徐地道:“马先生,从您的这份图纸上来看,您所做出的连环霹雳车射程应该不超过一百二十步,需要牵拉的拽手至少也得二百四十人,而普通的弓箭有效射程是一百步,最大射程亦可达到一百二十步,床弩的有效射程则要超过一百五十步,连环霹雳车想要达到攻城的位置,必须要推进到城下百步以内。请问,如此庞大的目标如何规避对方弓箭和床弩的打击?” 马钧沉吟了一下,说实在的,马钧属于技术宅,研究机械武器在行,对于排兵布阵,熟练地动用各种器械武器其实并不在行,他在研究投石机的时候,考虑最多的,还是投石机本身的效率问题,至于战场应用,他考虑的自然少得多。 “可以利用……利用盾兵做掩护……”马钧含糊地道。 曹亮呵呵笑道:“马先生,攻城时我方是仰攻,敌方是俯攻,在这种角度下,盾兵就算将盾牌举过头顶,也不过能勉强自保而已,如何还有余力去护卫投石机?” 马钧皱了皱眉头,他平生并未参加过实战,自然对各个兵种之间的协同作战不甚了解,单以投石机而言,如果暴露在敌方弓箭或重弩的威胁之下,被摧毁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那……那就减轻石块的重量,这样便……便可以提高射程了。” 连环霹雳车最大的抛射石块的重量为三十斤,此时的射程为一百二十步,如果将所抛射的石块减轻至二十斤时,射程可相应地增加三四十步,达到一百五十步以上,如果进一步地再减轻石块重量的话,投石的作战距离还能再次提高一些。 但抛射的石块越轻,射程越远,投石机的威力便会越下降,没有威力的投石机,在战场上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曹亮一针见血地道:“三十斤重的石块,勉强可以撼得动城墙,二十斤的重的石块,砸到城墙上,恐怕已经难有威力了,至下十几斤的石块,马先生,你确实不是要给城墙挠痒痒吗?” 马钧顿时为之语塞,这回还真不是他结巴所致的,而是曹亮的话切中要害,把投石机的短板暴露无异,让马钧是无话可说。 就连傅玄也大为震惊,原本以为曹亮对投石机是一窍不通,没想到曹亮居然说得头头是道,把马钧都问住了,傅玄表示太意外了。 曹亮冷笑两声,道:“马先生以为拿这么一幅图纸找大将军,说服大将军的几率有几成?依在下看来,大将军恐怕是弃之如敝履。” 马钧现在恐怕是真得有些怀疑人生了,连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研究了大半辈子的投石机,居然几句话就被别人给否定了。 他之前对自己的遭遇一直是愤愤不平的,以为自己发明创造不受别人重视,现在看来,也不全然是别人的因素,自己的东西还是有着很大的缺陷的。 “那如何……如何才能说服大将军?”马钧喃喃地道。 傅玄也道:“曹兄既然知道投石机的欠缺所在,想必也是有办法解决的,还望不吝赐教。” 曹亮这时便卖起了关子:“办法么,倒不是没有……只是说了半天话,口干舌燥的,而且也过了晌午,肚子也饿了,不如这样,在下先寻个地方解决一下口腹之欲,改天有空再研究如何?” 第28章 配重式投石车(上) 傅玄这才意识到他们说了半天的话,还一直站在门口,连忙地道:“抱歉抱歉,真是慢待曹兄了,曹兄还请进屋,酒食俱备,吃过饭之后,咱们接着谈。” 这回马钧还真没再拒绝,他也很想知道改良投石机的办法。 曹亮当仁不让地进了屋。 马钧的房子从外面看,很简陋,进了屋里,曹亮才发现,更简陋了,别说是比普通的官宦人家,就是富足一些的平民百姓,恐怕都比他要强。 给事中是五品官,秩千石,而曹亮的期门督比他低两品,秩六百石。千石听起来不少,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月俸九十斛,半钱半谷,勉强可以养家糊口而已。 马钧和曹亮家不同,毕竟曹演除了俸禄之外,还有亭侯的食邑,而马钧则全指着那份微薄的傣禄养家了。 再加上马钧有点闲钱的话,都去搞发明研究了,这机械制造,可都是烧钱的玩意,几十年下来,马钧把大部分的俸禄都砸到了这里,所以才一贫如洗。 致仕之后,俸禄只有三分之一,日子便更难捱了,洛阳居不易,马钧干脆把洛阳城里的房子给卖了,在北邙山盖了十几间草屋,聊蔽风雨。 曹亮看看马钧家徒四壁,啧啧称奇,当官当到这个吊样,也真是没谁了。 至于马家的饭食,也同样粗鄙的很,糙米粥,腌咸菜,干得发硬的饼子,难得的是居然有酒,估计也是自家酿的米酒,喝起来有些发酸。 被后世美食宠坏的胃,让曹亮对这个时代的食物有着一种本能的排斥,好在高陵侯府的生活条件还算不错,也算慢慢地适应了。 可马钧家里的酒食,曹亮却实在不敢恭维,勉强地喝了小半碗的粥,他就不动筷子了,至于那酒,曹亮只抿了一口,那酸爽,打死他也不敢再碰了。 而马钧,却饮之甘之若饴,自顾自地喝了几大碗,满脸的陶醉状。 傅玄道:“马先生爱酒成痴,每日必饮酒数斗,只因家贫,买不起坊间好酒,乃自酿米酒饮之,曹兄恐怕是喝不惯。” 曹亮轻笑了一声,表示自己不在意,不过他的内心,却是深深地触动了。 象马钧这样的科技发明人才,到了后世,那简直就是国家的宝贝,而在这个时代,却被朝廷弃之如敝,生活地竟然如此的清贫。 好歹马钧也是做过几十年官的人,好歹马钧也是受到过皇帝赏识的人,尚且活得如此艰辛,而那些埋没于山野,混迹于市井怀才不遇的才能之士,更是惨淡无比。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有才能的人没有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最后只能是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且为了生存,那些本有着发明创造天赋的人,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理想,转而削尖了脑袋往仕途上钻,象马钧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坚持自己的发明创造的人,已经是很少很少了。 曹亮若有所思,心情也略显得沉重了许多。 饭吃得很快,撤下了杯碗之后,马钧斜着眼睛看着曹亮,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 曹亮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将马钧的那张图纸铺到了桌面上,道:“按照马先生的设计,石块的重量达到三十斤已经是理论极限了,对夯土城墙的破坏力度尚可,而现在一些重要关隘和大城,已经采用了更加坚固的砖石结构,而这种城墙结构,已经不是普通投石机可以撼得动的。” 投石车和城墙的关系,也可以用矛和盾的关系来解释,早期的投石车,体积小,投石轻,就算是夯土城墙也难以破坏。不过随着投石车技术的发展,投石的重量也在逐步提高,对城墙的威胁也越来越大。 马钧的连环霹雳车,虽然比现在魏军所使用的投石机要先进的多,可以实现连发,加大了攻击的密度,让守军疲于防守。 但是根本性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由于投石的重量有限,对城墙的破坏力度不够,这个连环霹雳车,很难称得上是攻城利器。 马钧沉吟良久,道:“提高投石……的重量,也不……不是不可能,但……但需要建更大的投石机,需要更……更多的人力……” 建造更高更大的投石机,之前人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体积庞大的投石机不但消耗的木材数量惊人,而且过于笨重,根本就无法移动,而且拽手人数至少也得再增加两到三倍,如此庞大的人群,如何能保证同时发力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所以体积越大的投石机操作的难度越大,射击的精度也很差,综合各方面的因素,目前军中所使用的投石机,最大为一钧,没有更大型号的了。 曹亮道:“更大的投石机必然存在更多的问题,拽手协调统一的问题,命中精度的问题,机身防护的问题,机动能力的问题等等,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的话,那怕制做再大的投石机都是无用之功。” 马钧陷入了沉思之中,曹亮指出的这些问题都是大型投石机所面临的问题,单单一个命中精度的问题无法解决,这架投石机做出来就是废品。 ”以君之见,该……该如何解决?”马钧态度诚恳地道。 曹亮淡然地笑了笑,,并没有开口,而是拿起一支笔来,在马钧的图纸上修改起来。 傅玄大骇,这张图纸可是马钧的心血之作,曹亮随意地在上面涂改,那岂不将这张图纸改得面目全非,彻底地毁了,傅玄连忙地拦阻道:“曹兄,不可……” 马钧却伸手拉住了傅玄,示意他不要打断曹亮的动作。 或许在马钧看来,曹亮既然能指正出他设计图纸的错误,那必然有改正的办法,这张图纸既然有缺陷之处,自然也就算不上什么珍贵了。 马钧隐隐间还有几分期待,他穷极一生心血来设计投石机,自己都感觉进入了瓶颈,他真得很是期待曹亮能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第29章 配重式投石车(下) 曹亮在图纸上涂涂改改,不过一柱香的工夫,便修改完成了。 当然,这个修改只是很潦草的,只是一个让人可以看得明白的简图而已,如果按正规的机械图纸的要求来的话,曹亮修改的部分是完全不合格的。 而且曹亮也没学过什么绘图设计之类的,想要画出一幅真正的设计图纸来,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只是将马钧原来图纸人力牵拉的前端部分划掉,增加了一个配重箱,也就是将马钧的人力牵引式投石机改为了配重式投石机。 配重式投石车也叫对重式投石机、平衡重锤投石机,它最早起源于中亚,大概是公元十一世纪的时候,到了十二世纪以后,已经广泛地应用于欧洲。在中国战场上的运用,最早则要追溯到蒙古军队攻打南宋襄阳时。 配重式投石车一经投入战场,就引起了最大的震憾,元军移破樊攻具以向襄阳,一炮中其谯楼,声如震雷,城中汹汹,宋军诸将多逾城降者。能让宋军为之胆寒的,必定是威力无比巨大的武器,这种投石机由于来自西域,所以又被称做是“回回炮”。 曹亮一直很奇怪,投石机问世至少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为什么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是采用比较笨重繁琐的人力牵拉方式,中国人就一直也没有发明出配重式的投石机来? 看到马钧的现状,曹亮才算是深有感触,不是说古代社会缺乏天才,而是缺乏培养和造就天才的土壤,许多有着发明天赋的天才,早早地就被这个功利而黑暗的社会所扼杀掉了,科技的进步需要的是代代传承,仅仅只依靠几个马钧,是无法让科技有质的飞跃。 曹亮很清楚,自己的这轻轻几笔,将会是跨越千年的神来之笔,由于他的穿越,本来只能在千年以后才出现的配重式投石车现在就跃然于纸上。 这将是一个划时代的突破,至少在兵器发展史上,将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傅玄看到曹亮在投石机的前端画了一个很大的箱子来取代那些牵拉绳,他不禁看得是一头雾水,道:“曹兄,你画这个箱子是何意,这又有何用处?” 曹亮笑而不语,这牵涉到了物理学的许多常识性学问,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他看向了马钧,希望他可以看得明白。 马钧盯着图纸也是端详了半天,忽然间神色大异,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曹亮面前,深揖一礼,郑重其事地道:“曹公子真奇才也,钧……受教了。” “马先生看懂了?” “懂了,钧枉活一生,不……不及曹公子廖廖几笔,曹公子为我解……解开了一生之惑呀。”马钧深有感触地道。 以马钧的学识和才能,象配重式这种原理,只需要稍稍点拨,他便立刻恍然明悟,恰如一个黑暗之中行走的人,给他一丝的光明,他便可以找到太阳。 曹亮道:“只这是一个草图,距离真正设计出配重式投石车来还远得很。” “呵呵,无妨,有……有曹公子的神来之笔,剩下的……就交给老朽。”马钧拈花白的胡须,开心地笑着,很像一个老顽童。 傅玄虽然看不明白图纸,但看到马钧的心情大好,自然也很是为他高兴。 马钧恃才傲物,不畏强权,别人可以看不起他的为人,但绝不容许有人来侮辱他的发明,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不知道在朝中得罪了多少的权贵人物,以致于终身是怀才不遇。 没想到今天意外遇到的曹亮,竟然能与马钧惺惺相惜,真是难得。 曹亮打量了一下家徒四壁的马家府邸,他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想研究发明新式的投石车,单单有图纸可不行,最起码地搞出个样品来,还得反复改进,最终才能定型量产。 可如果依靠马钧的财力去办这个事情的话,那完全是痴人说梦。 就算是马钧设计出来的连环霹雳车,想要做出样品,自己也搞不成,所以马钧才想到了去求大将军曹爽,希望可以在军中进行实验。 以曹爽的那个尿性,是断然不会理会这些事情的,而建造体积更为庞大的配备式投石车,所需要的木材及辅料,更是多了好几倍,没有朝廷财力的支持,想搞成这件事,确实是万难。 “以马先生的条件,恐怕是无法搞出样品来?” 马钧神色一黯,确实,就算是生产一辆投石车,他也没有那个财力的啊。“等画完图纸,再……再找大将军未迟。” 曹亮摇了摇头,马钧想指望曹爽来帮助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管是现在的那种连环霹雳车,还是将来搞出来的配重式投石车,曹爽根本就不感兴趣。 所以指望曹爽,那是指望不上的。 “马先生如果想得到大将军的资助,几无成功的可能。这样,我们高陵侯府在洛阳城东有块地,所需物资一应俱全,马先生绘出图纸之后,不妨前往该处,可轻松造出样品。” 曹家确实在洛阳城外有一块地,千亩有余,土地肥沃,佃户众多,不管是利用人力还是物力,都绰绰有余。 这份家当,还是曹亮爷爷曹纯挣回来的,想当初,曹纯跟随曹操转战南北,既是曹操的贴身警卫,也是善打关键之仗的猛将,战功彪柄,他死后,曹操念他的功劳,所以才特赐下洛阳城东的千亩良田归曹家所有。 否则,单凭他家一个小小的亭侯,如何能如此富足。 马钧大喜,再三地拜谢,今天曹亮可算是他的贵人了,曹亮不但给他解决了技术难题,还解决了困扰马钧多年的物资需求,真是一桩意外之喜呀。 曹亮则更是暗喜不已,能拉拢到马钧这般科技型人才,可算是他赚大发了,名将随时都有,但马钧在这个时代,才绝对算得上是稀缺人才。 今天这桩买卖,堪称是双赢! 第30章 连弩图纸 谈妥了一些细节之后,曹亮便准备起身告辞了,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想起了一件事。 “马先生,听闻您当初对缴获的蜀国连弩很是赞赏,但同时也指出了它的一些不足,称可以改进此连弩,效率可提高五倍,是否确有其事?” 诸葛连弩可是一件大杀器,堪称是冷兵器时代的机关枪,投石车因为笨重,适用的场合并不多,但诸葛连弩不同,它可以在任何的作战场合下使用,无论进攻还是防御,都是不得多得的利器。 但让曹亮奇怪的是,三国之中,仅仅只有蜀军在使用,魏国和蜀国曾多次交战,肯定是会有缴获的,只要获得实物,仿制的难度并不太大。 可终魏一朝乃至后来的西晋军队,都没配备这样的武器,难不成魏晋的军事统帅真的就看不上诸葛连弩吗? 总之诸葛连弩随着蜀国的灭亡而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后人只能凭借着简单的资料和臆想,试图来复原诸葛连弩,但鲜有成功者。 这个诸葛连弩究竟是怎么样的神器,曹亮还真有一睹的心思。 至于马钧所说的改进版连弩,是否真有原版五倍的效率,曹亮倒不在意,只要马钧能仿制出一模一样的连弩来,就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马钧倒是一言不发,而是转身奔墙角而去,在那个犄角旮旯翻腾了大半天,终于找出了一卷图纸,回过身递给了曹亮。 光看看上面落满的灰尘就知道这张图纸多少年没有动过了。 “曹公子喜欢,就送……送给你好了。”马钧毫不吝啬地道。 这个时代的发明也没有什么专利权之说,马钧的愿望其实很简单,他就是想把自己发明设计出来的东西变成真正有用的实物,惠及大众,富国强兵。 就是这么无私的奉献,曹魏的那些当权者们,还是爱搭不理,就象这张连弩的设计图,马钧早就设计好了,几次上呈给朝廷,都被驳了回来,最终也没有采纳,只能被马钧扔到犄角旮旯里蒙灰。 就连理由,上位者都懒得给马钧一个,或许他们觉得大魏的军队已经是足够强大,根本就无需依靠这些奇淫技巧的小玩意来提升战斗力,更新换代军队之中的那些弓弩,似乎完全没必要,劳民伤财。 傅玄都曾经感慨地道,马钧所做的,都是国之精器,军之要用也,费上十寻之木,劳二人之力,便可检验对错与否,可惜上位者总以已之心度天下万物,无端责难,明明有利于国家之事却视而不见,难怪荆和所以抱璞而哭,马钧的遭遇,也大体相同。 而曹亮想说的是,p,官僚主义害死人。 曹亮双手恭敬地接过图纸,犹如接过稀世珍宝一般,不,对于曹亮而言,这张图纸可比任何珍宝都珍贵的多,珍宝再贵重,那也是有价的,而这张图纸,分明就是无价之宝啊。 曹亮小心翼翼地打开图纸,果然上面绘制的就是连弩的制作图,当初为了设计连弩,马钧是废寝忘食,呕心沥血,几易其稿,这张图纸,真得已经是做到了尽善尽美,工匠们只需依图纸制作,就可以制造出天下闻名的连弩来。 现在曹亮的心情莫名地激动了起来,这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曹亮将图纸收好,与马钧傅玄拱手作别,离开了马家。 看着日影西斜,阿福赶紧劝曹亮回去:“小侯爷,时候真的不早了,再不回去的话,恐怕夫人要担心了。” 曹亮无可不可地点点头,今天这一趟出来,简直就是赚翻了,不光游山玩水爽歪歪,还意外收获了两件至宝,投石车和连弩,最关键的,和马钧拉上了关系,这样的顶级机械专家,搁在什么朝代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别人弃之如敝履,曹亮可算是捡到宝了。 既然收获满满,也确实该打道回府了。 北邙山的山势并不险峻,苍松翠柏,风光秀丽,山上野径纵横,虽不宽阔,但往来交通到是极为便利。 先前上山之时是从骁骑营的驻地而来的,此时直接回洛阳城,走得就不是来时的路了,转过前面的那道山梁之后,眼尖的阿福喊道:“小侯爷,前面那几人不就是上午咱们遇到的那几个人么?” 曹亮看了过去,前面是一座坟茔,跪坐在墓前祭拜的,不就是上午他们遇见的那位小姐吗,那位赶车的老车夫还有那个嘴巴特别刁毒的丫鬟在一旁侍立着,身后不远处,还有两名带刀的家丁护卫着。 曹亮顿时恍然了,原来那位小姐是上山祭扫先人的坟墓,怪不得急匆匆地赶路呢? 不过同时曹亮也有些纳闷,虽然说现在已到了二月,但距离清明时节还有些时候,这姑娘现在就来祭拜,是不是早了一些? 北邙山最不缺的就是坟茔,而且这儿并不是什么乱葬岗,没点身份的人,还是埋不到北邙山的。 北邙山光是帝王的陵寝,就有十几座,周代的王陵,东汉和曹魏的帝陵,都在北邙山,包括汉光武帝刘秀的原陵、汉灵帝刘宏的文陵、魏文帝曹丕的首阳陵。除此之外,这里还是名臣武将的埋骨之所,秦代吕不韦、汉代的樊哙、贾谊、班超等皆葬于此处,北邙山堪称是历代帝王将相的安魂之处。 “北邙山上列坟茔,万古千秋对洛城。城中日夕歌钟起,山上惟闻松柏声。” “芒芒北邙山,高坟尽无主。惟有石麒麟,相向立秋雨。” “一旦百岁后,相与还北邙。” 历代歌咏北邙山的诗词,简直多的不胜枚举,这块风水宝地,成为了多少人的魂牵梦萦之地。 曹亮感叹,马钧还真是心大,别人是死后葬在北邙山,他倒好,和这么多的王侯将相做邻居,也不怕夜里做噩梦。 曹亮缓辔而行,路过那墓碑的时候,他特意地扫了一眼,想看看这座墓碑的主人究竟是谁。 第31章 司马师的未婚妻 那面硕大肃穆的石碑上镌刻着几个大字:“故上党太守羊衜之墓。” 羊衜? 这个名字对于曹亮来说很陌生,不过朝中世家大族中姓羊的也唯有泰山羊家,想必这个羊衜定然也是泰山羊家的一员。 羊家可是屡仕二千石的名门望族,虽然他们不能和颖川荀氏、陈氏,清河崔氏,河内司马氏这样的豪族相提并论,但在朝中也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在晋代出了名将羊祜之后,羊家的地位更是直线上升,显赫一时。 也不知道这个羊衜和羊祜是什么关系?不过羊祜的发达是晋代魏之后的事,现在羊祜年纪尚轻,还未出仕,声名不显。 只是不知道这个在羊衜墓前掩面而哭的女子是何人? 曹亮刻意地停顿了一下,那姑娘梨花带雨,哭得眼睛都红肿了,苍白的脸上更是无一丝血色,让人看起来楚楚生怜。 本来曹亮是没打算说话的,大家萍水相逢,也没什么交情,不过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但转念一想,这天都快黑了,这女子都没有要下山的意思,这荒郊野岭的,万一遇到些歹人,可就麻烦了。 于是曹亮冲着那女子道:“这位姑娘,天色将晚,还是早点下山,这山上可不太安全。” 一旁侍立的丫鬟小琴对曹亮是横眉竖目:“我们小姐的事,用得着你来管教吗?” 曹亮顿时无语了,我这是管教吗,马丹,我不过是善意的提醒,这丫头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曹亮没再理会她,正准备策马而行,就见那小姐抬起头,对小琴道:“小琴,不得无礼。” 又冲着曹亮道:“多谢公子。” 曹亮暗道,多温柔的妹子呀,知书答礼,娴静淑雅,偏生用这么一个恶丫鬟来侍候着,这一主一仆,还真是鲜明的对比。 “这荒山野岭的,或许有歹人出没,姑娘还是早些下山,以防不测。” 小琴扁着嘴,在那儿嘀咕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你才不像个好人。” 那小姐脸色一沉,道:“放肆,小琴,你若再胡言乱语的话,回去便让夫人将你出配,不必再跟我了。” 小琴脸色大变,急急地喊道:“不要,小姐。” 那小姐神色稍缓,道:“去,把东西收拾了,我们下山。” 小琴不敢违拗,赶忙上前去收拾东西。 那小姐缓步走到曹亮马前,施礼道:“我这丫鬟心慈嘴快,得罪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曹亮此时倒是不方便走了,微微一笑道:“无妨。不知姑娘祭拜的是何亲人?” 那小姐黯然地看了一眼墓碑,低声地道:“先父。” 这倒和曹亮猜想有差不多,如果不是她父亲的话,估计也不用哭得那么伤心了。 “原来是令尊,姑娘节哀,人死不能往生,逝者已矣,保重身体要紧。”曹亮宽慰她道。 “先父早几年便已过逝了,今日祭奠,不过是另有他事。”那小姐淡淡地道。 曹亮有些尴尬了,看她哭得如此伤心,只以为她是新丧亲人,没想到她祭扫的是旧坟,会错意了。曹亮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在下高陵侯府的曹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话一出口,曹亮便觉得有些唐突了,这又不是后世的那个时代,在大街上可以随意搭讪女子,就算汉魏时代男女礼教大防没有宋明时代那么严苛,但随便地问一个女子的姓名,确实不是什么礼貌的事。 那小姐稍有些愕然,但旋即恢复了平静,低声地道:“妾身羊徽瑜。” 我靠!曹亮差点没爆出粗口来,真没想到她就是羊徽瑜,司马师的第三任老婆,景献皇后。 知道她姓羊的时候曹亮脑子里就曾灵光一现,莫非她不就是羊徽瑜? 不过他也不敢肯定,毕竟羊姓的女子何其之多,会这么巧地就撞到她? 此时由羊徽瑜亲口说出,曹亮便没有任何的怀疑了,没想到居然会在北邙山阴差阳错地碰到司马师的老婆——不过看她的装束,还是云英未嫁,应该是他们还没有成婚。 不过应该已经是订了亲,按时间推算,羊徽瑜也差不多该是嫁入司马家了。 史载羊徽瑜嫁给司马师是二十一岁,按后世的观念,这个年纪嫁人有些早,可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大龄剩女了。 一般的女子,十五六岁嫁人的很普通,甚至十三四岁都不鲜见,豆蔻年华指得就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十五及笄,便是到了许婚的年龄。 象羊徽瑜二十一了都没嫁出去,绝逼的是“黄金剩斗士了”。 司马师将来可是要纂权夺国的,曹亮自然和司马师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只是曹亮没想到,自己还没有见到司马师,就先见到了他老婆,这世界还真奇妙。 曹亮很纳闷,按理说两个并不匹配,怎么就能走到一起的? 首先是年龄,司马师如今已经是三十出头了,整整要比羊徽瑜大上十岁,据说司马师的长女,都及笄了。 其次,司马师是二婚——不对,应该是三婚了,被他鸩杀的大老婆是夏侯徽,其后司马师还娶了吴质的女儿,又给休掉了,到羊徽瑜这儿,算是第三任了,进门就要给五个女儿当妈,也算是没谁了。 曹亮还真不明白,明摆着就是一大火坑,羊徽瑜就怎么义无反顾地往里面跳,难不成这天底下就没男人了吗? 没错,论家世条件,司马师也很不错,父亲司马懿是顾命大臣,当朝太傅,司马师做了散骑常侍,也算是皇帝身边的近臣。 但这个时候,司马家的野心还没有暴露出来,还没到他们权倾天下的时候,真要是羊家择婿的话,比司马师条件还要好的人多的是,选择谁也比选这个杀妻狂魔要强得多? 毕竟做司马师的老婆算一个高风险的职业了。 除非羊徽瑜真是看中了司马师这支潜力股,指着有朝一日可以母仪天下。 第32章 一个唾沫一个钉 嗯,论相貌论气质,羊徽瑜倒是真有点母仪天下的资本。 曹亮是见识过不少美女的,不过后世的那些所谓美女大多数都是用化妆品堆出来的,据说许多买了苹果x的女生睡不着想玩个手机都得半夜起来化妆——人脸识别伤不起。 像羊徽瑜这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倾城姿色,大概也只有这个时代的女人才有。 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曹亮突然地有一种莫名的嫉妒,司马师这个王八蛋,运气居然这么好,三婚都能娶得这么漂亮的妞,老子好歹也是小侯爷的身份,咋就没有美人投怀送抱呢? 羊徽瑜看到曹亮表情变幻多端,甚是古怪,奇道:“曹公子想什么呢?” 曹亮回过神来,轻噢了一声,道:“没什么,我在想羊小姐真是至亲至孝,这个时间来祭拜令尊,一跪便是一日,如此孝道,真是让人敬佩。” 羊徽瑜幽幽地道:“父亲在世之时,最是疼爱我,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如今父亲不在了,我……”话未说完,如秋水寒潭般的双眸又闪现晶莹的光芒。 女人什么时候最动人,大概就是哭泣的时候,那种哀怨凄婉娇弱无依的神态,那怕是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动恻隐之心的。 看羊徽瑜的神情,分明有极大的委屈和心事,但毕竟曹亮是外人,她又不方便诉说,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小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回禀羊徽瑜道:“小姐,东西收拾好了,奴婢扶您上车。” 羊徽瑜点头应允了,对着曹亮道:“多谢曹公子。”言毕,登上了马车。 老秦头早已候着车上了,见小姐上车,便驾起马车来,向山下驶去,那两个家丁模样的护卫,则跟在马车的后面,紧紧相随。 阿福凑过半个脑袋来,笑容暧昧地道:“小侯爷,这羊家的小姐,长得可真漂亮。” 曹亮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好气地道:“漂亮不漂亮,关你屁事!” “哎唷!”阿福疼得叫了一声,曹亮这一手可没留情,他揉着脑袋,委屈地道:“小侯爷,你下手也太狠了!” 曹亮哼了一声,道:“谁让你胡言乱语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妄议良家女子,不是登徒子是什么?” 阿福一脸坏笑地道:“既然非礼勿视,那小侯爷你干嘛停下马来,还和人家东扯西扯的,小的夸人家一句漂亮就成了登徒子,那小侯爷你也算不上是正人君子。” 阿福年纪和曹亮差不多大,虽然是家丁,但也算是玩伴,经常也会开开玩笑。 曹亮佯怒道:“你小子真是皮痒了,连小爷我你也敢调侃了。”说着,做势拿马鞭抽了过去。 阿福连忙地躲了过去,陪笑道:“别别别,小侯爷,我就是看着你们俩挺般配的,缘分的事,可是谁也说不准,保不齐我们将来会喊她一声少夫人呢?” “缘分个屁,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废话少说,走喽。”曹亮朝着马屁股抽了一鞭子,座骑飞快地奔驰起来。 他们说话的工夫,羊家的马车已经走远了,这条路并不宽,仅可容一辆马车通行,前面的马车走不了,曹亮他们也没法走。 曹亮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就在他准备策马回城之时,却见羊徽瑜的马车又折返了回来。 曹亮很是纳闷,这天都快黑了,洛阳的城门也很快就要关闭了,羊徽瑜不急着回城,在这北邙山下兜圈子,是几个意思? 马车在路过曹亮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车帘掀起来,露出羊徽瑜那张略显着急的脸;“曹公子,不好意思,我把父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落在坟茔上了,需要回去取一下。” “很贵重吗?” “并不贵重,但是它对我很重要。” “可是这天都快黑了,再晚的话,可能都进不了城了。” “不,我一定得把它取回来,曹公子如果着急的话,你就先回城。”羊徽瑜口气坚决地道。 遗落在坟茔上的是一块玉佩,那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羊徽瑜平时珍藏得很紧,今天祭拜父亲的时候,她拿出来放在坟上,睹物思人,愈发哭得悲切了,结果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丫鬟小琴漏掉了那块玉佩,刚下山之后,羊徽瑜便想了起来,急催着老秦头赶车回去拿。 曹亮本来想说个好啊,各走各路,但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地说道:“我不急,在这儿等你,你们速去速回。” “谢谢。”羊徽瑜脸颊上微微泛起一丝红云,她低低地道了声谢,放下了帘子,马车朝着山上急驰而去。 阿福贱笑道:“小侯爷,多好的机会呀,你应该说我陪你回去,羊小姐必然是感激涕零,以身相许都说不定,哎,这机会真是白瞎了。” “闭嘴!”曹亮没好气地道。 说实话,曹亮为自己刚才的话还有些后悔呢,别人的老婆,用得着自己瞎几把操心吗,如果真有什么意外,该哭的也是司马师啊。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居然有当护花使者的心情,而且是仇人的女人,真是操蛋啊! 要不是自己鬼使神差地说了那么一句,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回城了,泡个热水澡,喝杯温酒,用得着在这儿喝西北风吗? 但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话那就是要算数的,既然说了这儿等,那就断然不能离开半步。 夜幕来临的很快,转眼的工夫,周围的一切就黑了下去,夜空苍穹,也变为了深邃的墨蓝色,繁星点点。曹亮左等右等,半响也看不到有马车从北邙山上下来,心里不禁犯了嘀咕,难不成还真会出事? 就在此时,山顶上忽然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之声,在空谷之间回荡着,万籁俱寂,声音传得极远,曹亮心中一紧,暗道一声不好,顾不得多想什么,快马向山上冲去。 阿福阿贵一愣神,被落下了一大截子,也赶忙策马追了上去。 第33章 盗墓贼 那两声凄厉的惨叫,分明就是人濒死之时发出的惨呼,如果曹亮没有猜错的话,羊徽瑜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什么时候的太平盛世也没有绝对的太平,就算是法治健全的现代社会,照样犯罪率居高不下,更何况三国本来就是一个乱世。 曹亮一再提醒羊徽瑜早点下山,就是觉得北邙山太偏僻太荒凉,虽然这儿离帝都很近,不可能会有啸聚山林打家劫舍的土匪山贼,但偶尔有心怀歹意的强人出没,也是很正常的事。 而以羊徽瑜的条件,无论是劫财还是劫色,都算得上是上上之选了。 这一刻曹亮没有犹豫,第一时间便冲了上去,救人如救火,绝对是耽搁不得的。 至于别的心思,曹亮还真没有,那怕她将来会成为司马师的老婆,成为睚眦相对的仇人,但在这一刻,曹亮只把她视作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 自己算是英雄救美么? 曹亮苦笑着摇摇头,他还从来没有奢望自己可以去做什么英雄,但见死不救这种事,他还真做不出来,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是一个男人最起码的准则,如果做不到,那他就不配称得上是一个男人。 这段山路并不太长,曹亮快马飞驰,势如疾风,不过片刻光景,就冲了上去。 不过刚上来,曹亮就暗叫一声不好,羊衜墓的四周,居然出现了十几个精壮的黑衣男子,凶恶彪悍,杀气腾腾。 要说他们是土匪山贼,可又不太像,那有土匪山贼出来打家劫舍还带镐锹锄头的,可说他们不是强盗,那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就摆在面前,不是旁人,正是羊家的那两个护卫家丁。 而此刻丫鬟小琴和车夫老秦头早就吓傻了,瘫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而羊徽瑜则被那个强盗头子拿刀逼住,那个强盗头子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就十分地凶残,正满脸淫笑着,欲行不轨之事。 已经是万念俱灰的羊徽瑜看到曹亮赶了过来,眸中又闪起了希望的光芒,不过想到曹亮他们只有三个人的时候,羊徽瑜心又沉了下来,这帮悍匪有十几个人,曹亮无论如何也是打不过他们的。 曹亮的意外出现,打乱了这些强盗们动作,十几个人直愣愣地盯着曹亮,目光是杀气腾腾。 曹亮有些进退维谷了,听到山上出现意外,他想也没想就来救人,原以为只是几个流窜过来做案的小毛贼,但没想到居然是一大帮子的人,他们三个去对付十几个强悍的匪人,开曹亮用脚底板想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但现在后退似乎来不及了,曹亮急中生智,倒也想出一个办法来。 这帮子人,未必就是正宗的山贼强盗,看他们手里的家伙什,分明干得就是盗墓的勾当。 北邙山帝陵众多,官宦富人的坟茔多得数不胜数,自然会引来不少盗墓者的觎觑,不过经过汉末的乱世,尤其是曹操指派摸金校尉大肆发掘,许多的墓穴早就被偷盗一空了,他们这些后来者,所获自然不多。 古墓是指望不上了,曹丕的首阳陵有人看守,这些盗墓贼只能将目光盯在了那些年代不多的新墓上,羊衜的墓自然也就成为了他们下手的目标。 这些盗墓贼正准备挖坟,谁知羊徽瑜折返了回来,羊徽瑜见有人挖她爹的坟,急得是心痛如绞,上前大声喝斥。 可这些盗墓贼都是凶残暴戾之辈,如何能被羊徽瑜吓住,两名家丁拨刀相向,立刻是惨遭横死。 贼首刀疤六看到羊徽瑜的倾城姿色,便是垂涎欲滴。 曹亮寻思,盗墓贼虽然也是贼,但他们干得是偷鸡摸狗的营生,终究是比不过那些明火持仗杀人如麻的强盗,自己用点计谋的话,或许有办法将羊徽瑜给救出来。 想到这儿,曹亮大大剌剌地从马上跳了下来,冲着那贼首高声地道:“兄弟,你们也太不仗义了,这一票兄弟我可盯了一天了,到头来反倒被你们给捷足先登了。” 刀疤六微微一怔,本以为曹亮是来救人的,没想到居然是同道中人,刀疤六沉声喝道:“阁下那条道上的?” 曹亮呵呵一笑道:“哪条道上的不重要,只是你们发丘摸金这一行的何时也干上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自从曹操委派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干过盗墓勾当之后,那些原本的盗墓贼也个个以发丘摸金自诩,听曹亮这么一说,刀疤六倒是嘿嘿一笑,道:“世道艰难,生计所迫,兄弟我也是逼于无奈也。” 曹亮道:“这桩买卖兄弟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再怎么你们也不能独吞了,按道上的规矩,二一添作五,如何?” 刀疤六看了看对方,虽然说对方只有三个人,但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马疤六不禁有些犯嘀咕了,毕竟他平时干得可是偷坟掘墓的活,逼急了才偶尔干点杀人越货的事,说白了,除了盗墓之外,别的他还真不在行。 “行啊,反正就是这么一个漂亮娘们,你先来,兄弟我后上,怎么样,够义气?”马疤六爽快地道。 “啊?”曹亮也是迫于无奈,准备在气势上唬住对方,如果对方不同意的话,再另想办法,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爽快地同意,而且把尝鲜的机会让给了曹亮,这反倒是将了曹亮一军。 这刀疤脸的家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让自己尝鲜,他自个吃点残羹剩饭,尼玛的,这也不太合常理呀。 曹亮进退维谷之际,忽然瞥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些狡黠的神色,他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对方并没有全信他的话,故意引他上套,如果曹亮真是强盗的话,这么漂亮的美女肯定不会放过,如果曹亮推三阻四的话,那就证明曹亮并不是道上的人物。 刀疤六正是想通过这个方法来考验曹亮,如果曹亮确实是一路人,那么分他一杯羹也未尝不可,但如果他不是一路人,那就别怪他刀疤六心狠手辣了! 第34章 假戏真做 “好啊,那在下就先谢过兄台美意了。”曹亮露出淫邪的笑容,走上前去。 刀疤六收起了刀,缓缓地后退了几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曹亮,嘿嘿一笑道:“不用客气,兄弟我最喜欢看男欢女爱的好戏了,希望兄台别让兄弟我失望啊!” 马丹,你特娘的居然有这种癖好!曹亮恨不得唾他一脸。 不过现在曹亮可不能露了怯,那刀疤脸和一干的盗墓贼正直愣愣地盯着呢,如果曹亮一露马脚的话,很可能就会被乱刀砍死。 他大大剌剌地来到了羊徽瑜的面前,此刻的羊徽瑜发丝散乱,惊惶失措,也难为她了,原本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大迈的大家闺秀,如何见识过这种阵仗,早已是面容惨淡魂飞魄散了。 曹亮故意地露出一副色迷迷地样子,伸手去抚摸羊徽瑜的脸蛋,呵呵笑道:“小娘子模样挺俊的,放心,哥会好好疼你的。” 羊微瑜的肌肤雪腻柔滑,简直如羊脂凝玉一般,曹亮手往下一滑,直接探到了她的胸口,那丰硕和惊人的弹性,让曹亮也暗暗惊奇不已,看不出,羊徽的身子还真有料。 那帮盗墓贼个个眼光发直,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有人更是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刀疤六则是隐在人群之中,死死地盯着曹亮,他的嘴角,露出一丝阴戾的冷笑。 羊徽瑜猝然一惊,羞愤地是满脸通红,身子往后一闪,想要躲过曹亮的“魔爪”。 曹亮则是出手如电,猿臂轻舒,一把就将她揽在了怀中,毫不犹豫地就吻了上去。 羊徽瑜被他抱着,挣脱不得,一股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嘴唇热烈地压在了她的唇上,她仿佛被雷电击中了,全身麻木。 要知道,这可是她的初吻,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拥在怀里,她昏乱了,迷失了,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流泪了,泪水流到嘴里,咸咸的,湿湿的…… “杀了我,你杀了我……求你了……”她低低地呢喃着,自从落到这帮匪贼的手中,她早已是万念俱灰,只求一死来扞卫清白之躯。 曹亮紧紧地抱着她,装出一副色急的样子,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俩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羊小姐,事急从权,多有得罪了……你听我的安排,一定能逃得出去。” 此刻,那帮盗墓贼看得个个是血脉贲涨,大声地哄笑起来,马疤脸也终于是露出了点笑意,戒备之心也淡了几分。 “小姐——”小琴则是看着羊徽瑜被侮辱被轻薄,痛不欲生地嘶叫着。 老秦头则是满脸泪流,唉声叹气。 “狠狠地扇我一耳光,然后拿簪子顶在脖子上,装做要自尽的样子……记住,千万别自杀,相信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曹亮低声地叮咛道。 羊徽瑜现在确实是很迷惘,但求生或许是人的本能,她自然不由自主地听从了曹亮的安排。 “叭!”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只见曹亮后退两步,捂着左脸,恼羞成怒地道:“臭娘们,你敢打我?” 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直接就把她打翻在地。 羊徽瑜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沁着鲜血,她伸手从头发上拨下金簪来,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毅然决然地道:“别过来,你们再往前的话,我就死给你们看!” 曹亮一看,行啊,这羊徽瑜倒还有些演戏的天赋,入戏挺快的嘛。 接下来的剧本就是羊徽瑜以死相挟,该曹亮和刀疤脸谈判了,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还是有转机的。 可还没等曹亮开口,马疤六已经是哈哈大笑了:“居然敢以死来威胁老子,哈哈哈,你尽管去死,老子最喜欢的就是艳尸了,有你这样的美人,老子就是玩上七天七夜也不腻!” 众盗墓贼更是哄堂大笑,一个个急色的样子。 哇操!曹亮差点没爆出粗口来,老大,你的口味也太重了,居然连尸体也不放过!还七天七夜,尸体放上七天就全烂了,尼玛地要不要这么重口? 羊徽瑜彻底地绝望了,此刻她真是生无可恋,可是却也不敢死,这帮凶残的盗墓贼,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如果自己死后再被他们凌辱的话,自己真是死也不能瞑目呀。 刀疤六上前拍拍了曹亮的肩膀,道:“兄弟,没玩过生死交阴阳合?” “没玩过。”曹亮一脸苦相地道。 刀疤六豪迈地大笑道:“这女人刚死之后,身体温热,柔若无骨,又不会反抗,随你摆弄,等会儿试试,保你爽上天。” “这个……还是算了。”曹亮支唔着,脑子里则快速地盘算着,遇到这帮子畜生——不,连畜生也不如,寻常的招数看来是不管用的,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还没请教兄台的高姓大名?” 刀疤六呵呵一笑道:“在下刀疤六,兄弟们都喊我叫六爷。” “六爷干的是发丘摸金的活,不知近来生意如何?” 一提生意,刀疤脸就是一脸的苦相,唉声叹气地道:“生意难做呀,这些天连挖了十几座坟,挖出来的全是碎瓷烂瓦片的,连个值钱玩意也没有,真他娘的晦气,这些墓主生前个个都是高官显贵,死后陪葬的全是一堆破烂,再这么下去,兄弟们都快揭不开锅了。” 曹亮呵呵暗笑,这可是曹操做的孽,他起家时穷得叮当响,全靠挖坟掘墓发死人财,这才拉起了一支队伍。结果搞得那些富贵人家死后,也不敢放好东西陪葬了,生怕被人盗墓,就连曹操父子也担心死后陵墓不安,崇尚简葬,其实咎其原因,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帝王都实行简葬,百官争相效仿,坟墓之内陪葬品只有不值钱的瓷哭瓦器,连点金银之物也没有,也难怪这些盗墓贼生意惨淡了。 “兄弟倒是有一条发财的门路,不知六爷有没有兴趣?”曹亮试探地问道。 第35章 最好的逃跑机会 “当然有了!”刀疤六一听有发财的门路,顿时是两眼放光。 曹亮瞥了一眼羊徽瑜,道:“兄弟我盯梢这女人已经是有些时日了,她乃洛阳富商之女,家财万贯,兄弟我本来就是计划趁她今日上山扫墓之时将她绑票,然后向她家勒索百万钱。此富商爱女心切,必舍得花这个大价钱的。” 曹亮没敢提羊徽瑜是官宦人家之女,更没敢说她是司马师的未婚妻,毕竟官家对这些盗贼还是有相当大的威慑力的,如果被他们知道他们绑得是当朝太傅的儿媳妇,估计他们可没胆要赎金,而是第一时间杀人灭口,然后跑路。 刀疤六犹豫了一下,道:“万一他们要是报官,怎么办?” 果然刀疤六和曹亮预想的一样,这些盗墓贼只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对官府有着天生的畏惧,和那些敢专门跟官兵对着干的土匪强盗有着本质的区别,这些家伙,注定是上不了台面的。 “怕什么,有人质在我们的手中,他们敢报官,我们就撕票。”曹亮怂恿道。 “好,干他娘的,捞了这票之后,老子也不在北邙山混了,这鬼地方,还真不是人呆的地!” 刀疤六虽然有些担心,但想想那赎金可是百万之巨,太让他心动了,现在在北邙山盗墓,累死累活的,也捞不到什么钱,如果能拿到如此一大笔的钱,这辈子也能逍遥快活了,还在北邙山呆什么。 曹亮暂时放下心来了,只要刀疤六答应要赎金,就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那个女人,千万别给弄死了,如果死了,可就讨不来赎金了。” 刀疤六哈哈一笑道:“这个我自然晓得,等赎金到手,再动手不迟,到时候,第一个让你尝尝艳尸的滋味。” 曹亮心中一紧,果然这帮盗贼心狠手辣,就算拿到赎金,依然会撕票,而且别看他们现在称兄道弟的,等真正钱一到手,决计会黑吃黑。 刀疤六道:“接下来何以行事?” 曹亮撕下一截衣襟,在那边的尸体上沾了一些鲜血,写了一些字,大意就是你家女儿被我们绑票,交上一百万钱的赎金,便可以放还,否则撕票。 曹亮将血书让刀疤六看过,刀疤六大字不识几个,也就能看个大概。 曹亮将血书递给了老秦头,喝道:“你回去将这封信交给你们家老爷,就说你们家小姐在我们手中,让他赶紧地准备一百万钱,明日午时以前,将钱送到北邙山来,如若不然,就等着收尸。还有,如果你们胆敢报官的话,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家小姐的祭日。滚!” 老秦头早已吓得是魂飞魄散,曹亮的话自然是不敢违拗,带着那封血书,屁滚尿流地下山去了。 曹亮冲着刀疤六道:“六爷,这富商决计舍不得丢下女儿,明天一早,您就静等着收钱。” 这些盗墓贼可真是穷惯了,每天拼死累活地挖坟掘墓,到头来经常是白受苦,连几文钱都捞不到,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有人送一百万钱上门,兴奋地他们不禁都欢呼起来,个个笑逐颜开,喜不自甚。 这苦逼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刀疤六的眼神则明显阴郁的很多,那狰狞可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悲与喜。他吩咐手下赶紧收拾,从这儿撤离,毕竟刚刚放走一人,如果那人回城之后报官的话,他们岂不是坐以待毙。 只要离开这儿,北邙山这么大,就算他们搜山的话,想要找到人,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刀疤六表面看起来凶恶粗莽,其实内心却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偷坟掘墓虽然不像打家劫舍那样罪大恶极,但如果被官府捉住的话,一样是砍头的死罪。 冒着杀头的风险来干这一行,刀疤六自然不敢大意,他们平时出没于北邙山,都是趁着夜幕的掩护来行动,白天则蜇伏起来,不轻易地暴露行踪,而且就算是偷坟掘墓,从来也是小心翼翼,每挖开一座坟,偷盗完墓里的财宝,都要再按原样埋好,如果没有人特意来看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这也是刀疤六他们混迹北邙山多年,都未曾失手的原因。 低调才是生存之道,北邙山紧邻洛阳,一旦被发现,分分钟就能被官兵给灭掉。 这次刀疤六受到曹亮的蛊惑,想要勒索赎金,但他干盗墓是行家里手,可干绑票勒索却是门外汉,为了那百万钱,他也算是铤儿走险了。 不过狡兔尚有三窟,刀疤六决定把羊徽瑜带到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这样一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那怕万一情况不妙,他也可以轻松地撕票然后远走高飞。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做事自然是谨慎异常的。 但曹亮却是暗暗地皱眉,不用猜,刀疤六也是要将他们带往了这些盗墓贼平时藏身的窝点。既然是窝点,必定是戒备森严的,如果到了那儿之后,再想脱身,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曹亮暗暗地打量了一下形势,虽然说刀疤六并没有完全消除对曹亮的戒心,但防备之心却要比在墓地时减轻了不少。 最有利的条件就是曹亮手中有剑,而阿福阿贵手中有刀,他们的武器被没有被缴。至于马,则被刀疤六给放弃了,在这山林之中,藏人容易,藏马则要困难许多。 这大概也是刀疤六暂时相信了曹亮的话,将曹亮视做了合作的盟友。 至于将来收到钱之后,还是不是能分赃,恐怕只有天知道。 曹亮注意到刀疤六已经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他和阿福阿贵三个人,处在整个队伍中间靠后的位置,而羊徽瑜和小琴则是被两名盗墓贼裹挟着,跟在曹亮的身后。 而最后断后的,是两个强壮一些盗墓贼,手里持着明晃晃的长刀。 由于路比较窄,近二十多人的队伍被拉成了长条,首尾相隔的比较远。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月光皎皎,树影斑驳,勉强可以看到路而已。 这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逃跑机会了。 第36章 杀人 曹亮对着阿福阿贵悄悄地使了个眼神,二人心领神会,三个人同时放缓了脚步,刻意地将行进的速度压了下来。 前面的那些人则走得很急,不知不觉之间,他们之间竟也拉大了不小的距离。 挟持着羊徽瑜的那两个人则有些恼火,喝道:“快走,别拖拉!” 阿福“哎呀”地叫唤了一声,蹲了下去,露出一副极为痛苦的表情。 “他娘的,又怎么啦?”左边的那个盗墓贼骂骂咧咧地道。 阿福反驳了一句道:“你没长眼么,没看见我的脚葳了吗?” “真他娘的事多,滚一边去,别挡着老子的路!”那盗墓贼继续地骂着。 曹亮暗暗给了阿福一个眼神,让他把路让出来,阿福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路边,算是勉强地让出一条路来。 不过这个过程他故意地拖延着,爬起来就用了很长的时间,挪到路边也费了不短的时间,磨磨蹭蹭的,如此一来,与前面队伍的间隔自然又拉长了。 前面的人很快就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大声地喊道:“后面怎么回事?” 那个盗墓贼有些急了,大声地喊了一声:“有个笨蛋把脚葳了!滚开!”后面的话却是对阿福说的,边说边伸手去推。 曹亮和阿贵抓往这个机会,飞快地拨出刀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刺向了挟持着羊徽瑜和小琴的那两个盗墓贼。 “扑哧!扑哧!”两声,那两名盗墓贼连最起码的反应没有做出,两柄刀剑就已经是透体而过了。 这是蓄谋已久的一次出手,阿福故意地做作受伤,完全将那两名盗墓贼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丝毫没有防备到曹亮和阿贵会出手。 而曹亮拨剑出手几乎是一气呵成,一剑就刺穿了那个盗墓贼的腹部。 那个盗墓贼凄厉地惨叫了一声,用死鱼般的眼珠子瞪着曹亮,伸出一只手来,势图想要抓住曹亮。 但这一剑曹亮下手又快又狠,所刺的部位没有选择肋骨较多的心脏而是所择了柔软的腹部,很轻易地就刺了一个对穿,剑尖从他的身后都透了出来。 旋即曹亮刷地就将剑拨了出来,那个盗墓贼腹部血如泉涌,他再也支撑不住了,仰面朝天地摔倒在了地上,登时便气绝身亡,不过那两只几乎快要努出眶外的眼睛还是直愣愣地朝天瞪着,仿佛是死不瞑目。 血溅到了羊徽瑜的身上,从来没有跟死人如此接近的她吓得是魂不附近,与小琴抱头相拥,浑身颤栗。 曹亮握着剑的手有些轻颤,与方才出剑时的刚毅果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杀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倒在了他的面前,亲手被他杀死,曹亮的内心之中还是一丝的悸动。 前世的曹亮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有杀人的这一天的,但穿到到三国这个乱世,他先前所有的观念都被颠覆了。 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就倒在他的面前,如果曹亮没有任何的感触的话,那完全是假的,但他在杀人之前,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杀人是为了生存,那么他必然是别无选择。 没有时间来让曹亮多做什么思考,最后押阵的那两名盗墓贼已经是扑了上来。 事起仓促,跟在身后的那两名盗墓贼只看到眼前一晃,自己的两名同伴就已经被杀死了,他们如梦方醒,立刻举刀扑了上去,欲结果曹亮等人的性命。 曹亮出身于武将世家,从小就受到严格的训练,唯一欠缺的,恐怕只有实战的经验了。 但杀过一个人之后,曹亮的心态突然间变得沉稳了,在这乱世之中,为求自保,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无需为一个死人掉一滴同情的眼泪,同样别人在杀死你的时候,也不会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想要生存下去,你就必须一路踏着对手的尸体和鲜血前行,义无反顾。 断后的盗墓贼凶狠地冲了上来,从体格上来看,这两名盗墓贼要比其他人强壮的多,也凶悍的多,刀疤六把们安排在队伍的后面断后,对他们的身手是有极大信心的。 这一刀,朝着曹亮的脑袋就劈了过去,刀道奇猛。 但曹亮举剑一封,生生地将这一刀给架住了。 那粗壮盗墓贼也有些奇怪,看曹亮的身体,单薄瘦弱,自己这一刀,怎么也有少说几百斤的力道,一般的人根本就招架不住,没想到曹亮居然生生地挡住了。 那壮汉举刀再劈,这一次他可是用足了全身的力气,暴喝了一声,明晃晃的长刀似如疾风,呼啸着劈了下去。 曹亮这一次没有硬接,而是灵活地向后退了两步,让那壮汉一刀劈空,趁着他刀势用老的机会,曹亮横剑反削,剑尖划喉而过,那壮汉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干脆利落,好歹曹亮也是练过武的,熟知剑法,那壮汉不过是自恃力大威猛,灵活上就欠缺许多,被曹亮轻描淡写地就杀死。 那边阿福和阿贵两个人配合,也和砍瓜切菜一样,将扑上来的那名盗墓贼给结果了。 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眨眼之间曹亮他们就连杀了四个人,清理出一条后退逃跑的路线。 而处在前面的那些盗墓贼,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一方面相隔的距离已经是不近了,由于夜里光线的缘故,他们很难在第一时间内就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听到了那几声的惨叫,才让他们觉得情况不妙,应该是后面出事了。 这些盗墓贼反应也是贼怪,蜂拥地朝这边扑了过来。 曹亮压根儿就不敢担耽,扶起羊微瑜,急急地喊道:“快逃!” 羊徽瑜何尝不知道这是绝处逢生,她此刻也顾不得一切了,跟着曹亮往山下逃去。 阿福阿贵及小琴也是撒腿就跑,紧跟着曹亮,一路狂奔。 双方一前一后,在这荒山野岭,展开了追逐。 第38章 毛骨耸然 羊徽瑜呆住了,一瞬间,她是内牛满面。 黑暗中,她看到的是曹亮的整个背影轮廓,也许他的肩膀并不宽阔,也许他的身形并不伟岸,但在这一刻,她感觉他竟然是无比的高大,就如同一把撑开的伞,为她的遮风挡雨。 在绝境的面前,任何女人的心都是柔弱的,羊徽瑜不知道今天她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但这个男人的形象却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中。 曹亮此刻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说实话,如果知道这个结局是如此凶险的话,打死他也不会逞能了。 p,别人英雄救美轻松潇洒,怎么轮到自个还要把命给搭上。 哎,好人难做啊。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不是说曹亮不想扔下羊徽瑜跑路,而是他也几乎耗尽了力气,跑不动了。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拼死杀他几个,反正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噢,貌似自己已经杀掉两个了,已经算是有得赚了,再杀几个全是利息。 虽然这么想,但曹亮的心情还是轻松不起来,尼玛的,哥可是准备要干大事的人,要和司马家的人死磕到底的,没想到却栽在几个盗墓的蟊贼手中,想一想就憋屈。 而且纠其原因,居然是为了司马师的老婆,这不禁让曹亮更加地郁闷了,他奶奶的,这算个什么事呀? 先前亲了羊徽瑜一口,勉强算点利息,可就这么一点好处,把自己的命搭上,值得么? 不作死,就会不死! 曹亮对这句话,现在还真是深有体会。 很快地,刀疤六就率着手下追了过来。 这一路狂追,也把刀疤六累得够呛,看到曹亮横剑立在那儿,他也把脚步放缓了,阴笑道:“跑啊,臭小子,你倒是跑啊,老子看你能不能跑到天上去!” 曹亮冷笑一声,道:“刀疤六,实话告诉你,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富商之女,她可是泰山羊家的人,她爹是上党太守,她叔父是当朝太常,她公公更是当朝太傅司马懿,你有胆动她一根汗毛,定然让你九族伏诛,死无葬身之地。” 刀疤六闻言神色大变,他们这些草头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府中人,那怕是一个小小的衙差,都能让他们胆战心惊,曹亮提到的这些太守啊太傅啊,过于高大上了,刀疤六根本就接触不到。 但接触不到并不代表刀疤六不知道深浅轻重,既然这个女人身份如此尊贵,如果真要杀了她的话,后果肯定是很严重的。 一时之间,刀疤六竟然有些踌躇起来。 一个手下这时道:“六爷,反正咱们已经得罪他们了,如果放过他们的话,将来他们肯定也是不会放过咱们的,一不作二不休,把他们杀了,咱们再逃。” 刀疤六脸色凝重无比,杀不杀其实结果都一样,反正得罪了这些权贵人物,自己终究还是要被追杀的,索性把那男的杀了,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至于那女的,这么好的货色,自然不能浪费了。 “兄弟们,先把那男的给剁了,大卸八块,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至于那女的,就让你们爽上一个晚上,明天再活埋。” 这些盗墓贼们,立刻是欢呼雀跃起来。 刀疤六身为首领,自然考虑的要深远一些,而这些盗墓贼们,大字不识一个,都是得过且过,就算是明天掉了脑袋,今天该怎么乐呵还是怎么乐呵。 盗墓贼们个个两眼放光,有武器的拿着武器,没武器的拿着镐锄,围成了个半月形,缓缓地向曹了过来。 而刀疤六却站在了后面,他没有打头阵,是没有摸清曹亮的底细,万一曹亮武艺高强的话,一剑说不定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这个险他可不敢冒,于是鼓动一帮子的手下上前去围杀,在他看来,那怕曹亮有三头六臂,那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呀,蚁多还能咬死象,刀疤六不信他手下十来个人打不过曹亮一个。 刀疤六打的如意算盘是等手下把曹亮给打残了,自己再上前稳稳妥妥地割下他的脑袋来。 曹亮面沉似水,紧握着长剑,准备和这帮家伙拼了。 就在这时,山谷那边突然地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之声。 本来已经将曹亮团团围住的众盗墓贼个个露出了惊骇的表情,纷纷地向后退去。 刀疤六眼看着就可以将曹亮和羊徽瑜手到擒来,但突然发生的意外情况让他也是面色大变,他心有不甘地看了曹亮和羊徽瑜一眼,打了一响指,一干人飞速地向撤,落荒而走。 那速度甚至要比他们方才追杀曹亮时还要更快,仿佛他们的身后,就有索命的无常,跑得慢上一步,就会有性命之忧。 曹亮皱了皱眉头,他也听到了那嚎叫声,应该是某种野生动物的叫声,不过看刀疤六他们这些盗墓贼个个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应该是一种很恐怖的野兽。 刀疤六他们长期夜里活动在北邙山,对北邙山的野兽肯定是很熟悉的,如果不是一种可以吃人的动物,想吓跑他们恐怕是不可能的事,除非这种野兽确实很可怕,吃过他们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跟性命比起来,其他的东西就变得无足轻重了,也难怪这家伙一听叫声,就仓皇逃窜,就连观望的勇气都没有了。 “那是什么东西?”羊徽瑜也似乎被吓住了,有些毛骨耸然。 曹亮扶起她来,道:“不管是什么,我们也赶快离开这儿。” 曹亮和羊徽瑜沿着叫声的相反方向走去,前面是一条峡谷,荆棘遍地,几乎没有山路可以通行。 但身后的嚎叫声似乎变得越来越密集了,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 曹亮挥剑劈荆斩棘,试图开辟出一条道路来,但这儿的荆棘太多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几乎全被划破了,手臂上,腿上,都被划出了道道的血痕,生疼生疼的。 好不容易到达了谷底,羊徽瑜突然地发现前面居然出了几只闪着绿光的眼睛,她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第39章 群狼来袭 狼! 而且不止一只! 曹亮本能地握紧了剑柄,虽然他前世只是在动物园里看到过圈养的狼,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野生的狼,但是并不妨碍曹亮对狼的了解。 狼是一种极为凶残而可怕的食肉动物,虽然它们没有老虎狮子金钱豹那样威名赫赫,但真正在野外捕食之中,狼才是第一流的王者,当狼群出没的地方,老虎都会退避三舍。 狼是一种群居性的动物,除了那些被逐出领地的独狼之外,大部分的狼都是有着固定的领地和家族成员的,狞猎的时候,它们会集体行动,一般狼群在数量在七匹左右,即所谓的七匹狼,最多时也能达到三十多匹。 如果说什么动物最狡诈凶狠韧性十足,那么肯定是非狼莫属,狼群在捕猎时,很有团队精神,善于布置陷井,会设法将猎物驱赶到陷井之中。 曹亮在看到前面幽幽地闪着绿光的蛰伏已久的狼时,立刻便知道自己已经中了狼的圈套。 身后的狼用不停的嚎叫驱赶着他们,一步步地他们赶到了包围圈中,难不成,北邙山的狼群在帝都附近呆久了,也学会了人类的兵法三十六计了? 那几只蛰伏的狼终于是有所行动了,它们缓缓地从树丛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对曹亮和羊徽瑜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状态。 这几只狼体型巨大,籍着月光,曹亮可以看到它们的毛皮油光水滑,很显然,它们的伙食不错,没有以前曹亮见过的那些狼体形瘦小,瘦骨嶙峋的。 也难怪那些盗墓贼听到狼嚎之声就吓得魂飞魄散夺路而逃了,想必他们平时也吃足过这些狼群的苦头,知道狼群的厉害,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逃跑掉。 曹亮初来乍到,又如何能知道这些狼的狡诈和套路,掉进狼群的陷井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羊徽瑜浑身簌簌发抖,虽然此前她并没有见过狼,但并不妨碍她听说过狼的凶残,这一夜羊徽瑜也足够倒霉的了,才出虎口,又陷狼群,那些盗墓贼那怕再凶恶,也是人类,而面对狼群,想想自己将要成为狼嘴里的口粮,羊徽瑜就不寒栗。 狼群似乎并没有急于进攻的意思,或许它们也在忌惮曹亮手中的剑,或许它们在等待同伴的到来,然后再开始它们的饕殄盛宴。 曹亮也有些无计可施了,面对盗墓贼,他还可以使诈,可以忽悠,毕竟那是人类,有着共同的语言。 而狼群不同,被它们盯上的目标,是很难走得脱的,而且就算是曹亮巧舌如簧,现在也是没有用武之地,狼群听不懂人话,自然也不会被他给忽悠了。 对付一只狼,或许曹亮还有一拼的希望,但对付一群狼,如论如何,也是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的。 毕竟狼群的可怕是天下闻名的,那怕是兽中之王的老虎,也不敢去轻易地招惹狼群。 怎么办?打肯定是打不过的,逃得话,也几乎没有可能,被这群狼盯上之后,它们会一路穷追,根本就没有逃生的机会。 曹亮暗暗地打量了一下地形,这里是一处峡谷的谷底,两边的山崖虽然不太高,但想要攀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毕竟狼群在这儿狼视眈眈,根本就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不过曹亮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山洞时,不禁眼前一亮,如果他们有机会逃到那个山洞的话,生存的希望就会大大地增加了。 但那个山洞与他们现在的位置至少也是相隔了几十丈远,此刻想要突出狼群的包围,撤退到那个山洞,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曹亮低声地对羊徽瑜道:“看到那边的那山洞了,我们想办法逃过去,只要进了山洞,就有希望了。” 其实他说话压根儿就无需低声,反正狼群也能听不懂他的话。 羊徽瑜也看到了山洞,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在这个时候求生的欲望是大于一切的,那怕羊徽瑜现在内心之中很恐惧。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听曹亮的安排。 曹亮并不敢主动地去进攻狼群,那样的话,只会死得更快,不过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掷石块,反正脚下遍地都是石块,只是不知道,投掷的石块能不能有效。 对付狗,投掷石块是最为有效的办法,大多数的狗对飞过来的石块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利用石块,可以有效地驱赶恶狗。 石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点精准地向着离他最近的那只狼砸了过去。 那只狼非常灵活地闪了过去,石块擦身而过,没有伤到它分毫,不过它看向曹亮的眼神更为地凌厉碜人,如果狼有情绪的话,曹亮一定会认为这种情绪是带着怨毒的。 不过那只狼也仅仅只是闪了一下,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举动,似乎它仍然在等待着头狼的命令,在头狼没有下达发起攻击命令之前,它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曹亮心念一动,暗想前面的这几只狼里面应该是没有头狼的,而狼群的所有行动,都是由头狼来指挥的,如果头狼没有赶到的话,这些狼应当是不会主动发起进攻的。 想到这里,曹亮试探着向左移动了几步,那几只狼倒是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曹亮移动了几步,双方仍旧保持着原先相对的位置。 只是那几双狼眼,愈发地雪亮,咄咄逼人。 曹亮心中倒是有底了,看来这些狼并没有得到头狼的进攻命令,所以暂时并不发起攻击。 捉住这个机会,曹亮拉上羊徽瑜,缓缓地向着那个山洞移过去。 在行动的时候,曹亮尽可能地将速度减缓一下,避免刺激到这些狼,同时他摒气凝神,全神贯注,紧紧地握着剑柄,注视着那些狼的一举一动。 这一段几十丈的距离,看似不远,抬腿就到,但曹亮却仿佛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手心里攥得全是汗,一刻也不敢放松。 眼看着,距离那个洞口是越来越近了。 第40章 血战群狼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右侧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狼啸,那几只早就蹲在曹亮面前的狼瞬间一跃而起,恶狠狠地朝着曹亮和羊徽瑜扑了过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群狼的头狼赶来了,并发出了攻击的讯号。 这几只狼都是那种体型硕大彪悍的类型,曹亮没有见过狼,只能用寻常见过的狗来比较。 这些狼虽然比起藏獒这类大型犬要略瘦小一些,但至少比哈士奇要强壮的多,但要论凶恶程度,恐怕就连藏獒都望尘莫及了。 毕竟这些狼才是真正的食肉动物,捕食猎物是它们的天性,再厉害的狗也不过是宠物,没有生存的压力,那怕长得再凶猛也凶猛不起来。 那几只狼的速度简直就是快逾闪电,不过眨眼的工夫就已经扑到了近前。 曹亮顾不上其他,一把就将羊徽瑜推进了山洞之中。 这个时候,羊徽瑜就是一个累赘,面对狼群,她恐怕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如果曹亮不把她推进山洞里面,恐怕片刻工夫就会被狼群啃个干净了。 与此同时,一只灰狼已经扑到了曹亮的近前,它窜得非常的高,冲着曹亮的咽喉就咬了过去。 它张着血盆大口,曹亮甚至可以看到它的森森白牙,闻到一股子的腥味。 很显然,这只狼知道咽喉是猎物的弱点,只要咬住猎物的咽喉,在极短的时间内猎物就丧命,可以说,这是狼群首先发起的致命一击。 这显然是一只聪明的狼,或许在以往的狩猎之中,它就多次用这种手段捕食猎物,而且成功的比例很高。 但是再聪明的人也有愚蠢的时候,何况是一只狼。 这只狼这次犯下的一个愚蠢错误就是它把曹亮视做了普通的猎物,咬住猎物的咽喉固然可以致命,但它跃起腾空的时候,便是它防御能力最弱的时候。 曹亮没有把这个机会白白地浪费掉,他手中的长剑骤然挥起,一剑稳准地削在了那只狼的咽喉之上。 狼血如泉涌一般,那只狼矫健优美的动作被打断了,它恐怕至死也没有明白过来,自己无往而不利的这一招怎么会在今天失手了呢? 曹亮怒斩一狼之后,还没等这具狼尸落地,就觉得左腿小腿处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另外一只狼扑上来咬住了他。 这只狼的动作显然要比刚才那只狼猥琐的多,那只狼高高的跃起,攻击的是上三路,不仅姿态优美,气势上也是压倒群狼的。 而另外这只狼专干偷袭之事,瞄着就是曹亮的三下路,完全是趁着曹亮不备的机会,一口咬在了曹亮的小腿上。 这只狼体型就比较瘦小一些了,而且它是贴地攻击,采用潜行的姿势,并没有张开大口,所以就算是它咬到了曹亮,也不过是皮外伤。 如果象先前那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的话,以灰狼的惊人咬合力,曹亮的这一腿起码是废了。 不过狼牙入肉,也让曹亮疼痛不已,他挥剑便斩了下去。 这把剑虽然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名剑,但也是精钢打造,锋利无比,再加上曹亮恨及这只狼咬了自己,挥剑的时候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是以这一剑斩下去之后,正好砍在了狼颈之上,一剑就将狼头给斩了下来。 眨眼之间,曹亮就已经是连杀两只狼,气势沛然。 狼向来属于那种欺软怕硬的动物,如果对手示弱,它们则是穷追猛打,绝不给对手任何的喘息之机。 但对手强大的时候,它们首先会认怂,不敢正面硬扛。 曹亮连杀两狼之后,确实是对狼群的一个震憾,原本跟在两只狼后面准备伺机发起攻击的另外几只狼,此刻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向后退去了。 曹亮这时才算是略微的喘了一口气,看了看左腿的伤势,半条裤子都被撕烂了,小腿肚子上留下了两排窟窿,汩汩的流着血。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否则就惨了。 不过曹亮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狼会不会有狂犬病,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狂犬病疫苗的,一旦发病,绝死无疑。 但愿这些狼没那些病原体,否则自己没被狼给咬死,最终也会死于狼吻。 那几只狼后退了一些,但并没有逃走,依然蹲距在离曹亮只有数丈远的地方,虎视眈眈。 这时候,一只体型更大的灰狼出现在了曹亮的视线之中,双耳直立,四肢粗壮,目光凶狠,朝着曹亮是一阵咆哮。 其它的狼一见这只狼出现,个个将身体蜷缩起来,尾巴夹在胯部的两侧,呜呜低嚎,头部埋进臂弯,以示臣服。 显然这只狼就是这群狼的头领,这群狼的所有行动都是由他来统一指挥的。 头狼看到它的子民居然被曹亮斩杀了两只,变得异常愤怒起来,不过它很狡诈,并没有以身犯险,急于地向曹亮发起进攻,而是不停地发出低沉的狼嚎,召唤更多的狼前来,准备围杀曹亮。 头狼已经意识到这个人类并不象它们平时袭杀的人类好对付,它手下两只最善于冲锋的狼已经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中,那怕它亲自出手,也未必能获胜。 头狼在狼群中的地位超然,具有绝对的领导权,在它的指挥下,原本已经畏战的那几只狼重新地燃起了斗志,缓缓地向着曹了过来。 更多的狼加入到了围剿,从各个方向将曹亮包围了起来。 曹亮缓步后退,已经是倚在了洞口处。 这个位置已经是退无可退了,如果再后退的话,狼群必然会跟着进入山洞,所以曹亮别无选择,只能是守着洞口。 不过好在洞口狭小,只能容一人通过,曹亮守在洞口,倒也不用担心四面受敌,倒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式。 不过外面的狼已经是越聚越多,显然这个狼群的数量是超过七匹狼的,至少有十几只狼围了过来。 曹亮压力很大,狼性凶残,不达目的誓不甘休,自己一个人想要挡住这一群狼,真是太困难了。 这时,羊徽瑜在里面喊道:“曹公子,快进洞里来!” 第41章 绝处逢生 “不用,我顶得住!”曹亮头也不回地甩了一句。 开玩笑,这个时候能回头吗,这些狼虎视眈眈,一个不留神,就会扑上来,任何一个疏忽大意都会丢掉性命。 再说了,这洞口就是最后的防线了,一旦轻易地放弃,被狼群冲进了山洞之中,他和她,一个也跑不掉。 羊徽瑜急急地道:“曹公子,山洞内有猎人对付狼群的机关,你就放心进来。” 曹亮顿时眼前一亮,原来这个山洞并非是普通的山洞,竟然是猎人的据点,北邙山既然有狼群出没,那么这些猎人临时藏身的据点必然有防狼手段,看来自己的运气可不是一点点的好。 想到这儿,曹亮毫不犹豫的闪身向山洞里面退去。 头狼本来还在等待时机,僵持之中如果曹亮稍松懈的时候便是它们最好的进攻机会。 不过等着等着,却看到曹亮主动地朝身后的山洞里面逃去,头狼当然不干了,一声低嚎,两只公狼便冲了上去,试图尾随曹亮,冲进山洞里面。 可等它们刚冲到山洞口的时候,忽然一道烈火从山洞里窜了出来,猛如火龙一般,狼天生便对火很畏惧,一看到烈火扑来,吓得它们便掉头而走。 但这火势来得太突然太迅猛了,那两只狼虽然逃了出去,但身上已经多处被灼伤,狼毛都被烧掉了一大片,可以闻到很浓的焦糊味。 两只狼逃回到头狼的面前,哀嚎不已。 洞口本来就不宽,这道天然的火障很快就将整个洞口覆盖了。 望着那猛烈的火势,头狼亦是无可奈何,狼群虽众,但没有一只狼胆敢穿越火障冲进山洞,可如此离开头狼又不甘心,于是它率着狼群固执地守在山洞外面,等待着火熄的那一刻。 曹亮看得比较真切,他刚退回到山洞内的时候,羊徽瑜便将一支火把扔到了他身后,顿时空无一物的洞口处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曹亮大奇,羊徽瑜莫不是还会变魔术不成,凭空就放了这么一把大火? “是獾油,猎人们在山洞里存放了不少的獾油,点火用的。”原来羊徽瑜已经将獾油洒在了洞口处,等曹亮一进山洞,便将火把扔上去,将獾油点燃。 獾油是从獾子身上取下来的动物油脂,不但易燃,还有相当大的药用价值。 这个山洞是猎人们在山上打猎时临时的栖身之所,为了防备虎豹狼虫,猎人们在捕获獾子之后,杀獾取油,熬制成獾油,藏在这山洞之中,便是准备在关键之时点火封住洞口,以防备猛兽的袭击。 不管那种猛兽,天生都惧怕火,只要在洞口点燃一堆火,任何猛兽都无法接近山洞,这也是猎人们的一种自保手段。 羊徽瑜进入山洞之后,一团漆黑,幸好她身上带着火折子,点燃之后,发现山洞之内竟然各种器具具备,更是发现獾油罐子,不禁大喜,遂唤曹亮进洞。 曹亮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个山洞洞口虽狭窄,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既宽且深,不禁是啧啧称奇。 他们的运气还真是好,在这荒郊野岭的遭遇到狼群,那绝对是九死一生,没想到他们误打误撞,跑到了一个猎人的居住的山洞里来,总算是能逃得了一条性命。 曹亮将一块巨大的片石移到洞口的位置,这么一来,那怕外面的火熄灭了,狼群也冲不进来,他们也就无需再为安全担心了。 狼是一种昼伏夜出的动物,只在夜里活动,到了白天就会消声匿迹,曹亮倒不用太担心狼群将他们堵在外面出不去。 “哎呀,你受伤了?”羊徽瑜看到了曹亮腿上的伤势,惊呼道。 “没事,就一点皮外伤,不碍事。”曹亮笑了笑,不在乎地道。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羊徽瑜扶着曹亮坐了下来,她左右瞧瞧,也没发现什么可以包扎伤口的东西,于是将她的裙子上的布条撕下一块来,将獾油涂抹在伤口上,然后用布条将伤口仔细地包扎好。 早些在荆棘之中一路狂奔,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划破扯烂了,几近,羊徽瑜给曹亮包扎伤口的时候,是跪坐在地上的,俯着身子,那浑圆和饱满几乎是呼之欲出,春光乍现。 先前虽然说曹亮曾对羊徽瑜有过轻薄的举动,但那不过是情势所逼,逢场作戏,曹亮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双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曹亮似乎都可以闻得到她身上如兰似麝的处子馨香,再加上那雪腻白皙的诱惑,曹亮不自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要命,真得是要命啊! 曹亮可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面对一个如此国色天香倾城绝世的美人,如果心里面没有半点的想法,那才是不正常的。 柳下惠可以坐怀不乱,但谁能证明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一点即着,如果能抗拒得了这种诱惑,那确实可以称得上圣人了。 羊徽瑜倒是心无旁鹜,耐心仔细地给他包扎好伤口,不过在她包扎完之后,一抬手,无意之间触到了她不该碰触的地方,顿时满脸红霞,羞得不可自抑。 虽然说羊徽瑜还是云英未嫁的处子之身,但她的这个年龄,早就过了情窦初开的时候了,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那坚硬如铁的物什,她还是清楚是什么东西的。 此前一直被狼群所追赶,生死关头,她还真没有顾及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褴褛,此刻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春光泄露,她急急地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双手抱胸,羞愧得是无地自容。 曹亮见状,默默地把自己身上穿的士子服脱了下来,扔给了羊徽瑜。 羊徽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尽管曹亮身上的衣服也烂得差不多了,但两件烂衣服加在一块儿,可以勉强把羊徽瑜身上的敏感部位给遮挡住,最起码可以让两个人相处,少一些尴尬。 第42章 心事 不过这洞内的尴尬气氛,似乎短时间内很难消除掉了。 两个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半晌,羊徽瑜道:“你觉得伤口好些了吗?用獾油涂在伤口上,是很有效果的。” 曹亮奇道:“你居然懂得医术?” 羊徽瑜轻轻地摇摇头道:“其实我也不太懂医术的,用獾油疗伤的方法,是父亲交给我的。” 曹亮道:“看得出,羊小姐对令尊的感情是很深的。” 羊徽瑜神色黯然地道:“可惜父亲去世的早,那时我还年幼,未能在膝前尽孝,恐怕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那羊小姐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兄都已离世,家中只有母亲和一个未及冠的弟弟相依为命。” 看来羊徽瑜提及的未及弱冠的弟弟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羊祜羊叔子了,羊徽瑜家中虽然是世家大族,但由于她父亲和兄长去世的早,家里没有顶梁柱,孤儿寡母的,想必日子也难捱。 “听闻羊小姐已经许配给了司马太傅的公子司马师,司马氏可是朝中显贵,多少人攀附不得,为何见羊小姐却是怏怏不乐?” 羊徽瑜一听此言,眉头不由地紧蹙起来,神色愈发地黯淡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反问上一句你怎么知道的,司马家和羊家订亲之事,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上流权贵的圈子就那么大,想要瞒人根本就瞒不住。 更何况司马家也没打算瞒人,所以这桩亲事虽然是刚刚下过聘礼,但在朝中已经是尽人皆知了。 曹亮是高陵侯府的,知道这种消息羊徽瑜倒没什么奇怪的。 她轻声地道:“人人皆道富贵好,却不知一入侯门深似海,深宅豪院里面的那些尔虞我诈,我见的多了,也打心里厌恶,宁可贫贱一生,安安稳稳过平凡的生活,也不愿去享受那种荣华富贵。” 曹亮奇道:“那令堂为何要同意这门亲事?” 羊徽瑜苦笑着道:“这种世家大族的婚事,那里轮得到我们孤儿寡母来做主?族里的叔伯,一心想要攀附司马家,那里会考虑我们母女的感受。” 曹亮不禁沉默了,是啊,古代的女子是没有权利去主张自己的婚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什么人结婚,自己是做不了主的,那怕父母过世了,还有族中本家的叔叔伯伯来替你做主。 他们考虑联姻的对象,往往是从家族利益来出发的,至于这桩婚姻幸福与否,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羊微瑜本能的对这桩婚事是抵触的,其实不光是羊微瑜,任何一个女子都这种婚姻都是深恶痛绝的,试想一下只有在洞房花烛之夜才能一睹新郎官的尊容,又能奢谈什么爱情? 那些对爱情的憧憬,只能停留在卓文君当垆卖酒的传说之中,只能停留在关关雎鸠的诗词歌赋之中。 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中的闺秀,她们婚姻往往与政治利益纠缠牵挂,想自由追逐爱情,无异于痴人说梦。 以羊徽瑜的身份和地位,很难对这桩婚姻表示任何的反对,但她心里的悲苦,却很想找人倾诉。 所以她才会上北邙山,才会来到父亲的坟前哭泣。 也许只有父亲活着,羊家的这些人才不会肆无忌惮地将她出卖,也许只有父亲活着,才会关心她爱护她,尊重她的意愿。 可惜逝者已逝,那个曾经溺爱她的父亲已经长眠在这里了,那怕她的泪水洒满冰冷的墓碑,再也无法换来半句应答。 沉默半响,羊徽瑜才勉强地笑了笑,笑声之中,是抹不开的浓浓哀怨和无尽的落寞:“我还没有说声谢谢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异日有机会必当厚报。” 曹亮道:“羊小姐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拨刀相助,但凡知礼知义之人,都会这么做的。” 羊徽瑜摇头道:“曹公子过谦了,世态炎凉,人心险似蛇蝎,人情薄如春冰,象公子这般舍身救人的义士,这世间又能有多少?大恩不敢言谢,那怕今生无法报答公子的恩情,小女子来世也必定衔草相还。” 曹亮劝慰道:“其实羊小姐也不必伤感,素闻司马子元俊采神驰沉毅大略,得如此佳婿,别人或许还羡慕不过来呢?” 羊徽瑜幽幽地道:“曹公子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糊涂?” “羊小姐指得是什么?”曹亮没想到羊徽瑜会问得这么直接,所以他只好去做糊涂。 羊徽瑜不相信曹亮身为宗室之人,对坊间流传甚广的事会不知情,不过她却不好当面拆穿,自顾自地道:“坊间传言,司马师的原配夫人夏侯徽并非病死,而是被司马师鸩杀的,你认为这种连结发妻子都不放过的男人,会是良配?” 曹亮有些暗暗的吃惊,司马师鸩杀夏侯徽的事,应该是极为隐秘的事,知情人想必很少,否则的话,夏侯家的人岂能善罢甘休。 曹亮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史书所载,而史书是晋代以后的人写的,自然不会再避讳什么。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羊徽瑜都知道这件事,可想而知,在市井流言中,司马师被描绘成了怎么样的一个杀妻狂魔。 连结发妻子都不放过的男人,确实成了不了女人的心仪对象。 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那怕司马家极尽遮掩,也难免也会泄露出一二的,尽管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这并不妨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曹亮道:“既是传闻,那恐怕也做不得真,听说夏侯徽为司马师生了五个女儿,感情甚笃,司马师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杀,那和畜生又有何异?” 曹亮这话明着是为司马师辨白,但实则却是将他和畜生划上了等号。 说实话,通过接触,曹亮发现羊徽瑜心地纯善兰心慧质,恰如一块未蒙尘的白璧,想想如此佳人,却要嫁给阴鸷凉薄的司马师,确实不是什么幸事,曹亮打心眼里是不赞成这桩婚事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曹亮反对,有用吗? 第43章 天亮了 羊徽瑜的婚事,她自己都无法做主,更何况是外人呢,那怕曹亮反对,他也是没有资格的。 羊徽瑜听曹亮将司马师比做了畜生,她却又沉默了下去。 不是说曹亮的比喻不恰当,而恰恰相反,羊徽瑜认为曹亮说的太对了,一个连发妻都下得去手的人,不是畜生是什么? 但让羊徽瑜幽怨的是,自己又不得不尊从家族的意志,却嫁给这么一个畜生一般的人。 也许自己的后半生,真得就将在这种阴霾之中度过,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步前任的后尘,死于非命。 日日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难道说不是一种悲哀? 这时候洞口的火已经燃尽了,狼群顺着洞口往里冲,不过幸好曹亮已经搬过了一块巨石,堵在了洞口处,那些狼拼命地来撞击着巨石,发出低沉的嚎叫,似乎想要把巨石撞开。 本来已经平静的羊徽瑜又心悸起来,紧张地盯着洞口,生怕狼群会破石而入。 “别担心,”曹亮宽慰她道,“狼的力量有限,这么一大块石头,它们是撞不开的。” 狼的体重大约在二十到三十公斤,体型最大的也鲜有超过四十公斤重的,体重决定力量,由于力量的短板,狼始终无法成为顶级的掠食者,所以它们只能依靠团体的协同作战能力来捕食。 可就算是群狼一起冲击,也难撼动那块重达两百多斤的石块,更何况此地洞口狭小,最多只能容两只狼同时靠近。 愤怒的头狼在咆哮着,这次的狩猎失败,让狼群不但没有获得食物,还白白损失了两只擅打头阵的公狼,赔大了。 狼群用爪子撕,用牙啃,但石头太坚硬了,它们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这一层防御。 曹亮见那块石头被狼群冲击,虽然无事但那块巨石还是有松动的迹象,于是他又在巨石的后面,顶上了一块稍微又小一点的石头。 这样一来,山洞就变得万无一失了,别说是狼,就算是最以力量擅长的黑熊,也无法撼得动洞口石头。 曹亮拍拍手,道:“这下就高枕无忧了。” 虽然说高枕无忧,但这种环境下,又如何能做到高枕无忧呢? 曹亮在洞口守了一夜,还好他有在宫中值夜班的习惯,所以那怕是一夜不合眼,他都不会泛困。 羊徽瑜就不一样了,这一天下来,又累又乏,又惊又惧的,虽然外面有狼群锲而不舍地攻击着山洞,但她还是和曹亮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她倚在了山洞的一面墙壁上,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轻轻地颤动着,嘴里还不时地发出梦呓的声音,恰如一尊睡美人的雕塑。 曹亮暗暗地好笑,由缘际会,连他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一处小小的山洞之中,与后来大晋的景献皇后共处一室,这个世间之事,还真是奇妙的很。 地位的尊崇就能代表幸福吗? 羊徽瑜的婚姻幸福与否,后人是无从得知晓的,不过从她和司马师结婚十几载却无一子半女的情况来看,很难说他们的婚姻是琴瑟合谐的。 你也可以说羊徽瑜或许没有生育能力,但你总不能说司马师娶的第二任妻子吴质的女儿也没有生育能力? 一个女人或许有问题,但两个女人同时都有问题,这样的概率简直是微乎其微的。 因为司马师无后(女儿不算),所以如果羊徽瑜真的不能生育的话,她肯定逃不脱被休的命运,就算不休,司马师也会三妻四妾,怎么也培养出一个后继者来,让司马昭父子一边歇菜去。 但事实上,夏侯徽死后,司马师便再也没有生育过一儿半女,在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社会,简直就是不可想象之事。 这一切终究变成了千古之谜。 羊徽瑜不甘心屈从,于是才有了上北邙山向父亲坟茔哭诉的一幕,但她一个弱女子,真能和庞大的家族势力抗衡吗? 那怕她再一百个不情愿,最终恐怕还是不得不屈从于家族的安排,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这就是一个残酷的社会,悲剧的,又何止羊徽瑜一个人? 路遇盗贼,路遇恶狼,曹亮倒是可以伸之以援手,但在她的婚姻大事上,曹亮却无力去帮助她,不管是司马家,还是羊家,都不是现在曹亮可以轻易能去撼动的。 枯坐之中,天渐渐地亮了,山洞中的火把,早已经燃尽了,不过黎明的光线从石缝之中透了过来,还是可以照亮山洞的一部分,让山洞不是完全漆黑一片。 曹亮顺着石头的缝隙看了过去,狼群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狼有着昼伏夜出的习性,天一亮,就到了狼群下班的时间了,那怕再心有不甘,头狼也会下达撤退的命令。 曹亮可以听得到那头狼的愤怒嚎叫,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山谷,怨愤之余,化做了不甘的哀鸣,直到最后无声无息地离去。 不过曹亮可不敢冒险,狼素来以狡诈凶残闻名,说不定它们就是依靠最后的机会,潜伏在洞外峡谷的草丛之中,伺机发起攻击。 但曹亮死活不出去,头狼就算埋伏地再隐蔽,也是无济于事的。 等到真正天光大亮,曹亮才把那两块石头移开,让那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光线很刺眼,尤其是身处暗室的人,一旦走出暗室,是很难适应这种强烈的光线的。 羊徵瑜似乎被晃眼的光线打扰到了,原本在沉睡之中的她猝然而醒,她的表情很愕然,似乎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中。 昨晚的经历,让她有一种恍如梦中的感觉,即真实又虚幻。 “醒了?”曹亮率先和她打招呼道。 羊徽瑜轻轻地点了点头,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脚步声,有呼喊声,纷至沓来。 “是我弟弟的声音。”羊徽瑜听了出来,略显兴奋地道。 曹亮寻思,应该是羊家收到了车夫老秦头的禀报,差人寻来了。 “我们出去看看。” 第44章 饱以老拳 曹亮也显得很兴奋,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也有机会结识羊祜。 羊祜可是晋代的名将,晋灭吴的第一功臣,位列古今六十四位名将之列,是可以和前三国名将关羽、张辽、陆逊等人比肩而立的人物。 对于一心求贤若渴的曹亮来说,羊祜可是他最希望结交到的人物,虽然现在羊祜未及弱冠,还未出仕,但他绝对是一匹黑马,真正的潜力股。 如果被羊祜知道了自己是他姐姐的救命恩人,那还不感恩戴德,主动来交好么? 一想到这个,曹亮就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看来昨天自己救羊徽瑜的举动是何其的明智,虽然有些波折,而且差点就丢了小命,不过总得来说,还是有惊无险。 昨天救羊徽瑜的时候,曹亮还有些纠结,毕竟羊徽瑜可是司马师的老婆,自己拼了命地去救,到底值不值。 现在看来,简直是超值了,凭着一时的见义勇为,换来一代名将的长久友谊,再怎么看,都是一笔超划算的买卖。 此刻,曹亮在心底里已经是偷着乐了。 他急于见到羊祜,所以步履轻快,而羊徽瑜则比他更急,有什么还能在危难之后与亲人重逢更让人心焦的事。 所以两人很快地就出了山洞。 刚一出山洞,迎面就过来一群人,大多都是家丁打扮,急匆匆边走边喊,其中一人,赫然便昨天先回羊府送信的车夫老秦头。 而为首的,则是一位少年公子,一袭白衣胜雪,面如冠玉,身长七尺,英俊潇洒,如玉树临风,看其容貌,和羊徽瑜倒有几分相似,显然他便是羊祜羊叔子。 要说这一对姐弟,相貌都是那样非凡出众,羊徽瑜气质高雅,倾城绝代,羊祜风度翩翩,俊采飞扬,羊家的这一对儿女,典型的帅哥美女呀。 “公子,大小姐在那边。”眼尖的一个家丁看到了羊徽瑜,连忙地指给羊祜看。 羊祜大喜过望,也不顾道路崎岖,跌跌撞撞地一路狂奔过去。 “姊姊——” “弟弟——” 羊徽瑜和羊祜是相拥而泣。 曹亮很是矜持地站在一边,负手而立,虽然看起来他的样子很惨,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从容的气度。 初次和羊祜见面,曹亮很想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仪表什么的现在是没法讲究了,但最码得有一副居功不傲谦逊有礼的态度。 现在姐弟俩大难后重逢,自然有流不尽的泪水,曹亮自然不可能去打扰人家,只好在一边干站着,心中酝酿着和羊祜接下来的对话。 羊祜应该会说感激的话,按现在的礼数,大礼参拜也是有可能的,自己需不需要谦让一下,至少也不能摆出一副居功自傲的模样? 曹亮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不提防,羊祜已经是向他看了过来,冷冷地道:“你就是曹亮?” 曹亮微微一怔,羊祜的这表情很冷漠啊,不过刚刚哭泣一番,似乎还没有恢复常态。 “不才,正是在下。”曹亮微笑着,道。 羊祜两眼冒出两道凶光,目眦欲裂,突地挥起拳头,奔着曹亮的脸上就砸了过去,怒不可遏地道:“你这个禽-兽,我和你拼了!” 两个人所站的位置是很近的,羊祜突然发难,这一拳打的,真是猝不及防啊。 曹亮压根儿就没想到羊祜会出手,所以事先他没有半点的防备,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右脸颊上。 羊祜下手很重,几乎是用尽了平生的力气,打得曹亮登登登连着后退了好几步,口吐鲜血,半个脸都肿了起来。 马丹,这家伙是疯了,自己九生一生好不容易才把他姐姐给救出来,非但不予感谢,反而是饱以老拳,这特么的画风和自己想象的全然不对呀。 羊徽瑜也是大惊失色,赶紧地上前拉住羊祜的胳膊,急切地道:“叔子,你干什么呀?” 羊祜怒火冲天,那模样,把曹亮生吞了的心都有。 “姊,你别拦着我,这个畜生,我今天非把他的皮给剥了不可!” 曹亮挨了一拳,虽然很是窝火,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羊祜如此冲动和激愤,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事,看来这事还得好好解释一下才行。 “羊兄弟,我看你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羊祜冷笑着,他可是亲眼看着曹亮和羊徽瑜从山洞之中走出来的,两人衣衫不整——不,何止是衣衫不整,简直就是衣不蔽体,羊徽瑜身上居然还披着男人的衣服,如果说昨天晚上两人之间没有发生点什么事的话,鬼都恐怕不信。 羊祜对姐姐自然是十分信任的,在他看来,那怕二人发生了苟且之事,也肯定是被曹亮强迫的。 更何况,羊祜还是有人证的,车夫老秦头逃回去的时候,亲口向羊祜讲述了羊徽瑜的遭遇,如何遇到的曹亮,又如何被盗墓贼掳掠,直到被曹亮轻薄强吻的事,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讲给了羊祜。 听到这事之后,羊祜对曹亮是恨意滔天,把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现在本尊就出现在面前,再看他的模样,羊祜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记老拳相向,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羊祜点指着曹亮,怒火丝毫不减:“姓曹的,就算你是皇亲宗室,也休想无所欲为,你玷污我姊的清白,我绝不会和你善罢干休的!” 玷污? 曹亮这才算是恍然了,他想起昨天被迫“轻薄”羊徽瑜的那一幕,当时老秦头还在场,应该是看得真真切切,想必他回到羊家之后,把这个情况说给了羊祜,让羊祜误认为自己是淫贼了。 本来当时是情况所迫,为了迷惑那些盗墓贼,曹亮不得不演一场戏,为了演得逼真,曹亮又不得不假戏真做。 如果按真实的情况,曹亮也确实轻薄了羊徽瑜,这一拳他挨得并不冤枉。 可从救人的角度来讲,曹亮真是冤枉死了,比窦娥还要冤。 ps:感谢为什么对流星许愿从未实现、硫酸无毒、diaol、牛毛细雨s、书友、晚霞的流星群、久远寺木更、丽水果、钱庙子等书友的打赏,谢谢那些收藏和推荐的朋友,谢谢你们的支持,请大家放心,无论如何这书都会坚持下去,不但有最后的三国2,将来还会有最后的三国3的。 第45章 司马师 此刻的曹亮,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辨。 因为老秦头说的确实是事实,曹亮也确实强吻了羊徽瑜,按此时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曹亮的举动也确实算是玷污了羊徽瑜的清白。 这就如同是救溺水的女子一样,不做人工呼吸她就会死,如果做人工呼吸她不会死,但清白却没有了。 是清白重要,还是命重要? 如果搁在后世,曹亮想也不用想,当然是后者。 但在这个时代,却是要斟酌斟酌的。 现在那怕是曹亮再怎么解释,羊祜都不可能相信了,曹亮只得看向羊徽瑜,希望她能站出来,把事情解释清楚。 羊徽瑜当然也不可能看着羊祜去殴打曹亮,她心里清楚的很,曹亮虽然有非礼的举动,但她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曹亮,自己早就被那帮盗墓贼污辱了,如果不是曹亮,她也许早已葬身狼口了。 这份恩情,羊徽瑜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反倒是让她弟弟把曹亮揍了一顿,如此以怨报德,让她心里着实不安。 “叔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羊祜打断她的话,道:“姊,别说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对了,司马公子也来了,他也会给你做主的。” 羊徽瑜一愣,司马公子,不就是他的未婚夫司马师么,他怎么也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羊祜话音刚落,司马师就率着一大帮子的人从另一边赶了过来。 昨天夜里车夫老秦头被放掉,不过等他回到洛阳城之时,已近亥时了,洛阳的城门早已关闭,老秦头进不了城,急得团团转。 羊徽瑜去北邙山祭奠,羊祜也是知晓的,可是等到天黑了,羊徽瑜还没有回来,让羊祜是心忧如焚,在家里坐不住,于是他便赶到了广莫门查探情况。 彼时城门已经关闭,羊祜出不得城,只能是上城楼上看。 正好老秦头被阻城门外,与羊祜城下城上相对,把羊徽瑜的遭遇一说,羊祜急得想要出城,到北邙山救他姐姐。 但守门的城门令却不肯打开城门,因为按大魏律,城门昼开夜闭,非有谕令者,不得半夜开门,非得等到鸡鸣破晓时分,方可打开。 羊祜救姐心切,如何能等到天明,就在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之时,正好撞到了在宫中当值正欲回府的散骑常侍司马师。 司马师可不是外人,他可是羊徽瑜的未婚夫,于是羊祜便把情况向司马师说了,司马师一听,也是急了,正好城门校尉是司马家的门生,私自打开了城门,放司马师和羊祜出城。 半路上,羊祜才有机会向车夫老秦头问明详细的情况,当老秦头说出曹亮当着众人的面强吻轻薄羊徽瑜的事时,羊祜异常地愤怒,而司马师的脸当时就绿了。 虽然说司马师和羊徽瑜订亲不过才是几天的事,但在司马师的眼中,早已将羊徽瑜视为自己禁脔,又如何容别人染指。 他比羊祜更为地心焦,一到北邙山,便和羊祜兵分两路,漫山遍野地搜索起来。 不过北邙山何其之大,尤其是在黑夜,想找人的话,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不过羊祜和司马师并没有等待,而是摸黑上山,全力地搜寻起来。 搜索了大半个夜晚,羊祜才算是得见到了羊徽瑜的面,而司马师得讯之后,也急急地从别处赶了过来。 曹亮闻言便是一震,原来司马师也来了。 此前曹亮倒是和司马懿打过照面,但和司马师却是素未谋面,此刻司马师现身,不免让曹亮多看了几眼。 仅仅从外表上看,司马师和普通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无论身高还是姿容,皆泯然于众人。 但他一出场,一股逼人的杀气便笼罩在当场。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倒也一点不假,平凡而普通的司马师却长有一对目光犀利的眼睛,阴沉而冷峻,目光锋利如刀,曹亮可以感受到司马师眼里透出来的浓浓杀机。 没错,司马师确实对曹亮是动了杀机的,虽然羊徽瑜尚未过门,还不算他正式的妻子,但在这个时代,订亲便意味着名分已定,有人敢动自己的女人,那便要有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虽然曹亮是高陵侯府的小侯爷,但司马师却没把他放在眼里,如今他父亲司马懿贵为当朝太傅,又是顾命大臣,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司马家的势力是盘根错节,而其声望几乎已经到达了顶点,无人敢捋其虎须。 曹亮一个小小的亭侯之子,七品的期门督,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他的女人,这口恶气,司马师如何能忍。 更何况,司马师看到曹亮和羊徽瑜二人衣衫不整,羊徽瑜更是穿了一件男人的外衣,不要说,这件衣服也是曹亮的,如此看来,二人之间必有奸情。 妒火在司马师的双目之中熊熊燃烧着,这可是天底下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那怕司马师再沉毅稳重,这个时候,也无法冷静了。 他紧握剑柄,大踏步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冷漠地看了羊徽瑜一眼,不过很快便将目光移开,最终死死地盯着曹亮,沉声地喝道:“来人,将这个勾结贼人的无耻之徒给我拿下!” 曹亮知道司马师来者不善,刚才挨了羊祜一拳他是没防备,但此刻如何还能没防备,看到司马师的手下从左右围了上来,曹亮立刻是拨剑在手,沉声地道:“司马师,你我俱是朝廷命官,就算你品秩比我高,但无有司之命,便是擅权行事,你想拿我,就不怕我告到朝廷,治你之罪么?” 司马师阴森森地道:“你既然身为朝廷命官,却胆敢勾结盗墓山贼,挟持良家女子,敲诈勒索,如此行径,罪大恶极,某替廷尉府行事,擒拿你这不法之徒,于律有何不符?” 曹亮呵呵一笑道:“你说我勾结贼人敲诈勒索,可有证据否?” 第46章 人证 司马师面沉似水,冷哼一声,指着车夫老秦头道:“此人你不会不认识,向羊家勒索百万钱,可是你亲口跟他说的,而且这儿血书一封,也是你亲笔所书,难道你这也能抵赖得了吗?” 这封血书现在就在羊祜的手中,他愤然地一抖,喝道:“铁证在此,淫贼你还敢狡辩?” 曹亮暗皱了一下眉头,当初为了诳骗刀疤六,曹亮不得不假戏真做,亲手写了一封血书,向羊家勒索百万钱。为了演戏演的逼真,曹亮对老秦头是呼来喝去,不假颜色。 这么一来,曹亮倒是骗取了盗墓贼的相信,但车夫老秦头又如何能知晓曹亮的真实意图,见到羊祜和司马师之后,自然会把山上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知他们,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曹亮暗道一声苦也,当时演得也太入戏了,光考虑怎么去忽悠盗墓贼了,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别的,现在让羊祜和司马师误会,也属于正常的事。 不过曹亮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毕竟还有羊徽瑜在,有她出来证明,足可以还自己一个清白了。 曹亮淡笑一声道:“非也,非也,司马公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时情况紧急,羊小姐为盗墓贼所掳,性命堪忧,在下写这封血书,不过是缓兵之计,以此来迷惑盗墓贼,以方便营救羊小姐。这事羊小姐可以做证,你们若是不信,问一下羊小姐便是。” “一派胡言!”司马师怒喝了一声,他当然不会相信曹亮的鬼话,不过他也明白,这件事最为关键的证人还是羊徽瑜,他转头向羊徽瑜看去,神色自然也缓和了一些。 “徽瑜,让你担惊受怕了,你放心,有为夫在,不会再让你受到丝毫伤害了,昨日情形如何,你只管具实道来。” 羊徽瑜神情淡漠地看向他,道:“司马公子,虽然你我有婚约,但尚未行礼,你这称呼欠妥当。方才曹公子所言,句句属实,若非他和那些盗墓贼巧做周旋,若非他拼死相救,你们今日便已经见不到我羊徽瑜了。” 羊祜失色道:“姊姊,你怎么替这淫贼说话呢?老秦头先前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他轻薄过你……” 羊祜话说了半截,却再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这事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都感觉不是味。 司马师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目光也变得阴郁起来,看向曹亮的目光,狠戾之中,带着一丝的杀意。 羊徽瑜是否失贞,司马师也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但先前曹亮强吻和轻薄她的事,那却是确之凿凿的事,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谁也否认不了。 而且两人是一同出现在山洞外的,勿庸置疑,昨天晚上两个人是在一起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天知地知,也只有他和她知了。 虽然司马师还有一些期冀,那就是两个人之间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尽管他也知道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两个人身上衣服破碎凌乱,羊徽瑜甚至都把曹亮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的幻想,或许羊徽瑜没有失贞。 可是羊徽瑜一番话,算是把司马师最后的一丝幻想也击了个粉碎。 如果两人之间未曾发生过什么,羊徽瑜是不可能私心来回护曹亮的,羊徽瑜铁了心地站到了曹亮这边,那只有一种可能存在,那就是两个人奸-情火热。 司马师甚至可以从羊徽瑜的眼神之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她是自己的未婚妻,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可羊徽瑜看他的眼神,却是异常的冷漠,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但她看向曹亮的眼神,却截然相反,柔情似水,含情脉脉。 司马师觉得他心头压抑着的那座火山似乎要喷发了,这对狗男女,当着自己的面,居然就敢眉目传情,简直就视他为无物。 男人最大的耻辱,恐怕也就是莫过于此。 司马师现在把两人生撕了的心都有,不过在场这么多人,司马师还得顾及自己的颜面和身份,只能是强忍下一口气来,装作镇定的模样。 这时,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匆匆来到司马师的近前,拱手道:“大公子,那几个绑架羊小姐的盗墓贼全部被擒获了,如何发落,请公子明示。” 司马师闻言顿时一振,心念一动,在那管家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大声地道:“带上来。” 管事的拱手称诺,转身又匆匆地下去了。 曹亮也听到了那管事的话,不禁是心中一动。 昨天晚上那些盗墓贼一路追杀自己,直到遭遇了狼群,才落荒而逃。至于他们逃往何处,曹亮自然是不得而知。 在这个时代,盗墓和杀人抢劫一样,都是重罪,一旦被官府擒获,那就是一个死罪。 这些盗墓贼既然是干着掉脑袋的买卖,那肯定是狡兔三窟,更何况他们在北邙山活动已久,对这里的地形山势都极为熟悉,就算官兵刻意地上山围剿,恐怕都不容易把人给逮着。 可没想到司马家的这些家丁居然会这么给力,这才几个时辰的光景,就把这伙盗墓贼给一网打尽了,真是牛b呀。 不过,曹亮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正常,就算司马家的家丁再悍勇,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盗墓贼一锅端了,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尤其是那个盗首刀疤六,鬼精鬼精的,完全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北邙山可是他的主场,想要在这儿把他给捉住,那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除非—— 曹亮脑子里面灵光一现,除非是司马家有一支比这些盗墓贼更熟悉地形,武力值更为强悍的队伍,他们熟悉北邙山,对这一带了如指掌,那些盗墓贼自然是手到擒来。 熟知历史的曹亮自然不会忘记在高平陵政变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司马死士,正是凭借着这么一支悍勇无双的队伍,司马懿才一举翻盘,掌控了天下。 莫非擒获这些盗墓贼的,就是司马家的死士? 第47章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权臣豢养死士,搁在那个朝代都是谋逆的死罪,一旦暴露,那就是诛灭三族。 前世的曹亮一直很奇怪,司马家豢养死士,就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洛阳就那么屁就大,这么多年来,朝廷就一直无从发现? 直至高平陵事变之时,司马家的死士横空出世,帮助司马懿控制了洛阳城,控制了朝廷的文武百官,可以说,没有这支三千人的死士队伍,司马懿不过是一个光杆司令,那怕他本事再大,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死士是高平陵事变之时,司马家手中掌握的一把利器,不客气的说,没有这支死士队,就不会有司马晋的江山社稷。 这些死士数量不小,想要藏身于洛阳城中,是很困难的事,因为死士每天要进行操练,以保持较高的战斗水准,如果以平民百姓的身份混迹于城中的时候,是无法保证训练质量的。 看来司马家的死士基地,是建立在洛阳城外的,而且距离洛阳不会太远,否则一旦有事,征调都征调不过来。 而山邙山绵延百里,山高林深,无疑是这些死士最佳的藏身地点。 如果司马师利用这些死士搜山缉盗的话,无疑是事半功倍的,个个身怀绝技的死士对付那些战五渣的盗墓贼,完全是轻轻松松的,全部生擒也不在话下。 对于曹亮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最大的发现。 那怕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但能知道北邙山是就是司马家的死士训练基地,便已经足够了。 只要能掌握司马家豢养死士的证据,司马家恐怕连翻身的机会也不再有了。 曹亮心中暗暗地冷笑一声,司马师情急之下,暗中调动死士,终究还是露了些马脚的。 这一点,恐怕司马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因为他调动的死士数量有限,根本就不足以引起别人的怀疑。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曹亮这个上知三千年,下知二千年的转世者,早就是洞若明烛,那怕他最谨小慎微的举动,曹亮都能探出些蛛丝马迹来。 少顷,管事和一些司马府中的家丁押解着那些盗墓贼上来了,个个被五花大绑着,神情萎靡。 最前面的便是贼首刀疤六,此刻他满脸的灰败之色,垂头丧气,全然已经没有了当初趾高气扬的模样。 刀疤六混迹于北邙山多年,干得就是挖坟绝户的事,他是出了名的狡诈,从来不轻易地招惹他惹不起的势力,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 所以别的盗墓贼死的死,逃的逃,唯有刀疤六他们一直活跃在北邙山上,未曾失手过。 但他们这一次却是真真正正地栽了,栽得刀疤六都有些莫名其妙,这些家丁模样的高手个个武艺超绝,而且他们似乎比刀疤六更为地熟悉北邙山,搞得刀疤六就算是狡兔三窟,最终也没有能逃得出去。 究其原因,刀疤六最恨的人莫过是曹亮了,正是因为他听信了曹亮的蛊惑,才胆大包天地去敲诈所谓的洛阳富商。 仅仅是富商,刀疤六是不放在眼里的,可是他哪里知道,这一回他完完全全地踢在了地板上,惹到了不能惹的存在。 要说天底下刀疤六最恨的人,莫过于曹亮了,因为曹亮,他们都可能将会被送上断头台,这仇恨,自然是比北邙山还高,比黄河水还深的。 刀疤六一眼就瞧见了曹亮,恨得他是牙根直咬。 不过他此刻绳捆索绑的,就算是想要和曹亮拼命,也是无能为力。 管事地将刀疤六等人带到了司马师的跟前,拱手道:“大公子,一共七名盗墓贼带到,其余盗墓贼,已被格杀。” 司马师冷漠地目光扫过刀疤六他们七个人的面上,缓缓地沉声喝道:“尔等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某的女人,今天全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刀疤六大声地呼喊道:“官爷饶命,我等草民岂敢冒犯官爷,实在是受人唆使,被人蒙骗,并非有意要得罪官爷呀。” 司马师沉声地道:“噢,原来你们是受人唆使为人所骗的,那好,你们可以将此人指证出来,本公子或许会考虑饶你们一命。” 刀疤六如蒙大赦,跪在地上,连连地叩头,道:“草民愿老实交待,求官爷开恩。此人先前草民也不识得,昨日他突然找到草民,许给草民不少的钱财,要草民等人配合他演一出戏。也是草民见钱眼开,猪油蒙心,便上山来挟持了一位扫墓的小姐,然后按约定他出现救走这位小姐。那知此厮心狠手辣,歹毒无比,连杀了我们四个兄弟,带着那小姐逃之夭夭了。草民绝无意得罪官爷,求官爷饶命啊。” 司马师偷瞥了一眼羊徽瑜,看她脸色微变,心中暗暗地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道:“此人乃是何人,你可认得吗?” 刀疤六道:“他就是化成了灰,草民也识得。他自称是高陵侯府的曹公子,看上了一位羊家小姐,所以才找到草民,要草民配合他演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曹亮的身上,羊祜更是神情愤怒,活撕了曹亮的心都有。 就连羊徽瑜的表情,都有些阴睛不定了 曹亮的脸色,也变得冷峻起来,原本以为,有羊徽瑜出面给他证明,便可以把事情说清楚了,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司马师的阴鸷狠毒,低估了司马师的卑劣手段,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腹黑,为了置自己于死地,居然买通了刀疤六,栽赃诬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司马师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吩咐手下给刀疤六松绑,然后和颜悦色地道:“你可知道,诬陷一位侯爷可是要杀头的吗?” 刀疤六磕头如捣蒜:“草民句句实言,如有欺瞒,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那你可否指认一下,他是否在场?”司马师似笑非笑地道。 刀疤六指向了曹亮,咬牙切齿恨意滔天地道:“就是他!” 第48章 欲加之罪 司马师悠然地冷笑道:“曹公子,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刀疤六本来和曹亮就有着极大的仇怨,别说是受司马师的胁迫,那怕就是司马师不威胁他,他也会有把曹亮拉下水的打算,俗话说,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此刻场面的形势,对曹亮来说,则是极为的不利。 曹亮却不为所动,司马师找个污点证人来,就想坐实自己的罪名,天底下那有这么简单的事。 他冷冷地一笑,不卑不亢地道:“这种货色,我想要多少便有多少,司马公子,一个盗墓贼的话你也能信,岂不是自降身份?” 司马师当然也不会认为仅仅买通一个盗墓贼就能让曹亮认罪,但他的目的并不在此,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让羊徽瑜对曹亮产生反感,那怕他们两个之间确实已经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只要让羊徽瑜认为曹亮确实是在骗他,那么离间两人的关系,便是轻而易举了。 只要羊徽瑜不再给曹亮作证,曹亮就是百口莫辩,管你是不是曹氏宗族,只要坐实了和盗贼勾结的事实,谁也保不了他。 敢动我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徽瑜,你也听到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姓曹的接近你,就没安过好心,你千万别被他给蒙蔽了。”司马师没再理会曹亮,而是对羊徽瑜道。 羊徽瑜古井无波,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虽然说刀疤六一口咬定是曹亮指使的,但羊徽瑜有自己的思维,对刀疤六的话并没有完全相信。 她脑子里闪回过昨天的那一幕幕影像,虽然当时她惊惶失措,但却没有妨碍到她良好的记忆,昨天所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清清楚楚。 羊徽瑜有一种过目不忘的天赋,这种天赋大概也是一种遗传,羊徽瑜的母亲蔡氏便是汉末一代大儒蔡邕的女儿,羊徽瑜的姨母便是着名的才女蔡琰蔡文姬。 蔡文姬一生才华横溢但却命运多舛,流落胡地十余载,后来才被曹操用重金从匈奴人手中赎了回来,曹操曾感叹蔡邕藏书无数却毁于乱世,蔡文姬当即表示可以默写出其中的四百篇来,曹操许之,蔡文姬果然默写了出来,而且无一处疏漏,曹操甚异之。 羊徽瑜虽然比不上蔡文姬那般的神通,但记忆力却是远胜于常人的,通过对比,她发现刀疤六的话里面有许多自相矛盾之处,与事实并不相符。 而且,曹亮智斗盗墓贼,血战群狼,几乎都是在以命相搏,如果他只是在演戏的话,断然不会如此地拼命。 尤其是昨夜二人共处一室,曹亮并没有趁机占她的任何便宜,如此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又岂会是卑鄙无耻的龌龊小人? 所以那怕羊徽瑜没有完全去相信曹亮,但也不会因为刀疤六的话就全盘地否定了曹亮,她淡淡地对司马师道:“孰是孰非,现在还不能轻易定论,不过不管怎么说,曹公子都是我的恩人,我相信他的人品。” 司马师真正地从心底里怒了,也彻底地对羊徽瑜失去了信心,本来他指使刀疤六嫁祸给曹亮,目的就是来考验羊徽瑜的态度,现在看来,那怕证据摆在了她的面前,她依然铁了心的要去维护曹亮。 一对男女,如果没有什么关系的话,会这么无条件地去信任他吗?司马师算是彻底地看清了,这种破鞋,白给他都不稀罕。 司马师决意已经要放弃羊徽瑜了,经过今天的事之后,司马师的名誉恐怕已经是大损了,如果将这种失去了节操的女人娶进家门,那他司马师必然会沦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这是他司马师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就算羊徽瑜再貌若天仙,娶来当个侧室小妾倒还可以,若是正妻,绝然不配。 曹操一生阅女无数,更有收集人妻的癖好,但最多收来也不过是做个侍妾,正室的夫人,那可是名门淑媛,大家闺秀,在这一点上,没有那个有身份的人可以含糊的。 以现在司马家在朝中的地位,和羊家联姻已经算是低就了,如果不是司马师三婚的缘故,甚至司马家未必能看得上羊家。 现在搞出这么一大桩子的事来,司马师确实已经是萌了退婚的念头,只是现在这个场合他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司马师逼视着曹亮,冷冷地道:“曹公子好手段,只可惜你蒙蔽了一人,却蒙蔽不了所有的人,今天这事,需得交廷尉府处置了,曹公子还是跟我走一趟!” 司马师暗暗地给身边的家丁使了使眼色,要他们动手擒下曹亮,如果曹亮敢负隅顽抗的话,司马师可不介意痛下杀手,毕竟自己这边可有好几个人证,曹亮一死,更是百口莫辩,那怕将来高陵侯府兴师问罪,以他家太傅府的地位,根本就不怵高陵侯府。 曹亮当然不甘心束手就擒,司马师既然能收买刀疤六,廷尉府那边自然更会是有所安排,自己真要是进了廷尉府的大牢,不死恐怕也得脱层皮? 他看到司马家的家丁亮出兵器,向他围了过来,他仗剑横于胸前,寸步不让,针锋相对,冷傲地冲着司马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司马公子好大的威风,一言便可定人生死,不过你想要曹某的命,那就先试试曹某的剑利否?” 曹亮以一敌众,丝毫不畏,气势凛然。 因为曹亮知道,现在这个世道,还不是他司马家可以一手遮天的时代,十年之后,才会是司马家真正君临天下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便可以肆意妄为无所欲为,随意地去践踏大魏的律法,想杀谁就杀谁。 而现在,还没到他们猖狂的时候。 司马师暗使眼色给家丁,让他快动手,现在可是擒拿曹亮的最好机会,只要他敢反抗,弄伤弄残都无所谓,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事后他最多不过是受点降职处分。 家丁们得令,不再有所顾虑,一起上前围杀而来。 第49章 老爹很硬气(上) 羊祜也是恨极了曹亮,正想要上前协助司马师擒下他,不料羊徽瑜却暗暗地拉了拉他的手腕,低声地道:“叔子,不可冲动。” “姊,姓曹的如此作恶多端,你为何还要如此护着他?”羊祜不解地道。 羊徽瑜知道现在想让羊祜去帮曹亮根本就不可能,但她还是能阻止羊祜去助纣为虐的:“叔子,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且静观其变,不可轻举妄动。” 羊祜无奈,只得听从了姊姊的话,作壁上观。 司马师见了,愈发地寒心,这件事本来就是因她羊家而起的,但现在羊徽瑜却丝毫没有站到司马家这一边,反而处处为曹亮着想,其所做所为,完全不配她司马家未过门的媳妇身份。 她越是如此,司马师就越相信他二人有染,越让司马师恨意滔天。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恐怕是一个人平生最大的仇怨了,今天这事,司马师决不会让它善了,曹亮那怕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就算羊家不出手,司马师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他带来的家丁可是有十数人之多,而曹亮孤身一人,他是插翅难逃。 眼看着双方冲突将起,就听远远地有人在大声喝道:“谁敢欺辱我儿?” 众人视之,从山顶上下来一彪人马,皆是穿盔带甲,手持刀枪,数路鱼贯而下,激起尘烟无数。 来得人速度很快,本来是骑着马的,不过此处多是陡坡,马不能行,那些士兵都弃马步行,片刻光景,便已经来到了近前。 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骁骑将军曹演,而他所率的人马,自然全部是骁骑营的将士。 司马府的家丁个个面如土色,别看他们个个很难打的样子,但和真正的军队比起来,则是差了一大截子的,而且这支军队数量众多,漫山遍野而来,足可以轻易地碾压他们了。 阿福和阿贵跑得飞快,率先地来到了曹亮的身边,手持钢刀,一左一右护在了曹亮的左右,俨然一副舍身护主的模样。 老爷都来了,这可是他们最佳的表演机会了,断然不能让这些人伤了少主的一根汗毛。 曹亮其实一直也在挂念阿福阿贵他们,自从分路逃路之后,就一直再没有他们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们逃过盗墓贼的追击了吗,是不是也遭遇到了狼群的袭击,究竟他们的生死如何? 现在看到他们生龙活虎的样子,曹亮也终于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少爷放心,有我们在,谁也动不了你一根毫毛!”阿福很有底气地朗声道。 司马家的家丁这回真蔫了,倒不是他们惧怕了阿福阿贵两个人,而是他俩身后的那一大彪骁骑营的兵士,这特么地谁能挡得住。 司马师脸色一变,他也没想到曹演会亲自带兵前来,本来他稳稳占据优势的场面瞬间就被逆转了过来。 曹演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接近黎明的时候了,阿福阿贵逃跑的这一路,盗墓贼只有几个人追杀着,阿福斩掉一人之后,其他的那几个便丧了胆,再也不敢追得太近了,阿福阿贵一路狂逃,总算是逃下了北邙山。 下了北邙山,那几个盗墓贼也就不敢再追了,于是他们返回去准备禀报刀疤六,山脚下只剩下阿福阿贵小琴他们三个。 还好他们没有遭遇到狼群,此刻狼群都被曹亮吸引去了。 本来他们还有心思去寻曹亮,但想想北邙山这么大,别说是黑夜了,就是大白天,那也跟大海捞针差不多,很难寻得到。 所以两人一合计,决定去骁骑营找曹演求援,让老爷派兵去寻少爷,人多力量大不是。 如果仅仅是阿福阿贵,脚程自然要快得多,但身边多了一个拖油瓶小琴,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本来阿福阿贵对那个恶言恶语的小琴没什么好感,但少爷吩咐要护着这个女人,他们也只能是照办了。 小琴则早已吓得脸色煞白,一路上嘴闭得紧紧的,再不敢多说一句,那傲娇的脾气,早已经变得是荡然无存了。 他们赶到骁骑营的时候,骁骑营全体官兵还在梦乡之中,没有醒过来,阿福来到了辕门口,对守门的士兵说明来意,这才得以见到曹演。 阿福将曹亮遇险的事告知了曹演,曹演腾身而起,点了一曲兵马,火速地赶往北邙山上,一刻也不肯耽搁。 北邙山有强人出没,又有狼群作乱,实在是凶险无比,曹演就这么一个独子,自然担心他出什么意外。 本来北邙山是极大的,想要寻人并不容易,不过这处山谷之中聚集了无数的人,等于是给曹演提供了坐标,曹演很快地便率兵赶到这座山谷,远远地看到有人正准备对儿子动手,曹演便大喝一声,然后率兵火速地赶了过来。 “亮儿,你没事?”虽然说平时曹演对曹亮极为严厉,但危急之时,他还是护犊情深的,一路下来,直接无视所有的人,径直到了曹亮的面前,看到曹亮衣衫褴褛,浑身是血,不禁大惊,关切地问道。 曹亮呵呵一笑道:“事倒是没事,只不过这位司马公子,想请我去廷尉府喝茶,我没答应,司马公子似乎想要强请。” 曹演脸色顿时冷峻了起来,廷尉府是什么地方,他自然是清楚不过了,主管刑狱,缉贼捕盗,非作奸犯科者,用不着去那儿,有人想要带儿子去那种地方,曹演又岂会答应。 曹演一回头,这才看到了司马师,同殿为官,他是认识司马师的。 尽管司马家在朝中地位超然,但曹演并没有象某些大臣去跪舔司马懿,曹氏宗族的人那怕地位不高,终究也是皇亲宗室,该有尊严还是要有的,就算司马懿贵为太傅,位极人臣,曹演也没有半点的巴结之心。 更何况司马师和曹亮在此争锋相对,曹演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原来是司马公子,却不知犬子所犯何事,居然要劳动司马公子?”曹演冷冷地道。 第50章 老爹很硬气(下) 司马师暗皱了一下眉头,本来对付曹亮,他是稳操胜券的,但现在曹演突然出现,而且是带兵而来,形势陡然变化,让司马师有些始料未及。 论品秩,司马师还在曹演之上,但一个是皇帝身边的侍从,一个却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从实权上面来讲,司马师还是略差一筹的。 司马师拱手道:“原来是曹侯爷,羊小姐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昨日上山祭拜先父,不幸被山贼所掳,其中之事与令郎有些纠葛,所以在下才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令郎到廷尉府一趟,冰释误会。” “误会?”曹演冷冷地道,“恐怕司马公子不单单认为是误会这么简单?何况廷尉府是什么地方,我儿行得正,坐得直,并无作奸犯科之事,用得着去廷尉府吗?” 老爹很硬气,敢怒怼司马师,这让曹亮很是欣慰,背靠大树好乘凉,曹亮此时有了靠山,自然放心了下来。 昨天是何情形,曹演已经问过阿福阿贵了,对儿子的莽撞,曹演很是生气,不过他更为挂念的是儿子的安危,这些盗墓的山贼那可是穷凶极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曹亮孤身一人,如何能敌得过这么多的山贼。 所以曹演才会急匆匆赶来营救,没想到围住曹亮的,竟然不是盗墓山贼,而是太傅司马懿的公子司马师,这更让曹演为之恼火了。 曹亮昨天可是拼了性命,救了他司马家的人,司马师不但没有感激,反而是恩将仇报,想要治曹亮的罪,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司马师干笑了一声,道:“曹侯爷,在下当然相信令郎的人品,不过这个贼首一口咬定,此事与令郎有莫大的关系,为此在下也不得不谨慎对待,但绝无冒犯侯爷的意思。” 曹演冷笑道:“一个盗墓之贼,卑劣小人的话,居然也能让司马公子深信不疑?来来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信口雌黄,诬蔑我儿?” 他转头环视了一圈,很自然地把目光放在了刀疤六的身上,沉声地道:“你就是那个贼首?” 做为盗墓贼,官兵可是他们最大的天敌,如果说曹亮司马师这些身着便装的人,并没有给刀疤六带来太大的压力,那么眼前这位,盔明甲亮,威风凛凛,可是货真价实的将军,刀疤六腿肚子都有些发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叩首道:“草民叩见将军。” 曹演斜睥了他一眼,道:“那你说说,我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刀疤六浑身战栗,别看他平时凶神恶煞一般,要多横有多横,但今天在曹演的面前,畏缩地象一只小山羊,战战兢兢,连裤子都快给吓尿了。 听到曹演的话,刀疤六斜眼看了司马师一眼,司马师暗暗地递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照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刀疤六刚想开口,却见曹演锵地就将佩剑拨了出来,直接就横在了刀疤六的脖子上,沉声喝道:“想说什么你最好考虑清楚,如果有一个字说错的话,就别怪我这把剑认不得人!” 刀疤六本来想把刚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可话到嘴边,牙齿打颤,吭哧了半天,说道:“我……我和曹公子并不相识,没……没任何关系……” 曹演冷笑一声,收回佩剑,对司马师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证人?” 司马师脸刷一下就白了,还以为这个刀疤六是一个什么草莽狠人,让他死死地咬住曹亮,那怕到了廷尉府的刑堂,挨上几板子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可惜司马师真是错看他了,别说是大刑伺候,就是曹演一身戎装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他面前,这家伙马上就怂了。 真他娘是个窝囊废! 司马师唯一指望的人证反了口,让司马师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司马师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讪笑一声,拱手揖礼道:“曹侯爷,真是非常抱歉,在下误听此贼人所言,误会令郎了,得罪之处,还请侯爷多多海涵。” 曹演并没有穷追狂打的意思,既然司马师已经服了软,并且赔礼道歉,见好就收的为官之道曹演还是深谙的,他淡淡一笑道:“若无其他之事,曹某便告辞了,请司马公子带话给司马太傅,他日有瑕,定当登门给太傅请安。” 司马师再没有强留曹亮的半点借口了,尽管他一肚子的憋屈,却也只能是唯唯诺诺地应了,拱手作别。 曹演没再理会于他,大步流星而去。 阿福阿贵一左一右护卫着曹亮,从司马师的身边经过,曹亮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羊小姐真是不错,司马公子千万可别辜负了她。” 曹亮故意地把真是不错四个字咬得很重,他说这话,完全是成心来恶心一下司马师的,真的不错一语双关,可以指羊徽瑜的性格人品真的不错,也可以说她的姿色身体真的不错,至于怎么理解,就完全在司马师了。 明显可以看到司马师脸上的肌肉变得僵直了,曹亮原本一句很正常的话,在他听来,却全然不是滋味,是曹亮在暗示他已经尝过羊徽瑜的味道,所以才会说真的不错这话?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司马师恨得牙根直咬,但此刻他却拿曹亮没有半点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曹亮从容离去。 羊徽瑜没有理会司马师,只是对羊祜道:“叔子,我们也走。” 羊祜默然无言地跟在羊徽瑜的后面,离开山谷。 从始至终,羊徽瑜都没有再去看司马师一眼,仿佛司马师同她是陌路之人一样。 司马师脸色铁青,矗立在那儿,久久地都未曾移动一下。 他默默地注视着曹亮等人消失的背影,心头如在滴血一般,今天这样的耻辱,对于司马师而言,是平生都未曾有过的,他的脸上虽然没被人掴过,但却也是火辣辣的痛着。 他向来是天之骄子,是人人仰望的存在,而今天,却彻底地沦为了一个笑话。 第51章 姜还是老的辣 “你们等着,今日之辱,异日必加倍还之!” 司马师紧紧地攥着拳头,目光之中掠过一抹的狠戾之色,暗暗地低语着。 管事小心翼翼地向司马师问询道:“公子,这几个盗墓贼怎么处理?” 司马师两道精光直扫向了刀疤六,今天如果不是刀疤六临阵畏缩,误了大事,他司马师又怎么会一败涂地,这种鼠辈,居然也学人出来挖坟掘墓,简直就是一个最大的废物。 司马师本来对刀疤六还是抱有极大的希望的,只要刀疤六一口咬死了,一切都是曹亮指使的,自己便可以稳稳立足不败之地。 可惜这家伙烂泥扶不上墙,白瞎了自己的算计,最后画虎不成反类犬,丢人丢大发了。 刀疤六看到了司马师眼中的杀机,吓得浑身哆嗦,跪伏于地,连连叩首求饶道:“求官爷饶命!求官爷饶命!” 司马师冷笑了一声,刷地抽出了剑来,飞快地划出一道剑弧,直接就斩在了刀疤六的后颈之上。 司马师的这把剑相当的锋利,一剑斩下,毫无迟滞,将刀疤六的脑袋直接就削了下去,滴溜溜地滚落到了一边。 “没用的废物,留你做甚?”司马师脸色冷峻如常,杀刀疤六如屠狗宰鸡一般,神色没有任何的异常。 一个连自己同榻共枕相濡以沫十年的妻子都能杀的人,杀区区一个盗墓贼,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的区别。 杀人毕,司马师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而去。 “公子,这剩下的人怎么处理?”管事急急地追问道,除了刀疤六,还有好几个盗墓贼在那儿押着呢。 “全部活埋!”司马师大手一挥,信步而去。 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在司马师的眼里,如同草芥。 在回城的路上,司马师一脸的阴郁,一言不发,随行的手下看着黑着脸的司马师,谁也不敢吭气。 回到太傅府,司马师跳下马来,扔掉马鞭,径直直奔书房而去。 司马懿高升为太傅之后,无所事事了,每日在书房练练字,反倒是成了他的日常。 司马师快步走进来的时候,司马懿正挥毫泼墨,在白纸上奋笔疾书。 结束了戎马生涯,司马懿才算有时间练练书法,这一段时间以来,司马懿的书法居然大有精进,直追当代书法名家手笔。 “父亲,我要休了羊徽瑜那贱人!”司马师一进门,就粗声地道。 司马懿似乎是充耳不闻,手中的狼毫丝毫没有停顿的迹象,直到把这幅字全部写完,才搁下笔来,淡淡地道:“你昨夜一宿未归,就是为了这事?” 司马师便将昨晚及今天所发生的事大概说给司马懿听,末了道:“羊徽瑜与曹亮不清不楚,关系暧昧,定有奸情,如此不贞女子,嫁入我司马家,便是给我司马家抹黑的,孩儿肯求父亲准予休妻,以正家风。” 司马懿听到司马师的叙述,眉头一皱,问道:“师儿,你擒获那几个盗墓贼,可是动用了死士否?” 司马师其实讲得只是一个大概,并未提及是谁擒获了盗墓贼的,不过司马懿是何等的人,就算司马师不说,他也早已判断到了这个结果。 司马师没有否认,道:“不错正是,那些盗墓贼陷隐藏的极深,如果不能调用死士的话,决计是无法捉住这些盗墓贼的。” “糊涂!”司马懿神色顿时变得严峻起来,叱道:“我们培养死士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去捉几个盗墓山贼的吗?豢养死士,那可是谋逆大罪,一旦被朝廷知晓发现,我们全家都可能横遭灭门之祸,三族无免!师儿,你的轻率之举,带来的可是无穷后患。“ ”怎么可能,我派遣的死士早已乔装成了家丁,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更何况那些盗墓贼已经被我灭了口,死无对证,孩儿行事极为小心,绝无任何疏漏。” 司马懿冷哼一声,道:“师儿,你是很聪明,但有些时候,偏偏要自做聪明,诺大的北邙山,那些盗墓贼行踪诡秘,如果单单是从来没有上过山的家丁,又如何能熟悉地形,将盗墓贼一网打尽?如果是有心之人,必然会据此推断出我们司马家在北邙山藏有一支兵马,如果派兵大规模上山围剿搜山话,那些死士必然无所遁形,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马师脸色刷地就变白了,死士的隐秘重要性不言而喻,司马师在平时的训练和管理上,是极为严格的,这次他也是怒极这些盗墓贼敢动他的女人,才会派出一小部分死士乔装擒拿,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事,没想到还是被他老爹看出了破绽。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事已至此,该如何补救?” 司马懿沉吟了一下,道:“曹演一介武夫,倒不足虑,不过,此事还得小心行事,千万不可让人捉住把柄,你通知死士队,这段时间要他们分散潜伏,乔装成猎户樵夫,只要朝廷不派大军搜山,谅他们心中有疑,却也拿不到实证。” 司马师拱手道:“父亲明鉴,孩儿这就下去安排,定当万无一失。” 司马懿神色略缓,道:“师儿,做什么事,都需得三思而后行,你今日为图一时爽快,几乎要陷司马家于万劫不复之中,记住,这种错误,以后绝不容许再犯!” 司马师神色一凛,道:“孩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司马懿道:“责罚你能挽回什么,那便罚你无妨,但此事既已发生,回天无力,只能是坐看结果了,罚你并无意义。还有方才你进门就大喊大嚷着要休了羊家姑娘,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其不贞之事么?” “正是,羊徽瑜与别的男人行苟且之事,玷污我们司马家清誉,这种不贞之妇,孩儿娶来何用?不如趁早休之,以正门楣。”司马师正色凛然地道。 司马懿冷冷一笑,笑得司马师心里都直发毛。 “糊涂啊,我的儿!” 第52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 司马师不敢吭气了,他最清楚老爹的脾气了,别看司马懿平时常是一副低调谦和温良敦厚凡事和稀泥的模样,但骨子里的那种锐气和精明,却是无人能及的。 司马懿如此喝斥,司马师不敢犟嘴半句,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听着。 “让你去娶羊家之女,是因为她貌美倾城?还是因为她贞节如玉?师儿,到现在你难道还看不清这桩婚的事的真正目的吗?泰山羊家,虽然不能和颖川荀氏陈氏,清河崔氏这些世家豪族相提并论,但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这次羊耽主动示好,我们便可以依靠这次联姻,将羊家绑到我们的战车上来,为我们所用。女人长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只要你掌握真正的权势,天下美人,还不随你享用?”司马懿语重心长地道。 司马师闻之,冷汗涔涔,拱手道:“父亲教训的是,是孩儿糊涂了,险些误了大事。” 司马懿微微颔首道:“为父这些年来,一直忙于征战,疏于对你们的管教,师儿,你已过而立之年,理当自省,难不成当年浮华一案,还不能让你有所警醒吗?” 司马懿提及浮华案时,司马师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当年的浮华案,可以说是司马师心中最大的隐痛,太和之初,明帝刚刚即位,以何晏、夏侯玄、诸葛诞等这些为首的青年才俊云集于京师,聚众交游,品评人物,清谈名理,号为“四聪八达三豫”,是当时京师洛阳上流贵族圈中一道最为亮丽的风景线。 司马师当时也参与其中,当时年少春衫薄,好友聚在一起扯皮,喝喝酒写写诗比比富,多么风雅多么有趣! 只可惜他们没有风光多久,曹叡一道禁令将这帮子青年俊才集体罢官,永不录用。 这次浮华案的打击对司马师是极为沉重的,本来他父亲司马懿已经升为大将军,高门子弟,必是前途无量,可一些禁令下来,司马师如冷水浇头,自己的仕途真就这么堵死了? 曹叡自己骄奢淫逸却要打击别人浮华,颇有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味道,这让司马师很是鄙视。 但鄙视归鄙视,真正让司马师忧虑的是仕途前程黯淡,夏侯玄和何晏是皇亲国戚,他们的仕途之路不会永远堵死,但司马师不同,虽然有司马懿做靠山,可司马懿充其量也是一个高级打工仔,多少年来沉沉浮浮,几起几落,仕途坎坷,司马师真指望老爹的话,不过是镜花水月。 浮华案带给司马师的人生反思是极厚重的,从此他和夏侯玄何晏这些浮华友渐行渐远,因为他相信,权力是自己主动争取的,依靠别人的施舍,永远不会长久。 招募死士,暗中培植势力,纵然有司马懿的背后支持,但真正操作这件事的,只有司马师一人,就连弟弟司马昭都一无所知。 夏侯徽为什么会被毒死,就是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不是司马师凉薄,而是为了他司马家全家的性命,不得已而为之。 杀妻之后的司马师,从来不再在女人的房间留宿,好说梦话的他只能选择逃避,以致于他的第二段婚姻变得如此仓促而短暂。 司马懿接着道:“回头挑选一个吉日,把婚完了,免得夜长梦多。” 司马师没再说什么,恭恭敬敬地道:“诺,谨遵父亲之命。” 司马懿轻轻地他的肩头上拍了一把,轻叹了一声,道:“师儿,难为你了,其实换作常人,这样的事还真是接受不了。但你要记住,我们不是常人,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事,忍常人虽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方可成就大事!” 司马师坚毅地点头道:“父亲所言,孩儿时刻铭记于心。” 司马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重新地取过一张纸来,饱蘸墨汁,挥毫泼墨,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忍”字,然后搁笔道:“师儿,为父一生的处世准则,就在这个忍字之中,为父今天把这个字送给你,也足以让你受用一生了。” 司马师双手将那张纸接了过来,虽然轻若无物,但司马师却可以感受到它沉甸甸的分量。 这个字包含着司马懿一生的处事哲理,司马懿用他的谨小慎微低调隐忍,在这个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虽然是几经沉浮,但最终还能站在朝堂的最高之处。 司马师清楚,对于他们司马家而言,现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主上年幼暗弱,曹爽擅权专横,不得人心,他们司马家只要捉住机会,成为这大魏国真正的主宰,并不是难事。 但越是这个关键时刻,便越不能出任何的差池,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招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司马懿之所看重和羊家的联姻,就是急欲培养朝中亲己的势力。 司马懿在外征战多年,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声望和地位,但在朝中,却显得人单势薄了一些。 不过好在曹爽很作,任人唯亲,大肆地培植亲信,排挤世家,搞得天怒人怨,这些世家大族方才能为司马家所用。 对于司马懿而言,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一个属于他的机会。 他隐忍了一生,也不差这几年了,曹爽越折腾,那些朝中的世家大族便越离心离德,形势便对司马家越有利。 羊家也好,荀家也好,陈家也好,这些世家豪族都是司马家潜在联盟对象,他们在朝中拥着盘根错节的势力,枝繁叶茂,曹爽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草包,他以为凭借着他一人之力,就能实现当年的魏武盛世。 事实上,他没有曹操的雄才大略,更没有曹操的治世手段,空有一腔的理想,不过是空谈主义。 司马懿就是等着曹爽引火焚身的那一刻。 对于只差一个台阶就可以登上权力的鼎峰的司马懿,现在是满怀着渴望,他坚信,自己一生的隐忍,终将会让司马家走向辉煌的巅峰。 第53章 不速之客 “老爷,中黄门张当求见。”管家侯吉这时进来禀报道。 “张当?”司马师有些诧异地看向父亲,张当是宦官,平时和司马家并没有什么来往,这个时候突然拜访,让司马师有些莫名。 司马懿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对此一点也不惊奇,微微颔首道:“先迎至中堂,某少顷便往。” 侯吉率命而去。 司马师奇道:“父亲,这张当突然造访,却不知所为何事?” 张当为人谄佞,最善拍马溜须、阿臾奉承,在宫中是声名狼籍,为黄门侍郎辟邪所恶,终明帝一朝,也不为重用。 时曹芳即位,张当升任中黄门,正好主管宫女遣散事务。 魏明帝曹叡有好色之疾,他这个好色可不一般,男女通吃,后宫佳丽三千,美人如云。 曹叡驾崩之后,按照宫律,这些宫娥没有子嗣的,一律被遣回原籍,不得再滞留宫中。 张当仗着权力,偷偷地将几名姿色出众的宫娥送给了曹爽。 辟邪闻讯之后,怒斥张当,认为张当此举有污先帝之名。 不过张当有曹爽做靠山,辟邪也奈何不了他,最终这事不了了之。 只是让司马师很奇怪,既然张当抱上了曹爽这条大腿,而且曹爽身为首辅大臣,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张当舍近求远地来到太傅府,又有何目的?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张当虽然声名不彰,但好歹也是宫里当差的,消息最是灵通,走,陪为父去瞧瞧,或许有些收获的。” 一进中堂,张当便一脸谄媚的笑容,冲着司马懿弯腰行礼,那姿态,活脱象一只熟透的大青虾。 “下官参见司马太傅。” 司马懿略作还礼,泰然地道:“不知张黄门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按朝廷的制度,外官和内官是不允许来往的,但制度归制度,实际上这项条例还是很难约束内臣外臣的,只是平时司马懿和张当并没有什么交情,所以司马懿对张当的态度就显得那么不咸不淡,最起码在清楚张当的来意之前,司马懿是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张当不敢有丝毫的不满,谄笑道:“下官冒昧造访,乃是有一事要禀报司马太傅的。黄门侍郎辟邪仗着先帝恩宠,在宫内横行无忌,贪墨财物,收受贿赂,任人唯亲,先帝崩殂之后,依旧毫不收敛,甚至是变本加厉,以先帝老臣自居,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下官恳请司马太傅做主,摒除宫内奸佞,以彰圣听。” 张当和辟邪不和,司马懿也素有耳闻,曹叡在世之时,独宠辟邪,自然辟邪在宫中的地位无人能及,曹叡崩殂之后,张当投靠曹爽,在宫中的地位陡然上升,势必与辟邪产生摩擦。 不过辟邪在人宫人脉极广,虽没了皇帝的支持,但和太后关系也是不错,张当仅仅依靠曹爽,还是扳不倒辟邪的,所以才会来央求司马懿的支持。 司马懿可不愿意趟这浑水,淡淡地道:“某虽为太傅,但乃是外臣,外臣如何能干预宫内之事?六宫之内,当有太后做主,张黄门何不上奏太后,由她来定夺?” 张当如何不知宫内是太后主事,先前曹爽已经奏过太后,请求处置辟邪,太后没有应允,张当寻思,如果曹爽和司马懿两个辅政大臣都给太后施压的话,太后或许会应允,所以张当才登门来求见司马懿。 司马懿的态度张当早就想到了,人家和辟邪无怨无仇的,凭啥帮你,不过张当既然来,那就是准备着杀手锏的。 “司马太傅乃国之重臣,受先帝之命,托孤辅政,宫内之事,关乎社稷,陛下身边,又岂容奸佞之臣,所以下官才斗胆请求太傅上谏太后,清君之侧。”张当道,“下官还有一事需要禀知太傅,先帝临崩之前,曾密赐辟邪诏书一封,当夜辟邪曾乔装出宫,不知去向,此事或许与太傅有些干系,下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告知太傅为好。” 司马懿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密诏,曹叡居然在临死前留下密诏?这消息着实让司马懿有些震惊。 看来他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位英年早逝的魏明帝。 明面上,诏令曹爽和司马懿为辅政大臣,主持朝中政务,暗地里曹叡却是另有安排,很显然,曹叡对曹爽和司马懿并不放心,在托孤辅政上,做了明面暗里两手准备。 这个消息堪称是石破惊天,本来只把曹爽视为对手的司马懿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个潜藏着的对手。 而且更让他担忧的是,这个潜藏的对手究竟是谁? 他一无所知。 别看曹爽如今大权独揽春风得意,司马懿有一百种方法能玩死他,但潜藏着暗处的对手,却让司马懿有一种无处发力的感觉。 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看到司马懿略蹙的眉头,张当就知道今天绝对是不虚此行,曹叡有没有密诏,关他们这些小人物屁事,但顶着辅政大臣头衔的司马懿却是不同,张当压了一把宝,以这个绝密的消息来换取司马懿的支持,显然是成功的。 果然司马懿沉吟片刻,对张当道:“张黄门言之有理,容某和大将军商榷一下,改日进宫禀明太后,再行定夺。” 张当拜谢,欢喜地告辞离去了。 司马师愤愤不平地道:“曹叡这狗皇帝终究还是信不过父亲,临死还要防着一手!” 司马懿倒是泰然自若地道:“被他曹家防了这么多年,为父也早已习惯了,主疑臣臣必死,为父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幸事了。” 司马师忿恨地道:“父亲为他曹氏的江山立下了多少的汗马功劳,南征北战,东讨西杀,若无父亲,那曹芳小儿如何能稳坐皇位?我们司马家披肝沥胆赴汤蹈火,换来的却是疑心重重,防贼一样防着,真是憋屈死了!” 司马懿叹息一声道:“伴君如伴虎啊,朝堂之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步履为艰,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灭之祸。” “不行,这颗钉子,必须得挖出来!”司马师斩钉截铁地道。 第55章 保镖方布 曹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开始为他考虑终身大事了。 如果知道的话,曹亮肯定会觉得蛋疼,这个时代的婚姻也太那个了,后世别说是自由恋爱,就算是相亲,那也得男女方见个面,觉得合适再继续交往下去。 而这个时代婚姻的决定,基本上与当事人无关,很多人只有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才会见上第一面。 不管你愿意与否,基本上这辈子就这么注定了。 爱情神马的,就不用多想了,想谈恋爱,ok,也可以呀,结婚以后可以慢慢谈,合适的话皆大欢喜,不合适的话,那只能是凑合着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对男女一辈子的幸福也许就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不知怎么的,躺到榻上的曹亮脑海之中浮现出来的,却是羊徽瑜那哀怨幽伤的样子,显然她并不满意于她和司马师的婚事,可是这个时代吃人的礼教,没有留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 不管她愿意与否,都无法逃脱嫁入司马家的命运。 曹亮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管羊徽瑜未来将如何,都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就如同两条无限延长的直线,偶尔的邂逅之后,便不再有任何交集的机会。 倒是司马师,做为自己的平生大敌,在未来的政治舞台上,甚至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将来不止一次的发生交集。 不是冤家不聚首,这么一天,或迟或早都会来临。 只是曹亮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会以这种方式来临。 不是说司马师沉毅有大度,喜怒不形于色,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么,看来传言也未必属实,在他感觉到被“绿”的时候,一样也会有常人的愤怒,一样也会象常人去报复。 今天之后,曹亮和司马师注定将会成为一对不死不休的对手。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曹亮感到无所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就好比玩单机游戏,简单的模式没有挑战性,玩起来兴趣索然,只有困难模式甚至是地狱模式,才会真正激发玩家的潜能。 曹亮早已把挑战司马家当成了一场游戏,就算是地狱难度,那又有何惧,只要玩得好,一样能通关。 两天一夜不眠不休,曹亮还真是累了,躺上床榻没多久,就鼾然入睡了,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糟了! 曹亮暗叫一声不好,今天可是他和马钧约定的日子,马钧要到城东的曹氏庄园去,这会儿工夫,马钧恐怕已经到了庄外了? 曹亮可不想做失信之人,尤其是像马钧这样百年不遇的技术人才,如果错过了,足以让曹亮是遗憾终身了。 以马钧那样的怪脾气,如果他认为是曹亮放了他鸽子的时候,还说不定从此不再理睬曹亮了呢。 曹亮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服,旁边服侍他的丫鬟想帮他穿衣,曹亮嫌她碍手碍脚,干脆打发走了。 穿好衣服,曹亮拿起枕边的的剑,掀起门帘正要出去,母亲刘瑛笑嘻嘻地就进来了,道:“亮儿你醒了,娘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快点过来尝尝。” 曹亮一心赶着出城,忙推托道:“娘,我不饿,回头再吃,我现在约了人,要急着出去。” 刘瑛道:“可你父亲吩咐了,这两天除了宫中当值,你那儿都不准去,省得你惹事生非。” 曹亮顿时头大了,没想到因为昨天的事,曹演竟然把他给禁足了。禁足事小,失约是大,如果马钧今天等不到他,估计会彻底地失望了,会把自己视为骗子,以后都恐怕没有再合作的机会了。 “娘,我真的有紧要的事情,和人家已经约好了,非得出去不可,娘你也不希望我做失信之人?”曹亮只得央求道。 刘瑛左右为难地道:“你父亲今天早起便赶去了城外军营,他走之前再三交待过,不准你出门,如果他回来被他知道你擅自出门的话,肯定要责罚你的。” “娘您放心,今天我出去是要办正当事情,决不会再惹出什么事来的,而且天黑之前,我一定到家,决不会让您担心的。” 刘瑛被他缠得没了奈何,只好道:“那你快去快回,千万不要和别人发生冲突,听到了没?” “谢谢娘。”曹亮道了一谢,一溜烟地冲着门口而去。 刚到门口,曹亮就见突得闪过一条身影,一个身材硕长略显削瘦的汉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把曹亮吓了一跳。 “参见小侯爷。”那人怀中抱着一把刀,弯腰给曹亮行礼,声音却是冷冰冰的,让人感觉寒意附体。 曹亮骤然一惊,他感觉对方怎么看都像一个杀手。 “你是什么人?” “他叫方布,是你父亲从军中带回来的,说是给你做贴身护卫,以后他就会跟在你的身边,时刻保护你的安全。”刘瑛在后面说道。 曹亮顿时恍然了,看来老爹曹演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他是关怀倍至。 昨天的事情之后,曹演觉得曹亮身边的那两个跟班阿福和阿贵显然有些不靠谱,关键时候,根本就保护不了曹亮的安全。所以才特意地从骁骑营中调来一个高手,给曹亮做贴身保镖。 毕竟曹亮已经得罪了司马家,曹演此举,也是为了防范司马家有可能对曹亮有所不利,有方布这么一个高手保护曹亮,最起码他的安全系数也高得多。 曹亮打量了一下方布,虽然看起来他没有那么的彪悍强壮,孔武有力,但削瘦之中,却显得无比干练精悍,浑身上下,凛然一股子杀气逼人,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既然是父亲的安排,曹亮也没有不遵从的道理,更何况,昨天的事情之后,曹亮也确实感到自己身边缺个人手,如果昨天他就带上一个象方布这样的高手的话,肯定不会那么的狼狈和被动了。 “你叫方布是,好的,那你就跟我来!” 第56章 姗姗来迟 洛阳城东偃师县的西南,紧邻洛水的那一块土地,就是曹演家的田庄。 这块土地大约有千亩之多,按理说以曹演家高陵亭侯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分封不到这么一大片土地的,但曹纯跟随曹操征战多年,战功卓着,曹纯病故之后,曹操极为伤心,除了让曹演袭爵高陵亭侯之外,还特意地将洛阳城东这块肥沃的千亩土地赏赐给了曹演。 现在正值春忙时节,佃户们正忙着春耕播种,一头头耕牛在阡陌之间纵横往来,很有一种田园诗意的感觉。 曹亮带着方布及阿福阿贵沿着洛水快马急驰,曹亮几乎没有来过几次田庄,根本就不知道田庄的方位,不过阿福阿贵倒是常来常往,对这一带熟悉的很,有他们带路,曹亮很快便来到了曹家田庄。 一路上曹亮还很担心马钧是不是提前到了,他此前并没有支会田庄的管事,万一让马钧吃了闭门羹,以那老家伙的脾气,还不得大发雷霆吗? 果然,刚到前面的路口,曹亮就瞧见一辆马车由东向西驶来,曹亮赶紧跳下了马,站到了路边,看一看是不是马家的车子。 马车是垂着帘子的,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人,看到有人拦路,马车夫拉住了缰绳,马车便缓了下来。 “敢问一下,车上坐的可是马给事中?”曹亮问道。 还没等马车夫回答,“啪”的一声,那车帘就已经是掀了起来,露出一张气呼呼的老脸,花白的胡须还一翘一翘的,瞪着大眼珠子盯着曹亮,不是马钧是谁呀? “好……好小子,有……有你这么涮老夫的吗?”马钧很生气地道。 曹亮走了之后,马钧便立刻动手,绘制起配重式投石车的图纸来,仿佛是堵塞了多年的沟渠豁然通畅的缘故,马钧对曹亮的这份草图是爱不释手,废寝忘食地研究起来。 尽管曹亮给他提供的是一种极简的草图,没有任何的细节可言,但这种配重式的结构,说穿了也就是一层窗户纸,凭借着马钧在机械领域多年的研究,几乎是一点就通。 马钧穷尽一生,对投石车进行了多方面的改进和研究,但由于时代的局限性,马钧的研究确实已经是进入了瓶颈。 曹亮的一个小小的提点,立刻让马钧是豁然开朗,算是解决了困扰他多年的难题。 马钧几乎是不眠不休,连着两天,便把配重式投石车的图纸给绘制了出来。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简单图纸,想真正建造出配重式投石车来,还需要进行实物研究,结合实际情况,对各部件的具体尺寸进行仔细量化,马钧深知,闭门造车是造不出真正的东西来的,只有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才有可能造出完美的机械来。 而这个研发是需要大量钱的,那怕就是到了后世,任何一个产品的研发都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只有真正的量产之后,成本才会降下来。 马钧一贫如洗,建造这个投石车的样机,他是无能为力,也幸好曹亮家有钱,这才算是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所以,一到了和曹亮约定的时间,马钧便迫不及待地拿着图纸兴冲冲地赶往了曹氏田庄。 但让马钧失望的是,曹亮并没有露面,而田庄的管事对此一无所知,也没有多搭理于他。 脾气本来就不好的马钧甚为愤怒,觉得是曹亮戏耍了他,一怒之下,差点就把刚绘好的图纸给撕了。 不过,好在马钧想了想,还真没舍得撕,气鼓鼓地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此时撞到姗姗来迟的曹亮,马钧气不到一处来,结结巴巴地就喝骂起来。 曹亮知道自己理亏,又是作揖,又是赔礼,总算是把马钧哄得掉了头,和他一起来到了田庄内。 田庄的管事姓牛,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到曹亮到来,非常殷切地上前施礼问安,态度极为地恭敬。 笑话,他一个田庄的管事,虽然手底下管着几百号的佃户,但终归还是曹家的奴才,曹亮可是少主人的身份,将来可是要承继高陵亭侯的,论地位,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他敢不巴结吗? 曹亮轻哼了一声,道:“牛管事,你好大的胆子,这位马先生可是我的贵客,而你居然让他吃了闭门羹,你够威风的呀。” 虽然马钧没说,但曹亮已经猜到了田庄管事对马钧的态度不好,如果田庄管事以礼相待,把马钧安顿好的话,他断然不会如此生气。 牛管事顿时傻了眼,方才一个青衣小帽衣着寒酸的老者来到了田庄,牛管事压根儿就没有放在眼里,三言两语便将他打发走了,这年头,招摇撞骗的多了去,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冒充老爷或少爷的朋友,试图前来打秋风。 这个说话都不利索的老家伙,黄土都快埋到脖子的人了,居然还跟少爷攀交情,牛管事一脸的鄙夷,自然门都不会让他进。 可没想到,他还真是少爷请来的客人,牛管事冷汗涔涔,连忙诚惶诚恐地赔礼道歉。 马钧可是余怒未消,他出仕为官的时候,那也是堂堂的五品官,居然被曹家的一个奴才给鄙视了。 曹亮笑着打趣道:“马先生,您也别埋怨下人们狗眼看人低了,您出门好歹也换身衣服,把您的官服给穿上,保证没人敢小看您。” 马钧冷哼了一声,背负双手,撅着胡须,神情倨傲。 曹亮回头对牛管事道:“你们呀,千万不可以貌取人,这位马先生可是朝中五品的给事中,比我还要高上两个品阶。” 牛管事惊愕不已,这么一个衣饰寒酸样貌猥琐的老头,居然是朝廷的五品大官,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他一再地赔罪,还好少爷并没有追究的意思,总算是暗暗地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不过他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地以貌取人了。 第57章 先造几辆龙骨水车 对牛管事这种人曹亮也只是斥责几句,没有去追究。 毕竟此次曹亮到田庄来,还是有许多地方要依靠牛管事的,就算重新换一个管事的,许多事情也远不比牛管事要清楚。 更何况,这种事情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做奴才的地位也是有高有低的,俗话说宰相家奴七品官,地位高的奴才狗眼看人低也是常事。 曹亮吩咐牛管事道:“这位马先生是建造业的奇人,这次我请马先生过来,是想要打造几部龙骨水车,以方便灌溉之用。牛管事,你挑选十几个木匠、十来个铁匠石匠以及杂役十人交给马先生,听从马先生的调度。另外,马先生需要的一干原料,你也需负责给他购买,勿使之缺。” 牛管事立刻是眉头眼笑,原来他不曾看得起的那人居然是一位建造大师,洛阳周边,都有马钧制造的龙骨水车。 曹家的这块地,虽然也紧邻洛水,但由于洛水较低而田地较高,洛水的水很难利用的上。 这次少爷居然带人来建造龙骨水车,牛管家非常的高兴,如果成功的话,许多田地就可以改造成上好的水田,田庄的粮食再增产个cd不是难事。 马钧一听曹亮居然带他来建造龙骨水车,顿时吃了一惊,不过有旁人在场,他也不好反驳曹亮,只是一昧地给曹亮递眼色,不过曹亮却是视而不见。 牛管事道:“小侯爷交待的事,奴婢自当全力去办,只是这些木匠石匠铁匠的,田庄虽然有些,但不足这些数量。” “那就到外面去雇,只要手艺精湛,踏实肯干的,多花点钱也无所谓。” “诺。”有曹亮的吩咐,牛管事自然无条件的遵从,下去之后,立刻便安排人手。 同时,他也暗自高兴不已,以前不管是侯爷还是小侯爷,对田庄都懒得打理,几个月也难得来一趟,这次小侯爷特意请人过来做龙骨水车,对种田之地如此上心,实在是难得。 小侯爷既然如此重视田庄,那不就证明自己管事的地位在曹家有了明显提高了吗,说不定将来他还有机会调回到曹府做管事呢。 等牛管事离开之后,马钧黑着脸道:“我……我可没说要帮你造……龙骨水车。” 曹亮微微一笑,道:“此番请先生来,当然是为了打造投石车的,但投石车乃是军用器械,按律私人不准打造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才对外谎称是请先生来打造龙骨水车的,以掩人耳目。” 马钧听了,也就不吭声了,曹亮说得到也是实情,象投石车这类大型的器械,那绝对是禁止民间私藏的,马钧设计出来连环霹雳车,第一时间也并不是想着给别人,而是给大将军曹爽递上去,也就是这个原因。 曹亮则想着除了建造投石车,先给马钧找点事做,搞几部龙骨水车,不用白不用。这样一来既可以掩人耳目,同时也给曹家的田庄带来实惠,确实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好在龙骨水车对于马钧来说是成熟的技术了,只需绘制出图纸来,交给工匠,就可以生产了。 最先调过来的是十名杂役和个木匠石匠,曹亮挑了一块建造场地,左右有两排杨树的一条通道,曹亮让牛管事带人将这片区域给临时扎上篱笆,禁止其他的闲杂人等靠近。 同时,曹亮要求众人众口一词,都说是请马钧来建造龙骨水车的,好在马钧有这方面的特长,别人不会怀疑什么。至于打造龙骨水车之外,建造的什么东西,曹亮要求所有人的都不得透露。 不过还好,只要曹亮和马钧不说,那怕是亲自参与建造的木匠铁匠,也未必识得是什么东西。 毕竟这个投石车是平民百姓不常见的器物,那么一个庞然大家伙建造出来,大家只会觉得古怪,不会把这东西和军事上用的投石机联系到一块。 曹亮之所以如此的谨慎,就是为了防备司马家的,他可不想让司马家的人发现自己在建造新式的武器。 尽管司马懿和曹爽他们对改良军械并不太感兴趣,认为器械对军队作战能力的提升有限,何况以现在大魏军队的实力,足可以碾压蜀吴的军队了,没必要在这个上面再浪费钱粮了。 这也正是马钧郁郁不得志的重要原因,上位者不支持,那怕马钧再穷尽智慧,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堆废纸而已。 而曹亮能给马钧提供一个建造试验的平台,马钧自然是趋之若鹜,至于军中是不是有这种不得民间私藏私建的规定,马钧则压根儿不去理会。 建造配重式投石车是一项极为繁浩的工程,曹亮也没指望在一天之内就能建造出来,毕竟马钧现在所绘制的,仅仅只是理论上的图纸,具体到各个部位的尺寸、比例,还得在实践建造过程之中进行改进,所以第一次建出来的东西,未必就会那么的合适。 只有在多次试验的情况之下,马钧才有可能设计出完全合格的投石车来。 曹亮给马钧安排好吃饭和住宿的地方,吩咐牛管事一定要让马钧吃好住好休息好,要餐餐有肉,顿顿有酒,保证他良好的生活条件。 虽然马钧对除了喝酒之外的饮食并不太讲究,但曹亮还是进行了细心的安排。 牛管事知道马钧的身份之后,又因为他是小侯爷的坐上宾,自然不敢有怠慢了,这食宿安排下来,算是田庄的最大档次了。 第一批所需的木材很快便运抵到了建造场地,马钧亲自绘制了一张龙骨水车的建造图纸,交给了这些木匠,让他们去打造龙骨水车。 这项技术已经是很成熟了,马钧提供了图纸之后,便由工匠们自行建造,他都懒得再去看一眼,而他自己,则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配重式投石车的研究之中,专心致志去搞研发。 这便让曹亮很是期待,这个世界第一辆的配重式投石车,将会是怎么一个模样? 第58章 建造投石车 投石车的建造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造成的,这还得需要马钧反复的试验,甚至造到一半的时候,推倒重来。 马钧看起来脾气古怪,慵懒散漫,但真正做起事来的时候,却是聚精会神,废寝忘食,俨然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那种专注程度,让曹亮是佩服不已。 马钧之所以在古代发明家之中位列前茅,除了天生的心思巧妙聪慧过人之外,后天的勤奋和努力也是密不可分的,搞发明研究,需要的就是耐心、毅力,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 这条路无疑是布满荆棘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路,必须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发掘出一条路来,没有甘为天下先的勇气和桓心,是无论如何也趟不出这条路的。 曹亮做为现代人,坐享着现代科技文明的成果,对于古人的那些发明创造,甚至是怀有一种鄙夷的态度。 一个很简单的东西,古人创造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会这么的艰难? 是古代的人太笨了吗? 真正融入这个时代的时候,曹亮才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了,那怕他知道配重式投石车的原理,但他能造得出来吗?他知道黄色炸药的化学名称和制造方法,但他能得造出来吗? 在这个生产力和科技水平低下的时代,任何一个发明创造都是伟大的,它们就象一个个踏板,筑起人类进步的台阶,它们是现代文明的基石,没有这些发明创造,现代文明就成为了空中楼阁或者是海市蜃楼。 看着马钧一丝不苟专注敬业的样子,曹亮突然之间是心生敬意,他们这些人一代代的薪火传承才是社会进步的真正动力,所谓的帝王将相,争权逐利,流血厮杀,并不能让社会为之进步,只有他们,才是文明的真正基石。 对于机械结构,曹亮所知基本上是等于零,那怕就是那些看起来极为简单的龙骨水车,每一个制造步骤和环节都是极为严谨的,任何一个零件要求都是极为严格的。 马钧虽然说对建造龙骨水车不敢兴趣,但真正建造的时候,看到工匠们的错误,他又按捺不住,亲自动手指点,态度严厉。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按理说已经可以颐养天年,不理俗务了,但马钧不同,他简直就是发明狂人,对机械发明的执着,简直到了着魔的程度。 曹亮觉得自己真是捡到了宝,什么名臣猛将,真正和马钧比起来,真是弱爆了。也难怪曾经钱学森要回国时,美国人竭力阻挠,“无论他在哪里,都抵得上五个师”,而事实证明,钱学森又何止值五个师。 科学技术就是战斗力,马钧如果能研发出配重式投石车来,并且能装备军队的话,那完全可以提升军队的战斗力和攻坚能力。 还有那个大杀器连弩,同样也是重量级武器,这两样冷兵器时代的巅峰之作,对军队战斗力的提升那绝对是实打实的。 司马懿老谋深算,连诸葛亮也不得不佩服其睿智,但他的聪明才智,似乎都用到了官场的蝇营狗苟上面,对于马钧这样如同美玉般的人才,却当成了顽石,弃之如敝履。 这不知道是马钧的悲哀,还是司马懿的损失。 总之,招揽到马钧,绝对是曹亮最大最实惠的收获,再想想目前在父亲帐下任职的文钦、刘靖、牵弘,只要不出意外,将来都可能收入自己的帐下,这些人才,可都是将来曹亮对付司马家的利器。 这些利器,多多益善。 配重式投石车的建造和龙骨水车的建造是同步进行的,拉来的木头是堆集如山,由于曹亮派人在四周建起了蓠芭并派出了岗哨人员,所以外人是很难接近这里的。 而且本身曹氏田庄就是一个独立的田庄,除了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佃户之外,在田庄的四周,都设有障碍,其他的闲杂人等,一律都是禁止接近田庄的土地的。 因为田庄不仅种植粮草,还种植蔬菜以及饲养猪羊鸡鸭这些动物,为了防止不法之徒偷盗,平时牛管事对田庄的管理还是极为严格的,佃户们不得随意离开田庄,而外人不得许可,也禁止进入田庄。 也难怪马钧会吃闭门羹,或许牛管事把他视做了想进田庄混水摸鱼的不良之辈了。 总之曹亮巡视了一圈,觉得田庄还是比较安全的,就算有细作潜入进来,也很难发现什么异常。 不是专业的人员,根本就分不清一堆木料之中,那个是建造投石车的材料,那个是建造龙骨水车的材料。 由于配重式投石车和人力牵拉式投石车有着本质的区别,只要不装载石块进行投射,这个时代恐怕很少有人能认出这是一种投石车。 曹亮在这方面确实很谨慎,他也知道司马懿的嗅觉很灵敏,有些东西想要逃过他的耳目,确实是比较困难,只能采取这种瞒天过海的方式,或许才能瞒得过这只老狐狸。 而现在配重式投石车只在研发阶段,只需要研制成功,能绘出详细的图纸即可。 至于量产,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曹亮可不想在京城近郊制造出成千上百辆的投石车,如果被朝廷发现这么大规模的持有军械,肯定会订一个谋反的罪名。 这种罪名,可是曹亮承受不了的。 体积庞大的投石车藏不住,但小巧精致的连弩,却不妨事,曹家田庄占地千亩,建造着无数的地窖,藏匿一些连弩,似乎没有任何的问题。 自从拿到连弩的设计图纸之后,曹亮就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很想造出几件实物来,一睹为快。 这种被誉为冷兵器时代的“机关枪”的武器早已失传,后人只闻其名,不见其物,曹亮有幸目睹它,真是感到无比的幸运。 更何况这是一种效率几乎有诸葛连弩几倍的连弩,在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曹亮还真是很期待。 这次他多找了几名铁匠,目的就是为了打造连弩。 第60章 我买不起吗? 不是石苞不想把剑装饰地华丽一些再出售,他实在是没有钱了,无论是打磨剑体还是装饰剑柄配剑鞘,都需要一笔不小的投资,对于现在囊中羞涩的石苞来讲,确实是有心无力。 石苞也在暗自懊悔,这次他几乎把所有钱都砸在剑坯的材料上,这次买回的剑坯,可都是上好的寒铁,加工和打造的难度都提升了好几倍,以致于把原先准备打磨和装饰剑体的费用也都花光了。 看着这把不伦不类的半成品,石苞真得是欲哭无泪。 如果将这把剑全部完成的话,以剑的品质而言,绝对是可以卖上一个高价的,但现在,石苞只能是为了生计,挥泪大甩卖。 曹亮拿起剑来,看了看,其实他也就是瞎看,剑的好赖他根本就分不清,如果是成品剑,或许还能试一试锋利与否,这个半成品怎么试? “你这剑卖几钱?”曹亮随口问道。 石苞咬了咬牙,道:“实不敢多卖,一把剑五千钱。” 曹亮还没有开口,周围的人已经是爆发出哄堂的大笑了,有人讥笑道:“这小子是穷疯了,这么一把破剑,居然也敢卖五千钱?” 有人附和道:“就是,一品居里面卖的宝剑,装饰精美,才不过三千钱,这破剑居然值五千,这小子真疯了。” “就是,这里哪里算是宝剑,我看就是一块废铁!” 石苞满脸涨得通红,急急地道:“此剑坯乃是上好寒铁,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锻打,方才炼成,若是打磨出来,乃是一把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宝剑,五千钱不过乃是本钱,若得宝剑,当值万钱。” 五千钱确实是石苞的成本价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石苞决计不会如此贱卖。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道:“五千钱是,我买了。” 众人都一齐地看了过去,准备看看是谁当这个冤大头。 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个青衣人,拿着五贯钱放在了石苞的面前。 有人惊奇,想不到居然有人会出这么高的价格买这么一把破剑。 有人鄙视,看这人的打份,分明是那个富家公子的跟班,要不然凭他的打扮,又如何拿得出五千钱来?还不是那个富家公子心血来潮,才会想到买这把剑的。 不过其中有人眼尖,指着那青衣人道:“这不是一品居的管事吗?” 众人不吭声了,一品居是什么地方,洛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真正出入一品居的,非富即贵。 一品居位于洛阳城最繁华的铜驼大街中段,是一家专门经营各种顶级物品的商铺,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名贵香料、蜀锦绸缎、刀剑佩饰等等应有尽有,一品居的商品素来以价格高昂称着,达官贵人趋之若鹜,普通百姓则是望而却步。 人们可以看不起石苞和他的半成品剑,但绝对没人敢小觑一品居的人,那怕只是一品居身份不高的一个管事。 那青衣管事把钱扔给石苞之后,直接伸手就去拿那把剑。 而这把剑还在曹亮的手中,青衣管事眼光瞟都没有瞟曹亮一下,准备从曹亮手中直接就把剑抄走。 曹亮手微微地一抬,青衣管事便抓空了,这让他微感诧异,同时也有几分恼怒,冲着曹亮道:“剑我已经买下了,拿来。” 曹亮淡淡地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这把剑我先看上的,再怎么也轮不到你?” 一个奴才而已,说话行事居然这么霸道张狂,盛气凌人,看来他的主子身份不低呀,不过曹亮却没有动怒,一个奴才而已,真不值得他动气。 一个人被狗咬了,难道还咬回去不成? 青衣管事微微一怔,这把剑摆在这儿老半天了,不但品相差而且价格奇高,所以一直无人问津,青衣管事也是奉命来买的,他认为根本就不会有人和他抢,可没想到扔出钱去,居然有人说想要这把剑,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青衣管事冷嘲地道:“阁下既然要买,那只管买便是,光看不买也不怕耽误了别人做生意?” 曹亮平静地道:“那你是认为我买不起了?” 青衣管事上下打量了一下曹亮,今天曹亮只是穿了一身普通的士子衣服,在青衣管事的眼里,曹亮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求学的士子而已。 五千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四百石的县令,月俸五十斛,合一千五百钱,五千钱就相当于一个县令三个半月的收入。 一个穷小子,那儿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钱来? 青衣管事一脸的鄙夷之色,他似乎就是等着看曹亮的笑话,想买剑,你得先拿出钱来? 曹亮当然不可能随身就带着五千枚铜钱,那玩意毕竟太沉了,曾经带上一沓钱币都些麻烦的曹亮,又怎么可能会把那沉甸甸的铜钱带在身上。 曹亮忍不住吐槽,还是现代社会好啊,移动支付多便利呀,这个时代全用铜钱来买卖,光是背钱就累死了。 其实曹亮想得还不准确,这个时代太平年月还好,若是在乱世年月,铜钱那也不济事,真正充当货币的,只有粮食,想买啥首先得背上一口袋粮食出门,以物易物。 青衣管事笃定曹亮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一脸的冷嘲之色。 曹亮对这把剑其实没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卖剑的人——石苞,别看现在石苞沦落街头卖铁为生,混得很惨,但后来得到了司马懿的提携,却是飞黄腾达,鹏程万里。 西晋那个最有名的石崇斗富的故事,其主角石崇就是石苞的儿子,从街头卖铁的窘迫到富可敌国的奢华,石家几十年的跃迁,让世人都叹为观止。 不过石家奢侈不奢侈和曹亮没有多大的关系,世风由简入奢,那还不是司马家一窝子坏水给搞的? 曹亮现在最大的目的就是阻止石苞为司马懿所用,趁着现在石苞还在洛阳卖铁,赶紧地把他给“收编”了,不给司马懿认识他的机会,最起码也能剪除掉司马家的一个重要羽翼。 但问题是,曹亮现在没钱,怎么办? 第61章 石苞的心思 曹家当然是不缺钱的,区区五千钱,对于高陵侯府而言,确实不过是毛毛雨,单是今天曹亮在田庄的花费,就不知道比这多了多少倍。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曹亮正好身无分文,回侯府去取,显然也是来不及了。 青衣管事脸色的嘲笑更浓了,似乎这笔买卖他赢定了。 周围一群吃瓜民众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先前以为一把无人问津的破剑,居然会高价有人去抢,倒是意料之外的事。 石苞有些犹豫了,按理这剑是曹亮先问的价看的货,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曹亮是第一买主。 但曹亮只是询价并没有出钱,而后来的青衣人则把钱扔了过来,五千钱,足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了。 石苞忍了一下,决定看看,如果曹亮无法拿得出钱来的话,他再接这个钱也不迟。 就在曹亮踌躇之际,身后默不作声的方布却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子,扔在了石苞的摊子前,沉声地道:“这块金子,足抵五六千钱了,够买你这把剑了?” 三国时代,黄金和铜钱的兑换比率大概是一比一万,“黄金一斤,值万钱”,方布扔出来的这块黄金,大约也有五六两模样,足以抵得上五千钱了。 曹亮忍不住回头看了方布一眼,没想到这冷面保镖居然出手会这么阔绰,那知方布冲着曹亮点点头,似乎在道,不用急,咱这边钱多的是。 曹亮立刻心知肚明了,这想必是老妈的安排了,自从重生以后,曹亮就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兜里有钱,父母也好象没有给他钱的意思,自然曹亮也不好意思张口去要。 敢情是刘琼早就做了安排,既然让方布来当曹亮的保镖,那自然由他来负责曹亮的花销开支,不管是金银还是铜钱,沉甸甸的带在身上总是不方便的。 嗯,这个老妈还是挺贴心细致的。 石苞不再犹豫,立刻将那块金子抓在手中,含笑地对曹亮道:“多谢公子了。”同时转头向青衣管事道:“一物不能卖二主,实在抱歉了。” 青衣管事脸色比他的衣裳的颜色还重,悻悻然地将那五贯钱拾了起来,阴沉地扫了曹亮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而后才扬长而去。 曹亮回头看了一眼方布,后者一脸的无动于衷,仿佛除了刚才扔出一块金子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之外,整个过程他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是说主辱臣死吗?青衣管事那般的飞扬跋扈,换作是一般的奴仆,就如阿福阿贵的话,早就要跟他拼命了。 但方布始终是一脸冷漠地站在那儿,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曹亮很是好奇,这个方布既然派来当自己的保镖,难不成非得等到自己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手? 围观的人群见没戏可看了,都摇着头纷纷散去了,有的人还议论纷纷,似乎觉得曹亮花这么大价钱买回一把破剑,真是不值。 石苞也在收拾东西,准备撤了。 曹亮花钱买剑,本来就志不在剑,看到石苞要走,立刻上前,拱手含笑道:“兄台请留步。” 石苞有些纳闷,按说这交易完成,陌路之人,各走各的,本是常理,难不成他后悔了? “不知公子有何事?” “不知这把剑可是石兄亲手打造的?”曹亮问道。 石苞道:“正是。” “没想到石兄如此年纪,竟然也有如此高超精湛的手艺,在下钦佩之至。只是这把剑尚未完成,却不知是何缘故?” 石苞脸色微微一红,道:“在下家境贫寒,此番购得剑坯,已然耗尽家资,剑体铸成之时,已经是无力维持了,故而只得贱卖,让公子见笑了。” 曹亮道:“原来如此。这把剑终归只是半成之品,如果由其他工匠接手完成的话,不免有狗尾续貂之意,所以在下诚意邀请石兄前往敝府,将这把宝剑完成,所需工钱几何,在下如实付之。” 买剑只是一个幌子,曹亮的目的还是为了要拉拢石苞,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这种人才也不能落到司马懿的手中,只要石苞同意去曹家,曹亮自然有后续的手段把他给留下来。 否则这把剑就买得没有任何的意义。 石苞却有些迟疑了,虽然说石苞打铁铸剑的手艺不错,但他显然志不在此,在这个时代,匠人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那怕就是达到了铸造大师的水准,依然还是处于社会的最底层。 马钧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如果他不是担任给事中的职务,就算他再多发明创造,也终究没有任何的地位。 在三国之中,以匠人身份入仕的,估计也只有蜀国的蒲元了,蜀国丞相诸葛亮极为重视技术人才,任命蒲元为丞相府西曹掾,专事兵器打造,蒲元在斜谷为诸葛亮造刀三千口,他造的刀,能劈开装满铁珠的竹筒,被誉为神刀。 石苞虽然出身寒微,但却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小铁匠,一心想要踏入仕途。 他此前曾在冀州的一个小县担任给农司马,给农司马是一个连品秩都没有的官职,石苞当了几年,感觉不到出头之日,郁郁不得志。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石苞结识了时任吏部侍郎的许允,许允对石苞的才华大为赞赏,称其有远量,当为公辅。 石苞趁机向许允求取县官职务,而许允则道,公才远胜于我,若为县令,乃屈才也,当任职朝廷才是。 后来石苞便辞官不做,到洛阳谋求门路,想混个一官半职的。虽然说他和许允是旧识,但空手登门终归是不礼貌的事。所以石苞才准备将自己先前买的一块寒铁坯打造出一把好剑,卖个高价,也好给许允送份见面礼。 不巧的是,这块寒铁剑坯的打造难度超过了石苞的预期,而且洛阳物价贵,石苞的盘缠都用光了,石苞只能是低价出售此剑。 卖完剑后,石苞就准备着去许允府上了,对于曹亮的这个请求,他自然没了什么兴趣。 第62章 许侍郎出事了 石苞拒绝地很干脆,在曹亮看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没有丝毫的留恋不舍,拒绝的直接了当,斩钉截铁。 这不禁让曹亮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把剑真的是石苞打造的吗? 任何一个匠人,都对自己的产品有一种依赖感,尤其是象寒铁剑这般的半成品,更是倾注了匠人的心血,就如同是匠人的孩子一般,分别之际,那是千般不舍万般留恋。 正是基于这一点,曹亮才果断出手,不惜重金购买下那把尚未完工的寒铁剑。 曹亮此前一直认为,只要把寒铁剑握在手中,就会很容易地吸引到石苞,只要给石苞重新打造寒铁剑的机会,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上钩。 没错,就是上钩,石苞是一条大鱼,而寒铁剑无疑便是钓饵。 但这一次曹亮似乎失算了,从石苞的眼神之中,看不出对这把寒铁剑有什么留恋之处,它的完成与否,好象和石苞没有半点关系。 这把寒铁剑,就如同是一个弃婴一般,被石苞弃之如敝履。 曹亮有些纳闷了,不少的匠人,比如象马钧,对待自己的作品,那何止是热爱,简直就是一生钟情,一件作品,不仅让他魂牵梦萦,废寝忘食,而且是那怕一点微小的瑕疵,都是他无法容忍的。 但石苞却是截然相反,曹亮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丝的留恋,反而是带着一种躲避瘟神的感觉,仿佛出脱了这件东西,石苞本人便可以摆脱枷锁。 这不科学呀! 曹亮有些摸不清石苞的心思了,看来石苞对打铁这一行并不感兴趣,仅仅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而已,那怕这把剑打造地再好,石苞都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想尽快地将剑出手,然后干点别的什么。 这么一想,曹亮便豁然开朗了,哎,受马钧的影响太深了,都以为天下的匠人都像马钧一样,钟情于自己的事业。 而石苞显然和马钧不一样,石苞打铁卖铁,实在是穷困潦倒下的无奈之举,如果有机会,他肯定不想在这一行干一辈子。 曹亮嘴角微扬,笑了一笑,石苞想当官,想混入仕途,那还不是简单的事? 于是曹亮微微一拱手,道:“看来石兄志不在此,想必石兄此来京师,是另有所图的?” 石苞倒也是爽快地道:“不瞒公子,在下此来洛阳,就是想谋一个好前程的,此番卖剑,也不过是想挣点投门子的钱,所以公子之所请,在下还真不能答应,请公子见谅。”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理解,理解,”曹亮微笑颔首道,“却不知道石兄此来京师,可有门路否?” 石苞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直爽地道:“吏部侍郎许允是某的旧识,在南皮时,许侍郎就曾邀某进京,只因家母过世,守孝三载,未得应约,今孝期已满,故而至洛阳欲投许侍郎。” 曹亮眉毛一扬,道:“原来石兄欲投之人便是许侍郎呀,难道石兄不知许侍郎出事了吗?” 本是曹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石苞听来,却宛如睛天霹雳一般,他所有的前途都押到了许允身上,如果许允真的出事了,那等于石苞的前途一片黑暗了。 “出了何事,请公子直言!”石苞急急地道,满脸煞白。 “就是去年的事,有人上谏许侍郎滥用职权,任人唯亲,选官多举同乡亲近之人,先帝为之震怒,将许侍郎革职下狱,幸得众官告免,才官复原职。不过听闻许侍郎经此事后,行举多有收敛,石苞此番前往,恐难如意。” 曹亮这话还真不是胡说,许允担任吏部郎的时候,大多任用他的同乡,魏明帝知道后,就派虎贲去逮捕他。其妻阮氏光着脚跟出来劝诫他道:“对英明的君主只可以用道理去取胜,很难用感情去求告。”押到后,魏明帝审查追究他。许允回答道:“孔子说‘提拔你所了解的人’,臣的同乡,就是臣所了解的人。陛下可以审查、核实他们是称职还是不称职,如果不称职,臣愿受应得的罪。”查验以后,知道各个职位都用人得当,于是就释放了他。 不过事实归事实,曹亮只说了一个大概,后面许允自辩和曹叡宽恕并赞赏的事没提,这无疑就给了石苞一个错觉,许允被皇帝追究过任人唯亲的罪责,以后肯定要避嫌的,自己此时投奔于他,恐怕很难再获得任用了。 这条路,算是彻彻底底地堵死了。 石苞后退了两步,抬头望天,两眼空洞,茫然而无助。 此番进京,石苞变卖了家里的产业,就是准备破釜沉舟,到洛阳谋一个锦绣前程的,不混出一个人样,绝不还乡。 可刚到洛阳,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让他是万念俱灰,心里拨凉拨凉的。 诺大的京城,他除了认识许允之外,还真没再认识谁,除了许允,他真是两眼一摸黑,求告无门走投无路了。 什么叫绝望的滋味,石苞还真是尝到了。 曹亮看石苞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觉得时机成熟了,便道:“说了这么多话,都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曹亮,忝为期门督,家父高陵亭侯,官拜骁骑将军。” 石苞此刻心头是五味杂陈,看曹亮的年纪,不过方及弱冠,比自己小多了,但人家是什么出身,自己又是什么出身,人家可是含着金汤匙生出来的,一辈子官路亨通,自己都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是一事无成,怀才不遇呀! 石苞也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他不甘心屈从于自己的命运,一心想往上爬,但这种九品中正的门第制度下,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想出人头地,真的是很难很难。 “不知公子身份如此显贵,在下唐突了。”石苞弯腰行礼道。 曹亮呵呵一笑道:“相见即是缘份,我与石兄可是一见如故,既然石兄有心求仕,我倒是可以帮上一把。” “真的?”石苞眼前顿时一亮,宛如看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第63章 香车美人 “小事一桩耳,石兄如果是想求取个三公九卿那般的显贵职位,在下是爱莫能助,若是弄个八品九品的官当当,不过是易如反掌。”曹亮淡然一笑道。 石苞汗颜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去求取三公九卿,若得公子相助,那怕是品外小吏,某也感恩不尽了。” 曹亮沉吟了一下,道:“家父近日重整骁骑营,沙汰冗员,想必会空出一些职位,回头我去说说,定能为石兄谋个一官半职的。” 石苞感激涕零地拜谢道:“此番得公子提携,大恩不敢言谢,将来定当衔草相报。” “石兄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曹亮摆弄了一下手中的剑,有些惋惜地道:“只是可惜这把剑,终究还是一个半成之物。” 石苞大窘,忙道:“这把剑就交给在下,在下定当为公子做成一把绝世好剑。” 曹亮倒也不客气,呵呵一笑道:“那就有劳石兄了。” 这家伙,整一个官迷,一心想往仕途上钻,石苞生性贪婪,那可是史有明载的,他那个儿子石崇,更是贪中之贪,贪官中的战斗机,敛财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做贪官也就罢了,一般的贪官都比较低调,闷声发大财,但石崇不同,不仅挥霍张扬奢侈无度,而且敢和国舅爷斗富,并且把国舅王恺斗得是一败涂地。 不过树大招风,石崇最终也没落个好下场,被司马伦给诛杀了。 所以曹亮此番拉拢石苞,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不想他被司马懿所用,至于拉拢到自己手下,是不是会重用,曹亮还得以观后效,对于石苞这种本性贪婪却有才能的人,即使要用,也必须要慎用。 最起码,还把他当做打铁的苦力用上一阵子再说。 能不能在骁骑营给石苞谋个一官半职曹亮心中还没底,毕竟这事还得通过曹演,曹亮说了不算。 而把石苞就这么地扔在洛阳城里的话,曹亮可不能保证那天就会被司马懿网罗了去,所以最保险的手段就是把石苞先留在他身边为最好。 曹亮吩咐阿福将马牵来,正准备上马回府,就瞧见先前和他争着买剑的那个青衣管家居然又折了回来,而且他的身后,竟有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紧随其后。 “咦,那人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没买到剑不甘心,搬了人来抢不成?”阿福奇道。 本欲上马的曹亮干脆不走了,迎面负手而立,想抢?笑话,这可是京师重地,自己好歹也是禁军期门督,任他搬来什么救兵,动手试试看? 皇城门里,天子脚下,还没有王法了吗? 几个人神色肃穆,静静地站在那儿,没有吭声,都想看看对方究竟要干什么。 青衣管事大摇大摆而来,显然是身后的那辆马车上的人给了他狐假虎威的资本,看向曹亮等人的眼神都有些睥睨无物的感觉。 不过他在距离曹亮还有十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回过身,弯腰去掀帘子,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曹亮也很好奇车上到底是什么人,于是也顺着青衣管事掀起的帘子看了过去。 虽然隔了有十几步的距离,但车帘一掀起来的时候,曹亮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而且这种香味并非是普通的香气,而是产自西域的一种名贵香料所散发出来的香味。 高陵侯府也用过这种香料,价格极为昂贵,寻常百姓根本就用不起,一般的富贵人家也不过是用在内室,而对方居然在马车上就用这种香料,足见其身份不一般。 少顷,从车内跳下一个容貌清秀的丫鬟,伸手作搀扶状。 首先映入曹亮眼帘的是一只纤纤玉手,五指细长,宛如三月田里的青葱,嫩白如羊脂玉,指甲上涂着红红的豆蔻,鲜红与洁白的强烈反差,让人产生了无限的瑕想,更让人产生无限的期待,那只玉手的后面,将会是怎样的容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曹亮当然也不例外,这么漂亮的一双玉手,确实是平生少见,也确实是激起了曹亮的好奇心,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才拥有如此完美无瑕的一双手。 似乎是在吊人的胃口,那只玉手出现之后,却停顿在了那儿,等待那面容出现的时刻,似乎是那样的漫长。 不过就在众人略感失望的时候,一位身着紫色裙裾的丽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是一张近乎美到让人窒息的容颜,眉如远黛,目似秋潭,鼻若瑶柱,齿如含贝,瓜子脸,锥下巴,如水般娇嫩的肌肤吹弹可破,整个脸上,完全找不到一点瑕疵之处,也许这张脸真的可以诠释什么叫完美二字。 其实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但眼前的女子,不光是漂亮,更有一种高贵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那种矜持,那种优雅,那种雍容华贵的气度,远不是一般漂亮女人所拥有的。 曹亮很难猜测出她的年龄,看她的样貌,似乎是双十年华,最多也不过二十四五岁,但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成熟和妩媚,似乎与她的实际年龄又不相匹配。 如果单论容貌,她和羊徽瑜倒也是不相上下,都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但若论女人味,羊徽瑜就显得青涩了一些,远没有上眼前的这位紫衣贵妇风姿绰约性感妖娆。 紫衣贵妇下了车之后,款款而行,朝着曹亮就过来了。 虽然说汉服比不上旗袍,难以展现女人的曲线美,但曹亮发现,这说法有失偏颇,眼前的这位丽人身着紫色汉服,一样是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曲线毕涛汹涌,更有一种华贵大度的气场,令人惊艳无比。 紫衣贵妇看向了曹亮,不过她看的可不是曹亮的脸,而是曹亮手中的那把黝黑的剑。 看到这把剑之后,她的眉头轻蹙,弯弯的蛾眉似乎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幽伤,对着这把剑,她似乎凝视了很久,半响,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曹亮。 第65章 关键是钱 伊人已去,但空气中还残留着那一丝淡淡的清香。 “一品居?”曹亮低声轻吟着,一品居是洛阳城内最有名的奢侈品店铺,不过曹亮并没有光临过,只是听闻那里面的东西,都贵得比较离谱,但仍有不少的达官显贵公子名流时常光顾,走得俨然是高端路线,引领着洛阳城的时尚风骚。 相比于汉末的乱世,自曹魏立国开始,中原已经算是尽享二十余年的太平时光了,安逸的日子久了,世风由俭入奢,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魏晋风流大抵也是始于这个年代。 这个女人是一品居的人,那出手阔绰也就毫不为奇了,曹亮今天回城的路上,居然就能小赚一笔,心情自然是很不错的。 就算是赚美女的钱,他一样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稍微遗憾的事,这么极品的女人曹亮居然也没问一下姓名,留一个联系方式,呸呸,真是想多了,这年月能有什么联系方式,既没微信,也没qq的,真想联系,恐怕也只有鸿雁传书了。 不过让曹亮比较郁闷的是,但凡他遇到的美女,全是有夫之妇,哎,水灵灵的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石苞显然比曹亮更要郁闷,话说那把剑可是自己售出的,赔本贴钱吐血大贱卖,好不容易才出了手,但没想到到了曹亮的手中,不过片刻光景,就卖出了十倍的高价,曹亮这和空手套白狼有啥区别? 哎,人比人能气死人! 不过石苞可没敢有半句怨言,毕竟他现在还得仰仗曹亮给他办事。 话说回来了,那个女人可真漂亮,尤其是那对眼睛,狐媚一般,勾人心魄,石苞差点就把持不住,答应了她的邀请。 按理说,那个女人给的工钱确实很诱人,一年六百石,都快赶上一个中等县县令的收入了。 但石苞委实不想在打铁了,做一个铁匠,那怕技艺再高超再精湛,终究也是低人一等的存在,想要真正的出人头地,光耀门楣,那就必须要走仕途这条路。 曹亮已经给自己打开了一扇门,他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再去走回头路了。 几个人各怀心思,缓辔而行,黄昏时分,回到了高陵侯府。 曹亮吩咐阿福将石苞带去客房安置,暂时先留住在高陵侯府。 毕竟给石苞安排职务的话,得跟曹演打招呼,而曹演今天留在了骁骑营中,并没有回家,所以这事还得缓缓,找个机会再和曹演说。 用肯定是要用的,石苞除了好色贪婪之外,其实还是极有才干的,否则司马家也不敢把整个东南防线的交给他来经营。 做为一任封疆大吏,石苞在淮南的表现可圈可点,要知道淮南可是反对司马家统治的基地,先后三次叛乱都发生在淮南,而做为抗击东吴的第一道防御线,淮南又是魏晋的军事重镇,能在这儿坐稳位置,没有点手腕和手段,肯定是不行的。 石苞能在这个风尖浪口上处惊不乱,游刃有余地执掌兵权达数年之久,回到朝中又位极三公,得以善终,确实证明石苞是一个极有本事的人。 这种人如果被司马懿网罗去的话,势必将会成为自己的一个拦路虎,所以曹亮就算不惜一切代价,都得想办法把石苞留下,截司马懿的胡,那怕将来石苞没有什么大用,也足矣。 如果真能用得上的话,无疑石苞将会成为对付司马懿的一把利器。 这两天的收获还真是相当的丰厚,结识了马钧,收拢了石苞,在潜移默化之中,自己和司马家的力量对比,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不过这种变化是微乎其微的,司马懿就算少了一个石苞,但他依然有朝中各大世家豪族的支持,手中还握有三千死士,曹亮的力量和司马家相比,依然处于一种弱势的一方。 人才的积累赘如鸟之筑巢,一个个的人才就好比鸟巢的那些茅草材料,看起来毫不起眼,但真正少了其中一个的话,这个鸟巢便不再完美,如果这种情况一直发生下去的话,这个鸟巢必定是芨芨可危。 自己穿越过来这才几天呀,凭着穿越者的先天优势,已经取得了不俗的战绩,只要坚持下去,收获自然将会越来越大。 三千死士? 曹亮现在最印象深刻的就是司马家的这三千死士,他们是司马家抢班夺权的一个重要力量,如果现在能有机会将这三千死士给挖出来的话,便可以很轻易地颠覆司马家。 可惜,司马家对这支死士的管理,是极为慎重的,曹亮明知道有这么一支力量存在,但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北邙山如此之大,那怕藏兵十万,也决计是难觅踪迹的。 不过司马家的死士倒是提醒了曹亮,想要在未来的战争之中立于不败之地,从现在起,就必须培植属于自己的力量。 就算是山雨欲来,也可谋求自保的能力。 但培植自己的力量,难度也是极大的,毕竟洛阳是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不是什么天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一旦泄露,那就是谋逆的铁证,不管动机如何,都是一个夷灭三族的死罪。 其次,培养死士绝对是一个烧钱的项目,没有庞大的资金支持,完全就是一句空话。 别看高陵侯府风风光光,但真正论起来,也并不是什么有钱的主,以目前高陵侯府的收入,保证一家人富足优裕的生活,自然是毫无压力的,但真正要去培养一支忠于自己的私人军队,无疑是天方夜谭。 现在曹亮在田庄搞点研发投石车和连弩的事,倒也算不上什么,但如果真正想要量产的话,根本没有足够的金钱来支撑。 这是曹亮穿越后第一次感觉得钱不够用,看来想要办大事,首先要解决的还是经济问题。 只有自己拥有足够数量的金钱,才有可能办真正的大事,否则的话,所有一切设想,都只能是纸上谈兵。 第66章 冤家路窄 但想挣到钱和能挣到钱,完全是两个概念,否则这个世上的人都是马云了,再也没什么贫富之分了。 挣钱可不是曹亮的什么强项,否则上一世也不会混得那么惨了。 就算是穿越重生,曹亮也觉得自己在挣钱这方面没什么天赋,穿越的时候,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除了他的灵魂之外,别无二物。 曹亮不禁摇头轻叹,别人穿越带几个土豆啥得,就能改变整个时代的粮食产量,最不济,带上几张毛爷爷,也能卖上个古董的价。 可自己真的是一穷二白,想要发财致富,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压力山大呀! 曹亮浑浑噩噩的想了半宿,也没想出一个什么好办法来,直到后半夜,才算是沉沉睡去了。 五更天的时候,曹亮被人给拍醒了,曹亮不禁是大为光火,想睡个好觉,也这么难么? 方布不愠不火地道:“小侯爷,今天轮到你在宫中当值,不要误了点卯。” 曹亮这才腾地想起今天是自己的当值日,于是他赶紧起身更衣,洗漱一番之后,连早饭也顾不得吃了,急匆匆地离开了高陵侯府,直奔皇宫而去。 方布则是如影随行,紧紧地跟在曹亮身后,寸步不离。 曹亮忍不住吐槽道:“今天我在宫中当值,你就不必跟来了?” 方布淡淡地道:“属下奉夫人之命,须臾得护在小侯爷的身侧,不敢轻易离开半步。” 曹亮呵呵一笑,道:“皇宫之内,可是由不得你随便进出的,我进宫当差,你能进得去吗?” 方布冷声道:“皇宫进不去,那我自然就会守在宫门外,等候小侯爷出来。” 曹亮大笑道:“得了,就你这模样,抱着刀冷着脸守在宫门外,知道的知你在等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行刺天子呢。这样,你也别守在宫外了,要么你此刻便打道回府歇着去,要么前面不是有个酒楼么,你可点上一壶酒一个小菜,在那儿坐上一天,然后等我出来。” 曹亮本来只是调侃,没料到方布竟然是满口答应,皇宫他是进不去了,不过守着离曹亮最近的地方,总是没错的。 至于打道回府,则不在方布的考虑范围。 曹亮也没再管他,反正方布身上有的是钱,他自己安排就是了。 不过想一想方布抱着一把刀,在酒楼上一坐一天的画面,曹亮只能是替酒楼老板默哀了,别说能不能挣到方布的钱,光是方布阴森森一身杀气的坐在那儿,酒楼的客人就得跑掉大半。 这画面,曹亮都不忍直视了。 打发走了方布,曹亮直奔司马门而去。 进了宫城,到羽林中郎将邢友那儿点过卯,曹亮便带着四名宫廷宿卫,在宫里面巡视起来。 没错,从羽林郎升到期门督后,曹亮也就无需再站岗了,他的任务就是带着四名宿卫,在宫里面溜达上一圈,巡查一下各处的警卫,这一个上午就交待了。 其实宫里面戒备森严,每个岗位上都有人职守,正常的情况下,曹亮只是瞧瞧看看,走马观花,显然升职之后,曹亮更为轻松了,不象做羽林郎时,在某处宫门,一守便是一天。 今天是曹亮就任期门督之后第一次当值,那些昔日的同僚羽林郎们个个都是一脸的艳羡,都说羽林郎是升官最快的职务,但象曹亮这般只当了几个月的羽林郎就获得提拨,毕竟还真是少数。 知道曹亮身份的人便不以为奇了,宗室子弟的提升一般都是远高于普通士家子弟的,谁让人家是皇室宗亲呢,跟天子是本家,加官晋爵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转到太极殿的时候,正好遇着张统和另一个羽林郎杨建当值。 杨建和曹亮不熟,客客气气地执下官之礼,张统则不同,他和曹亮的关系一直很亲近,两个人以前也最常搭班。 “恭喜曹兄荣升期门督,你现在可轻松了,兄弟我却还得继续当这个苦差。”张统是一脸的艳羡。 曹亮呵呵一笑,道:“我不过升了个芝麻绿豆官期门督,就这么值得你羡慕嫉妒恨呀,将来我若是做了大将军,还不得把你给酸死?” 张统笑道:“哪能呢,我还提望着曹兄将来能提携一二呢,你做的官越大,小弟我希望才越大不是?” 曹亮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哥会罩着你的。” 虽然说张统在历史上籍籍无名,但他好歹也是五子良将之首的张辽的孙子呀,他老爹张虎也是算是一位猛将,将门之后,再差能差到那儿去,曹亮现在手下是人才极度匮乏,将来把张统拉到自己这一边,多少也是一份助力。 和司马家斗,单枪匹马肯定是没戏的,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手下没点谋臣武将,怎么能和老奸巨滑的司马懿、阴鸷狠辣的司马师、腹黑险恶的司马昭三父子斗。 距离高平陵事变还有点时间,但并不意味着曹亮就可以高枕无忧,如果这十年以来曹亮没有积蓄一支属于自己的强悍力量,想在十年后和司马家一决雌雄,恐怕是很难的事。 别看现在曹爽春风得意,而司马懿一昧着装孙子,事实上司马家在底下的活动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这也不难解释高平陵事变的时候,为什么曹爽会众叛亲离,几乎所有的世家大族,都无一例外地站到了司马家这边。 除了曹爽倒行逆施自作死之外,司马家这些年在暗地里的频繁活动,笼络世家,收买人心,才是真正的原因。 玩心计玩花样,蠢猪一样的曹爽又如何是老狐狸司马懿的对手。 历史的真相不能只去看表相,再平静的表面,底下一样是暗流汹涌,波云诡谲。 曹亮和张统闲聊了几句,便准备到别处去巡视,刚一转过身,就瞧见几个官员从太极殿里走了出来,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散骑常侍司马师。 他么的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第70章 威力惊人的投石车(上) 几十里的路程对于这几匹骏马来说,压根就不算个事,不过小半个时辰,曹亮一行就已经赶到了曹家田庄的地头。 他们这一路走得是洛水的河堤,洛水的河堤其实就是一条比较宽阔的马路,刚进田庄的时候,曹亮一眼就瞧见了有两架龙骨水车已经建造完成投入使用了。 几位农夫卖力地踩踏着踏板,洛河的水被龙骨水车汲了出来,哗啦啦地流淌进了农田之中。 水对庄稼意味着什么,是每一个农夫都清楚不过的,在基本上靠天吃饭的时代,老天爷那洒下一片甘霖,那对农民来说,就是天大的恩赐。 但风调雨顺的年份毕竟是有限的,赶上个连月大旱,那就意味着田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 洛水虽然水量丰沛,但河低地高,仅靠人工担运,累死累活也运不了多少担的水。 但龙骨水车不同,只要有两个人不停地踩踏水车的踏板,河水便可以源源不断地被汲取上来,效率比人工担运简直提高了百倍不止,如果多造几辆龙骨水车的话,曹家田庄的上千亩地,都能改造成上好的水浇地。 有水就意味着有好收成,难怪这几个农夫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话一点也不假,区区几辆龙骨水车就可以改变整个曹家田庄的生产效率,如果把龙骨水车推广到整个魏国全境,那怕适合应用龙骨水车的田地只有百分之一的话,其粮食增产的规模也是空前巨大的。 可惜,当权者的不作为,让马钧的发明创造只能局限在某些个别地方使用,对提高整个社会的生产力,并没有多少帮助。 看到曹亮等人的到来,田庄的牛管事远远地就迎了上来,笑逐颜开,对龙骨水车是赞不绝口。 曹亮简单地问询了一下马钧的情况,便立刻地赶往建造场了。 龙骨水车是曹亮顺手而为的的东西,他真正关注的,却是配重式投石车的建造,他穿越到三国来,可不是为了要种田,与司马家争霸天下,才是他的任务。 建造场占地有四五亩之多,南北略窄,东西较宽,呈狭长状。南北两边的那两排杨树,已经绑上了木板,做成了围档,从外面看去,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在建造的外围,牛管事还安排了几名壮汉,手持棍棒,往来巡视,严禁其他无关人员靠近建造场。 曹亮对建造场的安全防护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偷偷摸摸地建造大型的军械,可不是什么能见得了光的事,不像你造几个弩做几把弓,还能推托说是出门打猎或者用来看家护院的。 这么体积庞大的投石车,你说它是用来打猎的,恐怕鬼都不会信。 曹亮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建造投石车,尤其是不想被司马家的人发现,所以才会以建造龙骨水车的为借口,来掩人耳目。 反正建造场的周围已经是全封闭了,外面的探子想潜入,也是很困难的事。 再说了,配重式投石车压根儿就没有实物可对比,在没有组装成型之前,就算是让人看到这些东西,也不会怀疑到什么。 总之,有龙骨水车来打掩护,使投石车的建造顺利了不少。 进入建造场,便可以立刻感受到那种热火朝天的景象,几十名工匠在紧张地忙碌着,一辆高达三丈的巨型投石车已经是始露峥嵘。 虽然曹亮此前有过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这辆巨型投石车实物原貌的时候,还是同样的感到震惊。 难怪回回炮被称为攻城利器,投石车中的巨无霸,光是这体积就足够吓人的了,现在军队之中使用的投石车,体型最大的需二百四十多名炮手来操作,而其大小,尚不及眼前投石车的一半之大。 雄伟壮观,气势逼人,无怪乎配重式投石车被称为冷兵器时代的巅峰之作,尽管还只是雏形,就已经让人觉得震憾无比了。 没有装备投石臂的投石车更象一个木制的三角塔楼,连石苞看了都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曹亮造这么个玩意要干什么。 马钧在这一堆的匠人之中最为扎眼,别人都是安份守己的在原地做事,唯有他一个人,则是跑来跑去,前后穿梭,也难为了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竟然是健步如飞,一点也不输于年轻壮小伙。 马钧形容有些憔悴,脸色发白,胡须散乱,显然是睡眠不好,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激情,从马钧的眼神之中,是那种极度亢奋近乎癫狂的神色,比那种守在产房外的男人都要兴奋。 没错,对于马钧而言,建造出这辆惊世绝伦的投石车,甚至比他老婆生孩子都要紧的多。 一个发明家,最兴奋的时刻,莫过于自己的作品问世,马钧集毕生的心血来研制投石车,梦想就要变为现实,确实是让他欣喜若狂。 “怎……怎么样?”马钧与曹亮并肩而立,昂首挺胸,洋溢着满满的自豪感。 “今天便可以完工吗?”曹亮问道。 “当然!”马钧信心十足地道。 曹亮看了他一眼,难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没有结巴,曹亮呵呵一笑道:“马先生真乃天下奇才,如此千无古人的器械竟然能在三日之内就造出来,真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呀。” 马钧听了曹亮的赞扬,并没有飘飘然,而是很谦逊地道:“若无曹公子提……提点,老朽就算是穷……穷其一生,也未必能造出如……如此精妙绝伦的投石车来,此投石车出世,公子当……当为第一功也,老朽只……只能算是陪衬。” 曹亮道:“在下对机械本是一窍不通,只不过是偶尔灵光一现罢了,马先生才智绝世,技艺超群,若无先生,在下就算有这么一个点子,也未必能有什么结果。” 这可是曹亮的大实话,做为穿越者,曹亮虽然比这个时代的人知道的更多,但也仅仅只是皮毛而已,见过火车能造出火车吗,见过飞机能造出飞机来吗,仅仅知道原理,还是不够的,只有与马钧这样的机械专家合作,才有可能造出投石车。 第71章 威力惊人的投石车(中) 距离投石车的最后完工还有一段时间,曹亮趁着这个空隙带石苞到了铁器工坊。 铁器工坊则是座落在田庄的一处庄院内,围墙很高,门口也安排着守卫,和投石车建造场一样,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 铁器工坊的工匠明显要比建造场的人少,不过气氛却是一样的热烈,火红的炭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火星四溅的锻造间。 这个时代还没有普遍使用煤炭,打铁的炉子所烧的,都是上好的木炭,利用风箱,也可以让炉火达到很高的温度。 这无疑是石苞所熟悉的场景,那些铁匠们挥汗如雨,卖力地敲打着铁坯。 铁匠们打造的,正是由马钧改进过的连弩。 这一种钢臂弩,分量比起诸葛亮连弩来,要重上一些,同样是一发十矢,但经过马钧的巧妙改进,在射程和射速上,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曹亮没有见过诸葛连弩,但马钧却是见过的,所以马钧很自信地称,他造出来的连弩,效率可以比蜀国的连弩要担升五倍以上。 连弩和投石车不同,投石车体积庞大,很难存放,连弩只是单兵武器,体积小巧,那怕曹亮打造出数百具来,存贮也不是难事,只要不被人发现,万事ok。 曹亮把石苞留在了铁器工坊,由他来担任监工,负责监造马钧连弩。 石苞的打铁技艺远在这些普通的铁匠之上,毕竟天下能打造出寒铁剑的高手,屈指可数,由他来监造马钧连弩,质量上可以有更好的保证。 石苞没有推辞,一方面打铁确实是他的老本行,而且曹亮也没有让他亲自干苦力,只是让他当监工,为质量把关,这个工作挺轻松,考验的是石苞的眼力和监管能力。 另一方面,石苞还指望着曹亮给他搏一个好前程呢,所以他对曹亮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任何的不满,反而是欣然接受了这个职务。 看石苞肯留在铁匠工坊,曹亮也是暗暗松了口气,以石苞那个急脾气的尿性,如果把他扔在侯府无所事事的话,天天烦你都能把你给烦死了。 当时为了拉拢石苞,曹亮满口应承信誓旦旦,但回来一想,给他安排个官职,能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现在朝廷实施的是九品中正的选拨制,任何官吏的选拨和任免都是有一套成熟的流程,这就是所谓的游戏规则,以曹亮目前的身份地位,想要去改变这种游戏规则,试比登天。 就算是走曹演这一层关系,那也不是轻而易举的,曹演只是一个四品的骁骑将军,想要任命几个武官,那也必须要等合适的机会才行。 反正短时间内,曹亮觉得是不可能将石苞安插到骁骑营的,石苞愿意留在田庄监造连弩,倒是正合曹亮的心意。 简单的吃过午饭之后,曹亮又来到了建造场。 投石车的建造已经是临近尾声,按照曹亮的要求,许多外雇的工匠已经被清场,现在留在场内的,基本上都是田庄内部值得信赖的人员。 为了防止泄密,曹亮在这方面的安排还是煞费苦心的,为了弥补人手的不足,雇用外面的工匠也是迫不得已,但这些工匠仅仅参与到了投石车的前期建造过程,那个时候整架投石车还是一堆杂七杂八的零部件,没有组装完成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建造的将会是什么东西。 现在已经到了投石车最后的装配环节了,这些外雇的工匠必然要被清退,他们谁也无缘得见庐山真面目,就算是出去了,也无法向其他人说得清田庄里建造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心无大错,曹亮一再地告诫自己,做任何事都必须要谨小慎微,最做坏的打算,不留下任何把柄给对手。 现在留场的为数不多的工匠,都是牛管事再三表示值得信赖的自己人,曹亮自然也就放心了。 更何况,曹亮还留着后手,就算是真的泄了密,别人也拿他无计可施。 最后的装配环节就是给巨型的投石车安装投臂。 投石车的投臂是一根长约五六丈碗口粗细的榉木,榉木具有木质重、坚固、韧性好、抗冲击等的优点,比较适合做投石车的投臂。 这一根榉木异常的沉重,至少十几个强壮的汉子才能抬得起来。 马钧神色冷峻,一丝不苟地指挥着工匠们进行着最后的安装,这是投石车最为重要的部分,马钧不允许它出现毫厘的偏差。 随着投臂的安装完成,整架投石车终于峻工了。 看着巍然矗立在那儿的投石车,曹亮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亲自走上前去,抚摸着这辆绝世无双的投石车。 不容易啊,这可是曹亮穿越之后利用自己前世的知识,创造出来的第一件器物,这让配重式投石车的问世,整整地提前了一千年的时间,实现跨越时代的一个大跃迁。 当然,没有马钧的配合,单凭曹亮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造得出这么庞大的投石车来的。 所以说,一个时代的任何发明创造,都是伟大的,就算你拥有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自以为高一人等的优越,但事实上,到了真正要动手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所掌握的东西,都是一些皮毛,都是建立在现代科技水平的基础上的。 而一旦脱离了这个基础,一切都将变得举步维艰。 曹亮没有妄自尊大,更没有自以为是,这辆投石车的建造成功,完全是曹亮和马钧两个人的功劳,缺一不可。 至于谁排第一,谁排第二,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辆投石车终于问世了,这辆号称巨无霸的配重式投石车终于横空出世了。 这将是一项改变整个时代的发明创造,一项军事战争史上的重大突破,它的出现,影响着城池防御体系的建设,现有的所有城墙,都将簌簌发抖,因为在它的面前,任何号称最为坚固的城墙,都将变得不堪一击。 配重式投石车,将会是划时代的产物。 第72章 威力惊人的投石车(下) “恭……恭喜曹公子,投石车建……建造完成了。”马钧兴奋地道。 曹亮点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接下来,将要进行的,是测试。 测试可是说是最后的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环节,投石车成功与否,和测试结果紧密相关,如果测试失败的话,这辆庞大的投石车只能是一个花架子,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这辆投石车的底部,安装着四个硕大的木制车轮,这就使得这辆投石车不再是原地固定的死物,而是可以进行前后左右移动,大大的增加了其机动能力。 马钧在车轮的设计上,也是颇费心思,极为精巧的,别看投石车高达数丈体积庞大,但只需要七八个人,就可以轻松地推动投石车,进入指定的攻击位置,而且也可以方便地调整射击的角度。 建造场面积很大,在前面几百步远的地方,马钧已经安排杂役们修起了一道石墙,石墙高有一丈之多,宽有一尺,十分的坚固,就算集几十个壮汉之力,也无法轻易撼动,更别说是推倒了。 马钧吩咐庄丁将投石车推进到距离石墙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百五十步,是弓箭所难以企及的距离,就算是一般的床弩,最远射程也很难达到一百五十步,所以在攻城作战之中,一百五十步可以算做是安全距离,投石车安放在这个位置上,城上的攻击手段是望尘莫及的。 以前普通的投石机,射程比较近,必须将投石机推进到城下百步距离之内,如此一来,投石机就会很轻易地暴露在敌方远程打击的范围之内,再加上投石机机动能力差,完全就是一个死靶子,很容易被对方所破坏。 而这辆配备式投石车,则完全没有这个担忧,可以随心所欲地进行布置。 庄丁们推着手推小车运送石弹。 以前投石机所用的石头大多为不规则的块状,多为就地取材,优点在于方便快捷,但缺点也是显然易见的。 每次投掷的石块形状不一,大小不一,重量也就难以把握,射击的精度自然很难控制,抛出去的石块能不能砸中目标,除了依靠炮手的经验之外,更多的是一种运气。 运气好,一炮命中,运气不好,连投十几弹,边都挨不着。 曹亮主动地提出将石块凿成直径相等的圆球状,如此一来,每次投掷出去的石弹,分量都是相同的,这样就便于炮手进行操作和调整,以达到最佳的射击效果。 而且球状的物体飞行轨迹最为理想,空气阻力也最小,和不规则的石块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当然,制作石弹可是一项耗时费力的工程,一个石匠劳作一天,恐怕也只能凿造出个石弹来,而且这还是粗加工的,如果追求细致的纹路和完美的球体,恐怕一天连一个都造不出来。 有人就觉得制作石弹太过浪费了,石块也罢,石弹也罢,终归是扔出去砸人砸墙的,球状的石弹倒是美观好看,但制作起来费时费力,效率似乎差点。 但曹亮却坚持自己的做法,尽管制作石弹要费力一些,但对于提升投石车的射击精度,却是大有益处,比如说使用石块的话,十炮中一,而使用石弹的话,最起码也能达到三炮中一,攻击效率完全可以弥补制作效率。 而且同等分量同等规格的石弹方便炮手进行调整,往往前几炮的命中率不佳,但经过炮手的调整之后,命中率便可以大幅度的提升,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不是难事。 而石块由于重量不一形状不一,炮手就算再调整,也很难提高命中率。 所以从长远的角度来看,石弹必将成为配重式投石车的标配,而不规则的石块,最终将会被淘汰。 每个石弹的重量都是一致的,面盆大小,均为三石半重(约合52公斤)。 如此沉重的石弹,一个人抱起都是比较费力的。 石弹被安放在了投臂梢端的铁窝内,马钧下令两名庄丁摇动绞盘,将配重箱拉起来。 配重箱是整个投石车的核心部分,里面装有几吨重的石块,周围用粗大的铁链紧绑着。配重箱的提升是利用绞盘,只需两人操作,就可以将配重箱提升到所需的高度。 配重式投石车的发射原理就是利用配重箱的急坠下降所产生的杠杆力,使投臂上升,将投臂末端的石弹抛射出去。 配重箱越重,下坠时的速度便越快,产生的杠杆力便越大,抛射出去的石弹距离便越远。 整个投石车的操作炮手只需要廖廖数人,和以前那种人力牵拉式的投石机完全是一个鲜明的对比,以前需要几百人通力合作完成的任务,现在变得简单轻松了。 第一颗石弹呼啸而出,不过没有命中目标,它飞越过了石墙,在石墙后面几十步远的地方坠地,轰然作响,声势巨大。 众人不禁面露惋惜之色,不过曹亮和马钧均没有在意,第一弹没有命中是正常的。 经过紧张的调试,第二弹发射了出去,在距离石墙只有几步远的地方,落了下来。 虽然没有命中目标,但这次的调整还是非常的奏效的,它已经是很接近了。 再次调整之后,马钧挥动手势,石弹再一次呼啸而出,没有什么意外,石弹实实在在地砸在了石墙上面,巨大的冲击力让石弹碎裂成了几块,石屑横飞,轰隆之声有如雷鸣一般,石墙摇摇欲坠,上面的几块石头都被砸飞了,石弹命中的地方,明显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众人是瞠目惊舌,这投石车的威力,委实也太惊人了,那段几十人都无法撼动的石墙,居然一颗石弹就打得快要散架了。 投石车接连出手,连续两弹,全部精准地命中了先前砸中石墙的那个位置,尤其是最后一弹砸中石墙之后,长达数丈的石墙再也经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冲击,轰然倒塌。 第73章 拆了吧 成功了! 这辆投石车终于大功告成了,马钧站在投石车上,涕泗横流,仰天而叹。 多年的梦想,今朝终于化为了现实,马钧的激动可想而知。 一页页的图纸,承载着是马钧毕生的愿望,但在这个浊世之中,马钧的理想和抱负始终没有实现的机会,他的许多发明创造,都沦为了帝王的玩物,本该在战场上大显神威的投石车和连弩,却淹没在一堆废纸之间。 年华似水而过,马钧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垂暮老者,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时日无多了,但他一直不甘心自己一生的心血就这样随他埋没在黄土之中,所以他还幻想着身居大将军高位的曹爽可以采纳他的发明创造。 遇到曹亮可以说是一个意外,初遇之时,马钧甚至连一个好脸色都不曾给他,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曹亮促成了马钧梦想的实现。 而且,这个梦想远比马钧先前构想的更为恢宏,配重式投石车,已经远远地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如果没有曹亮的提点,马钧是不可能克服时代的障碍的。 自己毕生的心血杰作如今真的摆在了眼前,马钧确实是能难掩激动的泪水,他平生不擅言辞,从来没有试图用花哨的言语来说服任何人,马钧最大的优点,就是埋头肯干,只要他认准的东西,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他缓缓地从巨大的投石车上爬下来,有些步履蹒跚,不过他拒绝了庄丁的搀扶,费力地从投石车上下来,又从一边取过一卷的图纸来,走到了曹亮的面前,郑重其事地将图纸递给了曹亮。 曹亮明白,这封图纸便是这辆配重式投石车的图纸,随着样品的建造成功,这份图纸也就最终定稿了,将来如果再想要建造投石车,只需安排工匠照着这张图纸建造即可。 所以,这份图纸,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曹亮郑重地双手接了过来,这是马钧智慧的结晶,也是马钧的毕生心血,这份图纸,珍贵无比。 阿福在一旁看着高耸矗立的投石车,惊叹之余,也为如何保存这么大个的东西犯愁:“这么大个物件,又如何来保存?” 曹亮听了,淡淡地道:“拆了。” “拆了?”阿福大惊失色,花了这么大力气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建造的投石车,只发射了几枚石弹,曹亮居然就要把它给拆了,这怎么可能? 阿福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地向曹亮看去,似乎等待曹亮的更正说法。 其他人也纷纷向曹亮望去,包括牛管事以及田庄内许多的工匠,他们都有些想不通,既然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小侯爷怎么可能说拆就拆呢,难道是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吗,有钱人玩的就是这么潇洒? 同时,众人也把目光看向了马钧,马钧是这辆投石车的设计师,这几天来,为了建造出投石车来,简直就是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埋头苦干。 为了那怕一丁点的错误,马钧都会与人争执甚至发怒,如此一个暴脾气,如果有人真要把他的心血之作给毁了,估计他非得去拼命不可。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马钧并没有发怒,而是神情突得变得黯然起来,惆怅无比地道:“真……真的无法留下吗?” “是的。”曹亮一脸平静地道。 马钧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看得出,表情很是痛苦,缓缓地长叹了一声,幽幽地道:“那……那就拆了。” 如果说曹亮要拆投石车,那还好理解,毕竟做为年轻人,喜欢新奇倒也不稀罕,玩过之后,也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但马钧不同,为了建造投石车,简直是耗尽了心血,就象他的一块心头肉,他又怎么可能会割舍? 但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众人不信,这也是彻底地颠覆了人们的三观,哎,只能这么说,这世界太疯狂了。 事实上,曹亮又如何不珍惜辛苦了几日才得到的成果,但珍惜是一回事,保存它又是一回事。 这辆投石车由于体积过于庞大,无论摆在那儿,也都是吸引人眼球的存在,如果不将其拆毁的话,不出几天,整个洛阳城就会尽人皆知,说高陵侯府的田庄内造出了先进的武器。 这种结果,无疑是曹亮所不想看到的,现在他一门心思地低调发展,掩人耳目,培养自己的力量。 而一旦被司马懿查觉到了,曹亮再想低调都很难了,就算司马懿不强行地拒为己有,可配重式投石车已经彻底曝光了,再无任何的瞒人之处,将来在战场上也不会起到奇兵的作用了。 所以那怕曹亮再万般不舍,现在也不是能够保留它存在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消失。 只要图纸在手,又何愁造不出配重式投石车来。 马钧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他比曹亮更为不舍,神情黯然也是必然的。 曹亮挥了挥手,对牛管事道:“吩咐工匠们将它拆了,拆下来的木料,还可以再建造几辆龙骨水车。” 牛管事一脸的懵逼,不过对他而言,小侯爷的话就是圣旨,无条件的遵守即可。 当下众工匠们一起动手,如疱丁解牛一般,将这辆投石车大卸八块。 在任何情况下,拆永远比建要快得多,只不过小半个时辰,投石车已经被拆得是面目全非,再也难觅先前的英姿了。 马钧率先离去,他实在是不忍目睹眼前的景象了。 他离去时步履蹒跚,背影显得无比萧索。 曹亮知道,这个结果似乎对这位老人显得有些残酷,毕竟马钧在它上面付出的心血,比任何人都要多。 可是他现在别无选择,连弩造出来或许还能藏着掖着,但投石车太庞大了,想要藏根本就藏不住。 何况,投石车想要发挥作用,必须要批量建造,只有达到一定的数量,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来。单个的投石车,在浩大的战场上,真是没有什么卵用。 第74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在众人的一片唏嘘之中,威武雄壮的投石车最终化为了一堆散乱无章的木头堆,长短不一的木料堆得如同一座小山似的。 现在不管是谁站在这堆木头前,都无法将其再和投石车有半点的联系了。 曹亮吩咐牛管事安排工匠,照着龙骨水车的图纸,将这堆木料尽可能地全部利用掉,多造出几部龙骨水车来。 牛管事自然是俯首领命,相对于建造看起来毫无用处的投石车,牛管事还是倾向于多建几部龙骨水车的。 田庄内每多增加一部龙骨水车,便可增加几十亩可以灌溉的上等水田,这对于整个田庄的农业生产,可是有极大的利处的。 一辆投石车所耗费的木材,是何其的惊人,现在曹亮吩咐将其改造为龙骨水车,牛管事完全是欣然接受。 曹亮安排马车,吩咐阿福亲自将马钧送回北邙山住所,马钧劳累了这么些天,也是该好好歇歇了。 马钧的精神确实有些萎顿,一方面是连日劳累所致,另一方面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血佳作化为了一堆废柴,让他不禁是黯然心伤。 不过他对曹亮的做法还是理解的,毕竟没有拿到官方的许可,私自建造如此大型的军事器械,真要被人奏一本的话,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以前在研制和设计投石车的时候,马钧也会做一些体积较小的模型,局限于他自己的财力,他是无法制造出真正的样机的。 此次曹亮算是帮助他圆了一个梦,让马钧的人生不再有所缺憾,带着一身的疲惫却有一种别样的轻松,马钧回到了他在北邙山的住所。 曹亮却暂时没有离开田庄的打算,虽然投石车的建造已经是告一段落了,但打造连弩的事却依然是紧锣密鼓。 以曹亮的计划,至少要造出两三百具连弩来,才可以形成一定的战斗力,以目前的生产进度,显然与曹亮的计划相去甚远。 牛管事听到曹亮的计划,则是一脸的苦相,这次建造投石车和龙骨水车,田庄已经是花费巨大了,如果再打造两三百具连弩的话,整个田庄非得破产不可。 连弩的制作成本相当地高,无论弩身还是弩箭,都铁制的,而这个时代,朝廷对铁的管制是非常严格的,不但售价奇高,而且货源奇缺,两三百具连弩所消耗的铁,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原本牛管事以为曹亮建造投石车和连弩只是心血来潮,玩玩而已,投石车不就是建好之后又拆了吗?连弩的话牛管事以为曹亮也只是打造几具,出去打猎用的。 但没想到曹亮张口就是要打造两三百具,着实把牛管事给吓坏了。 这么一大笔的开支,别说是以现在田庄的经济能力拿不出来,就算是能够拿得出来,牛管事也不敢擅自做主呀。 乖乖我的祖宗呀,你这也玩得太大了?你这是不把曹家的家底给掏空了,誓不罢休呀! 不过这话牛管事可不敢当着曹亮的面说,高陵侯府就这么一个独子,夫人都把他给宠上天了,牛管事又怎么不清楚曹亮在侯府的地位呢? “小侯爷,田庄虽薄有余资,但开支浩繁,每年节余所剩也不多,如果造十来具弓弩的话,尚可勉力为之,但真要造如此之多的弓弩,恐怕是力不从心呀。” 曹亮一挑眉毛,质疑道:“牛管事,这田庄好歹也有千亩良田,每年也能收获不少的粮食,怎么会节余不多呢?是不是你把田庄的钱给贪墨了?回头我得命人好好地查查帐才是。” 牛管事一听,脸都绿了,虽然说牛管事一个人主理田庄的事务,多吃多占点倒也不为奇,但如果说贪墨田庄的钱粮,动帐目的手脚,牛管事却是万万不敢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曹家的一个仆人,生杀予夺的大权都在家主手里握着呢,主人一旦不高兴,直接把他给杀了,都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他吓得跪伏于地,连声地道:“田庄的钱粮小人万万不敢贪墨,求小侯爷明查。” 曹亮轻笑了一声,挥了挥手,道:“起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牛管事你好歹也是在我家做了多年的管事,再怎么说,我也还是相信你的。” 牛管事从地上爬起来,拭了拭的额头的冷汗,道:“小侯爷您一句话可吓煞小人了。” “以田庄现在的钱,还能造多少弓弩?” “大概三四十具。” 曹亮皱了皱眉,这个数量显然与他的预期相去甚远。 “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真的只有这么多了。”牛管事一脸无奈地道。 曹亮也是无计可施了,牛管事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田庄能够拿出来的钱估计也就是这么多了,总不能卖地卖房去造这个连弩,别人不说,他老爹的这一关就过不去。 最终曹亮还是无奈地离开了田庄,看来这不管在那个时代,这没钱可办不了事,无论如何,曹亮得想办法搞点钱来。 但不论那个时代,赚钱可不是曹亮的强项,否则前世也不会混得那么惨淡了。 穿越到这个时代,上天其实对他还是不错的,最起码锦衣玉食,富贵无忧。 当然,这也仅仅只局限于曹亮不搞事情的前题下,凭着高陵侯府的地位,一辈子衣食无忧那是毫无问题的。 但曹亮可没想着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小侯爷,在他的前面,还有着宏伟的理想要去实现呢。 但在这个起步阶段,曹亮就已经感到压力山大了,光是建造几样新武器,就差不多可以让高陵侯府倾家荡产了,接下来曹亮还有更大的目标,可那一样不得花钱呀,没钱怎么搞事情,没钱怎么去斗司马?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呐! 真正要去赚钱,曹亮也是一阵阵的头疼,想赚钱就得去做生意,可这个时代,做什么生意好呢,做什么生意来钱快呢? 曹亮是一愁眉莫展,考虑了半天,也考虑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第79章 五石散 酒菜上的很快,无一不是珍馐佳肴,酒更是美酒佳酿。 裴秀指着几案上的酒壶道:“换一壶温酒来。” 伙计当然是没有二话,立刻将冷酒取走,换过一壶温热的酒来。 曹亮有些奇怪,按理说冬天天寒地冻的,喝点温酒可以滋补养身,温经活络,但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春暖花开,气候宜人,此时再喝温酒,也没那个必要了。 “原来裴兄喜欢喝温热一点的酒啊。” 裴秀奇道:“曹兄不服五石散吗?服过五石散,必饮温酒,方能发散药力,通经活络,百病消除。” 曹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裴秀一直在服用五石散,故而才喝不得冷酒。 五石散起源于汉代,在士人圈子之中广为流行,但真正盛行于世,有一人却是“功不可没”。 此人便是曹操的养子兼女婿何晏。 何晏在三国时代,确实是一个比较另类的人物。他是汉灵帝时大将军何进之孙,何进是一个糊涂蛋,为了对付擅权的十常侍,引狼入室地召来了董卓,结果董卓还没到,何进先被十常侍给干掉了,然后十常侍团灭,董卓进京,三国乱世的大幕由此而拉开。 何进死后,何家家道中落,有人妻之好的曹操看上了何晏之母尹氏,纳为妾,于是年幼的何晏当了拖油瓶,随母一同住进了曹府。 年幼的何晏极是聪慧,因为他不肯做曹操的继子,便在地上划了一个方框,坐在那不出来,旁人奇之,问之何故,何晏答曰,此何家宅也。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曹操,曹操也甚为惊异,于是派人将他送回了何府。不过长大之后,不知是迫于曹操的权势,还是贪慕富贵,何晏还是心甘情愿地投靠了曹操,心安理得地做了曹操的养子。 跟他同样处境的,还有秦朗,只不过何晏要远比秦朗更能讨曹操的喜欢,以至于后来曹操还把女儿金乡公主许配给了他。 虽然曹操喜欢,但曹丕却对其极为厌恶,每次看到何晏身穿世子的衣服招摇过世,便斥其为“假子”。 何晏容貌俊美,有“傅粉何郎”的美称,平时又喜欢打扮,脸蛋细腻洁白,就连女人都比不过他。曹叡疑心他擦了粉,专门在大热天请他吃热汤面,何晏吃得是大汗淋漓,只得用袖子去擦脸,反而脸更白了,曹叡这才相信他没擦粉。 魏晋南北朝时期,伴随着清谈之风的兴起和审美观念的变化,汉族的性格由先前的阳刚而变为阴柔,很多男子不再追求峨冠博带、端庄严肃的仪容,而是纷纷以修饰脸蛋、敷粉装扮为美,不再以展现阳刚气为荣,而是更追求于有类女子的阴柔美。 何晏为了保持自己的漂亮脸蛋,是煞费苦心,最终盯上了五石散。在何晏看来,五石散具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正是自己急需的,同时五石散兼有助阳的功效,更是让纵情于声色的何晏不可自拨。 所以何晏便开始长年服用五石散,并对外宣称,五石散具有祛病强身并有神明开朗的功效。 何晏不仅是皇亲国戚,而且是清谈派玄学派的领袖人物,在他身体力行的带动下,京师士子圈内掀起了一股服用五石散的风潮,也难怪裴秀见曹亮不知五石散为何物时,一脸错愕的表情。 对于曹亮来说,五石散其实就相当于一种毒品,对于他这么一位来自末来社会的五好青年,又怎么可能会沾上这种不良嗜好呢? 裴秀是怎么死的,还不就是服用了五石散之后误饮了冷酒而送的命,死的时候,裴秀还不到五十岁。 五石散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者会上瘾,服用后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类似于迷幻药的幻觉反应,整个人神思恍惚,飘飘欲仙。 而这种效果,正是以何晏等为首的魏晋玄学清谈派所追求的,所以五石散才会大行其道。 凡是在街头看到那些士子身着轻裘薄衣穿着飘逸,一个个好似仙风道骨模样的,无不是服用了五石散。并不是说他们不喜欢穿得少,能抗冻御寒,而是服用了五石散之后,就必须多吃冷饭,故而五石散又称之为寒食散。 除了吃冷饭之外,还要注意多外出步行运动,称为行散。还要注意多喝热酒、好酒,每天饮数次,使身体薰薰有酒势,即处于微醉状态。如果饮冷酒或劣质酒就可能会送命。另外,服药后还要用冷水浴来将药的毒性和热力散发掉,并不能穿过多过暖的衣服。 五石散可谓是源远流长,不但魏晋时代的人趋之若鹜,直至唐宋明清,都有人服用五石散,直到近代,鸦片兴起之后,五石散才算是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千年的时间,服药者以数百万计,因此而丧命者,亦是不计其数。 但死的人再多,也难挡得住人们的尤其是上流贵族社会的服药热情,就如同现代社会,空虚的人往往需要毒品来麻醉自我,缓减压力。 人的劣根性,大抵如此,这也就五石散流传千年而不绝的缘故。 为了给曹亮瞧个仔细,裴秀从怀中掏出一包黄红色粉末状的东西来,并特意地声明,这包五石散正是从一品居买的,价格是市面上普通五石散的数倍。 尽管曹亮并没有购买五石散的意思,但裴秀还是极力地进行推荐。 何晏现在担任吏部尚书之职,许多人为了求取仕途,刻意地迎奉裴秀,而五石散一旦上瘾,也和毒品一样,是很难戒除的。 所以不管裴秀如何花言巧语,推崇倍至,曹亮丝毫没有去尝试服用五石散的念头,结果只能是裴秀悻悻然罢了。 士子圈里的人不服药的,确实是很少,裴秀自然对曹亮的行为感到诧异,不过各人喜好不同,裴秀也强迫不得,但道不同不相为谋,酒宴的气氛变得有些冷清起来。 酒宴之后,裴秀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再会,便告辞而去。 第80章 灵机一动 这让曹亮有些郁闷,本来他是试图籍此机会交好裴秀的,但两个人的志趣不一,谈不拢也就没啥奇怪的。 现在上流社会的士子服药成风,曹亮却不敢苟同,自然也不愿意同流合污,毕竟服药有利于交好裴秀,但实打实地却是对自己身体是一种伤害。 别人不说,裴秀将来就是死于五石散,难道自己要和他一样殊途同归? 曹亮下了酒楼,等候在一楼的阿福和方布一脸莫名,小侯爷不就是上楼吃了一顿饭么,怎么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 不过曹亮不吭气,他们也不敢去问,悄然地跟在曹亮的身后,径直回了高陵侯府。 今天曹亮特意地前往一品居,就是想踅摸一条发财致富的捷径,可是看了半天,曹亮才发现,一品居的经营模式根本就不适合他,一来投资成本太大,二来回报周期太长,想照搬一品居的经营模式,完全是死路一条。 可搞什么项目才是短平快的赚钱项目呢,曹亮搜索枯肠,也还是一愁莫展。 受到交通、物流、资金以及世俗观念等多方面条件的制约,三国时代的商业并不发达,曹亮本来以为凭着自己前世的混迹于商场搞销售的经验,随随便便就能赚钱发大财。 但事实上,离开了现代商业社会的那一片土壤,曹亮发现无论自己干什么,都是举步维艰的。 首先,是世俗的观念,如今社会士农工商的定位,将商人归入末等,商者乃是贱业,别说是像曹亮这般侯爵家庭身份的,就算是普通的士家子弟,那是不屑为之的。 其次,就是交通运输的困难,曹亮倒是设想着跨区域贸易,把蜀国知名的蜀锦,江南的茶叶,西域的玉石运到洛阳来卖,利用地域间的价位差赚钱。 但现实是,魏国和蜀吴连年交战,虽然有民间贸易私下进行,但风险奇高,搞不好人财两空。 而交通的不便利,也严重迟滞了贸易的发展,比如从洛阳出发,前往蜀国,往返一趟,没有半年左右的时间,根本就回不来。 别看洛阳城里商铺林立,一派繁荣之象,但实际上绝大多数的商铺,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利润虽然不低,但是朝不保夕,每天关门倒闭的商铺比比皆是。 只有一品居是一个例外,因为它走得是高端路线,迎合了上流贵族群的消费需求,所以才能在洛阳城里独树一帜。 但一品居的成功几乎是不可复制的,没有庞大的资金投入,没有深厚的背景后台,没有树立起品牌信誉,那怕你砸进去再多的钱,也有可能血本无归。 这条路堵死之后,曹亮是计无所出,愁眉不展。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还真是诸事不顺,到一品居没取到经不说,就连交好裴秀的机会都失之交臂了,运气真是衰到家了。 五石散! 就这么个害人的玩意,居然让魏晋的士子名流们是趋之若鹜,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念及此处,曹亮不禁是心中一动,对呀,魏晋这么多的士子名流都喜欢这玩意,自己何不投其所好,经营点五石散,一来可以赚钱,二来也可以结交名士,何乐而不为呢? 这确实是一条快捷致富的路径,曹亮知道,五石散故名思义,就是用五种矿石研磨成粉后按比例调配而成的,成本算下来并不昂贵,而售价奇高,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说实在的,让曹亮去卖五石散,多少还是有些心理负担的,毕竟那是一种有害身体的毒品,但回过头来想一想,就算曹亮不去卖,那些士子名流们就不服用了吗? 他们还是照吃不误,只不过钱却是进了别人的口袋,与其让别人来赚这个钱,倒不如自己来赚,如果真有一天自己有机会执掌天下,也可以象林则徐那样来个虎门销烟,禁绝五石散,才算是真正帮了这些名流士子们。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个道理,再浅显不过了,曹亮又如何能想不通。 现在可不是自己当圣母婊的时候,掘不到人生的第一桶金,曹亮的理想和抱负就没法实现,就没法在那个风雨欲来的高平陵事变中和司马家一决雌雄。 曹亮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一旦想好的,立马就会付诸行动,比如建造投石车,或许别人还会去权衡一下利害得失,但曹亮不同,他说干就干,根本就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建造投石车或恐触犯朝廷律法,而生产销售五石散则全无这个禁忌,曹亮也无需去顾忌什么,完全可以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曹亮将阿福阿贵唤了进来,吩咐阿福去寻可以配制五石散的术士,那怕是高薪聘请,也在所不惜。 曹亮虽然知道五石散的五种药石,但配方比例却不甚了然,其实到了后代,。五石散的配方早已失传,没有配方,根本就不可能造成出五石散来。 阿福领命而去,曹亮又吩咐阿贵去购买五石散的原料,即配制五石散的那五种药石。 其实五石散的配方有很多种,魏时多用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这五种药石来配制,后来不断改进,采用了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这五种药石,以后历代所用的五石散,大多都是由此五味药石构成。 曹亮吩咐阿贵去买的,就是这五种药石,每样先买回一百斤来。 药石倒是不缺,一般药店里都可以买得到,阿贵出去了两个时辰,便把曹亮交待的这五种药石全部都买了回来,价格果然也不太贵,五百斤的药石,只花费了不到一万钱。 阿福那边却显得不太顺利,会配制五石散的术士,大多被经营五石散的商号给养起来,比如一品居就雇用了四五个术士,专门研制五石散的配方,在京城洛阳售卖的五石散,也数一品居的品相最好。 尽管一品居的五石散卖价是其他商号的几倍之多,但由于质量上乘,购者甚众,其五石散的销量,一直独占洛阳市场的八成左右。 第82章 打入天牢 这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幽暗深邃,空气中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似乎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辟邪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皇宫里的,过惯了金壁辉煌锦衣玉食的生活,骤然间从人生的顶峰直接落到了阴暗的谷底,这种心理落差,确实是让他无法接受的。 曹叡在世的时候,确实是辟邪一生中最为风光无限的好时候,在皇宫之内,不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也差不了多少。 无数的太监宫女对他是毕恭毕敬巴结奉承,辟邪收礼都能收到手软。 其实做为一个太监,有再多的钱也没有什么用处,也没有什么子孙后代需要他留点遗产啥的,但辟邪就是喜欢那些金银珠宝,那怕他自己用不着,但堆满在整个屋里,看着珠光宝气就养眼。 做为天子的近侍之臣,又深得天子的宠幸,那么辟邪得到的赏赐就远比别人要多的多,有时候曹叡一时兴起,就会把自己把玩的一些宝物赏赐给他。 一般天子赏赐臣子宝物,宫内会有专人负责记录的,可问题是,曹叡赏赐给辟邪东西的时候,经常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并无他人在场,自然也就没人去记录了。 曹叡赏得开心,辟邪拿的心安理得,可这些东西,最终却成了辟邪的催命符。 当然,辟邪却也明白的很,所以赃物,也不过是一个由头借口而已,就算这些东西来路明确,他们想要治你的罪,还找不到别的借口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些年有曹叡罩着,辟邪在宫中可谓是横行无忌,得罪人肯定是难免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大树没了,辟邪再无依靠,被人秋后算帐,也是难免的。 辟邪隐隐地有些后悔,早知道曹叡驾崩之时,自己一横心,跟着殉葬,也算是能搏个忠义两全的名声。 如今身陷囹圄,还不知要受多少的罪,吃多少的苦头,死的时候,能不能留个全尸,都未尝可知。 很快地,辟邪被押解到了一间刑室之内,阴森昏暗的环境,沾满鲜血的可怕刑具,看得辟邪都有些胆战心惊了。 审讯辟邪的是大理丞王业,他在刑堂坐定,翻了翻辟邪的卷宗,便开始审理辟邪一案。 其实审案走的就是一个过场,王业很清楚,此次降罪辟邪,乃是中黄门张当所谋。张当素来与辟邪不睦,明帝在位时,张当一直受到打压,没有出头之日。明帝驾崩之后,张当内外勾结,让曹爽和司马懿两位顾命大臣给郭太后施加压力,迫使郭太后下懿旨缉办辟邪。 王业做为司马懿一派的人,担任本案的主审官,便是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张当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扳倒辟邪,他要当皇宫的太监总管,而曹爽收受了张当的贿赂,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去处置了。 一个小小的内官,还轮不到曹爽伤脑费神,何况张当这小子很用心,投其所好,将几个本应遣返乡里的宫娥暗中送给了曹爽,曹爽大爽之余,自然也就默许了张当的所做所为。 至于司马懿这边,张当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把辟邪直接交给了司马懿来处置,至于司马懿能不能从辟邪身上挖到有价值的东西,那就不关他张当的事了。 王业装模作样地按程序开始审案,面对一堆“铁证”,辟邪自然是矢口否认,王业也不含糊墨迹,直接来了个大刑伺候,就那辟邪养尊处优的身子骨,刚挨了十几鞭子,就已经是熬刑不过,含恨认罪,签字画押了。 王业得意洋洋地收拾卷宗,就在此时,天牢刑房之内突然进来两个人,王业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傅司马懿和他的公子,散骑常侍司马师,王业连忙上前参拜。 司马懿却是一脸铁青,怒斥道:“辟邪服侍先帝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尔等却如此待他,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王业惶恐地将审讯笔录呈上,道:“回禀太傅,辟邪已然认罪,签字画押。” 司马懿接过了瞄了一眼,甩手扔在了一边,轻蔑地道:“这种屈打成招的东西,能做得了数吗?” 回头司马懿吩咐狱吏将辟邪搀扶起来,狱吏那十几鞭子打下去,辟邪早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了,其状惨不忍睹。 司马懿长揖一礼,道:“某来迟一步,让大内官受苦了。” 辟邪勉强地睁开血泪模糊的眼帘,凄然一笑道:“司马太傅还记得咱家,咱家死而无憾矣。” 司马懿喝退王业及众狱吏,亲自上前,将辟邪搀扶起来,道:“大内官放心,只要某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这些奸邪小人再伤大内官分毫。” 辟邪喘口气道:“司马太傅明鉴,凡此种种,都是中黄门张当陷害咱家的,所有御用之物,都是先帝亲赐的,咱家绝无半句谎言。” “知了,知了,大内官深受先帝恩宠,所赐之物应有尽有,又何须去贪墨枉法,某也深信大内官的人品,绝无作奸犯科之事。某虽不理政事,但力保大内官无恙,他们还是会给些许颜面的。只是皇宫大内,只怕大内官以后是呆不住了。” 辟邪神色一黯,他年幼净身进宫,在这皇宫之中一呆就是二十年,从来没想过将来会有出宫的一天,但造化弄人,辟邪也知道经此一事之后,他再也没有可能呆在皇宫了,心情黯然如灰。 司马懿沉吟了一下,道:“某在温县尚有一套故居,大内官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到处暂住些时日,此间所有物品,大内官也可以一并带去,敝宅虽比不得皇宫大内,但也住得宽敞舒适,不知大内官意下如何?” 辟邪点了点头,称谢道:“那就多谢司马太傅了。” 司马懿神色如常,淡淡地道:“某受先帝大恩,照拂一下大内官,也是应该的,如今洛阳事了,大内官临行之时,可有什么话还要交待吗?” 第83章 同归于尽 辟邪是何等人,陪王伴驾这么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事没有经历过,司马懿的莫名出现,本身就已经让辟邪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司马懿斥责王业也好,对辟邪嘘寒问暖也好,在辟邪看来,做戏的成分居多,毕竟这么多年来,辟邪对司马懿还是有很深的了解的,这头老狐狸,那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他和王业,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王业严刑逼供威逼恐吓屈打成招,而司马懿出场之后,和颜悦色关怀备至,甚至给辟邪都安排好了退路。 辟邪是冷眼观瞧,他清楚司马懿既然是在演戏,那必定会有露出他狐狸尾巴的时候,所以他干脆不动声色,想看看司马懿究竟有何意图。 果然,说到最后,司马懿的狐狸尾巴还是出现了。 辟邪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洛阳咱家自然是呆不下去了,不过先帝已去,咱家这等微末之人,还对洛阳皇宫有何留恋之处,也没有什么可交待的话了。” 司马懿眉毛轻微地耸动了一下,不过他依然是不动声色地道:“大内官离开洛阳,从此皇宫大内的事就无需大内官再操心了,有些事不妨告诉在下,也可以了了心中的牵挂。” 辟邪轻轻地摇摇头,道:“咱家还能有什么事,实在是不值一提,何须司马太傅劳心。” 司马懿淡淡地提醒他道:“不管大事小事,大内官皆可告知在下,比方说,先帝驾崩之日,听闻大内官曾经出宫,去了何处,倒也不妨说与某知道。” 辟邪心弦一颤,果然司马懿是别有所图,他显然没有耐心再虚以委蛇下去了,图穷匕现,直接来逼问密诏之事了。 本来密诏之事做的十分隐密,没想到居然还是让司马懿听到些许的风声,辟邪此刻心如明镜,原来这一切,都是司马懿在背后搞的鬼。 “司马太傅搞错,先帝驾崩之时,咱家一直在陪伴着先帝,并未出宫。”辟邪矢口否认道。 司马师一直站在司马懿的背后,听到辟邪如此说,不由地是剑眉倒竖,便欲上前,司马懿轻轻地摆摆手,示意他不可冲动,而后和颜悦色地对辟邪道:“大内官年方而立,还有大好的时间享受荣华富贵,何苦这么想不开呢?先帝都已经故去了,不管先帝遗留下什么,都不过是过眼烟云,大内官是聪明人,何苦如此啊?” 司马懿似乎算定辟邪会屈服,在他看来,一个连十几鞭子都挨不下来的人,根本算不上什么硬骨头,只要自己恩威并施,不相信他不招供。 辟邪目光中带着冷意,仿佛他此刻不是阶下囚,依然还是皇帝身边的近侍,质问道:“司马太傅,先帝待你不薄,封你为顾命大臣,许你掌军政大权,为何你还要打听不属于你应该知道的事,你居心何在?” 司马懿微微一愕,显然没有想到辟邪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却没有动怒,平静地道:“先帝待我不薄?大内官,你是先帝的近侍,先帝如何行事你还不清楚吗,整天防贼一样的防着,就算是封某为顾命大臣,还不是一样不放心?否则,又何须另下密诏,试图制衡于某。大内官,刀悬在脖子上的滋味你没尝过?某并无不臣之心,但也绝不会容许旁人在背后觑觎!大内官,你们也是相交多年,今天某就推心置腹地和你谈一谈,如果你肯说出密诏的下落,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某全包了,如果你不肯说出的话,可绝不是十几鞭这么简单的刑罚了,看到这刑房的刑具了,每一样都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何去何处,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 辟邪沉默了,当司马懿彻底撕掉伪装之后,辟邪有恨不得杀掉他的冲动,看来先帝说的不错,司马懿鹰扬之臣,是不甘心屈于人下的,他现在不择手段地想要知道明帝将密诏赐给了谁,还不就是想除掉这个隐藏的危险吗? 还好,曹叡早就察觉出司马懿的异心,才会暗中密下诏书,等于是伏下了一枚暗子,而这枚暗子,只有曹叡本人和下达密诏的辟邪清楚。 也幸亏没密诏事的曹叡做得极其隐密,方使得现在司马懿狗急跳墙,想要挖出是谁执有的密诏。 辟邪暗暗地在庆幸,司马懿越是如此,证明密诏带给他的恐惧是无比深重的,也证明了曹叡的决断是何其的英明。 “大内官,你考虑的如何?”司马懿催促道。 在他看来,这绝对是稳操胜券的事,辟邪一辈子锦衣玉食,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头,他只需威胁利诱一番,定能让其说出实情。 只见辟邪微微点了一下头,嘴里咕囔了一句。 “什么?”司马懿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分, 辟邪又说了一句,依然还是含混不清。 司马懿微微一皱眉,是辟邪受了伤说话不清楚还是自己年龄大了有些耳背,居然他说了两次自己都没有听清楚。 下意识的,司马懿已经靠得辟邪很近了,连他自己觉得都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自己的手段完美无缺,不相信辟邪不就范。 就在司马懿靠近到辟邪一尺之内的时候,辟邪突然地暴起,双手死死地扼住了司马懿的咽喉,咬牙切齿地道:“司马老贼,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事起仓促,司马懿全然无备,竟然被辟邪制住了要害。 再怎么说,司马懿也已经是垂暮老者,而辟邪正当壮年,司马懿挣了一下,并没有挣脱,气已经无法再喘上来了,只进不出,满脸涨得通红。 跟随在后面的司马师此刻是大吃一惊,慌忙地拨出佩剑来,一剑刺向了辟邪的身体。 这一剑正好刺在了辟邪的心窝上,刺得又快又猛,直接就刺了个对穿,剑尖从后背都透了出来,辟邪惨叫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86章 首阳山 洛阳的局势一如既往的平静,那怕是辟邪的死去,都没有荡起多少的涟漪,毕竟他只是明帝身边的一个太监,或许明帝在世之时,他还有些许的影响力,如今明帝驾崩,辟邪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对时局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曹亮每隔两三天在宫中轮值一日,剩余的闲瑕时间倒是蛮多的,偶尔到田庄看看,牛管事告诉他打造连弩的材料差不多已经耗尽了,如果后续再买不回材料来,连弩的打造只能是暂停了。 而田庄这边已经是拿不出钱来了,建造投石车和龙骨水车花费巨大,再加上连弩的打造费用,已经把田庄内多年的积蓄消耗一空了。 此时正值春季,庄稼才刚刚种下,最起码半年之后才会有收成。 半年的时间曹亮可等不起。 而且田庄的收入有限,不但要保证田庄的正常运转,而且还负担着整个高陵侯府的开支,就算年底略有结余,也不足以应付曹亮的所需。 想办法赚钱是摆在曹亮面前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而且曹亮已经把宝全部押在了五石散上,所有的原材料已经购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缺一个会配制五石散的术士了。 何福奉曹亮的命令在洛阳城内寻找会配制五石散的术士,连日奔波,却是收效甚微,能制造五石散的术士本来就属于比较稀缺的人才,如今五石散盛行于世,这些术士还不是被当做宝贝一样供着,曹亮想挖墙角,何其之难。 不过阿福听从了曹亮的话,刻意地交好这些术士,倒是意外地打听到一个消息。 原来有一个名叫邱林的小术士在一品居做工,一次酒后向阿福透露道,他有一个师傅,名唤做紫云道人,是擅长做五石散的高人,邱林的技艺,便是得自他的真传。 只是紫云道人醉心于研制长生不老丹药,对制作五石散不太感兴趣,一品居曾多次开出高价,想聘请他来配制五石散,都被他婉拒了。 何福如获至宝,问清楚紫云道人居住在首阳山之后,便立刻禀报给了曹亮。 曹亮欣喜不甚,虽然说紫云道人有如闲云野鹤,不理俗世,但曹亮无论如何也要试试,于是立刻动身前往首阳山,去寻找紫云道人。 首阳山距离洛阳并不远,出洛阳往东北而行三十余里,便到了首阳山。首阳山是邙山主峰,因日出先照,故名首阳山。 首阳山有魏文帝曹丕的陵墓,而最让首阳山出名的,并不仅于此。相传伯夷叔齐二人都是商朝末年孤竹君的儿子,传说孤竹君临终前立叔齐为继承人,而叔齐却在孤竹君死后让位于伯夷,伯夷不肯接受,二人都争执不过对方,先后投奔到周国,后来武王伐纣,二人拦马劝谏未果,周朝建立后,伯夷叔齐都不愿食用周粟,逃往首阳山,采薇为食,直至饿死。 后人称赞伯夷叔齐的品格,在首阳山上立祠以祭奠。 不过在曹亮看来,伯夷叔齐简直就是迂腐不堪,有点缺心眼,纣王无道,武王伐之,代表的是天下民心,伯夷叔齐螳臂当车,想拦阻武王大军,简直是不自量力。而天下归周之后,自以为不食周粟就可以自守清白,殊不知天下一草一木,都是属周朝,就算他们呼吸的空气,也是大周朝的,就算他们身死之后,埋骨之地,一样是周朝的土地,举世茫茫,想要独善其身,完全是不可能的。 曹亮一行三人循着邱林给提供的地址,一路翻山越岭,直奔紫云道人的住所。 紫云道人所居之处是在首阳山的最高处紫云峰,此处终日云烟笼罩紫光飘渺,倒也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紫云道人隐居于此,遂以紫云为号,每日参仙悟道,采石炼丹,不与俗世之人往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曹亮他们才爬上了紫云峰,最后的这一段路极为险峻陡峭,马不能行,曹亮只得是弃马步行,一路攀爬,总算是来到了紫云道观前。 曹亮早已是累得气喘吁吁,阿福更是精疲力竭,气喘如牛,连半步都迈不开了,唯有方布神色如常,步履从容,看不出一点象是翻山越岭的感觉来。 高手果然是高手,曹亮也不禁是暗暗佩服,自己已经算是勤于锻炼了,可和方布比起来,还是差了太远。 紫云道观位于山顶之上,甚是简陋,不过想想能在这山巅绝顶上盖出几间房子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该上前敲门了,可曹亮瞧瞧阿福,早就累得跟一条狗似的,气都喘不上来了,指望他去敲门,肯定是不行的了。 而方布虽然气定神闲,但却是抱着刀在那儿一动不动,这货压根本只是来做曹亮的保镖的,其他事情,一概不出手。 没奈何,曹亮只得亲自上前去叫门,叩了好半天,那道观的门才吱呀地打开了,露出一个稚气未脱的小道童的脸,疑惑地上下打量了着曹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曹亮拱手含笑道:“在下高陵侯府曹亮,久闻紫云仙长大名,今日冒昧造访,还请通传一下。” 小道童把脸一拉,道:“不见!”伸手便欲关门。 曹亮忙用手挡着,道:“在下远道而来,慕名造访,只为见紫云仙长之一面,勿拒。” 小道童关不上门,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了,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家师傅说了,红尘俗客,一律不见,施主还是请回!” 阿福喘息了半天,总算是缓过来了一些,听小道童说话如此不客气,立刻上前怼道:“岂有此理,你一个小小的道童,也敢挡我们小侯爷的驾,叫你们主人出来!” 小道童不甘示弱:“你算那根葱,想见我家师傅,门都没有!” 两个人互不相让,吵在了一起。 曹亮是一头黑线,自己本来是登陆门求贤的,可到人家门口居然吵了起来,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第87章 紫云道人 就在曹亮准备喝斥阿福让他退下之时,就听道观里面有人道:“无量天尊,清风,不得对客人无礼。” 小道童清风满脸委屈地道:“师傅,这些人好生无礼,弟子已经说师傅您恕不见客了,他们还是执意要往里面闯。” “生亦不喜,死亦不悲,无为无相,与世无争,清风,为师告诫你多次了,万事皆顺其自然,客既来之,由无自有,顺时而来,何苦强阻之?” 清风不敢强辩,恭敬地行了一礼,退至一旁。 曹亮这才注意到门后说话的那一老道人,鹤发童颜,红光满面,想必他就是紫云道人了。 曹亮赶紧揖了一礼道:“末学曹亮拜见紫云仙长。” 紫云道人古井无波地道:“公子远道而来,甚是辛苦,不过紫云乃世外之人,帮不了公子什么,公子还是请回,免得耽误了归程。” 曹亮奇了,自己压根儿还没提什么要求呢,紫云道人已经是一口回绝了,也就是说,不管自己有什么要求,他一律是不肯答应了。 “在下还什么也没说呢,难不成仙长已经知晓在下的来意了?” 紫云道人云淡风轻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贫道乃方外之人,早已不理红尘俗世,无论何事,皆帮不了公子,还请公子免开尊口。” 曹亮一路之上还想着用什么言辞来打动紫云道人,是晓以理动之以情还是投其所好,可没想到还没张嘴呢,就被紫云道人一口回绝了,人家压根儿就不理这个茬。 曹亮心念一动,道:“紫云仙长差矣,在下只是仰慕仙长之名,故而特来拜会,并未有什么所求,仙长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能算是顺其自然吗?” 紫云道人微感诧异地看了一眼曹亮,这几年来,他看多了名流士子前来,莫不是求丹问药的,大多一掷千金,出手豪阔,不过紫云道人醉心于仙术,自然不会对黄白之物动心,久而久之,对这些来客便心生厌恶,是以未等曹亮提出要求,并首先一口回绝,但没想到曹亮竟然并非是求取丹药的,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那公子此来何意?” 曹亮道:“久闻仙长乃是丹药大家,而在下于丹道也有一些研究,有些未解之处,想请教仙长一二。” 既是同道中人,紫云道人的脸色和缓了不少,拈须微微一笑道:“既然公子是同道中人,有何疑惑之处,但讲无妨。” 紫云道人在炼丹一道上,颇为自负,当世他称第二,绝不敢有人称第一,所谓五石散之类的,不过是他玩剩下的玩意,五石散最多也就是被祛病强身,增加某些方面的身体功能罢了,并无助于长生不老,成仙得道。 而紫云道人所求的,自然是千古以来让人梦寐以求的成仙之术,曹亮问及这方面的问题,倒是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曹亮道:“金者,坚刚永久不坏之物;丹者,圆满光净无亏之物。古仙借金丹之名,以喻本来圆明真灵之性也。此性在儒则名太极,在释则名圆觉,在道则名金丹。名虽分三,其实一物。儒修之则为圣,释修之则为佛,道修之则为仙。三教圣人皆以本来真性为成道之本也。愚人不知,或用五金八石煅炼成药为金丹者,非也;真性在大造炉中,经火煅炼成熟,与天地同长久,与日月同光明,岂凡世有质之物能成哉?” 中国古代的炼丹术,源远流长,帝王为了贪恋权势,个个都谋求长生不老之术,既然有需求,那么炼丹术便应运而生。 但是这世界上真有服用丹药就能长生不老的方法吗?答案是否定的,那怕现在科学技术突飞猛进,人类寿命大大提高,但距离长生不老,还是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更别说愚昧无知的古代了。 道家炼丹有所谓的外丹和内丹区别,服用铅贡一类的金石之物所炼成的丹药,便为外丹派。 外丹派醉心研究仙丹妙药,希籍此走出一条长生不老的路来。 但金石本质上来讲,都是一种矿物,而且炼丹术士所用的金石,多为剧毒之物,不但求不到长生之道,反而是枉送了卿卿性命。 所以唐宋以后,外丹派渐式衰微,内丹派则是大行其道。 所谓的内丹派,就是把人体作炉鼎,以体内的精、气作药物用神烧炼凝聚可结成圣胎,即可脱胎换骨而成仙。 内丹派能不能成仙,曹亮倒是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可以拿这个钟吕学说来忽悠紫云道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果然,紫云道人神色大变,对曹亮的态度自然是一百八十度大改变,立刻将曹亮等人迎入道观,盛情款待。 多年以来,紫云道人一直参详精研炼丹术,虽是略有小成,但与他自己的述求相去甚远,想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老,还差得很远。 而且,紫云道人的炼丹术已经到了瓶颈之处,再想寸进和提升,已经是试比登天了。 曹亮的一番话,让紫云道人顿时有一种明悟之感,将曹亮迎入观中,放低姿态,虚心求教。 这个时候,曹亮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稍稍卖个关子,紫云道人便将自己研究了多年的五石散配方拿了出来,并许诺可以派他的两个道童清风明月下山帮助曹亮配制五石散。 原本以为此行会大费周章的曹亮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心情大好之余,自然也就把自己前世所知的那些内丹修炼之法说给了紫云道人。 还好曹亮有所克制,只将唐宋元明时代的那些道家修炼学说讲了一下,没有把那些玄幻小说之中修炼大法说出来,真的全讲出来,恐怕是说上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那也讲不完。 更何况,曹亮已经觉得内丹学说不太靠谱,更遑论那些玄幻的修炼体系了,真要让紫云道人按此修炼,曹亮罪莫大焉。 第89章 裴秀试散 河东裴氏算得上是声名显赫的世家大族,自古为三晋望族,也是中国历史上声势显赫的名门巨族。裴氏家族自秦汉以来,豪杰俊迈,名卿贤相,摩肩接踵,辉耀前史,茂郁如林,代有伟人,彪炳史册,公侯一门,冠裳不绝。 裴秀的祖父裴茂曾任尚书令,父亲裴潜现任光禄大夫,封清阳亭侯,门楣显赫,家境殷富,也难怪裴秀出手豪阔,有大家风范。 光看看裴府的门脸,就足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了,高陵侯府虽然沾着皇亲宗室的光,表面看起来地位超然,但论家族的底蕴,比起裴家这样的名门大族来,可是相去甚远。 曹亮令阿福递上拜帖,裴府的门人一看是高陵侯府的小侯爷,自然是不敢怠慢,立刻回禀了裴秀。 裴秀也是一位小侯爷,新进刚刚出任大将军掾,算是大将军府上的新贵,所以裴府的门人,显然也要比普通世家的门人更牛逼一点。 裴秀正好今天在家,接到曹亮的拜帖,不禁有些奇怪,虽然说前几日他和曹亮在一品居偶遇,并一起在仙客来喝过酒,但言谈行止,明显不是一路人,裴秀显然并没有把曹亮视为一路人,所以曹亮今日前来拜访,让裴秀感到很突兀。 不过突兀归突兀,既然曹亮亲自登门拜访,裴秀下令门人将曹亮迎至中堂,自己亲自到中堂会客。 曹亮一看到裴秀,立刻是拱手道:“裴兄,幸会幸会,今天登门造府,有些唐突了,还请裴兄多多海涵。” 裴秀客气地道:“那里那里,曹兄能光临敝府,让寒舍是蓬壁生辉。请上座,来人,看茶。” 三国时代的坐和跪着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普通人家用的草席竹席,而富贵人家用的则是兽皮或羊毛毯子,奢华程度不同。 裴府的中堂,装潢地极是富丽堂皇,几案屏风都是高档的红木制成,而地上铺的地毯,更是由一块块的兽皮拼贴而成的,做工之精美,令人叹为观止。 双方分宾主落座,自有下人送上茶来。 中国人饮茶的风俗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神农氏,“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周武王伐纣之时,巴蜀的茶叶便已经成为贡品。 不过三国时代的茶叶产于巴蜀,由于转运代价昂贵,除了蜀汉之外,茶叶一直是上流贵族社会的专享之物,尚未普及到民间。 而且三国时代的饮茶习惯,与后世也大不相同,与其说是泡茶,倒不如说是煮茶,将茶叶和水一起倒入锅里,加入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佐料烹煮,水开后,去沫喝汤。 曹亮显然是不习惯这样的饮茶方式,如果是在高陵侯府,他必定要求下人将茶叶拿来,自己拿开水来泡,自己泡出来的茶,自然是清香怡人。 不过在别人家里,曹亮只能是客随主便。 裴府的茶叶,勿庸置疑用的是最好的茶叶,产自益州的蒙顶茶,据说此茶与黄金等价,一两黄金一两茶叶,可谓是茶叶中的极品,一般人可买不起。 就算搁在后世,蒙顶甘露也号称是十大名茶之一,价格不菲。不过让曹亮可惜的是,这么好的茶叶,却被揉碎做成了茶饼,煮茶时更是添加了各种的佐料,画蛇添足,失去了茶叶原本的清香,可惜可惜。 曹亮勉强地喝了几口,满嘴的香料味,大煞风景,于是他弃杯不饮,和裴秀谈起了正事。 “前几日在洒楼,得知裴兄嗜服五石散,近日在下得了几服五石散,特意来送给裴秀品鉴一下。” 上次就是因为五石散,让裴秀和曹亮有些不欢而散,本来裴秀今天招待曹亮,难免还有些心结的,不过此时听曹亮说到五石散,顿时是精神一振,道:“曹兄是从何处得来的五石散,品相如何?” 曹亮冲着阿福示意了一下,侍立在一边的阿福立刻将一包五石散恭恭敬敬地放在裴秀面前的几案上。 五石散分为上品、中品和下品几个等级,分辨五石散的优劣,一般是观其色,闻其香,辨其形,品其味。 上品五石散色泽明亮,黄中带红,气味纯正,带有一种淡淡的清香,粉末细腻,颗粒均匀,味道苦而不涩。 而下品的五石散颜色赤红灰暗,气味呛鼻,粉末粗糙,颗粒大小不均匀,味道既苦且涩,难以下咽。 而鉴于上品和下品之间的五石散,可称之为中品。 这是五石散最简单的区分法,而真正的行家里手,则可以分辨出五石散各种药石的配比情况,上品的五石散,配比精准,药效明显,毒副作用小,而下品五石散,配比混乱,药效差不说,还会危及人的性命。 裴秀可谓是识货行家,一看到曹亮拿出来的五石散,便露出惊异的目光,这个五石散,无论是颜色、气味、细腻程度,都和一品居出售的上品五石散极为相似,同属一个等级的东西。 裴秀用小姆指的指尖挑了一点,放在口中,细细地品尝了一番,点头称赞道:“好散,好散,足以媲美一品居的五石散了,不知曹兄是从何处得来的此散,据在下所知,洛阳市面上恐怕不见此货?” 曹亮卖了关子,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此散药效如何,需服用后才可知晓,裴秀不如试服一剂,看看效果如何?” 五石散生产出来之后,曹亮在田庄内部已经多次找人进行了试验,做到了百分之百的安全,这才投入的批量生产。 没有安全保证,那就是借曹亮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给裴秀服用。 裴秀自然也能识别出好赖来,当下倒没有什么顾虑,点头称好,取出一剂用量来,和水服下。 不过片刻光景,裴秀的胗色变得一片潮红,目光有些涣散,额头上也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浑身躁热无比,顿时便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裴秀大呼道:“爽!真爽!真乃好散也!” 第90章 售价几何 曹亮微微一笑,这可是当代炼丹大师紫云道长的的手笔,一般的术士能比得了么,别看这个五石散和一品居的五石散外观颜色相似,但只有真正服用过的人,才知道它的妙处。 因为紫云道人在五石散中添加了三分三做为药引,让五石散的致幻作用更加的明显,也更容易上瘾,服过这个五石服之后,其他的五石散等于是吃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三分三之所以被称之为三分三,因为剂量一旦超标,那便是剧毒之物,顷刻之间就能要人的命,之前也曾有人尝试过在五石散之中加入三分三,但无一例外的失败了,因为把握这个剂量是难点,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紫云道人浸淫丹药数十年,技艺高超,所谓艺高人胆大,所以他才敢以三分三入药,使所制出来的五石散品质更佳,无与伦比。 裴秀大呼:“快取热酒来,我要发散!” 五石散服用之后,浑身躁热无比,皮肤奇痒难耐,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发散,让药力排出体外,否则五毒攻心,一命呜呼。 而发散必须要饮温热的酒,而且必须是好酒,一旦服用冷酒或者劣酒,五石散的毒性发散不出去,便会危及生命。 所以名流士子们服用五石散,都有一整套的细微而繁琐流程,穿宽松的衣服,喝温酒,吃冷饭,泡冷水澡,散步,那一个步骤都不能少,别看这些名流士子们衣袂飘飘风度潇洒,实则他们也是有难言之隐的。 曹亮搞不懂裴秀长年服用五石散,为何会在四十八岁的时候误食冷酒而毒发身亡,也许正是应了那句常在河边走,那能不湿鞋的俗语,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到头来,一个失误,真就葬送了卿卿性命。 下人们很快就将热酒送了上来,裴秀连饮数杯,汗流浃背,随着汗液排出体外的,还有许多黑糊糊油腻腻的东西。 发散的过程就是排毒的过程,全然的否定五石散的功效那也是不科学的,五石散在排毒的同时,也可以将体内的垃圾和其他毒素一并排出体外,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百病祛除。 不过这种以毒攻毒的排毒方法,代价也是极大的,长期服用五石散,毒性残留在体内,积年累月,终究是会出大问题的。 裴秀冲着曹亮拱拱手,道:“曹兄少坐,某去去便回。”说罢,匆匆而去。 曹亮知道他要去泡冷水澡了,当下微微颔首,由他自去。 五石散是特定时代的特定产物,就如同现代社会的海洛因可卡因,许多人明知道毒品不能沾,还不照样是趋之若鹜。 在现代,贩毒吸毒是重罪,照样有人铤而走险,而在三国时代,五石散的生产销售那是堂而皇之的,没有任何禁忌,是上流社会的专享品。 所以说,在后世人的眼中,魏晋时代的人都是些疯子,一群服毒的狂人,不可理喻。 但一个时代必定有一个时代的烙印,有一个时代鲜明的特色,社会风气如此,想要改变何其之难。 就如同吸烟有害健康,但全世界照样有十几亿的烟民,难道这些人心里都没点b数吗,不知道吸烟会损害肝胆五脏吗,但禁烟的口号喊了几十年,成效大吗? 曹亮此刻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不管自己做与不做,五石散就在那儿,服用它的人,不会多也不会少,不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改变什么。 反过来说,曹亮为这些服食者提供品质更佳的五石散,在一定的程度上帮助他们,优质的五石散配方精确,毒副作用相对较小,而劣质的五石散,那可是随时随地就会要人命的。 如果说服用五石散的人平均寿命有四十岁,那么服用曹亮的五石散,很可能将他们的平均寿命提升个三岁五岁,减少其暴毙的可能。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曹亮的所做所为,还是有着社会贡献的。 无法改变这个社会,那就尝试着融入这个社会,有句话怎么说的呢,生活就象被强-奸,如果你不能反抗,倒不如静静地享受。 这句话说得有些过了,但话糙理不糙,如果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妨学着去接受。 裴秀去洗澡,没有点工夫怕是出不来,曹亮倒是不急,背负着双手,在裴府的中堂上来回慢慢地踱着步,悠悠哉哉的。 曹亮对自己的五石散很有自信,他相信象裴秀这样的“瘾君子”一旦接受这种五石散的话,其他五石散必定是弃之如敝履。 裴府的下人很是殷勤地为曹亮添上热茶,不过曹亮没有再喝,毕竟这样用各种佐料煮出来的茶实在是难以接受。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模样,裴秀终于是出现了,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容光焕发,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经常服用五石散的人,皮肤远比其他人要白要嫩,这大概也就是五石散散发之时排毒的缘故,难怪以美男子着称的何晏极为推崇五石散。 “抱歉,抱歉,让曹兄久等了。”裴秀一进来就先含笑着陪礼道歉。 曹亮微笑道:“没关系,看裴兄的模样,容光焕发,想必这五石散比较适合裴兄?” 裴秀称赞道:“不错,这五石散真是不错,就算是一品居的五石散,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堪称是上上之品。不知曹兄这五石散得之何处,还有存货否?有的话,一定要均给小弟一些。” 曹亮道:“实不相瞒,这五石散便敝府所产,裴兄想要多少都成,量大管饱。” 裴秀微微惊异地道:“原来曹兄竟然也做起了五石散的生意,难得难得,只是不知这五石散售价几何?” 第101章 原来是他 “夫人,查清楚了,幕后贩卖五石散者,正是高陵亭侯、骁骑将军曹演之子曹亮。”大掌柜如实地向紫衣贵妇禀报了查探的结果。 其实得到这个结果一点都不困难,尽管对于大多数的购买者来说,真的是不知道幕后老板是谁,但只要有心去查,顺藤摸瓜,很快就可以查一个水落石出的。 一品居的大掌柜首先将目标锁定在了何晏的身上,因为从目前流传出来的五石散,大多是出自何晏之手。 当然,一品居的人没胆量亲自去询问何晏,而是采用迂回的办法,花钱贿赂了何府的下人,于是便打听到了正是曹亮把五石散卖给的何晏。 至于曹亮上面是不是还有人,一品居的掌柜就无法确定了,因为他探听到的消息,也就仅限于这个层次,再往深里面探究便是力所不逮。 其实他们也无法再探究下去了,因为曹亮就是他们所认定的那个始作甬者,逍遥五石散的幕后老板。 “曹亮?”紫衣贵妇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那个卖剑的年轻人形象,虽然说当时曹亮并没有通报姓名,但是做为最精明的生意人,又怎么可能不去打听对方的身份呢? 当时为了把曹亮手中的寒铁剑忽悠到手,紫衣贵妇还很煸情地演了一把苦情戏,虽然说代价不菲,但总算是把寒铁剑给弄到手了。 对于一品居来说,没有什么不可承受的东西,即使成本很高的东西,一样能卖得出更高的价钱。 不过曹亮留给紫衣贵妇的印象也很深刻,沉着冷静,狡黠精明,并没有因为紫衣贵妇声泪俱下的煸情表演而大发善心,最终是狠狠敲了她一笔,让她的心痛之余,也暗暗记住了曹亮这个人。 原本以为那一次的邂逅之后,便会和他不再有什么交集,但没想到这才刚刚过了数十日,居然因为逍遥五石散的事,将他牵扯了进来。 “没想到这逍遥五石散,竟然会是出自于他的手?”紫衣贵妇暗自沉思。 这个结果对她而言,确实是比较意外的,之前她比较怀疑的是那些财大势雄的世家豪族,她认为只有那些大世家才有深厚的背景和实力,方有和一品居一较长短的可能。 但没想到最终浮出水面的,竟然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且高陵侯府也远不是那种底蕴深厚的大家族,仅仅是曹氏宗室的一个旁支庶脉而已,紫衣贵妇再怎么想,也不会把五石散联系到曹亮的身上。 紫衣贵妇沉声地道:“那逍遥五石散的样品,搞到了吗?” 大掌柜立刻将一包五石散呈上了上来,道:“奴婢早已差人买了几份五石散,请夫人过目。” 购买五石散倒是比打探消息更简单,只要肯出钱,随便找个上家,就可以买到五石散。 紫衣贵妇打开纸包,仔细地端详起来,不过她终究是不服五石散的,很难分辨出这个逍遥五石散和自家的五石散有多大的区别。 “这个五石散比我们店里的五石散功效如何?” 大掌柜不敢隐瞒,据实而言道:“禀夫人,奴婢已经试服过了,功效和品质确实是在我们的五石散之上。” 紫衣贵妇微微地皱了皱眉,五石散一向是一品居的支柱产品,为了垄断五石散的市场,紫衣贵妇也是煞费苦心,多方寻找高薪聘用五石散的配方术士,可以说洛阳一带最为顶尖的配方术士都集中在一品居。 正因为如此,一品居出产的五石散品质最佳功效最好,深得那些名流士子们的认可,一品居的五石散才得以在市场上独占鳌头。 而如今,曹亮所配制的五石散在品质上居然超越了一品居的五石散,不光是一品居的垄断地位被打破,而且很有可能后来居上,取代一品居先前的地位。 这当然是紫衣贵妇所不能容忍的。 “那这个逍遥五石散的配方,曹亮是得自于何处?”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奴婢也试着差人接近高陵侯府的人,但那些高陵侯府的人个个都很警惕,显然是得到过曹亮的关照,一点实情都没有能够套出来。”大掌柜一脸无奈地道。 其实他已经是用了不少的手段了,但始终却是一无所获。 紫衣贵妇一脸凝重地道:“必须要搞清楚曹亮的配方是如何得来的,这才是最为关键的所在。” “诺。”大掌柜不敢有半句怨言,躬身领命。 紫衣贵妇又道:“去,将那几个配药的术士找来,让他们按这个成品试着配药,看能不能配出一模一样的五石散来。” 大掌柜恍然大悟,还是夫人明白,面前摆的,不就是现成的五石散吗,把那些配药的术士们找来,让他们对比着这个五石散,还真不信就配不出一样品质的五石散来。 “夫人圣明,奴婢这就差人去唤。” 不多时,六名身着道袍的术士被召唤而来,为首的一位术士,年约七旬,白发银须,倒是很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就是一品居首席配药术士公孙正。其余五人,也皆是道袍装束,年纪大小不等。 六名术士到了大堂之后,一齐弯腰给紫衣贵妇行礼:“参见夫人。” 紫衣贵妇微微颔首,矜持而高贵,缓缓地道:“公孙道长,此番请诸位前来,是想让诸位试着配制一副品质更高的五石散,样品在此,请诸位参详一下。” 紫衣贵妇挥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丫鬟上前将六份五石散用托盘送到了六名术士的面前。 公孙正打了一个揖首,方才去查看五石散的样品,他左瞧右看,又亲自品尝,神色很是凝重,看完之后,冲着紫衣贵妇道:“夫人,恕贫道无能,着实配制不出比这种五石散更好的五石散来。” 紫衣贵妇略有些失望地道:“公孙道长乃是五石散配制大师,整个洛阳城无人可出其右,以大师之能,竟然无法配制出这样的五石散来,真是令人失望啊。” 第104章 诈尸 虽然曹亮心中还存有一丝的侥幸,但理智告诉他,这种侥幸是不可能存在的。 果然一进大殿,曹亮就看到了紫云道人的尸体已经倒在了三清祖师的神像前面,胸口被刺了一刀,正中心窝。 不过他的神态却十分的安详,表情丝毫没有那种将死之人的扭曲和恐怖,仿佛是睡着了一般,自然平和,如老僧入定。 方布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冲着曹亮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紫云道人已死,回天无术。 凶手的杀人方法极为地老道,完全是一刀制命,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紫云道人做为一个普通人,恐怕连半点的反抗之力都没有。 曹亮默默地望着紫云道人的遗容,不禁有些悲恸。 按理说,曹亮和紫云道人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仅仅也只是有一面之缘而已,甚至于五石散都仅仅只是一笔交易,曹亮从紫云道人的手中拿到了五石散的配方,而紫云道人从曹亮的手中,拿到了内丹的修炼功法。 但是这场交易,却给紫云道人带来了杀身之祸。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也让曹亮对紫云道人的死,有一种深深的愧疚。 紫云道人原本只是一个厌倦了红尘俗世,一心求仙问道不理尘世的方外之人,虽然他身居离洛阳不远的首阳山,但却过着与世隔绝与世无争的生活。 如果不是曹亮的到来打破了他的这份宁静生活,紫云道人完全可以继续沿着他固有的生活轨迹继续悠悠哉哉地过着他神仙似的生活。 曹亮的眸中,涌起了一丝的愤怒之色,一品居的那个女人,果然是蛇蝎心肠,她所求的不过是五石散的配方而已,可是却要用杀人的手段来强取豪夺,这岂止是过分! 同时,曹亮心中也涌起了一阵的悲哀,这个世道,又哪有什么公理正义,强者恃强凌弱,杀人如草芥。 这个一品居行事如此地狠辣,看来它的背景绝对是不简单的。 曹亮轻叹了一声,逝者已矣,入土为安。 “方布,把紫衣道长和那两个小道童掩埋了,入土为安。” 方布没有吭气,这回他可没有拒绝曹亮的要求,毕竟死者为大,让他们暴尸山野,也绝不是妥当的事。 方布找来了一把锄头,便到紫云观大殿的后面,刨了三个很深的坑,这里当然没有棺材之类的东西了,方布便找来了几张草席,先将两个小道童的尸体裹了,放到坑中,进行了掩埋。 而后,他又回到了大殿,准备去搬紫云道人的尸体。 曹亮叹息了一声,对着紫云道人道:“紫云道长,真是对不住你了,没想到一张五石散的配方,竟然害得你为之丧命,求仙之途戛然而止。其实不妨告诉你,这世上,绝然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所谓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人们的幻想而已。今日你就此踏上鬼门关,也算是了断了此生的念想,黄泉之路,一路走好!” 就在曹亮念着悼词的时候,紫云道人紧闭的双眼突然地睁了开来,双手一把揪住了曹亮的衣襟,怒嗔道:“好小子,你竟敢诳骗本道,本道与你不死不休!” 曹亮当时吓得是魂飞魄散,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诈尸? 可这也不太像呀,诈尸的话,最多也就是尸体能动一动,可如果开口说话,未免也太诡异了。 紫云道人说完这句话,神情一萎,又瘫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不过他的呼吸却恢复了过来。 方布上前一步,探了探他的脉搏,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剂粉末状的药粉来,强行地塞入到了他的口中,又拿另一副的药粉,敷在了他前胸的伤口之上。 很显然,方布的处理是及时有效的,紫云道人的呼吸很快地变得平稳起来,惨白的脸色也渐趋红润了一些。 曹亮这才算是相信自己没撞见鬼,但对于紫云道人的死而复活,依然是好奇地很:“道长,你究竟是人是鬼?” 紫云道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贫道如果真是死了的话,又如何能与你说话?” “那道长是如何死而复活的?难不成道长有什么仙术不成?”曹亮一脸疑惑地道,说实在的,曹亮还真不相信世间有什么复活神术。 紫云道人轻叹了一口气,道:“贫道那里会什么仙术,不过是自幼习得一种闭气之术罢了,闭气之后,呼吸断绝,躯体渐冷僵直,与死尸别无二致,如此这般,才勉强算是能骗得过杀手。不过此假死之术最多也就能维持一个时辰而已。” 曹亮不禁是大为感叹,这世界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紫云道人居然懂得闭气之术,真是关键之时,还能救自己一命。 不过,曹亮心念一动,道:“道长,杀手的这一刀,可是刺在了你的心窝里,纵然你会闭气之术,但刺中心脏,万命难保啊?” 紫云道人面露些许笑容,道:“贫道的心,和旁人的心生的不同,寻常人心都长在左侧,唯贫道的心,是长在右侧的,杀手这一刀,虽然刺的又准又狠,但却没能要了贫道的命。” 曹亮惊呆了,这偏心的人,恐怕还真是万中无一,紫云道人的运气还真好,不但长了一个偏心眼,而且还懂得闭气之术,这两者可是缺一不可,如果他不会闭气之术,杀手一击未中,再补上一刀,就算是长个偏心眼,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但就算他会闭气假死之法,如果没个偏心眼的话,凶手这一刀,也不会留给他施法的机会。 总之,紫云道人能死里逃生,完全是侥幸之至的事,那怕出现一点点的偏差,他都是绝死无疑的。 看到紫云道人无恙,曹亮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下的毒手,真的是那位一品居的神秘女人吗?还是幕后另有真凶? “紫云道长,究竟是什么人,能与你有这么大的怨仇,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 第106章 羊祜来访 紫云道人呵呵一笑,道:“贫道此番离开洛阳,算是置身事外了,你小子就自求多福,告辞了。” 说罢,紫云道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曹亮急走两步,上前扶住紫云道人,道:“道长,就你这身体,怎么能离开得了首阳山,到不如到我家府上将养几日,再走不迟。” 紫云道人摇摇头,道:“得罪了司马家,这诺大的洛阳城恐怕已再无贫道立锥之地了,放心,贫道的身体如何贫道心里清楚,曹公子,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着,挣开曹亮,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紫云道观。 曹亮默然了,确实,紫云道人上了司马家的黑名单之后,已经再也无法在洛阳立足了,紫云道人说的好听点是一个世外高士,说不好听的,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司马家想要杀他,比掐死一只蚂蚁不会难多少。 现在紫云道人凭着他的法术逃得了一命,但如果柏灵筠回去之后发现紫云道人给她的配方是假的,必定会再度上山,紫云道人如果此时不走,第二次还想逃得性命,那得有奇迹发生才行。 所以紫云道人选择离去,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曹亮随后也离开了紫云道观,本想为紫云道人立个衣冠冢的,用来迷惑一下杀手,但想到一品居的人来了,或许会挖坟刨墓,曹亮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出了紫云道观之后,曹亮吩咐方布放了一把火,把紫云道观给烧了,反正紫云道人已经离开,而他随身的那两个小道童,也已经是死于非命,诺大的紫云道观已是空无一人。 曹亮放火烧之,便可以起到毁尸灭迹,掩人耳目的目的,反正紫云道观再无人居住,烧了也就烧了。 等柏灵筠再来紫云道观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焦土,踪迹全无,她也就不会再怀疑紫云道人是诈死了,这也算是对紫云道人的一种保护。 不过回头想想柏灵筠这个女人,心肠歹毒,手段狠辣,还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如果说此前曹亮并不知道一品居的后台老板是谁,才敢肆意地釜底抽薪,从一品居的手里把五石散的市场抢夺过去。 而此刻知道了一品居的后台是司马家的时候,曹亮顿感压力倍增。 这倒不是说曹亮惧怕司马家,自己穿越过来,就是准备刚司马家的,又怎么可能会认怂呢? 不过,曹亮也清楚地认识到,司马家是一个最为难缠最为可怕的对手,如果一品居真的是司马家的钱袋子的话,那么曹亮的商途还真是要变得坎坷起来。 这世上没人会嫌弃钱少,尤其是象司马家这样开支浩大的家族,那怕再多的钱,也难填满这个无底洞。 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对于现在迫切需要钱来武装死士军队的时候,曹亮把一品居最大的一项生意给截流了,这种仇怨,算得上是不死不休了。 曹亮清楚,司马家在排除异己方面手段最为残酷狠辣,从下手诛杀紫云道人一事就可以看得出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敢和司马家做对的,他们都会毫不留情地抹杀掉。 曹亮确实已经是站到了风尖浪口之上,本来因为羊家的事,已经和司马师结下了梁子,此番更是因为五石散的缘故,成了不死不休的对头。 看来想和司马家达成表面的和解,已经是办不到的事情了,司马家将一品居视为他家的钱粮库,曹亮想要火中取栗,无异于与虎谋皮。 下了山,曹亮寻回自己的座骑,与方布缓辔而行,一边走一边思考。 妥协这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曹亮也急需用钱,用钱来生产打造马钧连弩,用钱来培植私人武装,这个时候认怂放弃和司马家的争斗,那么对自己刚刚培植起来的五石散经营模式,将会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知道一品居是司马家的产业之后,曹亮再妥协退让的话,无异于是一种资敌的行为,这显然更是曹亮所不能接受的。 现在自己和司马家的争斗,还未摆在桌面上,司马懿恐怕还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竞争的对手,他现在唯一要针对的目标,就是手握朝廷大权的曹爽。 这个时候,若是能尽大可能地削弱司马家的力量,无疑是曹亮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如果能在经济上掐住司马家的咽喉的话,至少也能拖慢司马家的造反步伐。 紫云道人面对死亡威胁,依然是摆了柏夫人一道,仅仅给了她一个过时的配方,这个配方无疑是没有市场竞争力的,一品居就算是制造出来新的五石散,也无法抗衡逍遥五石散。 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内,逍遥五石散的垄断地位,必将会继续地延伸下去,而且随着直销方式深入人心,一品居在五石散市场上的份额,只会是越来越小,越来越萎缩。 一品居虽然经营广泛,但最主要的赚钱手段还是五石散,如果一品居的五石散最终败下阵来的话,那么对司马家的财政,将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不过,一品居肯定是不甘心束手就擒的,柏夫人杀害紫云道人,还不就是不想让配方流传给更多的人么,如果知道这个配方是假的的话,他们势必会将矛头对准曹亮。 可以预想到的是,此后曹亮和司马家的争斗,会变得越来越惨烈,商界也将是一个不见血的战场。 当然,曹亮是无惧的,他的这一生,注定要和司马家是不死不休,现在也好,将来也罢,司马氏必将是他一生的仇敌。 曹亮一路心事重重,匆匆地赶回了高陵侯府。 一进府门,阿福便递过一张拜帖来,称有人前来拜会曹亮。 曹亮打开了拜帖一看,不禁暗暗地笑了,这张拜帖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泰山羊家的羊祜。 第107章 赴宴 羊祜的来访,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想想当初在北邙山时羊祜对曹亮是恨意滔天,恨不得生啖其肉,把曹亮撕碎了的心都有。 不过曹亮还是相信羊祜最终还是会听信羊徽瑜的解释的,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亲姐弟,羊徽瑜的话容不得他不信。 所以羊祜的到来曹亮没有太过惊讶,不过羊祜这个时候前来拜访,却让曹亮有些纳闷,究竟是所为何事? 羊祜拜访的时候正巧曹亮不在,羊祜也没有久留,而是留下了一封请柬,邀请曹亮明日午时到仙客来酒楼赴约,他亲自在仙客来设宴,宴请曹亮,同时告诉阿福,务必请曹亮一定光临。 象羊祜这样将来威震天下的名将,当然是曹亮的结交对象,就算这种顶尖的人才不为自己所用,也断然不能让他成为司马家的爪牙。 不用说,也肯定是羊徽瑜说服了羊祜,所以羊祜才会主动地示好,来宴请曹亮。 有人请客吃饭,曹亮当然不会拒绝,他也准备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好好地和羊祜亲近亲近,当初之所以舍身去救羊徽瑜,一多半的原因还不就是想拉近和羊祜的关系么。 可惜事与愿违,当时的局面既危急又混乱,许多情况与曹亮的初衷是大相径庭的,完全脱离了曹亮的掌控,至于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也曹亮所无法预料到的。 这次羊祜主动地来拜访并宴请曹亮,无疑是一个示好的信号,曹亮当然是欣然前往。 仙客来就在一品居的隔壁,曹亮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在一品居偶遇裴秀,裴秀就曾在仙客来请曹亮吃过饭。 午时左右,曹亮刚赶到仙客来的门口,羊祜就已经迎候在这儿了,彬彬有礼,态度谦恭,简直和上次相见之时判若两人。 进入预定好的包房,羊祜态度诚恳地给曹亮深揖一礼,道:“曹兄,上次的事,祜多有得罪,今日在此设宴,就是特意地向曹兄赔罪的,还望曹兄大人大量,原谅祜的冒失无礼。” 曹亮呵呵一笑,道:“羊兄客气了,这么一点小事早就翻篇了,羊兄又何须挂在心上。” 羊祜大喜,亲自为曹亮满斟一杯酒,敬道:“曹兄如此雅量,让小弟是钦佩不已。这一杯酒,权做陪罪,请曹兄满饮此杯。” 仙客来的酒,自然是整个洛阳城最上等的酒,酒香醇厚,甘绵适口。 一般普通人家饮用的酒都是米酒,酒液浑浊,而仙客来的酒,酒液清澈见底,与后世的白酒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很显然,这便是蒸馏过的酒。蒸馏酒起源于何时,一直是史学间众说纷坛的的难题,不过从出土的东汉青铜蒸馏器上看,应当在汉代末年的时候,蒸馏酒就已经问世了。 曹操曾下达过禁酒令,但阳奉阴违的人很多,人们在私底下称清酒为圣人,浊酒为贤人,而这个清酒,指的就是蒸馏酒。 不过清酒价格昂贵,十倍于浊酒都不止,一般寻常人都是喝不起的,只有那些达官贵人,名流士子,才会常饮清酒。 服用五石散之后,要喝热酒温酒来行散,劣质的酒往往是致命的,必须要喝好酒才行,所以清酒几乎成为了五石散的标配。 羊祜虽然出身于泰山羊家这一大族,但父亲过世的早,家道中落,靠着几亩田产,勉强地维持一个温饱而已,如同裴秀那般出手就能买下价值四十万的宝剑,搁在羊祜这儿,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为了表示诚意,羊祜才特意地选了洛阳城最为高档的酒楼仙客来,其实这里不菲的价格已经让羊祜是肉痛不已了。 曹亮倒是没有什么局促不安的地方,当初和裴秀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曹亮还有些惊异,但时隔不久,曹亮已经是腰缠万贯的主儿了,有钱就是腰杆倍硬,底气十足。 曹亮从容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相对于后世常饮的白酒,这个时代的清酒度数还是低了一些,不过入口绵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羊祜很快地再次举杯,道:“这第二杯酒,小弟谢过曹兄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曹兄舍身仗义相救,家姊恐怕已经是身遭不测了。曹兄如此义薄云天,小弟却是如此无礼之至,惭愧惭愧啊。” 曹亮淡然一笑道:“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换作是羊兄,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 羊祜诚恳地道:“曹兄高风亮节,当为我辈楷模。” 曹亮呵呵笑道:“羊兄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你我虽然不是一见如故,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今后你我以兄弟相称如何?” 羊祜大喜道:“求之不得,那这第三杯酒,便贺我们的手足之谊。” 曹亮暗暗发笑,自己才真是求之不得呢,别看现在羊祜只是白身,并无官职,但将来可是大放异彩的一代名将,现在自己有机会能和他结交,也算是不枉当时舍身救羊徽瑜一回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个人推杯换盏,喝得是酒鼾耳热。 羊祜虽然看起来极尽殷勤,又是倒酒,又是挟菜,热情的很,但曹亮好歹也是酒场上混过来的角色,酒精(久经)锻炼,又焉能看不出羊祜那闪烁不定的眼神。 不用说,这里面肯定有事! 要说北邙山的事已经是有些时日了,羊徽瑜回家之后,自然不可能不把实情告诉羊祜,羊祜道歉也罢,感谢也罢,应该不会拖上这么长时间? 究竟是什么事会让羊祜这样大费周章地设宴款待呢,曹亮边喝着酒,边暗暗地思忖。 距离羊徽瑜的大婚之期已经是没有多长时间了,羊家这个时候应该是张灯结彩,准备嫁女才是,羊祜在这个时候突然有闲情逸致来请客,本身就是有很大的问题。 宴无好宴,搞不好,很可能是一场鸿门宴也说不定啊! 就算不是鸿门宴,看羊祜闪烁不定的眼神,绝对是另有文章的。 第108章 不情之请 当然,曹亮不可能去主动地说破它,他平静地饮着酒,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果然,没过多久,羊祜便按捺不住了,犹豫了一下,道:“子明兄,小弟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曹亮微微一笑,果然,羊祜这一顿饭,绝对没有白请的意思,他不动声色地道:“你我既然以兄弟相称,那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叔子你就不必客气了,有什么事直接说。” 羊祜面露喜色,道:“子明兄如此仗义,那小弟就言无不尽了。是这样的,家姊自从北邙山回到家中之后,一直就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可就算是我去问她,她也不作答,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眼看她愁眉不展日渐憔悴的样子,我甚是着急,想来想去,这解铃还需系铃人,小弟想请子明兄见一见家姊,或许会让她心情好起来。” 曹亮顿时一头黑线,什么叫解铃还需系铃人,好象我把你姐怎么了似的,羊徽瑜不愿意嫁给司马师曹亮是知道的,但这桩婚姻是双方家长的事,曹亮怎么能去干涉和阻挠呢? 曹亮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令姊的大婚之期就是这个月的二十六?” 羊祜点头道:“正是。” 曹亮面带难色地道:“令姊马上就要大婚了,这个时候我如果去见她的话,是不是于她的声名有碍呀?” 曹亮清楚,自己和羊徽瑜的事情,早就已经是满城风雨了,所以从北邙山回来之后,曹亮尽可能地保持低调,不再与羊徽瑜有任何的接触,刻意地淡化这件事。 但没想到羊祜却主动地来找他,让他去私会羊徽瑜,这特么的不是火上浇油吗,如果让司马师知道了,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羊祜苦笑道:“如果有别的办法,小弟怎么会来央求子明兄。这桩婚事,是几位叔父做的主,家姊不愿意但却也无力改变,只能是自己独自忧郁,我虽多方开解,亦无济于事,只怕她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曹亮奇道:“那你怎么认为我就能开解得了令姊,说实话,我与令姊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如何比得上你们姐弟情深?” 羊祜脸色一沉,真想给他来句,能不能你心里就没点逼数么,我姊姊之所以魂不守舍,多半还不是因为你么? 虽然说女人心海底针,但羊祜和羊徽瑜嫡亲姐弟,一起长大,羊徽瑜纤细的心思就算她不说,羊祜也多半能猜得到,自从北邙山的事之后,羊徽瑜神思恍惚茶饭不思,羊祜便笃定与曹亮脱不了干系。 眼看着婚期临近,羊徽瑜却变得愈发消沉起来,完全没有半点要当新娘子的欣喜模样,羊祜害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才一横心来找曹亮。 既然有求于人,羊祜自然是不敢翻脸的,只得好言道:“子明兄,无论如何这个忙你一定要帮,一定要劝劝家姊,我真不希望她出什么事。” 曹亮沉默了,如果铁了心的拒绝羊祜的话,只怕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便毁于一旦了,能拉拢到一位名将重臣,已经是殊为不易的事了,如果让羊祜跟他彻底地翻脸,确实也算不上什么明智的事。 一想到羊徽瑜,曹亮不禁有一种怦然心动的莫名感觉,那绝世倾城的容颜,成熟丰腴的躯体,尤其是那香艳的一吻,还真是让曹亮颇为怀念。 但想想她是司马师的未婚妻,曹亮就止住了心中的绮念,倒不是说曹亮就怕了司马师怎么的,但如果再接触羊徽瑜的话,还不得把妒火中烧的司马师给逼疯了吗? 虽然说和司马家已经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但曹亮现阶段还是不想和司马家摊牌,不想把矛盾激化,只有自己真正拥有对抗司马家的实力的时候,才有可能挺着腰杆正面刚。 如今羊祜等于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北邙山的事、一品居的事,其实曹亮都是在被动的情况下和司马家结怨的,从一开始曹亮就压根儿没有想到要主动地去招惹司马家。 但许多的时候就是这么的阴差阳错,曹亮刻意地想低调一点,回避麻烦,但事与愿违,曹亮总是麻烦不断,救个人结果是无意间轻薄了司马师的未婚妻,卖个东西还要跟司马家起了冲突。 如果这一回他去私会羊徽瑜的话,就算是主动地和司马家开战了,接下来,恐怕就得承受司马家无尽的怒火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不去见羊徽瑜,司马家就能够和他和平共处吗? 显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售卖五石散的事断了司马家的财路,曹亮已经算是走上了和司马家的决战的道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司马家和羊家联姻的目的,曹亮也是清楚的很,羊家做为朝中的世家大族之一,毫无疑问会才为司马懿拉拢的对象,司马懿想要上位,就离不开世家大族的支持,而联姻的方法,无疑是一种最为可靠的手段。 司马昭娶了王元姬,等于是把东海王家绑上了司马家的战车,如果此番司马师得以联姻羊家的话,就等于司马家平白又得到了一大助力。 事实上,司马懿正是通过联姻结谊这些手段,巩固了他在朝中的地位,高平陵事变爆发之后,那些世家大族无一例外地站到了司马家这一边,不是说曹爽有多无能,而是说司马懿这只老狐狸有多狡猾。 让司马家和羊家联姻,是曹亮最不愿意看的到的事,且不说现在羊家在朝中地位显赫,羊祜的叔伯羊秘和羊眈都身居要职,就是羊祜这支潜力股,曹亮也不希望他成为司马家的爪牙。 想到这儿,曹亮暗叹了一声,罢了,帮羊祜一个忙其实就是等于帮自己,先见一见羊徽瑜,其他的事,然后再计较不迟。 曹亮沉吟了一下,道:“好,既如此,见见也无妨,只是前往贵府恐怕不太方便?” 第109章 人约黄昏后 虽然说曹亮可以假借拜会羊祜的名义前往羊府,但之前他和羊徽瑜的绯闻已经传得是沸沸扬扬了,如果此时曹亮前往羊府的话,只能让人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再加上大婚之期临近,这么敏感的时候去羊府,曹亮不是自己找抽么? 羊祜见曹亮答应了,不禁是喜出望外,连声道:“好好好,子明兄所虑极是,这样,今日酉时,濯龙园相见,如何?” 曹亮已经是无力吐槽了,酉时已经是临近黄昏了,这特么的不是人约黄昏吗,羊祜啊羊祜,有你这么上心的给你姐找幽会情人的吗? 如果被司马师知道背后是你搞的鬼,看他不收拾你才怪。 不过貌似历史上做小舅子的羊祜也没沾他大姐夫的当,羊祜发迹的时候,司马师已经挂了,司马昭主政的时候,羊祜也一直声名不显,直到司马炎纂魏立晋之后,羊祜才得以牧守荆州,位列三公。 曹亮点点头,算是应允,羊祜难掩兴奋之色,起身对着曹亮长揖一礼,道:“多谢子亮兄,小弟这便先行回去,准备准备,酉时濯龙园,我们不见不散。” 说罢,拱手告辞而去。 曹亮暗暗发笑,这个羊祜,还真是一个急性子,现在距离酉时还差了好几个时辰,急什么急。 不对,这小子怎么没付帐就走了?曹亮这时才幡然而悟,羊祜急匆匆而去,连帐都忘了付了,说好的他请客,到头来居然曹亮自己得花钱。 曹亮摇头苦笑了一下,不过好在曹亮现在压根儿就不差钱,他伸手叫过伙计来,把酒菜钱给结了,而后离开了仙客来。 方布一直守候在包房的门外,见曹亮出来便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相继离去。 羊祜确实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兴奋之余,把这茬给忘了,他急匆匆地往家里赶,盘算着怎么才能让羊徽瑜去濯龙园。 毕竟羊徽瑜自从回家之后,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羊祜又不能直接说约好曹亮的事,想劝羊徽瑜出门,还得另想办法才行。 刚进家门,就瞧见他二叔羊眈正从里面出来,迈着四方步,神情严肃,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母亲蔡氏在侧相陪,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羊祜皱了皱眉头,叔父羊眈官居九卿,担任太常之职,在朝中也算是地位不低的高官,羊徽瑜的这桩婚事,便是羊眈做的主。 羊眈表面上口口声声为了羊微瑜好,但其真实的用意,却是为了攀附司马家,现在司马懿官居太傅,身为辅政顾命大臣,是朝中仅次于曹爽的二号人物,权势赫赫,羊眈意图用联姻的方法,交好司马家,进行政治投资,这一点,羊祜又怎么会不清楚。 达官显贵之间的婚姻,几乎没有不掺杂政治利益的,这一点羊祜倒是可以理解,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司马师摆明了是一个坑,前两任妻子,不是被害就是被弃,下场都极惨,羊徽瑜嫁过去,能幸福吗? 羊徽瑜明显地对这桩婚事是抱着抵触情绪的,羊祜知道,姊姊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年过二十了还待字闺中。 羊祜清楚的记得,自打姊妹姊妹及笄之后,那些名门士家遣来的媒人,几乎要把他们家的门槛给踏破了,但无一例外地被姊姊给拒绝了。 那时母亲蔡氏每次都会同羊徽瑜商议,而这一次,羊眈根本就没有去听羊徽瑜的意见,仅仅只是支会了蔡氏一声,就算把这桩婚事给订下了。 “嫂子,女孩子家的婚事,须得由我们家长来作主,她们年幼尚轻,懂得什么利害,这司马家的大公子不但丰采非凡,而且官居三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徽瑜嫁过去,那便是司马家的长媳,如再生个长孙,地位何等尊崇。这事已然确定了,嫂子也需得多劝劝徽瑜,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羊祜依稀地听到羊眈的话。 蔡氏恭声地道:“听凭三叔安排便是。” 羊眈满意地点点头,看了羊祜一眼,道:“噢,叔子回来了。” 羊祜虽不情愿,但该有的礼数可不能缺了,他长揖一礼道:“拜见叔父。” 羊眈似乎很满意羊祜的态度,拈须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你姊妹姊能有你这一半的省心,就好了。” 羊祜没有吭气,只是垂首侍立,仿费在聆听羊眈的教诲。 羊眈又说了几句,不过内容离不开这桩婚事,叮咛了蔡氏几句,而后才扬长而去。 羊祜脸色稍缓了一些,对母亲道:“娘,三叔此来作甚?” 蔡氏轻轻叹了一声道:“你三叔过来不是安排二十六你姊姊出阁之事么,听闻你姊姊的态度,不愿多说了几句。” 羊祜不满地道:“他们攀权附贵,却要牺牲我姊姊,是何道理?” 蔡氏摇头道:“你父亲去世的早,这个家也多亏你伯父和三叔照应着,徽瑜的婚事,他们做主也是应当应份的,你回头去劝劝你姊姊,司马大公子的条件也是不错的很了,让她莫要再挑剔了。” 女大不中留,羊徽瑜都二十一了,早过了嫁人的黄金年龄了,祭氏为了她的终身大事,也是操碎了心。 羊祜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他当然清楚,没有父亲支撑的这个家,母亲是很难强势起来的,姊姊的婚姻大事,就这么地让他们草率地决定了,这无疑是姊姊最大的悲哀了。 羊祜径直地赶往了后堂,来到了羊徽瑜的闺房。 门是半掩的,羊祜来得惯熟了,也没有什么避讳之处,连门都未曾敲一下,直接便是推门而入,大声地喊了一句:“姊——” 羊徽瑜直怔怔地坐在铜镜之前发着呆,目光迷茫,花容憔悴,一张瓜子脸瘦得颧骨都明显地突了起来,那双明媚的大眼睛愈发显然更大了,听得羊祜进来,她亦是木无表情,只是淡漠地说了一句:“叔子回来了。” 第110章 濯龙园 没等羊祜回应,她便又将目光移回到了铜镜之上,神情依然是那般的落寞消沉,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羊祜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记得姊姊以前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明艳动人,而如今,因为这一桩婚事,她仿佛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有欢言笑语。 看着她一天天的消沉下去,羊祜莫名的心痛,他很想帮姊姊做点什么,可是以他现在的地位和身份,真的无力去改变什么。 所以羊祜才会主动地去找曹亮,想让曹亮出面来解决这事。 毕竟经历了北邙山的风波之后,曹亮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虽然说羊祜也无法肯定曹亮一定就能帮到姊姊,但好歹是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曹亮留给羊祜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在这世上,敢正面怼司马家的人并没有几个,至少曹亮也能算得上一个。 羊祜没敢跟羊徽瑜实话实说,但如何骗她去濯龙园,羊祜还是得想个办法才行。 “姊,你总这么闷在家里多不好,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今天下午濯龙园有个游园会,去那儿散散心如何?” 羊徽瑜愁眉未展,轻轻地摇摇头道:“你自己去,我没心情。” 羊祜为之语塞,这次安排姊姊和曹亮见面,他是煞费苦心,好不容易才说动了曹亮,姊姊这边又掉了链子,怎么让他不心急。 羊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阿姊,其实今天是我想请你帮忙的,事关弟弟的终身大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呀。” 羊徽瑜这才回过神来,道:“什么终身大事,又要我帮什么忙?” 羊祜讪讪地道:“是这样的,前几日在陈留太守夏侯威府上,夏侯太守与我相谈甚娱,主动地提出将他兄长征西护军夏侯霸的女儿许配给我,我不好拒绝,只好推托说须得家里人商量再行答复。” 羊徽瑜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道:“这可是好事呀,听说夏侯护军之女美而贤,叔子你若能娶她,诚为幸事。” 羊祜撇了撇嘴,道:“道听途说的事多半是不靠谱的,夏侯家的小姐,我又没有亲眼见过,说不定长得跟母夜叉似的呢。听说她今天下午会去游园会,所以我才想请姊姊出面,偷瞧她几眼,给弟弟我把把关,如果姊姊你相看的上,回头我便应允了夏侯太守,如果姊姊看不上,我也好回绝了人家。” 羊祜为了忽悠羊徽瑜出门,确实也是够拼的,不过夏侯威许亲之事,倒不是假的,夏侯威见羊祜不但仪表不俗而且谈吐不凡,认为将来他必成大器,所以力主将其侄女许配给羊祜。 不过夏侯小姐去濯龙园的事,却是子虚无有的,完全是羊祜编出来的,唯有这样,才能让羊徽瑜产生出门的念头,否则的话,你就算是找来八匹马,也未必能拉得动她。 羊徽瑜自己的事情还烦着呢,可弟弟的终身大事毕竟也是事关羊家荣辱兴衰的大事,她只好是点头应允了。 汉魏时代,男女礼教大防并没有象后代那么严格,总的风俗还是比较开放的,在京师洛阳,时常会有一些游园会,让男女青年有相识的机会。 所以羊徽瑜并没有对羊祜的话产生什么怀疑,反而是有些期许起来,她也很想见见自己未来的弟媳究竟是什么模样。 羊祜见姊姊答应了,暗自欣喜不已,当下立刻去准备,和曹亮是约在酉时的,不过羊祜决定早点动身,在申时前后,便赶到濯龙园。 羊徽瑜梳洗了一番,画了一个淡妆容,又换了一身衣服,吃过午饭之后,临近申时,便同羊祜一道乘车,前往濯龙园。 濯龙园是汉代的皇家园林,董卓之乱时同洛阳城一道毁于战火,后来曹魏立都于洛阳,大肆重建重修,濯龙园虽然恢复了大部的景观,但由于其并不在洛阳皇宫的范围之内,所以不再是只供皇帝游玩的御花园,而成为了众多青年士子名流们的集会游玩之地。 濯龙园虽然没有明文禁止普通平民百姓入内,但那儿的景致怡人,进场的价格已然不菲,普通的老百姓衣食都很困难,又怎么要能会有闲钱来游山玩水,所以能进入濯龙园的,大多是士家子弟的青年男女。 濯龙园的游园会,逢七举行,每月的初七、十七、二十七,许多的士子才女,便会聚集于此,品诗论道,谈玄说经,饮酒赋诗,曲水流觞,当然也不外乎心仪的青年男女,暗诉衷情,幽会往来。 羊祜和羊徽瑜到达濯龙园的时候,已是申时三刻,日影斜西,濯龙园内大部分的游客已经是尽兴而归了,所以诺大的濯龙园反倒显得有些空旷。 羊徽瑜似乎并不愿意去凑热闹,下了车后,只在人少的地方停留,毕竟这里难免会遇到一些熟人,生出些尴尬来 “你和夏侯小姐约在何处见面的?”羊徽瑜看到濯龙园之中往来的多为士子,并不见有几个女眷,不禁是心生疑虑地道。 羊祜搔搔头,四处观望着,道:“夏侯太守说好了是在濯龙园的,奇怪,怎么没有瞧见呢?” 羊徽瑜问道:“那夏侯太守告诉你是在那个时辰的吗?” 羊祜摇头道:“这个还真不清楚,或许夏侯太守说了,我记不大清。” 羊徽瑜又气又好笑地道:“你真是个糊涂鬼,连几时都不确定,就和人约来此处,说不定夏侯小姐等你多时未果,负气而回了,我看你这门亲事,八成要吹的。” 羊祜见没有露馅,暗暗吃了颗定心丸,笑道:“姻缘天定,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求也求不来,今日没见着夏侯小姐,只能说我们的缘份未到,那些便罢了。” 羊徽瑜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回,呆在此处,徒留无益。” 一听羊徽瑜要打道回府,羊祜连忙阻拦道:“别呀,姊,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正好可以散散心,这濯龙园风景正好,你随处走走,说不定心情也会好起来的。” 第111章 幽会 羊徽瑜无可不可地应了一句,漫无目的地在濯龙园闲逛起来。 暮春时节天气已经变得炎热起来,这个季节的濯龙园,景致无疑是最美的,柳荫成行,遮阳蔽日,已经不再是二月春风刚刚裁出来的绿丝绦了,各式的花卉争奇斗艳,试图在退出春日的舞台前,吐尽最后的芳华,曲水流转,清澈透底,那些锦鳞在水中欢快地嬉戏着,荡起无数的涟漪。 春天可能是属于很多人的,但绝对不会属于羊徽瑜。 那怕置身于这个五彩缤纷姹紫嫣红的环境中,她的心境除了灰色,再无别的什么颜色了。 这一段时间,羊徽瑜一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她甚至感受不到春天来了春天又去了,或许说她的生命之中再也没有了春天这个概念。 她一直低头而行,目光大多数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她是刻意地去回避面对这个世界,还是尽可能避免自己踩到那些小草小花。 这个时候,她的前面忽然地出现一条人影,羊徽瑜自然没有注意到,径直向前,顿时便撞了一个满怀。 “哎哟!”羊徽瑜吃了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但还没有等她栽倒,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将她给扶住了。 羊徽瑜满面羞红,连忙赔不是:“抱歉,真的很抱歉……咦,怎么是你?” 跟在她的一旁的羊祜可看的真切,曹亮故意地站在了羊徽的前进路线上,低着头走路的羊徽瑜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前面有人,撞个满怀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玛德,这小子也太坏了,这种便宜也要占,软玉温香满抱怀,不占便宜能死吗? 羊祜悻悻然地想着,不过曹亮可是他“请”来的,就算是曹亮故意地来占点便宜他也不能说什么。羊祜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失声道:“这么巧啊,曹公子,你也来游园的么?” 曹亮如玉树临风而立,含笑着道:“是啊,春风十里,美景无限,如何不让人流连驻足,贵姊弟难道不一样也是踏青赏春而来的么?” 羊徽瑜秀眉微颦,她可不是来游什么园赏什么春的,如果不是为了羊祜相亲之事,她压根儿就不会出门,可这事又怎么能和曹亮说得出口,故而踌躇未言。 倒是羊祜机敏地道:“那是当然,濯龙园美景当前,恰是踏春最好时节,闲来无事,正好出来走走。” 同时他向曹亮挤挤了眼,暗示道,老兄,该你上场表演了。 曹亮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很随意地道:“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同行如何?” 羊徽瑜犹豫了一下,毕竟自己有婚约在身,而且马上就要过门了,和陌生的男子一同悠游,似乎不太妥当。 不过曹亮似乎算不上“陌生人”? 还没等她出口拒绝,羊祜已经是抢先地道:“好啊,想必曹公子也是濯龙园的常客,正好给我们指引一下路径。” 曹亮含笑着道:“乐意效劳。” 羊徽瑜也就没有再开口了,虽然说相行不便,但好歹其中有羊祜在,三人行倒也不算是尴尬,如果只有她和曹亮两个人,那却是万万不能的。 濯龙园有一个很大的池子,叫做濯龙池,所有园林景致都是围绕着濯龙池而建的,竹林静谧,曲水环绕,亭台楼榭,别具一格。 此时日落西山,霞光满天,火红的夕阳映照在翠绿的竹林之中,更增添了几分幽静与雅致。 这个时候,濯龙园的游人已经是稀稀疏疏了,而曹亮则是刻意地把羊徽瑜往僻静之处带,行至一处竹间凉亭,这里已经是空寂无人。 羊徽瑜还是一如既往地低着头走路,一路之上始终是默然无言,踏足到这片竹林之中,她感觉到寒意来袭,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发现羊祜早已没了身影。 她有些慌乱地道:“叔子呢?” 曹亮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注意:“噢,可能是看到心仪的姑娘了,我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如果羊祜在场,羊徽瑜或许还能平静一些,但此刻只有她和曹亮二人,而且这里空寂无人,她的心莫名的怦怦乱跳,脸色也变得一片绯红。 虽然说这并不是第一次来曹亮独处,但在北邙山的时候,那开启的是被动模式,生死危于一线,谁还会去在乎那个。 但这里不同,濯龙园安静清雅,倒更象是男女幽会的场所,此刻如果被人给看到了,羊徽瑜那就是百口莫辩。 “那我们还是回去。”羊徽瑜拧身便欲走。 曹亮伸手一拦,道:“羊小姐莫急,我还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羊徽瑜心如撞鹿一般地怦怦跳个不停,曹亮出人意料的举动把她给吓住了,这里空寂无人,如果曹亮真要是做一些不轨的事情,那她一个弱女子,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坦白的说,羊徽瑜对曹亮还是有着很大的好感的,最起码北邙山上,曹亮挺身而出,舍身相救,光是这一份恩情,也足够羊徽瑜铭记一生了。 但恩情归恩情,并不意味着曹亮可以对她乱来,从本质上来讲,羊徽瑜并不是一个随意的女人,她是有着自己严格的道德底线的,任何逾越底线的行为,她都是不可接受的。 而现在曹亮的行为,显然已经超出了她可以容忍的最大限度。 先前在北邙山的时候,曹亮事实已经是侵犯过她的,不过那个时候情势所迫,羊徽瑜也不会追究什么,但不能是有了一就会有二,如果此刻曹亮对她有所不轨的话,那么她肯定是不会原谅他的。 说实话,与曹亮只有一面之缘,羊徽瑜对曹亮的人品并不是那么的了解,也不会看在他的救命之恩的份上,就无条件地去相信他,京城里那些纨绔放荡的世家公子,她可见的多了。 一个女人,想寻找的是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而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羊徽瑜面如寒霜,冷冷地道:“曹公子,请你自重!” 第112章 表白 曹亮感觉羊徽瑜有些误会自己了,不过,在这种天色昏暗幽静无人的角落,拦下一位单身的女人,想让人不误会还真难。 曹亮轻咳了一声,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讪讪地道:“羊小姐,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轻薄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羊徽瑜神色缓和了一些,默默地看着曹亮,没有开口,也没走,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曹亮本来已经打好了腹稿,但真正面对羊徽瑜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准备的那些说辞似乎难以启口,索性他具实道来:“羊小姐,其实今天我本不想来,是令弟强拉我来的,他知道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特地地让我来开解一番。” 羊徽瑜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觉得羊祜行事鬼鬼崇崇的,原来是这么一个情况,别人是坑爹,羊祜倒好,连姊都坑上了,看今天回去不收拾他才怪。 这是羊徽瑜心里的想法,她在曹亮的面前,可不曾流露出一丝一毫来,听到曹亮的辩解,她心里虽然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但却难掩微感失望的情绪,淡淡地道:“我一直以为曹公子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今日却为何如此盲从,其实你今天压根就不该来,我的心结,又岂是你能解开的?” 曹亮自嘲地道:“是啊,我确是不该来,我也不是什么心理医生,并没有什么能力去解决你的心理问题,但我真的不忍心拒绝你弟弟的肯求,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完全是因为他的缘故。他不忍心看你伤心憔悴郁郁不乐的模样,为了让你能振作起来,他绞尽脑汁,就连这么笨的办法都想了,所以说,你有一个好弟弟,真的!” 羊徽瑜默然了,这些日子来,她日渐消沉心如死灰,羊祜是真正最着急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来哄她开心,这一切羊徽瑜自然也看在眼里的,也感激羊祜为她所做的一切。 但哀莫大于心死,一个心都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笑容? 曹亮缓缓地道:“羊小姐,其实你根本就不必那么的悲观,虽然说自已的婚姻自己并不能做主,但是你也可以尝试地来接受它,或许你会发现,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甚至有可能会超过你的预期。” 羊徽瑜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曹亮,虽然她的神情依然是那般凄怨,但眸光却是宛如秋水寒潭般清澈透亮。 “你真得希望我嫁给司马师吗?”她声音平静,似乎不带丝毫的波澜。 但这句话,却把曹亮给问住了,让她嫁给司马师,曹亮当然是不希望的,不管是从个人角度还是利害关系上,曹亮都不会希望这么一颗水灵灵的白菜就让什么给拱了。 但曹亮能直接回答不希望吗? 显然是不能的,因为这个时代可不是曹亮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如果在后世,羊徽瑜不想嫁给司马师的话,恐怕任何人都强迫不了她。 甚至曹亮可以直接去撩她,那怕从婚礼上把她抢走,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个年代,曹亮却有一种沧桑的无力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把一个女人的一生给决定了,不管她同意与否,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想要翻盘,试比登天。 就算曹亮说一句不希望,也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既然徒说无益,曹亮当然不会去说,他只有选择了沉默。 羊徽瑜似乎并不关心曹亮的答案,惨然地一笑,幽幽地道:“其实,当日上北邙山祭拜父亲,我已经准备认命了,准备在父亲的坟前哭诉一场,然后回去平平静静地准备嫁人。但我没想到会遇到你,更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就如同一匹白练,顷刻间浸染了无数的颜料,再也无法抹去了。” 曹亮愣住了,羊徽瑜虽然说的比较隐晦,但曹亮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她话语中的言外之意,确切的说,就算是她的表白,只是这表白来得是那么地突然,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虽然曹亮觉得那种一见钟情的好事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但之前在北邙山所经历过的一切,同过生死,共过患难,一个娇弱的女子,在那种环境中,是很容易对所依赖的男人产生情愫的。 也许在羊徽瑜的心中,天大地大,都无她的容身之所,只有曹亮那有力的臂弯,才给了她些许的温暖。 女人是坚强的,有时候她们会心如铁石,甚至是不惧生死。 但女人同样是脆弱的,她们也希望得到呵护,得到关爱。 羊徽瑜原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么的注定了,在一潭死水中度过自己平淡的一生,但遇到曹亮,却让她灰暗的人生突然地擦出了一抹亮光。 虽然说连羊徽瑜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再想回到那种平静无波的状况,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羊徽瑜更知道,这份爱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只能是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和痛苦,如果今天不是被羊祜骗到这里来,她只会将这份心事压到心底,永远都不会对旁人提及。 可是再次遇到曹亮之后,她却无法淡定下来了,所有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那样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她先前一直纠结着说与不说,现在说出来之后,反倒是无比的轻松。 曹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羊小姐,我真不知道……” 羊徽瑜淡然地一笑道:“没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谢谢你肯听我说了这么多的话,我也可以卸去心里的包袱了,此生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好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告辞了,也许我们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说罢,羊徽瑜飘然而去,款款如凌波仙子。 第113章 天下为敌 曹亮怔在了当场,慢慢咀嚼着羊徽瑜的话:“……此生再没有什么牵挂了……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猛然间,他的心头突地一震,这话怎么听得如此的碜人,什么叫了无牵挂了,什么叫再见不能了,羊徽瑜的话,就宛如是诀别赠言一样,难道她? 曹亮细思极恐,冷汗涔涔,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羊徽瑜的皓腕,失声地道:“徽瑜,你说清楚,什么叫了无牵挂?为什么再见不能?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走的。” 羊徽瑜回过头,向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回眸一笑百媚生,天下群芳无颜色。她柔声地道:“当我心里装下一个人之后,再也容纳不了半点的东西,也许以前我会尝试着去接受一个我不爱的男人,但是现在,抱歉我真的做不到睡着一个男人身边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所以,他们可以决定我的婚姻,却不可能决定我的归宿。今天,我把我最美的笑靥送给你,希望你可以永远记住我现在的模样。” 曹亮的心弦骤然地为之颤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一把将羊徽瑜拥入到了怀中,紧紧地抱着。 “不,徽瑜,我决不会容许你做任何的傻事!” 羊徽瑜没有挣扎,任由他紧紧地这样拥抱着,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滴落了下来,她轻声地道:“我没有别的选择,这也许就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不,你有,”曹亮松开了她,直视着她的眼睛,热烈地道,“最起码,你还有我,徽瑜,你放心,这一切就交给我,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可是,司马家势力雄厚,你又怎么可能会斗得过他们?” 曹亮目光无比地坚毅和炽热,沉声地道:“当初我们身陷北邙山群狼之中的时候,生死悬于一线,我们尚且没有放弃,司马家势力雄厚,那又当如何?徽瑜,我决不会让你为我而牺牲的,就算是与整个天下为敌,我也是在所不惜!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羊徽瑜仰望着他,满脸的期冀之色,郑重地道:“好,我等你。” 曹亮俯视着她,眉如远黛,唇红欲滴,古人说红颜祸水,诚不欺我呀。 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容,羊徽瑜的款款深情,曹亮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根本就无法拒绝,而且他也绝不会容许羊徽瑜为爱而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为了这份痴情,司马家算什么,举天下为敌,曹亮也是在所不辞的。 他情不自禁俯下头去,将自己生命中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到了一吻之中…… ┄┄┄┄┄┄┄┄┄┄┄┄┄┄┄┄┄┄┄┄┄┄┄┄┄┄┄┄┄ 曹亮回到高陵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沉沉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傅玄和裴秀居然都在,而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都应该各自回家的。 而这个时候还没有离开,那就说明有事发生的。 果然,还没等曹亮开口,裴秀便抢先地道:“曹兄,你去了哪儿,这么回来的这么晚?” 曹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傅玄道:“这几日来,逍遥五石散的销量猛增,田庄那边的产量一直跟不上来,缺货严重。曹兄,你得想想办法才行,不解决这个配制瓶颈,销售那边将受到严重制约。” 别人的家的五石散是生产出来堆在那儿卖不掉,而曹亮这边却是供不应求,配制出来的五石散根本就不够卖。 这也算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不过想要解决这个难题也不是容易的事,毕竟五石散的配制工艺十分的繁琐,只有精通此法的术士才能够配制出来,如果整个田庄内,也只有紫云道人的两个徒弟青风和明月擅长此术,能够准确无误的配制出逍遥五石散来。 但是两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所以就算是起早贪黑地工作,配制出来的五石散也是有限的,根本就无法满足日益扩张的市场需求。 这种直销方式,其实销售业绩是倍增的,如果条件容许的话,这种业绩的增长将会是极为恐怖的。 销售暴增而产量却跟不上去,势必将会形成一种瓶颈,严重地制约逍遥五石散后期的发展。 所以,产量这块,一直是曹亮最为关注的所在。 清风和明月的待遇曹亮给的极高,就算是一品居,也未必舍得出这么一大笔。 清风和明月可不象紫云道人那么清新脱俗视金钱如粪土——不过话说紫云道人落魄跑路的时候,照样对金钱是来者不拒——在高薪酬劳下,二人已经是很卖力了,一个至少得工作七八个时辰。 但尽管如此,五石散的产量还是跟不上销量,这段时间销量更是出现井喷似增涨,断货已经成为了常态。 为了扭转这种局面,曹亮已经是专门让清风明月培养新人了,但再心灵手巧的新手,想要成为熟练的术士,都需要一个过程,短时间内这种缺货的状况是无法扭转过来的。 曹亮沉吟了一下,道:“先限售,每人每月限购三十份,这样可以暂时缓解一下配制的压力。” 逍遥五石散销售初期是无限量供应的,大多人一次的购买量都在一百份甚至更多,现在销售火爆,货源紧缺,曹亮只能是采用限售的手段来缓解压力。 傅玄道:“此法虽然一定程度上有效,但也是治标不治本,想要根本解决问题,还得在配制那边下工夫。” 曹亮揉揉太阳穴,这事确实比较头疼,当初刚产出五石散的时候,曹亮还得为销路发愁,现在销路有了,反过来得为生产发愁,哎,做生意,难呐。 刚才曹亮一进门,裴秀就瞧着曹亮的神色不对,满面春风,他特意地往曹亮身边靠了靠,果然嗅到了女人身上才有的幽香,裴秀哈哈大笑,象捉住曹亮把柄似地道:“曹兄,老实交待,今天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幽会去了?” 第116章 证据 夏侯玄刚过而立之年,正是风华正茂之时,仪表出众,风度翩翩,在这个普遍看脸的时代,夏侯玄确实如鹤立鸡群,时人便称其为“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做为和何晏齐名的玄学派代表人物,夏侯玄同浑身脂粉气的何晏则是截然相反,一派阳刚之气,英俊之中不乏威武之相。 其实曹亮和夏侯玄倒不太陌生,此前曹亮是羽林郎,而夏侯玄担任的则是他的顶头上司羽林监,同在羽林军中效命,虽然地位悬殊,但好歹也是相识的。 夏侯玄将曹亮迎入中堂,以上宾之礼待之,这倒是让曹亮有些奇怪。 按理说现在夏侯玄是四品官,比曹亮要高出三品来,两人品秩相差悬殊,就算夏侯玄再没架子,也用不着这么谦恭? 两人客套地闲聊了几句,夏侯玄对曹亮的五石散是赞不绝口,这才让曹亮恍然大悟,原来夏侯玄也是一位瘾君子呀。 不过话说回来了,现在当朝的那些个玄学派人物,那个不是嗜服五石散的,出门聚个会,谈玄论道,没服过五石散,还真不好意思往好个圈子里凑。 夏侯玄知道一品居是司马家的产业,所以他一直拒服一品居的五石散,而其他的五石散质量低劣,让夏侯玄是苦不堪言。 这回逍遥五石散在洛阳上市之后,夏侯玄很快就成为了何晏的下线,服用过逍遥五石散之后,夏侯玄才知道以前的五石散有垃圾,对逍遥五石散是推崇倍至。 而且夏侯玄和何晏一样,是玄学界的领袖人物,手下的拥趸一捉一大把,夏侯玄都不用怎么去推销,就拉来了几十个下线,而这些下线,无疑给夏侯玄带来了大笔的收入。 不光能享用这么高档品质的五石散,而且还有钱赚,这绝逼是夏侯玄意想不到的,他从何晏那边,打听到曹亮竟然是逍遥五石散的东家,不禁大是感激,正有心那日得瑕,准备去高陵侯府拜访一下,没想到曹亮却主动前来,夏侯玄自然是礼让有加,待之甚厚。 曹亮此次前来找夏侯玄,可不是谈五石散的,所以聊了几句之后,他赶紧地岔开话题:“泰初兄,某此次前来拜会,是有几件疑惑之事,想请泰初兄解惑。” 夏侯玄大手一挥,爽快道:“子明有事只管相问,某知无不言。” 曹亮道:“素闻泰初兄与司马子元同龄仿岁自幼相交莫逆,为何现在却是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夏侯玄面色一凝,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过的神色,略感不悦地道:“你提这厮作甚?我与他早已是恩断义绝。” 曹亮连忙地道:“非是在下有意提起旧事,实是司马师大婚之期之临近,在下计无所出,不得以才登门求教。” 夏侯玄意味深长地看了曹亮一眼,道:“看来那市井传言,也未必为假。” 曹亮坦然地道:“不错,我与羊徽瑜两情相悦,私订终身,只是司马家倚仗着权势,威逼羊家,强娶硬纳,难道这世间,就无公理二字了吗?” 夏侯玄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子明,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也仅此而已,恕我爱莫能助。首先你与羊小姐私订终身,于礼不合,其二司马家权势滔天,你又如何能斗得过他们?” 曹亮苦笑一声,道:“是啊,在下位卑职微,和司马家斗,无异于以卵击石。许多人也劝我,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一女子而得罪司马家,不值。哎,罢了,世间常见新人笑,有谁听闻旧人哭,我也只是感叹,司马师纳新妻风光无限,只可惜令妹尸骨已寒,九泉之下闻之,又做如何感想?” 夏侯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腾得起身,拂袖怒道:“曹子明,某以上宾之礼待你,可你却如此恶言相对,简直是岂有此理!来人,送客!” 夏侯徽恐怕是夏侯玄的逆鳞了,一般人都不敢在夏侯玄面前提到夏侯徽,曹亮此刻提及,无疑是触痛了他心里的伤疤,让他勃然大怒,直接下了逐客令。 夏侯府的管家很快就站到了曹亮的身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曹亮站了起来,但他却没有移步离开的意思,声色如常地道:“久闻夏侯泰初至情至性,才识明断,今日一见,不过尔尔,令人大失所望。” 夏侯玄怒目相对,喝道:“你到底是何来意?” 曹亮悠悠地道:“在下失望不要紧,只可惜令妹死得不明不白,她在九泉之下等你为他沉冤昭雪,足足等了你六年,恐怕才是真正的失望之极!” 夏侯玄闻言,脸色再度惨变,一屁股跌坐在地,神色凄惶,号陶而泣:“妹妹,是哥哥无能,没法替你报仇,你死得好冤呐!” 曹亮上前道:“泰初兄,令妹去世之后,你便一直与司马师交恶,不相往来,可见在你的心中,早已认定司马师是凶手。可惜就算你不答理司马师,人家过得还是一样无比滋润,妻妾换了一个又一个,你如此自怨自艾,只怕今生也无法替令妹昭雪。” 夏侯玄恨声地道:“某无时不刻想要取司马师的人头,但事隔多年,证据湮灭,只能看着司马师逍遥法外,此乃某之平生大恨也!”夏侯玄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是咬牙切齿,他对司马师的恨意滔天,生撕了他的心都有。 夏侯玄和司马师那可是一对发小,穿开档裤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玩了,长大之后,更是相交莫逆,都昌位列在四聪八达列,后来夏侯徽嫁给司马师,两个关系更进一步。 但自从夏侯徽死得不明不白之后,夏侯玄就同司马师彻底地决裂了,只是以夏侯玄的身份,想要扳倒司马师,没有证据,那比登天还难。 曹亮悠然地道:“想要证据,这又有何难?” 夏侯玄顿时眼光发直,拉着了曹亮的手臂,急急地道:“你……你真得能找得到证据?” 第118章 新的五石散 “夫人,新配方的五石散已经配制出来了。”大管家恭恭敬敬地将最新配制的五石散递到了柏灵筠的面前,满脸都是难以掩盖的喜悦。 这一个月来一品居的大掌柜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五石散销售的全面下滑,也让一品居的效益大为锐减,现在重振一品居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这新配方的五石散上。 柏灵筠优雅的将五石散接过来,仔细地端详着,又轻轻地嗅了一嗅。 从外观色泽上来讲,这个新配制出来的五石散显然要比一品居原来出产的五石散好,粉末细腻,色泽纯正,倒是和逍遥五石散几乎一致。 柏灵筠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从紫云道长手里拿到五石散的配方之后,柏灵筠也不能确保紫云道长拿出来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经邱林的确认,这五石散配方确实是紫云道人亲自研制的。 为了以绝后患,柏灵筠下令杀掉了紫云道人。 在司马家生活了多年的柏灵筠自然也沾染了司马家那种阴鸷与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是人命为草芥。 柏灵筠下令杀死紫云道长及紫云道观所有人,也只不过是轻轻地优雅地挥挥了手而已,她的脸上,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在她的眼里,视同蝼蚁一般。 其实柏灵筠还微微有些懊悔,认为自己下手下得有些迟了,多年来紫云道长拒不合作,她就应该痛下决下,将其除掉,如果这样的话,就不会有曹亮拿到五石散的配方,让一品居陷入危机的状况了。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仁慈了,才会让曹亮钻了空子。 现在杀掉紫云道人虽然是亡羊补牢,但犹未晚矣,只要断绝曹亮再次与紫云道人合作的关系,一品居的五石散必然会重新夺回原来的市场份额。 柏灵筠其实承受着比大掌柜更大的压力,因为她清楚,一品居利润的真正用途,这些钱是唯系着司马家的前途和命运的,万万容不得有失,司马懿将这份诺大的产业交给她来打理,显然是对她的充分信任。如果一品居的经营上出现问题的话,司马家的资金链就会断裂,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配制出新的五石散,让柏灵筠确实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从外观上来看,新的五石散完全同逍遥五石散近似,剩下要试的,就是五石散的功效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日后,一品居就可以售卖新配方的五石散了。 柏灵筠自己是不服五石散的,据说五石散只对男人有效,妇人服之,会导致天葵紊乱,气血亏损甚至难以生育,柏灵筠虽得司马懿的宠幸,但至今也无一儿半女,她又怎么敢轻易去尝试这种东西。 柏灵筠吩咐大掌柜拿十份新配方的五石散,拿下给底下的人试服,以检验药力。 过了两个时辰,大掌柜匆匆地返了回来,脸色比之前凝重了许多,试验的结果出来,他不敢对柏灵筠有丝毫的隐瞒,具实以告。 新配方的五石散,虽然药效比一品居之前的五石散提高了不少,但和逍遥五石散相比,依然还有不小的差距。 主要是体现在致幻方面,服用逍遥五石散,明显比一品居的五石散更爽更畅快,飘飘欲仙,浑然忘我。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就是紫云道人配制出来的最好的五石散了吗,为何还是不如逍遥五石散?”柏灵筠脸色大变,厉声地责问道。 一品居的五石散品质有没有提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要和逍遥五石散达到一样的水准,这样才有足够的市场竞争力,否则的话,一品居所做的就是无用功。 邱林很快被传唤过来,当他听闻新配制出来的五石散药效比不上逍遥五石散的时候,脸色陡然一变,扑通一声就跪到了柏灵筠的面前。 先前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表现这绝对是他师傅的最好配方,然后就亲眼看到他师傅死在了他的面前。 当时邱林就已经是心胆俱裂了,柏夫人的手段之狠,是他们这些卑微的下人天生所畏惧的,此刻他做了错事,生怕步他师傅的后尘。 “夫人饶命,小的拿性命担保,这配方乃是师傅最好的配方,小的以前亲眼所见,绝不敢欺瞒夫人半句。”邱林惶恐不甚,生怕柏夫人一怒之下,要了他的性命。 柏灵筠平静地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何这五石散与逍遥五石散不同?” 邱林脑袋顿时大了,这特么的能解释了得了吗,如果他真知道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不就能配出一样的五石散来了吗? 他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柏灵筠脸色阴沉一下,沉声地道:“既然不知道,那么本夫人养你们这些废物有又何用?拖出去,剁碎了做花肥。” 柏灵筠喜欢养花,她的养的花又红又艳,深得司马懿的喜欢,不过就连司马懿都不知道,柏灵筠养花有一个绝诀,那就是她从来不给花施什么粪尿之类的肥料,而是把那些犯了事的下人剁碎了当花肥,这些靠血肉滋养的花朵自然是妖艳无比。 邱林绝望地求饶着,但很快被那些护卫给拖了下去,原本他以为可以靠着出卖师傅搏个荣华富贵,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师傅前脚刚死,他后脚就步了后尘,甚至死得更惨。 大掌柜看着愠怒难止的柏灵筠,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奴婢这就亲自去一趟紫云观,纵然紫云道人死了,但说不定他的遗物之中,还会有五石散的最新配方。” 柏灵筠也无计可施了,现在紫云道人已经死了,说什么也晚了,这个天杀的邱林,真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解恨了,正是因为他的误导,才让柏灵筠出手杀了紫云道人,现在再想得到最新的配方,恐怕难于登天了。 几个时辰之后,大掌柜从首阳山返了回来,满身尘土,脸色比吞了苍蝇还要难看。 第119章 司马家的祖坟 “什么,你说紫云道观已经是一片焦土?”柏灵筠有些吃惊地道。 今天带给她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是的,奴婢赶到紫云观的时候,那里已经全被大火烧毁了,片瓦无存。” 柏灵筠秀眉微颦,她绝对不会认为这把火是一个意外,紫云道观地处偏僻的首阳山,人迹罕至,如果不是有人纵火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沦为一片焦土呢? 柏灵筠眼前闪过她离开首阳山时在山下遇到曹亮的那一幕,当时她坐在车上,曹亮是看不到她的,但柏灵筠却可以透过车上的帘子看到曹亮。 不用说,曹亮也是准备前往紫云道观的,当时柏灵筠在车上还是微微一笑,紫云道人及紫云道观所有的人都被她给灭了口,曹亮此行上山,恐怕只能是替紫云道人收尸了。 看来,这把火肯定是曹亮干的。 但他烧掉紫云道观,目的又是什么呢? 柏灵筠微微有些不解,曹亮已经得到了五石散的最新配方,为何还要毁掉紫云道观,这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但不管怎么说,紫云道长已经死了,紫云道观也已经毁了,柏灵筠再想得到五石散的最新配方,就必须要在曹亮身上想办法了。 但曹亮可不象紫云道人那样好对付,毕竟曹亮乃是宗室的身份,本人虽然官职不高,但他父亲却是高陵亭侯骁骑将军,想要用对付紫云道人这招来对付曹亮,显然是行不通的。 “夫人,唯今之计,也唯有在曹亮身上想办法了,奴婢以为,紫云道人或许提供的配方并没有什么错误,应该是曹亮在拿到紫云道人的配方之后,进行改进,才创出现在的逍遥五石散。”大管家谨慎地道。 柏灵筠倒是没有在意,不管这配方是紫云道人给的还是曹亮自己研究出来的,似乎都不太重要了,现在曹亮恐怕是逍遥五石散配方的唯一知情人,她想得到逍遥五石散的配方,曹亮肯定是绕不过去的一关。 “曹亮……”柏灵筠低吟着这个名字,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 温县,西郊。 司马家的祖坟地就在这儿。 司马懿的高祖父司马钧为汉安帝时的征西将军,曾祖父司马量为豫章太守,祖父司马儁为颍川太守,父亲司马防为京兆尹,所以说司马家家世二千石,是河内的第一望族。 到了司马懿这一代,弟兄八个,表字里面都带有一个达字,号称司马八达,而司马懿位列太傅又顶着顾命大臣的头衔,显然是最为发达的一个。 天刚蒙蒙亮,守墓人何五就已经起来打扫墓园了,这是他多年的一个习惯,反正整个墓园除了他一个人常年这在里陪着这么一大堆的墓碑之外,再也没有半个人影可见。 整个墓园,除了有人下葬和节日扫祭时会人满为患之外,平日里自然是冷冷清清,寂静地让人害怕。 但今天何五刚起来,就发现情况陡然不对了,墓园之内,突然地多了几十条人影,在忽明忽暗的晨曦之下,显得影影绰绰。 还没等何五问上一句,一把雪亮的环首刀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何五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老实巴交的守墓人,对方的动作吓得他是魂飞魄散。 难不成这伙人是盗贼?可自己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他们算是找错人了。 黑衣人阴沉沉地喝道:“司马师妻子夏侯氏的墓在哪里?” 何五恍然大悟,这些人压根儿不是强盗,而是盗墓贼呀,可为什么他们指名道姓地要找夏侯徽的墓? “各位爷,你们可打错主意了,小的在这里守墓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些老爷夫人下葬的时候了陪葬过金银财物的,都净是些不值钱的瓦器瓷器,你们就算是打开了坟墓,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的。”何五央求这些“盗墓贼”道。 汉末魏初一直奉行薄葬,司马家虽然是望族,但也没有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盗墓猖獗,陪葬许多的金银反倒会让死者不得安宁。 黑衣人沉声喝道:“少废话,快说,否则我宰了你。” 何五明显地感到了压在脖子上的刀又重了几分,他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赶紧指认出夏侯徽的坟墓。 其实就算他不指认,这帮人也会很快自己就能找着,因为夏侯徽的墓立着碑呢,只要不是眼瞎,不可能找不到。 一位锦衣公子模样的人抢步来到了夏侯徽的墓前,神色凄楚,手抚墓碑,淆然泪下,失声道:“妹妹,你死得好屈啊!” 另一位公子模样的人在一旁劝慰道:“泰初兄,现在可不是悲伤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行动,不可节外生枝。” 不用说,来者正是夏侯玄和曹亮。夏侯玄打着去北邙山打猎的旗号,离开了洛阳城,而后便赶往黄河渡口,在那儿与先期到来的曹亮会合。 曹亮轻装简从,只带了方布一个护卫,一点儿也不引人注意。夏侯玄倒是带了一大堆的随从,除了乘马之外,还安排了一辆马车,马车上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拉着些什么东西。 他们会合之后,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在黄河渡口暂时停留下来,直到傍晚时分,才乘渡船渡过了黄河,连夜赶路,天明时正好赶到了司马家的坟地。 早在一天之前,夏侯玄就已经派人前往温县,将司马家坟地的状况打听的一清二楚了。司马家的祖坟位于温县西郊的西山,这里人烟稀少,极是偏僻,只有一个守墓人长年在这里打扫看守。 夏侯玄连夜赶路,目的也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这里偏僻之极,正合夏侯玄的心意,如此一来,确实方便他们开棺验尸,而不会被司马家的人察觉。 真正等司马家的人有所察觉的时候,他们恐怕已经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回到了洛阳城了。 夏侯玄寻到夏侯徽的坟前,这是他第一次前来,自然不免情难自己,失声恸哭。 第121章 怎么办? 做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守墓人,何五的收入是极其有限的,每月只能拿到一些勉强糊口的粮食和几枚数得见的铜钱,这么多的金子,别说是拿,就连见,他都没有见过。 何五只觉得喉头发干,他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虽然眼神中露出贪婪的的光芒的,但他却不敢伸出手来,去捉住这些金子。 曹亮淡淡地道:“今天司马家的祖坟被挖了,你一个守墓人,难道就没半点的责任吗?司马家的人必定然迁怒于你,杀掉你来泄忿,你现在的处境,其实一只脚已经是踏进鬼门关了。拿上这些金子,离开这儿,隐姓埋名,足够你优裕地生活后半辈子,何去何从,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那个拿刀的管事也在威胁何五:“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一刀砍掉你的脑袋。” 何五哭丧着脸,比死亲爹亲妈还难看,他虽然是司马家的家奴,但对司马家可没一点好感,守墓这种鬼差事,一般地位高的下人根本就不用做,只能是他们这些低等的家奴才会被差使到这儿来。 如果他真知道的话,为了这些金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的。 可惜他还真不知道,所以那怕就些金子再眼馋,他也不敢动半点心思。 “公子,小人绝无半句虚言,那墓中埋的确确实实是夏侯夫人,当日下葬,是小人亲眼所在的,小人如果说了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何五急急地发誓赌咒,生怕曹亮不相信他。 曹亮面色难看起来,看何五的情形,似乎不象是说谎的,他一个低贱的下人,应该做不到威胁利诱都不动心的地步。 难道这墓里面埋的,还真是夏侯徽不成?难道夏侯徽真是病死的,而不是司马师毒死的? 历史居然跟自己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夏侯玄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一样是难看无比,毕竟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事情搞到这个地步,又该如何收场呢? “怎么办?”夏侯玄问曹亮道。 曹亮眉头紧锁,道:“我始终不相信令妹是病死的,司马老贼如此奸滑,或许将令妹的尸体抬到墓地之前,就已经调包了,这棺木之中的遗骨,根本就不是令妹的。” 夏侯玄也没有反驳,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坚信是司马师毒杀了夏侯徽,这种思想早已是根深蒂固,现在如果有人跟他说你误会司马师了,根本就没杀你妹,夏侯玄肯定要跟他急。 但是相信是一回事,证据是又一回事,现在坟也挖了,墓也掘了,找出一具白骨来,检查之后又没有任何的问题,夏侯玄一脸的发懵,真不知该如何办了。 曹亮现在也是头大无比,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却搞成了这个样子,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司马懿的算计,恐怕天下真是无人能及,六年以前,他就已经堵死了别人妄图开棺验尸的路。 一具尸体,从埋葬到腐烂,最多也就十来天的事,司马懿只要能保证这十天之中无事,以后就万事大吉了。 这么特的就是死无对证啊! 曹亮顿时涌起一种无力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还真能拿司马家没辙。 等等,曹亮忽然地想到,如果这个墓里埋的不是夏侯徽,那么真正的夏侯徽的尸体已去哪儿了? 这个时代没有火葬的习俗,那怕就是在战场上杀死敌方的将士,也会采用掩埋的方式,司马家采用移花接木的手段,在夏侯徽的坟墓里面,埋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那么夏侯徽的尸体,也肯定不会被他们遗弃,而是埋葬在了别的什么地方。 夏侯徽和司马师的感情,其实是很好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在夏侯徽婚后九年的时间里面,就给司马师生了五个女儿。如此高的生产率,证明这九年之中,司马师的感情还是比较专一的,专宠夏侯徽一个人。 夏侯徽究竟因何而被毒死,这一直是史学界的一个谜,晋书上说得很含糊,“非魏之纯臣”,不是纯臣,必为反臣,显然是夏侯徽知晓了司马家一些隐秘的事,比如说阴养死士,所以司马师为了避免泄密,才鸩杀了夏侯徽。 但不管结局如何,司马师对夏侯徽的感情基础还是有的,夏侯徽死了之后,司马师也就不用再担心泄露其谋反野心了,怎么安葬夏侯徽,曹亮感觉他应该不会那么过份地将夏侯徽弃尸荒野? 曹亮四处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时候天光早已大亮,旭日东升,将司马家的这片祖坟地照耀的是明光灿灿。 司马家的一片坟地很大,至少也有上百座的坟墓,古人的墓葬是极为讲究的,嫡系和旁系,那绝对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夏侯徽的坟墓比较特殊,处于整个墓园的中心位置,但却和周围的坟墓保持着不小的距离,在她坟墓的上首位置,是京兆尹司马防的墓,下面则预留着司马懿兄弟的位置,而夏侯徽将来肯定是要和司马师合葬的,那么就证明,这个位置也就是将来司马师的最终归宿之地。 不过曹亮注意到,在墓园比较边缘的位置上,有不少没有墓碑的坟墓,这些坟墓远没有那些中心区域的大墓修缮的整齐完好,许多的坟墓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土堆而已,估计连守墓人平时都难得去修缮一下,坟头的野草都长得很高了。 很显然,这些坟墓的主人生前地位就低等的多了,安全不能和墓园中心区域的大墓相提并论。 曹亮指着这些坟墓对何五道:“那些坟墓之中,埋葬的是何人?” 何五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的轻蔑神色,道:“那些坟墓,埋的都是些下等人,或者是犯了事被家族除名的一些庶支子弟,要不怎么会连墓碑都没有一块。” 曹亮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些坟墓之中,和夏侯夫人同期埋葬的,有哪些?” 第124章 准备好的大礼 不过这份“大礼”什么时候拿出来最为合适呢? 夏侯玄和曹亮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分歧,以夏侯玄的想法,恨不得现在就插翅回洛阳,当面去对质司马师,立刻将司马师绳之以法,为夏侯徽报仇雪恨。 但曹亮却是另有算计的。 首先现在登临司马府,等于是给司马师提前通了一个消息,震惊之余,司马师必定会想出对策,毕竟这事私底下是无法解决的,最终只能是对薄公堂,交给廷尉府去处理。 如果被司马家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以司马懿的诡计多端,定然会想出办法来给司马师脱罪,反倒会让夏侯玄陷入到不利局面之中。 所以,这件事只能是秘而不宣,最好是在司马师大婚之日宾客满堂之时,抬棺上门,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在司马家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夏侯徽重返司马家。 这样不光彻底地把司马师的婚事给搅黄了,而且堂上那么多的人,个个可都算是见证,司马师就算是再想毁尸灭迹,也难逃干系。 还有想要对付司马家,显然夏侯玄和曹亮两个人加起来都显得力量单薄,所以这次想要搞死司马师,必须要请重量级的人物出场才行。 这个重量级的人物当然非曹爽莫属,虽然体态丰盈的曹爽光体形就足以荣膺重量级的称号了,但曹亮这次要利用的,还是曹爽大将军和首辅大臣的权力。 勿庸置疑,司马懿是曹爽目前在洛阳的最大政敌,曹爽最想要除掉的人,就是司马懿。 但司马懿也是顾命大臣,而且手中还握有中坚中垒二营的领兵之权,这可是先帝临崩时赐给的,就算是大权独揽的曹爽到现在还一直是深深忌惮,加上司马懿是百官之首,诸多世家大族都唯其马首是瞻。 所以曹爽就算很想除掉司马懿,但也一直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夏侯玄给曹爽带来的可是一个天赐良机,曹爽正好可以籍着此事借题发挥,就算这次搞不垮司马家,能除掉司马师,也足以让司马家元气大伤了。 司马懿虽然有不少的儿子,但真正让司马懿看重并全力培养的,似乎也只有司马师一个人,就连此刻的司马昭,都未必是司马懿心仪的接班人,要不然司马懿怎么可能会给司马昭安排一个典农中郎将的官,远离政治权力争斗的核心。 怎么看,一个只会种田管地的典农官,也不可能是天下未来的接班人啊。 曹亮的最终目的,是把羊徽瑜从这桩不幸的婚约之中解救出来,但如果能给司马家一点苦头吃,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曹亮自然是毫不介意的。 现在不难想象夏侯徽的尸体出现在司马家婚礼大堂之上时众人的表情了,画面太美,曹亮都不敢再去多想。 曹亮相信,只要夏侯玄出面,这个忙曹爽是一定不会拒绝的,再怎么说夏侯徽也是曹爽的表妹,血浓于水,曹爽无论如何也愿意出头露面,给夏侯徽报仇雪恨的。 曹亮把自己方案娓娓向夏侯玄道来,夏侯玄也是一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头脑发热地去做傻事,所以他很快就同意了曹亮的方案。 收拾妥当之后,他们一行人悄然地离开了司马家的祖坟地,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抹平了,就连守墓人何五也被他们带走了。 至于司马老家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发现祖坟地出现异常,曹亮就不再关心了,他们一行人依然采用昼伏夜行的方式,避开可能出现的任何耳目,悄然的回到了洛阳城。 ┄┄┄┄┄┄┄┄┄┄┄┄┄┄┄┄┄┄┄┄┄┄┄┄┄┄┄┄┄┄ 距离大婚之日只有两三天的时间了,司马师却显得莫名的烦躁起来。 不错,曹亮和羊徽瑜的事,就如同梗在他咽喉处的那根刺,就如同扎在他脊背上的那根芒,让他是寝食难安心情无比郁闷。 虽然有着司马懿的开解,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份心结,而且他也确实做到了,就算是面对曹亮之时,也能从容淡定若无其事。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是难以释怀的。 就如一块完美无瑕的玉璧,上面出现了一点细微的瑕疵,就算是无损这块玉璧的价值,但司马师的心里,终究还是不舒服的。 或许司马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的内心深处,是容不得揉进半粒的沙子的。 太傅府很大,司马师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在夜深人静地时候出去走走,排遣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也许只有这样,才方便他第二天继续地带上他的面具,虚于委蛇地跟其他人去打交道。 司马师漫不经心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花园之中,忽然觉得香风拂面,传来轻轻地调笑之声:“子元不忙着做新郎官,怎么有闲情逸致来后花园游玩了?” 这个女人的声音司马师太熟悉了,而且他打内心深处,对这个女人是深恶痛绝的,正是因为她的出现,让人老珠黄的母亲张春花再也享受不到司马懿的宠爱,和打入冷宫没什么区别。 这个可恶的女人,除了长着一脸的媚惑之外,司马师还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就能把年过花甲的司马懿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受到司马懿的专宠,这个女人在司马府上,完全是横着走,就连他这个嫡子,都不敢轻易地去招惹她。 “见过姨娘。”司马师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柏灵筠吃吃地一笑,月光下,她的侧脸半阴半亮,柔和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尽乎完美的轮廓来,绝对是让每个男人都为之动心的倩影。 “看样子,我们的司马大公子似乎有点心事?” 司马师勉强地一笑道:“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柏灵筠直直地看着他,似乎那对如深潭般的眸子,能把他的心灵给看穿,她浅笑盈盈地道:“我不信,子元,从你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得出撒谎二字,你是很难骗得过我的。那我我猜猜,你的心事,应该与一个人有关。” 第126章 杀机 “这么严重吗?”司马师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一品居是司马家的钱袋子,是维持司马家族这个庞大机器运转的基础,如果一品居的资金链出现问题,影响到了可不仅仅只是司马师负责的死士这一块。 不过司马师也觉得柏灵筠有些危言耸听了,一品居经营范围之广,涵盖着诸多的领域,珠宝玉器、金银首饰、蜀绵绸缎、名贵香料等等,单单就是一个五石散卖得不好,何止于会关门大吉? 但司马师也清楚,五石散对于一品居的重要性,确实如柏灵筠所言,维系着一品居的半壁江山,如果五石散滞销的话,对一品居的打击将是非常之大的,至少在他负责的这一块,拿不到足够多的资金,不仅是死士队伍的扩充无法进行,就连正常的维持训练都恐怕难以为继。 这支死士是司马家立身安命的本钱,现在司马家的势力遭到了曹爽的疯狂打压,司马懿手中握有的权力一再地萎缩,司马家想要翻盘,唯一的倚仗便是这一支死士队伍了,司马师自然不会允许它出现任何的差池。 柏灵筠神色也不再轻佻,道:“可能会比你想象的严重的多。” 司马师有些怀疑地道:“怎么可能,一品居在洛阳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曹亮才刚刚涉足五石散,就能撼得动一品居的地位?” 柏灵筠无奈地道:“说实话,开始也我不相信,但非常遗憾的是,这就是事实,曹亮仅仅在一个月之内,就抢走了我们七成左右的生意,而且很可能会在以后的几个月之内,抢光我们所有的生意,我们配制出来的五石散,很可能会一两也卖不出去。” 司马师虽然也听说了逍遥五石散销售火爆的事,但他毕竟不服那玩意,对此终归是不太了解的,按理说逍遥五石散就算再火爆,也架不住一品居是老字号,难不成一个月的时间,这些老主顾就全部倒戈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他的五石散会比我们的好太多吗?” “确实是好一点,曹亮自己改进了紫云道人的配方,所配制的五石散功效是要优于我们一品居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曹亮采用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售卖方法,不在洛阳城里开设店铺,而是依靠人传人的方法,任何人只能推销出去五石散,就可以得到五成的回报,所以那些买到五石散的人,也是疯狂推销,所以逍遥五石散才得以大卖特卖。” “那我们就不能效仿吗?” 柏灵筠轻轻地摇摇头道:“这种方式是竭泽而渔,曹亮已经抢先一步占据了市场,如果我们效仿的话,不仅吃不到骨头,甚至连汤都喝不上。” “那依姨娘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应对?” 柏灵筠的脸上,掠过了一抹的戾色,她道:“很简单,要么从他手中夺下逍遥五石散的配方,要么——要他死!” 司马师眉头微蹙,沉声地道:“既然配方如此重要,曹亮想必视若珍宝,旁人肯定是无从知晓的,而想得到配方,除非他亲口说出来,否则不可能办得到,而杀他?” 柏灵筠眉毛一挑,道:“怎么,连自己妻子都能下得去狠手的子元还会去顾及一个外人的生死吗?” 司马师听到柏灵筠提及夏侯徽,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他这次没有发作,只是道:“杀他不过如土鸡瓦狗,只不过父亲再三叮嘱,凡是皇亲宗室中人,切不可轻动,以免打草惊蛇,妨碍我们司马家的大计。”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杀人有时候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但问题是杀谁了,杀一个无职无权的普通百姓,确实是如杀鸡屠狗一般,但要动的人是皇室宗亲,那么就是又一种考虑了。 曹亮的官衔虽然不高,但宗室的身份摆在那儿,还是让司马师有几分忌惮的,毕竟现在还不是他司马家呼风唤雨无所欲为的时候。 柏灵筠幽幽地道:“原本还以为子元是一个识大体知轻重的人,没想到还是同你父亲一样,谨慎有余,魄力不足,只知道一昧地忍让和退缩,你们越是忍辱负重,对手便越肆意猖狂,长此以住,不思反击,只怕司马家一退再退,最后连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司马师脸色阴晴不定,沉声地道:“姨娘也无需激我,曹亮在我的眼中,早就是一个死人了,收取他的性命,那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那到底是迟还是早,何时才能动手?总不至于等到曹亮七老八十了,才会等到你动手?” 司马师轻轻地哼一声,道:“当然不会那么久,现在只需要一个时机而已,时机只要一成熟,我定取他的性命!” “时机而已,我完全可以给你创造出来,我需要你做的,只是一击必杀,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的后患,不知道你能否做到?” 司马师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道:“你也太小瞧我手底下的人了,只要他们出手,那怕是十个曹亮,也焉有命在。只不过现在动手,会不会太过明显了,如果被曹爽察觉是咱们司马家的做的,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柏灵筠道:“现在形势已经是刻不容缓,如果再除不掉曹亮,任其发展,明年一品居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一个问题。更何况,你难道愿意一个与你即将过门的妻子有染的男人还活着这个世上吗,让他在你的大婚之日来看你的笑话?就算做掉曹亮会带来一定的麻烦,但总比留着这么一个祸胎要好。更何况,死无对证,只要你做得干净利落,我就不信会查到你的头上。” 司马师迟疑了片刻,终于是咬了咬牙,道:“看来这个人是不能留在这个世上了,不知道姨娘有什么对付他的良策?” 柏灵筠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到了司马师的近前,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司马师心领神会,连连点头,目光中隐现几许杀机。 第128章 黄雀在后 这是曹亮第一次看到方布出刀,寻常方布总是抱刀而立,没有看到过他刀出鞘的样子。 方布留给曹亮的感觉,就如同日本武士一样,穿着宽松的衣服,抱着狭长的刀,沉默如金,冷漠如水,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不得不说,方布的形象很酷,但是曹亮没看到过他出手,也自然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保镖是用来保命的,如果只会装酷的保镖,关键时刻那可是要掉链子的。 这个刺客的身手相当地了得,一息之前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动起手来,却是快如闪电,出奇不意,几尺的距离,让曹亮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那把匕首就已经是刺到了曹亮的身前。 但方布的出手似乎更快,原本他一直站在距离曹亮身后三尺开外的地方,刺客突然出手,方布反应相当地敏捷,三尺长的刀“锵”地一声就拨了出来,朝着刺客的手腕就斩了下去,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因为曹亮穿了一身的铠甲,刺客也不能确定自己的这一刺是否能奏效,所以他缩身后撤,想闪过方布的这一刀。 但他的动作似乎还是慢了半拍,方布的刀在空中一个变线,划出一道非常漂亮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切过了他的咽喉。 那刺客连喊都来不及喊上一声,就仰面朝天地栽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如同死鱼一般,恐怕他至死都没有看清楚,方布的这一刀是如何斩过来的。 方布飘然落地,收刀入鞘,有如行云流水一般。 好快的刀法! 曹亮心中是暗暗地赞叹,如果不是方布出手,今天自己恐怕很有可能就交待在这儿了,刚才刺客的那一刀,快的不可思议,所谓迅雷不及掩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是不想掩耳,而是反应不及啊。 而方布不但逼退了对手,而且乘趁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曹亮除得看得眼花缭乱之外,还真没瞧出方布的出刀手法。 快的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曹亮刚想称赞他几句,就见方布面色凝重,如临大敌,沉声地道:“少主小心,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有四个强敌,身手不凡。” 曹亮心中一紧,果然对手这次是有备而来,借托羊徽瑜邀请之名,将曹亮引入到刺客的埋伏圈之中,刚才方布杀掉的,应该只是一个跑腿的小喽罗,真正的高手,还没有登场呢? 玛德,这是谁派来的杀手? 不过就算不用脑袋,用屁股想想,也绝对和司马家脱不了干系。 在洛阳城中,曹亮可没什么仇人,除了司马家之外。 现在曹亮和司马家结下的梁子,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不过现在还不是他司马家一手遮天的时候,曹亮似乎并不太担心司马家对他下黑手,因为性格决定一切,司马懿老谋深算,小心谨慎,没把他逼到绝路上的时候,他可不是会轻易动手的。 但现在看来,曹亮觉得自己想错了,看来司马家的人已经是狗急跳墙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取自己性命。 曹亮已经来不及考虑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了,因为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中,已经出现了四个黑衣蒙面人,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缓缓地逼了过来,连曹亮都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向他迫来。 方布向来是云淡风轻,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架式,但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却是无比的凝重,右手握在了刀柄之上,目光频频地移动着,注视着从四个方向前来的杀手。 方布很清楚,这四人绝对算得上是顶尖的高手了,光是看他们的脚步,就足以看得出他们的实力来,随便那一个单拿出来,都有着不逊色于自己的武力,如果四人联手,方布恐怕都难以敌得过。 以方布的身手,就算这四个杀手联手的话,都未必能留得住他,但现在方布并非是独自一个人,他需要保护的目标是曹亮,而杀手的目标也正是曹亮,他对付一两个人或许绰绰有余,但他再厉害也是分身乏术,想要保护曹亮似乎很困难。 而这些杀手似乎早就计算好进攻的方法,他们也十分忌惮方布的武力,所以在前面那个冒充羊府家奴的杀手一击不中的情况下,潜伏在此处的另外四名杀手则一起出击。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试图想用两到三个来缠住方布,另外一人则对曹亮下手,这显然是他们已经演练好的套路,力求一击必中。 这四人可是司马家死士营之中的精锐,高手中的高手,专门被司马师安排来做暗杀任务的。 其实司马师可以派出的人很多,但人多也就意味着目标很大,所以这次暗杀曹亮,他总共派出了五人,在他看来,对付只有一名保镖的曹亮,这个阵容已经是足够强大了。 方布脸上显露出少有的紧张之色,四名杀手从四个方向围过了,完全堵死了他们的退路,这个时候,再想带着曹亮突围,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如果方布一个人想走,那怕对方再多一倍的人,也未必能拦得下他来,但此刻带了曹亮这个“累赘”,方布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为了保护曹亮的安全,方布那怕牺牲掉自己也在所不惜。 可是今天之局,那怕就是自己死在这儿,恐怕也护不了曹亮周全啊。 方布目露精光,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全力以赴了。 四名杀手却是不急不躁,慢慢地收紧着包围圈,随时准备发起致命地一击。 就在此时,寂静之中忽然传来了一丝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了一声的惨叫,一个黑衣杀手倒在了地上,寂然不动。 剩下的三名杀手悚然一惊,他们左右张望,试图想看到袭杀他们同伴的人,但四周除了沙沙作响的树叶之外,看不到半个人影。 就在他们疑惑之际,又一声破空声传来,另一个杀手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134章 盛况空前 铜锣巷是洛阳城中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小巷了,不过因为太傅司马懿的府邸就座落在铜锣巷,所以这条普通的小巷就又变得不普通起来。 司马家的这座宅邸还是曹叡在世时候亲赐的,那时候司马懿还是当朝的太尉,所以当时这座宅院被称为太尉府,如今司马懿晋升为太傅,自然这宅院便被称做太傅府。 而铜锣巷,则私底下被人称做为司马巷。 铜锣巷毗邻着铜驼大街,与宽阔繁华的铜驼大街相比,铜锣巷就显得狭窄冷清了许多,颇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司马懿对这座宅邸很是中意,因为这里比较低调内敛而又不失奢华,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动静之间,相得益彰,与司马懿本人低调隐忍的风格很是相似。 司马家搬迁到铜锣巷,已经有十年的光景了。 虽然铜锣巷有着司马家这样的世家豪族,但平素的铜锣巷,却是安静而平淡的,和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大将军府,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今天清晨起来的人们,发现铜锣巷的那片宁静与安详已经完全被打破了,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马车几乎将铜锣巷的入口给堵塞了。 这些马车可不是普通的马车,个个装饰豪华,车厢不是用紫檀木做的,就是红木做的,就连车窗口挂着的帘子,也都是价格昂贵的蜀锦,那一匹匹拉车的马,也个个都是神骏非凡,不是大宛良驹就是塞外宝骥。 不用说,这些马车上的乘客,个个都是当朝显贵,身份尊崇。 铜锣巷巷口狭窄,那最豪华的驷马车都进不来,司马府的管事可有的忙碌了,只能是将这些马车安排停放在铜驼大街上。 现在铜驼大街上的车位也是极为紧缺的,来的早一些的宾客,至少还能停在距离铜锣巷不远的地方,来得远一些的宾客,也就只能是停在较远的地方了,下车步行到太傅府。 刚刚才到卯时,前往太傅府的宾客就已经是人『潮』如涌了,这些宾客个个都是峨冠博带,谈笑风声,能得到司马家的邀请来参加婚礼,他们无一不感到这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虽然说司马师已经是三婚了,但这么隆重的婚礼,却是头一遭。 毕竟司马师第一次娶妻之时,司马懿的身份还不是那么的显贵,婚礼的规模也就不太大,而第二次娶吴质之女的时候,司马懿尚在陇西军中,忙着与诸葛亮做最后的周旋,根本就顾不上司马师的婚事,所以那场婚礼办得更是潦潦草草。 而此番司马师再度娶妻,情况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是司马懿地位的提升,如今司马懿贵为太傅,列在三公之上,你甭管他有没有实权,但那尊贵的地位,却是实打实的。身为辅政顾命大臣,如今司马懿在朝中的地位,也就是仅次于大将军曹爽了,是众多文武百官需要仰望的存在。 有了这重身份,司马懿就是想要再低调一些,也是不可能的,就比如说这一次的宴请名单,就让司马懿很伤脑筋,请谁不请谁都得反复斟酌,原本只准备请三两百人,可最后却成了近千人的规模,实在是无奈之举。 除了自己的门生故吏,只要是没有怨隙的大臣,司马懿都不可能将其排除在外,毕竟司马懿玩的就是笼络人心,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婚礼来得罪一些人呢? 那怕这些人和司马家的关系并不密切,但出于礼节『性』的考虑,司马懿也不可能拒之门外。 所以,这段时间来,能拿到司马家的请柬,成为一种莫大的荣耀,那怕参加婚礼是要交份子钱的,但没人因为这个而抱怨。 反倒是那些没有拿到请柬的,整天黑着脸,仿佛谁欠了他几万贯没还似的,郁闷到了极点。 世家豪门之间的联姻,往往被人视为一种政治联盟,这一点人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司马家在朝中的地位已经是如日中天了,此番若再和羊家联姻的话,那势力更是无比庞大。 那些试图结好司马家和羊家的人,个个都是携带重礼来道贺的,金银珠宝堆集如山,倒也不失为司马家敛财的一个好机会。 尚书曹典事杨池只是一个七品的小官,也非司马家的门生故吏,不过他这次也幸运地拿到了司马家的请柬,兴奋地几乎是一夜未眠,在他看来,能得到司马家的青睐,谁不定自己以后也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虽然说大将军曹爽更位高权重,但人家那儿的门槛太高,一般人想攀也攀不上啊,曹爽重用的,都他自己的亲信嫡系,普通的寒门庶族,连迈进人家门槛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司马家的请柬给了杨池莫大的信心,他备上了一份厚礼,早早地就赶往了铜锣巷。 “杨兄,你来的可够早的啊。” 背后有人和他打招呼,杨池回头一看,原来是老相识了,秘书郎周谊。 周谊和他是同一年评的品,而且俱是位列中中品,除九品官,后来杨池升的快一些,未及三年,便升上了七品,而周谊到目前还是停留在八品。 虽然仅仅只是差了一个品级,但杨池在周谊面前,还是很一种优越感的,此番司马家给他请柬,让杨池是激动不已,认为自己从此可以鱼跃龙门,飞黄腾达。 但没想到不光是他拿到了请柬,就连品秩比他低上一级的周谊居然也能得到司马家的赏识,顿时杨池心里的那点优越感便『荡』然无存了,他讪讪地道:“原来是周兄,怎么,你也是司马太傅的座上客?” 周谊呵呵一笑道:“彼此彼此,今日司马公子大婚,大宴宾客,但凡朝中有品秩的官员,都接到了请柬,杨兄今天能见到的同僚可是不少的。” 杨池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敢情人家司马家并没有厚待于他,对朝中官员采用的是一视同仁的做法,并没有厚此薄彼,看来自己还真有些自做多情了。 第136章 一脸黑线的裴秀 那边曹亮却是怡然自得,丝毫不理会旁人的目光,远远地看到裴秀也在场,曹亮径直地来到了他的身边,跪坐了下来,端起几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赞道:“好酒,司马太傅家的酒果然是好酒!” 裴秀混迹于人群之中,他早就看到了曹亮进来,但却没有和曹亮打招呼,想装做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但这货居然径直来到自己跟前,想躲也躲不过去,只得无奈地道:“曹兄,你还真敢来呀?” 曹亮悠然一笑道:“为何不敢来?司马公子亲自相邀,我得赏脸不是?” 裴秀已经是无力吐槽了,为什么不能来你自己心里就没一点『逼』数吗? 没看到司马家的那些人一个个目光不善,生吞了你的心都有吗? 就连满院的宾客,个个都是异样的眼光,莫名惊诧者有之,义愤填膺者有之,冷眼观瞧者有之,不嫌事大想看热闹者有之。 总之,曹亮就如同是一个异类,与周围的环境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就连裴秀都真的不想认识他呀。 “曹兄,你既然敢来,那就想想怎么走出这个院子,说实话,我可没胆给你收尸。”裴秀低声地道。 曹亮晒然一笑道:“季彦,你多虑了,司马太傅什么身份的人,岂能做出什么无礼之事?我可是司马公子亲自相邀的贵客,来见证这场旷世婚礼的。” 裴秀顿时是一头黑线,你特么是来参加婚礼的吗,你完全是来搞事情的,有你在场,这场婚礼非搞砸了不可。 裴秀可清楚曹亮所图甚大,这回不光想要在婚礼现场抢走新娘,还想着怎么来狠狠地打司马家的脸,让司马家名誉扫地。 此前曹亮就跟裴秀商议着怎么对付司马家,不过当时裴秀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但裴秀清楚,曹亮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看他今天到场那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裴秀就知道曹亮一定是谋划好了。 裴秀心中已经为司马师默哀了,人家已经是忍气吞声地去当绿龟公了,你曹亮居然还得势不饶人,想在婚礼上把新娘给抢走,这也太欺负人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这是准备和司马家不死不休的节奏呀! 曹亮怡然自得地自斟自饮,大吃大嚼,参加婚礼么,肯定是要空着肚子来才合算,要不然份子钱怎么能吃得回来呢?要知道,曹亮进门的时候,可是上了一份礼的,厚当然是不可能厚了,反正曹亮也没指望将来司马师能给他回礼。 看得出,司马家的筵席还真讲究,除了美酒之外,山珍海味,水陆毕呈,样样都是顶级食材,价值不菲,顶级疱厨的手艺,味道自然也是没得说。 曹亮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大快朵颐。 这份子钱差不多也能吃回来? 裴秀就差捂脸了,老大,这种场合你就不能矜持点么?没看到这四周的宾客个个仪态优雅,文质彬彬吗,有一位是你这种吃相吗? 丢脸呀! 裴秀都有些坐立不安了,曹亮平时也不是这种人呀,怎么今天这番的表现。 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 吃喝归吃喝,曹亮的目光可没闲着,早就暗暗地将四处的情况打量了个遍。 那边阴沉着脸面容有几分与司马师酷似的人,想必就是司马昭了,虽然司马昭没有到他的近前,但看他那目眦欲裂的神情,把曹亮生吞活剥了的心都有。 王元姬去而复返,在司马昭的耳边低语着什么。 “季彦,司马昭身边那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是谁呀?”曹亮故意装出几分的醉意,对裴秀道。 裴秀此刻的脸,差不多全黑了,老兄,你掂记着司马师的新婚妻子倒也罢了,毕竟你们之间有那么一腿,你掂记司马昭的老婆算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你这是要绿司马一家的节奏吗? “不认识。”裴秀很干脆地道。 曹亮拍拍了他的肩,嘿嘿一笑道:“兄弟,你这就不厚道了,欺负我不认识人吗,她既然和司马昭如此亲近,那毫无疑问她就是司马昭的夫人王元姬了,对不对?” 裴秀没好气地道:“既然你知道,又何须来问我?” 曹亮呵呵一笑,带着几分的醉意阑珊,道:“我不过是看看你说没说实话,果然你小子一点也不厚道,见『色』忘友!” 裴秀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什么叫见『色』忘友,你这家伙真是喝多了。 “曹子明,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休得再胡言『乱』语了。” 曹亮指着裴秀大笑道:“越掩饰越证明你心中有鬼,莫不是你和她有一腿?” 裴秀顿时吓得是魂飞魄散,这家伙,居然在这种场合口无遮拦,真是作死作到家了。 裴秀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低沉地喝道:“曹子明,你自己怎么作死我管不着,但你别拉我下水,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濯龙园的刺杀案裴秀也知晓了,虽然没有查出真凶,但裴秀认为,肯定和司马家脱不了干系,毕竟曹亮目前招惹到的仇家,整个洛阳仅此一家,不把人家『逼』到绝路上,人家是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 裴秀可没有曹亮硬刚司马家的勇气,说到底他们裴家在洛阳门阀圈子里,只能算是一个小势力,主动地去招惹司马家,那不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么? 此刻裴秀还真有些后悔自己和曹亮坐到一块,指不定现在司马家的人已经把他视为曹亮一党了,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惨了。 不过貌似自己并没主动去找的曹亮,而是曹亮自己贴过来的。 真倒霉,要被这家伙给拖累死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曹公子大驾光临敝府,让敝府是蓬壁生辉啊。” 曹亮和裴秀一起转过头去,身后是一位衣饰华贵的『妇』人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高高的云髻,秀发乌黑,眉不绣而黛,唇不点而红,容颜如玉,气质高雅。 不是柏灵筠还有谁? 第138章 岿然不动 魏代的婚俗和汉代是一脉相承的,可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娶亲当日,男方需到女方迎亲,然后乘车前往男方家中,完成婚礼的仪式。 汉魏时代的婚礼,是有着极为严格的一套流程的,拜堂、沃盥、对席、同牢、合卺、结发、执手,一共是七道程序,只有完成这七道程序,男女才算是礼成,结为合法的夫妻。 婚嫁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上至帝王君主,下至黎庶百姓,无一不对婚礼仪式极为地注重,只不过地位不同,婚礼的规模也不尽相同。 天子娶亲自不待言,那怕是王公贵族,婚礼的奢华程度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魏初之时,曹丕大力提倡节俭,所以婚葬嫁娶,都极为俭朴,但曹叡当了皇帝之后,大兴土木,奢侈无度,于是上行下效,整个世风由俭入奢,攀比之风盛行,整个上流社会的婚嫁都开始讲究排场起来。 司马懿乃当朝权贵,此次司马师娶亲,自然不能敷衍了事,不光是邀请的宾客如云,就连婚礼的规模和档次也是盛大空前的。 此次司马师带去羊府迎亲的车队,便是十几辆装饰豪华的驷乘马车,这种阵容,就好比后世迎亲时带上十几辆劳斯莱斯一样风光。 不过新娘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羊徽瑜面沉似水,虽然穿着一身纯衣纁袡的新婚服,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喜『色』,看得出,她丝毫不乐意嫁给司马师。 这个时代的新娘还不时兴那种红盖头,男方迎亲时,女方会乘坐上舆车,新婚男女挽手立于车上,一路接受人们的祝福。 羊徽瑜虽然登上了舆车,但拒绝与司马师牵手,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讲。 不过司马师并不在意,他要的也仅仅是这场婚礼而已,目的就是为了能同羊家联姻,至于这个和别的男人有染的女人,司马师打心眼里厌恶。 迎亲的车队从羊家浩浩『荡』『荡』出发,返回了司马府,一路之上,观者如『潮』,淤塞于路。 羊徽瑜一路之上闷闷不乐怏怏不快,她这个新娘子,做得一点也不称职,引得围观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坦白来讲,羊徽瑜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如果『逼』迫她嫁入司马家,她情愿以死抗争。 不过羊祜带回来的消息,让她稍稍的安心,曹亮信誓旦旦表示,让她放心,他会找到一个完美解决方案的。 恋爱中的女人最容易轻信的,就是爱人的话,不管曹亮的话靠不靠谱,羊徽瑜都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 车队缓缓而行,比原定时间大约晚了一刻,才抵达了司马府。 安排婚礼的司仪这个时候是满头的大汗,结婚仪式是讲究吉时的,什么时间进门,什么时间拜堂,什么时间入洞房,那都是有讲究的,错过了吉时,就意味着婚姻不美满和谐。 眼看着吉时将过,司仪赶紧催促一对新人下车,好进行接下来的仪式。 不过羊徽瑜显然不愿意配合,下车的工夫磨磨蹭蹭,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而司马师亦是浑不在意,误不误吉时有什么关系,只要把婚礼仪式进行完了就行,毕竟这桩婚姻,早就跟完美神马滴无缘了。 他们下车走进府邸之后,满院的宾客为了表示尊重,几乎全都离席起身,站立恭迎。 毕竟那些真正有身份的贵客,是不会安排在院子里就席的,院子里的宾客,大多都是官微职轻或年轻后辈,所以绝大部分的人都会给司马家面子,起立相迎。 当然,也有例外之人,那就是曹亮,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别人一个个恭身起立,唯独他依然在座,吃喝不误,完全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不,鹤卧鸡群还差不多。 周围的宾客大多对曹亮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如此狂放不羁的人自然没人愿意接近,除了裴秀之外,大多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和曹亮沾上什么关系似的。 周围空旷无人,众人皆立唯曹亮独坐,如此另类而怪异的画风自然不可能不引人注目,是以司马师和羊徽瑜一进大门,就瞧见了他。 司马师脸『色』微微的一变,说实在的,虽然他是亲自邀请了曹亮来参加婚礼,但他并没有认为曹亮就一定会出现在司马府,尤其是发生了那场心知肚明的刺杀案之后,司马师觉得曹亮更没可能出现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曹亮不仅来了,而且大模大样地坐在那儿大吃大喝,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如果说司马师最恨的人是谁,那恐怕是非曹亮莫属了,正是因为曹亮的存在,才让他司马师名誉扫地,几乎沦为了整个洛阳人的笑柄。 所以他才会听从了柏灵筠的计策,密谋除掉曹亮。 但事与愿违,原本十拿九稳的刺杀行动却失败了,司马师非但没有除掉心头大敌,反倒是受到了他老爹的责难,让他是郁闷不已。 此刻在婚礼现场看到曹亮,司马师的内心之中当然是不舒服了,不过这种场合,可不是他可以轻易发作的地方,那怕他心里再憋屈,那也得忍着受着,在这个万众瞩目的场合,他必须保持自己的风度。 这家伙如此做作,显然不就是为了能激怒自己吗,如果司马师此刻失态的话,岂不就是中了家伙的诡计了,司马师对此可有着清醒的认识,绝不能让仇人的阴谋得逞。 但这家伙故意如此,显然不光是来恶心自己的,一定是有所图谋的。 司马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毫无疑问,曹亮是冲着他的婚礼来的,目的应该是很明确,就是想要从自己的手中,把新娘子给抢。 这家伙果然是歹毒无比,如果让他的阴谋得逞的话,那么身败名裂的,必然是他司马师。 但这家伙究竟会有怎样的阴谋呢? 司马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是曹亮如果没有图谋的话,司马师打赌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第139章 不速之客 司马师脸色阴郁,但羊徽瑜却欣然地露出了微笑。 此前她一直不开心,但在见到曹亮的那一刻,心中所有的烦恼都一扫而空。 风雨并肩,患难与共,曹亮的出现,仿佛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虽然此前羊祜传话回来,曹亮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会处理好一切,羊徽瑜虽然也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他,但在没看到人之前,她心里总觉的是空荡荡的。 此刻,曹亮就坐在了她的对面,笑意融融,让羊徽瑜那一颗近乎冰封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她笑了,这一刻,她的笑容灿若桃花,明艳动人。 就连曹亮也为之怦然心动,他知道,羊徽瑜的这倾城一笑,是送给自己的,既是奖赏,也是鞭策,更让他背负的责任有泰山一般的重。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羊徽瑜进门之前,冷若冰霜,满面阴霾,而此刻,却是笑容灿烂,盛世美颜,这变化,让所有的宾客都完全是莫名其妙,这新娘子的脸,比六月的天,变得还快呀! 羊徽瑜很快地就将目光从曹亮身上移开了,她可不想被别人瞧出什么端倪来,惊鸿一瞥便已足够了。她的内心虽然又激动又欢愉,但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她不知道曹亮有什么手段,但她清楚,成功的希望应该是很渺茫的。 不过她不在乎,此刻曹亮在她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那怕今日是必死之局,能做一对同命鸳鸯,也值了。 别人或许不曾捕捉到羊徽瑜的眼神,但司马师却不可能没有察觉,看到羊徽瑜和曹亮默默生死相许的眼神,他的脸色愈发变得阴沉起来,牙关紧咬,拳头紧攥,手指间的关节咯咯作响。 如果有可能,他都想把这对狗男女撕成碎片,一雪压在自己头上的耻辱。 但为了司马家的大计,司马师不得不选择了忍辱负重,那怕做为男人的尊严一再地被践踏,他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因为和司马家的鸿图大业比起来,这么一点屈辱也就微不足道了。 所以,司马师对二人的眉来眼去也只能是选择了无视,脚步僵直地向大堂走去。 今天他需要完成的就是一个婚礼仪式,让身边的这个女人成为他的妻子,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这辈子也甭想在一起了,落到我司马师的手中,自然会让你尝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司马师的嘴角,掠过一丝残忍的冷笑,这个背叛了婚姻的女人,她一定会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大堂上,拜堂的仪式早已准备停当了,就等这一对新人上前,即可举行拜堂大礼,在众人目光的催促之下,两个缓步终于是迈过了门坎。 可就在此时,司马府邸的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引得人人侧目。 柏灵筠微微地皱皱了眉,立刻吩咐身边的管事出去查看,这婚礼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刻,难不成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司马府闹事不成。 自打曹亮出现在司马府之后,柏灵筠就感觉有些不好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今天很可能会有事发生,所以她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局势的发展,暗中调集了不少的家丁护卫,以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管事的很快地去而复返,禀报道:“启禀夫人,是……是昌陵侯爷前来贺喜……” 昌陵侯爷就是夏侯玄,这个爵位原本是夏侯玄父亲夏侯尚的,夏侯尚病故之后,夏侯玄便承继了爵位。 以司马家和夏侯家姻亲的关系,此时夏侯玄前来贺喜也算是正常的礼节往来,但是因为夏侯徽出世的缘故,夏侯家和司马家早已是仇深似海,互不往来了,所以司马家也就没有给夏侯玄发请柬。 但没想到夏侯玄却是不请自来,这无疑让司马家有些尴尬了。 司马师似乎听到了什么,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了过来,道:“门外何故喧哗?” 管事的据实以告,司马师闻听之后,微微一怔,夏侯玄此番前来,还真是有些让他出乎意料。 曾经他们手足莫逆,曾经他们堪比金兰,铁的不能再铁的关系,从穿开裆裤就攀上的交情,却因为夏侯徽之死,反目成仇,从此手足之情了断,形同陌路之人。 甚至比陌路之人更差得多,夏侯玄每次见到司马师,都是目眦欲裂,仇深似海,甚至在一些不重要的场合,夏侯玄都会拨刀相向,口口声声是为了妹妹报仇。 这种情况之下,司马师只能是退避三舍,惹不起咱躲得起,尽可能地避免和夏侯玄发生冲突。 说实话,司马师还是挺怀念那一段风光的,如果不是发生这档子事,司马师很可能会和大舅兄夏侯玄相交一辈子,吟谈风月,不问时事。 司马师其实对夏侯徽还是很有感情的,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的话,司马师又怎么可能会去亲手毒杀自己的爱妻。 事实上,当时司马师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如果夏侯徽告发的话,那么司马家就很有可能遭受到灭门惨祸。 一人死总好过全家死,司马师没有做过多的犹豫,就毒死了夏侯徽,把司马家从悬崖边上拯救了回来。 但司马师对夏侯徽的死,还是相当痛心的,所以对夏侯玄,还是有一丝歉意,只不过这种事,还真没法表达出来。 司马师只能将这种歉意埋藏在了心底。 但随着夏侯玄的一次次挑衅,把司马师也给整得太心烦了,所以司马师的歉意也就逐渐地变淡了,在他的心目中,夏侯徽的死是咎由自主,而夏侯玄得理不饶人,处处与司马家做对,怨家易结难解。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侯玄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此番夏侯玄前来,是敌是友,究竟有何图谋,司马师一时之间也无法猜得出来。 他快步流星地赶往大门口,去会见夏侯玄。 第140章 贺礼 “你知道某是谁吗?”夏侯玄冷声地质问着门口的管事。 管事的汗如浆出,点头哈腰地道:“知道,知道,您是夏侯舅爷。” 夏侯玄冷傲地道:“既然识得某是谁,还不快点滚蛋,把路让开!” 管事的迟疑道:“夏侯舅爷,您没有请柬,暂时不能进去,容小的回去禀报一声,你稍候一下如何?” 夏侯玄怒喝道:“你一个狗奴才,也敢挡某的驾,真是不知死活!是不是看我妹妹死了,连一只看守狗都敢乱咬人了?” 管事的一脸苦逼相,他今天负责在这儿把门,事先得到过吩咐,没有在请客名单上的客人,一律是不得入内的,虽然夏侯玄是司马师的大舅哥,但因为这几年他们的关系交恶,夏侯玄并没有出现在司马家邀请的名单上,管事的当然不敢随便做主,将夏侯玄放进去。 可在夏侯玄看来,一个守门的奴才就敢如此对他不敬,分明是司马家的人不把他放在眼里,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不禁让夏侯玄无比的愤怒。 就在此时,司马师快步而出,看到夏侯玄正在那儿喝斥门人,赶紧地上前道:“泰初兄,抱歉抱歉,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失礼失礼。” 夏侯玄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们司马家门槛高,在下还真是高攀不上。” 司马师略显得有些尴尬,只好斥责那管事的道:“你也太放肆了,这位是夏侯舅爷,你难到不认识吗?让你在这儿迎接客人,居然敢对夏侯舅爷如此无礼,真是岂有此理,还不快向舅爷赔礼道歉。” 管事的知道今天自己肯定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了,不过在主人的面前,他可不敢有任何不满的情绪,乖乖向夏侯玄赔礼道歉。 夏侯玄重重的冷哼一声,道:“不敢当。” 司马师赔笑道:“泰初兄,一个小小的奴婢而已,你又何须和他一般见识。今日泰初兄大驾光临,让敝府是蓬壁生辉,来来来,里面请,小弟当自罚三杯,以敬贤兄。” 搁夏侯玄以前的脾气,受到如此冷遇,或许早就拂袖而去了,但今天情况特殊,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岂能因为这些小事而节外生枝,所以听了司马师的赔礼之言,夏侯玄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这倒让司马师有些意外了,这几年来,他和夏侯玄势同水火,两人见面,不是冷如冰霜不理不睬,就是相互掐架恶言相对,所以司马师这次大婚,夏侯玄根本就没有被列入宾客的名单之中。 这次夏侯玄不请自来,倒让司马师看到了他们重修旧好的希望,毕竟他们可是发小,交情莫逆,只是因为夏侯徽的事情,才反目成仇的。 既然夏侯玄这次肯放低姿态来参加他的婚礼,司马师当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能借此机会改善他们的关系,那则是再好也不过了。 两人相偕入内,众宾客看得真切,都感到诧异无比。 这几年来夏侯玄和司马师的关系如何众人可都是心如明镜,两人睚眦相对,这裂痕已经到了无可修复的地步。 但没想到两个居然还有比肩而立的一天,让众人是大跌眼镜。 司马师出门相迎,柏灵筠则站在了原地,夏侯玄这么一个不速之客的来临,让柏灵筠感到了一丝的忧虑。 原本曹亮的出现,已经让柏灵筠有所警觉了,为了防患于未然,她特意地派出自己身边的那两名会武功的贴身侍女去盯着曹亮,以防止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搅乱了这场婚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柏灵筠刚刚安顿好了曹亮这边,夏侯玄的意外出现,又让她稍稍松懈的敏感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相比于曹亮,夏侯玄更是一个比较难缠的对手,他和司马家的仇怨更是不共戴天,难不成他会转性不成,在司马师的大婚之日,特意地赶来贺喜,捐弃前嫌,重修旧好? 柏灵筠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夏侯玄和司马师的仇恨是无法化解的,除非夏侯徽能死而复生,如今夏侯徽尸骨已寒,而司马师新纳娇妻,本该是夏侯玄切齿痛恨之时,又怎么可能登门道贺? 事出反常必为妖,柏灵筠隐隐觉得这背后必然有一个大的阴谋。 但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阴谋呢,那怕再狡黠多智的柏灵筠也无法猜得透,但她总感觉到曹亮和夏侯玄不约而同的前来,他们之间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必然会有针对司马家的事发生。 夏侯玄踏足进入他从未进来过的太傅府,以前妹妹还在世的时候,司马家并不在这个府邸,而这个府邸,是司马懿耗死诸葛亮取得西线大捷之后曹叡赐给司马懿的,原先叫做太尉府,今年司马懿晋升为太傅之后,才被称之为太傅府。 这诺大宅院,在夏侯玄看来,阴森可怖,妹妹的惨死,让他心中永远也无法释怀,今天,就是新帐旧帐一起算的时候,夏侯玄要为妹妹报仇雪恨,了结这段怨仇。 “来人,将贺礼给抬上来。”夏侯玄冲着身后的家奴道。 司马师微微一笑,道:“泰初兄,你太客气了,来了便好,你又何需准备什么礼物,如此就太见外了。” 夏侯玄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意味,呵呵笑了一声,道:“今天是子元你的大喜之日,这份贺礼自不能免,必须的!” 两个正在说话间,夏侯府的家奴十几个人抬着一件物什进了来,显然这件物什相当的沉重,方方正正的,十几个膀大腰圆体格健壮的家奴都明显的有些吃力。 好“大”的一份礼!好“重”的一份礼! 贺礼的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彩帛,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一件怎样的礼物,不过单论体积和重量,在场的任何一个宾客所赠送的礼物皆比不上。 所有宾客的目光,齐刷刷地都聚集了这件贺礼的上面,都在暗自猜测,这究竟是一份怎么样的“厚礼”呢? 第141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许多的宾客,都在议论纷纷,这么大的贺礼,还真是平生未见过的,那怕就是一块石头,想必也是价值连城。 夏侯家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呀! 只有曹亮清楚,那块彩帛的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看着众人个个一脸错愕的神情,暗暗地冷笑了一声。 只想问你们一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夏侯玄快步上前,一把就攥住了彩帛的一角,用力地一扯,那幅轻而薄的彩帛就被他扯掉了,露出了里面的一个巨大木箱。 夏侯玄此刻来司马家,当然不能直接就把金丝楠木棺给抬来,那怕上面覆盖着彩帛,但也无法掩盖棺材的外形轮廓,这么堂而皇之的抬来,只怕连司马府的大门都进不来就被拦下了。 所以夏侯玄派人用薄木板钉了一个箱子,方方正正地罩在金丝楠木棺的外面,如此一来,任何人恐怕都无法瞧得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果然,众人看到夏侯玄扯掉彩帛之时都瞪大了眼睛,想看看这礼物有何贵重之处,但他们瞧到里面是一个木箱的时候,便微微有些失望,还没到谜底揭晓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夏侯玄是准备将木箱直接交给司马家还是打开木箱,将里面的东西交给司马家。 人们还是很期待看到里面的东西的。 夏侯玄的眸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笑意,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家丁将木箱打开。 木箱很薄,这些家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木箱给扒开了。 就在扒开木箱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木箱的里面,赫然竟是一具棺木! 而且不是一具普通的棺木,是一具价值相当昂贵的金丝楠木棺。 人家结婚,居然送棺材,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呀? 果然,夏侯玄并不是来送礼的,而是捣乱的,他们两人的仇怨,还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知道夏侯玄和司马师过节的人就对此不会有什么意外了,这么些年来,他们早就是势同水火,不共戴天了。 只不过,夏侯玄在司马师的大婚之日,送上一具棺材,是不是太过分了? 司马师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青,最后变成了惨人的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毕露着,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 “夏侯玄,你——欺人太甚!”司马师此刻再也不能容忍了,目眦欲裂,歇斯底里地大吼着,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 棺材一直是一种比较忌讳的东西,那怕是价值极为昂贵的金丝楠木棺,也不可能成为送礼的东西,尤其是在别人的婚礼上送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晦气到家了。 今天是司马师的大婚之日,夏侯玄居然抬来一具棺木当贺礼,那怕司马师再有涵养,也不能忍啊。 当然,愤怒的远不止是司马师一个人,整个司马府的人都是群情激昂,怒不可遏,就连那些亲近司马家的宾客,也是愤慨之极。 一时间,夏侯玄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受到了无数的责难与谩骂。 司马昭比他哥哥司马师更愤怒,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礼仪了,率着一群家丁就冲了上去,想把那棺木给砸了,更想把夏侯玄给揍了。 夏侯玄敢来闹事,自然做好的充足的准备,司马昭带人执刀剑冲上来的时候,夏侯府的那些家丁也纷纷地亮出了家伙,争锋相对,一时间,现场是剑拨弩张,冲突之势一触即发。 这一场本来和谐平静进行着的婚礼,因为夏侯玄的到来,顷刻间便陷入了混乱之中,喊杀震天,鸡飞狗跳,乱作了一团。 柏灵筠眉头紧蹙,她也没想到夏侯玄会来这么一出,毕竟夏侯玄也被称之为儒学大学,和何晏并称为玄学派两大领袖人物之一,那怕平素与司马家交恶,但也是知书达礼,儒雅谦和的一个人,怎么会干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呢? 婚礼上送棺材,亏他能想得出这么一个损招。 这招虽然比较阴损,但是想要破坏司马师的婚礼,也不太可能,大不了恶心恶心人罢了,司马师的婚礼依然会进行下去,反倒是夏侯玄,他的声誉恐怕会因为这件事而大跌,真正得不偿失的反倒是他。 难道说仇恨真得蒙蔽了夏侯玄的心智了吗?就因为对司马师的仇恨让他干出这么疯狂而愚蠢的事吗? 柏灵筠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的简单,她回头看了一眼曹亮。 此刻曹亮依然坐在席间,悠哉悠哉地饮着酒,似乎对眼前混乱的局面视而不见,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柏灵筠越看越觉得有问题,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混乱局面,不把夏侯玄及他带来的棺材处理掉,这场婚礼显然是无法进行下去的。 就在柏灵筠正准备调集更多的人手,将夏侯玄等人逐出司马府的时候,突然大门外传来一声叫喝:“大将军到!” 须臾光景,就瞧见身宽体胖的曹爽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之下,迈着从容的官步,信步进来了。 他瞧了瞧眼前一片混乱的局面,略带着错愕神情道:“这不是司马太傅的府邸吗?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廷尉李胜陪侍在曹爽的身边,弯腰恭声地道:“启禀大将军,没有走错,此处正是司马太傅的府邸。” “不会,今天正是司马太傅之子大婚之日,本大将军亲自前来道贺,可未见婚典,却瞧着一口棺材,难不成司马太傅家里有人亡故了不成?”曹爽愕然地道。 司马师强忍着愤怒,毕竟在大将军曹爽的面前,他也不敢再造次,上前冲着曹爽深揖一礼,道:“大将军在上,师有礼了。” “你就是新郎官了,可这……又怎么回事?”曹爽指着那棺材道。 司马师深吸一口气,道:“启禀大将军,夏侯玄与在下有旧怨,今日趁在下大婚之时,抬一具棺木来,成心捣乱,破坏婚礼,如此昭彰恶迹,在场诸人皆可作证,大将军来得正好,师恭请大将军做主,惩治此狂徒!” 第142章 恐怖如斯 夏侯玄也抢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曹爽的面前,声泪俱下地道:“司马师六年前毒杀舍妹,恳请大将军做主,为舍妹昭雪,惩处杀人凶手!” 夏侯玄一口认定夏侯徽是司马师毒死的,为此还曾经告过御状,只不过拿不出什么过硬的证据,明帝曹叡自然也无法追究什么,碍于司马懿的面子,最终这事不了了之。 在司马家看来,此番夏侯玄在曹爽面前告状,也不过是老生常谈而矣,没有什么新意,那怕曹爽是夏侯玄的表哥,拿不出证据来,谁也治不了司马师的罪。 所以司马师对于夏侯玄的控诉毫不在意,拱手对曹爽道:“大将军,卑职冤枉,卑职与先妻伉俪情深,如何能存毒害之心?先妻不过是染病身亡,夏侯玄枉顾事实,听信小人谗言,数度诬陷卑职,肯请大将军为卑职洗刷冤屈。” 曹爽没有理会司马师的辩解之言,而是对李胜道:“是非曲直,本大将军一时也难决断,李廷尉,你既主管刑狱之事,那么此案便交给你来处理,希望你秉公办理,不可徇私舞弊。” “唯!”李胜恭身领命, 司马师眉头紧皱,如果此时他还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局的话,那么他的智商确实可以下线了,夏侯玄和曹爽是姑舅兄弟,今天夏侯玄大闹婚礼,曹爽来得恰逢其时,如果说这一切只是巧合,恐怕鬼也不会相信。 司马师方才主动地上前请求曹爽处置夏侯玄,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想看看曹爽此来究竟意欲何为,此刻曹爽安排廷尉李胜来处置此事,分明就是想翻六年前夏侯徽的旧案。 对于这一点,司马师倒是有恃无恐,当年夏侯家就因为夏侯徽之死一直不依不饶的,但此事司马师做的是天衣无缝,夏侯家没有证据,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 事过境迁,夏侯徽尸骨已寒,那怕夏侯玄再怎么折腾,也是无济于事的,司马师不信他们就能翻了天。 不过李胜出面之后,司马师还是感到有些隐隐不快,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所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如果现在廷尉还是王业的话,自己人办起来来就方便多了,如今廷尉换成了曹爽的人,显然对自己是明显的不利。 司马师不禁深深为之懊悔,悔不该不听父亲之言,小不忍则乱大谋,结果曹亮活蹦乱跳的跟没事人一样,自己这边却丧失了一个重要的职位,损失惨重啊! 不过即便如此,司马师还是镇定自若,就算李胜是廷尉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能屈打成招不成? 要知道,这里可是司马太傅府的府邸,有父亲司马懿坐镇,就算是大将军曹爽亲至,没有证据,谁敢乱来? 李胜倒是装模作样的扫了一眼司马师和夏侯玄,冲着夏侯玄道:“夏侯玄,你既然状告司马师毒杀令妹,可有证据否?” 夏侯玄一脸悲愤地指着身后的棺木道:“证据就在那棺木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在了那具金丝楠木棺的上面,敢情夏侯玄今天并不是抬棺来闹事的,而是有实锤的。 司马师心头一凛,方才便觉得这具金丝楠木棺有些眼熟,只不过场面混乱,司马师也顾不上细查,只以为金丝楠木棺大多是一个模样,此棺非彼棺。 此刻听夏侯玄之言,他心里顿时便是咯登了一下,难不成埋葬夏侯徽的棺材被他们挖出来了? 按理说不可能啊,在埋葬夏侯徽的时候,司马师为防意外,采用了移花接木之计,将一个婢女的尸体装殓入棺,安葬在了立有夏侯徽墓碑的坟墓之中,而将夏侯徽的尸体,埋在了乱葬岗之中,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为了防止泄密,司马师亲自安排了此事,知情人压根儿就没有几个,全部都是他信得过的心腹之人,就连看守墓地的人都不知道详情,司马师自认为做的是天衣无缝。 但是这具金丝楠木棺就这么活生生地摆在了他的面前,司马师脸色大变的同时,也在暗暗地思索,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秕漏? 当初依司马懿的想法,就是干脆来个毁尸灭迹,掉包的同时,将夏侯徽的尸体付之一炬,一了百了,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但司马师舍不得,虽然他亲手毒杀了夏侯徽,但那也是迫不得已的做法,毕竟他是爱过夏侯徽的,将来他百年之后,还是想和结发之妻埋在一起的。 所以司马师才煞费苦心地设计了这个掉包计,他信誓旦旦地向司马懿表示,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但百密终有一疏,司马师万万没想到夏侯玄会真得找到了夏侯徽的棺材并把它挖了出来。 看来夏侯玄的背后,有高人指点,否则凭夏侯玄的本事,那绝对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不过,纵然是这样,那又能如何? 一具棺木而已,棺中只有一具枯骨,谁又能证明这具枯骨就是夏侯徽呢? 司马师暗暗地冷笑着,只要没法证明这是夏侯徽的遗骨,就算你们找着了,又能奈之我何? 李胜木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金丝楠木棺,沉声道:“来人,把棺木打开!” 廷尉府的差役立刻是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将金丝楠木棺的棺盖给撬掉了。 棺盖虽然打开了,但由于棺身比较高,不到近前来,是无法看到棺材里面的状况的。 “棺木已经打开,请廷尉大人查验!”差役向李胜禀报道。 李胜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棺材旁,看了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回头对司马师道:“司马师,你还有何话说?” 司马师不为所动,晒然一笑道:“一具枯骨,又能证明什么?” 李胜冷笑一声,道:“你且到近前瞧瞧再说。” 司马师亦走到了棺木前面,低头向里面瞧了一眼,顿时是如见鬼魅一般,脸色惨白如纸,再无半点血色,眼睛直直地瞪着,满眼惊惧恐怖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第143章 人证物证俱在 司马师站在了棺木前,木立如死,那副表情,真如同撞见鬼一般。 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鬼不成? 就算是有鬼,那也不可能大白天的跑不出? 众宾客皆是一阵狐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有曹亮悠然而坐,微微一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夏侯玄和曹爽这出戏演的的确不错,给了司马师一个大大的意外惊喜,也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有好奇心重的宾客忍不住上前去偷窥一眼,想看看棺材里面究竟是什么,好在李胜也不禁止,谁想看随意便是。 只不过瞧瞧是可以的,想动手却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些宾客也只瞧了一眼,顿时便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棺材里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人们想象之中的一具骷髅,而是一具宛如刚刚去世的尸体,栩栩如生,认识夏侯徽的人,一眼就可以瞧得出,这就是夏侯徽本人无疑。 这消息如同炸了锅一般,在司马府内疯传着,不过片刻光景,整个司马府就已经传遍了,金丝楠木棺内躺着的,就是夏侯徽本人。 但一个已经死了六年的人,如何能遗体保存的如此完好,简直就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人们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夏侯玄高声地道:“舍妹含冤而死,遗体六年不腐,就是为了等这讨还血债的一天,司马师,天理昭彰,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司马师双目失神,望着棺内静静躺着的夏侯徽,仿佛是时光溯流,又回到了六年之前的模样,夏侯徽服毒之后的绝望、怨愤、不甘、悲怆都凝固在了脸上,司马师神思一阵恍惚,伸出手去,试图想要摸一下夏侯徵的脸。 李胜冷笑一声,道:“你还想毁灭证据不成,来人,将他拦下了!” 廷尉府的差役将司马师挡了下来,禁止他接触到夏侯徽的遗体,不光是司马师,任何人试图想要接近遗体都会被阻拦,而上前观看的人则不在禁止之列。 李胜此刻前来,准备的是极为充分的,不但带足了廷尉府办案的差役,就连专业验尸的忤作都随同前来。 遵照李胜的吩咐,忤作上前验过尸体,向李胜禀报道:“李廷尉,夏侯夫人确系中毒身亡,所中之毒乃是鸩毒。” 李胜点点头,挥退忤作,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司马师,径直来到了曹爽的面前,拱手道:“启禀大将军,经过验尸,夏侯徽确系中毒身亡,司马师有重大杀人嫌疑,如此处置,请大将军示下。” 曹爽八风不动地道:“你是廷尉,本案就交由你全权处置,你只需秉公办理即可,不管涉及到何人,一律严查不贷,如若徇私枉法,纵容嫌犯,本大将军决不会轻恕于你!” 李胜立刻道:“大将军放心,卑职定当公事公办,公正处治,绝不敢徇私舞弊。” 李胜回过头来,沉声地道:“来人,将杀人嫌犯司马师拿下,带回廷尉府审讯。” 众差役奉令立刻上前,欲要擒拿司马师。 “且慢!” 突地传来一声娇喝,柏灵筠挡在了司马师的身前,道:“李廷尉,事情还未查清楚,就这么草率地拿人,这不大妥当?” 李胜呵呵一笑道:“如今夏侯徽的遗体就摆在这儿,中毒之症也查得清清楚楚,铁证如山,柏夫人却认为本官行事草率,这是何意?” 柏灵筠也绝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夏侯徽的遗体死而不腐,真是令谁也绝然想不到的事,夏侯玄完全是有备而来,司马家没有任何的准备,这回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动之中。 柏灵筠急中生智,道:“夏侯徽早已于六年前亡故,夏侯玄竟然能抬过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这岂不是喋喋怪事?天下相貌相同之人甚多,李廷尉仅仅凭着这么一具面目有几分相似的尸体就断定这是夏侯徽本人,继而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拿人,这与草率何异?” 夏侯玄冷笑一声,道:“舍妹的遗体是从司马家温县的祖坟之中挖出来的,现有守墓人何五做证,人证物证俱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任尔等如何狡辩,一样是难逃罪责。” 李胜道:“人证何在?” 夏侯玄立刻吩咐家丁将何五带上来,何五战战兢兢来到当场,脸色发白,他一生差不多大半的时间与死人坟墓作伴,这回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大活人,场面又是如此地热闹,顿时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夏侯玄将何五的供词递了上去,李胜看过之后,又亲自质问何五。 何五早就拿了夏侯玄给的钱,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压力,只需他据实而言就行了,何况事先排练过,他对李胜的问询交待得很清楚。 其实这一切早已是安排好了的,李胜如此做作,也不过是做给司马家和在场的宾客看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柏灵筠再想质疑什么也显得苍白无力,夏侯徽是死在司马家的,又被葬在了司马家的祖坟之中,司马师想要洗刷清楚证明自己与夏侯徽的死无关,确实是很难。 “拿下司马师!”李胜再次喝令道。 廷尉府的差役是蠢蠢而动,司马昭急了眼,提剑率领着司马府的家丁就冲了上去,挡在了司马师的面前,高声地道:“想拿我兄长,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司马府的家丁可不是吃白饭的,个个身手不凡,如果被他们这么轻易地就把司马师给带走了,那么司马家的颜面何在。司马昭护兄心切,看到形势不利,顿时急红了眼,冲上前去,拼死护卫,不让廷尉府的带走司马师。 如今廷尉府已经是曹爽的势力了,司马师倘若被关在那儿,说黑便是黑,说白便是白,全凭人家一张嘴,到时候,严刑逼供,就算司马师骨头再硬,恐怕要也被打成个半残了。 面对司马府的人持械抵抗,曹爽和李胜对视一眼,反倒露出了欣喜之色。 第144章 姜还是老的辣 司马家拒捕这个情况事先曹爽和谋士们事先就曾经考虑过,依丁谧的建议,如果司马家胆敢拒捕的话,那可是正中下怀,曹爽完全可以借籍着这个理由,血洗司马府,一劳永逸的解决司马家这个隐患。 所以曹爽看到司马昭带人冲上来的时候,不怒反喜,现在曹爽需要的就是一个口实,他一声令下,埋伏在司马府外面的禁军是一拥而入,将司马家的院子团团包围起来。 柏灵筠脸色大变,很显然,今日之事,便是曹爽一次有预谋的行动,一环套着一环,丝丝入扣,根本就不给司马家任何喘息的机会,如果司马家现在还执意要保司马师的话,那么曹爽很有可能痛下杀手,血洗司马府。 司马昭握着剑柄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对方调集了这么多的军队,显然就是有备而来,可是他现在后退的话,就无人保护司马师了。 司马昭和司马师兄弟情深,司马昭断然不能看着司马师琅铛入狱,然后被人给害死,所以面对刀枪森森的禁军,司马昭进退维谷,一时难以决断。 曹爽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司马府的人敢公然拒捕,简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眼中掠过一抹的戾色,挥手下令道:“杀无赦!” 曹爽的话音刚落,就听中堂之中传来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且慢!” 虽然说这个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威严十足,极具震慑力,所有人都止住了步伐,朝着中堂门口望去。 这个时候,司马懿从中堂之中缓步而出,削瘦而清矍的面容之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花白色的须发显得他有些苍老,但那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却一如往常,震人心魄。 司马懿的出现让司马府的众人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司马懿就是定海神针,那怕再大的风浪,只要有他,都可以平息掉。 人们个个鸦雀无声,默默地给司马懿让出一条道来。 曹亮放下了酒杯,眯起了眼睛,司马懿这个老狐狸,终于还是出现了,而且出现的恰当其事,就是在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司马懿仅仅只是出场亮个相,就震住了混乱不堪的现场,牛人,就是牛人啊! 司马懿缓步走到了曹爽的近前,微微揖了一礼,道:“大将军,能否卖老朽一个薄面,不妄动刀兵,可否?” 曹爽干笑了一声,道:“司马太傅德高望众,这点面子在下岂敢不给。只是令郎司马师牵涉一桩杀人命案,如今苦主追索,铁证如山,在下也不能无视,还望司马太傅能让令郎到廷尉府走一趟,协查此案。” 司马懿正色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犬子既然牵涉杀人命案,理当协助调查,子元,你且随李廷尉前往廷尉府协助查案。” “唯!”司马师没有抗辩,拱手行礼,奉命从事,神情显得落寞无比。 司马昭有些急眼了,道:“父亲……” 司马懿轻挥其手,平静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兄长乎?放心,你兄长真是犯案杀人的话,那么杀人偿命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如果有人栽赃污陷,颠倒黑白,为父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决计不会让奸人得逞!” 司马昭欲言又止,只得退了下去。 眼看着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随着司马懿的出场,变得云淡风轻,顷刻间便化为了无有。 不过对于曹爽而言,也不是全无收获,这次他们兴师动众,目的就是为了擒拿司马师,司马懿肯许诺让司马师去廷尉府,曹爽的目的便已经算是达到了。 至于血洗司马府,那不过是在司马家的人拒不配合的情况下才会采取的极端手段,司马昭这些小年轻或许还犯这样的错误,但司马懿这么一个老狐狸,又怎么可能中这个计。 所以曹爽见好就收,吩咐李胜将司马师收押了,然后与司马懿寒喧了几句,告辞而去。 夏侯玄目的达到,也不再闹事了,吩咐家丁将金丝楠木棺的棺盖盖上,把棺木抬走。 这可是要治司马师死罪的证据,夏侯玄这次并不需要抬回自己府中而是直接抬往了廷尉府。 曹爽一走,禁军也立马撤了,刚才还拥挤不堪的司马大院,转瞬之间就变得空荡荡地了,只剩下满桌的残羹剩菜和一脸愕然的众多宾客,整个大院一片狼籍。 好好的一场盛大婚礼变成了这个模样,不禁让人唏嘘感叹。 司马懿冲着宾客们抱拳施礼道:“诸位,实在是抱歉了,今日家门不幸,发生了这档子事,让诸位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去,今日各位权且自去,改日老夫定当置酒,向各位赔罪。” 人家家里都闹出这么大的事了,婚礼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这些宾客自然也不好再呆在这儿了,听司马懿之言,便纷纷告辞。 在这一片叹息之中,终于是曲终人散。 司马懿对柏灵筠道:“新妇既已入门,便已是我司马家之人,吩咐下去,将新妇安顿于后堂,派人好生伺候着。” “唯。”柏灵筠俯首领命,吩咐下人去安顿羊徽瑜。 但下人们寻遍整个司马府,都没有瞧见羊徽瑜的身影。 “糟糕!”柏灵筠眉头紧锁,暗叫了一声不好,刚才府里的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关注到了司马师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羊徽瑜的存在。 现在空闲下来,这才赫然发现,羊徽瑜居然失踪了。 新郎官琅铛入狱,新娘子不翼而飞,司马家的这场婚礼,毫无疑问将彻底沦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司马家的声誉,也将蒙受极大的损害。 柏灵筠将目光投向了曹亮之前一直坐着的位子,此刻那儿,早已是空无一人了,那两名一直监视着曹亮的侍女,也被人敲昏在地。 “曹亮!” 柏灵筠银牙轻咬,眸中闪动着怨毒的光芒。 第147章 何须向尔等解释 次日,曹亮没有回高陵侯府,而是直接从庄园到了皇宫。 昨天司马家发生的事,今天已经是传遍了整个的洛阳城,曹亮进宫之后便发现,许多的羽林郎在那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到曹亮过来,却又个个闭口不谈,眼神都比较怪异,和曹亮打招呼的时候都表情极不自然。 曹亮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和这些羽林郎交情一般,曹亮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直到遇到张统。 张统瞧见了曹亮,眼睛瞪得老圆了,一把拉着曹亮走到僻静之处,这才惊呼道:“我的哥哟,你都快把天给捅个窟窿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来当值,真是服了你了!” 曹亮装傻充楞地道:“天就算塌了关我屁事,我不当差你给我发俸禄呀?” 张统嘿嘿一笑道:“装,你继续装!曹兄,你别告诉我昨天发生在司马府的事与你无关,司马师被关入了大牢,新娘子也不翼而飞,整个太傅府鸡飞狗跳一片狼籍,这些都应该是你的杰作?” 曹亮一脸严肃地道:“张统,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把司马师送进大牢、把新娘子拐跑的?熟归熟,你这样乱说话,当心我到廷尉府告你个诬蔑之罪。” 虽然曹亮板着面孔,但张统却是毫不在意,嘻嘻一笑道:“得了,曹兄,你说这事与你没关,可惜整个洛阳的人都不这样认为,如果真不是你干的,那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曹亮悠然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曹亮行事,又何须向尔等解释!” 张统一挑大姆指,道:“曹兄,兄弟我就佩服你这淡定从容的态度,纵然是泰山崩于眼前,也能够不动声色,整个司马太傅府乱作了一团,整个洛阳城也都为之震动了,唯独你能这样悠闲如常,真服了你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天下的事咱可管不着,只能够独善其身了。”曹亮背负双手,飘然而去。 司马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司马师被关进了大牢,生死悬于一线,司马家的人不急才怪。 司马家的人急,关曹亮什么事,曹亮才懒得去关心,他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和大将军曹爽去讨价还价,司马师的命,可金贵着呢,不让司马家付出一点伤筋动骨的代价,那是绝对不可能把司马师营救出来的。 中午的时候,傅玄告诉曹亮,羊祜有急事找他,此刻正在司马门外等着呢。 傅玄是卫将军参军,当然有资格进入皇宫,而羊祜此刻尚未出仕,还是一个白身,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入到皇宫的,所以他只能在司马门外等着。 曹亮很清楚羊祜是挂念他姊姊的安危,才会特意地跑来找他的,曹亮立刻出宫,刚到司马门,就看到了一脸焦急之色的羊祜。 羊祜寻曹亮已经是整整一天了,他几次赶往高陵侯府,都被告知曹亮暂未回来,羊祜担忧姊姊的安危,这一夜几乎都未曾合眼,一大早就又赶到了高陵侯府,但还是没有看到曹亮的人影,羊祜都快急疯了。 还好碰到了傅玄,得知曹亮今天在宫中当值,所以才赶到了皇宫。 但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进入皇宫的,傅玄也只得好人做到底,亲自入皇宫通知了曹亮。 看到曹亮出来,羊祜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拉住曹亮的胳膊,急切地道:“子明兄,我姊姊呢,她可安好?” 曹亮看了看四周,确信无人之后才道:“好着呢,你放心,一根头发丝也没掉。” 羊祜这才算是长吁了一口气,昨天得知羊徽瑜失踪的消息之后,羊祜第一个就是怀疑曹亮带走了她,因为昨天司马家的婚礼上,曹亮也曾出现过,而羊徽瑜失踪之时,曹亮也跟着不见了踪影,所以羊祜的第一反应就是曹亮劫走了她。 当然,不光是羊祜,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同样的想法,毕竟和羊徽瑜有私情的人,只有曹亮,这种场合之中,劫走羊徽瑜的,也只有曹亮了。 就算知道曹亮不会加害羊徽瑜,但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羊祜还是难以平静,所以他才会发疯似的满洛阳城去找。 但洛阳这么大,想找出一两个人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羊祜四处碰壁之后,依然不肯死心,多次前往高陵侯府,想见上曹亮一面。 可惜曹亮根本就没有回高陵侯府,而且曹家的家丁一律是守口如瓶,事关曹亮的事,一概是一问三不知,羊祜虽然急得抓狂,却也没有办法。 此刻见到了曹亮,从他嘴里确定了羊徽瑜安全无恙,羊祜心头悬着的一声大石这才算是落了地。 “谢天谢地,姊姊总算是平安无事了。曹兄,这几天我姊暂时回不了家,就劳烦你多多照顾了。” 曹亮呵呵笑道:“这个自然,你就放心,有我在,定保你姊姊安然无恙。” 羊祜还是些担忧地道:“那司马家的人,会不会追查不放?” 羊徽瑜终究是嫁入司马家的,如果司马家穷追不舍的话,还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羊徽瑜虽然有曹亮来辟护,但他又怎么能敌得过势力庞大的司马家族呢? 曹亮不以为然地道:“司马家现在自顾不瑕,追回你姊姊也不过是为了挽回一点颜面罢了,现在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放在怎么去营救司马师上面,断然不会有心思去顾及其他。” 羊祜点点头,怎么营救司马师出狱才是司马家的头等大事,在这种情形之下,显然他们是顾不上其他的事了,追查羊徽瑜的下落,并不是有多么的重要,最起码在司马师出狱之前,羊徽瑜的下落,还不是什么大事值得司马家去兴师动众。 尽管司马家那边构成不什么威胁,但羊家这边却也不是好相与,羊祜提醒曹亮道:“子明兄你要小心,我二位叔伯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第152章 暂别离 当羊祜眉飞色舞地将这个消息告诉曹亮的时候,曹亮依然是一脸的淡定。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曹亮自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只要羊家肯去退亲,司马家绝对是没有理由来拒绝的。 总而言之,这一次把司马家整得够戗,姻亲盟友倒戈而去,司马师也被下在了狱中,就算他能保不死,司马家也将会为之付出不菲的代价。 不过司马家树大根深,曹亮也没指望着一次行动就能撼动司马家的根基,但这次行动还是非常的给力,至少让司马家是伤筋动骨,这对曹亮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毕竟这是一头蛰伏的真正大boss,想要在一夕之间就斗垮它绝无可能,对付司马家,就得有水滴穿石的磨劲,积小胜为大胜,最终真正将它给扳倒。 婚约解除了,羊徽瑜终于是恢复了自由之身,羊祜此来的目的,不光是要告诉曹亮这个好消息,更是准备要接羊徽瑜回去的,毕竟羊徽瑜长时间呆在曹亮这儿,实在是不太合适。 虽然说羊徽瑜和司马师解除了婚约,但曹亮这个时候就提亲的话,显然是不合适的,本来他们已经是绯闻不断了,如果这个风尖浪口上曹亮向羊家提亲的话,那便是火上浇油。 所以,这事只能是缓上一缓,两个人暂时分开。 当着羊祜的面,两人自然不能卿卿我我,不过从羊徽瑜温情脉脉的眼神之中,曹亮还是可以看到无限的柔情蜜意,曹亮笑了笑,郑重其事地道:“徽瑜,过段时间我会派人前往羊府提亲的,从此以后,没有人能再把我们分开了。” 羊徽瑜轻轻地点了点头,如秋水一般的明眸之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她朱唇轻启,轻声地道:“妾今生必不负君,望君亦不相负。” 羊祜拱手告退,带着羊徽瑜匆匆而去。 此刻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在这朦胧烟雨中,羊徽瑜的背影渐行渐远,曹亮的思绪也随之飘忽不定,曹亮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此情此景,一种离愁别绪还是涌上心头。 虽然他知道这只不过是短暂的离别,但再短暂的别离也是别离,对于两情相悦的人来说,不争天长地久,但求朝朝暮暮。 就在羊徽瑜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雨雾之中的时候,她回过了头,向着曹亮站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嫣然一笑,虽然她的眉目已经变得模糊朦胧,但那倾城的一笑,还是留给曹亮无限的瑕思。 古人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曹亮顿时觉得,自己的所有付出,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羊徽瑜最终乘车而去,曹亮也整理思绪,回到了屋子里。 这时,牛管事急急而来,眉头拧得老紧,抱怨道:“小侯爷,您带来的那个石苞脾气也太大了一些,昨天砸坏了一个风箱,今天又碰烂了一个炉子,和别的工匠时不时地就大吵一顿,经常喝得是酩酊大醉,而且醉酒就闹事,搞得现在人人都躲着他。小侯爷,这种人实在是不太适合呆在这儿,要不然太影响工坊的生产了。” 曹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牛管事的抱怨了,自从石苞到了田庄之后,搞出来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人际关系颇为紧张。 其实曹亮清楚石苞志不在此,让他做一天两天的铁匠倒还罢了,时间一常,他肯定接受不了,郁闷之下,自然难免会做出一些出格之事。 石苞一心想混入仕途,此番来京师,就是想要谋一官半职的,但他人生地不熟的,原本指望着有一面之缘的许允能给他引荐引荐,但听了曹亮的话,石苞也就断了那门心思,把全部的宝都押到了曹亮的身上。 可是自打进入曹家,曹亮只把他当一个铁匠使唤,让石苞是窝着一肚子的火,这分明和他的初衷是相去甚远的。石苞不敢当着曹亮的面发脾气,只能是在工坊里面折腾了。 曹亮拍拍了额头,现在他一直忙着其他的事,忙得是焦头烂额,早就把石苞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曹亮在石苞面前虽然是夸下了海口,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为石苞解决“编制”问题,但真正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曹亮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只能是暂时地搁置了。 但是,这事再难解决也必须要解决掉,否则石苞一怒之下,离开了曹家庄园,很可能就会被司马懿给招揽走了,一旦让他成为司马家的悍将,无形之中就会成为自己潜在的对手。 不行,这可不行! 曹亮深思起来,石苞的耐心看来已经到达了最后的极限,曹亮必须地尽快想办法,给石苞谋一个一官半职的,否则真要坏事了。 “小侯爷,您是否去瞧瞧?”牛管事问道。 曹亮想了想,相见还是不如不见,现在他去找石苞,面对石苞的问询怎么回答,总不能每次的借口都一样,一拖再拖。 “算了,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去瞧他了。牛管事,不管石苞闹成那样,都由他随他,切记不可行逐客之令,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留在庄园之内。” 牛管事是一头的雾水,虽然说这个石苞打铁的手艺不错,但脾气大,架子大,这种人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真不知道自己小侯爷究竟看上他那一点了,每天什么事情几乎都不用干,好吃好喝招待着,也不知道是招来一个工匠还是招来一位大爷? 不过牛管事对曹亮的命令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曹亮命他善待石苞,他就每天大鱼大肉好酒好菜招呼着,就算石苞对庄园没有丁点儿的贡献,但牛管事还是不敢违拗曹亮的命令,连声地点头称是。 曹亮想了想,吩咐牛管事备马,准备前往骁骑营。 牛管事看看天气,正下着小雨,骑马便远不如乘车了,但曹亮并没有坐车的打算,临风沐雨,径直骑马而去。 第156章 典农中郎将 典农中郎将的官署并没有设在洛阳,而是设在距离洛阳几十里之外的偃师,目的就是为了方便管理洛阳周边的屯田事务。 典农中郎将虽然是五品的官职,和郡守平级,但在管理权限上,却有着本质的不同,洛阳典农中郎将负责的是洛阳周边地区的屯田事务、农业生产、水利灌溉,并不参与地方政务的管理。 原先典农中郎将一直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职位,因为在曹亮初设之时,天下纷攘,诸侯并起,战争连绵不断,曹操为了保证军粮的供应,所以才会强化屯田的权限,以保证军队的后勤供给。 但是到了曹魏后期的时候,屯田制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大量屯田被豪强兼并,屯民流失甚众,而且这个时期曹魏的国库殷实,赋税的征收已经可以满足军队所需,所以屯田制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历史上,也就是在晋代魏的前两年,魏国正式废除了屯田制,改典农中郎将、典农校尉为太守,典农都尉为县令、长,典农中郎将也就彻底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司马昭担任这个夕阳职位的时候,自然是有着诸多的抵触情绪的,身为司马家的子弟,他自然是渴望着可以和父辈一样,驰骋战场,建功立业,用敌人的鲜血尽染征袍铠甲,成为一代旷世名将。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很骨感,司马昭没想到他第一次出仕,老爹居然给他安排了一个管农事耕作的官,简直让他郁闷地想吐血。 如果说典农中郎将这个官职在十几年前还是比较吃香的职位,那么现在完全就是一个鸡肋,食之无昧,弃之可惜。 毫无疑问,这和司马懿的低调隐忍有关,不是他不想为司马昭争取一个有实权地位显赫的职位,而是那种职位太过扎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司马懿不想司马昭刚刚出仕,就成为众多政敌来针对的出头鸟,选择这么一个没有多少存在感的职业,可以让他安然地度过新手期。 司马昭郁闷归郁闷,但天生就对老爹比较畏惧的他自然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地去上任了。 这回家里出事之后,司马昭本来是想请几天假的,但司马懿一声令下,他又不得不赶到偃师,处理起堆集了几天的公文。 典农中郎将虽然职位并不显赫,但事务却是相当地繁杂,涉及到屯田、水利、灌溉、耕作、屯民的诸多事项,司马昭几天没来,案牍便堆集如山了。 几名小吏小心翼翼地搬来籍册,毕竟司马昭阴沉着脸,神色极为的不善,他们可不想触这个霉头,一句话说错很可能会受到责罚。 司马昭确实是心情不好,自从司马师出事之后,司马昭一直就牵挂着这个事,不过他人微职轻,在这个事上,显然是帮不了什么忙的,而且父亲司马懿也不让他插手,司马昭虽然有心想为司马师做点什么,但却是无能为力。 这无疑让他很自卑,也很忿恨,恨自己没有能力去解救陷入大牢的兄长,恨自己担不起家族的重担,当有人来挑衅司马家的尊严时,他却无力来反抗。 司马昭漫不经心地翻动着公文籍册,心里却一直想着婚礼当天的事情,那一日,司马家可以谓是蒙受了奇耻大辱,曹爽、夏侯玄等人轮番地践踏着司马家的尊严,司马昭念及此处,恨得牙根直咬。 当然,他最气愤最怨恨的人,还是曹亮,虽然说曹亮在婚礼上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但最后羊徽瑜的失踪,用脚后跟想想,也是他的所为,这个无耻卑鄙的小人,司马昭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方可泄心头之恨。 “启禀将军,汝南典农功曹邓艾求见。”门下佐吏向司马昭禀报道。 “不见!”司马昭阴沉着脸,把手中的籍册重重地往案子上一摔,喝道,“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有资格来见本官?” 小吏一脸的苦相,典农功曹是典农都尉的助手,也算是九品官了,再怎么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何况典农功曹前来,很可能是典农校尉指派而来的,司马昭说不见就不见,这也太过儿戏了? 不过他刚转过身,想要出去告知邓艾,司马昭摆了摆手,道:“传进来。” 司马昭本来是没好气地想把邓艾拒之门个,但忽然之间想起了司马懿的叮嘱,要他事必躬亲,亲历亲为,把这段的任职当成是一场历练。 司马昭暗想此事如果传到父亲的耳中,必然会让他受到责罚,所以想了想,还是要见邓艾的,只能把其他的事押后处理。 邓艾匆匆进来,冲着司马昭揖了一礼,阐明其来意。 司马昭皱了皱眉,别的他能容忍,唯独像邓艾这种结巴,绝逼不能忍,听他们说话,简直是费了老劲了,司马昭暗暗地心道,连说话都说不利索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当官。 光是这一点,司马昭就对邓艾是轻视了几分。 面对邓艾呈上来的公文,司马昭首先便是有些慢怠之意了,心想,一个说话都费劲的人,又能写出什么高论的公文来。 那知他读了几行,顿时便为之大惊,无论是文章的字迹还是文章的条理,都十分的漂亮,当然,更主要的是文章的内容,邓艾洋洋洒洒数千言,无一不是切中时弊,并提出了改进的意见。 司马昭虽然不是水利专家,但上任典农中郎将来,还是对这方面有了颇多的了解,不至于拿着邓艾的方案如同看天书一般。 司马昭暗暗称奇,于是收敛起了漫不经心地态度,仔细地读了下去,平心而论,邓艾写的方案,确实是不错,如果官方能采纳他的意见的话,必将可以节省相当多的劳力,大幅提高每亩良田的单产效率。 司马昭细细地看了下去,边看边连连点头,只不过他最终目光落在文章末尾的署名处,顿时脸色了陡然地一变,如同吞了一只苍蝇那般难受。 第158章 冒雨前往 邓艾满脸写满了失望,这个结果,早就在曹亮的预料之中了,自从邓艾在那份方案上署上曹亮这个名字之后,这个结果就已经是不可逆转了。 邓艾没在洛阳呆过,自然不知道曹亮和司马家的恩恩怨怨,如果邓艾知晓的话,他是决计也不敢多写这个名字的。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邓艾的心血化为碎片,这些年的努力一夕成空,了的心有就彻底的凉了。 虽然曹亮安慰他的话说得很中听,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但邓艾只感到前路茫茫,知己难觅,想做到声名天下皆知,又何其之难? “曹公子,让……让你费心了。”邓艾落寞地道。 曹亮道:“一份水利方案,毁就毁了呗,根本无足轻重。以士载兄的大才,干典农功曹这种芝麻绿豆的官确实是委屈了,不知士载兄可有意到军中任职?” 邓艾闻言眼前顿时为之一亮,不过很快就黯然下来了,或许他觉得曹亮是在安慰他,以曹亮的出身,目前才做到七品的期门督,他一个外郡管农事的小官,又怎么可能调到中军之中当军官,简直跟白日做梦一样。 看到邓艾将信将疑的模样,曹亮微微一笑道:“士载兄看来是有些怀疑在下的话了?” 邓艾忙道:“岂敢岂敢,只不过入……入职禁军可其之难,普通的官吏就算是削……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都不是一件容……容易的事。” “容易与否就不在士载兄考虑的范围了,在下只问一句话,士载兄可愿意到军中任职?”曹亮呵呵一笑,追问道。 邓艾这才郑重其事地道:“某素……素爱军事,如能入职禁军,实为平……平生大愿也。” “这不就结了吗,小事一桩,包在某的身上就行。”曹亮拍了拍胸膛,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邓艾犹豫了一下,确定曹亮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这才道:“此……此话当真?” 曹亮道:“如假包换,只不过士载兄期望值不必太高了,在下也不过是一个七品左右的官,就算能给士载兄谋到一份军职,估计也不会高于在下的官职。” 邓艾原本已经失望的眼神此刻又变得热烈起来,道:“曹公子如能给在下谋……谋到一份军职,就如同是……是某的再生父母,如此大恩,某将来必……必厚报之。” 邓艾最为向往的,便是铁马金戈纵横驰骋,绝不是碌碌无为的做一个看守粮食管理耕作的官,至于军职的高低他到是无所谓,反正再低,也不可能低于现在九品的典农功曹。 军队之中的升迁,是最快的,只要有军功,升职就如同喝凉水一般简单,而不像地方官僚体系那样,论资排辈,品评等级,那些家世高贵的世家子弟,不管才学如何,不管政绩如何,升迁的速度比常人更快。 而寒门子弟,那怕你满腹才学,政绩卓着,升迁的机会依然是很渺茫。 曹亮呵呵一笑道:“士载兄不必客气,小事一桩尔,你们相见就是缘份,能帮士载兄一把,是在下的荣幸。” 邓艾可不认为只是小事,对曹亮是千恩万谢,搞得曹亮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曹亮完全是在补偿邓艾,如果此番不是曹亮从中插手,说不定邓艾已经被司马昭举荐给了司马懿,从此青步平云,走向了仕途的巅峰。 自己本来是准备前往骁骑营,去给石苞请取一官半职的,正好遇到了邓艾,他暗自寻思,一个也是求,两个也是求,反正一事不烦二主,索性多向老爹要一个名额,一次性地解决两个难题。 石苞和邓艾,这两个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名将,曹亮无论如何地想办法将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将来自己纵横天下,当一个光杆司令可是不行的,至少手底下得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名将,以石苞和邓艾的能力,则是完全可以胜任。 当下曹亮将邓艾安顿在了客栈,冒雨前往北邙山下的骁骑营。 这是曹亮第二次踏足骁骑营,临近骁骑营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了曹演在率领着一队骑兵冒雨进行操练,骁骑营的气象面貌,与前一次相见,竟然是大不相同,可见这段时间来曹演狠抓训练,成效卓着。 曹亮纵马向前,想和曹演打个招呼,谁知曹演竟然如同陌路人一般,丝毫未曾理睬曹亮,策马急驰而过,泥点子倒是溅了曹亮一身。 曹亮不禁有些愕然了,纵然是在操练之中,那也用不着这么六亲不认,你还算是我的亲爹吗? 铁骑隆隆,呼啸而过,仿佛视曹亮为无物。 倒是队伍末尾的左军校尉文钦看到了曹亮,笑嘻嘻地和曹亮打了一个招呼,道:“小侯爷来了,雨下得这么大,你居然冒雨前来,可有急事否?” 曹亮拱手道:“见过文伯父。这骁骑营每日都是这么训练吗,风雨无阻?” 文钦欣然地道:“这是自然,自从曹将军领骁骑营以来,严肃军纪,狠抓操练,每日风雨无阻,绝无中断。曹将军规定,操练之时,不得心有旁鹜,如实战一般无二,所以方才曹将军与小侯爷相见,根本就顾不及打招呼,请小侯爷勿怪。” 听了这番解释,曹亮当然不会去怪罪父亲,反倒觉得父亲像一个真正的军人,铁血无私,他在向骁骑营灌输一个理念,那就是在任何时候,都要全神贯注,因为在战场之上,敌人是不会给你任何疏忽大意的机会的。 “文伯父,全军都在训练,唯独你倒是轻闲的很?”曹亮调侃道。 文钦哈哈一笑,道:“这你可是错怪某了,前几日操练之时,某不慎受伤,曹将军才特批我押后观阵的。小侯爷,操练还得有些时候结束,你也不用在这儿淋雨,先到营房,喝口姜汤暖暖身子。” 曹亮点点头,看这情形,操练一时半会还真完不了,自己也就没必要在这傻等着了,于是领着方布在文钦的陪同之下,进了军营。 第159章 空缺的职位 进了营房之中,文钦立刻吩咐伙房的军士端过两大碗姜汤来,递给曹亮和方布。 姜汤可是好东西,这么湿冷的天,淋着雨很容易生病的,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感冒药,一次偶感风寒就有可能要了人的性命,喝碗姜汤,驱寒祛湿,风寒不侵。 曹亮倒是没有客气,先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而后捧着粗瓷大碗,一口气咕咚咚将微烫的姜汤喝了下了大半碗,味道辛辣刺激,曹亮顿时觉得身上暖意融融,湿冷的感觉全无了。 “多谢文世伯。”曹亮放下碗,客气地道。 文钦哈哈一笑,道:“客气什么,姜汤可多的是,要喝再让他们给你端两碗过来。” 在大雨天操练,姜汤可是伙房必备的,伙房每次都会熬上几大锅,等着被淋得全身都湿透的将士回来,每人一碗,祛除寒湿。 曹亮笑着道:“不必了,一碗足以矣。文世伯,向你打听个事。” “什么事?小侯爷尽管直说,某知无不言。” “前几天听家父说起要整饬军纪,裁撤冗员,不知道军职之中可有空缺?” 文钦道:“其实这番整顿,倒是空出了不少的职位,曹将军从下面提拨不少的骁猛之士,校尉都尉暂时没有空缺,倒是司马军侯还有几个位置空着。小侯爷为何问起这个,莫不是有什么人才向曹将军要推荐?” 曹亮笑道:“有两个朋友,才干不错,当文官屈才了,故而想改为武职。” 官场之中,托关系走后门的事屡见不鲜,文钦倒也没有在意,他道:“那你今天算是来着了,正好有两个别部司马的位置空缺着,曹将军一直对新晋的人选不太满意,你可以和他说说。” 曹亮眼前一亮,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别部司马可是八品的武职,位置只比校尉都尉低上一两级,用来安排石苞邓艾再合适不过了。 “多谢文世伯了。” 文钦嘿嘿一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虽然有位子空着,不过你得有些心理准备才是,令尊可是铁面无私,如果你的朋友不能胜任的话,就算是父子情面,曹将军都不会给。” 曹演治军之严谨,在骁骑营中那是众所皆知,此次人员大调整,曹演可是下了大决心使了大力气的,在他这儿,可没有什么人情可言,能者上,庸者下,铁面无私,不管是谁的人情关系,在这儿都不好使。 曹亮拱手谢过,文钦还有事在身,告辞离去了,独留曹亮在曹演的主帐之中。 曹亮自穿越而来,和这个便宜老爹其实还真没有见上几面,曹演自担任骁骑将军之后,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军营之中,高陵侯府很少回去,曹亮自然一个月也见不上他几面。 在曹亮的印象之中,曹演为人严谨刻板,不苟言笑,威严持重,刚直不阿,很有那种军人的铮骨风范,在他的身上,看不到普通仕宦者的那种圆滑世故,文钦说他铁面无私,曹亮估计还真是假不了。 这次曹亮来骁骑营,确实是来走后门的,按石苞和邓艾的履历,是怎么也不可能提拨到骁骑营的,唯有通过曹演的这一层关系,才可能变为现实。 不过曹演肯不肯给他儿子这个面子,曹亮还真不好说,不过曹亮对石苞和邓艾还是有信心的,这可是两位旷世的名将,当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完全是屈才的。 天色还早,骁骑营的操练并没有结束,在曹演的统领下,现在骁骑营的面貌早已是大为改观,因为天气不好取消而操练,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按曹演的话来讲,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之上,敌人并不会因为天气不好而放弃进攻,所以骁骑营的训练是全天候的,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那怕是下刀子,也照旧不能延误。 曹亮百无聊赖,坐在了曹演的几案前,翻动着上面的书籍。 曹演看的书可不是那种现在流行的纸质书,而是那种笨重的竹简,一卷卷地堆放在几案上和几案旁边,他看的书籍,多与兵法有关,什么《孙子兵法》、《吴起兵法》、《孙膑兵法》应有尽有,曹操的《孟德新书》也可以看到。 曹亮不禁有些疑惑,记得当年张松出使许都,为人恃才傲物,杨修想要为难他,故意拿曹操的兵书《孟德新书》给他看,张松晒笑道,此乃战国无名氏所着,蜀中小儿也能背诵,直言曹操不过是一个剽窃者。杨修不信,张松当场是倒背如流。杨修大惊,告诉了曹操。曹操对张松全无好感,这个时代确实是一个看脸的时代,而张松长得实在是太磕碜了,曹操宁可烧掉自己的兵书也不愿意承认张松有过目不忘的才能。 这只是一段野史,看来是不实之辞,否则的话,这《孟德新书》又怎么会摆在曹演的案头? 曹亮随手翻了翻,竹简的打开方式和书籍是不同的,每一块竹片都用皮绳穿着,连在一起,竹片上用墨写着字,这些字也不是现在通行的楷书,而是隶书,也幸亏是隶书,曹亮多少也能看得懂些,如果换了以前用的小篆,那真如同是看天书了。 楷书流传并没有太长的时间,楷书的发明者就是钟会的父亲钟繇,辞世还没有十年的时间,钟繇被称为楷书鼻祖,他死后的许多年,楷书才得以取代隶书的位置,才为通行的书写方式。 这本曹操时期的《孟德新书》用隶书来抄录,也就不足为奇了。 曹操一生戎马征战,对兵法的理解也达到了前人所未有的高度,他的这本《孟德新书》,完全称得上是他一生用兵的总结和概括,有许多比较精辟的理论,曹亮只是随手翻翻,便已感觉到奥秘无穷了,如果想要深入了解,至少得抽时间来详读一番。 天色渐黑,营帐之内已经看不见字了,亲兵过来点燃了一盏油灯,不过曹亮却放下了竹简,油灯昏暗,竹简本身比较暗,想看清上面的字迹,比较困难。 就在这时,帐外响起了脚步声,想必也是曹演回来了。 第160章 开什么玩笑 果然没有出曹亮的意料,曹演大步流星地迈步入内。 这是他刚刚结束操练,特意地先回营帐来见曹亮。 其实曹演也是为人够刻板的,明知道儿子冒雨前来找他,肯定是有要事的,但曹演却没有提前结束操练,而是按步就班一如往常正常操练,直到结束之后他才顾不得去吃晚饭,径直来见儿子。 “父亲。”曹亮赶忙起身,恭身施了一礼。 “你怎么来了?”曹演语气倒是比较平淡。 曹亮道:“父亲多日未曾回府,儿有一事相求,故而才特地过来。” 曹演一挑眉毛道:“何事如此着急,不能等我回府之后再说吗?” 曹亮道:“听闻骁骑营中,有两个别部司马的职位空缺,不知是否属实?” 曹演一怔,骁骑营职位出现空缺的事只有骁骑营内部的人才知道,曹演又没跟家里人说,曹亮是如何知晓的?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之前文钦陪同过曹亮,想必也是他和曹亮提及的。 按理说骁骑营内部的事都属于军事机密,文钦向非骁骑营的人透露消息,等于是泄密行为,不过曹演并没有打算追究,只是摇头苦笑了一声:“这个文仲若,还真是什么都往外说。不错,这个两职位暂时都没有合适的人选,亮儿你问这个何意?” 曹亮道:“我有两个朋友,才干非凡,非常适合担任此职务,所以特意向父亲举荐之。” “噢?”曹演一听,倒是饶有兴致,这一段时间来,他一直整饬骁骑营的吏治,淘汰冗员,许多职位的人事都出现了变动,而这两个别部司马的位置,曹演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暂时空缺着。 曹演一直秉承着宁缺勿滥的原则,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宁可空着,也不轻易地委任不合格的人。而这两个别部司马,对骁骑营来说也是两个比较重要的职位,所以曹演更为地慎重。 听曹亮专程而来只为这两个位子,曹演倒是有了兴趣,举贤不避亲,如果曹亮推荐的人能力相当,曹演是不会介意任用的,但同样,如果曹亮准备滥竽充数,想走后门塞两个没能力的人进来,曹演是绝不会答应的。 “有履历吗?拿来我瞧瞧。”曹演问道。 曹亮来之前当然早就准备好了石苞和邓艾的履历,听到曹演索要,立刻便递了上去。 曹演坐到了席上,就着昏暗的油灯光线,仔细打瞧起这两份履历来,不过才端详了片刻,曹亮就瞧见曹演的眉头紧锁到了一块,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啪地一声,将两份履历摔在了几案,沉声地喝道:“开什么玩笑,让两个种田管地的小官来我骁骑营当别部司马,亏你也能想得出!” 从履历上来看,邓艾和石苞确实还真是种田管地的官吏,邓艾是典农功曹,好歹也算是一个九品官,而石苞只当过给农司马,那纯粹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县属小吏,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军旅经验,难怪曹演会生气了。 曹演为了这两个职位的人选,确实是煞费苦心,目前骁骑营中,不是说完全没人可用,而是提出来的人选,无论资历还是能力上,和曹演的要求还是差了一截的,曹演宁缺勿滥,所以才会空缺下来。 此刻曹亮居然会举荐两个完全没有军旅经验只担任农事一类官职的人来当别部司马,曹演差点没有给气晕了,也幸亏这是自己的儿子,换作别人的话,曹演说不定早就给轰出去了。 “父亲……”曹亮刚想解释一下,但曹演毫不容情地打断了他,严厉地道:“亮儿,我不知道你收了别人多少钱,但我这里不是高陵侯府,是军营!是军营,就必须要有军营的规矩,量才而用,是最起码的原则,我身为一营主将,更不能徇私枉律,你推荐两个只管过农事的官吏来,不管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想入骁骑营,断然不行!” 曹演说的是斩钉截铁,丝毫不给曹亮商量的余地。 曹亮不禁有些气急,这老爹也太武断了,凭什么说我收了人家的钱,你儿子我现在月入千万,是个差钱的主吗?再说了,会种地的就一辈子只能当农民吗,这石苞将来可是镇东将军,邓艾可是征西将军,那一个不是威震一方的名将? 曹亮不服地道:“父亲连他们的面都没有见过,凭什么就认为他们没有胜任别部司马的能力,跟你说句实话,这两个人随便那一个都是国之栋梁,将来必成大器,你现在不收,将来必定会后悔的。” 曹演冷笑道:“你还真不服气?那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明日正好有场考核,你可以叫你那两位农官前来,和另外几位军官一起比试,如果能胜出,这两个别部司马的位子就归他们,如果失利的话,以后休要再提!” 鉴于这两个职位无合适人选,曹演思前想后,决定在全营下级军官之中,采用公开比试的方式来选拨,胜出者录用。 本来曹演没打算让骁骑营之外的人来参与这场选拨,但曹亮的话似乎刺激到了他,于是他临时改了主意,让曹亮的那两个农官过来,和骁骑营的军官一起参与比试。 在曹演看来,曹亮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让他们比试一场,也让他们见识一下骁骑营的真正实力,到时候自然让他们是知难而退。 曹演还真不信了,两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官,能比得上他久经训练的骁骑营将士,不要以为这两个职位无人胜任,只不过是曹演的要求有点高罢了。 “好啊,那明日便试试!”曹亮立刻傲气地应允道。 笑话,一个是固守东南对抗东吴使其不可越雷池半步的镇国大将,一个是征战陇西千里奔袭灭掉蜀汉建不世之功的旷世名将,还会惧怕参加你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选拨赛? 真要失败的话,他们两个也就不用在军队上混了。 第161章 选拨比试 曹亮离开骁骑营之后,首先赶到了偃师的客栈,见到了邓艾。 这时候,已经是天交三更了,邓艾已经歇下了,听到曹亮打门,让他很意外,赶紧地穿衣起来给曹亮开了门。 曹亮没有和他寒喧,而是直截了当地道:“士载兄,请随我来。” 邓艾是一头雾水,这三更半夜的,曹亮这是要叫到去哪儿?邓艾原本以为曹亮办事,怎么也得天时间,没想到半天还没到,就来找他了,意外之余,让邓艾是颇为惊喜。 曹亮顾不上和他多做解释,和曹演约定的时间是明天卯时,离开骁骑营的时候,曹亮顿时无语了,邓艾和石苞一个在偃师,一个在曹家田庄,自己得赶紧通知他们,这一来一回,那可是二百多里的路程,这一宿别说是睡觉了,就连赶路都得上紧一些,否则误了卯时,连出场的资格也没有了。 哎,别人都是坑爹,这倒好,被爹给坑了。 曹演的军纪严格,点卯迟到那是要砍头的,虽然明天只是比试,就算迟到了也没有性命之忧,但曹演为人刻板,说卯时就卯时,延误一点都会取消比试资格。 曹亮没奈何,只能是连夜赶路,分别去通知邓艾和石苞,让他们赶紧赶往骁骑营。 叫上邓艾,又赶到了曹家田庄,把睡得正香的石苞叫起来,这一番折腾之后,东方已经破晓,天都快亮了。 耐心的解释肯定是没时间了,曹亮吩咐牛管事准备四匹快马,即刻启程,赶往骁骑军营。 在路上,曹亮和他们简单地说了一下比试的事,因为曹亮也不太清楚比试的内容,只能是含糊地告诉他们,骁骑营现在有两个别部司马的职位空缺,但邓艾和石苞他们两个想要获得这个职位,就必须要在比试之中打败所有的竞争对手。 简单地说,机会已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能不能争取到,就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 邓艾和石苞顿时兴奋了起来,中军的地位比外军要高,中军骁骑营的别部司马,那可是八品的官衔,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机会。 邓艾和石苞可都是心有大志的人,虽然都是出身微寒,但都并不屈从于命运,他们都迫切地需要一个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现在机会就摆在他们的面前,自然都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皆向曹亮表示,一定会竭尽全力,赢得比试。 曹亮是一头的黑线,暗暗地道,你们俩个,将来好歹也是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这么一个芝麻绿豆的官职就让你们屁颠屁颠的了,还能不能矜持一点? 赶到骁骑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接近卯时,曹亮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快马加鞭地向着营门口冲了过去。 此刻骁骑营的诸将及准备参加比试的军官早已在校场集合了,这场原定在骁骑营内部进行的比试因为突然要有两个外人的加入而变得特殊起来。 曹演在主席上危襟正坐,四军校尉皆在左右相陪,一个都不缺。 因为今天要进行别部司马的选拨比试,所以原定要进行的操练暂时取消,各部人马都呆在营房之中,只有少部分的将士可以观看这场比试。 “曹将军,卯时快要到了。”中军官看了看沙漏,向曹演提醒道。 曹演不置可否地轻嗯了一声,双目微闭,做闭目养神状,如老僧入定一般。 底下的诸位军士却按捺不住了,窃窃私语起来。 有消息灵通者低声地道:“你们可知道今天要临时参加比试的人,可是曹将军的公子亲自举荐的,所以才有资格列入到比试之中,现在比试没有开始,就是在等曹公子他们到来。” 有人愕然地道:“不可能,曹将军一直是刚直不阿,公正无私的,又怎么可能会开这个后门?” 先前的人一脸鄙视地道:“正因为曹将军刚直不阿公正无私才会有这场比试的,否则曹公子举荐的人还用比试吗,直接录用不就得了。” “那倒是,曹将军素以刚直严峻称着,这场选拨必然也是公平公正的,曹公子举荐的人了必须要比试获胜才有录用的机会。”旁边的人深以为然地道。 “拉倒,你们知道曹公子举荐的是什么人吗?我可是有内幕消息的。”消息灵通人士一脸得意地道。 “是什么样的的人?不是猛龙不过江,肯定也是武艺高强之辈?”边上的人一脸的好奇之色。 “什么猛龙,分明就是两只菜鸟,以前可是从未当过兵打过仗,听说都是些管农事的官,种地出身。”消息灵通之士嘲笑道。 “啊,管农事的官,居然也有胆量来参加咱们骁骑营的比试,那来不是找虐的吗,估计一上场就被揍个狗啃泥了。”好几个人都表示愕然。 “那是肯定的,也不看看咱们骁骑营参加比试的是什么人,陈军侯,路军侯,刘都伯,张都伯,那个个都是骁勇善战,身手不凡的好手,两个种地的泥腿子,也敢来相争,简直让人是笑掉大牙。这也是咱们曹将军给了曹公子一点薄面,让他知难而退,就不知这两人是不是不知好歹了?” “应该是不敢来了,这都快到卯时了,要来早该来了,估计也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放弃了——” 他话刚说到半载,就攸然地住了口,只见四骑快马,如旋风一般地冲进了校场,激起阵阵的尘烟,也引得骁骑营的一干人众人人侧目。 曹亮、方布、邓艾和石苞跳下了马,自有军士过来将马牵走,他们打量了一下校场的环境,径直地来到了曹演所在的主台前,曹亮拱手道:“启禀将军,应试者邓艾、石苞带到!”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曹亮也不方便叫父亲,而是以官职相称。 曹演双目睁开,扫了一眼旁边的沙漏,正是卯时刚到,他环视了一下全场,沉声地喝道:“别部司马选拨比试,正式开始!” 第163章 弯道超越 中军官的令旗挥舞了起来,二十匹战马一字排开,进入预备出发状态。 与骁骑营的骑手井然有序相比,石苞和邓艾显得就有些手忙脚乱了,第一次驾驭骁骑营的战马,明显的力不从心,连战马都摇头晃脑,喷着白沫,一副不想配合的样子。 看台上立刻是爆发出揄揶的笑声,有人在嘲笑道:“连马都不会骑,居然也敢来参加比试,真是笑死人了。” 曹亮的脸上,又多了一层的凝重之色,对于石苞和邓艾的能力,他是毫不怀疑的,如果今天曹演考的是兵棋推演和战阵指挥,估计没人是石苞和邓艾的对手,但一上来就考骑术,显然石邓二人和骁骑营那些久经训练的骑手是有着明显差距的。 但曹亮却又不能反驳,毕竟现在考核的职位是需要冲锋陷阵的别部司马,而不是运筹帷幄的中军大将,什么兵棋推演战阵指挥,别部司马这个层次上的军官根本就接触不到的,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比试之中呢? 曹演的铁面无私让曹亮真心很无语,正直或许是一种美德,但有些时候却无形之中成为障碍,比如现在,原本可以轻轻松松办到的事,偏偏又要横生枝节,曹亮真得心很累。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有依靠石苞和邓艾个人的能力,只要他们不垫底后四名,一切就还有希望。 中军官的令旗刷地挥了下去,二十匹战马——不,严格来说是十八匹战马如离弦之箭,冲出了起跑线,向前狂奔而去。 石苞和邓艾明显地慢了半拍,落在了后面,他们拼命地用马鞭抽打着马臀,奋力地追赶着。 这里可是骁骑营骑手的主场,他们对战马的掌控和对场地了解都到了很娴熟的地步,所以一切显得游刃有余。 陈军侯和路军侯冲在了最前面,不过他们并没有急于狂奔,在看清楚了石苞和邓艾落在最后面之后,他们也控制住了速度,按照先前设计好的计划,十八匹战马形成几路纵队,将几条向前的通道全部给堵死了,不给邓艾石苞突围的机会。 校场很大,一圈大概有三里多,比试共进行十圈,一共三十多里,既考验骑手的速度,也考验骑手的耐力。 所以在这种中长途的赛马比试中,合理地控制速度才是最为重要的,如果撒开欢儿一路狂奔的话,很可能跑到后半截战马就会累垮了。 陈军侯和路军侯很是聪明的采用了压制手法,将整体的速度降下来,把前进的路线全给封死了,石苞和邓艾想要超越,试比登天。 三圈过后,石苞和邓艾的驾驭开始变得熟练起来了,原本拉下去不少的距离现在也被他们给慢慢地追了回来,不过相对于整个队形而言,他们还是掉车尾,落在了最后。 石苞看到他们速度并不快,便尝试着发起超越,但对方人多马多,线路卡得很死,石苞几次想要超越,都没有成功。 石苞有些急了,对邓艾道:“这些家伙明显是沆瀣一气,联手想要压制住我们,如果照这样跑下去,我们非输不可。” “那……那怎么办?”邓艾也有些急眼了,这可是改变他人生的一个极好机会,因为输了比赛而丧失了这个机会的话,他实在是心有不甘的。 石苞沉声地道:“现在只有全力拼一把了,前面的弯道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我从内线,你从外线,我们两头下手,看他们还能不能防得住?” 邓艾立刻点点头,直道上速度太快,想要超越难度很大,只有在弯道之时,才是超越的最好时机,虽然他们协同作战,封死了前进的线路,但百密终有一疏,如果两个同时从内线和外线发起超越的话,对方顾此失彼,成功的机率会很大。 商量好之后,两人在长长的直道上采用了跟随战术,死死地追着对方的战马,进入弯道之后,石苞和邓艾立刻是兵分两路,快马奔进,一个直插对手的内线,一个试图从外线进行超越。 原本波澜不惊的赛马比试突然出现了紧张的变化,双方马头马尾相接,几乎要撞到了一起,看台上原本好整以瑕的观众此刻爆发出了惊呼之声,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赛场,谁都没想到两个被视为菜鸟的外来人居然不甘示弱,向骁骑营的骑手发起了挑战,场上的赛况立刻陷入了胶着之中。 石苞内线的冲击相当地有力,在转弯的一瞬间,几乎与对方那名内线的骑手是并驾齐驱。 不过那名内线的骑手还是咬牙顶了下来,死死地封住了自己路线,那怕拼着和石苞相撞的风险也不肯让步,最后在出弯道的时候,侥幸地压了石苞半个马头,守住了自己的线路,最终还是把石苞压在了身后。 虽然这一次的超越没有成功,但还是把那名骑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石苞在一瞬间暴发出来的速度和力量,确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石苞倒也很从容,这一次的弯道超越对他而言,本来就只是一次尝试,现在从结果来看,他差一点就成功了,这无疑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一圈两个弯道,还有六七圈呢,机会总是有的。 在前面领跑的陈军侯和路军侯自然也注意到了后面的情况,原本以为他们安排的战术很合理,但没想到对方选手竟然是如此地强悍,试图强行地从弯道上进行超越,如果一旦被他们得逞,自己安排好的计划很可能就会破产。 陈军侯和路军侯对自己的骑术是有相当大的信心的,石苞和邓艾实力再强,也威胁不到他俩。 可这项比赛是末四名淘汰,陈军侯路军侯自己进入下一轮自然没问题,但他们却无法保证其他人不掉链子,毕竟这十八人水平可是良莠不齐的,陈军侯和路军侯可不能保证在最后的关头被石苞和邓艾给超越了。 陈军侯和路军侯商量了一下,看来是必须要改变战术才行。 第164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石苞和邓艾的一次强力超越,让骁骑营的诸骑手倍感压力,到现在赛程还未过半,石苞和邓艾的机会还有一大把,这次不行,他们下一次再发起冲击,或许就会成功了。 陈军侯和路军侯不禁是大皱眉头,开始以为石苞和邓艾是两块软豆腐,任由他们拿捏,但没想到才跑了这么几圈,石苞和邓艾熟悉战马和场地之后,居然表现出强劲的实力,对他们的领先地位发起挑战。 这十八人虽然都是骁骑营的精英,但十个指头伸出来,那也是有长短的,这十八人的骑术自然是有强有弱的,强者的水平或许石苞邓艾比不上,但超越几个实力一般的,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反正这第一轮比试也只是初赛,只要能排名进入前十六,就可能确保晋级,石苞和邓艾并不准备去超越陈军侯路军侯这样的强者,他们只需超过四个人就足以了。 以现在的局势看来,超过四个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只要石苞邓艾抓住每一个弯道机会,还是容易成功的。 陈军侯和路军侯压力大增,赛前他们就定了计划,要在第一轮就把这两个外来者给刷下去,但现在体用的压制战术似乎很难再奏效了。 于是陈军侯决定采用新的方案,那就是包夹战术,大部队仍采用压制卡位战术,将石苞和邓艾死死地卡在后面,另外派陈都伯和张都伯等四人,快马加鞭,绕到石苞和邓艾的身后,将他们包夹在中间,使其动弹不得。 这样一来,石苞和邓艾被裹挟在其中,虽然陈都伯和张都伯等四人落在他后面,但他们是领选了一圈的,也就是说排名最后的,依然还是石苞和邓艾。 于是陈都伯和张都伯等四骑突然发力,冲出了大部队,快马加鞭地冲向前方,而陈军侯和路军侯依然是不急不徐地维持着先前的节奏,并刻意地对路线进行封堵,不给石苞和邓艾超越的机会。 石苞也是竭尽全力地在每一个弯道处进行冲击,好几次都是只差了半个马头的位置,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成功了。 屡试失败让石苞显得有些急躁了,眼看着圈数越来越少了,整个赛程已经是临近尾声了,每丧失一次机会,他们就和别部司马的职位越来越远。 不行,必须要加大力度才行,石苞可不想把这个千金难买的机会给白白浪费掉,自己从小就有鸿鹄之志,立志要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如果连这一次小小的比试的关都过不去的话,还谈什么鸿图大志,太丢人现眼了。 这一次他和邓艾商量了一下,决定换一下位置,由邓艾从内线进行超越,而他改为从外线进行超越。 这些骁骑营的骑手也看出来了,石苞的能力强悍,所以才特别地格外防备于他,第一次石苞从内线超越之时,差点儿就成功了,所以对手调换了一个人选,专门来针对石苞,封死他所有的前进线路,让他是无计可施。 所以石苞决定这一次从外道进行一下尝试,虽然说外道超越的难度要比内道还要高,但只要拥有强大的爆发力,这点差距可以忽略不计的。 就在石苞准备在下一个弯道进行操作的时候,突然四骑从他俩的背后追了过来,由于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是太快,这四骑飞快就追了上来,并保持着与他们并驾齐驱的样子。 并驾齐驱倒还罢了,陈都伯和张都伯并不善罢干休,一左一右将石苞和邓艾包夹起来,让他俩人几乎没有多少的活动空间,只能是跟在骁骑营大队的后面闻他们的马屁。 卑鄙! 曹亮不禁暗骂了一句,这显然已经不能再算是单纯的赛马了,分明变成了十八对二的战术较量,被套圈的石苞和邓艾处境越来越艰难,他们被夹在骁骑营从多战马之中,想要突出重围,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曹亮看了一眼曹演,曹演则是一脸的沉毅,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没人规定赛马中不得使用战术,现在骁骑营的这些骑手似乎合理地利用了规则,死死的困住了石苞和邓艾。 曹亮虽然暗暗地焦急,但他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是默默地关注着比赛,很愀心地看着圈数将近,比赛临近尾声,他暗暗地在祈求,祈求奇迹的发生。 比赛进入到最后两圈,似乎再没有什么悬念了,所有的人紧绷的神经也稍微地放松下来,众人开始谈笑风声起来,以愉快的心情迎接比赛的结束。 但是,石苞和邓艾并没有放弃,他们暗暗地相互递了一个眼神,准备发起最后一搏。 强突!石苞和邓艾就是采用强突的手段,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试图冲破对手的封锁。 陈都伯和张都伯一直压制在石苞和邓艾的两翼,但这一次石邓二人的强力突破,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陈都伯和张都伯是领先大队人马一圈的,也就是他们即将要冲线了,而大队人马还得再跑一圈。 眼看着胜利在望,陈都伯和张都伯都有些松懈了,他们没想珐石邓二人的求胜欲望是如此的强烈,径直向他们撞了过来,试图突出重围。 陈都伯和张都伯显然是不想丧失晋级的机会,石苞和邓艾冲过来的时候,他们反应略微的迟疑了一下,本能地闪了一闪。 四马相撞,石苞和邓艾显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玩命似地撞过来,一点也不让,而陈都伯和张都伯犹豫了一下。 这个时候的犹豫其实是致命的,陈都伯和张都伯既不愿意和对方撞到一起,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位置,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一犹豫,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后果,四匹战马撞在一起,陈都伯和张都伯是身体失控,双双落马。 ps:今天有事,暂时只能一更了,明天会恢复两更的。有书友不停询问本书的更新进度,上架当日,更了四章,但老风确实手残,每天只能保持两更,而且每个月会请上一到两天假,望周知。今天太困了,先睡了,拜拜! 第167章 晋级决赛 关键时候,箭术的高低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真正考验人的,是心理素质,关键时刻谁的抗压能力强,谁就有可能会胜出。 第九轮,邓艾和石苞手没有软,羽箭稳稳地射在了红心之上,邓艾继续地排名并列第六,而石苞则再进一步,排名到了第九的位置上。 最后一轮,邓艾和石苞同样射得精彩,邓艾射中了红心的正中,稳稳地拿到了晋级最后决赛的资格,而石苞则是打了擦边球,羽箭射中的是红心的边缘,有惊无险地排名并列第八,进入到了附加赛。 按照赛前的规定,前八名晋级最后的决赛,但如果第八名出现并列的情况,那就按照一箭决胜负的方法来决定晋级的最后名额。 除了石苞之外,同样取得十箭中七成绩的还有两人,他们和石苞一道,进入到了附加赛之中。 全场的人都摒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之最后的较量。 石苞第一个上场,此刻他的目光坚定,神态从容,原本他对骑射不熟,所失误的三箭,全都是在前面几箭之中,后面经过调整,一箭比一箭射得更好,如果单以后五箭来比的话,石苞已经达到了令人恐怖的全中。 此刻再度上场,石苞自信而从容,但见他不急不徐地驾驭着战马缓步而行,拉弓似满月,大喝一声,箭似流星,正中靶心。 全场鸦雀无声,压力全都甩到了剩余的两名射手身上,附加赛可是一箭定胜负,如果他们这一箭射中了,那就得继续比下去,如果他们射不中,比赛就将结束。 可以看得出两名射手相当地紧张,脸色发白,就连紧握弓箭的双手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完成射箭的石苞回过马来,等候在了一旁,看到那两名射手的神态,石苞微微地一笑,这个时候,已经比得不再是箭术的高低了,谁的心理更过硬,谁才有机会站上决赛的赛场,看这两人的状态,紧张的要命,能射中才有鬼。 果然,压力之下两名射手全崩溃了,第一个上场的射手将箭射到了靶子的边缘,没能射中红心,而第二个上场的射手,更是射了一个三不沾,箭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石苞抢到了最后一个晋级的名额。 曹亮兴奋地冲下看台,很想给邓艾石苞一个大大的拥抱,无论是赛马还是骑射,他们的表现也足够的惊艳了,毕竟这里可是骁骑营的地盘,对手又都是骁骑营的精锐,在强手如林的情况依然可以顺利地晋级决赛,太出人意料了。 不过这个时代并没时兴拥抱礼,曹亮按捺住心头的激动,上前重重地拍了一下石苞和邓艾的肩膀,笑呵呵地道:“干得漂亮!” 石苞和邓艾都会心地报之以微笑,确实,这两场的较量,都是相当的惊险,石苞和邓艾虽然侥幸地完成了晋级,但过程绝对不能用轻松两个字来形容,实力是一方面的,但今天他们的运气都不错。 接下来第三轮的决赛便是将这八个人分为两组,每组四人,各组首先进行一场对决,获胜进入到最后的对决,胜者将会获得别部司马的职位。 比起第一轮赛马和第二轮骑射这样的单兵比试,第三轮所选择的项目,则是马上对战,毫无疑问,这也属于骑兵的基本技能,取对战的优胜者来出任别部司马,估计也能让大部分的人信服。 曹亮在分组的时候还有些担忧,惟恐石苞和邓艾会分到一个组,去竞争一个优胜的名额,这样无论石苞和邓艾表现再出彩,也只能有一个人晋升为别部司马。 不过分组的结果还是让曹亮比较满意的,最起码两个人都没有分到一起。 也就是说第三轮的决赛,要么是一荣俱荣,要么是一损俱损,不过既然比到了这个份上,曹亮还是相信石苞和邓艾的能力的。 决赛总共只有六场,第一场上场的是陈军侯和一位姓高的都伯。为了避免误伤,双方所使用的兵器都换成了木刀木枪,按照规定,在对战之中,只要击中对方的要害或者是将对方挑落马下,立刻判定胜负。 这完全是基于从实战的角度出发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在真正的战场上,对手是绝对不会给你两次机会的,一刀即可致命,你如何来得反击机会?所以这场对战比试,一招定输赢。 陈军侯的的武艺明显的在高都伯之上,战不过三合,陈军侯一枪便挑落对手于马下,轻松地获得了胜利。 邓艾便是和陈军侯分在一组的,陈军侯首先晋级决赛之后,接下来出场的就是邓艾和刘都伯了。 邓艾选了一条木枪做武器,而刘都伯选了一柄木制的大刀,双方各跨战马,进入了场内。 这场对战比试和战场上的斗将对战除了武器上有所不同之外,其他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双方骑马面对面冲锋过来,二马错镫双方交手,是为一回合,遇到水平相当的对手,双方打个上百回合都有可能。 刘都伯生得高大魁梧,膂力惊人,属于猛将一类,他选了一把木制大刀,在手中掂了掂,似乎很不满意,这木刀终究还是轻了些,远没有铁制大刀趁手好使。 不过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毕竟刀枪无眼,这种对战如果使用真刀真枪的话,难免会有伤亡出现,而这样的结果肯定不是曹演所希望看到的。 木刀就木刀,刘都伯自信满满地跨上了战马,他可是本次晋选的热门人物,前两项比试都名列前茅,他压根儿就没把邓艾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么一个跌跌撞撞幸运挤进决赛圈的外来者,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不出三个回合,他定然可以将其斩落于马下,现在他早已在考虑决赛时怎么和陈军侯打了,毕竟那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刘都伯漫不经心地跨了战马,看着对手持枪而立,不禁晒笑一声,拍马向前,挥起了大刀,欲一刀斩邓艾于马下。 第168章 最后的对战 刘都伯生得高大威猛,明显的要比邓艾高过一头,坐在战马上,志得意满,盛气凌人,斜眼轻蔑地扫了邓艾一下,呵呵地冷笑一声,在他看来,邓艾完全是走了狗屎运,才得以站到他的面前,不过今天碰到自己,他的好运也就该终结了。 刘都伯觉得只需一刀,就可以解决掉战斗,他快马向前,一刀“泰山压顶”,便朝着邓艾的头顶上砍了过去。 邓艾不慌不忙,自知和对手硬碰硬不行,非常灵活的一个闪避,堪堪地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就在双方二马一错镫的工夫,邓艾手中的长枪矫如灵蛇,疾如闪电,刺向了刘都伯的胸口。 刘都伯用力过猛,一刀砍空之后都来不及撤刀,邓艾的长枪已经重重地击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刘都伯闷哼了一声,双方速度较快,饶是木头的枪尖,也撞得他胸口发闷,生疼生疼的。 当然也幸亏是木枪尖,如果换作是铁枪头,只怕他此刻身上已经多了一个透明窟窿。 中军官木无表情地举旗指向了刘都伯,示意他出局。 刘都伯沮丧地离开了赛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就败了,对方那神出鬼没的一枪,简直是防不胜防啊。 邓艾顺利地晋级,将来陈军侯来争夺一个别部司马的位子。 第三场对战没有出乎人们的意料,路军侯轻松地获胜,而石苞在第四场的对战之中,抢下了最后一个晋级的名额,他将和路军侯来争夺另一个别部司马的位子。 这个结果确实让骁骑营的一干将士深感意外,陈军侯和路军侯的晋级在情理之中,毕竟两人是这次别部司马竞争之中最为强力的人选,他们的晋级自然是众望所归。 但邓艾和石苞的晋级,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简直就是两匹黑马,而且是一黑到底。 从两人的晋级之路来看,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跌跌撞撞,第一轮赛马,他们名列最后两位,第二轮的射箭,石苞更是通过加赛才勉强晋级的,但没想到进入决赛轮,两人的表现却是十分地抢眼,都是很轻松地就淘汰掉了对手,昂首晋级了最后的决赛。 由于石苞和邓艾的强势晋级,也让最后的决赛充满了悬念,原本陈军侯和路军侯拿下别部司马是十拿九稳的,但现在看来,无疑也是充满了变数。 这也让即将到来的决赛,变得精采起来。 围观者窃窃私语道:“你们看,这比试还有悬念吗?” “应该没有了,陈军侯和路军侯实力超群,别部司马的名额绝对是十拿九稳的。” “我看不一定,这两个农官居然一路杀到决赛,实力也是深不可测,想必这最后的对决,也将是一番龙争虎斗。” “那我们赌一把如何?” “赌就赌,难不成某还怕你不成?” “你们疯了吗,如果被曹将军知道你们私下赌博,还不得去挨那两百军棍!”有人劝说道,这两人赌兴方起,就被一盆凉水浇头,只好摇头作罢。 曹演治军严谨,军营内严禁赌博,一轻发现,严惩不贷,这次比试,原本就是一次大好的赌博机会,但在曹演的严苛军法之下,那些赌徒们虽然心痒难耐,但也不敢造次,毕竟谁也不想去挨那两百军棍。 或许是觉得时候不早了,或许是为了让比试更精彩纷呈,曹演宣布两场决赛同时进行,陈军侯和邓艾的这一场安排在了东赛场,路军侯和石苞的这一场院安排在了西赛场,同时开战。 众人立刻都兴奋起来,焦急地关注着赛场,等待着决赛的开始,两场决赛同时进行,精采纷呈,恐怕令人都目不暇接了。 中军官挥动着令旗,示意比赛正式开始。 四匹战马咆哮,飞快地向前奔驰而来。 陈军侯是一个心思谨慎的人,一路走到现在,一直是稳稳当当,虽然他早已视别部司马为囊中之物,但他始终没有轻视任何一个对手,那怕是农官种地出身的邓艾。 在邓艾和石苞加入比试之后,陈军侯就将二人视为潜在的对手,毕竟骁骑营的人知根知底,而这两个人则完全陌生,一向谨慎的陈军侯自然不会认为对方是菜鸟,敢来骁骑营参加比试,那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绝对不应该被他们农官的身份给迷惑了。 所以陈军侯才力主在第一轮赛马的时候就除掉对方,他联合众人,采取压制和包夹的战术,竭力地阻止石邓二人晋级。 但事与愿违,邓艾石苞不但通过了第一轮的比试,而且连闯三关,一路杀入了最后的决赛,如此可怕强劲的对手,陈军侯如何还敢再大意,他凝神静气,全力以赴,与邓艾展开了厮杀。 双方的前几个回合,打得是不分胜负,陈军侯十分的小心谨慎,不轻易地冒然进攻,而是密不透风的采取守势,抵挡邓艾的攻击,并寻机找到邓艾的破绽。 而邓艾同样也是一位善于防守的人,坚持后发制人的打法,双方你来我往,却都有所保留,一时战势胶着,难分高下。 石苞那头却和路军侯打得是激昂热烈,双方都属于那种体形彪悍,脾气暴躁的类型,和那边陈军侯邓艾开打之后磨磨噌噌相互试探不同,两人直截了当,一出手就是狠招,你砍我杀,恨不得一招就置对方于死地。 这样火星四溅的对决,自然是更为地精彩好看,也吸引了大部分围观者的目光。 石苞依然还是手持木制大刀,大声地叫喝着,声震全场,威猛非凡,每一刀的劈出,都是势大力沉,虎虎生风,一把木制的兵器居然能耍出真大刀的风采,也真是没谁了。 石苞可是打铁的出身,或许别的本事没多少,但两把子力气却是足够,几十刀这么砍了下去,他丝毫气不喘力不亏,依然生猛无比,连战了十几回合之后,路军侯颇有些吃力的感觉,渐渐抵敌不住。 第170章 司马师出狱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司马师婚礼上引发的轩然大波也逐渐的归于平淡,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变成了其他新鲜的话题,这件事自然也变得淡漠了许多。 但司马师还被关在廷尉府的大牢之中,曹爽和司马懿暗中较劲,双方的博弈远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虽然夏侯玄累次地建言,要司马师杀人偿命,但曹爽没有答应,因为一个死的司马师对他而言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只要司马师活着,就有逼着司马懿让步的可能。 对曹爽来说,杀不杀司马师无足轻重,他看中的,是如何从司马懿手中抢夺更多的权力,这个时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曹爽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而司马懿的老奸巨滑,却不能让曹爽尽心如意。 虽然司马懿救子心切,但他表现出来的沉稳和平静,却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司马懿很清楚,曹爽肯定在这件事上会狮子大开口,拿司马师的性命做要挟,甚至有逼着他致仕的可能。 这一点司马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他可以交出手中一部分的权力,但他决不会任人宰割,也决不会退出洛阳朝堂。 因为司马懿很清楚,一旦离开这个权力的核心,他所掌控的一切就会变成过眼的烟云,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他现在所需要做的,除了隐忍,就还是隐忍,忍常人所不能忍,才有可能成就非凡之事。 司马懿也知道,曹爽扣着司马师不放,目的就是要和他谈条件,如果真是要为了给夏侯徽报仇的话,那早就把司马师给杀了,那还会有这么多废话。 所以司马懿也不太着急,虽然说司马师在大牢里吃点苦头也免不了的,但绝无性命之忧,司马懿也就这么和曹爽耗着,守着自己的底线不放。 耗了这么几个月,从盛夏耗到了深秋,曹爽似乎没有了什么耐心,司马师就这么关着,杀不能杀,放又不能放,曹爽真的有些无奈了。 直接把司马师杀了曹爽倒不是不敢,可问题杀了司马师对曹爽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和司马懿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这显然是违背曹爽的初衷的。 曹爽原本计划着通过这事逼着司马懿致仕,撵他回老家,但现在看来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有朝中的一干老臣支持着司马懿,曹爽就算真想动他,也绝非易事。 所以曹爽到了最后,也只得降低要求了,对着前来说和的大臣,曹爽暗示只要司马懿交出禁军的军权,他便可以放司马师一条生路。 司马懿估摸着这也是曹爽的底线了,想救司马师出来,自己一点代价都不付出显然也是不现实的,曹爽现在急欲控制中军五营,自以为只要把洛阳的所有军队都抓在手里,便可以大权独揽,为所欲为,那便趁他的心如他的意。 于是司马懿在一个适当时候,向朝廷提出了辞去中坚中垒两营统领的职务。 明帝曹叡在临终前将曹爽和司马懿安排为辅政大臣,为了起到相互制衡的作用,将中军五营的人马一分为二,武卫、游击、骁骑三营由曹爽统领,中坚、中垒二营由司马懿统领,等于是两人各掌一半的兵权。 曹爽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身居高位之后,渐渐地发现众乐乐不如独乐乐,司马懿功勋着着,威望甚高,虽然是次辅大臣,但在许多的人眼中,反倒比他这个首辅大臣还更得人心。 这让曹爽感觉很不爽,所以他才一再地设计,试图想要架空司马懿,独揽大权。 把司马懿抬到有名无实的太傅位子也好,在尚书省中军之中安插自己的亲信也罢,但真正让曹爽比较忌惮的,还是司马懿手中的握着的中坚中垒二营,司马懿手握兵权,让曹爽是寝食难安。 这回司马懿主动地放弃了中坚中垒二营的统领之权,接着王肃也辞去了中护军的职务,曹爽大喜,总算在司马师的案子上面松了口。 接下来的操作就是水到渠成了,李胜在审理司马师一案之时,“忽然”有人主动地来投案自首,承认当年毒杀夏侯徽是他所为。此人自称是司马府的家丁,因为偷窃府里的财物被夏侯徽发现斥责于他,于是怀恨在心,投毒报复,毒杀了夏侯徽。 对于这份漏洞百出的证词,李胜连详查都未详查,便予以采信。既然有人顶罪,司马师自然是被无罪释放,在初冬第一场雪的雪花飘飘洒洒之中,司马师离开了廷尉府的大牢。 对于司马师被无罪释放,最为不满的自然是夏侯玄了,他本来指望着这一次人证物证齐全,可以给妹妹报仇雪恨,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失望之余,他便跑去质问曹爽。 曹爽其实是挺尴尬的,本来这一次说好的是为表妹来报仇,但最终为了利益他食言了。 为了安慰夏侯玄,曹爽把王肃请辞的中护军的职位给了他。 夏侯玄也清楚这是权力博弈的结果,他想要的是司马师的命,而曹爽想要的却是司马懿手中的权,出现这样的结果自然是难以如他的心愿了。 郁闷之中的夏侯玄只好去找曹亮喝酒解闷,虽然得到了灸手可热的中护军的职务,但他却是怏怏不快。 曹亮却是看得很开,因为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一点都不意外,如果司马师被砍了头,那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 曹亮劝慰夏侯玄不必想不开,有些事情是自己能力之外的,不是由自己所能掌控的,能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尽心尽力了。 夏侯玄痛哭流涕,说他至死也不会忘记妹妹那无法瞑目的眼睛,他经常地会做噩梦,梦到妹妹幽怨凄楚的神情,这次没能给妹妹报仇,他心中有愧啊!他和司马师不共戴天,终有一天,他要亲自手刃仇人,为妹妹报仇雪恨。 这一夜,夏侯玄是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 第172章 东吴来犯 消息传来的时候,曹亮正好还在宫中当值,就看到尚书省的官员个个张惶失措,一路小跑地去禀报曹爽。 也难怪这些尚书省的官员会举止失当,他们这些被曹爽新晋提拨的官员,全是曹爽的一帮子亲信,吟风弄月清谈玄议还行,一涉及到军国大事,便是两眼一摸瞎,什么也搞不清了。 其实不光是这些亲信,就算是曹爽本人,经得过战场的历练吗? 曹真倒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深得曹操祖孙三代人的重用,成为一代赫赫有名的旷世名将,在西线抗击诸葛亮的入侵之中,曹真责无旁贷地挑起了大梁。 但曹真一世英雄,生出一堆儿子来,却未必是安天下的主,曹爽虽然晋升为大将军,但从未在战场上有过历练的他,自然对前线传递回来的军情有些发懵,连忙地召集一干心腹来商议对策。 而这消息也很快地传遍了朝里朝外。 东吴大将全琮率兵五万进攻淮南?曹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显的感觉有些诧异,有没有搞错?历史上东吴发兵攻打淮南的事应该是发生在正始二年,这一点曹亮可没记错。 为何这次的进攻居然会提前了整整一年,曹亮有些不解,他的穿越,到目前为止,影响的也仅仅只是曹魏这一方,而且也局限在洛阳一带,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东吴的进攻居然也会提前,难道说他的影响力,真的已经扩大了江东吗? 或者说,真的是蝴蝶效应在起作用? 魏吴之间的战争频仍,自赤壁之战后,战事便是连绵不绝,无论是战争的规模还是次数,都是远超于魏蜀之间的战争的。 后人受三国演义的影响,认为魏蜀之间的战争是三国战争的主基调,其实那是大错特错了,在魏国人的眼中,一直把东吴视做心头大患,在荆州和淮南布以重兵,就是为了防备东吴的进攻。 而陇西一线,魏人甚为轻视,在诸葛亮北伐之前,整个长安以西的地区,都堪称是不设防的地带,以致于诸葛亮第一次兵出祁山,连克三郡,如入无人之境。 直到后来诸葛亮连番进攻,魏国才对西北战线加以重视,派兵驻守,大修工事,但尽管如此,魏国对西北战线的重视程度,也是低于东南战线的。 相对于魏蜀之间屈指可数的几次战争,魏吴之间的战争密度可以说是相当地密集的,双方你来我往,从荆州打到淮南,大大小小的战争不下二三十次。 魏蜀之间横亘着一条秦岭,这道天然的屏障使双方大规模的军事进攻变得难度很大,在这种易守难攻的地形之下,无论是蜀国攻魏还是魏国攻蜀,进攻的一方的难度要远比防守来得更大,所以别看诸葛亮号称六出祁山,但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司马懿都不用别的什么战术,一个拖字诀,就生生地把诸葛亮耗死了在了五丈原。 而魏吴之间的边界,不是江河就是平原,一望无垠,适合大兵团作战,是最为理想的用兵之地。 而双方争夺的焦点,则主要就是集中在淮南。 千古以来,这流传着这样一句军事名谚:“守江必守淮。”虽然长江号称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但长江防线也有着它的局限性,最为致命的一点就是缺乏战略纵深,一旦被敌方饮马长江之后,数千里的防线必然是顾此失彼,难以防范。 所以东吴自赤壁之后,天下鼎定,就一直谋求着夺取淮南来做为江东的屏障,孙权几次亲率大军围攻合肥,目的就是为此。 但魏国也把淮南视为自己的前进基地,如何肯轻易拱手让人,双方围绕着淮南,多少年都是不遗余力孜孜以求,战争的规模是越打越大,投入的兵力也是越来越多。 这次全琮率兵进攻淮南,自然是受了吴帝孙权的指派,魏明帝曹叡在位期间,吴国就曾几次发起进攻,最为着名的当推“石亭之战”。 石亭之战是吴国一次大胜仗,也是自赤壁之战后吴国的首次胜利,虽然事隔多年,至今还让魏人记忆犹新。那一次吴国鄱阳太守周舫设计诈降,魏国大都督曹休不听贾逵劝阻,率兵轻进,不幸中了陆逊的埋伏,那一役魏军折损万人,伤亡惨重,曹休如果不是被在夹石设疑兵接应的贾逵相救,恐怕连命都交待在了石亭。 如果说赤壁之战奠定了三国的基础,而石亭之战则是重新定义了三国,甚至主导了几十年后三国的走向。 孙权挟石亭之战的余威,于第二年悍然称帝,使三国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三个皇帝鼎立天下的格局。 诸葛亮也在这一年兵出祁山,并在其后连续的六年时间里几度北伐,将战火烧遍整个陇右。 而对曹魏而言,石亭这一战后,曹休因为背伤复发加上战败羞愤,没过多久就死了。曹休一死,对人才本来就已经凋零的曹氏宗族无疑是雪上加霜。本来一个曹休守住东南,一个曹真守住西北,曹魏的军权不会旁落他人之手,但这回曹休一死,曹氏宗族再无可用之人,曹叡不得不任命满宠为淮南都督,将东南的军政大权交给世家豪族之人。 几年后曹真病故,曹叡也只好起用司马懿来对抗诸葛亮,曹氏宗族再无可战之将,兵权易手,江山易主自然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所以说石亭之战的影响力是极为深远的,此次东吴再度兴兵,自然是想再次复制石亭之战的辉煌,当然,孙权有着更大的野心,那就是吞并整个的淮南,将东吴的防线前推到淮河一线去,并在适当的时候,挥师北伐,进取中原。 孙权称帝已经有十年了,这位雄才大略的江东之主显然不想一辈子只在江东称帝称皇,一个偏安一隅的皇帝终究不是一个好皇帝,他一直渴望着可以挥师北进,问鼎中原。 曹叡的驾崩和曹魏朝中大臣的不和,似乎让孙权看到了希望,所以才会有这一次的淮南之战。 第174章 曹亮从军 消息传到洛阳,朝廷之中立刻是一片哗然。 曹爽很是郁闷,刚刚任命王凌为征东将军、扬州都督,本来指望着他可以为自己抵敌一下吴军的攻势,没想到首战竟然会失利,被吴军进逼到了寿春城下。 寿春不但是扬州的州治,更是淮南防线之中的一座重镇,一旦有失,吴国的江淮防线就得宣告崩溃,如此重要时刻,曹爽不得不考虑增派援兵的问题了。 但由谁来领军,曹爽却有些犯愁了,他提拨起来了一干子亲信党羽,大多都是当年的浮华一党,何晏、李胜、丁谧等这些人,平时虽然个个都是口若悬河,但真正论及行军打仗,恐怕都是门外汉,曹爽真心指望不上。 让曹爽唯一比较信任的,只有中护军夏侯玄了,夏侯玄是征南大将军夏侯尚之子,在领军打仗方面,总算是有些遗传。 最主要的,还是夏侯玄是曹爽的嫡系,也只有夏侯玄领军出征,曹爽才比较放心。 很快夏侯玄被任命为征南将军,抽调中军诸营的兵马,组成征南兵团,前往寿春救援。 魏国的战争机器素来以高效快速称着,当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之时,魏国在陇右全无防备,连失三郡,朝野震动,关键时刻还是魏国的中军给力,曹叡即刻派张合率中军步骑五万火速从洛阳驰援陇右,在街亭打了一个漂亮的关键仗,让诸葛亮是无功而返。 这次征南,中军诸营都将各自抽调出一部分的人马来,骁骑营也不例外,曹演做为骁骑将军不能离开,但他委派文钦、牵弘和刘靖率三千骑兵加入了征南兵团。 其他中军诸营也各有兵马加入,夏侯玄已经准备在三天后校场点兵,即刻出征了。 曹亮所在的羽林军此番并不在征调之列,毕竟战事就算是再紧急,羽林军也是护卫皇宫的,不可擅离职守。 但是曹亮却心动了,虽然说上战场有风险,但是一辈子窝在皇宫里又能有什么出息,不去真正的战场上历练一番,就不能真正称之为武将。 现在和司马家斗,玩得还是暗战商战,可将来终究会是面对面要在战场之上对决的,司马懿可是沙场老将了,半生戎马倥偬,自己倘若全无半点战场经验,只怕一开战就得一败涂地了。 这次的征吴之战,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让曹亮见识一下什么叫冷兵器的战场,从而学到那些兵书典籍之中没有的东西。 曹亮对于这一次的从军之旅,还是很有期待的。 羽林军这边没有名额,曹亮干脆直接去找夏侯玄,要求将自己调入征南兵团之中。 夏侯玄很是诧异,中军诸营的将士大多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这次征调名单下来之后,许多“中奖”的子弟纷纷地是托关系走后门,想尽一切办法逃避出征,曹亮倒好,主动请缨地来参战,还真是罕见之至。 “子明,战场之上凶险万分,指不定何时会有性命之虞,别人是避之唯恐不及,你倒好,轮不上还主动要来凑热闹。” 曹亮淡然一笑道:“泰初兄,你还不是一样要挑这个大梁吗?朝中能征惯战的大将多的是,为何偏偏要选你出征?” 夏侯玄叹口气地道:“人在朝中,身不由己啊,你以为我真愿意领军出征吗,只不过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此次南征,倘若得胜而还,倒还罢了,倘若战败的话,恐怕……” 曹亮也知道,其实夏侯玄带兵出征,也是背负着很大的压力的。他虽然是征南大将军夏侯尚之子,但和绝大多数的世家子弟一样,纸上谈兵很在行,却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兵书读得再多,那和实战也不是一个概念。 此番夏侯玄若是胜了,声望必是大涨,加官晋爵不在话下,但如果败了,不光是他,恐怕就连曹爽也会受到人们的质疑,他中护军的位子也难保全了。 但曹爽身边实在是无人可用,夏侯玄如果这个时候畏缩的话,指不定兵权又要落在司马懿的手中了。 所以,夏侯玄不得不挺身而出,那怕就是为了反对司马家,他都必须要担起这份责任来。 曹亮正色地道:“国家有难,我辈岂可熟视无睹,泰初兄都肯挺身而出,在下又岂能袖手旁观,此番随军出战,还望泰初兄可以恩准。” 夏侯玄终究还是亏欠着曹亮一个人情的,他想了想,点头同意道:“好,我这边正缺几个参军,你要来的话,就当个行参军。” 参军是将军的僚属,全称是参某某将军事,是将军的参谋和帮手,亦为将军处理庶务杂事。参军的品秩不定,随将军的品秩高低变化而变化,比如诸大将军、持节都督的正行参军,多为第七品,三品四品将军的正行参军,多为第八品,五品将军的参军,多为第九品。 曹亮是七品的期门督,调任征南将军的参军,也是七品,属于平调,不过这个参军为行参军,行即为官缺未补,由其他官员来摄行,此次征战结束,曹亮还是要做回到他的期门督的。 曹亮见夏侯玄同意了,便是满心欢喜,现在出征之际,夏侯玄的权力还是蛮大的,可以随意抽调五品以下的官员,他一句话,基本上就是已经确定了曹亮的征调之事。 告辞离开夏侯府之后,曹亮径直回到了高陵侯府,到前线征战的事,曹亮再怎么说,也得跟父母说一声,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说是征求,其实也就是通知一下,他这边已经和夏侯玄说清楚了,夏侯玄已经是差人为他办理手续了,如果顺利的话,他明天就可以到征南军营里报道了。 今天正好曹演在家,曹亮一进门,揖了一礼,便向父母说了准备去征南军中的事。 刘瑛闻听之后,脸色登时大变,腾地就站了起来,断然地道:“不行,此事万万不成!” 第176章 奉姊之命 曹亮的调令办得相当的顺利,有征南将军夏侯玄亲自给他来督办,自然要快得很。 别看夏侯玄只是一行二品的将军,但大敌当前,他的地位似乎无限地拨高了,就连尚书省中书省的官员,都对他是迎奉巴结,笑脸相迎。 夏侯玄可是有靠山的人,这个靠山还不是一般的硬,所以没人敢驳夏侯玄的面子,何况曹亮只是一个小小的期门督,那怕羽林军有规定不得擅离职守,但夏侯玄要人,羽林监也不敢拒绝不是。 张统极为羡慕地道:“曹兄,这回你可是走大运了,当了夏侯征南的参军,去战场上镀镀金,回来便可以加官晋爵了,多美的差事呀。” 曹亮道:“你也可以啊,要不我和夏侯将军说说,替你也要个出征的名额如何?” “当真?”张统眼里闪过一抹亮色。 曹亮白了他一眼,道:“这也算事吗?好歹人家夏侯将军位高权重,调你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参战还是一句话的事,你若真想去的话,我倒不妨给你说说。” 张统关键时候有些怂了,叹口气道:“算了,你和夏侯将军交情莫逆,可以呆在中军帐里安然无事地混军功,我们这些羽林郎,上了战场,最多也就能当个队率,撑死混个屯长,还不是冲锋陷阵的命,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差事,说不好这回就交待在了淮南,我可是家中的独子,老爹老妈那一关恐怕就过不了。” 曹亮嘲笑道:“没种就是没种,找那么多理由干嘛,好歹你也是张文远的孙子,不觉得脸上臊得慌么?” 张统满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地道:“这次就算了,朝廷出兵也没有征调羽林军,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夏侯将军呢,人家可是日理万机的,何必为咱这点小事上心。“ 曹亮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志,中军诸营之中的世家子弟凡是轮到证调的,无不在找门子托关系,尽力地想法留下来。 夏侯玄似乎也不太在意,反正他对这些纨绔子弟也看不上眼,他们不想去也正好,省得拖累部队的战斗力,去除掉这些纨绔子弟,留下的必然是精锐之士。 张统和曹亮一样,也是家里唯一的独子,张辽和张虎父子俩为国尽忠,征战一生,张虎希望唯一的子嗣平平安安,为张家保留一点血脉,这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象曹亮这样主动请缨出战的羽林军官,还真是绝无仅有,曹亮又怎么可能按自己的要求去要求张统呢。 和张统开了几句玩笑之后,曹亮离开了皇宫,准备去城南的校场报到,正式加入征南的大军。 还没来得及出城,就听背后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有人在高声喊着:“子明兄,留步。” 曹亮回头一看,原来是羊祜。 他身边还有一人,容貌甚伟,和他一样年轻帅气,曹亮却不识得。 “叔子唤我何事?” 羊祜埋怨地道:“子明兄调去南征之事也不和兄弟说一声,太不仗义了?” 曹亮呵呵一笑道:“我这调令还没办完呢,你咋就知道了?” 羊祜道:“别人都是托关系走后门想留在洛阳,唯独子明兄主动请缨出战,这已然成为了洛阳城里的一段佳话,子明兄还不自知吗?” 曹亮还真没想到自己此举居然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本来再平常不过的事,却传得人人皆知,这还真是非曹亮之所愿。 曹亮拱手道:“我正准出城办理调令之事,有事回头再聊,叔子,你可要准备一桌饯行酒才是。” 羊祜呵呵一笑道:“饯行酒你恐怕是喝不成了。” 曹亮奇道:“一顿饯行酒而已,你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羊祜和身边的那位年轻人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和杜元凯已经接受了朝廷的征辟,被辟为从事中郎,随同征南将军出征,所以我们也是出城接受军令的,正好可以和子明兄相偕而行。” 曹亮一愣,按理说这个羊祜已经几次拒绝了朝廷的征辟,这次怎么会改了性,接受了朝廷征辟,而且是担任征南将军的从事中郎,真是喋喋怪事。 历史上羊祜出仕的比较晚,虽然朝廷几次征辟,他皆不应征,整个曹爽执政其间,他都游离于政权之外。直到司马师去世之后,司马昭执政其间,才官拜中书侍郎,从此青步平云,位列三公。 其实这确实是一件怪事,曹爽当政之时,就已经看中了羊祜的才能,几次征辟,或许羊祜看出了曹爽的无能,不是司马懿的对手,所以避祸拒绝出仕。 但司马师当政之时,司马家的势力已经是权倾四野了,羊祜做为司马师的小舅子,居然不走裙带关系,谋求个一官半职的,着实耐人寻味了。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次羊祜怎么会主动应征,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改变了想法,曹亮还真是一头雾水。 “叔子你不是说无心仕途么,这么这一次就爽快地应征了呢,更何况是去淮南打仗,你就不怕你母亲和姊姊担心吗?” 羊祜诡秘地一笑道:“还不是你的缘故吗,有人担心你的安危,所以特别让我陪同随行,也算有个照应不是?” 曹亮恍然大悟,敢情这里面有羊徽瑜的缘故,难不成是羊徽瑜听说了自己要出征的事,所以才会派她弟弟羊祜来保护自己的。 曹亮有些哭笑不得了,这羊徽瑜还真是一往情深,但这次明显是用错了情,羊祜是名将不假,但这个时候他还从来没有从军的经验,完全是个雏儿菜鸟,让他来保护自己,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而且这羊祜也太听话了,你姊姊叫你上战场你就上啊,她让你跳火坑是到底是跳还是不跳? 而且曹亮也注意到了羊祜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他叫什么来着?听羊祜刚才说起过,他好象叫杜元凯,难不成他也是被家里人忽悠着从军来的? 第178章 征南军中 一路之上,曹亮是谈锋甚健,有说有笑,让初次相见的杜预没有半点的陌生感,觉得很是亲切。 从羊祜的口中,杜预自然知道了不少关于曹亮的事,不畏权贵,敢正面怼司马家的,曹亮可谓是普天下的第一人。 杜预的父亲杜恕便是刚正不阿的人,杜预受他的影响,或多或少在性格之中也有其直拗的一面,所以杜预对曹亮还是很欣赏的,甚至期盼着有机会能结识一下。 如今通过羊祜认识了曹亮,而且曹亮正好是同府为官高他们一极,为人谦和又没有架子,杜预是甚感欣慰,对曹亮自然是好感培增。 城南校场就在灵台的附近,原本这里就驻扎着中军的不少军队,夏侯玄将帅营选择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现在淮南的军情紧急如火,容不得夏侯玄在这儿多做耽搁,所以点兵和筹备粮草的事宜,用尽快地完成。 接近城南校场,已经可以看到连营座座,旌旗招展,整个征南大军已经是初见规模了。 各营各部的军队召集起来是很快的,就如同骁骑营一样,一下子就成建制地调走了三部人马,而其他各营的情况也相似,调走的军队都是成建制的。 不过调动虽然快速,但不同营的兵马集合在一起,统一协调上自然就差了一些,需要时间来磨合。但是时间紧迫,容不得夏侯玄来操练,只能是先出征,路上慢慢整合。 还好曹魏的中军曾多次接受调遣,久经善战,磨合阵形也不算是太困难的事,此去淮南,最快也得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内边行军边整合,夏侯玄相信进入淮南战场之时,军队足够形成战斗力了。 曹亮、羊祜和杜预前往帅帐报到,夏侯玄没在,接待他们的是长史任览。长史是将军府的首席幕僚,相当于参谋长的地位,曹亮等诸参军和羊祜等从事中郎都受其节制。 任览是名臣任峻之子,为人宽厚谦和,丝毫没有上官的架子,亲自为曹亮等人办理完手续,又交待了各人衔职的职权范围,含笑着拱手道:“各位,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希望大家可以精诚合作,为夏侯将军署理好府中诸事。” “诺。”曹亮等拱手称诺,看得出这个任览还是很好相处的。 征南将军是开府将军,府中设有掾属若干,除长史之外,设参军二人,丞二人,主薄一人,从事中郎四人,佐吏若干,长史作为首席幕僚,是将军府的主管,参军负责军事参谋事务,丞则负责行政事务,主薄负责管理帐薄,从事中郎则是将军的侍从官。 曹魏的官制经过几十年发展,已经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官僚体系,各官吏各司其职,各谋其事,井然有序,那怕是征南将军这种临时搭起来的班子,也可以很快形成一套有效的运作机制。 今天只是报到的日子,曹亮等人也只是简单地熟悉一下军营内的事务,并非今天就要上任当值,任览告诉他们今天可以自由活动,可以回家处理一下,但明天点卯之时,不得延误,点卯不到,轻则挨军棍,重则是要杀头的。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这军规可不是儿戏,曹亮在羽林军中当值已久,自然是熟悉的,但羊祜和杜预初次入仕,任览则要着重地提醒一下,虽然他也知道这几个之所以进来,全都是因为夏侯玄的私人关系,不过饶是如此,该遵守的军规他们一样还得遵守,没有例外,否则夏侯玄何以治军? 有空闲的时候,曹亮特意地到了骁骑营的营房来转转,听曹演说过,此次骁骑营出征的三部人马分别是文钦、牵弘和刘靖,既然相随出征,战场之上自然还得相互照应,曹亮提前过来和文钦他们打个招呼,有备无患。 文钦、牵弘和刘靖,和曹演的关系非比寻常,自然是把曹亮视作子侄来对待,此次出征,他们也都得到了曹演的告诫,不管在任何危急的情况下,都要确保曹亮的安全。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谁又能保证不会出半点的事,那怕就是连自己的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 不过文钦他们还是满口地应承了下来,他们知道曹演只有曹亮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出点什么事,曹演夫妇恐怕得心痛死,不管怎么说,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何护曹亮的安危。 得知曹亮此刻进入征南军中并不是呆在先锋营时而是当了夏侯玄的参军,文钦他们顿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一定要说征南大军之中什么位置是最为安全的,恐怕毫无疑问的是征南将军的的中军帐,这是全军拱卫的核心位置,如果夏侯玄的中军大帐也被敌军要攻破的话,整支军队全军覆灭已经是不远了。 骁骑营做为主力部队之一,自然要承担战场上许多急难险重的任务,所以和曹亮所在的中军帐比起来,骁骑营才是真正的风险之地,曹亮去当夏侯玄的参军,至少比他们呆在骁骑营要安全的多。 文钦等人放心了下来,不免要和曹亮开开玩笑,在场的气氛很轻松。 “文世伯,我上次安排到骁骑营做别部司马的邓艾和石苞不知现在如何,他们此次是否随军前来?”曹亮前来骁骑军营,最主要的还是打听一下邓艾石苞是否随同出征。 自己已经是强行地改变了邓艾和石苞的人生轨迹,如果自己没有参与,邓艾恐怕现在已经在淮南兴修水利管理屯田了,而石苞也已经成为司马懿的掾属,大展鸿图指日可待。 名将的成长除了本人的资质之外,成长的环境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曹亮可不希望因为自己强行改变邓艾石苞的人生轨迹而让他们的成长道路产生变化,从而影响他们的成就。 这次的伐吴南征,不光是对自己的成长有益,对邓艾石苞也是机会难得,曹亮就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会随同出征,如果没有,他也会向曹演来争取两个名额的。 第181章 祭旗 一直到天色渐暗,夜幕降临之时,曹亮才把羊徽瑜送上了马车,目视着马车缓缓地离去,曹亮心头泛起了一丝离愁别绪。 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 不过很快曹亮的这种情绪就消失殆尽了,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只困囿于儿女私情之中,离别虽然使人愁,但没有离别,又怎么知道相逢的可贵?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曹亮心有鲲鹏之志,此番征南,正是他施展抱负与理想的时候,又怎么能为一点儿女私情所拖累。 展望即将到来的战争,曹亮只觉得血管之中的血液在加速的流淌,冷兵器战场上的血腥和残酷,以前曹亮只有在电影电视剧之中才会看到,而且那一看就是假的,即将踏足的淮南战场,将会是曹亮生平的第一仗。 前路茫茫,一切都充满着未知之数,但正因为一切都是未知的,所以曹亮心中才充满着憧憬和渴望,如何真正地融入这个时代,一直是曹亮默默地思考的一个问题,既然战争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那么曹亮的王霸之路,就从这场淮南之战开始。 第二天清晨,曹亮习惯性地早起,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一切,在刘瑛的泪目之中,换好了一身戎装的曹亮带着方布,离开了高陵侯府,直奔城南校场而去。 军队的点卯是一项极为严格的纪律,可不像后世的上班一族,打卡迟到了罚点款了事,军纪森严的军队,点卯迟误,那就是二话不说,直接拉出去砍了,连个辩解的机会也没有。 所以卯时之前,是军营最为热闹的时刻,各路人马络绎不绝,蜂拥而入,整个校场人嘶马鸣,摩肩接踵。 曹亮点过卯,看到羊祜和杜预双双赶了过来,两人都换好一身的甲胄,年轻的脸庞虽显有些稚气,但铠甲加身,一样是英气勃勃。 尤其是羊祜,原本就是唇红齿白,俊朗非凡,不管搁在那个时代,都是颜值高得绝伦,此刻换了一身的戎装,更添了几分的英武之气,意然与主帅夏候玄,有不遑多让之感。 今天的夏侯玄,可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夏侯玄如今便身兼中护军、征南将军二职,统率三万征南大军,意气纷发,风采飞扬。 夏侯玄少时便是薄有声名,身为玄学派的领袖,与何晏有着平起平坐的地位,位列“四聪八达”之首几位,只是由于明帝禁浮华,才让他的仕途黯淡,再加之为人高傲,于毛皇后之弟毛曾同坐之时,认为是玉树倚着芦苇,降低了他的身份,从而面露不悦之色。此事为明帝忌恨,夏侯玄被贬为羽林监,一直到明帝驾崩,都没有再受到重用。 此番曹爽当权,夏侯玄如沐春风,不但一跃而高升为中护军,此番更是执掌征南大军的兵权,担负着讨伐吴国的重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夏侯玄要崛起的前奏,讨伐吴国并非什么太大的难度,历数魏吴之间的战争,魏国是胜多败少,尤其是吴国挑起的战争,除了石亭之战外,吴国鲜有胜果。 别看现在淮南防线好象是芨芨可危,但事实上,魏国在淮南防线上投入非常的大,寿春、合肥、六安等几座坚城,个个固若金汤、坚如磐石,善长打水仗而不擅长攻坚的吴军,那怕前期再打得多么风光无限,但一进入到攻坚阶段,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就攻不下来。 所以夏侯玄此次片南,更多的给人感觉好象是去捞取功勋,换取声望的,司马懿为什么在朝中有很高的威望,那还不是一刀一枪换来的,无论是南征北讨还是东挡西杀,他所获得的军功积重如山,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光是辽东那几万颗人头筑就的京观,就足以震撼人心了。 功勋越大,威望便越大,在朝中的地位便越发牢固,那怕曹爽对司马懿再忌恨,也得徐缓图之,毕竟司马懿在朝中有着很高的人脉,牵一发而动全身,曹爽那怕权力再大,也不敢与满朝文武为敌。 曹爽想要扳倒司马懿,就必须自己培养可以取而代之的人物,但曹爽目前的亲信之中,何晏、丁谧、毕轨、李胜之流,逞逞口舌之能倒是不错,但真正能担负千军万马的统帅之能,却是万万不及的。 在曹爽的眼中,唯一合适的人选,估计只有夏侯玄了,夏侯玄文武双全,又是将门虎子,如果他真能在军中挑起大梁的话,曹爽有就有了取代司马懿的念头了。 想要在军中站住脚跟,可不光是一纸诏书就能起作用的,没有足够的资望,那怕是身居要职,也会让许多的下属鄙视,口服心不服。 而获得资望唯一的途径,那就是军功,在军人的眼里,只有闪闪发光的功勋,才是唯一让他折服的东西。 所以曹爽这次力主让夏侯玄征南,就是为了他能在军功薄上,重重地记下一笔,为以后的执掌军权,打下一个夯实的基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了这次南征,曹爽整整地调动了三万精锐的中军力量,夏侯玄有这么大的助力,想打败仗都难。 夏侯玄本人更是信心满满,这次南征,可算是他翘首以盼的机会了,他渴望着扬鞭策马,饮马长江,继承其父征南大将军的辉煌功绩。 校场之上,如今三军聚齐,人马雄壮,旌旗如云,遮天蔽日。 夏侯玄登临高台,举行出征前的祭旗仪式。 祭旗仪式是大军出征之前一项必不可少的仪式,目的是激励士气,为大军壮行,祭旗时所斩杀的祭品有活人,也有牲畜,活人一般是敌方的人,现在仗还没开打,也没个俘虏可供夏侯玄来斩杀,所以夏侯玄选择了一头鹿来做为祭品。 刀斧手一刀砍了下去,斩断了鹿头,鲜血喷溅出来,洒在了帅旗之上。 全场是欢声雷动,夏侯玄缓缓地站了起来,拨出了佩剑。 众将士都在等待着他宣布出征的那一刻。 第183章 横冲直撞 虽然明白利害的所在,但夏侯玄的心情却依然是糟透了,你说这孙权早不出兵晚不出兵的,偏偏在夏侯玄刚刚祭旗准备出征的时候,突然间搞出这么大的幺蛾子,这让踌躇满志的夏侯玄情何以堪。 曹亮心中则是暗暗地思量,虽然说这一次东吴的进攻比历史上要提前了整整的一年,但从规模上来讲,却并没有什么减少,先前全琮率领着五万军队进攻寿春,应该是孙权的试探性举动,他在后面想必是憋着大招呢。 其实综吴国的军事实力,撑死也就最高二十五万左右的军队,这一次一下子调动二十万的军队投入战争,孙权还真是孤注一掷,几乎倾尽了全国的军力。 魏国在南线的常备军,基本上保持在十万左右,其中淮南五万,荆州五万,这样的守备规模,应对一般的战争,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但这次吴国倾尽全国兵力来攻,情况就不一样了,整个南线的形势陡然间变得严峻起来,那怕是夏侯玄玄三万中军前去增援,亦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无济于事,甚至有可能是去送人头。 魏国势必要进行军事调整,增派更多的军队,方可抵敌吴国的进攻。 以魏国的军力来看,吴蜀两国合起来,也未必有魏国的数量多,据史载,蜀亡时有军队十万余人,吴亡时有军队二十三万人,那怕就算是高峰时期,蜀国的兵力不可能超过十五万,吴国的兵力也不可能超过二十八万,而魏国的常备兵,中军和外军以及州郡兵加起来,至少也能保持在四五十万的规模。 不过魏国辐员辽阔,地域宽广,不仅要在蜀吴的边境驻扎大量的军队,而且北方的游牧民族也丝毫不敢让他们掉以轻心,在幽州和并州,也是驻防着大量的军队,以防备胡人作乱。 所以,那怕魏国维持着四五十万的常备兵力,看起来数量庞大,但每到用兵之时,无不是捉襟见肘,窘迫的很。 外军之中,南线的十万军队和西线的六七万军队,那是基本盘,根本就不能动,十万中军担负着拱卫京师的任务,一下子全调空了也根本就不现实,而幽州和并州的边防兵,更是不能轻动。 而州郡兵,论战斗力则要比中军外军低一个档次,用起来也难以让人放心。 所以这次吴国的大举进犯,其实对魏国来说也是一种考验,单单派夏侯玄率三万兵马救援淮南,肯定是远远不够的,至少也得派出数量相当的军队来,才能抗衡吴国。 曹亮问道:“那现在将军当如何?” 夏侯玄一脸不甘地道:“某此刻便立刻去面见大将军,请他增派兵马,择日再度出征。” 本来这次出征,他非常的高调,就是急欲向世人证明他的能力,但现在突发状况,原定的出征计划突然地取消了,夏侯玄当然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带三万兵马出征显然是不现实的,但倘若曹爽能再给他调派几万军队来,夏侯玄还是完全可以重装上阵,再度出征的。 夏侯玄将几个副将和长史任览、参军高原召来,连同曹亮在内,紧急地开了一个碰头会,向他们传达了大将军刚刚送达的军令。 大将军曹爽明确要求征南大军暂停出征,原地驻扎候命。 这个军令只是要求大军原地候命,并没有要求大军原地解散,等于是传递了一个比较清晰的信号,那就是征南大军并不会取消出征计划,而是计划有变,夏侯玄要求各营各部的人马,保持最高的战备状态,等候命令,随时开拨。 本来经过祭旗誓师,征南大军的士气已经到达了顶点,但出征计划临时取消,让大军的士气明显地有所跌落,再加上情况不明,将士们的情绪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如何平复各营将士的情绪,显然是一个难题。 夏侯玄要求各营各部的将校统领要尽力地安抚士兵的情绪,尽可能保持着高昂的士气,毕竟出征只是暂停,并不是彻底取消,而前线战况紧急,急待朝廷的援军支援,所以不出所料的话,几天之内应该便会有一个结果了。 交待完这一切之后,夏侯玄快马离开了城南校场,径直奔大将军府而去。 一般人到了大将军府,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一律是步行入内,以示尊敬。 但夏侯玄此刻根本就顾不得这些礼节,打马如飞,直接就冲进了大将军府,把几个守门的家兵惊得是面如土色。 这也太狂妄了,纵马横闯大将军府,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胆大的人? 有不识得夏侯玄的家丁正欲上前喝斥,却一把被身边的家丁给拖住了:“你疯了吗?你知道他是谁?” 那新来的家丁不解地道:“难不成他比咱们大将军位子还高?那不可能啊,咱们大将军可是皇位之下的第一人,有谁还能高过大将军?”那家丁倒也不糊涂,知道当朝皇帝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娃娃,而舍此之外,放眼整个天下,再无人可以和大将军比肩了,来人擅闯大将军府,飞扬跋扈,可他再怎么说,官职也不可能高过大将军。 旧家丁嘿嘿一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此人可是大将军的姑舅兄弟,是大将军面前的一大红人,看情形,他也是有急事欲见大将军的,才会如此放肆。但你就甭操心了,真要是拦了表少爷的马,到头来吃苦头的恐怕反倒是你。” 新家丁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幸亏贤兄提醒,否则在下可是闯了大祸了,看来这有些人,还真是得罪不起啊。” 那几名家丁在门口议论的时候,夏侯玄已经是心急火燎地快马飞奔到了曹爽的堂前,那几个小人物的言谈姑且他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也是无心来理会,他翻身下马,顺手把缰绳扔给了目瞪口呆的曹府管事,自己大步流星地迈步直奔大堂。 第184章 何人取而代之 此刻大将军府的大堂上是济济一堂,曹爽一系的亲信大臣都在,听到外面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众人不由地都有些纳闷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大将军府里横冲直撞? 曹爽的脸有些拉得长了,在别人的府邸里面纵马驰骋,本身就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现在他身居高位,任何人见了他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敢这么放肆地横冲直撞,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啊! 就在曹爽正准备吩咐下面的人出去看看是谁这么张狂放肆,夏侯玄已经是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曹爽顿时住了口,干笑了一声,道:“某当是谁,原来是泰初啊,坐下说话。” 夏侯玄一身戎装根本就没来得及换,他目光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曹爽的一干谋士,拱手沉声地道:“大将军,末将已经奉令暂停出征,何时才能出征,请大将军示下。” 曹爽没有开口,倒是丁谧说道:“吴伪帝孙权出兵二十万,进犯淮南荆州之事,想必夏侯将军已经是知晓了,有鉴于此,大将军认为夏侯将军暂不宜出兵,至于何时出兵,值得商榷。” 夏侯玄转头看向了丁谧,道:“此事某已经知晓了,不过前线军情既然如此紧急,更应当火速增援才是,末将此来,就是欲和大将军商议此事,既然吴国增派了军队,我军理应也得增加兵员,以此来对抗吴国。” 丁谧神情有些不自然,支唔道:“这个自然,吴国此次倾举国之兵力大犯我国边境,伪帝孙权更是亲征出战,如果仅是夏侯将军的三万兵马前往增援的话,不过是杯水车薪,难解燃眉之急,所以……” 夏侯玄是何等的聪明,从丁谧的神色之中,他便可以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看看曹爽这些亲信的架式,分明早已在此商议良久了,如此长的时间拿不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来,那不尽是扯淡吗? 或者说,他们已经有方案了,只不过这个方案对自己来说可能并不太友好,所以丁谧才支唔其声,夏侯玄就已经瞧出一些端睨来了,他沉声地道:“丁尚书显然有话未说,请言无不尽。” 丁谧轻轻地干咳了一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曹爽一眼,似乎向曹爽求取帮助,本以为三言两语就足以打发掉夏侯玄了,但没想到夏侯玄是如此地咄咄逼人,让丁谧很是被动。 曹爽也看了出来,他连忙地道:“泰初啊,这次吴国大兴兵马,大举来犯,显然是蓄谋已久的,所以我们必须要谨慎应对才是,决不可掉以轻心。” “那大将军认为怎样才算是谨慎应对,前方战事紧张,更应该火速增援,我们这边议来议去,拿不出一个有效的方案,恐怕前方早已是丢城陷地,损失惨重了。所以末将以为,此为头等要务,必须尽快地拿出方案来,尽快出兵,方为上策。” “方案么,又怎么会没有,大家议来议去,已然达成了共识,在准备付诸实行了。” 夏侯玄为之一怔,自己身为征南军的主将,居然连讨论征南军队事务的权利也没有了,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 这无疑也证明,曹爽已经是准备更换主将了。 虽然说夏侯玄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事情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心理失落落的,空空荡荡。 “末将知晓了,还请大将军尽快派人前来交割事务,前线军情如火,确实是耽搁不得。”夏侯玄嗓音发涩,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确实,这次征南对于夏侯玄来说,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他现在身居显然官职,却是寸功未立,这无疑是很难服众的,这次征南之战,如果夏侯玄能击退吴国的军队,必然是功劳满满,声望和资质倒也可以达到顶点。 但事与愿违,夏侯玄的这方佩印,还没有来得及捂热,就要被别人取而代之了,这让夏侯玄很是难受。 曹爽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夏侯玄,劝道:“泰初,这是你第一次掌兵出征,如果仅仅是吴国全琮的一部人马,倒也无妨,以你之才,足以应付的过来。但此番情况不同了,吴伪帝孙权亲自带兵来攻,麾下大将如云,孙权本人亦是老谋深算,所以将你撤下来,实属无奈之举。” 其实曹爽此番安排夏侯玄出征,完全是为了让夏侯玄刷声望和功勋的,虽然夏侯玄第一次领兵出征,但论能力才干,当不输给东吴大将全琮。 可现在情况突变,吴国不但是兵分四路,大举进犯,而且孙权亲自御驾亲征,如果此时再让夏侯玄硬上的话,曹爽觉得很难有什么胜算。 毕竟孙权可不是什么善茬,多年征战,经验老道,以夏侯玄的能力,是很难匹敌的,与其战败受辱,倒还不如现在早做打算,另换经验老道的大将领兵出征,方为上策。 捞功勋固然重要,但和性命相比较,就无足轻重了,曹爽可不希望夏侯玄出什么事。 夏侯玄咬了咬牙,虽然他很是不甘心,但同时他也明白,以自己的资历,去对阵吴主孙权,确实不是一个级别的,曹爽身为大将军,要统筹全局,这一仗,魏国可是输不起的,所以夏侯玄那怕再难受,也必须要接受这个结果。 不过让夏侯玄比较疑惑的是,曹爽手下亲信之中,并没有什么能征惯战之将,否则当初也不会让自己挂帅出征了,那么问题就来了,究竟谁可以取他而代之呢? 夏侯玄左搬右算,确实也想不出谁是合适的人选,因为和孙权可以匹敌的帅才,曹爽这边还真是无人可用,那怕就是大将军曹爽本人,也完全不足以抵挡啊。 夏侯玄是很清楚曹爽能力的,虽然出身于名将之后,但本人和自己一样,压根儿就没有打过仗,所以他很快就否定了曹爽亲征的可能性。 “敢问大将军,准备让何人代某之职?”夏侯玄问询道。 第202章 爽约 看看临近午时了,曹亮也不敢耽搁,于是和邓艾告辞,返回了中军。 这个时候全体征南军的将士已经休息完毕,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各营各部的军队已经是集结完成,就单等着夏侯玄最后的命令了。 曹魏的中军并不是一支养尊处优的贵族军队,而是真正的帝国精锐,他们曾多次参与对吴对蜀作战,每次都是在最为紧急最为关键的时候投入战场,力挽狂澜。 当年的街亭之战,魏国中军正是在张合的率领之下,长途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蜀军一个措手不及,利用蜀将马谡的扎营失误,一举攻克街亭要塞,让趁兴而来的诸葛亮是败兴而回,蜀国为之精心准备了数年的北伐,化为了无有。 曹魏的中军就如同是中流砥柱一般,每次在战况最为危急的时候,总会出现中军的身影,他们就如同是救火英雄一般,东线着了火救东线,西线着了火救西线,无往不胜。 此时到达淮南战场上的曹魏中军,不少的将士都参与过对蜀对吴作战,算得上是老兵了,大战在即,这些经历过战场厮杀的老兵不但没有半点的紧张情绪,反而是变得极为地亢奋起来,热血沸腾,激情四溢。 那些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难免会有一些紧张,但在这种情绪的调动之下,恐惧感很快就丧失殆尽了,代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渴望。 曹亮在往回走的途中,就可以感受到这种浓烈的气氛,越是临近战时,这种气氛就越发浓重,整支军队的气势都处于一种高涨的状态,古人说一鼓作气,魏军此刻就算没有鼓声的激励,同样也是斗志昂扬,士气如虹。 回到了中军,曹亮看到夏侯玄正在对任览说着什么,大概是最后的一些布署,稍后的冲锋作战之中,中军的长史和参军这些人是不会参与到进攻之中,不过后勤诸多事务,还需得他们来处理,显然夏侯玄就是交待后勤事务的。 看到曹亮回来,夏侯玄笑着和他打了招呼,万事俱备,单等司马懿那边的信号了。 “子明,你去了哪儿?” 曹亮答道:“我随处看了看,吴军连营数里,想必驻扎着不少的军队,这一战想必定然是一场恶战。” 夏侯玄哈哈一笑道:“那倒是未必,只要我军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吴军阵势必定大乱,再想组织有效抵抗,恐怕也是难事。” 夏侯玄对此战是志在必得,言谈举止之间颇有几分自信。 曹亮没有再说什么,此刻夏侯玄正在兴头上,曹亮也不想扫他的兴,更何况,曹亮也无法断定战斗的走向,现在说什么也是言之过早。 其实这场战斗的关键在司马懿,如果司马懿能玄兵抢渡淮河,拖住吴军的主力,夏侯玄再从背后插上吴军一刀,这场战斗恐怕很快就能结束了。 任览令人取过一根木棍来,插在了地上,用来确定时间。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什么准确的时间观念,计时大多是看太阳,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辅助的工具有日昝和漏刻,精准是谈不上的,但可以大致计算出时刻来。 还好今天日光明媚,插上一根木棍就可以根据木棍的影子长短来判断时间了,当木棍的影子达到最短的时候,就正是午时时分。 前方吴军的营地隐约传来军队集结的声音,偶尔还可以看到尘土飞扬,显然吴军也进入到了临战状态之中,但淮河对岸久久地没有传递过来消息,让夏侯玄心情莫名变得烦躁起来。 按照他和司马懿事先的约定,双方举狼烟为号,只要夏侯玄看到安风渡方向升起狼烟,征南军就可以发起袭击了。 但木棍的影子越来越短,但淮河对岸始终却是没有动静,夏侯玄的脸色开始变得阴郁起来。 如果没有司马懿所率大军的接应,夏侯玄的这支军队完全就是孤军深入,以三万人面对吴军十几万的军队,谈何赢面,能不输个全军覆灭,就已经烧高香了。 其实夏侯玄所有作战计划,都是围绕着魏军主力来进行的,只要渡河的魏军主力吸引大部分吴军的注意力,夏侯玄才有成功的可能。 但现在司马懿那边是沓无音讯,这无疑让夏侯玄是踏入了左右维谷之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木棍的影子彻底地变为了最短,午时已至,但东北方向的天空中依然只是蓝天白云,丝毫看不到半点狼烟的影子。 夏侯玄眉头紧锁在了一起,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东北方向的天空,就连脸上的肌肉都轻微地发生了扭曲。 这恐怕是夏侯玄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了,整个征南军现在就单等着他的命令,可他偏偏无法下达这个命令。 任览宽慰夏侯玄道:“夏侯将军,勿要心急,说不定司马大都督那边有什么事给耽搁了,相信稍后会有结果的。” 夏侯玄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有他清楚不过司马懿大军的状况了,吴军此刻在淮南设伏,而淮水北岸,吴军根本就未曾踏足,所以司马懿在抵达安风渡之前,是不会受到任何阻碍的。 难道说真的是司马懿企图公报私仇,要置自己于死地吗? 一想到这里,夏侯玄就感到不寒而栗,司马懿对付自己在情理之中,但拉上三万魏兵陪葬,这样的手段是否太过歹毒了? 夏侯玄以前一直不相信司马懿会这么做,那怕曹亮当时苦劝于他,他都充耳不闻,认为司马懿并不是那种假公济私,因私废公的人,他们之间的仇怨是私仇,而此刻所做的一切,是国家大事,司马懿那怕再有所图谋,也不应该枉顾三万魏军的性命? 可在事实的面前,一切的辨白都是苍白无力的,司马懿到现在还不肯出兵,那就足以证明,他是在报复,拿三万魏军士兵的性命来陪葬。 第204章 势如破竹的骁骑营 司马懿经验老道,在释放狼烟时选择的时机完全是恰到好处的。 此刻魏军渡河成功的的部队已经有两万余人,在渡过淮河之后,便主动地在淮河南岸上排兵布阵,建立起防御阵形。 此时担负着右路军主将的诸葛瑾比较担忧,他很清楚,司马懿是怎么样的人,那怕自己弟弟诸葛亮这样的天纵奇才,碰到司马懿一样也无可奈何,自己的儿子诸葛恪比较托大,想实施一个半渡而击的计划,重创魏军于安风渡。 半渡而击顾名思议就是等敌军渡河渡了一半的时候,再行出击,趁着敌军立足未稳的机会,重创已渡河之敌。 诸葛瑾观察到魏军渡过淮河之后并没有欢呼庆祝,更没有得意忘形,而是非常务实地在淮河南岸构筑起简单而实有的防御阵形,以应对可能到来的危险。 不能再等了! 诸葛瑾神色严峻,简单地和副将步骘商议了一下,认为如果按原计划,吴军等到魏军真正渡过一半人马的时候,恐怕魏军早已结成铁桶一般的阵形了,真正等到那个时候,吴军不得不去啃这个硬骨头,恐怕还不一定能拿得下来。 所以诸葛瑾计划提前发起攻击,不管现在魏军渡过河的有多少人马,趁魏军立足未稳之时,果断出手,将这支已渡河的军队给歼灭掉。 步骘很快地同意了诸葛瑾的计划,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和对面东路军的全琮来打一下招呼,没时间了!诸葛瑾果断地下令吴军行动,全面出击,拦腰斩向魏军的南岸军队。 这一切早已在司马懿的预料之中,所谓半渡而击也不过是一个战术名称而已,在实战之中,恐怕没有那个将领可以等到敌方的军队真正渡过一半时才发起攻击。 他微微地冷笑了一声,下令身边的亲兵点燃早就准备好的干柴堆,一股浓而黑的狼烟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在通信欠发达的古代,狼烟一直是一种有效的通信手段,万里长城上的烽火台,就无时不刻地准备着引火之物,一旦遇到敌人入侵,便立刻点燃入狼烟示警,千百座的烽火台一一传递,其景象也是蔚为壮观的。 狼烟顾名思议是用狼粪来点燃的,但在实际的操作之中,狼粪的效果并不太明显,真正的狼烟是混合了干柴湿柴和油脂的材料点燃的,这样的狼烟黑且浓,能直冲天际,效果最为明显。 吴军的提前出击给了司马懿很大的压力,现在渡过淮河的魏军尚不足两万之数,很难承受吴军的大举反攻。 不过司马懿是留着后手的,尽管他不知道夏侯玄的军队现在赶到了那儿,但根据约定,只要狼烟一起,夏侯玄就会率军不顾一切地赶来增援,里应外合前后夹击,杀吴军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在长风林等候已久的夏侯玄早已是焦灼万分了,如果司马懿那边再不发信号,他都感觉自己真有些撑不住了,看到狼烟之后,夏侯玄顿时变得轻松了不少,立刻拨剑下令全军全部出击,痛击吴军。 骁骑营原本就处于最前沿的位置上,距离吴军的营地不过才四五里的距离,接到军令之后,文钦立刻下令,三千骁骑如铁骑洪流一般,浩荡而出,以不可阻遏之势,向着吴军营地扑了过去。 成建制的骑兵最大的倚仗就是速度,千骑万乘,呼啸而来,强大的冲击力完全可以摧垮一切,势不可挡。 吴军在此立营,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安风渡口上,以至于营地背后的防御,是极为地薄弱,连道像样的栅栏都没有,几根稀疏而细长的树枝就充当了防御工事。 这种防御工事,在骁骑营面前,简直就是形同虚设,骑兵很轻易地就突破了这层工事,杀入了吴军的阵地之中。 不光是防御工事的薄弱,就连守营士兵的状态都是浑浑噩噩的,全部吴军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尤其是开打之后,所有的吴兵吴将无一不是目视前面,那怕没有参加战斗,关注点自然也是安风渡口上。 三千骁骑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狂砍猛杀,将吴军的营地捣了个稀烂,军营全毁,那些守营的吴兵更是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条腿,想逃出去,几乎没有可能。 人的速度远远不及战马,那怕跑得再快的人,最多也就只能是跑着前面,面对身后如狼似虎的铁骑,真心让人感到绝望。 当三千以骁骑横扫整个吴军营地之时,征南军的步兵也冲了上来,面对一片狼籍的战场,征南军倒像是清道夫,而不是参与进攻的步兵。 魏军毫无征兆地从背后杀来,让诸葛瑾顿时心凉了半截,作战时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腹背受敌。 现在吴军刚刚向魏军的滩头阵地发起攻击,双方也刚进入短兵相接的时刻,吴军的背后突然地杀出一支军队来,让诸葛瑾是措手不及。 看来魏军是早有准备,早就针对着吴军的伏击计划采取了反制的手段,什么时候如此强悍的一支军队竟然绕到了吴军的背后,诸葛瑾竟然是全无察觉,失职!严重的失职啊! 骁骑营的动作极快,不过是片刻的光景,就已经冲破了吴军的营地,斩敌无数,其后三千骁骑不待步兵跟上,便长驱直入,开始对吴军进攻的军队发起进攻。 吴军进攻的方向是安风渡口,而骁骑营的进攻方向也是安风渡口,双方是同向而行,骁骑营完全可以追着吴军的屁股来打。 军队打仗讲究阵法,排什么样的兵,布什么样的阵,事先就早做了安排,而骁骑营的突然出现,似乎打乱了吴军的布署,此刻吴军再想回头应战,整个军队的队形就无法再讲究了,变得凌乱不堪。 而混乱的阵势,则是骑兵最为喜欢的,他们可以有敌军阵中恣意往来驰骋,横冲直撞,简直就如同是进入了无人之境一般,毫无抵抗之力。 第205章 长枪结阵 骁骑营此次派往前线的是三部人马,左军校尉文钦暂代统领之职,率右军校尉牵弘和中军校尉刘靖一同参战,虽然人数只有三千人,绝对算得上是主力之中的主力,夏侯玄对骁骑营是极为倚重,此次进攻,自然是委以重任。 魏军的优势就在于拥有强悍的骑兵力量,而与之相反的是吴军却从来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所以在陆战对抗之中,魏军则占有着明显的优势,光是这一支骑兵力量,吴军就无可匹敌。 除了十二年前的那一次长驱奔袭街亭的战斗,骁骑营已经是久未曾历战阵了,长期疏于战阵并没有令骁骑营的将士畏惧战斗,反而是让他们长久以来被压抑的那种激情全面暴发了,在冲锋之时,皆是悍不畏死,玩命地向前冲着,不把吴军阵地踏个稀巴烂,誓不罢休。 此次骁骑营的骑兵是三路齐出,分别由文钦、牵弘和刘靖率领,这三路骑兵就如同是三把锋利的尖刀,直接刺向了吴军的要害。 而魏军步兵则是紧随其后,跟随着骑兵的步伐,也冲入了吴军的阵营之中。 魏军的冲锋彻底地打乱了吴军的进攻节奏,诸葛瑾是又惊又惧,急问道:“这一支的魏军是从哪儿杀出来的?派出去这么多的斥侯都是吃干饭的吗?” 步骘一头的雾水,诸葛瑾问他,他也不知道啊,这支魏军也太过诡异了,悄无声响地就出现在了吴军的背后,有如天降奇兵一般,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要真正探究他们从何处而来的,步骘还真不知道。 不光是步骘不知道,全体吴军也都感到莫名其妙,这一支的魏军看起来数量并不少,他们是如何突破吴军的防线,接近安风渡的? 诸葛瑾知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现在他必须要挡住魏军的攻击,这样才能避免受到腹背之敌。 诸葛瑾立刻下令步骘整点兵马,前去迎敌,自己则指挥军队,协同全琮所部,继续围攻刚刚渡河而来的魏军。 魏军里应外合前后夹击的架式,诸葛瑾又是如何看不出来,这背后的这一支魏军,早不杀出晚不杀生,偏偏就是在吴军刚刚出击的时候,他们杀了出来,这分明就是想要破坏吴军进攻计划的。 那一股冲天的狼烟,诸葛瑾自然是看到了,起初他还有些不明白,魏军怎么会点起这玩意,等到魏军从背后杀来的时候,他这才明白,敢情这是魏军之间在传递信号呀,他们就是图谋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以打乱吴军的计划。 诸葛瑾当然不甘心自己这方面的计划就这么破产,要知道,这个计划可是他儿子诸葛恪亲自制定的,得到过孙权的认可,如果此役能大获全胜的话,诸葛恪可是第一功。 他诸葛瑾年老了,但他儿子诸葛恪却是正当壮年,官运蒸蒸日上,大有取代陆逊成为东吴第一大将的趋势,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诸葛瑾可不想拖他儿子的后腿。 诸葛瑾步骘所率的这一路人马,是四路军中兵力最多的一路,麾下整整的八万人,诸葛瑾分出一半的人马由步骘率领前去迎敌,剩余四万人,也足够对付司马懿的渡河大军了。 更何况,还有全琮的这一路人马参与围攻,所以诸葛瑾并没有太过担心,他令步骘率军先牵制住夏侯玄,只要击退了渡河的魏军,剩下的这支偷袭的魏军将会成为无根之水,无土之木,回过头来再去对付他们,将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诸葛瑾一生都活在诸葛亮的光辉之下,其实若论能力,诸葛瑾并不会比诸葛亮差多少,但在名臣猛将如云的东吴,诸葛瑾终究还是要比周瑜吕蒙陆逊等名震天下的大都督逊色一些,只能算是二流人物,始终都无法成为独挡一面的封疆大吏。 所以诸葛瑾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诸葛亮恪的身上,诸葛恪聪慧过人,有胆有识,只要给他足够的上升空间,诸葛恪的聪明才智肯定会有发扬光大的时候,到时候光耀他诸葛家门楣的,可不止是诸葛亮一人了。 战场之上的情形迅息万变,虽然说诸葛恪的计划已经是相当的完美了,但终究还是会有一些变数的发生,就如同现在,突然从背后杀出的魏军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是打乱了诸葛恪的布署。 绝不能让这一支魏军毁了他诸葛家的希望! 吴国兵分两路之后,混乱的局面才有所改观,虽然在骁骑营和其他诸营兵马有力地冲击之下,吴军折损了不少的人马,但毕竟吴军人数众多,此刻步骘将溃退的吴军重新集结整合起来之后,战场上的形势重新发生了变化。 虽然说吴军除了水战能略胜魏军一筹之外,陆战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最起码吴军步兵在对阵魏军骑兵之时,就显得十分吃力。 但吃力归吃力,并没有说魏军骑兵就拥有着碾压的实力,方才吴军被骁骑营打得抱头鼠窜,也不过是因为吴军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如此乱局,真正整合起来之后,尚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否则的话,东吴的军队干脆就龟缩到长江之上,凭着水军的优势来苟延残喘,又何必一次次地兴师动众,大举北伐。 其实在长期的作战之中,吴军还是摸索出一条对付魏军骑兵的办法来,那就是采用长枪结阵的方式,扼制骑兵的冲击力。 长枪结阵之后,就可以在步兵方阵的外围,形成一道枪林,密密麻麻,如果魏军骑兵胆敢发动冲击,必然会被无数的长枪洞穿战马和骑士的身体。 长枪阵也是目前对付骑兵最为有效,最为机动灵活的阵型了,其他诸如采用辎重车拦截的方法,虽然有效,但机动能力太差,被骑兵迂回打击的话,就难以奏效了。 长枪结阵却可以不受地形地势的干扰,人数多少都可以,只不过人数越多,防御的面积就越大,被攻破的可能性就越小。 第207章 鸣金收兵 诸葛瑾的目标,自然是一口气想要吃掉牛金的这两万余人,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如果能全歼掉魏军的两万人,那么此役吴军就是大获全胜了,当年石亭之战,号称辉煌之战,吴军也不过才斩万级而已。 吃掉魏军的两万人,无异对司马懿就是一次重创,让他不敢再轻易地渡河南下,淮南诸地的城池,还不是任取之? 当然,想要吃掉魏军的这两万多人,先便是要切断那四座浮桥,只有把魏军的退路给封死了,这两万人才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所以,吴军的进攻要的目标就是要摧毁浮桥,在进攻之中,吴军对着浮桥方向是展开了全力地猛攻。 牛金当然知道浮桥对魏军的重要性,浮桥既是前进的路,也是后退的话,失去了浮桥,已经渡过河的魏军就会身陷绝境,所以在防守中,牛金也是死命地护住浮桥,不让吴军接近浮桥。 但吴军涌上来的兵力实在是太多了,前仆后继,怎么杀都杀不完,而且四座浮桥又不是集中在一起,每座浮桥之间相隔了几十丈,凭牛金的这点兵力,想要守住四座浮桥勉为其难。 吴军的进攻越来越强悍,魏军难以力敌,最东面的那座浮桥先失守了,吴军兴奋地冲上了浮桥,砍断了系着浮桥的粗大缆绳,然后又在浮桥上面放起火来,熊熊的烈火很快就把这座浮桥吞没了。 浮桥上原本还在向前推进的魏兵慌忙地向后逃去,但已经失去联结的浮桥已经彻底地垮了,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桥上的魏兵失去了平衡,纷纷地落水,水性好的或许还能逃过一劫,水性差的当场就被淹死了。 魏军绝大多数是北方人,都是旱鸭子,熟悉水性的人本来就没有几个,这一落水,大多数的人都在水里折腾着喊救命,可惜淮河水又急又湍,水深不见底,落水的魏兵大多都被洪水给卷走了。 虽然魏军在浮桥之间还有一些船只负责救援,但落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救援的船只数量有限,落水者分布的又广,最后也只救起了少部分人,大部分落水者都遇难了。 司马师在对岸瞧着,脸色铁青,对着司马懿焦急地道:“父亲,浮桥可不容有失,如果全部被毁的话,那过河的军队就没有退路了。” 司马懿神色平静,下令道:“鸣金,退兵!” 牛金在前方听到了鸣金之时,不禁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闻鼓而进,闻金而退,是军队最起码的纪律,在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前,牛金那怕就是血战到底,也不能后退一步。 做为军人,牛金并不怕死,但是看着身边一个个的袍泽倒了下去,他还是心痛如绞,这是一场看不到胜利的战斗,那怕再坚持下去,也只能是让更多的人送死。 但是军令如山,上峰没有让他们撤退,他们谁也不能后退半步,只有殊死而战。 一座浮桥的失守,让牛金等人心底里生出一丝的绝望,这四座浮桥就宛如是连接他们的性命的桥梁,失去一座浮桥,就等于失去一线的希望,按目前双方的攻守态势,四座浮桥的失守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四座浮桥全部失守,那么已经过河的魏军就会陷入到绝境之中去,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困守绝地,保留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可却始终听不到退兵的鸣金声,这种绝望的情绪开始在魏军之中蔓延,象瘟疫一样,感染着每一个人,让魏军的战斗精神出现在了松懈。 还好鸣金之声及时地出现了,牛金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某来断后,尔等退!” 那些早已心生绝望的魏兵此时如看到了生命的曙光一般,争先恐后地朝着那三座浮桥涌去。 其实在这个时候的魏军,是最困难的时候,在吴军的步步紧逼之下,魏军已经是趋于崩溃了,而此时一旦开始撤退,那就是完全要崩溃的节奏啊。 三座浮桥每座都只能是容许一列纵队通行,千军万马挤在一起过独木桥,还要面临吴军的追杀,这绝对是噩梦之中的噩梦。 这个时候如果没有象牛金这样的大将挺身而出去的话,魏军遭受到的重创只怕是更坏。 牛金久轻善战,自然知晓目前魏军面对的艰难处境,如果魏兵都想着赶紧撤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话,那结果就是谁也走不了。 关键的时刻,就得有人挺身而出,牛金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率领着一帮子的敢死队,冲上前去和吴军展开血战,掩护大部队撤退。 这几乎是九死一生的事,但如果没有人去做的话,必然是十死无生。 牛金身为前线的最高将领,这个时候他没有主动地后撤后退,而是奋顾不身地来断后,就足以休现他的高风亮节了。 吴军听到了魏军的退兵声,丝毫没有降低追击的力度,反而是更加卖力地进行追杀,眼前的这一颗颗人头,可是他们晋级获奖的希望,如果被他们给逃了,岂不是白等了半天。 所以眼看着魏军要逃,这些吴军个个是心有不甘,奋力地冲了上去,都想试图在最后关头捞上一把。 牛金却率部继续地在坚守着,阻挡着吴军的进攻,似乎在向世人证明,有他牛金在,将是一道敌人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嘶声大吼着,手中的那把大刀舞得如雪片一般,风雨不透,那些试图冲上来的吴兵,被他毫不留情地砍掉了脑袋,牛金浑身浴血,就连他的眼珠子也变成了血黑色。 诸葛瑾见状,不禁暗暗地点头,魏军之中,果然还是有如此悍不畏死的猛将啊,硬生生地以一己之力,阻挡了如潮水涌来的吴兵,果真是悍猛如斯。 诸葛瑾下令,停止追杀,让魏军残部退出战场。 牛金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其时魏军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他依然守护在最后,徐徐而退。 第208章 老谋深算 全琮诧异地道:“子瑜难不成有惜才之心,看那魏将如此悍勇,故意放其一马?” 诸葛瑾摇头道:“困兽犹斗,想擒杀此人,我军必要付出数十人的代价,某非惜敌之才也,而是惜江东子弟之殒矣。何况敌大部已退,就算能杀其断后之部,亦得不偿失也,故而放其离去。如今淮北之患初平,正是回头对付淮南之敌之时。” 诸葛瑾遥指西面,神色凝重。 在他看来,牛金所率的残部消不消灭,其实已经是无关大局了,只要能将司马懿的军队逐出淮南,对于吴军而言,也算是一场大胜了。 牛金悍不畏死,拼尽全力而战,想要斩杀于他,必然要付出十倍的代价,除了陡增江东子弟的伤亡之外,对大局已无关系,所以诸葛瑾才下令放弃追杀。 其实诸葛瑾真正的心腹之患是在西面,步骘与之战斗的那支魏军。 如此神出鬼没的军队,才是诸葛瑾需要忌惮的,司马懿已经被他击退,挡在了淮河以北,暂时难以有所作为,所以诸葛瑾现在的大敌,恐怕只有夏侯玄的这一支人马了。 魏军既然已经退却了,吴军立刻便占据了整个的安风渡口,摧毁浮桥那是必不可少的,吴军开始放火焚烧,将剩下的三座浮桥尽数毁去,那怕司马懿就算想重新渡河,重新建桥便是首要的先决条件。 而吴军此时控制了淮河南岸,在不玩半渡而击的这些招数之后,吴军将与魏军隔河而峙,依仗淮河天险来阻击魏军,司马懿想要再次强渡淮河,难度就要比先前大的多了。 吴军的第一次半渡而击虽然没有取得事先理想的结果,但斩敌数千,击退了魏军的渡河行动,总的来讲,算得上是一场小胜了。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夏侯玄部的突然从背后杀出,给吴军造成了不小的压力,既得抽调兵力去对付,还得担心魏军里应外合前后夹击,所以诸葛瑾在没有等到魏军真正半渡之时就发起了进攻,所以才所获有限。 如果说魏军真正达到总数的一半渡过淮河,那么吴军获胜的话,将会取得比现在更为辉煌的战绩,斩敌肯定会过万人了。 但更大的战绩就意味着更大的风险,诸葛瑾不敢轻易地涉险,只要能确保小胜即可,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 那就是全力围剿夏侯玄部。 现在魏军的主力已经退到了淮河以北,吴军只需调派少数的部队守住淮河防线,大部分的主力就可以参与到围剿夏侯玄的行动中。 诸葛瑾遥望着淮河北岸,魏军已经全部撤走了,河面上只剩下了被焚毁的浮桥,在水里半沉半浮,有的还在冒着袅袅青烟,间或漂浮着一些魏军士兵的尸体,河面上一片狼籍。 这场胜利让吴军是欢欣鼓舞,兴高采烈,但诸葛瑾却隐隐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总感觉到魏军未尽全力,完全不象司马懿的作战风格,司马懿经验老道,用兵持重,而这一仗魏军打得却是虎头蛇尾,狼狈不堪,根本就不象是司马懿在指挥战斗。 诸葛瑾轻轻地摇了摇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奥妙所在,不过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诸葛瑾自嘲地一笑,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也未可知,毕竟司马懿也老了,廉颇老矣,早不复当年之勇了,打起仗来束手束脚,也是常有的事。 ┄┄┄┄┄┄┄┄┄┄┄┄┄┄┄┄┄┄┄┄┄┄┄┄┄┄┄┄┄┄ 牛金浑身血污地站到了司马懿面前,一脸愧疚地道:“大都督,末将有辱使命,还请大都督以军法处之。” 司马懿轻轻挥了挥了袍袖,云淡风轻地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何况这次乃是吴人狡诈,牛将军以寡敌众,能够全师而退,已是大功一件了,何罪之有?来人,扶牛将军下去休息,好生伺候。” 左右立刻上前去搀扶浑身浴血重伤累累的牛金,牛金神色明显地一滞,如此惨烈的败仗,牛金侥幸逃回来的时候,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唯恐司马大都督按军法处治于他,没想到司马懿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是好言宽慰,牛金感激涕零,拱手道:“大都督不罪之恩,末将没齿难忘,愿肝脑涂地,以报万一。” 牛金退下去之后,司马师瞧着左右无人,上前低声地道:“父亲既然不准备打赢这场战斗,为何还有折损数千人的性命,这损失未免太大了?” 司马懿淡然一笑道:“做戏做得太假旁人岂不一眼即可识破,要做的天衣无缝,自然需下一些血本。倘若我们按兵不动,将来朝廷调查,必然是难辞其咎,如此惨烈一役,为父最多承担点指挥不当的责任,夏侯玄恐怕就得自求多福了。” 司马师会心地一笑,道:“父亲深谋远虑,孩儿钦佩不已,这次夏侯玄面对十数万的吴军,看他如何应对?” 司马懿这次料算的非常精确,狼烟一起,夏侯玄必定率兵来攻,隐藏的行踪就会完全暴露,而司马懿这边把兵马一撤,自然就逼得夏侯玄单独去面对十几万的吴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以三万人去抵敌十万人,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而且这一次司马懿把责任推卸的是一干二净,渡河作战不利,那是谁也没办法的事,魏军也是经过了浴血奋战,负责断后的牛金更是全身多处重伤,差一点就折在了淮河南岸,司马懿最终下令撤军,那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吴军这次兵势强大,如果渡过河的那两万魏军不撤退,必然会全军覆灭,饶是如此,还有数千名的魏军葬身在了淮河南岸,再也回不来了。 司马师注视着对岸,暮色沉沉,喊杀之声却依然是不绝于耳,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夏侯玄和曹亮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已经是一个未知之数了。 第209章 突围 “喀嚓!” 曹亮干脆利落地砍翻了一名吴兵,鲜血喷溅出来,洒了曹亮一头一脸,曹亮顺手抹了一把,手驻环首刀,大口地喘着气。 这是他亲手砍翻的第几个吴兵了,曹亮都记不过来了,反正他只记得这一路杀过来,除了血战,就是血战。 当司马懿的鸣金之声响起的时候,曹亮就知道夏侯玄已经被司马懿给卖了,没有了主力魏军的支援,夏侯玄的三万人马将单独地面对十几万的吴军,这几乎是一个难解的死局。 撤退已经是来不及了,征南军本来就和步骘的人马纠缠在一起,想退出战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吴军的动作极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全面地包抄过来,将征南军团团围困,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如果不是黑夜来临的话,曹亮所能看到的,只有人山人海了。 夏侯玄懵了,出现这种状况,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的作战计划之中,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种状况,现在三万征南军被吴军团团包围,夏侯玄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没有可以凭险御守的要塞,没有足够的粮草辎重,没有援兵,在敌人的团团包围下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夏侯玄计无所出,其他诸将也是一脸的茫然。顺风仗谁都会打,而且说起来往往是头头是道,但象这种逆风仗,却不是谁都可以打得,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下,再整出一套详尽的作战计划来,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现在考验的,就是为将者的临机权变的能力,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如何带领这支军队杀出重围,才能证明为将的实力。 夏侯玄显然是不具备这种能力的,虽然说夏侯玄学识才华皆有过人之处,但做为一个刚上战场的菜鸟,显然那些兵法兵书上学到的东西是不够用的,在老谋深算的司马懿面前,他终究只是一个雏儿。 从主动请缨领命出战的那一刻,夏侯玄就已经注定掉入了司马懿的算计之中,阴戾狠辣的司马懿为了消灭夏侯玄,早已把三万魏军视做了草芥,让他们为夏侯玄陪葬也在所不惜。 夏侯玄还口口声声称司马懿不会因私废公,不会因为私仇而耽误国家大计,事实证明,这只是夏侯玄一厢情愿的想法,在清除政敌方面,司马懿才不会有半点『妇』人之仁,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滴水不漏了无痕迹地将夏侯玄送上断头台。 “卑鄙!司马懿简直就是卑鄙透顶!”夏侯玄愤怒地拨出长剑,狠狠地劈掉了身边的一截树枝,他用这种方式,发泄着他心头的怒火。 但一切都于事无补了,夏侯玄的大意和轻信,让他包括手下三万将士身陷绝境,想破除这种死局,除非有奇迹发生。 曹亮上前道“夏侯将军,困守此地,只能是坐以待毙,还是分路突围。” 夏侯玄眼中掠过一抹的亮『色』,事先就是曹亮提醒他要防备司马懿,没想到还真被他不幸言中了,夏侯玄对曹亮便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意思,此刻他献计突围,让夏侯玄生出一丝的希望,上前一把捉住曹亮的手,急切地道“子明,如何分路突围,你可有计划否?” 曹亮之所以敢主动献计,正是因为他此前做过这方面的计划,和邓艾曾商讨过如果己方被数倍于我的敌人包围之后,该如何办的问题。 邓艾当时给出的办法就是分路突围,并根据地形地势,给出了详细的突围方案,曹亮当时便牢牢地记下了,此刻正好为之所用。 不得不说邓艾确实是一个军事奇才,他对山川地理的掌控已经远远超越常人,到达新的地方,邓艾只需要瞧上几眼,就可以制定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行军方案来。 也难怪他会在若干年之后,想常人之不敢想,走常人之不敢走的阴平小路,一举灭蜀,创下了不世之功。 没有平时的日常积累,没有锻炼出如炬的慧眼,邓艾是不可能立下如此奇功的,所以说在每一个成功的背后,看似偶然,却一样有着必然的因素。 曹亮拿出来的这一套突围方案,让夏侯玄顿时为之一喜,原本如一团『乱』麻的战局,顿时变得条理清晰了。 尽管说突围行动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成功,但总比现在这样坐以待毙要强,夏侯玄下令各营各部的人马遵照此方案行事,立刻行动。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一切,黑夜给突围行动增添了许多的不确定因素,但究竟是有利的,还是不利的,无人能够知晓,现在夏侯玄是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次的突围行动中。 最初曹亮是和夏侯玄的中军一起行动的,他们沿着一条小径,向西南方向而走,刚走出没有多远,吴军的一股兵马就围杀过来,混战之中,曹亮和夏侯玄被分隔开了,夏侯玄在亲卫的保护护之下,望西边而走,而曹亮在方布等人的保护之下,继续向西南突围。 四野一片的漆黑,只有那稀疏的星光微微地照出一点前路的光景,为了生存而战,这便是曹亮此刻的信念。 一路之上,他已经不知斩杀了多少的吴兵,他手中的环首刀已经是斑斑的血迹,身上也溅满了血污,有他自己的血,也有敌人的血,曹亮身上已经是多处受伤,所幸都是些轻伤,并不碍事。 他之所以能在『乱』军之中安然无恙,方布等人的护卫自然是功不可没,曹亮不禁暗暗感叹,如果没有方布的保护,他恐怕都不知道要死上几次了。 战争确实可以磨励人的意志,这是曹亮平生第一次踏足战场,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他已经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了,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的手还颤抖过,但在这个战场上,他早已变得麻木了,杀人就如同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因为在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 第211章 伸以援手 曹亮腾地就站了起来,如果是不相熟的人,曹亮或许会怂一下,但是羊祜和杜预的话,他却是不能不救的,尤其是羊祜,如果他出事的话,曹亮怎么向羊徽瑜交待? 曹亮二话不说,提刀就直奔那个方向而去,方布及众将士也毫不迟疑,紧紧地跟随在曹亮的后面。 最初突围时,羊祜杜预和曹亮俱在中军,只不过后来被打散了,曹亮单走了一路,羊祜和杜预则是随同夏侯玄一起撤走的,此时在这里听到了羊祜和杜预的消息,曹亮一惊,莫不是夏侯玄也和他们在一起? 不管怎么样,曹亮都不能袖手旁观,就算吴军人数再多,自己也得拼了老命去救援。 羊祜和杜预他们遇伏的地点和曹亮休息的地点相距也不过才一两里的距离,曹亮发足狂奔,很快便冲至了近前。 此时双方正在激战,吴军仗着人数众多,将羊祜杜预他们团团包围住了,羊祜和杜预这支队伍不满二百人,而且挂彩的甚多,此刻再被数倍的敌军围困,虽顽强抵抗,但形势十分危急。 曹亮冲至近前,手起刀落,砍翻了一名吴兵,高声喝道:“杀!” 经过短暂休息,曹亮的队伍体力皆有所恢复,此刻在曹亮的率领下,龙精虎猛,气势如虹,硬生生地冲出一个缺口来,和羊祜杜预会合在了一处。 羊祜乍见曹亮,又惊又喜:“子明兄,真的是你吗?”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一起杀出去!”曹亮奋力地挥刀格挡住吴兵刺过来的长枪,高声地道。 羊祜他们被吴军包围,死战不能得脱,本来已暗生绝望之心,此刻曹亮率部来援,让他们都是精神大振,皆奋力厮杀,顺着曹亮打开的缺口便冲了出去。 吴军领军的是一个司马,他率领着五六百人的队伍在此设伏,就是单等鱼儿上钩,好不容易逮住条大鱼,眼看着胜利在望,半路却杀出一个曹亮来,冲破了他的包围圈,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他不禁是勃然大怒,下令吴兵全力追击,一个都不能放跑。 曹亮瞧见他便是吴军的指挥官,便向方布道:“干掉他!”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杀掉这个指挥官,剩下的吴兵便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了。 方布点点头,对付这种小角『色』,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他飞身掠起,如苍鹰搏兔,踩着几名的吴兵的脑袋飞掠而过,从半空之中便向他袭去。 吴军司马亡魂大冒,方布就如同是飞人一般,直袭而来,这种本事,他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知不敌,扭身便想逃跑。 但以方布的速度,他如何能逃脱得了,吴军司马还没有来得及跑出几步,就觉得脖子微凉,低头一看时,只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很是眼熟,不正是自己的身体吗,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如曹亮所料想的,吴兵一看领军者阵亡,顿时便群龙无首,再无心恋战了,曹亮率兵一阵反攻,吴兵便狼狈而逃,做鸟兽散。 杀散了吴军之后,羊祜来到了曹亮的面前,兴奋地刚喊了声:“子明兄——” 曹亮直接就打断了他,道:“快走,此处非久留之地!” 那些溃逃的吴兵一旦遇到大股的吴军,肯定会把这边的情况上报的,现在滞留原地就等于自取灭亡。 羊祜自然知道此中利害,只不过是因为太兴奋的缘故,才会如此,听了曹亮的话,立刻是闭口不言,跟随着曹亮,向西南转移而去。 其他的人也是紧紧相随,受伤的人也在同伴的搀扶之下,尽快地离开了此地。 一口气奔出了两三里路程之后,曹亮才停住了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信没有吴军的埋伏,这才下令众军士暂时休息一下。 羊祜两次想说话都被曹亮给打断了,这回终于是可以和曹亮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了。 “子明兄,你来得太及时了,这回没有来救,我们肯定就完了。” 杜预也是拱手称谢:“大恩不敢言谢,曹参军的救命之恩,某日后定当相报。” 曹亮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同为袍泽,理应守望相助,何足相谢?如果异地而处,相信你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杜预暗暗点头,曹亮的磊落胸怀让他更是钦佩不已。 曹亮又道:“先前你们不是同夏侯将军在一起的吗,为何不见他的人影?” 羊祜道:“和你分开之后不久,我们又遭遇到了一支吴军大队的人马,激战之后,我们也被冲散了,黑夜之中,也『摸』不清路径,只能是走一算一步,幸亏遇到子明兄,否则还不知道会死在什么地方。” 现在的形势,完全是犬牙交错,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根本就无法分辨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什么地方是危险的,曹亮隐隐有些担心,不知道夏侯玄现在情况如何了。 “不知夏侯将军现在何处,可否安全?”曹亮问道,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他还是想知道一点关于夏侯玄的下落。 羊祜摇摇头,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他了,夏侯玄的情况他真是一无所知。 “子明兄也不必担忧,夏侯将军身边有任长史保护,定然可保无虞。”羊祜也只得如此说了。 曹亮默然无语,他也清楚,敌众我寡之下,这场突围之战拼得就是运气,运气好的一点的,便可以从敌人的兵力薄弱之处突出去,运气不好的,撞到敌人大队兵马的铁板上,那就是死路一条。 夏侯玄虽然身边的护卫众多,但人数越多目标越大,越容易吸引吴军的注意力,曹亮和羊祜他们被冲散的那两次,都是遭遇到了吴军的大队人马,都是经过一番的血战,才侥幸地逃离死地。 如果夏侯玄运气好点,或许此刻已经逃离了吴军的包围圈,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那后果还真是不可想象的。 但愿他能平安无事。 第212章 步步杀机 现在考虑别人的生死于事无补,曹亮所需要做的,就是带领这支两百多人的队伍如何杀出重围,这才是他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幸亏今夜天气晴朗,虽然没有月亮,但是繁星点点,曹亮在天空中很快就找出了北极星的位置,确定了他们现在所处的方位。 白天靠太阳,晚上靠北极星,就已经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最简单实用的辨别方向的办法了,曹亮庆幸今晚的天气帮了他的大忙,否则绕来绕去,很可能会绕到最初的出发地点,那可真得就悲剧了。 有北极星指明方向,一切就变得顺利了许多,至少曹亮不会迷路。 但如果今天是阴天雨天呢? 军队中到是有司南,司南就是那种用天然磁铁矿石琢成一个杓形的东西,放在一个光滑的盘上,盘上刻着方位,利用磁铁指南的作用,可以辨别方向。 可司南体积笨重,不利于单兵携带,整个征南军中,也不过才有几个而已,曹亮现在根本就没有这玩意。 看来这次回到洛阳之后,还得找马钧研制点体积小巧的指南针,方便于单兵携带,这样再遇到这种情况,那怕是极端恶劣的天气,大雾大雨之中,也不会辨别错方向。 曹亮的突围方向是西南,确定了北方之后,很容易就辨识出西南来,稍做休整之后,曹亮便下令队伍出发,望西南方向继续前进。 这一路前进,一路战斗,队伍的减员非常的严重,最初曹亮带出来的时候,有两百多人,这还不包括一路之上收编的落单掉队的成员,经过数场血战,只剩下百十来号人了。 而羊祜那边损得得更为惨重,最初带出来三四百人,经过几战之后,也只剩下一百多人了,尤其是最后一战,差一点就全军覆灭,饶是曹亮救援及时,可那一战他们还是损失了近一百人。 如此惨烈的伤亡比率,让曹亮都黯然而叹,这些逝去的生命,昨天或许还曾笑脸打过招呼,或许还在一个行军锅里吃过饭,但今天今夜,他们便都躺在了冰冷的大地上,血染异乡之土。 现在曹亮所带的这支队伍,存活率尚且十不足三,那么整个三万人的队伍,曹亮不知道现在还能尚存几何? 骁骑营是曹亮最为关心的,也不知道文钦邓艾石苞他们的情况如何了,骁骑营可是连人带马,动静极大,难免会引得来吴军的重兵围剿,但愿他们强悍的冲击力可以冲破吴军的重重围困,能够杀出一条血路来。 战场对人对锻炼无疑是最大的,羊祜和杜预尚未及冠,如果在洛阳城里混的话,完全是轻裘缓带年少轻狂的世家郎,如今亲身经历这血与火的战场,早已稚气不在,浑身浴满鲜血,目光却是坚定如铁。 也许他们杀第一个敌人的时候会感到恶心难受,但是这一路砍杀下来,反倒是热血澎湃,慷慨激昂,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知道生的可贵,如果在战场上你不想倒下,那就必须要让你的敌人倒下,这就是战场法则。 一场战斗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观念,可以让懦弱者变得坚强,也可以让胆怯者变得无畏,还可以让人快速地成长起来。 因为这一场战斗,或许可以让羊祜和杜预的名将之路,起步得更早,走得更远。 再往前走,曹亮的运气显然不错,没有再遭遇到吴军的伏击,虽然一路之上还是碰到过几支吴军的人马,但吴军点燃着火把,将自己完全地暴露出来,曹亮只需要避开他们,就可以避免战斗。 这里已经属于了外围地段,喊杀声已经是渐趋平静了,吴军驻守的人马似乎也有些松懈,他们只驻守在一些大道隘口之上,封锁着交通要道,并没有再展开地毯似的搜索。 这无疑给曹亮的突围提供了便利,不过大道是没法走了,曹亮只能是率领着队伍迂回着从小路上前进,有的时候甚至没有路,只能是从荆棘满地的山坡上踏过去,只能从小溪河流中趟过去。 还好这一片的区域没有那种险峻崎岖的山峰,也没有那种宽阔湍急的河流,这边的丘陵比较低矮平缓,纵然有些起伏,但并不险峻,河流也多是淮河的一些支流,水深之处尚且不过顶,遇到横渡河流时,魏军只需要趟河而过即可。 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比及天明之时,曹亮一行已经到达了距离出发点大概二十多里的地方,此时可以看到的吴军队伍已经是越来越少了,曹亮预计他们距离突出重围,已经是不远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应该保持足够的警惕,东边已经是微露曙光了,晨雾在林间弥散着,重重的雾霭影响了他们的前进方向,也影响了他们的视线。 这个时候,吴军也不用再点燃火把照明了,所以曹亮已经是很难远距离地发现吴军,只有走到近前数十丈的距离,才能看得到对面是否有人。 这无疑是十分危险的,因为这么近的距离一旦发现对方,对方也必然可以发现自己,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将不可避免。 如果对方只是一支小规模的吴军,那倒也无惧,只要将他们杀散即可,但如果遭遇到大队的吴军人马,那情况就会变得很糟。 曹亮还真是暗自庆幸,这一路上有吴军在帮助他们“照明”,所以他们才有机会走到这里,看来敌人的愚蠢还真是他们的一大助力。 现在天快亮了,这个优势不在了,曹亮就更需要小心翼翼,他下令队伍不得喧哗,不得交头接耳,就连脚步声都尽可能地轻一些,不要发出任何的一点声响,以避惊动突然出现的敌人。 而曹亮更是竖起了耳朵,侧耳细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这个时候提前发现敌人尤为重要,浓雾虽然是最大的保护伞,可以逃避敌人的阻击。 但同样,浓雾着也潜藏着危险,杀机重重。 第213章 发现一条大鱼 这时,在前面探路的斥侯折返了回来,低声地告诉曹亮,前面发现一条宽有十几丈的河流,水流甚急,恐怕难以泅渡,问曹亮是否绕道。 河流是东西走向的,如果绕道,还不知道会绕道哪儿去,只会距离曹亮原定的目标越来越远。 更何况,河流一带一直是吴兵防守的要点地带,顺着河堤走,只会面临更大的风险。 “带我去瞧瞧。”曹亮决定亲自去看看。 斥侯立刻引曹亮前往,一行人轻手轻脚地接近了那条河。 这条河显然要比曹亮他们之前渡过的那些河流明显要宽得多,水流也比较湍急,此刻河面上浓雾弥漫,只能隐约地看到对面河岸的树影,朦朦胧胧,也不知道河对岸是否藏有伏兵。 曹亮看了看河流的宽度,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十几丈的河面连中等的河流都算上,只不过水深水浅还不知道。 曹亮派两名水性好的魏兵去下河查探一下河水的深度,如果合适泅渡的话曹亮准备泅渡过去,如果水太深不适合泅渡的话,曹亮只能是另想办法了。 两名水性好的魏兵很快地就跳进了河里,河水虽然很湍急,但却并不太深,大概只到了齐腰深的位置,曹亮见状大喜,这种水深一点都不影响渡河,他正准备招呼队伍下水,就听对岸有人在高声喊道:“什么人?擅闯者死!” 那两名已经达到了河心位置的魏兵不禁一慌,事先确实没有想到河对岸竟然会有人听口音,乃是吴地的口音,确信是吴兵无疑,大概是他们下水的声音太大,惊动了河对岸吴军的巡兵。 两名魏兵不敢再动,也不敢开口,一张嘴就是一股子浓重的北方话,想忽悠也没法忽悠。 两人不开口并不意味着没事,对方见等了半天都没有回应,干脆就用弓箭来招呼了,数十支羽箭嗖嗖作响,穿过浓雾,向着河心位置疾射而来。 可怜那两名探路的魏兵躲无可躲,当场被乱箭射死,尸体顺流漂走。 突然出现这种状况,让正准备下水的曹亮连忙暂停了行动,浓雾之中,根本就无法分辨对面有多少的吴兵,单看射出箭支的数量,都不少于几十支,也就是说对方的人数是高于几十人的,甚至达到上百人也有可能,毕竟对方不可能全是弓箭兵,至少还应该有其他的兵种。 虽然说曹亮这边的人手不一定会弱于对方,但隔着一条河流做屏障,而且对方拥有弓箭兵这种远程兵种,还真是让曹亮是一愁莫展。 虽然现在浓雾重重难辨人影,但对方完全可以凭借着自己这边渡河时产生的响动放箭攻击,人到了河中则是全无还手之力,那两名不幸遇难的魏兵就是前车之鉴。 但曹亮不想绕道而走,谁也不清楚这条河什么地方没有吴兵防守,而且太阳升起之后,浓雾就会消散,没有了大雾做掩护,隔着几里就会被敌人发现,突围必将会变得更为艰难。 曹亮眉头紧锁,苦苦地思索着办法,忽然他眼前一亮,冲着身后的人低声地道:“你们之中,有谁会说东吴话?” 众人皆是纷纷地摇头,魏军所有的士兵都是来自于北方各州,所讲的话自然都是北方各地的方言,大部分人一生都没有机会离开故土,就算是打仗出征,也是偶尔的短暂的时间,所以根本就没有能会讲东吴话。 就在曹亮感到失望之际,站在队伍最末尾的一个瘦小个子的老兵道:“曹参军,小的年幼之时跟随父亲经商,曾去过几年吴地,倒是会说几句东吴话。” 曹亮大喜,立刻将那小个子老兵叫至身旁,对他道:“好的很,你这样朝对面喊话,就说你是右将军全琮的部下,追击一路魏兵至此,还请准以渡河。” 小个子老兵立刻朝对岸喊话,将曹亮所交待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小个子老兵的东吴口音甚是标准,比东吴人说得还更流利,对方一听之下,倒也没有什么怀疑,只是道:“此处乃是大将军的驻地,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大将军?曹亮清楚,此时的吴国大将军可是诸葛瑾。 吴国的军制比较混乱,大将军可不象是曹魏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吴国的大将军却不是第一等的高官,大将军之上,还有上大将军,大司马、丞相等职。 不过大将军也算得上是重臣了,曹亮没想到自己误码打误撞,究竟然摸到了诸葛瑾的营帐边上,乖乖,这可是条大鱼啊! 曹亮顿时是欣喜不已,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擒下诸葛瑾,说不定就可以扭转战况。 当然诸葛瑾身边护卫成群,人数之多恐怕不是曹亮所能应付得了的。 不过曹亮可不想就这么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既然吴军将诸葛瑾的大营设在这儿,想必也不会调动太多的人来守卫,毕竟这里已经是边缘地带了,魏军很难杀到这里。 众将士也变得跃跃欲试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可不想放弃,这就好比一个赤贫已久的人,突然间拾到万贯之财,有些手足无措。 曹亮让那小个子老兵道:“左近不远发现魏军的渡河痕迹,让这些人渡河而过,势必会危及大将军的安全,你阻碍拦某等过河追击魏军,莫非与魏人是相退的吗?” 一顶里通外国的大帽子扣上来,对方果然不敢再坚持了,一道戴金披银,紧张地防范起来,同时也同意了曹亮的渡河要求。 一旦涉及到主将的安全,这支队伍必然不敢有丝毫大意,而曹亮则是捉住这个机会,少走一些弯路,同时,在适当的时候,发现魏军主力相配,这才是关键之中的关键。 采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诸葛瑾周围设防的军队大部调走,这样曹亮便可以无所欲为了,渡过河去,擒杀掉诸葛瑾,那才是真正的首功一件。 曹亮不禁心思活络起来。 第216章 谈一笔交易 羊祜和杜预的出现,给吴军大营带来了不小的混乱,别看他们只有五十多人,但在大雾之中造出来的声响,却不亚于几百人上千人。 因为事关主帅的安危,再加上大营之中吴军的兵力不足,守卫大营的吴兵便显得慌乱不已,生怕魏军会突然杀入营中。 曹亮见状大喜,这种混乱的局面可不正是他期盼的吗,混水才好摸鱼,只要现在找寻到诸葛瑾的所在,一击杀之,便可大功告成。 可这么多的营帐,诸葛瑾到底在哪座营帐之中,曹亮有些犯愁,总不能一座接一座地去找,这得找到何时? 可这也不能找人打听啊,随便找个人去问,人家马上就会怀疑你的企图。 更何况,非诸葛瑾贴身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诸葛瑾的去向。 就在曹亮犯愁的时候,只见前面不远处一座营帐的帘子掀起了起来,一群身披铠甲的人簇拥着一个身穿儒装的人走出了营帐。 看众人对那儒士的态度,毫无疑问,他就是诸葛瑾。 诸葛瑾已经是六十多岁了,年老体衰,自然穿不得沉重的盔甲,不过一身儒服,似乎是诸葛家的传统,儒雅从容,风度翩翩,诸葛瑾虽然仪容上比不上诸葛亮(脸长似驴),但一样气度非凡,温文大方,所以曹亮一眼便认定他是诸葛瑾。 看到营中诸将士一片慌乱,诸葛瑾淡然一笑地道:“闻此声乃魏军疑兵是也,不足为惧,各营将士俱回本营,恪守本职,不得擅动。”回身吩咐长史何济领一曲人马出营查探,然后闲庭信步地又回到了营帐之内。 既然大将军有令,诸营将士也不敢再在营中停留,各自返回驻地。 机会来了! 曹亮眼前顿时为之一亮,诸葛瑾派出去的何济乃是他身边的长史,带走的两百人更是他的亲卫部队,如此一来,诸葛瑾营帐旁的守卫人数必然是大大地减少,方便曹亮行事。 曹亮不敢再迟疑了,迟则生变,现在距离太阳升起来已经不远了,太阳一升,大雾散去,曹亮再想在吴军大营内随意活动就很难了,趁着这最后的机会,正是下手的良机,时不待我,曹亮决定是立刻动手。 趁着周围各营的吴兵各自回营的机会,曹亮大步流星地向诸葛瑾的大帐走去,刚走到帐门口,就听有人断喝道:“站住!此乃大将军营帐,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全部退下!” 出言之人毫无疑问是诸葛瑾的贴身亲卫,态度蛮横,傲慢无礼。 曹亮根本就不答话,依然如故地走上前去,同时暗暗地给方布等人递了个眼神。 亲卫怒了,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象曹亮这般胆大妄为的人,怒斥道:“你是何人,敢擅闯这里?再不停步,立斩无赦!” 曹亮冷沉似水,突地拨刀刺向了那亲卫的腹部,那亲卫猝不及防,环首刀透体而过,曹亮这才冷冷地道:“我是送你上路的人。” 曹亮动手的同时,方布等人也对余下的亲卫出手了,电光火石之间,那些自命不凡的亲卫居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都气绝身亡了。 这些自然都是出自曹亮的安排,解决掉诸葛瑾身边的护卫,必须要稳准快,绝不能拖泥带水,不让声音传递出去。 也只有这样,曹亮才有成功的希望。 方布等人是干脆利落,此刻营外是喊杀声阵阵,这边杀人的动静,却连外面的声响都不如,所以没人注意到诸葛瑾营帐之边发生了什么状况。 方布等人不光是动手杀人,杀完之后,立刻将尸体掩藏起来,不让其他各营的人看到。 并且第一时间取代了这些吴兵亲卫的位置,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不会怀疑有他。 曹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原本以为接近诸葛瑾会很困难,但事实上,却是轻松无比的,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就控制了诸葛瑾的营帐,完全让诸葛瑾成为了瓮中之鳖。 曹亮叮嘱守在外面魏兵,一定要眼观六路,不给吴兵接近大帐的任何机会,那怕是吴国大将回来了,也一样不让他们进营帐。 布置完外面的一切之后,曹亮才率着方布等人闯入了营帐之内。 “什么人?”诸葛瑾的贴身亲卫大声喝叫着,由于这营帐是最为厚实的水牛皮制成的,隔光隔热隔声音,所以外面有动静,里面的人压根儿就没听到。 更何况曹亮的动作很快,那边刚刚处理完尸体,这边就已经是杀入了营帐,让吴军亲卫是措手不及。 曹亮也不答话,自有方布等人出手,一路从外往里,所有试图抵抗的亲卫都被方布是一刀斩杀,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转瞬之间,大帐之内除了诸葛瑾再无其他的人,曹亮站到了诸葛瑾的面前,四目相对,神情冷漠。 不过从始至终,诸葛瑾都没有显出半点的惊慌之色,他跪坐于席上,优雅而从容,淡然地道:“敢问足下何人?” 曹亮倒也没有隐瞒,直言道:“大魏征南将军参军曹亮。” 诸葛瑾轻瞟了他一眼,幽幽地道:“一条遑遑漏网之鱼,居然能潜入到这里来,你倒是确实有几分本事。只不过你虽然进得来,却也只怕出不去。” “久闻子瑜公儒雅君子,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不过子瑜公担心恐怕是多余的,既然在下进得来,那自然也就出得去。” “足下此来,只怕是为某首级而来,既如此,任尔取之。”诸葛瑾镇定自若,微闭双目,引颈待戮。 曹亮不禁暗暗佩服,诸葛瑾自知必死,却没有常人的恐惧和害怕,反倒是镇定自若视死如归,真有一种名士的风范。他淡然地一笑道:“子瑜公差矣,在下此来,并非要来取公之首级,而是有一笔交易要与公谈。” 诸葛瑾闻言,立刻是张开双目,目光凛然,沉声地道:“某即为阶下之囚,还有何好谈的?” 第219章 意外之喜 这支军队大约五六百人的样子,远远看去,倒是可以分辨出身着褚黄色的军服,应该是魏军的队伍了,那面残破的旗帜上,还可以看到大半个夏字,曹亮一眼便识得,那正是魏军主将夏侯玄的帅旗。 那面旗帜是代表夏侯玄的,只要那面旗帜不倒,就证明夏侯玄还活着。 曹亮激动了起来,上天保佑,夏侯玄终于是平安无事了。 曹亮立刻是率众迎了上去。 这支队伍确实是夏侯玄的亲卫部队,他们奋力地厮杀了一夜,终于是保着夏侯玄突出了重围,此刻早已是精疲力竭,就连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他们也看到了曹亮的队伍,不过远远地却分辨不出人来,只看到了许多身着黑色军服的士兵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个个惊得是面如土色,以现在队伍的状态,虽然看起来对方人比较少,但他们也打不过呀。 不过眼尖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这冲过来的可不止是身穿乌衣的吴兵,还有一部分是身穿黄衣的魏兵,夏侯玄的队伍真被搞糊涂了,这支队伍倒底是吴军还是魏军? 曹亮很快地就来到了近前,高声地喊道:“夏侯将军何在?” 队伍前列的士兵认出了曹亮,疑惑地道:“曹参军,你为何是这般打扮,莫非你降了吴人不成?” 曹亮早把换装的这事给忘了,生死亡命之间,谁还顾得上把衣服给换回来,此刻听士兵如此说,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自己的这身衣服把他们给吓坏了,连忙地道:“误会,纯属误会,我换这身衣服,纯粹是为了突围时混入吴人军中方便一些。夏侯将军可安好?” 听曹亮如此解释,那些魏兵也就安心了下来,有人道:“夏侯将军受伤了,在后面的担架上呢。” 曹亮一听,立刻上前,拨开众人,扑到了夏侯玄的担架前。 夏侯玄在突围的时候,胸口中了一箭,所幸没有伤到心脏,性命倒是无忧,只是不能行动,只得由几名士兵用担架抬了,一路艰难前行。 在这种连番的厮杀激战的突围过程之中,手脚健全的人都不一定能活着突出去,躺在担架上,不能动弹,那就更需周围的士兵来保护,夏侯玄得以突围出来,可见这帮子亲卫是费了多少的力气,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知晓了曹亮的身份之后,亲卫军自然也不再了阻拦,甚至有些士兵直接引曹亮来到夏侯玄的近前。 夏侯玄伤得很重,只能是平躺在担架上,那怕是支起身子,胸口都会剧烈的疼痛,还好他神志清醒,性命无虞。 也得亏是夏侯玄命大,那支羽箭如果再偏上两寸,夏侯玄铁定是一箭穿心而死。 看到曹亮来到近前,夏侯玄欣喜地想要挣扎起来,曹亮连忙双手按住,不让他乱动。 “夏侯将军,您有伤在身,不可妄动,静心养伤最好。”曹亮道。 夏侯玄惨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的苦笑,幽幽地道:“假如当初早听子明之言,何致于有此一败?” 当初曹亮可是提醒过他,要谨防司马懿算计,当时立功心切的夏侯玄并没有对曹亮的话上心,想不到最终还是应了曹亮的话,失去了大军接应的征南军孤军深入,深陷敌军的围困之中,虽然夏侯玄侥幸地逃了出来,但更多的魏兵将士却没有那么的幸运,在突围途中,倒了下去,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朝阳。 曹亮宽慰他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夏侯将军何须挂怀,来日重整旗鼓,定然杀他个片甲不留。” 夏侯玄苦笑道:“重整旗鼓?这谈何容易,这次突围,我军损失惨重,恐怕是十不存一,元气大伤,能捡回一条性命,也已经是庆幸之至了。子明呀,此处非久留之地,还是早些撤退,免得吴人追兵赶来,走都走不脱了。” 曹亮淡然地道:“夏侯将军勿忧,此时吴人恐怕是无瑕顾及了,此地安全的很,就在此处歇息一下,也好收拢旧部人马。” 长史任览奇道:“这是为何?” 任览一路之上保护夏侯玄,经历过数次激战,杀敌无数,亦是浑身浴血,伤痕累累。 曹亮让方布将诸葛瑾的人头呈上来,看着这颗白发苍苍的人头,众人皆是新奇,一路之上杀敌无数,大家也顾不得捡几颗人头,曹亮却拿来一颗老者的首级,他们皆不知何意。 “这是何人的首级?”任览奇道。 曹亮道:“吴国大将军诸葛瑾的首级。” 众人惊骇不已,就连担架上的夏侯玄也是为之耸容,诸葛瑾是何人,那可是吴国的重臣,统御十万兵马的大将军,居然会被曹亮给枭了首级,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之事。 “子明是如何斩获诸葛瑾首级的?”夏侯玄问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曹亮的身上,都急切地等着曹亮说出这个答案。 曹亮不慌不忙地将自己如何发现诸葛瑾的大营,如何潜入,如何擒获,诸葛瑾是如何自杀的具实一一道来,听得众人如同是云里雾里,啧啧称奇,能斩杀敌国的统帅级大将,对于这支亡命之师来讲,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意外之喜。 末了曹亮道:“现在吴军恐怕都忙着给诸葛瑾处理后事了,那里还顾得上前来追击,所以此地暂可无忧,大家可以放心歇息。” 夏侯玄听罢,惊喜地道:“子明真乃福将也,生死逃亡之时,都能有这般的好运气,今日斩了诸葛瑾,虽我军大败,亦可抵偿也。”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魏军此役虽然折损极大,但和吴军损失一位国之栋梁相比,魏军显然还是占了极大便宜的,士兵损失了还能再征募回来,国之栋梁折损了,却是无人可以替代。 阵斩吴军重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胜绩,功劳甚至比攻陷一座城池还大,也难怪夏侯玄喜形于色了,曹亮立此奇功,足以抵消夏侯玄的这次惨败了。 第220章 威武!骁骑营 诸葛瑾的死虽然不至于让吴军混乱不堪彻底崩溃,但要说不受一点影响也不可能,毕竟诸葛瑾是吴军四路大军之中人数最多的一路,他的突然死亡,对这一路人马的指挥还是会出现不少问题的。 所以在吴军重新确立这一路军主将之前,吴军的指挥必然出现短暂的瘫痪,群龙无首,自然不会对已经突围而出的魏军再造成什么伤害,呆在这儿,短时间内肯定是比较安全的。 而且这里是魏军所约定的会师地点,所有突围后的军队,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都会赶到这里进行会合。 夏侯玄伤重不能视事,所以军队的事务暂时由任览和曹亮代行,他们指挥残部人马原地休息,吃点干粮,补充和恢复体力。 等待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果然突围后的魏军陆陆续续赶到了这里,每一支队伍少则十人,多则四五百人,皆是伤兵累累,疲惫不堪。 能从敌人的包围圈之中突围出来,已经是幸运之至了,比起那些死在突围之途上的同伴,受点伤受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在这里,生命才是最为可贵的。 虽然说每支队伍人数不多,但这么几十几百的会集起来,也有好几千人的规模了,这无疑让夏侯玄感到欣慰,至少没有全军覆灭,最终还是有不少的队伍突出来了。 但归来的人越多,曹亮的脸色却变得更差,因为在这群人中,曹亮始终没有发现骁骑营的身影,别说是骁骑营的将领文钦、牵弘、刘靖他们,就连骁骑营的普通士兵,曹亮都没有看到一个。 能不成他们真的全军覆灭了吗? 曹亮心头,涌起了一丝的不祥之感,虽然说骁骑营的战斗力强悍,但在黑夜之中可是大打折扣的,由于骁骑营目标大动静大,肯定会遭来吴军主力部队的围剿,双拳难敌四手,骁骑营失利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这可是曹亮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骁骑营可是他们曹家父子的心头宝贝,是曹亮将来赖以对付司马家的先锋利器,如果全师折损在淮南之战中,那曹亮的损失就真得是无比巨大了。 眼看着日影渐短,却始终不见骁骑营的一人一马,曹亮坐卧针毡,忧心冲冲。 羊祜看到曹亮眉头紧皱上前道:“如今我们已逃出险地,子明兄为何还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曹亮叹了口气道:“骁骑营至现在不见一人一骑,也不知他们是否身遭不测了?” 羊祜道:“骁骑营战力天下无双,凭吴军实力,是很难挡得住他们的,或许他们有事耽搁了,反正我是不信他们会全军覆灭。”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就听得西北方向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众人皆是纳闷,这么晌睛的天怎么会打雷?难道这世道还真变了不成? 疑惑的工夫,西北方向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隐隐可见黄色的尘烟飞天。 曹亮顿时舒了一口气,吴军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而魏军也仅此一支,所以这么多骑兵出现的时候,曹亮已经笃定是骁骑营了。 看其状,骁骑营损失恐怕不太大,不过现在曹亮并不是担心损失多少的问题,关键的关键是文钦他们以及邓艾石苞平安无事即可。 很快,骁骑营就出现在了曹亮的面前,曹亮发现,队伍之中不光有骑兵,还有数量众多的步兵,人马之多,蔚为壮观。 文钦、牵弘、刘靖俱在军中,三人来至近前,首先拜见了夏侯玄,而后又来到了曹亮的身边。 曹亮此刻已经和邓艾石苞在一起了,曹亮迫不及待地问询起骁骑营的战况和损失。 邓艾说话结巴不利索,基本上都是石苞向他讲述的。 和曹亮的想象不同,骁骑营此役并没有蒙受很大的损失,三千多人才折损了百十来骑而已,简直就是一场奇迹。 “怎么可能,你们战斗了一夜,为何只折损了百十人?”曹亮惊奇地问道。 石苞道:“骁骑营势不可挡,如果不是天黑路难行的话,这百十来人都是多损失的。” 与石苞邓艾的交谈中,曹亮对昨夜骁骑营的战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和别的部队一样,骁骑营也是担负着向外突围的重任,但战斗开始之后,骁骑营一路所向披靡,那怕吴军前后围追堵截的人并不少,但却根本就无法对骁骑营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这确实是一个奇迹,骁骑营的铁骑洪流几乎让吴军的防线形同如虚设,骁骑营沿着大路,横冲直撞,将吴军试图拦截的队伍冲了个七零八落,一路是斩杀无数,不到半夜,骁骑营就冲出了吴军的包围圈。 原本吴军还以为黑暗可以对魏军骑兵造成一定的困扰,但事实上,骁骑营几乎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反倒是吴军,因为黑暗,弓箭兵发挥的奇差,连目标都找不到,远程攻击大打折扣。 骁骑营一路势如破竹地就冲杀了出去,文钦突出重围之后,却发现其他部队压根儿没有突围出来,尤其是不见征南将军夏侯玄和参军曹亮的身影,所以文钦一声令下,骁骑营又折了回来,一路找寻夏侯玄和曹亮的下落。 但战场极大,在加上是黑夜,骁骑营一路找寻,也未能碰到夏侯玄和曹亮,反倒是帮助了不少被吴军围困的魏军队伍,将他们带出了吴军的包围圈。 虽然吴军人数众多,但其四面而围,兵力便有所限,加之骁骑营本身就是一把尖刀,可以轻易地撕裂敌军的阵形,所以骁骑营往来纵横驰骋,一夜之间,竟然杀了个三进三出,杀得后面,吴军竟然是主动地避让,不敢再与之争锋了,这一夜,死在骁骑营马蹄下的吴兵,多到不可计数。 而被骁骑营顺利接应出包围圈的魏军步兵,竟然高达七八千人,因为骁骑营的存在,这些原本需要通过血战才有可能突围甚至难以突围的军队,竟然也能做到全师而退,损失轻微。 第221章 转投安风 骁骑营归队之后,整个征南军突围成功的人数达到了一万五千人,虽然还是有近半数的将士血染疆场,再也没能走出这片土地,但这个结果,对于夏侯玄来说,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原本在他的计算中,此次突围,魏军至少要损失七八成的兵力,毕竟吴军数量远超魏军,这种情况下,魏军没有全军覆灭已经算是幸事了。 但没想到骁骑营给他带来了无比的惊喜,不仅骁骑营全师而退,而且帮助近万人的魏军步兵突出了重围,这场惨烈的战斗,魏军最终能保留下近半数的兵马,实在是夏侯玄想都不敢想的事。 接下来魏军何去何从又将变成一个难题了,吴军围剿失败之后,定然会重整军队,再度进攻的。 何况曹亮斩杀了吴国大将军诸葛瑾,必然会引来吴军的疯狂报复,接下来的战斗,只怕会更加惨烈,更加血腥。 众将官此刻都围在了夏侯玄的担架前,共同商讨对策。 “此处非久留之地,依诸位之意,我军现在将去往何去,可保平安?”夏侯玄忍痛支着身子,问计于诸人。 任览道:“唯今之计,也恐怕只有暂且退回弋阳,再做打算了。” 征南军此番进军,就是绕道弋阳渡的淮河,如今前进无望,退守弋阳似乎成了不二的选择,众人听了任览的话,皆是纷纷点头,都是认为退兵弋阳是上上之策,以现在魏军的状态,只有依托坚城,才能够抵敌得住数量众多的吴军。 曹亮却有不同的意见:“退兵弋阳虽是上策,但此地距离弋阳尚有两百余里路程,我们可以想到撤兵弋阳,吴人未必想不到,如果现在吴军在半路设伏阻击的话,只怕我军危矣。” 战争之中,最怕的就是被敌方识破战略意图,既然魏军诸将都认为退守弋阳是唯一可行的计划,那么吴人也肯定可以料算到这一点,他们只需在前往弋阳的道路上设下埋伏,以逸待劳,便可以一举全歼魏军。 这个口袋,魏军无论如何不能钻。 “那依子明之见,我军该当如何?”夏侯玄很是诚恳地道。自从夏侯玄没有听从曹亮的建议提防司马懿导致吃了大亏之后,夏侯玄如今对曹亮是另眼相看,对曹亮是言听计从。 曹亮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往西不可行,不如我军掉头往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众将皆是大吃一惊,众所周知,再往南可就进入了吴国的边境,以现在魏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窘境,反袭敌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往南和送死也没多大区别。 面对众人的疑惑,曹亮极是沉稳地让羊祜拿过一份军事地图来,就地摊开,指着地图道:“此去安丰郡只有六七十里,如今安风城尚未失陷,我军完全可能暂奔此城,一来可获粮草补给,二来有坚城相守,纵然吴国十万大军来攻,也有栖身之地。” 安风城虽然遭到吴军的围攻,但在太守王基的坚守之下,尚未沦陷,也算是距离征南军最近的一座避风港了。 而且安风城距离此地只有六七十里的路程,魏军一日可达,那怕吴军知晓了魏军的动向,举兵来追的话,未等追兵赶来,恐怕魏军早已进了安风城了。 现在摆在征南军面前最大的难题就是粮草匮乏,此刻偷袭安风渡,征南军是轻装上阵,每日只带了七天的干粮,原先预估这场战役最多只打个五六天,这些干粮是绰绰有余的。 但没想到现在情况突变,断绝了后援的魏军几乎已经是陷入了绝地之中,如果几天之后再得不到粮草补给的话,未等吴军来攻,只怕魏军就先崩溃了。 而且战争打得是天时地利,此番突围,就是因为魏军没有占据地利,无法凭险据守,面对吴军的围剿,只能是被动地突围转移。 如果此时魏军有一座可以坚守的城池和充足的粮草,纵然吴军数量众多,也一样奈何不他们。 能退回弋阳自然是上上之选,弋阳扼守淮河,城池坚固,进可攻,退可守,魏军如果能撤回弋阳,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曹亮不得不考虑吴军半路设伏的可能,毕竟现在吴军领军的全琮、步骘、诸葛恪皆非庸才,自己这才能想到的吴军那边自然也想得到,如果他们设个口袋阵让魏军来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战场之上,必须要临机善变才行,只有敌人想不到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相对而言,现在安风城水深火热,绝对不会有人想到魏军征南军这支残部会奔安风城而去,所以说,这条路才是目前最为稳妥最为安全的路。 众将显然对曹亮提出的这个方案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有人支持,有人反对,莫衷一事。 反对的也有他们的道理,他们认为现在魏军新败,士气低落,淮南诸城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安风城座落在了敌后,孤城难守,魏军前往那儿,和魏军主力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能不能守得住安风城将会成为关键,如果按曹亮的建议将军队带往安风的话,魏军再无腾挪的机会,只有死守一途,协助王基守住安风城,否则的话,城破人亡,只会落到全军覆灭的地步。 众人的目光看向夏侯玄,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大主意还得由夏侯玄来拍板。 夏侯玄思虑了半天,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毕竟西去弋阳有太多的风险,以现在魏军的状况,只怕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而前往安风,风险就要小的多,有安全的保障,夏侯玄自然是倾向于后者的。 而且,这个计策是曹亮提出来的,夏侯玄现在对曹亮是比较放心的,曹亮提出来的计策夏侯玄认为可行性比较高,所以最终还是采纳了曹亮的方案。 于是,魏军立刻调转枪头,往东南方向,直奔安风城而去。 第222章 报仇心切 乘肥马而衣轻裘,诸葛恪沐浴在春风之中,心情舒畅,自然是春风得意马蹄急。 做为此次安风渡战役的总策划师,到目前未止,诸葛恪对于吴军取得的战绩还是相当满意的。 半渡而击,吴军成功地阻止了魏国大军的渡河行动,歼敌数千。虽然说歼敌数量并不能让人太满意,但成功地将魏国大军阻挡于淮水北岸,对于吴军而言,已经是一次了不起的胜利了。 之所以出现歼敌数量不多的情况,是因为吴军的伏击出现了一些意外,夏侯玄率领的一支魏军突然出现在了吴军的侧后翼,似图对吴军进行夹击,还是诸葛瑾沉稳应对,对没有让魏人的诡计得逞。 现在吴军的主要作战任务已经发生了变化,从阻击魏军渡河变为了全力围剿这支已过河的魏军,诸葛恪围攻安风的这个诱饵,已经是变得没什么太大作用了,所以诸葛恪干脆撤围安风,挥师北上,准备加入战团。 这次的淮南之战,诸葛恪是寄以厚望的,能不能从此登上吴国政坛的显赫位置,这一战是至关重要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吴国的那些名臣宿将,大多已经是步入了迟暮之年,象诸葛恪的父亲诸葛瑾,象顾雍、象陆逊,都早已过了当打之年,吴国的政坛,急需新鲜的血液来补充,吴国的军队,也需要新的领军人物。 纵观新一代的后起之秀,诸葛恪无疑是风头最健的人物,他也深得孙权的赏识,在处理内政,平定山越人这方面,诸葛恪表现的确实也是颇为抢眼。 这次的淮南之战,等于是吴帝孙权对诸葛恪的一次大考,如果他能够在对魏作战之中表现不俗的话,孙权很有可能会对他委以重任,接掌吴国的军政大权。 天生就聪明过人的诸葛恪又怎能不知此中的利害,所以此次战役,他表现的格外地卖力,当诸将畏惧魏军强援而建议退兵,孙权犹豫不决时,诸葛恪力排众议,主动献策,从而扭转了战局。 此次他果断北上,就是准备配合诸葛瑾、全琮部,全歼魏军夏侯玄部。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诸葛恪慧眼如炬,又岂能看不出魏军将帅之间的怨隙,司马懿渡河行动时看似十分卖力,但其中却深藏着猫腻,远在安风城外的诸葛恪一眼就看穿了。 这对于吴军而言,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司马懿送上的这一份大礼,他诸葛恪如何能不笑纳,所以诸葛恪急切地挥师北上,目标就是直指夏侯玄的这一支魏军的。 经过一夜的行军,天明之后,诸葛恪赶到了安风渡战场。 此刻的战场之上,完全是一片狼籍,到处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士兵的尸体,残破的旗帜上,还残留着火烧过的痕迹,这里完全是一片死寂之地,似乎看不到任何有气息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这确实不是诸葛恪喜欢的味道,他皱了皱眉,回头向中军官道:“立刻派出斥侯,去打探一下现在的战况,同时看看大将军在什么位置,即刻回来禀报。” 中军官领命,立刻派出斥侯前去打探消息。 诸葛恪也没有原地等候,他率军一路向前,想看看吴军围剿魏军战况倒底如何了? 正行间,一队吴兵匆匆而过,诸葛恪眼尖,一眼就瞧见了领兵的正是他们家的家将来喜,便喝问道:“来喜,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来喜本来已经是眼睛都哭肿了,此时看到少爷,立刻是跪倒在诸葛恪的面前,号陶大哭起来。 诸葛恪脸一黑,沉声喝问其故,来喜悲怆地道:“少爷,老爷被魏人所害已然弃世,求少爷一定要给老爷报仇啊!” 诸葛恪顿时如五雷轰顶,惊得是面如白纸,急令来喜带他去见诸葛瑾的遗体。 吴军的大营已经被大火完全烧毁了,不过诸葛瑾的遗体还是被吴军抢救了出来,没有被火焚毁,诸葛恪赶到营地的时候,诸葛瑾的那具无头尸体就安放在临时搭建的帐蓬之内。 吴军的大将全琮步骘等人俱在,诸葛恪看到父亲遗体的时候,大叫一声,哭绝于地,昏了过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起来,猛掐人中,半响才悠悠转醒,接着又是恸哭不已,众人安慰了半天,这才算是止住了哭声。 “是谁下的毒手?”诸葛恪问道。 步骘道:“捉住几个魏军的俘虏,严刑拷问之下,他们招认杀害大将军的,正是魏国征南将军参军曹亮。” “我父亲的首级呢?” “估计是被曹亮拿去邀功请赏了。” “曹亮!”诸葛恪双目血红,眼珠子都快瞪出眶外了,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嘶力竭地道:“某与你不共戴天,誓不两立!” 全琮宽慰道:“少将军节哀,大将军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诸葛恪咬牙切齿地道:“曹亮何在,某誓将他碎尸万段!” 全琮道:“曹亮随同魏军突围而出,暂时未知去向,某已遣人四处打探,一有消息便禀报回来。某以为,魏军此败之后,定然会返回弋阳,某又派遣一支人马在去往弋阳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他们只要经过此地,决计不会走脱。” 诸葛恪挣扎着爬起来,大声地叫道:“来人,备马,我要亲自前往,今日若斩不得曹亮首级,我誓不为人!” 步骘连忙地拉住诸葛恪,道:“少将军,现在还不知道魏军的确切下落,你又何须如此着急。报仇之事,还得从长计议,大将军为国捐躯,此仇此恨,乃是我东吴所有将士之恨,你万不可因气急而伤了身子。” 冷风一吹,诸葛恪头脑清醒了不少,他没有再执意要去报仇,而是坐到了父亲无头的尸体旁,默然垂泪。 这时斥侯进来禀报道:“启禀将军,探得魏军动向。” 诸葛恪跳了起来,一把扯住斥侯,沉声喝道:“说,曹亮何在?” 第223章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那斥侯一脸的茫然,谁是曹亮?没听说魏军诸将之中有这号人物呀。本来斥侯想说不知曹亮是何许人也,但看看诸葛恪想要吃人的眼神,斥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支支唔唔地道:“想必是在魏军大队人马之中。” “那魏军大队人马何在?”诸葛恪追问道。 “小人查探到,魏军夏侯玄所部已往安风方向而去。”斥侯禀报道。 全琮脸色陡然一变,追问道:“此消息可确切否?” 那斥侯道:“小的亲自查探,魏军确实已奔安风而去。” 全琮本来笃定魏军必返弋阳,所以在前往弋阳的路上布下了重兵,就等魏军来钻口袋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魏军并没有撤军弋阳,反而是不退而进,进军安风了,让自己的埋伏彻底地落了空。 全琮有些尴尬,也有些恼怒,做为在东吴军中的地位有资望的大将,全琮一向都很自负,这次他派遣重兵设伏在弋阳道上,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重创魏军,为诸葛大将军报仇。 但没想到魏军竟然识破了他的计谋,并没有撤返弋阳,而是前往了安风,现在由于诸葛恪的北上,吴军在安风一带并没有什么军队,如果魏军逃到安风,与安风守军汇合,反倒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魏军在淮南的几座城池,一座比一座坚固,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以吴军的攻坚能力,不管那座城池都是他们的噩梦。 不过诸葛恪却是腾身而起,吩咐手下,喝令其立刻重整军队,追击魏军。 本来诸葛恪行军北上,刚刚从安风城赶到了安风渡,连一刻也未曾歇息,此时便又马不停蹄地南下,重回安风,让人觉得诸葛恪似乎在做无用之功。 甚至连无用之功都算不上,原本诸葛恪包围着安风城,就算夏侯玄的魏军逃到了安风,也恐怕是无法突破吴军的封锁进入城中,但现在诸葛恪撤围之后,反倒让夏侯玄的军队轻松地与安风守军相会合了。 这显然是诸葛恪的一个重大失误,他的北上,非但没有让吴军受益,反而给了魏军可趁之机。 诸葛恪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连忙下令回师安风,尽可能追上魏军,将其全歼于安风城外。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诸葛亮恪急于报仇,父亲诸葛瑾的死,让他是悲愤欲绝,若不能亲手手刃曹亮,为父报仇,必难解他的心头之恨。 还有就是诸葛恪的怒火,可不光是指向曹亮一个人的,现在所有的魏兵,都成了他的仇人,诸葛恪压抑在胸腔里的怒火,急待去发泄,杀人,只有淋漓酣畅地斩杀这些仇人,才能使他心头的怒火平息下去。 步骘和全琮也不好再劝说什么了,毕竟诸葛恪刚刚经历丧父之痛,情绪低落也属于正常,他急欲报仇之心,大家也都可以理解。 步骘和全琮送走诸葛恪之后,便立刻书写奏章,将这里的情况奏明吴帝孙权,另一方面,他们清理战场之后,也准备挥师南下,协同诸葛恪拿下安风城。 不过目前在淮北的司马懿部也不得不让步骘和全琮提防,虽然说司马懿第一次渡河失败,但这并不代表司马懿就会休兵罢战,再不犯境了。 相反的,司马懿一定会秣兵厉马,等候合适的机会,再度卷土重来。 所以别看吴军在此次战役中取得大捷,重创了魏军,先后歼敌达到了两万余人,但全琮和步骘清楚,以魏国这么庞大的国力军力,这点损失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相信魏军卷土重来之时,又必将是一场恶战。 所以全琮和步骘暂时分了一下工,由全琮率部坚守安风渡,提防司马懿的再度来袭,是首要大事。 至于步骘这边,自然是要率军增援诸葛恪。 这支军队的主将是诸葛瑾,诸葛瑾死了之后,在朝廷新的任命没有下达之前,自然是由副将步骘领兵。 诸葛瑾的战死,似乎让这支吴军悲恸起来,主将身死,这支军队简直是蒙受了奇耻大辱,人人义愤填膺。个个报仇心切,纷纷地向步骘请命,请求加入战斗,为大将军报仇。 步骘和诸葛瑾可是过命的交情,两人在最初投奔孙权的时候,就已经是刎颈之交了,从年少轻狂的儒生变为了头发花白的老者,两个人同进共退,相交默契。 这次淮南之战,两人还是一样延续着传统,诸葛瑾为主将,步骘为副将,两人配合地行云流水,默契无间,包括出现了魏军在安风渡背后偷袭的意外情况,诸葛瑾和步骘一样处理地极为妥当,由步骘分兵去抵挡,想方设法地拖住魏军偷袭的人马,另一方面沉着应战,阻击了司马懿的渡河行动。 而接下来的围剿夏侯玄部的计划,还是由诸葛瑾步骘以及全琮共同来制定的,当时合围魏军的吴军兵分为三路,东路由全琮率领,西路由步骘率领,而南路则由诸葛瑾负责,三路兵马采用地毯似地搜索,妄图将魏军夏侯玄部就地全歼于安风渡。 但让步骘没有想到的是,昨夜一别,竟成永别,吴军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居然会被魏军偷袭得手,折了主帅,也让吴军到手的胜利变得黯淡起来。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不光是诸葛恪的想法,恐怕诸葛瑾带过的这支人马,人人都渴望着可以为诸葛瑾雪恨。 所以,这一路全军南下,似乎是全军将士的心愿,他们将会以哀师的状态,投入到追击之中,让魏人是血债血偿。 随着夏侯玄的队伍向南而逃,吴军的主力也随之南进,整个战役的中心点,也将从安风渡转向了七十里之外的安风城,新的大战一触即发。 安风渡之战,双方可以说是打了一个平手,魏军损失了将近两万的人马,而吴军则失去了统兵大将,双方似乎又站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只会是更为地残酷,更为的血腥。 第302章 我不同意! “小侯爷忘了,我们以前可是培养了不少的人手,早就可以上手配制五石散了,就算清风明月离开了,一样不会影响到五石散的配制。”阿福笑嘻嘻地道。 曹亮点点头,关于五石散的生产,曹亮之前就有过安排,增派了不少的人手做学徒,毕竟只依靠清风和明月两个人,是很难满足迅速增长的需求的。 正是因为这一手,才使得清风明月离开之后,逍遥五石散的配制生产没有受到一点的影响。 曹亮估计,柏灵筠为了挖走清风明月,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尽管一直以来自己对清风明月不错,给他们的待遇也很高,但归底到底,他们也不是自己的人,只要柏灵筠给出的价钱足够的高,他们自然还是会跳槽的,毕竟人的贪焚是无止境的。 不过柏灵筠费尽心机,最终还是会失望的。逍遥五石散之中添加三分三这昧药,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绝密的事,清风明月根本就不知晓,曹亮特意地安排手下去收集三分三,研磨成粉,并将其混入到五石散的原料之中。 而且收集研磨三分三的人,也压根儿不知道这些药的用途。 所以那怕是清风明月按照原有的配方来配制五石散,也绝对不会配制出和逍遥五石散一模一样的五石散来,柏灵筠机关算尽,这一切恐怕她还是一样会失望的。 一品居的生意对司马家的财源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别看其他的物品利润惊人,但在销量上,却是极少的,毕竟那些高端的消费品,可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能承受了的。 就象裴秀买的那把剑,价值四十万,一品居净赚三十万,堪称是暴利,除了像裴秀这样的官二代公子,别人一般可拿不出手。 但裴秀花钱再奢侈,也不可能天天去买剑,所以这种一锤子的买卖,那怕一品居赚得再多,也终究是有限的。 唯有五石散这种消耗极快的物品才是一品居的主要收入来源,自从逍遥五石散大行于市之后,一品居的五石散根本就卖不动了,而减少了这项主要的收入,一品居的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 司马家豢养死士、网罗内外官员、培植门生故吏,那一个不是烧钱的营生,而且不是烧小钱,那可是烧大钱,虽然说司马家有两个县的封邑收入,但拿这些钱来添司马家的无底洞,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司马家才暗中经商,依靠一品居来敛钱聚财,以维持司马家庞大的地下势力的运转。 曹亮对自己选择五石散做为切入点感到十分的满意,五石散原本就是一个一本万利的项目,在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容易赚钱了。 而且自己的赚钱的同时,能给予司马家经济一个沉重的打击,那是再好也不过了,缺乏了一品居的输血能力,司马家地下势力的培养肯定会迟滞许多,实力此消彼长,相信用不了几年,自己还真有机会追上司马家。 现在五石散的生产和销售已经进入到了一个良性的循环之中,曹亮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了,每年它可以为曹亮创造巨额的财富,现在曹亮的身家,恐怕在洛阳城中,也是屈指可数了。 有了钱就可以办大事,在曹亮的计划之中,这些钱可是大有用武之地的。 送走了裴秀和傅玄,方布走了进来,冲着曹亮点了点头,示意信已经送达。 曹亮看了看窗外,大概是申酉相交之时,初冬的日头很短,这个时候日影已经西斜,很快太阳就要落山了。 约定的时间就是日落时分,曹亮赶紧地换了衣服,披了一件貂皮的大衣,骑马离开了高陵侯府。 老时间,老地方,濯龙池畔,人约黄昏后。 由于天近日暮加上刚刚下过雪天气寒冷的缘故,洛阳街头上的行人很少,曹亮快马疾驰,也不用担心撞到人。 虽然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大半年都没见面了,这得隔了多少个秋天啊? 眼看着离濯龙园越来越近了,曹亮的嘴角浮现起一丝的笑意,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终于可以一诉离情衷肠,他的心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濯龙池平静的就象一面镜子,上面覆盖着柔软的雪,如果不是岸边的那些迎风摆动着细弱柳条的垂柳,已然分不清那边是湖,那边是岸。 濯龙园此刻早已是人迹罕至,诺大的园林空空荡荡,除了一片的苍白之色,似乎找不到别的颜色了。 不过,曹亮远远地就看到了濯龙池边一道红色的人影,如此的鲜艳,如此的亮丽,他纵马飞驰过去,停在了那道红色身影的面前。 娇靥如花一般盛开着,她的眉目之间,满是柔情蜜意的笑容。 和以往一样,她总是先到者,曹亮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提前多少时间到的这儿。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唯有这深情的一瞥,如惊鸿一般,在彼此的心头萦绕。 曹亮拉起了她的手,纤细而白嫩的手指冻得通红,曹亮握的她的柔荑,就如同握着一块冰似的,曹亮心疼地道:“不是约好了日落之时见吗,每次都来得这么早,你真傻,手都冻僵了。”曹亮紧握着她的双手,让自己手上的温暖去融化掉她的冰冷。 羊徽瑜浅浅地一笑,道:“没关系,知道你忙,我早来一点儿,就可以在第一时间让你看到我了。” 曹亮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红的裘袍,非常的鲜艳,在曹亮印象之中,羊徽瑜总是喜欢穿浅一点颜色的衣服,纯白、浅紫、嫩黄,唯独不喜欢穿太过鲜艳的衣服,今天不知为何却穿了一件红的耀眼的衣服。 “我记得你不喜欢穿大红的衣服,今天为何会穿这件?” 羊徽瑜盈盈一笑道:“我若穿一件白衣服,你恐怕得找我大半天,我穿红色的,你便可以远远地就看到我,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我的身边,” 第304章 偶遇 和父母谈崩了之后,曹亮是一夜无眠,郁闷得睡不着觉。 这是古今两种观念的冲突,而且几乎是没有什么可以调和的余地。 但这是自己的父母亲人,曹亮断不能象对付司马师那样,用尽手段,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尽可能地去说服他们。 但面对油盐不进的曹演,曹亮还真是有些头疼,说理?这时代,还有说理的地吗? 但是,无论如何,曹亮是不会放弃的,这一段感情,来之不易,羊徽瑜那盈盈恻恻的期许目光,便是对曹亮的一种鞭策,不管怎样,他是不可能辜负羊徽瑜的感情的。 虽然说纳羊徽瑜为妾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但曹亮也很难接受,且不说羊徽是何想法,泰山羊家同意于否,曹亮自己心里的这道坎,终究还是迈不过去。 究竟该怎么办?曹亮思索了一夜,也没有想得出什么好办法来,早晨起床的时候,头脑也是浑浑噩噩,神思恍惚。 今天早上,曹亮没有出去跑步锻练,这恐怕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偷懒了,就连一直守在他外屋早就起身的方布都暗自奇怪,不过方布一贯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状态,对曹亮的任何行为都是不闻不问的,他只需严格地做好曹亮的护卫,别的任何事他都漠不关心,更不会去主动打听什么。 曹亮起身之后,百无聊赖地伸了伸懒腰,大半年的军旅生涯,还真没有一天能这么的惬意的。 只不过此刻曹亮心头是一阵的阴霾,并没有因为可以松懈下来就变得轻松一些。 丫环为他端来洗脸的水,水不温不凉,刚刚正好,曹亮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换好了衣服,径直前往父母的住处。 不管怎样,曹亮还是决定要和父母好好地谈一谈,再做一下最后的努力,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心迹。 而且曹亮也计划好了,和父亲谈话的时候,要尽量地克制自己的情绪,避免双方再针锋相对。 但曹亮似乎来晚了,他只看到了母亲刘瑛,并没有看到父亲曹演的身影。 “你父亲一早就赶往了军营……”刘瑛如是说。 曹亮无语了,看来他起得还是不够早,曹演早已是先行一步了。不过应该不是躲着他,毕竟骁骑营的三部人马刚刚归营,骁骑营确实有许多的事务等着曹演前去处理。 刘瑛安慰他道:“亮儿,你也别急,回头找个时间,和你父亲好好地谈谈,其实你父亲对你还是十分关心的,你出征期间,他一直挂念着你的安危,每次淮南有战报传来,那怕是深夜,他都会起身来看,知道你平安无事,他才能安心地去睡。昨夜,我和你父亲了也聊了很久,其实他对羊徽瑜也没什么恶念,只不过她曾为司马『妇』,而现在司马懿位高权重,如果你真娶了她,会平白无故地树一强敌,司马家这样的对头,我们还是尽量地不去招惹为好。” 曹亮哑然失笑,其实许多事情,曹亮唯恐父母担心,还是刻意地进行了隐瞒,现在他和司马家的仇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不管他娶不娶羊徽瑜,这种矛盾已经是不可能再化解了。 去年在洛阳之时,司马家就曾经派出过刺客暗杀于他,此番出征,司马家又是几次三番的设计,想要借吴国之手来除掉他,总之,曹亮和司马家已经完全结下了深仇大恨,而且是那种不共戴天的仇怨。 如果司马家发起政变,他们第一个想要的脑袋,不是曹爽而是曹亮的。 所以曹亮在婚姻之事上,根本就不用去考虑司马家的感受,反正仇恨的种子早已经埋下了,也不在乎多一颗少一颗。 这种话曹亮还没法和刘瑛说,免得她更胆惊受怕,反正家里的大事还得曹演点头才是,所以曹亮也没有再和母亲多说什么,一起用过早饭之后,曹亮离开了高陵侯府,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起来。 说实在的,曹亮现在无论干什么,还真没有些头绪,他计划着先见见夏侯玄,商量一下,看看夏侯玄有没有可能帮到自己。 但赶到夏侯府的时候,很不凑巧,夏侯玄并不在府里,而是进宫去了,应该是夏侯玄进营述职,曹亮职务低微,这种事自然是轮不到他的。 曹亮信马由缰,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外,时值正午,曹亮看到路边有一座小酒店,早饭他基本上没吃,此刻觉得肚里有些饥饿了,索『性』跳下了马,来到了这个小酒店之中,先打打尖再说。 “客官,几位?”店家是一个略胖的中年男子,看到曹亮衣饰华贵,热情地接待着。 “两位。”曹亮信步而入,自己寻了一张几桌,坐在了草席之上,“店家,拿两坛酒来。” 不知为何,曹亮现在很一种想要喝酒的冲动。 店家应了一声,很快地取了两坛酒过来,另外给曹亮上了四盘下酒菜,两荤两素,虽然是寻常的菜,但却很精致。 曹亮看了一眼抱刀立在一边的方布,笑了笑,道:“来,坐,今天也没有外人,你便陪我喝一杯如何?” “抱歉,小君侯,你是知道我从来不喝酒的。”方布从来也没有喝过酒,做为保镖,他需要保持时刻的清醒,而喝酒注定会误事。 曹亮摇摇头,方布就是这么一个人,别人很难改变他的习惯,那怕命令也不行,曹亮只得自斟自饮,喝起闷酒来了。 酒店内的酒客并不太多,靠近窗户的一位酒客吸引了曹亮的目光,一般人喝酒,都是正坐,双膝着地,『臀』部坐在脚后跟上,神态严谨。而这位,却是屁股坐地,叉着双腿,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他显然要比曹亮来得早得多,几桌上已经摆着好几个空酒壶了,但他似乎还是意犹未尽,大声地疾呼店家上酒。 店家又端着两壶过去了,不过那客人却是一脸的嫌弃,喝道:“去去去,叫你娘子前来斟酒。” 胖店家讪笑了一声,回头吩咐他的娘子前来上酒。 第305章 狂士阮籍 这一幕无疑落到了曹亮的眼里,看那客人,约摸三十岁左右,一身士子的装束,但却没有士子敦敦守礼的模样,行为张扬,倒如市井泼皮无赖一般。 居然会让女人来敬酒,这无疑是一种失礼的行为,曹亮以为那店家会拒绝,但没想到店家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是陪着笑脸喊他娘子出来倒酒。 这倒让曹亮有些好奇了,这人究竟是谁,如此的肆意张扬? 很快酒店的老板娘就来到了跟前,看模样,倒也有几分颜色,虽是中年,倒也风韵犹存。 不过再漂亮在曹亮的眼中,也是庸脂俗粉,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市井女人,缺的就是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老板娘很快来到了那士子的面前,盈盈一笑道:“哟,阮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敝店了?” 那士子虽然行为乖张,但目光清澈,没有丝毫狎邪之色,坦然笑道:“因为想喝酒了,所以来了,这十里八坊,也就你家的酒最好喝。” 老板娘笑了起来,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笑容倒是很迷人,她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道:“那阮公子一定多喝几杯。” 阮公子?曹亮心中立刻蹦出一个念头,这位莫不就是号称“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阮步兵吗? “竹林七贤”是魏末晋初出现的七位名士,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七人,有七贤之称,因常在当时的山阳县竹林之下,喝酒、纵歌,肆意酣畅,世谓竹林七贤。 这七个人虽然不是社稷之臣国之栋梁,但他们以特立独行的生活姿态,影响了不止一代人,就连《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对阮籍都极为推崇。 阮籍一生仕途坎坷,做官最高也只做到了步兵校尉,所以世人称其为阮步兵。步兵校尉在汉朝时那可是武职,是北军五校之一,不到了魏晋之际,新立中军五营武卫、骁骑、中坚、中垒、游击,步兵校尉逐渐沦为了一个有职无权的官衔,常常由文官来充任。 阮籍堪称是行为艺术的典范,喜欢喝酒,每饮必醉,每次喝醉之后,都会做出令人匪夷所思之举,他经常一个人驾着车出门,不择道路,任其车马狂奔,奔到无路可走,然后挥袖扬首,对着天地旷野,扯开喉咙,放声恸哭,哭得山摇地动,哭得淋漓酣畅。 一次邻居家的一个少女去世了,阮籍平时与那家素无往来,居然跑到人家灵堂上,扯开嗓子号哭不已,哭得是伤心欲绝,天昏地暗,满堂宾客无不骇然。 阮籍哭够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阮籍的颠狂之名,是数不胜数,理想与现实几乎让他痛苦中几近绝望,他愤怨,他彷徨,他深知官场之凶险、小人之得志,他不甘于沉沦,不同流合污,表面的声名何足惜,真性情,真肝胆,放浪于形骸实是与天地精神相往来。 心性高洁,生有傲骨,偏偏遭遇一个动乱的时代,他又不齿与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往来,只有借酒装疯,借酒消愁,活出一个真的自我。 其实曹亮是挺佩服阮籍的,不为世俗所羁拌,不为礼法所束缚,天马行空,我行我素,活得潇洒自在。 没想到,今天在无意之中,竟然会见到阮籍。 为了确认没有搞错,曹亮在店老板经过的时候,把他给喊住了,问道:“那是何人,掌柜的似乎对他很迁就?” 店老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这位阮公子是我们的邻居,就住在前面的那座草屋之中,为人性情豁达,不拘小节,喜欢喝酒,其实他人挺不错的。” “这位阮公子可是名叫阮籍?” 店老板眉毛一挑,道:“正是,客官莫非也认识他?” 曹亮摇了摇头,道:“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那边的阮籍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背后议论他,立刻朝这边看了过来,并对曹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阮籍常以青白眼看人,对喜欢的人示以青眼,对不喜欢的人则饱以白眼。 阮籍的白眼那可是一项绝活,旁人翻个白眼顶多是黑眼珠朝上,半黑半白,而阮籍翻起白眼来,眼眶之内,绝对一点黑眼珠都瞧不见,灰白的眼珠上还布满着血丝,一片惨白碜人。 曹亮呵呵地一笑,这阮籍的白眼,果然是不同凡响,难怪能青史留名。 曹亮站了起来,走上前去,冲着阮籍揖礼道:“久闻阮兄之大名,今日有缘得见,真是幸会。” 阮籍可没有因为曹亮说了一句客气话就把白眼珠给放下来,冷冷地道:“你是何人?” 曹亮倒也没有在意,阮籍可是一位狂士,自然不可以常理度之,他微微一笑道:“在下曹亮,忝为征南参军。” 阮籍一听,居然立刻翻下了黑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曹亮,道:“你就是高陵侯府的曹亮,敢怒怼司马师的那个曹亮?” “不才,正是在下。” 阮籍两眼放光,喜上眉梢,连声道:“久仰曹兄大名,失敬失敬。” 这态度,先倨后恭,让曹亮是始料未及,阮籍立刻往里面挪了挪,腾出一个位子来,对曹亮道:“曹兄请坐,今日难得一见,赏脸喝一杯如何?” 曹亮含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阮兄了。” 阮籍冲着旁边的老板娘大声嚷道:“酒娘,快去取好酒来,就是你家那个珍藏了十五年的那个女儿红,今天我要和曹兄不醉不归。” 这回老板娘却是无动于衷,白了他一眼,道:“十五年的女儿红,你喝得起么,那一坛可是价值万钱?” “价值万钱又如何?夫子有云,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我与曹兄共醉,区区万钱的酒又何如,你且放心,不会少你一文的!”阮籍拍着胸膛道。 老板娘当即道:“那阮公子便把先前的酒钱结了,本店小本经营,可经不得赊欠。” 第306章 狂人狂语 阮籍家境贫寒,却又嗜酒如命,平时在这个小酒店里,都会赊一些酒来喝,而且喝得都是一些价格低廉的劣质酒。 这也是店家和他关系不错,才赊欠给他的,如今阮籍张口便要喝一坛一万多钱的女儿红,老板娘如何敢拿给他,是以才这么说。 阮籍却丝毫没有脸红,斜着眼道:“某现在忝为太尉府掾,还怕还不起你的酒钱吗?” 阮籍出任步兵校尉,那是司马氏掌权之后的事了,正始年间,阮籍第一次出仕,担任的就是太尉府掾,时任太尉的蒋济听说了阮籍的才华,便下令征辟他为掾属。虽然阮籍不太情愿出仕,还写了请辞表,但蒋济不许,阮籍无奈之下,也只得应命,所以他现在的官职正是太尉府掾。 老板娘则是嗤之以鼻:“啧啧,还以为你是多大的官,一个两百石的芝麻绿豆官,能把自己给养活了,也就算是不错了。今天你想喝女儿红,那好,拿现钱来,没现钱,别说是你二百石的官,就是二千石的官来了,老娘一样也不赊给他。” 阮籍此刻已是微醉,横眉斥道:“二百石的官也是官,你凭啥就看不起二百石的官?” 老板娘则是毫不退缩,冷笑道:“老娘当垆卖酒,想赊便赊,不想赊谁也强迫不了,就算是三公九卿来了,老娘也未必买他的帐。” 阮籍嚷道:“某今日是喝定了女儿红,你上也是得上,不上也得上!” 老板娘针锋相对:“酒是老娘的,想让谁喝谁就能喝得上,不让谁喝,谁就喝不上!” 曹亮看了看,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对臭脾气,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一个要赊酒来喝,一个贵贱不赊给,僵持在那儿了。 曹亮笑了笑,道:“二位息怒,不就是一坛女儿红么,我请了便是,二位休要再争执了。” 阮籍和老板娘同时转头看向了曹亮,异口同声地道:“关你什么事!” 曹亮一愕,这不是看你们争吵不休吗,刚劝了一句,你们居然将矛头转移过来了,这叫什么事? 阮籍似乎也觉得这么对曹亮说话有些不妥,忙道:“曹兄第一次来,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这一坛女儿红,我还是请得起的。” 老板娘抱臂当胸,冷笑着道:“请得起你倒是掏钱呀,死要面子活受罪!” 阮籍悠悠地道:“酒娘,你这话可差矣,面子,那是一个男人的尊严,没有面子的男人,那是无法称其为男人的,不管是死要面子,还是活要面子,都是男人的本性使然,和受不受罪那可没多大的关系,受罪也好,不受罪也好,一切顺其自然为最好。” 老板娘冷笑道:“那怕你今天就是再说个天花乱坠,不拿出钱来,你甭想喝到女儿红。” 就在两人继续地争执不下的时候,胖胖的店老板抱着两坛女儿红上来了,放在了桌上,客客气气地道:“客官您慢用。” 老板娘怒了,冲着丈夫吼道:“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把酒给拿上来?而且居然敢拿两坛来?” 别看那老板娘生得美貌动人,发起怒来,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恰如一头发狂的河东狮。 店老板委屈巴巴地道:“是这位客官点的,我焉敢不拿?” 就在两人争吵不休的时候,曹亮已经回身吩咐店老板取两坛女儿红来,虽然说一坛女儿红价值万钱,但对于曹亮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之事,他随手就点了两坛,以此来平息两个人的争执。 两人互不相让,再这么吵下去,午饭的时间都差不多快过去了。 老板娘可以和自己的丈夫吵,可以跟阮籍来吵,但再怎么说,也不能跟曹亮吵不是,她悻悻然地撅了撅嘴,离开了桌前,回到了她当垆卖酒的柜台前。 阮籍满脸的兴奋,今天老板娘总算是知难而退了,若是别日,只怕还要没完没了的,这样的闹剧还不知得进行多长的时间。 曹亮拆开了酒坛上的泥封,一股子酒香顿时是扑鼻而来,虽然这女儿红还是浑浊的米酒,但经过十五年的发酵保存,这女儿红特别的香醇浓烈,酒未入喉,就已经让人为之沉醉了。 曹亮为阮籍满斟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来,对阮籍道:“今日借花献佛,这一杯酒,敬阮兄!” 阮籍闻着酒香,就是食指大动,含混地回应了曹亮一句,立刻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之后,还不停地砸砸嘴,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曹亮倒没有在意,阮籍乃是天下第一狂士,唯有竹林七贤的嵇康、刘伶能与之比肩,既为狂士,自然有其桀骜不驯的一面,比起醉酒裸奔的刘伶而言,阮籍已经算是行为艺术比较克制了。 “既然阮兄喜欢,那就多喝几杯。” 此刻阮籍却是突然地放下了酒杯,一脸警惕地道:“无功不受禄,你既然请我喝这么好的酒,必然有所图,说,你有何图谋?” 曹亮立刻是哭笑不得,跟这些狂人异士打交道,还真是得提一百二十个心,这酒不是你刚才非要喝吗,还跟老板娘争执不下,怎么转眼工夫就变成了我想要贿赂你呢,还有所图谋,我能图你个啥? “阮兄,区区两坛女儿红而已,今天初次见面,算我请你了,其实你也别误会,我对你真没所图,真的!” 阮籍斜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没图谋,就没图谋了,这世上所谓的正人君子多了去了,他们同你也是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腔调,可事实上,一肚子的阴谋算计,让人防不胜防啊!” 曹亮苦笑不已,看来跟他讲道理,就没有能讲得通的时候,阮籍的狂放不羁举世闻名,虽然现在还没有到他名声鼎盛的时候,但骨子里的那种性格却早已是注定了。 说实话,曹亮虽然有心和他打个招呼,但也绝对不会引为知己,毕竟和阮籍这样的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虽然有才,但难为我用,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第307章 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就在酒桌上气氛有些冷场的时候,阮籍突然又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曹兄莫要当真。” 曹亮疑惑地看向阮籍,他之前的表现,可不象是在开玩笑啊,不过阮籍既为狂士,肯定和常人是不一样的,曹亮也没有在意,道:“阮兄倒是出人意表啊。” 阮籍笑呵呵地道:“曹兄如今可是名震洛阳城啊,万军之中取上将人头,亲手斩杀东吴大将军诸葛瑾,古今名将亦不过如此,在下一微末小吏,能与曹兄同桌共饮,与有荣焉。” 这话如果是旁人所言,曹亮未必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可阮籍是何人,愤世嫉俗,离经叛道,视功名富贵如粪土,这些赞美之辞出自他的嘴里,曹亮怎么听都觉得不是滋味,讥嘲的味道甚重。 曹亮淡淡地一笑,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或许在下便是侥幸成功的竖子,阮兄当以为如何?”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这句话是阮籍几年前登临广武城楚汉古战场,在鸿沟前发出过感叹的话。 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阮籍身边并无他人,也就是说这话是阮籍自言自语的话,并不为世人所知,更何况,此前阮籍也是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就算他当着众人的说这话,也未必有人去听。 如今,曹亮却一字不差的说出这句话来,阮籍脸色顿时为之大变,他想不通曹亮是如何知晓他曾经之所言的,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可阮籍从曹亮戏谑般的口吻上来看,分明是别有所指的。 阮籍干咳了一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道:“籍乃无名之辈,如何有品评英雄的资格,不过是聚二三友人,竹林悠游,酩酊一醉罢了。” 曹亮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阮兄真乃性情中人,今日你们在此邂逅,亦是缘分,好,今天我便陪阮兄一醉如何?” 一听到喝酒,阮籍顿时是两眼放光,连声道:“好好好,你们今日是不醉不归。” 曹亮暗暗一笑,这家伙好喝酒,酒品却是极差,每饮必醉,还创下一醉六十天的当世记录,那次不醉归过? 眼看着一坛子女儿红差不多见底了,阮籍喝得已经是有些醉意阑珊了,唏嘘感叹道:“曹兄,其实在下最羡慕你的,还是你有一位红颜知己啊,为了她,你可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从司马家的婚礼上,把她给抢出来,冲冠一怒为红颜,敢做敢为,在下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啊!” 曹亮也有三分的醉意了,苦笑一声道:“可惜,我现在却如全民之公敌,就连父母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事。” 阮籍把眼一瞪,道:“你们两个人你情我愿就足矣,关他人屁事?所谓礼法,不过是障人耳目之事,曹兄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何须还要在乎世俗之眼光,难不成你父母不同意,你就要辜负红颜知己的殷殷期盼不成?曹兄,自己的路还需自己去走,坚持自己的本心才是至关重要的。” 自己的本心?曹亮默默的咀嚼着这几个字,阮籍看似狂放不羁,但其骨子里的自由思想却和后世人的精神惊人的吻合,难道自己在这个时代呆得久了,也被这世俗的空气所污染了不成,忘了自己本心。 一瞬间,曹亮似乎明白了什么,端起酒杯,郑重其事地道:“谢谢你,阮兄。” 阮籍眼珠子一翻,道:“谢我什么,有什么可谢的,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做,今朝有酒今朝醉而已,呵呵呵……” 阮籍大笑不止,恰如有癫狂之症,老板娘听到了动静,便赶了过来,看着阮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模样,诧异地问曹亮道:“你和他说了些什么,今日竟是这般的模样?” 曹亮耸耸肩,一脸无奈的表情,道:“没说什么,只是随口闲聊了几句而已,难道他平常不是如此吗?” 老板娘眉头微蹙,轻轻地摇摇头,没再说什么,正准备离开,阮籍却突然抱住了她的一条大腿,醉话呢喃:“酒娘莫走,酒娘莫走……”刚说着,但靠着老板娘的大腿,睡了过去,居然还鼾声大作。 曹亮顿时愕然了,以前他听过阮籍的事迹,说他经常到一酒店喝酒,每次醉了之后,就往老板娘的身边一靠,鼾然入睡。 曹亮原本以为这种事未必是真的,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阮籍可以疯,但也得有人陪他疯才行。 没想到今天居然看到了真人版的,大庭广众之下,阮籍还真抱着老板娘的大腿入睡。 老板娘的俏脸微微的一红,想要挣脱阮籍,但阮籍抱得还真紧,老板娘挣了几次,才算是挣脱出来,满脸红晕,轻轻地唾了一口,嗔骂道:“还是这副德性。” 店老板倒是在一旁观着,并没有发怒,而是一副苦笑无奈的表情。 显然这阮籍也不是第一次抱老板娘丰腴的大腿了,不过要说阮籍有轻薄之心,也瞧不出来,因为他是真醉而不是装醉,每次喝醉,都醉得是不省人事,那怕就是冷水浇头,也未必能把他唤醒。 曹亮笑了笑,看来这阮籍还真是一介狂人,所言所行,就连一点逻辑都没有,信口而言,随性而为,亦不知他的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之处甚多。 曹亮从身上掏出了一大块的金子,放在了桌面上,对店老板道:“掌柜的,这是酒钱,还有阮公子先前所赊欠的帐,也一并给他结了。” 店老板瞧了瞧那块金子,至少也有几十两重,连忙满脸堆笑地道:“用不了这么多。” 曹亮淡然一笑地道:“多余的钱,就先给阮公子存上,等他下次来喝酒的时候抵帐。” 说罢,曹亮看了一眼鼾然入睡的阮籍,天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醒来,曹亮已经没有等他的必要了,他起身离开了酒店。 第308章 坚守本心 与阮籍相逢,对于曹亮而言,纯粹是一场意外,所谓的建安七子也罢,竹林七贤也好,在曹亮的印象之中,澡过是世家大族之间相互吹捧的产物,或许这些人有一些真才实学,但谈学论道,弄点诗词歌赋什么的还行,真要让他们参与到政治之中来,却是略非所长。 不过阮籍所说的坚守本心四个字,对曹亮的触动还是很大的,人生在这个世上,为世俗所包围,最难的恰恰就是坚守本心。 人是最为善变的,争名逐利,擅权夺位,有时候为了追逐利益,往往会屈从于现实,不得不低头折腰,或许他们早已经忘却了,最初的本心究竟是何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亮头脑中的思想与阮籍有不谋而合之处,最大的限度去追求自由,便是他们的共同之处,不过曹亮的所做所为,都是在理性的范畴之内,而阮籍则是狂放不羁的,他肆意地践踏着这个时代人人恪守的礼法,自然不能见容于士大夫阶层。 阮籍一生仕途坎坷,自然与他的性格和行为息息相关,曹亮虽然同情于他的际遇,但是却也无力改变什么,许多时候,阮籍的境遇完全是他自找的,没有沦为和嵇康一样被杀头的命运,其实阮籍已经是算运气不错了。 曹亮渴求人才,但是象阮籍包括刘伶这些人,却不是他追逐的目标,他需要的是那种文可治国武可安邦的经世之才,不是这种夸夸其谈,行为怪诞,标新立异的狂悖之士,这样的人才,曹亮觉得自己都不一定能驾驭的来。 出了酒店,曹亮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和阮籍交谈,最大的收获就是坚守本心这四个字,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两年的时间了,经历过种种的磨难,曹亮在融入这个时代的同时,也渐渐地屈从于这个时代的礼法。 父母对他和羊徽瑜婚事的不赞同让曹亮很是苦恼,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将何去何从,因为他既不愿当父母的忤逆之子,更不愿辜负羊徽瑜的深情厚意。 这个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让曹亮是左右为难,而阮籍的这四字真言让他猛然惊醒,是啊,世事未必都能如意,在无法两全其美的情况下,坚守本心才是最为重要的。 一瞬间,他似乎有了一个决定,遵从于自己内心的想法,才是最为重要的。 曹亮接下来去了一趟田庄,由于连弩的生产已经停止,田庄内显得十分安静,那些庄丁们安守本分地重好田即可。 时值初冬,田庄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入仓了,有着马钧建造的龙骨水车,曹家田庄的几千亩地变成了上好的水浇地,平均每亩的粮食产量比去年要提高好几成,在洛阳周边土地因为天气原因歉收的情况下,曹家田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获得了大丰收。 牛管事对龙骨水车是赞不绝口,对曹亮说,没有这些新建的水车,曹家田庄就不会有现在的大丰收。牛管事还希望明年可以建造更多的龙骨水车,将田庄的全部旱地都改造成水浇地,这样明年田庄的收成还能再涨上一涨。 曹亮对他的想法还是十分支持的,尝到了科技的甜头,他们才有更进一步学心和使用科技产品的愿望。 龙骨水车只是一个简单的机械,却可以显着地提高粮食产量,如果龙骨水车在全国大范围推广的话,那么为解决天下饥荒的问题,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但是,这个时代对科学的漠视让龙骨水车的推广举步维艰,曹亮也最多把它应用到自家的田庄上,更多的洛阳土地乃至于天下土地,应用者廖廖。 想要切实地提高农业的生产力,任重而道远。 曹亮查看了一下存放在秘密地窖之中的连弩,这些连弩静静地躺在这儿,让曹亮是感慨万千,如果此次出征能带上这些连弩的话,无论是突围战还是守城战,必将会打得很轻松。 但是目前曹亮还不能将这些连弩公诸于世,一旦出世的话,势必让司马家的人眼红,就算他们不强取豪夺,起了防备之心的话,对曹亮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秘密武器,就必须要应用在一个最为合适的场所,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样才能称其为秘密武器。 如果早早地就公诸于众的话,显然就不能称其为秘密武器了,也不能成为对付司马家的杀手锏了。 曹亮对弓弩手的培养还是十分的用心的,去年在建造连弩的时候,曹亮就曾让牛管家组织一支弓弩队,熟习和掌握连弩的使用方法,对外则是称其培养一支打猎的队伍。 一两百人的家丁队伍在洛阳城中一点也不稀罕,一些世家豪族,动辄就有上千的私人武装,出门打个猎,都是前呼后拥,气势非凡。 高陵侯府好歹也算是名门了,培养几百人的私兵也不是什么大事,曹亮让牛管事从庄丁之中挑选出两百名键壮的家丁来,专门地从事连弩的训练。 经过这大半年的训练,连弩队的效果不错,曹亮还特意地点选了几十名连弩手,进行了测试。 看着他们娴熟的操练,精准的射击,曹亮暗暗放心下来,这支连弩队伍,可算是曹亮的一个秘密武器了,现在还派不上用场,但是将来在最为关键的时候,这就是一支生力军啊。 和司马家的交锋将会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曹亮现在未雨绸缪,尽可能的培养自己的力量,虽然和司马家的三千死士相比,这点力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是曹亮坚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恒,走精兵路线,必定可以弥补数量上的不足,就凭借着连弩这个大杀器,也足以能和司马家一较高下了。 连弩队初步形成了战斗力,这让曹亮暗自欣喜不已,他再次叮咛牛管事,在狠抓连弩队训练的时候,要注意保密,不可使消息泄露出去,尤其是连弩的样品,绝对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中。 牛管事连连点头,谨遵曹亮的吩咐。 第310章 越骑校尉 离开了田庄,回到洛阳城的时候,已经是日影西斜之时,曹亮并没有立刻返回高陵侯府,而是奔昌陵侯府而去。 算算这个时候,夏侯玄差不多已经是结束朝会,回到家中了。 不过赶到昌陵侯府一问守门的家丁,却说夏侯玄入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曹亮无奈,又不想来回奔波了,所以干脆进府等夏侯玄回来。 反正曹亮是昌陵侯府的常客了,侯府的管事对曹亮也是客客气气,将其迎入书房,奉上茶来。 这茶自然是熬煮过的茶,曹亮对此并感兴趣,挥手示意管事的出去忙,他在这儿等候就行了。 管事的拱手告退,曹亮倒也没有坐着,而是背着手,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夏侯玄悬挂于堂上的字画来。 夏侯玄原本就是玄学大家,喜欢追逐风雅,这墙上所挂的字画,可皆是出自名家的手笔,蔡邕、钟繇、张芝这些书法大家的作品一个不差,就连曹操、曹丕、曹植的墨宝都有,堪称是价值连城。 曹亮闲来无事,逐幅观之,夏侯玄的收藏还真是全面,就连东吴着名画师曹不兴的作品都有收藏,看得曹亮是叹为观止。 方布显然对这些书画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没有进屋,而是守在门外走廊处,抱刀而立,一言不发。 曹亮却是很有兴趣,这些书画名名家的真迹如果能流传到后世,那幅幅都是价值连城啊,蔡邕就不必说了,钟繇和张芝都是与东晋王羲之、王献之并列的人物,史称为书中四贤,张芝被称为“草圣”,钟繇更是首创楷书,影响了世世代代的人,他们的墨宝,绝对是无价之宝。 而三曹的书法和曹不兴的画作,也都是这个时代的鼎峰代表,夏侯玄收集得这么全,显然也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就在曹亮沉浸在书画艺术之中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在背后脆生生地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到书房里来,知不知道这儿闲人免进的” 曹亮一回头,看到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他的身后,容貌俏丽,肤如凝脂,约摸有十五六岁的模样,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嘴角微微地上翘着,似乎有些生气,又似乎有些好奇。 看装束,肯定不是什么丫环使女,不过曹亮来到夏侯家多次了,也没听说过夏侯玄有这么大的女儿,但听那口气,分明似乎有一种主人的作派。 她的身份,到让曹亮有些好奇了。 “那你又是谁”曹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那少女微哼了一声,似乎对曹亮的态度很不满意,嗔道“你管我是谁,你可知道,这墙上挂的,件件可都是珍品,弄坏了你陪得起吗” 曹亮哑然失笑,道“我不过是瞧瞧,又不曾动手,难不成看看也能看坏了不成” “那可说不定,谁知道有人会不会偷梁换柱,这些字画件件可都是珍品,拿出去能换不少的钱,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那少女冷笑着,上下打瞧着曹亮,还真想看看曹亮有没有夹带的嫌疑。 曹亮真的有些无语了,这少女伶牙俐齿,刁钻无比,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丫头。 不过看她能自由出入夏侯府,想必与夏侯玄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夏侯玄回来了,那少女面上一喜,飞快地跑出门外,脆生生地喊了句“舅舅,你回来了” 夏侯玄刚到门口,就瞧见了她,满是惊喜地道“如儿,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看你说的,好象我不能来似的,难道你不欢迎我么”如儿俏皮地道。 夏侯玄连忙地道“当然欢迎了,只是你父亲” 如儿得意地笑了笑,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他们可管不着我。舅舅,你不在家时,我可替你逮住个窃书贼,我可是要向你讨赏的。” “窃书贼在哪儿”夏侯玄满头的雾水。 如儿一指曹亮道“就是他。” 夏侯玄哈哈大笑,道“你说他是窃书贼,可有证据否” 如儿笃定地道“我来的时候,正瞧见他在书房里溜达,觎觑着你的这些宝贝,门口还有个放哨的,如果不是我来得早点,说不定你的这些字画,都被他偷了去。” 夏侯玄捧腹大笑,笑得几乎快要弯下腰去了,连连摆手道“不行了,让我缓会儿,真让人笑破肚皮了,曹子明,你什么时候变成偷书贼了” 曹亮也是无奈地苦笑一声,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不其然,如同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说不清。 夏侯玄半天才缓过劲来,对如儿道“如儿,你弄错了,他可不是什么窃书贼,他是舅舅的朋友,高陵侯府的小君侯曹亮。” 如儿立刻瞪大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直直地朝着曹亮看了过去,端详着曹亮的脸,似乎想要把曹亮的模样,烙印在脑子里。 曹亮还真没有被一个女人这么瞧着,浑身有些不自在。 “你就是曹亮”如儿有些质疑地道,“你就是抢走我后妈的那个人” 后妈曹亮是一头的黑线,这么什么跟什么呀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子明,这是我妹妹徽儿的大女儿司马如,适才有些误会,别见怪。” 其实那姑娘喊夏侯玄舅舅的时候,曹亮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夏侯玄只有夏侯徽一个妹妹,能喊他做舅舅的,也只有司马师和夏侯徽的女儿了。 她喊作后妈的,自然是羊徽瑜了,只不过这称呼曹亮听来,有些怪异,脑子里当时就没转过弯来。 夏侯徽嫁给司马师之后,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这司马如便是长女,年方十六,亭亭如玉。 夏侯徽去世的时候,司马如已经是七八岁了,自然和夏侯玄比较亲近,所以长大之后,一直和夏侯玄有着偷偷的来往 第311章 我有一个问题 唯一没有什么变动的则是夏侯玄了,出征之前,他便是中护军,出征时临时改任征南将军,回到洛阳之后,交卸了征南将军的差事,依然还是做回了中护军,似乎兜了个大圈,还是在原地踏步。 不过中护军在中军之中的位置颇高,仅次于中领军,如果不是他和曹爽的特殊关系,这样重要的职位压根儿就轮不到他。 夏侯玄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所以他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相反的夏侯玄心情很不错,说明曹爽对他的倚重之心并没有降低。 其实此次出征,夏侯玄简直就是糟透了,首战就负了重伤,差点把命搭在了安风渡战场上,以后征南军的历次大战,他都没有参与,等到他伤愈归军时,已经是战争结束,班师回朝的时候了。 所以,此次出征,被曹爽寄以厚望的夏侯玄最终只是打了打酱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病榻上度过的,就连夏侯玄自己都有些汗颜,他这个征南将军,当得可是一点也名不副实。 还好曹爽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对他的伤势一直比较担忧,如今平安地返回了洛阳,曹爽才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否则曹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姑妈德阳乡主。 夏侯玄的父亲夏侯尚去世的早,德阳乡主只有一儿一女陪伴,而七年前夏侯徽也死了,如今膝下只剩下了夏侯玄一个亲人,如果这次征南之战中夏侯玄出了什么意外,曹爽还真担心姑妈她抗住抗不住。 毕竟这次出征,是曹爽指派的,如果夏侯玄出了什么意外,曹爽真得无法向姑妈交待。 所以夏侯玄平安归来之后,曹爽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重新安排夏侯玄任中护军,本来这个重要的职位曹爽就没有安排别人代替,夏侯玄归来后重任中护军,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曹亮和夏侯玄一直到聊到天色将晚,这才告辞离去。 离去的时候,曹亮没有再看到司马如,心想她大概是回司马府了,毕竟偷偷地跑出来,显然呆不了多长的时间。 不过刚离开夏侯府,拐过一条街,曹亮正想策马加速,忽然一条纤细的身影拦在了他的马前,曹亮赶紧地拉紧了缰绳,要不然就会撞上去。 曹亮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司马如吗,原来她离开了夏侯府,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半路上等着自己呢,曹亮不禁纳闷了,自己先前和司马如并没有见过面,今天一见面还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夏侯玄回来也就解释清楚了,司马如半路拦道,她这是意欲何为,难不成因为书房的事,她还不依不饶吗? 司马家的千金大小姐,脾气又是如此地刁钻古怪,曹亮还真猜不透她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司马小姐,你这是意欲何为?” 司马如却是一改顽劣之态,郑重其事地道:“曹校尉,小女子有一件比较重要之事,想向曹校尉求证一二,不知曹校尉可否直言相告。” 曹亮看了看天色,冬天的黑夜来临的极快,刚刚还是夕阳西下,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是暮色渐浓了。 “天这么晚了,司马小姐孤身一人,恐怕有所不便?” 司马如莞尔一笑道:“谁说我是一个人?”她说着话,眼光不经意地往左边瞟了瞟。 曹亮这才注意到在她的身后左侧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周围,站在几个身穿家丁衣服的汉子,都配着刀,不用说,也是司马如的保镖了。 曹亮这才恍然了,司马如先前说她是偷偷溜出来的,显然她是撒了谎的,偷偷溜出来还能带上保镖吗?想必司马如出府是准备去别处的,她半路擅自更改了路线,让几个保镖和车马在外面候着,她独自一人前往了夏侯府,却看望了一下夏侯玄。 司马家的千金大小姐,是何其尊贵的身份,如果没有保镖的话,怎么可能天快黑了,还呆在洛阳的街头之上。 虽然说洛阳的治安要好于别的地方,但毕竟洛阳城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也有,白天有禁军巡逻,或许情况还会好点,到了晚上,守备力量松懈之后,谁能保证没点混水摸鱼的不法之徒出来活动。 象司马如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或许正是那些街头痞子的目标。 不过带着几个精悍的保镖,司马如是有恃无恐。 曹亮道:“好,看在令舅的面子上,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不过仅限我所知道的而已。” 确实曹亮是给了夏侯玄面子,如果是司马如的父亲司马师,曹亮还真没准备给他什么面子。 不过他还是提前打了个预防针,司马如古灵精怪,曹亮还真怕她有什么刁钻的问题问出来,所以提前声明,仅限于他所知道的,不知道的一概不答。 司马如仰着头,看着高高骑在马上的曹亮,歪着脑袋道:“我们这么说话不方便?” 曹亮本以为她提个问题,自己随便来敷衍一下,就此分道扬镳,没想到司马如还是挺认真的,他也只得下马道:“这样总行了?你直管问,在下知无不言。” 司马如神色凝重了几许,道:“曹校尉,我想问你的是,我娘真的是被我爹毒死的吗?” 曹亮吃了一惊,显然还真是没想到司马如会直截了当地问出这个问题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事你为何没有去问你的舅舅?” 司马如神色有些黯然,道:“我早就问过了,但舅舅总是含糊其辞,显然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让我知道。” 曹亮默然了,他很清楚夏侯玄的想法,毕竟真相对于这个只有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来说,太过于残酷了,不管怎么说,司马师终究是她的父亲,如果司马如知道真相之后,将何以自处? 难道她能杀掉司马师来为母亲报仇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知道真相之后,必然会让她更加的痛苦不堪。 第316章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一听杀头,郭扬和范金的酒登时醒了一大半,范金的脸色如死灰一般,吓得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扬满脸涨得通红,直着脖子嚷道:“某乃蒋太尉的外甥,凭你也敢杀我?” 曹亮冷冷一笑,搬出个蒋济来便以为自己怕了吗,别说他是司马懿的走狗蒋济的外甥,就算是司马懿的外甥也不行! “我管你是谁,天子犯法,亦同庶民同罪,军规在此,谁敢违抗?来人,将二人拿下,推出斩首!” 这次到越骑营来,曹亮除了方布之外,还带了四名亲兵,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四名亲兵分别将郭扬和范金扭了,押往营门外。 曹亮冲着方布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要他充当刽子手来行刑。 方布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此刻斩二人不过是如杀鸡一般,得了曹亮的吩咐,方布自然是大踏步地跟着出去了。 郭扬这个时候真慌了,他万万没想到曹亮居然会来真的,又跳又叫,想要摆脱亲兵的控制。 但那亲兵是何人,那可是曹亮身边身怀武艺的高手,两人挟一个,如老鹰捉小鸡一般,任凭郭扬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 郭扬见逃脱无望,鬼哭神嚎地叫着:“姓曹的,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舅舅绝不会放过你的!救命啊,林主薄救我!” 林主薄平时和他关系不错,见曹亮执意要杀他,连忙劝道:“曹校尉息怒,军规虽如此,但法外尚留情,郭扬范金二人虽然误了点卯,但曹校尉念及他们初犯,还是从轻发落的好。何况,如果真杀了此人,蒋太尉面上,也难交待不是。” 曹亮轻轻摇头道:“晚了。” “晚了?”林主薄莫名其妙,这郭扬和范金这才刚被押出去,还没见曹亮下令斩首呢,怎么就能说晚了呢? 林主薄正待再问之时,方布已经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走了进来,正是郭扬和范金的首级。 方布的刀奇快无比,郭扬和范金几乎连临死前的惨叫都轮不上喊一声,就已经是尸首分离了。 整个军营之中此刻如同死寂一般,鸦雀无声,没有人再敢说话,都直愣愣地盯着那两颗还在不停滴血的人头,个个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甚至有些人还暗暗地庆幸,幸亏自己早来了一步,否则定然也会步郭扬和范金的后尘。 许多人原本还是自恃自己的身份的,但太尉蒋济的外甥都让曹亮毫不犹豫的给杀了,他们自己的那点可怜的家世身份便变得微不足道了。 林主薄脸色惨白如纸,他万没想到曹亮竟然是如此地果决,那怕知道了郭扬的身份,依然毫不犹豫地下令将其斩了,这样的铁血手段,可是林主薄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 想想昨天还跟郭扬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现在郭扬就已经是尸首两分,林主薄便是心惊胆寒,有些头晕目眩。 曹亮吩咐方布,将郭扬和范金的人头,悬挂于营门之处,让往来的人都可以瞧得清楚,示众三日,以敬效尤。 这个杀鸡儆猴的效果果然是立竿见影的,接下来,但凡是曹亮发布的命令,越骑营的的一干人众莫不是遵令行事,让他们往东,他们就得往东,让他们往西,他们就得往西,莫敢不从。 不过今天的操练显然是无法进行的,因为整个操练场杂草丛生,坑坑洼洼,根本就不具备操练的条件。 于是操练演变成了劳动,五百来号人参加了集体劳动,拨除杂草,平整场地,修缮操练场。 这个工程量其实并不太大,按理说五百来人一齐动手,应该很快就会完工,但这些越骑兵平时养尊处优得惯了,没干几下就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夹背了,所以光是平整这个场地,大概就用了三四个时辰,个个累得腰软腿硬,却又不敢叫苦,只能是憋着,一声也不敢吭。 曹亮背负着双手,站在场外一直监着工,倒不是说他有多么的冷血,而是对这群士兵失望的很,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劳动,他们都难以为继,更别说上阵打仗,浴血奋战了,以这些人的素质,上阵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当逃兵。 活干了不到一半,就已经到了晡时,该是吃第二顿饭的时候了。 不过曹亮压根儿就没有理会,没有下令收工,所有的人自然没有敢吭气,只好是饿着肚皮,继续地干。 直到将近日落时分,整个操练场才算是清理出来了,所有的杂草都被拨除干净了,所有坑洼也修补一平,整个操练场显得平整多了,也宽敞多了。 曹亮下令解散的时候,许多的士兵一头倒在了平整的操场,大口地喘息着,再也不愿爬起来。 林主薄今天是全程陪同曹亮,虽然他不用劳动,但站得太久了,他也有些吃不消,可吃不消也得抗着呀,现在没人敢和曹亮对着干,郭扬的下场谁也不敢再步后尘。 “曹校尉,操练的事,容易的很,但这些战马羸弱不堪,大部分难以骑乘,恐怕……”林主薄的意思很明确,曹亮你杀鸡儆猴的手段确实厉害,这些兵士恐怕没人再敢违抗军令,但战马却是没办法,老弱不堪,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曹亮不以为意,大手一挥道:“战马的事,我来想办法,三天之内,便可解决!” 笑话,越骑营没有马骑,那还能叫骑兵吗? 曹亮已经是打定了主意,既然自己担任了越骑校尉,那就责无旁贷,一定要要好好地整顿一番越骑营。 虽然说越骑营只有五百人马,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五百骑兵如果培养的好了,那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司马家只凭借着三千死士就敢搞政变,如果曹亮手中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力量,还真是无法和司马家来抗衡的。 既然担任了这个越骑校尉,曹亮就不可能如同前任一样,不理军务,连军营的门都不进,一心等着升官晋爵,他一定要有所做为,把越骑营培养成一支精兵来。 第318章 调动 林主薄一一地记下了,连他也没想到,曹亮竟然如此地事无巨细,就连普通的士兵住宿,他都要细心地查看过问,并要求对出现的问题要进行整改。网 如果说狠,还真没那位前任比曹亮狠的,上任的第一天就连斩两人,整肃军纪,强迫越骑营兵清理操场。 但要说关心,还真没有那位前任这么关心过普通士兵的食宿,林主薄开始以为曹亮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做做样子,但看到他细致用心,不厌其烦地挨个营房查看,林主薄自然明白曹亮确实是关心士卒,并不是走走过场。 而那些普通的士兵看在眼里,对曹亮是心生感激,从来也没有人对他们这样嘘寒问暖过,曹亮的举动,赢得了大部分士兵的好感,不知不觉之间,越骑营的大部人对曹亮的态度已经是为之改观了,看向曹亮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畏。 到了第二天早上,曹亮一早起来,就和林主薄商议军队的每日操练事宜。 林主薄可算是倒了大楣了,平常这个点,估计他还在被窝里梦周公呢,而现在,却不得不陪同着早起的曹亮,处理起军中的事务来。 曹亮将操练的事务交给林主薄之后,便离开了越骑营,赶往了北邙山下的骁骑军营。 曹演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或许他是刻意地躲着曹亮,或许真是骁骑营有繁忙的军务。 在听到中军禀报曹亮求见的时候,曹演不禁微微地皱了皱眉,他还真没有想到曹亮会追到这儿来,不过他又不能不见,吩咐中军将曹亮带进来。 曹亮毕恭毕敬地揖了一礼,道:“参见父亲。” 曹演脸色冷峻,道:“这里是军营,如果你要谈家事的话,就不必开口了。”曹演以为他追过来是要说羊徽瑜的事,所以先一口回绝了,不给曹亮开口的余地。 曹亮微微一笑,平静地道:“孩儿自然分得清场合,今日来找父亲,是要和父亲要两个人的。” “要谁?”曹演疑惑地道。 曹亮道:“孩儿已经正式受命担任越骑校尉,如今越骑营兵备松驰,军心涣散,孩儿有心整顿军容,奈何手下无人可用,所以请父亲将别部司马邓艾、石苞调往越骑营,协助孩儿管理越骑营。” 曹演显然已经知道了曹亮就任越骑校尉的事,所以曹亮说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感到意外,只不过曹演是知道越骑营状况的,对曹亮整顿越骑营并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北军五校现在早已没落,凭你一人之力,就想要重整越骑营,何其之难?” “难不难只有试过才知道,孩儿既然受命担任越骑校尉,又岂能浑浑噩噩坐等调职升官,今天来此,就是想要父亲你一句话,放不放人?” “邓艾和石苞原当初便是你推荐而来的,按理说你要他们回去,亦无不可,但此番出征,邓艾石苞立下不少的功劳,为父也在考虑如何重用于他们。亮儿,此二人确实本领不低,如果留在骁骑营,会有更好的发展,但跟你去了越骑营的话,或许真要埋没了。” 曹亮呵呵一笑,道:“是金子,不管在哪儿,也总是会发光的,我在越骑营,没两个帮手可不行,父亲你就莫要惜才了,过几日我再给推荐几个人才。” 曹演自然不能强留着不放,于是道:“好,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就不强留了,这两个人你带走便是,至于调任手续,我自会让仲若去办理。记住我的话,如果越骑营的不行的话,还是把他们调来回。” 曹亮笑了笑道:“孩儿办事,父亲不放心吗,只要有我在,管教越骑营旧貌换新颜,到时候,和骁骑营较量一番,如何?” 曹演哈哈大笑,道:“我儿有如此气魄,为父接招便是。” 在曹演看来,曹亮不过是开玩笑,北军五校没落已久,想要重振雄风,谈何容易,曹演可不认为曹亮会成功,不过曹亮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倒是和他年轻时候不遑多让,曹演心中暗自欢喜。 很顺利地给邓艾和石苞办完了手续,曹亮带着两人离开了骁骑营。 石苞疑惑地道:“小君侯,我们这是去哪儿?” “请叫我曹校尉,敝人现在忝为越骑营校尉,秩比二千石。”曹亮悠然地道。 “恭喜小君侯。”邓艾石苞齐声贺道。 这次曹亮出征是立了大功的,邓艾和石苞很清楚曹亮一定会升官晋爵的,不过一下子从比千石跃升为比二千石,两人还是有些吃惊,这升职的速度还真是蛮快的。 按理说他俩人在出征之时也是立了不少战功的,可回到骁骑营之后,却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两人还在揣测不安的时候,曹亮一纸调令,将他们调出了骁骑营。 曹亮道:“我一人升官,也不能忘了兄弟们不是,这次调你们出骁骑营,就是为了让你们担任越骑营左右军司马的,以后跟着我混,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多谢小君侯提携。”二人拱身称谢。 别看军司马和别部司马都是司马,论品秩可差得太远了,军司马是正派的司马,校尉的副职,秩比千石,而别部司马却是无定员,无营属,品秩也是高低不定的,象邓艾石苞初入军中的别部司马,只是秩四百石。 如今能跃升为比千石的军司马,二人皆是喜不自甚,只不过他们不清楚越骑营现在的状况,等真的到了越骑营,恐怕就会有上了贼船的感觉。 和骁骑营比起来,越骑营实是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 曹亮是暗暗地发笑,这上贼船容易,下贼船可就难了,离开了骁骑营,他们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不过想想,他们可没有选择权,这事曹亮和曹演打了一个招呼,没有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就把他们召到自己的麾下了,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只能跟着自己一条道走到了黑了。 第320章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六百匹战马,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难怪夏侯玄要为之耸容了,就算是朝廷家大业大,想要承担着这么多的战马,而且还是一次性的,绝非易事。 现在越骑营的兵力是五百多人,马三百匹,不过曹亮看过帐册,越骑营满编的就话是七百骑,人缺的倒不多,唯独战马,缺口太大了,一时半会儿曹亮还真不知道去那儿找马,所以才来到了昌陵侯府,找夏侯玄想办法。 “如果能抢来,我自然不用来找泰初兄,所以这个忙还望泰初兄鼎力相助,不遗余力才是。”曹亮是打定主意要吃大户的。 夏侯玄无可奈何,如果换了别人,他肯定是严词拒绝,但曹亮的话,夏侯玄还真没办法,只得道:“好,最多我也只能给你搞到两百匹,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 “两百匹?这也太少了。”曹亮抱怨道。 夏侯玄重重地哼一声,道:“能给你搞到两百匹战马,我已经是竭尽全力了,这也是得求大将军才能办到,你别不知足了。” 曹亮清楚,原本朝廷对越骑营早已抱着放弃的态度,肯定不会再追加什么投资的,夏侯玄答应给他调两百匹的战马,恐怕真是一个极限了,看来其他的缺口,还得自己回去再想办法。 “好,两百匹就两百匹,希望泰初兄不要食言啊。” 夏侯玄斜睨了他一眼,道:“放心,不就是两百马战马嘛,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你凑够了。只是子明,你这又是何苦来哉,越骑营那是烂泥扶不上墙,你这么辛苦地搞,到头来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曹亮笑了笑,道:“凡事试过才知道,不去试的话,永远也不会成功。” 出了夏侯府,曹亮便和邓艾石苞汇合,前往了越骑营。 邓艾和石苞对越骑营不甚了解,甚至都不知道越骑营的驻地在哪,原本在他们的心目中,越骑营和骁骑营是同等地位的存在,但刚刚踏足越骑营之后,失望之感便是扑面而来。 他们赶到了时候,正好赶上越骑营散操的时候。按照曹亮的吩咐,林主薄主持了今天的操练,虽然曹亮没有在场,但却留了两个亲兵在林主薄的身边,如此一来,林主薄连弄虚作假的心思都没有了,毕竟昨天曹亮杀人的那一幕,还深深地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郭扬都有蒋济来做靠山,照样还不让曹亮给砍了脑袋,他们这一干人,可再也寻不出有这么硬的后台背景来,就算有,那也无济于事啊,现在唯有老老实实地服从命令,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所以按照曹亮的安排,越骑营倒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操练任务。 不过这个完成只是时间上的,要论及质量,那真是提都提不起来,越骑营久未训练,章法全无,整个操练的过程是混乱不堪,这还是仅仅只是步兵操练,如果真轮到骑兵操练时,还不知道搞出多少的笑话来。 石苞一脸的诧异:“这就是越骑营?” 曹亮微微一笑,道:“正是。” 石苞脸色发黑,冲着曹亮道:“小君侯,你还是把我们调回骁骑营,这军司马,我们可当不了。” 曹亮呵呵一笑,道:“怎么,还没进越骑营就后悔了?我以为你这将来的石大将军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连越骑营的大门都不敢进,算得上什么治军之将?” 石苞不服气地指着那些越骑营军士道:“这能算是军队吗,充其量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样的兵,我可带不了!” 曹亮扭头对邓艾道:“士载,你如何看?” 邓艾平静地道:“可……可以一试。” “你……”石苞看了邓艾一眼,跺了一脚,气呼呼地不再说话了。 曹亮早就看出了,邓艾性格沉稳,刚毅雅量,而石苞却是急功近利,浮躁得很,两人一比,高下立判,他呵呵笑道:“越骑营现在确实是不成气候,但越是如此,越能体现出你们的治军本事来,一支纪律严明作战勇敢的军队,谁都可以带,但一支军纪涣散斗志全无的军队,能在你们的带领下,脱胎换骨,那才能真正考验你们的治军能力。士载愿意一试,仲容你如果不愿留下的话,我也不会勉强,那你还是回去做你的别部司马。” 石苞迟疑了一下,毕竟升官晋爵是他梦寐以求的事,这次曹亮把他们提升为军司马,石苞还是相当高兴的,如果放弃这个机会,回到骁骑营继续做别部司马,石苞感觉真难有出头之日了。 他咬了咬牙,拱手道:“小君侯,我也愿意留下。” 曹亮大笑道:“好嘛,这样才好,在别人的眼里,越骑营就是一盘散沙,但我们就是要这一盘散沙,重新凝聚出战斗力来。你们两个就放心,有我在这儿支持着你们,你们尽管地放手去干,不让越骑营改头换面,誓不罢休!” 曹亮是越骑校尉,有他全力的支持,邓艾和石苞也就重树起信心来。 林主薄只是负责钱粮后勤的文官,要他管理越骑营的训练自然是勉为其难的,而越骑营军司马一职一直空缺着,前任的校尉又不管事,越骑营不成一盘散沙才怪。 这次曹亮调来邓艾和石苞做军司马,等于是充实了越骑营的中层管理力量,邓艾和石苞上任之后,将他们在骁骑营所学的那一套东西全部应用到越骑营的日常操练之中,倒是卓有成效。 夏侯玄倒是没有食言,到了第三天,果然派人送了来两百匹战马,一匹不多,一匹也不少,正好是整数。 曹亮知道夏侯玄这回有点抠了,否则的话,他送来的战马又怎么能是整整的两百匹,以他的能力,再多搞个一两百匹也是问题不大的,毕竟他搞不来,还有曹爽不是。 不过曹亮也不可能再去麻烦人家了,战马的缺口,他自然会去想办法,这办法,终究是人想出来的。 第322章 整顿 越骑营的原有的战马也不完全都有老马残马,曹亮派人刻意地检查了一遍,大约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战马可供骑乘。 不过饲养战马可是一个比较精细的活计,越骑营多年来粗放式的喂养,好马也能给养残了。 曹亮特意地从骁骑营借调了几十名马夫,对越骑营的战马进行调养,这些马夫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管理马匹没有丝毫的问题,曹亮将这些战马交给他们打理,自然也是很放心的。 至于剩下的那两百多匹已经无法再服役的战马,曹亮干脆联系到了几个卖马的商人,将这些马匹全部处理掉。 战马的要求是比较高的,但淘汰下来的马匹还可以做其他的用途,比如拉车、耕地,但价值上来讲,就相去甚远了,曹亮用这二百多匹淘汰的马和马商进行了交换,结果只换到了四十匹符合要求的战马。 现在越骑营只有三百五十匹左右的战马,距离满额只有一半,曹亮如果想要解决战马的问题,就必须从市场上再购买一些战马。 但马商的手里好马真心不多,这回换给曹亮的四十多匹战马,已经把洛阳马商手里的一些存货给消化掉了,短时间内再想购进一些好马,有价无市。 而且好马的价格并不便宜,往往一匹上等的凉州马,在洛阳市上就能卖到四五十万钱,就算是勉强能充当战马的中等马,市价也在二三十万钱,如此算来,三百五十多匹战马最少也得一两亿钱。 越骑营当然没这个钱,本身越骑营所有钱粮用度都是由度支尚书那边开支的,每月都是按需发放,甚至有的时候还要拖欠,现在越骑营别说是卖三百五十匹马了,就算是想买一匹马,恐怕都拿不出钱来。 曹亮手头现在倒是略有积蓄,五石散的爆销给他带来不菲的利润,但那是私款,是曹亮个人的财产,没必要去填越骑营这个无底洞。 更何况,曹亮现在有也不过才有几个亿而已,这次了解了马匹的行情才发现,倾尽他全部的资产,也不过只够买几百匹马而已,如果想要组建一支真正的军队,那才是要烧钱的。 也难怪司马家家大业大,财雄势厚,也只养得起三千死士,看来这家里要是没个矿,还真是玩不转。 而且这矿还不是普通的矿,至少也是金矿银矿才行。 看来在赚钱的道路上,曹亮不是任重而道远。 不过战马的事可以慢慢来,只要上面肯给拨款,曹亮还是有信心凑齐这七百匹战马的。 如果单纯地从操练的角度上来讲,有三百多匹战马已经可以保证越骑营正常的操练了,两人一轮换,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除非到了战场上,越骑营才需要满编的战马来供士兵来骑乘。 曹亮现在需要狠抓的,是兵员的素质问题。 越骑营久未操练,部队军心涣散,慵懒不堪,就连最基本的素质都不具备,说是骑兵,许多的人就连马背都没上过,压根儿就不会骑马,如果让外人得知,还不得笑掉大牙才怪。 所以曹亮想要提升越骑营的战斗力,就必须要狠抓训练,只有百炼才出精兵,这过程,没有半点投机取巧的地方。 现在越骑营中层的军官严重缺失,林主薄最多也只能负责一下后勤保障,管理一下钱粮帐薄,至于带兵操练,还真不是他的强项。 军侯郭扬也处算一位不低的军官了,但曹亮刚一到军营,就把他杀鸡给猴看了。 效果当然是很不错的,整个军营现在噤然寒蝉,都十分畏惧曹亮,曹亮想要立威,目的显然是达到的。 但治军光凭畏惧是办不了任何事的,你想这些士兵倒是有心想好好的训练,有人好好的骑马,但素质不行,办不到啊。 现在越骑营参差不齐的素质,才是曹亮最为头疼的事,是啊,军队想要保持战斗力水准不下降,平常的训练必须要持之以恒,从不间断,一支数年来都不曾操练的过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才是见了鬼的。 将邓艾和石苞调到越骑营,并不是曹亮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事实上,曹亮对这两员大将一直都极为重视,将他们放在骁骑营,也不过是临时委培,只有有条件的话,曹亮还是想把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加以重用。 这次曹亮就任越骑校尉,虽然越骑营的这个烂摊子不咋地,但却是曹亮平时第一次真正地执掌一支军队,而且他急需象邓艾和石苞这样的治军能手来管理越骑营,所以邓艾和石苞顺理成章地到了越骑营。 曹亮给他们的任务也是简单明确的,那就是负责越骑营的管理日常,主持每日的训练,沙汰不合适的士兵,培养出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骑兵队伍来。 邓艾和石苞在骁骑营呆了也有比较长的时间了,而且经历过淮南之战,他的治军能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别说是管理这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就算是统率千军万马,自然也不在话下。 曹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操练的事务交给了邓艾和石苞,那他就不再插手,全部事务都由二人来决断。 邓艾和石苞起初看到越骑营这么一个烂摊子,都萌生了退堂鼓,只不过邓艾碍于面子,没有出声,心直口快的石苞当即就想撂挑子,还是因为曹亮巧舌如簧,才算是把他们给留下了。 不过上手之后,邓艾和石苞对管理越骑营倒是有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毕竟在骁骑营,他们的地位不上不下,许多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们来处理。 这回到了越骑营,他们便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理一切军务,曹亮根本就不去管,全部由二人来决断,邓艾和石苞难得能有如此的机会,这左右军司马,干得确实是舒心愉快。 曹亮这回还真是可以做一个甩手掌柜了…………………………………………………………………… 第323章 兴师问罪 眼看着年关将近,曹亮依然是忙得不可开交,这几日连回家的空都没有,整天都呆在军营之中,白天还得跑各个官署,不光是马匹,越骑营的军械、营帐、器物样样都缺,曹亮只能是一趟趟去跑,把尚书台都跑遍了。 越骑营本来已经是一个被人们所遗忘的存在,现在曹亮上任之后,大力整顿,面貌大变,让众人也是刮目相看。 这天,曹亮正准备出门,忽然有兵士进来禀报,武卫将军司马羊祜求见。 回到洛阳之后,羊祜升任武卫将军司马,和曹亮不在一处,自然见的面就少了,曹亮连忙亲自出迎,将羊祜接入营堂。 羊祜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和曹亮打招呼的时候,也很冷淡,等到曹亮挥退其他人之后,羊祜劈头就问:“曹子明,你的承诺呢,总不会当个屁放了?” “承诺?”曹亮微微地一怔,不过旋即他就明白了,羊祜这是代羊徽瑜兴师问罪来了,上次和羊徽瑜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答应了羊徽瑜,会尽快地向羊家提亲的。 但父母不同意这桩婚事,曹亮也只能暂时先放一放再说,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和父母来谈。网但由于曹亮就任越骑校尉之后,一直忙于越骑营的事务,只能是暂时把这事给搁置了。 而且这段时间来,曹亮忙得是天昏地暗,连见羊徽瑜一面的时间也没有,本来他还寻思着找个时间和羊徽瑜解释一下的,可忙来忙去,真心抽不出一点空来,所以这事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和曹亮不同,一直闲着家中的羊徽瑜是度日如年,曹亮出征之时,她已经是操碎了心,一方面挂念着曹亮的安危,一方面企盼着他的归程。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他给盼了回来,短暂的见了一面之后,羊徽瑜又陷入到了无尽的相思之中,明知道曹亮就在洛阳城,可是咫尺天涯,连个见面的机会也没有,怎么不令她望断秋水望穿冬云。 其实羊徽瑜的心情还是相当的复杂的,眼看着年关将近,转过年来,她又长了一岁,二十三岁或许对于曹亮而言不觉得有什么,但放在这个时代,妥妥的“黄金圣斗士”,别的女孩子一般十五六岁就都已经出嫁了,到了二十三,恐怕孩子都一大堆了,偏偏羊徽瑜到了这个年龄还没有出嫁,说不急,那是假的。 羊徽瑜愁眉不展日渐憔悴被羊祜看在眼里,在他的反复追问之下,羊祜才知道了曹亮答应她的事,顿时羊祜是火冒三丈,这曹亮也太不守信用了,答应的好好的事,为什么不办,让姊姊在这儿痴痴苦等。 于是羊祜径直来寻曹亮,如果曹亮真是那种始乱终弃的家伙,羊祜才不管和他有没有交情,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不过曹亮还真心有点“冤枉”,乱都没乱过,那来得始乱终弃这一说。 羊祜也有些日子没看到曹亮了,不过关于曹亮的事情倒是有不少的传闻,别人当上越骑校尉,等于就是一个闲人,而曹亮不同,完全成了大忙人,对越骑营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改,似乎想把越骑营训练成一支精兵。 这事在洛阳官场上已经成为了一桩笑谈,越骑营和北军五校的其他四营一样,已经渐趋没落,军纪涣散,兵备松驰,曹亮想要凭着一己之力改变越骑营的面貌,谈何容易? 现在没人觉得曹亮会成功,越骑营荒废了这么久,积重难返,曹亮此举,不过是异想天开,许多人都在等着看曹亮的笑话,看他失败的那一日。 羊祜倒没觉得曹亮会失败,但是他也并不赞同曹亮的举动,就算曹亮费尽心血把越骑营搞起来了,但终有一天,曹亮是会离开越骑营的,他不可能当一辈子的越骑校尉。 而一旦曹亮离职,越骑营换了一个主事人,肯定又会退回到老样子,也就是说,曹亮所有的努力,最终也许只能是付诸东流。 毕竟越骑营是朝廷的军队,不是曹亮个人的私军,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换上一茬子的人,肯定又会是另一番的景象。 当然羊祜这个时侯见过曹亮,一肚子气还没撒呢,又怎么可能去劝说曹亮。 曹亮道:“实在是抱歉的很,这些天越骑营诸事繁多,我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去见令姊。叔子,麻烦你回过转告令姊,让她放心,我答应过她的事,就绝对不会落空,那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听到了曹亮的承诺,羊祜神色倒是缓和了一些,不过他仍不放心地道:“你光整这些空话又有什么用,想知道你不是在敷衍,至少也给我姊一个确切的时间啊,你知道她等待的有多辛苦吗?” 曹亮歉疚地道:“我知道,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这个正月,我会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的。” 羊祜道:“好,我权且就再相信你一次,但如果你真的辜负了我姊,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曹亮笑了笑,道:“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羊祜一挑眉毛,道:“算是,我不能再容许别人再伤害到我姊了。” 曹亮郑重其事地道:“叔子,你放心,徽瑜对我一片深情,我岂能辜负于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不管有多少的波折,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弃她的,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羊祜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道:“子明兄,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姊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 曹亮拍拍他的肩,道:“难得来越骑营一趟,走,我陪你出去看看,现在越骑营的新面貌。” 羊祜道:“子明兄,你还真有决心要整治好越骑营?” “那当然了,越骑营其实是一块好铁胚,只是没有遇到一个高明的锻造师而已,在我的锤炼之下,将来必定会大放异彩!”曹亮自信地道。 第324章 年夜饭 眼看着年关将近,曹亮依然是忙得不可开交,这几日连回家的空都没有,整天都呆在军营之中,白天还得跑各个官署,不光是马匹,越骑营的军械、营帐、器物样样都缺,曹亮只能是一趟趟去跑,把尚书台都跑遍了。 越骑营本来已经是一个被人们所遗忘的存在,现在曹亮上任之后,大力整顿,面貌大变,让众人也是刮目相看。 这天,曹亮正准备出门,忽然有兵士进来禀报,武卫将军司马羊祜求见。 回到洛阳之后,羊祜升任武卫将军司马,和曹亮不在一处,自然见的面就少了,曹亮连忙亲自出迎,将羊祜接入营堂。 羊祜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和曹亮打招呼的时候,也很冷淡,等到曹亮挥退其他人之后,羊祜劈头就问:“曹子明,你的承诺呢,总不会当个屁放了?” “承诺?”曹亮微微地一怔,不过旋即他就明白了,羊祜这是代羊徽瑜兴师问罪来了,上次和羊徽瑜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答应了羊徽瑜,会尽快地向羊家提亲的。 但父母不同意这桩婚事,曹亮也只能暂时先放一放再说,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和父母来谈。网但由于曹亮就任越骑校尉之后,一直忙于越骑营的事务,只能是暂时把这事给搁置了。 而且这段时间来,曹亮忙得是天昏地暗,连见羊徽瑜一面的时间也没有,本来他还寻思着找个时间和羊徽瑜解释一下的,可忙来忙去,真心抽不出一点空来,所以这事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和曹亮不同,一直闲着家中的羊徽瑜是度日如年,曹亮出征之时,她已经是操碎了心,一方面挂念着曹亮的安危,一方面企盼着他的归程。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他给盼了回来,短暂的见了一面之后,羊徽瑜又陷入到了无尽的相思之中,明知道曹亮就在洛阳城,可是咫尺天涯,连个见面的机会也没有,怎么不令她望断秋水望穿冬云。 其实羊徽瑜的心情还是相当的复杂的,眼看着年关将近,转过年来,她又长了一岁,二十三岁或许对于曹亮而言不觉得有什么,但放在这个时代,妥妥的“黄金圣斗士”,别的女孩子一般十五六岁就都已经出嫁了,到了二十三,恐怕孩子都一大堆了,偏偏羊徽瑜到了这个年龄还没有出嫁,说不急,那是假的。 羊徽瑜愁眉不展日渐憔悴被羊祜看在眼里,在他的反复追问之下,羊祜才知道了曹亮答应她的事,顿时羊祜是火冒三丈,这曹亮也太不守信用了,答应的好好的事,为什么不办,让姊姊在这儿痴痴苦等。 于是羊祜径直来寻曹亮,如果曹亮真是那种始乱终弃的家伙,羊祜才不管和他有没有交情,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不过曹亮还真心有点“冤枉”,乱都没乱过,那来得始乱终弃这一说。 羊祜也有些日子没看到曹亮了,不过关于曹亮的事情倒是有不少的传闻,别人当上越骑校尉,等于就是一个闲人,而曹亮不同,完全成了大忙人,对越骑营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改,似乎想把越骑营训练成一支精兵。 这事在洛阳官场上已经成为了一桩笑谈,越骑营和北军五校的其他四营一样,已经渐趋没落,军纪涣散,兵备松驰,曹亮想要凭着一己之力改变越骑营的面貌,谈何容易? 现在没人觉得曹亮会成功,越骑营荒废了这么久,积重难返,曹亮此举,不过是异想天开,许多人都在等着看曹亮的笑话,看他失败的那一日。 羊祜倒没觉得曹亮会失败,但是他也并不赞同曹亮的举动,就算曹亮费尽心血把越骑营搞起来了,但终有一天,曹亮是会离开越骑营的,他不可能当一辈子的越骑校尉。 而一旦曹亮离职,越骑营换了一个主事人,肯定又会退回到老样子,也就是说,曹亮所有的努力,最终也许只能是付诸东流。 毕竟越骑营是朝廷的军队,不是曹亮个人的私军,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换上一茬子的人,肯定又会是另一番的景象。 当然羊祜这个时侯见过曹亮,一肚子气还没撒呢,又怎么可能去劝说曹亮。 曹亮道:“实在是抱歉的很,这些天越骑营诸事繁多,我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去见令姊。叔子,麻烦你回过转告令姊,让她放心,我答应过她的事,就绝对不会落空,那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听到了曹亮的承诺,羊祜神色倒是缓和了一些,不过他仍不放心地道:“你光整这些空话又有什么用,想知道你不是在敷衍,至少也给我姊一个确切的时间啊,你知道她等待的有多辛苦吗?” 曹亮歉疚地道:“我知道,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这个正月,我会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的。” 羊祜道:“好,我权且就再相信你一次,但如果你真的辜负了我姊,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曹亮笑了笑,道:“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羊祜一挑眉毛,道:“算是,我不能再容许别人再伤害到我姊了。” 曹亮郑重其事地道:“叔子,你放心,徽瑜对我一片深情,我岂能辜负于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不管有多少的波折,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弃她的,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羊祜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道:“子明兄,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姊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 曹亮拍拍他的肩,道:“难得来越骑营一趟,走,我陪你出去看看,现在越骑营的新面貌。” 羊祜道:“子明兄,你还真有决心要整治好越骑营?” “那当然了,越骑营其实是一块好铁胚,只是没有遇到一个高明的锻造师而已,在我的锤炼之下,将来必定会大放异彩。”曹亮自信地道。 第325章 曹演的软肋 进了书房,两个人相对而坐,反倒是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先开口。 曹亮心里想什么,曹演自然是知道的,上次曹亮提出要和羊徽瑜成亲之后,父子两人的关系就处于一种微妙的尴尬之中,若即若离,虽然谈不上是冷战,但彼此之间似乎有一种隔阂。 今天曹亮主动地要求和曹演谈一谈,曹演没有拒绝,似乎有在向曹亮表达一个和解的信号。 不过对于曹演而言,是很难接受羊徽瑜做正妻的,曹演必须要维护高陵侯府的尊严,这是他的底线,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刘瑛曾经和他私底下交流过,希望他们可以各退一步,让曹亮不再坚持娶羊徽瑜为正室,只要曹亮可以接受卢家小姐为妻的话,曹演便同意羊徽瑜以妾室的身份进高陵侯府的大门。 原本曹演对羊徽瑜是不待见的,压根儿不同意她进家门,但这段时间来,曹亮的态度似乎很决绝,一点没有妥协的意思,如果一直就这么僵持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曹演对刘瑛的提议虽然口头上没有同意,但在心底里已经是默认了,不过这已经是曹演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如果曹亮继续坚持他的想法,肯定是谈不拢的。 曹亮虽然不清楚曹演的态度有所转变,但这对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他要和羊徽瑜在一起,这将是任何人也无法阻止的,那怕是他的父母在他们之中硬塞另一个女人进来,曹也是无法接受的。 曹亮清楚,今天将会是一场艰苦的谈判,想要让固执的父亲同意他和羊徽瑜的婚事,绝非易事,如果曹亮还是用以往的方式,肯定会失败的,而且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越僵。 所以,曹亮必须要另辟蹊径,去说服曹演。 而想要说服曹演,则必须要从他的“软肋”上下手,只有戳中他的软肋,才能真正地打动他的心。 但什么才是曹演的软肋呢? 曹亮苦思冥想,最后认定,曹演手中的那道密诏,才是他真正的软肋。 曹演为人正派,刚直不阿,不好酒色,不贪钱财,唯有一颗赤忠之心,对先帝的遗诏是敬若神明。 这无疑成为了曹亮可资利用的一点,只有在密诏上做做文章,或许曹演才会做出让步。 沉默了半晌,曹亮终于是开口道:“父亲可记提不记得密诏之事否?” 曹演本来是等着曹亮开口,来谈他的婚事,但没想到,曹亮压根儿没说这事,而是突然问起了密诏的事,让曹演倍感诧异。 屈指算算,曹演接受密诏,已经是整整两个年头了,明帝曹叡驾崩,就是在前年的正月初一,而诏书的下达日期,不迟不早,正是两年前的除夕之夜。 这对曹演,对高陵侯府而言,都是一件石破惊天的大事,曹演诚惶诚恐地接受了这封密诏,从此,他的肩头上,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担子。 密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曹演自然是不得而知,因为辟邪当初下达诏书的时候,就曾交待过,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 如今曹叡早已驾崩,就连传诏的辟邪也死了,知晓密诏存在的人,也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曹演完全可以打开密诏瞧瞧,看到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曹演就连一点偷窥的心思也没有,虽然说人皆有好奇之心,曹演也不例外,但对于密诏,他却是始终心怀敬畏,妥善地将其保存,丝毫不敢有半点渎渎之心,因为在他的心目之中,曹叡是大于一切的,那怕曹叡早已不在人世,但他的遗命,却无时不刻地在告诫着曹演,曹演严苛地遵守着,连一丝的违拗之心都没有。 毫不客气地讲,这封密诏,甚至大过曹演的性命,完全值得让曹演用毕生来保护它。 一提及密诏,曹演的脸色立刻变得庄严而肃穆,他正色地道:“密诏之事,为父须臾也不敢忘,只是……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提及此事?” 曹亮道:“怎么能叫无缘无故,如果孩儿不曾记错的话,正是这两年前的除夕之夜,先帝遣辟邪前来宣旨,赐父亲以密诏,时至今日,不多不少,正好两年。” 曹演的目光便得深邃无比,曹亮的话,似乎触动了他最为敏感的那根神经,他幽幽地道:“是啊,整整的两年了,这两年以来,为父夙夜忧叹,唯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 曹亮暗自呵呵一笑,老爹你这是在背出师表吗?不过曹演的表现更加地笃定了曹亮内心之中的想法,父亲真的对这密诏是敬若神明,如果自己能在密诏上面做做文章,想必是可以收到奇效的。 “都两年了,父亲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奇,这密诏上究竟写得是什么,真的不要打开来瞧瞧么?” “混帐!”曹演喝斥道:“先帝命人传诏之时,曾再三强调,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你如此是想要为父做欺君之臣吗?” “先帝早已崩殂,此密诏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父亲还何须如此谨慎?” 曹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正因为天知地知,才让我心怀敬畏,先帝令我在社稷危亡之时打开密诏,那么不到那一刻,谁也休想打开它。那怕我身遭不测,也会将这封密诏传到你的手中,并会让你立下重誓,遵先帝遗旨行事。” 其实曹演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不到社稷危亡的那一刻,那么他临终前,必然会将这密诏传到曹亮的手中,将来再由曹亮传给他的子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这样才不负皇恩。 而且曹演知道曹亮的好奇心甚重,所以现在密诏是压根儿也不让他看的,真要是传给他,也必须要他发下重誓,遵先帝遗旨行事,不得私自打开。 曹亮悠然地道:“那父亲认为,何时才会是社稷危亡之时?” 第326章 动之以理 进了书房,两个人相对而坐,反倒是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先开口。 曹亮心里想什么,曹演自然是知道的,上次曹亮提出要和羊徽瑜成亲之后,父子两人的关系就处于一种微妙的尴尬之中,若即若离,虽然谈不上是冷战,但彼此之间似乎有一种隔阂。 今天曹亮主动地要求和曹演谈一谈,曹演没有拒绝,似乎有在向曹亮表达一个和解的信号。 不过对于曹演而言,是很难接受羊徽瑜做正妻的,曹演必须要维护高陵侯府的尊严,这是他的底线,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刘瑛曾经和他私底下交流过,希望他们可以各退一步,让曹亮不再坚持娶羊徽瑜为正室,只要曹亮可以接受卢家小姐为妻的话,曹演便同意羊徽瑜以妾室的身份进高陵侯府的大门。 原本曹演对羊徽瑜是不待见的,压根儿不同意她进家门,但这段时间来,曹亮的态度似乎很决绝,一点没有妥协的意思,如果一直就这么僵持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曹演对刘瑛的提议虽然口头上没有同意,但在心底里已经是默认了,不过这已经是曹演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如果曹亮继续坚持他的想法,肯定是谈不拢的。 曹亮虽然不清楚曹演的态度有所转变,但这对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他要和羊徽瑜在一起,这将是任何人也无法阻止的,那怕是他的父母在他们之中硬塞另一个女人进来,曹也是无法接受的。 曹亮清楚,今天将会是一场艰苦的谈判,想要让固执的父亲同意他和羊徽瑜的婚事,绝非易事,如果曹亮还是用以往的方式,肯定会失败的,而且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越僵。 所以,曹亮必须要另辟蹊径,去说服曹演。 而想要说服曹演,则必须要从他的“软肋”上下手,只有戳中他的软肋,才能真正地打动他的心。 但什么才是曹演的软肋呢? 曹亮苦思冥想,最后认定,曹演手中的那道密诏,才是他真正的软肋。 曹演为人正派,刚直不阿,不好酒色,不贪钱财,唯有一颗赤忠之心,对先帝的遗诏是敬若神明。 这无疑成为了曹亮可资利用的一点,只有在密诏上做做文章,或许曹演才会做出让步。 沉默了半晌,曹亮终于是开口道:“父亲可记提不记得密诏之事否?” 曹演本来是等着曹亮开口,来谈他的婚事,但没想到,曹亮压根儿没说这事,而是突然问起了密诏的事,让曹演倍感诧异。 屈指算算,曹演接受密诏,已经是整整两个年头了,明帝曹叡驾崩,就是在前年的正月初一,而诏书的下达日期,不迟不早,正是两年前的除夕之夜。 这对曹演,对高陵侯府而言,都是一件石破惊天的大事,曹演诚惶诚恐地接受了这封密诏,从此,他的肩头上,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担子。 密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曹演自然是不得而知,因为辟邪当初下达诏书的时候,就曾交待过,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 如今曹叡早已驾崩,就连传诏的辟邪也死了,知晓密诏存在的人,也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曹演完全可以打开密诏瞧瞧,看到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曹演就连一点偷窥的心思也没有,虽然说人皆有好奇之心,曹演也不例外,但对于密诏,他却是始终心怀敬畏,妥善地将其保存,丝毫不敢有半点渎渎之心,因为在他的心目之中,曹叡是大于一切的,那怕曹叡早已不在人世,但他的遗命,却无时不刻地在告诫着曹演,曹演严苛地遵守着,连一丝的违拗之心都没有。 毫不客气地讲,这封密诏,甚至大过曹演的性命,完全值得让曹演用毕生来保护它。 一提及密诏,曹演的脸色立刻变得庄严而肃穆,他正色地道:“密诏之事,为父须臾也不敢忘,只是……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提及此事?” 曹亮道:“怎么能叫无缘无故,如果孩儿不曾记错的话,正是这两年前的除夕之夜,先帝遣辟邪前来宣旨,赐父亲以密诏,时至今日,不多不少,正好两年。” 曹演的目光便得深邃无比,曹亮的话,似乎触动了他最为敏感的那根神经,他幽幽地道:“是啊,整整的两年了,这两年以来,为父夙夜忧叹,唯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 曹亮暗自呵呵一笑,老爹你这是在背出师表吗?不过曹演的表现更加地笃定了曹亮内心之中的想法,父亲真的对这密诏是敬若神明,如果自己能在密诏上面做做文章,想必是可以收到奇效的。 “都两年了,父亲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奇,这密诏上究竟写得是什么,真的不要打开来瞧瞧么?” “混帐!”曹演喝斥道:“先帝命人传诏之时,曾再三强调,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你如此是想要为父做欺君之臣吗?” “先帝早已崩殂,此密诏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父亲还何须如此谨慎?” 曹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正因为天知地知,才让我心怀敬畏,先帝令我在社稷危亡之时打开密诏,那么不到那一刻,谁也休想打开它。那怕我身遭不测,也会将这封密诏传到你的手中,并会让你立下重誓,遵先帝遗旨行事。” 其实曹演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不到社稷危亡的那一刻,那么他临终前,必然会将这密诏传到曹亮的手中,将来再由曹亮传给他的子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这样才不负皇恩。 而且曹演知道曹亮的好奇心甚重,所以现在密诏是压根儿也不让他看的,真要是传给他,也必须要他发下重誓,遵先帝遗旨行事,不得私自打开。 曹亮悠然地道:“那父亲认为,何时才会是社稷危亡之时。” 第329章 铜镜 “混帐东西,谁让你们在屋里摆放铜镜的?”司马师刚迈步进入一个房间,就瞧见了对面梳妆桌上的铜镜,铜镜明光闪亮,映出的人影清晰可见,司马师看到了自己可怕的脸,顿时是勃然大怒,从桌上抓起铜镜,狠狠地碎在了地上,一声脆响之后,质地坚硬的铜镜居然被摔得四分五裂。 汉魏时代的铜镜多采用高锡的青铜所制,一般情况是摔不坏的,但司马师盛怒之下,居然将它摔成了四五瓣,可见司马师这力气使得有多大。 自从司马师成了独眼龙之后,性情就怪戾了许多,回到司马府之后,便立令府中一律不得摆放铜镜,因为司马师一看到自己的模样,就忍不住大发雷霆。 曾经的司马师,俊朗非凡,玉树临风,和夏侯玄一样有着盛世美颜,是无数大家闺秀心仪的美男子。如今瞎了一只眼,并导致左脸的肌肉萎缩,整个左脸变得丑陋恐怖,如果不是司马师经常戴着一只黑色的眼罩,估计就他那模样,半路撞见了,能把人给吓死。 对自己的容貌向来很在意的司马师彻底地绝望了,这个时代也没有假眼可用,更没有手艺高超的整容医生,所以司马师只能是戴着黑色的眼罩出门进门,无论走到那儿,都是一些异样的目光,司马师整个人都快要发疯了。 尽管他意识到没收府里的全部铜镜,也不过是掩耳盗铃之举,但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多少还能抚慰一下他狂躁的情绪,每次看他到自己的这副样子,都痛不欲生。 没想到今天他无意中路过府里一间偏僻的屋子,走进去之后,居然看到了一面铜镜,大概是下人忘了收拾或者以为司马师不会经过这个地方而疏忽了,原本今天心情还不错的司马师顿时火冒三丈,不但将铜镜给摔坏了,而且怒吼不止,问身后的随从,这是何人的房间。 一个侍女很快地被带了过来,她惶恐地跪倒在司马师的脚下,脸色苍白,这间屋子平时很少有人来,所以她有些日子没打扫了,自然忽略了屋子里还摆着的铜镜,现在看到司马师异常的生气,吓得她是魂飞魄散,连连地叩头道:“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 司马师表情冷漠,并没有因为侍女的求饶就改变态度,原本他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遭遇了左眼失明的事故之后,性情愈发变得暴戾阴狠,一个侍女犯得小小错误,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 “来人,拖下去,罚一百皮鞭,如有再犯,直接处死!” 那侍女面如死灰,司马家惩罚家奴的皮鞭可不是一般的皮鞭,它比寻常的皮鞭还有粗上一倍,平时沾在水缸之中,行刑时才出水缸中拿出来,那鞭子抽在人身上,让人痛不欲生。 而且司马家的家法极为严苛,行刑时可不是隔着衣服抽,而是全身给剥光了,皮鞭是直接抽到肉上面。 或许当初定刑罚的人认为,这些家奴可是司马家的私有财产,包括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司马家的,人犯了罪衣服可没有,几鞭子下去抽烂了衣服,还得再置备,所以家奴们挨鞭子的时候,都是光着身子的。 几个家丁如狼似虎地将那个侍女拖了下去,在她的惊叫声中,将她身上的衣服剥了个精光,露出白羊似的身子。 行刑的家丁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满脸的横肉,拎着一条水蛇样的皮鞭,狞笑着,抡起皮鞭来,狠狠地抽在了那侍女白嫩而纤细的后背之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司马师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旁边的管事看到司马师脸上的不悦,立刻吩咐手下的家丁把那侍女的嘴给封上,以免其惨叫之声影响司马师的心情。 接下来,能听到的声音就只有皮鞭的叭叭声和低低的呜咽声,司马师目无表情地站着,似乎都忘来自己来此的目的。 连抽了几十鞭子之后,管事的听到没有动静了,亲自上前喝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打了?” 那行刑家丁有些惶恐地道:“这小丫头受刑不过,已经没气了。” 那皮鞭,那怕是抽在一个彪形大汉身上,也是难以承受的,更何况是一个瘦弱的女子,还没打够一百鞭子,她就已经没了呼吸。 管事的上前查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果然已经是气息全无,而她的整个后背和臀部,血肉模糊,体无完肤。 管事的立刻去禀报司马师:“大公子,那侍女受刑不过,已经死了。” 司马师阴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哼一声道:“死了,便宜她了,拖下去埋了!” “唯!”管事立刻领命,吩咐几个家丁将那侍女的尸体收拾了,拉到城外乱葬岗给埋了。 大户人家处决一个家奴,就如同处死一只阿猫阿狗一般简单,司马师对丫环的死,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一个下人,死就死了,何足惜哉。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了轻笑之声,一个身影窈窕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大公子何等身份,也要和一个下女一般见识么?” 司马师看了柏灵筠一眼,不屑地道:“怎么姨娘何时也有了慈悲心肠,就连一个小小的侍女的死也要过问吗?” 柏灵筠盈盈一笑道:“一个小侍女,死了便死了,何足道哉,我是怕她影响到大公子的心情,大公子若因她之故气坏了身子,那才是真正的不值?” 司马师冷笑一声,道:“凭她?姨娘是在说笑吗,我司马师何曾因一个小小的侍女就能影响心情,有些言过其实了?” 柏灵筠声音带着磁性,宛如百灵鸟一般悦耳,她轻笑一声道:“那究竟是何人何事影响到了大公子的心情,我来猜猜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打住!”司马师粗声粗气地道:“我心情如何,就不劳姨娘来操心了!” 第330章 抱歉,我帮不了你 柏灵筠并没有因司马师打断她的话而罢休,而是继续笑意盈盈的道:“别掩饰了,这恐怕就是你的心魔,如果你无法战而胜之的话,恐怕将来也难成大气候。” 司马师瞪了她一眼,道:“姨娘你管得也太宽了?” 柏灵筠道:“我这是为你好,司马家的大梁,终究是有人要来扛的,子元你可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选,你又何必为了一对狗男女,委屈了自己。” 一听到狗男女这个词,司马师立刻是目露精光,脸上的表情也起了变化,有些愠怒地道:“姨娘今日来是特意消遣师吗?” 司马师心情不好,显然与当下洛阳城发生的一桩事情有着关联,那就是高陵侯府的曹亮正式地向泰山羊家的羊徽瑜提亲,而其中最为引人关注的是昌陵侯中护军夏侯玄当了媒人,如此重量级的媒人,这在洛阳城中,还是绝无仅有的,所以这几天,这件事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曹亮和羊徽瑜的风流韵事,在洛阳城中,早已是传遍了,尤其是在司马家的婚礼上曹亮劫走羊徽瑜的那一段,更是传得绘声绘色,精采绝伦。 本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逐渐已经把这件事给遗忘了,可如今曹亮和羊徽瑜联姻,这对“奸夫”修成了正果,自然不免在洛阳城中再一次地掀起了波澜,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如果仅仅只是谈论曹亮和羊徽瑜倒没有什么,但谈论到两个人的时候,自然不免把司马师给牵涉出来,头顶着绿光油油帽子的司马师则成为了人们嘲笑的对象。 这恐怕是司马师一生都无法洗刷的屈辱,婚礼上被人抢走新娘,这种耻辱,是何其的刻骨铭心,更何况,人们无穷无尽的嘲笑,真让司马师有一种无法抬头的感觉。 所以他今天才会来到府中这座偏静的屋子,想一个人静一静,但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瞧见桌上摆着一个铜镜,看到自己扭曲狰狞的脸,如何不气愤,把气撒在铜镜和侍女的身上,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原本该是他司马师风风光光迎娶的女子,此刻却将要成为别人的新娘,这无疑是让司马师最为难接受的,但面对这样的屈辱,司马师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独自一人孤独地来舔舐伤口。 柏灵筠轻笑一声,道:“子元既然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想方设法将她夺回来才是正招,何苦在这儿自怨自艾?” 司马师冷笑一声,道:“姨娘说得倒是轻巧,夺?如何才能夺回来?更何况,这种朝三暮四的不贞女人,我司马师要她何用?如果将来有一日,这对狗男女有幸落在我的手中,必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到最后,司马师那只剩下的独眼射出一道阴戾狂暴的目光,钢牙咬碎,似乎将他们生吞活嚼了的心都有。 司马师这么说,也不尽然只是白日说梦话,这些年来他亲手培养的死士,难道只是来吃干饭的吗?司马懿此刻隐忍不发,并不代表司马家从此便无异动,司马懿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现在的时机并不成熟,曹爽手握重权,许多士家大族争先归附,现在司马家的势力,还尚显单薄。 所以司马懿一直在等着合适的机会,若是不成功,没有十全的把握,司马懿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所以,司马师只能是等,等待有朝一日司马家可以登上权力的巅峰,到那时,自己也能快意恩仇,一雪前耻。 这一年多来,司马师已经是承受了太多的骂名,成为人们的笑柄,这些屈辱,让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只要有机会,司马师一定会把这天给翻过来。 柏灵筠道:“子元能记得仇恨最好,将来也好以百倍报之,虽然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这十年的屈辱仇恨,恐怕远不是人可以承受的,如果现在有机会除掉二人,一雪前耻,不知子元你可有心思否?” 司马师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心机歹毒,手段残酷,不过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高明的手段,上一次自己听从她的意见派人暗杀曹亮,结果白白折损了他手下多名精锐的死士不说,曹亮居然屁点事也没有,依然是活蹦乱跳的。 不光如此,这事还让曹爽借题发挥,趁机免去了廷尉王业的职务,将廷尉一职交给他的亲信李胜,蚕食了司马家的一支重要力量。 这事最后惹得很少发脾气的司马懿大发雷霆,出言训斥了司马师,并命司马师不可擅动死士,以免引起曹爽这一派的警觉。 司马家的力量积蓄已经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时候,能不能取而代之,将是毕其功于一役,在这之前,任何不理智的冲动行为,都会影响这件大事的成败。 面对司马懿的训斥,司马师自然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所以,那怕是再屈辱的事,他也只能是暂且忍着,只有现在隐忍,才会有将来厚积薄发的那种快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这一点上,他必须要和父亲司马懿看齐才行。 司马师坚信,将来他一定有机会亲自手刃曹亮,不,直接把这对狗男女给杀了,太便宜他们了,至少也得让他们饱受折磨,把司马师这么些年来受到了屈辱好好地尝上一遍,这才算是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至于现在柏灵筠的怂恿,司马师则是无动于衷。 “娘姨此来,怕不是一品居的生意不佳。” 柏灵筠有些无奈的道:“确实是出现一些困难,除非子元你肯出手,或许才能渡过难关。” 司马师冷笑一声,柏灵筠心里的小九九,他早就是心知肚明了,上次被她利用,挨了司马懿一顿骂,这次司马师可不会再上当了。 “抱歉,这事我真帮不了你!”司马师目无表情,言辞冷漠地道。 第331章 柏灵筠的危机 司马师显然不想再趟这趟浑水了,所以拒绝了柏灵筠之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地离去了,只留下柏灵筠站在原地怔怔发呆。 一品居和封地收入是司马家的两大经济支柱,是维持司马家庞大体系运转的保障,封地收入是固定的,每年的增减变化变不太大,而且这种明面子上的收入,是被许多人的盯着的,司马家想要维持地下势力的运转,最主要的还是依靠一品居。 但是自从曹亮插手洛阳五石散生意之后,一品居的五石散销量就一落千丈了,那怕是柏灵筠绞尽脑汁使尽手段,也无法换回这种颓势。 在其他生意方面,一品居倒也做得红红火火,但其他生意再好,也无法弥补五石散销量大跌带来的损失,已经连续两年一品居利润大幅下滑,柏灵筠大管事的地位是芨芨可危。 虽然说司马懿对柏灵筠特别的宠爱,但是事关司马家的经济命脉,司马懿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而且不断地有人在司马懿耳边煽风点火,说女人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司马懿已经动了撤换柏灵筠的心思。 柏灵筠自然就急了,如果没有这个一品居大管事的地位,她也只是司马懿众多姬妾之中最为普通的一个,甚至比别人更低下,别的姬妾还有一儿半女的,母凭子贵,在司马府中多少有些地位,可柏灵筠一直也没有儿女,如果再失去财政大权之后,她恐怕真的沦落到司马家的最底层了,恐怕就连正室夫人的丫鬟都可以对她横眉竖目了。 这种深宅大院的争斗,往往是带着血腥的,这几年来,正室夫人张春华年老色衰,早被司马懿给嫌弃,司马懿连她的名字都不叫,当着下人的面,就直呼其为“老物”。 而司马懿对年轻漂亮的柏灵筠,却是宠爱有加,自然难免和遭到其他妻妾的嫉恨。柏灵筠深知司马懿年事已高,寿祚不永,而一旦司马懿过世,柏灵筠在司马府中的地位便是芨芨可危。 所以她才想要把司马家的经济大权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虽然说这也不是万分保险,但有总比没有要强,如果她连经济大权都没有了,那才真正是悲催了。 如今一品居的经营陷入了困境,又传出了司马懿想要派人取代她的消息,柏灵筠不禁有些慌了,不得以,才会再次地找上司马师,希望他能帮自己的忙,解决掉曹亮这个祸害。 对于五石散,柏灵筠也不是没有想办法,在曹亮离开洛阳的这段时间,她千方百计地打听到了给曹亮配制五石散的术士正是紫云道长的两个徒弟清风和明月。 于是柏灵筠想方设法地派人接近清风明月,对他们许以重利,诱使其离开了曹家。 成功地策反清风和明月之后,柏灵筠兴奋地一夜都睡不着觉,她将其他的术士全部踢开,将一品居五石散的配制工坊交给了清风明月。 但很快柏灵筠就失望了,因为清风和明月配制出来的五石散,从品质上来看,和一品居的五石散并无二致,就连清风和明月也糊涂了,原料一样,工序一样,怎么配制出来的五石散和曹亮的逍遥五石散完全不同呢? 柏灵筠立刻顿悟了,清风和明月虽然是配制术士,但他们掌握的仅仅只是工序而已,真正核心的东西,一直掌握在曹亮的手中,秘不外传,那怕柏灵筠把整个曹家工坊全部挖来,也无法复制出逍遥五石散。 看来,真正想要破解逍遥五石散的秘方,还得从曹亮身上想办法。 可惜想从曹亮口中套出五石散的秘方来,无异于是与虎谋皮,逍遥五石散是曹亮唯一的发财道路,怎么可能自毁前程? 看来事情又回到,在无法得到逍遥五石散配方的情况下,只有除掉曹亮,才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惜,柏灵筠手下虽然有几个护卫,但论及身手,远不是曹亮身边的那个方布的对手,当初司马师派出四大死士刺杀他都失败了,柏灵筠这边真没法对付得了他。 想除掉曹亮,看来还得司马师的死士出手才行,四个死士杀不了他,四十个应当就足够了,要知道司马家可是豢养着三千多死士的,如果真想除掉曹亮,那怕一百个曹亮也死定了。 所以,柏灵筠还得来找司马师,她知道,这次司马师左眼失明,也完全是拜曹亮所赐,司马师暗中谋害曹亮不成,才导致自己的眼睛为流矢所伤,瞎了一只眼之后,想必司马师对曹亮的恨意更为深了。 这个时候,洛阳城里又传来了曹亮和羊徽瑜定亲的消息,柏灵筠知道,这肯定又会深深地刺激到司马师,这个时候趁热打铁,说不定能说服司马师,让他再次地派出死士来暗杀曹亮。 曹亮一死,司马师的仇也就报了,心结也就解开了,而一品居的生意也就盘活了,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出乎柏灵筠意料的是,司马师竟然拒绝了,拒绝的干脆利落,连柏灵筠先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都没有机会用上。 司马师又何尝不想报这仇,但几次三番的失败之后,深深地挫伤了司马师的信心,让他变得心灰意冷。 更何况,上次动用死士暗杀曹亮,已经让司马懿大为地震怒了,司马师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再忤逆父亲的话。 现在随着曹亮地位的上升,在朝中也开始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他成功地斩杀吴国大将军诸葛瑾之后,在朝中,声望极高,司马懿已经再三重申,要司马师学会隐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点小恩怨暂止地可以放到一边,司马家需要全力以赴地准备谋反叛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可不能出一点的差池。 所以司马师虽然恨不得将曹亮碎尸万段,此时此刻,却是无法出手,只能是拒绝柏灵筠。 司马师这边帮不上忙,柏灵筠不禁是愁眉紧蹙,看来想要对付曹亮,得另想办法才行。 第333章 忘年之交 在骑兵的建设上,曹亮是有着许多成熟的想法的,比如说可以大幅提升骑兵战斗力的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比如说在马鞍和马镫装备之后培养出来的弓骑兵以及全身覆铠的重骑兵。 至于骑兵的战术,在十二三世纪,被蒙古人发挥到了极致,两个万人队的骑兵,就可以横扫整个欧亚大陆,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但许多想法,曹亮也只能是想想而已,现阶段,他可不敢把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给暴露出来,武装一支七百人的骑兵容易的很,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这种东西太容易山寨了,对方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很轻易地仿制出来。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说穿了,就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了,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缺乏科技研究的精神,很难突破惯性思维的。 高桥马鞍不过是一块前后高翘中间的凹陷的木头而已,双边马镫也不过是在单边马镫的基础上增加一个而已,并没有多少的科技含量在里面。但这两种马具,却是实实在在提高骑兵战斗力的大杀器,一直到五胡十六国的末期,鲜卑人才将这两种马具正式地装备于军队,从而也让中原历史进入到了鲜卑时代。 如果曹亮现在把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造出来,估计用不了几年的时间,就可以风行天下了,且不说司马家那边会抄袭,就连北边的五胡诸夷都会跟进。胡人本来就是强于骑兵,如果让他们再得到马鞍马镫,那么对中原百姓而言,将会是一个噩梦,甚至五胡乱华的悲剧会提前上演。 所以曹亮只能是按压下自己心头的冲动,将革新创造的念头给掐掉,只有等将来条件成熟之后,再去考虑了,现阶段,也只能是按照最普通的方式来训练越骑营。 真正想培养一支成熟的骑兵队伍,没有个一两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这事急不来,只能是循规蹈矩按步就班。 不过好在有邓艾和石苞,越骑营的日常训练无需曹亮来操心,经过几个月的时间,越骑营的训练基本上也步入了正轨,骑兵操练也有模有样,虽然不敢说和骁骑营的骑兵能相比,但最起码在外行看来,也没有多大的分别了。 不过曹亮心里清楚,现在越骑营也只是徒具外表而已,没有经过真正的战争历练,永远不可能成长为一支真正的骑兵队伍,越骑营的训练,任重而道远。 闲瑕之余,曹亮还去了几趟北邙山,拜会了一下马钧。 都说实践出真知,还真是一点也不假,经历过淮南之战后,曹亮对许多的军用器械有了一些深刻的理解,这次去见马钧,就是想和马钧谈谈自己的认识,希望马钧可以改良这些武器,以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 马钧对曹亮的到来也是欢喜,满朝文武官员之中,曹亮虽然不是第一个赏识他的人,但却是第一个真真正正将他的发明付诸于实践的人,投石车和连弩,可是马钧毕生的心血结晶,却一直因为得不到上层的认可,而尘封于角落之中。 马钧甚至感叹,可能在他的毕生之年,都不会看到图纸化为实物,做为一个发明家,这无异是最为遗憾的事。 曹亮的出现,弥补了马钧的这份遗憾,当他没日没夜废寝忘食辛苦劳作终于将第一辆投石车建造出来之后,马钧激动得是热泪盈眶,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偿,这份喜悦,难以言表。 马钧从内心深处,对曹亮是非常感激的,没有曹亮的帮助,他的这些发明根本就无缘于世,胎死腹中。正是得到了曹亮的鼎力支持,花费巨资,才让这辆巨型的投石车问世,了却马钧多年的心愿。 这次曹亮到来,又给马钧带来了许多新的创意和灵感,无论是攻城车、冲车还是投石车、床弩,曹亮都根据实践提出了一些针对性的意见,让马钧是如获至宝,一一记下,然后再进行研究改进。 曹亮虽然对机械方面并不精通,但在后世好歹也看得多见的多了,这个时代的机械粗陋简单,根本与后世无法相提并论,曹亮提出来的许多见地,确实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不过仅凭曹亮自己,虽然明白原理是什么,也明白差距在那儿,但是他却无法制造出来,也幸亏有马钧这个能工巧匠,两人通力合作,便可以将现在的机械水平大大地提高了。 曹亮给马钧提供人手,提供资金,提供充足的原材料,而马钧所需要的,只是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一步步地图纸上的东西,变为现实。 搞科技革新,曹亮一点儿也不心疼钱,因为他知道,马钧的任何一项发明,都是价值连城的,有这样辛勤的发明家为他“”劳动,曹亮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克扣给马钧的拨款呢? 人类的进攻离不开发明创造,有时候曹亮还暗自感叹,像马钧这样的顶级发明家,如果放在现代社会,足以造福千千万万的人了,可惜生不逢时,那怕他再心灵手巧,所有发明创造也只能是自娱自乐,根本产生不了任何的社会价值。 曹亮对马钧极是尊重,本来他想让马钧搬到洛阳城里去,曹亮已经为他买好了一处宅院,设施一应俱全,马钧直接搬进去即可。 但马钧却拒绝了,称他在北邙山住得惯了,不想再回到充满浊气的洛阳城,曹亮便派人给他重新修缮了房子,将马钧所需的实验物品全部搬上山,另外还安排了多名的学徒,给马钧当下手,同时也伺候马钧,毕竟马钧年事已高,身边没几个人照顾,那可不行。 马钧对曹亮的盛情厚意深感过意不去,连连推辞,不过曹亮却是坚持自己的做法。 笑话,马钧可是发明界屈指可数的人才,如今年岁大了,朝不保夕,曹亮可不是因此而失去一个发明家,所以才会在各个方面予以照顾。 第334章 伐蜀计划 在骑兵的建设上,曹亮是有着许多成熟的想法的,比如说可以大幅提升骑兵战斗力的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比如说在马鞍和马镫装备之后培养出来的弓骑兵以及全身覆铠的重骑兵。 至于骑兵的战术,在十二三世纪,被蒙古人发挥到了极致,两个万人队的骑兵,就可以横扫整个欧亚大陆,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但许多想法,曹亮也只能是想想而已,现阶段,他可不敢把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给暴露出来,武装一支七百人的骑兵容易的很,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这种东西太容易山寨了,对方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很轻易地仿制出来。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说穿了,就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了,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缺乏科技研究的精神,很难突破惯性思维的。 高桥马鞍不过是一块前后高翘中间的凹陷的木头而已,双边马镫也不过是在单边马镫的基础上增加一个而已,并没有多少的科技含量在里面。但这两种马具,却是实实在在提高骑兵战斗力的大杀器,一直到五胡十六国的末期,鲜卑人才将这两种马具正式地装备于军队,从而也让中原历史进入到了鲜卑时代。 如果曹亮现在把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造出来,估计用不了几年的时间,就可以风行天下了,且不说司马家那边会抄袭,就连北边的五胡诸夷都会跟进。胡人本来就是强于骑兵,如果让他们再得到马鞍马镫,那么对中原百姓而言,将会是一个噩梦,甚至五胡乱华的悲剧会提前上演。 所以曹亮只能是按压下自己心头的冲动,将革新创造的念头给掐掉,只有等将来条件成熟之后,再去考虑了,现阶段,也只能是按照最普通的方式来训练越骑营。 真正想培养一支成熟的骑兵队伍,没有个一两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这事急不来,只能是循规蹈矩按步就班。 不过好在有邓艾和石苞,越骑营的日常训练无需曹亮来操心,经过几个月的时间,越骑营的训练基本上也步入了正轨,骑兵操练也有模有样,虽然不敢说和骁骑营的骑兵能相比,但最起码在外行看来,也没有多大的分别了。 不过曹亮心里清楚,现在越骑营也只是徒具外表而已,没有经过真正的战争历练,永远不可能成长为一支真正的骑兵队伍,越骑营的训练,任重而道远。 闲瑕之余,曹亮还去了几趟北邙山,拜会了一下马钧。 都说实践出真知,还真是一点也不假,经历过淮南之战后,曹亮对许多的军用器械有了一些深刻的理解,这次去见马钧,就是想和马钧谈谈自己的认识,希望马钧可以改良这些武器,以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 马钧对曹亮的到来也是欢喜,满朝文武官员之中,曹亮虽然不是第一个赏识他的人,但却是第一个真真正正将他的发明付诸于实践的人,投石车和连弩,可是马钧毕生的心血结晶,却一直因为得不到上层的认可,而尘封于角落之中。 马钧甚至感叹,可能在他的毕生之年,都不会看到图纸化为实物,做为一个发明家,这无异是最为遗憾的事。 曹亮的出现,弥补了马钧的这份遗憾,当他没日没夜废寝忘食辛苦劳作终于将第一辆投石车建造出来之后,马钧激动得是热泪盈眶,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偿,这份喜悦,难以言表。 马钧从内心深处,对曹亮是非常感激的,没有曹亮的帮助,他的这些发明根本就无缘于世,胎死腹中。正是得到了曹亮的鼎力支持,花费巨资,才让这辆巨型的投石车问世,了却马钧多年的心愿。 这次曹亮到来,又给马钧带来了许多新的创意和灵感,无论是攻城车、冲车还是投石车、床弩,曹亮都根据实践提出了一些针对性的意见,让马钧是如获至宝,一一记下,然后再进行研究改进。 曹亮虽然对机械方面并不精通,但在后世好歹也看得多见的多了,这个时代的机械粗陋简单,根本与后世无法相提并论,曹亮提出来的许多见地,确实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不过仅凭曹亮自己,虽然明白原理是什么,也明白差距在那儿,但是他却无法制造出来,也幸亏有马钧这个能工巧匠,两人通力合作,便可以将现在的机械水平大大地提高了。 曹亮给马钧提供人手,提供资金,提供充足的原材料,而马钧所需要的,只是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一步步地图纸上的东西,变为现实。 搞科技革新,曹亮一点儿也不心疼钱,因为他知道,马钧的任何一项发明,都是价值连城的,有这样辛勤的发明家为他“”劳动,曹亮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克扣给马钧的拨款呢? 人类的进攻离不开发明创造,有时候曹亮还暗自感叹,像马钧这样的顶级发明家,如果放在现代社会,足以造福千千万万的人了,可惜生不逢时,那怕他再心灵手巧,所有发明创造也只能是自娱自乐,根本产生不了任何的社会价值。 曹亮对马钧极是尊重,本来他想让马钧搬到洛阳城里去,曹亮已经为他买好了一处宅院,设施一应俱全,马钧直接搬进去即可。 但马钧却拒绝了,称他在北邙山住得惯了,不想再回到充满浊气的洛阳城,曹亮便派人给他重新修缮了房子,将马钧所需的实验物品全部搬上山,另外还安排了多名的学徒,给马钧当下手,同时也伺候马钧,毕竟马钧年事已高,身边没几个人照顾,那可不行。 马钧对曹亮的盛情厚意深感过意不去,连连推辞,不过曹亮却是坚持自己的做法。 笑话,马钧可是发明界屈指可数的人才,如今年岁大了………………………………………… 第339章 陪练 实战训练和平时的操练是完全不同的,平时的操练内容主要是队列排阵骑术,而实战训练则是增加了对抗,邓艾和石苞将越骑营分为了两组,一组骑兵,别一组扮作步兵,各自带领一组,主要演练的是骑兵如何攻击步兵方阵。 上午下午则进行轮换,骑兵变为步兵,步兵变为骑兵。 这样的实战训练是有针对性的,蜀军基本上都是步兵,很少有骑兵,所以一旦出征,越骑营所面对的敌人,基本上就是步兵。 在一般的情况下,步兵会结成长枪方阵来对抗骑兵,或者使用车辆、壕沟、拒马、鹿角等障碍物来阻挡骑兵,实战训练就是模拟战场上可以发生的一切情况,让越骑营具备应变反应能力。 邓艾和石苞经历过淮南之战后,已经变得成熟悉了许多,他们在统率骑兵作战的时候,已经是得心应手,对战场上许多复杂的情况,都可以处理地游刃有余。 当然,现在进行的实战训练,只能是基于战场上最为常见的普通的情况,可以让从未经历过战斗的越骑兵们体验一下战场环境,训练时使用的是木制的枪头箭头,这样那怕对抗再激烈,也不会有伤亡的情况。 但到了战场上的时候,使用的那可是真正的武器,真刀真枪,是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所以说战场之上的惨烈,可不是儿戏。 实战训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越骑兵熟悉战场上的情况,从而能在真正的战争之中保全自己,将伤亡减少到最低,越骑营满打满算才七百人,真心折腾不起。 曹亮并没有回去准备自己的婚礼,而是一直地呆在越骑营之中,督促其训练,大战在即,时间相当地紧迫,曹亮可不敢再浪费一分一秒。 不过光是自个儿训练,难免有一种闭门造车的感觉,曹亮思来想去,决定去找父亲,让骁骑营给越骑营当一当陪练,提高一下越骑营的实战能力。 骁骑营可是一支真正的百战之旅,它的前身就是名闻天下的虎豹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鲜有败绩,就拿最近的淮南之战来说,征南军在安风渡为数倍的吴军所困,拼死突围,浴血奋战,半数的将士魂断南疆,唯独骁骑营,突围之战如闲庭信步,来去自如,根本就没把吴人的包围放在眼里,在吴军的包围圈之中,杀了一个几进几出,不停自身伤亡廖廖无几,还对被困的魏军伸以援手,解救了不少的队伍。 如果不是骁骑营出色的表现,征南军的伤亡人数可能会远不止这些,最起码可能再多损失三成以上。 这种响当当的战绩,完全是拼出来的,无强口之战,骁骑营更是如救星一般,如入无人之境,将吴军精心设计好的防线给冲了一个七零八落,救出了被吴军所围困的征南军。 如果那一役骁骑营的表示差强人意的话,征南军就很能有可能被诸葛恪给包了饺子,几乎无人能得以生还,但正因为有骁骑营如狼似虎的存在,征南军才得以全师而退,让诸葛恪气得直跳脚。 不过在骁骑营的面前,诸葛恪的丹阳兵还真没什么底气,虽然号称是天下骁锐,但在骁骑营面前,却变得不堪一击,在骁骑营的冲击之下,千疮百孔,形同虚设。 丹阳兵战斗力强悍天下闻名,在与魏军其他队伍作战之时,打得十分的出彩,但面对骁骑营,却如同是遭遇了克星一般,被骁骑营压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 这一战,不过是骁骑营万千战斗中较为出彩的一战,但让人们却是刮目相看,打得太漂亮了,完全打出了当年虎豹骑的风采。 如果真要把这么一支队伍拉出来当陪练,那对越骑营来讲,绝对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越骑营自身所缺乏的东西,这次完全可以弥补过来。 只不过,不知道曹演是否会同意,以曹演的傲气,又怎么可能让骁骑营给越骑营来当陪练?反过来,还差不多。 事不宜迟,曹亮立刻行动起来,快马加鞭地赶往了骁骑营的驻地。 骁骑营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曹亮赶到骁骑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骁骑营全员操练的大日子,队伍队列齐整,气势沛然。 骁骑营的那些军官一看到曹亮,就不停地和他来打招呼,热情洋溢。 这些人大部分都和曹亮同过生死共过患难,在淮南之战最为艰苦的安风城防御战中,由于兵力紧张,骁骑营的将士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战马,登上城头,当做一员却为普通的魏军士兵。 别人是扬长避短,这次曹亮带领骁骑营却是扬短抑长,把骁骑营当做步兵来使用。 不过在别人看来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挑战,骁骑营却完成了,他们拼死力战,多次打退了吴军的进攻,在安风城上,巍然不退,直到最后,也没有让丹阳兵逾越半步。 文钦笑呵呵地道:“小君侯,你这是将欲何往?” “我有事想见一见父亲,不知他现在何处?” “不巧的很,令尊刚刚出去了,似乎回家了,小君侯如果有事,可回家一看。” 曹亮顿时无语了,本来他还以为曹演是留在军营的,没想到却是扑了一个空,白白地转了个大圈,早知如此,又何必来兜这个大圈的? 曹亮向文钦问询了一下父亲近日的状况,听到文钦说曹演的情绪很是不错,曹亮便是暗暗地点了点头,前些天来,虽然说父亲答应了和羊家结亲,但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的喜色,所以曹亮也不敢贸然地提出什么要求,如果曹演心情不好的话,是有可能拒绝曹亮的。 一听曹演近日来心情不错,曹亮自然松了一口气,曹演今天主动地回家,想必也是为了给儿子筹备婚礼,曹亮心中还是暖意融融的。 既然父亲不在,曹亮也没有久留的打算,寒喧了几句之后,立刻是打马回府。 第340章 卓有成效 实战训练和平时的『操』练是完全不同的,平时的『操』练内容主要是队列排阵骑术,而实战训练则是增加了对抗,邓艾和石苞将越骑营分为了两组,一组骑兵,别一组扮作步兵,各自带领一组,主要演练的是骑兵如何攻击步兵方阵。 上午下午则进行轮换,骑兵变为步兵,步兵变为骑兵。 这样的实战训练是有针对『性』的,蜀军基本上都是步兵,很少有骑兵,所以一旦出征,越骑营所面对的敌人,基本上就是步兵。 在一般的情况下,步兵会结成长枪方阵来对抗骑兵,或者使用车辆、壕沟、拒马、鹿角等障碍物来阻挡骑兵,实战训练就是模拟战场上可以发生的一切情况,让越骑营具备应变反应能力。 邓艾和石苞经历过淮南之战后,已经变得成熟悉了许多,他们在统率骑兵作战的时候,已经是得心应手,对战场上许多复杂的情况,都可以处理地游刃有余。 当然,现在进行的实战训练,只能是基于战场上最为常见的普通的情况,可以让从未经历过战斗的越骑兵们体验一下战场环境,训练时使用的是木制的枪头箭头,这样那怕对抗再激烈,也不会有伤亡的情况。 但到了战场上的时候,使用的那可是真正的武器,真刀真枪,是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所以说战场之上的惨烈,可不是儿戏。 实战训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越骑兵熟悉战场上的情况,从而能在真正的战争之中保全自己,将伤亡减少到最低,越骑营满打满算才七百人,真心折腾不起。 曹亮并没有回去准备自己的婚礼,而是一直地呆在越骑营之中,督促其训练,大战在即,时间相当地紧迫,曹亮可不敢再浪费一分一秒。 不过光是自个儿训练,难免有一种闭门造车的感觉,曹亮思来想去,决定去找父亲,让骁骑营给越骑营当一当陪练,提高一下越骑营的实战能力。 骁骑营可是一支真正的百战之旅,它的前身就是名闻天下的虎豹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鲜有败绩,就拿最近的淮南之战来说,征南军在安风渡为数倍的吴军所困,拼死突围,浴血奋战,半数的将士魂断南疆,唯独骁骑营,突围之战如闲庭信步,来去自如,根本就没把吴人的包围放在眼里,在吴军的包围圈之中,杀了一个几进几出,不停自身伤亡廖廖无几,还对被困的魏军伸以援手,解救了不少的队伍。 如果不是骁骑营出『色』的表现,征南军的伤亡人数可能会远不止这些,最起码可能再多损失三成以上。 这种响当当的战绩,完全是拼出来的,无强口之战,骁骑营更是如救星一般,如入无人之境,将吴军精心设计好的防线给冲了一个七零八落,救出了被吴军所围困的征南军。 如果那一役骁骑营的表示差强人意的话,征南军就很能有可能被诸葛恪给包了饺子,几乎无人能得以生还,但正因为有骁骑营如狼似虎的存在,征南军才得以全师而退,让诸葛恪气得直跳脚。 不过在骁骑营的面前,诸葛恪的丹阳兵还真没什么底气,虽然号称是天下骁锐,但在骁骑营面前,却变得不堪一击,在骁骑营的冲击之下,千疮百孔,形同虚设。 丹阳兵战斗力强悍天下闻名,在与魏军其他队伍作战之时,打得十分的出彩,但面对骁骑营,却如同是遭遇了克星一般,被骁骑营压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 这一战,不过是骁骑营万千战斗中较为出彩的一战,但让人们却是刮目相看,打得太漂亮了,完全打出了当年虎豹骑的风采。 如果真要把这么一支队伍拉出来当陪练,那对越骑营来讲,绝对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越骑营自身所缺乏的东西,这次完全可以弥补过来。 只不过,不知道曹演是否会同意,以曹演的傲气,又怎么可能让骁骑营给越骑营来当陪练?反过来,还差不多。 事不宜迟,曹亮立刻行动起来,快马加鞭地赶往了骁骑营的驻地。 骁骑营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曹亮赶到骁骑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骁骑营全员『操』练的大日子,队伍队列齐整,气势沛然。 骁骑营的那些军官一看到曹亮,就不停地和他来打招呼,热情洋溢。 这些人大部分都和曹亮同过生死共过患难,在淮南之战最为艰苦的安风城防御战中,由于兵力紧张,骁骑营的将士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战马,登上城头,当做一员却为普通的魏军士兵。 别人是扬长避短,这次曹亮带领骁骑营却是扬短抑长,把骁骑营当做步兵来使用。 不过在别人看来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挑战,骁骑营却完成了,他们拼死力战,多次打退了吴军的进攻,在安风城上,巍然不退,直到最后,也没有让丹阳兵逾越半步。 文钦笑呵呵地道:“小君侯,你这是将欲何往?” “我有事想见一见父亲,不知他现在何处?” “不巧的很,令尊刚刚出去了,似乎回家了,小君侯如果有事,可回家一看。” 曹亮顿时无语了,本来他还以为曹演是留在军营的,没想到却是扑了一个空,白白地转了个大圈,早知如此,又何必来兜这个大圈的? 曹亮向文钦问询了一下父亲近日的状况,听到文钦说曹演的情绪很是不错,曹亮便是暗暗地点了点头,前些天来,虽然说父亲答应了和羊家结亲,但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的喜『色』,所以曹亮也不敢贸然地提出什么要求,如果曹演心情不好的话,是有可能拒绝曹亮的。 一听曹演近日来心情不错,曹亮自然松了一口气,曹演今天主动地回家,想必也是为了给儿子筹备婚礼,曹亮心中还是暖意融融的。 既然父亲不在,曹亮也没有久留的打算,寒喧了几句之后,立刻是打马回府…… 第342章 神秘的礼物 越骑营和骁骑营的混编训练进行的十分顺利,骁骑营的五千人马包容越骑营的七百人,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越骑营就如同是小溪汇入大江一样,连一丝的浪花都激不起来。 曹演将越骑营编入到了邓艾石苞曾统领过的旧部,如此一来,让双方减少了不少的生疏感,邓艾和石苞指挥部队进行『操』练,也更为地得心应手。 骁骑营无论从实战经验还是日常训练,都堪称是当世最高水平的,越骑营虽然经过近一年的整顿,和先前相比进步神速,但和真正的骑兵队伍相比,差距立刻便显现出来了。 有差距并不可怕,关键是找到差距的原因,这样才能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案,在混编训练的最初几天,越骑营确实是有些跟不上骁骑营的节奏,『操』练起来有些吃力,但经过了几天的磨合之后,这种差距也渐渐地变小了,越骑营的兵马逐渐地可以和骁骑兵并驾齐驱了。 邓艾和石苞知道时间紧任务重,所以他们尽可能地让越骑兵学习一些实战『性』的比较有用的战术和技能,至于经验,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没有在真正的战场上历练一番,是永远也学不到那些经验。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距离曹亮的大婚之期,也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高陵侯府如今已被修葺地焕然一新,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尘不染,整个府邸是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派喜气洋洋的面貌。 笑容也洋溢在每一个曹府家丁的脸上,虽然他们比较的忙碌,但却是非常的充实,当然这个充实的不仅仅是心情,还包括口袋。高陵侯府对下人从来也不苛刻,如今曹亮大婚日期将近,府里的活计也多了起来,刘瑛吩咐凡是在大婚之期内,所有的家丁都派发双饷。 如此优裕的条件,如何不令这些家丁丫鬟心花怒放,他们干起活来,自然也是十分的卖力。 高陵侯府在洛阳城内的地位虽然不及那么王公贵族世家豪门,但因为是宗室的关系,也是举足轻重的,更何况现在曹演身为骁骑将军,曹亮身为越骑校尉,不俗的地位也让这桩婚事成为引人瞩目的焦点。 当然,这桩婚事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重点,这与新娘子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位曾经差一点就嫁入司马家的泰山羊家千金小姐,如今成为了高陵侯府的媳『妇』,于是乎,关于曹亮和羊徽瑜的“风流韵事”又被旧事重提,重新地挂到了那些好事之人的嘴边,并且经过了许多的渲染和加工,快速地在洛阳城中流传开来。 这种街头的流言蜚语是无法禁止的,那怕贵为皇权,也不可能让人们噤声,曹亮就算是想要禁止,那也是有心无力的。 阿福却是忿忿不平的,这些流言之中,有称颂曹羊二人爱情坚贞的,但也有人出言诋毁,将曹羊二人的故事编造的污秽不堪,阿福恨不得将这些人给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一番,他们胆敢败坏小君侯的名声,简直是找死。 不过曹亮才懒得去搭理这些流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流言止于智者,至于那些小人的龌龊想法,曹亮只是付之一笑,随他们去。 他和羊徽瑜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能终成眷属,也确实了了曹亮的一桩心愿,得成比目何辞死,宁做鸳鸯不羡仙,旁人想什么说什么曹亮根本就不在乎,他只要能跟羊徽瑜在一起,就比什么都重要。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的曹亮,这两样算是都占全了,人生得意处,也莫过于此,旁人羡慕嫉妒恨,就让他们嫉妒去,曹亮能抱得美人归,人生便已经是再无缺憾了。 尽管说曹家已经把婚礼宾客的名单一减再减,但是也至少发出了七八百份的请柬,按这个推算,婚礼当日到场的宾客,至少也得在千人以上。 为了筹备这个千人大宴会,刘瑛可是煞费苦心了苦心,如今曹演和曹亮父子各把持一军兵马,忙得是不宜乐乎,根本就无心来打理婚礼事务,所有的『操』办事宜,都落到了刘瑛的头上。 刘瑛虽然是累得够戗,但她却是开心无比,曹亮是家中的独子,刘瑛对这么唯一的儿子自然是心疼之至,而婚礼关乎曹亮一辈子的幸福,这等终身大事,刘瑛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几乎所有的细节,刘瑛都不会放过,在这一刻,她简直是化身为完美主义者,什么都要挑剔一番,不做到尽善尽美,她这一关就过不去。 在这个家里,唯一清闲的人就是曹亮了,有刘瑛主事管理,有一大群的家奴丫鬟忙碌,曹亮根本就没有任何动手的机会,只需要安安心心地等着做新郎官就行了。 这几天曹亮已经不去军营了,婚期临近,就算他无事可干,也只能是遵照刘瑛的吩咐呆在家里,偶尔去看看婚宴的菜品,试试新做的婚服,真是百无聊赖。 这个时代的婚礼流程曹亮一点也不熟,唯一参加过的婚礼,还是司马师的半成品婚礼,而且汉魏时代的婚礼,仪式极为地繁琐,曹亮听了就是极为地头疼,没奈何,只能随他们去了,办成啥算啥。 终于到了婚礼的前夕之日,高陵侯府已经是被装饰地美仑美奂,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曹亮在堂上闲坐,看着家奴丫鬟如穿花蝴蝶一般往来穿梭,为婚礼做最后的准备,曹亮不禁是摇头苦笑。 高陵侯府一向崇尚节俭,而现在却是大肆铺张,与平时的习惯完全是格格不入,曹亮倒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不就是结个婚吗,用得着这么浪费么? 就在此时,阿福匆匆地上前,将一份礼单交给了曹亮,道:“小君侯,门外来了一人,锦衣豪车,他将这份礼单递上,请小君侯您勿必过目。”………………………………………… 第347章 婚礼 ps:八点左右更正,请勿提前订阅。网 当羊祜眉飞色舞地将这个消息告诉曹亮的时候,曹亮依然是一脸的淡定。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曹亮自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只要羊家肯去退亲,司马家绝对是没有理由来拒绝的。 总而言之,这一次把司马家整得够戗,姻亲盟友倒戈而去,司马师也被下在了狱中,就算他能保不死,司马家也将会为之付出不菲的代价。 不过司马家树大根深,曹亮也没指望着一次行动就能撼动司马家的根基,但这次行动还是非常的给力,至少让司马家是伤筋动骨,这对曹亮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毕竟这是一头蛰伏的真正大boss,想要在一夕之间就斗垮它绝无可能,对付司马家,就得有水滴穿石的磨劲,积小胜为大胜,最终真正将它给扳倒。 婚约解除了,羊徽瑜终于是恢复了自由之身,羊祜此来的目的,不光是要告诉曹亮这个好消息,更是准备要接羊徽瑜回去的,毕竟羊徽瑜长时间呆在曹亮这儿,实在是不太合适。 虽然说羊徽瑜和司马师解除了婚约,但曹亮这个时候就提亲的话,显然是不合适的,本来他们已经是绯闻不断了,如果这个风尖浪口上曹亮向羊家提亲的话,那便是火上浇油。 所以,这事只能是缓上一缓,两个人暂时分开。 当着羊祜的面,两人自然不能卿卿我我,不过从羊徽瑜温情脉脉的眼神之中,曹亮还是可以看到无限的柔情蜜意,曹亮笑了笑,郑重其事地道:“徽瑜,过段时间我会派人前往羊府提亲的,从此以后,没有人能再把我们分开了。” 羊徽瑜轻轻地点了点头,如秋水一般的明眸之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她朱唇轻启,轻声地道:“妾今生必不负君,望君亦不相负。” 羊祜拱手告退,带着羊徽瑜匆匆而去。 此刻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在这朦胧烟雨中,羊徽瑜的背影渐行渐远,曹亮的思绪也随之飘忽不定,曹亮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此情此景,一种离愁别绪还是涌上心头。 虽然他知道这只不过是短暂的离别,但再短暂的别离也是别离,对于两情相悦的人来说,不争天长地久,但求朝朝暮暮。 就在羊徽瑜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雨雾之中的时候,她回过了头,向着曹亮站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嫣然一笑,虽然她的眉目已经变得模糊朦胧,但那倾城的一笑,还是留给曹亮无限的瑕思。网 古人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曹亮顿时觉得,自己的所有付出,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羊徽瑜最终乘车而去,曹亮也整理思绪,回到了屋子里。 这时,牛管事急急而来,眉头拧得老紧,抱怨道:“小侯爷,您带来的那个石苞脾气也太大了一些,昨天砸坏了一个风箱,今天又碰烂了一个炉子,和别的工匠时不时地就大吵一顿,经常喝得是酩酊大醉,而且醉酒就闹事,搞得现在人人都躲着他。小侯爷,这种人实在是不太适合呆在这儿,要不然太影响工坊的生产了。” 曹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牛管事的抱怨了,自从石苞到了田庄之后,搞出来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人际关系颇为紧张。 其实曹亮清楚石苞志不在此,让他做一天两天的铁匠倒还罢了,时间一常,他肯定接受不了,郁闷之下,自然难免会做出一些出格之事。 石苞一心想混入仕途,此番来京师,就是想要谋一官半职的,但他人生地不熟的,原本指望着有一面之缘的许允能给他引荐引荐,但听了曹亮的话,石苞也就断了那门心思,把全部的宝都押到了曹亮的身上。 可是自打进入曹家,曹亮只把他当一个铁匠使唤,让石苞是窝着一肚子的火,这分明和他的初衷是相去甚远的。石苞不敢当着曹亮的面发脾气,只能是在工坊里面折腾了。 曹亮拍拍了额头,现在他一直忙着其他的事,忙得是焦头烂额,早就把石苞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曹亮在石苞面前虽然是夸下了海口,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为石苞解决“编制”问题,但真正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曹亮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只能是暂时地搁置了。 但是,这事再难解决也必须要解决掉,否则石苞一怒之下,离开了曹家庄园,很可能就会被司马懿给招揽走了,一旦让他成为司马家的悍将,无形之中就会成为自己潜在的对手。 不行,这可不行! 曹亮深思起来,石苞的耐心看来已经到达了最后的极限,曹亮必须地尽快想办法,给石苞谋一个一官半职的,否则真要坏事了。 “小侯爷,您是否去瞧瞧?”牛管事问道。 曹亮想了想,相见还是不如不见,现在他去找石苞,面对石苞的问询怎么回答,总不能每次的借口都一样,一拖再拖。 “算了,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去瞧他了。牛管事,不管石苞闹成那样,都由他随他,切记不可行逐客之令,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留在庄园之内。” 牛管事是一头的雾水,虽然说这个石苞打铁的手艺不错,但脾气大,架子大,这种人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真不知道自己小侯爷究竟看上他那一点了,每天什么事情几乎都不用干,好吃好喝招待着,也不知道是招来一个工匠还是招来一位大爷? 不过牛管事对曹亮的命令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曹亮命他善待石苞,他就每天大鱼大肉好酒好菜招呼着,就算石苞对庄园没有丁点儿的贡献,但牛管事还是不敢违拗曹亮的命令,连声地点头称是。 牛管事看看天气,正下着小雨,骑马便远不如乘车了,但曹亮并没有坐车的打算,临风沐雨,径直骑马而去。 第510章 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杀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匈奴四大头人之一的索干。 索干正是奉了刘跃的命令,前往西柳林的北面必经之路上阻截魏军骑兵的。索干于是率军埋伏在了大路边的一座荒山后,远远地看到魏军骑兵赶来,他便潜伏起来,准备要杀魏军骑兵一个措手不及。 但没想到魏军骑兵到达了荒山前的时候,并没有快速地前行,而是安营下寨埋锅造饭,在路边歇息去了。 索干视之大喜,这真是天赐良机啊,魏军正在吃饭,想必也是没有什么防备的,正是偷袭的最好机会,索干无论如何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于是索干将匈奴骑兵全部集合起来,向着魏军的宿营地杀了过去。 骑兵的动作的是相当的快,而且这次索干的突袭事先又是毫无征兆,从荒山的背后一鼓作气地杀了出来。 索干没有参与平阳之战,所以他和罗布东一样,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经常和罗布东一道来怂恿刘跃出战,这次逮到了和魏军作战的机会,他又怎么肯做缩头乌龟,所以索干主动地在第一时间就杀了出来。 远远地可以看到魏军正在埋锅造饭的场景,此刻魏军并没有真正的安营扎寨,而是简易地搭了几个凉棚,魏军骑兵早已下马,三三两两围住在一起,似乎正等着开饭呢。 这样的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啊,骑兵离开了马,就如同鱼儿离开了水,只要匈奴骑兵一路狂飙奔进,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杀到魏军营中,来不及上战马的魏军骑兵又能有什么样的战斗力,索干只要挥师践踏一番,必定可以大获全胜。 不过索干得意的有些早了,邓艾看到了匈奴骑兵冲杀了出来,却是不慌不忙,一屁股坐在一块大山石的上面压根儿就没有挪窝,只是淡淡地撇了一眼,回头问:“饭……好了吗?” 亲兵忙道:“好了。” “那还不快……快盛过来,吃饱饭好……好打仗!” 亲兵这回真有些晕菜了,匈奴人的骑兵这马上都快杀到眼皮子底下了,邓校尉居然一点都不慌张,反而要吃饭,恐怕还没等到饭端到他的手里,匈奴人就已经杀过来了。 “邓校尉,这……可是……”亲兵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可……可是什么?还不下去端饭等……等什么?传令下去,所有人安心踏实地吃……吃饭,吃过饭之后再打……打仗不迟。”邓艾严厉地道,他似乎把就要杀过来的匈奴骑兵当做了空气。 “唯!”亲兵赶紧地领命,一路小跑地下去端饭了。 其实邓艾如此镇定如此从容,完全是留着后手的,因为此前就已经预料到匈奴人的骑兵有极大的概率会前来阻截魏军的,那么邓艾又如何能不加以考虑? 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可为上将军也,邓艾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校尉,但他此时的气魄,却一点也不输于统领着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亲兵端过来一碗粟米饭,双手呈上来,可以看到他的手都在轻轻地颤抖着,眼睛有意无意地向着匈奴人冲来的方向瞟了一下,面如土色,因为匈奴人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两里了,以匈奴骑兵的冲击速度,也不过是片刻的光景。 那亲兵甚至有些怀疑,匈奴骑兵冲过来的时候,邓艾能不能吃完这碗饭? 邓艾却是压根儿没往那边看,甚至对清晰听到的马蹄声都充耳不闻,只是接碗过来,闻了闻粟米的香气,一脸陶醉的样子,然后才用筷子扒拉起饭来,吃得是细嚼慢咽。 那亲兵快要晕倒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邓艾居然还是如此不慌不忙,他可以慢条斯理地吃饭,但凶恶扑来的匈奴人能给他吃饭的机会吗? 就在匈奴骑兵呼啸而来距离魏军营地不足一里的时候,突地从左右两翼杀出两队骑兵来,攻击力相当地犀利,眨眼工夫就将匈奴骑兵的队伍拦腰斩断。 匈奴骑兵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宿营地上正在吃饭的魏军士兵身上,没成想,居然从侧翼的方向条杀出两支魏军,而且攻击力竟然是如此地强悍,就如同两把尖刀一般,轻易地撕裂了匈奴人的阵形。 这两支骑兵队伍,是邓艾事先就安排好的,这一路急行军,为了防备匈奴人的偷袭,邓艾提前地安排了两支精兵在左右两翼,保护越骑营主力部队不受敌军的袭击。 这样的安排,也并非是邓艾临时起意,到了荒山停留之时才想的办法,而是从接到狼烟讯息火速回军时就已经做好的安排。 此番来犯的不过是匈奴人的一支偏师,人数不多,所以邓艾才毫不在意,要知道,越骑营可是能将刘跃亲率的匈奴人主力都打得落花流水的军队,这么一点偷袭的人马,才没有放在邓艾的眼里。 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样的一支偏师,安排好的精兵就完全就可以胜任,邓艾自然不肯为他兴师动众,所以才会对匈奴人的进攻一脸的漠视,反而是催促宿营的魏兵吃饱饭,吃饱饭才有力气去打仗。 邓艾他们这边端起碗来吃饭没什么可瞧的,但一里之外的骑兵对战却是精采纷呈的。 魏军强大的攻击力让索干一脸的发懵,经历过平阳之战的匈奴人畏魏军骑兵如蛇蝎,没有经历过这场战斗的匈奴人却是颇为不服,认为部帅刘跃太过胆小了,对魏兵的强大是夸大其辞。 直到现在索干才算是明白过来,确实刘跃在平阳之战时输得一点也不冤,以魏军骑兵如此强悍的冲击力,恐怕是任何军队都难以抵挡的。 索干一门心思地想要擒获曹亮,所以他下令军队进攻时是全力以赴的,匈奴骑兵自由散漫的队形完全象一支乌合之众,单兵作战的能力再强,也无法抵消队型的整体劣势。 所以越骑营的小队也只仅仅是打了一冲锋,就已经完全地将匈奴人的阵形给冲垮了。 第618章 自毁长城 曹亮不禁是微蹙眉头,原本以为这次调他回京是曹爽的主意,但没想到这里面还是另有文章的,自己和太尉蒋济原本是没有交情的,而且蒋济是司马系的人,敌人的朋友是敌人,蒋济居然会在朝堂上公然支持自己入台阁,分明是别的用心,把自己往火上烤的节奏。 而且贿赂朝中大员,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自己一个大子也没有洛阳送过,居然就冒出了贿赂之事,这分明是别有用心的人栽赃陷害。 自己在洛阳的仇人就一家,不用脑袋,就用脚后跟去想想,这事也绝对和司司家脱不了干系。 想必是自己的并州的所做所为触动了司马懿敏感的神经,所有司马懿才会如此地来算计。 曹亮暗暗地捋了捋,真相很快就浮出水面。 司马懿早有不臣之心,暗中集蓄着力量,准备发动政变,曹亮在并州得势,司马懿肯定颇为忌惮,为了不让曹亮妨碍司马家的大事,司马懿故意地指派蒋济在朝会中力挺曹亮上位,引得曹爽怀疑。另外在暗中以曹亮的名义贿赂朝中大员,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好一个欲擒故纵之计,目的就是让曹爽对曹亮有所猜忌,继而削夺曹亮的兵权。 而曹爽显然没什么脑子,轻易地就中计了,如果不是曹亮在并州留有后手,曹爽此举,完全是自毁长城啊。 看来司马懿已经是按捺不住了,蠢蠢欲动,想来司马家的叛乱已经进入到了倒计时,未必真得会等到正始十年了。 从历史上来看,司马家的叛乱并非是一个偶然的事件,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动,所以说这场政变司马家准备了很久,为什么会发生在正始十年呢,是因为当时曹爽陪天子出城去高平陵祭祀先帝,给了司马懿一个机会,而司马懿隐忍了多年,等待着就是这样的机会,一击而中,从此奠定了司马家的天下。 因为曹亮的出现,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司马家的野心,如果给他们一个类似于高平陵的机会,也许司马懿便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政变,纂权夺位。 “父亲,您还记得先帝的遗诏吗?”曹亮对曹演道。 曹演正色地道:“先帝的遗诏,为父须臾不敢忘却。亮儿,你这么突然地问起这个,难不成你是担心朝廷内有事发生吗?” 曹亮轻轻地点点头,道:“或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但种种迹象表明,这朝中必有一场剧变,我们曹家既受先帝遗诏,当效死以命,攘除奸凶。不知父亲那边的骁骑营近况如何?” 曹演颇为自负地道:“亮儿放心,骁骑营枕戈待旦,随时候命。” 这几年曹演统领骁骑营,日夜勤于操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曹演自从接受遗诏之后,时刻也不敢懈怠,因为他很清楚,先帝临崩前授予他骁骑将军,正是指望他可以带领骁骑营平息叛乱,惩奸除恶,所以曹演这几年来极其地负责,唯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 曹亮点点头,虽然这几年他没有在家,但他也清楚曹演操练骁骑营极是刻苦,骁骑营原本就是魏军中军的一支劲旅,在曹演的刻意打造下,战斗力是丝毫没有问题的。 此番曹亮回京,并州的人马自然是带不回来的,所以曹亮唯一的指望便是骁骑营了,以目前骁骑营的战力,倒是完全可以应付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政变。 刘瑛很快地就返了回来,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不用说,也都是曹亮最爱吃的菜。 “真香!”曹亮看到母亲进来,便停止了和父样的对话,闻着饭菜的香味,他露出一个馋猫似的表情。 刘瑛慈祥地笑了笑,亲切地道:“这可是你最爱吃的菜,多吃点。” 在母亲的面前,曹亮自然不用客套什么,吃得是狼吞虎咽,说实在的,曹亮确实也是真馋了,这几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打仗,吃得都是行军灶,伙食质量自然不敢恭维。 虽然曹亮并不是那种刻求美食贪图享乐的人,但母亲做出来的这些家常菜,都是他最喜欢吃的,那怕是比起山珍海味来,也不知道要强上多上,曹亮一口气吃了个碗光盘光,把刘瑛看得是又心疼又爱怜。 “亮儿,这几年真是苦了你了,看你又黑又瘦,指不定在外面受了多少苦。你回来就好,娘每天亲自给你下厨,保管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刘瑛不无爱怜地道。 曹亮连连地摇头,道:“儿子回来,该是膝前尽孝侍奉双亲,却要母亲如此操劳,这岂不是大不孝,不妥不妥。” 刘瑛呵呵一笑道:“娘不辛苦的,何况你不在家时,有我的好儿媳侍奉着,娘这几年净想清福了。” 曹亮听到提及羊徽瑜,不禁心念一动,道:“娘,徽瑜和孩子何在?” 刘瑛道:“这个时候不早了,想必他们已经歇息了。亮儿,当初我们不同意你们的婚事,现在想想真有些后悔,这么好的媳妇,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知书达礼,事亲至孝,娘真是很欣慰啊。” 曹亮新婚没几天就离家出征了,这一走,就是五年的时间,说实话,他还真是担心羊徽瑜和二老的关系,要知道,当初父母可是坚决地不同意这门婚事,硬是曹亮搬出先帝的遗诏来,才让曹演勉强的同意了。 所以曹亮很是担心他们的关系会变僵,如果自己在家,还可以从中斡旋,但自己一去几年,留下他们在府中日夜相对,不出事才怪。 虽然在往来的信件之中,刘瑛和羊徽瑜都没有抱怨婆媳关系,但曹亮还很担心,毕竟古往今来,最难办的就是婆媳关系了。 不过现在看来,曹亮的担心却成为了多余,从刘瑛满意的表情来看,这几年,她们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 曹亮吃过饭之后,便和父母告辞,直奔后院而去。 第619章 久别胜新婚 寝室内,羊徽瑜已经哄着孩子睡着了,她有些出神的看着孩子的脸庞,神思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五年了,这种独守空房的寂寞无时不刻地吞噬着她的心灵,别人家新婚燕尔,夫妻厮守,自己和夫君却是劳燕纷飞,各奔东西,如果不是有这个小生命的诞生,羊徽瑜还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坚持下来。 好在这种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尽头,朝廷已经降旨,召曹亮回京了,也许很快他们夫妻就能重逢了。 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羊徽瑜的心情反倒是比较平静的,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可如今光是听说曹亮即将返京,却左等不到右等不回,让羊徽瑜是寝食不安,心神不定。 这个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呼唤:“徽瑜——”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亲昵的称呼,羊徽瑜一回头,那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的心顿时的融化了,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来。 曹亮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也许是生完孩子的缘故,她的体态比以前丰盈了一些,但她身上的馨香,却一点也没有改变,还是那种令人陶醉的味道。 羊徽瑜目光迷离,喃喃自语:“梦,这一定是梦!不过千万不要让我醒过来,就算是梦,也让我多呆一会儿。” 曹亮的心莫名的悸动起来,说实话,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羊徽瑜了,新婚燕尔,他就狠心地抛下了她,远赴边关,这一走,连他也想不到,居然是长达五年的时间。 这五年来,羊徽瑜孤枕寒衾,独守空房,唯有梦中,才有和丈夫相会的机会,那怕是自己真得站到了她的面前,她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恍如还在梦中,甚至她还祈求梦醒得迟一些,这样才能让她和丈夫相伴的时间多一点。 曹亮的鼻尖不禁有些发酸,这五年来,她过得也是太苦了,这一次回家,他一定要好好地补偿她,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离开她了,和她厮守一世,相爱白头。 “徽瑜,这不是梦,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羊徽瑜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不过她可以感受到曹亮的体温和心跳,这显然和梦境之中是截然不同的。 “你回来了,真得回来了!”羊徽瑜再一次地泪流满面,是激动?是伤心、抑或是喜极而泣?这种感觉,恐怕羊徽瑜自己也分辨不清。 曹亮好不容易地才将她安慰下来,女人真是善变,当她破涕为笑的时候,又展示出了风情万种的一面。 “这是靖儿?”曹亮看着榻上熟睡的孩子,道。 羊徽瑜眸中尽是柔情蜜意,温婉地道:“当然了,你看这孩子,长得和你多像啊,这鼻子,这嘴巴,还有这脸,几乎和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长大后,百分之百是一个帅公子。” 曹亮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庞和满是胡须的下巴,诧异地道:“就我这模样,和帅字怎么也搭不了边?” 几年征战下来,饱经风霜,曹亮的皮肤不但变得黝黑而且粗糙了许多,不修边幅的他看起来可比真实年龄大多了,无论谁看,都觉得曹亮已过而立之年,但实际上,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六七。 羊徽瑜打量了他一眼,莞尔一笑道:“比起当年初见你时,确实相差很大,不过,我喜欢,你现在更有男人的味儿了。” 曹亮嘿嘿一笑,道:“没错,待会儿你就更能体会到了。” 羊徽瑜俏脸微微一红,她又怎么能听不出来曹亮的言外之意,欲迎还拒地推了他一把,嗔道:“猴急什么,儿子还在这儿呢,别把他给吵醒了。” 久别胜新婚,曹亮这几年还真没尝过女人的味道了,不猴急才怪,不过羊徽瑜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做这事,少儿不宜,真把儿子给吵醒了可不好。 “那我们换个房间。”高陵侯府别的没有,但房间可是不缺的。 羊徽瑜满脸红晕,这几年来,她一直在这个寝室之内住着,还从来没有换过房间,如今曹亮一回来,居然要换房间去睡,而且要做那没羞没臊的事,让她不禁是羞不自抑。 不过曹亮才不管这些呢,猿臂长舒,直接就把她给横抱了起来,羊徽瑜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但却又不敢大声,生怕惊醒了曹靖,轻轻地用拳头捶了捶曹亮的胸膛,嗔道:“放我下来,让下人们看到了,成何体统。” 曹亮哈哈一笑,并不理会,而是直接抱了她径直来到了隔壁房中。 久旱逢甘霖,这一夜风狂雨骤,花开几度也就无人知晓了,满屋子的恩爱缠绵,遣绻消魂,醉春溢香。 …… 曹亮醒得比较早,习惯于军旅生涯,早起已经是一种惯性了,曹亮打量了一下怀中沉沉睡着的爱妻,雪白如羊脂的香肩,散乱的云鬃,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曹亮微微地露出了一丝的笑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也许是曹亮起身穿衣时惊醒了她,羊徽瑜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睡意惺忪地道:“你这么早起来啊?” 曹亮应了一声,道:“今日早朝要进宫面见天子的。” 羊徽瑜立刻起身道:“那妾身给你更衣。” 曹亮笑了笑,道:“不用,这么些年来还会人伺候更衣吗?你多睡会,昨夜太辛苦了。” 羊徽瑜满面飞霞,想想昨夜曹亮的龙精虎猛,让她还是心有余悸,看来得给曹亮纳房妾室才行,这么鞑伐下去,奴家可吃不消。 曹亮当然不知道羊徽瑜心里想什么,他穿好衣服,吻了吻她,便出了门。 方布早已给曹亮准备好了马匹,曹亮翻身上马,家丁打开了府门,曹亮纵马而出,离开了高陵侯府。 此刻铜驼大街上空无一人,天空之中,还是繁星点点,曹亮踏雪而行,借助着微弱的雪光,勉强可以看得清道路,他纵马而驰,沿着熟悉的道路,直奔皇宫而去。 第620章 入宫觐见 曹亮在做羽林郎的时候,这条路便是走了无数遍,自然是熟悉的很,其实想想,距离自己当羽林郎的时候,也仅仅只是过了七年的时间,如今重新走回这条路,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从司马门进了皇宫,在止车门下了马,方布自然是没有跟来的,按照以前的习惯,他还是守候在司马门外,等曹亮去觐见天子。 宫中的羽林郎大多换了些新面孔,不过老熟人还是有的,看到曹亮到来,他们初是惊讶,但很快地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张统已经升任了殿中督,不过和曹亮比起来,张统不禁有些自惭形秽,想当初,曹亮和他俱是一样的羽林郎,可如今,曹亮已经贵为三品的辅国将军了,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这差距,那可是天壤之别。 看到曹亮如此的风光,张统隐隐的有些后悔了,当初征南之时,曹亮辞去了禁军的职务,转任征南将军参军,当时也曾邀请过他,只不过张统自己把这机会放弃了,如果当初跟随曹亮走的话,现在也不至于混得如此惨了。 不过想想曹亮的这一切荣耀可都是自己拼来的,南征北战,东讨西杀,出生入死,历尽艰险,而自己在这宫中当差,四平八稳,没有任何的风险,想想这个,他心里面也就平衡了,曹亮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别人真得羡慕不来。 张统很是恭敬地行礼,曹亮却是呵呵笑着,捣了他一拳,道:“你我以前是兄弟,以后还是兄弟,兄弟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张统很是感动,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曹亮依然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友谊,张统暗暗地发誓,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跟着曹亮走出去,不再这么畏首畏尾。当一辈子的禁军,充其量也只能是做到一个校尉,而像曹亮一样,短短几年就从羽林郎升到了并州都督、辅国将军的位置上,可出外作战,那可就完全不同了,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却可以升官晋爵,飞黄腾达。 桓范也到了,虽然他们奉诏入的京,但先前外官的身份,还是无法让他们自动入朝,所以他和曹亮一样,也是在止车门等候召见。 文武百官陆续地入朝,有不少是曹亮和桓范相熟的人,都十分热情和友善的打招呼。 曹亮看到了太尉蒋济,他似乎也看到了曹亮,但却是视而不见,匆匆地从曹亮的身前经过。 这家伙,先前在朝议之时不是力推曹亮入阁的吗,现在却形同陌路,曹亮不禁暗暗地冷笑,毫无疑问,这完全是司马懿的阴谋诡计,蒋济也不过是司马懿的枪头罢了,显然他们的诡计是得逞了,曹亮被朝廷从并州都督的位置上征召回来,当了一个有名无实的辅国将军,司马懿的目的是达到了。 在蒋济的身后,曹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就是独眼司马师。 司马师显然也不想跟曹亮搭话,只是用他那只阴鸷的右眼扫了曹亮一眼,不过这家伙看起来比以前是沉稳的多了,喜怒不形于色,看来也算是尽得司马懿的真传了。 若是以前,他和曹亮相遇,必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把曹亮生吞活剥了的心都有。如今气息内敛,到真是如同陌路之人一般。 不过曹亮清楚,司马师对他的恨意可从来没有消减过,人生除杀父之仇最大之外,其次恐怕就轮夺妻之恨了,这样的仇怨,自然是不死不休的,司马师表面上平静无波,内心之中却恐怕已经是恨意滔天了。 不过曹亮却是一无所惧的,反正这辈子是和司马家怼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绝对是没有和解的可能。 而且现在或许双方还能同殿为臣站在一起,虚于委蛇,等到将来司马家发动叛乱,谋权夺位之后,那才是真正的势同水火,不可两立。 让曹亮比较奇怪的是,没有看到太傅司马懿的身影,按理说,今天可是大朝会,这一个月中最大规模的一次朝会,司马懿身为辅政大臣,如何不出现,到是一件喋喋怪事。 不过似乎入朝的文武百官对司马懿的缺席有些习以为常了,丝毫没有在意。桓范趁机和一个相熟的官吏询问了一下,得到的结果果然是司马懿今日抱病不上朝。 这也不是司马懿第一次请假不上朝了,事实上,随着曹爽大权独揽,司马懿被渐渐架空之后,就已经是多次地称病不上朝了。 司马懿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自己年事已高,轻常会有一些头疼发热的情况,导致他不能上朝,朝廷也不用病人不是? 至于他是真病还是装病,自然是无人去细究的。 曹爽当然是乐见其成,这个老匹夫,他不上朝,那便是再好也不过了,省得他在朝中唧唧歪歪。 许多的朝臣似乎也对司马懿抱病不上朝态度暖味,在他们看来,现在朝中的所有军政大权皆归大将军曹爽,身为辅政大臣之一的司马懿纯粹成为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他上朝不上朝,已经是无关紧要了。 但只有曹亮清楚,司马懿表面上称病不上朝,暗地里却是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等待着曹爽犯错的机会,然后一击必杀。 这种韬光养晦的招数,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曹亮,现在看来,曹爽已经一步步地将司马懿逼入了绝境,是时候快到了司马家反击的地步了。 就在曹亮胡思乱想的时候,这时黄门官高声唱诺:“陛下有旨,宣辅国将军,散骑常侍曹亮,大司农桓范觐见!” 两人立刻都整了整衣冠,曹亮虽然是将军,但此刻也脱掉了甲胄,换上了朝服,得到传召之后,两个人立刻迈步,向着太极殿步趋而行。 面见天子,可不能走那种四平八稳的官步,必须步趋而行,即弯腰屈膝,小步快跑,而且上殿必须是脱了鞋子的,以示尊敬,他们很快地就上得殿来。 第621章 大朝会 曹亮可没有那种“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的殊荣,其实这样的殊荣,也只有曹操在做汉丞相之时享受过,在曹操之前,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是董卓。不过魏代汉之后,还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重臣能享受这样的待遇,那怕是功劳甚高的司马懿和首辅大臣曹爽,都没有此殊荣,上朝的时候,都得乖乖地解剑脱履,只穿着袜子上殿。 不过曹亮知道,这种情况也许很快会存在了,司马家纂权之后,天子形同傀儡,自然他们父子三人就可以轮番的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了。 今日的大朝会,文武百官差不多该来的都到齐了,骁骑将军曹演也在其列,他居然比曹亮来得还要早些,所以曹亮出府时并没有看到他。 显然曹演是希望曹亮多睡一会儿才没有叫他,此时曹亮看了曹演一眼,曹演在殿上危襟正坐,目不斜视,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曹亮和桓范双双上前,对着天子曹芳拜道:“臣曹亮(桓范)拜见陛下。” 曹芳八岁登基,当年曹亮离京西征之时,他还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端坐于龙床之上,身披龙袍,倒也有几分天子的模样。 “曹爱卿,桓爱卿,平身。”曹芳大手一挥,倒也有一番天子的气度,不过曹亮慧眼如炬,曹芳接下来的举动,无疑坐实了他傀儡皇帝之名。 曹亮拜道:“臣接旨之后,不敢怠慢,星夜兼程赶回京师,奈何黄河凌汛,道路断绝,故而耽搁了些时日,还请陛下恕罪。只是臣不知,陛下召臣回京,有何急事?并州那边,匈奴鲜卑遗患未除,或恐异日卷土重来,臣不敢懈怠也。” 曹芳顿时变得支支唔唔起来,召曹亮回京,根本就不是他的主意,甚至来召人的圣旨也早有人拟好了,只需要曹芳在上面盖个玺印而已,其中的原因,曹芳如何能知晓,也难怪面对曹亮的诘问,他无言以对,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大将军曹爽。 众人目睽睽之下,曹爽显得有些尴尬,不过曹芳答不出来,曹爽只得道:“曹将军此番在并州击退强敌平定叛乱,确实是劳苦功高,陛下感念曹将军桓中监的功劳,所以才下旨召二位回京,论功行赏。” 他如此一说,曹芳显然这才明白过来,吩咐黄门官宣封赏的诏书,晋封曹亮为辅国将军,散骑常侍,晋封桓范为大司农,各有赏赐,曹亮赏赐为金万斤,绢缎两千匹,珍珠十斛,玉璧十双,珊瑚一对,桓范的赏赐为金五千斤,绢缎一千匹,珍珠五斛,玉璧五双,珊瑚一只。 晋升的官职在调令下达之时就已经提及了,此番当朝宣诏,也算是正式的任命了,至于那些赏赐,听起来很惊人,金万斤,其实曹亮清楚,这些所谓的金,并非是真正的黄金,而是铜,其实万斤铜,也真没有多少,对于不差钱的曹亮来说,这点赏赐,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而且曹爽的解释语焉不详,几乎并没有说为什么要征召他们入京,毕竟有些事虽然心知肚明,但在这种场合,是无法说出口的。 除了这件事算是最为重大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事情就显得不太重要了,曹芳例行公事地令黄门官宣读诏书,完事之后,更宣布退朝了。 所谓的大朝会看来和曹亮想象的并不完全相同,不管是内容还是形式上,曹亮都不觉得这能算是一个月才举行一次的大朝会,甚至连在大将军府举行的一般议事会都不如。 此时曹芳并未亲政,所以朝廷的一般公务,还是由大将军曹爽来处置的,而且曹爽生性疏懒,基本上许多的急奏,他都交由何晏、邓飏和丁谧等几人去处理,自己反倒是乐得清闲。 散朝之后,文武百官各自退—。下朝之时,曹爽对曹亮道:“改日某在府中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本来曹爽听到谗言之时,对曹亮是怒火中烧,而后下旨将曹亮桓范调回京师,但此刻直接面对曹亮,他却不禁有些心虚了,顾念到曹亮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曹爽这些讪讪地提议给曹亮桓范举行接风宴。 曹亮自然对这种接风宴不敢兴趣,不过现在木已成舟,再想调动,最起码短时间内是无法实现的。 当然曹亮也不沮丧,毕竟并州那边自己已经是完排妥当了,自己这番回京,虽然在官职上有所不满,但也勉强地可以接受,反正这东西也是虚的,真正轮到司马家叛乱之时,屁点用处也没有,反倒成了一种累赘。 司马师在退朝之时,远远地朝着曹亮瞥了一眼,似乎是一个无声的嘲笑,不过司马师很快地便消失了人流之中。 到了止车门时,曹演赶了过来,让曹亮独自回家,他准备前往骁骑营,如果没有特别的事,这几天之内估计是不会回家了。 显然昨天曹亮和他的谈话刺激到了他,遗诏之事,就如同是压在他头顶上的一座大山,让曹演时刻也不敢懈怠,这七年来,他兢兢业业地管理着骁骑营,就是希望有一天打开密诏的时候,他能率领骁骑营平息叛乱,匡扶社稷。 曹亮此番回来,提到了遗诏之事,并且声称很可能京师之内有事发生,这无疑让曹演如临大敌,所以才在大朝会之后,连家都不准备回,直接就欲前往骁骑营,准备再加大操练的力度,为实战做准备。 老爹如此敬业,曹亮倒不好再说什么,别看自己如今担任的辅国将军,比他的骁骑将军还要高上一品,但辅国将军麾下,可没有什么兵马来指挥,曹亮自然是无所事事了,于是他索性打马回府,一家人去享受天伦之乐。 桓范却担任了大司农,在九卿之中,主管赋税和府库,相当于曹爽的财政部长,曹亮虽然位高尊崇,但惨到没有实权,反倒是地位比他们都低了。 第622章 儿童相见不相识 由于早朝进行的比较早,散朝的时候也只是在未时,连午时都未到,曹亮回到家里的时候,刘瑛还正忙着张罗午饭呢。 昨天晚上曹亮回来的迟了,刘瑛也只是简单地给他弄了些爱吃的菜,今天的午饭则要正式的多,也算做是给曹亮的接风宴。 羊徽瑜也去帮忙了,中堂之上,只剩下小曹靖在玩耍,旁边有一个丫鬟在伺候着。 曹亮含着笑走上前去,小曹靖却瞪着一双乌黑滴溜的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人”,一脸稚气地问道:“你是谁?你来我家做什么?” 曹亮呵呵地一笑,上前轻轻地刮了一下他微翘的鼻子,道:“我是你爹爹呀。” 小曹靖不信地道:“你骗人,我娘说了,我爹爹在很远的地方打仗,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你说你是我爹爹,你拿什么来证明?” 曹亮不禁为之语塞,这真要证明我就是我,还是一个有难度的事,毕竟这年月,也没个身份证什么的,他只得道:“好,那我们去找你娘,让她来证明好不好?” 小曹靖却摇摇头,道:“不好!” “为什么?”曹亮好奇地道。 “我娘她有很多事要做,很忙的,那有空和你说话。再说了,我娘让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你还是走,省得我娘出来生气。”虽然小曹靖只有四岁半,说话却是字正腔圆,咬字很真,一口一个我娘如何,让曹亮觉得很是有趣。 丫鬟睛月连忙地道:“小公子,他可真是你父亲。” 小曹靖白了她一眼,不信地道:“胡说,连你也敢骗我,我娘说了,我爹在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回来呢,我不信!” 曹亮不禁是哭笑不得,看来这个儿子只相信他娘的话,别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就在这时,羊徽瑜打里面出来了,听了曹靖的声音,不禁问道:“你不信什么?” 小曹靖立刻跑到了羊徽瑜的身前,抱着她的腿,道:“娘,有个人跑到咱家里,非要说是我爹爹,你看,就是他!” 说着,小曹靖伸出白嫩的小指头,指向了曹亮。 羊徽瑜看着曹亮,笑了,然后弯腰对曹靖道:“靖儿,他就是你爹爹啊,他特意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看你的,快叫爹爹。” 小曹靖回头看着曹亮,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虽然说娘嘴里会跟他提无数遍爹爹的事,但他却从来也没有亲眼看看爹爹究竟长啥样,将信将疑地道:“你真是我爹爹吗?” 曹亮呵呵一笑道:“你娘都已经证明了,你还怀疑不成?” 小曹靖这才干干脆脆地喊了他一声:“爹爹。” 曹亮高兴地应了一声,顺手将他给抱了起来,道:“爹爹真是不配当这个爹,以后一定会多抽出一些时间来,好好地陪陪你们娘俩。” 羊徽瑜笑道:“先吃饭,你们父子以后有的是时间。” 虽然是家宴,但是刘瑛为了给曹亮接风洗尘,整得十分的丰盛,山珍海味,水陆毕呈,一家人好多年没有聚在一块了,这顿饭吃得是其乐融融。 美中不足的是,少了曹演这个当家人,未免有些不太圆满。 说起来,曹演倒也是一个工作狂,一年之中,九成以上的时间是呆在军营之中的,这让刘瑛很不满意,按理说这几年骁骑营也未曾出战,光是日常的操练,也用不着这么拼命。 不过曹亮却深知曹演的用心,因先帝遗诏的事,曹演时刻都不敢懈怠,谁也不知道叛乱何时会发生,社稷危亡什么时候到来,所以曹演只能是时刻地准备着,枕戈待旦,须臾不忘使命。 尤其是曹亮这次回来,告诉曹演,很可能政变谅会发生在最近的一段时间,所以曹演显得更急了,一下朝,就直奔骁骑军营而去,原本说好的今天中午给儿子接风洗尘的事也抛之脑后了。 对此,刘瑛不免的加以抱怨,这练兵什么时候不能练,可儿子好不容易几年才回一次家,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聚一回,他倒好,走得没影了。 曹亮只好安慰母亲道:“娘,你就别生气了,这回儿子回来,暂时就不走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不争一时。” 刘瑛道:“你父亲就这么一个倔脾气的人,你不生气就好。既然你回来了,有时间的话多陪陪徽瑜和靖儿,他们娘俩这些后挺不容易的,你也是为人夫为你父的人了,要多多体恤妻儿才是。” 曹亮看了一眼羊徽瑜和小曹靖,含笑应了下来。 曹亮回到洛阳的时候,就已经是临近年关了,到了腊月底,洛阳城也红火热闹起来,为了迎接新的一年到来,人们走上街头,置办年货,洛阳集市之上,人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这几天的时间,曹亮到真是歇了下来,和羊徽瑜说说话,教小曹靖练练字,比这些年戎马生涯,刀头舔血,这日子过得相当的轻松惬意。 别看小曹靖只有四岁半,但在羊徽瑜的教导下,已经可以背诵《论语》了,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什么“学而时习之”等等,看着曹靖滚瓜烂熟地背着,到也是像模像样。 羊徽瑜极是看重孩子的启蒙教育,所以她亲自教孩子读书识字,好在曹靖年纪虽小,但读书极是认真,到也不负羊徽瑜所望。 羊徽瑜本身就是一个才女,这个时代也没有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再加上曹亮的优秀出色,这么强大的基因,生出的孩子来自然也是与众不同的,说神童也不为过,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别人家或许还在吃奶,可曹靖却已经可以背诵《论语》等文章了,着实让曹亮感到欣慰。 不错,很好很强大的。 当然,曹亮也没完全歇下来,以前在外没机会,现在回到了洛阳,总算有大把的时间了,曹亮也需要关心一下,自家的生意究竟做得如何了? 第623章 曹家的生意 曹福如今已经晋升到了大管事的位置了,曹家几乎所有的生意,都归他来打理。曹福对曹亮是忠心耿耿,而且精于算计,天生就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曹亮把生意交给他来打理,与确实比较放心。 这几年曹亮在并州发展,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数目之庞大,远远超乎一般人的想象,高陵侯府本身是没有什么钱的,仅凭着曹演和曹亮两个人的俸禄及田庄的收入,那怕曹家上下不吃不喝,也满足不了曹亮在并州所需的百分之一。 所以,曹亮最重要的资金来源,还是在五石散的生意上。 由于一品居退出了洛阳五石散的市场,所以现在逍遥五石散在洛阳市场上是一家独大的局面,那怕还有一些生产五石散的小作坊,其产量品质完全无法与逍遥五石散相提并论,所占据的市场份额微乎其微,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竞争力。 这几年曹家的五石散已经完全形成了垄断,不仅是在洛阳热销,而且还销往冀州、豫州、兖州、青州等地,形成了一个覆盖全国的销售网。 当然,最主要的市场还是在洛阳,这里几乎占据了全部五石散的七成以上,捉住洛阳市场,就等同于掌握了一个源源不断生财的聚宝盆。 毕竟五石散属于消费品,而吸食五石散的那些人渐渐地都会上瘾,所以曹亮根本就不发愁销路,而且五石散价格昂贵,这就注定了它的消费群体只能是非富即贵的士人群体,平民老百姓是没有钱去买这个东西的,这也让曹亮比较放心,社会不会因为五石散而产生动荡。 如果因为吸食五石散造成家资耗尽,卖儿卖女的,曹亮就是罪莫大焉,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至于出现那种状况,毕竟但凡服用五石散的,家资都比较充裕,不能说没有一个破产的,但那已经是极少数极少数了,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为了减少对五石散生意的依赖,曹亮在三年前,又开始了经营无烟煤石。 相比于五石散生意最初的竞争对手众多,无烟煤石的销售则完完全全没有竞争对手,就是曹亮在垄断经营。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对手的话,那么沾点边的,就是木炭了。 木炭的生产工艺十分的复杂,从伐木,运输,烧炭再到售卖,所需大量的人力,成本高,价格自然低不了,所以木炭和五石散一样,也属于上流社会达官贵人的专用品。 普通的百民平姓,就连卖炭的商家,都用不上木炭,他们过冬烧的,只有柴禾,终日饱受烟熏火燎。 而煤石的出现,极大的改变了这种局面。 煤石的价格比较低,只有木炭的一半左右,所以不光是达官贵人用得起,普通的平民百姓也可问津。 由于曹亮所使用的开采人员全部都是匈奴战俘,所以煤石开采成本比较低,真正的费用产生于运输,毕竟从并州到洛阳,是有好长一段路要走的,为了节约成本,曹亮灵机一动,采用了黄河水路的运输方式。 这种运输方式,还是当年从蒲坂津查获一品居的私盐船得到了灵感,既然他们可以从水路运私盐,为什么曹亮不可以从并州运煤石。 由于水路运输比较廉价,所以煤石运抵洛阳之后,以低于木炭价格的一半销售,曹亮都还有丰厚的利润。 当然,任何新鲜事物的出现过程都是曲折的,曹亮在将煤石运到洛阳时,并未出现万人抢购的壮观局面,而是静静地堆在那儿,无人问津。 其实这倒也是毫不奇怪,毕竟煤石的价格调低到了木炭的一半,但是买不起的平民百姓依然还是买不起,而那些达官显贵,反正是不差钱,也就无需去计较木炭的价格了。 所以这些精选出来的无烟煤石到了洛阳,却陷入了尴尬的局面中。 曹亮不在,只有大管事曹福来想办法了,鉴于五石散先试后卖的方法,曹福在煤石的销售上,也采用了类似的方法,也就是向一部分影响力比较大的官吏发放煤石,通过口碑的方式,慢慢地将煤石的好处向广大人群进行宣传。 和木炭相比起来,煤石的优势是无可动摇的,首先是煤石的燃烧时间要比木炭长,火力要比木炭旺,木炭投入火盆中,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就会燃烧殆尽,而煤石填到火里,几乎一夜都不用再添加。 尤其是配合曹亮研究发明出来的火炉烟道使用,可以将煤石的效率发展到极至,那些一冬天还在烧炭的家庭还在挨冻受寒,而安装了新式火炉,烧上了煤石的人家,暖意融融,室内堪比春天。 消息传开之后,洛阳人争相去购买煤石,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不过第一年煤石在洛阳售卖的并不理想,非但没有赚到钱,而且还倒贴了不少,毕竟到了人物争相购买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是腊尽冬残的日子了,天一转暖,再好的煤石也无人问津了。 曹亮告诉曹福,不要怕赔钱,只要能打开市场,后续自然会有大量的钱来赚。 果然,到了第二年,煤石的销售形势一片大好,甚至一度地出现了抢购的现象,而木炭则是大量的滞销,已经无复当年之盛了。 今年的销售则是再创新高,到目前为止,销量已经是超过了去年,而这个冬天,才仅仅过去一半。 所幸这三年来,不管销售成绩如何,曹亮都坚持将煤石堆放存贮在洛阳,一个夏天,曹家田庄的仓库都充放满了,所以曹福还特意地将洛阳周围一些仓库租了下来,用以堆放煤石。 由于库存充足,所以今年的煤石销售再火爆,也没有出现断货的危机,而曹家则因此赚了一个盆满钵满,继五石散之后,煤石则成为曹家经济的另一根支柱。 正是因为这两项生意产生的巨额利润,支持着曹亮在并州的发展,想募兵就募兵,想换装备就换装备,咱财大气粗不是。 第624章 田庄 曹亮对曹福的经营十分的满意,所以那怕是他此次回到洛阳,也不准备过多的干涉曹福的经营,所有的生意,还是交给曹福一手来经办。 而田庄那边,阿贵则成为了新的管事人。 曹家田庄则是曹家最为重要的一个生产基地,所有的五石散都是在这里生产的,另外连弩的制造一直也没有停顿,原先制造出来的库存都被曹亮运到了并州前线了,所以田庄又开始大批量地制造生产起连弩。 虽然田庄的农业生产已经到了无足轻重的地步,但为了掩人耳目,田庄还得按步就班地种植粮食种植蔬菜,否则田庄不产粮不种菜,不让人怀疑其中有鬼才是。 原先田庄的管事调到了高陵侯府当上了管家,所以曹亮便安排曹贵做了田庄的管事,当初曹亮身边的两个心腹家丁如今已经成为了曹亮经济上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维持着这么一个富可敌国的庞大经济集团的运转。 曹亮到家后的第三天,便亲自赶往田庄去视察。 如今田庄已经变得相当的繁荣了,曹贵当上了田庄管事之后,又购买了几块邻近的土地,如今曹家田庄的规模,比之前可是大了好几倍,曹贵将周围田庄的佃农武装起来,组成了家丁护卫队,设卡守卫,以前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还能在田庄的外围窥探,现在外围的土地也归属了曹家,他们再想踏足,已经是很难了。 而做为曹家田庄的核心部分,则更是谢绝外人入内,那怕是那些担任外围护卫的家丁,在没有得到许可之前,也是无法进入核心区域的。 如此一来,无论是在核心区域做什么,外面的人也无从知晓。 曹贵的谨慎是有道理的,毕竟建造和私藏如此大量的军械,可是严重违反朝廷律法的,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举报,后果会有严重。 所以五石散可以在这里大明大亮的生产制造,但连弩就不行了,只能是偷偷摸摸的来做,不过从明面上来说,到也不会引起别人太大的怀疑,毕竟可以利用五石散做借口,曹家田庄如此戒备森严,就是为了防范外人盗取五石散的配方。 曹亮对曹贵的防范措施赞赏不已,田庄的管理者就得需要象阿贵这样,既胆大又心细的人,虑事周详细致,计划安排有条不紊,曹贵和曹福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确实是让曹亮是省心不少。 当初为了装备平北军,曹亮几乎调空了田庄内私藏的全部连弩,如今曹贵已经是安排了人手,继续地打造连弩,现在连弩的库存已经恢复到了先前的一半之数,按照目前的生产速度,相信用不了多久,连弩的库存便又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数量。 相比于单纯的生产连弩,曹亮如今更关心的是如何建立一支连弩队,如今洛阳的局势已经是变得很敏感了,司马家的政变或许真有可能会提前发生,连弩藏于地窖之中,终究是死物,想真正要发挥出效率,可必须培养出一支可以操控连弩的队伍来。 这支队伍必须以家丁的名义来组建,而且规模也不能太大了,家丁就是用来看家护院的,不管他们装备怎样的武器,也不会有人会对两三百人的队伍产生什么质疑。 但人数再多,就不好说了,司马家为什么会去偷偷摸摸的培养三千死士,这显然是远超朝廷规定的,一旦被查实的话,司马家谋反的罪名就坐实了,司马懿立马会人头落地。 所以司马家在死士这件事上,做得十分隐秘,谁也无法捉住他们的把柄,那怕曹亮是知道这三千死士的存在,但拿不到证据,一样是枉然。 所以就算知道实情,曹亮也不得三缄其口,从来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这样的消息,没有真凭实据来举报,很容易落人以口实,被倒扣上污陷的罪名。 状告谋反,查无实据,举报者是要反坐的,高平陵事件之中,桓范就是因为在城门口大声嚷嚷过司马懿谋反了,最终被司马懿夷灭三族。 所以曹亮做事,也必须要跟司马懿学习了,至少是不能被人给捉住任何的把柄,三千死士曹亮是不敢奢望的,但组建个百人的队伍,应该难度系数并不大。 先前曹亮倒是组建过一支二百多人的队伍,只不过当初在河东募兵时,缺少人手,所以曹亮干脆将这二百多人连同二百具连弩一起征调到了平北军中,在数次与匈奴人鲜卑人的交战中,这支连弩队发挥过重要的作用。 只不过这支队伍如今已经编入了射声营之中,是无法再回到了洛阳了,所以曹亮到达田庄之后,对曹贵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重新地组织一支连弩队来。 曹贵到是告诉曹亮,这几年他一直没有歇着,在培养和训练了不少的连弩手,对外是冠以家丁队的名义来守护田庄的,实际上,他们使用连弩的技艺已经非常的纯熟,只要曹亮需要,随时都可以调来使用。 而且这支队伍的规模已经是达到了两百人,那怕目前还没有那么多的连弩,至少在人员的配备上,是足够完善的。 曹贵的安排让曹亮不禁很是欣喜,毕竟培养一个连弩手可比培养一个弓箭手要难得多,弓箭手操作简单,会拉弓就可以胜任了,连弩手却不一样,毕境连弩可号称是这个时代最为复杂的武器装备之一,能操纵如此精良的武器,没有几年的工夫是很难办到的。 眼看着政变风云迫在眉睫,现在再去培养连弩手,就有点临阵抱佛脚了,曹亮一直忙于在前线打仗,早把这件事给忽略了,现在起来要办,自己都觉得有些迟了,但没想到曹贵竟然能想到了前头,把这件事给办了,而且办得是漂漂亮亮的,这让曹亮很是欣慰,看来这两个位置上,真是选对人了,确实让曹亮是省了不少的心。 第625章 夏侯玄也回来了 隆冬时节,整个田庄的土地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似乎看不到任何的生机。不过在田庄的地下,各项生产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铁匠工坊因为有了无烟煤石来充当燃料,所以打铁效率更高了,可以打造出更为优质的铁材来,如今锻造出来的连弩,比之前所生产的,还要精良上几分,曹亮亲自试用过之后,连连地点头称赞,吩咐曹贵,要严把质量关,争取制造出来的每一具连弩,都是合格的产品。 随后,曹亮又视察了逍遥五石散的生产基地,当初曹亮从紫云道长手中带回来的两位高徒清风明月最终抵不过金钱诱惑,投奔了一品居,给曹家五石散的生产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过好在在清风明月逃走之前,曹亮已经配备好了后备的配制人员,由于曹沉掌握着完整的逍遥五石散的配方,所以经过短暂的调整之后,逍遥五石散又恢复了生产,而且品质上是一如既往。 但投奔了一品居的清风明月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由于他们拿不出来正品的逍遥五石散,恼羞成怒的柏灵筠处死了二人,并将他俩的人头送给了曹亮。 清风和明月固然是咎由自取,但柏灵筠手段之狠辣,依然是令人发指。 一想到柏灵筠,曹亮难免会有些亢奋,这个妖冶的女人可是有着把柄落在自己的手中的,通过她,可以让曹亮掌握不少司马家的内幕,这次回京,看来得找机会把她再约出来聊聊了。 曹亮的嘴角微微地浮现出一丝的笑意,和柏灵筠过往那香艳的一幕又浮上了心头,曹亮也不得不承认,柏灵筠这个狐媚妖治的女人还真有些媚惑之力,想想这几年不见,她应该越发的成熟妖媚了。 如今曹家的逍遥五石散已经完全的垄断了洛阳的市场,曹亮已经不用发愁去打开销路了,如今曹家只需要按需生产配制出五石散来,已经成熟发达的销售网络就可以完全消化这些产品。 逍遥五石散已经成为了曹家一个固定的收入来源,源源不断地钱流入了曹家,有这么一个金元帝国支撑着,曹亮在并州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办自己想办的事。 不过五石散生意做得越大,曹亮难免会有一些内疚感,在这个时代,五石散并不能算什么违禁品,可终究还是一种危害人们健康的东西。 当然,五石散并非是曹亮创造出来的,而且就算曹亮不去碰这个东西,服食五石散的人会少吗? 如果有可能,曹亮一定是会禁绝五石散的,但目前以自己的地位,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既然如此,自己何不顺流而为,借助五石散给自己掘出第一桶金来。 而且这个时代的五石散,粗制滥造的多,毒性无法控制,许多服食之人毙命的比比皆是,而自己配制出来的逍遥五石散,配比精准,毒性完全在可控范围之内,自从逍遥五石散垄断洛阳市场,其他五石散基本绝迹之后,服食五石散致人死亡的例子越来越少,这无疑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逍遥五石散挽救了不少的生命。 禁绝五石散将是一个长期的任务,曹亮也不可能指望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那怕是他贵为皇帝,完全禁绝五石散也是不可能的,否则一纸诏书下来,整个社会还不得陷入崩溃之中。 禁绝五石散必须要采用循序渐进的办法,就如同后世的禁烟,明知吸烟有害健康,但却也是屡禁不止。 曹亮吩咐曹贵,要对五石散的销售予以控制,严格禁止五石散向低于十六岁的人出售,一经发现,就会取缔出售者的销售资格,连带他的上线,也会受到惩罚。 曹亮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防止五石散向低龄化蔓延,由于采取的是这种树状的销售网络,每一份五石散的最终服用者都会留有记录,那怕是个别的终端有人搞鬼,也很容易被查出来。 曹贵很是吃惊曹亮的这个举动,要知道十六岁以下的少年士子虽然不是服食五石散的主力,但也绝对不是在少数,曹亮此举无疑是会减少五石散的销量,而且曹贵也不理解曹亮的意思,十六岁以上和十六岁以下究竟有什么区别,原本曹贵还计划着向更低年龄的人推销五石散,毕竟年纪大的人群已经固定了,几乎没什么发展潜力了,以后五石散的销售方向,就是那些新人。 而曹亮此举完全是自断财路啊! 曹亮也没有和他多加解释,而是要求曹贵曹福必须要严格执行这项规定,现在的服食人群曹亮没办法禁止,但曹亮可不想去祸害下一代人。 阻止五石散的低龄化是曹亮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将来条件成熟以后,曹亮还有更多的举措。 禁绝五石散任重而道远,但从五石散之中获利无数的曹亮绝不会因此而放任自流,他必须要做出力所能及的事来,徐缓图之,只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五石散消失于世间。 但曹亮现在不能停止生产五石散,就算他不做,别人也一样会去做,这样产生的危害会更大,会死更多的人。 曹贵和曹福看到曹亮一脸严肃,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所以他们只得拱手领命,准备执行曹亮的最新规定。 至于阳奉阴违的事,他们压根儿就不敢做,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曹亮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完全是神一般的存在。 曹亮看过田庄之后,便打马离去,返回了田庄。 刚回到高陵侯府,就得到了曹爽送来的请柬,请他明日到曹爽府上参加宴会,而且曹亮也刚刚得知,明天夏侯玄就要到京了,明天曹爽设宴,不光请的是曹亮,而且最主要的,还是要给夏侯玄来接风。 曹亮恍然大悟,怪不得曹爽会推迟几天宴请,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看来曹爽还真不是一般的抠门啊。 第626章 抱病拒宴 夏侯玄和曹亮不一样,他并非是奉调回京,而是回京述职的,所以他现在的职务仍然是征西将军兼雍凉都督。 和曹亮不一样,夏侯玄和曹爽的关系相当的密切,他们是姑舅兄弟,而且打小就交情莫逆,而曹亮和曹爽的关系比较疏远,在任人上面,曹爽自然和夏侯玄和亲近的多。 曹爽此次给先后回京的曹亮和夏侯玄设宴接风,显然是以夏侯玄为主的,宴请曹亮,似乎有一种打鱼捎鳖的感觉,怎么看都让人有些不爽。 不过曹亮并没有在乎,这种虚名有和没有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如今洛阳的形势已经是波谲云诡,如何能在这场血雨腥风之中自保甚至实现反杀,才是曹亮最为紧迫的事,至于别的,现在都不在曹亮的考虑范围。 本来曹亮还有些辅佐曹爽的念头,但现在曹爽的所做所为,却让曹亮是彻底地寒了心,忠奸不辨,愚贤不分,如此昏聩庸碌之辈,无德无能,如何令人为之效忠。 原本曹爽初任大将军之时,还有是一些廉耻心和上进心的,他也想着去做好这个辅政大臣,事事亲历亲为,当司马懿在淮南打败吴国之后,朝野之中对他大将军不谙军事腹诽不已,曹爽也是费尽心思地来计划伐蜀事宜,以求得一场大胜来挽回他的声誉,提高他的资望。 但事与愿违,曹爽在汉中之战中一败涂地,按理说,此时的曹爽应当是知耻而后勇,努力做好善后事宜,尽可能地挽回一些声望。 可曹爽却是破罐子破摔,回到洛阳之后,完完全全地堕落了,不思朝政,不纳忠言,所用的一帮人,皆是些奸佞之辈,巧取豪夺,卖官鬻爵,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其中何晏最为猖狂,虽然何晏贵为皇亲,但从来不招曹丕和曹叡待见,所以在文帝和明帝两朝之时,他只能是乖乖地夹着尾巴做人,尽管如此,何晏还是在禁浮华案之中倍受打击,被免官罢职。 直到曹叡驾崩,曹芳即位,曹爽当上了辅政大臣,何晏凭着与曹爽私交不错而青步平云,成为朝中新贵。 何晏虽然才名,但放荡不羁,此时大权在握,更是肆意妄为,强占洛阳和野王典农的数百顷桑田和汤沐地作为自己产业,并窃取官物为私用,受贿索贿,官员都不敢抗逆。 其他曹爽亲信的丁谧、邓飏、毕轨、李胜,一个个也不是什么好鸟,贪婪无度,忌贤妒能,强取豪夺,奢糜腐化,把朝中搞得是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 上天欲使之灭亡,必行令其疯狂,曹爽已经在自取灭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和这些贪得无厌的手下比起来,曹爽更是一只大鳄,洛阳附近最好的田地都被他侵吞了,就连明帝的才人嫔妃,本欲发配原籍,但都被曹爽私藏于府中,纵情声色,荒淫无度。 而且曹爽府中所用器具,出行车马,规格与天子相同,如此的僭越行径,自然也就成为日后司马懿诛杀他的一个理由。 尽管司马懿杀他时的罪名不过是一件借口,就算没罪名也会给他安上一个的,但司马懿都省得去编了,曹爽自己作,死也是咎由自取。 曹亮对这位“扶不起的曹阿斗”已经是寒了心,如果继续踏上曹爽的贼船,跟他们同流合污,这显然不是曹亮所希望的,何况这艘破船已经四处漏水,行将沉没,曹亮更没理由给他去陪葬。 曹亮此次回京,已经做了与司马家决战的准备,当然曹爽已经不再是曹亮所考虑的范围,他要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和司马家决一死战。 所以对于曹爽的宴请,曹亮干脆推辞了,称自己回京路上偶感风寒,如今卧病在榻,无法出席武安侯府的宴会,深表歉意。 道不同,不相为谋,曹亮便是通过此举,想和曹爽划清界限,反正曹爽已经没有几天的蹦跶机会了,自己何需去趋炎附势,却凑这个热闹。 再说了,此番自己回京,本来也就是一个失意者,所谓的接风宴,也不过是一个陪衬而已,但凡明智的人,也决计不会去讨这个嫌的。 ┄┄┄┄┄┄┄┄┄┄┄┄┄┄┄┄┄┄┄┄┄┄┄┄┄┄┄┄┄ 武安侯府此刻则是高朋满座,一群阿谀奉承之徒,正围着曹爽一个劲儿地夸赞,曹爽摇晃着肥头大耳,听得很是受用,丝毫也没有肉麻的感觉。 “大将军,已经差人催促过了,辅国将军曹亮称偶感风寒之疾,抱病在榻,无法前来。”一名手下亲信低声地向曹爽禀报道。 曹爽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不识抬举!” 由于曹爽的说话声音很大,周围原本窃窃私语的宾客都是悚然一惊,看到曹爽的面色不善,个个显得有些慌乱,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惹得曹爽如此的不高兴。 丁谧立刻上前打圆场道:“没事,没事,诸位请尽兴,请随意。” 众宾客这才恢复了常态,丁谧对曹爽道:“何事惹得大将军不高兴?” 曹爽不悦地道:“本大将军的宴请,是多少人望眼欲穿的好事,唯独这个曹亮,居然对本大将军怀恨在心,称病不来,真是可恶!” 丁谧这才明白,原来曹爽是在生曹亮的气,他不禁暗暗地好笑,你刚刚夺了曹亮的兵权,人家能高兴吗?称病不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丁谧笑了笑,道:“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而已,大将军又何须动怒,刚才得到奏报,夏侯泰初已到洛阳,相信很快就会赶过来的,大将军,夏侯泰初才是今日的首席贵宾。” 丁谧在提醒曹爽,不必为曹亮这等失势之人动怒,大将军必须要有大将军的威仪,何况今日是宴会的主角是夏侯玄,曹爽应当地大局为重。 曹爽微微地颔首,认为丁谧言之有理。 就在此时,门人匆匆地上前通报道:“启禀大将军,征西将军到。” 第627章 探望 曹爽立刻是转怒为喜,袍袖一挥,道:“泰初回来了,等某亲自出迎。” 曹爽地位何其尊贵,能让他纡尊降贵,亲自到府门口迎接的贵客,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 所以曹爽这一动身,后面的人自然是闻风而动,纷纷赶到了府门口。 当然他们都清楚,要迎接的客人正是征西将军雍凉都督夏侯玄。 夏侯玄原本在士子圈内就有着极高的声望,是玄学派的领袖人物,曹爽辅政之后,他更是担任了征西将军雍凉都督这样的要职。 别看曹魏时期都督满天下,但有两个都督之位却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就是征东将军扬州都督,一个就是征西将军雍凉都督,扬州都督负责东南战线对吴作战,而雍凉都督负责西北战线对蜀作战,这两个位置乃是天下兵马的重中之重。 夏侯玄此次回京是述职的,或者说是曹爽特批让夏侯玄回家过年的,毕竟从夏侯玄就任征西将军之后,已经是五年时间没有回家了,夏侯玄的母亲德阳乡主,也就是曹爽的姑母在曹爽面前多有抱怨,所以曹爽才会下令夏侯玄返京述职的。 曹爽和夏侯玄一见面,笑得是满面春风,寒喧了几句,便将夏侯玄迎入了府中。 今天曹爽准备的接风宴自然是奢华无比,凡是能搜罗到的奇珍异兽绝品佳馐都呈列于席间,可见曹爽为了给夏侯玄接风,还是下了很大一番工夫的。 宾主落坐,陪席的众宾客也坐了下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夏侯玄环视左右,也没有看到曹亮的身影,但问道:“听闻曹子明几日前便已回京,为何不见他的人影?” 曹爽哼了一声道:“如此竖子,提他做甚?” 夏侯玄不禁为之一怔,看曹爽的态度,分明对曹亮是相当的不满意,按理说当初曹亮可是于曹爽有救命之恩的,当时在关中之时,曹爽对曹亮的态度也是极好的,还曾委任曹亮为平北将军,前往并州平定匈奴叛乱,这一晃四年多过去了,曹爽的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缘何会出现这种状况,令夏侯玄为之大惑不解。 丁谧陪笑道:“夏侯将军有所不知,大将军今日本来也是宴请了曹子明的,不过曹子明偶感风寒,抱病在身,不能前来,所以才会缺席。” 虽然有丁谧的解释,但夏侯玄还是将信将疑,曹亮这早不生病晚不生病的,偏偏今天就生病了,显然曹爽也大相信曹亮真的会生病,所以才满脸的怒容,显然是因为曹亮驳了他的面子。 夏侯玄是何等聪明之人,察言观色,也能体会到其中的不寻常来,他远在关中,自然对洛阳的事知之甚少,所以在酒宴之上,夏侯玄不着痕迹地打听了关于曹亮的事。 得到结果的夏侯玄自然是心知肚明了,曹亮没有赴宴,这事搁谁身上,不来赴宴恐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事显然是怪不得曹亮的,起因还是因为曹爽不厚道的缘故,这几年曹亮有并州的事,夏侯玄也是有所耳闻,先后平定了匈奴人的叛乱,击退了鲜卑人的进攻,可以说是功高盖世。 如今并州平定,曹爽将曹亮召回到了京师,但却没有委以重任,反而是给了一个辅国将军的虚衔,曹爽此举,颇有些卸磨杀驴的味道,难怪曹亮会称病不来,这事如果换了夏侯玄,那一定也不会给曹爽什么好脸色的。 夏侯玄和曹亮的私交不错,心底里不禁是暗暗地给曹亮鸣不平,想当初如果不是曹亮的话,曹爽连同他的一干亲信,都极有可能命丧于汉中之地,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曹爽听信谗言,以怨报德,确实是不太应该。 酒宴结束之后,夏侯玄一刻也没有多呆,立刻起身向曹爽告辞。 曹爽颇有些不舍,竭力挽留夏侯玄,希望他可以多留一会儿。 夏侯玄力辞道:“家母在家中已是等候多时了,我们兄弟还是改日再聚,来日方长。” 一听夏侯玄搬出德阳乡主来,曹爽自然也就没了脾气,原本这次夏侯玄回来,也是为了照顾姑母的情绪的,所以曹爽也就不便再挽留夏侯玄了,双方拱手而别。 夏侯玄出了武安侯府,骑马便走,身边的亲兵大惑不解地道:“君侯难道是忘记回家的路吗,昌陵侯府可是在那头的?” 夏侯玄淡淡地道:“本侯如何能忘记回家的路,只不过在回家之前,还须拜访一位友人。” 亲兵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跟在夏侯玄的后面,来到了高陵侯府。 曹亮虽然称病不出,但在府中,倒也没有卧榻不起,眼看着日影西斜,想必曹爽的这次酒宴,也该结束了。 就在此时,忽然管事地来禀报:“启禀小君侯,昌陵乡侯求见。” 昌陵乡侯就是夏侯玄,曹亮没有想到夏侯玄吃过饭之后,居然惦记着自己,亲自来府上探望。 曹亮赶紧地宽衣,躺到了榻上,然后才吩咐管事的将夏侯玄迎进来。 “昌陵侯恕罪,我家小君侯卧病在榻,不便出迎,还请昌陵侯见谅。”管事出去之后,连声地向夏侯玄抱歉道。 夏侯玄不禁为之一怔,难道说曹亮还真得是得病了? “快快带路,某亲自前往探望。” 按曹亮的本立意,把夏侯玄打发走便是,没想到夏侯玄直接要求到曹亮的卧室,管事的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把夏侯玄带到了曹亮的住处。 夏侯玄很快就到了曹亮的住处,曹亮身上捂着厚厚的被子,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道:“原来是泰初兄啊,小弟有病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恕罪。” 夏侯玄正想说声不必客气,但他看了看曹亮的脸色,顿时把话给咽了回去,如果说曹亮生病的话,脸色应该是很差的,但此刻却是容光焕发,虽然有两声干咳,但肯定不是中了风寒的模样。 好小子,差点就给你骗过了! 第628章 做得很失败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子明啊,你这装病的功夫,可不咋地,比起司马懿那个老匹夫来,还是差了点火候。” 司马懿装病的功夫,那可是天下闻名的,想当初他年轻的时候,为了抗拒曹操的征召,假装患了风痹之症,瘫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装病人人会装,但像司马懿这样一装就是七年,七年如一日是地瘫在床榻上,那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更绝的是曹操不相信司马懿年纪青青的就能患上这种病,所以暗暗地派人前去试探,很不厚道地暗中拿针去扎司马懿的腿,司马懿都硬抗了过去,丝毫没有露出马脚。 直到七年之后,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出生了,这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曹操闻讯大怒,你丫得不是得了风痹吗,还能生出儿子来,你特么的本事也太大了?于是曹操再度征召,并放出了风声,如果司马懿再敢抗命,格杀勿论。 这回司马懿只能是乖乖地去应命了,不过司马懿堪比奥斯卡影帝级的表演,还是足以让世人叹服。 和司马懿相比,曹亮的演技就拙劣得多了,破绽百出,一眼就给夏侯玄看穿了,曹亮也只得坐了起来,讪讪一笑道:“泰初兄慧眼如炬啊,想瞒也瞒不过去。” 夏侯玄收了笑容,脸色就得凝重起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子明,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件事大将军做得并不厚道,算是委屈你了。” 曹亮下得地来,请夏侯玄落坐,淡淡地道:“谈不上委屈不委屈的,鸟尽弓藏罢了。泰初兄在关陇近况如何?” 夏侯玄轻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某虽身为雍凉都督,但却未必能主宰雍凉之事,名为征西将军,却是处处掣肘,举步为艰,想办成任何事都难呐。” “噢,怎么,难道雍州刺史郭淮一直阳奉阴违,拒不配合吗?” 夏侯玄苦笑一声道:“单单是一个郭淮,到也不足为惧,只可惜,雍凉的水太深,想凭我一人之力扭转乾坤,试如登天。” 夏侯玄在雍凉的处境,曹亮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能猜个七八分,雍凉是司马懿的大本营,司马懿苦心经营多年,上至刺史将军,下到县令军侯,几乎都是他一手网罗培植起来的人,如此一个密如蛛网的官僚体系,盘根错节,牵连甚广,又岂是夏侯玄一人可以撼动得。 蜀国在诸葛亮时代,不断地出兵滋扰魏国的边境,最初的时候,朝廷派出大都督曹真率兵抵御,但曹真几次为诸葛亮所败,郁愤而死,朝廷不得不改派司马懿为雍凉都督,主持西线战事。 司马懿深谙兔死狗烹之道,所以在对决诸葛亮时,明明是魏军占据着兵多势广的优势,司马懿却一再采用龟缩战术,能拖则拖,能守则守,完全是一副消极防御的状态。 但在培植亲信网罗党羽方面,司马懿表现的却是十分积极,忠于他的人受到了提拨和重用,而与他有隙的将领,则受到了排挤和陷害。最鲜明的例子就是左将军张合,因为和司马懿不合,最终被司马懿陷害,在木门道中了蜀军的埋伏,中箭身亡。 经过多次的清洗,司马懿已经在雍凉形成了一个铁打的营盘,那怕是司马懿离开了雍凉,被调回了洛阳,但他在雍凉的影响力,却依然是无人可以撼动的。 其实,曹亮在并州,也就是完全复制了司马懿在雍凉的成果,如今的并州,那怕是曹亮已经离开,但曹亮嫡系的人马已经牢牢地控制着并州的一切,就算此刻朝廷重新地派一位并州都督过去,也完全无济于事。 夏侯玄在雍凉的地位一直比较尴尬,当初曹爽派夏侯玄到雍凉去,目的是显而易见的,就是想要通过夏侯玄来控制雍凉的军队,消除司马懿在雍凉的影响力。 不得不说,夏侯玄这个雍凉都督做得很失败,就算有征蜀护军夏侯霸做为助手,夏侯玄在雍凉同样显得是孤立无援。 雍州刺史郭淮本来就是一个老油条,又奸又滑,表面上对夏侯玄极为尊重,大事小事都要向夏侯玄进行汇报,但每每夏侯玄提出一些建议或者是下达一些命令,郭淮总会以各种理由进行搪塞,而且这些理由总是那么冠冕堂皇,无法驳斥。 初到长安之时,夏侯玄踌躇满志,如一柄锋利的宝剑,锐意进取,试图有所做为,但几年下来,却发现这柄利剑却无用武之地,渐渐地生锈了变钝了,再无当年的风采。 夏侯玄告诉曹亮,他在雍凉,仿佛就如同陷入一片泥潭沼泽之中,任凭他如何挣扎,也始终无法摆脱困境,反而是越陷越深,无力自拨。 夏侯玄向曹亮请教,有什么好的办法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曹亮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雍凉这块地盘,司马懿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想要轻易地撼动它,绝非易事,除非能把雍凉的整个官吏体系来一个大换血,该清洗的清洗,该调走的调走,将司马懿的亲信势力连根拨除,这样才有机会翻盘。 但这样做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如果真得实施的话,势必会造成雍凉防线的大动荡,要知道蜀国的姜维一直在汉中虎视眈眈,等待着伐魏的机会,如果雍凉的防线出现变故的话,无疑会给姜维可趁之机,到时候雍凉这块地盘究竟属谁,还真不好说。 所以,象雍凉这样重要的边防战线,是不可能进行大清洗大撤换的,尽可能地维持现状,就是对蜀国军队最好的震慑,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上,夏侯玄还可以采用比较温和的手段,徐缓图之,暗中调派亲信,接掌重要职位,一步步地进行蚕食。但曹亮清楚,留给夏侯玄的时间不多了,恐怕还没轮到他动手,司马家在洛阳就已经是有所行动了。 第629章 又是一年春来到 曹亮并没有告诉夏侯玄司马家可能会发起政变之事,毕竟曹亮自己也不清楚司马懿何时会发难,历史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许多事情曹亮仅凭过去知道的那些知识已经是不起任何作用了。 但曹亮知道,司马家发动政变之后,身为雍凉都督的夏侯玄非但没有起兵勤王,反而是老老实实地遵从了司马懿的指令,解除了征西将军雍凉都督的职务,回了洛阳,几年后被司马师所杀。 夏侯玄难道不清楚他回到洛阳的后果吗?他的表兄曹爽当时已经被司马懿诛灭三族了,做为曹爽嫡系势力的他回到洛阳,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但夏侯玄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在雍凉,尽管他贵为都督,表面上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却他连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洛阳事变之后,纵然他有心去勤王,但没有听命于他的军队,一切皆是枉然。 要不然就是学他的叔父夏侯霸叛乱逃到蜀国去,但骨子里的傲气却又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到洛阳,只不过司马懿手下留情,没有加害于他,只可惜司马懿死后,没有容人之雅的司马师最终对司马师下了毒手。 当时给夏侯玄定的罪名是意图谋反,其实这个罪名也够荒唐可笑了,夏侯玄身为雍凉都督封疆大吏时都没有反,又怎么会在无权无势的洛阳试图造反呢,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司马师要置曾经的大舅哥死地,谁也拦不着。 两人坐了下来,闲聊了很久,直到掌灯时分,夏侯玄才想到母亲在府里面等候已久了,于是他赶紧地起身告辞。 曹亮出门相送,问道:“泰初兄此次回京述职,准备何时再回长安?” 夏侯玄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道:“大约在年后,反正雍凉那边,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曹亮没有再说什么,与夏侯玄拱手而别。 其实夏侯玄是一个挺悲剧的人物,他是曹爽集团之中少有的少壮派人物,有才干,有抱负,本有机会扶摇直上,但是由于曹爽的覆灭,让夏侯玄所有的梦想破灭成空,受到曹爽的牵连,他权力尽丧,最终是坐以待毙,死在了司马师的手中。 由此可见,跟着曹爽混的,最终只能是死路一条,曹亮此刻和曹爽来划清界线,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当然,即使不受曹爽的牵连,就曹亮和司马家的关系,如果真的让司马家叛乱成功,司马师第一个想杀的人,肯定是自己,绝对跑不了。 所以,在这个风尖浪口之上,可不是曹亮想退缩就能退缩的,曹爽这边是指望不上了,曹亮只能是自己想办法来和司马家抗衡。 时间转瞬而过,很快便到了年底,正始六年的日历马上就要翻篇了,新年一过,就是正始七年了。 曹亮称病没有去参加曹爽的宴席,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干脆接着称病,朝也没上,反正辅国将军不过是一个虚衔,有名无实,至于散骑常侍这个职务,如今朝中挂这个头衔的至少有五六个人,连天子都是傀儡,他身边的近侍之臣,又能有多大的做为,所以散骑常侍更成了挂名的虚衔。 不上朝,并不代表曹亮无所做为,尽管他呆在高陵侯府,足不出户,但是曹亮却暗暗地运筹布置,因为,一年一度的祭拜先帝的礼仪又将是要开始了。 这不禁让曹亮是紧张起来,历史上,司马懿纂权夺位就是因为高平陵事件,司马懿趁着曹爽陪同天子曹芳到高平陵祭拜先帝的时候,突然地发难,一举便彻底地消灭了曹爽一系的所有势力,从此曹魏的大权,尽落于司马家之手。 山雨欲来风满楼,曹亮已经嗅到了一些特殊的味道,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祭拜高平陵,并不会成为司马家发动政变的好机会,因为身为辅政大臣的司马懿并没有完全地退出朝政,此次出城祭拜的大臣名单之中,司马懿便赫然在位。 如今朝政大事,已经尽归曹爽裁决,司马懿的太傅之名,更多的是一种虚衔,已经谈不上对朝廷有什么影响力了。 曹爽当然是乐见其成的,自从自己当上了大将军辅政大臣,唯一的竞争对手就是司马懿,如今看司马懿那副风烛残年的模样,曹爽已经是放松了警惕,司马懿行将就木,自己又何需加以防范呢。 而事实则是,曹爽赛完完全全地被司马懿给算计了,一场血雨腥风之后,曹爽上了断头台,而已经年逾七十的司马懿,生命线又把曹爽狠狠地力压了一把。 曹亮当然不会大意,那怕司马懿随驾出行,曹亮也没有放弃准备,天才知道司马懿此刻内心之中是怎么想的,司马家如果真的想要谋权夺位,那么曹亮就必须要想好对策才行。 所谓的高平陵事变,也正好恰逢曹爽出城的机会,所以司马懿才会采用一击必杀的绝技,但一年有三百六十天,天才知道这次不算司马家的机会,那么曹爽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只要机会合适,这场政变就会名正言顺地成为司马家崛起的台阶。 所以曹亮秘密地调动田庄的家丁队伍进入洛阳城,全部安置在高陵侯府,他们所使用的武器连弩,也被曹亮采用其他的途径悄悄地运了进来。 如今的洛阳城已经不比当年曹丕登基时的严密防范了,只要曹亮愿意,任何藏起来的武器都可以采用秘密的手段押送进城。 当然,最为主要的原因还是曹府队伍数量上的缘故,在众多豪门林立的洛阳,你带一两百个家丁出门,都不会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曹亮组织这么一支队伍,首先还是寻求自保,连弩的强大杀伤力可以在巷战之中发挥极大的作用,就算是来守卫高陵侯府,也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要对抗司马家,还得正规军队才行,骁骑营便是曹亮最大的倚仗。 第630章 马钧重病 今年的高平陵祭祀活动落下了帷幕,和往年一样,场面宏大而隆重,不过却是少了几分的悲切之色,参加祭祀的天子曹芳以及诸位公卿大臣,态度平静,整个仪式,也就是一个例行公事罢了。 明帝曹叡不是没有生过儿子,只不过几个儿子都早夭了,不得以才从曹室宗族之中过继了两个儿子:秦王曹询和齐王曹芳,最终选定了由齐王曹芳承继大统。 由于曹叡是在身体状况不行的情况下,才匆匆确定继子人选的,所以,曹叡和曹芳之间,也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感情,对于八岁就继位为帝的曹芳来说,先帝曹叡只不是一个“陌生人”,一直以来,每年的祭祀仪式都是大臣们来安排,曹芳只需要按步就班地行使礼仪就行了。 随着曹芳年纪渐长,他自然对这种活动不感什么兴趣,反正埋在高平陵的又不是他亲爹,他的亲爹是任城王曹楷。 不过由于他已经认曹叡为父了,所以他便和曹楷划清了界限,那怕曹楷上殿,也须得行君臣之礼,这无疑让曹芳暗暗地对曹叡心生怨恨。 不过那怕曹芳已经十六岁了,但依然看不到亲政的希望,大将军曹爽在首席辅政大臣的位子上流连不舍,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做为傀儡一般的曹芳自然不可能有自己的什么主见,一切需得听从曹爽安排才行。 至于曹爽,先前的祭祀还是毕恭毕敬的,但这几年随着权力日增,也就变得多有懈怠了,当祭祀成为一种敷衍的时候,自然也就缺乏了应有的仪式感,最终了了草草地收了场。 不过对于曹亮来说,最担心的事终究没有发生,他终于也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放松了紧张焦虑的心情。 这过程就有如像一张弓,越发邻近于高平陵祭祀之期,就如同是一点点的拉开弓弦,曹亮所有的注意力都凝注在这一点上,精神高度紧张焦虑,到达祭祀当日,就如同是拉弓弦到了满月,曹亮紧张到了极点,生怕这一不小心,搭在弓弦上的箭就会射了出去。 等祭祀结束,也就是弓弦松开了,而箭总算是没有射出去。 这个结果终于是让曹亮舒了一口气,尽管说司马家政变的时候,曹亮手中积蓄的一些力量勉强可以达到和司马家一战的程度,但能不战,最好还是不战,曹亮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和司马懿决一死战。 因为曹亮刚刚的回京,而面对早已谋划好了一切的司马懿来讲,曹亮的力量相对而言过于薄弱了,完全没有胜算。 尽管只是推迟,而不是停止,但对于曹亮来说,就已经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最起码又给曹亮多了一些时间,而多一些时间,则会多几分胜算。 但就在此时,曹福神色匆匆地返回了高陵侯府,给曹亮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小君侯,北邙山那边传来消息,马德衡先生突发重疾,命在垂危。” 曹亮一听,心头便是一凛,由于反京之后诸事繁多,曹亮先前准备前往北邙山拜会马钧之事也就一拖再拖,曹亮暗暗地盘算着,准备无论如何也在正月十五之前挤出一些时间来,去拜会一下马钧。 马钧给曹亮的帮助是极大的,在北征并州之时,连弩和投石车都大放异彩,曹亮正是凭借着这几样新式的武器,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连续地打败了匈奴人和鲜卑人。 可以说,并州的胜利是沾了马钧不少的光,所以曹亮已经命人备下了一份厚礼,准备专程前往北邙山一趟,向马钧表达一下谢意。 同时,曹亮也有许多实战方面的心得,准备和马钧来聊聊,这些实战的经验,无疑对马钧改进军用器械有着极大的帮助。 但遗憾的是,马钧竟然会突患重病,这让曹亮的计划不得不有所改变。 曹亮当即下令,立刻动身前往北邙山,去探望一下马钧。 虽然已经是正月时间了,但北邙山的积雪似乎还没有消融的迹象,整座北邙山似乎是披上了银装一般,更显得分外静谥。 马钧还是住在北邙山的那座房子里,尽管曹亮已经为他在洛阳城里安排好了住处,只要马钧点头同意,他立刻便可以搬回到洛阳城中了。 但马钧却拒绝了曹亮的好意,执意地留在了北邙山中,按他的话来说,这里宁静淡泊,没有洛阳的喧闹嘈杂,更有利于让他静下心来,潜心地搞发明创造。 确实,马钧一生所钟爱的事情就是发明创造,辞官致仕之后,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研究发明之中,废寝忘食,乐此不疲。 但岁月不饶人,马钧毕竟已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了,就算他心底里不服老,但体力和精力已经不容许他再干下去了。 弥留之际,马钧最想见的人就只有曹亮了,虽然他和曹亮年纪悬殊,但却引为知己,马钧以前时常地感叹道:“知我者,曹子明也!” 所以,马钧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特命人下山前往高陵侯府,去通知曹亮,希望在临终之前,可以见上曹亮一面。 曹亮快马加鞭地赶往了北邙山,他一路不顾风雪,打马如飞,急驰而去,只用了小半天的工夫,就上得山来,赶到马钧的住所前面。 马钧的这座院子,和先前比起来,已经是大不相同了,因为马钧拒绝了曹亮的好意,没有搬回洛阳,所以曹亮特意地派人重修了这所山上的房子,让马钧可以住得舒服一些。 相比于马钧的贡献,曹亮在北邙山上的投资,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马钧却是大为感动,要知道,满朝的文武,可没有一人能瞧得上马钧的,那怕是对马钧赏赐极多的曹叡,也是因为马钧给他制造了不少的玩物而为之欣赏,对于马钧的真正价值,却没有人来理会。 唯有曹亮,才是真正懂得马钧的人,知晓马钧的价值,人生得此知己,夫复何求? 第631章 死亦瞑目矣 一进屋,曹亮就已经看到了斜倚在榻上的马钧了,此刻的马钧,与五前年相比,完全是容貌大变,脸色腊黄,形容枯槁,眼睛都深陷入眼窝之中,显得空洞而无神。 曹亮抢步上前,喉头有些哽咽地道:“马先生,您还好吗?” 马钧原本已经如死鱼一般的没有光泽的眼珠此刻突然地闪起了亮光,整个人似乎有些容光涣发,他有些激动地道:“是……是子明啊,好……好……好,你能来,老朽深……深感荣幸啊。” 曹亮有些惭愧,他回到洛阳已经是有些时间了,但一直也没有抽出空闲来探望马钧,如今看到马钧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后悔来得迟了。 “马先生,该说荣幸的,是在下啊,若无先生的助力,在下在并州,绝不可能打败匈奴鲜卑的。” 看到马钧流露出神往的神情,曹亮便将当初在并州与匈奴人和鲜卑人作战时的情形讲了一些。 当然,曹亮不可能把这几年的战斗详情一一复述,就算他有那个时间,马钧也没有那个精力,所以曹亮只能是简明扼要地讲了一些战例,最主要的,还是讲连弩和投石车这两大军械在战场上如何大发神威的战迹。 连弩和投石车可是马钧的毕生心血结晶,最让他遗憾的是朝廷对他的这些发明弃之如敝履,几次上书都不被采纳,只能是湮没在一堆故纸之中。 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有幸遇到曹亮的时候,这一切才有所改观,在曹亮的帮助下,改进后的投石车终于问世了,当时激动的马钧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 从图纸变成了实物,马钧自然是相当的兴奋,但这也不过是一件样品,距离投入实战,还有很遥远的距离,由于朝廷不支持,马钧几乎看不到新式投石车在战场上应用的那一天。 如今曹亮给他带回来的消息居然就是连弩和投石车双双应用于实战的事迹,尤其是配重式投石在九原一战中,完全地成为了战场上的主角,投石车连轰数日,硬是凭借着强大的攻击力,轰塌了九原的城墙,简直就是投石车最为完美的战例。 “真……真的吗?”马钧嚅嚅地蠕动着嘴唇,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看得出来,他神色相当的兴奋,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在下如何敢隐瞒先生半句,九原之战,正是凭借投石车之威,彻底地打垮了匈奴人,此并州百姓之福,天下黎庶之幸也。” “好……好……好……”马钧连说了三个好字,干枯的右手也在空中挥舞了三次,只不过说到第三个好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右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身子一栽,眼睛一闭,终于是溘然而逝了。 “马先生——”曹亮眼中满噙着泪水,默默地哀悼着。 马钧之子马鸣默默地收殓了马钧的尸身,而后恭恭敬敬地向曹亮施了一礼,道:“多谢曹将军,家父终于可以死亦瞑目矣。” “马兄何出此言?” 马鸣道:“家父生前念念不忘就是他的这些器物,经常感叹黄金土藏明珠蒙尘,今日曹将军令这些器物大放异彩,家父一生心愿终于了也,撒手而去,了无遗憾,死可瞑目了。” 马鸣是马钧的唯一儿子,但却也没有继承马钧的技艺,他只是在仪曹郎中之下任主事。他对曹亮不光是因为职务关系的恭敬,而是因为他深知父亲生前念念不忘的就是他的那些发明创造,如今曹亮让马钧得到了他想看到的结果,终于可以安心地去了。 曹亮感叹地道:“令尊乃是一代奇才,他的这些发明创造,旷古烁今,天下无人可及,令尊仙逝,乃是大魏的一大损失啊。” 马鸣道:“曹将军谬赞了,家父所精通者,不过是奇技淫巧罢了,并不为世人所重,何谈旷古烁今。不过家父能得将军垂青,已经是平生大幸了。” 曹亮观之,马鸣所言并非谦词,或许在他的眼里,马钧的所为也就是奇技淫巧罢了,难登大雅之堂,难怪他只是醉心于仕途,安心做一个小官,也不愿意继承马钧的衣钵。 只可惜马钧死后,无人承继,终成绝唱。 曹亮暗暗地叹息,像马钧这样的天才,也许几百年才可能会出一个,未必说马钧有天赋,他的儿子就一定也有天赋,真正的发明家,脑回路绝对是异于常人的,马鸣没有继承马钧的事业,或许是他缺乏这方面的天赋,就算硬也去学,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曹亮并没有很快地离开,而是在马钧盘桓了数日,为马钧守灵送葬,直到把马钧安葬之后,曹亮这才与马鸣拱手而别。 以曹亮今时今日的地位,他本来是无需这么去做的,但曹亮却没有理会这些礼仪,亲自为马钧送上最后一程,因为在曹亮的心目中,早已把马钧当做一位师长。 也许几百年甚至千年之后,人们才会看到马钧的价值所在,只能说,马钧生错了时代,他注定是这个时代的牺牲品。 由于马钧生前最高只做到了给事中,而且性格孤僻,致仕之后几乎无人与之往来,所以马钧的葬礼显得十分冷清,鲜有人来吊唁。 不过想必马钧也不会在意,他一生醉心于钻研科技,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将他所有的发明创造见诸于世,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这一成果,但曹亮带给他的消息,也足以让他含笑九泉了。 曹亮与马鸣拱手作别,正准备离开,忽然马鸣道:“曹将军,请稍等。” 于是曹亮便站住了,马鸣折身回屋,很快地他就又出来了,不过他的手中,抱着好几幅卷纸,来到了曹亮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道:“这些都是家父生前遗留之作,留在某这里也是全无用处,就送予将军。普天之下,也只有将军配得上这些东西。” 曹亮双手接了过去,转交给身边的方布,拱手称谢:“多谢。”然后拱手作别,上马离开了北邙山。 第632章 连弩车 回到高陵侯府之后,曹亮默不作声地来到了书房,方布将那几幅卷纸放了下来,退了下去。 曹亮这一去,可是“失踪”了好几天,让羊徽瑜很是焦急,看到曹亮平安地回来,她也就略微地松了一口气,不过看起来曹亮的神色忧郁,羊徽瑜便上前轻声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夫君如此忧郁?” “马先生去世了。”曹亮沉重地道。 “哪个马先生?” “前给事中马钧马德衡先生。” 羊徽瑜轻噢了一声,她出身于名门大家,对朝中之事还是知道一些,道:“马先生乃天下至巧之人,曾为先帝做水转百戏,令人惊叹不已,没想到竟然作古,可悲可叹,原来夫君这几日未曾回来,是去吊唁马先生了。” 曹亮道:“我此前曾得马先生的攘助,得到了连弩和投石车的图纸,依图所制,才得以大破匈奴,所以马先生是功不可没。此次回京,本欲去拜访马先生的,没想到还未成行,就得到了马先生病重的消息,待我赶去之时,已是弥留之际了。大魏失了马先生,可不光是失了一个巧匠,奈何世人愚目,不识得美玉与顽石之别。马先生一生清贫,醉心于研究发明,不与权贵往来相交,所以去世之后,吊唁宾客门可罗雀,我感念先生之德,故而多留了几日,待安葬后方回。” 羊徽瑜道:“应该的,夫君既受马先生恩惠,理当伸以援手。”羊徽瑜看到了几案的那几幅卷纸,问道,“咦,这是何物?” “这是马先生的遗物。”曹亮说着,随手打开了一个卷纸。 不出所料,这张卷纸上所绘的,是一份建造图纸,曹亮扫了一眼,不禁为之一怔,旋即露出了惊喜之色。 原本以为马钧年事已高,体力和精力较之以前大为衰减,研究完配重式投石车之后,恐难再有佳作问世了,但没想到他的创作精力竟然是如此地旺盛,年过七十都还能继续地有新的发明,真乃奇人也! 羊徽瑜看不懂这张图纸上是什么,不过看曹亮的神色,想必这张图纸上所画的,定然是非凡之物,她不禁好奇地问道:“夫君,这是何物?” 曹亮笑了笑,道:“此物名叫连弩车,故名思义,就是可以连续不断地发射弩箭的弩车,步兵阵如果装备此物的话,又何惧敌人骑兵的攻击。” 弩车也叫床弩,是步兵战阵装备的一种重型武器,可以在攻城作战和野战之中使用,射程远,威力巨大,不过床弩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单发单射,每一次换装弩箭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在效率上是大打折扣的。 再加上床弩比较笨重,机动性能差,如果要用它来对付动作如风的骑兵,是很难奏效的,所以一般在战场上,以上床弩很少用于对骑兵作战,而主要是用来攻城的。床弩的弩箭虽然也叫箭,但却是类似于枪竿那么粗,在攻城之时可以射入到城墙上,形成踏橛箭,攻城的士兵可以踩踏着这些箭杆攀上城墙。 而马钧所绘制出来的这份连弩车的图纸,则完美的解决了床弩车效率的问题。 弩车和单兵弩在原理上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重武器,一个是轻武器,既然单兵弩可以制造出连弩来,那么从理论上来讲,床弩也是可以实现连发的。 不过说起来容易,实现起来就难了,毕竟单兵弩体积小巧,携带方便,改制成连弩也不会额外再增加多少负担。 可连弩车就不容易了,毕竟那可是一个大家伙,任何一项的改动都是极为困难的,所以想要研制出连弩车来,就必须彻底颠覆原先弩车的结构,重新设计。 如此烧脑的工作没有雄厚的机械知识积累,没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设计经验,是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 由于这个时代对科技发明的轻视注定了在这个领域之内不会有什么大量的人才,只有马钧这样痴迷于机械制造的人,才有可能实现这种发明创造。 如果说马钧的连弩是在诸葛连弩的基础上改进研制的,那么这个连弩车则完完全全是马钧自己的创意了,在他已经到了暮年之时,还能有这么惊人的发明,曹亮不禁是感慨万千,如果让马钧的寿命再延长十年的话,他还能创造出更多的奇迹来。 曹亮看着图纸,那辆连弩车便已经是跃然于纸上了,继连弩和投石车之后,这无疑是一项又将改变战争的利器。 如果将单兵式连弩比作是轻机枪的话,那么这种连弩车就可以称之为是马克沁重机枪了,按照马钧的设计,连弩车的箭仓最多可以存放二十支弩箭,精巧的机关设计,每次射出一支弩箭之后,弩手拨动开关,就可以进行下一支弩箭的填装,而每射出两支弩箭的间隔时间,最多也不超过三息。 这样的射速就相当的恐怖了,那怕射术再精湛的弓箭手,都不可以在三息之内射出第二支箭来,而连弩车就可以做到。 如果将几十辆甚至是几百辆的连弩车推到战场的前沿阵地上,如此密集的射击,恐怕是任何军队的噩梦,那怕是速度其快的骑兵,也无法再这么密集的箭雨下生存。 更何况连弩车是要比弓箭射程更远威力更强大的武器,那枪杆一样的弩箭,无论是射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这么强的穿透力,那怕是穿上七层的铠甲,那也无济于事,连弩车的箭杆完全可以无视一切的防御手段。 而连弩车的问世,必将让步兵的作战能力大大的提高,偏厢车阵也好,长枪如林阵也好,它们最强之处在于防御,如果敌军不来进攻,再强的防御也没有什么用处。 但连弩车就不同了,它们的射程可达到普通弓箭的两倍以上,攻击的覆盖距离更大,如此一来,对战骑兵,它便可以做为利器投入使用。 第633章 联姻 曹亮决定立刻让田庄的铁器工坊按图纸进行打造,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样车给制造出来,验证其性能之后,就可以投入批量生产了。 接下来,曹亮又把另外的几卷图纸给打开了,这几张图纸也是马钧最新创作研究出来的新作,虽然再没有军事作品,但水动式翻车,水利织布机,水力磨坊无疑不是最新的发明创造,尤其改善民生方面,有着积极的作用。 利用水利的机械设备,以前在和马钧的闲谈之中,曹亮无意之间提到过,在电力的发明之前,水力是人们最先可以利用资源,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可以节省下不少的人力。 尽管有些东西现在建造不太现实,但曹亮暗暗发誓,在他的有生之年,一定要让马钧的这些发明付诸于世,这不但是马钧的遗愿,同时也可以造福天下百姓。 这大概也是马钧在弥留之际特意将自己召去的原因,因为在这个世上,曹亮是唯一一个赏识马钧才华并且能将马钧的发明设计实现的人,马钧不找他的话,就没有第二个可找了。 事不宜迟,曹亮决定立刻要所行动才是,尤其是连弩车,更是重中之重,它的建造,必然是排在首位的。 ┄┄┄┄┄┄┄┄┄┄┄┄┄┄┄┄┄┄┄┄┄┄┄┄┄┄┄┄┄┄ 高平陵的祭祀结束之后,司马懿回到了太傅府。 对于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来说,如此的长途跋涉确实是一件比较辛苦的事,饶是司马懿这样长年征战戎马倥偬的人,也有些吃不消。 司马懿回到了府中,脸上微微地露出一丝的疲惫之意,老了,他确实是有些老了,那怕在早上五六年,他出征辽东,出征淮南,那时都还觉得精力旺盛,没想到现在参加一个远郊的祭祀活动,竟然让他有一种身疲力乏的感觉。 看来不服老还真是不行了,司马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岁月就如同是一把刀,杀人无算,任何人,那怕是纵横天下的帝王雄主,一样也逃不过岁月之刀。 司马懿的一生,风风雨雨,起起落落,少年轻狂的自负,壮年沉毅坚韧的坚持,功成名就,本来是可以安详的得享晚年,却依然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面对曹爽的步步紧逼,稍有差池,可能就是亡族灭门之祸。 司马懿的青春,几乎是在病榻上度过的,为了逃避曹操的征召,司马懿装病装了七年,也无疑也造就了他隐忍克己的性格。 后来被逼着出仕,司马懿凭借着他个人的才华,一步步地登上了人生的巅峰。 可这一路的攀登,却让司马懿更加的心灰意冷,不管是曹操还是曹丕还是曹叡,始终都是防贼一样的防着他,原本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曹家的用人之道却是疑人要用,用人必疑,司马懿当牛做马的给曹家服务了一辈子,到头来也没有换来应有的信任。 曹叡驾崩之前,安排的辅政大臣还是只知道纸上谈兵从未经历过实战的曹爽,而且还是凌驾于司马懿头上的,曹叡的这一举动,让司马懿是彻底地寒了心。 就算平定再多的叛乱,就算打败再多的敌人,就算建立再多的功勋,在曹家的这些主人眼里,他司马懿也不过是一条看门的狗而已,所有的功勋爵禄,可以予之,也可以夺之。 曹爽一而再,再而三的排挤,已经让司马懿是退无可退,司马懿老了,凭借的他一生的功勋,曹爽也未必敢把他怎么样。 司马懿能寿终正寝,可他的后辈儿孙呢,曹爽能放得过他们吗?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司马懿是现在朝中唯一个占据着两县封地的侯爵,当然,这些爵禄,是司马懿用他的功勋换来的,可他的后辈儿孙呢,司马师、司马昭、司马干……以及尚在年幼的司马伦,他们没有功勋,没有战绩,同样去享受两县封地的爵禄之时,别人会不会眼红,会不会去算计他们? 这也是司马懿无法释怀的缘故,功高震主,自然会换来上位者的猜忌,如果不能给后辈儿孙真正的辟护,司马懿死亦不能瞑目。 权臣的下场往往只有两种,一种是往更高的位置上攀登,另一种是坠入深渊,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而曹操,似乎成为了司马懿的引路人,他完美的诠释了权臣究竟该走怎么样的道路。 “父亲,这趟差事,让您辛苦了。”司马师身为中护军,并没跟随天子前往高平陵祭祀,看到司马懿疲惫的样子,司马师很是关切地道。 司马懿轻轻地摇摇头,指指了自己胸口,道:“这算不了什么,为父真正累的,是这里。” 司马师自然明白司马懿所指何意,他略带愤恨地道:“曹爽欺人太甚,父亲是三朝元老,为朝廷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可如今却受那厮逼迫,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马懿淡淡地道:“无妨,天子如今已满十六岁,已到亲政之时,没了辅政大臣的名份,看他还能猖狂到几时?” 司马师道:“天子确实该亲政了,只是曹爽如今把持朝政,似乎并没有还政于天子的意思,父亲,我们该当如何才好?” 司马懿沉吟了一下,道:“宫闱之事,还得太后出面为好,目前郭太后对曹爽专权也多为不满,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之。如儿和太后侄子甄德的婚事办得如何了?这事得抓紧才是,如果能与甄家联姻成功,得到太后的助力,形势必有利于我们。” 一听此事,司马师脸色有些变化,期期艾艾地道:“这个……如儿有些抗拒,孩儿正在安抚与她……” 司马懿脸色一沉,喝道:“胡闹,儿女的婚姻大事,自有父母来做主,更何况此婚事关系到我们司马家的荣辱兴衰,那能由得她来胡闹?师儿,此事还得抓紧一些,切不可因小失大。” “唯。”司马师诺诺地应了。 第634章 待价而沽 司马懿急切地想要与郭太后联姻,是有着很重要的原因的,如今朝中的政治格局已经很是明了了,许多的豪门士阀站到司马家这边,他们结成了初步统一的联盟,来对抗以曹爽为首的曹氏宗族势力。 其实曹氏宗室和世家门阀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在曹操的时代,就曾扶植宗族势力,打压世家豪门,曹操争雄天下,曹氏宗族一直是曹操最为坚实的后盾,涌现出了一大批的实力派名将。 而曹丕称帝时,为了得到世家大族的支持,重用陈氏荀氏司马氏这些门阀,虽然顺利地登上了皇帝宝座,但也给曹魏的江山社稷埋下了隐患。 到了曹叡时期,曹氏宗室人才凋零,曹休曹真先后辞世,面对吴蜀两国咄咄逼人的进攻,曹叡不得不起用满宠和司马懿这些外姓大臣攘内安外,自然也让士家势力,愈发地坐大了。 不过在曹叡临崩之前,总算是想起了曹氏宗族,最先设定了一个以燕王曹宇为首的宗族五人辅政名单,不过最终还是因为种种原因被弃用了,司马懿幸运地搭上了末班车,成为了辅政大臣,不过在他之上,首辅大臣的位置还是宗室子弟曹爽的。 曹爽正是倚仗着首辅大臣的名头,任用亲信,排除异己,把持朝政,大权独揽,虽然把朝廷上下搞得乌烟瘴气,但是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曹爽把持着兵权和政权,在朝中一副唯我独尊,他人谁能奈之若何的模样。 司马懿野心勃勃,否则他就不会去豢养死士,处心积虑地培植势力了,不过他的所做所为,还是建立在自保的基础上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此刻的司马懿,或许想的还是如何去应对曹爽的排挤进行反击,至于谋朝纂位的心思,不能说没有,但最起码是并没有明确起来的。 但是想要对付大权独揽的曹爽,仅凭司马家自家的实力以及与他同气连枝的士家势力,显然还是不够的,所以司马懿才把目光瞄向了当朝太后郭太后。 郭太后出生于西平郡,郭家是西平的一个世家大族,不过郭氏入宫却并非是天子与士家联姻,而是郭家在西平叛乱被朝廷剿灭后被抄没入宫的,说起来郭氏的地位有点惨,是被当做战利品上贡入朝的。 不过郭氏入宫之后,受到了曹叡的宠幸,曹叡好男风,又有喜新厌旧的习惯,废了毛皇后,改立了郭氏为皇后。不过郭氏还没当上皇后几天,曹叡便已崩殂,曹芳即位,郭皇后也就顺理成章地晋升为郭太后了。 曹芳继位,尊皇后郭氏为皇太后,所居宫殿称为永宁宫。并追谥皇太后郭氏的父亲郭满为西都定侯,以郭太后叔父郭立之子郭建承袭其爵位;封郭太后的母亲杜氏为合阳君。 郭太后的伯父郭芝调任散骑常侍、长水校尉,叔父郭立为宣德将军,皆封列侯。郭建之兄郭德,被敕命为文昭甄皇后已死的从孙甄黄之子,并承袭明帝亡女平原懿公主的爵位,封为平原侯,改姓甄氏。甄德与郭建二人同为镇护将军,都封为侯,共同负责京师警卫。 虽然说这个时代的外戚已经没有汉代的外戚那么风光了,但仍然是曹魏政坛上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尤其是在这种主上幼弱的情况下,郭太后一系,自然成为曹氏宗族和世家大族之间的第三支力量,成为司马懿最为想拉拢的对象。 而拉拢的方式最为可靠的手段就是联姻,当初司马懿给司马师司马昭联姻的对象就是世家大族羊家和王家,只不过因为曹亮的搅局,导致司马师到现在还打着光棍。 到不是说司马师缺女人,毕竟以司马师的身份,晚上会缺个暖床的女人吗?司马师到现在没有娶妻,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对象,不是世家豪门,不能给司马家带来明确的利益,就不会在司马懿的考虑范围。 不过司马师的声名在上流贵族圈子里算是臭了,没人再愿意把女人嫁给他,所以司马懿的考虑对象,放在了司马师的那几个女儿身上。 夏侯徽在被害之前,一口气给司马师生了五个女儿,这五个女儿如今也渐渐长大成人,最大的司马如已经十九岁了,正是到了婚配之时。 以司马家的地位,自然那媒人是踏破了门槛,不过司马懿却一点儿也不急,他要做的,自然是待价而沽,这五个孙女,就等同于是司马懿的五个宝藏,给他们找五个合适的婆家,便可以给司马家带来五个坚定的盟友,这五笔买卖,一向精于算计的司马懿如何能做得亏了。 司马懿确定的第一个孙女婿就是郭太后的堂弟甄德,甄德本姓郭,太和六年,魏明帝的爱女曹淑夭折,追封平原公主,谥懿,与文昭甄皇后(魏明帝母)已故的侄孙甄黄举行冥婚。郭德过继给甄黄夫妇,封平原侯。 如果单论人品才学,甄德只能算是平庸之辈,但司马懿并非是相中了甄德,而是相中了站在甄德身后的郭太后,因为司马懿知道,这个甄德和郭太后姊弟情深,关系莫逆,如果和甄德联姻之后,自然可以和郭太后搭上线,那么对司马家的利益是一个莫大的帮助。 所以司马懿才再三叮嘱司马师,要他抓紧去办妥这桩婚事,现在如此紧迫的形势,多一份助力的话,就等于是平添了不少的机会。 不过司马师却显得有些苦恼,毕竟司马如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打小就娇生惯养,或许是出于对夏侯徽些许的愧疚,司马师对这几个没娘的孩子到也是比较疼爱的。 但是,司马如一听到要把她嫁给甄德的时候,当时就怒了,明确地表示,不愿意! 司马师不禁是左右为难,一边是女儿的坚决反对,一边是父亲的强烈要求,他要去平衡这个矛盾,还真是有点难。 第635章 你连我也一起毒死吧 说实话,司马师也看不上甄德,要模样没模样,要才华没才华,整就草包一个,倚仗着郭太后的关系,在京城中胡作非为,典型的纨绔子弟。 这样的人,平素里司马师都不会拿正眼去瞧,更别说是选他做乘龙快婿了。 更别说甄德的年纪了,如今他也过了而立之年,比司马师也小不了几岁,选这样的人做女婿,司马师打心里别扭。 但这桩婚事是司马懿选定的,父命难违,司马师自然没有反对的权力,更何况,司马师当然也清楚司马懿是出于什么情况才选定的这桩亲事,为了司马家的千秋大业,司马师也只能是选择牺牲女儿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司马师来到了后宅的偏院,他的几个女儿,就住在这里,司马如是大小姐,住在左首的第一间房内。刚刚走近偏院,司马师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哭闹声,不禁让他是一阵的头大。 这个如儿,还直是让他给宠惯坏了,刚刚那一声清脆的响声,大概是某件名贵的瓷器给打碎了,虽然再名贵的东西也未必能让司马师心疼,但女儿的这个暴躁脾气,却让他不住的摇头。 司马师刚迈进房门的时候,就听到司马如冲着那群奴仆怒骂道:“滚!全部给我滚出去!” 那几个奴仆战战兢兢的,丝毫不敢违抗大小姐的命令,只好向着门外退去,看到了司马师,又赶忙地行礼,司马师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司马如本来是背对着门口的,司马师进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只觉得门口还有人,于是盛怒不己,抓起梳妆台前的一只陶罐,一回身,就冲着司马师扔了过去,口中还骂道:“该死的东西,本小姐的话你听不懂吗?还不快滚!” 司马师一伸手,将那陶罐给接住了,沉声地道:“如儿,是我!” 司马如看了一眼,但却没开口,只是气呼呼地坐到了榻上,丝毫也未理睬于他。 司马师打量了一下司马如的房间,满地狼籍,也不知道司马如到底砸坏了多少的东西,他叹了一口气,上前道:“如儿,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其实这桩婚事,为父也是有苦衷的,希望你能理解。” 司马如冷笑道:“就算你有苦衷,那就准备着把你亲生的女儿逼着跳火坑吗?你还是我的亲爹吗?” 司马师沉声地道:“如儿,事情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甄德乃是郭太后之弟,身居平原侯之位,如果你嫁到甄家,自然少不了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什么荣华富贵,我才不稀罕呢!爹,甄德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长得又老又丑,只知道吃喝玩乐,飞鹰走狗,放浪不羁,我才不要嫁这种纨绔子弟呢!”司马如态度决绝。 司马师脸色阴沉了下来,要知道这个时代儿女的婚姻大事终究是父母来做主的,所谓父母命,媒妁之言,那里容得做儿女的半分抗拒,看来是以前自己太过宠溺了,才会导致如此的局面。 “如儿,这事可由不得你,这桩婚事,是你爷爷亲自定下的,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断无更改的可能!”司马师硬起了心肠,他清楚,这件事上他是没有什么退路可以走的,为了司马家的利益最大化,他也只能是去牺牲掉女儿的幸福了。 面对曹爽咄咄逼人的势态,司马家想要做出反击,就必须争取更多的盟友,拉拢郭太后,已经成为司马家目前最为重要的一个手段了,成败于否,关系到司马家的生死存亡。 而如今联姻之事已经基本上确定了,甄家的生辰帖子也送来了,如果这个时候司马家再去悔亲的话,显然就会得罪郭太后,适得其反,所以司马师这个时候可绝不能由着女儿的性子来,为了家族的利益,决不可能因小失大。 司马如腾地站了起来,满脸的愤怒之色,气忿地道:“爷爷老糊涂了,难道你也老糊涂了?你们见利忘义,权欲熏心,在你们的眼里,还有什么不能交易的?” “混帐!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诽谤尊长——”司马师勃然大怒,抬手就给了司马如一巴掌。 “叭!”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司马如的脸上,这一切发生的十分突然,司马师和司马如同时都呆住了,似乎有些不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幕。 司马如则是后退了一步,捂着脸颊,喃喃自语地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这是司马师平生第一次打女儿,连他自己也有些发懵了,他有些无措地收回了右手,失声地道:“如儿……我……” 司马如满噙着泪水,声泪俱下地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你害死了我娘,现在你连我也一起毒死!” 司马师如遭雷击,目光呆滞,失声地道:“如儿,你说什么?” 夏侯徽的死,本来就是一桩极为隐密的事,司马府上下,自然是噤若寒蝉,无人敢提及,当年夏侯徽死的时候,司马如也只有七八岁,懵懵懂懂,司马师告诉她她娘生病死了,她也未曾有过怀疑。 就算几年前夏侯玄大闹太傅府,司马如并不在现场,加上消息封锁极严,司马家上上下下,都实施了封口令,她自然也是难以得知真相的。 而此时此刻,她竟然说出了夏侯徽的真正死因,如何不让司马师为之震惊。 司马如也自觉失口,不过到了现在,她也已经是豁出去了,高声地道:“我说错了吗?爹爹,你所做的一切,心中就没愧咎吗?反正在你的心里,除了权力,什么都不在乎,又何惜女儿的这一条贱命呢,如此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司马如越说越伤心,泪水如掉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往下掉,她抹了一把眼泪,似乎再也不想和司马师呆在一起了,快步地冲出房去。 第636章 谁泄的密? 司马师下意识地追了几步,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站住了,而是吩咐自己的贴身护卫:“去,看住大小姐,不要让她有什么意外。” 护卫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司马师又叫住了他,道:“大小姐想去哪儿便随她去,保护她的安全就行了。” 司马师是知道女儿的脾气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地禁锢她的自由,反而会适得其反。 司马师阴鸷凉薄,其实那也不过是他留给别人的印象罢了,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他还是充满着温情的。 其实对于自己的发妻夏侯徽,司马师也并非是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冷血无情,丧心病狂。夏侯徽嫁给司马师九年,生了五个孩子,单单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他们的感情应当是如胶似漆的。 而且夏侯徽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人,有见识有器度,司马师每有所为,夏侯徽必豫谋筹画,可以说夏侯徽不仅是司马师枕席之间的亲密爱人,还是出谋画策的良师益友。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聪明的女人来辅佐,按照正常的逻辑,有夏侯徽这么一个贤内助,司马师在攀登人生巅峰的道路上肯定会顺畅的多。 但遗憾的是,出身决定命运,夏侯徽出身于曹氏宗亲的夏侯家,那就注定了她和司马师不是同路人。 司马师之所以要毒杀夏侯徽,是因为夏侯徽发现了司马家的惊天秘密——豢养死士,这样的行为无异是谋逆大罪,一旦夏侯徽去告发,那么司马家就有可能遭到灭门之祸。 爱人和家族的利益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一些的,为了家族(包括他自己)的命运,司马师亲手扼杀了爱妻的生命。 司马师下毒的时候有没有过犹豫彷徨,他的手有没有颤抖过,毒杀发妻之后,有没有过悔恨懊丧,他的良心有没有痛过,这一切都无人知晓。 但司马师对五个女儿却是十分钟爱,尤其是大女儿司马如,司马师更是疼爱有加,从小便是娇生惯养,所以才培养出司马如骄纵叛逆的性格来。 或许,这就是司马师把对发妻夏侯徽的愧疚,补偿到女儿身上的缘故。 一直以来,司马师把夏侯徽的死因瞒得死死的,他告诉几个女儿,她们的母亲是因病去世的,而且在司马府内,任何人都不得谈论关于夏侯徽的事,甚至这个名字都不让任何人提及,如果那个不开眼的奴仆无意之中犯了错误,司马师就会毫不留情地处决掉。 所以,阖府上下,对夏侯徽的事是噤若寒蝉,谁都不敢提及。 但让司马师震惊的是,司马如居然知道了这桩秘辛,而这个消息是如何透露出去的,让司马师大惑不解,司马府的下人早已下了封口令,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胡言乱语,可千防百防,最终还是出现了疏漏。 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司马如的舅舅夏侯玄了,这些年来,夏侯玄一直对夏侯徽的死耿耿于怀,千方百计地想要查明真相,六年前还整出一桩开棺验尸的戏来,搞得司马师十分的狼狈。 这件事最终得以解决,是司马家做出了让步,让曹爽攫取了丰厚的政治利益,最终才得以息事宁人,但这件事对司马师的打击也是非常大的。 如果司马如知晓了真相,那毫无疑问就是从夏侯玄那儿探听到的。 “夏侯玄——”司马师右眼几乎快要喷出火来了,他攥紧了拳头,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槐树上,由于他用力过猛,右拳上的皮都擦破了,鲜血迸流。 按照他们多年来心照不宣的默契,上一辈人的恩怨是不应当留给下一代人的,那怕夏侯玄和他斗得你死我活,但他们都恪守着这条底线,绝不轻易地逾越。 但现在夏侯玄似乎首先破坏了游戏的规则,借司马如来打击自己,这种卑劣的行径实在是太无耻了。 “夏侯玄,我与你誓不两立!” ┄┄┄┄┄┄┄┄┄┄┄┄┄┄┄┄┄┄┄┄┄┄┄┄┄┄┄┄┄┄┄┄ 司马如是哭着跑出司马府的,虽然门口的家丁守卫看到司马如的状况十分的诧异,但却无人敢上前阻拦,毕竟这位司马大小姐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厉害,他们这些下人,无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司马如出府之后,便奔着昌陵侯府而去了,诺大的京城,除了司马府之外,大概也只有舅舅家算是她的容身之所了,舍此之外,她还真是无处可去。 伤心欲绝的司马如现在可是一刻也不想呆在司马府了,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今天居然掌掴了她,这让司马如感到了绝望,什么亲情父爱,一切都是假的,为了他的利益,没有什么是他舍不得的。 尽管司马府中对夏侯徽的死因讳莫如深,但天资聪慧的司马如总能查觉到一些蛛丝马迹,再加上她这些年一直孜孜不倦地探寻这件事,所以也略微地查出一些眉目来。 夏侯徽去世的时候,司马如已经七八岁了,相比于不大记事的几个妹妹,司马如可是清楚的记得母亲的音容笑貌,也懂得失去母爱的痛苦。 为了母亲的死因,司马如长大之后曾多次地问过舅舅夏侯玄,不过每次夏侯玄都是支支唔唔,不肯多说,这无疑让司马如心中暗生怀疑,如果母亲真得是因病去世的话,舅舅又何须如此遮遮掩掩的,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结合各方面的因素,司马如已经是无限地接近真相了,尤其是她一语道破司马师毒杀母亲的事之后,司马师当时的脸都绿了,这无疑更加地坚定了司马如的想法,母亲的死,绝对和父亲是脱不了干系的。 伤心绝望之下,司马如再也不想看到父亲那伪善的嘴脸了,她快步跑在街上,边跑边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司马如现在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她要赶去舅舅家,仔仔细细地问个明白。 第637章 釜底抽薪 司马师派出来的护卫长带着几名护卫一直紧跟着司马如,不过司马师有言在先,他们也只能是跟在后面保护着,丝毫不敢造次。 司马如现在心智已经大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人跟着她,她一路小跑,一路抽泣。 市井之中或许些泼皮无赖,看到一个孤身的俏丽女子在大街上哭哭啼啼,难免会心生歹念,正想上前调戏一番,却看到后面有几个身手矫健的劲装汉子杀气腾腾而来,目光如刀,似乎谁敢动手,立马就能斩那他们的那只手。那些泼皮吓得魂飞魄散,四散而逃,根本就不敢在司马如身边逗留。 太傅府和昌陵侯府相隔得也不是太远,司马如一路小跑,很快就赶到了昌陵侯府,门口的家丁一看是表小姐来了,也是无人敢阻拦,一路畅通无阻进府去了。 跟随在司马如后面的那几名护卫顿时傻了眼,他们可不敢硬闯昌陵侯府,但又不敢违抗司马师的命令,只能是守在昌陵府的外面,并派遣其中的一人,向司马师报信去了。 司马如赶到了堂上,夏侯玄此刻正与曹亮闲坐喝茶,司马如泣不成声地对夏侯玄道:“舅舅,你可得给如儿做主啊!” 夏侯玄不禁微微地一怔,在他的印象之中,司马如虽然是一个女儿家,但却要比男孩子更野更任性,什么时候见过她哭得如此伤心悲恸,夏侯玄连忙地问道:“如儿,出了什么事?” 司马如止住了抽泣,但神情悲怆地道:“舅舅,我爹要把我嫁给平原侯甄德。” 夏侯玄脸色明显地一变,甄德是什么货色,夏侯玄又岂能不清楚,无德无才,仗着朝中有一个当太后的从姊,在京城之中是飞扬跋扈,为非作歹,几乎没干过几件好事。 “你父亲是怎么想的,居然想把你嫁给甄德,难不成满洛阳还找不到一个青年才俊吗?” 曹亮微微一笑,道:“不过是司马家想抱郭太后的大腿了。” 曹亮今天是特意地来夏侯玄府上拜年的,如今曹亮和曹爽一系貌合神离,曹亮想要通过夏侯玄,了解了解朝中详情。 和曹爽不睦并不代表曹亮对当朝局势漠不关心,而且恰恰相反的是,曹亮对朝中局势特别的关心,尽管他表现出来的,是一种与世无争的雅度之态。 高平陵祭祀结束之后,一直悬着一颗心的曹亮最终是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最起码今年的高平陵没有发生什么变故,原本有些紧张的局势也算是可以平缓了下来。 这显然对曹亮是一件比较利好的事,如今他初回洛阳,立足未稳,如果此刻司马家发起政变的话,曹亮还真没有对抗的丁点办法,如果可以多给曹亮一些时间,或许他还有争锋的机会。 司马如进来的时候,曹亮便注意到了,上次他还真有机会和司马如见过一面,那个刁蛮任性飞扬跋扈的司马家大小姐留给他比深刻的印象。 不过今天再次与她相见,曹亮不禁是微微诧异,这几年没见,还是那个性格乖张任性胡闹的司马大小姐吗? 说实话,和几年前青涩的司马如相比,如今的司马如长高了,身材也更加地有料了,体态婀娜,天资国色,倒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胚子,和以前完全是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听夏侯玄喊她如儿,曹亮或许就会把她误认成别人。 以前见过的司马如,可完全不是这个模样啊。 经司马如一说,曹亮也就明白了,原来司马如哭哭啼啼的,是司马师准备把她许配给甄德的,司马家的用意很明显,就是想通过联姻来和郭太后攀上关系,据说郭太后和这个表弟甄德一向很是亲近,如果司马如真的嫁给了甄德,有这么一层关系,司马家和郭太后便很容易的结成一派。 现在朝中的局势已经渐趋明朗,曹爽和司马懿渐成水火之势,他们都在网罗自己的亲信势力,而郭太后则成为了双方都要争取的对象。 曹亮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倒也是很贴切,司马家之所以想要和甄家联姻,还不就是为了拉拢郭太后么。 司马如这才注意到在座的还有别人,她看了曹亮一眼,不过很快地就低下头,眼睛还是红肿的,如梨花带雨一般,让人望之楚楚生怜。 夏侯玄又怜又气,道:“司马师怎么会这样,好歹如儿也是他的女儿,竟然这般的铁石心肠,要把如儿推到火坑之中,这是人干的事吗?” 司马如倔强地道:“舅舅,如儿问你一件事,外面传言,我娘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我爹给毒死的,你一定是知道内情的,还请告诉如儿真相究竟如何?” 夏侯玄没想到司马如会问到这事,以前司马如也是试探地问询过他,只不过是旁敲侧击,像今天这样如此的直接了当,还真是从来也没有过的。 夏侯玄虽然恨极了司马师,但他却深知,孩子是无辜的,如果让她们知道她们的母亲是被她们的父亲毒死的,那给她们的心灵创伤何其之大,所以夏侯玄一直对司马如是守口如瓶。 “如儿,有些事情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事实并非是你想像的那样。” “那究竟是怎样,舅舅你倒是说句实话呀?” 夏侯玄尴尬地道:“这事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阻止你的婚事,舅舅可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啊!” 他这么一说,果然转移了司马如的注意力,相比于其他的,她现在心乱如麻的原因,还是因为许亲甄家这件事。 “舅舅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吗?” 夏侯玄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曹亮,问道:“子明你一向足智多谋,这次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曹亮轻轻地摇摇头,道:“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恐怕真不好办。不过倒是有个办法,或许能成。” “计将安出?” “釜底抽薪!” 第638章 破坏 “釜底抽薪?”夏侯玄有些不解地道。 曹亮微微一笑道:“听闻尚书丁谧曾上书大将军,言妇人干政,乃社稷败亡之道也,故而建议大将军,将郭太后迁至永宁宫,与天子不复见也。如果大将军能依此行事的话,司马家联姻企图必然破灭,这桩婚事或许能拖延或搁置。” 其实曹亮清楚,曹爽最大的败招就是强迁郭太后离宫,郭太后在曹魏末期的政坛上,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这个女人本身能力超凡,聪慧过人,能在曹叡血雨腥风的后宫之中脱颖而出,就证明她绝非泛泛之辈。 曹爽自以为大权独揽,就可以无所欲为,但他忘却了,太后那一国之母,又非私德有亏,那怕他身为首辅大臣,无缘无故的驱逐软禁太后,必然会遭来敌对势力的反对。 历史上曹爽强迁郭太后到永宁宫是发生在正始八年,也就是明年的事,曹亮这个时候提出这事,显然从心底里已经将曹爽给抛弃了,不过这主意不是他出的,真正的主谋是丁谧,曹亮所做的,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曹爽将郭太后迁往永宁宫之后,等同于将郭太后软禁了起来,不光是不准她和天子曹芳再见面,就连其他的朝臣,也很难再见到,如此一来,郭太后在朝中的影响力便化为了零,无法再干预朝政,而司马懿想要联结郭太后对抗曹爽的企图也就落空了。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司马家想要和甄家联姻的念头。 说实话,曹亮对司马如并没有什么好感,刁蛮任性,飞扬跋扈,名门大小姐的派头十足,如果仅仅是她本人的缘故,曹亮根本就懒得出手帮她。 不过她是夏侯玄的外甥女,夏侯玄和自己关系不错,亲自出口相求,曹亮也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司马家与甄家真的联姻成功的话,势必会加强司马家的势力,这样的结果显然是曹亮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破坏司马家与甄家的联姻,成为曹亮的首要目标。 至于帮不帮不上司马如的忙,曹亮倒是毫不在意的。 对于这件事,夏侯玄也确实是比较苦恼,由于妹妹去世的早,他打小就对这个外甥女疼爱有加,自然是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但由于他和司马师宿敌仇怨的关系,夏侯玄对司马如的婚事根本就是有心无力,插不上手,毕竟司马如的婚事,自然得由她的亲生父亲来做主的,无论什么时候,也轮不上他这个舅舅。 但甄德在洛阳贵族圈里,可是出了名的混球,劣迹斑斑,司马如嫁给他,简直就是一件最为不幸的事,可这是人家司马家的内事,夏侯玄虽然是千般不愿,亦是无可奈何。 曹亮的话无疑给夏侯玄提了一个醒,是啊,司马家欲同甄家联姻,自然看重的是郭太后的势力,如果没有郭太后在背后撑腰,甄家屁也不是,司马家自然不会将一个嫡女,送到毫无用处的一个家族之中。 看来想要帮司马如的话,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丁谧上书建议曹爽迁走郭太后的事,夏侯玄也是知道的,丁谧此举,是预防后宫干政,如今天子年幼暗弱,如果郭太后执掌权柄的话,势必会危及曹爽首辅大臣的位子,所以丁谧才会上书给曹爽,让他把天子和太后分开,这样一来,那怕郭太后再想干预政事,也是鞭长莫及了。 曹爽接到丁谧的上书,并没有立刻予以实施,而是暂时地搁置起来,没有实行也没有拒绝,似乎有些犹豫。 夏侯玄知道,此事定然是干系重大,所以曹爽才会迟疑不决,但是事关司马如的亲事,夏侯玄自然不能等闲视之,他对曹亮道:“好一个釜底抽薪,妙计妙计!事不宜迟,我这便前往大将军府,商讨此事。” 曹亮只是微微点头一笑,并没有吭气,这样的事情,只需要自己稍微地提点一下足矣,接下来,想必夏侯玄为了司马如,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劝说曹爽强迁郭太后的,结果如何,就无须自己为之操心了。 于是曹亮拱手而别,离开了昌陵侯府。 司马如早就止住了抽泣,默默的注视着曹亮离去的背影,虽然曹亮今日并未同她说上一句话,但他确确实实地是帮了自己一把,出了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不管这个主意最终管不管用,司马如还是打心眼里感激曹亮的。 夏侯玄看着司马如出神的模样,道:“如儿,舅舅这便前往大将军府,去说服大将军,你还是先回家,静候佳音。” 司马如满脸的幽怨之色,幽幽地道:“舅舅,我一刻也不想回到司马府,我爹还有爷爷,他们眼中,只有权力,根本就看不到别的,我真不想回去!” 夏侯玄安慰她道:“如儿,舅舅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办到,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先回到司马府中,不过千万别提及此事,以免泄露了消息。” 把司马如留在这儿,确实是很不方便的,尤其是在这个比较敏感的时候,如果夏侯玄强行收留司马如的话,势必会加剧夏侯玄和司马家的矛盾。 司马如这回到是乖巧了许多,显然她也明白此中的利害关系,也就不再坚持留在昌陵侯府了,和夏侯玄道了一声别,离开了昌陵侯府。 夏侯玄本来准备要派人护送她回去的,但司马如拒绝了:“舅舅,不必了,派人就免了,我爹肯定会派人盯稍的,由他们来护送,再合适不过了。” 司马如刚一出府,就看到司马师身边的那个护卫长正在那边打眼偷窥,看到司马如出来,正想躲到别处,司马如却径直来到了他的面前,颐气指使地道:“那个谁,你不是我爹派来的么,正好,护送本小姐回府。” 那护卫长不敢抗命,老老实实地护送着司马如,回到了司马府。 第639章 强迁永宁宫 这边夏侯玄送走了司马如之后,立刻快马加鞭地前往了大将军府,去面见曹爽。 到了府中的时候,夏侯玄见丁谧和邓飏俱在,唯独少了何晏。 夏侯玄上前行礼,曹爽则是呵呵一笑道:“泰初啊,你来得正好,方才我们还正在讨论司马家与甄家联姻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夏侯玄不禁心念一动,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自己此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事,没想到他们这边却先议论上了,看来司马家和甄家的联姻举动,也刺激到了曹爽的敏感神经。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如今曹爽在朝中的唯一政敌,恐怕也就只剩下了司马懿一人了,所以司马家的任何风吹草动,曹爽都不可能放过。 像司马家与甄家联姻这样的“大事”,自然更是瞒不过曹爽耳目的,很快便有人报给了曹爽,于是曹爽急召何晏、丁谧、邓飏来商议此事,只不过何晏因事未到,只有丁谧和邓飏前来。 豪门权贵的联姻不同于平民百姓,这样的联姻大多都带有政治的目的,甄德不过是魏明帝的爱女曹淑与文昭甄皇后已故的侄孙甄黄举行冥婚后过继过去的,做为一个连爹娘都没有的人,他又有何德何能迎娶司马家的长房嫡长女。 但如果把甄德与郭太后联系起来的时候,一切就明白了,司马家正是欲借这次的联姻机会,和郭太后结成同盟,内外勾结,企图动摇曹爽辅政大臣的位置。 近来曹爽和郭太后的关系比较紧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曹芳也日渐长大了,按理说曹芳年满十六,也差不多该到亲政的时候了,天子亲政,那就意味着曹爽他这个辅政大臣靠边站了。 这可不是曹爽所希望看到的。 但毕竟天子乃是一国之君,正是因为登基时年幼,需要人辅佐,这才会有辅政托孤大臣这回事,但年幼的天子总是会长大的,到了亲政的年纪,就应当是辅政大臣交还权力,由天子主持朝政了。 郭太后虽然不是曹芳的亲生母亲,但这么些年来的抚育之恩,自然也让她和曹芳无比亲近,郭太后自然是希望曹芳可以亲政,成为一个真正主事的皇帝。 曹爽这么些年来大权独揽,在朝中是无所欲为,而现在想让他轻易地交出权力来,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曹爽和郭太后的矛盾越来越深,这个时候,司马家突然准备要和甄家联姻,自然会让别人是浮想连篇。 夏侯玄虽然心头暗喜,但却也是不动声色地道:“不知大将军是如何考虑的。” 曹爽一指丁谧道:“丁尚书认为,司马家嫁女甄德,分明是别有用心,如果被司马老贼的奸计得逞,恐怕是朝中再无宁日了。所以丁尚书建议,还是想方将郭太后和天子分开,令其居住永宁宫,郭太后失势,司马懿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 司马家和甄家的联姻,别人家是没法干涉的,那怕是像曹爽这样权力通天的人物,也无法阻止这桩亲事的。 但无法阻止并不意味着曹爽只能坐看,丁谧此前就曾提议过迁郭太后到永宁宫,将这个女人软禁起来,以消除她在朝中的影响力,之前,曹爽原因种种原因未能采纳,但这次丁谧重提此事,曹爽担心司马家和郭太后拉上关系之后,影响他的位子,所以这次曹爽还是倾向于迁出郭太后,让她不得再与天子见面。 邓飏却有着不同的意见:“太后乃是国母,万人景仰,如果大将军强行地将天子与母亲分别,或许会引起天下震动,反倒不利于大将军主政。” 丁谧一脸不屑地道:“长痛不如短痛,郭太后留在天子身边,终究是一个祸患,不如尽早分开,以免夜长梦多。” 最近一段时间,丁谧和邓飏两个似乎怼上了,你赞成的我反对,你反对的我赞成,不管什么事,都在唱反调,搞得曹爽也很是头疼,如果不是将二人倚为左膀右臂的关系,曹爽早就把两个人给撵走了。 听了二人之言,曹爽不禁有些犹豫,不知该听谁的好,于是曹爽问夏侯玄道:“泰初以为如何?” 夏侯玄不慌不忙地道:“司马懿老谋深算,此次司马家和甄家联姻,其中必有阴谋,大将军宜早做定夺,切不可使其阴谋得逞。” 夏侯玄此次来寻曹爽,主要还是为了自己外甥女司马如的事,不过这事可不能明说,否则有假公济私之嫌。 不过现在看来,曹爽还是倾向于迁走郭太后的,毕竟现在朝内朝外,呼吁天子亲政的声音不绝于耳,让曹爽的压力山大,郭太后自然是天子一派的人,旗帜鲜明地赞成天子亲政,以郭太后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对曹爽的位子构成相大的威胁。 如果再让她和司马懿拉上关系,那就等同于如虎添翼,让曹爽的位子芨芨可危,雪上加霜。 就算夏侯玄不表态,曹爽也是倾向于丁谧的计策的,此时夏侯玄也强烈支持曹爽不要怂,就是干,让曹爽的信心大增,拿定主意驱逐郭太后。 自从先帝驾崩,曹芳即位以来,曹爽身为辅政大臣,朝中的大小事务皆决于他,自然也就养成了曹爽唯我独尊的性格,花天酒天,肆无忌惮,压根儿就不把天子曹芳放在眼里。 如果曹芳没有亲政,那么曹爽依然是一把手,但如果曹芳亲政之后,他这些胡作非为的事肯定是会被揪出来,辅政大臣的位子恐怕也难保得住。 所以最不希望曹芳亲政的,恐怕就是曹爽了,如果郭太后没有和司马懿勾勾搭搭,那么曹爽还无法痛下决心,但是因为此次司马家和甄家的联姻之事,已经是严重地影响到了曹爽的地位,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来真是到了做出了断的时候了。 于是曹爽带人直入皇宫,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后宫,准备要将郭太后强行迁往永宁宫。 第640章 逼宫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这边夏侯玄送走了司马如之后,立刻便前往了大将军府,去面见曹爽。 到了府中的时候,夏侯玄见丁谧和邓飏俱在,唯独少了何晏。 夏侯玄上前行礼,曹爽则是呵呵一笑道:“泰初啊,你来得正好,方才我们还正在讨论司马家与甄家联姻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夏侯玄不禁心念一动,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自己此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事,没想到他们这边却先议论上了,看来司马家和甄家的联姻举动,也刺激到了曹爽的敏感神经。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如今曹爽在朝中的唯一政敌,恐怕也就只剩下了司马懿一人了,所以司马家的任何风吹草动,曹爽都不可能放过。 像司马家与甄家联姻这样的“大事”,自然更是瞒不过曹爽耳目的,很快便有人报给了曹爽,于是曹爽急召何晏、丁谧、邓飏来商议此事,只不过何晏因事未到,只有丁谧和邓飏前来。 豪门权贵的联姻不同于平民百姓,这样的联姻大多都带有政治的目的,甄德不过是魏明帝的爱女曹淑与文昭甄皇后已故的侄孙甄黄举行冥婚后过继过去的,做为一个连爹娘都没有的人,他又有何德何能迎娶司马家的长房嫡长女。 但如果把甄德与郭太后联系起来的时候,一切就明白了,司马家正是欲借这次的联姻机会,和郭太后结成同盟,内外勾结,企图动摇曹爽辅政大臣的位置。 近来曹爽和郭太后的关系比较紧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曹芳也日渐长大了,按理说曹芳年满十六,也差不多该到亲政的时候了,天子亲政,那就意味着曹爽他这个辅政大臣靠边站了。 这可不是曹爽所希望看到的。 但毕竟天子乃是一国之君,正是因为登基时年幼,需要人辅佐,这才会有辅政托孤大臣这回事,但年幼的天子总是会长大的,到了亲政的年纪,就应当是辅政大臣交还权力,由天子主持朝政了。 郭太后虽然不是曹芳的亲生母亲,但这么些年来的抚育之恩,自然也让她和曹芳无比亲近,郭太后自然是希望曹芳可以亲政,成为一个真正主事的皇帝。 曹爽这么些年来大权独揽,在朝中是无所欲为,而现在想让他轻易地交出权力来,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曹爽和郭太后的矛盾越来越深,这个时候,司马家突然准备要和甄家联姻,自然会让别人是浮想连篇。 夏侯玄虽然心头暗喜,但却也是不动声色地道:“不知大将军是如何考虑的。” 曹爽一指丁谧道:“丁尚书认为,司马家嫁女甄德,分明是别有用心,如果被司马老贼的奸计得逞,恐怕是朝中再无宁日了。所以丁尚书建议,还是想方将郭太后和天子分开,令其居住永宁宫,郭太后失势,司马懿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 司马家和甄家的联姻,别人家是没法干涉的,那怕是像曹爽这样权力通天的人物,也无法阻止这桩亲事的。 但无法阻止并不意味着曹爽只能坐看,丁谧此前就曾提议过迁郭太后到永宁宫,将这个女人软禁起来,以消除她在朝中的影响力,之前,曹爽原因种种原因未能采纳,但这次丁谧重提此事,曹爽担心司马家和郭太后拉上关系之后,影响他的位子,所以这次曹爽还是倾向于迁出郭太后,让她不得再与天子见面。 邓飏却有着不同的意见:“太后乃是国母,万人景仰,如果大将军强行地将天子与母亲分别,或许会引起天下震动,反倒不利于大将军主政。” 丁谧一脸不屑地道:“长痛不如短痛,郭太后留在天子身边,终究是一个祸患,不如尽早分开,以免夜长梦多。” 最近一段时间,丁谧和邓飏两个似乎怼上了,你赞成的我反对,你反对的我赞成,不管什么事,都在唱反调,搞得曹爽也很是头疼,如果不是将二人倚为左膀右臂的关系,曹爽早就把两个人给撵走了。 听了二人之言,曹爽不禁有些犹豫,不知该听谁的好,于是曹爽问夏侯玄道:“泰初以为如何?” 夏侯玄不慌不忙地道:“司马懿老谋深算,此次司马家和甄家联姻,其中必有阴谋,大将军宜早做定夺,切不可使其阴谋得逞。” 夏侯玄此次来寻曹爽,主要还是为了自己外甥女司马如的事,不过这事可不能明说,否则有假公济私之嫌。 不过现在看来,曹爽还是倾向于迁走郭太后的,毕竟现在朝内朝外,呼吁天子亲政的声音不绝于耳,让曹爽的压力山大,郭太后自然是天子一派的人,旗帜鲜明地赞成天子亲政,以郭太后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对曹爽的位子构成相大的威胁。 如果再让她和司马懿拉上关系,那就等同于如虎添翼,让曹爽的位子芨芨可危,雪上加霜。 就算夏侯玄不表态,曹爽也是倾向于丁谧的计策的,此时夏侯玄也强烈支持曹爽不要怂,就是干,让曹爽的信心大增,拿定主意驱逐郭太后。 自从先帝驾崩,曹芳即位以来,曹爽身为辅政大臣,朝中的大小事务皆决于他,自然也就养成了曹爽唯我独尊的性格,花天酒天,肆无忌惮,压根儿就不把天子曹芳放在眼里。 如果曹芳没有亲政,那么曹爽依然是一把手,但如果曹芳亲政之后,他这些胡作非为的事肯定是会被揪出来,辅政大臣的位子恐怕也难保得住。 所以最不希望曹芳亲政的,恐怕就是曹爽了,如果郭太后没有和司马懿勾勾搭搭,那么曹爽还无法痛下决心,但是因为此次司马家和甄家的联姻之事,已经是严重地影响到了曹爽的地位,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来真是到了做出了断的时候了。 于是曹爽带人直入皇宫,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后宫,准备要将郭太后强行迁往永宁宫。 第641章 隐忍的背后 但对于司马懿而言,却是一个重大的失败和挫折,就算世家大族铁了心地和曹爽对着干,但终归他们的力量演是有限的,如今曹爽把持京城的军权和朝内朝外的大权,完全站上了人生的巅峰,满朝文武,再无匹敌的对手了。 原本司马懿觉得郭太后的势力或多或少地还可以借用一下,只要他们司马家能通过婚姻的这条纽带,把郭太后绑到他们司马家的战车上,那么司马家或许就能拥有抗衡曹爽的资本。 但没想到曹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强迁郭太后到了永宁宫,并加以软禁,郭太后如此“脆败”,也完全出乎司马懿的意料。 真是靠天天不应,靠地地不灵,看来司马家想要成就大业,还得依靠自身才行。 就在朝中大臣议论纷纷群情激愤之时,司马懿悄然地离开了大殿,等众人联合起来寻他的时候,司马懿早就不见了踪影。 现在曹爽大权在握,逞一逞口舌之争,又有什么意义,司马懿当然不会像这些后生晚辈这么冲动,看来他必须要重新谋划才行。 司马懿一生隐忍如龟,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是泰山崩于眼前,也能做到不动声色,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他离开皇宫的时候,守卫在皇宫门口的羽林郎甚至都察觉不到司马懿脸色有任何的变化。 仿佛如同是正常的上朝下朝,司马懿的步履尽管有些蹒跚,但却是平稳如故。 没有人能真正地去了解司马懿的内心深处,究竟藏着怎样的东西。 没有了司马懿,整个世家派变得群龙无首,大家充其量也就是发发牢骚,抱怨两声,然后散去了。 毕竟现在朝中的大权,皆为曹爽的亲信势力所把持,那怕贵为太傅的司马懿尉的蒋济,也处于一种被架空的位置上。而他们这些世家少壮派的子弟,在朝中,最多也就担任着人微言轻的官职,假如没有司马懿来牵头,这些人更干不成任何的事。 原本以为会在朝廷之中掀起轩然大波的逼宫事件,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落幕了,就连整件事情的始作甬者曹爽,也深感莫名。 曹爽之前没有同意丁谧的方案,就是有些瞻前顾后,生怕此举会引来满朝文武的反对,但没想到,真正付诸实施的时候,竟然是如此的顺利,让曹爽也有些出乎意料。 这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了,到目前为止,朝廷之中居然是风平浪静,虽然也偶然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但主基调却是在曹爽这边的,就连一个当面质疑的人都没有,看来自己的威慑力已经是无人可以撼动了。 别人的态度或许并不重要,曹爽最为看重的,还是司马懿的态度,本来曹爽还计划着,如果司马懿胆敢挺身而出反对的话,那么曹爽还可以借题发挥,将他司马懿一军。 但结果却是曹爽蓄势待发的重重一拳,没有击中确切的目标,恰如打入棉花之中,无处发力。 结果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却是曹爽最为想看到的,看来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已经是无人可以撼动了,我特么的就是这么强大! 一直以来,曹爽的这个大将军位子和辅政大臣的位子都遭受到人们的非议,许多人认为,以曹爽的能力,是不可能坐得长久的。 尤其是汉中之战失败之后,质疑曹爽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许多人上书天子亲政,取缔辅政大臣一职,这本身就是对曹爽的一种考验,也逼得曹爽不得不铤而走险,发动了旨在针对郭太后的逼宫行动。 软禁了郭太后之后,朝中那些亲政派的势力倍受打击,再也无人敢提出亲政的谏议来了,曹爽的地位,似乎变得从未有过的稳固了。 而司马家则相对变得更加的低调了,逼宫事件之后,司马懿再次称病不上朝,而且司马家与甄家的亲事,不知道是取消了还是延期了,反正暂时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来。 司马家的与甄家联姻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拉拢郭太后,但如今郭太后被软禁到永宁宫,早已丧失了权力,而与甄家的这桩婚事,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夏侯玄得到了消息之后,很是兴奋,虽然说司马家没有明确地取消这桩婚事,但搁置是肯定了,不会逼着司马如去嫁人,这对司马如而言,可能就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司马家没有明确宣布解除婚约,分明是还留有一个后手,万一郭太后重新得势,司马家岂不要背上反复的恶名。 由于事情未曾明朗,所以司马家态度也是极暧昧的,如果郭太后有朝一日重掌后宫,那么司马家必然会再续婚约,但如果郭太后彻底翻不了身的话,这桩婚约最终也就成了一张废纸。 和夏侯玄无比高兴不同,曹亮却是淡淡地一笑,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毕竟夏侯玄关心着他外甥女的婚姻大事,而曹亮却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 不过这次得以粉碎司马家和甄家的联姻,还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只要是能打击到司马家的事,就是曹亮喜闻乐见的。 司马家隐忍沉寂了下去,似乎从表面上看起来一派风平浪静,但是曹亮清楚,这也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平静,司马家受到了打击和压制,但很快他们就会反弹和报复,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雨或许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洛阳城中暗流涌动,各路人马是粉墨登场,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一场风暴会席卷整个的洛阳城,而后会波及到整个的天下。 山雨欲来风满楼,曹亮相信,司马懿的隐忍也许快将要到头了,隐忍了一辈子,也演了一辈子的戏,司马懿估计也不会再继续演下去了,当他真正露出獠牙的时候,又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场面? 曹亮暗暗地期待着,不过他的肩头,担子也愈发沉重了,这一场战争,没有人会置身在外。 第642章 试探 匆匆春又去,转眼就到了盛夏时节。 今年的夏天,特别的酷热难耐,空气中的热浪让人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就算呆在树荫下,也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知了在密林深处一遍又一遍的鸣叫着,高亢的声调让人心烦意躁。 柏灵筠穿着一件极薄的月牙白色的罗衫,坐在凉亭内歇息,自从生完孩子之后,柏灵筠的身材是略微的发福了,更加的丰膄动人,不过她最怕酷热了,奈何这日头毒得可怕,没有风,也没有云,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快被晒得融化了,身后的两个丫鬟用尽力气扇着扇子,满脸都是汗水。 “夫人,刚刚冰好的酸梅汤,您慢用。”一名丫鬟将一大碗冰好的酸梅汤放到了柏灵筠面前的桌上。 在这个大热的三伏天里,能喝上一碗冰镇的酸梅汤,可以说是最为奢侈的享受了。毕竟这么大热的天,冰是最为难得之物,只有顶尖的豪门大族才会设有冰窖藏冰,司马家再怎么说也有这个底蕴。 柏灵筠喝了一口,这酸梅汤熬得刚刚好,酸甜适口,冰爽怡人,暑意顿感全消。 “给老爷送一碗过去。”柏灵筠吩咐下人道。 这些日子来,司马懿一直抱病在家不上朝,但柏灵筠清楚,司马懿不过是在装病,并不是真的有病。 别人装病,也就是呆在府里不出去,该吃吃,该喝喝,不会打乱正常的生活节奏,但司马懿装病,还就跟真病了没啥区别,这么大热的天,捂着厚厚的被子在榻上,也真是难为他了。 司马懿在装病上是很有一手的,年轻的时候为了逃避曹操的征辟,假装患有风痹病,在榻上一躺就是七年,曹操多派人试探也未能识破,可见司马懿的演技完全是实力派的。 这回司马懿演的,是一个身患老年痴呆病的老者,他演得是维妙维肖,除了身边体己的人,就连许多的奴婢下人都被瞒过了。 司马懿的谨慎是有道理的,司马府这么大,上下好几百口的人,就算没有曹爽派来潜藏的奸细,也难免人多嘴杂,把消息泄露出去,所以那怕是在府中,司马懿也是一装到底,不露半点的破绽。 听到了夫人的吩咐,丫鬟便盛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往司马懿的房里而去。 这个时候,司马府中突然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河南尹李胜。 李胜是曹爽的嫡系心腹,是曹爽极为重用的人,本来他和司马懿的关系并不睦,此时突然到司马府来拜访,自然让人是觉得匪夷所思。 李胜此来,是以出任荆州刺史向太傅辞行的理由前来的,不过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李胜此来,是有试探司马懿真病还是装病的意思。 司马懿称病不朝,让曹爽不禁暗暗地生疑,毕竟司马懿有着装病的前科,这回是真病还是假病,曹爽也摸不透。 如果司马懿真病了,以他这个年龄差不多也就该入土了,不足为患,如果是装病,暗中韬晦,那么曹爽就不得不防了,此时派李胜来,就有专门试探司马懿的意思。 李胜来到了司马懿的房间,他这次专门搞得就是突然袭击,让司马家的人全无防备,这样才能刺探出司马懿是真病还是假病。 不过进入了司马懿的房间,李胜不禁是暗暗地皱了皱眉头,大热的天,司马懿房间的窗户居然是关着的,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又酸又臭,这该多久没洗过澡了? 李胜暗暗地掩了一下鼻子,不过他还是没望自己的使命,隐忍住了,上前一看,司马懿居然还盖着很厚的被子,躺在那儿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陪同李胜进来的侯管家上前准备叫醒司马懿,李胜阻止道:“莫要打扰了太傅休息,在下在这边等着便是。” 李胜为人比较精明,知道人可以在清醒的时候装相,睡觉的时候,反倒是最容易查探真相,尤其是说梦话之时,才说得是大实话。 所以李胜不让管家叫醒司马懿,就是想看看司马懿睡着之后是什么表现,是不是让外界人猜测的,司马懿在家中装病。 司马懿睡得格外沉,不仅鼾声大作,而且时不时地还来几句梦呓,只不过声音含混不清,李胜倒是支起了耳朵,也没有听清楚司马懿说的是些什么。 好半天工夫,司马懿才悠悠转醒,管家立刻上前道:“老爷,有客前来拜访。” 司马懿迟钝地转了一下眼珠子,目光落在了李胜的身上。 李胜立刻上前拱手施礼道:“下官李胜,拜见司马太傅。” 司马懿噢了一声,两名奴婢上前扶他起身,司马懿目光呆滞,手脚僵硬,自己去拿衣服,哆嗦了几下也没拿稳,衣服掉到了地上,最后还是奴婢将衣服拾起来,才给他穿好。 “老朽年迈无能,让公昭见笑了。” 李胜暗暗地打量司马懿,确实没发现他有什么做假的地方,完全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的正常反应,李胜不禁感叹道:“原本以为司马太傅乃是旧疾复发,没想到病得竟然是如此地严重,按理该让太医瞧瞧才是。” 司马懿连连咳了几声,道:“老朽已是病入膏盲,神仙也难救矣。来人,取水来,某渴矣。” 管事的道:“夫人刚刚差人送来冰镇酸梅汤,老爷可要用否?” “善。”司马懿点头同意,管事的立刻便将酸梅汤呈了上来,由一个丫鬟拿勺子给司马懿喂食。 司马懿都不用动手,只有张张嘴就可以了,但是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司马懿完成都显得十分的困难,汤勺喂到他嘴边的时候,吞咽都十分的困难,汤水洒在了司马懿的前襟上,濡湿了一大片,吓得那个丫鬟花容失色,跪伏于地,连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司马懿并没有责怪那丫鬟,而是挥挥手,示意丫鬟退下,而后苦笑着对李胜道:“老了,不中用了。” 第643章 濯龙观 李胜拱手道:“下官此来是向太傅施行的,此次外放本州,不知何时才能重回洛阳,还望太傅保重身体,早日康健。” 司马懿噢了一声,道:“并州?并州多夷狄,战乱颇多,到任之后,还要多加戒备才是,老朽命不久矣,怕是看不到公昭返京之日了,这几个不成器的犬子,到是要劳烦公昭照拂一二了。” 李胜有些哭笑不得,这耳朵得背成啥样,才能把本州听成并州,他解释道:“太傅听错了,下官所言乃是愧居本乡的刺史,并非是并州。” “噢,你刚从并州回来?那就好,那就好,并州胡人作乱已久,公昭能全身而退,真乃幸事也。” 李胜也是彻底地无语了,看来司马懿的病还真是已入膏盲,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很难说了,于是他也懒得和司马懿再多做解释了,拱手告退:“太傅多静养身体才是,下官告辞了。” 施礼之后,李胜逃也似的离开了司马懿的房间,在这臭气熏天的房间呆久了,他都快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了。 更何况,他今天到访的目的也已经是达到了,司马懿这回真是病得不轻了,老眼昏花,耳朵都不好使了,风烛残年,时日无多,想来以后曹爽也不用再防备他了,一个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可让人担忧的了。 李胜离开了太傅府,快马飞奔大将军府而去,这个好消息,自然是要在第一时间禀报给曹爽的。 司马懿目送李胜离去,慢吞吞地躺回到了榻上,挥手示意奴婢们全部退下,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司马懿混浊无神的眼睛很快闪现出光芒来,如鹰一样锐利,今天李胜的突然造访,显然是想给司马懿一个措手不及,但司马懿从装病之日起,堪称是奥斯卡影帝级的表演,就始终贯穿在他的日常生活之中,所以那怕李胜事先不打招呼,搞突然袭击,司马懿也是无惧的。 出奇不意,才能攻其不备,司马懿用他巅峰的演技,轻易地就迷惑了李胜,想必李胜回去之后就会告诉曹爽,司马懿病入膏盲,命不久矣,根本就无需再做提防。 司马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曹爽最疏忽最无备的时候,便是司马家最好的出手机会,事实上,司马懿早已经完成了各项的布署,曹爽不过是秋后蚂蚱,嘣跶不了几天了。 司马懿几乎一生都在演戏,演给曹操看,演给曹丕曹叡看,现在还要演给曹爽看,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其实司马懿觉得自己也挺累的,演了一辈子,他几乎都快忘了那个真正的自我了。 不过还好,司马懿的演艺生涯,总算要落下帷幕了,跨过曹爽这最后一道关卡之后,司马懿的人生就将会再无敌手了,他也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不用再演戏给旁人看了。 司马懿轻吁了一口气,演戏并非难事,难得在于用一辈子来演戏,他也知道,年近七旬的他早已是时日无多,就算拿下这片江山来,留给司马懿享用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不过好在司马懿还有那么多的儿孙,司马懿不用担心打下来的江山无人承继,自己虽然很快魂归九泉,但是司马家的江山,却是万古长存,永垂不朽。 想到这些,司马懿便觉得自己付出一生的代价,也值了。 “夫人,河南尹李胜大人走了。”李胜离开之后,便有侍女第一时间告诉了柏灵筠。 尽管儿子扎堆,但大概是由于老来得子的缘故,司马懿对这个最末出生的司马伦宠溺至极,十分的疼爱。母凭子贵,柏灵筠在司马家的地位重新又回到了顶峰,而且比之以前更加地尊崇,加上司马懿的发妻张春华年老色衰体弱多病,如今司马家的后宅,自然是以柏灵筠为尊。 听到了李胜离去的消息,柏灵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的浅笑,司马懿可是一头老狐狸,曹爽派出李胜前来试探,还不是被司马懿玩弄于股掌之间么? 其实司马懿的权谋,对于柏灵筠来说并不怎么感兴趣,毕竟那是男人们的世界,对也来说比较遥远,现在柏灵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子司马伦的身上,可以说,他将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和生命支柱。 “夫人,府外有人送来一封信,说一定要您亲启。”下人呈上一封信来。 柏灵筠眉头微颦,要她亲启的书信一般都是极为紧要的书信,可看起来这封信普普通通,并无出奇之处,柏灵筠问道:“下书之人是何人?” 下人摇摇头道:“下书之人只是一个下人的打扮,并未说出身份来,他只说夫人看信之后就会明白了。” “我知道了,退下。”柏灵筠挥退下人,然后才拆开了书信,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明日午时,濯龙观相见。”落款并不是人名,而是写着一个酒楼的名字,银月阁。 柏灵筠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银月阁,洛阳城中最大的酒楼天香楼最为豪华的包间,或许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仅此而已。 但对于柏灵筠来说,却是如同一个噩梦般的存在。 虽然信上面没有署名,但柏灵筠却清楚,这封信是谁写的。 这个魔鬼,他终于又出现了! 对于柏灵筠来说,这是一段最为不堪回首的往事,五年多时间过去了,她的心才得以慢慢地平复下来,但这一封信,却如同是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无数的涟漪。 不,准确来说,不仅仅只是涟漪,对于柏灵筠来说,不亚于是惊涛骇浪。 这绝对不仅仅只是一场单纯的约会,柏灵筠深知,如果迈出这一步,很可能前面就是万丈深渊,会让她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但她没有退路,拒绝赴约的后果则更为地可怕,恐怕是万劫不复。 柏灵筠暗暗地咬了咬牙,吩咐下人,要他们准备香火供奉之物,明日前往濯龙观还愿。 第644章 最疯狂的约会 濯龙观位于濯龙池的南面,是兴建于西汉年间的一所道观,规模之庞大,香火之鼎盛,在洛阳周围也是首屈一指的。 以柏灵筠今时今日的地位,出行必然与以前是大不相同的,此番前往濯龙观,柏灵筠还是特意地找了一个借口,告诉司马懿,自己以前在濯龙观求过子,不过生下孩子之后,她把这桩事给忘了,直到昨天夜里,三清真人给自己托梦,责备自己不守承诺,所以她准备明日到濯龙观还愿。 司马懿倒不信什么求子之说,如果指望什么道家神仙就能得偿所愿的话,那么还要男人干什么?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柏灵筠的想法,做人嘛,总是要恪守自己的承诺,更何况,把这当做是一场郊游,出去散散心,也挺不错的。 “好,某也陪你同去,出去散散心,总这么呆在家里,人快都发霉了。” 柏灵筠的目中,掠过了一丝的惊慌之色,她去濯龙观的目的,那可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带着司马懿前往,这未必也太疯狂了。 不过柏灵筠可是一个非凡的女人,那一抹的惊慌之色,也是一闪而过,丝毫没有引起司马懿的注意,她故作镇定地道:“那太好了——不过李胜前脚刚走,老爷这便出游,怕不是要引起曹爽的怀疑?” 司马懿抚须哈哈一笑道:“某前往濯龙观,正好可以以看病的名义前往,濯龙观的青阳真人,不是号称能祛除百病的么?” 柏灵筠不禁为之语塞,不错,自东汉年间道教兴起,常常以祛除百病,长生不老吸引善男信女,前往道教的,一半左右都是有病在身想要祈福求药的,许多人宁可相信道士,也不愿意相信医匠。 司马懿决定前往,柏灵筠压根儿就不敢拒绝,甚至都不敢丝毫表露任何的不悦之意,司马懿是何等精明之人,但凡让他察觉到一丝破绽,柏灵筠就是死路一条。 由于司马懿要出行,整个护卫等级就提高了不少,侯管家亲自安排了若干的护卫高手陪同前往。不过为了避免太过招摇,除了明面上家丁装扮的高手十余人之外,侯管家还安排了不少高手乔装改扮成普通的香客,混迹在人群之中,前往濯龙观,以保护司马懿的安全。 毕竟这洛阳城中,司马家的敌对势力可有不少,为了防范他们暗中下毒手,司马懿必须做出最为周详的安排。 尽管这样,司马师还不太放心,希望他亲自带人担任护卫,毕竟现在属于非常时刻,因为一丁点的疏忽大意,或许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不过司马懿没有同意,认为现在的护卫力量已经是足够了,不需要司马师再兴师动众了,所以此番前往濯龙观,除了司马懿柏灵筠之外,只有柏灵筠四岁半的孩子司马伦。 柏灵筠几乎是一夜未眠,饶她急智百变,也无法想出一个应对之策来,带着丈夫去和别的男人约会,想想这个举动也堪称是疯狂之极。 就算是窝囊透顶的男人,恐怕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而柏灵筠的丈夫,却是权倾天下的大丈夫,如果被他知晓了柏灵筠前往濯龙观的真实目的,恐怕活剐了她的心都有。 怎么办?这个时候再去更改约会时间已经是来不及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维护的秘密,很可能有曝光的危险,柏灵筠觉得自己快要崩溃掉了。 直到第二天上车离开太傅府的时候,柏灵筠头依然是昏昏沉沉的,满脸的憔悴之色。 “灵筠,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司马懿看到柏灵筠脸色不佳,略有些疑惑地问道。 柏灵筠强颜欢笑地道:“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头有点疼,不过没有什么大碍。” 旁边的司马伦突然地道:“娘,不用担心,爹爹不是说了吗,咱们去的道观里面的道长能治百病,他一定能治好你的头疼病的。” 柏灵筠和司马懿相视一笑,这孩子,还真是一个小机灵,司马懿也只是无意之中说了句濯龙观的道长能袪除百病,这不过是句戏言,没想到司马伦却记在了心里。 正是因为司马伦格外的聪明伶俐,才深得司马懿的喜欢,比起他的几个哥哥来,司马伦展现出来的天赋让司马懿赞赏不己,常谓左右道:“此子乃吾家麒麟子也。”所以司马伦的乳名,又唤作麟儿。 在司马伦之前,司马懿已经有了八个儿子,分别是司马师、司马昭、司马干、司马亮、司马伷、司马京、司马骏、司马肜,个个都算是才俊非凡,此前司马懿弟兄八个,都是贤达之士,时人谓之司马八达。司马懿生了司马伦之后,暗中自诩为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尤其是司马伦,三岁时便可以诵读诸子百家,司马懿惊为天人,对司马伦更是溺爱有加。 柏灵筠浅浅地一笑,将司马伦搂在了怀里,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一段的小插曲,也让她暂时地忘记了烦心的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距离濯龙观已经不远了,柏灵筠算是彻底地认命了,反正这一切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只能是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濯龙观位于濯龙池的南面,道观的大门,正对着一碧千顷风光怡人的濯龙池,正值酷夏时分,人们到濯龙池消暑纳凉的相当多,在湖中泛泛舟,在岸边乘乘凉,确实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 而正是因为游人如织,濯龙观的香火才特别的旺盛,前往濯龙池的游客,都免不了前往濯龙观上一柱香,许个愿,当官求个官路亨通,经商的求个财源广进,没儿子的求个子,没嫁人的求个如意郎君,甭管灵不灵,反正濯龙观的香客是络绎不绝。 司马家的马车在濯龙观的前面停了下来,侯管家疾步上前,搀扶着司马懿下车。 随后,柏灵筠也牵着司马伦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了。 第645章 冤家路窄 别看司马懿在洛阳生活了大半辈子,这濯龙观,他还真是第一次来。司马懿一生多数的时间,不是忙于征伐,就是操持政务,这种闲睱之余出来游玩消遣,他还真是抽不出半点空来。 这次也是受到曹爽的排挤,司马懿不得不韬光养晦,在家里装病,别看司马懿是那种极能隐忍的人,但装病这种事,毕竟也不是一件舒坦的事,卧病在榻的痛苦,往往只有病人自己才知道,如果一个好好的人,无端端地卧榻不起,一天两天尚还可以,但时间一长,谁都受不了。 要不说,装病一天不难,难得是长年累月来装病,甚至是几年如一日,这才是装病的最高境界。 对于司马懿来说,有过曾经一装就是七年的履历,现在的装病,简直就是小儿科,不过司马懿也是静久思动,听闻柏灵筠要到濯龙观来还愿,正好他也可以拿看病来做借口,出来散散心。 濯龙观门口,游人进出甚多,摩肩接踵,浑汗如雨,想要挤进去,倒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侯管家立刻吩咐那些护卫上前清理出一条通道来,以司马懿太傅的身份,如何能同普通的老百姓并肩而行,更何况,谁知道这些香客之中,是否潜藏着一些刺客杀手,伺机而动。 如果这么近的距离,突然的有人发难,那怕司马懿带来的护卫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但这么近的距离,想要保护司马懿及其如夫人和少公子的安全,确实是比较难办的事。 所以侯管家到达濯龙观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清场,这样既可以维持司马懿高贵的身份,也可以保证安全。 司马懿却是连连摆手,禁止侯管家扰民。此次出来,司马懿本来就是十分的低调,根本就没有打太傅府的旗号,司马懿本人,也没有穿官服,而是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如果这个时候侯管家带人大张旗鼓清场撵人,岂不是要告诉周围所有的人,司马懿在此吗。 所以司马懿才赶紧制止了侯管家张扬的举止,与普通的香客一道,裹挟在人流之中,徐缓入观。 这回可把侯管家给忙坏了,满头的大汗,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他急令那十几名的护卫,尽可能地护卫在司马懿的前后左右,以防不测。 本来到濯龙观的就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司马懿穿着普通,最多人们也只会把他当做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富家翁而已,丝毫引不起人们的注意。 反倒是他身边的柏灵筠,风姿绰约,倾国倾城,引得人人侧目,都不自主地投来关注的目光。 这目光有热切的,有惊奇的,有艳羡的,有嫉妒的,也有好色的,猥琐的,总之把柏灵筠看得是浑身不自在。 以前柏灵筠也经常的上街,只不过她出门向来是护卫成群,香车宝舆,根本没有像现在这番混迹于人群之中,让那些好色之徒是大饱眼福。 柏灵筠面对这么多热辣辣的目光脸颊微微地泛红,也幸亏在她的周围有护卫保护着,否则说不定那些好色之徒会故意地挤上前来,伸出点咸猪手揩油。 饶是如此,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还是飘入她的耳中,什么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什么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之类的,听得柏灵筠都有些面红耳赤。 她偷偷地打量了司马懿一眼,发现司马懿神态安详,丝毫没有发怒的迹象,这不禁让柏灵筠有些疑惑,难不成司马懿的耳朵真有些背了,这成天装病,还真装出毛病了? 其实司马懿耳聪目明,人们议论纷纷,司马懿可是一句了没漏听,有些话虽然不好听,但从另一面想,人们无疑极是惊叹柏灵筠的美貌,如此佳人,成为他的美妾,还给他生了一个这么聪明的儿子,司马懿不但对那些刺耳的话不动怒,反倒是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人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进入濯龙观,眼前的景象便是豁然地开朗起来,濯龙观不愧是洛阳四大道观之首,宏伟的三清大殿,气势恢宏,极为壮观。 司马懿正准备进入大殿,不过迎面过来的一人,却让他暗暗地皱了一下眉头。 不是冤家不聚首,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辅国将军曹亮。 此刻的曹亮也没有穿官服,而是穿了一件浅白色的士子服,手中轻摇着一把羽扇,俊朗非凡,风采如玉。 羽扇伦巾,那可不是诸葛亮的专利,反而是儒雅之士的标配,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折扇,那些士子们想要装逼,甭管天气热不热,都会手持一把鹅毛羽扇。 鹅毛羽扇素来以羽毛颜色定价值,羽毛白而纯者为上品,颜色斑驳者为下品,曹亮手中的这把羽扇,通体洁白,无一根杂毛,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原来是司马太傅,失礼失礼。”曹亮笑容可鞠地拱手行礼,道,“难得司马太傅有如此雅兴,会来濯龙观游玩,此处风景可是不错的,切不可负之。” 司马懿眸中的不快之色只不过是一闪而逝,如果换了司马师,此时与曹亮相见,必是分外眼红的,但司马懿老成持重,自然在礼数上不会落在后面。 他微还了半礼,淡淡地道:“原来是曹将军,幸会,幸会。看来曹将军也是喜欢游山玩水啊?” 曹亮呵呵一笑道:“有些人不喜欢我带兵打仗,所以,只能是出来水游山玩水了。这位想必就是尊夫人,洛阳人称柏夫人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倾国之色,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曹亮的目光有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柏灵筠,柏灵筠却不敢看他,只好是低头瞧着自己的足尖,沉默不语。 司马懿的目光有些冷了,这些话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或许司马懿不以为意,但从曹亮的嘴里说出来,司马懿却感觉到了后背有些凉飕飕的感觉。 曹亮的好色可是全洛阳出了名的,他不光抢了自己的儿媳妇,难不成还盯上自己的美妾不成? 第646章 神童司马伦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尊驾也是读过圣贤之书的人,如此言行举止,岂不是有辱斯文?”司马伦站到了母亲的前面,义正辞言地对曹亮道。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这话出自一位孩童之口,童音如此稚嫩,恐怕断然不会有人相信这话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说的。 曹亮很是好奇地俯身看去,司马伦个子并不高,和寻常的四五岁孩子身高差不多,大约只有到成年人腹部左右,这孩子长得倒是贼漂亮,几乎和柏灵筠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与司马懿完全没有半点的相似之处,虽然曹亮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但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司马伦虽然只有四岁多,但面对曹亮之时,全无惧色,昂道挺胸地护在母亲的前面,侃侃而谈,义正辞严,颇有些名家大师的风范。 曹亮笑了笑,道:“久闻司马家的九公子天赋异禀,神童在世,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犬子与九公子同年同月所生,却是如此的不成器,如果能有九公子一半的聪明,某此生便无所撼了。” 曹亮的儿子曹靖和司马伦俱都是生于正始三年,只不过曹靖的生日比司马伦大了几天,按理说曹靖的天资要比一般的孩子聪慧的多,但和司马伦比起来,似乎也只有被碾压的份。 如果说曹靖能算得上一个比较聪明的孩子,那司马伦就完全被人冠以神童之誉,三岁之时,就已经是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其神童之名,在洛阳城中早已是广为传诵。 有人就称赞司马懿老来得子,却是捡了一大宝,如此神童,真乃是百年难遇之奇才,司马懿算是后继有人了。 司马懿虽然不喜曹亮,但曹亮这番话,还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了,此前司马懿虽然已经有了八个儿子,而且个个都堪称是俊杰,但司马懿却未必满意,长子司马师虽然大才,但气量狭小,次子司马昭爱卖弄小聪明,三子司马干是个书呆子,以下诸子虽个个自负聪明,但都有些小毛病,看似无伤大雅,但对于向来对子女管束森严的司马懿来说,却是很难满意。 唯独这个最小的儿子司马伦,让司马懿十分的满意,别看他只有四岁半,但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现在司马伦的言行举止以及博学多才,令司马懿是喜出望外。 司马懿一生识人无数,自然是看不错人的,由此也可见司马伦在司马懿心目中的地位。 司马懿和曹亮没说几句话就分道扬镳了,毕竟话不投机,多说也无益。 对于在濯龙观遇到曹亮,司马懿显得很是意外,真是出门不看黄历,居然遇到这个丧门星。 起初的时候,司马懿并没有把曹亮当一回事,就算他硬生生地从司马师的手中,把羊徽瑜给抢走了,让司马家名誉扫地,司马懿也只是把他当作宗室恶少,纨绔子弟,一个只会抢女人的好色之徒,又能有什么样的出息。 但后来曹亮的表现让司马懿算是大跌眼镜了,淮南之战中,司马懿父子正是曹亮的顶头上司,按理说,曹亮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轻易地就可以掐死他。 可最终曹亮不但没死,反而因为意外地斩杀诸葛瑾而获大功,而屡屡算计曹亮的司马师却为流矢伤了一只眼睛,成了独眼龙。 随后的汉中之战,才是曹亮真正发挥的才能的大舞台,如果说淮南之战中,曹亮立功运气的成份居多,但汉中之战,却是实打实的功勋,这个是任谁也抹杀不了的。 至于后来的平定并州匈奴叛乱,击退鲜卑人的进攻,让司马懿真正将曹亮引为大敌,这也成为后来司马懿全力以赴对付曹亮的的原因。 尽管双方心照不宣,但终归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所以表面上还能维持着一团和气。 司马懿向来以隐忍而出名,但他此刻才发现,曹亮居然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此中高手,按理说曹亮不可能不知道此次是司马懿在后面的搞得鬼,才迫使曹爽将其调回京师。 有着这样的利害关系,曹亮就算没有当场发飙,也应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才是,但出乎司马懿的意料,曹亮不但是沉稳有度,而且隐忍克己,对待司马懿非但没有丝毫动怒之色,反倒是笑容可鞠,淡然处之。 司马懿是个中高手,那就意味着他知道笑里藏刀的真正可怕之处,曹亮越是淡然,司马懿就越是担忧,直到曹亮离去之后,司马懿的神色依然冷峻。由此司马早就将他视为了平生大敌。 “老爷,看你愁眉不减,是因为遇到曹亮的缘故吗?”柏灵筠小心翼翼地道。 司马懿不置可否,既没说是也没称否,可见司马懿对此次意外见面的深深关切态度。 就算司马懿走得再慢,也轮上他进入三清大殿了,就在司马懿刚刚迈入大殿之时,濯龙观的观主青阳真人忽然地迎上前来,参拜道:“无量天尊,司马太傅光临敝观,让敝观是蓬壁生辉,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司马太傅多多海涵。” 司马懿打量了一下青阳道人,实在是闻名不如见面,原本以为青阳道人是一位得道高人,仙风道骨,飘然出尘,但没想到见面之后才发现,青阳道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物,长着一双市侩的三角眼,笑容既虚伪且奸诈。完全和感觉之中的得道之中沾不上半点边。 面对青阳道人热忱相迎,司马懿感觉比较陌生,按理说此番司马懿是乔装前往,除非是认识的人,才会一语道破司马懿的身份,可司马懿平时相熟的人里面,怎么盘算,也是觉得青阳道人很是陌生,想来想去,也不清楚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青阳道人看到司马懿满脸疑惑,笑着道:“司马太傅您贵人多忘事,十年前小道被敕封为真人之时,太傅您就在场,所以小道认得太傅。” 第647章 静室 司马懿这才恍然,十年前,朝廷确实敕封过一批道观观主为真人,当时司马懿做为朝廷大员在场,青阳道人自然就认得了司马懿,但司马懿却未必能记得住他,毕竟对于当时的司马懿来说,也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罢了。 司马懿轻轻地点点头,旋即向青阳道人说明了来意,青阳道人立刻笑容满面地道:“当初尊夫人在敝观许愿之时,小道就曾断言,夫人必当得子,果然是三清祖师辟佑,夫人得偿所愿,可喜可贺。” 司马懿很是满意,不管这许愿是真是假,他对柏灵筠生下司马伦是十分的满意,也许还真如青阳道人所言的,是上天赐给他的麒麟儿。 柏灵筠却比谁都清楚,她所说的所谓许愿,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事,她不过是为了糊弄司马懿,才告诉他许愿的事,但没想到青阳道人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如同她真得来过濯龙观似的。 不过柏灵筠转念一想,这个青阳道人显然是神棍一个,每天到观里上香许愿的人千百,他如何能记得住,既然司马懿说柏灵筠是前来还愿的,那么他完全可以信口胡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本来柏灵筠在路上还有些担忧,生怕一到濯龙观就给人揭穿了,你压根儿没许过什么愿,现在需要还什么愿。 为此柏灵筠还特意地编了几句话,以备不时之需,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是如此的顺利,让自己省了许多的口舌来解释。 司马懿命人奉上供奉之物,然后对青阳道人道:“青阳真人,不知这还愿之事如何进行?” 青阳真人道:“这个简单,夫人只需独身一人前往静室,在静室之内默念三遍道德经即可。不知夫人临行之前可曾沐浴更衣否?” 柏灵筠朱唇轻启,轻声地道:“然。” “那好,夫人请随小道来。”青阳道人含笑地道。 于是,司马懿柏灵筠一行来到了位于三清大殿的东侧,那儿有一排窑洞,青阳道人指着其中的一间道:“此静室正空,夫人可入内。” 柏灵筠微微颔首,莲步轻移,正准备入内,却听身后有一人道:“且慢!” 众人回头视之,却是侯管家,侯管家上前道:“老爷,此地陌生,或有凶险,恐危及夫人安全,待老奴进去查验一番之后,再让夫人入内不迟。” 侯管家是负责司马家一家上下安全的,既为静室,又需柏夫人一个人入内,如果里面什么机关陷井的话,侯管家也是鞭长莫及的,所以他首先提出检查一下,以策安全。 按理说,道家也是清静之地,侯管家此举显然有些不敬之意,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青阳道人,以为青阳道人会横加阻拦或者要解释一番,那知青阳道人态度平淡,很随意地让了一步,道:“请便。” 侯管家看了司马懿一眼,司马懿其实对侯管家的谨慎是十分赞赏的,他轻轻点了点头,侯管家便大步走入到了静室之内。 所谓的静室不过是一处窑洞,并不宽敞,静室之内的陈设也是十分的简单,除了香案之外,只有几个蒲团坐垫,唯一的好处就是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 静室只有一处门,侯管家又仔仔细细地敲了敲墙壁地板,确认里面是实墙而不是空的之后,这才退了出去,冲着司马懿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然后他退到了一边,吩咐那几个护卫各守一方,谨防有刺客偷袭。 司马懿对青阳道人道:“青阳真人,这静室还愿得需要多长时间?” 青阳道人道:“这个是因人而宜的,一般而言是一到两个时辰,太傅如果觉得闷得话,可以随处走走,濯龙观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不必了,”司马懿对柏灵筠道,“灵筠,你放心进去,我和麟儿就在外面等你出来,既是还愿,当心诚则灵,进去。” 柏灵筠轻轻点点头,缓步进入到了静室之内。 静室的门不是普通的门,而是一道闸门,柏灵筠进入静室之后,闸门便缓缓落下,原本就不太明亮的静室立刻陷入了幽暗之中,若非香案上点燃的几根蜡烛,恐怕这里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柏灵筠的心突然之间莫名的悸动起来,是恐惧,抑或是期待,或许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攫取着她的灵魂,让她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她跪坐在了蒲团之上,不过她头脑一片空白,别说是去诵读《道德经》了,她现在就连任何一个字都读不出来。 “吱——”身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响动,柏灵筠的心房突然之间颤动了起来,她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她不敢回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睫毛在轻微地颤动着。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柏灵筠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她想挣扎,她想抗拒,但那一股熟悉的男人的味道传过来的时候,她的骨头似乎融化了。 她低低地呢喃道:“曹子明,你疯了吗?司马懿就在门外,如果他现在闯进来,你和我就都是死路一条。” 曹亮从背后轻拥着她,一双大手可没闲着,在她的身体上游弋着,她的身体依然是那样的丰满,弹性惊人——不,生完孩子之后,她变得更为地丰腴了,双峰的尺寸变得更大了。 曹亮轻笑了一声,吻着她的玉颈,道:“放心,这道闸门只有从里面才能打开。没想到你居然喜欢玩刺激的,带着老公来幽会,不过很好,我喜欢,玩得就是心跳。” 柏灵筠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愿意啊,他一定要来,我能拒绝吗?” 曹亮呵呵一笑,道:“一直以为司马老贼是个缩头绿乌龟,没想到还是一个变态受虐狂,好想现在采访他一下,心情如何?” 柏灵筠幽幽地道:“曹子明,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 第648章 带着老公来幽会 曹亮的双手不停地游动着,触摸到了她身体的敏感部位,柏灵筠嘤咛了一声,面色潮红。 曹亮嘿嘿一笑道:“你们女人呐,总是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已经出卖了你。” 说话间,曹亮已经非常娴熟地将她的衣衫剥去了,毕竟是轻车熟路,曹亮也不矫情。 起初柏灵筠还有几分抗拒,但是很快就进入了配合的状态,不过她始终克制着自己,尽量的不发出声音来,以致于憋得她是满脸的通红。 黑暗之中,也不知道经历过了多长的时间,柏灵筠终于是力不能支,软泥似地瘫倒在了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曹亮则是意犹味尽地用手指撩拨着她,柏灵筠微微地喘息着,推开他的手,不满地道:“还没弄够吗,有完没完?” 曹亮嘿嘿笑道:“还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样饥渴的,老实说,那个老家伙多久没碰过你了?” 柏灵筠白了他一眼,幽幽地道:“自从我生了孩子之后——噢,不,自从我怀了孩子之后,他就再没碰过我了。” 曹亮奇道:“我以为那老家伙的病是装出来的,没想到还真的无能不举了,让这么漂亮的女人独守空房,夜夜孤枕寒衾,真是暴殄天物,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柏灵筠气得直翻白眼,这家伙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再说了,你好歹也是朝廷大员,把女人比做茅坑,这么粗俗的话也能说出口?柏灵筠没再理他,而是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 她穿得很细心,那怕是一根系带,也不能系错了,爽归爽,但她可不敢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要知道,司马懿那双眼睛,比鹰还锐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情,柏灵筠做梦也不敢想这种疯狂的事情居然会发生。 曹亮眼珠子一转,道:“这么说来,你那个儿子可不一定是那老家伙的种,是不是上次咱俩那个之后怀上的?” 柏灵筠悚然一惊,不过她很快斩钉截铁地道:“不是!” 曹亮仍不死心,嘿嘿一笑道:“我可亲眼瞧了,那孩子可与老家伙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你说孩子是他的种,很难让人相信啊。” “可也不像你呀,你怎么就能断定孩子是你的?”柏灵筠反驳道。 曹亮哑口无言,他也确实仔细地看过那个司马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长得实在是太像柏灵筠了,以致于父亲的基因很难在他的身上显现,与司马懿长得不像,与自己也很难有相似之处,曹亮只能觉得有些神似而已。 “噢,明白了,你是说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柏灵筠目光变得幽怨起来,凄声道:“曹子明,你无耻,我柏灵筠原本是一个清白的女人,被你挟迫,才做下如此苟且之事,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吗?你——欺人太甚!” 说着说着,柏灵筠忍不住悲从中来,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不停地滑落下,她无声地啜泣着,如怨妇一般。 曹亮倒是有些尴尬了,按理说云收雨住,正是情浓蜜意之时,柏灵筠却哭得稀哩哗啦的,实在是让他很无语。 其实曹亮也能理解,就算司马伦是自己的种,柏灵筠打死也不能承认啊,偷偷情,给司马懿戴顶绿帽子倒也无妨,真如果给司马懿生个野种,乱了司马家的血统,一旦泄露,柏灵筠和她的儿子那是百死莫赎啊。 不过曹亮暗暗的告诫自己,对于这个有着蛇蝎一般心肠的女人可不能太过怜悯,想当初,为了谋害自己,这个女人不知道使了多少的手段,如果自己不是命大的话,恐怕只有去阴曹地府风流快活了。 于是曹亮冷冷一笑道:“接着哭,等哭肿了眼睛,看你出去怎么跟那老王八解释。” 还别说,曹亮这话还真管用,柏灵筠立马止住了抽泣,她还真怕把眼睛哭红了哭肿了出去之后没法跟司马懿解释,总不能说读《道德经》读得泪流满面。 柏灵筠不无幽怨地盯了曹亮一眼,幽幽地道:“曹子明,我也算是信守承诺,随传随到,该办的事也办完了,你也该走了?” 曹亮微微一笑道:“别急,刚才的事不过是一道开胃菜而已,接下来还有更要紧的事。” 柏灵筠脸色大变,失声道:“得寸进尺,曹子明,你还想怎样?” 在柏灵筠看来,自己已经是竭尽所能了,她受曹亮的要挟,不得不做出违心的事,还以为曹亮得到了满足,她也终于可以送走这瘟神了,但没想到曹亮仅仅把刚才的行为视为前戏,后面还有,她不禁是细思极恐,曹亮接下来的还有什么更为变态的要求。 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如今把把柄落在了曹亮的手中,犹如掉进了泥潭之中,越陷越深,不可自拨。 曹亮看到她恐惧的表情,不禁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让你畏之如虎?放心,只要你肯乖乖的合作,我可以保证你在司马府的地位安稳如山。” 柏灵筠银牙一咬,她的身家性命都唯系在曹亮的一念之间,所以,她现在根本就不敢拒绝曹亮的任何要求,也不敢和曹亮耍心眼玩计谋,因为曹亮只需要一句话,就足以毁掉她全部的人生了。 如果是以前,柏灵筠一个人,那么大不了可以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但现在不同了,她有了儿子司马伦,而司马伦就是她的全部,做为母亲,她必须要保护儿子的安全,那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所以,曹亮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她就不敢有半分的抗拒,乖乖地前来,那怕再屈辱的事,她也认了,只要曹亮能保守这个秘密,刀山火海,她也在所不辞。 第649章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曹亮之所以召她前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要知道司马懿最新的动向,做为此前暗伏在司马家的这一颗棋子,也该是发挥它子力的时候了。 对于这次会面,曹亮精心地设计了会面的地点,要知道,柏灵筠目前在司马府的地位非凡,想要见她一面,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只要她离开司马府,身边肯定会跟随着司马府的人,想要单独幽会,至少得想一个办法才行。 濯龙观的观主青阳道人是五石散的瘾君子,和曹福关系不错,一次无意中和曹福透露出濯龙观有密室的事,曹亮闻讯之后,大喜,于是通过曹福,和青阳道人取得联系,占用了这间密室。 这间密室在建造时,便安装了机关,整堵墙可以打开,而不是墙内中空有密道的,所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看出这个机关的。 曹亮实地亲自看过这间密室,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间幽会秘室,于是,曹亮决定给柏灵筠送去一封密信,约她在濯龙观相见。 当然这件事必须要有观主青阳道人的配合才行,起初青阳道人听说与司马府有关,不敢答应,但曹福以五石散相威胁,青阳道人才不得不就范,答应配合曹亮演一出戏来。 其实对于青阳道人来讲,也不算什么难事,还不知道他利用这密室,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有多少有姿色的女香客,被他忽悠到了密室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他给强行玷污了。 尽管这次忽悠的对象地位有点高,原本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但这家伙瘾头大,视五石散为命,曹福以五石散来威胁他,青阳道人自然不敢拒绝。 尽管曹亮回到洛阳已经是半年多的时间了,但却是第一次和柏灵筠联系,不过曹亮却是很放心,知道柏灵筠是不敢爽约的。 至少她的小命是攥在自己手里的,如果她敢拒绝的话,后果绝对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整个过程进行的十分顺利,唯一让曹亮有些意外的是,司马懿居然跟着来了,这无论如何也是曹亮事先没有想到的。 不过就算司马懿亲至,也改变不了幽会的进程了,而且让曹亮感到更为的兴奋,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玩弄他的女人,这事想想也够刺激的。 当然,爽完之后曹亮也没忘正事,询问起关于司马府的事情来。 柏灵筠脸微微一红,敢情和她想的并不是一回事。事实上,让她做司马家的内奸,曹亮上一次与她见面时便提出过,只不过此后曹亮一去几年没回洛阳,柏灵筠也就把这事给淡忘了。 此刻曹亮问起来,柏灵筠自然是不敢胡言乱语的,将她所知道的事,一一告诉了曹亮。 虽然说柏灵筠在司马府的地位相当高了,但还不足以赢得司马懿绝对的信任,所以司马府的真正隐秘之事,柏灵筠还是没有资格去触及的。 但柏灵筠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人,他们想要瞒得过她,还是一件很难的事。 柏灵筠告诉曹亮,此次他被朝廷调回洛阳,司马懿在背后搞了不少的小动作,司马懿和太尉蒋济,就曾在司马府中密谋商议怎么来对付曹亮。 其实曹亮非常清楚,这次被调回洛阳,绝对是和司马懿脱不了干系的,所不同的是,之前曹亮也只是猜测而已,而如今柏灵筠的话,则无疑坐实了这件事确实是出于司马家之手的。 而且柏灵筠告诉曹亮,先前鲜卑人之所以突然进攻并州,其实也是司马懿的杰作,他故意地派人到草原之上宣扬曹亮要来进攻的消息,自然就引起了鲜卑人的愤怒,他们大举入塞,在数年的时间,持续进犯并州,给并州带来了无尽的战乱。 这件事显然是曹亮所不知道的,原来为了遏制曹亮在并州的发展,司马懿居然不惜出卖大魏的利益,不惜让并州的百姓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司马懿此举,真有些丧心病狂之嫌。 这种无底线的事,曹亮也不会感到太奇怪,因为在司马懿的眼里,只有他司马家的利益,什么时候去考虑过平民百姓的死活,在他们看来,管他匈奴人也罢,鲜卑人也罢,只要能阻止曹亮在并州的发展,这些人都是可以利用。 怪不得五胡最终乱华,显然是司马懿的这些后辈后孙继承了司马懿的传统,八王之乱混战不休,他们由于自身兵力的不足,不断地招募胡人的军队来参加,引狼入室,最终让西晋王室亡于匈奴人之手。 这个时代的人,可以说都没有什么大局观,对五胡缺少足够的认识和警惕,但就算认识到了又能怎么样,司马懿还是一样会将祸水引入到并州去,以希望鲜卑人可以打败曹亮。 一想到这个,曹亮不禁深为感叹,他们引狼入室,罪魁祸首竟然真是司马懿。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对于以前所发生的,甚至几年前所发生的,现在柏灵筠提出来,也不过是让曹亮明白一下所处的环境而已,并没有对以后司马家的发展提供信息。 “这就是你所知道的全部?”曹亮问道。 柏灵筠坦然地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曹亮冷笑道:“柏灵筠,你少玩什么心机和花样,我想听到的,是司马家现在的消息,他们正在干的事或者准备要干的事,而不是想听你拿过去的事炒冷饭,这些消息再好,也毫无价值。如果你希望你和你儿子还能继续地呆在司马府里享受荣华富贵,最好端正你的态度,别总想着可以糊弄过关。如果我不高兴的话,后果是很严重的,你要明白这一点。” 柏灵筠还以为说出这些秘密之事来,能让曹亮高兴呢,没想到曹亮对这些消息竟然是不屑一顾,她不禁委屈地道:“我知道的真的就是这么多了,其他的事情,确实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 第650章 司马家的死士 曹亮倒不可能指望柏灵筠知道司马懿的最新的动向,毕竟就算柏灵筠是司马懿的宠妾,但也不可能达到和司马懿推心置腹的地步,女人对于司马懿而言,永远也只是附属品而已,事关抄家灭族的大事,司马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柏灵筠交实底。 所以曹亮需要柏灵筠提供的,就是司马懿的一些反常表现以及司马府异于平常的举动,毕竟柏灵筠是生活在司马府之中的,她可以了解到司马府内的最新动向,如果柏灵筠能够忠实地提供情报的话,就等同于曹亮在司马府内多出了一双眼睛。 “司马家豢养着不少死士,这个情况你知道多少?这些死士究竟藏身在何处?”三千死士可是司马懿起事的资本,只可惜曹亮盯梢了许多年,也无法探明这些死士究竟藏身于何处,如果能消灭这支队伍,就等同于折掉了司马懿的翅膀,他只能够在地上扑腾,没有机会再飞起来了。 柏灵筠道:“死士的事,一直是由司马师来经手,司马府的其他人都没有插手的机会,当初我经营一品居的时候,每月都会向司马师拨付一大笔的钱,虽然没有言明用途,但我知道,这笔钱绝大部分用在了死士身上。但你要问这些死士究竟有多少人,藏身于何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司马师口风紧得很,旁人根本就无从知晓。当年夏侯徽之所以会被司马师毒死,就是因为夏侯徽发生了司马家豢养死士的秘密,并准备告诉夏侯玄,所以司马师才会痛下杀手。在司马府,死士的事绝对是禁忌,任何人不管是公开和私下,都不得提及,如有违,立斩无赦。” 曹亮点点头,柏灵筠说的确实是实话,死士的事那是关乎司马家命运的大事,一旦泄露,不管司马家有没有谋反的举动,那也一样是谋逆大罪,所以司马懿将死士的培养训练交给他最为信任的司马师来管理,也完全符合司马懿一贯谨慎的性格,别说是柏灵筠这样的妾室了,就算是司马懿的原配夫人张春华以及司马昭等其他几个儿子,都未必知晓。 “这么些年来,你一直负责司马家的财政,难道就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死士吗?” 柏灵筠莞而一笑,道:“当然见过,不光是我见过,你也见过呀。” 曹亮一挑眉毛,道:“此话怎讲?” “你忘了,当年在濯龙园,有几个刺客暗杀你,那就是司马师派去的死士,这事想必你也不会忘。”柏灵筠说道。 曹亮当然不会忘记,那一次的暗杀袭击可以说是他平生遭遇到的最危险的时刻,若非有神秘人出手相助,曹亮觉得自己很难幸免。 至于那神秘人,自从那次的刺杀事件之后,就消声匿迹了,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怕曹亮费尽心思去找,都沓无音讯。 或许这神秘人一直就在身边保护着他,只是因为曹亮一直也没有遭遇到危险,所以他才没有现身。 不管这神秘人究竟有何来历,为何要保护自己,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曹亮都对他心存感激,他就像一个保护神一样,默默地守护着自己安全,只有付出,没有回报。 至于那些刺客,也给曹亮留下过很深刻的印象,他们的身手确实也是不凡,曹亮推测,这些刺客应当就是来自于司马家豢养的死士,当然这些刺客至少也是死士之中的精英,实力至少也高出普通的死士一截。 但这也足以证明,司马家的死士实力恐怖如斯,远远地要超越一般的军队,也难怪它可以成为司马懿谋夺天下最大的倚仗,用三千死士踏破洛阳,司马懿最终完成了看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逆转。 曹亮思忖了片刻,道:“那你觉得,司马师会把这些死士藏在何处?” 柏灵筠不加思索地道:“几千人的死士,平时要加以训练,所以绝对不会藏身于洛阳城中,而洛阳的东面南面西面,人口稠密,户籍管控严格,几千人想集中起来,也不大可能,所以唯有北面的邙山,才是唯一有可能的落脚点。” 曹亮点头道:“不错,司马家死士想要藏身,也唯有北邙山可藏,只可惜北邙山方圆数百里,想要寻出这几千人来,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关于死士的藏身之地,曹亮这是故意在考验柏灵筠的,以柏灵筠的才智,料算到司马师把这些死士藏在北邙山并不难,如果她是真心给自己做内线的话,必然会把这个猜测说出来的,如果她的心还是向着司马家的,想必就不会吐露实情了。 现在看来,柏灵筠到是很诚实很坦白,最起码在这件事上面,并没有刻意地隐瞒什么。 曹亮暂时地放弃了追寻死士的想法,毕竟这是司马家最大的本钱了,如果真得轻易地就能被挖出来的话,那么司马懿就不叫司马懿了,他处心积虑,冒着被诛灭满门的风险,培养出这么一支死士来,就是为了谋夺曹魏的江山社稷,又焉能轻易地马失前蹄。 培养死士是需要花费庞大资金的,以前一品居每年巨额的利润都流向了这里,自从五石散市场上打败了一品居之后,司马家的经济陷入了相对的困境之中,再加上曹亮在河东之时,还斩断了一品居贩卖私盐的生意,算是给司马家的经济来了一次雪上加霜的打击。 柏灵筠此前一直担任着一品居大管事的职务,但由于五石散的失败,她也就失去了司马懿的信任,另换做一个叫侯程的人来做大管事,也不知道私盐案子之后,司马家又换人没有? 河东私盐案之后,曹亮便挥师北上并州,一直忙于平叛御敌,再也无睱去顾及司马家的经营了,不知道这几年来,司马家的经济有没有好转一些,毕竟想要维系这么一个庞大的体系运转,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第651章 内线 曹亮问道:“那现在一品居的经营如何了,司马家的经济还能支撑吗?” 问及一品居,柏灵筠显然知道的就多了,毕竟柏灵筠做了多少年的一品居大管事,就算现在卸任了,但谈起一品居来,她还是如数家珍。 一品居虽然两次遭到了曹亮的打击,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但一品居毕竟是一品居,这么多年来一直垄断着洛阳商道,底蕴是相当厚重的,不可能因为这么两次挫折就垮掉了。 所以,近几年来一品居的生意虽然和以前相比锐减了不少,但仍然是司马家经济的柱石,维系着这个庞大帝国的运转。 虽然受到了河东私盐案的牵连,但担任一品居大管事的侯程凭借着丢卒保帅,断尾求生的招数,让司马家并没有在私盐案件上面认栽,所以侯程也获得了司马懿的信任,继续地担任大管事一职。 不得不说这个侯程在经营上面很有一套,河东池盐来路断绝之后,他又做起了海盐的生意,将青州徐州一带的海盐私贩入京,谋取暴利。 尽管路途上比起河东来,远了一些,贩运的成本比较高些,但偷逃掉巨额的赋税之后,私盐完全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那怕跑再远的路,也是值得的。 除了私盐之外,侯程还做起私铁的生意,反正朝廷禁止什么,他就做什么,而朝廷禁止的,通常是暴利,侯程正是通过这种手段,为司马家敛聚了大量的钱财。 盐曹亮可以理解,毕竟人人都要吃盐,贩卖私盐不愁没有销路。但铁器不一样,普通的老百姓家里最多有把菜刀,种地用些犁耙锄镐等农具,用途不是很广泛,本身铁就受到国家的管制,曹亮不清楚一品居贩卖私铁,能有多大的利润? 柏灵筠告诉曹亮,侯程贩卖私铁,并非是卖给平民老百姓的,而是通过司马家的掌控的雍凉官僚体系,将私铁偷偷售卖给河西鲜卑、马兰羌、芦水胡及匈奴和氐人,只要有钱赚,侯程并不介意把私铁卖给谁。 曹亮不禁有些愕然,将铁器卖给胡人,这本身就严重地违反了朝廷的禁令,属于资敌通敌,也难怪五胡乱华时一个个气势汹汹,原来他们正是通过购买私铁打造兵器,从而大大的提高了战斗力。 司马家为了攫取利益,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就连最生意最低的底线,他们都不去遵守。 朝廷实施铁专卖,其目的并不是为了防备普通的老百姓,指望平民百姓家里拥有的那么一丁点儿铁器,还真做不了什么大事。朝廷控制私铁,目的就是为了抑制和打击胡人。 匈奴人善于骑射,三岁就可以挽弓,但匈奴人一直受困于铁制武器的境地,所使用的箭头,多是用兽骨或石头磨制的,很少能用到铁制或青铜的箭头。 草原大漠不产铁,再加上自汉代以来实施的盐铁专卖,对匈奴等胡人的发展确实是起到了抑制作用,但侯程为了攫取巨额的利润,不惜采用资敌的行为,将私铁卖给了胡人,也难怪五胡了,汉人自己作死,没有理由不来灭了他。 侯程所做所为,肯定是得到了司马懿的默许的,盐铁这两项,一直是国家垄断的专卖制度,为了将铁器卖给胡人,侯程首先便得走司马懿的关系,在雍凉地区打开销路。 正是因为一品居是司马家的产业,所以在雍凉一带,一品居的货物是畅行无阻的,甚至有些地方的官府,还为一品居打掩护,为这些私卖品保驾护航。 其实瞒来瞒去,只需要瞒住雍凉都督征西将军夏侯玄即可,夏侯玄高高在上,底下的人欺上瞒下,他根本就无法得知,夏侯玄在雍凉当都督,其实挺悲催的,完全被亲司马的势力所架空了,所谓都督,在别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整个的雍凉,堪称是铁板一块,针扎不进,水泼不进,夏侯玄做了好几年的都督,都无法真正的掌控雍凉,以致于一品居在雍凉贩卖私铁猖獗,他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别说别的什么大事了。 看来司马家的经济势力,要远比曹亮想的更为庞大,更为坚固,他们依托依附于司马家的势力,攫取了巨额的利润。 司马家为了赚钱,已经没有什么底线可言了,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便可以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武器,这完全是饮鸩止渴呀。 现在已经是临近事变了,曹亮就算得知了司马家的来钱渠道,想要阻止他们,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就算斩断司马家盐铁这条路径,也无法再阻止司马家的野心了。 整个事变,已经是迫在眉睫了,柏灵筠或许察觉不出什么来,但她把自己所知道的事一一说给曹亮听,这不禁让曹亮对司马家的整个体系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看来不用等到正始十年了,司马家的叛乱随时都会发生。 曹亮或许值得庆幸,能有柏灵筠这样的一个内线,可以给他提供许多翔实而有用的情报,时时刻刻地掌握着司马家的动态,给自己的备战,赢得了不少的时间。 否则的话,曹亮对司马家的情况两眼一摸黑,什么也不知道,等到司马家突然地发起叛乱时,曹亮就会陷入到极其被动的场面之中。 所以,如何运用好柏灵筠这颗棋子,对于曹亮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于是曹亮给柏灵筠进行规定,互通消息的时限不得低于五天,五天之内,柏灵筠就必须送出一份情报来,实时地将司马府所发生的一切通报给曹亮,而且遇到特殊的情况,可以不以五天为限,做到当日通报。曹亮会派出专人与柏灵筠取得联系,通过暗号进行联络,以确保不被司马府的人察觉。 同时,曹亮要求柏灵筠一个月的时间,必须出来和他见一次面,见面的地点和方式,他会另行通知,以方便情报的交流。 第652章 一句承诺 柏灵筠咬了咬嘴唇,幽怨地瞅着他,这家伙,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什么为了情报交流方便,一个月必须要见他一次,还不是为了满足他禽-兽之欲么? 不过柏灵筠的心底,却暗暗地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显然她也期待着这一月之期了。 不,柏灵筠暗暗地摇摇头,这应当只是一种错觉,她屈从于曹亮,并不是说她喜欢他,而是受他的胁迫,被逼无奈的。 在整件事之中,她只是一个受害者,她并非是有意要去背叛她的丈夫,造成现在的这个结果,只能说是万恶的曹亮一手造成的,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为了生存,为了活命,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他的凌辱,被迫地出卖司马家的情报。 她现在已经从一个高贵的女人沦为了下贱的奴隶,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柏灵筠彻底地认命了,既然这是上天安排的,那么她也就只有屈从了。 生活就同被强暴,如果你不能反抗,那就学会去享受。 面对曹亮的安排,柏灵筠选择了沉默,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反正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选择权,除了遵从,还是遵从。 曹亮也没有在意柏灵筠的态度,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是一场交易而已,柏灵筠需要的是他们母子的安全,自己需要的是司马家的情报,只要继续地维持这样的合作关系,对于双方来说是就是互赢的。 曹亮丝毫也不用担心柏灵筠有什么异心,毕竟自己这边死死地攥着她的把柄,可以轻易地置她于死地,柏灵筠为了活命,肯定会老老实实地为他提供情报的。 “好,今天的事就到这儿,那边的那个拉杆就是开启闸门的机关,我离开之后,你就可以出去了。自然一点,别绷着脸,该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你了?”曹亮最后交待她道,随后准备离开密室。 “曹子明——”柏灵筠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曹亮站住了,回过身来,一扬眉毛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柏灵筠幽幽地道:“我知道,你和司马家将会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如果将来有一天,司马家真得覆灭了,我求你一件事,放过伦儿,给他一条活路,行嘛?” 曹亮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肯承认他是我的儿子,那当然是没问题的。” 柏灵筠轻咬了一下嘴唇,坚决地道:“你别瞎猜了,他真不是你的儿子。” 曹亮耸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道:“那就没办法了,你知道司马家的所有人,都是我的敌人,斩草留根,后患无穷,我曹亮做事不会去冒那个风险。” 柏灵筠失声叫道:“曹子明,你……你真得就这么冷血无情吗?” 曹亮呵呵一笑道:“不是我冷血无情,是这个世道使然,人心险恶,世事难料,我给自己留一个时刻想着复仇的仇人,岂不是自寻烦恼吗?柏灵筠,你是这么聪明的女人,其实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儿子,你只需承认一下,我自然会留他一命,将来不管司马家胜或败,他都可以左右逢源。” 柏灵筠迟疑了一下,道:“他……他真的不是你儿子,我对天发誓。” 柏灵筠心里暗称好险,她差一点就上了曹亮的当,曹亮说这话,分明就是想套她的实话,还好自己主意正,没被他给忽悠了。 司马伦的身份,那绝对是要保密的,如果泄露出半点的风声,他们母子的性命休矣,以司马懿的性格,那是绝对不会容许这个野种存在的,所以柏灵筠决定,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透露出司马伦的真正身份来,那怕是面对他真正的父亲,也绝不会去承认这一点。 她要把司马伦的身世之谜,烂到肚子里,这辈子在谁面前都不会提起。 这也是保护司马伦的唯一方法。 曹亮微微地感到有些失望,看来是不是自己想的有些多了,他和柏灵筠只发生过两次关系,确实命中的可能性比较低啊,不过这样也好,他的心中终究是少了一些负担的。 曹亮最后道:“那好,看在你的面子上,将来或许我会放他一马的,当然,前提条件是他不会对我构成任何的威胁。”说完,曹亮径直地来到了墙边,打开机关,那整堵的墙旋转开启,曹亮离开了密室。 密室内只留下了柏灵筠一个人,昏暗的烛光,空气中残留着缱绻消魂的味道,让柏灵筠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感觉到自己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之中,不可自拨。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柏灵筠清楚,现在的她,就等同于在刀尖上跳舞,玩的就是心跳,做曹亮的内线,出卖司马家的情报,一旦泄露出去,她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不提供情报或者是提供假情报的话,曹亮那边肯定也是不会放过她的,柏灵筠虽然是叫苦不迭,但也不得不去行动。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反正在这泥潭之中,她已经越陷越深了,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回头路可走了,唯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柏灵筠调整了一下心情,站起身来,打开了那个闸门的开关,闸门徐徐的开启,外面的阳光透了进来,有些刺眼。 “娘……”柏灵筠刚刚走出了密室,司马伦就已经扑了上来,欢快的喊着她。 柏灵筠紧紧地将儿子抱在了怀里,这个弱小的生命,承载了她所有的希望,看着儿子纯真的笑容,柏灵筠的心差点就融化了,在这一刻,她感到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的,那怕承受再多的屈辱,那怕付出再多的艰辛,终究是得到回报的。 平安是福,柏灵筠不求他将来可以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便足矣。 不管怎么说,她换来了他的一句承诺,如果将来司马家一败涂地曹亮打赢这战争之后,这片天下,还能有司马伦的一席容身之地,那就足够了。 第653章 我要嫁给你 曹亮离开了濯龙观,走的时候,他特意地避开了司马懿一行人。 远远地瞧着司马懿柏灵筠上了马车,在一大群家丁的护卫之下,出了濯龙观。 曹亮的心情还是不错的,这次和柏灵筠的会面,曹亮有着极大的收获,当然不是指身体上的愉悦,尽管在司马懿身边偷情他的女人特别的刺激,但曹亮此行的最大的目的还是获取司马府的情报。 司马懿的叛乱似乎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如果曹亮在这个时候可以掌握司马府的一切动向,就等于是在司马懿的身边安插了一只眼睛,这样的话,他就不会错过这场大戏了。 这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曹亮真的可以掌握司马家的动向,那么他就可以提前的做好应对的准备。 司马家的政变不是偶然的,是司马懿处心积虑密谋策划了多年的结果,现在表面上看来是曹爽当政,坐着首辅大臣的位子,执掌着京师内外的军政大权,但曹亮清楚,曹爽不过是外强中干,内囊已经是被掏空了,曹爽之所以一败涂地,不光单单是他的昏聩无能,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司马懿已经控制了一切,当政变发起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是注定了。 曹亮要做的,就是逆天改命,和司马家族抗衡到底。曹亮知道,以他现在在洛阳的实力,是完全不足以和司马家抗衡的,但如果能提前掌握司马家的动向,倒也不至于全无还手之力。 离开濯龙观之后,曹亮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围着濯龙池转了一圈。 濯龙池的面积很大,晚霞满天,清风徐来,凉爽怡人,正是人们消暑纳凉的最好去处。 曹亮边走边思忖,忽然有人远远地喊了他一声:“曹子明!” 声音清脆,如同银铃一般悦耳,曹亮抬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淡紫色衣服的女子,在向他招手,不是旁人,正是司马师的长女司马如。 司马如笑容如夏花一般绚烂,她远远地看到了曹亮,便跑了过来。如今她和甄德的婚约和作废了也差不了多少了,司马师也就对她不再禁足,所以她今天特意地出来到濯龙园游玩,散散心,没想到在这儿居然能碰到曹亮,让司马如有些意外。 “怎么,司马姑娘也有兴致出来游山玩水吗?”曹亮含笑地道。因为夏侯玄的缘故,曹亮对司马如和司马家的人还是区别对待的。 司马如不服地道:“怎么,许你来就不许我来吗?这濯龙园好象不是你家的?” 曹亮道:“当然不是我家的,只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天色又这么晚了,孤身一人跑到这儿,不太安全?” 司马如撇了撇了嘴,道:“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凭什么拿长辈的口气教训我?” 曹亮微微一笑道:“我和你舅舅是至交,以兄弟相称,也算是你的长辈,何况你舅舅前往长安之前,还特意地叮嘱我,要我多多照应于你的。”曹亮心里暗暗腹诽,这小丫头片子,真拿豆包不当干粮,我娶的老婆是差点成了你后妈的人,刚睡的情人是你奶奶辈的,怎么算也是你的长辈? 司马如到没有和他再强犟到底,眼睛瞥了一下身后,道:“其实我出来是带了几个奴婢的,只不过瞧着他们碍眼,撵得远远的了。上次的事,一直没机会再看到你,今天总算能和你说声谢谢了。” “上次的事?什么事?”曹亮是一头雾水。 司马如倒是有些腼腆了:“就是……就是那件事么。” 曹亮这才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那事啊,其实你不必谢我,你应当去谢你舅舅夏侯泰初,如果不是他极尽斡旋,只怕你现在已经成为甄家的新娘子。” 司马如噘着嘴,道:“我才不要嫁给那个甄德呢,又老又丑,除了会花天酒地,别的什么都不会,更别说上阵打仗建功立业了,这种混吃等死的废物要他何用?” 甄德的年纪,快和司马师差不多了,也难怪司马如极为的不满,虽然说这个年代老夫少妻几乎成了般配,但司马如显然不愿意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竭力抗争,才会有夏侯玄为她出面,最后曹爽驱逐了郭太后,这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本身司马懿要联姻的对象是郭太后,至于甄德的人品样貌如何,压根儿就不在司马懿的考虑范围,他想通过联姻,将郭太后拉拢到他这边来,有郭太后的支持,司马懿对抗曹爽才有后盾。 但曹爽做事很绝,刚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率先带兵逼宫,软禁了郭太后,也让司马懿的计划落了空。 “其实甄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年纪轻轻就位居平原侯,你嫁过去,就是平原侯夫人,一辈子都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什么荣华富贵,我才不稀罕呢,得自死人的爵位,看着就让人碜得慌,大丈夫斩敌立功,马上封侯,那才算得上是英雄人物。”甄德是过继给了明帝早夭的公主才得到的爵位,司马如提起他的时候,一脸的鄙夷之色,说到马上封侯,才又一脸的神往之色。 曹亮笑道:“看来你是有心上人了,对不对?” 司马如脸上出现一抹难得的羞涩之色,扭怩地道:“原来你看出来了。” 曹亮不禁是暗暗地好笑,你都把怀春之色写在脸上了,看不出的那是瞎子。 “那我猜猜看,司马姑娘的心上人应当是一位盖世英雄,经天纬地,纵横疆场,当有冠军侯的风采。” 司马如大笑道:“你猜得太准了,说的一点也没错。” 曹亮疑惑地道:“可在洛阳城的青年才俊之中,没听过有这号人物呀。” 司马如眼珠滴溜乱转,浅笑盈盈地道:“这个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曹亮环视了一下周围,没发现周围有什么人,他诧异地道:“究竟是谁?” “就是你呀!”司马如倒是落落大方,干脆利落地道,“我喜欢的人就是你,我要嫁给你!” 第654章 我是认真的 曹亮感觉自己的头很晕,难不成自己又穿回去了,这么大胆直接的表白,大概也只有零零后的新新人类才会做得出来。 “司马姑娘,别开玩笑了,这天也不早了,回。”曹亮讪讪地道。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司马如一本正经地道,“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反正这辈子我是非你不嫁了。” 曹亮以手扶额,欧卖糕的,自己这算是走了桃花运吗,怎么总和司马家的女人纠缠不清,最初是羊徽瑜,无意之中在北邙山撞到的,其次是柏灵筠,因为生意上的恩恩怨怨牵扯出一桩孽缘来,现在突然又冒出一个司马如来,平心而论,曹亮对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司马如却对他是一见钟情,这么大胆而直接的表白,让曹亮真是措手不及啊。 曹亮很是诚恳地道:“司马姑娘,蒙你错爱,在下是惶恐不甚,但你也知道,在下是有妻室的人,而且也没有休妻再娶的打算,所以还请司马姑娘另择良婿,不要耽误了终身大事。” 司马如道:“那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有妻室并不碍事,我可以做侧室的。” 曹亮一听,我去,如果这话让你爹司马师听到,非得活活气死不可,且不说自己和司马师仇深似海,司马师断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就算他能同意,但以司马如堂堂司马府长房嫡长女的身份,给人家做妾,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司马家的颜面都要给丢光了。 虽然说这个时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往往正妻的位置从来不会马虎从事,豪门贵族的婚姻,更讲究个门当户对,所以不管甄德人品才学如何,单论地位,是足以和司马家相匹配的。 可司马如并没有理会这一套,她的思想显然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或许这与她率真直爽的性格有关,在她看来,爱他就可以嫁给他,至于做大做小,做妻做妾,都无所谓。 “司马姑娘这么想,令尊却未必同意,儿女婚事,向来由父母做主,司马姑娘,你还是回去跟令尊商议商议再说,不必操之过急。”曹亮干脆把皮球踢给了司马师,反正这亲事,司马师打死也不会同意的。 司马如撇了撇嘴,道:“让他们做主,还不是寻甄家那样的废人,我才不稀罕呢,我要嫁就要嫁自己喜欢的人。” “可我们根本就不合适,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合适?我觉得挺合适的呀,难道说我配不上你吗?” “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首先我年纪比你大,我和你舅舅夏侯泰初平辈论交,以兄弟相称,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了。其次拙荆原先与令尊有过婚约,也就是说她差点成为你的继母,如果我和你真的……你看,那辈分岂不全乱了。”曹亮苦心婆心地给她解释道。 司马如不以为然地道:“我爹和我娘成亲时,差了六七岁的,我爷爷将近七十了,柏姨奶还不到三十呢,我和你不过才差了七八岁而已,能算大吗?你和我舅舅是兄弟,那有什么打紧的,各交各的呗。至于你说的尊夫人的事,那就更没什么问题了,反正她又没有嫁给我爹,她也只大我几岁,我叫她一声姊姊,也挺合适的。” 曹亮实在是无语,这丫头,还真是一根筋,就认死理儿,一条道走到黑,也不想想,就凭他们两家的关系,这桩亲事,百分之二百没可能。 曹亮没奈何,只得道:“司马姑娘,这事不急,你先回去,仔细地再想想,也容我想想,冷静冷静,或许过个一宿你就想明白了,不会这么冲动了。” 司马如摇头道:“不可能的,我已经想好了,非你不嫁!” 遇到这油盐不进的主,曹亮还真是没办法,他只得道:“司马姑娘,你看这天色不早了,这事咱们以后再说,行吗?” 司马如抬头看看天,确实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近的灯火已经亮了起了,她也只得道:“好。” 曹亮拱了拱手,逃也似地离开了。 被女人这么大胆而直接的表白,别说今生了,连上前世都没有机会碰到,曹亮可清楚着呢,这天降艳福未必是福,他已经和司马家仇深似海了,再多一个司马如的话,司马师还不得跟他拼命吗? 看着曹亮几乎是落荒而走,气得司马如直跺脚,恨声地道:“走得这么快,当我是母老虎,会吃人吗?曹子明,不管你愿不愿意,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司马如喜欢曹亮,确实属于那种一见钟情,那一年她初见曹亮的时候,只有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的时候,平时司马如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里除了长辈之外,只有些奴仆家丁,看惯了那些卑恭屈膝,所以司马如深深地被曹亮的绝世风标所吸引了。 曹亮和司马师的恩怨,司马师决计是不跟女儿们提起的,毕竟每次和曹亮的交锋,都是被打脸,司马师就算脸皮再厚,这些丢人的事情,也是不可能告诉旁人的。 关于曹亮的事迹,司马如从半是夏侯玄口里面听说的,淮南之战,汉中之战,曹亮表现非凡,到了夏侯玄的口中,更是把曹亮夸得上天了,从小就对英雄豪杰极为向往的司马如,听得是如醉如痴,对曹亮的爱慕之心,更是与日俱增。 由于母亲的早逝,让司马如产生一种畸变的心理,她的性格十分的叛逆,当家里给她安排好婚事的时候,司马如十分的抗拒,为此还与司马师产生了争执,显然她是不愿意屈从于家里面的安排。 而这一次,曹亮出主意帮了她一把,和甄家的婚约告吹之后,司马如对曹亮的爱慕之心更甚以往,以她率直的性格,向曹亮表白还真不是件意外的事。 虽然曹亮拒绝了,但司马如显然不会放弃,她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要自己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第655章 暴走的司马师 接下来的日子,司马如好象着了魔似的,逮着机会就去接近曹亮,就差直接闯进高陵侯府了。 面对热情似火的司马如,曹亮则是叫苦不迭,避之唯恐不及。 这事让羊徽瑜知道了,她没有吃醋,反倒是打趣地对曹亮道:“其实这也算好事了,如果你真娶了司马如,说不定能和司马家化解这段恩怨。” 曹亮只能是摇头苦笑,化解恩怨?想多了!他和司马家的恩怨,绝不仅仅只是私仇家怨这么简单,涉及到国家社稷层面的仇怨,又岂是能通过联姻来化解的? 司马家要颠覆的,是曹魏的江山,而做为曹氏宗族的一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司马家同流合污,这样的阵营之争,是绝无化解之可能的。 司马如单纯,天真,她并不懂得政治斗争的血腥与残酷,她生活在自己幻想的爱情世界之中,那怕曹亮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于她,但她始终锲而不舍坚持不懈地追逐自己的爱情。 曹亮明知这是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又不忍伤害于她,所以只能是躲着她,希望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曹亮和司马家的仇不假,但他绝没有到滥伤无辜的地步,当然柏灵筠是一个例外,报复这样的蛇蝎女人曹亮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但司马如不同,她天真烂漫,情真意切,曹亮不是人渣,干不出欺骗别人感情的事,既然与她之间没有结果,自然不会去祸害人家。 司马如频繁的早出晚归,让司马师产生了怀疑,于是派人去跟踪司马如,得到的结果,却让司马师直接的暴走了。 愤怒之下,司马师拨出剑来,厉叱道:“曹亮,我也杀了你!”他吩咐下人备马,准备冲到高陵侯府,和曹亮拼个你死我活。 这个时候,司马师的愤怒已经让他完全地丧失了理智,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恨不得将曹亮碎尸万段。 当年的夺妻之恨,已经让司马师将曹亮恨之入骨了,好,为了顾全大局,司马师最终还是咽了这口气,隐忍了下来,但不代表他和曹亮之间,已经化解了恩怨。 在司马师的眼里,这段仇怨最终他一定是要报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将来司马家夺取了朝政,司马师一定要把曹亮捉来,折磨的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等得就是一雪前耻的这一天。 但是等来等去,还没有等到他雪耻之日,却听到了曹亮勾搭他女儿的消息,这个色中狂魔,抢了他司马师的女人不算,居然还惦记着他的女儿,太无耻,太混蛋了,什么隐忍,什么淡定,司马师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亲手结果了那淫贼的性命。 下人们看着狂怒的司马师,根本就不敢阻拦,唯有侯管家,死死地拽着缰绳,苦苦地劝司马师不可冲动。 此刻司马师早已经红了眼,扬起了手中的剑,怒不可遏地道:“放手,信不信我一剑砍了你!” 就在此时,得到消息的司马懿急匆匆地从后院赶了过来,挡在了司马师的马前,高声地道:“你想出去也可以,从我身上踏过去就行。” 阖府上下,司马师唯一惧怕的人就是父亲司马懿了,没奈何,他只得跳下马来,随司马懿回到中堂。 司马懿平静地询问道:“究竟怎么一回事?” 司马师只得将司马如和曹亮的事禀明了,末了,他恨意未消地道:“曹亮这狗贼,欺人太甚,我与他誓不两立!” 司马懿目光变得严厉起来,冷哼一声道:“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要为父教训你多少次,才能长点记性?成大事者,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一个曹亮,三番两次地让你暴躁易怒,丧失理智,你说,为父真能将这份家业托付给你吗?” 司马师悚然一惊,连忙跪于地上,道:“父亲,孩儿错了,请您再原谅孩儿一次。” “说,你错在何处了?”司马懿问道。 司马师垂首道:“孩儿不该利令智昏,轻浮草率,险些误了大事,请父亲责罚便是。” 司马懿轻轻地摇摇头,颓然地道:“师儿,你已经是年近不惑之人了,为父行将就木,今日或许还能阻挡于你,但明日未必有这个机会了,如果你冲动易怒的性格不改的话,此生恐怕永远也无法坐在那个想坐的位置上。” 司马师辩解道:“孩儿一直遵从父亲的教诲,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只是可恨那曹亮竖子,前番夺我之妻,今日又觎觑如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马懿淡淡地道:“师儿,你有五个女儿,好比五根手指,就算断上一指,也不过疼痛一时,无伤性命。如果你一时义愤,冲入高陵府,结果不外乎两种,你杀了他,或者他杀了你。如果你杀了他,擅闯私宅,伤人性命,有司是要治罪的;如果他杀了你,仇也没报成,那你便是白死了。” 司马师满脸的灰败之色,神色萎靡地道:“孩儿知道错了,但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 司马懿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沉声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师儿,你已经等了这么些年,还差这么几天吗?等到大事功成的那一日,才是你真正快意恩仇的那一时,无论是睚眦之仇,还是血海之恨,统统可以一报了之!” 司马师抬起了头,目光也变得坚定了。“孩儿知道了,现在压倒一切的任务就是准备大事,父亲放心,孩儿再不会节外生枝了。” 司马家起事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按照司马懿的布署,一切已经进入到了倒计时,所有的筹备事宜都在秘密的进行之中了,司马师想想自己的冲动差点就毁了这一切,他不禁也是为之后怕。 司马懿抚须点头道:“你明白就好。如儿的事,其实也并非是坏事,如果做个顺水人情,把她嫁给曹亮,倒也算解决了我的一个心腹之患。” 第656章 送女为妾 司马师被雷得是外焦里嫩,司马懿的这个提议,司马师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也太疯狂了,如果说把司马如嫁给甄德,那是为了拉拢郭太后,这样的联姻有利于司马家,司马师当然不会拒绝。 但嫁给曹亮,图什么呀?曹亮可是他们司马家的死敌,送一个女儿给曹亮当小妾,那岂不是说司马家就怂成熊样了。人家看上你的家媳妇,当着千百宾客的面,抢了去,好,这咱忍了;现在人家又看上你家闺女,再主动地送上去,那是不是以后但凡曹亮看上的司马家的女人,统统都让人家打包带走啊? 司马师心有不甘地道:“父亲,咱们就算是忍,也用不着如此下作,回头我把如儿禁足了,让他们不能见面便罢了,又何须低声下气地把如儿送给他做妾,那样的话,我们司马家岂不是沦为洛阳城的笑柄?就算将来把曹亮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亦不解今日之耻。” 司马懿淡然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韩信如不能忍胯下之辱,岂有辅助刘邦取天下的机会,句践如果不能忍亡国之耻,又岂有吞吴之日,当年在雍凉之时,为父与诸葛亮对垒,诸葛亮为激为父出战,送妇人衣物与我,众将皆忿,不忍其辱,独为父坦然穿之,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倘若为父不堪受辱,愤而出战,恐怕又将是另一番局面了。” 司马师不解地道:“这孩儿当然知道,可世家联姻,总要求个利益交换,先前父亲欲将如儿许配给甄德,籍此而交好郭太后,但把如儿送给曹亮,又图得什么?如今曹亮只当个有职无权的辅国将军,犯不着我们拉拢和巴结他?” 司马懿轻哼一声,道:“如果你把曹亮仅仅当做一个闲赋之人,那你就真得看错他了。为父离开雍凉已经是十余年了,但是雍凉局势一直牢牢掌控在为父的手中,那怕曹爽派夏侯玄前往担任雍凉都督,亦无济于事。” 司马师不是笨人,听司马懿这么一说,立刻醒悟道:“父亲的意思是曹亮虽然离开了并州,但一样掌握着并州的军政大权?” “不错,”司马懿道,“曹亮在并州数载,有平定匈奴叛乱和击退鲜卑进犯之功,深得并州的军心与民心,更何况曹亮虽然离开了并州,但现在并州境内,仍是其麾下的原班人马,包括并州刺史在内诸官,都未调用新人,这些人对曹亮必定是唯命是从。而且并州近洛阳,曹亮随时可以召来一支勤王之师,这才是为父深为忧虑之处。” 以司马懿的性格,想要谋划大事,那肯定是要做到事事周全,料无遗算,京师洛阳这边,别看曹爽兄弟掌握兵马大权,但司马懿已经做出了针对性的安排,牢牢地把京师的局势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司马懿完全有把握来对付曹爽。 但唯一让司马懿忌惮的就是曹亮在并州的势力了,并州的上党郡,距离洛阳只有二三百里的路程,以越骑营的速度,只需一日,便可抵达洛阳。 而且除了黄河天险之外,一路之上,再无任何的险阻,一旦被其突破黄河防线,越骑营便可以长驱直入,奔袭洛阳。 越骑营早已不是当年北军五校了,在曹亮的调教之下,这支骑兵已经完全有抗衡匈奴鲜卑骑兵的实力,司马懿虽然没有离开洛阳,但是对天下之事,尽皆在掌握之中,越骑营如何的厉害,司马懿显然已经通过其他的途径的了解到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挡住越骑营的军队司马懿还真没有,这也就使得司马懿整个计划最终落实产生了风险。 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否则司马懿的计划就必须要往后拖延了。 但司马懿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人活七十古来稀,自己熬死天纵奇才诸葛亮,熬死了曹氏三代皇帝,现在也终于快轮到自己了,所以司马懿迫切地需要有所做为,不为自己,只为后辈儿孙,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 现在终于让司马懿看到这一个机会了,如果能顺利地解决掉这个难题,别说是司马师的一个女儿,就算是五个女儿全部送给曹亮,司马懿也决不会犹豫的。 “曹爽为人性狭多忌,此次将曹亮调回京师,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然出现裂痕,此时正是我们可资利用之时,将如儿送给他做侧室,一方面可以加速瓦解他和曹爽的关系,另一方面,也让他降低防备我们之心。师儿,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司马师愕然地道:“父亲是想要让我与他化敌为友,这断然不可能!” 司马懿悠然地道:“为敌为友,永远也只在你的一念之间,为了利益,现在你可以化敌为友,将来功成之日,同样也可以化友为敌,只要你大权在握,生杀予夺,还不尽在手中。” 司马师微微皱眉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苦了如儿,年纪轻轻便要守寡。”司马师终究还是心疼女儿的,曹亮死不足惜,但因此拖累女儿的终身,司马师则是深为惋惜。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许配给他也并非要嫁过去,只需将婚事拖延到明年,到时候大事已定,重新给如儿再找个匹配的人家嫁了便是。” 司马师一听大喜,姜还是老得辣,司马懿的主意确实不错,将如儿许配给曹亮,再以利月为借口,将婚事拖到明年,等曹亮一死,如儿最多也就是望门寡而已,并不失名节,将来重新找个人家一嫁,岂不是两全齐美。 “那以何人为媒?”此桩婚事能不能成,媒人可是关键,所以司马师郑重其事地问询司马懿道。 司马懿沉吟了一下,道:“此事还需要一个能言善辩之人去才行,以为父之见,侍中何曾可当此任。” 第657章 拒绝 司马懿选择的媒人,那是很有讲究的,一方面不能是自己的嫡系势力的人,另一方面也不能是曹爽一派的人,而且这个人位置在朝中也不能太低,否则的话,人微言轻,未必能撮合成这桩婚事。 其实这桩婚事,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司马懿给曹亮画了一张大饼而已,从表面上来看,司马家把长房嫡女许配给曹亮做侧室,委曲求全,但实际上,司马懿却是谋划着赢取曹亮的信任,消除曹亮的戒心,并不打算真的将司马如嫁地过去。 事实上,司马家与曹亮交恶由来已久,现在欲送女给曹亮做侧室,也暂时只是司马懿一厢情愿的想法,曹亮那边,还得去找一个媒人来说合。 所以想要促成这桩亲事,媒人极为重要和关键,侍中何曾显然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毕竟在正始年间,何曾并未投靠那一方的势力,而是孓然独立,洁身自好,很有清誉,由他来当这个媒人,至少没有什么顾虑。 司马懿提出之后,司马师当即表示同意,并立刻前往何曾府上,请求何曾当这个媒人。 何曾对司马师的到来表示诧异,毕竟他一向清白独立,并不与人拉帮结派。 司马师说明了来意,何曾十分的惊讶,按理说以司马家的地位,嫁女必定是正妻的位置,可这回司马师的长女,却要给曹亮做侧室,实在令人是匪夷所思。 不过诧异归诧异,但何曾却是满口应承下来,毕竟这不过是一桩举手之劳的,却可以和司马家交好,符合何曾的预期。 历史上,在高平陵事变之后,何曾很快地就改变了中立的立场,快速地投靠了司马家,成为西晋的开国功臣。 很显然,此时的何曾并非是真得独立,而是两派都不得罪,瞅准时机,效忠于得势的一方,以为自己搏一个好的前程。 如今朝中的形势,许多人都是误以为曹爽得势,纷纷投奔于他,但何曾却拥着极为敏锐的政治嗅觉,认为司马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当然,在局势未曾明了之时,何曾是不会轻易地表明自己的态度的,因为站错队的代价,往往是要付出全家老小性命的,何曾不敢轻易地去冒这个险。 而保一桩媒,却是无关于政治站队的,如果这桩亲事说成的话,何曾也就因此而得到了司马家的亲近机会,这样的机会寻常可是不多的。 何曾欣然地前往高陵侯府。 此时的曹亮,正闲赋着家,无所事事,当然,这个无所事事也是曹亮做给别人的看的,事实上曹亮外松内紧,暗中布署着一切。 柏灵筠送出来的情报显示,司马家已经在加紧地布局了,虽然曹亮不清楚何时将会发起政变,但绝对不会是在比较遥远的正始十年了,也许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司马家便会有所行动。 对于曹亮来说,时间紧,任务重,正是他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这时下人进来禀报,侍中何曾前来拜访,这让曹亮是大惑不解,自己和何曾素无交情,也没有什么往来,他突然前来,也不知所为何事? 虽然疑惑,但曹亮还是非常客气地将何曾迎入中堂,寒喧了几句之后,何曾便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这回曹亮是真正的目瞪口呆了,何曾居然是受司马家所托,前来说合亲事的。 司马如喜欢自己,并且表白过,但曹亮认为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司马懿和司马师打死也不会同意,所以这一段时间来,曹亮对司马如是敬而远之,只要有机会,能躲多远算多远,曹亮觉得,也许过一段时间,迫于家里的压力,司马如就会打消这个念头的。 但没想到,何曾此来,却是受了司马师的委托,说合这桩亲事的,显而易见,司马懿和司马师都是同意了这桩亲事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形呢,曹亮是一头雾水。 自从在北邙山与羊徽瑜相识之后,曹亮与司马家的关系,就彻底地走上了不归路,当然,只有曹亮自己清楚,就算没有羊徽瑜,他和司马家也不可能和平共处,这是一个不死不休之局。 但让曹亮诧异的是,司马如闹腾就算了,毕竟她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但饱经世故的司马懿和司马师又怎么会同意这桩婚事的,尤其是司马师,每次见面,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是,现在何曾就是受司马家委托而来,这事,百分之百的假不了,难道说司马懿和司马师想通了,想通过联姻的方式和改善他们之间关系。 曹亮想也没想,一口就回绝了:“蒙中护军错爱,在下惶恐不甚,只是家有贤妻,正所谓糟糠之妻不可弃也,请何侍中回禀中护军及司马太傅,这桩婚事在下断不能应,深表歉意。” 何曾笑道:“曹辅国多虑了,司马家也无意让将军停妻再娶,此次求亲,也只是欲将司马大小姐许配于将军为侧室,以曹辅国的身份,家中有妻无妾,似乎有失身份。司马大小姐对曹辅国是一往情深,还望曹辅国不要辜负才是。” 曹亮坚辞不受:“实在是抱歉的很,在下与拙荆伉俪情深,举案齐眉,所以并无纳妾之念头,更何况司马大小姐青春年少,品貌无双,不知多少世家子弟趋之若鹜,又何苦自降身份,来当侧室?” 何曾道:“司马大小姐所言,非君不嫁,中护军爱女心切,故而有此婚议之事。更何况,以司马太傅在朝中的地位,曹辅国如果与司马家结为姻亲的话,日后必可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这等美事,多少人都还羡慕不来,曹辅国又何必推辞。” 何曾确实有张巧舌如簧的嘴,如果不是曹亮心底里面门儿清,说不定这事就让他给忽悠了。 曹亮态度坚决,始终没有答应,何曾反复劝说无效,最终也只能是悻悻而退。 第658章 离间计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那是很有讲究的,一方面不能是自己的嫡系势力的人,另一方面也不能是曹爽一派的人,而且这个人位置在朝中也不能太低,否则的话,人微言轻,未必能撮合成这桩婚事。 其实这桩婚事,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司马懿给曹亮画了一张大饼而已,从表面上来看,司马家把长房嫡女许配给曹亮做侧室,委曲求全,但实际上,司马懿却是谋划着赢取曹亮的信任,消除曹亮的戒心,并不打算真的将司马如嫁地过去。 事实上,司马家与曹亮交恶由来已久,现在欲送女给曹亮做侧室,也暂时只是司马懿一厢情愿的想法,曹亮那边,还得去找一个媒人来说合。 所以想要促成这桩亲事,媒人极为重要和关键,侍中何曾显然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毕竟在正始年间,何曾并未投靠那一方的势力,而是孓然独立,洁身自好,很有清誉,由他来当这个媒人,至少没有什么顾虑。 司马懿提出之后,司马师当即表示同意,并立刻前往何曾府上,请求何曾当这个媒人。 何曾对司马师的到来表示诧异,毕竟他一向清白独立,并不与人拉帮结派。 司马师说明了来意,何曾十分的惊讶,按理说以司马家的地位,嫁女必定是正妻的位置,可这回司马师的长女,却要给曹亮做侧室,实在令人是匪夷所思。 不过诧异归诧异,但何曾却是满口应承下来,毕竟这不过是一桩举手之劳的,却可以和司马家交好,符合何曾的预期。 历史上,在高平陵事变之后,何曾很快地就改变了中立的立场,快速地投靠了司马家,成为西晋的开国功臣。 很显然,此时的何曾并非是真得独立,而是两派都不得罪,瞅准时机,效忠于得势的一方,以为自己搏一个好的前程。 如今朝中的形势,许多人都是误以为曹爽得势,纷纷投奔于他,但何曾却拥着极为敏锐的政治嗅觉,认为司马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当然,在局势未曾明了之时,何曾是不会轻易地表明自己的态度的,因为站错队的代价,往往是要付出全家老小性命的,何曾不敢轻易地去冒这个险。 而保一桩媒,却是无关于政治站队的,如果这桩亲事说成的话,何曾也就因此而得到了司马家的亲近机会,这样的机会寻常可是不多的。 何曾欣然地前往高陵侯府。 此时的曹亮,正闲赋着家,无所事事,当然,这个无所事事也是曹亮做给别人的看的,事实上曹亮外松内紧,暗中布署着一切。 柏灵筠送出来的情报显示,司马家已经在加紧地布局了,虽然曹亮不清楚何时将会发起政变,但绝对不会是在比较遥远的正始十年了,也许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司马家便会有所行动。 对于曹亮来说,时间紧,任务重,正是他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这时下人进来禀报,侍中何曾前来拜访,这让曹亮是大惑不解,自己和何曾素无交情,也没有什么往来,他突然前来,也不知所为何事? 虽然疑惑,但曹亮还是非常客气地将何曾迎入中堂,寒喧了几句之后,何曾便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这回曹亮是真正的目瞪口呆了,何曾居然是受司马家所托,前来说合亲事的。 司马如喜欢自己,并且表白过,但曹亮认为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司马懿和司马师打死也不会同意,所以这一段时间来,曹亮对司马如是敬而远之,只要有机会,能躲多远算多远,曹亮觉得,也许过一段时间,迫于家里的压力,司马如就会打消这个念头的。 但没想到,何曾此来,却是受了司马师的委托,说合这桩亲事的,显而易见,司马懿和司马师都是同意了这桩亲事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形呢,曹亮是一头雾水。 自从在北邙山与羊徽瑜相识之后,曹亮与司马家的关系,就彻底地走上了不归路,当然,只有曹亮自己清楚,就算没有羊徽瑜,他和司马家也不可能和平共处,这是一个不死不休之局。 但让曹亮诧异的是,司马如闹腾就算了,毕竟她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但饱经世故的司马懿和司马师又怎么会同意这桩婚事的,尤其是司马师,每次见面,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是,现在何曾就是受司马家委托而来,这事,百分之百的假不了,难道说司马懿和司马师想通了,想通过联姻的方式和改善他们之间关系。 曹亮想也没想,一口就回绝了:“蒙中护军错爱,在下惶恐不甚,只是家有贤妻,正所谓糟糠之妻不可弃也,请何侍中回禀中护军及司马太傅,这桩婚事在下断不能应,深表歉意。” 何曾笑道:“曹辅国多虑了,司马家也无意让将军停妻再娶,此次求亲,也只是欲将司马大小姐许配于将军为侧室,以曹辅国的身份,家中有妻无妾,似乎有失身份。司马大小姐对曹辅国是一往情深,还望曹辅国不要辜负才是。” 曹亮坚辞不受:“实在是抱歉的很,在下与拙荆伉俪情深,举案齐眉,所以并无纳妾之念头,更何况司马大小姐青春年少,品貌无双,不知多少世家子弟趋之若鹜,又何苦自降身份,来当侧室?” 何曾道:“司马大小姐所言,非君不嫁,中护军爱女心切,故而有此婚议之事。更何况,以司马太傅在朝中的地位,曹辅国如果与司马家结为姻亲的话,日后必可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这等美事,多少人都还羡慕不来,曹辅国又何必推辞。” 何曾确实有张巧舌如簧的嘴,如果不是曹亮心底里面门儿清,说不定这事就让他给忽悠了。 曹亮态度坚决,始终没有答应,何曾反复劝说无效,最终也只能是悻悻而退。 第659章 夏侯玄的来信 司马懿装起病来,活脱脱一个典型的老年痴呆症患者,目光涣散,耳聋眼花,言语不清,行动不便。但真正的司马懿虽然老了,但头脑思维却一点也不逊色于年轻的时候,依然是头脑敏锐,虑事周详。 夏侯玄尽管因为夏侯徽的死,与司马家关系很僵,但他对外甥女司马如却一直是疼爱有加的,视若己出,事关司马如的终身大事,想必夏侯玄一旦知情,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而夏侯玄和曹亮关系也十分密切,此前曹亮就曾做过夏侯玄的参军和长史,想来夏侯玄对曹亮也是极为信任的,如果夏侯玄知道司马如倾心于曹亮,那么他肯定会去玉成此事。 所以司马如和曹亮能不能成,夏侯玄便是一个最为关键的人物,只要他肯出面,抵得上一百个何曾,曹亮别人的面子或许不给,但夏侯玄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的。 司马懿的性格其实比较直拗,当他铁了心要去办一件事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地去把事情办成,而不是半途而废。 更何况这件事关系到司马家的整个大局的时候,司马懿肯定不会轻易就放弃了。 “夏侯玄此时在长安,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到洛阳的,远水不解近渴。”司马师面带忧色道,“更何况夏侯玄与我本有怨隙,就算我派人前去,也未必能说服他。” 司马懿当即就做了决定:“那就让如儿去长安,让她亲自和夏侯玄去说。” 按照司马懿的吩咐,司马师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吩咐下人将司马如叫来,结果下人回禀说大小姐今日出府,至今尚未回来。 司马师的脸当时就黑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现在司马如一天到晚扑出去,连魂都丢了,也不知道那个曹亮有什么好,值得她如此痴情。 不过想想司马懿的话,司马师忍住了,吩咐下人,等司马如回来,立刻带人来见他。 直到傍晚时分,司马如才回到了府中,刚一进门,管事的就拦住了她,要她立刻去见司马师。 司马如并不知晓司马师派人前去提亲的事,这几天她一直在找机会接近曹亮,但曹亮似乎一直躲着她,让她见不着,司马如为此很是郁闷。 听到司马师要见她,司马如心里不禁暗暗地咯登了一下,因为她知道曹亮和司马师有着很深的仇怨,如果被司马师知道了她和曹亮的关系,肯定会生气的。 所以司马如一直叮嘱手下的人,要他们守口如瓶,但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司马如也一直担心有一天会被司马师发生,现在司马师突然叫她过去,难免让她心里面打鼓。 一进门,就看着司马师黑着脸坐在那儿,司马如心里不禁忐忑起来,有些心虚地喊了一声:“爹爹。” 司马师冷哼一声,道:“如儿,瞧瞧你干的好事,为父的脸都快让你给丢光了!” 司马如垂着头,显然司马师已经是知情了,他因此而发怒司马如也能理解,于是她干脆默不作声。 可司马师却不肯给她沉默的机会,追问道:“你这么晚回来,莫不是与那个混帐东西幽会去了?” 司马如立刻抗辩道:“没有,我都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司马师痛心疾首地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女儿,给你安排甄家那么富贵的人家不嫁,偏偏要去和你爹我的仇人不清不楚,你是不是不把我气死不甘心啊!” 司马如轻声嘟囔道:“甄德那废物我才不喜欢呢,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司马师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做得主吗?一个堂堂司马家千金大小姐的身份,给人家做偏房做侧室人家都不要,你让为父的这张脸往哪儿搁?” 司马如吐了吐舌头,小声地道:“原来爹爹你全知道了?” 司马师沉声地道:“我何止全知道了,今天我还特意地让侍中何曾前往高陵侯府,去商议你的亲事,你说你都多大了,还要让为父为你操碎了心?” 司马如面露出惊喜之色,道:“爹爹,你真的派人去高陵侯府了?” “我有必要骗你吗?”司马师道,“那怕你干出再出格的事,你也是我的女儿,我不去管你,天底下还有人来关心你吗?为父和曹亮有些仇怨不假,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如果你真的死心塌地的要跟他,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将来可不要后悔!” 司马如欣喜不甚,连她也决然不会想到司马师竟然能有这样的态度,看来自己先前还是过虑了。 “爹爹,那他……他怎么说……” 司马师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把他视做宝,他却把你弃之如敝履,何曾好话都说尽了,他还是没有答应。” 司马如脸上微微地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不过显然这个结果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很快地展颜一笑道:“我不会放弃,终有一天,他会接受我的。” 司马师语重心长地道:“如儿,记住,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这样,这几天你冷静冷静,出去散散心,到长安去,找你舅舅,让他给你出出主意,想想办法,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为父和曹亮关系不睦,这件事上也帮不了你多少,但你舅舅不同,他和曹亮关系莫逆,或许他能帮到你。” 司马如眼前一亮,司马师说的不错,舅舅夏侯玄和曹亮的关系真的不错,如果让舅舅出马,还怕曹亮不肯就范吗? ┄┄┄┄┄┄┄┄┄┄┄┄┄┄┄┄ 曹亮这几天终于清静了不少,司马如宛如失踪了一般,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或许她已经放弃了也说不定,毕竟少女的耐心是有限的,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于她,对她的信心也是一个打击。 尽管曹亮也觉得有些残忍,但是这恐怕是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长痛不如短痛,自己和她,由于出身的缘故,注定是有缘无份的。 “小君侯,信,长安夏侯将军的信。”曹福将一封信送到了曹亮的面前,打断了他的沉思。 第660章 难以决择 曹亮微微的一怔,这个时候夏侯玄突然给他写信,确实有些奇怪,难道是有什么紧要事么? 曹亮打开了书信,夏侯玄除了简单的问候之外,详细只提了一件事,那就是司马如的事,原来这几天没有见到司马如,她竟是跑去长安了。 曹亮不禁苦笑了一声,这个鬼精灵,在洛阳表白无果之后,竟然会去搬夏侯玄的门路,夏侯玄是她的舅舅,自然是向着她的,以自己和夏侯玄的关系,如果夏侯玄出面的求亲的话,曹亮还真不好拒绝。 果然,夏侯玄在信中提到了这件事,虽然他没有强迫曹亮接受的意思,但他提到了自己对妹妹夏侯徽的歉疚,所以他对妹妹的女儿司马如特别的钟爱,在她的终身大事上,自然也异乎寻常的关心,既然司马如如此地喜欢曹亮,夏侯玄希望曹亮可以慎重地考虑一下,而不是简单粗暴地予以拒绝。 夏侯玄也说了,尽管司马如有些任性刁蛮,有点小性子,但她待人真诚热情,胸无城府,又很执着,相信她可以成为一个贤内助的。司马如在司马家的生活也并不如意,司马懿司马师父子生性凉薄,他们看重的只是权力和地位,对子女的幸福浑然不在意,夏侯玄希望曹亮可以帮司马如一把,把她从司马家的火坑之中救出来,避免她嫁给一个负情薄义的人,不让他妹妹夏侯徽的悲剧再重演。 司马如对曹亮是一往情深,甚至发誓非他不嫁,夏侯玄希望曹亮不要辜负司马如的这份感情,不管曹亮和司马家的仇怨有多深,司马如毕竟是无辜的。 放下书信,曹亮心绪久久地难以平复。 司马如对自己的感情是真是假,曹亮从来没有怀疑过,事实上,他也没有对司马如有多么的反感,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欣赏。 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司马如敢于直抒胸意,表白爱情,她已经是一个很“勇敢”的女孩了,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司马如这样的做,并没有什么错误,她执着地坚持着自己的爱情,相当令人感动。 她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漂亮,那么的热情,如果不是姓司马的缘故,曹亮确实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可就是因为她是司马师的女儿,曹亮才有了一层顾虑。 自己和司马家的仇怨,那不是简单的仇怨,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争个女人或者是生意上的一些矛盾,曹亮是很容易放下的,但身为穿越众的曹亮知道,自己身为曹氏宗族的人,和谋朝纂位的司马家,那是有着家仇国恨的,这样的仇怨,何以化解? 如果自己真娶了司马如,那么将来必然会让她去面对一种最为艰难的决择,是支持丈夫?还是支持父亲?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在厮杀,无论谁倒下,对她而言,都将是一件最为痛苦的事。 所以,并不是曹亮看不上司马如,而是曹亮不希望自己与司马家族的人产生太多的纠葛,毕竟司马如是不同于羊徽瑜柏灵筠的,她的身上,流淌的终归是司马氏的血脉。 而司马家的搀和,更让这个简单的婚事变得复杂起来,司马如向他表白,那只能是算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司马师派人来提亲,却明显地让这桩亲事变了味道。 任何婚姻之中只要搀杂进了政治利益,就会变得不再简单了。 无论司马家的地位还是曹亮的地位,在如今的洛阳城中,显然都可以称得上是举足轻重,而司马家和曹家的联姻,引起的震动,更是地震海啸级别的。 毫无疑问,如果司马懿司马师父子在这次联姻之中没有获得相当大的好处,他们显然是不可能同意这桩婚事的,如今他们不仅爽快地同意了,而且还主动地派人来提亲,显然是这其中有着巨大的利益在驱动着他们。 难道说司马家想凭借着这桩亲事来拉拢曹亮,想把他拉到司马家的阵营之中,曹亮觉得司马懿不可能想得那么简单,毕竟此前双方的积怨很深,出身地位也是极端对立的,仅仅凭着一桩亲事,就想改变目前的状况,如果司马懿真这么想,那未免也太幼稚了。 但司马家竭力地促成这门亲事,肯定是有目的,只是说曹亮不是司马懿肚子里的蛔虫,无法猜得透司马懿的真实想法。 本来曹亮直接拒绝了司马家,也就不管司马懿是什么想法,都不会让他得逞了,但是夏侯玄的来信,却让曹亮又陷入了两难的地境。 夏侯玄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要他把司马如娶回家,想必这次司马如到了长安,眼泪也不少掉,自然是博得了夏侯玄的同情,夏侯玄对司马如的婚事十分上心,既然司马如死活也要嫁给曹亮,夏侯玄做为她的舅舅,自然也是向着她的,真心地希望曹亮可以接受她。 做为自己的老上级和挚友,曹亮对夏侯玄的请求不可能熟视无睹,但曹亮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毕竟在没有摸清司马懿的真实意图之前,曹亮必须要深思熟虑一番才是。 所以给夏侯玄的回信曹亮并没有立刻写,尽管这是一种极为不礼貌的方式,估计夏侯玄那边还真等着他的回信呢,可是曹亮在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回复夏侯玄的,那怕让夏侯玄觉得石沉大海都无所谓。 曹亮把曹福叫了进来,让他派人去通知柏灵筠,这个月的约会时间提前到明天,地点约在了天香楼。 和柏灵筠的约会,可不是单纯的是男欢女爱,曹亮正是通过和柏灵筠的幽会,掌握着司马家的许多重要情报,也交流了不少的信息。 曹亮这次约柏灵筠出来,就是想知道司马懿的真正目的,毕竟这件事对他而言,事关重大,曹亮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在了解到司马懿的真实意图之前,曹亮是不会做任何决定的。 第661章 吃着碗里的瞅着锅里的 由于时入深秋,天气渐渐地变凉了,这次柏灵筠现身天香楼,穿了一件紫色的大氅,贵妇人的气息流露无疑。 这次柏灵筠是一个人前来的,没有带她的儿子司马伦,更没有带司马懿,至于借口,对于柏灵筠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天香楼的美食全洛阳闻名,而以前柏灵筠就是天香楼的常客。 金秋十月,正是螃蟹黄满膏腴的时候,而天香楼的螃蟹全洛阳都有名,前来尝鲜的食客络驿不绝,当然来者非富即贵,绝没有什么平民百姓,因为天香楼的价格,除了贵,还是贵。 柏灵筠将陪同前来的丫鬟护卫留在了楼下,独自一人进了银月阁。 银月阁几乎是司马家的专属包间,柏灵筠每次来天香楼,必住银月阁。 几案上已经摆好了美酒果饯,当然更少了肥硕的螃蟹。 不过柏灵筠却是一脸的幽怨之色,今天她的身子不太方便,喝不得冷酒,吃不得螃蟹,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今天她是来幽会的,不能啪啪的幽会,那还能叫幽会吗? 上几次的幽会,曹亮都选择在她月事之后的几天,拿曹亮的话来说,那叫安全期,既可以纵情地男欢女爱,还不用担心有怀孕的风险,毕竟现在司马懿已经不再与她同房,如果柏灵筠这个时候再怀上孩子的话,那岂不是告诉别人她偷人了。 柏灵筠虽然是将信将疑,但每个月月信准时正点地前来报到,到让她安心了不少。 但这次曹亮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会提前几天约她出来,那就意味着这个月的幽会是泡汤了,让本来心怀期许的柏灵筠难免有些失落,脸色也自然好看不到那儿。 不过面对曹亮的召唤,柏灵筠却不敢不从,独自坐到了几案后面,生着闷气,一脸的幽怨之色。 曹亮缓步从屏风的后面走了出来,看到柏灵筠的表情,打趣地道:“怎么像个怨妇一般模样,谁惹你不高兴了?” 柏灵筠冷笑道:“曹子明,你不是自诩能掐会算吗,怎么就没有算到这两天我身子不太方便啊?” 曹亮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柏灵筠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生气啊,其实倒也不是曹亮算不准,依她那么准的生理周期,曹亮不可能会出现失误的,今天之所以提前约她出来,是因为有要紧的事,曹亮早就忽略了那事。 这女人呐,往往还真难伺侯,平时碰她一次,她总要说占了她多少便宜,今天不占她便宜了,她却是一副怨妇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 曹亮讪讪一笑,坐到了柏灵筠的对面,道:“今天约你出来,想必你也知道了,那就是司马如的事,我想知道司马懿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柏灵筠的目光变得幽怨起来,冷笑一声道:“曹子明,我知道你和司马家有着深仇大恨,但天下的女人多了去,你也用不着总惦记着司马家的女人?吃着碗里的,瞅着锅里的,你是不是想着要把司马家三代以内的女人都一网打尽啊?” 曹亮不禁有尴尬了,柏灵筠说的倒也是实情,先有羊徽瑜,后有柏灵筠,现在再加上一个司马如,可不就是老中青三代的组合,其实论年纪,倒也不至于那么悬殊,但辈分确实如此。 不过今天柏灵筠的态度和平常可不一样,应该不单单是欲求不满的表现,曹亮听得到她话音里的妒意,也难怪,羊徽瑜和曹亮扯了关系,如今成为了曹亮的正妻,司马如和曹亮扯上了关系,有也望成为曹亮的侧室,唯独自己,只能是这么不清不楚,不白不黑的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别人都熬出头了,唯有她此生是无望了。 任何女人都是有着妒忌心的,柏灵筠当然也不例外,看看别人双宿又栖,就连孙女辈的司马如都能有个好前景,自己却只是偷偷摸摸的光景,自然难免心理会失衡。 虽然她也清楚,她和曹亮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但她心里始终有一个结无法解开,让她难免会自怨自艾。 曹亮尴尬归尴尬,但柏灵筠语言之中的讥讽之意不禁让他板起了面孔,冷冷地道:“柏灵筠,你别忘了,咱们也只是合作的关系,你情我愿,如果你不想再当司马懿的如夫人,我们随时可以结束交易,我绝不强求。” 柏灵筠目光幽幽,结束交易,她敢么?只要曹亮稍微地泄露出一点风声,她和她的儿子,那就是死路一条啊,而曹亮损失的,不过是司马家的一个情报渠道而已,孰轻孰重,柏灵筠心里自然清楚,所以一般情况,她是不敢去触碰曹亮的底线的。 “你想知道些什么?”柏灵筠主动地服了软。 “全部,关于这件事全部的消息。”曹亮沉声地道。 “我虽然身处司马家,但也未必能得到实情,许多想法,司马懿都装在自己的肚子里,从来也不跟别人议论,别人也自然是无从而知的。” 柏灵筠所说的也是实情,司马府的许多事情,都是由司马懿来解决的,如果司马懿吐露心声,柏灵筠自然便会知哓,但如果司马懿把这些烂在肚子里,柏灵筠自然也是无法知晓的。 曹亮道:“我想知道的是司马家此次的真正用意和真正态度,以司马老贼的性格,无利不起早,他肯答应并主动地来提亲,想必也是有着巨大的利益在里面的,我想知道,老东西的真正目的何在?” 柏灵筠沉吟了一下道:“司马懿力促如儿和你的亲事,最主要的目的并非是拉拢你,他也知道,想要拉拢你并不容易,就算联姻,也无法保证你可以百分之百投靠司马家。所以,这次联姻,司马懿更多的是让别人来看的,他想要让你和曹爽断绝关系,彼此不再往来,最起码,他和曹爽相争之时,你可以做到两不相帮。” 第662章 将计就计 “就这么简单?”曹亮眉毛微扬。 “要不然,你以为呢?”柏灵筠这话是听司马懿亲口说的,虽然司马懿在某些事情上瞒着她,但关于司马如的亲事,司马懿却是确实跟柏灵筠谈起过,司马懿对招揽曹亮并没有什么希望,只是希望与曹亮的联姻之后,可以分化他与曹爽的关系,能两不相帮已经是司马懿可以接受的最理想结果了。 不是说司马懿的要求低,而是曹亮特殊的身份让司马懿有些忌惮,送出一个孙女,化解一份敌意,对于司马懿来说,也算是一个等价交换了。 曹亮有些如释重负,或许是自己想得有些多了,认为司马懿老奸巨滑,投之以桃,必然想着报之以李,付出一分的代价,就想求得十分的回报,事实上,司马懿在这件事上,确实想得不太复杂,也没指望可以化敌为友,只要能分化曹亮和曹爽,他的目的就已经是达到了。 曹亮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这个司马懿也并非算计精明到骨子里嘛,其实此次回京之后,自己就已经被曹爽集团所边缘化了,虽然说这其中有司马懿离间计的功劳,正因为曹爽对自己的不信任,才会从并州都督的位置上被调迁回京,做一个有名无实的辅国将军,已经远离了曹爽集团的核心。 其实曹亮对自己被边缘化并没有什么感觉,反正曹爽的那艘破船如今已经是千疮百孔满目疮荑了,距离沉没已经没有多长的时间了,而呆在船上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好下场。 本来曹亮还有心去挽救他们一把,可有人家连上船的机会都不给他,也罢,曹亮也就懒得去搭理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与司马家抗争的大旗,还得由自己来扛,干这种事情,并不是说人多力量就一定大,如果真是曹爽一样的蠢猪,不但不会有什么助力,反而会扯自己的后腿。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所以曹亮决定宁可自己单干,也不愿意同曹爽搀和在一起。 听柏灵筠这一般解释,曹亮倒是拿定了主意,既然司马懿打的是这样的主意,那他正好可以将计就计,反过来迷惑司马懿,让他误以为自己对他不再有戒心,这样便可以在司马懿全力对付曹爽的时候,自己从容调度,从背后给司马懿致命的一击。 和柏灵筠道别之后,曹亮很快地赶回了家,提笔给夏侯玄写了回信,同意了这桩亲事,当然曹亮不会把真正的原因写到信里,只是说因为听了夏侯玄的建议,考虑再三,认为夏侯玄言之在理,所以才会同意的。 洛阳和长安之间有快马驿站,通信十分的便利,六百里加急,一天一夜即到,曹亮的回信送到长安都督府的时候,司马如还没有离开长安,正在焦急地等着曹的回信。 夏侯玄看着心急火燎的外甥女,笑道:“如儿,你不必心急,别人的话他未必能听,但我这个兄长的话,他一定不会不听的,你稍安勿躁,只管静候佳音便是。” 司马如心急如焚,那里肯坐得住,在洛阳时,她便是处处碰壁,这回到长安来救助于夏侯玄,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夏侯玄也没有办法的话,那么司马如还真就无计可施了。 两人正在说话之时,驿马已经将信送到了,夏侯玄拆而阅之,抚须大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我这个贤弟别人的面子或许不给,但我的面子,他还是不敢驳的。” “我看看——”司马如还没等夏侯玄把信读完,就挤过来想看信的内容。 夏侯玄哈哈一笑,把信递给了她,司马如捧着书信,还没看完,就已经是泣不成声。 “如儿,你这是?”夏侯玄惊道,按理说曹亮答应了,她应当高兴才对,怎么好端端的哭了起来。 司马如拭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道:“舅舅,我这是高兴的,他答应了,他终于答应了。” 夏侯玄看着司马如如此的痴情,不禁感慨万千,因为他也知道,曹亮和司马家的关系仇怨很深,根本就不是一个司马如嫁过去就能化解的,如果将来曹亮和司马家的矛盾激化,夏侯玄不知道司马如将会如何自处,就如同自己的妹妹夏侯徽一样,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进退维谷。 她们母女的命运,竟然是如此地相似,也许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司马如此刻当然根本不会考虑这些,她很快就回到了洛阳,将曹亮写给夏侯玄的书信给了司马师,兴奋地道:“爹爹你说的真准,除了舅舅之外,还真没人能说服他。” 司马师脸上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道:“这可不是为父的主意,是你爷爷想出来的,而且你的婚事,如果不是你爷爷点头,为父也不敢做主的。” “那我谢谢爷爷去。” 司马师伸手拦住了她,道:“不必了,你爷爷刚刚喝过药躺下歇息了,今天就不必打扰他了,改天。噢,对了,忘了告诉你,曹子明已经派人送了来聘礼,你们的亲事也就这么定下了。虽然你是次妻的身份,但我们司马家毕竟在洛阳也是有脸面的人家,所以一切程仪皆按正式的婚礼进行,初定了明年二月初六的过门之期,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切不可到处乱跑,坏了身份。” 次妻不过是一个好听一点的名称,其实也就是妾室的身份,在这个时代,只有正妻才备具妻子的身份,其他的女人,统统都是妾,只不过妾室的地位也是有高有低的,次妻在妾室的地位,无疑是最高的。 而司马家的千金小姐,虽然因为曹亮此前已经娶妻,不得不屈居于次妻的位置,但司马师嫁女的规格,却不可能因为是次妻就会有所降低,最起码他也要按照侯爵的礼仪来嫁女的,为此司马师肯定也准备一笔价值不菲的嫁妆。 第663章 布局 而且那怕是给曹亮做妾室,也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女儿,随便一顶轿子抬进去了事,以司马家的身份和地位,那怕是做妾,也是要讲究排场的,也要按照六礼的程仪来办。 于是司马师和曹家的媒人协商之后决定,把婚礼的日期定在了明年二月初六。 当然,选这个日子肯定是有讲究的,是让阴阳术士根据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专门挑选出来的,曹家对此没有任何的异议。 司马如非常的高兴,原本以为回来之后,曹家才会来提亲的,但没想到曹亮行事竟然如此地雷厉风行,还没等到她从长安回来,曹家的媒人就已经登门了,而且这订亲快得司马如都不敢相信,虽然说过门之期还有明年,距离现在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但这对司马如来说并不算是个什么事,只要能和曹亮长相厮守,再多的日子,她也是等得起的。 司马如非常满意司马师的安排,应了一声,下去了,脸上还洋溢着幸福而开心的笑容。 司马师却直接前往司马懿的住处,却禀报司马懿最新的情况。 司马懿只是装病,自然无需去喝什么药,之前喝过的汤药,也不过是些大补之物而已,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说成是治病的药。 “父亲,婚期已经定在了二月初六,另外,如儿也回来了,孩儿已经叮嘱过她了,并且已经派人盯着了,这段时间内不让她外出,也不让她再见到曹亮。”以司马如的性格,自然不肯乖乖的听话呆在府里,所以司马师虽然告诫了她,但也知道收效甚微,所以特意地派出了身边的贴身护卫来看着她,一步都不许她离开司马府。 司马懿人仰面躺在榻上,听了司马师的汇报,他微微颔首道:“不错,这事你办得挺好。” 司马师这时脸上才露出一丝阴狠之色,道:“咱们这边已经准备停当了,估计只要时机成熟,便可以行动了,曹亮那贼子,恐怕至死才会明白,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至死他也不会等到如儿嫁过去。” 司马懿道:“尽管如此,对曹亮还是不可掉以轻心,须派人死死盯着他才是,若有异常举动,立刻上禀。为父已经暗中运作,将胡奋调往河内郡做太守,有他挡得住上党之兵,为父也就心安了。” 司马懿对并州的这支人马,终究是不太放心的,这次与曹亮联姻成功之后,虽然在一度程度上缓解了来自并州的压力,但司马懿终究还是不太放心,特意地多方运作,将胡奋放在了河内太守的位置之上。 河内郡是司马懿的老家,同时也是并州上党通往洛阳的必经之地,司马懿将心腹胡奋放在河内郡,意图十分的明显,那就是要让他挡住来自并州的威胁,保证司马懿在洛阳的行动不会受到干扰。 这样做,才能真正地做到万无一失,毕竟司马懿一生行事谨慎,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没有把握的人身上,与曹亮联姻,最多也就能保证他和曹爽的关系更加崩坏,但司马懿对曹亮这个人,却始终没有看透。 小心无大错,司马懿布这个局,已经是用了几十年的时间,现在,已经到了终局之时,司马懿每一步都走得更为地谨慎了,他绝对不会容许任何差池的出现。 “师儿,死士那边的调动情况如何?”司马懿特意地问道。关于死士的事,整个司马府内,也只有司马懿和司马师知情,其他人,司马懿一律都瞒得死死的,包括司马昭,也包括柏灵筠。 虽然说这并不代表司马懿就不相信他们,但司马懿知道,越少人知道,事情败露的风险也就最小,至于何时才会告知他们,司马懿决定非得等到事变的前夜不可。 司马师如实地禀报道:“遵照父亲的指令,三千死士已经是分批进入洛阳城,乔装改扮,藏身于洛阳城内各处,目前进入洛阳城的死士,已经占到了总数的七成以上。” 调动死士进城,乃是司马家发起政变的信号之一,司马懿隐忍克制了这么多年,终于是等到了他扬眉吐气的一日。 司马师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父亲,下月初三,正是曹爽兄弟准备出城冬狩之时,这个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不是加快调动剩余死士入京,捉住这一次曹爽离京的机会?” 司马懿轻轻地摇摇头,道:“不必了,仓促行动,未必是什么好事,一切还是按照原计划来进行,反正曹爽出城的机会以后会越来越多了,只要他疏于防备,就是我们的良机。” 由于曹爽兄弟掌握着京师的禁军,所以司马懿将举事的时机定在了曹爽兄弟离城之时,那种时候,正是城中禁军群龙无首之际,只要司马懿一声号令,城中禁军的势力便归于瓦解。 司马师刚刚得到的消息确认,曹爽静久思动,准备带着几个兄弟以及亲信出城狩猎,这对司马家来说,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只需要加快死士的调动速度,便可以赶在下月初三前,完成死士的全部布局,然后发动兵变。 司马师是倾向于立刻发起兵变的,他的心中,早已是结怨满怀,这一笔笔的帐,可都在司马师心头记着呢,等到大事成功的那一日,司马师有的是时间跟他们一一来算清楚。 不过司马懿并没有同意司马师的提议,他认为,任何仓促进行的行动,都和原先的计划是相悖的,一切还是得按原计划进行,才可以做到万无一失,越早行动,未必越有利,任何一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导致行动失败的可能。 而原先的计划,则是经过了司马懿反复的推敲,任何的意外情况司马懿都做出了应急的预案,以确保兵变计划的顺利进行。 这个计划,几乎耗尽了司马懿的全部心血,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地在洛阳的城中布置开来,洛阳的天,要变了! 第664章 忠言逆耳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随便一顶轿子抬进去了事,以司马家的身份和地位,那怕是做妾,也是要讲究排场的,也要按照六礼的程仪来办。 于是司马师和曹家的媒人协商之后决定,把婚礼的日期定在了明年二月初六。 当然,选这个日子肯定是有讲究的,是让阴阳术士根据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专门挑选出来的,曹家对此没有任何的异议。 司马如非常的高兴,原本以为回来之后,曹家才会来提亲的,但没想到曹亮行事竟然如此地雷厉风行,还没等到她从长安回来,曹家的媒人就已经登门了,而且这订亲快得司马如都不敢相信,虽然说过门之期还有明年,距离现在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但这对司马如来说并不算是个什么事,只要能和曹亮长相厮守,再多的日子,她也是等得起的。 司马如非常满意司马师的安排,应了一声,下去了,脸上还洋溢着幸福而开心的笑容。 司马师却直接前往司马懿的住处,却禀报司马懿最新的情况。 司马懿只是装病,自然无需去喝什么药,之前喝过的汤药,也不过是些大补之物而已,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说成是治病的药。 “父亲,婚期已经定在了二月初六,另外,如儿也回来了,孩儿已经叮嘱过她了,并且已经派人盯着了,这段时间内不让她外出,也不让她再见到曹亮。”以司马如的性格,自然不肯乖乖的听话呆在府里,所以司马师虽然告诫了她,但也知道收效甚微,所以特意地派出了身边的贴身护卫来看着她,一步都不许她离开司马府。 司马懿人仰面躺在榻上,听了司马师的汇报,他微微颔首道:“不错,这事你办得挺好。” 司马师这时脸上才露出一丝阴狠之色,道:“咱们这边已经准备停当了,估计只要时机成熟,便可以行动了,曹亮那贼子,恐怕至死才会明白,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至死他也不会等到如儿嫁过去。” 司马懿道:“尽管如此,对曹亮还是不可掉以轻心,须派人死死盯着他才是,若有异常举动,立刻上禀。为父已经暗中运作,将胡奋调往河内郡做太守,有他挡得住上党之兵,为父也就心安了。” 司马懿对并州的这支人马,终究是不太放心的,这次与曹亮联姻成功之后,虽然在一度程度上缓解了来自并州的压力,但司马懿终究还是不太放心,特意地多方运作,将胡奋放在了河内太守的位置之上。 河内郡是司马懿的老家,同时也是并州上党通往洛阳的必经之地,司马懿将心腹胡奋放在河内郡,意图十分的明显,那就是要让他挡住来自并州的威胁,保证司马懿在洛阳的行动不会受到干扰。 这样做,才能真正地做到万无一失,毕竟司马懿一生行事谨慎,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没有把握的人身上,与曹亮联姻,最多也就能保证他和曹爽的关系更加崩坏,但司马懿对曹亮这个人,却始终没有看透。 小心无大错,司马懿布这个局,已经是用了几十年的时间,现在,已经到了终局之时,司马懿每一步都走得更为地谨慎了,他绝对不会容许任何差池的出现。 “师儿,死士那边的调动情况如何?”司马懿特意地问道。关于死士的事,整个司马府内,也只有司马懿和司马师知情,其他人,司马懿一律都瞒得死死的,包括司马昭,也包括柏灵筠。 虽然说这并不代表司马懿就不相信他们,但司马懿知道,越少人知道,事情败露的风险也就最小,至于何时才会告知他们,司马懿决定非得等到事变的前夜不可。 司马师如实地禀报道:“遵照父亲的指令,三千死士已经是分批进入洛阳城,乔装改扮,藏身于洛阳城内各处,目前进入洛阳城的死士,已经占到了总数的七成以上。” 调动死士进城,乃是司马家发起政变的信号之一,司马懿隐忍克制了这么多年,终于是等到了他扬眉吐气的一日。 司马师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父亲,下月初三,正是曹爽兄弟准备出城冬狩之时,这个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不是加快调动剩余死士入京,捉住这一次曹爽离京的机会?” 司马懿轻轻地摇摇头,道:“不必了,仓促行动,未必是什么好事,一切还是按照原计划来进行,反正曹爽出城的机会以后会越来越多了,只要他疏于防备,就是我们的良机。” 由于曹爽兄弟掌握着京师的禁军,所以司马懿将举事的时机定在了曹爽兄弟离城之时,那种时候,正是城中禁军群龙无首之际,只要司马懿一声号令,城中禁军的势力便归于瓦解。 司马师刚刚得到的消息确认,曹爽静久思动,准备带着几个兄弟以及亲信出城狩猎,这对司马家来说,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只需要加快死士的调动速度,便可以赶在下月初三前,完成死士的全部布局,然后发动兵变。 司马师是倾向于立刻发起兵变的,他的心中,早已是结怨满怀,这一笔笔的帐,可都在司马师心头记着呢,等到大事成功的那一日,司马师有的是时间跟他们一一来算清楚。 不过司马懿并没有同意司马师的提议,他认为,任何仓促进行的行动,都和原先的计划是相悖的,一切还是得按原计划进行,才可以做到万无一失,越早行动,未必越有利,任何一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导致行动失败的可能。 而原先的计划,则是经过了司马懿反复的推敲,任何的意外情况司马懿都做出了应急的预案,以确保兵变计划的顺利进行。 这个计划,几乎耗尽了司马懿的全部心血,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地在洛阳的城中布置开来,洛阳的天,要变了! 第665章 究竟是谁劝谁 桓范的到访让曹亮很是意外,他亲自到府门口迎接,含笑地道:“先生大驾光临,令寒舍是蓬壁生辉啊。” 本来曹亮也就是一句客套话,桓范却似乎有些不领情,冷冷淡淡地道:“你高陵侯府如果也算是寒舍的话,那我们的府邸岂不就是鸡窝犬棚了。” 曹亮顿时便给噎那儿了,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回到洛阳快一年了,桓范的这脾气性格可真没改,还是呛死人不偿命。 曹亮笑了笑,倒也不以为意,毕竟和桓范相处了几年,习惯了,他将桓范迎入了中堂,道:“自从回京之后,先生忙于公务,我们亦得难得一见,今日先生前来,我宜尽地主之谊,当不醉不归。” 回京之后,曹亮当了有名无实的辅国将军,每日无所事事,清闲的很,但桓范却是不同,他当了大司农,大司农属九卿之一,在两汉时期,大司农负责征收田租、刍稿税、算赋、赀赋、更赋、过更、算缗等赋税,还经营盐、铁、酒的制作专卖,从事均输、平准等商业活动,而且管理漕运和调拨物资,负责国家官吏的俸禄、军政费用等财政开支。大司农在中央和地方都设有官吏分管各项财政事务。 虽然到了三国时期,大司农的很大一部分权力为度支尚书所夺,但仍然是一个极为繁重的职务,桓范任职大司农之后,事务繁忙,与曹亮见面的机会自然是很少了。 桓范脸色很不好看,这次他专程来找曹亮,就是想劝说一下曹亮,不可沉缅于酒色,曹亮倒好,一进门就给他安排酒宴,让桓范很是无语,他摆摆手,淡淡地道:“某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久留了,说几句话就走。” 曹亮知道桓范的脾气,说一是一,于是吩咐下人改上茶来,含笑道:“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桓范阴沉着脸,道:“子明,在并州之时,我很敬重于你,身先士卒,踏实肯干,锐意进取,不畏艰险,取得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回到洛阳之后,你整个都慵懒了许多,沉缅于酒色,不思进取,坦白地说,我对你确实是深感失望,当初那个马踏北疆执戟天下的曹子明究竟去了哪儿?” 曹亮没想到桓范究竟是如此地直截了当,看他的表情,也是相当的痛心疾首了,显然他对曹亮回京之后的表现,是深为失望的。 曹亮淡淡一笑道:“在并州时,我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大都督,但回到洛阳,我却只是一个领着俸禄无兵无权的辅国将军,空有将军之名,却无将军之实,自然每日便是无所事事,只能是自己找点乐子了。” 桓范不禁有些沉默了,曹亮说的确实也是事实,总的说来,曹爽这事办得的确也不太厚道,让一个手握重兵的都督回京闲赋,确实是无事可做。 “大将军行事固然有失偏颇,但子明你也不应当自暴自弃才是,你和司马师本是仇家,为何还要纳其女为次妻?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其美貌吗?”桓范质问道。 曹亮笑了笑,道:“缘份这个东西,估计说了你也不太懂。” 桓范眉头紧锁,道:“子明,你可知道,大将军和司马太傅,势同水火,你纳司马氏为妾,岂不是火中取栗?这朝中之事,可不能凭意气用事,与司马家交好,无形之中得到大将军嫉恨,得不偿失啊。本来此番大将军有重用你之意,可就是因为你与司马家联姻,才被弃用,如果你一直这般一意孤行,只怕仕途蒙尘,再难有做为。” 桓范也确实是一番好意,曹爽听说曹亮纳妾的事之后,明显的表示不满,如果曹亮继续如此行事的话,只怕再难得到曹爽的重用。 对此,曹亮自然是早有预见的,接纳了司马如之后,肯定会遭来曹爽的不满,但这对于曹亮来说,重要吗? 但有些话却是不能跟桓范明说的,曹亮知道,桓范是一个耿直的人,原本他并非是曹爽核心圈子里的人,但是在高平陵事变之中,表现的过于积极,在曹爽危难之时,只身投奔,出主意,想办法,可惜曹爽却置若罔闻,不听桓范之计,曹爽自己身死族灭不说,害得桓范也跟着他陪葬。 曹爽的下场,并不值得人同情,这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但桓范却死得比冤了,如果他没去趟那趟浑水的话,未必会遭来灭族之祸。 “先生之言,亮受教了。不过亮亦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也是共过患难的生死之交,有什么话直言无妨,不必藏着推掖着。” “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大将军辅政,已经是八载,那先生认为这八年以来如何?” 桓范没想到曹亮问的居然是这个,不禁为之语塞,眉头紧皱,道:“子明,你这话是何意?” 曹亮晒然一笑道:“这并非要先生品评时事,只是你我私下交流而已,大将军辅政八年,任用私人,专权乱政,侵吞国产,秽乱后宫,一意孤行,出兵虚耗,朝纲混乱,擅权失德,如此种种,皆败亡之象也,先生是个明白人,又何须趟这浑水,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方为上计。” 桓范悚然一惊,道:“子明,你莫不是知道什么,这朝中真有大变乎?” 曹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轻轻一笑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佛家讲究因果报应,有什么样的因,自然有什么样的果,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我这话,先生自知即可,不足为外人道也。” 桓范原本是来劝说曹亮的,但劝着劝着,却变了风向,怎么曹亮反倒劝说起他来了,但曹亮的话,却是细思极恐,似乎曹亮已经看穿了一切,这不得不让桓范为之发人深省。 他提示曹爽谨防有人作乱,只是他认为曹爽出城的行为欠妥而已,但曹亮的话里面,却另有深意,让他是不寒而栗。 第666章 暗流汹涌(上) 桓范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这些年来曹爽的所做所为,他如何能不清楚,但是做为下属,桓范最多也只能是去规劝,而没法去否定,曹亮所列举的条条状况,尽管桓范不一定完全地认同,但却是无力反驳,因为这确确实实是实际存在的。 曹爽辅政八年,并没有给曹魏朝廷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反而是搞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天怒人怨,上梁不下下梁歪,曹爽任用的那些心腹亲信,一个个更是胡作非为,巧取豪夺,中饱私囊,可以说,曹爽集团,都烂到根子里了。 桓范在这个集团里,显然是一个另类的存在,虽然他做为曹爽同乡的缘故得到了曹爽的重用,但以桓范直拗的性格,与其他人是格格不入的,所以桓范虽然也算是圈子里的人,但却一直游离于圈子的边缘,和其他的核心人物始终保持着距离。 而曹亮基本上已经是脱离了这个圈子,尤其是与司马家联姻之后,曹亮更是遭到了排斥,被曹爽重用的机会等于零。 原本桓范此来是想劝说一下曹亮,不要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开玩笑,毕竟女人再好,也不能和自己的前途相提并论,千万不可以为情所困,为色所诱。 但是与曹亮谈了一席话之后,桓范才发现曹亮比自己更有远见,更能审时度势,或许桓范能嗅到一丝的潜在危险,但曹亮似乎可以发现更深层次的东西,他站在更高,看得更远。 桓范不禁有些汗颜了,和曹亮相比,自己才是鼠目寸光,以为依附了曹爽,就能够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其实这才是大错特错了,曹爽这棵大树如果倒了,所有攀附他的人都会遭殃,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看来也该是自己回家重新思考前途的时候了。 桓范起身告辞,神情略微显得有些尴尬,曹亮却是谈笑风声,亲自将桓范送出府去。 毕竟是交情莫逆的战友关系,曹亮在桓范面前故意地透露了不少的信息,虽然有些话并没有说明点透,但曹亮清楚,以桓范的聪明才智,肯定不会不理解。 其实曹亮有意地将这些信息透露给他,最主要的还是想给桓范提一个醒,毕竟历史上桓范的下场有些惨,曹亮不希望他在这次的事变之中,重蹈覆辙。 送走了桓范之后,曹亮将曹福和曹贵叫了过来,给他布署最新的任务。 田庄内组建的连弩队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基本上已经达到了实战要求,曹亮要求曹福和曹贵从现在开始,陆续地将这些人调入城中,安排进高陵侯府,和高陵侯府内的家兵队伍,重新整编分队,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不过曹亮要求,所有的调动必须要秘密的进行,规模要小,每次调入调出的人,都维持着个位数之内,毕竟这里可是洛阳,耳目众多,任何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盯梢的人发现。 现在的洛阳城,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是暗流汹涌,根据柏灵筠送出来的情报,司马府内的活动趋于频繁,司马懿和司马师经常地在夜里密谈,往往一谈就是一宿,而且在谈话的过程中,门口的守卫森严,任何人都无法接近。 柏灵筠虽然无法得知他们谈话的内容,但这种异乎寻常的情况自然让她有所警觉,如果没有什么大事的话,司马懿父子根本是不可能整晚整晚地进行密谈的。 而且,出入司马府的陌生人越来越多了,他们大多是行色匆匆,脸色凝重,与其接头的只有司马师,往往这些人来得很快,也去得很快,行踪相当的诡异。 柏灵筠自然将这些异常的情况秘密地告诉了曹亮,曹亮得到消息之后,经过缜密的分析,确定司马家终于要动手了。 按照历史的记载,高平陵事变是发生在正始十年正月,而现在是正始七年十一月,就算转过年来,也不过才是正始八年,距离那个历史的节点还差了整整的两年。 看来,司马家的政变要提前发生了。 对此,曹亮倒没有持任何的怀疑态度,由于蝴蝶效应的关系,许多的历史事件都产生了明显的变化,比如魏吴的淮南之战,魏蜀的汉中之战,都要比历史上提前了几年进行,还有就是并州的叛乱,与历史的走向截然不同,在这种大背景之下,高平陵事变的提前,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了。 但对于曹亮来说,司马家的政变提前,并不是什么有利的事,自己为了应对这场危机,整整地准备了九年的时间,但直到现在,和如日中天的司马家相比,依然是力量单薄。 司马家政变的最大倚仗,就是他们多年来暗中培养的三千死士,想必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北邙山,悄悄地潜入了洛阳城。 洛阳城这么大,有着好几十万的人口,这三千人化整为零的潜入洛阳城,就如同是一个池塘中倒入一盆水,丝毫不会有什么的变化,那怕就是涟漪,恐怕都荡不起多少来。 想在几十万人之中把这三千人找出来,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一般,更何况司马家为此准备了许多年,肯定会有隐藏的手段,如果曹亮这个时候采取行动的话,不但是毫无收获,而且也只能是打草惊蛇。 所以,曹亮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是采用按兵不动的方式,敌不动,我亦不动,反正司马懿针对的目标是曹爽,自己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做一只黄雀就可以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必须要等到螳螂有所行动的时候,黄雀才能够有所行动,如果黄雀提前暴露自己的话,那样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 曹亮对付司马懿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他必须要隐忍下来,隐而不发,藏而不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最关键,最紧要的地方,给司马懿一次致命的打击,这样或许曹亮才会有成功的机会。 第667章 暗流汹涌(下) 单靠高陵侯府内的这一支家兵,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几百人的规模,根本就无法同司马家的三千死士相抗衡。 司马家的死士,曹亮以前是见识过的,司马师了为了暗杀他,特意地从死士之中调来了几个高手,试图在半路上伏击他。 这些人的身手相当的了得,就算他们是死士之中的翘楚,但如果别的死士有他们一半左右的能力,那也就够恐怖如斯了。 既然司马家花大心血花大力气培养这些死士,那就证明这些人绝非是庸才,而且精心地训练了长达十几年之久,最起码也是以一挡十的存在。 拿高陵侯府的这几百人去对付三千死士,曹亮自认是螳臂挡车,现在他唯一的倚仗,就是曹演的骁骑营了。 不过曹演的骁骑营驻扎在城门,隶属于中领军曹羲指挥,在没有奉令的情况下,曹演也是无权擅自调动骁骑营进城的。 所以,这个切入点是非常重要的,早了迟了都不行。 曹亮亲自赶往了骁骑营,和曹演秘密地商讨行动计划。 重任在肩,曹演已经是很少回家了,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了军营之中,曹亮到了骁骑营之后,将目前的形势讲给了曹演听,曹演眉头紧锁,但目光却是十分的坚定,他告诉曹亮,骁骑营已经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曹亮问道:“高俊和荀闳这两位校尉如何处置?” 骁骑营五大校尉之中,左军校尉文钦、右军校尉牵弘和中军校尉刘靖是曹演的心腹之人,这三个人和曹演是刎颈之交,足可以托付大事,但除了他三个之外,前军校尉高俊和后军校尉荀闳却并非是曹演的亲信,高俊是高柔的侄子,而荀闳更不用说了,他是颖川荀氏家族的人,而且高家和荀家目前和司马家相当的亲近,他们两个等同于是在骁骑营安插的两颗钉子。 曹亮当然知道这个情况,平时骁骑营正常的操练之时,这两个人的存在没什么关系,但真正到了关键的时刻,确实就会成为两颗定时炸弹,稍不留神,就会产生致命的后果。 且不说两人统带的是骁骑营的前部和后部,占到了骁骑营总数的四成,总算他们向司马家通风报信的话,这个结果也不是曹亮所能承受的。 所以,如何在适当时候处理掉这两个隐患,是曹亮最为关心的事。 曹演似乎早已是胸有成竹,道:“亮儿你放心,这两个人早已在为父的掌控之中了,虽然现在还动他们不得,但等到真正动手之时,为父自然首先会将他们拿下,如果他们肯俯首听命的话,倒还罢了,如果他们不肯听命,那就——”曹演压低了声音,伸手做了一个喀嚓的手势。 显然曹演已经是做好充分的准备,文钦、牵弘、刘靖三个人是曹演可以倚重的心腹,而高俊和荀闳曹演也早做好了安排,平时他们两个就基本上无缘机密的事,如果真到了关键时候,曹演则准备将他们俩个当即拿下。 执掌骁骑营这么多年,曹演还是有这个把握的,否则他没日没夜地把精力都放在骁骑营上,岂不是白瞎了。 尽管高俊和荀闳在骁骑营之中是五大校尉之一,但曹演早已在他们身边,安插了几个自己的亲信当司马,等于是把他俩给架空了,他俩人的校尉,其实做得也是有名无实,曹演正是通过这个的手段,才把骁骑营的控制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一点是犹为至关重要的,如果手底下有两个害群之马掌握实权的话,那么整个骁骑营很容易陷入分崩离析的状态,到时候别说是勤王护驾平定叛乱了,恐怕骁骑营内部就已经是变生肘腋了。 曹亮暗暗地点头,看来老爹这些年的工夫还是没有白下,至少在掌控骁骑营这个环节,老爹做得确实是不错,不光将骁骑营训练成为一支招之即来来之能战的精锐之师,而且把骁骑营打造得如同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透。 骁骑营可是曹亮最大的倚仗了,如果骁骑营在关键时候掉了链子,那对于曹亮来说,才是最为糟糕的事,甚至可能导致功败垂成,所以曹亮极为重视骁骑营,那怕他对曹演是无条件的信任,那也必须亲自来骁骑营查看一番。 了解过骁骑营的状况之后,曹亮总算是暗松了一口气,老爹做得确实是相当的漂亮,以骁骑营的五千战力来看,最起码在对付司马家的时候,足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当然,最为关键的还是骁骑营的进城路线,如果事先当日,骁骑营不能及时地赶到城中,形势可能就不妙了。 但骁骑营不能等同于其他队伍,事先调动入城的机会等于是零的,所以必须要等到事发之后,骁骑营才能够有所行动,这个时间点,必须地把握好。 曹亮和曹演商讨了入城的时机和入城的路线,将这些完全地确定下来之后,曹亮才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离开骁骑营,回到洛阳城的时候,冬日苦短,天色已经是黑了下来,洛阳城已经是万家灯火,照得通明了。 夜晚的洛阳城极为的安静,原本人流熙攘的铜驼大街此刻也已经是行人廖廖了,曹亮看着万家灯火,不禁是感慨万千,此刻的洛阳平静安详,但谁知道这平静的黑夜之中,潜藏着多少的危机,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份静谥安宁就会被打破,洛阳城也将会陷入到腥风血雨之中。 高平陵事变,将会是曹魏社稷的一个转折点,成败利钝在此一举,对于曹亮而言,已没有任何的退路而言了。 回到高陵侯府之后,曹亮跳下了马,兴步入内。 一进门,曹亮感觉到家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似的,他正待去问,羊徽瑜笑盈盈地迎了上来,神秘地一笑,对他道:“家里来客人了,你猜猜看看,是谁来了?” 第668章 齐人之福 客人?曹亮满脸的疑惑之色,都这么晚了,还有谁会登门拜访? “谁呀?”曹亮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我!”门后传来一声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司马如俏生生地站在了曹亮的面前,“怎么,不欢迎么?” 曹亮确实没想到是她,自从订亲之后,曹亮就没有再见过她的面了,不过想想也是很正常的事,因为在成亲之前,男女双方一般是不见面的。 可是曹亮和司马如这桩亲事,却透着一丝的诡异,按照约定,他们将会在二月初六这一天成亲,但是按照目前形势的发展,曹亮断定,司马家最迟将会在正月的时候发动政变,也就是说没等到他俩结亲的那一天,整个洛阳就已经是变天了。 这纸婚约,还算得算不上数,只有天知道了。 看来司马懿还真是好算计,既想拿联姻来笼络自己,又不想付出任何的代价,把婚事安排在政变之后,到时候谁生谁死还说不定呢,这张婚约,到时不过是废纸一张而已。 不过曹亮倒是浑然的不在意,反正这桩婚事说到底也是一场政治阴谋罢了,司马懿试图用它来离间曹爽和曹亮的关系,而曹亮不过是将计就计,该怎么准备还怎么准备,丝毫没有受它的影响。 在这场事变之中,双方不光得斗勇,还得斗智,和老谋深算的司马懿来斗,确实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按理说这个时候司马师应该是把司马如禁足了才对,她怎么会跑出来了呢?不过想想司马如的鬼灵精怪,能逃得出那些家丁看守,也就不足为奇了。 曹亮看了看羊徽瑜,满脸的笑容,看来自己的担心还是多余的,羊徽瑜和司马如相处的非常融洽,丝毫没有醋意,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让他省心不少。 曹亮不禁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在真实的历史上,羊徽瑜和司马如可是继母女的关系,而现在,却成为了共侍一夫的姐妹,人生呐,竟然会如此的奇妙! 不过,羊徽瑜和司马如的年龄差距并不大,相差只有七八岁,羊徽瑜更象是一个大姐姐一样,何况,羊徽瑜事先就曾经表示过,她会接纳司马如的,显然她言出必行,对于司马如的到来,表达了极大的善意。 看来自己有机会享受齐人之福了。 “你怎么来了,天都这么晚了?”曹亮极量地让自己的态度平淡一些,很随意地道。 司马如没有从曹亮的脸上看到惊喜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展颜一笑道:“当然是我想你了,所以才特意地跑了出来,可恨那两个奴婢,拿着鸡毛当令箭,死活不让我出来,还好我使了个妙计,才摆脱了他们。” 司马如得意洋洋地说着,不过她看到曹亮的脸色有些不好,赶忙地收敛起了笑容,小心翼翼地道:“我没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曹亮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我是担心你这么晚出来,孤身一人,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再怎么说,我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可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 司马如心中一暖,尤其是曹亮那句未过门的妻子,让司马如心花怒放,她略带娇羞地点点头,算是回应曹亮的话。 曹亮道:“还没有吃饭?” “嗯。”司马如又点点头。 曹亮温和地道:“那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稍后我会派人送你回去。”毕竟司马如还没有过门,留宿肯定是不行的,曹亮自然不能做有损她名节的事,更何况,司马家此刻发生司马如失踪了,肯定也已经是闹翻了天,在这个时候,曹亮可不想把矛盾给激化了,所以送司马如回去,那是必须的。 “可是……”司马如欲言又止,似乎有些心有不甘。 曹亮微微一笑,道:“如儿,你我既然有婚约,又何必争这一朝一夕,来日方长,你回去之后,乖乖地呆在府里,千万别四处乱跑了,好吗?” 司马如只好点头道:“好,我听你的便是。” 虽然订下了婚期,但司马如对司马师的禁足令很是气愤,本来她的性格就是活泼好动的,如今让她像闺阁之中的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还不得把她给憋死了,所以司马如便偷偷地跑出去,想见见曹亮,一述相思之苦。 此刻听了曹亮温情脉脉的关切之语,心里暖意洋洋,曹亮让她呆在家里不要四处乱跑,她听话便是了。 吃过晚饭之后,曹亮便安排方布送司马如回家。 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曹亮断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了正事,司马如的事,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至于结局如何,那就看天意了,曹亮不可能为了她,而放弃复兴曹魏的大任。 方布将司马如送回到司马府的时候,司马府已经是乱成一锅粥了。 司马师已经将全府上下都查遍了,始终没找到司马如的人影,不禁是大动肝火,斥责于那几个看守司马如的家丁。 此刻司马如回来,司马师是怒气未消,不过他对这个任性的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知道,那怕自己多责骂几句,司马如还是我行我素。 更何况,如今司马如已经有了婚约,而这份婚约,多少让司马师觉得有些愧疚,因为按照司马师的想法,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去履行这个婚约,这个婚约,更象是一个阴谋,注定司马如只能是望门寡,她永远也没有机会去嫁到曹家。 当然,这话司马师现在是不能说的,他斥责了司马如几句,不过这回让司马师感到奇怪的是,司马如竟然没有反驳,也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反而很是诚恳地承认了错误,让司马师心中狐疑不已。 不过好在司马如也回来了,虚惊了一场,司马师下令奴婢将司马如送回到房间,又特意地加派了一些人手,专门来看管,杜绝此类的事件再次的发生。 第669章 负计时 此事也惊动了司马懿,所以他特意地传司马师过来,问明情况。 司马师如实而禀,司马懿倒没有什么惊讶的,淡淡地道:“连一个女儿也看不住,师儿,你真不知该让为父这么说你好,如今正是风尖浪口之上,切不可因小而失大。” 司马师汗颜道:“孩儿知道错了,下去之后定然会加派人手,绝不会出现如此的疏漏了。” 司马懿点点头,语重心长地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更何况此事牵涉到曹亮,更不可大意行事。方才如儿离府,可是寻曹亮去了?” “是的,曹亮还特意地派人送了回来,还好没出什么意外。”司马实如实地回答道。 司马懿眉头轻锁,道:“曹亮那边,你可派人去盯好了吗?” 尽管定下了亲事,但司马懿终究对曹亮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在他的计算之中,曹亮始终是一个令他算不清的因素,越是如此,司马懿就越是感到不安,所以他一再强调,让司马师派人盯紧了曹亮的一举一动。 司马师到也是如实地遵从了司马懿的安排,专门派人盯梢着曹亮,只要曹亮离开了高陵侯府,司马师马上就会知情。 “孩儿专门派人盯梢着他,不过近期曹亮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来做,几天前曹爽带人出城围猎,曹亮也随后带人出门去打猎,回城的时候,还带了几个田庄的家丁回了高陵侯府。” “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司马师摇摇头,道:“暂时没有发现异常的表现,不过,他今天特意地去了一趟骁骑营,至于和曹演说过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派去盯梢曹亮的人也确实是尽心尽责,只要是曹亮离开高陵侯的任何情况,都会秘密地监视着,曹亮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盯得死死的。 曹亮前往骁骑营,倒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父亲曹演就是骁骑将军,曹亮前往骁骑营,也属于正常的情况。 但司马懿却隐隐地有些担忧,毕竟在这禁军之中,他唯一有所忌惮的,就是骁骑营了,骁骑营的实力,是远在其他禁军之上的,为了对付骁骑营,司马懿特意地派人进入骁骑营担任校尉,也就是高俊和荀闳,利用这两个人,在骁骑营充当耳目,以方便司马懿随时的监探。 好在骁骑营的驻地是在城外,一旦政变发生,司马家的军队是要控制洛阳城门的,只要能将骁骑营挡在城外,那怕骁骑营实力再强,那也无济于事。 “洛阳的那几个城门校尉,一定要牢牢地掌控住,只要我们控制住洛阳的城门,就等于成功了一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骁骑营进城。” 司马师信心满满地道:“父亲放心,如今洛阳城的大部分城门校尉,都是我们自己的心腹之人,只要父亲这边一举事,城门那边就会同时行动,一只鸟也进出不了洛阳城。” 司马懿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政变的每一个环节,他们都细心地予以讨论过了,并做出了详尽的安排和布署,所以,一旦举事,他们的军队必定是雷厉风行,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掌控洛阳城。 现在让司马懿担忧的唯一变数就是来自于并州的军队,根据最新情报显示,越骑营到达了上党郡,也就是说,如果洛阳这边一旦有消息传到上党,越骑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兵抵黄河渡口,威胁到洛阳的安全。 这也是司马懿专门利用司马如来和曹亮结亲的目的,就是想通过联姻,让并州的这一支军队不再参与到洛阳的事变之中。 但以司马懿的谨慎,当然不会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这桩亲事上面,此前曹亮毕竟和司马家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怨,单凭此次联姻,司马懿也绝对不会认为双方完全和解,他再无后顾之忧。 胡奋就任河内太守,就是司马懿防范并州军队的一手好棋,河内郡横亘在上党与洛阳之间,并州的军队想要进入洛阳,首先就必须要穿过河内郡才行。 胡奋可是司马懿的心腹爱将了,将他放在河内郡,司马懿最是安心不少。 “曹亮与并州之间,可有联系否?”司马懿问道。 “这个……”司马师倒是踌躇了起来,这个他还真不好确定,毕竟从洛阳到上党,往来的人可是不少,司马师也无法判断出什么人是曹亮派出来的信使。 司马懿沉吟了一下,沉声地道:“给胡奋下令,待洛阳举事之后,要他立刻封锁黄河渡口,任何人也不得过河!” 司马师恍然地道:“父亲高明,只要封锁黄河渡口,曹亮就算有消息传往并州也会受阻,并州的军队得不到命令,自然不会有所行动,等他们醒悟之时,洛阳大局已定,再无翻盘的机会了。” ┄┄┄┄┄┄┄┄┄┄┄┄┄┄┄┄┈┈┈┈┈┈┈┈┈ 上党。 遵照曹亮的命令,邓艾率领越骑营最先到达了上党,随着洛阳局势的变化,曹亮再次下令,将羊祜的步兵营和石苞的屯骑营也先后秘密地调往了上党,并由邓艾、羊祜、石苞三人组成一个指挥小组,统一指挥在上党的军队。 而且,曹亮也一直与上党之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最迟三天,必有书信往来。 鉴于洛阳城局势的发展,曹亮给上党方面的三将下达了一级战备的命令,让他们做好出击的一切准备,单等命令一下,越骑营和屯骑营便立刻杀出并州,剑指洛阳。 当然,在命令没有下达之前,并州军是不可能轻举妄动的,否则洛阳那边无事发生而他们擅自过境,必然要背负叛逆之名了。 所以,这个进攻的时机很重要,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 但把握这个时机,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曹亮思虑再三,给上党送去了一件物什——一个特制的巨大漏刻,并且在信中,告诉他们一个前所未闻的名词——负计时! 第670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洛阳和上党之间的信息传输有一个瓶颈,那就是黄河,只要封锁住黄河渡口,就可以掐断洛阳和上党之间的一切通信联系。 而洛阳附近的黄河渡口,就那么几个,所以曹亮可以预料得到,司马懿肯定会在行动之前封锁住黄河渡口的,这样就可以断绝洛阳和上党那边的联系,最起码司马懿是这么想的。 在任何人看来,这个问题肯定是无解的,上党那边的军队必须要等到洛阳这边传过来的消息才能采取相应的行动,延后肯定是不行的,洛阳这边大局已定,上党的军队再杀过来,显然已经是迟了。 但提前则更不行,谁知道洛阳这边究竟发生没有发生叛乱,如果没有,上党的军队杀到洛阳城下,反倒是自己涉嫌叛乱了。 司马懿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在行动之前,封锁住黄河渡口,这显然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只要断绝黄河渡口上任何人员的往来,那么洛阳这边的消息,肯定是不会传到上党去的。 而在上党的军队,得不到最新的指令,也是不可能擅自行动的。 但真得无解吗?曹亮微微一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活人还能让死尿给憋死? 所以曹亮特意地命人制做了一个比较大的漏刻。这个时代,是没有钟表之类的计时工具的,但并不代表古人就不会计时,白天的时候,人们会用圭表和日晷来计时,而到了夜晚,则会采用漏刻来计时。 漏刻,中国古代科学家发明的计时器。漏是指带孔的壶,刻是指附有刻度的浮箭。有泄水型和受水型两种。早期多为泄水型漏刻,水从漏壶孔流出,漏壶中的浮箭随水面下降,浮箭上的刻度指示时间。受水型漏刻的浮箭在受水壶中,随水面上升指示时间,为了得到均匀水流可置多级受水壶。 漏刻产生于何时,已经无从考究了,到了三国时代,漏刻已经发展到了很精确的地步,时间误差已经很小了。 不过大多的漏刻,所计时的范围通常都是一昼夜,也就是十二个时辰,曹亮专门请人制作了一个三十六个时辰的漏刻,也就是说,漏刻之中的水,全部滴完,需要三天三夜的时间。 当这个漏刻被送到上党高都的时候,羊祜邓艾石苞三人是大眼瞪小眼,不解曹亮的用意。 漏刻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寻常的东西了,普通老百姓家里是难得一见,但对于军队或者是世阀豪门来说,这玩意太过平常了,目前并州军之中,便常备有此物。 只不过这个漏刻好象比寻常的漏刻大多了,这体积,差不多是普通漏刻的三倍,曹亮特意地从洛阳专程送这个东西过来,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用途,但三人围着打瞧了半天,也摸不清曹亮的用意。 信使将曹亮的信交给他们,三人看过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三日漏刻是曹亮专门为此次行动准备的,从这个漏刻启用之后,曹亮会不时地派人前来报信,每当信使到来之后,漏刻里的水便要立刻加满,计时重新开始,直到漏刻里的水全部滴完,而没有新的信使到来,那时便是并州军出击之时。 曹亮的这个安排其实就是一个负计时方式,以三日为限,如果上党这边接受不到来自洛阳的消息,那么邓艾他们就无需再等待了,马上出兵,进攻洛阳。 而正常的情况下,曹亮会在三天之内的任何一个时间,派出信使前往上党,信使带来的书信,有时会有具体的内容,曹亮会给他们发最新的命令,有时则是空白的书信,只需要重启倒计时即可。 这个负计时的方式,巧妙地解决了黄河渡口被封锁的难题,正常的情况下,集结在上党高都的并州军需要曹亮的出兵命令方可出兵,但如果黄河渡口被封锁,曹亮的出兵命令很可能就会受阻,传达不到上党去,上党的军队也就无法出兵了。 但使用负计时方式,情况就会恰恰相反,在三日限期内得到消息之后,并州军就会暂缓行动,限期内得不到消息,反而会出兵。 如此一来,司马懿封锁黄河渡口的行为就会变得毫无意义,并州军最多也就耽误两天左右的时间,而以骑兵进军的速度,这两天的时间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此前邓艾他们也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来解决这个通信难题,因为得不到洛阳那边的消息,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行动的。如果是平川地区还好点,道路千万条,总能绕得过敌人的封锁。 但过黄河却是一个巨大的难题,谁也没有长着翅膀可以飞越过去,这个瓶颈问题不解决,洛阳和上党之间的通信,就是一个大问题。 邓艾他们几乎把精力都放在了如何突破黄河封锁上面,但没想到曹亮却是另辟蹊径,很轻松的就把这个难题给解决了。 这得开多大的脑洞才能想到这个方式的?邓艾三人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现在,事情似乎变得简单了,但压力也随之而来,一旦这个漏刻启用之后,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漏尽里面的的最后一滴水。 每一次信使前来,漏刻里面的水就会被加满,倒计时重新开始,而随着漏刻里的水不断地减少,邓艾他们精神也为之紧张起来。 这个周而复始的过程确实是很考验人的精神的,信使一来,他们的紧张情绪就会变得松懈下来,而随着漏刻里的水不断减少,他们的精神又会变得紧绷起来,谁也说不清,信使的前来,是让人失望的,还是让人盼望的。 不过对于并州军来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出兵的一切准备,越骑营、屯骑营和步兵营的绝大部分兵力,已经布署到了与河内郡相邻的上党高都,他们现在所有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着漏刻里的水滴尽的那一刻。 第671章 最后的约会 对于曹亮来说,无形之中也增添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每隔两天就必须得派出一个信使前往上党,那怕是一个空白的信件,也必须要传达得到才行,否则的话,后果将会很严重。 不过所幸洛阳到上党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而且曹亮为了慎重起见,前去传信的信使可不止一拨人,而是好几拨,有明有暗的,这样才能确保消息不会半路被截。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了,而形势也变得越来越严峻了,虽然曹亮不清楚司马懿究竟已经将多少的死士调入了洛阳城,但毫无疑问,这场政变,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由于曹叡驾崩是在正月,所以每月的祭祀都会在正月进行,按照这几年来的惯例,每到祭祀的时候,文武百官就会随同天子曹芳一道,前往高平陵。 往年的时候,身为辅政大臣的曹爽和司马懿肯定是不会空缺的,至于文武百官,倒不是倾巢而出,否则朝廷之中岂不无人办事了,能位列祭祀行列的,也仅仅只是一部分的官吏。 当然,能前往高平陵可是大部分官员的所盼望的,为了竞争这个名额,从后半年开始,许多的官员就已经活动了,托门子,走关系,似乎能在曹叡的陵墓前祭拜一番,官路就能亨通,仕途就能风顺。 不过今年的祭祀显然和往年是略有不同的,首先主持的人由曹爽和司马懿共同变成了曹爽自己唱独角戏,毕竟司马懿抱病在家已经几个月了,现在传出来的消息是司马懿快不行了,朝廷也不用病人,所以今年的祭祀名单之中,第一次少了司马懿的名字。 按理说曹亮是辅国将军,是有资格前往高平陵的,前几年他在并州,自然是去不成的,而去年回京之后,曹亮一直称病不朝,自然也没有去高平陵,本来今年是有机会位列祭祀名单的,但曹爽大笔一挥,将曹亮排除在了名单之外。 显然曹爽还对曹亮与司马家联姻一事耿耿于怀,在他看来,曹亮纳了司马家的女人,等于是做了曹氏宗族的叛徒,一脚踢开了事,别说是位列祭祀名单了,以后再想担任要职,也是这完全没可能了。 不过这正中曹亮的下怀,如果曹亮被列入祭祀的名单,曹亮多半又得像去年一样,递病假条才行。 开玩笑,这么关键的时候,跟着曹爽去高平陵,还怎么跟司马懿来斗? 每年的高平陵祭祀对于司马懿来说都是一个机会,不一定非得是正始十年,如今司马懿已经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曹亮有理由相信,司马懿的政变,会发生在正始八年的这个正月。 当然,相信是一回事,真正实施是另一回事,毕竟在这次的事件之中,司马懿是主动的一方,曹亮是被动的一方,只有在司马懿采取行动之后,曹亮才能随之投入行动。 虽然是谋定而后动,但曹亮的准备工作却是一点也不敢松懈的,在年底之前,曹亮已经完成了全部的准备工作,随时可以投入到战斗之中了。 但为了迷惑司马懿,曹亮则采用了内紧外松的方式,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商业经营的上面。 冬天是煤石销售的旺季,而煤石已经成了曹氏生意的招牌,和五石散的生意一道,成为了曹氏生意的两大王牌,为曹亮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曹亮差钱吗,当然不差钱,光是五石散的生意,每年就为曹亮提供源源不断的巨额收入,如今逍遥五石散已经成为洛阳城中垄断性的品牌了,占有率已经达到了九成以上,那怕是冀州青州豫州关中这些地方,逍遥五石散也成为抢手货,而且有商人将逍遥五石散走私到吴国和蜀国,据说销路也不错,价格更是翻了几番。 这也许是最后的捞钱机会了,曹亮又如何能让这个冬天白白地浪费掉,所以在空余的时间,他亲自去打理生意,五石散那边已经有一套成熟的营销模式了,曹亮只需要躺着数钱就行,而煤石做为新兴的产业,是大有潜力可挖的。 前几年曹亮只提供无烟煤原煤,经营得比较粗放,今天曹亮特意地在城外设立了加工厂,将原煤筛选之后加入粘土,制成蜂窝煤出售。 蜂窝煤的制作比较简单,只需要制造一些简单的模具就行了,只是制作过程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反正这个时代廉价的劳动力遍地都是,还能解决一些流民的生计,倒也算是一举两得。 蜂窝煤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起火快,燃烧充分,热效率高,一项本来是二十世纪的发明,硬生生地被曹亮给提前了一千七百年。 其实在生产经营上面,曹福和曹贵确实是两个好手,曹亮几乎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就能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曹亮自己来搞经营,其实更多的时候是一个姿态,而这个姿态,更多是给司马懿看的。 一个醉心于做生意的忙着赚钱的曹亮,显然是不会对司马家构成威胁的,司马懿肯把司马如许配给曹亮,目的还不就是想着这样的结果吗,曹亮故意做出这个姿态,就是想迷惑司马懿,让他误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从而降低对曹亮防备。 只有在司马懿注意力转向别处的时候,曹亮才有成功的把握,曹亮清楚,司马家的政变为什么能成功,不单单是司马懿的能力,而是整个的世家豪门都站在司马懿的身后。 自己没有盟友,就凭着一己之力,想要和整个世家天下为敌,曹亮背负的压力确实是非常的大。 转眼间,腊尽岁残,年关将至。 而这个时候,柏灵筠突然地给曹亮传来了消息,想要提前和曹亮见上一面,同时有极为紧要的消息告诉曹亮。 显然应该是柏灵筠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迫不急待地要和曹亮见面,曹亮当然清楚发生了什么,也许,这也将是他和柏灵筠最后的一次约会了。 第672章 随波浮沉 柏灵筠也似乎知道这将会是她和曹亮的最后一次会面了,所以,以前总是半推半就的她今天格外的主动,格外的热烈,仿佛将她生命中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这缱绻消魂之中,那怕曹亮就是一块坚冰,也足让被她所融化。 末了,她伏在了曹亮的怀中,无声地啜泣起来,甚至泪水都濡湿了曹亮的前胸。 黯然消魂者,唯别而已矣,尽管她和他之间的这段感情只能算是畸恋,但真正到了离别的时候,柏灵筠才蓦然地发现,自己真的爱的人居然是他。 只可惜这终将是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司马氏政变之后,他们就连维系这样偷偷摸摸的关系都变得不再有可能了,柏灵筠不禁是悲从中来,饮泣不止。 曹亮也只得是好言宽慰,半晌她才平静下来。 没有出乎曹亮的预料,柏灵筠确实是发现了司马氏政变的真凭实据,她无意之中的偷听到了司马懿和司马师的谈话——当然也不能算是无意,柏灵筠自从做了曹亮的内应之后,对司马府的相关事情便非常的刻意上心——从司马懿父子的谈话之中,柏灵筠大概听清楚了,他们密谋在曹爽携天子祭祀高平陵的时候发动政变,夺取朝政大权。 柏灵筠确实被吓住了,虽然事先曹亮不止一次地向她透露过司马懿有谋反的可能,但柏灵筠未必会去相信,认为曹亮是言过其实,因为谋反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柏灵筠不相信以司马懿一贯谨慎的性格,会去冒这个险。 就算知道司马家一直以来有豢养死士,但柏灵筠觉得这是司马懿为求自保而暗伏的手段,毕竟养死士历朝历代大有人在,但真正参与谋反的,也只是其中廖廖少数而已。 可现在她亲耳听到司马懿的计划,残酷的现实就摆在了她的面前,不由她不信了。 柏灵筠心乱如麻,但在司马懿的面前,她又必须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所以她迫切地需要见到曹亮,也许曹亮才能解开她的心结。 但柏灵筠也知道,不管司马家的政变成功与否,她和曹亮这种偷偷摸摸的地下关系是走到了尽头,做为司马家的一员,她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能是随着司马家的这条大船随波逐流,或浮或沉。 按理说,她既然与司马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理应与司马家同舟共济,共进共退,先前受曹亮的挟迫,不得不向曹亮出卖情报来换取自身的安全,可是发展到了后期,柏灵筠渐渐迷恋起这份“内奸”的工作了,从被迫到主动,她似乎把向曹亮传递情报,当成了她份内的事,一些可传可不传的情报,她也毫无保留地传递了出去。 连柏灵筠自己都迷茫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司马家覆灭了,对她有什么好处不成?或者说,她想在着可以从曹亮这儿,找到另一条的出路,万一司马家真的覆灭了,她也可以凭着和曹亮的关系,为她自己和她儿子找到另一条的出路。 柏灵筠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但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而现在,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 柏灵筠把司马懿企图谋反的消息告诉了曹亮,原本以为曹亮会和她一样感到震惊,但出乎意料的事,曹亮竟然是平静如波,丝毫都不有感到意外,柏灵筠不禁暗暗佩服,曹亮还真是能沉得住气。 其实对于曹亮而言,这并没有什么意外,柏灵筠的消息,也只是从侧面印证了曹亮的想法,果然司马懿图谋政变还是围绕着高平陵来做文章,没什么新意,只不过是比历史上提前了两年而已。 而且柏灵筠也只是提供了司马懿将要政变的图谋,但具体到那一天那一日发动政变,还没有最终的定论,这次的祭祀活动,将会持续好几天,从正月初四一直到正月初九,可就是说,如果司马懿发起政变的话,肯定会选择初四到初九这几天的。 现在曹亮已经毫不再怀疑司马家政变的可能性了,而是需要精确到具体的某一天,只是可惜,到目前为止,曹亮手中掌握着关于司马氏政变的所有情报,都没有这一点。 曹亮只能是等待着,那怕他这边已经是万事俱备,也只能是按兵不动,如果说,司马家这个时候取消行动的话,曹亮也只能是默默地放弃了事。 柏灵筠还告诉曹亮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几天前,司马昭的妻子王元姬带着他的儿子司马炎离开了洛阳,前往司马懿的老家温县,据说是前去祭祖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司马炎是如今司马家第三代之中的唯一男丁,司马懿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安排王元姬和司马炎离开,似乎是别有深意的。 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或许便是司马懿的最终的想法,那怕政变失败,司马家面临着灭族之祸,司马懿也等同于给司马家留存了一点血脉。 看来司马懿这只老狐狸,还是留有着后手的,并不是单纯的破釜沉舟。 曹亮对这条消息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好洛阳的事务,全力地来应对司马氏的这场政变。 如果这一次真得能剿灭司马懿的叛乱,那么他的子孙那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样会被追回来的,就算真的逃逸掉的话,曹亮也觉得无所谓,毕竟单单凭借一个司马炎,成为了什么气候,那怕他历史上贵为西晋的开国皇帝,也并非是凭着他本人的能力,他所倚仗的,也不过是司马懿父子二代三人的努力而已。 离开了庞大的司马氏的这片土壤,司马炎终究只能是一个卑微而无能的存在,最终也只能是一事无成,别说是当皇帝了,就连如何生存下去,恐怕都是一个问题了。 第673章 正始八年 分别的时候,柏灵筠再一次地淆然泪下,她不无幽怨地道:“曹子明,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么?” 曹亮很快地道:“当然没望,你放心,我曹亮会恪守诺言的,将来如果有幸打败司马氏,我一定会保证你和你的孩子的安全的。” 柏灵筠凄然一笑道:“我一个残柳之躯,死不足惜,只求你能保证放过伦儿一命,我愿足矣,如果你失信的话,我纵然化为厉鬼,也绝不会饶恕你的。” 曹亮一笑道:“放心,我曹亮言出必行,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不会违背。而且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将来扳倒了司马氏,你也是首功一件。” 柏灵筠得到了曹亮的承诺,总算是放心了下来,匆匆地离去了。 正始七年的时历,终于翻到了最后的一页,正始八年的新年,在无数人企盼之下,终于来临了。 这个新年也许是属于很多人的,但绝对不是属于曹亮的。人们张灯结彩,悬挂桃符,喜迎新年,但曹亮却无心顾及这些,他正全力以赴地进行着最后的冲刺。 坦白来讲,曹亮对自己的行动并没有什么把握,尽管他可以后发制人,但毕竟他和司马氏比起来,实力上的差距有如鸿沟一般。 司马氏的背后,站着几乎是天下世家豪门的绝大多数,他们和曹氏宗族,就如同是天敌一般,司马懿正是因为得到众多士家大族的支持,所以才敢行如此叛逆之事。 而曹亮,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和权倾天下的司马氏来斗,无论让谁来看,也好象是以卵击石一般,毫无胜算可言。 但曹亮不信邪,司马懿虽然实力强大,但也并非是真正的无懈可击,朝中反对他的人,仍然是大有人在,曹亮只要捉住机会,未必没有搏上一把的机会。 不过狡兔尚有三窟,司马懿在十拿九稳的情况下,仍然会做出慎重的安排,把第三代的血脉司马炎雪藏了起来,那么做为弱势的一方,曹亮自然也不可能孤注一掷,他终归还是要未雨绸缪,做出万全的安排。 其实曹亮很想把母亲及羊徽瑜母子送离洛阳城,但这样的举动无疑会打草惊蛇,摆明了告诉司马懿,我已经料算到了一切,你放马过来。 曹亮当然不会这么做,为了达到迷惑司马氏的目的,曹亮已经是煞费苦心了,如今决战在即,曹亮是不可能做功亏一篑的事情的。 不过曹亮的家人不能动,并不意味着其他人的家人不能动,比如羊祜,他有母亲蔡氏和妻子夏侯氏在京师,如果司马懿的叛乱成功,那么并州军要么听从他的号令,要么沦为“叛逆”,做为并州军主要将领的羊祜,自然也会跟曹亮一道,成为朝廷通辑的要犯,那么他的家人,依然呆在洛阳城,那就是十分危险的。 曹亮和羊徽瑜商量之后,羊徽瑜表示,她会做好母亲的工作,劝说羊家离开洛阳的,于是在曹亮的安排之下,岳母蔡氏和羊祜妻子夏侯氏秘密地离开了京师,前往上党。 在那里,他们可以看到羊祜,总算是在新年伊始就背井离乡的糟糕状况之中,得到一些慰籍。 而此时的羊家,还是一如平常的平静,下人们各行其事,紧张地准备着新年的事务,从外表看来,几乎是全无二致的。 同样迁走的还有杜预的家人,裴秀的家人,傅玄的家人,至于邓艾、石苞、王基等人的家人并不在洛阳,暂时也就无需曹亮来担心了。 大过年的劝说他们离开洛阳,还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曹亮为此还真是煞费苦心,编造了不少的理由,比如说杜预从马上跌下来了摔成了重伤,比如说裴秀得了重病卧榻不起,总之把情况说得很严重,这样他们家里人担心,才顾不上过年,一路前往上党去探望。 至于到了并州之后,杜预裴秀活蹦乱跳屁事没有,最多他们也就是抱怨几句罢了,毕竟到那时,司马氏已经在洛阳城掀起了腥风血雨,感激曹亮还来不及呢。 为了不致于出现疏漏,曹亮把麾下几员得力干将的直系直属列了一个长长的名单,凡是在洛阳的,都归入强迁的行列,必须要在新年之前,利用各种手段,秘密地将他们送出洛阳城。 至于其他散居于各地的,曹亮后续也将会安排人手把他们往并州迁移,司马懿的狠辣曹亮可是清楚的,一旦给他任何的机会,他都会实施疯狂的报复,所以事事都必须要想在他的前面,这样才不会留给他任何机会。 大年初四,便到了一年一度的祭祀先帝的日子,和往年一样,参加祭祀的官吏名单早早地就拟定了。 往年因为有司马懿的出席,所以在人员的安排上,还是尽可能的保持着平衡的。但今年司马懿抱病不出,整个祭祀仪式将由曹爽一个人来主持,所以参加祭祀的官员名单,则几乎成了亲曹爽一派的天下。 获得参加祭祀的官员是洋洋自得,从往年的经验来看,只要前往高平陵参与祭拜先帝的,其后都得到了莫大的好处,看来今年有幸名列名单的,那肯定是官运亨通前途无限。 而那些落选者,则是捶胸顿足,懊丧不已,直叹自己错失了一个升迁的好机会啊。 曹爽自然懒得去理会这些下官们的念头,往年的祭祀,司马懿倚老卖老,往往在主持仪式上,以他为主,这让曹爽是暗暗的不爽,好歹他才是首辅大臣,凭什么轮到司马懿在先帝陵前指手画脚的。 今年终于不用再看那个讨厌的老家伙的嘴脸了,而且除了司马懿之外,一干子的老臣也被曹爽排除在了名单之外,这些碍眼的家伙们终于都消失了,曹爽自是心情舒畅,他已经盘算好了,今年在高平陵多呆几天,祭祀之余,也可以打打猎,游山玩水,那边的风景,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第674章 出城祭祀 天子出行,仪式自然是隆重无比,尽管这个天子只不过是一个傀儡,但皇家的体面却是一样也不能少的,车盖如云,护卫森严,平时都不曾打开的阊阖门此刻宫门大开,盔明甲亮的禁军次第而出,旌旗蔽日,宽阔的铜驼大街上车队林立,人潮如涌,竟然有一种拥堵的感觉。 曹芳木然地坐在龙辇上,表情呆滞,似乎眼前的一切热闹景象都与他无关。 每年的祭祀活动就如同是例行公事一样,也许起初的一次两次,曹芳还有一丝的新鲜感,毕竟那时候曹芳还是一个小孩,长时间闷在宫里,好不容易出去一次,自然是高兴的很。 不过渐渐长大之后,曹芳便对祭祀活动也就麻木了,这么大冷的天跑到荒郊野外去喝西北风,着实没什么好兴致。 更何况他原本就是曹叡的养子,只是在曹叡临崩病危之际才过继过去的,和曹叡丝毫没有感情可言,甚至留在曹芳记忆之中的曹叡印象都是模糊的,所以,他对祭拜曹叡的事,丝毫不感兴趣。 不过那怕是曹芳兴致缺缺,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听从朝臣的安排,出了洛阳的宫门,望高平陵而去。 毕竟曹芳这个天子只不过是朝堂上的一个摆设而已,大事小事自己半点的主也做不了,别人家的男丁在这他的这个年纪或许已经是娶妻生子自立门户了,但曹芳贵为天子,却如同是牵线木偶一般,丝毫没有半分的主见。 曹芳看了看侧后方车驾上的曹爽,曹爽乘坐的舆车,豪华程度也只比曹芳的这辆差了一点点,不过乘坐在车上的曹爽,却是春风得意,兴致正浓。 曹芳不无幽怨地看了曹爽一眼,但他也就只有在心底里暗暗地发一下牢骚罢了,当着曹爽的面,他却是连屁也不敢放半个。 司马懿的病退,让曹爽愈发妄自尊大起来,现在的曹爽,早已是目空一切,以前对待曹芳时的态度还算可以,自从软禁了郭太后之后,更为地猖狂起来,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完全不把天子放在眼里。 这让曹芳特别的怀念司马懿在的时候,虽然司马懿的那张老脸有些阴沉,那双鹰眼也过于锐利,但是他对曹芳的态度十分的恭敬,无论是朝议还是私下见面,司马懿行礼标准而规范,恭恭敬敬。 可惜现在司马懿病了,朝中再也无人能制衡曹爽了,曹芳觉得自己当这个天子,一点也不快乐,恐怕就连普通人家的孩子都不如啊。 不过曹爽丝毫没有在意曹芳的态度,在他看来,曹芳心里想什么并不重要,如今的曹爽,早已是权倾四海,不知有多少人仰其鼻息,他自然也就无需去现会曹芳的想法了。 曹芳渐已长大,亲政之声在朝堂上不绝于耳,曹爽这次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将郭太后强迁到了永宁宫,顿时朝中再无人敢提及什么亲政了。 只要曹芳一天不亲政,曹爽在首辅大臣的位置上就可以继续地耀武扬威,所以,曹爽压根儿就没有让曹芳亲政的想法,别说曹芳现在十七岁了,就算他二十七岁了那又如何,反正这朝中所有重要位置上都换成了曹爽的人,随着司马懿的隐退,那帮子的老臣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微乎其微了。 这次的祭祀出行官员名单,更是曹爽一手炮制的,那些忠心于自己的官员,皆是榜上有名,那些和自己意见相左的,则统统地靠边站。 在洛阳官场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谁有幸列入祭祀先帝的名单之中,那么来年必然会获得升迁的机会,所以,谁能幸运地入选祭祀名单,就会被看做是飞黄腾达的机会,人人趋之若鹜。 今年曹爽一手炮制的这个名单更成为了众人热议的对象,毫无疑问,名单上的这些人祭祀完回京之后,所要做的,就是坐等升官了。 所以,此次随行的官员个个笑逐颜开,能抱上曹爽的大腿,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曹羲却不禁是暗暗皱眉,他本来是不想去的,以前桓范就曾告戒过他,如果没有特殊的需要,或者是逼不得己的时候,最好不要他们兄弟同时出城,如果反对他们的人乘机发动政变,关闭城门,那他们真就追悔莫及了。 曹羲和曹爽不同,他一向比较谨慎,对曹爽骄奢淫逸的行为表示忧虑,曾多次规劝过曹爽,还特意地写文章来劝讽,奈何曹爽一意孤行,根本就听不进曹羲的规劝之言,依然是我行我素。 这次情况也大抵相同,本来曹羲劝说曹爽让他留下来镇守京师,但曹爽却没有同意,认为曹羲这简直就是杞人忧天,如今的洛阳朝廷,他们兄弟已经可以只手遮天了,又何须担心有人会进行反对,除非他们是寿星佬儿上吊——活腻歪了。 曹爽此次不光是让曹羲同行,就连曹训、曹则、曹彦、曹皑他们几个,一个都没落下,曹爽不光把这次出游列为朝廷的头等大事,而且也算作一个家庭的聚会,他计划在祭祀结束之后,多玩上两天再回城。 曹羲不想去,岂不让曹爽的计划落空了,所以曹爽没有同意曹羲的建议,下令他几个弟弟全部出行,准备来个高平陵五日游了。 对此,曹羲也是无可奈何,不过想想,这些年来每年都会出城去祭祀高平陵,不也一样平安无事吗,所以,曹羲也心存侥幸,或许桓范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一行车驾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洛阳城,太尉蒋济也没有进入出行的名单,他于宫门外恭送天子出行,等天子的车驾出城之后,蒋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起来,他回头对身后的一干官员淡淡地道了一声:“散了。”便率先地径直离去。 这一干的送行官员大多都是垂头丧气的,没有列入出行的名单,那就意味着他们仕途蒙尘,前途渺茫了,听了蒋济之言,个个摇头叹息各自散去。 蒋济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司马府而去。 第675章 前夜 除了蒋济之外,司空高柔、侍中许允、尚书陈泰、骑都尉荀顗等人也一同来到了司马府。 这次司马懿可没有再装病,而是将他们几个唤入书房之内,谈了一个下午的话,直到掌灯时分,蒋济等人才告辞离去。 至于他们谈话的内容,旁人则无从知晓,因为司马师就率领着一队家兵,守在书房的外面,那怕是司马府内的人,一律都不得靠近,就连司马昭回来,看到司马师戒备森严的模样十分好奇,上前来看个究竟,没想到也被司马师挡在了外面,不许他接近书房。 司马昭不禁十分的纳闷,要知道蒋济高柔等人也是司马府的常客,以前也经常出入府中,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临大敌的,司马昭很是奇怪,便问司马师道:“大哥,这是什么状况?” 司马师平静地道:“父亲有事与蒋太尉他们商议,暂不可打扰。” 司马昭只得乖乖退下,别看司马师脸色平静,但平静之中,却带有着一股杀气,让人肃目。 掌灯时分,蒋济等人出,与司马师含笑拱手,看得出,他们几个的心情相当的不错,司马师将他们送到了府门外,这才返了回来。 这时,司马懿突然地召司马师和司马昭入内,司马师心如明镜,坦然而入,而司马昭却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 其实,这也怪不得司马昭,因为前期的所有准备工作,都是司马师一手经办的,司马府内的其他人皆不知情,司马昭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兄弟二人进入了书房,司马懿此刻正长身而立,腰身挺拨,从他的身上,非但没有看得出半点苍老病态,反而是精神矍烁,容光涣发,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目,炯炯有神,让人不敢逼视。 司马懿的鹰视狼顾那是出了名的,甚至为此还遭到了曹操的猜忌,认为他非人臣之相,让曹丕特意地提防于他。 “父亲!”司马师和司马昭双双拱手道。 司马懿用柔和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他们,沉声地道:“曹爽携天子车驾出城,正是我们起事的最好机会,司马氏的荣辱兴衰,就在今夜了,所以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为父已经与蒋子通高文惠他们谈妥了,洛阳城的各大世家,会鼎力支持我们,不过此事成败于否,还着落在我们自己身上。师儿,你率兵把守宣阳门外的洛水浮桥,截断曹爽等人的归路,昭儿,你率兵护卫皇宫,谨防有人乘乱偷袭皇宫,为父会亲至武库,拿取军械,五更行事,不得延误!” “孩儿遵命。”司马师躬身领命。 司马昭却是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司马懿方才所言,是准备要发动兵变了,可这事来得也太过突然了,事先司马昭完全的不知情,现在突然地告诉他这个,难免让他有些发懵的感觉。 司马懿倒是没有意外司马昭的表情,确实,这么重大的事情,搁在谁头上也不可能泰然处之,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司马昭,道:“昭儿,因为事关机密,事先没有向你透露,其实此事为父已经准备已久。为父隐忍了一生,不断退让,只求息事宁人,但曹家依然是步步紧逼,不依不饶,我们司马家为他曹氏江山效尽犬马之劳,却面临身死族灭之险,所以,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成败利钝,在此一举,所以为父要你们竭尽全力,为司马家的荣辱兴衰而战!” 司马昭总算是听明白了,其实他对于司马懿被排挤被打击早就是心怀不满了,一直希望着可以绝地反击,讨还权力,既然父亲司马懿已经决定出手了,做为儿子的他肯定是鼎力相助才是。 司马懿转头对司马师道:“师儿,立刻派人传讯胡奋,要他马上封锁黄河所有渡口,片木不得下水。” “唯。”司马师恭声领命。 封锁黄河渡口,原本就是他们计划之中的一环,发动兵变的时间是明天凌晨五更时分,而此时将封锁黄河渡口的命令传达给河内太守胡奋正当其时,如此一来,洛阳这边的消息,无论如何是传不到黄河以北的。 司马懿一直对并州军队深为忌惮,不过封河的命令一下,并州那边再想得到洛阳的消息,至少也是很多天以后的事了,这样一来,司马懿便会有充足的时间来处理好洛阳的一切。 “下去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日之事。”司马懿淡淡地吩咐道。 司马师和司马昭退了出来,司马师由于一手经办的缘故,自然是平静无波,仿佛兵变的事,就如同是家常便饭一样,丝毫不会令他动容,晚饭的时候,该怎么吃还是怎么吃,吃完之后,纳头便睡,甚至司马昭都能听到他清晰的鼾声。 司马昭当然没有司马师那样豁达的心境了,整个晚饭,他都是食不甘味,形同嚼蜡,饭后他和司马师同住一室,司马师鼾声如雷,睡得挺香,而司马昭却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四更天的时候,司马师醒了过来,他一跃而起,目光如凛。 司马昭的精神头比起司马师来,可就差得太远了,这一宿未眠,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精神也萎糜了不少。 司马师关切地道:“二弟,怎么样,看你有些萎靡啊?” 司马昭赶紧地道:“大哥,没关系,我撑得住,保证完成任务。” 司马师笑了笑,不再言语,其实司马昭的紧张情绪,他也能理解,只是因为他一直经办此事,所以才不会感到紧张,而司马昭刚刚听说了兵变之事,马上就受命去把守皇宫,这也得心理承受能力大一点的才行,否则的话,吓都吓死了。 虽然此刻天色一团的漆黑,但东方还是勉强地露出了一丝的鱼肚白,这一夜,终于要过去了,对于司马家而言,也将是黑暗逝去,光明重现的时刻,司马师精神抖擞,大步迈出司马府。 第676章 宣阳门 正月的五更天,依然处于一片的漆黑之中,天很冷,年前下过的那场大雪还未完全融化,踩在上面吱吱呀呀的作响。 更夫张四缩了缩脖子,长时间的呆在室外,他感觉自己快要给冻僵了,这该死的天气,都已经过了年了,居然还这么冷,他看了看天边的那一抹曙光,盼望着日头快点升起来,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结束今天的差事了。 “咔吱咔吱——”一阵异常的响声传了过来,在空旷而寂廖的大街上格外的响亮。 什么声音?更夫张四心里一紧,循着声音向前望去,这么早,巡城的禁军应当还没有过来,听着踏雪的脚步声,人数可不少啊。 很快更夫张四就看到了对面的情景,黑压压的一大片如乌云盖顶一样袭来,他们所穿的并不是禁军的衣甲,而是黑色的劲装,在雪光的映射下,格外的醒目,刀枪的寒芒在闪烁着,让更夫张四有一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在京师重地,任何人持械而行都是非法的举动,更何况如此大规模有组织的持械行动了,叛乱?造反?更夫张四脑子一下便闪现出这个念头,他顿时给吓懵了,后脊背紧贴着墙根,双腿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这些黑衣人带来的凛然杀气在空气之中弥漫着,更夫张四恐惧地睁大了双眼,生怕这些人会杀人灭口,要知道无意间撞到这些叛乱者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万一这些叛乱者害怕消息泄露,肯定所过之处是鸡犬不留的。 更夫张四这时简直后悔的要死,收入微薄不说,这么大冷的天,饥寒交迫也就罢了,居然还有生命危险,自己真要给这些人杀了,这上有老上下小的可怎么活? 更夫张四在那儿胡思乱想,但这些黑衣人却丝毫也没有理睬于他,完全把他当做空气一般,黑衣人步履矫健,动作如风,在雪地上快步疾行,除了咔吱咔吱的脚步声之外,竟然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 也数不清这些黑衣人究竟有多少人,他们的速度委实太过了,在更夫张四的面前只是一闪而过,但这股黑色的潮流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就如同是黑色的梦魇,想让它结束,可就是始终结束不了。 终于,梦魇结束了,黑色的人潮远去了,更夫张四虚弱地瘫倒在了,裤管之中滴落出来温热而混浊的液体,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吃饭的家伙什梆子都不要了,没魂似地向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些黑衣人奔行的方向正是洛阳南城的宣阳门,宣阳门正对着铜驼大街,是洛阳城十二城门之中的正门,所以控制宣阳门意义非凡。 宣阳门的城门令名叫李正,做为一名第九品的小官,李正的职责就是每日开关城门,每日五更的时候,他就得起身做准备工作了,鸡鸣时分就得打开城门。 今天他也是按往常一样的时间起身,只不过刚站到了门口,他就感受到了一股逼人的寒气,这种寒气与天气无关,更准确一点,是杀气,那黑压压的人群,压抑地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李正下意识地向腰间的刀柄摸去,不过刚探到了刀柄,他又如触电一样的把手松开了,开玩笑,面对这么一大群的人,他还想拨刀对抗的话,那是分分钟会被砍成肉酱的。 一个身披厚重铠甲的人站到了他的面前,黑暗之中也可以看到他的左眼戴着一只黑色的眼罩,面如寒霜,冷冰冰地道:“你就是城门令李正吗?” “唯。阁下是?”李正战战兢兢地问道。 “中护军司马师。” 李正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几天前他就得到了上头的指令,说司马家的人会来接管城门,尽管李正感觉到非常蹊跷,但他丝毫不敢抗命,毕竟给他传令的人,是他根本就惹不起的人物。 “原来是司马公子,城门钥匙在此,请您查收。”李正恭恭敬敬地将钥匙递了上去。 司马师嘴角挂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看来司马懿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得相当的不错,他现在兵不血刃地就控制了宣阳门。 “好好地守住宣阳门,事后少不了你的功劳。”司马师淡淡地道。 李正受宠若惊,要知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城门令,梦想着可以升官发财,可一直是苦无机会,没想到现在居然得到了司马师的首肯,那岂不是说他以后还真有机会飞黄腾达? 其实司马家想在做什么,瞎眼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了,不过李正并不在乎,效忠于谁并不打紧,要紧的是自己能捞到多少的好处,如果按先前的仕途,自己撑死也就再能升个一两级,到头来还是一个小官吏,养家糊口都困难,现在机会终于来临了,他如何肯轻易地放弃,当下心中狂喜,连声地应了下来。 司马师表情很是平淡,拿下宣阳门,也仅仅只是兵变开始的序幕而已,尽管宣阳门是洛阳的主城门,是天子车驾出入的通道,但是想要彻底地掌控洛阳的局势,就必须地将洛阳十二座城门全部牢牢地控制在他们的手中,缺一不可。 毕竟这次天子出城祭祀高平陵,曹爽将大半的禁军带走了,司马家发动兵变,倒是可以轻易地控制住洛阳的局势,但是如果曹爽率军反攻的话,局面将又会出现变化,因为曹爽手中控制的军队数量,是超过司马家的,如果司马家的军队不能依靠城池的防御力量来对抗曹爽的话,很可能这场兵变会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司马懿运筹全局,采用了多管齐下的战略,一方面去夺取武库,获得他们急需的军械甲胄,另一方面,则要抢先控制洛阳的十二座城门,只有依靠城池,才能把曹爽挡在洛阳城外。 毕竟曹爽的军队数量虽然众多,但也是只携带着随身的武器,那些重型的装备和攻城器械,还都放置在武库之内,仅凭这些轻型武器,是无法攻破城池的。 第677章 兵变洛阳城 洛阳的十二座城门,南面四座,由东向西分别为开阳门、平昌门、宣阳门、津阳门,西面三座,由南向北分别为广阳门、西明门、阊阖门,北面两座,由西向东分别为大夏门、广莫门,东面三座,由北向南分别为建春门、东阳门、清明门。 城门多的好处是方便通行,同时也是为了彰显天子威仪的需要,不过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防御起来就困难得多了。 现在司马师总算是深有体会,单单控制一座宣阳门比较容易,可是要把洛阳的这十二座城门全部给控制下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最起码所需要的兵力就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量。 司马师虽然担任中护军的要职,但是中护军在禁军体系之中,担任的是主持选举武官,典察监管的职责,并没有直接掌兵的权力,所以司马师能直接指挥的禁军军队并没有,他现在率领的,还是以司马家暗中培养多年的三千死士为主。 三千死士可是司马师一手精心培养起来的,堪称是精锐之中的精锐,虽然司马师自信他麾下的这些死士战力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正规的军队,但是如果把这些死士平均分配到十二座城门处去防守的话,肯定会显得力量薄弱许多。 所以,司马师不得不倚仗原先的守城的军队来守卫城门,像宣阳门城门令李正提前就归附于他们司马家的这些人,司马师还是准备对他们委以重用的,最多也就是先给他们许诺些好处,以便令其卖命,反正如果兵变成功了,给他们升个官也无妨。 司马懿暗中蓄积了这么多年的力量,厚积薄发,就是为了这一刻,其实他们父子都明白,一旦举兵起事,他们就注定是没有回头路可以再走了,成功的话,他们就可以执掌天下,号令四方,如果失败,那就是身死族灭,满盘全输。 其实发动政变的代价是极其之大的,虽然司马懿才隐忍了这么多年,没有十全的把握,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出手的。 司马懿的野心,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司马师毒杀发妻夏侯徽的时候,司马懿也是支持的,因为夏侯徽已经洞悉了他们司马家的阴谋野心,从防微杜渐的角度下考虑,夏侯徽必须地死,司马懿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夏侯徽死的时候是青龙二年,同一年秋天时候,诸葛亮病死在五丈原,也许从那时候起,司马懿就已经在纂权夺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就算没有曹爽的逼迫,司马懿还能否安安分分地做他的辅政太臣,这似乎也就是一个未知之数,但从司马懿处心积虑地发起政变上来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一个有野心的人,是不甘心雌伏于人的。 也许司马懿会采取一种比较温和手段来达到他的目的,而不会是像现在一样如此暴力,充满了血腥。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采用这样的手段,曹爽给了他机会,司马懿所要做的,也就是捉住这个机会,不成功便成仁。 司马师的任务,就是控制洛阳南面的和西面的城门,而东面的北面的城门,则交给他的叔父司马孚来夺取。 司马孚是司马懿的弟弟,行三,字叔达,由于司马懿兄弟八人表字之中皆有一个达字,所以时人称之为司马八达。 当然,司马八达也并非个个发达,从历史上来看,真正发达的只有司马懿和紧随他步伐的司马孚。 司马懿堪称是奥斯卡影帝级的演员,而司马孚也是不遑多让,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司马懿死后,司马孚一个人唱起了红脸的角色,为司马昭和司马炎粉饰颜面。 高平陵事变之时,司马孚就是急先锋,为司马氏篡夺曹魏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司马昭弑曹髦后,司马孚抱尸痛哭,自言其过,司马炎篡魏立晋时,更是对曹奂道,臣终身是魏臣,可转眼司马炎就封其为安平王,并以开国元勋待之,所以说他是戏精,一点儿也没差。 司马孚有个儿子司马望,比司马师大三岁,和司马孚一样,也是晓畅军事,这次司马氏发起政变,司马孚积极地响应司马懿,把家里的家兵也全部带了出来,孤注一掷。 由于准备充分,事先这些城门令都得到了上司的关照,所以在司马军控制这些城门的过程之中,进行地十分顺利,比及天亮之时,十二座城门已经尽皆落入了司马军手中。 天亮了,许多急于出城的商旅和百姓来到城门处才发现,洛阳的城门全都紧闭上了,守城的军队是戒备森严,城门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顿时洛阳城便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尽管司马懿早早地派出人贴出了安民告示,但是依然不能缓解百姓的焦虑情绪。 每个人其实都清楚,这洛阳,要变天了! 老百姓怕什么,就怕战乱,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场大规模的战乱,真正倒楣的,却是平民老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洛阳城的百姓,比起其他地方的百姓来说,生活肯定要富足一些,最起吗,可以做到衣食无忧,许多经商的人还能置下一些产业,可战乱一来,产业没了,房子没了,甚至连命没了。 城外的百姓还能找机会逃避战乱,但城内的百姓倒是想逃,想离开这个是非战乱之地,可惜洛阳城的十二座城门,无一开启,想逃也逃不走啊。 眼看着城内兵荒马乱的,可心忧如焚的百姓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出路,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祈求着战乱快点儿结束。 而此刻司马懿也踏上了他最惯于乘坐的冲锋车,率领着死士队伍,从司马府出发,向着位于洛阳城东北方向上的武库开进。 除了控制洛阳的十二座城门之外,司马懿的首要目标就是拿下洛阳城的武库,这也将成为此次兵变能否成功的一个关键点。 第678章 事未可知(为sofia若冰的盟主加更) ps:本书的第一位盟主,老风很激动,感谢fia若冰同学的打赏,奉上此章,以表谢意。 武库之所以重要无比,是因为武库之中存放在大量的军械装备,司马家虽然倾尽所有培养了三千死士,但在武器和装备上面,却是捉襟见肘,死士队伍,最多只能是配备一些刀枪剑棒的武器,就连弓弩都很少,更别说甲胄了,三千死士之中,能够身着铠甲的,压根儿就没有几个人。 毕竟天子脚下,京师重地,司马家养三千死士已经是着实不易了,再想将这三千死士武装到牙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司马懿发动兵变,首要的任务就是夺取武库,利用朝廷的武器装备来提升自己军队的战斗力。 尽管曹爽带出去的禁军是配备着武器的,但那不过是刀枪剑戟这一类常用的武器,像重弩、投石车、云梯、攻城车这类的重武器,是不可能随驾携带的,而这些武器,正是攻城和守城的关键武器。 还有就是武库之中存放着大量的甲胄,这也是司马懿所急需的,只有拿这些武器和装备将司马家的私军给武装起来,司马私军才有和曹爽手下的禁军相抗衡的资格。 正是因为夺取武库极为的重要,司马懿才不敢假他人之手,他要亲自带兵前往,绝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武库位于洛阳城东北角,而武库的南侧,有一座府邸,极尽奢华,不是旁人的,正是大将军曹爽的府邸。 曹爽的这一座府邸,是他在当了大将军和首辅大臣之后才兴建的,府邸非常的大,里外十进都不止,还带有一个诺大的后花园,富丽堂皇,美仑美奂,堪称是皇宫的微缩版。 曹府建有高高的围墙,四角上还建有敌楼,日夜有家兵把守巡视。 相对来说,洛阳城的东北角比起中轴线上的铜驼大街要偏僻的多,但曹爽为什么会选择把府邸建在这儿呢,据说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说这儿风水好,是旺宅,于曹爽的仕途有利。 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曹府紧靠着武库,曹府门前的这条大道,是通往武库的必经之路,也就是说,任何人想要控制武库,首先就必须要通过曹府这一关,这对掌控洛阳大局有着明显的好处。 如今司马懿率兵直奔武库而来,自然首先要经过曹府,如果事先没有泄露风声的话,未必曹府的人就会拦阻,但现在洛阳城十二城门都已经紧闭,整个洛阳城内陷入一片混乱,曹府的人如何不知,又如何能允许司马懿等人轻易地通过? 尚书郎贾充积极投靠司马懿,甘为马前卒,司马懿也是因为他是挚友贾逵之子,引为心腹,令其率前部人马,赶往武库。 贾充出身名门,少有才干,但奈何父亲去世的早,朝中没有了靠山,少人提携,如今只做到了尚书郎。不过贾充的鼻子嗅觉很灵敏,别人都以为司马懿年老昏聩难有做为的时候同,贾充主动地投靠了司马懿,凭借着贾家和司马家关系密切的缘故,成了司马懿兵变的急先锋。 不过他在路过曹爽府邸的时候,变得犹豫踌躇起来,毕竟在曹府的高墙之上,隐约可见许多手持弓箭的家兵,他们想要通过曹府门前的大道,变得困难无比。 “前面这么回事?”司马懿从冲锋车探出头来,厉声地询问道。 兵贵神速,司马懿的行动自然得争分夺秒,没想到前面的队伍居然会停下来,自然引起了司马懿的不满。 贾充骑马折返回来,对司马懿道:“太傅,前面就是曹爽的府邸了,卑下看到曹府高墙上有家兵守卫,或恐不利,可否绕道而行?” 司马懿瞪了他一眼,绕道,往哪儿绕,不是说曹府门口的这条大道是通往武库的必经之路吗? 不过司马懿表情还是很平静的,沉声地道:“尔等直管向前,某早有安排!” 贾充心里犯着嘀咕,难不成司马太傅还能把曹爽府里的人都买通了不成?不过他可不敢抗命,立刻赶往前去,下令前部人马向前疾行。 洛阳城里的乱象这个时候早已传到了曹爽府中,曹爽此刻前往了高平陵,他的几个兄弟也随同前往,都不在家,府中主事的,只剩下了曹爽的妻子刘怖。 刘怖一个妇道人家,跟着曹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惯了,那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已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了,当她听说有一队黑衣人奔着这边来了,更是慌得一批,不知如何是好。 帐下督严世是刘怖的表弟,当下道:“姊姊勿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叛贼,我去打发了便是。” 刘怖感激地拉往严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弟弟啊,你姊夫不在,府里的一切就靠你了。” “姊姊放心,有我在,定保阖府上下无恙。”说罢,严世带人便匆匆地登上了府墙。 此刻,贾充率领着死士冲了上来,他们唯恐曹府的家兵放冷箭,所以奔行的速度非常的快。 严世不禁是大皱眉头,原来这些人并不是冲着曹府来的,他们的目标分明是曹府后面的武库,由于守卫曹府的家兵没有得到攻击的命令,而且这些黑衣人也没有对曹府发起进攻,所以曹府的家兵虽然引弓搭箭,做好准备,但却没有放出一支箭来。 就在此时,司马懿的冲锋车已经赶到高墙之下,严世一看,原来是司马懿这个老匹夫啊,他便立刻抽出弓箭来,引弓欲射。 此时,一直就在严世身后的副将孙谦却拉了拉严世的袖子,严世回头疑惑地道:“你这是何意?” 孙谦压低声音道:“事未可知。” 严世道:“司马懿图谋造反,意在夺取武库,岂可置之不理?” 孙谦道:“正因为如此,将军才不可莽撞行事,一步走错,百步难回。” 严世不禁也迟疑了一下,司马懿的冲锋车快捷如风,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已经是冲了过去,严世再想射箭之时,早已看不到车影了。 ps:写书五年,人生的第一个盟主,老风确实很激动,咱也是有盟主的人了!做为手残党的老风,一个月能保证全勤的字数也是勉为其难的,所以更新是本书的一个硬伤,实在是不好意思。还有防盗的事说一下,防盗确实是有用,至少可以提升30的订阅,所以防盗会一直持续下去,那些急着看的书友,恐怕让你们失望了,真是很抱歉,但同时也希望你们能谅解,毕竟作者君也是要吃饭的,大家早上起来看也是一样的。其实作者君没有任何存稿,每天防盗的时候,更正的章节都还没有完全写好,身为拖延癌晚期患者,只有先发后改,才是鞭策自己写下的动力,其实大家也可以看到,更正有时会在二点,也是会在四点,四点的,那就是四点才写好的,差一点就熬通宿了。无论如何,作者君也会保证大家在起床的第一时间看到更正的内容。另外说的是,总嚷嚷着重复收费的书友那是你们的错觉,的书,只要你订阅了这一章,不管怎么修改,都是不会另行收费的,这一点确凿无疑。如果看不到更正的内容,请下拉刷新一下即可,再不行的话删了书架重新添加即可,不过建议大家还是早上起来以后再看,作者君熬夜是没奈何的,大家看书还是要健康一点才好。最后感谢所有订阅本书打赏本书的书友,祝大家平安顺利,一生安康,本书写到这儿算是半程了,希望在大家的支持下,能有一个圆满的大结局! 第679章 诸葛连弩? 贾充对司马懿佩服地简直就是五体投地,在贾充看来,通过曹爽府前的这一段路,完全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曹府的家兵居高临下,一通乱箭射下,冲上去多少人也是白给。 可没想到过程竟是如此的顺利,他们冲过去的时候,曹府的家兵未发一矢,敢情司马懿早已是成竹在胸,摆平了一切,贾充不禁对老谋深算这个成语又多了一层理解,司马懿料算如此的周详,就连最为难以搞定的曹爽府中的事都轻轻松松搞定了,这天下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 贾充心中充溢着一丝的小激动,原本他对投靠司马氏还抱着一些赌博的心理,投曹爽无门的情况下,贾充只能是去投靠司马懿,为了自己的仕途,冒险来搏一把。 在贾充看来,司马懿成功的希望不是没有,但也不是很大,毕竟曹爽大权在握,掌握着天子、朝政和大部分的禁军,实力对比上,是明显的倒向曹爽的,司马懿想要兵变成功,困难是不小的。 在这种情况下,贾充肯追随司马懿,肯定是带着投机的心理,他不甘心自己一辈子只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小官吏,也许这样的机会,就是贾充唯一的机会了,位高权重的司马懿都不去考虑抄家灭族的危险,自己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但现在看来,贾充的这种担心简直就是多余的,司马懿料算之周详,计划之严密,可以说此次兵变绝对没有失败的可能,看来这一次贾充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跟对了人,以后就是飞黄腾达了。 想想就让贾充无比的激动了,人生的机遇就是这样,你赌对了,抓住了,你的前途便是一片光明,错失了,只能是遗憾终生。 通过了曹府,武库就出现在了眼前,贾充卖力地向前冲去,他知道,这正是表现自己的机会,拿下武库,就是天大的功劳啊,等司马氏主政之后,自然就是回报无限了。 可就在此时,耳边突然出现“嗖嗖”的箭矢破空的响声,一支弩箭擦着贾充的脸颊就飞了过去,速度之快,让贾充几乎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也算是他命大,那支弩箭在他的脸颊上划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火辣辣的痛,倘若再偏上半寸,恐怕就得脑袋开花了。 身边的那几个黑衣死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几声惨叫传来,好几个黑衣死士被射中要害,倒地身亡。 贾充吓得是魂不附体,连忙是滚鞍落马,也不管狼狈不狼狈,直接就爬到了地上,尽管姿势不好看,但确实是防备对手弓箭袭击的好办法。 爬到地上之后,贾充这才有机会打量前面的状况,原来武库外面,有一道高墙,高墙之上,竟然驻守不少的人,手持弓箭——不是,贾充还算认得,那是弩,只不过不是寻常的弩,射速也太快了,弩箭如蝗,几乎封死了整条的街道。 诸葛连弩?贾充好歹也是见多识广的,就算没有亲眼见过蜀国的诸葛连弩,但是也曾听说过,这弩如此的厉害同,大概已经最为有名的诸葛连弩了,不过在洛阳城内出现蜀国的兵器,这也太诡异了? 贾充好不容易才撤着先头部队撤下来,在撤退的过程中,又有多人中箭,死于非命。 原本以为过了曹爽府邸这一关,剩下的就是一马平川了,但没想到到了武库外,却遭到了有力的阻击,折损了不少的人,贾充也是灰头土脸的,撤回来见到了司马懿,满脸的沮丧。 “诸葛连弩?”司马懿也是悚然一惊,在场的诸人或许只有他才真正见过诸葛连弩,当年在关陇前线,司马懿和诸葛亮可没少打交道,自然对诸葛亮的拿手武器不陌生,只不过让司马懿疑惑的是,在蜀国被列为最高机密武器的诸葛连弩又怎么会出现在魏国的京城洛阳,出现在武库外面? 有人将拾到了一支弩箭递给了司马懿,司马懿看了看,又掂了掂,确定地道:“这是仿制品,并非是真正的诸葛连弩。公闾,你可瞧清楚了,是何人把守的武库?” 既然司马懿对武库是志在必得,那么事先他肯定会对武库的情况有过详实的了解,虽然说武库里面存放着大量的军械装备,但是守备武库的力量并不太强,当然这也属于正常情况,毕竟是在天子脚下,一般情况下,没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打武库的主意。 管理武库的两位官员分别是武库令和武库丞,事先他们已经得到过关照,只要司马懿率军前来,这二人便会打开武库,迎司马私军入内。 按照原先的计划,司马懿只要能越过曹爽府邸这一关,必然可以轻取武库,再用武库之中的兵器装备来武装他的军队,继而控制整个的洛阳城,逼迫曹爽投降。 这个计划,原本就是一环套一环的,只有顺利地完成前一步骤,才可以接下来继续进行下一个环节,可是现在在武库外围,竟然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敌人半路阻击,让司马懿的计划不得不停顿了下来。 贾充支支唔唔,没有正面回答司马懿,其实他压根儿就不清楚,刚刚赶到武库门外,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就遭到了对手的一轮猛烈打击,贾充完全被打懵了,除了狼狈而逃之外,根本就没看到对手是谁。 司马懿倒没有再深究,对他而言,不管对手是谁,这武库,都是他必须要拿下的,他下令道:“立刻组织人手,发起强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武库!” 贾充心有余悸地道:“对方的箭矢太厉害了,完全将道路给封死了,我们又没有足够的盾牌,根本就很难攻到的近前的。” 司马懿打仗打了多少年,这些普通的军事常识自然难不住他,他回头扫了扫两边的房舍,沉声地吩咐道:“去,把这些房子的门板给扒下来,充当盾牌,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拿下武库!” 第680章 争夺武库 若论及打仗的经验,贾充他们这么些人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司马懿,大到战略布署,小到战术安排,司马懿都有着丰富的经验。 对手占据着有利的地形,用弩箭来封锁本来就不太宽的街道,而缺少盾牌,是一个最大的硬伤,形势对司马私军非常的不利。 别人一愁莫展,但司马懿却是不急不徐,下令私军将周围的房子的门板拆下来,以充做盾牌,来抵挡对手的箭矢。 贾充一听恍然大悟,这真是不错的办法,他立刻率领着私军冲入了两边的民宅之间,二话不说,挨门挨户地去拆卸门板。 武库这边发生战斗,早已惊吓到附近的百姓了,他们不敢逃跑,只好躲在家里,祈盼着战乱早些结束。 但没想到一大群的黑衣人居然会闯进来,本以为他们是来打劫的,但最后发现这些黑衣人对别的不感兴趣,唯独对门板是情有独钟,这不禁让这些百姓大惑不解,不过也是暗暗庆幸,门板毕竟值不了多少钱,只要他们不伤及人命,不抢掠财物便好。 很快,司马私军就收集到了不少的门板,这些门板都是用厚实的木板制成的,用来抵御箭矢再合适不过了。 贾充遵照司马懿的办法,命令黑衣死士顶着门板向前冲去,由于每扇门板都是又宽又大,所以一扇门板的下面,都可以容纳好几名的士兵。 有了这一层的防御手段,司马私军的推进速度变得很快了,弩箭虽然是同样的密集,但大部分的弩箭都射到了门板上面,厚厚的门板,再锐利的弩箭也穿不透,司马私军很快就冲到了高墙之下。 虽然说武库的高墙并没有达到城墙的高度,但是至少也是有两三丈高的,守军关闭了大门,坚守在高墙之上,司马私军想要攀上高墙,也只能是把门板竖起来,充当梯子,可如此一来,他们又缺少了必要的防御手段,伤亡难免又增大了。 围绕着攻守高墙,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司马私军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但武库守军占据着地形上的有利位置,战斗进行的十分的胶着。 这个意外情况的出现,让司马懿沉稳的脸色也掠起了一丝的焦虑之色,他事先可能会考虑到诸多的难题,但至少在武库这个环节上,司马懿认为是最容易拿下的。 可偏偏其他各处一切顺利,唯独武库这儿,却受到了极大阻力,虽然司马私军全力进攻,但对方的防守十分的顽强,短时间内司马懿看不到拿下的希望。 更糟糕的是,打了半天的仗,司马懿还没有搞清楚对手究竟是谁,难道是曹爽临行前故意留下来的一支伏兵?不过看来并不太像,如果真是曹爽早有安排发,那么方才通过曹爽府邸的时候,曹府家兵就不会轻易地纵容他们通过了。 究竟是谁会在这儿阻击呢?司马懿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不管是谁,胆敢和司马家做对,必定是自取灭亡。 就在司马懿思忖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和他司马家作对时,高墙上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了司马懿的眼帘之中,司马懿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宛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因为他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刚刚成为他司马家乘龙快婿的辅国将军曹亮。 的确,司马懿没有老眼昏花,并没有看错,在高墙上指挥战斗的,正是曹亮。 曹亮已经算准了司马懿起兵之后的两大布署,那就是控制城门和夺取武库,所以要对司马家进行反击,就必须要从这两个方面进行。 洛阳十二座城门,司马家想要全方位控制,就必须全部拿下才行,缺一不可,而曹亮所要做的,就是打开一个缺口,引骁骑营入城便是。不过现在骁骑营那边还未有动静,所以曹亮这边也只能是暂时按兵不动,等候时机了。 可武库那边却不能等,曹亮清楚武库对司马家的重要性,他们正急等着这批武器甲胄来武装他们的私兵呢,所以武库才会成为司马懿首要的攻击目标。 曹亮为了遏制司马家的兵变,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去阻挡司马军的进攻,所以他才会抢先一步赶到武库。 曹亮赶往武库的时间正是曹爽出城的时候,那时全城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天子鸾驾之上,而曹亮又采用了化整为零的方式,乔装行进,顺利地在曹爽府内守兵的眼皮子底下,偷渡成功,直抵武库。 原本以为进入武库得需要一番唇舌甚至进行一场战斗,但曹亮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到了武库门口,武库令方仁,武库丞杨泽双双出迎,对曹亮是热情之至。 这还真让曹亮有些猝不及防,这两人也太热情了,自己带兵全副武装而来,他们居然没有任何的防备,让曹亮觉得很不正常。 果然,曹亮随口套了他们几句,便得到了真相,原本方仁和杨泽得到了上头的命令,让他们配合接管武库,曹亮的到来,让他们误以为曹亮是司马懿派来的,所以才不会有任何的防备之心。 毕竟曹亮和司马家联姻之事,在全洛阳是传开了,曹亮既然有司马家的女婿这层关系,那么方仁和杨泽还真没有防备,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司马懿派来的。 曹亮不禁心头恶寒,司马懿的手,果然伸得很长,就连武库之中的人也早被他给买通了,难怪历史上司马懿兵变之时,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武库,原来如此啊。 于是曹亮不动声色,等到他带来的这一百多人全部就位之后,曹亮突然发起袭击,一举将方仁和杨泽全部拿下,把方仁和杨泽完全是一头雾水。 这位司马家的乘龙快婿,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他们已经是非常的配合司马家了,曹亮到达武库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已经是给打开了大门,将整个武库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了他,可结果就又唱得是哪一出啊? 第681章 你们自己心里就没点b数么 “曹将军,你这是何意啊?”方仁和杨泽被曹府的私兵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急得满脸通红,高声嚷嚷道。 曹亮冷笑道:“你们犯得什么事自己心里就没点b数么?” 方仁赶紧地道:“曹将军,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对司马太傅那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志!” 杨泽也道:“是啊是啊,我们对司马家一片赤胆忠心,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曹亮呵呵冷笑,这两个二货居然到了现在还搞不清状况,还真以为他是司马懿派来的,一个劲地表忠心,殊不知他们越说得欢,越是坐实了他们谋反叛乱的罪名。 曹亮的突然行动,让武库的兵士是措手不及,等他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后,方仁和杨泽已经被曹家兵拿下了,这些兵士投鼠忌器,手持着刀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此情形,曹亮持剑在手,高声地道:“方仁杨泽伙同司马懿,阴谋发动叛乱,现已为本将军拿下,尔等俱不知情,可赦免无罪,倘若执迷不悟,反抗到底,便与方仁杨泽同罪!” 这些兵士是方仁杨泽的部下,平常自然是唯其命是从,但也不过是寻常的隶属关系,一旦牵涉到谋逆叛乱的事,别说是他们这样七品八品的小官,就算是一品二品的朝廷大员,那也无人敢轻易地来追随。 所以这些武库的士兵一听方仁和杨泽涉嫌谋反,立刻倒戈,齐刷刷地站到了曹亮这边,与方仁杨泽立刻划清了界限,而且个个动作极快,生怕行动迟缓了,被划归到乱党的行列中。 方仁和杨泽则是完全傻了眼,事到如今,他们就算是脑子再笨也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位辅国将军和司马太傅不是一伙的,原来是他们把司马家的这位女婿当做了自己人,可事实上压根儿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位曹将军分明是站在司马家的敌对方向上的。 方仁和杨泽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自己干嘛还这么殷勤地把曹亮迎进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迟了,方仁和杨泽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曹亮也懒得理会这么两个小杂鱼,命人将他们给绑了,关到一间小屋内。命曹家兵关闭武库的大门,严禁任何人出入武库,以防止消息泄露,同时派连弩兵登上高墙,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等做完这一切,也不过才刚刚天黑,曹亮估算着,如果司马懿发动兵变,那至少也是在后半夜或者是凌晨的时候,自己这边还有些充足的时间。 现在曹府的家兵大约有五百多人,袭取武库,由曹亮亲自带队,他带了一百五十多人,其中连弩兵一百人,其他杂兵五十人,另外曹亮安排方布和曹贵也率一百五十人赶往大夏门附近潜伏起来,准备配合骁骑营入城。 攻打大夏门可是一个急难险重的任务,因为曹家兵不可能先于司马家军动手,只能是等到司马家军攻占城门之后,骁骑营抵达洛阳城外的时候,他们才出手。 从形势上来说,曹家兵必然处于劣势,所以曹亮才特意地派方布这么一个大高手前往大夏门,以增加胜算。 原本方布是不同意的,他的职责只是保护曹亮的安危,但是架不住曹亮威言训令,这些年随着曹亮的地位提升,权威渐重,方布也不敢违背曹亮的命令了。 何况夺取大夏门,乃重中之重,关系到骁骑营能不能入城,能不能扭转被动局面,所以搁在方布的肩上的担子非常的重,不容许有任何的闪失。 洛阳城十二城门之中,曹亮之所以选择大夏门,是因为大夏门是洛阳的北门,距离骁骑营的驻地最近,一旦洛阳事变,骁骑营得到讯息之后,便可以立刻进攻洛阳城。 其次,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大夏门毗邻金墉城。金墉城是明帝时修筑的,在洛阳城的西北角,城小而固,是一座防御性的要塞,由于金墉城地势较高,可以鸟瞰洛阳城,所以极具战略价值。 曹亮事先就同曹演商议过,骁骑营在进入洛阳之前,必须先拿下金墉城,做为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据点,以此来和司马家的人相抗衡。 所以,与金墉城相邻的大夏门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曹亮和曹演约定的进城路线,曹亮必须要打破缺口,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最后还有二百多人被曹亮安排在了高陵侯府,由曹贵来统领,负责保护曹家一家老小的安全。 高陵侯府的护卫无疑是至关重要的,曹亮在侯府留守了最为精锐的连弩队,就是确保万无一失的,一旦洛阳刀兵起,高陵侯府必然难以置身事外。 三路人马之中,最先与司马家军接战的,便是曹亮率领的进入武库的这一支。 和曹亮推测的完全一致,司马懿对武库是志在必得,他派司马师和司马孚去控制洛阳的十二座城门,派司马昭去控制皇宫,唯独武库,司马懿不敢假他人之手,亲自带兵前来。 可见司马懿对武库的重视程度了。 其实司马懿最为在意的只是曹爽府邸的这一关,虽然事先司马懿已经成功的收买了曹府的家将孙谦,但是孙谦的职位并不太高,能不能左右局势司马懿也没有把握,他也只能是冒险行事。 至于武库那边,司马懿更是成竹在胸,因为武库令方仁和武库丞杨泽早已归附了司马家,只要司马家的大军一到,二人必然是望风而降,开门相迎。 不过就算两人没有归附,以武库的那么一点守备兵力,司马懿完全没有放在眼里,司马家军一到,拿下武库,不过是眨眼的事。 可司马懿千算万算,没有在曹爽府邸那么出现秕漏,却在武库这边掉了链子,本以为一路顺畅的武库,却遭到了强有力的阻击。 而最让司马懿震惊不已的是,和他做对的不是旁人,正是他亲自麟选的孙女婿,辅国将军曹亮。 第682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为了拉拢和安抚曹亮,司马懿还真是没少花心思,少费工夫。 原本以曹亮的出身地位和此前与司马家不睦的关系,司马懿是用不着这么费尽心机的,但自从曹亮回京之后,与曹爽的关系变得疏远,这才使得司马懿动了拉拢曹亮的心思。 毕竟司马懿一直以来只是把曹爽视为对手,虽然曹亮这几年混得风声水起,但他毕竟制少底蕴和根基,司马懿只把他当做一个潜在的危险,而没有视做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司马懿还真是有心思和曹亮交好,就算曹亮不一定能为他所用,但最起码在他和曹爽之争中保持中立,司马懿就十分的满意了。 司马如的事在司马懿看来,不失为一个契机,于是他竭力赞成,撮合了曹亮和司马如的亲事,这样一来,满朝文武尽皆知道司马家和曹亮的关系,也使得曹爽更加疏远了曹亮。 司马懿的如意算盘打得十分精明,曹亮和司马家的关系,也确实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比方说这次曹亮轻取武库,还真是借了这一层的关系,否则的话,绝不会如此顺利。 司马懿是不知道这个结果,如果他知晓的话,估计肺也能给他气炸了,这千辛万苦的,居然给别人做了嫁衣,人说气人不气? 自从司马懿看到曹亮的身影之后,一向淡定从容的他这回终于不淡定了,原来他千算万算,还是被曹亮给算计了,司马家就算是倒贴了一个千金大小姐,也没有买回曹亮的心,看来曹亮是准备和司马家怼到底了。 司马懿对曹亮,不可谓不重视,正是因为太过重视了,所以司马懿才想出了这招联姻的手段,在司马懿看来,曹亮毕竟年轻着呢,只要他使出这个美人计来,把曹亮给稳住,就行了,至于事成之后,怎么对付曹亮,那就是后话了。 但结果呢,曹亮没有中计,反过来司马懿把自己给忽悠了,那怕在临近兵变的前一晚上,司马懿还觉得曹亮这回完全是置身事外,作壁上观呢。 发现曹亮出现在武库的时候,司马懿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地错了。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大概就是这个,司马懿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落得如此结果,让他着实是有些不甘心。 更为重要的,是曹亮的突然出现,彻底地打乱了司马懿先前的布署,因为司马懿在此前的设定之中,一直是把曹爽当做假想敌的,他所有的安排,都是针对曹爽来进行的,曹亮这么横插一杠子,完全把司马懿的计划给搅乱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进攻武库遭遇到的阻力,就让司马懿很是头疼了,且不说能不能拿得下武库,就算拿下来了,在时间上必定会有所耽搁。 按照司马懿的计划,这个时候已经是可以控制住武库了,并且可以将武库中的武器甲胄装备到司马家的私军上面,而他本人,此刻也应该前往永宁宫,去面见郭太后了。 面见郭太后,才是此次兵变之中最为重要的一步,只有拿到郭太后的懿旨,才能让此次司马懿的兵变具有合法性,同时也给曹爽带来压力,以曹爽的那个尿性,司马懿自然也对付他的招数。 但对付曹亮,司马懿显然没有那样的底气了,而且司马懿深知,一旦曹亮插手了此次的事变,那就绝不仅仅只是攻占武库这么简单了,曹亮的父亲曹演,还执掌着骁骑营,这才是他真正的劲敌啊! 司马家军已经攻击了不短时间了,但曹家兵防守严密,让他们讨不到半分的便宜,反倒是伤亡累累,高墙之下倒毙了不少的黑衣死士。 司马懿见状,下令司马家军暂停进攻,命人摇白旗以示和。 曹亮见状,下令弓弩手停止射击,他倒想看看,司马懿想要玩什么花样。 司马懿向前靠近了几步,遥遥地喊道:“子明孙婿,有话好言,何苦刀兵相见?” 曹亮冷笑道:“逆臣贼子,人人得尔诛之,事到如今,想必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司马懿道:“子明孙婿,你恐怕是有所误会了,老夫此举,乃迫不得已尔,绝非有叛国乱政之心,老夫蒙先帝眷顾,委以托孤之重任,须臾不敢忘也,然曹爽当权,祸国害民,任用朋党,奸佞当朝,排除异己,如今天子已到亲政之时,但曹爽迟迟不肯交权,谋逆之心昭然若揭,老夫为曹氏之江山社稷,不得已而行兵谏之事。老夫已年近七旬,犹如钟鸣漏尽,时日无多,但先帝之托孤重任未竟,老夫死亦难以瞑目,只望能铲除奸佞,还政于天子,余愿足矣。还望子明能深明大义,助老夫一臂之力,攘除奸凶,匡扶社稷。” 司马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洪亮,气势沛然,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近七十岁的老人,而且字字肺腑,让人深信不疑。 如果换了别人,或许就真相信了司马懿的话,但曹亮是何人,他是穿越众,打一千七百年后来的,司马懿是什么人,那历史上早就盖棺定论了的,如果凭他这几句把曹亮给忽悠了,那曹亮真就枉两世为人了。 曹亮冷笑道:“司马老贼,你这话骗骗三岁的小孩也就罢了,想来忽悠爷,你就死了那条心。曹爽不肯还政于天子,不过是眷恋手中的权力罢了,他还没胆子去谋朝篡位,再瞧瞧你身边的这些黑衣死士,豢养了都不止十年,什么叫包藏祸心,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所以,你那唾沫星子就省点,你现在该想想怎么才能进入这武库,这么多的兵器铠甲,才是你真正眼馋的。” 司马懿暗叹一声,看来今天想要说服曹亮完全是没可能了,想拿下武库,唯有强攻一途。他后退了几步,然后挥手下令黑衣死士全力发起进攻,务必要尽快地拿下武库来了。 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绝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第683章 放火 黑衣死士之所以能称之为死士,就是他们根本就无视死亡,一旦指令下达,他们就如同是一部部冷酷无情的机器一样,只知向前,不知后退。 而且这些黑衣死士的身手非常的矫健,两三丈高的围墙,他们甚至都不用踩踏梯子,徒手就能往上攀登,只要围墙上面有几处凹凸不平的地方,他们就能蹬踏着,飞身而上。 这些死士的进攻非常的凶悍,给曹家兵的防守带来了极大困难,虽然依仗着连弩的威力,暂时地压制着他们的进攻,但曹亮知道,毕竟他们在人数上处于劣势,想要做长久的坚守,还是相当的困难的。 这次司马懿带来的人,至少也有上千人,人数上是曹家兵的十倍,曹亮这边连上武库的守军,也没多少啊。 更何况,那些守军——算了,曹亮还真没指望他们,几十年来,武库这儿压根儿就没有出过什么事,这些守护武库的兵士,疏于操练,平时站岗放哨,也就是跟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儿,如今看到这样的阵仗,一个个早就脸色惨白,吓得浑身哆嗦了,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司马懿对武库是志在必得,所以黑衣死士的攻击相当的猛烈,虽然连弩兵顽强作战,依靠密集的箭雨封死了黑衣死士前进的道路,但连弩兵携带的弩箭毕竟是有限的,一旦弩箭射光之后,再想挡住司马家军的进攻,恐怕就难了。 曹亮不禁暗皱眉头,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司马家死士的战斗能力,这些人——不,这些家伙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就如同是一架战争机器,精准高效而又不知疲倦,更不知道什么叫恐惧,那怕身边尸堆如山血流成河,这些死士都会依旧踩踏着尸体,全力向前。 按照现在的情形,没有援兵的情况下,曹家兵最多也就只能再支撑半个多时辰了,一旦被司马家军攻上围墙,很可能武库的防线就会顷刻崩溃,毕竟要论近战能力,曹家兵的实力和这些黑衣死士相差甚远。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非不在曹亮的预料之中,当初曹亮占领武库的时候,就知道仅凭他手中的这一百多人,是很难坚守得住的。 为此,曹亮早就准备了第二套的计划,那就是放火烧武库。 自己得不到的武器装备,也绝不能落到司马懿的手中! 昨天拿下武库之后,曹亮特意地在武库里面转了一圈,这禁军的武库果然是非同凡响,所藏的武器琳琅满目,种类繁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的兵器,样样俱全,不光是单兵的武器,大型的器械床弩、投石车、攻城车、辎重车也是样样俱全,也搞不清禁军为何还需要攻城车,就算敌军来袭,他们的任务也只是守城。 至于甲胄,那更是堆集如山,连环铠、鱼鳞铠、两当铠、锁子甲,应有尽有,这些装备,武装一支几万人的军队,恐怕都是绰绰有余的。 当时,曹亮就挑捡出了上百套的铠甲给曹家兵换上了,只不过和庞大的库存比起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己。 剩下的这些兵器铠甲,曹亮肯定是带不走的,但就算是带不走,也绝不能给司马懿留下。 司马懿进攻武库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想要这些武器铠甲来装备他的军队,这些死士已经是够厉害了,如果再让他们得到这些武器装备的话,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曹亮在巡视武库的时候,曾发现不少的猛油火罐,他不禁眼前一亮,如果想要放火的话,恐怕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引火材料了。 现在情势危急,曹亮立刻吩咐手下,抽调出一些人来,每个仓库都派几个人进去,进去之后,任务很简单,就是把猛油火罐往武器铠甲堆上一砸,每个仓库里都砸上好几个,然后一把火把仓库点了。 曹家兵奉命之后,便展开了行动,不得不说这些猛油火罐真得很好使,里面的獾油简直就是最佳的引火之物,只要碰到一粒的火星,那些獾油便立刻爆燃开来。 虽然说许多兵器和铠甲是铁制的,不易燃烧,但是更多的武器装备却是木制和皮制的较多,比如各种类型的车辆以及枪柄戟柄,皮甲也占据着甲胄之中的大半比例,这些东西,无疑会成为引火之物。 最主要的,还是仓库,整座的仓库都是砖木结构,一旦引起火来,这些房子都会被点燃,很短的时间内,整个武库就会沦为一片火海。 曹家兵的动作很快,也就一两柱香的工夫,曹亮在围墙上就已经看到武库内的这些仓库冒起了浓浓的黑烟,伴随着噼哩啪啦的燃烧声,眼看着火苗已经从仓库的门口和房顶上窜了出来,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武库就会全部被引燃。 可惜了,这么多的好武器好装备,就这么的付之一炬了。 曹亮心中暗暗地惋惜一叹,说实在的,自己还真是败家啊,如果去置办这么一仓库的武器装备,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 曹亮有钱不假,但在这个朝廷对铁器对军械控制极为严格的时代,你有再多的钱,也未必能买得到最为优良的武器,这些仓库之中的武器,不光是司马懿对它垂涎三尺,就连曹亮也极为的眼热,自己在并州打了那么些年的仗,士兵所使用的武器和铠甲都是破破烂烂的,如果把仓库里的这些武器铠甲能装备到并州军中,必然可以将并州军的战斗力再提升一个档次。 只可惜洛阳距离并州太远了,而且司马懿就在这儿虎视眈眈的,打死曹亮也运不走这些武器铠甲,自己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司马老贼啊。 看看武库内的火光四起,再看看不远处的司马懿,曹亮嘿嘿地一笑,这回总算是抢先了司马懿一步,把这些武器铠甲给毁了,也不知道司马懿看着武库内的火烧起来,又该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第684章 遇险 武库之内的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差不多把半个天空都给遮盖住了。 司马懿在外面看了,脸色顿时比吞了苍蝇还要难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之前司马懿最为担心的就是曹亮把武库给毁了,如此一来,就算自己攻下武库,杀死曹亮,结果仍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司马懿还真是得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现在武库的控制权在曹亮的手中,说他狗急跳墙也罢,说他玉石俱焚也好,只要曹亮愿意,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就将武库给毁掉。 所以司马懿才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发起快攻,以希望在曹亮产生破坏的念头之前,黑衣死士可以将武库给拿下来。 只可惜,到头来还是晚了一步,曹亮这小贼果然是心狠手黑,根本就不给司马懿半分的机会,如今武库内的武器被尽数烧毁,司马懿辛苦一番却落个两手空空,不禁让他是气恼异常。 贾充瞧见了,看到司马懿脸不善,知道他在心疼武库内的东西,于是他下令黑衣死士再度展开一轮强攻,务必要尽快拿下武库来。 此刻曹亮已经是无心恋战了,反正武库已经被引燃了,按照现在的救火手段,想要扑灭这样的大火,试比登天,所以曹亮继续地留守武库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于是曹亮下令全体撤退。 按理说进入武库只有曹爽门前的那一条路可走,如今曹亮想要撤退,而司马懿的私军却堵在那儿,这如何是好? 其实,进入武库是只有这么一条路不假,但撤退的时候,却是另有通路的,曹亮事先踩过点了,也安排好了撤退的路线,所以他才敢这么大胆地烧掉武库而后溜掉。 武库的围墙又高又大,比起周围的建筑来,要高出一大截子,武库的大门朝南,靠北的一段围墙之外,是一片贫民所居住的区域,虽然道路比较狭窄,但好歹也是算是有路通往大夏门。 曹亮的计划是,在北墙上垂上十几根绳索,这样他们就可以顺着绳索跳下围墙,从北边的贫民区撤走,然后再赶往大夏门,和方布的队伍会合。 曹家兵的撤退一旦开始,守御南墙的力量就会薄弱很多,这个时候,再想阻挡黑衣死士的进攻就很难了。 曹亮是最后撤走的一批,他们且战且退,从南墙撤了下去,沿着西面的围墙,向北面的突围地点撤去。 黑色的兵潮很快就填补了曹家兵撤退留下来的空缺,他们控制了南面的围墙,并打开了武库的大门。 这时候,武库的大火已经烧了起来,司马懿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吞没有仓库的屋顶,浓烟遮天蔽日,虽然是数九寒天,但进入武库,却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快去救火!”司马懿不顾一切地高声喊道,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派人赶紧地去救火,这些武器装备,能抢下多少来算多少。 贾充眼尖,看着曹亮朝北面的围墙那边跑去,立刻叫道:“司马太傅,曹亮要逃!” 其实司马懿现在很纠结,如果去救火的话,肯定是没有余力去追击曹亮的,但如果放任曹亮这么逃走,他又是很不甘心。 这时贾充自告奋勇地道:“太傅留在武库主持大局,曹亮那贼子,就交给卑下。” 司马懿点点头,当即拨了两百死士给贾充,让他前去追击曹亮,其余人等,全力以赴地投入救火之中。 曹亮守卫武库的时候,武库的守兵是指望不上的,等曹亮撤退的时候,自然也不管不顾他们了,这些守兵在司马家军杀入武库之后,第一时间就又投降了。 “方仁和杨泽何在?”司马懿黑着脸,对着这些武库守兵道。 这时,有人才想起方仁和杨泽还被关在旁边的那一间房子里,虽然现在火还没有烧着,但也差不了太多了,大火已经向他们那边蔓延过去了。 方仁和杨泽被关在屋里,但他们现在也能感觉到大火快烧过来了,可他俩被绑着,出不去,只好是高声地喊着救命。 武库兵想要去解救,司马懿却是拉长着脸,吩咐道:“这两个不中用的废物,死了也活该,你们几个,不必去救他了,赶紧去救兵库的火。” 那几个士兵唯唯诺诺地应了,不敢再去救方仁和杨泽,转而奉命去救仓库的火。 火势蔓延极快,方仁和杨泽那边很快被大火所吞没,里面传出来杀猪似的嚎叫之声,不过很快就寂静无声了。 贾充率领着两百黑衣死士追到北墙之后,眼睁睁地看着曹亮等人顺着绳索跳了下去,贾充立刻带人赶了过去,那些黑衣死士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沿着曹家兵留下来的绳索,他们飞身跳下高墙,对曹家兵是紧追不舍。 武库外面的贫民区都是些破屋烂棚,居住在这里的多是外地前来的流民,官府也难以多加管束,流民们私搭乱建,把本来就不太宽的街道都挤占了,整个通道又拥挤又狭隘,给曹家兵的撤退带来了不少的困难。 这么多人集中在一起,是很难逃得掉的,曹亮只能是下令化整为零,各自逃命,到了大夏门那边再汇合。 贾充可是死盯着曹亮,他知道司马懿恨极了曹亮,如果能将曹亮生擒活捉或者斩获其首级的话,必定是大功一件,所有其他的人他一概不管,命令黑衣死士穷追不舍,绝不放跑曹亮一个。 曹亮身边没有了方布这样的绝顶高手,护卫的能力就减低了不少,而这些黑衣死士个个身手不凡,速度更是快得惊人,曹亮跑来跑去,损失了好几个护卫,也没有摆脱黑衣死士的追击,反倒是他荒不择路,被黑衣死士给追杀到一条死胡同之中。 曹亮心中一惊,转头握剑而立,准备和这些黑衣死士拼个鱼死网破。 贾充得意地狞笑道:“曹亮,这回看你还往那儿跑?给我上,捉活的,司马太傅那边必有厚赏!” 第685章 神秘人再现 此刻曹亮的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贾充带着人包围上来,看着曹亮无路可逃,贾充是兴奋不已,看来这桩天大的功劳是跑不了了。 就在黑衣死士缓缓靠近,一场短兵相接的搏斗在所难免之时,突然从左侧后翼传来几声箭矢破空之声,几名黑衣死士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贾充等人大吃一惊,看那几名倒地的黑衣死士皆是太阳穴被弩箭贯穿,如此精准的射术,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们立刻全神戒备,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张望过去。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个圈套,曹亮故意地把他们引到这儿,暗伏下弩手,要狙杀他们? 贾充等人望了过去,却只看到了一些残破的屋顶,压根儿就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见了鬼了,那些暗藏的弩手去哪儿了? 就在他们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左边的时候,脑后又是传来向几声箭矢破空声,又有几名黑衣死士倒地身亡,这一次弩箭同样射得精淮无比,全部贯穿了几人的后脑勺。 这回贾充等人真就不淡定了,曹亮在这儿埋伏下弩手,居高临下,他们再多的人也是白给啊,而且这些弩手的射术奇准,几乎是例不虚发,箭箭直中要害,这么恐怖的射术,他们完全是没有招架之力。 贾充亡魂大冒,这个时候他还是真是庆幸,那些暗伏的射手没有把他当作目标,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此刻他恐怕脑袋上已经多了一个透明窟窿了。 在这种死亡的威胁之下,贾充那里还有勇气再呆下去,擒杀曹亮的功劳固然很大,但和性命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保命要紧了,贾充高喊一声:“撤!”他便率先而逃了。 在撤退的过程之中,又有冷箭不断的袭来,尽管黑衣死士已经是夺路逃奔了,但那些弩箭还是跟长了眼睛一样,频频地命中这些黑衣死士的要害,有人多人再逃跑之中丧命,也迫使贾充他们逃得更远一些,直到逃出了弩箭的射程,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下来。 曹亮面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看来,这一次他又赌对了。 这些暗伏的弩手,还真不是曹亮事先安排的,曹府的那些家兵,使用连弩密集射击还差不多,真要让他们当狙击手,那可就差得太远了,射出十支弩箭,恐怕都难有一支命中要害的。 自从八年前曹亮在濯龙园遭司马家的杀手伏击时被神秘人解救之后,虽然那些神秘人始终再没有露面,但曹亮始终觉得他们就在自己的不远处,暗暗保护着自己。 在当然不是曹亮的错觉,记得几年前的淮南之战,在安风渡突围之时,场面何其的凶险,曹亮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走出吴军的包围圈,那时候,曹亮就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保护着他,为他清除着前面的危险,给他带来一条相当顺畅的道路。 其后在汉中之战和并州之战中,虽然曹亮再也没有遇到那种危及性命的危险,但曹亮隐隐觉得,始终有一股力量环绕在他的周围,保护着他的安全。 同样,这次回到洛阳,曹亮也感觉到这股力量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潜藏在暗中,所以曹亮才敢放心大胆地将方布安排到大夏门去,因为曹亮相信,危难时刻,肯定会有人出手相助的。 果然,一切都没有出乎曹亮的预料,在他身陷危难之时,那个曾经保护过他的神秘人又出现了,而且同样的杀伐果断,下手狠辣,逼得这些黑衣死士只能是退避三舍。 贾充等人退却之后,曹亮立刻上前拱手道:“多谢义士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可否出来一见,让在下当面致谢。” 曹亮虽然热情相邀,不过他也觉得没有什么太大希望,毕竟上一次这些神秘人出手相助之后就消失了,这么些年来,他们一直隐藏在暗处,不肯露面,估计这次也会像上次一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神秘人这次居然没有再隐藏,全部都跳了出来,站到了曹亮的面前,让曹亮是惊讶不己。 这一行人不多不少,正好十人,皆是身着青衣劲装,黑巾蒙面,还未等曹亮开口,为首的一人先道:“曹将军,此地非久留之所,还是换个地方再详谈。” 曹亮自然知道贾充虽然败走,但很有可能再纠集死士卷土重来,所以这地方还真不是叙话之所,于是他们相携离开了这里,朝着大夏门方向而去。 这片贫民窟的建筑杂乱无章,只要曹亮离开这个地方,那怕贾充再带更多的死士前来,也未必再能找到曹亮。 这一路曹亮快速而行,但是心中却有着无数个疑问,这些神秘人究竟从何而来?他们受到何人的人指派,竟然会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安全? 撤离到安全地带之后,曹亮率先地停下了脚步,不过没等他发问,那个为首的神秘人已经摘下了黑色的蒙面巾,是一个年约四旬的精壮汉子,他微微一笑,道:“曹将军,想必你心中有不少的疑问,今天在下倒是可以给你解答,只不过时间紧迫,也只能是长话短说了。在下任朝南,原属皇宫禁卫,九年前受辟邪大人之托,暗中保护曹将军。辟邪大人交待,除非到了有人发起叛乱,否则我等只能是隐姓埋名,潜藏起来,如今辟邪大人所言成为现实,所以故而才与将军相见,从此之后,必将鞍前马后,保护将军安全。” 曹亮一听,果然他们大有来头,是皇家侍卫,受到先帝宠幸的黄门侍郎辟邪的指派,前来保护自己的,想必他们的到来,是与密诏有着密切的关系的,辟邪是曹叡的心腹,他所做的任何事情,恐怕都来自于曹叡的授意,那么真正派人保护自己的,恐怕还就是早已崩殂的魏明帝曹叡了。 第686章 先下手为强 说实话,曹亮对这位英年早逝的皇帝一直抱有一种敬畏之心,曹叡是一位相当难得的睿智之主,只可惜,天命不佑,英年早逝,否则的话,那里会轮到司马懿胆敢发起政变,谋夺朝政,只能是乖乖的夹着尾巴做人。 曹叡赐密诏与曹演父子,便是临崩之前的神来之笔,或许是他和曹亮之间的短短谈话,才萌生了下密诏的念头,也许那时,他就已经知道司马懿会包藏祸心,而曹爽最终却是不堪大用,他将曹魏王朝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曹亮的身上。 那时的曹亮,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无权无势,只能算是一颗幼苗,而夭折的天才,永远不能称之为天才,正如曹叡自己,他本可以成为一统天下的圣君明主,但老天不给他这个机会,早早地夺走了他的性命,让他徒留遗憾。 为了保护曹亮成长起来,所以曹叡才会让辟邪安排宫中的侍卫高手十人充当暗中保护曹亮的人,以帮助他在最困难的时刻渡过难关。 只也是曹叡唯一能提供给他的帮助了,剩下的路,也只有曹亮自己去走了。 曹亮是何等聪明之人,任朝南廖廖数语,他便已经是猜到了前因后果,此刻的他更是感慨万千,却这位深谋远虑的魏明帝钦佩不已,同时,也暗暗期待,那封一直由曹演保存的密诏将会是怎样的内容。 当初辟邪降诏之时,曾言不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曹亮倒是想提前看看密诏是何内容,但曹演还真是一个死脑筋,死活不肯打开密诏,曹亮也就作罢了,时间一长,反而把密诏之事给淡忘了。 如今司马懿叛乱,可不就是到了社稷危亡之时了,正是需要打开密诏的时候,现在曹亮又有一些期待了,他真想看看,那个睿智无双的魏明帝,到底在九年之前,做了怎样的安排。 不过密诏还在曹演的手中,曹亮需要见到曹演之时,才有机会读到密诏。 曹亮心中虽然还有不少的疑问想去问任朝南,不过现在时间紧迫,并不容易他在这里唠嗑,他当机立断地道:“陆侍卫,司马懿攻取武库失败之后,下一步必然是采取行动,控制洛阳的十二座城门,想要对付司马懿,仅凭现在的兵力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将城外的骁骑营调入城内,我们才有平定叛乱的机会。” 任朝南立刻道:“在下奉令归附将军,一切随将军做主。” 曹亮便召集逃出来的人马,望大夏门而去。 ┄┄┄┄┄┄┄┄┄┄┄┄┄┄┄┄┄┄┄┄┄┄┄┄┄┄ 城北骁骑营的驻地还是同往常一样,一无既往的平静。 不过对于前军校尉高俊和后军校尉荀闳来说,却似乎有些不同,按说每天早上这个时候,曹演都会进行人马的操练,但今天,却没有任何的动静,不禁让二人是心生疑窦。 高俊是高柔之子,荀闳是荀谌之子,两人出身于名门世家,如果论身份地位,是和文钦他们格格不入的。 当然,在和平时期,这一点倒也不妨碍大家共事,但做为世家子弟,高俊和荀闳对于形势的发展变化又如何没有一点前瞻性,其实他们已经得到了来自家族的授意,要他们随机行事,只不过这个随机,却是最为难以把握的,所以高俊和荀闳看到骁骑营的变化,心中暗暗地打鼓。 就在此时,中军突然地来到了高俊和荀闳面前,称骁骑将军曹演有请他们二位到中军帐来。 这一反常的举动,让两人更是疑惑不已,不过在骁骑营,曹演的命令是大于一切的,高俊和葛闳不敢有丝毫违抗,乖乖地跟随中军,前往了中军帐。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曹演似乎很热情,简直与平常是判若两人,要知道,平常曹演留给他们的印象,一向是严肃冷峻铁面无私的。 二人立刻是拱手行礼,道:“末将参见曹将军。” “子英,仲茂,今日无事,特请二位过来喝杯水酒,不必拘束,坐。”曹演呵呵一笑道。 高俊和荀闳不禁是暗暗倒吸一口冷气,果然曹演的中军帐之中,摆着一些简单的酒菜,现在还不到卯时,有这么大清早的就来喝酒的吗? 更何况自曹演入主骁骑营以来,严格地执行禁酒令,在操练期间,任何人禁止饮酒,就算今天休沐,若无曹演军令,其他人也不敢擅自来喝酒的,如果真想喝的话,那就到军营外面去喝。 但此刻曹演却突然在中军帐之中摆起酒宴,让高荀二人是吃惊不小。 曹演道:“二位与某共事多年,难得今日休沐,特地召二位前来,共饮几杯,二位不必客气,不醉不归。” 今日休沐?高俊和荀闳暗暗表示,他们身为校尉,居然会不知道今天休沐的事,这也委实太奇怪了,按平常的训练,在骁骑营之中很少会有休沐这个词,别的地方是十天一休沐,而骁骑营压根儿就没这个规定,哪天休沐都是曹演说了算。 看来这是典型的鸿门宴了,高俊和荀闳心里忐忑不安,却也只能是坐了下来,至于酒菜,他俩几乎没动过筷子。 曹演更显然是志不在此,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俩个说着一些没营养的话。 这时,中军进得帐来,在曹演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曹演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再度劝酒之时,却假装失手,碰倒了酒杯,洒杯摔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更像是最为经典的摔杯为号,就在高俊和荀闳无比诧异之时,由打帐外突然地涌入无数的士兵,手持明晃晃的刀枪,将高俊和荀闳是团团地包围了起来。 “曹将军,你这是何意?”高俊颤声地道。 这算是图穷匕现了吗? 曹演呵呵一笑道:“刚刚从洛阳城中传来的消息,司马懿发动兵变,谋逆叛乱,二位与他关系密切,某不得不先下手为强啊。” 第687章 大夏门 贾充撤退之后,立刻再召集大量的黑衣死士,二次扑向了那个死胡同,不过等他再次赶到那儿之后,发现曹亮早已是不知所踪了。 贫民窟原本就是杂乱无章的,横七竖八的街道如同是迷宫一般,在这种情况下,贾充一旦跟丢了曹亮,再想追回来,已是万难,不得以,他也只好是悻悻而退,回武库向司马懿复命去了。 此时武库经过司马家军的奋力扑救,火势总算是得到了控制,也算是老天照顾,今天并没有什么风,如果刮起大风来,不光武库的火救不了,还可能会蔓延到各处,说不定半个洛阳城都有可能让曹亮给烧掉了。 有一座仓库的火最先被扑灭了,只不过从里面拿出来的武器都被烧成了废铜烂铁,在大火的烧烤之下,这些武器装备完全的变了形,再也同武器两个字化不上任何的等号了。 司马懿看到仓库里的刀枪铠甲已经是不成形状无法再用了,不禁是大皱眉头,看来这些武器已经全部被毁了,再无任何的用处。 平时向来一副云淡风轻表情的司马懿这次果真是发怒了,双目之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原本他的计划是那么的完美无缺,但没想到居然让曹亮给破坏了,这个曹亮,难道真得他司马家的天生之敌吗? 这时,贾充也折返了回来,向司马懿禀明了情况。没有追到曹亮,贾充也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司马懿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公闾,你带人前去高陵侯府,将曹家老小全部捉获,一个不留。” 司马懿现在倒不用担心曹亮会逃出城去,因为司马师和司马孚已经将十二座洛阳城门全部控制起来,只要将曹亮的家人全部捉获,司马懿不信曹亮不乖乖就范。 打发走了贾充,司马懿便直奔皇宫而去,他在武库已经是耽搁了太多的时间,而且一无所获,现在当务之急是前往永宁宫,去面见郭太后,现在他的兵变还是等同于叛乱的,只有拿到郭太后的懿旨,才能使他的这场兵变合法化。 ┄┄┄┄┄┄┄┄┄┄┄┄┄┄┄┄┄┄┄┄┄┄┄┄┄ 而此时此刻,曹亮已经率兵接近了大夏门,和埋伏在大夏门附近的方布曹贵他们汇合。 曹贵看到曹亮身上血迹斑斑,不禁失声叫道:“小君侯,你受伤了?” 在突围的时候,曹亮的左肩确实挨了一刀,所幸没有伤及筋骨,只是点皮外伤,曹亮也来不及好好的包扎,只是简单地扯了一根布条,把伤口给缠上了,至于斑斑的血迹,他自然是无睱来处理的。 曹亮不以为然地道:“不碍事。你们这边情况如何?” 方布道:“司马孚亲自带兵占领了大夏门,连同大夏门原先的守兵,现在司马孚的手中,至少有五六百人,他们已经关闭城门,禁止任何人通行,骁骑营暂未到来。” 曹亮给方布的指令是配合骁骑营行动,因为他们提前行动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暴露自己的实力,就算从司马孚的手中抢下大夏门,势必也会遭到司马家军的疯狂反扑。 所以曹亮要求方布带一百五十人到大夏门来暂时地暗伏起来,等到骁骑营杀到之时,再与他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大夏门,打开一条进出洛阳城的通道来。 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只有这样,骁骑营这一支强悍的武装力量才能够进入洛阳城,彻底地打破司马家对洛阳城封锁。 曹亮看了看太阳,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按说这个点曹演已经得到了消息了,赶到了大夏门外了,但现在城外却是毫无动静,难道说曹演那边出现了什么意外的状况不成? 这一点曹亮倒不是太担心,毕竟事先曹亮已经和曹演商议了好几套的预案,以应对不同的突发状况,就目前的情形而言,显然还没有超出曹亮预估的范围,曹亮现在只需要耐心地多等待一会,相信曹演是可以很快就赶到的。 唯一让曹亮有些担心的是在大夏门遭遇了司马孚,这家伙在司马八达兄弟之中,也算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了,仅次于司马懿,文武双全,在军事也算是一把好手。 司马懿派他来把守大夏门,显然司马懿对大夏门也是十分的重视,恐怕今天的这一场恶战,是难以避免了。 果然,大约又等了一刻左右的时间,就听到城门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不用说,也是骁骑营的大队人马赶到了。 曹演离开了北邙军营,便是长驱南下,望大夏门而来,距离洛阳还比较远的时候,曹演就看到了洛阳城中烟柱冲天的景象,他不禁担忧曹亮的安危,快马加鞭,一口气便冲到了洛阳城下。 由于文钦和牵弘带着三千人马去取金墉城,所以曹演和刘靖前来大夏门所带的兵马只有二千人,不过两千骑兵的浩大声势也足够惊动大夏门的守军了。 司马孚迅速地控制了北面和东面的城门之后,便自己坐镇大夏门,另外派遣其子司马望去东面镇守。 由于司马懿此前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所以在拿下这些城门的过程中,他们几乎没有遭遇到任何的阻力,可以说是兵不血刃的。 但司马孚清楚,对于司马家的考验这才刚刚开始,虽然他们控制了洛阳城的全部城门,封锁了洛阳城的内外交通,但曹爽还在城外,他的手中,还掌握着大半的禁军,如果曹爽反扑的话,势必将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 另外,北邙山下的骁骑营,一直以来也是司马懿深为忌惮的一支力量,尽管司马懿已经极尽地对曹演曹亮父子进行了拉拢,希望骁骑营可以保持中立,但谁也不无法保证,司马懿的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 原本司马孚还在城下巡视,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他便立刻急急地赶上城头,往下一看,映入眼帘的,正是骁骑营的旗帜。 第688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司马孚脸色一黑,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司马懿的计划还真是失败了,曹演并没有因为曹家和司马家的联姻就选择了罢手,而且骁骑营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洛阳城下,分明是早有针对司马家的预谋的。 骁骑营五千骑兵,其战力在中军五营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所以司马懿才对曹家比较忌惮,不惜拿长房嫡长女做妾来拉拢曹亮,继而稳住骁骑营,但没想到这招压根儿就不管用,骁骑营出现在了洛阳城下,已经是给司马家的兵变带了一些阴影。 由于兵力有限的缘故,司马孚所能统率的军队只有五六百人,其中一大半还是原先守城的军队,战斗力和忠诚度比起司马家的死士来,差了很远。 哎,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洛阳城实在太大了,光城门就有十二座,而且少控制一座也不行,那怕有再多的兵力也会分散掉,更何况司马家的私军本来就很有限,光守这十二座城门,就已经是捉襟见肘了,更何况城里面,还有皇宫,都需要派兵来把守,司马孚想想就够头大了。 不过好在有城池的防护,可以挡得住骁骑营,尽管骁骑营的战力确实很恐怖,但洛阳号称天下第一城,城池的高度和防御强度,那都不是盖的,骁骑营是骑兵,或许在平地上号称无敌,但真要让他们攻城的话,未必有那个能耐。 想到这里,司马孚定了定心神,冲着城下的曹演喊道:“曹将军,骁骑营可是驻扎在北邙山的,未奉诏而擅自行事,曹将军就不怕朝廷降罪吗?” 曹演冷笑一声道:“那谁又给你们司马家权力关闭城门,作乱京师的?” 司马孚傲然地道:“曹爽结党营私,祸乱朝政,吾等已请奏太后,铲除奸佞,匡扶社稷,奉太后懿旨行事,有何不可?” 曹演冷笑道:“奉太后的懿旨,好大的口气,你们阴谋兵变,擅闯宫禁,胁迫太后,所谓的懿旨,如何令天下人信服?如今天子在高平陵祭祀先帝,你们却在京城犯上作乱,叛乱之臣人人得尔诛之,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否?” 司马孚轻蔑地道:“天下之势,胜者为王,是非功过,自当由胜者来评说,曹将军有本事的话,还是先攻破这大夏门再说!” 曹演大怒,下令骁骑兵向城上射箭。 众军纷纷挽弓,朝着城头上射箭,一时间,乱箭纷飞,俱都向城头涌来,司马孚哈哈一笑,并不在意,下令守军全都躲到垛口后面,反正有城墙挡着,这些箭矢又不会拐弯,是很难伤到他们的。 现在司马家军的目的,只要守住城池即可,那怕骁骑营再厉害,进不了城一样也是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同时司马孚派人快马去通知司马师,要他急调些兵马来驰援大夏门,现在骁骑营主攻大夏门,其他城门所受到的压力就相对来说小一些,抽调出一些兵马来守卫大夏门还是可以的。 曹演一边下令骁骑营的弓兵向城上射箭压制城上的守军,一边下令骁骑营找来几架云梯尝试着来攻城。 当然现成的云梯是没有的,骁骑营也没有配备那样的武器,曹演只能是找来几架比较高的梯子,绑在一起,勉强地来充当云梯。 司马孚在城上看了,暗暗地冷笑不已,曹演就凭着这么几架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梯子也想攻上洛阳的城头,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同时,司马孚也就放宽心下来了,心想曹演也不过尔尔,他守住大夏门毫无压力。 曹演自然也清楚想凭借着这么几部梯子就想拿下洛阳城,完全是没可能的,不过曹演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吸引司马孚的注意力,给城内的曹亮提供偷袭的机会。 关于如何拿下大夏门的计划,事先曹演和曹亮是有过交流的,那就是里应外合,双管齐下。 洛阳的城池高大雄伟,坚固异常,别说是骁骑营这样善于骑战野战的军队,就算是善于攻城的部队,想要拿下洛阳城,也绝非易事,曹亮也自然没指望单凭骁骑营就能打开大夏门的城门。 所以,在攻城的计划之中,曹亮要求曹演只需要做足攻城的姿态,充分地吸引司马家军的注意力即可,剩下的事,则由他来处理。 相比于从外面攻城,从里面攻城的话,就简单的多了,城池防御的目标,也指得是城外的目标,从来也没有视城内为敌的。再坚固的保垒,从外面很难打破,但从里面,却是可以轻易破坏掉的。 所以攻城对曹亮来说,则是相对轻松一点的任务。首先,城门是朝里面关闭的,曹亮只需抢占城门洞,就能控制城门口,打开城门,将骁骑营放进来。 其次,从城里面登上城墙,是不需要梯子的,只需要踩着台阶而上就可以登上城头。 曹亮潜伏的地点,距离大夏门只有几百步远的地方,如果在正常的时候,这地方一般是很难藏得住人的,但现在司马孚兵力有限,只能收缩起人马来对大夏门进行重点的防御,根本就无睱顾及城内是否有伏兵。 这无疑给了曹亮一个机会,他听到了城外的隆隆马蹄声和喊杀声,自然知道是曹演率领骁骑营的人马杀到了,他立刻下令曹家兵进入战斗准备状态。 此刻的大夏门,总共约有守军五六百人,司马孚并没有把这些人马全部都带上城去,而是带走了大约三分之二的兵力,剩下二百来人,则守在城下,严密的把守着城门。 曹亮的目的并不是攻上城头,而是只要抢占城门洞口,打开城门即可,所以摆在曹亮面前的,最主要的就是守在城门口上的那二百多人,曹亮只需要将这些人处理掉,便可以打开城门,迎接骁骑营入城。 目标确定之后,曹亮很快地就下令发起攻击,曹家兵如出林之虎,迅猛地朝着城门口扑去。 第689章 射杀司马孚 曹家兵的速度极快,原本几百步的距离,压根儿就不算什么,以曹家兵奔跑的速度,不过是是转瞬之间的事。 司马家军守在城下,严密地把守着城门口,任何试图冲击城门的行为,都会被他们所制止,曹家军这么一大波的人冲了过来,又如何不令他们惊觉。 只不过曹家兵的的速度相当的快,还没有等到司马家军的人反应过来,一排排的弩箭就已经射了过来。 曹家兵如今最大的倚仗的就是这连弩了,在这巷战之中,连弩可以充分地分挥出它的威力来,越狭窄的街道,连弩的可怕性就越能发挥出来,上百具的连弩同时射击的话,是完全可以封死整条的街道的。 惨叫之声不断的传来,没有来得及躲藏的守兵都被活生生地射成了刺猬,惨死当场,那些找到掩体的守兵勉强的躲了起来,但丝毫动弹不得,被连弩的箭矢压制的死死的,眼看着曹家兵步步逼上,整个城门口的守军几乎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了。 城下的状况自然引起了城上的注意,司马孚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地率军从城上往下跑,去增援城门。 整个城池的防守,城门是关键之中的关键,一旦城门失守,城墙上守得再坚固也是无事无补的,尽管现在战略要地上的城池的城门修筑了瓮城,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城门的失守带来的灾难性后果,但大夏门却没有瓮城,一旦城门失守的话,攻城的军队就可以长驱直入了。 曹亮也看到了司马孚,顿时生出了一个擒贼先擒王的主意来,毕竟守城的司马军在数量上是要超过曹家兵的,如果陷入纠缠混战之中,形势未必会对曹家兵有利,那些黑衣死士,不用说,个个都是近战的高手。 现在曹家兵也就在远距离上有点优势,利用连弩压制司马军的人,如果陷入近战,恐怕这点优势也就没有了。 另外曹亮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行,大夏门这边发生状况,很快就会传到司马懿司马师的耳朵里,他们也肯定会派兵前来增援,如果曹亮不能尽快地拿下大夏门,就很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之中。 所以斩杀司马孚便是攻取大夏门的关键,司马家军如果群龙无首的话,必然会出现混乱状况,曹亮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打开城门。 更何况,司马孚可是司马懿手下一员得力的干将,也是司马家为数不多真正有军事才干的人才,如果现在捉住机会将他斩杀在大夏门的话,那么将来和司马家对垒之时,便少了一个劲敌。 曹亮打瞧了一下形势,此刻司马孚正率领着城上的家兵沿着台阶正往下冲,这个时候如果曹家兵阻止的话,是有很大的机会挡得住司马军的。 如果城门失守,司马孚肯定会顺着城墙逃跑的,再想狙杀他,就没有任何的机会了。而此刻,面对这么一个大好的时机,曹亮如何舍得把它给放弃了。 所以曹亮决定不对司马孚进行攻击,先让他下城再说。 司马孚救援城门急切,自然也没有多想,原本以为在下城的过程之中会遭到曹家弓弩兵的阻击,但没想到却是异乎寻常的顺利,司马孚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地跳下了城。 可还未等他立足站稳,曹亮已经将两百多具连弩全部都齐刷刷地瞄准了他,一声令下,弩箭如梨花暴雨般倾泻而至,将这片区域完全地封死了。 普通的弓和弩由于是单发,两支箭之间的间隔时间过长,所以很难形成密集的打击效果,而连弩不同,由于它是连发的,每两支弩箭之间的发射间隔只有一到两息的时间,而采用多具并排发射的时候,这种发射间隔几乎是忽略不计的。 无数的弩箭倾泻而至,形成了一道恐怖的死亡扇面,给立足未稳的司马孚一个致命的打击,箭矢所至,司马家兵如同被割倒的韭菜一般,一排排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司马孚脸顿时都变得绿了,他没想到曹亮竟然会在这儿摆了一个死亡陷井等他来跳,等他发现的时候,一切已经是为时晚矣,周围没有可以藏身的任何掩体,司马孚唯一倚仗的就是手下的私兵死士,但人墙在极速的瓦解,给他提供保护的护卫也是越来越少了。 司马孚一咬牙,转身又往城头上跑去,但无数的连弩早就已经锁定了他,还没等他迈上五六步的台阶,只觉得后背之上有一股刺痛的感觉,他身子不禁为之一颤,紧接着是又一股……又一股…… 司马孚艰难地迈着腿,但他发现他就连踏上一个台阶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后背已经不再有任何的痛感了,全都变得麻木了,就象是后面有一座大山压着他,他不堪重负地趴在了台阶上,意识也飘忽起来…… 连弩手停止了射击,刚刚过去的几息时间,几百支弩箭射向着司马孚,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射中了他的身体,远远望去,趴在那儿的司马孚就如同一个庞大的刺猬一般,密密麻麻的弩箭就如同是刺猬的尖刺。 看到这一幕,那些守军是心胆俱寒,普通的士兵瞬间就丧失了斗志,就算是经过严苛训练无惧死亡的黑衣死士,也是为之耸容。 司马孚万箭穿心,死得不能再死了,同时他的死也彻底地瓦解了司马军的斗志,接下来的战斗进程,就变得加快了许多,唯一还有些抵抗能力的黑衣死士由于人数较少,已经左右不了什么大局了,曹家兵一鼓作气,乘胜掩杀,将这些黑衣死士全部给撂倒了。 至于那些缴械投降的士兵,曹亮也顾不得去管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地打开城门,把在城外等待已久的骁骑营迎入城中。 城门的甬道内已经再无人防守了,曹贵带着几名曹家兵飞快地奔上前去,拨开了门闩,将厚重的城门缓缓地开启。 第690章 围攻高陵侯府 城外的骁骑营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此刻城门一开,他们便如出水的蛟龙,归林的猛虎冲入了洛阳城。 曹演骑了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紧随着前队人马进了洛阳城,曹亮看到了父亲,便率先地迎了上去。 父子相见,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而是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到目前为止,曹亮所制定的计划相当的成功,火烧了武库,断绝了司马懿获取武器装备的念头,抢占了大夏门,冲破了司马家对洛阳城的封锁,而骁骑营的入城,无形之中平添了曹亮对抗司马家的筹码。 骁骑营的入城,对于曹亮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在此之前与司马家的对抗之中,曹亮以少击多,常常处于一种不利的局面,现在有了骁骑营的这一大助力,最起码曹亮在接下来和司马家的对抗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是更加的残酷而激烈,司马懿亲手导演的这一场兵变事件,已经是愈演愈烈了,曹亮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彻底地与司马家放手一搏。 这时,一骑快马从南面飞驰而来,一名身穿家丁衣服的壮年男子扑到了曹演和曹亮的近前,滚鞍落马,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启禀君侯小君侯,司马懿派贾充率兵上千人,围攻高陵侯府,情况紧急,请君侯小君侯派兵相救。” 曹亮吃了一惊,没想到洛阳里面千头万绪,现在要攻打和控制的要点很多,司马懿居然会对高陵侯府进行动手,显然是因为曹亮在武库的行为彻底地激怒了司马懿,所以在司马懿的眼中,早已经视曹亮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当然,攻打高陵侯府,司马懿也不单纯的是为了报复,如果司马懿真那么心胸狭隘的话,也绝不会隐忍到这个时候才发起兵变。 正是因为司马懿将曹亮视为大敌,所以才会不顾争夺洛阳的其他要点,而专门派贾充前去攻打高陵侯府。 如果能将曹亮的家人扣为人质的话,那么司马懿便可以要挟曹亮,而曹亮势必会投鼠忌器,做事畏手畏脚。 尽管这么做多少有些不太光彩,属于下三滥的手段,但此刻的司马懿早已把脸给搁下了,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为了此次兵变的成功,司马懿绝对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贾充奉令之后,立刻率领着一支由黑衣死士、司马家兵以及各世家豪门增援的兵马组成的一支人数达到上千人的混编兵团直扑高陵侯府。 做为司马家兵变的急先锋的贾充,原本以为自己在武库之中可以大显身手,但没想到却是铩羽而归,要贾充看来,正是曹亮破坏了他的功劳,失去了在司马懿面前表现自己的一个绝好机会。 这次司马懿委派贾充前去攻打高陵侯府,等于是给了贾充一次报复的机会,这一次贾充踌躇满志,暗暗发誓要踏破高陵侯府,绝对不让司马懿再对自己失望了。 “给我围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跑了!”贾充骑在高头大马上,指挥军队首先将高陵侯府团团给围上了。 这些兵士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事先他们可都得到了交待,攻破了高陵侯府,府内的金银财宝,可任取之,而且府里的女人,除了特殊的那几位,其他的也随意了,谁抢到算谁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平时这样的侯爵府邸,那一个不是高高在上,让他们这些下等人仰望,现在有机会到里面掳掠一番,让这些兵士自然是兴奋异常,格外的卖力。 如今洛阳城兵荒马乱的,各个高门大宅早已是紧闭府门,高陵侯府自然也是如此,更何况曹亮临行之前就已经交待过曹福了,要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严防死守,绝对不容许任何人闯入到高陵侯府来。 曹福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懈怠,曹亮离开之后,他就已经是将府中仅有的二百家兵全部调集起来,守住侯府的前门和后门,并将连弩手安排到了高墙上面,严阵以待。 贾充率兵前来攻府,自然早就惊动了府里的一干人等,曹演和曹亮俱都不在,府里只剩下了女眷孺子,奴仆下人。 刘瑛嫁给曹演,安安稳稳地过了几十年,也算是享尽了荣华富贵,现在遭逢此大乱,让她是手足无措,似乎时光又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年前的那个长坂坡,兵荒马乱,危机重重。 相比之下,羊徽瑜倒是镇定得许多,安慰她道:“母亲勿忧,有子明在,可保阖府无事。” 刘瑛满脸忧色未减,道:“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亮儿和他父亲可否一切安好?” 羊徽瑜道:“所有这一切,都没有出乎子明的预料,他早已做好了妥善的安排,母亲尽管放心。” 刘瑛轻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 府门处,曹福是如临大敌,司马家派来的人马数量还真是不少,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这些人蠢蠢欲动,已经开始准备向曹府发起进攻了。 曹福已经调集了不少的连弩手登上了高墙,密切地注视着府外的状况,这些连弩手,是曹亮留下来保护高陵侯府的重要力量,也是曹福守住高陵侯府的最大倚仗了。 现在曹福满手心里都是汗,这些年跟随着曹亮,他也从当初的一个小小家丁成了曹府的大管事,但这些年来,他更多的是从事着商业方面的事务,像这样的场面,说实话,曹福还真没有经历过,所以也难免会让他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面对这么多的敌人,能不能守得住。 不过既然曹亮把守卫侯府的重任托付给了他,那么他就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这既是曹亮对他的信任,也是他肩头上担负着的责任,守卫曹家,他责无旁贷。 曹福面对着蜂拥一般冲上来的司马家兵,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地大喝道:“放箭!” 第691章 生死是你的人 拿下大夏门之后,并不意味着形势变轻松了,曹亮也不敢丝毫地松劲,因为他清楚,现在的局势正处于一个最为关键的时刻,形势一点也不容乐观,司马懿发动兵变,那是蓄谋已久的,以司马懿老谋深算的性格,肯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的,就算大夏门这边发生变故,司马懿肯定是会有解决预案的,这场事变,究竟会鹿死谁手,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现在司马懿最为核心的任务就是拿下皇宫,胁迫郭太后,然后借用郭太后的名义,去讨伐曹爽,让自己的政变叛乱行为合法化,以换来更多世家大族的支持。 在骁骑营入城之前,曹亮对此是毫无办法的,胃为他手头的兵力有限,能火烧武库,能攻取大夏门,已经是竭尽所能了,这个时候,再抽调人马前往皇宫,曹亮还真就有心无力。 现在骁骑营的入城,等于让曹亮的力量大涨,五千骁骑兵在握,曹亮便有了和任何人都敢扳一扳手腕的力量。 如果现在派骁骑营前往皇宫的话,势必对司马懿形成巨大的威胁,至少不能让他在洛阳城中无所欲为。 现在曹爽在高平陵还有不少的兵马,而且天子曹芳在他的手中,不管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挟天子以令地方,曹爽都将占据着比较大的优势,如果洛阳的局势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清的时候,曹爽还会不会像历史上那样轻率的投降,这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 所以,曹亮所要做的,就是尽量的把这潭水给搅浑,这样浑水摸鱼的话,大家都有机会。 曹亮正准备和曹演商量一下进军皇宫的事,这边高陵侯府的家丁就过来报信了,称高陵侯府遭到了司马家军的围攻,危在旦夕。 曹亮一听,立刻是改弦易张,决定先去救援高陵侯府,毕竟家里还有母亲和妻儿,无论如何,曹亮也不能让他们出事。 不得不说,司马懿的这一手够卑鄙够狠毒也够高明,它对牵制曹亮起到了最为关键的作用,这一块确实是曹亮的软肋,别的地方或许无法引起曹亮的重视,但高陵侯府,却是曹亮绝对不容有失之处。 曹演也支持曹亮的举动,毕竟天大地大,亲人最大,曹演知道,就算曹亮得了天下,如果失了亲人,他一定不会开心的。 曹演特意地将刘靖的右军调派给了曹亮,骁骑营的队伍全是骑兵,往来速度较快,让曹亮带这支人马回家去,至少在时间上是给了他充足的保障的。 曹亮也顾不上罗嗦,即刻带兵准备回府,就在此时,曹演居然喊住了他,曹亮一回头,以为曹演还有什么叮咛的话,立刻便拨转马头,对曹演道:“父亲,我这便回去解救母亲他们,放心,绝不会有失的。” 曹演这个时候没有回复曹亮,反而是从贴身之处拿出一个用黄缎子包裹来。 别人不知道曹演的这个包裹里有什么,但是曹亮却是十分的清楚,这个包裹里面所放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先帝的遗诏。 曹演慎重其事地将遗诏交给曹亮,道:“亮儿,这个你先保存,等事毕之后咱们再看。” 如此场合,曹演自然是不方便打开密诏的,一直以来,曹演恪守着先帝的遗命,守护着密诏,到现在,曹演才发现,其实曹亮是更有资格拥有密诏的,本来他计划,等到此次与曹亮聚首之后,便打开密诏,因为先帝所言的社稷危亡之刻已经到来,正是打开密诏的时候。 不过现在曹亮急着回家去救援家里,曹演也不好当众来打开密诏,所以他干脆把密诏交给了曹亮,至于他想什么时候打开,那就由他了。 曹亮本欲推辞,心念一转,便又接了过来,反正他们父子之间,也不用去区分什么我的你的,密诏是曹演一生为之守护的东西,现在交给曹亮,本身也就是一种传承,一种责任的延续。 曹亮郑重其事地接过密诏,贴身放好,对曹演道:“等回头相见之时,再打开它未迟。”说着,拨转马头,率兵一路向南,直奔离陵侯府而去。 这个时候的天色渐渐地阴沉下来,还未到午时,感觉就如同到了黄昏一般,寒风凛冽,卷集着雪片,吹在脸上,有如刀割一般。 大夏门在洛阳城的最北面,而高陵侯府位于城南,从大夏门赶回侯府,至少也得经过大半个洛阳城。 如果平时走这段路那倒也没什么,只不过现在整个洛阳城都乱作了一团,除了司马家的叛军之外,还有许多趁火打劫的流民也起来闹事,就算是天子之都,也有着不稳定的因素,平时国泰民安也不过是所谓的假象,一旦陷入战乱,许多人都会跑出来趁火打劫。 当然这些流民是不会给骁骑营制造什么麻烦的,他们劫掠的,也不过是过往的百姓或者是城里的居民,和骁骑兵硬碰硬,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曹亮一路飞驰,这些乱象他见得多了,也懒得去管,只不过一眼瞥过去,曹亮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急忙地勒住马,回头去看,是几个流民在拉扯一个娇弱的女子,卧草,那不是司马如吗? 曹亮快马直冲过去,一剑便斩了为首的一人,余者落荒而走,曹亮也不追赶,跳下马,扶起了司马如,有些吃惊地道:“如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司马如头发零乱,十分狼狈,但她看到曹亮,却是笑得十分开心,道:“我准备去高陵侯府寻你的,在这里看到你,真好。” 曹亮皱了皱眉头,道:“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不好好地呆在家里,跑出来多危险呀?” 司马如看着他,眼睛如秋潭般明净,率直地道:“不管我爹爹做了什么,反正我生是曹家的人,死也是曹家的鬼,生死是你的人,就算天塌地陷,万物皆休,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第692章 不负今生 曹亮注意到了,司马如是孤身一人的,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出门护卫奴婢成群,很显然,她是趁着家里人不备,逃了出来的。 司马师参与兵变,自然是无睱顾及女儿的,最多也就是令下人严加看管,这样便给了司马如逃跑的机会。 哎,这丫头,兵荒马乱的,也幸亏让自己遇到了,如果没遇的话,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司马如的任性,那可是出了名的,但这次她出逃,又不仅仅是任性这么简单,司马家起兵叛乱,司马如根本就不去考虑他们成功于否,她所关心的,是她和曹亮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 司马家叛乱,是要谋夺朝政的,针对的是整个的曹氏宗族,曹亮做为曹氏宗族的一员,也必然会和司马家彻底地决裂,这无疑对沉浸在自己美好婚姻之中的司马如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原本她还扳着手指头在数,再过一个月零一天的时间,她就可以当新娘子了,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兵变彻底地击碎了她的所有幻想,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过是爷爷和父亲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政治利益的牺牲品。 司马如是不甘心屈从于自己命运的女子,否则她和曹亮就不会走到今天,行百里而半九十,眼看着好事就成了,可偏偏又横生如此的枝节。 司马师对司马如的看管是相当严的,起事之前,就下令把司马如给禁足了,命下人是严加看管,一步也不许踏出司马府。 不过一向狡黠如狐的司马如想走,任何人也是拦不住的,司马如对爷爷和父亲已经是失望透顶,所以才选择不顾一切地逃出来,在她的心中,不管生与死,也要和曹亮在一起。 她出了司马府,一种奔向高陵侯府,而此时曹亮也是急着回家,于是——他们就这样不期而遇了。 只不过,这结果看似美好,但过程却委实的凶险,一个孤身的弱女子,在这兵荒马乱的洛阳城,就如同是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孤舟,稍有差池,就会被这巨浪所吞没。 曹亮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之下,眼角还依稀挂着泪痕,想必她在面对那些地痞流民时,也是无助而绝望的,曹亮不禁心有感触,这痴情的女孩,当真是为了爱不顾一切了。 曹亮将她拥入怀中,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轻声地道:“如儿,今生必不相负!” 司马如浅浅的一笑,感觉自己之前经历的一切苦难,此刻都得到了回报。 曹亮让人给她匀出一马来骑,现在还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曹亮很快调整情绪,带领着骁骑兵,奔向了高陵侯府。 此时高陵侯府激战正酣,尽管叛军占据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而高陵侯府的府门也谈不上有多坚固,府墙也谈不上有多高,但正是因为有连弩兵的存在,这些叛军想逾越一步,都是相当的困难。 墙头的弩箭,就好象永不停歇似的,不停地在发射,只要叛军一接近到围墙的一定距离,一支支弩箭就破空而出,防不胜防。 前面的叛军倒下了不少的人,也让后继者变得踌躇起来,毕竟这群人之中,悍不畏死的黑衣死士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士兵则是来自于司马家和各大世家的家奴,平日里虎假虎威耀武扬威惯了,并没有多少人经历过生死搏杀的战斗场面,许多人横死当场,让后面的人心怀畏惧,裹足不前。 不过那些为数不多的黑衣死士则成为了进攻的中坚力量,他们一次次地发起进攻,对高陵侯府形成了重大的威胁,几次出现险情,都是黑衣死士所造成的,也幸亏有曹福率兵誓死抵抗,才力保府门不失。 雪越下越大,严重地阻碍了连弩兵的视线,而这个时候,叛军的士气似乎变得更为活跃了起来,他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进攻之势越发猖狂起来。 高陵侯府的守兵其实也并非是战斗经验充足的老兵,他们大多是曹亮从田庄那边培养起来的,虽然训练的时间比较长,射术也算是精纯了不少,但毕竟他们也没有经历过生死大战,面对这样的场面,也难免会不安。 曹福这个时候起了定海神针的作用,尽管他也是一个从未必经历过战阵的人,但他肩负着曹亮的托付,就一定要保护好曹府的人。 曹福知道,自己是没有任何退路的,他就是高陵侯府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连他这里也守不住的话,那么府里的妇孺又如何抵挡得了如狼似虎的叛军。 所以曹福身感自己责任重大,那怕自己真得已经是很恐惧了,但他也必须强迫自己克服这份恐惧,绝不能辜负曹亮的重托,是曹福咬牙坚持下来的最大动力。 但是面对着叛乱军的疯狂进攻,曹福也渐渐地感到力不从心。 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铜驼大街上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曹亮率领着骁骑营杀了过来。 战斗形势瞬间便得到了逆转,那一群更像是乌合之众的叛军在骁骑兵的强力冲击之下,防线顷刻间便瓦解了,顿做鸟兽散,各自逃命而去,就连指挥官贾充也见势不妙,主动地开溜了。 骁骑兵那可是真正的军队,是经过战场上战火洗礼过的军队,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斗技巧,都不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所能抵挡的。 贾充自然是识时务的,虽然他也迫切地想要立功,想要得到司马懿的重用,但是在面对生死危局的时候,贾充还是主动地选择了逃避,功劳固然可贵,但总也得有命去花,如果命都丢了,地积攒更多的功劳也是无用功。 指挥者贾充都逃走了,那剩下的叛军更是六神无主,除了黑衣死士之外,这些叛军再也无人能坚持下去,在骁骑营的迅猛冲击之下,叛军很快就七零八乱,溃不成军了,高陵侯府的危机,也在这一刻变得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了。 第693章 一拍即合 那怕就是那些残留的黑衣死士,在可以席卷一切的骑兵浪潮之中,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他们再勇猛再厉害,也是无法抵挡骁骑营的冲击。 所以,黑衣死士不肯退缩,战斗到了最后,但也无法再扭转战局了,几乎所有的黑衣死士,倒在了高陵侯府的门口。 曹亮对逃跑的叛军并没做任何的理睬,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解救家人的,现在高陵侯府安然无恙,曹亮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可以放回到肚子里了。 曹亮之所以对逃走的叛军没有乘胜追击,是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完成。 洛阳城的形势已经变得越来越紧张了,高陵侯府已经遭到了叛军的攻击,有了第一次,很可能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一次或许算是侥幸守住了,但下一次叛军的进攻恐怕比这一次更为猛烈,曹亮无法保证留守侯府的家兵能不能守得住。 所以,高陵侯府确实已经不再是宜居之所了,以前为了迷惑司马懿,曹亮不得不把母亲妻儿都置身于险地,也幸亏此次守住了,否则曹亮真得会遗憾终身。 司马家的叛乱已经暴发,而且高陵侯府也成为他们袭击的重要目标,显然继续呆在高陵侯府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撤离成为了当务之急。 ┄┄┄┄┄┄┄┄┄┄┄┄┄┄┄┄┄┄┄┄┄┄┄┄┄┄┄ 此刻的洛阳皇宫,因为天子曹芳的离去,变得空旷了许多,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司马昭率兵拿下皇宫之时,顺利的让司马昭都有不敢相信。 按理说,皇宫是全天下最为坚固的所在才是,平时皇宫里戒备森严,任何人别说是进占皇宫,就连靠近皇宫都是一种奢望。 司马懿将攻占皇宫列为了最为重要的三件事之一,其一便是攻占洛阳城十二座城池,其次是拿下武库,第三便轮到了控制皇宫这一说。 让司马懿喜忧参半的是,攻占洛阳城门的行动比较顺利,但他亲自带队去取武库,结果特么地,有人在他面前放火把武库给烧了,让司马懿琥武装全部私军的打算落空了。 现在司马懿只能是寄希望于郭太后了,天子出城,那么郭太后便成为了后宫之首,如果她这个时候能够挺身而出,站起来支持司马家族,便可以消除司马家现在的不利地位。 从武库撤下来之后,司马懿第一时间就决定去面见郭太后,甚至连攻打高陵侯府的事,他也懒得去管,只是委派贾充领兵前往。 司马懿乘坐他的冲锋车,直抵皇宫,这个时候,司马昭已经完全地控制了皇宫的禁卫,司马懿完全可以乘车入内,自由来往了。 不过司马懿却没有这么做,他还是依造惯例在止车门下了车,步行前往永宁宫,以视对郭太后的尊重。 永宁宫是处于宫殿群落的西北角,是整个洛阳皇宫最为偏僻的所在。 曹爽专权,强行地把郭太后迁往了永宁宫,并不许郭太后和天子见面,等同于郭太后就处于一种半软禁的状态。 表面上看,郭太后是屈从于曹爽的,丝毫都不敢反抗,但是郭太后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能从一个被俘的边境女子最后成为统领群芳的皇后之尊,没点脑子的女人能办得到么? 暂时的隐忍,只是为了最后的反击,从这一点上来讲,郭太后倒是和司马懿有着相似之处。 更何况,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曹爽。 所以当郭太后悉知司马懿的来意之后,一拍即合,对司马懿的要求是一一应允,亲自拟写了一封懿旨,诏告天下,废黜大将军曹爽的一切职务,由太傅司马懿出面主理朝政,便宜行事。 郭太后对曹爽的怨念极深,之所以隐忍到现在,那是因为没有机会,现在装病的司马懿突然站了出来,实施了兵谏,郭太后也不管司马懿的兵谏是否就是兵谏,而没有谋朝篡位之心,反正这是对付曹爽的一个绝佳机会,郭太后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 司马懿对自己的这趟永宁宫之行非常的满意,这道懿旨,绝对是及时雨一般,如果没有懿旨的话,那么司马懿就会面对来自上上下下的压力和非议,他可以自己辩解这是兵谏的行为,但如果没有太后的懿旨,所谓的兵谏,那就是叛乱。 拿到懿旨之后,司马懿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整个的觐见过程,司马懿都保持着一种卑微臣子的姿态,对郭太后是礼遇有加,自然让郭太后是满心的欢喜。 有懿旨和没懿旨,那完全是两个概念,从某种程度来说,从郭太后这儿申请来的懿旨,给司马懿非法的行动披上了一件合法的外衣,让司马懿变得更加如虎添翼,无所欲为了。 司马懿一脸轻松地离开了永宁宫,还是一路步行,前往止车门。 不得不说,这段路其实挺长的,别说是像司马懿这样年近古稀的老者,就是一个青壮汉子,用最快的速度走完全程,那也很难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过对于司马懿来说,能拿到这份懿旨,那怕再多走两步也是值得的,如今他实现了自己最初的计划,就是获得太后的支持,然后再给身在高平陵的天子上奏,请求撤消大将军曹爽的一切职务。 这封奏疏毫无疑问会交到曹爽的手中,而不是面呈给曹芳,曹芳能不能看到,其实是无关紧要的,这封奏疏就是写给曹爽的。 司马懿要曹爽知道,只要他交出兵权来,就不会引来杀身之祸,所有的爵禄,统统地保留下来,曹爽可以安安稳稳地当一世的逍遥富家翁。 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那其实并不重要,曹爽只要交出兵权,就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司马懿来宰割,予取予夺。 司马懿来到了止车门,并没有急着出皇宫,而是令人奉上笔墨来,亲自写好了呈给天子曹芳的这道奏疏,并派人送出城去。 第694章 突传噩耗 司马懿目送着信使离去,抚须轻轻一笑,拿到郭太后的懿旨,是司马懿计划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只要郭太后在后面鼎力的支持,司马家的兵变,首先便成功了一半。 其实想得到了郭太后的支持并不容易,毕竟身为皇太后,最大倚仗还是来源于曹氏宗族的支持,但是曹爽却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那就是把曹芳和郭太后分开,使他们难以见面,同时软禁了郭太后,令她无法干政。 曹爽自以得计,但他却是犯了下个天大的错误,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女人,虽然朝廷有谕令,女人不得干政,但事实上,那朝那代没女人干政的事,郭太后出身低,但是凭借着她的头脑成为了魏明帝的皇后,可见这个女人确实是不一般。 一个有心计有头脑的女人,如何会屈从于曹爽的摆布,尽管她被软禁在永宁宫,但是郭太后却一直是伺机而动,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她肯定是不会放过曹爽的。 此次司马懿的兵变,无疑给了郭太后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那怕她清楚司马懿的野心,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马懿可以帮助她来对付曹爽,让她可以恢复在宫中的权力。 其实司马懿和郭太后之间,更像是一个交易,一个双赢的交易,郭太后给司马懿支持,让他来对付曹爽,而司马懿则扶助郭太后回到后宫,双方是皆大欢喜。 就在此时,司马昭急匆匆地从司马门赶到了止车门,见到了司马懿,抱拳道:“父亲——” 司马懿扫了他一眼,道:“为父不是吩咐过了吗,你带兵只许守在司马门外,不得进宫滋扰太后,你此来所为何事?” 司马昭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刚刚从大夏门传回来的消息,三叔他……他……” 司马懿眉头微微地一皱,司马昭虽然不是他最为器重的儿子,但司马懿从来也不喜欢他的子女优柔寡断,看到司马昭说话如此含糊,非常不满地道:“把话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司马只好硬着头皮道:“三叔在大夏门被曹亮所杀,乱箭穿身而亡,大夏门已然失守,曹演的骁骑营已经杀入洛阳城中。” 司马懿闻此噩耗大恸,泣不成声地道:“三弟,为兄对不起啊,你死得好惨啊!”司马懿诸兄弟之中,司马懿和三弟司马孚关系最好,两个年纪相差不多,志趣相投,更为重要的是,司马懿对司马孚最为器重,认为司马孚最具才干,是他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 司马懿这个人疑心很重,最是很难相信别人,但自己的亲弟弟他总不可能不相信,所以,这次兵变,司马懿是对司马孚寄以厚望的,但没想到他究竟会在大夏门被人所杀,就算司马懿的政变可以成功,但司马孚的死,却是他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一向平静无波的司马懿此刻是老泪纵横,须发颤动,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之中。 曹亮!又是曹亮! 难道他真得自己的命中之敌吗? 武库被焚的那笔帐还没跟他算呢,现在又添新恨,饶是司马懿最擅克制最擅隐忍的人,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这个曹亮甚是可恶,都和咱们司马家有婚约了,居然还要干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可怜三叔也是死的真惨,到现在尸首还没能抢回来。兄长也真是,如此歹毒之人,为何还一定要将如许配给他?”司马昭愤愤不平的地道。 其实关于这桩亲事,司马昭也是不太知情的,他还以为司马懿并不知晓,是司马师独断专行才把女儿许配给曹亮的,真是太糊涂了,司马师这么就给司马家招来这么一个深仇大敌? 司马懿现在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没法说,原本司马如和曹亮的亲事是司马师竭力反对的,但在司马懿的劝说之下,这桩亲事也就这么的给定了下来。 这桩亲事,司马懿也是绞尽脑汁,为了真正地拉笼到曹亮,司马家这次可以说是忍气吞声,屈辱之至,只为能稳住曹亮,不会对司马家的兵变产生负面的影响。 但没想到的是,在司马家兵变之时,举城沉默之际,曹亮却挺身而出,与司马家硬怼到底。 到底是司马家养了一只白眼狼还是彻头彻尾地被曹亮给算计了,司马懿暗暗猜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曹亮无论是从反应速度还是准备情况,都证明曹亮的所做所为是早有预谋的。 司马懿终日打鹰,还是被鹰给啄瞎了眼。 三弟司马孚的死给司马懿带来了无尽的悲伤,但是兵变还得继续,那怕曹亮给这次兵变带了无尽的破坏力,但是司马懿为了这场政变,精心地准备了几十年,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所以只能是和曹亮死磕到底。 现在让司马懿比较棘手的是,骁骑营的入局,在中军诸营之中,司马懿最为忌惮的就是曹演的骁骑营了,如果没有骁骑营来搅局的话,这场兵变风暴,一切都在司马懿的控制范围之内。 可现在,曹亮和骁骑营完全站到了司马家的对立面,阴谋破坏司马懿的计划,这绝不能是司马懿可以容忍的。 “贾充那情况如何了?”司马懿问首道,在司马懿进宫之前,就委派贾充率兵前往高陵侯府,准备攻克曹家,将曹亮的亲人尽皆扣为人质,这样一来,曹亮必然会受制于司马家。 只是不知道贾充进攻曹家成功于否,到底得手了没有? 司马昭摇摇头,道:“父亲所托非人呐,就在刚刚,贾充率军进攻高陵侯府未果,全军几乎崩溃,曹亮已经迁其府人离府,前往了大夏门。” 司马懿脸色微微一变,贾充的失败令他相当的失望,本来这就是唯一能遏制曹亮的手段,可现在,这样的机会没有了,曹亮和骁骑营必将会成为司马家的平生大敌,不管这场政变成功于否,最起码曹亮带给他们的梦魇,是久久都无法消散的。 第695章 桓范出城 尽管司马孚的死带给司马懿无尽的伤痛,但是司马懿的心境,是任何人也无法理解的,他很快地就恢复了正常的神态,连续地发布了几道命令。 首先是司马懿公布了郭太后的旨意,历数曹爽的十大罪状,宣布废黜曹爽的大将军官职,由司徒高柔来担任行大将军事,掌管曹爽的军营,由太仆王观来担任中领军之职,负责接管曹羲的军营。 至于曹爽手下的那群党羽,也一个不差的被司马懿给革职了,陈泰任司隶校尉,卢毓任尚书令,荀顗为尚书,桓范为骁骑将军。 这诸多的任命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这次得到重要官职的,大部分都是忠于司马氏的人,但唯独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原任大司农的桓范。 众所周知,桓范是曹爽的亲信,目前大司农的官职,就是曹爽安排的,按理说何晏丁谧邓飏等人一应皆被免官,桓范也不例外,但是司马懿却出乎意料地宣布桓范来出任骁骑将军一职,让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其中最为诡异的就是桓范的最新官职骁骑将军原本是曹演的位置,而曹演也并没有被司马懿官宣解除职务,列为钦犯,那就事实上等同于有两个骁骑将军。 如今的骁骑营,仍旧在曹演的掌控之下,就算桓范当上了骁骑将军,一样也是无兵可调无将可用,纯粹的光杆司令了。 司马懿这样的安排,确实是耐人寻味,对于曹演曹亮目前在洛阳城内唯一能与他们相对抗的势力,司马懿既没有加官封爵,也没有革职降罪,而是选择了无视,仿佛曹亮父子就如同是空气一样不存在。 而把桓范任命为骁骑将军,到有些二虎竞食之意,如果桓范不想当一个光杆司令的话,就得自己去努力去争取,将骁骑营的人马纳入他的麾下。 所以当桓范接到这个任命的时个,委实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地就明白了司马懿的险恶用心,这分明是逼着他和曹亮决裂啊! 桓范和曹亮的私人关系不错,在并州时,桓范就是曹亮的首席幕僚,担任中监军的官职,这一点司马懿不可能不清楚,但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任命,这其中的味道真就耐人寻味了。 桓范曾多次劝解曹爽,要他小心行事,但曹爽不听,依然是我行我素,此次祭祀高平陵,曹爽带去了大多数的亲信心腹,唯独冷落了桓范。 难不成,司马懿似乎认为曹爽和桓范决裂了,故而一律罢免曹爽心腹的同时,却将桓范区别对待,似乎想要拉拢于他。 但如果司马懿真有心来招揽的话,那至少应当给桓范一个像样的官职,而不是像现在,给个莫名其妙的官职。 桓范懒得理会,虽然现在他和曹爽的关系确实是有些疏远,但还远没有达到决裂的地步,司马懿想要借此机会,让自己投奔他,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洛阳城的局势,仍旧让他是忧心冲冲,司马家发起的这一次兵变,已经彻底地改变了洛阳的政治格局,由于司马懿获得了郭太后的支持,城内的禁军大部已经倒向了司马家,再加上司马师是中护军的关系,可以说除了目前仍就坚守在大夏门一带的骁骑营之外,其他各处的军队,完全归属于司马家的指挥了。 而且洛阳城内的世家豪门,几乎是一律地倒向了司马家,司马懿从起事的的三千死士开始,如今短短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掌控了大半个洛阳城。 不过,这个时候差不多也是消息传到了高平陵的时候了,曹爽将何以应对这个危局呢? 由于曹演曹亮父子目前仍占据着大夏门,所以曹爽只需要从城南绕到城北,就可以从大夏门进入洛阳。 或者曹爽可以继续往南,护送天子曹芳前往许昌,在那儿招募天下四方的兵马来勤王。 司马懿获得了太后的支持,便趁机夺走了洛阳的控制权,而曹爽身边有天子,可以依靠天子的诏令来征四方兵马讨伐司马懿的叛乱。 相比于第一种方案,桓范还是倾向于第二种方案的,虽然说曹亮父子控制着大夏门,但是城中绝大部分地域,包括皇宫在内,都是沦陷了,如果曹爽此刻携驾回到洛阳,恐怕连安顿天子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第二种方案是最优方案,只要四方兵马齐至,司马懿还不是束手就擒? 桓范把自己的想法跟儿子桓则提了一下,桓则道:“父亲虽然设想的不错,但如今大将军身边,并无智囊之士,都是些急功近利之辈,如今洛阳乱起,恐怕他们早已是六神无主,如何还能想得到前往许昌避险之法?” 桓范以手扶额,看来儿子说得对,曹爽身边的那几个亲信,平日里耀武扬威,但真正遇到什么事,恐怕难以做也决断,不行,看来自己得想办法出城,然后再向曹爽献计进军许昌,否则的话,曹爽被那几个亲信给忽悠了,向司马懿投降,那一切就变得糟糕了。 现在出城恐怕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尽管曹亮控制着大夏门,但目前为止,双方在大夏门一带,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司马家的军队已经封锁了前往大夏门的所有通道,桓范想从那个方向出城,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但这似乎难不倒桓范,既然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便立刻备马,匆匆地赶往了平昌门。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雪虽然停了,但天气仍然一片阴沉,桓范赶到平昌门的时候,差不多天已经黑透了。 平昌城的城门紧闭,守城的军士持枪拦住了桓范,禁止其通行。 桓范挥了挥手中的木笏,高声地道:“奉太后懿旨出城,尔等速速打开城门。” 平昌城门令名将司蕃,以前是桓范的部下,看到来人竟是桓范时,虽然大吃一惊,但仍然陪着笑脸,上前询问道:“大司农为何要夜里出城?” 第696章 愁云惨淡 桓范镇定自若地道:“某现在已非大司农了,刚刚改任骁骑将军,奉太后懿旨,出城前往邙山军营接手骁骑营事务。” 司蕃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前任的骁骑将军曹演听说可不是什么善角色,如今竟然攻取了大夏门,桓公孤身前往骁骑军营,或恐遭遇不测,依卑职之见,不如等几日看看,待局势稳定之后,再前去赴任不迟。” 桓范晒然一笑道:“无妨,曹演再蛮横,也不过是大魏的臣子,难不成他还敢抗命不遵?某既奉太后懿旨,理当为朝廷效命,你还是速速开城,不可延误本官赴任。” 司蕃面露出迟疑之色,道:“卑职亦是奉上司之令,把守城门,无上司的谕令,不得打开城门。” 桓范道:“你上司乃是何人?” “城门校尉郑谦。” 桓范冷冷一笑,喝问道:“区区一个四品官员,也敢肆意地发号施令,难不成他还要凌驾到太后之上吗?某到要来问问你,是郑谦的命令大,还是太后的懿旨大?” 司蕃脸色陡然一变,额头上顿时地冒出冷汗来,太后那可是天子的母亲,地位尊崇,城门校尉如何能比得了,自己如果一言说错,那可是犯着大不敬之罪的,他连忙地道:“当然是太后的懿旨大了。” 桓范冷哼一声,道:“算你还识相,如果你今天抗旨不遵,拒开城门的话,待某回禀太后,你一个小小的城门令,恐怕也就当到头了。” 司蕃脸色惨白,他以前在桓范的手下当差,确实了解这位爷脾气可不普通,他如果说敢告到太后御前,那还真有这种可能,到时候太后一怒,自己小命难保啊。 “是是是,桓公您说的是,卑职错矣。” 桓范急着出城,自然不可能跟他多废什么话,当下催促道:“既然知道错了,那还不打开城门?” 司蕃这回可再也不敢推诿了,当下令人立刻打开城门,放桓范出城。 桓范一抖缰绳,踢了一下马腹,纵马出城,司蕃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将他送到了城外。 桓范出城之后,回头朝着司马蕃一笑道:“孺子可教也,如今司马懿在城内叛国作乱,你不如随某前去投奔大将军,总比你在这里当个小小的城门令强上百倍,如何?” “啊?”司蕃惊得是目瞪口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正所谓神仙打架,小人物遭殃,他只是奉城门校尉郑谦的命令来守卫城门,像司马懿造反的事,还真不是他们能知道的,如今听桓范如此一说,他才隐隐地发现自己竟然会卷入到一个可怕的政治漩涡之中,如果桓范所说的属实,那他横竖是个死啊! 桓范看他这副表情态度,哈哈一笑道:“你是烂泥扶不上墙了,罢了,老夫去也!”说着,桓范打马如飞,直奔高平陵而去。 ┈┈┈┈┈┈┈┈┈┈┈┈┈┈┈┈┈┈┈┈┈┈┈┈┈┈┈┈ 此刻的高平陵,曹爽一干人陷入了愁云惨淡之中。 洛阳城突发变故,他们也是在午后才得到的消息,当时祭祀的典礼刚刚结束,曹爽命令将曹芳送到临时的行宫休息,自己则是兴致勃勃地招呼曹羲和曹训上山打猎。 由于高平陵一带是先帝的陵墓,朝廷派专人在此看管,禁止樵夫砍柴和猎人打猎,所以这一带的森林特别的茂密,野物众多,正对喜好打猎的曹爽的胃口,所以他才非常好兴致地唤来自家的兄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就在曹爽骑马紧着追赶一匹大鹿的时候,这时洛阳那边的急报传了过来,当时曹爽还很是不满,认为信使赶来的太急,把他的猎物给吓跑了,准备令人鞭打信使一百鞭子的,幸亏曹羲在旁边劝说了一番,曹爽这才作罢,拆开信去看。 刚看了几行字,曹爽顿时两眼发直,如泥胎木偶一般傻掉了。 曹羲急问何故,曹爽半晌才道:“司马懿——反了!” 曹羲大惊失色,连忙接到信来看,顿时也是脸色惨白,神色大变。 当初桓范一而再而三地提醒,曹爽不以为然,今天终于是得到了验证,司马懿果真发起了叛乱,封闭了洛阳城门。 “李胜,李胜何在?”曹爽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是大叫起来。 曹爽兄弟打猎的时候,何晏、丁谧、邓飏、李胜、毕轨等人就在山下候着,曹爽既然唤到了李胜的名字,自然有人下山去传唤李胜。 李胜虽然改任了荆州刺史,但此时还未到荆州赴任,他原本也是准备着等高平陵祭祀结束之后便走,此刻听曹爽召唤,还以为有什么好事临到头上,兴高采烈地上了山,来到了曹爽的面前。 “公昭,你年前不是曾探望过司马懿吗,还说司马懿老眼昏花头脑糊涂病入膏盲行将就木?”曹爽一见面劈头就问。 李胜有些莫名其妙,他当时正是奉了曹爽的命令前去探视的司马懿,当时在司马府中的情形他回来之后,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曹爽,可现在曹爽旧事重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唯,此乃卑职亲眼所见,确实如此。” “好一个亲眼所在,这就是你亲眼所见的结果!”曹爽怒火中烧,一抬手,把那封奏报直接就扔在了李胜的脸上。 李胜惶恐地拾起信来,看完之后,也是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司马懿话都说不清,病得快死了,可他居然……” 曹爽余怒未消,曹羲劝道:“大哥,我们都被司马懿那老匹夫骗了,这老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装病,是我们太大意了。” 曹爽长叹了一声,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 出了这档子的事,打猎肯定是打不成了,曹爽回到行营之后,便将所有的心腹亲信集中起来,共同来商议对策。 闻讯之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了,让所有的人都是措手不及。 第697章 犹豫不决的曹爽 曹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怒气冲冲地道:“平时你们一个个满肚子的才华学问,高谈阔论,滔滔不绝,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却哑巴了?一群废物!” 好难怪曹爽动怒,要知道,他的手下可是有着众多的谋士,个个满腹的经论,学问高深,可到了关键的时候,却都哑火了。 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何晏的身上,何晏可是玄学派的代表人物,论学问论才华,他自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 何晏也是一肚子的恼火,心说你们看我做甚,没错,老子是玄学领袖,但玄学是干什么的,你们不明白吗,玄学谈论的,那都是高深莫测的东西,云里来雾里去,像司马懿叛乱这么现实的问题,老子能解决得了吗? 就在此时,下面的人急报道:“启禀大将军,司马太傅有奏章送到。” 曹爽闻言一震,急急地道:“快……快呈上来了。” 司马懿的奏章写得很规范,内容也比较长,按口吻来说,是写给天子曹芳的,不过司马懿写奏章的时候,当然清楚这份奏章曹芳未必能看得到,所以就内容而言,其实是写给曹爽的。 虽然奏章写得比较长,但中心意思不过有三,首先,司马懿强调了自己此次行动的合理性。魏明帝当年在临终前曾特意托孤于司马懿,一旦有变,要确保少帝安全。 然后,司马懿笔锋一转,开始数落曹爽种种不是:排挤大臣,重用亲信,浮华之士充斥于朝堂之上,甚至于连禁中侍卫也都是曹爽的私人。由此,司马懿得出结论,皇帝的安全受到了极大威胁。 最后,司马懿又解释了此次行动的缘由。曹爽离间二宫,使得皇帝与太后母子不得相见。如今我司马懿禀奏太后曹爽的种种不是,是太后命我执行懿旨,罢黜曹爽兄弟官职。 在信中司马懿反复强调了自己的兵谏是迫不得已,绝对无意伤害任何人的性命,就算是被弹劾的曹爽兄弟,司马懿也绝不会妄加迫害,只要曹爽能主动地交出兵权,他可以保证曹爽以侯归第,永享富贵。 曹爽读完司马懿的奏章,沉默不语,说实话,他对那句以侯归第还是有些动心的,此次出门,曹爽压根儿就没想到会出这档子的事,所以他的娇妻美妾以及子女都留在了洛阳府中,如果他真得与司马懿决裂的话,那么他众多的妻妾子女恐怕都会横遭不测,从感情上来讲,曹爽是很难接受的。 还有曹爽当政这么些年来,搜刮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也在府邸之中,如果他回不去了,那么这么多的财宝岂不是便宜了司马懿? 曹爽爱财顾家,所以司马懿提出来的种种优惠条件让他暗暗心动,退一步讲,就算真得当不成大将军了,只要能以侯归第,永享富贵,曹爽倒不是不可接受。 曹爽将司马懿的奏章遍视众人,众人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这时,下面的人再次禀报,称大司农桓范求见。 曹爽顿时眼前一亮,就如同溺水的人突然捉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立刻命人传见。 桓范自离了洛阳城,快马加鞭的赶往了高平陵,以前桓范是去过高平陵的,所以对那边的地理情况还是知晓的,唯一不利的条件就是一路这上黑灯瞎火的。 本来桓范还曾计划着夜里休息一下,等到天明之后再赶路,但转念一想,现在的情势可是一日千里,如果曹爽向司马懿投降的话,自己这么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所以一路之上桓范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高平陵,曹爽传见他的时候,桓范一脸的灰尘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呢。 曹爽对桓范道:“元则,当初你就曾说过不易外出之言,本公未听你之言,才酿下今日之错,悔不该当初啊。” 桓范一看,这太阳还真有从西边出来的,以前的曹爽,态度决绝,什么时候认过错后悔过,今天居然主动地认错,实属难得。 不过桓范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些,他特意冒着风险从洛阳逃出来,可不光是为了听曹爽的悔言的,桓范当即道:“大将军,虽然司马懿封闭了洛阳城门,但目前的局势,也并非如此的不堪,大将军还是有反击的机会的,辅国将军曹亮和骁骑将军曹演,如今占据大夏门,与司马老贼在城中对抗,大将军完全可以携驾前往许昌。至于兵马和粮饷,大将军也无需担忧,下官出城可是带着大司马印信的,典农中郎将就在附近,既有屯田的兵马,又有充足的粮草,足可保证一切用度。到达许昌之后,大将军即可诏告天下,共起勤王之兵,讨伐叛国之贼司马懿。” 这个计划桓范早就成竹在胸了,而且许多的细节桓范也早早进行了谋画,所以说方案相当的成熟,只要曹爽一声令下,即可执行。 曹爽脸上却是阴睛不定,去许昌,他觉得不是不可以,但是他这么一走,留在洛阳的妻妾子女和亿万家财怎么办? 要知道,许昌虽然在曹操时期,曾做为都城存在过,但是曹丕登基之后,迁都到了洛阳,许昌也就破蔽了,年久失修,就连城门都快塌了,那种地方,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曹爽又怎么能呆得下去? 曹爽将司马懿的奏章递给了桓范,道:“司马懿要夺的是权,其实给他也无妨,本公只要安享富足,衣食无忧即可,这个大将军他愿意当,就让他当好了。” 桓范一听,跺足道:“大将军,糊涂啊,如今之势,已成水火,所谓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他亡,绝无第三条路可走。司马老贼极为奸诈,此奏章乃缓兵之计也,大将军倘若交出兵权,必是取死之道也,万万不可为之。” 曹爽默然不语,桓范已经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可曹爽始终还是迟疑不决,拿不定主意。 第698章 驽马恋栈豆 这一夜,过得极为的漫长,对高平陵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煎熬的夜。 司马懿兵变叛乱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的行营,上至天子,下至普通的士兵,他们的家人,可都还在洛阳城,谁也不知道司马懿兵变之后,他们的家人会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 由于司马懿兵变之后封闭了洛阳的城门,所以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城内的消息泄露出来,所以才更让高平陵的人心忧如焚,惶惶不安,甚至出现了多人逃亡的现象。 曹羲负责行营的警戒事务,他在行营的周围,砍伐了大量的柴木布置了鹿角,以防备有军队会突然来偷袭。 他在夜间巡逻的时候,捉到了不少逃亡的士兵,按军纪,这些逃兵是一律会被处决的,不过看着他们惶惶不安苦苦哀求的份上,曹羲心动恻隐,命人将这些逃兵押回行营,亲自去见曹爽。 “兄长,是进是退必须地早做安排了,再这么耗下去,行营内的兵士,恐怕就留不了几个人了。” 曹爽神色凄惶,苦笑一声道:“这也正是我最为担心的,这些禁军的家眷,都在洛阳城中,如果我们远走许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追随?真要成了孤家寡人,你我兄弟恐怕连一个亭长啬夫都惹不起,彼时沦为阶下囚,就连最后的筹码也没有了。” 曹羲担忧地道:“那兄长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投降司马懿,交出天子和兵马大权?这恐怕不太好,桓元则可是认为司马懿不可信任,那怕他现在答应了,只怕会秋后算帐。” 曹爽叹了一口气,道:“那就等明天再看看,或许会有所转机也说不定。” 一夜无眠,早晨的时候,天倒是放晴了,不过行营之中的人却个个活在阴霾之中,个个顶着一个黑眼圈,无精打采,萎靡不振。 桓范也是一宿没睡,本来他此次逃出洛阳,为得就是帮上曹爽一把,但没想到曹爽对他的建议并不感冒,这无疑让桓范大失所望,要知道,这事如果桓范不参与的话,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从司马懿亲点他为骁骑将军来看,至少对桓范还是有重用之心的。 不过桓范对曹爽还是比较忠心的,并没有因为曹爽的失势就落井下石,反而是义无反顾地逃出了洛阳城,前来高平陵为曹爽出谋划策,帮助他渡过难关。 桓范对自己的计划还是有着极大的信心的,尽管司马懿控制了京师洛阳,但大魏的天下如此大的,总会有司马家伸不到手的地方,只要曹爽离开洛阳,挟天子以令地方,召集各地的勤王之师,还怕干不倒司马懿吗? 只可惜曹爽到现在还犹豫不决,这让桓范很是心焦,因为他很清楚,司马懿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敌人的,曹爽幻想着的交出兵权来换取一个富家翁的地位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其实这场兵变,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结果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曹爽似乎看不到这一点,他一直想着可以拿兵权和换性命,只可惜司马懿不但要他的权,还要他的命。 桓范不禁暗暗有些懊悔,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要来踏这趟浑水,其实这次出城,儿子桓则的建议起了关键性的作用,现在想想,这小子简直就是“坑爹”,如果曹爽失败投降的话,自己也免不了受身死族灭的牵连。 巨大的危机感让桓范是寝食难安,一早起来,就急着去见曹爽,他已经准备好了新的说辞,希望能打动曹爽。 但他来到了曹爽的营帐外面,却被曹爽的亲兵给拦下来,桓范大为光火,正待发怒,亲兵却告诉他曹爽正在会客,其余人等,一律不见。 “会客?”桓范不禁暗暗地吐槽,都倒了这个地步了,曹爽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来会客,他下意识地问道:“所会何人?” “太尉蒋济。”亲兵如实告知。 桓范不禁大皱眉头,这蒋济可是司马懿的人,他此次前来高平陵,分明是替司马懿充当说客的,要知道,蒋济可是三公之一太尉,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如果曹爽听信其言,只怕会坏事。 蒋济倒是来得比较早,一大清早的,便离开了洛阳城,直奔高平陵而来。 就在昨天,桓范出逃之后,很快便有人报之了司马懿,司马懿微微耸容,叹息道:“智囊往矣!” 光凭这句话,就可以看出司马懿对桓范的评价,司马懿工于心计,对曹爽身边的人都一一有过谋画,像何晏、丁谧、邓飏之流,别看他们权势炎天,司马懿压根儿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唯独桓范,是司马懿最为看重之人,同时也是最为忌惮的人。 此前司马懿针对曹爽集团的人,列出一个长长的名单来,像何晏这样的人,司马懿统统列入了黑名单,全部一撸到底,彻底地予以废黜。 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桓范,司马懿把他授予骁骑将军,还是别有深意的,在并州时,桓范做为中监军,和曹亮的关系莫逆,司马懿让桓范来当这个骁骑将军,分明就有分化桓范和曹亮的意思。 如果桓范接受这个职务,那显然就和曹亮对立了起来。 可惜司马懿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没料到桓范非但没有应命,反而是逃出城去,投奔了曹爽。 原本曹爽身边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现在桓范前往,不禁让司马懿有些担忧起来,如果曹爽听从于桓范的计策,那可就糟了。 蒋济一听,却是晒然一笑道:“太傅过虑了,桓范虽智,但曹爽却未必能听从其言,弩马恋栈豆,必难成大器。” 司马懿仍旧有些不放心,道:“桓范此去高平陵,必然会建议曹爽前往许昌,召天下兵马前来勤王,曹爽若从其言,势必不利于我等。” 蒋济道:“明日某愿前往高平陵,定然说服曹爽投降。” 司马懿大喜,道:“有劳子通了。” 第699章 曹爽还京 蒋济天不亮就从洛阳出发了,到了高平陵之后,也就是刚刚卯时,蒋济看着行营周围用柴禾充当鹿角的阵势,不禁哑然失笑。 这种做法,简直是太幼稚了,如果司马懿的大军真的向他们发起进攻的话,单凭这些柴禾构成的防御工事,也想阻挡司马大军的的攻击,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看来曹爽兄弟还真不是领兵打仗的材料,比起曹真来,差得太远了。 蒋济的到来,让曹爽深感意外,不过曹爽还是很客气地将蒋济迎入大帐,道:“太尉此来,可是要朝见天子的?” 蒋济凛然地道:“天子乃一国之尊,本应居庙堂之高,奈何却颠沛流离,风餐露宿,此乃大将军之罪也,我等亦难辞其咎。” 曹爽冷笑道:“不是某不想让天子圣驾回京,实是司马太傅兴兵作乱,封闭城门,某等有家不得还也。” 蒋济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司马太傅实施兵谏,并非是图谋叛乱,而是奉了太后懿旨,清君侧,除奸佞,以还朝政清明。” 曹爽脸色陡然一变,道:“清君侧,除奸佞?好大的口气,信不信本公现在就可以斩你之首?” 蒋济不动声色地道:“某既敢前来,自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大将军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悉听尊便。只不过斩某之头后,大将军自己也洗好脖子,引颈待戮便是。” “你敢威胁本公?”曹爽怒道。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这里有一物,还请大将军过目。”蒋济诡异一笑,从袖中掏出一物,让曹爽来瞧。 曹爽一看,是一只玉镯,通体洁白无瑕,是难得的玉中珍品,曹爽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是大变,因为这只玉镯,是他最为心爱的美妾碧珠的佩饰,现在居然落在了蒋济手中,想必她本人也是凶多吉少。 “碧珠?你们拿她怎样了?” 蒋济悠然地道:“大将军放心,你的爱妾现在平安的很,不光是她,阖府上下,司马太傅都照拂有加,至于他们最终命运如何,也只在大将军你的一念之间,大将军如果想要玉石俱焚,便是这样了。” 说着,蒋济手一松,玉镯便径直落地,碎为了数块。 那玉碎时清脆的一响,恰如丧钟一般,直击曹爽脆弱的心坎,曹爽脸色惨白,后退了一步,瘫坐在了床榻之上,双目呆滞,空洞无神。 洛阳城沦陷之后,毫无疑问,曹爽的家人肯定会被司马懿扣为人质的,只不过曹爽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事实,而现在蒋济跟他摊了牌,也让曹爽最终是绝望了。 “你们究竟想怎样?”曹爽颤声道。 蒋济微微一笑道:“大将军,司马太傅昨天呈给天子的奏章想必你也看了,司马太傅别无他意,只要大将军能还政于天子,便可保证阖府上下平安无事,大将军以侯归第,永享富贵。” 曹爽如溺水者看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两眼放光地道:“司马太傅当真如此说过?如果某还政于天子,司马太傅真能保某太平?” 蒋济信誓旦旦地道:“在下临行之前,司马太傅就曾指洛水为誓,只要大将军交出兵权,便可秋毫无犯。在下为官几十年,人品如何,大将军也是心知肚明的,在下愿做担保,请大将军放心便是。” 曹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地道:“如果司马太傅能信守诺言,某愿交出兵权,还政于天子。” 蒋济呵呵一笑,拱手道:“既如此,某便先告退,在洛水桥恭候大将军大驾了。” 蒋济目的达到,也不拖泥带水,很快便告辞而去了。出了曹爽的大帐,蒋济与桓范相遇,蒋济拱手见礼,微微一笑道:“桓大夫连夜赶路,甚是辛苦啊。” 桓范冷笑道:“以蒋太尉三公之躯,前来当说客,也真是屈才了。” 蒋济大笑道:“为天子安危效力,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桓大夫,告辞,咱们洛阳再见。”说罢,蒋济飘然而去。 桓范脸色发白,从蒋济得意的笑容之中,显然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这对桓范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急匆匆地入内,看到曹爽失魂落魄地捧着几块碎玉,上前拱手道:“大将军——” 曹爽茫然地抬起头,喃喃自语道:“我能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桓范忍不住地道:“司马懿心狠手毒,蒋济花言巧语,大将军不可轻信啊!如今大将军手握兵权,他们会忌惮几分,如果解甲归第,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曹爽摇头苦笑道:“这是我爱妾碧珠的玉镯,他们拿来要挟我,如果我不交出兵权,这玉镯便是下场,一家老小的生死,我岂能不顾啊?” 桓范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妾乎?大将军掌兵在外,司马老贼或许有几分忌惮,不敢对大将军家小动手,如果大将军归第,无兵无权,还不是灭族之祸!” 曹爽道:“司马懿蒋济他们,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既然发下毒誓,必不可能出尔反尔,何况我执掌兵权,他们忌惮,我若解甲归第,再无威胁他们之处,又何须痛下杀手。罢了罢了,传令回京。” 桓范急道:“大将军,司马懿此人,外宽内忌,睚眦必报,倘若得势,必诛尽仇敌,大将军与其交恶多年,必无幸免之可能,望大将军三思。” 桓范再三劝谏,奈何曹爽心意已决,不听劝告。 这时,众臣俱至,曹爽便宣布了回洛阳的事,大部分人沉默不语,唯有大将军司马鲁芝和主薄杨综反对,但曹爽这时候已经听不进任何意见了,下令拨营起寨,回奔京师。 大军离开了高平陵,逶迤而行,旌旗不展,士气低迷。 桓范跟在队伍的最后一列,遥望着洛阳城,仰天长叹道:“曹子丹这样有才能的人,却生下你们这群如猪如牛的兄弟!没想到今日受你们的连累要灭族了!” 第700章 切勿进城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到了高平陵之后,也就是刚刚卯时,蒋济看着行营周围用柴禾充当鹿角的阵势,不禁哑然失笑。 这种做法,简直是太幼稚了,如果司马懿的大军真的向他们发起进攻的话,单凭这些柴禾构成的防御工事,也想阻挡司马大军的的攻击,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看来曹爽兄弟还真不是领兵打仗的材料,比起曹真来,差得太远了。 蒋济的到来,让曹爽深感意外,不过曹爽还是很客气地将蒋济迎入大帐,道:“太尉此来,可是要朝见天子的?” 蒋济凛然地道:“天子乃一国之尊,本应居庙堂之高,奈何却颠沛流离,风餐露宿,此乃大将军之罪也,我等亦难辞其咎。” 曹爽冷笑道:“不是某不想让天子圣驾回京,实是司马太傅兴兵作乱,封闭城门,某等有家不得还也。” 蒋济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司马太傅实施兵谏,并非是图谋叛乱,而是奉了太后懿旨,清君侧,除奸佞,以还朝政清明。” 曹爽脸色陡然一变,道:“清君侧,除奸佞?好大的口气,信不信本公现在就可以斩你之首?” 蒋济不动声色地道:“某既敢前来,自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大将军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悉听尊便。只不过斩某之头后,大将军自己也洗好脖子,引颈待戮便是。” “你敢威胁本公?”曹爽怒道。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这里有一物,还请大将军过目。”蒋济诡异一笑,从袖中掏出一物,让曹爽来瞧。 曹爽一看,是一只玉镯,通体洁白无瑕,是难得的玉中珍品,曹爽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是大变,因为这只玉镯,是他最为心爱的美妾碧珠的佩饰,现在居然落在了蒋济手中,想必她本人也是凶多吉少。 “碧珠?你们拿她怎样了?” 蒋济悠然地道:“大将军放心,你的爱妾现在平安的很,不光是她,阖府上下,司马太傅都照拂有加,至于他们最终命运如何,也只在大将军你的一念之间,大将军如果想要玉石俱焚,便是这样了。” 说着,蒋济手一松,玉镯便径直落地,碎为了数块。 那玉碎时清脆的一响,恰如丧钟一般,直击曹爽脆弱的心坎,曹爽脸色惨白,后退了一步,瘫坐在了床榻之上,双目呆滞,空洞无神。 洛阳城沦陷之后,毫无疑问,曹爽的家人肯定会被司马懿扣为人质的,只不过曹爽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事实,而现在蒋济跟他摊了牌,也让曹爽最终是绝望了。 “你们究竟想怎样?”曹爽颤声道。 蒋济微微一笑道:“大将军,司马太傅昨天呈给天子的奏章想必你也看了,司马太傅别无他意,只要大将军能还政于天子,便可保证阖府上下平安无事,大将军以侯归第,永享富贵。” 曹爽如溺水者看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两眼放光地道:“司马太傅当真如此说过?如果某还政于天子,司马太傅真能保某太平?” 蒋济信誓旦旦地道:“在下临行之前,司马太傅就曾指洛水为誓,只要大将军交出兵权,便可秋毫无犯。在下为官几十年,人品如何,大将军也是心知肚明的,在下愿做担保,请大将军放心便是。” 曹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地道:“如果司马太傅能信守诺言,某愿交出兵权,还政于天子。” 蒋济呵呵一笑,拱手道:“既如此,某便先告退,在洛水桥恭候大将军大驾了。” 蒋济目的达到,也不拖泥带水,很快便告辞而去了。出了曹爽的大帐,蒋济与桓范相遇,蒋济拱手见礼,微微一笑道:“桓大夫连夜赶路,甚是辛苦啊。” 桓范冷笑道:“以蒋太尉三公之躯,前来当说客,也真是屈才了。” 蒋济大笑道:“为天子安危效力,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桓大夫,告辞,咱们洛阳再见。”说罢,蒋济飘然而去。 桓范脸色发白,从蒋济得意的笑容之中,显然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这对桓范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急匆匆地入内,看到曹爽失魂落魄地捧着几块碎玉,上前拱手道:“大将军——” 曹爽茫然地抬起头,喃喃自语道:“我能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桓范忍不住地道:“司马懿心狠手毒,蒋济花言巧语,大将军不可轻信啊!如今大将军手握兵权,他们会忌惮几分,如果解甲归第,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曹爽摇头苦笑道:“这是我爱妾碧珠的玉镯,他们拿来要挟我,如果我不交出兵权,这玉镯便是下场,一家老小的生死,我岂能不顾啊?” 桓范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妾乎?大将军掌兵在外,司马老贼或许有几分忌惮,不敢对大将军家小动手,如果大将军归第,无兵无权,还不是灭族之祸!” 曹爽道:“司马懿蒋济他们,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既然发下毒誓,必不可能出尔反尔,何况我执掌兵权,他们忌惮,我若解甲归第,再无威胁他们之处,又何须痛下杀手。罢了罢了,传令回京。” 桓范急道:“大将军,司马懿此人,外宽内忌,睚眦必报,倘若得势,必诛尽仇敌,大将军与其交恶多年,必无幸免之可能,望大将军三思。” 桓范再三劝谏,奈何曹爽心意已决,不听劝告。 这时,众臣俱至,曹爽便宣布了回洛阳的事,大部分人沉默不语,唯有大将军司马鲁芝和主薄杨综反对,但曹爽这时候已经听不进任何意见了,下令拨营起寨,回奔京师。 大军离开了高平陵,逶迤而行,旌旗不展,士气低迷。 桓范跟在队伍的最后一列,遥望着洛阳城,仰天长叹道:“曹子丹这样有才能的人,却生下你们这群如猪如牛的兄弟!没想到今日受你们的连累要灭族了!” 第701章 危局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到了高平陵之后,也就是刚刚卯时,蒋济看着行营周围用柴禾充当鹿角的阵势,不禁哑然失笑。 这种做法,简直是太幼稚了,如果司马懿的大军真的向他们发起进攻的话,单凭这些柴禾构成的防御工事,也想阻挡司马大军的的攻击,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看来曹爽兄弟还真不是领兵打仗的材料,比起曹真来,差得太远了。 蒋济的到来,让曹爽深感意外,不过曹爽还是很客气地将蒋济迎入大帐,道:“太尉此来,可是要朝见天子的?” 蒋济凛然地道:“天子乃一国之尊,本应居庙堂之高,奈何却颠沛流离,风餐露宿,此乃大将军之罪也,我等亦难辞其咎。” 曹爽冷笑道:“不是某不想让天子圣驾回京,实是司马太傅兴兵作乱,封闭城门,某等有家不得还也。” 蒋济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司马太傅实施兵谏,并非是图谋叛乱,而是奉了太后懿旨,清君侧,除奸佞,以还朝政清明。” 曹爽脸色陡然一变,道:“清君侧,除奸佞?好大的口气,信不信本公现在就可以斩你之首?” 蒋济不动声色地道:“某既敢前来,自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大将军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悉听尊便。只不过斩某之头后,大将军自己也洗好脖子,引颈待戮便是。” “你敢威胁本公?”曹爽怒道。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这里有一物,还请大将军过目。”蒋济诡异一笑,从袖中掏出一物,让曹爽来瞧。 曹爽一看,是一只玉镯,通体洁白无瑕,是难得的玉中珍品,曹爽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是大变,因为这只玉镯,是他最为心爱的美妾碧珠的佩饰,现在居然落在了蒋济手中,想必她本人也是凶多吉少。 “碧珠?你们拿她怎样了?” 蒋济悠然地道:“大将军放心,你的爱妾现在平安的很,不光是她,阖府上下,司马太傅都照拂有加,至于他们最终命运如何,也只在大将军你的一念之间,大将军如果想要玉石俱焚,便是这样了。” 说着,蒋济手一松,玉镯便径直落地,碎为了数块。 那玉碎时清脆的一响,恰如丧钟一般,直击曹爽脆弱的心坎,曹爽脸色惨白,后退了一步,瘫坐在了床榻之上,双目呆滞,空洞无神。 洛阳城沦陷之后,毫无疑问,曹爽的家人肯定会被司马懿扣为人质的,只不过曹爽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事实,而现在蒋济跟他摊了牌,也让曹爽最终是绝望了。 “你们究竟想怎样?”曹爽颤声道。 蒋济微微一笑道:“大将军,司马太傅昨天呈给天子的奏章想必你也看了,司马太傅别无他意,只要大将军能还政于天子,便可保证阖府上下平安无事,大将军以侯归第,永享富贵。” 曹爽如溺水者看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两眼放光地道:“司马太傅当真如此说过?如果某还政于天子,司马太傅真能保某太平?” 蒋济信誓旦旦地道:“在下临行之前,司马太傅就曾指洛水为誓,只要大将军交出兵权,便可秋毫无犯。在下为官几十年,人品如何,大将军也是心知肚明的,在下愿做担保,请大将军放心便是。” 曹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地道:“如果司马太傅能信守诺言,某愿交出兵权,还政于天子。” 蒋济呵呵一笑,拱手道:“既如此,某便先告退,在洛水桥恭候大将军大驾了。” 蒋济目的达到,也不拖泥带水,很快便告辞而去了。出了曹爽的大帐,蒋济与桓范相遇,蒋济拱手见礼,微微一笑道:“桓大夫连夜赶路,甚是辛苦啊。” 桓范冷笑道:“以蒋太尉三公之躯,前来当说客,也真是屈才了。” 蒋济大笑道:“为天子安危效力,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桓大夫,告辞,咱们洛阳再见。”说罢,蒋济飘然而去。 桓范脸色发白,从蒋济得意的笑容之中,显然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这对桓范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急匆匆地入内,看到曹爽失魂落魄地捧着几块碎玉,上前拱手道:“大将军——” 曹爽茫然地抬起头,喃喃自语道:“我能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桓范忍不住地道:“司马懿心狠手毒,蒋济花言巧语,大将军不可轻信啊!如今大将军手握兵权,他们会忌惮几分,如果解甲归第,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曹爽摇头苦笑道:“这是我爱妾碧珠的玉镯,他们拿来要挟我,如果我不交出兵权,这玉镯便是下场,一家老小的生死,我岂能不顾啊?” 桓范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妾乎?大将军掌兵在外,司马老贼或许有几分忌惮,不敢对大将军家小动手,如果大将军归第,无兵无权,还不是灭族之祸!” 曹爽道:“司马懿蒋济他们,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既然发下毒誓,必不可能出尔反尔,何况我执掌兵权,他们忌惮,我若解甲归第,再无威胁他们之处,又何须痛下杀手。罢了罢了,传令回京。” 桓范急道:“大将军,司马懿此人,外宽内忌,睚眦必报,倘若得势,必诛尽仇敌,大将军与其交恶多年,必无幸免之可能,望大将军三思。” 桓范再三劝谏,奈何曹爽心意已决,不听劝告。 这时,众臣俱至,曹爽便宣布了回洛阳的事,大部分人沉默不语,唯有大将军司马鲁芝和主薄杨综反对,但曹爽这时候已经听不进任何意见了,下令拨营起寨,回奔京师。 大军离开了高平陵,逶迤而行,旌旗不展,士气低迷。 桓范跟在队伍的最后一列,遥望着洛阳城,仰天长叹道:“曹子丹这样有才能的人,却生下你们这群如猪如牛的兄弟!没想到今日受你们的连累要灭族了!” 第702章 唯一出路 桓范到达了金墉城,曹亮听闻之后,放下手中的事务,三步并做两步地赶了过来,拉住桓范的手,感慨地道:“听闻元则先生孤身涉险前往高平陵,让我担心不已,所以才特命方布前去接应,幸得先生安然无恙,我也总算可以心安了。” 桓范苦笑一声,惆然地道:“可惜大将军不听某之言,执意要归降司马懿,如此大好局面付之东流,诚为可惜可恨。” 曹亮心道,曹爽那是烂泥扶不上墙,就算你有锦囊妙计,奈何他不听,你也是无计可施,不过这样也好,桓范对曹爽完全死了心,到是可以尽心尽力地来辅佐自己了。 不过嘴上曹亮则是安慰他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先生已然尽力,也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桓范长叹道:“曹子丹一世英雄,可惜生子却如犬豚,司马懿腹黑手辣,岂会斩草留根,此番回京,曹子丹一族,恐怕再无人可继香火了。” 桓范始终坚信,曹爽苟安的想法是极为愚蠢的,司马懿行事冷酷无情,绝不会给对手任何的喘息之机,又怎会留下曹爽这么一个祸根,所以,曹爽原本指望的富家翁似的生活根本就不存在,他甚至连当平民当乞丐的资格都没有,曹真一族,从此绝嗣。 “这位是?”曹亮看向了桓范身边的鲁芝,有些面熟,但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未等桓范介绍,鲁芝主动地向曹亮拱手施礼道:“在下鲁芝,忝为大将军司马,见过辅国将军。” 大将军司马,也算是曹爽的下属了,只是曹亮不知为何桓范逃出来的时候要带着他,除非他和桓范交情莫逆。 桓范解释道:“鲁司马与我一样,俱是逃出洛阳投奔的大将军,同时也曾力劝大将军不要投降司马懿,才识明断,也是难得之俊才。” 曹亮含笑道:“鲁司马敢犯颜直谏,亦是忠良之士啊,一路辛苦,先去歇息。” 自有中军带鲁芝下去休息。 桓范道:“我与鲁芝平素虽无交情,但也知他乃忠义刚烈之士,不忍其为司马懿所害,所以才拉他来投奔将军。将军正是用人之时,鲁芝很有才干,可倚为臂膀。” 曹亮哈哈一笑,道:“既是先生看中之人,必有过人之处,这样,先委任他为参军,以后再视才而用。” 桓范轻叹一声道:“也谈上不上什么看中,只是觉得某与鲁司马脾性相似,如今洛阳城即会是腥风血雨,能多救一人便算一人。” 曹亮微微一笑道:“先生是担心令郎及家人的安危?” 桓范苦笑一声,自己的这个儿子,还真是一个“坑爹”的货,如果这次不是他竭力劝说,自己还真未必就肯涉险去高平陵,而不去高平陵,也摊不上这等灭族之祸,虽然自己有曹亮相救,总算是免于被司马懿清算,但留在洛阳的儿子桓则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先生放心,令郎和家人已经安全护送到了金墉城,先生稍后便可与他们相见。”曹亮也不想桓范为之担心,直接地道。 桓范眼前顿时为之一亮,看来还是曹亮料事周详啊,居然会抢先一步将他的家人送出洛阳城,这倒是真解了他的后顾之忧,虽然这个儿子有些坑爹,但也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他能平安无事,桓范自然也是很高兴。 “多谢。”桓范拱手称谢。 曹亮笑了笑,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言谢吗?” 桓范勉强地笑了笑,确实他和曹亮有着深厚的友情,说谢谢也就是见外了,之所以是勉强一笑,那是因为现在局势让桓范深感忧虑,相比之下,曹亮倒是显得比较从容。 “原来将军早有安排,算定司马懿有叛乱的一日,想当初某还有心来规劝将军,想想也是汗颜呐。”因为曹亮和司马家联姻之事,桓范还特意跑来劝说曹亮,以免曹亮被曹爽所疏远,现在看来,还是曹亮深谋远虑,料算周详,跟着曹爽是死路一条。 曹亮轻轻地摇摇头,道:“早有安排又能如何,如今司马懿得到了郭太后支持,又兼并了曹爽的军队,势力大涨,我们恐怕再难与之争锋,唯今之计,也只有退守金墉城,再做打算了。” 桓范神色严峻地道:“金墉城虽是洛阳要塞,城池坚固,但城池过小,且无半点回旋余地,倘若被围,若无援兵的话,情势危也。某以为,将军的基业在并州,趁司马懿刚刚吞并曹爽的军队尚在整合之际,当速速北行,此恐怕为唯一出路也。” 桓范能被司马懿视为智囊,那绝不是司马懿乱叫的,桓范给曹爽出的点子,那完全是足以翻盘的谋画,唯一可惜的是,曹爽只是一匹劣马,只贪恋马槽里的那点栈豆,所以桓范的计划再完美,也架不住人家不采纳,只能是空留遗憾。 但曹亮不同,曹亮可是一匹真正的千里马,只要桓范的点子是金点子,曹亮当然会采用。 对于曹亮来说,退守金墉城确实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司马懿不但掌控着司马家豢养多年的三千死士,如今曹爽投降之后,几万禁军也尽皆归司马懿统率,再加上那些见风使舵的世家大族,看到司马懿得势之后,倾尽全力支持之,所以司马家的势力无疑便得空前强大起来,就算曹亮焚毁武库,在一定程度上扼制了司马家军的壮大,但现在司马家的实力,已经是曹亮以及骁骑营所无法撼动得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曹亮才主动地放弃了大夏门,毕竟在这种大形势下,单单地守住一座城门已经是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反倒成为一个累赘。 但退守金墉城就是万全之计了吗?显然曹亮也并没有这么认为,而桓范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金墉城的弊端,城小而固,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所以北上并州,成为了曹亮的唯一出路。 第703章 断后 “先生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曹亮如是说。 曹亮在撤离大夏门退守金墉城的时候,了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金墉城做为洛阳的了一座防御型要塞,虽然城小坚固,但是回旋的余地太小,做临时的驻扎点不行,倘若是要进行长期的坚守,金墉城显然是不够资格的。 而回归并州,则成为了曹亮唯一的选择,毕竟曹亮的根基在并州,也只有回到并州,曹亮才有对抗司马家的资本。 现在的形势,已经说是无比严峻了,曹爽轻易的投降,让曹亮的压力陡然间倍增起来,原本司马懿的这场兵变,不是针对曹爽而进行的,曹亮的杀出,宛如一匹黑马一样,出乎司马懿的意料,也彻底打乱了他的布署。 如果曹爽不是这么菜或者说他投降的晚点,那么就可以为曹亮多赢得一点时间,这样一来,曹亮便有机会改变洛阳的局势。 但是曹爽的脆败让这一切变得没有任何的悬念了,曹亮也从司马懿的次要对手上升为唯一的对手,如今掌控了几大力量的司马懿实力暴涨,在各个方面都可以碾压曹亮,如果曹亮还继续地按照先前的方案来对付司马懿的话,必然会吃很大的亏。 为将者,必须要学会审势度势,在战场形势发生变化的时候,随机应变,做出适当的调整,既然洛阳已经无法再坚守下去了,那么撤退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在这一点上,曹亮和桓范倒是不谋而合的。 而且既然做出了撤退的打算,那么动作就必须要快,绝不能给司马懿留下任何的机会。 司马懿是什么人?他可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军事嗅觉十分的灵敏,现在他之所以还没有出兵来对付曹亮,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必须要接受曹爽的投降,整合曹爽的军队,实在是无睱顾及曹亮这边的,等他回过神来,恐怕就会调集数倍的兵马,对曹亮实施围剿。 司马懿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更何况曹亮已经成为他谋夺曹魏大权路上的一块绊脚石,拿下曹爽之下,曹亮就成为了司马懿的头号敌人,会对他是不遗余力地穷追猛打,不灭他誓不罢休。 所以,曹亮将曹演文钦等人召来,共同商议撤兵事宜。 现在的形势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在撤军一事上,很快地就达成了共识,不过从洛阳到并州,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百里路,但是由于隔着黄河天险,如何快速的渡过黄河,是能否顺利撤离洛阳回归并州的关键因素。 如果仅仅只是骁骑营的话,它的速度绝对让司马军望尘莫及,但撤退的队伍之中,却是包含了不少的家眷,这些非战斗人员不但需要骁骑兵的保护,而且会严重拖慢骁骑营的行军速度。 根据木桶效应,骑骁营自然是最长的那块板,而家眷队伍则是最短的那块板,最终队伍的行军速度,并不是最长的那块板决定的,而是由最短的那块板决定的。 但无论如何,家眷队伍是不能丢得,这里面不光有曹亮的家人,桓范的家人,还包括了许多中下级指挥军官的家人,家眷队伍不出事,骁骑营军心就不会散,曹亮不是刘备,能做到随时随地地抛妻弃子,所以他必须要保证家眷队伍的安全。 这场撤离行动,对于曹亮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文钦被选为先锋,率领本部一千人马率先出发,前往小平津渡口。他的任务很明确,首先要控制黄河渡口,寻找渡河的船只,做好渡河前的一切准备。 这个任务是相当重要,关系到能不能安全撤回并州的关键所在,本身黄河渡口就是一个瓶颈,而且司马懿在洛阳发动兵变,也肯定会在黄河渡口上做足文章的,想要从这里杀出一条血路,绝非易事。 所以曹亮和曹演才选定了最为信任的文钦来担当此职,文钦性格沉稳,行军打仗经验丰富,有他来做先锋,曹亮还是比较放心的。 牵弘和刘靖则各率本部人马,在左右两翼保护家眷队伍的安全,以防止司马军从左右两翼进行偷袭。 毕竟家眷队伍虽然有些家丁来保护,但家丁的战斗能力,又岂能同正规的军队相抗衡,如果一旦被司马军杀入到家眷队伍之中,那就宛如是饥饿的狼进了羊群,不想被祸害都难。 所以左右两翼的保护也是极为重要的,有骁骑营的兵马在侧翼护卫,可以最大程度上来保证家眷队伍的安全。 曹亮将连弩队编入了家眷队伍之中,利用车驾做为掩护,这些连弩兵将会成为整个家眷队伍最后的倚仗。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断后的人选。 断后,那就意味着必须要承担来自司马追兵的攻击,不但任务重,而且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到敌人的团团包围之中,不光是自己脱身困难,而且还会导致家眷队伍的后方再无保护之力,任人宰割。 所以,断后的这个人选,将是至关重要的,甚至他将会决定整个撤退行动能否成功。 为此,曹亮和曹演发生了争执,曹亮的计划是自己来断后,由曹演来保护家眷队伍。不过曹演坚决不同意,他执意地要亲自来率领由骁骑前部和骁骑后部组成的断后队伍,并质问曹亮,他对这两支队伍熟悉吗,能指挥得了他们打仗吗? 从这一点上,曹亮还是真不如曹演的,骁骑营可是曹演一手调教出来的,那支部队战斗能力如何,适应何种战术,曹演都了如指掌,换上曹亮,战斗效率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最终整个队伍的安排了下来,曹亮和桓范、鲁芝共同保护中军,而曹演则担负起最为关键的断后任务。 撤军行动在第一时间便启动了,文钦率领先头部队一骑绝尘而去,赶往了小平津渡口。 而所有的家眷也都行动起来,虽然不上雷厉风行,但也进行的有条不紊。 第704章 失踪事件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曹亮在撤离大夏门退守金墉城的时候,了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金墉城做为洛阳的了一座防御型要塞,虽然城小坚固,但是回旋的余地太小,做临时的驻扎点不行,倘若是要进行长期的坚守,金墉城显然是不够资格的。 而回归并州,则成为了曹亮唯一的选择,毕竟曹亮的根基在并州,也只有回到并州,曹亮才有对抗司马家的资本。 现在的形势,已经说是无比严峻了,曹爽轻易的投降,让曹亮的压力陡然间倍增起来,原本司马懿的这场兵变,不是针对曹爽而进行的,曹亮的杀出,宛如一匹黑马一样,出乎司马懿的意料,也彻底打乱了他的布署。 如果曹爽不是这么菜或者说他投降的晚点,那么就可以为曹亮多赢得一点时间,这样一来,曹亮便有机会改变洛阳的局势。 但是曹爽的脆败让这一切变得没有任何的悬念了,曹亮也从司马懿的次要对手上升为唯一的对手,如今掌控了几大力量的司马懿实力暴涨,在各个方面都可以碾压曹亮,如果曹亮还继续地按照先前的方案来对付司马懿的话,必然会吃很大的亏。 为将者,必须要学会审势度势,在战场形势发生变化的时候,随机应变,做出适当的调整,既然洛阳已经无法再坚守下去了,那么撤退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在这一点上,曹亮和桓范倒是不谋而合的。 而且既然做出了撤退的打算,那么动作就必须要快,绝不能给司马懿留下任何的机会。 司马懿是什么人?他可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军事嗅觉十分的灵敏,现在他之所以还没有出兵来对付曹亮,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必须要接受曹爽的投降,整合曹爽的军队,实在是无睱顾及曹亮这边的,等他回过神来,恐怕就会调集数倍的兵马,对曹亮实施围剿。 司马懿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更何况曹亮已经成为他谋夺曹魏大权路上的一块绊脚石,拿下曹爽之下,曹亮就成为了司马懿的头号敌人,会对他是不遗余力地穷追猛打,不灭他誓不罢休。 所以,曹亮将曹演文钦等人召来,共同商议撤兵事宜。 现在的形势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在撤军一事上,很快地就达成了共识,不过从洛阳到并州,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百里路,但是由于隔着黄河天险,如何快速的渡过黄河,是能否顺利撤离洛阳回归并州的关键因素。 如果仅仅只是骁骑营的话,它的速度绝对让司马军望尘莫及,但撤退的队伍之中,却是包含了不少的家眷,这些非战斗人员不但需要骁骑兵的保护,而且会严重拖慢骁骑营的行军速度。 根据木桶效应,骑骁营自然是最长的那块板,而家眷队伍则是最短的那块板,最终队伍的行军速度,并不是最长的那块板决定的,而是由最短的那块板决定的。 但无论如何,家眷队伍是不能丢得,这里面不光有曹亮的家人,桓范的家人,还包括了许多中下级指挥军官的家人,家眷队伍不出事,骁骑营军心就不会散,曹亮不是刘备,能做到随时随地地抛妻弃子,所以他必须要保证家眷队伍的安全。 这场撤离行动,对于曹亮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文钦被选为先锋,率领本部一千人马率先出发,前往小平津渡口。他的任务很明确,首先要控制黄河渡口,寻找渡河的船只,做好渡河前的一切准备。 这个任务是相当重要,关系到能不能安全撤回并州的关键所在,本身黄河渡口就是一个瓶颈,而且司马懿在洛阳发动兵变,也肯定会在黄河渡口上做足文章的,想要从这里杀出一条血路,绝非易事。 所以曹亮和曹演才选定了最为信任的文钦来担当此职,文钦性格沉稳,行军打仗经验丰富,有他来做先锋,曹亮还是比较放心的。 牵弘和刘靖则各率本部人马,在左右两翼保护家眷队伍的安全,以防止司马军从左右两翼进行偷袭。 毕竟家眷队伍虽然有些家丁来保护,但家丁的战斗能力,又岂能同正规的军队相抗衡,如果一旦被司马军杀入到家眷队伍之中,那就宛如是饥饿的狼进了羊群,不想被祸害都难。 所以左右两翼的保护也是极为重要的,有骁骑营的兵马在侧翼护卫,可以最大程度上来保证家眷队伍的安全。 曹亮将连弩队编入了家眷队伍之中,利用车驾做为掩护,这些连弩兵将会成为整个家眷队伍最后的倚仗。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断后的人选。 断后,那就意味着必须要承担来自司马追兵的攻击,不但任务重,而且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到敌人的团团包围之中,不光是自己脱身困难,而且还会导致家眷队伍的后方再无保护之力,任人宰割。 所以,断后的这个人选,将是至关重要的,甚至他将会决定整个撤退行动能否成功。 为此,曹亮和曹演发生了争执,曹亮的计划是自己来断后,由曹演来保护家眷队伍。不过曹演坚决不同意,他执意地要亲自来率领由骁骑前部和骁骑后部组成的断后队伍,并质问曹亮,他对这两支队伍熟悉吗,能指挥得了他们打仗吗? 从这一点上,曹亮还是真不如曹演的,骁骑营可是曹演一手调教出来的,那支部队战斗能力如何,适应何种战术,曹演都了如指掌,换上曹亮,战斗效率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最终整个队伍的安排了下来,曹亮和桓范、鲁芝共同保护中军,而曹演则担负起最为关键的断后任务。 撤军行动在第一时间便启动了,文钦率领先头部队一骑绝尘而去,赶往了小平津渡口。 而所有的家眷也都行动起来,虽然不上雷厉风行,但也进行的有条不紊。 第705章 紧追不舍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曹亮在撤离大夏门退守金墉城的时候,了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金墉城做为洛阳的了一座防御型要塞,虽然城小坚固,但是回旋的余地太小,做临时的驻扎点不行,倘若是要进行长期的坚守,金墉城显然是不够资格的。 而回归并州,则成为了曹亮唯一的选择,毕竟曹亮的根基在并州,也只有回到并州,曹亮才有对抗司马家的资本。 现在的形势,已经说是无比严峻了,曹爽轻易的投降,让曹亮的压力陡然间倍增起来,原本司马懿的这场兵变,不是针对曹爽而进行的,曹亮的杀出,宛如一匹黑马一样,出乎司马懿的意料,也彻底打乱了他的布署。 如果曹爽不是这么菜或者说他投降的晚点,那么就可以为曹亮多赢得一点时间,这样一来,曹亮便有机会改变洛阳的局势。 但是曹爽的脆败让这一切变得没有任何的悬念了,曹亮也从司马懿的次要对手上升为唯一的对手,如今掌控了几大力量的司马懿实力暴涨,在各个方面都可以碾压曹亮,如果曹亮还继续地按照先前的方案来对付司马懿的话,必然会吃很大的亏。 为将者,必须要学会审势度势,在战场形势发生变化的时候,随机应变,做出适当的调整,既然洛阳已经无法再坚守下去了,那么撤退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在这一点上,曹亮和桓范倒是不谋而合的。 而且既然做出了撤退的打算,那么动作就必须要快,绝不能给司马懿留下任何的机会。 司马懿是什么人?他可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军事嗅觉十分的灵敏,现在他之所以还没有出兵来对付曹亮,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必须要接受曹爽的投降,整合曹爽的军队,实在是无睱顾及曹亮这边的,等他回过神来,恐怕就会调集数倍的兵马,对曹亮实施围剿。 司马懿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更何况曹亮已经成为他谋夺曹魏大权路上的一块绊脚石,拿下曹爽之下,曹亮就成为了司马懿的头号敌人,会对他是不遗余力地穷追猛打,不灭他誓不罢休。 所以,曹亮将曹演文钦等人召来,共同商议撤兵事宜。 现在的形势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在撤军一事上,很快地就达成了共识,不过从洛阳到并州,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百里路,但是由于隔着黄河天险,如何快速的渡过黄河,是能否顺利撤离洛阳回归并州的关键因素。 如果仅仅只是骁骑营的话,它的速度绝对让司马军望尘莫及,但撤退的队伍之中,却是包含了不少的家眷,这些非战斗人员不但需要骁骑兵的保护,而且会严重拖慢骁骑营的行军速度。 根据木桶效应,骑骁营自然是最长的那块板,而家眷队伍则是最短的那块板,最终队伍的行军速度,并不是最长的那块板决定的,而是由最短的那块板决定的。 但无论如何,家眷队伍是不能丢得,这里面不光有曹亮的家人,桓范的家人,还包括了许多中下级指挥军官的家人,家眷队伍不出事,骁骑营军心就不会散,曹亮不是刘备,能做到随时随地地抛妻弃子,所以他必须要保证家眷队伍的安全。 这场撤离行动,对于曹亮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文钦被选为先锋,率领本部一千人马率先出发,前往小平津渡口。他的任务很明确,首先要控制黄河渡口,寻找渡河的船只,做好渡河前的一切准备。 这个任务是相当重要,关系到能不能安全撤回并州的关键所在,本身黄河渡口就是一个瓶颈,而且司马懿在洛阳发动兵变,也肯定会在黄河渡口上做足文章的,想要从这里杀出一条血路,绝非易事。 所以曹亮和曹演才选定了最为信任的文钦来担当此职,文钦性格沉稳,行军打仗经验丰富,有他来做先锋,曹亮还是比较放心的。 牵弘和刘靖则各率本部人马,在左右两翼保护家眷队伍的安全,以防止司马军从左右两翼进行偷袭。 毕竟家眷队伍虽然有些家丁来保护,但家丁的战斗能力,又岂能同正规的军队相抗衡,如果一旦被司马军杀入到家眷队伍之中,那就宛如是饥饿的狼进了羊群,不想被祸害都难。 所以左右两翼的保护也是极为重要的,有骁骑营的兵马在侧翼护卫,可以最大程度上来保证家眷队伍的安全。 曹亮将连弩队编入了家眷队伍之中,利用车驾做为掩护,这些连弩兵将会成为整个家眷队伍最后的倚仗。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断后的人选。 断后,那就意味着必须要承担来自司马追兵的攻击,不但任务重,而且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到敌人的团团包围之中,不光是自己脱身困难,而且还会导致家眷队伍的后方再无保护之力,任人宰割。 所以,断后的这个人选,将是至关重要的,甚至他将会决定整个撤退行动能否成功。 为此,曹亮和曹演发生了争执,曹亮的计划是自己来断后,由曹演来保护家眷队伍。不过曹演坚决不同意,他执意地要亲自来率领由骁骑前部和骁骑后部组成的断后队伍,并质问曹亮,他对这两支队伍熟悉吗,能指挥得了他们打仗吗? 从这一点上,曹亮还是真不如曹演的,骁骑营可是曹演一手调教出来的,那支部队战斗能力如何,适应何种战术,曹演都了如指掌,换上曹亮,战斗效率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最终整个队伍的安排了下来,曹亮和桓范、鲁芝共同保护中军,而曹演则担负起最为关键的断后任务。 撤军行动在第一时间便启动了,文钦率领先头部队一骑绝尘而去,赶往了小平津渡口。 而所有的家眷也都行动起来,虽然不上雷厉风行,但也进行的有条不紊。 第706章 热血重来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司马师微微一怔,这些年来他都已经习惯了司马懿的隐忍克制,几乎忘却了父亲其实也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司马师不禁兴奋了起来,压抑在他心头多年的屈辱终于可以一雪了,他躬身领命,立刻是整点兵马,朝大夏门杀去。 这也多亏了他中护军的身份,虽然禁军是归中领军统率的,但是中护军执掌武官的典选,司马师这几年的中护军可没有白当,禁军之中几乎所有的中下层武官,都是司马师麟选出来的,所以司马师从曹爽曹羲手中接过禁军来,几乎没有任何的管理障碍。 就在司马师整点兵马的时候,司马府的侯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了,告诉司马师,大小姐司马如失踪了。 其实司马如从府里逃出来是昨天的事,只不过司马如逃走的时候,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她让自己的丫鬟穿上她的衣服假扮她,而她则穿了丫鬟的衣服悄悄地潜出府去,当时司马府内也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司马如便轻松地骗过了守卫,逃了出去。 而侯管家直到第二天才发现大小姐失踪了,这才急忙来禀报司马师。 司马师一听,不禁是怒火中烧,毫无疑问,司马如这是跑出去找曹亮了,真是女生外相,胳膊肘往外拐。 要知道,曹亮和司马如的这桩亲事,司马师原本是不同意的,只不过司马懿为了想要稳住曹亮,才把司马如许配了曹亮。 尽管没有过门,但司马师已经将这桩亲事视为奇耻大辱了,曹亮与自己有夺妻之恨,而如今自己却不得不把女儿再送给他当妾,简直就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好,为了司马家的谋反大计,司马师忍了,现在终于轮到他绝地反击的时候了,但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居然主动地投怀送抱,不把司马师的肺给气炸了才怪。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个贱婢,真是气杀我也!罢了,就当我司马师没生这个女儿,稍后攻破了金墉城,一律格杀勿论!”司马师气得抓狂,司马如简直就是丢尽了他的脸,他发誓从此之后再不认这个女儿了。 禁军很快就完成了集结,自从中坚中垒两营废除之后,两营的兵马全部并入了武卫军之中,使得武卫军编制空前的大,而中军五营也缩减为三营,除了骁骑营归曹演统率之外,游击营则一直则陈泰统领。 中军五营的编制和北军五校不同,北军五校是骑步分离的,越骑屯骑是骑兵,步兵长水射声是步兵,而中军五营除了骁骑营是纯粹的骑兵之外,其余各营均是步骑混杂,而且骑兵占据着相当大的比例。 如今武卫军一家独大,光骑兵就多达万人,数量上已经是骁骑营的两倍了,这还不包括游击营的骑兵,所以司马师压根儿就不怵骁骑营,而且武卫军还有多达三万的步兵,这么强大的攻坚力量,拿下一个小小的金墉城自然不在话下。 司马昭此时也率司马家兵赶来助战,陈泰也随同赶来了。 虽然陈泰被司马懿任命为新的司隶校尉,但游击将军的职位他并未交卸,而是继续兼着,所以游击营一直还是在他的统领之下。 当然司马师也不可能将武卫军全部带出去,于是他点了骑兵步兵各一万,再加上游击营的五千步骑和黑衣死士、各世家家兵五千人,合计总兵力三万人,浩浩荡荡地朝大夏门而去。 尽管这并不是现在司马家掌控的全部力量,但司马师自信拿它来对付曹亮已经是绰绰有余了,曹亮现在最大的倚仗不过是五千骁骑营而已,自己率领三万大军前去,足以碾压他了,金墉城弹丸之地,须臾即可取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洛阳的武库让曹亮给烧了,现在禁军除了常用的武器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补充,那些投石车攻城车床弩等重型装备全部给毁掉了,否则司马师更是如虎添翼。 当然司马师倒也不用太过纠结,毕竟自己这方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就算没有那些重型装备,攻破金墉城也是易如反掌。 大夏门原本在骁骑营的控制之下,但今天早上,守卫城门的骁骑营已经是尽皆撤离,大夏门被后继赶来的司马望所控制。 司马望披麻戴孝,如果不是司马懿有令,他早就率兵杀出城去,为父报仇了。 司马师的到来,让司马望看到了复仇的希望,他远远地迎了上去,道:“子元,伯父可曾下令,要出城戮敌吗?” 司马望比司马师年长三岁,看到司马望报仇心切的样子,司马师也是感同身受,曹亮这贼子,跟司马家可是结下了血海深仇,不把他千刀万剐,确实难解心头之恨。 “不错,家父命我出城讨伐曹亮,子初兄可随我前往。” 司马望大喜过望,他等这个机会已经是望眼欲穿了,当即下令打开城门,司马大军鱼贯而出,望金墉城杀去。 金墉城与大夏门相隔不远,彼此遥遥相对,司马师出城之后,立刻下令大军将金墉城团团围困。 不过好生奇怪的是,金墉城虽然城门坚闭,但是城头上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司马师顿生狐疑之色,下令军士抬过一根树干来,撞门。 几乎不费什么力气门就被撞开了,但司马大军杀入城中,却发现金墉城不过是一座空城,曹亮及骁骑营早已不知所踪。 跑了?司马师立刻派斥侯骑兵四处打探,很快得知了曹亮的行踪,原本他们弃了金墉城,奔小平津渡口而去。 看来曹亮是奔并州而去了,司马师如何肯善罢干休,立刻下令大军分为骑步两部,骑兵速度快,首先出发,其后步兵跟上,务必要将曹亮截在黄河南岸全歼之。 分兵之后,司马师亲率骑兵突进,万马奔腾,紧紧地沿着曹亮军队留下来的车辙,穷追不舍,一口气追到了北邙山下。 第707章 身陷重围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这些年来他都已经习惯了司马懿的隐忍克制,几乎忘却了父亲其实也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司马师不禁兴奋了起来,压抑在他心头多年的屈辱终于可以一雪了,他躬身领命,立刻是整点兵马,朝大夏门杀去。 这也多亏了他中护军的身份,虽然禁军是归中领军统率的,但是中护军执掌武官的典选,司马师这几年的中护军可没有白当,禁军之中几乎所有的中下层武官,都是司马师麟选出来的,所以司马师从曹爽曹羲手中接过禁军来,几乎没有任何的管理障碍。 就在司马师整点兵马的时候,司马府的侯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了,告诉司马师,大小姐司马如失踪了。 其实司马如从府里逃出来是昨天的事,只不过司马如逃走的时候,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她让自己的丫鬟穿上她的衣服假扮她,而她则穿了丫鬟的衣服悄悄地潜出府去,当时司马府内也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司马如便轻松地骗过了守卫,逃了出去。 而侯管家直到第二天才发现大小姐失踪了,这才急忙来禀报司马师。 司马师一听,不禁是怒火中烧,毫无疑问,司马如这是跑出去找曹亮了,真是女生外相,胳膊肘往外拐。 要知道,曹亮和司马如的这桩亲事,司马师原本是不同意的,只不过司马懿为了想要稳住曹亮,才把司马如许配了曹亮。 尽管没有过门,但司马师已经将这桩亲事视为奇耻大辱了,曹亮与自己有夺妻之恨,而如今自己却不得不把女儿再送给他当妾,简直就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好,为了司马家的谋反大计,司马师忍了,现在终于轮到他绝地反击的时候了,但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居然主动地投怀送抱,不把司马师的肺给气炸了才怪。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个贱婢,真是气杀我也!罢了,就当我司马师没生这个女儿,稍后攻破了金墉城,一律格杀勿论!”司马师气得抓狂,司马如简直就是丢尽了他的脸,他发誓从此之后再不认这个女儿了。 禁军很快就完成了集结,自从中坚中垒两营废除之后,两营的兵马全部并入了武卫军之中,使得武卫军编制空前的大,而中军五营也缩减为三营,除了骁骑营归曹演统率之外,游击营则一直则陈泰统领。 中军五营的编制和北军五校不同,北军五校是骑步分离的,越骑屯骑是骑兵,步兵长水射声是步兵,而中军五营除了骁骑营是纯粹的骑兵之外,其余各营均是步骑混杂,而且骑兵占据着相当大的比例。 如今武卫军一家独大,光骑兵就多达万人,数量上已经是骁骑营的两倍了,这还不包括游击营的骑兵,所以司马师压根儿就不怵骁骑营,而且武卫军还有多达三万的步兵,这么强大的攻坚力量,拿下一个小小的金墉城自然不在话下。 司马昭此时也率司马家兵赶来助战,陈泰也随同赶来了。 虽然陈泰被司马懿任命为新的司隶校尉,但游击将军的职位他并未交卸,而是继续兼着,所以游击营一直还是在他的统领之下。 当然司马师也不可能将武卫军全部带出去,于是他点了骑兵步兵各一万,再加上游击营的五千步骑和黑衣死士、各世家家兵五千人,合计总兵力三万人,浩浩荡荡地朝大夏门而去。 尽管这并不是现在司马家掌控的全部力量,但司马师自信拿它来对付曹亮已经是绰绰有余了,曹亮现在最大的倚仗不过是五千骁骑营而已,自己率领三万大军前去,足以碾压他了,金墉城弹丸之地,须臾即可取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洛阳的武库让曹亮给烧了,现在禁军除了常用的武器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补充,那些投石车攻城车床弩等重型装备全部给毁掉了,否则司马师更是如虎添翼。 当然司马师倒也不用太过纠结,毕竟自己这方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就算没有那些重型装备,攻破金墉城也是易如反掌。 大夏门原本在骁骑营的控制之下,但今天早上,守卫城门的骁骑营已经是尽皆撤离,大夏门被后继赶来的司马望所控制。 司马望披麻戴孝,如果不是司马懿有令,他早就率兵杀出城去,为父报仇了。 司马师的到来,让司马望看到了复仇的希望,他远远地迎了上去,道:“子元,伯父可曾下令,要出城戮敌吗?” 司马望比司马师年长三岁,看到司马望报仇心切的样子,司马师也是感同身受,曹亮这贼子,跟司马家可是结下了血海深仇,不把他千刀万剐,确实难解心头之恨。 “不错,家父命我出城讨伐曹亮,子初兄可随我前往。” 司马望大喜过望,他等这个机会已经是望眼欲穿了,当即下令打开城门,司马大军鱼贯而出,望金墉城杀去。 金墉城与大夏门相隔不远,彼此遥遥相对,司马师出城之后,立刻下令大军将金墉城团团围困。 不过好生奇怪的是,金墉城虽然城门坚闭,但是城头上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司马师顿生狐疑之色,下令军士抬过一根树干来,撞门。 几乎不费什么力气门就被撞开了,但司马大军杀入城中,却发现金墉城不过是一座空城,曹亮及骁骑营早已不知所踪。 跑了?司马师立刻派斥侯骑兵四处打探,很快得知了曹亮的行踪,原本他们弃了金墉城,奔小平津渡口而去。 看来曹亮是奔并州而去了,司马师如何肯善罢干休,立刻下令大军分为骑步两部,骑兵速度快,首先出发,其后步兵跟上,务必要将曹亮截在黄河南岸全歼之。 分兵之后,司马师亲率骑兵突进,万马奔腾,紧紧地沿着曹亮军队留下来的车辙,穷追不舍,一口气追到了北邙山下。 第708章 渡黄河 曹亮虽然身处中军之中,但他却是整个队伍之中最忙碌的人,不光的得保护家眷队伍的安全,还得瞻前顾后,考虑文钦的先头部队是不是已经抵达了小平津,控制了渡口?考虑司马军是不是追来了,曹演那边能不能挡得住? 撤退的仗,其实是最难打得,撤退的时候,军心和士气基本上已经跌落到了最低点,战斗力下降严重,这个时候如果再遭遇到敌军的围追堵截,形势将会变得十分不利。 黄河渡口,将会是此次撤退的最大一个难关,数千人挤在黄河南岸上,很难一下子全部渡过黄河去,而司马军的追兵须臾即至,如此这多的人的生死,就唯系在曹演断后的队伍上面,可见曹演的责任何其之重。 原本曹亮是准备自己来断后的,但曹演不许,坚持一定要由他来断后,曹亮拗不过他,只能是从其命。 不过曹亮对曹演这边的情况极为的关心,时时刻刻派人盯着,一遇到紧急的情况便立刻通报于他。 文钦那边进展的倒是十分的顺利,轻骑突进,他很快便抵达了小平津。 渡口上原本驻扎着一队人马,负责着渡口的日常管理,那渡口令看到文钦的千骑人马呼啸而至,顿时便傻了眼,连半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立刻交出了渡口的管理权。 正月的黄河还处于封冻期,到是不需要渡船也能渡过黄河去,但是河心的冰层非常的薄,如果这么多人一下子都涌上冰面的话,冰层很可能有坍塌的风险,毕竟每年掉进黄河冰窟窿里面的,都不在少数。 文钦束手无策,毕竟渡河这方面,可不是他的专长,宽阔的黄河冰面,滔滔的河水完全地被封冻了起来,只有凹凸不平的地方还可以依然看到波涛汹涌的痕迹,可谁知道这封冻的冰面上,潜藏着多少的危险。 倒也那个渡口令给文钦出了一个主意,就是找来一些木板,平铺在冰面上,并用钉子把这些木板钉在一起,这样的话,人和战马就都可以踩着木板向前而行,渡过黄河了。 文钦眼前一亮,这个办法不错,但转眼他又发愁了,这么宽的河面,如果全部用木板来铺的话,那得用多少木板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如何能筹措到如此之多的木板? 渡口令还不知道洛阳那边发生变故的事,他以为文钦率兵到这儿来,是有军务公干的,所以他极尽巴结之能事,他熟知这一带的情况,告诉文钦,附近五里之外,有一座伐木场,里面的木材是堆集如山,只不过这个伐木场是一品居的产业,听说一品居有着深厚的世家背景,他一个小小的渡口令根本就不敢招惹人家。 文钦闻言大喜,真是天助我也,而且这个伐木场居然是司马家的产业,倒是妙极。 文钦二话不说,立刻带兵赶往了五里外的伐木场,甭管看场子的人同意不同意,一口气将伐木场内的木板全部给搬空了。 伐木场的管事大惊失色,这些当兵的蛮不讲理,强取豪夺,他根本就无法制止,只好搬出了一品居和司马家的旗号,希望可以镇得住这些野蛮的官兵。 文钦只是冷笑,压根儿就不为所动,如果不是他不想背一个滥杀无辜的名声,这会儿工夫,早就连人带场子给他烧个精光了,亏他还在这儿瞎罗嗦,现在他们和司马家可是仇敌,抢司马家的东西,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骁骑营人手众多,很快就将木板运送到了黄河渡口,并且立刻在冰面上平铺起来,短短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便在黄河的冰面上铺出一座木板桥来。 这个时候,第一批的家眷队伍也赶到了渡口,文钦便开始组织人马护送他们过河,只不过这座“木板桥”比较窄,最多只能容一人一骑通行,过河的速度比较有限。 不过能顺利地渡过黄河,已经是很不错的事了,这个时候再追求速度,似乎有些不切实际。 文钦过河之后,发现渡口的对岸有魏兵在把守,原来他们是奉了河内太守胡奋的命令在此驻守的,拦截一切过往的行人商旅。 不过河内守兵的数量并不太多,只有一曲两百人,文钦二话不说,率骁骑营一阵冲击,便把河内兵打得落花流水而逃,轻而易举地控制了黄河北岸。 总的来说,渡河行动还是极为顺利的,文钦率兵控制了小平津渡口的两端,所有的人马和车驾次第而进,陆续地到达了黄河北岸。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过河的效率稍微差点,几千人想要渡过黄河,至少也得一整天的时间,就是不知道断后的队伍能不能挡得住司马军的追兵,为大队人马过河赢得一些宝贵时间。 曹亮得到了文钦已经找到了渡河的办法,而且先头部队已经渡过了黄河,这让他倍感欣慰。 其实北上并州,最难的就是黄河渡口这里,黄河渡口就如同瓶颈一样,严重制约着行军的速度,不过派文钦担任开路先锋,还真是选对人了,文钦不但骁勇善战,而且心思缜密细致,完全可以独挡一面。 北渡黄河这面倒是打开了局面,唯一的缺陷就是过河的速度稍慢了些,这无疑给断后的曹演担供了难题,不知他能否挡得住司马军的追兵? 关注前方的同时,曹亮更对后方是密切关注着,他派出去的人随时紧盯着后方,一旦遇到紧急情况,随时向他禀报。 曹演撤退到了北邙山的山口,并利用地形上的优势,成功地阻击了司马军,曹亮自然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曹演老当益壮,虽然二十多年没有经历战阵,但打起仗来依然如此生猛,让曹亮甚感欣慰。 不过现在言胜负还早,按照队全的渡河速度,曹演必须要再坚守几个时辰才能撤退,曹亮不禁暗暗地祈祷,希望父亲平安无事,顺利地撤出来。 第709章 罹难 陆续传回来的消息表明,曹演在断后的位置上打得相当的不错,由于他充分地利用了地形地势,将数倍的敌军挡在了山口之外不得前进,为大队人马的撤离赢得了不少的时间。 曹亮这边也没有歇着,他亲自指挥着中军队伍护送家眷前住小平津渡口,尽可能地保证队伍的整齐有序,这样才能保证队伍以最快的速度通过黄河这个瓶颈。 但是由于高俊和荀闳突然叛乱,形势陡然间急转直下,曹演被司马军所围困,情况变得十分危急。 曹亮大惊,急忙下令组织人马,准备亲自率兵前去营救曹演。 但没想到刘靖却突然地拦住了他,沉痛地道:“少将军,曹将军事先曾经交待过,不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许我们带兵去回援,同时也命令我们拦住少将军,决不能让你回去送死!” 曹亮满脸的悲愤之色,道:“可我们不去救的话,家父一定死定了!” 牵弘亦是满脸悲伤之色,道:“曹将军知道断后乃九死一生,所以他要我们两个发下毒誓,一定要保证少将军你的安危。如今司马军声势浩大,我们回去救援,亦是杯水车薪,非但救不了曹将军,恐怕连少将军也会搭进去,曹将军便是白死了。” 曹亮大叫道:“不!要我眼睁睁看着父样遇难而无所做为,我做不到!” 刘靖道:“少将军,曹将军还有一言交待,他要少将军勿忘先帝之托付,铲除叛逆,匡扶社稷的重任,就全交给你了,望你不辱使命,为曹魏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 曹亮怔住了,没想到父亲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心心念念还是先帝的那一封密诏,为了匡复社稷大业,他就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 曹亮顿时是泪流满面…… ┄┄┄┄┄┄┄┄┄┄┄┄┄┄┄┄┄┄┄┄┄┄┄┄┄┄┄┄ 残阳如血,整个的山谷都笼罩在了这一片的血色之中。 激战了一天,曹演人困马乏,浑身上下满浴鲜血,有敌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几乎让他成为了一个血人,在血红色的夕阳光线下,更显得狰狞可怖。 手中的那杆亮银枪,更是如浸泡在血水中一般,唯有锋利的枪尖沾不上鲜血,露出惨白之色,寒芒闪烁。 今天死在这杆亮银枪之下的司马兵将,数都数不过来,反正曹演的身边,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 额头上的伤口,不断地沁出鲜血,滴落在了眼帘之上,有些妨碍视线。曹演望了望行将落下的夕阳,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连续几个时辰的鏖战,几乎拼光了断后的骁骑营的所有人马,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大部队已经差不多安全渡河了。 断后,原本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差事,基本上是九死一生,曹演知道危险,依然义无反顾,因为他清楚,这个任务必须得有人来做,如果他退缩的话,那么曹亮就会勇敢地站出来。 这是一个生死决择的难题,曹演知道,他们父子两个之间,必须有一个要做出牺牲,那么他能坐视儿子去送死吗?当然不能! 抛去感情的因素,曹演清楚,无论各方面的能力,曹亮都是强于自己的,匡扶社稷的大任离不开曹亮,为了完成先帝的托付,曹演必须要将儿子保护起来。 曹演的目光投向了山顶,那个方向始终没有出现援兵,也就是说刘靖和牵弘忠实地执行了自己的命令,阻止了曹亮前来救援。 知子莫如父,否则,以曹亮的性格,绝对是会不计代价地前来救援的,看看四面如蚁似蝗一般的司马兵,曹亮带多少人来也是白给,他只有远走高飞,回到并州,才能保证安全,一旦回援,只怕他们父子两个,都将阵亡在这北邙山下。 曹亮没有出现,曹演很是欣慰,只要曹亮活着,司马家的阴谋篡位就不会得逞,大魏的江山社稷就还有救,做为父亲,这也是他奉献的最后力量。 曹演遥遥地望着不远处的高俊和荀闳,二人早被曹演的悍勇所震惊了,他们跟随曹演多年,还从未见过曹演出手,今天曹演大杀四方的表现,完全颠覆了他们的三观,让他们甚至不敢靠上前去,生怕愤怒的曹演一枪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曹演看着畏畏缩缩的两人,呵呵冷笑一声,道:“罢了,你二人好歹也跟随我多年,今日某这颗项上人头,便送给你二人,且拿去跟你的主子邀功请赏!” 高俊和荀闳早已是心胆俱寒了,虽然说曹演嘴上说送人头给他二人,可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上前去取,在他们的心里,认为曹演早己是恨他们入骨,只要他们敢上近前,只怕那杆沾满鲜血的亮银枪便在他们身上多刺出几个透明的窟窿来。 见二人连上前的勇气也没有,曹演面露出鄙夷之色,冷笑道:“我曹演手下,竟然有你们这般贪生怕死之辈,真是污了我虎豹骑的名声!” 有军士挽弓欲射,司马师高声喊道:“不可放箭,捉活的!” 在司马师看来,死的曹演和活的曹演那价值完全是不同的,如果曹演死了,只能让曹亮更添怨恨,如果能生擒曹演,便可以以他为筹码,来要挟曹亮。 曹演轻蔑地看了司马师一眼,司马师打得什么算盘他焉能不知,曹演又如何能让他如意,曹演冲着司马师冷笑道:“曹家只有站着死的英雄,没有屈膝的孬种,想拿某来要挟我儿,白日作梦!” 说罢,曹演重重地将亮银枪笔直地插入地上,抬手拨出了腰间的佩剑,横在了颈间,冲着北面昂首朗声地道:“曹亮我儿,为父去也,剩下的,就全靠了你!” 然后,他毅然决然地把剑一抹,一腔的热血洒向了夕阳。 骁骑营仅剩的几十名骑士也同时自裁,伏尸在了曹演的周围。 厮杀声戛然而止,整个山谷陷入死一般的静寂之中,山风冷冽,残阳如血。 第710章 哀顺便 曹亮忍着巨大的悲痛,将最后一批家眷送往了小平津,不知情的刘瑛还在不停地询问曹演的事,曹亮只能是强装镇定,安慰母亲道:“娘,放心,你们先走,我与父亲稍后就会赶来。” 刘瑛对曹亮的话深信不疑,带着轻松的笑容,乘车而去。 曹亮木立如死,巨大的悲怆在心头萦绕着。 刘靖催促他道:“少将军,我们也赶快撤离了,曹将军那边或许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曹亮站在没动,目光中『露』出坚毅之『色』,沉声地道:“如今大队人马皆已过河,我也再无牵挂,不返回去试试,我终究是不甘心的!” 刘靖皱了皱眉,道:“可是曹将军吩咐过……” 曹亮截口道:“这个我自有计较,如今我手中还有两百连弩兵,就算杀不透司马家的重围,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刘靖嗟然一叹,看来曹亮是铁了心地要回去救曹演的,他们父亲情深,刘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先前曹亮顾及大部队尚未撤走,现在已无什么牵挂了,自然想放手搏一下。 就在曹亮准备动身之际,一人纵马飞奔而至,到了近前,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跪倒在了曹亮的身前,哭绝于地。 “少君侯,君侯他……他自刎身亡了!” 曹亮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一点就栽倒在地,幸亏刘靖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给搀住了。 听到这个噩耗,曹亮心如刀绞,泪似泉涌。 终归还是迟了一步,曹演深陷重围,宁死不屈,最终以自刎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曹亮悲从中来,不能自己。 虽然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和这个便宜老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存在,但是相处日久,曹亮对这个家庭的感情是与日俱增,虽然说慈母严父方式不同,但他们的爱却是无私的,危难之际,曹演把生的希望留给曹亮,将自己却置身于死地,父爱如山。 “少将军,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刘靖亦是强忍悲痛,劝慰道,“曹将军不幸遇难,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先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血债,将来一定要向司马家讨还!” 曹演战死之后,意味着断后的军队已经是全军覆没了,相信无人阻挡的司马军,很快就会袭来,他们呆在这里,只能是步曹演的后尘,尽管哀痛不己,但刘靖还是力劝曹亮赶紧地撤退。 曹亮虽然伤心欲绝,但也并没有丧失理智,知道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所以只能是挥泪下令全体撤往小平津渡口。 所幸留下来的都是骑兵了,撤离的速度非常的快,很快他们就赶到了黄河渡口。 这个时候夕阳已逝,黄昏将至,寒风乍起,分外凛冽。 大部队的渡河基本已经完成了,岸边只剩下了零星的人员,似乎正是在等待着曹亮他们。 而身后,已经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显然司马军的追兵已经赶来了。 司马军来得果然很快,如果方才曹亮稍做迟疑的话,很可能就会被这股汹涌的骑兵『潮』所吞没,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赶到了黄河岸边,倒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曹亮下令剩余的人员立刻渡河,同时边撤边抽走河面上的木板,不给司马军留下任何渡河的机会。 虽然看起来河面上冰封一片,但现在已经是六九天了,距离七九河开已经没有多长的时间,虽然现在的天气看起来要比往年寒泠一些,但是黄河的冰层已经变得极不稳定,尤其是在河心位置上,冰层已经大幅消融,就算单人走在冰面上都已经很危险了。 幸亏那个渡口令给文钦提供了一个好办法,平铺起来的木板减轻了车马对冰层的压力,让数千人马顺利地渡过了黄河。 曹亮边走边拆,也等于断绝了司马军过河追击的可能,就算司马军如法炮制,用同样的方法来搭建木板桥,那他们也得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到如此多的木板才行,所以等他们渡过黄河的时候,曹亮一行基本上已经是远走高飞了。 司马师几乎是一口气追到了黄河岸边,不过看着已经到达河中心并拆毁了木桥的曹亮,他还是十分懊恼,狠狠地捶了一拳,砸向了自己左手的掌心。 只差一步,功亏一篑。 如果不是曹演以死血战,拖延了相当长的时间,司马师完全可以赶在曹亮渡河之前,将他们全数歼灭在黄河南岸,可现在,他却只能是眼睁睁地目送曹亮离去,无计可施。 归根结底,还是曹演那个老家伙太碍事了,让司马师在优势的兵力之上,始终打不开一个缺口,这家伙,真是死有余辜。 左侧突然有些响动,司马师转头看去,却是司马望纵马跳在了冰面上,他拉着缰绳,让马蹄重重地踩踏着冰面,发现冰面竟是异常的坚固,便冲着司马师高声喊道:“这冰上面没问题,休要让曹亮跑了!” 说着,他便带领着一队骑兵踏冰而行,向着河心中的曹亮疾驰而去。 司马师急切之下欲将他唤回,但司马望报仇心切,看着曹亮早就眼红了,如何肯回头。 其他的人看到司马望在冰面纵马驰骋安然无恙,不禁也心动了,纷纷从堤上跳了下来,想加入司马望的追击行列。 司马师赶紧阻止之,虽然现在司马望平安无事,但并不代表这黄河冰面上就没有危险,否则的话,曹亮的人大可直接踩着冰面过河,又何须这么大费周章地在冰面上铺设木板。 而且越多的人上冰,分量便越重,那便越危险,所以司马师不敢轻易地再派人上去,至于司马望,他也只能是暗暗地祈盼不要出事才好。 曹亮走得小心翼翼,边走还得边拆木板,速度自然快不了多少,而司马望却是来势汹汹,不过眨眼工夫,距离曹亮已经不足一箭之地了,司马望咬牙切齿地大叫道:“曹亮休走,纳命来!” 第712章 河内太守胡奋 话音刚落,就听“喀嚓嚓”连声巨响,司马望悚然一惊,连忙勒住了战马,低头一看,脚下的冰层居然出现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裂纹,而且那冰裂声响个不停,裂纹越来越多了。 司马望及他的一队骑兵个个惊得是面如土『色』,纷纷地拨转马头,想逃离这个灾难之地。 但一切都迟了,他们踩踏的那一片冰面突然地发生了坍塌,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上百人转瞬之间就全部消失了在了冰面上,冰下的河水湍急,毫不客气地将他们全部给吞没了。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渺小的就是如同是蝼蚁一般,司马师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这一幕太过震撼了,上百人马,说没就没了。 最让司马师痛心的是这些遇难者里面,有他的堂兄司马望,继叔父司马孚昨天被曹亮所杀之后,今天司马望又因为追击曹亮而坠入冰河身亡,两天之内,父子双亡,司马家损失掉了两位嫡系精英,也让这一次的兵变成功蒙上了一层灰。 曹亮!司马师双目喷火,显然他把司马望的这一笔血债又记到了曹亮的头上,总之,司马家和曹家的恩恩怨怨,此生也再无可能化解。 眼看着曹亮渐行渐远,不过司马师并没有太过焦急,冷哼一声,暗暗地道:“曹亮,你以为过了黄河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那你可就想错了,到了河内郡,不死也让你脱层皮!” 司马懿将胡奋安『插』在了河内太守的位置上,那绝不是一步可有可无的闲棋,而是对他委以重任,镇守洛阳的北面,一旦事变,胡奋不仅要为司马家挡住来自于北方的威胁,而且要封锁洛阳的北境,任何人也休想要逃出去。 曹亮逃过了黄河,自以为得计,但他绝对想不到河内郡还有胡奋的数万人马严阵以待,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难飞得过去。 更何况,河内郡是司马氏的老家,司马家的势力在这里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分布极广,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什么是司马家所搞不定的。 河面冰层的坍塌都影响到了曹亮的队伍,这次冰裂的范围特别的大,几乎河中心的那一块全都破碎了,就连木板底下的冰层都裂开了,有好几名曹家兵掉到了冰河里,不过幸亏他们紧靠着木板,落水之后,也死死地拽着木板不放,这才算是没有被湍急的河水给卷走。 其他兵士赶忙七手八脚地将落水的士兵给拉上来,全身都湿透了,冷风一吹,又都结了冰,冻得直哆嗦。 曹亮吩咐将这几个落水者立刻送还到岸上去,那里有营帐,有篝火,他们身上的湿衣服得赶快处理,否则整个人都冻僵了。 司马望还真是个蠢货,冰面上如此危险,居然也敢在上面骑马疾行,脆弱的冰层如何承受得住如此大的冲击力,冰面的破裂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司马望还想着为父报仇呢,这回连自个儿葬送进去了。 司马望其实也算是司马家的一员悍将了,在司马氏掌权之后,司马望很快成为了司马家一根顶梁柱,担任了雍凉都督征西将军八年之久,和姜维堪称是棋逢对手。 除掉了司马孚和司马望父子,也算是除掉了司马氏嫡系势力之中的两员大将,意义非凡,也算是为这笔血仇收了点利息。 至于父亲的大仇,那还是远远不够的,除非让曹亮亲手宰了司马懿和司马师父子,否则这样的血海深仇根本就无法化解。 比较可惜的是,司马师那厮比较精明,他追到了大堤上,便裹足不前了,似乎他已经察觉到了冰河的危险,只有司马望报仇心切,才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过了黄河之后,曹亮略微地松了一口气,毕竟黄河将司马师的数万大军挡在了身后,司马望坠入冰河的事必然也刺激着司马师,在短时间内司马师是不敢轻易尝试过河的,就算要过河,也必须要搭建类似于曹亮所使用的浮桥。 而搭建浮桥,显然是一个比较大的工程,首先还得找到足够多的木材,一品居的木材场已经被文钦一扫而光了,司马师就算是现在伐树,那也来不及。 不过曹亮依然没有松懈,虽然摆脱了追兵,但没到并州,就始终没有脱离危险,河内太守胡奋,乃是胡遵之子,和司马懿关系密切,在这个最为敏感的特殊时期,胡奋出任河内太守,显然是别有深意的。 文钦过河之后,就令诸营人马各自扎起营帐,准备宿营过夜,曹亮上岸之后一看,这那儿成,立刻下令,停止宿营,连夜赶路。 文钦对曹亮道:“有黄河隔阻,司马叛军一时半回来是追不上来的,大家急驰了一天,早已是人困马乏了,倒不如休息一下,天亮之后再出发。” 曹亮微微一皱眉,道:“我知道大家很疲惫,但是此地无险可守,绝非久留之地,距此不远便是河阳县,我们不妨前往那儿。” 文钦一听,还是曹亮虑事周详,如果有一座县城落脚的话,比起野外宿营来确实好得多,当即亲自带领着先锋部队直奔河阳。 河阳距离小平津渡口也就十几里的距离,对于骁骑营的骑兵而言,不过是须臾即至的事,虽然河阳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但这样的县城,并没有多少的士兵把守,文钦二话不说,搭了几架临时建造的云梯,集中了数百弓弩手,在『乱』箭的掩护之下,派了几十名士兵,顺着简陋的云梯就攀登上去,打开了城门,前后都没有一刻的光景,就攻破了河阳城。 河阳的县令看着如神兵天降一般的骁骑营,惊得是魂飞魄散。 文钦却是一脸的坦然,平静地道:“河阳县令是,讨扰了,某乃骁骑营校尉文钦,路过贵县,暂住一晚便走。” 河阳的县令差点没有晕倒,心想你们骁骑营的借宿方式还真是特别,这么暴力的军队,平生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第712章 打开密诏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司马望悚然一惊,连忙勒住了战马,低头一看,脚下的冰层居然出现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裂纹,而且那冰裂声响个不停,裂纹越来越多了。 司马望及他的一队骑兵个个惊得是面如土『色』,纷纷地拨转马头,想逃离这个灾难之地。 但一切都迟了,他们踩踏的那一片冰面突然地发生了坍塌,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上百人转瞬之间就全部消失了在了冰面上,冰下的河水湍急,毫不客气地将他们全部给吞没了。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渺小的就是如同是蝼蚁一般,司马师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这一幕太过震撼了,上百人马,说没就没了。 最让司马师痛心的是这些遇难者里面,有他的堂兄司马望,继叔父司马孚昨天被曹亮所杀之后,今天司马望又因为追击曹亮而坠入冰河身亡,两天之内,父子双亡,司马家损失掉了两位嫡系精英,也让这一次的兵变成功蒙上了一层灰。 曹亮!司马师双目喷火,显然他把司马望的这一笔血债又记到了曹亮的头上,总之,司马家和曹家的恩恩怨怨,此生也再无可能化解。 眼看着曹亮渐行渐远,不过司马师并没有太过焦急,冷哼一声,暗暗地道:“曹亮,你以为过了黄河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那你可就想错了,到了河内郡,不死也让你脱层皮!” 司马懿将胡奋安『插』在了河内太守的位置上,那绝不是一步可有可无的闲棋,而是对他委以重任,镇守洛阳的北面,一旦事变,胡奋不仅要为司马家挡住来自于北方的威胁,而且要封锁洛阳的北境,任何人也休想要逃出去。 曹亮逃过了黄河,自以为得计,但他绝对想不到河内郡还有胡奋的数万人马严阵以待,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难飞得过去。 更何况,河内郡是司马氏的老家,司马家的势力在这里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分布极广,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什么是司马家所搞不定的。 河面冰层的坍塌都影响到了曹亮的队伍,这次冰裂的范围特别的大,几乎河中心的那一块全都破碎了,就连木板底下的冰层都裂开了,有好几名曹家兵掉到了冰河里,不过幸亏他们紧靠着木板,落水之后,也死死地拽着木板不放,这才算是没有被湍急的河水给卷走。 其他兵士赶忙七手八脚地将落水的士兵给拉上来,全身都湿透了,冷风一吹,又都结了冰,冻得直哆嗦。 曹亮吩咐将这几个落水者立刻送还到岸上去,那里有营帐,有篝火,他们身上的湿衣服得赶快处理,否则整个人都冻僵了。 司马望还真是个蠢货,冰面上如此危险,居然也敢在上面骑马疾行,脆弱的冰层如何承受得住如此大的冲击力,冰面的破裂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司马望还想着为父报仇呢,这回连自个儿葬送进去了。 司马望其实也算是司马家的一员悍将了,在司马氏掌权之后,司马望很快成为了司马家一根顶梁柱,担任了雍凉都督征西将军八年之久,和姜维堪称是棋逢对手。 除掉了司马孚和司马望父子,也算是除掉了司马氏嫡系势力之中的两员大将,意义非凡,也算是为这笔血仇收了点利息。 至于父亲的大仇,那还是远远不够的,除非让曹亮亲手宰了司马懿和司马师父子,否则这样的血海深仇根本就无法化解。 比较可惜的是,司马师那厮比较精明,他追到了大堤上,便裹足不前了,似乎他已经察觉到了冰河的危险,只有司马望报仇心切,才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过了黄河之后,曹亮略微地松了一口气,毕竟黄河将司马师的数万大军挡在了身后,司马望坠入冰河的事必然也刺激着司马师,在短时间内司马师是不敢轻易尝试过河的,就算要过河,也必须要搭建类似于曹亮所使用的浮桥。 而搭建浮桥,显然是一个比较大的工程,首先还得找到足够多的木材,一品居的木材场已经被文钦一扫而光了,司马师就算是现在伐树,那也来不及。 不过曹亮依然没有松懈,虽然摆脱了追兵,但没到并州,就始终没有脱离危险,河内太守胡奋,乃是胡遵之子,和司马懿关系密切,在这个最为敏感的特殊时期,胡奋出任河内太守,显然是别有深意的。 文钦过河之后,就令诸营人马各自扎起营帐,准备宿营过夜,曹亮上岸之后一看,这那儿成,立刻下令,停止宿营,连夜赶路。 文钦对曹亮道:“有黄河隔阻,司马叛军一时半回来是追不上来的,大家急驰了一天,早已是人困马乏了,倒不如休息一下,天亮之后再出发。” 曹亮微微一皱眉,道:“我知道大家很疲惫,但是此地无险可守,绝非久留之地,距此不远便是河阳县,我们不妨前往那儿。” 文钦一听,还是曹亮虑事周详,如果有一座县城落脚的话,比起野外宿营来确实好得多,当即亲自带领着先锋部队直奔河阳。 河阳距离小平津渡口也就十几里的距离,对于骁骑营的骑兵而言,不过是须臾即至的事,虽然河阳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但这样的县城,并没有多少的士兵把守,文钦二话不说,搭了几架临时建造的云梯,集中了数百弓弩手,在『乱』箭的掩护之下,派了几十名士兵,顺着简陋的云梯就攀登上去,打开了城门,前后都没有一刻的光景,就攻破了河阳城。 河阳的县令看着如神兵天降一般的骁骑营,惊得是魂飞魄散。 文钦却是一脸的坦然,平静地道:“河阳县令是,讨扰了,某乃骁骑营校尉文钦,路过贵县,暂住一晚便走。” 河阳的县令差点没有晕倒,心想你们骁骑营的借宿方式还真是特别,这么暴力的军队,平生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第713章 兵围河阳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司马望悚然一惊,连忙勒住了战马,低头一看,脚下的冰层居然出现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裂纹,而且那冰裂声响个不停,裂纹越来越多了。 司马望及他的一队骑兵个个惊得是面如土『色』,纷纷地拨转马头,想逃离这个灾难之地。 但一切都迟了,他们踩踏的那一片冰面突然地发生了坍塌,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上百人转瞬之间就全部消失了在了冰面上,冰下的河水湍急,毫不客气地将他们全部给吞没了。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渺小的就是如同是蝼蚁一般,司马师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这一幕太过震撼了,上百人马,说没就没了。 最让司马师痛心的是这些遇难者里面,有他的堂兄司马望,继叔父司马孚昨天被曹亮所杀之后,今天司马望又因为追击曹亮而坠入冰河身亡,两天之内,父子双亡,司马家损失掉了两位嫡系精英,也让这一次的兵变成功蒙上了一层灰。 曹亮!司马师双目喷火,显然他把司马望的这一笔血债又记到了曹亮的头上,总之,司马家和曹家的恩恩怨怨,此生也再无可能化解。 眼看着曹亮渐行渐远,不过司马师并没有太过焦急,冷哼一声,暗暗地道:“曹亮,你以为过了黄河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那你可就想错了,到了河内郡,不死也让你脱层皮!” 司马懿将胡奋安『插』在了河内太守的位置上,那绝不是一步可有可无的闲棋,而是对他委以重任,镇守洛阳的北面,一旦事变,胡奋不仅要为司马家挡住来自于北方的威胁,而且要封锁洛阳的北境,任何人也休想要逃出去。 曹亮逃过了黄河,自以为得计,但他绝对想不到河内郡还有胡奋的数万人马严阵以待,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难飞得过去。 更何况,河内郡是司马氏的老家,司马家的势力在这里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分布极广,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什么是司马家所搞不定的。 河面冰层的坍塌都影响到了曹亮的队伍,这次冰裂的范围特别的大,几乎河中心的那一块全都破碎了,就连木板底下的冰层都裂开了,有好几名曹家兵掉到了冰河里,不过幸亏他们紧靠着木板,落水之后,也死死地拽着木板不放,这才算是没有被湍急的河水给卷走。 其他兵士赶忙七手八脚地将落水的士兵给拉上来,全身都湿透了,冷风一吹,又都结了冰,冻得直哆嗦。 曹亮吩咐将这几个落水者立刻送还到岸上去,那里有营帐,有篝火,他们身上的湿衣服得赶快处理,否则整个人都冻僵了。 司马望还真是个蠢货,冰面上如此危险,居然也敢在上面骑马疾行,脆弱的冰层如何承受得住如此大的冲击力,冰面的破裂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司马望还想着为父报仇呢,这回连自个儿葬送进去了。 司马望其实也算是司马家的一员悍将了,在司马氏掌权之后,司马望很快成为了司马家一根顶梁柱,担任了雍凉都督征西将军八年之久,和姜维堪称是棋逢对手。 除掉了司马孚和司马望父子,也算是除掉了司马氏嫡系势力之中的两员大将,意义非凡,也算是为这笔血仇收了点利息。 至于父亲的大仇,那还是远远不够的,除非让曹亮亲手宰了司马懿和司马师父子,否则这样的血海深仇根本就无法化解。 比较可惜的是,司马师那厮比较精明,他追到了大堤上,便裹足不前了,似乎他已经察觉到了冰河的危险,只有司马望报仇心切,才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过了黄河之后,曹亮略微地松了一口气,毕竟黄河将司马师的数万大军挡在了身后,司马望坠入冰河的事必然也刺激着司马师,在短时间内司马师是不敢轻易尝试过河的,就算要过河,也必须要搭建类似于曹亮所使用的浮桥。 而搭建浮桥,显然是一个比较大的工程,首先还得找到足够多的木材,一品居的木材场已经被文钦一扫而光了,司马师就算是现在伐树,那也来不及。 不过曹亮依然没有松懈,虽然摆脱了追兵,但没到并州,就始终没有脱离危险,河内太守胡奋,乃是胡遵之子,和司马懿关系密切,在这个最为敏感的特殊时期,胡奋出任河内太守,显然是别有深意的。 文钦过河之后,就令诸营人马各自扎起营帐,准备宿营过夜,曹亮上岸之后一看,这那儿成,立刻下令,停止宿营,连夜赶路。 文钦对曹亮道:“有黄河隔阻,司马叛军一时半回来是追不上来的,大家急驰了一天,早已是人困马乏了,倒不如休息一下,天亮之后再出发。” 曹亮微微一皱眉,道:“我知道大家很疲惫,但是此地无险可守,绝非久留之地,距此不远便是河阳县,我们不妨前往那儿。” 文钦一听,还是曹亮虑事周详,如果有一座县城落脚的话,比起野外宿营来确实好得多,当即亲自带领着先锋部队直奔河阳。 河阳距离小平津渡口也就十几里的距离,对于骁骑营的骑兵而言,不过是须臾即至的事,虽然河阳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但这样的县城,并没有多少的士兵把守,文钦二话不说,搭了几架临时建造的云梯,集中了数百弓弩手,在『乱』箭的掩护之下,派了几十名士兵,顺着简陋的云梯就攀登上去,打开了城门,前后都没有一刻的光景,就攻破了河阳城。 河阳的县令看着如神兵天降一般的骁骑营,惊得是魂飞魄散。 文钦却是一脸的坦然,平静地道:“河阳县令是,讨扰了,某乃骁骑营校尉文钦,路过贵县,暂住一晚便走。” 河阳的县令差点没有晕倒,心想你们骁骑营的借宿方式还真是特别,这么暴力的军队,平生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第714章 漏尽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曹叡留下这么一封至关重要的密诏,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甚至可以说是他心血结晶也不为过。 曹叡英年早逝,做为一个睿智而胸怀远大的皇帝,他对自己的命运自然是不甘心的,对于他死后的江山社稷,更是难以瞑目,鹰扬之臣虎视眈眈,宗室子弟暗弱无能,曹叡对他做出的以曹爽为首司马懿为辅的托孤班子其实并不满意,但彼时他却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以说,密诏是对曹叡托孤形式的一个补充,激活条件就是江山社稷真的到了危亡的时刻,否则这封密诏将永远地沉封下去,无需打开。 曹叡最担忧的也就是司马懿,所以这个社稷危亡指得也就是司马懿的叛乱,所以密诏内的第一封诏书,便是一封诏告天下的讨逆圣旨,痛斥司马懿的叛乱行径,诏封曹亮为讨逆大都督,有权节制天下诸路兵马,讨伐逆臣司马懿。 古人讲究名不正则言不顺,司马懿发动兵变叛乱,借用的正是郭太后的旗号,以太后的懿旨行事,从而掩盖了他的叛乱行径,虽然这种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的做法瞒不住明眼之人,但天底下更多的是盲从之辈,司马懿正是通过郭太后的旗号,将他叛乱的行为合法化,反过来倒打一耙,诬称曹爽密谋作乱,将曹爽及党羽族诛,这一杀,司马懿竟然杀了七千人,整个洛阳血流成河。 一个所谓的太后懿旨,竟然给了司马懿如此肆意妄为的资本,可见“名”的重要性了,师出有名,曹亮想要讨伐司马懿,缺的就是这个。 只是让曹亮诧异的是,曹叡在诏书中任命他为讨逆大都督而不是曹演,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要知道,当初曹叡临崩之时,曹亮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曹叡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准备把匡扶朝廷的大任交给他了,这得需要多大的睿智和勇气才行? 其实曹亮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与曹叡的那一次偶然会面,才会促成了这封密诏的产生,如果没有那一次会面,很可能就不会有这一封密诏,或者说,密诏可能也会有,但不一定会交在谁的手中,最终能不能出世,也是一个谜。 现在曹亮最为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份东西,和太后的懿旨比起来,显然是先帝的遗诏更牛逼,曹亮现在确实需要这封遗诏来诏告天下,召集天下兵马,讨伐司马懿。 毕竟这封盖着天子玺印的先帝亲笔手书有着巨大的号召力,可以让曹亮“师出有名”,在对抗司马懿的过程之中,增加一个重重的筹码。 当然,这封诏书对亲司马家的势力是无效的,他们完全可以诬称这封诏书是伪造的,而去否认密诏的真实性。 当然,曹亮也没有指望密诏一出,就可以让司马懿和忠于他的势力俯首认罪,密诏不过是增加曹亮对抗司马懿的法码,而想要干掉司马懿,则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行。 司马家之所以能颠倒黑白反诬曹爽谋反,正是因为他们掌握着无上的权力,以所谓的太后懿旨行事,掩盖他们的真正歹毒用心。 曹亮现在手持先帝讨逆诏书,就可以真正的号令天下,真的假不了,这诏书,对那些志在与司马家为敌的势力来说,也是极为需要的。 除了这一封公开的诏书,曹叡还特意地为了留了一个“大宝藏”,而这个宝藏不在别处,就在王屋山,具体地点有地图指明。 看来曹叡在务虚和务实两方面都有着充足的安排,比起讨逆大都督这个名号,曹亮更为着重的,是这个秘密宝藏的价值,不过曹叡在密诏之中并没有明言,那个宝藏,还需要曹亮自己去挖掘。 这就是曹演以死来扞卫的密诏的全部内容,如果曹演泉下有知,这封密诏与他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时,又该是怎样的想法? 不过以曹演的性格来看,其实倒是无所谓的,也许他的使命就是守护诏书,曹叡将诏书赐给他,估计正是这个想法。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任朝南会奉命暗中保护自己了,曹叡当初没有给自己任何官职,只是给了自己一个成长的舞台,如果自己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那么这封遗诏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只有依靠自己的能力成长起来,才有和司马懿对抗的资本。 九年前的曹叡就已经料算到了今天的结果,一代圣明之君果然是恐怖如斯,可惜天不相佑,寿祚不永,否则还真没有司马懿什么事。 曹亮打开了密诏,就等于是接受了使命,接受了匡扶曹魏江山的大任,而摆在曹亮的面前的道路,依然是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曹亮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密诏,现在还不是将它公诸于世的时候,只有等回到并州,坐稳了位置,曹亮才有可能将这封密诏昭告天下。 不过王屋山还是值得曹亮用心的,王屋山上党和河内郡的交界处,按地图所示,应当是靠近河内郡的这一侧,正好位于曹亮撤退路线上。 曹亮不禁对王屋山之行充满了期待,曹叡留给他的这个宝藏,究竟是藏了多少的东西,至少也是足够支撑组建一支军队的,这样对抗司马懿,曹亮才有足够的资本。 就在此时,牵弘突然地派人来禀报曹亮,有敌袭。 曹亮二话不说,立刻赶往了城头,由于城小,从县署到城头的距离,还真没有几步可走,曹亮登上了城头,向外望去,此时还不到五更天,夜色依然苍茫,但此刻城外却是如同白昼一般,无数的火把照得四野一片通明,也不知从何处涌来的无数兵马,已经将河阳城团团围住,那一根根的火把,就如同是一条条的火龙,蜿蜒曲折,将河阳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看来是胡奋的人马杀到了,这和曹亮事先猜想的别无二致。 第715章 横扫 起初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刻漏里面的水,何时才能滴完,因为按照曹亮的要求,每一次信使出现,这个刻漏将会停止计时,重新地注满水,重新开始计时。 一般情况,信使不会每天都来,大多的时候,是两天出现一次,也就是说没等刻漏里面的水滴尽,信使便会出现,并让刻漏重新开始计时。 只有一次是例外的,那一次两天的时间过去了,信使还没有出现,让羊祜邓艾石苞是如临大敌,都已经淮备好出发了。 不过事实证明,那不过是虚惊一场,前来传信的信使路上遭遇到突发的情况,所以耽搁了小半天的时间,迟到了。 事实上,虽然曹亮是间隔两天派出的信使,但由于路上意外不断,是以这些信使每次到达的时间不尽相同。 但总的来说,每次信使大约需要两天左右时间才会出现,起初羊祜等人对这个物什饶有兴致,他们还重来没有使用过这些物针,确实是比较好奇。 不过用久了之后,羊祜等人的新鲜感一褪,便觉得这玩意实在是太耗人的精神了,谁也不知道洛阳那边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政变,唯有依靠这个刻漏器来计算时间,第一天的时间,过得会比较平稳,但是到了第二天,心情便变得忐忑起来,如果没有超过平时正常时间的话,到还一切顺利。 可一旦超过这个时间点,但信使还没有出现的话,一切的情况就会变得不同,所有的人精神开始高度的紧张,眼睛一刻都不再离开刻漏器,直到信使出现,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然后进行下一轮的紧张。 而这一次到了第三天,信使都没有再出现过,所有的人的精神高度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刻漏器,而下属的所有军队,也都早已完成了集结,直等漏尽的那一刻。 可谁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最后的一次,也许刻漏里的水滴尽的那一刻,还有信使前来,然后再归零重启。 直到刻漏之中的最后一滴水滴落的时候,羊祜等人终于明白了,司马懿已经是发起了政变,该是他们出击的时候了。 按照事先的约定,一旦漏尽之后,首先五千越骑兵和五千屯骑兵就会率先出击,而步兵营的五千步兵将会在羊祜的带领下,前往石门关,进行接应。 兵贵神速,其实此刻距离洛阳城发生叛『乱』已经是过了去了两天多的时间了,这两天的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邓艾他们自然是一无所知的,唯有加快速度,进入河内郡,甚至到达洛阳,方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对于越骑营和屯骑营这两支久经善战的军队,他们的出击是井然有序的,他们最先的攻击目标就是位于上党和河内交界处的石门关。 胡奋在石门关是派驻着军队的,只不过数量只有区区百十来人,他的目的,仅仅只是在石门关设立关卡,封锁交通而已,想要挡住一万人的铁骑洪流,完全是痴人说梦。 这百十来人看到黑压压的并州铁骑呼啸而至,顿时在风中凌『乱』了,个个簌簌发抖,别说是战斗了,他们就连提起武器的勇气都没有了。 邓艾简单地审问了一下这些俘虏,果然和他预料的差不了多少,这些兵士是奉了河内太守胡奋的命令,在此设关立卡,阻拦过往的一切行旅。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们也就一概不知了。 邓艾也确实没指望从这些小兵的身上能捞取什么军事机密,攻占石门关之后,越骑营和屯骑营所面临的目标就多了,是攻击河内的郡治怀县,还是司马懿的老家温县,抑或是直接南下,渡黄河直取洛阳,都是邓艾所需要考虑的问题。 不过现在最大的难点就是寻找曹亮的下落,如今政变已经发生两天了,洛阳那边势必已经是天翻地覆了,曹亮是不是还呆在洛阳,邓艾也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进入河内之后,邓艾决定首先要与曹亮取得联系,方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目标。 邓艾和石苞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刻南下,前往小平津渡口,如果曹亮逃出洛阳,那么小平津便是他回归并州的必经之路。如果曹亮此刻还滞留在洛阳,等待救援,那么从小平津渡河南下,便成了他们的不二之选。 所以小平津成为了此次战役的关键所在,所以越骑营和屯骑营便直接南下,长途奔袭小平津而去。 在南下的过程之中,邓艾还派出去不少的斥侯,将侦察的范围扩大的周围三十里的区域。 根据斥侯的情报,邓艾得知河内郡的大部兵力云集于河阳一带,这不禁让邓艾有些奇怪,按理说河阳只是一座小县,并非什么险隘关口战略要地,为何胡奋会把兵力布署到那个地方? 除非河阳有吸引胡奋大军的东西,难不成曹亮等人已经渡过了黄河,被困在了河阳? 不管怎么说,既然在河阳一带发现大量河内郡兵,邓艾首先就必须要考虑歼灭他,否则渡河南下洛阳,这支军队也终究是个隐患。 越骑营和屯骑营兵分两路,直扑河阳,接近目标之后,丝毫不给胡奋任何的机会,直接就发起了进攻。 久战善战的越骑屯骑,在实力是完全是碾压河内郡兵的存在,此刻的河内郡兵以及司马族兵,正寻思着如何进攻河阳呢,未曾想到并州骑兵已经是从背后袭来了,宛如平地之间突然刮来的风暴龙卷,横扫席卷而至。 河内郡兵和司马族兵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和强悍骁勇的并州骑兵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双方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眨眼的工夫,并州骑兵已经是突破了河内兵的外围阵地,继续肆无忌惮地向前推进,所到之处,一路望风披靡,有如劈波斩浪一样,杀得河内兵狼狈逃窜,很快便冲杀到了河阳城下。 最后的三国2:兴魏 第716章 三大骑兵营聚首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起初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刻漏里面的水,何时才能滴完,因为按照曹亮的要求,每一次信使出现,这个刻漏将会停止计时,重新地注满水,重新开始计时。 一般情况,信使不会每天都来,大多的时候,是两天出现一次,也就是说没等刻漏里面的水滴尽,信使便会出现,并让刻漏重新开始计时。 只有一次是例外的,那一次两天的时间过去了,信使还没有出现,让羊祜邓艾石苞是如临大敌,都已经淮备好出发了。 不过事实证明,那不过是虚惊一场,前来传信的信使路上遭遇到突发的情况,所以耽搁了小半天的时间,迟到了。 事实上,虽然曹亮是间隔两天派出的信使,但由于路上意外不断,是以这些信使每次到达的时间不尽相同。 但总的来说,每次信使大约需要两天左右时间才会出现,起初羊祜等人对这个物什饶有兴致,他们还重来没有使用过这些物针,确实是比较好奇。 不过用久了之后,羊祜等人的新鲜感一褪,便觉得这玩意实在是太耗人的精神了,谁也不知道洛阳那边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政变,唯有依靠这个刻漏器来计算时间,第一天的时间,过得会比较平稳,但是到了第二天,心情便变得忐忑起来,如果没有超过平时正常时间的话,到还一切顺利。 可一旦超过这个时间点,但信使还没有出现的话,一切的情况就会变得不同,所有的人精神开始高度的紧张,眼睛一刻都不再离开刻漏器,直到信使出现,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然后进行下一轮的紧张。 而这一次到了第三天,信使都没有再出现过,所有的人的精神高度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刻漏器,而下属的所有军队,也都早已完成了集结,直等漏尽的那一刻。 可谁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最后的一次,也许刻漏里的水滴尽的那一刻,还有信使前来,然后再归零重启。 直到刻漏之中的最后一滴水滴落的时候,羊祜等人终于明白了,司马懿已经是发起了政变,该是他们出击的时候了。 按照事先的约定,一旦漏尽之后,首先五千越骑兵和五千屯骑兵就会率先出击,而步兵营的五千步兵将会在羊祜的带领下,前往石门关,进行接应。 兵贵神速,其实此刻距离洛阳城发生叛乱已经是过了去了两天多的时间了,这两天的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邓艾他们自然是一无所知的,唯有加快速度,进入河内郡,甚至到达洛阳,方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对于越骑营和屯骑营这两支久经善战的军队,他们的出击是井然有序的,他们最先的攻击目标就是位于上党和河内交界处的石门关。 胡奋在石门关是派驻着军队的,只不过数量只有区区百十来人,他的目的,仅仅只是在石门关设立关卡,封锁交通而已,想要挡住一万人的铁骑洪流,完全是痴人说梦。 这百十来人看到黑压压的并州铁骑呼啸而至,顿时在风中凌乱了,个个簌簌发抖,别说是战斗了,他们就连提起武器的勇气都没有了。 邓艾简单地审问了一下这些俘虏,果然和他预料的差不了多少,这些兵士是奉了河内太守胡奋的命令,在此设关立卡,阻拦过往的一切行旅。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们也就一概不知了。 邓艾也确实没指望从这些小兵的身上能捞取什么军事机密,攻占石门关之后,越骑营和屯骑营所面临的目标就多了,是攻击河内的郡治怀县,还是司马懿的老家温县,抑或是直接南下,渡黄河直取洛阳,都是邓艾所需要考虑的问题。 不过现在最大的难点就是寻找曹亮的下落,如今政变已经发生两天了,洛阳那边势必已经是天翻地覆了,曹亮是不是还呆在洛阳,邓艾也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进入河内之后,邓艾决定首先要与曹亮取得联系,方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目标。 邓艾和石苞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刻南下,前往小平津渡口,如果曹亮逃出洛阳,那么小平津便是他回归并州的必经之路。如果曹亮此刻还滞留在洛阳,等待救援,那么从小平津渡河南下,便成了他们的不二之选。 所以小平津成为了此次战役的关键所在,所以越骑营和屯骑营便直接南下,长途奔袭小平津而去。 在南下的过程之中,邓艾还派出去不少的斥侯,将侦察的范围扩大的周围三十里的区域。 根据斥侯的情报,邓艾得知河内郡的大部兵力云集于河阳一带,这不禁让邓艾有些奇怪,按理说河阳只是一座小县,并非什么险隘关口战略要地,为何胡奋会把兵力布署到那个地方? 除非河阳有吸引胡奋大军的东西,难不成曹亮等人已经渡过了黄河,被困在了河阳? 不管怎么说,既然在河阳一带发现大量河内郡兵,邓艾首先就必须要考虑歼灭他,否则渡河南下洛阳,这支军队也终究是个隐患。 越骑营和屯骑营兵分两路,直扑河阳,接近目标之后,丝毫不给胡奋任何的机会,直接就发起了进攻。 久战善战的越骑屯骑,在实力是完全是碾压河内郡兵的存在,此刻的河内郡兵以及司马族兵,正寻思着如何进攻河阳呢,未曾想到并州骑兵已经是从背后袭来了,宛如平地之间突然刮来的风暴龙卷,横扫席卷而至。 河内郡兵和司马族兵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和强悍骁勇的并州骑兵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双方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眨眼的工夫,并州骑兵已经是突破了河内兵的外围阵地,继续肆无忌惮地向前推进,所到之处,一路望风披靡,有如劈波斩浪一样,杀得河内兵狼狈逃窜,很快便冲杀到了河阳城下。 第717章 清算司马一族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谁也不知道这个刻漏里面的水,何时才能滴完,因为按照曹亮的要求,每一次信使出现,这个刻漏将会停止计时,重新地注满水,重新开始计时。 一般情况,信使不会每天都来,大多的时候,是两天出现一次,也就是说没等刻漏里面的水滴尽,信使便会出现,并让刻漏重新开始计时。 只有一次是例外的,那一次两天的时间过去了,信使还没有出现,让羊祜邓艾石苞是如临大敌,都已经淮备好出发了。 不过事实证明,那不过是虚惊一场,前来传信的信使路上遭遇到突发的情况,所以耽搁了小半天的时间,迟到了。 事实上,虽然曹亮是间隔两天派出的信使,但由于路上意外不断,是以这些信使每次到达的时间不尽相同。 但总的来说,每次信使大约需要两天左右时间才会出现,起初羊祜等人对这个物什饶有兴致,他们还重来没有使用过这些物针,确实是比较好奇。 不过用久了之后,羊祜等人的新鲜感一褪,便觉得这玩意实在是太耗人的精神了,谁也不知道洛阳那边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政变,唯有依靠这个刻漏器来计算时间,第一天的时间,过得会比较平稳,但是到了第二天,心情便变得忐忑起来,如果没有超过平时正常时间的话,到还一切顺利。 可一旦超过这个时间点,但信使还没有出现的话,一切的情况就会变得不同,所有的人精神开始高度的紧张,眼睛一刻都不再离开刻漏器,直到信使出现,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然后进行下一轮的紧张。 而这一次到了第三天,信使都没有再出现过,所有的人的精神高度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刻漏器,而下属的所有军队,也都早已完成了集结,直等漏尽的那一刻。 可谁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最后的一次,也许刻漏里的水滴尽的那一刻,还有信使前来,然后再归零重启。 直到刻漏之中的最后一滴水滴落的时候,羊祜等人终于明白了,司马懿已经是发起了政变,该是他们出击的时候了。 按照事先的约定,一旦漏尽之后,首先五千越骑兵和五千屯骑兵就会率先出击,而步兵营的五千步兵将会在羊祜的带领下,前往石门关,进行接应。 兵贵神速,其实此刻距离洛阳城发生叛乱已经是过了去了两天多的时间了,这两天的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邓艾他们自然是一无所知的,唯有加快速度,进入河内郡,甚至到达洛阳,方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对于越骑营和屯骑营这两支久经善战的军队,他们的出击是井然有序的,他们最先的攻击目标就是位于上党和河内交界处的石门关。 胡奋在石门关是派驻着军队的,只不过数量只有区区百十来人,他的目的,仅仅只是在石门关设立关卡,封锁交通而已,想要挡住一万人的铁骑洪流,完全是痴人说梦。 这百十来人看到黑压压的并州铁骑呼啸而至,顿时在风中凌乱了,个个簌簌发抖,别说是战斗了,他们就连提起武器的勇气都没有了。 邓艾简单地审问了一下这些俘虏,果然和他预料的差不了多少,这些兵士是奉了河内太守胡奋的命令,在此设关立卡,阻拦过往的一切行旅。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们也就一概不知了。 邓艾也确实没指望从这些小兵的身上能捞取什么军事机密,攻占石门关之后,越骑营和屯骑营所面临的目标就多了,是攻击河内的郡治怀县,还是司马懿的老家温县,抑或是直接南下,渡黄河直取洛阳,都是邓艾所需要考虑的问题。 不过现在最大的难点就是寻找曹亮的下落,如今政变已经发生两天了,洛阳那边势必已经是天翻地覆了,曹亮是不是还呆在洛阳,邓艾也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进入河内之后,邓艾决定首先要与曹亮取得联系,方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目标。 邓艾和石苞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刻南下,前往小平津渡口,如果曹亮逃出洛阳,那么小平津便是他回归并州的必经之路。如果曹亮此刻还滞留在洛阳,等待救援,那么从小平津渡河南下,便成了他们的不二之选。 所以小平津成为了此次战役的关键所在,所以越骑营和屯骑营便直接南下,长途奔袭小平津而去。 在南下的过程之中,邓艾还派出去不少的斥侯,将侦察的范围扩大的周围三十里的区域。 根据斥侯的情报,邓艾得知河内郡的大部兵力云集于河阳一带,这不禁让邓艾有些奇怪,按理说河阳只是一座小县,并非什么险隘关口战略要地,为何胡奋会把兵力布署到那个地方? 除非河阳有吸引胡奋大军的东西,难不成曹亮等人已经渡过了黄河,被困在了河阳? 不管怎么说,既然在河阳一带发现大量河内郡兵,邓艾首先就必须要考虑歼灭他,否则渡河南下洛阳,这支军队也终究是个隐患。 越骑营和屯骑营兵分两路,直扑河阳,接近目标之后,丝毫不给胡奋任何的机会,直接就发起了进攻。 久战善战的越骑屯骑,在实力是完全是碾压河内郡兵的存在,此刻的河内郡兵以及司马族兵,正寻思着如何进攻河阳呢,未曾想到并州骑兵已经是从背后袭来了,宛如平地之间突然刮来的风暴龙卷,横扫席卷而至。 河内郡兵和司马族兵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和强悍骁勇的并州骑兵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双方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眨眼的工夫,并州骑兵已经是突破了河内兵的外围阵地,继续肆无忌惮地向前推进,所到之处,一路望风披靡,有如劈波斩浪一样,杀得河内兵狼狈逃窜,很快便冲杀到了河阳城下。 第718章 好巧啊!王夫人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那几乎就是秋风扫落叶的效果,一路横扫碾压,所向披靡。 到不是河内军就真得不堪一击,实在是这三大骑兵营太过强悍了,而且河阳一带全是平原地形,地势平坦,这样的地形条件可以将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而步兵的方阵一旦被打散之后,面对骑兵就完全地丧失了抵抗的能力,除了撒丫子的逃跑之外,这些郡兵还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可惜在这种平原地带,步兵就算是想逃也是枉然,两条腿能跑得过四条腿,那不是扯淡吗? 打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这些郡兵都陷入到了绝望之中,并州骑兵呼啸而来,就如同是割韭菜一样,轻而易举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绝望之下,许多的士兵选择了缴械投降,其实到现在他们还稀里糊涂的,也不知打仗是为谁在卖命,只是上头称曹亮的军队为叛军,他们是为朝廷而平叛的。 可是这叛军也太过生猛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还好这些叛军挺有人性的,并没有对投降的人斩尽杀绝,到让他们庆幸自己能捡了一条命回去。 胡奋没有硬抗到底,看到情况不妙,他便率着骑兵部队首先逃命去了,余下这一堆人马,只能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胡奋也知道如此逃跑的话,很可能会被司马懿追究他贪生怕死的过错,但现在形势胡奋也清楚,留下来作战的话,肯定是死路一条的,再怎么说也是小命要紧,眼下能向能躲得过去先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歹他爹胡遵是车骑将军,司马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至少也能留一条生路不是。 主将一逃,河内军自然就彻底地崩了,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了任何的悬念,三大骑兵营一路狂追几十里,斩获无数,俘虏甚众。 邓艾派人禀报曹亮,称河内太守胡奋逃往了温县,询问是否追击? 因为一旦追击的话,势必会扩大作战的范围,可能会影响到曹亮的战略布署,邓艾等人不敢草率行事,首先便来征求曹亮的同意。 为什么不追击?河阳一战,打得胡奋是落荒而逃,从根本上扭转了局势,如果说自洛阳突围以来,曹亮的军队一直打得比较郁闷的话,那么河阳这一战正是扬眉吐气之时,越骑营和屯骑营的到来,从根本上扭转了战争的局面,如今司马军的主力被隔阻在了黄河南岸,并州军大胜之余,还用得着夹着尾巴而逃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司马家的强势让曹亮在逃离洛阳的过程之中显得狼狈不堪,甚至损失了至亲之人,如今到了河内,局面瞬间便反转了过来,该是曹亮好好向司马家清算一番的时候了。 这次兵围河阳,除了甘心当司马家走狗的胡奋之外,司马一族的家兵也参与了,他们与远在洛阳的司马懿同气连枝,沆瀣一气,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真以为曹家人就是这么好欺负的? 撤军回并州将是曹亮最终的布署,河内这块地方虽然不错,但是无险可御,并非是久留之地,在这地方,打打秋风还行,但真要长期占据,反倒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邓艾接令之后,立刻与石苞、文钦的骑兵会合,向东推进,直逼温县。 温县是司马家的老巢,虽然司马懿在发达之后,举家迁往了洛阳,但是司马家的旁支庶脉却是数不胜数,将近七成左右都居住在温县,这次阻截曹亮,司马一族的军队也充当了急先锋的角色。 胡奋原本计划逃到温县,依靠司马一族的力量重新集结军队,再振旗鼓,但没想到并州军竟然是穷追不舍,胡奋见势不妙,立刻是绕城而过,根本就没有进温县城,而是一路继续向东逃去。 为了备战河阳,胡奋几乎把手头上能调动的军队全部给调走了,如今兵败归来,胡奋压根儿也不敢回归温县,因为他清楚,仅凭他手中的这些兵力,想要挡住并州的追兵,一点也不实现,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胡奋决定放弃温县,继续地逃往怀县。 是不是到了怀县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其实胡奋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如果并州军一路继续地追来的话,倒也不排除放弃怀县,继续地往东逃跑。 胡奋就不信那个邪了,难到逃到了冀州,并州军还继续追到冀州不成? 事实上曹亮的目标并不是盯着胡奋的,胡奋现在手中尚还有点兵马,看到情势不妙,主动地就溜,滑得就如同是一根泥鳅一样,真想要捉住他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曹亮真正的目标是温县,司马懿的老家温县,胡奋可以溜之大吉,那些根深蒂固司马家族,未必就能跑得这么快。 占领温县的时候,稍微地遇到了一些抵抗,主动站出来的倒不是官府的人,而是司马家族的人,尽管知道力量很悬殊,但他们却未必肯坐以待毙。 不过这样的抵抗显然没有什么意义,并州军如此强悍的实力,拿下一座县城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攻破了县城之后,邓艾下令封闭四门,准备对司马家族进行一番大清洗。 首先是那些负隅顽抗家族,邓艾文钦他们毫不犹豫便抬手给灭了。 这些这审不清形势的货色,都到了危亡时刻了,还想抱着司马懿的大腿,曹亮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 其次就是那些此刻虽然没有再抵抗,但是先前曾派兵前往河阳的家族,照样是一律不曾放过。 因为俘虏者众多,邓艾倒也不用担心指认的范围,他早早就列出了一个名单,入城之后,照名请客便是,一个漏网之鱼也不会有。 这些司马家的旁支庶脉,为了抱司马懿的大腿,可谓是不遗余力的,几乎各家都是倾尽全力,但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曹亮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连隔夜仇都不算,简直就是现时报。 第719章 暴走的司马昭 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那几乎就是秋风扫落叶的效果,一路横扫碾压,所向披靡。≦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 到不是河内军就真得不堪一击,实在是这三大骑兵营太过强悍了,而且河阳一带全是平原地形,地势平坦,这样的地形条件可以将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而步兵的方阵一旦被打散之后,面对骑兵就完全地丧失了抵抗的能力,除了撒丫子的逃跑之外,这些郡兵还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可惜在这种平原地带,步兵就算是想逃也是枉然,两条腿能跑得过四条腿,那不是扯淡吗? 打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这些郡兵都陷入到了绝望之中,并州骑兵呼啸而来,就如同是割韭菜一样,轻而易举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绝望之下,许多的士兵选择了缴械投降,其实到现在他们还稀里糊涂的,也不知打仗是为谁在卖命,只是上头称曹亮的军队为叛军,他们是为朝廷而平叛的。 可是这叛军也太过生猛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还好这些叛军挺有人『性』的,并没有对投降的人斩尽杀绝,到让他们庆幸自己能捡了一条命回去。 胡奋没有硬抗到底,看到情况不妙,他便率着骑兵部队首先逃命去了,余下这一堆人马,只能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胡奋也知道如此逃跑的话,很可能会被司马懿追究他贪生怕死的过错,但现在形势胡奋也清楚,留下来作战的话,肯定是死路一条的,再怎么说也是小命要紧,眼下能向能躲得过去先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歹他爹胡遵是车骑将军,司马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至少也能留一条生路不是。 主将一逃,河内军自然就彻底地崩了,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了任何的悬念,三大骑兵营一路狂追几十里,斩获无数,俘虏甚众。 邓艾派人禀报曹亮,称河内太守胡奋逃往了温县,询问是否追击? 因为一旦追击的话,势必会扩大作战的范围,可能会影响到曹亮的战略布署,邓艾等人不敢草率行事,首先便来征求曹亮的同意。 为什么不追击?河阳一战,打得胡奋是落荒而逃,从根本上扭转了局势,如果说自洛阳突围以来,曹亮的军队一直打得比较郁闷的话,那么河阳这一战正是扬眉吐气之时,越骑营和屯骑营的到来,从根本上扭转了战争的局面,如今司马军的主力被隔阻在了黄河南岸,并州军大胜之余,还用得着夹着尾巴而逃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司马家的强势让曹亮在逃离洛阳的过程之中显得狼狈不堪,甚至损失了至亲之人,如今到了河内,局面瞬间便反转了过来,该是曹亮好好向司马家清算一番的时候了。 这次兵围河阳,除了甘心当司马家走狗的胡奋之外,司马一族的家兵也参与了,他们与远在洛阳的司马懿同气连枝,沆瀣一气,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真以为曹家人就是这么好欺负的? 撤军回并州将是曹亮最终的布署,河内这块地方虽然不错,但是无险可御,并非是久留之地,在这地方,打打秋风还行,但真要长期占据,反倒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邓艾接令之后,立刻与石苞、文钦的骑兵会合,向东推进,直『逼』温县。 温县是司马家的老巢,虽然司马懿在发达之后,举家迁往了洛阳,但是司马家的旁支庶脉却是数不胜数,将近七成左右都居住在温县,这次阻截曹亮,司马一族的军队也充当了急先锋的角『色』。 胡奋原本计划逃到温县,依靠司马一族的力量重新集结军队,再振旗鼓,但没想到并州军竟然是穷追不舍,胡奋见势不妙,立刻是绕城而过,根本就没有进温县城,而是一路继续向东逃去。 为了备战河阳,胡奋几乎把手头上能调动的军队全部给调走了,如今兵败归来,胡奋压根儿也不敢回归温县,因为他清楚,仅凭他手中的这些兵力,想要挡住并州的追兵,一点也不实现,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胡奋决定放弃温县,继续地逃往怀县。 是不是到了怀县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其实胡奋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如果并州军一路继续地追来的话,倒也不排除放弃怀县,继续地往东逃跑。 胡奋就不信那个邪了,难到逃到了冀州,并州军还继续追到冀州不成? 事实上曹亮的目标并不是盯着胡奋的,胡奋现在手中尚还有点兵马,看到情势不妙,主动地就溜,滑得就如同是一根泥鳅一样,真想要捉住他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曹亮真正的目标是温县,司马懿的老家温县,胡奋可以溜之大吉,那些根深蒂固司马家族,未必就能跑得这么快。 占领温县的时候,稍微地遇到了一些抵抗,主动站出来的倒不是官府的人,而是司马家族的人,尽管知道力量很悬殊,但他们却未必肯坐以待毙。 不过这样的抵抗显然没有什么意义,并州军如此强悍的实力,拿下一座县城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攻破了县城之后,邓艾下令封闭四门,准备对司马家族进行一番大清洗。 首先是那些负隅顽抗家族,邓艾文钦他们毫不犹豫便抬手给灭了。 这些这审不清形势的货『色』,都到了危亡时刻了,还想抱着司马懿的大腿,曹亮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 其次就是那些此刻虽然没有再抵抗,但是先前曾派兵前往河阳的家族,照样是一律不曾放过。 因为俘虏者众多,邓艾倒也不用担心指认的范围,他早早就列出了一个名单,入城之后,照名请客便是,一个漏网之鱼也不会有。 这些司马家的旁支庶脉,为了抱司马懿的大腿,可谓是不遗余力的,几乎各家都是倾尽全力,但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曹亮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连隔夜仇都不算,简直就是现时报。 第720章 四面楚歌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尽管眼前的这个『妇』人蓬头垢面,穿着下人的衣服,但这并不妨碍曹亮从人群之中就一眼认出她来。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曹亮是认识王元姬的,当初在司马师的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王元姬也是难得的大美人,国『色』天香,气质出众,留给曹亮很深的印象。 眼前的这个『妇』人,虽然是衣衫破旧,云鬓散『乱』,脸上还抹着两道锅底的黑灰,但她无论怎么掩饰,都难以遮掩那雍容华贵的气质,这也就是所谓的天生丽质难自弃,王元姬毕竟是出身世家豪门,那种与生俱来的大家闺秀的气质可不是一般普通的下人能拥有的。 更何况,她的手中,还紧紧地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男孩的手,曹亮远远地注意到她了,到了近前,几乎不用再判断,一眼就辨别清楚了。 难怪找不到她的行踪,原来王元姬乔装改扮成了下人的模样,混迹在奴婢的队伍之中,企图蒙混过关,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啊! 曹亮微微地『露』出一丝的笑意,幸亏自己坚信王元姬还在城中,并刻意地专门进行搜查,否则还真让她给溜了。 毕竟出了城之后,并州军对这些下人的队伍看管就没有司马族嫡系人员那么严格了,如果王元姬有心逃跑并且能得到帮助的情况下,逃亡成功的概率至少也有九成。 现在识破了她的身份,曹亮自然会派专人去看管,这回她可就『插』翅也难逃了。 由于脸上抹着厚厚的黑灰,所以王元姬的表情曹亮还真看不出来,不过从她的眼神之中,到是显得平静而从容,并没有过多的慌『乱』,她将小男孩往自己的身后拽了拽,直面曹亮,沉着地道:“既然被你看穿了,那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只不过他还是个孩子,希望你能放他一马。” 曹亮饶有兴致地看了司马炎一眼,这孩子怯生生地躲在王元姬的身后,眼睛里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曹亮笑了笑,道:“王夫人和令公子乃是在下的贵客,岂有伤害之理。来人,带王夫人及司马公子前去梳洗一下,不可怠慢了。” 这一整天来,司马师都忙着指挥搭建浮桥,只不过由于原材料有限,浮桥的进度比较缓慢,到目前未止,也只铺设到了河心的位置,距离过河,还差了那么一截,看来司马军想要渡河,至少也得等到明天才行。 进度如此缓慢,让司马师是心急如焚,他在这儿多耽搁一刻,曹亮远走高飞的可能『性』就多一分,倘若明天才能过河,那么过河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司马师唯一的指望就是河内太守胡奋可以拖得住曹亮,不使曹亮逃回并州,一旦曹亮离开河内进入上党,那就是纵虎归山,再想擒获他,试比登天了。 大军是不敢直接踏着冰面过河的,毕竟司马望的前车之鉴还摆在眼前,但这并不妨碍小股的斥侯队伍过河,选择那些身轻瘦小的,小心翼翼一些,还是可以从冰面上爬过去的。 司马师确实需要派人先过黄河,去刺探一下曹亮的去向,也好等他大军过河之后,有目的有方向的进军。 不过斥侯刺探回来的结果,却让司马师大吃一惊,胡奋在河阳为并州骑兵大败,如今已逃往了冀州,整个河内郡,如今已被曹亮所控制,而且探得的最新情报,曹亮在温县大肆劫掠,疯狂报复司马族人,杀人无数,掳掠甚重,手段之卑劣,令人发指。 司马师闻讯,大皱眉头,原本他指望胡奋可以拖得住曹亮,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显然是落空了,并州骑兵的入局,彻底地改变了河内的形势,曹亮转守为攻,控制了河内,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 至于曹亮在温县大肆屠戮,司马师虽然表示愤怒,但也是无可奈何的,而且这些旁支庶脉,对司马师来讲,也并不是太过重要,如果换作是司马师,有机会收拾曹家人的话,手段或许比曹亮还要更为残酷的多。 但这个消息,对司马昭来说,却无异于是一个睛天霹雳,因为他的妻儿,此刻正在温县,如今温县沦陷,妻儿生死未卜,如何不令他暴走。 司马昭直冲到了河边,冲着正在修浮桥的兵士怒吼道:“快点修桥!你们这帮废物,都是干什么吃喝的,这么长时间都建不好一座浮桥?今天如果再修不好的话,全给我扔到黄河里喂鱼!” 兵士们看着几乎陷入癫狂的司马昭都是一脸的莫名,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让二公子如此愤怒,何况这桥建不好,是我们的责任吗? 为首的校尉连忙对司马昭道:“二公子,这浮桥建不好,主要是缺木头,非是我等不尽力。” 司马昭指着周围山上暴怒道:“缺木头?那边山上可不全是木头,你们赶紧地派人去砍呐,还呆在这儿磨磨蹭蹭干什么?” 那校尉一脸的苦笑之『色』,北邙山上倒是不是缺木头,但是砍伐树木需要大量的人手和工具,而且从山下运下来,也非易事,他们这边已经派人去砍伐了,只不过收效甚微罢了。 那校尉正想给司马昭解释解释,司马师从后面过来,拉了司马昭一把,道:“二弟,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浮桥也需要时间来建,更何况河内那边情况有变,我们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司马昭一脸哭腔地道:“你弟妹和侄儿如今可都陷在了温县,倘若我们去得迟了,只怕他们『性』命难保啊!” 司马师这才想起这桩事来,毕竟安排王元姬和司马炎回温县,是老爷子一手布置的,只是没想到,本来是想着预留一条后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没想到温县居然会落入到了曹亮之手,王元姬和司马炎反倒是深陷危机之中,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最后的三国2:兴魏 第721章 腥风血雨洛阳城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尽管眼前的这个『妇』人蓬头垢面,穿着下人的衣服,但这并不妨碍曹亮从人群之中就一眼认出她来。 曹亮是认识王元姬的,当初在司马师的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王元姬也是难得的大美人,国『色』天香,气质出众,留给曹亮很深的印象。 眼前的这个『妇』人,虽然是衣衫破旧,云鬓散『乱』,脸上还抹着两道锅底的黑灰,但她无论怎么掩饰,都难以遮掩那雍容华贵的气质,这也就是所谓的天生丽质难自弃,王元姬毕竟是出身世家豪门,那种与生俱来的大家闺秀的气质可不是一般普通的下人能拥有的。 更何况,她的手中,还紧紧地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男孩的手,曹亮远远地注意到她了,到了近前,几乎不用再判断,一眼就辨别清楚了。 难怪找不到她的行踪,原来王元姬乔装改扮成了下人的模样,混迹在奴婢的队伍之中,企图蒙混过关,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啊! 曹亮微微地『露』出一丝的笑意,幸亏自己坚信王元姬还在城中,并刻意地专门进行搜查,否则还真让她给溜了。 毕竟出了城之后,并州军对这些下人的队伍看管就没有司马族嫡系人员那么严格了,如果王元姬有心逃跑并且能得到帮助的情况下,逃亡成功的概率至少也有九成。 现在识破了她的身份,曹亮自然会派专人去看管,这回她可就『插』翅也难逃了。 由于脸上抹着厚厚的黑灰,所以王元姬的表情曹亮还真看不出来,不过从她的眼神之中,到是显得平静而从容,并没有过多的慌『乱』,她将小男孩往自己的身后拽了拽,直面曹亮,沉着地道:“既然被你看穿了,那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只不过他还是个孩子,希望你能放他一马。” 曹亮饶有兴致地看了司马炎一眼,这孩子怯生生地躲在王元姬的身后,眼睛里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曹亮笑了笑,道:“王夫人和令公子乃是在下的贵客,岂有伤害之理。来人,带王夫人及司马公子前去梳洗一下,不可怠慢了。” 这一整天来,司马师都忙着指挥搭建浮桥,只不过由于原材料有限,浮桥的进度比较缓慢,到目前未止,也只铺设到了河心的位置,距离过河,还差了那么一截,看来司马军想要渡河,至少也得等到明天才行。 进度如此缓慢,让司马师是心急如焚,他在这儿多耽搁一刻,曹亮远走高飞的可能『性』就多一分,倘若明天才能过河,那么过河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司马师唯一的指望就是河内太守胡奋可以拖得住曹亮,不使曹亮逃回并州,一旦曹亮离开河内进入上党,那就是纵虎归山,再想擒获他,试比登天了。 大军是不敢直接踏着冰面过河的,毕竟司马望的前车之鉴还摆在眼前,但这并不妨碍小股的斥侯队伍过河,选择那些身轻瘦小的,小心翼翼一些,还是可以从冰面上爬过去的。 司马师确实需要派人先过黄河,去刺探一下曹亮的去向,也好等他大军过河之后,有目的有方向的进军。 不过斥侯刺探回来的结果,却让司马师大吃一惊,胡奋在河阳为并州骑兵大败,如今已逃往了冀州,整个河内郡,如今已被曹亮所控制,而且探得的最新情报,曹亮在温县大肆劫掠,疯狂报复司马族人,杀人无数,掳掠甚重,手段之卑劣,令人发指。 司马师闻讯,大皱眉头,原本他指望胡奋可以拖得住曹亮,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显然是落空了,并州骑兵的入局,彻底地改变了河内的形势,曹亮转守为攻,控制了河内,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 至于曹亮在温县大肆屠戮,司马师虽然表示愤怒,但也是无可奈何的,而且这些旁支庶脉,对司马师来讲,也并不是太过重要,如果换作是司马师,有机会收拾曹家人的话,手段或许比曹亮还要更为残酷的多。 但这个消息,对司马昭来说,却无异于是一个睛天霹雳,因为他的妻儿,此刻正在温县,如今温县沦陷,妻儿生死未卜,如何不令他暴走。 司马昭直冲到了河边,冲着正在修浮桥的兵士怒吼道:“快点修桥!你们这帮废物,都是干什么吃喝的,这么长时间都建不好一座浮桥?今天如果再修不好的话,全给我扔到黄河里喂鱼!” 兵士们看着几乎陷入癫狂的司马昭都是一脸的莫名,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让二公子如此愤怒,何况这桥建不好,是我们的责任吗? 为首的校尉连忙对司马昭道:“二公子,这浮桥建不好,主要是缺木头,非是我等不尽力。” 司马昭指着周围山上暴怒道:“缺木头?那边山上可不全是木头,你们赶紧地派人去砍呐,还呆在这儿磨磨蹭蹭干什么?” 那校尉一脸的苦笑之『色』,北邙山上倒是不是缺木头,但是砍伐树木需要大量的人手和工具,而且从山下运下来,也非易事,他们这边已经派人去砍伐了,只不过收效甚微罢了。 那校尉正想给司马昭解释解释,司马师从后面过来,拉了司马昭一把,道:“二弟,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浮桥也需要时间来建,更何况河内那边情况有变,我们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司马昭一脸哭腔地道:“你弟妹和侄儿如今可都陷在了温县,倘若我们去得迟了,只怕他们『性』命难保啊!” 司马师这才想起这桩事来,毕竟安排王元姬和司马炎回温县,是老爷子一手布置的,只是没想到,本来是想着预留一条后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没想到温县居然会落入到了曹亮之手,王元姬和司马炎反倒是深陷危机之中,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最后的三国2:兴魏 第722章 偷梁换柱 :章节防盗,稍后更正第一件事就是跟众多的妻妾抱头痛哭,这才几天的工夫,就已经世事变幻,差点阴阳相隔了,曹爽悲从中来,痛哭流涕。 妻子刘怖埋怨他道:“夫君怎么如此糊涂,交出了大将军的印绶回到了洛阳,岂不是任人宰割?” 曹爽止住哭泣,对她道:“真乃『妇』人之见,我若不回来,你们还不知道被何人所掳,下场如何凄惨。何况我已交出兵权,司马太傅已然保证不会再加害于我,从此做一个富家翁,逍遥自在,又有何不可?” 刘怖担忧地道:“夫君手握兵权之时,司马懿当然有所忌惮了,可如今失了兵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司马懿如果不信守诺言,只怕我们全家人『性』命难保。” 曹爽不以为然地道:“司马太傅亲手指洛水为誓,以他的身份,还能有假?你这是杞人忧天罢了。” 就在此时,府里的管事匆匆忙忙进来,急急地禀道:“大将军,有人在府外四面建起吊斗,在上面窥探,恐有不利之举。” 曹爽出门一看,可不是,有人在他的大将军府四周各建一个高高的吊斗,府里的一举一动尽在他人的眼皮之下。 这不曹爽刚出门,就有人高声喊道:“武安侯出来了!” 曹爽悚然一惊,奔东院而去,吊斗上的人又高呼道:“武安侯奔东面去了!” 曹爽郁闷得差点没吐出血来,这特么搞什么鬼,派这些人在上面时刻盯着,还不时的播报,是不是他上厕所也有人来喊一嗓子,原本以为回家之后,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没想到司马懿派人一天到晚地监视他,这日子咋过? 曹爽此刻顿生懊悔之意,对曹羲道:“悔不该不听桓元则之言,落得如此地境,也不知道司马太傅会不会食言?” 曹羲沉『吟』了一下,道:“那我们不妨试探一下,派人去向司马太傅说府里粮食短缺,如果司马太傅想置我们于死地,必然不肯给粮,如果肯给粮的话,那说明他并无杀意,我们也就能过安稳日子了。” 曹爽一听很高兴,立刻派人去请求司马懿,很快司马懿便派人送来两大车的粮食,其中一辆车上,还有整只的羊。 于是曹爽和曹羲放心下来,司马懿肯给他们送吃的,说明并无加害之意。 可惜曹爽和曹羲白费心机了,司马懿就算真有心要杀他们,又如何能在乎一两车的粮食。 所以,司马懿同意给他们送粮的时候,也已经判定了他们的生死。 尽管在许多的人看来,如今的曹爽和司马懿圈养的一头猪并没有什么不同,已经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了,司马懿完全没有杀他的必要。 但司马懿却不这么认为,尽管他软禁了曹爽及他的亲信,控制了洛阳的局势,但也仅此而已,四方的诸侯,不服司马懿的,大有人在,并州的曹亮,此时已经是公然的叛逃,并且掌控了邻近洛阳的河内郡,对洛阳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其他诸如淮南的王凌,幽州的毋丘俭,表面上看起来或许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这些人和司马懿平时便是政见不同,想让他们乖乖的臣服,绝非易事。 就算是在洛阳城中,曹爽原有的旧部依然是贼心不死,如果洛阳一旦陷入动『乱』,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不会救出并拥立曹爽,来反对司马家专政。 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是司马懿现在所需要的做的,毕竟司马懿年事已高,还能够活多久,谁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很快 撒手西去之时,必须得给后辈儿孙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来。 司马懿可不希望现在的心慈手软,换来将来司马氏全族灭亡的结果,任何一个敌人,那怕是已经关到笼子里的,司马懿都不会掉以轻心,对他来说,只有死人,才是最放心的。 甚至去想想夏侯徽的事,死人也未必能让人放心啊! 所以,当曹爽安心做一个富家翁的时候,司马懿已经决定了他的生死,不光是他,包括曹爽的亲信走狗,一律都上了司马懿的黑名单。 处决一个人或者是一批人,对于大权在握司马懿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杀人之前,务必得给他们安『插』一个罪名,而且这个罪名还必须要足够的大,大到让司马懿有理由诛其三族。 谋反是第一大罪,想让诛灭曹爽三族,那就必须要给他安『插』上这么一个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于是在司马懿的授意下,宦官张当被逮捕起来关入了大理寺,一番严刑拷问,张当供出了他与曹爽密谋篡位的事,其中当然不乏何晏、丁谧、邓飏、毕轨、李胜等人同谋。 尽管这一封的供词破绽百出,但很快被呈给了天子曹芳和郭太后,曹芳只得召司马懿等人进宫来商议。 司马懿假装不知情,而高柔则主动地站了出来,要求曹芳下诏,以谋逆罪处置曹爽。 于是曹爽的命运这么定了,曹芳一纸诏书,曹爽兄弟以及诸多亲信皆是锒铛入狱。 在天牢之中,曹爽还没有等狱卒给他上多大的刑,就签字画押承认了谋反的事。而曹羲、曹训、何晏、邓飏等人,在严刑『逼』供之下,也承受了自己“谋反”的事。 唯独丁谧是一个硬骨头,打死也不承受自己参与了谋反,并痛骂司马懿卑鄙无耻,采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陷害他们。 不过这似乎已经决定不了什么了,丁谧就算打死不招,同样也是难逃一死。 正始八年正月十一,天子降诏,曹爽、何晏、邓飏、丁谧、毕轨、李胜、张当等人涉嫌谋反,腰斩弃市,同时诛灭三族。 当日,洛阳城阴风怒号,风雪交加,数千人被押上了街头,砍去了脑袋,以至于降到了地面的雪,都被染成了红『色』,那些尸体,不知用了多少的车辆,才算是清理干净。 这一日,也成为了洛阳人记忆之中最为恐怖的一日。 第723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曹亮不禁为之语塞,确实王元姬从头至尾也没有说过他就是司马炎,只不过曹亮一看到她带着孩子,自行将他脑补成了司马炎而已。 不过王元姬那捡来的说辞分明是假的,很显然,在危急紧要的关头,王元姬让家奴带着司马炎离开,而她则故意找了一个孩子来冒充司马炎,因为王元姬清楚,曹亮是认识她的,如果一起走的话,脱逃的希望很渺茫,但如果分开逃走,尤其是她这边带着一个孩子吸引了曹亮的注意之后,司马炎他们反倒是容易走脱了。 好一个聪慧的女子曹亮不由地重新来审视王元姬,果然是出身名门的才女,如此危急时刻,究然能做到如此从容不迫,有头脑,有心计,更有舍身救子的勇气,说实话,曹亮懊恼之余,对王元姬还是真心佩服的,好一个偷梁换柱,称她为女中诸葛,也真不为过。 擒获王元姬和擒获司马炎,这人质的价值可是大不相同的,尽管王元姬是司马昭的正妻,但是这个时代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裳,女人终究没有什么地位的,司马家也断然不会为王元姬而付出什么太大的代价。 而司马炎就不同了,他是司马家第三代目前唯一的男丁,珍稀程度堪比国宝了,曹亮以他为质,或许可以向司马家索要更大的代价,但现在曹亮的计划完全地泡汤了。 曹亮悻悻然地收回长剑,呵呵一笑,道:“王夫人好计谋,好手段,只不过令郎逃了,王夫人怎么不为自己打算打算” 王元姬傲然地道:“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炎儿能平安无事,就算我死亦何妨” 曹亮将任朝南唤了进来,吩咐他将那个男孩带下去,然后对王元姬道:“夫人爱子心切,固然可赞,只不过夫人此举,或恐陷令郎与险境,只怕此刻生死未知。” 王元姬秀眉微蹙,不信地道:“危言耸听。” 曹亮大笑道:“你还别不信,如今的河内郡,早已是某的天下,就算令郎有家兵的护送,但想逃得出这个天罗地网何其之难,而且某早已下令,如遇持械抵抗者,一律格杀勿论,这些家兵带着令郎逃亡,只怕会被误伤,夫人聪明很可能会被聪明所误啊” 王元姬脸『色』微微一变,曹亮所言非虚,『乱』军之中,确实什么情况也有可能发生,只不过现在司马炎逃到何处,王元姬也无法知晓了,只能是暗暗地为他担忧,祈求他能平安地回到洛阳。 曹亮朝她走近了几步,微微一笑道:“夫人,其实这事,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王元姬心系司马炎的安危,有些『乱』了方寸,这时突然发现曹亮竟然过来了,更是慌『乱』不已,她后退了一步,才发现已经到了帐蓬边上,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她忽然地从袖中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小匕首,指向了曹亮,尖叫道:“你别过来” 不过她似乎觉得自己就算拿了匕首,也未必是曹亮的对手,何况对方手中还有剑,所以她索『性』将匕首指向了自己的心口,道:“你若再向前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曹亮没想到她竟然会暗藏了一把匕首,以死相挟,只能是苦笑了一声,没想到王元姬反应竟然会这么大,自己根本就没有对她有什么不轨之心,她却有『自杀』的念头,看起来如此柔弱的一个女人,骨子里竟然如此的刚烈。 不过曹亮当然不会让她有什么意外,已经损失了司马炎这么一个重要的人质了,如果让王元姬死了,还怎么来要挟司马家。 曹亮后退了一步,摊手道:“王夫人,别冲动,我没有任何的恶意”他转头朝帐门口道:“咦,你们这么快就把司马炎给捉回来了” 曹亮的话自然吸引了王元姬的注意,下意识到朝门口看去,曹亮趁着她分神的工夫,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左手一把就擒住了她握着匕首的手腕。 曹亮的力气自然要比她大的多,只是稍微的一用力,王元姬手腕一疼,匕首便掉落在地。 王元姬惊叫了一声,右手被制,挣扎之中左拳朝曹亮脸上打去。 曹亮则是反应极快,右手将她左手腕给抓住了,王元姬再想挣扎,奈何她的力气如何能比得过曹亮,反抗不得。 就在此时,桓范急匆匆地从帐外一头撞了进来,张喊了一句“曹将军”,抬头便看到了如此劲爆的画面,顿时一脸怪诞的表情,以袍袖拂面,朝后退去,连声道:“打扰了,打扰了” 曹亮顿时一脸的黑线,桓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进来,而且从他的那个角度看去,曹亮的动作分明就是要用强啊。 这回曹亮真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其实自己只是为了阻止她不理智的举动,根本就没有非礼她的意思。 曹亮放开了王元姬,将任朝南给唤了进来,吩咐他将王元姬给带下去,并且派专人盯着,以防止王元姬有什么意外。 王元姬哭哭啼啼地走了,曹亮则是一肚子的郁闷,看这事整的,让人还以为真把她怎么滴了,不行,这锅他可不能背,得跟桓范解释解释。 曹亮命人将桓范请了进来,张口便道:“元则先生,方才你看到的可能有些误会,其实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 桓范则是笑得一脸的暧昧:“理解理解,曹将军你放心,某可是守口如瓶,定不会传到尊夫人耳朵里去的。” 曹亮没好气地道:“你搞错了,我对她可没啥企图,司马家的女人,我躲还来不及呢。” 桓范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司马家的女人,你还动的少吗不过他嘴上依然笑呵呵地道:“一个俘虏来的女人,将军随意处置便是了,让她来服侍将军,是她的福气才是。” 曹亮真是无语了,看来再怎么解释也是白搭,反倒是越描越黑了,索『性』不提此事,询问起桓范的来意。 第724章 迁民入并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只不过曹亮一看到她带着孩子,自行将他脑补成了司马炎而已。 不过王元姬那捡来的说辞分明是假的,很显然,在危急紧要的关头,王元姬让家奴带着司马炎离开,而她则故意找了一个孩子来冒充司马炎,因为王元姬清楚,曹亮是认识她的,如果一起走的话,脱逃的希望很渺茫,但如果分开逃走,尤其是她这边带着一个孩子吸引了曹亮的注意之后,司马炎他们反倒是容易走脱了。 好一个聪慧的女子!曹亮不由地重新来审视王元姬,果然是出身名门的才女,如此危急时刻,究然能做到如此从容不迫,有头脑,有心计,更有舍身救子的勇气,说实话,曹亮懊恼之余,对王元姬还是真心佩服的,好一个偷梁换柱,称她为女中诸葛,也真不为过。 擒获王元姬和擒获司马炎,这人质的价值可是大不相同的,尽管王元姬是司马昭的正妻,但是这个时代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裳,女人终究没有什么地位的,司马家也断然不会为王元姬而付出什么太大的代价。 而司马炎就不同了,他是司马家第三代目前唯一的男丁,珍稀程度堪比国宝了,曹亮以他为质,或许可以向司马家索要更大的代价,但现在曹亮的计划完全地泡汤了。 曹亮悻悻然地收回长剑,呵呵一笑,道:“王夫人好计谋,好手段,只不过令郎逃了,王夫人怎么不为自己打算打算?” 王元姬傲然地道:“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炎儿能平安无事,就算我死亦何妨?” 曹亮将任朝南唤了进来,吩咐他将那个男孩带下去,然后对王元姬道:“夫人爱子心切,固然可赞,只不过夫人此举,或恐陷令郎与险境,只怕此刻生死未知。” 王元姬秀眉微蹙,不信地道:“危言耸听。” 曹亮大笑道:“你还别不信,如今的河内郡,早已是某的天下,就算令郎有家兵的护送,但想逃得出这个天罗地网何其之难,而且某早已下令,如遇持械抵抗者,一律格杀勿论,这些家兵带着令郎逃亡,只怕会被误伤,夫人聪明很可能会被聪明所误啊!” 王元姬脸『色』微微一变,曹亮所言非虚,『乱』军之中,确实什么情况也有可能发生,只不过现在司马炎逃到何处,王元姬也无法知晓了,只能是暗暗地为他担忧,祈求他能平安地回到洛阳。 曹亮朝她走近了几步,微微一笑道:“夫人,其实这事,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王元姬心系司马炎的安危,有些『乱』了方寸,这时突然发现曹亮竟然过来了,更是慌『乱』不已,她后退了一步,才发现已经到了帐蓬边上,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她忽然地从袖中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小匕首,指向了曹亮,尖叫道:“你别过来!” 不过她似乎觉得自己就算拿了匕首,也未必是曹亮的对手,何况对方手中还有剑,所以她索『性』将匕首指向了自己的心口,道:“你若再向前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曹亮没想到她竟然会暗藏了一把匕首,以死相挟,只能是苦笑了一声,没想到王元姬反应竟然会这么大,自己根本就没有对她有什么不轨之心,她却有『自杀』的念头,看起来如此柔弱的一个女人,骨子里竟然如此的刚烈。 不过曹亮当然不会让她有什么意外,已经损失了司马炎这么一个重要的人质了,如果让王元姬死了,还怎么来要挟司马家。 曹亮后退了一步,摊手道:“王夫人,别冲动,我没有任何的恶意——”他转头朝帐门口道:“咦,你们这么快就把司马炎给捉回来了?” 曹亮的话自然吸引了王元姬的注意,下意识到朝门口看去,曹亮趁着她分神的工夫,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左手一把就擒住了她握着匕首的手腕。 曹亮的力气自然要比她大的多,只是稍微的一用力,王元姬手腕一疼,匕首便掉落在地。 王元姬惊叫了一声,右手被制,挣扎之中左拳朝曹亮脸上打去。 曹亮则是反应极快,右手将她左手腕给抓住了,王元姬再想挣扎,奈何她的力气如何能比得过曹亮,反抗不得。 就在此时,桓范急匆匆地从帐外一头撞了进来,张喊了一句“曹将军——”,抬头便看到了如此劲爆的画面,顿时一脸怪诞的表情,以袍袖拂面,朝后退去,连声道:“打扰了,打扰了!” 曹亮顿时一脸的黑线,桓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进来,而且从他的那个角度看去,曹亮的动作分明就是要用强啊。 这回曹亮真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其实自己只是为了阻止她不理智的举动,根本就没有非礼她的意思。 曹亮放开了王元姬,将任朝南给唤了进来,吩咐他将王元姬给带下去,并且派专人盯着,以防止王元姬有什么意外。 王元姬哭哭啼啼地走了,曹亮则是一肚子的郁闷,看这事整的,让人还以为真把她怎么滴了,不行,这锅他可不能背,得跟桓范解释解释。 曹亮命人将桓范请了进来,张口便道:“元则先生,方才你看到的可能有些误会,其实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 桓范则是笑得一脸的暧昧:“理解理解,曹将军你放心,某可是守口如瓶,定不会传到尊夫人耳朵里去的。” 曹亮没好气地道:“你搞错了,我对她可没啥企图,司马家的女人,我躲还来不及呢。” 桓范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司马家的女人,你还动的少吗?不过他嘴上依然笑呵呵地道:“一个俘虏来的女人,将军自然是随意处置了,让她来服侍将军,是她的福气才是。” 曹亮真是无语了,看来再怎么解释也是白搭,反倒是越描越黑了,索『性』不得此事,询问起桓范的来意。 第725章 龙兴之地 河内郡地处平原地带,再加上临近洛阳,所以人口众多,曹亮倒不奢望将河内郡的人口全部迁往并州,只要能迁上一半或者是三分之一,曹亮就比较满意了。 打仗终归打得还是人口,当年曹『操』在汉中战败,撤离之时,强迁汉中两万户百姓安置于关中等地,严重的削弱了汉中的实力,直至蜀亡,汉中的人口都没有恢复到战前的水平。 如今曹亮欲以并州和司马家来对抗,其实最为差距深厚的,就是人口,长久以来,并州在人口上面就是短板,而由于人口稀少,也让曹亮的前途为之蒙尘。 桓范提出了将河内之民尽数迁往并州的想法,让曹亮顿时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如果真能以河内之民充实并州之空虚的话,无疑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案。 但人口迁移从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百姓大多有一种故土情结,想让他们轻易地迁走,几乎很难办到。 和强迁流放司马一族的残余不同,因为司马一族是罪人,不服从强迁命令等待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而河内百姓本身是无罪的,曹亮想要让他们离开故土,就必须采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不能把矛盾给激化了,否则就算是将这批百姓强迁到并州,那也是一些不安分的因素。 桓范看出曹亮的忧虑之『色』,不等他相问,主动便将计划详案亮了出来。 这个迁民入并的计划显然不是桓范心血来『潮』的想法,而是他一个深思熟虑的结果,计划之缜密,步骤之详尽,绝对不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招儿。 河内郡大约有十万户三四十万人,柦范的目标是至少要迁走其中的一半,也就是五万户大约二十万人,这个数目虽然不算是是庞大,但是时间紧迫,司马氏的大军很快就会前来,想要尽快完成迁移,也不是容易的事。 在柦范的方案之中,首先要采用利诱的方法,让河内的百姓觉得迁移是一件好事,以户为单位,凡是迁移到并州的百姓,每户奖赏耕地一百亩,耕牛一头,钱一万,粮食五十斛,迁移的当年税赋全免,三年以内,税赋减半,对于有实际困难的家庭,官府在诸多方面提供帮助。 这样的优惠条件无疑会让一些无地可种的佃户为之心动,因为在河内,土地兼并十分的严重,几乎一半以上的耕地集中世家大族的手中,尤其是司马一族。 而司马一族被抄没家产之后,这些土地尽归并州军所有,只要并州宣布今年不再将土地租给佃户时,必定让广大佃户为生计发愁,在优惠条件的刺激下,许多佃户放弃河内远赴并州,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租种世家的土地,除了朝廷的税赋之外,还有受到世家大族的层层盘剥,收获的粮食只能是勉强糊口,遇到旱涝灾害,也只能是卖儿卖女寻求活路了。 而迁移并州之后,官府给提供耕地和耕牛,税赋当年全免,三年减半,这样的优惠条件,让无地和少地的百姓是心动不已。 至于一些有地的平民,桓范则张贴公告,宣布河内郡为交战区域,勒令战区内的百姓强迁出境,否则不予保证人身及财产安全。 百姓最怕的就是兵荒马『乱』,眼看着河内战『乱』将起,一部分原本坚持平民百姓最终还将会放弃故土,迁往并州。 如果前两批迁移的百姓达到了预期的数字,桓范也就不会再采用强制的手段了,如果达不到,那么接下来,就是强迁的手段了,扒房拆屋,一把火把他们的故居烧个干净,如果有反抗者,一律按谋逆罪论处。 总之,迁民入并想要成功,就必须得多管齐下,威胁利诱,这样的话,才可能会达到预期的目标,那就是五万户人口。 曹亮一听,立刻便点头赞同,确实,此次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以为并州补充不少的人口,而人口的作用是显然易见的,那怕采用一些暴力的手段达成目标,也是在所不惜的。 曹亮和桓范研究这个迁民方案,一直研究到了五更天亮之时,这才算是有了些眉目,确定了迁民的具体办法,并准备当日就开始实施。 桓范对自己的这个方案被采纳,大为高兴,收拾东西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将军当初为何会选择并州?” 曹亮一笑道:“并州乃龙兴之地,得并州者得天下也。” 龙兴之地?桓范明显地一怔,没听说过并州还有这个称谓,奇道:“自古得关中者得天下,可没听说过得并州者能得天下?” 曹亮微微地一笑,得关中者得天下,那是自周秦以来的说法,周秦汉三朝确实是自关中起兵而有天下,而历史的风向标,到了西晋之后,将会彻底地发生改变。 刘渊自并州起兵而得天下,从此从并州发迹的王朝便多的不可胜数,前赵、后赵、北魏、北齐、李唐、后唐、后晋、后汉、北汉,可以说都是北据并州而有天下的,曹亮将并州称之为龙兴之地,那可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得经过上千年历史时间所证实的。 并州之所以成为龙兴之地,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相对于中原大地而言,并州的地势高屋建瓴,进可攻退可守,并州的铁骑一旦呼啸南下,其势很难抵挡。 由于从唐朝到五代,一个接一个的王朝在这里崛起,所以晋阳也被称之为龙城,赵匡胤夺了天下之后,唯恐晋阳再出一个王朝,便用火烧水淹的方式摧毁了晋阳城,另选新址重建之,重建之时,在新晋阳城中广设丁字街,只为钉死龙脉。 不知是这丁字街起了作用,还是晋阳的龙脉真的为赵匡胤所破,自宋以后,并州果然败落了,再没有诞生任何一个新的王朝。 曹亮穿越而来,率先抢占这个龙兴之地,便可以掌握着历史的制高点,开创一个得并州而有天下的新风向。 第726章 取信于民 迁民入并的方案一经确定之后,立刻便付诸实施了,曹亮将驻扎在石门关的步兵营也调入河内,参与到迁民行动之中。 第一批迁入并州的河内人是司马一族,其实他们是以战犯的身份被押解入并的,虽然是怨声载道,但根本无人敢进行反抗,因为此前敢于反抗的,基本上已经遭到了镇压,剩下的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连反抗的资本也没有,只能是在并州军的押解下,乖乖的前往了并州。、 司马家族号称是河内第一大族,他们几乎垄断着河内近一半的土地,屯积的钱粮和掌握的生产工具数不胜数,并州军对司马家族清算之后,司马族所有的资产自然是收入囊中,这也为接下来迁民入并的行动打下了一个良好的物资基础。 桓范被曹亮任命为迁民指挥使,全面负责迁民事务。桓范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司马家族的土地和房产收归并州刺史府管辖,并被列为军事禁地,任何人不得再耕种和居住。 同时,将整个河内郡划为了战区,一旦进入战争状态,并州刺史府有权征调河内郡境内的任何人力和物力,拒绝合作者,将会被列为叛逆者,一律就地正法。 这告示一出,整个河内郡掀起了轩然大波,河内郡虽然土地较多,但九成以上的土地都掌握在世家大族的手里,普通的平民百姓大多是无地的佃户,只能是依附世家大族而生存。 并州刺史府的告示,几乎等同于剥夺了这些佃户的生存权利,开春以来,马上就要耕地播种了,没有土地耕种,他们只能成为流民,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再加上战争迫近,他们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大问题。 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河内郡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许多人聚集到了太守府来进行抗议。 不过现任的河内太守胡奋早就逃之夭夭了,河内太守府形同虚设。 桓范看到河内百姓群情激愤,马上就贴出第二份告示,告示称,鉴于河内郡日益紧张的战乱局面,并州刺史府拟将河内百姓迁往并州进行安置。随之并公布了安置的方案。 不得不说,这个方案对河内的大多数流民和即将沦为流民的无地佃户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只要迁往并州,路上的盘缠路费全部由官府来负责,入籍并州之后,每户人家,都可以得到一笔不小的安家费,同时可以得到一头耕牛和一百亩地,官府承诺,入籍一年之内税赋全免,三年之内,赋税减半,而且开垦的荒山荒地,全部归自己所有。 别的不说,光是这一头耕牛和一百亩地,就足以让河内的这些老百姓动心了,要知道,河内的土地大多被世家豪门所霸占,老百姓只能租种这些世家的田,田租和税赋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风调雨顺的时候,也就勉强混个温饱,到了灾荒年月,便是饿殍遍野,人竞相食。 而迁往并州的话,条件如此诱人,对于大多数的百姓而言,可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不过尽管如此,也是围观者甚众,报名者廖廖无几。 这其中最大的问题还是一个信任的问题,并州军方面开出了如此优惠的条件,但如果到了并州之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毕竟和官府打交道,吃亏的永远是老百姓。 桓范看到此情景,不禁是大皱眉头,看来历任的官府信用太差欠债太多,导致了老百姓根本就不敢相信官府的话,想要办成此事,看来还得取信于民才是。 桓范下令兵士拉十车的粮食和五车的铜钱来,送到太守府门口。并州军刚刚从司马家族那儿缴获了大量的钱粮,先拉十来车,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很快,十五辆辎重车缓缓地驶了过来,停在了太守府的门口,由于上面围着青色的缦布,谁也不知道车上拉得上是什么东西,一时间人们是纷纷猜测,议论不决。 桓范下令兵士将辎重车的上缦布拉开,露出了里面整包的粮食和成串的铜钱,尢甚是堆集如山的铜钱,给围观的百姓带来了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人群之中不禁爆发出惊呼之声。 对于许多人来说,活了这么一辈子,恐怕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钱。 但是尽管如此,那些围观的百姓还是无动于衷,只不过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了,把太守府门口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陪同桓范前来的是牵弘,看到这些百姓光看不动,牵弘有些急眼了,原本这次迁民的任务就相当的紧迫,照这么个速度进行下去,那岂不是难以完成任务。 牵弘是个急脾气,恨不得下令军队将温县的房子全给拆了,一把火将温县给烧了,这样或许就能逼得百姓北迁。 桓范微微一笑,这种激进的做法,未必就能收到好的效果,最后的时候对付几个钉子户,或许有效,但如果一开始就采用这么激烈的手段,估计百姓逃亡的反倒多了。 这个的结果早在桓范的意料之中,他已经安排好了几个“托”,等到围观的百姓足够多的时候,这几个托便出场了。 他们报名北迁之后,很快便领到了十贯铜钱和几口袋的粮食,在人前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翻。 看到报名之后真的可以领到铜钱和粮食,那些围观的百姓顿时都为之心动了,纷纷地涌上前去,报名加入北迁的行列。 其实最难的就是百姓缺乏对官府的信任程度,原本桓范计划着等这些百姓到了并州安顿下来之后,再发放钱粮,但现在看来,直接把这些钱粮交到百姓的手中,是最为经济实惠,也是最能拉动百姓的心的手段。 其实对于老百姓来说,在那儿生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居有屋食有粮,只要能达到最低的要求,他们显然还是乐于搬迁的。 第727章 这下发达了 消息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百姓回入到了搬迁的行列,那些沉甸甸的铜钱和黄灿灿的粟米,自然让人们相信并州刺史府是充满诚意的,这些百姓绝大多数是贫民,全部的家当也就是几件破烂衣服,拿到补偿之后,无一不是兴高采烈,很快便踏上了北迁之路。 对于那些赤贫的百姓而言,是最容易迁移的,毕竟在河内,他们并无什么留恋之处,如果真像官府许诺的那样,到了并州,那日子过得肯定要比现在滋润许多。 再加上河内即将成为战乱之地的传言,让河内百姓是惊惶不已,避之唯恐不及,毕竟打仗的事,是老百姓最为害怕的,一旦卷入到战乱当中,稀里糊涂就会送了性命。 在战乱之前逃离河内,几乎成了河内百姓的一个愿望,所以在通往石门关的道路上,每天都可以看到排着长龙拖儿带女的百姓逶迤而行。 羊祜进入河内之后,主要负责的就是组织和护送北迁的队伍,毕竟北迁的队伍鱼龙混杂,良莠不齐,而许多百姓又身携巨款,难免会引来一些不法之徒的觑觎,已经引起了多起的流血事件。 曹亮对北迁过程中出现的抢劫杀人事件极为重视,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不良后果,他责成羊祜严密加强护送工作,对杀人越货者要从严从重的打击,发现一起,严惩一起,绝不纵容姑息。 曹亮要求,整个的北迁撤离是高效有序的,绝不容许某些害群之马破坏迁民入并的计划,洛阳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司马懿正在积极的调动各地的兵马,预计很快就会北渡黄河,进入河内。 选择将河内做为战场,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所以当司马懿大军来袭之时,曹亮已经是决定放弃河内,利用地形娴熟的优势,将主战场摆到上党去,在那儿给司马懿的军人迎头痛击。 所以河内的撤离搬迁必须要尽快地完成,绝不可拖泥带水。 第一批北迁的百姓上路之后,桓范的工作进入了瓶颈,留下来拒绝迁移的,大多是中小级别的士家和依附于他们的势力。 虽然说司马家族是河内的第一大族,但是河内郡依然还有大大小小的士家数十家,他们把持着除了司马家族之外另一半的土地和产业,所以他们对并州军的北迁,丝毫不敢兴趣。 甚至他们还希望司马懿的大军早些到来,以恢复他们在河内的权益。 士家之间的关系永远是千丝万缕的,虽然说司马家族在河内一家独大,但并不防碍中小士家的生存,甚至他们依附于司马家族,在河内郡这片土地上,活得很滋润。 司马家族的突然崩溃,在河内郡不亚于一次八级大地震,这些中小士家虽然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但和司马家族相比,差之甚远,当然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连司马家族都打不赢的对手,他们可没勇气去捋虎须。 不过对于北迁,他们却是异乎寻常的一致反对,对于普通平民来说,是恐惧战乱的,但对于他们士家而言,却没有任何的畏惧,甚至还有些期盼,毕竟以他们和司马家的关系,司马懿的大军杀来,要远比并州军更让他们期待。 但他们的反对有效吗?桓范给出他们答案:反对无效! 此次迁民的目标是五万户,占到整个河内人口的一半左右,这显然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迁民的范围只能是在温县怀县这些县城内及周边地区,比较偏远的地区就无法顾及了,所以如果只是秉承自愿的原则,迁民五万户的目标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虽然目前进展的比较顺利,但是后续如果这些士家都抵制迁移的话,那么整个迁移工作就会完全陷入停顿,还有相当一部人持观望态度的平民也会裹足不前。 打击这些士家豪强无疑成为迁移工作成败于否的关键。 桓范当然不会手软,这些士家大族的反对原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准备从怀县开刀,一举镇压掉反对势力,让迁移工作纳入到正常轨道之中。 怀县的第一大家族也是司马家族的,先前因为出兵河阳之事,已经遭到了并州军的清算,所有的资产都被没收,族人也全部被强迁到了并州。第二大家族是白家,因为族内有人在朝廷中担任高官的缘故,白家在河内也是鼎鼎有名的大族。 面对这次来势汹汹的迁民大潮,白家自然是阳奉阴违地予以反对,他们白家的根基在河内,跑到并州去,难道让他们族人去喝西北风不成? 白家不光自己反对,还暗中联合其他中小士家一起来抵制,这显然已经是触碰到了桓范的底线,于是桓范调动了步兵营的一曲人马,在凌晨之时突然包围了白家,并实施了搜查。 白家的大呼冤枉,但搜查的结果却是白家暗中和司马家往来,有人证来证明,司马家派兵前往河阳时,得到过白家的资助。 其实这也是各大世家的之间的正常往来,你出兵我出钱,尽量的维护好两家的关系,但这一次,却成为了白家的罪状,于是白家紧跟司马家之后,也覆灭了…… 白家的覆灭让河内其他士家是噤然寒蝉,如果说白家跟司马家涉嫌勾结的话,那么谁家还没能跟司马家有些往来啊,所以,不等并州军上门,他们已经是乖乖主动地加入到了迁移的行列之中。 短短只用了七天的时间,桓范就已经超额完成了目标,原计划迁移十万户,到目前为止,已经迁移超过了六万户, 曹亮觉得,这回他真是发达了,六万户以一家平均四人计算,四六就是二十四万,原本并州人口缺少,这次一下子就增加了二十多万人口,算得上一件非常不错的事了。 以人为本,并州的强大自然是离开不人的,而且这无疑给曹亮对战司马写增加了不少的信心。 第728章 王屋山大宝藏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那些沉甸甸的铜钱和黄灿灿的粟米,自然让人们相信并州刺史府是充满诚意的,这些百姓绝大多数是贫民,全部的家当也就是几件破烂衣服,拿到补偿之后,无一不是兴高采烈,很快便踏上了北迁之路。 对于那些赤贫的百姓而言,是最容易迁移的,毕竟在河内,他们并无什么留恋之处,如果真像官府许诺的那样,到了并州,那日子过得肯定要比现在滋润许多。 再加上河内即将成为战『乱』之地的传言,让河内百姓是惊惶不已,避之唯恐不及,毕竟打仗的事,是老百姓最为害怕的,一旦卷入到战『乱』当中,稀里糊涂就会送了『性』命。 在战『乱』之前逃离河内,几乎成了河内百姓的一个愿望,所以在通往石门关的道路上,每天都可以看到排着长龙拖儿带女的百姓逶迤而行。 羊祜进入河内之后,主要负责的就是组织和护送北迁的队伍,毕竟北迁的队伍鱼龙混杂,良莠不齐,而许多百姓又身携巨款,难免会引来一些不法之徒的觑觎,已经引起了多起的流血事件。 曹亮对北迁过程中出现的抢劫杀人事件极为重视,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不良后果,他责成羊祜严密加强护送工作,对杀人越货者要从严从重的打击,发现一起,严惩一起,绝不纵容姑息。 曹亮要求,整个的北迁撤离是高效有序的,绝不容许某些害群之马破坏迁民入并的计划,洛阳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司马懿正在积极的调动各地的兵马,预计很快就会北渡黄河,进入河内。 选择将河内做为战场,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所以当司马懿大军来袭之时,曹亮已经是决定放弃河内,利用地形娴熟的优势,将主战场摆到上党去,在那儿给司马懿的军人迎头痛击。 所以河内的撤离搬迁必须要尽快地完成,绝不可拖泥带水。 第一批北迁的百姓上路之后,桓范的工作进入了瓶颈,留下来拒绝迁移的,大多是中小级别的士家和依附于他们的势力。 虽然说司马家族是河内的第一大族,但是河内郡依然还有大大小小的士家数十家,他们把持着除了司马家族之外另一半的土地和产业,所以他们对并州军的北迁,丝毫不敢兴趣。 甚至他们还希望司马懿的大军早些到来,以恢复他们在河内的权益。 士家之间的关系永远是千丝万缕的,虽然说司马家族在河内一家独大,但并不防碍中小士家的生存,甚至他们依附于司马家族,在河内郡这片土地上,活得很滋润。 司马家族的突然崩溃,在河内郡不亚于一次八级大地震,这些中小士家虽然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但和司马家族相比,差之甚远,当然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连司马家族都打不赢的对手,他们可没勇气去捋虎须。 不过对于北迁,他们却是异乎寻常的一致反对,对于普通平民来说,是恐惧战『乱』的,但对于他们士家而言,却没有任何的畏惧,甚至还有些期盼,毕竟以他们和司马家的关系,司马懿的大军杀来,要远比并州军更让他们期待。 但他们的反对有效吗?桓范给出他们答案:反对无效! 此次迁民的目标是五万户,占到整个河内人口的一半左右,这显然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迁民的范围只能是在温县怀县这些县城内及周边地区,比较偏远的地区就无法顾及了,所以如果只是秉承自愿的原则,迁民五万户的目标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虽然目前进展的比较顺利,但是后续如果这些士家都抵制迁移的话,那么整个迁移工作就会完全陷入停顿,还有相当一部人持观望态度的平民也会裹足不前。 打击这些士家豪强无疑成为迁移工作成败于否的关键。 桓范当然不会手软,这些士家大族的反对原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准备从怀县开刀,一举镇压掉反对势力,让迁移工作纳入到正常轨道之中。 怀县的第一大家族也是司马家族的,先前因为出兵河阳之事,已经遭到了并州军的清算,所有的资产都被没收,族人也全部被强迁到了并州。第二大家族是白家,因为族内有人在朝廷中担任高官的缘故,白家在河内也是鼎鼎有名的大族。 面对这次来势汹汹的迁民大『潮』,白家自然是阳奉阴违地予以反对,他们白家的根基在河内,跑到并州去,难道让他们族人去喝西北风不成? 白家不光自己反对,还暗中联合其他中小士家一起来抵制,这显然已经是触碰到了桓范的底线,于是桓范调动了步兵营的一曲人马,在凌晨之时突然包围了白家,并实施了搜查。 白家的大呼冤枉,但搜查的结果却是白家暗中和司马家往来,有人证来证明,司马家派兵前往河阳时,得到过白家的资助。 其实这也是各大世家的之间的正常往来,你出兵我出钱,尽量的维护好两家的关系,但这一次,却成为了白家的罪状,于是白家紧跟司马家之后,也覆灭了…… 白家的覆灭让河内其他士家是噤然寒蝉,如果说白家跟司马家涉嫌勾结的话,那么谁家还没能跟司马家有些往来啊,所以,不等并州军上门,他们已经是乖乖主动地加入到了迁移的行列之中。 短短只用了七天的时间,桓范就已经超额完成了目标,原计划迁移十万户,到目前为止,已经迁移超过了六万户, 曹亮觉得,这回他真是发达了,六万户以一家平均四人计算,四六就是二十四万,原本并州人口缺少,这次一下子就增加了二十多万人口,算得上一件非常不错的事了。 以人为本,并州的强大自然是离开不人的,而且这无疑给曹亮对战司马写增加了不少的信心。 最后的三国2:兴魏 第729章 昭告天下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那些沉甸甸的铜钱和黄灿灿的粟米,自然让人们相信并州刺史府是充满诚意的,这些百姓绝大多数是贫民,全部的家当也就是几件破烂衣服,拿到补偿之后,无一不是兴高采烈,很快便踏上了北迁之路。 对于那些赤贫的百姓而言,是最容易迁移的,毕竟在河内,他们并无什么留恋之处,如果真像官府许诺的那样,到了并州,那日子过得肯定要比现在滋润许多。 再加上河内即将成为战『乱』之地的传言,让河内百姓是惊惶不已,避之唯恐不及,毕竟打仗的事,是老百姓最为害怕的,一旦卷入到战『乱』当中,稀里糊涂就会送了『性』命。 在战『乱』之前逃离河内,几乎成了河内百姓的一个愿望,所以在通往石门关的道路上,每天都可以看到排着长龙拖儿带女的百姓逶迤而行。 羊祜进入河内之后,主要负责的就是组织和护送北迁的队伍,毕竟北迁的队伍鱼龙混杂,良莠不齐,而许多百姓又身携巨款,难免会引来一些不法之徒的觑觎,已经引起了多起的流血事件。 曹亮对北迁过程中出现的抢劫杀人事件极为重视,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不良后果,他责成羊祜严密加强护送工作,对杀人越货者要从严从重的打击,发现一起,严惩一起,绝不纵容姑息。 曹亮要求,整个的北迁撤离是高效有序的,绝不容许某些害群之马破坏迁民入并的计划,洛阳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司马懿正在积极的调动各地的兵马,预计很快就会北渡黄河,进入河内。 选择将河内做为战场,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所以当司马懿大军来袭之时,曹亮已经是决定放弃河内,利用地形娴熟的优势,将主战场摆到上党去,在那儿给司马懿的军人迎头痛击。 所以河内的撤离搬迁必须要尽快地完成,绝不可拖泥带水。 第一批北迁的百姓上路之后,桓范的工作进入了瓶颈,留下来拒绝迁移的,大多是中小级别的士家和依附于他们的势力。 虽然说司马家族是河内的第一大族,但是河内郡依然还有大大小小的士家数十家,他们把持着除了司马家族之外另一半的土地和产业,所以他们对并州军的北迁,丝毫不敢兴趣。 甚至他们还希望司马懿的大军早些到来,以恢复他们在河内的权益。 士家之间的关系永远是千丝万缕的,虽然说司马家族在河内一家独大,但并不防碍中小士家的生存,甚至他们依附于司马家族,在河内郡这片土地上,活得很滋润。 司马家族的突然崩溃,在河内郡不亚于一次八级大地震,这些中小士家虽然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但和司马家族相比,差之甚远,当然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连司马家族都打不赢的对手,他们可没勇气去捋虎须。 不过对于北迁,他们却是异乎寻常的一致反对,对于普通平民来说,是恐惧战『乱』的,但对于他们士家而言,却没有任何的畏惧,甚至还有些期盼,毕竟以他们和司马家的关系,司马懿的大军杀来,要远比并州军更让他们期待。 但他们的反对有效吗?桓范给出他们答案:反对无效! 此次迁民的目标是五万户,占到整个河内人口的一半左右,这显然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迁民的范围只能是在温县怀县这些县城内及周边地区,比较偏远的地区就无法顾及了,所以如果只是秉承自愿的原则,迁民五万户的目标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虽然目前进展的比较顺利,但是后续如果这些士家都抵制迁移的话,那么整个迁移工作就会完全陷入停顿,还有相当一部人持观望态度的平民也会裹足不前。 打击这些士家豪强无疑成为迁移工作成败于否的关键。 桓范当然不会手软,这些士家大族的反对原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准备从怀县开刀,一举镇压掉反对势力,让迁移工作纳入到正常轨道之中。 怀县的第一大家族也是司马家族的,先前因为出兵河阳之事,已经遭到了并州军的清算,所有的资产都被没收,族人也全部被强迁到了并州。第二大家族是白家,因为族内有人在朝廷中担任高官的缘故,白家在河内也是鼎鼎有名的大族。 面对这次来势汹汹的迁民大『潮』,白家自然是阳奉阴违地予以反对,他们白家的根基在河内,跑到并州去,难道让他们族人去喝西北风不成? 白家不光自己反对,还暗中联合其他中小士家一起来抵制,这显然已经是触碰到了桓范的底线,于是桓范调动了步兵营的一曲人马,在凌晨之时突然包围了白家,并实施了搜查。 白家的大呼冤枉,但搜查的结果却是白家暗中和司马家往来,有人证来证明,司马家派兵前往河阳时,得到过白家的资助。 其实这也是各大世家的之间的正常往来,你出兵我出钱,尽量的维护好两家的关系,但这一次,却成为了白家的罪状,于是白家紧跟司马家之后,也覆灭了…… 白家的覆灭让河内其他士家是噤然寒蝉,如果说白家跟司马家涉嫌勾结的话,那么谁家还没能跟司马家有些往来啊,所以,不等并州军上门,他们已经是乖乖主动地加入到了迁移的行列之中。 短短只用了七天的时间,桓范就已经超额完成了目标,原计划迁移十万户,到目前为止,已经迁移超过了六万户, 曹亮觉得,这回他真是发达了,六万户以一家平均四人计算,四六就是二十四万,原本并州人口缺少,这次一下子就增加了二十多万人口,算得上一件非常不错的事了。 以人为本,并州的强大自然是离开不人的,而且这无疑给曹亮对战司马写增加了不少的信心。 最后的三国2:兴魏 第730章 司马家的劲敌 司马师回到了洛阳,神情有些沮丧,虽然此次收复了河内,但他出手的迟了,河内早已被曹亮蚕食一空,原本极为富庶的河内郡,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人丁稀少,城池破蔽, 尤其是温县司马家族的团灭,让司马师是气愤不已,这简直如同就是掘了司马家的祖坟一般,在司马家豪夺曹魏政权风光无限的同时,宛如狠狠地挨了一记耳光。 最为可恨的是,曹亮这狗贼甚是『奸』滑,在河内捞足了油水之后,居然果断地撤离了,让司马师期待在河内与之大决战的想法最终落空了。 司马师只得悻悻而退,毕竟他还没有做好进军并州的准备,光是后勤保障这块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想要进军并州,至少准备得更加充足才行。 如今的司马师,已经不再象当初那样容易冲动了,如果早上十年八年,或许司马师真就一鼓作气率军杀入并州了。 而现在,他可以理智地面对这一切,虽然和曹亮仇深似海,但他深知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最佳机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已经等待了将近十年,还在乎多等一时半刻吗? 司马懿如今职务没变,还是太傅,只不过以前是有名无实的太傅,如今却是坐拥大权的太傅,表面上看来起一切如旧,但实际上却是天翻地覆大变模样了。 司马懿之所以没挂其他的头衔,实则就是刻意地淡化这次兵变的影响,诛灭曹爽之后,司马懿立刻高调地宣布迎太后回宫,让天子亲政。 曹爽最大的败笔就是拒绝天子亲政,驱逐软禁太后,虽然这个时代的天子早已没有了曹魏前三代皇帝的权威,但在天下臣民心中,天子终究还是天子,那是皇权的象征,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如今天子已然成年,曹爽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其亲政,那不就是等同于告诉世人你在觑觎皇位吗? 所以司马懿借口曹爽谋逆诛其三族,还是得到了相当一大部分人的支持,而曹爽软禁太后,更让人为之诟病,太后乃一国之母,更是皇家体面和尊严,你把她囚禁起来,是何居心? 司马懿在这方面则要聪明的多,迎太后回宫,让天子亲政,多么伟光正的事啊,光这两点,司马懿就已经饱受那些遵于皇室的士子们拥戴了。 但这对司马懿有影响吗?丝毫没有,就算是天子亲政,你拿一撂奏章摆在他面前,他看得懂吗?更何况,司马懿在这些奏章上早就动了手脚,真正涉及到朝廷核心事务的奏章早已被他扣了下来,堆在曹芳面前的,只是些无足轻重的琐事,那厚厚的一撂摆在那儿让曹芳来批阅,从未接触过朝廷事务的曹芳就如同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口,最后也只能是退回尚书台了事。 司马师回到洛阳之后,向司马懿具述河内之事,司马懿闻之,叹道:“得而不贪,行事果决,这个曹亮,此后必为我司马氏之大敌!” 司马师道:“父亲所言甚是,如今曹亮归并,如虎入山林,如不及早克之,必为我之大患,孩儿此次回京,就是想同父亲商议,及早进军并州,以剪除这个祸患。” 司马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们已经掌控了洛阳的局势,但依旧是强敌环伺,现在最需要对付的,并不是并州的曹亮,而是扬州都督王凌。王凌手握淮南重兵,例来与为父不和,此番洛阳事变,恐怕王凌会以此为由,谋求自立,所以当务之急,还得先稳住王凌才行。” 司马师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虽然说洛阳的许多世家大族在此次事变之中是支持他们司马家的,但未必所有的势力都能被他们所笼络,曹亮之外,还有王凌夏侯玄这样的劲敌,确实是需要他们认真对付的。 “那父亲何以为计?” 司马懿沉『吟』了一下,道:“王凌自恃出身比为父好,出仕比为父早,如今却屈居于为父之下,自然是多有不忿,如果此次提升他为三公之一的太尉,到也可以暂时地稳住他,令其不轻举妄动,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再一举将其拿下,剪除祸患!” “父亲妙计,”司马师刚赞了一句,然后便想到一事,“父亲升王凌为太尉,那蒋太尉如何安排?” 朝廷里的三公职位极为显贵,不过那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司马懿安排王凌为太尉,那原先的太尉蒋济怎么办? 司马懿神『色』变得有几分的冷漠,淡淡地道:“你说蒋济呀,他死了。” 司马师吃了一惊,他离开洛阳这才几天的工夫,怎么蒋济就死了呢?记得临行之前,蒋济还曾为他送行,身康体健的,这次司马家兵变,蒋济也是立了大功的,正是因为他涉险前往高平陵,说服曹爽投降,才让司马家兵不血刃地解决了曹爽这个大难题。 司马师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此事蒋济才死的,当初蒋济前往高平陵,信誓旦旦地向曹爽表示,只要他交出兵权,司马懿这边就能保证他的身家『性』命,保证他可以衣食无忧地做一个富家翁。 这个条件是司马懿当时答应了,并且指着洛水发下重誓,蒋济才敢在曹爽面前打包票。 但没想到曹爽刚一回京,司马懿就翻了脸,以谋反的罪名将曹爽等一干人全部下了大狱,并奏明了太后和天子,即日处决。 蒋济为人正直,听到这个消息极为震惊,立刻跑去见司马懿,请他信守承诺,刀下留人。 司马懿当然不会因为蒋济的求情而放过曹爽,以谋反事大不可通融为由搪塞蒋济。蒋济当然清楚司马懿的手段和伎俩,据理力争,但奈何司马懿心意已决,始终没有松口。 蒋济怨恨于司马懿失信,而司马懿也恼他不识时务,两人最终是不欢而散。 蒋济自认为失信于曹爽,郁闷之极,就在曹爽伏诛的当日,蒋济吐血数升,一病不起,次日便离世了。 第733章 夏侯玄的决择 ps:章节防盗,稍后更正………………………… 蒋济的死,确实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蒋济既然已死,那就正好腾出一个三公的位置来,司马懿便可以拿它来笼络王凌,暂时将淮南的这一支人马给稳住。 太尉乃三公之一,是朝廷中最为显赫的官职之一,司马懿给王凌的太尉一职,也并不是那种加官的形式,而是货真价实的三公位子,对于一心都想着往上爬的王凌来说,这个太尉的位置可是他梦寐以求的。 显然司马懿对蒋济的死有些耿耿于怀,司马懿当初发誓只将曹爽免官,也不过是司马懿的手段而已,司马懿压根儿就没有把这种承诺放在心上,但蒋济不同,他为人正派,既然答应了曹爽,他就务必要信守承诺。 司马懿怨恨蒋济真是一个死脑筋,居然因为曹爽的事郁郁而终,本来蒋济在这次兵变之中出力不少,正是司马懿对他委以重任之时,可却因为这事,让司马懿少了一个得力的助手,真是人生无常啊。 就在此时,侯管家匆匆而入,手中拿着一张告示一样的东西,对司马懿道:“老爷,您看看这个——” 司马懿接过来一看,顿时为之一怔,司马师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原本这正是曹亮所张贴的讨司马懿檄文,并附有先帝的遗诏。 司马师嗤之以鼻,轻蔑地道:“真的假的?想必这不过是曹亮故弄玄虚的把戏,假借先帝之名,以为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行事了,真是幼稚之极!” 司马懿却是神色凝重,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此事虽有蹊跷之处,但未必是假。” 司马师奇道:“先帝已经死了九年,难不成他还能借尸还魂不成?什么讨逆大都督,不过是曹亮愚弄天下人的把戏罢了。” 司马懿道:“也不尽然,师儿你可曾还记得当年先帝驾崩之前,黄门辟邪秘密出宫下旨之事吗?” 虽然事隔多年,但司马懿一提及司马师便回忆了起来,根据张当的秘报,辟邪曾在曹叡临崩之前出过一次宫,疑与密诏之事有关,后来司马懿虽然借机擒下了辟邪,想要拷问出密诏的下落,但奈何辟邪宁死不屈,最终司马懿也就没有得逞。 但因为这事,司马懿心中一直牵挂不已,当时他推断出曹叡如果留有密诏,必定会将密诏赐给有实力的大臣,根据辟邪最后出现在的区域,王凌的嫌疑是最大的,这么多年来,司马懿也一直把王凌视为潜在的敌手。 但没想到如今密诏揭晓,竟然是曹亮得到了曹叡的青睐,成为了密诏持有人,想当初曹亮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曹叡就敢将这讨逆平乱的职责交到他手中,眼光之独到,令人叹为观止。 司马懿确实是大感意外,可笑自己不久之前还想方设法来拉拢曹亮,甚至不惜付出嫡孙女的代价,而曹亮铁了心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原来是密诏的缘故,司马懿一辈子打雁,最终被雁给啄了眼,失策,大大的失策啊! 从一个小小的羽林郎成为封疆大吏,曹亮这些年的蹿升速度令人惊讶不已,不过这也和司马懿的绥靖有着莫大的关系,那怕曹亮一再招惹他们司马家,司马懿还是采取了隐忍克制的态度,在他看来,一个贪慕美色肆意妄为的宗室子弟,终究是成为了什么气候的。 但曹亮的发迹之路却是一路狂飙的,等司马懿意识到曹亮的威胁之时,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 早在曹亮弱势的时候,司马懿有一百种方法来弄死他,可惜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如今曹亮有密诏来加持,必然会让形势急转直下。 司马师咬牙切齿地道:“就算这密诏是真的又当如何,只要我们一口咬定曹亮假传圣旨,他又能奈之若何,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信他?” 在司马师看来,曹亮所持的所谓密诏,不过是死了多年的曹叡的东西,如今事过境迁,司马家如今控制着朝廷大权,当今天子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死了多年的先帝吗? 只要司马家一口咬定这份密诏是曹亮伪造的,司马师就不相信世上有多少人会去相信这份密诏是真的。 但从司马懿凝重的脸色上来看,他对这份密诏还是极为在意的,曹魏政坛上的形势是错综复杂的,这份密诏,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它抛出来,必然会在政坛上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从而彻底改变曹魏政坛的格局。 这份檄文既然会出现在洛阳,那么司马懿相信,很快它就会传遍曹魏所有的城池,这对刚刚确立地位的司马氏来讲,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司马懿当务之急必须要推出反制的手段,以防止形势的恶化。 原本任命王凌为太尉的事司马懿还想推一推,看看形势的变化再做决定,但现在不能押后了,再迟的话,很可能就会出大麻烦了。 司马懿当即下令,派人快马赶往寿春去宣旨,任命王凌为太尉,不过他无需前来洛阳赴任,仍旧兼着扬州都督的职务,负责东南防线。 司马懿这番操作,完全是以稳为主,晋升王凌为太尉,如果此刻就把他调回京师的话,那肯定会遭到王凌的猜忌,反而容易先把王凌给逼反了。 想要稳住王凌,就必须晋升他官职的同时,继续让他呆在淮南,以安其心。 对于幽州的毋丘俭,司马懿也采用同样的方法,升其为幽州都督,并派人安抚于他,赐以重赏。 而对于关中的夏侯玄,司马懿就不那么的客气了,直接下令召他回京任大鸿胪,而雍凉都督征西将军的官职,则由雍州刺史郭淮来代替。 司马懿敢对夏侯玄采用如此强硬的手段,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底气,淮南、幽州和并州或许司马懿无力左右其形势,但在雍凉,那儿可是他的天下,别看夏侯玄是雍凉的一把手,司马懿却可以任意揉捏。 第929章 介休之战(中) 这场攻防大战,从一开始就进入到最为惨烈的战斗之中,司马军采用的蚁附攻城方式,注定就将会是一场血与火的肉搏大战。 并州军的防御手段是花样百出层出不穷,可以说,在守卫介休城上面,羊祜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的,凡是能被当做武器来使用的东西,都一例外地被搬上了城墙,成为了并州军杀敌的利器。 羊祜搜集到了足够多的油脂,并在城墙上面架起大锅把油给烧开了,这样滚开的油不但直接具有杀伤力,而且为引火做好了准备,一桶油就可以毁掉司马军的一架云梯以及若干士兵,这么一个划算的买卖,羊祜当然希望越做越多才好。 当然守军的手段越多自然是越好的,各类型的武器层出不穷,才能让司马军防不胜防,无论是适合远程作战的投石车还是适合近战的滚油,都是介休城城防的利器,它们不断地摧毁着司马军的信心,让他们的攻城举动,变成一种徒劳。 司马军的攻城大军还沉浸在轒辒车成功填壕的兴奋之中,但真正轮到攻城时候,却如同遭到了一记闷棍,司马军发起的强攻作战,在并州军层出不穷的防御之下,遭到了重创,连续的进攻多次,司马军都始终未能突破介休的城防,反而是损兵折将,伤亡累累。 许多的云梯都被摧毁了,并州军大量地使用滚油和火烧的方式,严重地破坏了云梯,司马军虽然不缺人,但在攻城的器械上面,却不是应有尽有的,现在所使用的云梯,已经几乎是司马军所能搜集到的全部云梯了,每被摧毁一辆,司马军攻城的力量便减弱了一番,真要是这些云梯都被并州军摧毁了,那还破个屁城。 陈骞和司马师都是眉头紧锁,利用火油来守城,倒是寻常比较常见的手段,但大多数的时候,这也只能是做为一种辅助的手段,没听说过那座城池防守时拼命地不要钱似地往下倾倒火油,毕竟那种资源是有限的,就算你有钱也不可能无限制地使用。 但好像并州军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大量的火油倾倒下来,将司马军攻城的云梯给摧毁了。 别的武器或许可以有所防备,但这种玩意,却真心的没有办法啊,你就是顶个盾牌上去,人家往上一浇,连你的盾牌都烧掉了,毕竟盾牌也是木头做,这个还真是没法防呀。 尽管知道云梯是攻城时最大的消耗品,司马军在攻城的同时,军营之中的工匠也在没日没夜的赶造云梯还有其他的器械,但照这个消耗的程度,完全是供不应求。 如果被摧毁的云梯越来越多的话,那么司马军的攻城行动必然是大受影响,虽然说陈骞和司马师也没有指望攻城的第一天就可以把介休城给拿下来,但是这首战的关键性不言而喻,如果今天打得不好,很可能会影响军心士气,对接下来的进攻有不利之处,所以今天的第一战,必须要打出司马军的气势来,那怕拿不下介休城来,也要给守军一个下马威。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尽管司马军的攻势如潮,却是只开花不结果,只打雷不下雨,反倒是进攻的势头被并州军所压制,生生地让人家给来了一个下马威。 攻城相对于守城来说,永远是比较困难的一方,尽管司马军的兵力占优,整整地比并州军多出了一倍,但在这攻城战中,却丝毫也体现不出这个优势来。 反倒是并州军由于准备充分,各种防御武器应有尽有,层出不穷,打得司马军一点脾气没有,看来想要拿下介休城,还真是非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 陈骞忽然地心生一计,急急地下令道:“冲车,冲车立刻发起攻击!” 攻击城墙受阻之后,陈骞便寻思着改变进攻的策略,司马军不是还准备着冲车吗,这个时候趁着并州军的注意力都在城墙上,倒不如派冲车来冲击一下城门,或许可以收到奇效也说不定。 冲车也叫攻城车,它是内部用绳或铁链悬挂在横梁上的一根粗大的圆木,原木后端有金属帽,前端有金属头,多制成羊头形,称为攻城槌。攻城时,依靠攻城车中的士兵合力抓住攻城槌向后运动后猛烈撞向城门,依靠惯性和动能来破坏城门或者门后的门闩结构。 司马军的攻城车,做得十分高大,顶部也同轒辒车一样,做成尖顶蒙着生牛皮,这样的话,攻城车推到城下的时候,不会被守军的矢石所破坏。 攻城车是一个庞然大物,需要几十名士兵来推动它前进,移动速度十分缓慢,不过它的破坏力十分的惊人,那根需要两个人合起来才能抱住的攻城槌,是攻城车唯一的攻击武器,攻城车可以攻击城门,也可以攻击城墙。 或许破坏夯土的城墙是攻城车的拿手好戏,但像介休这样的砖砌城墙,那怕攻城车做得再大,攻城槌做得再粗,也是很难憾动砖式城墙的。 陈骞当然看得清利弊,没有用攻城车去捶击城墙,而是在大量士兵的掩护之下,冲着介休的城门而去。 这个时候的护城河已经被填平了,原先安置在护城河上的吊桥也被司马军给破坏掉了,攻城车前进的道路上,一切障碍物也都清扫干净了。 攻城车唯一惧怕的就是投石车了,攻城车不像轒辒车那样移动迅速,可以逃避投石车的打击,它们移动缓慢而且个头很大,在战场上分外的扎眼,只要攻城车一出现,就会立刻引来并州军的注意,所以要逃过投石车的攻击路线,也是一件比较难的事情。 所以陈骞派出攻城车进行攻击,并不是单独的一辆,而是同时派了五六辆出来,齐头并进,这样就可以分散投石车的火力,只要有一辆能冲到城门口,并且把介休的城门给轰开,就算是成功了。 第930章 介休之战(下) 虽然现在双方集结重兵来争夺城墙,并州军的注意力差不多都在城墙这边,但是攻城车一旦出动,想不引起并州军的注意实在是太难了,毕竟这高达数丈的庞然大物一出现,就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除非并州军眼瞎了,才会看不见。 果然五辆攻城车一出现在战场上,本来已经是沉寂下去的投石车忽然发飙似地将石弹投射了过来,很显然并州军事先早就安排好了,一旦攻城车出现,就用投石车来阻击,绝不能让它们轻易地接近城墙。 羊祜虽然关注点在城墙上,但是远处司马军的动静他也始终没有忽视,而且此刻他的位置居高临下,只需要用眼角的余光去瞥上一下,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还真不耽误事。 司马军攻城受阻,应该会另出新招才是,果然羊祜刚有这么一个想法,司马军的攻城车就出动了。 “瞄着那些冲车,给我狠狠地打!”羊祜指着远方缓慢向前推进的攻城车道。 双方陷入近战之后,投石车相对来说沉寂了一些,这些投石手们也变得有些无所事事了,这时羊祜的一个命令下来,投手们立刻兴奋了起来,操炮开始玩命地冲着攻城车发起了攻击。 攻城车的目标很大,比先前摧毁的投石车还要大,打这种大目标对于并州军来说,是比较趁手的。 唯一让人感到不便的,就是攻城车并非是固定目标,它是在不停移动中的,尽管它的移动速度没有轒辒车那么快,但投石车打击移动目标本来就是弱项,必须要集中精神并预判出其行进的路线,才有可能命中。 几十辆投石车同时集火,对这五辆攻城车展开了攻击,一枚枚石弹呼啸着从城墙上飞过,向着司马军的阵地砸去。 陈骞当然不敢把五辆攻城车都放在一块儿,尽管同时出发,但五辆车并没有处在同一水平线上,而是前后左右都拉开了尽可以大的距离,并采用迂回前进的方式,特意地不走直线,以防止被投石车锁定。 石弹从高空掠过,划出一道道的抛物线,在下落的过程之中威力相当的大,那怕是砸在空地上,也能砸出一个很大的坑来。 很多的石弹都是擦着攻城车落了下来,落地时轰然作响,看得人十分揪心,不过这么远的距离而且攻城车是处于不断的移动中,所以投石车想要击中它,并不是太容易的事。 反倒是跟在攻城车前后左右的司马兵遭了殃,他们的面积比较大,砸不中投石车落下来,很容易就砸到了这些士兵身上,就算是石弹落地弹跳起来滚动起来,造成的二次伤害也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 不过陈骞和司马师并没有关注这些士兵的伤亡,他们眼中紧盯的,只有攻城车,攻城车移动缓慢让他们很是揪心,就是不知道这些攻城车能不能安全地通过投石车射程的覆盖区域。 “喀嚓”一声,一枚石弹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正好击中了一辆攻城车,这也是五辆之中第一辆被击毁的攻城车,那枚人头大的石弹直接就从车顶贯穿到了车底,攻城车轰然破裂,藏在车内的士兵无一幸免,不是被石弹击中而亡,就是被横飞的木块扫中身死,整辆攻城车顷刻之间就化为了一堆的废柴。 陈骞和司马师顿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看来并州军这些投石车射得还真是准,如此厉害的命中率就不知道其他四辆攻城车有没有希望突破它们的封锁了。 第一辆攻城车被摧毁后,司马军明显地变得紧张起来,他们拼尽全力推动着攻城车向前斗折而行,以希望尽快地冲到城下,避开投石车的攻击。 而并州军也明显地加快了攻击的节奏,配备投石车和连环飞石车同时出手,就连连弩车也加入了攻击的行列,虽然连弩车就算射中也无法摧毁攻城车,但在迟滞攻城车的前进方面,还是可以起到一定作用的。 又有两辆攻城车被石弹击中,化为了两堆的废柴,形势陡然间变得严峻起来,司马军观战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个个捏着一把的冷汗,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最后仅存的两辆投城车上。、 而此刻的石弹变得更为密集了,原先分散攻击五辆攻城车的投石车现在全部集中到了这两辆车上,可想而知这两辆攻城车承受着多大压力。 所幸他们现在已经接近投石车射程的覆盖范围的边缘地带,只需要再努一把力,就可以进入到投石车的攻击死角。 但是并州军投石车也进入到了疯狂的攻击模式之中,一枚枚石弹呼啸而至,有的甚至是擦着车身就落了下去,看得人不禁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四辆攻城车也遭到了攻击,两枚石弹同时命中了它,让这辆投城车彻底地碎成了渣。 不过最后一辆攻城车则是成功地前进到了投石车无法覆盖的区域,虽然它被连弩车命中三次,三支长长的弩箭就这么直翎翎地插着车身之上,令车厢体有些许的损坏,但它没有被任何石弹给击中,终于有惊无险地直抵介休城下。 五辆攻城车有一辆能从并州军的石弹雨下逃生,这生存的几率也确实是低了一些,不过没有全军覆灭,已经是极为走运的事了,反正攻击城门,也只需要一辆攻城车就足够了。 这辆仅存的攻城车一路长驱而进,周围的司马军纷纷给它让路,到达城门口的位置之后,攻城车也没有做丝毫的停顿,直接就跨过了刚刚用沙袋填平的护城河,向着介休城的城门就冲了过去。 城墙那边的进攻打不开局面,现在陈骞和司马师已经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这辆硕果仅存的攻城车上,他们希望可以凭借着这辆攻城车的强力冲击,攻破介休城的南门,这样一来,司马军就可以通过城门杀入到了介休城中,拿下城池。 第931章 瓮中捉鳖 并州军也在竭力阻止攻城车的靠近,投石车失去作用之后,羊祜便主动地下令停止再用投石车,而弓箭对攻城车则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所以羊祜也没有主张让弓箭兵对其进行攻击。 倒是有不少的并州兵按捺不住,不断地利用弓箭来射击,想要袭杀藏在攻城车周围的司马兵。 乱箭落到了攻城车上,直接钉在了车身上,远远看去,这辆攻城车宛如一只刺猬似的,不过这些箭矢对攻城车靠不成任何的损坏,它依然十分顽强地向前挺进着,目标直指介休的南城门。 羊祜看到攻城车已经到了城门口,立刻下令守军用滚木擂石去砸,用火油去浇,竭尽全力地去阻止攻城车来破坏城门。 不过由于攻城车的车顶上,是相当厚的木板,并且蒙着一层湿牛皮,滚木擂石落下来,就被弹到了一边,毕竟这些木石没有石弹的那种势能,想要破坏掉攻城车,似乎很难。 而且破坏云梯屡试不爽的火油,似乎也威胁不到攻城车,为了防备并州军使用火攻,司马军提前在攻城车的车身上,浇满了水,到了城下的时候,还特意地再浇了一遍,整辆车都变得湿漉漉的,那怕是火油倾倒上去,也无法将其引燃。 对此,城上的守军只能是望车兴叹了,现在想要破坏这辆攻城车,只有想办法接近它才有机会,但是司马军为了保护攻城车,在攻城车的周围,安排了大量的士兵来保护。 当然这些士兵也是为了攻入介休城而准备的,一旦攻城车攻破城门的话,这些士兵将会立刻发起进攻,杀入城中。 如果这个时候派敢死队前去破坏攻城车,那简直就是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因为那怕武艺再高,也不可能在司马军的人海之中完成任务,所以羊祜干脆放弃了破坏攻城车的想法,转而派兵去守瓮城。 介休原本是没有瓮城的,不过这次重修之后,羊祜特意地在四门处修筑了四座瓮城,瓮城的作用就是为了保护城池的主城门,一旦主城门被攻破,介休城的第二道防御,就是这么一个瓮城了。 攻城车到达城门口,丝毫没有停顿,不顾一切地便向着城门冲了过去。 几十名藏身在攻城车内的司马兵,拼命地将攻城槌往后拉,然后借助着惯性,推着攻城槌向着城门撞去。 “咣当!”一声的轰天巨响,整个城门都在颤抖,宛如发生了地震一般,就连城头的并州军,都明显得感觉到整个城头都在晃动。 不过介休的城门极其的坚固,这么粗大的攻城槌砸在城门上,最多也就是让城门有一些变形而已。 司马军当然也没有指望通过一次攻击就可以撞开城门,他们推动着攻城槌,来回往复地向着城门一次又一次地撞去。 终于连续地撞了几十次之后,只听得“轰隆”一声,城门终于被撞开了,攻城车内的司马兵个个爬在了攻城槌上,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而跟随在攻城车后面的司马军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城门刚一破,这些司马军立刻是兴奋地嚎叫起来,如狼似虎地冲向了城门口。 原本以为在城门口将会有一场激战,但是攻入城门洞之后,司马军赫然发现,在城门的后面,竟然连一个并州兵也没有,整个城门洞里寂静无人。 尽管是心生疑惑,但是潮水般向前涌去的司马军根本就来不及做太多的思考,人人争先恐后一般地向城内涌去,似乎一旦入城,那功劳就板上钉钉了。 司马家的军功是极为优裕的,普通的士兵想要出人头地,士家的子弟想要飞黄腾达,依靠军功,自然是一条不二的捷径。 而此刻军功就摆在眼前,如何不令人怦然心动,所以不光是原先安排好的军队,就连周围正在准备攻城的司马兵看到城门洞开,也不顾一切地向这边挤来,想分上一杯羹。 但是冲到里面之后,司马军的士兵明显的一愣,这是城内吗,怎么前面还有一道城墙,还有一座城门,靠,这里居然是城里有城,辛辛苦苦地攻破了第一道城门,居然还有第二道的城门等着他们,这样的瓮城,是一个二等小县该有的吗? 原本热血澎湃气势汹涌的司马军入城之后,宛如一盆凉水浇头,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第二道城门,不知所措。 他们攻入城池,原本以为进城之后将会是一马平川,所以个个只拿着随身的武器,并没有携带任何攻城的器械,面对和外城墙一样高的内城墙,他们都发懵了,这根本就是无路可走好吗? 后面的司马军不知详情,还在不断地涌入之中,很快瓮城内的空地上就挤满了人,一位校尉模样的军官发现情况不对,立刻高声喝道:“有埋伏,速退!” 但是为时已晚,只听轰隆隆地一声巨响,城上的并州军已经砍断了绳索,一道千斤闸落了下来,将城门口给封死了。 千斤闸乃是用实木包铁皮制成的,上面钉满了铁钉,重量又何止千斤。原本这千斤闸是第二道防御城门,第一道城门被破之后,千斤闸就可以起到备用城门的作用,以此来阻挡敌军的进攻。 由于千斤闸的造价昂贵,许多的城池并没有设置,由此可见曹亮打造介休这座要塞城池的时候是何等的不惜血本。 不过羊祜并没有提前启动千斤闸,而是放司马军一部分人入城之后,这才下令守军砍断绳索,将千斤闸落下来,之所以这样做,羊祜就是意在瓮中捉鳖。 其实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司马军上过一次当之后,肯定不会再上第二次,所以羊祜不急不徐,故意地卖了一个破绽,让司马军有机会来攻破城门,当然这破城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司马军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摧毁了这道城门。 等大量的司马兵冲入到瓮城之中后,发现情况不妙,这个时候再想回头,已经是晚了。 第932章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随着千斤闸的落下,瓮城城墙上的伏兵尽起,看得城下的司马兵是心寒胆战。 不过此刻他们都成为了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了任何的反抗之力,看着城上那一支支黝黑的箭头,他们那个叫绝望啊。 本来攻破了城门,形势一片大好,谁曾想到,居然转瞬间形势急转直下,近千人被困到了介休城内。 虽然说这样的损失并非不可承受,但是这一战就折损千人,对于司马军的军心士气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众将都把目光集到了陈骞的身上,希望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想一个办法出来同,解救被困的军队。 陈骞顿时无语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如果要埋怨的话,只能是埋怨司马军先前的情报工作不仔细,没有将介休城的具体情况及时地上报回来,以致于打到现在,才发现介休城里面居然修筑有瓮城,安装了千斤闸,这特么的是都城州城才会有的配置,居然一座小小的二等县城就样样齐备,如果并州的所有的城池都是这样的固若金汤,那司马军还打个屁,趁早打道回府了事。 当然这也怨不得司马军的谍报机构,他们对并州的渗透比较晚,只不过近几年来才得到重视,再加上并州军在打击间谍上面力度相当的大,这不连续的几任间军司马都给挂了,到现在司马军在并州的谍报还处于一种一盘散沙的状况。 有限的力量只能去办有限的事情,并州的谍报人员已经是很努力了,他们只能把有限的力量集中到了晋阳这些大城上,至于介休这类并不重要的小县城他们实在是无睱顾及,出现情报的盲区自然也是在所难免。 陈骞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由于千斤闸装在城门洞靠里的位置上,攻城车体积庞大,根本就无法驶入城门洞,自然也就无法攻击到千斤闸了。 就算能攻击到千斤闸,以攻城槌的力道,也很难击碎有厚厚铁皮覆盖的千斤闸,毕竟千斤闸虽然被称之为千斤闸,但其分量却远不止只有一千斤,其厚重与牢固,可不是普通的城门可以与之相比的,被关在瓮城内的司马军,几乎没有逃出来的机会了。 陈骞只能下令司马军加强攻势,现在也只有攻破城墙这么一个办法了。 可介休的城墙,又岂是说破就能破的,先前司马军几乎已经是很努力地攻打了一天,也没有取得丝毫进展,这情急之下,试图利用强攻拿下介休城,几乎是没有什么可能的。 羊祜看到司马军的攻势陡然加强,意图营救被困在瓮城内的司马军,他微微地冷笑了一声,已经是瓮中之鳖,又怎么可能让他们逃脱。 “杀!”羊祜一声令下,城上的并州军万箭齐发,被困的司马军四面同时受到攻击,他们无论如何也是防御不住的,那怕他们背靠背地进行防守,但也难逃死亡的噩运,最终只坚持了一刻时的时间,所以被困的司马军全部被射杀,无一人生还。 能用这种远程手段进行攻杀的,羊祜当然不会冒着风险派近战步步兵下去,司马军困兽犹斗,谁知道他们面临绝境之时会不会拼命,万一这些人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想法,那岂不是白白损失并州军的士兵么? 这么多的司马兵,就算是招降的话,也是存在着极大的风险的,首先关押他们就是一个大问题,至少得派出一部分的人马来充当看守,这无疑会削弱守城的力量。这些人白白消耗粮食不说,还是一个极为不稳定的因素,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乘机作乱闹事,收降他们在此时恐怕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所以羊祜根本没有招降这些人的念头,下令一通乱箭全部射死,一个不留,反正射出去的箭将来也可以回收的,不存在多少的浪费。 司马军无法抵制这单方面的屠杀,许多人早就丧失了斗志,想要投降并且高声地喊了出来,只可惜城上的并州军却是充耳不闻,毫不理会,只是不停地放箭,将司马兵一个接一个地射翻在地。 战场上永远是冷血无情的,这些司马兵在城门攻破的一霎那,激动地难以自抑,都恨不得立刻冲入城内,去抢夺攻城的首功。 但真正踏入介休城之后,他们却发现这里没有功劳,也没有战绩,更没有他们期待已久的飞黄腾达出人头地,有的只是死亡陷井,这是一个屠戮生命的修罗场,任何踏足于此的司马兵再没生还的机会了。 瓮城之内很快就归于平静,除了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之外,再没有站着的一个人了,殷红殷红的鲜血将瓮城内的土地都染红了,死一般的静寂。 尽管看不到城里面的动静,但从里面传出来的那弓箭的破空声和濒死的惨叫声似乎已经告诉了司马师里面正在发生一切,一千多条性命,转瞬之间就全没有了,这场战斗的残酷,足见其一斑。 “鸣金撤军,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司马师轻叹了一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让他的脸色有些苍。 被困在城里的司马军注定是全军覆灭的下场,尽管陈骞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战果,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再进攻下去也是徒劳无益的事,反而折损的人马是越来越多。 所以当司马师建议撤的时候,陈骞也没有坚持,于是他下令鸣金收兵。 当锣声响起的那一刻,所有在前线上的司马军都不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听到鸣金声,打死他们也是不敢轻易后退的,否则那些督战的执法队可不是吃素的,谁敢畏缩不前,谁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而此时锣声一响,司马军众将士如蒙大赦,宛如退潮的潮水一般,片刻的光景,就退了个干干净净,活人是一个也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地的狼籍。 第933章 铩羽而归 第一天的进攻就铩羽而归,司马军的大营之中一片垂头丧气,哀声不断,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陈骞巡视了一圈,也是暗暗地摇头,军心士气这个东西,不是说你说几句激昂的话煽情地鼓动一番就能高涨的,本来灵石关之战,司马军就遭遇到了重创,出师不利,这次重新集结人马,再战介休,但战斗的进程并不理想,甚至说是惨败而归。 这样的败仗显然已经影响到了军心士气,对明日再战影响很大,尽管陈骞也觉得短时间内拿下介休城很困难,但是以现在司马军的这个状态,恐怕是越打下去越没信心了。 回到中军帐之后,陈骞对司马师道:“大公子,情况有些不乐观,看来今天的战况对军心的影响很大,诸军对攻下介休显然都没有太大的信心。” 司马师亲历了这一战,所以战场上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是历历在目的,现在司马军士气低落,也在情理之中,首战即遭遇到挫折,肯定是会影响到军心的。 而且今日的第一战,司马军的伤亡确实也比较大一些,光是中计被困在了瓮城全军覆灭的,就多达上千人,再加上攻城时伤亡的士卒,这一天下来,司马军损失至少在三千人,如果照这个伤亡速度,不出半个月,司马军还不得把人马全都拼光了? 更关键的是,攻城的器械多有损毁,投石车就不必说了,全军覆灭,无一幸存,攻城车也被毁得差不多了,剩余的一辆也几乎是半残了,至于攻城最为重要的云梯,损失过半,如果明日继续攻城的话,数量上肯定是不够的。 司马师道:“今天的战斗已经可以看出来了,介休必将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想要拿下来绝非易事。士气倒不是最重要的,今天一战,器械毁损严重,攻城的云梯数量不足,这才是急待解决的问题,否则明日又凭什么来攻城?” 陈骞道:“可令工匠连夜打造,或许能解决一些燃眉之急。” 司马师摇摇头道:“辎重营中虽有一些工匠,但却是专事修缮维护器械的,连夜之间造上百架云梯,必然是力所不逮,如果没有足够的器械,恐怕攻下介休的难度更大了。” 陈骞皱了皱眉,道:“哪该如何是好?” 司马师道:“某连夜回中军大营瞧瞧,面见家父,或许他会有更好的办法,至于云梯等物,也会一并筹措,明早卯时之前,必定可以赶得回来。至于军营之事,就拜托休渊兄了,须得小心防范并州军半夜偷袭。” 陈骞勉强地笑了一笑,道:“这个大公子请放心,并州军不来便罢,某倒是希望他们可以半夜前来。” 显然陈骞在反劫营方面做出了安排,这一点倒无需司马师来操心,司马师决定连夜回中军大营去面见司马懿,今天这一仗,打得糟糕透顶,司马师想要听一听父亲的建议,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扭转目前被动的局面,至少在经验方面,司马懿是无人能及的。 司马懿的中军大营就驻扎在三十里外的灵石关,司马师快马急驰,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可以抵达,前锋营的事务交给陈骞,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司马师带着他的亲兵骑兵队向灵石关急弛而去,赶到灵石关大营之时,发现大营内灯火通明,司马懿还没有睡觉,他便急匆匆地赶往中军帐去面见司马懿。 “父亲!”司马师进帐之后,发现司马懿正在聚精会神伏案校阅公文,几案之上,堆着厚厚的一撂。 其实无需司马师前来汇报,司马懿一直就关注着介休方面的战报,反正介休距离灵石关并不远,司马懿每一个时辰都能拿到最新的战况报告,所以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司马懿的掌控之中。 他们打得这么差,司马师担心司马懿会生气,所以看到司马懿看公文的时候,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 司马懿木无表情,只是微抬了下头,道了一声:“坐。”随即又埋首于公文之中,这些公文,他不但要看,还得逐文批阅,司马师不敢打扰,只好小心翼翼地跪坐在几案边上,静等着司马懿处理完公务再说。 过了半晌,司马懿终于是停下笔来,看了司马懿一眼,淡淡地道:“师儿,今天这一战,你有何想法,说说看?” 司马师面带愧色地道:“孩儿有负父亲期望,今日之战,损失折将,确实是孩儿的过错,请父亲责罚。” 司马懿平静无波地道:“攻城之战,例来都不好打,你们没有拿下介休,亦在情理之中。如果说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就是你们准备的没有并州军充分,在情报方面,有着严重的缺失,就连介休城的防御状况都没有搞清楚,贸然行事,自然难免会遭受败绩。不过相信你们已经吸取了教训,明日再战,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近早地拿下介休,打开北上晋阳的通道,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 司马师低头道:“父亲所言甚是,孩儿当铭记于心,只是孩儿有几点不明之处,还请父亲见教。” 司马懿扫了他一眼,道:“你想说的可是发石车之事?” 司马师立刻道:“是,孩儿正想说的便是此事,今日之战,孩儿原本计划让投石车担任首攻,摧毁并州所造的箭塔,并一挫敌人之锐气,但未曾想到投石车还未发弹,就遭城内投石车之打击,全军尽墨,原先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以致于后面难以维持局面。孩儿有些疑惑,为何并州军的投石车可以后发先至?此前听闻曹亮与前给事中马钧交从过密,莫不是他依仗马钧之能改制了投石车,所以才出现这样的状况?” 司马懿轻轻地点点头道:“这确实是很有可能,马钧乃奇能之士,曾上表朝廷有过改进投石车的方法,不过当时曹爽当政,置之不理,后续也就无人关注了,没想到曹亮却捡了这个便宜,这也是为父的疏漏之处啊。” 第934章 亲临前线 司马懿重权术而轻技术,他把自己毕生的精力都放在了尔虞我诈的政治权谋之中,对于那些“奇技淫巧”,司马懿自然是不屑一顾的,如果不是这一次司马军投石车完败于并州军的投石车,或许司马懿还真没有认真去考虑一下马钧的那些发明究竟有什么用途。 这个时代的人对那些新奇的发明创造几乎没有几个感兴趣的,尤是执掌权力的上位者,似乎从来也没有把这些发明放在眼里,更别说是去应用和推广了,就算是对马钧很是赏识的曹叡,也是因为马钧给他制造出供他赏玩的水转百戏而龙心大悦,对于马钧的那些真正可以提高军队战斗力的发明创造,却没有过支持,以致于马钧的许多发明,尘封于故纸堆中,无缘问世。 不过今日两军投石车的对垒,却让司马懿似乎明白过来什么,看来自己还真是错失了一个机会,当初如果能重用马钧的话,或许今日战场之上的形势便可以逆转。 这个曹亮,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当初他在洛阳之时,便与马钧交好,显然马钧生前的那些发明创造,都落到了曹亮的手中,难不成当年他就已经在布署现在之战了? 要知道,这可是十几年前的事,如此看来,曹亮心机之重城府之深,远非一般人可比。 灵石关之战的失败,或许可以归结为司马军轻兵冒进的结果,但是介休之战,经过了充分准备的司马军依然是难尝胜绩,这让对此次北伐并州充满了信心的司马懿也不禁有些动摇,难道说自己真得老了?真得连这么一个年轻后辈都敌不过了吗? 为了这次的北伐,司马懿可是精心准备了一年多的时间,对于曹亮,他比针对任何对手都要用心,光是为了筹措这么一支精锐的骑兵,就不知花费了司马懿多少的心血。 但还没有等到他的骑兵粉墨登场呢,做为先锋营的步兵就已经接二连三地遭受败绩,这不禁让司马懿的征途,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明日为父便亲临先锋营,我倒要看看,这个介休城,究竟有多难啃!”司马懿虽然从不断传来的公文之中了解了介休的情况,但到底还是百闻不如一见,他准备亲临介休城下,一观端睨。 司马懿肯亲至军前,到让司马师松了一口气,本来他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听听司马懿的建议,如何才能有效地破解并州军的防御,攻破介休城。 但如果司马懿能亲至介休城下的话,这倒让司马师更省心了不少,先锋营如果让司马懿亲自来指挥的话,那攻城的效果肯定要比让陈骞和他两个人指挥要强上百倍,尽快地拿下介休城,也是很有把握的。 不过唯一让司马师有些担心的是,司马懿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毕竟司马懿已经是年过古稀,体力和精力早已是大不如前,留在中军帐中运筹和亲临前线指挥,那可是两码事。 “如此甚好,只是孩儿担心父亲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司马师有些忧虑地道。 司马懿淡淡一笑道:“无妨,为父征战一生,又何惧战场之艰辛,凡事总得亲眼去瞧瞧,才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司马师道:“唯,孩儿这就下去安排。” 司马懿摆摆手道:“为父此次前往先锋营,不必声张,仅做观摩,不会干涉你们的指挥之权。” 司马师顿时恍然,敢情这次司马懿前往先锋营是要隐身的,其实也对,毕竟司马懿是三军主帅,而先锋营则是处于与敌交战的最前线,危险程度自是最高,如果司马懿暴露行藏的话,难免会让并州军铤而走险,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司马懿涉险,低调前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司马懿又接着询问了司马师一些详情,尽管他已经收到了比较详实的禀报,但是司马师做为副先锋,亲历了这场战斗,司马懿不但要听一听他的叙述,更要听一听他的见解,失败并不可怕,但如果没有从失败之中汲取教训,那才是真正的失败。 司马师倒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一五一十地向司马懿把今日交战的详情一一细述,当然也不乏自己对战斗的理解和判断,同时他也告诉司马懿,此次他返回大本营,最主要的还是请求支援的,前锋营除了投石车毁损严重之外,云梯的损耗也比较大,如果不能及时地予以补充的话,后续的进攻就会乏力。 司马懿倒是微感惊讶,毕竟先锋营的装备和器械可以说是全军最为精良的,投石车不敌并州军,折损了倒在情理之中,但云梯消耗委实有些太大了,只打了一天的仗,居然就损坏了近半数的云梯,如果真这么打下去,当是云梯的供应就是一个大问题。 “父亲,是这样的,并州军大肆采用火油浇淋,所以云梯的损坏相当厉害,先锋营的工匠已经在连夜赶造了,不过恐怕一夜之间那造不了那么多,所以还请父亲从中军之中调拨一些过去,以解燃眉之急。” 司马懿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这次没再说话,他很清楚火油这种东西并非是军中常用,比较稀缺紧俏,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曹亮居然能准备这么多,能在守城战中如此大规模地使用,还真是壕啊! 对于司马师的求助,司马懿当然不会拒绝,他立刻下令征调中军之中所有的投石车、攻城车、床弩以及大量的云梯,火速赶往介休前线进行增援。 不过司马懿只是往前线调动物质装备,却没有濒及到军队的人数,而且司马师也在兵力上没什么要求,毕竟先锋营多达五万人,在数量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如果再向司马懿请求援兵的话,岂不是把人的大牙都要给笑掉了。 前锋营不缺人,缺的是那些武器装备,只要云梯一到位,明天司马军的进攻必将会掀起新的高潮。 第935章 烟障 司马懿同司马师在卯时前后抵达介休城下,不过司马懿穿了一件宽大的斗蓬,戴了一顶能遮住半个脸的帽子,就连乘坐的车辆,也不是他一贯所乘的那辆追锋车,而是换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所以,除了司马师之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司马懿已经是亲临前线了。 在司马懿抵达先锋营时,大批的器械已经由灵石运抵了介休城下,其中便包括先锋营急需的云梯,陈骞见了,总算是可以松了一口气。 昨日一战,先锋营损失了几千人,不过对于总兵力高达五万人的先锋营来说,这点损失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来日重整旗鼓再战便是。 但攻城器械的缺乏却让他有些一愁莫展,没有云梯,难不成让司马兵徒手去爬城墙? 先锋营的工匠已经是一夜无眠的赶工了,但昨日一战损毁的云梯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大部分是被烧毁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修复价值,只能是重新制造。 但仅凭先锋营的这点人手,修修补补或许可以,但大规模新建这些云梯,完全是力不从心。 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云梯,那么司马军再多的人马也是摆设,昨日一战,司马懿遭受大败,如果今天再不能取得实质性的战果,那被质疑的,恐怕就是他陈骞的能力了。 还好司马师没有食言,从中军大营那边调来了无数的云梯以及其他的器械,总算是解了先锋营的燃眉之急。 看到司马师骑马回来,陈骞哈哈一笑,正要上前去打个招呼,却发现司马师跳下马之后,转身去后面的一辆车上,搀扶一人下车。 由于司马师极为恭敬的态度,让陈骞大为疑惑,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太傅司马懿吗?陈骞立刻抢步上前,拱手道:“卑职陈骞恭迎太……” 司马师未等他说完,便伸手打断了他,在他耳边低语道:“家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的行踪,休渊兄不必多礼。” 陈骞立刻领会了司马懿的意思,先锋营毕竟是临敌的第一线,战场之上情况复杂,司马懿如果暴露自己的行踪之后,难免会引来并州军的觎觑,如果敌方派来刺客,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所以司马懿的谨慎陈骞很能理解,他没再向前行礼,而是压低声音对司马师道:“那就请司马太傅到帐中休息。” 司马懿低沉地道:“休息就不必了,先锋营已经列队准备出战了,我们还是到军前观战。” 此时刚过卯时,先锋营已经是列队完毕,正准备出战攻城,司马懿虽是一夜赶路,但脸上并没有什么疲态,更何况他来先锋营,就是考察情况的,休息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 陈骞连忙是拱手称诺,立刻下令,先锋营全体出战,剑指介休城。 经过昨天的一战,今天再打,那就是轻车熟路了,不过由于司马懿亲临前线观战,让陈骞还是有些微微的紧张,就连手心都有些冒汗了。 这可是在司马懿的眼皮子底下指挥战斗,如果打了胜仗,拿下了介休城,那还好说,如果没有拿下介休城,恐怕能让司马懿挑出一堆的毛病来,本来司马懿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已经是引得众将有所不满了,如果他再辜负了这份信任的话,那他陈骞的前途可就真得一片灰暗了。 此刻的陈骞,真有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 按照昨天的进攻套路,首先是利用远程武器进行攻击,但昨日一战,上百辆的投石车尽毁,虽然今天补弃了足够多的投石车,但陈骞有些犹豫,如果继续先用投石车来打的话,会不会一如昨天的下场,被并州军的投石车打得连渣都不剩了。 所以首先安排什么出战,陈骞有些犹豫,这时,司马懿倒是开口了:“这攻城之道,还是以远程攻击为先,摧敌之防御,助我之士气,首先还是让投石车来战这第一仗。” 司马师有些为难,对司马师道:“父亲,孩儿也是这么想的,但并州军的投石车着实厉害,未等我军布置好阵地,一轮飞石,投石车便是尽毁,这仗没法打呀。” “这有何难?”司马懿向着司马师低语了几句,司马师恍然大悟,立刻下去安排人手,准备了大量的柴草以及破旧衣服营帐旌旗等废弃之物,堆在了军前。 很快,一堆堆的火便点燃了起来,浓烟滚滚,为了加大烟雾的效果,司马军还特意地把这些柴草给弄湿了。 此刻天气无风,烟云笼罩,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羊祜早就率军在城上严阵以待了,昨天一战之后,司马军铩羽而归,今日他们必然是不甘心失败,肯定会卷土重来,所以今天的这一仗,必定会比昨天打得更为激烈,羊祜对此也有着心理准备。 不过看到对面司马军列阵之后,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这不禁让城上的并州军有些疑惑,搞不清司马军这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未已,司马军果然没按常理出牌,在阵前堆了无数的柴草及各种引火之物,然后放起火来,搞得烟雾弥漫,百步之内,难辨人影。 难道司马军想要使用毒烟来攻击吗? 毒烟进攻也不算什么新鲜招数,在引火之物之中搀杂一些剧毒的物资,也算是最原始的化学武器了。 不过毒烟使用有着极为苛刻的条件,那就是风力和风向,风向不过不行,风力过大或过小也不行,现在这种无风的条件,使用毒烟可不会毒倒守军反倒是容易毒倒自己。 羊祜微微一怔,不过旋即他就明白了过来,司马军并不是准备用什么毒烟攻势,而是搞烟障来布置投石车,羊祜立刻下令,城上的投石车全部进入准备状态,随时应战。 陈骞看到这一幕,不禁是一拍大腿,哎唷,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利用烟障,司马军完全可以从容地布置投石车而不用担心遭到破坏,还是太傅的手段高明啊! 第936章 简单而有效的方法 司马懿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利用烟雾来隐藏司马军的布署和安排,此时的天气条件,给司马懿的计划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正好可以形成一道烟障来阻碍并州军的视线,但却一点也不影响司马军投石车的布署。 昨天司马军的投石车虽然遭到了团灭,但是那些操纵投石车的拽手,只有少部分伤亡,大部分人都安然无恙,所以新的投石车到位之后,这些拽手又可以重新上岗了。 虽然布署投石车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但是有前面的烟障挡着,司马军丝毫不用担心并州军的袭击,他们可以从容地完成投石车的布署。 不光是投石车,新增加的床弩也同时地布署到了前沿阵地上,不过它们所针对目标却不是守军,而是介休的城墙。 这些床弩,使用的弩箭也叫踏橛箭,就是专门射到城墙上的,射的时候还有特别的规律,形成好似踏级的台阶,这样攻城的士兵就不必使用云梯,真接踩着一支支的踏橛箭,就可以攀上城墙。 这种利用踏橛箭来攻城的方式古以有之,虽然没有云梯那样使用方便,但它不易遭到破坏,这恐怕也是司马懿觉得首战第一天司马军云梯损坏太多想到的解决办法,特意地调集了大量的床弩来支援。 陈骞和司马师相视了一下,不得不说,司马懿的这个方法简单有效,如果他们早一点采用的话,那么昨日投石车也会那样一败涂地,最起码的不会连一块石头都未曾投出去就被人家打了一个稀哩哗拉。 其实这就是一个经验的问题,他们并不是不知道烟雾的作用,但偏偏不会想到在这个场合之下应用,而司马懿饱经世故,临敌经验十分的丰富,估计他昨日看到战报之时,就已经想到了利用烟雾来做掩护,所以今天才刚刚布阵,他就授意司马师安排放火布烟,而后便可以从容布署投石车了。 这姜还是老的辣,陈骞和司马师皆是暗暗地钦佩不已。 “羊将军,这司马军是搞什么名堂?”眼看着烟雾越来越浓,先前还可以依稀看到司马军阵中的一些状况,可到了后来,完全地看不见,眼前除了一团的迷雾,就没有任何的东西了,仿佛几万司马军,此刻都隐身了。一位校尉按捺不住,忍不住去问羊祜。 羊祜已经料算到了司马军施放烟雾的真正目的,因为烟雾并不会为司马军的进攻提供什么帮助,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为司马军布署投石车提供掩护。 不过就算是知道司马军在布署投石车,此刻羊祜也无法做什么,毕竟投石车就算能射得再准。,也不可能击中烟雾后面的目标,所以只有等到它们露出真容的时候,并州军的投石车才能进行精确打击。 但是如果再想实现昨天那样压制性的胜利,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毕竟等到司马军的烟雾一撤,那些投石车恐怕就要开始攻击了。 在烟雾的后面,司马军究竟布署了多少的投石车,现在还是一个谜,所以为了应对司马军可能的攻击,羊祜除了下令投石车部队进入准备状态之外,还下令守军在城墙上悬挂起湿的牛皮。 湿的牛皮有着很强的韧性和弹性,可以抵御石弹的攻击,在城墙上,尤其是箭塔周围布置大量的湿牛皮,可以有效地缓解敌方石弹所带来的破坏。 毫无疑问,箭塔和投石车将会成为司马军首选的攻击目标,投石车倒无所谓,它们隐藏在城墙的后面,从城下司马军很难看到它们的踪影,只能凭借着石弹投出的方向大致地来判断。 但箭塔就不一样了,它们悬空于城墙外,不想引人注目都困难,而且上下三层,至少也能容纳三四十人,体积庞大,就算司马军的投石车再没个准头,朝着这个方向胡扔乱砸,都很有可能会命中这些箭塔的。 这些箭塔可是介休城城防体系之中最为关键的存在,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箭塔,让介休的城防可以提升好几个档次,如果被司马军打掉的话,便可能让城墙的防御体系变得薄弱许多,所以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羊祜都要尽可能地保证这些箭塔的安然无恙。 尽管在箭塔的周围,悬挂了不少的湿牛皮,但这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如果一昧地不断遭到敌方投石车攻击的话,再多的湿牛皮也无法保证箭塔不被摧毁。 所以最关键的,还是投石车之间的较量,只有打掉对方的投石车,才真正地解除威胁。 尽管现在战场之上烟雾弥漫,不过羊祜很清楚,这是暂时的,司马军投石车布署完成之后,这道烟障终究是要撤去的,否则前方一片迷雾混沌,司马军的投石车也找不到目标。 果然,过了大约两刻的时间,司马军的士兵就开始往那些火堆上浇水,将火堆给弄灭了,火一灭,烟雾自然也就散了。 司马军的投石车是在完全做好了准备的情况下,才派人去灭火的,当介休的城郭刚刚出现在司马军的视野之中后,司马军的投石车便率先发难,上百发的石弹在拽手的高声吆喝之下,飞出了司马军的阵地,凌空向着介休的城头飞了过去,密密麻麻,就如同下了一场石头雨。 不过第一射的准头可能有很大的问题,烟障刚刚去除,这些投石车其实都还来不及调整,就把准备好的石弹给抛射了出去。 力道轻了一些的,就连城墙都没射上去,在护城河边上就落了下来,力道过猛的,直接就给抛射到了介休的城内,至于是砸烂房屋还是击中城内的百姓,那就真不得而知了。 只有少数的一些石弹砸到了城墙上和城头上,不过介休的城墙全部是用大块的青砖来修筑的,坚固无比,和夯土的城墙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那些石弹,砸在了城墙上,最多砸起几块青灰色的砖屑之外,还真是破坏不了城墙的分毫。 第937章 差距太大了 为了重建介休的城墙,曹亮特意地在介休周围建了几个大型的砖窑来烧制青砖,晋中地区盛产烧砖的粘土,到了后世,这儿也是比较有名的砖瓦生产地,所以青砖的烧制,没有太费力气。 但重建一座城,也不是易事,并州军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正式地完工了,花费了极大代价的介休城,自然在防御力上面,是首屈一指的,司马军想扔几块石头,就能打破介休的城墙,那只能是痴心妄想。 当然司马军投石车想要攻击的目标自然也不是城墙,虽然说砸城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那得需要时间,只要轮番猛砸狂攻,才有可能摧毁城墙。 在这之前,他们最想做的,就是摧毁并州军的投石车和箭塔这两样威胁性最大的东西。只可惜他们的准头欠缺,扔出去的石弹大部分落在了城外和城内,真正扔上城头的,瘳瘳无几,更别说去破坏投石车和箭塔了,连根毛也没沾上。 司马军的石弹,可不像并州军那样全部雕琢成圆球状的,他们只是对准备使用的石块进行简单的加工,石块基本上是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重量自然也很难保证一致。 再加上司马军的投石车全部都是牵拉式投石车,依靠人力的投石车最大的问题就是力度无法完全控制,即使再有经验的投手,也无法将石弹两次投掷到同一个地方。 所以虽然第一轮出手,司马军确实是瞄着城上的箭塔,但是所有的石块都没有能够命中目标。 还没等他们第二轮进行装弹呢,并州军投石车的反击就已经到了,也就是说司马军的石弹刚刚落到了介休的城头,并州军投石车就已经出手了。 虽然同样是出手仓促,但是并州军的命中率并没有低得那样离谱,几十枚的石弹至少有三四枚命中了目标,这几辆投石瞬间被摧毁,另外还捎带了两具床弩,至于人员的伤亡,倒是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宽大的帽沿之下,司马懿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仅仅是第一轮的较量,而且司马军的投石车是并州军的几倍,但是交手的效果,却是天差地别,司马懿也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昨天司马军派出一百多辆投石车却很快地全军覆灭了,看来在命中率上,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陈骞和司马师脸色亦是大变,原本以为今天利用烟障,自己这边可以抢到先发制人的机会,但现在看来,先发制人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在并州军精准的打击之下,他们一样难逃全军覆灭的下场。 可是现在后退也已经是来不及了,陈骞只能是硬着头皮和并州军打对攻,还好这第一轮的交手司马军的损失也不大,尚还有反击的力量,陈骞下令瞄着对方的投石车进行全力地攻击。 同时床弩也全力施射,将踏橛箭钉到城墙上去。 经过几轮的调整,司马军的投石车命中度也总算是有些上升了,不致于把石弹扔到护城河边,连城墙都扔不上去,而且他们也终于摧毁了第一座箭塔,不管是不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但总算是司马军投石车取得的第一个实质性的战果。 司马军阵地上,响起了一阵欢呼声,陈骞也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今天投石车的表现总算是强于昨天的,昨天一战,投石车甚至连一枚石弹都没有扔出去就遭到了全军覆灭,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而今天司马军的石弹总算是砸到了城墙上,扔到了城头上,还能摧毁一个重要的目标,至于对方的投石车,由于一直都隐藏在城墙的后面,击中的难度太大了,想破坏也破坏不掉,如果能摧毁一些投石车的话,那才是真正的胜利。 陈骞偷眼看了一下司马懿,司马懿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摧毁一座箭塔就有所改变,反而是变得更加深沉了,其实相比于司马军的惨状,这么一点胜利确实也不值得沾沾自喜。 连续的发射了几轮石弹之后,并州军的投石车命中率上来了,尽管没有像昨天那样有如神助,但十中二三却也差不太多,司马军的投石车连续地被摧毁,战场之上一片狼籍。 要知道并州军的投石车并不是集于城南的,而是四面城墙上都有分布,南面的城墙只占到其中的四分之一,数量上是没法和并州军进行对比的,但是由于命中度比司马军高的多,反而是并州军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司马军的数量优势在投石车被连续地摧毁之后,也自然是迅速地丧失了,也难怪司马懿的脸色不太好看,在数量上压制对手,在先发制人的条件下,司马军的投石车打得居然这么惨,这样的仗还真是没法再打了。 司马师看到司马懿的目光落在了前面不远处落下的石弹上,便立刻派人将那枚石弹给抱回来,让司马懿瞧个仔细。 近距离的端详了片刻,司马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这些石弹完全和司马军所使用的不同,难道仅仅是因为将石弹费力雕琢成球型就可以提高命中率吗? 事实真的是这么简单吗? 司马懿轻轻地摇了摇头,在没有看到并州军投石车的真面目之前,他还暂时节不能下断言,不过双方的投石车较量,司马军算是彻底的败了,无论采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挽回这种败势。 床弩的攻击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效果,这些弩箭原本是要射到城墙上的,但是砖砌的城墙坚固程度可不是夯土城墙可以比拟的,弩箭再锐利,也仅仅只能是刚刚穿透城墙的表皮,根本就无法将箭尖深深地埋入到城墙里面,有的弩箭还根本就射不进去,击中城墙后也就崩掉些砖皮,箭矢落到了一边。 这样的踏橛箭,根本就起不到应有作用,司马军想要打造另类的梯子,恐怕委难实现这个目标了。 第938章 打不过只好撤 踏橛箭基本上采用的都是那种比较长的弩箭,至少都有四五尺长,射入城墙之后,箭杆超过三分之二的部分都深深地扎到城墙里面,留在外面的,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而坚固的箭杆承受一两个人的体重,几乎是毫发无损,所以踏橛箭完全可以当做一种攻城的梯子来使用。 这几乎已经是攻城作战时床弩的一种最基本用法了,虽然说床弩也是可以用来攻击城墙上的目标的,但是由于大多数守城的士兵都是缩在城墙垛子后面的,这么长的弩箭很难有效地攻击到目标,大多的时候会放了空箭。 床弩的造价成本是远远要高于普通弓箭的,这种大炮打蚊子的干法纯属浪费,所以更多的时候床弩的攻击目标还是城墙,毕竟那样的话一射一个准,箭无虚发,几乎没有浪费的。 司马懿当然也是按照他一贯的经验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既然并州对云梯的破坏比较厉害,那么司马懿自然而然地会想到另一种攻城的方法,那就是利用踏橛箭来构筑一条登城的通道。 以前在攻城作战之中,司马懿也曾多次采用这样的方法,这个法子自然是屡试不爽的,帮助司马懿攻陷过不少的城池,其中最为激烈的当属辽东的襄平之战,司马懿正是因为大规模地使用踏橛箭,才拿下了襄平城,擒杀了公孙渊。 这次打介休,司马懿自然也是如法炮制,想使用床弩来开辟出另一条攻城的通道来。 但没想到这次却踢到了铁板上,介休城的城墙,可不是一般的夯土城墙,全砖石的结构,让城墙的坚固程度成倍地提高,尽管弩箭的威力惊人,但想要完全地穿透介休的城墙的,根本是力所不及的。 床弩射到城墙上,最多也就破坏掉城墙外面的一层表皮,崩坏几块青砖,根本就无法深入到里面,有的弩箭甚至都射不穿城墙,箭头撞到城墙之后,跌落到了城下,就算勉强地扎进墙里,也不过只有几寸而已,留在外面的长长的箭杆颤巍巍地抖动着,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 这样的弩箭,是根本无法当做踏橛箭来使用的,司马军狂射了几轮弩箭,最多也只能是对城墙造成了些许的皮外伤,根本就无法撼动城墙的基础结构。 至于司马懿的战术构想,那更是谬之千里。 不过这也是司马军床弩最后的进攻了,甭管它的攻击有没有效果,都被并州军视为一种对城池的威胁,自然也就被投石车给锁定了,在对司马军投石车打击的同时,这些床弩也成为了被殃及的对象,几轮石雨打击,司马军的床弩也是损失惨重。 司马军能摧毁一座箭塔,就已经是很侥幸的事了,但并州军投石车的打击精准度,却是十分的惊人,像投石车和床弩这种固定式的目标,在战场上,就如同是活靶子一般,那怕前几轮石弹没有命中,并州军经过适当的调整,都有很大的几率打掉它。 所以尽管司马军的投石车已经很是顽强地投入战斗了,但依然难逃和昨天一样的命运,在并州军石弹的轮番打击之下,投石车和床弩是损失惨重,不到半个时辰,能坚持继续战斗的,已经剩下了不到半数。 司马懿脸色无比的凝重,尽管他昨日已经通过战报的方式了解到了整个战况,但是看战报和现场直接观战,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在看到战报的时候,或许司马懿还不会觉得并州军的投石车有那么的厉害,或许是前线的人为了掩盖失败而夸大其辞,但现在眼见为实,容不得他不信,看来曹亮确实是在投石车上面做了很大的改进,否则的话,同样的条件下,并州军的投石车不可能这么厉害。 虽然说投石车并非是攻城之中唯一的武器,但毫无疑问,投石车是城池攻防战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武器,如果得到了投石车的助力,那么攻城的速度自然可以加快,也可以大幅度地减少士兵的伤亡。 但是这场投石车的对决,却让司马懿清醒地看到了差距的存在,当初马钧向朝廷提出投石车的改进方案时,无一赞同,就连司马懿也不例外,或许人们都觉得投石车早已经定型了,那有什么改进的必要,马钧此举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但直到今天,司马懿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马钧当初提出的方案并非是没有必要,而是很有必要的。 曹亮接近交好马钧,正是从马钧的手中套取到了投石车的改进图纸,所以并州军的投石车才会变得如此厉害,才会在战场上完爆司马军的投石车。 当初如果司马懿能听取马钧的意见,掌握新式投石车这项技术,那么今天的这个局面就不会如此的狼狈和被动了。 可惜,这世上从来也没有如果,当初没有把握住的东西,现在也后悔也没有用,马钧已经去世了,曹亮成为了唯一掌握投石车改进技术的人,司马军在这方面想要超越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将投石车和床弩撤到敌方射程之外。”司马懿回头对陈骞道。 现在的这个状况,投石车被并州军所摧毁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在对方投石车的精确打击之下,这些投石车恐怕是支撑不了多少的时间了,而且司马军的投石车并没有对守军造成多大的实质性伤害,现在最多只摧毁了两座箭塔,至于打没打掉并州军的投石车,鬼才知道。 如果继续地维持现状的话,今天增援而来的一百多辆投石车,恐怕也难以逃脱全军覆灭的命运。 陈骞听到司马懿的吩咐,也知道司马懿放弃了使用投石车,毕竟投石车在对方的压制之下,很难取得胜果的,这个时候撤退,倒也可以保留下一部分的投石车和床弩,但如果继续对战下去的,恐怕司马军只能剩下一堆烂木头了。 第939章 无懈可击 不过就算撤退也不是那么的顺利,毕竟像投石车床弩这些的大型器械,布署起来比较费时费力,撤退之时也不能一蹴而就,像单兵那样说走就走,这些大宗的玩意,撤退时也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就在司马军手麻脚乱地收拾投石车和床弩准备将它们移到对方投石车的射程之外的过程中,并州军的石弹可从来也没有停歇过,尤其是在看到司马军准备撤退时,他们打得更加地欢实了,投石车的发射频率进一步地加大了,石弹不断地落到了司马军的阵地上,又有多辆投石车和床弩被摧毁。 就算砸不到车,也容易砸到人,司马军的投石车手还真是十分的苦逼,为了保证这些投石车不被摧毁,他们冒着脑袋开花的风险,虎口夺食,将剩余完好无损的投石车和床弩给抢救回去。 但这虎口夺食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时候并州军加快了投石车攻击的频率,更多的石弹凌空飞来,不少司马兵葬身于石弹的攻击之下。 人员的大量伤亡也迟滞了投石车和床弩的撤离,在司马军惊魂未定地将投石车和床弩转移到司马军阵中安全的地方之时,又有多辆投石车和床弩被毁,整个投石车的较量,还是以司马军的失败而告终。 和昨天的情况如出一辙,投石车攻击失败之后,司马军立刻转入了蚁附攻城之中。 仅仅只暗摧毁了两座箭塔,对并州军的防御影响并不是太大,最主要的是司马军的踏橛箭未能形成有效的作用,也就是说司马军想要攻城,唯一的依靠便是云梯,但由于并州军继续地大规模使用火油,让司马军的云梯毁损率相当的的高,司马军想要保持那种持续不断的攻势,就必须要在登城器械上面有所保障才行。 不过今天的进攻似乎要比昨天顺畅了一些,最起码不用再花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去填平护城河了,从司马军的营地到介休城下,完全是一马平川,司马军只需要专注于攻城即可。 而且了解了介休有瓮城的事实,司马军也就放弃了攻打城门的打算,昨天一战而折损千人,无疑成为司马军最深的痛。 原本城池防御最为薄弱的一个环节就是城门,一旦城门失守,敌军长驱入城,那么先前城墙上的一切努力就都化为了泡影。 而现在兴建这种瓮城,等于是在城池的薄弱处增加了一道防御,让敌军攻破城门的举动变得毫无意义,除非他们可以连续地攻破两道城门。 连续地攻破两道城门,在目前的战斗条件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且不说巨大的攻城车很难通过狭窄的城门道,就算进入瓮城之中,三面受敌,这个恐怕是任何军队都无法承受的,进入瓮城,就等于是进入了人家的口袋阵,昨天的一战证明,陷入瓮城之中,生还的几率为零。 所以这种攻城的方法也被司马军所摒弃了,现在只剩下了蚁附攻城这种最为单调的攻城方式了。 司马懿也就没有兴趣继续的观战了,本来司马懿此行也只是乔装改扮隐藏身份的,整个攻城的指挥权还是在陈骞和司马师的手中,司马懿最多也不过是提一些建议罢了。 这种最简单粗暴的蚁附攻城,司马懿也就没有停留的必要了,他征战多年,攻城无数,自然很清楚用蚁附攻城,是很难一下两下攻破城池的,这种攻城的方式本身就是利用人力的资源去消耗对方的防御力量,在此消彼长的过程之中不断地削弱对方,最终才有可能拿下城池。 这种过程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年半载,只有通过量变才能达到质变的效果,漫长的过程,司马懿自然是没有体力和精力去守着的,只能是交给陈骞司马师他们这些年轻人了。 陈骞和怀马师倒是十分的努力,他们亲自在第一线上指挥战斗,督促司马军不断地发起攻击,试图找到介休的缺口,打开胜利之门。 但比较遗憾的是,介休城的防御几乎是无懈可击的,那怕陈骞和司马师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无法攻破这道固若金汤的防线,整个介休的城下是尸堆如山血流成河,但陈骞和司马师却是一愁莫展,始终拿不出攻破城池的有效办法来。 介休的攻城战似乎陷入到了僵局之中,原本司马军还计划着围困住介休之后,进行围点打援,在介休的北面设下伏兵,准备重创一下并州军的援兵。 但介休城屡攻不克,司马军给人家造不成任何的威胁,晋阳方面自然也没有派出任何的援兵,如此一来,司马军伏击的计划又泡汤了,十几万大军被拖在介休的城下,进退不得,整个战局也陷入到了一种停滞的状态之中。 介休是北上晋阳的必经之路,不过也并非是唯一的道路,其实司马军如果真得想进军晋阳的话,还是有多重选择的。 但是绕开介休,有一个巨大的不可忽视的风险就是司马军漫长的补给线无法得到保证,如果进攻晋阳一切顺利的话,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晋阳,战局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如果围攻晋阳和围攻介休一样,陷入到长期的拉锯战之中后,处于后方的介休将会成为司马军的梗喉之刺,严重的影响到司马军补给线的安全,一旦介休的守军出击,掐断司马军赖以生存的粮道,那么十几万大军必将陷入到粮荒的地境,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这样的风险,显然是司马懿所不能承受的,上次打淮南之时,虽然司马懿对寿春城采用了长期的围困手段,但从洛阳到淮南,这条运输线一直是畅通无阻的,司马懿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他可以放手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但现在的局势不同,拿不下介休,就等于无法叩开进攻并州的大门,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司马懿还真是焦头烂额。 第940章 新的计划 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起来,但介休的战局却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伤亡的人数是与日俱增,陈骞和司马师每天都增加了一项任务,那就是掩埋那些阵亡将士的遗体。 天气炎热起来之后,这些遗体也就无法再保存了,为了防止瘟疫发生,他们不得不将当天阵亡的尸体连夜埋掉。 但尽管如此,军队之中已经发生了多起腹泻呕吐的病例,陈骞和司马师不得不小心从事,谨防疫病扩散。 由于天气火热干旱,已经持续地一个多月没有降水了,十几万军队的饮水,基本上全部依赖于并州那条最大的河流汾水。 而汾水的上游,则完全处于并州军的控制之中,如果并州军在上游投毒或者是扔一些死于疫病的牛羊,那么整条河就会被污染,司马军爆发瘟疫的可能性极大的增加。 这一点,对于熟知军事的司马懿来说是不得不防的,但关键是怎么来防,如果并州军真要投毒的话,几百里的河道,任何一处都可以下手,司马军是防不胜防。 一旦发现河水有问题,那么十几万大军的饮水必然成为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人可以几天不吃饭,但却不能几天不喝水,尤其是在这种炎热干燥的天气之下,缺水将会造成致命的灾难。 撤军的话司马懿当然是不甘心的,他精心准备了一年,如此兴师动众地北伐就因为拿下一座介休城而潦草收场,司马懿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司马懿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样,那是不可逆转的衰老,司马懿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感,司马懿原本是一个控制力极强的人,但现在他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 也许他已经感觉到了阎王爷在向他招手,留给他的时间真得已经是不多了。 时不待我啊!如果司马懿再年轻十岁,或许他就会有更深一层的谋算,更为周全而详尽的计划,他更能克制和隐忍。但年过古稀的他已经确实感觉到了力不从心,他已经没有时间再从容地进行周旋了,面对艰难的战局,他必须要做出决断了。 如果并州是一把锁的话,那么介休便是打开这把锁的钥匙,司马懿清楚这一点,曹亮则更明白,所以曹亮才会利用这几年的时间,把介休城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二等小县城打造成了固若金汤的要塞城池。 已经连续地进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司马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始终未能有所寸进,介休的城墙那几乎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存在,司马懿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确实也没遇到过这么难啃的硬骨头,就算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无济于事。 迫于无奈,陈骞都使出了掘地道这种极费力气的攻城方式,只可惜并州军早有防范,司马军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地道挖到了介休的城下,结果并州军引水一灌,上百人都被淹死在了地道内,挖地道的计划也最终失败。 至于建土山,立高橹的方法,陈骞并非没有尝试过,但在并州军无敌的投石车面前,这样的工事根本没半点的机会,只要是在投石车的射程之内,一律惨遭横扫,就连半点的反击之力也没有。 至于射程之外,那自然是毫无用处的,投石车已经是一种最远程的攻击武器了,它的覆盖范围之广,是其他远程武器所无法企及的,所以投石车的存在,便是司马军的大敌,陈骞司马师对它恨得牙根直痒痒,但却是无可奈何。 并州军对投石车的保护极为的严密,这些大杀器被安放在城墙上靠后的位置,城下的司马军最多只能从飞出的石弹大致地来判断投石车的位置,到目前为止,尚还没有人能够一睹投石车的真容,更别说寻找机会来进行破坏了。 司马懿不清楚介休城到底储备了多少的粮食,但从目前的情况推断,并州军坚守一年以上是全无压力的,显然司马懿也不可能拿对付王凌的招数来对付介休之敌,毕竟介休只不过是并州边境上的一座小城,它不像寿春一样,是淮南的首府,围住寿春就等于是掐住了王凌的命脉。 而围住介休对曹亮几乎没有任何的影响,反而让司马军受阻于城下,进攻的势头一再受挫,十几万大军受困于此,粮草消耗极为的巨大,那怕是司马懿坐拥天下十余州,也是难以为继。 如果不改变目前的战略安排,司马军此次并州的行动只能是无疾而终,耗费了钱粮无数,折损了无数的兵马,换来这么一个结果,恐怕是任何人都难以接受的。 司马懿决定冒险地赌一把了,尤其是有情报传来,在祁县一带发现并州军的骑兵主力,这更让司马懿坚定了拼一把的决心。 上一次的上党之战,曹亮完全地放弃了所有城池据点,率军周旋于上党的崇山峻岭之间,利用骑兵的高速机动能力,寻机歼敌,重创了司马军。 所以这一次进犯并州,司马懿刻意地扩编了骑兵队伍,不惜重金,不惜浪费一年的时间,才算是将这支骑兵打造成型。 可像介休这样的攻城战,骑兵队伍是完全使不上力气的,当然司马懿也舍不得让骑兵弃马来步战,所以自北伐以来,真正担负主攻任务的,是步兵队伍,骑兵只能是作壁上观,闲得都快长毛了。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攻城战不是骑兵的用武之地,骑兵更重要的作用是在野战之中,司马懿打造一支如此庞大的骑兵队伍,就是欲与并州骑兵一决胜负。 其实相比于介休城,并州军的骑兵才是司马懿的真正大敌,此番好不容易地掌握了并州骑兵的动向,司马懿决定绕过介休,直扑祁县,与并州军展开一场决战,只要真正能消灭并州骑兵的有生力量,才有可能赢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 第941章 长途奔袭 但是由于无法攻占介休,所以任何突袭并州军后防目标的行动都会面临一个后勤补给困难的问题,所以这样的战斗力求速战速决,如果陷入到持久战之后,司马军粮草的瓶颈必然会显现出来,成为其不可承受之重。 所以司马懿决定放手搏一次了,这次他准备派陈骞和司马师继续地围攻介休,自己则亲率骑兵直扑祁县,利用骑兵的高速机动能力,杀并州军一个措手不及。 之所以不带步兵,就是因为步兵移动速度太慢,如果继续采用步骑混合的作战方式,骑兵的速度优势便无法发挥出来,想要提升骑兵的机动能力,无疑骑兵单独作战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其实司马懿打了一辈子的仗,还真没有这样打过单兵种的战斗,以前无论是怎么样的战斗,他都是指挥各兵种混编的大军,进行协同作战,这次单独把骑兵排出来进行长距离的突袭作战,对于司马懿来说,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尽管这样的作战方式对于司马懿来说比较陌生,但司马懿也并非是食古不化之人,拘泥于兵法不会变通,这次骑兵长途奔袭祁县,正是司马懿好不容易才觅得的良机,可以说机会转瞬即逝,司马懿必须要抓住这次的机会,才有可以彻底扭转并州的战局。 不过就算是骑兵单独作战,就算是没有步兵的辅助,司马懿一样对这次的决战充满着信心,毕竟司马军拥有着七万骑兵,在骑兵的数量上,比并州军两倍还多,这样的优势兵力,自然是司马懿的信心来源。 尽管这七万骑兵之中有一半是新兵,但是经过长达一年多时间的训练,新老骑兵的融合程度相当的令司马懿十分满意,从操练的情况来看,无论是队列战阵和驾驭战马的能力,新老骑兵已经是趋于一致,可能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些实战的经验了,他们当中的新骑兵,还真是没有经历过任何一场的战斗。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必须要去经历实战,首战即实战,司马懿没得选择,这场战斗,也将会最终决定这次战役的胜负成败。 司马师听到司马懿的这个计划,微微地有些担心,对司马懿道:“父亲,突袭祁县是不是有些冒险?这会不会是曹亮的圈套?曹亮诡诈多端,用心险恶,此刻他突然集结骑兵于祁县,会不会别有所图?” 司马懿淡定地道:“在实力的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是虚妄,曹亮手中不过只有三万骑兵,那怕他再耍什么手段,也变不出更多的人来,这次我们必须要抓住决战的机会,一举击败曹亮的骑兵主力,这样才有机会扭转目前不利的战局。对于介休城,你们务必不可松懈,只要在祁县击败并州军的主力,介休城的守军必然会出现动摇,这个时候便是攻克介休的最佳良机。” 司马师躬身领命,虽然他心底之中还是有一些担忧,但既然司马懿做出了这样的安排,他也不好反驳,只得依令从事。 整个北伐开战以来,司马军的骑兵基本上处于闲赋状态,当时灵石关之战时,司马懿到是率领骑兵紧急驰援,但并州军撤得非常迅速,结果长途奔袭,司马军骑兵也没有捞到仗打,当司马军先锋营在介休城激战之时,骑兵部队完全是马放南山,悠悠哉哉,无所事事。 不过司马懿的一纸军令立刻改变了他们的状态,七万大军立刻行动起来,整军备战,几乎在一夜之间,他们便做好了一切准备。 司马懿亲自点将,胡奋被任命为前部先锋,司马懿亲自统率中军,司马昭则被安排押后。 不过这仅仅只是简单的分派,这次出兵,司马军骑兵将会是做为一个整体出战的,前中后三军并不会脱节,这也是司马懿为了防止被并州军各个击破而采取的预防手段。 七万大军,就算曹亮有再大胃口,他也未必能吞得下? 司马懿这次拿到的情报是十分确切的,他盯着并州军的骑兵已经是很久了,长期以来,并州军的三大骑兵营一直处于一种分散的状态,而这一次全部集中于祁县,想必曹亮一定是有所图谋的,司马懿当机立断,决定捉住这个机会,先下手为强,长途奔袭祁县,与并州骑兵决一死战。 司马师怀疑曹亮有什么诡计,因为以前的经验证明,曹亮狡诈多端,此次无缘无故突然集结骑兵于祁县,如果不是有什么重大的军事行动就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 司马懿如何能不看透这一点,毕竟他征战沙场多年,曹亮的这点小伎俩小心思如何能瞒得过他的鹰眼,但这次司马懿直接选择了无视,就算是圈套又能如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不过是浮云,司马懿拥有着碾压对手的实力,又何惧曹亮玩什么花招? 当初在上党之战时,曹亮确实想要伏击司马军,但双方的骑兵较量,基本上是五五开,一场大战下来,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只能是以平局收场。 也许是这场战斗,给了司马懿一些触动,战争虽然也是要讲究谋略的,但实力更为重要,没有实力来做保证,任何的谋略都是苍白的,你拿鸡蛋玩出花来,也敌不过一块不动如山的石头,只要拥有足够强悍的实力,你就可以无视敌人的一切花招和手段。 正因为如此,司马懿这一年来才不遗余力地发展骑兵,如今司马军的骑兵已经强大到无可匹敌的程度,司马懿当然无视曹亮的任何诡计了。 祁县之战,将会是决定并州生死存亡的一场决定性大战,司马懿拿出了他很少有的虎狼之气,只用了一夜,便完成了骑兵的集结,凌晨的时候,七万骑兵大军便离开了灵石关,绕过介休,一路长驱北进,直扑祁县而去。 铁骑滚滚,如一道势不可挡的洪流,悍然北行。 第942章 算不上是圈套 其实司马师猜得不错,曹亮将三大骑兵营全部集中到祁县,确实是有所图谋的。 但是圈套么,倒也算不上,毕竟曹亮也没准备没准备玩什么阴谋诡计,他之所以选择祁县做为战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祁县地势平坦开阔,做为骑兵的交战地点,这里恐怕再合适不过了。 司马懿为了准备这场北伐,殚精竭虑,而曹亮又何尝不是,为了提升现有骑兵的战斗力,曹亮将自己所掌握的技术倾囊而出,打造出了一支全新的足以改变时代格局的新式骑兵。 这也是曹亮所能提供的技术的上限了,尽管他也知道有着更厉害的武器,比如飞机大炮,但那些东西技术含量太高了,不是曹亮所能企及的,就算是掌握了这些武器的生产技术,以这个时代的基础科技水平,是无法制造出这些东西的。 所以现阶段,能制造出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打造出一支全新的强悍的骑兵来,已经是一种划时代的突破了,此次的祁县之战,也将会是一场载入史册的经典之战。 司马师认为曹亮有可能玩阴谋诡计,在祁县设下圈套埋伏,不过他这次还真有点冤枉曹亮了,曹亮是选择了祁县做为战场,但是没有圈套,也没有埋伏,这次的较量,将会是一场真刀真枪的正面对决。 祁县的地势开阔平坦,这样的地形条件,想打伏击几乎是没有什么可能的,曹亮也清楚,如果想要诱使司马懿这只老狐狸上钩,决不能把战场设在地形险要的地方,否则司马懿肯定不会来的,相对来说,祁县这儿做为主战场,将会很对司马懿的胃口,司马懿也不用担心并州军会有什么埋伏,对于急于想找并州军进行决战的司马懿来说,这样的机会他肯定是不会错过的。 司马懿一直以来对并州军骑兵的关注程度都异常的高,甚至不惜派出间谍高手潜入并州来刺探军情,以便他可以掌握并州骑兵的最新动向。 让司马懿比较放心的是,并州骑兵在数量上并没有什么增加,想必是并州的人口和经济限制了骑兵的发展,原先在骑兵的数量上,双方差不多是持平的,但司马懿这一年来集中人力物力,优先大力发展骑兵,可以说司马军的骑兵从数量上已经是完胜并州军了。 至于质量,司马懿也没有太担心,其实从上党之战中可以看出,双方的实力还是基本持平的,那怕司马军新增的骑兵战斗经验不足,但与老兵混编之后,也不存在太大问题,相信双方骑兵的交锋,司马军可以取得碾压似的胜利。 根据间谍探明的情报,并州骑兵似乎在演练一种新的战阵,这或许对战局会有些许的影响,但司马懿坚信,这种影响是微乎其微的,毕竟指望某一种战阵就能大幅度地提高骑兵的战斗力,那肯定是痴心妄想,决定战斗胜负的,数量的多寡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司马懿不信,自己七万骑兵,还能打不过并州军的三万骑兵? 所以曹亮相信,只要他撒下诱饵,司马懿肯定上会钩的。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装备到骑兵营之后,反响极为的强烈,几乎所有的骑兵对其是赞不绝口,那怕就是从来都没有骑过马的人,有了这样的马具,都可以轻松的驾驭马匹,更别说这些骑乘经验极为丰富的骑手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让他们如虎添翼,驾驭战马更加地得心应手。 马匹的操控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一个难题,尤其是性子烈脾气倔的马,想要骑乘绝非易事,动不动就撂蹄子,一不留神就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有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骑乘马匹如履平地,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骑手仅仅依靠双腿和腰腹的力量就可以骑乘,解放了双手。解放的双手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战斗力的提升也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正因为拥有着两大“神器”,并州军骑兵也第一次像步兵那样可以细分兵种,轻骑兵、重骑兵、弓骑兵,不同的兵种有着不同作战方式,并州骑兵现在可以利用不同的兵种排出多样的进攻或防御组合来,全面地提高了骑兵的作战能力。 为了让骑兵各好的适应新式的马具和新的兵种身份,三大骑兵营在各自的秘密训练基地进行了专门的针对性的训练,到如今,各个骑兵营的战斗模式均已成型,所以曹亮才敢将全部的骑兵投入到祁县战场上来。 尽管并州骑兵在人数上没有增加,但战斗力的提升却让曹亮是信心十足,那怕面对七万之众的司马骑兵,曹亮也全无惧意。 曹亮已经将他的中军营移到了祁县,随后才将三个骑兵营陆续地调到了这里,对于这样的军事调动,曹亮也没有做丝毫的掩饰,相信司马懿很快就会得到这个消息。 介休之战羊祜打得确实不错,根本就无需曹亮这边给他再派援兵,羊祜率两万多人的部队,抵御住了司马军五万人多人攻击,介休那边固若金汤,让曹亮这边也安心不少。 介休是并州防御体系上最为重要的一环,这次曹亮并没有采用迂回包抄的游击战法,而是采用了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强硬打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晋中一带的地形特点与上党有着很大区别。 上党是一个盆地,四面环山,山林茂盛,并州军采用游击战法,迂回作战,集中兵力攻击司马军的薄弱之处,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战果,重创了司马军。 但是介休不同,从河东到晋阳,除了个别的地方地形险要之外,其余大多地方,皆是一马平川,如果让司马军长驱直入的话,那么整个晋中一带都将陷入到战火之中。 唯有介休,才是挡住司马军长驱直入的一座据点,曹亮为此不惜花费重金,将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县城改头换面。 第943章 蓄势待发 曹亮的这个钱显然是没有白花的,羊祜及步兵营不负众望,将司马军死死地挡在了介休的城下,不得寸进。 介休城顽强的防御,对整个并州的战局有着相当大的意义,虽然通往并州的道路千万条,但司马军却无法完全无视它将它绕过去,介休就如同是横亘在司马军前进途中的一块拦路巨石,只有将它搬动或移除,才能让司马军前进的道路变得顺畅起来。 司马军也可以走其他的路绕过介休,但是一座拥有重兵的要塞式城堡始终存在于后防,就如同是一块卡在喉咙里的骨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司马军诚然可以绕过介休,但如此一来,漫长的运输补给线就会始终受着威胁,而一旦这条补给线受到攻击或者被掐断的话,前方的十几万大军必然出现粮荒,军无粮自乱。 如果绕过介休,司马军的攻击比较顺利的话,可以轻松拿下晋阳以及整个并州,那么介休也就没有什么要紧了,但如果进攻晋阳受挫,或者是陷入旷日持久的拉锯战的话,司马军就会受到腹背之敌的威胁。 所以介休属于必须要拨除的那颗钉子,只可惜司马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始终无法撼动介休的防御,曹亮甚至无需向介休增派援兵,仅仅凭着羊祜的一支军队,并州军就可以牢牢地控制住局势。 介休城有着充足的准备,光是军粮一项,就够城中现有的人口吃上两年的,其他防御物资的库存,也都可以满足守军的需求,再加上有沉稳而持重的羊祜来担任守将,足以让曹亮安心了。 曹亮很清楚,介休城久攻不下,必然会加大司马军的急躁心理,那怕是老成持重的司马懿,面对一愁莫展的局面,也难免会心浮气躁。 所以曹亮特意地把骑兵汇集祁县的消息透露出去,就是有引蛇出洞的意图,如果司马军都团在介休,不扫清障碍绝不前进的话,曹亮还真找不到一个与司马军骑兵决战的良机。 想必这个决战也是司马懿所期待的,只是他苦苦寻觅,找不到机会,不敢轻举妄动罢了,而此时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以司马懿敏锐的头脑,不可能捕捉不到。 司马懿出兵的消息,很快从介休那边传了过来,一切都不出曹亮的预料,司马懿果然只派出了骑兵,而将步兵留在了介休继续的攻城。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曹亮正和桓范等几个谋士商量着军情,桌子上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而沙盘上展示的,正是祁县一带的情况。 桓范拨起一枚代表敌方的蓝色小旗,将他插到了祁县南面,呵呵一笑道:“不出主公所料,司马懿果然派出全部的骑兵,向祁县袭来,看来这一仗是势不可免了。” 曹亮微微一笑,看来司马懿寻求决战的决心相当的强烈,并州骑兵在祁县集结的消息这才刚刚地透露出去,司马懿就迫不及待地出兵了。 和自己设想的完全一样,司马懿这次出兵,没带步兵,而是清一色的骑兵,而将全部的步兵,留在了介休一带,继续进行着他们的攻城“伟业”。 司马懿这样的布署,也自然是合乎情理的,骑兵和步兵的行军速度不一样,为了保持队伍的齐整,骑兵也只能是压制速度,缓辔而行,这样才能和步兵的行动保持一致。 但这样的行军,必然有耽误战机的嫌疑,司马懿得到的消息是并州军在祁县集结了三万骑兵,动向不明,也就是说谁也搞不清曹亮的下一步行动意图,所以这样的战机,很可能是稍纵即逝的,司马懿想要寻机与并州骑兵进行决战,那就只能是以骑制骑,利用骑兵的高速机动能力,将并州骑兵堵在祁县,如果派出步骑混合的兵团,慢慢悠悠地过去,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后方未定,司马懿肯定也不敢倾巢而出,派出骑兵部队,就有速战速决的意图,那怕打不赢,撤退时也能做到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 司马懿对此次出兵,肯定是信心满满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了培养这一支骑兵,还真是花费了司马懿不少的心血,他所期待的,就是这一场的决战,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来得好快啊,看来司马懿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曹亮看了看那一面蓝旗的位置,司马懿大概已经抵达了中都,距离祁县,已经是不足百里了。 对于步兵兵团来说,百里的距离已经足够远了,正常行军的话,至少要两天的时间才能抵达,但对于一支全速前进的骑兵,也只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也许今天稍晚一些的时候,第一场遭遇战就很有可能在祁县南面打响了。 “速传邓艾、石苞、王濬前来。”曹亮下令道。 尽管曹亮早已准备好的作战方案,但大战在即,他还需要与三位主将开一个碰头会,将自己的战术意图与他们交流一下。 这将会是一场决定并州乃至整个天下的生死大决战,曹亮尽管是胸有成竹,但一样也是谨慎无比,因为战场之上往往是迅息万变的,任何一个疏漏都有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曹亮虽然不能说做到完美极致,但也会尽可能地让这个作战计计趋于完美,不能给司马懿任何的翻身机会。 邓艾、石苞、王濬接到军令之后,快马都向中军营疾驰而来,三人正好在辕门处相遇,皆是一身的甲胄,神采奕奕,精神焕发,窝在山沟里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恐怕他们对这场大战的期待更胜于其他人。 新的装备,新的战阵,三大骑兵营早已是养精蓄锐,渴望着早日能上战场上厮杀一番了。 三位大将已经是好久不见,相互笑呵呵地拱了拱手,互道了一声问候,顾不得多做寒喧,三人相偕入帐,径直来见曹亮。 第944章 原地宿营 没有步兵的拖累,司马军骑兵的行军速度果然是快了不少,虽然为了绕过介休,司马军兜一个不小的圈子,但也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大军就已经赶到了京陵一带,距离祁县只有六十里余里的路程了。 司马军此次进袭的目标是祁县,所以从介休出发之后,一路向北,沿途的邬县、中都、京陵这些城池,根本都顾不得去看一眼,丝毫未加停顿便绕城而过。 七万骑兵声势何其的浩大,有如蝗虫过境,漫山遍野而来,吓得这些城池的守军都紧闭城门,紧张的不得了。 这些城池只是些普通的小县城,根本就没有介休那样的城防和驻军,如果司马军前来攻城的话,这些城池其实是不堪一击的,根本就无法抵御任何的进攻。 不过司马懿这次率领的军队全部都是骑兵,而骑兵是不具备攻城的能力的,就算有,司马懿对这些小城池也不屑一顾,他现在的目标只有并州军的那三万骑兵,只有打败了这支骑兵,才能真正地解决并州的战局,至于这些小县城,等到攻破了晋阳,这些城池还不是望风而降么,又何需司马懿来亲自动手。 铁骑隆隆,尘烟滚滚,那些城池的守兵早就被吓破胆了,这样的铁骑洪流,光是看看就已经让人眼晕了,如果他们真得前来攻城话,只怕连人带城都成为齑粉了。 不过看着司马大军急驰而来又飞奔而去,对他们这些城池完全无视之后,守军总算是可以长吁了一口气,太吓人了,还好没事。 看着司马大军向北边奔袭而去,这些守军又暗暗地担心起来,如此浩荡的军队,是并州的人马能抵御得了的吗?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操心的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骑兵大决战即将拉开帷幕,他们所看到的,也不过是这场风暴的冰山一角而已。 “启禀太傅,距离祁县还有六十里的路程,未曾发现并州骑兵的踪迹。”派出去的探马及时地向司马懿汇报着军情。 司马懿看着将逝的夕阳,挥手道:“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原地宿营休息,加强戒备!” 此时距离交战的前线已经不远了,甚至这段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越到关键时候,司马懿便越发的谨慎了,眼看着天色将晚,司马懿自然不可以两眼一摸黑地冒然前进,这个时候,就需要他沉下心来静一静了,原地扎营休息便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以静制动才是上策。 更何况赶了一天的路,司马军也难免会人困马乏,这个时候适当的休息可以恢复士兵和战马的体力,为接下来的战斗更好的蓄力。 当然休息不等于松懈,那怕是在最安全的后方,司马懿在扎营时都从来没有懈怠过,更何况到了这个最危险的地段,防止敌袭自然成为了首要的任务,营地周围的戒备也自然是最高等级的。 司马军扎的的营帐是那种最为简易的营帐,只有一顶顶的帐蓬,其他的营地设施一概全免,就连最起码的栅栏也不曾设置,这也是骑兵临时宿营的一种方式,毕竟骑兵单独行军,不可能配备辎重营这样的后勤部队,自然也就扎不出寻常那种防御设施齐全的营寨来。 不过营帐虽然简易,但七万人马聚集在一块,这种临时的性的营地也是规模浩大,一排排帐蓬井然有序,绵延十余里,蔚为壮观。 骑兵军的伙食也特别的简单,基本上就是干粮配水,一种比较厚发硬的面饼,必须掰碎了泡在水里才能吃,除了面饼之外,每人还能分到两根干肉条和两根胡萝卜,其实有菜有肉有主食,司马军骑兵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 尽管没有辎重营,但这些食物还是有专门的后勤保障队伍来负责运送和分发的,尽管伙食比较简单,但供应七万人的吃食也是一个极庞大的数量,宿营之后,后勤队的人就忙乎开了,整筐整筐的面饼、肉条和胡萝卜搬运过来,给排着队的司马骑兵挨个分发。 由于后勤队的人员配备有限,而排队的骑兵几乎排成了一条长龙,长时间的等待难免让这些骑兵怨声载道。 司马昭正在军中巡视,听到士兵们的抱怨和看看一眼都望不到头的长龙,不禁是怒火万丈,吃一顿饭都这么费事,在这上面得耗费多少时间啊。 原本骑兵行军的节奏都比较快,抓紧时间吃饭休息,这样才能保证明天有充足的体力和精力去作战,现在倒好,光是吃饭,就得耗费相当长的时间,这边时间都浪费了,又如何能保证休息的时间有充足时间。 这些搞后勤的,效率怎么这么差呢? 司马昭拎着一条马鞭,气怵怵地直奔前面去了。长队的尽头,几十名后勤兵正在给骑兵们分发着食物,个个忙得是满头大汗,腰弯得跟虾米似的,脑袋都快埋到筐里了。 但是尽管他们如此忙碌,排队的人却是有增无减,抱怨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司马昭怒喝一声,高声地道:“这里谁负责的,给我滚出来!” 这个点负责的人是一名都尉,名叫陈扬,按理说以他的职位,是不用干活的,指挥指挥手下的人就行了,但是后勤队的人少,忙都忙不过来,他也只好是插把手,帮忙从车上搬卸萝筐。 陈扬刚从车上搬起一个萝筐,就听得司马师一声怒吼,吓得他一哆嗦,便把筐子扔到了地上,筐里的面饼滚落了一地,有两个甚至滚到了司马昭的脚下,沾满了灰尘。 众人皆是一脸的愕然,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这边,不知这个局面将会如何收场。 本来司马昭就在火头上,眼看着陈扬将面饼洒落了一地,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挥起了手中的马鞭,照着陈扬的脸上,狠狠地便抽了下去。 第945章 云泥之别 就在此时,旁边突然窜出一条人影,冲着司马师喊道:“将军,手下留情!” 司马昭正在气头上,何况鞭子已经挥了下去,那有收手的道理,倒是那条人影快速地挡在了陈扬的面前,用后背替陈扬挨了一鞭。 “叭!”鞭声响亮,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来人的后背上。 司马昭不禁愣了,其他所有的人也愣了,都在心想,这是谁呀,居然会代人受过? 这一鞭子虽然抽得响亮,但却没什么大碍,毕竟来人也是一身的铠甲,鞭子抽在铠甲上,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只不过由于他没有戴头盔,以致于鞭梢扫到了脖子上,在后颈上留下了一个浅红色的血痕。 来人转过身,冲着司马昭抱拳行礼道:“此事并非是他们之过,将军若要责罚,那就责罚末将。” 司马昭看了他一眼,不是旁人,正是督粮校尉张统。 张统以前曾担任过羽林郎,后来屡迁至殿中督,此次司马懿大举北伐,征召了大量的禁军军官到前线军中,张统也就被提拨为督粮校尉,正是在司马昭的手下任职。 虽然说张统只是一个校尉,但却有着晋阳侯的封爵,不过这个侯爵的位子,不是他挣来的,承袭于他的祖辈父辈,张统虽然籍籍无名,但说起他的爷爷张辽,那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曹魏赫赫有名的五子良将之首,为曹魏的江山社稷立下不世之功。 张统的父亲张虎虽没有张辽那么名气大,但也曾官至偏将军,他去世之后,晋阳侯的爵位便由张统来继承。 张统是督粮校尉,负责押运粮草,都尉陈扬正是他的手下,看到司马昭怒气冲冲地过来就要打人,张统一个箭步冲上去,拿后背硬扛了司马昭的第一鞭,否则司马昭这一鞭要是打在陈扬的脸上,非得给破了相不成。 其实司马昭就是负责押粮运草这一块的,后勤上人手不足他并非不清楚,但方才看到这情况一时盛怒,所以才会出手,不过打了张统一鞭,他倒是清醒了过来。 不过道歉神马的,那是不存在的,以司马昭的地位和身份,就算是做错了,也不可能拉下脸来道歉,他阴沉着脸,对着张统喝道:“赶紧做事,若有怠慢,唯你是问!” 张统看看了忙得早已是大汗淋漓的后勤兵,真恨不得道一句,你瞎么,都累得快成狗了,还能是怠慢吗? 不过面对脾气暴躁的二世祖,张统也不敢出言不逊,只得是老老实实地低头拱手道:“唯,谨遵将军之令。” 司马昭顿感无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张统摸了摸后颈,那道鞭痕,火辣辣的痛,司马昭下手也太狠点,虽然有铠甲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但就是这鞭梢挨上一点,也让人受不了,如果真抽到脸上,恐怕真已经是满面开花了。 陈扬对张统是感激不尽,如果方才没有张统挡着,这一鞭恐怕真有他受的。 “张校尉,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差遣,卑职必当效死以命。”陈扬拜道。 张统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做事。” 陈扬愣了一下,虽然说张统确实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他而言,却是有着恩的,被司马昭殴打的话,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啊,不过看看排着长龙的司马兵,陈扬也不敢怠慢,赶紧地招呼后勤兵干活。 张统默默地离开了,虽然他平静地受了这么一鞭,外表看起来神色无常,但张统的内心,却是有如刀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司马昭不分青红皂白挥鞭就打,这种屈辱,张统又如何能咽得下去。 但是咽不下去又能怎样,如今的军队中,司马家的人就是一重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别说是挨一鞭子,就算是人头落地,恐怕也没有敢站出来去质问一下, 张统默默回到了帐蓬里,坐在那儿直直地发呆,外面的喧嚣似乎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只一刻,或许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相比于这一鞭之痛,更让张统尴尬的他如今的身份和职位,顶着晋阳侯的爵位,却干着一个督粮校尉的差事,说实话,真特么地给五子良将丢脸,他的爷爷张辽,那是何等的叱咤风云,威震天下,到了他这一辈,居然连个将军的头衔也混不上,只能当一个小小的校尉。 如果是在前朝的时候,校尉还是一个相当大的官职,可以统领一部人马,但是到了三国时代,仗打得多了,军功也就多了,各种将军的名号虚封滥封,遍地都是,将军尚不值钱,更何况要低上一级的校尉了。 其实校尉就校尉,那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军官武职,但是督粮校尉这种只能是负责押粮运草根本就没机会冲锋陷阵的军官,却让张统干得十分憋屈。 想当初,他在做羽林郎的时候,和曹亮可是一起站岗放哨的,彼此还称兄道弟,但这一恍十余年过去了,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什么叫云泥之别,人家就是天上那一朵高不可攀的白云,自己只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其实张统并不是没有机会改变这一切,当初东吴犯边朝廷派兵出征,曹亮主动地请缨出战,担任征南参军,当时曹亮有拉张统一起去的想法,只是张统犹豫了一下,没有跟随曹亮前往。 起步的时候,曹亮跟他是一个身份,一个地位,但是离开了皇宫的曹亮,就如同是跃过了龙门的鲤鱼,从此一飞冲天,而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的差距,也渐如鸿沟,越拉越大。 张统后悔吗?说不后悔那是假的,毕竟人生的机会曾经就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没有捉住,现在蓦然回首,张统才发现自己差得太远了。 曾经的兄弟,现在和他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到陌生无比,就如同他们之间隔着那道璀灿的银河,可望而不可及。 第946章 此话当真 张统只觉得自己胸口隐隐的作痛,回想当初,他和曹亮的关系何等的亲密,同为袍泽,手足情深,当初张统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和曹亮站到对立面上去,成为战场上的敌手。 当然这也仅仅是他们各自所处阵营不同而已,论地位,曹亮如今是并州军的首脑,统率千军万马,就连司马懿对他都是是深深的忌惮,引为平生大敌。 而自己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一个伙头军,负责军队的吃喝拉撒,连上战场的可能也没有,根本就没有机会成为曹亮的对手。 现在曹亮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而自己不过是犄角旮旯的一只臭虫,弱到没有一丝的存在感,毫无疑问,曹亮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那怕他将来战死了,也是一堆无名尸体之中的一个,被抛尸荒野或扔进乱葬岗,永远的籍籍无名。 当初只是迟疑了一步,如今就活成了连自己的厌恶的模样,张统深深地陷入了懊悔之中。 坦白来说,张统极为珍惜当初和曹亮的友谊,如果现在曹亮再能喊他一声,张统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到曹亮的那一边去,如今的司马军,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的感情,在这里当差,不过是混口饭吃。 甚至连混口饭都算不上,如果张统不当差的话,单是晋阳侯的爵禄,都足够他逍遥一世的了。 张统至今都搞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混到如今这步田地了? 距离曹亮越近,张统的心就越彷徨,他真得不想和曹亮做对手,那怕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到曹亮的敌对面,但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依然是在为司马家服务,帮助他们去对付自己曾经的好兄弟。 其实张统的内心是煎熬的,但他却无力来改变这一切。司马昭那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让张统更是感慨良多,司马昭的傲慢,更是刺痛了他的心,那远比颈上的那点伤痛更让张统为之寒心。 在司马家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一株草芥,甚至连草芥都算不上。 司马军的晚餐一直到二更时分才结束,陈扬和另位的两位都尉张进、马龙并没有休息,而是径直地来到了张统的帐蓬里,他们给张统带来了晚餐,尽管吃得东西都是一样的,但数量上却是远远多于普通的士兵,最起码做为主管,这点待遇还是有的。 “张校尉,该用晚膳了。”陈扬将带来的肉条和面饼递了过来,帐蓬内极为的简陋了,连张几案都没有,陈扬都不知道该把东西搁哪儿了。 张统淡淡地道:“不必了,某不饿。” “这……人是铁饭是钢,饿着了可不行,张校尉,您还是吃一点。”陈扬诚恳地道。 说实话,今天的事,陈扬打心眼里感激张统,如果不是张统代他受过的,陈扬还不知道将会受到司马昭怎样的毒打。 张统接过食物,道:“好,就听你的。你们都早点回去歇了,这都累了一天了,明天只怕还要更累。” 马龙是一个壮硕的汉子,满脸的虬髯,粗声粗气地道:“张校尉,其实累点咱们都不在乎,反正就是干这个的,能让弟兄们吃饱饭,再苦再累也无所谓。可是,瞧瞧今天司马二公子的态度,不分青红皂白的,张口便骂,抬手便打,还把当咱们当人看么?” 张进是个瘦高个,也接着道:“是啊,如果是咱们的责任,那要打要骂咱们也认了,但后勤队就这么点人手,他二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每天干活都累得跟狗似的,还要忍受这样的屈辱,真他娘的不想干了,这差事,压根儿就不是人干的。” 后勤队隶属于辎重营,而辎重营基本上都是辅兵,只负责粮草物资的供应,并不参与战斗,所以在军队序列之中,他们等于是最低一级的存在,几乎没有人可以看得起他们,别说是司马昭了,就是一般的军官,对他们也都是呼来喝去,从来也没有正眼瞧过他们。 今天的事件,其实就是一个导火索,把大家积压在心底的怨气都激发了出来,他们几个特意地来见张统,多少有些渲泻情绪的意思。 张统看了他们几眼,缓缓地道:“如此说来,你们真不想呆在司马军营了吗?” 陈扬道:“那是当然的,这份窝囊气兄弟几个都受够了,如果不是担心受军法处治的话,我们几个都想直接就撂挑子了。” 张统压低了声音道:“军法的话倒不必担心,但是就看你们几个有没有决心了,不瞒你们说,这军营某可算是呆够了,如果我们齐心协力的话,逃出这儿也没什么问题。” 陈扬有些吃惊地道:“张校尉的意思是我们叛逃到并州那边去?”陈扬倒也不傻,临阵脱逃那是死罪,不管你逃到那儿,都会被捉回来的,但除了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敌对阵营并州军那边,一旦逃到那边去,司马军这边自然是鞭长莫及,根本无法惩处他们。 张进有些犹豫地道:“逃离这儿倒不是不可,但如果逃到那边,人家未必会相信我们,只怕会把我们当做奸细,反倒是生不如死。” 张统微微一笑,道:“这一点你们无须担心,实不相瞒,并州军大都督曹亮与某乃是故交,此番咱们若是去投,非但不会有性命之忧,反而会受到重用,最次也不会让你们再干这种差事了。” 陈扬等三人皆有惊色,曹亮是谁,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如果张统真得能和他攀上关系,将来必定有机会飞黄腾达,他们有也能跟着沾点光不是。 “张校尉,此话当真?”三人皆道,此事当然十分的重要,如果张统只不过是信口胡绉,那他们追随他可就惨了。 要知道,临阵叛逃那可是死罪之中的死罪,谁都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拿来开玩笑,在没有得到张统的确认之前,他们没人敢轻易地盲目跟从。 第947章 送一份大礼 张统呵呵一笑,道:“此事有骗你们的必要么?当初某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便和曹大都督同为羽林郎,当年曹大都督出任征南参军之时,就曾力邀某前往淮南,当时都怪某一时糊涂,否则何至于今日还干这劳什子的差事?不瞒诸位,某这次前来并州,便早有投奔曹大都督的心思,念你我皆是同僚,不想见你们水深火热,故而才直言相告,何去何从,你们可以自行决断,某决不强求。” 陈扬等三人皆是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对司马家多有不满,但最多也就是发发牢骚,抱怨几句,毕竟他们可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临阵叛逃,现在听张统如此说,反倒是惊愕无比。 张统想要投奔曹亮,并非是因为挨了司马昭一鞭子之后心生怨恨心血来潮,而是他深思熟虑了很久的事,自从踏上并州的这片土地之后,张统就夜不能寐,他和曹亮,有着超越阵营的友谊,让张统站到曹亮的对立面,为司马家服务,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所以一直以来张统都谋划着如何才能叛逃到曹亮那边,先前在介休之时,一直苦无机会,现在到了祁县,距离并州军已经很近了,张统心思萌动,准备就是乘着现在逃跑。 今天司马昭盛气凌人的态度无疑起到了一种催化作用,张统决定今夜就出逃,如果不是陈扬等三人到访,张统很可能已经率着自己的心腹离开了司马大营了。 一直以来张统和手下的几位都尉关系都不错,今天眼看着司马昭动手打人拦之不及,他便立刻抢步上前,替陈扬挨了这一鞭子。 所以张统才会推心置腹,把如此隐密的事告诉了他们,至于他们愿不愿追随,张统倒是没有强迫,由他们自己来做决断。 不过张统还是留有后手的,如果他们三个不愿意叛逃,那么张统会将他们留在帐中,同时将他们给绑上,这样即使自己离开了他们都不会受到牵连。 但是如果其中有人想告密的话,那就证明他们绝不是自己的兄弟,张统也不介意痛下杀手,除之而后快。 张统说完之后,并没有急着催促他们,而是平静地等待着,给他们一些考虑的时间,毕竟这可是人生的一场决择,谁也不可能轻易地就下这个决心。 很快陈扬第一个表态道:“某愿意追随张校尉,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马龙也道:“这鬼地方,某也呆够了,能和张校尉搏一个好前程,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张统微微一笑,道:“如果事成之后,某担保诸位都会有一个好前程的,但是叛乱逃可是有风险的,如果事不成,那可是要杀头的,这一点诸位可是要想清楚的。” 马龙倒也爽快,粗声地道:“就算是事不成,脑袋掉了,也不过是碗大个疤,有什么可怕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建功立业,这么窝窝囊囊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三人之中倒有两人爽快地答应了,这让张统很是高兴,剩下一个张进,平时就城府很深,或许他有什么顾虑的事,张统自然也不会强求,现在能有这个结果,他已经是很满意了。 倒是马龙重重地拍了张进的肩膀一下,道:“怎么老弟,你有别的想法,不想跟兄弟们一起升官发财?” 张进明显的是在沉思,马龙的举动倒是吓了他一跳,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既然我们决定投奔并州,那怎么也得给曹大都督送一份大礼才对,如此两手空空前往,也显得我们太没诚意了。” “大礼?那你是准备拿司马太傅的人头去吗?或者说把司马昭宰了?”马龙哈哈大笑,调侃道。 张进呵呵一笑,道:“我可没那个能耐,以咱们的身份,恐怕连他们身边都接近不了,就被那些护卫斩成肉泥了,这样的大礼想也不用去想。” 想要叛逃到并州军那边去,自然准备一个投名状是再合适不过了,如果能够斩杀这边的主将或重要人物,那么这份见面礼自然就是沉甸甸的,初入并州就能立下如此战功,以后想不飞黄腾达都难。 可是斩杀司马懿或者是司马军的高层人物何其之难,这些人平时身边护卫成群,一般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他们,更何况现在到了战时,他们身边的防备更加的严密了,想要下手,难度试比登天。 张统微微一笑,道:“行刺司马父子,难如登天,大家就不用胡思乱想了,你们现在想一想,还有什么可要携带的重要之物,某派人去取,三更时分,我们准时出发。” 尽管三人一致表态愿意跟随张统出逃,但为了谨慎起见,张统是不准备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了,毕竟人心隔肚皮,干这种掉脑袋的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如果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张统自会安排心腹去帮他们取来。 非常时刻,当行非常之事,就算是形同软禁,相信他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时候,张统可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所谓的义气上面,反正他将这个消息透露之后,不管他们三人同意与否,都不可能再单独走出这个营帐了。 当然张统也不会去冒险行刺司马懿父子,虽然这确实是一件奇功,但是风险高的超乎想象,叛逃已经是十分凶险的事了,又怎么可能会去冒更大的风险,这事权且也就听听,笑一笑罢了,无人把这事当真。 但张进似乎另有想法,他笑呵呵地道:“其实这份大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而且是唾手可得,轻而易举,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其他几人顿时愕然了,还有这等的好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岂有不取的道理。 陈扬立刻道:“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这么大的功劳,咱们可不能错过了。” 第948章 放火 张进笑而不语,只是冲着帐外指了一指。 陈扬和马龙更是一头的雾水,倒是张统若有所悟,因为张进所指的方向,正是他们后勤队堆放物资的地方,不光是吃的干粮,还有许多军队必需的物品,都是由他们来负责运输保管和分发的,张进的用意很明显,那就是他们在临走之时,放上一把火,这把这些物资全部给烧掉。 把司马大军七万人马的给养给破坏掉,绝对是大功一件,拿来给并州送见面礼再合适不过了。 张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但他还是一层顾虑的,因为一旦火起,司马军各路人马必然会赶来灭火,他们再想脱身,未必就那么容易了。 张统把他的顾虑说了一下,张进却是呵呵一笑道:“张校尉多虑了,后勤营这边一旦火起,这大军必然陷入混乱之中,咱们也正好可以趁机脱身,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张统想了想,也是,如果单纯潜逃的话,营地的外围可是有着不少的巡逻人马的,想要绕过这些巡兵,确实也是不容易的事,按照张进的办法,先在大营之中制造足够的混乱,这个他们就可以趁乱逃跑。 而这儿可是屯积着几乎所有的给养物资,一旦被烧毁,司马大军必然陷入粮荒地步,接下来的仗,很可能就难以为继了,尽管司马军的骑兵都携带着一些干粮,但数量极为有限,根本就支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风险和机遇都是并存的,更何况张统就是管这个的,他们来下手的话,司马军肯定是没有任何防备的,等到大火一起,这些可都是些易燃品,想救都救不及。 干了!张统一咬牙,一横心,决定在临走之前,干它一票大的,也算是给曹亮送一份厚礼。 张统立刻吩咐下去,分头展开行动。 潜逃计划张统可是谋划了不止一天,所有参与的人员都是他的亲信和心腹,既然要放火烧掉司马军的物资,自然的由这些亲信来动手。 首先张统下了一道命令,将一些无关的人员调离了他们要动手的区域,现在张统仍然是督粮校尉,负责军营的后勤事务,张统对后勤队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他的命令,自然是谁也不敢违抗的。 那些士兵很快就离开了,而陈扬、张进和马龙则是各带了一队人分头行动。为了让火烧得更旺一些,他们把各种油料全部倾倒在了物资堆上,然后前后左右一齐点火,这些物资绝大多数都是易燃物,转瞬之间,烈焰便腾起数丈之高,火势冲天。 张统一看他们得手,立刻下令全部撤退,潜入到夜色之中。 不过他们并没有急着离去,因为外围还有不少的司马军的巡逻兵,这个时候如果撤离的话,很可能会撞到这些巡逻兵,所以张统离开营地之后,特意地潜藏在了一片草丛之中。这里的野草长得极为的茂盛,差不多有齐腰的高度,张统让众人蹲在草丛之中,正好可以掩藏起来。 此时天边只有一轮残月,发出微弱的光芒,他们藏身于草丛之中,有着夜色的掩护,恐怕就算是有人从身边经过,都很难发现他们。 军营之中的火势相当的凶猛,不光是把存放物资的车营地给烧了,而且火势很快地蔓延到了周围的营帐,由于司马军的营帐都是紧挨着的,一旦火起,顺风就烧到过去,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不过半刻的光景,半个天空都映成了红彤彤一片。 在起火之后的很短时间内,司马军有人便已经发现了着火,并大声地呼喊:“走水了!走水了!大家快去救火!” 大多数的司马兵刚刚进入梦乡,睡得正香之时,突然听到有人疾呼,立刻都被吵醒了,反正这些士兵也是和衣而睡,爬起来也不需要穿衣服,纷纷地跑到帐外,果然南面那一片是火光冲天,于是乎许多的士兵都朝着起火的地方跑去。 司马昭倒是没有睡觉,不过他正在前营那边巡视,只听得营内一片嘈杂之声,了连忙地回头,就看到了南面营中火起的景象,顿时大惊失色,赶紧地乘快马向那边赶了过去。 司马军连续地拆了多座帐蓬,倒是阻止了火势的蔓延,不过后勤营地那边却是越烧越旺了,别说是救火,就连人靠近的机会也没有,众军士围在周围,个个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这大批的物资化为了灰烬。 “怎么回事,为何会起火?”司马昭赶了过来,劈头就问道。 周围的军士个个摇头,他们也是起火之后才赶过来的,完全搞不清状况。 倒是在司马昭后面才来的钟会四处观看了一下,对司马昭道:“这起火点根本就不止一个,很显然是有人在故意纵火,如果不是营中混入了并州军的奸细,那就一定是内奸所为,二公子不妨将看管物资的人找来一问便知。” 司马昭立刻高声喝问道:“今日是谁在此值守?” 从军士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各营的骑兵,自然不知道是何人今夜在此当值,司马昭连问了三遍,才跑过来一个小兵,禀报道:“启禀将军,当夜当值的是督粮校尉张统。” “张统?”司马昭立刻回忆起了晚饭时的情景,难不成那家伙挨了一鞭子之后,怀恨在心,放火报复,只是吃了他熊心豹子胆了,把他捉到的话,非扒皮抽筋,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来人,把张统给我找来!”司马昭高声地吼着,由于愤怒,他的脸都有些扭曲变形了。 还是那名小兵战战兢兢地禀报道:“张校尉……失踪了!” 这名小兵就是后勤队的士兵,张统下令将他们撤走的时候,他们丝毫不敢抗命,乖乖地便离开了,不过过了没多久,整个存放物资的营地就着了火,这名小兵便和其他的士兵一起赶了回来,才发现张统已经没有了踪影。 第949章 另辟蹊径 这事就算是傻子也能判断出来,这把火定然是张统放的无疑,这些士兵顿时是欲哭无泪,如果真是张统干的,那么他们肯定会受到牵连,张统是跑了,但却苦了他们,只怕上头追究下来,他们都难逃罪责。 所以司马昭喝问张统的时候,那个小兵立刻站了出来,想划清和张统的界限,以证明他们是清白的。 “跑了?”司马昭怒火万丈,狂吼道:“来人,给我追,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众军纷纷领命,跨上了战马,不过转瞬间他们又为难了,这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个方向,该怎么追? 倒是钟会主意多,道:“张统胆敢放火,必定是与并州军有所勾结,所以放火之后,他定然会逃往祁县,二公子只需派人往祁县方向去追,定然可以截获他。” 司马昭一听有理,立刻派兵出营,往祁县方向去追。 ┄┄┄┄┄┄┄┄┄┄┄┄┄┄┄┄┄┄┄┄┄┄┄┄┄┄┄┄┄ 张统他们暗伏于草丛之中,等到营中火势冲天之后,果然有多支的骑兵队伍急匆匆地朝着大营方向赶了回去,想必也是回营去救火的。 众人暗暗地佩服张统的急智,如果他们出营之后一路狂奔的话,必然与这些巡逻的骑兵相遭遇,那绝对是逃不掉的,现在等巡逻的骑兵走了,他们才有机会从容的逃跑。 陈扬看了看后面再没有骑兵过来,便站了起来,道:“我们赶紧地走,估计那些骑兵很快便会追过来了,再不走就迟了。” 张统看了他一眼,道:“你计划往哪边走?” 陈扬有些疑惑了,张统这问题问得好生奇怪,不是说放火烧了司马军的物资后去投奔并州军么,怎么他还要问往那儿走,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当然是往北走了,并州军不是驻扎在祁县么?” 张统呵呵了一声道:“此处距离祁县有六十里,你确定靠两条腿走路能比得过骑兵么?” 陈扬不禁为之语塞,是啊,骑兵的速度何其恐怖,那怕他们跑得再快,也未必能跑得过骑兵,现在因为军营中火起,司马军乱成了一团,但很快他们就能猜到是谁放的火了,自然也很快就会派出追兵来,如果张统他们还是沿着前往祁县的大路前进的话,迟早是会被追兵给追上的。 “那可怎么办,跑又跑不过,打又打不过,难道我们束手就擒吗?”陈扬有些焦急地道。 张进和马龙也是眉头紧锁,这个情况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确实也是有些地方考虑的不够妥当,早知如此,还不如悄悄潜逃,这样说不定逃走的机会会大一些。 张统却依然很镇定,其实他早就想好了出逃的路线,在今日的行军途中,了已经考量过了周围的地形地理,选择出了一条最合适的逃跑路线。 张统道:“向北肯定是不行的,不管是谁,都会在第一时间猜到我们的潜逃方向,肯定会往祁县方向进行追击的,向南也不太可能,这样会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远,而且就算是逃回介休,也一样是死路一条;而往西是汾水,河宽水急,没有舟船,如何能渡之,而往东二十余里,便是连绵的东山,只要我们逃到山里,便可以蛰伏起来,那怕司马家派再多的兵马,也未必能找寻的见。” 众人听张统分析的头头是道,便纷纷点头,现如今他们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有能逃得性命,便是上上策。 于是一行人起身,折向东行,奔着东山方向而去。 东山距离司马军的宿营地有二十多里,这二十多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过如果他们脚程能快点的话,赶在天亮之前是有可能赶到东山的。 现在凭着夜幕的掩护,他们倒可以走得轻松一些,不用太担心被追兵给追上,但天亮之后情况就会大不相同,由于这一带基本上是平原,坦荡如坻,一览无余,骑兵可以在很远的距离上就会发现目标,而一旦被骑兵所发现,他们几乎没有逃掉的可能。 所以张统决定,必须要赶在天亮之前到达东山,现在距离天亮也只有两个左右的时辰了,两个时辰走完二十里的路,时间上还是相当紧张的。 出逃的时候他们悄然行动,不敢骑马,现在走在路上,才发现没有马是何其的困难,但为了逃命,一行几十个人还是咬着牙关,一路望东疾行而去。 司马昭派出去的骑兵一路向着祁县方向急追狂赶,当然他们也不确定张统等人是步行还是骑马,他们沿着几条通往祁县的道路上前进,一路上仔细地搜寻着张统等人的踪迹。 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快要接近祁县了,也还没有发现张统等人踪影,就连一个脚印或一个马蹄印都没找到,张统等人好象从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司马军的骑兵不敢再往前走了,再走的话,恐怕就会遭遇到并州军的骑兵,在这种无准备的情况下作战,肯定是会吃亏的,所以一直追到了天亮时分,司马骑兵也只能是无功而返了。 没有擒获罪魁祸首,司马昭不禁是恼怒之至,下令把后勤营的人全部给捉起来,严刑拷问,看看其中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物资被烧掉,司马昭感觉到是奇耻大辱,这个张统,本以为他是名将张辽之后,司马懿才委派他来担任督运粮草的重要职务。 但没想到,这个张统居然会叛逃到并州军那边,而且还放了一把火,把可以维系七万大军数天的食物和补给烧了个精光,这一下,势必会影响到骑兵军的作战。 派出去的追兵回来复命,称没有找到张统,让司马昭愤怒之余也倍感纳闷,看来张统根本就没有走去祁县的路,现在的再想找到张统,那就如大海捞针,就连一向机智的钟会,也是束手无策了。 第950章 三天 现在已经查明,除了张统之外,其手下的三个都尉陈扬、张进和马龙也跟着叛逃了,连带其手下的士兵,共计有三十多人。 这三十多人,实在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目标了,如果他们逃出军营之后潜藏起来,是很难被找到的。 司马昭恨得牙根直痒,如果这个时候把张统这些人捉回来,司马昭立马就会把他们扒皮抽筋点了天灯,就算是如此,也只怕难泄他的心头之恨。 可惜的是,尽管司马昭派出了多路的人马去搜寻,也是毫无踪迹,这些人就如同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司马昭心中的这口恶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大火在天亮的时候被扑灭了,与其说是被扑灭,倒不如说是烧得再没有可烧的东西之后慢慢地熄灭的,火势最凶猛的时候,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军营之内又没有取水灭火的器具,救火的士兵也只能是在外围象征性的扑救一下,清空火场周围的易燃物,防止火势蔓延。 大火造成的损失也很快被统计了出来,所有物资差不多都付之一炬,包括粮草及各种给养,都烧了个干干净净,现场一片焦土。 后勤物资的断绝,对七万司马骑兵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军无粮必乱,眼前的这个局面,已经不是司马昭所能掌控的了的,所以他赶紧地前往中军帐,去禀明司马懿。 昨夜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早有人禀报给了司马懿,司马懿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悚然一惊,想不到这军中竟然暗藏着曹亮的奸细,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候,放火烧了他的后勤物资,一时的疏忽大意,竟然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 司马懿很清楚,这些粮草物资被毁后的后果,整个司马军的士气将会受到严重的打击,战斗还没有开始,自己这边就已经是先输了第一阵。 但司马懿很快就镇定下来,这个时候,生气愤怒不起任何的作用,慌乱冲动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当务之急,还是稳定军心要紧。 所以那怕是天塌一般的祸事,司马懿一样还是稳坐中军帐,他甚至都没有到火灾现场的打算,只是派人前去打探,把最新的消息给他传递回来。 司马昭一路急奔,到了中军帐前面,滚鞍落马,风风火火地便扑到帐中。 帐外守护的亲兵一看是自家二公子,自然也就没人敢去拦阻。 “父亲,出大事了——”司马昭还没见到司马懿的面,就高声地嚷嚷起来。 司马懿一脸的冷峻之色,负手而立,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训斥道:“慌什么慌,不就是被烧了点粮草么,我七万大军毫发无伤,这点小事也需要大惊小怪?” 司马昭这才醒悟过来,距离事发到现在,其实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司马懿又焉能不知? 被司马懿一通训斥,司马昭满脸涨得通红,在看看司马懿从容淡定的神态,就算是泰山崩于眼前,一样也能不动声色,司马昭不禁有些汗颜了,父亲司马懿处惊不变的气度,自己还真学不来。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 司马懿沉声地道:“我军一下子损失这么多的粮草,最容易造成军心浮动,这个时候身为指挥者,越需要镇定自若,如果连你自己都心浮气躁,又让那些普通的士兵如何不去慌乱。其实话说回来了,丢掉这些粮草,损失也未必就有多大,只需三四日,便可以从介休那边再筹措一些军粮过来,现在单兵携带的干粮还能撑几天?” 一直以来司马昭负责的就是后勤事务,这次骑兵突进,每个人都分配了一定量的干粮,这个干粮平时是不动的,只有在遭遇到困难的时候,才会吃这个干粮。 为了不加重骑兵的负担,一般这个干粮的数量不会太多,只能维持三天左右的时间即可,而且这个干粮确实只有粮,没有肉类和蔬菜,也就是说,未来这三天,司马军骑兵的伙食就只能靠它了。 “三天,单兵所携带的干粮最多只能支撑三天的时间。”司马昭确定无疑地道。 “三天?”司马懿喃喃自语,沉吟了半晌,道:“三天的时间,应该是差不多足够了。传令下去,全军拨营起寨,向祁县进发,怠慢军心者,妖言惑众者,畏缩不战者,一律斩无赦。” 现在司马军最需要的是提振士气,由于后勤物资被烧毁,造成了军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许多人甚至信誓旦旦地宣称,司马军必然没办法再继续前进了,估计只能是退守到介休一带,等到粮草补充完整之后,才有可能会再度进军的。 但司马懿的一道军令彻底地将退军的流言给击了一个粉碎,在这道军令之中,明确无误地表明了司马懿进军祁县的决心和态度,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彷徨,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原定计划来不折不扣地执行着。 甚至司马懿加大到了对逃兵的处罚力度,任何企图逃跑的行径一旦被捉获,立斩无赦,当然这是处置逃兵一贯的政策,司马军当然也不例外。 所不同的是,司马懿对流言者处以极刑,或许他认为,现在的流言蜚语太过可怕,如果任由它继续地在军营之中传播,造成的恶劣后果必然是十分巨大的,甚至可以会严重地影响了司马军的战斗力。 只有铲除这些潜藏着阴暗角落之中的流言传播者,才是真正恢复司马军军心士气的最重要的一环。 流言止于智者,司马懿用准确无误的命令传达了一个前进的信号。 那怕是遭遇到空有未有的困难,但也绝不能动摇司马懿的决心,司马懿为了这一场的战役,已经是整整花费了一年的时间。 三天!并州军只给了司马懿三天的时间,是否能在三天的时间内战胜对手,将会是一个关键所在。 第951章 万马齐喑 司马懿最擅长的,就是在逆境之中作战,甚至可以说司马懿的一生,就是处于逆境之中的,他之所以可以逆袭成功,就是因为司马懿有一颗坚韧不拨的强大心脏,那怕是身处绝境之中,也从来没有轻易地认过输,他总能够巧妙地与敌周旋,并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次的大火其实只是一个意外,谁也不曾想到担任督粮校尉的张统会突然的叛逃,并在临走之时,纵火烧毁了司马军几乎所有物资。 张统这个人就连司马懿也是略有耳闻的,因为此人乃是赫赫有名的魏国大将张辽的孙子,而张辽之子张统之父张虎,也曾司马懿帐下的一员大将,曾追随司马懿征战于关陇辽东,和司马家的关系密切,一度被认为是司马家的嫡系势力。 正是因为如此,司马懿才会把张统从虎卫军之中提拨出来,让他担任负责后勤事务的督粮校尉,在司马昭的手底下当差。 一个对司马家忠心耿耿的嫡系大将后代,居然会干出背叛司马家的事来,这让司马懿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自己拉拢人的手段不行了? “为什么这个张统会突然地叛逃呢?他不一直是在你的手下当差的吗,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司马懿纳闷地道。 司马昭顿时有些脸红,想想张统在叛逃前几个时辰挨的那一鞭子,似乎成为了张统叛逃的理由,司马昭也想不到由于自己一时的分忿慨,会酿成如此之大的祸事,现在就算是把张统给捉回来千刀万剐,也无法再挽回损失了。 司马昭甚至没有勇气去向司马懿提及此事,生怕受到司马懿的斥责,不过司马懿似乎也没有往这方面联系,因为从张统叛逃这件事上叛断,这应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绝不可能临时起意就办得到的。 其实司马懿猜想的也没有什么错,张统计划叛逃也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过烧掉粮草物资却是临时起意,司马昭的那一鞭子虽然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至少也是一剂催化剂。 司马懿的军令下达之后,虽然短暂在军中引起了一阵的议论,但很快地就归于了平静,毕竟这些将士都是清楚司马懿的铁血手段的,他说斩无赦,那必然是斩无赦,只要有谁倒楣地去触碰这些军规,谁求情也没用,只能是伸长了脖子引颈待戮了。 在这种情况下,恐怕谁也没胆量再去散播谣言了,甚至那些平时说话的大嘴巴此刻都默默地闭上了嘴,那怕不说话憋死,也好过被执法兵砍掉了脑袋。 至于怠慢军心和畏缩不前,那就和平时的要求没有多的区别了,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平时打仗或许没有顾忌,但现在粮草物资尽毁,虽然他们身上的带的干粮勉强地可以果腹,不致于饿着肚皮。 但这些干粮最多也就是只能撑三天时间,这一仗三天之内就能结束吗?这不是净扯淡么,三天打到晋阳去,他们做梦也不敢这么想。 那么三天之后呢,如果从介休调集的粮草无法送到祁县战场,那么这么一支由七万骑兵组成的庞大队伍就会因为缺粮而彻底崩溃。 当初给每个骑兵分配干粮是为了保证不时之需的,当时许多人都有些嫌弃,这分明就是额外的负担呀。 但现在这些人都恨不得多准备一些干粮,三天明显的不够啊,如果能带上十天半月的干粮,才是最好的。 不过这个时候再纠结这个已经是没有任何的意义了,队伍的集结令已经发出,营地内的帐蓬也在陆续地拆除,各营各部的人马已经在集结。 而胡奋率领的先头骑兵率先完成了集结,整装待发。 被火烧过的营地一片狼籍,空气中还残留着烧焦的味道,这一片焦土已经成为了司马军骑兵心中挥之不去的一片阴影。 万马齐喑,司马军的骑兵个个一脸的阴郁,他们来到这里,原本是踌躇满志,信心爆棚的,但没到战斗还没打响,敌人的面还没有见到,就先遭遇到了这样的重创,现在每个人心中恐怕都无法再乐观起来了,也许这将真的会是一场生死之战,谁生谁死,孰难料! ┄┄┄┄┄┄┄┄┄┄┄┄┄┄┄┄┄┄┄┄┄┄┄┄ “主公,好消息啊!”桓范信步入帐,将刚刚接到有这个消息报给了曹亮。 “什么样的好消息?”曹亮搁下了笔,倒是饶有兴致地听桓范起的话来。 桓范道:“根据监视司马军动向的斥侯兵禀报,昨夜三更左右,司马军的营地突发大火,火势冲天,几十里之外都清晰可见。今日司马军离开营地之后,斥侯兵前往着火处查看,发现着火的是司马军的粮草物资,根据现场残留的灰烬来看,这次司马军的损失相当的惨重,差不多所有的粮草物资都毁于一旦。不过司马懿的动向很是令人费解,他不思重新筹措粮草,反而率兵加速向祁县冲来,意图与我们进行决战。” 曹亮微微一笑,道:“司马老贼就是要学项羽啊,破釜沉舟,决死一战。不过这把火却是蹊跷,即使意外失火也不可能将所有的粮草物资烧个精光,很显然这是有人在故意纵火,先生可知我们这边是否派人潜入到司马营中放的火吗?” 桓范摇摇头,道:“未曾。司马懿为人谨慎,防范极严,宿营之时,营地周围侦骑四布,岗哨林立,我们就算派人想潜入,也试如登天,更不可能去放火烧粮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司马军内部必定有人下手,而且这个人近水楼台,这样才容易得手。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将会彻底地打乱司马懿的战略布署,对我们相当的有利,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放的火?” 曹亮呵呵一笑,道:“不管是谁,能干出这样的事,肯定是友非敌,此事就麻烦先生多关注一下,如果此人来投奔我们,算他大功一件。” 第952章 马蹄铁 对于这个“意外”的情况,曹亮还是乐于接受的,毕竟粮草做为一支军队的命脉,是至关重要的。 官渡之中,为什么实力强大的袁绍最终完败给了曹操,就是因为曹操捉住机会,一举烧掉了袁绍屯积在乌巢的粮草,军无粮则乱,袁绍的失败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司马懿可不是袁绍,司马懿可号称是“打不死的小强”,百折不挠,这么一点挫折显然是不可能击倒他的。 按正常情况,失去粮草之后,司马军应该是收缩兵力,徐缓后退,以防备敌方可能的趁势袭击,等到筹措到充足的粮草之后,再行进军。 但司马懿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不退反进,到是大有一股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和架式,这一点不但大悖常理,而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曹亮当然也没有指望这么一点打击就能摧垮司马懿的意志,司马懿为了这场决战,准备了那么久的时间,很显然他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撤退的,依仗着兵力上的优势,司马懿强行进军,企图速战速决,曹亮当然不会轻易地上他的当。 出现这种情况后,并州军的战略布署也会随之做出相当的变动,审势度势,临机权变,那是一位优秀的战场指挥官必须具备的素质,面对司马军来势汹汹的意图决战的架式,曹亮采用避实就虚的方法,利用战场上的宽度和骑兵的机动能力,充分地进行迂合作战,不与司马军正面交锋,籍此来消耗司马军的锐气。 现在司马军因为缺粮的缘故,情绪上比较急躁,他们甚至希望一战就能决定胜负,不需要消耗太多的时间。 曹亮的方案自然是与敌恰恰相反的,司马懿想要速战速决,自己这边当然不能让他如愿,曹亮首先派出机动能力最强的骁骑营,来与敌进行周旋。 骁骑营全部都是轻骑兵,速度和机动迂回能力是它的强项,在晋中平原,骁骑营熟悉这里的地形地势,可以充分地利用这一点,拖垮司马军的骑兵,消耗掉他们的时间。 而越骑营和屯骑营则暂时地被曹亮给隐藏了起来,做为攻击力最强的两支骑兵,他们将扮演战场终结者的身份,在必要的时候将会对司马军进行致命的打击。 如今司马军的粮草匮乏,补给困难,利于速战而不利于持久战,曹亮仅派出骁骑营来应战,目的就是不让司马懿如意。 但对于文钦来说,这个任务一点也不轻松,毕竟骁骑营只有一万骑兵,面对司马军的七万骑兵,数量对比极为的悬殊,想要实现曹亮的战略意图,必须打出轻骑兵的特点来才行。 这一战也是骁骑营装备升级之后的第一场战斗,而且这也将会是一场十足的硬仗,不过对于骁骑营来说,他们秉承着虎豹骑的传承,在战场上,从来也不知道畏惧两个字怎么写,接令的时候,文钦傲然应命,代表着骁骑营接受了这第一支令箭。 当文钦把军令带回到骁骑营之后,整个骁骑营变得沸腾起来,群情激昂,战意澎湃, 曹演虽然已经离世,但他带出来的这一王者之师却并没有因此而沉寂下去,这一战也将是一次复仇之战,骁骑营要为他们的将军复仇,要司马军血债血偿。 如今的骁骑营,除了更换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这两样马具之外,马蹄铁也同样装配到位,整个并州的战马现在都拥有这样的配置。 别看马蹄铁只是一块圆弧线的铁片,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但对于战马而言,却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对延长马匹的使用寿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马蹄铁,又称马掌,是马、牛等牲口装钉在蹄上的铁制蹄型物。马的蹄子有两层构成,和地接触的一层是一层大约2-3厘米厚的坚硬的角质,上面一层是活体角质。马蹄和地面接触,受地面的摩擦,积水的腐蚀,会很快的脱落,钉马掌主要是为了延缓马蹄的磨损。马蹄铁的使用不仅保护了马蹄,还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对骑乘和驾车都很有利。 马蹄铁是罗马人发明并改进的,早在公元前一世纪,就已经很流行了,不过中国古代似乎一直没有使用过马蹄铁,一直到蒙古人统治欧亚大陆之后,马蹄铁才盛行起来。 曹亮既然提前造出来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自然也顺手将马蹄铁这个小物件给搞出来。 马蹄铁虽然小,但却是一件不可或缺的重要马具,西方不是流行一个谚语吗,丢了一颗钉子,掉了一只蹄铁;掉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摔死了一位将军;摔死了一位将军,吃了一场败仗;吃了一场败仗,亡了一个国家。甭管真的假的,马掌都是重要滴。 马蹄铁的最大贡献就在于它让战马可以长途跋涉,正因为如此,骑兵才真正成为战斗力强大,作战能力持久的主力部队。 除了这三样马具之外,骁骑营在骑手的武器和装备上面,也进行了升级换代,由于轻骑兵的属性,骁骑营的武器和装备是同越骑营屯骑营有极大的区别的。 首先衣甲上面,为了最大程度地减低重量,骁骑营抛弃以往所穿的铁制铠甲,全部采用皮制的衣甲,轻便灵活,虽然说防护能力弱了一些,但在机动性上面,却有了实质性的提高。 为此,骁骑营在人员的选拨上面,也是尽可能地挑选一些体型偏瘦的骑手,淘汰了一些大块头,进一步地保证战马的负载趋于一致。 在武器的选择上,也是以轻便灵活的马刀为主,配备轻便的长枪,除此之外,舍弃掉了任何多余的负载,让战马的速度尽可能地提高到极限。 经过重新的改造,骁骑营已经被曹亮打造成了一支全新的轻骑兵队伍,而这一战,也将正式地检阅骁骑营的战斗能力。 第953章 突袭 司马军的推进速度极快,很快就向祁县迫近了。 由于司马懿屡吃分兵而进的苦头,所以这一次他把七万骑兵集中到了一块,不给对手各个击破的机会。 但再集中也不可能让七万大军挤在一块,这样的话反而是让队伍臃肿不堪,丧失骑兵的机动性。 所以在排兵布阵上面,司马军的骑兵还是按照各营的编制,分为七个独立的战斗序列,每营大约一万人,相互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且这个距离并不太远,基本上就处于一种目力所及的范围。 这样的布置,既保证了各部人马之间的活力,不至于让队伍拥挤不堪,而且在协同作战方面,则有着天然的优势,以骑兵的速度,只要是在视距的范围之内,基本上可以保证很快就可以抵达,不管那一营的队伍遭到敌方的攻击,他们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随时增援。 而七个骑兵营,基本上采用的是菱形分布,居前的是一个骑兵营,左右侧翼也各有一个骑兵营,在后翼的位置上,也有一个骑兵营,这样四个骑兵营分布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而整个队伍的核心,则是由三个骑兵营构成的中军,中军的三个骑兵营也呈品字型分布,一旦外围的骑兵营遭到攻击,他们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实施增援。 这样带有弹性的骑兵攻击集群,也是司马懿倾尽心力来打造的,知悉并州军在加紧训练骑兵的新式战阵之后,司马懿也对先前的骑兵阵法进行了改进,最显着的特点就是抛弃了以前的平行攻击阵型,而改用了菱型战阵,安排最精锐的骑兵营担任突前的攻击群,外围的战斗群和中军的支援群相互策应,构成一个有机协调的作战群体。 而且这个菱型战阵的最大优点就在于一改以前骑兵作战时较为死板的攻击方式,只知道横冲直撞,采用菱形战阵之后,各部人马之间的弹性增加了,这个阵型可以扩大,也可以收缩,而且根据战斗的需要,还可以适时地变幻成为其他的阵型。 司马懿为了这次的北伐,还是倾尽心血的,这也是他为什么在骑兵部队粮草尽毁的不利情况下,依然坚持加速进军的最大资本,退兵虽然是万全之计,但退兵之后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将会是极为严重的,甚至可以说再想组织进攻,又得耗费相当长的时间,司马懿不想再等待了,他必须要速战速决,尽快地解决掉曹亮这个心腹大患。 司马懿在初春二月北渡黄河,拉开了进攻并州的序幕,原本以为这是一场拉枯摧朽的战役,但没想到光是在介休,就打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而且到目前为止,仍为取得任何的进展,这让素来以沉稳见长的司马懿也暗暗地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次突袭祁县,司马懿就是决意要与并州骑兵进行决一死战,只要击败了并州军的这一支主力,司马军便可以直捣晋阳,从而彻底平定并州叛乱。 未战而先退,绝不是司马懿所希望看到的,他依仗着司马军骑兵数量上压倒性的优势,决心一战解决所有的问题。 平坦如坻的汾河平原一望无际,从这儿一直向北,便可以直抵晋阳,也就是说,从这儿打到晋阳,是没有任何的关隘阻隔的,唯一能阻止司马军前进的,也只有并州军的骑兵了。 进入到祁县之后,司马懿下令放缓了骑兵的行进速度,而是改派侦骑四下出动,去搜寻并州军的踪迹,平原地带虽然说不像山地丘陵那样可以很好的隐藏人马,但这儿地域宽阔,如果并州军想要刻意藏起来的话,司马军还是需要花费一点时间去寻找的。 司马懿下令扩大了菱型战阵的范围,将左右两翼拉开到了十里之外,这样方便司马军做地毯似搜寻,只要司马军所经之处,并州军几乎没有藏身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司马军的右翼突然遭到了并州军的袭击,一支并州军的骑兵势如闪电,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们冲来,并在极短的时间,就撕裂了司马军的防线。 这支并州骑兵自然是文钦率领的骁骑营,他早早地就埋伏在了司马军的必经之路上,不过文钦并没有采用正面和司马军碰撞的想法,胡奋所率领的先头骑兵,自然是司马军骑兵之中最为精锐的力量,尽管硬碰硬骁骑营未必怵他,但是打仗并不是意气用事,硬拼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两败俱伤。 所以文钦考虑还是从司马军的薄弱环节下手,一般而言,左右两翼为先锋的辅助兵团,战斗力肯定是稍逊一筹的,文钦所以选择在这边动手。 之所以选择右翼而没有选择左翼,最主要的原因是司马军是溯汾水北上的,司马军的左翼便是汾河,这边作战范围狭窄,不利于部队的迂回,所以文钦攻击的首选自然就是司马军的右翼。 一旦发起攻击,轻骑兵的速度优势立刻便爆发出来,骁骑营的骑兵刚刚进入到司马军的视线,他们尚且来不及做出相应的调整之时,骁骑兵就已经杀到了司马军的近前,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司马军原本是处于一种行进状态,行进状态之中,他们是保持着向前的队型,此刻突然地遭到并州的袭击,而且是来自于侧翼的袭击,他们就必须要改变阵型来迎战。 不是说司马军的反应迟钝,而是骁骑营的速度太快了,从他们出现在视线之中到双方发生接触,司马军的骑兵只觉得好象只是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这速度,简直就是太变态了,快得不可思议。 司马军右翼骑兵营领军之将是满炳,名臣满宠次子,他似乎没有想到并州军会如此大胆,竟然敢在此地对他们发起偷袭,不禁大怒,下令右翼营全体应战,并向中军发现示警,请求增援。 第954章 犀利的轻骑兵 但是骁骑营速度快得让司马军根本就反应不及,尽管满炳已经下达了迎战的命令,但是还未来得及转变阵型,并州军就已经杀到了眼前。 骁骑营就如同是一柄柄尖刀,以奇快的速度地,轻易地就撕裂了司马军的防线,并展开了攻击,杀得司马军是人仰马翻。 骑兵原本就是以速度为胜的一个兵种,速度越快,冲击力便越强,巨大的惯性冲击力轻易地就冲开了司马军的防线。 司马军虽然也是骑兵,但遭到攻击的时候,他们是处于一种静止状态,战马跑不起来,自然没有任何的冲击力可言,而且由于阵型刚刚要转变,难免会有一些乱。 而并州军的速度是超乎想象的,他们如旋风一般,快到不可思议,快到让司马军的骑兵开始怀疑人生,同样是骑兵,为什么并州军的骑兵可以跑得这么快,明明他们还远在视距之外,怎么眨了几眼的工夫,就已经杀过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要知道,战马分上中下三等,而下等马一般是不会用来骑乘的,骑兵营所用的战马,基本上都是上中等马,在速度上没有太明显的差别,除非是那种千里挑一的千里驹。 但这种极品的战马之所以称之为极品,就是因为它稀缺的缘故,如果满大街跑得都是千里马的话,那它们也就没法被称为极品了。 显然并州军也不可能获得那么多的千里马,怎么他们的速度却快得如此骇人,本来这样的距离司马军还有时间从容的布阵迎敌,但是由于并州军速度太快了,完全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骁骑兵都配备着长枪,但冲杀之时,他们更愿意使用马刀,并州军的马刀,并不是如今流行的环首刀,而是曹亮根据唐代的陌刀改进的一种刀具。 相比于环首刀环首、窄身、长刃、直背的特点,曹亮设计的马刀在保留环首的基础上加大了刀柄的长度,可以单手使用,也可以双手握持。由于双边的马镫的应用,骑手已经完全可以解放双手,单手类的武器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所以这种双手握持的马刀很快成为了并州骑兵的标配装备。 马刀比起环首刀来,刀身更长,刀头也由直刃变为曲刃,在刀身上也增加了血槽,这样更方便骑兵在马上挥砍劈刺,双手武器比单手武器的最大优势在于劈砍的力量,依靠战马的强大惯性和马刀的锋利,可以轻易地劈开对手厚重的铠甲。 司马军想拿兵器来格档骁骑兵的砍杀,但他们却悲哀的发现,无论他是用长枪来格档还是用环首刀来格挡,骁骑兵的马刀究竟可以像切豆腐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们手中的武器给砍断,甚至连他们身上厚重的铠甲都无法让他们幸免于难。 当锋利的刀刃划破铠甲,鲜血迸溅而出的时候,司马骑兵的绝望在那一刻被定格。 速度快如疾风,马刀削铁如泥,这支骁骑营,还是他们以前认识那支骁骑营吗?如今骁骑营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骁骑兵一路势如破竹,如劈波斩浪一般,将司马军右翼营冲了个七零八落,右翼营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满炳可是名臣满宠之子,做为名将之后,满炳自然也是有着十足的娇傲的,这次他跟随司马懿北征并州,就是想着一战成名,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满家可不止只有满宠一位名将。 能够统帅一支万人的骑兵营,满炳可谓是风光无限,他骑了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穿了身鲜亮的新铠甲,意气纷发,踌躇满志,渴望着这次的并州之战中有所斩获。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当并州骑兵冲上来的那一刻,这种凶悍到近乎不讲理的打法,杀得司马军人仰马翻,丝毫也没有反抗之力。 满炳当即就懵了,这么所有的这一切,都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啊,说好的所向披靡,说好的无坚不催呢,怎么到头来却被人家一个照面打得灰头土脸,这差距委实有些太大了? 不管怎么样,满炳还得强打起精神来指挥右翼营来迎战,但是此刻的右翼营在骁骑营的强力冲击下,完全成为了一盘散沙,被打得连北也找不着了,节节后退,根本就无法再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来。 而骁骑营却是越战越勇,在撕开司马军的防线之后,更是大开杀戒,在司马军阵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锋利的马刀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寒光,轻易地收割着司马骑兵的性命,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迹象,并州军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文钦并没有从一开始就投入全部的力量,而是派尖刀部队先撕扯开司马军的防线,然后陆续地将后续部队再投入进来,形成持续不断的攻势,但凡司马军有一丝的反抗意图,就会遭到骁骑营的迎头痛击。 这种持续的压制性攻势让整个战局一直处于一种可控制的状态,文钦立在一处高地之上,神情冷峻地下达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骁骑营则是严格地执行着文钦的命令,压迫似的攻击打得司马军右翼营全无还手之力。 这是骁骑营改制之后的第一战,虽然训练效果相当的不错,但是还没有经历过实战,文钦也就不敢笃定骁骑营是成功的,所以这一战文钦经过了充分的准备,详细的筹划,所有进攻的战术细节他都亲自把关,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骁骑营这次的进攻,完全打出了轻骑兵小快灵的特点,速度快,机动能力强,迂回能力出色,轻骑兵所有的优点都发挥得淋漓尽致,不管从那个角度上来讲,都堪称是完美。 不过这次的进攻,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就在所有人认为骁骑营将会乘胜追击的时候,文钦却果断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第955章 望尘莫及 司马军的右翼骑兵营已经遭到了重创,整支军队的防御体系已经完全的崩溃了,如果骁骑营继续地发起有力的攻击的话,相信他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就会全歼掉这支司马军。 不过如果此刻战场上只有右翼营一支军队的话,文钦倒是不介意打一场歼灭战,不使一人漏网。 但是此刻的战场上,司马军却不仅仅只有右翼营的存在,而是除了右翼营之外,还有六支数量相当的骑兵,在右翼营遭受到攻击之后,其他的骑兵营已经火速地驰援而来。 本身司马军各部之间的距离就拉得不太远,右翼营遭遇到袭击,其他邻近的骑兵很快地就可以做出反应,经过短暂的调整后,各营骑兵便立刻向这边迂回包抄而来,意图很明显,那就是要抄骁骑营的后路,将他们一网打尽。 文钦早就预料到司马军会来这一手,所以对右翼营完成了突破之后,他并没有恋战,而是果断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一般的队伍,从进攻状态转为撤退状态,是需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的,这似乎与惯性有关,进攻越猛,进攻越犀利的军队,撤退时往往会拖更长的时间。 但司马军肯定不会给你这么长时间的,左右两路人马快速的杀到,迂回包抄的幅度非常的大,大到可以将骁骑营全部人马都吞下去。 可骁骑营的机动灵活远远出乎司马军的想象,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如疾风,去似飞火,方才还如潮涌一般的骑兵浪潮,很快地便撤走了,只留下满地的疮荑和一脸愕然的满炳。 满炳其实都有些撑不住了,骁骑营这一轮强攻,打得他焦头烂额,几乎没有招架之功,如果骁骑营再连续地发起几次攻击的话,右翼营很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还好骁骑营并没有再攻击下去,而是果断地选择了撤退,满炳当然知道这是其他司马骑兵营的功劳,正是因为他们的救援给右翼营解了围。 不过满炳这个时候倒是希望能把骁骑营给拖住,这样就可以实现对骁骑营的包抄夹击。 可惜骁骑营的攻击满炳挡不住,骁骑营想要撤退他也拦不下来,整个战场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文钦的手中,满炳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骁骑营从司马军两路包抄的缝隙之中从容地扬长而去。 满炳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人家骁骑营才是战场上的王者,进退自如,自己的右翼营,完全是人家虐菜的对象,被打得体无完肤,就连一点的还手之力也没有。 两路司马骑兵疾速的包抄而来,但那怕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骁骑营,这两路人马合拢了,但却扑了空,骁骑营从他们的包围圈之中飞速地跳了出去,就连一个尾巴都没有让他们捉住。 包抄未成,胡奋立刻指挥司马骑兵对骁骑营发起追击,参与追击的司马军连同右翼营在内,合计四个骑兵营,万马奔腾,气势如潮。 只可惜骁骑营的速度是司马军无法比拟的,他们进攻时快捷如风,撤退时同样毫不逊色,司马军纵然是一路狂追,但距离却是越拉越大,最后他们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骁骑营扬长而去,望尘莫及。 这场战斗,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极快,从头至尾,只打了不到两柱香的工夫,司马军的应急反应不可谓不快,当右翼营遭遇到攻击的时候,前锋营和后卫营以及中军已经是火速地派兵驰援了,先锋大将胡奋更是亲自领军带队,直扑过来,想要将并州军彻底地给围剿了。 但是并州军似乎滑得像泥鳅一样,根本不给司马军合围包抄的机会,对右翼营一击得手之后,果断地撤离了,胡奋虽是奋力的追击,但最终仍然是一无所获。 尽管时间相当的短暂,但右翼营的损失依然是触目惊心的,右翼营与敌交战的时间还不到一柱香,损失就多达千人以上,整个阵型更是被骁骑营冲了个七零八落,其状惨不忍睹。 司马懿亲自赶到了右翼营,他神情冷峻,表情严肃,目光凌厉的有些骇人,胡奋、司马昭、钟会、满炳等人站在周围,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 这虽然仅仅只是一场遭遇战,但却暴露出了司马军的很多弱点来,当然也不能称之为弱点,司马军在应急反应上面,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并州军做得更为出色,相形见绌,那自然就可以看到司马军的很多毛病了。 最不可思议的,就是并州军的速度,无论是攻击速度还是撤退速度,都远远在司马军之上。 速度可以说是骑兵的第一要素,只有拥有更高的速度,才有可能在战场上掌握主动权,如今并州军进退自如,司马军望尘莫及,人家进攻时他们挡不住,人家撤退时他们追不上,如果照这个样子,这仗还怎么打? “这次交手的,确定是骁骑营吗?”司马懿问满炳道。 “禀太傅,他们打得旗号确实是骁骑营,领军之将也是文钦无疑。”满炳信誓旦旦地道。 司马懿沉默了,骁骑营是司马懿比较熟悉的一支军队,不但曾经是做为过对手,在以前,骁骑营也在他的麾下出征过淮南,但正因为了解,才让司马懿觉得陌生,这一战,骁骑营给人的感觉是脱胎换骨,和以前那支骁骑营有相似之处,但却也有着明显的不同。 最大的不同就是骁骑营的速度,要知道,骑兵提速是很困难的,毕竟战马的质量相差不并大,战马的负载也不可能减少太多,就算是长时间的操练,可以更加熟练的操纵战马,但速度的提升却了是极为有限的。 可从骁骑营这一战的表现来看,他们的速度绝对是有了显着的提升,无论是进攻的速度,还是撤退时的速度,都远远将司马军甩在了身后,这一点并州军是如何做到的呢? 司马懿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956章 速度的秘密 想要破解并州军的速度之谜其实也并不难,只要找来并州军的骑兵和战马看一下,就可以了解个七八成了。 这一战是并州军占尽了优势的战斗,肯定不会给司马军留下俘虏什么的,但活人没有,尸体总有那么一些,不可能打这么大的战斗,司马军损失千人以上,并州军会毫发无伤? 这回满炳显得有些尴尬了,敌军人和马的尸体不是没有,但却是少得可怜,只有那么零星的几具,还是好不容易才从司马军的死人堆了里扒出来的。 司马懿倒是没有在意,有尸体就行,多少倒是无所谓,如果真指望司马军在自损一千的情况能做到伤敌八百,那么这一仗就算是输,也不会输得很难看了。 司马懿和一干将领亲自查验了那几具并州兵的尸体,众将看了半天,却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很普通的装备,只不过他们所使用的武器有些特别,和环首刀相类似,但却又不完全相同,刀身略长,刀尖弯曲,刀柄也加长了,也许这刀要比环首刀更锋利一些,但却和速度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司马懿问司马昭道:“昭儿,你可瞧出点什么来吗?” 司马昭轻轻地摇摇头,道:“除了看这把刀有些特别之外,别的倒是没有看出什么来。” 司马懿道:“你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士兵身穿的都是统一皮甲,而且身上没有任何的多余之物,也就是说,他们极大地减少了负重,这对提升战马的速度是有很大帮助的。” 众将都为之恍然,到不是说他们不知道这一点,而是有所忽略,在司马军之中,铠甲和皮甲都是有装备的,只不过铠甲的防护能力要高于皮甲,价值也相差较大,级别高一些的,都会穿铠甲,只有地位低一些的才会穿皮甲。 所以众将本能的认为,这些战死的并州军是因为身份低微才没有穿铠甲,这时经司马懿提点,这才明白,这些骁骑兵穿皮甲是有原因的,只有减轻负重,才能提升战马的速度。 不过司马昭提出了一个疑问:“父亲,就算全部换上皮甲,减少负重,也未必就能大幅提高骑兵的速度,这显然跟我们所见不同。” 司马军骑兵之中也并非全是身穿铁铠的,身穿皮甲的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但司马军并没有发现身穿皮甲的骑兵会比身穿铠甲的快上多少,那怕确实是因为负重的关系穿皮甲的骑兵会跑得稍微快一些,但是这种差距也是微乎其微的,根本就不足以引起司马军高层的注意。 当然这也和轻甲骑兵的其他负重有关,身穿皮甲确实是可以减轻负重,但是其他东西携带的多了,也一样会增加负重,这一增一减,未必能把皮甲和铁甲真实差距给体现出来。 并州军在这方面显然是进行了刻意的安排,除了全部替换掉铁甲之外,其他的负重也大为减少,如此一来,战马的承载轻了,速度提高了也不令人意外。 不过正如司马昭所说的,就算真能大幅减轻重量,速度的提升也未必就真得能达到极为明显的地步,很显然,并州骑兵速度提任的奥秘,还有待他们去研究。 “来人,找几匹并州军的战马,最好要活得的!”司马懿高声地吩咐道,既然从并州兵的身上,找不到真正的原因,司马懿便吩咐去查看并州军的战马,或许这些战马身上,就有司马懿想要知道的秘密。 满炳脸色变得更难看起来,相比于并州军的尸体,并州战马就更能找寻了,毕竟那些骑兵阵亡之后,这些战马就会成为无主之马,而只要这些战马无伤或者是伤势较轻,并州军在撤离的时候,都会把这些战马带走。 所以司马懿让满炳找来几匹战马,还真是有些难办,满炳好不容易才找了两具并州战马的尸体,不过让人感到诧异的是,这两匹战马背上,是光溜溜的,连最基本的马鞍子都没有,这委实也太让人感到奇怪了。 不过这显然不可能是实情,并州军的装备再缺乏,也不可能连个马鞍都配不起,那就显然有这种可能,那就是并州军在撤退的时候,运不走庞大体型的战马尸体,所以干脆把战马的马具给带走了。 司马懿皱了皱了眉头,很显然,这马具之中必然潜藏不可告人的东西,否则并州军不可能在乱军之中还会去惦记这几具马具,他们之所以这么费力地去保证这些马具不落到司马军的手中,就是别有图谋的。 但是现在看不到实物,司马懿也不敢妄下断言,所以他特意地问起了关于并州军马具的事。 原本满炳对并州军的马具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毕竟混战之中,他更多的是关注到己方人员的伤亡以及如何来抵御并州军的攻势,不过经司马懿一询问,满炳倒是回忆起一些东西来。 并州军的马鞍,确实是有些与众不同,似乎是前后高翘中间凹陷的,具休到什么尺寸,满炳倒是没有太过关注,而且并州军的骑兵在马上,两个脚都没有悬空,似乎是踩着什么东西——噢,应该是马镫,满炳对马镫倒是不陌生,毕竟他们上马下马,也会去踩这个东西,但并州军的马镫,则是别具一格,他们的马镫是悬挂在两边的,骑马的时候也会踩着它,可不光是上马下马时用。 满炳虽然记得不甚清楚,但回忆了一番,也大致能讲得出来,司马懿有找了几个人做验证,他们所说的,和满炳倒是大同小异,司马军虽然比较好奇并州的古怪装备,但当时战况激烈,他们的关注点显然都不在这上面,无法给司马懿提供更为详尽的情况。 虽然只是简单的描述,但司马懿却敏锐的察觉到,并州军速度之所如此之快,定然与这两样新式的马具有着莫大的关系,否则的话,并州军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了。 第957章 牵着鼻子走 满炳及其他的司马兵,最多也只能是提供一个大概的模糊的模样,具体到详细的细节,他们还真无法提供出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司马懿想要了解到并州军究竟是何马具,必须要获得实物才可能瞧得明白。 不过遗憾的是,这场战斗并州军似乎在刻意地隐藏着什么而不想让司马懿知悉,光是这几匹没有马具的战马,就很能说明问题。 司马懿下令,下次与并州军发生战斗之后,要优先捕获并州军的这些战马,他倒想要看看,曹亮究竟搞出什么样的新鲜玩意来。 虽然说这一战司马军被打得灰头土脸,但损失也并不是太大,折损了些皮毛,根本谈不上伤筋动骨,而且发现了并州军的踪迹,其实也算是一大收获,只要能死死地咬住这支骑兵,司马懿不信他们还有逃上天不成。 虽然骁骑营的速度让司马军有些望尘莫及,但司马懿也清楚,这种短距离的冲刺速度必然不会长久,战马的爆发力和持久力不可能同时具备,爆发力强的战马不一定持久力就强,只要司马军死死地咬住骁骑营,就可以寻机歼灭他们。 纵然新式的马具可以为并州军提供足够快的速度,但恐怕也仅此而已,这一战司马军失利的原因最主要的问题还是防备不足,没有想到并州军会在此发起突然袭击,更没想到他们的速度会有这么快,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所以首战失利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些都并不重要,司马懿平生也不是没有打过败仗,当年和诸葛亮对垒时,他还不是屡战屡败,但那又如何,如今他司马懿已经是执掌朝政,权倾天下,而诸葛亮呢,坟头草恐怕都不止三尺高了。 所以,一时得意未必能笑到最后,而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司马懿立刻派出斥侯侦骑,死死地盯住骁骑营,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司马懿就会派出骑兵发起追击,绝不能让他们再有机会逃走。 其实司马懿猜测的一点也不错,骁骑营选用的战马,大多数都是爆发力比较强的战马,短途能力出色,但长途跋涉上面,就会逊色很多,耐力不足,所以在逃出司马军的攻击范围之后,他们的速度也会明显地降下来,让战马可以缓一缓,喘上一口气。 但一万人的骑兵队伍,无论行进到哪儿,都会留下马蹄印,而这个痕迹也几乎是很难掩藏的,所以司马军的斥侯兵是很容易追踪到他们的,而被斥侯追踪到之后,司马军的大队骑兵就会接踵而至,死死的咬着不放。 甩不掉追兵,看起来情况十分的危险,但是文钦却丝毫没有显出慌乱来,他从容不迫地率领着骁骑营在祁县一带的平原上兜圈子,时急时徐,始终与身后的追兵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自然是曹亮的整个作战计划的一部分,依靠骁骑营速度和机动性的优势,来拖垮司马军。 骁骑营对祁县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的熟悉,自然也不会担心陷入绝境之类,别看他们左拐右绕,似乎是慌不择路,但事实上,文钦心中有着完整的路线图,骁骑营的行进过程都是有计划有目的的,战场上的形势,更像是骁骑营领着庞大的司马军在兜圈子。 文钦并没有一路的狂奔,因为他也清楚,骁骑营的战马,是不具备长途高速奔驰的能力,每一次短途高速冲刺之后,这些战马都必须要缓口气,再度蓄力,所以如何分配战马的体力,是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文钦必须保证骁骑营在该发力的时候发力,该蓄力的时候蓄力,整个行军过程,必须是游刃有余的。 司马军则是一路穷追猛赶,像牛皮糖一样,死死地粘着不放,绝不让骁骑营把他们给甩掉。 不过在这平原地带,想要甩掉似乎也很难,骁骑营所过之处,必定会留下无数杂乱无章的马蹄印,如果没有大雨,这些马蹄印会一直保留下去,根本就无法清除,所以司马军也不用太担心骁骑营会逃得无影无踪。 但是总这么追击着也不是一个办法,骁骑营就如同是一条又黏又滑的泥鳅,看着它就在眼前,甚至是触手可及,可无论司马军怎么努力,却始终也无法将它捉住。 每每司马军已经追近到了跟前,甚至可以看到并州军旗帜上面的大字,可骁骑营总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地发力,再次地逃出司马军的视线之外。 望着前面一片呛人的尘土,胡奋郁闷的几乎要吐血了,这文钦也太不要脸了,有本事你逃得远远的,可他偏不,每次总是到了司马军就要追上的时候,才会突然发力,依靠骁骑营望尘莫及的速度,将他们远远地甩到身后,照这么个打法,司马军只能是闻屁吃土,想要追上骁骑营,几乎很难。 文钦其实是很有目的性的,他就是通过不断的变速,来拖垮司马军的节奏,现在司马军最匮乏的就是粮草了,他们屯积的粮草被烧毁之后,现在只剩下一些单兵口粮了,所以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速战速决,战斗拖得越久,形势便越对他们不利。 所以,连续的追击,让司马军的情绪都处于一种焦躁的状态,他们迫切地需要战斗来解决这种困境,但骁骑营似乎根本就不给他们这种机会,如果战事再这么拖延下去,形势便会越发地对他们不利。 司马懿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但他也无可奈何,毕竟这里是并州军的主场,他们对这里有着天时地利的优势,只要骁骑营避而不战,司马军还真是无法奈何得了。 不能再这么一昧地追击下去了,如果继续这样的战法,只能是被并州军牵着鼻子走,处境被动,想要改变目前的不利局面,就必须另想办法,改变战术,恐怕这也是扭转目前不利战局的唯一方法了。 第958章 猥琐打法 司马懿命人将地图拿来,将这两天以来骁骑营的行进路线和司马军的追击路线都在地图上标注了出来,结果司马懿发现,骁骑营其实一直就在祁县附近兜圈子,看似杂乱无章的逃跑路线其实是有规律可循的,骁骑营会避开河流和湖泊,只在平坦的地形上运动。 骁骑营这么做,自然是基于他们对这一带地形的谙熟,除了率先发起过一次极为短暂的攻击之外,骁骑营一种采用避而不战的方式进行逃跑,或者说根本不是逃跑,而是故意地引着司马军兜圈子,不停地消耗司马军的体力和精力以及他们所剩无几的干粮。 到目前为止,司马军也仅仅只是发现了骁骑营的踪迹,并州军的另外两支骑兵越骑营和屯骑营,直到现在,还是踪影皆无。 毫无疑问,这两支军队就埋伏在附近,只是他们一直潜伏着,没有露出半点的行藏,所以司马军的斥侯兵是很难发现他们的。 司马懿毫不怀疑曹亮这是在等待机会,利用骁骑营来拖垮司马军,而且再动用越骑营和屯骑营实施致命的一击,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好! 不过司马懿倒没有太担心越骑营和屯骑营的埋伏,因为并州军骑兵的数量他事先已经掌握得很清楚了,这两年来并没有实质性的增加,骑兵的兵力一直维持在三万人左右。 不管并州军埋伏不埋伏,三万人的总数是不会有什么改变的,那怕曹亮他玩出花来,他也不可能再变出多的骑兵来。 只要并州军没有再多的骑兵,那怕早就埋伏好也圈套,司马懿也是全然无惧,好歹自己这边还有七万骑兵,是并州骑兵的两倍还有余,并州军藏起来司马懿没奈何,但真正要露面的话,司马懿可是一点都不担心他有什么阴谋诡计。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也不过是浮云罢了。 不过眼前那个上窜下跳的骁骑营却让司马懿有些闹心,这支骑兵队伍自从加入了并州军的战斗序列之后,变得确实有些陌生了,和司马懿以前认识的那个骑兵营竟然是完全不同了。 以前的骁骑营是从虎豹骑演化而来的,继承了虎豹骑所有的特质,冲锋陷阵,善打硬仗,被称之为天下骁锐,而如今的骁骑营,虽然速度明显的要比以前有所提升,但是打法上,显然少了那份锐气,多了一些猥琐。 没错,现在骁骑营打得确实很猥琐,除了第一次交锋时,还有点龙精虎猛的气势,不过那也是虎头蛇尾,草草地就收场了,面对七倍于己的兵力,骁骑营就连正面作战的勇气都没有了,一昧地逃跑,那堪称疾风似的速度倒成了逃跑的法宝,只要是司马军追近了,他们便会立刻快马疾驰而逃,让司马军是望尘莫及。 现在司马军补给困难,只有速战速决取得胜利才是唯一有效的解决难题的办法,可并州军根本就没有与他们决战的意图,只是利用骁骑营不停地在周旋,进一步地消耗着司马军的实力,让司马军的困境是雪上加霜。 刚刚接到的消息,从介休出发运送粮草的军队在半路上遭遇到了并州军的袭击,押运的粮草损失过半。很显然,曹亮也是谋算着司马军的粮道,这次的粮草遇袭,正是曹亮的阴谋,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要陷司马大军于粮尽的绝地,然后才会出手,一击而胜。 被破坏的粮草数量巨大,有显然将会严重影响前线的战局,司马懿本来还指望着这批紧急调拨的物资能缓解目前的困境,但现在看来,困难的局面还将继续地维持下去,毕竟再行调拨粮草的话,也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在此之前,司马军也只能是勒紧裤腰带了。 司马懿虽然领军多年,有着丰富的带兵经验,但他同样也清楚,连饭都吃不饱的军队谈何而来的战斗力,解决现在困境的唯一办法就是就食于敌,只有击败骁骑营,才有可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但骁骑营这种避而不战的猥琐打法,让司马军有一种有力也使不上的感觉,一路追击下来,不但累得精疲力竭,而且是毫无建树。 想要改变目前局面,那就必须要改变尾随追击的战术,因为事实证明,那怕司马军拥有再多的人数,但在绝对速度不及对手的情况下,追上对手的可能性为零。 骁骑营的速度也不是一直可以保持这么高速的,但是就是这么在关键时刻爆发那么几次,就足以甩开追兵了。 司马军想要不被骁骑营牵着鼻子走,那他们就必须要另想办法才行。 司马懿盯着地图端详了良久,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的,那就是继续地保持追击的状态之外,特别的下令调动两万骑兵迂回到骁骑营的背后去,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对骁骑营实施围剿。 根据骁骑营这两天来的行军路线,司马懿自然比较容易地判断出骁骑营下一步的动作来,这一点当然是至关重要的,司马懿从军多年的经验似乎能帮助到他,司马懿思虑再三,最终还是确实了一个地方,来做为围剿骁骑营的所在。 这场追逐的游戏,也该是到头了,司马军连番遭到了骁骑营的戏耍,这次该是他们反击的时候了。 而司马懿则是下着一盘更大的棋,越骑营和屯骑营到现在还没有现身,显然曹亮是有着更大的阴谋的,司马懿纵然无惧,但心里面肯定也是不舒服的,想要扭转目前不利的局面,司马军必须要化被动为主动,这样才有机会。 并州军迟迟没有全部现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骁骑营打得游刃有余,越骑营和屯骑营根本没有出手的必要,而一旦骁骑营被围,情况紧急之时,潜藏在暗处的越骑营和屯骑营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司马懿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只有把他们全部逼出来,才有决战的机会。 第959章 相信骁骑营的能力 文钦才不管打法猥琐不猥琐,战场之上的生存之道就是打击敌人,保存自己,只要能实现这个目标,用什么手段无所谓。 骁骑营是有着虎豹骑的传统,作战勇猛,骁勇无敌,但是再悍勇的斗士也不可能与七倍之敌来硬碰硬,如果真得和敌人来硬拼的话,那只能说明骁骑将军文钦的无脑了。 骁骑营向轻骑兵完成转型之后,最大的优势是它的速度和迂回作战的机动能力,正面冲锋突击已经不再是骁骑营的强项了,如何扬长避短,用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胜利,便是文钦该思考的问题。 至于骁骑营的传统该不该丢,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文钦从来也没有把这个事当成是事,文钦虽然是有些好大喜功的毛病,但是在指挥作战方面,头脑还是比较冷静的,否则曹亮也不可能把他放在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上。 在这次的战役之中,骁骑营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诱敌,利用骁骑营的速度和机动性的特点,把司马军给拖垮累垮,所以除了首战打了一仗之外,余下来的时间骁骑营基本上处于一路狂逃的状态,而且他们并不是逃之夭夭,而是始终与司马军保持一定的距离,引得司马军频频追击,但想要追上,却根本没门。 骁骑营最大的倚仗,就是对地形的熟悉,尽管祁县一带大部都是平原,但也有几条河流贯穿其间,如果不熟悉路径的话,很可能被河流所阻,被身后的追兵给追上。 但骁骑营早就把附近的地形给摸熟了,把不利于骑兵的作战地形给避开,不让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不过这样做也让骁骑营可以选择的路径并不多,看似骁骑营左拐右绕的,实际上他们行进的路线是比较固定的,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司马懿是何等精明的人,他只需对比地图,就可以掌握骁骑营的行动轨迹,从而提前派兵绕到骁骑营的前面进行伏击。 这样一来,骁骑营就受到了腹背夹击,战场上的情势顿时变得严峻起来。 自从接触战斗以来,骁骑营一直掌握着战场上的主动权,牵着司马军的鼻子走,但是这一次遭到了司马军的三路包抄,陷入了重围之中,一场激战自然是在所难免。 曹亮在后方也接到了骁骑营被围的消息,众谋士都暗暗地有些着急,建议曹亮立刻派兵接应骁骑营。 而接应骁骑营的话,那就必须要出动越骑营和屯骑营,如此一来,必然会打乱曹亮原有的布署。 按照曹亮原先的计划,越骑营和屯骑营是埋伏在东观一带的,骁骑营一路引着司马军兜圈子,最终会将司马军引入到东观伏击圈之中,这儿将会是一场终极之战。 但如果此刻派兵救援骁骑营的话,那么东观伏击的计划就会落空,而司马军也将会知悉越骑营和屯骑营的位置,再想打司马军一个措手不及显然是不可能了。 现在越骑营和屯骑营在暗处,司马军在明处,并州军始终掌握着战场上的主动权,可如果越骑营和屯骑营一旦暴露之后,司马懿便会做出针对性的布置,在敌我兵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下,整个战局便会陷入不利的境地。 但如果不救的话,骁骑营的情况就变得很危险了,在敌军的团团围困之下,能不能突出重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众谋士的建议是不能冒这个险,骁骑营虽然战力强悍,但却是长于速度和机动性,真正的正面对抗能力稍显不足,一旦被敌军重重包围,那么骁骑营的优势将很难发挥出来,如果把骁骑营折在了下桑,那可就玩大了。 就连桓范也不建议曹亮按兵不动,毕竟做为并州军三大骑兵主力的骁骑营,是绝对不容有失的,这次伏击的机会没有了,并州军还可以下次再找机会,但如果骁骑营没了,那可就真没了。 曹亮眉头微蹙,对他而言,这确实是一个艰难的决择,如果按照原定的计划,骁骑营将疲惫的司马军引入到东观伏击圈之中后,养精蓄锐的越骑营和屯骑营必然可以予敌以重创,曹亮把它定义为终极决战,完全早恰如其分的。 可现在骁骑营在下桑遭遇到了司马军的包围,这一意外的情况,将会彻底地打乱曹亮原有的布署。 不过曹亮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派援兵,让骁骑营自己突围,然后把司马军引入到东观去。 当然这个想法是要冒很大风险的,那就是骁骑营依靠自己的力量,能不能突围出来,曹亮也完全没有把握。 曹亮背负双手,来回地踱着步,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看得出他的内心在挣扎着,他也很清楚,他接下来的这个决定,将会决定骁骑营的生死,也将会决定整个并州之战的结果。 如果一步走错,那就是百步难回了。 但是风险和机遇永远都是并存的,如果错失了这次的机会,那么再想消灭司马懿,将会变得困难重重。 所以曹亮决定要拼一把了,他沉着地下令道:“传令给骁骑营,按原定计划行事,不惜一切代价向东观突围,务必把司马军主力引入到东观伏击圈之中。” 众人皆沉默了,他们也清楚,接下来的战斗对于骁骑营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会将是一场生死之战,骁骑营面对七倍于己的敌军,能不能顺利突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生死未卜啊! 沉默了片刻,桓范首先道:“那主公有没有考虑过如果骁骑营突围失败,全军覆灭的话,这将是并州军不可承受之重。” 曹亮神情冷峻,沉声地道:“打仗哪有四平八稳的事,骁骑营这次遭遇困境,也正是考验他们的时候,我相信骁骑营的能力,他们是不会被困难给击倒的,真正的虎豹骑,永远不会屈服于敌人,纵然没有援兵,他们一样可以突围成功的!” 第960章 自救 下桑接近东面的山脉,这里的地形也不能称之平川了,连绵的起伏丘陵让地形变得有些复杂,不过这并不妨碍骑兵的行动。 按照原定的计划,骁骑营将会从这里北上,抵达东观,将司马军引入到并州军的伏击圈之中。 但现在他们却想走也走不了,因为在前面两个方向上,出现了司马军的伏兵,拦住了他们北上的道路,而身后的司马军追兵,也已经是步步紧逼,与他们相隔只有十余里,转瞬即至。 得到前方有伏兵的消息之后,文钦心底突地一沉,其实一路行来,文钦最担心的莫过如此,骁骑营拥有足够快的速度,倒是不用担心被后面的追兵追上,但如果前面的伏兵进行拦截的话,他们便会处于一种不利的形势之下。 所以,文钦在行军之时,尽可能采用不同的路线,以防备司马军的堵截,但没想到,司马军还是算准了他会走下桑这条路,事先在下桑进行了埋伏,如此一来,骁骑营便陷入到了困境之中。 文钦下令骁骑营暂停前进,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贸然地采取行动,只能是收缩兵力,构筑临时的防线,准备探明敌情之后再展开行动。 而对面的司马军似乎也是围而不击,尽管他们已经拦截住了骁骑营,但是却是按兵不动,并没有表现出进攻的意图,双方于是处于一种僵持的状态。 但文钦清楚,司马军之所以按兵不动,应该还是在等待司马军后续的人马赶来,骁骑营初战对付右翼营的表现确实是足够惊艳了,以致于没有那一支司马军骑兵敢于和骁骑营来单挑。 所以留给骁骑营突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现在一直等待而无所作为的话,等司马军七万大军全部围攻而来的时候,一切都将为时晚矣。 骁骑营战斗力是比以前提升了不少,但因此证明骁骑营是天下无敌就大错特错了,如果对付同等数量的敌军骑兵,骁骑营自信可以游刃有余地来对付,但面对七倍于己的兵力,恐怕没人认为骁骑营可以打得赢。 如果骁骑营真要有那种以一敌七的战斗力,那又何至于一种狂逃,调过头把丫的灭了再说。 事实上,没有人敢这么托大,包括骁骑将军文钦在内,都不会对这么悬殊的兵力对抗心存什么幻想,以一敌七,那简直就是在做梦。 文钦的手下的校尉提出固守待援的计划,文钦当即予以反对,认为越骑营和屯骑营都在远在东观,还指望着骁骑营把司马军引入到包围圈之中呢,等他们接到消息前来救援的话,只怕骁骑营已经是被司马军团团包围了,就算是越骑营和屯骑营,想从七万之众的司马军手中救骁骑营出去,也绝非是易事。 搞不好,不光是骁骑营难以解救,甚至连越骑营和屯骑营都有可能折在这里。 本来是并州军伏击司马军,现在反过来却被人家围点打援,这样的结果,也绝不是文钦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原地按兵不动等待救援的计划根本就行不通,骁骑营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自救,不能倚仗任何的人。 而且骁骑营是否突围成功关系到并州军整个战略计划的安排,原地等待和坐以待毙没有任何的区别。 事不宜迟,文钦当机立断地发出命令,要求骁骑营全体做好准备,即刻发起突围之战。 连续地奔驰了两天,骁骑营就算是铁打的,也有疲惫的时候,此刻局面令人沮丧,士兵的士气显然也是有明显的低落,在这种情况下,发起最为艰难的突围战斗,谁心里也没有半点的把握。 在这种情况下,文钦倒是没有气馁,骁骑营现在面对的局面,能有当初从洛阳撤退时更为严峻吗?那样最为艰苦卓绝的战斗骁骑营都没有被打垮而挺了过来,那么现在的事,显然绝不能算什么事。 “儿郎们,虎豹骑当年纵横天下,身经百战,从来也没有畏惧过任何战斗,今天,骁骑营也不会有任何的孬种,随我杀出一条血路去!”文钦拨刀在手,振臂高呼。 这个时候,领军之将的作用就凸显无疑,如果文钦畏缩了,那么整个骁骑营就会彻底地崩溃,但如果文钦能率先站出来,必然会极大的鼓舞士气,战场上永远也没有一帆风顺的事,顺风仗要打,逆风仗也要打,骁骑营有着虎豹骑的光荣传承,他们誓死而战的信念永远也不会垮掉。 文钦原本就是一位善于冲锋陷阵的骁将,虽然他此时身为骁骑将军,统领骁骑营,但是危难关头,他还是一样能挺身而出,冲锋在第一线上。 在文钦的带领之下,骁骑营的斗志被重新点燃,他们不等司马军形成合围之势,便立刻率先向北发起了进攻,去冲击前面的司马军阵地。 堵截在前面的司马军有两个营的兵力,一个居于东北方向,一个居于西北方向,同时将骁骑营北上的两条路都给封死了。 文钦没有专门地正面去攻打,而是率军直袭这两条司马军的结合部,一般而言,两支军队各有领军之将,本军阵营是一个整体,战斗力相对而言要强悍一些,但两军的衔接部位,往往因为指挥的关系,是很难形成统一而有效的战斗力的,文钦刻意地从两支军队的衔接处寻找突破口,自然是很有针对性。 不过司马军似乎是注意到这个问题,在这个方向上,安排的并不是弱旅,而是司马军中最为强悍的部队。 而且对于骁骑营的强行突围,司马军似乎也是早已预料到了,他们在一开始就利用地形摆出了一个防守的阵式,用来阻挡并州军的攻势。 骁骑营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万马奔腾,激起了冲天的尘烟,他们一个个高声地呐喊着,杀气如云,气吞如虎,有如决堤的洪水,以不可阻遏之势,向着司马军的阵地冲去。 第961章 闪电似的突围 狭路相逢勇者胜! 此时骁骑营在文钦一马当先的带领下,斗志昂扬,气势如虹,他们已经顾不上去考虑寻找敌人的破绽和漏洞了,那怕遭遇到的,是最强之敌,他们也是一往无前,没有退缩半步。 这就是虎豹骑的战斗精神,没有他们打不赢的仗,没有他们迈不过去的坎,不管这场战斗的胜负如何,光凭气势,骁骑营就已经先羸了第一阵。 虽然经过了两天的长途行军,从体力上来说骁骑营并不在最佳的状态,但在生死关头,迸发出来的能量,却让骁骑营的战意直逼顶点,在文钦的带领下,骁骑营此刻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他们平时训练的最高速度,就同一柄柄的利刃,直插司马军的阵营。 司马军在此埋伏已久,一般的军队,到这种遭遇战都会事先观望一下,侦察一下敌情,然后才会行动,司马军没有料想到骁骑营只是刚刚出现在视线之中,就如同发了疯了一般地冲了上来,靠,这也打得太生猛了! 惯性冲击力可以说是骁骑营最大的法宝,速度越快,冲击力自然越强,司马军虽然事先提前布署好了防线,但是显然他们还是低估了骁骑营的冲击波,骁骑营悍不畏死,每一名冲锋在前的骑兵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坚如磐石一样的司马军阵地转瞬之间就被这股洪流给冲垮了,双方卷入到了最为残酷的厮杀之中。 骁骑营的骑兵大多数使用的都是标配的马刀,拥有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之后,并州骑兵完全的把双手给解放了出来,不但他们可以双手握刀,增加了劈砍的力度,而且骑在马背上,他们可以大幅度的做攻击和闪避的动作,将这种狭长的马刀挥舞如风。 而司马军的骑兵,由于马具的关系,在战斗时他们不得不紧紧地用左手来抓住缰绳,只能是单手持枪或者持刀来作战。 单手的武器在力度上自然是没法和双手的武器相提并论的,而且双手武器也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由于骁骑营在马背上可以大幅度地移动,马刀的使用更为地灵活多变,想怎么劈就怎么劈,想怎么砍就怎么砍。 而司马骑兵那敢这么大幅度的做动作,他们一大半的力气都用在了双腿和腰腹的上面,就这还得注意平衡,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从马背上掉下来。 双方陷入短兵相接的战斗之后,并州军新式马具的作用就充分的体现了出来,高桥马鞍尤其是双边马镫,对骑兵战斗力的提升,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在一对一的对抗之中,并州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动作灵活,身手矫健,而司马骑兵却是笨拙无比,反应迟钝,双方打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并州军占据着压倒性的碾压之势。 骁骑营冲入到了敌阵之中,大肆地大砍大杀,司马军精心构筑的防线,也根本就无法抵御得了他们这样的攻击。 按理说,司马军早就料算到并州军会攻击他们两支军队的衔接部,事先就已经调集了最为精锐的军队在驻守,但就是这么坚固的防守,在骁骑营的强悍攻势面前,竟然也如同是纸一样糊的一般,轻易地就坍塌了。 这一战打得司马军都有些怀疑人生了,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和并州骑兵交过手,但是这次再度交手之后,他们发现并州骑兵何止变强了一点点,那简直就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以前司马军还可以凭借着兵力上的优势,和并州军打个平手,但现在他们发现,兵力上的优势已经不足以弥补这种战斗力上面的差距了,现在并州军的冲击力,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匹敌的。 许多的司马兵也不是傻子,尢其是以前和骁骑营交过手的骑兵,对这种差距感同身受,近距离的短兵作战,他们更能清楚地看到双方装备的不同。 并州军在马背上挥洒自如,许多动作看得司马兵都心惊肉跳,就那一个侧身横劈,那幅度,别说是不抓缰绳,就算是抓着缰绳,也很可能从马背上掉下来。 但是骁骑兵却是安然无恙,坐在马背上,安稳如山,看来能让他们做出这种动作的,无疑是他们脚踩的那个东西。 其实那个东西也并不陌生,虽然材质不高,但它的样子和司马骑兵上马时踩踏的那个马镫几乎一样,环状的,可以把脚搁里头。 唯一不同的,是并州军有两个马镫,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而且悬挂的位置也恰到好处,骑兵骑在马上,双脚自然正好踩在马镫上,不像司马骑兵,那个单边的马镫只是上马时临时踩一下,骑上马之后就完全没用了。 马镫还是那个马镫,就是因为改变了一下使用方法,竟然能让战斗力差上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样的天才,才会想到这个办法的? 相比而言,几乎所的人的都是蠢人,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就没有人能想得到? 看到双边马镫的人都恨不得有一种一头撞死的感觉,感觉这么多年简直就是白活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马具,可以如此高效地提升骑兵的战斗力,却没人能做出来,真是蠢到家了。 许多的骑兵此刻都恨不得赶紧回去再找一个马镫来,左右两边各挂上一个,他们迫切地也想要尝试一下这双边马镫来带来的骑乘快感。 战斗进行的几乎是毫无悬念,在骁骑营的强大冲击力面前,司马军再坚固的防线也是无济于事,尽管他们调集了大批的军队来堵截,但在犀利的攻击面前,也只能是螳臂挡车而已。 骁骑营一路向前,杀得司马军是人仰马翻,尸横遍野,就算他们拼尽全力,想要截住骁骑营,最终证明也只是徒劳而已。 在骁骑营身后紧追不舍的是司马昭,他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拼命的赶路了,但可惜还是追不上骁骑营,等他们和前面的司马军会师之时,骁骑营已经是突围而去了。 第962章 意外收获 在司马军的计划之中,下桑的这次伏击战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要全歼骁骑营这一支人马,为此司马懿特意调动了至少四万人来参战,前面两万人阻击,后面两万人合围。 那怕骁骑营战斗力再强悍,也不可能突破司马军四万人的围追堵截,只要司马军能够形成合围之势,骁骑营就是插翅也难逃。 所以司马懿给负责拦截的那两支骑兵下达命令,要他们只担任阻击的任务,无需主动发起进攻,等后面的两万骑兵赶到之后,再发起四面围攻,一举拿下骁骑营。 而其他的三万骑兵,则被司马懿安排来阻援,以防止骁骑营被包围之后,其他的并州军会赶来救援。 此次司马懿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要一口吃掉骁骑营,为了实现这个目的,这次司马军的分工很明确,计划也十分的周详,只要骁骑营踏入下桑,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打这种以多胜少的伏击战,司马懿是很有信心的,他现在的关注点甚至都不在骁骑营身上了,这个煮熟的鸭子,说什么也不可能飞走了。 司马懿更关心的是至今一直未曾露面的越骑营和屯骑营,只有潜藏的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司马懿一直找不到越骑营和屯骑营的踪迹,难免心里会有一丝的隐忧,骁骑营已经是强悍如斯了,就是不知道曹亮又会把越骑营和屯骑营训练成什么样的军队? 这次的下桑之战,司马懿自信可以把越骑营和屯骑营给逼出来,只要能围住骁骑营,越骑营和屯骑营总不至于会见死不救?司马懿就等着越骑营和屯骑营现身了。 看不见的危险总是令人担忧的,一旦司马懿掌握了越骑营和屯骑营的行踪,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相反的,司马懿可以制定更有针对性的作战方案,来彻底地击垮并州军。 司马军也是严格地执行了司马懿的作战布署,负责拦截的两支骑兵军也十分的到位,提前在骁骑营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完成了拦截任务。 但谁也没想到文钦也是一个狠人,发现前面有司马军的堵截之后,根本就没有停下来侦察敌情,而是直接就发动了最为凌厉的攻势,依仗着骁骑营的强悍冲击力,去撕开司马军的防线,冲出一条血路来。 正常情况,一般的领军之将都不会这么冒险的发起进攻,毕竟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强行突围是有极大风险的,多数的将领都会选择比较稳妥的方式,先收缩防守,侦察敌情,再做出相应的作战方案,即使是突围,也必须要评估对方的兵力状况和战场的形势,不会盲目的采取行动。 但是稳妥的做法并非是最理想的做法,这次的战斗,司马军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无论是拦截的军队还是追击的军队,其实相距都不算远,伏击得手之后,追击的军队也在急速地向下桑靠拢过来,对骁骑营形成合围之势,这样一来,骁骑营腹背受敌,情势必将十分危急。 而文钦在和司马军的伏兵遭遇之后,只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儿,简单地思考之后,便做出了强行突围的计划。 不得不说文钦在这个时候做出了一个最明智最正确的选择,骁骑营身后的司马军追兵,相距他们不过十余里的距离,如果文钦稍做停留的话,司马军的追兵就会追上来,而一旦让司马军形成了合围之势,骁骑营的处境就变得艰难得多了。 而此刻强行突围,骁骑营所在面对的,也仅仅只是对面的敌人,没有腹背受敌的担忧。 司马军的准备不能说不齐全,防御不能说不坚固,但在骁骑营的强力冲击下,这道防线还是像纸糊的一样坍塌了,战力的对比是何等的触目惊心,司马军所精心构筑的阻击阵地,在骁骑营的面前,不堪一击。 司马昭愤怒地看抓狂,这次下桑伏击战,他主动地请缨来担任指挥,本以为这将是他人生最为出彩的时刻,但没想到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骁骑营居然能从他们包围圈的夹缝之中全身而退,真是气煞人也!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司马昭用马鞭指着担任伏击任务的几名将军校尉,甚至有用鞭子把他们抽一顿的打算。 那几名将军校尉也是一脸的苦相,不是他们不尽力,而是骁骑营实在是太强悍了,他们想挡也挡不住,力所不及啊! “二公子,现在该怎么办?”身后的一位偏将小心翼翼地问司马昭。 司马昭恨声连连地道:“追,继续给我追!现在骁骑营不过是强弩之末,他们逃不了多远的,传令下去,有斩获文钦首级者,赏黄金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司马昭对此还是深信不疑的,想要提升军队的战斗力,悬赏一定不能手软。 骁骑营虽然突围而去,但是连续的高强度的作战,骁骑营也未必是铁打铜铸的,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会喊累喊困,经此一役之后,骁骑营必定也是到了强弩之末,所谓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骁骑营也终究会有支撑不住的那一刻。 所以追击一定不能松懈,只要继续地保持着追击的势头,迟早是可以有所斩获的,司马昭对此深信不疑。 别看骁骑营的速度奇快战力超群,但是司马军好歹还有数倍于他们的兵力,利用优势,扬长避短,司马军这才有战胜并州军的可能。 众将纷纷领命,率领各部的人马纷纷启程,出发去继续追击敌军,只留下了一地的狼籍。 在满地的尸体,大多数都是司马军的,但也不乏并州军的,骁骑营虽然战斗力无与伦比,但却也并非是无敌的,不可能在突围的过程中所有的骑兵都可以毫发无伤。 看到并州军的尸体,司马昭特意地上前去查看了一番,这次骁骑营可不像上次一样可以从死去战马上面的马具带走,这一次可以残留不少的马具。 第963章 扶我上去 司马昭不禁眼前为之一亮,这东西可是司马懿最为迫切想要看到的东西,以前一直没有得到过,没想到这次的战斗,虽然让骁骑营给逃了,但是他们也出现了不小的伤亡,而且更没有时间去从容的收拾这些东西。 司马昭下令将那些马具从战马的尸体上取了下来,立刻送到司马懿那边去,这好歹也算是一种收获。 又一次的战斗失败让司马懿的脸色愈发的阴郁起来,现在司马军的处境相当的不妙,前线已经断粮,后援的粮草又遭到了并州军的偷袭,损失过半,虽然剩下的一半粮草还能解决一下眼前的燃眉之急,但是粮草匮乏的困境一天不解决,整个军队就都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 这也是司马懿一直追求速战速决的原因,表面上看着数万骑兵呼啸而来纵横驰骋,将敌人追逐的四处而逃,很是风光无限,但是风光的背后,却潜藏着无数的危机,如果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司马军就真得难以为继了。 下桑之战,原本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如果司马军能够把握住,一举吃掉骁骑营,那么便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但遗憾的是,尽管司马军事先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还是没有能够完成这一目标,并州骑兵的强悍,又一次刷新了司马懿的认知。 四万人居然都没有能够灭掉并州军的一万骑兵,这仗打得足以令人寒心了。 “父亲,这次缴获了不少的马具,孩儿已经看过了,确实对骑兵的战斗力有很大帮助,骁骑营战力的提升想必与此有关。”司马昭看到司马懿脸色明显的有些不悦,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司马懿脸上稍缓,司马懿确实对并州军的新式马具很感兴趣,先前也只是听过吃了败仗的司马兵叙述过,没想到这次战斗,竟然可以缴获到实物,总算是让司马懿心情略微的舒畅了一些。 司马昭道:“父亲,这帐内不方便演示,请您还是移步到外面去看看。” 司马懿点点头,和司马昭一同来到了帐外。 司马昭并没有将缴获来的马具直接地堆在地上,而是很有心地将它们装备到了马背上。 这些马具装备起来也十分的简单,只需要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安放在马背上,将系带系在马腹上即可,非常的牢固结实。 虽然听战场上的司马兵叙述过这些马具的大概形状,司马懿的脑海之中也有个初步的印象,但此刻真正见到实物,还是让司马懿很是震惊。 这些马具的构造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简单,高桥马鞍比起普通的马鞍来,也只是多了一个前后高翘中间凹陷的形状,而双边马镫,则不过是在单边的马镫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个而己,虽然说材质略有不同同,但是马镫的模样并没有改变,还是那个圆环的形状,大小也正好合适到脚可以套进去。 但说简单却又不简单,这一小小的改进,却实实在在地提高了并州骑兵的战斗力,看起来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司马昭为了让司马懿看得更直观一些,除了前面的一匹战马是空的之外,其他装备有新马具的战马上,都乘坐了骑手,尽管他们也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的马匹,但似乎却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驾驭起战马来,非常得心应手。 当然,这也仅仅是乘坐的感觉,真要是去战斗去驰骋,那就必须要经过一系列的操练才行。 司马懿拍了拍马鞍,对司马昭道:“扶我上去。” 司马昭犹豫了一下,道:“父亲,这些东西您看看就行了,没必要亲自去试?” 司马懿已经好几年都没有骑过马了,毕竟他年事已高,老胳膊老腿的,骑马已经很困难了,这万一从马上摔下来,那后果真得很严重。 司马懿瞪了他一眼,沉声喝道:“为父还没有老到连战马都不能骑的地步,扶我上去!” 司马昭不敢违拗,只好扶着司马懿上马。 相比于目前流行的马具,并州军的这个马镫确实是有些高了,并不太适合上马时踩踏,倒是身边的一个亲兵眼尖,俯身跪倒在地,拱着腰,让司马懿踩到他背上,司马懿这才算是骑到了马背上。 当然这也仅仅是因为司马懿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的缘故,所以上马比较困难,如果换作是年轻人,稍高一点的马镫,倒也不算什么事,一踩之下,便可以飞身上马,干脆利落。 司马懿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骑马了,长久以来,追锋车成为了他最主要的交通工具,但是司马懿骑马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生疏,那种久违了的感觉又似乎回到了他的记忆之中。 高桥马鞍皮质的外壳有很好的舒适感,司马懿坐到马背上的时候,屁股便牢牢地卡在凹槽之中,前后无法移动,也就不用再担心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而司马懿的双脚,也正好地踩在了马镫的金属环套之中,让他立刻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以前骑马,双脚总是悬空的,给人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只能是紧紧地抓牢马的鬃毛或缰绳,这样才会有安全感,现在有了双边马镫,感觉踏实了,双手也可以放开缰绳。 司马懿饱经世故,又如何能不理解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对骑兵的重要性,此前耳闻之下,他都有所惊异,现在体验了一番,自然发现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真正的妙用。 简单的东西,却可以达到异乎寻常的结果,这让司马懿也感到震惊无比,就连他一个垂暮的老者,都可以轻松的驾驭战马,那么那些熟练的骑兵战士,如果换装这些马具的话,战斗力何止于成倍的提升啊! 难怪并州军的骑兵战斗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快速的提升,这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实在是功劳至伟,它们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 第964章 鬼才 鬼才!这个曹亮,还真是一个神鬼难测的怪胎啊! 这个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绝对可以成为颠覆骑兵战术的存在,拥有这两样马具,骑兵的战斗力将会有质一般的提升,也许骑兵将会成为战场之上的真正主力。 人的惯性思维很可怕,单边马镫诞生差不多也有三百多年了,远在前汉时期就已经被采用,一直到三国时期,成为了战马的标配式装备。 单边马镫的用途是为了给上马提供方便的,在没有发明单边马镫前,上马都要用到上马石,但上马石的使用实在是不太方便,所以才会发明出单边马镫来供人们上马时踩踏。 至于骑上马之后,这个马镫就失去了作用,在所有人的思维之中,这个马镫就是上马时用的,与骑马无关。 直到现在看到双边马镫,包括司马懿在内的所有人才恍然大悟,用来马镫还能这么用,这怎么简单的变动一下,让骑马变得更加轻松了,驾驭马匹也不再是难事。 为什么几百年来,都没人发现这个奥秘?偏偏到了曹亮这儿,就能做出革新和应用? 司马懿也不禁是仰天而叹,曹亮果真是一个非凡的人物啊,从投石车、连弩到新式的马具,他的每一项发明创新都有相当程度的实用性,对提升军队的战斗力有着显着的作用,那些被视为奇技淫巧的东西,在曹亮的手中,却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曹亮这个对手,是司马懿平生所遇到最为难缠的一个对手了,他不但智谋出众,而且每每都有惊人之举,那怕是被司马懿称之为一生之敌的诸葛亮也没有让司马懿这般的头痛。 司马懿轻轻地抖动了一下缰绳,喊了一声“驾”,让战马在营前绕着小跑了一圈。 虽然司马懿很久不骑马了,但他也能明显的感觉用这新式马具和不用新式马具的区别,用上了这样的新式马具,驾驭战马更加的舒适和方便,就连他这样腿脚不方便的古稀老者,骑乘这样的战马都毫不费力,更别说身强体健的壮年骑兵了。 司马懿也并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对新奇的东西一律的排斥,像这种可以有效地提升骑兵战斗力的东西,司马懿还是比较欣赏并会予以积极推广的。 现在并州军装备了这样的马具,有效的提高了骑兵的战斗力,司马懿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其实这些马鞍马镫,也没有多少难度,只要有样品,随便找几个工匠来,就能仿制出来。 所以司马懿下马之后,当即吩咐这些马鞍马镫做为样品,送回到洛阳去,那儿有专门的制作马具的工坊,让他们按照样品进行规模化的打造,准备将来大规模的装备司马军的骑兵部队。 并州军有的东西,司马军一样也不能少,不能落后,只要有样品,司马懿相信,在很短的时间内,司马军也会一样拥有。 “昭儿,这次你做的很好,只要我们的骑兵装备这些同样的马具,又有何愁追不上并州的骑兵。”司马懿对司马昭这次能缴获这些马具是大加的赞赏。 司马昭听了司马懿的称赞,心里美的如吃了蜜一般,寻常司马懿对他们兄弟要求极为的严格,往往是斥责多于赞扬的,很少像今天这样对他大加褒扬,由此可见这些马具在司马懿心头的分量。 司马懿城府极深,寻常都是喜怒不形于色,那怕就是做为他的儿女,也未必能看懂他的心思。 但这次司马懿对并州军新式马具的关注程度却是异乎寻常的,首次与并州骑兵交锋之后,司马懿就迫切地需要得到并州军新式马具的样品,只是两天以来,并州军一直避而不战,司马军根本就没有机会获得。 这次下桑之战,虽然司马军出动重兵,仍旧未能完成对骁骑营的围歼,但最终司马昭还是有所斩获的,截杀了不少的并州骑兵,更为重要的,是截获了司马懿迫切需要得到的新式马具。 所以司马懿在失望之余,还是听到了一个不错的消息的。 尽管有了样品,但距离司马军可以装备这些马具还需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而且形成战斗力的话更需要勤加操练,所以短时间内是无法将其转化为战斗力的。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司马军可以和并州军一样掌握相同的技术和装备,相信以后司马军骑兵的战斗力和速度,也可以提升到和并州军一个水准之上。 “父亲,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样品被送走之后,司马昭暗吁了一口气,便向司马懿问询一下接下来又如何进行战斗。 制造和并州军一模一样的马具,那还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司马懿此刻退兵肯定是不愿意的,他一直坚信,依靠数量上的优势,还是完全可以战胜并州军的。 尽管下桑之战未能围歼掉骁骑营,也没有迫使越骑营和屯骑营现身,但司马懿依然不会放弃,他对司马昭派兵死死地咬住骁骑营的举动大为称赞。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并州军已经是两次逃之夭夭了,司马懿不相信他们还有第三次的机会,如今司马军的各路人马,都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纵然骁骑营奸滑如蛇,但留给他逃跑的空间,已经是越来越小了,整个祁县差不多也已经全部落入到了司马军的手中,下一次的战斗,骁骑营未必就会那么的幸运了。 司马懿下令司马军的各营人马,继续加大对并州军骁骑营的追击力度,务必要将骁骑营歼灭于祁县一带。 长时间长距离的奔驰,对于骑兵而言,是极耗体力和精力的,从前天开始,双方就已经陷入到了相持的追击战之中,不管是并州军还是司马军,都差不多到了极限了,司马军到了强弩之末,骁骑营也自然好不到那儿去,现在完全是比拼意志力的时候了,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将会赢得胜利。 第965章 奉陪到底 骁骑营从下桑突围之后,一路马不停蹄地往北而行,渐渐地接近了东观。 东观是文钦和曹亮约定的地点,越骑营和屯骑营就埋伏在这里,骁骑营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吸引足够多的司马军,将他们引入到并州军的包围圈之中。 不过在下桑突围之后,司马军并没有放弃对骁骑营的追击,反而是集结起了大部分的兵力,继续展开疯狂的追击,死死地咬着骁骑营不放。 这对文钦来说,是一个比较利好的消息,也就是说,根本不用他刻意地引诱司马军,司马军就已经是主动地上钩了,他们显然不甘心于屡次的失败,决心不追到骁骑营不放手。 文钦依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让身后的司马军始终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之中,除非司马军是像在下桑那样赶在骁骑营的前面进行拦截,否则只从身后追赶的话,是很难追得上骁骑营的。 那怕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长途行军和激烈战斗,骁骑营并没有累垮掉,始终还是能保持着游刃有余的速度。 其实骁骑营也很疲惫了,他们也不是铁打的,连续的行军和作战让他们感到了疲惫不堪,但是凭着强烈的意志力,骁骑营还在继续地坚持着,而且他们距离终点,也已经是很近了。 行百里而半九十,骁骑营当然不会在这最后一段上路上掉链子,那怕是身疲力乏,体力耗尽,但每一名骁骑兵都在咬牙坚持着,那怕就是伤员病号,也竭尽全力地保持着速度,不让自己掉队。 下桑突围之后,赶来传令的传讯兵才刚刚与骁骑营相遇,他们带来了曹亮的最新指令,要求骁骑营不惜一切代价自行突围,把司马军引入到东观伏击圈之中。 显然骁骑营的行动比命令要提前了,命令传达过来的时候,骁骑营已经顺利地完成了突围,虽然有一定的人员伤亡,不过这个损失对于骁骑营来说,是微乎其微的,文钦可以霸气地回应道,幸不辱命,骁骑营已经完成了突围任务,现在正向东观前进,预计几个时辰之后,骁骑营将会将司马军大部主力引入到东观。 传讯兵也没有想到骁骑营的进展会如此的神速,看来大家的担心是多余的,以骁骑营的战斗力,司马军那怕是派出重兵围追堵截,也很难困住他们。 传讯兵很快地离开回中军营那边复命去了,而骁骑营则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继续地向东观方向挺进。 而他们身后的司马军,依然是竭尽全力地穷追不舍,并没有因为下桑之战的失败而气馁,而且参与追击的司马军是越来越多了。 这场追逐战,似乎成为了双方意志力的比拼,现在双方都在咬牙坚持着,想看看究竟是谁会先由于体力不支而倒下去。 司马军各部人马忠实地执行着司马懿的命令,那怕现在他们确实已经是精疲力竭,但也无人敢违拗司马懿的命令,司马懿治军的铁腕手段,他们可是清楚的很,在战场上那怕是战死了,也会有一份荣光,最起码他们的家人,可以得到怃恤,但如果因违抗命令而处死的话,那么遭殃的可不止是自己本人,那是会祸延三族的。 所以司马军无人敢为之懈怠,现在每名士兵兜里的干粮已经见底了,他们只好勒紧裤腰带继续前进,期望着可以在这一战之后,从敌人那儿获得补给,以战养战,否则的话,整支司马军真得是难以为继了。 文钦控制着骁骑营行进的速度,与司马军的追兵始终保持着视距之内,让司马军不致于失去追击的希望。 但对于司马军来说,前面的骑营骁骑营,完全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他们拼尽了全力在追赶,但是始终也追不上,有的时候,他们眼看着距离并州军越来越近了,这让他们兴奋不已,正准备努把力,冲上去与之交战,但骁骑营一个加速,就又拉开了距离,只剩下司马军在风中凌乱了。 司马军似乎还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完全是被人家牵着鼻子在走,这种被动,让几乎每一名司马兵都心生绝望,如此地追击下去,什么时候才个尽头啊? 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司马军的任何将领,都不敢去质疑司马懿的这个命令,他们严格地执行着,越来越多的军队汇聚过来,参与到了追击的行列。 这一支骑兵洪流,浩浩荡荡,隆隆的马蹄践踏着黄色的土地,激荡起来的尘烟遮天蔽日,绵延数十余里,蔚为壮观。 钟会曾向司马懿建言,让他小心防备并州军的伏击,因为到现在越骑营和屯骑营都没有现身,很可能他们就潜藏在某处,准备对司马军发起致命的一击。 而此刻骁骑营的举动,更像是要诱敌深入,司马懿打了一辈子的仗,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犯这个错误。 那怕钟会不来提醒,司马懿对全盘大局都了然于胸。 曹亮确实在耍阴谋手段,但是司马懿却是无惧的,伏击一般有两个条件,一个是要有绝对的优势兵力,想要包围敌人打歼灭战,最起码得有超过敌人数倍的兵力,并州军的那点子家底司马懿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就算是他们全军出动,也未必有司马军的半数人马,想要一口吃掉他的七万大军,痴人做梦! 另外打伏击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地形地利的因素,比较险要特殊的地形也可以弥补兵力的不足,但司马懿对此是有所防备的,如今骁骑营的逃跑路线,一直是在晋中的平原上,如果骁骑营逃往东面的大山深处,那司马懿肯定是恕不奉陪了。 反正晋阳在北面,司马懿最终的攻击目标是这里,骁骑营如果想把司马军引到东面的太行山峡谷之中,那曹亮便是打错了如意算盘,司马懿肯定是不会上这个当的。 至于在平原地带,曹亮想怎么玩,司马懿都会奉陪到底。 第966章 断他一只手 东观在祁县城的东北面,是通往晋阳的必经之路,并州由南向北的官道就是从这里通过的。 曹亮选择这里做为主战场,也是有着这方面的考虑,毕竟东观是司马军绕不过去的一道关,骁骑营就如同溜马一样,拉着司马军兜了几个大圈子,把司马军给拖累了,然后便引到了东观。 越骑营和屯骑营早就布署到位,他们潜藏在东观附近的树林草丛之中,虽然东观附近没有大片的丛林,但这些树林和草丛长得十分茂盛,也足够并州军来藏身了。 司马军的斥侯是通过马蹄印和人的足迹来追踪并州军的动向的,因为大军行动,这些痕迹是很难清除的,所以无论骁骑营往哪个方向上逃,司马军都可以死死地咬着不放。 但对于早些时日就潜藏在东观的一带的越骑营和屯骑营,司马军的斥侯就无能为力了,毕竟这些行军的痕迹最多也只能保留几天的时间,时间一长,就会消失不见,再加上并州军采用了一些迷惑的手段,将司马军的斥侯误导出这片区域也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司马懿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曹亮会采用伏击的手段来对付司马军,但究竟在何处伏击何时伏击,司马懿倒是没有料定,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同时司马懿给各营各部的将军校尉下令,要他们在追击的同时,保持高度的警惕,谨防并州军的伏击。 那怕司马懿并不惧怕并州军的伏击,但对这种潜在危险,他依然没有麻痹大意,潜藏的对手永远是最为危险的存在,司马懿反倒是盼望着越骑营和屯骑营早些出现,只有并州军都露面了,司马懿才有可能进行针对性布署军队对其进行打击,并州军总这么隐藏着,司马懿也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口啊! 曹亮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和布署,虽然他早就将越骑营和屯骑营布署在了东观,但却没有让骁骑营在第一时间就将司马大军引入到这里,他特意地让骁骑营绕了很多的弯路,硬生生地把司马军在晋中平原上溜了几圈,现在说司马军不疲惫是假的,只是还没有到极度疲惫而已。 骁骑营出色的完成了这个诱敌的任务,尽管过程一度是极为的凶险,在下桑遭遇了司马军的围追堵截,但好在文钦沉着应战,审时度势,没等司马军形成合围之势,就率先地发起攻击,依靠骁骑营的绝对速度和强大的冲击力,从司马军的铜墙铁壁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率领骁骑营冲了出去,让司马懿的计划泡了汤。 骁骑营连续两天坚持作战,所有的将士甚至都没有合眼,他们用自己的铁血意志,扞卫了虎豹骑的尊严,打出了并州军的风采,到达了东观之后,骁骑营可总算是可以歇歇了,这场最终的决战,便交到了越骑营和屯骑营的手中。 而此刻的越骑营和屯骑营,正是整装待发跃跃欲试,他们在这里已经埋伏了超过两天的时间,养精蓄锐,斗志昂扬,严阵以待,就等着出击的命令了。 如果说骁骑营只是做出部分的改变,其本质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越骑营和屯骑营却是脱胎换骨,和以前完全是大不相同了。 骁骑营最早地被曹亮派了出去,曹亮难道不惧怕泄露新式马具的秘密吗? 其实这一点曹亮早就想过了,因为既然要和对手打仗,那么这个秘密始终是要暴露出来的,之所以率先地派骁骑营出战,也颇有迷惑司马懿的意思,让司马懿有一种不过尔尔的感觉。 并州军的新马具,确实是着出彩的地方,仅仅是一个速度的提升,就足以睥睨天下诸多的骑兵了。 不过单纯的增加速度,追求战马可以跑得更快,这似乎是成为影响战斗力的一个重要因素,但却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如果并州军的骑兵都是骁骑营这般的模样,司马懿倒也没什么可惧怕的,毕竟这种速度上的劣势,司马军还可以用人数来弥补,打死司马懿也不会相信,并州军有一口吞掉他七万骑兵的胃口和胆量。 但曹亮确实有这个胃口,也有这份胆量,东观之战,曹亮就是按照全歼司马军七万骑兵的计划来布署的,甚至为了防备司马军逃跑,曹亮还安排马隆的先登营提前在东观南面的乌马河畔进行埋伏,如果司马军败退时,先登营将会进行拦截,用扁箱车阵来阻击司马军。 曹亮在东观本身就是下着一盘大棋,以四万步骑来对付七万骑兵,而且谋求将其全歼,这计划任何人听来,都会觉得太过疯狂,太过不可思议,就连并州军的诸将众谋士,都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就算是并州骑兵战力非凡,击败司马军倒是有可能的,但如果想全歼或歼其大部,这种可能性似乎很小,毕竟司马军的数量太过于庞大了,并州军真得很难吃得下。 但曹亮却不这么想,因为击溃司马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司马懿完成可以重整人马再度来袭,而这次的东观之战,势必会暴露出并州军的所有底牌,包括高桥马鞍、双边马镫、马蹄铁这些新式的马具,也包括并州军成建制的轻骑兵、弓骑兵、重骑兵。 为了这一次的骑兵决战,曹亮也是花费了很多的心血的,尤其是弓骑兵和重骑兵这两个新式的兵种,曹亮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如果这次不能取得全胜,司马懿失败之后,肯定会汲取教训的,而后卷土重来之时,也会根据并州军的特点做出针对性的布署,那么曹亮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骑兵优势便会荡然无存。 所以曹亮要么不出手,如果出手的话,就不能给司马懿任何翻盘的机会,必须要一举地重创司马懿的主力部队,让他丧失再战的能力。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而曹亮这一次,可不止是要断掉司马懿的一根指头,他要断的,是司马懿的整只手。 第967章 毕其功于一役 曹亮莅临东观亲自指挥战斗,这恐怕也是自他出任讨逆大都督以来的第一次,可见此次的东观之战,在曹亮心目的地位如何了。 邓艾和石苞也是倍感压力,因为曹亮的要求很高,这次要求他们必须要打胜仗,而且必须要大胜,打一场漂的歼灭战,不能说司马军一个都不放过,但最码大部分的人,是没机会再回到洛阳了。 这也是越骑营和屯骑营改制之后的第一战,能不能胜任曹亮的任务其实邓艾和石苞都没有底,尽管越骑营和屯骑营在换装了新的马具装备之后,战斗力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但他们的对手,却是超过他们一倍有余的庞大骑兵。 如果说单纯地打一个胜仗,或许对于邓艾石苞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曹亮的要求可不是这么的简单,他要越骑营和屯骑营一口吃掉对手,将七万司马骑兵彻底地消灭,这等于是给邓艾和石苞设了一个难题。 众所周知,想要打伏击歼灭战,至少在兵力上是优于对手的,这样包起饺子来,才能得心应手,但如果皮薄馅大,很可能就无法包得住,时刻有露馅的风险。 但曹亮的决心非常之大,而且非常的坚决,做为决策者,他的命令自然是无可辩驳的,邓艾和石苞只能是接受命令,并为之做好充分的准备。 困难是有的,但机遇也是并存的,由于司马懿并不知道弓骑兵和重骑兵的存在,所以他不可能做出相应的安排,并州军完全有机会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能不能全歼司马军,先登营的扁箱车阵则会成为关键,只有他们挡住司马军的退路,越骑营和屯骑营才有全歼其的可能。 而先登营那边,曹亮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安排,他要求并州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根据斥侯传回来的消息,骁骑营距离东观已经只有十余里的距离了,而在他们的身后,就是数量庞大的司马军,浩浩荡荡。 其实不用斥侯禀报,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南面的天空,已经被黄色的尘埃所笼罩,原本是湛蓝的天空,如同卷起了一场沙尘暴,漫天蔽日,很快地向着他们这边推进过来,沙尘滚滚,甚至隐约可以听到如闷雷般的声音,隆隆作响。 所有并州军的骑手都握紧了武器,抓紧了缰绳,因为他们知道,战斗即将来临了。 文钦也紧握着缰绳,他在策马奔驰着,不过在向前的奔驰中,他还不忘回头去望一望。 现在司马军咬得很紧,先头部队甚至距离他们只有三四里的距离,文钦回过头,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司马军的旗号。 这回司马军距离拉近之后,文钦并没有命令骁骑营加速把他们甩掉,而是刻意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终点已经到了,文钦的任务,就是把更多的司马军引入到并州军的伏击圈之中。 应该说文钦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此刻的司马军几乎已经都汇集到了一起,就在骁骑营的身后不远处。 司马懿拥有着敏锐的战争嗅觉,或许他已经感觉到了骁骑营此次撤退的不同意味,所以在追击的过程之中,司马懿将会七万骑兵尽可能地整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地队伍。 此前司马懿已经是吃够了被曹亮各个歼灭的苦头,如果这一次司马军分割为前后两军之后,很可能前面的军队遭遇到并州军的伏击,司马懿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所以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不会再给曹亮各个击破的机会。 七万骑兵成为一个整体时,司马懿自然是十分的放心,这将会是一块铁板,一块异乎寻常厚的铁板,曹亮想要动手,那就让他尽管来,司马懿也想让他尝尝踢在铁板上的感觉。 七万骑兵,已经是司马懿平生率领过的最强力量了,以前他也统率过十几万二十多万的人马,但那不过是步骑混编的军团,骑兵在军团之中,只是一个辅助的存在,并不是主力的队伍。 但现在七万人马纯粹是骑兵,这将是一支何等庞大何等强大的力量,光是这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就有着足以碾压一切的威势,说它是天下无敌,那也一点不为过,司马懿不相信还有什么力量,能与他的这一支人马进行抗衡。 司马懿这两年疯狂地扩军备战,培养这么一支强大的骑兵,就是为了今天的并州之战,尽管他也知道,曹亮这两年也不有歇着,也要积极的准备着应战,但并州只是一个偏僻的穷州,和司马家掌握的多个富庶大州根本没法相比,无论是财力上还是人力上,司马家都拥有着绝对的碾压之势,在扩军备战的道路上,司马家始终掌握着先机。 曹亮能搞的,也就是些技术上的小革新,司马懿虽然承认曹亮搞出来的新式马具能确实提高骑兵的战斗力,但并州的底子毕竟太薄了,仅仅依靠这些新式的马具,又如何能同他数量众多的骑兵来抗衡。 说到底,战争打得还是资源,没有足够的经济资源和人力资源,搞再多的技术革新那也是枉然,不论别的,就光是靠人堆,司马懿都自信堆得曹亮。 这次司马懿是骑马来到了前线的,没再乘坐他标致性的追锋车,这当然是得益于曹亮设计出来的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 哎,这确实是好东西呀,就连司马懿的这样的古稀老者,都可以轻松地来驾驭战马,让司马懿又找回了久违的年轻感觉。 这些样品已经传回到了洛阳,司马懿已经下令洛阳的兵器工坊集中人手,全力地打造些马具了,相信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司马军的骑兵也可以全部换装这样的马具,全面的提升骑兵的战斗力了。 这大概也是曹亮做出的最大的贡献了,只可惜,他本人恐怕是无缘得见了。 第968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父亲,我们的先头部队距离并州那贼兵不过只有两三里的距离了,而且还在不断的接近中,估计不出十里,就可以追上了,看来并州贼兵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司马昭将这个好消息禀报给了司马懿。 这一路追来,司马军真是追得好辛苦,就算是围追堵截都无法消灭骁骑营,这个骁骑营,就如同一条黏滑的泥鳅一般,不停地在司马军眼前晃悠,可每次抓它的时候,都被它从指缝之中给溜走了,这不禁让司马昭是气恼之极。 最可气的是骁骑营拥有着比他们快得多的速度,虽然这个速度只是短时间能爆发一下,但却是实用无比,每当司马军追近的时候,骁骑营一发力,就能把他们甩得无影无踪,本来司马昭是满怀希望眼看就要追到了,但骁骑营却能利用速度轻易地甩开他们,那种触手可及却又探不到的感觉,让司马昭及司马军一干人是抓狂不已。 打这种仗,真是太费力气了。 以司马昭的脾气,或许早就放弃了,就算他是一只猫,被耗子这么戏耍着,搁谁也受不了。 不过司马懿却是冷静无比,他命令追击的部队始终紧咬着不放,因为他注意到骁骑营的突击爆发能力强短距离冲刺速度快,也就是说骁骑营采用的战马,大多数都是爆发力强的战马,这种战马速度虽快,但却是耐力不足,不擅于长途跋涉。 所以司马懿并没有因为骁骑营一次两次逃脱就放弃了追击,他坚持认为,骁骑营的体力是会有极限的,总会到强弩之末,只要司马军锲而不舍地追击,肯定会有追上的那一刻。 现在看来,司马懿的预言马上要成真了,在司马军一路狂追猛赶之下,骁骑营也渐渐显示出不支的状态,再未能像之前那样轻易地摆脱追兵,看来司马军追上骁骑营,也将是须臾之间的事了。 司马昭按捺不住,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禀报给了司马懿,司马懿听到之后,只是微微的一笑,问道:“前面到什么地方了?” 司马昭一头雾水,说实话,他只负责领兵追击,还真没空去考虑到什么地方了,倒是有人回答司马懿道:“启禀太傅,前面不远就是祁县东观乡。” 司马懿轻噢了一声,对司马昭道:“东观乃是通往晋阳的必经之路,传令下去,要左右两路人马加强戒备,谨防并州军的伏击。” 小心使得万年船,虽然司马懿无惧并州军的伏击,但这并不妨碍司马军加强戒备,那怕是在遭到伏击的第一时间,司马军就可以出做相应的反击。 司马昭领命,立刻传令下去,将司马懿的命令传达到了各营各部。 连续的追击,让司马军的骑兵也是疲惫不堪,现在许多骑兵想的,恐怕是找一个地方,好好地饱餐一顿,美美的睡上一觉。 不过想归想,可没人有胆量付诸于行动,军令如山,他们只能是严格地执行着上面的命令,继续对并州军展开一路狂追。 至于加强防备这类的命令,听得多了,司马军的士兵难免会有点逆反心理,并州军真有伏兵吗,为什么他们连续地逃了两天多时间,还没有逃到伏兵埋伏的地点? 这话又说回来了,就算并州军真得有伏兵,也不必太过担心,好歹司马军的七万大军在此,又何惧并州人来耍什么阴谋诡计。 十几里的路程对于骑兵而言,不过是转瞬即逝,骁骑营很快地进入到东观,进入到了越骑营和屯骑营埋伏的地方。 越骑营埋伏在右路,那是一片荒草滩,野草肆无忌惮地生长着,极为的茂盛,战马藏着其中,都露不出头来,这么一大片的草场,简直就是再天然不过的藏身之处了。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是无需隐藏了,骁骑营已经将司马军引到了包围圈之中,该是他们出手的时候了。 按照曹亮的安排,最先出手的应当是越骑营,越骑营的弓骑兵是骑兵中的远程攻击兵种,擅长的是远距离作战,曹亮特意地将他们安排在了地势比较宽阔的右翼,方便他们行动。 邓艾下令越骑营全体做好出击的准备,越骑兵个个牵着马立在草丛之中,这个时候他们还不敢骑上马去,因为这儿的草丛最多也就是只有马头那么高,骑手这么往马背上一骑,特么的不全都暴露了。 所以他们只有等待,等待邓艾出击的命令。 邓艾虽然下令了准备的命令,但他并没有急于下达出击的命令,此刻邓艾的位置与官道上的两军差不多有两三里的距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双方纠缠的情况,骁骑营似乎被司马军给追上了,司马军的先锋已和骁骑营的后队人马交上手了,不过看来骁骑营并不恋战,而是继续地向前进,把司马军彻底地引入到他们的伏击圈之中。 文钦显然是故意的,那怕骁骑营真得体力不支了,也未必不能强忍这口气,逃过司马军的追击。 但他现在故意地示弱,就是想要引更多的司马军向前面靠拢,看来骁骑营力不能支之后,司马军各营各部的人马就如同是闻着腥味着猫,齐刷刷地扑了上来,都想在这个时候,来分一杯羹。 对于文钦来说,引更多的司马军踏入这个伏击圈是他原先就计划好的计划,这样才有可能收获到更大的胜利。 司马军不明就里,还都在疯狂地涌上了去,加入到了追击并州军的行列,尽管这后队的战斗微不足道,但是文钦还是刻意地压低了速度,继续地拉更多的司马军入局,而此刻骁骑营的速度,也已经是越来越慢了。 不过再慢,这个速度也是步兵所无法比拟的,很快骁骑营就通过了东观,而在他们的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司马军。 邓艾等得就是这样的时机,如今司马军的整个侧翼,都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越骑营的攻击范围之中。 第969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出击!” 邓艾果断地下达了命令,越简单的口令越能避免他口吃的尴尬,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邓艾语气坚决,铿锵有力。 越骑兵个个飞身上马,并飞速地窜了出去,远远望去,那片平静的荒草地上如同变戏法一样,瞬间就变出了无数人,并组织成战斗队型,急速地向前奔驰而去。 司马军着实吓了一跳,他们也没有想到在这草丛之中会暗伏着如此数量众多的并州军,按正常的情况,这些伏兵不是应该是埋伏高大树林之中或者地形险要之处吗,这片低洼的草丛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是可以藏人的。 不过司马军一再受到司马懿的警告,要他们做好侧翼的防守和警戒,所以当并州军伏兵尽出的那一刻,司马军还是很快地排出了战斗队型,列阵迎敌。 数量上的众多足以弥补阵形的混乱,由于事先早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司马军对突然杀出来的并州军并没有太过于意外,或许他们还可以松上一口气,一直以来都等待着并州军的出现,这种等待滋味着实是一种煎熬,现在并州军彻底地现身了,反倒让他们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并州军的伏兵,距离大约是在三里之外,这段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那怕是并州军速度超快,也不可能瞬间就杀过来,这也给司马军转换阵型构筑防线提供了时间。 骁骑营的速度和冲击力司马军已经是领教过了,想要抵御这种冲击力,司马军就必须构筑一条坚固而结实的防线,只要能挡得住并州军的第一波攻击,便可以阻遏并州军的进攻之势。 这也是司马懿针对并州军攻击力强的特点而特意临时制定出来的战术,右翼营当初被骁骑营突破的情景历历在目,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能够守住第一道防线,让骁骑营如入无人之境,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 所以第一道的防线尤为重要,司马懿要求司马军在遭遇到敌袭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构筑坚实的防线,那怕付出大量的人员伤亡也在所不惜,关键的时候,一定得有人顶上去,不能轻易地让并州军把他们的阵型给杀穿了。 此刻无数的枪骑兵调转了枪头,密密如林的长枪斜举着构成了一道枪林,司马军是严阵以待,如此密集的枪林,并州军想要突破,至少也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行? 越骑营此刻已经大部离开了草丛,如出林的猛虎一般,飞速地冲向了司马军的阵营,他们的速度完全不逊色于骁骑营,再加上他们养精蓄锐很久了,一旦出击,有如蛟龙入海,势不可挡。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一场势不可免的大冲撞即将上演,司马军的骑兵都在原地立着,紧张地等待着交战的一刻。 眼看着双方只剩下了一箭之地的距离,突然并州军的阵型之中,疾射而来无数的箭矢,凌厉无比,许多的司马兵猝不及防,纷纷的中箭,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高速奔驰的战马上射出来的箭可比普通的弓箭兵射出来的箭力量更高,在骑兵速度的加成之下,箭矢变得更有穿透力,那怕司马军身上穿着厚重的铁铠,都无法阻挡这种箭矢。 铁甲被射穿,只拿着长枪长矛的司马兵根本就无法抵挡这样的凌厉而密集的箭矢,一时间竟然是伤亡惨重。 司马军个个大骇,骑射的能力不是说没人能会,但能骑射的人绝对是骑兵之中的极少数,尤其是在这种高速奔驰的状态之下,稳稳地操纵弓箭几乎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所以司马军根本就没想到并州军会来这一手,一时之间,阵型竟是大乱。 越骑营的这种作战方式,完全颠覆了司马军的想法,在高速奔驰之中用弓箭进行突袭,这几乎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并州军是如何能做到的? 这种全新的打法,他们可是从来也没有经历过,那怕是先前与他们交战的骁骑营,也仅仅只是速度提升,擅长冲阵,并没有脱离骑兵的常规战法,这个突然杀来的弓箭骑兵,又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军完全被打懵了,而且在这个距离上,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如果并州军杀上来,那怕他们战斗力再强悍,双方也是互有胜负互有伤亡的,但此刻弓骑兵这么个打法,司马军只剩下了招架之功。 甚至连招架之功也没有了,为了对付并州军的冲击,司马军特意地将枪骑兵调到了最前面,以为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了。 但谁也想不到并州军竟然不按套路出牌,率先地使用弓箭开战,没有盾牌的防护,身上的铠甲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而且战马也没法防御呀,所以只是一轮箭雨,就给司马军带来了极大的损失。 越骑营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这骑射的技能已经极为地娴熟了,一支箭射出去,紧接着抽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只不过短短的几息之内,又一支箭便离弦而出。 看似简单的动作,想要完成确实是不容易,毕竟这不是在平地上,而是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颠簸总是难免的,既然控制马匹,又要打操纵弓箭,这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说骑射一直是一项高难度的技能,对骑兵力量的要求极高,在骑兵之中,只有少数人能够掌握,是很难形成建制规模的。 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出现,为构建弓骑兵提供了可能,有了这样的新式马具,双手便可以解放出来,轻松自如的操纵弓箭,让以前不可能发生的事变得有可能实现。 不过尽管如此,训练一支弓骑兵难度要比训练一支普通的骑兵难得多,只有经过长期大量的艰苦训练,才能让弓骑兵骑射之术整齐划一,在战场上形成可怕的战斗力。 如今的越骑营,早已经是蛰伏已久,他们此番出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970章 箭矢如雨 越骑营是在一条宽达数里的面上展开的攻击,在这一箭之地的距离内,每一名骑兵都可以射出三到四支箭来,前排的骑兵可以采用小角的抛射,而后排的骑兵则采用的是大角度的抛射。 由于司马军的阵形相当的密集,越骑兵根本就无需瞄准,抬手即射,只要朝着这个方向上放箭,十有九不空。 几乎每一箭都能给司马军带来伤亡,最惨的司马兵一个人身上,就连中了十几箭,快把他给射成刺猬了。这样的高效率简直就是骇人听闻,越骑兵只需专注于如何把箭更快地射出去,根本就无需担心能不能命中的问题。 短短的时间内,越骑兵已经连射了三四箭,射得最快的人甚至都射了五箭之多,也就是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越骑营已经向司马军的阵地抛射了数万支箭,密如骤雨,一齐地向着司马军倾泻而去。 司马军彻底地被打懵了,面对密集如雨的箭矢,他们几乎是无处可藏,许多人只能是跳下战马,藏身到战马的后面,可怜那些坐骑,活着的时候被人骑,死了还得充当挡箭牌。 如此一来,司马军的阵型是一片混乱,为了躲避箭雨,各种防御的手段都用上了,原先布署好的骑枪阵,早已经是七零八落不成型了。 直到现在,司马军还没有明白过味来,说好的骑兵冲阵呢,怎么就变成了乱箭纷飞,并州军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骑射高手,看这架式,一万越骑兵,分明就都是善骑射的。 这完全地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要知道,能骑射的骑手原本就是凤毛麟角的人才,不能说是千里挑一,但至少也是几百人之中,才会有那一个出现,比如司马军中,拥有骑射能力的,都被奉为了至宝,至少也能轻易地混到队率都伯这些级别上。 而越骑营之中,这样的骑射高手遍地都是,这让司马军的骑射手情何以堪? 司马军骑兵此前曾与越骑营有过交手的记录,那就是在上党之中,那时的越骑营还只是普通的骑兵,无非是战斗经验丰富一些,战斗力强悍一些,但绝对没有像今天这样离谱。 短短两三年的时间,越骑营就发生了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而反观司马军的骑兵,除了人数上增多以外,战斗力方面丝毫不见长进,甚至由于增加了大量新兵的缘故,战斗力不升反降,单兵的作战能力,恐怕与越骑兵都有了天壤之别。 尽管司马军的防线已经被箭雨打击的千疮百孔,但越骑营并没有急于的破阵,而是冲到近前之后,没有继续地向前,全部向两侧迂回,把中间的阵地留给后续冲上来的骑兵,让他们继续地发射箭矢。 越骑营的成为弓骑兵之后,中远距离的攻击成为了他们的强项,所以在进攻的时候,越骑营并没有直接冲上去与敌军骑兵进行搏斗,而是刻意地保持着相对的距离,轮番地用箭矢来攻击。 这种自身零伤亡的攻击方式自然是邓艾的首选战术,既然越骑营具备中远程打击能力,那他肯定不会把越骑营轻易地投入到短兵相接的近战之中,保持中远程的攻击方式,用弓箭来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自然是目前邓艾所选择的一种最佳方式。 至于越骑营是否投入到近战之中,那就需要根据战况来做出安排了,现在谈论这个,言之尚早。 越骑营的攻击方式令司马军右翼营的主将满炳抓狂不已。 上次被骁骑营轻易地突破防线,重创了一番之后,满炳痛定思痛,决心汲取教训,用枪骑兵来构筑一道坚实的防线,避免再次地重蹈覆辙。 这一次并州军伏击的方向,居然又是满炳统率的右翼营,莫不是并州军把他当做任意揉捏的软柿子了? 满炳虽然是气恼不已,但这次他却是准备充分,如果并州军真得选择从他这边进行突破的话,那绝对是吃不了什么好果子的。 对此满炳似乎是自信满满,一直到并州冲到一箭之地时,他还是这个想法。 但当越骑兵射出漫天箭矢的时候,满炳才意识到,这次他又栽了,枪骑兵在抵御对方骑兵冲击方面,是有着相当强的防御能力的,可针对弓骑兵,他们却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没有什么防护能力,在战场上,他们就是矗在那儿的一个个活靶子,只能是任由人家打击,而全无还手之力。 满炳倒是想要反击来着,但他手下的骑射好手并没有多少,绝大多数的骑兵都没有配备弓箭,反正他们也用不了,想要拿弓箭进行反击的话,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更何况,现在并州军的弓骑兵,完全是瞄着司马军的骑射手来进攻的,这个时候谁敢冒头出来进行反击,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并州军给打爆了。 谁敢射出一支箭来,那个方向马上会遭到并州军十倍箭矢的报复,枪打出头鸟,谁敢出头,这个时候谁死得便最快。 满炳心里那个苦啊,上次被骁骑营打了个灰头土脸,这次又被越骑营揍个鼻青脸肿,怎么每次倒楣的总是他呀? 当然满炳也是十分的不甘心,好歹他父亲满宠也是魏国赫赫有名的名将,他们满家也朝廷柱石,何时打过这样窝囊的仗,吃过这么憋屈的亏。 所以,思虑再三,满炳决定派兵反击,现在并州军不是刻意地保持距离只进行远程攻击吗?那么司马军只需要派出兵马,顶风而上,将并州军拖入到近战之中,或许就可以扭转目前不利的战局了。 但凡远程攻击力强的队伍,近战能力都比较一般,毕竟任何一支军队,也不是全能的,并州军派出擅长远程攻击的兵种,那就意味着这么一支军队并不擅长于近战。 这估计是右翼营最后的机会了,只要他们能抓住机会,果断出击,或许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战果。 第971章 下令撤退 满炳下令右翼营顶着箭雨,强行地发起冲锋,反正站在原地不动和冲上去,面临的状况都是没有区别的,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出击来搏一把。 这次满炳没有单纯地派枪骑兵,而是派出了带盾牌的骑兵,否则没有任何防护力的枪骑兵冲上去,和送死也没有啥区别。 不过就算是带盾牌的骑兵,所使用的盾牌也只是小的圆型盾牌,并不是那种步兵刀盾兵所使用的那种可以遮头盖脚的长方形盾牌,那种笨重的盾牌,骑兵根本就无法使用,而这种小型的盾牌,只能是勉强护住骑兵的要害部位,至于四肢和战马,完全暴露在外。 逆着箭流而上,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但是现在满炳没有选择,因为站在原地,只能挨打,不冒险冲一冲,他们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邓艾看到司马军反冲过来,暗暗地冷笑了一声,别看越骑营现在改制成为了骑兵远程攻击兵种,但越骑营的底子并没有丢,放下弓箭,挥起马刀和长枪,越骑营照样是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近战骑兵。 不过现在还不到越骑营发起近战冲击的时候,邓艾果断地下令越骑兵后撤,空出一段的战场距离来。 而在后撤的途中,越骑兵手中的箭并没有停止,而是仍旧不断地发射着,那些冲得越快的司马兵自然是死得越快。 司马军虽然冲上去了,但越骑兵又撤退了,这样一来,双方保持的距离并没有什么变化,而越骑兵也没有撤得远远的,而是始终与司马军保持着一箭之地内。 至于箭矢,不管是前进还是撤退,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司马军总是不断地有人倒下去了,进攻势头被越骑营死死地扼制着。 右翼遭到袭击的事司马懿很快得到了禀报,这显然并没有令司马懿感到意外,因为这原本就是司马懿意料之内的事,如果还有什么令司马懿感到意外的事,就是曹亮也太有耐心了,直到这个时候才派兵出来。 但是并州军的攻击方式,却大大出乎司马懿的意料,并州军这次的攻击,并没有采用先前骁骑营的冲阵方式,而是全部用弓箭骑兵,进行远程覆盖似攻击。 骑射是一项很难掌握的技术,所以每个骑兵营中虽然也配备有弓骑兵,但却不是成建制的,只能在战场上充当狙击射手的作用,突施冷箭,对敌方的关键人物进行致命一击。 一支一万人的骑兵队伍,便有一万名的骑射好手,这将会是一支怎样可怕的力量? 念及此处,司马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曹亮训练出了这么一支恐怖的骑兵,司马军将何以为敌? 骑射手可都是精英,曹亮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疑问在司马懿心中产生,不过转瞬之间他就明白了,是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正因为这两件划时代意义的马具,让驾驭和控制战马变得轻松起来,让培养大规模的骑射好手成为了现实。 司马懿看到这些新式马具的时候,就立刻有复制的冲动,因为这对骑兵战斗力的提升,是有着相当积极的作用的。 但曹亮则远远地走在了他的前面,曹亮不光是发明创造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而且成建的训练出了弓骑兵,这一切都将会成为司马懿的噩梦。 这就是司马懿期待已久的决战吗?曹亮显然比他准备的更加充分,也难怪之前曹亮训练骑兵的时候,把他们藏身于山谷之中,原来就是要防止这些新式马具泄密。 那些愚蠢的间谍,根本就没有掌握到并州军拥有的东西,他们的刺探失误,给司马军带来的损失将会是难以估量的。 这些马具装备,在战场上交锋的时候,是无法保密的,但进入到了最后的决战时刻,曹亮也就无需再保密了,如果这一次司马军的骑兵一战而垮了的话,那么就算他们掌握了新式马具,也无法在实力上和并州军进行抗衡了。 司马懿心底之中突然涌现出一阵恶寒,曹亮之所以有恃无恐,正是掌握了凌驾于司马军之上的实力,这场决战,曹亮的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准备要全歼司马军骑兵,让司马懿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现在司马懿考虑到的,已经不是如何消灭并州军的事了,而是如何保存实力的问题了,如果给司马懿足够的时间,他也可以打造出速度极快的轻骑兵和善于远程攻击的弓骑兵来,但是曹亮还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父亲,右翼遭到了并州军的袭击,该是我们派兵反击的机会了。”司马昭听到了右翼遇袭的消息,立刻主动地请战道。 司马懿却摆摆手,道:“不必救援了,传令下去,全军火速撤退,不可恋战!” 司马昭不禁是瞠目结舌,司马懿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太突然了,先前他们不是制定了一个计划么,一旦遭到并州军的袭击,其他各部立刻增援反击,利用骑兵数量上的优势,对敌人进行碾压似攻击。 怎么司马懿突然地就变卦了,他们此次进军并州,意在消灭曹亮,这仗才真正开打,司马懿怎么就要撤退了呢? “父亲,这……”司马懿倍感费解。 司马懿根本就没有时间跟他来解释,因为司马懿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多拖延一刻,司马军就多一份全军覆灭的风险。 “遵令行事,违令者斩!”司马懿口气坚决,容不得半点置疑。 司马昭无奈,只好下去给各营各部传令,要他们火速撤退。 整个司马军全懵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下令撤退了呢?现在只是在司马军的右翼与并州军发生了交战,其他的各营各部,还都处于向前追击的状态,尽管右翼的战斗让司马军的前进速度受到了影响,许多的考虑的还是如何来战斗的事。 可突然间命令下来了,让他们撤退,这算怎么回事,这命令是真的吗? 第972章 惊弓之鸟 别说是普通的司马兵一脸的茫然,就算是胡奋这些大将都完全是懵圈了,这个命令来得太突然了,完全和以前的计划是背道而驰的,仗还没有真正的开打,就这么仓皇撤退,他们的主帅司马懿这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或许普通的士兵还会质疑这命令的真实性,但像胡奋这样的大将,却很清楚,这命令定然是出自司马懿之手无疑,因为还没有人敢胆大包天到假传军令,和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而且传令的人,全是司马懿身边的亲信中军,根本不会有假。 军令如山,胡奋等人也不敢违抗,纷纷下令各部人马停止前进,开始掉头后撤。 最悲催的莫过于右翼营和满炳了,他们遭遇攻击的时候,本来还指望着可以得到其他各部人马的支援,但没想到不但没有等到援兵,反而是接到了撤退的命令,让他们不禁是悲愤不已。 这特么的已经要舍弃了他们右翼营的节奏啊! 右翼营在第一次遭受骁骑营攻击的时候,就损失了上千人,此番再遭遇越骑营的打击,损失就更大了,几乎近一半的人出现伤亡,右翼营几乎被打残了。 就算满炳想要反击,但越骑营根本就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不管右翼营如何来攻,越骑营都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持续地予以打击。 如果得不到其他各营的支援,右翼营根本就撑不了多长的时间。 在遭遇敌袭的第一时间,满炳就已经向中军求援了,他满以为其他各营的援兵很快就会赶到,但左等右等,即始终也看不到援兵的影子,这满炳有些心慌了。 他之所以敢大举压上,对越骑营进行反击,就是有着其他六万骑兵这个坚实的后盾,如果没有援兵的支援,右翼营这么大举反击,完全是送死的节奏呀。 但满炳等来等去,最终却是等到了撤退的命令,满炳简直是欲哭无泪,别的营没有遭到并州军的攻击,想要撤退比较顺利,但右翼营被并州军给缠住了,攻攻不上去,想撤的话估计并州军也不会答应,如果没有其他别营人马的协助,右翼营就算能摆脱越骑营的攻击,那不死也得脱层皮。 司马懿撤退的命令一下达,整个司马军顿时变得一片混乱,各部人马已经在纷纷的调头了,但这么庞大的军队想要顺利地完成转身,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满炳得不到别营的援助,也只能是被迫强行的撤退了,他们这一退,越骑营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立刻是向前进行追击,用弓箭大举地射杀司马军。 右翼营穷于招架,如果说先前还有援兵的指望,让他们不致于太过绝望,但现在开始撤退,各营人马自顾不睱,右翼营算是彻底地绝望了,他们夺路狂逃,似乎想逃过越骑营的箭矢,捡一条命回去。 虽然骑兵逃跑起来速度是要比步兵快得多,但他们的速度和箭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的,只听得脑后嗖嗖嗖有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许多的司马骑兵后背中箭,纷纷地从马上跌落下去。 越骑营的攻击目标,此刻可不仅仅局限于右翼营了,右翼营基本上已经被越骑营给打残了,满炳率领着仓皇鼠窜的右翼营,已经是十不存一二了,越骑营开始对撤退之中的司马军其他各营展开了攻击。 和右翼营一样,司马军其他各营对越骑营的这种打法极为的不适应,再加上全军都处于撤退之中,自然没人来组织反击,越骑营在司马军中一路所向披靡,大杀四方。 ┄┄┄┄┄┄┄┄┄┄┄┄┄┄┄┄┄┄┄┄┄┄┄┄┄┄┄ 曹亮也确实没有想到司马懿会成为惊弓之鸟,刚刚遭遇到越骑营的伏击,战斗甚至只局限在小范围的时候,并没有扩散影响到司马军的主力时,司马懿居然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要知道,曹亮真正的杀手锏还没有使出来呢,司马懿就居然果断地撤退了,难道说司马懿已经是嗅出什么危险的味道了吗? 曹亮也不得不佩服司马懿的敏锐,一般人是不可能察觉到这种危险的来临的,最初曹亮派出骁骑营来诱敌深入,目的就是要让司马军放松警惕,对并州军装备的变化不以为然。 其次派出越骑营出手,也没有贸然地将战斗扩大化,只是利用越骑营的远程攻击不断地消耗司马军的有生力量,从而诱使司马军的主力部队向右翼转移。 最后屯骑营的重装骑兵,才是曹亮真正的底牌,他们将以雷霆万钧之势登场,对司马军展开最后的致命的一击。 屯骑营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随时可以出击,曹亮之所以没有下令,正是要等待一个合适的良机,如此才能赢得最好的一个结果。 但谁也没想到,司马军仅仅只是右翼营遭受了打击,司马懿就突然地下令全线撤退了,甚至连与并州军纠缠的右翼营都让司马懿给放弃了。 一个骑兵营的损失和整个七万大军比起来,孰轻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的,救援右翼营存在着极大的风险,一旦主力被卷入其中,将会很难脱身的。 虽然司马懿并不知道屯骑营有何厉害,但他已经从骁骑营和越骑营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相当危险的气息,这不得不让他谨慎从事。 并州军的三大主力骑兵司马懿已经见识过两个了,骁骑营和越骑营,一个比一个可怕,一个比一个厉害,按照先易后难的原则,只怕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的屯骑营,也绝非善类,甚至可能比骁骑营和越骑营更加地恐怖。 司马懿已经察觉到了情况的异常,以现在骁骑营和越骑营展现出来的实力,司马军已经是不可战胜了,如果再加上神秘的始终到现在都没有露面的屯骑营,司马军想打赢这一仗难度何其之大,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司马懿果断撤军,也给了曹亮一个措手不及。 第973章 雷霆万钧 “想跑?没门!”曹亮冷冷一笑。 为了这一场伏击战,曹亮精心布置了很久,就算是司马懿提前调头而逃,意外归意外,但也在曹亮的应急预案之中,仗已经打到了这个份上,司马懿还想着要全身而退,没门! 曹亮下令屯骑营立刻出击,连同越骑营和骁骑营一起对撤退中的司马军进行追击。 屯骑营的登场,原本是最后的压轴大戏,曹亮计划先用骁骑营诱敌,越骑营实施远程攻击,吸引司马军的全部注意力,而后出动屯骑营的重骑兵给予司马军最后的雷霆一击。 但司马懿贼得很,看到形势不对,掉头就跑,所以曹亮也顾不上伏击的步骤和次序了,下令三大骑兵全线出击,全力以赴地发起进攻,绝不能让司马懿这么轻易地就走脱了。 司马懿看到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价值,也看到了小小的并不起眼的马掌,他明白,曹亮正是凭借着这些东西将骑兵的战斗力无限拨高,变成无可匹敌的存在,其实这些马具并不难以复制,只要回到洛阳,召集工匠,相信在不长的时间之内,司马军的所有骑兵都可以装备上这些新式的马具,司马军的战斗力,也可以相应地得到提升。 所以司马懿才会果断地下令撤退,在这一刻,他的头脑极为的清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骑兵的主力还在,司马懿相信他一定会卷土重来。 但曹亮却不是会给他这个机会的,为了保守新式马具这个秘密,曹亮可是花费了一番心血的,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必须要给司马军以重创,不能再给他任何的喘息之急。 马具这东西制作起了极为简单,只要明白了原理,复制便是轻而易举的事,一旦司马军大规模的装备这些马具,那么曹亮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优势便会荡然无存,司马懿见势不利想要退兵来保存实力,曹亮当然不会答应。 石苞等这个命令已经等了很久,以他的脾气和个性,早就给憋屈坏了,不过曹亮的命令没有下达之前,石苞那怕是心痒难耐,也必须忍着,他可不敢逞一时之快,破坏了曹亮的全盘计划。 如今曹亮下达了出击的命令,石苞怒吼一声:“杀!”一马当先地便杀出去,郁闷之气顿时一扫而光。 屯骑兵呼啸而出,向着撤退之中的司马军掩杀而去。 此刻的司马军已经整体完成了掉头,不过混乱的场面还是难以一下子转变过来。胡奋原本是担任先锋的,此刻一撤退,他便成为了断后的,胡奋现在还挺郁闷的,原本他一路追击着骁骑营,眼看着就要追上了,但司马懿却突然地放弃了追击,唾手可得的胜利眼看就从指缝间流走了,让胡奋心里是着实不甘。 可再不甘也是无可奈何,胡奋还没有敢违抗司马懿军令的胆量,当然就算是胡奋想继续追击,其他的队伍都撤离了,自己这一营人马孤军深入,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对于司马懿为什么突然下令撤退,胡奋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命令来得太突然了,完全是莫名其妙。 不过胡奋还没有胆量去质疑司马懿的决定,毕竟司马懿吃过的盐比他吃过饭还多,走过桥比他走过的路还多,若论打仗的经验,司马懿敢说是天下第二,那绝对没有敢说是天下第一,既然司马懿在这个时候主动地选择了撤退,那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只不过胡奋他们理解不了便是。 撤就撤呗,整个司马军都已经开始掉头了,先锋营自然也就随之撤退。 在就胡奋刚刚调转马头的时候,就听到了隆隆的打雷声,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空,骄阳似火,睛空万里,连一朵的云彩都没有,怎么就突然传来雷声,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晴空霹雳”吗? 胡奋感到很莫名,但耳边的雷声却滚滚不动,轰隆隆甚至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胡奋只觉得地面也在颤动,这是打雷还是地震? “胡将军,您……您看……”身边的一名亲兵突然地指着身后,满脸惊恐地对胡奋喊道,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了。 胡奋猛一回头,赫然发现并州军已经冲了上来,不同于之前所见骁骑营和越骑营,这一支并州骑兵连人带马,都穿着厚厚的黝黑的铁甲,远远看去,根本分不出人和马的模样,就如同是一个个移动的黑色铁塔,向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我靠!”胡奋不禁猛爆粗口,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的恐怖,并州军的骑兵之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屯骑兵的来势相当的凶猛,他们在这儿已经潜伏了两天多的时间了,穿着厚重铠甲,既闷气又憋屈,每一刻的等待都是一种煎熬,所以等到出击的那一刻,屯骑兵所有的力量和情绪都是一种大爆发,他们把积攒起来的力量都倾注到这一次的进攻当中,沉得的铁蹄敲击着大地,比战鼓的声音还要大。 而此刻他们的速度,竟然丝毫也不逊色于轻骑兵,要知道,屯骑兵连带身上的铠甲,重量可是轻骑兵的两倍还不止,这种重量级的骑兵奔驰起来,那简直就是雷霆万钧之势。 司马军可从来也没有再见过成建制的重甲骑兵,这一幕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这种震撼那绝对是无以加复的,这一个个的钢铁怪物又岂是他们这些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 震撼之余,是无尽的胆寒,司马军的骑兵甚至都丧失了交战的勇气,一个个开始策马狂逃,想要躲避这死神的攻击。 但是整个司马大军都处于一种撤退之中,前面人潮如涌,速度并不快,所以那怕断后的骑兵想要逃跑,也根本就跑不起来。 而屯骑兵面前,却没有丝毫的隔阻,他们如出渊的巨龙,出林的猛虎,转瞬之间就杀到了司马军的跟前。 第974章 三路人马齐出 屯骑兵在冲向司马军的阵营的过程之中,丝毫没有任何的停顿,完全就是一种横冲直撞的架式。 而且他们也确实拥有横冲直冲的资本,厚重的铠甲给了他们人和马全方面的防护,让他们可以无视一切攻击,而屯骑兵所使用的刺枪,则是要比普通的骑兵用枪更长更重刃部更宽。 如同铁塔一样的屯骑兵冲入到司马军的阵中之后,就如同一柄厚重的大刀切开了豆腐一样,司马军的阵线在顷刻之间就崩溃了,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能抵御得了这种可怕的冲击力。 屯骑兵的冲撞,几乎到了蛮横不讲理的地步,面对司马军正在撤退的人群,他们完全没有停顿,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然后,司马军就如同被碾子碾过一般,全都被这道钢铁的洪流踩踏到了铁蹄下。 司马军的三观完全被颠覆了,如果说骁骑营带给他们是惊讶,原来骑兵的速度并没有到达极限,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那么越骑营带给他们的就是惊奇,弓箭兵和骑兵的完美结合,这绝对是他们想到而做不到的事,而屯骑兵的出现,带给他们的是惊骇,这种武装到牙齿的铁甲骑兵,绝对是战场上噩梦一般的存在,无坚不摧,没有任何的一支力量可以与之抗衡。 胡奋这个时候才彻底明白了司马懿的撤军动机,原来不是司马懿不想打,而是对手实在太强大了,单单是骁骑营和越骑营就足够司马军应付了,如果再加上这个“铁甲怪物”一般的屯骑营,司马军就算是拥有数量上的多数也无法挽回战斗力上面的劣势,这样的战斗打下去,只有失败的命运。 只不过让胡奋好奇的是,司马懿是如何知道屯骑营化身为铁甲军团的,在此之前,屯骑营一直也没有现身,司马军这边,根本就不知道屯骑营的真实状况,司马懿在屯骑营出击之前,就下令撤军,难不成司马懿已经知道了屯骑营重骑兵的存在? 如果是对战骁骑营和越骑营,或许胡奋还有与之一战的想法,但是面对屯骑营,胡奋趁早地把这个念头给泯灭掉了,拿普通的骑兵去冲击这种全身上下连人带马的覆盖着厚厚铁甲的重甲骑兵,完全是以卵击石啊! 胡奋可没有螳臂挡车的想法,更何况此时整个司马大军都处于撤退的节奏之中,单凭他一营的人马,根本就不足以挡得住并州军的攻击。 胡奋虽然担任着断后的任务,但显然这个任务太重了,重的超乎想象,已经完全超出了胡奋的能力所及的范围,胡奋可不想因为断后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并没有组织军队试图进行反击,而是仓皇而走,完全放弃了抵抗。 屯骑营的可怕攻击力,带给司马军的是灾难级的恐惧,整个司马军的速度都在加快,越是看到屯骑营的司马军逃得越疯狂,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被屯骑营追上的话,很可能就会碾压成肉泥的,只有逃跑,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但是前面的司马军是不明觉历的,他们甚至还在暗暗地埋怨着司马懿的这个撤军决定,不过这个埋怨最多也只是私底下的,没人敢公开来质疑司马懿的决定,除非他活腻歪了。 不过带着情绪的司马军撤退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拖拖沓沓,未必能整齐划一,后面的司马军如惊弓之鸟,疯狂地逃窜,而前面的司马军速度较慢,自然会受到后队人马的冲击,整个阵形为之大乱,司马军难免会自相践踏。 而受到前面的己方军队的阻挡,胡奋的后队人马想要逃命也是无路可走,眼看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他们几乎都急红了眼,拼命地嘶喊着,让前面的人快逃,好给他们腾出一条路来。 可几万大军云集于此,想要把后面的信息传达到前面,确实是需要一点时间的,而并州军的追击却是迅猛异常,根本不给他们任何的喘急之机,一路狂追猛打,唯一能阻碍并州军推进的,只有司马军掉队的人员了。 这些掉队的人员,完全地沦为了被屠杀的对象,甚至他们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一排排的重骑兵呼啸而来,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被他们所碾压所横扫,无视一切的防御。 这些后队人马的伤亡,也仅仅只是迟滞一下屯骑兵的进攻而已,让并州军的速度稍稍的有些减缓,但屯骑兵的进攻势头,依然无可匹敌,继续地向着纵深碾压而去。 骁骑营和越骑营也加入了追击的行列,尽管骁骑营已经是很疲惫了,但到了真正大决战的这一刻,他们依然是亢奋之极,谁也不肯错过这最为紧张激烈的最后一战。 曹亮当然清楚骁骑营目前的状况,连续地作战两天,就算是铁人也有累垮的那一刻,但是这场战役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关头,如果骁骑营不参战的话,势必会削弱并州军的攻击力量,曹亮的目标是全歼司马军,如果被他们逃走一支军队的话,整个战役就不会再完美了。 屯骑营虽然有着强悍的攻击力,但是负重过大,在耐久力方面必然是差一些,所以曹亮必须要利用到骁骑营的速度优势和迂回能力,在屯骑营后劲乏力的情况,持续地保持着对司马军的攻击压力。 众志成城,骁骑营众将士虽然疲惫之极,但还是没有半句怨言地投入战斗之中。 按照文钦的安排,那些负了伤的士兵将会先期撤出战斗,不再参与这场最后的追击,但许多轻伤的将士却坚持不肯撤出,表示这将会骁骑营的决战时刻,为了骁骑营的荣誉,他们绝不轻易离开,一心一意要与骁骑营战斗到底。 骁骑营和越骑营一左一右,分布在屯骑营的左右两翼,屯骑营担负着攻坚主力的同时,骁骑营和越骑营则负责清扫战场的两侧,歼灭那些向外围乱窜而逃的司马兵,三路人马齐头并进,势如破竹。 第975章 还有后手 三大骑兵分工合作十分的明确,屯骑营担任的是主攻的任务,利用重骑兵无可匹敌的攻击力对敌形成碾压似地攻击,而越骑营则在追击的过程中不断地施放冷箭,射杀从侧翼逃跑的司马兵。 而骁骑营也是担负着同样的任务,不过他处于屯骑营的另一侧,将企图脱离出司马军主阵营的那些逃兵给击杀掉,让司马军只能是沿着一条向南的道路去逃窜。 三支骑兵就如同三只草原狼一样,紧紧地尾随着司马军这一群数量庞大的羊群,将他们朝着指定的方向进行驱赶,还时不时地蚕食掉那些掉队的人马。 并州军的计划是十分明确的,就是要把司马军赶往先登营埋伏的方向,能不能全部地将这一支司马军歼灭,其实最主要的并不是三大骑兵的攻击能力,而是先登营的拦截能力,只要先登营如同铁闸一样挡住司马军的逃跑路线,三大骑兵营齐出,司马军是必定覆灭无疑。 如果单凭骑兵的追击,是永远不可能全歼司马军的,司马军可以像壁虎那样断尾求生,舍弃掉一定数量的人马,便可以保证主力逃出生天。 或许这正是司马懿所考虑的,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考虑胜负的问题了,而是如何能全身而退,可现在的这个情况,全身而退也几乎是不可能了,唯有壮士断腕,才能解决这个危局。 胡奋的先锋营和满炳的右翼营,已经处于被司马懿放弃的行列了,右翼营当然不用说了,在司马懿下令撤退之时,已经是损失过半,再加上被越骑营死死地咬着,生还的机率其本上等于零。 司马懿在决定撤退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舍弃了右翼营,否则他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至于胡奋的先锋营两万人马,既然被司马懿安排为断后的队伍,那就是等同于死人的存在了,一般的情况下,断后虽然是有风险的,但是生存的机率也比较高,毕竟敌人也未必就拥有强于己方的实力。 但这次不同,并州骑兵所展现出来的可怕统治力已经让司马懿为之胆寒了,而且这还是在司马懿仅仅看到弓骑兵之后就萌生退意了,如果让他亲眼看到屯骑兵的可怕之处,恐怕司马懿当即就会哀叹一声,胡奋的先锋营算是完了。 当然,司马懿撤得这么迅速也与他有着异于常人的嗅觉有关,屯骑营迟迟没有出现,这始终是笼罩在司马懿心头的阴霾,正常情况下,一般最厉害的肯定是放在压轴位置上的,骁骑营已经让司马军焦头烂额了,越骑营则是更胜一筹,而屯骑营……想想司马懿还是决定撤。 事实证明,司马懿的判断是正确的,屯骑营果然被曹亮打造成了更为可怕的骑兵,根本就是胡奋的先锋营所无法抵挡的。 司马昭得到屯骑营的消息之后,大为震惊,不过他对司马懿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因为司马懿下达的这个撤军命令太及时了,否则司马军必将会遭遇到更大的损失。 原本司马昭对司马懿突然下这个命令也是深感不解,现在他却不得不佩服司马懿的卓识远见,这姜还是老得辣! 但司马懿却是眉头紧锁,脸色阴郁,司马昭还以为司马懿是因为打了败仗不开心,于是他安慰道:“父亲,您也不必太伤心了,胜负乃兵家常事,我们暂且退兵回河东,重整旗鼓,再战未迟。” 司马懿幽幽地长叹一声,凄然地苦笑道:“昭儿,你认为曹亮还会给你重整旗鼓的机会吗?” 司马昭愣了一下,看了一下四周,道:“父亲何出此言?虽然后队的人马损失惨重,但我们的主力已经撤出了战场,我们快马加鞭的话,并州军也未必能赶得上。” 在司马昭看来,并州军只是在身后追击,便没有做到四面围攻,如此一路撤下去,司马军最多撑受一下后卫部队的损失,主力部队是应保无虞的,可看司马懿的神色,对此一点也不乐观。 “难不成曹亮还留有别的后手不成?”司马昭是一脸的疑惑。 司马懿却是很清楚,曹亮此役如此的准备充分,又怎么可能会给他留下一条撤退的后路,曹亮既然敢将他的底牌全部亮出来,那就证明曹亮有着充足的把握来获得全胜,绝对不会再给司马懿重振旗鼓卷土重来的机会了。 司马懿一生打过无数的仗,有胜仗也有败仗,但即使是败仗,司马懿总也能全身而退,不至于一败涂地,一蹶不振。 但这一次,司马懿却感受到了彻骨之寒,曹亮的可怕,已经出乎了他的想象,在这之前,如果说曹亮有一口吞掉他七万骑兵的胃口,那绝对是一个笑话,没有人去相信,就连司马懿也没去考虑这样的事会发生。 但现在,却是摆在面前的一个不争事实了,尽管司马军的主力已经脱离了战斗,正在大规模的向南撤退,但司马懿知道,曹亮一定是留有后手的,司马军想要安全的撤退到介休甚至是洛阳,基本上已经成为了奢望。 这场战役,从一开始就落入到了曹亮的圈套之中,介休的阻击让司马大军根本就无法向前推进,而故意透露的骑兵消息,则是诱使司马懿上当,出动骑兵直扑祁县而来。 其实急于决胜的司马懿这个时候就已经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战场之上,骑兵就算是再强大,缺少了步兵的辅助和保护,也是独木难支的。 骁骑营诱敌深入,司马军只能是被迫地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其实整个战场上的主动权,司马懿早已经丧失了,跟随着骁骑营步伐,司马军一步步地掉入到了泥潭之中,不可自拨。 司马懿回头望了望身后,那儿喊杀声震天,不知有多少的司马兵被卷入到并州军的铁骑洪流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丧生在了并州军的铁蹄之下。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 第976章 噩梦再现 并州军的铁骑此刻正肆无忌惮地横扫着战场上的一切,让司马懿一直引以为傲的骑兵已经是全线崩溃了,脆弱的不堪一击。 为了这场战役,司马懿精心准备了很久的时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这支骑兵,也堪称是司马懿自统兵以来,最为强大的一支军队,司马懿将他们带到并州,就是对这支骑兵有着巨大的厚望,攘平内乱,助他司马家一统天下。 但理想和现实永远是难以统一的,想得越高,很可能跌得越重,司马懿现在就有一种坠入深渊的感觉,他一生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场溃败面前,瞬间就化为了乌有。 但司马懿更清楚,这场溃败,只是刚刚开始的一个序幕,曹亮重拳出击,意在全歼他们,别说是全身而退了,就连能不能逃得性命,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整个战局,出现的是一种雪崩似的垮塌,司马军兵败如山倒,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力来抵御并州军的攻击,就算司马懿安排胡奋来断后,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胡奋根本就无力抵抗并州军近乎碾压似的攻击,整个后卫部队已经彻底地被并州军所摧垮了,现在中军的后队,也已经遭到了蚕食,照这个进展,会有更多的司马兵葬身于并州军的铁蹄之下。 司马懿头脑敏锐,腹有乾坤,以前打仗就算遇到困难之时,司马懿都能用他的急智来化解危局。 但这一次,司马懿却真得是无计可施,在绝对力量的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苍白无力的,等等,这话好象司马懿先前就念叨过,只不过是形容对方的,没想到事过境迁,这话却用在了他的身上,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啊! 司马懿感觉到了一种很深的挫败感,这一次,他真得是无能为力了。 后卫部队的状况司马懿已经是无睱顾及了,如果他此刻再派兵回援的话,只能是让更多的士兵卷入这个泥潭之中,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能逃得过并州军的追击,有多少人算多少人。 司马懿最大的担忧,还是来自于曹亮可能的后手,只是他不知道曹亮将后手安排在了何处,将以何种方式对司马军进行拦截? 从东观向南,倒是一马平川,千百万年来汾水在此冲刷出的这一片平原给司马军的撤退提供了不少的便利,现在的司马军除了策马狂奔之外,还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尽管他的疲惫交加,饥肠漉漉,但谁也不敢停下来,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和死神赛跑,只有逃得出司马军的追击,才有可能从黄泉路上折回来,否则的话,阎王爷已经向他们在招手了。 一路向南,距离东观二十余里,有一条乌马河,南北走向,越往南便越偏东南方向,水流既宽且急。地形收窄,司马军没有舟船,无法渡河,只能是沿河南下,继续地狂窜而逃。 这大概是也司马懿平生打得最为狼狈的一仗了,被并州军撵得狼奔豕突,丢盔弃甲,许多的司马兵为了让逃跑的速度再快一点,几乎扔掉了马上的所有负重,连身上的头盔铠甲也都脱下来扔掉了,减轻一些战马的负担,跑起来可以更快一些。 这个时候,他们还真没法指望比并州军可以跑得更快些,此前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并州军的速度,如果真得拼速度的话,肯定是跑不过并州军的。 不过到了这个份上,跑不赢并州军没关系,只要跑得赢自己的战友就可以了,身后的人会遭到并州军的斩杀,但斩杀的过程本身就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只要跑得赢大部分人,他们逃出生天的机会便是最大的。 此刻能跑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司马军中战马配置最好的人,他们奔驰在整个队伍的前头,隐隐地与后面的人都甩开了一段距离,也就是说他们此刻相当来说是最为安全的,除非并州将他们身后的人都歼灭了,他们或许才会被消灭。 不过很快他们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在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辆辆的战车,如果有人曾参与过河内之战,那么一眼就可以认出,这些战车可不是普通的战车,而是最为让骑兵头疼不已的扁箱车。 扁箱车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着并州在这里设有埋伏,冲在前面的那些骑兵脸色都为之大变,真有一种噩梦重现的感觉。 马隆率领先登营早就进入到了祁县一带,只不过扁箱车的目标较大,马隆不敢距离官道太近扎营,这样容易被司马军发现,所以先登营最先是埋伏在东山,直到司马军向东观一带挺进之后,马隆才率先登营出的东山。 按照曹亮的命令,先登营必须在司马军撤军之前,赶到乌马河畔,封堵住司马军的南逃路线。 在平川地区,步兵那怕是战车想要拦截骑兵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不过曹亮选择的这个地方,却是非常的合适,左面是乌马河,右面是祁县的东山,这两者之间,只有数里宽的通道,以先登营的扁箱车,正好可以封死这条路,对司马军进行阻击。 正常情况,马隆的扁箱车阵一般是环形布署,这种阵法可以防止敌人的四面突击,不管敌人从哪个方面发起进攻,他们遭遇到的,都是铜墙铁壁,想要破防,只能是碰一鼻子灰。 但此刻为了阻拦司马军南逃,马隆将扁箱车的阵法做了相应的改变,将环型的布置展开,构成了一条直线,东起东山,西至乌马河,一辆辆的扁箱车首尾相接,构筑成了一道坚实的防线。 扁箱车是骑兵的天然克星,曹亮曾经演练过,想要攻破扁箱车,单单靠骑兵是做不到的,只有在其他兵种,尤其是投石车的联合攻击之下,才有可能突破扁箱车阵。 而此刻司马军正在逃亡途中,自然没有配备投石车,想要依靠骑兵,是很难突破并州军的这道车阵的。 第977章 惹不起也躲不起 其实司马军中,参与过河内之战的并没有多少人,所以他们对扁箱车,也只是闻名而没有眼见,根本就不知道扁箱车阵的厉害。 更何况,此刻他们在逃命途中,慌不择路,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思考挡在他们前面的这道车阵究竟是什么东西,虽然前有阻碍,但司马军还是没有停止,继续地策马狂奔,向着扁箱车阵冲去。 扁箱车阵展开之后,防御宽度达到了原先的三倍有余,车首车尾连接,宛如一条长龙,横亘在乌马河畔。 先登营刚一接到司马军撤退的消息,就立刻进行了布署,等到司马军撤退到乌马河畔之时,扁箱车阵早已是严阵以待了,马隆看到司马军漫山遍野而来,立刻下令先登营进行攻击,以阻止司马军靠近扁箱车。 乱箭如雨,向着冲过来的司马军射了过去,冲在前面的司马军立刻是人仰马翻,无数人栽倒在地。 混乱的情况下,司马军根本没有组织进攻的能力,只能是一窝蜂的乱冲乱撞。河内之战的经验证明,想要接近扁箱车阵,最为关键的就是各兵种协同配合,冲锋的骑兵必须配备防护面积足够大的盾牌,必须在弓箭兵的掩护之下,才有机会以最小的代价冲到扁车箱阵的前面。 但只也仅仅是能冲击到近前,如何突破扁箱车阵的防线,却是无解的,当初陈泰连续地攻击了一天,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伤亡代价,都始终没有找到破防的办法,由此可见扁箱车对于骑兵而言,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险。 尽管当初曹亮抛出的这个投石阵破阵的理论让马隆一度非常的失落,但马隆很快又重拾信心,因为曹亮告诉他,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矛,也没有绝对盾,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扁箱车阵在投石车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但对付骑兵,却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只要使用条件得当,扁箱车阵还是可以发挥出相当大的作用。 毕竟投石车庞大笨重,移动困难,此前也从未有过在野战之中应用的先例,司马军也未必能时时刻刻配备投石车,尤其是在此番晋中大战之时,司马军出动的都是机动性强的骑兵部队,这无疑为扁箱车的使用,创造了一个良好的条件。 没有投石车的威胁,扁箱车阵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邓隆接受了这个阻击的任务之后,自然是信心满满。 而乌马河畔,也是一个最为理想的阻击地点,先登营一字排开,横跨近十里的范围,一边是水流湍急的乌马河,另一边险峻的山地,司马军想要绕过去,就必须要渡河或者是爬山。 做为骑兵,无论是渡河或爬山,都是一件困难无比的事,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首先要做的就是弃马,泅渡过河或者翻山越岭,尽管暂时地可以逃离困境,但没有了战马,逃跑的速度就会大打折扣,此地距离介休还比较远,想要逃出生天,难度极大。 马隆算准了司马军根本就没有破防的可能,所以他故意下令先登营的士兵减少放箭的次数,尽可能地将司马军引诱到扁箱车阵的前面,然后再以弓箭和长枪绞杀之。 司马军不明就里,还以为有可趁之机,他们纷纷地一拥而上,向着扁箱车阵冲去,冲到近前才发现,这扁箱车简直就是坚不可摧的,无论是刀劈斧砍,最多也只能是砍下一些碎木屑来,根本就无法撼动扁箱画坚固的车体。 放火的手段也不行,并州军事先就早拿水把扁箱车给浇透了,整个车体都是湿漉漉的,根本就引不着火,就算把火把扔到上面,很快就会熄灭了。 司马军那个叫绝望啊,眼看着后面喊杀声震天,并州军的骑兵已经一路追杀了过来,而他们却被挡在了这道固若金汤的木墙前面,寸步难进。 司马军冲到近前,才是先登营收割生命的最佳机会,连弩近距离的施射,对司马军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几百上千的连弩同时发射,形成的一道死亡扇面,极为的恐怖,司马军的人马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 不过后面的依然是人潮如涌,踩踏着前面的尸体滚滚而来,倒有一种前仆后继,舍生忘死的奇景。 这前仆后继倒是真得,舍生忘死倒谈不上,最主要的原因是后面的并州军一路掩杀,以近乎驱赶地方式将司马军逼向了前方,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是向前。 而向前已经没有了出路,数万人马云集在这个狭隘地域,往前也是死,往后也是亡,无数人痛哭啼号,绝望到崩溃。 灾难性的一幕终于上演,司马懿的担心最终也化为了现实,扁箱车,曹亮果然是动用了扁箱车,这个骑兵的大克星,终于也成为了压倒司马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司马懿此前没有亲眼目睹过扁箱车,但河内之战的报告的是看过的,陈泰的骑兵遭遇到扁箱车而大败,这无疑也引起了司马懿的警觉。 利用车阵来阻碍和迟滞骑兵的进攻,这种手段古以有之,但这最多也是一种辅助的手段,毕竟车辆笨拙而骑兵机动灵活,利用车阵也只能是消极被动的防御,至于攻不攻,主动权是掌握在骑兵手中的。 河内之战时,如果不是陈泰一昧地采用强攻的方式,也不会损失那么惨重,所以扁箱车阵虽然看起来厉害,但如果骑兵绕着走,不正面与之交锋,扁箱车阵自然是无法奈之我何的。 所以司马懿也没有认真地去考虑破解扁箱车阵的方法,只是指示,以后凡于并州军交战之时,不与扁箱车强攻硬碰即可,惹不起还躲得起吗? 但是司马懿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在特定的地形地理条件下,惹不起也躲不起,曹亮就是在他们撤退的途中,安排了先登营进行拦截,现在司马军就是想躲,也无路可躲。 第978章 弃马渡河 司马懿事先确实没有考虑过扁箱车的存在,因为他此番突袭祁县,带来的全部是骑兵,保证机动灵活高速的同时,必然要舍弃其他的东西,就连普通的步兵都没有采用,投石车那种笨重不堪的装备自然不在司马懿的考虑之列。 如果此战遇到扁箱车怎么办?司马懿也曾想到这个问题,答案自然是绕着走,司马懿不相信扁箱车还能追着他打,只要司马军骑兵不去主动招惹扁箱车,那它就算是无敌也是无用的。 从正常的思维上来讲,司马懿这么考虑也并没有什么错误之处,扁箱车阵司马军已经同它较量过了,单单依靠骑兵,是无法破防的,但扁箱车阵笨重无比,机动能力相当的差,司马军只需要避而不战,扁箱车就无从发力。 但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扁箱车被曹亮放置在一个避无可避的地方,那该怎么办? 先前进攻的时候,司马懿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直到撤退的时候,他猛然间才惊觉,如果曹亮选择将扁箱车布署在他们必经的退路上,那对于撤退之中的司马军,不正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吗? 既然连司马懿都能起到这个问题,那对于布局者曹亮来说,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 在撤退的途中,司马懿一路之上忧心冲冲,并州军的三大骑兵营都在身后,也就是前面拦截的军队,一定不会再是骑兵,如果曹亮派出某一支步兵的话,司马懿倒是无需担心的,就算是兵败如山倒,骑兵的洪流也足以摧垮任何的步兵阵地。 但如果曹亮派出的是扁箱车阵的话,那对于司马军来说,那就是近乎无解的存在。 司马懿还有些心存侥幸,那就是曹亮或许并不一定会派出先登营来,但转念一想,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以司马懿对曹亮的了解,此人心机深沉,料算周详,有如此对付骑兵的利器,焉能不用。 所以司马懿对此行能否顺利地完成撤退悲观的态度,曹亮既然要置他于死地,又怎么可能给他留下一条活活,围三缺一,不可能的! 扁箱车阵的出现,引得司马军诸将是上片惊愕,一片哀鸣,无数人引颈长叹,天亡我也。 唯独司马懿是心如止水,处变不惊,其实他早已料算到了并州军先登营的出现,又何来吃惊一说? 心如止水,也代表心如死灰,面对扁箱车,司马懿也是无可奈何,那怕是最擅长临机权变的他,一时之间也寻找不到破解之法。 以前司马懿对付扁箱车的策略就一个字,那就是躲,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扁箱车固然厉害,但若是司马军的骑兵不去招惹它,它亦是无可奈何。 但此刻扁箱车成为了横亘在他们撤退路线上的一只拦路虎,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硬着头皮往上冲,才发现,就算是撞个头破血流,也是无法冲破扁箱车这道防线的。 “父亲,怎么办?”司马昭满脸焦虑地道。 河内之战时,司马昭虽然没有亲临战场,但他也是距离战场最近的,就在黄河对岸,所以河内之战的详情,他比别人了解的要更多,扁箱车的厉害,他也比别人更要清楚,当初陈泰集结重兵,全力以赴地进攻,用尽了各种的手段,都无法攻破扁箱车阵,此刻司马军兵败之余,一盘散沙,又如何能突破得了这道防线。 可现在如果司马军被困在这里,并州军的追兵很快就会杀来,腹背受敌,很可能会遭到全军覆灭,所以现在必须地想出一办法来解决困境。 司马懿沉声地道:“扁箱车阵一字排开,终是有尽头的,有没有办法绕得过去?” 司马昭一脸的苦相,摇头道:“刚才斥侯已经探明,西面是乌马河,东面是太岳山,到是有一条孔道通往上党,但其路甚险,若并州军在此设伏,恐全军尽墨也。” 祁县东面是太岳山的北麓,有一条孔道通往上党郡,东有板山,西有白寺岭,双峰对峙,形成天然关隘,是进出上党之门户,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曹亮只需派少数人马,即可封死孔道,让司马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退一步说,司马军撤军的目的地是介休,与步兵主力相会合,就算并州军没有设伏,让他们进入上党郡,那儿可是曹亮控制的地盘,以现在司马军人困马乏,粮草断绝的状况,进入上党郡后也很难维持下去。 太岳山是南北走向的山脉,那注定没有路是通往介休的,所以司马懿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选择进山这条路。 “传令全军,弃马渡河!”司马懿没有犹豫,果断地下令道。 正面突破扁箱车阵几无可能,进山前往上党也不是可以选择的道路,所以只剩下了强行渡河这个选择了。 并州军的骑兵已经是追赶了上来,对着司马军的后队人马进行屠戮,现在每多迟疑一刻,就会有成百上千的司马兵被杀死,关键的时刻,司马懿还是展现了名宿的果毅,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渡河的命令。 没有船,没有浮桥,摆在司马军面前的,就只有泅渡一个办法了。 魏国的兵马可不比吴国的兵马,北方人大多不熟水性,不会游泳,赶着一群旱鸭子下河,结果可想而知。 可现在司马懿别无选择,留在岸上,那只是等着并州军来屠戮,跳下河,或许被淹死,或许能逃出一条生路来。 司马昭面有难色地道:“父亲,弃马渡河的话不是不行,但过河之后怎么办?距离介休还有二百多里的路程,没有了战马,很快就会被并州军给追上的。” 司马昭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战马是他们逃避并州军追击的唯一希望,而没有了战马,仅靠徒步而行,逃亡成功的几率就会变得很渺茫。 但骑马的话,根本就跳不过乌马河,毕竟这儿不是檀溪,司马军的战马,也不是的卢。 第979章 起码能落个全尸 司马懿目光如刀,带着些许的寒意,沉声地道:“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传令下去,立刻渡河,延误者斩!” 司马昭也知道,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留在原地,恐怕就连任何的生存机会也没有,而渡过河去,纵然也希望渺茫,但多少还是有一点希望的,为了这一点的希望,他们现在必须拿出勇气来搏上一把了。 至于过河之后的事,那就是听天由命,走一步再看一步。 命令下达之后,司马军是一片哗然,毕竟军中熟悉水性会游泳的只是少数人,大多数的人根本就不会游泳,跳下水,那完全就是死路一条啊! 可军令如山,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的违抗,那怕是在这种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司马懿的命令依然没有失去威严。 更何况,司马懿这次的命令,带着一个斩无赦,也就是说任何违抗命令的人,不管他是领军的大将还是营中的小兵,胆敢有违令不遵的行为,立斩无赦。 司马军个个是一脸的悲催,尤其是那些不会游水的士兵,脸上堆满了绝望,留在原地是死,跳到河里是死,遵从命令是死,违抗命令也是个死,这横竖都看不到半点的活路。 这个时候,许多的司马骑兵已经跳下了马,按照上头的命令,每个人下马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割断马的喉咙,人可渡河,但马却没法渡河,留下来只能是给并州军充当战利品,这样的资敌行为显然不是司马懿所希望看到的,所以下马之后,杀马便成为了第一要务。 许多的战马倒在了血泊当中,有的战马挨了一刀未必能死,不停得痛苦嘶鸣着,它们仿佛无法理解与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主人为什么会下它们痛下毒手。 许多士兵杀马之后都哭了,对于骑手来说,战马就是他们相濡以沫的伙伴,一起征战疆场,一起出生入死,这份感情显然已经超越了人和动物之间的界限,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遵从命令,去亲手杀死自己的伙伴,这份痛苦,实在是让人无法抑制,以至于这个命令都很难执行的下去。 钟会见此情景,倒是提了个建议,那就是不必让骑手亲自去杀自己的战马,他们彼此之间可换着杀,士兵甲杀士兵乙的战马,士兵乙杀士兵丙的战马,以此类推,反正不会去亲手结果自己战马的生命,他们或许能少一些心理的负担。 不过许多的骑手还是心痛不忍,他们纷纷地拉着战马往水里扯,战马畏水,不停地扬蹄嘶鸣着,不肯下水。 就算有战马进入到了河里,四蹄扑腾,只能是勉强地游一段距离,但乌马河实在是太宽了,它们根本就坚持不到对岸,大多数的马到了河心就沉下去淹死了,然后被急流卷走,无一幸免。 岸上河里基本上已经是乱成了一团,司马兵都扔掉了铠甲,赤着膊跳到了水里,如同下饺子一般,河面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快点,快点,别磨蹭,赶紧地下水!”一个块头挺足的伍长正在招呼他手下的士兵往河里走。 一个身材瘦弱的士兵哭丧着脸,绝望地喊道:“伍长,我不会水呀!” 伍长苦笑了一声道:“俺也不会,可不会也得往里面跳啊,看到没,并州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到时候不是人头落地就是被踩成一团肉泥,跳进河里,最起码还能落个全尸!” 大多数的司马兵都抱着这个想法,横竖是死,那索性还不如死在河里,最起码能落个囫囵尸首。而且这河看起来也不是特别的宽,如果侥幸能游到对岸,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去。 几万人同时下河,那场面何其之壮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挤成了一锅粥似的。 乌马河的河水倒是不太深,不过也过了没顶的深度,总主要的是河面比较宽,水流也比较急,这才是让司马兵真正感到绝望的,那些会游泳的,倒也无妨,费点时间总能游过去,毕竟并州的河流无法跟南方的大江大河相比。 但那些不会水的司马兵可就惨了,跳到水里之后,只能是双手双脚并用,在水里瞎扑腾,沉下去,又浮上来,被水呛的哇哇直叫,许多人眼看着沉下去就没影了,直没有冒头的机会了。 如果往水里扔几万块石头,倒是能铺出一条路来,但是河水是流动的,许多人被淹死之后,会直接被河水给冲走,以至于下游浮尸遍河,水流都为之迟滞。 司马懿选择这条路,终归是一条不归之路,许多的司马兵根本就没有胆量去下水,但在大军的裹挟和胁迫之下,却也不得不赤身跳入河中。 游泳的这个东西,会游的一点也不难,他们在水面上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游就能怎么游,甚至躺在水面上顠,都不会沉到水里。 但不会游的人就是不会游,无论你怎么扑腾,都不免会沉下去,都不免会呛水,肚子里灌满了水,沉得便越发快了。 而溺水的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见什么抓什么,不管是人还是物,那怕是一根稻草,只要被他抓住,就会死也不松手。 许多会水的人就是悲催地被那不会水的给拉扯着,挣也挣不脱,一起沉入水底,再也没冒出头来。 所以对于那些拼了命乱抓乱扯的溺水者,干脆直接打晕是最好的办法,这样会水的人还有办法把他们拖上岸。 混乱之中,有人率先地抵达了彼岸,他们兴奋地大喊大叫,这无疑也增加了那些还没有渡河的司马兵的信心,更多的人向着乌马河里涌去,争先恐后的跳入到了河中,场面愈发的混乱了。 而这个时候,并州军的骑兵已经是一路掩杀,向着乌马河边冲了过来,隆隆的铁蹄将拦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都统统碾碎,现在的司马军,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抵抗之力,并州骑兵是如入无人之境。 第980章 血染乌马河 这一仗并州骑兵打得堪称是淋漓痛快,或许他们很久已经没有获得如此酣畅的胜利了,这些并州骑兵表现的极为兴奋,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司马军的撤退导致了全盘的崩溃,并州军的追击几乎在毫无阻力的情况下进行,负责断后的胡奋根本就无力抵挡并州军追击,这场追逐战,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状况。 先登营的拦截让局面变得更加的混乱不堪,司马军冲击扁箱车之后撞了个头破血流,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下河泅渡,以这种最为惨烈的方式逃生。 曹亮倒是比较佩服司马懿这种壮士断腕的勇气,不过司马懿认为只要能渡过成功就可以逃出生天,未免想得有些太简单了。曹亮既然能在乌马河畔对司马军进行阻击,那就证明他对司马军可能的动向进行过研究,渡河之举当然也在曹亮的考虑范围。 乌马河虽然不太宽,河宽大约只有两三里的距离,但是水流丰沛,对于大多数都不识水性的司马兵来说,这道乌马河,无疑就是天堑,想要渡河,至少得有淹死一大半人的准备。 更重要的是,战马是无法渡河的,司马军就算有一部分人能侥幸地爬上对岸,但失去了战马,逃跑的速度就会大打折扣,并州军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可以在乌马河上架设浮桥,跨过乌马河进行追击,一群没了战马的残兵败将,他们又能逃到哪儿去? 事实上,曹亮在大部队展开追击的时候,就已经在乌马河的上游搭建一座临时的简易浮桥了。 虽然这座浮桥可以通行的人数有限,但对付司马军渡河后的残部,并州军已经无需派出多少的人马了,曹亮在追击同的同时,另行安排了一支千余人的骑兵部队,在乌马河的上游等待,只待浮桥建成,他们便立即过河,对司马军的残部展开追歼。 这次曹亮的目标,就是不给司马懿任何逃跑的机会,要打就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围歼战,最好是把司马懿生擒活捉,一战而彻底地结束这场战争。 司马军纷纷地弃马跳河,并州军的推进速度变得更快了,三路骑兵此刻是齐头并进,对尚留在岸上的司马军进行攻击。 这种攻击完全是拉枯摧朽似的,并州军就如同是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着战场上的一切,所到之处,完全地被铁蹄给夷平了。 看到并州军势如破竹的攻势,那些还尚在犹豫之中的司马兵终于是也鼓起了勇气,扒掉了衣甲,扔掉了武器,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河里。 其实现在犹豫的,绝大多数都是不会水的,真正会游泳的,早早就跳进了河里,速度快的,此刻早已经上岸了。 许多人跳进了水里,立马就后悔了,四面八方都是水,一张嘴,水直就往嗓子眼里灌,根本就没法呼吸,肺憋得都快炸了,那种濒死的痛苦让他们是痛不欲生。 可偏偏在水里,他们就连自杀的能力也没有了,除了无助地在水里沉浮,只能是听天由命,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留在岸上,反正并州军的马刀挥过来,痛苦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甚至感觉不到痛苦,人头就已经落地了。 而现在,只能是活活地憋死,而这等待死亡的时间,似乎要比他们一辈子还要漫长,在他们的意识消失之前,还要承受无尽的窒息痛苦。 弓骑兵赶到河边,开始对河中的司马兵放箭,一支支的箭矢呼啸着向河里面飞去,河面上司马军的人头相当的密集,而面对突如其来的箭矢,他们根本就无从闪避,许多人纷纷中箭,河面上不停地传来惨死的叫声。 乌马河的河水也变得红了起来,司马兵流出的鲜血把河水都染红了,原本浑浊不堪的河水变成了暗红的颜色,杂混着无数具的浮尸,一齐地向着下游流去,浓重的血腥味在河面的空气中弥散着,这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司马兵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拼命地划动着双臂,想要游出并州军的弓箭射程,但他们的行为纯粹是徒劳,人在水里游动的速度连岸上走路的速度都不如,又如何能逃得过快如疾风的弓箭,而且并州军不光是使用弓箭进行攻击,还使用了连弩。 连弩这种大杀器在对付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弱鸡时,更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密集的箭矢轻易地就可以夺走无数条的生命,覆盖之处,司马兵鲜有可以生还者,整个河面上浮尸成堆,密密麻麻,难以计数,就连河水也流之不畅,整个河面,完全得被鲜血给染成了红色。 司马昭有些着急了,眼看着并州骑兵离他们是越来越近了,河中间被射杀的司马兵数也数不清,这个时候渡河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事了,可司马懿却还是神情木然,站在河边一动不动。 司马懿会不会水谁也不清楚,但以司马懿的这个年龄,就算会水的话,恐怕也没有体力能游到对岸的,这也是司马昭十分担心的一点。 但司马懿表现的却依然很平静,他更关心的是渡过河的司马军到底有多少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过河的人数似乎并不太理想,站到对岸的人只有数千人,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更多的司马兵葬身在了乌马河中,光看看那河水被染红的颜色,以及密密麻麻看得让人头皮都发麻的浮尸,就足以令人心悸了。 司马懿脸色有些发白,双目也变得黯淡无光,这场战役还没有结束,但司马懿已经经历了人生最为惨痛的一次失败了,七万骑兵,在祁县战场上几乎是全军尽墨,司马懿打了一辈子的仗,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输的这么惨。 司马懿不禁哀叹一声,这一战的失败,也将彻底地粉碎司马懿问鼎天下的梦想,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理想,也随着这乌马河水流逝而去,一去不返。 第981章 无马河 “这里是何处啊?”司马懿幽幽地问了司马昭一句。 司马昭愣了一下,他记得告诉过司马懿这里是乌马河呀,很奇怪司马懿为何这个时候又来问他,难不成司马懿真得是老得糊涂了吗? 不过司马昭可不敢做出质疑,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乌马河。” 司马懿喃喃自语道:“乌马河,无马河——难道是上天注定这里真是我司马懿葬身之地吗?” 司马昭不禁大惊,连忙道:“父亲何出此言,孩儿就是拼死也要把父亲背过乌马河去,父亲切莫相信什么天命之言,胜败乃兵家常事,回到洛阳之后,我们亦可重振旗鼓,再伐并州不迟。” 司马懿摇头叹息道:“没有机会了,我司马军的精英全部折在了这儿,东山再起,谈何容易?为父征战一生,临老却遭此大败,又有何颜面去见江东父老啊!” 司马懿仰天长叹,化做了无尽的唏嘘,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位叱咤风云睥睨天下的强者,而是变做了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只留下无尽的萧瑟和苍凉。 项羽就是因为兵败,无颜面见江东父老,选择在了乌江自刎,结束了自己霸气而悲壮的一生,司马懿这句无颜见江东父老的话一出口,司马昭不禁大骇,生怕司马懿一时想不开,也学楚霸王来个乌马河自刎。 他不禁焦急的四下张望,目光正好地落在了司马懿先前乘坐的那辆追锋车上。 追锋车的车体,是由五块木板拼接而成的车厢,司马昭心念一动,这个车厢拆下来的话,不就是一只小“船”吗? 如何安排司马懿渡河,确实是一件比较难的事,这在水里和陆地上完全是两回事,如果在陆地上,背着司马懿跑也是没有问题的,但在水里,那怕是游泳的高手,也没法让司马懿身不沾水。 以司马懿的身体素质,如果泡在水里,保不齐会生什么病,现在司马昭最需要的,就是寻找一条船,只可惜看遍这河上,都没有半条船的影子,急得司马昭也是直跺脚。 到不是说这乌马河上没有打渔的渔民,着实是司马军的阵势太过庞大了,那些渔民见势不妙,早架着渔船逃之夭夭了,以至于诺大的河面,就连一艘小船也看不到。 看到这追锋车,司马昭灵机一动,立刻下令亲兵将车厢给拆下来,抬到了河上。 这辆追锋车是司马懿的专用车驾,无论是木材还是做工,都是最为精良的,车底板可以充当船体,车挡板可以充当船舷,最为关键的是,它并不漏水。 司马昭是欣喜若狂,他也确实没想到,这辆追锋车居然还有这样的用途,简直就是水陆两栖的宝贝啊! “父亲,并州军的追兵须臾即至,赶紧上船!”司马昭急急地对司马懿道。 司马懿却显得意兴阑珊,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司马昭急了,不管司马懿乐不乐意,他让几个亲兵把司马懿抬起来,径直抬到了小船上。 这车厢临时改成的小船容纳不了多少人,不过这不在司马昭的考虑之内,只要能让他父子俩个上船,别的就不考虑了,司马昭还顺手抄了一块木板,来充当船桨。 不过仅凭他一个划,是很难快速地划到对岸的,所以上船之后,司马昭还安排了熟悉水性的几名亲兵护在小船的周围,一是为了保护司马懿的安全,二是让他们在水里推着小船走,这样的话,就可以更快地到达对岸。 虽然是万人渡河,场面极为的浩大,但河面上露出来的,都是些脑袋,这么一艘小船行驶在其中,显得极为的另类,确实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时邓艾已经率领弓骑兵杀到了司马懿方才登船的河边,那些留在岸上的残余部队,根本就抵抗不了,被弓骑兵砍瓜切菜一般给清理掉了。 邓艾立于河边,驻足观望,这个时候,司马军大部分的人员都已经下水了,留在岸上的也没几个人了,到处都是倒毙的战马和司马兵的尸体,一片的狼籍,邓艾无心收拾,而是在河边紧张地搜索着,试图寻找司马懿的踪迹。 擒贼先擒王,这是战场上亘古不变的法则,这一战注定已经是一场大胜了,如果能再擒获司马懿的话,那可就是锦上添花了,但如果让司马懿逃掉的话,难免会有些美中不足。 有一名亲兵眼尖,指着在水里浮沉的那条小船对邓艾道:“邓将军,司马懿就要那条船上!” 其实也不是亲兵眼好,而是司马懿乘坐的那条小船实在是太扎眼了,任何人往河面上看的话,都会首先注意到这条船,虽然离岸已经比较远了,但眼力好的,还是可以看到一头白发的司马懿。 “放箭!”邓艾沉声地下令道。 岸上所有的弓骑兵都立刻是拈弓搭箭,朝着小船那边射去,一时间乱箭如飞。 司马昭不禁大骇,他拼命地划了这么久,再加上几个亲兵奋力地在水里推,但水上行船,可比不了岸上骑兵,想快也快不起来,划了半天,也没有完全逃出弓箭的射程。 这个时候,似乎并州军认出了他们,所有的弓箭都瞄着他们这边射来,这该如何是好? 司马昭急令几个亲兵继续加力往前推,自己则是拨出身上的佩剑来,拨打着雕翎,竭尽全力的保护着司马懿。 但并州军的箭雨实在是太密集了,许多的箭都射到了小船的木板上面,就连推船的亲兵都有两个中箭的,如果不是司马昭奋力地用箭拨打着箭矢,只怕他和司马懿,早就被射成刺猬了。 也幸亏他们已经到达了弓箭射程的远端,射来的箭矢威力已是大减,速度也慢了许多,这样司马昭才有机会拨打掉这些箭矢,否则的话,箭速太快,司马昭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 岸上的邓艾瞧了,冷笑一声,拎起弓来,一箭便射了出去。 第982章 命悬一线 司马昭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拨打了多少支的箭了,他直觉得自己右臂如同灌满了铅似的,任凭他如何努力,也再抬不起来了,他以剑驻地,不住地大口喘息着。 这个时候如果再有箭矢袭来,司马昭估计也没有力气去对付了,但是这时候小船终于是驶离了弓箭的射程范围,身后数丈之远的地方,始终有箭矢锲而不舍地射过来,不过强弩之末,已经够不成任何的威胁了,箭头纷纷地栽在了水里,击起了水花朵朵。 司马昭不禁是长吁了一口气,这一刻,他真有一种从鬼门关里面爬出来的感觉,刚才就有一支箭,插着他的脖子就飞了过去,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槽,就箭倘若是再偏上分毫,司马昭恐怕就已经是被一箭封喉了。 所以说,运气也是极为关键的,就这分毫的距离,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与死,司马昭汗流夹背,死里逃生,不管怎么样,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父亲,没事了,没……”司马昭本来想是跟司马懿道声平安的,可蓦然回首,才发现司马懿已经仰面倒了船边,胸口插着一支长长的羽箭,鲜血已经将司马懿的前襟给濡湿了一大块。 司马懿年老体衰,身体已经无法承受重达几十斤的铠甲的负荷了,所以整个行军打仗途中,司马懿都是穿着一身宽松的布衣,里面衬一件轻便的牛皮甲。 在一般的情况下,这倒也无所谓,毕竟司马懿也不用亲临前线,不会有什么被流矢所伤的风险,但现在不同,战场上一片混乱,司马军兵败如山倒,此刻能护在司马懿身边的,也没多少人了。 司马昭方才拼命挥剑拨打箭矢,但百密终有一疏,还是有一箭射中了司马懿,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了胸口的位置,司马懿身上穿的那件皮甲,根本就无法抵御如此锐利的箭矢,这一箭,几乎是致命的。 司马昭大骇,惊得是手足无措,司马懿流了大滩的血,身体还在徽微地颤抖着,就连胸口的那支箭也跟着颤动。 “父亲……父亲……”司马昭六神无主,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司马懿身上的那支箭给先拨了,给他止止血。 就在他把手伸向箭杆的时候,司马懿突然地睁开了眼睛,用极其虚弱的声音道:“别拨……” 虽然受伤甚重,但司马懿的意识却没有模糊,说不走运也算是走运,这一箭如果再偏上两寸,那就是正中心脏,大罗神仙来了也没得救了,而司马懿中的这一箭,正好错过了要害,暂时地逃过一劫。 不过箭头是有倒刺的,如果此刻拨箭,必然加大创口,出血不止的话,那就真得一命呜乎了,司马懿很清楚自己的伤,得找有经验的医匠来处理才行,全无经验的司马昭这样冒冒失失地拨箭,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司马昭一听,便不敢贸然地动手了,毕竟这方面司马昭还真没有什么经验,不过他看到司马懿悠悠地转醒,总算是暂时的没什么生命危险,司马昭终于可以长吁了一口气。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地找一个医匠来给司马懿处理伤口,那箭杆直直地矗在那儿,光是看着就挺碜人的,司马懿现在已经是失血过多了,如果不尽快地找到医匠,光是流血,司马懿就难保得住性命。 更何况,以司马懿的年纪,任何的一点小伤都可能是致命的,但这河面上一片乱哄哄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得到医匠,想要找人医治,那得上了岸了才行。 司马昭拼命的划着木板,想让小船再快一些,船周围的亲兵也知道情况紧急,也都不遗余力的推动了小船。 逃出并州军弓箭兵的射程之后,许多士兵也不太过于慌张了,能游到这个位置上的,基本上都是会游水的,不会游水的,不是被并州军的弓箭射死,就是自己沉下去淹死,是很难游到河心的位置。 众军士知悉司马懿负伤之后,都游过来助力一把,就这样你推一把我送一程,小船很快地就驶到了岸边。 先期渡过河来的钟会、贾充、胡奋、满炳等人纷纷地围了上来,他们已经知悉了司马懿中箭的消息,都焦急万分,众人是七手八脚地把司马懿从小船上抬了下来,抬到了岸边。 先前渡河时,场面极为的混乱,各部人马都奉了司马懿的命令,紧急渡河,在长达数里的河岸上,都是纷纷往河里面跳的军士。 钟会、贾充等人也被乱军给冲散了,根本不知道司马懿司马昭过河没有,他们也只能是随同大军一齐下河,有人会水,自己可以游过去,有人不会,不过他们都有亲兵护卫,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渡过了乌马河。 就连担任后卫的胡奋、满炳也撤到了河边,他们也顾不得手下军队的死活了,各顾各地逃命去了。 但谁也没想到,司马懿却落在了后面,迟迟没有过河,以至于等他过河的时候,并州军已经是掩杀过来了,司马懿未能逃得过乱箭,胸口中了一箭,生命危急,众人不禁皆是大惊失色。 司马懿可是三军的主心骨,没了谁也不能没有他。 司马昭恼火万分,这么一大堆人围上了,分明没什么用处,就算现在来表忠心,表关切又有个屁用,他大声厉吼地道:“医匠何在!医匠何在!” 渡过河的队伍之中,总算还是一名医匠的,只不过他的职位低,远远地被挤在了身后,听到了司马昭的吼叫,连忙应道:“卑职就是医匠。” 只不过医匠前面隔着很多的人,别说是他挤不过去,就连应声都得掂起脚来。 司马昭喝道:“赶紧过来!前面的那几个,滚开!” 这下还真没人敢拦在医匠的面前了,那名医匠也立刻是一路小跑,来到了司马懿的面前,赶紧地给司马懿剜出箭头,敷上金创药,包扎停当,止住了流血。 第983章 死里逃生 司马懿本来还有清醒,不过在包扎伤口的过程之中,再度地昏迷了过去,急得司马昭差点没挥剑把那名医匠给砍了。 那医匠是叫苦不迭,早知道给司马懿包扎伤口还有生命危险,那么他方才干脆缩在后面不出头便是了。 不过以司马懿目前的伤势,若没有专业的医匠来处理的话,光是流血不止就有可能要了司马懿的命。 本来医匠在军中也不算太少,但医匠只是文弱了许多,渡河之前场面极是混乱,大部分的医匠不是被乱军践踏而死,就是跳到河里面被淹死,总之侥幸生存的只有这名叫做田黄的医匠了。 司马昭大概也看到了这种情况,虽然他的剑已经举了起来,但却没有砍下去,如果真要把他给杀了,估计也再没有能给司马懿治伤了。 包扎好伤口之后,司马懿又悠悠地转醒了,只不过大失血之后,司马懿的脸色变得极度的苍白,形容枯槁,微微地冲着田黄颔首,以示谢意。 田黄总算是放下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了,拱手对司马懿道:“太傅真是幸甚之至,这一箭虽然射中前胸,但却避开了心肺要害,已无大碍,太傅只需静心休养,切莫动怒动气,只要不让伤口迸裂,将养数月,定可痊癒。” 听得田黄此言,司马昭倒是大为欣喜,对田黄道:“先生真是妙手回春,等回到军中,某必有厚赏!” 田黄诚惶诚恐,都说伴君如伴虎,可跟司马家的人打交道,一点也不亚于君上,稍不留神,脑袋可就没了,就算现在得一大赏,也难平田黄心中的恐惧。 司马昭拿起刚刚拨出来的那支箭端详了一下,发现那支箭的箭杆上刻着一个小字,是一个“邓”字。 三国时期,许多的名将显贵,都喜欢订制专用的弓箭,以彰显个性,就连司马家也不例外,司马昭兄弟们使用的弓箭,都是专门订制的,在弓箭上面,都刻有“司马”字样。 很显然,这支射中司马懿的箭,并不是普通的箭,显然是出自并州军有名望的将领之手,而并州军之中姓邓的大将,也只有越骑将军邓艾一人了,而此时邓艾正是统帅着越骑营,这一箭想必也正是邓艾射来了的。 司马昭此刻对邓艾自然是恨得牙根直痒,暗暗地道:“邓艾,我与你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尽管医匠已宣布司马懿脱离了危险,但司马昭对这一箭依然还是耿耿于怀,司马昭向来便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邓艾射了他父亲这一箭,将来他必以十倍百倍来还之。 看到司马懿死里逃生,众人也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依然都是很愀心,毕竟司马懿年事已高,受了这么重的伤,能不能挺过来,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研究司马懿伤情的时候,而是如何逃亡的事。虽然渡过了乌马河,但是司马军损失了绝大部分的战马,只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匹战马侥幸地游了过来,如今骑兵变成了步兵,而此地距离司马大军所在的介休还有两百里左右的路程,如何逃过并州军的追击,才是最大的问题。 此刻有乌马河隔阻,并州军倒也不可能一下子飞渡过来,但并州军有的是时间来搭建浮桥或找船来渡,只要骑兵过河,追上他们是迟早的是。 此刻的司马军,恐怕是要多惨有多惨,为了渡河,他们不得不放弃了战马,不仅如此,大部分的士兵也扔掉了铠甲,渡河的时候,那玩意儿也太沉重了,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穿着那么厚重的铠甲游过河去。 甚至许多士兵连兵器都扔了,为了逃命,还真是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就算如此,成功渡河的人也不足万人,司马军阵容齐整的时候,尚且不敌并州军,此刻只剩一堆残兵败将了,一旦并州军追上来,他们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还真是渡河一时爽,过河之后才发现,依然看不到出路。 司马懿如此重伤,显然已经是无力再指挥军队了,所以司马昭和诸将商量了一下,还是赶紧地向南撤退,走一步是一步,如果真得在原地停留不动,那更是绝死无疑。 还留下为数不多的一些马匹,司马昭当然不会客气,立刻对这些战马重新进行了分配,主要的将领和幕僚每人分到了一匹,剩下的则分到了司马懿的亲兵手中。 本来拥有战马的那些骑兵是最大的幸运儿,但眨眼之间战马重新分配,这些人立刻就悲催了。 但这就是弱肉强食的权力世界,身在底层的司马士兵连反驳的机会也没有,到是司马昭等人骑上了战马,心里稍稍的安定了一些,最起码有了战马,逃生的机会明显地增大了。 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这支残破的队伍又重新地上路了,这样的队伍,显然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军队了,许多人穿得破破烂烂,甚至半身光着,别说是铠甲了,就连普通的军服都很难凑得齐了,就连军队最起码的旗帜,也全给丢光了。 这支队伍,更像是一支难民,乱哄哄地一路向南行去。 司马懿伤重,骑不得马,司马昭便命人砍了两根树枝,做了一副担架,派了几名士兵轮流抬着。 虽然他们启程了,但是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东岸上邓艾、石苞和文钦三位将军已然聚首,战斗也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只剩下些许的残兵败将还在负隅顽抗,但这已经不是三人再需要关心的问题了。 他们隔河相望,对岸的司马军已经是向南出发了,但似乎邓艾石苞文钦他们却一点也不急,反而是相视一笑。 这支残兵败旅,早已是曹亮的囊中之物,虽然他们侥幸地渡过了河去,但是曹亮还是布有后手的,现在无需大军渡河,只需派一队骑兵过去,就足以解决战斗了。 第984章 我们投降 如果搭建一座大型的浮桥确实需要一些时间,但搭建一座小型的浮桥,并州军却可以在几个时辰之内就完成。 在三大骑兵营发起攻击的同时,乌马河的上游,搭建浮桥的行动已然是悄然在进行了,一支千人的骑兵队,早有静候在岸边,只等浮桥建成,他们便可以立刻过河,对司马军的残部发起追击。 虽然说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并州军却是一脸的轻松,因为前方传来的消息证实,司马军的一支残部虽然侥幸地渡过了乌马河,但却失去了大量的战马,此刻他们的逃亡,只能是徒步进行,只要并州骑兵过河,追上他们,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 并州军的工兵已经在尽力地赶进度了,他们挥汗如雨,竭尽全力地搭建浮桥,终于比正常时间缩短了近半个时辰,浮桥搭建成功了。 浮桥建成之后,千人骑兵队是鱼贯而过,飞速地到达了乌马河的西岸,并沿着河边一路向南,对逃亡的司马军发起了追击。 别看司马军提前走了几个时辰,但步兵的行军速度,根本就无法和骑兵相提并论,更何况刚刚完成渡河的司马军又困又乏,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在没有丝毫歇缓的情况下,再行军,速度根本就无法保证,拖拖拉拉,踉踉跄跄,一个时辰都走不出几里路来。 司马昭此刻是心忧如焚,照这个速度,走到介休得猴年马月呀!如果身后没有追兵,那司马昭倒是不用着急,但并州军的骑兵就在身后,随时都可能会追上来,以现在司马军的速度和状态,一旦被追上给撵上,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司马昭骑在马上,大声地喝斥着,喝令士兵加快脚程,遇到那些怠慢的,磨蹭的,司马昭便是毫不客气地一顿马鞭抽了过去,劈头盖脸地打将一顿。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士兵不用力,实在是他们又困又乏力不能支,谁也清楚走得快些或许有逃命的机会,走得慢了很可能就会性命不保,但此刻他们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想迈也迈不开。 更有许多的士兵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司马昭担忧地望了望后面,突得看到远处的尘烟飞扬,不禁大惊失色,那激荡起来的尘烟他并不陌生,正是骑兵追击赶来的信号,虽然说看那尘烟规模并不太大,想必并州骑兵的数量也不会太多,但以现在司马军的状况,并州长骑兵无须太多,也足以杀得他们片甲不留了。 现在司马军能凑起来的骑兵也不过三百余骑,余者一万多人皆是步行,以步兵的速度,根本就无法逃得过并州骑兵的追击。 司马昭咬了咬牙,和胡奋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步骑分离,将这一万多人留下来断后,三百骑兵先行撤离,这样最起码能保证三百人顺利突围,如果继续这么混杂着前行,很快就会被并州军给追上了。 其实他们谁也清楚,留下一万步兵来断后,那只能是有死无生,但如果不放弃这一万多人,三百骑也无一可以幸免,所以在生死关头,该割舍得还得割舍。 现在最难的就是如何安置司马懿了,司马懿身负重伤,此前也只能是由士兵们轮流抬着担架走,行进速度勉强可以跟得上大部队。 但现在司马昭准备轻骑突围,那就必须要让司马懿乘马才行,别的人都可以放弃,唯独司马懿是绝不能丢下的。 可现在司马懿身子虚弱不堪,坐都坐不起来,更别说是乘马了,骑上马背,或许马上就会掉下来,司马昭急得是团团转,这可怎么办。 还是钟会给想了个办法,挑选了一匹最好的战马,和一名最好的骑手,然后把缴获自并州军的马鞍马镫固定在马背上稍后的位置,让骑手坐在马鞍的前面,把司马懿扶到马鞍上,并用几道布条将司马懿和前面的骑手绑在一起,就连司马懿的双脚也绑在了马镫上。 这样一来,司马懿便不会从马背上掉下来了。 司马昭不禁是摇头苦笑,看来关键的时候,还得指望曹亮的东西才能逃得性命啊。 这三百骑基本上都是都尉以上的武官以司马懿的亲兵,那些普通的士兵,只能是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绝尘而去。 临行前,司马昭给这一万多步兵下达了最后的一道命令,让他们拿起武器,和并州军奋战到底。 其实这道命令就是一个笑话,现在司马军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那些地位低下的普通士兵,让他们继续地给司马家来卖命,凭什么呀? 那些士兵其实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关键的时候,当官的都跑了,连个指挥的都没有,完全的一盘散沙,拿什么去战斗? 更何况,司马懿亲自统率的七万雄骑都遭到了惨败,现在只剩下他们这些没有战马没有衣甲甚至连武器都没有的残兵败将,又怎么可能是并州军的对手。 “我们投降去!”一名司马兵愤愤地将手中的武器掷到了地上,高声地嚷嚷着,现在已经没有当官的再约束他们了,那怕是喊出投敌的口号来,也无军法来制裁他们了。 司马昭等人急急地逃走是为了求生,那么留在原地绝望无助的司马兵也想保住性命啊,逃走是不可能的,别说他们疲惫不堪,就算他们精力充沛,两条腿无论如何也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那么现在想要活命,和并州军继续作战对抗那肯定是不行的,唯有投降,恐怕才是他们的唯一机会。 先前在逃命的时候,也不是没人想过投降的事,但是战场之上,战马奔腾,千骑万骑,呼啸席卷而来,他们浩浩荡荡横扫着一切,不管是负隅顽抗的,还是有意投降的,一律被卷入铁蹄之中,横遭践踏。 所以不是司马兵不想投降,而是没有投降的机会,所以他们才被迫渡河逃生。 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路再走了。 第985章 天无绝人之路 那名士兵的呼声立刻得到了很多司马兵的响应,人在绝境之中,求生才是第一位的,只要有求生的办法,那怕是希望不大,也值得去尝试一下。 吃粮当兵,许多人当兵也只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远远上升不到赤胆忠心为司马家赴汤蹈火的地步,更何况,现在是司马家的人抛弃了他们,那怕就是再忠心的奴才也不可能再对司马家抱有什么幻想了。 “投降!投降!投降……”许多的司马兵振臂高呼,本来为数不多的武器也被他们给扔掉了,无数人光着膀子站到了一起,赤手空拳地等着并州骑兵的到来,没有人再有什么心思去抵抗了,仗到这个份上,也没人再去准备为司马家卖命了。 并州军这一支骑兵是隶属于越骑营的一部,领军的校尉名叫秦锐,他们一路沿着乌马河追了过来,一路之上,无数嘈杂的脚印基本上指明了他们追击的方向,眼看着前面人影重重,秦锐已经下令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越骑营配备的都是弓箭,正当这些越骑兵准备好弓箭时,却发现前面的队伍压根本就不是一支军队,因为他们手中没有武器,身上也没有衣甲,一个个衣衫褴褛,活脱脱倒像是一支流民的队伍。 还没等并州军靠近呢,这些司马兵就纷纷地举手投降了,黑压压一大片人,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秦锐下令并州军停止射箭,但在靠近的同时,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以防其中有诈,毕竟这事有些蹊跷,这么多的人居然就这么的不战而降了,似乎有些不可理喻。 不过接近这支司马军之后,秦锐发现,这支逃亡之中的司马军,也确实没有再战的能力了,而且军中司马军的高层将领基本上全部逃走了,只剩下一堆的残兵,群龙无首,想要活命,也只有拱手投降的份了。 既然司马军全数投降,秦锐自然也没有大开杀戒的打算,先前三路骑兵在追击过程之中,也不是没有遇到想要投降的司马兵,但当时并州军的攻势如潮,根本就收不住这个势,所以也甭管降与不降,一路横扫碾压而过。 现在的情况完全的不同,追击的并州军只是一支规模不大的千人骑兵队伍,而投降的司马军则足足有上万人,在这种情况下,秦锐当然不可能滥杀了,他一边收容这些降兵,一边派人通知上峰,请求再派人手来接收这些降兵。 同时秦锐也向这些降兵问明了逃走的司马军的高层的情况,既然已经投降了并州军,那也就不存在出卖不出卖的问题了,更钶况这么多的人呢,又怎么可能瞒得住情况,所以秦锐很快地从这些降兵的口中,得知了逃走的司马军高层不过仅仅只有三百余骑,而且司马懿本人还身负重伤。 得知了这些信息之后,秦锐立刻分出了一半的人马,留下五百骑兵来看守这些降兵,另外的五百人,则由他亲自带领,顺着司马懿等人逃走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司马昭等人虽然一路是轻骑狂逃,速度也要比先前快了不少,但是连续的作战,让司马军人困马乏,和并州军的速度比起来,依然是差了很远。 司马昭望了望身后,发现刚刚停止的尘烟又一次激荡起来,看来指望那支司马军的残兵想要抵挡并州军的追兵,一点也不现实,丝毫也没有起到作用,并州军的追兵依然是紧咬着他们不放。 这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司马昭都快彻底地绝望了,这可是一万多人呐,居然没有起到半点的作用,就算是一万多头猪,并州军想要赶杀,也得花费点时间花费点力气,到了这个关键时候,人连猪也比不上。 司马昭在这儿抱怨连连,殊不知他在抛弃这支军队的同时,这支军队也抛弃了他,他们骑马逃命去了,还指望剩下的这些人继续地给他卖命,不过是他单纯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万头猪如果乱蹦乱窜的话,确实难撵,但一万个人如果铁了心投降的话,就不会有任何的战斗,而且司马昭他们的情况和逃跑的方向,也都会被泄露出来,让并州军追得更起劲了。 毕竟先前还担心司马军会不会留有后手,所以秦锐在追击的时候,其实是收着劲的,时刻提防着司马军的埋伏,现在知悉了详情,秦锐也就无需再提防什么了,催动并州军是一路狂追。 要知道,这逃走的三百多骑可都是司马军的高层人士,擒获他们,显然要比俘获一万人还有重要,如果能一举将司马懿以及手下重要将领全数擒下,那功劳,绝对是盖天的了。 秦锐当然不会放过这次的绝佳机会,他一路紧咬着司马军不放,一口气追出了五六十里,终于看到了司马军的那支残骑了。 现在跑了这么久,司马军的战马也是累垮了,速度大不如前,秦锐大喜,下令并州骑兵加快速度,一举将这支司马残兵给拿下。 追兵的出现,让司马军中是一片慌乱,他们渡河逃命,舍弃了几万战马和骑兵,为了避免被追上,一万多步兵也被他们抛弃了,原指望可以凭借着战马逃出并州军的追击,但最终还是被追上了。 这些人个个都绝望了,原本他们不是统率千军万马的大将,就是智谋超群的谋士,但在此刻,一个个都手无缚鸡之力,连半点的抵抗能力也没有了,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的急智奇谋都成了浮云。 就在他们彻底的崩溃之时,突然前面出现了一支人马,黑压压的一大片,正向这急驰而来,众人是惊魂未定,如果前面是并州军的伏兵,那他们是绝死无疑了。 不过有眼尖的士兵看到了对面的旗号,大喊起来:“援兵!是咱们的援兵!” 看到司马军的旗号迎风招展,所有人的都热泪盈眶,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第986章 宿敌 赶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司马师。 虽然司马师奉命率军围攻介休,但他一直密切的关注着司马懿大军的动向,他派人往来于介休和祁县之间,每天早晚必须要传递一次消息,而且遇到紧急情况,都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于他。 司马师之所以一直密切关注着骑兵军的动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始终不太放心,认为此次司马懿的行动有些冒进了,如果等司马军拿下介休之后,大军便可以正常推进。 而此次司马懿似乎有些心急了,不等司马师拿下介休,他便率领骑兵绕过介休,孤军深入敌后。这一举动,与司马懿平时以稳见长的性格大相径庭,这就难免会让司马师有些担忧了。 司马懿的克制和隐忍绝对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在这方面,无人能及,但这次司马懿的表现委实有些太奇怪了,行事极为的草率,完全没有等介休拿下来就孤军深入,这样的打法,搁在谁身上,恐怕都有些轻举冒进之嫌。 按理说像司马懿这样的人,是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的,但偏偏司马懿就采取了这样的行动,而且固持己见,对他人的劝谏一概不听。 其实司马懿也是有苦衷的,毕竟这样的作战方式,绝对不是他的风格,但时不待我,只能是只争朝夕了。 就连向来对司马懿言听计从的司马师这次也深感忧虑,所以司马懿出兵之后,司马师一直是寝食不安,时刻关注着前线的战况,半点也不敢有所懈怠。 反倒是进攻介休的战斗,司马师不太上心了,介休的城池防御之坚固,早已出乎司马军的意料,连续地强攻了一段时间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悲观以为,以目前司马军的攻城能力,短时间内是完全没有攻克介休城的希望,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逼得司马懿铤而走险。 不过进攻介休还得进行,不能说因为难打就放弃了,在司马懿出征之后,围攻介休的军队每天还是如同例行公事一般,对介休城发起攻击。 不过攻城的强度和以前相比,自然是差了很远的,司马师把攻城的任务全部交给了陈骞,让他来指挥战斗,而司马师基本上每天都是窝在大帐之中,查阅前线的消息,几乎成了司马师每天必做的功课。 而且除了认真查阅来自前线的消息之外,司马师还下令除了攻城的部队之外其他的部队都保持戒备的状态,随时准备战斗。 这种战斗并非是参与攻城,司马师要求保持戒备的军队准备好粮草和军械,随时准备出发。 这也是司马师制定的一个应急预案,如果司马懿的骑兵军遭遇到失败之后,司马师的步兵军必须要在第一时间赶去救援。 尽管司马懿并没有对司马师有过这样的要求,许多的司马军将领也认为司马师的举动有多此一举之嫌,但司马师却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没有丝毫的改变。 或许在司马师的潜意识之中,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曹亮堪称是司马师这一辈子的宿敌,司马师觉得自从自己认识曹亮之后,便是人生霉运的开始,未婚妻被他给抢走了,司马家的生意也被他给抢走了,自己还倒楣地蹲了半年的天牢,甚至左眼的失明也和曹亮有着抹不开的关系,总而言之,和曹亮打交道,司马师就没有交过一天的好运,总是霉运缠身,没有一次是胜利的,失败都快成了家常便饭。 虽然司马师最为迫切的就是想要打败曹亮,甚至是亲自手刃他,但随着曹亮势力越发的强大,司马师感到希望越来越渺茫。 这次虽然司马懿尽起十七万的大军,挥师北伐,但司马师心中却总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霾,明显地对此次北伐信心不足。 当然司马师是不会把这种情绪给流露出来的,出征之初,司马军上下同心,心气很足,没有人认为这次的北伐会出任何的问题,在司马懿的率领之下,北伐大军必定可以直捣晋阳,擒获曹亮,平定叛乱。 司马师当然希望北伐可以成功,整个司马军中,估计也只有他和曹亮有着切齿之恨了,他巴不得将曹亮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但司马师却没有因为冲动而丧失理智,这么多年来的磨励,已经让司马师变得成熟了许多,理智告诉他,想要战胜曹亮,绝不是一件简单而容易的事,尽管司马懿的骑兵大军气势汹汹,但认为一战就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并州问题,司马师认为大多数的人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就在司马师接到司马军追击骁骑营的消息之后,他彻夜难眠,秉烛写了一封书信给司马懿,要司马懿不可轻兵冒进,谨防曹亮的诱敌深入之计。 凌晨的时候,司马师刚刚把这封信给送出去,不久之后就接到了司马军在东观遇袭的消息。 其实这个时候战斗刚刚打响,胜负孰未可知,陈骞认为就算是并州军的伏击司马太傅一样有应对的办法,是否出兵,还需要进行观望。 但司马师却认为耽搁不得,既然曹亮敢在东观设伏,那就证明曹亮至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司马骑军危矣!所以司马师没有片刻的犹豫,下令早已准备停当的大军立刻出发,挥师北进,奔赴祁县。 当然司马师也没有倾巢而出,而是分出一半的兵马来由陈骞留守介休大营,自己则率领另一半的军队出征,同时他也让陈骞暂停了对介休的攻击,随时做好策应的准备。 如果司马懿的骑兵大军败了,那么他们在并州也恐怕是很难站住脚了,只能是暂时地撤往河东平阳一带,重新集结兵马,方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但现在司马师已经不可能考虑的那么长远了,既然他所担忧的事变成了现实,那就必须尽快地赶往前线,救兵如救火,一刻也耽搁不得。 司马师挥师北进,一路疾行,望祁县而去。 第987章 一言难尽 但司马师所率领的军队,大部分是步兵,骑兵只占到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步兵的行军速度,自然是无法和骑兵相提并论的,那怕司马师下令轻装而行,整支军队一路小跑,但两百多里的路程,那也不是一个朝夕就能赶过去的。 司马师一路狂奔的同时,还不断地派哨骑探听前线的消息,哨骑的速度可比步兵要快得多,它也可以为司马师及时地更新前线的战况消息。 当前线溃败的消息传来,司马师这回还真是急了,看来自己的预判十分的正确,果然曹亮是留有后手的,司马懿轻兵冒进,终于还是付出了代价。 可现在军队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极限,想再快也是不可能的,那怕司马师心忧如焚,但也只能是望眼欲穿,尽管无济于事,他还是竭力地催促军队加快速度,尽可能地提前到达战场。 不过步兵一天能行军百十里,恐怕也就是极限了,眼看着天色将晚,军队才行至京陵。 司马师很是纠结,夜晚要不要宿营?司马军已经奔行了一日,如果继续连夜赶路的话,肯定会体力不支,一旦遇到敌情,根本就难以应对。 可现在前线的军情已经是急如火焚,司马军的溃败之势难以挽回,现在司马懿和司马昭生死未卜,如果让司马师在京陵宿营的话,估计这一夜他根本就合不上眼。 就要此时,突然听到前方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司马师举目望去,只见一行数百骑仓皇而来,衣甲不整,队形散乱,而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则有一队骑兵紧紧地追赶,司马师一看,这可不就是他们的骑兵吗? 但让司马师感到疑惑的是,这么才这么一点人,细看一下,整支队伍才不过两三百人而已,先前虽然有消息传回来司马军吃了败仗,但那好歹也是七万人马呢,就算是溃败的话,也不至于惨到这种程度? 容不得司马师多想,他赶紧地下令步兵再度提速,去迎接这些逃亡之中的骑兵,司马师一马当先,赶了上去。 并州军的骑兵也看到了司马军的援兵,声势浩大,至少也有数万人,并州军骑兵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和这么多的步兵相抗衡,秦锐果断地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遥遥地望着那三百多骑逃入到了司马军之中。 眼看着就要追上了,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秦锐不禁是扼腕而叹,遗憾呐,让司马懿和司马军的那些高层将领绝处逢生了。 无法再追击之后,秦锐果断地选择了撤退,并州军掉转了马头,扬长而去。 这时的司马军,根本就无力再去追击了,不过司马师救人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追不追击反倒是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最先接触的是司马昭,此刻的司马昭,衣甲残破,狼狈不堪,见到了司马师,不禁大泣:“兄长,你来得可正好,迟上一步的话,你我兄弟便是阴阳相隔了。” 司马昭所言的确非虚,如果在这儿没有碰到司马师的话,他们很可能就会被并州军的追兵给撵上,一旦被追上,以现在他们的战斗力,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不是战死,就是被俘,结果都是悲惨至极的。 还好司马师及时赶到,他们总算是死里逃生。 司马师疑惑地看看司马昭,道:“你们怎么就这么一点人,七万大军难道全军覆灭了吗?” 司马昭凄然地苦笑一声,道:“兄长,一言难尽啊……” “父亲呢?”既然一句话说不清楚,司马师也就没有再去追问,他更关心的,自然是父亲司马懿的情况。 司马昭回身指了一下身后,道:“在那儿。” 司马师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这一看之下,惊得司马师是面如土色。原本司马懿是被绑在那名骑士的后面的,但此刻却是耷拉着脑袋,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司马师和司马昭大惊失色,立刻扑了出去,急切地呼喊着,但司马懿这时却是不醒人事,生死未知。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司马懿身上的布带解开,抬到了一辆战车上面,又把军中的医匠给唤了过来,简单地检查一下,发现司马懿只是昏厥了过去,性命并无大碍,主要的原因还是重伤之后司马懿身体虚弱,这一路颠簸,肯定是吃不消的。 听到司马懿并无大碍的消息,司马师和司马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此地并非是久留之地,司马师已经救到了该救的人,至于剩下的骑兵军,听司马昭所言,估计也是凶多吉少,没有多少幸存者了,如果司马师继续向前的话,很可能会跟并州军的骑兵主力相遭遇,所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掉头返回介休,与陈骞的军队会合之后,再做打算。 本来司马军是准备要宿营的,但现在的这种情况让司马师放弃了宿营,天知道并州骑兵会不会连夜地追杀过来,所以远离是非之地,才是最佳的选择,那怕此刻司马军人困马乏,也不能在此多做停留了。 ┄┄┄┄┄┄┄┄┄┄┄┄┄┄┄┄┄┄┄┄┄┄┄┄┄┄┄┄┄ 曹亮将中军帐移往了祁县县城,此刻各路报捷的人马是纷纷抵达了祁县城,络绎不绝,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经过了一天的激战,这些将士的身上满是斑斑的血迹,满脸带着疲惫之色,但他们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 这一战,打得太痛快了,已经很久没有取得过这样淋漓酣畅的胜利了,这是一场完美的大胜,这场胜利,最是鼓舞人心激励士气。 邓艾、石苞、文钦、马隆他们四个骑马入城,在城门口相见,相互拱手道贺,言谈之间,笑意盎然,这场胜利,是他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每一个人都是功不可没。 中军官早已在城门口相候,见到四位将军到来,连忙笑逐颜开地迎上去,道:“大都督已经中军帐备下了庆功宴,四位将军请随我来!” 第988章 故交 由于祁县只是一座小县城,再加上此时正值战争期间,所以曹亮备下的这桌应功宴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奢华,只不过酒倒是管够喝,战时军营之中是严格禁酒的,那怕邓艾等人身为统兵将军,也必须以身作则,严于律己。 今天曹亮设庆功宴,倒是破了一个例,当然这也不算违禁,因为军法之中也特别规定了类似于庆功宴之类的宴会是不禁止喝酒的。 有酒便有气氛,军旅之中的本身就是豪爽粗犷,此番并州军大获全胜,每个人的心情自然是大好,喝起酒来更是痛快之极,连酒杯都不用,直接拿碗来干,到真有一种豪气干云的感觉。 曹亮当然不会去禁止他们,既然这是庆功酒,那就让他们喝个痛快,那怕他们就是喝大了,大不了睡上那么一宿,明天酒醒之后并不误事,现在并州之战基本上也已经是落下了帷幕,留下的就是一些收尾的战斗了。 全歼掉司马军的七万骑兵,堪称是此役最大的收获了,这一战之后,并州算是彻底地安定了下来,那怕司马懿再想卷土重来,也绝非易事,这次损失掉的人马,足以让司马家是元气大伤,短时间之内,恐怕是难以恢复了。 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最终让司马懿以及手下的那些亲信给逃掉了,如果真得能擒获司马懿的话,那这场胜利就真得能称之为完胜了。 不过曹亮并没有纠结于此,司马懿逃走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在曹亮的计划之中,并没有将七万骑兵列为全歼的目标,毕竟司马军的人数占优,并州军击败他们或许不难,但难得却是将其全部歼灭。 司马懿最终只率着三百余骑得以逃生,而且据降兵提供的消息称,司马懿身中一箭,昏迷不醒,似乎这一箭上刻着邓字,看来这一箭正是邓艾射出去的,不管有没有射杀司马懿,邓艾都堪称是奇功一件。 酒到半酣之时,中军官忽然上前禀报道:“启禀主公,骁骑营在打扫战场之时,抓获司马军残部数人,不过此人口口声声是主公的故交,骁骑营将士不敢擅自作主,所以特意地派人来禀报主公,请主公来定夺。” “故交?”曹亮微微的一怔,说实话,曹亮今天也喝了不少洒,朦胧之中,也有些醉意了,这司马军中,什么时候有自己的故交了?莫不是有人在生死关头,冒认故交,曹亮想了想,呵呵一笑,吩咐将人带上来,他倒想亲眼看看,谁有这么大胆子,敢胡乱冒认。 不多时,几名亲兵便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进来了,那男子约摸三十来岁,白面短须,一脸的狼狈之相,曹亮定睛一看,不禁哈哈大笑,道:“张统兄弟,多年不见,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方式再见,来人,快快松绑!” 曹亮也确实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张统了,记得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洛阳皇宫,那时曹亮主动请辞禁卫之职,担任了征南参军,就此便与张统分手,这一晃可就是十余年,曹亮还真没想到会在这儿以这种方式和张统再次相见。 以前在担任羽林郎的时候,曹亮和张统的关系莫逆,交情深厚,只不过曹亮离开了宫中,从此踏上了戎马倥偬的军旅生涯,而张统则是留在了宫里继续地担当禁卫,两人便再无交集。 以这种方式再度相见,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啊。 张统初见曹亮,又惊又喜,惊的是如今曹亮在并州的地位是如日中天,众将簇拥如众星拱月,自己与之相比,那完全云泥之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张统甚至暗暗地担心,以曹亮今时今日之地位,会不会还认他这个当初的“兄弟”。 不过曹亮一开口,让张统是大喜过望,看来曹亮不仅认得他,而且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张统不禁感慨,这冲着兄弟这一声称呼,张统冒死烧掉司马军的粮秣,到是值了。 当时张统烧掉司马军粮草补给之后,本欲直接投奔曹亮,但他们没有战马,如果沿着大路逃亡的话,很可能没到并州军这边,就很有可能被司马军的骑兵给追上,所以张统当机立断,改向东行,逃逸到祁县的东山之中,以此来逃过司马军的追击。 等到司马军兵败之后,张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便率着他的手下出了东山,正准备投奔曹亮,但没想到一出山就遭遇到了骁骑营的清理战场,张统等人都是身穿着司马军的军服衣甲,自然被骁骑营当做了司马军的残兵,不过眨眼的工夫,他们就被骁骑兵给团团包围了,如果不是张统喝令手下立刻放下兵器投降的话,他们很可能就会被当做司马军的残部给处决掉。 张统一直表示自己是曹亮的故交,但那些骁骑兵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说什么也不信他的,张统无奈,只得要求去见曹亮,只有他亲自见到曹亮,才能证明他的身份。 这些骁骑兵倒是没有为难他,也没有对他进行嘲讽,毕竟在这一大堆的战俘之中,大多数的人都是唯唯诺诺,只有张统敢声称是曹亮的故交,为了证实他说的真假,骁骑兵将他押解到了祁县,反正只要曹亮出面,便可明辨真伪,如果张统敢胡乱冒认的话,那后果可就严重的多了,保不齐这些骁骑兵一怒之下,便砍了他的脑袋。 曹亮的态度让张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到了肚子,曹亮虽然地位提升了,这当年的这段兄弟情谊,他还真是没有忘记。 松绑之后,曹亮又吩咐给张统赐席,一起来喝酒。 这倒把张统给吓了一跳,他入帐之后就看到了,如此的庆功宴虽然简单,但所坐的人物,却非是一般的人,都是并州军中名声显赫的谋士和大将,自己一个小小的叛逃者,又有什么资格跟这些谋士大将同席而坐同桌而食? 第989章 好饭不怕晚 曹亮看到张统有些拘束,笑了笑,没有勉强,等庆功宴散去之后,单独又宴请了一桌,和张统小酌一番。 张统真没想到自己可以和名震天下的讨逆大都督这般平等而坐,恍恍惚惚,颇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大都督,我……” 曹亮亲自给他满斟了一杯酒,呵呵一笑道:“张兄弟,这里没什么大都督,你我兄弟二人叙叙旧,不必拘束。话说咱们多少年没在一起喝过酒了,今日难得重逢,一醉方休如何?” 张统看到曹亮亲切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十年之前,紧张的情绪也就慢慢地消失了,张统本来就是一个健谈的人,打开了话匣子之后,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忆起当年在皇宫里当值的事情,张统是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两人推杯换盏,喝得张统舌头都有些直了,他醉意朦胧地道:“子明兄,当年你邀我一起出征,我……没走,到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你说我目光咋……咋就那么短,如果真跟你混得话,何至于混得这么惨啊?” 曹亮微微一笑,道:“好酒不怕迟,好饭不怕晚,咱们兄弟这不就又在一起了吗?放心,以后还会有大好的前程,这天下还是我们的。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以咱们兄弟的交情,你应该早些投奔过来才是,何苦为司马懿去卖命,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真要是有个长短,岂不是平生憾事?” 张统苦笑道:“子明兄,你如今贵为一方诸侯,兄弟我空着手来投奔,那……那多不好意思,所以,我就……寻思着怎么也得送一份大礼,所以我便烧了司马懿的粮草,也送是给子明的见面礼了……” 张统醉得不行了,话刚说完,脑袋砰地砸在了桌子,便再也不醒人事了。 曹亮一听恍然大悟,原本司马军的那一把火,竟然是张统给放的,这把火烧掉了司马军的粮草,也逼得司马懿不得不轻兵冒进想要速战速决,更容易钻进并州军的伏击圈中。 可以说,这把火放的恰当其时,论功劳,放火人可是首功一件,只不过曹亮一直不知道这火是谁放的,现在张统主动地说了出来,曹亮立刻便明白了,张统跟他可是真兄弟,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做这件事,要知道,司马懿的军营防备何其之严,张统想要得手,绝非是容易的事,而且事后还得躲过司马军的搜捕,稍有不慎,招来的就是杀身之祸啊! 曹亮命人将张统扶下去休息,又吩咐人将张统的那几名手下传来,细细地问明原委,不禁是感慨万千,张统此举可不光是冒着风险来做,那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起舞,司马懿七万大军,张统若走得迟缓一些,估计连肉酱都剩不下。 张统在曹亮的印象之中,并不是那么有胆色的人,尽管他是名将张辽的孙子,但骨子里却没继承到张辽那一身的虎胆,这次敢做如此凶险的事,也确实证明了张统和自己铁一般的交情,为了送这一份“见面礼”,险些把自己都搭了进去。让曹亮真是感慨万千,毫无疑问,张统是真兄弟,尽管这份友情来得比较晚了,但真如曹亮所说的,好饭不怕晚,关键的时刻,张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们的交情并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淡薄。 次日,曹亮正式宣布了张统的功绩,同时委任张统为河东太守,陈扬、马龙、张进也各有封赏,都是连升数级,比他们在司马军中当一个都尉强过许多。 陈扬马龙张进三人大为感激,要知道司马军的七万骑兵已经是灰飞烟灭了,如果他们当时没有跟随张统办这件大事,恐怕此刻也就成为了炮灰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陈扬他们知道,之所以能够幸免于难,全是仰仗张统的功劳。 此次非但没有遭难,反而是因祸得福,官升数级,想想都有些做梦的感觉。 张统此次立下了大功,官封太守倒也不令人感到意外,但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现在河东郡还在司马军的手中,曹亮封张统为河东太守,那岂不是遥领吗? 遥领是三国时期最为普遍的一种官职,无论是魏国蜀国还是吴国,都大量存在遥领的官职,比如姜维就担任凉州刺史,而蜀国一直以来,也从来没有控制过凉州。 说白了,遥领也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如果并州军没有拿下河东郡来,那么张统的这个河东太守就等于是一份虚职,空有俸禄,而无实权。 众人都不禁有些莫名,按理说张统虽然是刚刚归降,但人家的功劳却是实打实的,光是放火烧了司马军的粮草,就已经是莫大的功绩了,无论是放在那儿,谁都抹杀不了。 而曹亮却让张统来遥领河东郡,给一个空头官职,这不是画饼充饥,糊弄人吗? 张统倒是无所谓,本来他就是一个降将,现在曹亮已经破格将他提升为二千石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遥领就遥领呗。 不过曹亮却是早有打算,且不说自己和张统的交情,就算是张统此次的功劳,封他一个实职的太守一点也不为过,只不过现在太守之位没有空缺,而且把张统放在边远的小郡曹亮也觉得不太合适,所以曹亮把目光投向了南面的河东郡。 河东郡可是一个大郡,再加上它的地理位置特殊,所以河东太守这个职位相当的重要,尽管现在曹亮还没有打下河东郡来,但他早已将河东郡视为了囊中之物,此番晋阳大捷之后,司马军恐怕也没有能力再守住河东了,曹亮下一步的行动,就是挥师南下,直取河东,最起码得先向司马懿讨还点利息。 ps:抱歉抱歉,今天早上一直停电,所以没法上传更正的章节,特意地跑到了县城,找了一家网才传上来的,让大家久等了,真得很抱歉! 第990章 撤军 兵败祁县之后,司马军撤到了介休,但司马懿重伤未愈,整支军队军心涣散,司马师临时担负起了统帅之职,和众将商议了一番,决定撤军到平阳,重整旗鼓。 如今司马军损失了几乎全部的骑兵,在野战方面,处于了绝对的劣势,而他们的大营就扎在介休城下,这样的营寨是很难抵挡并州骑兵的冲击的。 这也就是拿不下介休城的后果,如果司马军此刻可以占据介休城的话,依靠介休城坚固的防御,完全可以挡得住并州骑兵的攻击。 更何况,此次祁县之战对整个司马军的影响是极大的,人心惶惶,斗志涣散,整支军队如同是一盘散沙,那怕此刻他们还有十万大军,但司马师已经无法保证他们有与并州军抗衡的能力了。 撤军已经成为了必须要考虑的事,继续地滞留在介休城下,司马军很可能腹背受敌,遭遇到更大的失败。 尽管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司马师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撤军,放弃掉他们已经攻占的并州土地,退回到河东平阳,依靠坚固的城池进行固守,暂时也可以稳住司马军的颓势。 总而言之,这次进攻并州,司马军是遭遇到了最为彻底的一次惨败,这样的败仗,甚至让司马军是元气大伤,在未来的几年内,都可能无法再集结起兵马来,第三次进攻并州。 众将似乎也没有不同的意见,现在的战局确实对司马军是大为的不利,介休久攻不克,司马军又遭遇到了祁县之败,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司马懿也身负重伤,这件事甚至要比损失掉七万骑兵的更为惨重。 要知道,司马懿可是司马军的主心骨,没有他,司马军确实是很难维持下去,如今司马懿重伤不能视事,让整个司马军都是人心离散,撤军已经成为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还好这个时候并州军并没有主动地发起进攻,这为司马军的撤离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否则的话,两军纠缠在一起,司马军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于介休城的守军,司马师倒没有太多的担忧,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一群缩头乌龟,只凭着介休城坚固的城防苟延残喘,就算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恐怕不敢出城应战,就算是怀马军大举撤离,他们也肯定是不会出城追击的。 让司马师比较担心的,还是并州的骑兵,虽然他没有亲历那场惨绝人寰的大战,但那些幸存者的恐惧眼神之中,便可以得到答案,并州骑兵是何其的可怕。 一支连七万骑兵都挡不往的虎狼之师,司马军十万步兵又焉能挡得住?要知道,这七万骑兵本身就是司马军中主力的存在,是司马懿讨伐并州的关键所在,论战斗力,这七万骑兵尤在十万步兵之上,连这些战斗力强悍的骑兵都败了,司马师真不知道将何以为战? 如果这个时候并州军乘胜而进,对于初掌大权的司马师来说,将会是一个极为严峻的考验。 不过根据斥侯禀报回来的消息,并州军似乎并没有追击的打算,或许他们认为,这一次的大胜已经足够他们喝上几天的庆功酒了,这会儿,并州军的营地必将是陷入到了彻夜的狂欢之中,根本就无暇顾及进攻了。 “鼠目寸光!”司马师很是地朝着祁县方向鄙视了一眼,这一仗固然并州军打得不错,也确实是值得庆贺,但因为庆贺而丧失了扩大战果的机会,那恐怕是最不明智的一个选择了。 斥侯带回来的消息,也让司马师是安心不少,为了这次能够顺利地完成撤军,司马师还是安排了最为精锐的队伍来断后的,不过他也清楚,如果并州军倾尽全力来进攻的话,他手下号称精锐的断后部队恐怕是凶多吉少。 还好并州军没有追来,这也就为司马军全师而退提供了机会。 撤军的命令下达之后,司马军各营各部的兵马都立刻地准备行装,随时准备着出发了。 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混乱自然是难免的,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在司马师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不过司马师还有些感慨,如果换作是司马懿此刻来领军,自然要做得比他好上许多,司马师这几年多次跟随司马懿出征,耳濡目染之下,不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但要是达到司马懿的水平,司马师还是要有很多的东西去学。 关于撤军,司马师也是征求过司马懿的意见的,虽然司马懿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但在司马马懿清醒的时候,司马师还是把撤军的决定告诉了他,由他来定夺。 司马懿对司马师撤军的决定表示首肯,大概就算是司马懿能理事的时候,也会下达撤军的命令,介休已经是一个是非之地了,司马军留驻此地,进退维谷,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唯有撤军,才是一劳永逸解决问题关键所在。 趁兴而来,败兴而回,这大概也是所有司马军将士心里敢想而嘴上不敢说的的话了,想当初十七万步骑挥师北伐,气吞如虎,浩浩荡荡,气势逼人。 而如今撤退之时,却是个个垂头丧气,臊眉耷目,精神萎靡,就连举着的旗帜,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司马师看了,都不禁是大皱眉头。 如果是个别的士兵是这个状态,那便正是司马师立威的时候,随便以怠慢军心之罪杀上他几个,便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但现在整支军队都是这个状态,就连领兵的将军一个个都也是唉声叹气,司马师还真没法去惩处谁,总不至于把这十万人个个都排队砍了头去? 司马师当然希望指挥一支精神抖擞,战力盎然的军队,但这样的军队先决条件是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司马师想要重整司马军,那就必须要依靠胜利来提振士气。 但在现阶段,想要做到这一点还真是不太容易。 第991章 跛脚的巨人 现在司马师迫切地需要打一场翻身仗,一是为自己正名,二是为提升军队的士气。 长久以来,司马师一直是活着司马懿的阴影之下的,司马懿的光芒,是他所无法企及的,司马家现在取得的这成就,无一是离不开司马懿的,虽然司马师一直也很努力,但是似乎世人并不认可于他。 在世人的眼中,司马师也就是一个典型的官二代,凭借着父荫,他才能在洛阳的朝堂上混得如鱼得水,许多人认为,离开了司马懿,或许他真得就是一文不名。 这无疑让司马师十分憋屈,从实质上来讲,他并不是那种只知道享受的官二代,司马师是有抱负有野心的,也是有才华的,在年青一辈之中,司马师绝对称得上是跤跤者。 只不过曹亮横空出世,成为了曹魏政坛上最为耀眼的那一个,而做对曹亮最直接的对手的司马师,则成为了曹亮的背景板,惨遭打压,成为了最失意的那一个人。 司马师想要改变自己的形象,想要证明自己不是混吃等死的官二代,那就必须要用胜利来改变人们的观念,让他们看到,司马家族不光有司马懿撑着,那些怕就算是司马懿倒下去了,司马家族也不会倒,他们还将是曹魏的权臣,甚至有篡夺天下的能力。 这次司马懿的负伤是一个意外,但就算是司马懿不负伤,以他七十多岁的高龄,还能够征战几回?司马家总不能指望司马懿一个人包打天下? 所以司马懿负伤后,司马师责无旁贷地站了出来,这个时候,司马军必须要有一个领军之人,必须要改变这种一盘散沙的局面。 当然仅仅站出来是不够的,司马师想要成为司马懿那样的主心骨,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战绩来,而不是靠着父亲的余荫来强压众人,服众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在这种弱肉强食的军队中。 不过司马军新败,这个时候司马师也没那个胆量挥师反攻,但司马师却觉得,这场并州之战,还没有结束,曹亮挟祁县大战的余威,必定会进犯河东,将战火引向那儿,如果自己能成功地抵御住并州军的这次进攻,也将是立下赫赫的战功了。 所以,这就是司马师力主撤退的最大原因,如果继续地呆在介休,司马军不但是毫无进展,而且遭到并州骑兵的进攻之后,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而退守平阳河东,情况就会大为改观,毕竟陈骞和胡奋在这两郡经营多年,有着很好的底子,城防坚固,可以让司马军无惧并州骑兵的攻击,只要能守住河东郡和平阳郡,那么此次并州之战,就不能算是彻底的失败,最多也就是五五开,算是回到了最初的局面。 在这次的重创之下,司马师已经不再奢望此战能再有什么反击的机会了,只要能守住原先的边界,就已经算是很大的成功了。 司马师虽然没有亲历战场,但这次司马军失败的最大原因已经被找了出来,那就是输在了新式的马具上,这些曹亮新发明出来的马具,对提升骑兵的战斗力有着明显的作用,司马懿只是提升了骑兵的数量,但曹亮却提升了骑兵的质量,而数量和质量的对决,显然是质量占据了上风,最终才导致了司马军骑兵的惨败。 不过即使输了,司马军还是有所收获的,那就是缴获了这些马具,而司马师也亲眼看过这些马具,很简单的玩意,仿制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以现在司马家的财力物力,仿制出几万套来应该是很轻松的事。 从那儿跌倒的,就从那儿爬起来,认识到差距,才有提升的可能,司马懿已经将这些马具的样品送回到了洛阳,想必洛阳的工坊已经在加班加点的赶制这些马具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司马军的骑兵,也都可以装备这些新式的马具,有效地提升骑兵的战斗力,拉小与并州骑兵的差距。 就算不能和久经训练的并州骑兵相比,但最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堪一击。 至于七万骑兵全军覆灭的事,确实对司马家的整体实力有明显的影响,但却不是致命的,毕竟曹亮只拥有一个州,论经济实力,那是完全没法跟拥有七八个州的司马家相提并论的,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司马家都拥有着足够碾压并州的实力,只要假以时日,重新打造出一支骑兵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竭力阻止曹亮的乘胜扩张,必须要保往河东郡和平阳郡,稳固现在双方的战线,为司马骑兵的重建赢得时间。 值得庆幸的是,曹亮还没有发起进攻,这无疑为司马师重新布置防线提供了方便,毕竟平阳距离介休有三百多里的距离,而距离安邑就更远了,以司马军步兵的速度,至少也得行军好几天才能抵达。 按理说拥有十万大军,在规模上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没有了骑兵,司马师就像是被砍断了一条手臂,总觉得有力无处使,指挥起来也特别的别扭。 的确,军队本身就是一个多兵种的组合体,步兵有步兵的特点,骑兵有骑兵的优势,只有协同配合,才能发挥出军队的最佳战力来,现在司马军就如同是一只跛脚的巨人,虽然数量庞大,但却丧失了速度上的优势,机动能力大打折扣。 所以撤军行动开始之后,司马师下令全体加快行军的速度,要求全军尽快地南下,必须要抢在并州军追兵赶到之前,返回到平阳。 尽管最新的消息显示,并州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动向,但司马师却也不敢大意,毕竟骑兵的机动能力太过可怕了,只要司马军还没有返回到平阳,就有被并州骑兵追上的可能。 在司马师的严令之下,司马军抛弃了笨重的辎重,轻装而行,向着平阳急行而去。 第992章 恭候多时了 司马军如潮水一般地撤退,也自然引起了羊祜的注意,在被围困的这些日子,介休城完全沦为了孤岛,外界的消息隔绝,羊祜当然也不可能知道祁县之战的事情,只感觉到司马军的撤退,相当的仓促,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 是不是司马军故布疑阵,想要诱使守军出城追击? 因为同样的招数司马军已经使过了,不过羊祜可没有上当,面对数量是己方十倍的敌人,介休的城池便是最好的防御手段,而一旦失去了这个屏障,那怕步兵营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这么多的敌人。 所以不管司马军使什么的手段,羊祜都是坚持初衷不动如山,丝毫不理会司马军的那些花招和诡计,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守住介休城,至于消灭敌人,那就不是羊祜能力所及的范围了,司马军兵雄势大,依仗着坚固的城池,羊祜可以和敌人周旋一二,但如果打野战的话,则没有任何的胜算可言。 羊祜登上城楼,目送着司马军离去,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对于手下将领出战的请求,羊祜则是丝毫没有理会,反而下令严守城池,一兵一卒不得出城。 司马军真的撤退也好,还是玩弄阴谋诡计,对于羊祜来说都不重要,在没有等到并州军的援兵前来之际,羊祜是不会轻易地离开介休的。 这是他寸步不让的原则。 当然司马师也没指望可以引诱羊祜出城追击,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司马师对羊祜也是十分了解的,反正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拿下介休城已经是毫无希望了,为了避免腹背受敌的困境,司马师必须要尽快地完成撤军,迟疑不决的后果,那就是很可能会遭到更为惨重的损失。 为了尽快地达成撤军平阳的目的,司马师下令抛弃掉了几乎所有的辎重物资和重型器械,当然为了避免这些东西落入到并州军的手中,司马师在撤退之前,将这些物资全部付之一炬,只留下了一堆的灰烬。 烈火在熊熊燃烧着,司马军先前的营地已经是人去营空,只留下了一片的狼籍,司马军的将士临走之时,还都在扼腕而叹,要知道,这么多的辎重和器械,那可都是花费了不少的真金白银的,统统付之一炬,真是天大的浪费呀。 司马师当然也很心疼,尽管如今司马家权柄在握,但执掌天下,花钱的地方也是海了去,白白扔掉这么多的物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可是想要尽快地完成撤军,司马师又不得不痛下决心,轻装而走,现在的形势非常的紧迫,掌握着骑兵优势的并州军随时都有可能追来,现在不舍弃这些物资,一旦追兵赶到,不但他们没有机会去销毁这些东西,而且未能及时撤离的话,很可能军队都会受到损失。 这个时候就需要主将的果决和毅力了,迟疑不决反而会后患无穷,司马懿重伤未愈,不能视事,现在指挥全军的重担就落到了司马师的肩上,带着这十万人安全地撤到平阳,便是司马师最大的责任了。 司马军逶迤而行,一路向南,在司马师的要求之下,整支军队晓行夜宿,行军的速度达到了正常行军速度的两倍,三百余里的路程,司马师计划用三天时间来完成。 当然,这样的速度和骑兵比起来,还是相距甚远的,不过好消息却是,当司马军从介休出发之后,并州骑兵一直还滞留在祁县一带,并没有南下的企图,眼看着距离平阳越来越近了,司马师忐忑的心也可以放平了,重新回到河东,也让司马师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并州之战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司马师要做的,就是忘掉过去,重拾信心,为了守住了平阳郡和河东郡,他必须要振作起来,力挽狂澜,和并州军战斗到底。 连续强行军了三天,司马师终于可以看到平阳的城郭了,略感疲惫他的总算可以松了一口气,下令全军立刻进城,并着手布署平阳的城防,准备迎接来犯之敌。 平阳城此刻一片寂静,城门紧闭,就连城头上都看不到一个人影,按理说,平阳远在前线的后方,防备的等级并不高,在司马军到达之前,平阳城应当是城门洞开,百姓自由往来才对,为何此刻却是城门关闭,无有人烟的? 或许是前线战败的消息传达到了平阳,这才让平阳的防备等级明显的提升了几个档次,但究竟是谁下的令,司马师却是一头雾水,因为在司马军中充当先锋官的,正是平阳太守胡奋,胡奋尚且没有平阳城中,那么谁有这个胆量来关闭平阳的城门? 现在倒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平阳城城门紧闭,阻碍的是司马大军进城的步伐,司马师喝令手下大嗓门的士兵,跑到城下去喊叫开门。 可非常奇怪的是,任凭这些士兵喊破了喉咙,城上却是死一般的沉寂,连半点回应都没有,诺大的一个城池,居然无人答话,这委实也有些太奇怪了。 司马师一头雾水,难道说平阳城已经易手了?可这不可能啊,并州军一直驻留祁县,也就是说他们一直在司马军的身后,就算他们能插翅,也不可能这么毫无动静地绕过去。 司马师在胡奋的陪同之下,亲自来到了平阳城下,查看一二,果然平阳城毫无动静,就连城头上魏国的旗帜,都有些破旧,静静矗立在那儿,似乎在嘲笑着司马师等人的不智。 胡奋不禁大怒,他好歹是平阳太守,坐镇平阳也有几年了,现在居然溜了一圈回来后,发现连门也进不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胡奋下令军士架起云梯,爬上城头去看个究竟。 那知这些军士刚爬了半截,就听得城头之上呐喊之声顿起,涌出了无数士兵来,刀枪在手,弓箭在弦,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城墙,为首一将,哈哈大笑道:“司马师,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第993章 釜底抽薪 司马师不禁大骇,为首那将,司马师也识得,不正是以前担任骁骑营校尉的刘靖么,自从投奔曹亮之后,担任了右卫将军一职,统率右卫营。 司马师一直以来担任的便是中护军,对于中军几个营校尉以上的军官还是相当的熟悉的,所以刘靖在城头上现身的时候,司马师一眼便认出了他。 只是让司马师感到奇怪的是,此前的情报不一直说刘靖率领右卫营驻扎在乐平吗,乐平距离平阳可是有好几百里的距离,再加上群山阻隔,道路难行,从乐平若是赶往平阳的话,没个十天左右的时间根本就办不到。 右卫营好歹也是上万人马的队伍,如果行动的话,又怎么可能避过司马军的耳目,做到悄无声息地拿下平阳城的? 尽管平阳是处于战线的后方,但并不是说司马军就不关注这边的情况了,每隔几天,平阳这边都会向前线通报情况,做到互通有无。 但司马军的全部注意力都是放在介休到祁县这一带的,所以对平阳以及河东一带的情况,自然不是太过上心,事实上,在右卫营离开乐平,向西进军的时候,正是祁县之战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彼时司马懿率领七万骑兵正以气吞山河之势向北推进,司马军所有的人都对此役充满着信心,谁又曾想到在这个时候,曹亮会突然抽调右卫营去偷袭平阳? 当然,就算想到了,也估计会嘲笑一番,晋阳都难以保全了,就算他们拿下了平阳,又能奈之若何? 但谁也没想到司马军在祁县会败得这么惨,这个时候形势一片混乱,自然就更无人去关注平阳那边的状况了。 而右卫营偷袭平阳,原本就是曹亮诸多计划之中的一环,这一招釜底抽薪,就是要斩断司马军的后路,不光是右卫营,同时曹亮还派出了王濬的长水营,偷袭了安邑。 同时攻击平阳和河东的两处郡城,曹亮这完全就是掐断司马军最后的希望,在河东,也只有这两座城池有足够大的休量,可以容纳司马军的十万大军,而且也只有这两座郡城,才有坚固的防御设施,才有抗衡的资本。 其他的小县城,在体量的上面,根本就无法容纳司马军的诸多人马,而且也没有足够的粮草物资来供应司马大军,所以司马军撤退之后,必然是撤往这两座城池的,曹亮抢先一步,攻占这两座郡城,就是逼着司马军再无容身之所,而野战的话,并州骑兵是可以轻松地教他们怎么做人的。 其实攻打平阳安邑,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此次司马军大举北伐,抽调走了河东一带的大部分兵力,如今河东一带,司马军的防备空虚。 更关键的是,是后方的防备意识淡薄的问题,谁都不可能理解,并州军会在司马军大军压境,前线万分吃紧的情况,还抽调出兵力来偷袭司马军的后方城池,这简直就是一种徒劳无益的垂死之举,对前线的战局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当刘靖率领右卫营离开乐平,一路向西的时候,司马军竟然是全无察觉,当然这也怪不得司马军,右卫向西而行,走得是上党一带,这片区域还处到并州军的控制范围,那怕进攻乐平郡的镇北将军吕昭发现右卫营失踪之后,也是无法及时通传给介休前线的司马军的。 由于山川隔阻,冀州军那边的消息只能是先传到邺城,再经邺城到河内,从河内辗转传到河东,再传递往介休前线。 兜这么一个大圈子,那怕就算是快马加鞭,也未必能将消息及时地传递到介休去,更何况吕昭得到了消息,也是右卫营失踪后的几天了,再加上查证的时间,等他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黄花菜都差不多凉了。 此时的右卫营,已经穿行在上党的崇山峻岭之间了,他们轻装而行,沿着蜿延的谷道,一路顺利地抵达了上党郡最为西边的谷远县,只需翻越太岳山,谅可以直抵平阳城下了。 这个时候,刘靖并没有贸然地进军,而是先派出了一支千人左右的队伍,换上了司马军的旗帜和衣甲,趁着黑夜,悄然地越过了太岳山,黎明的时候,正好抵达平阳城下。 这时的平阳城,是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虽然并州之战进入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但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平阳城,却全然没有半点的紧张气氛,城门还是按着正常的时间,在鸡鸣之时开启,在日落之时关闭,右卫营先头部队抵挡城下的时候,正是平阳城门刚刚开启的时候。 突然出现的一支军队,让守军多少有些慌乱,不过看到了司马军的旗号,所有人都又放心下来,是自家的兵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毕竟这里和前线相隔了几百里,并州军又怎么可能如此远距离的偷袭,何况这平阳通往介休的大道上,已经不知有多少的自家军队往来过来了,这一支规模不大的军队,想必也是运送后勤物资的队伍,守城的军队甚至连查验的程序都懒得进行了。 并州军到达城门口,发现平阳城疏于防范,只有少量的军队把守着城门,于是他们一哄而上,把守城的军队给杀散了。 突然的袭击,让守城的军队完全地懵了,这是怎么会回事,怎么自己的军队自杀残杀起来了。 当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是迟了,并州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控制了平阳的城门,平阳太守胡奋去往了前线,司马懿也没有重新任命太守,现在平阳城里主持大局的只有一个姓乔的郡丞,他只是一个文官,对打仗完全的不在行,面对并州军犀利的攻势,乔郡丞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而且先头部队得手之后,右卫营便立刻长驱直入,从太岳山那边杀了过来,顺顺利利地进入到了平阳城中,几乎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平阳城。 第994章 何去何从 此刻留守平阳城的司马军并没有多少,而且在疏于防范的情况下,被并州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许多人甚至还在发懵呢,平阳城就已经易手了。 乔郡丞及以下部属数千人,都成为了并州军的俘虏,不是他们不想逃走,而是完全没有机会,刘靖的攻击,并不是单纯的从一个城门往里面攻,而是对平阳城的四个城门同时展开了围攻,许多从城里面逃出来的司马兵,一头就又扎进了并州军的埋伏之中。 刘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消息的泄露,拿下平阳城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此守住这个消息,不使前线的司马军得到。 如此一座的大城的失守,原本是很不容易守住这个消息的,但刘靖此刻做了许多针对性的安排,除了同时地对平阳城的四门发起进攻之外,而且在平阳通往介休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数道的关卡,派人乔装打扮成司马军的模样,拦截过往的一切人员,只准进不准出,所以南下的一律准予通行,所有北上的一律禁止,但凡发现官府中人或军队的士兵,则统统先扣押起来。 这样,便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证平阳城失守的消息不会泄露出去,而刘靖则率领着右卫营,进入到了平阳城中,囚禁了乔郡丞以及手下的一干人众,右卫营接管了平阳城的防务,悄悄地潜藏起来,严阵以待,准备应对司马军的反扑。 刘靖隐藏得一直比较好,右卫营在城头上鸦雀无声,就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从城下看去,整座城池仿佛如无人城一般死寂。 司马师当然不会相信这是空城一座,他下令司马军派几个人过去,架起云梯来,攀上城头去一看究竟。 眼看着司马兵就要爬上来了,并州军也就再也隐藏不住了,刘靖一声令下,暗伏在城头的右卫营一齐呐喊,杀了出来,封死了司马兵登城的企图。 那些人司马兵立刻是屁滚尿流,这么多的并州军突然地杀出来,不管他们登上登不上城头,横竖都是一个死啊。 司马师看到这一状况,心底突地一沉,他此前最为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并州军竟然抢先一步,占领了平阳城,此举等于是掐断了司马军的归路,一下子让司马军陷入到了相当被动的局面之中。 司马师之所以急着撤军,甚至抛弃掉众多的器械和辎重,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地赶回平阳,在平阳构筑起抵御并州军南下的第一道防线。 而如今,平阳居然失守了,这简直对司马师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没有城池的依托,十万大军根本就没有立锥之地,轻易地就会被并州骑兵所掩杀,所以当务之急是重新夺回平阳,重筑防线。 听到刘靖的挑衅之言,司马师是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司马军全面攻城,重夺平阳城。 刘靖的右卫营,只有一万人马,而司马军的人数,却是他的十倍,所以那怕是展开攻城战斗,司马师一点也不发怵,唯一不利的条件就是平阳城的城防坚固,城墙高大,防御设施齐备,是一块极为难啃的硬骨头。 平阳郡是正始五年才新设立的,以前只是做为河东郡的一个县治,自从曹亮割据并州以来,平阳便成为了防御并州的第一道防线,胡奋担任平阳太守之后,更是不遗余力地重建了平阳城,将其打造成为了一座边关要塞似的重镇。 只是令司马师和胡奋没想到的是,这平阳城的第一战,却并不是敌攻我守,而且反了过来,成为了敌守我攻,这么坚固的城防可都是他们一手打造出来的,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就算是难啃司马师也不可能轻易地放弃,他站在城墙外亲自督战,催使司马军全力以赴地来发起进攻。 攻城战斗开始之后,司马军如潮水一般地涌了上去,漫山遍野,遮天蔽日,声势极为的浩大。 不过就算声势再浩大,也是干打雷不下雨,经过连日的强行军,司马军已经是疲惫不堪,再加上祁县战败之后,对司马军的军心和士气都有着极大的打击,如今平阳失守,让他们更加的惊惶失措,军心涣散,如此的状态,想要来攻城,难度是极大的。 再加上撤退的时候,扔掉了大部的笨重的攻城器械,比如攻城车投石车床弩这些武器,都被司马师一把火给烧了。 司马师烧掉这些器械,用意也十分的明显,那就是让司马军轻装上路,以最快的速度回归平阳,在他看来,回到平阳之后,就是守城了,这些攻城的器械的暂时也无用武之地,毁了就毁了,也不会感到可惜。 但是刚回到平阳,司马师就意误解到自己犯了一个明显的错误,没有攻城器械,整个军队的攻城行动受到了明显的影响,就算是发起蚁附攻城,那至少也得提供一些云梯,指望司马军的士兵可以徒手攀登上了城墙,简直就是意想天开。 当时司马师认为回去守城,这些云梯没有什么用了,所以大部分的云梯都没有保留下来而烧毁了,只有少部分的云梯能保存完好,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这么一点的云梯,根本就不够用啊! 现在司马师真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别看司马军人数众多,但面对右卫军所控制的平阳城,他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以现在司马军的状态,想要尽快地拿下平阳来,根本就没那个可能。 就在此时,哨马突然来报,并州军的骑兵已经追了过来,距离他们只剩下了五六十里的距离。 五六十里,对步兵而言,差不多要走上一天,但对于骑兵来说,似乎变得极为的轻松,不过是须臾即至的,根本就花费不了多少的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司马军顿时一片慌乱,人人自危,不知将会跟着司马师,何去何从。 第995章 压力山大 并州骑兵的速度,快得确实是超乎想象,司马师之所以抛掉辎重物资,全程倍道而行,目的就是为了躲避并州骑兵的追击,但最终这个灾难性的后果,还是发生了,他们虽然如愿以偿地赶到了平阳,但平阳却失守了,不得其门而入。 而更可怕的事,并州骑兵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似乎这一切都是曹亮所安排好的,在他的计划之下,一步步地将司马军推入到泥潭之中,不可自拨。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司马师不禁涌出一股沧桑的无力感,在他的计划之中,重返平阳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只有依靠平阳城坚固的防守,司马军才有可能抵抗得了并州军的追击。 然而曹亮似乎早已经洞悉了他的图谋,提前一步派出右卫营,袭取了平阳城,这一釜底抽薪的手段,一下子将司马军十万大军陷入到了绝境之中。 虽然并州军只有三万左右的骑兵,在数量上司马军是占据着优势的,但双方的战斗力却没法同数量联系在一起,这就好比是十万只羊和三万只狼,狼群虽然数量比较少,但却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地位,他们伺机而动,虎视眈眈,让司马军是惶恐不已。 没错,现在惶恐已经是司马军的主要情绪,七万骑兵的覆灭,带给他们心理的阴影面积何其之大,这种惶恐的情绪在司马军中蔓延着,已经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现在司马军中只要谈论起并州的骑兵来,必然是谈虎色变,人人自危。 如果没有七万骑兵全军覆灭这件事,或许司马军对并州骑兵的畏惧还不会那么深,正因为这一战如此可怕的后果,造成了司马军大面积的恐慌心理,战力强悍的七万骑兵尚且不敌,那么仅凭他们这种纯粹的步兵力量,又如何能战胜得了并州骑兵? 虽然从人数上来讲,司马军的规模堪称是浩大的,但由于损失了全部的骑兵,从兵种结构上来讲,司马军的阵型是残缺的,丧失了骑兵的侧翼保护和机动能力,在速度上司马军完全没法和并州军相比。 而现在并州军拥有了弓骑兵这样的远程攻击型兵种,则成更成为了司马军噩梦一般的存在,以前步兵对抗骑兵,还可以用长枪阵构筑防线,配合弓箭兵进行反击,不能说没有一战之力。 而如今长枪阵在弓骑兵面前形同虚设,并州骑兵可以在远距离上进行攻击,司马军的排兵布阵,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以长枪兵为主,无法抵御弓骑兵的箭矢,以刀盾兵为主,却无法抗衡轻骑兵和重骑兵的冲击。 尤其是并州军的重骑兵,这些披甲持锐的钢铁怪物,更是司马军步兵噩梦一般的存在,一旦遭遇到重骑兵的攻击,步兵的阵型便会惨遭蹂躏,司马师至现在也没有考虑掉用什么样的阵型就能抵抗得了重骑兵的冲击。 这就好比一只狼冲进了羊群,能有什么法子抵敌?估计羊群根本就没有法子,只能是四散逃命,被狼咬了,也只能是自认倒楣。 野战之中,骑兵本来就是无敌的存在,更何况像并州骑兵这样变态的存在,那更是无敌之中的无敌,以现在司马军低落的士气,别说是十万人,就是二十万人三十万人,恐怕也无力再战了。 司马师深吸了一口气,以并州骑兵的速度,五六十里的距离也只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而已,短短几个时辰,就能拿下平阳城来,那不是扯淡么? 看来平阳城是没法再打了,只能是南下前往安邑了,司马师现在还搞不清安邑那边的状况,如果安邑也被并州所攻占的话,那后果将更会是灾难性的。 但现在呆在平阳城下,就是坐以待毙,司马师顾不得许多了,下令军队立刻拨营起寨,向南而进。 从平阳到安邑,也有两百多里的路程,而并州骑兵就在身后,司马师可没有指望他们到达安邑之前,能不被并州骑兵给追上,就算司马军个个都长着飞毛腿,可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呀。 所以在行军的途中,司马师还是做出了一些安排的,他让司马军尽可能抱成一团,各营各部的人马之间不留任何的空隙,以避免被并州骑兵各个击破。 陈骞被安排在了断后的位置上,司马师给他安排了最为精锐的部队,以长枪兵和刀盾兵为主,至于怎么搭配使用,就必须要由陈骞来临机处置了,如果发起攻击的是弓骑兵的话,刀盾兵就应当顶在第一线上,用盾牌来抵挡弓骑兵的箭矢,如果是轻骑兵发起进攻的话,就用长枪结阵来对付。 但如果是重骑兵发起攻击,那干脆就放弃防守后撤逃命,现在无论什么兵种,也挡不住重骑兵,与其与之对抗,倒不如早些逃命,逃走多少算多少。 除了加强后翼之外,左右两翼也是司马师重点加强防御的地方,并州骑兵速度快,迂回攻击能力强,如果他们发起进攻的话,肯定不会局限于只袭击断后的人马,必然会从左右两翼进行迂回攻击,如果不加强左右两翼的防守,那么很可能会被并州军从左右两翼撕破阵型,一旦阵型被腰斩的话,他们就可能会面临全军覆灭的风险。 司马师以前一直是充任司马懿助手的角色,传递一下命令或者是提供一些建议,真正做决策的是司马懿,司马师当然不会有什么压力了,而此时司马懿负伤之后,所有的重担一下子都压到了司马师的肩上,事关十万人的生死存亡,司马师倍感压力山大。 以现在的形势,司马军处境相当的危险,司马师如果决策上出现一点失误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可现在的局面又容不得司马师细斟慢酌,甚至没法跟众将谋士们进行交流,司马师很清楚,一旦扯皮起来,更是贻误战机,不管对与错,现在需的,就是果决立断,将十万大军带出困局。 第996章 变阵 并州骑兵的速度果然是恐怖如斯,离开平阳没有多久,司马师就接到了陈骞的禀报,称断后的部队遭到了并州骑兵的攻击。 进行攻击的是并州军骁骑营,这支轻骑兵果然是并州诸骑兵之中速度最快的一支,他们拥有着疾风一般的速度,远远望去,不过是远方的一个个小黑点,但转瞬之间,他们就能杀到你的眼前,速度之快,令人瞠目惊舌。 不过好在陈骞早就有所防备,在发现骁骑营追来的时候,陈骞就已经下达了排出长枪阵的命令,密密麻麻的枪林构筑出了一道坚实的防线,全方位无死角地封死了骁骑营的攻击路线。 以骁骑营的速度,想要撕开这道防线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司马军的长枪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必然也会给骁骑营带来不小的伤害,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显然不是骁骑营所需要的,他们尝试性地在外围转了几圈之后,纷纷拨马而走,并没有和司马军发生什么冲突。 陈骞不禁是长舒了一口气,看到并州骑兵气势汹汹地追来,陈骞不禁心中暗暗地有些打鼓,他一直留在介休大营,未曾前往祁县,所以并没有亲眼看到双方骑兵的这一次大决战。 但是司马军七万骑兵全军覆灭的消息,还是让陈骞震惊不已,同时也对并州骑兵产生了相当的畏惧感,毕竟自己带着这么些战斗力不强数量也有限的步兵,又如何能抵挡得了并州骑兵的攻势。 但方一交战,陈骞便发现并州骑兵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可怕,司马军仅仅是布出了一个普通的长枪阵,就让骁骑营是知难而退了。 陈骞笑着对身边的人道:“人们都言并州骑兵厉害,依某看,也不过如此。” 他的话音刚落,有军士急禀道:“陈将军,并州骑兵又杀回来了!” 陈骞一看,可不是么,并州骑兵兜了一圈之后,又重新地杀了回来,这去得匆匆,来得也是飞快,看来并州军的速度还真不是假的,战斗力还搞不清楚,但光是这份机动作战的能力,就不是司马军骑兵可以比拟的。 不过有了第一次的交战经验,陈骞此刻是心情大定,指挥军队强加防备,仍旧排出了长枪阵来抵御并州骑兵的再次进攻。 既然这个对付并州骑兵最为有效,陈骞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来更换。 但这次并州骑兵冲过来的时候,陈骞便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这次并州骑兵进攻的速度显然没有上一次的快,而且前进到距离司马军长枪阵只有一箭地之后,并州骑兵突然地射出箭来,这种箭并不是少量的,而是一排排的齐射,漫天的箭雨立刻将司马军的长枪阵所笼罩。 长枪兵在防御弓箭的能力上,是一个弱项,这完全是长枪兵的特点所决定的,面对疾射而来的箭矢,长枪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而且由于长枪兵紧密的阵形,所有士兵都是人挨人,枪连枪,这也让长枪兵几乎没有躲闪的空间,面对密集的箭雨,他们既无防御的能力,也无躲避的空隙,只能是用血肉之躯来迎接冰冷犀利的箭雨。 “不好!是弓骑兵!”陈骞大叫了一声,他原本以为骁骑营只是掉了个头,就发起了二次的进攻,但没想到短短这么转瞬之间的事,并州军竟然完成了队伍的更替,把越骑营给换了上来,如此的变阵能力,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并州军的这次追击行动原本就是三大骑兵的一次协同作战,只不过屯骑兵由于行军速度较慢而落在了后面,所以最先进入攻击位置的,就是骁骑营和越骑营,文钦和邓艾商量一下,率先由骁骑营发动一次试探性的进攻,看看司马军的反应如何。 果不其然,司马军在第一时间祭出了长枪阵来抵御骁骑营的进攻,尽管骁骑营其实并不太怵这种长枪阵,但是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长枪阵,文钦自然也就不用去逞强了,骁骑营只是在司马军的阵前兜了一个大圈子,发起了一些试探性的进攻,然后便扬长而去。 骁骑营刚一退场,越骑营便立刻挥鞭向前,无缝地发起了攻击。 所以这样的攻击节奏,让司马军丝毫感受不到并州骑兵是换了人的,前后的过程也仅仅只是最为短暂的一瞬,并州军几乎如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 直到越骑营的弓箭出手,司马军这才意识到了这支骑兵和先前的那支骑兵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但这个时候,变阵已经是来不及了,一时间长枪兵纷纷中箭,光是倒地的,就成批成片,阵型也为之大乱。 陈骞一看情况不妙,用长枪阵来对付轻骑兵是最为合适的,但对付弓骑兵就勉为其难了,他们完全变成了并州军的活靶子,现在想要力挽战局,不至于这样被动挨打,陈骞就必须要去变阵了,把擅长应对弓箭的刀盾兵给顶到第一线上,以对付弓骑兵的攻击。 变阵的命令一下,长枪兵是纷纷地后撤,刀盾兵则是快速地补充了他们的位置,一面面硕大的长方形盾牌被立了起来,构筑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 防御弓箭,最为有效的手段还是盾兵,坚实的盾牌可以抵挡得住任何凌厉的箭矢。 陈骞一看变阵奏效了,不禁心头一喜,看来并州骑兵也不难对付啊,只要找准时机,对症下药,应付他们还是很轻松的,如果张冠李戴应对错误的话,只怕不仅是无法抵敌,还得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也许这就是祁县之败的原因,只能说当时大战之时,司马军并没有找到破解并州骑兵的办法,所以才会一败涂地。 不过那个时候,司马军仅仅只有骑兵这么一个单一的兵种,面对并州骑兵多变的进攻方式,他们自然是应接不暇,没法做出相应的调整,如果当时司马军步骑联合作战,诸兵种协同合作,自然不会败得这么惨了。 第997章 猫捉老鼠的游戏 虽然说盾兵列阵可以有效的防御弓骑兵的袭击,但也仅仅能起到正面防御的作用,弓骑兵的攻击范围可不仅仅只限于正面,他们可以采用大角度的抛射,对司马军后队的人马进行攻击,除非司马军可以做到人手一个盾牌,否则是很难抵达这种无孔不入的箭雨的。 弓骑兵万箭齐发,那场面自然是蔚为壮观的,漫天的箭矢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原本睛朗的天空都变得有些阴暗了,司马军不断地有人倒了下去。 陈骞也没有办法,毕竟盾牌这玩意做不到人手一个,许多没有盾牌的士兵是很容易中箭的,不过由刀盾兵组成的坚实盾阵,却能有效地抵御弓骑兵的攻击,这让陈骞很是兴奋,用长枪阵来对抗轻骑兵,用盾牌阵来对付弓骑兵,这简直就是完美的匹配,只要司马军可以娴熟的切换防御阵型,便可以从根本上防住并州骑兵。 邓艾一看司马军又排盾兵阵,弓骑兵的攻击效果大打折扣,于是弓骑兵稍稍地后撤,将两翼的位置给让出来,让轻骑兵再度发起冲击。 盾兵阵虽然有以有效地防御弓箭,但对于轻骑兵的冲击,却变得鸡肋的很,轻骑兵马快刀利,一刀劈下来,就可以将司马军木制的盾牌劈为两半,没有盾牌,刀盾兵手中只剩下了一把环首刀。 别说环首刀不及并州马刀长和锋利,就算是同等的武器,并州骑兵依靠战马高速奔驰产生的惯性,就可以轻易地将司马兵连人带给劈成两半。 轻骑兵冲上来之后,盾兵阵一下子就被冲了个七零八落,陈骞赶紧地下令盾兵撤下来,长枪兵再顶上去。 其实阵型的转换必须要根据并州骑兵的攻击方式而改变,长枪阵可以针对轻骑兵,而盾兵阵则那有效地对付弓骑兵,但如果颠倒过来,两种阵型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现在陈骞所在做到的,就是如何在两种阵型之间,做出适当的切换。 但是并州骑兵的速度是远远超过步兵的,他们如旋风一般的冲锋过来,到了近前,司马军才能识别出是那个兵种,而这个时候再切换阵型,就显得有些匆忙和慌乱。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司马军缺乏阵型转换方面的操练,这两种应敌的阵型,还是陈骞临时想出来的,如何让这两种阵型娴熟地进行转换,来应对并州骑兵不同的攻击方式,还真是让陈骞比较头疼。 上万人来回的穿插换位,这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了指挥协调方面必须一致之外,对布阵士兵的要求也是比较高的,只有整个阵型的全部人员都到齐之后,这个阵型才能发挥出最佳的效果。 可现在并州的攻击倒是如鱼得水,他们的轻骑兵和弓骑兵轮番上阵,不断地冲击着司马军的阵地,遇到相克的阵型,立刻避而不战,遇到可以克制的阵型,则冲上去一阵大砍大杀,乱箭狂射,杀得司马军难以抵挡。 司马军方面,则是疲于奔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并州军何支军队会发起进攻,只能是根据情况再重新布阵,这样滞后的防御模式自然让他们在并州军的攻击面前损失惨重。 这一点陈骞也是无可奈何,虽然说两种阵型在应敌方面都有优势,但劣势也同样明显,如不能做到游刃有余的自如切换,并州军的每一轮攻击都会让他们面临很大的损失。 别看每一次伤亡的人数都不太多,但是并州军的进攻是不断的,伤亡人数屡加起来,数量就十分的可观了。 陈骞无奈,他没办法和并州军硬抗衡,只能是且战且退,同时请求司马师,再派一些援兵过来,加强后卫部队的防御能力。 司马师现在也是很头痛,并州军的机动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他们不光攻击断后的部队,对司马军左右两翼也采用迂回包抄,这样一来,左右两翼也面临着被袭击的风险,让司马师不敢抽空两翼的防守去增援后队,一旦中军直接暴露在并州军的攻击范围之内的话,整个大军都有可能会崩溃掉。 先前司马师采用的收缩兵力的法子还是最为有效的,在这个群狼环伺的情况下,分散兵力就等于是自寻死路,而十万人马抱成一团,纵然外围会遭到狼群的撕咬,但最起码可以保证主力部队不受太大的损失。 现在司马师的目标,就是坚持到安邑,只要能入得了城池,这种被并州军追着打还没有还手之力的窘迫状况就能有所改观。 只不过并州军不断的攻击,让司马军是疲于应付,行军的速度已经是大为地减低了,两百多里的路途,已经走了四天了还没赶到,让司马师是心急不已。 这野战每多拖一刻,就会有无数的司马兵战死,不断的消耗,不光是兵员上的损失,而且让司马军变得更为的疲惫。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并州军现在采用的攻击方式显然就是滋扰式的,他们的进攻并没有采用那种全力以赴,一下子就要致人于死的方式,而是采用那种迂回攻击,每一次的进攻看似很随意,咬一口就走,造成的损失也不太大,但是这一口口咬下去,司马师也会痛啊。 并州军这种进攻方式,自然是曹亮安排好的,以现在并州骑兵的攻击能力,并不是不能展开大规模的总攻,一下子就摧垮司马军。 这样的攻击方式固然可以最快的结束战斗,但十万司马军,也不是纸糊泥捏的,困兽犹斗的话,那生死绝境之中爆发的战斗力,并州军也将会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曹亮当然不希望自己军队在攻击敌人的时候,遭受重大损失,所以他要求前线参战的军队,不必一下子把司马军给打死了,一点点地消耗其实力,一点点地把他们给拖垮累垮,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嬉耍够了,才会把它一口吃掉。 第998章 安邑也丢了 所以并州骑兵的攻击并没有完全地使力,而是更多的采用迂回攻击敲打边鼓的方式来进行,有机会咬上一口气的,并州骑兵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得手之后也不恋战,果断地撤离,避免与司马军陷入到缠斗之中。 如果没有机会的话,并州骑兵也不会贸然出手,而是刻意地拉开一定的距离,保证己方的队伍不会受到敌方弓箭兵的袭击,然后伺机再寻找机会。 这场追击战,并州骑兵打得异常的从容,不急不徐,游刃有余,显然曹亮在此前已经做出了充分的安排,这次追击战,打法和祁县之战中全歼司马骑兵完全的不同,那次的伏击战,并州骑兵完全是全部出击,倾注全力,毕其功于一役,下手稳准狠,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就将司马军七万骑兵全歼于乌马河畔。 而轮到这次的追击战,曹亮则采用了不同的打法,攻击的主力基本上以骁骑营和越骑营为主,屯骑营的重骑兵只是偶尔参战一下,大部分的时间处于隐身状态。 当然这也和屯骑营的特点有关,由于屯骑营全部是重装骑兵,负重很大,不善于长途行军,而追击司马军,则是需要骑兵部队不断地前进,迂回穿插包抄,相比于屯骑营,骁骑营越骑营更适合这样的打法,所以担当主要追击任务的,便是骁骑营和越骑营。 当然做为武力威慑的屯骑营也一直没有停止前进,而是紧紧地尾随在司马军的后面,偶而展露一下峥嵘,也足够让司马军心寒胆战了。 司马军对屯骑营的重骑兵几乎是无解的,他们可以列出长枪阵来对抗骁骑营,可以列出盾兵阵来对抗弓骑兵,但对于重骑兵的攻击,司马军完全的没有了抵抗之力,无论是长枪阵还是盾兵阵,在重骑兵排山倒海无坚不摧的攻势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如果不是在耐力方面存在短板,重骑兵这一支人马就足以横扫天下了。 由于少了重骑兵,并州骑兵的攻势便没有那么的强悍了,但这次的追击作战,是跨越近千里的大追击,路还长着呢,所以文钦和邓艾一点也不着急,他们协同作战,相互配合,完全将司马军玩弄于股掌之间,光是让他来回换阵,就足以令其疲命奔命,难以招架。 现在着急的的人是司马师,他已经被并州骑兵滋扰的不堪重负了,后队和侧翼都不断有人在伤亡,别看每次的损失都不大,少则数百人,多则上千人,这么一点损失对于司马军来说,虽然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但是积少成多,多次的战斗累计下来,这损失便可观了。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的并州骑兵就如同一张狗皮膏药一般,粘得很紧,无论司马军怎么甩,都甩不脱,就如同是附骨之蛆一般,让司马师是焦头烂额。 并州军的骑兵机动能力太强了,速度又快,那怕司马师想要反击,也完全追不上人家,当然司马师也没有胆去追击,以并州骑兵的可怕战斗力和机动作战能力,分出一部分兵马去追击,那简直就是和送死没有任何的分别。 现在司马军抱成一团,依靠人多的力量还能勉强地支撑一下,如果将兵马分散开来,只能是被并州军各个击破,全军覆灭。 但是不反击的话,只能是被动地挨打,每次并州骑兵呼啸而来,收割一波性命之后便又扬长而去,让司马师是真心无奈。 不过这口气司马师还是咽了下去,打仗不能意气用事,现在的局面维艰,能忍就必须忍,不能忍也得忍,只有保存实力,将来才会有反击的机会。 现在司马师唯一的指望,就是尽快地赶到安邑,依靠安邑城的城池来抵御并州军,平阳已经失守了,如果安邑再失守的话,那么整个河东郡可能就不再属于司马家的控制了。 尽管从平阳到安邑一片坦途,都是无垠的平原,但这两百里的路程司马师走得十分的艰辛,他们既要不停的行军,还要不断的和并州骑兵来交战,这一路打打停停,一直用了五六天的时间,司马军才抵达了安邑的附近。 鉴于平阳失守的情况,司马师在到达安邑之前,就派人先行赶往安邑,去打探安邑的消息,结果司马师听到的,又是一个灾难性的噩耗。 继平阳沦落之后,安邑也沦陷了,驻守在上党的王濬率长水营突袭了安邑,由于安邑比平阳距离前线更远,所以守备更为的松驰,王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克了安邑,也彻底地斩断了司马师的念想。 除了平阳和安邑之外,河东两郡之地上,还是有着不少的县城的,但是这些县城无论是规模还是城防,都是远远不及这两座郡城的,十万大军如果挤入一个小县城之中,恐怕都能把城池给挤爆了。 更关键的是,如今司马军比较缺粮,司马师想要赶到平阳和安邑,一方面是想找一个容身之所,另一方面则是寻找补给,以帮助司马军渡过难关。 而小县城的府库之中,就算是有些存粮,那也是数量有限的,根本无法满足大军所需,也只有郡城的府库之中,才有足够的粮草来提供给他们。 而如今平阳失守了,安邑也丢掉了,司马大军完全地陷入了绝境,诺大个河东之地,竟然无他们的容身之所了,也难怪并州军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进行迂回攻击,原来他们是早有预谋,利用骑兵不断的攻击来缠住司马军,让他们举步维艰,没有能力去快速地回援,然后派兵偷袭夺取了平阳安邑,这釜底抽薪的招数实在是太狠了。 谁都想不到曹亮的胃口竟然是如此之大,他不光吃掉了司马军的七万骑兵,而且这连十几万的步兵都不放过,而且他还计划着吞掉整个的河东,如此大的野心,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第999章 轵关道 安邑的失守让整个的司马军陷入到了困境之中,没有城池可以傍身,并州骑兵就会如同附骨之蛆一样,死死地咬着他们不放,直到吃光他们的肉,喝光他们的血,或许才会善罢干休。 继续地留在河东之地对于司马军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找不出克制并州骑兵的方法,尤其是对付重骑兵,完全是无解啊,现在屯骑营由于负重的关系,并没有跟上来,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参与战斗,一旦被屯骑营正面刚上的话,那对于司马军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啊! 安邑可以说是司马师最后的希望了,当听到安邑沦陷的消息之后,司马师整个人都差点儿崩溃了,安邑的失守,摧垮的还有司马师的信心,原本他还抱着和曹亮决一死战的信念在坚持着,但随着安邑的丢失,他最后的信心也轰然地坍塌了。 接下来司马大军将会何去何从,司马师是彻底地迷惘了。 “大公子,平阳安邑相继失守,我军在河东已无容身之地,不如及早抽身,撤往河内,方为上途。”钟会给司马师出主意道。 现在河东的局势已经是渐趋明朗了,丢掉了平阳和安邑两座郡城的司马军已经成为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继续留在河东的话,将会受到并州骑兵更加猛烈的打击,最终被并州军所蚕食掉。 所以钟会给司马师的建议就是放弃河东,撤回到河内,目前河内郡尚处于司马军的控制之下,只要大军撤回到河内,便可暂保无虞。 至于撤军的路线,那自然是当初司马军从河内进军到河东的路线,走轵关陉,这也是前往河内的唯一途径了。 司马师犹豫了一下,说实话,他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了,一直被并州骑兵撵着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甚至有着覆灭的危险,战场之上,刀箭无眼,前两日弓骑兵突袭之时,一支流矢不偏不倚,正好就射中了司马师的头顶上的红缨,当时把司马师及身边的亲兵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也幸亏是射中了红缨,那支箭倘若再低上几寸的话,就有可能穿中司马师的面门,司马师已经瞎了一只眼了,如果再瞎一只的话,那他可就全盲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随着司马军的南下,并州骑兵的追击力度也变得越来越大了,战斗也变得越来激烈了,司马师躲过了这支意外飞来的流矢,但下一支呢,谁能保证他可以躲得过去? 就实话,仗打到这个份上,司马师也是萌生了退意,但就这么放弃河东,却也着实让司马师很是不甘心。 这次司马家集中了近二十万的大军,挥师北伐,欲荡平并州,但事与愿违,不但曹亮这个心腹大患没有铲除,而且人马折损过半,如今就连河东郡都保不住了,这让司马懿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司马师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司马懿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会不会病情加重? 为了让司马懿安心的养伤,在行军途中,司马师特意地为司马懿安排了一辆马车,很宽大,也很舒适,至于军情消息,司马师吩咐底下的人,未经他的同意,谁也不准向司马懿透露,以免影响他的心情。 司马师盼望着司马懿可以尽快地康复起来,毕竟只有司马懿这样经验老道的人才有可能处理得好这样危急的局面,而他,则有些力不从心。 司马师登上了马车,司马懿则是刚刚地醒过来,重伤的躯体让他不堪重负,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来休息,尽管如此,司马懿的伤情还是许久不见好转。 大概这和司马懿的年龄有关,他一个七十多岁的古稀老人,身体的各个机能已经衰老,遭到如此的重创,能留下一条命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司马懿转目向司马师望去,淡淡地道:“师儿,是不是安邑也同平阳一样失守了?” 司马师悚然一惊,为了不打扰司马懿休息,司马师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向司马懿透露军情,安邑失守如此大事,司马懿是如何知道的,这些家伙们,真是该杀! 司马懿看到了司马师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杀机,轻轻地摇头道:“不用怪他们,这是为父自己猜的。按路程和时间推算,大军差不多已经是到达了安邑,可偏偏却没有进城,依然滞留在城外,那岂不是说安邑已经失守了。” 司马懿的算计,是天下闻名的,虽然负伤无法视事,但司马懿依然可以凭经验来判断方位,如今大军已经快到了安邑,但却迟迟无法入城,司马懿便很轻易地推算出安邑的实情。 司马师见瞒不过司马懿,只好是直言相告,不过他今天亲自过来,最主要的还是就是否撤军准备征询一下司马懿的建议,自然也必须地向司马懿说明现在河东的近况以及司马军的处境。 “父亲,钟士季建议火速从轵关道退往河内,不知您意下如何?”司马师问询道。 司马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可!” 司马师更是吃了一惊,只听司马懿接着道:“你们能想到从轵关道撤退,曹亮就能想不到吗?轵关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曹亮只需派遣少数的人马,一夫当关,万无莫开,守住轵关道易如反掌。而咱们的军队等走到轵关道,就会发现有埋伏,到彼时,前进不能,后退无路,那才是步入真正的绝境之中。” 司马师一听,立刻是眉头紧锁,司马懿一个垂暮的老者,竟然看得比他任何人都透彻,是啊,从轵关道退兵,他们能想到,曹亮又如何想不到,以轵关道那种险要无比的地形,谁先抢占轵关道,谁就能牢牢掌握进退机会。 而并州军的速度是他们无法相比的,很可能,百里之外的轵关道如今已经落入到了并州军的手中,他们一旦前往轵关道,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第1000章 指点迷津 司马师不禁是面露惶然之色,轵关道是他们此次出征时走的路,也是返回洛阳最近的一条路,如果并州军切断了这一条路线,无疑对司马军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由于并州军接连地偷袭了平阳和安邑,导致了司马大军几乎无立足之地,而他们步履维艰的行军方式,又被并州军死死地咬住,现在最理想的办法也就是只有从轵关道撤退到河内郡,才有可能避免遭受更大的损失。 但司马懿已经是预见到了曹亮绝不会这么轻松地放他们过关,只要封死轵关道,司马军突围无望,只能是继续地滞留在河东,继续地惨遭并州骑兵的零刀碎剐,那怕是司马军号称拥兵十万,但也架不住并州军这样的轮番撕咬,恐怕用不了多久,十万大军也得灰飞烟灭。 “父亲,既然轵关道行不通,那我们该何去何从?”司马师满脸期冀地望着司马懿,希望他可以找出一个破解之法,将司马大军带出困境。 司马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得出他的身子还是极度的虚弱和疲惫,稍微地移动一下身子,胸部的伤口就隐隐作痛,司马懿本身坐起来说话,但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力不从心地躺在了榻上,缓缓地道:“曹亮此番,所谋甚大,不致我们父子于死地,他是绝不肯善罢干休的。轵关道就是一个陷井,曹亮必定在轵关道上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我们去钻,所以我们一定不能中这个圈套!既然往东不行,我们便往西走,前往蒲坂津,从那儿过黄河进入雍州,有郭伯济的接应,想必曹亮也没有胆量跨过黄河来追击。” 司马懿虽然卧病在榻,而且司马师为了让他静心养伤特意地吩咐手下的人不可打扰,许多的消息司马懿还是并不知情的,但这似乎一点也不妨碍司马懿对大局的掌控,估计整个的司马军中,对形势看得最为透彻的人,就是司马懿了。 曹亮的目的,已经不仅仅只是局限于打败司马军的骑兵,拿下河东平阳这两个郡,他现在所图甚大,就是想要一举地全歼司马懿父子,如果他们父子在河东无法脱身的话,那么并州之战,也将会是属于司马家族的最后一战了。 毕竟司马懿和他最为得意的两个儿子此刻都在军中,洛阳家中司马氏的子弟如云,但不是年幼就是不成器的,司马懿还真指望不上他们能有什么能力与曹亮进行对抗,所以说如果他们父亲三人这次没能逃出生天,那么他们司马氏刚刚到手还没来得及捂热的朝政大权,恐怕就此落入到了曹亮的手中,司马懿为之付出一生努力的大业也终将付之东流。 这当然是司马懿不希望看到的,只可惜自己为流矢所伤,根本无力爬起来指挥战斗,所以司马懿将突围的希望寄托在了两个儿子身上,当然更主要的是交托给长子司马师,无论是从能力还是经验上,司马师都是远远要长于司马昭的。 司马懿知道上天留给他的时间真得已经是不多了,所以趁着这次的机会,司马懿算是主动地放权,将所有的军务都交给司马师来处理,籍此司马懿也想要看看,司马师有不有带着司马家走出困境发扬光大的能力。 当然大方向上,司马懿也得给司马师来把把舵,不致于让他迷失方向,比如这次的撤退行动,司马懿就明确地给司马师指了条路,轵关道是行不通的,司马军想要摆脱目前的困境,也唯有向西奔蒲坂津,从那儿过黄河,或许司马军才有一线的生机,如果前入轵关道,很可能会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了司马懿的指点迷津,司马师眼前是豁然开朗,在这关键的时候,还是司马懿的经验起到作用,如果司马师听从了钟会的建议率军轵关道而去的话,势必会中了并州军的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司马师很希望和司马懿多做一些交流,但他看到司马懿很是疲惫虚弱的模样,便不敢多加打扰了,拱手告辞离开。 下了马车,司马师还特意地吩咐服侍司马懿的下人悉心照料,不可有半点的懈怠,如果司马懿真出了什么意外,唯这几个服侍的下人是问。 这几个下人那敢抗辩,唯唯诺诺地应了。 司马师正欲离开,正好撞见司马昭也过来了,司马昭满脸的关切之色,问道:“兄长,父亲的伤势如何了,好转一些没有?” 司马师微微笑了笑,道:“父亲伤势倒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得静心养伤,医匠叮嘱过了,不可让父亲操劳过度,也不可嗔怒,我已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相信再过几日,便可以下地了。” 这次司马懿遇险,还多亏了司马昭奋力地营救,如果不是司马昭竭尽全力格挡住箭矢的话,司马懿多挨上几箭,恐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了。 司马昭听了,倒也放下心不少,但他依然是愁眉不展,不过显然并不是司马懿的事,想必他也是忧虑战局的发展。 包括司马昭在内的司马军诸将,本来对此次回归安邑抱着极大的希望,恐怕这也是他们摆脱现在困境的唯一办法了,但是没想到安邑竟然沦陷了,司马昭立刻变得六神无主,他不禁有些发懵,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所以司马昭才主动地来见司马懿。 在司马昭的印象之中,也只有司马懿是万能的,他胸藏锦绣,腹有良谋,一生经历过不知道多少的大风大浪,司马昭相信,在这种困境之下,也只有司马懿才有解决的办法。 司马师看出了他的心思,展颜一笑道:“二弟,你随我来,破敌之计,为兄这边已经有了。” 司马昭将信将疑,并州军的攻击一直不曾间断,司马军也一直是疲于应付,损失惨重,司马师突然说他有对付敌人的办法,听得司马昭都有些怀疑了,如果他真有办法,那为何不早一点使出来? 第1001章 改道蒲坂津 尽管司马昭是满腹的狐疑,但他还是跟司马师走了,毕竟司马懿受伤之后,所有的军务都落到了司马师的肩上,司马师对整个军事行动有着决策的权力。 司马师则是满怀信心,一扫脸上的多日的阴霾之色,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没有和司马昭直言,而是故意地卖了关子,快步走向了中军帐,司马懿已经给出了行动的方向,接下来,就是司马师如何运筹的事了。 刚到中军帐,就见贾充已一步赶到了,对着司马师拱手道:“大公子,卑职刚刚接到斥侯的禀报,发现了并州军屯骑营的最新动向。” “哦,如何?”司马师一扬眉毛,问道。 屯骑营这支重甲骑兵,一直是怀马师最深为忌惮的存在,虽然轻骑兵和弓骑兵也同样厉害,但终究是有破解之法的,而重骑兵,却近乎是无解的存在。 只是比较奇怪的是,这场追击战,担任主要进攻角色的是骁骑营和越骑营,屯骑营只是偶尔露过那么一两次面,到后面,直接就销声匿迹了。 司马军的诸将猜测是屯骑营人马覆甲,负重很大,不擅耐力,所以才会出现掉队的现象,但司马师对此深表怀疑,没错,虽然屯骑营负重是很大,在耐力上速度上自然是不及轻骑兵的,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是四条腿的,怎么可能跑不过司马军两条腿的步兵? 从平阳到安邑,两百多里的路程,司马军走了四五天的时间,其间并州骑兵发起动无数的进攻,但基本上都是骁骑营和越骑营在打配合,轮番冲击着司马军的队伍,唯独屯骑营,只是参与了那么几次进攻,后来就完全不见其踪影了。 就那几次屈指可数的进攻,也给司马军带来了极大的损失,屯骑营那种无视一切防御的攻击能力,几乎是碾压一般的存在,但为何并州军并不多次地使用屯骑营,就是因为它速度慢,还是别有图谋? 屯骑营的去向成谜,这也让司马师警惕无比,毕竟这样的军队,出现在那儿,那儿就是血流成河,及早地摸清屯骑营的动向,也可以做出针对性的安排。 所以司马师特地令贾充去查探一下屯骑营的去向,看来贾充已经是得到了消息,特意地来禀报的。 贾充禀道:“斥侯兵刚刚打探的,在安邑的东南方向,发现了很密集的马蹄印,非常的深,除了负重大的屯骑营,一般的骑兵是踏不出如此深的马蹄印的,很显然,屯骑营已经绕到了我们的前面去了,卑职推断,并州军必然是有所图谋,所以赶紧地来禀报大公子。” “东南方向?”司马师悚然地一惊,那不正是轵关道么?屯骑营有能力绕到司马军的前面,显然它的速度是不慢的,而它绕前之后,却没有对司马军发起攻击,而是赶往了东南方向的轵关道,其目的性不言而喻。 司马师不禁是冷汗涔涔,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司马大军正是准备奔轵关道而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会掉入到并州军的埋伏之中,屯骑兵提前一步埋伏在了轵关道上,那绝对是毁灭性的存在,司马军如果按计划前往,那肯定是有去无回。 还好司马师事先去征询了一下司马懿的意见,司马懿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前往轵关道的风险,果不其然啊,曹亮在下着一盘大棋,他派屯骑营堵死了轵关道,意图一口将他们全部吞掉,此战真是步步凶险,一步不慎,很可能就会满盘皆输。 看来这姜还是老得辣,司马懿就算是卧躺病榻,也一样能料敌如神,司马师不禁在钦佩司马懿的同时,暗暗地庆幸,幸亏自己没有盲动,否则此刻只怕是悔之晚矣。 司马师当即下令,停止向轵关道行军,全军转向西南,蒲坂津而去。 众将皆是很纳闷,虽然说蒲坂津也是出晋的路径,但是欲回洛阳,走轵关道是最近的路,而绕行蒲坂津,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现在司马军处于一种极为被动的战斗状况,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地离开河东,摆脱并州军的追击,轵关道是一条捷径,可以保证司马军以最短的时间离开河东,而往西南走,不但路途远,还要渡黄河这道天险,鬼才知道有多大的风险等着他们。 从轵关道突围的主意是钟会提出来的,当时司马师也没有反对,为了还不到半天的时间,司马师就又变卦了呢?钟会大惑不解,便主动地去问询司马师:“大公子,离开河东最近的路便是轵关道,为何要舍近求远而走蒲坂津?” 司马师很是淡定地道:“刚刚接到斥侯的探报,并州军屯骑营已经提前埋伏在了轵关道上,如果我们此刻还是按原计划行军的话,就会落入到曹亮的圈套之中,所以没得选择,我们只能是走蒲坂津。” 司马师没有说这是司马懿的计策,这倒不是他不尊重司马懿,而是现在是他主持军务,他迫切地需要竖立威望,而这种关键的时候的决策,正是司马师立威的时候,他必须要展现自己的手腕和力量来,赢得部下的拥戴。 司马懿已经老了,而且这次负伤之后,能不能痊愈,都是一个未知之数,也就是说,以后执掌军队,主持天下大局的,大概率是司马师的事了,司马懿的时代,已经即将划上句号。 而司马懿留下来这笔遗产,并不是如何的丰厚,司马师几乎是在最困难最窘迫的时候,接过了司马懿的权棒,如何带领着这支军队走出困境,是司马师现在必须要做到的事。 钟会恍然大悟,原来是司马师洞悉了敌人的图谋,这个决定相当的明智,避免了司马军全军覆灭的危机,而且摆脱了屯骑营之后,司马军所承受的压力便小了一些,只要司马军能顺利地到达蒲坂津,顺利地渡过黄河,那么在并州的这场噩梦,也终将会结束。 第1002章 死不旋踵 “什么,司马军没走轵关道,而是改行蒲坂津了?”曹亮听到了这个消息,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消息确实让曹亮有些意外,按理说司马军兵败之后,最有可能走的就是轵关道,毕竟轵关道是距离河内距离洛阳最近的一条路,司马军发起进攻的时候,就是从轵关道上进军的,如今兵败之后,急欲离开河东郡,自然首选应当也是轵关道。 所以曹亮事先便安排屯骑营前往了轵关道进行埋伏,只要司马军踏入到轵关道,并州军三大骑兵进行铁壁合围,保管让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举全歼司马军不在话下。 但是没想到司马军离开安邑之后,突然地掉了个头,折向了西南,奔蒲坂津而去了。 是屯骑营的行踪泄露了还是司马军中有高人识破了曹亮的图谋?对此曹亮自然是不得而知的,毕竟屯骑营数量庞大,所经之处动静也颇大,想做到悄无声息也是很困难的,而且司马军中也未必没有会警觉,尤其是老奸巨滑的司马懿,经验老到,想要瞒得过他确实不易。 本身曹亮也是赌一把而已,河东郡三面皆有出路,西面南面皆有黄河隔阻,相对而言,东面走轵关道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所以他才会选择在东面的轵关道上设伏。 不过既然司马军转奔蒲坂津而去了,曹亮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打仗那有料敌如神算无遗策的,就算你算准了,也保不齐因为种种原因而产生变故,司马军放弃轵关道而改行蒲坂津,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屯骑营已经布署到位,此刻若是再抽调其前往蒲坂津,显然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屯骑营的远程奔袭能力,是要比骁骑营和越骑营逊色的多,看来围追堵截司马军的任务,只能是由骁骑营和越骑营来完成了。 曹亮此时已经到达了闻喜,距离前线很近,他即刻给文钦和邓艾下令,让他们加紧对司马军的攻势,同时派出一部分的人马来,绕到司马军的前面,想方设法地拿下蒲坂县城来,控制住黄河渡口,以阻止司马军西渡黄河。 蒲坂津是黄河上的一个重要渡口,是连接秦晋的咽喉要冲,西岸是雍州的临晋关,东岸是河东郡的蒲坂县,两座关城隔河相望,无论是控制最那一座关城,都可以掐断蒲坂津的通道。 不过想要跨过黄河去夺取临晋关,这个难度对于并州军来说几乎是登天级别的,所以曹亮也不可能给文钦和邓艾下令让他们渡黄河去攻打临晋关,而是将攻击的目标放在了黄河东岸上的蒲坂县城,只要并州军可以抢先拿下蒲坂城,就完全有可能截断司马军的渡河计划,把他们困在河东,然后再寻机歼灭之。 只要司马军不离开河东,曹亮有的是办法慢慢来蚕食掉他们。 文钦和邓艾接到命令之后,立刻从骁骑营和越骑营之中各自抽调了一千人马,组成了一支混编的两千人骑兵,绕道奔袭蒲坂城而去。 至于其他的军队,则遵照曹亮的命令,加强了对司马军攻击的力度,尽可能地歼灭更多的司马军,并拖延其行军的速度。 不过此刻司马师却是催促军队一路疾行,当初离开介休的时候,司马军几乎将所有的重型器械和物盗辎重抛弃一空,如今再度奔行,司马军继续地开始扔装备了,就连他们准备宿营的营帐,也统统地丢弃掉,反正能抛弃的东西,他们差不多都扔光了,这样便可以确保他们能真正的轻装而行,将行军的速度提升到最高的程度。 这个时候司马师可不敢有任何的耽搁,屯骑营前往了轵关道,这简直对司马师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利好消息,毕竟让他最为头痛的就是屯骑营了,那种无坚不摧的攻击能力,让司马军的步兵根本就无法防范,此刻屯骑营不在,无疑让司马军的行动少了不少的阻力,突围的希望大增。 剩下骁骑营和越骑营,虽然也足够难缠,但他们毕竟没有屯骑营那么可怕,只要司马军付出足够的代价,来挡住这两支骑兵,希望还是蛮大的。 不过就算如此,司马师也要求司马军加快速度,天知道曹亮在得知了司马军改道前往蒲坂津之后,会不会将屯骑营重新给调动来,参与围剿他们,所以,司马师根本就不敢抱半点的侥幸心理,不顾一切地奔向蒲坂津,必须要抢在并州军三大骑兵合围之前,强渡黄河,逃往雍州。 只有进入到雍州的地盘,司马师的心才能够平静下来。 骁骑营和越骑营的攻击力度越来越大了,他们似乎有拖延司马军前进的意图,不断地派出兵马来袭击司马军的后队和侧翼,给陈骞的断后人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先前骁骑营和越骑营进攻之时,大多采用滋扰的模式,避重就轻,从不与司马军的步兵正面相抗衡,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代价而取得最大的胜果。 而现在并州骑兵似乎改变了打法,开始加大了进攻的力度,不再恤其兵力,那怕是司马军布好的长枪阵,骁骑营都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强行地撕开一条防线,给司马的军队造成极大的伤亡。 很显然,并州骑兵有些狗急跳墙的嫌疑,之前他们打得不急不躁,是因为战局完全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下的,并州军根本就无需着急,他们要撵着司马军一步步地陷入到他们的陷井之中。 但自从司马军改道而行之后,并州军的计划完全的落空了,所以他们的进攻显得急躁无比。 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司马师的想法,那就是他决定前往蒲坂津的策略,是无比正确的,这也是司马军最后的希望了,只要从蒲坂津渡过黄河,他们才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司马师不管并州军攻击带来的损失有多少,他现在一门心思地望蒲坂津而去,死不旋踵。 第1003章 亡命蒲坂 蒲坂城的战斗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顺利,虽然蒲坂城只有千余人在防守,但是守将却是司马懿特意委派的人,也就是说,司马懿事先在蒲坂曾布下一步看似闲棋的招数,却是为大军的撤退留下了一条后路。 蒲坂城的守将名将骆宁,原本是司马府中的一名家奴,后来因为武艺出众,胆识过人,被司马懿带到了军中,因功屡升到校尉。 既然是出身于司马家,骆宁当然是司马懿嫡系之中的嫡系,对司马家的忠心那是丝毫也没有问题的。 做为秦晋之间的第一咽喉要冲,蒲坂津的位置相当的重要,不过这个时候却引不起任何的人注意,因为无论是黄河以西的雍州还是黄河以东的河东郡,都处在司马氏的控制之下,所以只要保持渡口的畅通即可,根本就无需派重兵来驻守。 更何况司马懿带十七万大军亲征,加上河东郡原有的兵马,全部的兵力加起来有二十二万之众,此役司马懿会打败仗?估计事先提出这个疑问的人都会被别人认为脑子进水了。 但未雨绸缪是司马懿的本性,以司马懿谨慎多疑的性格,安排骆宁到蒲坂津倒也丝毫不奇怪,现在看来,这一步当时被司马师认为是多余的闲棋简直成为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骆宁到达蒲坂城之后,遵照司马懿的命令,加强了蒲坂城的防御,而且是时刻戒备着,此次并州军派出骁骑营和越骑营的两千人马前来偷袭,想故伎重演拿下平阳和安邑的招数,但骆宁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的机会,整个蒲坂城的防御滴水不漏,并州军只能是望城兴叹,无可奈何。 骑兵本来就不擅长攻城,文钦和邓艾派出两千人马,就是想用骑兵速度上的优势抢先赶到蒲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先拿下蒲坂,截断司马大军的前行之路,但现在人家防备甚严,他们根本就无机可趁,所以蒲坂城根本就没有机会拿下来。 而此刻司马军正在一路疾行,望蒲坂而来,司马师根本就不和并州军多做纠缠,从安邑到蒲坂,八十里的路程,几乎是一天就达了,并州军的攻击再凶猛,大多司马军付出点人员的伤亡代价就行了,只要保证主力部队在,多大的损失司马师也能承受。 骁骑营和越骑营已经是竭尽所能地发起攻击了,但司马师铁了心想走,并州军还真是难以留他,这一路之上,司马军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骁骑营如入无人之境,大肆砍杀,越骑营的箭都快射光了,司马军为了逃命,付出的代价也是实打实的,这一路之上,如果把战死的司马兵的尸体头脚相连,完全可以从安邑摆到黄河岸边。 但是十万余的大军,在前无阻碍的情况下,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的斩杀,那也杀不过来。 文钦和邓艾倒是尝试着派出一部分的骑兵对司马军进行拦截,但是效果甚微,此刻司马军为了逃命,完全是杀了红了眼,这数万人的洪流,冲击起来,堪比刚刚决堤的咆哮洪水,势不可挡,就算骑兵战斗力再强,也无法对抗这股洪流。 除非前面有险要的地势或者是河流沼泽等天然的屏障,这样才有机会挡得住这股浩大的人潮,但从安邑到蒲坂,完全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坦荡如坻,根本就无险可守。 除非并州军此刻能把先登营给掉过来,利用扁箱车构筑一道防线,这样才有机会拦住司马军的退路。 但扁箱车笨重而行动缓慢,想要拦截司马军必须要事先做出安排,像司马军这样临时改变的行军路线,扁箱车完全是望尘莫及。 文钦和邓艾见无法挡住司马军的这股洪流,所以也只能是放弃了全歼的想法,派出所有的部队,全力以赴地从后面和侧翼对司马军进行攻击,斩杀多少算多少。 司马军的前面此刻已经成为了死亡禁区,任何军队想要拦在他们前面都是螳臂当车,轻易就会被这股洪流所吞没。 但从后面和侧翼攻击怀马军,却是无比的轻松,逃跑之中的司马军对这些攻击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这场景仿佛进入到了非洲大草原,数以几十万计的羚羊和角马在无垠的大草原上奔腾着,威猛的狮子和凶残的鬓狗根本就不敢挡在前面,他们只能是在羊群和马群的周围游猎,不断地捕杀着落单者。 并州骑兵虽然强于狮子和鬓狗,并不会因为猎杀到一个猎物就停止追击,但他们的攻击,对于十万之众的司马军来说,还是少了一些,无法堵载截就意味着无法全歼,他们所做的,只能是帮助司马军进行瘦身。 当司马军的前部人马抵达蒲坂之时,冗长的队伍确实也显得苗条了不少,司马师也根本没空去计算多少的人死在路途之中,只知道,这一路行来,完全是用尸骸堆成的,用鲜血铺就的,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司马兵为他们做掩护,司马师根本就没有机会抵达蒲坂津。 这个时候围攻蒲坂城无果的并州军已经撤退了,在看到司马大军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为了避免被包围,他们只能是选择了撤退,司马师赶到了蒲坂之后,也没有进城,而是率军直奔黄河渡口。 进入蒲坂城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有渡过了黄河才能够真正摆脱并州军的追击,如果并州军倾尽全力来攻击的话,蒲坂一座孤城,根本就守不住。 更何况蒲坂只是一座小城,驻守个几千人倒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数万人都涌进去的话,反倒是人满为患,寸步难行了。 好在骆宁被派到蒲坂津来,不光是守御蒲坂城,而且司马懿要求他准备好相当数量的渡船,以备不时之需。 骆宁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司马懿的命令,几十条渡船早就准备停当了,一直停留在渡口上从未航行过,此时此刻,也正好派上了用场。 第1004章 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并州军已经是无法阻止司马军的渡河了,但这并不妨碍并州军发起更为猛烈的攻势。 这一路之上,并州军已经不知道斩杀了多少的司马兵,不过到达蒲坂之后,文钦和邓艾下令,继续地加大攻击力度,就算不能将司马军全留在河东,但至少也让司马氏尝到切肤之痛。 骁骑营和越骑营已经全力投入了战斗,这和追击战不同,此刻的司马军已经全部云集了渡口上,但渡船毕竟是有限的,就算一次可以装载数千人,将这数万军队运送过黄河去,至少也要来回地跑十几趟。 黄河在蒲坂津一带河面宽阔,水流平缓,这也是蒲坂津成为最重要的黄河渡口之一的原因,否则处处急流险滩,渡船极易地触滩沉没。 河面宽阔虽有河面宽阔的好处,但是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渡船每来回渡一次,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尽管这些渡船已经是竭尽全力地摆渡了,但船总得一桨一桨来划,河也得一丈一丈来渡,把这一拨的司马军运送过去之后,即刻便又返航,折回东岸来运下一拨。 而东岸上的战斗,始终打得是如火如荼,并州骑兵知道这将会是他们最后的进攻机会了,斩获越多的人头,获得的功劳便越大,要知道,并州军在军功方面的奖赏是极为丰厚的,不光有金钱土地的奖励,而且还有官职爵位的奖励,杀敌越多,功劳便越大,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以后再想获得这么丰厚的军功,自然就难了。 所以,在并州骑兵的眼里,这人头攒动的河岸上,简直就是遍地黄金啊,而且俯首即可拾,并州骑兵的攻势自然是无比的凌厉,他们倚仗着骑兵的优势,不断地向着司马军的阵地发起进攻,斩获着每一颗人头。 此刻的司马军也已经是退无可退了,面前就是波涛汹涌的黄河,如果掉到河水中,那基本上是死路一条,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些往返于河面的渡船上。不过渡船数量终归是有限的,每一次可以承载的人数都是额定的,想活着离开河东郡,他们就必须要抵挡得住并州军的进攻,获得上船的机会。 在最大的求生欲望面前,司马军的斗志还是激发了起来,他们拼死抵抗着,尽可能地阻挡着并州军的进攻,为了最后的一丝生的希望而拼搏着。 文钦和邓艾对视了一下,此刻骁骑营和越骑营确实已经是倾尽了全力,尽管他们攻击力十分的强悍,杀敌的数量也是不少,但还是让不少的司马军登上了渡船,逃之夭夭了。 和屯骑营相比,骁骑营和越骑营在机动能力上是略胜一筹的,但在冲击力上,却是略有逊色,他们缺乏一锤定音的手段,比起屯骑营那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攻击力来,确实是稍有不足,所以尽管重创了司马军,但终究还是让司马懿父子逃脱了。 司马师是乘坐着最后一批渡船离岸的,渡口岸边残余的司马军力量已经是薄弱之极了,根本就无力再抵抗并州骑兵的攻击,司马师所乘的渡船不过才离岸数十丈,并州骑兵的战马就已经踏到了岸边。 弓骑兵毫不犹豫地出手射箭,这是并州军的最后一波攻击了,有的箭射到了船上,射死射伤了不少的司马兵,这些死难者,也确实是悲催的很,本来他们已经离开了河东的土地,极有希望逃出生天,但无情的箭矢还是夺走了他们的性命,成为了最后一批死于并州之战的人。 不过司马师已经麻木了,这一战,死亡的人数虽然还没有来得及统计,在大概的数量却也差不多能估算出来,除了在祁县一战被全歼的司马军骑兵,剩下十几万的步兵,能有一半逃过黄河,就已经是可以烧高香了。 近七万的军队死在并州,这场战役,司马军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而且不光是损失掉了人马,就连司马氏一直掌控的平阳河东二郡,从此也落入到了曹亮的手中,司马家在并州再无寸土,将来就算是想反攻,恐怕也再难找到突破口了。 黄河的水在咆啸着,司马兵奋力地划动着船桨,渡船终于是逃出了并州军弓箭的射程,许多人这才算是长吁了一口气,不容易啊,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确实是让心跳加速恐惧不已。 司马懿是先前过河的,他是躺在担架上,随同第一批过河的士兵渡过的黄河。 到达临晋关之下的时候,司马懿拒绝入关,而是让人搀扶着,坐在了西岸的渡口边,他要亲眼看着最后一批的司马军渡河,也要见证他失败的最后一刻。 曾几何时,司马懿率领的军队南征北战,东讨西杀,几乎是鲜有败绩,就算当年和诸葛亮交手,司马懿虽然屡战屡败,但论其损失,却是微乎其微的,而诸葛亮之后,司马懿出征,每战必胜,完全没有失败这一回事。 十七年了,司马懿这位常胜将军,也终于是品尝到了失败的苦涩。 是自己老了,还是对手太强了,或许是兼而有之?司马懿拖着病体残躯,凄然地望着黄河的河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于这次彻头彻尾的失败,司马懿心中只留下了无尽的惆怅和苍凉。 以前打了败仗,或许司马懿可以毫不在意,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一仗打输了,下一仗回来便是,正是凭着这股子百折不挠的劲头,司马懿耗死了大名鼎鼎的诸葛亮,也打败了无数的对手。 但这一次,司马懿感觉到,他再也扳不回来了,并州的这一次惨败,估计也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的领军出战了,以这种近乎屈辱的方式结束他的戎马一生,司马懿还是心有不甘的。 但再不甘也是无济于事,就如这滔滔的黄河水,逝去的一切,再也无法挽得回来了,也许这就是司马懿的宿命,无法逃脱的宿命。 第1005章 交权 司马师也上岸了,随同他上岸的,还有上千人,这已经是最后一批撤退的军队了,渡船已经无需再返回去了,至于留在岸上断后的数千人,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了,或死或降,总之他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司马师也没有什么留恋不舍,尽管是这些人的牺牲才换来他最后的成功逃亡,但相比于十几万人死在了并州战场上,最后的这数千人,已经无法再获得司马师的挂怀了。 上岸之后,司马师径直地来到了司马懿的身边,关切地道:“父亲,这河边风大,您伤口还未痊愈,小心着了风寒,还是早些入城。” 临晋关的守将也早就赶了过来迎接,只是司马懿执意不肯入关,他也只能是拢着手,侍立在一边。 司马懿轻轻摇摇头,道:“为父伤势并无大碍,只是可叹这十数万的将士,随同为父出征,却血洒并州,再也回不到洛阳了,为父愧对他们啊!” 司马师劝慰道:“父亲,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次让曹亮那贼子的诡计得逞,所以才会有此一败,不过,这次并州军所使用的马具我们一样也造得出来,等回到洛阳,重振旗鼓,定报今日之仇。” 司马懿凄然一笑道:“报仇之事,为父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将来司马氏的大业,就落在你的肩上了,但愿你能不负为父之所望,将司马家的大业发扬光大,执天下之牛耳。” 司马懿这话,分明就是交权的意思,其实这次司马懿负伤之后,司马师就已经代行其职了,但代行并不等于执掌,司马懿伤愈之后,司马师还是准备要将权力移交给司马懿的。 但此刻司马懿分明表态,就算他伤势痊愈,也不会再主持司马氏的大局了,所有的政务军务他都将交给司马师来执掌,这不禁让司马师是喜出望外。 司马师对权力的渴求更是异于常人,尽管他也知道,司马懿百年之后这个权柄自然不会落到旁人的手中,但还有什么比早一天拿到更令他欣喜的,如今司马懿明确地表示了放权,虽然是在大败之后,但司马师还是兴奋异常的。 不过他也就只是内心欢愉一下,丝毫不敢把这种心情流露出来,司马懿为了失败而黯然伤神,司马师也只能是陪着他戚然。 这时候,郭淮听到了司马军兵败并州的消息,特意地率兵从长安赶了过来进行接应,见到司马懿,赶紧地下马参拜。 郭淮可是司马懿的心腹嫡系,掌管着司马氏势力之中最为重要的雍凉之地,要知道雍凉之地可是司马懿的大本营,是司马氏的基本盘,如果雍凉这边出了问题,司马家的大业马上就会崩了。 郭淮是王凌的妹夫,当初王凌在淮南叛乱之时,许多人表示担忧,都劝司马懿撤换掉郭淮,如果这大舅哥和妹夫联起手来,天下的大局很可能马上就会被逆转。 但司马懿不为之所动,依然重用郭淮,事实证明,郭淮确实也是值得他信赖的,他不但明确地和王凌划清了界线,而且多次抵御蜀国大将姜维的进攻,稳定了雍凉边境,成为司马集团最为坚实的后盾。 事后王凌伏诛,按律王氏一门三族之内受到诛连,郭淮的妻子也在被处决之列,郭淮本来已经准备默默地接受这种结果,只不过他的五个儿子痛哭流涕,死活不让有司的人捉王氏走,郭淮只得上表向司马懿求情。 而司马懿也没有驳郭淮的面子,下了特赦令,赦免了王氏,这更让郭淮对司马懿死心塌地,忠贞不二。 此时刚刚得到司马懿兵败并州的消息,郭淮立刻便率兵离开了长安,直奔临晋关,看到司马懿安然无恙地渡过了黄河,郭淮也是放下来。 “伯济啊,某是老不中用了,这一仗大败亏输,把多年攒下的老底子也拼光了,就连德达也战死在了灵石关,某真是无颜再见你们这些老兄弟了。”司马懿拉着郭淮的手,长嘘短叹道。 孙礼和郭淮堪称是司马懿的左膀右臂,虽是部下,亦是挚友,和司马懿的交情甚笃,司马懿为了此次北伐增加获胜的筹码,特意地安排了孙礼来担任先锋,但没想到灵石关一战,孙礼中了并州军的伏击,战死疆场。 此刻看到郭淮前来,司马懿又方忆起孙礼,更是伤心不己。 郭淮安慰道:“胜负乃是兵常寻常之事,仲达公又何须如此伤怀,战场之上,刀箭无眼,天不估德达兄,奈之若何,仲达公到了雍州,也尽可宽心,末将必誓死护公周全。此处有天险黄河,相信曹亮那逆贼也不敢轻举妄动渡河而击,仲达公不如暂回长安养伤,待痊愈之后,重整兵马,末将愿随公再伐并州。” 司马懿凄然地苦笑一声,他知道郭淮也不过是在安慰他,所以才说这番话的。再战并州?司马懿现在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估计他有生之年,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老喽,不行了,某恐怕也再没那个精力去打仗了,某也决意卸甲归田,从此之后,所有军务都将由犬子子元来处理,伯济啊,你可是我最信赖的兄弟,子元还年轻,许多地方,还得仰仗你来辅佐啊!” 司马懿这话虽然跟唠家常一样,说得轻描淡写,但在郭淮听来,却不亚于是惊涛骇浪,司马懿这话分明代表了司马氏政权的更迭,从此司马懿将会退居幕后,将司马师推到前台去。 尽管这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郭淮听来,却也是震惊无比,司马懿如此说,就等于是托孤于他啊,如此重任,郭淮自然不敢有所懈怠,他立刻下拜道:“末将必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马师的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先前司马懿单独和他说这事,毕竟还有变化的可能,如今他向郭淮托孤,那这事就实锤了,板上钉钉,他执掌大权的事,跑不了了! 第1006章 扶上马,再送一程 司马懿并没有听从郭淮的建议,前往长安养伤,而是在临晋关短暂地休养了几日,便动身南下前往了潼关,再从关洛道返回了洛阳。 郭淮对司马懿的伤势极为的关心,特意地从长安调来最出名的医匠,用最好最贵重的药材为司马懿调养,按医匠的话,司马懿这一箭并未射中要害,只需将养数月,便可痊愈,最好是避免鞍马劳顿,静心休养即可。 但司马懿归心似箭,似乎并不愿意在这里多呆,郭淮也是无奈,只好送他东去,而且让长安的医匠随同前往,负责这一路之上的病情,回到洛阳之后,自然有宫中的太医为司马懿诊治,到时医匠便可返回了。 司马懿急着返回洛阳,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办,尽管他当着郭淮的面,已经宣布将权柄交给了司马师,但这仅仅只是私人的交谊,司马懿还需要回到洛阳之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正式地完成这个交接。 毕竟司马师还比较年轻——其实这是司马懿认为的,事实上司马师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甚至都快到知天命的年龄了,真得不算年轻了,只不过,在父母的眼中,儿子再大也是长不大的——领军打仗的经验不足,治国理政的能力也有所欠缺,需要他扶上马,再送一程。 司马懿对司马师并不是十分的放心,尽管他在诸子之中已经是最为出色的了,但距离司马懿的要求,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如果说司马懿象平定王凌令狐愚那样,将他司马家敌对的势力统统铲除掉,司马懿也就可以放心地将大业交到司马师的手中了,但偏偏曹亮的横空出世,成为他司马家执耳天下的拦路虎,这次的并州之战,就足以证明曹亮绝对是可以威胁到司马家生死存亡的强敌,曹亮一日不除,司马懿死也难以瞑目啊! 只可惜曹亮正当壮年,他比司马师还要小上几岁,司马懿却是古稀老者,行将就木,拼年龄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 虽然说曹家的人长寿的不多,曹丕四十岁就死了,他的儿子曹叡更是一个短命鬼,只活了三十六就到九泉之下陪曹家的列祖列宗去了,司马懿正是用他比别人长得多的生命线,狠狠地把曹家三代人都甩到了后面,才有机会爬上权力的巅峰。 但爬上巅峰也无法意味着可以笑到最后,因为站在权力的巅峰时,司马懿要面对无数的敌人,有些敌人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威胁,但有些敌人,却让他夜不安寝,食不甘味,如果除不掉,那么在他身死之后,便会给继任者留下天大的难题。 以司马师的能力,去对付曹亮,确实是有些勉为其难的,司马懿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也是他心中最大的隐忧。 现在趁着司马懿还有点气力,把自己的位子传给司马师是在恰当不过了,一方面也可以让司马师熟悉一下执政的环境,展现一下他的治军理政的能力,同时也让司马懿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长处和短处,能帮着他取长补短,真正地成为司马家的中流砥柱。 这次司马师在司马懿受伤之后,代行指挥之权,表现的还是可圈可点的,虽然说司马军的伤亡非常的大,但在那种骑兵部队遭到全歼,只剩下步兵队伍的时候,这种仗其实是最难打的,就算让司马懿亲自来指挥,都未必能有司马师这般的出色。 一共有五六万的军队完成了渡河,从河东胜利逃入到了雍州,接近半数的将士,得以保全了性命,这一点司马懿也是自叹弗如的。 这无疑显示了司马师这些年的成长,要知道以前司马懿带他出征,多是打打边鼓,提供点计策,干些跑腿传达的事,但这次不同,司马懿负伤之后,是司马师挑起了大梁,在整支军队生死存亡的时候,带着这支军队最终走出了困境。 正是因为司马懿对司马师的表现比较赞赏,所以才会出现司马懿主动交权的事。 司马家的大权能够完成顺利的交接,才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 离开了潼关之后,沿着这条司马懿最为熟悉的函关大道,一路缓缓而行,这里已经远离了并州战场,所以司马懿也自然不用再担心什么。 他现在乘坐的,是郭淮给安排的一辆驷驾的马车,车内外的奢华程度足以令人叹为观止,当然外表的奢华并不重要,司马懿现在需要一辆舒适的马车来供他养伤,以避免长途行军的颠簸。 司马师每日早晚必登上马车给司马懿请安,看得出,郭淮给司马懿寻来的医匠医术确实比较高明,在他的调理之下,司马懿的气色已经是大为地好转了,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的红润之色,让司马师看得十分的高兴。 现在司马懿的健康与否,是司马师最为关心的事,他们一路东行,已经过了旧的函谷关,距离洛阳城已是不远了。 “父亲,前面就是谷城了,距离洛阳也只有一天的路程。”近乡情更怯,司马师难免有些许的激动,也许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尤其是经历了那种生离死别之后,这种回家的感觉更加地弥足珍贵。 司马懿却是一脸的平静,茫然的眼神之中似乎带有一丝的空洞,完全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那怕是临近回家了,都难以让司马懿激动起来。 “噢,快到洛阳了?回来了,能活着回来,确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只可惜那十几万的将士,从此将长眠于并州之地,为父无能啊,就连他们的尸骨,都没有机会带回故土。”司马懿黯然而叹,言辞之中,多有自责之意。 落叶归根,其实许多人一生飘泊在外,都想着可以死后安葬在故土,但此次并州之战阵亡的将士,却根本没有机会将尸骸带回故土,只能是客死异乡。 第1007章 早有安排 看到司马懿凝重而凄然的神色,司马师劝慰道:“父亲,战场之上哪能没有伤亡,生死各安天命,您又何需挂怀?” 正常的两军作战时,己方阵亡将士的遗体都会进行妥善的处置的,有条件能运回故里安葬的,就会安排车马进行运送,没有条件的,也会在当地挑一块风水好的地方,埋抗给埋了。 当然,这也是在正常的交战之是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像并州之战这么惨烈的战争,阵亡人数如此之多,根本就无暇去顾及。 其实司马师很清楚,兵败之时,战局极为的混乱,司马军为了夺路狂逃,活人都顾不过来了,谁还有闲工夫去顾及那些死难者的尸体,所以一路南逃,司马军是弃尸无数,根本就没人去收殓。 司马懿当然也清楚当时的处境,此刻他即将回归洛阳,忆起此事,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他轻叹一声道:“对面的曹亮在干什么?” 司马军撤出河东之后,黄河以东,太行山以西再无寸土,所有的司马军非死即降,不过仍有一些细作潜伏其间,打探并州的消息并适时地传递回来,司马师在撤往洛阳的途中,也会不断地接到来自并州的秘密情报。 他涩然地道:“大概是在欢庆胜利。父亲,如今河东平阳二郡丢失,曹亮割据并州,凭借着黄河太行之险,我们再想进攻并州,恐怕难有机会了。” 河东的失守对于司马家来说,是一次惨重的失利,如果司马军牢牢控制着河东的话,那么他们就拥有着随时可以向并州军进军的资本,因为从河东到晋阳,基本上一路坦途,没有什么大的险隘。 但现在不同了,河东沦陷之后,曹亮西据黄河天堑,东拥太行之险,司马军再想攻入并州,困难重重,所以司马师提及此事,也是愁眉不展。 司马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师儿,你想多了,经此一役之后,数年之间,恐怕我们都再无进攻并州的可能,而曹亮挟此胜之威,必然会四处扩张,所以你首先要做的,是如何防御,而不是想着如何复仇。并州之地,高屋建瓴,进可攻,退可守,确实是一块难得的宝地啊,只是土地瘠薄,人口稀少,水浅难养鱼,为父这才忽略了并州的战略地位。没想到曹亮却因此成了气候,此为父平生最大的失策矣。” 当初司马懿对并州并不太重视,曹魏的军事力量,无外乎有三处最为紧要,其一便是洛阳,此乃朝廷之中枢,是司马懿必争的要点,其次便是雍凉和淮南,此二处皆为曹魏抵御外敌的重镇,集结了大量精锐的军队,司马懿认为,只有控制了这三处,曹魏天下便是唾手可得。 曹亮则是很聪明地避开了司马懿的锋芒,独自到并州去发展,当时的并州,胡人作乱,生灵涂炭,形势很差,司马懿当然也不会认为曹亮有什么发展前途,所以对曹亮在并州的举动也没有做过多的干涉。 没想到短短的十数年,曹亮竟然在并州成了气候,清肃胡夷,整饬吏治,开垦荒地,招兵买马,等司马懿意识到隐患的时候,曹亮已经是无可遏制,渐成尾大不掉之势。 这确实是司马懿最大的失策,想当初曹亮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当司马懿出征辽东回来就任顾命大臣的时候,曹亮还在站在宫门处簌簌发抖呢。 那时的司马懿,恐怕压根儿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卑微的小人物会成为他此生的劲敌,会成为他们司马家登上权力巅峰的拌脚石,如果那时司马懿就认识到曹亮的危险性之时,就不会那么一忍再忍,给了曹亮太多的成长空间了。 只可惜,这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可吃,如今曹亮羽翼渐丰,司马懿再想对付他,已经是很困难了。 司马师则是更为的憋屈,他和曹亮那更是有着夺妻之恨,这种屈辱几乎伴随了他的一生,至现在司马师还打着光棍呢,没有续弦,倒不是说司马师真就缺个女人,但他这口气始终咽不下去,所以赌气不立正室,或者说,他故意地将这个位置虚位以待,就是准备打败曹亮,把羊徽瑜给抢回来呢。 本来这次出征,司马师是信心满满,准备着报仇血恨了,但这一仗打下来,旧仇没报,反倒是添了新恨,就如同曹亮不但抢走了他的未婚妻,还拐跑了他的女儿,司马师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了。 不过身为大局的操控者,司马师告诫自己,切不可因仇恨而蒙敝了理智,他和曹亮的那点儿私仇,在司马家的千秋大业面前,不过是渺如沙粒,现在他虽然考虑的,是战略层面的上的事,至于那些仇怨,也只有等待打败了曹亮,才有机会去解决了。 司马师道:“父亲,现在最大的隐忧便是幽州的毋丘俭,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先前父亲命他进攻并州之时,他便是阳奉阴违,与曹亮暗中勾结,踌躇不前,极尽观望,如今咱们兵败之后,恐怕毋丘俭会倒向曹亮,如此幽州必失矣!” 毋丘俭确实是一个投机分子,王凌在淮南起事的时候,他便蠢蠢欲动,试图也加入到反司马的行列之中,只不过王凌在淮南失败,才让毋丘俭打消了这个念头,但这家伙拥兵自重,不听号令,却一直是司马家的心腹大患,只不过司马家的目前的重心,是对付并州的曹亮,对毋丘俭还真是鞭长莫及。 此次毋丘俭屯兵雁北,便是观望此次并州之战的结果,如果曹亮兵败,他很有可能落井下石,出兵攻占雁门新兴二郡,但如果曹亮获胜的话,他是极有可能倒向曹亮的,如果并州幽州联为一片,北方的局势还真就堪忧了。 司马懿倒是微微一笑,淡然地道:“师儿放心,对付毋丘俭,为父早有安排,这个竖子首鼠两端,为父早就计划要除掉他了。” 第1008章 百年之后 听到这个消息,司马师很是振奋,虽然说他们没有办法去对付曹亮,但也不能让曹亮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扩张势力,如果让曹亮和毋丘俭联合到一起之后,那么形势就越发的不堪了。 好在司马懿早有对付毋丘俭的后手,这让司马师安心了不少,不过司马懿并没有透露详情的意思,司马师也就没有再去追问了。 司马懿停顿了一下,道:“师儿,为父大限已至,时日无多——”看到司马师大急,刚要张嘴,司马懿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你不必说什么,听着就好。为父活到这个年纪,就已经是淡看生死了,能有如今的地位和成就,为父死亦无憾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为父当初不信命,不信天,总认为人定胜天,事在人为,但时至今日,为父也不得不承认,天命难违,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为父将这个位子交给你,希望你不负为父之所望,竭心尽力,成就一番大业。” 司马师拱手道:“父亲之命,孩儿谨记于心,誓死不忘。只是父亲伤势已愈,身体康健,又何须交待这些,听来难免有些晦气。” 司马懿苦笑一声,道:“天命能违啊,或许今年便是为父的大限,至于能不能逃得过这一关,谁也无法预料。师儿,你是长子,以后要善待你的兄弟姐妹,毕竟是血浓于水,曹操的儿孙相互猜忌,自相残杀,相煎何急,你一定要引以为戒,切不可兄弟阎墙,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为了权力,历史上兄弟父子自相残杀之事不甚枚举,远的不说,就说曹操的儿子之中,曹丕和曹植为了争夺王位,斗得是你死我活,曹丕继位之后,对曹植是动了杀机,才高八斗的曹植七步成诗,以一首“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而逃得了性命,不过从此远离了权力的中心,困于封地,郁郁而终。 司马懿在此刻特意地跟司马师提及此事,就是想要告诉司马师,后师不忘,前事之师,曹家兄弟相残,其实便宜了的,最终还是司马家,如果曹操的那么多儿子以及曹氏宗亲团结得如同一块铁板,那怕司马懿再多的计谋,再高明的手段,也是无济于事的,他也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忠臣,而不是权臣。 司马懿一共生了九个儿子,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司马懿的这九个儿子,一样也是能力水平不尽相同的,而且他们之间的年龄跨度也是相当的大,长子司马师四十三岁,而最小的司马伦却只有九岁,他甚至要比司马懿的孙子司马炎还要小。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司马懿虽然把手中的权柄交给了司马师,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他百年之后,自己的这些子嗣为了争权夺利而自相残杀,所以他说这番话,自然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好预防工作了。 毕竟历史上血淋淋的惨剧多的数不胜数,司马懿根本就无法保证司马师执掌大权之后,会不会也向他的这些兄弟们动手。 司马师赶紧地表态道:“父亲放心,诸弟既然是孩儿的弟弟,孩儿必定恪守兄弟亲情,永不割舍,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来。” 司马懿道:“师儿,你们兄弟之中,为父最为器重的就是你,而且你们兄弟之中,数你的才干最高,其他弟弟皆不及你,为父将大位传于你,自然是最为放心的。只是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却至今也未有子嗣,也许此话这时不当讲,不过为父还是想征询一下你的想法,倘若你百年之后,这位置又当如何?” 司马师为之一怔,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司马师和夏侯徽一共生了五个娃,结果全是清一色的娘子军,这本身已经够司马师郁的了,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身为司马家嫡长子的司马师,没有生下一个承继香火的男丁来,确实让他有些抬不起头来。 而自从夏侯徽被他毒死之后,虽然司马师也曾娶过吴质的女儿为妻,但很快地把她给休了,自然也没生养,其实司马师准备迎娶羊徽瑜,却横遇到了横插一杠的曹亮,把这桩亲事给搅黄了。 后来司马师也无心再去续弦,到现在还是钻石王老五的身份,没有正室的妻子,但司马师身边未必就缺女人,但奇怪的是,司马师除了和夏侯徽生过五个女儿之外,跟别的女人,却始终无出,不但没生儿子,就连女儿也没生下过半个。 有人就在私底下说,这是夏侯徽阴魂不散,下了诅咒,断了司马师的子孙路,让他生生世世再也生不出儿子来。 司马师当然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只不过让他自己也倍感无语,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的妾室如云,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女人,但却无一有所出,真是太奇怪了。 司马懿突然提到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司马师之后,谁来承继大统的事? 司马师有五个女儿,但这世上却没有让女人接管大权的先例,尤其是长女司马如还给曹亮做了偏房,所以司马师真到了百年之后,将大位传给谁,还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一般来说,权力的传承基本上是父承子继,当然也有兄终弟及的,司马师没有儿子,但还有有办法完成权力的交接的,其一就是从宗室之内挑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过继给司马师做螟蛉义子,将来司马师故去的时候,便由这个嗣子接掌大权。 当然就是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兄终弟及的办法,司马师百年之后,将权力交给诸子之中的某一位。 至于交给谁,司马师先前是有那么一点的考虑,不过看司马懿的态度,似乎另有打算,所以司马师并没有直接言明,而且把皮球又踢还给了司马懿。 第1009章 重誓 “孩儿谨遵父亲安排。”司马师恭恭敬敬地道。 司马懿也没有遮掩,本来和司马师的这次谈话,就是他们之间一次推心置腹的交流,司马懿有什么话自然便直截了当地和他说了:“师儿,你的诸兄弟之中,昭儿急躁,干儿淡薄,其他诸子,皆平庸矣,才干都不及你,可辅佐于你,却都难挑大梁。唯有伦儿,此子虽然年幼,但聪明过人,如果悉心培养,将来必成大器,只可惜为父看不到那一天了。所以为父尚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和伦儿,虽是兄弟骨肉,但年齿相差甚多,长兄如父,为父死后,望你能善待于他,将来让他承继大业。” 司马懿九个儿子,分别是四个夫人所生的,长子司马师,次子司马昭,三子司马干是正室夫人张春华所生,四子司马亮,五子司马伷,六子司马京,七子司马骏是伏夫人所生,八子司马肜是张夫人所生,九子司马伦是柏灵筠所生。前面的八个儿子都已经成年,唯有司马伦只有九岁,尚未成年。 很诸子之中,司马懿最为溺爱的就是司马伦了,那怕身为长子的司马师,都没受到这份待遇,司马懿铁血一生,阴鸷凉薄,热衷于权术心计,对妻妾对子嗣都比较淡陌,那怕是和他同甘苦共患难的妻子张春华年老色衰之后,也不遭司马懿的待见,甚至是当着下人的面,都直呼老物,可见其他的人在司马懿心目之中的地位。 不过晚年得子司马伦之后,司马懿却是一改凉薄的本性,对这个孩子是钟爱有加,一则是司马伦聪明伶俐,嘴巴很甜,很会卖萌,二则是司马懿人老了,感情上似乎也要寻找寄托,所以对这个孩子,是异乎寻常的溺爱。 甚至司马懿都产生过将大位传给司马伦的想法,不过也只能是想想罢了,毕竟司马伦尚还年幼,没有能力去继承他的大业,而且他这么多兄长,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司马懿在世之日,他们不敢有任何异动,可司马懿一死,凭他们孤儿寡母的,拿什么和那些虎狼一样的兄长来斗。 司马懿深知,在权力的面前,什么亲情都是扯淡的事,因为废长立幼,引起权力动荡的例子数不胜数,袁绍的下场就很能说明问题,把位子传给幼子,并不是爱他,而是会害了他。 所以司马懿不敢冒险,那怕他最钟爱司马伦,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位子交给他,不过司马懿还有别有心计的,司马师没有子嗣,而他的年龄也比司马伦大得多,等到司马伦成年之后,司马师也老了,如果让司马师将位子再传给司马伦,那就完全地符合司马懿的预期。 这样一来,司马懿也用不着废长立幼,引发动荡,而且也完全契合他的心意,如果能实现,那就是堪称完美了。 不过,司马懿也清楚,这豪门深宅之中,兄弟们之间也未必能同心同德,由于这几个儿子是四个娘生的,血缘之间,自然也难免有亲疏之分,司马师和司马昭是一母同胞,两兄弟之间年齿相当,走得自然是最近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司马师身死之后,自然会优先地让司马昭来接替他的位子。 这显然不是司马懿想要的初衷,所以才有了这次郑重其事的谈话,司马懿明确地告诉了司马师,我的位子可以给你,但你将来不能把这位子给别人,只能给你弟弟司马伦。你不是没有儿子吗,那你就把司马伦当成是你的儿子,长兄如父,司马伦就等于是托孤给你了。 司马师是何等人,司马懿这话一出口,他便是心如明镜了,说实话,司马伦确实是聪明,但却不招司马师待见,毕竟司马府里时常有风言风语传出,说司马懿有意百年之后,将大位传给司马伦。 这无疑让司马师产生了极大的怨念,他是长子,本来这个位子,顺理成章由他来继承,可凭空里杀出一匹黑马,就要从他手中抢走嗣位,这如何能让司马师甘心,所以,司马师对司马伦始终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现在尘埃落定,司马师对司马懿做出这样的安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尽管他平时还是更亲近于一母同胞的司马昭,但父命难违,这个时候他焉敢有半点的异议。 “父亲之命,孩儿焉敢不从,请父亲放心,孩儿从此待伦弟视为己出,绝无二意。”司马师拱手道。 司马懿目光如凛,沉声地道:“师儿,我要你立下重誓,绝不违背!” 司马师愣了一下,看来司马懿还是信不过他呀,不过这也怪不得司马懿,毕竟司马懿活着,他便有足够的控制力,可一旦他死去,所有的影响力便烟消云散了,到底司马师会不会遵守诺言,司马懿根本无法预料,所以他才会要司马师立下重誓。 尽管所谓的誓言约束的不过是君子而不是小人,但司马懿对司马师的禀性还是很了解的,他遵守誓约的可能性非常的高。 司马师迟疑了一下,还是举手发誓道:“孩儿司马师在此立誓,待弟弟司马伦若亲子,将来身死之后,必传位于他,如违此誓,当受天谴,死后灵魂沦为地狱,不得进司马氏宗庙。” 司马师的发誓,还是十分讲究的,他没说什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的话,毕竟他发誓是死后传位给司马伦,不得好死之类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倒是死后不得入司马氏宗庙,倒是合乎司马懿的心意的。 这个时代的人,对灵魂归属看得十分重要,死后魂归宗庙总比当一个孤魂野鬼也强得多,估计这誓言是最重的誓言了。 当然,如果司马师是无神论者,那就又当别论了。 司马懿见司马师立下如此重誓,便是欣慰地一笑,道:“师儿,不是为父不信任你,实在是形势所迫,曹亮咄咄逼人,只有你们兄弟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才有与之抗衡的本钱,所以为了司马家的千秋大业,还需要你们兄弟守望相助,患难与共啊!” 第1010章 没有结果的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柏灵筠这些天有些心神不宁,自从司马懿北伐之后,她就变得心绪不宁起来,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支持哪一方,是盼着司马懿赢,还是盼着曹亮别输,无论是哪个结果,似乎都不是她想要的。 随着张春华过世之后,柏灵筠在司马府的地位是如日中天,无人能及的,当然就算是张春华在世之时,虽然她挂着正室夫人的名份,但早就失了司马懿的宠,所以表面上看柏灵筠的地位是比不上张春华的,但事实上柏灵筠却是压着她一头。 四年前张春华去世之后,那个名义上压在柏灵筠头上的大山也没有了,虽然司马懿并没有将柏灵筠扶为正室,但是阖府上下,没人再敢把柏灵筠当做偏夫人看待,下至奴仆,上至其他的如夫人,那个见了柏灵筠都是恭恭敬敬,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生怕惹得柏灵筠不高兴。 柏灵筠完全体会到了什么叫母凭子贵,如果她没有司马伦这个儿子,那么她在司马府中的地位就是形同草芥,任人践踏,先前她得到司马懿的宠爱,担任一品居大管事的时候,可谓是呼风唤雨,但她刚刚失宠,失去了大总管职务的时候,多少人对她是冷嘲热讽落井下石,这一幕柏灵筠可是历历在目。 然而上天对她还是眷顾的,给了她生命之中最为宝贵的东西,正是因为这个小生命的诞生,而让柏灵筠彻底地走出了低谷,重新赢回了属于她的地位。 司马懿对司马伦异乎寻常的钟爱,自然对柏灵筠是爱屋及乌,不但对她宠爱有加,还将司马府的一切财政大权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她。 要知道柏灵筠虽然担任的是一品居的大管事,执掌着不小的财权,但毕竟一品居只是司马家的一个外设机构,专为司马家提供财力支援的,和司马府的大管事那可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如今柏灵筠执掌了司马府的财政大权,就等同于坐上了正室夫人的位置,而现在的司马家已经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了。 想当初,曹爽执政的时候,对司马家是进行了疯狂的打压,司马懿虽然贵为太傅,辅政大臣,但手中的权力尽被曹爽剥夺的干干净净,司马府在洛阳的地位,也是芨芨可危,原本车水马龙的门前也变得门可罗雀了。 当初司马家的处境,也确实是比较艰难的,在政治上惨遭曹爽的压迫,在经济上又遭受曹亮的打压,可谓是在夹缝之中生存着。 不过司马懿绝地反击,发动了高平陵政变,一举地诛杀了曹爽,夺取了朝政大权。如今的司马氏,已经牢牢地控制了曹魏帝国的政治和经济命脉,连皇帝都沦为了司马家的傀儡,国库也就成了司马家的钱袋,柏灵筠也就无需再为司马家的生意操碎了心,也无需再铢辎必较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的柏灵筠该是舒心畅意,尽享荣华富贵的时候了,可偏偏她却是心忧如焚,寝食难安。 这场并州之战,对别人来说,是不存在任何的纠结的,要么支持司马懿,要么支持曹亮,二者水火不容,泾渭分明。 但对于柏灵筠来说,这却是一道最为艰难的选择题,如果司马懿败了,她将失去现在所拥有地位,甚至是沦为阶下囚,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将成为过眼烟云。 柏灵筠当然不会希望失去这一切,为了现在的一切,她为之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如果现在一无所有的话,她岂可甘心? 但她更不希望看到曹亮兵败身死,这个男人,让她是既恨又爱,她恨他,完全是恨到骨子里的那种怨恨,是他险些夺走了自己的一切,险些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同样就是这个男人,令她沉迷,令她爱得不可自拨,她当然不希望他在这次的战争之中丧命,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没有了亲生的父亲。 柏灵筠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一直伴随着她,这数月以来,她甚至都不看来自并州的战报,每次打开战报,她都会下意识地去闭一下眼,似乎很惧怕这场战争分出胜负来。 也许最好的结果,就是一直让这场战争打下去,没有结果的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她也清楚,这不过是她自己的一种幻想罢了,战争原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不管你愿意与否,它终究就将会是要分出胜负的。 而且,这个结果,也将不是柏灵筠可以左右的,她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呆在司马府中,默默地等待着这个结果的到来。 这段时间,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在痛苦的等待之中,柏灵筠还是接到了司马军兵败的消息,阖府上下一片哀鸿,但柏灵筠却是似乎寻常的平静,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很奇怪自己的这种感觉,原本她的命运,和司马懿是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司马家的这艘大船沉了,难道她还能独善其身吗? 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欢愉,也许是在为曹亮而高兴,最起码司马懿打了败仗,曹亮也就平安无事了,也许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这是一场决定天下命运的战争,司马懿败了,也许司马家将会再无翻身的机会了,柏灵筠知道,曹亮最大的梦想,就是要扳倒司马家,而今天,他迈出了最为坚实的一步,同时,也敲响了司马家的丧钟,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柏灵筠或许会看到司马家覆灭的下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柏灵筠倒是不太在乎自己的生死,经历了这么的坎坷和波折之后,她对自己的生死,早已是看得十分的淡漠了。 但是她的儿子呢?还挂着司马氏的姓氏,普天之下的人都认为他是司马懿的九公子,如果曹亮的军队打过来,他会不会被乱军砍掉脑袋? 柏灵筠念及此事,不禁是心头一寒,于是她决定,必须亲笔给曹亮写一封密信。 第1011章 惊喜还是惊吓? 当初曹亮怀疑这个孩子是他的时,柏灵筠是矢口否认,那时候的曹亮还没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柏灵筠否认这个孩子是他的,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名节,而是还要考虑到她和孩子的性命安全。 毕竟这事一旦让司马懿知晓了,等待他们母子的下场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那怕曹亮已经疑心这个孩子是他的,但柏灵筠毫不犹豫地加以否认,这是保护她自己和孩子唯一的方法,那怕曹亮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柏灵筠也不敢吐露出半个字来。 但现在不同了,曹亮不仅拥了和司马懿平起平坐的能力,而且在这次的并州之战中占得了先机,司马懿毕竟老了,打仗不再是曹亮的对手,甚至可以预料到,曹亮籍此大胜,会进一步地蚕食司马家的地盘,将司马家彻底地覆灭掉。 这个曹亮,生而就是司马家的死对头,他的存在,让司马家已经是站到了悬崖边上。 继续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对于柏灵筠来说,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如果曹亮的军队打到洛阳来,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玉石俱焚。 这个“玉”指得并不是其他,而是曹亮的亲生儿子伦儿,如果曹亮并不知道这一点的话,那么他必然将会和司马家的一起,烟消云散。 虽然当初柏灵筠曾经恳求曹亮,如果真有一天他打败了司马家,能留伦儿一命,曹亮虽然答应了,但是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曹亮还会不会记得这事,毕竟他和司马家的有着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真到了司马家覆灭的那一天,曹亮还会记得他曾经答应过的事吗? 就算曹亮记得,只要他没有刻意的安排人来保护伦儿,那么乱军之中,谁还会在意一个人的生死,也许一支不知从哪儿飞过来的流矢,就会夺走他的性命。 只有让曹亮知道伦儿的真实身份,也许他才会顾念在父子血脉亲情的份上,刻意地来保护他,柏灵筠并不奢求自己能获得什么,但她一点不能让伦儿受到任何的伤害,那怕她拼尽一切,也要保护伦儿的安全。 司马懿很快就会返回洛阳了,而且听说司马懿在战场上中了箭,身负重伤,这个消息让司马府的人如丧考妣,急得都快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甚至有最为悲观的消息,说司马懿如此重伤又长途奔波,指定熬不了几天了。 柏灵筠纠结几天之后,终于决定给曹亮写一封信,告诉他实情,要他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伦儿的性命安全。 当然,这封信干系重大,柏灵筠可没敢在白天去写,她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偷偷地去写,同时她也想好了,安排自己最信得过的人去送信。 而且为了保证这封信落到别人手中之后,不会泄露任何实情,柏灵筠没有具名,也没有署名,在信中,也没有提及司马伦的名字,不过柏灵筠相信,只要曹亮看到这封信,就一定会读懂信的内容,因为这封信里提及的,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柏灵筠写得很慢,每一句话她都字斟句酌,尽管这封信的内容不长,但柏灵筠依然写了很久,一直到三更时分,才算写完。 她细心地将信拿火漆封好,缓缓地站了起来,送信的人就等在门外的隐蔽处,他身份虽然是只是司马府中最下等的一个仆人,但却是柏灵筠最为信任的一个人,也是柏灵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那怕就是死,他也不会背叛柏灵筠的,所以柏灵筠才敢放心地将密信交给他。 柏灵筠凄然地苦笑了一声,走向了门口,这本来是她准备恪守一世的秘密,就连伦儿都不准备告诉的秘密,却要去告诉曹亮,这也许是一种最为无奈的选择了。 就在她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突然地闪出一个人来,面对柏灵筠露出了微笑:“爱姬,有没有想我啊?” 柏灵筠吓得是魂飞魄散,来得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懿,数月之间,司马懿变得苍老了许多,身子也更为佝偻了,面色也苍白憔悴的多,但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却丝毫没变,两道寒芒,就如同是两把利剑,直刺柏灵筠的心底。 不是说司马懿身负重伤吗,不是说司马懿命垂一线吗,怎么他竟然会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柏灵筠赶紧地将信藏到了袖笼之中,还好门口的光线昏暗,司马懿并没有看清柏灵筠手握着的东西,真是吓死人了,如果这封信落到司马懿的手中,那她真得就是百死莫赎了。 “老爷,怎么会是你啊?这大半夜的,差点没把我吓死。”柏灵筠手捂着胸口,娇嗔着,俨然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也就正好掩饰住了她的慌乱和不安。 司马懿哈哈一笑,道:“本来是准备明日进城的,不过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才连夜赶回来,意外不?” 这当然意外了,这那是惊喜呀,分明就是惊吓,而且是足以吓死人的惊吓,不过柏灵筠何等的聪明,自然不会在司马懿的面前表露出这一点来,她不着痕迹的上前搀扶住了司马懿,盈盈一笑道:“妾身日思夜想,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盼着老爷早日凯旋归来,此刻老爷送给妾身的,便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司马懿哈哈一笑,伸手抚摸了一下柏灵筠的脸,不无爱怜地道:“爱姬,你可是瘦多了。” 柏灵筠刚才吓得脸色煞白,到现在还没有缓动劲来,再加些这些天来她一直不思饮食,自然难免有些消瘦憔悴。 “听说老爷在并州身负重伤,妾身挂念老爷,茶饭不思,故而瘦了一些,还好老爷平安归来,妾身真是欢喜得紧,老爷,您身子没事了?” 司马懿豪爽地一笑道:“一点小伤,无伤大碍,让爱姬担心了,你看,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司马懿挥退原本搀扶他的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司马懿可不愿意展露虚弱的一面。 第1012章 绝妙的一手 司马懿抵达洛阳城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原本按计划,该是先宿营,明日再进城,不过司马懿觉得自己打了败仗回来,也无颜大张旗鼓地举行入城仪式了,所以他干脆命司马师和司马昭兄弟俩负责安顿军队,自己连夜入城,也省得明天进城时的尴尬。 好在司马懿将养了一段时间,伤势基本上已经是痊愈了,可以下地行走了,司马师想了想,那怕军营的条件再好,那和家里也是没法相比的,为了能够让司马懿更舒服的休息,所以进城回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于是司马师安排了一些心腹亲兵护送司马懿回府,自己则忙着去安顿军队,等忙完了军务,再回家不迟。 司马懿回到太傅府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三更了,整个府内黑沉沉一片,亲兵们正想去喊人,司马懿伸手拦住,本来自己回家就是不想搞出什么大动静来,如果这时亲兵们喊叫起全府的人,那岂不是搞得鸡犬不宁。 司马懿看了一下,全府上下唯有柏灵筠的房间还亮着光,心念一动,便由几个亲兵搀扶着,直奔柏灵筠的房间而去。 到了门口,正好和柏灵筠是不期而遇,寒喧了几句之后,司马懿便挥退了那几个亲兵,让他们先下去了,好在这些亲兵本来就是司马府中的家兵,倒也不愁找到落脚的地方,反正回到了司马府,也无需再担心什么安全问题了。 司马府的防卫,外松内紧,虽然从外面看好象稀松平常,但府内防备之严,任何的刺客想要混入府中,都难如登天。 柏灵筠搀着司马懿往屋里走,虽然说司马懿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但步履蹒跚腿脚僵硬,走起来并不顺畅。 不过司马懿刻意地保持着身子的挺直,或许在旁人的面前司马懿可以无所顾忌,但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还是要展现出男人坚强的一面来,他是这个诺大的司马家族的支撑,无论在任何的情况之下,都不可能倒下去。 柏灵筠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说实话,刚才司马懿的突然出现,差点没把柏灵筠给吓死,幸亏她反应机敏,及时地把信给藏了起来,而且准备给她送信的阿海也并没有站在门口,而是藏身在了隐秘处,所以司马懿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柏灵筠的门外有人,否则让司马懿看见的话,柏灵筠是百口莫辩了。 柏灵筠这时也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的生活,原本就是在刀尖上起舞,所以像司马懿突然出现的事虽然很是吓人,但很快就可以平静下来,柏灵筠柔情款款地搀着他,同时轻声细语地和他说着话。 和司马懿相处多年,柏灵筠自然知道怎么来讨司马懿的欢心,所以那怕柏灵筠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却依然可以虚于委蛇,哄得司马懿团团转,饶是司马懿心机深沉,也没有瞧出什么端睨来。 只能说柏灵筠是极善伪装的,她小心翼翼地在司马府中周旋着,极尽可能保护着自己和她儿子伦儿的安全,柏灵筠也清楚,背靠大树好乘凉,只要她那能靠稳了司马懿这棵大树,她在府里的地位便可保无虞。 “爱姬,伦儿可好?”司马懿宠爱司马伦,那可不是假的,他刚一回来,不问别的,最先问的就是司马伦,可见司马伦在司马懿心目中的地位了。 “伦儿一切安好,刚刚睡下来,要不妾身让侍女将他唤醒了?”柏灵筠道。 司马懿摆摆手,道:“不用,这三更半夜的,就不必惊扰他了,明早起来再见,亦是一样的。爱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某已经决意将大权交给师儿,从此便可以颐享天年,也可以好好地陪陪你了。” 传位给司马师,这倒不算是什么新鲜的事,毕竟司马师是长子,长期以来就是以世子的身份主理事务,此番司马懿交权,第一人选毫无疑问的便是司马师。 尽管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了,但柏灵筠还是流露出一丝难掩的失望,毕竟以前司马懿有意无意地透露过,他百年之后,会把权力交给司马伦。 但现在司马伦只有九岁,肯定是无法执掌大权的,只能说这次司马懿伤得不是时候,如果司马懿还能康健个十来八年,或许司马伦还真有机会来继承他的位子。 司马懿似乎看到了柏灵筠的不快,呵呵一笑,道:“某知你记挂伦儿,某当年的话,也绝非戏言,伦儿天资聪慧,才能出众,将来必成大器,只可惜现在他尚在年幼,此时还没能力去执掌大权。不过某早已安排好了,师儿膝下无子,而且他与伦儿年纪相差甚多,将来师儿年老体衰之时,伦儿正当壮年,兄终弟及,正是再恰当不过了。而且师儿已经立下了重誓,将来只会将位子传给伦儿,这回你是不是满意了?” 为了给司马伦上位创造条件,司马懿还是费了一些心机的,他首先把自己的位子当做了筹码,在司马师答应的同时也附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将来司马师百年之后,这个位子不能传给旁人,只能传给司马伦。 而且空口无凭,司马懿还要司马师立下重誓,不得违背,这就等于给司马师上了一道枷锁,除非司马师甘愿遭司马家列祖列宗的唾弃,否则他是不应该会背弃誓言的。 而且司马懿认为,以司马伦的聪明才智,自然能讨得司马师的欢心,反正司马师也没有子嗣,没有可以继承他大权的人,兄终弟及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只要以后他们兄弟关系融洽,肯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司马懿对自己的安排十分的满意,这样的安排完全是一举两得,既不会有废长立幼的担忧,同时也保证了自己最宠爱的幼子的地位,堪称是最为绝妙的一手。 这也是司马懿考虑了很久的一个结果,如此的安排,也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了司马家政权的顺利交接。 第1013章 败露 在这个多事之秋,稳定是高于一切的,司马懿可不想沦步袁绍的后尘。当年袁绍兵败官渡之后,郁愤而死,结果他的几个儿子为了争夺大权,互相攻伐,让本来已经虚弱不堪的袁氏政权更加羸弱,最终被曹操各个击破,都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此次并州之战,已经让司马懿嗅到了一丝官渡之战的味道,而他的命运,也和袁绍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同样是子嗣众多,同样溺爱幼子,如果司马懿和袁绍一样,选择废长立幼,那么很显然他就会步袁绍的后尘。 废长立幼自古以来便是取乱之道,在权力的面前,什么骨肉之情手足之谊,统统都会化为浮云,为了争夺权势,兄弟反目,父子相仇的事屡见不鲜,如果司马懿真得把自己的位子留给司马伦的话,谁也不敢保证司马师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来了。 如果司马懿真那样做了,恐怕只能是害了司马伦,而不是溺爱他,毕竟一个连十岁都不满的孩子,就算他再聪明,也不可能斗得过如虎狼一般的几个兄长。 为了司马氏政权的顺利过渡,司马懿只能是割舍掉这份溺爱,而做出这样兄终弟及的安排,也是司马懿深思熟虑的结果,这恐怕也是令各方比较满意的一个结果了,司马懿急着赶回来,就是有意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柏灵筠。 其实柏灵筠对司马伦的最大的愿望并不并是执掌大权,而是可以平平安安的静享一世的荣华富贵就可以了,不过既然司马懿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柏灵筠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司马懿是他们母子最大的辟佑,如果司马懿不在了,他们的处境很可能会变得艰难起来。 但有了司马懿的如此安排,想必将来司马师他们兄弟几个也不再太造次,就算将来未必能坐上大位,但最起码安全上面是多了一层的保障,柏灵筠自然是无比高兴。 “谢老爷恩典。”柏灵筠款款而拜。 不过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柏灵筠藏在衣袖里的那封信突然地掉了出来,掉到了地上。 这也是刚才匆忙之间,柏灵筠将信藏到了衣袖里,当时的情况十分的慌乱,她也只是将信塞了进去,并没有完全地藏好,司马懿一直在她的身边,她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此时这么一拜,袖口朝下,那封信就这么掉了出来。 这回司马懿可看得清清楚楚了,他微微地一怔,道:“这是谁的信?” 柏灵筠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过她还是强做镇定,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从地上拾起了书信,勉强地笑了笑,道:“娘家那边寄来的信,妾身还没有看呢。” 司马懿顿时是满腹的狐疑,柏灵筠苍白的脸色之下难掩慌乱的情绪,如果仅仅只是一封家书,柏灵筠又何至于如此的惊惶失措? 别以为司马懿年纪大了就老眼昏黄,他的目光还是如鹰一般的锐利,那怕柏灵筠已经是在竭力地掩饰了,但司马懿是何等样的人,又岂能让她给瞒了过去。 “家书?拿来我瞧瞧!”司马懿冷冷地道。 柏灵筠手足无措,这封信的内容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司马懿看到,但是瞧司马懿的神情,分明已经是起了疑心,她只好是喃喃地道:“只是一封家书而已,想必也没什么紧要的事,老爷一路鞍马劳顿,还是先歇歇,明日再看不迟。” 司马懿本来就生性多疑,如果这个时候柏灵筠大大方方地将信给他看的话,他反倒没什么兴趣去瞧,可偏偏柏灵筠是左推右诿,再加上她的神色有些慌张,司马懿如何能不起疑心,他劈手就从柏灵筠的手中夺过了书信,撕了开了,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了起来。 完了!柏灵筠两眼一黑,身子颤了一颤,差点没栽倒在地。 这可是自己严守了近十年的秘密,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居然被司马懿给发现了,说起来也是自己鬼迷心窍,没事给曹亮写什么信,结果书信落到了司马懿的手中,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柏灵筠可是清楚的很,以司马懿的性格,那绝对是眼睛里揉不得半点的沙子,当然别说是司马懿,就是任何男人遇到这种事,那也是绝不能容忍的,更别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司马懿了,不但给他戴了一顶通新崭绿的大帽子,而且还给他生了一个孽种,这绝对是司马懿所不能容忍的。 一旦被司马懿知情的话,柏灵筠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什么活路可走,甚至她都不知道发狂发怒的司马懿会有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们母子,柏灵筠的心一片冰凉,头脑之中一片的混沌,绝望,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绝望过! 柏灵筠看着司马懿认真地去读这封信,她的娇躯不禁是簌簌发抖,司马懿每多看一行的字,柏灵筠就有如再往下坠一层深渊的感觉,她全身发冷,嘴唇都变得毫无血色。 或许她早有将生死置之度外,那怕司马懿用最为残酷的手段来对付她,她都不会有什么惧怕,但是她的伦儿,却是无辜的,但这次却也是不会幸免了,那怕司马懿曾经是那么的溺爱他,但知悉真相之后,只怕司马懿会更加的愤怒,更会用最为残酷的手段来折磨他。 司马懿的愤怒也是有道理的,这样的欺骗对于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可磨灭的耻辱,柏灵筠此刻恐怕就连肠子也都快悔青了,就是她自己,把自己给葬送了。 柏灵筠的这封信,早不写晚不写,偏偏在司马懿刚刚进门之前谅写了,而且无巧不巧地落到了司马懿的手中,或许这就是宿命,除此之外,柏灵筠想不出任何的理由来。 可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了,惊惶过后,柏灵筠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只有等待着司马懿读完这封信,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第1014章 谁是奸夫 司马懿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青,最后变为了碜人的酱紫色,由于愤怒,他的五官都已经变形了,握信的手,在不住的颤抖着。 柏灵筠已经放弃了辩解,她的亲笔书信已经招供了一切,她恐怕此刻再说什么司马懿也不会相信了,她在等待着最后判决。 司马懿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如刀,冷冷地逼视着柏灵筠,那目光的冷冽,堪比三九的寒冰,寒光如刀,似乎能挖开柏灵筠的五脏六腑。 司马懿开口了,不过他的声音却没有颤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这是这平静之中,带了些许的冷酷:“谁是奸夫?说出来,至少我能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虽然说司马懿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是他更想知道是谁给他带的绿帽,如果一怒之下把柏灵筠处死了,那么谁是奸夫就永远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了。 柏灵筠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索性直面司马懿,毫不畏惧道:“横竖便是一死,你杀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司马懿冷冷地道:“这个男人居然值得你用死来维护,看来你用情还真是至真至深啊!柏灵筠,我有亏待过你吗?虽然我没有给你正室夫人的名分,但在这司马府中,你的地位却是无人可及的,我如此专宠于你,给了你想要要的一切,可换来的却是你的欺骗和背叛,你个贱人,枉费我对你一片深情,现在居然至死也不曾悔改,莫非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办吗?” 柏灵筠幽幽地道:“不错,我承认你对我好,但是从你强迫我做你的小妾的那一天起,我就恨透了你,你可以用权势强占我的身体,但你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自从走进这座深宅大院,我就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你杀了我,反正我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活着和死了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司马懿满眼之中都是阴鹜的光芒,冷冷地道:“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我司马懿一生最恨的,就是背叛!你既然不肯说出奸夫的姓名,那就休怪我无情无义了,原本我还准备放过那个小孽种一命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会当着你的面,将他凌迟处死,这回你满意了吗?” 柏灵筠原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视死如归,但司马懿拿伦儿一威胁,立刻让她是方寸大乱,柏灵筠身躯簌簌发抖,泪水在眼眶之中不住的打转,嘶哑地喊道:“孩子是无辜的,求你放过他!” 司马懿的眼中,掠过一丝残酷的笑容,阴阴地道:“那你就告诉我谁是奸夫,拿你们的命,换伦儿一条命,这应该是一笔最划算的买卖了。” 柏灵筠凄然地苦笑了一声,司马懿的话,她未必敢去相信,毕竟她很清楚,司马懿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他隐忍了一辈子,但他刚一得势,就一口气斩杀了曹爽及党羽数千人,这其中许多的人跟司马懿并没有多大的仇怨,甚至只是当初跟着曹爽讥笑过他嘲讽过他奚落过他,但就是这样的仇怨,司马懿都会大手一挥,把这个人诛灭三族,大小一个不留。 所以以司马懿阴鸷而凉薄的性格来看,他放过伦儿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毕竟他是一个孽种,是司马家最大的耻辱,司马懿又怎么可能会容忍他继续地留在这个世上。 但是柏灵筠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着她亲生的儿子被司马懿凌迟处死的,那种痛不欲生的痛苦必然会让她彻底地崩溃,完全地疯掉。 其实说过曹亮的名字来对柏灵筠来说也并不是太困难的事,以曹亮今时今日的地位,司马懿也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就算没有这档子的事,司马懿第一个欲除之而后快的人,想必也就是曹亮了。 所以柏灵筠也就没准备再隐瞒了,她好似失心疯地大笑道:“你就真得那么想知道他是谁吗?我就算是告诉了你,你又能奈他如何?” 司马懿冷笑道:“奈他如何?你也太高估这个野男人的能力了,这个世上,还没有我司马懿杀不了的人!” 柏灵筠带着一丝的嘲弄道:“那你可听清了,他就是你的死对头,曹亮曹子明吗?” 这个结果,绝对不是司马懿能想象到的,对于奸夫,司马懿最怀疑的,还是司马府里面的人,因为寻常的情况下,柏灵筠是很少出门的,就算是她前往一品居,那身边也是护卫丫鬟成群,想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司马懿最为怀疑的是柏灵筠和府里的下人勾搭成奸。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柏灵筠的情人居然是曹亮,这完全出乎司马懿的意料了,如今的曹亮,早已不是当年的高陵侯府的那个小君侯了,此次并州之战,司马懿便是对曹亮发起了进攻,结果却是大败亏输,也难怪柏灵筠会如此的有恃无恐,司马懿也确实拿曹亮没有什么办法。 司马懿满脸涨得通红,红中带紫,就如同猪肝一般的颜色,原本他以为自己年老体衰,在那方面有些力不从心,而柏灵筠正当虎狼之年,养个小白脸也正常不过了,只要司马懿把他们给秘密除掉了,到也无碍司马家的名声。 但没有想到这个奸夫居然会是曹亮,司马懿宛如受了奇耻大辱,本来曹亮就是他最大的敌人,与司马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这回更是雪上加霜,司马懿顿时怒从心头想,恶向胆边生,扑上前去,一把就擒住了柏灵筠的脖子,死死地掐了下去,怒吼道:“贱人!贱人!去死!” 别看司马懿是一个古稀的老者了,但戎马一生行伍多年,虽然双手骨瘦如柴形如鸡爪,但依然还有很大的气力,盛怒之下,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柏灵筠终究是一个弱女子,难以反抗,被他死死地掐住,根本就无法呼吸。 第1015章 有刺客 司马懿盛怒之下,欲掐死自己,柏灵筠原本已经是束手待毙了,但那种窒息的痛苦几乎让她的肺憋到爆炸,柏灵筠下意识地挣扎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了出去。 司马懿终究年老了,加上重伤初愈,虽然是暴怒出手,但很快就把气力给用尽了,柏灵筠拼命地挣扎,一下子就把司马懿给推了出去,踉跄地退了几步,砰地一声,后脑勺正好地碰到了榻边,立刻是寂然不动了。 柏灵筠连咳带喘,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她朝着司马懿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居然昏死了过去,而他的胸口,竟然一片暗红,似乎被鲜血给尽染了,柏灵筠不禁大骇,上前一探司马懿的鼻息全无,顿时便傻住了。 死了,司马懿竟然就这么死了? 司马懿是脑袋撞到了榻边,才昏死过去的,但他胸口的鲜血是怎么回事?柏灵筠转念一想,记得司马懿就是伤在胸口的,应该是旧疮复发,流血不止,估计这才是他的致命之处。 这下柏灵筠有些手足无措了,司马懿死在自己的房间,如果司马师回来发现了,那肯定会剥了她的皮,不过柏灵筠转念一想,这未必也是坏事,反正自己横竖也是一死,只要能销毁证据,大不了承认错手杀了司马懿,自己一死了之,最起码可以保全伦儿的性命。 证据?对,赶紧地毁掉那封信才是,千万别被司马师他们看到! 柏灵筠回身找了一下,发现那封信被司马懿丢弃在了地上,她立刻捡了起来,正想要把它给撕掉,但发现即使是撕掉了,也难免会有碎屑留下,就算是烧掉了,也会留下痕迹来,所以她一狠心,将那封信塞到了嘴里,生生地给吞了下去,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毁灭了证据,柏灵筠总算是心情平复了一些,头脑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现在是需要编一个谎言的时候了,毕竟她必须给出一个解释,司马懿究竟是怎么死在她屋里的。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站到了她的身后,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夫人——” 柏灵筠吓了一大跳,一回头,发现是准备给她送信的阿海,这才算是惊魂稍定,轻轻地拍了一下胸口,道:“是你呀,阿海。” 阿海本来是潜藏在门外的,按照约定,柏夫人会将一封信交给他,让他出门去送一封信,至于送信的地点,阿海还不知晓,但这并不重要,只要柏夫人吩咐了,那怕就是天涯海角,阿海也会不辱使命。 不过发现司马懿的回来之后,阿海没敢在上前,而是后退到了更隐密的地方,不过司马懿所带的亲兵离去之后,阿海并没有离开,而是默默地关注着,听到房间内隐约传出了争吵之声,后来甚至砰地发生一声巨响,阿海牵挂夫人的安全,所以才潜入房间欲看个究竟,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令人惊诧在一幕,司马懿倒在了血泊之中。 阿海艰难的咽了一声唾沫,难以置信地道:“夫人,您杀了老爷?” 柏灵筠点点头,道:“这是一个意外,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速速离开,记住,你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看到任何的事,快走!” 阿海站在没动,他很清楚,司马懿死在这儿,柏灵筠是难辞其咎的,不管是有意或者无意,她都死定了。 “小人走了,夫人怎么办?这样,您就说老爷是我杀的,我也会和他们承认我是并州派来的奸细,潜伏在这里行刺的,这样就可以撇您了。” 柏灵筠怔了一下,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如果阿海承认司马懿是他杀的,那么确实不会有人怀疑到她了,毕竟柏灵筠没有任何杀人的动机——证据已经被她给销毁了,不过柏灵筠没有答应:“阿海,这事与你无关,我不能拖你下水。” 阿海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柏灵筠的面前,道:“夫人,您对阿海恩重如山,阿海的这条命,就是夫人的,阿海情愿一死以报夫人!” 阿海原本是司马府里一个最低等的下人,世代为奴,他的母亲得了重病,无钱医治,求告无门,柏灵筠知晓之后,悄悄地给了阿海一笔钱,虽然最终他的母亲还是去世了,但有了这笔钱,最起码能让她多活了几个月,也少受了不少的苦,柏灵筠后来又给一些钱,让阿海买了墓地和棺木,把他母亲给安葬了。 对于柏灵筠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但对于阿海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他发誓必以性命来报答夫人的这份恩情。 如今夫人有难,阿海如何能袖手旁观,他决定替夫人来承担这份罪名,死亦无惧。 柏灵筠自然知道阿海对她是忠心耿耿,否则她也不会将送信这么隐密的事交给阿海去做了,这司马府上上下下,她也就这么一个忠心可靠的人,既然阿海愿意代她而死,柏灵筠也就没有什么可拒绝的。 不过她似乎有更好的办法,对阿海道:“你的匕首呢?” 阿海满脸的疑惑,不知道柏灵筠要匕首干什么,不过他还是顺从地将匕首取了出来,交给了柏灵筠。 柏灵筠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扎在了自己右侧的肩头之上,顿时鲜血迸流,将她的衣服都给染红了。 “夫人,您这是——”阿海大骇。 柏灵筠忍着痛楚,将匕首拨了出来,交给了他,急急地催促道:“你快走,能逃多远算多远!记住,有机会活命的话,一定不要放弃!” 阿海点点头,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紧握着带血的匕首,转身离开了屋子,消失在茫茫的夜里。 柏灵筠这一刀刺的非常的深,刺下去的时候或许没感觉,但缓过劲来的时候,疼得她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她艰难地挪了几步,坐倒在了司马懿的身前,摆出了一副保护司马懿的样子,然后才嘶声叫喊道:“有刺客!快来人啊——” 第1016章 内鬼 司马懿遇刺,这对司马府来说,简直就是天塌了一般的大事,消息传开,全府上下的人都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 本来司马懿回家,没有惊动任何的人,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惨烈的大事,司马师和司马昭此刻俱不在府中,其他儿子司马干司马亮等几人倒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就连九岁的司马伦也来了,看到他的母亲也倒在了血泊之中,司马伦是痛哭流涕。 司马府内是乱做了一团,灯火通明,哀号满院,恸哭之声不绝于耳。 医匠们手麻脚乱地抢救司马懿,柏灵筠虽然也伤了,流了不少的血,但毕竟伤口不致命,简单的包扎之后,止住了流血,司马干想让她下去休息,但柏灵筠坚持没走,留在了现场。 司马干虽是留在府中的诸子之中最为年长的,但他素来不管事,遇到这样的大事,自然是手足无措,还是府里的管家给他建议,立刻派人去通知城外军营的司马师和司马昭。 司马师和司马昭听到父亲遇刺的消息,惊得是如五雷轰顶,本来军营里还有不少的事要办,但这个时候,那还顾得上这些,他们兄弟俩立刻骑上快马,飞驰着进城,奔司马府便去了。 他们赶回司马府的时候,已经是天交五更了,破晓了,何曾、郑冲、荀顗、王肃、卢毓等一干重臣也得到了消息,纷纷地赶到了司马府,连宫里的太医也赶了过来,参与了对司马懿的抢救,整个府内是一片啼哭之声,场面极为的混乱。 司马师跳下马,大步流星地朝里走,司马昭就紧跟在他的身后,刚进府,就撞到了司马亮,司马亮也是忙昏了头,看到司马师回来,赶紧地上前道:“兄长,你回来太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得你来主持大局啊!” 传信的人只说司马懿遇刺,生死未知,其他的情况就不了然了,司马师心急如焚,也顾不及多问,此刻回府之后,看到了司马亮,司马师沉声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父亲现在情况如何?” 司马亮知道的也是很有限的,毕竟他赶到柏灵筠的房间之时,发现司马懿和柏灵筠双双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至于具体的情况,他还真不知情,所以司马亮也只能把他所知道的告诉了司马师,至于司马懿的情况如何,太医和府里的医匠正在积极地抢救,只是直到现在,司马懿还没有苏醒,情况并不乐观。 看来想知道详情,还得去问询柏灵筠,司马师快步而行,一路小跑,很快地赶到了柏灵筠的房间。 房间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有司马家的诸子弟,也有前来探望的大臣,还有为司马懿诊治的太医和医匠以及进进出出忙碌的仆人丫鬟,原本这个房间是极大极宽敞的,可现在挤上这么多人,反倒是拥挤不堪了。 不过司马师出现之后,所有的人倒是齐刷刷地给他让开一条路,司马师也顾不得其他,飞身扑到了司马懿的身边。 这个时候,司马懿已经被抬到了床榻上,太医正在满头大汗的给司马懿诊治,司马懿的脑后被撞了一下,这大概是造成他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但胸口的旧疮迸裂,这才是致命的创伤,太医们也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父亲……”司马师扑到榻边,急切地呼喊着,几个时辰之前,司马懿率先回府,还是精神矍烁,神采奕奕,原本以为回家之后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但没想到竟然会发现这样的状况,不禁令司马师是心痛如绞。 司马师擦了擦眼泪,问太医道:“太医,家父的情况如何?” 太医也是面露为难之色,道:“大公子,司马太傅伤在后脑,故而昏迷不醒,但胸口的旧疮复发,病况危急,下官已经尽力地施救了,只是太傅的伤势太重,恐怕……” 司马师突然跪倒在了太医面前,大礼参拜,惊得太医面色大变,连忙双手相搀,道:“大公子这是何意,折杀下官了。” 司马师执拗不起,道:“这普天之下太医的医术最为精通,师恳请太医不遗后手,救救家父!” 太医冷汗涔涔,连声地道:“下官尽力,下官一定尽力。” 司马师站了起来,回身看到了柏灵筠,柏灵筠伤口已经包扎住了,但浑身还是血迹斑斑,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换衣服,由于受伤的缘故,脸色惨白如纸。 “姨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司马师直接地去询问柏灵筠。 柏灵筠看起来似乎是受惊过度了,身子都在不住地颤抖,她看了一眼司马师,道:“你父亲回来的时候,大概是三更时分,我将他迎入房内,正说着话呢,突然间就闯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人,拿着匕首要刺杀你父亲,搏斗之中,你父亲被撞倒在地,我上前护着你父亲,被那黑衣人刺在了肩膀上,我拼命地呼喊,黑衣人这才逃走了。” “黑衣人?你看到他的样貌了吗?”司马师追问道。 柏灵筠摇摇头,道:“那人脸上蒙着黑巾,看不清样貌,不过此人身手极为灵活,想来年龄也不会不太大。” 司马师不禁是紧皱眉头,司马懿回城之事,原本是极为隐密的,知道的人并不太多,更何况按原计划司马懿是不回去的,只不过临时起意,才赶回的司马府,如果说刺客是早有预谋来进行行刺的话,是不可能料算到如此精准的。 而且司马府的防备,例来是极为严密的,司马懿杀了那么多的人,如何不会考虑防备别人的报复,所以司马府的防卫,堪称是皇宫大内级别的,甚至安排的守备力量,都是曾经司马家的那些死士,武力之强悍,比御林军更胜一筹。 如此铜墙铁壁固若金汤的防卫,寻常的刺客想要混入到司马府之中,简直就是试比登天。 那既然外来的刺客不可能闯入,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司马府中有内鬼! 第1017章 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给找出来 司马师立刻将负责府内防卫的统领叫了过来,问询他今夜事发前后,可有人进出司马府。 司马府占地极大,不过门禁守卫极为严格,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出入司马府的人都会进行登记以及被盘查,尤其是到了夜间,完全是宵禁的状态,除了有特殊公干奉令行事的,其他人等,一律禁止出入。 守门的统领如实地禀报,今夜进府的,除了司马懿一行人之外,再无旁人,而且当夜没有任何人离开过府邸。 这也就说明,凶手并不是尾随司马懿进府的,而且,行刺之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离开司马府。因为只有天亮之后,司马府才会解除宵禁,府里的下人才会陆续地进出府邸,估计凶手行刺之后,暂时藏身在了府中某处,想等到天亮之后再混入仆人之中出府。 司马师下令,立刻封禁府邸,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府门,并且调动人手,全面地在府里进行搜查,府内的所有下人,不论男女,都得进行排查,因为这个凶手既是内鬼,那么他肯定是以司马府下人的身份进行伪装的。 “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凶手给我找出来!”司马师的独眼之中,掠过一抹戾色,杀害父亲的凶手,司马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他给放过。 当然,搜查的难度也是不言而喻的,尽管司马师可以确定这个凶手就混迹在司马府中并没有离开,但是司马府内连同护卫带仆人,足足有上千人之多,可以说人人都有嫌疑,人人都可能是凶手。 毕竟这个凶手潜伏在司马府内已经不短的时间了,甚至很可能就是土生土长的家奴,被敌人重金收买去了,脱去了行凶时穿的黑衣,换上普通的下人衣服,把作案的凶器藏起来,再想查出谁是凶手,难如登天。 但司马师不可能放弃,这个凶手既可以刺杀司马懿,那同样也可以刺杀别的人,如果不拨除这颗危险的钉子,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而且司马师对这个凶手恨得是咬牙切齿,既然可以确定此人就混迹于府内,那么司马师如果查不到谁是凶手的话,丝毫不介意将司马府内有嫌疑人的统统处决,那怕是枉杀千人,也决不让这个凶手漏网。 司马师浑身上下散出来的那股子狠劲,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同时府内的人是人人自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找不到凶手,那么很多人都会因此而遭殃。 既然府内的守卫和下人都有嫌疑,所以排查的时候,司马师便尽可能不用府里的人,而是特意地从城外军中调了一支人马过来,另外司马师还把钟会和贾充调了过来,让他们两个来负责全府的搜查。 钟会素来足智多谋,而贾充精明干练,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都是司马师最为信任的心腹,由他们两个来负责搜查,司马师比较放心。 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柏灵筠暗暗地蹙了一下眉头,司马府戒备森严,阿海就算是离开这儿,也很难逃得出去,以司马师这种激烈的手段,估计阿海被查出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旦阿海落入到司马师的手中,柏灵筠也没法保证酷刑之下,阿海会不会把自己给供出来,只是柏灵筠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去左右形势了,她只能是默默地等待着事态民的发展。 钟会和贾充很快就到来了,并在卯时前后,对司马府内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查。 钟会的搜查思路很明确,就是将司马府内的所有人全部隔离,逐一审查,首先所有的人必须要证明自己有不在场的证据,只有明确证明事发前后不在场,才能排除嫌疑,没有证据证明的,一律统统列入嫌疑的范围,等待下一步的审查。 由于事发当时是三更左右,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在睡觉,这显然就很难提供所谓的不在场证据了,钟会则是毫不客气地将这些人列入了嫌疑范围,统统地关押起来,只有那些负责警戒和守夜的人可以相互证明他们不曾离岗,算是洗刷了嫌疑。 刺杀司马懿的罪名何其之重,一旦被列入嫌疑的范围,那就等于是一只脚踏上了鬼门关,被关押起来的人个个都惶恐不安,不知所措。 另外钟会加大了搜查的力度,凶手行刺时所穿的黑衣和凶器成为了重点搜查的东西,只要能找到这两样东西,便能更为精确地锁定凶手的范围。 搜查的队伍对司马府几乎是进行了地毯似地搜索,任何一角落也不曾放过,虽然没有做到司马师所说的掘地三尺,但司马府的任何一地方,就像被拿梳子给梳理了一遍,包括诸位公子小姐的房间,都不曾有过遗露。 搜查很快就出现了极大的进展,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发现了被凶手遗弃的黑衣还有带血匕首,显然这是凶手匆忙之中丢弃在这儿的。 找到衣服和凶器,这也为查找凶手锁定了更小的范围,根据衣服的大小,便可以推断出凶手的高矮胖瘦来,也就意味着身材不合乎要求的可以排除出嫌疑的范围了,大大的缩小了搜查的圈子。 这个时候,钟会又得到了一条重要的消息,有下人举报,说和他在一起干活的下人何海无故失了踪,而且何海的身高体重,也完全和嫌疑人相吻合。 钟会立刻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司马师,称下人何海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司马师立刻下令集中力量,全力揖拿何海。 何海逃离了柏灵筠的房间之后,根本就不敢回自己的住处,他扔掉了黑衣和匕首,想混出司马府去,但此刻司马府的戒备何其的森严,恐怕就是一只老鼠都别想钻出去,何海东躲西藏,先前在没有锁定他的身份之前,他还可以蒙混过关,但此刻所有的人都在搜寻他时,他便无所遁形,只能是束手就擒了。 第1018章 酷刑 何海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也想过自杀了事,这样便可以免招司马师的酷刑,但他转念一想,司马懿是死在柏灵筠的房间的,如果自己死无对证的话,那就是无法洗刷柏灵筠的嫌疑,所以他不能死,只有他活着,一口咬定司马懿就是他杀的,这样才有可能保证柏灵筠平安无事。 柏夫人对自己恩重如山,何海决定顶罪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准备以死报答柏夫人的恩情。 所以何海似乎是走投无路被捉获的,但其实更是他主动地自投罗网。 被捉获之后,何海毫不掩饰,一口便承认司马懿是他杀的,柏灵筠也是他刺伤的,至于刺杀的动机,是因为他身为司马府的最低等下人,饱受欺凌,所以对司马懿心怀怨恨,所以才出手刺杀的。 对这个理由,钟会自然是嗤之以鼻,司马懿是何等位高权重的人,会没事去欺凌你一个低等的下人吗?就算他是饱受欺凌,那也只是身边那些比他高上一等的下人所为的,和司马懿没有半点的关系,如果他真是心怀怨恨,该去报复那些欺凌他的人才是,对家主痛下杀手,那得需要多大的胆量才行? 更何况,如果何海只是一名低等的下人的话,那么平时他就连接触司马懿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知晓司马懿今日回府的消息呢?要知道,司马懿回府的念头,只是他临时决定的,包括司马府内诸子都不知情,他一个小小的下人,又如何能知晓? 这么一个瘪脚的理由,钟会当然不会相信,不过他并没有急着盘问,而是命人仔细地对比了那套黑衣,确定是何海曾经穿过的无疑,而且在何海的手上,也发现了一些血迹,估计他扔掉匕首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洗手。 看来何海是刺杀司马懿的凶手已经是确凿无疑了,但做案的动机和理由却过于荒唐,别说是钟会了,恐怕就连十岁的小孩也瞒不过。 钟会冷笑道:“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认了。来人,大刑伺候!” 贾充在一旁道:“士季兄,这个刺客就交给某,就算他是铜烧铁铸的,今天也定要让他开口。” 钟会一听,微微颔首道:“那就有劳公闾兄了。” 贾充阴阴地一笑,对付这种硬骨头的人,他自然是有着他自己的手段,反正不管谁落到他的手里,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果然,贾充准备好的十八道酷刑只上了五六道,何海就熬不住了,承认了他是并州细作的身份,早几年前他就被并州方面所收买,出卖司马府的情报,这一次,他受并州方面的指令,要他趁司马懿刚刚回家的时机,出手刺杀司马懿。 何海所供认的,和钟会贾充他们猜测的相差不大,何海敢如此胆大妄为地谋刺司马懿,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的,以现在司马家和并州的敌对关系,并州方面派刺客来刺杀司马懿倒是一点也不稀罕。 钟会那边也对何海的背景进行了详查,何海出生于司马府,祖上世代为司马家奴,地位比较低下,大约三年前,何海的母亲生了重病,何海四处借钱未果,不过据他身边的人回忆,事隔不久何海突然有了钱,请了洛阳城里最有名的郎中为其母治病,后来其母不治身亡之后,何海还氏化了一大笔的钱,在城外给他母亲买了一块坟地和上好的棺木,将他母亲给安葬了。 此事在司马府的下人之中传得很广,只是何海守口如瓶,谁也不知道何海的钱是多哪儿来的。 现在这两方面一碰头,那就毫无疑问地证明何海正是在这那时候投奔的并州谍报机构,从而拿到了一大笔钱。 虽然真相水落石出,但贾充并没有停止他的酷刑折磨,何海是交待了他的身份不假,但既是并州间谍一次有预谋有组织的暗杀行动,那参与此事的,就不可能只有何海一个人,究竟他的上司是谁,司马府之中还有多少同党,都是贾充接下来要拷问的内容。 但何海却是无从招供,本来他招认自己是并州的奸细,就已经是信口胡扯了,他医治和安葬母亲的钱,是柏灵筠悄悄给他的,并不是并州方面给的,如果说刺杀司马懿的同伙的话,那就只有柏灵筠一个人,而这是何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招认的。 何海事先不认,刻意地挨了酷刑之后才招认自己是并州的奸细,也是他事先想好的招数,这样才能更为逼真一些,只不过贾充却不肯善罢干休,非得要挖出何海的同党来,所以才会继续地动用酷刑,何海供无可供,只能是咬紧牙关,来承受重刑。 十八道酷刑下来,何海已经是体无完肤了,仿佛是从血里面捞出来的似的,四肢都被打断了,如同一堆烂泥爬都爬不起来,整个人气若游丝,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的模样。 贾充有些气急败坏,要知道他的这些酷刑,一般人根本就承受不了,但没想到这个何海骨头真硬,宁死也不肯吐露同党的所在,再打下去,恐怕就会断气了,贾充也有些无可奈何了。 钟会倒是认为何海招供的可能就是实情,一般的间谍组织,为了防止泄密,大多采用的是单线联系的方式,也就是说司马府内有没有其他的间谍,何海是不可能知道的。 至于何海的上线,并不在司马府之中,他只是通过隐秘的方式和何海进行联系,给何海传达指令,现在何海出事之后,上线肯定早已是逃之夭夭,再想追捕,也是困难重重。 这个案子,审到这儿差不多也已经可以结案了,司马师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促了,钟会和贾充商量了一下,整理好了卷宗,让底下的人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何海,前去见司马师了。 长长的走廓上,两道血痕尤为的刺眼,看着何海惨不忍睹的模样,引得司马府的那些下人们个个心寒胆战。 第1019章 千刀万剐 “大公子,已经查明了,何海原本是府里的一名低等家丁,受并州那边的重金诱惑,于是便投靠了并州,在府内长期地潜伏下来,传递情报,并受命刺杀太傅,由于他和并州间谍是采用单线联系的方式,所以暂时没有发现府内有其同党。如何处置此人,请大公子示下。”钟会禀报道。 “曹亮!”司马师独目之中,似乎能喷出火来,刺杀司马懿的人是来自并州,那这笔血债自然是要记得曹亮的头上的,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如何不令司马师气塞淤胸。 司马师打量了一眼何海,像何海这样的下人,地位卑微,平常司马师恐怕连正眼瞧他一下都不曾,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卑微的人物,究竟杀害了高高在上的父亲,以他一条卑微的狗命,来换司马懿的贵命,这是相当的不值啊! “姨娘,这个人伤了父亲和你,你看该如何处置他?”司马师转头对柏灵筠道,他把何海的处置权交给了她。 柏灵筠看着体无完肤奄奄一息的何海,不禁是心中一颤,何海这是在代她受过呀,只可惜自己却帮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难。 说来这何海也是一条铮铮的硬汉,都被打成这样了,居然将柏灵筠的事掩藏得死死的,半句话都没有透露出来,如此忠肝义胆,让柏灵筠感既不已。 当初出手相助何海,也正是看出了何海的忠诚,柏灵筠在这儿也确实是藏有私心的,她想要和曹亮取得联系,就必须有一个赤胆忠心的人才行,而且这个人必须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才行。 正是因为这一点,何海替她顶罪,便没有任何人发现。 不过看到何海被折磨的惨状,饶是柏灵筠铁石心肠,也不禁心动恻隐,现在的何海,完全是生不如死啊,到不如给他个一死,一了百了。 “此人既然刺杀老爷,罪大恶极,当立斩之,夷灭三族!”柏灵筠故意恨声道。 她当然知道何海现在无亲无故,唯一的老娘也在三年前去世了,那有什么三族可诛,柏灵筠故意地这么说,也不过是希望司马师给他一个痛快,一刀将其斩杀,省得再受痛苦。 不过显然司马师另有打算,冷冷地道:“这么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来人,把他给拖出去,千刀万剐,告诉行刑事的人,我要这个人三天之内死不了,如果三天之内断了气,那谁动的刀,谁就自行了断!公闾,你负责监斩,敢对司马家下手,我要他不得好死!” 周围的人听了,不禁是倒吸一口凉气,千刀万剐,还要剐上三天,这人得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死得了,司马师果然是够狠,得罪了他们司马家的人,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想死也死不了。 贾充立刻奉命,命人将何海拖了下去,既要行刑立威,那就不会在司马府内动用私刑,贾充将何海押到了闹市口,安排了两名刽子手进行行刑,同时把司马师的要求告诉了刽子手。 两名刽子手顿时头就大了,要说这剐刑倒也不难,但三天之内让他挨上千刀万刀却不断气,这显然难度就大了,正常情况下,经受剐刑的人最多也熬不过一天,光是流血就得流死,而且看这人奄奄一息的状态,恐怕是挨不了几刀就得毙命。 但司马师的命令他们又如何敢去违抗,没办法也得想办法,立刻找来了医匠,用最好的金创药给他治伤,而且还得一面实施剐刑,一面给他们止血,尽可能地让他活着,但却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这简直就是最高技术难度的杀人活计了,两名刽子手满天大汗,每一刀都割得小心翼翼,不敢碰到何海身上的大血管以及要害部位,三天的时间,去杀一个人,而且过程之中不能停顿,这绝对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司马师的命令可不是儿戏,他说了刽子手如果让何海给痛快地死了,那就让他们自裁在行刑台上,顶着这巨大的压力,这两名刽子手如何不紧张。 行刑的过程中,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知道此人竟然是刺杀太傅的凶手,曹受这样的酷刑,也是活该了,许多人不畏血腥,兴奋地围观着,还拍手叫好。 处决何海的过程是漫长的,司马师这边却依然是怒气未消,杀掉一个何海就能挽回司马懿的性命吗?跟司马懿的万金之躯相比,何海不过是一个草芥一般的人物,百死也难赎其罪。 其实归根结底,何海也不过是一个马前卒而已,这笔血债,归根结底,还是要记到曹亮头上的,只不过司马师想要去报这仇,难度可就大了,甚至他都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来一雪仇恨。 更让司马师震怒的是,刺杀司马懿的何海并不是潜入到司马家的奸细,而是他们土生土长的家奴,这样的人都能被曹亮所策反,看来司马府内的安全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士季,你立刻在全府之内展开彻查,看看究竟还有多少人被曹亮给策反了,究竟有多少奸细藏身司马府中,宁可枉杀,也绝不错过!”司马师满脸的戾气,他要借这次的事件,大力地整肃一下司马府,这么诺大的一个家,竟然不是他们的安身之所,这何其的可怕。 司马师的意思,就是要钟会放手去做,但凡有嫌疑的人,一律统统地处决,斩草不留根,想要肃清身边的危险,就必须要用铁腕手段。 同时司马师下令,将何海身边的那些人及管事也一律处决,何海都被策反三年了,这些人居然是一无所知,自然的该死又该死。 无数的人被拖出去处决了,司马府内一片腥风血雨,但司马师心中的戾气根本就无法消除,他此刻要做的,就是杀人!唯有杀戮,才能化解他胸中的郁结之气。 就在此时,屋内突然传出消息来,司马懿醒了! 第1020章 意料之中的嗣位 这恐怕是最令人振奋的消息了,从出事到现在,司马懿已经是整整的昏迷了六七个时辰,他迟迟没有醒来,整个司马府都笼罩在一片阴霾和血色恐怖之中,如今司马懿苏醒过来,众人欢欣之余,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柏灵筠,柏灵筠也受了伤,但她拒绝离开这个房间,在旁人看来,或许觉得柏灵筠是极为关切司马懿,那怕受伤也不肯离开,但真正的内情却是,柏灵筠在没有看到司马懿咽气之前,是没法真正安心的。 而此刻司马懿突然苏醒,柏灵筠内心是极度的惶恐不安,万一司马懿说出实情,她之前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何海也就白死了。 当然,何海白死不白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柏灵筠和她的儿子伦儿也将彻底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时司马懿受创倒地昏迷不醒之时,柏灵筠只以为他不行了,所以才没有补刀,如果那时再刺上司马懿一刀,彻底地结果了他,也就没会有现在这个危机的局面了。 柏灵筠是万分的懊悔,现在她恨不得冲上去再给司马懿来一刀,但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机会错过了,也就不可能再重来了,此刻柏灵筠是万念俱灰,面色惨白如纸,只不过所有的人此刻的目光,都放在了司马懿的身上,也就无人去观察柏灵筠了。 司马师知悉父亲醒来的消息,如同发了疯一样地跑了进来,急急地呼喊道:“父亲,父亲……” 太医赶紧拦住了他,道:“大公子,太傅刚刚苏醒,千万不可令其激动,也不可说太多的话,最为紧要的就是静养,让众人都退下去。” 司马师连连地点头,司马懿活过来才是最为重要的。 此刻的司马懿,刚刚地苏醒过来,眼帘微张,目光涣散,嘴唇微微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吐字不清。 “父亲,您想说什么?”司马师俯下身询问道,可以看出,司马懿急切地想要说出什么来,可惜他此刻喉咙里只能发出吱吱唔唔的声音,无法吐出半个字来。 柏灵筠略略地放心下来,司马懿虽然清醒了,但口不能言,柏灵筠清楚,司马懿竭力想说出来的,就是关于她的事,但他此刻咬字不清,司马师根本就听不清他说得是什么,不过下刻柏灵筠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因为她看到,司马懿伸出颤抖的右手,对着司马师比划了一个写字的动作。 完了,司马懿就算不能说话,但他也可以写字呀,一旦白纸黑字摆在那儿,柏灵筠他们母子依然是在劫难逃。 柏灵筠眼前一黑,差点就栽倒在地上,这个时候,无人关注于她,倒是司马马伦,紧紧地把她给抱住了,急切地道:“娘,您没事?” 柏灵筠紧紧地抱着儿子,此刻内心之中是一片凄惶,这恐怕也是他们母子最后的温存时刻了,一旦司马懿落笔,等待他们的,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司马师也立刻明白了司马懿的用意,吩咐下人将纸笔取来,司马懿握住了笔,试图在白纸上写下字来,但他的手抖动的十分厉害,笔端在白纸只留下了一团团墨痕,恐怕再草的草书也没有这么潦草的,司马懿写出来的字,恐怕无人识得。 看到司马懿如此辛苦地写字,司马师与心不忍,将笔夺了过来,安慰他道:“父亲,孩儿知道您此刻有话要说,但是太医说了,您需要静养,有什么话,还是等伤好了再说。” 看到司马懿的这番状况,何曾面带忧虑,低声向郑冲、王肃、卢毓、荀顗等人道:“看司马太傅的情况,似乎不太妙啊,万一有个长短,这嗣位何人承继还没有公布,不如趁着太傅还清醒之时,问个明白,诸位看如何?” 虽然司马懿当着郭淮的面,亲口允诺将位子传给司马师,但这也仅限于私下的表示,司马懿一直也没有公开宣布。按照司马懿的计划,是这次回到洛阳之后,将众大臣都召集起来,在一个正式的场合之下,隆重地宣布这个决定。 但谁也不会想到,司马懿刚刚回府之后,就遭遇到了这等的事,眼看着司马懿性命难保,何曾等人就有些着急了,司马懿还没有交待后事,如果就这么地撒手而去的话,可就留下了一个大麻烦了。 毕竟司马懿的子嗣众多,虽然此前司马懿一直比较中意司马师,但如果司马懿没有明确继承人的话,难保不会有其他的子嗣会觎觑这个位子,如果祸起于萧墙之内,那么无疑会让司马家的大业雪上加霜。 所以何曾一提出此事,立刻得到了郑冲等人的响应,纷纷地点头称是,众人推举何曾上前去征询一下司马懿的意思。 何曾上前,长揖一礼,道:“太傅气微,若有不讳,将以何子承嗣?” 司马懿虽然口不能言手不能书,但耳朵却没有失聪,何曾的话他还是听得见的,他努力地抬起了手腕,伸出食指来,颤抖着哆嗦着,不过手指的方向,还是明确无误地指向了司马师。 这个结果当然没有出乎任何的人意料,那怕就是司马昭司马干司马亮他们,对这个结果也是心知肚明的,司马师不仅仅是嫡长子的身份,而且他的能力,也远远在其他兄弟之上,所以司马懿指定司马师为继承人,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何曾躬身道:“谨遵太傅之命,卑职等必将尽力竭力辅佐世子,成就大业。” 得到了司马懿的授意,何曾也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尽管这完全是一个意料之中的决定,但是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如果没有司马懿的亲自授意,就算司马师继承了这个位子,多多少少也会被人诟病,现在有了司马懿的指认,司马师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承嗣大位了。 第1021章 死不瞑目 司马师尽管已经清楚这个结果了,但真正得到司马懿的授意之时,他心中还有些许的激动,当下司马师便跪倒在了司马懿的面前,沉声地道:“孩儿定当不负父亲所望,成就大业,光大司马家的门楣!” 司马懿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就是想从曹家手中谋夺下江山社稷来,这曹操打下来的江山有如铁桶一般,司马懿想要谋夺过来又谈何容易,司马懿隐忍了一辈子,也谋算了一辈子,厚积薄发,诛灭了曹爽,坐到了辅政第一大臣的位子上,将曹魏的权力尽数揽于其手。 但夺取权力来篡夺皇位,又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司马懿诛杀曹爽,是得到了很多人拥戴的,因为曹爽倒行逆施祸国殃民,司马懿除掉他,等于是为国为民除掉了一害。 但如果司马懿此刻想要谋朝篡位的话,那无疑将会受到更多的人反对,那些忠于朝廷忠于曹氏的大臣必将会群之而攻之。 所以说掌握了朝政大权也仅仅是揭开了谋取皇位的第一步而已,接下来的路,还任重而道远,司马家想要承继大统,要走的路还很长。 司马懿耗尽了自己的一生,也仅仅只是为司马氏的江山社稷拉开了一个帷幕,真正想要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至少还需要一代或两代人的努力才行。 司马师跪在了司马懿的面前,郑重其事地起誓,要承继司马懿的大业,并将其发扬光大。 众人这个时候都在暗暗地盘算着,司马师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新主,将来该是如何讨好和巴结司马师了。 但司马懿的手指似乎并没有放下的意思,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手指,指向了柏灵筠和司马伦的方向。 柏灵筠刚刚稍稍平复的心情此刻又变得忐忑起来,看来司马懿还是没有放弃指认她为凶手啊。 司马伦倒甚是乖巧,立刻上前,跪倒在了司马懿的面前。 众人是一阵愕然,都有些不明白司马懿的意思,刚刚才指认司马师为继承人,现在又指向司马伦,这是何意? 司马师倒是了然了,毕竟几日前司马懿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并让他发下重誓,在他百年之后,将大位传给司马伦,现在司马懿指向司马伦,应该不会有别的意思。 司马师立刻道:“父亲,您就放心,孩儿自然谨遵遗命,百年之后,定当传位给九弟。”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司马懿不仅把第一代的继承人安排了,就连第二代的继承人他也安排好了,司马师之后,则会由司马伦来继位,安排的周详妥当,确实是司马懿的风格啊! 诸位大臣倒没有异议,司马懿先立司马师,后立司马伦,兄终弟及,倒也没有犯废长立幼的错误,而且从年龄结构上来讲,司马师年长司马伦三十多岁,是完全有可能承继司马师大业的。 只是司马诸子却不淡定了,尤其是司马昭,他是次子,排位在司马师之下,按理说,司马师没有子嗣,按照顺序,司马师之后,就应该轮到他继位了,但司马懿不但直接跳过了他,而且还跳过了其他六个儿子,直接就指定司马伦来接司马师的班,不禁让他是郁闷之极,好生的失落。 不过此时此刻,却没有司马昭说话的份,在司马懿弥留之际,他们都只有竖着耳朵听的份,没有敢发表任何的意见,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司马懿却不住地摇起手来,嘴里还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似乎想竭力地说出什么来,只可惜他的声音依旧是含混不清,众人费了很大的劲,也无法听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司马师微微皱眉,难道说司马懿有改变心意的想法吗?是不是想让弟弟司马伦直接继位,而不是之前说好的兄终弟及?这个念头在司马师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这也并非是没有可能的事,毕竟司马懿只要没有咽气,他就有更改自己遗嘱的权利。 还好司马懿现在口不能言,他就算真想改变决定,也并非易事,司马师只要咬死这个兄终弟及的事,现在自然没人可以翻得了盘。 “父亲您是担忧孩儿不守誓言,您直管放心,孩儿曾经立下过重誓,绝不敢违背,今日众位大臣在此,皆可为见证,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司马懿剧烈地喘息着,胸口不住地起伏着,眼睛几乎都快要努出眶外了,他把手指,又点指向了柏灵筠的方向。 柏灵筠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了,现在司马懿只要吐出几个字来,那她就是百死莫赎了。 司马师跪着握住了司马懿的手,泣道:“父亲,孩儿明白您的心意,从此之后,孩儿必待柏姨娘为亲娘,终身侍奉,以尽人伦!” 司马懿有话不能言,有苦不能说,心中的悲愤郁结,最终哇地吐出了一口血来,溅了司马师满头满脸。 然后,司马懿如同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软地倒了下去,气绝而亡,只不过他的双目,却如同死鱼般地瞪着,至死也没有闭上双眼。 司马懿死不瞑目,估计也只有柏灵筠才知道真正的原因,他是有话说不出来,含恨而终的。直到此刻,柏灵筠才算是长吁了一口气,这道鬼门关,她总算是逃出来了。 但众人对司马懿闭不上眼的死状,却是深感莫名,按理说,司马懿临终之前已经把两任继承人都安排好了,没什么撒不下手的事了,可看司马懿的死状,却是好象有什么未了之心愿似的。 只可惜,没人能读懂司马懿最后的表情了,或许他不甘心这样身死,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但天命难违,人生一世,那怕你拥有再大的权力再高的位子,也终究难逃六道轮回。 一个属于司马懿的时代彻底地落下了帷幕,接下来的时代,将是司马师的时代,当然,司马师之后,还有司马伦,更远的,那就无人能够预料到了。 第1022章 河东郡 司马懿的身份何等的显贵,自然司马懿的葬礼不能马虎,就连天子曹芳都亲自到司马府来吊唁,并赐九锡予司马懿,追封相国、郡公,并下达诏书,诏告天下,以彰司马懿之功勋。 司马懿死于嘉平三年八月戊寅,九月庚申,葬于首阳山,首阳山是魏文帝曹丕的陵寝所在,司马懿埋葬于此,倒是有追随先帝之意。 葬礼自然是隆重无比,满城缟素,原本的金秋时节却成了一片雪白的世界,让人疑心冬天已经来临。 而司马懿的死讯,也同长了翅膀一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传向了四面八方,不光是魏国境内的人都得到了这个消息,就连吴国和蜀国也知晓了这个消息。 可以说司马懿的死讯,不亚于天子的驾崩,引起的震动,也是空前强烈的。 而身在并州的曹亮,就应该是比较早得到消息的人,如此重大的消息,潜伏在洛阳的并州间军自然要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到并州。 而此刻的曹亮,并没有回到晋阳,而是亲临了河东,对这块新降的土地进行巡视。 对于河东,曹亮并不陌生,当初他奉诏讨伐匈奴,正是在河东募的兵,那时的北军五校,还是一支孱弱不堪的军队,曹亮正是通过河东募兵,招募了大量的勇士,从而走出了制霸天下的第一步。 如今重回河东,曹亮不仅没有陌生感,相反的还有一种比较熟悉的亲切感,而他手下那些出身于河东的将士,更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许多当年跟随着曹亮北征匈奴的普通士兵,现在大多已经荣升了,曹亮治军,从来不以出身和资历论衔职,只要你有足够的战功,就会得到相应的职位,英雄从来也不问出处,那些战功卓着的士兵,甚至都有坐上校尉和司马的位子,最不济的,也能混个都伯队率,此次荣归故里,真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其中最为着目的,自然是曾经担任过河东从事的王濬,此次他从上党进军,直取安邑,端了司马氏在河东的老巢,逼得司马军不得不落荒而走,走得非常的仓促,就连祸害河东百姓的机会也没有。 此时的王濬,已经是长水将军了,回到安邑的时候,王濬受到了河东百姓的夹道欢迎,场面极为的隆重。 正因为曹亮特意地安排王濬重返河东,所以河东的局面才可以迅速地平静下来,河东百姓万人归心,也让刚刚上任的河东太守张统是省心不少。 河东可是一块富庶之地,它是司隶三河之一,是拱卫京师洛阳的重要屏障,曹亮此番夺取河东,是有着相当重要的战略作用的。 河东西面和南面有黄河之险,东面是险要的中条山和太行山,与河内的交通只有轵关道一条险陉可走,因为河东郡一直控制在司马军的手中,所以对并州的威胁特别的大,而如今拿下了河东,就等于并州的威胁不但解除了,反而因为河东郡有山河之险的缘故,并州在南面的防御能力大大的增强了,对于并州防御体系来说,拥有一道最为坚固的防线。 而且河东近洛阳,曹亮拿下河东之后,进可攻退可守,对洛阳反倒是形成了一种威胁,如果曹亮的军事实力再度增强之后,从河东出兵南下洛阳,倒也不失为一条捷径。 如何整合河东的资源,能够有效地提升队伍的战斗力,曹亮对河东郡是极为重视的,所以此次夺下河东之后,曹亮并没有急着返回晋阳,而是在河东滞留了一段比较长的时间,曹亮的重点,还是布署河东的防线,以防备司马军的反扑。 不过司马军方值新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组织力量发起进攻的,这倒是为曹亮重新布署河东的防御赢得不少的时间。 虽然河东郡有表里山河之险,但却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就拿黄河天险而言,像蒲坂津这样的渡口,从西往东数,就多达十余处,这些渡口,都可能成为司马军进攻时的突破口,所以曹亮想要在河东郡的防御上面做文章,就必须要加强这些渡口的防卫,不给司马军任何的可趁之机。 这次司马军的撤退十分的仓促,他们从介休一路南逃,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一座城池,其中平阳来安邑两座郡城他们倒是想进入的,但却被并州军抢先一步占据了,不得不绕城而过。 至于其他的小县城,他们倒是完全有机会进入的,但并州追兵就死死地咬在身后,根本就没有给他们离下入城暂避喘急一下的机会,而司马师也清楚,这些小城无论是城防还是粮草的储备,都是无法满足大军所需的,司马军一旦进城,反倒是会置于险地,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及早地撤离河东。 所以,在司马军撤退之后,河东两郡的所有城池都完好无损地易了主,就连那些县令县尉等到官员,都原封不动地投降了曹亮。 没有敢站出来跟曹亮对着干,毕竟司马氏的十几万大军都覆灭了,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和曹亮唱反调,那不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吗? 所以还没等并州军去接管这些城池呢,那些原本各县的官员都赶来安邑主动地投降了。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投降,这些官员,大多数都是出自于朝廷的任命,并非是受命于司马懿的,而不管司马懿还是曹亮,他们现在所打的旗号,也都是大魏国的旗号,这些官员赶来安邑,更多的是归顺于曹亮,向曹亮表忠心的,反正同样是为魏国朝廷当官,归顺谁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曹亮也没有对河东郡的官员进行大换血,而是将大部分的人予以留任,这对维持河东局面的安定,有着相当大的作用。 就在曹亮安成河东防御部署,将河东的大权交给张统,他准备回晋阳之时,洛阳那边突然地传来了消息,司马懿死了! 第1023章 抢地盘才是硬道理 在乌马河之战中,司马懿挨了邓艾的一箭,差点儿就死在了乌马河,不过司马懿也挺幸运的,这箭距离要害,也仅仅只差那儿几寸远,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死里逃生了。 不过,以司马懿的年纪,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要一路颠沛流离,能不能撑得下去还真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所以曹亮一直滞留在河东,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河东近洛阳,留在这儿,可以第一时间知晓司马懿的情况。 司马懿的身体,其实还是比较硬朗的,所以当司马懿伤势日渐减的状况下,曹亮对司马懿的生死,并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虽然他依稀记得,今年就是司马懿的大限了,但时易事移,许多的历史都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司马懿究竟会不会今年挂掉,一切还只是一个未知之数。 没想到司马懿刚到洛阳之后,就遭遇到了不测,曾经在战场上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之中都安然无恙,却没想到刚一回到家就惨遭横死,世事之莫测,还真让人看不透。 “主公,好消息啊,司马老贼终于暴毙了,没死在乌马河,却死在了洛阳家里,这老贼挺会挺地方的。”桓范拿到刚刚传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一路小跑地告诉了曹亮。 “噢,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曹亮饶有兴致地接过信函,看了几眼,道:“居然是被刺身亡的,洛阳太傅府那可是一个龙潭虎穴啊,什么样的人竟有这等的本事,能在太傅府行刺得手?真是了不起啊!” 桓范道:“这个刺客名叫何海,是潜伏在司马府的多年的一名细作,被擒之后,已经被司马师凌迟处死了,行刑地点就在洛阳的闹市街头,许多人都亲眼目睹。据称何海临死之前供认,是咱们这边的人策反和指使他的,不过这便有些蹊跷之处,不管事先还是事后,潜伏在洛阳的间军都没有禀报此事,很显然这个何海和咱们的人并无交集,究竟是因为何事而刺死了司马懿,这倒是一个令人费解的事。” 曹亮哈哈一笑,道:“甭管他有什么动机,就算是有人嫁祸那也无所谓,这锅咱们背了便是,反正咱们和司马家之间,早已是水火不容,也不用在乎多这么一点仇怨。反倒是可以借着这次刺杀司马懿的机会,好好地整合一下天下大势,让那些原本尚在观望犹豫不决的势力,也向我们这边靠拢,这样的好事,我们该好好的利用才是。这样,既然这个何海承认是咱们的人,咱们索性也大方一些,昭告天下,追赠这个何海一个除逆将军的封号,你看如何?” 桓范踌躇了一下,道:“这个何海终究不是咱们的人,直接给将军的封号会不会太重了?” 曹亮道:“咱们一直不是奉行论功行赏吗,能刺杀得了司马懿,这本身就是无人能企及的功劳,给个将军封号并不为过,更何况何海人已经死了,这将军名号也不过是个虚封,惠而不费嘛。” 桓范笑了笑,道:“那倒也是。不过我们既然对司马懿的死负责,那就必须要承受司马家的怒火,如今司马师已经接替了司马懿的位子,就任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一职,独揽朝政,同时承袭了司马懿的爵位。值得一提的是,司马懿生前一直是舞阳县侯,平定王凌之后,天子加封他为相国,安平郡公,司马懿故做姿态,推辞不受,死后天子亲往吊唁,追封为相国、安平郡公。这个司马师倒是当仁不让,继位之后,便承袭了安平郡公的位子,看来在篡权夺位上面,小司马可要比老司马更为心急啊!” 司马懿对这些虚名并不太在乎,他深知权位越高,越容易遭人忌恨,树大招风,所以那怕他在洛阳城掀起了那么大的腥风血雨,对曹爽一党毫不留情的斩尽杀绝,但在做官上面,却一直是紧紧地夹着尾巴,从正始元年就担任了太傅,一直到嘉平三年死去的时候,依然还是坐在这个位子,浊动窝,那怕天子亲赐给他相国、郡公的职爵都固辞不受。 但司马师对功名表现的要比司马懿更为猴急,这次司马懿去世之后,司马师直接就从中护军的位置上荣升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也成为了事实上洛阳朝堂上的独裁者。 但司马师似乎对自己只能挂名抚军大将军并不太满意,毕竟多加了抚军两个字,似乎矮了一头,但这恐怕也是司马师的那一堆幕僚给弄出来的,或许他们认为司马师的资历尚不足以直接来担任大将军,先拿司马懿以前干过的抚军大将军过渡一下,等以后有机会再升任大将军不迟,这样或许才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不过在爵位上,司马师肯定不甘心再当他以前的长平乡侯了,就算司马懿那舞阳县侯的位子似乎也和司马师现在的身份不相匹配。 于是天子追封司马懿为安平郡公,司马师则顺利成章地继承了这个郡公的位子,也让司马师在权顷天下的同时,爵位也鹤立鸡群,犹在众人之上。 要知道曹魏的封爵一直很滥,除了王公两级不轻易授人之外,县侯、乡侯、亭侯简直就是多如牛毛,别看司马师以前也是乡侯的身份,但放在曹魏的朝堂上,完全是泯然众人,毫不起眼。 这样的爵位自然不能和现在司马师的身份相当,为了提高自己威望,司马师便拿了他死去的爹刚刚顶上的郡公头冠,如此一来,倒也算是名正言顺。 曹亮呵呵一笑,道:“司马师这是扯虎皮做大旗,声望不够,拿老爹的名声来凑,这些虚名,不要也罢,打仗凭得还是实力,没实力给他个皇帝当又能如何,到头来还是不任人宰割。司马师愿意当这个郡公,就让他去当,这个热闹咱们不凑,现在并州河东防御整合大体完成,下一步开始,就是我们继续对外扩张了,抢地盘才是硬道理。” 第1024章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曹亮不得不承认,司马懿确实是他平生的一个大敌,曹亮以一州之地与之抗衡,的确是倍感压力,如果这次的并州之战,不是曹亮祭出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这两样秘密武器,这场战役的胜负还真是孰难预料。 司马懿谙熟韬略,腹有奇谋,指挥打仗确实是一把好手,他最擅长的便是审时度势,根据不同的对手制定不同的策略,对付孟达公孙渊这些有勇无谋的匹夫,司马懿动如脱兔,能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摧之,而对诸葛亮这样强大的对手,司马懿则能做到静若处子,以不变应万变。 在这次的并州之战中,司马懿可谓是做了最为充足的准备,无论是兵力的配置还是后勤的保障,都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完备的一次准备了。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司马懿遭受了人生之中的最大一场败仗,失利的主因,还是败给了曹亮的新式装备和新式战法。 如果曹亮不是穿越者,没有掌握这些战争之中的利器,想要打得赢司马懿无异于天方夜谭,曹亮也深知这一点,这就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好处,人类两千年的智慧,曹亮拾取的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但用来对付司马懿,已经是足够了。 司马懿遭遇到曹亮这样的对手,也是他的一种不幸,如果没有曹亮的搅局,司马懿便可完成荡平四海的任务,尽管他已经是时日无多,行将就木,但却给司马家的后世子孙留下了一笔丰厚的政治遗产,为司马氏篡位立晋奠定下了坚实的基础。 不过现在的局面却有些让司马懿死不瞑目,并州祸乱未除,各方敌对势力蠢蠢而动,天下大局也是芨芨可危,留给继任者司马师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司马师将来如何收拾,他又能否在曹亮咄咄逼人的攻势前面站住脚跟,这已经不是司马懿所能考虑的了。 当然,少了司马懿这个强劲的对手,曹亮还是暗吁了一口气。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说穿了,科技含量较低,最为容易仿制,曹亮早就有的造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想法,但始终未能实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唯恐被司马懿所复制,如果双方的武器装备被拉到同一水平线上,曹亮还真没有必胜司马懿的把握。 这次的祁县之役,并州军彻底地全歼了司马军的骑兵,给了司马懿一次最为沉重的打击,令其元气大伤,纵然司马军可以依靠广大的人力物力,扩军备战,但再想恢复到原先鼎盛的水平,恐怕几乎是不可能了。 毕竟骑兵不同于步兵,它对战马的要求是极为苛刻的,为了打造出这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司马懿已经是不惜血本了,司马师接手摊子之后,再想重现那支庞大的骑兵队伍,难如上青天。 司马师倒是可以利用缴获的那些高桥马鞍双边马镫为样本,打造出一支全新的骑兵队伍来,但想要在质量上和数量上完成对并州骑兵的双超越,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这也是曹亮迟迟不出手,一出手就要打得司马氏再无还手之力,只有这样,并州骑兵才能占据着绝对的领先地位,继而在争霸天下的过程之中,占据着主导的地位。 此刻的并州大战,也是曹亮正式拉开战略大反攻的序幕,在之前的较量之中,曹亮一直是处于一种守势,战略层面上示敌以弱,以此来麻痹了司马懿,令其没有做出精确的反应来。 正因为如此,这次战役才以曹亮的想法来进行着,并且取得了近乎完美的结果。 接下来,并州军自然是不可能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而是要积极主动地扩张,跳出并州的范围,进一步地去蚕食掉司马氏的力量,为最后的大决战,做出准备来。 至于司马师,曹亮却无需太过担心了,若论水平和能力以及行军打仗的本领,他比起司马懿来还差了一大截子的,当然,除了司马师之外,司马懿的其他儿子,似乎更不具备这个能力,他们就连司马师的能力都比不上,更遑论和司马懿相提并论了。 先前曹亮一直担心司马懿没死,如果让他逃回洛阳,再养精蓄锐,卧薪尝胆搞上几年,依然不失为曹亮的一个劲敌。 还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刺客,将司马懿给刺杀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处,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司马懿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的家里,真是太棒了,堪称是一个最为完美的结果! 虽然说这个何海甩得一手漂亮的锅,把世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曹亮的身上。不过曹亮似乎并不在乎背这个锅,反正自己和司马家之前,早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多这么一点仇怨和少这么一点仇怨,真得无所谓。 看来现在河东的局势已经是趋于平稳了,司马师刚刚继位,以目前司马军的实力,想要再次进攻河东,显然是无能为力的,做好河东的防御布署之后,曹亮也确实可以返回晋阳了。 在司马军主力撤出河东之后,东路的苇泽关和北路的雁门关都相继传来了好消息,围攻苇泽关和雁门关的军队已经是先后撤退了。 这倒是一个预料之中的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原本这两面三刀路人马就是为了策应司马军的主力进攻并州而行动的,司马懿希望籍此来吸引更多的并州军来防守,为主力从河东进军提供方便。 如今司马军的主力在并州遭遇惨败而退,最先撤军的并不是攻打雁门关的毋丘俭,而是攻打苇泽关的吕昭。 吕昭率冀州兵进攻苇泽关,目的也并不是单纯地策应,而是尽一切力量全力地发起进攻,试图拿下苇泽关。 但苇泽关号称是天下第九雄关,又岂是吕昭能轻易得手的,所以连续地进攻了一年有余,吕昭也一直未能攻破关城,此番司马军主力败之后,他也就果断地撤退了。 第1025章 秋后的蚂蚱 吕昭最大的担心,还是生怕遭到并州军的反击,先前司马军的主力进攻并州,并州军自然是无暇东顾,所以才会纵容吕昭一而再再而三地进犯苇泽关。 如今并州战事结束,司马军主力全军溃败,吕昭担心曹亮的矛头就此对准他,所以在得到司马军主力从蒲坂津撤退之后,吕昭当机立断,下令围攻苇泽关的军队连夜的拨营起寨,向井陉关撤退而去。 如果真得等到并州军从河东将兵马调来的话,吕昭再想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吕昭可不想陷入到进退维谷的地步,他率冀州进攻苇泽关,屡战屡挫,打了一年多也毫无进展,原本初来之时他还信心满满,以为凭借着胜过守军数倍的兵力,拿下苇泽关毫无问题,但是屡遭挫折之后,吕昭这才哀叹拿下苇泽关是何其之难。 原本他早就萌生了退意,但为了配合司马军的主力的行动,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地发起进攻。 等司马军主力兵败的消息刚一传来,吕昭便毫不犹豫地撤退了,他可没胆量继续地留在苇泽关了,吕昭知道自己牛皮糖似的进攻早就把并州军给惹火了,以前是抽调不出兵力来对付他,玑在晋中的战事结束,并州军的主力随时可以调动过来,灭掉他是轻而易的事。 继续留在苇泽关那绝对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所以吕昭不等司马懿的命令,就擅自撤离了,拿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临机权变,审时度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现在司马懿那边刚刚兵败,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自顾不暇,根本就顾不上吕昭这边,如果他还继续地傻傻地等上头的命令,估计也就是坐以待毙了。 退守井陉关,是吕昭做出的最为明智的选择了,井陉关是晋冀之间的咽喉要冲,如果井陉关被并州军夺了去的话,那么诺大的冀州平原就完全无险可御了,身为镇北将军,吕昭必须要考虑冀州的安全。 随着司马懿兵败并州,黄河以北的形势也就变得极其的微妙了,原本是司马军三路人马对并州实施围攻,现在这个包围之势顷刻间坍塌了,并州军很有可能会大举发起反击,而晋冀之间只有一山相隔,是首当其冲被攻击的目标。 以目前冀州的兵力,撑死也就只有六七万人,根本就不具备和并州军抗衡的实力,吕昭现在是慌的一批,先守住井陉关,再向司马懿上书陈情,并请求派兵增援冀州。 相比于吕昭,毋丘俭的幽州军撤退的相对来说晚一些,当然这也和他们所处的位置有关,毋丘俭所在的雁门关比苇泽关更靠北,等毋丘俭得到司马懿兵败的消息,吕昭早已经从苇泽关撤退的无影无踪了。 毋丘俭听闻司马懿兵败,首先他是大笑三声,这个消息还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好消息啊,看到监军卫瓘如丧考妣的脸的,毋丘俭心理有着说不出的畅快,拿个鸡毛当令箭,就敢跑到幽州军中颐气指使,狐假虎威,现在你的主子倒了,看你这只秋后的蚂蚱,还能嘣达几天? 提起监军卫瓘来,毋丘俭就是一肚子的气,原本毋丘俭在幽州治军多年,幽州早已是铁板一块,可这卫瓘一来,横插一杠,就如同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毋丘俭说不出有多郁闷。 可偏偏卫瓘是司马懿的人,毋丘俭还真没办奈何得了他,而且卫瓘也不是一个能让人省心的主,什么事情他都要横插一手,就拿这次进攻雁门关的事来说,以毋丘俭的本意,就是消极怠工,出兵不出力,别说雁门关是那样易守难攻的险要,就算是寻常的城池,毋丘俭也不准备和并州军进行死磕。 如今司马懿和曹亮两头,他都不能得罪,司马懿是朝廷太傅,执掌朝政大权,代表着天子行事,而曹亮则是打着先帝的旗号来讨伐司马懿,也是名正言顺,毋丘俭想要左右逢源,那就左右都不能得罪。 现在他观望的,就是这场战役的结果,若司马懿胜,那他就支持司马懿,若曹亮胜,那他就支持曹亮。 所以在攻打雁门关的时候,毋丘俭完全是做做样子,根本就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发动进攻,他可不想把曹亮给惹毛了,到时候万一曹亮获胜了,这局面就无法收拾了。 吕昭在苇泽关打得倒是欢实,但和并州军结下了很深仇怨,现在并州军无暇东顾,等将来腾出了手,倒楣的还是吕昭。 毋丘俭当然不会像吕昭那样死心塌地为司马懿卖命,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存自己的实力,将幽州的军队紧紧地抓在自己的手中,只有掌握兵马大权,别人才会把你当一回事,否则甭管你是什么旷世的名将,一个狱卒,就能解决掉你的性命。 拥兵自重往往会遭到当权者的忌惮,但放弃兵权只能是死得更快,念通这本经,才有在这乱世之中立身安命的本钱,否则只能是仰人鼻息。 但卫瓘的存在,却不能让毋丘俭省心,这家伙就是司马懿派来给他添堵的,口口声声太傅的命令,一再催促毋丘俭进军,并一再以上报太傅来威胁,搞得毋丘俭怒火万丈,就连生吞了他的心都有。 怠慢军心,延误军机可是很大的罪名,如果没有卫瓘,毋丘俭在幽州军那是说一不二,无人敢与之违拗,可有着司马懿给他撑腰,卫瓘在军中简直就是肆无忌惮,咄咄逼人。 幽州诸将也都是一肚子窝火,他们本来只是听命于毋丘俭,但来了个卫瓘之后,什么事都要插手,搞得大家是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现在战局未明,毋丘俭也拿卫瓘没有办法,只能是虚于委蛇,不得以加派军队参与到进攻之中,不过暗地里毋丘俭吩咐领军的将领,悠着点打,不能把他的实力给拼光了,这军队可是他立身安命的本钱,拼光了可就没人再把他当回事了。 第1026章 逃不出人家的手掌心 部将们则是心领神会,明面上在中军大帐内一个个豪气冲天,口出狂言,誓言要一口气拿下雁门关来。 但真正到了打仗的时候,口号喊得贼响,可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横竖是只开花不结果。 卫瓘虽然也清楚毋丘俭和他的军队玩着阳奉阴违的这一套,不过他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他只是监军,只有监督的权力而没有直接指挥的权力,更没法越俎代庖,亲自参与到进攻之中,所以明知道毋丘俭消极怠战,却也没办法改变现状。 其实卫瓘的这个差事最为难干,当初他就不愿意到幽州来,只不过军命难违,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任了,到了幽州之后,处处横遭掣肘,举步维艰,他既要完成司马懿交待给他的任务,还得和毋丘俭交好交道,这差事,简直让他是苦不堪言。 在别人的眼里,卫瓘可是拿着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风光无限,但只有卫瓘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什么的狗屁钦差大臣,说实话,他到幽州的第一天起,就憋屈得要死,如果这个时候司马懿放话让他回去,估计卫瓘能高兴地跳起来。 可司马懿那边一天没下令,卫瓘就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幽州军中,还得不折不扣地履行他监军的职务,说真得,卫瓘真有点被架在火上烤的味道。 司马军主力在并州那边惨败的消息传来,卫瓘是一脸的土色,他固然对司马军的失败表示惋惜,更为忧心的,便是自己的处境。 要知道,毋丘俭和司马懿的关系并不和睦,毋丘俭效忠的是曹魏朝廷,并不是司马氏,之所以这前毋丘俭表现的极为安份,最主要的原因的还是司马懿的强势,尤其是剿灭王凌之后,让毋丘俭惴惴不安,不敢再有所造次了。 卫瓘很清楚,毋丘俭现在完全就是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司马懿率军进攻并州,胜负难料,这个时候毋丘俭表现的十分聪明,那怕司马懿和曹亮都争先恐后地拉拢他,但他并不急于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很暖昧地和着稀泥,等待着并州之战最终的结果。 毫无疑问,无论是谁获胜,毋丘俭都会倒向谁这一边,说毋丘俭是墙头草,倒一点也不为过,不过从明哲保身的角度上来看,似乎毋丘俭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更多的是想要保存实力,在这乱世之中立身安命。 曾经有人建议司马懿采用明升暗降的手段,把毋丘俭调离幽州,为此司马懿还特意地征询了卫瓘的意见,毕竟卫瓘就在毋丘俭的身边,最为了解毋丘俭的真实想法。 卫瓘当即表示反对,他写信告诉司马懿,毋丘俭的情绪并不稳定,非常恐惧有人加害于他,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变得神经兮兮,如果这个时候把他调离幽州,毋丘俭情急之下,很有可能会提前起兵造反,把他彻底地推向曹亮一边。 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按兵不动,维持现状,等司马懿那边灭掉曹亮之后,再回过头来解决幽州的问题,自然是水到渠成。 司马懿接到卫瓘的回信之后,深以为然,遂罢此议,而且司马懿那时的关注点,都在并州那边,幽州的事情只能是暂时地放一放了。 卫瓘的想法也是相当的具有现实的意义,毕竟过早地和毋丘俭摊牌,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明升暗降这种招数,对付手中没有兵权的人或许有用,但要对付手握重兵的幽州都督毋丘俭,肯定是不会奏效的,与其冒着毋丘俭造反的风险,倒不如维持现状,等并州的战事结束之后,司马懿拿下了曹亮,回头再来对付毋丘俭,到那时,毋丘俭孤掌难鸣,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卫瓘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司马懿会兵败,而且还败得那么惨,不光是损兵折将无数,还把平阳河东二郡给丢了,如此一来,卫瓘的全盘计划陡然落空,而他的处境,也变得极为微妙起来。 整个幽州军中,也只有卫瓘是司马氏的人,如果毋丘俭投靠曹亮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把卫瓘给捉起来,交给曹亮去处置。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大大的存在的,现在关键是要看毋丘俭的态度,如果他决意要背叛司马懿投靠曹亮的话,卫瓘的处境就真得很危险了。 在听到司马军兵败和吕昭从苇泽关撤退的消息之后,毋丘俭也立刻从雁门退回幽州去了,既然吕昭都敢不奉令行事,自己又何必还在这儿拘泥于命令呢? 更何况,并州之战的结果,已经让毋丘俭萌生了另外的想法,这个时候,司马懿的命令好不好使还真得很难说。 在撤军的途中,毋丘俭派人暗暗地盯着卫瓘,以防止他趁乱逃跑了。 毕竟现在毋丘俭还没有正式地和司马氏翻脸,所以他暂时还并没有准备把卫瓘给捉起来,只是派人把他给监视住,不让他脱离自己的掌控,如果毋丘俭的有朝一日真得要起兵造反,卫瓘恐怕算得上是一个最合适的祭旗人选了。 看到卫瓘惶恐不安的样子,毋丘俭不禁是得意地大笑了起来,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想当初卫瓘以监军的身份初临幽州,仗着钦差大臣的身份,颐气指使,拿个鸡毛也能充当令箭,全然地不把幽州一干人众放在眼里。 如今司马懿兵败了,卫瓘似乎成了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再没有当初那狐假虎威的威风了,这也让幽州诸将心中的郁闷是一扫而空,言语之间,也不再对这位朝廷来的监军大人有什么恭敬了,讥讽声,嘲弄声是不绝于耳。 不过这一切卫瓘似乎都熟视无睹,他明白自己的处境,那就更需要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至于逃走,卫瓘压根儿就没有这个念头,毕竟这儿上千里的地方都是毋丘俭的地盘,不管他怎么逃,也逃不过人家的手掌心啊! 第1027章 毋丘秀的尴尬之旅 在撤往蓟县的途中,毋丘俭派自己的弟弟毋丘秀前往了并州,去会见曹亮。 当然,毋丘俭派毋丘秀前往并州,也并非就是主动地向曹亮投降,而是摆出一副示好的模样,毋丘俭最大的意图,还是想在幽州自立,最好是与曹亮结成攻守同盟,共进互退,一起来对抗司马氏。 通过这一次的并州之战,毋丘俭终于也看到司马氏软弱的一面,他们也并非是无懈可击,曹亮的胜利也极大的鼓舞了毋丘俭的信心,他也决定效仿曹亮,走上和司马氏对抗的道路。 至于完全地归顺曹亮,毋丘俭却未必有那个心思,毋丘俭在幽州当土皇帝惯了,逍遥自在,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归降别人,受别人的役使。 曹亮虽然在并州打败了司马懿,也确实让毋丘俭看到了曹亮强大的一面,但毋丘俭好歹也是一州之主,拥兵数万,占地千里,就算曹亮战胜了司马懿,也不过让毋丘俭认为他有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而已。 要知道,毋丘俭可是成名已久的名将,在数次讨伐高句丽的战争之中树立了自己的威望,在毋丘俭的眼中,曹亮不过是一个后生晚辈,甚至他一度悲观的认为,曹亮不可能是司马懿的对手。 所以在司马懿大兵压境的情况下,毋丘俭选择了维持现状,谨慎观望,尽管他也知道司马懿并非善类,灭掉了曹亮一定会掉头来对付自己的。 但就算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毋丘俭也没有轻易地和曹亮结盟,而是虚于委蛇的接受了司马懿的命令,去进攻并州。 因为打心眼里毋丘俭也是畏惧司马懿的,他在司马懿的手下当过副手,更清楚司马懿的能耐和手段,如果轻易地站到曹亮这边,只怕会更招来司马懿的怒火和报复,很可能会死得更快。 王凌无论是资历还是声望,都远在毋丘俭之上的,打仗的经验也有胜他一筹,但掌握着淮南重兵的王凌最终还是完败给了司马懿,这让原本蠢蠢而动的毋丘俭中倍受打击,丝毫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除非说司马懿真得要来对付他,把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或许毋丘俭才会生出反抗的念头来,在这之前,他还真未必有曹亮的胆略和魄力,与司马懿硬刚到底。 并州之战,或许就是一个转折点,让毋丘俭看到了希望,也重新点燃了反抗的勇气,所以他才派弟弟毋丘秀前住并州,向曹亮释放一个善意的信号,最好是双方达成一个盟约,这样毋丘俭就有了和司马氏对抗的资本和信心。 不过毋丘秀的并州之旅,却并非是一帆风顺的,刚刚到达了雁门关,就吃了一个闭门羹,显然驻守雁门关的射声将军杜预和雁门太守乐綝对毋丘秀的造访并不感兴趣,因为在此之前,双方还处于一种敌对的状态,而且这种敌对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一年之多,其中双方打打停停,大大小小的战斗不下数十次,尽管每一次的战斗规模都不是很大,但甭管规模大小,是战斗就会有人员的伤亡,所以几十次的战斗下来,阵亡和受伤的将士也不算是一个小的数字了。 尽管幽州军已经全面撤退了,但并州军对到来的毋丘秀一点好感也没有,何况谁知道他们的退兵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毋丘秀是来诈取城门的,好让幽州军杀一个回马枪,那还了得?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杜预也不得不有所考虑,毕竟兵不厌诈,毋丘俭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突然地派他弟弟来,还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所以毋丘秀到雁门城下的时候,生生地被晾晒了大半天的时间,九月的塞外,天气已经是极为的寒冷了,尤其是今天天气转阴,寒风呼啸,冻得毋丘秀以及随行人员是簌簌发抖,他们一再地表明来意,请求守军打开城门,但得到的回应却是主持军务的杜预将军外出巡视未归,未有军令,他们不得擅自打开城门。 毋丘秀是叫苦不迭,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次出行并州,会遭受到这样待遇,要知道毋丘秀在幽州那可是养尊处优,享尽奢华,如今天都快黑了,站在雁门城外的荒野之上,西北风一个劲地猛刮,跟刀子似的,毋丘秀眼泪鼻涕全下来。 雁门关不得其门而入,而幽州大军已经是渐行渐远,这个时候毋丘秀再上赶上大部队已经是不可能了,偏偏他这次出使并州,并没有带多的人马,而且连宿营的营帐都没有携带,这雁门关外本是战区,几十里之内早就荒无人烟了,如果并州军执意不开门的话,他们也只能是露宿荒野了。 在这寒风凛冽的夜晚露宿荒野,后果极为可怕,九月的塞外夜里早已结冰,估计明天早上他们一个个就会冻成冰棍了。 更可怕的是,远远的传来狼叫之声,毋丘秀一听脸色更为的惨白,为表和谈的诚意,他们此行几十人都没有携带长矛大戟之类的大武器,只是象征性地佩带着刀剑一类的武器。 草原上的狼群可是相当的可怕,它们捕食的时候,往往是集体行动,少则数十只,多则数百只,就算他们几十个都带着刀剑,但如遇遭遇到狼群的袭击,那也绝对是十死无生。 知道狼群的厉害的毋丘秀听到狼叫之声此起彼伏,吓得是魂飞魄散,他更不敢离开雁门的城墙半步了,有这城墙做依靠,心面多少会踏实一些,如果此刻站到了荒野之上,面对狼群的包围,估计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毋丘秀此刻早已放下了身段,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守城的士卒放他们进城,全然没有刚抵达雁门城下那高傲的气势了。 守城的兵卒却是奉了杜预的命令,故意地晾晒于他,不过杜预也把握着分寸,吩咐守军,准备好弓箭,万一狼群来袭的时候,要出手相助,不致于让他们丢了性命。 第1028章 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塞外的地方,除了城池之外,基本上都是狼群的势力范围,只不过由于幽州的大军一直驻扎在雁门关外,所以狼群就不敢再光临此地,只能是在远处徘徊。 如今幽州的大军一撤走,狼群便立刻回归了,颇有点收复领地的意思,浩浩荡荡的大军它们不敢接近,但只有几十号的人马,却让狼群变得兴奋起来,这可是它们的口粮啊。 在狼王的带领下,成千上百只的狼缓缓地朝着毋丘秀他们包围了过来,远远看去,那一只只狼的眼睛,闪烁着鬼火一般幽幽的绿光,毋丘秀差点没有吓瘫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葬身狼腹。 倒是毋丘秀身边的那些护卫,纷纷地拨出刀剑来,与狼群对峙着,尽管他们也清楚,就凭他们这些人以及他们手中的这些武器,想要击退这些狼群根本就不现实,但好歹他们也是军人出身,不致于面对狼群直接吓尿了,就算拼死也要一搏。 就在狼群扑上来的时候,城上的守军倒是抢先一步地放箭了,嗖嗖而至的箭矢立刻撂倒了冲在最前面的狼。 狼是一种极其凶残的生物,但同样也是极其的狡猾,当他们看到有机可趁的时候,便会尾随而至,准备围杀猎物,可一旦发现情况不妙,狼王便会发出指令,果断地撤退了。 杜预知道毋丘秀是来谈判的,所以吓唬他一下没什么问题,这样也能杀杀他的锐气,但却不能让他丢掉性命,否则杜预这边还真不好交待。 所以杜预事先就安排了充足的弓箭手,幽州军的千军万马都奈何不了他,区区一些野狼,又何足挂哉? 于是一通乱箭射下去,狼群扔下了几十具的尸体,仓皇而窜,转眼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毋丘秀大难不死,不过也吓出了满头的大汗,此刻狼群一退,冷风一吹,透骨的冰凉,冻得是簌簌发抖。 杜预瞧了瞧,这回把毋丘秀折腾得也够呛了,便下令打开城门,放毋丘秀一行入城。 城门一开,毋丘秀如蒙大赦,急冲冲地便入得城来,这城外呆的半天时间,估计也他是毕生难忘了。 杜预上前迎接,拱手淡笑道:“真是非抱歉,某今日到外镇巡视,此时方回,慢待尊使,还请海涵。” 虽然杜预口称抱歉,但言辞之间却没有多少诚意,更像是一种客套似的辞令。 毋丘秀几乎是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原本是一肚子的怨气,如果换作是在幽州,恐怕他已经是大发雷霆了,但此刻在人矮檐下,却也不得不低头,他只能是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揖礼道:“杜将军客气了,在下冒昧前来,讨扰了。此番在下是奉了家兄之命,前来并州拜见曹大都督的,还请杜将军行个方便。” 其实毋丘秀的来意,杜预早就知晓了,在城下时,毋丘秀的手下几乎是喊破了喉咙,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只不过杜预懒得搭理他,幽州军可是刚刚撤军的,要知道此前一年多的时间,幽州军一直对雁门关进行围攻,双方可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现在你们刚一撤军,就派出使者前来议和,想打也是你们,想和也是你们,这天下的便宜,岂不是都让你们给占尽了? 所以杜预是故意地把他们挡在关外,不给他们点下马威还真以为并州军就这么地好说话。 不光是杜预,整个雁门关的守军对毋丘秀都没有什么好感,刚刚几天前双方还打过最后一仗,甭管战斗激烈不激烈,总之上了战场就是敌人,和敌人握手言和,并州军可没这个习惯。 杜预打着官腔,道:“这个倒不是某给不给方便的事,曹大都督此刻远赴河东,正在指挥军队与司马军的残余军队作战,军务繁忙,恐怕很难有时间来接待尊使。” 毋丘秀一听,便有些着急地道:“家兄此次命某前来,特意要某面见曹大都督,事关幽州并州大事,还请杜预奏明大都督,无论如何让某见上一面。” 杜预暗暗地冷笑一声,这仗本来也是你们挑起来的,如今看到司马懿大势已去,居然便跑来求和,厚颜无耻的人见多,没瞧见像毋丘俭这样脸皮厚的。 不过议和这样的大事,毕竟也不是杜预能做了主的,于是杜预道:“那还请尊使在雁门留驻几日,某即刻派人飞报大都督,至于见与不见,权由大都督来定夺。” 毋丘秀很是无奈地接受了杜预的方案,毕竟以幽州和并州目前的敌对关系,想见人家主公曹亮一面,也得人家同意才行,并不是说你毋丘俭派个人过来,想见就能见的。 杜预在雁门关给毋丘秀一行安排了住处,让他们暂住在这儿,在住处上,杜预倒没有再刁难于他,而是给他们安排了一个算是不错的府宅,并供给饮食,既为东道主,杜预自然也不会吝啬。 在荒野上经历了惊魂一刻的毋丘秀此刻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就深感万幸了,不过总的来说,这次出使并州,可完全和他想象之中是两回事,看来他是完全低估了并州人对他们的敌意。 要知道,在幽州,毋丘秀虽然职位不高,只是担任着一个偏将军的官职,但他做为毋丘俭的弟弟,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幽州,他完全可以横着走,没人敢对他心存不敬,再没人敢对他出言不逊。 带着这种傲气,毋丘秀一来到了并州,立刻就尝到了下马威的滋味,把他晾在荒野之上一直到三更半夜才入城,折磨得他差点掉了半条命,见到了杜预,就差伏首乞命了,如何还有什么锐气可言,只能是低眉顺目地在雁门关住了下来,焦急地等待着来自河东郡那边的消息,只有曹亮亲自点了头,他们才有与曹亮见面的可能性,否则的话,雁门关是他们此行的,也将会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第1029章 突破口 曹亮接到杜预消息的时候,正刚刚离开安邑,返回晋阳的途中。 随着司马懿的死去,天下的格局必将会重新的洗牌,河东郡将暂时不会再经历战事了,所以曹亮布署好了河东郡的防务之后,旋即北上,将河东郡交给了张统来打理。 此次的并州之战,是并州军由战略防御转向战略进攻的一个转折之役,也将是向司马氏吹响进攻号角的时候了,尽管司马懿去世之后,司马氏的势力蒙受了重大的打击,在司马懿苦心经营了几十年底子还在,就算司马师的能力比之司马懿稍逊一筹,但有着这么一笔的丰厚遗产,司马师兄弟也可坐享其成,忠于司马懿的那些能臣干将也会继续地效忠于司马师。 尽管在并州战败了,而且败得其惨无比,让司马氏伤筋动骨,但司马氏的底蕴却没有丢,他们依然掌控着洛阳朝廷,继续占据魏国的绝大部分州郡,掌握着庞大的人力和物力,如果他们以时间来恢复元气,司马氏依然是一个非常强大而可怕的敌人。 所以曹亮丝毫的不敢懈怠,那怕获胜之后整个并州上下一片欢腾,曹亮也并没有飘飘然,他有着无比清醒的认识,这次的胜利,也不过是一个,是走向最终胜利的一个台阶,在没有到达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之前,任何的一个台阶都是微不足道的,如果没有下一个台阶的话,那么这个台阶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逐鹿中原,争霸天下,这千里之行,才刚刚拉开序幕呀,接下来的路,同样是任重而道远,同样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趁着司马懿去世司马师新掌大权司马氏力量衰落的这机会,该是曹亮出手的机会了,并州之地虽然有山河之险,但同样也是有着极大的缺陷的,那就是人口和资源的匮乏,尽管曹亮已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和提升并州的经济实力,但人口这一短板,在短时间内却无法解决。 人口是一切的基础,没有人就是没有军队,没有人就没有赋税,并州稀少的人口始终将会是制约曹亮发展的一个瓶颈,正如诸葛亮这样的绝世之才,文治武功天下都无人可出其右,但受困于蜀国的贫乏,终其一生,也只能是碌碌而为。 所以曹亮想要发展,就不能将目光局限在并州,趁着此次大胜的机会,他必须要迈开扩张的脚步,将战火引向司马氏控制的区域。 任何一场战争,都是一次实力此消彼长的较量,固步自封,困囿一地,最终也只能是自取灭亡。 并州乃是战略要地,向北向西,是胡人的聚集地,曹亮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是司马氏,而且还有匈奴鲜卑这样的胡族,尽管他们已经被逐出了并州,但这些胡人却不并会由此而放弃进攻并州的野心,只要有适当的机会,他们依然会卷土重来,所以对这些胡人的防备,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在并州的西南,是雍州,这里同样也是曹魏一个战略要地,它是防御蜀国进攻的一条重要防线,在这里,司马氏同样集结着重兵,有着带兵作战经验丰富的郭淮来统领,是一块最为难啃的硬骨头。 并州的南面,是洛阳所在的司州,做为都城的所在,其防御也自然是重中之重的,司马氏几乎所有的嫡系核心力量,都布署在司州,曹亮如果要去选择突破口的话,肯定也不会选择司州这样的地方,这里是将来留下来做最后决战的地方。 真正留给曹亮的突破口,也仅仅只剩下东面的冀州和东北面的幽州了。 冀州是河北的第一大州,这里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其邺城,更是曹魏的陪都,长久以来,都被曹魏视为后方基地,那怕洛阳失守了,还有邺城可以继续地维持大局,所以冀州对于曹魏政权来说,是根本。 如果曹亮能一口气拿下冀州的话,将并州冀州连成一片,那实力无疑便会大大地予以增长,也将会实现与司马氏划河而治的,平分天下的局面。 但冀州就真得那么好取吗?曹亮可不这么认为,首先统御冀州的,是镇北将军兼冀州牧吕昭,这个人虽非名将,但能力也是相当出众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压桓一头了。 吕昭从苇泽关退兵之后,并没有一下子并将兵马拉回到冀州腹地去,而是在井陉关等险要之地驻防,如果并州军想要由晋入冀,就必须地拿下井陉关这样的险隘,这样的战斗,无疑将会是十分惨烈的。 当然,想要进攻冀州,还有另一个途径,那是从幽州进军。幽州在冀州的北面,幽州,一直是以来都是防范外敌入侵的屏障,幽州有燕山之险,可以阻挡胡人的骑兵南下,是保障河北平原的重要基础。 曹亮对中国古代的历史可是了如指掌,五代时石敬塘把幽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从此中原之地再无宁日,胡虏的铁蹄呼啸而至,汉人的江山支离破碎。 没有幽州,冀州大平原就是形同虚设,所以欲取冀州,必须先拿下幽州,虽然看起来幽州处于偏远之地,但是却是曹亮进取中原的一个最为最要的跳板,所以曹亮将出征的突破口,首先就选定在了幽州。 掌控幽州的势力,不同于其他州,幽州都督度辽将军毋丘俭并不是司马氏的嫡氏势力,其实毋丘俭和司马懿的关系并不和睦,司马懿也在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毋丘俭,只不过由于淮南并州那些地方的军务更为的紧急,司马懿腾不出手来而己。 既然毋丘俭和司马氏尿不到一个壶里,显然就给自己一个可趁的机会了,攻取幽州,难度也自然会比攻打其他的地方小的多。 就在曹亮回晋阳的路上,一路思索着破幽州的良策,突然杜预的书信急至,曹亮拆而视之,对众人道:“幽州大事可定矣!” 第1030章 墙头草 每日开议事会几乎是曹亮的传统,那怕是在行军途中,一到宿营地,曹亮也会把众将众谋士给召集起来,开开会,那怕没有紧急的事务,也不会中断这样的传统。 曹亮始终认为,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那怕你再事无巨细,也难免会有疏漏之处,而将众将众谋士召集起来,集思广益,这样便可以最大的程度的避免疏漏,一个计短,二人计长,发挥集体的智慧,才能更好地补遗拾缺,将错误降低到最低。 同时,这样也是培养文臣武将积极性的重要方法,如果什么事都是自己独断专行,谋士形同虚设,武将如同牵线木偶,这样的军营,岂不是一片死气沉沉,人人只知道奉令行事,没有主动的积极性,他们也就没有任何的责任性,这样的军队,只是一支机械的军队,没有创造力,没有想像力,更没有活力。 所以想要把众人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那就必须要给他们畅所欲言的环境,这个军中议事会的设立,便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 在接到杜预的来信之前,众将谋士们也只是讨论了一些很常规的事情,比如粮秣军械方面的事,看到曹亮读信后大笑,众人不禁大惑不解。 此前虽然首先拿下幽州的计划已定,但无论是曹亮还是众将,都认为这将会是一个比较艰巨的任务,而此刻曹亮只是读了一封信,但称幽州大事已定,这不禁让众人很是好奇,这信里面究竟写得是什么,能让曹亮如此有信心来解决这么棘手的事。 曹亮首先将书信转交给了桓范,然后再传示众人,桓范看完之后,道:“毋丘俭来真是个墙头草,先前司马懿气势汹汹进攻并州之时,他便是为虎作伥,兴兵进犯幽州,这边司马懿刚一兵败,他便主动地撤退了,还派使者前来和谈,这见风使舵的功夫,恐怕天下无人能及啊。” 裴秀亦是哈哈一笑道:“杜元凯此番应对,倒是极妙,把那毋丘秀晾在荒野上半天的时间,差点没喂了野狼,哈哈哈,想想那毋丘秀狼狈的模样便觉得可笑。他们幽州毋丘家的人,想打便打,想和便和,简直视我并州为无物,这回给他们点教训尝尝,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众人也皆是会心一笑,对幽州的毋丘俭其实大家并没有什么好感,按理说,毋丘俭本非司马懿的嫡系势力,他本人和司马懿之间也有很深的怨隙,司马懿在洛阳兵变夺取了政权,做为封疆大吏的毋丘俭本应该像曹亮、像王凌一样站出来,旗帜鲜明的和司马懿为敌。 但毋丘俭却因为惧怕司马懿的权势,而畏首畏尾,不敢公然地违抗司马懿,而对司马懿要他进攻并州的命令也顺从了,虽然他进攻雁门并未尽全力,但也是实打实地和并州为敌了。 而他这种出工不出力的态度,也是两头不讨好,既得罪了并州,也惹怒了司马懿,如果这次不是并州军打败了司马懿,那么下一个被司马懿收拾的对象,必定是毋丘俭无疑。 如今司马懿刚一兵败,毋丘俭便立刻是随风而倒,主动地向并州来示好,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墙头草,那边刮风往那边倒。 杜预可不是一个善茬,他驻守雁门关的这段时间,还不知经受了幽州军多少次的搔扰,对毋丘俭是没有半分的好感,你派个使者来,我就得遵守礼数来招待你,那有那么美的事,杜预没有让野狼把他们给吞了,已经是算够仁慈的了。 曹亮对此倒也是不置可否,毕竟他此前也曾派人联络过毋丘俭,希望他可以弃暗投明,共攘义举,匡扶社稷,但毋丘俭在并州局势未明之前,一直是迟疑不决,态度也是晦暗不明,以至于双方在雁门关打了一年多时间的拉锯战。 对于毋丘俭此番突然的派使者前来议和,曹亮显然一点也不意外,如果毋丘俭像吕昭一样态度鲜明的继续对抗的话,那倒是出乎曹亮的意料了。 不过这显然对曹亮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在进攻的战略上,幽州已经被曹亮列为了首选的目标,如果真得能够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那无疑是一个上上之选。 当然,曹亮也不会把形势估计得过于乐观,毋丘俭之所以甘为墙头草,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明哲保身,他把幽州的地盘和军队视为重中之重,其脸面对于毋丘俭而言,才值几个钱,所以不管是听命于司马懿还是现在主动地前来议和,其宗旨还是想维持其在幽州的地位不变。 所以说,毋丘俭派他弟弟毋丘秀出使并州,有意归顺于曹亮,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毋丘俭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幽州,又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送给他人? 在曹亮看来,这次毋丘俭派毋丘秀来,最大的目的也不过想和他结成一个互助同盟,并州之战的结果,也总算是让毋丘俭看清了,司马氏并非是天下无敌的,只要和曹亮联手起来,完全有可能来制衡司马氏。 毋丘俭可不会死心塌地地效忠司马懿,只不过他对司马懿太了解了,所以造成了他对司马懿根深蒂固的恐惧,丝毫也不敢生出半点的反叛之意来。现在司马懿方一失败,毋丘俭便立刻硬气了起来,估计他现在还没有得到司马懿的死讯,如果真知道司马懿已经死了话,估计毋丘俭的胆子会更大一些,步子也更快一些。 不管毋丘俭有什么想法,对于曹亮来说倒也是无所谓的,不管是攻守同盟也罢,不管是友好互助也好,只要毋丘俭与司马氏决裂,对曹亮来说就都是一个好消息,多一个朋友总好过于多一个敌人。 现在曹亮最大的对手只有司马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就是曹亮的宗旨,只有这样才能壮大自己削弱敌人,赢得最终的胜利。 第1031章 河清海晏 议事会上,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派桓范先行返回晋阳,与毋丘秀进行谈判,以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至于曹亮,暂时先不露面,毕竟以毋丘秀的身份,也无需曹亮来平等对待,假如是毋丘俭亲至,倒可以考虑让曹亮亲自出面。 于是,曹亮便派桓范快马赶回晋阳,同时给杜预去信,同意毋丘秀入境,并由杜预派兵将其护送前往晋阳。 曹亮则还是率领着三大骑兵营徐缓而进,一路信马由缰,从容不迫地返回晋阳。 六百里加急的快马很快地将书信送到了雁门关,杜预一看,曹亮这边已经同意毋丘秀入境了,便立刻派人告知了毋丘秀,并安排了一支人马,护送毋丘秀前往晋阳。 如此的安排,也是为了确保毋丘秀一行平安无事,毕竟如果毋丘秀在并州境内出事的,肯定会惹怒毋丘俭的,原本双方已经缓和的关系或许会变就得更紧张。 杜预故意晾晒毋丘秀的事曹亮也不予追究,但已经出了一口气恶气了,也就没有必须继续地刁难毋丘秀了,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曹亮得保护毋丘秀的安全,为接下来的谈判创造一个良好的条件。 毋丘秀呆在雁门关已经有些日子,眼看着天气渐渐地转冷,而一直也没有等到让他晋见的消息,毋丘秀便有些坐不住了,尽管说进入到雁门关之后,杜预给他们安排的食宿条件都不太差,但毋丘秀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来并州混吃混喝的,他可是肩负着重要的使命,如果连曹亮的面都见不到,那又谈何来完成毋丘俭交给他的任务呢? 于是毋丘秀便去找杜预,但杜预却是避而不见,倒是雁门太守乐綝出面安抚于他,让他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毋丘秀亦是无可奈何,只能是继续地等待,终日无所事事,闷得发慌,眼看着大雁飞尽,寒冬将至,总算才得到了可以去晋阳的消息,毋丘秀赶紧地收拾行装,随同着杜预派出的护送队伍,一路向晋阳而去。 并州这些年在曹亮的治理之下,虽然说做不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最起码是实现了耕者有其田,所以并州境内基本上没有什么流民和土匪,也很少看到盗贼和流寇,毋丘秀一路行来,看到的景象皆是河清海晏,百姓富足安乐。 这不禁让毋丘秀有些暗暗地吃惊,要知道,并州和幽州的自然条件都差不多,都属于人口稀少土地贫瘠的边州军镇,理应经济条件都差不多,但毋丘秀却很清楚,幽州那边盗匪成群,流寇遍地,每年官府为了剿匪戡乱,都得花费不少的精力,但盗贼却是越剿越多,根本就清剿不过来,到最后只能是听之任之,只要那些盗匪干出的事不至于太过分,官府那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毋丘秀看来,并州的治安状况也应该和幽州差不多才是,穷山恶水出乱民,这是亘古不变的说法,毕竟恶劣的自然条件之下,生存的难度自然比不过那些富庶的地方,为了活命,铤而走险的自然也是大有人在。 但这一路行来,毋丘秀看到的景象却和他想像的大不相同,不禁让他有些匪夷所思,也不知道曹亮是如何将并州治理成这番模样的。 要知道杜预此行给他仅仅只是配备了一屯也就是一百人的护送队伍,临行之前,还让毋丘秀是担忧不已,在幽州之时,他们出远门不带个千八百人的护卫,都不好意思出门。 当然带这么些队伍出门,也不光是为了抖威风,着实是为了安全方面的考虑,要知道幽州的那些盗匪,动辄都是数百人上千的人规模,稍有不慎,就会遭到盗匪的劫掠。 杜预只派这么些人所送他去晋阳,毋丘秀想想都有些担心,不过客随主便,毋丘秀也不敢提什么要求,只是心里始终是忐忑不安的。 但这一路行来,眼看着都快到晋阳了,也没出任何的事,不禁让毋丘秀是感慨良多,并州的治安确实跟幽州不太一样,首先在安全感上面,幽州就没法子跟并州来相提并论。 其实毋丘秀所经过的雁门郡和新兴郡,也只是并州比较偏僻的地方,真正到了晋中的太原郡,那才是整个并州的繁华富庶之地,真正的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毋丘秀到了晋阳之后,才发现幽州的州治蓟县根本就没法跟这里相比,晋阳的繁华,都快赶上洛阳了,这里店铺林立,人流熙攘,摩肩接踵,行人如织,和晋阳比起来,蓟县就真得成了一个小县城了。 以前总说并州是什么荒凉偏僻的地方,这里胡人横行,乱民猖獗,老百姓生活在并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过得那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刻的并州,那有旁人所说的那么不堪,就算是天下最为繁华的洛阳,也不过如此,晋阳与之相比,有过而无不及。 毋丘秀注意到了晋阳的街头之上,倒是还有不少的胡人,毋丘秀长年在幽州,对各种胡人一点不陌生,他可以轻易地就分辨出鲜卑人、匈奴人、羌人、羯人来,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些胡人大多是野蛮的粗鲁的彪悍的,可晋阳城中的胡人,却个个温顺的如同绵羊一般,卑微的就如同是奴隶仆人,恭顺谦卑,连个大气也不喘上一喘。 毋丘秀彻底的震惊了,要知道,这些胡人生性桀骜不驯,野蛮之极,就像野马一样,是很难驯服的,没想到晋阳的这些胡人,却是如此的温顺,简直就是一只只小绵羊,天知道曹亮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进入了晋阳城,立刻便有人接待他们,将他们迎入到了晋阳的馆驿之中,晋阳不同于雁门,馆驿之中的条件自然也是最好的,让毋丘秀他们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毋丘秀本以为到达晋阳之后,就会很快见到曹亮,但事实上是他自己想多了,曹亮根本就没有露面,接待他的,是并州军的军师桓范。 第1032章 有骗你的必要吗 毋丘秀自从到了并州,遇到的基本上是都是冷脸子,在雁门之时,不光是杜预黑着脸,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就连普通的小兵小卒,也没给他们好脸色,一个个一副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似乎他们生吞活剥了的心思都有。 如果在幽州,敢有人给毋丘秀甩这样的冷脸子,那他基本上是找死,但到了并州,毋丘秀也不得不收敛起了他暴躁的脾气,在幽州,他确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此刻在并州,却压根儿没人当他一回事,甚至由于敌对的关系,并州人见了他们,就如同是见了仇人一般。 在雁门关的时候,也就是雁门太守乐綝稍微对他好一些,毕竟从家世渊源上来讲,乐家和毋丘家算是走得近一些的,看在故交的面子上,乐綝还是不曾亏待于他。 不过到了晋阳,毋丘秀就连一个熟人也找不到了,并州刺史王基倒是露了一回面,在毋丘秀初入晋阳的时候接见过他一次,但到了馆驿之后,也就无人再问津了,毋丘秀似乎又陷入到了无休止的等待之中。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等待太长的时间,到达晋阳的第三天,毋丘秀便见到了桓范。 不过桓范的态度,跟杜预一样,也是十分的漠然,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甚至毋丘秀从桓范的目光之中,可以瞥到一丝严厉的神色,毋丘秀的心顿时便是咯登了一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来并州之前,毋丘秀还是做了一番功课的,他很清楚,这桓范可以算是并州集团的二号人物,位置仅次于曹亮,而且桓范是出了名的怪脾气,恃才傲物,估计整个并州,最难打交道的便是他了,曹亮没有露面,却派桓范前来与他谈判,这无形之中,便加大了谈判的难度。 果然桓范刚刚落坐,便是冷冷地道:“幽州和并州正是兵锋相交之时,阁下不在军中整军备战,不远百里跑到晋阳来,这是意欲何为啊?” 桓范这话,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这战端是由幽州军方面挑起来的,现在跑过来想要谈和,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毋丘秀陪着笑脸,道:“桓军师,误会啊,这一仗本来就是天大的误会,家兄对此深表歉意,特意地命在下前来,就是想向曹大都督当面致歉,得罪之处,还请大都督海涵。” 桓范冷笑了一声,道:“误会?阁下说得倒是轻巧,仅凭一个误会,便可以了结一切?难道我并州数千将士的性命,就这么白白葬送了不成?回去告诉毋丘仲恭,这一战我们并州奉陪到底,别以为你们退兵了,这事就算结束了,异日我们必将兵临幽州,讨还公道,阁下还是回去准备,在此多留无益。” 桓范这话,分明是带着恫吓的,其实如果并州军真得准备进攻幽州的话,又岂能如此直白地告诉对方,让对方有所准备,桓范肯定会好言安抚,然后杀他个措手不及,这才符合真正的用兵之道。 不过显然桓范的恫吓起了作用,毋丘秀脸色顿时发白,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他连忙用手擦拭,急急地道:“桓军师此话怎讲,司马懿平生最为忌惮的人,便是曹大都督与家兄,如果并州与幽州交兵,恐怕最高兴的,便是司马懿了,如此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还请桓军师三思而后行啊!” 桓范哈哈一笑道:“司马懿?大概阁下还不知道司马懿毙命的消息?如今司马懿已死,普天之下,我家大都督再无敌手,正是一统天下,靖平四海之际,识时务者为俊杰,毋丘仲恭若肯归顺,倒还罢了,如若不然,幽州必为齑粉矣。” “什么,司马懿已死?此事当真?”毋丘秀腾地便站了起来,满脸俱是震惊之色,这个消息简直就是令他太意外了,以至于他只听了桓范的前半句话,还面的话直接就给忽略了。 毋丘秀当时离开幽州军中前往并州的时候,司马懿的死讯还没有传到幽州,所以毋丘秀压根儿就不知道司马懿已死的消息,到达了并州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驿馆之中,除了每日固定三餐有专人给配送之外,毋丘秀几乎没有和外人接触的机会。 当然接触也没有用,本身这样的消息就不是普通人可以知道的,而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把消息特意地告诉他,如果不是桓范此刻说了出来,估计毋丘秀想知道这个惊人的消息,也得等回到幽州之后了。 司马懿可是威震天下的巨擘,也是足以震慑四海的存在,正是因为畏惧司马懿,毋丘俭才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可以说,司马懿活着于否,极大程度地左右着天下的局势。 如果桓范所言属实,那么天下的格局必然会震荡不已,甚至是重新洗牌,对于幽州来说,更是影响巨大,毋丘俭最为害怕的人不在了,那么他也就可以无所畏惧地做任何事了。 桓范冷笑道:“某有骗你的必要吗?现在司马懿的死讯尚未传开,但相信用不了多久,天下便是尽人皆知了,司马懿一死,剩下其子司马师便不足为惧,你们幽州如果还甘为司马氏之爪牙,便是与天下人为敌,何去何从,尔等自己去考虑!” 毋丘秀连忙地道:“桓军师误会了,家兄可从来也没有充当司马懿爪牙的念头,先前冒犯贵州,实是出于无奈,此次家兄派某前来,就是希望并州和幽州能冰释前嫌,以罢刀兵,共抗司马氏。为表诚意,家兄愿意割让平舒灵丘二城,以为赔礼。” 割让平舒灵丘二城,本来就是临行之前毋丘秀和毋丘俭商议的结果,毕竟此番出使并州,总得拿出点可以拿出手的礼物来才行,寻常的金银财物珠宝玉器也许根本就入不了曹亮的眼,但城池地盘却总能打动他的心? 第1033章 割让二城 毋丘秀其实是把平舒灵丘二城视做一个很大的筹码的,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轻易地拿出手的,但他和桓范方一见面,就让桓范给他一个下马威,被狠狠地敲打了一番,毋丘秀也有慌乱了。 听到司马懿死去的消息,毋丘秀更是意料之外,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天大的惊喜,也意味着幽州的战略将会出现更大的改变,在这种情况下,交好并州便为得更为重要,所以毋丘秀直接地把他的底牌给露了出来,为表诚意,愿意割让平舒和灵丘二城给并州,希望能够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 桓范一听,倒是有些意外,不过细想一下,其实也并非是什么重礼,平舒灵丘二城归幽州代郡所辖,但二城都位于太行山以西,在地缘上却更接近于并州,对于幽州而言,如果并州军想要攻打的话,这两座城池是很难守得住的,既然是鸡肋一般的存在,那倒不如卖一个送水人情,把平舒和灵丘割让给并州,以换来双方的交好。 这便是毋丘俭打的如意算盘,如果真要他拿什么战略要地来换和平的话,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桓范自然一下子就识破了对方的图谋,不过他并没有点出来,相对于幽州方面的割地求和,曹亮更希望的是和幽州方面达成一个攻守互助同盟,毕竟现在并州的最大敌人是司马氏,只要毋丘俭肯站在自己这边,不再听命于司马氏,曹亮对这个结果就比较满意了。 如果想让毋丘俭举幽州而降,那完全是不切实际的幻想,首先并州军也并没展现出来足够强大的到足以碾压幽州的实力,其二是幽州也并没有面临生死存亡的困境,在这种情况之下,指望毋丘俭举幽州来投靠,曹亮自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个魅力。 不过毋丘俭肯割让平舒灵丘二城,也可以看出毋丘俭急于和并州交好的态度来,毋丘俭想反司马氏,但却苦于孤掌难鸣,所以他急切地想要寻找一个盟友,壮大自己的力量,这样他才有胆量脱离司马氏。 在司马懿并州战败之前,毋丘俭显然认为曹亮是不可能抗衡得了司马懿的,所以毋丘俭宁可听命于司马懿,也不敢和曹亮结盟,尽管他也清楚,曹亮败亡之后,司马懿下一个进攻的目标就会是他了。 但这是这样的一种情况,毋丘俭都不敢起兵来反抗司马懿,可见他对司马懿的畏惧,是何等的根深蒂固。 并州之战的结果也算是让毋丘俭看到了希望所在,所以才会在撤军的同时,迫不及待地派出自己的弟弟毋丘秀前来并州,修复双方破裂的关系。 割让平舒灵丘二城,是目前为止毋丘俭可以拿出来的最大诚意了,相对而言,这两座城池对于幽州是鸡肋一般的存在,但对于并州却是意义不同,首先得到平舒和灵丘之后,并州方面便可以以太行山脉构筑并州东北方向上的防线,幽州方向很难再从这个方向上威胁到并州安全。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拿下灵丘之后,并州军将会再增加一条东出的路径,这也是符合曹亮先前的战略需求的。 桓范可是谈判高手,他很清楚自己这方面需要的是什么,而对手也需要什么,其实双方的诉求是不谋而合的,在这种情况下,达成协议可能性也是非常高,桓范故意地出言恫吓,也不过是为了多对手那儿多敲诈一些利益罢了。 当然桓范也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如果现在他狮子大开口一般地索要幽州几个郡的话,那双方的谈判肯定是一拍两散,没法子来谈拢了。 既然毋丘俭肯拿出平舒和灵丘来,桓范也就笑纳了,双方接下来的谈判过程,也就变得比较顺畅了。 桓范态度的转变让毋丘秀又惊又喜,毕竟从一开始桓范的态度来看,达成和解的希望并不太大,所以毋丘秀才会迫不及待地献上大礼,没想到此后的谈判却是一帆风顺,毋丘秀隐隐地有些懊悔,感觉自己有些上了桓范的当了。 不过他很快也就释然了,毕竟割让平舒灵丘二城是他们计划之内的事,桓范并没有得寸进尺地再行索要其他地盘,反正这两地对于幽州方面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索性给了曹亮,也算是卖个顺水人情。 不过接下来的谈判也是很艰苦的,到不是说双方存在什么大的分歧,而是许多小的细节需要双方来协商。 桓范要求毋丘俭尽早地发布一封讨司马氏的檄文,正式地与司马氏划清界限。毋丘俭的首鼠两端让桓范很是不满,既然你想要和并州结盟,那就不能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总干着脚踏两只船的事。 这檄文一发,公示天下,那毋丘俭就没有任何的退路了,他必须要一心一意地跟司马氏干到底了。 显然毋丘俭在这方面还有些底虚,他总幻想着一方面可以交好曹亮,另一方面还能不得罪司马氏,左右逢源,但桓范明确地告诉他,这样的第三条道路是不存在的,要么站到并州这边,要行站到司马氏那边,这二者只能选其一,如果毋丘俭执意不脱离司马氏的话,那么并州方面将绝不会与之结盟的,同时并州军也将会东进幽州,新帐旧帐一起算。 毋丘秀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桓范的提议,声称他回到幽州之后,便会同毋丘俭商议起兵的日期。 同时毋丘秀表示担忧,因为一旦他们发布讨伐司马氏的檄文,势必会引发司马师的震怒,会遭到司马师的出兵讨伐,到时候,幽州就得需要并州军的援助了。 对此,桓范立刻表示毋丘秀不用担心,既然双方结成了攻守同盟,那么守望相助便是份内之事,如果幽州那边遭到司马军的攻击,并州这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一定会举兵相助的。 得到了桓范的承诺和保证,毋丘秀终于放心下来,接下来的谈判,也就变得更为的顺利了。 第1034章 提防卫瓘 其实从双方的诉求上面来讲,是基本上一致的,所以最终能达成共识,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毋丘俭反叛司马氏的心其实早就有了,当初司马懿发动高平陵兵变的时候,毋丘俭甚至都有勤王的冲动,毕竟他深受魏明帝曹叡的大恩,从他思想上是忠于曹氏的,眼看着曹氏的江山落到了司马懿的手中,他的内心是不忿的。 但司马懿是何等样的人,毋丘俭却是比谁也清楚,当初司马懿在辽东时,用十万颗人头筑起了京观,毋丘俭可是亲眼目睹过的,当时他的内心被震撼到无以加复,也被司马懿那种最为残酷而暴虐的手段吓呆了。 司马懿处置起政敌来,完全是铁血的手腕,杀伐果断,毫不留情,这一幕也给毋丘俭内心之中留下了无比的恐惧,一想到将要和司马懿来做对手,他就感到不寒而栗。 所以当曹亮在并州率先地举旗起兵之后,王凌也在淮南响应,一时之间,天下讨司马的声音大作,在这种背景之下,毋丘俭也是蠢蠢欲动,积极的谋划,也想加入讨伐司马懿的行列。 但性格上的多疑却让毋丘俭裹足不前,始终横不下决心来,尽管他已经为了起兵做了很充分的准备,但却始终迈不出那最后的一步,他犹豫再三,徘徊不决,一等再等,一靠再靠,最终等到的却是王凌败亡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传来,毋丘俭心头原本就微弱的火苗顿时便熄了下去,再也不敢生出半点的反抗之心了,以致于司马懿令他进攻并州,他也不敢抗命不从,只得带兵来打并州。 不过毋丘俭的出兵也只不过是为了应付差事,他未必肯像吕昭那样真得卖力去打,典型的出工不出力,就算司马懿派卫瓘前来监军,毋丘俭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本钱都押上去。 其实他对司马懿的计策是了然的,驱虎吞狼,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不管是并州军打赢了,还是幽州军打赢了,最后获利的,只能是司马懿。 所以,毋丘俭一直抱着观望的态度,他就是要等并州之战有了结果之后,才会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其实毋丘俭当初并没有看好曹亮,否则也不会听从司马懿的命令了,在他看来,这一战曹亮吃败仗的可能性很大,如果自己投靠曹亮的话,结果死得估计更快。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曹亮不仅没有失败,而且是获得了大胜,不光是并州的形势,就连整个天下的形势也蔚然大变,所以毋丘俭才忙不迭地派毋丘秀前来,试图交好曹亮,结成同盟,共同对抗司马懿。 曹亮当然不会拒绝毋丘俭的请求,但对毋丘俭这个人曹亮却没有什么好感,性格多疑而猜忌,多谋而不断,首鼠两端,并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历史上毋丘俭发动淮南二叛,本来有着最好的时机,但他迟疑不决,贻误战机,最终被司马师所破,全族皆诛。 所以曹亮才要求桓范在谈判之中强烈要求毋丘俭即刻发布讨司马檄文,正式地和司马氏决裂,放弃掉脚踏两只船的幻想,否则并州方面拒绝于之联盟,并有可能出兵攻打幽州,以报先前的一箭之仇。 当然这也不是曹亮无缘无故的恫吓,出兵幽州,已经是曹亮既定的进攻战略,如果毋丘俭肯合作的话,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上上之策,如果毋丘俭还抱着犹豫不决的态度,跟司马氏牵扯不清,曹亮倒是不介意快刀斩乱麻,一战而决定幽州的命运。 由于桓范在这一方面态度异常的坚决,别的可以谈,但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则没有谈判的余地,毋丘秀要么答应,要么拒绝,必须要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来。 最终毋丘秀还是同意了桓范的要求,承诺他回到幽州之后,会和毋丘俭商量,在第一时间发布讨司马檄文,树起匡扶朝廷的大旗来。 这也是双方合作的基石,一致对外,有了毋丘俭的保证之后,接下来的谈判就很顺畅了,几天之后,双方基本上达成了约定。 这个时候,曹亮也返回了晋阳,亲自接见了毋丘秀。 毋丘秀这一次的并州之行,堪称是波澜起伏,他最早的初衷就是想要见到曹亮,但曹亮是何等的人物,又岂是他想见就能再到的,也只有在达成盟约之后,毋丘俭秀才算是见到了曹亮的面。 不过过程虽然是曲折的,但结果却是无比的理想,基本上实现了毋丘秀的初衷,在获得并州的相助之后,毋丘俭起兵的最大担忧也就没有了,现在幽州方面可以做最后的准备了,正式地加入到反司马氏的行列之中来。 毋丘秀对曹亮是千恩万谢,如果没有曹亮的承诺,恐怕毋丘俭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地反对司马氏。 毋丘秀向曹亮辞行,现在双方已经达成了盟约,接下来,就要等毋丘秀回到幽州,由毋丘俭来做最后的拍板,毕竟毋丘俭才是真正的一州之主,毋丘秀也不过是代为行事,如果没有毋丘俭的最终首肯,那么双方谈来谈去,最终还是一堆废纸,毫无用处。 不过毋丘秀表示,他此行已经得到了毋丘俭的最高授权,除非出现特殊的情况,毋丘俭是不会轻易毁弃这份盟约的。 曹亮颔首许之,桓范办事,他自然是最为放心的,桓范能在盟约之中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而且这也是自己现在迫切需要的。 并州军需要扩张,以应对并州狭隘的地势,想要壮大发展,曹亮就必须要跳出樊笼,并州是根据地,是曹亮赖以反抗司马氏的根本,而幽州则是曹亮彻底打败司马氏需要迈出的第一步,第一步走好与否,关系到兴魏大业的成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回去转告令兄,要提防身边的人,尤其是监军卫瓘,此人可非善类,万不可让他坏了大事。”曹亮特别地提醒了一下毋丘秀。 第1035章 焦灼的等待 其实曹亮对卫瓘并不太熟悉,尽管从年龄上来讲,曹亮和卫瓘差不太多,但曹亮出仕的早,升迁的快,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荣升到并州都督的位子上了,而当时的卫瓘也付仅是刚出仕,担任品秩较低的尚书郎,所以两个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卫瓘出身于河东卫家,河东卫家在东汉及曹魏时期一直是很有名的望族,起源于汉代的名将卫青,历代煊赫,卫瓘的父亲卫觊曾任尚书,深得曹操的器重,历仕文帝、明帝二朝,是为朝廷重臣。 早些年的卫瓘并不显山露水,毕竟卫家虽然是名门望族,但和真正的世阀豪门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子的,洛阳之地藏龙卧虎,卫瓘想要出人头地,他还得等待机会。 高平陵事变之前,嗅觉灵敏的卫瓘就早一步投靠了司马懿,而当时曹爽权势中天,门庭若市,司马懿这边却是门可罗雀,除了嫡系的人之外,鲜有投奔者。 卫瓘的这一次政治赌博相当的成功,正因为如此,他得到了司马懿的赏识和重用,此次得以担任幽州监军,做为司马懿安插到幽州的耳目和眼线,自然是司马懿最为信任的人。 曹亮之所以此刻提醒毋丘俭要他注意卫瓘,是因为曹亮对卫瓘的认识来源于历史,在历史上,卫瓘可是一个狠角色,魏国伐蜀一战,邓艾和钟会二士争功,局势极为混乱,许多的人葬身其间,就连邓艾和钟会都无法幸免,唯有卫瓘,游离于两者之间,得以独善其身,足见其的过人之处。 留给曹亮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本来钟会伏诛,身陷囹圄的邓艾有望出头,但卫瓘唯恐邓艾报复自己,指使田续追杀邓艾父子,斩除后续,手段之狠辣,令人发指。 对于这么一个狠角色,曹亮自然要倍加的留意,毕竟卫瓘是司马氏的人,这样的人留在幽州,本来就是一枚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会被引爆,而毋丘俭已经准备要和自己联盟了,在这关键的时候,绝不能让卫瓘来坏了大事。 毋丘秀微微感到愕然,在他看来,卫瓘在幽州无权无势,无兵无马,纯粹就是一个摆设,除了倚仗着司马懿在背后给他撑腰之外,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资格在幽州立足。 如今毋丘俭已经决意和并州联合,讨伐司马氏了,失去了靠山的卫瓘早已是笼中之鸟,毋丘俭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他,毋丘秀不知曹亮突然提出来要防备卫瓘,不禁让毋丘秀是疑惑不己,这个卫瓘真有那么厉害吗,要曹亮刻意地来提防? 尽管为之不解,但出于礼貌,毋丘秀还是很恭敬地接受了曹亮的建议,道:“大都督放心,家兄对卫瓘早有防备,此前就已派人盯着他了,家兄先前曾言,若等举事之时,必先拿卫瓘来祭旗。” 其实卫瓘在幽州挺招人恨的,他以监军的身份出使幽州,处处以朝廷钦差大臣自居,对毋丘俭发号施令,如果不是他的一再催促,毋丘俭也不可能兴兵犯境,与并州交恶。 所以毋丘俭准备拿卫瓘来祭旗,在幽州军中,那是大快人心的。 曹亮听了,微微点头,卫瓘的生死他并不在乎,只要不让他坏了并州和幽州联盟的事即可,既然毋丘俭对此已经是留了后手,曹亮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吩咐桓范送毋丘秀出城,安排人马一路护送,返回幽州。 并州事毕,毋丘秀自然是归心似箭,他一路晓行夜宿,急匆匆地赶回了幽州。 虽然并州和幽州相隔不远,但路途坎坷,中间还耽搁了不少的时日,等毋丘秀回到蓟县的时候,已经是岁末年尽的关头了,嘉平三年的日历马上就要翻了过去,转眼就是嘉平四年了。 自从毋丘秀出使并州之后,毋丘俭就心绪难平,由于道路隔阻,消息闭塞,毋丘俭无法知晓毋丘秀的进展如何,寝食难安。 尤其是司马懿亡故的消息传来,让毋丘俭极大的振奋,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利好之事,毕竟毋丘俭最害怕的人就是司马懿,如今司马懿一死,他的心魔也就没有了,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也终于可以得到舒缓。 司马懿死后,天下的格局必将会重新洗牌,毋丘俭等待已久的时机也来临了,他已经命令心腹之将暗暗地准备起兵事宜。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并州那边的回音了。 可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候,这消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到,毋丘俭整日是愁眉不展。 尽管司马懿已死,但其余威尚在,司马师继承了司马懿的位子,手中依然还握有相当强悍的实力,如果这个时候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毋丘俭冒然地起兵反叛的话,能不能承受住司马师的反扑,毋丘俭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所以并州方面的援助,成为了毋丘俭唯一的倚仗,如果能得到曹亮的助力,毋丘俭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如果没有曹亮的援助,毋丘俭孤掌难鸣,确实是很难成就大事的。 究竟曹亮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呢?说实话,毋丘俭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毕竟之前他率兵进犯并州,确确实实是得罪了曹亮,如果搁在以前,毋丘俭或许会觉得无所谓,得罪就得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得罪曹亮总比得罪司马懿更好。 但今时不同往日,并州之战后,曹亮的地位陡然地提升了,能打败司马懿的人,自然会得到更多人的敬畏。 眼看着年关将近,风雪交加,幽州的这个冬天格外的寒冷,毋丘俭的心情也如这三九天气一般,冷到了极点。 他坐在屋内,望着烧得通红的木炭发呆,火苗忽忽地窜升着,时高时低,毋丘俭的心绪,也随着上下起伏。就在这时,管事的匆匆跑了进来,兴奋地对他道:“老爷,好消息,二老爷从并州回来了!” 第1036章 冒雪归来 毋丘俭一听,腾得便站了起来,起身便往外走,丝毫没有顾忌自己身上只是穿着单薄的内衣。 管事的愣了一下,连忙从衣架上取下毋丘俭的衣服来,急急地追了上去,高声喊道:“老爷,衣服,外面冷——” 但毋丘俭却是充耳未闻,快步疾行,一口气便赶到了府门外。 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地上的积雪差不多都能没过脚踝了,毋丘俭没有停步,而是一直走到了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毋丘秀身边,急急地道:“二弟,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 毋丘俭当然最为关心的就是并州的事,毋丘秀一走就间几个月的时间,音讯皆无,如何不令毋丘俭着急。 毋丘秀也是一路的风尘仆仆,由于回程途中遭遇到了大雪,又多耽搁了几天的时间,不过总算是赶着年关之前回到了幽州,让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毋丘秀清楚,哥哥毋丘俭瑞最为关切的就是他带回来的消息了,在并州方面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之前,毋丘俭是不可能会有任何的动作的,自己急着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幽州,毋丘俭也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实施的计划了。 新的一年,对于毋丘家族而言,也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看到毋丘俭一身单衣就冒雪出来迎接他,毋丘秀大为感动,赶紧地长揖一礼,道:“幸不辱命,兄长交待的事,弟皆办得妥妥当当了。” 毋丘俭等得正是这个好消息,一听此话,立刻是拉住毋丘秀的手,激动地道:“好啊!二弟,为兄真是没看错你,这事办得漂亮啊!你且说说,这详情如何?” 毋丘秀看了看漫天的大雪,又看了看毋丘俭身上的单衣,想来也是毋丘俭一听到自己回来的消息,顾不得穿衣便赶了出来,这天寒地冻的,呆个片刻或许不要紧,真呆得时间长了,可不把毋丘俭给冻坏了? 于是毋丘秀赶紧地道:“外面太冷,兄长还是回屋再说话,此事说来话长,容小弟慢慢道来。” 毋丘俭也感觉到身上一阵阵寒意袭来,管事的赶上前来,把大氅给毋丘俭披上了,不过毋丘俭也没在雪地之中呆太久的时候,毕竟就算自己扛得住,一种奔波鞍马劳顿的毋丘秀未必扛得住。 兄弟二人于是便相携回到了暖阁之中,毋丘俭吩咐下人多添一个火盆来,并命人烫好了酒,淮备了几道热乎的下酒菜,计划边喝酒暖暖身子边聊天。 这大冷的天,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酒,吃上几口肥美的羔羊肉,确实是很惬意的事。 下人上菜上酒的工夫,毋丘俭便已经是迫不及待地问询起毋丘秀此次并州之行的详情来。 毋丘秀是倒是毫不隐瞒,详详细细地将此次行程向毋丘俭做了汇报。 当听到毋丘秀在雁门关外被拒入城,陷入狼口之事,毋丘俭是勃然大怒,道:“杜预竖子,安敢如此欺我哉?” 毋丘秀连忙地道:“兄长勿怒,那杜预虽有冷落小弟的做法,但终究是命人用弓箭射退了狼群,保得小弟性命无虞。其实我们三番几次攻打雁门,致使并州守军伤亡了不少的人,杜预和雁门守军有些怨气也是正常的,总而言之,小弟能平安入并,也是仰仗杜预派人护送,到也算是仁至义尽,兄长也就对其不必责难了。” 毋丘俭奇道:“二弟你当初在幽州之时,那可是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如今为何却为他人说起好话来?真怪事也。” 毋丘秀叹道:“此番并州之行,小弟是感慨良多啊,推人及己,先前也是我们做的有过分的地方,听命于司马懿,出兵并州,令无数的并州士卒丧命,杜预等人也不过是稍有怨气罢了,换作是我们,却也未必能宽宏大量,继往不咎。” 毋丘俭听罢,沉默不语了,先前他率军进攻并州,其实是迫于无奈的,不听命于司马懿,后果自然是相当严重的,而那个时候,毋丘俭又没有做好反叛的准备,只能是虚以委蛇,出兵攻打并州。 任何战争打起来都是会有伤亡的,就算毋丘俭已经是极尽拖延之能事,将战斗的规模压缩到了最小的状态,但这也无法避免双方士卒会有伤亡,因此双方交恶也是必然的,杜预身为前线最高的指挥官,与幽州军交战了近一年多的时间,肚子里又岂能没有些怨气,如果换作是毋丘俭,或许把对方的皮扒了的心都有。 杜预也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并没有把毋丘秀置之于死地,最终还是派人将其护送到晋阳,其实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所以,当初毋丘秀入并州时遭到冷遇,自然也是不爽的,不过后来想想,杜预也是并无过错,于是乎毋丘秀便释怀了。 接下来,毋丘秀详细地讲述了与桓范的谈判过程。 毋丘俭一听与之谈判的居然是桓范,心里顿时咯登了一下,脸色也微微变化,桓范其人,毋丘俭虽然与之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同为封疆大吏,一个曾守牧青州,一个是幽州的土皇帝,互相之间,还是有所了解的。 之所以让毋丘俭感到担忧的,是桓范的性格,都说性格决定命运,以桓范素来难打交道的性格,无疑给这次谈判蒙上了一层的阴影。 果然在毋丘秀的介绍之中,桓范是冷着脸出场的,着实让毋丘秀是茫然无措,桓范字字诛心的话,更让毋丘秀是担忧不己,生怕这次的谈判会告吹,以失毋丘俭的厚望。 所以为了展现他们这边最大的诚意,毋丘秀后快地将平舒灵石二城给让了出来,桓范在既得利益之下,也将他的态度有所收敛,双方很快地达成了一致的协议,毋丘秀同意发布讨伐司马氏的檄文,幽州正式地与司马氏把持的朝廷彻底地决裂,并与并州军进行结盟,双方同进共退,联手对抗司马氏。 第1037章 决择 “发布讨伐司马氏的檄文?”毋丘俭喃喃自语了一声,面上露出些许的犹豫之色。 说实话,在毋丘俭的计划之中,与曹亮联手之后,也并不准备去发表什么讨司马檄文的,因为一旦发表檄文,那就代表着与司马氏彻底地决裂,成为真正的死对头,不死不休的那种,这样不留半点余地的做法,并不是毋丘俭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当他听到曹亮要求他立刻发布讨司马檄文的时候,便有了一丝的迟疑之色。 毋丘秀自然是知道毋丘俭的想法的,便道:“兄长,如今也是我们该做决断的时候了,曹亮那边明确地表示,如果我们不能旗帜鲜明地站出来反对司马氏,并州方面是不会同我们合作的,甚至他们还会出兵幽州,以报先前的一箭之仇。” 毋丘俭眉头紧锁,曹亮的态度确实令他比较纠结,先前毋丘俭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游离于两大势力之间,左右逢源。 毋丘俭也没有特别大的野心,没有谋霸天下的想法,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守住幽州这一亩三分地,不让旁人来染指,所以毋丘俭的策略就间想法设法地交好各方,明哲保身,你们斗个你死我活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他能守往幽州就万事大吉了。 但现在的形势却容不得他有脚踏两只船的想法,不管是司马氏还是曹亮,都在逼迫着他表明态度,支持哪一个,反对哪一个,第三条道路,完全是死胡同,根本就不存在。 毋丘秀经历了并州之行,看得似乎要比毋丘俭更为的透彻一些,曹亮那边,要他们脱离司马氏,这是合作的基础,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至于出兵幽州,是不是出言恫吓或还是真有这种威胁,毋丘秀是不得而知的,但如果这次他们仍旧没有表态的话,并州方面是完全不会和他们结盟的。 “兄长,事到如今,也是该我们拿出态度的时候了,总这么迟疑不决也不是个办法,曹亮那边态度相当的明确,不分布檄文,他们是不会跟我们合作的,想要抗衡司马师,就必须与并州结盟,否则我们可是孤掌鸡鸣啊!” 毋丘俭沉思了良久,对毋丘秀道:“好,你下去准备,找一个文笔好的佐吏,润色一篇檄文,写得尽可能温和婉转一些,不要试图去激怒司马师。” 毋丘秀心中不禁是暗暗地苦笑,他的这位兄长呀,也太过于优柔寡断了,既然是讨伐司马氏的檄文,那就代表着和司马氏决裂的态度,这篇檄文一出,那就是覆水难收,写得温和婉转一些和写得强硬激烈一些,从本质上来讲,是没有任何的区别的,毋丘俭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如此的态度,着实让人无奈。 毋丘秀拱手称诺,檄文并不难写,只需要找一个文笔好的佐吏来,轻轻松松就能搞定,只不过这篇檄文关系的幽州的命运和未来,这才是他们最需要慎重考虑的地方。 “这件事要特别的隐密,绝不能让任何人提前知晓。”毋丘俭特别地交待道。 改旗易帜,这绝对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尽管毋丘俭事先已经为起兵反叛做了一些基础的准备,但范围也仅仅只是局限在自己的亲信心腹之内,要知道,毋丘俭虽然是身为幽州都督,但并不是说每一个幽州的官吏都是由他来任免的,事实上,为了防止都督和刺史独断专权,各郡国的太守国相,都是由朝廷的吏部直接任免的,所以这些治下太守国相,是不是能跟着毋丘俭一齐起兵反对司马氏,还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问题,毋丘俭经营幽州已经有许多年了,他一直执掌着幽州的军政大权,手中握着幽州的兵马,那怕真有几个太守不服的话,他也可以轻易地出兵弹压,总之,幽州的大局还是一直牢牢地握在毋丘俭手中的,别人想要撼动他的位置,几乎没有什么可能。 不过起兵反叛终究是一种叛乱的行为,毋丘俭多少还是有些底虚的,所以在起事之前,这些准备工作自然要秘而不宣,等到真正宣布檄文的那一刻,才会真相大白。 毋丘秀道:“幽州各郡的太守国相,有半数的人并非是我们的亲信,一旦起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毋丘俭眼中掠过了一抹的狠色,沉声地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传令给各郡国的太守国相,以共贺新年为名,将他们召集到蓟县来。你立刻着手准备檄文,在正月十五上元节之时公布天下,这些太守国相如果肯随我一齐起事的话,便为肱股之臣,如若不然,就地坑杀之!” 毋丘秀终于看到毋丘俭的刚毅和狠戾,大笑道:“兄长,这才是你该有的英雄本色啊,当年两次征讨高句丽,兄长大杀四方,是何等的豪迈,今日总算才见兄长当然的风采。” 毋丘俭面露出苦笑之色,其实毋丘俭也是一位能征惯战的猛将,当年征讨高句丽,毋丘俭克服地山高林茂的地形劣势,勇敢出击,两次大破高句丽东川王,杀得东川王狼狈而窜,十余年再没有胆量敢窥探辽东。 也许是上位太久的缘故,权力越重,锐气反而越减,自从坐到了幽州都督的位置上,毋丘俭便是患得患失,他努力地想让自己紧紧抓住手中的权力,但宛如握着一把沙子,攥得越紧,却发现手中的沙子流失的越厉害。 毋丘俭想要左右逢源,但到头来却发现左右都是死胡同,按照他自己的思路,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出路,越走路越窄,越走越危机四伏。 现在确实是是需要他拿出当年大破高句丽的勇气来了,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现在看来,他已经是没有任何的退路而言了,既然如此,他就必须要破而后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一条不归路,非生即死。 第1038章 另有所用 吃饱喝足之后,毋丘秀便起身告辞,准备找一个心腹的佐吏,去好好地研究一下讨伐司马氏檄文的写法了,毕竟按照毋丘俭的要求,这份檄文可不太好写,用辞讲究,多斟酌才是。 不过刚一起身,毋丘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毋丘俭道:“对了,兄长,曹亮都督在临行之间,还反复地叮嘱过,让兄长小心提防身边的人,尤其是监军卫瓘,说此人不可不防。” “噢,”毋丘俭微感诧异,道,“曹亮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提到他?” 毋丘秀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个小弟却是不知,不过曹都督提到他时,特别的郑重其事,要小弟务必要转告兄长。” 卫瓘是司马懿派来的人,不要曹亮提醒,毋丘俭自然对其也是深加提防的,何况卫瓘做为监军,到达幽州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因为他是奉司马懿之命行事,所以和毋丘俭的关系并不和睦,就出兵的事,多有冲突,而且由于卫瓘的后台是司马懿,毋丘俭尽管在幽州是大权在握,但对丝毫也拿卫瓘没有办法,双方表面上一团和气,但私底下却是暗暗地较劲。 不过此番司马懿已死,而毋丘俭也决意要与司马氏决裂,所以没有了后台和靠山的卫瓘在毋丘俭的眼里,顿时变得一文不值了,毫不客气地说,现在毋丘俭想要掐死卫瓘,不过如同是掐死一只蚂蚁罢了,抬手可灭,不费吹灰之力。 毋丘俭不明白曹亮刻意地提醒他来注意卫瓘是何意,如今在幽州,卫瓘无兵无卒,无权无势,拿什么来和他抗衡?或许曹亮觉得卫瓘是有些本事和能耐的,但本事和能耐再大,也得和自身所处的环境有关联,一个孤掌难鸣的人,就算他本事再大,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毋丘俭晒然地一笑道:“曹子明多虑了,区区一个卫瓘,不过是仗着司马懿之势狐假虎威罢了,如今司马懿一死,某视之如草芥蝼蚁,弹指可灭,不足为患。不过你今日提起他来,倒让为兄有些新的想法,倒不如将其召来,询问一下他的意思,如果肯归顺我们,倒也算有些用处,如若不肯,拿他的人头来祭旗,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说到底,卫瓘身为幽州监军,也算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整个幽州,除了毋丘俭,论品秩,就要数卫瓘最高了,如果卫瓘肯归降于他的话,那么幽州境内其他非毋丘俭嫡系的官吏也恐怕会唯其马首是瞻。 本来不提这事的话,毋丘俭一时还没有想起来,正好毋丘秀说了此事,让毋丘俭腾得生出这么一个想法来,本来他计划事成之后斩杀卫瓘来祭旗立威,但现在有了更好的方法,可以利用卫瓘的影响力来降伏其他的异己势力,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幽州虽然是毋丘俭的大本营,是他赖以生存的地方,但由于朝廷在人事方面的任免权,使得毋丘俭在幽州并不能做到真正的一手遮天。 如果毋丘俭准备起兵反叛的话,首先需要清理的,就是那些不忠于自己而忠于朝廷的那些官吏,尤其是掌握着一些兵马权力的各郡太守,毋丘俭必须要将这些人拿下,才可以顺顺利利地起兵来对抗司马家。 论地位,这些人之中谁的地位也没有卫瓘高,论和司马家的亲疏关系,谁也不可能比卫瓘近,卫瓘可是司马懿亲点的钦差大臣,是司马懿最为信任的亲信心腹,如果卫瓘能投靠自己的话,影响必然是深远的,可以很好地震憾这些异己的官吏。 毕竟这些不是自己嫡系的官员,大都是出自朝廷的任命,这些任命有高平陵事变之前上任的,也有高平陵事变之后上任的,也就是说许多的官吏,也不一定是忠于司马氏的,他们只是受命于朝廷,忠于朝廷而已。 卫瓘如果肯降的话,那么对于其他的官吏而言,反对的声音必然会小很多,毕竟连司马家的心腹都降了,那么他们还有什么可观望的? 其实毋丘俭起兵最大的惧怕是来自于司马懿,其次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来自于幽州的内部,毕竟在没有获得幽州诸多官吏的一致支持之前,毋丘俭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幽州乃是边州,所辖的郡国都是边郡,每一个郡的太守,手中或多或少的都会掌握着一定数量的兵马,如果他们肯追随毋丘俭起兵的话倒还罢了,如果不肯,那么这些人自然就会成为反对力量,等司马氏的军队前来之时,便会里应外合,对毋丘俭形成巨大的威胁。 攘外必先安内,如果连幽州内部的事务都搞不定,又谈何来抵抗司马氏的大军? 毋丘俭对付这些异己的太守也并非是没有办法,他吩咐毋丘秀将这些太守召集到蓟县来,就是准备一举将其全部拿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肯归顺于他的,便可加入他的队伍之中,不肯归顺的,一律坑杀之。 当然也不是毋丘俭的杀戮心就有多重,而是迫不得己,不肯归降的,只能是一律处决掉,免生后患,如果诚心实意归降的,毋丘俭还是会予以重用的,大敌当前,乃是用人之时,如果真把手下那些太守们都杀光了,幽州各郡的兵马岂不就都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好办法能震慑这些异己的太守,毋丘俭还是乐于采纳的。 方才毋丘秀突然提到曹亮让他提防卫瓘,到是让毋丘俭眼前为之一亮,反正卫瓘现在已经是笼中之鸟,牢中之兽,怎么也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杀他易如反掌,但却没有任何的价值,如果能劝服他归降的话,倒也不失废物利用。 想到此处,毋丘俭便让毋丘秀去办他交待的事,另外派遣其他的人将卫瓘给请过来,现在确实是该好的和他谈一谈的时候了。 第1112章 奋勇作战 卢全虽然以前只是担任过郡功曹,属于文职官员,但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所以面对这种混乱的局面,他主动地站了出来,进行指挥,对守城的百姓进行了分配。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说话恐怕都不好使,但卢全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百姓们是莫敢不从,当然这也并不是迫于权势,而是对卢全发自内心的一种尊敬,他们个个都很清楚,令支城现在处于一种危亡的边缘,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胡族一旦攻占了令支城,无人可以幸免。 所以卢全主动地站出来指挥大局,还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拥戴的,卢全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为了一城之主,全面担负起守城保家的重任来。 有卢全这样的人出面,大家也似乎有了主心骨似的,他们坚定不移地支持卢全,似乎相信,在卢全的带领下,令支城一定能够安然无恙。 卢全却不敢这样认为,鲜卑人来势汹汹,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攻占了卢龙塞的鲜卑人,至少有好几万人,如此强大的兵力,令支城原本驻守的正规军队都未必就是人家的对手,更别说临时拼凑起来的这支民军了。 但是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誓死而战,人处于绝境之中的时候,所迸发出来的意志力往往是最为强大的,如果大家能众志成城,或许有奇迹发生也保不齐。 卢全亲自在城头上指挥和调度民军,那儿是防守要点,要多派些人手,那儿是重要区域,要备好充足的滚木擂石。 令支原本只是一座县城,城防设施比较而言落后一些,为了准备守城用的滚木擂石,卢全率先的让民军拆掉他的府邸,把那些梁子柱子和砖瓦石块都搬上城去,来充当滚木和擂石。 就连令支城中最为豪华的府邸卢全都舍得拆毁,足见其守城的决心有多大。 而且这个表率作用很重要,大家都深受感动,没人再计较个人的得失了,为了守住城池,他们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靠近城墙的房子基本上都被拆毁了,那些砖瓦石块梁柱木头,也都源源不断地运上了城墙,堆集如山,有了这些“武器”,卢全是信心十足,相信只要城中的百姓团结一致,必定可以打退来犯的鲜卑人。 此时的宇文部,距离令支城已经是近咫尺了,由于一路之时,不停地劫掠村庄,导致整个军队的行动变得极为缓慢,不过宇文部可都是骑兵,一旦提起速来的话,完全是迅如奔雷的。 望见令支城的时候,宇文鲜卑的士兵们都开始嗷嗷叫了起来,相比他们一路之上打劫的小村庄,令支城简直就是让人垂涎欲滴。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的羁拦,鲜卑人的进攻,明显地加速了,谁都想第一个能攻上城头,光是这份悬赏,就足以令他们激动了。 鲜卑人冲到了令支城下,高声吆喝地进行着前来骂阵,试图引诱着守军出战,然后再寻机歼灭之。 看到令支城的城门紧闭,城上的守军是人头攒动,宇文莫槐理所应当地认为是正规的军队在守城,所以才会试图引诱守军出战。 但卢全清楚,所谓的“守军”,不过是一支临时拼凑出来的军队,几乎全部是由普通的老百姓和各大士家的家奴所组成的,毫无战斗经验可言,别说是出城应战了,就连守城都勉为其难,所以对鲜卑人骂阵毫不理会,反正是城门紧闭,说破大天也别想进来。 鲜卑人骂了一阵,也自觉无果,这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啊,为了诱使守军出战,他们喊得还是汉话,但最终还是白费了一番唇舌。 宇文莫槐知道再骂下去也是无用,所以才会下令鲜卑兵前去攻城。 宇文部这次是倾巢而出,几乎整个部落的兵马都已经出动了,声势极为浩荡,此刻将令支城团团包围了起来,大有一副要屠城的架式。 宇文莫槐的命令一下,众鲜卑兵是弃了战马,扛着临时制作简陋的云梯,蜂拥而上,顺着城墙攀爬了起来。 守城的民军只有为数不多的弓箭,没法对鲜卑人进行远程的打击,也只有等他们爬上云梯之后,才投掷以砖石滚木,雨点般地朝鲜卑人砸去。 守城战对士兵的素质要求相对来说要低一些,只要有拼命的劲头和有两把子力气,就可以参与到守城作战之中来,这也是司马伦为什么会提议在冀州大搞全民皆兵的用意,反正守城无需训练有素的军队,只有足够的人数,就可以把城池给防守住。 尽管令支城投入的民军数量并不多,只有数千人而已,但攻城同样也不是鲜卑人的强项,他们更喜欢骑在马上冲杀拼刺,如今弃马步战,让他们很是不习惯,所以鲜卑人虽然人多势众,但面对令支守军的顽强防守,也是一度难有进展。 眼看着唾手可得的肥肉却落不到自己的手中,宇文莫槐不禁是大怒,亲自在后面督战,下令鲜卑军加强攻势,一定要尽快地拿下令支城来。 这次鲜卑人进犯的目标,可不单单只是令支城,而且还包括辽西郡的郡治阳乐和右北平郡的郡治土垠,这两座郡城才是宇文莫槐的终极目标,现在攻打令支城,不过是一道餐前的开胃菜而已,如果连令支城都打不下来,又如何去攻取阳乐和土垠。 鲜卑人发了狠地拼命来进攻,给守城的民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普通的百姓和正规的军队,最大的差别就是承受力的问题,战斗处于困境之时,这些民军便有些慌了,再者战死的人太多,他们也就心生畏惧,许多人甚至萌生了退意,战斗的欲望也变得淡薄起来。 卢全一看不好,照这个形势发展,令支城非失守不可,于是他高声地疾呼,号召民军奋勇作战,拼尽全力,也不能让鲜卑人冲上来。 卢全的指挥还是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民军们又鼓起了勇气,奋力地作战,将鲜卑人挡在了城墙之外。 第1390章 怨声载道 寻阳是长江北岸的一座小城,隔江与柴桑相望,距离武昌也仅仅只有三百多里的水路,朝夕可至。 本来这座无名的小城一直以来都是籍籍无名的,但随着诸葛恪移驻于此,寻阳陡然间成为了吴国仅次于建业和武昌的存在,毕竟太傅诸葛恪可是吴国的重臣,兼任着丞相、荆扬二州牧、都督中外诸军事等职务,诸葛恪到那儿,那儿就是行政中心,吴国朝廷的公文奏章,雪片一样地向寻阳涌来,前来拜会的官吏更是络绎不绝。 诸葛恪自从新城兵败之后,便退兵濡须口,在江渚上停留了数月,调养身体。 这次的新城之败,让诸葛恪是颜面扫地,先前东兴之战所积累起来的声望,此刻化为了乌有,诸葛恪心情简直是糟透了,他迟迟不肯回建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怕遭到别人的非议和指责,那怕现在诸葛恪位高权重,无人敢当着他的面来指责,但背后被人戳脊梁骨,也是一件比较难受的事。 更何况诸葛恪一向自负聪明,视天下英雄为草芥,可这次新城之败败得如此之惨,吴军士卒十死六七,诸葛恪脸上带是挂不住,所以他干脆不回建业,留在江渚调整心情。 可吴国的皇帝孙亮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还没有到亲政的时候,所以朝廷的大小事务都需要辅政大臣诸葛恪和滕胤来处理,而滕胤只不过是卫将军兼职尚书事,朝廷的真正大权则决于太傅兼丞相诸葛恪。 诸葛恪长期留驻江渚不回建业,可苦了那些官吏,他们只能是一次次地往返于建业和江渚之间,大事小情都得奏明诸葛恪,由他来决断,舟船劳顿,苦不堪言,自然是埋怨之声四起。 再加上这一次诸葛恪出征魏国失败,劳命伤财,损失惨重,吴国也平添了不少的寡妇,自然让民怨沸腾起来。 战场之上的事,永远也是成者王败者寇,东兴大捷之后,诸葛恪声名鹊起,威震江东,吴国上下,无不交口赞誉,都认为孙权有识人之慧,选了诸葛恪来做辅政大臣,真是太明智了! 但新城之战后,诸葛恪的声望立刻是一落千丈,人们似乎都很快地忘记了东兴之战的胜利,而只记得新城兵败之过,诸葛恪也瞬间从神坛上跌落了下来,成为吴人诽怨的对象。 有些话也自然会传到诸葛恪的耳朵里面,诸葛恪是勃然大怒,他为朝廷竭心尽力,鞠躬尽瘁,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打仗这个事,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就是常胜将军,打了胜仗你们歌功颂德,大肆褒扬,打了败仗却是人人怨恨,这些人也太不厚道了。 所以诸葛恪是大为光火,暗底里派人去调查这些谤言是谁传出去的,然后大肆抓捕了一批人,上百人被处以极刑,斩首示众,上千人被流配交州,不毛之地。 诸葛恪处理这件事倒是雷厉风行,该捉的捉,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以现在诸葛恪的权势,不管涉及到那个层面上的人,一律照抓不误,照杀不误,诸葛恪绝不能让自己的声名,毁在这些搬弄口舌是非的口中,不管是杀一儆百,还是杀百儆万,诸葛恪下手都是极快极狠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除这些流言蜚语对他造成的影响。 铁血的手腕倒是可以让人噤若寒蝉,但百姓和官吏对诸葛恪的怨言却是有增无减,只不过没有人再敢再明面上编排他了,在暗地里,人们对诸葛恪已经是失败透顶,也怨恨之至。 诸葛恪对这个铁血的镇压手段却是十分的满意,杀戮之后,公然敢站出来埋怨诸葛恪的人已经是绝迹了,至于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敢继续议论,反正诸葛恪已经是听不见了,可如果一旦让诸葛恪派出去缉查的人拿住,就会被就地正法,诸葛恪倒想看看,是他们的嘴贱,还是人头重要? 诸葛恪是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的,声望这个东西,就是靠人口口相传捧出来的,立之不易,毁之却很容易,诸葛恪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声名就这么毁于一旦,所以宁可用铁血的杀戮手段,也要挽回自己的声名。 诸葛恪也并不担心会激起民变,毕竟人永远是一种健忘的动物,只要时间隔的久一些,人们自然会淡忘这些血腥往事的,只要诸葛恪找机会对魏国再打上一两个胜仗,那么他在东吴,依然是神一样的存在。 朝廷召到回建业的诏书是一道接着一道,名义是皇帝孙亮签发的,但诸葛恪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知道什么军国大事,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窜唆着,所以孙亮才会下旨来召他。 诸葛恪本来是对这些诏书爱搭不理的,但一封封的诏书不断地发来,搞得诸葛恪都有些心烦了,正准备打道回建业呢,手下的一个谋士叫张约的劝阻道:“朝廷之中,不满太傅的人甚众,太傅此次回建业,必定是凶多吉少,倒不如以屯田养病为由,前往寻阳,暂不回朝,只要太傅手握重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朝中的那些宵小自然也就奈何不了太傅。” 诸葛恪一听言之有理,自己这几年当上了太傅丞相辅政大臣,朝里面眼红的人比比皆是,都恨不得取诸葛恪而代之。这次诸葛恪兵败之后,这些人蠢蠢欲动,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这些诽谤诸葛恪的流言传出来,肯定会这些人有着密切的关系,只是这些人出身名门士家,地位崇贵,诸葛恪派去的人不得不停止详查下去。 这些人的手段和伎俩诸葛恪可是清楚的很,完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权力之争,永远是充满着尔虞我诈,一个不留心,很可能就会掉入到了敌人的陷井之中,万劫不复。 诸葛恪听从了张约之计,没回建业,反倒是称病前往了寻阳,到那儿养病去了。 第1698章 改旗易帜 当然降蜀的话,并不意味着司马伦会将自己的兵权给交出去,降蜀之后,名义上也只不过是旗号的改变而已,但实则军队和陇西的权力依然还是牢牢地掌握在司马伦的手中,司马伦还没有愚蠢到放弃兵权,任人宰割的地步。 其实司马伦内心之中还是有自己的计较的,现在受形势所迫,司马伦为求自保,投降蜀国,等于是给自己安排了一条退路,将蜀国的军队和自己绑在了一起,共同来抵御曹亮的进攻。 将来如果真能击退曹亮的进攻,让司马伦在雍凉一带站稳脚跟甚至有了谋夺中原的基础,司马伦倒也不妨将蜀国一脚踢开。 只要兵马大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今日司马伦可以降蜀,异日同样可以反蜀,进退自如,谁也束缚不了他。 司马伦这个计划也不完全是突发奇想的,从蒲坂津撤离的时候,司马伦就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退路了,就算他真得逃到陇西,逃到凉州,就能躲得曹亮的追击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曹亮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斩草除根的,那怕司马伦逃到天涯海角,曹亮也能派兵追得上,对于司马伦来说,曹亮就有如是附骨之蛆,会死死地咬着他不放,不死不休。 所以别看司马伦手中还握着十余万的大军,但是跟曹亮军队相比,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单凭司马伦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战胜曹亮,司马伦想要生存,想要立足,就必须要找到一个靠山。 凉州一带倒是有不少的胡族,比如鲜卑、羌、氐等族,可这些力量过于薄弱,参考曹亮灭匈奴灭鲜卑的战例,司马伦也不认为这些胡族会对曹亮形成什么威胁,也就是说这些胡人是靠不住的。 那么与雍凉毗邻的最大势力自然是莫过于蜀国了,尽管蜀国兵力也有限,但做为和魏国抗衡了三十多年的一个政权势力,有还是有着他的生存之道的,蜀国有着号称天险的蜀道,才得已偏安于西南一隅之地,而且还时不时地派兵出来滋扰一下魏国的边境,虽然难有斩获,但一直以来也算是魏国的一大边患。 不过司马伦从蒲坂津撤退的十分的仓促,而蜀国远隔重山崇岭,想要和他们联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司马伦总不至于率十万大军南下进入汉中,在没有说明意图之前,蜀国方面也只会把他当做一个入侵者,当然就算是他声称是来投降的,蜀国方面估计也不会相信,只怕司马伦使诈。 所以就算司马伦投降蜀国,也必须要有一个契机,一个合适的机会。 就在司马伦还在考虑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便在陈仓得到了姜维出兵攻打冀县的消息,司马伦不禁大喜,真是柳暗花明啊,他苦寻机会不到,没想到机会却在前面等着他,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胡奋请命出兵去救冀县,但司马伦则是另有打算,想要投靠蜀国,那这个时候就不能得罪姜维,但同时司马伦又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派人去和姜维讲和。 司马伦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妙计,那就是不与姜维交战,但却要切断他的归路,给姜维那边制造一些紧张空气,然后再派人下书给姜维,说明自己的意图,这样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其实对于姜维来说,这也是一种双赢的局面,司马伦找到了蜀国当靠山,而姜维则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陇西之地,这样双方合作的基础是有了,接下来,就是需要去商谈细节了。 司马伦将诸将召集起来,宣布了他的这个决定,众将惊讶地差点没把下巴掉地上,司马家和蜀国那也算是世仇了,司马伦却想着要去投降敌人,这无疑让人在情感上很难接受。 不过钟会对司马伦的这个计划却是比较赞同的,在他看来,司马伦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投降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保存自己的力量,能在残酷的战争之中存活下去。 晋国已经随着司马昭的身死而覆灭了,司马伦根本就没有必要继续地维护晋国的正统地位——而且,所谓的大晋王朝,只存活了百日的时间,早已沦为了天下人的笑柄。 投靠蜀国,改旗易帜,借助于蜀国的力量,这才是司马伦唯一和曹亮相抗衡的机会,别人认识不到,但钟会头脑敏锐,也许司马伦刚提出来之时,他也是很是惊讶,但细细品来,这恐怕是司马伦的唯一出路了。 所以钟会率先地对这个决定表示支持,其他将领虽然在情感上还是很难转过这个弯来,但也都纷纷表态,誓死追随司马伦,不管司马伦做出什么决定来,他们都无条件地支持。 如今他们的生死荣辱都和司马伦是绑在一起的,都是一条蝇子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司马伦更换什么样的旗号,向什么人效忠,他们只管追随便是。 司马伦的部下这些人,和司马伦一样,对所谓的晋国,都没有什么认同感,他们生而为魏人,一直以来都是以魏臣魏将自居的,那怕是司马家如日中天之时,名义上的皇帝也曹芳和曹髦。 直到他们迁都到了长安,司马昭突然弑帝自立,废魏立晋,自己当上了皇帝。 许多的人在一片茫然之中,就被迫地改换了身份,从魏人成为了晋人,可还没有等他们适应这个新的身份呢,晋国又覆灭了,眨眼之间,他们又成为了亡国之臣,这身份的急转,还真让人无法适应。 现在司马伦决意投降蜀国,而蜀国是以汉为国号的,晋国存在了一百来天,魏国也只存在了三十七年,也就是说,三十七岁以上的人,出生之时便是汉人,就算是三十七岁以下的,虽然生在魏朝,但是他的父辈祖辈却是汉人,世代以汉人自居,四百年的香火延祀,以汉为正朔,恐怕早已是深入人心的。 第2094章 另立新君(下)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兵士呶呶嘴,那些兵士上前便将曹髦给五花大绑了,司马昭带的这些兵士可不是普通的侍卫,而是出身于司马家的死士,在他们的眼里,可没有什么天子,他们听从的,也就是司马昭的命令,司马昭让他们绑谁他们就绑谁,让他们杀谁他们就杀谁,眉头都不会皱半下。 但那些殿内的内官和外官,却个个惊恐不已,天子是何等的身份,司马昭说绑便绑了,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曹髦也没想到司马昭竟然真得敢来绑自己,又惊又怒,但他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敌得过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很快便被捆得像粽子一般了。 司马昭吩咐将曹髦押上辇车,所有后宫人员,一律强迁出宫,并以天子的名义颁发诏书,正式地诏告天下,迁都长安。 就连天子都走了,许多持观望态度的人也就放弃了念想,开始收拾行装和细软,也相继地踏上了迁徙之路。 为了整个的迁都计划,司马师下令在长安和洛阳之间开通迁徙专用通道,并在沿途设立了若干个补给点,给过往的百姓提供米粥和干粮,并且对整个通道的秩序进行维护和保障,以保证整个通道的畅通无阻。 在司马军的驱赶之下,无数的百姓踏上了西去长安的漫漫路途之中,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毕竟是背井离乡,前途一片茫然。 整个关洛大道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了,就如同是一条婉蜒而进的长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古道上激起的漫天飞尘,在空中飞荡着,宛如一场平地而起的沙尘暴,绵延百里。 …………………………………………………………………… 司马伦没有参与迁都的事务,他面见过司马师之后,便径直地来到了后府之中,却见他的母亲柏灵筠。 自从前年离开洛阳前往兖州之后,司马伦一路辗转到了淮南并一直留守淮南,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见到母亲了,心中极是想念,所以在处理完公事之后,司马伦几乎是一路小跑,赶到了柏灵筠的居所。 虽然身为统领千军万马的大都督,但司马伦实则是一个孩子,当年出征之时,他只有十三岁,正是年少之时,如今回到洛阳,他也不过才是十五岁而已。 十五岁,正是志学之时,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时候,正在寒窗苦读,勤奋努力,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为步入仕途奠定基础,而此刻的司马伦却已经成为了封疆大吏,肩负起社稷的重任,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担。 或许出身在司马氏这样的家庭,又赶上多事之秋,不想早熟还真不行啊。 司马伦和别的兄弟姐妹不一样,他们都有嫡亲同母的兄弟姐妹,唯独司马伦是柏灵筠的独子,所以打小他便是母亲柏灵筠抚养长大的,司马懿去世之时,司马伦年纪也不大,所以在这诺大的司马府之中,只有母子俩相依为命,自然而然的,司马伦对母亲的感情很深。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离开过柏灵筠的身边,这一次司马伦本以为只是到白马去探望一下司马师的,预估前后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就会返回洛阳。 但无论是司马伦还是柏灵筠,都没有想到他这么一走,居然是两年的时间没有回家,尽管司马伦每个月都会寄一封书信给柏灵筠,柏灵筠也会按时给他回信,但远隔千里的相思之苦,远不是那几封书信可以慰籍的。 司马伦急风火燎一般地跑进了柏灵筠的房间,却看到柏灵筠正坐在床榻前,手中捧着几封书信,翻来覆去地看,很显然,这便是司马伦写给他的信,柏灵筠自从司马伦走后,仿佛如同掉了魂一般,每日无所事事,神思恍惚,看到最多的,也就是司马伦的书信了。 而司马伦的书信,也只是一个月才会来一封,柏灵筠每日翻看,那信纸都快折破了。 “娘——”司马伦扑到了柏灵筠的身边,喊了一声,接着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便掉了下来。 柏灵筠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来,发现司马伦真的就在她的身边,一时间她恍如梦中,都不敢相信这是真事。 “伦儿,真得是你吗?” 司马伦跪倒在了她的膝前,他看到母亲不仅是神情恍惚,而且头发都白了不少,顿时便是一阵心酸,泣不成声地道:“娘,是我呀,我回来了,这两年,可苦了您啊!” 柏灵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不是梦啊,她抱着司马伦便是失声痛哭。 尽管在司马府中,柏灵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且因为司马懿的原配夫人张春华早已过逝,诸夫人之中,便是以柏灵筠为尊的,更何况,司马伦已经被司马懿指定来接司马师的班,母凭子贵,柏灵筠的地位自然也是无比尊崇,无人可及的。 但是,自从司马伦突然离开洛阳之后,柏灵筠便变得魂不守舍起来,要知道司马伦从小到大,可都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司马伦离开洛阳时,才不过十三岁,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吃得了军旅之苦吗? 柏灵筠自从司马伦离开之后,便是日夜茶饭不思,忧心冲冲,军营之中的条件可是要艰苦的多,像司马伦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长在温柔富贵乡里的公子,到了军营之中,可真就有他的罪受了。 柏灵筠还担心战场之上刀箭无眼,一不留神就会被流矢所伤,丢了性命,司马伦身上所穿得甲胄够不够厚,能不能抵挡住突如其来的暗箭?她又担心司马伦身子单薄,穿得太重太厚了,身子骨能不能吃得消。 总之,柏灵筠无时不刻地惦记着儿子,恨不得亲至淮南,到司马伦的身边伺候他,他不在身边的日子,柏灵筠是度日如年。 第2328章 便饭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过继一个儿子来,他所过继的儿子曹芳,也是宗室之内任城王曹楷之子,曹芳被废,也是从宗室之中挑选出东海王曹霖之子高贵乡公曹髦来继位。 由此可见,那怕是前一任皇帝没有子嗣,至少也得从宗室之中关系最为亲近之人中挑选,新立为帝,维护血统之纯正,几乎是挑选嗣位时的不二之选。 但曹亮这边是面临着无米下炊的宭境,所有的宗室子弟都被司马氏给裹挟走了,没有合适的人选,这魏国新朝廷是很难重建起来的。 如果随意地从曹氏宗族之中拉一个人出来,那是很难服众的,在这个唯血统的时代,立没有血统或旁支庶脉的人为帝,是会引起很大的轩然大波的。 就如同司马昭的篡位,他虽然当上了皇帝,但却不被人认可,光看看长安城内如今的混乱局面,就证明司马昭有多么的不得人心了。 而曹亮本身就是曹氏宗族之人,只不过他是典型的旁支庶脉,曹亮的祖父曹纯和曹操那是一辈,但论祖谱,至少也是五服之外的族兄弟了,以曹亮的身份,真要是承继大统的话,也会为世人诟病。 这么多年来,曹亮经历过连番的恶战,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那怕是在局势最为危急的时候,他都能坦然自若,谈笑风声,但这次曹亮却给这个问题给绊住了,愁眉不展。 这对曹亮而言,确实是一件难事,处理不好的话,多少年结累的功业将会毁于一旦,甚至会以篡逆者之名钉到历史的耻辱柱上。 三国之中,是以曹魏为正统,蜀吴为附庸,但到了后世人眼中,却将刘备所建立的蜀汉奉为了正溯,这绝不仅仅只是罗贯中的粉饰和美化,毕竟在《三国演义》成书之前,三国的这些故事就已经是深入人心了,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关羽封圣。 要知道,在三国时代,关羽只不过是一个略微牛逼一点的武将,既有诛颜良斩文丑水淹七军的高光时刻,也有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的至暗时刻,再加上关羽为人高傲,目空一切,多数的时候,都是被当做反面教材来使用的。 只不过到了后世,历代统治者的推崇,关羽封王封帝封圣,一跃而成为了比肩“文圣”孔子的“武圣”,这可不是光罗贯中一张嘴就能吹出来的。 宋代的朱熹推出了蜀汉正统论,以谋篡得了天下的曹操自然被黑化了,而负负也不没有得正的司马懿名声比曹操还更为的不堪,西晋的短命王朝也没有搏得后人的同情,反倒是让人拍手称快。 篡逆者在当世,虽然可以依靠强权堵得住悠悠众口,但是历史终竟是一面镜子,百年之后呢?千年之后呢?篡逆者尸骨已寒,所建立的王朝更是荡然无存,功与罪只能由后人来评说了。 曹亮做为一个穿越者,自然很清楚历史的鞭跶,虽然他自认为做不到完美无瑕,但也不想在历史上留下污点,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遭到后人的唾弃。 就在曹亮陷入到沉思之中的时候,羊徽瑜默默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将一碗热腾腾的参汤放在了几案上,轻声地道:“夫君,先喝碗参汤,别熬坏了身子。” 曹亮反手握住了她的柔荑,略带歉疚地道:“徽瑜,跟着我,这些年来,可苦了你了。” 羊徽瑜脸上露出一丝温婉的笑意,道:“夫君这是什么话,相夫教子,这些原本就是妾身该做的,有什么苦不苦的?到是夫君这么多年为国事操劳,妾身不能为之分忧,心里着实的过意不去。” 曹亮问道:“徽瑜,如果真让你来当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又当如何?” 如果是一般的人,听到这话差不多眼珠子都快掉地下了,但羊徽瑜却丝毫没有动容,只是浅浅地一笑,道:“母仪天下又当如何?这辈子我能做你的妻子,能做靖儿母亲,已经是人生最大的幸事了,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曹亮轻叹了一声,道:“人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时,管家进来禀报,但看到曹亮正拉着羊徽瑜的手,连忙地垂下头来,不敢再看。 羊徽瑜脸上腾得就涌起了红晕,羞不自抑,赶忙将手抽了回来,急匆匆地离去了。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羊徽瑜的那份羞涩,却让曹亮恍惚回到了当年在北邙山初遇之时,经历了多少的风风雨雨,两人才走到了一起,可惜曹亮多年来一直忙于征战,从来也没有多少机会陪在她的身边。 而羊徽瑜却始终是无怨无悔,孝敬母亲,抚养幼子,任劳任怨地做着一个贤内助应该做的一切,如此温柔贤惠的女人,曹亮真得亏欠她很多。 或许现在就有这么一个补偿她的机会,只是曹亮自己都犹豫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迈出那一步。 “主公,桓军师、夏侯台令、裴长史、鲁参军、傅主薄等人求见。”管家恭敬地禀报道。 曹亮对这些人的到来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意外,而且他们来此的目的,曹亮更是心知肚明,他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带他们上来。 曹亮的书房并不大,所以他们一行人根本就没办法全都进屋,只能由桓范、夏侯玄、裴秀、鲁芝和傅玄入内,其他的人,都在门外候着。 桓范等人进屋之后,对着曹亮躬身施礼,曹亮笑了笑,道:“来得倒是挺全的,大家随便坐,这里不是尚书台,地方不怎么宽裕,你们且将就一下。” 众人拱手称谢,皆落坐,对视了一下,按照他们事先商量的,先由裴秀呈上联名进谏表,看看曹亮的反应如何,然后桓范夏侯玄等人再进言。 那知裴秀刚把表一递,曹亮就把脸一沉,道:“大胆放肆!裴长史,记得你上次也上过同样的奏疏,当是某是怎么说的?” 第2329章 酒酣耳热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过继一个儿子来,他所过继的儿子曹芳,也是宗室之内任城王曹楷之子,曹芳被废,也是从宗室之中挑选出东海王曹霖之子高贵乡公曹髦来继位。 由此可见,那怕是前一任皇帝没有子嗣,至少也得从宗室之中关系最为亲近之人中挑选,新立为帝,维护血统之纯正,几乎是挑选嗣位时的不二之选。 但曹亮这边是面临着无米下炊的宭境,所有的宗室子弟都被司马氏给裹挟走了,没有合适的人选,这魏国新朝廷是很难重建起来的。 如果随意地从曹氏宗族之中拉一个人出来,那是很难服众的,在这个唯血统的时代,立没有血统或旁支庶脉的人为帝,是会引起很大的轩然大波的。 就如同司马昭的篡位,他虽然当上了皇帝,但却不被人认可,光看看长安城内如今的混乱局面,就证明司马昭有多么的不得人心了。 而曹亮本身就是曹氏宗族之人,只不过他是典型的旁支庶脉,曹亮的祖父曹纯和曹操那是一辈,但论祖谱,至少也是五服之外的族兄弟了,以曹亮的身份,真要是承继大统的话,也会为世人诟病。 这么多年来,曹亮经历过连番的恶战,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那怕是在局势最为危急的时候,他都能坦然自若,谈笑风声,但这次曹亮却给这个问题给绊住了,愁眉不展。 这对曹亮而言,确实是一件难事,处理不好的话,多少年结累的功业将会毁于一旦,甚至会以篡逆者之名钉到历史的耻辱柱上。 三国之中,是以曹魏为正统,蜀吴为附庸,但到了后世人眼中,却将刘备所建立的蜀汉奉为了正溯,这绝不仅仅只是罗贯中的粉饰和美化,毕竟在《三国演义》成书之前,三国的这些故事就已经是深入人心了,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关羽封圣。 要知道,在三国时代,关羽只不过是一个略微牛逼一点的武将,既有诛颜良斩文丑水淹七军的高光时刻,也有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的至暗时刻,再加上关羽为人高傲,目空一切,多数的时候,都是被当做反面教材来使用的。 只不过到了后世,历代统治者的推崇,关羽封王封帝封圣,一跃而成为了比肩“文圣”孔子的“武圣”,这可不是光罗贯中一张嘴就能吹出来的。 宋代的朱熹推出了蜀汉正统论,以谋篡得了天下的曹操自然被黑化了,而负负也不没有得正的司马懿名声比曹操还更为的不堪,西晋的短命王朝也没有搏得后人的同情,反倒是让人拍手称快。 篡逆者在当世,虽然可以依靠强权堵得住悠悠众口,但是历史终竟是一面镜子,百年之后呢?千年之后呢?篡逆者尸骨已寒,所建立的王朝更是荡然无存,功与罪只能由后人来评说了。 曹亮做为一个穿越者,自然很清楚历史的鞭跶,虽然他自认为做不到完美无瑕,但也不想在历史上留下污点,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遭到后人的唾弃。 就在曹亮陷入到沉思之中的时候,羊徽瑜默默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将一碗热腾腾的参汤放在了几案上,轻声地道:“夫君,先喝碗参汤,别熬坏了身子。” 曹亮反手握住了她的柔荑,略带歉疚地道:“徽瑜,跟着我,这些年来,可苦了你了。” 羊徽瑜脸上露出一丝温婉的笑意,道:“夫君这是什么话,相夫教子,这些原本就是妾身该做的,有什么苦不苦的?到是夫君这么多年为国事操劳,妾身不能为之分忧,心里着实的过意不去。” 曹亮问道:“徽瑜,如果真让你来当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又当如何?” 如果是一般的人,听到这话差不多眼珠子都快掉地下了,但羊徽瑜却丝毫没有动容,只是浅浅地一笑,道:“母仪天下又当如何?这辈子我能做你的妻子,能做靖儿母亲,已经是人生最大的幸事了,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曹亮轻叹了一声,道:“人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时,管家进来禀报,但看到曹亮正拉着羊徽瑜的手,连忙地垂下头来,不敢再看。 羊徽瑜脸上腾得就涌起了红晕,羞不自抑,赶忙将手抽了回来,急匆匆地离去了。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羊徽瑜的那份羞涩,却让曹亮恍惚回到了当年在北邙山初遇之时,经历了多少的风风雨雨,两人才走到了一起,可惜曹亮多年来一直忙于征战,从来也没有多少机会陪在她的身边。 而羊徽瑜却始终是无怨无悔,孝敬母亲,抚养幼子,任劳任怨地做着一个贤内助应该做的一切,如此温柔贤惠的女人,曹亮真得亏欠她很多。 或许现在就有这么一个补偿她的机会,只是曹亮自己都犹豫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迈出那一步。 “主公,桓军师、夏侯台令、裴长史、鲁参军、傅主薄等人求见。”管家恭敬地禀报道。 曹亮对这些人的到来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意外,而且他们来此的目的,曹亮更是心知肚明,他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带他们上来。 曹亮的书房并不大,所以他们一行人根本就没办法全都进屋,只能由桓范、夏侯玄、裴秀、鲁芝和傅玄入内,其他的人,都在门外候着。 桓范等人进屋之后,对着曹亮躬身施礼,曹亮笑了笑,道:“来得倒是挺全的,大家随便坐,这里不是尚书台,地方不怎么宽裕,你们且将就一下。” 众人拱手称谢,皆落坐,对视了一下,按照他们事先商量的,先由裴秀呈上联名进谏表,看看曹亮的反应如何,然后桓范夏侯玄等人再进言。 那知裴秀刚把表一递,曹亮就把脸一沉,道:“大胆放肆!裴长史,记得你上次也上过同样的奏疏,当是某是怎么说的?” 第2330章 贵人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姜维已经下达了进入战斗状态的命令,而之前的命令是处于一级战备状态,现在所有的军队都已经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随时可以开战。 因为这里已经距离陈仓很近,魏军当然不可能让他们轻易地到达陈仓,所以一场大战必定是在所难免。 姜维为了这一场大战也是进行了精心的准备的,为了打好这一战,他和司马伦不但抽调了陇西大部分的兵力,而且还给驻守在街亭的胡奋和驻守在柳城的张翼下令,要他们放弃两地防守,率全部兵力南下陈仓。 如果陈仓之战失败的话,那么他们坚守街亭和柳城也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魏军可以沿着渭河一路西进,直取冀县诸城;而如果他们能在陈仓打败魏军的话,不但可以解除陈仓之围,而且很大概率地可以收复关中。 所以不管是胜与败,坚守街亭已都没有意义了,随着陈仓决战的序幕拉开,街亭这边的得失已经无所谓了,魏军正在调动兵马,集中力量来进行决战,而蜀军和司马军这方面也必须要做出调整,全力以赴地投入战斗。 这支三万人的偏师,对姜维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姜维很清楚,自己这边的行动已经完全落入了曹亮的掌控之中,在通往陈仓的道路上,曹亮必定会派出重兵进行拦截,所以街亭的这支奇军,就成为了打破陈仓之围的关键。 果然,刚刚抵达黑水原之后,姜维就接到了游哨斥侯的禀报,发现在东北南三个方向上,出现了魏军骑兵的踪迹,他们缓缓地向黑水原逼近,对蜀军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 姜维举目四望,发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果然看到了无数黑压压的小点正在向这里逼近,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地平线,形成一道半圆的形状,尽管看起来很小,就如同是黑色的蚂蚁一般,但随着魏军不断地向前推进,那些小黑点也逐渐地变得大了起来,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魏军高高举着在风中飘扬的旗帜。 看来一切都没有出乎姜维的预料,魏军果然在临近陈仓的地方对蜀军进行了拦截,光看看这黑压压的阵势,就知道魏军是来者不善。 不过既然这一切都在姜维的预料之中,那他自然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姜维拨出了身上佩带的剑,高声地吼道:“有我无敌——” 蜀军士兵齐刷刷地跟着回应道:“有敌无我——杀——杀——杀——”群情激昂,斗志昂然。 在越过鸡鸣山之后,姜维就已经下达了作战的命令,所以蜀军各部的人马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那怕现在魏军出现了,蜀军各部都没有出现畏惧的神色,反而是露出了一脸狂热之色,这些蜀军的将士都是身经百战的之士,打仗对于他们来说,那便是和吃饭喝水一般,再寻常普通不过了,一日不打仗,反而浑身痒痒,所以看到了魏军的身影,这些蜀兵一个个似乎变得兴奋起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沙场对决,比拼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勇气,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想要在实力不是过分悬殊的战斗之中获胜,肯定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不过姜维麾下的这些蜀军,常年和魏军交战,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无论顺境还是逆境,他们都能做到从容应对,誓死而战。 而这也成为了姜维的底气所在,正因为有这么一支舍命相随的军队,姜维才敢集中全力来救援陈仓,与魏军展开殊死之战。 相比而言,司马军的士气或许要逊色一些,也许是他们在长年和并州军交战的履历上面,屡战屡败,对并州军有一种天生的畏惧之感,所以整体的气势,显然要比蜀军相差不少。 尤其是魏军骑兵出现之后,司马军之中大多数的人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也许这就是魏军骑兵曾经带给过他们噩梦的缘故。 魏军骑兵的确是司马军的一个噩梦,在以前无数次的交手过程之中,他们从来也没有战胜过魏军骑兵的战例,无论是大战小战,无论是骑兵对战还是步骑混战,司马军都是手下败将,从来也只有被碾压的份。 所以平原地带一度成为了司马军的噩梦之地,每当魏军铁骑呼啸而来,势如破竹地发起冲击,司马军往往不是想着如何来正面迎击,而是想尽一切办法逃跑亡命,因为在魏军骑兵的攻击之下,很难有幸存之人,不逃跑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 此刻一听到魏军骑兵来袭的消息之后,许多的司马兵就已经是双股战战,惊魂失措了,而表现失常的往往也是老兵,那些新兵蛋子倒是没有畏惧之感,他们和蜀军一样,反倒是流露出一种求战的嗜血狂热兴奋之色。 那些司马老兵也只好在心里哀叹,真是无知者无畏,也许这场战役结束之后,才能让那些没有见识过魏军骑兵厉害的人觉悟,不过前提条件是这些人还有命能幸存下来,那些战死疆场的人,也只会在临死之前感叹魏军骑兵的可怕之处,但愿下辈子再做人当兵,千万不要遇到魏军骑兵这样的对手了。 魏军骑兵的推进最初的时候并不太快,但当蜀军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后,魏军骑兵就骤然发力,一匹匹战马嘶吼着,宛如是平地之间突然刮起了一场风暴一般,他们呼啸着向着蜀军的队伍扑了过去,就有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势不可挡。 魏军身着赭黄色的衣服,整支军队的突然发力,就好比是平地之间卷起了一阵黄色的沙尘暴,遮天蔽日,又如同是决堤的黄河水,浩浩荡荡,如此磅礴的气势,足以震撼到每个人的心灵。 而急骤有力的马蹄声,更如声声的闷雷一般,轰隆作响,回荡在黑水原的上空。 第2331章 游击队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姜维已经下达了进入战斗状态的命令,而之前的命令是处于一级战备状态,现在所有的军队都已经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随时可以开战。 因为这里已经距离陈仓很近,魏军当然不可能让他们轻易地到达陈仓,所以一场大战必定是在所难免。 姜维为了这一场大战也是进行了精心的准备的,为了打好这一战,他和司马伦不但抽调了陇西大部分的兵力,而且还给驻守在街亭的胡奋和驻守在柳城的张翼下令,要他们放弃两地防守,率全部兵力南下陈仓。 如果陈仓之战失败的话,那么他们坚守街亭和柳城也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魏军可以沿着渭河一路西进,直取冀县诸城;而如果他们能在陈仓打败魏军的话,不但可以解除陈仓之围,而且很大概率地可以收复关中。 所以不管是胜与败,坚守街亭已都没有意义了,随着陈仓决战的序幕拉开,街亭这边的得失已经无所谓了,魏军正在调动兵马,集中力量来进行决战,而蜀军和司马军这方面也必须要做出调整,全力以赴地投入战斗。 这支三万人的偏师,对姜维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姜维很清楚,自己这边的行动已经完全落入了曹亮的掌控之中,在通往陈仓的道路上,曹亮必定会派出重兵进行拦截,所以街亭的这支奇军,就成为了打破陈仓之围的关键。 果然,刚刚抵达黑水原之后,姜维就接到了游哨斥侯的禀报,发现在东北南三个方向上,出现了魏军骑兵的踪迹,他们缓缓地向黑水原逼近,对蜀军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 姜维举目四望,发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果然看到了无数黑压压的小点正在向这里逼近,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地平线,形成一道半圆的形状,尽管看起来很小,就如同是黑色的蚂蚁一般,但随着魏军不断地向前推进,那些小黑点也逐渐地变得大了起来,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魏军高高举着在风中飘扬的旗帜。 看来一切都没有出乎姜维的预料,魏军果然在临近陈仓的地方对蜀军进行了拦截,光看看这黑压压的阵势,就知道魏军是来者不善。 不过既然这一切都在姜维的预料之中,那他自然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姜维拨出了身上佩带的剑,高声地吼道:“有我无敌——” 蜀军士兵齐刷刷地跟着回应道:“有敌无我——杀——杀——杀——”群情激昂,斗志昂然。 在越过鸡鸣山之后,姜维就已经下达了作战的命令,所以蜀军各部的人马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那怕现在魏军出现了,蜀军各部都没有出现畏惧的神色,反而是露出了一脸狂热之色,这些蜀军的将士都是身经百战的之士,打仗对于他们来说,那便是和吃饭喝水一般,再寻常普通不过了,一日不打仗,反而浑身痒痒,所以看到了魏军的身影,这些蜀兵一个个似乎变得兴奋起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沙场对决,比拼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勇气,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想要在实力不是过分悬殊的战斗之中获胜,肯定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不过姜维麾下的这些蜀军,常年和魏军交战,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无论顺境还是逆境,他们都能做到从容应对,誓死而战。 而这也成为了姜维的底气所在,正因为有这么一支舍命相随的军队,姜维才敢集中全力来救援陈仓,与魏军展开殊死之战。 相比而言,司马军的士气或许要逊色一些,也许是他们在长年和并州军交战的履历上面,屡战屡败,对并州军有一种天生的畏惧之感,所以整体的气势,显然要比蜀军相差不少。 尤其是魏军骑兵出现之后,司马军之中大多数的人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也许这就是魏军骑兵曾经带给过他们噩梦的缘故。 魏军骑兵的确是司马军的一个噩梦,在以前无数次的交手过程之中,他们从来也没有战胜过魏军骑兵的战例,无论是大战小战,无论是骑兵对战还是步骑混战,司马军都是手下败将,从来也只有被碾压的份。 所以平原地带一度成为了司马军的噩梦之地,每当魏军铁骑呼啸而来,势如破竹地发起冲击,司马军往往不是想着如何来正面迎击,而是想尽一切办法逃跑亡命,因为在魏军骑兵的攻击之下,很难有幸存之人,不逃跑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 此刻一听到魏军骑兵来袭的消息之后,许多的司马兵就已经是双股战战,惊魂失措了,而表现失常的往往也是老兵,那些新兵蛋子倒是没有畏惧之感,他们和蜀军一样,反倒是流露出一种求战的嗜血狂热兴奋之色。 那些司马老兵也只好在心里哀叹,真是无知者无畏,也许这场战役结束之后,才能让那些没有见识过魏军骑兵厉害的人觉悟,不过前提条件是这些人还有命能幸存下来,那些战死疆场的人,也只会在临死之前感叹魏军骑兵的可怕之处,但愿下辈子再做人当兵,千万不要遇到魏军骑兵这样的对手了。 魏军骑兵的推进最初的时候并不太快,但当蜀军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后,魏军骑兵就骤然发力,一匹匹战马嘶吼着,宛如是平地之间突然刮起了一场风暴一般,他们呼啸着向着蜀军的队伍扑了过去,就有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势不可挡。 魏军身着赭黄色的衣服,整支军队的突然发力,就好比是平地之间卷起了一阵黄色的沙尘暴,遮天蔽日,又如同是决堤的黄河水,浩浩荡荡,如此磅礴的气势,足以震撼到每个人的心灵。 而急骤有力的马蹄声,更如声声的闷雷一般,轰隆作响,回荡在黑水原的上空。 第2339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只怕已经是遭逢大难,不过大汗身边的护卫众多,他们拼死也能为大汗杀出一条血路了,所以小弟以为,大汗此刻已经是安然无恙地离开了盛乐,阿兄率兵回去,非但救不了大汗,反而会误了自己的性命,于事无补。” 拓跋沙漠汗冷静地想了一下,刘渊说得也确实是很有道理,此刻的盛乐已经沦陷,留在盛乐的人自然是无可幸免,不是当场战死,便是做了并州军的俘虏,如果拓跋力微没有能够逃得出去,自然不免是这两种结果之一,没有第三种的选择。 不过拓跋悉鹿都可以逃得出来,那么拥有铁血护卫的拓跋力微逃生的机率则会更大得多,现在拓跋力微便是逃往了某处,藏匿了起来,如此一想,拓跋沙漠汗的担忧之色也是大为减少。 “既然盛乐不可回,那我们将会何去何从?”拓跋沙漠汗询问道。 刘渊道:“如今我们只有往北走,回到大草原上去,如今天寒地冻,越往北走,天气便越寒冷,并州军虽然偷袭盛乐得手,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盛乐距离雁门关太近了,所以盛乐失守并不意外,想要保存实力,我们就必须要避免和并州军进行决战,回归到大草原之上,这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刘渊和并州军交过手,深知并州军的厉害,和并州军对战时,你不能仅仅凭着兵力的多寡就单纯地认定自己占据着优势,往往这都是被蒙蔽的表象,拓跋沙漠汗如果真得以为自己兵强马壮,杀回到盛乐去,恐怕会被并州军打得满地找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在这种局面下,暂避并州军的锋芒是一个最为明智的选择,由于他们是轻骑出行,每个人只带了几天的干粮,根本就不利于久战,只有向北撤退,回到鲜卑人的草原老巢,这样才能确保暂时没有粮草之忧。 拓跋沙漠汗听从了刘渊的建议,于是放弃了前往盛乐,而是掉头向北而行,奔向了草原的深处。 ……………………………………………………………… 当曹亮率领步兵营和先登营抵达盛乐的时候,盛乐的战斗早已经结束了,邓艾毙敌上万,俘虏了近五十万人,不过所俘虏的鲜卑人,大部分是妇孺老幼,至少占据了八成以上,这些人没什么战斗力,又无法逃跑,所以他们只能是选择投降。 不过让邓艾有些遗憾的是,拓跋力微和他的几个儿子都跑掉了,尽管并州军围攻盛乐的时候,拓跋力微等人还是在盛乐,但是乱战之中,并州军也无法将鲜卑人尽数全歼,所以拓跋力微等人在他们死忠的嫡系亲信保护之下,最终还是逃之夭夭了。 不过这一战的战果亦是相当丰厚的,鲜卑人近百万的人口,就被并州军俘虏了近一半,此役必然让鲜卑人是元气大伤,损失惨重。 尽管拓跋力微和他的主力部队都逃了出去,但是几乎所有的牛羊牲畜都留在了盛乐,包括已经宰杀的和还未宰杀的,拓跋军都无法带走,全部落入到了并州军的手中。 这一下,拓跋军的日子变得更为艰难了,草料场被烧,已经毁掉了他们一半的希望,而这次盛乐的沦陷,必将让鲜卑人是一蹶不振,彻底地丧失了草原霸主的资格。 就在众将都以为曹亮会携鲜卑俘虏回师之时,曹亮却做出了继续进军,消灭鲜卑残部的打算。 众将有些大惑不解,尽管并州军装备了保暖的冬衣,但是草原上的寒冷天气,要比他们想象之中还要严酷,而且越往北,天气便越寒冷,那仿佛是从地狱里吹来的凛冽寒风,将成为并州军前进的最大阻碍。 更何况草原极为辽阔,面积比中原还要大,在这茫茫的草原戈壁之上,去寻找几十万人鲜卑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众将觉得曹亮的这个决定有些草率,也是很难实现的。 不过曹亮却认为,和并州军面临的困难比起来,鲜卑人的处境更为的艰难,并州军缴获了大量的牛羊,完全可以保证粮草无忧,而鲜卑逃出盛乐之后,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生活得更为艰难。 这个时候,完全是彻底消灭鲜卑人的最好时机,如果并州军此刻撤军了,那就相当于给了鲜卑人喘息之机,别看草原上的环境极为的恶劣,但只要鲜卑人渡过今年的这个难关,他们很快将会重新崛起,到时候,新仇旧恨,让他们会更加疯狂地入塞报复,北部边境永无宁日。 为了北境的长治久安,曹亮才会做出对鲜卑人穷追猛打的决定,除恶务净,斩草不留根,趁着鲜卑人衰落之际,一举将他们全部歼灭,一劳永逸地解决北方胡人的问题。 更何况,时尽年关,新的一年就要来临了,春天也不远了,最寒冷的日子也将结束,并州军面临的最大敌人气侯也不会再成为阻碍。 历史上中原王朝虽然屡屡地征伐草原进军大漠,可以封狼居胥,但始终无法解决掉北方边患的问题,那就是无法做到斩草除根,胡人就如同是草原上的野草,那怕是遭遇大火被烧个干净,但只要他们的根在,就会春风吹又生。 曹亮想要彻底地消灭鲜卑人以及乌桓匈奴这些胡人,就必须要不遗余力地向北推进,如今是彻底清除胡患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了,让这些胡人重新崛起,那之前所有的努力便会前功尽弃。 只有彻底地将这些胡人给消灭掉,并且在草原上建立起新的秩序来,这样才能达到真正的长治久安,否则的话,就算是曹亮消灭了鲜卑人匈奴人乌桓人,将来还会有柔然突厥回纥人,曹亮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做得彻底,现在曹亮下的,是一盘真正的大棋,一盘惠顾天下苍生的大棋。 第2345章 饱和式补给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那就是需要人力去牵拉,所以在攻击的速率上是满足了需要,但依然缺乏机动性,但曹亮最终还是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采用配重式的设计,就可以大大地减低连环投石车的操作人员,降低投石车的高度和体积,采用畜力牵拉的方式,让连环投石车的机动性大为提高,可以快速地布署到战场上的任何位置,尤其是在平川地带,投石车的运动作战能力甚至是优于步兵的,这样就可以确保连环投石车可以在野战之中使用。 当敌人使用密集的防御阵型时,便是连环投石车大显身手的时候,一百辆投石车,一排齐射便可以投出上百枚的小型石弹,而连环投石车最大的特点就是填弹快速,无需等待,两枚石弹投掷间隔只需要十几息的时间,而悬挂式的转轮,一次性可以同时悬挂十枚石弹,等同于在一两柱香的时间内,连环投石车的攻击群就可以倾泻出上千枚的石弹。 这上千枚的石弹是何等的恐怖,它们无视一切的防御,劈头盖脑地砸下去,中者非死即伤,对密集型的防御阵地最为有效。 当然,对付数万大军构成的防线,上千枚的石弹造成的伤亡也是有限的,但重要的并不是它的伤害值,而是它的威慑力,上千枚石弹连续不断地砸下去,带给蜀军的恐慌自然是难以言表的。 面对死亡的威胁,人本能地就会去躲避,只要蜀军纷纷躲避,原本禾稳固的阵型就会出现混乱的状况,这个时候适时地派出攻坚能力最强的屯骑兵,便可以轻易地攻破蜀军的防线了。 曹亮的这个策略非常的成功,蜀军的防线一旦被攻破,他们再想组织起有效的防御阵地来就很困难了,三个骑兵营紧随屯骑营出击,也算是彻底地瓦解了蜀军的防御。 只是让曹亮比较意外的是,蜀军的顽强,正常的情况,一支军队的防线被突破之后,就会形成溃败之势,局面很难再挽得回来,但蜀军虽然也在撤退之中,但败而不乱,各支军队依然保持着相对完整的阵型,断后的部队还在进行着顽强地抵抗,延缓着魏军的追击之势,为其他的军队撤离创造条件。 也难怪蜀军在常年和魏军的作战之中能够屡吃败仗但却实力未损,咎其原因,还是蜀军确实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撤退战术,只要主力部队未受损失,隔一段时间,蜀军就会卷土重来,跟牛皮糖一样,让人十分的头疼。 眼看着蜀军已经向着鸡鸣山方向撤去了,而各路的追击部队受到了蜀军断后部队的阻击,无法及时地对蜀军主力进行追击,一旦让蜀军逃往了鸡鸣山,他们就可以依靠鸡鸣山比较险要的地势,重新地构筑防线,来遏制魏军的进攻。 姜维想要这么轻松地就逃走,曹亮当然不会答应,在黑水原的西南方向上,曹亮还埋伏着一支奇兵,眼看着蜀军大队的人马奔向了鸡鸣山,曹亮立刻下令伏兵尽出,从侧翼对蜀军进行截杀,阻止蜀军进入到鸡鸣山。 …………………………………………………………………… 眼看着距离鸡鸣山越来越近了,姜维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毕竟在鸡鸣山上,姜维还留着一支三千人的生力军。 别看姜维有胆有略,擅于冒险,但他同样有着谨慎的一面,将傅佥留在鸡鸣山,就是姜维布下的一个重要后手,如果这个时候鸡鸣山的退路被魏军切断的话,十万大军便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众将这时不禁对姜维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也幸亏是姜维高瞻远瞩,才给蜀军留了一条撤退的后路,否则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不过就在此时,突然出西南方向杀出一支人马来,马蹄隆隆,万马奔腾,来势极快,很快便杀到了蜀军的近前。 蜀军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所以毫无疑问这是魏军的人马,姜维瞥了一眼来军的旗号,顿时面色大变,这支军队不是别的军队,正是魏军三大主力骑兵之一的骁骑营。 骁骑营素来以快速机动称着,战斗力十分的强悍,姜维在黑水原交战的时候,就一直密切地关注着魏军三大王牌骑兵营的动向,一直打到蜀军撤退,姜维看到的也只是屯骑营现了身,而另外两支重要的骑兵越骑营和骁骑营始终没有露面,没想到曹亮事先居然将骁骑营安排在了这里进行伏击。 如果是别的队伍在这里设伏,蜀军还是有机会构筑起防线的,可骁骑营速度太快了,从他们露面到冲至近前,也仅仅只有半柱香的工夫,这么短的时间内,蜀军就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又如何能构筑起有效的防御阵地来。 这不禁让姜维暗暗地心惊,整个战役,就如同是曹亮设计好的一般,一环套着一环,自从蜀军踏入到了黑水原之中,就等于是落到了曹亮的泥沼之中,步步杀机,看来姜维今天想要全身而退,试比登天了。 骁骑营的突然杀出,给蜀军带了极大的麻烦,这个时候如果蜀军全力逃亡的话,根本就不可能逃得过骁骑营的追杀,骁骑营的速度可是普天之下最快的,和骁骑营来比速度,那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啊! 可是现在的局面,蜀军又无法进行缠斗,断后的部队就算是拼尽全力,也只能是拖延一下魏军的攻击而已,根本就不可能阻击多长的时间,魏军的大队人马击破蜀军断后的队伍之后,也很快就会追上来,而此刻他们如果被骁骑营缠住的话,无法脱身,就会遭到魏军大队人马的包围,陷入到绝境之中,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就在姜维还在犹豫如何应对之时,刚刚从后面赶过来的张嶷慷然地道:“大将军速带大队撤离,末将愿率无当军来当断后!” 第2346章 盲目乐观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王昶便被调往了寿春,负责淮南防线的事务。 而驻守合肥的将领则是诸葛靓,当时诸葛诞被司马伦所灭,全家伏诛,只有诸葛靓在心腹大将吴纲的护送下,逃出了寿春。 当时摆在诸葛靓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南下投奔吴国,但由于诸葛诞和吴国因为地盘之争,双方大打出手,刚刚结下了新怨,诸葛靓此时若是前去投吴的话,前途未卜。 所以诸葛靓只能是选择第二条路,也就是北上投奔曹亮,只是那个时候司马军在黄河一线严密防守,所有的渡口和渡船都被司马军给控制了起来,想要渡河北上,难度可一点也不小。 诸葛靓不愧是诸葛家的人,逃出寿春之后,遣散了手下的那些兵士,化整为零,故意地将司马伦的追兵引往了兖州方向,自己则和吴纲两个人乔装改扮,前往了徐州,到老家琅琊郡潜伏起来,这样就摆脱了追兵。 直到并州军南渡黄河进入青州和徐州之后,诸葛靓才亮明身份,投奔了曹亮。 诸葛靓采用的办法无疑是最为聪明的,如果一路狂逃,迟早会被司马军给追上的,更何况黄河防线相当的严整,诸葛靓直奔黄河,无异于是飞蛾扑火,他遣散部下,悄悄蛰伏起来,这天下如此之大,司马伦想要找他出来,无疑于是大海捞针。 最终诸葛靓正是凭借着一招,死里逃生。 曹亮以他熟悉淮南事务之由,委任他为淮南护军,驻守合肥新城,以拒吴军,吴纲副之。 诸葛靓得到了曹亮的重用,自然是欣喜不已,再加上他对淮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驻守合肥之事,得心应手。 合肥新城,可谓是对吴作战的第一线,这座要塞城池除了在诸葛诞起事之时曾短暂地出让给了吴国之外,吴国从来也没有真正地攻下过新城,尽管吴国心心念念地想要拿下新城,多年以来发动过无数次战争,但却是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诸葛靓到任之后,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将新城残破的城墙重新地修补完好,严阵以待。 诸葛靓深知,吴国觑觎淮南之心从来也没有断绝过,虽然是屡战屡败,但依旧是贼心不死,所以新城的防守,时刻都不敢有任何的松懈,时刻都需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尤其是魏军的主力如今用兵于西北,整个东南防线略显空虚,这便给吴国方便一个错觉,那就是淮南唾手可得,很可能他们会趁此机会,大举兴兵来犯,所以诸葛靓一直不敢掉以轻心。 果然不出所料,兴安二年刚过正月,吴军便大举兴兵,从濡须口出兵,船队直抵巢湖北岸,向合肥新城直扑而来。 这是吴军再不能老旧的进攻套路了,他们倚仗着舟船之利,可以轻易地穿行于长江和巢湖之间,深入到淮南腹地,这也是魏军只能将合肥新城设为淮南第一道防线的原因,没有强大的水军,魏军始终无法再向前地迈出一步。 面对吴军的突然来袭,诸葛靓却是从容不迫,下令关闭城门,严防死守,沉着应战,诸葛靓深知,吴军虽然擅长于水战,但在陆战之中,能力却是相当的欠缺的,想要拿下新城,他们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一次,吴军的进攻却是比较凌厉的多,诸葛靓打探之后才发现,这次担任先锋的,是吴国有名的悍将丁奉和刚刚投降吴国的司马伷,所以在前部人马之中,一大半都是司马军的旧部。 这次吴国的进攻也是倾尽全力的,总兵力号称十三万人,光是前部人马,就有四万余人,而合肥新城的守军,只有七千人,力量悬殊。 唯一有利的条件是新城的守军大多是从淮南招募的子弟兵,而且相当一部分是诸葛诞的旧部,诸葛靓指挥起战斗来,相对来说得心应手一些,他一方面坚守城池,与吴军展开血战,一方面命人急报于淮南都督王昶。 不过王昶手中也没有多少的富裕兵力了,吴军在进攻新城的同时,也是兵分了三路,一路攻打六安,一路攻打弋阳,一路攻打安丰,虽然说这些进攻都是辅助的,吴军的主攻目标还是合肥,但王昶也不能掉以轻心,任何一路如果失守的话,整个淮南的局势就会变得被动起来,所以王昶在调兵遣将的同时,也派出六百里加急的快马,将淮南的军情飞报给洛阳朝廷。 这个消息在送抵洛阳之后,又马不停蹄地送往了陇西,飞报于曹亮知晓。 听闻到淮南战事发生,曹亮倒也没有感到意外,毕竟这才符合吴国一贯的行事风格,见缝插针,落井下石,如果吴国这次不来进攻的话,反倒是让曹亮会深感意外的。 安排王昶为淮南都督,诸葛靓去守新城,都是曹亮事先计划好的对付吴国的办法,王昶久镇荆州,对淮南的军务也比较熟悉,屡次和吴国交战,经验是极为丰富的,有他坐镇淮南,曹亮还是比较放心的。 至于诸葛靓,能力也不俗,比起诸葛亮的儿孙来,他应当是更胜一筹的,加上他极为熟悉淮南的地利人情,所以把合肥新城这座要塞交给他把守,曹亮认为是万无一失的。 不过现在曹亮用兵于西北,东南一线上,终究是兵力单薄了一些,而且荆州方面也传来了军情,驻守武昌的陆抗出兵向襄阳一带进逼而来,西陵方向步协也是蠢蠢而动。 尽管曹亮明白这是吴人的佯攻招数,历来吴人进攻淮南,必会在荆州有所动作,进攻荆州,也必然会在淮南有所动作,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牵制荆州方面的魏军,使其无法向淮南进行增援。 所以杜预的军队暂时是无法向淮南出兵的,王昶那边必然会承受比较大的压力,这将会对曹亮的总体战略安排产生一个重大的影响。 第2350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这里的气候差不多要比平原地带晚上一两个节令,尤其到了晚上,寒风刺骨,有如三九之酷寒,在终日不见阳光的渊底,还可以看到厚厚的冰层。 为了减轻士兵的负重,这次出征,邓艾下令所有的士兵都脱去了厚厚的冬衣,皮甲之下,每个人都穿着比较单薄的衣服,此刻在这漫漫的寒夜之中,冻得是簌簌发抖。 尽管向导声明这里距虎口崖还有比较远的距离,但邓艾只下令可以在沟底燃起篝火来取暖,至于还滞留在山顶上的士兵,则不被容许生火,毕竟夜晚的火光可以照射到几十里之外的地方,山顶上无遮无拦的,如果被陈骞发现有异常,提前做出准备,那么这次邓艾的偷袭很可能就会失败。 所以,但凡有任何暴露的可能,邓艾都不会轻易地去尝试,他必须要保证这次奇袭行动的万无一失。 这可苦坏了滞留在山顶上的士兵,他们衣衫单薄而天气极为的寒冷,再加上山顶上凛冽刺骨的寒风,许多人就连一个背风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是抱团取暖。 清晨,一轮红日从云海之中喷薄而出,这便是被誉为天下奇观的泰山日出,但许多的士兵却再也看不到新的日出了,他们的身体已经冻僵了,头发上眉毛间,挂着薄薄的冰凌,仿佛已经成为了一尊尊的雕塑,只不过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睁开眼睛地看看那壮丽的日出奇观。 邓忠默默地将这些士兵的尸体收殓起来,就地安葬,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会倒在何处,也许后世之人也不会再记得这里曾经掩埋的战士,但能够被安葬在名山的山巅之处,又何尝不是一种荣耀呢? 临近中午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降到了谷底之中,邓艾沉声地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并州军朝着虎口崖方向快速地挺进着。 这条隐秘的山道在经过了十八盘之后,有许多的岔路,有一条岔路可以直通临淄,有一条岔路则可以绕到虎口崖的后面,但有更多的岔路是没有出路的,走着走着,便成了绝路,也幸亏马隆找来了猎户的儿子,由他来做向导,才没有迷路,否则的话,邓艾率领大军在这深山里就算是转悠上半个月,也未必能找到出路。 邓艾没有选择的别的路径,而是直接绕到了虎口崖的背后,这一趟的行程特别的顺利,比原先预定的时间还要提前了半日,在黎明的时候,并州军就已经抵达了虎口崖的后面。 之所以如此顺利,是邓艾所率的人马,皆是身强力壮的勇士,这一趟行程下来,几乎没有几个人掉队,他们展现出来的优良素质,让猎户的儿子都叹为观止。 毕竟猎户伙就算是结队而行,也必须要面对狼虫虎豹的威胁,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可是潜藏着不少的凶猛动物,他们不得小心周旋,免得落入了虎口。 但是并州大军不同,如此众多的兵马,又装备精良,那怕是成群的野兽,也不敢轻易地招惹他们,听到了动静,早就逃得远远的了,就连向导都十分的意外,要知道这里可是猛兽经常出没的地方,但这次一路行来,连根兽毛都没有看到,看来这些野兽的智商也是不低的,他们分得清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敢招惹,没有这些野兽的威胁,他们行进的速度自然要比预计之中快了不少。 邓艾吩咐所有的士兵暂时不要露面,都潜藏着山里面,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等到和马隆牵弘约定的时间到了之后,再发狼烟信号,发起进攻,打陈骞一个措手不及。 …………………………………………………………………… 马隆和牵弘则是提前一天就赶到了虎口崖前,尽管他们的出发时间要比邓艾迟些,但是由于道路相对来说好走的多,也没有那么多的弯路,所以反倒是他们先到一步。 不过虎口崖已经被司马军牢牢控制,陈骞在这里扎下了数座的营寨,将虎口崖封了一个严严实实的,并州军想要通过这里,非得强攻不可,而这里的地形地势,对并州军来说又是十分的不利,两大骑兵营几乎是无所做为,而步兵营就算是强攻,攻下虎口崖的难度也是非常的大,所以马隆和牵弘到达这里之后,也只是发动了几轮试探性的进攻,发现司马军的阵地非常的严密,他们也就放弃了进攻,而是在虎口崖前扎下了营寨,等和邓艾约定的时间到了之后,再前后夹击,发起进攻。 等待其实是一种最为煎熬的过程,因为马隆牵弘无法保证邓艾能否顺利地抵达目的地,如果中途出现任何的意外,都有可能会导致此次行动的失败。 而一旦失败,形势便对并州军大为的不利了,更主要的邓艾身陷敌后,一旦遭遇危险,他们是鞭长莫及,根本就无法施救。 马隆特意地在营地的前面插了一根旗杆,他们和邓艾约定的时间是午时三刻,也就是正午时分,日影最短,随着旗杆的影子越来越短,马隆和牵弘也就得焦虑起来,时不时地抬头望向东面,望向虎口崖的后方,但那里的天空一片湛蓝,洁净如洗,连一片的烟雾都看不见。 难道说邓艾真得出了意外,到现在也没有赶到目的地? 马隆和牵弘不禁有些心慌了,他们一直以来最担心事恐怕会发生了,按原先的约定,此刻邓艾已经该出现在虎口崖的后方才对,可直到现在,居然还没有看到任何的狼烟讯号,二人焦灼地瞧了又瞧,看了又看,一直仰着头,把脖子都快累酸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兵士高声地大喊:“有狼烟!” 马隆和牵弘循声而望去,果然看到一股袅袅的烟雾从山后升起,直冲云霄,顿时大喜,如释重负。 第2353章 子午谷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如果司马伦真是司马伷口中的老好人,又怎么可能借势上位,凌驾于他们的头上。 司马伦天生就聪慧过人,在诸兄弟之中,脑子比谁都灵活,别看他对谁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但司马昭知道,司马伦才是城府最深的那一个,玩心计玩手段,恐怕没一个人那玩得过他的。 他能得到司马懿的厚爱,那算是司马懿对柏灵筠的宠幸,爱屋及乌,自然司马伦也就成为了司马懿的掌中之宝了。 但他同样能得到司马师的厚爱,那就和柏灵筠没有一点的关系了,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来讨好了司马师,才换来今天的大权独揽。 司马师固然有着司马懿的遗命要遵守,但未必是主要的原因,如果司马师打心眼里厌恶司马伦的话,那么他宁可背上不孝之名,也不会把大位交给他。 由此可见,在司马师的心目中,还是中意司马伦的,甚至于中意的程度,都远比其他众兄弟更强,那怕是和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司马昭,恐怕地位也在司马伦之下,否则的话,这执掌朝廷的大权,又怎么可能会落到司马伦的手中。 司马昭为了这个位置,那可是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到头了赔了夫人折了儿,却依然没有换来他想要的结果,这不禁让司马昭怨愤不已,将司马伦是恨之入骨。 可还没有等司马昭采用什么手段呢,司马伦居然是抢先出手了。 司马懿一共生了九个儿子,除了长子司马师和幼子司马伦之外,还有七个儿子,而在这七个儿子之中,最有实力和他争权的,也就是司马昭、司马伷和司马亮三人了,结果却让司马伦来了个一锅烩,把他三人一齐发配到北地三郡去,远离长安,远离朝廷,远离权力中枢。 或许别人不知道他司马伦打得什么小九九,但司马昭却是门儿清,北地三郡远离长安,荒凉偏僻,如果三人就此调离的话,恐怕无人再对司马伦的地位构成威胁,司马伦的地位将会愈发地巩固起来,就算他们将来有机会调回朝廷之中,但司马伦气候已成,司马昭他们将会被死死地压制住,就连半点的反抗机会都没有了。 什么北地防御是重中之重,完全是司马伦扯出来的鬼话,司马昭打心里就从来没有相信过,曹亮放着从蒲坂津、潼关大道不走,偏偏迂回数百里的路程,从近乎不毛之地的朔方进军,除非是曹亮脑子有病才会选这样的进攻路线。 司马伦在安排防御上面,就将重兵集结的潼关武关和蒲坂津交给了胡奋、州泰、钟会防守,既然他认为自家兄弟更为可靠的话,为什么不将这三处要隘交给他们兄弟三人来把守,反而是将鸟不拉屎的北地三郡交给他们。 这显然是司马伦的一个预谋,利用这个机会,来将他们排挤出朝廷的权力中心,从此大权独揽,再无后顾之忧,端得是好算计啊! 而且司马伦处置办法还是相当的聪明,他没有自己去下命令,尽管他现在的身份是大将军,拥有着朝政的决策权、兵马的调动权和官员的任免权,但他还是巧妙地将皮球踢给了司马师。 尽管司马师已经是退居了二线,但是谁也不敢否认司马师在朝中的话语权,尤其是对司马家的子嗣,那更是有着相当的影响力,就算司马伦的话都不好使,但司马师一出面,所有的难题瞬间就可以摆平,毕竟司马师的威望就摆在那儿,谁敢不从? 司马昭这回可真是吃了一个哑巴亏,那怕是千般不愿万般不肯,但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司马师的任命,其他人的命令司马昭可以不在乎,但司马师的命令,他却真得不能违抗,多少年来形成的威慑力,始终压得司马昭喘不过气来,那怕司马师已经眼瞎了,但对于司马昭来说,长兄如父,除非司马师死了,否则他终究是压在司马昭头顶上的一块大石,搬是搬不走的。 司马昭在司马伷和司马亮面前发了一顿牢骚,抱怨了一番,不过这些话最多也就是说说罢了,司马昭也不用担心司马伷和司马亮会去告密,不管司马伷和司马亮以前对司马伦是什么看法,反正从此刻起,司马昭算是在他们的心中埋下了两颗钉子,将来或许可为自己所用。 不过现在嘛,他们既然已经接受司马师的任命,那就必须要尽快地赶往北地三郡,这显然是无法耽搁的。 司马昭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到了长安之后,司马家虽然贵为朝廷显贵,但长安不比洛阳,确实没有那么大的宅子给司马家充当私宅,司马师倒也没有在意,下令安排了几个宅邸,让司马昭等几个兄弟搬出去住,其中便有司马昭、司马伷、司马亮等三人。 而司马师则是和司马伦以及其他的几个幼弟生活在了一起,最大原因还是因为司马伦的缘故,毕竟和司马伦住在一起的话,有什么事也方便交流。 至于司马昭司马伷司马亮他们,由于早就成年了,本身就应该有着自己的府邸,但在洛阳之时,还是习惯了,所以一大家子都住在司马府之中,谁都没有率先搬家之念。 但到了长安,情况突变,长安可找不出现成的府邸,更何况司马师是临时起意到的长安,真想要建一座和洛阳同等规模的豪华府邸,没点时间可真还是不行的。 司马师倒没有纠结于此,反正他们来长安也是暂时地顶住了压力,但不会停留太长的时间,所以重建奢华府邸,司马师未没有答应,如此多事之秋,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司马昭等人倒是不置可否,他们留上来也好,留开也好,反正也没有多少的意义。 贾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司马昭的府上,笑意盈盈的,望着一脸错愕的司马昭。 第2354章 进军子午道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那怕并州军再人多势众,打不开潼关的这把锁,他们是无法通过这儿进入到关中平原的。 并州军在攻城作战方面很是娴熟,各兵种的配合也十分的流畅,一般的军队攻城,往往是不计代价的,为了拿下一座城池或关隘,付出的代价是尸山尸海。 而并州军似乎比较珍惜士兵的生命,从来也不做无谓的牺牲,能用投石车和连弩车解决的战斗,就不会过多的消耗士兵的性命,此番左军团攻打潼关,也是如法炮制,首先投入进攻的,是投石车和连弩车。 不过屡试不爽的招数这次似乎踢到了铁板上,潼关的关墙,全部都是每块重达数百斤左右的大石砌筑的,整个关墙浑然一体,毫无破绽可言,投石车的攻击有如泥牛入海,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并州军投石车对夯土城墙有着致命的威胁,任何的夯土城墙在投石车的攻击之下都变得不堪一击,为了应对这个威胁,司马军也是一直想办法在解决。 在冀州的时候,钟会就想办法采用砖砌的城墙,并采用双道内外墙的结构来抵御投石车的破坏,当然钟会也想到用石头来砌筑的方式,但由于冀州平原离山越远,长途运输石头成本太高,造价昂贵到他们根本就无法接受的到步,所以只能是就近挖土烧砖。 不过事实证明,砖砌的城墙效果还是差强人意的,如果并州军采用连番轰击的方式,砖墙也承受不住啊,只有石砌的城墙才有可能抵御得往投石车的巨大破坏力。 好在潼关和武关就在山里头,周围全是石头,就地取材,到也方便,所以在加固潼关和武关的城墙之时,司马伦要求胡奋和州泰全部采用石砌的方式来重修关墙,那怕花费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见识过并州军投石车厉害的胡奋自然不敢懈怠,召集了大量的石匠和军队进行开山取石,将原本夯土的城墙全部换成了石砌的城墙,这样的城墙,不但雄伟壮观,而且让司马军是信心大增,就算并州军真得的过来了,他们也一样丝毫不惧。 实际的战斗证明,石砌的城墙果然有效,那些投石车的石弹砸在了城墙上,最多也就是砸起个小坑,磕飞几块石屑,对于整个墙体来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那怕并州军连续地轮番轰击数日,潼关的城墙依然是巍然不动,丝毫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邓艾似乎是惜兵如命,就在投石车轮番进攻打不开缺口的时候,他也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蚁附攻城,仅仅是在投石车攻击的间隙,派出少数的步兵进攻试探性的攻击,一旦攻城受阻,就毫不犹豫地撤退了下去,换上投石车和连弩车继续地进行攻击。 当然,邓艾也看到了潼关关墙的坚固,这样石砌的城墙,也确实不是仅凭投石车就可以攻破的,所以为了不浪费石弹,他下令投石车全部调高角度,放弃砸墙,转而进攻城头,打得司马军无法在城头上立足。 每日使用投石车攻击,石弹的消耗量极为的惊人,由于关洛道并非坦途,石弹的运输比较困难,所以连续的强攻了几天之后,并州军的进攻势头衰减,不过邓艾却没有撤军的意图,继续地不断发起进攻,双方进入到了相持阶段。 潼关成功抵御住了并州军的进攻,这让前来督战的司马伦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此前精心布署的防御计划还是相当成功的,并州军的进攻无非也就是那三板斧,看起来凶猛异常,只要你能挡得住他这三下,并州军的攻击也就后继乏力了,没什么可怕之处。 而且潼关守住之后,司马军的士气也是跟着大涨,毕竟司马军大部分的将士,都是被以前失败的战例给吓破胆了,认为并州军太过强大,他们根本就无法战胜,所以退守关中之后,失败和绝望的情绪便在司马军之中蔓延,导致司马军的士气十分的低落。 现在突然发现并州军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所以整个的军心士气自然也就增涨了起来,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 这对司马伦也是一个莫大的鼓励,虽然他和并州军在苦县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手并战而胜之,但那仅仅只是一次局部的小战役,司马伦并未和并州军真正的主力有过交手,对并州军的真实战力并不是太过了解,而且司马伦在苦县本有机会全歼并州军一个营,但是因为骁骑营的突然杀到,不得不放弃了围歼的打算,主动地予以撤军了。 从这个侧面也反映出司马伦对并州军骑兵的畏惧,在以往的交战之中,并州军骑兵对司马军取得过压倒性的胜利,司马军根本就没有战胜过并州骑兵的战例。 这一次司马军能将并州军挡在潼关城下,也让司马伦看到了守住关中的希望,先前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布署其实都是停留在纸面的东西,如果任何的一处关隘失守,都将会是一个灾难性的后果,没有经过实战,司马伦根本就无法保证他所有的计划能不能落到实处。 虽然说潼关之战仅仅只是一场前哨战,真正的压轴大戏还在后头,但潼关之战的成功,却让司马伦倍受鼓舞,证明他的心血没有白费,他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 接下来,武关那边也将会开战,蒲坂津那边也将会开战,相对来说,武关和潼关的形势差不太多,武关的城墙也和潼关的城墙一样,得到了加固,如果武关遭受到和潼关相似的攻击的话,司马伦有理由相信州泰完全能应付得了。 所以司马伦也就没有必要赶往武关去查看军情了,他决定由潼关北上,直抵蒲坂津,去那边亲自督战,蒲坂津也是关中保卫战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司马伦必须保证不出任何的差错。 第2355章 重修栈道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那怕并州军再人多势众,打不开潼关的这把锁,他们是无法通过这儿进入到关中平原的。 并州军在攻城作战方面很是娴熟,各兵种的配合也十分的流畅,一般的军队攻城,往往是不计代价的,为了拿下一座城池或关隘,付出的代价是尸山尸海。 而并州军似乎比较珍惜士兵的生命,从来也不做无谓的牺牲,能用投石车和连弩车解决的战斗,就不会过多的消耗士兵的性命,此番左军团攻打潼关,也是如法炮制,首先投入进攻的,是投石车和连弩车。 不过屡试不爽的招数这次似乎踢到了铁板上,潼关的关墙,全部都是每块重达数百斤左右的大石砌筑的,整个关墙浑然一体,毫无破绽可言,投石车的攻击有如泥牛入海,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并州军投石车对夯土城墙有着致命的威胁,任何的夯土城墙在投石车的攻击之下都变得不堪一击,为了应对这个威胁,司马军也是一直想办法在解决。 在冀州的时候,钟会就想办法采用砖砌的城墙,并采用双道内外墙的结构来抵御投石车的破坏,当然钟会也想到用石头来砌筑的方式,但由于冀州平原离山越远,长途运输石头成本太高,造价昂贵到他们根本就无法接受的到步,所以只能是就近挖土烧砖。 不过事实证明,砖砌的城墙效果还是差强人意的,如果并州军采用连番轰击的方式,砖墙也承受不住啊,只有石砌的城墙才有可能抵御得往投石车的巨大破坏力。 好在潼关和武关就在山里头,周围全是石头,就地取材,到也方便,所以在加固潼关和武关的城墙之时,司马伦要求胡奋和州泰全部采用石砌的方式来重修关墙,那怕花费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见识过并州军投石车厉害的胡奋自然不敢懈怠,召集了大量的石匠和军队进行开山取石,将原本夯土的城墙全部换成了石砌的城墙,这样的城墙,不但雄伟壮观,而且让司马军是信心大增,就算并州军真得的过来了,他们也一样丝毫不惧。 实际的战斗证明,石砌的城墙果然有效,那些投石车的石弹砸在了城墙上,最多也就是砸起个小坑,磕飞几块石屑,对于整个墙体来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那怕并州军连续地轮番轰击数日,潼关的城墙依然是巍然不动,丝毫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邓艾似乎是惜兵如命,就在投石车轮番进攻打不开缺口的时候,他也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蚁附攻城,仅仅是在投石车攻击的间隙,派出少数的步兵进攻试探性的攻击,一旦攻城受阻,就毫不犹豫地撤退了下去,换上投石车和连弩车继续地进行攻击。 当然,邓艾也看到了潼关关墙的坚固,这样石砌的城墙,也确实不是仅凭投石车就可以攻破的,所以为了不浪费石弹,他下令投石车全部调高角度,放弃砸墙,转而进攻城头,打得司马军无法在城头上立足。 每日使用投石车攻击,石弹的消耗量极为的惊人,由于关洛道并非坦途,石弹的运输比较困难,所以连续的强攻了几天之后,并州军的进攻势头衰减,不过邓艾却没有撤军的意图,继续地不断发起进攻,双方进入到了相持阶段。 潼关成功抵御住了并州军的进攻,这让前来督战的司马伦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此前精心布署的防御计划还是相当成功的,并州军的进攻无非也就是那三板斧,看起来凶猛异常,只要你能挡得住他这三下,并州军的攻击也就后继乏力了,没什么可怕之处。 而且潼关守住之后,司马军的士气也是跟着大涨,毕竟司马军大部分的将士,都是被以前失败的战例给吓破胆了,认为并州军太过强大,他们根本就无法战胜,所以退守关中之后,失败和绝望的情绪便在司马军之中蔓延,导致司马军的士气十分的低落。 现在突然发现并州军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所以整个的军心士气自然也就增涨了起来,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 这对司马伦也是一个莫大的鼓励,虽然他和并州军在苦县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手并战而胜之,但那仅仅只是一次局部的小战役,司马伦并未和并州军真正的主力有过交手,对并州军的真实战力并不是太过了解,而且司马伦在苦县本有机会全歼并州军一个营,但是因为骁骑营的突然杀到,不得不放弃了围歼的打算,主动地予以撤军了。 从这个侧面也反映出司马伦对并州军骑兵的畏惧,在以往的交战之中,并州军骑兵对司马军取得过压倒性的胜利,司马军根本就没有战胜过并州骑兵的战例。 这一次司马军能将并州军挡在潼关城下,也让司马伦看到了守住关中的希望,先前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布署其实都是停留在纸面的东西,如果任何的一处关隘失守,都将会是一个灾难性的后果,没有经过实战,司马伦根本就无法保证他所有的计划能不能落到实处。 虽然说潼关之战仅仅只是一场前哨战,真正的压轴大戏还在后头,但潼关之战的成功,却让司马伦倍受鼓舞,证明他的心血没有白费,他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 接下来,武关那边也将会开战,蒲坂津那边也将会开战,相对来说,武关和潼关的形势差不太多,武关的城墙也和潼关的城墙一样,得到了加固,如果武关遭受到和潼关相似的攻击的话,司马伦有理由相信州泰完全能应付得了。 所以司马伦也就没有必要赶往武关去查看军情了,他决定由潼关北上,直抵蒲坂津,去那边亲自督战,蒲坂津也是关中保卫战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司马伦必须保证不出任何的差错。 第2356章 细节决定成败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司马伦本以为郭淮会纠结比较长的时间,没想到一转身的工夫,郭淮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司马伦立刻将来人传入大帐,询问其来意。 郭淮派人完整地表达了他的意思,自己和蜀国打了一辈子的仗,临近暮年,却要投降蜀国,这一点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他不能让自己晚节不保,让后世之人去戮他的脊梁骨,所以郭淮恳请司马伦准许自己带着司马炎和司马攸离开冀县,前往凉州,将陇西之地交给司马伦,从此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司马伦和姜维不肯答应,那他便是继之以血,死战到底,与冀县共存亡。 这是郭淮最终的决定,显然郭淮也清楚,司马伦惦记冀县,并不是冀县城内的一万多守军,而是冀县城内屯集的大量粮草,现在司马伦手中并不缺兵,缺的是粮草,所以郭淮最后的那一句共存亡就是有些威胁司马伦的意思了,你不放我走,那我便死战到底,那怕城破之际,郭淮也是有机会把城中的粮草付之一炬的。 现在冀县的粮草可以说是司马伦的命脉了,如果得不到这批粮草,这个冬天司马伦根本就熬不过去,十万大军也必然会土崩瓦解。 所以司马伦只是略微的沉吟了一下,便答应了郭淮的要求,其实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司马伦是不会选择和郭淮开战的,郭淮可是他们司马家的老臣了,对司马家一直都是忠心耿耿,那怕司马昭已然身死,但郭淮依然不忘托孤之事。 他们司马家内部的兄弟阋墙,让郭淮面临着一个站队困难的问题,究竟支持谁才是忠于司马家,这似乎是很难做出决定的。 不过郭淮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他宁可逃亡,也决不降蜀。蜀国是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敌人,可临老却要投降蜀国,从情感上来讲,这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尽管司马伦也希望郭淮可以留下来帮他对付曹亮,毕竟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任何人能比郭淮更熟悉的了,但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司马伦同意了他的请求。 但是有一点必须是明确的,那就是郭淮人可以走,但屯积的粮草必须要留下,这一点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 最后,司马伦又亲笔写了一封书信给郭淮,对他多年来忠于司马氏的行为表达了感激,同时也希望郭淮到了凉州之后,双方也可以做到守望相助,而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毕竟放眼天下,只有曹亮才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如果他们各自为战的话,最终也只能是被曹亮逐步蚕食,各个击破。 郭淮读到了司马伦的信,也不禁是惆怅万分,说实话,当初司马师将大位传给司马伦的时候,郭淮也是真心拥护的,希望以司马伦的聪明才智,能挽救危局,将司马家的大业发扬光大。 但半中间突然杀出一个司马昭来,不按常理出牌,一下子将关中的局势给搅了个天翻地覆,结果也是地覆天翻的,司马昭最终把司马家仅存的一点家底也给折腾没了。 和司马伦为敌,自然是郭淮所不希望看到的,他效忠了一辈子司马氏,又如何能与司马懿指定的继承人兵戎相见呢? 如果不是现在司马伦已经投降了蜀国,郭淮恐怕是心甘情愿地为司马伦所驱策,死而后已。可是郭淮最为能接受的便是投降蜀国了,或许别的人并没有什么体会,他们将曹亮视为头号大敌,但郭淮却是从来也没有和曹亮交过手,他一生的对手,都是蜀人,所以他宁可去死,也绝不可能降蜀。 逃往凉州,这恐怕也是郭淮迫不得已的一个选择了,既然司马伦已经同意了,那么郭淮便准备立刻启程,唯恐夜长梦多。 虽然他也知道司马伦说话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他便不会反悔,但毕竟司马伦的身后,还有一个姜维,姜维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他还是走不了的。 郭淮传令下去,所有的军队都立刻收拾行装,每人只带十日的口粮,其余的粮草全部封存于府库之中,一粒也不容许轻动,将这些粮草,全部留给司马伦。 郭淮知道,司马伦就是冲着这批粮草而来的,司马伦没有为难他,给了他自行离去的机会,自己也算是投桃报李,做到仁至义尽了,主臣一场,虽不能始终,但也算是好聚好散。 和司马伦派来的人办理完交割之后,郭淮便率军离开了冀县,往凉州方向而去了。 蜀军的探马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飞报于姜维,众将听闻之后,顿时大为兴奋,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地向姜维请命,请求前往追击。 郭淮可是蜀军的头号大敌,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的蜀军将士死在了他的手中,可谓是血债累累,蜀军诸将,恨不得诛之而后快。 但如果郭淮投降的话,他们还真没办法去对付他,现在郭淮拒不投降,弃城而逃,蜀军诸将自然是不准备轻易地放他离开的。 但姜维却轻轻地摆了摆手,因为冀县的事,他和司马伦有一个约定,那就是全权交给司马伦来处理,姜维这边不再插手,很显然,郭淮的离开是司马伦授意的,如果司马伦不同意,郭淮那是插翅也难飞,而司马伦同意了的话,姜维这边再派人追击,显然就不合时宜了。 尽管姜维对郭淮也是恨之入骨的,但他从大局出发,还是需要尊重司马伦的决定,毕竟他和司马伦有约在先,如果违约的话,难免让司马伦是心怀芥蒂。 司马伦归降之后,虽然让蜀军的实力是暴涨,但同时由于司马伦的兵力远多于蜀军,也有一种尾大不掉之感。 所以姜维下令,放郭淮离去,诸将不得追击,诸将虽有不满之意,但也不敢违抗姜维的军令,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郭淮带领着雍州军扬长而去。 第2357章 走出子午谷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司马伦本以为郭淮会纠结比较长的时间,没想到一转身的工夫,郭淮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司马伦立刻将来人传入大帐,询问其来意。 郭淮派人完整地表达了他的意思,自己和蜀国打了一辈子的仗,临近暮年,却要投降蜀国,这一点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他不能让自己晚节不保,让后世之人去戮他的脊梁骨,所以郭淮恳请司马伦准许自己带着司马炎和司马攸离开冀县,前往凉州,将陇西之地交给司马伦,从此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司马伦和姜维不肯答应,那他便是继之以血,死战到底,与冀县共存亡。 这是郭淮最终的决定,显然郭淮也清楚,司马伦惦记冀县,并不是冀县城内的一万多守军,而是冀县城内屯集的大量粮草,现在司马伦手中并不缺兵,缺的是粮草,所以郭淮最后的那一句共存亡就是有些威胁司马伦的意思了,你不放我走,那我便死战到底,那怕城破之际,郭淮也是有机会把城中的粮草付之一炬的。 现在冀县的粮草可以说是司马伦的命脉了,如果得不到这批粮草,这个冬天司马伦根本就熬不过去,十万大军也必然会土崩瓦解。 所以司马伦只是略微的沉吟了一下,便答应了郭淮的要求,其实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司马伦是不会选择和郭淮开战的,郭淮可是他们司马家的老臣了,对司马家一直都是忠心耿耿,那怕司马昭已然身死,但郭淮依然不忘托孤之事。 他们司马家内部的兄弟阋墙,让郭淮面临着一个站队困难的问题,究竟支持谁才是忠于司马家,这似乎是很难做出决定的。 不过郭淮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他宁可逃亡,也决不降蜀。蜀国是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敌人,可临老却要投降蜀国,从情感上来讲,这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尽管司马伦也希望郭淮可以留下来帮他对付曹亮,毕竟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任何人能比郭淮更熟悉的了,但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司马伦同意了他的请求。 但是有一点必须是明确的,那就是郭淮人可以走,但屯积的粮草必须要留下,这一点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 最后,司马伦又亲笔写了一封书信给郭淮,对他多年来忠于司马氏的行为表达了感激,同时也希望郭淮到了凉州之后,双方也可以做到守望相助,而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毕竟放眼天下,只有曹亮才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如果他们各自为战的话,最终也只能是被曹亮逐步蚕食,各个击破。 郭淮读到了司马伦的信,也不禁是惆怅万分,说实话,当初司马师将大位传给司马伦的时候,郭淮也是真心拥护的,希望以司马伦的聪明才智,能挽救危局,将司马家的大业发扬光大。 但半中间突然杀出一个司马昭来,不按常理出牌,一下子将关中的局势给搅了个天翻地覆,结果也是地覆天翻的,司马昭最终把司马家仅存的一点家底也给折腾没了。 和司马伦为敌,自然是郭淮所不希望看到的,他效忠了一辈子司马氏,又如何能与司马懿指定的继承人兵戎相见呢? 如果不是现在司马伦已经投降了蜀国,郭淮恐怕是心甘情愿地为司马伦所驱策,死而后已。可是郭淮最为能接受的便是投降蜀国了,或许别的人并没有什么体会,他们将曹亮视为头号大敌,但郭淮却是从来也没有和曹亮交过手,他一生的对手,都是蜀人,所以他宁可去死,也绝不可能降蜀。 逃往凉州,这恐怕也是郭淮迫不得已的一个选择了,既然司马伦已经同意了,那么郭淮便准备立刻启程,唯恐夜长梦多。 虽然他也知道司马伦说话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他便不会反悔,但毕竟司马伦的身后,还有一个姜维,姜维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他还是走不了的。 郭淮传令下去,所有的军队都立刻收拾行装,每人只带十日的口粮,其余的粮草全部封存于府库之中,一粒也不容许轻动,将这些粮草,全部留给司马伦。 郭淮知道,司马伦就是冲着这批粮草而来的,司马伦没有为难他,给了他自行离去的机会,自己也算是投桃报李,做到仁至义尽了,主臣一场,虽不能始终,但也算是好聚好散。 和司马伦派来的人办理完交割之后,郭淮便率军离开了冀县,往凉州方向而去了。 蜀军的探马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飞报于姜维,众将听闻之后,顿时大为兴奋,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地向姜维请命,请求前往追击。 郭淮可是蜀军的头号大敌,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的蜀军将士死在了他的手中,可谓是血债累累,蜀军诸将,恨不得诛之而后快。 但如果郭淮投降的话,他们还真没办法去对付他,现在郭淮拒不投降,弃城而逃,蜀军诸将自然是不准备轻易地放他离开的。 但姜维却轻轻地摆了摆手,因为冀县的事,他和司马伦有一个约定,那就是全权交给司马伦来处理,姜维这边不再插手,很显然,郭淮的离开是司马伦授意的,如果司马伦不同意,郭淮那是插翅也难飞,而司马伦同意了的话,姜维这边再派人追击,显然就不合时宜了。 尽管姜维对郭淮也是恨之入骨的,但他从大局出发,还是需要尊重司马伦的决定,毕竟他和司马伦有约在先,如果违约的话,难免让司马伦是心怀芥蒂。 司马伦归降之后,虽然让蜀军的实力是暴涨,但同时由于司马伦的兵力远多于蜀军,也有一种尾大不掉之感。 所以姜维下令,放郭淮离去,诸将不得追击,诸将虽有不满之意,但也不敢违抗姜维的军令,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郭淮带领着雍州军扬长而去。 第2358章 大城无防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从寿春的四面同时发起了进攻,战况之激烈,前所未有。 司马伷依然得到了孙綝的重用,由他带兵负责进攻寿春的南门,这也是吴军这次进攻的主攻方向,孙綝希望司马伷仍旧能发挥出攻克新城时的实力来,一举拿下寿春。 司马伷倒是不孚孙綝之所望,在攻打寿春城的行动之中,司马军倒是比较积极,格外的卖力,成为吴军攻城的主力军。 之所以司马伷打得如此积极,最主要的原因是让司马伷看到了复仇的希望,寿春是淮南的重镇,也是进入中原的跳板,如果吴军能够攻下寿春的话,那么司马伷的复仇之路,便会变得顺畅无比,而且得到寿春之后,吴军便可以窥探中原,所以此一役,对于司马伷来说,也是无比的重要,他不卖命,谁还会为之卖命? 除了继续地重用司马伷之外,孙綝却撤换了老将丁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丁奉此前曾反对过他的进军之举。 孙綝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从他阵斩朱异之时,就可以看出他的胸襟和气度是何等的狭隘。 此番弃用了丁奉,孙綝重用了他的亲信将领朱熊和朱损以及弟弟偏将军孙干,让他们各率一路人马,分别攻打寿春的东门、西门和北门。 孙綝放着勇冠三军的丁奉不用,偏偏起用只会阿谀奉承并没有多少才干的朱熊朱损等人,攻城的效率便可想而知了。 丁奉如今也算是吴军之军硕果仅存为数不多的骁将了,当年的赤壁之战,就曾有过丁奉的身影,其后吴国多次伐魏,丁奉一直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勇冠三军,尤其是在东兴之战,丁奉雪中奋短兵,大破吴军,声名大噪,被誉为吴国第一勇将。 但仅仅就是因为劝谏了孙綝几句,孙綝便恼羞成怒,削夺了丁奉的兵权,改由他的亲信之人来领军。 这种不分场合的任人唯亲,简直就是胡闹,在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临阵换将了,这样极为容易动摇军心,更何况孙干和朱熊、朱损此前从未有过指挥军队作战的经验,此刻让他们统率兵马去进攻寿春,完全是赶鸭子上架。 朱熊朱损一脸的苦相,可面对孙綝的提拨,他们又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好是硬着头皮上阵指挥。 吴军在攻城作战方面确实有着先天性的短板,就算是丁奉朱异这样的大将指挥作战,也是力所不逮的,更别说是朱熊朱损孙干这些战场上的生瓜蛋子了,他们的进攻全无章法,凌乱不堪,除了在阵后不停地催促吴军士兵往上冲锋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方式了。 所以吴军虽然是人多势众,但攻击的方式却无比的单一,而且没有灵活的战术运用,这样的进攻,除了多添加一些亡魂之外,似乎根本就无法撼动寿春的城防。 寿春城的防御极其地完备,甚至配备着投石车、箭塔、连弩车这样的重型防御武器,而弓箭、滚木、擂石、金汁、滚油、沸水等防御器械也是一应俱全,吴军还没有攻到城下呢,就已经遭到了魏军远程的武器的攻击,投石车呼啸地砸出石弹,密集的吴军便是连连中招,往往一枚的石弹就可以造成多人的伤亡。 当然,对于数量众多的吴军来说,死上几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那凌空飞来,无可抵御的石弹,带给吴军的心理阴影却是极大的,一个个地半仰了头,紧盯着半天空,生怕下一枚的石弹来临,正好砸在自己的头顶上。 在这种恐惶的状态下,吴军的进攻士气自然也不会高到哪儿,魏军的投石车,仅仅只是第一波的攻击,一旦他们继续前行的话,将会遭受更为密集的打击,如雨的箭矢,从城头上倾泻下来,吴兵们只有顶着盾牌,艰难前行。 但盾牌的防御面积终归是有限的,而那些箭雨几乎是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露在外面的胳膊腿儿,很容易被箭矢给射中,一旦负伤,他们也就丧失了战斗能力。 就算是侥幸推进到城下,那宽阔的护城河同样也是难以逾越的障碍,想要攻城,首先就得填平护城河。 好在吴军人多势众,前进的时候,每人拿一个布袋,布袋里面装满泥土,将这些布袋投入到护城河之中,数万只布袋投下去,结果依然没有将护城河给填平。 吴军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回去再找布袋来装土,准备的布袋没有了,吴兵只能装下军服来,将土包在军服之中,然后将冲上去投入到护城河之中。 寿春的护城河,既宽且深,吴军几乎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勉强地填出几条可以通行的道路来,一番折腾下来,吴军还没有攻到城下呢,就已经伤亡了不少的人,眼看着天色将晚,吴军也只能是鸣金收兵,明日再来进攻。 越过护城河,竖起了云梯,寿春的攻城战才算是正式地拉开帷幕。 但等待吴军的,是更为密集的攻击,除了箭矢,大量的滚木擂石从城头上抛落下来,这些重型的城防武器就不是吴兵能用一面单薄的盾牌所能抵挡住的了,一块人头大的石块,就足以将吴兵的盾牌给砸烂了,更别说长长的滚木了,顺着云梯滚落下去,一横扫就是一大片,成串的吴兵都被从云梯上扫落下去,非死即伤。 魏军首先要破坏的,是吴军攻城用的云梯,他们把滚油从城头上浇下去,不但可以烫伤吴兵,而且整个云梯也被油给淋透了,然后扔出一支火把来,长长的云梯顿时便会燃起熊熊的大火,连带云梯上的吴兵都被烧着了。 在痛苦的哀嚎之中,云梯折断,无数的吴兵跌落了下去,三四丈的高度,摔下去基本上非死即残。 战斗进行的十分惨烈,还不到几个时辰,城下的尸体就已经是堆集如丘了。 第2359章 王舍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从寿春的四面同时发起了进攻,战况之激烈,前所未有。 司马伷依然得到了孙綝的重用,由他带兵负责进攻寿春的南门,这也是吴军这次进攻的主攻方向,孙綝希望司马伷仍旧能发挥出攻克新城时的实力来,一举拿下寿春。 司马伷倒是不孚孙綝之所望,在攻打寿春城的行动之中,司马军倒是比较积极,格外的卖力,成为吴军攻城的主力军。 之所以司马伷打得如此积极,最主要的原因是让司马伷看到了复仇的希望,寿春是淮南的重镇,也是进入中原的跳板,如果吴军能够攻下寿春的话,那么司马伷的复仇之路,便会变得顺畅无比,而且得到寿春之后,吴军便可以窥探中原,所以此一役,对于司马伷来说,也是无比的重要,他不卖命,谁还会为之卖命? 除了继续地重用司马伷之外,孙綝却撤换了老将丁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丁奉此前曾反对过他的进军之举。 孙綝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从他阵斩朱异之时,就可以看出他的胸襟和气度是何等的狭隘。 此番弃用了丁奉,孙綝重用了他的亲信将领朱熊和朱损以及弟弟偏将军孙干,让他们各率一路人马,分别攻打寿春的东门、西门和北门。 孙綝放着勇冠三军的丁奉不用,偏偏起用只会阿谀奉承并没有多少才干的朱熊朱损等人,攻城的效率便可想而知了。 丁奉如今也算是吴军之军硕果仅存为数不多的骁将了,当年的赤壁之战,就曾有过丁奉的身影,其后吴国多次伐魏,丁奉一直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勇冠三军,尤其是在东兴之战,丁奉雪中奋短兵,大破吴军,声名大噪,被誉为吴国第一勇将。 但仅仅就是因为劝谏了孙綝几句,孙綝便恼羞成怒,削夺了丁奉的兵权,改由他的亲信之人来领军。 这种不分场合的任人唯亲,简直就是胡闹,在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临阵换将了,这样极为容易动摇军心,更何况孙干和朱熊、朱损此前从未有过指挥军队作战的经验,此刻让他们统率兵马去进攻寿春,完全是赶鸭子上架。 朱熊朱损一脸的苦相,可面对孙綝的提拨,他们又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好是硬着头皮上阵指挥。 吴军在攻城作战方面确实有着先天性的短板,就算是丁奉朱异这样的大将指挥作战,也是力所不逮的,更别说是朱熊朱损孙干这些战场上的生瓜蛋子了,他们的进攻全无章法,凌乱不堪,除了在阵后不停地催促吴军士兵往上冲锋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方式了。 所以吴军虽然是人多势众,但攻击的方式却无比的单一,而且没有灵活的战术运用,这样的进攻,除了多添加一些亡魂之外,似乎根本就无法撼动寿春的城防。 寿春城的防御极其地完备,甚至配备着投石车、箭塔、连弩车这样的重型防御武器,而弓箭、滚木、擂石、金汁、滚油、沸水等防御器械也是一应俱全,吴军还没有攻到城下呢,就已经遭到了魏军远程的武器的攻击,投石车呼啸地砸出石弹,密集的吴军便是连连中招,往往一枚的石弹就可以造成多人的伤亡。 当然,对于数量众多的吴军来说,死上几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那凌空飞来,无可抵御的石弹,带给吴军的心理阴影却是极大的,一个个地半仰了头,紧盯着半天空,生怕下一枚的石弹来临,正好砸在自己的头顶上。 在这种恐惶的状态下,吴军的进攻士气自然也不会高到哪儿,魏军的投石车,仅仅只是第一波的攻击,一旦他们继续前行的话,将会遭受更为密集的打击,如雨的箭矢,从城头上倾泻下来,吴兵们只有顶着盾牌,艰难前行。 但盾牌的防御面积终归是有限的,而那些箭雨几乎是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露在外面的胳膊腿儿,很容易被箭矢给射中,一旦负伤,他们也就丧失了战斗能力。 就算是侥幸推进到城下,那宽阔的护城河同样也是难以逾越的障碍,想要攻城,首先就得填平护城河。 好在吴军人多势众,前进的时候,每人拿一个布袋,布袋里面装满泥土,将这些布袋投入到护城河之中,数万只布袋投下去,结果依然没有将护城河给填平。 吴军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回去再找布袋来装土,准备的布袋没有了,吴兵只能装下军服来,将土包在军服之中,然后将冲上去投入到护城河之中。 寿春的护城河,既宽且深,吴军几乎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勉强地填出几条可以通行的道路来,一番折腾下来,吴军还没有攻到城下呢,就已经伤亡了不少的人,眼看着天色将晚,吴军也只能是鸣金收兵,明日再来进攻。 越过护城河,竖起了云梯,寿春的攻城战才算是正式地拉开帷幕。 但等待吴军的,是更为密集的攻击,除了箭矢,大量的滚木擂石从城头上抛落下来,这些重型的城防武器就不是吴兵能用一面单薄的盾牌所能抵挡住的了,一块人头大的石块,就足以将吴兵的盾牌给砸烂了,更别说长长的滚木了,顺着云梯滚落下去,一横扫就是一大片,成串的吴兵都被从云梯上扫落下去,非死即伤。 魏军首先要破坏的,是吴军攻城用的云梯,他们把滚油从城头上浇下去,不但可以烫伤吴兵,而且整个云梯也被油给淋透了,然后扔出一支火把来,长长的云梯顿时便会燃起熊熊的大火,连带云梯上的吴兵都被烧着了。 在痛苦的哀嚎之中,云梯折断,无数的吴兵跌落了下去,三四丈的高度,摔下去基本上非死即残。 战斗进行的十分惨烈,还不到几个时辰,城下的尸体就已经是堆集如丘了。 第2360章 真敢走子午谷啊!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当时整个鲜卑人的王庭盛乐都陷入一片的混乱之中,各部落逃亡的逃亡,追击的追击,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事去做,一宿都未曾停歇。 而并州军的袭击,是在黎明时刻发起的,四大骑兵营全部出击,从四个方向上同时地杀入到了鲜卑人的营地。 由于整个盛乐都是一个不设防的营地,所以并州军的进攻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顺利地连此次行动的统帅羊祜都直呼意外。 毕竟在并州军离开雁门关的时候,鲜卑人各部的叛逃行动还没有开始,而并州军经过了一夜的奔袭,赶到了盛乐的时候,正是鲜卑人最为混乱之时,并州军趁虚而入,势如破竹一般。 这次并州军的全面进攻,正是曹亮紧接着火烧草料场之后下得又一步大棋,草料场被焚,虽然短时间内鲜卑人的口粮供应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由此而引发的混乱却是无法挽回的,曹亮决定趁势打铁,一举攻破盛乐,彻底地解决为祸边塞数百年的鲜卑人。 不过在行动之间,曹亮是没有露出任何的迹象的,那怕是鲜卑人派出了无数的斥侯探哨,都无法探知并州军的真实意图。 曹亮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要打鲜卑人一个措手不及,就如同是偷袭草料场一样,一击中的,鲜卑人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这次曹亮的出手更狠,直接就将越骑营、屯骑营、骁骑营、锐骑营四大骑兵营全数压了上去,而步兵营和先登营也随后出塞,曹亮此次倾注全力,就是要给鲜卑一次最为沉重的打击。 邓艾担任了突袭总指挥的职务,统一指挥四大骑兵营,虽然是采用偷袭的手段,但是邓艾对此次攻击还是采用极为慎重的态度,把它当做攻坚任务来打。 毕竟鲜卑人可号称是有三十万骑兵的,如此数量庞大的敌人,那怕它就是睡着了,那也是一只打鼾的猛虎,邓艾在无法确保一击致命的情况下,就必须要做出打硬仗的准备。 所以在战术布置中,邓艾决定采用兵分四路,由屯骑营和越骑营采用正面强攻,骁骑营和锐骑营从侧翼迂回的攻击方式,强行突破,尽可能地把鲜卑人的营地给搅乱了,把他们进行分割包围,让鲜卑人不知道并州军到底派来了多少的人马,并在乱中致胜。 邓艾有头脑,善奇谋,是一位真正的战术大师,鲜卑人人多势众,但由于草料场的事故,如今已经深陷混乱的泥沼,就算拓跋力微凭借着个人的威望可以勉强地将各个部落收拢在一起,但整个的鲜卑已经是人心离散,再也不可能挽回到当初的局面了。 在这种情况下,并州军采用偷袭的手段,是一种最为有效的进攻方式,可以把混乱的局势搅得更浑,这样并州军就可以轻易地浑水摸鱼了。 邓艾在这方面,可是算得上高手了,他制定的这个多路奇袭的计划,正是可以直指鲜卑人的要害,从而达到以少胜多,以弱克敌的作用。 在并州军出发的时候,鲜卑人还没有发生叛逃事件,一直到三更左右的时候,这些鲜卑部落就如同是商量好了的一般,集体叛逃,宇文部和段部逃往了东方,而其他的部落则是逃向了北方,拓跋部的军队则连夜急追,这必然会导致了盛乐的空虚,以至于并州军冲入盛乐之后,遭遇到的抵抗都是零星的微弱的。 并州军的四大骑兵营就如同是四柄利剑,轻易地就戳穿了鲜卑人的防线,如入无人之境。 起初并州军还以为鲜卑人睡得太死,遭遇到敌袭都没有清醒过来,直到他们冲入进去,发现了大量的空营,这才意识到鲜卑人的主力部队不见踪影。 难道是鲜卑人已经发现并州军的偷袭意图,故意设下了埋伏吗?但看着也不太像,毕竟并州军都快把盛乐的营地给犁了一遍了,那些所谓的伏兵还没有出现,难道要等并州军将盛乐横扫完毕之后,他们才会现身吗? 后来并州军捉了几个俘虏,询问了一下,才知道真实的详情,原来如此呀! 看来并州军这次偷袭的运气真得是好,鲜卑人内乱,导致了盛乐的空虚,邓艾原本还计划着要打硬仗的,没想到却是如入无人之境,并州军四万骑兵,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盛乐给横扫了一遍,任何敢抵抗的军队,都被并州军轻而易举地镇压了。 拓跋悉鹿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整个盛乐已经是乱成一锅粥,四处火起,喊杀之声不绝于耳,拓跋悉鹿赶紧地率兵往王帐那边跑去,想要和拓跋力微会合,但等他赶到王帐之时,却发现王帐之内已经是空无一人了,拓跋力微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拓跋悉鹿没有奈何,只得率兵突围,一路之上,又遭遇到了并州军的多次拦截,所带的人马伤亡过半,最后总算是趁乱逃了出去。 拓跋悉鹿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还好手下的亲信提醒他,拓跋沙漠汗是往东面去追击宇文部和段部的,只要他们往东走,便有机会和拓跋沙漠汗会合。 事到如今,拓跋悉鹿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父汗生死不明,鲜卑人是兵败如山倒,现在他也只有和拓跋沙漠汗会合了,会合之后再做计较。 于是拓跋悉鹿带着为数不多的兵马一路向东而去,赶了几十里的路,便正好的撞见拓跋沙漠汗,拓跋悉鹿哭诉了盛乐失守的详情,让拓跋沙漠汗是又惊又怒,同时对拓跋力微是担忧不已。 拓跋沙漠汗当即下令,全军加速行军,赶回盛乐,他要和并州军决一死战,同时去寻找父汗的下落。 刘渊赶紧地将他拦住了,道:“阿兄不可冲动,盛乐已失,大势已去,此时你若回师盛乐,岂不正中并州军的下怀,与送死何异?” 第2361章 不敢质疑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当时整个鲜卑人的王庭盛乐都陷入一片的混乱之中,各部落逃亡的逃亡,追击的追击,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事去做,一宿都未曾停歇。 而并州军的袭击,是在黎明时刻发起的,四大骑兵营全部出击,从四个方向上同时地杀入到了鲜卑人的营地。 由于整个盛乐都是一个不设防的营地,所以并州军的进攻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顺利地连此次行动的统帅羊祜都直呼意外。 毕竟在并州军离开雁门关的时候,鲜卑人各部的叛逃行动还没有开始,而并州军经过了一夜的奔袭,赶到了盛乐的时候,正是鲜卑人最为混乱之时,并州军趁虚而入,势如破竹一般。 这次并州军的全面进攻,正是曹亮紧接着火烧草料场之后下得又一步大棋,草料场被焚,虽然短时间内鲜卑人的口粮供应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由此而引发的混乱却是无法挽回的,曹亮决定趁势打铁,一举攻破盛乐,彻底地解决为祸边塞数百年的鲜卑人。 不过在行动之间,曹亮是没有露出任何的迹象的,那怕是鲜卑人派出了无数的斥侯探哨,都无法探知并州军的真实意图。 曹亮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要打鲜卑人一个措手不及,就如同是偷袭草料场一样,一击中的,鲜卑人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这次曹亮的出手更狠,直接就将越骑营、屯骑营、骁骑营、锐骑营四大骑兵营全数压了上去,而步兵营和先登营也随后出塞,曹亮此次倾注全力,就是要给鲜卑一次最为沉重的打击。 邓艾担任了突袭总指挥的职务,统一指挥四大骑兵营,虽然是采用偷袭的手段,但是邓艾对此次攻击还是采用极为慎重的态度,把它当做攻坚任务来打。 毕竟鲜卑人可号称是有三十万骑兵的,如此数量庞大的敌人,那怕它就是睡着了,那也是一只打鼾的猛虎,邓艾在无法确保一击致命的情况下,就必须要做出打硬仗的准备。 所以在战术布置中,邓艾决定采用兵分四路,由屯骑营和越骑营采用正面强攻,骁骑营和锐骑营从侧翼迂回的攻击方式,强行突破,尽可能地把鲜卑人的营地给搅乱了,把他们进行分割包围,让鲜卑人不知道并州军到底派来了多少的人马,并在乱中致胜。 邓艾有头脑,善奇谋,是一位真正的战术大师,鲜卑人人多势众,但由于草料场的事故,如今已经深陷混乱的泥沼,就算拓跋力微凭借着个人的威望可以勉强地将各个部落收拢在一起,但整个的鲜卑已经是人心离散,再也不可能挽回到当初的局面了。 在这种情况下,并州军采用偷袭的手段,是一种最为有效的进攻方式,可以把混乱的局势搅得更浑,这样并州军就可以轻易地浑水摸鱼了。 邓艾在这方面,可是算得上高手了,他制定的这个多路奇袭的计划,正是可以直指鲜卑人的要害,从而达到以少胜多,以弱克敌的作用。 在并州军出发的时候,鲜卑人还没有发生叛逃事件,一直到三更左右的时候,这些鲜卑部落就如同是商量好了的一般,集体叛逃,宇文部和段部逃往了东方,而其他的部落则是逃向了北方,拓跋部的军队则连夜急追,这必然会导致了盛乐的空虚,以至于并州军冲入盛乐之后,遭遇到的抵抗都是零星的微弱的。 并州军的四大骑兵营就如同是四柄利剑,轻易地就戳穿了鲜卑人的防线,如入无人之境。 起初并州军还以为鲜卑人睡得太死,遭遇到敌袭都没有清醒过来,直到他们冲入进去,发现了大量的空营,这才意识到鲜卑人的主力部队不见踪影。 难道是鲜卑人已经发现并州军的偷袭意图,故意设下了埋伏吗?但看着也不太像,毕竟并州军都快把盛乐的营地给犁了一遍了,那些所谓的伏兵还没有出现,难道要等并州军将盛乐横扫完毕之后,他们才会现身吗? 后来并州军捉了几个俘虏,询问了一下,才知道真实的详情,原来如此呀! 看来并州军这次偷袭的运气真得是好,鲜卑人内乱,导致了盛乐的空虚,邓艾原本还计划着要打硬仗的,没想到却是如入无人之境,并州军四万骑兵,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盛乐给横扫了一遍,任何敢抵抗的军队,都被并州军轻而易举地镇压了。 拓跋悉鹿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整个盛乐已经是乱成一锅粥,四处火起,喊杀之声不绝于耳,拓跋悉鹿赶紧地率兵往王帐那边跑去,想要和拓跋力微会合,但等他赶到王帐之时,却发现王帐之内已经是空无一人了,拓跋力微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拓跋悉鹿没有奈何,只得率兵突围,一路之上,又遭遇到了并州军的多次拦截,所带的人马伤亡过半,最后总算是趁乱逃了出去。 拓跋悉鹿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还好手下的亲信提醒他,拓跋沙漠汗是往东面去追击宇文部和段部的,只要他们往东走,便有机会和拓跋沙漠汗会合。 事到如今,拓跋悉鹿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父汗生死不明,鲜卑人是兵败如山倒,现在他也只有和拓跋沙漠汗会合了,会合之后再做计较。 于是拓跋悉鹿带着为数不多的兵马一路向东而去,赶了几十里的路,便正好的撞见拓跋沙漠汗,拓跋悉鹿哭诉了盛乐失守的详情,让拓跋沙漠汗是又惊又怒,同时对拓跋力微是担忧不已。 拓跋沙漠汗当即下令,全军加速行军,赶回盛乐,他要和并州军决一死战,同时去寻找父汗的下落。 刘渊赶紧地将他拦住了,道:“阿兄不可冲动,盛乐已失,大势已去,此时你若回师盛乐,岂不正中并州军的下怀,与送死何异?” 第2362章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也不看见刀斧手潜藏在暗处,姜维特意地令军中的伙夫烤了一只羊来招待司马伦,还特意地端上了他珍藏多年的好酒,与司马伦钟会一道把盏畅饮。 正如司马伦判断的,姜维这个时候,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设鸿门宴来谋害司马伦呢?正是因为司马伦的归降,让姜维执着了多少年的梦想终于是初步实现了,也解除了姜维在蜀国朝廷之中的信任危机,姜维感谢司马伦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谋害他呢? 就算杀了司马伦或者是绑架了他,只会掀起更大的动乱,姜维永远也是无法掌控司马伦的十万大军的。杀司马伦容易,但由此而引发的后果,却是姜维所不能承受的,所以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搞事情,否则的话,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搞成两败俱伤的局面,对谁来说也没有好处。 所以,姜维非但没有动司马伦的念头,反而是极尽拉拢之能事,推心置腹,尽可能地将双方关系相处的融洽一些。 毕竟魏国大军袭来的时候,两人就需要同舟共济并肩战斗了,如果不能彼此坦诚相待全力以赴而是勾心斗角尔相互算计的话,只能被曹亮各个击破,落个惨败的下场。 这与其说是一场酒宴,倒不如说是一场议事,在觥筹交错之间,姜维和司马伦就军事政务后勤情报诸多方面的内容进行了交流,并达成了初步的共识,这次的酒宴,也是双方合作的开端,在未来的日子里,姜维将会和司马伦同舟共济,携手而战。 虽然在许多人的眼里,司马伦太过于年轻了,但在姜维看来,司马伦的睿智,就算是活了一辈子的普通人,恐怕都无法赶得上,更难得上是,司马伦拥有一种别人都不曾有的大局观,换作是别的人,谁也不可能自己还拥有几乎和蜀国相等的兵力之时,就会向蜀国投降,就算是投降的话,也会在走投无路之下,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司马伦却是高瞻远瞩的,尽管他还没有陷入到绝境之中,但司马伦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危险,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再投降蜀国的地步,那受到了待遇和现在那就是有着天壤之别了。 毕竟司马伦真得兵败之后,只能是当做一个可怜虫来被蜀国给收容了,而他出不会给蜀国带来任何的好处,自然也得不到蜀国方面的尊重,那怕是不失高官厚禄,那也不过是一些虚职罢了,而此刻归降蜀国,司马伦实则也没有多大的损失,最多也只不过是放弃司马昭一手创立起来的晋国,整支军队的控制权,还是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的。 司马伦是一个聪明人,懂得借力,他明知道自己不是曹亮的对手,所以干脆选择了在司马军主力尚存的时候,提前向蜀国进行投降,然后借助蜀国的力量,来抵御曹亮的进攻。 当然,姜维这边也不吃亏,得到了陇西诸郡,也得到了十万大军的助力,这本身就是一个合作共赢的局面,就正如吴蜀联盟对抗魏国一般,如果吴蜀在夷陵之战后继续保持敌对的局面,也许这天下早就被魏国给荡平了,就是因为诸葛亮审时度势委屈求全和吴国重修旧好,这才使得三国鼎立的局面得以维持下去。 所以说诸葛亮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而这天下还真找不出几个来,姜维突然发觉,这司马伦还真有诸葛的几分潜质,最起码他在大局观之中,颇有点诸葛亮的风范,如果蜀汉能得到此人的真正辅佐,匡扶汉室或许还真不是一句空话。 …………………………………………………………………… 就在姜维和司马伦在帐中开怀畅饮之际,冀县城头上的郭淮则一脸凝重地朝着蜀军营地这边眺望。 前几日蜀军攻势如潮,恨不得一下子将冀县城一口给吞了下去,其攻城的力度是前所未有的,但不知为何,蜀军的进攻仅仅维持了几个时辰,就突然地鸣金收兵了。 郭淮唯恐其中有诈,不敢有任何的松懈,派兵日夜盯着,时刻观察着蜀军的动静,谨防蜀军前来偷袭。 但等了几天的时间,蜀军却一直是按兵不动,丝毫再未发动攻击,甚至郭淮还注意到蜀军有收拾营帐的模样,似乎是在准备撤军,这无疑让郭淮是疑惑不已,因为冀县被蜀军包围的缘故,郭淮也得不到外界的消息,所以他真搞不清楚姜维搞得是什么名堂。 但蜀军收拾完营帐之后,却又没有了动静,每日营门紧闭,既不撤退,也不来攻城,双方就这么干耗着,郭淮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样的局面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让他是大惑不解。 但越是如此,郭淮越不敢大意,姜维大悖常理在此按兵不动,以郭淮的判断,应当是有重要的事发生,但具体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郭淮还真无法知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坚守城池,看看姜维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几天之后,果然形势大变,另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赶到了冀县城下,并且在冀县的东南方向扎营,连营十余里,虽然他们的宿营地距离冀县比较远,郭淮看不清究竟有多少的人马,但那庞大的营垒,却是可以数得清清楚楚的,看规模,至少也要比姜维的军队多上一倍不止。 没有去质疑这支军队的归属,如果和蜀军是敌对关系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扎营在蜀军大营的对面而平安无事呢,种种迹象表明,这支军队便是蜀国的援兵。 难道说姜维攻城不克,特意地调来援兵了? 面对姜维一支兵马的时候,冀县的城防就已是危机四伏了,如果蜀军再派一支数量更庞大的军队前来的话,冀县将何以为敌? 第2364章 坑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其实郭淮的离去,并没有令陇西的局势恶化,相反的,由于轻松地拿下了冀县,蜀军也得以顺利地接收了整个陇西,形势一片大好。 冀县本身就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之前蜀军已经尝试过了,想要攻下冀县,那至少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行,而且也会花费不少的时间。 现在形势极为的紧迫,时间才是最为关键的因素,一旦冀县久攻不下,而魏军从关中杀来,那局面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在这一点上,姜维和司马伦都是有着极为清醒的认识的。 如果能劝郭淮的投降的话,那便是最为完美的结果了,不但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冀县,而且有了郭淮的人马助力,他们的力量又能增加不少,对抗曹亮,又多了一些筹码。 但是郭淮为人相当的固执,他认准的死理八匹马也拉不回来,郭淮拒绝降蜀,那就是谁也劝他不得的,纵然是强力逼迫,恐怕郭淮也是宁折不弯的,很可能还会拼个鱼死网破,反倒是白白便宜了曹亮。 司马伦最为忌惮的就是冀县的粮草了,现在司马伦立足陇西的根本,就是获得这批粮草,而这些粮草都攥在郭淮的手中,如果郭淮铁了心地要抗拒到底的话,司马伦最终得到的,很可能就是一把灰,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所以在郭淮坚持不降的情况,司马伦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留下粮草,放任郭淮带着司马炎司马攸离去,尽管这并不是最为理想的结果,但也是算是目前司马伦难接受的一个结果。 郭淮到也守信,他将粮库交接给司马伦的人之后,这才离开了冀县,否则的话,一旦无人看守,粮库存极易遭到流民的哄抢。 司马伦入城之后,也是在第一时间便直奔粮库而去,粮库内存有多少的粮草,是现在司马伦最为关心的事,为了能让十万大军不饿肚子,司马伦可算是操碎了心。 清点的结果,大大的出乎司马伦的意料,原本司马伦以为冀县府库之中的粮草能让他支撑个三四个月的时间,但没想到粮库之中仓禀殷实,至少也能满足十万大军半年所需,司马伦心里的这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先前司马伦便知道冀县有着陇西最大的一个粮仓,是晋军的屯粮之所,但具体到粮库之中究竟有多少的存粮,司马伦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冀县的粮库能在多大的程度上缓解司马军的燃眉之急,司马伦心里其实并没有底。 如今粮食数量清点了出来,司马伦也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了,解决了后顾之忧,司马伦也可以全力以赴地投入到备战之中了。 说到底,司马伦还真得感谢郭淮,为了留下了这么一笔丰厚的“遗产”,否则的话,司马伦光是为了粮草的事情就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如何还有精力去安排备战的事。 郭淮的离去,虽然带走了近三万的人马(郭淮直接带走了冀县的一万多人,其他各郡的守军也随后奉命相继撤离),但他的军队是无关大局的,司马伦加上姜维,足足有十五万人之多,单纯的从兵力上来讲,已经是足够多了。 其实兵马也不是越多越好,兵马越多,后勤补给的压力便越大,司马伦从冀县获得的粮草已经是超出了预期,但也仅仅只能是满足十万大军半年之需,那么问题就来了,半年之后呢,这些粮草吃光了,司马军会怎么办? 尤其现在是战乱时期,百姓大量逃亡,成为流民,而土地荒芜,无人耕种,对于司马伦来说,也是一件比较头痛的事,不过战局往往是瞬息万变的,半年之后的状况,谁会知道呢? 司马伦根据约定,撤换了陇西五郡:天水、广魏、安定、南安、陇西的太守,将这些郡守的职务全部地交给姜维,由他来委派官员担任。 司马伦对陇西的行政权并不在意,不过他很清楚,蜀国方面对这些地方的管辖却是十分重视的,只有蜀国派出官吏在陇西五郡上任,才能真正地掌握这片疆土。 当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之时,天水、南安和安定三郡皆都降蜀,只可惜马稷在街亭吃了败仗,导致形势惨遭逆转,诸葛亮甚至连前往安定郡纳降的机会都没有,就草草地撤军汉中了。 从此蜀国那怕是再战陇西,也没有机会再得到郡城了,所以此番司马伦降蜀,主动地献上陇西五郡,姜维自然是当仁不让地接管了五郡的行政权,姜维确实需要拿陇西五郡来证明自己,同时也打脸那些朝廷之中竭力反对他北伐的人。 当然姜维也没有私相授受,自己来委派这些太守,而是把委派大守的权力交还给了朝廷,上奏朝廷请求天子指派官员。 姜维的这个做法显然是聪明的,否则的话,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就又会跳出来指责姜维拥兵自重,割据陇西,图谋不轨了,姜维将陇西的人事任免交还给后主刘禅,也自然就堵上了那些悠悠众口。 朝廷那边的力事效率还是相当高的,姜维用六百里加急了的快马将奏章送回到了蜀中,而朝廷也有几天之内就做出了反应,任免了五位官员出任陇西五郡的太守,当然,这也仅仅只是将名单送到了冀县,至于这些官员何时上任,至少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为了表彰姜维的功劳,刘禅特意地加封姜维为大将军、录尚书事,都督内外诸军事,封邑也增加了一千户。 至于司马伦,蜀国朝廷也是不吝赏赐的,特封司马伦为泾阳侯,封邑一千三百户,加封他为骠骑大将军,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大将军姜维,另赏赐一万金,蜀锦千匹等等。 同时对于归降的钟会、胡奋、州泰等将领也各有封赏,钟会被封为了平西将军,胡奋被封为了平东将军,州泰被封为了平南将军。 第2366章 失踪的参军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孙綝便在牛渚下船,暂居牛渚,没有回建业去。 孙綝虽然是刚愎自用,仗打得一塌胡涂,但在政治上,却也有着敏锐的头脑,擅弄权柄,否则他也不可能坐上吴国权臣的位子,更不可能去废立皇帝,把持朝政大权。 这次北伐淮南,孙綝其实目标相当的明确,那就是拿军功换声望,只要他在淮南战场上得胜归来,必然在江东拥有极高的威望,那么再废一个皇帝,自己登基来做皇帝,到时候,反对的声音自然就会很少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孙綝不但没有取得他想要的战绩,反而是败得非常之惨,无论是人马的损失还是地盘的损失,都是空前的,是以前吴国和魏军交战之时从来也没有出现过的。 如此之大的损失,不但江东朝野之上怨声载道,恐怕就连吴主孙休对他都是十分的不满,所以孙綝刻意地滞留在了牛渚,不想回到风口浪尖的建业,他要瞅瞅一形势,然后再做定夺。 本身这次出兵,孙綝就遭到了许多大臣和将领的反对,如果能够得胜还朝的话,孙綝自然不会惧怕他们,但此刻兵败淮南,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朝中的那些反对者正等着他回去,对他落井下石群起而攻之呢。 所以孙綝滞留在牛渚,就是准备缓和一下局势,就算孙綝吃了败仗,但朝中大权依然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就算反对者甚众,也是无法动摇他孙綝的根基的。 孙綝其实并不惧怕朝中的那些大臣,还有吴主孙休,在孙綝临行前,就已经对建业的禁军做出了安排,除了弟弟孙干和他一起前往淮南前线之外,其他的三个弟弟孙恩、孙倨和孙闿分别担任卫将军、右将军和武卫将军,将建业的兵马大权牢年的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就算有些反对派会籍着此机会,跳出来反对他,但他们手中没有兵马之权的话,根本就掀不起风浪来,孙綝在一点上,有着绝对的信心。 上一任的皇帝孙亮,就是孙綝给废黜的,既然废了一个,那么只要机会合适,孙綝毫不犹豫地就会再废上一个,这对孙綝来说,不算什么有难度的事。 更何况,现在的皇帝孙休,那可是他孙綝一手扶植起来的,在朝中他并没有什么根基,孙綝完全搓他圆即是圆,搓他扁即是扁,如果孙休不甘心做这一个傀儡皇帝的话,孙綝完全有能力把他给替换掉,那怕就是自己当不成皇帝,但至少再换一个听话的宗室子弟来当皇帝,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此刻孙綝北伐的目的,就是为了功勋和声望,让自己篡位也篡得光明正大。 而现在孙綝虽然败得一塌胡涂,但丞相大将军兼荆州牧的地位却是无人能撼动的。 孙綝虽然是滞留在牛渚,但对朝廷的把控能力丝毫都没有降低,孙恩、孙倨和孙闿早已秘密地派人将建业的情况一一报之孙綝,孙綝虽然远离京城,但却依旧对建业朝中的情况了如指掌。 孙恩告诉孙綝,自从淮南失利的消息传来,朝野之中怨愤四起,反对之声此起彼伏,甚至许多的大臣上奏章弹劾于他,只不过孙休并没有表态,而是将这些奏章押了下来。 “孙休倒也是一个聪明之人,他倒是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某能立之,亦能废之,他如果聪明一些的话,那肯定是丢不掉皇帝宝座的。”孙綝知晓了孙休的态度之后,呵呵一笑,看来孙休也是一个明智之人,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想丢了皇位的话,就不敢轻易地得罪自己。 至于那些弹劾他的人,孙綝倒是一点也不在乎,毕竟他们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实权,再得不到孙休的支持,公然弹劾于他,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暂时民愤较大,孙綝倒也不敢轻举妄动,等将来事态平息一些,他回到了建业之后,那些弹劾他的人,孙綝一个都不会放过。 孙綝的睚眦必报,那是出了名的,朱异就是因为多年前的一点恩怨,死在了孙綝的手中,这些斗胆敢来弹劾他的官员,自求多福。 孙綝最后通过信使,特意地叮嘱孙恩等人,要他们时刻注意建业城内的情报以及朝野上下的状况,一旦有任何的异动,都要派人在第一时间通知于他,让他对建业的情况了如指掌。 短时间之内孙綝是不会回到建业的,他将以防备魏军渡江的理由而留驻在牛渚,只有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才会回到建业主持大局,所以这段时间内,孙綝让几个弟弟费心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的时候,还得依靠自己人啊! 刚刚送走了信使,孙綝刚想着眯一会儿,就听到帐外有人传禀:“左将军张布求见。” 孙綝一听,微微皱眉,这左将军张布虽然没有公开地站到他的对立面,但也并非是他的亲信心腹,这个时候他突然从建业赶来求见,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传!”孙綝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处于一种更为舒适的位置,命人将张布给带进来。 张布进帐之后,很是恭敬地朝着孙綝行了一礼,道:“卑职参见丞相。” 孙綝只是微微地颔首道:“噢,张将军免礼,不知将军此来,有何公干?” 张布道:“卑职奉陛下之命而来,丞相离京已有数月,朝中大小事务皆无人署理,案牍如山,陛下希望丞相及早回京,主持朝政,所以特命卑职前来,恭请丞相回京。” 孙綝虽然出征在外,但他临行前并未指定其他的大臣来代替他的职务,履行的权力,所以这几个月来吴国的朝政几乎陷入到了瘫痪的地步。 这当然是孙綝刻意为之的,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别人夺权,另一方面也可以彰显他的重要性,你看这吴国朝廷离了他,就玩不转了? 第2367章 秘密会面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孙綝便在牛渚下船,暂居牛渚,没有回建业去。 孙綝虽然是刚愎自用,仗打得一塌胡涂,但在政治上,却也有着敏锐的头脑,擅弄权柄,否则他也不可能坐上吴国权臣的位子,更不可能去废立皇帝,把持朝政大权。 这次北伐淮南,孙綝其实目标相当的明确,那就是拿军功换声望,只要他在淮南战场上得胜归来,必然在江东拥有极高的威望,那么再废一个皇帝,自己登基来做皇帝,到时候,反对的声音自然就会很少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孙綝不但没有取得他想要的战绩,反而是败得非常之惨,无论是人马的损失还是地盘的损失,都是空前的,是以前吴国和魏军交战之时从来也没有出现过的。 如此之大的损失,不但江东朝野之上怨声载道,恐怕就连吴主孙休对他都是十分的不满,所以孙綝刻意地滞留在了牛渚,不想回到风口浪尖的建业,他要瞅瞅一形势,然后再做定夺。 本身这次出兵,孙綝就遭到了许多大臣和将领的反对,如果能够得胜还朝的话,孙綝自然不会惧怕他们,但此刻兵败淮南,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朝中的那些反对者正等着他回去,对他落井下石群起而攻之呢。 所以孙綝滞留在牛渚,就是准备缓和一下局势,就算孙綝吃了败仗,但朝中大权依然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就算反对者甚众,也是无法动摇他孙綝的根基的。 孙綝其实并不惧怕朝中的那些大臣,还有吴主孙休,在孙綝临行前,就已经对建业的禁军做出了安排,除了弟弟孙干和他一起前往淮南前线之外,其他的三个弟弟孙恩、孙倨和孙闿分别担任卫将军、右将军和武卫将军,将建业的兵马大权牢年的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就算有些反对派会籍着此机会,跳出来反对他,但他们手中没有兵马之权的话,根本就掀不起风浪来,孙綝在一点上,有着绝对的信心。 上一任的皇帝孙亮,就是孙綝给废黜的,既然废了一个,那么只要机会合适,孙綝毫不犹豫地就会再废上一个,这对孙綝来说,不算什么有难度的事。 更何况,现在的皇帝孙休,那可是他孙綝一手扶植起来的,在朝中他并没有什么根基,孙綝完全搓他圆即是圆,搓他扁即是扁,如果孙休不甘心做这一个傀儡皇帝的话,孙綝完全有能力把他给替换掉,那怕就是自己当不成皇帝,但至少再换一个听话的宗室子弟来当皇帝,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此刻孙綝北伐的目的,就是为了功勋和声望,让自己篡位也篡得光明正大。 而现在孙綝虽然败得一塌胡涂,但丞相大将军兼荆州牧的地位却是无人能撼动的。 孙綝虽然是滞留在牛渚,但对朝廷的把控能力丝毫都没有降低,孙恩、孙倨和孙闿早已秘密地派人将建业的情况一一报之孙綝,孙綝虽然远离京城,但却依旧对建业朝中的情况了如指掌。 孙恩告诉孙綝,自从淮南失利的消息传来,朝野之中怨愤四起,反对之声此起彼伏,甚至许多的大臣上奏章弹劾于他,只不过孙休并没有表态,而是将这些奏章押了下来。 “孙休倒也是一个聪明之人,他倒是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某能立之,亦能废之,他如果聪明一些的话,那肯定是丢不掉皇帝宝座的。”孙綝知晓了孙休的态度之后,呵呵一笑,看来孙休也是一个明智之人,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想丢了皇位的话,就不敢轻易地得罪自己。 至于那些弹劾他的人,孙綝倒是一点也不在乎,毕竟他们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实权,再得不到孙休的支持,公然弹劾于他,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暂时民愤较大,孙綝倒也不敢轻举妄动,等将来事态平息一些,他回到了建业之后,那些弹劾他的人,孙綝一个都不会放过。 孙綝的睚眦必报,那是出了名的,朱异就是因为多年前的一点恩怨,死在了孙綝的手中,这些斗胆敢来弹劾他的官员,自求多福。 孙綝最后通过信使,特意地叮嘱孙恩等人,要他们时刻注意建业城内的情报以及朝野上下的状况,一旦有任何的异动,都要派人在第一时间通知于他,让他对建业的情况了如指掌。 短时间之内孙綝是不会回到建业的,他将以防备魏军渡江的理由而留驻在牛渚,只有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才会回到建业主持大局,所以这段时间内,孙綝让几个弟弟费心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的时候,还得依靠自己人啊! 刚刚送走了信使,孙綝刚想着眯一会儿,就听到帐外有人传禀:“左将军张布求见。” 孙綝一听,微微皱眉,这左将军张布虽然没有公开地站到他的对立面,但也并非是他的亲信心腹,这个时候他突然从建业赶来求见,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传!”孙綝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处于一种更为舒适的位置,命人将张布给带进来。 张布进帐之后,很是恭敬地朝着孙綝行了一礼,道:“卑职参见丞相。” 孙綝只是微微地颔首道:“噢,张将军免礼,不知将军此来,有何公干?” 张布道:“卑职奉陛下之命而来,丞相离京已有数月,朝中大小事务皆无人署理,案牍如山,陛下希望丞相及早回京,主持朝政,所以特命卑职前来,恭请丞相回京。” 孙綝虽然出征在外,但他临行前并未指定其他的大臣来代替他的职务,履行的权力,所以这几个月来吴国的朝政几乎陷入到了瘫痪的地步。 这当然是孙綝刻意为之的,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别人夺权,另一方面也可以彰显他的重要性,你看这吴国朝廷离了他,就玩不转了? 第2368章 且由他自生自灭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可以随意地换位,如果敌人是弓骑兵的进攻的话,刀盾兵便会排到第一线上,利用盾牌来阻挡敌人的弓箭,如果敌人是冲击型骑兵的话,长枪兵便会结成密密的枪林,来预防敌军的冲击。 不过不管那种阵型,拥有反击的手段才是最为重要的,否则的话,只能是被动挨打,所以姜维在布阵的时候,最看重的还是反击的手段,他在长枪兵和刀盾兵的身后,布置了一个以弓弩兵为主的方阵。 蜀军配备的最强单兵武器便是元戎弩,也就是人们俗称的诸葛连弩,一发十矢,霸道无比,蜀军正是凭借着这种大杀器,才能和魏军在屡次的交战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在进攻的时候,元戎弩是攻无不克的制胜法宝,在撤退的时候,元戎弩又成为了阻击敌人的神兵利器,一代名将张合就是在木门道追击蜀军之时,深陷蜀军的包围,被元戎弩给射死的,元戎弩有着赫赫战绩,一直是蜀军最为倚重的武器,在蜀军之中广为装备,成为蜀军的标配式武器。 姜维深知,在和魏军骑兵对战之中,一昧的防守并不能化解敌人的进攻,只有采用寓攻于守的方式,才能有效地打击敌人的骑兵。 步兵和骑兵对战,永远是处于劣势的,骑兵的强大机动性,让他们处于一种不败之地,如果骑兵不来进攻,步兵方阵布署得再厉害也达不到伤敌的效果。 而骑兵在进攻不利的时候主动撤退时,步兵方阵也没有任何手段能留住他们,这种不平等的交战方式,就注定了步兵和骑兵比起来,永远是被动的一方。 蜀军因为国力和地形的因素,一直就是一支以步兵为主体的军队,就算有一些骑兵,也是零星的分散的,没有形成建制,所以他们在多年和魏军骑兵的交战之中,也是有一些心得和方式的,除了擅长利用地形之外,保持远程攻击力的优势就是蜀军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宝。 在野战之中,步兵已经无法奢求能够主动地去消灭对手了,但战争永远是相对的,敌人的骑兵既然掌握着战场上的主动权,他们便会寻找机会不断地发起进攻的,在敌人进攻的时候,弓弩兵的反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只要能大量地杀伤敌军的骑兵,就可以化解敌人进攻,让他们知难而退。 而且,步兵方阵在前进的时候,必须要保持一个密集的阵型,那怕是遭遇最强的攻击,队形也不能分散,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敌人的骑兵在进攻的时候,就是要不断地尝试将步兵方阵给撕开撕裂,而后各个击破,一旦步兵阵型被骑兵给冲散之后,剩下的战斗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了,步兵也就彻底地丧失了和骑兵对抗的能力。 此次出兵陈仓,司马伦原拟是将司马军和蜀军分为两路,互为照应,但姜维却坚决地表示反对,因为兵分两路的话,很可能就会被魏军各个击破。 在战场上,骑兵的机动性往往是超乎想象的,司马军和蜀军一旦分开,魏军就可以轻易地实施包抄一路阻击一路的作战方式,吃掉一路之后,再回头集中兵力吃掉另一路,司马军和蜀军必然是全军覆灭,无一存活。 只有紧紧地将十万人马抱成一团,这才不会给魏军可趁之机,魏军就算集中兵力全线进攻,蜀军和司马军最多损失的也是外围的兵马,而且有外围的兵马做牵制,弓弩兵可以毫无压力地火力全开,让魏军骑兵付出同等的代价。 而且司马军队伍中也是拥有一定数量的骑兵的,姜维并不打算一开战就将他们推上前线,而是雪藏起来,等到魏军撤退的时候,才把这部分的骑兵派出来进行追击,也可以收到一定的战果。 司马伦考虑了一下,同意了姜维的方案,毕竟论战斗经验,姜维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他常年和魏军交战,对陇西一带的地形极为的熟悉,相对而言,司马伦就远没有姜维的这种战斗经验了,所以司马伦便将他所率的五万兵马的指挥权交给了姜维,由姜维来统一指挥。 十万大军离开了冀县,逶迤而行,一路向东。姜维所选择的道路基本上都是靠近渭水的,一路沿着渭水的南岸行进。 邻水而进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被魏军所包围,魏军骑兵再厉害,它也不可能涉水而行,所以濒临渭水的一侧,是相对安全的,蜀军所需要注意的,就是来自前方和南面的的敌人,当然也有背后的方向,也是姜维所关注的重点,魏军骑兵强大的机动能力,就决定了他们能从任何一个方向上发起突袭,那怕是蜀军的后翼,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而且曹亮这个人,也往往不会按常理出牌,经常会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手段,姜维必须要做出防范才是。 在十五年前的时候,姜维和曹亮还是有过一次的交手经历的,尽管当时曹亮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越骑校尉,不过他展现出来的超凡能力却给姜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晃十五年过去了,曹亮已经从越骑校尉坐到了魏国皇帝的位置上,而姜维也再没有和他交手的机会,这一次终于有机会面对面了,姜维的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尽管没有交手的机会,但并不代表姜维就会忽视曹亮的存在,相反的,姜维对曹亮的关注是异乎寻常的,蜀国派驻魏国的间谍,每年都会将无数关于曹亮的情报传递回蜀国,所以曹亮的成长历程,姜维从来也没有忽略过。 这么多年来,曹亮之所以能够战胜司马家,席卷天下,那必然是有着其过人之处的,这次陇西和曹亮交手,姜维自然也是慎重无比,将曹亮视做是他的平生最强劲敌,丝毫不敢有所松懈。 第2370章 率兵出发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在加强东线防御的同时,司马昭命太尉郭淮驻兵陇右,并以太子司马炎为监军,齐王司马攸为副监军,与郭淮协守天水。 司马昭的这个安排让人甚感蹊跷,素来太子为储君,乃一国之根本,正常情况下,太子是监国的,而不是到地方上监军的,司马昭没有将司马炎留在长安,反而是派往了偏远的陇西,这个举动,多少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最让人困惑不解的是,除了司马炎做监军之外,司马昭还派齐王司马攸为副监军,其实司马攸现在只有十一岁,分明还是一个孩子,能当了监军吗? 司马昭不把两个极为重要的儿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反而是派往了偏远的陇右,任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此中的玄机来。 直到长安告破,司马昭自焚而亡,众人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感叹司马昭的算计。 以前有一个农妇,家里养了几只鸡,每天取蛋的时候,农妇都会拿上几个篮子去取,邻家嘲笑她,就那么几个鸡蛋,还拿几个篮子来拿,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嘛。结果有一天,一个篮子被一只狗给撞了,篮子里的鸡蛋也碎了,但由于其他篮子没有被损坏,篮子里的鸡蛋得以幸存。 显然司马昭也是知晓这个寓言故事的,他将司马炎和司马攸托付了给了郭淮,显然就是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今长安失守,司马昭也身死灰灭,但正是因为他的先见之明,司马炎和司马攸至目前为止,是安然无恙的。 司马昭将两个儿子托付给给郭淮,显然也是经过了慎重考虑的。郭淮可是他们司马家的老臣了,年轻的时候,就曾追随司马懿征战雍凉,忠心不二,一直被视为司马家大本营的看护者,如今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是司马昭可以倚重的为数不多的人选之一。 现在晋国的兵马大权,一大半是掌握在司马伦的手中的,偏偏司马伦和司马昭之间,有着相当大的怨隙,司马昭根本就不敢将两个儿子托付给司马伦,更何况,司马伦的辈份虽然大点,但他的真实年纪比司马炎还要小。 所以,司马昭思来想去,还是把司马炎和司马攸托付给了郭淮,这当然还有其他方面的考虑,毕竟陇右相比于长安,更是处于后方的,就算是长安失守了,陇右一带也暂时是安全的。 现在看来,司马昭的举动果然是明智的,长安失守之后,司马昭以及留在长安的人基本上无可幸免,但司马炎和司马攸两兄弟,正因为事先就被送到了天水,这才幸免于难。 长安沦陷司马昭崩殂的消息传到了天水,司马炎和司马攸两兄弟是抱头痛哭,哀恸不已,司马炎和司马攸可都是王元姬所生的。 对于司马炎来说,自从王元姬被曹亮掳走之后,那怕她再次回到了洛阳,都没有机会再见过面了,直到王元姬自杀,司马炎一直都没有机会和母亲相见。 而司马攸更惨,他打小就是和王元姬相依为命的,跟外界的人没有任何的接触,直到王元姬死后,他才被过继到了司马师的名下,成为了司马师的继子。 司马昭因为王元姬的死而格外的愧咎,所以此后他对王元姬所生的这两个孩子才倍加珍爱,那怕司马攸已经是过继给了司马师,司马昭仍然待之如亲子。 司马昭称帝之后,司马炎和司马攸被封为了太子和齐王,地位极尽荣崇,可命运多舛,不过才百日的时间,他们就从巅峰跌落到了谷底,贵为天子的司马昭亡国殒命,丧母之后的他们兄弟俩又丧了父,真正地沦为了孤儿,命运真是捉弄啊! 郭淮也不禁为之感伤,别人或许不知道司马昭任命司马炎和司马攸为正副监军的用意,只有郭淮清楚,司马昭这是将延续司马家香火的重任交给了自己,郭淮深受司马家的大恩,自然是不会辜负司马昭的重托。 但郭淮也着实有些为难,毕竟他手中的力量也极为有限,就连司马昭都不敌魏军,自己真得能保全司马家最后的这一点血脉吗? 魏军在攻破长安之后,将会很快地向陇右和凉州进军,这里已经成为了晋国最后的一片疆土了,如果他们连这里都保不住的话,那么天下之大,将再无他们的容身之所。 郭淮大半辈子的征战生涯,都是在雍凉渡过的,从最初的和诸葛亮交战,以及后来和姜维的交手,郭准都始终能立于不败之地,确保雍凉地区的安全,这无疑也是让他一生引以为傲的地方。 但现在的局势不同了,曹亮以席卷天下之势进逼关中,并拿下了长安,这让郭淮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危机。 以前郭淮坐镇雍凉之时,之所以可以立于不败之地,那是因为他的背后有着朝廷的支持,有着司马家的强大助力,而现在魏国的朝廷已经换人了,司马家也已经覆灭了,如今的郭淮,那可是孤掌难鸣啊,别说是应付曹亮的大军了,就算是姜维此刻来袭,郭淮都有力不从心之感。 就在郭淮感叹和焦虑之际,祁山那边突然传来消息,姜维率五万蜀兵,兵出祁山,攻拨西县,再一次地出师陇西。 姜维的突然出兵,倒是没有出乎郭淮的意料,原本郭淮坐镇陇西,就是防范姜维的进攻的,可此刻姜维出兵,带给郭淮的压力却是山大的,只能用雪上加霜来形容目前郭淮的处境。 由于为了确保东线防御的安全以及长安的防守,晋国绝大部分的兵力都放在了东线上,在陇右和凉州一带,郭淮所能控制的兵马,也不过才两三万人而已,以前和姜维交手之时,郭淮总是能依靠兵力上的优势与之周旋,让姜维屡屡无功而返,但这一次,郭淮都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化解这场危机了。 第2371章 阎宇的纠结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在加强东线防御的同时,司马昭命太尉郭淮驻兵陇右,并以太子司马炎为监军,齐王司马攸为副监军,与郭淮协守天水。 司马昭的这个安排让人甚感蹊跷,素来太子为储君,乃一国之根本,正常情况下,太子是监国的,而不是到地方上监军的,司马昭没有将司马炎留在长安,反而是派往了偏远的陇西,这个举动,多少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最让人困惑不解的是,除了司马炎做监军之外,司马昭还派齐王司马攸为副监军,其实司马攸现在只有十一岁,分明还是一个孩子,能当了监军吗? 司马昭不把两个极为重要的儿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反而是派往了偏远的陇右,任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此中的玄机来。 直到长安告破,司马昭自焚而亡,众人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感叹司马昭的算计。 以前有一个农妇,家里养了几只鸡,每天取蛋的时候,农妇都会拿上几个篮子去取,邻家嘲笑她,就那么几个鸡蛋,还拿几个篮子来拿,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嘛。结果有一天,一个篮子被一只狗给撞了,篮子里的鸡蛋也碎了,但由于其他篮子没有被损坏,篮子里的鸡蛋得以幸存。 显然司马昭也是知晓这个寓言故事的,他将司马炎和司马攸托付了给了郭淮,显然就是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今长安失守,司马昭也身死灰灭,但正是因为他的先见之明,司马炎和司马攸至目前为止,是安然无恙的。 司马昭将两个儿子托付给给郭淮,显然也是经过了慎重考虑的。郭淮可是他们司马家的老臣了,年轻的时候,就曾追随司马懿征战雍凉,忠心不二,一直被视为司马家大本营的看护者,如今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是司马昭可以倚重的为数不多的人选之一。 现在晋国的兵马大权,一大半是掌握在司马伦的手中的,偏偏司马伦和司马昭之间,有着相当大的怨隙,司马昭根本就不敢将两个儿子托付给司马伦,更何况,司马伦的辈份虽然大点,但他的真实年纪比司马炎还要小。 所以,司马昭思来想去,还是把司马炎和司马攸托付给了郭淮,这当然还有其他方面的考虑,毕竟陇右相比于长安,更是处于后方的,就算是长安失守了,陇右一带也暂时是安全的。 现在看来,司马昭的举动果然是明智的,长安失守之后,司马昭以及留在长安的人基本上无可幸免,但司马炎和司马攸两兄弟,正因为事先就被送到了天水,这才幸免于难。 长安沦陷司马昭崩殂的消息传到了天水,司马炎和司马攸两兄弟是抱头痛哭,哀恸不已,司马炎和司马攸可都是王元姬所生的。 对于司马炎来说,自从王元姬被曹亮掳走之后,那怕她再次回到了洛阳,都没有机会再见过面了,直到王元姬自杀,司马炎一直都没有机会和母亲相见。 而司马攸更惨,他打小就是和王元姬相依为命的,跟外界的人没有任何的接触,直到王元姬死后,他才被过继到了司马师的名下,成为了司马师的继子。 司马昭因为王元姬的死而格外的愧咎,所以此后他对王元姬所生的这两个孩子才倍加珍爱,那怕司马攸已经是过继给了司马师,司马昭仍然待之如亲子。 司马昭称帝之后,司马炎和司马攸被封为了太子和齐王,地位极尽荣崇,可命运多舛,不过才百日的时间,他们就从巅峰跌落到了谷底,贵为天子的司马昭亡国殒命,丧母之后的他们兄弟俩又丧了父,真正地沦为了孤儿,命运真是捉弄啊! 郭淮也不禁为之感伤,别人或许不知道司马昭任命司马炎和司马攸为正副监军的用意,只有郭淮清楚,司马昭这是将延续司马家香火的重任交给了自己,郭淮深受司马家的大恩,自然是不会辜负司马昭的重托。 但郭淮也着实有些为难,毕竟他手中的力量也极为有限,就连司马昭都不敌魏军,自己真得能保全司马家最后的这一点血脉吗? 魏军在攻破长安之后,将会很快地向陇右和凉州进军,这里已经成为了晋国最后的一片疆土了,如果他们连这里都保不住的话,那么天下之大,将再无他们的容身之所。 郭淮大半辈子的征战生涯,都是在雍凉渡过的,从最初的和诸葛亮交战,以及后来和姜维的交手,郭准都始终能立于不败之地,确保雍凉地区的安全,这无疑也是让他一生引以为傲的地方。 但现在的局势不同了,曹亮以席卷天下之势进逼关中,并拿下了长安,这让郭淮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危机。 以前郭淮坐镇雍凉之时,之所以可以立于不败之地,那是因为他的背后有着朝廷的支持,有着司马家的强大助力,而现在魏国的朝廷已经换人了,司马家也已经覆灭了,如今的郭淮,那可是孤掌难鸣啊,别说是应付曹亮的大军了,就算是姜维此刻来袭,郭淮都有力不从心之感。 就在郭淮感叹和焦虑之际,祁山那边突然传来消息,姜维率五万蜀兵,兵出祁山,攻拨西县,再一次地出师陇西。 姜维的突然出兵,倒是没有出乎郭淮的意料,原本郭淮坐镇陇西,就是防范姜维的进攻的,可此刻姜维出兵,带给郭淮的压力却是山大的,只能用雪上加霜来形容目前郭淮的处境。 由于为了确保东线防御的安全以及长安的防守,晋国绝大部分的兵力都放在了东线上,在陇右和凉州一带,郭淮所能控制的兵马,也不过才两三万人而已,以前和姜维交手之时,郭淮总是能依靠兵力上的优势与之周旋,让姜维屡屡无功而返,但这一次,郭淮都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化解这场危机了。 第2372章 打消了退堂鼓 咸鱼当然不会给阎宇打退堂鼓的机会,好不容易才把阎宇忽悠出了南郑,路都走了一半了,这个时候如果阎宇撤兵回南郑的话,那咸鱼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阎宇这么撤退了,一看阎宇萌生退意之后,咸鱼立刻道:“都督,此处离乐城已是不远,未曾与魏军交战便撤退,只恐为姜伯约耻笑也。” 咸鱼也没有说为天下人耻笑的话,就算说了也未必能顶什么用,阎宇本质上就不是那种勇往无前视死如归的勇将,他更多的是喜欢耍那种小聪明,为人精明而务实,属于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类型,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咸鱼这段时间早就摸准了阎宇的脾气,阎宇到任汉中之后,虽然他名义上是汉中的最高军政长官,但事实上,姜维的影响力却是无处不在的,不但手握兵权的蒋斌王舍傅佥这些人对姜维是言听计从,对自己的命令是置若罔闻,就连普通的军士民众对姜维是甚是赞誉。 这不得不让阎宇最为抓狂了,他现最见不过得的就是有人说姜维的好,甚至都不愿意提及到姜维的名字,咸鱼故意地说阎宇此次如果就这么退兵的话,会遭到姜维的耻笑,立刻刺痛了阎宇最为敏感的神经。 被别人耻笑或许阎宇不在乎,但如果让姜维耻笑的话,那阎宇绝对是无法接受的,姜维人都不在汉中,阎宇还得处处受他的辖制,早就让阎宇是忿忿不平了,如何能受到了姜维的嘲弄。 一听这话,阎宇当即沉默不语了,咸鱼接着道:“子午谷艰险难行,魏军纵然从子午谷杀了过来,但早已是疲惫之极,所以抵达乐城城下之后,才会围而不攻,魏军现在只是暂时地休整,等到恢复体力之后,就会展开攻城行动。所以都督不但无需退兵,而且还要加快速度,尽可能早地抵达乐城,趁着魏军疲惫之际,一举战而胜之。都督担心王舍不肯出战,其实也是多余的,破敌乃是立功良机,王舍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大把的功劳丢个而无动于衷,都督该是防备王舍出来抢功,而不是担忧他不出战。” 阎宇细品了一下,咸鱼说得极为在理,首先魏军刚从子午谷杀过来,子午谷的路是所有秦岭谷道之中最为难走的,寻常都没有什么人通行,魏军估计是想着出奇不意才会选择从这条路进军的,不过走这样的险路,真是不死那也得脱层皮。 虽然魏军是走出了子午谷,但想必也是耗费了巨大的体力和精力,整支军队疲惫不堪才对,而阎宇的军队,则是以逸待劳,养精蓄锐,体力精力正是最旺盛之时,以己之长,击敌之短,这仗焉有不胜之理? 至于王舍,虽然是不遵阎宇的号令,但如果大把的功劳就摆在眼前的话,王舍估计也会红了眼一样来抢,这也是该阎宇提防的地方,这次他出兵救援乐城,就是冲着战功而来,如果为他人做了嫁衣,那岂不是冤死了! 想到这儿,阎宇倒是有了种热血冲动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奇怪,这种感觉,已经是多少年没有过了,估计第一次如此的冲动,也是他刚当上校尉的那个时候。 阎宇在南中的时候,参与过平定蛮夷的叛乱,那只是一次小规模的战斗,不过身为校尉的阎宇打得还是热血澎湃的,他还亲手斩了几颗蛮夷人的头颅。 平定叛乱之后,阎宇也顺利地升为了平南将军,以后更是升到了庲降都督,永安都督,成为了蜀国军界声名显赫的人物。 但地位越高,阎宇心中的那份火热和冲动反而是荡然无存了,他更多的时间是周旋于权贵之间,做一些蝇营狗苟之事,更多的时候是谋权夺利,从来也没有再有过亲临战场的那种激情了。 此刻经过咸鱼的一阵劝说,阎宇似乎找回了当年的一些感觉来,于是他决定听从咸鱼的意见,到乐城去和魏军一拼高下。 阎宇以前一直是南方任职,从来没有参与过北伐之战,自然也就从来没有和魏军交战过,对于魏军的战斗力如何,他也仅仅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没有直观地体验过。 姜维北伐,屡战屡败,那在阎宇看来,这就不仅仅只是魏军的强大了,而是姜维的能力所在,如果换作是他的话,肯定不会吃这么多的败仗的。 阎宇与姜维是站在对立面的,甚至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那种地步,反正是有我无他,有他无我,所以到了汉中之后,阎宇还是有一番想法的,那就是姜维做不到的,自己一定能做到,姜维能做到的,自己也要做得更好,这样才有机会压过姜维一头的。 如果这次阎宇走到了半路上,还没有遭遇到魏军的话,就主动地撤退了,肯定会遭人诟病的,他堂堂汉中都督,又怎么肯甘于人下,尤其是比较姜维的战绩,阎宇得奋起直追才行。 最终阎宇还是打消了撤退的打算,命令蜀军继续前进,而且是加快了速度,想要尽可能地早点赶到乐城。 要打就得速战速决,想来现在魏军刚刚走出子午谷,正是最为疲惫虚弱的时候,如果蜀军能捉住这个机会,越早赶到乐城越好。 如果等魏军恢复过来的之后,蜀军很可能会陷入到不利局面之中,这种慢吞吞的行军方式,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阎宇才给前队的杨辛下达命令,让他火速前进,飞快地赶往乐城,争取尽早地投入战斗。 杨辛接到命令之后,自然也不敢再有所耽搁了,立刻下令先头部队,加速行军的速度,快速杀往乐城。 蜀军的这一加速,明显地提升了速度,第二天的行军路程就明显比第一天要长得多,在中午时分,他们已经赶到了野狼峪,这里距离乐城已经不足二十里了,按照蜀军的速度,估计也就在一两个时辰后,就会爆发一场大战。 第2374章 山崩地裂 蜀军的先头部队和主力部队相隔的距离并不太远,大约也就是五六里的距离,在杨辛的人马通过野狼峪之后大约小半个时辰,阎宇的七千人马也浩浩荡荡地开到了野狼峪外。 这可真是一条大鱼啊!埋伏在山顶上的魏军看得极是眼馋,只不过现在蜀军还没有进入山谷,不到他们动手的时候,各部人马只能继续地爬着那儿,眼馋归眼馋,出击的命令下达之前,谁都不敢擅自行动,否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师纂已经下达了严令,擅自行动者斩! 伏击战讲究得就是一个时机,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必须要等到蜀军的人马大部入谷,全部踏入到魏军的包围圈之后再动手,这样全歼敌人的机会才会很大。 师纂这个时候倒也是一点也不急,放过前面探路的那支先头部队之后,蜀军也就不会再对野狼峪有什么怀疑了,此时等蜀军全部进入山谷,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且按照蜀军的行军速度,大概用了不一两刻的时间,蜀军就会进入到魏军伏击的最佳位置,到时候,魏军出击,就可以将蜀军一锅端了。 而在这之前,魏军需要做的,没有别的,只有耐心地等待。 阎宇在野狼峪的谷口,也停了下来,杨辛安排的一名都伯就在这里等着接应,看到阎宇赶来,赶忙地上前禀报。 “杨都尉何在?”阎宇骑在马上,斜睨了一眼道。 那都伯卑微地躬身道:“启禀都督,杨都尉已经朝乐城方向而去了,只留小人在此恭候都督,为都督引路。” 阎宇打量了一下此处的地势,点头道:“杨都尉有心了。” 然后阎宇回头对咸鱼道:“程长史,此乃何地,感觉为何如此阴森?” 咸鱼道:“此处名唤野狼峪,因此处人烟稀少,野狼出没,故而得此名也。此处距离乐城只有二十余里了,以现在的速度,申时必可抵达乐城。” 阎宇哈哈一笑道:“区区野狼,我上万人如何惧之,传令下去,全速前进!” 蜀军奉命立刻前进,准许穿过野狼峪前往乐城。 野狼峪的地形外宽内窄,形若喇叭,越往里走,道路越窄,起初的时候,蜀军还能排成几列纵队,可走了一半的路之后,只能是排成了单行,队伍被拉成了长长的条状。 不过野狼峪的山谷并不太长,只有三四里的长度,入谷之后很快就可以看到出口了,先前已经有先头部队从野狼峪通过,所以后面的队伍再通过野狼峪的时候,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只是会有人不断地抱怨一下路比较难走罢了。 眼看着他们距离谷口的位置越来越近,突然之间,却从谷口两侧的山坡上向起了震天动地的轰鸣声,无数的山石从山坡上滚落了下来,激起了冲天的尘烟,真有一种天崩地裂之感。 蜀军士兵个个惊得是面如土色,这也太倒楣了,他们刚刚要经过这里,前面居然会出现山石塌方的情况。 幸运的是,前面的塌方距离他们还有几十丈远,如果蜀军正好走到谷口处山石再落下来的话,那绝对是十死无生,不是被活埋就是被砸成肉饼。 现在看来他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遭遇到如此危险的突发情况,却没有出现任何的人员伤亡,也算是走了大运了。 只是眼着无数的山石滚落了下来,将本来就不太宽阔的道路给堵死了,那些塌方的山石至少也有一丈多高的,蜀军想要通行,就必须得将这些乱石给清理掉。 但这些山石数量众多,而蜀军此刻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想要清理这么一大堆的石块,就算是干到天黑也干不完呀。 阎宇处于队伍的中段,他倒是听到了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而且山石落下的时候,就连山谷之内也有一种地震般的感觉,阎宇不禁是大惊失色,忙询问前方出了何事。 很快前面的情况就被汇报了过来,称在山谷的出口位置突然出现了山体塌方,将出谷的道路给堵住了。 山体塌方?这么巧? 阎宇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这次的山体塌方也塌得太巧了,早不塌晚不塌的,偏偏就在蜀军正要通过野狼峪的时候塌方了,这未免也太蹊跷太诡异了,而且这个时候既不刮风也不下雨更没有地震发生,一直都未曾出事的山体又怎么会突然坍塌了呢? 事出反常即为妖,阎宇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偶然的突发情况,他立刻下令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所有的人全部向后转,火速退出野狼峪。 可还没有等蜀军转身呢,就听得两侧的山坡之上喊杀声大起,涌出无数的魏兵,紧接着乱箭如雨倾泻而来,手忙脚乱之中,蜀军是纷纷地中箭,伤亡一大片,整个山谷之内顿时是乱成了一团。 看这情况,不用说也是中了魏军的埋伏,阎宇气得大骂杨辛,让他在前面探路,居然就探了这么一个结果,魏军明明在野狼峪有埋伏,杨辛居然没有发现,结果让阎宇的七千人马全陷入到了魏军的包围圈之中,这下惨了! 阎宇骂了几句也不骂了,毕竟现在杨辛早就不知所踪了,骂他也没有用,现在阎宇的想办法脱困才是。 魏军占据了野狼峪两边的高地,居高临下,对蜀军形成了包围之势,不过蜀军此刻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是不错的,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们很快地就稳住了阵脚,并开始尝试着向谷口外突围。 这和阎宇的指挥并没有多大的关系,由于这支军队原属于汉中的游击军,游击军或许在大规模作战之中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但在复杂的地形和独立作战能力方面,都是有着过人之处的,那怕现在他们身后包围圈处境相当的不利,但依然能比较从容地进行战斗,正是体现了游击军的素质。 他们一边利用地势进行掩护,以躲避魏军的乱箭,一边缓慢地向谷口移动,试图夺路而逃。 第2376章 何不早降 但魏军根本就不他们近身的机会,藏身在长枪兵和刀盾兵后面的弓箭兵和连弩兵一看蜀军试图反扑,立刻是用弓弩对其进行压制。 虽然说野狼峪的山谷呈喇叭口的形状,但入口再宽也不过是几十丈的距离,陷阵营前部可足足有三千人,足以在谷口排出一个密集的方阵来,此刻弓弩手乱箭齐射,直将谷外的魏军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是向后撤离到安全的距离上。 想要近身肉搏是没机会了,但这支蜀军又不敢轻易地撤退,只能是和魏军展开了弓箭互射,只不过他们的箭矢可比魏军那边差确远,零零星星的,根本就对魏军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 当谷外的蜀军构成不威胁之后,魏军这边才能对山谷之内的魏军进行全力以赴的阻击,毕竟被困在山谷里的蜀军人数是谷外的五六倍,而且谷外的蜀军没有生死危机感,进攻的时候自然不会拼尽全力,而山谷内的蜀军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们一定会做困兽之斗,不顾一切地拼死而战的。 果不其然,一看退路被魏军给切断了,山谷内的蜀军都急红了眼,纷纷地向谷口方向涌来,试图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些魏军,基本上都是游击军,他们在划归到各个地方之后,就做过针对性的训练,游击队的作战方式和正规军队是完全不同的,正规军队讲究战阵和配合,而游击队则习惯于单兵作战,对个体的素质要求要高一些,就算是集结作战,也是以小股、机动、迂回、穿插为主,比较灵活。 所以,这些魏兵的单兵作战能力能强一些,面对被包围的困境,他们没有崩溃也没有自乱阵脚,反而是以更加凶悍的姿态投入到了战斗之中,困兽犹斗,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这是一场狭路相逢的战斗,没有点勇气和毅力根本就无法站到这个战场之上,无论是魏兵还是蜀兵,都充满着杀气,双目赤红,踏尸而行,展开了最为残酷惨烈的肉搏着。 由于蜀军在外围的攻势不太给力,魏军只需要留下少许的兵力来对付他们就足矣,大部分的兵力都投入到了对内线的作战。 这边的蜀军不但是人数众多,而且都是杀红了眼的,为了拼出一条生路来,他们人人争先,个个恐后,悍不畏死地向着魏军的战阵冲了去的。 面对着密如雨瀑的箭矢,蜀军似乎是毫不畏惧,顶着一面盾牌就往上冲,前面的蜀兵倒了下去,后面的蜀军则会拾起它的盾牌来,继续地前进,整个山谷之内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宛如一片人间炼狱,地上修罗场。 魏军的这三千人可是陷阵营之中最为精锐的部队,大多是久战善战的老兵,他们有着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并对这场战斗有着最好的准备,知道敌人一旦被包围,首先就会进行疯狂的反扑,他们们必须要有打硬仗的思想准备。 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个时候,谁更有勇气,谁更不怕死,谁才有机会笑到最后。 魏军的作战素来讲究阵型严谨,配合默契,不但对单兵的素质要求比较高,而且在协同作战,相互配合方面,都可以做到取长补短,相互弥补。 所以魏军的战阵常常有不动如山的称号,一个魏军的方阵摆在那儿,就如同一座矗立着的山峰,任凭风吹雨打,却也始终是岿然不动。 蜀军的冲击虽然相当的猛烈,但他们想要越过魏军的战阵却势如天堑,无论蜀军如何拼命,他们始终也无法突破魏军的方面。 渐渐地,谷口阵地上堆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鲜血几乎将那片土地给染红了,蜀军越战心越寒,士气也逐渐地低落了下去,再也没有原先的那种悍猛之气了。 蜀军的气势一衰,整个战场的形势也就为之大变,魏军此刻从四面八方杀过了过来,将山谷之中的蜀军团团围住,将蜀军压缩到了有限的空间之中,每一波的箭雨射下,必定可以收割一大批的人头,蜀军在野狼峪的处境越来越变得艰难了。 阎宇此刻也是狼狈不堪,他试图向山谷的进行突围,但尝试了许多次之后,阎宇不禁哀叹,想要越过魏军的防线,比搬开出谷道路上的那堆巨石还要困难,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吗? 阎宇此刻不禁是懊悔无比,早知道魏军会在野狼峪进行埋伏,那他死活也不会离开南郑,至少南郑有坚固的城墙做为庇护,一时半会魏军也攻不进来。 但现在蜀军踏入到了魏军的包围圈之中,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本来他们是准备去乐城救助王舍的,结果反倒是自己陷入到了绝境之中。 阎宇这时不禁将所有的怨气都归咎到了咸鱼的身上,当初众幕僚商议军情时,大多数的人对救援乐城也是持反对态度,就连阎宇本人也是极不赞成出兵的。 结果被咸鱼的如簧巧舌一顿忽悠,阎宇信以为真,踏上了这条贼船,真是悔不当初,如果阎宇没有听信咸鱼的话,又何至于落到如今的这步田地。 阎宇此刻从乱军之中想把咸鱼给找出来,却发现不知其踪影,连忙去问身边的亲兵,这才发现咸鱼正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顶着一块盾牌,蹲在地上,簌簌发抖。 咸鱼本来就是一个文官,身体瘦弱,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那儿见过这样的阵式,更何况他一身的布衣,连甲胄也没有穿,如果不躲藏的话,随便一支流矢都能要了他的命。 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咸鱼,阎宇是又气又好笑,上前喝问道:“程长史,现在我们又当如何?” 咸鱼这个时候甩过来一句:“大势已去,不如早降,至少还能保全一条性命。” 阎宇怒道:“匹夫如何敢出此言,吾乃汉将,汉与贼誓不——” 阎宇的话还没有说完,五六把长枪已经是顶到了他的面前。 第2377章 重新认识一下 阎宇正和咸鱼说着话呢,不曾想魏兵已经是杀到了跟前,周围的蜀兵一看大势已去,纷纷放弃了抵抗,举手投降了。 面对冷芒闪烁的枪尖,阎宇顿时也怂了,“两立”两个字本来已经蹦到了嗓子眼里,可又不得不咽了回去,他嚣张的神情顿时萎靡了下去,宛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 魏兵一看阎宇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是逮到了一条大鱼,不禁是兴奋异常,看到了咸鱼还爬在了地上,立刻用长枪点指着他,喝令他出来投降。 咸鱼慢吞吞地放下盾牌,将双手举了起来,缓缓地站了起来,一个魏兵嫌他动作迟缓,上去就踢了他一脚,喝骂道:“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咸鱼倒也没生气,而是笑咪咪地看了看那个魏兵,这个魏兵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稚气未脱,显然是刚刚入伍不久。 咸鱼呵呵一笑道:“小后生,对待老人家要有点礼貌啊,魏军优待俘虏的政策你不会不知道?” 那年轻的魏兵不服气地道:“某当然晓得……”不过话一出口,他神色一顿,确实他刚才的行为已经是触犯了军纪,其实在战场上,这些举动都是下意识的,更何况又不是擅杀俘虏那样的恶劣行为,寻常被俘的战俘也不会在意,只不过真要追究起来,他确实是要受罚的。 阎宇在一旁冷笑道:“程长史,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要摆谱,小心这些魏兵一怒之下砍了你的脑袋,看你还如何得瑟!” 咸鱼哈哈一笑,道:“阎都督,看来你还不了解魏军的战俘政策啊,在下不妨给你普及一下,优待俘虏可是魏军的传统了,只要你在战场上放下武器,魏军不但可以保证你性命无忧,而且人格尊严绝不受侮。” 说着,咸鱼又冲着周围的几名魏兵道:“各位军爷,你们可知道这位可是蜀国汉中都督右大将军阎宇阎文平,好生招呼着,千万可别怠慢了。” 本来魏兵也没有搞清楚阎宇的身份,只不过看到其装束,便认定是一条大鱼,没想到此时咸鱼将他的身份给抖露了出来,居然是蜀军的最高指挥官,那几名蜀兵是兴奋异常,能逮到阎宇,可算是立了大功了,不由自主地向阎宇这边靠了靠,看守的更紧了。 虽然说阎宇此刻逃跑的机会为零,但难免他会有自杀的可能,这死的汉中都督和活的汉中都督,在论功行赏的时候那可是不一样的,所以魏兵此刻肯定要死死地盯着阎宇,绝不能让他出任何的意外。 阎宇见咸鱼说破了他的身份,不禁是勃然大怒,喝道:“程裕,你这是何意?” 咸鱼呵呵一笑道:“当然是为了阎都督你的安全着想啊,你想这乱军之中刀箭无眼,如果魏军把你当做一个普通人看待,难免会疏忽大意,万一有人下个黑手什么的,死得是不明不白。现在魏兵知道了你尊贵的身份,必然会严加保护,没有任何的安全隐忧,何乐而不为?” 阎宇顿时为之语塞,毕竟他也清楚,从成为俘虏的那一刻起,他汉中都督的身份就没有了,和普通的蜀兵一样,成为魏军的一名战俘。 地位的变化,自然让阎宇没有了任何的保护,他在职的时候,也是杀过人罚过人的,结怨的有仇的人或许就等着这个机会来报仇呢,正如咸鱼所说的,这个时候如果有人下个黑手什么的,阎宇还真是死得稀里糊涂的。 这个时候咸鱼故意地吐露阎宇的身份,其实也是变相地对他一种保护,至少魏军那边知道抓获了这么一个大官,肯定是要严加看管的,别人下黑手的机会也就没有了。 就算是咸鱼不说,阎宇的身份迟早也是会暴露的,毕竟被俘的蜀兵如此之多,随便一个人出来指认,阎宇都是暴露。 再说了,都成为阶下之囚了,还需要隐瞒吗? 阎宇细细地琢磨了一下,咸鱼其实说得也挺在理的,只不过咸鱼的那口气口吻,真让阎宇接受不了。 更何况,自己如今落到这步田地,罪魁祸首不就是他吗,阎宇又怎么可能对他还存有好感呢? 一个都伯模样的魏军军官走了过来,手中还拎着一把带血的环首刀,他看了一眼阎宇,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头对咸鱼道:“他是阎宇,那阁下又是谁?” 咸鱼道:“鄙人乃汉中都督府长史程裕,不知师纂将军何在,某有要事求见。” 先前被咸鱼训了几句的年轻魏兵此刻插嘴道:“你一个俘虏,有什么资格见师将军?一边老实呆着去!” 咸鱼笑呵呵地道对他道:“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是老朽倚老卖老,这世上永远都有你看不透的人,都有你看不透的事。” 年轻魏兵正要回嘴,被那都伯瞪了一眼,只能是乖乖地向后退去,都伯冲着咸鱼拱了拱手,道:“阁下欲见师将军,不知所为何事?” 显然这个都伯要比普通士兵有经验的多,尽管咸鱼是一个俘虏,但他好歹也是长史的身份,官阶要比他高多了,既然他主动地要见师纂,那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的,那都伯便不敢鲁莽从事,耐心地多问了一句。 当然他也必须要了解咸鱼的真实意图,否则的话,肯定是不能带他去见师纂的,万一他谋了行刺之心,或者说只为一些无聊的事,都可能会导致不好的后果。 咸鱼呵呵一笑,上前在他的耳边轻声言语了几句。 顿时看那都伯的神色,虽然是将信将疑,但明显地肃穆起来,对咸鱼的态度也是恭敬异常。 当然这事并不是他所能处理的,只能是先带咸鱼去见前军校尉,至于能不能见到师纂,就不是他所能决定了的。 阎宇在一边看得是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咸鱼说了几句之后,那魏兵居然真得要带他去见魏军主将了。 临走前,咸鱼对着阎宇笑了笑,道:“阎都督,重新认识一下,鄙人乃魏国汉中间军司副司马,代号咸鱼……” 第2379章 稍纵即逝 为了野狼峪的这次伏击战,师纂整整地准备了两天的时间,不过当战斗发生之后,过程却是极为的顺利的,只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战斗就宣告结束。 除了先头和后队的各一千余人逃跑之外,被包了饺子的蜀军六千人全部被歼,无一逃脱,魏军顺利地拿下了这次的伏击战。 事实证明,准备的越充分,结果可能就会更理想,师纂在这次的伏击之中,亲力亲为,光是野狼峪周边的,他就转了三四个来回。 别看野狼峪的山谷只有三四里的长度,但魏军埋伏的地点,可都在山崖之上,每一处的埋伏点,师纂都尽可能地亲自去查看,并且确定相应的位置。 在伏击战之中,每一个伏击的位置都是十分重要的,任何一个位置的暴露,都有可能导致整个伏击行动的失败,所以师纂才会亲自去查看这些埋伏点,以确保这些地点不在蜀军斥侯兵可能侦察到的位置。 别看这一战打得十分顺利,完全是因为师纂这两天来进行了大量细致的部署和周密的安排,才成功地将蜀军的大队人马诱入到了野狼峪之中,人为地制造山体滑坡封死了蜀军的前进道路,而后又在蜀军的退路之上安排精兵强将进行阻击,双管齐下,蜀军自然是插翅难逃。 注重每一个细节,是这一场伏击战成败的关键,当然更为重要的一个因素却是咸鱼的存在,正是因为咸鱼不遗余力地怂恿阎宇出兵救援乐城,以阎宇那货的怂样,还真不一定肯出兵的。 蜀军不来,魏军再周全的布置也是枉然的,所以论这场伏击战的头功,还是非咸鱼非属。 师纂紧握着咸鱼的双手,连声称赞辛苦了。 师纂非常理解这些活动在敌后的情报人员的艰辛,他们身处陷境,稍有不慎,就会有灭顶之灾,但就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之中,他们依然舍身忘死地进行着工作,刺探着敌人的情报,为魏军的前进指明着道路, 魏军每一场战役的胜利,都离不开他们默默无闻的奉献,每一份情报的背后,都凝聚着这些情报人员的血汗。 咸鱼做为最资深的情报人员,打入敌人内部四十余年,以一次最为成功的战绩光荣回归,师纂道一声辛苦了,也是应当的。 咸鱼告诉师纂,生擒阎宇,全歼魏军之后,南郑那边只有两千蜀军的镇守,防御空虚,就算残余的蜀军逃回南郑,南郑的守军数量也不会增加太多,现在正是拿下南郑的最好机会,咸鱼建议师纂立刻进军,先夺下南郑再说。 师纂稍微地犹豫了一下,他此次出征的首要攻击目标是乐城,尽管目前投石车还没有到位,无法组织起相应的进攻,但对乐城的围困任务那是由邓艾安排好的。 至于在野狼峪设伏,这样的围城打援完全是乐城战役的一个重要环节,所以这样的安排并不违令。 但陷阵营如果这个时候出兵南郑的话,作战距离超过了一百里,显然是不在乐城的范围之内的,按照原计划,攻打乐城的是从骆谷进军的先登营,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的原因,先登营迟迟未能抵达汉中。 咸鱼看出了师纂的犹豫之色,道:“兵法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许多的时机稍纵即逝,如今师将军在野狼峪生擒阎宇,全歼蜀军六千余人,消息传到南郑,守军必是十分惶恐,很有可能会弃城而逃,他们不管是逃往汉城还是阳平关,或者是重操旧业去打游击,都是对汉中局势最为不利的。” 原本南郑的守军有一万多人,这魏军歼灭了六千人,杨辛所率的一千前部人马被隔阻在了野狼峪的东面,短时间内他们是回不到南郑的,除非是绕比较远的路,这在时间上他们肯定是抢不过魏军的。 那些被截留在谷外的蜀军倒是大概率会逃回到南郑去,毕竟当时魏军集中全力去对付山谷内的蜀军,没有余力去攻击这些滞留在外的蜀军,所以这些蜀军一看到形势不妙,就转身逃掉了。 野狼峪的战斗消息一经传回到南郑去,势必会在南郑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引起极度的恐慌。 原本这支军队就是阎宇强行地用命令拼凑起来的,如今阎宇被俘,留守南郑的副将阎涛虽然是阎宇的从弟,但他的威望和权势显然是不足以威慑蜀军各部人马的,那些留在南郑的校尉和司马,也未必就肯再去听阎涛的话。 咸鱼比较担心的就是这一点,阎宇一出事,南郑那边肯定是乱了套的,阎涛弹压不住各路的蜀军,而在一片恐慌之中,蜀军放弃南郑逃往汉城或阳平关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再不济这些蜀军也可以撤出南郑,重新去打游击,毕竟先前姜维给他们交待的任务就是打游击,只不过是阎宇一道命令将他们强行地召了回来,这些校尉司马明面上畏惧于阎宇的权势,不敢反对,但暗地里对阎宇却是极为不满的。 一旦让这些蜀军重操旧业,对魏军的后勤补给线就会造成威胁,咸鱼好不容易忽悠着阎宇才将这些游击队的威胁给解除了,现在他们重归山里的路,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了吗? 所以咸鱼对这件事还是十分上心的,他成为“俘虏”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来见师纂,亮明自己的身份,同时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师纂。 毕竟咸鱼可没有指挥军队的权力,想要实现他的计划,还需要师纂的配合。 师纂思忖了片刻,终于是点点头,为将者,当然是需要临机权变,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师纂一昧地拘泥于邓艾的安排,那肯定是会错失良机的。 毕竟邓艾在制定攻略汉中的计划时,考虑到的也是兵力分配的问题,三路兵马齐出,同时攻击魏军的三处要地。 可计划敌不过变化,陷阵营最先赶到了汉中,但另外的两路人马却迟迟未到,师?这个时候改变战术方案,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第2380章 诈城(上) 咸鱼主动地请缨来当这个先锋,他向师纂要了三四百人,在野狼峪之中就地将蜀军阵亡兵士的衣甲给扒了下来,咸鱼要求每个魏兵都换上蜀军的衣甲,而这些衣甲,越残破越好。 咸鱼还故意地将鲜血抹到脸上和身上,要求其他的魏兵也照做,还特意地挑出一面残破地只剩半拉的蜀军军旗举着,那“汉”字的左边三点水都不见了,只剩下右半边的部分。 师纂一看咸鱼的这番乔装,便知其想要诈取南郑城,不过师纂也是有一些担心的,那就是咸鱼所率的这帮兵,可全都是魏军假扮的,也就是说除了咸鱼之外,这些人全都是陌生的面孔,会不会被守军给识破了? 咸鱼笑了笑道:“师将军不必担心,现在南郑城内恐怕早已是人心惶惶,乱作了一团,谁还会分辨真假,只要某站到了城下,有九成的把握诈开城门,到时以狼烟为号,将军直管带兵入城便是。” 咸鱼久在南郑,对南郑那边的情况自然是十分熟悉的,既然他很有把握来诈开城门,师纂当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尽管说南郑的守军兵力较少,但真要是攻城的话,魏军的伤亡也不会太少,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计。 战场之上蜀军的尸体太多了,扒几百件衣甲下来,完全是很简单的事,而且咸鱼要求这些衣甲越残破越好,这无疑就更简单了,但凡阵亡的蜀军,那个不是受伤的。 如果从这堆死尸之中找几件完好无损的衣甲,倒是比较困难的,但找残破的衣服,那随手一扒就是,根本用不着去挑挑拣拣。 所以,准备的时间还是比较短的,用不了小半个时辰,这三四百的魏这就完成了换装,顺手连带着武器也换了,毕竟魏军和蜀军使用的制式武器是完全不相同的,咸鱼想要乔装改扮,就需要做得更为地仔细一些才行,丝毫都不能露出马脚来。 咸鱼没有在野狼峪多做停留,准备好之后,即刻出发了。 而后师纂也留下了两千人清扫战场和看守战俘,其余的人马,在师纂的亲自带领之下,紧跟在咸鱼队伍的身后,按照他们事先做好的约定,保持着十里左右的距离,向着南郑方向扑去。 野狼峪距离乐城二十里,距离南郑却有八十里,咸鱼出发的时候,其实已经临近日落,指望着咸鱼很快回到南郑也是不太现实的。 咸鱼一路上走走停停,不过没有宿营,他们利用一整夜的时间在行军,一路上磕磕绊绊地走过了这一段的路,终于在天明之时赶到了南郑城下。 此刻从野狼峪之外的逃回来的蜀军已经大部分回到了南郑,而一少部分的人则是直接当了逃兵,扔掉了武器,脱掉了衣甲,逃往了乡下民间。 而其他的人回到了南郑之后,则是如实地向守城的阎涛禀明了情况。 阎涛最为关心的自然是阎宇的生死下落,只是这些蜀军都是被魏军拦截在山谷之外的,山谷之内的情况究竟如何,他们也搞不清楚,不过凶多吉少,那是肯定的。 阎涛不禁是心急如焚,阎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他如何能放得下心来,本欲立刻派人出城去查看,奈何这些蜀军逃回到南郑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所以阎涛决定天亮之后再行动,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搞清楚阎宇的生死状况。 眼看着天亮了,阎涛立刻召集了二十多名的斥侯和身手不错的心腹亲兵,准备让他们出城前往野狼峪一带去打探消息,阎涛给他们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得不到阎宇的消息,那么他们也就不必再回来了。 斥侯和亲兵正要准备出发呢,忽然有人跑来禀报阎涛,称长史程裕带着几百残兵回来了。 只不过由于阎涛有令在先,未经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城门,所以到现在程裕还在城门外等着呢。 阎涛不禁是一愣,先前逃回来的蜀兵,全部都是被魏军截留在山谷外面的,至于被困在山谷里的蜀兵,则是一个都没有逃出来,正因为如此,阎涛才对阎宇的下落比较担忧。 长史程裕可是阎宇现在身边的最大的红人了,是阎宇的顶级谋士,如果他能从魏军的包围圈之中逃出来,那说明阎宇也是很有机会能生还的,最坏的情况也是程裕可以得知阎宇的下落,总比他现在派一些斥侯和亲兵大海捞针强得多。 阎涛顾不上其他的事,立刻奔赴城楼上,这个时候,阎涛还是心存一些理智的,毕竟他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程裕会不会已经投降了魏军故意前来赚城的,所以有些话,阎涛还需要亲自查问一下。 上了城楼,阎涛果然一眼就认出了程裕,毕竟他这段时间以来,和程裕的过不少的交道,彼此之间也算是比较的熟悉了。 程裕确实是比较狠狈,衣衫褴褛,浑身血污,而他带回来的人也不多,只有三四百人的模样,零零散散,大多的士兵都挂着彩,衣甲破损,兵器缺失,倒是一面军旗未倒。 只不过这面军旗也似乎惨点,汉字也只剩下半拉了,残旗飘飘,可见这场战斗是何其地惨烈。 “程长史,你这是从何处来,如何是这番模样?”阎涛看到咸鱼如此狼狈的模样,自然而然地信以为真了。 咸鱼一看阎涛露面了,于是将他所编的一通说辞向阎涛讲了一遍,想要入城,阎涛才是关键,只有阎宇点头同意放行,他们才有资格入城的。 所以咸鱼的这段说辞,那可是他精心准备好的,既真也有假,而且是真假难辨,真的里面掺着假,假的里面也是含着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这是咸鱼故意的,对于野狼峪的情形,没有任何人能比他这个亲历者更能搞得清楚的,咸鱼只需要将关键的信息给调换安置了,那么阎涛就无法发现里面的漏洞。 第2381章 诈城(下) 阎涛听得是胆战心惊,冷汗涔涔,先前那些蜀兵败逃回来之后,所反映的情况只是用不详来称呼,毕竟身处包围圈内和包围圈外,完全是两个概念。 在包围圈外,只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根本就体会不到山谷内的战斗有多么的惨烈,而现在咸鱼所描述的,完全是另一番的场景。 他们遭到了魏军的团团包围,经过了浴血奋战,这才勉强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可怜被困在山谷之中的六千蜀军,只逃出来了三四百人,其余的人全部阵亡在野狼峪,那场面,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溪,堪比人间炼狱。 阎涛不疑有他,毕竟看咸鱼本人也是伤痕累累的,后面的那些兵士更是惨不忍睹,浑身血污,狼狈不堪,能逃回来的也只有手脚健全的了,一旦伤重,根本没有机会活着回来。 阎涛最为担心的就是阎宇了,没等咸鱼说完呢,就急急地道:“都督何在?” 咸鱼早有准备,他事先就安排好了一名身材体貌和阎宇相差不多的士兵来冒充阎宇,穿着的衣服是阎宇的,脸上抹点灰再抹点血,身上多处包扎一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这个“阎宇”还躺在担架上,打死也没有人能认得出来。 咸鱼满脸悲怆地道:“突围的时候,都督不幸身负重伤,由于失血过多,现在是昏迷不醒了,某也无计可施,阎副将,快点派个医匠过来,给都督诊治才是。” 阎涛一听阎宇受伤昏迷了,顿时急得是方寸大乱,本来还有一点的警惕之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爪洼国了,立刻下令手下的士兵打开城门,他第一个便冲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担架的旁边。 “都督,你怎么……”阎涛到了近前才发现,这人压根本就不是阎宇,只是和阎宇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地方,那怕他满脸的血迹和污垢遮掩了本来的面目,但阎涛对阎宇是何等的熟悉啊,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了。 可还没等他转身质问咸鱼呢,咸鱼已经拿着一柄剑抵在了他的后心之上,沉声地喝道:“别动!动一下就要你的命!” 阎涛顿时明白了,这个程裕想必已经是投敌叛国了,所以才会设下这个局来诈取城门的,一听阎宇受了重伤,阎涛是关心则乱,一时不小心,便中了咸鱼的道儿,不禁是后悔不迭。 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别人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阎涛就如同是砧板上的鱼肉,除了任人宰割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咸鱼这边一控制住阎涛,立刻吩咐手下的魏兵动手,抢夺城门。 虽然咸鱼带的这三四百人人数不多,但却是师纂精心挑选出来的精兵悍卒,称之为敢死队也差不多,本身这次的任务也就是比较危险和艰巨的,师纂当然地安排些精兵才是。 咸鱼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魏军此刻一扫先前装出来的颓势,个个生龙活虎一样的直扑上去,冲向了城门口。 阎涛出城根本就没有带几个人,当时他心里只有阎宇的伤势,所以根本就没有安排任何的防卫,直接就带着几个亲兵跑了出去,城下城下的那些蜀兵也只能是远远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突然之间的变生肘腋,让守城的蜀军是猝不及防,本身咸鱼等人已经到了护城河外,就在吊桥一边,这时他们突然发起攻击,蜀军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那几个亲兵就已经被砍翻在地了,而且其他的魏兵飞快地奔上了吊桥,手起刀落,将吊桥的铁索给砍断了,城上的蜀军想要拉起吊桥都不可能了。 守门的蜀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地想要关闭城门,但他们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来势极快的魏军已经抢在城门关闭前的那一刻,飞身地挤了进来,并和守门的蜀军展开了激战。 寻常的情况下,守门的士兵数量不会太多,守军大多数的兵力都是放在城墙上的,城门洞只有十几个士兵负责关门开门。 门关不上,后果自然是很严重的,魏军冲入城门洞,手起刀落,将这十几个守门的蜀兵给砍翻之后,他们便控制住了城门,让更多的魏兵涌入到城内来。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等城内的蜀军反应过来,城门已经是沦陷了,而且守城的主将也落入到了魏兵手中,蜀军一个个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来应对眼前的局面。 一切都在咸鱼的算计之中,擒贼先贼王,只要能控制住阎涛,剩下的守军就是一盘散沙,根本不足为虑。 而将阎涛诱出城的关键就在这个假冒的阎宇身上,阎涛一瞧阎宇受了重伤,命悬一线,那还顾得上其他,立刻是飞奔出城,只要他出来,那他就再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咸鱼控制了城门之后,立刻命人燃起了准备好的狼烟。 这边狼烟一起,师纂便知道咸鱼已经得手了,立刻是率大军扑了上来。 本身他们之间就相距不太远,这个时候魏军再全速前进的话,也只需要半刻左右的时间就可以抵达南郑城下了。 尽管咸鱼的人不多,但三四百人来守一座城门,而且只需要守半刻的时间,无论是何种情况之下,都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那怕蜀军拥着反击的力量,在这种狭窄的地方,他们也是施展不开的。 这已经是最坏的一种考虑了,事实上,此刻蜀军由于阎涛被俘,整个南郑城内的守军是群龙无首,虽然还有一些司马军侯领兵,但他们职权有限,不可能协调调动得起城内的全部军队,自然也就不会对已经控制住城门的魏军构成什么威胁。 那些零星的进攻和反扑,都很轻松地就被魏军给化解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魏军的大队人马很快地就出现了东方的地平线上,看到魏军黑压压地冲了过来,守城的蜀军更是慌张失措,无心恋战,南郑城轻而易举地就陷落了。 第2382章 乌合之众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就如同是执念一般,他每天登上城头,都会特意地朝着麒麟山那边观望,似乎想要瞧出一些端睨来。 不仅如此,司马亮还增派了多一倍的人手,去日夜监视魏军的动静,看看麒麟山上是否真得有魏军在活动,同时也要偷偷地观察山下的魏军,是不是往山上送粮草送给养。 如果真有兵马埋伏在山上的话,至少也是需要吃喝拉撒的,只要从细节方面入手,不可能发现不了一些痕迹,除非魏军真得没有人在山上。 而且,司马亮还尝试着派一些斥侯兵出去,准备偷偷地潜入麒麟山上,看看那儿究竟有没有人。 只可惜,出了潼关就是魏军的地盘了,魏军岗哨林立,巡兵无数,晋军的斥侯就算是黑夜里潜出城去,也无法穿过魏军的防线,要么无功而返,要么有去无回,反正司马亮想派人实地去侦察一下的愿望是落空了。 尽管这样,依然也动摇不了司马亮想要出城的信念,毕竟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只要成功地擒获了邓艾,那司马亮便可以确立晋国第一名将的位置,同时他的汝南王封号也是实则名归。 甚至从大的方向上来讲,此役将会彻底地扭转此前司马家屡战屡败的窘境,当初高平陵事变之后,司马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一举拿下了朝中大权,架空了天子,成为了魏国朝政的事实主宰者。 但曹亮在并州的崛起打破了司马氏一家独大的局面,此后的十年,更是成为了司马家不堪回首的十年,在和曹亮的较量之中,不但司马懿身死司马师瞎眼,而且他们一路是丢城失地,溃不成军,把诺大的江山都拱手让给了曹亮。 现在司马家已经是被迫退守关中,这片雍凉之地便是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退无可退了。 可尽管如此,司马家的人也没有丧失信心,司马昭悍然称帝,就是代表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那怕他们真得丢了大半个天下,但至少还有雍凉之地,这块风水宝地那可是先秦故地,秦国正是凭借着这片基业一统六国,问鼎天下的。 就算是当今天下,吴国也不就是只有半个扬州半个荆州外加一个蛮荒之地的交州就敢称帝吗?蜀国更菜,只有一个益州,也号称季汉,宣扬自己是汉室正统,所以司马家在长安称帝,坐拥雍凉二州,也说得过去? 当然,司马昭在长安称帝,也不光是想要偏安一隅,他们更大的想法,还是要收复失地,一统江山的,尽管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有些不切实际,但这天下的事,风云变幻,谁又能说得准呢? 往往是一两场决定性的战役成败,就足以改变局势了,司马亮觉得,守住潼关现在看来,基本是没有什么压力的,如果在稳守的基础之上,再成功地发动一次反击,取得一些重大的成果,势必可以扭转当前不利的局面,甚至收复洛阳都是有可能的。 司马亮越想越狂热,越想越觉得成功的把握很大,邓艾虽然是一位了不得的名将,但名将不代表不会犯错,越是胜仗打多,就越容易骄纵,胡奋一昧地退缩,显然能助长邓艾的骄狂之气,想必现在邓艾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天之相助司马亮成就大事了,司马亮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尝试一下,如果真得成了的话,那绝对是奇功一件。 有了这个计划之后,司马亮便积极地谋划此事了,他最为担心的就是麒麟山上的伏兵,但到目前为止,晋军也一直没有发现山上有伏兵,如果真没有伏兵的话,接下来,晋军的偷袭便会顺利的多。 目前,魏军驻扎的营地是分散在几个地方的,中军营驻扎在麒麟山北麓,而主力的攻城部队则驻扎在麒麟山的南麓,至于暂时派不上用场的骑兵部队,则驻扎在远望沟以东,距离稍远一些。 如果邓艾将整个军团抱成一团的话,司马亮纵然有偷袭的想法也化为了泡影,毕竟现在的形势是敌强我弱,晋军失去了险要关隘,还真没有和魏军正面较量的本钱。 但邓艾分兵驻扎,无疑给了司马亮不小的机会,这当然也不是邓艾故意托大,而是潼关一带的地形决定了根本就没有给邓艾大规模整军团宿营的机会,毕竟潼关一带峡谷曲折,几乎找不到一块平坦而宽阔的地方可供宿营,分兵立营,也是一种迫不得己的选择。 不过在司马亮看来,邓艾还是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把中军营扎在了麒麟山的北麓,这儿濒临黄河,背后又是远望沟,可以说这几乎是一块绝地,如果遭遇到袭击的话,想要撤退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唯一的好处,就是视眼宽阔一些,这也许正是邓艾选择在这里扎营的最重要原因了,能立足于黄河之滨,肯定要比钻在峡谷之中气长一些。 中军营大约有五千人,司马亮已经派人反复地观察过了,包括后勤辎重兵在内,邓艾的身边差不多也就上上下下五千多人的,一大半都是管后勤的,真正具备战斗能力的军队,也就只有一半左右的人数。 但如果晋军准备偷袭的话,那就不可能只出动几千人,这样的偷袭战必须要速战速决,趁着魏军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给予他们雷霆一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后,晋军便火速撤退,不给魏军追击的机会。 所以,想要达成这个目的,晋军便必须要有足够多的兵力投入到进攻之中,能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这样才有可能达到进退自如的目的。 让司马亮担忧的是,潼关的守备力量不并太强,只有三四万人的样子,司马亮一次性能够抽调的兵力,确实是有限的。 第2384章 耿耿一愿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曹亮又岂肯向司马昭称臣,所以到了八月的时候,曹亮在洛阳登基,承继了魏国大统,三国鼎立的局面变成了四分天下,魏占东北、晋占西北、蜀占西南、吴占东南,四国各据一方。 但姜维认为,这样的局面必然不会长久,因为曹亮的魏国和司马昭的晋国都源于以前的曹魏,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曹亮那边定然不会容忍司马昭的篡逆谋反,接下来双方必定会发生规模空前的战争。 这将会是一场关乎到名分的战争,战争的胜败将会决定谁才是正统,谁才有资格来继承曹魏的大统,所以这场战争,必是一场大战。 只要双方交战开始,晋军就无暇西顾,陇西这边防御空虚,正是自己出师北伐的最好机会,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姜维必定可以拿下陇西诸郡,将蜀汉的疆域扩展到雍州和凉州去。 当姜维得到确切的魏军进攻潼关、武关和蒲坂津的消息之后,他立刻便准备出兵了,姜维早已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而魏晋两方的军队战于关中东线,正是他期盼已久的东风啊,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姜维断然是不肯错过的,于是姜维尽起五万大军,以夏侯霸为先锋,廖化、张翼为左右两翼,兵出祁山。 对于这次的北伐,姜维的准备是要比任何一次都充分的,无论是在投入的兵力上面,还是粮草的储备方面,都比姜维此前的任何一次军事行动规模都要庞大的多,而这次姜维调动的五万大军,已经是蜀国全部兵力的一半了。 以益州不足百万的人口,去养活十万左右的军队和四万人的官吏,确实也是不堪重负的,所以蜀国的军队编制,长期以来一直都维持在十万人左右,守成-都、守南中、守永安,这都需要兵马,所以姜维此次调动五万大军北伐,已经是抽调了几乎所有的机动兵力,完全达到了蜀军的上限。 尽管费祎死后,姜维北伐的阻力小了不少,但来自朝中反对的声音依然是络绎不绝的,其中以光禄大夫谯周为首的益州本土派,是姜维最大的反对者,而后主刘禅,更是一个耳根子极软的人,对宦官黄皓是言听计从,姜维的北伐,前线的将士倒是万众一心,后方的掣肘却让他深感无奈。 所以姜维这一次出兵,绝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出兵虚耗了,否则的话,一旦后主刘禅被黄皓和群臣说服,姜维再想出征北伐,困难就变得无比大了。 只有姜维攻取陇西,在雍凉之地上站稳脚跟,才能堵得住朝中诸臣的悠悠之口,所以这次的出兵,姜维也差不多被逼到了非成功不可的绝路上了,姜维想要换取朝廷方面的支持,就必须要有所建树才行。 不过在姜维出兵之前,对陇西的晋军布防情况还是经过了仔细的侦察的,以前魏军在关陇一带,常备驻军基本上可以保持在七八万人,多则十余万,蜀军出川,面临着数量众多的对手,兵力上明显地存在劣势,只能由主将来运筹,通过计谋来制胜。 但这一次情况有了明显的不同,晋军的防御重点转向了关中东线,所以在陇西一线上,兵力要明显的薄弱了许多,常驻兵马只有三万左右,这回蜀军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在兵力上可以压过晋军一头了。 这显然就是关中局势吃紧给蜀军带来的好处,姜维也终于等到了他久违的机会,以前姜维作战,总要处于一种以少敌多,以寡敌众的状态,就算姜维在军事上有着出色的才华,但这样被动的仗,还真是不好打,但他每次都能够有所小获,还能够全身而退,其实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这次姜维总算是等到了绝佳的机会,晋国的军队大部分被牵制到了潼关一线上,整个陇西只剩下了郭淮的三万余人来守卫,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如果姜维这一次还不能建功立业的话,那就真该解甲归田退隐江湖了。 在掌握了晋军陇西的布防情况之下,姜维这一次的出征是踌躇满志,信心十足,如今的姜维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他依然精神饱满,斗志昂扬,曾经那个白袍银甲的翩翩少年,已经是难觅踪影,常年的军旅生涯风吹日晒,让他的脸色变得黝黑而沧桑,线条刚硬,更带着几分的冷峻,不怒而威。 蜀国的大军一路逶迤而行,穿行在秦岭的险峻山谷之中,不过这条山路对蜀军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了,几十年间,他们翻山越岭,早已将这条山谷给踏遍了同,所以这次的进军,更多的是一种轻车熟路。 担任先锋的夏侯霸更是心情急迫,当年高平陵事变之后,夏侯霸遭到了司马家的迫害,不得不潜逃蜀国,寻求避难,如今他在蜀国,担任着车骑将军的高职,而且还算是皇亲国戚,按理说到了他的这把年纪,也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但夏侯霸常怀复仇之心,这一次更是主动地请缨出战,当年司马家逼迫得他在中原无容身之所,今天他终于有机会向司马家复仇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焉能错过? 祁山堡是祁山古道的出口,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魏军在兵力强盛的时候,往往在祁山堡驻扎重兵,以防备蜀军从祁山道入侵。 毕竟诸葛亮五次北伐,有三次都是从这里发起进攻的,魏人如何不知道祁山堡的重要性,所以重兵驻守祁山堡已经是一种常态。 只不过诸葛亮去世之后,魏蜀多年未有交兵,纵然姜维几次攻伐,走得也是更为偏西的陇西道,再加上郭淮手中的兵力有限,所以祁山堡这边也就荒废了,蜀军抵达祁山堡之后,这里已经是杂草丛生,断壁残垣,一片残破的景象了。 第2385章 血债血偿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曹亮又岂肯向司马昭称臣,所以到了八月的时候,曹亮在洛阳登基,承继了魏国大统,三国鼎立的局面变成了四分天下,魏占东北、晋占西北、蜀占西南、吴占东南,四国各据一方。 但姜维认为,这样的局面必然不会长久,因为曹亮的魏国和司马昭的晋国都源于以前的曹魏,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曹亮那边定然不会容忍司马昭的篡逆谋反,接下来双方必定会发生规模空前的战争。 这将会是一场关乎到名分的战争,战争的胜败将会决定谁才是正统,谁才有资格来继承曹魏的大统,所以这场战争,必是一场大战。 只要双方交战开始,晋军就无暇西顾,陇西这边防御空虚,正是自己出师北伐的最好机会,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姜维必定可以拿下陇西诸郡,将蜀汉的疆域扩展到雍州和凉州去。 当姜维得到确切的魏军进攻潼关、武关和蒲坂津的消息之后,他立刻便准备出兵了,姜维早已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而魏晋两方的军队战于关中东线,正是他期盼已久的东风啊,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姜维断然是不肯错过的,于是姜维尽起五万大军,以夏侯霸为先锋,廖化、张翼为左右两翼,兵出祁山。 对于这次的北伐,姜维的准备是要比任何一次都充分的,无论是在投入的兵力上面,还是粮草的储备方面,都比姜维此前的任何一次军事行动规模都要庞大的多,而这次姜维调动的五万大军,已经是蜀国全部兵力的一半了。 以益州不足百万的人口,去养活十万左右的军队和四万人的官吏,确实也是不堪重负的,所以蜀国的军队编制,长期以来一直都维持在十万人左右,守成-都、守南中、守永安,这都需要兵马,所以姜维此次调动五万大军北伐,已经是抽调了几乎所有的机动兵力,完全达到了蜀军的上限。 尽管费祎死后,姜维北伐的阻力小了不少,但来自朝中反对的声音依然是络绎不绝的,其中以光禄大夫谯周为首的益州本土派,是姜维最大的反对者,而后主刘禅,更是一个耳根子极软的人,对宦官黄皓是言听计从,姜维的北伐,前线的将士倒是万众一心,后方的掣肘却让他深感无奈。 所以姜维这一次出兵,绝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出兵虚耗了,否则的话,一旦后主刘禅被黄皓和群臣说服,姜维再想出征北伐,困难就变得无比大了。 只有姜维攻取陇西,在雍凉之地上站稳脚跟,才能堵得住朝中诸臣的悠悠之口,所以这次的出兵,姜维也差不多被逼到了非成功不可的绝路上了,姜维想要换取朝廷方面的支持,就必须要有所建树才行。 不过在姜维出兵之前,对陇西的晋军布防情况还是经过了仔细的侦察的,以前魏军在关陇一带,常备驻军基本上可以保持在七八万人,多则十余万,蜀军出川,面临着数量众多的对手,兵力上明显地存在劣势,只能由主将来运筹,通过计谋来制胜。 但这一次情况有了明显的不同,晋军的防御重点转向了关中东线,所以在陇西一线上,兵力要明显的薄弱了许多,常驻兵马只有三万左右,这回蜀军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在兵力上可以压过晋军一头了。 这显然就是关中局势吃紧给蜀军带来的好处,姜维也终于等到了他久违的机会,以前姜维作战,总要处于一种以少敌多,以寡敌众的状态,就算姜维在军事上有着出色的才华,但这样被动的仗,还真是不好打,但他每次都能够有所小获,还能够全身而退,其实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这次姜维总算是等到了绝佳的机会,晋国的军队大部分被牵制到了潼关一线上,整个陇西只剩下了郭淮的三万余人来守卫,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如果姜维这一次还不能建功立业的话,那就真该解甲归田退隐江湖了。 在掌握了晋军陇西的布防情况之下,姜维这一次的出征是踌躇满志,信心十足,如今的姜维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他依然精神饱满,斗志昂扬,曾经那个白袍银甲的翩翩少年,已经是难觅踪影,常年的军旅生涯风吹日晒,让他的脸色变得黝黑而沧桑,线条刚硬,更带着几分的冷峻,不怒而威。 蜀国的大军一路逶迤而行,穿行在秦岭的险峻山谷之中,不过这条山路对蜀军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了,几十年间,他们翻山越岭,早已将这条山谷给踏遍了同,所以这次的进军,更多的是一种轻车熟路。 担任先锋的夏侯霸更是心情急迫,当年高平陵事变之后,夏侯霸遭到了司马家的迫害,不得不潜逃蜀国,寻求避难,如今他在蜀国,担任着车骑将军的高职,而且还算是皇亲国戚,按理说到了他的这把年纪,也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但夏侯霸常怀复仇之心,这一次更是主动地请缨出战,当年司马家逼迫得他在中原无容身之所,今天他终于有机会向司马家复仇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焉能错过? 祁山堡是祁山古道的出口,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魏军在兵力强盛的时候,往往在祁山堡驻扎重兵,以防备蜀军从祁山道入侵。 毕竟诸葛亮五次北伐,有三次都是从这里发起进攻的,魏人如何不知道祁山堡的重要性,所以重兵驻守祁山堡已经是一种常态。 只不过诸葛亮去世之后,魏蜀多年未有交兵,纵然姜维几次攻伐,走得也是更为偏西的陇西道,再加上郭淮手中的兵力有限,所以祁山堡这边也就荒废了,蜀军抵达祁山堡之后,这里已经是杂草丛生,断壁残垣,一片残破的景象了。 第2389章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似乎唯恐让人不知道他的存在。 中军帐的宿营地一直以来都为之诟病,因为麒麟山的北麓,就紧靠着黄河,背后还有远望沟天堑,地域狭小不说,这里距潼关前线太近,登上潼关的城头,便可以将这里一览无余,完全是无险可守,一旦晋军发起偷袭,中军队伍很难应付的。 邓艾对此却不以为然,其实他将中军帐扎在这里,是刻意为之的,目的就是要诱使守城的晋军出来偷袭,邓艾早就在麒麟山上埋伏了一支精兵,只要晋军敢出关,保管他是有来无回。 只不过以目前晋军的状况,恐怕他们是没有胆量出关来偷袭的,目前镇守潼关的将领是胡奋,虽然胡奋算不上赫赫有名的大将,但在守成方面,还是比较稳健的,这也是司马伦之所以重用胡奋的原因,其实把守潼关这样的要隘,并不需要多高的水平和能力,越是智勇双全的名将想法越多,总考虑着如何来出奇制胜。 而比较平庸一点的将领,往往没那个胆量,他们会以稳守为主,只要能守住潼关,就是最大的成功,至于别的想法,他们还真没有。 胡奋就是比较典型的这类将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前往潼关之前,他就得到了司马伦的面授机宜,其实司马伦要求非常的简单,就是要胡奋利用好潼关的险要地势,以稳守为主,不可轻兵冒进,更不可贪功求胜,守住潼关,他就是第一功,如果丢了潼关,提头来见。 所以到达潼关之后,胡奋便将稳守潼关放在了第一位,更何况,他和并州军多次的较量,屡战屡败,也确实是被打怕了,如果是在平原地带交手,胡奋还真没接这个差事,但好在有潼关这样险峻的关隘来助力,也算是给胡奋平添了几分的勇气。 潼关北临黄河,南倚秦岭,这座关城就坐落在这山水之间的狭隘通道上,扼守着洛阳通往长安的关洛大道,这里依山傍水,险阻天成,南控秦岭,北控风凌渡,是洛阳通往长安绕不开的必经要道。 其实潼关和函谷关共处于一条线上,一个是西口,一个是东口,函谷关的位置更靠近洛阳一些,而潼关的位置则更靠近长安一些。 秦时以函谷关为重,最主要的原因是秦国进攻性偏强一些,函谷关成为秦国向东方六国进攻的一个跳板,进可攻,退可守,那怕是六国合纵进犯秦国,面对函谷雄关之时,也是望关而兴叹,不得期门而入。 但是从关中的纯防御的角度来看,函谷关就不如潼关了,毕竟函谷关的战略位置过于前移,身后还有数百里长的补给线,这无疑会加大函谷关的防御成本。 而潼关处于崤函通道的末端,距离长安比较近,无论是补给还是增援,都比较得心应手,所以秦以后,潼关的战略价值便突显了出来,函谷关则被废弃了,潼关成为了关中防御体系上最为重要的一环。 司马氏之所以放弃都城洛阳而迁都到关中,看重的恰恰就是潼关武关这样的要塞可以帮他们抵挡并州军的雄师,从黄河防线被突破之后的一溃千里便可以看出,司马氏的军队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在无险要的情况下和并州军进行抗衡了,如果继续地固守无险可御的洛阳的话,司马家可能就交待在洛阳了。 所以退守关中,迁都长安,已经是司马家逼不得己的最后选择了,而由潼关武关和蒲坂津构筑的防线,也成了他们最后的屏障,只有守住潼关等这些关隘,才能让司马家苟延残喘下去。 胡奋倒是恪尽职守,到达潼关之后,他严密布防,认真备战,积极地构建潼关防线,表现地格外卖力,毕竟胡奋是司马家的死忠分子,和并州军有着杀父之仇,所以胡奋是不可能向曹亮的势力投降的,他和司马家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司马家卖命的同时,也是给自己的前途出力。 邓艾率领大军杀来的时候,胡奋如临大敌,将所有的兵力都调到了要隘处,对潼关进行了严密的防御。 出乎意料的是,邓艾居然把中军帅营扎在了麒麟山下,这里距潼关的关城不过五六里的距离,站在关楼之上,并州军的营地是一览无余。 邓艾此举,也激怒了不少的司马军将领,认为邓艾实在是傲慢的很,这摆明了就是欺司马军不敢出关啊,于是纷纷地向胡奋请战,希望带领一支军队,半夜杀出去,偷袭并州军的帅营,给邓艾一个下马威。 但胡奋却冷笑一声,这摆明了就是邓艾的圈套,他正巴不得司马军出城偷袭呢,如果此刻他派兵出城,正中了邓艾的计策,不管派多少人出去,只怕是有去无回。 邓艾是何等样的人,胡奋可是清楚的很,毕竟他们又是交手多年的老对手了,胡奋在邓艾的手下,也吃不过不止一次的败仗,所以胡奋面对邓艾之时,真没有什么可以轻敌的资本,反倒是倍加地重视。 邓艾在麒麟山下扎营,俨然就是故意地给胡奋挖了一大坑,准备着让他往里面跳,但胡奋上当的回数多了,自然也不会再往坑里跳了,所以这次他是铁了心,下令不管出现任何的状况,各营的兵马,一律都不得出关,违令者立斩无赦。 此令一下,自然打消了不少将领的念头,就算他们是心有不甘,但军令如山,还是没有人敢违抗的。 邓艾看到胡奋并没有上当,也没有在意,本来他也没有对诱敌出城抱有太大的希望,遇到胡奋这样稳健型的将领,诱敌的可能性只会更低,所以,想要拿下潼关,凭借的还是硬实力,各营人马到齐之后,邓艾便对潼关发起了全面的进攻,试图用实力叩开关中的大门。 第2396章 直**平桥 牵弘率领左卫营从祁山道进入蜀境之后,一路之上的进展还是十分顺利的,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当然这和牵弘所选择的路径有着直接的关系,蜀军在阴平武都两郡的防守,基本上集中在沓中和武街这两个点上,其他的广阔地带,不是说没无兵防守,只不过是一些零散的关卡,根本没有多少的兵马,对左卫营这一支队伍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牵弘基本上是沿着阴平和武都两个郡的界河白水向南挺进的,白水正好在阴平和武都的中间地带,左卫营从这个区域穿过去,等于是钻了蜀军的一个空子,一路向南挺进,着实是比较轻松的。 不过牵弘的这次行动,也是承担着巨大风险的,毕竟他们这次的行动,要深入到蜀国腹地数百里的地方,抢夺阴平桥头,对沓中之敌实施战略包围。 但同样的,魏军深入敌后,也很容易遭到敌人的反包围,牵弘所率的只有一万五千人的左卫营,从兵力上来讲,并不会有多大的优势,如果蜀军识破他们的意图之后,派兵进行夹击的话,魏军的处境也是十分危险的。 按正常的战法,左卫营从祁山道进入武都郡之后,首先要攻打的目标应当是武街,拿下武街之后,再徐图向前推进,稳步进攻,这样才是最为稳妥的进攻方式。 但邓艾用兵,常以奇险而称着,这次邓艾开启五路大军伐蜀的模式,其实本身就是一次巨大的冒险行动,很容易被蜀军给各个击破。 尤其是牵弘所率的这一路人马,需要直接插入到敌后去,任务更是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到蜀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没有来得及包围敌人,反倒是可能会被敌人包了饺子。 其实邓艾在制定这个战术的时候,还是经过了十分慎重的,虽然说邓艾用兵常有奇险之招,但邓艾往往也会权衡利弊得失,只有在把握性比较大的情况下,才会出兵的,否则邓艾也不敢轻易地去无脑地冒险。 在尺寸的把握上,邓艾也是比较精准的,所有冒险性的行动,他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反复地进行斟酌,将每一个细节都落实到位。 所以别看邓艾用兵常常是行奇弄险,剑走偏锋,但似乎成功的几率还是蛮高的,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如今邓艾能稳坐都督的位置,成为魏军三巨头之一,绝不是凭着一两次胆大冒险的行动就能实现的。 这次的伐蜀计划,邓艾是谋划已久,并且数次征询过曹亮的意见,最终才将这个五路大军伐蜀的计划给确定下来。 这个计划当然是邓艾根据蜀军的防御体系而量身打造的,如果说姜维没有实施敛兵聚谷的计划,而是使用机动兵力随时调动,那邓艾肯定不会采用这种分兵而进的方式,而会采用集中兵力的战术,以防止被蜀军各个击破。 姜维的敛兵聚谷计划,等于是放弃了蜀军的机动作战能力,而加强了对要塞的防守,如此一来,邓艾就可以选择更为也更为高效的分兵而进的计划,以达到战果最大化。 蜀军的汉中防御体系和阴平武都的防御体系是两个互不相通的独立体系,而且两者之间相隔的距离也比较远,根本就做不到统一指挥,只能是各自为战。 这样也就给了魏军一个各个击破的机会,所以邓艾在制定伐蜀计划的时候,汉中这三路人马则他统一来指挥,而马隆和牵弘两位副都督则负责进攻阴平和武都。 在双方兵力的对比上,不包括守备军的话,魏军也和蜀军也是基本上持平的,汉中蜀军大约五万人,邓艾所率的三个营加上都督部直属部队,也正好是五万人,沓中武街驻守着蜀军三万人,而锐骑营和左卫营加起来,正好也是三万人。 曹亮治军一直走得就是精兵路线,兵不在多而在精,长期以来,魏国的野战部队一直维持在三个军团的规模,这相较以前魏国动辄四五十万的中外军编制,缩减了几乎近一半的人数。 虽然人数上是减少了,但魏军的战斗力却一直维持在一个强端的水准之上,而武器装备也是最为先进的,所以乍一听起来双方兵力持平,魏军做为进攻的一方,这仗还怎么打。 但实际上魏军的战力是要远高于蜀军的,就算做不到以一敌二,但至少也能做到打一倍半的蜀军是没有任何压力的,可见邓艾对牵弘和马隆进攻阴平武都还是有十足把握的。 牵弘这次直平桥头的行动,也是邓艾事先制定好的,武街的守军只有五千人,守城的话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他们参与野战,这点兵力还真不够看的。 所以在邓艾的计划之中,这次西路两军的主要攻击目标还是沓中的钟会,牵弘进攻阴平桥头,完全是直指钟会的七寸要害,只要将钟会困在阴平,以锐骑营和左卫营的战斗力,将钟会全歼也不是什么难事。 牵弘进入到蜀境之后,一直严格地遵循着邓艾的计划,穿过孔函谷,沿着白水一路南下,直逼阴平桥而去。 这次牵弘率左卫营进军祁山道,也是带着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守备军的,不过以守备军的行军速度,是完全跟不上左卫营的,于是牵弘将守备军一路给留驻了下来,在白水沿岸的几处要地扎营安寨。 牵弘的目的也是十分的明确,那就是要利用战斗力不太强的守备军给他充当后卫,保证粮道的畅通无阻。 一旦魏军发起反击,这些守备军多少也能顶上一顶,尽管他们的战斗力不敢恭维,但做为一支防御性的队伍,打打防守战也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至少也能给左卫营提供一些信息,支撑一下战局,给左卫营撤退赢得一些时间。 想要避免踩坑,牵弘还是有所准备的,他在身后部署了不少的人马,目的也是十分明确的,绝不能让左卫营陷入到蜀军的包围圈之中。 第2397章 跳出包围圈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将大帐之内照得是灯火通明,除了石苞尚在汧县之外,中军团和团的各个都督,各营将军俱都齐至,济济一堂。 曹亮连夜将诸将召集在一起,就是共同来商讨破敌之计,现在魏军对陈仓的进攻深陷困境,而且曹亮已经实地考察过了,魏军之所以拿不下陈仓来,也确实是有原因的,所以曹亮将众将召集起来,集思广益,就是为了寻求破局之法。 曹亮对诸将道:“诸位臣工,目前情况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拿不下陈仓来,就打不破目前的僵局,各位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嘛,不管是好的计策还是坏的计策,都不必藏着掖着,言者无过,言者无罪,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 而后,曹亮首先对羊祜道:“叔子,你不是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吗,说出来听听,也让大家给你参谋参谋。” 羊祜也确实在思考新的策略,毕竟他身为主将,这么久都拿不下陈仓来,自然心里也是暗暗焦急的,只不过他的这一想法还处于谋划阶段,在没有成型之前,羊祜肯定是不会轻易地吐露的。 不过现在曹亮主动地要求他说出来,羊祜略一思索之后,便将他的这一计划和盘托出。 羊祜的这一计划便是绕过陈仓,直袭陇西,目前的情况来看,陈仓的防御太过坚强,魏军想要强攻的话,必然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而且就算是代价沉重,能不能拿下来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所以羊祜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对陈仓采用围而不攻的策略,只留一部分的兵力继续地对陈仓实施围困,主力部队则向陇西推进,如果魏军能够顺利地拿下陇西的话,陈仓守军失去后援,自然是不攻自破的。 这种打法也符合兵家避实就虚的谋略,既在陈仓难以攻取,那便不如转而进攻其他的目标,陇西是司马军的根本,如果陇西能被拿下来的话,陈仓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陇西好不好打,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光是从司马军和蜀军兵力配置的情况来看,魏军想要轻取陇西也绝非易事。 司马军和蜀军合计兵力十五万多,陈仓只驻守着三万人马,街亭柳城那边也差不多有三万人,剩余的九万左右的兵力,是布署在陇西各地的,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司马军和蜀军在陇西的兵力分布,基本上是以防守城池和占据险要关隘地势为主。 司马伦在这一点是是十分的聪明的,他明知道魏军骑兵的厉害,所以并没有在平原地带上驻扎兵马,给魏军骑兵以突袭的机会,而是把兵力都驻守在了险要之地和一些大的城池上面,选择性地放弃了平原地带,那怕魏军骑兵就是侵入到陇西,也将会是一无所获。 所以在羊祜的计划之中,进入陇西的魏军必然不可能只是单一的骑兵部队,骑兵部队固然有着野战无可匹敌的优势,但它的弱点也一样鲜明,那就是不具备攻坚能力,面对城池防御和复杂的地形地势就无能为力了,所以魏军真要大举进攻陇西,就必须要做好各兵种的相互协调配合,统筹安排,这样才有打赢仗的机会。 不过这个作战计划相对于攻取陈仓再平推陇西来说,就要复杂的多了,陈仓的守军怎么办,需要留下多少的兵马来围困陈仓,这都是需要羊祜去考虑去计算的事。 留的兵马少了,对控制陈仓城的守军起不到作用,留下的兵马多了,也会影响到魏军在陇西的用兵,所以,首先考虑的就是围困陈仓的兵马多少的问题,这关系到整个魏军整个的后勤保障,陈仓之敌就如梗刺在喉,尤其是魏军一旦西进,陈仓之敌对后勤补给线的威胁实是太大了,所以处理好陈仓的问题是进攻陇西的先决条件。 羊祜的这个计划之所以不太成熟,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魏军现在掌握的陇西的情报还不太详实,支持军队进攻的后勤保障条件还未达到,所以羊祜目前也仅仅处于谋划阶段,能否真正实施,还得制定出一个详细的方略来,显然目前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羊祜将这个避实就虚的计划和盘托出之后,立刻引起了众将的热议,有支持的,也有反对者。 支持者认为,羊祜的这个跳跃式前进方式比较有新意,有利于打破目前的这个僵局,同时也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魏军是很容易攻到冀县城下的。 反对者态度也比较明确,认为这个计划比较冒险,毕竟陇西一带,可是集结了司马军和蜀军联盟的近十万大军,而且街亭柳城的守军也可以随时地救援陇西,魏军面对的这可是一支实力不俗的军队,无法得到充足的粮草给养的情况下,魏军陇西作战的前景并不光明。 反对者认为,魏军想要拿下陇西,还是首先立足于拿下陈仓,这是一场绕不过去的关键之战,只有打开陇西的门户,魏军才有横扫碾压陇西的机会。 但究竟怎么拿下陈仓来,诸将都是众说纷纭,并没有能拿出一个实质性的方案来,事实上拿下陈仓确实不是易事,魏军已经连续对陈仓发起了进攻二十余日,伤亡累计数千人,但也终究没有机会攻破陈仓。 有人提议采用水攻,陈仓南临渭水,如果筑坝将渭水的水位抬高的话,拿水来灌陈仓,陈仓被淹,守军自然就瓦解了。 不过水攻的计划看起来不错,但实施起来的难度极大,陈仓城虽然南临渭水,但地势却要比渭水高出一截子,魏军想要筑坝抬高水位,可首先要加高加固渭水的河堤,不能让渭水流往别处。 如此一来,耗费的人力物力也是相当巨大的,成功的机率微乎其微,所以水攻的方案很快被人给舍弃了。 第2398章 逃之夭夭 ps:章节防盗,明早更正 领其父陆逊部众五千人,驻守武昌。。 起初陆抗的才干并不为世人所知,由于孙逊在江东的声名显赫,功勋卓着,许多的人都把陆抗当做是一个籍着父荫而攀升起来的官二代,加之陆家本来就是江东大族,陆抗就算是统领兵马,也未能得到江东人的信任。 其时陆逊病逝之时,孙权还在位,由于陆逊曾参与到二宫之争之中,未能独善其身,孙权深恶之,只是由于陆逊生前威名太重,孙权也拿他无可奈何,但陆逊死后,孙权对陆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颇有点秋后算帐的味道,还拿出以前杨竺告发其父的二十条罪状,与陆抗核实。陆抗逐条对答,为父辩白,不卑不亢,据理力争,孙权深异之,没有再追究。 赤乌九年,孙权迁陆抗为立节中郎将,与诸葛恪互换防区,屯守柴桑。陆抗临走时,其驻地完好无损,诸葛恪到后,俨然若新。而诸葛恪的柴桑驻地却颇有毁坏,诸葛恪深为惭愧。 后来孙权驾崩,孙亮即位,陆抗晋升为奋威将军。次年,诸葛恪被孙峻所杀,诛连三族,许多姻亲都受到了牵连,陆抗之妻是诸葛恪的外甥女,也在诛连之列,陆抗只得休妻,才算是逃过了牵连。 原本陆抗和妻子张氏感情甚笃,伉俪情深,但没想到一场事不关己的让他们是劳燕纷飞,强如诸葛恪都在场纷争之中丢了性命,陆抗官微言轻,自然不可能敌得过如日中天的孙峻。 但陆抗的内心深处对孙峻的倒行逆施颇为不满,在东吴许多的官员趋炎附势,纷纷地投靠孙峻之时,陆抗表现出了不卑不亢的态度,坚定地和孙峻一派划清了界线。 所以陆抗在孙峻执掌朝权的时候没有得到重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孙峻既死,孙綝登位,比起孙峻来,孙綝的手段更为残暴,排除异己,重用亲信,擅行废立,惑乱朝纲,把东吴朝廷上下搞得是乌烟瘴气,朝中的许多忠直之士虽然对孙綝深恶痛绝,但奈何孙綝执掌朝政,大权独揽,众臣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当时陆抗兵驻柴桑,置身于事外,不参与也不反对,和孙綝保持着相当大的距离。 此次孙綝出兵淮南,东吴的群臣强烈地表示反对,认为东刚经历了败仗,兵疲民贫,国库空虚,理当休养生息,但孙綝不听劝谏,一意孤行,先后调动大军十八万进攻淮南,几乎是耗光了吴军的底子。 当吴军攻下新城之时,整个江东都为之欢呼雀跃起来,许多当初反对孙綝出兵的人都沉默不语了,唯独陆抗听闻之后,忧心冲冲地对左右的心腹道:“丞相得了新城,未必是好事啊。” 左右惊异地道:“将军何出此言?新城我军欲得之久矣,今日幸而得之,为何将军不喜?” 陆抗道:“如果新城是凭我军真实战力拿下的,固然是可喜可贺,但新城乃是魏国淮南第一重镇,防御之强悍,尤在诸城之上,先帝在世之时,曾数度率兵围攻新城,皆未果,诸葛恪英明神武,挟东兴大捷之余威,围攻新城百日而未得,新城防御之强,人所共知。但此番丞相出兵,却仅仅一月之余,便拿下了新城,如果不是魏军故意地弃守,丞相又焉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下新城,此中必定有诈,恐怕丞相要中了魏军的诱敌深入之计了。” 左右一听,皆道:“那将军何不写信劝阻丞相,暂缓进军。”当年孙权和后来的诸葛恪,也确实是进攻了新城许多的次,但一直是劳而无功,孙綝这回打得如此顺利,仔细地来琢磨一下,这里面怕是真有猫腻在其中。 陆抗闻听亲信之言,苦笑了一声,如果孙綝真是忠耳逆耳的话,这次就不会冒然地出兵了,只怕现在早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自己写信去劝谏,不但不会被采纳,反倒是会被孙綝记恨在心,如此出力不讨好的事,陆抗断然不会为之的。 所以当吴军深入淮南,一直攻到寿春城下之后,陆抗的神色更为地凝重起来,吴军杀到寿春城下之时,距离巢湖越来越远,在得不到水军的援助之下,吴军极易遭遇到魏军的包抄反击,一旦魏军真得形成反击,十几万的吴军便危矣。 为了关注前线的战况,陆抗还特意地派人前往淮南去打探消息,让他随时可以掌握淮南的动态。 当魏军的屯骑营和劲骑营出现在逍遥津、骁骑营和果骑营出现在阜城的消息传来,陆抗立刻顿感大事不妙,魏军两路骑兵突然出击,直接就抄了吴军的后路,毫无疑问,这是魏军要包饺子的节奏啊,整个淮南的吴军都处于全军覆灭的危机之中。 陆抗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出兵,渡江北上,准备救援吴军。 左右大为不解,道:“将军与丞相素来不睦,既然未奉军令,又何苦出兵呢?” 陆抗正色地道:“某此番出兵相救的,只是众多的江东儿郎,不忍见他们命丧淮南而已,真如果是救孙綝一人,他便是死路一条也无人会伸以援手的。” 陆抗自己和孙峻孙綝不睦,那不过是私怨,而拯救淮南万千吴军的性命,却是公事,陆抗是一个极为明事理的人,他恩怨分明,该出手时绝不会含糊的。 渡过长江之后,陆抗并没有选择进攻逍遥津,而是直奔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的石亭,众将是大惑不解,追问陆抗缘何会去石亭,如果石亭那边并未有魏军出现的话,那陆抗此举,就等于是白费功了。 对此,陆抗是有着自己的分析的,情报显示,魏军将两支骑兵部署在了逍遥津,以现在柴桑的兵力,想要在逍遥津杀出一条血路来,绝非易事,只怕吴军没有救到,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第2399章 姗姗来迟的越骑营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领其父陆逊部众五千人,驻守武昌。。 起初陆抗的才干并不为世人所知,由于孙逊在江东的声名显赫,功勋卓着,许多的人都把陆抗当做是一个籍着父荫而攀升起来的官二代,加之陆家本来就是江东大族,陆抗就算是统领兵马,也未能得到江东人的信任。 其时陆逊病逝之时,孙权还在位,由于陆逊曾参与到二宫之争之中,未能独善其身,孙权深恶之,只是由于陆逊生前威名太重,孙权也拿他无可奈何,但陆逊死后,孙权对陆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颇有点秋后算帐的味道,还拿出以前杨竺告发其父的二十条罪状,与陆抗核实。陆抗逐条对答,为父辩白,不卑不亢,据理力争,孙权深异之,没有再追究。 赤乌九年,孙权迁陆抗为立节中郎将,与诸葛恪互换防区,屯守柴桑。陆抗临走时,其驻地完好无损,诸葛恪到后,俨然若新。而诸葛恪的柴桑驻地却颇有毁坏,诸葛恪深为惭愧。 后来孙权驾崩,孙亮即位,陆抗晋升为奋威将军。次年,诸葛恪被孙峻所杀,诛连三族,许多姻亲都受到了牵连,陆抗之妻是诸葛恪的外甥女,也在诛连之列,陆抗只得休妻,才算是逃过了牵连。 原本陆抗和妻子张氏感情甚笃,伉俪情深,但没想到一场事不关己的让他们是劳燕纷飞,强如诸葛恪都在场纷争之中丢了性命,陆抗官微言轻,自然不可能敌得过如日中天的孙峻。 但陆抗的内心深处对孙峻的倒行逆施颇为不满,在东吴许多的官员趋炎附势,纷纷地投靠孙峻之时,陆抗表现出了不卑不亢的态度,坚定地和孙峻一派划清了界线。 所以陆抗在孙峻执掌朝权的时候没有得到重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孙峻既死,孙綝登位,比起孙峻来,孙綝的手段更为残暴,排除异己,重用亲信,擅行废立,惑乱朝纲,把东吴朝廷上下搞得是乌烟瘴气,朝中的许多忠直之士虽然对孙綝深恶痛绝,但奈何孙綝执掌朝政,大权独揽,众臣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当时陆抗兵驻柴桑,置身于事外,不参与也不反对,和孙綝保持着相当大的距离。 此次孙綝出兵淮南,东吴的群臣强烈地表示反对,认为东刚经历了败仗,兵疲民贫,国库空虚,理当休养生息,但孙綝不听劝谏,一意孤行,先后调动大军十八万进攻淮南,几乎是耗光了吴军的底子。 当吴军攻下新城之时,整个江东都为之欢呼雀跃起来,许多当初反对孙綝出兵的人都沉默不语了,唯独陆抗听闻之后,忧心冲冲地对左右的心腹道:“丞相得了新城,未必是好事啊。” 左右惊异地道:“将军何出此言?新城我军欲得之久矣,今日幸而得之,为何将军不喜?” 陆抗道:“如果新城是凭我军真实战力拿下的,固然是可喜可贺,但新城乃是魏国淮南第一重镇,防御之强悍,尤在诸城之上,先帝在世之时,曾数度率兵围攻新城,皆未果,诸葛恪英明神武,挟东兴大捷之余威,围攻新城百日而未得,新城防御之强,人所共知。但此番丞相出兵,却仅仅一月之余,便拿下了新城,如果不是魏军故意地弃守,丞相又焉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下新城,此中必定有诈,恐怕丞相要中了魏军的诱敌深入之计了。” 左右一听,皆道:“那将军何不写信劝阻丞相,暂缓进军。”当年孙权和后来的诸葛恪,也确实是进攻了新城许多的次,但一直是劳而无功,孙綝这回打得如此顺利,仔细地来琢磨一下,这里面怕是真有猫腻在其中。 陆抗闻听亲信之言,苦笑了一声,如果孙綝真是忠耳逆耳的话,这次就不会冒然地出兵了,只怕现在早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自己写信去劝谏,不但不会被采纳,反倒是会被孙綝记恨在心,如此出力不讨好的事,陆抗断然不会为之的。 所以当吴军深入淮南,一直攻到寿春城下之后,陆抗的神色更为地凝重起来,吴军杀到寿春城下之时,距离巢湖越来越远,在得不到水军的援助之下,吴军极易遭遇到魏军的包抄反击,一旦魏军真得形成反击,十几万的吴军便危矣。 为了关注前线的战况,陆抗还特意地派人前往淮南去打探消息,让他随时可以掌握淮南的动态。 当魏军的屯骑营和劲骑营出现在逍遥津、骁骑营和果骑营出现在阜城的消息传来,陆抗立刻顿感大事不妙,魏军两路骑兵突然出击,直接就抄了吴军的后路,毫无疑问,这是魏军要包饺子的节奏啊,整个淮南的吴军都处于全军覆灭的危机之中。 陆抗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出兵,渡江北上,准备救援吴军。 左右大为不解,道:“将军与丞相素来不睦,既然未奉军令,又何苦出兵呢?” 陆抗正色地道:“某此番出兵相救的,只是众多的江东儿郎,不忍见他们命丧淮南而已,真如果是救孙綝一人,他便是死路一条也无人会伸以援手的。” 陆抗自己和孙峻孙綝不睦,那不过是私怨,而拯救淮南万千吴军的性命,却是公事,陆抗是一个极为明事理的人,他恩怨分明,该出手时绝不会含糊的。 渡过长江之后,陆抗并没有选择进攻逍遥津,而是直奔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的石亭,众将是大惑不解,追问陆抗缘何会去石亭,如果石亭那边并未有魏军出现的话,那陆抗此举,就等于是白费功了。 对此,陆抗是有着自己的分析的,情报显示,魏军将两支骑兵部署在了逍遥津,以现在柴桑的兵力,想要在逍遥津杀出一条血路来,绝非易事,只怕吴军没有救到,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第2403章 傅佥的性格比较固执,甚至是有些钻牛角尖,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情,那就是算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所以傅佥在新兵的操练上面,显得有些急于求成,而且操练的方式也过于极端,让本来就不太适应军旅生活的新兵是苦不堪言。 但傅佥却视而不见,依然按照他既定的操练计划对新兵进行魔鬼式训练,那怕是部下的人提议减轻一下新兵的训练量,再这么练下去,会把这些新兵给练伤了,但傅佥都没有同意,固执地还是严苛执行着他的方案。 难道说傅佥不知道超量训练的危害吗? 事实上,傅佥是相当清楚的,但傅佥更清楚时间的紧迫性,毕竟一直以来,魏军就在关陇地区秣马厉兵,磨刀霍霍,随时都有可能进军汉中,向阳平关发起进攻。 既然姜维委派傅佥来守阳平关,那么傅佥就必须要忠于职守,兢兢业业地完成这个任务。 傅佥清楚,这个任务是相当的艰巨,如今蜀国的内卷相当的严重,姜维在汉中以及阴平武都在内的整个北方战线上拥有着绝对的权力,几乎所有的军队都是听命于他的。 但是到了朝中,反对姜维的势力却是相当的庞大,执政的荆襄派和在野的益州派以及以黄皓为首的阉党,都能同气连枝地来对抗姜维,而朝中支持姜维的人,却几乎是廖若晨星。 尤其是这一次姜维和阎宇进行了防区对调,姜维被调往了永安,而阎宇则调来了汉中,从阎宇到任汉中之后,傅佥就已经察觉到了汉中的危机所在了。 阎宇到任之后,以揽权为目的,不惜破坏姜维原先设定的敛兵聚谷之计,不但撤裁到了外围的游击军,而且试图将汉城乐城阳平关的兵马指挥权揽入到手中。 当然阎宇这个举动遭到了汉城守将蒋斌和乐城守将王舍的强烈反对,傅佥更是毫不客气地驱逐了阎宇派来的传令兵,三人事先都没有商量过,但却是出奇地一致。 虽然阎宇是汉中都督,职权在他们之上,但三人皆不鸟阎宇,都以职责所在不敢擅离职守为由,拒绝了阎宇的召见,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阎宇,自然也就谈不上被夺权了。 面对同气连枝的三人的,阎宇亦是无可奈何,汉中的水,对于阎宇来说,确实是很深,他可以收拾掉那些游击军的校尉司马,但面对汉中三将,却也始终拿不出一个好办法来。 对于傅佥来说,遵守和执行姜维的命令,才是第一位的,任凭阎宇他如何折腾,在汉中这一亩三分地上,都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来。 不过阎宇这么胡搞乱搞,终究还是给汉中的防御体系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外围的游击军被撤裁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更为重要的是,扰乱了汉中的军心和民心,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傅佥虽然对阎宇的行径表示了极大的愤慨,但权力的不对等,依然让傅佥无法对阎宇的行为进行匡正。 傅佥名义上挂着关中都督的衔职,但谁也清楚,那不过是一个虚职,关中地区一直处于魏国的控制之下,蜀国虽然屡次北伐,但却从未有染指关中的机会,所以傅佥的关中都督不过是一个遥领,压根儿就没有实权,根本就不能和汉中都督的这样的实职相提并论。 目前傅佥的实职也只是阳平关守将,不过在阳平关,却是傅佥说一不二的地方,那怕是阎宇身为汉中都督,都不可能插手阳平关的事务,更不可能让傅佥听命于他,在这方面,傅佥还是颇有点底气的。 阎宇搞乱了汉中的防御大计,让汉中的形势变得恶劣起来,傅佥无权去管其他的地方,不过阳平关的所有权力,他却是牢牢抓在手中的。 汉中越乱,傅佥这边便越紧迫,因为傅佥清楚,他不仅是守汉中的,而且更是要守蜀中的大门,一旦阳平关有失,魏军便可以从金牛道大举入川,对于蜀国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灾难。 所以无论如何,傅佥都不能辜负姜维的重托,别的地方丢不丢,对傅佥来说,没有关系,但阳平关却是万万容不得有失的,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傅佥都必须要守住阳平关才行。 所以形势越紧迫,傅佥对部下的要求更严格,加固城池,深挖壕堑,增设防御设施,这些繁重的任务一刻都不能停,这个时候辛苦一点不算什么,等和魏军真正的交战之时,所有的人才会明白,他们付出的这些血汗,都是值得的。 傅佥越是如此,蒋舒越是分外的气恼,身为副将的他自然也是不用干活的,但他所率的那些部队却全部被傅佥拉去当了苦力,个个叫苦连天,都指望着蒋舒可以给他们出头呢。 可傅佥死活都不卖给蒋舒面子,不管是采石的伐木的,还是挖壕的筑墙的,每天完不成任务的,统统一律受罚。 这无疑让蒋舒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大失颜面,连自己带的兵他都指挥不了帮助不了,蒋舒对傅佥的恨意自然是又增加了几许。 别的军队是死是活蒋舒自然是管不着,而且他也没有那个闲心去管,但这些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被傅佥任意地“欺凌”,蒋舒当然不乐意了。 可傅佥一点颜面都不给他,这让蒋舒在众部下面前丢了大脸,如何能让蒋舒满意,这人活脸,树活皮,傅佥一点情面都不给,蒋舒自然恨得牙根直咬。 唯一遗憾的是蒋舒和傅佥并不是平起平坐的地位,而是傅佥对他有指挥和领导的权力,傅佥如此狂妄,就是要打击蒋舒在阳平关的影响力,想要搞一言堂,蒋舒当然不可能心服口服。 旧怨加新仇,令蒋舒是恨上加恨,他恨不得将傅佥除之而后快,自己也可以取而代之。 但这事也就是蒋舒想想,毕竟他想要取代傅佥,非得姜维同意才行,而姜维明显是偏向傅佥的,蒋舒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第2404章 愚蠢之极 魏军的进攻很突然,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从子午谷杀了出来。 但说它突然,也不算突然,毕竟自从上一次的陇西之战结束之后,双方就一直紧张地对峙着,魏军并没有撤军的意图,反而是秣马厉兵,筹备粮草,一直在做着伐蜀的准备。 而蜀国这边,也是从战略进攻转入到了战略防御,严阵以待,就等魏军打来了。 所以说,这场战争,是势不可免的,区别只是在于他发生在明天还是后天而已,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也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唯一意外的,也就是魏军进攻路径的选择了,他们居然会从最为险峻的子午谷杀了出来,这倒是出乎傅佥以及其他蜀军将领的意料。 毕竟按照姜维敛兵聚谷的防御计划,蜀军放弃了所有的外围的防御阵地,将兵力退守到三大要塞之中,加上南郑,蜀军在汉中的所有兵力都集中到了四个点上,外围完全是形同虚设,无论魏军从褒斜道还是傥骆道进军,都是没有任何阻碍的。 但让人意外的魏军却从最难走的子午道给窜了出来,并且直逼乐城,阎宇仓促出兵,在野狼峪遭到了魏军的伏击,全军覆灭,阎宇本人也成为了魏军的阶下囚,汉中的郡治南郑也落入到了魏军之手。 由于阳平关较为偏西的地理位置,在傅佥得到魏军进攻汉中的消息之时,阎宇就已经被魏军俘虏了。 “愚蠢之极!”这是傅佥闻讯之后,对阎宇的四字评价。 不察敌情,盲目出击,这就是阎宇犯的最大错误,南郑距离乐城一百多里,阎宇难道不知道魏军最擅长的战术就是围城打援吗,居然傻乎乎地一头撞了上去,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这点最起码的军事常识都没有,阎宇是怎么混到汉中都督的高位之上的,傅佥心中不禁掠过一丝的鄙夷之念,阎宇看来真是只会去舔太监的腚,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干,朝廷居然会派这种人来当汉中都督,真是瞎了眼了。 也幸亏傅佥他们抗命不从,否则真要让阎宇来全面指挥汉中的防御事务的话,还指不定搞出什么乱子来呢。 不过傅佥对阎宇的兵败并没有拍手称快,反而是深感忧虑,阎宇的失败,最多也就是证明了阎宇的无能而已,但损失掉的一万蜀军,却是实打实的蜀国的军事力量,如果不是阎宇这么挥霍掉的话,那么这支一万人的游击军,分散到各个要害地带,对魏军进攻汉中都是一个巨大的威慑。 只可惜一心只往权力上钻的阎宇将这些游击军聚集了起来,然后放羊入虎口,这不禁让傅佥怀疑,这个阎宇是不是魏国派来的间谍啊,这么轻易地就葬送了蜀军一万多的人马,同时也丢掉了汉中的郡治南郑,如此重大的损失,也给汉中的防御前景蒙上了一层的阴影。 正是因为阎宇这个失败,让汉中的形势顿时就变得严峻了起来,虽然魏军攻入南郑之后,暂时还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但傅佥清楚,阳平关一定会成为魏军的首要攻击目标,接下来的决战,将会是势不可免的。 还好傅佥事先集中力量对阳平关的城墙进行了加固,在原有的固若金汤的前提条件下,又增加了一层保险,这让傅佥在面对魏军的时候,也完成有底气来应对。 新兵的操练也是极有成效的,如果没有这么高强度的操练,这些新兵蛋子们想要具备相应的战斗力,至少也得多花一倍的时间,才可能会具备作战的能力。 而傅佥到任阳平关之后,就一直狠抓新兵的训练,每天的训练量让这些新兵是苦不堪言,累得跟狗似的,每天操练结束之后,基本上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但正是这种疯狂的魔鬼训练法,才让这些新兵快速地成长起来,成为真正具备战斗力的士兵,这样自然也就无形之中加大了阳平关的保险系数,目前阳平关的两万守军,阵容齐整,完全有应付魏军攻击的能力,不管魏军来多少的人马,傅佥都击退他们的信心。 听闻到魏军攻入汉中的消息之后,傅佥立刻停止了采石伐木等事务,将所有外出的兵马都调回到了阳平关之中,从此阳平关的东西两座城门,是日夜紧闭,没有傅佥的命令,任何人都是不得开启的。 本身阳平关的战备就一直处于一级的状态,此刻就算是傅佥下令加强戒备,本身也是一种维持罢了,以现在守军的这种状态,完全可以投入到战斗之中。 蜀军在阳平关完全是一根紧绷着的弦,时刻都没有松懈过,唯一不同的是,以前如此高强度的戒备等级或许会让蜀军值守的士卒心存怨言,认为傅佥有些小题大作,敌人还没影呢,用得着他们如此的紧张吗?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魏军已经攻到了汉中,并攻克了南郑,俘虏了汉中都督阎宇,得到消息之后,整个阳平关也是为之一震,众军悚然。 原来喊了这么久的狼来了的口号,狼果真来了,而且一出场就是如此的残暴,直接就震住了蜀军所有的人,如今大敌当前,自然每一个人都不敢有懈怠了,那怕傅佥这时候派遣的任务又苦又累,蜀军们都是再无怨言了,跟着傅佥一心一意地来守好阳平关。 而傅佥更是信心十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在阳平关精心地备战了两年的时间,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将阳平关打造成坚固的堡垒要塞,而在阳平关之中,更是囤积了足够两万大军消耗两年之久的粮草,傅佥没有理由认为阳平关会陷入到魏军的手中。 姜维选择傅佥来镇守阳平关,那就是对傅佥的能力的一种认可,傅佥当然不会辜负姜维的这番期望,城在人在,人亡城亡,他已经做好了誓死而战的准备,而阳平关也将会成为魏军的拦路虎,他们想轻易地越过阳平关,门都没有。 第2405章 ps:章节防盗,明天更正………………………………………… 魏军虽然也有战船,但他们却不具备航海的能力,想要跨越汪洋大海到达夷洲,至少也得需要几十年的时间去训练,所以只要吴人逃到了夷洲,暂时可以保证绝对的安全。 至于逃到其他的地方,那就和夷洲差得太远了,毕竟以魏军步骑的强悍实力,他们可以到达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建安就算不被山越人所围困,迟早也会亡于魏国之手,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 所以夷洲是留平首选的逃亡之地,之前留平也曾试探过几位大臣的口风,只有光禄勋薛莹,中书侍郎胡冲等廖廖几人支持,其他的人显然对迁都于夷洲还是有着很大的顾虑的,毕竟那儿是荒蛮之地,吴人到夷洲之后,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水土不服,当初卫温和诸葛直到达夷洲,停留了一年的时间,死亡七八成,最终不得不返航。 所以说,前往夷洲还是有着很大的风险的,许多人宁可死在吴国境内,也不愿意埋骨异乡,所以许多大臣是强烈地反对迁都夷洲的。 孙皓也不乐意迁都到夷洲,毕竟那儿太过于荒芜了,这对纵情于享乐的孙皓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的一件事情。 更何况,当初留平探讨这个迁都夷洲的方案之时,山越人还没有围城,留平只是为了应对魏军可能的入侵而做出一种战略性的转移计划,可谁都没有想到,魏军还没有打来,山越人却先造反了起来,不但在黑风峡歼灭了吴军的主力部队,而且将建安城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如今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之下,吴军想要打破山越人的包围几乎成为了一种奢望,如何解决这种困境,留平自然是重提逃亡夷洲的计划。 虽然这个时候这个计划得到的支持者要比先前多了,但大部分的大臣依然认为逃亡到夷洲风险太大,不如投奔交州,这样安全妥当一些。 留平闻言为之冷笑一声,投奔交州?这些人也太想当然了! 首先交州和建安一样,只要魏军攻来,他们根本就无法抵挡,所以跑到交州,也不过是能多苟延残喘几天罢了。 其次,交州那边至今态度暧昧,孙皓称帝没有上表祝贺,孙皓下旨令其勤王也没见派一兵一卒过来,所以交州的官员是不是会欢迎他们前往还是一个很大的疑问,如果他们到了交州边境却遭到交州官员的拒绝,那岂不是很尴尬? 最后,交州那边路途遥远,建安城的粮草基本上已经是耗尽了,就算是他们可以突围成功,但根本就没有能够支撑他们前往交州的粮草,没吃没喝的要走上千里的路,谁能扛得下来? 所以前往交州,不过想像之中的事,而前往夷洲,留平已经准备好了,建安本来就是紧靠建溪的,他们只需要走水路,就可以突破山越人的围困,到达侯官之后,便可以获得一些补给,并裹挟一部分的百姓出海,只需航行十天半月的时间,便可以抵达夷洲。 夷洲岛上都是些土着居民,所使用的武器不过是些削尖了的木头或者石器,和装备精良的吴军根本就没法比,只要一千名身披铁铠的甲士,就足以横扫整个的夷洲全岛了。 所以征服夷洲的土着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比较难的,就是要应付水土不服的问题,当初卫温所率的船员十死七八,主要的原因是这些船员大都来自于长江一带,那儿的气候和夷洲完全是两回事,所以很难适应。 而建安郡尤其是沿海的候官一带,气候条件与夷洲很相似,所以建安的军民如果迁往夷洲的话,适应性会强很多。而且这也不是留平主观臆断的,毕竟三十多年来,建安郡这边屡有客商前往夷洲,其中有许多人往返多次也是安然无恙的,以此推断,夷洲那边也并非就是那种令人谈虎色变的存在。 留平既然早有这个计划,而这个计划也并非是停留在纸面上的,其实他事先就已经在侯官做出一些准备和安排,一些出海的船只和粮草以及各种渡海所需的物资以及应对疫病的药材,留平已经是准备妥当了,只要他们能够抵达侯官,即可扬帆出海。 可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朝中的争议仍未平息,那些反对逃亡夷洲的大臣们还持坚决反对的态度,留平顾不得其他了,决定联络那些志同道合的大臣单独行动,至于那些反对的大臣,就留他们自个儿玩,老子不奉陪了。 留平是建安太守,手中掌握着好几千的郡兵,自从万彧在黑风峡战死之后,留平已经成为朝中最强的实力派,而另一部分的兵马大权,则掌握在武卫督讨虏将军伍延的手中。 薛莹和伍延有着过命的交情,有他来劝说伍延,伍延也就加入加入逃亡夷洲的队伍了,这让留平倍感高兴,他和伍延,基本上掌握了吴军的绝大多数兵权,只要他们联手,迁都夷洲便可以成行,至于其他的人,爱谁谁! 留平和伍延、薛莹、孙震、胡冲等人商议,决定在四月初八这一天半夜三更实施突围,之所以在半夜行动,是因为这个时间段山越人的防备最为松懈。 建安城的西门,乃一座水门,城内有一条河流与建溪相通,只要打开西门,他们便可以顺流而下,为此留平就早准备好了不少的船只,船只不够,那就扎竹筏,反正建安境内,最不缺的就是竹子,扎上几百个竹伐,就足够所有的士兵使用了。 准备妥当之后,留平和伍延便径直去寻孙皓,没想到孙皓居然喝得是酩酊大醉,看来征求孙皓的同意是不可能了,留平和伍延只好命人强行拖了孙皓,并且一并将其后宫及子女全部带走。 到了西门处,留平下令吴军打开西门,所有的船只和竹筏鱼贯而出,驶离了建安城。 第2557章 虎祖焉有孬孙 司马伦对放弃剑阁的心情其实是很沮丧的,因为他知道放弃剑阁意味着什么,正是剑阁的存在,才挡住了来自汉中的十万魏军,而剑阁一旦失守,这十万虎狼之师,将会毫无阻遏地进入到蜀中来,以蜀军的兵力,根本就无法抵挡得住强悍的魏军骑兵。 其实放弃剑阁,就是饮鸩止渴,虽然司马伦的这支人马暂时是安全了,但接下来会面对更大的问题。 守涪城?开玩笑,以司马伦的这点兵马,能挡得住十几万魏军的合围夹击吗,如果死守涪城的话,比守剑阁玩完的更快。 所以司马伦没有接受张遵的提议,反倒是劝张遵放弃涪城,随同他一起退守绵竹。 绵竹是拱卫成都的最后一道防线了,不过它距离成都比较近,和其他的蜀军可以进行呼应,以避免像现在这样孤军作战。 至于最终能不能守住绵竹,司马伦当然心中是没底的,但在守涪城还是守绵竹的问题上,司马伦则是毫不犹豫地倾向后者的,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那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张遵显得有些犹豫,毕竟刘禅派他来镇守涪城,而涪城亦是蜀北的重镇,如果自己轻易弃守的话,朝廷会不会追究自己临阵脱逃之罪? 虽然司马伦职位要比他高,但两人之间并无上下级的隶属关系,也就是说司马伦并无直接指挥他的权力,此刻司马伦想让他一起撤军,这个后果需要张遵自己来承担,所以,张遵有些迟疑不决,没有答应司马伦的要求。 司马伦也不好再说什么,张遵的人马只有三千,面对来自东面的魏军尚且难敌,更别说邓艾的大军了,一旦邓艾的大军杀到,涪城的失守只是须臾之间的事。 多保三千人下来,等于是在成都决战时多添加一份力量,不过张遵自己不肯走,司马伦也不能强迫他什么,只是和张遵拱手作别,率领本部人马离开了涪城,径直前往绵竹。 张遵望着司马伦的人马离去,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的黯然之色,其实张遵倒是挺羡慕司马伦的,司马伦麾下有自己的兵马,可以做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想战就战,想走就走,那怕是朝廷,也奈何不了他。 而自己考虑的就和他不一样了,奉朝廷之命镇守涪城,在没有接到撤军的命令之前,他离开涪城就是擅离职守,这是要掉脑袋的罪名啊,张遵可不敢轻易地以身试法。 更何况,他是万人敌张飞的孙子,虎祖焉有孬孙,当年张飞在当阳之战时,一声怒吼,曾喝退曹操数万大军,那种胆略和气魄,天下谁人能及? 做为张飞的孙子,如果要背负一个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罪名,恐怕张飞的棺材都盖不住了,自己纵然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恐怕无颜去见这个从未曾谋面过的爷爷。 一想到这里,张遵顿时胆气豪生,生又何欢,死又何惧,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个疤,更何况如今永安剑阁全部失守,蜀国赖以维持的防御体系早已崩溃,就算是撤退到成都,魏军步步相逼,一样是难逃一死。 此刻撤离涪城,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几日罢了,反倒是会让蜀汉百姓去戳他张遵的脊梁骨,那又何必,还不如堂堂正正地在涪城与魏军一战,死也死个轰轰烈烈。 想通了这个关节之后,张遵眉宇之间的阴霾也自然是一扫而空了,望着司马伦远去的尘埃,张遵脸上也没有了羡慕的神色,目光之中多了一份坚毅和从容。 他转过身,坦然地面对远处的魏军营寨,下令守城的蜀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全力以赴,与魏军决一死战。 …………………………………………………………………… 石苞率军沿涪水北上之后,抵达了涪城对岸,当即便派兵渡河去进攻涪城,这次石苞的行动十分的明确,那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下涪城,彻底地切断剑阁守军的退路。 所以石苞没等所有的军队渡过涪水就开始向涪城发起了进攻,毕竟之前得到的情报显示,涪城只有三千守军,以魏军十倍于涪城的兵力,拿下这座城池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守城的张遵打得十分顽强,虽然涪城只有三千人,但魏军在缺乏投石车等攻城利器的情况下,想要拿下涪城也不是那么容易。 就在石苞准备让屯骑营渡河参与到进攻的时候,司马伦率军从剑阁杀了过来,由于屯骑营被涪水隔阻在东岸,而单单依靠中垒营是很难敌得过司马伦的四万大军的。 所以石苞只能是选择暂避其锋,将中垒营也撤回到了涪水东岸。 不过司马伦也不恋战,并没有渡过涪水去攻击魏军,也没有在涪城多停留一些时间,很快地便扬长而去,望成都方向而行。 这不禁让石苞是懊恼不已,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没有能抢在司马伦来到来之前拿下涪城,切断蜀军的退路,最终让司马伦是轻易地从他眼前给逃走了。 其实主要还是屯骑营未能及时地渡过涪水,如果屯骑营和中垒营全部渡过涪水的话,以屯骑营的强悍攻击力,纵然就是留不住司马伦,也会让他脱一层皮。 但先期渡过河的只有中垒营,兵力有限,而且中垒营正在全力攻城,并没有做好野战的阵型,司马伦的军队突然从背后杀来,让石苞有些措手不及,战局很是被动,石苞只能是选择了撤退,避免与蜀军进行死磕,以减少部队的伤亡。 这次司马伦的动作倒是极快,石苞才刚刚抵达涪城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司马伦居然就已经从剑阁撤了下来,这无疑一下子就打乱了石苞的战术部署。 当时石苞为了让中垒营率先能对涪城发起进攻,所以就先搭了两座浮桥让中垒营先过河,而装备笨重的屯骑营只能是后过河了。 第2558章 慷然赴死 不能说石苞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毕竟石苞所率的这两个营,中垒营是攻城的,屯骑营是打野的,石苞攻打涪城,首要的任务自然是攻城了,所以石苞率先安排中垒营渡河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现在的问题是司马伦的反应速度太快了,还没有等屯骑营越过涪水,没有等中垒营拿下涪城呢,司马伦就已经是率军赶了过来,石苞没有想到司马伦来得如此之快,所以他想要拦截司马伦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能是扼腕而叹。 不过令石苞有些奇怪的是,司马伦逃走了,但涪城的守军却没有跟着撤离,依然在坚守城池,区区的几千人就想守住涪城?这也有些异想天开。 石苞于是将一腔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涪城守军的上面,下令中垒营再度渡过涪水,对涪城发起了攻击。 张遵既然已经决定死守涪城了,在面对魏军凶猛的攻势之时,一旦也没有退缩,亲自登临城头,展开了浴血之战。 涪城是蜀北重镇,城池自然是要比其他的城池坚固一些的,张遵抱了决死一战的信念,亲自在城头指挥作战,守城的蜀军也没有退路可言,尽皆死战,虽然魏军的攻势很猛,但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轻易地就拿下涪城。 石苞不禁有些恼火了,让司马伦给脱逃了,已经是他最大的失败了,现在就连涪城都打不下来,这无疑令石苞是颜面大失。 于是石苞下令屯骑营弃马步行过河,也加入到了攻城的行列之中。 屯骑营是魏军所有部队之中装备最为笨重的一支队伍,这次进攻涪城,魏军所携带的浮桥设备只有两套,只能是先搭建出两座浮桥来,所以在浮桥使用上,自然是有些捉襟见肘,中垒营过河的时候,屯骑营只能是在东岸等待。 结果司马伦的大军赶到,已经完成了渡河的中垒营又不得不撤回到东岸去,等司马伦走后,中垒营再度过河攻打涪城。 如此来来回回,光是中垒营就使用了三次浮桥,屯骑营滞留在东岸,始终没有渡河的机会。 而想要让屯骑营连人带马带装备全部渡过涪水,至少也要比中垒营多两三倍的时间,那边攻城甚急,石苞自然是等不及的,于是下令屯骑营先将战马放在东岸,屯骑兵徒步过河,参与到攻城作战之中去。 屯骑营至少有一半的人参与到了攻城的战斗序列之中,魏军攻城的总兵力达到了两万多人,在人数在之上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从涪城的城头向下望着去,底下黑压压的一大片,如蝗似蚁,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不可胜数。 屯骑兵虽然弃马步战,但他们那一身的武装到牙齿的铠甲可没有脱掉,在攻城的时候,屯骑兵都不需要使用盾牌,他们一身厚厚的盔甲就自带防御,无论蜀军的弓箭如何来射,都是无法射穿他们这支甲胄的。 张遵虽然拼死力战,但长时间的作战,得不到任何的休息和喘息,蜀军也是疲惫不堪的,在魏军连续地攻击了一昼夜的时间之后,涪城的防线也终于被魏军所攻破。 魏军冲上了城头,已经喊出了降者免死的口号,但张遵却依然是不理不睬,继续地率军与魏军展开了厮杀,拼尽了最后的一兵一卒,死战到了最后,三千人亦无一降者,全部壮烈殉国。 张遵亦是身上数十处受伤,最后战死于城头之上,至始至终,张遵都没有离开城头半步,从容赴死,血战到底。 就连魏军士兵都为之震憾,张遵虽然拼死力战,给魏军带来了不少的伤亡,但这样的勇士,永远都是值得敬佩的。 张遵战死之后,也没有任何的一名魏军士兵去补上一刀,戳害其遗体,就连石苞闻之,也是感叹其忠,命人将其收殓,并予以厚葬。 张遵慷然赴死,也算是保全了猛将张飞的声名。 就在石苞刚刚拿下涪城之后,文鸯率领越骑营也赶到了涪城,原本文鸯是准备攻城的,但到了城下之后,却发现城头上飘扬的,居然是魏军的旗帜,连忙派人前来查探,这才知道了石苞在此的讯息。 石苞是右军团副都督,在品秩上自然是要高于越骑将军文鸯的,文鸯下马,以下官之礼见之,具述剑阁详情,石苞也将自己这方面的情况告诉了文鸯,文鸯随即派人转告了邓艾。 次日,邓艾亦率军赶到了涪城,与石苞会师。 到此,邓艾总算才搞清楚了司马伦撤军之谜,原来羊祜所率的中军团早已经从南中杀入到了蜀中,并且攻占了江州,逼得陆抗不得不从永安撤军,撤往了德阳一带。 而右军团则顺势杀入到了蜀中,不过他们没有急于向德阳的陆抗发起进攻,而是奉了曹亮的旨意,转头北上,攻取涪城。 现在曹亮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原本羊祜攻占僰道之后,是有很大机会顺势北上,直取成都的,不过羊祜并没有贪功,而是派兵东进,攻取了蜀军防御空虚的江州,这样等于是将永安之外的右军团引入到了蜀中来。 而右军团在进入到蜀中之后,也并没有急于向成都方向上的蜀军进行攻击,而是北上涪城,这样的意图也是十分明显,那就是逼迫着司马伦从剑阁撤军,将邓艾的左军团引入到蜀中来。 在司马伦放弃剑阁之后,蜀军的三大军团终于都杀入到了蜀中平原,此次左军团和右军团的一部在涪城会师,接下来,三大军团将会继续地对蜀军进行压迫似的攻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大军团将会很快地会师于成都城下。 攻取成都灭掉蜀国,无疑是一件最大的功劳,足以彪柄千秋,永载史册,不过曹亮显然并不希望谁来独揽此功,而是想办法让三大军团齐聚于成都城下,不管最后是蜀国投降还是死战到底,蜀国的灭亡都是不可逆的,这份功劳将会是由三大军团共同来荣膺。 第2559章 魏军攻取涪城之后,蜀中的形势自然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魏军三路人马已经全部突破了蜀国的外围防线,杀入到了蜀中平原。 拿下涪城之后,石苞也就率领屯骑营和中垒营返回到了德阳,与右军团主力会师,而将涪城的防卫转交给了邓艾。 对于这一仗,石苞其实是很不满意的,尽管他最终攻下了涪城,但这个胜利来得似乎有些晚了,让司马伦钻了一个空子,最后给逃掉了,石苞也没有完成切断剑阁蜀军退路和粮道的任务。 不过对于曹亮来说,却是无所谓的,本身曹亮派遣石苞去取剑阁,就是试图去接应邓艾入关的,不管能不能消灭司马伦,只要将邓艾的人马能引入到蜀中来,其实就是一种成功。 至于撤往了绵竹的司马伦,他也不过是瓮中之鳖,曹亮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管司马伦逃往何处,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最终也是难逃一死。 如今魏军已经控制了益州近八成以上的地盘,蜀军已经龟缩到了成都及其周围百里左右的范围之内,防线也受到了极大的压缩,面对魏军三路大军的围攻,蜀国已经几乎是无险可御,接下来除非他们迁都到青藏高原去,否则的话,等待蜀国的只有灭亡一途。 蜀军虽然在兵力上,还是有不少的,至少陆抗和司马伦从永安和剑阁撤退下来的时候,基本上保留了原班的人马,并未受到多大的损失。 而姜维在僰道,损失也是有限的,总体而言,蜀军虽然在北线东线和南线的战斗之中,皆有部分的损失,但实则并未真正的伤筋动骨,大部分的军队都保存了下来。 不过虽然蜀军尚有十五六万的军队,但随着地盘越来越被压缩,蜀军的后勤补给必将会出现极大的困难。 益州号称是天府之国,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一直以来,能以百万多人口来养活二十余万军队,堪称是一种奇迹了。 但损失了益州八成以上的土地和人口之后,蜀国再想要养活这么多的兵马,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算蜀国朝廷的粮草还有些库存,但想必也是极为有限的,根本就维持不了这么庞大的军队多久,军无粮自乱,现在的形势,对于蜀军来说是极为不利的,除非他们能击退魏军的进攻,收复剑阁永安和南中,否则他们根本就没有翻盘的机会。 但这种可能性是几乎为零的,曹亮志在一举覆灭蜀国,实现天下的真正的大一统,所以在用兵方面,曹亮将全部的三个野战军团都投入到了进来。 而且为了避免出现野战军团不断征伐不断驻扎而导致了兵力减弱的问题,曹亮还特意地征调了好几万的守备兵,不管野战军团如何向前推进,只要是他们占领的城池,后续都会有守备兵来接管。 这样就可以让魏军野战军团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毕竟益州号称百城之地,如果每一座城池都得留一部分的人马来驻守之外,那么魏军的每一次前进,都会面临一个继续进攻还是派兵留守的问题。 继续前进的话,就会面临兵力不足的问题,而这么多的城池被夺了下来,也确实是离不了军队的镇守。 曹亮特意安排守备军随同野战军团入蜀,用意自然也就是再明白不过了,正是因为有这些守备兵的存在,野战军团在攻城掠地的过程之中,没有任何的负担,凡是他们攻打下来的城池,都会有守备兵来把守坐镇。 尽管说这些守备军装备要差一些,战斗力也没有办法跟野战军团相提并论,但守城虽然的兵员素质也就没有那么高,单单是来守城的话,这些守备军也是绰绰有余的。 而野战军团没了这个负担,仗打得只会越来越轻松,他们一路只管攻城掠地,后面的事情一点都不用他们来操心,专心致志于前面的事情即可。 三大军团满编的话是拥有着二十四万大军的,这还不包括这次在东线上参与战斗的水军军团,这次进攻蜀国,水军都督王濬奉诏调五万水军参与到了永安之战中来。 这次魏军右军团突破了永安防线之后,将永安的防务全数交给了王濬,而没有专门派出守备部队来接管永安。 进入到了蜀中之后,水军的作用就明显小了许多,而且三个野战军团,对付残余的蜀军,已经是绰绰有余了,非必要的时候,曹亮也就不再考虑让水军出手了。 蜀军的兵马,其实也就是一个大杂烩,不光是有蜀国的人马,还有司马氏的降兵,吴国的降兵,几股人马拼凑到了一起,才有了现在二十多万人的规模。 尽管从数量上来讲,魏军和蜀军兵力并没有多大的差距,但从战斗力上来讲,双方却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的,这一点,曹亮有着足够的自信,如果说蜀国不是有着剑阁永安这些的险关要隘,魏军早就将蜀国给彻底平推了,还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苟延残喘到这个时候。 如今魏军已经顺利地拿下了永安和剑阁,蜀国的天险尽失,再无和魏军相抗衡的能力,接下来的战役,也将是最后的成都之战了,由十几万蜀军构筑的成都防线,将会是魏军所需要突破的要点。 尽管说曹亮在战略上对敌人是蔑视的,但在战术上,他可从来也没有轻视过任何一个对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蜀军还拥有着十几万的军队,有着姜维、陆抗、司马伦这些顶尖级的名将,那怕是垂死挣扎,咬上你几口也是没有问题的。 拿下成都对于曹亮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最难的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胜利。 这些追随了曹亮多年的将士,历经了千百次的战斗和牺牲,百战余生,活下来的其实都是很幸运的人,曹亮当然不希望他们在最后一战之中有过多的伤亡。 第2575章 斩黄皓 皇宫里,黄皓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刘禅哭诉司马伦的“无礼”之举,央求刘禅给他做主,惩治司马伦。 刘禅被他给哭得是心烦意躁,现在魏军已经是将要兵临城下了,刘禅现在能倚仗的人,也只有司马伦了,所以黄皓要刘禅来处置司马伦,那谁还能再替他守都城啊? 刘禅对黄皓一直很宠幸不假,但刘禅也分得清孰轻孰重,到了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候,能臣可比弄臣要重要的多,刘禅又岂能为了维护黄皓去开罪司马伦。 更何况,他得罪得起吗?司马伦手握重兵,就算是他想造反的话,恐怕都无人能制衡于他,所以那怕黄皓一直在哭哭啼啼,刘禅都不敢答应他什么,只是说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等司马伦上朝之后,讲清楚就可以了。 刘禅刚刚安抚住了黄皓,就听黄门官高声唱诺:“骠骑将军司马伦觐见!” 刘禅急忙令黄皓藏身屏风后面,然后才宣司马伦上殿。 司马伦上殿之后,依礼参拜,并陈上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奏章,刘禅一看,这是弹劾黄皓的呀,上面列举了黄皓的十大罪状,并且附有详细的罪证,可谓是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刘禅皱了皱眉,道:“朕这次召爱卿回京,乃是为了社稷大事,如今逆魏大军兵临城下,国之危矣,望爱卿能为朕分忧解难,这些小事,日后再办如何?” 司马伦奏道:“陛下,黄皓擅权弄国,欺君罔上,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民怨沸腾,前秦有赵高乱政,后汉有张让祸国,皆亡国之罪臣也,黄皓与之无异,陛下如不肯杀黄皓,则民怨难平,成都亦难守也。” 刘禅道:“司马爱卿有些言重了,黄皓不过是一趋走小人,又焉何能祸乱朝纲,纵使有些专权之事,也是朕过于纵容了,这样的,让他给司马爱卿陪个不是,下不为例如何?” 于是刘禅将黄皓唤了出来,黄皓跪伏于司马伦面前,磕头如捣蒜,泣道:“某早晚趋侍圣上而已,并不干与国政。司马骠骑休听外人之言,欲杀某也。某命系于通权达骠骑,惟骠骑怜之!” 司马伦不为所动,冷冷地道:“你不必给我赔罪,到了九泉之下,给姜维大将军赔罪去。” 转头对着刘禅道:“黄皓祸国殃民,罪证确凿,陛下如果不肯杀他,那么臣便担不起守卫成都之责,还请陛下另请高明。” 司马伦此举等于是将了刘禅一军,有他无我,有我无他,你看着办! 这回刘禅真的是有些纠结了,说实话,这黄皓打小就是刘禅的玩伴,感情甚笃,黄皓敢这么肆意妄为,一大半是刘禅的纵容导致的。 但司马伦的态度十分明确,不杀黄皓,他就要撂挑子了,而现在除了司马伦,刘禅真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看来这鱼和熊掌是不可兼得了,刘禅纠结了好半天,终于下旨处斩黄皓。 黄皓唯一指望的人也就是刘禅了,如今连刘禅都放弃了他,那他肯定是死定了,绝望的黄皓是痛哭流涕,连连向刘禅哀求饶命,刘禅不忍视之,只好把头给扭了过去,视而不见。 司马伦等的就是这道圣旨,当即上前一把揪着黄皓的衣领,大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将黄皓给拖到了午门外,斩首示众。 蜀国群臣百姓苦黄皓久矣,看到司马伦亲自暂斩黄皓,个个都为之拍手称快,奔走相告,许多人是喜极而泣,司马伦的威望在成都陡升,人人称颂。 随后刘禅下诏任命司马伦为大将军,录尚书事,总揽成都的军政大权,将成都的防务全权交给他来处置。 司马伦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黄皓的党羽,这些年来黄皓结党营私,党羽极多,如今黄皓被诛,难免有些人会进行报复,所以司马伦必须要先下手为强,将黄皓的党羽连根拔除,这样才能以绝后患。 毕竟现在国难当头之时,随便有些人通敌叛国,就有可能对成都的防御造成极大的破坏,司马伦想要强化成都防御,首先就必须要铲除这些余孽,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司马伦这一搜捕,至少搜到了上千人,这些人平时依附于黄皓,为非作歹,倒也是死有余辜,司马伦一声令下,将这上千人全部斩首,一时间,成都街头血流成河,恸哭震天,许多人被吓得是面如土色。 司马伦这种铁血的手腕也难免会遭来一些非议,毕竟许多人虽然是黄皓的党羽,但也是罪不致死的,司马伦如此血腥杀戮,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但司马伦没有理会这些,非常时刻,当用非常的手段,为了防止黄皓党羽的报复,只有铁血镇压才是最好的办法。 接着,司马伦下达戒严令,封闭成都所有的城门,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城门,城中的官吏和百姓,只要是十五岁以上的五十岁以下的男丁,一律征召入伍,参与到守城之中来。 而城中的所有物资军械粮草,都由司马伦统一调派,优先保证守城军队供应,任何通敌叛国的行为,一经抓获,直接处决。 成都的空气,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司马伦铁血高压的手段,让成都的军民都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尤其是那些下层的官吏,以前他们吃着俸禄,干着悠闲的差事,小日子过得很不错,但现在司马伦下达了一个天不分南北,地不分东西,所有官吏百姓皆有守城抗敌之责,于是大批的中下层官吏都被征召到了军中,拿起武器守卫城墙,日夜轮班,时刻都不能懈怠,不禁是个个叫苦不迭。 大城无防,想守卫成都这样的大都城,光凭司马伦手下的军队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司马伦才会下达全民动员令,朝中那些冗余的官员司马伦当然不会放过,至于青壮百姓,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时间搞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但司马伦却是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第2576章 疯子司马伦 “哦,司马伦杀了黄皓?”曹亮翻看着最新的情报,有些意外地道。 黄皓可是蜀国的一大蛀虫,想除掉黄皓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但由于有刘禅的辟护,还真没有能拿黄皓怎么样。 当初姜维因为黄皓误国乱政之事欲杀黄皓,但却被刘禅所阻,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蜀国再无人能制得了他。 没想到这次司马伦却能将黄皓给杀了,而且还是逼着刘禅下旨给杀的,确实干得漂亮,也算是了却了蜀国许多人的心愿,看得出司马伦倒是有些手段的。 姜维死后,蜀国能够主持大局的人也就剩下司马伦了,不过现在司马伦能调动的兵力也极为有限了,陆抗罗宪的兵马现在被围困在了德阳,除了司马伦手下的四万人马和成都的一万御林军之外,再没有别的兵马可以调动了。 不过就算是兵力如此的紧张,司马伦居然还派钟会带领一万兵马去守都安县了。 都安县在成都的西北,虽然从地理位置上来讲,也是成都外围的一个重要据点,但它却不在魏军的进攻路线上,司马伦这番操作,似乎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难道说司马伦派钟会守都安是为了留一条西去的退路? 不过这显然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成都往西是汶山郡,那里荒凉偏僻,地域狭小,蜀国朝廷逃亡汶山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而汶山再往西,就是大雪山了,恶劣的生存环境更是让人望而却步,所以蜀国西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司马伦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能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还走出这步闲棋,这里面章可做的。 都安有什么?曹亮猛地想起,都安不就是都江堰的所在地吗,如果司马伦在都江堰筑坝围水,将岷江水位抬高,然后决堤放水,淹没成都,便可以上演当年关羽在襄樊水淹七军的战例了。 以水代兵,司马伦果然是好计策啊,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既毒且狠。 曹亮一眼便识破了司马伦的毒计,司马伦和他可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准备拿成都所有的人来陪葬啊。 不过蜀国朝中大部分的人却未必会同意司马伦的做法,曹亮思忖片刻,下令邓艾屯兵雒城,羊祜屯兵广都,暂时不对成都进行围攻,只令马隆率先登营赶往都安,对都安的钟会军形成围攻之势,但只是围而不攻,以避免其狗急跳墙。 同时曹亮给间军将军方布下令,让他派人潜入到成都去,将司马伦的计划想办法通知到蜀国大臣那儿,这些蜀国大臣不想死的话,肯定就会进行内卷,曹亮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疯了!疯了!全疯了”侍中张绍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地自语道。 张绍是张飞的次子,也是后主刘禅的小舅子,妥妥的皇亲国戚,元从派的领袖人物,尽管说曾经强大无比的元从派到现在已经是人才凋零,势力锐减,但张绍在朝中的地位,依然是牢固异常的。 尽管说张绍也搞不清这个消息究竟是什么人传递过来的,对方显然是刻意地隐瞒了身份,但对方拿出来的证据却是言之凿凿,容不得你不信。 如果这事真的是真的话,那么整个成都都处于一种极度的危险之中,司马伦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在执行着一项极其疯狂的计划,他要拉整个成都的人一起陪葬啊。 张绍坐立不安,他觉得这个事应该立刻禀报刘禅知道才是,如果不阻止司马伦的话,那么整个成都很可能就会成为一片汪洋,所有的人都得去喂鱼鳖。 就在张绍准备动身之时,忽然管事的前来禀报,辅国大将军董厥前来拜会,张绍立刻将其迎入府中,双方寒喧了一番之后,董厥立刻是抱怨了起来,司马伦独断专行,拥兵自重,完全不将他们这些朝中老臣放在眼里,比起先前专断的姜维来,司马伦是更胜一筹,这让董厥很是不满,特意地来找张绍商讨对策,不能任由司马伦胡作非为了。 张绍暗暗冷笑,这才算哪跟哪,真正劲爆的东西还在后头呢,于是张绍将他秘密得到的关于司马伦计划的消息讲给了董厥听。 董厥听后,顿时是目瞪口呆,天呐,司马伦这是疯了吗,居然能想出这种绝户之计,他和曹亮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难道就要拿成都的几十万人给他陪葬吗? 张绍道:“这事咱们得立刻禀报陛下才是,龚袭兄你来的正好,咱们一同进宫面圣。” 董厥这个时候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摆摆手,道:“此事若告知陛下,陛下肯定会召司马伦询问的,如今司马伦大权在握,看他杀黄皓的手段如此铁血强硬,如果此事泄漏的话,只怕司马伦狗急跳墙,你我皆有性命之忧啊。” 司马伦杀黄皓虽然是大快人心,但他诛杀黄皓党羽上千人的杀戮行为却也让朝中诸臣是为之胆寒,太暴虐太残酷了,好不容易打发了姜维,现在来了一个更狠的,董厥很是清楚这种事情泄漏后的后果,所以力阻张绍进宫面圣。 张绍不禁是面露难色,不告知刘禅的话,这事又如何处理? 董厥沉吟了一下,道:“此事还需秘密处置才行,这样。某去找谯大夫,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再做定夺。” 张绍是元从派的领袖,董厥是荆襄派的元老,而谯周则是益州本土派势力的代表人物,他们这三派势力一直是蜀国朝廷之中的三大支柱,彼此明争暗斗了几十年,只不过现在突然让司马伦这个外来的势力抢去了所有的风头,让他们显得黯淡无光了。 现在想要对付司马伦,就必须要元从派荆襄派益州派全部联合起来才行,司马伦的这个绝户之计,他们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接受的。 第2577章 三派联手 谯周听闻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同样是震惊无比。 说实话,益州本土派在刘备入蜀之后,就备受打压,一直得不到重用,无论诸葛亮时执政时期,还是蒋琬费祎姜维主政的后诸葛亮时代,他们都没有多少的出头之日,所以魏国伐蜀,益州本土派感觉到他们的春天到来了。 但司马伦的这个水淹成都计划,宛如一盆凉水浇头一般,让谯周打了一个激灵,如果任由司马伦推行计划的话,那他们益州本土派不但看不到春天的来临,反而会堕入到无底的深渊。 荆襄派虽然多年来一直压制着益州派,但至少还会给益州派留下一些生存的空间,谯周能担任光禄大夫,也算是双方妥协的一种结果。 当然,益州派想要谋取更大的上升空间,那就会触犯的荆襄派的利益,所以,这么多年来,双方几乎是水火不容的,明争暗斗的特别厉害。 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捐弃前嫌,来对付共同的敌人。 司马伦的所做所为,不光是危及他们的利益,更是严重地危及到了他们的性命,甚至他比魏军还更要可怕。 为了对付魏军,司马伦已经是几近疯狂,不惜拉上整个成都的人来陪葬,如此穷凶极恶之人,自然能让大家是同仇敌忾。 谯周也不同意将这情况告知后主刘禅,毕竟刘禅是出了名的耳根子软,万一消息泄漏,现在掌握着成都军政大权的司马伦弄死他们跟弄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 董厥谯周和张绍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对付司马伦,必须要先下手为强,趁着司马伦没有防备的时候,发起突袭,一举将司马伦给擒获,只要他们能扣押住司马伦这个人质,其麾下的军队也必然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此事是宜早不宜迟,钟会驻兵都安县,封锁的甚是严密,谁也不知道他在那边已经是什么进度了,如果钟会在都安堰筑坝围水成功,那么随时就可以水淹成都。 所以他们一旦确定了要拿下司马伦,就必须下手要快。 但在哪儿下手,这似乎是一个大问题。 目前整个成都的城防都由司马伦来负责,几乎城内所有的要害地方,都在司马伦军队的控制之下,这些军队,可都是当初司马伦降蜀之时从中原带过来的兵马,除了听从司马伦的指挥之外,谁的命令都不好使,那怕是后主刘禅下旨,都休想要调得动司马军的一兵一卒。 所以想要在司马伦负责的城防地段中擒拿司马伦,那等于是与虎谋皮,根本就不可能办得到。 现在唯一司马军不能掌控的地方,也只有皇宫了,皇宫之内,担任宿卫的,还是原先的御林军。 御林军原本是由卫将军诸葛瞻来指挥的,不过诸葛瞻刚刚在武阳阵亡,朝廷还没有来及任命新的卫将军,目前负责皇宫内御林军指挥任务的是殿中督张通。 而张通正是董厥的妹夫,既然商量了要在宫中动手,那董厥当即表示张通那边他来沟通,明日早朝之时,只要司马伦抵达午门,张通便会带御林军直接将司马伦给拿下,而谯周则负责封禁宫门,以防司马军的反扑。 但现在的问题是明天司马伦会不会上朝的,司马伦如果明天不进宫的话,任凭他们再完美的布置也是白搭。 “这个某来想办法。”张绍主动地将这个任务给承揽了下来,毕竟张绍可是后主的小舅子,皇亲国戚,想要进宫是很方便的事,甚至都不需要通传。 于是三人分头行动,董厥去找张通,谯周则是秘密地调集益州各个豪强士家的部曲,而张绍则是立刻动身前往皇宫,去面见刘禅。 谯周虽然只是光禄大夫,看起来只是有职无权,但他们这些益州派的豪强士族在益州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实力,所控制的土地和人口,数量是极其庞大的,在经济上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算是荆襄派把持朝政多年,却也不敢将益州派彻底地铲除,只能是在政治上让他们靠点边,但在经济上,益州派却是占了成都的大头的。 而谯周做为益州派的领袖,又是儒学大家,门生故吏多如牛毛,所以谯周才会主动地承揽封禁宫门的重任。 他们三人早就商讨好了,一切都必须要在秘密的状况下进行,千万不可以露出半点的蛛丝马迹来,一点让司马伦有所察觉的话,那他们定然会遭来杀身之祸。 商定之后,张绍率先动身,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乘车慢慢悠悠地前往皇宫,宫门的宿卫一看是国舅爷驾到,倒也没有阻拦,张绍借口去瞧张皇后,然后便进得宫来,直奔刘禅所居住的长乐殿。 刘禅这段时间以来也够心烦意躁了,黄皓被杀之后,宫内和黄皓有牵连的太监也被司马伦给诛杀了大半,剩下的近侍现在都是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以至于刘禅身边服侍的人,都几乎快成了哑巴,连个说话斗乐的人也没有,让刘禅极是郁闷。 这个时候,就听得殿外有人高声地唱诺:“西乡侯请求觐见。” 西乡侯是张飞的爵位,张飞去世之后,因为长子张苞早夭之故,便由张飞次子张绍继承了西乡侯的爵位,如今张绍在朝中担任侍中兼尚书仆射,也是朝中相当显赫的人物。 刘禅和张绍年纪相当,打小关系就很好,再加上姻亲的关系,所以张绍往来于宫禁之中犹如是家常便饭。 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了,但刘禅还是不以为意,正好自己也睡不着,立刻宣张绍上殿。 张绍入殿之参拜之后,坐到了阶下,道:“看陛下这几日可瘦多了,龙体要紧,陛下万不可操劳过度啊。” “有吗?”刘禅摸了摸了自己的双下巴,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社稷危亡,朕岂能不忧啊。” 张绍道:“如今有司马大将军主持成都防务,军民上下一心,必可退逆魏之敌,陛下尽可宽心。” 第2578章 诱饵 刘禅摇头苦笑了一声,道:“子初啊,这里又不没有外人,你就跟朕说实话,你觉得司马伦真有逆天的本事吗,能把朕这马上就要丢的江山社稷给挽救回来吗?” 张绍道:“陛下,臣可没那个本事下断言,不过司马伦才识卓着,胆色过人,如果陛下能待之以厚恩,他必会感恩图报,尽心尽力地来守成都的话,或许还有一线转机亦未可知。” 刘禅疑惑地道:“朕已委任他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全权负责成都的防务,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了,”张绍道,“大将军之上还有大司马,还有三公,陛下既然要重要于他,那何不封他为丞相,加封护国公,真正的位极人臣,这样才能体现陛下的诚意和态度,相信司马伦受封之后,必是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刘禅犹豫了一下,蜀国担任过丞相的,也只有诸葛亮一人,此后丞相之位,便不复再设了,蒋琬、费祎、董允虽然和诸葛亮并称为蜀国四相,但他们都没有真正地担任过丞相之职,在蜀国,不管何时,只要提起丞相来,那就是必定是指诸葛亮。 而且蜀国封爵,最高一级也只是侯爵,从来也没有封公的,此刻张绍突然提议加封司马伦为丞相护国公,倒是让刘禅有些意外。 不过刘禅想了想,张绍也说得对,想要马儿跑得快,就得让马儿多吃草,更何况蜀汉没了,就算是给司马伦封王,那也不过是虚名而已,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刘禅也用不着怎么纠结了,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张绍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想要将司马伦引诱到宫里来,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诱人条件才行,而且这事还得瞒着刘禅,只有越少的人知道成功的机会才会多一些。 这次计划,可是张绍董厥谯周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搁里头的,稍有闪失,那便是万劫不复,张绍必须小心翼翼才是。 于是张绍向刘禅讨了道圣旨,准备亲自去见司马伦。 次日清晨,张绍一早起来,就赶往了大将军府,只不过他到了大将军府,却扑了一个空,司马伦不在府中,一打听,才知道昨天司马伦压根儿就没有回来,夜宿于宣明门。 宣明门是成都九门之一,位于城南,张绍听到司马伦在宣明门,立刻便动身赶往了宣明门。 司马伦在宣明门,几乎是一夜未眠,都说大城无防,想要守住拥有九座城门的成都城,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你有足够多的兵力,才有可能做到面面俱到,防御完善。 现在司马伦面临着严重的兵力不足的问题,尽管他强征了不少的吏民上城协防,但司马伦也清楚,这也就是自己给自己壮点胆罢了,以这些临时招募来的吏民,战斗力几乎是弱成渣,如果魏军真来进攻的话,司马伦所能倚仗的,还是他的那点嫡系人马。 但尽管如此,司马伦还是全力以赴地做好防御准备,准备和魏军进行殊死一搏。 尽管司马伦还握着一张最大的底牌,但这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出的。 张绍赶到了宣明门,看到司马伦忙碌的身影,上前感叹道:“子彝啊,你这般事无巨细,事事亲力亲为,纵然是诸葛丞相再世,也是不遑多让啊,真的是辛苦你了。” 司马伦停下了手,笑道:“舅舅过奖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在其位就得谋其政,陛下委以城防之重任,安敢懈怠,以失陛下之望。” 司马伦娶的南平公主就是张皇后的女儿,所以司马伦叫张绍舅舅倒也没有毛病,而且在这之前,张绍对司马伦也很是照顾,当初司马伦刚到成都之时,两人的关系也是相当的融洽。 如果不是说司马伦想拉上成都所有人都陪葬的话,张绍也认为和司马伦一直可以友好地相处下去。 张绍不动身声地含笑道:“这次某过来,是特意地宣陛下旨意的,恭喜子彝,贺喜子彝,陛下降诏封你为丞相护国公,自诸葛丞相去世之后,还无人能享如此崇高之位,子彝你赶紧收拾一下,随某回皇宫接受册封。” 司马伦这次确实有些诧异,蜀国多久没有丞相了,差不多快三十年了,自从诸葛亮去世之后,丞相之位就束之高阁,蒋琬当政是为大司马,费祎为大将军,董允为侍中尚书令,三人虽有丞相之权,但却无丞相之名,丞相一职,在蜀国已经成为了诸葛亮的专属名称。 这次刘禅突然加封司马伦为丞相兼护国公,确实让人有些意外,不过按照现在的形势,蜀国已经真的到了危急存亡之秋,确实需要仰仗司马伦来守成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刘禅对司马伦进行加官晋爵,大加封赏,以此来激励司马伦,倒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不过别人或许会稀罕这种封赏,但司马伦却是波澜不惊,毕竟司马伦以前最高被封到了赵王的爵位,自然也不会稀罕什么护国公了。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司马伦对成都的防卫并没有抱什么绝对的信心,他很清楚,蜀国的灭亡就在眼前,这一劫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得过去的,唯一的悬念也就是蜀国还能坚持多长的时间以及司马伦到底能拉上多少人来陪葬的问题了。 那怕现在就算是刘禅把皇位让给他,对司马伦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 “多谢陛下的厚爱,只是现在军务繁忙,某实在是不便前往皇宫,请舅舅还是回禀陛下,等击退了魏军,再册封未迟。”司马伦拒道。 张绍一听,不禁是暗暗心惊,连这么高的职位都不足以让司马伦动心,那他们的计划岂不是要破产了? 张绍可不是一个轻易就放弃的人,连忙地道:“陛下那边的册封仪式都准备好了,怎么能说推迟就推迟呢,子彝你现在是大将军,如果晋升为丞相的话,那便是更可以威仪蜀中,蜀中上下人等,尽听你差遣,政令所出,无人敢不从也。这边军务再紧,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莫要让陛下及百官久等了。” 司马伦沉吟了一下,也不疑有它,于是同张绍一起前往了皇宫。 第2579章 午门之变 以司马伦目前在蜀国的地位,也不会担心有人来害他,毕竟现在成都的所有军政大权,都紧握在了司马伦的手中,为了成都防御战,司马伦可以随意地调动成都城内的任何人力和物力,而无需去征得其他人包括后主刘禅的同意。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谁想要杀他司马伦,就必须要承担被夷平九族的后果,毕竟司马伦麾下的军队,只忠于司马伦一个人,连皇帝的命令都不会听从,谁敢动歪念头,只能是自取灭亡。 更何况,大将军姜维死后,蜀国已经是无人可用,无兵可调了,想要抵御魏军的进攻,整个蜀国上下唯有倚仗司马伦一人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巴结司马伦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谋害于他。 所以这次司马伦进宫上朝,也和平时是一样的,丝毫没有感觉出什么异样来,而且司马伦随身也仅仅只带了数十名亲兵而已。 张绍一路之上,暗暗地冷眼打瞧,司马伦果真是没有什么戒心的,这也让他放心下来,心中暗道,年轻啊,司马伦终究还是嫩了一点,阅历和经验还是浅薄了些,如果司马伦出入带上几千甲兵的话,那怕就是踏入到皇宫之内,谁也奈何不了他。 现在司马伦终究是会为他的年轻和浅薄而付出代价,午门之内,早已是杀机重重,司马伦只要踏足午门,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张绍终究是侵淫于朝堂之上几十年的老政客了,要知道,如今荆襄系把持朝政已有四十余年了,元从系人才凋零,实力大不如前,张绍能在荆襄系和益州系的夹缝之中依然混得相当不错,足见其老谋深算,颇有点手段。 一路之上,张绍故意地和司马伦扯这扯那,褒扬奉承之词是滔滔不绝,虽然有些肉麻,但这却是张绍的谋算,这一路不能给司马伦任何思考的空间,以防止司马伦临时变卦,突然地改变行程,那样他们就会前功尽弃了。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皇宫外,由于事先早有安排,张绍也不用通传,径直地请司马伦入宫。 按照惯例,司马伦随行的亲兵自然是不能入内的,他们在会午门外等候,由于司马伦此前已经是身为大将军,被赐予了剑履上殿的资格,所以进了午门之后,司马伦也不用脱靴不用交剑,径直便可以上殿。 张绍却需要按照上殿的规矩,脱掉靴子,步趋上殿,这些细节张绍倒是做得一丝不苟,以免引起司马伦的怀疑。 皇宫内一切如旧,除了宫门口站着几个宿卫之外,整个皇宫内是空荡荡的,十分寂静,这和平常时候完全没有什么两样,司马伦倒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不过他们刚往里走了几步,身后的宫门却突然关闭了,这在寻常的时候,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 司马伦心底里突地一沉,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不过他刚把手按到了剑柄之上,两厢边就突然地涌出了无数的御林军,手持刀枪,呼啦啦地将司马伦和张绍团团地围在了中间。 后面紧接着走出两人,一个便是辅国大将军董厥,另一个是殿前督张通,董厥看到将司马伦给擒下了,不禁是大喜,哈哈大笑道:“某计成也。”、 司马伦放弃了拔剑,毕竟这么多的御林军,自己根本就是寡不敌众,司马伦看了一眼董厥,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张绍,这个时候就算是再傻的人也不可能不知道是他们合谋要来算计自己。 司马伦冷笑道:“董厥张绍,你们端的是好算计啊!只不过某不明白,杀了某,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想要纂夺某的兵权,某劝你们还是省省,只要你们踏出这皇宫半步,绝对没有人能活着离开。” 这一点司马伦自然是有恃无恐的,那怕今天他横死宫中,麾下的那些兵马也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指军,反倒是会将皇宫中的人斩尽杀绝来给他报仇的,想夺他的兵权,简直就是白日作梦。 董厥冷笑一声道:“司马伦,没人想要夺你的兵权,也没有想要取你的性命,我们今天所做所为,也不过是不想给你陪葬而已。你和魏国皇帝有仇,但也犯不着拉我们一起下地狱?” 司马伦为之一怔,看来自己准备水淹成都的计划还是被董厥他们知道了,按理说,钟会那边的行事非常的隐密,他已经封锁了都安堰周边的所有地方,那怕是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得过去,钟会在都安堰筑坝围水的消息,根本就无法透露出来。 但最终这个计划还是百密一疏,司马伦如今一时不防,失手被擒,只是暗自嗟叹,看来他太低估蜀国的这些人的求生欲望了,他们是宁降不死,自己这个玉石俱焚的计划,对于蜀国人来说,完全就是一场噩梦,也难怪他们会铤而走险,将自己诱入到宫中直接给擒下。 司马伦扼腕而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原本他以为自己会败在魏军某位大将的手中,但没想到竟然是被董厥张绍等人给算计了。 司马伦从来也没有怕过死,他早就做好了与魏军同归于尽的打算,只可惜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蜀国人,张口闭口汉与贼誓不两立,但到了关键时候,却个个如同怂包一样,立场还不如自己这个魏国人坚定呢。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司马伦功败垂成,他傲气凌然地扫视了董厥张绍一番,却也懒得再和他们多说什么。 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真是耻于与他们为伍。 董厥吩咐张通将司马伦押解下去,严加看管,决不能给司马伦逃跑或自杀的机会,只有司马伦活着,他们才有可能活下去,一旦没有了人质,分分钟就会被司马军给剁成肉泥。 这时,谯周也赶了过来,现在司马伦被擒的消息封锁很严,还没有传出去,成都城内暂时是平静的。不过这种平静的局面也不会维持多久,一旦消息泄漏出去,整个成都城内必定会陷入到狂风暴雨之中。 所以三人一合计,此事需要立刻禀报刘禅,他们火速赶往议堂大殿。 第2580章 降了吧,陛下 不过宿醉的这滋味还真是不好受,他从榻上爬起来的时候,直觉得头痛欲裂,迷迷糊糊的,只记得他和兄弟司马亮去鸣玉坊喝了花酒,回来的时候,还和诸葛慧大吵了一架,至于吵架的内容,司马伷还真给忘得一干二净,反正他们夫妻之间的吵架,早已是家常便饭了,司马伷也就习以为常了。 司马伷一回头,发现诸葛慧就坐在榻边,笑吟吟地看着他,司马伷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诸葛慧的目光越是和善可亲,司马伷越是感到恐惧,天知道诸葛慧的和蔼的目光背后,藏着多大的杀气。 但预料之中的暴风骤雨却没有来临,反倒是诸葛慧端过一只碗来,笑盈盈地道:“夫君,快喝了这碗醒酒汤,宿醉很难受的。” 司马伷下意识去接,可手刚碰到那瓷碗的时候,就如同闪电一般地缩了回去,天知道这醒酒汤里有什么东西,司马伷还真不敢喝。 “我没事,头也不痛,就不用喝了。”尽管司马伷头痛的很厉害,但他还是坚持不喝诸葛慧端过来的东西。 诸葛慧难得地嫣然一笑,放下碗,柔声道:“夫君不喝便不喝,夫君这次回来,是小住几日吗?” “不,军务紧急,今日就得起身,话说东仓那边的辎重差不多也都装车了,我现在得赶过去瞧瞧。”司马伷说着,赶紧地从床榻上爬起来,准备出门。 诸葛慧浅浅一笑道:“既然军务紧急,那夫君还是以国事为重,恕妾身不能远送,不过家中的一切自有妾身打理,请夫君勿要挂念。” 司马伷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诸葛慧的话止住了步伐,回头向望了一眼,满腹的狐疑之色,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诸葛慧吗? 没错啊,司马伷又没有眼瞎,自然不会认错,但诸葛慧说话的声情语调,却如同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究竟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回事,诸葛慧怎么会突然地转了性,司马伷百思不得其解。 司马伷小心翼翼地问道:“昨天晚上我喝醉了酒,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 诸葛慧不动声色地道:“你没说什么啊,一回到家便倒头就睡,怎么叫你都不醒,连衣服都没有换。” 司马伷轻噢了一声,昨天晚上的事,他还真是断片了,压根儿就想不起和诸葛慧说过什么,他现在只是好奇诸葛慧的态度怎么就能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以前的诸葛慧,可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温柔,不过如果诸葛慧一直是这个态度的话,倒也是非常不错的,最起码司马伷再不用受气了。 司马伷离开了司马府,出城直奔东仓而去,果然那边的粮草辎重早已是准备停当了,副将见司马伷赶来,立刻上前禀报了情报,司马伷查点清楚之后,下令车队立刻出发,赶往白马。 牢骚归牢骚,抱怨归抱怨,尽管司马伷对司马师安排他来押运粮草多有不满,但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也清楚,如果就连这么简单的差事都给搞砸了,恐怕以后就更难以获得司马师的信任了。 所以司马伷还是极其负责地查验清楚了各项物资,之后也不顾鞍马劳顿,下令即刻启程,不做任何的耽搁,现在整个黄河防线都在紧张地修筑工事,积极备战,司马伷当然分得清轻重,他现在押运的这些物资,对前线十分重要,他必须要准时安全地将这批物资及时送达,或许也能在司马师的印象之中挽回几分。 本来在临行之时司马伷还准备回家一趟的,今天早上诸葛慧的态度让他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如果有时间的话,他还真想回去问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能让诸葛慧有如此之大的转变? 可惜时间上是来不及了,军务紧急,司马伷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他又不是没有机会回来,等下次回家之时再问。 不过话说回了,现在的诸葛慧还真有些让司马伷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只希望她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就好。 ……………………………………………… 自打送走了贾充之后,诸葛诞的脸色就一直比较阴郁,因为席间的那一次谈话,闹得最终是不欢而散,其子诸葛靓对他道:“贾充此来,分明有窥探父亲之意,父亲何不虚以委蛇,敷衍应付,然后再做计较。” 诸葛诞正色地道:“为父乃魏之纯臣,岂肯与这些数典忘祖之辈蝇营狗苟,给自己脸上抹黑之事,断然做不出来。” 诸葛靓道:“如今司马师把持朝政,排除异己,篡逆之心昭然若揭,贾充此来,就是想要试探父亲支持司马师否,父亲此番断然拒绝,只怕司马师会寻机报复,密谋暗害父亲。” 诸葛诞阴沉地一笑道:“我儿多虑了,如今司马师与曹亮战于冀州,自顾不暇,如何还有余力来对付为父,只要为父坐镇淮南,手握重兵,司马师便是奈何不得,如果他胆敢兴兵南犯,为父北可联结曹亮,南可联结东吴,此谓左右逢源耳,为父料定司马师必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师执掌朝廷大权,如果他意图将父亲调离淮南,再暗下杀手,那又如何来应对?”诸葛靓比较担忧地道。 贾充这次南行,分明就是来试探诸葛诞的,或者说想要拉拢诸葛诞为司马家卖命,甚至是充当司马师篡位的急先锋,但一向以曹魏纯臣自居的诸葛诞,当然不肯乖乖地就范,让贾充是败兴而回。 可是以司马师的性子,不能为其所用的人司马师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除掉他,所以这次诸葛诞旗帜鲜明地拒绝了司马师之后,很有可能还遭到司马师的算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司马师真心要对付他的话,对于诸葛诞来说,确实还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 第2582章 蜀亡 钟会在抵达都安堰之后,就立刻实施筑坝围水的工程。 岷江的水流非常大而且十分的湍急,它就如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从蜀北的崇山峻岭之中呼啸而来,气势澎湃,而都安堰就像一条拴马的缰绳,将这匹狂野的烈马轻易地就降服了。 分水鱼嘴把岷江分为内江和外江,枯水期的大部分江水会流入内江;而在汛期,多余的江水会从外江流走。进入内江的水会进入第二道分水设施——飞沙堰。当内江的水量超过宝瓶口流量上限时,多余的水从飞沙堰自行溢出;如果遇特大洪水等非常情况,它还会自行溃堤,让洪水回到岷江的正流。 钟会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都安堰筑围水,将岷江的水位抬高,到需要的时候,决堤放水,洪水倾泻而下,处于低地的成都就会成为一片汪洋。 不过这是一个极其浩大的工程,尽管钟会抽调出了一半的兵力来筑坝,但想要将奔腾的岷江给束缚住,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而魏军似乎不会给钟会轻易围水的机会,他们很快就将都安给包围了起来,尽管双方还没有发生冲突,但都安的局势已经变得十分紧张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成都那边传来了司马伦被擒的消息,这让钟会陷入到了一个两难的局面之中,司马伦的被擒,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已经是完全失败了,钟会也陷入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何去何从,他是进退维谷。 很快地,魏军就发起了进攻,蜀军在外围的防守力量比较薄弱,很难抵挡得住魏军的进攻,节节败退,眼看魏军就要攻到都安堰了。 钟会决定不再犹豫,扒堤放水,尽管围坝的高度没有达到事先的要求,但形势所迫,钟会也只能是提前行动了,纵然无法全部将成都淹没,但至少也会将成都淹掉一半以上了。 可就在钟会正准备下令之时,突然觉得后心一凉,低头一看,一柄利刃已经从他的胸口之中穿了出来。 钟会扭过头去,身后是他的贴身护卫钟虎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钟会感觉到他的生命在飞速地流逝,他不敢相信刺杀他的人居然是跟随了他多年的心腹家将,钟会嘶声悲吼:“为什么?” 钟虎淡定一笑道:“二公子,实不相瞒,某是间军司的人,代号独狼……” …………………………………………………… 广都城下,蜀国后主刘禅率太子诸王,及群臣六十余人,面缚舆榇,步履而行,向魏国皇帝曹亮投降。 一行人之中,唯一坐车的,只有司马伦,不过他坐的是囚车,镣铐木枷死死地锁着他,在队伍之中,显得十分的乍眼。 曹亮亲自上前扶起后主,亲解其缚,焚其舆榇,亲呼其为舅,并以长辈之礼待之,当众封刘禅为安乐公,辅国大将军董厥、尚书令樊建、侍中张绍、光禄大夫谯周、太仆蒋显、殿中督张通、秘书郎郤正、驸马都尉邓良等数十人皆为列侯。 刘禅本来对自己的前途命运还是很担忧的,毕竟历史上的亡国之君,鲜有好下场的,远的不说,就说吴国的末代君王孙皓,活活地被山越蛮人烤着吃掉了,其下场之惨,恐怕是空前绝后了。 刘禅甚至觉得自己能落个囫囵尸首其实也就不错了,现在曹亮封他为安乐公,并允诺送他到洛阳去养老,其实对于刘禅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蜀国君臣以及军队向魏军投降之后,留守在成都的胡烈和丘建等司马军军心散乱,尤其是钟会遇刺身亡之后,都安堰也被魏军所控制,在魏军三路人马的围困之下,胡烈丘建最终选择了投降,魏军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成都。 蜀汉亡国之后,只剩下几座城池还在坚守,德阳和汉中的汉城、乐城。 魏军绕开汉城和乐城之后,汉城和乐城就一直长期处于对峙的状态,曹亮派遣太仆蒋显前往汉城乐城去招降蒋斌王舍。 蒋显是蒋琬次子,蒋斌的弟弟,派他去招降蒋斌,恐怕算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至于德阳这边,杜预率兵渡过了涪水,对德阳采用了围而不攻的战术,将陆抗和罗宪的人马困在了德阳,那怕成都危急之时,陆抗和罗宪都始终无法回援成都。 陆抗听闻到姜维阵亡之后,便忧郁成疾,一病不起了,德阳的防务,也一直是由罗宪和步协在主持,后来成都失守后主投降的消息传来,陆抗郁愤不已,吐血数升而亡,临终时大叹:“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天之亡矣,奈之若何!” 吴国灭亡之后,陆抗一直在坚持着复国的梦想,但辗转数年,最终仍旧是一无所获,蜀国的灭亡,更是让陆抗丧失了最后的倚靠,最终忧愤成疾,客死异乡。 陆抗病死之后,尚书郎李虎奉诏前来德阳招降,罗宪和步协计无所出,最终只能是率兵投降,蜀境从此平定。 曹亮至成都,出榜安民,归降的蜀国官吏,各安其职,曹亮更是在益州实施大赦,开仓赈灾,并下旨免去了益州百姓三年的赋税。 这些措施,在很大的程度上维持了益州的稳定,这几年以来,蜀国为了浩大的军费开支,不断地进行加税加赋,盘剥百姓,以致山野百姓皆有菜色,民不聊生,再加上魏军入蜀,战火烧及整个益州,益州百姓的困苦可想而知。 如今战乱平息,益州终于是安定了下来,不过经过战火的蹂躏,益州的经济民生是十分脆弱的,曹亮减免赋税,开仓救济难民,自然得到了益州百姓的拥护。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这天下姓刘还是姓曹,其实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要天下太平,衣食无忧,他们就自得其乐了。 蜀国的灭亡,并没有给益州带来多大的动荡,相反的,益州百姓惊奇的发现,他们的小日子似乎比以前更好一些,所以他们打心眼拥护这位新来的皇帝。 第2583章 父子相认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与司马伦无关,他被囚禁在天牢之中,外面的消息他自然无法知晓,而且他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轮班看护,司马伦就连自杀的机会也找不到。 暗无天日的天牢,似乎成为了司马伦最后的归宿。 如果能一直被这样囚禁到死的话,司马伦似乎也并非不能接受,做为阶下囚,司马伦已经是丧失了选择的权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的他只剩下了任人宰割的命运。 狱卒们有意无意的聊天之中,也会有几个字眼落入到司马伦的耳中,比如“太监”呀,“阉割”呀,他们有时看向司马伦的眼神之中,还带着一丝的怜悯。 司马伦是知道曹亮对付司马族人的残酷手段的,所以被擒拿的司马族人,一律被处以了宫刑,宫刑是一种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刑罚,相比于司马懿动乍诛人三族的残暴手段相比,曹亮的这种报复手段看起来就显得温和一些,至少他们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这对于那些社会底层的人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许多人活不去,还会自阉入宫当太监。 但对于曾经站到过权力最巅峰的司马家族而言,这却是一种莫大的屈辱,许多人活了下来,但却丧失了传递香火的能力,司马家族就如同是一盏即将耗尽油料的灯,没有了子嗣,也就没有了希望,没了未来,司马家族很快地将会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不复存在。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黑夜之中,司马伦辗转反侧,日夜难眠,倍受煎熬…… ………………………………………… 曹亮已经确定了班师回朝的日期,过了年之后,也就是永安七年正月,曹亮将会班师回洛阳,毕竟自曹亮称帝之后,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一直在外征战,如今战事结束,天下一统,来自中原的将士们都归心似箭,急切地盼望着早已回归。 不过在临行之前,曹亮需要处理好益州的所有的事务,蜀国初平,益州的事务相当的繁杂,曹亮忙得也是焦头烂额。 这天黄昏,曹亮刚刚处理完一大堆的奏章,刚伸了一下懒腰,方布就进殿来禀报:“陛下,宫外有一故人求见。” “故人?”曹亮愣了一下,在益州,能称得上故人的人真心不多,方布没有直接说名字,似乎有什么隐情,于是曹亮挥退左右,然后对方布道:“究竟是何人?” 方布禀道:“回陛下,是柏夫人,也就是司马伦母亲。” 是她?曹亮脑子里很快地闪过了一段尘封了二十多年的记忆,毕竟这个女人和自己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只不过时间也太久远了,以至于曹亮不仔细地回忆,都完全想不起来。 柏灵筠随同司马伦入蜀之后,日子过得倒是安稳平定许多,但好景不长,蜀国灭亡,司马伦被擒下狱,柏灵筠急得如疯了一般,四处求告,但现在曹亮贵为皇帝,又岂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柏灵筠四处碰壁,绝望之至。 这一日柏灵筠正好在宫门外遇到了方布,当年方布就是曹亮的贴身保镖,方布当然了认得柏灵筠。 柏灵筠央求方布让她见上曹亮一面,方布念及顾旧之情,同意给她转告曹亮,至于见不见得上,那可得由曹亮来做主,方布没那个权力。 曹亮知道她是来给司马伦求情的,不过念及旧情,曹亮决定还是见她一面,命方布将她带到偏殿之上。 柏灵筠缓缓上殿,她的心头是五味杂陈的,回忆起她和曹亮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是感慨万千。 当初她和曹亮相识的时候,其实是一段孽情,阴差阳错之下才发生了那种不该发生的事,当初曹亮只是一名小小的羽林郎发,谁曾想,现在却成为了高山仰止的存在,贵为天子。 “贱妾参见陛下。”柏灵筠款款而拜。 曹亮早已挥退了左右,偏殿之内空无一人,他仔细地打量着柏灵筠,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她依然是风姿绰约,雍容华贵。 曹亮含笑道:“柏夫人,一别多年,你还是风情依旧啊!” 柏灵筠轻咬了一下嘴唇,如今曹亮的地位已经不再容许她仰视了,她垂首道:“陛下,贱妾今日前来,只为一事,恳请您赦免司马伦。” 曹亮沉吟一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何处置司马伦,自有国法条律,朕就算是身为天子,恐怕也不能例外。” 柏灵筠身子轻颤了一下,泣道:“虎毒不食子,陛下,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呀!” ……………………………………………………………… 柏灵筠走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当她看到儿子被枷锁镣铐囚禁着蜷缩在牢房的一角之时,柏灵筠不禁是心如刀绞,失神痛哭。 “我的儿……苦了你了……” 司马伦有些错愕地看着柏灵筠,惊呼道:“娘,您怎么也在这里,难道他们连您也抓起来了?” 柏灵筠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穿便服的中年人,他挥手示意狱卒为司马伦打开枷锁镣铐,让狱卒全部退出了牢房。 司马伦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中年人,虽然这个人比较陌生,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有着不凡的气度,而且这些牢房的狱卒对他一直是毕恭毕敬的,这也证明此人有着非凡的地位。 但他究竟是谁呢? 就在司马伦暗自猜测的时候,柏灵筠突然地道:“伦儿,跪下,叩头。” 司马伦一直以来都很孝顺,对母亲的话无不听从,不过现在突然之间柏灵筠给他下了个没头没脑的指令,司马伦不禁是无比诧异:“娘,这究竟是……” “跪下,叩头!”柏灵筠加重了语气,用一种不可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司马伦无奈,只好在中年人的面前跪下了,恭恭敬敬地叩了一头。 柏灵筠深吸了一口气,道:“伦儿,他……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什么?”司马伦宛如是五雷轰顶,一直以来,司马伦都以司马家族的一员自居,那怕司马家族覆灭之后,他依然没有放弃,一直图谋着可以为司马家复仇。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所有的信念都被柏灵筠的一句话击得粉碎,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一霎那间坍塌了,司马伦绝望地望向了柏灵筠,目光之中带着哀祈,他多么希望母亲是在骗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啊。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娘,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司马伦泪如雨下,号陶而泣。 柏灵筠心中亦是无比的酸涩,她也知道,这个打击对于司马伦来说是何其的沉重,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将这个秘密带入到坟墓之中,但世事难料,柏灵筠最终还是不得将真相吐露出来。 柏灵筠将过往的一切都告诉了司马伦,这段压抑了她一生的往事一直埋藏在她的心底,让她是不堪重负,现在得以倾吐,柏灵筠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他究竟是谁?”司马伦那怕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每个人都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中年人此时开口道:“朕就是当今皇帝曹亮!” 第2584章 班师回朝(大结局) 魏兴安七年正月十八,曹亮下旨宣布班师回朝。 这个时间早就是确定好了的,所以圣旨下达之时,也并没有让人有什么意外,不过这依然让魏军将士倍感激动。 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在出发之间,又接到了一个来自夷洲的好消息,伏波将军谭闿率领新组建的远洋水师舰队在夷洲登陆,残吴势力最后盘距的地方也终于被拿下了,吴国最后的一位皇帝孙瑾打着白旗投降,吴国的残存势力彻底覆灭,到这里,曹亮终于是实现了天下一统,四海一家。 这次魏军能够顺利地拿下夷洲,除了得益于刚刚组建起来强大的远洋舰队,让魏国水军拥有了远海作战的能力,更重要的是逃亡到夷洲的残吴小朝廷发生了内讧,辅政的四大臣相互猜忌,留平为伍延所杀,而伍延又被薛莹和胡冲联手干掉了,最后薛莹和胡冲又相互火并,双双殒命,夷洲的这次内乱,把残吴小朝廷的家底算是彻底地败光了。 当谭闿的水师舰队在夷洲登陆的时候,残吴朝廷是望风而降,连半个能抵抗的人都没有了。 尽管这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但它却有着非凡的意义,从此之后,大魏帝国实现了真正的天下一统,曹亮也站到了千古帝王从来没有到达过的高度之上。 毕竟不管以前的三皇五帝还是秦皇汉帝,他们的疆域都仅限于中原地带,而今天大魏的疆土已经不仅仅只局限于中原,整个西域漠北南中都纳入到了大魏疆域之内,就连夷洲这样的蛮荒之岛都成为治内之地,众臣纷纷地向曹亮进表朝贺。 曹亮却是淡然处之,在开疆拓土方面,自己虽然称得上是空前,但也算不上是绝后,一直打到了多瑙河的蒙古人才算得上最强的征服者。 不过中原平定,曹亮的征伐却没有停止,邓忠率军攻打盘越国,也传来了好消息,由于盘越国主沙摩克战死于南中,三万象兵全军覆灭,所以盘越国几乎处于空虚的状态,邓忠攻入到了盘越国,几乎不费什么吹灰之力,就顺利地攻占了盘越国大部分的地盘。 只不过一直觑觎着盘越国领土的车离国和达光国也开始蠢蠢而动,他们的军队频繁地进攻盘越郡,与魏军展开激战,那边的局势也变得不容乐观起来。 这时候司马伦——这个时候应当称之曹伦了——主动地向曹亮提出,出兵盘越国,去救援邓忠。 曹伦虽然认了曹亮,但他似乎并不想回到洛阳去,经历过了司马家兄弟相残的事之后,曹伦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回到洛阳并不是什么好的归宿。 虽然他只是一个私生子,未必会对正室嫡子出身的太子曹靖构成威胁,但身为皇子,想要置身事外,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曹伦主动地提出来想要到盘越国去,避开政治的漩涡。 曹亮虽然有几分不舍,毕竟好不容易他们父子相认,都来不及叙一叙天伦,不过曹亮还是同意了曹伦的决定。 回到洛阳,曹伦最多也就是封一个有名无实的亲王,一辈子安享荣华富贵,兵权啥的,基本上就不用想了,这对于有着卓越军事才华的曹伦来说,只能是蹉跎一生。 这次曹伦主动要求去盘越郡,这倒让曹亮有几分欣喜,以曹伦的才华胆识,在南亚次大陆这片土地上,必定是会有所做为的。 所以曹亮将蜀国的十万降兵全部交给了曹伦,这其中有曹伦自己的嫡系军队,也有吴国和蜀国的兵马。 曹亮下诏收司马伦为义子,赐姓曹,封其为平西王,都督天竺诸军事,罗宪、步协为副都督,统兵十万,出征盘越郡。 至于曹伦的妻子南平公主及幼子,则会随同安乐公刘禅前往洛阳,曹亮对皇孙曹馥很是喜欢疼爱,认回儿子,还附带捡回个孙子,曹亮真是满意之极。 送别曹伦之后,回京的时间已经确定,不过曹亮却发现柏灵筠居然失踪了,曹亮立刻吩咐方布派人多方寻找,很快在成都城外的龙泉山的一座尼姑庵中找到了她,让人意外的是,柏灵筠已经是削发为尼,遁入了空门。 曹亮亲自到龙泉山见过了柏灵筠,希望她能回心转意,随她的回宫,曹亮要赐封她为妃,以弥补这些年来的遗憾。 柏灵筠断然地予以拒绝,她终究是司马懿的女人,如果被曹亮纳为妃子,岂不为天下人所耻笑,也会污损了曹亮的名声,如今曹伦能认祖归宗,她所有的心愿也就了了,这红尘俗世,也就再无她所牵挂的东西了,从此青灯木鱼相伴,了此一生,便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柏灵筠心意甚坚,曹亮也不好再勉强于她,让益州刺史拨付一笔钱重修龙泉山心月庵,给她一个好的修行环境。 也许他们此生再不相见,只愿那岁月静好,人生无恙。 正月十八,曹亮正式启程,班师回朝。 随行的除了三大军团的魏军将士之外,还有安乐公刘禅以及刘禅诸子蜀国降臣百余人。 早已致仕闲赋在家的夏侯霸亦在其列,还是羊祜亲自登门去请的,连夏侯霸都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在风烛残年的时候有重归故里的机会,不禁是老泪纵横,感慨万千。 浩浩荡荡的大军离开了成都,一路向北,经剑阁白水抵达了汉中,已经归降了的蒋斌王舍率人在汉城迎接,曹亮赞其忠勇,特封蒋斌为汉中太守,王舍为武都太守,镇守地方。 而后大军一路继续北上,从子午谷直赴长安,于三月初回到了洛阳。 听闻到曹亮班师回朝的消息,太子曹靖立刻率文武百官到三十里外的谷城迎驾,就连太后刘瑛也亲往迎接。 按理说,以正常的朝礼,太后是不用出城迎接的,但太后一来是心念长年征战未归的曹亮,二来是自己的弟弟刘禅也来到了洛阳,五十年都没有见过的亲人到来,让刘瑛自然是激动不已,非得亲自去谷城迎接。 太后出宫,自然皇后羊徽瑜,德妃司马如也不可能安坐宫中,她们全都随同刘瑛来到了谷城,迎接圣驾。 谷城只是洛阳城外的一座小县城,而此刻却是成为了最为隆重的地方,人潮如涌,冠盖云集,旌旗蔽日,鼓乐喧天,洛阳的百姓更是扶老携幼,夹道相迎,焚香而拜,好不热闹。 曹亮到达谷城之后,看到如此的阵势,不免要责备前来迎驾的左右丞相桓范和夏侯玄几句,如此奢侈仪仗,这得花费多少的民脂民膏啊,虽然说现在天下承平,河清海晏,但也是战乱初平,百废待兴,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不应当仅仅是为了接驾,就如此进行挥霍。 桓范和夏侯玄知道曹亮素来节俭,不喜奢糜,本来这个接驾仪式他们要简办的,但太后非要出宫,谁也拦不住,而且太后这一出来,皇后和德妃也得跟随,为了安全起见,还不得出动大批的御林军护驾吗?所以这个阵仗越搞越大,也是桓范和夏侯玄无法左右的。 曹亮一听母亲来了,顿时也就没了言语,后面紧接着便是太子觐见,曹靖上前见过父皇,大礼参拜。 虽然几年不见,但曹亮依然与洛阳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他对曹靖的要求向来很严格,天下征伐的事情曹亮都做了,所以曹亮也不需要他做一个马上皇帝,但在治国理政方面,却是一点也马虎不得。 曹亮离京的这些日子,一直是由太子曹靖来监国的,朝中的所有大小事务,都会由曹靖亲自署理,事后向曹亮报备即可,而曹亮也仅仅只是了解一下,签个阅字即可,只有在曹靖确有不当之处时,才会指正一二。 曹亮经常地教导曹靖,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平民百姓才是天下的根本,老百姓是水,君王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君之道说难也不难,但说容易也不易,只要能将老百姓的利益放在首要的位置上,这个皇帝就不难做,反之的话,这个皇帝肯定是当不久的。 历史上,曹魏王朝只是一个短暂的王朝,而且也一直没有实现一统天下的宏伟愿景,最后被司马家纂夺了皇位,很快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不过司马氏建立起来的西晋,也没有得到善终,反而是坠落到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现在曹亮的到来,颠覆了整个的历史,司马家彻底地覆灭,再也没有了作妖的机会,而且曹亮还完成了一统天下的壮举,并且消灭了五胡,将他们祸乱华夏的苗头完全掐掉了,华夏民族至少也数百年的时间内不会再遭受到异族的蹂躏和践踏。 如今四海承平,天下一家,如何真正地让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是摆在当今朝廷面前最大的问题了,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将来曹亮百年之后,这皇位终究是要传承下去的,曹亮也不可能等到那个时候再去教导曹靖。 所以曹亮一直以来就格外注重培养曹靖的君王之道,那怕他现在身为太子,但却也能娴熟地处理政务批阅奏章,表现是可圈可点,让曹亮很是放心。 紧随其后到来的,就是太后刘瑛的车驾,曹亮连忙上去请安,那知刘瑛根本顾不上曹亮,急问:“公嗣在何处啊?” 曹亮能体会到母亲要见刘禅的急迫心情,他微微一笑,吩咐人将刘禅给传过来。 当年在当阳长坂坡离散之时,刘瑛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萝莉,而刘禅更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五十多年来,刘瑛魂牵梦萦的就是希望能和弟弟再见上一面,只可惜天各一方,根本就无缘再见。 如今夙愿得偿,刘瑛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刘禅。 很快刘禅上前拜见太后,姐弟相见,是抱头痛哭,刘瑛嘘寒问暖,对刘禅极为关切,询问他有没有什么委屈,曹亮有没有虐待于他,搞得曹亮在一旁挺尴尬的。 刘禅倒是挺识趣的,虽然他是亡国之君,但好歹到了洛阳,能抱上太后的这条粗腿,反正他的余生有亲姊姊罩着,足以过得安然无恙了。 回到洛阳之后,曹亮高坐金銮殿,论功行赏,大封群臣。 这次曹亮打破了非曹氏不得封王的祖训,共封五人为王:左丞相、平阳公桓范被封为了中川王,右丞相、晋阳公夏侯玄被封为了北平王、左军都督、骠骑将军、襄阳公邓艾被封为了西凉王、中军都督、卫将军、鲁阳公羊祜被封为了东莱王,右军都督、车骑将军、武阳公杜预被封为了南海王。 七人为国公:裴秀被封为了卫国公、文钦被封为了郑国公、石苞被封为了陈国公、王濬被封为了梁国公、牵弘被封为了越国公、刘靖被封为雍国公、马隆被封为了鲁国公。 张统、文鸯等十二人被封为了郡公,封侯者更是高达六十余人,至于伯子男三级爵位,得封者数百人,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功臣武将。 除了王爵和国公两级之外,其他的公侯伯子男爵位每级设为三等,即一等公、二等公、三等公,一等侯、二等侯、三等侯,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细化,从王爵到男爵,共分为了七级十七等,这样也就更加方便了论功行赏。 这次的大封群臣,自然是曹亮一统天下之后的必然之举,毕竟大家跟随着他征战了二十余年,立下了汗马功劳,此时不封赏更待何时? 群臣各得封赏,自是欢欣鼓舞。 裴秀上表,称如今天下已是太平盛世河清海晏,朝廷也无需再维持如此庞大的军队,该是保留一部分的编制之外,其余各营将士,当解甲归田。 曹亮阅罢,只是微微一笑,批阅:此事容日后再议!便搁至一边。 三年后,也就兴安十年春,魏国分驻于各地的越骑、屯骑、骁骑、果骑、劲骑、锐骑六营突然接到了皇帝陛下的谕令,十万精骑火速集结于玉门关。 曹亮一身戎装,誓师毕,跃马西行,又复踏上了新的征途…… (全书完) 完本感言 完本感言 写下全书完的这一刻,老风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从开书到完本,整整四年,五百二十万字,确实已经是超出了当初的设想,也太监了无数的读者(捂脸)。 不过这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老风坚持不懈地将它写完,也算对那些矢志不移一直跟读的死忠读者的一种交待,当初老风就曾承诺过,不管多么难写,这本书都不会太监。 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你们的支持,是老风写下去的动力!也感谢那些曾经追过书,收藏过,推荐过,打赏过的书友,虽然大家没有能最后一路相伴到完本,但你们的每一份支持,老风都铭记于心! 这本书完结之后,老风会休息一下,毕竟四年如一日地写下去,确实也是比较累的,咱们下本书再见! 再次感谢大家!